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两个女人 - 天行九域 - 南瓜派大师

第二十五章 两个女人 - 天行九域 - 南瓜派大师

宋怜瑶一个人站在船头,她的神识通达,自然能发现画舫内的一举一动。

她暗啐了沐子易一声,心中骂了一声浪荡子,便想要离去。

踏湖离去。

可是她又担心再次发生有刺客刺杀沐子易的事情发生,沐子易不能死,自己也就不能离去。

于是她弹脚一跳,跳到了画舫的屋顶之上,尽量收敛了自己的神识,高处不胜寒,好在听不见画舫内的动静了。

风再大又能如何。

船尾处,一个粗布头戴斗笠的老者全力的操纵着画舫,这一艘画舫像是一根针线,不断穿行在众多画舫之间。不偏不倚,十分平稳。

沐子易搂过柔弱无骨的应妙语后也没有再继续侵犯的意思,空出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一个酒杯,一饮而尽。

“桂花酿还是好过客栈的桃花醉呢。”

应妙语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沐子易一把搂了过来,脸色上悄悄地升上了一层云霞,粉红色的。

作为菱香坊的一个头牌,她是一名歌妓,并不是干那种卖肉的生意。应妙语通晓琴棋书画,在这上面颇有造诣。曾经挥毫写下“回首古今皆不见,红颜坟头万丈丘”此等诗句,被卫帝师听见了,卫帝师一拍大腿,雪白的胡须随风摇摆,称其为寒阳才女第一人,有李清梦之姿。

李清梦,位列南朝二十四学宗文斐榜前十的人物。卫帝师将应妙语与之做对比,是对于应妙语的莫大肯定。

妙手偶得,算不得数的,应妙语就是这么对这个评价做出的回应。

应妙语虽然是在青楼,人性极恶的地方,但她却洁身自好。数十年来,也没让人碰过自己的身子,有富商豪掷千金也只换得与她共话一夜而已。

所以,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子。

所以她脸红了。

因为沐子易的粗鲁举动,因为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香肩上。

很温热。

应妙语怕冷,所以这股温热令她感觉很温暖。她想撇过身子去,浑身上下却使不出一点劲。

“那日之后,袁隋还是有找过你吧?”

沐子易举起一个酒杯,摇晃了一圈,幽幽地问道。

应妙语先偷偷瞥了眼神色无常的沐子易,说道:“世子殿下是曾来过,不过妙语将公子说与妙语的话说与了世子殿下,世子殿下脸色很不好,挥袖出了妙玉阁。”

应妙语说道“说与妙语的话”时脸上的烟霞更胜了一层,好不艳美。

沐子易晃了晃脑袋,对了是“她不是一个边陲世子可以染指的”这句话。都过了好些天了,要不是沐子易的记忆超群,这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是记不起来。

“没错啊,袁隋确实是一个边陲世子啊。要是禹帝重用袁方的话,早就把袁方留在了京都了,也不至于将他派来了龙城寒阳,还派了一个天机子过来。这分明是互成钳制之势,袁隋也应当是个明白人,不然这么多年的粮食都是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

“难道不是么,妙语你说说。”

沐子易将这种敏感的问题踢与应妙语,分明就是想看应妙语的窘样。

“妙语不知,”应妙语浅浅的一笑,这种牵着到王侯公爵的大事就不是她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所能议论的。

只要是被什么人捕捉到风声泄露了出去,便会招来无尽的灾祸。

沐子易可以很轻松地说出,因为整个寒阳城只有袁隋能与他并肩,他可以当着袁隋的面骂他,而妙语不能。

说着,沐子易放下酒杯,起身,牵着应妙语的小手走出了画舫,来到了甲板上。

瘦月湖的湖面,被落日的余晖照的波光粼粼,隐约间有几条火红色的锦鲤从湖面跃起然后“啪嗒”的跌入湖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还有着几艘画舫里已经点起了红烛,混着落日燃烧的火,融为了一体。

应妙语被沐子易这么牵着倒还是第一次,大手牵着小手,应妙语倒是不觉得反感。

走在沐子易的背后,应妙语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的沐子易。

一袭黑发,若是细细的观察,便会如同卫子空一样,看见乌黑之下有着一片片苍白的发丝。

未至迟暮白发生。

沐子易的母亲已不在世上,所以有了这藏于黑发下的白发,这是心结,天佛山的活佛王重玄说过。

应妙语也知道,所以他同情沐子易。

被一个青楼女子同情,要是沐子易知道了,又要说这可是个顶上天的稀奇事了。

好在沐子易还没有考虑身后的应妙语在想什么,他在想站在画舫前方的臭婆娘去了哪里。

没错,就是站在甲板上的宋怜瑶,那个生有一点美人痣的女子,那个剑道天下第一的女子,当然了,只是在年轻一辈当中。

那也是极为了不得的事了。

沐子易叫了她一同出府,虽说就算沐子易没有叫她,她也一样会跟来。但是叫了算是给了宋怜瑶一个跟着自己的理由,不再显得别扭。

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女人刚刚还站在甲板上,现在却不见了。

于是,沐子易向着四周望了望,这才发现了站在屋顶的那个女人。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那柄剑在手上紧紧地握着。

沐子易发现了宋怜瑶,咧嘴一笑,像极了找到什么稀奇东西的儿童。

宋怜瑶冷冷的一瞥,将头摆了过去。于是沐子易的笑容冷冻在冬日的风中,僵硬了许久。

应妙语看见宋怜瑶,倒是微微欠身,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嫩黄色的裙摆在风中飘曳,青丝吹散,像是湖边随风飘动的垂柳,极美。

宋怜瑶仍是一副冰冷脸,目视着前方的景色,不为所动。

两个女子,像是天地的两极,宋怜瑶是寒冰,应妙语似文火;宋怜瑶是凛冽寒风中的腊梅,应妙语就应该是春意盎然中的牡丹。

应妙语看向宋怜瑶,倒并没有因为宋怜瑶没有看向自己而有任何的不满。

身处青楼十年,她受到的横眉冷对还少了么。

“姑娘,上面还是冷了点,下来吧,进这画舫内暖暖身子。”

应妙语深知这宋怜瑶不是凡人,凡人能这样的站在屋顶迎风而行?还有她的手中握的那是什么,是一柄剑。

但她还这么出于关心的问道,所以她这么的出声。

沐子易一阵头痛,因为宋怜瑶还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而应妙语则是热情似火的架势,他夹在两者的中间,很不好受的。

“宋怜瑶,你还是下来吧。站在上面,沿岸的百姓都看过来了,接下来两天寒阳城得那些闲人雅士又有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本公子都想好了,元宵灯会,一女子立于画舫之顶,颇有侠女之姿。本少这个预测你说会不会准呢?”

宋怜瑶听在耳里,这才向岸边望去,却是沿着瘦月湖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手指直指这艘画舫。

于是,宋怜瑶嘴角微动,心绪波动,眼神一冷看向沐子易。

沐子易的心中一道寒芒闪过,体温都下降了大半。

沐子易有些郁闷,不好,又招惹上了这个婆娘,自己这臭嘴。

宋怜瑶单脚一跃,轻轻地飘落在甲板上,不看沐子易和应妙语一眼,掀开画舫的帘布,便极为自然的进入了画舫中。

这倒好,反客为主了。

不料,宋怜瑶进入了画舫中一会便又走了出来。

身子暖和了,便走出来,没毛病。

宋怜瑶这算是卖给了应妙语一个面子,要是沐子易对她说什么话,她都会充耳不闻。

然后又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双手交叉,剑握在右手上,迎着风。

沐子易习惯了宋怜瑶这一套处事方式,倒是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就像宋怜瑶心中想的那样,没毛病。

应妙语则在心中叹道,是个奇女子。

于是,应妙语不在将宋怜瑶看做只是一名修士,奇女子必有其非凡之处。

“请问姑娘是否通晓音律?”

应妙语出声问道,她的声音很细,听上去很好听。之所以这样问,在于应妙语看到了宋怜瑶的那一双手,那是一双非常好看的手,洁白无瑕,五指修长,适合弹琴。

若是常年用剑,双手布满厚厚的茧,宋怜瑶没有,所以这件应该不是她主修的道,所以也许她会通晓音律,扶手古琴弹奏个七韵。

应妙语很善于观察,察言观色之功是浑浊世俗的要求,尤其是在青楼,她学了十年,她很有自信。

“不会。”

宋怜瑶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像是两个重拳打在了应妙语的心里。

“那姑娘一定是通读诗书。”

宋怜瑶一身英气不凡,说她最像什么,莫过于满腹经纶的才女之流了。要是沐子易第一次见到宋怜瑶,他也会这样想的。

不过这却不算上察言观色了,这是直觉。

女人的直觉往往都很准的。

不出意外的,宋怜瑶又是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应妙语很是惊慌,是的,她感觉在沐子易的面前献丑了,她是在乎自己在沐子易心中的形象的,她才发现。

于是她一定要猜对这宋怜瑶还会什么。

是的,现在只能猜了。

“姑娘想必是会作画了?”

琴棋书画倒是快叫应妙语猜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