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转 - 染指流年 - 故人老友
张羽的吻蓦然停在她白皙的肩膀上,他用手撑起身体,她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屋顶,眼神却已涣散,映不出他的倒影,张羽眼眸中划过一丝好奇,低沉的声音阴鸷的响在耳侧“为什么不反抗?”
叶千染仍是呆呆的望着屋顶,声音轻而无力“如果我反抗,你也不会放过我,我不想做徒劳无功的事”
张羽漆黑的瞳孔蓦然震住,他看着身下这个女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惟独嘴唇被咬的殷红,像是一道触目惊心的印记,脑海中蓦然想起另一个女子,那日她也是这般躺在自己的床上,声音缓缓的穿透他的耳膜“如果你爱我,我会选择反抗,否则就是徒劳,那么我问公子,你爱我吗?”
张羽蓦地翻身下来,站起来整整衣服,叶千染恍惚的坐起来,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眼神空洞的看着他,他俯身看着她雪白的脸庞,嘴角泛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倒是跟她很像,上次我没有放过她,但这次我决定放过你,也许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你走吧”他起身垂眸看着她说
叶千染抬头静静的看了看他,仿佛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张羽好笑的挑起眉“怎么,不想走么?”
叶千染浑身一个机灵,立刻跳起来,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在他的注视下,拉开门冲了出去。
张羽看着她的背影,抹了抹嘴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倾城,你说的对,我不爱你,所以得到了你,最后却也失去了你,可是,你说我可笑不可笑,只是为了她说了一句和你相似的话,我就放了她”
风吹过窗柩,发出轻轻的扑簌声,张羽的锦靴踏过门槛,天边泛出一丝微黄。
叶千染一路急跑,生怕他反悔,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刚才她故作镇定,现在她满心都是恐惧和后怕,双腿发软,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她一路狂奔,迎面却撞到一个人的怀里,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了,跑这么急做什么?”
叶千染一听到诸葛清风的声音,支撑自己的那一点力量像炊烟一样散去,她全身瘫倒在他怀里。
“怎么,被仇人追杀啦?”他半扶半抱,打趣着问,却垂眸看见她晶莹苍白的脸庞,浑身似无力站起,衣服依稀有凌乱的样子,顿时神色紧张,扶着她的手加紧了力道,声音低沉而轻软“怎么啦?”
“带我走,清风,带我离开这”她的手紧紧的攥他的衣袖,祈求似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定定的看着她,眸中神色难辨,低头问“还能走路吗?”她点点头,他握紧她的手,扶着她一路走去。
诸葛清风牵着她的手从卫国公府的后门出去,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派人通知叶安,他先送她回府了,让他放心,另外他又派人去通知流云,他先行一步。
马车上叶千染垂眸盯着脚上的白丝软灯鞋,一动不动,诸葛清风几欲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话,叶千染的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低低的“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诸葛清风盯着她的略显苍白的侧脸,定定的问“在想什么?”
一颗豆大的泪珠滑落眼眶,滴在手背上,叶千染紧紧的蹙眉,心里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揪着,很疼,又不能伸手去揉,她的声音变得很沉很沙哑“为什么我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诸葛清风的背僵住,他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良久他才低低的问,温软而轻柔,生怕吓着她“千染,你怎么了?”
眼泪更大颗的从眼眶滑落,却没有哽咽之声,纤细莹白的手指紧紧的按着胸口处,身体缓缓的滑下去,整个人蹲在马车上,极力克制着“我逃出来之后,唯一想见的人就是他,我觉得如果见不到他自己马上就会死掉,可是,可是他却不喜欢我,不想见我,我那么想见他,他一点都不知道,想到这点,我觉得无法呼吸,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可是我还是想他,清风,我很想他……”她终于再也说不下去了,滑落眼眶的眼泪,像灼热的阳光,刺痛了清风的眼睛,他蹲下来,把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我来帮你,你想见他,我以后都会帮你”
太阳渐渐沉下去,晚霞给天空染上一层绮丽的瑰色,像妖娆女子衣袂上的颜色,天空淡淡的暗下去,归鸟还巢,暮鼓钟声一声一声,蕴开在京城虚浮的空间里。
叶千染在卷碧绿斓的搀扶下,缓缓进府,诸葛清风一直目送她进去,纤细瘦弱的身影那么渺小,却仿佛有无穷的魔力,牵扯人心。
夜晚,叶千染躺在床上,已经接近子时,她还未睡着,在多次翻覆下,终于还是掀开轻纱帐帘,随手拿起一件桃红色的披风罩在身上徒步出屋,虽然开门很轻,门还是吱呀一声响在寂寂的夜里,一阵夜风吹过,披风在黑暗中飞舞,她伸手合了合披风,侧身坐在长廊前的石阶上,地面的冰凉传至全身。
暗夜中挂着冉冉新月,风动梧桐,树影婆娑,叶子沙沙作响,她抱紧双膝,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珠,脑海中闪过白日的事情,现在想来觉得后怕,当时为什么没有反抗,也许冥冥之中,她并不相信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候,心里也存在着一丝侥幸,终究是安全渡过了,她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除了诸葛清风,似乎每次最狼狈的时候,都是他在身边,像一个哥哥,又比哥哥贴心,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她多么希望他是流云而不是清风。
希望终究是希望,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圆满。
有黑影在前方一掠而过,没入竹林里,摇晃竹叶沙沙作响,叶千染浑身一个机灵下意识的站起来“谁?”声音飘落在暗夜中,无人回答。
叶千染合了合披风,裹紧自己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向竹林靠近。
“大小姐?”一个诧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叶千染的思想正高度集中,浑身紧绷,听到这个声音,猛地后转,倒是把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阿生挑着灯笼正站在她身后,叶千染仔细一看是他,才松了口气,她问“阿生,这么晚了,你来这做什么?”
“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路过这里,看到大小姐一个人,就过来问问,大小姐,是要找什么东西吗?”阿生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
“阿生,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黑影?”叶千染探头看着竹林问
“我就看到大小姐一个人站在这里,没看到什么人影啊”阿生一手挑着灯笼,一手挠着头做认真思考的样子。
把目光从竹林里收回,叶千染看着眼前的阿生,是稚气未脱的模样,她笑了笑“可能是我看错了,这么晚,你赶紧回去睡觉”
阿生乖巧的点点头,看着她的目光真诚无害,他笑开“更深露重,大小姐也赶紧休息吧,我看着大小姐进去以后再走”
叶千染嘴角绽开一个笑容,转身回了房间。
直到阿生亲眼看见她进了房间,眼梢眉间的笑意才淡了下去,转瞬间有了少年老成的沉稳。他淡淡的扫了一眼竹林,声音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厉色“你可以出来了”
竹林里缓缓走出来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垂目跟在他身后。
月光照在阿生身上,即使是一身粗布小厮,也有一种凌厉之势。
两个人悄无声息的进了阿生的房间,仆人房间的设置总是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副年代久远的红木桌椅,桌子上散落着几个茶盏。
阿生转身坐下,面前的黑衣人拉下面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目光暗沉幽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暗暗的声音自喉间起,没有任何情绪“属下该死,请世子恕罪”
阿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眸色一沉“你的确该死,身为冷夜的头领,连翻墙这种事都会被发现,死一万次都不足为奇”
黑衣的头颅埋的更深,清冷的眸中没有一丝起伏,“是属下一时大意,请世子恕罪”
良久,阿生轻轻叹息道“这笔账我先替你记下了,现在朝廷削藩迫在眉睫,正值用人之际,希望你能吸取教训,切记不可再犯”
“是”依旧是毫无情绪的声音。
“我吩咐你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阿生清冷的嗓音淡淡的在他头顶响起。
“回禀世子,通过眼线查探,张渊似乎有意拉拢吏部尚书,想和尚书府联姻。”
“哦?”阿生挑起眉毛“张渊膝下的一子一女均已婚配,何来结亲之说?”
“禀世子,张渊表妹膝下有一子今年尚未婚配,现寄住在卫国公府”
阿生冷笑一声“为了拉拢人心,他倒是无所不用其极”顿了顿“尚书府反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