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突破 - 天行九域 - 南瓜派大师
太师府，大厅内，点有红烛，灯火通明。
仆人和夫人都已经退了下去，偌大的厅内只剩下两人坐在那，伴着满桌未动几口的食物，在这人声鼎沸的元夕之夜竟然感到了几分莫名的凄冷。
位于正座上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留有长髯，乌黑亮丽。正襟危坐在那儿，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浓浓的墨汁味儿，既是指真实的气味，亦指腹中的三两水墨。
他是当今的太子帝师，卫御河！
震古烁今的《编年通史》便是出自他的手，大编百州战乱的百年战史，洋洋洒洒挥毫数百万字，动情处不吝惜笔墨，愤慨处则是大书特书，耗时十年之久。
凭一人之力，挥墨数十载，这是非常人的大毅力。
皇庭中有一池名为洗墨池，便是被卫御河涮洗毛笔所染黑而得名。
如今的国子监大学士云天舒也曾因受过卫御河的指点，方才一语通天意，手掌大道天书，执掌朝廷大小事务。
禹帝重其通识儒学大道，这才将太子殿下交付于他，可见对他的信任。
只见，卫御河端坐在那里，胡须随风，不言自威。
对面，自然便是卫御河的独子卫子空。
卫子空笑着捧起了一碗元宵酿，好似不曾觉得卫御河的眼光落到了他的身上，自顾自的吃上了两口。
嗯，极美味。
卫御河将他的四寸髯须捋了捋，说道：“白鹭书院递给我了一封白鹭帖。”
卫子空顿了顿，他自然是知道这白鹭帖意味着什么，也自然知道父亲大人说出这句话的意思，放下碗筷，说道。
“文武疏途，世上还没有哪个人可以文武兼修的吧。再说了，我修武修的好好地，怎的就要给我这一封白鹭帖？当年，我选择武道一途的时候，也不见你有什么反对的啊，可别要我去哪鬼地方。”
卫御河不怒自威，说道：“我那是纵容你年少的一时冲动，修习了这么些年，难道还不觉得你再这一途上是没有什么天赋的么！”
“那子易怎么办？”
“子易有着怜瑶姑娘陪在身边，哪里还用得着你。这事我早已经说与沐兄了，他也是赞成的，这封白鹭帖你是怎么也得拿的。”
卫子空微怒，说道：“那我这几年的修行全都是白费了的？”
白鹭书院，乃是南朝二十四学宗之一，奉行文道通天意，日日夜夜手捧古经，诵读，感悟天地大道。
那里不修武，只修文！
那里的文者多如草芥，武者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就当你一时冲动的惩罚罢了，我已经同白鹭书院的白鹭先生交谈过了，两个月之后你就前去南朝吧。一路上的打点之事，我都已经托张伯做好了，按照约定，你要在清明的十日后到达白鹭书院。”
“为什么？”
卫子空甚怒，厉声厉色的问道。
仅仅凭自己父亲的一句话，自己便要放弃修习多年的武道，还要远行到南朝，就是因为自己的武道一途毫无起色么？
“你知道什么！”卫御河看见卫子空这么无礼，胆敢质问自己，分外恼火，怒声说道，“沐兄已经推测出天地有变，就你现在的实力，你能够独善己身么？不说你跨至开窍通灵境，就算是迈入虚境，还是一个死字。”
卫子空突然就得有些好笑，迈入虚境都是一个死字，那么进入白鹭书院自己就会活了么，简直是笑话。
他显然认为这是卫御河胡编乱造的谎话。
于是，他起身，将原先吃了一两口的元宵酿拿起，然后猛地摔倒了地上。
“放屁！”
卫子空扬长而去，独留气的胡须飘在空中的卫御河。
看见卫子空远去的身影，卫御河低语道：“这可由不得你了……”
卫子空前脚刚迈出正厅，一位花白的老者佝偻着腰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太师，不……好了，瘦月湖上出……出大事了。”
卫御河的头很痛，心力交瘁。
…………
护国公府，沐子易的房间。
沐子易满头大汗的躺在雾气缭绕的药池内，只不过现在的药池不在是原先的昏黄色了，而是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紫红色。
准确点的说，像是一种血紫色，就是如同巫神血般的颜色。
宋怜瑶站在药池边上，双手灵气氤氲。她也是满头大汗，但这倒不是热的，而是她在竭力的压制巫神血的灵力。
她已经将一滴巫神血滴入药池内，瞬间药池内的气息就暴涨，若是她不竭力的压制，巫神血的药力便会四散开来。
可是，当她出手压制时，才发现，这巫神血的灵力竟然狂暴如斯，自己不得不使出八九分的灵力方可压制。
药池内，不时翻滚出拳头大的气泡，“啵”的裂开就算发出一股氤氲的紫气，整个药池上方的雾气也都呈现出紫色，那不是水汽了，而是灵气。
沐子易在药池当中也是分外的难受，药池内的紫色液体漫上全身，像是感觉到万千只蚂蚁爬在他的身上，正在一点点的撕咬着他的身体。
“这就是巫神血么，也太他娘的难受了。”
沐子易现在全身动弹不得，要是微微一动，那数万只蚂蚁便也会移动起来。
不过，撕咬仍在继续。
“呃――”
沐子易发出一身闷哼，一种异样的感受弥漫全身。
“滋滋――”
终于，有着一丝的紫色液体进入了沐子易大开的窍穴，一张一合之间，从沐子易的身体中排出了一丝丝猩红的血液。
沐子易竟然在换血！
他们本身就已经洗经伐髓过了，身体内的杂质也都尽皆都被排出了体内，如今滴有一滴巫神血的药池好似又在帮助沐子易进行洗经伐髓。
不过，这次排出的已经不是杂质了，而是血液。
也是，相比较巫神血来说，这些凡夫俗子的血液自然是杂质。
宋怜瑶也是瞪大了眼睛，她并没有亲眼见过巫神血作用在低阶修士身上的情状，瞧见沐子易现在的惨状，还是微微的有些心惊。
她的手上可是没有分一点心，仍然是不吝惜体内的灵力，在竭力压制着池内四散的巫神血灵气，这是为了沐子易能够得到巫神血淬体的最大好处。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池内，凡是有着一丝的紫色药液进入沐子易的身体内，便会有一丝的体内血液溢出到药池内。
只是，这两相转换的过程着实缓慢，也是在煎熬着沐子易。
内观沐子易的身体，上百根体骨在此刻竟然散发出莹莹的光芒，流经体内的紫色血液还在一遍遍不断冲刷着体内错综复杂的经络，经络大张开和，比寻常修士的经络扩大了数倍。
沐子易已经都快要失去意识了，但是还在下意识的运行着八荒骨法，废骨以养体，段筋以纳灵。
“咔擦”
身上的体骨此时变得十分脆弱，内修之法稍一运转变断掉了数十个筋骨，可是转瞬间，体内紫色的巫神血血光大亮，原本损伤之处立马变得完好如初。
简直是神妙！
沐子易不断地运行着八荒骨法，巫神血不断地恢复着伤处。
血与骨好似交融在了一起，无法分离，一旦骨有损，血有灵，灵可补损。
这才是真正的达到了血肉交融的地步！
骨质莹莹如玉，若是仔细的从外处看，隐隐的能透过沐子易看到身体内的一丝光晕。
“呃――”
沐子易又惨叫出一声，他身体的皮肤受到了更为炽热的巫神血的浸泡，有一两块竟然脱了下来。
就像寒蛇蜕皮一般，巫神血洗刷了一边沐子易的筋骨后，巫神血的灵力开始滋养着沐子易的皮肤了。
内里的血液和药池内的巫神血分别在内外两侧滋润着沐子易的皮肤，滋润的效果就是皮肤的皴裂，再如同敲碎了的龟壳一般的掉落，掉落在药池中。
“啊――”
这可是真正的剥皮之刑，皮开，血肉自然也就露了出来，沐子易的全身一片模糊，看上去甚为骇人。
饶是沐子易的毅力强大，也是经不住这种酷刑，险些疼晕了过去。
紫色血液和紫色的药液混在一起，简直看不清楚沐子易的身体在何处。
这个蜕皮的过程持续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沐子易的房中的惨叫声一直没有断过。
原先的皮肤蜕下，不多时，便会又有光华如玉的皮肤出现，然后再蜕掉，再次的生成，如此反复的进行了数个来回。
终于，药池内的紫气不再氤氲，而是慢慢转淡，再慢慢的消散开来。
宋怜瑶见状，也是运气回体，自行运转了一个大周天，便也面无异色。望向好似经历了数个生死的沐子易，眼中流光溢彩，透露出满意。
“嗡――”
突然，天地间有蚊声，嗡嗡作响，晚冬季节自然不是有着蚊虫。
宋怜瑶定睛看去，从屋顶，从门外，从花园涌进来了蓬勃的灵力。
浩浩荡荡，无穷无尽，发出嗡鸣之音！
沐子易满头大汗很是无力，不过此刻的心情却是极好的。经过撕心裂肺抽筋剥骨的痛苦过后，他虽然没有睁开眼，却也感受到了满天的天地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