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用情至深】 - 仙入为主 - 闲静少言
语落。顾芳枫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她惊得想要大叫。却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云衍此举显然吓坏了一众胆小的婢女。纷纷将头垂得更低。瘦弱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海底霎时沉寂。云衍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再无言语。
婢女得令。当即拖着顾芳枫离开。她杏眸睁得极大。里头盛满了惶恐。一面挣扎着想要摆脱婢女束缚。一面不甘的将眼神紧锁住夏溪苽。朱唇启合。不知要表达些什么。
但无论她想说的是什么。自然都不会是什么好话。
夏溪苽看得难受。背过身去。目光落在一处蓝紫色的珊瑚海中。在它的不远处。玲珑的墓碑依旧完好如初的伫立着。
沉寂之中传來细微的脚步声。云衍缓缓走至她跟前站定。凉薄的眸定定看着她。
“这些天。你过得可好。”
他眉眼似清潭幽深。夏溪苽怕自己沉溺其中。下意识的避开。又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多想告诉他。楚凌风有多严肃。景茵有多恶毒。东海的饭菜有多难吃……他不在她身边的日子。从來都是度日如年。
可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她吸吸鼻子。笑得冷漠而疏离。“多谢神君挂念。小仙一切安好。”
云衍韵雅的容颜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只道:“你在怨我。”
“小仙不敢。”夏溪苽不动声色。淡淡道。
云衍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嗓音捎上些许疲惫与无奈。“西瓜。你我好不容易再见。你非要如此生分吗。”
夏溪苽轻轻笑了笑。“神君这是说得什么话。您是受人敬仰的神明。小仙自知身份卑微。哪敢高攀。”
她说着。鼻尖一酸。眼泪竟不受控制的流下來。
夏溪苽自己也吓了一跳。生怕被云衍看了笑话。就要用衣袖胡乱抹去。他却快她一步。
骨节分明的手触感温凉。云衍极轻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又是一声轻叹。“如此赌气的话。你还说不是在怨我。”
云衍这话终是勾起了夏溪苽满腔的委屈。她索性也不再隐忍。一把拍开他的手。红着眼眶直直与他对上:
“你曾承诺站在我抬眼便能看见的地方。你要我等你。我一切依你。我原想神君一言九鼎。谁料却只迎來两日后神君亲临为我主婚。我夏溪苽当真福泽深厚。”
云衍怔怔看着被她拍掉的手掌。凉薄的眸中似有苦涩。“我以为。你当欢喜。”
夏溪苽努力忽略他的失落。冷冷一笑。“神君主宰苍生惯了。自作主张的习惯总是改不掉。整件事情。你何尝问过我愿不愿意。”
“那你。愿意吗。”
不知是不是夏溪苽的幻觉。她竟觉云衍说这话时。眼底生出名为期翼的情愫。她还想看得再仔细些。就被他不动声色的掩饰过去。
云衍淡淡道:“你中意的人。是谁。”
“你当真不知。”
夏溪苽气得笑了。面前的人就这么静静伫立于深蓝海水中央。似画中仙。水中月。终究是她的可望而不可即。
鬼使神差地。话已不经大脑思考的脱口而出。“南宁上仙丰神俊朗。善解人意。东海太子才貌无双。器宇轩昂。无论嫁与谁都是我的福分。”
这一次。夏溪苽认认真真凝视着云衍的神情。她希望看到他凉薄眉眼中的不满。为她而生的醋意。
而事实上。她的确看到了。
云衍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迟疑片刻。问道:“你是认真的。”
“神君觉得呢。”夏溪苽反问。头一次觉得为自己争了一口气。
云衍如画的眉眼波澜不惊。淡淡道:“如你所愿。”
像是倾盆大雨洒下。夏溪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看着他。心头潮湿一片。
往往这种时候。夏溪苽都是争强而好胜的。
所以。她只是深深吸了口气。摆出极是无谓的笑。行了个半礼。“承蒙神君美意。”语罢。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如瀑的秀发随风而动。背影孤傲决绝。
云衍负手而立。眸光直追夏溪苽而走。周遭海波轻缓。夜色袭來。沿途夜明珠幽光柔和。
微风拂过。他宽大的袖摆轻轻飘动。绝色的容颜看不出是喜或悲。
彩辰。我会自私这一次。
我只怕。日后再无机会。
入住东海的时日不长不短。却是足够夏溪苽将整座东海龙宫摸个透彻。是以这一路回到水月阁。并沒有花费太多的功夫。
她自认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很多东西勉强不來。感情之事犹是如此。
她可以为了所爱之人赴汤蹈火。但若对方再无爱意。那她所为之付出的一切。怕只会成为彼此间的负担。
她那么爱云衍。又怎么忍心带给他一丝一毫的苦恼。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倒不失为更好的办法。
夏溪苽兀自宽慰着。眼眶却不知不觉又红了起來。眼前景物因泪水氤氲。看得不大真切。只依稀知道自己已回到了水月阁。
而在屋外。一袭红衣的女子面容娇丽。正安静站在那里定定望向她。
夏溪苽眨了眨眼。这才看清來人是幻珊。方才她不声不响的离开。竟是在此处等她。
夏溪苽赶忙调整好情绪。她还试图扯出个笑脸。奈何觉得牵强。索性放弃了。径直走过。牵过幻珊的手就朝里走去。
水月阁外有结界。除了夏溪苽与几名侍奉她的婢女。其余人若非她亲自带进去。就只能被堵在门外。
幻珊面上闪过惊讶之色。却也不故作扭捏顺势而入。
屋内景致依旧。夏溪苽随意在椅子上坐下。又朝幻珊做了个“请”的手势。淡淡道:“不要客气。随便坐。”
幻珊狐疑的打量她一眼。应声而坐。“你不好奇我今日找你來做什么。”
夏溪苽拿起面前的酒壶倒下一杯。递了过去。轻笑道:“距离擂台赛还有两日。你又只身前來。很多事并不难猜。”
幻珊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放到一边。盯着她不语。
夏溪苽也不在意。端起另一个酒杯斟酒 。果香四溢。
她一口饮下。笑了笑道:“两日后的比赛。无论南宁绝是赢或输。我都不会选他。”
幻珊更是奇怪。“你莫非当真喜欢上了东海太子。”
夏溪苽笑着摇了摇头。又是一杯酒下肚。“喜不喜欢又如何。你待南宁绝是真心。你们二人闹到如今这般地步。说到底。是我亏欠你多些。”
她说着径自斟酒。东海果酒甘甜。度数却不算高。
夏溪苽初尝时爱极。特地叫人把茶水撤下换了过來。可事到如今。她又嫌不够醉人。怀念起千湄仙姑那头的桃花酿了。
幻珊一把夺过她的酒杯。似是生气般的瞪她一眼。复不自在道:“我今日來。是为南宁绝的事情沒错。但我是希望。你能答应嫁给他。”
这倒是有些出乎夏溪苽的预料了。她困惑的看过去。不胜酒力。堪堪两杯果酒已喝得她脸颊泛起微微红晕。
幻珊被她看得愈发不自在。干脆避开她的目光。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般道:“我虽不待见你。南宁绝却视你如瑰宝。你走之后日日呆在珍宝阁闭门不出。我不是傻子。那是你曾经住过的地方。他这是……在思念你。”
纵然不愿意承认。她咬一咬牙。还是说了出來。
“你可能不明白。太爱一个人的时候就当懂得舍取。我既希望他做回从前那个桀骜不驯的南宁绝。又希望他能真真正正把我放在他心底。但若二者不能两全。我更奢望前者。”
幻珊说到这里顿了顿。拿起一旁的酒杯饮下。看向夏溪苽。自嘲的笑笑。“而我的奢望。唯有你能做到。”
认识幻珊的时间实在算不上长。但对她的性情。夏溪苽还是了解一二的。
那样骄傲的千金小姐。如今为了一个男人不惜委曲求全。只能说是用情太深。
沒有酒杯。夏溪苽执起酒盏便饮。待到喝得尽兴了。甫放下。以手托腮定定望着幻珊。“你说得情爱。我又何尝不明白。”
云衍对她残忍。纵使遍体鳞伤。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仍是他的安危。
苦苦一笑。夏溪苽又道:“你回去吧。今日所托。恕难从命。”
幻珊难免焦急起來。“南宁绝待你极好。你为何不答应。莫不是嫌弃侧妃的位置太卑微了。还是见异思迁爱上了楚凌风。传闻他暴虐成性。杀人如麻。你……”
在夏溪苽含笑的眼眸直视下。幻珊终是止了口。仿佛想到什么似的。惊道:“难道真如流言。你对云衍神君……”
余下的话她沒再说下去。已在夏溪苽的眼神中看到了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