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颜卿(2) - 染指流年 - 故人老友

第五十八章:颜卿(2) - 染指流年 - 故人老友

“对了,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已经送回去了,”卫庄淡淡的说。

颜卿松了口气,“幸好找到了”,卫庄有点不解的看着他,正要开口问他为何会如此关心刺死,只听他说,“我昨天见到世子了”,卫庄一怔,颜卿续道,“就是昨天那位来找你的小丫头后面跟着的人”。

卫庄偏头仔细的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夜色太重,我倒没有注意他”。

颜卿笑了笑,“我也差点没认出来,只知道世子在京城,却没想到他竟然混进了叶府”。

卫庄轻轻笑了一声,“早就听说世子颇有六王爷杀伐决断的风范,现在看来的确不一般”。

颜卿也轻轻的笑了,身体靠在椅子上,“六王爷这次派我进京拉拢朝廷大臣,还说世子会满足我的一切需要,看来我要在京城大干一场了”。

卫庄低头看着杯中的清水,晃了一晃,“京城又要被你搅的天翻地覆了”。

颜卿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先生过奖了,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做搅屎棍,不把京城搅的天翻地覆,我就不甘心”。

卫庄不悦的皱眉,“这个比喻可不太文雅”。

颜卿又是一番大笑,“不过之前你说,你只有兴趣帮王爷筹集资金拉拢商人,其他一概不管,这话还算不算数?”

卫庄抬头看他,“为什么不算数,你知道我除了对钱有兴趣,其他皆是浮云,选择帮六王爷,也是因为有利可图,不然我为什么要趟这淌浑水”。

颜卿敛了笑容极为认真的看着他,“我这次要先从叶远道身上下手,你可不能阻拦我”。

卫庄身体一僵,垂眸把玩着手上的白玉扳指,语气淡淡的,“你要做的事我不会阻拦,但他们对我有恩,如果有一天他们来求助我,我会在不出卖你的基础上,靠自己的力量去帮他们,至于结果好坏,就看天意了”。

颜卿把身子歪到另一边,嘴角隐隐有欣赏的笑意,“知道我最看重先生什么吗,就是这点,从来不受感情的支配。我甚至觉得哪怕我要算计的是你的家人,你都会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帮他们,而不是来阻止我”。

卫庄起身走到房间的另一侧,透过薄薄的窗纸,依稀可以看见淙淙流水自山涧流出,满山的野桃花开的绚烂,却不像十里坡的那样肆无忌惮,像是沾染了佛家的香火气,淡然而充满禅机,卫庄轻轻的笑了,犹如山涧吹过的清风,“过奖”。

他从双林寺出来时,夜幕已下,漆黑的天幕上,星罗棋布,一弯新月悄悄爬上柳梢,街道繁华,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小摊散落在路的两旁,三三两两的行人在摊前驻足,晚风迎面吹来,衣带当风,肩膀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左手覆上右肩,却想起叶千染,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闪过,卫庄失笑着摇头,不让自己去想,扭头去看街边的小摊和行人。

而于此同时,叶府迎来两位稀客,乌凌和他父亲乌断。

会客厅里,叶远道做在主位上,不冷不热的招待他们,乌断不断的赔笑,“我一听说此事,就立刻派人去寻令千金,幸好令千金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不然凌儿的罪孽就大了,还希望远道兄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不予追究,远道兄放心,回去后我定会好好教育他,定叫他不敢再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

叶远道笑着,说出的话却带着冷的意味,“幸好是没出什么事,要真出了什么事,谁能担起这个责任,乌相是该好好管教一下令公子了”。

乌断依旧笑着,乌凌却受不了这种委屈,霍的起身,张口就想出言不逊,却被乌断低声喝住,“凌儿,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向你叶伯父赔罪”。

乌凌不甘心的看着父亲,“凌儿”乌断继续用眼神示意他。

乌凌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是乌凌一时鬼迷心窍,才冒犯了令千金,还望叶伯父给乌凌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乌断脸上堆满笑容,“凌儿是思慕令千金已久,求亲不得才会一时糊涂,年轻人难免年轻气盛,幸好令千金并无大碍,远道兄就原谅他吧”。话说的这样满这样低,叶远道的气也稍稍消了一点,他知道乌断亲自登门道歉这有多么不容易,他再咄咄逼人,就显的太小气了,语气缓和一点,“既然乌公子已经知道错了,我就不在追究,还希望乌公子好自为之”。

乌断扭头看着身旁的乌凌,抬了抬下巴,乌凌冷哼一声,但仍旧是按照父亲的意思说了软话,“叶伯父的教导,乌凌记下了,乌凌一定好好反省”。

说完,乌凌用眼神示意立在身侧的仆人,仆人立刻捧着东西上前,乌断笑道,“我知道远道兄喜欢收藏夜明珠,这颗东海夜明珠,全天下仅此一颗,我想把它送给远道兄,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叶远道有点惊讶了,夜明珠在烛光的映衬下,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看着极为喜人,叶远道明知道该拒绝,却又开不了口,他生平没什么爱好,只有一样,喜欢收藏夜明珠,有时候为了得到一颗夜明珠,甚至不惜花费高出原本身价的三四倍把它买下来。

“乌相这礼太贵重,叶某实在无法......”

“诶——,远道兄这话说就不对了,它如何贵重,也只是一个礼物,是乌某的一片心意,远道兄不要再推迟了,不然就是看不起乌某”,乌断不给他一点拒绝的机会。

其实叶远道已经无法拒绝。

夜明珠对他的吸引力,远比人们所知道的还要深。

叶远道示意管家近身,低低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话,管家转身离开,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盒子,叶远道示意他打开,那是一柄如意,在倏忽的烛光下通透如血,“这......”乌断不知他是何意。

“礼尚往来,还希望大人不要拒绝,否者叶某真是受之有愧”。

乌断一阵哈哈大笑,“既然远道兄执意如此,那乌某恭敬不如从命”,示意仆人收下,然后方才起身告辞,叶远道没有挽留。

刚一上车的乌凌就开始向父亲表达不满,“爹有必要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吗,他一个小小富商,值得爹这样卑躬屈膝吗?”

“放肆,你就这么跟你爹说话?”乌断褪去一脸笑意,脸上换上一副严肃冰冷的表情。

“爹......”乌凌不可置信的的喊他,因为乌断从来没有如此严厉过。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让你低调点隐蔽点,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还是得我给你擦屁股,叶远道他算个什么东西,还要我这样低声下气”语气森寒的和刚才完全不是一个人。

乌凌恨恨道,“我看叶远道是蹬鼻子上脸,他女儿什么事都没有,倒是我这肩膀被伤成这样,他还有脸要我好自为之”。

说到他的伤,乌断的脸色稍稍缓了下来,“你的伤怎么样,还要不要紧?”。

乌凌眼中放射出恶毒的光芒,“倒是不要紧,不过这个仇,这份凌辱,我早晚要加倍的付诸于他们身上”。

乌断拍了拍他未受伤的肩膀,安慰道,“现在朝廷是多事之秋,一切都不确定,等藩王的事解决以后,你想干什么爹爹都不拦你”。

四月中旬,西南传来战报,三十万大军全线溃败。

蓝田和诸葛流云、朱赤退守湖北陵县、朱县、湖州县,三人成掎角之势,闭城不出,等待朝廷的援军。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年轻的皇帝这时才感觉到真正的压力。

而颜卿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朝廷大败搞的人心惶惶,每个朝臣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而世子手下的冷夜卫队在京城各个角落收集情报,他已经大致清楚哪些人可以拉拢,哪些人连碰都碰不得,现在六王爷大胜,那些作壁上观的人,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说服他们。

而那些他必须争取却又争取不到的,他只能软硬兼施了。

卫庄这个一个多月,倒是不停的去叶府走动,有时甚至会留下吃饭,也会抽空去看叶千染,和她说话,总之自他救了叶千染之后,叶远道就更看重他了。

当他第一次问叶千染对朝战败有何感想,她正坐在池塘边喂鱼,京城的天蓝的像水洗过一样,是百花开放柳絮飘飞的季节,风吹过湖面,吹起她黑玉般的长发,她看着手中的鱼食轻轻地笑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声音被风拉的很长很细,落入他的耳中,是很淡的意味。

她这样淡然,倒在他的意料之外,有点诧异的问,“难道你一点不担心他?”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流云。

叶千染歪着头看着湖里争强食物的鱼儿,“其实他打了胜仗也好,打了败仗也好,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分别,我要的只是他这个人,只要他不受伤,不会在战争里死掉,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卫庄低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睡不安枕,食不下咽,整天提心吊胆,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叶千染把鱼盘放在雕栏上,拍了拍手起身,面对高她一头的卫庄,轻轻的笑了,目光却透过他,看着远方,“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时,我的确像你说的一样,茶饭不思提心吊胆,整天活在恐惧中,怕他会受伤,怕他会出事,这种念头就像杂草,在我脑海里疯狂的生长,让我忍无可忍”话锋一转,她续道,“可有一天我在半夜时分醒来,忽然就想通了,他是个将军,这辈子注定要与战争打交道,如果我一味的胡思乱想,没等到他回来,自己就先枯萎了,我应该相信他,相信他会保护好自己,不应该杞人忧天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