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见 - 窥见星光 - 瑜会飞

第一章:初见 - 窥见星光 - 瑜会飞

明华一中录取通知书送来,田园被舅舅打得下不了床,他一边骂她赔钱货,一边让她滚去做饭。

田园拿了个枕头垫在屁股下面,柴火她上星期才拾了一担回来,又被舅舅送了人,只剩下角落里那一小撮。

她从菜园里摘了颗大白菜,窜了个汤。

吃饭时,她习惯坐在灶台旁,舅舅搬了板凳坐外面,村里人陆续从地里回来,从他们门口经过时不时唠几句家常。

不知是谁说了句,家里出了个省第一怎么天天就吃个烂白菜。

田园没听见舅舅怎么回的,但碗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震着了她的耳朵。

田园出来时,那人已经骂骂咧咧地走开了,碎瓷片混着汤米饭洒了一地,难以落脚。

她拿了扫帚出来,将地上的东西扫净,全程都面无表情,只有要进屋的时候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书我一定要读,学费我会自己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坐在板凳上的舅舅竭力嘶吼,一双含着恨的眼瞪得狰圆。

田园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始终没说什么,径直进了屋。

日子依旧过着,田园没有再说去上学的事,暑假期间村里的小孩都被接去了父母那还未回来,窗外没了骂她小杂种的人,耳根清净了不少。

舅舅好几天不见人影是常态,田园也无心找他,她把屋里屋外都打扫了一番,又上山捡了些柴火,这次她捡得多,能用好些时候。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下沉。

田园坐在堤坝上望着远处被霞光笼着的高楼大厦,直到黄昏被夜色吞没,那些高楼亮起细微的光,她才起身……

天光微亮,桌子掀翻在地发出的巨响惊了第一抹晨曦。

有早起的人路过,被屋里的动静吸引,趴在窗台深着脖子往里瞅。

能砸的全被摔了个稀碎,地上躺着张写着‘我不是她,更不是你’几个大字的纸,字体很秀气。

田淮青站在一片狼藉里,衣服和脚上的泥都结了块,头发上也沾了点泥拧巴在一起,看得他们直皱眉。

最显眼的还是他暴起青筋的拳下攥着的红色纸币,几人相互看看彼此,有些不敢相信,前几天这田淮青还找他们借过钱。

田淮青这种烂泥扶不上的东西,钱借给他就算是打了水漂。当年他姐姐那样扶持他上学,结果人死后就那么直接放在家里,还是他们安的葬。

不过这小子哪搞来那么些钱。

田园坐上车时已经过了大半个上午,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尽管开着窗还是有五花八门的味道袭击着她的嗅觉。旁边的人一挤再挤,脚下也被塞的满满当当,田园缩在那一角,看着往后退的红砖房,紧绷的唇线微不可见地有了些弧度。

村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田淮青的屋里。

村委会的妇女主任斜着眼靠在门口,“淮青啊,圆圆还小,又从小没了妈,你这个当舅舅的应该仔细着点。”说到田园妈妈时她嘴角的嫌弃快要满了。

“是啊,小孩子气消了就好了,别和她计较,以后别在动手打她了。”

“要不行,我们大伙帮着一起去找……”

男人的话被田淮青的眼神止住。

田淮清脸色铁青,他咬着牙瞪着男人说:“她就是死在外面,我都不会抬她回来。”

说完起身走出屋子,留下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人。

到市里已经晚上七点,海市作为旅游城市此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田园在车站附近找了家便宜旅馆,老板娘拿着她的身份证,看了下她的脸又看身份证,反复几次,最后以他们不收未成年为由把田园赶了出去,还帮她报了警,说明了情况。

田园被民警带回了警局,和她同时过来的还有几个少年,每人脸上都带着伤。

田园淡漠地看着他们从面前走过,冷不丁就撞上了其中一个少年的视线。

少年脸上挂着彩,锋利优越的脸部线条让他多些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凌厉,他的长相过分峻冷,以至于对上那双深邃的眼时,田园心惊了一下。

“为什么离家出走啊?”民警的询问拉回田园的视线。

那几个少年在旁边做笔录,听见这话其中一人讥笑她,“小妹妹脾气真硬。”

“老实点。”其他民警警告一声。

田园无视那少年的嘲笑,望着面前的警察坦然回答:“不是离家出走。”

坐在她对面的民警闻言,看向她的目光里审视中又多了些严肃,“蓝安县的是吧?给你家长打电话!”

作为警察他负责地把座机推到田园这边,将听筒递给她。

田园垂眸,盯着递来的听筒不为所动。

田淮青对她就像是黏在裤子上的口香糖,想弄弄不掉,又不舍扔掉裤子,只能忍着膈应继续穿,但早晚会把那坨恶心的黑块刮掉。

这回她没有为了少挨顿打按照田淮清的要求,她填报了志愿,又拿了钱跑出来,总算是给了他提前个刮掉的理由。

“你以为你不打……”

就在对面的人失去耐心时,田园报了一串数字。

这个号码是妈妈带她回老家时,她用自己的压岁钱给田淮青买了台手机,她在营业厅千挑万选挑出来的。

她烂熟于心的号码只打了两次,一次是妈妈倒在血泊里,一次就是现在。

电话开了免提,连续的嘟声停止。

“谁啊?”

浑厚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有些飘,听起来又是喝了不少。

“是田园家属吗?”

在民警报出她名字时,旁边桌有一瞬间的安静。紧接着,刚才讥讽她的男孩举着手机对比着田园的脸惊呼,“卧槽,这妹妹是我们省中考的状元啊!”

一时间,田园成了全场焦点,男孩则是被民警手动静音。

但田园无心搭理他,只静静听着座机扬声器中逐渐变沉的呼吸声。

民警怕那边没有听到,再次重复:“是田园家属吗?过来海市……”

“她最好死在外面!”

肆意的怒吼声通过扬声器打断民警的话,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民警以为是家长在气头上说的气话,试图缓解气氛,话到嘴边,扬声器里又传来一句,“她回来也没有活路的。”

这次不是声大如雷的爆吼。

是沉到可怕的冷静。

那边话一落就挂了电话。

田园再次成了全场的焦点,不过这次他们打量的目光中带了些怜悯,田园并不在乎,只有这其中有道目光太过强烈。

田园抬头,对上民警有些不可置信的眼,嘴角噙着笑,“叔叔,你看,我在逃命。”

她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说话时,余光瞄到那双让人难以忽视的目光来源,那双漆黑的眸中燃着怒火,还夹杂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让她不自在。

她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让民警心头一紧,最后无奈让田园填写了个表格,送她去了家连锁酒店。

钱是民警出的,走之前他还是有些不相信有人会对自己亲外甥女下手,语重心长地劝她:“你舅舅兴许只是气头上才说那样说的,等缓两天气性过了,回去卖卖乖,他自然就不计较了。”

“我先走了,小姑娘家家别想太多。”

许是被那个让她不自在的眼神刺激到,田园在民警转身时叫住他,“叔叔,我想问你个问题。”

民警顿住步子,回头看她,“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