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再见,再见 - 染指流年 - 故人老友
婚礼定在四月三十日,黄历上这样显示,宜嫁娶,纳采,定盟,祭祀,祈福。
他们把婚礼放在叶千染住的客栈里进行,卫庄给客栈老板一大笔钱,让他们布置客栈成亲礼堂,老板接过丰厚报酬,拍着xiōng部满满答应到,“小镇可是很久都没有喜事了,如今小店借了您的喜气,也好好热闹一番,先生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布置让您十二分满意”。
叶千染淡淡的把请柬递给清风,“我要成亲了,恐怕不能和你一起了”。
清风还是如初的放荡不羁,嘴角却带着淡淡温暖,“哎,如今连你也要成亲,我可真就成为孤家寡人了”。
叶千染笑道,“不想成为孤家寡人,那就赶快成亲吧,再过几年你就老了,再没有姑娘肯嫁给你了”。
清风转着手中折扇假装叹息“我也想,可是没有姑娘愿意跟着我四处奔波,唯一的一个伙伴吧,如今还要成亲了,想来让人伤心啊”。
叶千染笑着打趣道,“不然我不成亲了,跟你一起翻山越水如何?”
清风假装惊吓,连连摆手“那还是不要了,他要是知道我带走你,一定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叶千染笑了,嘴角露出浅浅的梨涡。
清风定定的看着她,嘴角染上温柔的弧度,“千染,恭喜你,一定要幸福”。
叶千染笑着点点头。
递给流云的请柬是卫庄和她亲自送去的。
恩怨衍生一瞬间,恩怨消失一瞬间。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三个也许真的是前生有缘,流云和她,她和卫庄,卫庄和流云,两两相处,可以相安无事,三人见面,就要衍生恩怨纠葛,可有些事情,始终要解决,逃避始终不是办法。
流云接过请柬,阿莼有点不安的看着他,他始终是淡淡的,翻开请柬看着,“恭喜”。
叶千染看着他,心口蓦然一干,昔日情人,如今对她说恭喜,人世虚无,世事变化无常。
卫庄转向阿莼,“阿莼,我近几日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不知因何缘故,可否替我诊治一番?”
阿莼抬眼看了看卫庄,有点莫名,但依旧应声问“先生哪里不舒服,是什么样的感觉?”
叶千染侧脸看向他,卫庄却只和阿莼说话,“这里不方便说,不如我们去医馆说吧,你可以替我把把脉,找找根源”。
阿莼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配合道,“那千染姐姐就在这里跟相公说会话,我和卫先生去去就来”。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空气似乎有点局促和不安。
这是四年前他们离别后第一次单独相处,曾经浓情蜜意的情人,如今相见,身旁各自有了他人。
叶千染抬头看着他,当年温文儒雅的翩翩佳公子,她的心上人,如今脸上依稀有了沧桑,宽大的青衫衬得他清俊落拓,以前他总是一袭白衣,一尘不染,带着遗世独立的感觉。如今白衣变了青衫,他也沾染上人间的气息。
时间太瘦,指缝太宽,物非人非。
叶千染的手指触到他的脸庞,他是她曾经魂牵梦绕的人,是她曾经唯一的信念,如今就在眼前,流云低低的看着她,她有点心疼,“你瘦了”。
流云忽然就抱住了她,叶千染在他闭上眼睛。
这个拥抱他们似乎等得太久。
卫庄和阿莼站在杏花树下,杏花落尽,绿叶繁芜,四月的风有了微微暖意,卫庄看着远处青山,心里却没由来的感觉到轻松,他或许可以试着不再患得患失,放过自己,放过别人。
阿莼侧脸看着他,“先生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阿莼没有说话。
卫庄侧过脸看了看她略显担忧的脸庞,“你应该相信自己他”。
阿莼低头看着自己略微隆起的小腹,“我不是不相信相公,只是......。
卫庄淡淡的笑了,“如果真的旧情复燃,早知道比晚知道好,感情这东西越阻碍越浓烈,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叶千染轻轻抽离他的怀抱,拽下腰间玉佩,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曾经碎成两半,她又找人把他们又嵌成一块,现在她把玉佩还给他。
流云磨砂着玉佩,羊脂白玉带着温暖的触感,这个玉佩他曾经送两个人,却兜兜转转回到他手中。
“我已不配再拥有它,把它送给它真正的主人吧”。叶千染微微笑着说。
流云把它握在手心,淡淡笑了,“如今我终于可以放下你,去全心全意的对另一个人,千染,谢谢你”。
叶千染轻轻笑了,打趣道“谢我做什么,谢我终于远离了你的生活,还是谢我终于不再和你纠缠?”
流云笑了,“如果你非要这么说,我也不否认”。
叶千染又笑了,灿若春花。
流云看着她的笑容,脸上的轻笑慢慢隐去,“如今不管你身边的人是谁,只要幸福就好,我们都要幸福”。
叶千染静静看着他,会心的点了头。
转身向外走去,不在留恋,没有不舍,她心里默默的对他说,“流云,再见”。
再见,再见。
卫庄送她回客栈,晚上,他们在房间里喝黄酒,吃花生,然后他醉了,枕着她的腿沉沉睡去。叶千染的食指轻轻滑过他孩童般的唇线,这是一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如今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做他的妻,岁月那么长,她可以一点点把曾经欠他的补偿回来。
窗外雾浓露凉,树影摇曳,野草繁芜,鹧鸪声声。
岁月安稳。
四月二十,距离成亲还有十日。
黄昏时分时,夕阳斜晖照在穿城而过的赤澜河上,柳树蒙昧的在河边摇曳,柳下拴着谁的马儿,桥头古老的石榴树,花枝繁茂,开的格外分明,深绿色的叶,橙红色花开在橙色夕阳下,色泽鲜艳亮烈,更添肆意。卫庄和叶千染走在桥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叶千染叹息道,“这样的场景无端让我西施,不知她行走在吴宫夕阳下,心里想的什么?”
“西施肯定在想留在越国的范蠡,他什么时候会接她走”,卫庄微微一笑,顺口说道。
叶千染偏着头笑了,“我觉得不是,西施留在夫差身边十年,夫差给了她一个男人所有的宠爱,而她和范蠡除了伫萝溪边的初遇外,什么都没有,她可能早已经忘了留在越国范蠡的脸,那个男人心里只有皇图霸业,没有她。可她又不能爱上夫差,面对夫差的深情,她只是觉得煎熬,还不如回到伫萝溪边浣纱,虽然辛苦,但却很简单,不用想着如何献媚,周xuan”。
卫庄的脚步突然顿住,直直的看着她,叶千染顺着他的脚步停下,看着他嘴角的隐隐笑意,问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卫庄笑了,“没有”顿了顿又问道,“走了这么久,累了吧”。
叶千染看着他点点头,“是有点累”。
卫庄笑,“那我背着你走一段吧”,说着转过身来。
叶千染趴上他的背,卫庄缓缓的背起她,在夕阳走中走的闲庭信步,叶千染搂住他的脖颈,心里像是被打翻的蜜罐,甜丝丝的,软绵绵的,她闭上眼睛像睡着的样子,声音有点模糊“谢谢相公”。
卫庄嘴角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如春风化雨,明烈而缠绵。
午夜,月上中天,星河斑斓。
山间有淡淡薄雾。
卫庄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披上衣服开门,却见颜卿披星戴月赶来,身后站着一排黑衣人,显然来的很急,便诧异的问,“什么事这么急?”
“我刚得到消息,你要找的人在金陵”颜卿言简意赅的回答。
卫庄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一种很奇异的表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颜卿微微带了诧异,“怎么,你不高兴?”
卫庄淡淡笑了,“我找了他们十年,如果是最开始的那几年,我也许会很激动,可是现在,十年都过去,我还应该期待和高兴什么吗?”
“那你为什么还一直要找下去,不要告诉我先生一点不在乎,我不相信的”颜卿立刻反问道。
卫庄没有说话。
良久,他转身回屋。
颜卿站在杏花树下等他,卫庄穿好衣服后,淡淡道,“我们立刻启程去金陵”。
颜卿笑了。
刚走了两步,又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对着身后的一个黑衣人道,“天亮后,你去凤凰集云水客栈找一个姓叶的女子,告诉她我有急事需离开几天,但我一定会赶在三十日之前回来,让她放心”。
“姓叶的女子?”颜卿玩味的重复着,顿了顿,“我记得烟姿不姓叶吧”。
卫庄白了他一眼,颜卿哈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