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到底意难平(2) - 染指流年 - 故人老友

第七十五章:到底意难平(2) - 染指流年 - 故人老友

回到房间,床上的女子呼吸均匀,卫庄低下头自嘲的笑了,枉他自命不凡,自诩风流,却留不住一个心爱的女人。

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直到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遥远的地方传来清晨第一声钟响,他才缓缓走下小楼。

雾气还未散去,鸟儿还未出来寻食,花儿还未开全,空气中是山间特有的木叶清香,一切都是未开始的朦胧,朦胧的撩人心意。

出了云园,走在崎岖不平的灌木丛林,厚厚的林叶咯吱作响,举目望去是天宽林深的高远,依稀可望见黛色远山间缭绕的浮云,深吸一口气,堵在心间的不快顿时消去大半,卫庄找到一块光洁平整的石头坐下,背靠参天大树,只觉得身心舒畅,多久没有这样惬意的生活了,之前的之前他整日忙着生意上的事,后来遇上叶千染,心心念念都转移到她身上,几乎没有时间去想自己忙碌的意义是什么,别人辛苦有的是为温饱,有的是为理想,他从来不需要为温饱担心,也没有什么高远理想,更不需要堆积财富来证明自己的成功,可却一直停不下来,好像只有不停的忙碌才可以感受自己存在的价值。

他原本跟六王爷无关,选择跟随他也不是因为能得到什么,只是因为他感觉到空虚。财富,女人,地位,这些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他觉得需要做一件什么事来证明自己还活着,至少不是一具行尸走肉,所以颜卿找到他时,他甚至连考虑都没有就答应了,还需要考虑什么,只要不让自己闲着,其实做什么都无所谓。

他是个浪子,漂泊是他的宿命。

林间的太阳渐渐升起,橘色的光芒柔和美丽,鸟儿出勤,树叶尖上滴下清晨第一滴露珠,卫庄玄色衣袍沾染了露珠,脚下的枯树叶带着这个季节的最后一丝秋意,他低头拂去衣角枯叶,走出丛林。

庄园里,叶千染和夏笙笙站在花径里,昨夜的霜降给花木扶疏的院子陇上一层稀薄的白色,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夏笙笙是个活泼的女子,脸上带着朝阳一般的朝气,她略带好奇的看着叶千染,“我一直认为卫先生的夫人是顾倾城,真没想到,竟然不是”,她的语气略带着一点失望,却毫不掩饰。

叶千染淡淡的问,“你很想见她?”

“你认识她?”夏笙笙激动的抓住她的衣袖,脸上带着奇异的光彩。

“算不得认识,只是见过”,叶千染伸手摘了手边的一片树叶,依旧是淡淡的。

夏笙笙顿时泄了气,“好可惜”,顿了顿,又说“传言是顾倾城嫁给卫先生,既然没有,她又到哪里去了,真可惜我都没有见过她,听说顾倾城长的倾国倾城是真的吗,她有你漂亮吗?”。

朝阳映在她脸上,是天真的少女气息,叶千染笑了,她是卫庄的夫人,而她夏笙笙只是青楼女子,面对着正牌的夫人,无一丝愧意,是坦荡的光明磊落,丝毫不忌讳两人的身份,倒教叶千染对她生出一丝好感,“你很仰慕她,很希望见到她?”

夏笙笙低头看着花木绿叶,“顾倾城是我们青楼的传说,只可惜我来的晚,没有亲眼见过她的倾城容貌,没有看过她的一舞倾城,我一直在想那样美丽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气质,让那么多王孙公子趋之若鹜,却又甘心委身一个男人身后”。

叶千染抬头看着远方,那里有高墙秋木,陌上花开,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一样,“她很漂亮,真的很漂亮”,顿了顿问,“你想成为下一个她?”

夏笙笙抬头笑着,像恣意盛开的蔷薇,“我是仰慕她的风姿,却不想成为下一个她,我要做的是独一无二的夏笙笙”。

叶千染回头,那样耀眼的笑容,眉眼一挑,是万般风情,她笑了,“你说的对,你不会是下一个顾倾城,她没有你这样的亮烈心志,她太过于随波逐流,太过于心甘情愿”,顿了顿,“只是如果没有那样的她,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卫庄进了庄园,抬眼看见叶千染和夏笙笙站在花径中,两个人有说有笑,余光却瞥见蹲在花丛里的卷碧狠狠的揪着手中菊花,嘴里念念叨叨,“有什么可说的,有什么可笑的,小姐你傻呀,她可是来抢你的男人的,哼,哼.....”,卫庄听到她这些忿忿不平的话低低的笑出声,卷碧警觉的回头,“谁?”待看清是卫庄,冷冷的哼了一声,一副不爱搭理他的模样。

卫庄笑着走过去,“卷碧,我没有得罪过你吧,你怎么对我这样?”。

卷碧很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你是没得罪我,你得罪了我们家小姐,愧我还把你当好人,谁知道你依旧花天酒地,外面的传言真不假,我白白信了你”。说完也不理会卫庄的反应,径直向叶千染走去。

卫庄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的背影,大早上就被人骂了一顿,真是......。

叶千染和夏笙笙这才回头,卫庄走到夏笙笙身边,道“我送你回去”。

夏笙笙淡淡的向叶千染颌首,挽着卫庄的胳膊离去,叶千染转身看着花从,拈花一笑。

路上夏笙笙挽着卫庄的胳膊,头枕着他的肩,笑道,“我一直认为夫人见了我要骂我贱人,没想到那么大方,公子好福气”。

卫庄垂了眸,看不清表情,淡淡的,“我倒希望她没有那么大方”。

十月的天空,风中已经有了凌冽的味道,冬天就要到了。

颜卿一袭青衣踏入教坊司,有人带着他去找温秋眉,那时温秋眉正坐在在院子里洗衣服,水渍溅的到处都是,她时不时用袖子擦一下额头上的汗,周围是来来往往忙碌的人,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好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带着颜卿的奴才,不耐烦的用脚踢了踢木盆,水花溅道温秋眉的脸上,温秋眉抬起头来,那奴才转眼却换了另一幅表情,一副点头哈腰模样“公子,您看这是您要找的人吗?”

颜卿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递给他,“有劳公公了”,那奴才方才喜笑颜开的拿着金子退下。

颜卿居高临下的看她,“昔日的叶夫人也会有今天?而且听说还是被没了乐籍,教坊司往好里说是主管宫廷的戏曲和乐舞,其实就是披了层外衣的官家妓院,你怎么能忍受?

温秋眉用围巾擦了擦手,起身看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颜卿从怀中掏出那条泛黄的兰花手帕递给她,“你是他的人,最后的结果不该如此悲惨,他也不会忍心看你如此”。

温秋眉接过手帕,咬了咬嘴唇。

“这一生是你负了他,既然你们曾经那么相爱,你就不该让他如此孤单,他已经等你三年”。

温秋眉蓦然抬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教坊司这样苟且偷生狼狈不堪的活着,不如趁早去陪他”,他说出这样骇人听闻的话,却依旧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