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遇见 - 染指流年 - 故人老友

第四十七章:遇见 - 染指流年 - 故人老友

叶千染怔怔望着他,恍惚还在做梦一般,他伸手撩起她鬓边的长发,语声带着几分笑意和微不可闻的叹息“几日不见,小姐竟不认得在下了么?”

心间有热流涌上来,叶千染忙垂眸看着他雪白的衣袍,“你怎么来了这里?”。

流云笑道,“我陪母亲来上香,闲来无事就来后山看看,你一出寺院后门我就看见你了,本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在你身后站了那么久,你都没发现”。

叶千染抬头望望他,俊朗的眉宇间隐隐透着一抹英气,眼神沉静而深刻的看着她,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叶千染从他的深刻的瞳孔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些蕴藏在心间的千言万语,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全都消失了,只要能看到他,她就满足了。

她和他并肩走在曲径通幽的小路上,偶尔遇见熟人,他会停下来和别人打招呼,简单而不失客气,别人的目光撇到她时,会有些许狭促的意味,他也没有闪躲,是理所当然的稳重。

只是叶千染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倾城,更没有想到,她身边还有卫庄,她和他们狭路相逢在都东配殿前的菩提树下,那时候她正问一些流云关于削藩的事情,原来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朝廷成功的把鲁燕赵楚齐周六个藩王撤掉,有的被流放,有的被赐死,有的终身圈进,而远在西南的靖江王也终于起兵造反,并号称是“清君侧,诸逆贼”,言下之意就是皇上削藩是因为听了奸人的挑唆,才会导致骨亲相残,所以他要帮皇上诛杀逆贼。

听到这里,叶千染突然想起那个绛紫色的人影,他果然是不甘心十几年的兵权就这样削掉,可他这一起兵就注定没有回头路可走,胜,就是名垂青史,败,就是遗臭万年。

历史素来都是这样残酷。

虽然她和他只见过一面,但不知为什么却为他深深感到可惜。

就在叶千染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前方突然飘来一个略带惊讶又不失礼的声音,“叶小姐,流云公子?”

叶千染下意识的抬头顺着声音寻去,目光的尽头是一袭烟云白纱点缀着朵朵寒梅的顾倾城,目光稍微偏离一点,就看到了身穿玄色衣袍卫庄,他正含笑打量她,目光里是说不出的戏谑,

坊间传闻不假,他果真和顾倾城有扯不清的关系。

流云含笑点头,“顾姑娘”然后目光转向卫庄,“这位是......?”

顾倾城介绍到“这位是卫庄卫先生”又给卫庄介绍到,“流云公子”。

流云礼貌的伸出手,声音清淡温和“久仰”。

卫庄的目光依旧流连在叶千染身上,见他伸出手才收回目光,礼貌的握住他的手,“失敬”。

然后把手转向叶千染,“叶小姐,好久不见”。礼貌而客气,仿佛他和她果真很久没有见面。

叶千染撇他一眼,心里却暗想,这个男人可真会做戏,但仍然配合他,自然而然的把手放进他的手心“卫先生,好久不见”

就在她把她的手放进他手心那一刻,他无声的笑了,叶千染一惊,以为他又要捉弄她,然而他却什么都没做,像一个正经人那样放开了她。

有时候叶千染真的很不理解他的行为,但却从来不去想为什么。

他们客气的寒暄几句,流云的雪白衣袍和卫庄的玄色衣袍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有一种异样的和谐。

就这样擦肩而过,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见面。

卫庄刚在他们走了几步之后回头,看着谈笑风生越走越远的两人,嘴角泛上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

有风拂过,吹起他宽大的衣袖,袖口处的暗纹像跳跃着一只隐隐然的蝴蝶,诡异的莫测。

顾倾城疑惑的他“先生,有什么事么?”。

卫庄笑着摇了摇头。

流云把叶千染送回去时,母亲正和孟澜依站在马车旁向山门眺望,母亲见到流云很高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这让叶千染很不好意思,临别时,母亲还嘱咐他以后有空多去叶府走动走动,他含笑答应,又嘱咐马夫好好驾车,目送她们离去之后,方才转身。

回到叶府时,已是黄昏,叶安站在府门前接她们,孟澜依跟着母亲听方丈讲了一下午的佛经,眉眼间似有疲惫之色,仍强自打起精神,叶安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晚膳时分,孟澜依并没有和大家一起用膳,而是让丫鬟把饭送到了凌园,叶安见她如此,也一并把他的饭送到凌园,两人很少单独一起吃饭,这顿饭吃的极为安静而温馨,她没说话,叶安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孟澜依明知道他在看她,却装作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她起身让丫鬟收拾碗筷,夜色渐渐笼罩下来,房间里一片黑暗,空气中静的仿佛可以听到谁的心跳声,叶安仍旧保持着刚才看她的动作,而孟澜依则坐在里间的窗下。

有丫鬟前来掌灯,却被叶安制止,良久,他叹息一声,“你今晚还不打算留我?”

孟澜依紧握着手心,试了很久,终究还是无力的放开,挑挑眉梢,“绿斓她......有了身孕,你还是多陪陪她吧”。

每天晚上他都会问,可是每次都是同样的回答,叶安低头轻笑一声,语气满是讽刺,“你可真大方,我还从来没见那个做妻子的把自己的丈夫往外推”。

语毕他缓慢起身,动作很轻,孟澜依还是听到了衣袖摩擦桌椅的声音,她知道他离开了。

身体无力的软下去,她按按额头,以前不留是害怕,拖得越久,就越没有勇气,可她到底在害怕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叶安走到凌园的拐角时,正好遇见来找孟澜依的叶千染,她轻轻唤他,“哥哥,你这是要去哪?”

月色光华,流光倾泻,叶安好看的眉眼没什么表情,“碧荷院”,语毕拂袖离开。

叶千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身进了凌园,屋里没有掌灯,是漆黑一片,叶千染站在枯枝梧桐下,月光泻在西窗前,映出孟澜依晃动而模糊的身影,良久才让侍立在外的青歌掀起帘子。

房间有细微的声响,叶千染摸索着坐在刚才叶安做过的地方。

孟澜依的心忽然收紧,是不是他回来了?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

良久,孟澜依试着张口,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她问“叶安?”

这个名字静静的回荡在空气里,没有人回答,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半晌之后,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姐姐是我”。

孟澜依松了一口气,不知是轻松还是失落,“你来做什么?”叶千染答非所问,“姐姐......原来一直都盼着哥哥回头”。

“没有”,是下意识的否认。

“为什么不留下他,既然明明在乎,为什么还要把他推开?”叶千染并不理她,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相信,可现在不会了,孟姐姐她一直为难别人,也在为难自己。

“我都说了,我没有”,孟澜依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极力的否认。可为什么要否认,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示弱的话,会死吗,不会,可就是不愿意示弱。

“姐姐......还在生我的气么?”叶千染话锋一转,变了问题。

沉默。

叶千染知道她还在生气,生气好,只要还在生气,她就还有机会。她轻轻的起身,停在里间的帘前,“绿斓八岁时,我六岁,一次贪玩,我沿独木桥,却不小心失足掉下河,那时我很害怕,拼命挣扎,拼命呼喊,我记得那时我的喉咙都喊破了,可没有人救我,就在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是绿斓飞奔而来,她毫不犹豫的跳下水,我不知道那时是什么信念让她这样奋不顾身,可她抓住了我的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直到后来我们被赶到的人救上岸,她也没松开”。顿了顿,叶千染又继续说道,“绿斓是我的恩人,我不还她这份情,总觉得欠她,我明明知道告诉姐姐和告诉父母的结果一样,都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但是绿斓她害怕,我要还她的恩情,就顺只能着她的意思去做”。

孟澜依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