第四章 军大炼狱 - 我这七十年 - 香飘红叶

第四章 军大炼狱 - 我这七十年 - 香飘红叶

军大的军事课从操正步开始。上午学习军事操,下午学政治理论。尽管我们在读高中时学过一些立正、稍息、左右转等,但与今天部队里的要求相去甚远,部队要求一招一式都得到位。

队伍站得要像一根线一样直,挺胸、昂首、收腹、闭唇、两眼平视,左右转队伍要同步,齐步走摆手高低要一致,抬腿开步,脚扳与地面平行……达不到要求的重来,个别笨一点的还得给他开“小灶”。

一天下来腰酸背痛足发麻!“小姐”、“少爷”们,吃不消就私下里嘟噜说怪话:

“这是什么军事政治大学?没有一点大学味道!”……但第二天大家还得坚持参加操练。

这时学校提出了:“比比谁经得起革命的磨炼!”的倡议书。各连马上开会讨论,要求大家积极响应学校的号召,参与到“比比谁经得起革命的磨炼!”的活动中去。

政治理论课先学习《社会发展史》。政委杜晶给我们讲课:

“同学们,过去学过《社会发展史》吗?”举手的人寥寥无几。

“哎,是旧社会害了你们!有的同学可能连‘社会发展史 ’的名字都没听说过。”政委笑着道:

“今天第一课给大家开开‘洋晕’,希望大家认真记、细心听,课后组织讨论,允许争辩。”

当时学习没有课本、没有桌凳,每人发一本粗纸笔记本,一只笔,屁股当“凳子”,大腿当“书桌”,全体学员坐在地上,边听边记。

由于杜政委理论水平很高,讲得逻辑严密,条理清晰,事例生动,剖析透彻,大家听了都耳目一新。晚上大家集体讨论,理解的、不理解的各抒己见,积极发表自己的看法,也有钻牛角尖的。

班上有个小鬼叫邓小林,他矮个子,瓜子脸,人小嗓门大,说起话来尖声尖气的。

他说:“杜政委讲,人是从猿猴变成的,我不信,为什么今天的猿猴变不了人呢?”

这一炮引起了大家强烈兴趣,大家纷纷发言进行争论,后来争论还充满了情绪味,但总觉得理由不充分,谁也说服不了谁,直辩论到吹熄灯号还不愿意散会。

理论教员见此情境,笑了笑说:“同学们,明天再讨论吧,散会!”于是大家拍拍屁股上的灰土回寝室去了。

这种民主讨论的方式,别开生面,畅所欲言,没有家长式强行灌输,更无互相攻击和诋毁,只有相互启发引导,逐步接受。杜政委有时也参加小组讨论,没有一点家长作风,只是反复引导大家,正确理解社会发展史的理论观点。

由于大家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对人的起源认识比较肤浅,不懂得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所以争论不休,直到学校发了一本恩格斯的《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的小册子,才解决这一争论——劳动可以改造世界,劳动创造了人类。

理论课还学习了《辩证唯物主义》、《论新民主主义革命》、《论联合**》、《将革命进行到底》、等十多篇必修课,后来又加修了《实践论》、《矛盾论》等一些带有针对性的文章。

通过这些理论的系统学习和对旧思想旧观念的批判,把我们这些从旧社会走过来的“旧人”,改造成新社会的“新人”,实现了——“从猿到人”的飞跃。后来实践证明,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改造”过来了,有的彻底脱胎换骨成了时代的楷模。

在军大,还有教导团与我们一起“同窗共读”。他们是从洛东等地过来的一批年轻的知识分子,有的当过反动青年军,有的是起义过来的科技人员,他们是“老革命”了,思想比较活跃,有一股虎虎生威的豪气,我们这些学生兵自叹不如,羡慕死了。

军校每天的作息内容都安排得满满的,五点起床,一直到二十一点半熄灯,一天学习生活紧张而活沷。

初来乍到,生活颇觉不适,一切都是集体活动,很不“自由”。旧社会养成了自由散慢的习惯,一下还转不过弯来。

现在全天都是集体活动,没有了“自由”的空间,纪律一约束,谁也受不了,私下有怨言。我的小同乡邓小林,他人小火气大,经常私下里发表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