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颜卿(1) - 染指流年 - 故人老友

第五十七章:颜卿(1) - 染指流年 - 故人老友

卫庄一路把她背回叶府,管家看到他们立刻松了口气,遣了下人去通报,然后跟在身侧,“小姐,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们了,真是苍天保佑”。

叶千染轻轻的笑了,“管家,我这不是没事吗,看把你急的”。

管家抹了抹额头,“是啊,幸好回来了,老爷夫人急的一宿未睡,府里能用的人全都派出去了,小姐再不会来,府里就要翻天了”。

卫庄笑道,“我听说上次她受伤,你们府里也翻天了,这叶府的天还是容易翻呐”。

管家干笑了两声,“先生说笑了”。

叶千染警惕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受过伤,那时你不是在江南吗?”,卫庄笑了笑,“是叶老爷告诉我”话说到这,就见一大堆的丫鬟婆子簇拥着叶远道和温秋眉而来,卷碧飞奔似的扑过来,“小姐——”。

卫庄笑着说,“卷碧,我说一定帮你把小姐找回来,怎么样,没食言吧”。

卷碧泪水涟涟的忙不迭的点头,“先生真是个大好人”。

叶千染啼笑皆非的看着她,“卷碧,我回来是好事,你哭什么呀”。

卷碧忙用袖子抹眼泪,“我这不是高兴嘛”。

叶远道和温秋眉已经到了跟前,温秋眉一脸惶急的表情,“这是怎么啦,怎么搞成这样?”。

卫庄背着她往房间去,丫鬟婆子赶紧让道,卫庄解释道“腿摔伤了”。说着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椅子里,温秋眉一听这话,更急了,“赶紧去请大夫,快点”,丫鬟婆子忙不迭的退下去。

叶千染笑着安慰她,“娘亲,别着急,我没事”。

叶远道一脸歉意的转向卫庄说,“又麻烦先生了”。

卫庄抬手摸了摸眉骨,很随意很洒脱的动作,“举手之劳”。

叶千染突然想起什么,“爹爹,卫先生的肩膀被野兽抓伤了,大夫来了,先让他给卫先生看看”。

叶远道脸上的歉意更深了,“伤的重不重,是什么给抓伤的?”

卫庄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好像受伤不是自己,“一不小心被雪豹给抓伤了,不碍事”。

然后转身看了看叶千染,笑着安慰道,“小姐的腿倒是伤的不轻,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能恢复,叶老爷和夫人不用担心”。

叶远道点点头,“先生受了伤,还只顾为我们着想,叶某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卫庄笑着说,“叶老爷要是如此说,卫庄以后可就不敢来了,把我千染看做妹妹,妹妹出事,做哥哥的怎能不管”。他说出这样好听的话来,叶千染内心一阵叹息,他果然深谙此道,话说的冠冕堂皇却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又恰到好处。

叶远道果然很开心,“那客气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既然先生把千染当做妹妹,叶府就是先生的家,先生以后要经常来坐坐”。

卫庄要的就是这句话,嘴角隐隐露出满意的笑,“现在人也送到了,我想我该回去了,叶老爷告辞”。

“怎么,先生这就要走?”叶远道惊诧不已,“吃了饭再走也不迟”。

叶千染却明白他要走的原因,他受着伤,肯定不愿意待在这里,“爹爹,卫先生肯定累了,爹爹就别留了,要吃饭以后有的是机会”。

卫庄低头觉得好笑,因为她这一点好心,“那卫庄就告辞了,等小姐的伤好一点,我再来探望”。

叶远道没再留他,把他送到门口,并嘱咐他一定要常来府里坐坐,卫庄笑着答应,方才转身离开。

大夫来看过之后,说伤并无大碍,写了药方,嘱咐要好好静养,温秋眉却一副如临大敌模样,不让她下床走动,只准她躺在床上,叶千染多次跟她说没事,她还是不放心,温秋眉让她讲讲这期间发生的事,叶千染只捡了不重要的说,她怕全说出来会吓着母亲,而且她把乌凌欺负她的事,尽量化到最小,只是说,因为爹爹拒绝乌凌提亲,他心有不甘,所以就吓唬吓唬她。

她何尝不知道乌家的势力,爹爹虽有第一富商之称,但只主富不主贵,在京城有钱不算什么,有权才是王道,爹爹之所以在京城吃的开,是因为结交了权臣,她不愿爹爹为她得罪这些人。

只要没出事,什么都好说。

虽然她这样说,叶远道还是很生气,他冷冷的笑道,“虽然他乌家在京城权势滔天,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向来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既然他不怕得罪我,我又怕他做什么,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要是不能替她讨个说法,富可敌国又有什么用”。

叶千染还想说什么,叶远道却阻止了她,“你且好好养着吧,剩下的事,爹爹来处理,你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好好养伤”。

叶千染见爹爹这样说,也没再说什么了。

卫庄回到暖阁时,顾倾城已经请了大夫在她的小院里候着,大夫为他包扎伤口时,顾倾城看的惊心动魄的,那么深的伤口,整整四道,他却硬是从昨天晚上撑到现在,还表现的那么无所谓,她皱眉看他,心里思绪万千,又是因为那个女孩。

大夫走了以后,顾倾城拿出为他准备的衣服,卫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还是你了解我”。

其实她一点都不解他。

比如这次,她一直认为他对叶千染只是一时兴趣,就像他以前对别的女子一样。他曾经说,他喜欢美好的东西,包括女人,一个女人无论多么有内涵,只要长的不漂亮,他就不会喜欢。他曾坦白的告诉她,他喜欢她是因为她足够漂亮,但他还说,外在决定了他要不要喜欢一个女子,而内在决定他会喜欢她多久。

过去他接触过的那些女子,都是大家闺秀,个个出挑,却没见他有多大的耐心,这三年里,一直陪伴他的只有她,她认为自己是他生命中的例外。虽然知道他并不爱她,可她不在乎,他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甚至连喜欢一个人都让人觉得奢侈,现在这样未尝不好。

可他却对那个叫叶千染的女子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她虽然承认那女孩长的漂亮,才学出众,家世又好,可那有什么用,他和她根本不是一路人,他吃过的苦,他经历的痛,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是不会懂的,那些痛彻心扉的痛,只有她懂。

卫庄换好衣服出来时,她正对着门外发呆,即便他走到跟前,她也未发现,挑起她的下巴,轻笑着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明明是一个深情的动作,他却做的那样随意。

顾倾城笑着站起来,为他整理衣服,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整理的,这只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先生对叶家大小姐很用心”。

卫庄不着痕迹的把她的手从胸前拿开,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玩玩而已,有什么值得用心的”,话说的很轻很随意,虽然明明知道这话是假的,可顾倾城还是松了一口气,“先生去哪?”。

他没有回头,“我去看一下子幕,晚上再回来找你”,声音落在春风中,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卫庄找到颜卿时,他正坐在双林寺禅房前的菩提树下和方丈下棋,彼时寺院禅房回廊处的桃花开的正盛,密密匝匝的胭脂色在夕阳斜晖的照射下泛上一点金黄,桃花这东西最惹人遐想,它可以满山满野的涨破眼帘的妖艳,也可以是居在小院回廊处,合着艳阳云影,好一番清正飞扬。

风吹起衣袂,映着身后桃花和头顶绿荫,在这一方阴凉之地,颜卿看见他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倒是方丈看见他,道了一句,“施主来了”,卫庄含笑点头,目光却一直落在棋盘上。

颜卿执了白子,一边思考一边问,“我看你这模样,八成人是找到了”。

卫庄低头笑,“一心不可二用,小心这局棋你要输了”。颜卿抬手落下一子,“输了也无所谓,反正损失的是你”,卫庄好笑的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颜卿的话说的理直气壮,“我刚才跟方丈打赌,如果我输了,今年你要在往年捐给寺里的银票上多加十万两”。

“你......”卫庄嘀笑皆非的看他,“感情你到京城来就是为了把我掏空啊”。

颜卿又落下一字,一字一顿的说“谁——说——不——是——呢”。然后偏头看了看棋盘很是满意,“我赢了,你的十万两可以省了”。

卫庄低头再看,果然胜负已分,颜卿起身弯腰鞠躬,“方丈承让了”。

方丈右手持珠,左手放在胸前,一举一动里尽是出家的淡然,“阿弥陀佛,是施主的棋艺又精进了”顿了一顿,“两位施主既然有事相谈,老衲就先告退了”,卫庄颌首,以示礼貌。

他们两个一路走进禅房,禅房收拾的很简单,一张素净的床铺,一张佛像,一张方桌,两张椅子,一个跪拜的垫子,就再无其他。

卫庄坐在椅子上,伸手为自己倒了杯凉茶,夕阳的斜晖从窗格子照射进来,洒满一地金黄,颜卿跪在垫子虔诚的拜了三拜,方才起身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卫庄稍带疑惑的看着他,“你不是道教教徒吗,什么时候改入佛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