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年钟声开启倒计时。 晚宴全场璀璨灯星“唰”一下熄灭。 “十三、十二、十一……”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在黑暗中一起扬声呐喊。 灼热的气氛里,唯有彩灯树旁的秦鹊紧阖双唇,黑黢黢场地中,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她瞪大的眼珠却始终执着的盯着某一处。 她知道,他就站在那里。 在倒计时还未开始前,她就守株待兔的定好点踩好位,这个位置是扑上去逃出来最佳位置。 她紧张的舔了舔唇,双手握拳。 “九、八、七……” 时不待我。 趁着未过去的酒劲儿,秦鹊拔脚开跑,途中似乎还不小心撞到一个女人,她神力附身一把拽开她,继续跑。 然后蓦地撞入一个男人怀里。 “没事?” 低沉悦耳的声音砰然落进双耳,仿佛在心尖尖上绽开了一朵朵水花。 秦鹊心扑通扑通跳:“……”内心os:“撞个正着?可以当做连上帝都赞成我的做法对不对?” 虽然……上帝很忙。 但秦鹊却汲取了几分勇气,她胆儿肥的双手趁机揪住他的西服衣袖。 男人身体僵了一下,大约因为场地黑暗便绅士的并未推开她。 秦鹊得寸进尺朝他寸寸靠近,然后从袖管摸索往上拽住他衬衣衣领,扯得他低头瞬间凭感觉猛地亲上去。 鼻子微微撞上了鼻子。 痛。 但…… 软软的、暖暖的、润润的、带着些微薄荷的清香…… 这就是吻的味道么? “六、五、四……” 欢呼的音浪汹涌卷来,秦鹊大梦初醒,兀的松开手将他胸膛一推,提着裙子旋身便逃。 这应该是她穿高跟鞋跑得最利索的一次了==。 伴随着高昂的“三二一”落地,时钟“叮”“叮”敲了十二下,全场灯火重燃,照亮场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男男女女,大家举杯互道新年快乐,其乐融融…… 被推开的男人踉跄了下,一脸阴鸷稳定身形,将歪掉的衬衣衣领扶正,双眼微眯,循着“她”逃开的方向扫视一圈,形·形·色·色的男女中,皆谈笑宴宴眼眸含喜。 显然,人已经不在! 很好。 色胆包天酒后乱性都乱到他头上了? 靳鹤觉得鼻梁被撞得隐隐作痛,唇上萦绕的全是酒水味儿。 他指腹触了触,低头一看,额上青筋霎时作跳。 指上一道浅粉色的胭脂。 春意十足。 他怒意十足。 当即给助理拨了个电话。 …… 秦鹊跑出大楼,裹着大衣闷在墙角大喘气。 冬天冷风灌进脖子里,她抖索了下,用冰凉的双手去捂发烫的脸颊。 天呐,她做了。 天呐天呐,她真的做了无数次梦里想做的事么? 她强吻了靳鹤? 胸口心脏像是要跳出来。 秦鹊抚着唇,突然有点心酸。 她这场长达三年的暗恋,还未破土发芽就要胎死腹中了。 前些日子,她听闻公司员工八卦靳氏要和许氏联姻,门当户对的爱情,听说也是郎才女貌的般配,她当时就知道,该结束了,很早很早就该结束了!在得知他并非普通职工,而是隐瞒身份体验基层生活的太子爷的那一刻…… 可惜爱慕覆水难收,秦鹊默默仰望了他三年。 她拎着小包孤单单走在大街上,裸·露在外的小腿开始打颤。 辞旧迎新,哪里都热闹,彩灯斑斓美景如梦。尤其零点初过,四周络绎不绝的笑闹声闯入耳朵,她咬着唇,眼泪忽的就掉了下来。 停在路灯下,秦鹊蹲下身子埋头大哭。 没什么大不了的,哭完后她秦鹊又是一条好汉,反正吻也吻过了,不算抱憾,反正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不是她能觊觎得了的。 回到家,秦鹊哭累了的捂着被子闷头大睡。 朦胧中,微信“滴滴”的声响从枕畔传来,她不耐烦的从被窝里伸出手臂,胡乱长摁关机,然后世界终于安静了。她冻得直哆嗦着重新躲入被子里,再度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秦鹊被宿醉的头痛折腾得早早醒来,她怨愤的裹了件宽松大毛衣,随手把头发绑起来,一脸不耐的踩着被子套上棉鞋。 嗯,自己给自己煮醒酒汤,就是这么虐! 喝了两口,嫌味道不好,她硬逼着再灌了两汤匙,直接浇给了窗台养着的几盆虹之玉,转身关上玻璃门。 新年的第一天啊…… 她靠在墙上,都来不及缅怀她逝去的暗恋,转眼就猝不及防的又老了一岁!叹了声长气,秦鹊魔怔似的抬手触了触唇。 霍然就忆起昨晚的那个吻! 踩着十二点钟声的新年的吻! 软软的、暖暖的、润润的、带着些微薄荷的清香…… 不、不、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胡乱摇头,把脑海里旖旎的画面都挥散,秦鹊给自己打气,不是说好了么?要斩断情丝重新做人!!!! 事实上,就只是放下一段对方并不知道的暗恋+单恋而已,何必说得好像曾经深爱过一样! 女人发泄内心狂躁向来都很简单很粗暴,虐男票或者虐男票的钱包。 很不幸,她无男票可虐,只能虐自己+虐自己的钱包。 秦鹊换了身衣裳,拿包出门,去k11血拼。 逛逛逛、吃吃吃、买买买。 半年的工资眨眼烟消云散,泡儿都没鼓一个。 当然,也不能这么说。 秦鹊看了眼两手满满的购物袋,以及橱窗玻璃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的……一头卷毛qaq! 内什么,从新做人,从头开始,嗯,只能怪发廊贴的标语太具诱惑力,让她一时不小心迷失了自己…… 满载而归的回家,秦鹊才想起被自己打入枕下冷宫的手机。 她开机,微信消息简直爆棚。 除却各个群内抢得要炸的红包之外,还有几条朋友发来的复制粘贴祝福==,以及……公司同事小倩的语音留言。 本以为是祝福之类。 秦鹊点开,霎时手机传出一道喜悦得好似普天同庆的欢呼声。 “小鹊鹊,你造嘛,发财啦!” 这是第一条,第二条内容如下。 “天啦撸,本以为今年元旦的抽奖豪车已是嚎破天际,哪知嚎中更有嚎中手,简直嚎无人性,嗷嗷嗷!” ==第三条语音。 “蹬蹬蹬小鹊鹊呀小鹊鹊,零点钟声过后,*oss给全体员工发红包啦,你人不在,我打电话你也没接,所以我帮你领啦,金额分别是666、999、6666、9999元,妈个叽我自己抽了666,反倒给你抽到9999,简直虐cry,我不管我不管,请客请客请客!” 紧接着最后一条。 “嗷呜,你造的,美色与钱财,都是我所欲也!红包不是重点,重点是boss亲自发诶,男女分开,男士是公司女神赵总监亲自发,女生是*oss诶,天啦撸,wuli小鹤鹤往那一站就是活生生的荷尔蒙,自带柔光有木有?他不需要卖弄风情不需要搔首弄姿,光看脸就可以自撸一万年啊啊啊啊……” 尖叫声太过刺耳,秦鹊捂着耳朵往后挪了挪手机,有些纳罕的蹙眉。 集体发红包?她从实习就在千茗集团,迄今都快三年,还真没听说过有这种惯例,新发起的花式? 秦鹊给小倩语音道了谢,顺带问了句原因。 微信里很快就有了回复。 不过大约小倩人在外头,夹杂着些许风声人声的杂音。 “我也不大清楚诶,听说是boss临时起意决定好好犒劳下大家,直接让他特助半个小时内匆匆准备好的。不过抽红包活动快结束时,我左右联系不到你,就跑回去想说明情况替你领取。结果刚好不小心偷听到*oss和赵女神聊天内容,不过依稀就偷听到boss说了句什么他想要捉一只胆大包天的醉酒小偷,别的就没听见啦!” 小偷? 还醉酒的小偷? 晚宴场地是在超高档会所曲仙居举办的诶,怎么可能会有小偷能溜进来? 唔,兴许是小倩听错了? 秦鹊望天,思索了两秒,一脸“定是如此”的点了点头。 第二章 三天元旦假期很快结束。 秦鹊穿上新买的红色呢子大衣,对着镜子在唇上涂了浅浅一层蜜粉色胭脂,然后随手抹了点cc霜,抓了抓大卷发,搭地铁去公司。 千茗集团旗下涉及商业地产、高级酒店、连锁百货、旅游投资、文化产业几大产业。其中又数地产历史最为悠久规模最为庞大,故,商业地产这块儿直接融入了集团总部大楼,旗下员工皆在此办公。 而秦鹊则是地产分司里的一名规划设计师。 她匆匆走到通体偏蓝的高层大厦下,刷卡上楼。 “来了?总监说半小时后开会。” “嗯好,谢谢!”秦鹊冲同校师哥赵渊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咖啡,在他眼前一亮的眼神调侃下,尴尬的连忙走到座位上把包放下。 设计部十之八/九都是大老爷们儿,自打半年前另一位女士辞职回老家结婚生子后,设计部里如今就秦鹊一位宝贝疙瘩,于是她格外深受各位前辈爱护==。 “唷,小鹊鹊今儿真美!小女孩一夜变成妩媚女郎了哦!” “唔,谢谢。” “交男朋友了?都打扮成朵花儿了。” “并没有,谢谢。” “小鹊鹊有没有想好今晚施舍我们当中哪条单身狗一点狗粮?” “叔叔们我们不约,谢谢!” …… 以上就是十好几个汉子百忙之中还不忘过来调/戏她几句的日常一景。 车轮经验后,秦鹊应付起来已经相当得心应手==。 她打开电脑,笑着把资料打印好,和大家一起走进会议室。 总监在投影仪屏幕上展示他们接下来要开发的一块地皮,以及其他部门整理上来的一些周边人文和环境。 秦鹊单手撑着下颚,目光盯着前方,不知为何,脑海里突地就晃出另一幅场景。 三年前。 她还不配正式坐在这里,因行政部门被调去总部布置会场,临时就把她拉来权当助理做记录。 然后,她看到了他! 那个和他同期进公司的男孩子。 当她每天还在疲惫不堪的忙着整理图纸资料时,他竟早已不知不觉走到了令她必须仰目的位置,不止是她,连许多经验丰富资历深厚的老前辈都坐在下首仰望着他,并且皆一脸服气的神情! 年轻的他站在屏幕下,淡定从容的介绍着他的理念他的抱负,他看似谦卑,但眸子里却氤氲着一层薄薄的自负,仿若不止屏幕里装着的这块地皮,只要他想,这万千丘壑都能在他手中翻云覆雨,最终幻化成他眼里的一颗星!璀璨夺目最耀眼的星星…… 散会后,秦鹊仍有些没从回忆里醒神。 她抱着资料回到工作岗位,努力挥开关于他的一切,打开cad平面鸟瞰图。 本来中午小倩约了她一块吃饭,可设计部一旦忙起来真是昏天暗地,秦鹊回了句不好意思后便重新投入到图纸里。 下午下班前一个小时,她正从总监办公室讨论完方案回来,师哥赵渊便朝她招了招手。 “怎么?”她诧异挑眉。 “顶楼珊珊给你打了内部电话,叫你忙完就上去一趟。” 赵渊食指往上戳,有些纳罕的挤了挤眼色,放低声音道,“找你干嘛?” 珊珊是boss老大的秘书之一,顶楼自然是老大的整片地盘。 秦鹊懵圈的摇了摇头。 她知道才怪了,“电话里没说?” “没。”赵渊摇头。 秦鹊奇怪的歪了歪头,思索着放下手上的图册,该不会是…… 惊恐的瞪大双眼。 她一秒否决了这个可能性,秦鹊吐出一口浊气,不是她太过看轻自己,而是…… 只怕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她是谁,他一定念不出她的名字,一定记不得她的样貌! 所以,黑咕隆咚中的一个短暂的吻! 他也只能当做被猫猫狗狗蹭了一下然后转眼遗忘在脑海吧? 嘛,把自己比喻成猫猫狗狗的秦鹊烦躁的抓了把卷发,踩着平底靴搭电梯去顶楼。 红色数字不断往上跳,一层层up,终于“叮”一声划开。 说不紧张忐忑是不可能的,关键秦鹊怎么都想不出个甲乙丙丁来。 不管是秘书部还是靳鹤本人,貌似都没见她的理由吧…… 总之,还是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秦鹊轻手轻脚被珊珊笑着迎进去。 “老板在里面,他公务处理完就出来,大约五分钟左右。” 接过珊珊递来的咖啡,秦鹊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探,“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珊珊笑着耸了耸肩,“我先出去了。” “好。” 秦鹊放下咖啡,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上顶楼,毕竟作为规划设计师,更多打交道的都是图纸和顶头上司。 一周能碰巧看到他的机会屈指可数,更别提打招呼了…… 而且,秦鹊收回打量室内的目光,在心内浅叹一声。 他压根不记得她。 就算曾经的她差点主动跟他告白…… 正当思绪神游之际,蓦地,虚掩的门内忽然传来一道稍显冷漠寡淡的男音,透着一本正经公事公办的语气。 “你心底应该清楚我找你上来的目的是什么。” 秦鹊“唰”的抬头,她目不转睛盯着那扇露出一丝罅隙的门,本就不安的心剧烈跳跃起来,砰砰砰! 在跟她说话? 这是在跟她说话么? 呼吸一滞,秦鹊整个人僵硬石化,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短暂的缄默之后。 靳鹤低沉的声色再度如宣判的锤音响起,“怎么,非要我拿出证据?” 还……还有证据呢?她难道真的落下了什么证明身份的证据?午夜十二点的钟声?灰姑娘?水晶鞋?都什么跟什么啊…… 秦鹊觉得真的不好了,她脑中一片雾茫茫,满屏尴尬快要溢出来,元旦夜那个吻? 吻? 他知道是她? 天呐! 不想活了怎么办? 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要炸开,手脚无处可放,秦鹊好似浮在高空,下一瞬就直接坠落深海…… “我、我……”她撑着沙发背站起来,脸蛋一会苍白一会转换成爆红,她呐呐抖动双唇,蓦地深深闭眼,睫毛疯狂的战栗,“对、对不起,我那晚不是故意要亲你的!” 接下来。 好似有一个世纪般的沉默! 秦鹊颓然的眯开眼缝,她手足无措,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该立马夺门而出…… 可……双脚却走不动了啊! “砰。”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轻微的开门声。 秦鹊鼓起勇气掀起眼皮。 然后,呵呵! ——她看到建筑工程部徐工脸色惨白的走了出来,额头布满细碎汗渍,似乎很是紧张难堪的面容。 不过…… 他离开之际。 总觉得抬头朝她看来的一眼带着那么几许若有所悟以及调侃的意味。 “……” 秦鹊陡然失重的栽坐到沙发上。 她瞪着无神的眼瞥头看窗外的暖阳艳光…… 刚才,发生了什么? 欲哭无泪的咬了咬唇,到底发生了什么?蠢哭了怎么办? “秦鹊?” 恍然一道透着疑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秦鹊蓦地回头,恰好撞上他刚从她胸口工作牌移到脸上的目光。 她居然都不知道他是何时走出来的…… 许是室内,boss他只穿着轻薄的黑色毛衣,眸中幽深无光。 “是。” 她生无可恋的……回。 第三章 然后现在。 光线明亮的办公室里。 二人对坐。 ——尴尬。 当然,可能只是秦鹊单方面的尴尬罢了。 因为boss看起来毫无破绽,不苟言笑的脸、了无波澜的眸、纹丝不动的唇角…… 但就是有一种无以言表的魅力。 咳,若真需要言语表述一下的话,可以复制粘贴下小倩语录,他自往那一站就是活生生的荷尔蒙,不需要卖弄风情不需要搔首弄姿,光看脸就可以撸一万年啊啊啊啊…… 卡,暂停。 ——醒醒,快醒醒,你在想什么呢? 秦鹊窘迫的闭了闭眼,懊恼无比的想godie…… 偷偷掀眼皮,她小心翼翼朝boss投去一瞥。 他正低头翻看文件,修长手指干净漂亮,像一根根高风亮节的青竹。伴随娴熟利落的动作,“簌簌”书页摩擦声不绝于耳,直刮得她心痒痒。 很痒。 等待凌迟处刑的秦鹊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知道上位者都爱玩这套,我就不主动说话看你怎么办? 于是—— 是主动自首呢自首呢还是自首呢? “老板。”她垂头鼓足勇气蚊子音哼哼。 “嗯?” 靳鹤未抬头,从鼻音里回了声。 ——这个当口,还对她色/诱?秦鹊顷刻受到爱神攻击一万点。 “我……”她踟蹰的支支吾吾起来,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么?刚才的蠢事可以用借口搪塞过去么?难道真的要说我觊觎你很久了所以偷个吻么?妈呀…… 许是太久都没能接下去。 专注于文件中的靳鹤稍稍抬起下颚,视线在那微抿的蜜粉色饱满双唇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移开目光,一本淡定,“为什么亲我?” 秦鹊:“……” 语气真的就一定要这么直接、严肃、刻板、正经? 心脏像是要离家出走般整个儿蹦出来,秦鹊滞了一刹,脑袋空白,她呐呐动了动唇,抬头,直直看向对面的靳鹤。 他亦正望着她,眸光安静且深邃。 秦鹊忽的就想起,三年前她究竟是积攒了多少勇气,才方如那春心萌动的中学生般特意手写了一封告白情书,一字一句,都三轮三百六十五天了,她仍能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 她是想向他告白的。 当年她听闻优异的他即将调离建筑分司,特意想抓住最后一个机会。 送别宴办得异常高大上,彼时没见过大世面的秦鹊就穿着普通的衬衣长裤,跟那些精心装扮过的姑娘一比,简直就是白天鹅跟丑小鸭的差距。 她自卑羞愧的躲在角落,双手藏在背后,手心紧紧拽着信笺。双眸执着的望向人群中那个应对自如的男人,他唇畔挂着略带疏离的笑意,任周遭殷勤,却独自风淡云轻,仿若并不把那些透着明显讨好的笑脸和话语摄入眼底…… 也是,她真傻啊! 居然以为是他工作能力太过出众,所以才惹得诸多高层都拉下脸皮主动奉承。 就算有能力的原因,终其根本,还是因为他的出身,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 秦鹊眼也不眨的望着他,有些鼻酸。 三年过去。 他容颜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稍显消瘦一点,更突出精致的五官。 似融入万千丘壑大海的眸、似能匠巧手耗尽心血雕塑的鼻、似…… 蓦地垂下眼,秦鹊觉得她完全不能再看下去。 也不能再乱想下去。 他的身份、他即将订婚的传言…… “老板。”秦鹊努力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食指死死掐着大腿,“对、对不起,其实……” 她绝对不能实话实说。 “其实,其实我……我亲错人了。” “哄”一声,像是炸雷响在脑中,秦鹊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口,她懊恼的闭了闭眼,紧紧咬牙。 须臾。 “哦?” 一道蕴含着淡淡疑问的语气从对面传来。 靳鹤声色不动,他食指扣在文件书页上,视线冷静的打量低垂头只能看到一点粉色樱唇的女人。 自己挖的坑拼死也要跳下去,自己说的谎打死也要圆下去。 “嗯。”秦鹊一狠心,点头。 “场地昏暗,人员分散,能在短短十五秒内做出这个举动并且成功离开现场,看来秦小姐不但做设计规划的好,而且……”靳鹤话不说完,他淡淡收回视线,风平浪静的继续盯着桌面的文件,面色沉稳。 脸皮霍然滚烫。 秦鹊当然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嘲讽意味。 眼眶更涩了。 鄙夷她的轻浮她的心机没关系,可是,她不想那个人是他。 “我、我喜欢他很久了。”秦鹊逼退眼中潮湿,她抬起下巴,勇敢的正视他,猛然道,“三年了,我一直暗恋他,可是听说他有了女朋友,甚至都快结婚,所以我趁着酒意,就是想……” 靳鹤蹙了蹙眉,重新抬眸看她。 女孩姣好的面容透着股桃粉色,睁大的眼睛里幽幽泛着水光,定定望着他,小巧的双唇似乎因为难堪抿起,然后轻启,“我就是想给自己无疾而终的三年画上一个句话,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思给他任何困扰,就……只是单方面的一个句号。” 秦鹊觉得心抽抽得难受,喉管处有一团火在烧。 她贪婪的借机凝视他,就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了…… “嗯。”靳鹤摁了摁太阳穴,作为一个女孩,他是不是显得过于咄咄逼人了些?不过,毕竟他与正常人不同,吻也不是单纯字面上吻的意思,自然更为慎重。 对上她略微缠绵? ……的目光? 靳鹤挥散心内下意识的一丝不对劲,他平静道,“下不为例,既然做规划的,细节处就应该更为把控的严谨慎重,这种纰漏你可知若放在工作里会有怎样的后果?” “……”秦鹊心痛着呢,冷不丁听到这番郑重其事从感情转折到工作的话题,也是有点……方。 她没办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只能懵懂的看他一眼。 亲错一个人而已,况且并没有真正的亲错好么? “做建筑,安全才是重中之重,而规划是很关键的一环……” 靳鹤放下手头工作,一本正经的给她讲解。 秦鹊:“……”其实都只顾得上看脸了,然后,“哦。” 第四章 秦鹊有些摸不着北晕晕乎乎的离开boss办公室。 下楼恰巧到点,直接打卡走人。 她整个人恍恍惚惚的,面对部门里大帮汉子的关心慰问,支吾敷衍了句理由,匆匆拎包逃走。 不过也真倒霉。 秦鹊今日出了大糗,只想快点离开这幢楼,以免自己羞愤得想自绝经脉,然—— 就这么好死不死的,飞快跑出大厅的瞬间撞到了一位漂亮的女孩。 女孩踩着恨天高,重心不稳,于是,尖叫声中,二人就这么华丽丽的扑街了。 “没事?” 一道男音霍然传来,他率先将叠在上头的秦鹊扶起,尔后举止亲昵的揽住地上漂亮女孩腰肢,绅士优雅得把她半搂半抱起来。 “这么快?赶着投胎还是约会呢?”抬了抬眼梢,男人好笑的睨了眼秦鹊,转头哄怀里恼怒的漂亮女孩,“行了,宝贝儿,多漂亮一张脸都扭成麻花儿了。” “呸,唐剑凛,你讨不讨厌啊……” “这就讨你厌了?那更厌时怎么办?” …… 秦鹊望天:“……” 不忍直视的看着二人公开调/情,女孩儿娇嗲的声音简直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纵使她一脸老皮也有点hold不住啊…… 这一跤摔得严实,膝盖处隐隐作痛,想必正在唐剑凛怀里忙着撒娇的女孩也疼得不行,总归是自己没看路,秦鹊倒是想道歉来着,可看着面前二人你侬我侬的画风,好几次嘴唇嗫嚅就是插不上话。 秦鹊扶额,真是尴尬的事儿全都一股脑冲着她来了。 就这么甩手走人自然不礼貌,她轻咳了声,见对面男女皆向她望来,秦鹊讪讪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走路太急。” “嗯。”许是不想在男人面前留下坏印象,女孩勉强扯了扯唇吱了声。 秦鹊瞬间解脱的在心内松了口气。 妈呀,谁要看你们俩旁若无人的伤风败俗啊…… 她佩服的看了唐剑凛一眼,心想这也是个人才。 唐剑凛如今是总部运营总监,在秦鹊眼中,完全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的骨灰级人物,整天游手好闲泡妹子,挂职白领薪水那种。不过,谁叫人背景深,加之与boss大人竹马情深,千茗集团自然不介意多养张嘴咯! 缓了会儿,膝盖没那么痛,秦鹊囧囧有神的要撤,孰知余光视线里突的捕捉到—— 一枚boss? 她登时怔住,不可置信的猛一扭头。 “咔吱”,扭到脖子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 疼得表情抽搐了下,秦鹊怂龟的望着靳鹤站在几米开外,他眸光淡淡,正望着此处,瞧不清眼底深处的寓意。 我的天哪! 不如直接来一道雷劈死她算了!都算什么事儿啊? 要哭不哭的闭眼把扑到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秦鹊用手挡住半张脸,只能阿q的安慰自己boss什么都没看到,然后——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难道留这过年么? 秦鹊窘迫要死的踩着超快小碎步暴走中…… 当然,像她这种小角色自然没多少人留意。 哄好了怀里姑娘,唐剑凛痞气十足的扭头眨眼,伸出食指点了点对面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搂着怀里妹子,格外潇洒的背身挥了挥手作别,“靳鹤,我先走,晚上那个局就交给你了啊!” 任他走远,靳鹤习以为常的置之不理,倒是眉头微蹙的别开视线,望着方才那抹匆匆消失在左前方的红色身影…… 他与唐剑凛一起下楼,自然将所有情况揽入眼底。 所以? 被唐剑凛扶起时略微羞涩的表情?看到两人亲昵搂抱时局促黯然的眼神? 乃至……最后觑见他时仓惶诧异仿若被堪破一切的无助恐慌?甚至最后神魂不宁的顷刻逃离现场? 原来她暗恋的对象竟是唐剑凛? boss靳鹤眯了眯眸。 说起来,他和唐剑凛身高体型皆相似,搞错倒也可能! 不过结婚什么的? 每个月都会有不同的女孩子,或公司内部职工或千金名媛学生妹,都煞有其事的宣称即将和唐剑凛结婚,唔,这话可信的话,少说他也结了数百次婚了吧…… 啧,看来还是他家这位女员工太过年轻,被唐剑凛这冠冕堂皇的人皮蒙蔽了眼,才一时芳心暗许错了人。 摇了摇头,靳鹤将此事完全抛之脑后,上车前往会所洽谈公事。 而此刻,浑然不知被boss贴上“图样图森破”标签的秦鹊正站在地铁,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僵着脖子回家。 吃饭、浇花、洗澡,秦鹊无论做什么都会突然停下来锤脑袋磕脑袋。 太蠢了啊! 一世英名荡然无存。 上天是嫌她死心的不够彻底,所以特地帮忙踹上一脚么? 靳鹤现在要怎么看她啊? 秦鹊捂着脸擦完湿发,无精打采趴在窗口看几盆多肉虹之玉,冬风凛冽,她冷得抖了抖肩,却打死不关窗。 她可能大概需要冷静一下……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意料之中的失、眠、了。 好不容易天快亮时睡着,却又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充满旖旎的梦! 居然……他吻她了啊?深吻…… 就是那个元旦夜里,他温热的手扶住她后脑勺,缱绻柔情的侵占她唇舌。灯光亮起的那一刹,他微微起身,望着她的眸光里弥漫着无数璀璨小星星…… 醒醒,快醒醒。 “啊”了声,满脸通红的挠了挠乱糟糟头发,秦鹊慌张穿好大衣,围上围巾,透过窗外一看,居然下雪了,好早的一场雪啊! 顺手捞上毛线帽,秦鹊搭地铁上班。 嗯,提前一分钟打卡,没有迟到qaq! 全身疲惫心灵更疲惫的坐到位置,秦鹊打开电脑,见身旁走来走去的汉子们皆朝她关切的看来。 连忙举手投降,抢先道,“脸色是因为没睡好所以难看,谢谢关心,谢谢!” 这一闹,大家都笑了起来。 秦鹊跟着笑了两声,开始忙碌的工作。 然后,接下来数日,她一次都没在整幢楼里见过靳鹤。 毕竟…… 从前的那些邂逅偶遇大多都是她刻意为之的啊。 这一不刻意起来,果真怎么怎么都看不到了…… 秦鹊无奈笑了笑,望向窗外晴好的天空,大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就没了,只是她的那些不为外人道的心思,若也能像雪花那么容易消融就好了…… 第五章 不管内心怎么寒雪纷飞,工作上却不能马虎。 千茗商业地产在全国同类行业中属于龙头级企业,如今已在各大城市开业四十余座千茗广场。秦鹊最近着手的就是湖北荆州千茗广场的开发设计搭建工作。 去年团队已经出差去荆州考察了地皮及其周遭文化,方案都已确定,眼见开工在即,为确保万无一失,理应过去几个设计人员督促监工。 作为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秦鹊当仁不让。 其实,这当口,一向恋家不愿挪窝的秦鹊还一反常例的有些迫不及待…… 毕竟,说起来都是泪啊! 留在公司,在这幢楼里办公,离他太近了! 而且总会不经意就想起之前那些糗事,真的太糗了!糗爆了! 秦鹊叹了声,把办公桌上的资料整理好,然后拿文件去给总监签字。 总监办公室内。 “哦对,这次出差你不用去了,换小林上。” 许是见她怔住,周祥拿起笔,边签名边笑道,“怎么?不出差还不好?女孩家家不都不爱折腾的么?” ——换平常肯定是眉笑颜开,可今时不同往日呀==。 “我去吧!不能因为我是女孩子就心安理得占尽便宜,对其他同事也不公平。”秦鹊一方面是私心,另一方面确实是实话实说。 “体恤你是一方面,另外……”周祥扶额,他将签好的文件往外推了推,眸光多了丝复杂,似较为难以启齿。 秦鹊莫名,“总监,怎么?” “跟你说吧!”周祥无奈摇头,盯着她道,“我们家靳总看准了荆州传统文化,再过些年文化产地之战总要全面从一二线城市往下蔓延是吧?这不就决定先去实地考察一番,看那儿有没有可能做一个旅游文化产业链。” 靳鹤要去? 那她……还是不去了吧! 秦鹊顷刻不吱声了,她垂眸,又霍然觉得不对劲,诧异抬眸,莫名其妙状问,“不是,为什么老板去,我就不能去了?” “咳咳!” 瞪大眼,秦鹊坐不住的见周总监偏过头开始咳嗽装蒜,内心简直了。 什么啊? boss这么记仇?分明那天…… 她以为他不在意的,结果? 秦鹊微微张大嘴,表情又是愤怒又是委屈,还有点失望尴尬。 不过,本来就是她的错不是么? 她不该萌生不应该的念头,更不该趁着酒意…… “你别瞎想。”着急的用食指点了点对面神情不对劲的小姑娘,周祥为难的挠了挠脖颈,好笑道,“他难道还能单单针对你不成?是因为行程都在荆州,千茗广场的事儿靳总定会看着些,他为人做事一向嫌麻烦,出差不太爱身边跟着女同事。” “是……么?”秦鹊不可置信的露出一抹怀疑之色。 “靳总嫌女孩事儿多,就之前辞职的你小薛姐,她前年跟靳总去宁波出差,工地上难免不方便,女孩子嘛,身娇体弱,我们老板要求又严格,所以若同行有女人基本就被他划掉了……” 秦鹊:“……” 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囧! 晚上,一家甜品店内。 “是真的么?” 秦鹊挖了小坨抹茶冰淇淋缓慢喂入嘴里,无精打采的问对面大快朵颐忙着吃吃吃的小倩,小倩全名许倩倩,隶属总部行政,然后……这整个部门里个个儿都是可移动的八卦探照灯。 “是真的啊!”小倩忙着咀嚼巧克力慕斯,口齿略不清,“你辣周总监古迹是不好意思,没……” “你先别吃不行?” 受不了的把她身前碟子移过来,秦鹊见她睁圆眼睛要抢,眯眸使杀手锏,“说完再吃,明天还请你。” “一言为定。”正经的挺了挺身子,许倩倩点燃八卦之魂,瞬息神采奕奕道,“boss不近女色是真的好嘛,忒禁欲系,要不怎么能成为我后宫男神之最?是超越吴彦祖的存在好么?行走的多巴胺荷尔……” 秦鹊虽然很想疯狂点赞,但她怕吓坏小倩,只得佯装矜持,一脸淡定的听她夸夸夸。 是啊,这么好的男人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 双眸不由染上一层黯然,秦鹊下意识触了触下唇,瞬间没了胃口,她有气无力打断小倩,“说重点,请拿出写会议纪要的精神ok?” “咳咳,这不一提及小鹤鹤体内荷尔蒙就大爆发,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嘛?” 许倩倩压低嗓音,贼兮兮凑过去道,“薛敏跟你一个部门,她性格你知道的,为人比较松懈,工作懒散了些还忒爱打扮。” 趁秦鹊听得超级专注,许倩倩偷偷把自己的巧克力慕斯移回来,开心得不得了,她边吃边继续,“那次出差宁波,估计薛敏以为wuli小鹤鹤不会太管场地上的事,结果就被抓了个正着,当时图纸上的方案跟实际地形出了点问题,施工经理找不着她人,千转百回的不知boss怎么知道了消息,然后闷不吭声过来处理好了。” 托腮点了点头,秦鹊了然,身为老总,自然都不喜欢敷衍不负责的员工,只是…… “就因为这个他就排斥女员工同行?不至于吧!” “当然不至于了,我话不是没说完么?”许倩倩觊觎的偷吃了一大勺她面前的冰淇淋,满足的喟叹,“真好吃!吶,事情是这样的,薛敏没接电话是shopping去了,结果偏撒谎那个来了身体不适。后头几日人倒露了脸,可和wuli小鹤鹤一起去工地时,人打扮可精致了,哪儿是去工地的样子,脚上还踩着细高跟……” “小薛姐素来爱打扮,也不是故意为之,平常我与她一起出差都这样。”秦鹊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说了句公道话。 许倩倩“噗嗤”一笑,“我又没说她要对boss心存不轨,只是凑巧的事儿太多,大姨妈就罢了,后面工地上高跟鞋跟断啦,又什么水土不服过敏什么的。估计wuli小鹤鹤一脸大写的无可奈何,然后就怕了吧!” ……光听着也是有些无语! 秦鹊抿嘴,半晌后诧异挑眉,“这你都怎么知道的?我没听说过。” “还不一同出差的人私底下嚼的舌根,人boss估计压根没放在眼底。”又道,“你那部门忙的要死,加之和薛敏一兜儿,谁没事儿往你耳边传?” 好吧!秦鹊想想也是这个理。 两人道别,各回各家。 将这些乱七八糟思绪挥开,秦鹊草率洗洗睡了,不过次日上班时,想起小倩说过的话还是有些囧。 总觉得挺搞笑的。 她心不在焉绘着图,忽的扭头问坐在她旁边的赵渊,“师哥,你以前好像跟老板一起出过差吧?” “怎么?” 见他挑眉,秦鹊按捺不住疑问,“同行有女职工么?” 赵渊霎时笑起来,食指触了触鼻尖,眼神调侃,有所领悟,“是不是这次你不用出差了?恭喜恭喜!” “……”秦鹊绝倒,本来也不关她什么事儿,就是……boss怎么这样呢? 这种想法并不对不是么? 好像对女人就存在偏见似的。 “不是,我觉得老板太武断,尽管工地上男人工作比较方便,但又不所有女人都娇弱,毕竟从事这行的,他的想法未免有所偏驳,往上说,简直就嫌弃不屑女同胞……” “咳咳。” 背后突的亮起几声咳嗽。 秦鹊说得正酣畅,压根没在意。 “……”赵渊朝她挤了挤眼,结果这傻丫头平时挺机灵,今儿却格外义愤填膺滔滔不绝,压根接收不到他的暗示。 没辙,赵渊只好火速打断她,视线刻意朝外看,声音透着恭敬,“靳总好!” “我们不是在讨论他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在说女人和男人到底……” 秦鹊有些好笑的挥了挥手,顺着师哥目光漫不经意的一晃。 然后—— 顿时整个人……傻了。 第六章 仰头将满杯酒“咕噜咕噜”灌下喉。 “啪”一声,玻璃杯重掷在桌,秦鹊沉脸招手唤侍应生:“再来一杯。” 许倩倩抖了抖脖子捡碟里开心果吃,她悄悄斜了眼旁边的小鹊鹊,这都第四杯了吧?还不见消停的架势…… 今儿一下班,她就被拖到公司附近的主题小酒屋,面对一反常态的同事兼好友秦鹊,许倩倩简直好奇死了,嗷嗷嗷有情况,能让一向温和的人瞬息歇斯底里,绝对有戏,至于什么戏? 呵呵,打探了半天毛都没探到,许倩倩化情绪为食欲,她卯着吃,旁边人就卯着喝,忒没劲! 秦鹊几杯酒下肚,脑子更混沌了。 她用长发捂住半张脸,在心里干嚎。 说好的新年新气象呢?本命年都过了,怎么还那么衰? 想起今天下午—— 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 “我怎么不撞死算了。”咕哝着摁了摁眉心,秦鹊摇晃着玻璃杯里剩余的澄净酒液,晃悠着晃悠着里头就倒映出一张脸,男人的脸,好看的脸,特别招桃花的脸,特别特别令人生气的脸…… 食指戳着玻璃杯里的脸,秦鹊惨哼一声,“你别那么看我,干嘛看我……” “谁看你?”许倩倩顷刻靠了过来,双眼放光,她扑闪着睫毛,声音透着蛊惑,“乖啊小鹊鹊,来跟我说说。” 说什么啊! 秦鹊哭丧着把凑过来的脸一把拍开,哀嚎着用额头磕桌沿。 许倩倩:“……”她摸了摸脸颊翻白眼,呸,这丫下手还挺重,真醉了吧? “别喝,都醉了,来回家去。” “管我?” “嘿,我不管你你就睡这儿成不?” “行。” …… 一脸无语的把人拽走,许倩倩拦了辆车,“我送你回去。” “我记得路,谢谢啊,自己回去就成。” 这会儿声音又挺正常,就是人看起来与霜打的茄子无二,披散下来的长发扑棱在两边脸上,白色长毛衣及膝,有点寒瘆人。 许倩倩好笑,“真行?” “嗯。” 应完就顾自钻了进去,报了个地址。 倒还真没糊涂,小区名儿没说错,许倩倩见车辆载着她离开,旋即拦下后头的出租车。 …… 半躺在后座,秦鹊呆木的垂着脑袋。 路途经过公司大楼,她扭头望了眼,刹那尴尬的挠乱长发包住脸,胃里却突然冒出一阵恶心,“唔……要吐……” 吓得司机连忙在路畔停好。 秦鹊爬下去对着垃圾桶吐,吐完回头一瞅,嗯,车没了。 真是的,她又没醉,再者,这不吐完了么?搞siao呢!钱都不要啦? 难受的拍了拍胸口,秦鹊被寒风吹得抽了抽鼻子,她瞪着蓝色大楼,脑海里全是下午的窘况。 妈呀!她居然还当面顶嘴了!然后boss也回了…… 呜……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了,部门大帮汉子们都在呢! “诶,你不那天的女孩么?” 身侧一道赭石色身影擦过,忽得倒退两步。指着她歪了歪嘴,男音取笑道,“今天怎么不急着下班了?瞪公司大楼干嘛?哈哈哈在心里痛骂老板么?” 秦鹊对这股噪音烦不胜烦,拧眉扭头,就见唐剑凛这个空心大花萝卜冲她笑得灿烂一脸。 她“呵呵”一声,想离他远一点,左脚往后退,不知怎的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啧,一身酒气。”唐剑凛见她长得可人,没怎么嫌弃,不过他追女人都是正大光明从不耍手段,当然,压根也不需要耍任何手段就一堆妹纸扑上来。将人扶正就松开手,唐剑凛越发好笑,“你该不真借酒壮胆来骂老总的吧?” 又道:“走走走,我扶你打车,真是的,喝醉酒还板着脸的女人真不可爱……” “你干嘛?” 两人动作推来阻去,肢体免不得越挨越近,唐剑凛服气的大力禁锢她削肩,太闹腾了这姑娘,不过好歹是千茗的人,单独个女孩子,快把人送上出租了事。 正这么想着,口袋里忽的传出一串铃声。 啐骂了声,一手揽着人,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手快摁了接听。 里头悠悠飘出超嗲的女声。 唐剑凛耐心听完后规劝,“没事宝贝儿,不就头有些晕?乖,喝杯牛奶睡觉啊!” “不,没,我哪有时间和别人约会,这不发小司机开车路上出了点状况,我顺道过来接他一程。” “真没骗你……” 零零碎碎听着,秦鹊扑哧一声嘲笑,趁机甩开他的手,重心不稳倒退,然后右脚一歪,坐在了地上。 唐剑凛简直了。 耳畔电话里听到了声响,这还得了,正闹得欢快呢! 而这边地上又还坐着个人。 头疼! “乖,马上来陪你去医院。”宽慰一句,便毫无留念挂断,唐剑凛弯腰不顾女人胡乱挥手拒绝,将她搀扶起来,他瞭望一圈,时值八/九点,正是路况高峰期,堵得厉害不说,空车也少。 口袋振铃不停,唐剑凛眉都没皱一下。 呵!德行,秦鹊讽刺的瞪了他一眼,甩手大力挣扎。 “姑奶奶,您别闹了成不?”唐剑凛也是要醉了,这世道做桩好事怎就这么难?他焦头烂额的环视一圈,车没有,反倒看到一个男人慢条斯理从大楼朝此处走来,救星啊!救星啊!唐剑凛连忙招手呼唤。 “小鹤鹤,快来帮忙,你家职员喝醉闹事儿呢!” 脚步戛然一顿。 靳鹤远远就瞧见唐剑凛和一个女人纠缠在一起,本不是多值得在意的事,多正常!可两眼瞅去,对那女人居然有种怪熟悉的感觉。 再听这话,顿时有所了悟。 思忖盯着两人。 心里那一分猜测落实,靳鹤蹙眉,所以,这女人又来这招?趁醉表白或是强吻? 还真是百折不挠顽强不屈! 他自然不淌这场浑水,靳鹤面无表情上前,语气淡淡,“把你车钥匙给我,我直接开走,明早陈叔给你开过来。” “……不是,这你家员工又不是我家的。”唐剑凛急了,他真是一时冲动招了个烫手山芋,顾不上多想,将怀中陡然安静的女人一把往前推,他揣着钥匙往半空一抛,“车给你,人也给你,哥们闪了。” 语罢,溜得贼快。 靳鹤来不及启唇,身前就扑来一团白影。 他下意识单手搀住,右手精准的接住钥匙圈。 低头看了秦鹊一眼,他抽身退开两步,鼻尖仍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自己能回家么?”耐住性子,靳鹤想起她下午那番话,心底有些好笑,面上却仍一本正经的问。 等了几秒,无人作答。 掀眸盯着她,人亦正望着他呢,双眸定定,莹唇微抿,说不清是个什么意味。 莫不是怨他搅黄了她的好机会? 靳鹤自觉是有些不对,不过唐剑凛这人他了解,就没动过安定下来的心思,绝非良配,他踌躇着道,“小女孩的心思慢慢就过了,没什么。” 人还眼也不眨的盯着他,路灯光晕嵌入她的桃花眼,媚光麟麟。 蓦地就有种毛毛的感觉,靳鹤紧了紧手中钥匙扣,当下颇有种多管闲事的认知,想想自己嘴里说出这种话也真是…… 浅浅摇头,“看你还好,早点回家。” 旋身往停车场走,到底有些不放心,靳鹤方要侧眸看看人还在不在,岂料背后一阵寒风划过,脚步仓促声中,一双纤细臂膀忽得搂住他腰,力道很重,勒得他有些喘不上气。加之冲力太大,撞上来的刹那,两人都往前稍稍踉跄了一步。 低眉,腰上的十根葱指死死扣在一起,她手腕袖边白色毛衣绒线染了层橘黄色的暖晖,在微风里拂动,倒也娇俏可爱。 只是—— 靳鹤沉下脸,眸色一凛,方要掰开横在腰间胆大妄为的手,一道低柔似浅喃的声音却在耳畔响起,脑袋瓜儿还往他后背上蹭了蹭。 “我喜欢你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第七章 身后女人一直不停的碎碎念,有一句没一句。 言辞混乱,但能从中听出些大概。 都是些无知小女生的花痴臆想病…… 什么会场穿梭时手里资料散落一地去捡却被高层踩到手,那人毫无愧疚还破口责骂,四周无人施与援手。 “是你,是你伸手拽我起来,转头面无表情叫住那个高层说‘人上人时也要把别人当人,梁总莫不是忘了曾经被逼下跪求饶的事情’。” 秦鹊头沉沉欲坠,她笑了两声,不知是不是太冷,情不自禁的把双臂圈得更紧一些,朝热源贴近,满足抱着他喟叹一声,“还有设计图出错的事情你记得么?分明不该我负责,可团队却把责任推在我身上,我还记得你当时冲他们冷笑的样子,也还记得你严肃可怕的骂我愚蠢……” “真的好帅哈哈,我想我一定是疯了,一边吓得要哭一边打心底觉得没有人比你更帅了!” “呜呜,我们一起入职,大家都是新人,她们都追着那个草包,可我就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呜……” 女人一会哭一会笑,靳鹤颇有些无语,街上车水马龙灯红酒绿,led显示屏里正播着广告,可他却困在这里听女下属的……怀春心事? 况且—— 唐剑凛是这种属性热忱的人? 委实难以想象。 皱了皱眉,靳鹤停止去描绘这个不靠谱的画风,难道还不许人年轻时英雄气概几回? “你认错了人。” 实在不想再充当错误的“表白对象”,靳鹤扭头冷声提醒,语罢毫不怜惜的用力掰开横在腰上的手腕,用力甩开。 余光视线里,耍赖女人晃悠了下,扑腾一下歪跌在地上。 “……”他烦躁的在心内嗟叹一声,不忍的旋身低眉打量坐在地上的女人。 她正仰头委屈兮兮的望着他。 眼眸好似下一秒就能沁出水珠,华光化作无数璀璨的星点缀在其中,都帮忙诉说着委屈。 所以—— 她究竟委屈什么? 不是会哭的人就代表无辜。 气急反笑,靳鹤勾了勾唇,这几天可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发生了。 他摇头,无奈的俯身将人扶起来。 算了,和醉鬼计较什么呢? 但他实在低估了醉鬼的无赖程度。 手刚触上她肩,人就顺藤而上勾住了他的脖子,一片温热霎时袭来,嘴对嘴,酒气沁鼻。 靳鹤愣了一刹。 暖湿的触觉将他意识唤醒,所以,她竟然还敢伸出舌头舔他下唇? 怒不可遏的再度把人推开。 “扑腾”一声,秦鹊茫然的再度重重跌摔在地,疼! 拔腿就走,冷不丁右腿却被一团白绒绒不明物体抱住,靳鹤静了半晌,忍住把人直接扔了的冲动,寒着脸粗鲁的把人揽起丢上车,厉声问,“家在哪?” 旁边人坐在副驾驶座笑,直勾勾的盯着他笑。 靳鹤扶额,赤/裸/裸的目光下,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再问一遍,“家在哪?” “我真的喜欢你,不要结婚好不好?我要给你生猴子……” 他公司为什么有这种女流氓? 靳鹤挥手打开她不断攀过来的身体,最后一下似是力度太大,“砰”得一声,人猛地往后倒下去,头撞上了玻璃窗。 “呜……” 听声音就撞得不轻,靳鹤沉脸见人开始哭,有些歉愧的闭了闭眼,他把人扶起来,检查她后脑勺,没流血,但摸上去隆起了个大包。 “没事,别哭。” 人哭得歇斯底里,靳鹤脑仁疼,他此时此刻恨不得把唐剑凛这个始作俑者碎尸万段,处处发/情招惹女人就算了,却把烫手山芋扔给他? “别哭了。”惯于发号施令,靳鹤蓦地提高声音吼道。 女人愣了一秒,圆瞪着泪眼狼狈的停下。 心底微喜,他刚以为有所成效,怎料一波更大的仿佛专门抗议他的哭声响起。 靳鹤:“……” 他骤然打开车门下车,猛地关上车门。 快步走出十多米,顿住步伐,原地僵了须臾,旋身返回。 拉开车门坐进去。 靳鹤斜眼,他家的女职工已经哭成了兔子,眼睛红肿,这架势只差水漫金山。 所以女人这种单细胞生物情绪化、无理取闹、注重感性、沉迷恋情、依赖心理重、脆弱不堪、眼泪泛滥…… 随手就数落出一堆缺点,靳鹤摁了摁太阳穴,无法想象唐剑凛为何会如此孜孜不倦深陷在这么多的单细胞生物中,万变不离其宗,抛开长相身高性格,终归到底,都是会演变成他旁边坐着的这种……类型。 女人的属性就是麻烦。 这点靳鹤深有体会,从小就领悟得很透彻。 如今更是深信不疑。 瞧,秦鹊,这个鲜活的例子,工作上还算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可圈可点,可瞬间…… 就成了个麻烦。 “麻烦”朝他越靠越近,趁他放弃反抗甚至还得寸进尺的圈住他腰。 “你别结婚好不好?” 呵,更得寸进尺的事情也来了。 靳鹤抽了抽嘴角,他是傻了这辈子才娶个麻烦回家,语气尤为不善道,“不结。” 反正他不是唐剑凛,权当应付。 “麻烦”许是很满意这个回答,啜泣声渐止,唇畔挂着一抹满足的笑靥,闭眼睡了过去。 睡了过去? 靳鹤刚要把人拍醒,顿在半空的手却慢慢退了回去,算了,“麻烦”有一半时间陷入睡眠真该谢谢造物主的设定,不然…… 怕她闷在车内睡死过去,靳鹤放弃回家的想法,他摇下一半窗,将车内温度调高,拨开女人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给两人盖上长绒毯。 一天的忙碌,人已困极。 靳鹤简直心疼自己,因唐剑凛这个人极为不靠谱,打小就没少替他遮掩隐瞒,如今更是心力交瘁,连他招惹过的女人都要帮忙善终,哎…… 低头察看他的女职工。 睡着的样子倒是赏心悦目,就是发丝略微凌乱。 靳鹤无声叹气,卿本佳人,为何偏要有眼无珠爱上一个浪子般的男人? 至于她方才晕晕乎乎的胡言乱语,他眯眸,不知为何竟有点熟悉的感觉,但往深入想,就没法再忆起更多的线索。 闭上眼眸,将毛毯往上扯了扯。 困顿中,靳鹤意识混沌的抿了抿唇。 元旦夜的那一吻。 加之今夜的吻。 明显的唾液接触,他竟然没有过敏? 第八章 熹光仿若无数根绣花针扎入太阳穴中,秦鹊用手挡住眼,艰难的眯开双眸。 车窗外是熙攘人群和穿行的一辆辆铁皮车…… 等、等下,车窗外? 她见鬼似的不可置信打量周遭,待看到旁侧驾驶座上坐着的人—— 我的天哪! 秦鹊抱头欲哭无泪,身体本就缩在角落,她仍是往另边挤了挤,烦恼的妄图离那个人更远一点。 宿醉后的脑袋混淆成浆糊,她努力从中剥丝抽茧找出昨晚的记忆。 和boss办公室辩论后约小倩去主题酒屋泄愤,四杯五杯六杯七杯还是八杯,记不清了,反正应该是喝高了,然后?为什么会回到办公大楼前? 检查了下身上衣服,完好,秦鹊放松的轻叹了声气。 “啧,你竟然怕我乘人之危?咱两还说不准谁更吃亏呢?” 耳畔骤然响起一道夹杂着讥诮调侃的声音,透着清晨初醒的几缕慵懒性感。 “妈呀!”秦鹊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胸脯,没好气的转头瞪他一眼,下意识回嘴,“我酒品不太好,当然是怕醉后对唐总作出什么失态的事情来。” “有自知之明。” 嗤笑一声,唐剑凛伸了个懒腰,软骨头似的直起腰,勾着唇角对镜子开始拨弄他微乱的头发。 秦鹊:“……”未免也太自在了点,这是视她如空气? 摁了摁钝重的额头,秦鹊努力不作出什么奇怪的表情,诸如不忍直视i服了you这些…… “唐总,我怎么会在、在您车上?” “哼!”动作一顿,唐剑凛从镜子里瞟了眼旁边坐着的女人,忒“回味无穷”得挑眉抖了抖肩,“不记得了?” 秦鹊再度无语,她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又绞尽脑汁逼自己回想,貌似有点儿印象,她恍然中仿佛看到了靳鹤? 身体陡然僵硬,秦鹊猛地紧张起来,不可能吧?绝对不是真的,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你喝得烂醉如泥,死也不松口说家在哪,只好把你丢在车上过了一夜。”折腾好发型,唐剑凛躺回沙发座,扭头斜睨了眼,“你家在哪?” “啊?” “啊什么啊,送你回家换身衣服。”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成。” 秦鹊飞速拧开车门跳下车,内心仍是惴惴不安,梦境是不是过于真实了点?而且为什么脑袋好痛! “嘶”了声,她摸了摸后脑勺,一个鼓起的大包…… “……”秦鹊脑海开始设想这个包是怎么出现的?难道和唐剑凛打了一架?呃,汗!对女人下这么重的手?真是干得出来。 她迟疑的转身看车内的男人,眸光复杂。 似是被她眼神惊了下,唐剑凛旋即吊儿郎当一笑,抛了个媚眼,俊脸迎着阳光,骚得刺眼,“是不是想以身相许?” 秦鹊:“……” 硬是压住即将脱口而出的“gun”,她呵呵干笑一声:“岂敢岂敢。”说完拨了拨头发头也不回快步走到一旁拦了辆车,拉开车门坐上去一气呵成。 “噗”得一笑,见那辆出租车消失在街角,唐剑凛收回视线,整了整衣着,锁车上楼。 他昨晚赶去女朋友香闺探病,自然留宿,结果凌晨三四点,睡梦里就被一通电话喊了起来,来电,靳鹤。 “你直接走,把人扔那儿不就行了?”他烦不胜烦,人还惺忪着呢,床上女孩儿被吵醒,不爽的搂抱住他腰,嘤咛抱怨,“谁呀好烦哦!” 然后,耳畔就传来一声短促的冷笑。 “唐剑凛,自己造的孽自己扛,二十分钟,晚一秒后果自负。” 嗬,懵逼的握着被挂断的手机,他造啥孽了?竟逼得小鹤鹤用如此凌厉的语气…… 滚下床三下五除二套好衣服赶去公司,唐剑凛简直醉了,尤其wuli小鹤鹤冒着寒气的眼神,麻痹是你家女员工又不是我家的,这事儿虽是他招惹,却是一腔好心是不是? “我回去换身衣服。”靳鹤觉得车上待得过久,西装大衣上都萦绕着一股挥散不去的酒味儿,站在冬日凛冽的光秃秃楼前广场上,世界昏暗,借着橘黄色路灯,他淡淡瞥了眼车内睡成一团的女人,然后将视线定定集中在面前一脸不情愿的男人身上,沉声道,“规矩点,别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嗯嗯嗯。” 蹙眉,靳鹤非常不满意他敷衍的态度,刚欲再说什么,却见人耷拉着脑袋捂嘴打了个哈欠。 顿了一下,靳鹤挑眉,照理说他才荒唐完理应没什么精力兴致,不过…… 深入思忖了下,仍有些隐患,就怕这女人中途醒来闹腾,把对他的那番挑逗主动再来一回,什么搂搂抱抱表白强吻,唐剑凛可不是茹素的,哪有他心志坚定?万一把持不住……岂不是他害了她? “你走吧,我上车了。”又打了个哈欠,唐剑凛迷蒙着眼拉开车门爬上去。 靳鹤:“……”他退回到窗前,神色严肃,一再叮嘱,“记住我说的话,洁身自好,别心生歹念,你身边睡着的可是一个喝醉的女人。还有,窗户别关严,以免……” “哎哟天啦您别念叨了行不我要睡了。” 靳鹤:“……” 板着脸淡淡冷哼一声,也罢,他该做的都做了。 坐上开过来接他的私家车,靳鹤回家沐浴完看了眼时间,尚早,还可以休憩两个小时后去公司。 躺在松软弹性十足的特定高级大床上,不知是不是已过最佳睡眠时间,亦或是车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靳鹤鲜见的辗转了会儿,依然毫无睡意。便非常干脆的放弃再挣扎,直接起身。 他这个人从不勉强自己,无论在哪方面。 简易早餐后,司机载着他前往公司大楼。 冬日天亮得晚,六点钟,万物都蛰伏在黑暗里,只隐隐露出一点模糊轮廓,仿佛等待着光线破空的那一刹那就纷纷觉醒。 司机在靳家伺候了十几年,虽说有些纳罕先生今日的异常,却很规矩的闷在了心里。 半小时后,靳鹤下车,特意绕过一程走到地面停车场。 很好。 看着那辆骚包银色豪车里睡得深沉中间隔着一条银河的两人,他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此时天色已撕开了一条口子,黑暗正被光明逐渐吞噬。 街道上交通工具多了起来,已有勤劳早起的人们来来往往。 大庭广众之下,估计也兴不起浪…… 满意的瞭望一圈,靳鹤鞋尖毫不迟疑转了个方向,笔直步入簇新的蓝色大楼。 第九章 秦鹊小窝离公司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她头脑晕乎的从斜跨包里找出手机,给部门头儿发微信请了半天假,然后抬袖闻了闻,好浓的酒气! 嫌弃的皱了皱鼻子,她敲了敲脑袋,所以?昨晚真的是唐剑凛好心收留她?然后陪她在车上坐了一夜? 呵呵,他真的会是这种痴汉设定么?画风未免也太过清奇…… 又想,昨晚抱着靳鹤疯狂表白没脸没皮蹭上去这种豪放戳破天际的事儿,不是她看不起自己,而是—— 但凡有一点清醒,她绝壁做不出来。 反反复复思考半晌。 秦鹊笃定的说服自己,大概喝醉后人做梦花式都多了起来呵呵==。 到家洗完澡,将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设定时间后她煮了碗面,权当早餐。 差不多到点,秦鹊拾掇了房间,去公司上班。 到了年底,设计部倒相应的清闲下来。 虽然大家都很统一的不去提及昨日下午的事情,但这并不能代表一切都没发生过。 所以—— 当周祥让她去办公室对她说出差按原计划进行……的时候。 秦鹊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她讪讪撩了撩耳廓,难以启齿道,“真不能以为我好像上赶着抢着要去出差似的呵呵!” 周祥听得好笑,他扯了扯领带,摇头无奈弯唇,“昨儿我清咳几声就是给你的提示?没听出来?” “……”秦鹊心如死灰的摇头。 她又不是还相信童话故事的小姑娘,犯不着赌上得罪老板的风险去刻意引起他的注意,再说了,这种注意根本就是负数吧! “靳总不是小气的人,他没生气,不然不会特地改变主意让你一同前往出差地。” 秦鹊只能苦笑一声。 心情沉重的推门离去,她突然不想回都是电脑图纸的格子间办公室,搭乘电梯到天台吹风,秦鹊从上而下俯视整片天地,站在高处,地面一切都变得十分渺小…… 没事的,就算他因此讨厌你也没事的。 毕竟—— 终归到底,他由始至终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只是现在好像更远了些。 真的没关系,再远些更好,一直远到再也看不见,她就不用本能的往前去追…… 而事实是。 哪怕他原地停驻,她也永远企及不上。 分明是翘班收拾情绪,可她的心情却反而跌入了谷底。 秦鹊用力的吐出一口长气,没有犹豫的下楼。 回办公室前她先去行政部门那边报备一下,顺便和小倩说一声,出差时间是明早十点,今晚还得收拾行李,自然没法见面告别。 打不起精神的耷拉着脑袋沿着走廊走,秦鹊不经意抬头往前看了眼,整个人乍然僵住。 从那头走来的人不是靳鹤是谁? 他身边还跟着数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秦鹊心里紧张,压根没来得及看都是谁,就全凭身体本能一秒一百八十度旋身朝反向离开。 她闭了闭眼。 强制自己不去回忆的那一幕冲破薄弱禁锢排山倒海袭来—— 昨儿下午。 她转头看见boss的那一刹,真不亚于一道闪电直愣愣劈在头顶。 背后说人坏话什么的……尽管并不是刻意的要去…… 总之,这种情况就算是三岁小孩都会觉得羞耻,更遑论都好些个三岁的她==。 于是她羞耻的卡壳了。 半晌没能绷出半个字,只能呆若木鸡的望着他。 boss站在周祥身畔,穿着纯黑色的修身大衣,长度及膝,脖颈白色衬衣扣得严实,沿着白色衬衣垂下的领带封存进西装,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禁欲严肃气息。 而—— 他双眸亦正深邃犀利的攫住她,教人捉摸不透其中意味。 空间似有一瞬间的静止。 部门其他男人一时都尴尬无语,不知怎么打破这股无形的窘状。 就在周祥额头一排黑线准备岔开话题之时,靳鹤却蓦地启唇,眉梢似不易察觉的扬了扬,语气不愠不火,“哦?所以你的结论是我不是一个好人?” 秦鹊:“……” 她内心在滴血,恨不得扑上去解释,不要误解她千万不要误解她,她对他的心可昭日月啊! 但,也就心底os一番,怎么能说得出口? 在众人眼里,她秦鹊也不是这种风格的人。 从小到大,甚至最初进千茗时,她都是那种很二透着股傻气的个性,胆子不大向来怕麻烦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过且过的理念过日子,以至于上大学时没少被同学取笑,道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要帮忙数钱的蠢瓜。 秦鹊并不以为意,直至踏入社会开始工作,才领悟原来她这样的人真的…… 是他,靳鹤。一次次在她告诉自己“忍忍就过了”的时候挺身而出,用实际行动教她,有时一昧忍耐并不能得到所谓的尊重尊严。时至今日,她都能记得在“设计方案”出错事件后,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冷道,“如果把怯懦忍耐当做职场上的座右铭,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千茗这扇大门。” 是啊,人下人时也要把自己当人。 她彼时羞愤耻辱之余,真的很诧异,为何一个和她同期进公司的实习生会这样底气十足,仿若不惧任何刀剑火海。 后来才幡然领悟,是本就言之有理,也是因为身为太子爷的他本来就有充沛底气…… 这三年,秦鹊一直都记得那短暂两个月里他与她寥寥几次交集,然后她立志改变自己。 服装发型说话方式,各个方面,一点一滴,变成一个不一样的秦鹊。 她希冀让自己变得更好,工作游刃有余,处事干脆利落,希冀朝他喜欢的类型更接近一步,虽然这些都—— 毫无意义。 但,或许就是这些难以启齿的心情,让她看待他时更多了几分苛刻,靳鹤是完美的人,而完美的人不应该在男女职员上有这种错误的认知,是因为他是靳鹤,所以不行。 那一刹,在周遭目光下。 她定了定神,霍然开口,“不,我的结论是,靳总您或许遇到过您认为不靠谱不合适出差的女性,但不能仅凭这些就妄下评判,毕竟有些事情男人能做,女人也能做,但有些事情,女人做得到,男人却不行。” 这番振振有词的话铿锵落地,其实连秦鹊只都吓了一跳,只是方才的瞬间,她有种嘴巴都不是自己了的错觉,一切全凭本能行事。 意外的。 靳鹤闻之却淡淡的勾唇一笑,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你对我有误解,我并不排斥女性,只是我不喜欢出差时身边跟着女性。” 秦鹊抿唇:“……”所以意思有不一样? 不料他又突然开口,“那么你所说的女人做得到男人却不可以的事情,譬如?” 譬如—— 譬如? 秦鹊完全没料到他竟在这个当口跟她磕句子,她瞠目结舌了半天,只得硬着头皮轻声道,“女人可以生孩子,男人自、自然不行的……” 话一说完办公室就冷不丁传来道没憋住的笑声,虽很快压下。 但,她的脸一瞬间爆红。 办公室气氛格外的诡异起来。 boss没有多呆,旋即转身离开,背影隽长玉树,空中似乎还飘荡盘旋着他风淡云轻丢下的那句引人深思的话。 “没有男人,女人怎么生孩子?” 秦鹊:“……” 第十章 记忆回笼,秦鹊脚步飞快,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离开这条长廊,千万不要现在和boss撞个正着,她会尴尬死的! 毕竟—— 毕竟弄得她好似真的非常非常想去出差一样,工作狂才想去出差好不好?她最先愿意去外地那是抱着远离boss的心思啊啊啊啊…… 如今局面太窘迫了,昨儿靳鹤离开部门办公室后,她肠子都给悔青了,特别师哥赵渊还似笑非笑的暗暗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眼睛里闪烁着“敬你是条好汉”的深意。 秦鹊悲哀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状态比想象中糟糕得多,说好的“偷了这个吻从此就是陌路人”的英雄就义精神呢? 她哭丧着脸,身后模糊能听见若隐若现的轻浅笑声,并不是boss大人那富有磁性的性感腔调…… 打住—— 敲了敲脑袋,秦鹊往电梯口疾奔,结果好死不死,电梯门滑开,唐剑凛这厮风流倜傥如走t台般从中踱了出来。 其实,她一直都不是很懂,论相貌气质,靳鹤绝对比他更胜一筹,就算撇开她“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可能带有偏驳的看法,颜值也一定是旗鼓相当,当然,她在心里默念一遍,boss还是能甩出唐剑凛整条长江的距离的==。 当年,boss与唐剑凛一同隐瞒身份低调的进司实习,在秦鹊印象里,似乎唐公子很快就与实习生里的妹子们打成一片,是不是还引起过几个女人公开撕逼的事儿? 她着实有些记不大清,因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另个人身上。 而如今,不算boss唐剑凛,一群实习生里,独独就余她一人留在了设计部,不过三年时光,都已嗅出几分物是人非的味道。 出神的空档,唐剑凛已顺着廊道朝此处逼近。 秦鹊:“……” 前有虎后有狼。 虽然这个说法并不贴切,但秦鹊大概就是类似于此的万念俱灰心情。 她卡在中间,脚尖一顿,方欲旋身,联想到后面是……靳鹤,便咬牙朝唐剑凛迎了上去。 他脸上挂着几分笑意,跟三年前初入千茗时一毛一样,仿若鱼饵,引诱着姑娘们不要命的扑上去…… 秦鹊不想与这个花名在外的公子哥儿有太多牵扯,最怕她没什么想法就已惹得一身骚,凭白叫人议论。 但,唐剑凛却不饶过她—— 被他胳膊拦下,秦鹊心碎的抬眸,几近咬牙切齿,“唐总,您有事么?” 唐剑凛右眉微挑,露出欠扁的笑脸,“你似乎很着急?” 急得不得了。 她矜持的点头,谨慎得飞快瞥眸往另边扫了眼,靳鹤已经领着那帮人要走过来了。 “昨晚的事儿谢谢唐总,我还有工作,先走一步。”压低嗓音生怕教人听去,余光视线见boss真的快要逼近,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仓惶的夺路而逃…… 唐剑凛莫名其妙。 他长得有这么可怕? 疑惑的见人飞快蹿进电梯不见踪影,唐剑凛往靳鹤那边望了望,莫非?躲得不是他? 照说,昨儿前大半夜都是这可人小职工与wuli小鹤鹤独处吧?啧啧,难得。 上前与几位老板寒暄几句,唐剑凛笑脸兮兮的与靳鹤把人送走,两人一同上楼回总裁办。 “你对那个秦鹊有印象么?” 靳鹤忖度了下这句话的意思,缓缓看他,“怎么?” “干嘛突然摆出这幅表情?”唐剑凛见鬼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努力思索道,“依稀是咱们下去基层历练时的一届实习生中的一个,觉得有些眼熟。” “是么?”靳鹤语气淡淡。 “有点不确定,照说长得挺漂亮我当时怎么会没注意?建筑设计部的吧?女孩子做这行不简单,不过近距离看,她皮肤细腻光滑完全不像早晚对着电脑熬夜的类型,难道……” 靳鹤觉得有点儿听不下去了。 他轻咳一声,蹙眉打断,“你哪天嘴里能别时时念叨女人?早警告过你,不准招惹公司内部女职员,是不是刚消停了几日又蠢蠢欲动了?” 唐剑凛:“……”他好生冤枉,苍天可鉴,最近都是女孩儿扑过来他避之不及好么? 再说了,秦鹊这个烫手山芋可是他抛过来的。 嘴唇翕动,来不及辩驳,人就施施然出电梯利落转角不见了踪影。 唐剑凛啐骂了声,他比窦娥都冤呢! 次日。 千茗两个团队一起候机前往目的地。 boss带领的团队负责的是文化旅游这块儿,此行目标很明确,就是实地考察荆州是否值得投资一个产业链,毕竟要参考的综合因素很多,地势文化交通未来发展…… 团队很专业,不过秦鹊打心底觉得boss太过劳心亲力亲为,像这种评估的活儿交给属下就好了嘛!何必让自己绷得太紧?感觉比去年都又消瘦了点点—— 卡,停。 僵硬的逼迫自己收回落在boss身上的目光,秦鹊埋头,刻意用手挡在额前。 其实不能怪她的—— 人群之中,独独他最是抢眼。 略显休闲的深褐色兜帽外套,依旧简单的黑色毛衣和长裤,勾勒出的气质明显比寻常办公少了几分凌厉严肃。 看,往来一些女孩都被他外貌唬住,以为哪个明星有行程呢,更有甚者竟偷偷从口袋掏出手机拍照,虽然很快就被林特助洞察并予以阻止。 秦鹊忽的有些想笑,她没有跟靳鹤一同出差过,毕竟她隶属于建筑公司这边。 所以—— 他身边跟着的真的都是男性诶==。 不过,她是不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时候她又控制不住的去看他了啊? 秦鹊大囧,收回视线那一刹,不知是不是有所感觉,亦或是纯属不经意?boss蓦地侧眸朝她望来…… 机场人来人往声音嘈杂,秦鹊脑海却“嗡”一声沉寂下来。短短怔了下,很快,他的目光就略去其他地方。 果然,是自作多情啊! 秦鹊叹了声,时间差不多时,她跟着这边的团队登机。 他们一行八人,材料部工程部设计部项目部都有特派人员进组,相对来说,她的工作比较轻松,负责建筑主体内部及周边的统筹规划,跟去不过是以防设计图跟实地出现无法磨合之处,然后好随机应变予以修改。 那么,这次出差她和boss理应不会有接触,毕竟工作方向完全不搭边。 挺好的。 秦鹊忍住叹气的冲动,从随身包里取出眼罩,戴好后直接躺下休憩。 第十一章 飞机转动车落地荆州时已临近傍晚。 冬日,六点多天色已全黑,只余单调的路灯照亮这座素有“鱼米之乡”之称的古城。 去年初设计团队考察地形时秦鹊并未随同,她当时有别的方案在手,抽不出空,对于荆州的印象,与大多数人一般,都停留在三国里的历史人物身上。 一干人等去酒店歇息,秦鹊在房间泡了杯红茶,浅啜了几口早早睡下。 果然,后来几天工作她都无缘见到boss,尽管大家都下榻在同一间酒店…… 荆州千茗广场破土在即,黄道吉日早早请人拟定好,这几天,同她一道的男士们忙成了陀螺,白日拼命工作,夜里偶尔还要应付这边政要机关的饭局。 昨日夜宵时,听材料部的冯大哥抱怨,说订好的一批建材有点问题,当初谈得稳妥,如今搞这一出,人情巴巴往他这送,照以前,事儿不大他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可前阵子徐工才被boss捉住把柄,办公室一顿狠批老脸都没地儿搁,就算不是杀鸡儆猴,他也不敢当口再撞上去…… 听着,秦鹊一下就给呛着了。 徐工可不就是上次元旦后靳鹤办公室约谈的人? 想想那天场景,秦鹊就觉得自己真是世上第一蠢,指不定boss心底怎么想,是不是极为好笑无奈,他还没放招试探呢,始作俑者就迫不及待的自己蹦跶了出来…… 后来,秦鹊不止一次思忖,其实说不准boss压根就不是为了“吻”这件事找她对不对?元旦夜灭灯倒计时黑不溜秋的,他哪儿能认出人? 呵呵,泪流满面的给自己点了一排蜡烛,秦鹊胃口尽无,枯坐着听林大哥抱怨了半晌,她便回房休息。 祭天开工后,秦鹊算真正忙了起来。 她还记着靳鹤的话呢,什么女人身娇体弱事儿多之类,不来则已,既然到了这儿,她非得证明大多数女人都是极有担当的,女汉子称号怎么来的?有些还不都是被某类不像男人的男人逼的? 所以—— 连续小半月,秦鹊都戴着安全帽跟工人们统一战线,盒饭都躲在避风口应付了事。 这日,靳鹤跟当地文化局领导们开完会后,回酒店时顺道过来看看商业广场的搭建情况。 车停在附近,他带着林特助走近施工现场。 骨架已搭建完毕,工人们都各自踩在半空隔板上忙碌。 靳鹤驻足在外侧,视线淡淡望过去,荆州到底不算大城市,商业契机有限,公司拨过来的资金数字非常理性化,楼共六层,造型是很大众的回字形,内里区域划分都很小块,便于更多个体商家租赁入驻。 视线绕了一圈,方要收回,却被东南角落里的一抹绿色吸引住。 轻轻蹙眉,靳鹤有点疑问,秦?秦鹊? 林特助顺着自家boss目光瞥去一眼,笑着道,“是设计部主规划的秦鹊,心眼儿太实在,骨架都已搭建完毕,她却没一丝放松,居然连盒饭都匆匆在工地边解决。” 听出助理略带欣赏的口吻,靳鹤几不可察的笑了笑,他从那团绿色身影处收回目光,率先旋身,似呢喃似无奈道,“她这是憋着一股气跟我叫板呢!” 跟上去的林朝生抖了抖耳朵,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 这话怎么听着—— 怪有故事的? 他当然没作死到追着去问,尽管纳闷,也只得摁下好奇的心思。 靳鹤坐在回酒店的车上,视线透过窗,若有似无的观察当地居民的生活形态,他少年时期对三国历史痴迷过好一阵子,亦对荆州文化十分感兴趣,但可惜的是这块宝地境地一直较为尴尬,空有传统底蕴,发展却企及不上。 所以开发文化产业链这块儿得好好再考虑调研一下。 双手交握搭在膝盖,不知怎的,靳鹤忽的想到方才蹲在角落的女人,戴着明黄色的安全帽,绿油油的身体。 有点搞笑。 他摇了摇头,有些话不能明面上提,世上既有男女之分,本就各有擅长,而体力恰恰就是女人弱势。他出差避忌女人同行,所谓的嫌弃都是借口,究其根本是真心受够了各种女人变换心思凑过来的手段,寻常游走在不同城市,只跟当地领导太太女儿团打交道就已让人厌烦疲惫,更别说身边再带着几颗不定/时/炸/弹…… 但,秦鹊这样心有所属的女人,挺省事儿的。 说起这个,免不得又想起唐剑凛这个发小。 情情爱爱揪扯不清,靳鹤松了松领带,他只求唐大公子别一时想不开回来逗弄公司的花朵儿们,秦鹊这傻姑娘不是说暗恋了几年了?定是他勾勾手指就能勾走的类型。 思及此,他就有些犯愁,建筑这块员工性别比例严重失调,有能力的合适女性极其难招,秦鹊现在被部门一群男人当宝贝供着,若她一走,可真就一窝男人帮了。 不行,看来得寻些差事儿把唐大公子调远些…… 而此时工地上的秦鹊可不造boss大人神奇的脑洞,她刚吞下最后一口米饭,将一次性饭盒扔到垃圾桶。 捏了捏被风吹红的鼻子,秦鹊有些无聊的围着场地转了几圈,设计图没大问题,不合理之处前些天都挑拣出来做了改善。 就算如此,除开休息日,她都称职的雷打不动过来盯着,还被冯大哥等人取笑“员工模范”。 他们一月初到这边,如今都月底了,快过年啦,大概还有十多天大部队应该就要回总部年假了吧? 同时,她亲戚也准时的拜访来了。 可能一连几天冷风吹着,小日子里免疫力跟着下降,次日清晨起床,秦鹊就觉得头昏沉坠重。 揉了揉额头,蓦地—— 脑海就突然跳出小倩跟她说薛敏随同boss出差发生的那些事儿…… 呵呵,她顷刻麻利的掀开被子洗漱穿衣,嗯,决不能被打倒,不就姨妈和病毒君么?它们都无法阻拦她向boss力证不是每个女人都乃事儿精的真相。 拎包等电梯。 待门朝两边划开,她埋头抬步进去。 余光一晃,吓了一跳,连忙侧身恭敬低头跟boss打招呼,还有林特助。 听见boss低沉“嗯”了声,她赶紧乖乖往后挪到角落。 林朝阳摁下电梯按钮,笑着扭头看了她一眼,“秦小姐似乎脸色不大好。” “叫我名字就好。”她回笑了下,“我没事。” 偷偷打量了下靳鹤露出小边的侧脸,并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秦鹊轻呼一口气,还好她出门前稍稍上了点唇色,不至于显得太过苍白。 楼层不断往下,林朝阳随口道,“这边气温低,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别感冒。” “嗯,我没感……” 秦鹊还没说完,喉咙口就涌上一股焦躁的痒意,鼻子也痒痒的。 她强行忍着,林特助却转过头看着她,似是奇怪怎么话说一半。 到底是憋不住,她不该妄图挣扎的tat…… “阿嚏!”秦鹊用右手掩嘴。 林朝阳:“……”连忙假装咳嗽遮挡几分笑意。 boss倒没有任何表示,待电梯到一楼,他没有回头的笔直走了出去,徒留一道潇洒背影。 秦鹊:“……” 她完全感受到了老天的恶意。 轻微呜咽了下,秦鹊哭丧着脸慢吞吞故意落后的磨蹭磨蹭走出去tat。 第十二章 秦鹊身体一直挺好,一年到尾难得感冒一次,可没料到新年伊始,就中了头奖==。 她戴着口罩盯了会工地现场,余光见几个小孩儿站在骨架下面指指点点,不由眉头微蹙。 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她将双手拢进大衣口袋,快步踱过去道,“小朋友们,施工现场危险,去别处玩儿好么?” “姐姐,听说这里建成后有游乐园对不对?”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大眼汪汪问她,声音脆脆的。 “对。”秦鹊对“姐姐”这个称呼表示满意,她弯唇笑了笑,半蹲下身子冲他们道,“估计还要等上一年多呢。” 孩子们立即涌出失望的眼色。 秦鹊脸上笑意更甚,刚要再说什么,忽得听到上空传来一声“嗤”的声响,她仰头,就见一个工人没站稳,正摇摇欲坠的试图稳住重心。 千钧一发之际,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匆促搂着三个孩子蛮力往后退开。 伴随“啊”一声凄惨叫声,工人直直坠落在地,几近就在他们身前。 鲜血从他身下极快蔓延开来,触目惊心…… 两个小女孩当场吓哭,秦鹊怔了下,顾不上孩子们,立即掏出手机拨打120。 千茗广场选地是繁华中心,周畔看热闹的人很快围成一圈。 所幸救护车来得很及时,专业医护人员把受伤工人抬进车厢内。 项目部的小左跟随着同去医院照料。 待人潮逐渐退去,秦鹊沉脸仰头往骨架高处瞥了眼,虽说建筑工地上发生意外的几率颇大,千茗却是从所未有过,所以…… 事情终归要调查出始末,将情况上报给负责这方面的陈经理后,秦鹊就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了。 幸运的是,那个掉下来的工人伤势并不会影响日后正常生活,但要卧床大半年调养身体。 boss亦听闻了消息,听说当晚就把几个有牵连的负责人叫去房间深谈。 至于谈出的结果,秦鹊就不知道了。但从陈经理他们脸色就可以看出,事情似乎比想象中要严重。 这天中午,她特地抽出空隙,走进工地不远处的商场内。 秦鹊瞭望一圈后,眼神蓦地一定,立即朝一家名为“千缘”的饰品店走去。 “请问下,您认识一个眉间有颗痣,扎双马尾笑起来很甜的小女孩么?大概六七岁左右?” 坐在柜台的年轻女人迟疑的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里间就走出一位看起来年约三十上下的妇人。 “你说的难道是我女儿?” “我想应该是。”秦鹊礼貌的微笑,跟她说了前几天工地上的事情。 “姑娘实在客气,居然还特地过来关心慰问,孩子是真吓着了,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不过慢慢会调整过来的。”年轻妇人客气的给她倒了杯热白开,突然眸露诧异问,“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秦鹊双手接过水,道谢后笑道,“几个孩子手里都拿着宣传单折成的千纸鹤,我看了眼,记住了‘千缘’这两字,又想,孩子们定是住附近或者家人在附近工作,便走进来试试运气。” 浅啜了口热水,秦鹊撩了撩额发,当日等她慌张的处理完事情,回想起孩子们时已不见了他们踪影。 小孩心理脆弱,主要人坠地的距离太过接近,仿若就发生在脚跟前,秦鹊想起来仍有些后怕。同时,她觉得有必要跟孩子家长解释清楚,以免他们不明事情真相而忽略了小孩心理健康,日后留下阴影等问题。 “嗯,你放心,我会跟其他孩子父母说的。”年轻妇人温柔点头。 既如此,秦鹊便以工作为由告辞,离开前,她从包里拿出几个卡通趣味人偶,权当给几个孩子们的小礼物。 二月初,临近过年,却发生这种意外,大家状态或多或少都有点低迷。 周末,秦鹊给自己泡了杯安神花茶,刚兑了勺蜂蜜进去,桌面手机就欢腾的响起来。 拿起手机,她随意的瞅了眼来电显示,一时讶然得险些把玻璃水壶打翻在地。 来电是—— 靳鹤? 她很早很早就偷偷把boss的电话号码存进手机,哪怕知道这只不过他的办公专用号,哪怕明白这个号码压根不可能出现在她手机来电提示上…… 怔了两秒,她飞快滑下接听,声音略带颤巍,“喂,靳总?” 电话那畔短短滞了下,然后“嗯”了一声。 他声音透过电波砰然传入耳膜那一刹,秦鹊真的有种被微微电了一下的感觉,她下意识抿唇,迟疑的问,“您、您有什么事么?” “你现在在哪?” “酒店房间。” “嗯,如果方便可否陪与我出去一趟?” “哦,好的。” 茫茫然晕乎乎挂断电话,秦鹊呆若木鸡的站了两秒,才反应迟钝的回过味儿来,出、出去一趟?做什么?公事私事? 不用想,一定是公事…… 完全没有疑问==。 摇头晃去乱七八糟的思绪,她匆匆换上一件黑色大衣,围上姜黄色围巾,拎包下电梯去一楼等boss。 不过—— 没料到的是,靳鹤居然比她早。 他坐在米色单人沙发上,右手肘撑在玻璃桌,似在考虑事情,神情看着极为专注,眉头微微簇着,看得人不由自主想轻轻给他抚平…… 秦鹊默默的踱过去。 “我们走。”靳鹤余光瞥见一抹暗影,他顷刻起身,语气严肃的冲身前女人道。 “哦。” 二人前后出酒店,上车。 林特助驾驶,秦鹊乍然和boss一起坐在后座,还有点细微的不自在。 路上,林特助跟她详细说明情况,现在他们是去医院探望事故工人罗成,因为是探病,所以觉得还是有女人出面更好。 点头表示了解,秦鹊尴尬的一路头朝窗外盯着。 二十分钟后,她捧着花束水果和boss去病房。 秦鹊虽然没有经验,但还是有点谱,她官方话语和私下关切的慰问交替着来,特别重点介绍了靳鹤,说boss百忙之中特地抽出时间亲自探望巴拉巴拉…… 罗成及其他家人都听着倍感窝心,气氛算是不错。 独站一侧,靳鹤挑了挑眉,略有些意外。 她这张嘴还挺利索…… 看来,他必须承认,有些事情,女人确实比男人拿手得多,譬如抚慰人心? 坐了会儿,两人就告辞离开。 跟boss一起下楼,秦鹊用手碰了碰脖子,方才话说得太多,嗓子眼儿有点不舒服。 “林特助开车去接罗先生老家那边的亲人,所以老板你现在去哪儿?” 两人已并肩走出医院,她紧了紧围巾,扭头问boss。 “酒店。” “哦,我也是。” 医院外的街十分热闹,人潮不断,秦鹊不小心被迎面撞了下,眨眼间,肩上蓦地一沉,人已被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虽然,他很快就松开,一秒,还是两秒? 但—— 她好似都听到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视线和他对了个正着,秦鹊生怕被他看出端倪,心虚的立即低下头。 “小心点。” “哦。” 缄默的走出这条喧哗街道,秦鹊心绪彻底被那个“拥抱”弄紊乱了。 心底那些根本未彻底镇压下去的依恋爱慕纷纷不要命的跳出来,它们胡乱叫嚣着狂舞着…… “老板。” 她霍然顿足不前。 “嗯?” 靳鹤绅士停下,侧首看她。 秦鹊捏紧藏在衣袖里的双手,她忽的抬眸直视他双眼。 公司里的传言已经好一阵子了。 她知道无风不起浪,应该是有这回事的,可就是仍抱有一丝期望怎么办? 问问他?就问问,若是真的,便死绝了这条心,若、若不是? “我、我想……” 秦鹊紧张的整个人都僵住,她方欲一鼓作气问出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孰料boss轻“嗯”一声后忽的倒退两步,拾起后方报刊亭上的一份报纸,双眼定定望着她,蓦然开口,“你看今天的楚天报了么?” “……” 她滞了半晌,闷声无力的摇了摇头。 “那你看看。”靳鹤买下报纸,走回她身前,居高临下望着她。 “我不想看……”心塞的别过头,秦鹊有种欲哭无泪又无处生气的感觉,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他怎么就不能好好听下去呢?难道老天都要跟她作对? “当真不看?” 他蓦地一笑,语气难得毫不刻板严肃,平日冷清的双眸亦沁出些许暖暖的小星星。 秦鹊呆愣楞看着他。 恍然似被蛊惑迷诱,双手不由自主就接过他手上报刊,但双眼却仍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容颜,boss不笑则已,一笑何止倾国倾城…… 第十三章 “怎么一直看我?” 靳鹤视线略过她怔愣眉眼,好笑道,“别发呆,看报纸。” “哦。” 倏地埋下头,秦鹊盯着手里握着的报纸,那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字体如同漂浮在水面的落叶,它们慢慢随波摇曳、飘远、模糊…… 她根本就看不下去,眼前还是他方才那一笑的场景,眉骨清朗,棱角分明。 “看这里。” 靳鹤见她低眸痴痴看着报纸,视线聚焦点分毫未动,一时有些无语,他无奈摇头,这是换了个角度发呆? 用手指着左下角的一块长方板块,他着重用指尖点了点,收回去。 秦鹊有点吓到,她飞快瞄了眼他如同根根修竹的手,努力回神盯着那块看。 其实—— 内心压根搞不明白,楚天报刊是本市地区报吧?所以? 莫名其妙的阅览,待看了两三行,她突然一怔。 下意识觑了眼boss,孰知正撞上他双眸,便赶紧垂下继续看。 报刊内容讲述的事情居然跟她有关。 确切的说,也跟千茗有关。 小地方新闻有限,加之千茗是同行中数一数二的集团,在荆开发商业广场自然引人注目,前阵子施工工人从六层楼摔下的消息已经上了新闻,而此次…… 重点显然没有放在施工安全和事故内因上。 歪了歪脑袋,秦鹊有些纳罕,她上次去商场询问几个孩子情况时并未与任何人说,所以? 这新闻是怎么出的? 秦鹊蹙眉,有点忧虑,若三个孩子家长看到会怎么想,岂不认为她是为了公司声誉刻意去卖力讨好以求在情义上取胜? 许是看出她心思,靳鹤道,“小林已经去电编辑部问了详细情况,这篇的撰稿人恰好是其中一个孩子的舅舅,私下往来中聊到这个话题,他便记录了下来。” 原来如此。 秦鹊恍然的舒了口气。 接着有点不自然的睨了boss一眼,敢情让她看报纸就是因为这个么?总觉得好像要说点什么才好。 两人重新顺着街道往前行。 秦鹊碰了碰脖颈环绕着的围巾,有点赧然,“我只是因为有点过意不去,当时没照顾好他们,孩子还那么小,并不是……” 话语戛然而止。 咬了咬下唇,秦鹊卡壳儿,她本想说不是刻意为了公司去这么做。 转念一想,天呀,她就是千茗旗下员工,且现在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千茗的boss呀,所以,老板怎么会喜欢不为公司考虑的员工呢tat? 靳鹤显然已经get到她没说完的话,轻微扬眉,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管是无心插柳还是深谋远虑,都该给你记一功,想要什么奖励?” 嘛。 可能是现在的气氛让她有点儿飘飘然…… 又大概是boss今天累积朝她笑了两三次…… 再或许是他此时此刻就站在身侧表扬她…… 于是—— 她直接被种种巧合美好冲昏了头脑。 顷刻侧身伸出双手作出个讨要的动作,秦鹊笑,“给红包呀!” boss明显一怔。 秦鹊、秦鹊已吓哭。 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真的是太放松了。 红包?为什么要惯性的说红包? 秦鹊你庸不庸俗呀! 肠子都快给悔青了,她僵硬扯了扯嘴角,力图挽回,对着靳鹤认真道,“老、老板,我开玩笑,呵呵你别当真。” “唔。”靳鹤若有所思看她一眼,点头。 秦鹊:“……” 她要哭瞎啦!为什么boss看起来就是要当真的样子? “老板,我是开玩笑的,说起来,嗯说起来都来这儿半个月,我居然还没上去过古城垣呵呵,听说城墙保存的很完好很有时代气息对不对,呵呵呵……” 究竟乱七八糟在说什么? 秦鹊无语的住嘴,无限懊恼。 “你的意思……”靳鹤疑问的瞥眸看她,“是说工作量太大,大到没有时间去赏景?” “……并不是。” 她瞠目的立即否定,然后不可置信的看到了boss眼中的肯定。 “那你明天休息一日,去做你想做的……” 明天就是她调休日啊,秦鹊简直疯了,这误会太大了,难道在他眼中,她就是那种讨红包不成讨假期的职工么?不能忍的打断,秦鹊本想义正言辞的解释,可说着说着就又……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不是,不是没有时间,只不过……觉得一个人去没有意思,也不是没意思,唔,老板我之前经过城门洞时,有看到好多风筝和骑双人自行车的人呢呵呵呵……” 显然她的转移话题技能没有点满,转折的很是生硬突兀。 心塞。 秦鹊已经生无可恋了,她觉得还是别说话为妙,多说多错,这是前人流过多少血与泪总结出来的教训啊! 缄默的降低存在感,她蔫蔫的跟boss并肩步行。 脚步不算太快。 “你是在暗示我应该计划一次全体出差人员去古城一日游?”冷不丁,旁侧幽幽响起一道辨不明情绪的声音。 靳鹤拧眉思忖半晌,“时至年关,两边团队最近时间都很紧张……” 见boss真苦恼的在考虑这个她随口说的话题,秦鹊懵逼一脸,她一手把围巾往上拢,半掩住下巴悄悄转头瞅沉思中的男人。 其实她不是这个意思的。 话将要出口,却被抢先一步。 “我明天倒是可以空出下午的时间。”靳鹤旋眸俯视她。 “……” 秦鹊骤然止步。 她睁大眼仰头看同样停下的男人,时钟就在这一刻静止。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我、我、我,不,老、老板你是想说和我……”秦鹊蓦地有些结巴起来,她手指正对着自己,“和我一、一起去古城垣么?” 靳鹤点头,弯了弯唇重拾步伐,“但风筝和双人自行车能免则免吧!” “免,免免免。”秦鹊忙不迭点头,轻快的追上去,心想,她没听错吧?完了,她已经高兴得不敢相信这是现实了! 第十四章 正巧,boss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秦鹊努力抿唇往前一步,唇畔笑意真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看他不缓不急从左侧大衣口袋拿出手机,动作间微微裸/露出一小截白色衬衣,腕上戴着银黑色机械表。男人的骨骼生来大气,但boss大气之余还添了几分隽秀,每根长且直的手指弧线都堪称完美,指甲亦清新干净…… 她突然想起前段时日微博上很红的话题。 目光闪烁,秦鹊趁机比量他手指和水果机的长度。 但boss动作太快,她略失望的看他接电话,唔,侧颜也是好看的,鼻梁高挺,听说竖起食指连接鼻梁和下巴的直线不触碰到唇可称之为“美女”,男人也是这样么? 秦鹊设计做得久,眼力极好,她只扫一眼,就知道,绝对不会触碰到双唇的。 话说,跟鼻梁高的人接吻会累么? 上次元旦夜宴,她不就撞到了他的…… 不,打住。 秦鹊咬着下唇旋身,不准再看,因为她要控制不住紊乱的脑洞啦! “嗯,好。”简短的几句后,靳鹤应声挂断电话,侧身道,“小林马上到,我们先顺着街道往前走,等他过来接。” 连忙点头。 秦鹊扭捏的板正身体,跟他并肩。 她这下安静极了。 一个字都不敢乱说,况且,boss刚才给她发了一颗bigbig的糖果,整个从头上砸下来,甜的让人直晕乎,她只要一想到他答应和她去走一遍老城墙,就觉得…… 幸福来得太快。 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之前……”缄默太久,靳鹤突的启唇,他起了话端,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停了一秒,他认真侧眸,盯着旁侧的女人道,“上次在办公室,有些话似乎没说清楚。你说你喜欢公司一个同事三年有余?然后现在决定要放弃,对么?” “……” 好好的怎么又提起这个尴尬的问题? 秦鹊都不知该如何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她抬眼就见boss正望着她,好像在等待答案? 关键是—— 她犹豫了怎么办?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被一点一滴的小事困扰得乌云遮日对不对?然后又会被突如其来的喜悦点亮了整个世界? 她的世界顷刻就被明天下午那个不算约会的约会点亮了…… 所以,她已经对之前信誓旦旦的决心表示不确定。 “我、我想……”扛不住他专一的目光,哪怕只是纯粹的注视她亦扛不住,秦鹊别开眼,晦涩不明道,“其实我都没和他有机会私下接触过,或许有机会可以相处一下,这样我可能就会知道是不是需要放弃。” 相处? 她声音逐渐沉下去,靳鹤几不可察的摇头,按唐剑凛个性,哪有什么相处?直接就奔正题去了。 “你喜欢他什么?” “……”秦鹊飞快看了他一眼,声音轻浅,“不知道怎么说。” “外表?放荡不羁的性格?唔!”靳鹤拧眉,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唐剑凛,这个发小哪哪儿都好,就沾花惹草有点过头,本来他沾上任何一朵花他都没意见,但经过这三年教训,眼见公司总部稍有姿色的女职工都被他惹了个遍,要么辞职要么患上情伤降低工作效率,更有甚者在公司争风吃醋吵吵闹闹有伤风化。 真是够了! 秦鹊听罢懵了下,她有点想笑,放荡不羁的性格?这个成语的画风好奇怪,真是和boss完全不搭边。 “不是说他快结婚了?”靳鹤突的面不改色道。 毕竟,他是正在拯救一只误入迷途的羔羊。 “……结婚?”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个,在医院门口其实她就想问问他的。 “我不确定,或、或许不是要结婚呢?”秦鹊艰难的说服自己,但并没有什么效果,她将手藏进大衣袖子里,纠结起来。 真不该提及这个话题,她如果此刻就问boss有没有要结婚,岂不是过于赤/裸/裸,摆明了她暗恋的对象是他? 挖了个坑不自知还往下跳真是蠢毙了…… “劝你还是早些放弃这些念头,他这个人收不住性……” “滴滴。” 一长串喇叭音在身畔惊起,打断了话语。 “靳总秦小姐快上来,这儿不能停车。”林朝阳摇下车窗,钻出半颗脑袋扬声喊。 “噢好的!”秦鹊看了眼靳鹤,两人上车。 依然同坐在后驾驶座。 话题悄无声息的终止,其实她有点好奇boss未说完的话,虽说他们只寥寥谈了数句,但怎么总有种好奇怪的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秦鹊歪头思索,偷偷佯装看对街风景般的扭头瞅了眼boss,他安安静静侧头,正看着窗外。 到酒店,林特助去停车,他们两上电梯,秦鹊到楼层后跟boss道别。 回房间后,她丢开包,整个埋到松软的床上。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敢肆无忌惮的偷笑,不,秦鹊随手捞起枕头抱着,嗯,是正大光明的笑…… 靳鹤出电梯后惯性看了眼手表,离视频会议还有半个小时,不算仓促。 刚刷卡,身后房间的门就“砰”一声打开。 他没有回头,直接进房,然,后头却猛地跟进来一人。 “嘿嘿,多日不见,小鹤鹤想我了么?” 靳鹤默默松开门柄,淡淡睨了正站在门边冲他笑的男人,径自走开。 “啧,真是无情,不该给我个热情的拥抱?”唐剑凛夸张的张开双臂,关门后跟着走到沙发,作出要拥抱的姿势。 漫不经心侧身避开,靳鹤开始解大衣,“那边的合作谈好了?” “……”唐剑凛无趣的放下神展手臂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道,“好了好了,有我出马还能搞不定?” 靳鹤把大衣随意搭在沙发背,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说吧,怎么了?” “什么怎么?” 挑眉看了眼坐在一旁死撑的男人,靳鹤打开手提电脑,轻微勾唇,过惯霓虹城市灯红酒绿美女缭绕的生活,突然跑到一座透着微微复古气息的小城…… “哎呀就想来感受感受下我们大千茗在这边的开发状况。”唐剑凛一本正经装格调,结果人小鹤鹤顾自忙着连接他的视频,开文档看资料,浑然不鸟他。 没意思的叹了声长气,唐剑凛颓败的倒在沙发背,垂头丧气装可怜,“靳总,跟你老实交代,哥们儿这下玩完了,声名狼藉,曾经爱过的姑娘们疯了似的诋毁哥们儿,混不下去了混不下去了……” 靳鹤检查了遍资料,闻言侧头,蓦地启唇,“送你四个字。” “啥?别怕有我?东山再起?还是……” “玩火*。” “……马丹。” 靳鹤扫了眼屏幕右下角时间,打断“玩火人”的疯狂叫嚣,“我要开视频会议,麻烦开启静音模式,谢谢。” 唐剑凛:“……”心已死。 第十五章 从医院回酒店后,秦鹊就处于一种雀跃的状态。 可惜她当初过于图简便,并未整理太多衣裳随身带到这里,冬日一件大衣都塞了半个行李箱,更别说零零碎碎的日常用品。 心碎看着箱子里寥寥几件单品,秦鹊甚至都想要不要趁早出去买一身衣服呀…… 不过—— 真是够了! 拍了拍脑袋,她捧着一条毛呢短裙坐在床沿,有什么可开心的?若今天趁机问清boss是不是要订婚结婚就好了,她过去没有勇气主动踏出那一步,但不知为何,如今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大危机,她好似就多了几分能量。 几个小时晃眼就过,夜幕降临。 秦鹊终于打消购物的冲动,毕竟太过刻意!若被boss看出来…… 多无地自容! 临睡前,她躺在床上连wf上网。 忽的,微信传来消息提示音。 是小倩。 自出差以来,她们偶尔会联系,但最近太忙,便少有来往。 “鹊鹊你造嘛,可笑死我了,你最近刷微博了么?快去看这个话题,#多情浪子必自毙#” 回了个问号过去,然后去微博找这个话题。 秦鹊挑眉,觉得这个话题听着就像是关于渣男的故事。 果不其然。 几分钟后,小倩似乎看到她回复的内容,给她来了颗惊天大炸弹。 “你猜男主人公是谁?” 尽管隔着屏幕,秦鹊都能感受到她贱兮兮的笑容,便回,“你说。” “你都不猜,真没意思。” 秦鹊无奈的随口报了几个她的新旧男神大名,然后—— 险些被小倩凶残的刷屏吓破胆。 一串串愤怒爆炸的表情符号恐怖的跳出来,秦鹊差点直接扔了手机。 “你太糊弄人了,明星敢这么明目张胆么?是唐剑凛唐总监好不好?你别贬低我咩老公乔夫君哇爱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鹊:“……” 不对,她仔细盯着这行字三秒,整个人回过味后有点想笑。 原来说的是唐剑凛? 那她就不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轻笑出声,秦鹊重新回去翻了翻微博,事情是这样的,有个女人在咖啡店等人,结果看到对面桌坐了三人,两男一女,凭一些亲密动作可以判断出彼此关系,若以a女孩为中心,另两人就是a的男友b和闺蜜c。 紧接着高/潮来了,女孩a去卫生间,对面的闺蜜c便在桌下用脚踝对男人作出一些撩拨引/诱动作。 b不动声色,挑眉疑似冲闺蜜c笑了笑。 女孩a回来后,三人恢复正常,后a接电话提前离开,闺蜜c径自坐到b身旁极尽挑/逗之举。 从始至终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围观女人看不过眼,便发了条微博。 详细地点,详细时间,详细事件,甚至稍微描述了b和c的大致着装。 最后留下一句“姑娘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完结。 “你说唐总监黑历史一大堆,可为什么身边女同事一边鄙夷他的前女友们傻,一边说如果他主动追求自己立即点头答应这种鬼话……”小倩跟她发语音消息,语气谜之困惑,“到底是她们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 秦鹊歪头想了想,“都正常吧!可能她们觉得跟高富帅逢场作戏也不亏?你情我愿的事,摊手!” 小倩发了一串“。。。。。。。。。” 然后语音,“就算高富帅我也要boss大大那种的呵呵哒!” 秦鹊也想发句号了,她抿唇哼了声,心想,靳鹤这种人怎么会逢场作戏呢? 人品好、德行佳、三观正。 哎,做他女朋友一定都不担心他沾花惹草对不对? 想到哪个幸运的女人要被他爱上,秦鹊就觉得酸啊,酸溜溜的啊…… 酸到睡不着聊天到半夜,直至小倩发来“大哭”的表情,表示宝宝明天上班,再不睡迟到要扣工资啦。 秦鹊:“……”默默删除才打出的一长条汉字,改为发送“晚安”。 心累! 然后,失眠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早晨起不来。 窗帘拉得严实,透不进一丝光,总让秦鹊误以为时间还早,翻了个拥着被子继续睡。 蓦地,震动伴随铃声骤起。 惊得从床上半坐起来,秦鹊从旁侧桌上摸到手机。 一看来电,再看右上角的时间,11:05分。 整个人……没风也凌乱。 “靳总。”她抓着头发干巴巴挤出两字,然后听到电话那畔磁性清润的嗓音响起。 “上午的会议估计要拖延一段时间,中午有饭局,下午大概两点到南门洞。” “哦,那我直接先过去等您。” 犹豫了下,靳鹤道:“顺道去接你也行。” “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呵呵。” “嗯。”挂断电话,靳鹤收回手机准备重新进会议室,团队已在此地考察半月之久,跟当地政府机关打交道深入了解到不少情况,而大家对开发文化景区的案子各执一词,眼下正处于激烈的探讨中。 趁中途休息,靳鹤出来打了这通电话。 旋身,恍然就见唐剑凛一副幽幽森鬼的模样无力站在会议室门口,正游魂般的看着他。 靳鹤足足愣了两秒,才无语的别开眼,他苦恼的摁了摁眉头,昨夜开完视频会议后他就被迫听唐剑凛倒了一肚子的苦水。 事情始末总算了解了个透彻。 咎由自取。 靳鹤觉得网友的总结总是精辟,多情浪子必自毙。 摇了摇头,他正欲越过人进会议室,却被拦住。 无语的侧眸睨着他,靳鹤深沉的道,“总跟你说,不要把女人视作玩物,你偏要去招惹正经女人。” 唐剑凛:“……”好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像他如此迂腐古板无趣的男人简直就对不起上天赋予的本能,“你没谈过恋爱当然不知道女孩儿的好,每个女孩都不一样的,独特的魅力,狂野勾人清纯羞涩风流妩媚w?” “呵,我没谈过恋爱?”蓦地顿足,靳鹤挑眉回头。 “……你那叫谈恋爱别让人笑掉大牙?”唐剑凛猛然笑出声,“小手都没拉过,人女生见你不主动,忍不住偷亲你一下然后你就直接过敏去医院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瞥见wuli小鹤鹤淡淡的眼神,他立即憋进肚子里。 好吧,唐剑凛真心觉得他可怜,kiss是人世间无以伦比无可替代的曼妙事情之一,而这个患有深度唾液过敏症的可怜男人居然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可怜,恐怕这就是最可怜之处了吧…… 啧啧啧。 这么一想,唐剑凛突然就觉得瞬间得到治愈了呵呵哒! 靳鹤蹙眉,完全不想搭理这个神经病。 他当然是谈过恋爱,国外留学时,家里老爷子总跟他碎碎碎碎念叨,别总沉浸学业,公司的事儿趁他还撑得住多去恋爱啊,多和小女孩享受青春啊,多感受爱情的美好啊…… 所以,他大学时谈过两次,都是同去留学的中国女孩,一个对他当众表白,碍于周遭围观人群的附和,他没有反驳。 另一个是他家老爷子好友的孙女儿,但两段恋爱时间都没超过三个月。 靳鹤觉得真是太麻烦了…… 数之不尽的麻烦。 摇了摇头,他走进办公室,继续开会。 会后与本地一些颇有小权威的领导吃饭,他和唐剑凛同去。 唐剑凛这个人最是适合酒桌上谈生意,有他在,靳鹤倒是松了口气,攀酒的习俗很显然是国内默认的交流方式,他迫于无奈,倒也练就一身酒力,但并非欣然就是了。 酒过中旬,感受到口袋手机的震动,靳鹤起身朝众人打了声招呼,出包间接电话。 “怎么?”眉间深深蹙成“川”字型,他声音陡然低沉,“现在情况如何?” 听电话那畔讲了数句,靳鹤冷声交待各项事宜后迅速挂电话,拨给林朝阳,语速颇快,“现在立即订一张回程的机票,我一个人回去。” 进包间匆匆以家事为由告辞,靳鹤眼神示意唐剑凛留下陪同,转身离开。 孰知方入电梯,就见一抹身影跟了进来。 “你留下,以免失礼。” “都是些地方领导,有什么事儿?”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抬头见对面男人立即投来不赞同的一瞥,其中隐隐透着几丝警戒,唐剑凛无奈妥协,“行行行,我就只是跟他们说出来送送你而已,马上就回去。不过你得给我说说,怎么了?突然临时登机……” “老爷子在机场晕倒,当即去了医院。”靳鹤面色凝重,语气深沉。 唐剑凛不由担忧诧异,“老爷子不是才被叔叔婶婶接到丹麦去度假?说什么环球旅游?” 说起这个靳鹤更为头疼,他忽的勾唇嗤笑一声,无奈道,“那两口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天真烂漫得很,欢天喜地把人忽悠了去,估计新鲜喜庆了两日就各自沉浸回自己世界里,哪还顾得上别人?” “……”唐剑凛讪讪咳嗽了声,把人送到楼下,看靳鹤神情不善的搭车离开,他叹了声长气,重新返回电梯里。 真说起来,靳鹤这性格更像被叔叔婶婶给连累扭曲的,千茗集团在靳老爷子手中辉煌,膝下就得一个儿子,正是靳鹤父亲靳天,无奈此子对生意毫无兴趣,一心一意为摄影痴狂,后来绝了,还娶了个素有浪漫画家之称的名媛千金。 两口子倒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游离在世界各个城市取景,甚是恣意。 只古往今来,在艺术上颇有成就的男女可能在生活常识上有所欠缺。 恰好,两口子都是资深生活白痴。 唐剑凛由衷觉得,靳鹤能长这么大,多亏靳老爷子明察秋毫从夫妻二人手里把不到五岁的孩子给抱了回来,不然…… 再叹一声长气,他回到包间,只能祈祷老爷子平安无恙。 酒席方结束,就接到靳鹤的电话,他急急问,“怎么?” 电话那畔随即传来一道略显疲惫困扰的声音。 “突然想起忘了件事。” 第十六章 动车发出轻微嗡鸣声,靳鹤坐在窗畔打电话。 将近两点,他临时才想起和设计部秦鹊的约定。 本是准备直接给她打电话取消,但—— 稍稍犹豫了下,转而拨给唐剑凛。 靳鹤还记得,昨天那个女人的一番内心剖白。 “我下午两点约了设计部秦鹊去考察老城墙处的人文风景,现在余约定时间只有十多分钟,你来得及赶过去么?” “这有什么好考察的?” 耳畔传来一道略微不满的声音。 靳鹤说不出什么意味,将要再度启唇,却被打断。 “哦,就是那个长得不错设计部唯一的女将秦鹊吧?行,我现在就勉为其难去吧!” “……”滞了下,靳鹤眉目一挑,淡定叙述,“她喜欢你。” “噗……咳咳咳……”饶是淡定如唐少,也冷不丁被口水呛了个正着。一手拿着手机,他用另只手掏出车钥匙按下解锁,然后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 整个人—— 醉了。 设计部秦鹊喜欢他? 呸。 就算他自诩情场高手,一旦出手没几个姑娘顶得住,但他都还没朝人秦鹊下手呢,况且,依据前几次寥寥可数的碰面情况来看,她喜欢他……个头啊! 除非这姑娘藏得太深? 唐少有点沾沾自喜起来,一方面觉得不可能,一方面觉得哎唷说不定可以打发无聊时间了诶! 还没乐完,那畔就传来语重心长的告诫。 “别忘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设计部阳盛阴衰许久,唯一的女职工希望唐总监你能代表公司守住。”靳鹤冷冷继续,“这次红透圈子的教训还不够?你看着办吧,就这样。” “喂?喂……” 唐剑凛气得啊,这就挂了他的电话? 什么叫红透圈子? 他一把扔掉手机,导航出目的地,开车启程。 胸中恼怒,唐剑凛把车开得飞快,他就搞不懂,这女人一旦发起狠来怎么这么恐怖,先前娇娇柔柔的样子哪儿去了?他从始至终可都是被动的一方,当然,面对引/诱他也没拒绝就是了…… 总而言之,可千万别让他逮着那个始作俑者女人。 将车停好,唐剑凛恨恨走在护城河边上,冬日下午阳光甚好,不少城民在岸边散步,依稀还有不少大学生。 护城河还挺长的啊,这人在哪? 叉腰瞭望一圈,唐剑凛不耐烦的看了眼周边的光秃秃柳树枝,取出手机给小林打电话要号码。 “唔,你发给我。” 惯性往前方行,他一抬头,眼稍稍眯了下,咦,前头那个坐在木椅上的绿衣女人感觉怪熟悉的!可不是秦鹊? “不用了不用,看着了人。”摁断电话,他从后方朝人绕过去。 午后的冬阳暖的让人犯懒,看着河面上漂浮的小型载人游览船,秦鹊微微一笑,半空还有一两只风筝轻微随风的方向摇曳,因为飞得太高,并看不出是何原型。 将散在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已经两点过六分。 boss迟到了。 但她居然不生气,有什么可生气的呢?他一定是抽不开身。 秦鹊有点紧张的双手交错,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欣喜这一刹那几乎攀至顶峰,她甚至都在幻想靳鹤来时她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淡然的打招呼是不是有点生疏? 可也不能太随意,感觉好像在装熟稔呢! “秦鹊?” 背后蓦地传来一道—— 惊喜疑惑诧异瞬间交替迎面袭来。 等等。 并不是boss! 但声色为何有点耳熟? 她猛地侧头。 仰视了那张脸将近三秒,才动作滞缓的眨了眨睫毛。 唐剑凛? 为什么他在这? 在她瞠目结舌时,唐剑凛亦粗粗低头打量了她一遍,绿色大衣将人衬得肤色极好,长卷发勾勒出几分妩媚,但长相却是很温婉柔和的,而且—— 依据他的“见多识广”来看,这妆容够精致啊!当然,以靳鹤拙劣的眼力势必完全看不出。 诶? 跟老板考察人文风情,需要化如此“心机”妆? 这居心不良吧? 缄默的一刹后,秦鹊渐渐冷静下来,本来荡起一圈圈涟漪的内心顷刻化作一潭死水。 她垂眉,似乎已料到了什么。 但就是仍不死心。 “靳总呢?” “他不想来了。”唐剑凛玩味的盯着面无表情的女人笑,“觉得麻烦,又不想失信,只好派我来顶替。” “那……” 秦鹊缩在大衣袖口里的手握紧,本想问他为何不直说,但—— 她是有多大的脸? 是不是在靳鹤眼中,她就是一个不足轻重只不过需要人陪同的女员工?而陪同的那个人是谁都无所谓? 好笑且绝望的勾了勾唇,秦鹊蓦地背过身。 当然是了,不然他会把她当做什么?就只是下属而已。 可—— 可她却不是单纯只需要人陪。 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她才需要啊…… 无力闭了闭眼,忍住心中酸涩,秦鹊默不作声的转头就走,她毫无心情再多说一个字。 从昨天回到酒店后,她一切痴傻的盘算准备,精确到每一个细节的构想,甚至衣服妆容都一再考虑纠结犹豫,种种一切在此时来看,无一不证明她就是个傻逼…… “喂,秦鹊。” 唐剑凛没料到转瞬就上演这一出。 愕然的跨步追上快速离开的女人,他一把拽住她胳膊,好笑道,“不就开……” 唇畔笑容凝固,唐剑凛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女人很快粗鲁的挣脱开他的束缚,以更加迅疾的速度往反向离开。 但—— 那一刹,唐剑凛却捕捉到了她眼角来不及拭去的泪痕。 哭了? 他足足怔在原地半晌,才赫然哭笑不得。 我天,这靳鹤什么鬼?说他瞎都是抬举他! 不然怎么能瞎到编排人喜欢他? 这分明…… 第十七章 哭笑不得摁了摁眉心,唐剑凛斜眼瞥见那抹绿色身影渐远,他拔脚沿河畔小跑追上去。 在后头毫无顾忌喊,“秦鹊你站住,你是不是喜欢靳鹤?” 他声音不小。 在空气里层层递进,骤然闯进耳畔。 秦鹊猛地止步。 她用力闭了闭眼,仓促的用指腹划去眼角泪痕。 听到身后脚步声逼近,秦鹊努力控制住表情,转身冷冷看着追上来的男人。 顿步,挑了挑眉,见她故作镇定,唐剑凛也不着急,他好整以暇的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遭,唇角微弯。 秦鹊虽面无表情,内心却有点恼怒,她别开眼,“唐总,希望你不要胡乱猜测。” 话毕,旋即转身。 却听一道欠扁的笑声猝起,“既不是,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谁急了?”秦鹊扭头瞪他。 摊了摊手,唐剑凛耸肩。 秦鹊:“……” 心里一腔火实在憋得难受,不知是被他气的,还是因为靳鹤…… “行了,过来坐下慢慢谈。”唐剑凛见真把人惹急了,双眼瞧着红通通的,便不再故意逗她,上前强拽着把人拉到一旁长木椅坐下,语气透着股欠扁的得瑟,“你得清楚,全公司上下可再没人比我对你们家boss更为了解了。” 所以? 秦鹊淡淡斜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看着随微风泛起圈圈涟漪波纹的河面。 不过瞬息之间,先前怎么看怎么可爱的风筝、枯柳枝、游览船…… 它们一刹那似乎都变得多余起来。 秦鹊只好垂眸,木然盯着脚面。 “啧!”此时坐在旁边的唐剑凛实在越想越好奇,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以及好笑好玩,他但凡想到之前靳鹤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跟他说秦鹊喜欢他就……多么笃定的语气啊! 我擦! 笑出声的拍了拍大腿,唐剑凛用食指摩挲着下巴,扭头状似诚恳请教,“诶,秦鹊,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上那种人?天啊他多么无趣,衣柜里清一色黑白灰,性格刻板还爱说教,整天绷着脸笑都不会笑一下,天呐你要能和他在一起拜托一定要告诉我他做/爱时是什么表情好么哈哈哈哈……”说着再度拍起大腿来! 秦鹊猛地扭头静静看旁边笑成痴的傻逼,本想说什么,可她又觉得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起身欲走,可刚站起来却被他又一把拽着坐了下去。 秦鹊勃然大怒,不要以为她怕了他好么? “唐总。”咬牙挤出这两字,见男人嘻嘻笑笑扭头看她,秦鹊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掷地有声的开始数落,“老板黑白灰也总比唐总你每天花式卖弄风骚要好吧?就差脸上写着四个字,招、蜂、引、蝶。” “我……” “性格刻板爱说教?拜托唐总你好好省视下自己什么德行?就这样还缺人说教?” “我德……” “老板不常笑是因为他不想招蜂引蝶,而唐总你逢女人就笑则是巴不得全天下女人都朝你飞扑过来,请问您胃够大消化的了么?” “我……”唐剑凛半句话都没机会说出口,就见这个女人替靳鹤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拎包匆匆离开,颇具将门之风。 不可置信看人走远,唐剑凛憋屈的指着自己,他怎么惹着她了? 不就问她是不是偷偷喜欢靳鹤么? 这样儿看来也不需再问。 情人跟眼里出西施嘛…… 瞧她刚才义正言辞说得靳鹤跟个无价之宝似的! 呵呵…… 一周后。 在荆的两个团队一起先乘动车后转机回总部。 秦鹊在“约会”第二天后才知道,原来boss是因为家庭原因临时提前离开这里。 但她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就不能亲自跟她说一声呢?为什么默不作声的让唐剑凛过来? 就因为觉得她可怜得连一个陪同赏景的人都找不到? 所以啊…… 可能她本不该犹豫徘徊的,分明已下定决心要忘掉这份单向暗恋,为何在短短的接触之后就变卦了? 下机等托运到后,秦鹊疲惫的拖着行李箱出机场。 没走几步,身侧就多了一抹修长的身影。 秦鹊:“……”她真的受够了。 最近几日,她觉得唐剑凛像是闲出了毛病,总爱自动贴过来跟她说话。 譬如有意无意的透露给她一种讯息,你家boss靳鹤我多了解啊你快来跟我打探啊快来啊…… 秦鹊经常觉得下一秒她就要濒临爆炸了,唐剑凛不提还好,一提及起来她没日没夜脑海里不停的思考忖度着boss的用意,太累,要疯了! 她不想再这样了。 就和最初说好的一样罢了吧! 反正他那样的人永远不是她企及得上的,不要再期冀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诶诶,小鹊鹊,你不要走那么快,这次我送给你一些干货,说真的,我告诉一个你家boss的大秘密,没多少人知道哦?”唐剑凛语带诱惑,轻松追上她小跑的速度,稍稍压低声音道,“他有比较严重的唾液过敏症,不能跟人kiss,你能接受嘛?” 唾液过敏症? 秦鹊冷笑着飞快瞟了他一眼,果然谎话连篇。 “真的,很严重的,小时候啊有次特别严重,住了好几天院,我们靳总之后便很注意,但有一年……” 听不下去的驻足,行李箱“砰”定格在原地,秦鹊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盯着侧后方喋喋不休的男人,蓦地打断,“唐总,你是老板朋友么?” “当然了。” 她“嗤”得一笑,“既然是朋友,就非得这样诅咒他么?什么唾液过敏症,你不要无中生有了好么?” 无中生有? 我擦,窦娥怎么冤死的他终于知道了,唐剑凛干愣了半天,豁出去道,“我要说谎特么的我姓绿名帽行不行?” 秦鹊:“……”她烦躁得把头发拨到耳后,无奈的苦笑,“唐总,你别开玩笑了,我懒得跟你说话,boss绝对没有什么唾液过敏症!你别再逗我了,我认输行不行?” 无力笑了笑,秦鹊拉着拖杆箱重拾步伐,脚步略显沉重。 唐剑凛定在原地半晌没动静。 他皱眉有点糊涂。 这么残暴的誓言她都还不相信? 绿帽诶…… 这都不信除非她有实锤好么? 实锤,实锤,实锤? 唐剑凛霍然觉得眼前一亮,他恍然的伸出食指点了点额头,忽的侧身朝没入人群的秦鹊喊,“天啊,有你的,你该不是和他接吻了吧?” “……” 顷刻仿若被雷劈中。 秦鹊陡然僵住身体,抿了抿唇,她扭头朝后方看去,果然落在后方的唐剑凛正睁大双眼盯着她。 妈呀! 都什么鬼? 混迹情场的花花大少都这么会断案的么? 秦鹊见他身后走来的恰好是林特助等人,整个人都……凌乱了,顾不得多想,下意识便迅疾提起箱子落荒而逃…… 第十八章 年假在即。 秦鹊把从荆带回的特产分发给公司相好同事,当然不忘小倩那一份。 许倩倩作为一个吃货,从她还没出差前就念叨一定要带特产回来,于是,秦鹊便约她下班后到之前两人常去的一家甜点屋。 一坐下,许倩倩就迫不及待戴着手套从特产里拿着小胡鸭啃,又指着桌上的黑色密封袋问,“另两包里面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吃?” 秦鹊回,“小包的是麻糖之类小零食,剩下的那个叫鱼糕,听说是荆州八大名肴之一,蒸煮都可以,味道挺好的。” “哦哦。” 秦鹊见对座许倩倩兴致很高的捣鼓着几包特产,她低头用小匙搅了搅咖啡,心不在焉的丢了好几块方糖进去,犹豫着道,“小倩,问你个问题啊!” “你说啊。”小倩头也未抬,把袋子翻得“刺啦刺啦”作响。 “就……上次你跟我说什么boss订婚?”秦鹊抿了口咖啡。 唔,太甜了,甜得她腻得慌,秦鹊赶紧放下咖啡杯,润了口柠檬水,佯装不经意的随口追问,“现在什么情况呀?” 许倩倩蓦地抬头。 手上动作忽然静止。 双眼眨也不眨的直直盯着她看。 秦鹊:“……”完全被看得心里毛毛的,她手一抖,险些把甜腻了的咖啡打翻,慌乱的想解释,“我……” 孰知下一秒小倩骤然猛拍了下桌子。 双眼放光一副“小样儿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的样子,“啊啊啊啊鹊鹊快告诉我你平常那么淡定都是装的是吧?我就说现在哪个女人不跟风花痴小鲜肉不钟情于办公室八卦啊啊啊啊,可怜的孩子你出差半个多月一定憋坏了吧啊啊啊……” 秦鹊说不上是卸下一口气还是无语==。 她只好讪讪抽搐着嘴角,干巴巴回一句“呵呵”。 “boss的事儿藏得太严实,我都忘了是听秘书部里的哪个人说的了。”将注意力重新放到特产上,许倩倩漫不经心的给她讲,“就是秘书不小心听到boss打电话,关键词里有订婚许氏联姻这些,加之最近公司和许氏传媒那边合作走得特别亲密,大家私下就都在这么传。” 说着叹了声长气,“哎,同是姓许,八百年前是一家,怎么现在我的命就那么凄惨,呜呜呜呜我们家boss也要一脚迈进围城了么……” 没随声附和,秦鹊缄默盯着咖啡杯上萦绕起的圈圈白汽。 它们环环绕绕着往上飘开、雾散…… 滞了一秒,她顺手拾起一块方糖,再往咖啡里丢进去。 耳畔是小倩惊呼声,“你都放了多少块了,别甜死啦!” 秦鹊直接端起一饮而尽。 “wow,英雄请受我一拜。”许倩倩佩服的抱了抱拳,突然似想起什么般的眨了眨眼,凑近脑袋道,“秦鹊,你看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一个呗!” 口腔充斥着浓郁的甜馨,有点儿犯恶心。秦鹊往下压了压,当做若无其事问,“什么?” “就内个呀!嘿嘿。”许倩倩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放低声音道,“他们都说什么……咳咳,都说唐总在追你诶!真的假的?” 秦鹊遽然抬头。 许倩倩讪讪摆手继续,“不是,你们昨天才回的嘛,事情还没传的特别清楚,我就多嘴问问,鹊鹊你多漂亮呀,难道也和她们般认为和高富帅逢场作戏不算什么?可唐总监的事儿近期闹得太厉害了,他那个女朋友是名媛圈子里很有声望的,听说一下就把他和自己闺蜜拉入黑名单,唐总监在圈内名声被恶意的越传越臭!这女朋友太猛了,而且还在自己微博里特地圈了唐总监的大v号吐槽……” 汗颜了下,秦鹊觉得,首先,什么叫昨天她才回来绯闻打听的不是很清楚?我天啊,她昨儿下午飞机刚落地,今儿头天上班,然后都能传出这种没谱的事情? 办公室八卦更猛不是么…… 另外。 关于唐剑凛这个人,本来从里到外就够臭的,什么叫恶意? “唐总这种男人就是缺个女人给调/教一二。”秦鹊摇了摇头,发自肺腑道。 “所以?”许倩倩表情惊疑不定,“难道你要毛遂自荐?” “……”请问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秦鹊真的要无语死了,她非常肯定道,“我和唐总没干系,八辈子都打不着干系。” 许倩倩“哦”了声,认真给她建议,“那中午唐总为什么要去设计部找你?他是单方面在追你?我说小鹊鹊,你一定要镇守住啊,唐总可是实力选手,稍不……” 已经没有办法好好聊天了,秦鹊作生无可恋状。 她要怎么回答? 难道说唐剑凛找她完全是闲得没事做,一定要问她是不是和靳鹤…… 接吻的事情么? 烦躁的挠了挠耳后,秦鹊觉得一切都糟透了。 她自言自语,“年假快来吧,我想静静。” “噗。”许倩倩闻之笑出声,连连点头,“对哒对哒,年假十天呢,唐总这人多花心呀,指不定年后就忘了哒。” 秦鹊:“……”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肿么破? …… 关于公司年宴,是定在两天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内。 秦鹊所在的设计部是彻底清闲了,反正剩下的都是不急于一时的工作,大家气氛难得轻松愉悦。 可能就是太过清闲,所以—— 当上司周祥和几个前辈拐弯抹角问及感情大事后,连她的师兄学长赵渊都排着队来了。 递给她一杯烫呼呼的奶茶,赵渊眼中藏着笑意,“听说唐总监追你?” 秦鹊抿了一口,幽怨的看他,“……你觉得像么?” “可怜的姑娘。”揉了揉她的头发,赵渊摇头,“可怜师兄要成家了,没办法与你内部消化。” 秦鹊差点喷茶,慢半拍反应过来,惊喜道,“你要结婚啦?什么时候?” “年后,到时候给你请帖。” “嗯嗯好的。” …… 总算是听到了个好消息,秦鹊跟赵渊在大学时学长学妹就处的不错,纯革命情谊。 她由衷替学长感到高兴。 至于最近关于她和唐剑凛的传言,秦鹊内心是拒绝的。 她受够了。 所以等到年宴这日,秦鹊本提前半天过去帮小倩她们布置内场,没料及唐剑凛竟也提前一个小时过来了。 她不经意抬头看到门口闪出的那张面孔,简直醉了。 刚要转移视线,怎知从他身后却突然走出另一个男人。 因为是年宴,身为公司总裁,他穿得非常正式,西装一丝不苟,领带端正,配上那一张脸,真是禁欲至极,活生生透着股“憋说话吻我”的气场。 呃—— 霍得摇了摇头,秦鹊憋着发烫的脸埋头,天呐,她实在被小倩带的太坏了…… 唐剑凛斜了眼旁边的男人,偷笑出声。 却换来意味深长的一瞥,靳鹤最近对他很有意见,身为千茗高层,私人感情的事情在微博公众平台上引起轩然大波,虽说不会实质上对公司声誉造成太多影响,但难免让一些竞争企业嗤笑的同时抓住把柄。 另外。 那日他一再警戒关于对待公司内部女职工的态度要慎重。 这就是他慎重之后的结果? 靳鹤冷冷从唐剑凛身上收回视线,枉他先前认定秦鹊为人太过天真,他如今亦是天真了一回,居然还指望唐大公子能大发慈悲让天真姑娘放下执念,如今可好,总觉得再这样闹下去…… “诶,我们来谈谈秦鹊怎么样?” 见靳鹤沿着场地转悠察看,唐剑凛玩味的睨了眼远处的女人后,快步跟上,“你觉得……” “我们还是谈谈关于跟谭家合作的事情怎么样?”靳鹤头也不回面无表情道。 唐剑凛:“……”谭家企业的千金就是他那个女朋友==。 “你不是说那个合作不谈也罢?” 靳鹤冷笑一声,侧头看他,“我看是老爷子平常说了太多宽慰你的话,让你都已经分不清现实。” “……”再度无语,唐剑凛脸皮也厚,腆着笑,“没事儿,老爷子疼我,他说没事就没事。”然后继续凑上去,“不谈秦鹊可以,我们就谈谈你的那个唾液过敏症怎么样?” 第十九章 靳鹤闻之微微一愣。 侧眸不痛不痒朝他瞥了眼。 唐剑凛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道,“以前医生都说这个过敏症啊得好好治疗,作息饮食必须十分规律,可咱们靳总大忙人嘛,从根源上治标治本有点麻烦来着。” 他跟在靳鹤身后转悠,也不管人有没有认真听,顾自絮絮叨叨。 “按我说,啊不,医生不也说过,这种现象并不能代表你就绝对的对每个女人都过敏,当然,男人也同上。” 靳鹤脚步忽的一顿,若有深意的勾了勾唇角,轻飘飘回头道,“你是不是挺闲?既然这么闲就带着方案去谭氏集团洽谈合作如何?我与老爷子看法不一,觉得谭氏在未来不失为一个好的合作伙伴,跟雷厉风行的谭家千金打交道想必亦很是干脆利落。” “……”唐剑凛立即老实的伸手摆出一个“封口”的动作,瞥头认真的望向窗外。 冷哼一声,靳鹤旋即沿着边侧廊道往前行,却不料后头人仍不死心的弱弱道,“哎哎哎,若是万一出现了这样一个女人,小鹤鹤你要不要就从了算了?” 靳鹤无语的再度旋身厉色盯着他,警告之意明显。 唐剑凛:“……”娴熟的掉头就走,风一样的男子般朝反方向疾奔…… 摇了摇头,靳鹤食指捏了捏眉心,好气且好笑。 他无奈收回视线重拾步伐,抬眼之际却忽然瞥见对面角落里的那抹绯色。 当日元旦年夜宴会上,他如此生气的原因不外乎就是知道自己—— 可结果却有些让人意外。 原来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例外存在。 但这又如何? 自然不能如何。 靳鹤低头轻笑一声,将这个话题完全抛之脑后,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到现场。 酒店这一层被千茗订下举办公司年宴,设计摆置俱透着股喜庆大气,新年气氛颇为浓厚。 秦鹊正躲在角落帮小倩清点礼品。 每逢年底,公司都要象征性的全体团聚犒劳放松一下,以迎接来年的新气象。 当然,还有一系列是整人呢还是整人呢的……趣味性小游戏==。 不过谁叫千茗财大气粗,游戏奖励可是非常丰厚的。 秦鹊一向不凑这种热闹,所以今年小倩抠破脑袋想创意想得要秃顶时,她围观不嫌事大的提了几个建议。 年复一年的抢凳子萝卜蹲俗不俗呀!要跟进时代潮流是不是? 近年国内外综艺不是红的一塌糊涂嘛,从中取材即可。 譬如拍照游戏,吃巧克力棒,打地鼠,指压板,猜唇语…… 简直不要太多。 “太魔性了。”许倩倩把检查无误的礼品都好好堆放在一起,扭头朝秦鹊耳语,“我一想到这些小游戏就全身激动,太槽多无口了啊,我已经开始期待了啊哈哈哈哈……” 秦鹊附和着笑了声,略有些心不在焉。 自从那日定下约定后,她与boss再无交集。 视线若有若无的跟着男人的方向移动,秦鹊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动荡不安了。 低下头,她盯着掌心的小巧礼物盒发呆。 却听一道熟悉的透着公事公办的语气骤然在空中响起。 “你们这边都准备好了?” “放心吧靳总,万事俱备。”旁侧许倩倩笑盈盈的摆出一个“ok”的手势。 秦鹊按捺下抬头看他的冲动,硬生生一直埋低脑袋。 感觉那道身影在前方驻足停留了一瞬才拔步离去…… “嗷嗷boss每天都在一本正经的引/诱人好嘛?差点把持不住啦,哎真不懂公司那堆女人是眼瞎还是怎么,一个个眼光都胶在唐总监身上,嗯哼,所以就让我一个人静静的欣赏boss这朵娇花儿吧哈哈!” 秦鹊抿唇,朝他远去的背影看去…… 自言自语轻声呢喃,“或许不是没有人发现他的致命诱/惑呢?而是知道高岭之花太过遥不可及,根本不该没有自知之明。” 但她呢? 可能就是她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嗯?你说什么呀?”许倩倩笑着蹭过来问。 秦鹊摇了摇头,自嘲的轻笑一声。 年宴在正点开席,秦鹊跟本部门的前辈同事坐在一桌,可谓唯一的女同胞。 加之今儿为配合气氛,她穿的是绯红的长款大衣,被桌上人轮番开玩笑,这叫什么,这叫实打实的“万绿丛中一点红”。 秦鹊脸不红气不喘,嗯,早就被这帮汉子打趣惯了,倒练就了一张厚脸皮。 她以茶代酒,和大家互道吉祥话。 中途,boss站在台上敬酒,寥寥说了几句祝福便收声,剩下调节气氛耍泼娱乐大众的事情自然交给唐剑凛来。 秦鹊默默捻着面前的一碟醉酒花生吃,耳畔仿若还回荡着他醇厚的嗓音,简简单单的一句“新年快乐”在他嘴里真是萦绕起一股说不出的性感,仿若直击在她心尖尖上…… 吃得差不多时,趣味游戏就上场。 设计部里的汉子们都成群结队上去参加打地鼠,秦鹊不好一个人占着一桌,见远处小倩朝她招手,犹豫了下,便起身过去那边。 行政部门餐桌和boss紧挨着,秦鹊知道自己不该去,但—— 控制不住自己的脚。 等理智回炉,人已经坐在了小倩旁边==。 她的位置与boss当真只有几步之遥,稍稍侧眸,就能将他侧脸轮廓尽扫眼底…… 介于游戏与往年不同,辟出的场地很大,道具抬上来后,大家都疯狂尖叫起来,看到了什么?看到了指、压、板!太魔性了!要不要来撕一局名牌啊? 撕名牌自然没有==。 但拍照游戏和打地鼠已经让很多人摩挲手掌跃跃欲试,气氛比往年闹腾许多。 秦鹊偶尔会被同事被挤扁的脸逗笑,亦总会下意识偷偷去看……他。 另边,台上的唐剑凛很自觉充当了半个司仪的角色,在几轮动作幅度比较大的游戏后,接下来的便是相对安静些的,读唇语游戏。 “这游戏大家都知道,不过我们今天得玩儿个大的,必须男女组队参加。”唐剑凛随手挑了几组活跃举手的cp后,眉梢一挑,握着话筒道,“最后的一对名额我点兵点将了啊,呵呵。” 呵呵? 秦鹊蓦地抬头,从这个语气词里她似乎读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当双眸正对上唐剑凛那玩味的脸时,秦鹊就知道,她—— 完全没想多。 “女方就请我们设计部唯一的小红花秦鹊上场,至于男方嘛!”唐剑凛刻意卖弄的停顿下来,眨了眨眼。 大家都以为这……接下来上演的可能就是毛遂自荐了吧? 咦,假公济私哦? 可是没办法哦? 谁叫人位高权重呢? 就连一旁端坐的靳鹤都不易察觉的蹙眉,他凛神淡淡看着台上的男人,胸腔内逐渐生出丝丝缕缕的怒意。 很好,唐剑凛,是真的很好! 如今都胆大妄为的敢当众…… “就请我们*oss肿么样?”唐剑凛卖足关子,霍然大声道。 “……” 全场静寂了一刹,转而应和鼓掌,开玩笑==,大老板诶,谁不着急追捧? 秦鹊和靳鹤两人碍于压力,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场。 旁边的cp都在互相着急的讨论方策,秦鹊低头盯着脚尖,和boss相对无言。 她现在心内内乱哄哄的。 倒不是别的,而是—— 那些准备的台词真的是不忍直视至极。 完全是掉节操掉一地的那种。 完了,真的玩儿完了…… 等耳机拿上来,秦鹊视死如归的接过来戴在头上,看了眼boss,往后退开几步。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待会她就随便背一首古诗就好==。 耳机内放着超大声的音乐,完全听不清周遭响动。 等一声“开始”后,秦鹊便集中精力盯着boss的双唇。 他唇线清晰,偏薄,所以才给人一种格外冷清的感觉么? 秦鹊摇了摇头,努力辨明他在说什么…… 他双眸正认真的望着她,专注十足,眼珠漆黑而浩瀚,仿若囊括了整个世界,那是她想要的世界。 “我喜欢你……” 她顷刻就辨明出他双唇轻启间说的话。 第二十章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智利诗人聂鲁达创作的一首情诗。 翻译成中文有两种知名版本,秦鹊与大多数人一般独独偏爱这版,中间甚至有几段句子她觉得再适合靳鹤不过……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 她知道,他正在念的就是这首诗。 可怎么办?没有人知道她胸腔里的心脏正“扑通扑通”疯狂叫嚣着,尽管不可能有人知晓,她还是心虚心热。 这个环节分明秉承着搞笑逗比的目的,秦鹊清楚一点内/幕,准备的台词段落绝对没有这般小清新文艺范儿的…… 不知道是因为boss的身份刻意放水亦或是来自唐大总监的恶意整蛊? 秦鹊垂眸,顶着压力说了句“床前明月光”。 耳机里爆炸着一首英文强节奏歌曲,秦鹊只能觑见身旁众人一脸—— 无语。 她破罐子破摔,把这首诗背完和boss下场,简直成了台上有史以来最无趣的组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敷衍。 秦鹊偷偷觑了眼boss的脸,挣扎着说了句自己都不信的解释,“太难了。” 靳鹤闻之看她一眼,“哦。” 也不知—— 这声“哦”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各回各桌,小倩立即拽着她抱怨道,“你太没意思啦,boss唇语动作那么清晰,你装蒜的吧?” “……我觉得,挺难的。”秦鹊艰难的讪笑一声。 其实下场自己琢磨了会儿,她就悔意渐生,为什么那一刹不直接念这首诗?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只是诗句而已。 可能就是那一刹…… 她觉得如同自己的内心剖白,曾经也是鼓起过勇气的,但阴差阳错未有机会成功告白,至于后来,总是被各种各样的小心思作祟,身份差距个人差距各种差距,甚至,他对她丝毫没有印象。 原来,他曾经对她的责斥帮助完全可以复制在别人身上。 随便哪一个别人。 反正boss不会刻意去记下那一张张不一样的面孔。 “秦鹊,叫你呢!” 被小倩捅了下胳膊,她茫茫然转头,问,“怎么?” 小倩汗颜一脸,黑线道,“还怎么?输了比赛上去认罚啊!” “……”秦鹊蓦地瞪眼,有惩罚么?喝柠檬水? 她被呼声涌上台,有点忐忑的觑了眼唐剑凛。 事实上不该怪唐剑凛==,秦鹊生无可恋的见人把准备的东西抬上来后,只能直直盯着道具在心内哭倒长城,这算是自食其果挖了半天坑结果“咚”一下,自己栽进去了? 当时关于猜唇语这个环节,并没有所谓的必须男女cp档,秦鹊给小倩出这个惩罚意见时,想到的是男人抱着男人在限定时间内用头顶道具戳破气球还是有看头的嘛…… 关于惩罚形式她想的很敷衍,纯属凑数,毕竟笑点不在这个游戏上。 所以—— 秦鹊如今完全陷入被动之中,别人递给她帽子道具,她只得木然的接过戴上。 然后木然的看了眼正在打量道具高度的boss。 “我对你好吧?” 斜后方突的传来一道窃喜邀功的声音,“我刚才还怕你不懂点直接说出正确答案哈哈哈,看来我们挺默契的,看好你哦!” 唐剑凛凑过去说了句话后就退开,挤了挤眼。 秦鹊:“……” 怎么说得两人就是刻意狼狈为奸似的? 呸。 她转身,恶狠狠瞪着始作俑者,但碍于场下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哪能真发表意见。 颓丧的扶额,秦鹊在催促下挪到boss身畔。 压力山大。 “准备好了?” 靳鹤见秦鹊脸色不好,以为她方才转身面对唐剑凛时在抱怨,一时也捉摸不透到底在搞什么鬼,至于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更是一无所知。 他拧眉看了唐剑凛一眼,轻摇了下头,也罢,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虽然这句话的意思放在当下略有些偏驳,但依稀就是这般意味。 不再多想的轻微弯腰将人半抱起来,靳鹤声线一如往常,“没关系,很快。” 秦鹊整个被熊抱起来?姿势是叫熊抱吧…… 她重心一下子全部到了boss身上。 心脏悬在半空还没落位,人也没从突然升高的一刹无所依仗的慌乱中醒神,但那边已经喊了声“开始”。 头顶上是一排密密麻麻的气球,要在三十秒内不借助任何外物只能用头顶道具戳破。 秦鹊她、她这会哪儿顾得上羞赧尴尬或是……隐隐的一丝期待窃喜? 完全没心思去想这些。 本来速度挺快的,但她中途帽子居然掉在了地上。 捡起来重新戴上就是了,指不定还来得及。 偏生唐剑凛特别“贱人”的咆哮,“犯规犯规,重来重来”,真是叫得比谁都大声。 秦鹊不懂他究竟抱着什么心理,太闲逗她玩亦或是? 对于唐剑凛的此番举动,靳鹤自然更是—— 莫名其妙。 场下众人叫嚣着重来,他只好把秦鹊暂时放下来,然后微微蹙眉将视线定在笑容满面的唐剑凛身上。 “靳总,你稍稍低下头。” 忖度思索间,耳畔忽的传来一声略轻的低音,带着几缕扭捏? 靳鹤低头看身前正抬眼望着他的女人。 “气球里有彩带。”秦鹊伸出右手食指往上示意,分明想故作自然的笑一下,可总觉得嘴角好僵硬。 “嗯。”应声同时,靳鹤配合的朝她倾身弯腰。 踮起脚用双手把他发丝里闪闪发光的彩带挑出来,她努力心无旁骛的检查一遍,“好了。” 许是踮脚有点久,她有点重心不稳,落地时下意识攀着他手臂稳住身体,手还没来得及飞快收回,突然头顶便传来一道醇厚的低沉声,“别动。” 靳鹤从她长发里找出几条五颜六色的彩带,平摊在掌心给她看,唇角微弯,“你也有。” 纤细的彩带安静的躺在他手里,配合着清晰的掌心脉络纹路。 秦鹊霍然抬眸,望进他正在看她的带笑的眼睛里。 周遭喧嚣,皆化为虚无…… 第二十一章 年宴持续到下午三点多结束,同时预示着年假正式开启。 因为不用再回公司,大家脸上都洋溢着轻松愉悦,秦鹊和小倩结伴离开酒店往地铁站走,听身畔小倩意犹未尽的谈论着方才趣事,秦鹊配合的点头微笑,但意识却不由自主的飘远…… 她浑身上下被靳鹤触碰过的地方都无限延迟到现在才开始微微战栗。 他手掌暖热,有托着她的臀部,也有揽着她的腰肢,也有轻轻拂过她的长发…… 如此之近的肌肤接触。 不是情侣,却让她有种像是在恋爱的甜蜜的充盈的感觉。 “你脸怎么那么红?”许倩倩大笑着突然蹭过来,挽上她的胳膊。 秦鹊:“……可、可能是在酒店坐了太久?” “哦。”许倩倩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话题,转而八卦闪闪的追问,“你感觉boss怎么样?” “什么、什么怎么样?”秦鹊惊愣,结巴的加快脚步。 “喂,你跑那么快作什么,难不成还害羞啊?”许倩倩追过来没好气的笑。 秦鹊扯唇呵呵呵呵…… “触感怎么样?身材怎么样?稳定性怎么样?持久性怎么样?安全性怎么样?” “就抱着做游戏又不是上床,我怎么知道?你语气别那么猥琐行么?”秦鹊受不了的把脸揪成一团,不忍直视指着前方道,“地铁到了,我先走了,再见。” 许倩倩:“……”她滞了下,无语的自言自语,“就问抱着她体力稳定不稳定持久不持久,是谁想歪啊啊啊啊?自己不纯洁不优雅怪我咯……” 秦鹊在地铁找了个位置坐下,不停用手作扇让脸上温度降下来。 她疯狂摇了摇头,都是许倩倩惹得祸,思想怎么就那么污呢? 怎么办?弄得她现在脑海里竟然都是boss一丝不苟黑色西装下的赤/裸*…… 虽然并没有确切的看到过,但人类的脑洞意念最是可怕了。 而且—— 她体重有九十多斤呢,靳鹤在唐剑凛那厮的恶意捉弄下起码足足抱了她十多分钟,可与她说话时的气息却毫不紊乱。 由此可见—— 打住,打住。 秦鹊闭了闭眼,手掌握成圈拍拍自己的后脑勺,真是够了! 她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眸,转眼就见旁座被人抱在怀里的小baby正憨憨笑着看她,一边笑一边吮手指…… 秦鹊:“……” 丢脸丢大发的匆匆下地铁,她到家后就开始大扫除,准备整理行李回老家。 秦鹊是本市人,但因为老家离公司地址有些远,便一直租住在附近,许倩倩亦是如此。 把阳台上的一排多肉植物放进室内,喷洒了点水。 好在只有一周时间,就算没有女主人的照顾,它们应该也是可以好好撑过去的。 秦鹊蹲下身,轻笑着点了点胖嘟嘟肥嫩嫩的叶片。 旋身整理了两套冬衣放进行李箱,她动作忽的一顿,随即越过摆在地上的箱子走到置物柜前,找出钥匙把最底下的抽屉打开,秦鹊抱出一个小小的蔚蓝色小盒子。 盒盖儿已经积了浅浅一层灰。 用干毛巾擦拭净,秦鹊掀开,里头单独置着一封信笺。 她没有递出去的……情书。 只差一步。 当时她在觥筹交错的人群里慢慢挪到他身畔,信笺藏在背后,她鼓足勇气轻唤了他一声。 她直接叫的“靳鹤”。 虽然彼时靳老董事长还未退居二线,但她傻啊,并不常见的姓氏又怎样,完全没有觉得他会与公司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菜鸟就是菜鸟。 难怪他都不愿分神记住她…… 秦鹊耸了耸肩,无奈一笑,从里用手指将信纸拈出来展开。 钢笔书写下的汉字经过时间沉淀,依旧散发着浅浅墨香。 她其实不太敢看内容,觉得赧然尴尬…… 但却记得,当年为了写这封“情书”,她每日下班回来要练一个小时的字帖,真是打小都从没那么努力过。那段实习的日子和父母打电话聊天时,她都有抱怨说他们小时候怎么不多逼着她些呢?以至于现在写出来的都是不忍直视的狗爬字==。 她妈妈在电话那畔冷笑,“现在知道丢人了吧?小时候我用扫帚跟在你屁股后头追你也死不练字啊!” 记忆如同潮水纷沓而至。 秦鹊就地盘坐在毛毯上,她将头靠在柜台,岁月匆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么从指间悄悄溜走了…… 可她什么长进都没有。 没有彻底将暗恋的小心思放下。 也没有勇于踏出那一步将所有的心事说与他听。 尤其最近,更是会因为他一些小小的举动或心灰意冷或星火燎原,或黯然神伤或死灰复燃…… 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但可能就是花开的那一刹过于迷惑人,所以之前的低落悲伤就不算做什么了? 秦鹊低眸,认真的将信纸折起来放好。 她做了一个决定。 认真的做了一个决定。 利落的站起来,她舒展了下身体,充满活力的拖着行李箱出门。 别怕,秦鹊。 别怕! 还有三天农历大年三十。 她在家吃好喝好的同时不免被念叨……终身大事。 秦鹊听烦了,只能敷衍的回,“我自己努力着呢,我们努力着呢!” 是啊,她的确努力着呢! 她忒窘迫的逼着自己看完了以前写的情书,哎,真是文艺气息浓烈扑鼻,秦鹊都觉得幸运,没把这封从上到下透着“星星月亮蝉鸣诗意”的情书给靳鹤真是太、幸、运、了! 关键结尾她还自认风趣诙谐的写着连我们的名字都很有缘分是不是? 鹤与鹊。 妈呀,秦鹊拿着信纸坐在床上用力磕脑袋,额上一排黑线。 完全可以想象,当年若把情书真的给了boss,他估计也就一脸抽搐无语的表情吧…… 哪儿来的逗比? 不,当年还没流行“逗比”这个词,顶多一声“傻缺”吧==。 把乱蓬蓬的头发整理好,秦鹊熬过了漫长的三天,终于迎来大年三十。 她决定了…… 第二十二章 她决定借着拜年的幌子试探下靳鹤==。 原先准备直接打电话。 但—— 秦鹊怕自己紧张说错话,只好抱着手机绞尽脑汁的编辑微信。 早餐的福禄饺子没吃上几个,她妈妈一直念叨捧着个手机是要钻进去么? 秦鹊本来就慌着呢,刚要回嘴时手一抖,发、发出去了? 她顷刻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抱着手机“啊啊啊啊”。 一股脑冲进卧室,“砰”得关上门。 “这孩子,真傻了么?”秦妈妈将煮熟的饺子捞起来,摇了摇头。 秦爸爸坐在餐桌抖着报刊呵呵笑了一声,别有用心的掩嘴悄声道,“怕是心里有人了。” “……”秦妈妈“哎哟”了一声,半是喜半是忧,碎碎念,“那这对方是不是本地人啊?我们就独独一个宝贝儿,真舍不得嫁远,还有对方家庭条件……” 秦爸爸:“……”抖着报纸悠悠起身,“下雪了,我去把阳台盆栽们往里挪挪。” 秦妈妈浑然没听进耳,依旧顾自咕哝着。 而卧室内的秦鹊—— 她手抖着想撤回消息。 可…… 胸腔里的一颗心脏“砰砰砰”跳跃着,她侧头望向窗外,下雪了,羽绒般的雪花扑棱扑棱往下坠。 秦鹊猛地站起身。 她打开窗,冷气猛然灌进脖子里,让人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就这样吧。 继续发。 她上一条并没有编辑完,内容是:靳总,虽然你对我一直没有印象,其实在三年前实习时,我就一直默默…… 后头没了。 就在她妈的一声吼下直接给发了出去。 关注你?喜欢你? 可方才完全是在演习而已,秦鹊根本没有这样打算直接发给boss啊? 她怂啊! 生怕靳鹤已看到微信内容,她慌不择路的低头继续打字。 圆回来,把话圆回来就ok! “靳总新年快乐,我是想说其实我一直默默的感激你,虽然你……”没有虽然,是他确实已经忘却。 她放在心底谨慎保存的记忆,在他眼里太过不值一提。 秦鹊只能安慰自己,他那样的人心里要装的东西太多了…… “虽然你并未放在心上,可那时对我说的话一直都令我刻骨铭心,谢谢。” 发送出去后,她怔怔看着满天飞舞的白雪,才想起,她真的太不会聊天了,这番话应该令boss完全没有回应的余地吧? 他可能就把它当做一个普通员工的示忠或者献殷勤? 怎么都跟表白扯不上关系的…… 秦鹊陡然继续用力攥着手机打字。 “我喜欢你,所以……” 可是打完这四个字就已用尽全身力气,她顺墙滑坐在地上,觉得自己可笑。 她居然好意思问他喜不喜欢她? 真是—— 胆大包天不撞南墙不回头? 秦鹊觉得自己不是三年前的傻姑娘了,毫无计划就凭一腔热血冲动的去表白? 遭拒绝怎么办? 自认脸皮还没厚到失败后当做若无其事,秦鹊揉了揉太阳穴,她不能直截了当,要循序渐进。 她是做规划的,是做规划的啊…… 然而。 发出的微信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雪越来越大,雪停了,小区传来小孩子打雪仗的欢声笑语,然后一切都寂静了,天黑了! 晚上八点,秦鹊说不出滋味的和父母吃了团圆饭,客厅里播着春晚,寂静的雪夜逐渐又热闹起来。 小孩儿们脚踩在积雪上“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有小型烟花“嘭嘭”绽放着…… 手机一直贴身放在兜里。 每一次震动轻响都是一次失望。 她以为他至少会回一句“新年快乐”? 或者对她稍稍感兴趣的话,会问到底曾经与她说过什么话? 但什么都没有。 木然的回复完微信上的祝福讯息,大家都声嘶力竭的在群里嚷嚷着抢红包,秦鹊把手机搁在桌上挪远。她将双手拢进羽绒服口袋,跟爸妈说了声出去走走,便推门下电梯。 大过年的,道路上的积雪来不及清扫,路灯晕黄,照在雪面上衬得如同闪钻般发出耀目的光亮。 她冻得鼻尖通红。 冷气随着呼吸浸入肺,心都凉了。 前方孩子们手里拿着烟火棒,一边笑着看“扑哧扑哧”燃烧的烟火,一边在雪地上踩梅花。 许是太过孤单落寞,秦鹊默不作声的朝他们走去。 近了,便听到孩子们充满童真的稚嫩言语。 “我爸爸妈妈哥哥嫂子都说天气冷,不出门跟我堆雪人。” “我姐姐也是。” “也是一样的啊。” “可是打雪仗堆雪人多么有趣呀,你说我们长大了会因为怕冷就躲在暖气房一动不动谈论股市么?” “哎,亏得我,幸好抛得早,不然血本无归啊!”听闻至此,一个男孩蓦地拍了拍大腿,学得惟妙惟肖。 秦鹊哑然失笑。 她站在一棵常青树后,看孩子们在宽阔的草坪上蹦来蹦去。 “周明亮、唐颖然、郭刚、宋怡,我们以后每年都一起出来放烟花堆雪人好不好?” “那得下雪才行啊!” “管那么多做什么,答不答应?我们就算不下雪也永远在一起,来拉勾勾啊!” 五个孩子聚在一团嘻嘻笑笑着立誓,活力无限。 秦鹊摇了摇头,拾步往前。 等他们长大了,会因学业生活家庭而各自忙碌,会因为变得成熟理智而宁愿窝在房间吹暖气…… 哪还会记得曾立下永远在一起的诺言? 可是—— 秦鹊蓦地顿足,她垂眸盯着脚面。 可是这样的雪景,她却是想和他在一起并肩观赏,或者就这样徐徐在雪地上漫步…… 就算不下雪,她也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她已经长大了,足够大了,也足够理智成熟,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更不应该像个大人般缩在安全的城堡内。 微信什么的,也可能boss压根没看到对不对? 秦鹊霍得侧身,飞快在雪地上奔跑。 她匆匆上电梯,在爸妈惊诧的目光下拿着手机再次跑出去。 气喘吁吁的站在楼下,秦鹊闭了下眼,猛地摁下拨号键。 “叮铃,叮铃……” 一声一声,她忽的想起年宴那日,他平伸掌心,彩带环绕在他手中,她仰起眸,就看到他正冲她浅笑,好看的眼睛弯成了一座桥…… 第二十三章 手机那畔传统老式的振铃响了足足五声。 终于—— 一点无声的沉寂打断令人心慌的铃声,然后短短空格了一秒…… “你好。” 盘旋在耳畔的他的低沉动人的嗓音,仿若似一颗流星划过,然后定在她头顶,洒下万千光辉。 “靳总,我是秦鹊。”她听见自己随之道。 然而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 “嗯,我知道。” 听罢,秦鹊轻轻“哦”了声,心底想,他存了我的号码么?他存了么? 陷入沉寂。 这通电话打之前压根就没作任何准备,譬如拟好说辞之类,秦鹊觉得右脚缓缓陷入了深雪之中,有点凉意透进来,她忙打破沉默,“靳总你看微信了么?” 然后—— 冲动果然是魔鬼。 秦鹊闭眼摁了摁眉尖,她的语气怎么像是弥漫着一股质问的味道? 万一他有看却压根不想给她回复呢? 岂不是……自找没趣? “没看。”靳鹤拾起两根半圆干木喂入壁炉,睨了眼站在一畔挥墨在红纸上提对联的老人,起身绕过沙发走到偌大的落地窗前,倚在一侧看了眼白雪覆盖住的庭院,“陪老董事长过来郊外别墅小住,手机丢在一侧,没来得及看,怎么?” “没怎么。”秦鹊轻声否认,转而想消息发都发出去了,他总是会看到的。 而且她真没料到boss竟会这么详细的给她解释? 秦鹊从颇深的积雪里拔/出陷入一半的短靴,迎着扑面冷风顺着小径走,“唔,就只是祝靳总你新年快乐。” “谢谢,你也新年快乐。” 他唇畔似夹杂了丝浅淡的笑意,从遥远的地方透过电波拂来,氤氲暖热了她的脸。 一般说来,老板与员工之间,关于拜年这么几句话够了,该挂电话了。 但—— 秦鹊艰难的抿唇起话题,“靳总你那边雪下的大么?” “积雪厚度大概在八到九厘米之间。” 秦鹊:“……”她愣了下,赶紧蹲下身子把食指探入冰凉的积雪里,深度几乎包裹住她的食指,可是…… 盯着自己冻红的右手食指,秦鹊犯晕,她的食指长度是多少?反正不到七厘米吧? 只好答,“市里积雪好像只有我的食指长度这般深。” 当下轮到电话那畔短暂缄默了会儿。 秦鹊紧张,难道她说错了什么? “你在外面?”他的声音透着轻微的意外。 “嗯。”秦鹊点头,滞了下后解释,“雪夜空气清新,下来走走。” “当心着凉。” “嗯好的。” 虽然他只是随口一说,肯定只是随口一说,秦鹊还是觉得……更不想挂电话了。 她清咳,有点厚颜无耻的揪紧衣袖边边问,“那……我现在会不会太打扰到靳总?” 靳鹤轻笑了声,见壁炉旁老爷子闻声抬头,两只眼睛从老花镜里漏出来直直盯着他看,他挑了挑眉,“没事,这里没什么人,很安静。” 刚说完,就听见一阵像是刻意附和他的咳嗽声在空荡的客厅响起…… 捣完乱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低头继续奋笔疾书。 靳鹤失笑,摇了摇头,这人年纪越大,似乎就越有往老顽童发展的趋向。 上次老爷子机场晕倒这一出闹完,入院住到小年夜后才出来,靳鹤在电话里不免对那两位始作俑者态度冷淡了些,吓得二人正好以此为借口,躲到冰岛继续搞艺术创作。 反正夫妇二人过惯了洋节,加上为人向来自由浪漫,并不把过于拘礼传统节日,说不回来就不回了,也不是第一次。靳鹤早已习以为常,但他想老爷子心底终归有些不圆满,只是懒得放在嘴边念叨。 思及此,靳鹤摁了摁太阳穴…… 秦鹊自然有听清那边的动静,她用手捂了捂冰凉的耳朵,其实她最初实习的时候老董事长还在位子上呢,头发有些花白,但人却看着精神慈爱。 当然,她又不是傻白甜,能坐在这个位置并且短短几十年间将千茗打造成品牌集团,岂是观外表就能评论一二的? 只是听闻老董事长的儿子…… 便是boss的父亲了,并不涉足商场,这也是为何老董事长一直苦苦支撑的原因吧? 不过现在好了,因为有了老板坐镇。 秦鹊不知为何,想起他时心底总会窜生出隐隐的自豪之情,因为……他是她喜欢的人啊!他是值得她喜欢的人,他是她害怕匹配不上的人。 顿足不前,秦鹊低头默默在干净的还无人经过的雪面上踩了朵梅花,她没有忘记打这通电话之前的豪情万丈和孤注一掷。 所以—— “嘭”一声,前方半空骤然炸开了绚烂的烟花。 一朵一朵。 交织缠绵成璀璨的灿烂。 “老板,你那边有人放烟花么?”秦鹊抬头,抢着烟花绽放之间的安静时间快速问。 但末尾的几个字仍是踩在了炸开的嗡鸣声中。 像是染上了几分愉悦的喜气。 靳鹤把手机稍稍离远一些,半猜测的读懂了她被淹没的话语,答,“没有。” “那老板你想看嘛?” 蓦地闭眼拧眉,靳鹤将手机再从耳畔挪远一些,有些忍不住弯唇,她声音不用特地放大数倍,反正怎么也拼不过烟花炸开的声响。 他不是小孩子,当然……没什么兴趣。 不管是男生还是男人,大概对烟花的兴致都不如女性大?不过是一堆化学物,气味刺鼻,他读不出其中掩藏的浪漫和诗意,更加不懂为何区区化学品会惹得女性如此兴奋…… “还好。”他只能这般回应。 但显然她没能听清他的话语,硬是把当下自己的愉悦强加了他身上,想当然的认为他“想看”。 然后继续高声道,“那老板我们开视频通话好嘛?” 靳鹤:“……” 他没来得及阻拦,电话切断,很快重新拨来。 犹豫了几秒,他食指轻触,划下接听。 漆黑的屏幕顷刻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有轻微的噪音呼呼哧哧的响起…… 还有她莫名有点露怯的轻声,“烟花是普通款,不过,重在气氛对么? “……对。” 秦鹊听到回复,松下一口气,昂着脖子静静举着手机。 努力拿的稳固一些,不要抖动。 其实……她都忘了看烟花。 可是奇怪,这一瞬间,她仿佛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两人安静下来。 等烟花燃完,秦鹊双臂酸软,却依然没有放下,她盯着手机,蓦地开口道,“老板。” “嗯?” 靳鹤见屏幕陷入黑暗,她的声音悠悠传来,有点莫名萧索的味道。 “其实……”秦鹊飞快道,“三年前实习期间我和老板一起呢,哦,中间也有唐总监。不过同期实习的人很多,所以老板你一定不记得我,但是……” 她停下的空挡,靳鹤垂眸深思,方要启唇,却被打断。 “老板谢谢你,在实习期间帮助我的一切,三年多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支撑我坚持至今的一直都是你,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秦鹊喉咙干涩的补足后半句话,匆匆道,“新年快乐,靳总再见。” 语罢,电话被切断。 靳鹤低头睨着托在掌心的手机,所以? 这段话的重点不是唐剑凛,而是他? 兀然就想起那夜的公司大楼前,晕黄灯星下,她从身后强搂着他腰说的那些荒唐话…… 第二十四章 靳鹤敛眉沉思着走回客厅。 壁炉里柴火燃至尽头,星星苗儿尖闪烁摆动,将熄未熄。 他躬身再往内喂了两根半圆干木,将手机随意置在桌面,复而蹙眉坐下,有些出神的盯着烧得正旺的柴木发怔。 冷不丁就听写着大字的老爷子开口,声音里透着漫不经心的打听,“哪家姑娘大年三十都还记挂着你?” “公司职工。” “哦?”老爷子穿着中式棉衣,上头绣着简单复古的祥云图案。他提笔蘸了点墨,动作在半空微微一顿,浑浊的双眼透着点精明,“秘书部的?” 靳鹤何尝听不出深意,他侧头,明明白白道,“只是建筑设计部的一个员工,她这通电话亦不过简单的拜年而已。” 一锤定音。 将老爷子的旖旎遐想一举覆灭。 写下“凌”字的最后一撇,老爷子哼声抬眼道,“谁的电话你都不接,就接了这通,还敢糊弄我?” 靳鹤滞了下,回,“手机搁在楼上,一早设置好了静音,取下来时她的电话正好进来,顺手便接了。” 这理由实在让人辩解不了,老爷子只好叽叽咕咕埋怨了几句,让人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靳鹤失笑,忽而想起来的挑眉道,“储藏室是不是有很多前两年陆续送来的烟花炮仗?” “是吧!怎么?” “搁着一转眼没准又忘个干净,倒不如拿出来给珊姨的孙子孙女儿们图个新鲜。”靳鹤起身道。 郊区别墅附近有农牧场,珊姨夫妇作为管事人,在此守了半辈子,年关时,子女儿孙们便回来这边守岁,就住在别墅山林后的公寓楼里。 老爷子点头,“你先打个电话,让孩子们都过来拿,庭院这边空地宽阔,就在这儿耍。” 靳鹤应声,拨了通电话后,挽袖将储藏室里的大件大件烟花全抱出来放在庭院檐下。 不多时,珊姨便领着七八个孩子们一起过来,手里还拎着保温桶。 “珊姨费心。”靳鹤上前接过保温桶,想必是一些寓意美满的夜宵,年年都是这般客气。 让孩子们进屋从老爷子那儿领红包,靳鹤与珊姨并肩慢慢走进去,免不得又要被追问几句何时成家之类。 珊姨笑着看了眼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的老人,偏头道,“你爷爷现在就盼着抱孙子呢,你爸妈……”说着短暂顿了顿,轻叹,“他如今也就只能指望你了。” 靳鹤礼貌的颔首,抬眸见老爷子在孩子堆里笑得双眼都眯成一条缝儿,手里一沓红包慢慢分发出去,还慈爱的摸了摸孩子们头顶。 其中最大的孩子也就十二岁左右,最小的身高还不及他大腿,领完红包吃了些零嘴儿,就坐不住的全瞄着廊上烟花。靳鹤让他们自己出去玩,还是老爷子嗔责道,“一群不知事的孩子,没个大人在旁怎么安全,你跟着去看会儿,我与你珊姨围着壁炉聊会儿天。” 靳鹤应声,从桌面捎上手机,鹤立鸡群般的的和孩子们同去庭院空地。 他身姿挺立,回孩子们话时亦不曾刻意柔软几分,完全融不进去的样子…… 老爷子收回视线,直摇头。 珊姨好笑,“等他成家有了孩子自然就会疼了,算算今年都足了二十八,有谱儿了么?” “不知道有还是没,但过两天跟许家有约,到时候看看吧!” 想必就是相亲的意思了。 珊姨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壁炉里的火焰越烧越旺,轻微发出“扑哧”的声响,而屋外雪花不知何时又轻轻开始飘洒起来。 靳鹤跟着孩子们行到庭院中央。 他放下手里的烟花,在孩子们闹腾的欢呼声将堆积在中间雪地上的所有烟花点燃。 伴着刺耳的爆裂声,一股难闻的气体顿时弥漫在冷冽的空气里。 轻蹙眉头,带着孩子们往后退开一些,靳鹤见年纪小的已经收不住的在雪地蹦蹦跳跳起来,不免有些好笑。 他昂头,忽的似想起来般的取出手机。 调出相机,对准半空“咔嚓”一声,拍下。 第二十五章 秦鹊揉了把酸软的胳膊。 她怔怔盯着手机暗下去的屏幕,猛地将它收进兜里。 原地定了几秒,她弯腰搓了个雪球,双手轮流着在掌心抛来抛去,掌心凉意透过经脉徐徐蔓延,终于将浑身热量强行镇压了部分下去。 秦鹊上楼,在爸妈的念叨下吃了碗汤圆,拿着片苹果进卧室。 她直接躺倒在大床,轻轻啃咬着苹果。 挺好的。 只要照这个流程慢慢走下去就好…… 他肯陪她说话,证明没有厌恶吧? 应该没有。 秦鹊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辗转,忽听外套里的手机传来一声“叮铃”。 她将剩下的苹果扔进嘴里,咀嚼着掏出手机。 划开,是微信消息。 爆屏的微信群早被她设置了屏蔽,所以—— 当看到boss默认的微信头像时==,她第一感觉竟是在心内吐槽了声“好丑”。 点开。 一张图片静悄悄躺在聊天栏里。 几近迫不及待的放大,是烟花…… 非普通款的烟花。 有心形、流星状、牡丹,还有笑脸。 它们交织成一片璀璨的光河,漂亮得闪眼。 秦鹊忽的一笑,她食指触碰到屏幕,却不知说什么,她有很多疑问,这是boss现在在放烟花嘛?还是在网上随便复制的一张成图? 好像他不至于无聊到在网上找图发给她吧! 犹豫了许久,她发了个“真好看”外加“~(≧▽≦)/~”的表情。 然后几秒后,她收到了一个回复的表情。 “~(≧▽≦)/~”。 她想,boss一定是直接复制的。 否则—— 嗯,只要稍稍肖想下靳鹤那样严肃的人做这样的表情……她大脑就要当机了。 大年三十的夜晚,秦鹊听着窗外飘雪的动静,圆满得像是墙角静静绽放的花,她的愉悦就算无人欣赏,也不会有丝毫的抱憾…… 这张照片足以让她自嗨半年。 新年假期度完,秦鹊很积极的收拾行李。 搞得她家母上很是怨念,“你年年最后几日年假都要哼哼唧唧郁闷不停,今年咱家没亏待你吧?” 秦鹊:“……”她将雀跃谨慎的收敛几分,一脸平静的把护肤水放入箱子里,可语气就是忍不住的微微上扬,“那边的小可爱肉植们等我回去灌溉呢!” “哦?”拉长了语气,她妈妈一边退出去一边道,“还以为哪家小伙子等着你呢……” 秦鹊动作一顿,心想要是boss等着她,她都可以不过年的啊~(≧▽≦)/~! 从小到大,秦鹊就没有盼着上学过,出社会后,自然也不会盼着去上班。 这是第一次。 她迫不及待想在公司大楼见到他。 拎着行李箱在爸妈送到楼下后,秦鹊打车回租住的小公寓。 到后刚简单收拾了下屋子,许倩倩就给她发微信约约约。 约着去吃火锅。 秦鹊顺手回了个“好~(≧▽≦)/~!” 她把小植物们洒了点水挪去阳台后,便围了围巾捎上毛线帽出门。 沿街大多商店都已然开始营业,但来往行人中仍透着新年的喜气。 两人在约好的地点碰面,挽着胳膊去常吃的店面。 拿了些彼此都爱吃的蔬菜和肉类,许倩倩把藕夹和丸子一起丢入飘着鲜红辣油的汤底,眉梢挑着问,“哟,小鹊鹊,发现你最近浪得飞起吶!” 什么叫浪得飞起? 秦鹊正在啃一小截鲜嫩的青瓜,冷不丁被她话说的呛了下,咳嗽几声后抬头道,“什么跟什么呀?” “哼哼。”许倩倩把稍微烫过的青菜置在碗里,一脸笃定外加挤眉弄眼,“装,继续装,现在给你坦白的时间,过年发生啥好事了,是不是相亲猎到了极品小鲜肉?” “……”秦鹊无语的“扑哧”一笑,“放心吧,真要有小鲜肉,我定第一个推荐给你。” 她吃着青菜,把炸开的火腿搁在一旁凉着,火辣的香味盘旋在鼻尖,让身心都愉悦起来…… 许倩倩斜睨她,“真不说?你这几日和我聊天用的最多的表情是什么?一排排的波浪号啊!我就想这人内心是几多荡漾才按捺不住的可劲骚气外露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鹊囧,默默黑线中,真的有那么明显? 不过—— 虽然她与许倩倩相交甚笃,但暗恋这种事情本就是一个人内心最珍藏呵护的秘密,更何况她暗恋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 “等有谱了跟你说吧!” 秦鹊躲闪的迅速舀几个肉丸子堆入她小碗里,颇有求饶的意味。 许倩倩冷哼一声,受用的捻起一个丸子吹凉,突的道,“还记得以前我给你吐槽过的那个极品土豪二叔么?” “唔,人又怎么刷新下限了?” “没,这次我的重点不是这个哦!”许倩倩眨了眨眼,“你快洗洗耳朵,这次我要暴露个惊天大八卦给你,绝对热乎着,公司同事里你保证头一个知道。” 秦鹊象征性的配合着用手蹭了蹭耳朵,“洗完了,恭听着呢,你说。” “前天拜我那土豪又无敌吝啬又超级好面子的二叔所赐,我们一大家子亲戚都被请去千茗旗下的五星级酒店大搓一顿,结果半途我从包厢出来去卫生间时,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八卦时的许倩倩整个人犹如疯狂燃烧着的火球,亮得瞎眼。 秦鹊盯着她blingbling的两颗眸子,呵呵呵傻笑,“发现门外站着的是杨洋?” “……方向不对。”许倩倩噘嘴,“是杨洋我保证立马就扑上去啊啊啊啊!” 好在她八卦*强烈,没多加吊人胃口就把持不住的全部吐露出来。 “我出来刚拐了个弯儿,忽的有一种女人天生的第六感指引着我抬头,仿佛在告诉我前方有一个了不得的大彩蛋等我开发呀!” 许倩倩声音越说越激昂,“这一抬头,果不其然,我居然看到了*oss啊!” 手上动作一顿。 秦鹊掀眸,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兴奋中的许倩倩。 “够劲爆吧?老董事长也在,其他人我都不认识,但中间有一个女的哇,一看就是名媛哇!指不定就是那个八百年前和我是一家的许氏吧?”发挥脑洞,许倩倩效率极高的开始yy,“看来传言果真不虚,boss他……” “也或许,就是普通的聚餐呢?” “你别傻白甜了,一看就不是。”许倩倩嗤之以鼻,“多明显吶,说不定两家长辈聚在一起商讨婚期呢!” 忽的放下筷子,秦鹊犟嘴道,“不一定,你们传他订婚结婚什么的,可他手上根本就没戴戒指啊!” 第二十六章 许倩倩据理力争的表示事情绝对不会空穴来风,总是有蛛丝马迹可循的。 然后—— 两人你言我语了半天,许倩倩气得灌下半杯果汁,突的抬头定定望着她道,“不是,秦鹊你和我辩论什么呀?反正领导的事情跟咱们又没半毛钱关系,结婚都不一定需要咱们凑份子,我说本来好好吃着火锅呢,都别再提这些倒胃口的事儿了行么?” 秦鹊一滞,默默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蓦地就变魔怔了。 听过便罢。 点点头装作若无其事的“哦”一声,很难么? 分明曾经都是这般处理的…… 大概是这段日子高兴过了头,一旦有外来因素试图打破她的喜悦,她就像被触到逆鳞的动物立即炸了毛,然后努力的说服自己说服别人? 胃口,自然再也好不起来。 怕许倩倩瞧出端倪,秦鹊强迫自己将食物艰难咽下去,但方才的话题却如同一根刺般倒插在她喉咙,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难受。 年后好好的第一餐聚会便在有些尴尬的气氛中完结。 二人各自打车回家。 秦鹊摇下一道窗缝,夜风透过罅隙灌进脖子里,冷得刺骨。 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她顿了须臾,才掏出来查看微信内容。 是小倩的。 她跟她道歉,说方才用词和情绪都有点激烈,其实她只是平常跟她说话随便惯了,要是觉得不舒服也别记挂在心上,别生气了。 没生气。 秦鹊缓缓打下这几个字,突然觉得很没说服力。 她方才那个样子一定吓到小倩了吧? 可是—— 秦鹊深深埋下头,她也觉得很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真的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点点都无法控制。 “我真的没生气,等到周末,我请你去吃哈根达斯吧!” 为了强调她并无大碍,内容发出去后,秦鹊追加了表情符号,~(≧▽≦)/~。 但看着这个表情符号。 靳鹤的面容和他说“新年快乐”的声音便毫无征兆的在脑海浮现…… 她蓦地失力般的重重倒在椅背。 计程车匀速前行,街畔路灯绵延到望不见的尽头,而尽头是未知的黑暗。 迷惘渐生。 她跟自己说了太多次要放下,也太多次反悔打脸重新燃起希望。 为什么要这样反复不定呢? 为什么自己会是如此立场不坚定的人呢? 秦鹊忽的想起曾看过的一段话。 “他伤你那么多次,你怎么还不离开?答:因为他偶尔也会喂我吃药给我糖吃。” 秦鹊问自己。 为什么永远要把自己置于忽而喜悦忽而悲伤的境地。 答:是因为你眼睛总望着他总把他不经意的言行举止当成一颗糖。 其实—— 它并不是糖。 所以,你总在欺骗自己和失望中不停不停的切换…… 翌日。 秦鹊冷静上班,对部门里的前辈同事笑脸盈盈。 “中午咱部门聚个餐啊,定哪家?”周祥从总监办公室走出来给大家发象征吉祥的红包,目光落在正对着电脑的秦鹊,打趣道,“还是咱们唯一的小红花定吧!如何?” 被点名,秦鹊回头抢在众人附和前笑,“我中午有点事,就不占用这个权利了。” 未免扫大家兴,毕竟是年后的第一次聚餐,意义自不一般,秦鹊飞快接着道,“等我处理完,就给赵渊师兄打电话赶去会合,毕竟蹭饭这种美好的事情我怎么能错过呢?” 众人登时哈哈大笑,又追问她什么事儿这么急? 秦鹊顿了下,顺手拿起桌上的红包,扬了扬,“我去隔壁部门讨红包。” 这倒是发家致富的捷径啊,笑眼眯眯着说几句吉祥话,双手一摊人不给都不好意思。 大家伙儿窝在办公室调侃了半天都争着要去讨红包…… 秦鹊低眉随他们闹,弯唇牵强的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中午下班前五分钟,秦鹊打了声招呼,穿上大衣外套在众人加油声中去“讨红包”。 走在廊上,她的笑容霎时消散。 板着脸摁电梯,秦鹊将双手拢进口袋,她要去找唐剑凛。 靳鹤的事情她做不到当面问本人,那她就问自诩boss最好朋友的唐大总监罢了。 如果小倩嘴里的话都是真的…… 她、她就辞职吧! 离开千茗,再也见不着这个人,自然任何旖旎心思都没了。 走进电梯,看着阿拉伯数字一格一格往上攀升,她莫名的有些慌。 心慌、心空。 到了楼层,她直接往运营部走,大家都一个公司的,自然不好拦着她,加上年假前那点捕风捉影的小流言…… “我先进去给唐总说声。” 回话的男人刚要去敲门,可总监办公室的大门却忽的应声而开。 唐剑凛穿着一件长款暗花格大衣,靠在门侧挑眉盯着她。 秦鹊没心思吐槽他,他这样的花花肠子老天自会找人收拾,先前微博整那一出不就是鲜活的例子么? 端正脸往前进了一步,秦鹊一本正经道,“唐总,有点事情想和您谈论一下。” “和我谈?” 唐剑凛好笑且意外的勾了勾唇,目光在对侧女人身上定了两秒,没骨头般的撑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懒散道,“行,你进……”话没说话,眼神瞟向定挂在墙面上的方钟,改了主意,“都到了饭点啊,咱出去边吃边聊吧!” 秦鹊:“……”她努力不生气,语气却不经意露出一丝不耐,“唐总,我的话很短,耽误不了您几分钟。” “可我连一秒都不想被耽误啊!” 狠狠捏紧拳头,秦鹊瞥了眼唐混蛋欠扁的笑脸,心想,忍吧,说不定就是她在这个公司忍耐的最后一件事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部门。 “我说秦鹊妹妹,你干嘛老走在我后头,咱并排好聊天嘛。” 唐剑凛扭头见人绷着脸,有心逗弄打发无聊时间,“脸色难看成这样,是不是在心底骂我呀?” 忍无可忍也要忍。 毕竟待会儿—— 秦鹊又把拳头攥紧了些,她跟着拐角,冷不丁抬头,就见尽头处走来一个身形高挺瘦削的男人。 蓦地止步。 唐剑凛正回头逗她,见人表情怪异,随着视线晃去,恍然的点了点头。 诶,那不小鹤鹤么? 他歪嘴一笑,复而再看秦鹊一眼,啧啧,这乐子找的不错! 第二十七章 “有份合同原件在你这。” 靳鹤走到他们身前,停步,目光定定落在唐剑凛侧背后的女人身上。 足有三四秒,才平静的挪开,但眉色却不经意簇起…… 这时间,够长了,而且从头至尾并没看他。 唐剑凛弯曲食指触了触鼻尖,轻笑,“就在我桌上,你让小谭找给你,我们就先去用餐了。”说罢回眸抓住秦鹊的胳膊,不顾她抗议强拽着越过男人身畔。 “你不想试试他么?” 秦鹊看到他嘴型,霎时一愣,她被动的被拽着往前行,猛地扭头,看到靳鹤仍定在原地,没任何动作。 他背对着她,看不清神情…… 你不想试试他么? 她想起唐剑凛传达给她的唇语。 “靳总。”秦鹊骤然顿步,见他闻声缓缓朝她睨来,眸光沉淀成一汪深邃的湖泊,颜色似乎尤外的黑。 滞了下,她静静望着他,“靳总,要、要一起去么?” 唐剑凛歪头见两人视线在空中凝成一条直线,想笑。 “不。” 靳鹤面无表情看了两人一眼,转瞬撇开视线,语气非常肯定且简洁,拒绝得不容置疑。话毕,便率先拔步朝相悖的方向离去…… “啧啧啧。” 秦鹊丧气的颓肩,觑见旁边唐剑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扯了扯唇,索性不走了,见眼下没有旁人,直接仰眸问,“他要结婚了么?或者订婚?” “……”唐剑凛懵了下,“你说靳鹤?” 转而摆手夸张的哈哈大笑,“我可能都比他要早结婚吧哈哈哈哈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笑着笑着见秦鹊冷冷望着他,一副认真的表情,遂一本正经低头凑过去,眯了眯眸,“打听这个?你这意图够明显啊,不错,有野心啊秦鹊!” 不理他或讽刺或调侃的腔调,秦鹊并没有因这番回答松下一口气,反而嗤笑一声,带点无奈道,“年前或许他没有,那现在呢?唐总监你能确定?” “我当然能,不跟你说他这人有唾液过敏症碰不得女人……” “行了。”秦鹊不耐烦的打断,她扶了扶额,侧过身,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唐总监我不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愿意帮我打听就谢谢你了。” 说完就走。 可真有求人的态度啊! 前后各扫一眼,得,两人各走各的路,倒把他活生生晾在了这儿。 唐剑凛呵呵短促僵笑了声,折返回办公室。 正好看见靳鹤站在桌畔翻阅资料。 “怎么又回了?”他合上资料,随口问了句,似乎并不在意结果的样子,“我先走一步。” “你觉得秦鹊怎么样?”唐剑凛靠在门侧,双手抄在裤兜,盯着他,“我认真的。” “你这是认真的样子么?” 靳鹤冷下脸,明显不愿多说的径自走出办公室。 似乎夹杂着某种莫名的怒气…… 唐剑凛耸了耸肩,浑不在意的蹭上去问,“老爷子是不是逼你成家了?” “不至于用上逼迫这个词。” 那—— 可不就是真的了? 难怪吓得我们秦鹊妹子都打听到他这儿来了,不过? “我说你好好的,新年上班第一天,你冲我摆什么臭脸?”唐剑凛充分适当的根据前情脑补了下,“你不会还觉得秦鹊她……” “宁市的千茗产业业绩近年下滑严重,几近入不敷出,你明天带着团队去考察,整治不好就别回来。” 靳鹤没看他一眼,字正腔圆的下命令,透着股逼人的强势。 唐剑凛:“……” 那个鬼小二线城市谁要去? 他气得一时没吱声,等人走得没了影儿,忙啐了声,“行,算你狠,本想好心给你提点提点,得,你就这么蒙着吧!” 转身进办公室,气了半晌给老爷子打电话诉苦。 唐剑凛的爷爷从前跟着老爷子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亦有集团股份,只是他爷爷去世得早,小时候父母又离婚再婚,各自有了另外的孩子后便对他更不上心,后头等老爷子接回靳鹤,干脆将他一块儿抱过来,算是彼此做个玩伴。 “老爷子,您管管他,像话么?我这人您知道,别给我提什么事业啊工作啊,那都是次要的,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小鹤鹤他脑子钝想不明白,我可明白着呢,我不管,那破地方我不想去。” 电话那畔传来乐乐呵呵的慈祥声音,充满纵容宠溺。 “不去就不去,我跟他说,不过宁市虽小,风景却不错,那里置下的千茗产业啊有点猫腻,他还不就信任你才让你去么?” 这话倒是让唐剑凛舒坦了不少,靠坐在桌上哼声道,“您就该在现场听听,他那什么语气,是拜托信任我的意思?根本就像仿佛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 话忽的一顿,唐剑凛沉思,久经情场的他观感敏锐,还是能觉出几分不对劲出来。 依他看,虽然现在这秦鹊不至于让靳鹤方寸大乱,起码是上了几分心的。 仅凭这一分两分上心,就足以让她甩开广大觊觎靳夫人宝座的姑娘们啊…… “不是,老爷子我问您,过年我不在这几日,您是不是给他定亲事了?” “唔。”说起这个电话那畔的声音明显多了几分兴致,“对,就许家那姑娘,我和你爷爷还有许家姑娘的爷爷,当时可并称为‘绝世三雄’,只可惜如今就我还留在这世上看管你们小辈,所以啊,我真是巴不得早日抱上你们两的孩子,若你是个姑娘,嗬,我就算强摁着你们头也得让你嫁给小鹤当我孙媳妇儿……” 唐剑凛险些没从桌角边缘摔跌下去。 能好好聊天不山路十八弯的转移话题么? 汗颜的歪了歪嘴角,忙打断,“那见面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两个都是知书达理性子安静的孩子,瞧着合适。”迟疑着叹气,“但太客气了,似乎彼此都是那种比较随意的态度。” “不是老爷子,您先别……”唐剑凛方想让他别操心,可话却立即咽了下去,老爷子年岁渐大,自然…… 况且他没法作保靳鹤和秦鹊能成啊,加之那什么许家姑娘又得老爷子心,唐剑凛支支吾吾转移开话题,和老爷子絮叨聊了大半个小时,挂断电话后瞅了眼时间,都快到上班的点儿了。 拧眉,他低头拨号给秦鹊。 铃声嘟嘟,无人接听。 唐剑凛啐骂了声,改发微信,“确实相亲了,所以你要采取什么行动?” 此时此刻。 秦鹊正坐在包厢和部门汉子们喝酒呢! 她酒量还算可以,便意思意思碰了几杯,中途去洗手间听到手机动静,掏出一看,才发觉有几通未接来电。 查看完唐剑凛的微信内容后,秦鹊靠在卫生间方柱上轻笑了声。 分明早已料到。 可还是比想象中更加难过呢! 行动? 她能有什么行动? 就、就辞职呗…… 第二十八章 掉头回包厢。 秦鹊已存了别离的心思,看着酒桌上相互敬酒调侃的一帮大男人,心头总归有些不舍。 她当初转到设计部,从一个腼腆生涩的新人到现在…… 虽说独当一面这个词可能有些夸大,但起码在他们照顾下成了个游刃有余的职业女性。 秦鹊低眉斟满酒杯,起身挨个跟所有人敬酒表达谢意。 言辞诚恳,倒把大家伙儿惹了个红脸,连连起身称“小红花别煽情眼泪要崩了”。 她就笑,但酒水不含糊,都是一口闷。 席毕,赶回大楼上班,她已有些微醺,师兄赵渊半揽住她肩往车上带,笑道,“今儿怎么了?寻常不喝这么多酒的?心情不好?” 在部门中,赵渊跟旁人还是不一样的。 虽是学长,并不同班,但彼此都见证了最初青涩的模样,社会复杂交际中,他们的相处却不会参杂任何杂碎…… “有点累。”秦鹊冲他笑了笑,被扶到后驾驶座半躺下后,她低声呢喃,“想歇歇,该歇歇了!” 赵渊系好安全带,踩油门上路,从后视镜里睨她一眼,“嗯,那你先睡,到公司了叫你。” 秦鹊忽的一笑。 她想说她的累不是身体的累啊…… 但却什么都没说。 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秦鹊摇头走回办公室,包里手机闪烁不停,她有气无力打开。 唐剑凛好闲啊! 是不是觉得她现在挺有趣好笑的? 什么主动出击把人抢回来…… 可笑,从头到尾他就不是她的。 再者,她才不想让自己卑劣得去破坏别人的感情。 暴躁的把手机丢在一旁,秦鹊打开平面图,准备快速把手头的案子了结,然后写辞职报告。 可手机隔会儿就响一声的讯息音效像一把锤子,时不时在她脑中“嗡嗡”鸣钟,秦鹊松开鼠标,忍无可忍的拾起桌面手机,给闲人唐剑凛回复。 “唐总监,我的事情不劳您费心,谢谢。” “这样说可就太见外了,靳鹤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诶我现在有事去总裁办,怎么着,需不需要我给他提点提点?” 方要关机,冷不丁看到这么一条微信,秦鹊脸色骤然惨淡,她攥着手机,指甲壳都在泛白。 真的够了。 她的私人事情而已,不需要任何人来围观,不管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秦鹊霍得起身走到廊外,她紧绷着脸,面无表情的给唐剑凛致电。 他接的很快,声音透着与往常无二的慵懒痞气。 “啊小鹊鹊不用太谢我哦,毕竟……” 迫不及待的打断,秦鹊崩溃的低吼道,“唐总监你玩够了么?” 恰巧迎面走来一个其他部门的男同事,秦鹊别过脸,急促往前走了一段避开,她透过钢化玻璃看向微蓝的天空,努力平复心情道,“唐总监,虽然你这种人不会了解我的心情,可我还是要说,现在光接受这个讯息我就够累了,你能别再火上浇油了么?我谢谢您好意,但不需要!” 几近咬牙切齿的把这段话说完。 秦鹊本以为够了,怎料她到底是低估了唐剑凛的无耻程度。 他在电话那畔笑,语气透着匪夷所思和恍然大悟,“原来你这么喜欢他啊,那我更得帮你了不是?不说了啊,我要到了,马上就去见靳鹤。” “喂?”秦鹊不可置信连喊了几声。 电话已然被摁断。 此时此刻,她突然有种天都在往下压坠的感觉,不是决定离职了么?她已经不想从靳鹤那儿得到任何结果。 因为—— 她心底终究有数,这个结果怎么可能是她想要的? 所以要让她在被拒绝的情况下狼狈无助尴尬的离开公司? 不想要这样。 秦鹊拼命给唐剑凛重拨,但没人接听。 她转头往电梯处跑。 但太慢了,卡卡停停,不知何时才能停留在这层。 秦鹊慌了神,已濒临失控,只要稍稍肖想靳鹤知道她的心思后…… 一刻等不了的直接转身走楼梯,她穿着微跟的短靴,快速奔跑下,“蹬蹬蹬”的声响不绝于耳,然后在空旷的封闭空间里回荡,生生将她推入逼仄之地。 足足有九层,她双腿麻木,察觉不到辛苦,然后直直往靳鹤办公地冲去。 “秦……” 珊珊从电脑屏幕里抬头,讶异的方吐出一个字,就见她以迅雷不及之势擅闯老板办公室。 “靳总在和几位董事商议……” 怔了两秒,几位秘书纷纷惊愕的起身想要拦住她,奈何都不曾想竟会蓦地遇上这茬,她们没任何防备。 而这一两秒之间,秦鹊已失去理智的拧开大门。 “砰”的一声。 办公室客厅内突兀静止。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蓦地抬头,茶杯在唇畔似还未饮下,目光盯着她有些诧异。 男人身畔还围坐了四人,年纪相差看起来不大。 倒显得靳鹤在热茶滚雾中格外赏心悦目。 目光粗略扫了一圈,秦鹊失力的定在门边,没有唐剑凛。 没有唐剑凛…… 她神情怔愣,说不清想哭还是想笑。 “怎么回事?”室内有人问,疑似不悦。 “靳总,秦小姐她……”珊珊候在外,有点不知该怎么解释。 “对不起。”初始的茫然无措后,秦鹊迅速躬身弯腰道歉,她有点慌,可更多的竟是如释重负,“对不起,是我逾矩,很抱歉惊扰了大家。”仓促抬眸间,正好撞上boss投过来的目光。 他似是有所疑惑的望着她,眸光澄净并无不悦。 秦鹊错开视线低头再连说了几句抱歉,转身离去时,却又不小心撞上了就站在她身后的珊珊。 两人趔趄了下,却没摔倒。 目送那道身影略显狼狈匆忙的消失在视线中,靳鹤蹙眉,低头思忖。 她怎么了? 一个在千茗工作数年向来张弛有度的员工突兀做出这种毫无分寸的事…… 加上她瞬息间转换数度的神情…… “靳总?” 几个董事相互交换了下眼神,其中一个冒头问,“靳总,您觉得我们刚才提出的……” “不好意思,我出去下。”靳鹤霍得起身,眸含歉意的朝诸位董事道,“有点急事,五分钟,请叔伯们探讨着先。” 第二十九章 秦鹊木然的离开总裁办,走到无人的长廊,她才颓然的撑靠在墙面。 委屈尴尬歉意。 还有无穷无尽的酸楚。 所以唐剑凛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她的秘密折磨她? 待不下去了。 一刻一刻都再也待不下去…… 屈指擦去眼泪,秦鹊抬起朦胧的眼,忽的一顿,直直盯着从电梯里走出的男人。 她蓦地狠狠攥紧手心,霍然急促的快走到他身前,迅雷不及的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唐剑凛:“……” 虽然力道并不重跟猫爪挠了下似的,可唐大少依旧懵了,特么的谈了那么多恋爱都没被女朋友甩过巴掌呢! 不可置信的瞪着面前女人,他没来得及生气,就见人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坠,一颗、两颗、三颗…… 红肿的眼眶倔强十足的死死盯着他。 “不是……你哭什么呀?”唐剑凛好笑又好气,心想,这儿被你打的人还没叫屈呢,始作俑者反倒先嚎上了。 别头,秦鹊双手捂着脸,现在她一看到他嬉皮笑脸就愈加来气,所以到底是文明人,方才她手掌触到他脸时不自觉就泄了力,就轻轻擦了过去。 应该用力的,应该狠狠一巴掌扫过去的。 秦鹊也不想哭,歇斯底里的成什么样儿,何况还是在这么个人面前。 可控制不住…… 心里头那些积累许久许久的负面情绪跟泄洪似的。 本来是一点一点,最后已然收不住…… 唐剑凛被她哭得有点心虚,长廊尽头是总裁办,瞧起来人是从那边过来的,秦鹊莫不是被他那番话吓着,所以赶了上来? 那——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哭成这样,该不是表白被拒了吧? 唐剑凛更加心虚了,只得赔着笑脸把手搭在她肩上,宽慰道,“没事儿啊,没事儿,你……” 微微哭得有些躬身,秦鹊吸了吸鼻子,猛地甩开他的手,昂着下巴哭腔颤抖着瞪他,“别碰我,你算什么东西?你是有多闲是有多恶毒?你偏要这样吓唬捉弄我么?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 边说边往后退,秦鹊只想离他远一些更远一些。 “你有没有想过我抱着怎样的心情追到这里,在你眼里的玩笑话在别人那儿是么?不是,那是比天塌下来都……” 秦鹊声音嗡嗡的,她全然顾及不上形象,也没有理智思考现在两人站着的地方。 咽喉干哑似被火燎。 她说不下去了,双脚软绵,一口气爬上楼后的无力感仿佛此刻才出现。 “算我求你还不行么?别……”秦鹊低眉,没再看视线里定在前方的那抹身影,她下意识往后退,许是靴子带跟,右脚忽的踉跄了下,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就往后倒栽下去。 但—— 预料中的狼狈疼痛却没到来。 有一双手从背后轻而易举托住了她,然后半搂着她站稳。 慌乱中秦鹊拽住了身后人的手腕,不需要回头,黑色的西装大衣面料,她知道是靳鹤。 有冷冽的茶香好似随着近距离相触朝她飘来,萦绕在鼻尖,分明怡人,却让她心底发酸…… 干涸的眼眶忽的又湿了。 很多很多她不想让他看到的场面他都看到了。 今天是不是她人生中最狼狈的一次? 是么? 或许不是吧! 才到千茗时的几个月多水深火热呀,那几次靳鹤或帮她或呵斥她的场面也很狼狈。 可狼狈丢脸过后,再回味起来却是甜的…… 因为有他。 可眼下的场面可能她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 秦鹊忍住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心,胡乱抹了下脸,压根不敢抬头看他,侧身就往电梯口走去。 反正之前擅闯办公室够无礼了,不怕再多一桩令他讨厌的事情。 不怕的…… “站住。” 秦鹊骤然一顿。 她想侧眸,却没有。 靳鹤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觉得她特别没礼貌,是不是认为她像个疯子…… 秦鹊颤抖着交握住双手,一狠心,扎头继续往前走。 “我让你站住,没听见?”靳鹤双眸凌厉的越过自动往边挪的唐剑凛,视线“唰”一下攫住那抹亮色背影。 唐剑凛杵在一侧,面上风淡云轻,内心开始哀嚎。 完了。 一抓抓俩。 对人女生都那么凶,完了,指不定后头怎么收拾他呢,唐剑凛都没受过这么锋刃的眼刀子,冒着冷冽寒气,仿若再多几秒就得把他活生生冻成冰渣子。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冤屈。 被心心念念要助一臂之力的秦鹊骂恶毒,他不什么事儿都没来得及做么?犯得着被骂恶毒么? 再看背对着他们还试图离开的秦鹊…… 唐剑凛真想出声提醒,姑娘你是不是傻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秦鹊。”靳鹤几乎从齿缝碾轧出两个字,他眸色凝成一汪深不见底的墨,“你是不是连你上司的话都不听了?” 唐剑凛猛点头。 是啊是啊,千万别挑战男人的权威啊小鹊鹊。 结果,下一秒那寒气凛然的目光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唐剑凛:“……”默默降低存在感。 这情况—— 何止是荒唐。 靳鹤蓦地嗤笑一声,一人是运营部总监,一人是设计部职员,却在他办公室附近吵得轰烈,成何体统? 而他办公室客厅还坐着千茗的几大股东…… 来不及思索事情到底怎么个因果,靳鹤深深蹙眉,拔步往前方停顿的身影走去。 “哒哒哒。” 是他脚步声,很轻。 秦鹊指甲壳儿用力嵌进掌心皮肉。 她想落荒而逃。 很想。 不想让他看她现在哭得乱七八糟的脸,如果辞职,今天会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可双脚此刻如被禁锢住一般,竟分毫无法挪动。 “谈谈。”靳鹤言简意赅,脸色难看,甚至微微透着一股压抑的怒意。 语毕旋身,但身后人却没有要跟上的意思…… 靳鹤愠意更甚,回首定定望着一动不动的秦鹊,忽的径直拽住她手腕强行拉她往长廊尽头走。但行了几步,似乎想起此时的办公室显然不适合“谈谈”,便拉着她进楼梯间上天台。 他的力度很重。 秦鹊没想过挣扎,她脑子一下就空了。 空荡荡的,什么都无法思考…… 第三十章 “哐啷”推开通往顶楼天台的门,靳鹤拽着人走到前方护墙脚下,松手。 他动作一气呵成,分明有些急促,却不粗鲁。 秦鹊自始至终埋着头。 二月的天气已缓缓转暖,但风里仍夹带着晚冬的凌厉小刀子,“唰唰”打在脸上,长卷发也被吹得胡乱扑在脸上。 泪痕风干后黏黏的,很不适。 她等他开口。 但意外的却等来一段冗长的沉默。 秦鹊死死盯着脚面,内心的波涛汹涌逝去后独留一汪死水。 他说什么都不要紧的。 反正—— 无所谓了。 “你闯进我办公室做什么?” 他声音稳稳落在耳畔,是沉静而淡然的。 秦鹊默了一秒,没答。 他继续,“你看到我和股东们商议公事,却在廊外和唐剑凛大吵大闹,秦鹊。”靳鹤忽的顿了顿,低眉攫住她,蹙眉道,“你是这样毫无理智和职业道德的人么?” 依然无言以对。 因为他说得都对。 明明知道是公司是总裁办辖地,可那一刹那,她什么都想不起来,理智?从爬楼梯冲上来的瞬间大概就丢了吧…… “你让我失望透顶。” 靳鹤凉薄的启唇,他眼神略过她,扫了眼一望无际的天。 唐剑凛秉性他了解,屡教不改招惹女人是让他觉得有些不悦,但至今没闯出大祸,于公他警戒过,于私……他有理由干涉他的生活方式和感情世界么? 至于秦鹊—— 忽得扯唇一笑,带着几缕自嘲,靳鹤别头没再看她,率先拔步离去。 年三十那夜,他看见手机屏幕上烟花绽放的那一瞬,听她娓娓在手机那畔轻声说话的那一瞬,竟有种心微微一动的感觉…… 原来,也不过自作多情。 …… 他脚步声远去。 背影消失在余角视线里。 天地静寂,唯有风声呜咽。 秦鹊顺着墙角蹲下身子,耳畔激荡着他那句话。 “我对你失望透顶。” 有什么关系呢? 从小到大何止一次的让人失望过,老师同学亲人,靳鹤没什么不同,等她离职,就只是个陌生人。 让陌生人失望有什么关系呢? 可心内却有小小的声音辩驳,怎么没有关系?他不是别人,是她认认真真喜欢的人,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努力靠近试探的人,是她很在乎很在乎希望在他眼里自己是完美的人。 糟透了。 一切都糟透了。 蜷缩埋头在膝盖,秦鹊靠着墙角,好像都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你要一直哭下去么?”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蓦地传来一声漠然的声音。 秦鹊怔了下,刚想抬头,可脖颈动了下却重新缩回膝盖弯。 他怎么回来了呢? 本来就够狼狈,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更加难看?她不想让他呆在这儿。 “起来。” 靳鹤面无表情的站了会儿,见她毫无动静,只好弯腰去扶,奈何人是真不配合,双手猛地用力打在他手背上,埋头便躲开他的触碰。 “你这是闹情绪?”靳鹤声音往下更沉几分。 他承认不知为何离去后却有些不放心,分明话语并不重,可竟然会担心她无法承受。 回到天台,就见她蜷缩成一团轻声啜泣。 好像被全世界遗弃的可怜样子…… 难道是方才的责问真的过重? 僵持中—— “老板。”秦鹊忽的哑声开口,她别过身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模样,坐在地上抱膝埋头,声音透着浓重的鼻音,嗡嗡的,“我辞职吧!” “嗯?” 以为他没听清,秦鹊吸了下鼻子,狠狠眨了下眼睛,“我辞职。” 靳鹤直起腰,不再勉强她,声音听不出明显情绪,“感情问题?” “嗯。”秦鹊顿了须臾,轻轻点头。 “值得么?”靳鹤视线忽得朝角落瞥去,携了几分凌厉和怒意,“你在千茗三载有余,参与的方案数不胜数,完成的产业遍布全国各地,这些在所谓的感情失意面前就毫无价值?” 不是这样算的。 人的感情最不应该拿东西去衡量。 秦鹊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她的沉默好似给予肯定的回答般让靳鹤恼怒更甚。 “区区一段感情的失败就让你一蹶不振只想逃避,看来我不必再多说什么,我方才想,或许那句话有些偏驳,可此时此刻……”靳鹤静静的望向她,她的脸被满头凌乱发丝遮挡得完全看不清,让人无法忖度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是真的让我失望透顶。” 第二次。 第二次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 秦鹊知他要走,走了不会再回头。 汹涌的泪水扑簌往下坠,她有点恐慌,理智告诉她什么都别说,沉默,沉默就好。 可什么理智啊? 她早就没了那东西。 “你懂什么?”秦鹊骤然张嘴,她见那道背影微顿,控制不住的朝他大喊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我?” 情绪崩塌,秦鹊无所顾忌的撑地想站起来,但蹲了太久,双腿麻木酸软,于是只好狼狈不堪的继续蜷缩在地。 她抬头吼道,“每个人追求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没有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我喜欢他这几个字背后代表什么你全不知道,工作?我只是为了离他更近一点,所以我努力,我让自己变得更好,但当一切都没有意义的时候……”哽咽得几乎接不下去话,秦鹊大力用手背揉眼眶。 别哭。 秦鹊捂住脸,胡乱把扑在面颊的发丝往后撩。 她或许说得太绝对,工作不仅仅是为了靳鹤,从工作中她也可以获得自信和骄傲,可若让她日日沉浸在对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状态中,她整个人都不对了,还怎么工作? 好吧,或许她就是如他口中所说的那般怯弱只想逃避,但有错么? 因为喜欢他喜欢得影响情绪生活工作是她愿意的么? “没有人想这样,没有人可以对感情控制自如的……”秦鹊颓丧的喃喃自语,如果爱情有开关,那些因他而低落到尘埃的情绪不会有,那些因他而悄然绽放的花朵也不会盛开…… 第三十一章 调开公司人事档案,靳鹤蹙眉定定望向电脑屏幕。 入职寸照上的女孩丸子头,笑容青涩,眼角流动着明媚…… 和现在差别挺大的。 视线偏转,靳鹤若有所思盯着桌面,忽而觉得脑海似乎有一丝丝画面晃荡而过,但却模糊不清。 两日后。 秦鹊坐在榻榻米上把手机开机。 有好几通留言和未接来电,赵师兄问她身体怎么了什么时候来上班?再就是小倩,还有唐剑凛发了几条道歉讯息。 扫了眼,秦鹊把手机扔开,挠着头发起身整理自己,套鞋拎包出门。 搭计程车到公司,正巧临近午间休息的点。 秦鹊在楼下大门前徘徊了会儿,分明是熟悉得不行的地方,此时竟有点怯意,她叹气着摁了摁眉间,闭眼一鼓作气的大步进内。 怨就怨前日那番失态,完全不忍再回忆。 身为千茗旗下员工,关于辞职,她居然都不会找个更恰当的理由,感情问题?而且闹成那样,难怪惹得靳鹤生气不满,还有…… 盯着不断攀升的红色数字,“叮”一声,电梯到楼层,秦鹊沮丧的经过长廊,蔫蔫垂眼推开玻璃门,不经意抬头,“我来……” 声音兀然掐断,猛然背过身去。 秦鹊不可置信的微微瞪眼,尴尬得想夺门而出。 “来了啊,身体还好么?”周祥送靳鹤离开办公室,刚走到外间,觑见一抹明快蓝色,笑道,“我们可都眼巴巴盯着你快回来呢,这两日忙得简直脚不沾地。” 设计部一直都挺忙的吧呵呵。 秦鹊没办法避开,只得略低头旋身,微微躬身问好,借撩发的手势挡住视线,僵硬的往位子上走。 好在他似乎并未特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秦鹊取下包,余角视线瞥见他在总监相送下走出玻璃门,二人像在商量公事。 “就她吧!” 靳鹤走到电梯处,忽得不经意侧眸道。 “啊?”周祥怔了下,仿佛才领悟到这三个字的意思,他了然的沉思道,“可以啊,她行事稳重。” 稳重? 靳鹤不自觉挑了挑眉梢,唇畔微微上勾,“只是临时顾问而已,不需要多稳重。” 进电梯,门合上。 周祥有点莫名的沿着长廊回办公室,老总这话听起来咋怪怪的?这是在说秦鹊不够稳重?瞧不上她又干嘛让她一同出差去? 推开玻璃门,走到秦鹊身后,周祥笑道,“忙完到我办公室一趟。” “嗯好。”秦鹊正在给桌上的仙人球浇水,闻声点头。 反正,她已经拟好说辞了,今天就是来辞职的…… 电脑未开,秦鹊低眉略等了几分钟,起身去总监办公室。 “气色不太好?能喝茶么?” 周祥正在煮茶,从缭绕雾气中抬头,问。 “嗯。”秦鹊不大客气的坐在对面,看他动作行云流水,一时有点踟蹰的交握双手,酝酿着要怎么开口才好。 熟料这一迟疑,就被抢先占了先机—— “公司要遣团队去宁市调研整顿,主要关于市场,但靳总的意思是相应的产业设计方面要不要再统筹改善一下,增设附楼之类,两相结合并头齐进。”将煮好的茶递过去,周祥摇头,“这工作多好,一看就是公费旅游去的,比呆在这儿忙得昏天暗地可划算多了。” 秦鹊双手接过茶杯:“……嗯,我其实……” “你跟着去呗!”周祥抿了口热茶,笑,“这事儿轻松,该落在我们唯一的女同志身上。” 秦鹊干瞪眼,忙摆手。 “你还不愿意啊?”周祥哭笑不得,“要是靳总能允许,我都巴不得撇下你们跟着去。” “我、我今天是来辞职的。”秦鹊没再推诿,本来重点就不在出差这事儿上,等她离开公司,无论什么都与她再无干系。 周祥戛然一顿,茶杯停在半空,然后搁在桌上,眸光多了几丝慎重,“你跟我开玩笑呢?怎么?” “就……累了!”秦鹊用敷衍的理由,“想好好休息。” 周祥也觉得理由有点儿牵强,挑眉,“要结婚了?可不是男朋友都没么?” 秦鹊:“……”她轻咳一声,郑重的重复,“是真累了。” “累了你休假就是,回去申请,半个月够不够?” 秦鹊讪笑,没吭声。 便是没有转圜余地的意思。 两人沉默须臾,想法得不到一致,周祥默了半晌道,“你再考虑几日。” 秦鹊嗫嚅双唇,想说无论考虑多久结果是不会变的,但碍于大家关系一直深厚,不好紧追不放,况且,几日就几日吧,她忍得了。 但没料到—— 下班前全部门都知道了她提出辞职的事儿。 被围在中间,秦鹊手肘撑在桌面,托腮有些无奈。 “你一不是结婚二不是跳槽三不是生病,你至于想不开么?” “难道是父母催婚?你觉得在咱们部门找不着男朋友?别介啊,我们任你挑嘛!” 秦鹊在他们此起彼伏的闹腾中失笑出声,她撑着额头,只能说男人们脑洞同样不输于女人。 中间一直噤声的赵阔忽的转头朝她眨眼道,“下个月有个海归人才空降过来任组长,我们做主许给你了怎么样?前提自然是你不辞职。” 学长干嘛要跟着掺和? 别人的事情你们可真好意思做主呢,见他们竟都表示同意的点头,秦鹊抱头呜呜咽咽,醉了。 拾了包艰难的突出重围摁电梯下楼,从头到尾,她没开口说一个字,这是她的决心。 决定了的。 是真决定了的。 刷卡离开,刚走出大楼不远就听身后有人在喊她。 “秦鹊。” 本想佯装没听见,但……未免刻意,思量间,脚步略慢,人就追了上来。 唐剑凛见她顾自埋头,不吭声不看他。 估计还气着呢! “请你吃饭去呗。” “不去。”秦鹊固执的甩开他的手,往地铁方向走,语气带点儿不自知的僵硬,“唐总干嘛请我吃饭?” “不明摆着的么?” 唐剑凛看她装不明白,只好唉声叹气的跟上去,低头无力道,“请罪道歉呗!” 有点儿想笑。 秦鹊弯了弯唇,其实他的那些话算起来并没多大过错,是她太敏感太脆弱,一提及那个话题就丧失理智没有分寸,当日事情压根不至于发展到那般地步,终其原因还是她…… “我没事。”秦鹊蓦地停步,旋身冲唐剑凛道,“没事了,我说的也有些过分,唐总你别放在心上。饭就不用吃了,我们互相原谅就好。” 语罢,重拾步伐往前。 唐剑凛不可置信的盯着那道背影,觉得事儿有些玄乎。 当日她那濒临崩溃的样子可把他完全给吓懵了好不好? 怎么过了两天,就风淡云轻了? 莫不是后头有发生什么事情? 双眼有点闪烁,唐剑凛刚滋生点兴致,手机铃音蓦地响起,低头看了眼来电名称,整个人都—— “喂。”声音顿时蔫下去,唐剑凛已做好准备。 这两日,小鹤鹤一直没找他兴师问罪,果然,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宁市那边我亲自去,你别再继续给老爷子告状。” 声音淡漠,公事公办的意味拿捏十足。 唐剑凛:“……”听出那边要挂的意思,他忙道,“等等,我和秦鹊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说你怎么就那么瞎呢,喂,喂喂?” 好吧,已经挂了。 唐剑凛冷嗤一声,手机来不及收就进了另一通来电。 “怎么?”不耐出声,听了会儿,唐剑凛戛然眯眸,咬牙切齿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许怡然。” 许怡然,很好,很好。 唐剑凛回走到车库,解锁上车,踩油门上路,连尾烟都带着股浓烈的火气…… 自然暂时无暇再关心秦鹊的那点儿转变。 后头连续几日,秦鹊都有种不敢踏进公司的感觉。 举凡在办公室,就有人或有意无意的挽留。 她快招架不住了,尴尬的去找周祥催了几次,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办离职手续。 周祥笑回:“你在公司都好几年了,急于这几日?把手头事儿整理整理,让我好好安排下后续。” 秦鹊松下一口气。 这样的说法大概就是妥协了吧…… 只待交接完毕。 真正到了今日,心里免不得空落落的,她除却远远仰望靳鹤之余,对工作怎么可能没有几分眷念不舍? 把存档的资料方案压缩拷贝,秦鹊怔怔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发愣…… “你到底怎么了?”赵阔趁大家各自忙碌,走到她身侧问。 秦鹊戛然回神,她仰头笑,淡淡道,“累了呀。” “这话不像你会说的。”赵阔背靠墙面,唏嘘的叹,“从前加班加点没日没夜的赶方案,就没见你烦躁崩溃过,现在就支撑不下去了?” “我也暴躁的。” 秦鹊抿唇,“只是忍着不让你们看出来嘛!” “不是。”赵阔摇头,笑容褪去,深深看着她道,“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怎么说?感觉有点初生牛犊的意思,像憋着一股气不管不顾的埋头朝前进,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前方是什么……” 拍了拍她的肩膀,赵阔旋身离开,事已至此,几乎成定局,毕竟她意志坚韧,连着多日的攻势也未见有所动摇。 辞职就辞职吧,他一直觉得女孩子不用那么拼。 秦鹊继续呆呆看着屏幕里的数据传送进度条,百分之七十、八十。 完毕。 低头,她拔出硬盘,闭了闭眼,起身交给组长。 她的前方是什么? 反正不是他…… 周六。 秦鹊迷蒙睁开双眼,看向从窗帘渗透进来的几许日光。 应该是在千茗的最后一个周末? 揉了揉眼眶,她用被子遮住头,桌畔手机欢快的唱起歌来。 大清早的打电话扰人清梦,想来除了她妈没人做得出来…… 伸出手摸索着把手机兜进被窝,秦鹊划开接听,声音透着初醒的慵懒,“喂。” 对畔没有回应。 她又“喂”了声。 “你还没出发?抓紧时间,四十分钟内务必赶到机场。” “哔”一下,摁断了? 秦鹊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神智陡然清醒,她仓惶的下床去洗漱,可—— 刷牙刷到一半,才逐渐缓过来。 不是,今天不周六么? 机场? 她都要离职了为什么要听靳鹤的话去机场? 不是,关键是为什么要去机场? 第三十二章 难道是总监未把她离职的消息上呈? 秦鹊嘴里含着乳白色的牙膏泡沫,靠在卫生间门侧发愣。 不是吧…… 至少出差的工作不可能仍推到她头上。 糊里糊涂的漱口,秦鹊回卧室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手上动作忽而一顿,便改主意编辑简讯给靳鹤。 “老板,我已经辞职,等过两日交接完毕就正式离开公司了。” 自以为说得简单明了,秦鹊等了几秒,转瞬像怕自己后悔般的迅速长摁关机,慌乱丢到一侧。然后倒在床上,顺手抱着枕头,两眼直愣愣盯着天花板…… 不由得想起那日天台上。 她其实都已记不清当时情绪暴躁的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语气很糟糕,糟糕透了! 他一定不懂她的声嘶力竭为哪般。 他一定觉得这个员工特别事儿多,私人感情问题而已,却不逊的冲她领导大呼小叫。 如果她是他,绝对会无语莫名的一走了之。 但—— 他竟然重新朝她走了回来。 没有愤怒斥责,只是神色平静的将她搀起,拽着她手腕摁电梯下楼,然后走出公司大门,在路畔拦了辆车将她塞进去,从车窗外淡淡望着她,“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 她知道他的知道绝对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松软被褥里,秦鹊叹了声气。 她讨厌这样的他。 若无其事的永远保持着镇定的他! 就连那种场面,他竟然都能压下情绪将她送走,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烦躁的翻来覆去,秦鹊半坐起身,皱着眉头用双手把乱发往后捋。 视线定在被扔在床尾的手机。 一秒、两秒、三秒。 她伸手捞回来,开机。 收件箱里没有任何新来信息,秦鹊说不上是否松下一口气,她牵强的弯了弯唇,心想尘埃落定不过如此。 一切都会过去的…… 就像太阳会照常升起。 握着手机下床,她懒懒散散的不知该先做什么才好,早餐?给植物们浇水?拖地? 拉开窗帘,视线扫向远处…… 怔忪间,掌心手机霎时响起。 秦鹊惊了下,扫了眼屏幕。 不接……好了? 却在铃声嘟嘟中没经受住的划下了接听,“喂。”她轻声道。 耳畔响起一道听不出明显喜怒的声音,“航班在十分钟前已经起飞。” “嗯。”秦鹊下意识应声,蓦地又觉得不对,飞机上可以通话? “我没登机。” 她双唇嗫嚅了下,心中微动,“那……靳总你为什么没登机呢?” “等你。” 秦鹊握住手机的手猛然一抖,险些将手机摔了下去,她稳住情绪,压下胸中澎湃,咬唇道,“可我要辞职了,我不会去的,周总监应该……” “下一趟在两个小时后,虽然还算充裕,但希望你能抓紧时间。” 语毕,轻微的一声“哔”。 “喂?” 挂断了。 秦鹊有点抓狂,她立即回拨,但女音机械的重复着“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搞笑呢? 她扯了扯唇,顺势坐在圆椅上垂眸盯着手机。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是挽留她还是她想太多? 如果是挽留,代表的是公司亦或是他本人? 秦鹊莫名生出些怒意,她霍得起身,动作幅度太大,圆凳摇晃了几下才稳住。 不会去的…… …… 机场内嘈杂且拥攘。 广播女音提醒着旅客班机时间航次,一遍又一遍。 人来人往的变动中,唯有一抹暗色自始至终岿然安静独坐,他双眸认真的微垂,盯着手中摊开的报刊,只每隔几分钟有频率的斜眼看一次腕表。 很容易找到他。 秦鹊站在流动的人群中间,抬头望着候车室玻璃门内的男人。 静静站了须臾,实在有些影响交通,秦鹊背身走到远方的普通候车区,坐下,从包里拿出手机。 出差什么的,她真没打算。 就只是在家有点坐立难安,然后…… 藏在好几排人头后,秦鹊目光定在那个点。 分秒逝去,不知迎送了多少旅客,距离两个小时的期限越发缩短,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boss要登机了。 终于。 他似是有了动作。 秦鹊见他兀然站起身,连忙心虚的埋下头。 下一瞬,手机来电铃声响。 她毫不犹豫的挂断,然后编辑简讯,“老板,我不会过去的,祝你一路顺风,宁市那边万事顺利。” 点击,发送。 很好,接下来便等他航班起飞,她后脚跟着撤退就好了…… “哒哒哒”。 前方有皮鞋清脆落地的声响一声一声朝她逼近。 秦鹊低着头,并不以为意,只是视线里兀的出现一双锃亮的鞋,就站在她身前大约不到二十厘米的间距,尔后戛然顿住,不进不退。 疑惑抬眸,目光沿着男人笔直的长腿往上,再往上…… 便看到—— boss正单手握着手机看她,仿佛才浏览完简讯的模样,唇角含笑。 是那种带点儒雅的笑意。 秦鹊:“……”却觉得好似在赤/裸/裸揭示她的愚蠢。 “走吧。”他收起手机,并不多言,鞋尖微微往左,轻声提醒。 “靳总,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秦鹊有些难堪,她别头,眼神闪躲道,“我马上就离职,周总监已经批下,所以……” “你怎么知道他有批下?”靳鹤蓦地打断,见她仰头疑惑的望着他,忽的定定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等她解释,靳鹤继续盯着她双眸,“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遵从了内心本愿?” “上次你哭得厉害,显然不适合谈话,现在要检票,所以我们登机后再谈。” 没有在意她的沉默,靳鹤惯性下决定,见她仍坐着不动身,便弯腰将她牵起来,拽着她手腕经过人群,检票、登机。 一气呵成。 所以—— 神情郁结的坐在头等舱,秦鹊完全不想承认方才被美色所惑的人是自己,余光觑见boss身影在侧,她真是想从高空跳下去…… 没有行李没有任何准备,她本来就只是抱着遛弯儿的心态溜到机场。 可此刻她却坐在飞往宁市的航班上,说出去都嫌丢脸。 “我们可以谈谈。” 耳畔响起他的声音。 秦鹊别过头不去看,谈什么?她现在心碎心躁得一塌糊涂,心内暗暗计划,要不一下机再买张返程的票?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和唐剑凛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影响到工作却是我不愿看到的事情。秦鹊,我们除开上下属的关系,亦可以做朋友。” 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秦鹊眸中沁着怒意,她猛地侧头盯着他。 他的眸子漆黑! 所以,就是这样,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无辜所以可以流露出事不关己的眼神,还可以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对她谆谆教诲…… 靳鹤挑眉,看她忽而双手抱头把一头长发挠乱,有些想笑,却忍住道,“唐剑凛指不定再过十年都收不住心,你换个角度去思考未必不是好事,谁都经历过感情方面的挫折。”为了增加可信度,靳鹤拿出自己被唐剑凛嘲笑过的往事,“我也失恋过。”虽然压根无所谓伤心或是悲痛,但似乎人都是这样?如果面对一个有同样遭遇的人,不仅防备心下降,亦会自然生出几许同病相怜的感觉。 唐剑凛?失恋? 秦鹊先是把重点放在后面一句话,心内酸酸胀胀的,然后酸酸胀胀的将注意力回归到第一句。 等等—— 所以到底关唐剑凛什么事? 第三十三章 秦鹊疑惑且不可置信的望向他的眼睛。 boss他—— 了然宽慰似安抚的……回望着她。 秦鹊要在他这种目光下阵亡了。 抖着唇瓣讪笑一声,虽然匪夷所思,但她仍是干涩的问,“唐剑凛……”转而沉默,她仍是有些难以启齿。 所以他以为? 秦鹊失笑的别开视线,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无力的倒向椅背,她以手扶额,微微错开靳鹤的注视。 “嗯?” 许是她话出一半却无端收住,他从鼻腔里疑问一声。 “困了。”秦鹊从牙缝挤出两个字,愈加肆无忌惮的背对着他,埋头闭上双眼假寐。 本来想解释。 但还重要么? 黑暗中,秦鹊努力回忆从头至尾的一系列事件,发现最近数月中唐剑凛果真一直搅在事情里头,是不是总裁办外的那番嘶吼让他误会得更深? 霍然睁开双眼,她抿唇,很想转头。 可说清楚之后? 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眸中闪过几丝挣扎,秦鹊最终泄气的重新阖上双眼。 宁市位处东北地带,二月底,风中带着冰钩子。 秦鹊一下机,从头到脚就冷懵了。 “忘了提醒你,这边天气处于持续降温中,不过……”稍微顿了顿,靳鹤在身侧默然道,“我以为你会有这个常识。” 别跟她提什么常识。 秦鹊双臂抱胸,胡乱扒拉了下散下来的头发,冷风吹红了她的脸,双唇近乎抿成一条线,眸色深沉且不耐。 靳鹤似乎才想起她连行李都未带,极快打量她一眼,目光略过她拎在身上的小包,问,“带卡了么?” 不吱声。 似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莫名的愤怒中。 靳鹤往前走了两步,见人不跟,只好退回去揽住她肩,把她护在胸膛内,用身体挡住大半扑过来的冷风,迅速带着人走出机场。 他其实穿的也不算多。 秦鹊奇怪这种时刻她居然还有心思观察他。 在寒冬尾巴下的温度里,区区胸膛的确算不上温暖,可她意识仍不可抑制的飘忽了下,直至穿过大片广场,她才冷不丁回神,挣扎开他的束缚,站定在护栏侧,一动不动。 “我得回去。” 须臾,秦鹊埋头道。 “车停在那边。”靳鹤没多大面部表情,眼角扫过不远处。 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秦鹊倏地仰头瞪他。 这下反倒让靳鹤有些想笑,他唇角微弯,有些领会到她的小脾气,只好劝道,“别闹。” 说着继续后退欲拽住她手腕。 秦鹊避开,犟着脖子不看他。 “给自己一段好好考虑的时间,不好?”靳鹤盯着她阴沉的侧脸,“你不应该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人。” “我没有对自己不负责。”僵持了会儿,秦鹊憋不过气,加之两人杵在此处实在冷得够呛,她不知道是本来就气得不行,还是周遭的冷空气更让她怒火渐生,赫然转头盯着他道,“倒是靳总你是站在什么角度冲我说教?你很舍不得我走么?你很希望我留下来么?” 靳鹤明显滞了下。 四周路过行人疑惑的目光间或瞟过来,带着围观不嫌事大的意味。 秦鹊糟心的低眉,大概语气又太过头了? “身为上司,挽留一个有价值的员工,很让你有所怀疑?”靳鹤声线依旧如初,在她有些失控的情绪下格外显得不卑不亢。 但是—— 扪心自问,她真的就那么有价值让他不禁三番五次的破格去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靳鹤蹙眉,睨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省视和思忖。 所幸没有僵持太久。 靳鹤扫了眼不断朝此处望过来的路过群众,拉她走向另边的停车,“上车再说,还是你喜欢被围观?” 她当然不喜欢了。 秦鹊无法辩驳这句话,所以没怎么反抗。 直至人坐到车内,才知大势已去,她没能镇守住立场。 说不定这番闹腾,反而让靳鹤觉得她立场不坚定,就是小打小闹的孩子,给颗糖哄哄就完了? 秦鹊懊恼的轻嗤了声,完全是对自己的鄙夷嫌弃。 坐在驾驶座的林朝生诧异的扭头朝后瞥了眼。 并无任何反常的boss和缩着脖子埋头的秦鹊。 她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鼻尖通红,状态似乎不大好,林朝生想了想,觉得有点怪诞,在boss面前,怎么就不多装上几分?如此反应指不定让他觉得她太过敷衍不上心呢! 本着同事互助友爱的原则,林朝生踩下油门,打趣道,“秦小姐是被这边的气温冻得有些懵了么?” “嗯。” 秦鹊没有聊天的心情,但不回应是不行的,她抬头,牵强的扯着双唇笑了下,遂……重新低下头。 林朝生:“……” 好在他脑子转得快,在领导身边做特助,大风大浪牛神马怪都见过,便如家常聊天般道,“是挺冷的,天气预报说过两天还有大雪呢,换个角度看,倒也挺浪漫……” 秦鹊不好意思让人唱独角戏,只得撑起精神和林特助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去酒店前,先去附近商场。” 趁两人一时无话,靳鹤淡淡从窗外收回视线,出声道。 “靳总有什么需要购置的?先送您和秦鹊去酒店后,我单独过去也是可以的。” 余光略过旁侧女人单薄的着装,靳鹤摇头,不愿多说,“去商场。” 林朝生:“……哦。” 车内温度调得很舒适,让人有些陷入温暖而忘却乱七八糟的琐事。 秦鹊歪在椅背,却刻意的与靳鹤呈相悖的方向侧转着。 她迷迷糊糊见,听前头林特助道,“到了。” “嗯。” 她支起脑袋,有些懵的调头看他。 正巧,靳鹤的视线亦正朝她瞥去。 短短的相触,皆各自挪开。 “你下去购置些衣物,宁市太冷。”靳鹤忽的脱下身上纯黑色的及膝大衣,将外套递给她,“披上,外面温度低。” 秦鹊默了会,坚定道,“不用。” 其实她并不想下车,购置衣物什么的不急于一时,但却下意识接下他的话。 眼下不去也不行了。 低眉拧开车门,她动作利落且迅速。 左脚刚踩地,右手猛然被一股蛮力拽住。 秦鹊也恼,她猛地回头,双眼透着凶狠,像一只被惹毛的小兽,随时都要亮出爪牙。 “出差第一天,你就要重感冒拖延团队进度影响工作效率?” 他的声音很重。 眸光浸着毫不退让的冷意。 这是诅咒她的意思么?秦鹊兀的一把从他手里抢过外套,“砰”得大声关上车门。 噤声的林朝生默默眼观鼻鼻观心:“……” 他打心底佩服秦鹊的气节,多高冷啊,连boss的殷勤都不屑一顾。 诶,不对,他刚才说什么?boss的殷勤?我的乖乖…… 靳鹤目光透过车窗,目视她气急败坏似泄愤的胡乱套上大衣,许是真心太冷,她走了几步后顿足低头把扣子一颗颗扣上,从衣领一直到脚踝,尔后一路劲劲儿的走进商场,没回头…… 摇了摇头,不免觉得孩子气的她倒比先前谨慎拘谨时更真实可爱。 秦鹊一路奔驰到一家羽绒服专柜。 她板着脸,导购员见她视线在店内逡巡,都不太敢上前推销,毕竟情绪全摆在她脸上,自是怕招惹后反而效果更糟。 加上人套着件明显不合身的男款大衣,衣角一直到脚踝,好在靴子微微带跟,不然得拽地了。 秦鹊没注意她们的打量,她的确是怀揣一肚子气。 气自己气宁市的天气,什么都气。 她随意指了件全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面无表情道,“s码有么?就这件。” 导购颇感意外的愣了下,才赶紧摆出笑脸迎上去,“有的有的,需要试一下么?” 秦鹊闷声:“直接穿走。” “好的。” 去库房拿出衣服,导购笑道,“这款大衣太长,我帮您先拿着吧,您进试衣间换好再出来。” 秦鹊“嗯”了声,依言弯腰从底往上一颗颗解扣子。 许是穿在他身上太久,有一股淡淡的怡人的清新味道。 不太自在的交给导购,秦鹊道谢,抱着羽绒服进试衣间。 几个导购凑到一起聊天,都没料到这位顾客购物竟如此爽快,抱着纯黑大衣的导购轻轻用指腹摩挲了下衣料,觉得触感有些不对,找出不太显外的品牌标志,登时斯巴达的瞪大眼,捅了捅旁边低声说话的另一人,示意她看。 她们作为知名品牌导购员,加之是女人,平日对奢侈品牌自有涉猎。 这品牌,意大利纯手工打造,绝壁是精品中的精品…… 再等秦鹊出来,氛围便有些大不一样。 倒不是更加殷勤,而是心中都有些咋舌,不是没见过尊贵的顾客,不过这么嚎得不显山露水的,确实少见。 “真漂亮,果然什么衣服都要看身材,太合身了,曲线也好。” 秦鹊随意瞅了眼镜子,没在意她们的恭维。 买了这么多年衣服,不习惯这种吹捧方式都不可能。 刷卡成交,她接过男士大衣外套,在导购有些好奇的目光下走出商场…… 她动作快,来去时间很短。 拉开车门重新上去,秦鹊低头把外套还给他,终究还是闷声说了句“谢谢”。 大约二十分钟后,顺利抵达入住酒店。 宁市并不是省会城市,千茗酒店并未入驻,他们定下的是另外的酒店。 林朝生觉得三人氛围谜之尴尬,只好时不时插科打诨调节下,然而他觉得—— 可能就是在自娱自乐而已吧! 聊及一些频出的酒店袭击事件,林朝生摇头好心冲秦鹊提醒,“我们千茗行事一向规矩,如今不在自家酒店,秦小姐多多注意些才是。” 秦鹊颔首。 倒是靳鹤拧眉,站在电梯扫了眼周边格调,“这家酒店不靠谱?”声音忽的低下去,更像是呢喃,“集团素质是有些……” 后面秦鹊没听清,她并不觉得新闻危言耸听,只是她足够幸运,而且就算酒店不靠谱,他们也在宁市找不着更好的。 “……也不至于不靠谱。”林朝生只得有些无语的回话,心想这是宁市最好的酒店呢,四星,他也就一时随口扯个话题化解尴尬,不是真心探讨这个问题好嘛? 但靳鹤却有些放在心上,直至确定所有职工房号是不是毗邻后才点头。 抵达楼层,秦鹊埋头直接出去,招呼也不打。 林朝生等她走后,讪讪摁电梯,扫了眼boss,已经不知道怎么替高冷的秦鹊打掩护了。 “可能她心情不好……” 这话说的,林朝生自己都觉得在黑她。 靳鹤觑了他一眼,沉思了一秒,“团队中就一个女生,要不你把她换到我房间左右。” 林朝生默然,话题转得好快,让人应接不暇。 他“啊”了声,立即“嗯”。 “叮”一声,电梯门滑开,林朝生跟在boss身后出去。 孰料长廊上行了两步,他脚步一顿,又道,“算了,不必再费周折。” 林朝生慢半拍才想到原来是说“换房”的事儿,他下意识“啊”了声,然后迅速点头,“嗯,好的。” 第三十四章 今天是秦鹊在宁市的第三日。 她绷紧脸快步往千茗旗下的商场出口离开,难以遏制的想飙脏话。 最近她的情绪太过焦躁,胸腔里的一股无名火怎么都排解不出去。 市场方面她不懂,抬眸面向四楼,便觑见廊道上靳鹤正在地方公司领导的带领下巡场,他修长背影对着她这边,似乎与身后数人说着什么。虽然她看不清他神情,料想是极为凛然严肃的,毕竟,这几日他的眉头就未曾见舒展过。 而他身后跟着的那一众职工无不毕恭毕敬,腰背皆挺得笔直,微微低头表示谦逊,像一把把紧绷着弦的弓。 不是没见过他骂人。 说起来,她不就曾是对象之一么…… 他训斥中自然不带一句脏话,亦不会觉得他在盛气凌人的讽刺泄愤,语调甚至都未拉高一分,但却字字诛心重击要害。一通话掰碎了都是一柄柄凌厉的刀刃,纷纷冲你心窝扎来。 最可怕的是你竟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完全无法辩驳,而并非出于对上司领导的那种妥协退让。 秦鹊收回视线,摁了摁眉心,反正他现在骂谁都跟她没干系。 但是—— 她一个设计人员,请问宁市这儿不建楼不规划让她来出差干嘛? 林特助让她在工作时间在千茗旗下产业转悠考察便可,需要改善之处写成报告呈交,研讨后再作决定。 秦鹊觉得坑爹呢! 宁市本就不是千茗旗下圈定的主攻市场,她就奇了怪了,靳鹤是太闲还是怎的,竟要亲自跑到这地方来,特特搞笑的是—— 她呢? 商业广场楼不都这种设计么?改善?本就盈利不高,难道拆了重建? 出玻璃旋转门,冷空气入肺,冻得人心都在打颤。 秦鹊拢了拢羽绒服衣领,皱着脸抱怨了一声,引来路过一对情侣诧异的眸光。 懊恼的埋头躲到角落,她呼出一团白汽,由衷的开始想念s市的冷太阳。 “叮铃叮铃——” 包里手机乍然响起。 秦鹊翻找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就想摁断。 事实上,她真的摁断了。 都到了宁市这地方,唐剑凛怎的还阴魂不散着呢?都说过了本命年,怎么倒霉得要死,完全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 但,铃声旋即又欠扁的重新开始摇旗高歌。 秦鹊到底是怕有要紧事,譬如公司有急事,唐剑凛要找老板,但老板恰恰没有带手机这种巧巧妈生巧巧的雷人情节。 “喂。”她冻得咬牙切齿道。 电话那畔滞了下,许是被她语气中的不善呛到,咳了声才道,“听说你跟靳鹤去宁市出差了吧?” 秦鹊面无表情的冷笑。 这种显而易见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情拿来做开场白真的大丈夫? “废话少说,三秒时间,唐总你不切入主题我便挂了。” “小鹊鹊你火气怎么比我还大,宁市那边天干物燥还是靳鹤那榆木疙瘩惹你……” “三,二……” “别。” 秦鹊心想她的火气已经燎原收都收不回来,如今或许唯有远离根源才能抑制几分,然而她的根源,从头到尾都是…… 握着手机侧身,她视线透过玻璃往商场瞥去。 实体建筑挡住视线,看不到他的身影。 “上次你问我靳鹤的事儿,如你所见是有联姻倾向,但——”像是在吊人胃口般,电话里的唐剑凛刻意顿了顿,见得不到人追问,兴致便索然几分,“许氏,你知道的,国内首屈一指的文化传媒集团,涉猎甚广,许氏创办人跟咱老爷子……” “不好意思。”秦鹊木然的打断他,她双眼无神看着从旋转门进进出出的购物顾客,漠然道,“我对这个没有兴趣,先挂。” 她直接摁断,没等回应。 铃声一秒后响起,孜孜不倦。 秦鹊刚想关机,冷不丁身后突的传来一声熟悉的疑问。 “怎么还没回酒店?” 她吓了一跳,手腕微抖,白色手机“砰”一声摔跌落地。 铃声终于结束。 秦鹊侧身,看到靳鹤弯腰替她拾手机。 有手机套保护,想来如今的智能机没那么脆弱,只是屏幕还未暗下去,她觉得boss拾取时,手微微顿了下,但—— 可能就她错觉? “小心点。”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将手机递给她,视线锁定在她有些慌张的脸上。 秦鹊目光飞快略过他好看的右手,连忙接过手机,从屏幕通讯页面退回到主页,摁键待机。 光亮熄灭,屏幕暗下去。 “是准备离开的。”秦鹊尽量避开与他直接的对视,侧眸盯着商场广场中央的魔方造景,回答他初始的问题。 靳鹤随她视线晃去广场中心,尔后落在她纤长的正徐徐眨动的睫毛上,“我现在回酒店,你要不要……” “我正准备去附近逛逛。”秦鹊飞快随手指向右侧,出于礼貌回头笑了下,她匆匆看了眼他漆黑的眸,干涩道,“靳总,我先走。” 语罢,急急下了台阶。 脚步仓促,经过魔方,逐渐消失在视线…… 靳鹤原地定了定,旋即去车库提车。 沿着大街走了半晌,秦鹊双手拢在羽绒服兜里,她缩着脖子坐在枯树下的长木椅上,才想起方才那几通来电未接,但唐剑凛后头似乎又跟她发了微信…… 靠在椅背,秦鹊抬眼忘向暗沉沉的天色。 正如她的心情…… 无尽的灰暗。 拿出手机,她点击快捷键进微信,果然看到来自唐剑凛的未读信息。 真不知道她到底亏欠他什么,阴魂不散暂且不提,就连靳鹤都以为她暗恋多哉的对象是他…… 无语至极。 低头扫向屏幕。 聊天栏里就一行字。 “你对靳鹤有情,我对许家那姑娘有点意思,咱们联盟干不干?” 纨绔子弟的口吻里里外外透着恶心。 秦鹊脸色难看,她本想回好友的对象你也能下得去手?但—— 罢了,她懒得再理会这个人渣。 起身沿着来时路后退,秦鹊越想越气得慌,boss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误交这种损友,现在都要被挖墙脚了知不知道? 猛地顿步,她疯狂摇了摇头。 不,千万不要被那些邪恶的肮脏的负面的情绪主导,她绝对没有期待唐剑凛这个人渣撬墙角成功的想法,绝对没有。 许家姑娘被他看上才是倒霉呢! 这么想才对。 深吸一口气,秦鹊崩溃的扶额,打了辆车回酒店。 车上接到林特助电话。 “秦小姐,晚上团队在临仙楼聚餐,你过来一起?” 秦鹊想拒绝,但又有些不好意思,便随口拖延时间考虑,“都去么?” “嗯,boss本来也到,突的又不来了,还是他提议的呢,果然boss心……” 话语戛然顿住,似乎觉得与她这个不太熟识同事的聊天内容过于肆无忌惮。 靳鹤的心是海底针么? 秦鹊有点想笑,本来若靳鹤去,她绝对会理智的拒绝。可他不去,她又过去做什么?况且她与市场部的人平日仅仅只打个照面而已,两个部门都忙,轮着出差,有些人甚至长相都记不清。 “唔。”她还是想婉拒,“我……” 林朝生打断她,“临仙楼就在千茗广场三楼,下班刚好一起过去。” 如此想拒绝都找不出理由,只得咬牙妥协。 回酒店休息了会儿。 秦鹊起床,简单收拾了下自己。 许是今天风大,她只在街上随便走了一圈,可此刻一头卷发却打结得怎么都梳不开。 轻“嗤”一声,头皮被她用力一扯闹得痛死了,而木梳竟然断了两根齿。 一把将梳子用力掷在梳妆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秦鹊抓狂。 连头发都蹭上来跟她作对,有完没完? 恼人的随手把头发拢在一起盘成个丸子,从包里找了根橡皮圈固定,秦鹊坐在床沿生闷气。 越想越气。 气到无法自理。 想到下午得去商场巡视,愈加……生气。 都巡了多少遍了?请问有什么意义?能有个人给她解释一下么?究竟她是不是在做无用功? 霍然从床上蹦起来,她拧开门,走到电梯口,摁开,进电梯。 看着红色数字往上攀升,到了八楼,“叮”一声滑开。 秦鹊气势汹汹的大步走到靳鹤居住的房间门前。 抬手—— 指腹将触及按钮时却戛然停顿。 本来想好了的。 告诉他她不干了下午就回s市,她讨厌寒冷的天气,讨厌被风吹得打结梳不开的头发,讨厌每天都在她眼前晃啊晃的他…… 但—— 怎么就怯了呢? 缓缓收回手放在唇边,秦鹊轻叹一声气,喃喃道,“算了算了,每次见他后就电量耗尽的感……” “砰”。 门倏地从内拧开。 秦鹊蓦地住嘴,整个懵了。这、这、这…… 她声音那么小,总不至于——待看到老板一身装束,便领悟,他大抵是准备出门了吧? 氛围寂静。 二人面对面,表情各有不同。 靳鹤眸中极快的闪过一丝诧异。 转而从头到脚打量站在他门前的女人。 丸子头、松松垮垮的大毛衣、牛仔裤、棉拖鞋…… 秦鹊:“……”她咬着手指随他视线低头打量自己。 呵呵,果然冲动是魔鬼。 她到底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啊? 第一更 秦鹊手足无措。 她一时之间头脑空白,完全找不着合适的理由。 “先进来。” 靳鹤率先开口,微微侧身,给她让出空间,目光自然的从她身上移开。 她迷迷瞪瞪走进去…… “红茶?” “嗯。” 端着杯滚烫的茶水,秦鹊垂头盯着往上氤氲的白汽愣神,他落坐在她对面。 “我、我……”艰难晦涩的抬眸,却发现他似乎正盯着她头顶。 头顶? 下意识用手抓了一把,摸到鼓起来的一颗丸子,秦鹊面色蓦地发热,她呐呐嗫嚅双唇,觉得自己真像个小丑,就这么赤/裸/裸摆在他面前。什么来时的愤慨激昂,统统化为乌有…… “很适合你。” “……”啊?秦鹊觉得她想静静。 觑见他不像开玩笑的表情,她已经尴尬到不知该如何管理自己的面部走向。 她格外不自在的模样落在眸中,靳鹤便错开目光,望向窗外。 好像多了几缕印象,相比于上次看到她的公司入职寸照,真人站在面前,总觉得脑海里有几颗丸子头恍恍惚惚晃来晃去…… 秦鹊下楼换好衣服,挠了把头发,觉得梳个头就能梳出后头一堆莫名其妙的事儿也是没谁了。 蔫蔫去商场。 她恪尽职守的转啊转,用手机拍下几处不太人性化的设施,觉得无聊透顶。 周祥还说他巴不得过来…… 熬到点儿,林朝生给她打电话,秦鹊便直接进三楼的临仙楼。 这是间传统的粤菜馆,装潢设计偏复古,镂空的木质隔板,点缀的中国结和山水字画都十分应景。 进了订好的包厢,里面已经提前到了几位男士,后头的半刻钟内都徐徐赶来。 秦鹊对粤菜不是很感兴趣,她口味偏重,嗜甜嗜酸嗜辣,但偶尔一顿清谈的当调剂也不错。 市场部的精英男们个个口若悬河热情洋溢,秦鹊本就不愿多开口,初始礼貌几句后便假作矜持的多笑少说。察言观色对市场部来说是基本素质,很快他们就不再勉强她。 席宴刚开始,才上三道菜,米网榴莲虾、潮式卤鹅肝和白切贵妃鸡。 大家都还在聊着,秦鹊出于礼貌一般不在这种场合玩手机,但—— 无奈她实在有些兴致缺缺,便从包里掏出手机,随意点开一款手游打发时间。 升级游戏容易勾起人的胜负欲,一局失败后,秦鹊本能摁了again。 忽的,手机屏幕切换成来电画面。 来电人:boss。 她瞬间从座椅上弹起来,引得颇为热络的包厢气氛戛然停止。 大家目光皆带着疑问。 秦鹊特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捋了捋头发,赧然的到廊道接电话。 “喂。” “你们现在在临仙楼?” “嗯。” “几号包间。” 秦鹊一问一答的报了房号,两人互道再见挂断。 她才蓦地惊醒,这是什么意思?林特助不是说他男人心海底针么?一会想过来一会不来的。所以?现在又要来了? 那她呢…… 回包厢,秦鹊如坐针毡,几度想找个由头先走,但每每一抬头,就见大家都正聊得热火朝天,她这不是明摆着煞人风景? 踌躇不定间,餐桌上已被佳肴美酒占满一半。 秦鹊不知该不该让他们先等等,毕竟大人物没登场呢! 其实说实话,公司聚餐什么的,靳鹤往中间一坐,已经可以想象到寒雪纷飞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默默吃菜的画面…… 晃神了一刹,秦鹊往桌上定睛一看,好吧,一盘白切鸡都少了一半,林特助与她最是熟识,连忙招呼她,“秦小姐快吃啊,我们都是一群大老粗,你可千万不能客气。” “好。” 算了,就这么着吧!爱来不来。 秦鹊随意吃着面前的一盘酿茄子,不知是不是鼻腔有些敏感,忽而闻到些刺鼻的呛味儿。 抬眼,桌上众人在行攀酒令,说说笑笑没有反常,亦无人有在抽烟。 蹙了蹙眉,她压下心头的疑惑,埋头抿了口小麦茶。 可是—— 还是不对,味儿更浓了不是么? “你们有没有闻到?” 扬声打断,秦鹊盯着戛然顿下动作的一群人,此时浓烈刺鼻的味道更甚,她半掩住鼻腔,蓦地轻咳一声。 “好像是什么东西烧了起来?”林朝生吸了吸鼻子,附议道。 这时市场部一个微胖的高个男人起身往包厢外走,“我去看看什么事儿。” 秦鹊抿唇,包里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她瞥了眼来电提示。 轻微迟疑后,划开接听。 “喂。” 声方落,对畔立即刻不容缓的开口,声音透着严肃急促,“听我说,立刻和他们马上离开,从安全通道下楼,动作要快,三楼一家店铺着了火。” “着火?”秦鹊下意识重复,但“哔”一声,boss那边早已挂断。 正巧前去打探的市场部同事亦匆匆推门挥手冲他们嚷道,“快,赶紧下楼,旁边一家西餐厅着了火,火势挺猛。” 众人一时顾不得多想,纷纷走出包厢。 店内大堂顾客消息较为灵通,已经走出大半,此时此刻,不止耳畔夹杂着各种议论嘈杂,整幢楼都已彻底混乱。 紧急广播很有效率的及时播报,安抚的同时亦讲解最安全的避难方法。 因为失火点就在临仙楼旁侧,秦鹊一出门,就被浓烈的厌恶呛得开始掉眼泪,不过方才侧眸那一瞥更让她有些触目惊心,火势比预料中严重,她站在这竟都能感受到热流波动。 身前身侧都是人,秦鹊揉了揉眼睛,冷不丁被人连撞几下,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 混乱中,不知是谁见她可怜,拽住她手腕,一路随着人流从安全通道离开大楼。 等冷空气入肺,秦鹊艰难睁开双眼,发现身侧空空的,帮助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她心内微暖,人性的美好善良总在危难时格外彰显的淋漓尽致。同时,她紧绷脸朝三楼望去…… 滚滚浓烟从通风口漏出,随风飘散,焦糊味扑鼻。 消防人员已经赶到,还有救护车。 秦鹊心揪成一团,她不止是经历这件事的当事人,还是千茗旗下员工,虽说火灾严防之下难免百密一疏,同行中亦有不少发生火灾的事件。但不管造成失火的最终原因是什么,关键的是千万不要出现任何伤亡现象。 广场空地拉了警戒线,将密密麻麻的人群拦在线以外。 秦鹊早与林特助等人失散,她站在茫茫人群中间,愣了下,埋头翻出手机给靳鹤打电话。 铃声嘟嘟嘟。 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儿? 秦鹊怕是吵闹说话声太大他未听见,锲而不舍的一直拨号。 终于第四还是第五次时,电话终于被接通,她也说不清怎么突然松下一口气,笑道,“靳……” “诶你好,不好意思我不是机主本人,方才太吵没听见铃声。还有我出来时恰巧撞到机主进去,觑见他手机掉落,我便捡了起来,当时我都没发现三楼居然着火了……” 秦鹊听他絮絮叨叨半天,心里一个咯噔。 “你说他进去了?他进去干嘛?” 许是被她语气吓了一跳,那边的年轻男音顿了下才好笑道,“这我怎么能知道?对了,现在方便到七彩魔方雕塑这儿么?我在那儿等你把手机领走,你看成么?” 摁断电话,秦鹊从拥挤的人群里往外挪,她踮起脚尖,一路近乎痴狂的在周遭找寻那张期望看到的面庞。 然而—— 大失所望。 颓丧的小跑到魔方下,秦鹊从一个年轻男人手里拿过boss手机,连忙追问,“请问你后来看见他出来了么?他有没有说什么?或者……” 年轻男人好笑不已,但见她焦切成这样,忙敛住笑意,严肃的摇头,无奈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当时我连他长相都没能瞅见,也确实不知他干嘛明知发生了火灾还往里冲进去……” 等他说完,秦鹊埋头失神的点头道谢。 她知道是自己一时乱了分寸,但—— 对于他的举措她确实有些了然和烦乱,靳鹤是千茗负责人,出了事自然不会同旁人一般率先离开现场避难,而是积极的前往事故现场察看目前状况和等待救援的无辜人员。 他有正义感和责任心,在给她通话后,是不是便毫无顾虑的冲了进去?就在他们都纷纷往下行的时候? 秦鹊闭眼,用力咬住下唇。 讨厌这样的他…… 努力压抑住情绪,秦鹊仰头,在消防队及时出现下,火势已经得到有效控制,但浓烟仍源源不断的滚出来…… 重新从人群里挤到警戒线边缘,她双眸死死盯着出口。 除此之外,她完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虽然不想承认,但秦鹊却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他还在里面。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双眼酸涩难忍之时,烟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稀薄,视线里消防队员们架着好几人从出口蹒跚走出。 火灾受害者基本都还能走路。 但也有两三名靠担架抬向救护车,不知伤势严不严重。 秦鹊忧心不已,下意识用力的咬着食指,她觑见从内出来的人员中有失火餐厅的服务人员。 毕竟巡场了几日,她认得他们的服装。 忽的一把掀起黄色警戒线,秦鹊迅速矮身穿过去朝内疾跑…… 身后有人冲她厉声高喝。 秦鹊速度不减,回:“我是商场物业管理人员。” 大概没人追上来,秦鹊冲向才救援出来的那群人,目光慌乱游移一圈,跑到一个看起来伤势不怎么严重的姑娘面前,张嘴就问,“请问你在里面看到一个男人了么?高高的长得很好看,穿黑色中长大衣,鼻子很挺,是凤眼……” 没什么精神的姑娘仰头有些迷茫的看着她叙述。 秦鹊越说越乱,越乱越慌,她双手不停的挥舞,比着他的高度和身形,可那姑娘还是没什么印象的样子。 颓丧的捂住脸,秦鹊整个人都慌得六神无主,她喉咙一阵一阵的烧灼,不知道还能怎么说下去…… 奇怪,分明喜欢他那么那么久,怎么连他精准的画像都无法描绘出? “哦,你是不是说千茗的帅哥老板啊?” 那姑娘见她急得快哭,有点感动又有点哭笑不得道,“其实我们都认识他,他应该还……” “喏,看见了,正抱着那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出来呢!” 姑娘蓦地一笑,手往她身后指。 秦鹊随着她动作倏地旋身。 果然,他怀里抱着个身子很沉重的孕妇,正从玻璃门走出,浑身狼狈糟糕的一塌糊涂,许是在内耗时太久,缺氧脱力,总觉得他身子有些晃悠…… 第二更 人生至此为止,可能再也找不出一件能让她高兴如此刻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秦鹊眼眶酸涩难抑。 她定定望着他,一动不动。 前方有消防队员察觉靳鹤状态不佳,顺势接下他手上的孕妇,然后小心将人抬入救护车。 他还立在原地,侧对着她,身姿不如平常站得那般挺拔,可是—— 什么样子的他在她眼里都是完美的,无人可敌的…… 秦鹊用力眨了眨眼,猛地朝他跑去。 世上谁都没有办法预料人生,谁都不知道今天明天以后会发生如何的事情,就譬如此刻。 所以—— 够了,真的够了,她不想再抑制下去! 宁市的夜晚是格外的寒冷刺骨。 风扑在脸上凉凉的,似乎还卷着一片片白色的小绒毛,是下雪了么? 靳鹤抬头望向暗黑的天。 稀疏的雪片盘着圈儿从高空轻盈坠落…… 耳畔隐约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可一旦停下脚步,他浑身竟似再提不起一丝力气,就连转头也—— “扑”得一下,靳鹤被左侧的一股冲力撞得趔趄几步。 两人险些一起摔倒在地。 靳鹤侧眸瞧清来人,有些想笑,亏得他还剩最后一点力气,就一点点,不能更多了。 不然,他们定要摔作一团好不滑稽。 “秦鹊?”他俯视她,话梢虽透着疑问,其实他知道是她…… 她不吭声。 头埋进他的衣袖间,微微侧对着他。 靳鹤料想她没事,但还是撑着身体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一番,尔后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 她从左侧环抱住他,双手紧紧拽着他的外套,扣得死死的,让手看起来更加苍白。 轻轻挣扎了下,岂料她却倏地一动,身体愈加往他靠近,圈住他的动作更紧。 靳鹤一时不太懂她。 只能猜测是……吓着了? 也是,毕竟他们当时就在非常接近火灾的地点,好在及时撤离,再拖沓会儿火势便将卷了过去…… 雪似乎越下越大。 方才还是小小的绒,现在都成了鹅毛片羽。 “你还好么?” 被抱着已有些时间,靳鹤想推开她身体看看情况,她却明显抗拒。 挣扎间,他忽的一顿,有些诧异。 她好像在哭? “怎么了?”靳鹤只好放弃试图推开她的动作,俯首盯着她头顶。 刚刚一瞬轻声的抽噎刹那便湮没下去,再无动静。 靳鹤好笑且无奈,他不懂宽慰人,而且她的确古怪,好好的却偏不说话,只埋头一个劲儿的哭,她这是哭什么呢? 旋身将她揽入怀中,靳鹤心念一动,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道,“没事了。” 换了个姿势,被他主动抱在怀里,秦鹊顺势将脸埋进他胸膛。 她太贪恋这一时的温存,就算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双臂箍着他腰,秦鹊不愿松手,以后都不想松开…… “靳总。” 身后蓦地传来一道声音。 靳鹤抬眉,见区域经理宋明站在两米开外。 宋明低着头,似退避之意,语气里尤带尴尬,“消防部门过来盘查情况,以及火灾……” 清咳一声,靳鹤亦觉得现在的状况不大—— 他迅速道,“宋经理全程配合有关部门调查即可,还有火灾受害者的情况,全部跟进,该赔偿就赔偿,通知涉及火灾的商户老板了么?” “通知了通知了。”宋明不敢抬眼,“那靳总,我先去处理手头上的事。” “嗯。” 靳鹤表面无动于衷,只有他自己知道耳根隐约着了火,比身在猖狂火苗中更灼热几分,前者是身,后者似乎透过血液,循环燃烧着…… 场外围观人群大半已撤离。 今夜商场全数暂停营业,平时热闹的璀璨灯火瞬间黯淡下来。 靳鹤蹙眉,替怀中人拍去落在发上肩上的雪花,双眸却微抬,望向三楼…… “秦鹊。” 他蓦地低声唤她,“火灾原因还在调查,善后的问题牵涉太广,其中有几个受害者的伤势似乎很严峻,我得去处理。” 仍是没有得到回应。 但她的手臂却逐渐松动,最后迅速的收回手转身背对他。 “嗯。” 靳鹤听到她声音透着黯哑,心想果然是哭了。 但她哭什么呢? 眼下不是追问的好时机,靳鹤不大放心的看她背影一眼,嘱托道,“你先回酒店,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一切都会好起来。” “嗯。” 余光觑见他脚步仓促,秦鹊乍然想起来的从兜里掏出手机,在他身后喊,“等一下。” 见人顿足旋眸。 秦鹊顾不上那么多,只得跑上前把手机递给他。 “谢谢。” 靳鹤面有讶异,却未追问,匆匆一瞥,便果断拾步走远。 她眼睛红得像兔子。 靳鹤想。 目视他背影融入夜幕中,与无尽黑暗化作一体,怎么都不能再区分出他依稀的轮廓。 定在原地,秦鹊瑟缩了下,伸出手掌心。 有雪花落在脉络上,一片一片…… 收回手,她转身走到商场侧楼门前,弯腰坐在未被染湿的第一层台阶上。 发呆。 “秦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呢!可找得我……” 摸约半刻钟后,一道声音骤然闯入。 秦鹊抬眸,是林特助。 林朝生无奈笑了笑,他已在附近来回溜了两圈,不曾想竟忽略了这块“宝地”,好在找着人了,不然怎么跟boss交差。 “电话怎么关机了?” 秦鹊闻声从口袋取出手机,是哦,“没电了。”她不好意思道。 想必是方才拨打通话的缘故吧…… “这么冷,怎么不回酒店?”林朝生捂紧羽绒服,牙齿冻得瑟瑟发抖,问她,“不冷?” “冷。” “冷你还坐着不动?” 秦鹊忽的一笑,仰头看他,“只有冷的时候思绪才足够理智冷静。” 说得跟考虑天大的事儿一般。 林朝生霍然一笑,转而沉默的望着她。 其实刚才她抬头那一瞬,雪花纷飞间,竟觉得她格外的俏丽动人。 双眸神采奕奕,闪烁着小精灵般的星点万颗。 倒不是平常不好看,只是觉得以前的她不真实,端着藏着,不肯轻易让人去看透。 讪讪触了触鼻尖,林朝生默念了句“不要好奇她和boss的瓜葛千万不要好奇一定不能好奇”。 “林特助你先回吧,我得再坐一会儿。” 她样子认真极了,林朝生失笑且无语,这是还没思考够的意思?他又紧了紧衣裳,拔步顺着台阶躲到方柱后,语气豪迈,“没事儿没事儿,我不冷,我陪你一起思考人生。” 秦鹊:“……” 分明都听到他哆嗦颤抖得音都变调了。 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秦鹊扫了眼漫天大雪,问,“林特助是要回酒店?” “是,我送你回酒店后再过来,大家都忙着,这一夜估计没得安生。”语气转瞬有些嗟叹,“第一次离火灾现场那么近,当时真是吓傻了,堂堂男子汉,还是千茗的人,竟逃的比兔子都快……” “人之常情。”秦鹊出言劝导,“更何况那种火势下,毫无准备便冲进去真的就算明智?没人提倡这种,人人生而平等,不是说不顾及他人,但自己的生命人身安全就不珍贵?身后的亲人朋友就不担心?而且……” 越说越大声,秦鹊猛地收住,泄气般的瘪嘴不耐,把头埋进膝盖,“算了,不说了。” 这下轮到林朝生无奈。 一席话粗听之下好像是抚慰他,往后……怎么就不大对味儿了? 倒像是透着股浓浓的埋怨担忧意味,且意有所指。 啧,如果不是他想多,真想重复给她所指的那个人听…… “林特助,我不回酒店,也不思考人生了。” 吐出一团白汽,秦鹊戛然站起身,拍了拍零落在身上的雪绒,回头冲他笑道,“我是千茗一份子,没道理单独享受例外,走,一起帮忙去,多一个人多份力。” 林朝生还没作声,就见人下了阶梯,朝前走去。 他摇了摇头,只得快步追上…… 事情确实很多。 譬如伤患目前在医院的急救情况,火势摧毁的损失计量,商户情绪的安抚,以及整个宁市群众的安抚,都是他们目前迫切要做的事。 秦鹊“嗯”了声,挂断电话。 她坐在商场一楼的木椅上,心情沉重。 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比她想象中要糟糕。 真以为并不是那么厉害的…… 虽然没有人丢失性命,但受害者中有两人伤势很严重,全身烧伤面积接近百分之五十。 雪下了整整一夜。 秦鹊头重脚轻的站在濛濛亮的大门前,视线之处全是白色,茫茫无际,罕有人烟。 她有些愧疚自责。 大概是觉得事故发生后,有不幸的人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可她却心心念念着个人感情…… “还熬得住么?” 玻璃门“吱呀”一声,一袭瘦削挺拔的身影从门后走出。 秦鹊侧眸打量他。 憔悴极了,眼下明显的暗青色,唇色难看,声音都透着沙哑。 “嗯。”秦鹊努力弯唇,“部门经常要熬大夜的,我不好意思先回家,都跟着师兄们一起熬,已经习惯了。” 是啊,设计部本就忙碌。 靳鹤蹙眉,眸光略过她没什么血色的脸,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让她辞职? “老板。” “嗯?” 秦鹊倏地旋身望向他。 真的很抱歉,可能她是太自私,此刻的她没有多余的感情去关注旁人,她只知道,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就站在她面前…… “老板,我可以抱抱你么?” 诧异疑虑莫名。 纷纷在眸中一闪而过。 靳鹤认真的看着距离自己一米半左右的女人。 她头发略微凌乱,没有喝酒,没有糊涂,眼神很清醒,而且双眸睁得圆圆的,就这么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第三更 “冷。” 觑见boss眼神晦涩不明,秦鹊垂下眼睫,秒怂的嗫嚅唇瓣。 却听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靳鹤不曾想会听到这个理由,足够—— 真实。 他朝她走去,双臂微展将她揽入怀中。 眸中隐约淬着笑意。 “还冷么?” “好多了。”秦鹊得寸进尺的缩入他怀中,下巴磕在他肩上。 这份温暖,不能更美好! 她看着透明玻璃里倒映出的自己,心中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就在此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是真的决定了…… 短暂的温存充电后,紧接着便马不停蹄忙碌了整个上午,中午一点半,秦鹊决定先回酒店补眠。 临走时,看到靳鹤正带几个涉及火灾事故的小商户去店面盘查损失。 非要亲力亲为么? 他不累么? 秦鹊明白,他的工作是她无法替代的,所以—— 还是先养足自己精神吧。 因为她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到酒店后,就着白开水胡乱吞咽了两个面包,秦鹊洗澡后倒在床上补眠。 她定了闹钟,两个小时后便醒了过来。 揉了把惺忪睡眼,秦鹊半坐起身,从桌上摸着手机,打开微信,翻出联系人唐剑凛。 boss和许家小姐。 如果是相亲的话,感情应该还不怎么样吧? 毕竟若小倩信息靠谱,年间相亲,到现在都不满一个月,关系指不定都未确定。至于联姻什么的,一定是boss没遇到真爱…… “唔。”呜咽一声,秦鹊重新倒在松软大床上。 没脸没皮成这样她也是佩服自己,哎! 总之,先打探一番。 要是郎有情妾有意? 双眸蓦地黯淡下去,秦鹊抿唇,她没办法作出破坏人感情的事情。 但—— 所以,老天保佑。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给唐剑凛发了条微信。 “你上次说的话,还作数么?” 秦鹊靠在床背,盯着屏幕愣神。 说实话,她一直认为唐剑凛极为不靠谱,说出的话都不知是不是一时兴起,亦或是当时认了真但转眼便抛却脑海的那种。 半晌,就在她快要失望时,得到了回复。 “作数。” 旋即。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 不是唐剑凛又是谁? 秦鹊瞥了眼来电提示,心里怪排斥的,她清咳一声,猛地狠下心,摁下接听。 电话那畔的声音不可抑止的透着嘚瑟。 仿若都快顺着电波感染到宁市…… “恭喜我们小鹊鹊同学终于迈出了史诗级的第一步,诶,你说我们要不要先给团队起个响当当的名号?双剑合璧?进击的暴力小分队?拆缘阵线联盟?” 忍住摔手机的冲动,秦鹊抽了抽嘴角,冷声道,“等下,你说你是最了解靳鹤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只问你一句。” “什么?” “你明知他可能和许氏联姻,为什么还要去招惹许家小姐?” 耳畔响起唐剑凛的一阵轻笑,状似放浪不羁。 “两点。其一,我跟许家小姐特别有缘。” 不知是不是错觉,怎么觉着他把“缘”这个字咬得特别重,不像透着缠绵情谊,而是咬牙切齿深仇大恨? “其二,她不是靳鹤喜欢的类型。” “那他喜欢什么样儿的?”秦鹊立即抛去对“缘”字的疑问。 “啧……怎么说呢?我也不太清楚。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秦鹊:“……” 两人聊了半个小时,电话挂断后,秦鹊歪头整理了下,怎么觉得好像也没套出多有用的情报? 果然靠人不如靠己。 不过有一点她却觉得至关重要,靳鹤和那位许家小姐当真并不熟识…… 所以? 秦鹊蓦地自嘲一笑。 以前的自己畏畏缩缩着,总被那些是是非非的小苗头闹得各种抑郁,可如今看来,未免太过可笑。 从今往后不会了。 她要昂首挺胸往前走,撞得头破血流时再回头也算英雄。 呃,算么? 管他呢…… 秦鹊掀开被子,精神百倍的套好衣裳,头发又打结了。 怎么梳都梳不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挑了挑眉,直接扎了个丸子头。 嗯,突然觉得前天为头发就生气的自己可真莫名其妙呢…… 梳不开先扎起来不就好了? 耸了耸肩,秦鹊套上羽绒服,出门。 下午通过林特助,秦鹊才得知,致使火灾的缘由已基本确定。 火灾当晚,那家西餐厅东半侧被一位欲向女友求婚的男子包下,因为男子想要氛围足够浪漫,事前就对厅内展开了布置,气球彩带海报,掺杂了不少易燃物。最关键的当属音乐奏起他单膝下跪时燃起的烟花。 虽乃小型烟花,但周边都是易燃物,这便招惹出了大问题。 不知是可怜还是可悲,如今躺在医院烧伤面积最厉害的便是这对情侣。 一场喜事,闹成这般…… 不仅让自己和爱的人变成这般模样,亦牵连无辜的顾客受伤受惊。 但论责的话—— 商场、餐厅亦都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制度不够严苛,或者管理人员不够尽责,还有餐厅内部的自由散漫…… 都是酿成悲剧的原因之一。 “哎。”双手拢进兜里,秦鹊低头长叹一声。 “怎么?” 身侧有人影晃过。 秦鹊抬眸,就见靳鹤与宋明还有几个职工走了过来。 觑见宋经理有些闪烁特意避开她的眼神…… 秦鹊:“……” 昨晚她虽然埋头藏在boss胸膛里,但身形什么的……就像她能听出当时身后那道嗓音出自于宋明宋经理一般。他定是也认出了她…… 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那一幕,靳鹤脸色细微僵化中。 宋明到底上了年纪,有眼色有经验,当即找了个由头带着职工们先行离开…… 如此刻意。 似乎更加透出欲掩弥彰的意味。 “方才怎么叹气?” 既然人都已经走了,靳鹤敛去几分不自在,低眉问身侧并肩而行的女人。 “只是听林特助说了火灾的由头,有点唏嘘。”秦鹊下意识又叹一声,“所以啊……” “嗯?” “所以浪漫什么的不是不应该,可选在室外不好么?” 靳鹤蓦地轻笑出声,扬起眉梢,“宁市的室外?估计不会求婚成功。” 秦鹊一愣,转头看他。 boss这算开玩笑么?就算他神色疲惫,但笑容还是那般治愈好看。 不过…… 领会到他的意思,秦鹊也跟着笑出声,是啊,宁市昼夜温差大,白日都接近零度,莫提夜间。 试想下,都被冻成狗了,哪有心情婚不婚的?就算愿意,估计也得臭骂对方一顿? “其实形式没那么重要。”秦鹊转而笑道,“毕竟彼此相爱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脸上笑容收了几分,靳鹤若有所感的侧眸看她。 她仍笑着,眉间却透出细微的愁…… 两人并肩绕向另一条长廊。 秦鹊垂眸想着小心思,突的抬头打破沉默,“老板?” 没有回应。 抿唇,他在想什么呢? 秦鹊锲而不舍的往他那边挪近一步,微微提高音量,“老板?” “嗯?” 靳鹤回神便对上她带笑的双眸,亮晶晶的,像被新雨冲洗过的葡萄。 “老板,你今天用餐了么?” “用了吧!” 什么叫做用了吧?秦鹊心里霎时揪成一团,她咬牙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觉得真是气人,他不在乎他自己的身体,可是她在乎呀! “现在局势好了许多,老板你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靳鹤“嗯”了声,尔后似才听到她的话,认真回,“形势并不好,你看,今日除了三楼半边,其余皆在营业,可你看除了我们晃悠,可有其他顾客?” “……”她本来就只是随口的安慰而已。 主要目的是后面一句来着。 秦鹊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辩驳。 瞧她愣住的神情,靳鹤只好转圜道,“不过是正常的,毕竟当值风头浪尖上,待公关出动后,形势会逐步扭转回来,顾客很容易打动。” “哦。” 点了点头,秦鹊跟上他步伐,觉得整个人懵懵哒! 所以? 这是boss个人的自由辩论赛么? boss二号成功击退boss一号? “你是不是还饿着?” 她吃了两个面包呢,秦鹊摇了摇头,诚恳脸,“没吃吧!” “连这个都不确……”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秦鹊在心内“哼哼”,暗爽,boss活脱脱打脸了吧?到底记不清自己吃没吃的是谁? 呵呵,反正不是她…… “你先去找间爱吃的餐馆去用餐。” 靳鹤转身,欲与她分开而行,却不料人又跟了上来,他挑眉疑问。 “一个人吃饭没意思,我不饿,真不饿。” 秦鹊表示自己说的是真话。 但—— 想太多什么的不能怪她。 靳鹤抬手睨了眼腕表,摇头看她,眸中似有无奈和思索,“四点如何?还有两个小时,扛得住么?” 扛得住扛得住。 扛不住也扛得住。 秦鹊慢悠悠慢悠悠矜持的点了下头。 原来…… 难度系数一点儿都不高的,因为boss是个好人。 很好很好的人。 两人分开,秦鹊望着他背影走至尽头,直至看不见,才旋身无比期待的离开。 这种兴奋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就是分明脚踩在地上,可感觉是飘在空中的…… 下午四点。 终于。 秦鹊抱着二人共餐增加各种指数的心情走到boss说的餐厅。 然后—— 脸有点儿方! 第38章 秦鹊立在门畔。 不进不退。 还是林朝阳眼尖,摆手招呼,“秦小姐,快过来。” 她迟疑的缓慢的非常不愿意的挪过去。 林朝阳体贴的给她餐盘和餐具,笑道,“boss为了体贴大家日夜劳苦,特地让大厨准备的西餐自助,这水平绝对是宁市顶级的。” 秦鹊:“……” 她瞥了林特助一眼,木然的接过餐盘,索然无味。 林朝阳抖了抖肩,觉得这一道目光怎么好像透着点儿寒意? 清咳一声,他不明就里的给自己夹了焗生蚝、红酒鹅肝和青口贝,又拿了几个面包和一份酸黄瓜,双手满当当的冲秦鹊道,“我先过去大家那儿。” 点头。 秦鹊在店内扫了一圈,因火灾之故,这家西餐厅人烟罕至。 最热闹的几桌还都是“自家人”。 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秦鹊把可爱的小鸭子蛋糕拨来拨去,一个都不夹。 枉她满心欢喜。 这自作多情的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再叹一声,不经意侧眸,余光觑见一道熟悉的瘦削的身影骤然出现。 秦鹊下意识别过身,避开正面相对。 然—— 身后却响起了很轻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朝她靠近。 “你不是饿了?”靳鹤扫过她空落落的餐盘,顺势捡起一旁的工具给她夹了个小鸭子。 秦鹊垂眸盯着它。 圆啾啾的脑袋,黑溜溜的眼睛,胖嘟嘟的嘴巴。 是挺可爱的。 她抬眸看他,忽的一笑。 “怎么?”靳鹤莫名,疲惫的眸中不自觉随她闪过一丝笑意。 秦鹊愈加想笑,她笑着摇了摇头,给他拿餐盘和餐具。 他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也不需要知道什么,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但以后…… 她会让他知道。 两人一路绕着取食物,秦鹊留心了一眼,boss夹的都是一些口味极其清淡的食物,她不饿,但耐不住他总往她盘子里塞。 他夹给她之前会问,“这个吃么?” 点头。 点头。 她不挑食嘛! 所以……秦鹊有些心塞,太多了,已经略微堆起了小山。 “老板,你只吃素么?” “不是,嗓子有点不适,宜清淡。” 仔细听,说话的时候是透着黯哑。 “那还能说话么?”秦鹊皱眉,关切的问。 靳鹤一侧眸,就对上她直愣愣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避开对视,他笑了笑,浑不在意,“没事,已经说了一天了。” 意思便是不介意再跟她说话? “吃这个么?” 见他又要往她盘子里塞,秦鹊连连摇头,忙把餐盘往后退了退,“够了够了。” 相视一笑。 秦鹊跟在他身后离开取餐区。 她歪头往前扫了一眼,包括此次出差的整个团队人员,还有涉及火灾的商户老板分司员工,基本都坐在西侧角落,boss步伐方向正是指向那里…… 咬唇。 她幻想的二人画面已然崩塌,难道吃饭都还要挤在他们中间么? 会不会太凄惨了些? 思及此,秦鹊胆儿肥的蓦地伸出拽住boss衣角。 他顿足回眸,眉梢轻挑,询问的意思。 秦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硬着头皮指了指截然相反的方向,“去、去那儿行么?” 不等他反应,秦鹊顾自埋头就走。 她心虚得厉害,都能听到胸腔里发出强烈的“噗通噗通”声响,他会跟上来么? 身后一片沉寂。 没有脚步声…… 秦鹊速度不减,腿却有点软,所以她是不是太着急了些?如果太急功近利是不是反而容易出现反效果?甚至让靳鹤觉得她很任性很奇怪? 呜呜呜她现在就倒退回去抱大腿认错来得及么? 哭丧着脸,秦鹊后悔死了。 然—— 下一瞬。 “笃笃笃。” 是皮鞋落在地板特有的那种音调。 一声一声,宛如天籁…… 一定是天籁。 她抿唇忍不住想笑。 两人在东侧落座,很安静。 秦鹊随意的用铁叉卷餐盘里的食物,目光静悄悄的偷摸摸的总往他那儿瞥去,偷窥一个男人用餐,这事儿她一辈子都没想到自己竟会干。 他咀嚼很慢,不知是不是嗓子不适的原因。 动作优雅,是惯有的认真。 秦鹊不敢吱声,一是不清楚他是否嫌弃餐中聊天,二是怕他说多了话喉咙更疼。毕竟工作需要无法避免说话,但这会儿…… 她其实有一堆一堆问题想问他。 靳鹤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和漫不经心,问,“不合胃口?” 摇头。 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不说。 他被她态度弄得想笑,以为是不好意思吐槽,只得道,“你想说什么?不用拘谨。” 秦鹊抿唇,舍不得吃餐盘里的小鸭子,她想了想,定定望着他,“老板,我问你问题,你点头或者摇头,可以么?” 虽然匪夷所思,靳鹤却是点了点头。 松下一口气,秦鹊在心内打腹稿,斟酌着问,“行政部的许倩倩认识么?就*头的女生,长得很可爱。”见他露出疑惑,秦鹊继续,“上次年宴,和我一起准备礼物的那个女孩子。” 终于,点头了。 秦鹊舒心一笑,讪讪咳嗽一声,“那个,上次她好像年初五还是初六,有在千茗酒店看到老板你诶,老董事长似乎也在。”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往后秦鹊有些接不下去。 总不能逼问是不是在相亲吧? 他一定会觉得这个员工可真不是一般爱八卦,八卦便算了,还敢往他身上八==。 靳鹤仅仅思索一秒,便肯定的点头。 说起年间,他就忍不住想笑,自打她那通拜年电话进来,老爷子后头几日就跟小尾巴似的监视了他几日,觉察不出异样,不知是生气还是赌气还是泄气,往沙发椅上一躺,便道,“过两日有个饭局,老朋友的后人,你准备准备,咱一块儿去。” 他当时有些讶异,却没深想。 等到见着许氏的掌舵人许总,以及她的女儿许怡然。老爷子当日的“准备”二字便值得好好咂摸一番。 记忆回笼,靳鹤摇了摇头,抬眸看她。 却冷不丁对上一双幽幽的眼睛。 她瞳仁很大,浸着餐厅的灯光,光芒分碎成了许多星点,散布在她眼中。 分明好看极了,靳鹤却觉得这双眸子透着丝丝缕缕的不悦埋怨。 能不怨么? 本就打着试探的旗号。 看看他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真好,足足愣神了半、分、钟。 秦鹊见他在看她,猛地埋头叉起小黄鸭,一嘴下去,圆啾啾的脑袋缺了一半儿。 “怎么突然生气?” 靳鹤见她腮帮子鼓起,明显泄愤的行径。 噎了下,秦鹊毫不迟疑,“没生气。” “我在生气”,这四个字分明全写在脸上。 靳鹤睨着她,到底没把这句话给说出来。 气氛顿时缄默。 秦鹊把餐盘里的食物丁点不剩的吃完,胃部涨得难受。 她拿起纸巾拭了下嘴。 大家基本都已用完餐,火灾后最紧要的阶段已经渡过,今晚是难得的休息时间,明天还得继续忙碌起来,把火灾的影响范围及时圈定并予以弥补。 林朝阳送靳鹤回酒店。 秦鹊不想搭便车也不行…… 以免好像真显得有生气似的。 室外仍是一通雪白,宁市下起雪来和南方以及中部城市完全不一样,s市的那几场雪与之比较起来,真像是在过家家。 广场中央已被清扫干净,秦鹊跟着boss站在路灯下等林特助把车开过来。 她沉默的盯着脚尖。 不吱声。 暖白的灯光环环绕绕氤氲着她,发丝挡住一半脸,让人觉得心中蓦地揪了起来。 靳鹤看了她几眼,觉得女人莫名其妙起来简直令人手足无措。 先前不还好好的? 但是—— 比起他曾经留学时的两个女朋友,秦鹊好像却没那么麻烦,默默的安静时的乖巧样子,特别让他觉得是他对不起她。然而靳鹤很确信,这种感觉一定是错觉!她给了他一种很强烈的错觉…… 前所未有的认知错误。 这种判断失误很严重。 靳鹤蹙眉,鞋尖微转,侧对着她,严肃的思忖着问题症结。 殊不知,他这番动作落在秦鹊眼里,简直—— 她是低着头,但并不代表没有悄悄留意他嘛! 将消逝的火气“蹭”一下回归,秦鹊咬牙,觉得宝宝真委屈。 偏生是他无法理解的委屈。 蓦地转身,秦鹊骤然往一侧走去。 边角的积雪未清,她跑过去蹲身团了个雪球,站起来“啪”的砸在地上。 摔成粉末。 靳鹤:“……” 他踱到她身后,刚好目睹完整这一幕。 眉挑了挑,靳鹤想,如此看来,她和他的前女友没甚区别,都挺爱把脾气发泄在无辜的物品身上,譬如—— 不好意思,竟有些想不起他两位前任的名字。 靳鹤抿唇,姑且唤作a,a总爱摔东西,摔得还是他钟爱的收藏品,虽不值钱,但却严重触及到他的底线。短短三个月,她提出分手时,靳鹤着实松了口气,当晚便将闲时得来的藏在柜底的藏品摆了出来。 孰料,a当晚居然来找他。 看到空荡荡的屋子顷刻布置一新,完全崩溃,摔了个满目狼藉,哭着冲他大喊,“特么的我真是个傻x,靳鹤我来找你复合,结果你在做什么?对,我主动表白主动接近,因为我喜欢你,可你有一点点在乎过我么?哪怕一丁点……” 他刚在思索。 就听a忽的一笑,冷冷盯着他,“靳鹤,特么的我就诅咒你一辈子抱着这么死物垂垂老去吧!再见,再也不见。” 她走了,可怜他整整一夜未睡。 整理她留下的狼藉…… 摇头失笑,靳鹤后来确实没再见过她。 听说是结婚了? 一想到有人能够忍受得了她这种坏习惯,靳鹤就觉得…… 余光觑见前方的秦鹊又弯腰团了个雪球,也不嫌冻,“啪”得砸在地上。 雪沫四溅,透着股凶狠。 靳鹤定定望着她,心里或多或少有些宽慰,秦鹊到底是比她们可爱几分的,她只砸雪球,一年上头,又能下几次雪? 第39章 林朝阳把车开出来,停在路畔。 透窗看过去,就见两人一前一后站着,秦鹊砸雪球砸得正欢快着呢! 他努力脑补身后boss一脸宠溺的神情…… 然而—— 委实脑补不出。 只得尴尬的轻咳着鸣笛两声,浪漫什么的,不该在宁市的寒冬雪夜耍,毕竟天气实在冷得够呛人。 听见动静,秦鹊下意识偏头,意外的却觑到靳鹤单调的身影。 也不知他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她拢了拢宽厚的围巾捂住冻酸的鼻子,只裸/露出一双眼睛,定定站在原地看他。 他亦望着她。 雪色映衬下,觉得他五官都染上了一层柔光。 “滴-滴-滴。” 连续三声。 秦鹊朝车窗看去,恨恨暗自腹诽,多少勾搭成双……啊不,是滋生感情的瞬间都毁在了这种不明就里的吃瓜路人身上。最气人的是吃瓜路人他还一脸茫茫无所知的表情。 林朝阳见两人上车,笑道,“宁市后头还有雪呢,赏雪白天在空调玻璃房看就好,在外站这么久,别把脸冻伤了。” 秦鹊不理他。心想,怎么还诅咒起她来了呢? 靳鹤从没车上聊天的习惯,自是不搭理。 讨了个没趣儿,林朝阳讪讪触了触鼻尖,只得踩下油门上路。 一路驰骋。 街上人烟罕见,很顺畅的抵达酒店。 秦鹊下车,看林特助把车开去车库。 她总是这样,郁闷来得快去得也快,见boss目光朝她扫来,秦鹊扒拉下挡住半张脸的围巾,弯唇朝他浅浅一笑。 靳鹤:“……” 女人这种生物,肯定是世界上最难攻破理解的谜题,没有之一。 不过看她肯笑,靳鹤算是松下一口气。 两人并肩往正门走,秦鹊把双手藏进口袋里,她能察觉他在车上曾几度转头打量她,他觉得她在生气,但是—— boss分明可以选择视若无睹的,所以……这算不算证明他有点点点点点在乎她的感受? 秦鹊侧头看他。 忽的鼓起勇气,戛然从口袋里伸手一把擒住他毫无防备自然垂下的左手腕。 “怎么?”靳鹤诧异的盯着她白皙的手,没有挣扎,视线落在她脸上,问。 秦鹊眨了眨眼。 顿了一秒,另只手往酒店附近的二十小时营业药店指,一本淡定,“我觉得老板你需要吃药。” 立即又觉得如今“吃药”这个词儿被网络赋予了新的含义,便重新镇定自若说,“含片,去买治嗓子疼的含片。” “好。” 靳鹤定定看她一眼,轻轻挣开她的手,旋身就走。 走了几步却骤然顿下。 秦鹊刚觉得他脚程太快,有些跟不上,结果哪知他竟猛地顿住,她刹不住车,兀的砸在他后背。 额头疼。 靳鹤连忙侧身,半揽住她肩,看她面色痛苦,好笑又好气,“你跟上来做什么?” “一起去买药。” “你也买?” “不。” 既然不买,跟上来做什么?靳鹤莫名,转而问,“撞到了哪儿?疼?” 秦鹊揉着额头呢,见他目光落下来,指腹迅速下滑指着鼻子,点头,“疼,撞到鼻子了,老板你看看,有没有歪?” 他真好骗。 秦鹊看他大高个儿为难的躬腰低头,面面相对,他认真的观察她的鼻子,转而盯着她眼睛,忽的找回了几分常识,眸中染了几分无辜,“我的背又不是铜墙铁壁。” 她想笑,却拼命忍住。 “可是如果鼻子里有填充物,会歪的。”秦鹊继续毫不脸红的胡说八道。 “你有?”不相信的语气。 秦鹊扑闪了下睫毛,“你可以捏捏。” 两人极其靠近,仿若再靠近一点,鼻尖就能触上…… 靳鹤觉得她的眼睛突然有些不一样。 微微闪烁着跳跃的灿烂的狡黠的星点。 一闪即逝。 让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靳鹤不至于真去捏捏,他摇头笑了笑,拉开两人距离,“你就在避风口等,我一个人比较快。” “嗯。” 秦鹊点头,当真听话的退了两步,躲到遮挡物后。 靳鹤从她身上挪开视线,拔步迎着冷风过马路,等将要进店门那一刹,他忽的回眸,望向她依稀等着的方向,觉得奇怪,方才让她先上酒店岂不更好? 可能就是被方才突如其来的那出给闹糊涂了? 大概就是…… 接下来数日。 秦鹊干劲十足。 工作方面以及—— 攻略boss方面。 两项并驾齐驱,都是一样重要,工作可以正面狂刷好感度,私下则需要耍点儿小手段。 她觉得她现在脸厚程度堪比城墙==。 “你说女人最令男人心动的一瞬间是什么?”秦鹊趁午休坐在商场附近的公园给小倩打电话。 小倩那头“噗”一声,半晌才幽幽道,“不好意思,刚才把咖啡喷到电脑屏幕上了。” 然后贼笑兮兮道,“嘿嘿,我只知道男人让女人心动的一瞬间是什么,譬如掏卡买买买刷刷刷,譬如霸道式壁咚床咚,譬如运动后大汗淋漓的娇俏模样,咳咳你别想歪啊,运动可是字面上的运动……” 秦鹊:“……” 譬如她们可以挂电话了。 坐在长椅上,秦鹊托腮,无语的看来往行人穿梭不停,有点儿抓心挠肺。 大概十分钟后,搁在膝盖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巧了。 秦鹊瞅了眼来电显示,正纠结犹豫着要不要给她的“联盟”打电话呢! “听说你们那边最近出了事儿,严重么?你没事儿吧?” 抽了抽嘴角,秦鹊没好气,“有事能接电话?唐总监你每次开场白怎么全都是废话?” 电话那畔滞了下,然后恶声恶气道,“能不能有点身为战友的互助友爱?我觉得你对我很有意见。” “能没意见么?我倒是想问问唐总你是做了什么居然让他以为我喜欢你?” “擦,我特么做了啥?我不就那晚多管闲事招惹了个烂醉如泥的酒鬼女人么?” 秦鹊蹙眉,她才不是酒鬼。 心情不好借酒消愁不行? “但我后头立马把你扔给了靳鹤,所以是他眼瞎,甭把烂事儿都往我身上掰扯。” “什么叫他瞎?他最瞎的就是有你这么个朋……” 不对,秦鹊蓦地一顿,“你说什么?那晚不是你照顾我?” “我疯了陪一个酒鬼?早把你扔给了靳鹤,快天亮他回家换身衣裳我接班,所以这都能误会?谁知道他脑回路怎么转,我可是有几次要跟他解释的啊,但他……” 她有点听不下去。 伸手触了触头顶,不是,她那晚头上鼓起的包怎么来的? 还有—— 模模糊糊的画面从脑海忽悠而过。 秦鹊晃了晃脑袋,混淆得厉害,完全搞不清哪些画面真实存在过…… 电话那头唐剑凛仍在唠叨。 秦鹊“啪”得摁断电话,猛然起身回商场。 发公告、致歉、赔偿,连续几日的挽回终于有了微薄效果,商场内顾客明显有回暖的迹象。 秦鹊上自动扶梯,转悠了整整四层楼,累瘫的靠在半壁墙上歇息。 没找着他人。 她真的很想告诉靳鹤,才不是唐剑凛,她从来都不喜欢他。 可是—— 他会问她喜欢的是谁么? 全公司上下,秦鹊突然觉得还真找不出另一个有嫌疑的人,她与设计部部门同事之间纯属革命情谊,剩下部门的男性基本没怎么打过交道…… 三年多。 皱眉,秦鹊忽而记起,她跟boss说过,她暗恋那个人三年多。 从实习期算起,可不恰好正是她待在千茗的总时长,而那届实习生中,来来去去,如今不就只剩下了三人? 她、boss和唐剑凛? 秦鹊抱头,登时哭笑不得,谁说他瞎?谁说他瞎? 他一定认为他证据确凿呢…… 只不过是完美规避了自己。 继续苦笑,秦鹊摇了摇头,她不能冲动,她赌不起。 万一他知道她的心思后疏离规避厌恶呢? 不是没有可能的…… 颓丧的顺着冰冷的墙壁滑下来,秦鹊蹲在地上,觉得爱情这回事儿,真的很难,而世界上那些两情相悦的人一定不知道他们有多幸运…… “你又怎么了?” 靳鹤从电梯出来就看到遥远的一点浅绿色蹲在角落,小小的孤单的落寞的可怜的。 他借口与宋明几人分开,踱着步子绕到她跟前,驻足。 是熟悉的声音。 带着浓浓的无奈的意味,透着细微的鼻音。 特别……性感。 秦鹊吸了吸鼻子,从臂弯仰头,瓮声道,“能再问一遍么?” 好在秦鹊飞快悬崖勒马,她有些想笑,觉得boss此刻望着她的神情就好像以前上学时班主任看问题学生的样子…… 然而—— 问题学生一直都最博班主任注意力的,不是么? 第40章 在宁市又呆十日,团队工作基本结束。 时值三月中,但宁市依然白雪纷飞,秦鹊窝在酒店收拾行李,她空手而来,压根没什么可整理的,大多都是些礼物。 哼着一首简单的小曲儿,她侧眸看窗外团团絮絮的鹅雪,心情格外舒畅。 回s市的机票皆头等舱,似乎是boss体恤大家此行的意外忙碌。 唯有秦鹊—— 觉得有点儿受之有过的感觉。 她嘛,更像是公费来旅游的! 然后—— 厚脸皮再想一下靳鹤愿意让她跟过来,就是挽留她的意思,再往后说,便是不想以后看不见她,再往后说,可能对她有点儿好感,再往后说…… 捂住笑裂的脸,秦鹊趴在床上,觉得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想,她估计得跑到楼下雪地里打三个滚儿才能冷静下来。 拖着行李箱下楼,正巧在电梯遇上林朝阳。 “秦小姐,待会坐boss旁边没问题吧?”他打着商量的模样,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但眉梢透着点儿急切,好像很想把这个锅甩出去的样子。 就算他不开口她也是要争取的。 秦鹊轻咳一声,淡定的点头,出电梯前轻飘飘道,“其实老板并不可怕的。” 林朝阳动作僵硬了下。 心想,姑奶奶您不觉得boss周边三米范围内自带冷气压么?让人不由自主背挺直,像个备受拘束的小学生似的…… 当然了。 林朝阳觑了眼她一马当先的窈窕背影,百炼钢与绕指柔这种区别对待,呵呵,咱还是得看对象。 一路驰骋到机场,托运行李,检票登机,起飞。 秦鹊得偿所愿的别头觑了boss一眼,他正在随意翻一本财经杂志,感觉有些意志阑珊。 她绞尽脑汁的妄图博得他注意力。 但——忒难了。 只好慢慢慢慢蹭过去一点脑袋,就着他的手瞄了眼那本摊开的杂志。 “想看?”靳鹤侧眸,却未料及这一低头下去,两人距离蓦地拉得极为接近。 近到几乎可以数清她微微翘起的睫毛。 她眼瞳是深褐色的,泛着水光,正一瞬不瞬的仰盯着他,毫无困难的,在她清澈的眸中看到了自己。 突然觉得呼吸有点急促。 靳鹤蹙眉,抽身远离,将杂志塞给她,“你看。” 语气莫名带些沉闷的感觉。 秦鹊:“……” 她看他又捡起一本全英文杂志,只得抑郁的“哦”一声。 丧气的垮下肩,秦鹊认命的翻开第一页。 想看才怪…… 文字枯燥,睥睨天下指点江山的风格最讨人厌了。 秦鹊鼓嘴,歪头盯着boss的侧脸看。 看着看着—— 他“哗”得翻下一页,声儿有点大,吓得秦鹊立刻惊醒般的缩回视线。 她眨了眨眼,觉得boss理应不是故意的吧? 殊不知,此刻靳鹤唇边却不易察觉的露出一抹浅淡笑意。 秦鹊被成功吓到,不敢再偷窥,只好硬撑着翻了两页杂刊。 本来不困的,硬生生被逼出了几分睡意。 秦鹊晃了晃脑袋,忽的又生出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既然不给看,那给靠么? 她小心翼翼的躺在靠背,杂志搁在膝盖,阖上有些坠重的眼皮。 假寐,假作睡着了。 嗯,她现在已经睡着了。 所以—— 这可都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动作哦! 脑袋一点点顺着靠背滑下去,缓缓地…… 然后终于寻觅到了一点柔软和温暖。 她靠在了他肩上。 秦鹊觉得,boss应该不会推开她。 嗯,直觉而已。 她不敢把全身重量全压在他身上,所以姿势保持起来怪吃力的,但却美好的让人甘之如饴。 能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冽余香,还有让人心脏砰砰乱跳的灼人温度,还有…… 忽的。 他用手轻轻攘了攘她肩。 秦鹊:“……” 一切冒着粉红泡泡的氛围戛然而止。 这发展是不是有些不对? 秦鹊在心内给自己打气,默念,要hold住要hold住,你是一个睡得很熟的人,你是一个大义凛然舍脸撩boss的人,撑,硬撑下去! 熟料一次不成,boss的动作力度竟加重两成,推了推她脑袋。 秦鹊:“……” 没事,脑袋弹走了可以自动弹回来的。 所以,她超级不要脸的又靠到了他肩上。 耳畔蓦地萦绕起一声轻笑,低沉而动听,性感而温柔。 秦鹊觉得双颊遽然滚烫。 完了,她已经突破不要脸境界的下限了。 所以她都这么豁出去了,boss能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 终于。 静了两秒。 秦鹊松下一口气,觉得这个危机是过了,然而—— 不知该说她太年轻太天真,还是该怨boss太执着太认真。 “秦鹊,秦鹊?” 这次不止动作,他还直接准备叫醒她了。 秦鹊:“……”此刻的心情,心如死灰,世界末日,海水倒流,哦,没有一个形容词将她此刻的想法表达一二…… 她能多不要脸才抵得住boss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 秦鹊被逼到绝路,愤然睁开双眼。 啊啊啊啊啊这剧情真的一点都不对! 她蔫蔫扒拉了下头发挡住脸,无力的扳正身子坐好,语气活像吊着口气,“我、已、经、醒、了。” 靳鹤看不清她被长发挡了个严实的脸,弯唇笑道,“醒了就好。” 什么叫醒了就好?他还笑呢! 秦鹊忍不住,她哀怨的侧头,他真的就感受不到一点旖旎温存么?一点都没有么? 她眸中怨气太重。 靳鹤觉得丝丝缕缕的目光化作一片片羽毛落在他身上,有些痒意,他触了触鼻尖,下意识解释,“飞机落地s市是夜间十一点左右,你若睡上一路,下机后怎么办?” 我靠在你肩上睡一路回家自嗨后半夜行不行? 秦鹊也就只敢在心里吐槽吐槽了。 她表面却是温顺的点了点头,努力勾出一点笑意,“老板说得对,谢谢老板体恤。” 靳鹤:“……” 莫名睨了她一眼,怎么有种强烈的扑面而来的口不对心的感觉? 秦鹊又气了一路。 她都搞不懂自己,怎么突然那么爱生气了! 下机后,等到行李,秦鹊气鼓鼓的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 s市的春天已经很暖和了,她把羽绒服搭在肩上,穿着当初从家里出来的那一身,绛紫色长款宽松毛衣,下/身牛仔裤,黑色短靴。 相比于宁市大雪纷飞街上人迹难觅,s市真的算是一座不夜城,车水马龙,星灯璀璨,人来人往,毫无停歇…… 她站在路畔等空车。 蓦地,一声喇叭响起,不急不重。 黑色宾利霎时停在她跟前,车窗徐徐滑下,露出一张夜色也掩不住颜色的俊脸,尽管美人不拘言笑,但依然赏心悦目。 “上车。” 秦鹊焉有拒绝之理? 她抿唇觑了驾驶座上的boss一眼,把行李放好,坐到副驾驶座。 以免一厢情愿,秦鹊板着脸系安全带,佯装不明白的问,“老板这是?” 嗯,她就不信,如此赤/裸/裸的行径难道不是送她回家? “这个点鲜少空车,我意识比林朝阳清醒。” 中规中矩的回答。 非要一句话十六个字囊括所有理由么?是不是林特助精神很好他一定就不管她了? 虽然他是不用顾及她。 但既然已经顾及了…… 反正,秦鹊气得肝疼。 单手托腮脸朝窗外,秦鹊觉得她需要冷静一下,她现在心态不端正情绪很暴躁,这样不好。 在靳鹤看来—— 是生气了的样子。 他开着车,趁绿灯睨了眼她正对着他的后脑勺一眼,觉得格外匪夷所思。 为什么女人可以变幻莫测到这种地步? 而且,生气时不看对象? 还是她觉得她很适合对着他生气? 想到最后,靳鹤都觉得可笑。 他跟随导航指示转角,蓦地手机进了个电话,老式的叮铃铃铃声。 秦鹊旋眸看过去。 正好瞅见boss看着手机屏幕时眸中微微闪过的诧异。 “许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事?”靳鹤戴上耳机,是工作时的一板一眼腔调。 秦鹊戛然一怔。 许小姐? 会是唐剑凛口中的那个联姻对象么? 侧了侧耳朵,秦鹊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有些泛起紧张。 不高兴两人原来私下是有联系的,这可太糟糕了。 又庆幸他的语气一点儿都不柔软,算是不幸中的一点抚慰了吧…… 不过,眼见boss眉越蹙越深,薄唇抿成一条线,双眸猛地暗沉下去,秦鹊也跟着悬起一颗心。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 “嗯好,谢谢。” 电话倏尔挂断,靳鹤瞄准契机,忽的一个急转弯,将车拐到逆向道上。 第41章 夜色浓郁。 跑车驰骋速度飞快,窗外璀璨灯火“唰”一下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点余影。 秦鹊不敢惊扰他。 等车“嗤”一下急转弯停在医院门口,靳鹤解安全带时不经意一怔,望着旁座同样正在解安全带的女人。 或许是被他急促动作感染,她亦是十分惊慌,好像就怕速度比他慢上一拍似的。 糟糕。 靳鹤愧歉的蹙眉,不好意思说他心急之下把她给忘了,但眼下又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老板,不下车么?” 秦鹊早猜着了缘由。 他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但她可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任何事情都要视情况而定,明显此刻让boss心绪大乱的事儿比她生闷气紧要多了。 “嗯。” 靳鹤见她率先下车,松下一口气,心下觉得她除却爱莫名其妙生气的小性子,还算明事理知分寸。 两人一前一后相距不是很远的上vip电梯。 靳鹤摁住按钮,等她步伐有些凌乱的跑进来,才关上电梯门,摁楼层键。 “不好意思,老爷子年岁渐长,身子骨一直不太硬朗,刚接到电话说他前日高血压稳定后才出院,孰知今儿傍晚闲不住到花园给新得的几株蔷薇松土,上楼时却不小心眼花给摔了下来,骨折。” 听罢,忙点头。 秦鹊觑见他脸色不善,不好多说什么。 只觉得除了以前实习期他训导她之外,真没一次性跟她还说过那么长的句子。果然公司传言确切,boss是被老董事长给带大的,所以爷孙之间的亲情才如此深厚。 “叮”一声。 出电梯。 他脚程比之方才更快,秦鹊一时犹豫,就有些追不上。 毕竟她跟着boss上来好像有点儿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更别说给boss报音讯的电话还是姓许的小姐打的,谁知道是不是那位呢…… 磨磨蹭蹭着,秦鹊一方面有些担忧老董事长的情况,一方面纠结的又想去探探虚实。她挪到高级病房门外,借着未关实的门往内瞥去。 依稀听到boss语气透着浓烈的斥责和关切。 无外乎爱之深责之切,譬如几株蔷薇而已,犯得上掌灯去松土,又譬如为何前阵子住院的事情要瞒着他,董叔爱姨呢?是不是上下全部串通好就瞒他一人? 老董事长支支吾吾的应和着。 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boss仍没消气,秦鹊瞄见他因气急松开了颈上衬衣的两颗扣子,“行,看来这个家还是您做主,我说话毫无震慑力是不是?” “你说话还没震慑力呢?”老爷子蓦地掀起眼皮,腆着笑脸疑似卖巧,“你爱姨知道你今儿回来,都已经愁眉苦脸的背了二十多遍检讨稿了。” “噗。” 秦鹊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连忙双手捂住嘴,典型的欲掩弥彰。 老爷子循着声响朝门口探去,就见一颗脑袋猛地藏到了墙后。 他伸手指了指,像在问靳鹤,又像在和秦鹊说话,声音温和,“这哪家姑娘啊?怎么不进来?” 如此,不进去反倒不美。 秦鹊敲了敲额头,掩饰好尴尬,她弯起唇角,尽量仪态大方的从门后走进去,看了boss一眼,转而赧然冲病榻上的老董事长微笑。 顺便打量了眼情况。 老董事长右腿打了石膏,高高悬起,有点严重的样子,毕竟伤筋动骨养起来耗时日。 “秦鹊。”靳鹤见老爷子眼神透着疑惑,他视线极快的落在她身上,移开,转而言简意赅道。 “你这算什么介绍?”不满哼了一声,靳老爷子望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姑娘,心中诧异疑虑,面上却不显露的轻笑,“大晚上的,还劳烦小姑娘到医院,真是乖巧。” 说得秦鹊实在有些脸红。 她只是boss顺带捎过来的而已…… “董事长您好,我叫秦鹊,建筑设计部的秦鹊。”出于礼貌,她一本正经的表明了身份。 “哦?”靳老爷子眯了眯眼眸,浑浊中闪过一丝精明,有点意味深长,“设计部的啊!” “对。” 正说着,门外兀然响起脚步声。 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秦鹊旋眸随之看去。 男人约莫五十岁左右,体型偏胖,面向和善。 至于正朝他们逼近的年轻女人…… 她一身藕粉色西装长裤,白衬衣,高跟鞋,手里还拎着果篮。因为在医院,走路非常轻盈,长卷发随走动微微拂起落下,五官精致,整体气质干练优雅。 毋庸置疑,秦鹊凭直觉几乎一眼可以确定,就是boss上次的相亲对象。 “怡然啊,连续麻烦你两次,真是多亏有你在。”靳老爷子朝她亲热的招了招手,面上笑容登时深了几分。 许怡然目光自然的扫过屋里刚到的两人,颔首示意后走到病榻前,将果篮放下,熟稔的替靳老爷子掖了掖被角,“您太客气了,小时候,我爷爷健在那会儿经常带我到您庭院池塘捉鱼玩呢,我都还记得。如今我爷爷不在了,您就和我亲爷爷一样。” “你呀……”又感慨极了的叹,“哎,若老许不是走得那么早,你也不必这么辛苦。” “不辛苦。”许怡然笑起来眉眼弯弯,很讨人喜欢,与老爷子寒暄几句后,她就借口去洗几个果子把主场重新让了出来。 秦鹊干杵在原地。 她知道她应该过去帮忙,而不是像个傻子站在这,但是…… 浑身说不出的酸软无力。 老董事长很喜欢许怡然,毫不掩饰。至于boss,他这个人的喜好她一向都辨不清。 抬眸望向正认真听老董事长说话的靳鹤,秦鹊眸中无法抑制的透出几分黯然和失落,她好像没有胜算,她就连他的几分喜欢偏爱都争取不来。 靳鹤似有所察觉的侧首。 正对上她视线,不过半秒,见她蓦地垂下头去,靳鹤拧眉,觉得有些不对。 他继续看着她,直至老爷子不悦道,“跟你说话呢?怎么三心二意的,有没有听清?” “听着。”靳鹤收回目光,一本正经对病榻上的老人道,“您说许小姐正在参加会议,当即打车赶过来照顾您,还有上次住院期间,她亦十分贴心的时常过来陪伴。” 哼了声,靳老爷子点头,“还是女娃儿好,懂得疼人,你说怡然是不是挺好?” “她很好。”靳鹤面无表情道。 余光中那道紫色身影依然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许怡然将削好切成块的水果拼盘递给老爷子,靳鹤刚想开口带秦鹊走,不料却被抢先开口。 老爷子赞了句水果真甜后,冲他道,“怡然没开车过来,她劳累了一整日,你送她回家好好休息。” 靳鹤闻言一怔。 短短思索后,颔首,“应该的。” “小姑娘,那你就陪我这糟老头子说会儿话?”靳老爷子忽的看向秦鹊,眯眼笑道。 秦鹊闻声抬头,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累了,和我刚一起从宁市出差回来,下次带她过来陪您解闷便是。再者,夜深了,您也该休息。”靳鹤旋即替秦鹊回答后,又似警告的觑了病榻上的靳老爷子一眼。 尔后望向秦鹊,不容置疑道,“走。” “嗯,董事长您好生休息,下次再来看您。”秦鹊提起力气礼貌的弯腰拜别,转身见boss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她走过去。 她不知这是不是该算作他一贯的绅士风度…… 等两位女士先行出门,靳鹤紧随而上,轻声阖好病房大门。 病房顿时安静无声。 靳老爷子把果盘搁到一旁,默默叹了声气。 病房里仅剩下的另一个男人递过去帕子给他拭手,低笑道,“老爷怕是要竹篮打水咯!” “就你知道?”靳老爷子没好气斜去一眼,歪嘴继续叹气,“董健啊,你说年轻人的事情咱老家伙是不是插不上手了?” “您会插手?”董健接过用完的帕子,依旧唇畔带笑,“这短短一会儿功夫,您都试了好几次,以后的事儿不好说,可别阴差阳错真让未来孙媳妇儿给记恨上了。” “小姑娘瞧着不像这么小气的人。”靳老爷子立即紧张的绷着脸,转而又吹胡子瞪眼起来,不满的睨着榻边上站着的董健,“再者,不是八字都没一撇么?我看怡然和靳鹤也不是没戏。” “对对对,您说什么都对,哎唷您早些睡吧,免得少爷回头教训……” “他个小兔崽子还敢教训我?” 董健赶紧配合的心口不一点头,“不敢不敢。” …… 另一边,三人闷在电梯。 难堪的缄默。 出医院后,秦鹊勉强的笑了笑,低头盯着脚尖冲靳鹤告别,“老板,我先回家了。” 说罢不等他应声,她就颓然转身,朝反向离开。 “等等。” 下一秒,身后蓦地响起一道不太柔软的声音。 第42章 秦鹊驻足。 回眸,有点不安的看站在身后的靳鹤,她不知他喊住她的目的。 等他从后备箱拿下她的行李,又疑似站在车旁和许怡然简短说了两句话后朝她走来…… 秦鹊才恍然。 原来,不过如此。 滚轮碾压马路发出轱辘的声音,他踩着夜色而来,身披氤氲星光。 小巧的行李箱衬在他脚边尤其显得格格不入,秦鹊惊醒的快步迎上去,欲从他手中接下,不料他竟微微错开她的动作,然后径自拎着率先往街畔走。 秦鹊愣了下,追上去,“老板……” 他没应声,冲迎面而来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真是难言的幸运,是辆空车。 他给她把行李放好,走到她面前,顺手拉开后座车门,叮嘱,“回去好好休息。” “嗯,谢谢。” 对于他的体贴,秦鹊觉得难受又甜蜜,尤其在这个当口,她有些混乱,不知道对于他说,这算什么?风度还是关切照顾? 秦鹊低头,矮身刚要钻进去,却被他忽的一把拽住手腕。 动作静止。 她有些讶异的仰头看他。 靳鹤挑了挑眉,匪夷所思的盯着她眸子,“你眼眶怎么红了?” 是么? 秦鹊慌张的支吾了下,避不开的对上他视线,咕哝道,“进、进沙子了。” 他似乎轻笑了下,“夜风好像不大。” 虽然boss可能不过随口一说,但秦鹊为了增加谎言可信度,特地揉了揉眼睛,“不是风大才会进沙子的,听说眼睛大的人比较容易中招啊。” 唇畔笑意不自觉加深,靳鹤把她正在揉搓眼睛的手腕拽下来,欺身逼近。 距离猛地缩短。 脸对脸,不过巴掌之距。 他认真的借路灯看她略微红肿的眼睛,许是眸中染上了层水光,水光上又飘了点点星晕,靳鹤难得怔了两秒,然后压下失态道,“好像看不出来。” 秦鹊忽的一笑。 沙子那么小,自然是很难看见的,更何况,本来就没有沙子嘛! “要不要去医院?”靳鹤侧身,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身后耸立的大楼。 呃……不用,去了岂不露馅? 秦鹊摇了摇头,“它自己会跑出来的,实在不行我回去滴眼药水。” “嗯。”又问,“不难受?” 方要再度摇头,秦鹊瞬间却觉着不妥,她迟疑的滞缓的点了下头,“是难受的。” “那我再帮你看看。”他紧眉,一手还抓着她手腕,右手为了图方便,顺势掌住她的后脑勺。 距离不知不觉又短了几寸。 呼吸不由自主乱了节奏。 秦鹊勇敢的正视他的眼睛,他亦望着她,只望着她。 漫长而又短促的几秒后,靳鹤语气中似有无奈,“或许是光线……”他戛然一顿,有些意外的触碰上她专注的视线,柔和的缱绻的,似容纳万千星海,璀璨而美好。 “听说……”秦鹊打破突如其来的缄默,佯装不经意道,“听说进沙子后,吹吹就好了。” 他眸中明显闪过一丝质疑。 但却没有拒绝。 “右眼还是左眼?” 秦鹊努力脸不红心不跳的睁眼说瞎话,“左。” 他手指划过她的脸颊,似替她把额前细碎发丝撩到耳后,淡淡的温热的感觉,有点让细胞都在颤栗。 轻盈的暖风扑在眼皮,一阵,一阵。 偏偏他是尤其认真的样子。 秦鹊想笑,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懂么? 怎么办?觉得真是笨得可爱。 又满心欢喜,起码证明他的过去极其简单,并没有被其他女人画上别的色彩。 “好了。” 秦鹊不忍心再骗他,关键挺痒的,一直痒到心里去,她笑着偏头看他,“谢谢老板,下次请你吃饭。” 他眸色微变,似乎想说什么。 无外乎“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这种煞风景的话。 秦鹊用鼻子都能猜到,她可不想听,以免破坏此时难得的好心情,秦鹊十分利落的上车,关车门,摇下车窗冲他摆手,笑得清甜,“老板后天见。” 明天虽然是工作日,但出差的团队人员可以休整一日。 “嗯。”靳鹤颔首,看车走远,停在原地片刻,才思索着什么的回到车内。 他掌着方向盘朝身侧人道,“久等,抱歉。” 许怡然坐在副驾,微微一笑。 这里视野通阔,路灯下,她自然有将方才的那幕尽收眼底,倒是有点儿意思。 而且—— 许怡然侧眸打量他一眼,面无表情。 果真无趣。 方要收回视线,她目光却蓦地一顿,停落在他微微透着薄粉的耳廓,原来也不是…… 眼中笑意猛然更甚。 车平稳的行驶在宽阔大道。 许怡然略微思索后道,“本来想跟你谈谈合作的事情,但现在明显不适合。” “嗯。” 许怡然:“……”就这样?不追问? 她苦笑,算是有点摸清他的性格,算了,明人不说暗话。 “你知道,我家和你不一样,我爷爷膝下子嗣多,加之他去得早,已经乱了十几年。” 靳鹤不知她最终目的是什么,只得配合的点头。 他跟许氏生意上少有来往,只偶尔会听老爷子在家闲着感叹,便对许家的事情有了个浅薄的认知。联想病房里老爷子那句“不容易”,靳鹤不难猜出,许怡然大抵是已经参与进去,显然想拔得头筹。 “下周末我二叔生日宴,有这个荣幸请靳先生做我的男伴么?” 绿灯。 靳鹤单手撑在方向盘,侧眸盯着旁边的女人。 她亦正望着她,唇畔挂着适宜的笑容。 蹙了蹙眉,两秒后,靳鹤颔首应下。 这个结果许怡然自然不意外,她笑了笑,转头看窗外阑珊夜景,其实她想说的远不止这些。但—— 也罢。 如今她还不至于穷途末路,再者,靳鹤明显不一定答应。 夜色渐浓。 灯火明明灭灭…… 秦鹊休息一日后,头天上班,真是尴尬。 不为别的,咳咳。 “不辞职了?” 总监办公室内,周祥似笑非笑的睨着她,手边是她刚送的宁市一些特产。 “嗯。”秦鹊撩了撩额发,郑重其事的点头。 “啧。”周祥满意的点头,打趣道,“我还生怕你从宁市回来找我麻烦呢,敢情好,咱们皆大欢喜。” 秦鹊面上不由染上一层绯红。 其实她刚到宁市那两天,可真没少在心底暗暗诅咒他,想得最多的就是别等她回来,否则,饶不了这帮人。 此刻—— 唔,由衷的感谢。 聊几句后,她从办公室退出来,和同事们亦说了声此事。 大家伙儿自然高兴,一高兴就开始约餐。 为了感谢他们的关心,秦鹊立即接口,“我请客,我请客,明天可以么?” 自然是可以的。 “上次和你说的新任组长的事儿,不是开玩笑。”赵阔笑着过来拍了拍她肩,递咖啡。 秦鹊笑着接过,抿了一口,香气浓郁,顿觉精神好了几分。 不甚在意的点头,秦鹊有点儿谱,千茗准备在b市开发酒店的事儿已经规划两年有余,建筑设计没准备交给外头公司,想来这组长便是过来统筹这个案子的。 “一点儿都不好奇?” 有什么可好奇的? 秦鹊耸了耸肩,有些莫名的看着师哥赵阔,随意猜测道,“难道我认识?” 似乎就是等待这一刻,赵阔眨眼开始卖关子,“过阵子你就知道了。” 嗬。 还兴这出? 倒不如一开始不告诉她得了。 鄙夷的斜了赵阔一眼,秦鹊很快便开始忙碌搁浅半月多的工作。 中午和小倩一起用餐,听她在耳畔叽叽喳喳,感觉竟不错。 公司内进进出出,秦鹊特意留意万分,有点儿沮丧,没撞见他。 下午,正在整理手头资料,手机突的“叮铃”一声,新进微信讯息。 又忙了半刻钟,秦鹊才抽空拾起手机,点开。 唐剑凛。 “重要情报,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秦鹊:“……” 她望天半秒,扶额打字,“收到。”还加了个狂抹汗的表情。 真的够了。 唐剑凛这人好不正常。 “出来和我见面,细聊。” 呵呵,一如既往的大爷风范啊,她这种升斗小民可不是随时随地可以抛却工作候命的ok? “在工作。” 秦鹊飞快打字,将手机丢到一旁。 五分钟后,同事接了个电话,转头冲她喊,“秦鹊,运营部那边要c5的方案资料,让你送去。” “哦。” 秦鹊摸约能猜到,好吧,算他狠,借工作之由不知图了多少便利。 快步走到运营部。 不费吹灰之力进总监办公室,秦鹊将档案袋甩在他桌上,问,“怎么?” 唐剑凛穿着风格一如既往的风骚,他转了转手心的钢笔,上下打量她一遭,见人脸色蓦地沉下去,才立即收敛的一本正经道,“下周末你空下来。” “做什么?”秦鹊警惕的睨着她。 “当然紧要事儿。”唐剑凛“啪嗒”一声,将钢笔掷在桌上,眸色深邃,“去、战、斗。” 第43章 从运营部离开,秦鹊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下班后,她直接去挑礼服,拿着唐剑凛给的会员卡,她蔫蔫挑拣。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唐剑凛这厮和许怡然之间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她与他狼狈为奸…… 呃,也算不上狼狈为奸这种地步吧? 见她盯着水绿色礼服出神。 店员优雅的躬身微笑,“您是想试试这件‘绿漾’么?它是独立设计师mg的作品,主要营造出如微风拂过水波般的轻盈,却又不乏……” 秦鹊蓦地回神,点了点头。 拿到手里,才知是条尺度稍显大的心机裙。 面料柔和清凉,裙边长度倾斜,正面及膝,露腿,后摆稍长,行走间随风摇曳。 穿好后,秦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稍稍侧身,后背大部分是裸/露出来的。 “秦小姐,简直完美,您皮肤细腻白皙,尺寸像量身定制似的,还有……”店员忽而轻笑一声,语气刻意压低三分,“您的背沟很性感。” 面上微微发热。 秦鹊虽知道夸赞顾客对于她们来说是基本,但—— 可能就是她还没尝试过这样的尺度。 思忖半晌,秦鹊下定决心,刷卡付账。 就算有会员卡,她钱花得还是特别肉痛。 继续配了鞋,秦鹊乏力的回家,瘫倒在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脑海不由浮现出他替她吹眼睛时近在咫尺的容颜……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是可以试试的,是值得鼓起勇气争取的。 一周很快过去。 怎料周末一个临时的案子缠身,秦鹊加了半天班,下午请假,匆匆回去换衣裳。 “等等。”她一头扎进即将阖上的电梯。 一抬头,竟发觉里面站着的人原是靳鹤。 “老板,好巧。”她怔了下,问好。 “又加班?”略微蹙眉,靳鹤扫了眼她明显睡眠不足的脸,“难道部门很缺人手?” “是这个案子临时有点儿急。” 她随口应付着,心下思量,他不也留在公司加班么?然后现在准备去参加晚宴?作为许怡然的男伴? 那日唐剑凛跟她说得危机四伏的样子,什么你情敌二叔的生日宴,半个家宴的意思你懂么?后面蕴含的深意你懂么? 秦鹊觉得,故意吓唬她的唐剑凛真是欠揍。 然而,她的确被他刺激得神经格外紧张了几分。 “老板你现在回去休息么?”秦鹊侧了侧身子,默默瞟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去医院。” 秦鹊连忙有些歉疚的点头,“董事长身体好些了么?” “骨折得慢慢休养,状态不错。”顿了顿,靳鹤转头看她一眼,好笑道,“上次老爷子还念叨过你,许是把玩笑话当了真,居然还指望你过去给他解闷。” 秦鹊顿时有点受宠若惊。 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都说是玩笑话了,殷勤不对,太过冷淡也不对,伤脑筋。 而且老董事长可能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吧?那晚他视线基本很少落在她身上,瞧不出喜恶。但对于许怡然,却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老板……”她嗫嚅唇瓣,支支吾吾的,想问他对于许家小姐是什么态度,但……她站在什么立场问? “嗯?”他低眉看向她,从鼻腔发出一声疑问。 电梯门蓦地划开。 二人先后走出,并肩而行。 “老板,你和你前女友怎么分手的?”秦鹊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憋住了关于许怡然的提问,孰知一个不经意却顺口问出了这个话题。 问完后耳根霎时灼烫。 察觉身侧人影僵了一秒,尔后他的视线落在她面颊。 一定被她的问题震惊了。 秦鹊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上、上次老、老板你不说也曾失恋过么?我就是突然心、心情不太好,想……” “想听听比你更凄惨的事情开心一下?” 险些被口水给呛着,秦鹊讪讪抽了抽嘴角,boss的幽默感真是日益见长,差点抵挡不住。 “那你可是问对了人。”靳鹤忽而一笑,轻轻浅浅有些沙哑的嗓音。 像是一片羽毛刮蹭在心尖。 他看着她,拧眉似在回忆,“好像我都是被抛弃的一方,并且都受到了对方女士们毫无理智的恶意诅咒。” 秦鹊:“……” 她可能有点懂她们的感受。 “为什么要诅咒?”不过秦鹊还是有点心疼,她有些不理解,boss是迟钝了些,但肯定不会作出对不起她们的事情呀。 靳鹤倒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他挑了挑眉,“大概女人都是感性动物?不顺意时她们会选取自己偏爱的发泄方式,有的偏激有的稍显温和,譬如你……” 话语戛然一顿。 靳鹤蓦地不吱声了。 一瞬间。 秦鹊脸色微微崩裂,她缓缓扭头看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脚步一顿,嗓音压得低沉,“我怎么了?” 顾自往前走了两步。 本应该毫无停留的走下去,靳鹤却不知为何会配合她驻足不前。 缄默半晌。 靳鹤觑了眼她幽幽的双眸,难得无措的不知该如何应对。 譬如你生气时还算乖巧?就是频率比较繁多? “譬如你……”靳鹤艰难开口,有些违心,“就比较理性。” 秦鹊松下一口气,原来如此,亏她还以为…… 倏地一笑,她忙摆手,有点赧然,“我算不上理性的。” 靳鹤心想,咳咳,有自知之明这点其实更不错。 二人在路口分别。 秦鹊匆匆打车回家换好衣裳去做发型。 一头长发挽起,露出脖颈。 额间留了几绺碎卷发,妆面干净清爽,腮上铺了一层桃粉,春日气息十足。 三月天,空气中仍浸着些许寒意,秦鹊披了件外套等唐剑凛来接。 唐剑凛这次倒收敛了几分,穿得不那么花哨了,一身白色西装,只要不露出那副明显的纨绔嘴脸,还算似模似样。 “请。” 十分绅士的替她打开车门,唐剑凛挑了挑眉梢。 好吧,一笑起来什么气质都没了…… 秦鹊矮身钻进去,听他边开车边介绍情况。 “待会你拖住靳鹤知道么?咱两分开行动,决不让二人有机会发酵□□。”唐剑凛说起话来莫名带着股狠劲,笑容亦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她不安的感觉更甚,严肃的斜眼盯着他,“你说实话,你到底打什么主意,我觉得你不像对许怡然有情。”秦鹊歪头猜测,“有仇?” 这都能蒙中? 唐剑凛敲了敲方向盘,拐角,岔开话题,“你管那么多干嘛,看好你家小鹤鹤就成,我可跟你说,宴会上什么样儿的姑娘都有,他在公司没人敢招惹,外头不一样,那些名媛千金如狼似虎的,你别防住了许怡然,最后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闭嘴。” 秦鹊听不下去,她烦躁的侧头看窗外。 这人嘴里就没一句中听的话么? “需要哥们儿指教指教么?男人嘛,有时候简单有时候复杂,你打扮打扮起来还挺勾人,就是太端着了,靳鹤他多死板的人,你主动些,拥抱牵手上垒三步搞定。”唐剑凛自诩经验丰富的传授技巧,“但凡女人主动,只要稍有姿色,就极少见搞不定的,不过……” 不理秦鹊不屑的眼光,唐剑凛转而愁眉哀叹,“不过要是他这么容易上钩,也就没你今天什么事儿咯!” 秦鹊:“……” 所以说了半天压根就废话么? “我说咱两还能好好聊天么?”一路基本都是他在活跃气氛,唐剑凛有些心累的瞥了眼秦鹊,“你到时候可千万别怂啊,说实话我有点儿担心你。” 他总觉得秦鹊这姑娘胆子说不上大,偶尔怒极会炸毛,但关键时刻顶不顶得住是个疑问。 再者正面对上靳鹤? 能hold住么? 秦鹊深吸一口气,决得不搭理他真是个明智的做法。 抵达别墅。 远远就能觑见明亮的灯火。 秦鹊下车,将外套搭在臂间,下意识撩了撩额发。 转头,就见唐剑凛怔在原地,正愣愣盯着她。 “怎么?” 憋了半天,唐剑凛摇头,扼腕叹气,“啧啧啧啧,我真是小瞧你了,原来你是这样的心机鹊啊!”他围着她转了一圈,托腮感叹,“清纯中透着丝丝妩媚性感,分寸掌握得精准至极,正常男人应该难以抵挡得住吧?嗯,我看好你哦!” 唐剑凛调侃的眨了眨眼,伸出臂膀。 秦鹊有些尴尬的挽住他,一同进入内场。 心思被完全说中,自然有些难为情。 她当时豁出去般的挑中这件礼服,没有想过惊艳全场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她就想—— “八点钟方向。” 被迎进场内,唐剑凛带着秦鹊向许秋生道贺后,一路冲熟识的人打招呼,尔后俯头悄悄在她耳畔低语。 秦鹊从进来就不易察觉的找靳鹤。 但场地宽阔,贵客繁多,加之不好太过刻意,便有所收敛,此时听他提醒,立即侧眸朝八点钟方向看去。 穿过层层衣着光鲜的男女,秦鹊目光顷刻落在远处那抹暗色上。 他一身黑色西装,是常见款式,却鹤立鸡群,是全场最打眼的存在。 此刻,他臂上正挽着别的姑娘…… 第44章 凭良心说,他们站在一起的确是赏心悦目的一对。 boss和许怡然。 忽的,boss视线似有所觉的淡淡扫过来。 越过重重人海,落在她身上。 秦鹊有一瞬间的僵硬,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微微一笑还是上前打声招呼亦或是—— 然而他定定看她一眼后,旋即挪开目光,侧眸与前来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好像对于她的存在没有一丝讶异和在意。 “走,我们过去。” 语罢,唐剑凛带着她径直往他们在的位置前进,唇上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玩味。 秦鹊“嗯”了声,脸色勉强。 “许小姐,又见面了。”唐剑凛从侍应生手里拿了两杯酒,一杯给秦鹊,另一杯捏在手里,轻微摇晃,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彩,映衬得他笑容更为不怀好意。 许怡然早看见了他。 本想佯装视若无睹即可,但果然小瞧了这男人的厚颜无耻程度。 也是,这种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最擅长的便是睚眦必报。 她矜持的回以一笑,不卑不亢。只视线略过他身旁女伴时,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下意识扫了眼站在她身侧的靳鹤,许怡然说不清为何有种荒诞的感觉?所以? “失陪一下,二叔那边有些客人还需我过去应承片刻,靳先生,你们先聊。”许怡然不愿与唐剑凛虚与委蛇,想想实在是恶心,便找了个由头抽身而退。 她穿着一袭月白色贴身长裙,气质皎洁脱俗。 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 等许怡然一走,唐剑凛立即给秦鹊使了个眼色,嬉皮笑脸道,“小鹤鹤,我有事儿过去那边一下,秦鹊交给你了啊再见。” 靳鹤面色陡然沉郁,尚不及拒绝,人已经娴熟得溜之大吉。 厅内处处都是宾客,他混在中间越走越远,倒让靳鹤怒气无处可泄。 将手中杯盏重重搁在桌上,他倏地侧身,眸光凌厉的盯着一袭绿裙的秦鹊。 她半低着头,浓密纤长的睫毛偶尔扑闪一下。 一副看起来乖顺的样子,更让他心中燃起一股暴躁。 直接掉头,靳鹤扯了扯领带,快步往反向离开…… 秦鹊:“……” 懊恼的咬唇,她觉得他周身散发的煞气简直了,都有点让她不敢轻易去招惹。 但—— 眼下完全没有一个相识的人。 混在觥筹交错谈笑晏晏的人堆里,毫无安全感,秦鹊为难的顿了一秒,幽幽的跟上boss的步伐。 他步伐罕见的急促。 秦鹊踩着高跟鞋,努力跟上去。 蓦地,他脚步一顿。 侧身朝她看来,眼里沉着一汪黑不见底的深潭。 秦鹊机智的扭头佯装看风景,看来看去…… 余光觑见他重拾步伐,秦鹊唉声叹气的继续跟上去,她觉得自己好怂啊! 为什么情不自禁有种心虚的感觉?理直气壮的跟怎么了? 想法很豪迈,但等boss再度止步似要回头看她时,秦鹊连忙从侍应生手里接过一杯香槟,凑到唇畔抿了一口,欲掩弥彰。 “小姐,你喝酒的样子真可爱。” 一道男声忽的闯入耳畔,秦鹊莫名的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前的男人,他一身酒红色西装,眼角透着笑,自有一股风流雅韵,“有没有兴致再喝一杯?”他从经过侍应生手里接下一杯,作势要递给她。 “不……” “不用,谢谢。” 秦鹊恍然抬眸,看到boss竟戛然出现在她身侧,正一脸阴鸷的替她回绝,然后拽着她手腕一路走到相对僻静的场地。 他手劲有些重。 须臾,脚步兀的停止,他松手,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跟着我作甚么?” 没跟啊…… 睨了眼他冷若冰霜的神色,秦鹊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你该跟的应该是我么?” “不是么?”秦鹊细声细气的反问。 蓦地嗤笑一声,靳鹤眸中怒意不减,“你还真是听他的话。” 秦鹊:“……” 这是讽刺? 秦鹊抽了抽嘴角,有些讪讪的,都能让boss如此高冷淡定的人出言讥讽,她真是长进了啊,然而并没多值得高兴的样子…… 一度沉默。 两人面对面,彼此无言,谜之尴尬。 “叔叔,可以帮我取一下蛋糕么?” 霍然一道奶气的娃娃音打破僵局。 秦鹊闻声低头,看见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女娃娃正抱住靳鹤膝盖,她留着*头,粉色公主裙,仰起的眼睛水汪汪,又大又明亮,真是可爱的让人心不由得柔软下来。 当然—— 大概boss正在生气,所以表情并未有任何改善,依然蹙眉凛目,完全无动于衷。 “我帮你呀。”秦鹊连忙弯腰牵着女娃娃的手,带她到侧边糕点区。 “你想吃哪种?”见女娃娃踮脚努力去看,无奈身子短实在看不着,秦鹊好笑的把她抱起来,“现在你挑。” “草莓蛋糕、还有小樱桃的,不要榴莲……” 一大一小,声音软软糯糯的,靳鹤不由自主侧身,朝她们看去,眉间逐渐松懈两分,只是—— 目光落在她扎眼的后背。 靳鹤才发现,原来她身上这条裙子后背部分竟是全部裸/露出来的。 白皙惹眼,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周遭不少男人目光似有若无的瞥过来,透着贪婪欲念…… 靳鹤闭眼,摁了摁太阳穴,手上青筋微鼓。 她这是抱着什么目的? 要吸引谁的眼光? 正欲上前把人拽回来,孰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 “靳鹤,好久不见。” 他眉仍簇着,有些不耐回头。 身后一个长发年轻女人正冲他笑得灿烂,手上还牵着个小男孩儿。 “乖,去找姐姐玩。”年轻女人俯身,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笑得很温柔。 “嗯。” 小男孩打扮的像个小绅士,他转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了眼靳鹤,作势稳重的一步步慢吞吞走到餐点区。 靳鹤目视他停到秦鹊身边,和方才那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在说话。 两个孩子面容相近,原是龙凤胎。 “都好几年了,你现在好么?” 年轻女人上前,笑容中似透着几缕得意。 靳鹤:“……”他思忖半晌,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他的第二任前女友?就是老爷子生意上至交朋友的孙女儿? 记忆中的脸早已模糊,目光停留在她陌生容颜数秒,移开。 靳鹤一时无法确认,便礼貌的颔首,“你好,好久不见。” 年轻女人忽而轻笑一声,语气怪怪的,“靳鹤,得了,你犯得着刻意用这种生疏的语气和我说话?不要以为我还记挂着你,你瞧,我儿子女儿都四岁了,生活别提有多美满幸福。” “那就好。”靳鹤不以为然的附和,眸光有些在意的朝糕点附近的女人扫去。 她似乎正逗弄着一双孩子,唇角弯弯,眸中藏有星星。 愈加惹得那些肤浅男人们眸光炽热。 靳鹤仅存的几分耐心逝去,他眸色暗沉,目光如炬的盯着那个好像还一无所知的女人。 “听说你如今还是单身?唔,我年轻时不懂事儿,分开后没少扎小人诅咒你一辈子孤家寡人觅不到真爱,虽然听说中间有几样挺灵的,但应该不是我的错吧?毕竟就目前来看,你和以前没有丝毫改变,所以……” 话没说完,年轻女人就看到他拔步朝自己的一双儿女走去。 虽然不懂他的目的,她却是急急追上去护住一双儿女,怒道,“你……” 抬眸,却见他拽住那个绿裙女人手腕,并将她拉到他身畔。 秦鹊有些惊诧,她莫名的对上boss的视线,只觉他盯着她的眸光极其复杂,锐利且深邃,总而言之,并不是什么好的含义。 她……没做什么啊…… “不介绍下么?”年轻女人有些尴尬,她施施然起身,揽着一对正在吃蛋糕的宝贝,目光盯着靳鹤,又好整以暇的望着秦鹊,“这位是……” “秦鹊。”靳鹤揽住她的肩,意欲遮挡几分她光洁裸/露的后背,又道,“她是……” 下意识给秦鹊介绍对面的女人。 但—— 见她眸光清凉的望着他,似乎对他的戛然而止透着疑问,靳鹤默了一秒,一本正经的介绍,“这对龙凤胎的母亲。” 年轻女人:“……” “哦,你好。”秦鹊一无所知的笑了笑,真心夸赞,“你的宝宝们好可爱,你太幸福了。” “我英文名叫lisa。” 秦鹊不知是不是听错,总觉得lisa语气透着股压抑的愤怒,她继续笑,“嗯,lisa,你的两个宝贝太招人喜欢了,特别乖巧。” 胸中堵着一口气,lisa牵强的笑了笑,尔后不经意看了两人一眼,问,“女朋友?交往多久了?足三月了么?” 秦鹊不由一怔。 她本就不迟钝,脸上笑容慢慢收敛,她定定望着对面的漂亮女人。 lisa对上她的眸光,唇畔笑意加深,如开玩笑般道,“你不知道,靳鹤谈恋爱呀特别挑剔,就没超过三个月的,我以前还开玩笑说他这么下去,哪有姑娘愿意……” 秦鹊余光觑见boss神情倒是与先前如出一辙,浑不在意的样子。 可她不想听了。 他手轻轻搭在她臂上,秦鹊趁两人姿势之便,蓦地旋身抱住他的腰,打断对面喋喋不休的话语,“我们已经交往三年有余。”顿了顿,不顾boss身体的陡然僵硬,她看着lisa,忽的粲然一笑,“可能是我比较有福气。” 第45章 lisa神情变幻,诧异、不忿、以及眸中或多或少透着细微的不甘心。 时光荏苒,靳鹤是她人生迄今为止遇到的唯一一个挫折。 柔情化不开他的漠然以对,娇嗔换不来他的关注爱怜,愤怒激不起他的抚慰辩驳。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靳鹤是块不通情爱的木头。 曾经,lisa邪恶的期盼过,有朝一日,他会被一个女人迷得七晕八素然后反被伤得体无完肤,又或者,一辈子就这么凄凄惨惨戚戚的单着吧…… 但—— 尽管心存些丝不甘和抱憾,可正如她所说,时光早已把过去的爱与恨全数冲刷走,所以她方才也不过是被靳鹤气得有些口不择言,这个男人,居然连她名字都不记得。 lisa无奈笑了笑,低头看了眼自己两个宝贝,冲面前两人释然一笑,诚挚道,“这样啊,祝你们幸福。” “谢谢。” 对面女孩笑容甜美的道。 lisa睨了眼她紧紧抱住靳鹤腰身的双臂,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原来不过是不爱她,而不是不通情爱冷漠木讷,就仅此而已。 礼貌告别后lisa便带着两个宝宝离开。 “哔。” 警报解除。 秦鹊一动不动,她面上有些热,姿势却不改。 就抱着。 靳鹤低眉看她,“你怎么撒谎?” “……”秦鹊qaq,她慢条斯理道,“难道老板的关注点不应该是想想怎么答谢我么?” 靳鹤一怔,似思考了下,疑问,“答谢?” 轮到秦鹊无语凝噎。 他看到她如鲠在喉的表情,忽而有些领会的笑道,“她只是对我心存怨怼,发泄出来就好,何必偏要反将一军。” “可她诅咒你一辈子孤家寡人。” “所以?”靳鹤不甚在意,“诅咒若有用,我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秦鹊:“……”这话说的,她嘟嚷,“所以老板你是多对不起她们。” 不曾想靳鹤竟一本正经的摇头,“不记得了。” 好吧,她有点点点点想为他的不记得点赞。 下一瞬间,厅内忽的悠扬响起一段浪漫的大提琴曲。 陆续有男女踩着琴音步入舞池,揽肩翩跹起舞。 秦鹊看得眼睛亮亮的,她立即抓紧机会相邀,“老板,我们去跳舞么?”又特地谦虚道,“不过我不大会。” 不大会怎么还要去跳? 心里分明这么想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提前一步揽着她进入舞池。 靳鹤单手托着她的腰,手心不自觉触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细腻光滑,会让他不经意想起牛奶。 然后心尖猝然亮起了一簇火苗。 他今天有点不正常…… 尤其此刻,掌心似乎感受到了心尖火苗的温度,迅速炽热滚烫,有一种下意识的冲动,他的手好像并不满足于这种微贴的形式,想游走想施力把她拉扯的更为接近。 但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动物不会克制,没有理智,人类却有。 靳鹤动作有些僵硬,鼻尖萦绕着一股专属于她的清浅香气,她带笑的眼,微弯的唇,甚至随风飘曳的细碎发丝,都好像变成一汪酒精河,源源不断的注入浇灌在心尖上,然后火苗“嘭”一下壮大,熊熊燃烧着,侵占心脏的位置仍不够,还要将他整个人都卷入烈焰之中。 此时此刻,虽然秦鹊表面装得极其淡定。 但内心却如同沸腾的水,一个劲儿的鼓着泡泡。 她选这条裙子的目的—— 正如此刻。 或许并非正经之道,但肌肤之亲产生的撩动是人类最本能的反应,如果他对她有丝毫感觉,那么这种情况下,应该会使那一分动情不断壮大,终成燎原之势。 当然==。 都是秦鹊暗搓搓自己琢磨的,她没什么经验,高中是个乖宝宝,除却和春心萌动的女生们一起迷过会打篮球的高年级学长,再无任何经历。至于大学,那时她才从家长的严防死守和忙碌课业中解放出来,自在逍遥都不够,一点都不想谈恋爱。 直至步入社会,一脚踏进千茗,然后便栽了下去,一直栽到现在都没能爬起来。 她掀眸,努力笑得好看的望着他。 秦鹊希望,她在他眼中是可爱的美好的…… 但。 可能哪里有些不对。 boss目光短短与她相触之后,便略显生硬的挪开,脸色紧绷,双眼不知定定望向何处。 她有点失落。 微微垂下眸。 殊不知靳鹤此刻整个人都险些崩溃,她的笑太过晃眼,理智叫嚣着松手,就现在,两人分开,离开舞池,如若必要他可以再饮一杯冷冽的酒。 可为何身体却无法与心理同步? 不听使唤,拒绝屈服。 有些不妙…… 靳鹤蹙眉,眸中浸着对未知危机的警戒,倏地,余光视线里怀中女人忽而踉跄了下,直直朝他扑来。 下意识接了个满怀。 绿裙不过一层单薄的布料,她贴在他身上,柔软纤细的一塌糊涂。 愈演愈烈的火势像突降甘霖,微微偃旗息鼓…… “我不小心走错步崴了下。” 她头倚靠在他肩上,有些娇俏的声音近距离渗入耳膜,他心中的火一瞬间再度蓬勃迸发。 微微低头,唇擦过她的发梢,离额头近厘米之距。 靳鹤眼中闪过一丝迷离,几乎不受控制的想吻下去。 一点点接近,只差一点点…… 唇边即将触上,他猛然一怔。 默念了句人类与动物的区别,靳鹤声音透着浓烈的沙哑,“还好么?要不要休息一下?” 当然不要。 秦鹊不舍的蹭了蹭boss的肩窝,感受到他身体的戛然紧绷,仿佛是一个信号,让她忐忑不安的心中顿时开出了朵花。 “我很好。”秦鹊笑颜粲然的退开,特地顺着音乐主动走了几步,以显示她真的很好。 “嗯。”艰难的应声,靳鹤揽着她继续跳舞,避免望进她的眼睛,有点干哑道,“其实你跳得很好。” “谢谢。” 秦鹊本想说是他带得好,但好像此时无声胜有声? boss微小的反应给了她极大的鼓励,秦鹊几不可察的朝他靠近,让彼此距离慢慢不断的缩小,再缩小…… 一曲毕。 靳鹤觉得他从来没有经历到过如此折磨人的试炼。 可为何松开她那一刹,心底最直白的反应却是重新抓住? 两人站在一畔休憩。 秦鹊自然是希望毫无尽头的跳下去,但—— 望着boss略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情,以及紧蹙的眉头,她总觉得还是短暂休息下比较好。 反正她雀跃的兴奋的激昂的情绪也需要稍稍调整下。 拿了个杯子蛋糕,秦鹊小口小口尝着,味道甜甜的,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为了让礼服效果看起来更棒,她除了早餐都没再吃任何东西,秦鹊侧身,犹豫的又挑了块,嗯,就最后一块。 “靳鹤。” 她刚咬下去,便听到许怡然的声音蓦地响起。 动作戛然而止,紧张旋身,秦鹊手里拿着蛋糕,嘴里的都来不及咽下去,便直直盯着他们两。 “我二叔那边有些客人十分欣赏你,不介意和我去打声招呼吧?”许怡然唇角含笑的端庄立在boss身前,声音透着温和,让人有种不忍拒绝的力量。 别答应。 可—— “嗯。”靳鹤顿了一秒,颔首。 虽然知道他会应下。 必须得应下。 不过是场面上的礼节而已…… 那她呢? 秦鹊眸色忽的黯淡下去,她不小心触及到许怡然投过来的微微带着歉意的目光,荒唐的同时又不可置信,看错了? 不等她重新去探寻,靳鹤突的侧身看着她。 似要说什么,视线却忽而定落在她脸上,再具体些,好像是嘴唇? “奶油。”不自觉勾起一抹细微轻浅的弧度,靳鹤上前一步,见她怔在原地,没多加思考的触手替她把唇畔的白色奶油拭净。 “等我,过去打个招呼而已。” “好,好的。” 足足愣了半晌,秦鹊才就着boss远去的好看的背影把嘴里蛋糕咽下去。 等他么? 嗯,她最擅长的就是等人了。 尽管途中会有不耐焦躁和沮丧,但她依然能坚定初心,一直等下去…… 轻轻碰了下被他触过的唇角,秦鹊背过身,大口咬了块蛋糕慢慢咀嚼,抿唇忍不住想笑。 她觉得她可能快等到了。 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想要疯狂的跳舞。 “瞧你乐的。” 然,要是没有一道听起来就丧气的话凭空出现扫她兴就更好了。 秦鹊佯装没听见,端着杯香槟抿了一口。 “怎么?他被你攻下了?”唐剑凛阴阳怪气的冷笑了声,浑身处处透着衰气。 赶紧退开几步远离他,秦鹊可不想被他带连得也衰起来==。 “你什么意思?” 秦鹊觑了眼唐剑凛暗沉沉的脸色,料想是碰了壁,心里不痛快便来找她不痛快么? 抱歉,恕不奉陪。 她正要挤兑他几句,孰料人忽的扭头朝一侧望去,神色愈加难看,却非挤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回头看她,“怎么办?我的好战友,咱两上场?” 上什么场? 秦鹊莫名其妙,侧眸顺着他的方向扫去,眼眶顿时不争气的有些泛酸。 她看到boss和许怡然两人正在舞池…… 他刚才也是这么揽着她的,如出一辙的动作。 所以,说好的让她等他呢? 第48章 </script>深夜静寂,车内亦寂静。 没有人开口说话。 秦鹊低垂着头,混乱的想着应对之策。 本来不过是想借着唐剑凛由头—— 却不曾想玩过了头? 她想起方才的画面就面红耳赤想缩进外套里去,所以怎么办? boss他一言不发,神情严峻,究竟是不是在生她的气?亦或是在生他自己的气? 她却是宁愿他生她气的。 “老、老板。”秦鹊猛地咽下口水,鼓起勇气道,“是我不好,你其实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在意,毕竟当时……” “嘎吱”一声,车轮尖锐的划过地面,停顿在路畔。 秦鹊吓了一跳,未说完的话顿时熄灭。 她蓦然有种惊恐的感觉。 他真生气了。 特别气。 “下车。”他声音淬着寒意,像冰一样散发着刺骨冷厉。 秦鹊僵了一瞬,看着他冷峻如刀削的侧脸,她忍住鼻酸,侧身去开车门,孰知刚触上手柄,他登时再度沉声低吼道,“住手。” 手僵在半空。 依秦鹊脾气,听了第一次话,第二次绝对不听的,她肯定要打开车门下车,走就走,凭什么他要反反复复的耍她,欺她没骨气么? 可—— 是真的怕。 她被boss震吓住了,出于本能的去服从。什么骨气,早忘了。 下一瞬。 另边车门打开,靳鹤“砰”得大力关上,他人站在车畔,背对着她,看不清面部神情。 高速公路人烟罕至,许久才有一辆车经过。 路灯泠泠洒下暖白色光晕,照在斑驳路上有种近黄昏的感觉,然后将他倒影拖曳的修长…… 秦鹊不知所措,这次是真的。 她缩着脖子,有点儿无助。 没错,她是故意引诱和撩拨,可boss那样对自己严明律己的人,她不该这么毫无分寸的去胡乱试探,若他对她有意便罢了,可若对她无意,他要怎么面对他自己? 后悔了。 秦鹊闭了闭眼,忽的感觉他重新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继续上路。 车速比先前稳重许多,只是依旧沉默。 她不再开口,随之把自己淹没在这份沉默里……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停在她居住的小区外。 秦鹊低头解安全带,顿了顿,见他无话,便拧开车门。 他由始至终没多看她一眼,旋即将车开走,很快消失在拐角…… 颓败的蹲下身,秦鹊蓦地侧头,发现boss的西装还搭在她肩上。 这一整夜她都没怎么睡着,次日一早赶去上班,秦鹊用大大的购物袋把西装放好,提着打卡上楼。 忙碌,一如既往的忙碌。 秦鹊几度低头看见柜子里的购物袋,都不知如何是好。 她是不是已经被boss打入黑名单了? 叹声长气,秦鹊有点想哭…… 顶楼总裁办。 林朝生拿着请帖和一些资料敲门进办公室,建筑设计部的赵阔后天结婚,请柬早早送了过来,按照惯例,boss是得包个大红包的。 他把一摞资料搁在桌上,总觉得boss好像气色不好。 脸色阴沉,像即将下雨时的天空,乌云罩面,眼下还透着暗青,明显睡眠不足的样子,忧思多虑? 思什么?虑什么?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该过问的…… “靳总,我把几个部门的工作进度报告都放在这。” “嗯。”靳鹤头也未抬,见人转身离去,已走到门后,他突地顿下笔,仰眸凛眉,目光灼灼,“等等,问你个问题。” 林朝生惊讶脸,怔了三秒,心思急转,什么意思? 然而boss却又极快改变主意的低下头去,“算了,你出去吧。” 林朝生:“……” 搞什么?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摇了摇头。 办公室重归一片沉寂。 靳鹤握笔草草签了名,忽的将笔丢开,倒在椅背。 他摁了摁太阳穴。 觉得真的很不妙。 每件事都很不妙…… 但凡事关秦鹊,他的思绪理智总会失灵,会做出一些不正常的反应,譬如他不该吻她,可吻后分明觉得抱歉为何路上却又对她冷眼相对,为何觉得她嘴里说出的每个字都让他格外生气?他究竟是在气什么? 还有,她现在还好么? 嗯,秦鹊当然不好…… 她今天工作效率极低,后天赵师兄结婚,她觉得自己这副状态去参加婚宴委实有些不礼貌。 但就是心乱如麻。 双肘撑着额头,秦鹊深呼吸一下,她方要捡起工作,忽见余光视线中突的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boss? 她下意识想抬头,可转而觉得埋头可能比较好。 犹豫之间,他已经越过廊道往总监室走去。 反正是来谈公事的,又不是来找她…… 她一惊一乍的,未免可笑。 秦鹊猛地趴在桌上,不管了不管了不管了。 她起身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处理方案,目光却时不时关注着总监室那边,终于—— 靳鹤出来了。 他目不斜视,径自走出设计部。 秦鹊咬牙,霍然提起购物袋,大步追了出去。 “靳总。” 长廊上的那道瘦削身影蓦地闻声顿住。 她硬着头皮小跑上前,把手中袋子递给他,“谢谢。” 靳鹤伸手接过,见人转身就走,眸中略过几丝不悦。 “等等。” 等什么—— 秦鹊驻足,有点不敢回头,她还处于昨晚他极度冷漠的阴影中,只觉得脸都丢尽了,他不一定怎么想她,随便?恶心?厌烦? “后日赵阔结婚?” “嗯。”秦鹊点头。 “他是你师兄?” 继续点头,“嗯。” “我不清楚婚宴地点,届时你带路。” “嗯。” 秦鹊点完头才慢半拍觉得不对…… 她蓦地旋身,boss已经踱着步子往电梯口走去。 什么意思呢? 秦鹊盯着他走进电梯,然后两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着,直至电梯门阖上,载着他消失在视线里。 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秦鹊陷入了百思不得其解中。 实在没有可以咨询请教的人,她只好问小倩。 “你说一男一女发生了比较**的关系,但又还没进行到实质性的到那一步,这属于什么情况?” 小倩十分不耐,“说具体点,什么情况,你想知道男方的态度?” “没错,就是事后两人仿佛都失忆了,没人主动去提及。” “唔。”小倩思考,随后摆手道,“这不典型的渣男作风么?不娶何撩?撩完当做若无其事,啧啧啧,有多远滚多远好么呵呵哒。” 秦鹊:“……” 可是,是她主动撩的啊!虽然事情后头有些不受控制,但—— 怎么说得像她是负心人一样?可她若跑去跟boss说负责,他一定觉得她有病吧? 完全摸不透靳鹤的心思。 再者,他心血来潮参加赵师兄的婚宴又是做什么?莫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其实是想…… 这念头还没冒出来秦鹊就速速给掐灭了。 她觉得boss真喜欢她的话,晚上至于那个样子么? 好像做了件十恶不赦的事情般…… 吻她亲近她就那么十恶不赦么? 秦鹊思来想去,整个人濒临绝望。她觉得,大概他就是不喜欢她…… 而这恰恰是最无解的题。 怎么怎么努力都很难攻破的难题…… 各种心思转变中,两天转眼即逝,很快就到了宜婚假的黄道吉日。 秦鹊很看重赵阔这个朋友兄长,他们数年的交情,走到现在,仍能聚在一起便是缘分。她认真的挑选了一套米黄色套裙穿上,又稍稍化了个妆,因为她昨晚依旧失眠,只能靠粉底腮红来增添气色。 拎包下楼。 想起boss说一起去的话,还作数么?这两日他们未曾谋面过,也不知…… 倏地抬眸,却见一辆黑色宾利停靠在楼下。 车牌号码略有些眼熟。 等靠近两步,没错,里头坐着的不是靳鹤是谁? 秦鹊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几乎怔怔的看着他模糊印在窗上的轮廓。 下一秒—— 车窗徐徐滑落,露出boss清晰的侧脸,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清清淡淡。 等她上车,报上地点后,两人便相对无言。 婚宴地点在外郊的山庄上,路程较远,预计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但那座山庄风景秀丽,有湖泊有美景,非常适合款待宾客,听说有许多新人都偏好此地,往往得提前三个月预定才排得上。 五月天,临近中午的阳光有些烈。 秦鹊悄悄瞥了靳鹤一眼。 他开车时一丝不苟的神情像泛着光,熠熠生辉…… “怎么看我?” “没。”秦鹊忽的别过头去。 靳鹤挑了挑眉梢,目不斜视,“可你从上车起,已经偷偷看我不下于十次。” 哪有十次? 顶多三次。 秦鹊:“……”开车就开车,这么不专心真的好么? 一个小时后,终于,车顺着山道爬上去,跟随路标蜿蜒几圈后,抵达目的地。 秦鹊下车,入目便是硕大的婚纱照,漂亮极了。 气球鲜花甜点一样不缺,布置的非常浪漫,主打紫色,又多了几丝神秘的感觉。 赵阔前来迎人。 他不知靳鹤要过来,乍然看见时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的上前恭迎,顺便给秦鹊抛了个眼色。 秦鹊有些讪讪。 说实在话,她以为boss不过随口一提罢了,因为那晚的事情,她后头也不敢去追问他,所以……怎么好意思跟赵师兄提前说明?万一boss不来岂不是闹了个尴尬? 他们两既是一道来的,自然安排坐在一起。 秦鹊安静的坐下,低头玩手指头。 所幸仪式很快便开始。 当婚礼进行曲响起那一霎,她看着头罩白纱的新娘子款款而出时,内心不由也柔软了下。 立誓、戒指,一切都很顺利。 看着赵师兄湿润的眼眶,秦鹊不自觉也揉了揉眼睛。 忽的,旁侧递来一包**。 秦鹊:“……”默默接下,然后没用。 后面抢捧花的环节她没有参与,倒是觉得四个花童真是粉雕玉琢特别可爱,两对都是双胞胎。 秦鹊蹲下身逗弄几个娃娃,逗得她们乖乖顺顺亲她的脸颊。 “阿姨,我可以亲你旁边的那个叔叔么?”长得像芭比娃娃的女孩凑到她耳畔嘀咕,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他长得好看,我喜欢。” 仰眸睨了眼站在她身侧的boss。 秦鹊心想,果然连孩子都变成看脸的外貌协会了。 受女孩拜托,秦鹊把她半抱起来,走到boss身前。 “怎么?”靳鹤看到她不情不愿的神情,刚出声询问,蓦地她抱着的那个女娃便闪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他唇角。 他来不及避开,被涂了一脸口水。 第49章 靳鹤足足愣了三秒。 尔后脸色倏地暗沉下去,定定看了秦鹊正抱着的“邪恶芭比娃娃”一眼,转身就走。 秦鹊:“……” “他可能不爱我。”芭比娃娃揉了揉眼睛,作出一副失恋的模样,委屈兮兮的望向秦鹊,“这还是第一个在我主动献吻后觉得嫌弃的人呢!” 秦鹊讪讪把她放下来,生怕她继续说类似于“可我偏偏就喜欢嫌弃我的人”这种话。 拔脚追上去。 快走不够,得小跑。 秦鹊吃力的奔跑在草地,在他身后喊,“老板,你去哪儿?宴席还没开呢!” “别跟着我。”靳鹤速度不减,闷声闷气道。 一时拿不准boss的意思。 秦鹊踟蹰,她有自知之明,赵师兄应该是把boss这个“贵客”交到了她手里,两人一道过来,自然该留意他举动,尤其是反常的举动…… 不就被小姑娘亲了下么? 才五六岁左右,长得还特别漂亮的小姑娘,理应不该是这个反应。 “老板……”秦鹊看他走到停车场,一言不发的解锁开门坐到驾驶座,动作干脆利落。 不是吧…… 这是气极就走的意思? 秦鹊莫名其妙的趴在车窗上用力捶打,却见boss从底下拿出一瓶喷剂,表情十分严肃的对着自己脸喷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 “……”秦鹊觉得手默默抽了下==。 “老板,老板……”继续拍打。 靳鹤冷静的放下喷剂,徐徐摁下车窗,冲吵吵嚷嚷的女人道,“我要回去,你跟不跟我走?” “可宴席不吃就走,是不是不礼貌?赵阔如我兄长一般,至少敬酒祝福……” 不等她说话,就被冷冷打断。 “那我走了。” 秦鹊:“……”她巴在窗口,觉得他似有怨气,脸色臭臭的,活像她把他怎么了一样,而且喷剂在他脸上凝成碎珠,有些甚至从额头往下滑落,性感的同时……还有点儿搞笑。 “老板,你喷这些做什么?” “消毒。”靳鹤语气沉沉,咬字格外重,然后别头狠狠看她一眼,眸色深邃。 秦鹊再度无语。 消毒?都什么跟什么?不过就是小小蹭了一下,他那天和她交换唾液时可没这么矫情…… 咳咳。 秦鹊可不敢把心内吐槽明晃晃说出来,她蹙眉,小声道,“那我怎么办?” “凉拌。” 难得boss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只不过语气透着浓厚的不悦。 秦鹊抿唇瞅他一眼,依然巴在窗上不松手。 “松开。”靳鹤强调一遍无果后,干脆低眉把她手掰开扔出去,板着脸准备踩油门。 秦鹊也有点儿被他气到。 怎么突然就这么蛮不讲理了呢?这还是她家boss靳鹤么? 一想赵师兄肯定得迁怒于她,况且她都不清楚哪儿得罪了boss,万一日后私怨牵扯到工作上怎么办?虽然她觉得靳鹤不是这样的人,但她眼中的他亦不是现在这样的…… 快步跑到车前,秦鹊伸手拦住。 靳鹤眼明手快,立即熄火,透过玻璃盯着她,眼神凛冽。 “就吃个饭。”她别开眼,语气中不由带了几缕恳求,“吃完饭再走。” 足足盯她大概半分钟左右,靳鹤终于从车上下来。 浑身散发着“别靠近我”的气势,然后僵着身体重新走回热闹的场地。 松下一口气。 秦鹊小媳妇儿一样跟在后面,仍然觉得匪夷所思,可又不敢过多追问。 两人坐到桌上,菜式徐徐上桌。 秦鹊吃了口青菜,余光瞥见他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哪儿像是来贺喜的,弄得桌上其他人交谈都不由放低了音量。 她只好给谄媚的给他拿了些食物。 靳鹤不看她,却配合的低头各尝了一口。 “这个汤也不错。”秦鹊立即继续给他盛汤,待放下小碗,她有些好奇的盯着boss唇畔看了一眼,怎么红了? 再一轮下来,boss脸上红色似乎更深了些。 “老板,你脸怎么红了?” 秦鹊放下筷子,有些惊讶。 “吃你的,还有……”靳鹤往嘴里喂了勺清汤,戛然觉得不对的侧头看她,眸中带厉,忽的盯着面前的小碗,“这是什么汤?” “海鲜豆腐汤呀。” “你居然给我吃海鲜?”深深吸了口气,靳鹤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不知是症状开始反应还是活生生被她给气的。 秦鹊懵道,“老板你不能吃海鲜么?可是汤里味道挺浓的,你吃出来了怎么还吃呢?” 竟敢怨他? 靳鹤赌气的一把把汤匙扔下,斜眼看她,“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我方才一直在想你这么蠢怎么活到现在这个问题,以至于忽略了味觉,有意见?” 有意见也不敢说…… 秦鹊憋住气,还算知道重点,她觉得有些不妙的盯着boss的脸,惊慌道,“怎么办呀,老板,好像过敏了。” 用你说? 靳鹤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镇定的拭了下嘴,起身淡然道,“走。” 语毕率先离开。 秦鹊跟上去,在他身后焦急道,“怎么办?消毒剂没用么?” 吵得他有些烦。 靳鹤蹙眉,觉得面部瘙痒,呼吸愈加急促,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上了车,他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却发现秦鹊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进来,很迅速的翻到那瓶喷剂,对着他脸就一顿狂喷。 靳鹤:“……” 格开她的手,靳鹤扶额道,“我要去医院。” “好。”秦鹊哪还敢反对,有些吓到,缩着脖子担忧道,“老板,越来越红了怎么办?” “谁叫你给我吃海鲜?” 秦鹊要哭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莫名觉得这样的她有些可怜,靳鹤摁了摁眉心,无奈道,“你来开车。” “可我没考到驾驶证。” “你怎么好意思说你不蠢?” 连驾照都没考到,靳鹤诧异的看着她,愈发笃定自己的看法,他觉得现在自己面颊如火燎一般,总忍不住想去触碰,呼吸艰难,敞窗透气的功效亦不大。 “我去找人帮我们开车。” 算了,靳鹤阻止她忙着下车的动作,“山脚下有一处私人小诊所,先去看看。” “哦哦。”秦鹊手忙脚乱的退回来,巴巴看着boss的脸。 “别看我。” 靳鹤没好气,他开车顺着下山的路驰骋,感受她的灼灼目光,觉得怪别扭的,也有些尴尬和赧然。 “嗯。”移开视线,秦鹊还沉浸在闯祸的自责情绪中,然后重新盯着他看,语气很真诚,“老板,你不要不好意思,好在你长得特别好看,就算现在这样子也没有一点猪头的感觉……” 靳鹤:“……”他忍不住呛了下,方向盘一个不稳,车都跟着晃悠了下。 他是不是得谢谢她…… 两人匆匆到小诊所,秦鹊扶着他巴不得立马进去,靳鹤却格开她的手,站在门前认真看了眼招牌和医师简介,又取出手机查询一番,才铁着脸推门直入,顺便一本正经的教育她,“多学学,别蠢出大事。” “是。”秦鹊言不由衷的只求顺顺boss的毛,呵呵,反正他高兴就好。 室内。 “过敏?”白大褂医师掀眸,看了他们一眼,“过敏源有没有查过?好像很严重,是不是饮食……” “对对对,是海鲜过敏。”秦鹊焦切的打断道。 四旬的男医师掀了掀眼皮,似乎对她擅自抢话很不满,转而看面前这位一表人才的男患者,严肃道,“海鲜过敏的话,我开些药膏,近期禁止食辣饮酒,更不要往脸上挠,注重睡眠……” 没说完,又被打断。 靳鹤双手自然交握搁在桌上,面无表情的施施然道,“先给我注射一管地塞米松针,药膏不够,配合消炎药一起开给我,哦,有没有皿之林,没有的话开瑞坦也凑合。” 虽然听不太懂,秦鹊却跟着boss节奏捣蒜般的点了点头。 医师:“……” 他歪嘴笑了笑,目光在面前这对男女身上游移,蓦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你们谁是医生?啊你们谁是医生?” 秦鹊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往靳鹤身后躲了躲,却见boss斜眸淡淡看了她一眼,重新抬眼望着震怒的医师,面不改色,挑眉道,“李政勋教授每次都是这样诊断,你有意见?” “我管他李政勋还是王政勋,我的地盘听我的,你们两人……”医师伸手在两人面前指啊指,兀然心头一震,等下,这李政勋教授莫不是那个李政勋,医界传奇人物的那个? 他瞪眼滞了下,但一看到坐着男人都已经过敏成这个样子了,还拿乔的仿若尊贵的陛下一般,他心里就窝火,心虚的敲了敲桌子,他虚张声势的哼声吼道,“你们站在这就必须听从我的判断和治疗,不配合就请离开。” 秦鹊:“……” 下一瞬,boss竟真的站了起来,嗤声道,“连李政勋这名字都不曾听闻,果然庸医。” “说谁庸医呢说谁呢?” 秦鹊简直了…… 她看着boss“红润”的脸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再见这架势,头都大了。 眼见boss即将走出去,秦鹊连忙上前死死抱住他的腰,利用体重将他拖住,回头又冲吹胡子瞪眼的医师道,“听听听,听你的还不行么?” 第50章 秦鹊好不容易安抚住boss,她脑袋痛的看着两人对坐,双方剑气嚣张跋扈,凛冽目光恍若能杀人于无形。 陡然。 她包里手里欢快的闹腾起来。 二人霍得同时侧眸盯着她。 秦鹊:“……”压力山大。 她慌乱的从包里翻出手机,本想挂断,可一看屏幕来电联系人显示的是赵师兄,登时脑袋更痛了。一定是新婚小夫妻敬了一圈酒,发现她和boss人没了,这才电话打了过来。 这—— 哪儿能不接呀? 她口干舌燥的划开接听键,实在没办法在二人灼灼目光下好好说话,只得推门走到廊道,言简意赅的给赵师兄解释,“师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老板海鲜过敏,然后给他吃了很多,所以现在和他在山脚下的诊所呢,然后诊所又碰到了点事儿,总之情况很复杂。” 电话那畔滞了一下,“听起来是挺复杂,可怎么你给他吃海鲜他就吃呢?靳总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海鲜过敏吧?” 秦鹊不好意思再回话。 关键怎么答呢? 说boss蠢么?还是说boss觉得她太蠢以至于他思考这个问题入了神压根不知入嘴的是海鲜? “你们还回来么?” “嗯……”秦鹊支吾了下,犹豫的回,“等诊断完先看老板什么主意,然后再给师兄你打电话。” “好。” 电话挂断,秦鹊摇了摇头,刚要进去,可—— 门推不动。 擦,她又使力的推了推,从内锁住了? 两人想干嘛呀?莫非要决斗? 秦鹊瞪眼,挠了挠额发,可能她是武侠电影看多了,但想起两人彼此皆不友善的眼神,就觉得这事儿貌似有点大。 她又大力敲了敲门。 没人理。 秦鹊真是急了,干脆越过前台,往外小跑出去…… 室内。 没了外人在场。 白大褂医师推了推鼻梁上眼镜,特别正经的昂了昂下巴,十分装逼道,“你有李政勋教授名片么?给我瞧瞧,一验真假。” “作为医生,奉劝你别跟生意人玩智商。”不屑的轻嗤一声,靳鹤斜眸睨了他一眼,“按我说的,给我先来一管地塞米松针,再把我要的各种药片药膏给我,之后……”故意顿了顿,大度点头,“名片可以给你。 白大褂:“……”他挑眉白了对面的“尊贵”病人一眼,从鼻腔哼了一声,“诶你这人,年纪轻轻就老奸巨猾的,不是我说,这地塞米松针副作用大,一般情况不建议注射,你不就海鲜过敏么?” 谁说他海鲜过敏了? 是在唾液过敏的情况下又被那女人无知的喂了海鲜。 “唾液过敏症。”靳鹤不愿再兜圈子,他深深蹙眉,朝锁住的门瞅了一眼。方才还能听到秦鹊拍打叫嚷的声音,现在骤然安静倒让他有点儿怪担心。 白大褂再度失语了。 起身站起来,隔着桌子倾身凑前观察他的脸。 原来如此? 他挑了挑眉梢,惊诧的呵呵道,“你们年轻人真会玩,知道有过敏症不先治疗好,结果偏要乱来,憋着呗,果然色/欲腐蚀大脑……”旋身去取药剂,白大褂摇头晃脑的站在药品柜前朝他感慨,“我之前也遇到过和你差不多情况的一个女人,面部发痒,到我这儿查过敏源,最后发现是她男友唾液问题。我跟她说,治疗有点儿复杂,可以通过生物共振仪进行脱敏治疗,每周一次,一共需要治疗八次。” 把药水注入针管,白大褂医师咧嘴一笑,转头看他,“你知道她怎么说的?” 靳鹤听他啰嗦半天,已有些不耐,却忍着配合他,“怎么说?” “嘿嘿,她说这么麻烦,还不如换个男朋友更实在。”医师甩了甩针管,走到他身侧,脸上还保持着轻笑的样子,“然后啊,我果然再没见她来过。” 所以—— 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靳鹤拧眉撸起袖管,看他用棉签把手背浸湿后,把药剂注入。 “行,我给你开药,不过……”白大褂低眉翻柜子,忽的从眼镜里露出一双骨碌碌的眼珠。 靳鹤拧眉,“没带,你给一张你的名片,我回去寄给你。” “说话算数么?”把药片藏在身后,白大褂不满的嚷嚷。 靳鹤:“……”竟然有人敢怀疑他的诚信度? 蹙眉来不及说话,就听左侧忽的传来“刺啦”的一片声响。 二人同时侧眸。 怔。 窗台那儿,秦鹊正卡得上下不能,她穿的是短裙,裸/露在外的膝盖正磕在窗沿上,披散的发丝凌乱,上头还沾了两片树叶,真狼狈。 白大褂:“……” 靳鹤呆了两秒,迅速把摁在手背的棉团丢进垃圾桶,大步上前帮她把窗户开到最大,然后搂住她腰,小心的把人给抱了进来。 “鞋,我的鞋。”秦鹊搂住他脖子,丢脸丢的有点大,她闷在他胸膛完全不想露脸,奈何右脚却蓦地一凉,空落落的,鞋被蹭掉了。 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啧啧啧。” 身后传来白大褂医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叹。 靳鹤把她放在地上,见她左脚立在地上,右脚悬空,手还攀着他作倚靠,双眸沁着委屈可怜。 好像在无言的诉说—— 都是你们把我关在外面呀! 不然我的鞋怎么会掉呢? 靳鹤抖了抖眉,觉得可能是药水还没发挥作用,呼吸仿似愈加困难了些。避开她目光,他拽住她手腕,站在窗边往下瞅去。 她的另只米色高跟鞋正外躺在草地里。 “我去给你捡回来,你扶这儿。” 秦鹊点头,听话的金鸡独立靠着墙,然后看boss动作敏捷矫健的一个利落翻身,就从屋内跳下去,稳稳落在外面草地。 好帅呀。 不过瞬间,boss又同样帅气的单手撑着窗沿,重新跃入室内。 然后—— 半蹲下身子,扶着她脚踝给她穿上鞋。 秦鹊:“……” 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好像有一万伏特的电流唰唰唰从身体擦过,融会贯通,然后集中到他手心与她脚踝相触的那点肌肤。 分明不过一秒的动作。 她却忍不住想笑。 特别想笑。 童话故事里,灰姑娘穿上水晶鞋那一刹是不是就是这种心尖开花的感觉,可她还是被boss亲自给穿上的…… “我说你们……” 两人正在对视,冷不丁背后传来一道破坏气氛的叫嚷,“我这儿没门么,没门么,没门么?” 白大褂指着门口一连重复了三遍。 然后阴阳怪气的嘟哝了句什么。 依稀是“大脑被腐蚀的脑残哦”之类的话==。 两人:“……” 拎着一袋药品,乖乖的听白大褂叮嘱。 “听你们意思是从市内开车过来的?” 秦鹊不明就里的点头,“参加山庄上的婚礼。” 了然“嗯”了声,白大褂医师转而看着靳鹤,“你的情况看来不是第一次,自己应该都知道,过敏后是不是时常伴有低烧胸闷气短的反应?” “真的么?”秦鹊立即转头盯着老板“红润”的面容,愈发自责了,竟然会这么严重? 又想,原来boss也是有短板的,几块海鲜就能把他击垮qaq。 低眉俯视,靳鹤不忍看她都快哭了的样子,但站在专业人面前,不能撒谎,只得拧眉应声,又冲她道,“不碍事。” “是不碍事,可前提是……” 怪笑一声,白大褂咳嗽道,“别开车,有危险,还有,名片那什么啊!” “嗯。” 秦鹊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打暗语,虽然boss仍旧板着脸,但氛围有点不一样了。 真是怪怪的…… “姑娘,他都这样了,悠着点啊,男人容易精虫上……” 不等白大褂义正言辞的说完,秦鹊就被boss拽着手腕风急电掣的推门火速离开。 都什么事儿? 靳鹤摁车钥匙解锁,把药品丢到车座,侧头见秦鹊正弯腰喘气。 他慢慢踱步过去,有点不好意思,“还好么?” 不好。 赶着投胎么? 秦鹊憋住吐槽,抬头便见boss顶着一张烧红了的脸。 有点儿想笑,尤其他表情还别扭着。 但这几丝笑意很快就被心疼掩盖,她主动再近一步,抬手碰了碰boss的脸颊,抿唇望进他的眸子,“好烫,是不是很痒?” 她的手冰凉,叫人忍不住想要得更多一点。 靳鹤明明要否认,可看着她澄亮的眼睛,却神不知鬼不觉的默默颔首。 “对不起。”秦鹊沮丧的垂眸,“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还有……”忽的又抬头,她认真道,“老板我给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痒了。” 说着,就拽着他衣领把脑袋凑上前,离他脸不过厘米之距。 清凉的风扑在面颊。 的确是舒适清爽的,但转而却很快的又翻倍的灼烧起来。 靳鹤想推开她。 却隐隐心有不舍。 他的手顿在半空,久久没有动作。 孰知—— 他们身后猛然传来一道清喝。 “喂,你们在做什么?有没有把我嘱托放在眼里?这还在医院门口呢?我就出来给花花草茶浇个水,可你们竟……呵,知不知道过敏可以死人的,我行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你们这么清奇的……” 靳鹤头疼的闭了闭眼,转瞬牵着秦鹊手把她塞进副驾驶座。 趁白大褂提着喷水壶没追来前,启动跑车速速离开现场。 第51章 秦鹊莫名其妙。 她侧头见远远被甩下的白大褂正气急败坏定在原地朝他们方向指指点点…… 真是有活力的中年医生呢! 在心内感叹一句,秦鹊陡然觉得有些不对,她朝窗外探了探,疑问,“老板,你这往哪个方向开?回市里么?但是医生说你可能会神志不清。” “神志不清?” 靳鹤蹙眉,眸中隐隐流露出几丝不悦,然后一本正经的跟她说,“放心,我会在神志不清前把你安全送到家。” 脸红ing。 秦鹊僵硬的板正脖子,努力目视前方。 这句话为什么自带粉红色泡泡呢?嘴角开始不自觉上扬…… 又蓦地收了回来。 “哎,那我先给赵师兄打电话说明下情况,他说不定还指望咱们俩回去,哎,真是不好意思,我连祝福都没当面送到,哎……” 靳鹤听她低头拨弄手机时一个劲儿唉声叹气,不由跟着眸色微暗双唇紧抿,本来事情都是她咎由自取,若不是她胳膊肘往外拐帮衬着别家熊孩子欺负他,他能过敏么?能下山遇到这一不靠谱医师么? 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的唉声叹气让他不高兴。 “你跟他说,为表歉意,给他多放两天婚假,带薪。” 秦鹊倏地回头盯着boss,直至听到电话那畔传来闹嚷嚷的杂音,才反应过来的跟赵阔把事儿说清楚,顺带多的两天婚假也给说了…… 电话摁断,目光仍然灼灼盯着他。 “别看我。”靳鹤轻咳一声,他想说这样有点儿影响他开车,因为心头被她视线扫得痒痒的,总觉得似乎应该做点什么。 “哦。” 秦鹊默默收回视线,觉得赵师兄这下肯定开心死了。 人生两大事不就金榜题名时和洞房花烛夜么? 敢情好,这下可以多洞几天房了…… 不过,咳咳,秦鹊赧然的抱头,为什么她的思想会在污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呢? 深春风光好,姹紫嫣红,翠绿金黄,缤纷色彩共同谱出一曲烂漫时光。 秦鹊将胳膊肘撑在车窗上,感受野外徐徐吹过来的一片花香。 有些困了。 却不忍难得的机会就这样无趣的睡去。 她悄悄侧眸。 boss仍认真开着车。 但太阳穴上是长眼睛了么?她才看一秒或者两秒,就被他抓了个正着,“还看?” 秦鹊qaq:“……” 她低头拨弄手指,然后不知不觉中车就已经开入市内,高楼幢幢,到处都是现代化的冰凉气息。 天色渐暗,她看了眼腕表,快六点了。 估计还有大半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 孰知。 车忽的一个打拐,戛然停靠在路旁。 秦鹊猛地往后一跌,愣了下看向boss,“怎么了?” 他不出声,眼睛直直盯向前方。 缓了须臾,似才有所感应的朝她方向侧首,眸色幽深,轻启双唇,吐字清晰,“神志不清了。” 秦鹊:“……”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好么? 秦鹊干笑一声,心想boss现在是不是变得也太可爱了点? 专门停车逗她玩么? #我家boss不可能这么可爱#系列。 秦鹊挺身,近距离看他无一丝异色的脸,哼声笑道,“老板……” 老板…… 靳鹤觉得耳畔嗡嗡的,眼前恍恍惚惚两张笑脸同时朝他逼近。 又唤了一声。 秦鹊转瞬有点不安的在他眼前晃动了下手,觉得事儿真有些不妙。 boss他既然都神志不清了,外表怎么还跟若无其事似的?原来双眼不是浸着镇静和淡定啊,而是压根已经涣散没有了焦距呵呵…… 她伸手摇了摇他胳膊。 这仿佛是最后的一个信号。 然后boss刹那像一个瓷娃娃般倒在了她肩上…… 秦鹊直挺挺僵了数秒,心如死灰jpg。 她深吸一口气,低眸把boss的身体扶正,顺便把座椅摇下四十五度,让他躺好。 然后呢—— 秦鹊有些慌,抱着手机想打120,但忆起方才医生说的话,伴有低烧胸闷气短都是正常的? 她倾身探了探boss的额头,果然烫着呢! 怎么办? 她不会开车,要不要给林特助打电话求救? 冷静冷静。 秦鹊闭眼又睁眼,终于慢慢朝boss凑近过去,她轻轻解开他的西装纽扣,往内衬口袋掏去,嗯,她记得boss有留诊所医师名片的。 然—— boss竟突的闷哼一声,双眼随之迷茫的眯开一条眼缝,似疲倦又痛苦,他摁压住她的手,就禁锢在他胸膛口。 秦鹊挣扎了下,没挣开。 她掌心感应到他心脏跳动的节奏和频率。 扑通、扑通…… 有些快。 但他快是正常的。 她就不是了…… 秦鹊慌张的用力缩回手,觉得似乎染上了他的体温,灼烫。 意识模糊起来的boss似乎也丧失了理智…… 全程她都没见他用手触碰过脸,但这会儿却—— “别碰。” 秦鹊抱住他双手,艰难的把名片搁在膝盖,给程楠程医生打电话。 原是叫程楠啊…… 等对方接通,不等他开口,秦鹊便焦切的把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啧啧啧。” 秦鹊一点都不想听他“啧啧啧”,气极道,“快告诉我怎么办?不然他答应你的事儿铁定没戏。” 对畔默了许久,然后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轻呼,“两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人在一起真是为民除害,啧啧啧。” “你还啧?” “好好好不啧了行不行?先前都说了别逞强开车,他吃了药片,又有注射药水,里头能没安眠功效么?再者他过敏都是会出现低烧反应的,你急什么急?看他那斯文败类的样子平常肯定没少精虫上脑,就按平常办呗!” 秦鹊急得都懒得计较他胡说八道,说谁斯文败类呢? 真是一个嘴臭又讨嫌的中年医生。 “别废话,说重点,不然休想拿到你想要的。” 秦鹊其实也不太清楚boss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都是凭第六感,不曾想竟蒙对了==。 电话里程医生不知“啧”了多少遍才语速极快的给她说了通处理方式。 她在心底复述了几遍程楠方才的叮嘱,然后摁断电话。 首先她不能让boss无意识的去触碰脸颊,以免细菌感染让过敏现象更严重。 其次她需要用酒精给他擦拭下身体,降温。 再次她需要…… 什么来着? 秦鹊歪头想了想,最后好像是每隔几个小时给boss抹一遍药膏。 她弯腰把一袋药品找出来,准备下车再去买些必需品。 但—— boss独自呆着很不安全呀! 秦鹊只好尴尬的轻咳一声,低头翻boss接近她这边的裤兜,找车钥匙。 没有。 得找另一边。 她艰难的跪坐在座位上,见boss手往脸上碰去,连忙捉住,凑过去在他脸上连吹了几口气,宽慰道,“不痒了不痒了,真的不痒了。” 都是她的错。 心疼的看着boss受苦,秦鹊特别难受,她又凑过去鼓嘴吹了两口气。 鬼使神差的—— 唇忽的微微压在他微烫唇上。 一秒,两秒。 完了。 偷亲完猛地退开,秦鹊大力吐出一口气,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完了,她居然趁boss柔弱不堪一击时占他便宜? 太可耻了。 晃了晃脑袋,秦鹊赧然的去翻他西裤另边的口袋。 西裤内衬薄薄一层,好像触碰在他腿上一样,秦鹊脸红似血的掏出车钥匙,抹了把额头虚汗。 太考验她的定力了。 女人怎么了?在觊觎许久的男人面前也会把持不住好嘛? 以手作扇让脸上热度褪下,秦鹊刚想下车,仍然觉得不对…… 定定盯着boss的脸,她思忖半晌,伸手解下脖子上的鹅黄色丝巾,呃,别眼做作的再咳两声,秦鹊颤抖着手把boss的两只手腕绑在了一起。 那什么…… 没事没事,等boss清醒前解开就好,他不会知道的==。 匆匆把车锁上,秦鹊飞快在附近跑了一圈,买回矿泉水酒精还有毛巾之类。 大喘着气重新上车,她抬眸,boss面色隐隐藏有痛楚,双眉紧蹙。 似乎难受得厉害。 秦鹊把毛巾润湿,先给他擦了擦脸,然后均匀的给他涂上墨绿色的药膏。 许是药膏带有清凉气息,他舒服的不自觉喟叹一声,微微鼻音从唇中溢出,还往她手指处蹭了蹭…… 秦鹊:“……” 受不了了。 忙完一通,秦鹊已是精疲力竭,她给手机定好闹钟,每两个小时闹一次,然后照顾boss。 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好,她还是怕boss无意识乱来,所以没把丝巾解开。 疲惫的在boss身侧睡下。 朦胧中,秦鹊伴随闹钟醒了几次,迷迷糊糊给boss抹上药膏后就又倒在了他身上…… 深春仍有薄雾。 清晨,鸟鸣声中,靳鹤眯开双眼。 怔了片刻,他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又低头看倒在身侧的女人。 她抱着他胳膊,发丝温顺的贴肩滑落下去,双眸阖着,唇角自然微弯。 美丽可爱得像个天使。 他俯身,缓缓靠近她的唇。 还有分毫之距时—— 脑中紧绷的一根弦忽的扯断。 君子怎可乘人之危? 靳鹤闭了闭眼,正想揉一把太阳穴醒神,蓦地…… 他低头不可置信看着被捆绑住的手腕。 然后目光定定望着睡得正香的“小天使”。 这一次,没有迟疑,他狠狠吻在她的唇上,甚至恶意的辗转厮磨了数下。 第52章 天色破晓,红日穿透稀薄的朝雾,城市面貌初醒。 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赶着上班的忙碌样子,秦鹊呆呆看着窗外,她有点儿懵。 还有—— 鼻子疼。 捏着鼻尖,秦鹊转了转眼珠,悄悄侧眸朝驾驶座上的男人看去,“老板。” 见他一本正经开着车,眉头平展,神情淡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秦鹊反而有些不笃定,她纠结了一秒,微微带着鼻音和委屈问,“你真没打我么?” 靳鹤趁绿灯匆匆睨她一眼,眸中闪烁着薄薄的愠怒,似乎认为她的疑问让他受到了尊严上的侮辱,“……我从不打女人。” 咳咳。 那她一觉起来鼻子怎么那么痛? 秦鹊轻咳两声,她今儿一早醒来,车就匀速在公路上开着。 鹅黄色丝巾不知何时挂回了她脖子上,最诡异的是鼻子莫名其妙透着刺痛。 她瞬间联想到很多可能性。 譬如boss看到被捆绑的自己时恼羞成怒,轻松把腕上丝巾解开,然后用指尖掐她鼻子泄愤,诸如之类…… 画面想想都觉得……清奇…… 抖了抖脖子,秦鹊不忍再想。 “你今天可以不上班。” 伴随着boss的一声轻描淡写,“嘎吱”一声,车都好像感染上了他的丝丝怒意,格外嚣张的停在了她公寓楼下。 秦鹊:“……” 感觉还是去上班比较好。 她讪笑着点头,赶紧打开车门,溜之大吉。 等她透着仓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靳鹤双手掌着方向盘,目光一动不动定定望着前方。 为什么要亲她? 为什么觉得她突然长得特别秀色可餐? 如果将一切都归咎于早晨人刚醒时的那几分不理智…… 不。 他不能因为这些不正常的行为冲动就开始质疑个人本身。 严肃的谴责这种思想后,抱着莫名其妙的疑问,靳鹤转向回家换了身衣裳,小歇片刻后去往公司。 他面部过敏反应在昨晚一夜后,基本已褪去大半。 不得不说,除却某些不恰当的举止外,秦鹊整个人还是很顺眼懂事的…… 在家简单收拾了一个小时后,秦鹊给阳台多肉小可爱们喷了点儿水,也拎包去上班。 毕竟—— boss随随便便来一句,事后都不一定能记起,她要真顺赶着上脸岂不太没眼色了? 好在时间尚早,楼下打卡后,她上电梯进办公室,首先就给自己来了杯特浓咖啡。 另边两个男同事正聊着天儿,看见她后打了声招呼。 秦鹊回笑,经过之际似乎听到他们在谈论即将到岗的新同事…… 莫不是先前赵阔师兄提及的组长? 她耸了耸肩,坐到座位开始工作上的忙碌。 中午,唐剑凛约她吃饭。 秦鹊想了想,同意了。 但着实没想到—— “开这么远么?”秦鹊吃惊的瞪他,“你早说啊,我要下车,你这纯属欺骗,分明说就在附近的,一来一去都接近两小时,我上班怎么办?” 唐剑凛脸色不怎么好,哼声道,“我要说实话你能上车?” 呵,这人竟明目张胆的耍赖起来了? 秦鹊嗤笑一声,嫌恶的转头盯着窗外。 “你跟靳鹤怎么样?” “就那样。” 唐剑凛顿了顿,突然道,“我带你吃饭当然有目的,许怡然约了靳鹤,商谈项目。”见人没反应,他倒不在意,只眉间难得拧在一起,“我前几天把她到手的项目搅和没了,本来觉得挺解气,可看她不骂不闹,就坐那儿哭,突然觉得挺没意思。” 缄默。 秦鹊缓慢别头,不解问,“许小姐怎么招惹你了?你要这样对付她?” “不就微博上那事儿么?” 见他说得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秦鹊算是彻底明白了。 果然纨绔子弟有闲情逸致啊,早八百年前的事儿了。 而且,原来许小姐就是当时看不过眼发微博的人? 这都能查到。 秦鹊暗暗啐骂了一句“睚眦必报”,然后道,“所以你现在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唐剑凛面无表情的开车,“让你有所准备。” “准备?” “我觉得许怡然可能不只是找他谈工作那么简单……” 绿戈西餐厅。 靳鹤翻看着企划书,眸中划过几缕疑惑,他蹙眉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女人,复而低眉再度翻看两页。 然后蓦地合上。 “许小姐。” “你不用这么见外,喊我名字就可以。”许怡然笑了笑,面容恬静,让人有种亲切放松的感觉,“毕竟我们小时候也算见过面不是么?” 靳鹤不言不语。 从这份不对等的企划书和…… 攀关系? 他可以认为谈及幼年这种行为算得上攀关系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靳鹤语气依旧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 显然不愿再不明不白的蹉跎下去…… 直切主题即可。 许怡然看得出来靳鹤不是那种喜好拐弯抹角的人,当下也不矫情,她抿唇笑了笑,眉梢透出几许牵强,“本来不想这样,但因为一些突如其来的状况,事情比我想象中糟糕窘迫许多,靳鹤,企划书你看了,对千茗百利无一害的合作,只要你帮我一件事……”她拿起桌上的企划书,眼神坚毅,“这个企划书现在就生效。” “什么事?” 靳鹤不动声色看她一眼,千茗在文化产业链上一直处于弱势,相反许氏旗下的m&r早年却是行业中的佼佼者,虽这些年有些衰落,但其中成熟的运作模式、经验和人才资源,却是一笔不可小觑的财富…… “联姻,和我订婚。” 气氛顿时沉寂下来。 许怡然双拳攥得紧紧的,微微透出几分紧张,但面容却一如既往的笃定。 须臾,靳鹤低眉,视线略过企划书,淡淡道,“m&r你做得了主么?” “现在不行。”许怡然抿唇,自信道,“你答应我后,我很快就可以了。” 忽的轻笑一声。 靳鹤摁了摁太阳穴,事情很明朗,许怡然想利用他。 用千茗做后盾,商场上那些老狐狸们自然会给她薄面。 如今许氏自家内讧闹得如火如荼,场外还不都是一些手握砝码等着看热闹站位的博弈者? “我很有诚意。”许怡然见他思忖,面上看不上是答应还是拒绝,她心里没底,倘若不是走到绝路,一定不会出此下策,任谁也不愿让自己本身变成一颗随利益摇摆的棋子。 靳鹤抬眸望着她。 当然有诚意,这份企划书几乎对她没有一丝好处,明显的投他所好,但—— 他久久没有出声。 …… 车戛然停在商业中心楼下,秦鹊默默下车。 唐剑凛着急的往旋转门内走,走了好几步转头见她还杵在原地,没好气的折回来拽她一起进去。 天色忽的暗沉下来。 凉风卷起旱了半月之久的灰尘在空中飞舞,有些叫人睁不开双眼。 揉了把眼睛,秦鹊被动的被他拉扯着绕来绕去。 唐剑凛似乎对他们的行程了如指掌。 不知到底是对靳鹤还是对许怡然…… 电梯缓缓上升。 秦鹊有点儿想离开,她怎么要陪着唐剑凛胡闹? “我……” 话没说完,“叮”一声,楼层到了。 唐剑凛不再管她,大喇喇走进装修布局都很大气怡人的绿戈西餐厅。 顿了几秒,秦鹊面露不悦的跟上去。 她脚步稍慢,主要是犹豫…… 唐剑凛的话她觉得不能全信。 但—— 也不能不信。 总而言之,说boss和许怡然大有可能联姻这件事情,秦鹊觉得她需要时间思考斟酌一下,或者先要去接受,而不是第一时间冲上去质问胡闹…… 她总得要个胡闹的理由或者身份对不对? 秦鹊闭了闭眼。 等重新睁开,便不见了唐剑凛人。 她抬头打量一圈,盲目往前走了一段儿,就见窗边最佳位置处隐约透着几道熟悉的身影。 正巧。 唐剑凛忽的抬手朝她招了招,面上似透着笑意。 秦鹊:“……” 她真是服了他的装蒜,分明一路上都臭扳着张脸。 不得不走过去。 秦鹊却尴尬的不知如何面对他们,尤其boss。 “你们怎么在这儿?” 唐剑凛摁着她双肩不客气的落座,秦鹊满脸僵硬,才坐下便听对话传来一道不愠不火的轻问,他声音浑然像没有糅杂进感情,如一条直线,没有丝毫起伏。 “到餐厅还能有什么事儿?吃饭呗!倒是遇上你俩,巧了。”唐剑凛没个正经的笑回道。 是他一贯的画风。 秦鹊却如坐针毡。 她余光扫了眼桌面上零零落落的文件,还有许怡然瞬息冷下去的面孔。 太不识趣了。 唐剑凛如此高调没有眼色,她怎么就跟着胡来呢? 如今许家小姐连明面上的几分礼节都已然不屑于伪装,显然是对他们的不请自来心存不满。 还有靳鹤—— 秦鹊鼓起莫大的勇气试探的掀眸。 登时吓了一跳。 他竟然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眸色幽森,似盘旋着千万丈深的漩涡,又像惊涛骇浪下蛰伏着一只猛兽,仿若稍不留意,猛兽就要气势汹汹跃出将她吞噬得一干二净。 第五十三章 秦鹊被boss毫不掩饰的眸光刺得心中既羞愧又尴尬。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看着她…… 方要起身逃离这个地方,怎料一道轻飘飘的话突然响起。 “这什么?”仿佛不曾看见众人面色各异,唐剑凛吊儿郎当的伸手便去取桌上文件。 目光遽然凛冽,许怡然想阻拦已是来不及,她颤抖着唇闭上眼,手心紧紧攥成拳,努力强撑着不在旁人面前失态…… 唐剑凛好整以暇的翻开,视线平静的扫了两行,忽的轻声一笑。 将它随手扔到桌上,他抬眸定定攫住许怡然,挑了挑眉梢,嗤声嘲讽,“你就这么上赶着蹭过去,现在连自己也要倒贴?“ “唐剑凛。”靳鹤从秦鹊身上移开视线,倏地沉声警告。 连秦鹊亦觉得实在是过分…… 然—— “怎么?”唐剑凛若无其事扫了靳鹤一眼,重新勾唇笑,讽刺的看着两人,“这是已经结了盟,所以彼此都在为对方……” “扑”一下。 瞬间,许怡然霍地起身端起桌上酒杯朝他泼去。 气氛怔了一霎。 都有种始料未及的感觉。 红酒汁液浸染得衬衣衣领颜色暗沉,光线下,唐剑凛脸上的酒液透亮,连发梢都往下滴着紫红色水珠。 他嘴角依然是上扬的趋势,此时显得格外诡异。 因为就坐在他身畔,秦鹊膝盖上也溅落了几点污渍,实属殃及池鱼。 “我很抱歉。”许怡然捋了捋头发,深吸一口气,她这句话是对着秦鹊说的。 尔后她弯唇微笑,看起来镇静自然的收拾桌上散落文件,并朝对面靳鹤颔首道,“不好意思,下次见。” 语毕,不等回应,便毫不迟疑的旋身就走。 高跟鞋摩擦地面,发出浅浅的清脆声。 一点点远去…… 出于直觉以及对女人的了解,秦鹊觉得许怡然方才不过是咬牙硬撑罢了,心内一定是极度愤怒且脆弱的。 唐剑凛这次真是过分到了极点。 “呵。” 半空冷不丁传来一声低笑。 唐剑凛粗鲁的扯了扯衬衣,倏地起身快步离开。 似是朝许怡然追去…… 目睹一场闹剧。 秦鹊坐着一动不动,心内觉得荒唐至极。 “不走?” 靳鹤起身,简易捡起身前的企划书,途径她身旁时,眸中晃过一丝冰冷的笑意,“难道你认为他还会回头来找你?” 嘲弄十足。 甚至透着一股恶意的讽刺。 秦鹊望着他背影没有一丝停顿的走远,才面无表情跟了上去。 步入电梯。 除却他们两人外,还站了一男一女。 秦鹊目不斜视,她想起唐剑凛刚刚说的那些话…… 仔细想想,深意呼之欲出。 可总要亲自去证实一番,才好伤心死心。 秦鹊咬唇,憋住气,倏地侧身正对上boss。 他目光亦落在她脸上。 沉静的深邃的愠怒的…… 秦鹊吸了吸鼻子,她还没生气呢,他气什么? 低头迅雷不及的一把将他手里的企划书夺过来,许是boss压根没防备,很容易就得手。 秦鹊迅速翻开,匆匆扫了几眼,方欲翻页时却被boss轻而易举收了回去。 他语气冷淡,俯视她,“这不是你该看的。” 是啊,当然不是她该看的…… 秦鹊觉得胸腔堵着似的,呼吸都开始困难。 她不是做生意的料,没有商人头脑,可她又不是文盲,许怡然几乎都把m&r拱手送给了他,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姓许,一个姓靳,这其中藏着什么猫腻还不清楚么? “叮”一声。 电梯门划开。 秦鹊定定看他一眼,右手死死摁压住难受的胸口,深呼吸着快步走出电梯。 出旋转玻璃门。 冷风夹带着雨丝扑面而来,卷得她长发到处乱舞。 大雨磅礴,淅淅沥沥溅起朵朵硕大的水花。 她站定在檐下,怔怔的。 鼻尖开始冒酸。 “我有话跟你说。” 手腕忽的被捉住,boss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当然,和平时的音色是有区别的,更冷更淡漠。 一把甩开他的禁锢,秦鹊闭了闭眼,想冲进雨幕。 却又被一股赫然大了数倍的蛮力拦住步伐。 “以后离唐剑凛远点。” “不用你管。” 靳鹤看她眉目低垂,还是那副讨人喜欢的乖巧面容,可现在透出的盲目倔强却让人生气。他强压下怒意,本欲和她好好谈谈,可一看她脸上写满不耐和疏离,就有点失去理智,声音亦染上了恼怒,“你还有点点羞耻心么?被人当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也不介意?” “那你呢?”秦鹊大声辩驳道,“你靳鹤是太平洋界的*oss么?管那么宽?” 檐下躲雨的不少人,此时听他俩争吵,不由悄悄或捂嘴或别头失笑。 秦鹊没心情和他再闹,猛地一把挣扎开他的束缚,头也不回的奔进大雨里。 她穿着一身套裙,大半条腿都裸/露在外。 大雨毫不留情的迅速将她通身淋湿。 靳鹤气得脸色顿变,随之追了上去。 等两人都被大雨遮掩得身影模糊,檐下躲雨的众人这才敢好笑的开口说话。 “这对情侣真拼,下雨天吵成这样……” “噗,是啊,其实还怪可爱的。” “赌十包辣条,床头打架床尾和。” “呵呵,就你知道?不明摆着的么?” …… 磅礴雨幕中。 “秦鹊,站住。” “秦鹊。” 声音一次比一次狠戾,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靳鹤第一次如此狼狈,浑身湿了透,他一把将手上全部淋湿的文件撕碎丢进垃圾桶,快步上前拽住她手腕。 “让你站住。” 手腕被禁锢,实在无法挣脱,秦鹊狠狠回头,一点儿都不逊色的大吼道,“站住干嘛?站住听你骂我么?然后你骂一句,我就回领导你骂的特别好请继续么?” 靳鹤轻嗤一声,胸口不断起伏。他不得不承认,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被一个人勾得胸腔中除了怒火还是怒火,他用力攥着她手腕,恨不得再大点力把她莫名其妙的嚣张都给掐灭。 “难道我说错了?”靳鹤不准她别头,另只手捏住她下颌,迫使她看着他,“你倒是在我面前挺有骨气,傲骨铮铮啊,唐剑凛那儿呢?我只看到一条摇着尾巴卖乖的金毛狗。” “呸。” 秦鹊一掌拍在他臂膀上,也是气得很了,开始口无遮拦,“你说我没有羞耻心?总比你卑鄙无耻好多了。” 见他挑眉,被淋成这样还高高在上倨傲得不行,眼神透着明显的“你别胡说八道”。 秦鹊更气了。 她气得想跺脚,“你这样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和许怡然的勾当谁不知道?为了利益出卖自己有多光明正大?咱们不一定谁比谁磊落,你个唯利是图没有底线的狡诈商人,放开我。” 靳鹤觉得还真是开了回眼界。 他失笑的定定攫住面前吵闹不休的小女人。 骂得实在是顺溜。 平常跟只小兔子似的,不开心了顶多闷不吭声,原来不是乖巧,而是没显出庐山面目。 “你笑什么笑?被我一语中的毫无辩驳的理由了是不是?”秦鹊气得啊,都快歇斯底里,他居然还敢笑? 他蛮力大,怎么怎么都挣脱不开。 手腕都勒红了。 委屈。 秦鹊吸了吸鼻子,忍住哽咽道,“奸诈小人放开我,去追逐你的利益去吧。” “你骂归骂,又哭什么?” 靳鹤觉得太阳穴突突得跳,他长叹一声,无奈极了,倾身上前轻轻抱住她。 “你眼瞎么?没看到是雨水啊?”秦鹊躲开,大喘着气继续吼。 “回车里再说。” 五月的天,气候虽已转暖,但乍然下起大雨,温度骤低,她穿得少,淋雨到现在,脸色惨白,连双唇都透着一股不正常的苍青色。 不过,秦鹊这会儿闹腾起来,他理智却莫名回笼几分。 心下不由觉得太过荒唐。 他竟和一个女人在大雨淋漓的马路上公开吵了起来,实在是—— 想想都羞愧。 “走。”靳鹤拽着她手,强行要带她折回商场中心停车场。 秦鹊才不依呢! 一个不配合还尽捣乱的人,就算是女人,力量也不容小觑。 更何况是一个浑然丧失理智的女人…… 真是可怕。 靳鹤摁了摁太阳穴,虽然不懂事情怎么变成这般,但他竟不觉得厌恶,似乎这才教人更觉得可怕。 别无他法。 靳鹤干脆旋身将她拦腰扛在肩头,脚下步伐更快。 “靳鹤,你干嘛?你卑鄙无耻……” 头蓦地往地面倒栽下去,满目眩晕感。 雨水噼里啪啦朝脸上袭击,秦鹊此时已经完全想不起他是她老板这回事儿了。 一口一个靳鹤,别提多顺溜,反正他骂她了,她凭什么不能骂回去? 将人丢进后座。 旋即把车锁住。 靳鹤摇了摇头,无限感叹的绕到另边,动作利索得解锁上车,再度锁上。 他掌着方向盘,从后视镜看到她正不放弃的拧车门,摁了摁眉心,忽的勾唇一笑,他觉得他好像成了一场笑话…… 所以——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吵架? 第54章 骤雨越发急促,梆梆砸在车顶。 秦鹊闹得没劲儿了,就干坐着看向窗外。 玻璃窗沁着豆大的水珠,然后汇成数条水流滑落下去。雨线密集,两畔建筑都跟蒙了层灰似的…… 车里开了空调,倒不觉得冷。 就是浑身湿哒哒的,特别累赘难受。 理智随时间逐渐回归,秦鹊以手遮额,挡住双眼。 刚才一定是疯了。 她心如死灰,很想叫停车,但靳鹤一定不依。 水渍淌了车上一大滩,当然,boss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因着这点,她稍微好受了些,反正他自己也没见有心疼车,她就更不用觉得歉疚了。 车沉默的在磅礴大雨中行驶着。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开进一片别墅群。 被周遭环境惊了下,秦鹊登时绷紧身体,她趴在窗前用手擦了擦雾气,不是到公司么? 这是哪儿? 随之,车戛然停下。 “你别动,下去取伞接你。” 车门“砰”得打开,秦鹊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见驾驶座上的人直接下了车,他背影渐远,黑色衬衣被雨水淋得紧紧贴身,虽瘦削却不是没有线条。 等等—— 她现在未免也太放松了。 是想这个的时候么? 拍了拍脑袋,低眉拧车门,秦鹊直接下车,反正身上已经全湿,又何必在乎多淋会儿雨? 然而还是挺冷的。 一出来就感受到了室外和车内温度的差别,雨水毫不留情的钻进脖颈,冰到心里去。 秦鹊用手挡在头顶,雨太大了,都睁不开眼。 她眯眸朝前看去,突而看见视线尽头处蓦地出现一道身影。 他撑着把墨色雨伞,步履急促,朝着她这个方向,步步逼近。 “过来。” 她听到他声音若隐若现的在雨中响起…… 愣神中,双脚没能动。 靳鹤已然疾走到了她身畔,将大伞遮在她头顶,双眸深沉的斜睨着她,“没听见?一让你不下车,二让你走到我伞下来。” 听见了。 就是不想动,不,是不能他让她动就动,不让动就不动…… 秦鹊在心里回嘴。 她现在恢复了理智,自然不会傻到和他当面叫板,职场守则第一条,忍,拼命的忍。 就当自己是只忍者神龟。 忍忍忍! 靳鹤看她绷着脸,又不吭声了。 往常一定会觉得,哦这姑娘一定认为理亏了,乖乖不作声的意思是代表服软和听话。 可此时此刻。 靳鹤觉着—— 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顺溜的骂他。 在心内叹了声气,靳鹤旋即揽住她肩,把人往身边带近,二人共撑着一柄伞在雨夜里前行…… 雨点溅起一朵朵水花,全跑进鞋子里。 秦鹊穿的是双高跟鞋,大抵七厘米左右,下了雨的地面湿滑,她有点跟不上他脚程,又不愿出声服软,终于连续的勉强下,一个踉跄,身子倏地跌落下去。 是真摔倒了。 故事里男主人公及时英雄救美的情节没能出现。 当然。 有可能靳鹤根本不是她生命中的男主角。 可前几秒,望着他那样踩着坚定的步伐款款朝她走来时,心中好像有种全世界皆为虚无只有他最真的感觉…… 膝盖磕在地面。 疼。 雨水唰唰打在脸上。 疼。 还有很丢人。 因为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人的感觉更甚。 “对不起。”靳鹤立即俯身将人搀了起来,她睫毛低垂,遮住眸中颜色,雪白的腿上染了些许污渍,还有点点磨蹭出的破皮伤痕。 把伞塞到她手里。 靳鹤干脆拦腰将她抱起来,而后快步上阶梯,冲僵在正从门口出来的妇人道,“爱姨,帮忙煮点姜汤,还有,家里有没有干净的女士可以换洗的衣物?” “爱姨?” 抱着人旋身,靳鹤蹙眉,面目疑惑的望着杵在门口的妇人。 “诶,诶好。”爱姨朝他怀中姑娘瞥了两眼,盯着两人进屋,一路走一路淌水。 客厅地毯简直遭了罪。 然而—— 爱姨完全顾及不到地毯,她瞠目结舌了半天,才想起嘱咐,立即转身忙东忙西。 是先煮姜汤还是找衣服? 话说那姑娘白白净净的,就是脸色不大好…… 关键这哪儿来的姑娘? 不声不响怎么就进了门? 爱姨捉摸不透,想着老爷子和董健在书房下棋,估计要不得多久就得知道消息。 只怕有人比她更急…… 至于秦鹊。 她都有点儿懵,好像不太在状态。 关键boss一气呵成,从抱起她那一霎,水到渠成的进屋、交谈、上楼…… 等意识清晰那一刹,她已经被抱到楼上。 她看他撞开了一间卧室,把她放在地上,顾自走进浴室,紧接着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你先清洗,我让爱姨直接拿换洗衣服进来。” 许是见她不应声,他“嗯”了声,鼻腔里透出疑问的音调。 秦鹊看着他,下意识点头。 所以—— 等他旋身离开,阖上门。 秦鹊都搞不懂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打了个寒噤,双手交替摸了摸冰冷的胳膊,那……那就先洗个澡吧! *走进浴室。 秦鹊迟疑的脱下衣裳,把身体泡进浴缸里。 大概不到几分钟,门外就响起叩门声。 “姑娘,我跟你拿换洗衣裳,直接进来可以么?” 好像是什么爱姨? boss依稀是这么称呼的…… 隔了两道门,秦鹊怕她听不清,稍大声的回应了句“好谢谢”。 轻微的一阵动静。 秦鹊往外探了探脖子,生怕听不到爱姨的说话声。 “姑娘?” “嗯,我听得见,您说。” 爱姨将一整套崭新的衣服搁在床边,心下觉得这姑娘说话有礼貌,不卑不亢,就算被抱着进来有点儿……但,是摔倒了嘛,情有可原,不必介意。况且,他们家少爷那是心疼人了? 啧。 “姑娘,少爷母亲偶尔在家住上两日,所以这儿才有几套备用的衣裳,都是新的,就放的时日有些久,但你放心,我都有好好保存,干干净净的,保证没任何味道。” “谢谢,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不麻烦。”爱姨眯眼笑了笑,盯着浴室紧闭的房门道,“楼下厨房煮着姜汤呢,等熬好我给你盛一盅上来。” “谢谢!真的麻烦了。” “不客气。” 爱姨思忖着定了半分钟,悄声走出去,将房门合上。 声音软乎,听着像是个好脾气的孩子! 她免不得溢出些欣喜。 笑容满面的快步奔进厨房,爱姨看着火,顺便开始盛先前就煮好文火温着的鸡汤,一式两份。 姜汤驱寒,但味儿冲,喝完后再来点鸡汤压一压,多好! 等生姜出了汁儿,放了两勺冰糖。 爱姨先给靳鹤送过去。 “这么快就洗好了?” 看着站在门后的少爷,爱姨避开他欲接手的动作,端着方盘走进去,将两盅汤放在桌上,冲他嗔责的摇了摇头,“瞧你刚才急着找我拿伞,害我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原是车里有位姑娘等着。” 又忙道,“行,我不多问,你快过来喝姜汤,我去给那姑娘再送一份过去。” “嗯。”靳鹤颔首应声,揭开两块盖儿,瞅了一眼,迅速旋身叫住爱姨,“您给她也盛份鸡汤,姜味刺鼻,她说不定不喜欢。” “咳咳。” 爱姨戛然用力咳嗽一声,打趣的瞥了自家少爷一眼,本想调侃几句,但想了想,便转身直接走了,但嘴角却挂着几缕若有深意的笑容。 反倒闹得靳鹤有点不好意思。 他困惑的摇了摇头,坐下喝姜汤。 另一畔。 秦鹊也已经洗好,她换上床边的整套衣服。 内衣内裤。 还有一条长裙。 好像刚刚合身。 才整理好,她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门外叩门声便蓦地响起。 秦鹊疾步上前开门。 是爱姨。 她手上端着方木盘,里头平搁着两盅汤。 两人相互客套几句后,爱姨怕她不自在,识趣的离开。 秦鹊有些尴尬的坐下喝汤。 鸡汤十分入味儿,把口腔的姜味冲淡了些。 她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心下惴惴的,觉得有点儿不安。 磨蹭了会儿,没人搭理她,秦鹊挠了挠后脑勺,试探的打开门往外走,廊道幽长,铺着枣红色的绒毯,古朴而沉静。 所以—— 她就被扔在了这儿么? 秦鹊讪讪往前走,忽而听到一阵儿电吹风声响。 循音找过去。 站定在尽头的第一间卧室外。 房门虚掩着,但罅隙过小,压根无法窥探一二。 秦鹊只好咬唇凑上去,小心的巴在门缝,但力度有些没控制好,门突的朝内滑去,人也随之踉跄了一小下。 罅隙骤然变得宽敞。 室内动静声兀然停止。 她抬眸,看到boss正望向她,他似乎也才洗完澡,穿着十分简单随意,米灰色长袖上衣和深咖色休闲裤,头发许是才吹干,格外温顺柔软的样子。 呃…… 秦鹊艰难的找理由中。 作为一个客人,大喇喇的擅自闯到主人房间…… “过来。” 嗯? 秦鹊犹豫了一秒,背身关上门,决定过去。 她慢吞吞走到他身边,方要认错,胳膊却被他拽住,然后被他摁着斜坐在床畔。 吹风声响重燃。 暖热的风扑在头皮,她一绺一绺湿润的长发被风吹得略微起伏,以及—— 他的掌心偶尔擦过她的脑勺,动作轻柔。 却带着股电流…… 慌张、局促、窃喜、黯然。 秦鹊僵坐在床沿,匆匆扫了眼boss卧室的格局,简洁大气,黑白灰,一如其人,刻板生硬冷淡。 可这样刻板生硬冷淡人但凡露出一点温柔时,就让人觉得迎面像是扑来了天大般的棉花糖。 甜的快忘形了…… 一如此刻。 他居然亲自给她吹头发? 秦鹊咽了下口水,一动不敢动。 电吹风“哧哧”的声响不绝于耳。 平白勾起一阵难言的旖旎。 她垂眸,蓦地想起下午看的那份企划书。 boss一定心动了。 他对她活生生的人不心动,对着份枯燥的白纸黑字心动了…… 不甘心。 秦鹊拽紧膝盖上的裙子,她咬了咬牙,霍得转身搂抱住他的腰。 动作猝不及防,靳鹤摁断按钮,摸了摸她还有点微湿的发梢。 侧身将吹风搁到桌上,秦鹊随他动作站起来,不松手。 靳鹤:“……” 心下奇怪却不排斥。 他蹙眉,低眸看了眼缠在腰上的女人,顿时觉得此时或许是个很好的时机,有必要把她和唐剑凛的事情解决清楚。 他不喜欢她总像条尾巴跟在他身后…… “在我说完前,你不准盲目生气,家里有旁人,大呼小叫不合适……” 秦鹊仰头看他喋喋不休的样子,转而将双臂搭到他肩上。 没有高跟鞋增加海拔,她居然踮脚都够不上他的唇。 真是…… 只好退而求其次。 “先前你是不是说过……” 靳鹤不知她在做什么,不以为意的盯着她眼睛继续说话,但—— 下一瞬,脖颈迅雷不及的撞上来一片温软。 她带点濡湿的唇舌贴在他喉结处,不知无意还是刻意,她齿尖轻轻啃噬着周旋着,像一束白光乍然亮在头顶,他的世界目眩耳鸣…… 第55章 才沐浴完,浑身透着淡淡的怡人香气。 他们气息相近,都是一股清新的薄荷味道…… 似乎紧紧靠在一起时,气味便愈加浓烈,盘旋在鼻尖,充斥摧毁着理性。靳鹤下意识循着诱人的味道俯首,下颔靠在她头顶,发丝柔软顺滑,像丝绸一般划过,发丝里也藏着香味,让人控制不住想捏碎在掌心的味道。 秦鹊双臂圈绕住他脖颈,借力踮脚,倚靠在他身上,生疏的轻吻着,沿着喉结上下左右游移。 他没有回应她。 却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 秦鹊有点紧张忐忑,可别无他法,她只能祈祷他像上次那般容易失控,只要发生了实质关系,以他品性,势必不会不负责任,就算心底不怎么喜欢她,也会对她好。 已经把底线低到了这里,秦鹊不知自己的孤注一掷是可悲还是…… 他仍旧没有回应她。 秦鹊不安的眨了眨眼,有点害怕的轻轻啃咬他喉结,舌尖不经意微微略过,留下点点晶莹的湿润。 终于抑制不住的闷哼一声,靳鹤深吸一口气,托着她腰轻轻将人抱起,将她白皙的双足搁在他脚面上,俯首用力吻在她额头。 她很轻。 但所有重量集中在脚面上时,陡然有一种奇妙的归属感,突然让他觉得可以亲下去,吻下去。 她是他的。 顺着额头,他滚烫的唇一路攻城略地,沿着眼皮经过鼻尖嘴角,然后移到锁骨处,厮磨啃噬。 秦鹊心尖像擦出了火花,她浑身骤然酸软,腰肢被他右掌狠狠握住,身体随着他侵略的动作往后轻仰。 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他埋首在她右肩处,一点一点的细碎而又沉重的吻,秦鹊拽紧他的上衣,抓住一角握在手心,咬牙忍住咽喉间的嘤咛。 两相对比,她似乎败北的更快一些。 然后,他灼热湿吻沿至耳根,或重或轻,似撩拨似挑弄。 秦鹊知道都是错觉,他会撩拨什么呀,是她自己没骨气。 可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天上随风漂浮的云朵,无所依又空落落的,只有他,可以攀附住。 她失控的蓦一用劲儿,指甲壳嵌入他后背,嘴角也溢出一声无法承受的喘息。 他动作戛然一顿,有极浅极浅的低笑像电流一样穿透耳膜。 秦鹊脸颊酡红,半是羞半是恼。 她瞪他。 殊不知这一眼是真的毫无威慑力,反而透着无尽的妩媚,仿若无言的挑衅和邀请。 她眼梢微勾,靳鹤难以自持的吻在她眼上,然后进入正题般的锁住她透着淡淡殷红的唇。 没有试探没有犹豫,长驱直入,极尽缠绵。 当彼此呼吸彻底同一频率,好像怎么怎么也不够了…… 他的手游移在她腰间,本是下意识为之,可当指尖摸索到一截金属拉链,一切便变得合理。 “嗤”一声,衣裙半边敞开,隐隐约约透出另一番美景。 只本能的顿了一秒,靳鹤旋即就被内心*征服,他掌心探入衣内,摩挲着那一片光滑细腻的肌肤,与上次触感一般无二,都让他如同魔怔一般,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白色长裙是休闲款,舒适宽松。 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她削肩滑落下去,靳鹤如同剥鸡蛋一般把她整个抱起来,倒压在床上。 床单是黑色的,愈发衬得肤色莹白。 他的吻沿着锁骨往下,是前所未知之处。 秦鹊意乱情迷,都有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再也抑制不住的轻声呜咽嘤咛着,低吟浅哦。 他的手抵在她后背,似乎是想解开最后的束缚。 然后—— 来回沿着摩挲了两遍,才轻轻“啪”一声,彻底崩开。 秦鹊其实有点想笑,可没来得及笑就被下一波侵略攻击的软弱无力。 肌肤紧紧相贴,再无一丝间距。 处处都是火苗,秦鹊蜷缩着脚趾,感觉他的手已触到她腰下,指尖捻住那一层轻薄的布料。 一点点往下…… 她没来由的一阵局促紧张。 微微一动,右腿摩擦到他的膝盖。 靳鹤动作骤然一顿。 他神智已不清,但不知为何,突如其来的触碰好似牵扯到他脑中神经,被重重锁链囚禁在角落的理智随着波动缺了口,一点点渗透出来,极其缓慢。 其实舍不得。 靳鹤艰难的松手,重新将吻落在她唇齿间。 柔软的温暖的透着诱人气息的她的唇…… 细碎的喘息从她嘴角渗出,靳鹤听不得,他全身紧绷,只好凶狠百倍的封住她的唇,将所有的声音吞没。 秦鹊被动的承受着,还没到最后一步,可周身已无一点气力,原先她还能攥紧床单压抑情绪,但此刻已全随身体本能,她甚至都抬不起手腕去搂抱住他精瘦的腰。 吻她的唇,鼻尖,眼梢,额头…… 慎重而虔诚。 靳鹤认真的看她,她胸脯大力起伏,双眼迷蒙氤氲着水雾,唇因啃咬变得肿胀殷红,双颊透出隐约的粉色。 不能再看下去。 拉扯一旁的薄被将她整个人盖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靳鹤猛地从床上撤离,他捡起零落的衣衫,压根不敢回头,她不知道她的眼睛也像透着诱惑,他抵挡不住。 声音黯哑撕裂到了极致,靳鹤闷声开口,“我去书房,你在这里休息,明早……”他重重深吸一口气,但空气里也都飘着引诱活跃的不明因子,艰难的最后道,“明早谈谈。” 语罢,不能多呆一秒的迅速离开。 开门,关门。 不过瞬息之间。 “砰”。 伴随着这声音调,秦鹊的心沉到了万丈悬崖。 她整个人还沉浸在□□中,视线迷糊,四肢酸软,但心却早一步清醒。 最可怕的是…… 心想哭,可身子却还微微颤抖喘息着。 缓了许久,她终于能动的攥紧薄被边缘往上提,将眼睛也捂住。 不是丢脸不是尴尬不是后悔不是耻辱。 而是—— 绝望。 还要谈什么? 是警告她不要再三番五次的勾/引撩拨,还是郑重的告诉她他已经决定应下与许怡然的合作,订婚结婚,为未来的妻子守身如玉? 秦鹊埋在黑暗里,睁着双眼,她怔了半天才发觉枕头上大片濡湿。 处处都充斥着他的味道…… 到了这一刻,才觉得真是个笑话,亏她还想着只要发生关系,就会得到所求所图,凑巧怀孕也不怕,他会接受的。 然而,哪儿来的这些后续的后续? 秦鹊吃力的半坐起来,用被子裹住赤/裸的身体,捡起床畔的胸罩穿上。 还有一半掉落在地的长裙…… 酸软迟缓的都穿好,她掀开被子,想下床,然而还是高估了自己,双腿绵软压根使不上几分力,她踉跄着半摔在地板,背靠着床沿僵坐着抱膝发呆。 另一畔。 尽头客卧浴室内。 凉水源源不断滑过身体。 却冲刷不掉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靳鹤只要低眉看到胸腹上的纤细红痕,就觉得有一簇火苗在身体东窜西藏,搅乱一腔池水。 关键—— 那些细小轻浅的划痕吮迹,居然有种越看越可爱的感觉。 靳鹤一方面觉得喜欢一方面又为这种想法感到羞愧耻辱。 足足冲洗半小时,他穿着浴袍沉重的踱出浴室。 窗外仍淅淅沥沥下着骤雨,拉开半角窗帘,瞥了眼墙上钟表,不到十点,不算晚。 他蹙眉,定定思忖半晌,转身走到桌前,弯腰拿起手机,翻到号码,没有迟疑的拨了过去。 “喂。” 听筒里传来一记平静的女声。 靳鹤声音还透着难掩的嘶哑,“白日关于企划案的事情,很遗憾,我们没办法合作。” 委婉却直接的拒绝。 不说缘由,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许怡然坐在书房,从台灯下抬头,放下手中钢笔,把正在修正的竞标书推到一侧,轻轻一笑,无奈黯然中透着失望,失望里却又透着淡淡的解脱,“连假装演场戏都不妥协?靳鹤,虽然我早知道你会拒绝,所以我才针对你做了这份企划书,哎……” 她笑着轻叹一声,“没想到还是做了无用功啊!” “我不是演员。”对畔淡淡道,“希望你撑住,再见。” 旋即。 电话被挂断。 许怡然放下手机,苦笑的看向窗外,大雨磅礴,更让她觉得烦躁。 真是无情…… 也是,能指望一个商人知冷暖懂体恤么?就算他懂,还得看对象不是么? 白日里西餐厅谈论时,其实她有看到靳鹤眼里的松动,一念之间的事情,对他百利无一害,但—— 唐剑凛带着那个女人来捣乱时,她就知道,功亏一篑。 她不怕唐剑凛,但她怕靳鹤看向那个女人时的眼神…… 深深吸了口气,许怡然站起身,低头把垂下来的发丝用力捋到头顶,她双臂抱住自己,冷,还有点想哭,强硬了那么多年,第一次那么想哭…… 撑住? 她要怎么撑?该怎么撑? 第56章 暴雨初歇,世界都寂静了。 窗帘罅隙有微暗的光渗进来,秦鹊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腿,撑着床沿站起来,她轻手轻脚打开门,穿过长廊,下楼。 整座别墅都沉在昏暗中,她静悄悄的,没引起任何注意。 待站在出口处,秦鹊迟疑了一霎,她的衣服鞋子和包…… 正踌躇着,忽的就听见一阵极轻的响动。 她侧眸有点惊慌的看去,然后看到抹黑影手拎着什么从一楼左侧房间出来。 对方看到她,同样一怔。 定在原地,秦鹊有点傻,她要上前打招呼么?可是她此刻只想不声不响的溜走,但—— 这么神思纠结中,对方已然主动朝她逼近。 “起得真早,要不陪我去后花园松松土?” “您好,我……”秦鹊才看清原来是老董事长,他穿着一件工装外套,土灰色,提着的是铁锹整理剪之类工具。 光线昏暗,只看到他脸上隐约透着笑。 松土? 不,她要离开这儿。 可对方没有给她拒绝的时间,侧身就往后/庭拔步,碎碎念,“年轻人起这么早少见,天都没亮呢!来,跟上,往这边走……” 秦鹊:“……” 她下意识往楼梯上瞟了眼,挠了挠长发,泄气的跟上去,就十分钟,十分钟到了她马上说走。 毕竟老董事长开了口,她一个小辈外加职员干脆脆的拒绝是不是不礼貌? 况且这还他家呢! 心里想着一昧妥协早晚出大事,但秦鹊是真开不了口,只好屈服于现实。 “您伤好了?” 跟在身后,秦鹊出于关心,多嘴问了句,先前骨折不正是因为天微亮照顾花花草草,以至于上楼时没看清路才不小心跌倒的么? 靳老爷子走在前头回,“差不多了,这人老了就睡眠少,不找点事情做难免不自在,况且照顾这些小家伙们我最拿手,他们一个个的手粗脚笨,就我住院那会儿,董健把我一盆好不容易得来的牡丹养得都没了精神,耷拉着脑袋,那小可怜样儿。靳鹤那小子更绝,都没脸提,唐剑凛不用说,三天两头找不着影。哎,他们存心是折煞我的宝贝们,你知道,这花和人啊宠物一样,你对它上了心,喜欢它爱惜它,它才能开得更好,用自己最骄傲的模样来讨人开心,所以说……” 秦鹊一路只负责点头。 晨光初醒,雨后的花丛花架们更显精神,绿是透着生机勃勃的绿,花苞虽都阖着眸,但娇憨可掬,隐隐有幽香。 她有点儿咋舌,庭院花类繁多,却并不集中,这儿一片兰草,那儿一方蔷薇,流水小石陶罐,在这些的相互映衬下,满布花卉的庭院一点儿都没显得艳丽花哨,反而透着股气节…… “知道这月季开了多少年了么?” 秦鹊配合的摇了摇头。 眼前花架设计的十分艺术,圆方交错,花藤缠绕间透出时尚的味道。 转而便见靳老爷子眸中透着难掩的得意,又有些嗟叹的给它梳理枝叶,“当年我刚把靳鹤从他那不靠谱父母那接回来,又把唐剑凛那小子抱来,这月季就是那年种上,活得够久了……” 老董事长陷入了回忆。 秦鹊更不好提告辞…… 天色渐明,她双手交握,正欲一鼓作气的开口,便听靳老爷子蹲着身体整理兰草,头也不回,“昨儿你歇在靳鹤房里呢?” “……”秦鹊像是被棒槌迎面砸了下,她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靳老爷子又道,“我说就见半夜靳鹤站在自己房门口不进去怎么个意思?啧。” 这一声啧,好似没透着别的味道。 但秦鹊陡然绷紧了身体。 说不上松了口气还是提起了心。 她被老董事长前一句话吓着了,还以为…… 可靳鹤什么意思? 迫不及待要和她“谈清楚”么? “董事长,时间不早了,我该去上班,就先告辞了。”秦鹊好不容易找了个契机,飞快表明意思。 “上班?靳鹤不也去公司么?你们两一起用完早餐搭他车去不就可以?”靳老爷子侧眸,站直身子不经意道,“他该起了,平常基本都这个点。” 秦鹊暗暗喊糟,糟透了。 她低眉,仿佛蔫了的玫瑰,仍在做最后的挣扎,“我要先回家一趟,所以还是不麻烦靳总。” 靳老爷子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又困惑,这两人关系有点复杂啊! “回家做什么?” “……”秦鹊不料老董事长这么“难缠”,好吧,也许只是随口一问,她瞎掰道,“回家拿一份资料,重要资料,今天上班得用。” 语气尤外的加重了几分。 饶是靳老爷子想假装没眼色,也有些没脸,他点了点头,眼睛迸射出期待的光亮,“真不用完早餐再走?” “……不,不用,谢谢您的邀请,下次……”秦鹊出于客套想说下次有机会,但这话…… 她连忙住嘴,躬腰告辞,急急转身循着原路折返。 靳老爷子摇了摇头。 重新修剪花丛,啧啧称叹。 心里道,乖孙儿,爷爷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秦鹊一路疾行,她闯进客厅时恰恰撞上从偏厅过来的爱姨,急匆匆把昨儿的拎包和衣服拿回来,她来不及换,再者,原先一身是短裙,膝盖以上,但她腿上应该是有些痕迹的。 思及此,她脸色蓦地煞白,只觉这儿一秒都再待不下去,与爱姨告别后便冲出别墅。 走了很远的路,才拦到一辆出租,秦鹊喘着气坐到后座,倏地埋头在膝上的衣服里…… 丝丝阳光雨后冒出,格外灿烂暖人。 别墅内亦渐渐有了声响。 “笃笃。” 靳鹤站在自己房门前,慢条斯理敲了三声。 没动静。 他昨夜没睡好,其实压根是没睡,思绪繁乱,三番五次想找她问个明白,但出于绅士风度,他睡不着却不能影响她休息,况且大半夜敲门,像什么话?未免过于轻浮! 尴尬的垂眼,靳鹤摁了摁太阳穴,轻浮这个词,可能已经身体力行的用在了他身上。 靠在墙侧,眼下两团暗青,靳鹤伸手再度叩了三声。 依然了无动静。 眸中浮现出几缕疑惑。 很快弥漫起担忧,他蹙眉,伸手,连续再叩数声,节奏急促。 “敲什么敲?人都走了。” 一楼客厅,老爷子已换好一身简洁唐装,掸了掸报纸,他站在楼梯下,把鼻梁上的老花镜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双意味不明的浑浊双眼,“就十分钟前,我还替你拦了她将近大半个小时,所以说是你自己……” “大半小时都过了,最后十分钟您拦不住?”靳鹤蓦地出声打断,眉心蹙成“川”字,定定望着楼下的老爷子,语气透着丝丝缕缕怨气和不耐。 说罢霍然握着手柄把房门拧开,“砰”,关上门。 “……”把老花镜重新扶上去,靳老爷子不可置信“嗬”了声,慢悠悠坐到沙发,想想还是有些气不过,从报纸里抬眸,冲忙进忙出准备早餐的爱姨愤懑道,“敢情我这还出力不讨好?自己没本事挺会怨人,吓得人姑娘天没亮就急着躲,怪我咯?都怪我咯?” 最后一个“咯”字和“砰”的开门声同时响起。 靳老爷子收声,佯装若无其事的低头看报纸。 余光中瞥见人“笃笃笃”下楼,臂上揽了件西装外套,步履仓促,领带也没系。 “不吃早餐?” “不吃。”语气依然不善。 等人疾风般消失,靳老爷子摇了摇头,起身往餐厅那边走,感叹,“这迟了十年的叛逆期看来是到了爆发的时候,啧……” 车库。 拒绝了司机老林叔送他上班的提议,靳鹤随意把外套丢在车上,绷脸掌着方向盘开车去公司。 上班的点儿堵。 往常靳鹤没什么触动,今日算是体会到了焦灼。 他摁了好几次喇叭,继续疯狂摁了几次。 毫无作用。 倒在座背,靳鹤才觉得自己霎时也成了每天早晨那些急不可耐的“暴躁族”之一。 一路停停走走,到公司不到八点半,未至九点。 靳鹤犹豫的上了顶楼,正听到几个早到的秘书姑娘在聊八卦。 他面无表情的直直进办公室。 姑娘们慢半拍的住了嘴,神情讪讪锤脑袋,后悔不迭…… 她们正在辩论boss的性取向是否正常呢!完了! 上午九点。 上午十点。 上午十一点。 设计部员工们有些坐不住了,一帮大老爷儿们见靳鹤背影走远,都跟小姑娘们似的交换了下眼神,有些懵逼。 这查岗也不带这么频繁的? 偏生就绕两圈走,不吱声,脸色倒一次比一次难看。 存心唬人? 害得大家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猫腻,裁员?机密泄露疑现007? 终于,下午两点时分。 “这两位置怎么一直空着?” 靳鹤视线轻轻带过去,显得漫不经心,话题起的很随意的样子。 “哦,赵阔婚假中,至于小秦,应该是加班后的调休吧?”不明就里的附近男员工出言解释。 “下午不来?”靳鹤眼神淡淡,语气听不出明显平仄。 这不废话么? 都到了点儿…… 好在靳鹤也知道,不等人回答,他就一言不发的旋身踱步离开。 电话关机。 人不见踪影。 靳鹤当然知道是昨晚的问题…… 躲? 第57章 昨晚整夜未眠,本该困到极致,事实上两边太阳穴坠痛,头脑昏沉,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 秦鹊拥着薄被半坐起来,算了,失眠时强迫自己睡觉,真是心累…… 她下床昏昏呼呼的走到冰箱,拉开门。 终于叹了声长气。 连酒都没有。 什么酒都没有,水果啤也没有。 蔫了吧唧的坐在客厅沙发,秦鹊乱发蓬蓬的瞅着窗外,阳光有些刺眼,半晌,终于动了动。 她摸出手机,给小倩发微信。 然而—— 遭到了果断的拒绝。 小倩表示晚上要和小鲜肉相亲。 见色忘友的家伙。 秦鹊挠了挠头发,指尖在联系人列表里划来划去,犹豫了半天,给唐剑凛打电话。 “喂?” 电话对畔声音透着淡淡的迷糊和黯哑。 “喝酒么?”秦鹊直入主题,出言邀请。 “你找我喝酒?呵呵……”又道,“唔,你酒品不好,我得想想。” 秦鹊朝天翻了个白眼,嗤声一笑,“庆祝我们联盟正式解散,也该喝个散伙酒吧,你现在在哪儿喝酒呢?” 听他迷糊的报了个地址,秦鹊起身拎包直接出门。 快入夏,正午阳光颇毒。 打车到唐剑凛根据地时快到三点。 酒吧里人烟罕见,像没睡醒的兽一般,安安静静的蛰伏着,只待夜色黄昏,便倏地活跃苏醒。 很容易找到唐剑凛人。 他正赖躺在角落的酒红色沙发上,桌上摆满零零落落的空酒瓶,或倒着或竖着。 秦鹊心想,嗯,也不是她一个人凄凄惨惨戚戚的,找到同类时,心中莫名就有了慰藉。 她走过去,自在的坐到对面,把他没开封的酒瓶撬开,找耷拉着脑袋的侍应生要了个玻璃杯,自斟自酌。 不一会儿,两瓶酒下肚。 唐剑凛幽幽转醒,揉着惺忪睡眼轻呵一声,起身坐好。 “用什么酒杯啊?”他直接抱着瓶酒往嘴里灌,好家伙,半瓶酒液转瞬没了踪影。 秦鹊不理他,两人各喝各的。 等到醉意朦胧,困了,那就睡会儿。 秦鹊歪在沙发,不知沉睡了多久,忽而被一股聒噪吵闹的电子音乐惊醒,她蹙眉慢动作的睁眼,直直盯着上空璀璨隐现的灯光,好一会儿,才搞清楚状况。她侧目四望,到处都是或妖娆或性感的身姿,一张张笑脸浮现在眸中。 入夜了。 她踉跄着起身把唐剑凛拍醒。 拍着拍着…… 不知为何,突如其来的情绪让她有点崩溃。 借酒消愁愁更愁诚不欺人。 唐剑凛不耐的挥了挥手,似烦了她,半坐起身歪在沙发一侧不愿睁眼,秦鹊直接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 有了酒,人就醒了。 两人都不知道这第几轮,反正喝就是! “我们联盟解散了。”秦鹊端起酒杯,咬唇一笑,侧头望着他,“所以,得碰一个。” “什么联盟?你压根就没有过一点盟友的自觉性……”唐剑凛数落着她,碎言碎语了半天,忽的倒在沙发背,喃喃道,“真散了啊?你放弃了?你这人也太容易被挫折打倒了吧?再不济我们两可以去婚礼现场抢亲啊,就电影里常有的那种……” 任他胡说八道。 秦鹊在这空档又解决了两瓶高浓度红酒。 醉意随着情绪在胃里脑海里翻腾。 “你懂什么啊?就瞎逼逼叨叨逼逼叨叨……”她发怒的绷脸打断他,用力把“啪”一声把酒杯掷在桌上,双眸狠狠攫住他,“都那样了,那样了,他就是不喜欢我,我、我……” 哽咽得要说不出话。 唐剑凛虽然不知她要说什么,还是很有酒友精神的把她酒杯捡起来,倒满,递给她。 一口闷。 秦鹊举着空酒杯伸到他身前,豪气万丈,“再来。” “……”唐剑凛最不惯别人使唤他,想怒却憋住气,又给她倒了满杯。 两人喝大了,并肩靠在沙发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我吧,这一辈子真没想过被束缚住,人间短短数十载,什么莺莺燕燕情情爱爱,玩儿可以不能当真你知道么?”唐剑凛扭头,见秦鹊配合的点头,才找到倾诉*的点头,“特么,可我觉得我现在很不对劲,一定是疯了,我可能需要去精神病院……” 秦鹊哈哈大笑。 笑得捧腹,却又埋首在膝盖哭了起来。 “别碰我。”她啜泣着挥开唐剑凛的手,呜咽着道,“哭最后一次,就这最后一次,决定了的,真的真的决定了的。” “不想管你啊,可你哭的我也想哭。”唐剑凛拍了拍她的肩,继续倒酒,斟满两杯。 还是喝酒。 秦鹊脑中仅存一点点理智,她摇头,觉得她不能喝了,唐剑凛更不能喝了。 因为天都开始转了。 “我、我们豁、豁出去一回,怎么样?” 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脸,秦鹊重重点头,头晕目眩。 唐剑凛话也开始捋不大清楚,“石头剪、剪刀布,输、输了的打电话,骂……骂不死他们两,一泄我们心头之恨,好不好?” “好。”秦鹊再度重重点头。 一二三。 两人伸出手。 “你输了。”秦鹊眯了眯眼,她出的石头,唐剑凛布。 可他真蠢。 定定看了一眼手势,唐剑凛居然真的觉得自己输了,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拨号,自言自语,“我要骂她,可骂什么呢?骂她总对我不理不睬总跟我较劲叫板么……” 然—— 等电话接通,唐剑凛却忽的一个字都说不出,直至对方挂断,耳畔传来忙音。 他怔怔看向对面秦鹊,“挂了。” 秦鹊迟缓片刻,忽而反应过来的嘲笑他,“逊毙了。” 唐剑凛也一脸懊恼的神色。 再来。 秦鹊出布,唐剑凛剪刀。 如法炮制。 “蠢货”唐剑凛再度中招,傻傻的打电话,第一遍不接,第二遍接通,在许怡然挂断前,他又一个字没能骂出口。 第三轮。 唐剑凛似乎神游归位,方要拨号时察觉不对,“不、不是你输了么?” 秦鹊:“……” “包、我包呢?”她站立不稳的找来找去,终于趴在对面沙发上找着包,从里头翻出手机,秦鹊滑了两次,才顺利解锁。 好多未接来电怎么回事? 靳鹤? 秦鹊点进去,退回主页。 没有提示了…… 哦,果然是眼花了吧? “你骂他什么?” 秦鹊凛眉想了须臾,忽的嘿嘿一笑,“智障,我骂他智障,树懒,还有树懒……” “给力。”唐剑凛笑歪在沙发上给她点赞。 电话拨过去。 瞬间就被接通。 秦鹊懵着呢,对畔瞬间传来一道急促愠怒的声音,“你在哪?” “……”她、她冷不丁有点被吓到,下意识回,“喝酒啊。” 喝酒? 靳鹤面色难看,他扫了眼车窗外彻底暗下去的夜色,心中不悦,他从下午就过来守在她楼下,足足八个多小时,电话不接,家里没人,所以? 她这是几点就跑出去喝酒? 越想越气,靳鹤觉得有点窒息的往下解了两颗衬衣纽扣,语气努力缓下几分,“一个人?” 不是啊…… 秦鹊没来得及答,唐剑凛就不爽的叫嚷,“说好的智障呢?说好的呢?” 哦,对。 秦鹊恍然,她抿唇,可“智障”两个字却压在舌尖,怎么都挤不出来。 “呵。” 她这厢还在酝酿,蓦地耳畔传来一声讽刺的短促嗤笑声。 旋即便是嘟嘟嘟嘟嘟…… 忙音。 “怎、怎么样?” 秦鹊放下手机,模仿靳鹤语气耸了耸肩,“呵”。 嘲弄味儿十足。 “哈哈哈哈哈……”唐剑凛捶沙发大笑。 五十步笑百步。 有什么可笑的? 他有什么可笑的? 他们有什么可笑的…… 背对唐剑凛躺在沙发,秦鹊把脸捂在角落,耳畔是嗨爆了的重金属摇滚,可她觉得她的心里奏响了二胡,二泉映月! 没人再折腾。 他们两各据一地。 仿佛都在为自己的伤心事默哀…… 只有酒吧音乐依旧肆意张狂。 靳鹤找来此地时午夜十二点初过。 他不用特地去查,唐剑凛厮混的地方总那么几个。 规规矩矩的白色衬衣黑色西裤是夜店里的奇葩,脸色阴沉的忽略周遭或挑逗或轻浮的眼光,靳鹤怒气蹭蹭上升,眸中几欲迸射出火苗。 生人忽近的冷冽气势让蠢蠢欲动的姑娘们一时犹豫,没敢上前搭讪。 靳鹤很快找到横躺在角落沙发里的两人。 足足在他们两身前站了半晌。 拳头紧攥了又松。 靳鹤终于闭眼深吸一口气,弯腰把秦鹊翻了个身,她无意识轻哼了一声,脸上黏糊糊的。 是哭了的样子。 拦腰将人抱起,他经过唐剑凛时,狠狠踹了下他拦挡在地面的右腿。 尽管半梦半醉,还是知道疼的。 痛呼一声,唐剑凛蓦地把脚缩了回去。 靳鹤目光凉薄的瞥了他一眼,直接走人…… 第58章 靳鹤把人丢到车里。 他绷脸平复了下情绪,朝后座定定瞥了一眼。 旋即踩下油门…… 夜深,除却霓虹灯依旧闪耀,公路上铁皮车零星数辆。 靳鹤开车很稳,这会儿许是连着二十四小时以上未曾歇息片刻,他神智虽清醒,但胸腔里氤氲着一股烦躁,车速倒是前所未有的快。 不到半小时,已到达她居住的小区外。 靳鹤将车停在路畔,把喝得烂醉浑身都透着酒气的女人抱下来,哦,还有她滚落到车底的包。 上电梯,他从她包里翻出钥匙,开门。 亮灯。 然后怀里的人支支吾吾哼唧了一声,秀眉微蹙。 靳鹤低眉没好气睨她一眼,现在知道难受了?把人扔在客厅沙发,他简单瞭望一周,女人住的地方色调明快清新,露台上是一溜肉植,室内布置温馨却不复杂,整体偏黄绿。 他没照顾醉鬼的经验,只好凭感觉行事。 脱下外套和鞋,再多的衣服便下不去手,虽然—— 她半倚靠在沙发边,靳鹤伸手撩开挡住她脸的发丝,白皙透粉的脸颊,双眼紧紧阖着,纤长的睫毛安静自然垂下,唇形饱满,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整个人都像变成了一杯在灯光下亮晶晶的酒液,让人忍不住想尝尝…… 不好意思脱她衣服,但亲吻却是好意思的。 靳鹤虽觉得这种认知荒唐,可面对她时,冲动大于理性已见怪不怪。 他俯身,微微碰在她唇上。 旋即便下意识的加重力度,最后他自己都不知好像又带了几丝狠意。 “唔。” 吃了痛,混沌中也知逃避的。 望着她往后躲的动作,靳鹤不悦的盯着她,盯了半晌才起身去浴室找毛巾给她擦擦脸。 简单梳洗后,他重新把人抱起来,放到卧室大床上。 她睡得安稳,浑然不知现在站在身畔的是谁是不是? 靳鹤坐在床畔,心堵的掐了掐她秀气挺翘的鼻尖。 不曾想人竟忽的睁开了眸。 眼里沉着清澈的一汪湖泊,只是水面罩了层浅薄的雾气。 “你、你知道树懒么?” 靳鹤佯装若无其事的缩回手,便听她磕磕绊绊问,声音清脆,不谙世事的感觉。 “树懒?”他不明所以,回望她道,“知道,哺乳动物,形状略似猴,动作滞缓反应迟钝,产于热带森林中,分布于南美洲。” 说着说着,靳鹤都觉得…… 这是动物世界么? 孰料床上躺着的人竟“咯吱咯吱”笑了起来,双手拽着被子往上扯,盖住下巴,双眸弯成两轮月芽儿。 有什么可笑的? 靳鹤:“……”一脸茫然的神情。 他伸手抚摸她温热的脸颊,不由跟随她的笑容弯了弯唇角。 旋即俯身亲在她眼上,轻声呢喃,“不懂你在笑什么,也不懂你在想什么。” 她仍在笑。 可恶。 靳鹤用手捂住她明亮得像在引诱人的双眸,“睡吧!” 明早再说。 半晌后,收回手,人似已陷入熟睡,靳鹤替她掖了掖被角,扫向窗外,浅绿色窗帘随罅隙透进来的风轻轻摇曳。 他是真的不懂。 每次觉得心尖像触及到了花蕊,瞬间却又遥遥千万尺…… 她不是喜欢他的么? 总有几个瞬间让他有这样的认知,然而还没来得及去观察揣摩,她就一头奔进了唐剑凛的身边。 突然有点后悔,靳鹤回眸盯着她熟睡的脸。 不该停下。 他应该要了她。 虽然,在他眼中,有没有那最后一步并没任何区别,在他心里,她已经是他的人,要负责的,但—— 可能彼此想法并不一致。 怔怔坐了几个小时,靳鹤有些熬不住,他眼皮坠重,加之满心挂念的人就在这里,逃不掉了。 这让他颇为放心,随之,疲倦困怠就如山般袭来。 睡一会儿。 清醒后才好与她谈谈。 靳鹤没什么不好意思,他直接躺在她身侧,将人搂进怀里,安心的瞬息入眠。 光亮一丝一丝缓慢的吞噬黑暗。 终于—— 天明了。 秦鹊太阳穴针刺般的疼痛,她缓慢睁开眼,入目便是boss安静睡颜。 浑身僵硬。 这是她家没错? 秦鹊将他横亘在她腰上的手臂轻轻挪开,胡乱挠了挠长发,无声“啊啊啊”狂喊。 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思绪是坨浆糊泥,还停留在两人尴尬一夜后的原点上。 她第一反应就是逃。 下床,从衣柜抱了套衣服,秦鹊见人睡得死死的,管不得那么多,静悄悄拉开卧室门,张皇失措在客厅扫了一圈,摸到包之后就闷头冲了出去。 出电梯。 人还慌张着。 秦鹊找了家便捷酒店,洗澡换衣服,焕然一新后,人也精神了,她靠在窗边抿唇。 不对诶。 那不她家么? 跑什么跑? 好像做贼心虚一样,可她做什么了?她就糊里糊涂睡了一觉呀!反倒是他,什么意思? 秦鹊飞快连眨数眼。 她不能再想下去。 上班,去上班。 公司一楼,秦鹊从包里翻卡,心事重重,她磨蹭着还没找着,就听“滴”一声。 “进去吧。”温润的男声在身后道。 “哦,谢谢!”秦鹊低头往前走,走到电梯口,余光才发觉方才帮她的男人就站在身侧,很高,气质尔雅。 她礼貌弯唇,抬头准备再度道谢。 可—— 僵定在原地,秦鹊看着他眼眸沁笑,傻了,一时半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电梯到了。”男人见她发怔,好笑的揽着她肩一同踏入,“怎么,我变化很大,认不出?” 时间尚早,电梯里除了他两没有旁人。 秦鹊干巴巴摇头,终于找回声音,她懊恼的挠了挠脖颈,不忿道,“等赵师哥婚假归来,有他受的。” 身侧男人轻笑出声,音色悦耳。 他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这你不能怨他,我刚回国不久,他结婚那天下午才急着赶去,可你已经走了。还有……”顿了顿,“我昨儿下午入职,又恰逢你调休。” “呵呵,真巧。”秦鹊尴尬的讪讪一笑。 “我对公司不怎么熟悉,方便陪我逛逛么?” “应该的应该的……” 秦鹊忙点头,她总算是明白了,难怪赵师哥提及将入职的组长时总透着几许意味深长,原来是他,厉柏卿。 他们三都是校友。 赵阔是师哥,厉柏卿是师师哥。 她入校那年,厉柏卿都研究生了,负责接引新生,后来因为几次课程任教教授临时有事,都是身为助教的他来代课。 所以—— 面对他,秦鹊总有点像是面对师长的感觉,透着点儿拘束。 两人慢悠悠在公司内逛着,气氛倒好,秦鹊心内琢磨着,依厉柏卿资历,研究生毕业又去国外镀金,怎么也不至于看上现在这个位置,看来隐约的传言是真的了,他们总监周祥准备辞职和家人享享清福去了…… 随着点儿,公司逐渐热闹起来。 等到了时间,大家各就各位,忙碌工作。 秦鹊翻着手上资料。 心绪不宁。 她把手机关机了。 所以现在她家怎么个状况来着? 想着就哀嚎不已,那是她家,结果她跑了,把boss人留在里面是什么鬼? 要疯了。 “秦鹊。” 不远处响起熟悉的声音。 她回头,就见厉柏卿手里翻阅着一沓资料,朝她轻轻招了招手。 放下手头工作,她应声后便跟着去他办公室…… 接近十一点。 初夏阳光越发灿烂耀眼。 而此刻浅绿透着女性化的大床上。 靳鹤幽幽转醒。 阳光刺眼,他这一觉睡得太沉,连续一天两夜未曾休憩片刻,神经紧绷,猛一放松就过了头。 身侧是空着的。 滞了一秒,靳鹤起身在屋内寻了一圈,不可置信的又寻了一圈。 尔后定定靠在卧室门侧。 第一次有种从头到脚都是懵的感觉…… 找到手机给秦鹊打电话。 关机。 靳鹤:“……” 他抄起外套,一脸懵懂的离开,还研究了下她的房门门锁,待确定不需要钥匙后才懵懂的开车离开。 倒是想直接去公司抓人。 可—— 低头闻了闻被她传染到身上的酒气,靳鹤迅疾的开车回家。 等把车停好,他急急进门,绕过客厅,都没注意沙发上还坐着两人。 “你回来了,过来看看这个。” 靳老爷子抬眸,话说完才发现孙子…… 这满身狼狈怎么回事?衬衣上褶子数道,头发也微微有些凌乱,呵呵,昨儿一晚还没归家呢!啧…… 靳鹤闻声侧头,眸色倏地暗沉下去。 他盯着老爷子对座沙发上眉角带笑的唐剑凛,目光凛冽,转而平静的挪开视线扫向老爷子手上的纸张。 “你看看。” 顿了几秒。 靳鹤板着脸走过去,接住。 垂眼。 一目三行。 他的手蓦地紧紧攥着薄薄的几页纸张,直至青筋毕露。 嗤笑一声,靳鹤拿起桌上的钢笔,毫不犹豫在末页签上自己大名,将它重重丢掷在桌上。 上面文字简明清楚,唐剑凛想把在自己千茗旗下的股份转为金钱借千茗的名头注资给许怡然的空壳公司。 行,成全他。 “如此甚好,我……”觑见靳鹤二话不说便签下,唐剑凛脸上放松的笑了笑,还未说完,只觉眼前忽的疾闪过一抹黑影,旋即衣领被揪住,带着厉风的拳头猛然砸在他下颔。 疼。 特么的真疼。 口腔都尝到血腥的味儿了。 唐剑凛抹了把嘴角,低眸一看,呵,血! 茫然的望着近在迟尺的靳鹤,他神色肃穆,眸中沁着冷冽的黑雾,望着他,冰凉又没有感情。从小到大,干了多少调皮捣蛋栽赃嫁祸给他的事情啊,就从没见他跟他计较过,不是亲兄弟,手足情却真。 “你把她当什么?” 靳鹤觉得一拳都不解气,他攥了攥拳头,想再敲上几记,一时却不知往哪儿下手,他狠狠一把甩开他衣领,胸膛大力起伏着,沉声警戒道,“离她远点,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招惹她的恶心嘴脸,不然……” 何尝感觉不到他怒气未消。 唐剑凛“嘶”了声,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领,把桌上授权书拿上,瞥到靳鹤那仍攥得紧紧的拳头,连忙起身,冲一脸懵的靳老爷子眨了眨眼,利索的飞溜到门口。 待将将跨出之际,他歪嘴笑了笑,摩挲了下痛灼的唇角,转头冲已走到楼梯中央的靳鹤调侃道,“兄弟,你别被表象迷惑,透过现象看本质懂么?女人嘛,藏不住心思,你看她眼睛,什么都写在里头……” 见人顿住身形。 唐剑凛恶意的“啧啧”两声,报一拳之仇,“不过像你这样情史空白的幼儿园学生,也难怪木讷愚钝,不过不打紧,有需要记得请教我,兄弟嘛,自然帮你,啧啧啧啧……” 啧啧声中,人却特别迅速敏捷溜得毫无踪影。 嗬,趁他暴怒中施以挑衅,不逃快点拳头追来了怎么办? 第59章 空阔阔客厅里,靳老爷子足足怔了片刻,眼睛一时不知该往哪处瞅。 两奔三的人了,还跟毛猴儿一样…… 他摇头,戴上老花镜,抖了抖手上报刊,其实旁的不重要,话里信息量倒挺足的。 狡黠的眯了眯眸,想起上次病房里水灵的两姑娘,得,这是双双进家门的节奏? 十二点半。 爱姨准备好午餐,靳鹤没用,换了身衣裳直接出门,未留只言片语,她才斜眼瞟去,就看到一抹背影倏地消失在转角。 “您都不劝劝?工作再忙碌身子才最紧要。” 靳老爷子好笑的盛鱼汤,略有深意的瞅着一旁面色关切的爱姨,眼角鱼尾纹都笑出了好几道沟壑,“我还怕他不急呢!没事儿,年轻人,一顿两顿的,出不了大事。” 爱姨:“……” 自个孙子不爱惜身体,做长辈的怎么还乐呵上了?爱姨无奈摇了摇头,转身收拾厨房去。 驱车到公司,没上顶楼,直接绕去设计部。 一点多,还是休息时间。 设计部里压根没人。 好像都在会议室休憩? 靳鹤没辙,只好干瞪着眼拽了把沙发椅坐下。 等。 逼近两点,动静轻响,有人从会议室里出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的模样。 靳鹤起身,问,“秦鹊呢?” 可怜男同事甲一个哈欠没打完呢,硬生生压了下去,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老总吧?他懵了一秒,转身朝相继走出的男人道,“陈哥,小秦呢?” 唤作陈哥的人也挺懵的。 “总监带新来厉组长去拜访合作单位认眼熟去了吧,小秦跟着去了。” 靳鹤面色一沉。 人事方面的事,他还是了如指掌的,昨儿刚入职的储备总监是他和周祥看中的人才,学历高能力强资历不算浅,足以撑得住这个职位。 可怎么偏偏还非找她去? 因为是女孩子么? 两位男同事见老板的脸色说变就变,面面相觑,都不懂哪门子的问题。 “什么时候回来?” 靳鹤闷声道,双眉紧蹙,语气颇为哀怨,她电话依然关机,真是愚蠢,躲得了三两日躲得了一世? 同事俩:“……” 艾玛被boss这小委屈样儿惊到了。 “这、这……来往的主要合作单位比较多,也许直接下班吧!” 不敢把话说死,只得打马虎眼。 “嗯。”靳鹤点头,默默转身。 这是个有用的消息。 他下电梯,第一次进千茗大楼连办公室都没进。 驱车开往秦鹊小区外蹲守。 “诶,老总找小秦有事儿吧,不过今晚咱们不是给组长办迎新酒会?忘了说这茬了。” 陈哥点头,转而又道,“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明儿周六,休息时间,估计周一再来找人?” “嗯,说的也对。” 于是—— 靳鹤在楼下又一度守到太阳落幕,暗夜璀璨星灯盏盏亮起,等的人就是不归。 哎…… 他期间基本每隔半小时一通电话。 关机。 瞅了眼腕表,都十一点了。 靳鹤忍无可忍的给唐剑凛打电话。 人唐剑凛怪委屈的,“才挨你一拳头都没好意思出门,鼻青脸肿,还以为你来道歉,结果找人?那不好意思,找错了人。” “……” 见他不吱声,唐剑凛特意“嘶嘶”着叫痛道,“着什么急?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有多急,现在兔子都要咽下嘴了,让她折腾折腾,怎么了?反正板上钉钉的事儿,嘶说话嘴角也痛,不跟你……” 靳鹤直接把电话摁断。 他懂什么? 自诩情场高手还不是有认栽的时候?连家产都心甘情愿双手奉上,还以千茗的名义,呵,不一定谁比谁高明。 透过车窗,看到居民楼逐渐点起越来越多的灯光。 靳鹤定定看了许久,垂眸摁了摁太阳穴。 他对秦鹊……伊始真的没什么印象。 实习期夹在数十人里头,很难去留意每一个人。 他当时目标很准确,就是为了在两个月内了解建筑分司的所有相关流程,千茗主打的并不是这块儿,自然不用浪费太多精力,可要在两月内悉数掌握明了全部步骤,时间亦是紧迫。 所以那两个月他几乎全身心投入,连睡眠都鲜少,白日都是木然着脸,倒是唐剑凛一如既往,游刃于莺莺燕燕中,潇洒肆意。 但必须承认。 上次他查秦鹊入职资料时,看到寸照里的那副青涩面孔,好像隐约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就一点点。 她为什么喜欢他? 靳鹤微微闭上眼,脑海中一刹那全是她笑起来的眼睛,缀星沉月,波光粼粼。 渐渐的…… 公寓楼里一盏盏亮起的灯缓缓熄灭,独留星星点点渗着孤独的光晕。 凌晨一点多了。 耳畔是同事小徐撕心裂肺的狼嚎,秦鹊瞅了眼腕表,瘫在沙发里,半闭着眼往嘴里喂草莓。 “下首《天亮了》,谁点的,快来快来。” “我,我我我……” 厉师哥的迎新聚会,作为学妹vs半个学生,秦鹊真不好意思半途撤走,连赵阔赵师兄都来了,连带着媳妇儿一起,不知是不是为了给她这个唯一女生做伴。于是,秦鹊更不好意思借机离开。 明儿周六,这是通宵达旦的节奏? 秦鹊最初以为不过吃顿饭,然而实在天真,这帮精力旺盛的设计男们就是打着迎新的噱头疯闹罢了! “困了么?” “嗯?”秦鹊见厉师哥坐到她身侧,唇形微动,但被一声高亢的“天亮了”压了过去,实在没听清。 他笑着拿出手机,在界面打字。 “困么?要不要出去吹吹风?” 秦鹊迟疑了一霎,点头。 她脑子被吵得昏沉沉的,的确想清静清静。 包间气氛正嗨,他们两前后离开压根没引起众人任何关注。 “去哪儿?” 秦鹊没想到厉柏卿口中所说的吹风是兜风,她坐在副驾驶座,系安全带,问旁边的男人。 “多久没回学校了?要不要去南屏草坡看会儿星星?” 他唇角微弯,侧首望着她,眸中笑意明显。 看星星? 秦鹊突的一笑。 其实她并不是太想去,却配合的点头。 很久都没回过母校了,工作后才知道大学那挥霍光阴谈人生谈理想看星星的日子有多奢侈,她现在但凡休息,想的不是补觉就是补觉,要不就是去吃垂涎已久的美食…… 南屏草坡是块文艺气息浓厚的地方,不是景,是被酸溜溜的校诗社成员们渲染歌颂成这样的。 秦鹊脱下鞋走在草皮上,夏日到了,草丛青绿茂盛,踩上去软软的。 她抱膝坐下后,厉柏卿随之坐在她身侧。 “还记得我出国前,有一天晚上给你发简讯,问要来南屏草坡看星星么?” 秦鹊:“……啊?”她努力追忆,可实在想不起来,就连有没有看过星星这事儿都不记得了,“那看了么?” 厉柏卿见她迷惘困惑的样子,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摇了摇头,声音里沁着几丝怨气,“没,你说你要睡觉了。” “……”秦鹊顿时一脸尴尬,她挠了挠脖颈,不好意思道,“可能当时想着群发的所以没在意吧!” 他们那时心血来潮去看星星,都是直接□□,捞着一个是一个。 “不是群发,只有给你发。” 他声音微低,霎时伴着夜间清风拂过耳畔。 秦鹊心里一怔。 她听见了,但也只能装作没听清的样子。 僵着脖子,她仰头看着星星,心想,别想多,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学校离市中心颇远,看完星星上车后,秦鹊担心厉师哥疲劳驾驶,便提议在车内睡会儿,养养精神。 她挺困的,什么事都没心思多想,放倒椅背,就迷迷糊糊陷入熟睡中。 一觉醒来。 秦鹊迟钝的眯眼,天色已微亮,她扫了眼窗外,不免有些唏嘘,人立即清醒几分。 这不她家楼下么? 转头朝左侧看去,厉师哥靠在椅背,双眼阖着,姿势严谨,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他怎么知道她家在哪儿? 秦鹊纠结的思考要不要叫醒他…… 半晌,她放弃了的时候,孰料人竟徐徐睁开了双眼。 “醒了?”厉柏卿声音里透着几许初醒的嘶哑。 “嗯。”秦鹊笑,“谢谢厉师哥送我回家,你现在能开车回去休息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一连串问题让他有点好笑,厉柏卿弯唇,望着她道,“因为我也住这儿,赵阔帮忙选的,说是离公司近,日后上班我载你去,反正目的地一致。” “……”秦鹊觉得这会拒绝有点没意思,反倒拉扯出更多客套话,她没作声,笑了笑,拧开车门下车。反正日后她不愿意的话,还能勉强不成? 既然一栋楼不同层,便结伴上楼。 然后在电梯应厉师哥要求,秦鹊开机,两人交换手机号码,作别。 两人并肩进楼这一幕—— 自然完完整整落在靳鹤眼底。 他眸色难看,双手撑在方向盘,那是谁? 没听说过她有哥哥…… 又想,普通朋友? 普通男性朋友跟着去她家是不是有点不妥?但喝杯咖啡稍作休憩也说得通。 纠结了半刻钟,想着半个小时喝咖啡足以,靳鹤继续煎熬了十五分钟。 很好,并没有任何离开的迹象。 他霍然下车,“砰”声将车门扣上。 直奔电梯。 站在门前,没有任何迟疑,靳鹤脸色凛然的摁门铃,又是整夜未眠,脑海里沉着坠重的黑雾,仿若阻断了任何理性的判断,有一瞬间,他竟在想,若看到她和那个男人正谈笑晏晏该怎么办? 亦或者…… 不能再想下去,摁门铃已不够,他紧攥着拳头,锤了锤大门。 秦鹊:“……” 她捂了捂嗡嗡作响的耳朵,其实门铃响起时她就在门后,透过猫眼也看着了人。 开就开吧…… 她咬牙,把正擦着头发的毛巾一把甩到沙发上,倏地打开门。 然后—— 眼前一晃。 boss那记夹带厉风的拳头差点砸她脸上,就离鼻尖一点点…… 秦鹊干愣着眨了眨眼,准备好的说辞一个字都没能挤出来。 第60章 两人同时怔住。 靳鹤蹙眉,蓦地收回右拳,展平掌心。他眸中歉意一闪而过,注意力便集中在她身上。 家居服? 刚沐浴完? 湿漉漉的头发? 靳鹤觉得胸腔有一股说不出的又酸又涩还愤懑的情绪…… 他一言不发攫住她的脸,双眸漆黑,胸脯起伏,周身都氤氲着低沉到炼狱的黑色气压。 秦鹊:“……” 她都还没来得及生气呢,他演哪一出? 秦鹊垂眸别眼,正欲开口,却被靳鹤伸手微微格开她身体,而他就这么直直进来了? 他速度快,身体绷得*的。 “他人呢?” 莫名其妙旋身,秦鹊关上大门,都没来得及疑问他这话什么意思,就看boss特别自来熟的走到浴室,开门,朝内探了一圈。接着同样迅疾的拉开她卧室房门,继续扫视,紧接着厨房露台,不遗余地…… 瞪着双眼,秦鹊有些恼了。 大清早他疯了? “你做什么?”忍无可忍的冲上去,秦鹊想和他讲讲道理,有这样的么?搜查? 靳鹤疑惑的定定看了她一眼,重新走进她卧室。 太无法无天了! 秦鹊开了眼界,她原地震惊了一秒,小跑着追上去,恰好看到boss竟撩起她大床上自然垂落的浅绿色床单。 “我床是实心的好么?”秦鹊一把甩开他右手,因为生气,脸颊爬上了几丝粉红,胸脯亦大力起伏着,湿漉漉的发丝凝成小股紧贴在下颔上,可爱且性感。 靳鹤愣了片刻。 蹙眉问,“他呢?” “什么你我他?”秦鹊猛地坐在床侧,生气的将垂到眼前的发丝撩到脑后。 跟着坐在她身旁,靳鹤仍然有些不解,他在车内眼也未眨,当真没看到有人下楼,况且那男人车都还停在原地,分毫未动。 所以—— 人呢? 秦鹊气归气,却真的诧异,她抿唇侧头,想追问原因,孰知—— 却见boss目光竟停落在前方衣柜上。 她瞬间就明白了。 这、这还是想开她衣柜的节奏么? 没好气的用力攥住他胳膊,秦鹊猛地站起来,正对他怒道,“你知道你现在像在干什么嘛?捉奸你知不知道?” 捉奸? 靳鹤尴尬的避开与她对视,闷声垂头道,“我看到你和一个男人一起上楼,他没下去。” 气氛瞬间就寂静了。 秦鹊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她抱头胡乱揉着头发,咬牙压抑了半天情绪,恶狠狠道,“他当然不下去,他住我楼上。” 那么? 秦鹊心口堵得啊,这是真来捉奸的节奏? 不对,他凭什么捉奸? 呸。 哪儿来的奸? 秦鹊崩溃一脸,她完全被玩儿的快丧失理智了。 靳鹤:“……” 他自知理亏,神情微微透着惊愕,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转而想到自己行径,果真内心刹那感觉到了一股磅礴的羞耻。 秦鹊不悦的瞥到他神情,心想,她都没叫屈呢,他摆出一张更加委屈的脸色闹怎样? 两人僵持片刻。 “抱歉。”靳鹤抬眸看她,整个人已恢复到平常冷静自持的状态。 秦鹊顿了几秒,微微退开两步,拉开彼此有些靠近的距离。 “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秦鹊无语,她还没义正言辞说一番大道理,譬如男女授受不清,譬如要跟快订婚的男性保持安全距离,譬如…… 就听boss语气自然道,“你不是喜欢我的么?” 霎时僵住。 “谁、谁说我喜欢你的?”秦鹊哆嗦的有些口齿不清,她强撑着微微抬起下颚,好在他坐着她站着,气势上占据了绝对优势,这让她突然觉得多了几分安全感。 靳鹤很诚实,“唐剑凛。” “哈,哈,哈!” 秦鹊干巴巴的大笑三声,非常鄙夷的语气,“唐剑凛这个人说的话你也信?他十句话里九句话不能当真好不好?再、再说了,我……” 话未说完,便觑见他从床畔站了起来,挺拔的身躯朝她逼近。 “干什么?”秦鹊有些慌张的往后退,直至后背抵到冰冷墙壁,她才不得不停下来。 “看你眼睛。” 靳鹤欺近她身前,略躬身,低头近距离望进她有些逃避的双眸。 可是她一直躲啊躲,就是不肯与他对视。 心虚了。 证明所言非实,有说谎的嫌疑。 靳鹤不由弯唇一笑,倾身将头轻轻靠在她左胸处。 “你……”秦鹊大惊。 “心跳频率不正常,比平常快了三倍。”靳鹤认真的第二次睨着她双眸问,“真的不喜欢我么?” “不。”秦鹊别头,轻声否认道。 但却感觉,胸腔内好像心跳越来越快了…… 是不是哪里不对? 秦鹊咬住下唇,他为什么要问她这样的问题?为什么突然变得……哪里不太一样? “嘶。” 脸颊突的传来微痛,秦鹊回神,不忿的瞪着近在迟尺的俊颜,“你掐我做什么?” 靳鹤松手,指腹点了点她那处滑腻的肌肤,“试试你的脸皮有多厚。” 秦鹊:“……” “真的不喜欢我?”靳鹤眸中复杂,几分疑惑几分迷惘还有几分埋怨,为什么她就不能说句中听的话呢?不开心…… 他缓缓逼近她柔软的双唇,彼此呼吸交融缠绵,温度逐渐上升。 彼此双眼都睁开着。 秦鹊艰难的吞咽下口水,她攥紧掌心,望入他漆黑的眼眸…… “我……” 突的,床上手机响了两声。 秦鹊猛然惊醒,她大力推开他胸膛,奔到床畔,捡起手机。 心脏噗通噗通一直在狂跳。 差点就被蛊惑,别忘了,这个人可是为了利益即将迎娶其他女人的男人。 闭了闭眼,她点开新来简讯。 厉师哥:“睡下了么?” 秦鹊心乱如麻,心不在焉的回,“没,怎么了?”她朝后略微倾斜目光,觑见boss仍站在原地,可她却不敢光明正大去看他的面部神情。 孰知短信刚回。 屋外猝然响起一阵门铃声。 秦鹊倏地转身,与靳鹤短短对视一眼,她僵硬的别开目光,走到客厅。 从猫眼看了下。 厉师哥? 秦鹊仔细看了眼,他手里好像拎着满满两袋东西,这……糟糕! 敲了敲脑袋,秦鹊后悔不迭,她干嘛要一时手贱回简讯啊!就当已经睡下了不好么? 但事已至此。 哪还有转圜余地? 秦鹊心如死灰的打开门,没关系,找理由敷衍厉师哥几句?不让他进来就好了。 “厉师哥,怎么了?”打好主意,她摆出笑脸,把门开了一半,身体巴在门边。 “呃……”厉柏卿瞅着她这防备样子,怔了下,好笑的扬了扬手里东西,“昨晚一夜没见你吃什么主食,想说你要没睡着,咱两一起用完早餐后再补眠。” “哦。”秦鹊点头,心里飞快盘算着,找什么理由找什么理由? 要不说去他家? 不大好。 她可不敢再把boss一个人留她屋里,方才那架势太可怕了。 要不…… 还没想出万全之策,蓦地抬头,就发现厉师哥脸色微变,眉心拧着,正越过她肩望向客厅内某处。 秦鹊心内顿时升起一股特别不好的预感。 “厉柏卿?” 果然—— 下一瞬不好的预感就应验了。 听着boss熟悉的疑问腔调,秦鹊完全顾不得他语气里哪门子的不悦,因为她更加不悦。 搞什么? 好好呆在卧室不好么? 非要跑出客厅来招摇一番嘛? “靳总?”厉柏卿面色旋即便恢复正常,顿了三秒,他眸色复杂的看了眼秦鹊,一时内心百感交集。 秦鹊:“……”心好累。 她头晕目眩的找理由,冲厉师哥讪笑道,“那个,老板来我这取一份特别特别重要的资料。” 呵! 靳鹤目光淡淡扫过她背影,心中愈加揪成一团,很好,原来方才那个男人就是厉柏卿?他和周祥相中的下任设计总监? 是秦鹊师哥? 住在她楼上? 昨晚两人一直在一起? 现在更拎着丰富早餐来献殷勤? 她还一本正经的撒谎就为了向他解释? 很好,一切都好极了…… 靳鹤心内越是生气表面却越发淡定,他阴沉着眼,配合的皮笑肉不笑道,“我来找她拿一份特别特别重要的资料。” 这话一落,厉柏卿脸色便有些撑不住,可也只能回以一笑。 二人合着说谎,他还能戳破不成? 周六大清早,究竟得多重要的资料才劳费堂堂千茗老总亲自上门来取? 既然厉柏卿想得到,靳鹤又何曾不知? 他看着自以为瞒天过海松了口气的女人,眸中不由略过一丝笑意,真是天真的可爱! 第61章 不要脸者天下无敌。 秦鹊面上带笑,陪坐在客厅沙发。 她想说,她家庙小,真容不下两尊大佛。 心里犯堵,她起身把连接阳台的落地窗打开,浅绿色窗帘收好,晨光熹微,一半枝叶招摇在铁栏护墙外的金桔树上挂了几颗摇摇欲坠的露珠。 旋身。 斜了眼桌上丰盛的餐点,以及对坐的“两尊大佛”,秦鹊忍住通通扫地出门的冲动。 好吧,她认输。 “我想吃面条,去厨房煮点,你们需要么?”秦鹊扯了扯嘴角,厉师哥带来的这些早餐虽不少,有虾饺灌汤包烧麦之类,可多了一人,她就不知够不够吃了。 “好。” “好。” 两人异口同声。 真是不客气呢! 暗自吐槽,秦鹊微笑,定定从两人面上扫过,厉师哥眸中带笑的回望着她,至于boss—— 他难道觉得这是应该的么? 一副坦荡荡的模样,神色绷着,并不看她,反倒是像她亏待了他似的。 秦鹊攥紧拳头,眼不见为净的在冰箱拿了食材去厨房。 水烧开,下面条,过冷水。 她越想越气,要是脸皮能厚点,直接把两人轰出去多干脆。 客厅里隐约传来说话声,基本围绕着公司的琐碎事情,秦鹊翻了个白眼,鸡蛋、番茄、牛肉丸、蔬菜,通通煮好,最后盛出来时,越想越不平衡,她抿唇,从柜子里找出辣油。 厉师哥吃不吃辣她不知道,但boss…… 啧,貌似不太能吃辣的,她足足给他添了四勺,给自己一勺,厉师哥,嗯,怎么说半个师长呢,不大好意思,那就也一勺吧! 面无表情的把厉师哥的面条先端出去,放在桌上,然后boss的。 秦鹊走到他身前时滞了下,心想她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了?但对上他深幽幽的眼神,她登时就特别好意思的重重搁下。 三人围坐在餐桌,气氛尴尬的用早餐。 面条是清汤,因为食材还算丰富,香气扑鼻。 厉师哥率先称赞,“味道很好,辛苦了。” 秦鹊客气回应两下后,偷偷拿眼神瞄旁边的靳鹤。 他用餐一向斯文,筷子捻起的面条不多不少,能把汤面吃得优雅的那真是有底子的,不过—— 没看出被辣得受不了的端倪呀? 她疑惑的尝了口自己碗里面条,一勺辣油口味就挺重的了,尽管她嗜辣,寻常顶多也就一勺半的量,难道boss味觉失灵了? “看什么?” 许是觉察到她频繁目光,靳鹤微微掀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眼。 秦鹊眨了眨眼,忽略厉师哥打量的视线,清咳着别开眼,一本正经道,“想说,老板如果你不太喜欢,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的。” “不。”靳鹤眸中浮现点点笑意,意味深长的睨着她有些躲闪的眼睛,“我很喜欢。” 他喜欢她恶作剧后的不忍心…… 虽然实在是辣得他够呛,舌尖像是被汹涌肆意的火焰团团包裹住,他都不敢咀嚼生生忍着往下吞咽。 尤其明面还得佯装若无其事,实在需要功力! 可毕竟有外人在,尤其还是动机不纯的男人,靳鹤尽管没有深思,但下意识就觉得不能不吃的,感觉像是举白旗投降一样,这种滋味驱使着他硬撑头皮一口一口愣是把碗里面条和配菜吃得丁点不剩。 秦鹊:“……” 她又心虚又怀疑又震惊。 难道她清早思绪混乱记错了?压根没放到四勺? 不管怎么样,秦鹊是不敢当面试探询问的,厉师哥在呢,况且亲口说出去,岂不是把她不怀好意的心思全抖了出去? 餐毕,秦鹊把一次性餐具都丢进环保垃圾袋里,她懒惯了,图方便买了一堆一次性的杯碗筷。 “我去。” 厉柏卿浅笑,体贴的接过她手中垃圾袋,出门拿出去扔掉。 赤/裸/裸的谄媚。 靳鹤深深蹙起眉尖。 厉柏卿还不准备回自己家么? 他见秦鹊默默站在客厅,把含在嘴里的冷水咽下去,忍着快要爆炸的辣意平静道,“我困了。” 秦鹊瞥他一眼,“那老板你快点开车回家休息吧!” “可我昨晚一夜没睡,现在头昏眼花,视线模糊,连看你都有了重影,一会儿两个一会儿三个,这种情况驾驶安全么?” 嗬…… 秦鹊干瞪眼,他刚才用早餐时怎么没那么多事儿。 还敢用安全威胁? “那你想怎么样?”她板着脸,没好气。 “我想去你卧室睡会儿,就一会儿。” 威胁完立即装可怜? 秦鹊扯了扯嘴角,“……自便。”纯粹是被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她倒要看看这人脸皮有多厚,明显的反讽都听不…… 好吧,他听不出来。 看他半摸索着吃力的晕乎着走进卧室,还轻轻带上门。 秦鹊整个人都…… 她足足僵定在原地,直至厉师哥重新进屋,她才活久见般的坐到沙发生闷气。 “靳总呢?” 厉柏卿不明就里的微微扫了一圈,心里隐隐猜测,不由一喜,难道不到半分钟的空档人就已经走了?不过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他还没理清楚,就听秦鹊声音平平道,“老板身体不舒服,进卧室休息片刻。” 厉柏卿:“……” 这下轮到他心塞的说不出话,什么意思?宣战主权还是暗示他快走? 坐到秦鹊身旁,厉柏卿有些想笑,还觉得他自己运气真不是一般的背。 转头看她侧脸,光线氤氲笼罩下,肌肤说不出的莹润细腻。其实他在国外不是没有过感情经历,但始终再也寻不到初初怦然心动的感觉,似乎每一段感情展开都是凑合。 另外,他与赵阔相交甚笃,这些年一直有联系,偶尔会从他嘴里听到不少秦鹊的消息,一直听着听着,好像有种她从未在生活里离开一样…… 厉柏卿年纪不小了,够成熟有分寸,回国有很多原因,并不是奔着秦鹊,但如果在一堆原因里加上这个,便显得格外笃定和温馨。 本来,他想循序渐进,认清自己对她是否还有最初的心动,但—— 好像时间不等人? 她与靳鹤什么关系? 厉柏卿不由深思。 起码目前不是他忌惮需要退出的那种关系…… “你不困?”他收拾好心绪,关切问,“你昨晚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要不去我……” 秦鹊连忙回:“不,我不困。” “那……”厉柏卿眼神闪烁,视线忽得扫向不远处玻璃桌下的暗格,“那不如我们下棋打发会儿时光?依稀记得你大学还是围棋社的,不知这些年功力有没有渐长?” 什么? 下棋? 天呐,并不想好么? 上班用脑,应对boss伤神伤心又用脑,她脑容量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空出来下棋了好么? 可。 实话没办法说出口。 “好啊。”秦鹊心内悲伤逆流成河的笑着颔首。 于是—— 两人在客厅下棋。 靳鹤独占香闺补眠。 他的确困,可这种情况能睡得着? 本满心得意,不过是想找个契机留下,好亲眼盯着那个厉柏卿离开,结果? 他脸色阴鸷,辗转反侧听着外头动静。 他们声音有刻意压低。 似乎是为了体贴他这个身体不适的人? 但这份体贴可真让他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他需要的是绝对安静ok? 隐隐约约的轻笑和说话声飘在空气里,悠悠荡荡徘徊在耳畔,靳鹤心内如同有蚂蚁在啃噬,分明想冲出去,可不免觉得不妥,倒不是别的,关键出去后岂不证明他身子已经无恙?那时又找什么理由留下? 很好。 扯唇挤出一丝笑,他倒要看看两人能下棋下到什么时候。 用力掀开被子,靳鹤侧身,目光灼灼盯在门上。 但—— 逐渐的,胃部出现略微的抽痛。 然后疼痛愈发明显汹涌,靳鹤吃力的闭眸,他有胃痛的老毛病,都是在国外留学时折腾出来的,那里没有老爷子和爱姨念叨叮嘱,加之吃腻了快餐,偶尔课业忙碌时便硬撑着,挨过就浑然不觉再饿,一来二去,落下了隐患,可回国这些年,真没再复发过。 他眯眸拭去额头沁出的汗渍。 可能是这些天用餐不规律?其实靳鹤都记不清自那晚她离开后到现在,这几天他究竟吃过些什么?亦或者吃过几顿。 还有—— 方才那碗面太辣。 半坐起身,不想汗渍弄脏她干净的床铺。 靳鹤强忍着,胸腔怒意愈发浓郁,他斜了眼腕表,客厅里两人都下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实在是过分!有没有考虑过他这个病人的感受? 事实上—— 秦鹊早就麻木了。 她困意上脑,不知生生吞咽下多少次哈欠,每每想打断,抬眸便见厉师哥面色带笑兴趣正浓,加之他又说什么在国外这几年都没碰过棋子,怪想念的。 所以……她只得配合的一局接着一局。 哎! 什么时候是头? 秦鹊随意的落下一枚黑子,心内已经麻木,好好的周六,为什么演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床被人霸占,现在连人都要违背心意的做不想做的事情,她好想把两人都赶走,通通、通通都轰走…… 第62章 厉柏卿看出她意志阑珊,他视线往内卧阖上的大门扫去,佯装不经意道,“靳总身体没大碍吧?若真有不适应该及时去医院瞧瞧。” 能有什么事儿啊? 秦鹊心里虽这么想,却有些担忧起来,她蹙起眉尖,拿不准boss方才是装蒜还是确有其事。 黑白棋子被厉柏卿收起来,秦鹊起身,方欲进卧室看看情况,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登时响起。 连忙跑去捡起来滑开。 秦鹊睨了眼卧室方向,抱着手机去阳台接听。 小倩拨来的。 电话里情绪激昂,跟她疯狂吐槽上次相中的小鲜肉特么原来是个小白脸,被公司徐娘半老的已婚总经理包养,嗬,包养就罢了,小白脸居然还想应付家里找个条件不错的姑娘结婚…… “秦鹊,你过不过来,我要去端了他老窝,跟你说,要不是我机灵,就得被骗了你造么?”越说越气愤的样子,“我要断了他的命根子,恶心贱人,得用剪刀一下一下慢条斯理的去剪……” 打了个冷噤,秦鹊抖了抖肩膀。 她压根没机会开口,小倩语速太快,噼里啪啦,火光四溅。 秦鹊和她这段时间极少见面,一直知道颜控的她相了个极品小鲜肉,长得特别像最近火爆了的娱乐圈国民男神。 结果—— “特么的想起他上次竟敢肖想带老娘去上床就浑身犯恶心,靠,你快过来,我在光庭广场天鹅喷泉那等你。” 秦鹊:“……” 祖宗,她不是不愿意去,而是怎么走得开? 电话里小倩歇斯底里闹了一通,又开始哭,“以为长这么大终于找到了个颜值配得上我的小鲜肉,太伤心了,欺骗人感情,我心痛的都要无法呼吸了……” “……我觉得你好像没特别伤心的样子。”秦鹊抚了抚额头,特别小声道。 因为说来说去,小倩重心由始至终还是围绕着颜值这个点打转啊==! “你是不是人啊?我这么伤心,你、你、你居然还取笑我?” 秦鹊只得忙不迭道歉。 失恋的人最大。 挂断电话,她纠结的走进客厅。 厉柏卿隐约听到些内容,他把围棋整理好放到原先位置,扬起眉梢,“有急事?” 点了点头。 秦鹊垂眸,思忖片刻推开卧室房门。 卧房窗帘严不透缝,显得室内光线有些暗淡。 她站在门侧,朝床上隆起的身形看去。 脚步轻盈,秦鹊走到床侧,想看看boss的脸,可他睡姿真*,居然脸朝下…… “老板,老板?靳鹤?” 一连唤了几声,他终于“唔”了声,气息有些压抑的紊乱。 秦鹊疑惑拧眉,“你没事吧?” “没事。”他声音断续,不知是吃力还是才从睡眠中苏醒,带点软塌低哑,“唔,只是困。” “可……”秦鹊抿唇,突然不忍心赶他走,轻声道,“那我现在有事要出门一趟,你一个人可以么?” “昨天上午,不也我一人?” 秦鹊:“……”本来注意力还集中在他略不正常的语气中,可这话一出,她又羞又恼,登时恨恨攫住boss埋在枕头里的后脑勺,怒道,“那你自便,我要出门了。” “一个人?” “不然呢?”秦鹊旋身,粗鲁的打开衣柜,没好气的随便挑了套衣服。 出门前,她不安回眸,见床上人没动静,便轻轻扣上房门。 把厉师哥送走,秦鹊换掉家居服,迟疑了一秒,认为boss说得对,昨天清早把他扔在她家那什么……不也好好的么? 旋即放心的下楼打车,秦鹊报了地址,立即往小倩定的地点赶。 临近中午,太阳悬在高空,透着股燥热…… 在床上继续躺了半刻,靳鹤料想人已走远,他艰难撑着床榻半坐起来。 侧首往床头扫去,眸中愧疚难掩,汗渍染湿了她的枕套,终究还是弄脏了! 然后强撑着给林朝阳打电话。 摁断后,靳鹤捂着绞痛的胃部下床,步伐有些不稳,脸色苍青的一路踉跄进电梯,他喘着粗气靠在一侧,等电梯门滑开,继续强忍着痛苦走去停车场,解锁,吃力的拉开车门。 千茗离这非常近,若一路畅通,汽车行驶不足十分钟就能到。 林朝阳很快就找到熟悉的车牌号。 “靳总?” 拍了拍车窗,林朝阳吓了一跳,boss他脸色憔悴,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沁在额头,双唇乌青,一向严厉肃然的人突的变成这副模样,还真有些…… 快速坐到驾驶座,他开车去医院,焦切之下,一路免不得埋怨,“这是秦鹊居住的小区吧?怎么不给她打电话?还有您连续几天没来公司,我想着是不是有急事,结果您人为什么在这里?是……” 碎碎念到一半。 林朝阳就瞪大眼,蓦地住嘴。 完了。 他是不是又get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林朝阳有个小他几岁的同居女友,最爱看韩剧,无意间他瞅过几眼,此刻根据形势顿时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boss这是和秦鹊激烈争吵怒极攻心? 呃……画风似乎不大对? 幸在附近有人民医院。 林朝阳停好车,搀着boss上楼检查诊断。 急性胃炎,立即打针输液。 靳鹤躺在病床,面部因疼痛显得有些扭曲,他眉蹙得死死的,想着要怎么跟秦鹊解释床单的事呢…… 药水中有镇痛和安眠功效。 一个多小时后,翻腾在胃部的痛楚减缓,靳鹤纠结着床单的事情,纠结着纠结着就陷入了沉眠。 靳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林朝阳是了解的,他不好惊动,守了半天boss后,见人暂时没有清醒的兆头,只好给唐总监致电,把所有情况细致倒出。 “没事儿,我来接他。” 傍晚五点多,唐剑凛如约到医院接人。 他半遮着嘴角侧对林朝阳,假装咳嗽,迅速切入主题,“小林你先走,等他醒后,我送他回宅子。” “好。”林朝阳诧异的回头扫了几眼遮遮掩掩的唐总监,这才满腹疑虑的离开。 松下口气。 唐剑凛触了触嘴角,“嘶”了声,翻着白眼瞪病床上阖眸休憩的虚弱男人。 傻。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方才他听小林简单说了几句,基本就能把事儿给琢磨清楚,我们靳总这是大男子主义逞英雄呢!丝毫都不愿在心上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呢,又或者自以为是不想让秦鹊担心? 啧,白白的机会浪费咯! 等吊瓶里的药水滴完,唐剑凛把醒来的靳鹤扶上车。 两人谁都没主动开口,倒不是尴尬,只是没想好说什么…… 车窗外天色已暗。 靳鹤暗叫不好,拿出手机准备给秦鹊打电话。 孰知—— 收件箱里躺着条她两个多小时前发来的讯息。 “小倩心情不好,我今晚住她那,老板你自便。” 靳鹤眸光微沉。 是这样么? 还是继续逃避? 垂眸思量半晌,默默给她回了条简讯…… 夜色浓郁,零碎星点闪烁。 秦鹊正陪着小倩在阳台喝酒。 酒这东西,她近几日喝了太多,实在没有兴致,便枯坐在一侧听她抱怨怒骂。 白日两人疯闯进小白脸家里,小倩是气狠了,打骂哭踹齐上阵,秦鹊本来心里没底,生怕对方来硬的,110都按好,随时准备拨号。 但—— 大概是小白脸心虚,怕事儿闹大,竟没怎么抵抗。 小倩发泄了会儿许是觉得没意思,掉头就走。 然后。 开始喝酒。 直至此刻。 小倩家阳台上摆着几盆铃兰,叶片随风摇曳,秦鹊抱膝,耳畔是间断重复的怒骂声,她的心却跟着夜晚的风飘了起来,不知要飘向哪里…… “叮。” 桌上手机蓦地响起提示音。 秦鹊不想动,呆了片刻,才伸手去取。 靳鹤的。 划开。 猝不及防看到一句话,就一句话。 “我没有要和许怡然订婚。” 秦鹊重复看了一遍,攥紧手机,抬眸看向未知的黑暗深处…… 很努力不让自己想多。 可怎么办? 她从来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 埋首靠在膝盖。 秦鹊闭眼,既然没有要订婚,那么他连着几日的反常可以当做是她想的意思么? 周一。 正常上班。 秦鹊忙着最新的千茗商场中心规划案,中午厉师哥请部门同事用餐。 下午依旧忙碌。 她去档案资料室查前两年的方案作参考,等抱着一沓文册等电梯时,恰好遇到林朝阳从隔壁打印室出来。 “好久不见。” 秦鹊有点好笑,“是好久不见。” 严格来说,建筑这块儿是单独辟出的分司,寻常和总部同事鲜有交集,双方忙碌起来,的确一两月都碰不着面。 “boss等下应该会过来。” “啊?”秦鹊莫名有点难为情,她想起了前天的简讯。 可简讯后,两人都没再有联络。 她想了想,侧眸问,“所以,他上午没有过来?” 林朝阳顿时笑了起来,心想,好机会,他不敢跟boss玩花招,但试秦鹊一试无妨吧? “靳总连续几日没来公司,不知道忙什么,哦……”林朝阳眼瞅着电梯快到,忙飞快加速,“前儿中午,我把靳总送去医院了,急性胃炎,听医生诊断,是三餐不规律和食用太过刺激性的饮食,憔悴的啊,这两日肯定在家卧床休憩,今儿下午是必须到公司一趟,有个签约,呀,电梯到了,我先上,再见。” “诶……” 秦鹊想把人拽住,奈何林朝阳动作太过麻溜,瞬间就进了电梯,他站在里头冲她眨了眨眼,除他之外,还有别人呢。 不好多说什么,她定在电梯口,看着两扇门合拢,抱着资料开始发怔。 这些天。 他是不是都? 魂不守舍的下楼,秦鹊把资料放到办公桌上。 摇了摇头,努力定心写报告,可完全没办法集中心神…… 急性肠炎是她害的么? 秦鹊蓦地丢下笔,单手撑着额头,懊恼的叹了声长气。 分明听出他声音微微透着不对劲,为什么不多想想呢?为什么知道他不太能吃辣,还要故意恶作剧? 她到底在干嘛? 秦鹊揉了揉眼眶。 “秦鹊,报告今天下午能整理出来么?” 不远处,传来厉师哥的问话。 “嗯。”秦鹊努力压抑住有些沙哑的声音,点头。 她捋了捋头发,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脑开始噼里啪啦打字,有疑问时就低头查阅资料,开挂一般,她一个小时完成。 下午茶时间。 秦鹊刚穿过长廊往总部那边过渡,就被许倩倩抓了个正着。 “哇,秦鹊,新来的下任总监厉柏卿帅爆了,居然是你师哥?靠,快告诉我你对他有没有想法,有没有?没有我就开始觊觎了啊!” 这哪像是刚失恋的人? 秦鹊没劲儿的推开她手,“我要上去找靳总,等会说。” “找什么找?还在会议室签约呢!”许倩倩一语毙了她的企图,拽着她找了块清净的地方对座。 献殷勤的把餐点全往她桌前推,又亲手泡了杯奶茶,许倩倩掏出手机找出一段视频,“看,帅爆了。” 秦鹊:“……” 真牛啊千茗的八卦er们。 这才中午刚发生的事情,怎么视频都有了? 事情是这样的,中午整个设计部门在公司附近的商场中心六楼吃了粤菜,回程就聊天儿呗。不知怎么聊到音乐上,秦鹊无意中说了句厉师哥从前在大学有组乐队呢,唱歌弹吉他都很棒。 结果—— 地下通道楼梯口就有流浪歌手抱着吉他献唱来着,经不住一帮大老爷们怂恿,厉师哥只好与流浪歌手交涉一番,弹唱了首歌。 “这谁录的啊?”秦鹊看着视频,有些想笑,画面有些摇晃,声音略嘈杂。 但不得不说,厉师哥的功力不仅没有退步,甚至日益增长,现场听着十分有渲染力。 “好深情啊,双眸深邃,像是在告白,诶你看他眼睛,总会时不时瞅向一个地方,靠,那儿站的是谁呀?怎么勾引我们家厉师哥呢?” 嫌弃的瞪了眼义愤填膺的小倩,秦鹊失笑,“是我师哥,是你的么?” “哎哟小鹊鹊不要小气嘛!” 小倩花痴的抱着她胳膊继续嘀嘀咕咕,秦鹊却有些开始晃神,他看的是她么? 厉师哥可别真的对她…… “听听这歌词,是首英文情歌啊,叫《mirrors》么?一会儿亲爱的一会儿无法失去你,还合二为一,嗷嗷嗷……” 秦鹊被她时不时的一惊一乍弄得有些窘迫。 本来没多想,可方才中午与厉师哥四目相对时,他眸中闪烁的到底是不是情意? “你知道现在厉师哥已经成了咱千茗单身女性的头号目标了么?打赌这会大家都在舔屏信不信?昂小鹊鹊不管我不管,我才失恋,你快把你师哥介绍给我,别让其他女人捷足先登啦!” 秦鹊无语:“这视频你哪儿来的?照你这意思,怎么还人手一份的样子?” 许倩倩:“群里发的啊,忘记是谁喊了句好帅,妹子们就纷纷诈尸哈哈哈哈……” 呃,既然如此,秦鹊也只能对厉师哥施以百分之百的同情了! “几点签约仪式完成?” “估计还得半个小时,你找*oss干嘛?” “……呃,要紧事。” “是什么?” “……” 痛苦的应付着小倩的追问,秦鹊时不时盯着腕表,面色急促紧张…… 顶楼会议室。 “合作愉快。” 靳鹤礼貌的与签约方握手后,亲自将人等送到电梯口。 尔后略感疲惫的回办公室。 “靳总,身体好些了么?”林朝阳把合同拿进来,问。 “好多了,上次谢谢。”靳鹤低眉重新扫了遍合同,突的蹙起眉心,抬眸,“公司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了?从我过来起,莫名就觉得外面秘书部个个都很亢奋。” 林朝阳:“……” *oss打从何时起也开始关注八卦? 他尽职尽责道,“不是从您过来起,是从这里开始。” 拿出手机,打开视频,林朝阳递给boss,还附带解说,“厉组长多才多艺呢,今儿中午,他请设计部全体职工吃饭,不知怎么弹唱了首歌,又不知被谁录了下来,群里一发就爆炸,短短几个小时厉组长都成了公司全体女性中的新一任男神了。” “全体?”靳鹤盯着手机屏幕,真是觉得分外碍眼,从鼻腔“嗤”了声,他冷声道,“我的员工上班时间都是这样心不在焉无所事事?” 林朝阳立即闭嘴,心内默哀,完了。 屏幕画面晃动。 靳鹤眯眸,往眼前凑了凑,很好…… 厉柏卿这是往哪儿看? 好极了,一边弹吉他还一边抛媚眼?公开调/情的节奏? “靳总,我先出去忙工作。” “嗯。” 半晌。 林朝阳弱弱的道,“可……” 脸色陡然暗沉下来,靳鹤掀了掀眼皮,眸中冷冽,周身都散发着低气压。 林朝阳要哭了,这个锅他不想背啊,又不是他拍的视频,“靳、靳总,我的手机。” 蹙眉,靳鹤不悦的将手机还给他。 转而低头看合同。 林朝阳提了口气佯装镇定的走出去。 门一关,他就小跑着远离是非之地…… 跑了片刻,又退回到秘书部,给她们一个个打预防针。 所以—— 等*oss出来之际。 所有秘书们都兢兢业业工作着,特别认真特别忙碌。 表面功夫。 靳鹤在心内冷哼道。 但意外的,心情却顺畅了些许。 他直接下楼,本想去设计部那边,忍了忍,憋着股气到停车场,开车走人。 理所当然。 秦鹊扑了个空。 实在是担忧,她只好去找林特助,旁敲侧击的打听靳鹤的身体状况。 “脸色苍白,眼下暗青,憔悴极了,连身体都瘦削了几分,拖着病体还要处理公事,*oss好可怜。” 秦鹊:“……才两天都瘦了么?” 林朝阳滞了下,一本正经道,“可不?” 如此说来。 岂不是非常严重? 秦鹊定在原地,眼眶都红了。 林朝阳立马后悔,又不知该怎么挽回,正想得头痛,抬眸,人已经木然的离开,徒留一道有些浑噩的背影。 黯然回到办公室。 秦鹊坐下,抱着手机编辑简讯。 犹豫纠结了半天,发了句“对不起”过去。 直至下班,boss都没有任何回应。 秦鹊低落的以有约为由拒绝厉师哥一同回家的建议,她颓丧的走在下班的人潮里,手机就捏在掌心。 人来人往,没有尽头。 她忽的定在原地。 鼓足勇气,秦鹊继续编辑短信。 “吃饭了么?要好好注意休息哦(*^__^*)!” 发送。 然后—— 一直到走回家,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秦鹊吸了吸鼻子,死心。 行,她不骚扰他了…… 晚霞逐渐褪去,夜色昏沉,万物都沉淀在半黑暗里。 靳家别墅内。 “咚。” “啪。” “刺啦刺啦。” …… 源源不断的噪音。 靳老爷子看书看不成,连看会儿电视都得把音量调很高,这一高,耳朵就又受不了。 所以—— 只得板着脸干坐在客厅沙发生闷气。 “董健,你、你去瞅瞅,看他生病不休息,一回来到现在在干啥呢?” 觑见董健抱着维修工具从客厅经过,靳老爷子立马气愤不已的喊住人。 扭头往楼上扫了眼,董健浑不在意的耸肩笑道,“少爷在找东西吧?我先去把东西放去储藏室再回来。” 语罢,走了。 靳老爷子气得拍了拍沙发椅,见爱姨从厨房出来,他捂着耳朵正要开口,就听楼上噪音忽的停下,然后紧接着传来道有些气喘不耐的声音,“爱姨,我十七八岁时买来随便玩玩的吉他扔哪儿去了?” 靳鹤双手搭在扶梯护栏上,他发丝凌乱,白色衬衣上染了大大小小的数块污迹,就连脸上都蹭了灰,狼狈极了。 靳老爷子气得说不出话。 闹半天找什么吉他?哎哟喂! 第63章 靳鹤这样的人会弹吉他可能……画风有些不搭。 但他自认比唐剑凛弹得好。 没错,吉他是十七八岁的唐剑凛吵吵嚷嚷要学好去撩妹的,老师请了,起早制造了两天噪音后,唐剑凛就埋头捂在被子里不肯再起床。 靳鹤为了强烈鄙视他这种可耻行为,抱着吉他随意的开始学。 事实证明。 学霸就是学霸,学霸的气质和才学是体现在各个方面的,譬如吉他。 老师好歹欣慰的功成身退。 徒留唐剑凛干瞪眼气得半死不活…… 所以—— 靳老爷子vs爱姨vs董健三人面面相觑完了开始帮忙找吉他,可这都又过了十二三年,老别墅都翻新过一次,储藏室亦是不知整理过多少遍,哪儿找吉他去呀? 四人气喘吁吁的坐在客厅歇息。 衣着都干净不到哪儿去。 “要不给唐少爷打电话问问?”爱姨喝了口水,“我人老了,不大记事,但脑海里总有幅画面,像是唐少爷抱着吉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靳鹤立即眼前一亮。 是了。 呵,像是唐剑凛做得出来的事,他就说从前忙完课业想找出吉他休闲片刻时为何总找不着,敢情被藏了起来?他对娱乐方面的执念不深,找了二三次无果,逐渐地就忘了这茬事儿,若不是今儿个厉柏卿那段视频,可能靳鹤都想不起自己原来还会弹吉他…… 上楼拿手机给唐剑凛打电话。 才发现秦鹊给他发的简讯。 两条。 视线停顿在她话语完结的那个笑脸,靳鹤傲娇的别开眼,这要在今日中午之前收到这样主动示好的简讯,他一定开心的转起圈来,咳……但如今盯着躺在信箱里的讯息,怎么看怎么有些…… 嗯,说不清的感觉。 松下一口气,她没有不理他。又突然觉得不满足,疯狂的觉得不满足。 沉着脸,靳鹤把衬衫袖子往上折了数下,拿着手机边编辑简讯边下楼。 “还没吃还没睡,你认为你哪里对不起我?” 自然是—— 不该给他面条里放四勺特辣辣椒油呀! 听到“叮”的手机提示音。 秦鹊几乎条件反射的掀开被子从床上弹坐起来。 她迫不及待从桌上抓起手机。 看到是发信人是boss。 瞬间就弯唇笑了起来。 笑完后连忙清咳一声,佯装镇定的划开简讯内容。 呃…… 怎么是这样的回复呢?语气好像带着点儿怨怼的样子! 都九点多了,还没吃晚餐么? 秦鹊老老实实的回:“不该故意给老板放很多辣椒油,对不起,我错了qaq。” 特意加了个表情,让他看到她的诚意,以及泪汪汪的样子应该能让boss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感觉? 几秒后,“叮”,有了新内容。 “你就这一件事对不起我?还有,你给厉柏卿加了几勺?” 秦鹊:“……” 她刻意忽略第一个问题,至于第二个—— 也很不好回答的样子。 有点儿像某些企业给应聘者做心理题,分明知道哪些答案对自己有益,但就没办法完全昧着良心去瞎选。 纠结了半分钟。 秦鹊乖乖说真话。 “一勺qaq。”继续加表情。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她再也没收到回复。 等了半小时没等来只言片语,秦鹊愤怒的丢开手机,捂着被子睡下。 可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她蹬了蹬被子,一头长发滚得乱七八糟,终于,秦鹊沮丧的抱头重新坐起来,躺在床背,她抛弃尊严的慢慢把丢远的手机摸索回来,打开编辑短讯页面。 第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呢! 就再回答一下。 这代表的是礼貌。 不过…… 得好好答才行。 秦鹊琢磨了很久,觉得boss的怒气可能都集中在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上?说起来,她最对不起的就是把他扔在她家自己溜走?关键是他照顾她一夜的情况下,甚至他还亲自去酒吧接她? 似乎—— 一走了之真挺没良心的,起码该留张条儿。 咬唇,秦鹊艰难的认错。 “周四晚上的事情谢谢老板,还、还有次日早晨,我……我只是……” 理由太难掰了。 她挠了挠头皮,在上面内容上绞尽脑汁的续写,“只是想起有一份要上交给总监的报告还没写完,所以赶早去公司,然后实在不忍心叫醒睡得正熟的老板呀,就、就独自走了qaq!” 硬撑着发送。 发完。 就开始懊恼。 编的也太瞎了。 锤了锤额头,秦鹊屏息盯着手机,等回音…… 那厢靳鹤真被“一勺”给伤到了。 果然是师哥师妹一家亲? 她给他四勺辣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们还是公司同事呢?他们还是同届实习生呢?他不还是她喜欢的人么? 没良心。 靳鹤不理她,给唐剑凛打电话逼问吉他下落。 时间太久。 久得连唐剑凛都话语模糊起来。 “几百年了,你以前不找现在找什么?你去我房间床底下瞅瞅,看有没有个箱子,要是有的话估计在里面?但箱子必须有钥匙开,哎哟,钥匙在哪儿呢?你去床头柜瞧瞧,看最底层有没有个小盒子,要是有的话钥匙应该在里头,但小盒子也得需要另外的钥匙才能……” 靳鹤:“……” 感觉胸口遭受重重数击。 唐剑凛这个人怎么就那么…… 忍住骂人的话,靳鹤掐断电话,查看秦鹊发来的简讯,以及上楼去唐剑凛房间试着去找找。 夜已深,他此时再出去买把吉他实在费时费力。 一眼扫完简讯内容。 下意识反应就是—— 编,接着编。 “再好好想想。” 靳鹤快速敲了几个字发送,把手机放进兜里,打开唐剑凛房间。 果然在床底找着了大箱子。 又在床头柜底层找到了小盒子。 又在门后花瓶里找到了挂在梨花枝上的小钥匙…… 靳鹤冷笑着像是玩游戏升级一般,心想,等唐剑凛老了,遗产不兴怎么折腾来折腾去。 终于打开箱子。 无语的看着里头琳琅满目的玩意儿。 靳鹤气极反笑。 他摁了摁太阳穴,从中取出保存好的吉他,看着其余的物件摇了摇头。 原来他那些曾经不见的东西,都被唐剑凛偷偷封存在这儿呢…… 不是值钱玩意儿,类似于中学赢得一等奖的书法作品和他擅长的围棋魔方之类。 靳鹤抱着吉他起身,这么多年,他竟不知少年唐剑凛放荡不羁的灵魂下居然还隐藏着如此中二别扭的一面。 长见识了。 摇摇头,他一本满足的回卧室。 吉他有十多年未再触碰。 靳鹤抚摸着琴弦,“铮”一声,立即响起一道久违的熟悉的音调。 找感觉随手弹了数下,靳鹤蹙眉。 虽然不愿承认,但白日视频里的厉柏卿是个熟手,弹得……还是凑合的。 不过靳鹤认为自己决不能轻易认输。 不战而败才是耻辱。 况且—— 那厉柏卿选唱的英文歌什么意思?如此猖狂且显而易见的企图! andi’llyoubaby,itwaseasy亲爱的我要告诉你 in’ifigureditout我明白了重回你身边很容易 youweg正是你一直在那里 …… 呵,赤/裸/裸的! 不行,靳鹤阴鸷着双眼,觉得首先在选曲上务必要压制过去。 于是—— 别墅里奇奇怪怪的噪音好不容易消失。 但偶尔磕绊起伏的吉他声却久久盘旋不散…… 靳老爷子很糟心,他和爱姨董健三人拿着靳鹤体贴送来的超强防噪音睡眠耳塞各回各屋,真是……心情复杂。 至于秦鹊—— 心情也挺复杂的。 原因无他。 都是boss那条只有五个字的简讯惹的祸。 “再好好想想。” 想什么? 根据以上短讯内容。 这是兴师问罪秋后算账的节奏? 秦鹊抱着手机,耷拉着脑袋,食指指尖有下没下的轻点下巴。 她语文理解能力还是挺好的,所以? boss大概让她自省,继续交待她对不起他的地方么? 太…… 小气了。 人活着要往前看,老提过去做什么呢! 秦鹊抽了抽嘴角,好吧,实在是就前两天发生的事情,还没怎么过去! “厉师哥初入千茗,大家伙儿给他办迎新会,用完餐后一直唱k到天明,然后我搭他顺风车回来。但是——如果让我知道老板你一直在等我的话,我一定,一定不搭他顺风车qaq。” 介于方才说实话并没有卵用的教训后,秦鹊决定说假话。 反正他还能凑上去问厉师哥真假不成? 潜意识觉得,隐瞒住和厉师哥一起去母校看星星看月亮这段比较好qaq! 果然。 这个世界真虚伪。 她几分钟后收到了boss的回复。 “一晚上你们俩除了唱歌,还聊了什么?” 秦鹊思忖半晌,暗暗吐槽了句问这么细致咋不上天呢,便回道:“谈人生谈理想qaq。” “哦,没看星星看月亮?” 秦鹊:“……” 特别心虚的撒谎,“没qaq。” 须臾。 “叮”一声。 惯性划开简讯。 靳鹤:“日后和我谈人生谈理想比较切实。” 秦鹊:“……” 她捂着被子轻笑出声,肩膀抖啊抖啊抖…… 两人没有再聊下去。 时间不早。 互道晚安后秦鹊侧卧在床榻,窗帘半开,细腻月光渗进来,洒了半地。 她觉得她成了一朵夜来香。 沐浴月光开得正是灿烂! 第64章 薄光透过湿润雾气氤氲开来,秦鹊赶早搭电梯下楼去上班。 昨夜过于兴奋,最直接反应就是睡眠不足。 打着哈欠,秦鹊心情好的侧身点了点路旁含苞待放的玫瑰花,步伐轻快。 可—— 走到小区门口。 就有点儿笑不出来。 她看到厉师哥的车正横亘在路畔,车窗摇下,他手里展开一叠早报,忽的似有所觉般从报刊里抬眸,冲她一笑,眉目清俊。 分明是在等她的样子! 为了完美错开厉师哥,秦鹊已经提早半小时出门了。 其实同一部门同一小区,搭便车什么的倒也算正常。 但……秦鹊就有点儿觉得…… 该避讳的得避讳,不管是不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心里头既然觉得尴尬肯定是哪里存在不妥的。 牵强的回以一笑,秦鹊在厉师哥“上车”的催促下身体僵了一瞬,转而绕到另边拉开车门。 车徐徐上路。 秦鹊别眼盯着窗外,斟酌言辞。 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 可惜目前并没有。 抿唇,蓦地想起昨晚靳鹤发给她的简讯,秦鹊略感尴尬和欢喜的闭眼,唇角不自觉上扬……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啊?”秦鹊吓了一跳,摇头,将发丝别到耳后,眸中划过一丝赧然,“没啊!” 厉柏卿看她动作轻盈,柔顺中有一股淡淡的妩媚,不寡淡不浓郁,一切都是刚刚好! 他笑了笑,没再逼问。 心内却微微一动。 有股很强烈的直觉,或许循序渐进已来不及,他可能需要加快节奏。 半刻钟后,车驶入停车场。 秦鹊不好意思先行一步,虽然很怕被boss不小心撞见,但还是硬撑着等厉师哥停好车后,结伴并肩步入写字楼。 所幸—— 一路平安无险。 倒让厉柏卿有些哭笑不得,“你一路上东张西望警惕十足的,做什么?” 秦鹊:“……” 讪讪扯唇,秦鹊苦笑一声。 她也不想啊! 上午很快过去,中途趁着去资料室还档案,秦鹊探了下消息,靳鹤似乎今天上午依然没来公司。 他这样嗜工作如命的狂人陡然接连缺勤数日还真让人不习惯。 秦鹊想的是他身体状态仍然糟糕么? 然。 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你说*oss是不是要结婚了?”许倩倩挽着秦鹊胳膊,两人结伴去公司附楼用餐,作为一个资深八卦er,她将最近零碎的消息总结起来,与秦鹊共享,“秘书部妹纸们都觉得靳总最近一段时间很不正常,平日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现在阴晴喜怒显而易见,绝对有戏。而且据可靠消息透露,投资部正在拟定方案,大手笔给许怡然的公司注入资金啊,啧啧啧,倒像是整嫁妆似的……” 听到中途,本来秦鹊很想蛮力打断小倩的话语。 纯属瞎说。 他什么时候要结婚了? 但话尾几句什么意思? 秦鹊脸色微变,轻咬下唇。 她前一秒还想给靳鹤发简讯的,提醒他好好吃午餐,可这会儿,她自己都没了用饭的心思。尽管boss有说过并未要与许怡然联姻,那么这突如其来的投资怎么回事? “叮。” 没劲的扒拉着米饭,放在一旁的手机传来提示音。 秦鹊兴致缺缺的点开微信。 是唐剑凛。 他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尽管是背影,但仍然一秒就认出—— 是boss。 莫名其妙的把图片放大,秦鹊歪头盯着,瞧不出头绪,boss抱着吉他做什么呢?这又是哪个时期的照片?白衬衣和吉他,略不协调的感觉…… 但依然是好看的。 欣赏了几秒,蓦地摇头醒神。 秦鹊回了个“?”过去。 唐剑凛却并没有再理她。 不理就不理呗,秦鹊心情不善的赌气扔开手机…… 正午一点整。 靳鹤衣衫革履的下楼,面色淡淡绕过客厅四人,开车去公司。 他前脚刚踏出别墅大门。 后脚客厅内就发出一阵爆笑。 唐剑凛疯狂的捂着肚子捶沙发,“老爷子,可憋死我了,我这辈子就没在他面前这么扬眉吐气过。” 其余三人也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 笑到一半。 看到才离开的人不知何时退了回来,正站在门侧,背对艳阳,显得脸色如同罩了层阴气森森的浓雾。 声响立即掐灭。 寂静。 靳鹤冷幽幽的扫过众人装腔作势的表情,一字未吐。 足足盯了半晌,才施施然鞋尖微转,好整以暇的踱步离开。 呵。 用眼神鄙视他们,足以。 四人:“……” 憋了须臾你看我我看你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靳老爷子抖了抖眉,都快呛出眼泪。 他多久没这么乐呵了,啧啧啧…… 事情是这样的。 他今早才起床,正欲去照料花花草草们,冷不丁被客厅里的一尊雕像拦截。 雕像乃他乖孙“靳鹤”。 他抱着吉他,站在夜色未褪的朦胧光线里,神色严肃,双唇微启,表示有一项很严谨的事情需要他提出宝贵的意见。 靳老爷子点头。 以为是工作上的决断,虽诧异,却十分配合。 然而—— 他真是想太多了。 等董健爱姨全都现身,三人集合在客厅,啥事儿都先不做,就听…… 就听靳鹤先弹唱一曲。 何止是震撼。 简直吓傻了。 若要说对靳鹤脾性最为熟知了解的人,绝对是他们三,打小看着他和唐剑凛长大,靳老爷子都觉得自家孙子脾气有些古怪,他太拘谨,情绪毫不外露,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特别大的兴致,唐剑凛又太松,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两人绑定在一块儿长大,还能互不影响简直天大的奇迹。 所以—— 像其他家庭的小孩子很积极在家长面前讨欢心,譬如炫耀奖状和老师的表扬之类,靳鹤是从没做过。 他似乎没有这方面的*。 不需要获得任何来自外界的认同肯定,甚至推崇和膜拜。 是自信,也是过于冷情。 但此刻。 这是做什么? 一曲毕,三人望着靳鹤投来的疑问求点评目光,齐齐哑声,半天都无法找回言语。 “怎么样?” 居然连声音里都透着几缕紧张干涩和期待…… “挺好的。”三人异口同声,仍处于没还魂的状态。 靳鹤觉得有点儿敷衍,不悦的抱着吉他睨向他们。 他可是要一举击败情敌的人,若此招没有完美超越反而被厉柏卿碾压,叫他颜面何存? 三个老家伙可不懂他心思,也不敢提意见,只推诿说人老了不懂时尚和音乐。 越推诿靳鹤脸色越难看。 好在唐剑凛主动送上了门。 一切只能凑出个“巧”字。 他赶早一是来催催给许怡然公司注资的事儿,二是他对小时候的恶行是有印象的,昨儿晚上人一松懈就没管住嘴,亦不知靳鹤是否怒极…… 结果。 却看到靳鹤抱着吉他弹唱? 还征求建议? 唐剑凛怔了半晌,才异常严肃的端正脸,特别一本正经道,“表情要迷离眼神要魅惑,你懂么?我走个你瞧瞧。”说罢,双眸微眯,做作的咬了咬下唇。 确定不是近视和嘴唇破了? 靳鹤斜眼瞥去,有点不敢苟同。 “另外,不能身体僵硬,挺那么直干嘛?自然点,你要浑身散发出勾/引撩拨的气场ok?” “偶尔抛个媚眼嘛!” “找准目标,眼神要能掐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来,哦mydearbaby这种……” …… 耍了靳鹤一上午,唐剑凛其实心内都快憋出内伤。 不过他也没恶意捉弄,靳鹤这人吧…… 太正经。 吉他弹唱撩妹这种可最要不得正经的。 不过—— 唱的是真好。 伴着歌声,唐剑凛潜藏在岁月深处的阴影瞬间重现江湖,说实话,他从前可嫉妒死了靳鹤,哪哪儿都好,学习好便罢了,随便玩玩儿的吉他都能弹得让老师连连称赞,还有这声线,擦,不是专业的,也没听他刻意练过嗓,怎么就那么好听? 大写的嫉妒。 老天着实不公。 这种人就该让他不知情滋味蹉跎一辈子,结果又冒出个秦鹊,哎…… 唐剑凛愤恨不已半晌后,暗搓搓给秦鹊打一管预防针。 发了张他方才悄悄偷拍的靳鹤背影过去。 对于公司八卦动向,唐剑凛了如指掌,类似于人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事绝逃不出他耳目的感觉。 人需要刺激啊! 不过一个才到公司两三日根基都未稳的小角色,我们小鹤鹤就急得不行了。 啧,果然再镇定无趣刻板的人一头撞上爱,也会变成个傻子咯!瞧瞧他方才那傻样儿,还一副傻得浑然不知的德行…… 唐剑凛摇头笑。 别说,真挺期待那场面的…… 夏日炎炎。 今日似乎特别热。 靳鹤蹙眉,觉得天气有些不作美,不过眼下亦顾不得太多外在因素,他一路奔驰到公司,给秦鹊打电话。 让她下楼,记得带把遮阳伞。 秦鹊别扭道,“……要上班了,有工作。” 她刚矫情完,就听电话里不悦道,“你现在难道还不清楚是谁在给你发薪水?”然后可好意思的教导她,“记住,你应该讨好的第一顺向选择是我。” 无话可说。 恬不知耻。 作为领导说这种话真是够够得了! 秦鹊黑着脸摁断电话,从柜子里摸出把粉紫色太阳伞,行,她立刻去顺从讨好他,倒要看看下一刻能不能升职加薪嫁给高富帅自此走上人生巅峰,呵呵…… 第65章 日头正中,灼烫的光线直直垂下,走出写字楼,冷热交替乍然变换,扑面而来的热流,秦鹊拧眉,连忙撑开伞。 她站在伞下瞭望,朝伫立在远处树荫下的高削身影走去。 暗自咕哝道,boss这人真奇怪。 偏要把她叫出来做什么?什么话不能在公司说? 靳鹤自然亦看见了她。 撑着把淡紫色遮阳伞,短袖和及膝的中裙,长发披散下来,他瞧着都替她热。 等人走近,问,“你这样不热?” 秦鹊蓦地在他身前两三米处停下。 鼓着眼瞪他。 不热才怪。 靳鹤弯唇,觉得她的表情很有意思。 “……”秦鹊愈加没好气,有什么可笑的?她定在原地不动,不肯再挪一步,心想,看来她是没有讨好人的天赋的。 她不过来,靳鹤只好走过去。 “不把头发扎起来?”靳鹤弯腰低头钻进伞里,自然的把她垂到胸前的长发拨到背后,漆黑的眼眸定定望着她,浅笑,“我们要走一段长路。” 秦鹊努力把伞举高一些。 配合他的身高。 包里有头绳,但她没有拿包,但又真的好热,发丝覆盖处一团火热。秦鹊便开始打手串的主意,可右手撑着伞,没办法取下来。 靳鹤留意到她眼神,旋即轻柔的握住她左手手腕,将白色珠子手链取下。 他的一切动作水到渠成。 明明不过一记眼神而已。 秦鹊僵立着撑伞。 他已绕到她身后,温热手掌把她发丝尽数拢起来,指尖偶尔擦过她脖颈肌肤,天气本来就够热了,现在这样感觉更热了…… 串珠一圈一圈将长发固定在后脑勺。 奇怪。 boss有朝一日居然给她束头发? 秦鹊有些发怔,整颗心都跟着他动作颠沛起来,直至手中伞柄被接过去,他微微揽住她肩,带着她往前走了一段路,然后—— 回神了。 不是,她是不是忽略了重点? 最关键的是所谓的走一段长路什么意思? “去哪儿?” 靳鹤并不明确的答话,“等下你就知道。” 过天桥,左转。 秦鹊偷偷觑了眼他侧脸,着实想不通。 炎炎夏日顶着太阳轧马路? 什么鬼? 秦鹊热得脸蛋通红,她四处张望,这是去商业中心的方向,呃,请她吃饭?看电影?约会? 可能她想得太多…… 两人准备穿越地下通道时,天蓦地阴沉,“啪嗒啪嗒”,豆大的雨珠遽然砸下来。 下雨了。 先是稀疏的雨滴,不过短短数秒,立即密集起来。 泥土的微腥气息登时弥漫在空中。 秦鹊:“……”虽然知道这么热的天儿要下雨,但夏天的雨真可谓是说来就来,没有丝毫征兆的。 “要折返么?”她侧眸问。 靳鹤没吭声,他不可置信的身体僵硬,低眉盯着迅速润湿的水泥地,浓眉紧蹙。 天公不作美到这般地步? 他板着脸,把秦鹊搂得更紧一些,太阳伞往她那方倾斜,尽量不让雨水触碰到她身子。 依旧沿着往下的阶梯,过地下通道。 秦鹊简直莫名其妙。 好吧,她以为是下去避雨。 然而并不。 “你到底要干嘛?”两人从另方出口走出,来往行人皆步履匆匆,秦鹊稀里糊涂的,她略微不悦的顿步,转身盯着正探望四周似找寻什么般的男人,也是无语极了,好吧,不管他做什么,好歹让她知道行不行? 靳鹤与她对视,也觉得怪委屈的。 他不就想在厉柏卿给她大献殷勤的地方重新给她刷新覆盖记忆么?故作浪漫弹吉他唱情歌这种事他也会的,多么做作而又幼稚的行为,呵,难为厉柏卿一大把年纪了,还和个毛头小子一样用这种浅显的手段逗人开心…… 越想心中越不是一番滋味,靳鹤眸色晦暗不明,睨着她,瓮声瓮气的,“昨天中午,你厉师哥是不是在这特地给你唱歌了?” 什么叫“你厉师哥”? 分明很正常的蕴意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显得特别意味深长似的。 秦鹊:“……他不是给我唱的,是同事们觉得有些稀奇,没想到厉师哥居然这么多才多艺,好奇之下几番怂恿,然后他才凑巧之下找街畔艺人借了吉他,所以……” 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他的眼神可真是叫人恼怒。 一副“你继续骗我就接着继续骗我吧”的样子。 “哼,多才多艺?”靳鹤见她突然停下,眼神愈加阴鸷,这一定是谎话编得自己都说不下去的意思了吧?从鼻腔嗤了一声,他冷冷道,“不过会弹个吉他?这就叫多才多艺?由此看来,只能说明你对多才多艺的认知理解未免过于浅薄。” 秦鹊:“……” 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 她不玩儿了行不行? 气得转身要走,可手腕却被瞬息攥住。 “走就代表你认为我此话有理而你无言以对是么?”挑了挑眉,靳鹤望着她气愤的小脸,死死抓住她手,顺便不悦的在周畔搜寻,昨儿都在的路边卖艺歌手今天就不在了?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为何今天事事不顺,什么都要跳出来与他作对? 靳鹤生闷气,秦鹊却是明面上生了气。 都什么一通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偏偏说得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反正她既不想让他得意,又不愿苟同他的话。 秦鹊抿唇,气得胸脯起伏,斜打的雨丝有些落在她赤/裸的小腿和胳膊上,不冷,嗯,刚好降降火! 可靳鹤是看不过眼的。 他把她往怀里拽,伞下的位置基本都留给了她。 所以说—— 女人都是这么容易心软的么? 秦鹊见他大半身子都在雨下,很快尽数淋湿,登时怎么都没办法生气了。 她把伞往他那边推,明明担心,却嘴硬没好气道,“身为下属,怎么能让领导淋雨呢?我可是准备仰仗您走上人生巅峰的呢!” 靳鹤没留意听。 他目光定定望着不远处公交站檐下的一群人。 眼神霍然璀璨。 倏地展颜轻笑出声,靳鹤见她抬眸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实在忍不住高兴的伸手用指尖触了触她滑腻脸颊,尔后愉悦的把伞柄塞到她手里,道,“站在这里,等我回来。” 语罢,转身冲入雨帘之中。 秦鹊没来得及出声,看他远走,她下意识追了几步,但他腿长,在刻意加速的情况下,她小跑都很难企及。 尤其还下着雨,她脚上穿的是一双高跟凉鞋。 视线穿过雨幕,秦鹊跟随着他身影挪动。 所以boss要做什么呢? 他朝着公交站走去,停下。 似乎在与人攀谈交涉,很快,重新归来…… 但肩上却多了样物件。 吉他。 吉他? 秦鹊雾茫茫定在原地,看他越走越近,雨珠一道道似平行斜线,他几撮发丝拧成小股,软塌塌的搭在额上。一贯的白衬衣黑西裤,分明禁欲刻板十足,可此刻气氛下,竟有种完全迥异的感觉。 特别是…… 他唇角勾着笑,眼神清明而熠熠生辉,像肆意盛放的太阳花,亮得夺目。 下雨的声音,他鞋尖落在地面微微溅起的连串水花,仿佛组成一曲动人的交响乐…… 秦鹊撑着伞,雨珠砸在头顶,嗡嗡砰砰的动静,如同她的心跳声,杂乱而汹涌,急切又澎湃。 终于。 他走到她身前。 秦鹊怔怔盯着他,半晌都不知该说什么。 “让我来告诉你,你厉师哥所谓的‘多才多艺’不过雕虫小技而已。”靳鹤很满意她此刻的神情,恍如被震慑一般,呆呆怔怔的,乖乖巧巧的。 他不再看她,退后几步,低眉稍稍调弦,指尖拨动。 音符瞬间流动倾泻。 秦鹊蓦地回神。 先是盯着他好看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然后当略低沉黯哑的嗓音盘旋飘入耳内时,她整个人直接傻掉了,《whatarewords》? anyar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在你身边。 anywhereyougo,i'llbethere不管你去哪儿,我都将会在那里。 …… boss他、他在干嘛? 秦鹊震惊愕然的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攥着伞柄,压根不敢置信。 她看向他,恰巧对上他眼神。 认真的干净的,却又是蛊惑的性感的…… 垂下的几缕发丝半遮住他眼眸,雨水落在脸颊然后顺着下颔滑落到脖颈,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禁欲气息十足的古董艺术花瓶上抹了层浓郁的甜香奶油,疯狂透着股诱人的味道。 不是…… 艰难的咽口水,秦鹊满脸绯红,她紧张的绷住身体,窘迫羞涩害臊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奇怪的是窘迫诧异之余,心中又绕起了丝丝缕缕的甜意。就是那种分明觉得这种行为幼稚尴尬爆了,boss居然可以一本正经毫无赧然之色,真是够够的了。 又觉得如此幼稚尴尬的行为,她竟入了神,胸腔被满满堵住,数不清的欢喜和感动和羞赧,也是够够的了。 昨日厉师哥弹唱时,她围观得淡定自持,还有心情鼓掌起喝。 可此刻,她却被施了定身咒般,不能动不能言,只余一双眼眸情不自禁深深攫住那个男人…… 而且—— 从来都不知道他的歌声如此动人,不,是撩人。 秦鹊觉得他的嗓音在摄人魂魄,他的眼神在撩拨她的心,就连他启唇哼唱的动作都像在刻意勾/引。 一瞬间,她竟觉得四周如此寂静。 世界好像唯有他与她。 还有歌声…… 我知道,你是上苍赠予我的天使。 wi'bewhereiam我知道,这是命运的安排。 andi'abestandiight今晚我会守在你身旁。 andi'abebyyourside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 第六十六章 雨越下越大。 隐隐的有零星几个年轻姑娘被歌声吸引而来,她们撑伞驻足在几米外,指指点点的小声谈论,偶尔发出惊叹溢美的轻呼。 秦鹊面红耳赤。 他全身都被淋湿,白色衬衣紧贴肌肤,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立即显露无疑。 虽然她是更……深层次的看过—— 但,不代表愿意被别人看。 秦鹊僵着腿难为情的抬脚,越过积水,不知该快还是该慢的走过去。 恰好他唱到最后一句。 磁性低沉的余音像是茸茸羽毛轻轻刮过心尖,引起一阵颤栗。 完美ending。 秦鹊鼓足勇气走到他跟前,别开眼盯着脚面,伞撑高,替boss遮雨的同时完美遮住背后投递来的视线。 “oh!” 背后瞬间传来声可惜的痛呼,转而又一道激动的女音兴奋道,“啧,按定律该kiss了。” 秦鹊:“……” 身为路人怎么都没有一点沉默围观的自觉呢? 倒是头顶传来轻浅一笑。 “你现在没什么对我想说的?”靳鹤低眉,看她酡红的脸颊像是染上了彩霞,睫毛不安的缓缓眨动着,还有一点小巧的鼻尖。 淋了雨,全身湿透。 可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是畅快无比,耐心的等待着她反应,靳鹤觉得其实被伞挡住的外边儿围观姑娘说得有理,她可以亲他了,他一点都不介意的。就像之前一般,微微踮脚,纤细白皙的手指攥紧他的袖边,柔软的唇吻在他脖颈或者嘴角或者…… “又或许?”靳鹤目光定定攫住她不安抿成一条线的唇,难以按耐的提醒她,除开想说的难道没有什么想做的? 譬如,亲他。 但却被抢先一步—— “下雨天……”秦鹊脑子空白,压根不敢直视他眼睛,霍然弱弱道,“下雨天音乐和炸鸡更配……哦!” 靳鹤:“……” 脸色陡然黑下来,靳鹤显然不太懂这个梗,不过他不需要懂,因为在心里,她除了说喜欢他和吻他这两样标准答案,其余……抱歉,都是x。 因为气氛太令人害臊了,秦鹊说这话只是想调解下气氛而已。 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更尴尬了。 最尴尬的是身前黑影陡然旋身,竟拔步走出伞下,离她渐远。 秦鹊蓦地抬眸。 生气了? 应该不是吧? 可能是去还击他而已。 万幸。 猜得没错,大概几分钟后,秦鹊看着boss朝她走来,肩上已没有吉他,虽面无表情冷冷的样子让她一阵心虚,但起码是回来了。 赶紧迎上去,秦鹊努力抬高手臂吃劲的给他撑伞。 靳鹤斜了她一眼,不吱声。 半晌,还是默默从她手中把伞接过来。 秦鹊瞬间开启没话找话模式,“吉他好像不能淋雨哦!那个、那个吉他主人没意见么?” “道歉致谢赔偿。” “哦。”秦鹊汗颜,继续干巴巴问,“老板你冷么?” “不。” 秦鹊:“……”原来是真的生气了。 他要她说什么呢? 秦鹊绞着手指,努力说一些能说得出口的话,“刚刚弹得很好,唱的也很好,我、我很喜欢。” 事实证明。 说如此羞耻的话实在太难了,秦鹊觉得心脏扑通扑通,频率都快失控。 这已经逼近她的极限。 毕竟,她一直都不是特别勇敢的人,曾经屈指可数的主动都是抱着孤注一掷没有退路的决心,而且都是行动,而不是言语表明。总觉得,那些心动和心悸真的非常难以启齿…… 靳鹤戛然止步。 侧首盯着她。 脸色依旧不善,眸中氤氲着团团黑雾,“和厉柏卿相比,你更喜欢哪个?” “你、你的。” 稍感满意的颔首,靳鹤走了两步再度顿下,认真睨着她,“既然你觉得我更胜一筹,那么关于厉柏卿的那段记忆你可以删除了,日后不准再想起。” 记忆…… 是可以自由删除的么? 秦鹊硬撑着点了点头。 见他脸色终于有所转圜,秦鹊松了口气,指着前方道,“前面有酒店,要不要进去清洗一下,顺便把衣服烘干,可别感冒了。” 靳鹤点头。 两人并肩前行。 因为一直撑着伞,秦鹊并没有那么狼狈,除却裙边浸湿之外都好好的。 浴室传来水流响动。 脑海里瞬间跳出各种各样的画面。 秦鹊举着电吹风,迅速摁下按钮,“呼哧呼哧”的风声将浴室里的动静立即压了过去,可脑海内的画面却不受任何影响。 就说—— 记忆怎么能随意删除呢? 脸颊滚烫无比,秦鹊崩溃的用电吹风吹微湿的裙角,努力转移注意力,可……一想到他方才站在雨里为她弹唱的一幕就、就觉得心在沸腾,一个劲儿的鼓着泡泡,咕噜咕噜的翻滚着…… 再往前追溯。 她吻他时,他所谓的回应除却情动之外,是不是…… 不能再想下去了。 秦鹊把风力调到最高档,用力闭眼再睁开,默默数羊。 转移注意力、转移注意力。 可心却悄悄的绽放着、欢喜着,这次并不想做一朵开在角落里孤芳自赏的花,她前所未有的有种想让全世界都陪她欢喜的冲动。 很快。 轻微开门声。 秦鹊关掉电吹风。 其实她早就把身上湿掉的部分衣裳吹干了。 “我叫服务员上来把衣服拿下去烘干。” 丢下吹风,秦鹊根本没抬头看他,绕过另边拨电话,说了两句挂断。 “好了。”公事报备般的语气。 靳鹤“嗯”了声,走过来捡起她扔在一边的吹风,忽的挑了挑眉,低声道,“想给我吹头发么?” 为什么要用“想”这个字? 秦鹊觉得她一定得妄想症了,总觉得他语气里透着股刻意撩拨的味道。 他上次有给她吹头发的。 秦鹊觉得“想”字太羞耻,她点头,佯装风淡云轻的回:“好。” 上前接过他手上的电吹风。 他穿着宽大的白色浴袍,而且—— 坐下的地方远远侧正对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面光滑清晰的大镜子,将他裸/露在浴袍外的胸膛呈现出来,因为坐下的动作,浴袍愈加敞开了些。 秦鹊:“……”继续数羊吧哎! 中途服务员上来取走衣物,秦鹊嘱托了句帮忙快些后继续打开吹风。 男人头发短,又吹了将近十分钟,已经完全干了。 她关掉按钮,转身把电吹风放下,不知是不是动作幅度有些大,亦或是手串绳子本就宽松,清脆的“铛铛”一声,束在她发上的白色珠子手链霍然坠落在地。 秦鹊循声侧头。 一只好看瘦削的手已经先一步将她的珠串拾了起来。 “没有碎。” 靳鹤低眸察看一眼,旋即起身,朝她走来。 两人本就距离相近。 现在更近了。 换掉高跟鞋后,秦鹊穿着平底凉拖,只齐他肩头,入目全是他肌理分明的线条,真是莫名的压力山大。 随之,她自然垂落的左手被牵了起来,然后他仔细轻柔的将珠串重新套回在她手腕上,可右手并没有松开,轻轻攥着她几根手指。左臂却抬高,细微整理着她散开的一头黑长发。 额间发丝被他捋到耳后。 随着他缓慢的动作,秦鹊觉得手足开始无措。 他指尖流窜着星光和焰火,点点渗入肌肤…… 不知何时。 温热的气息逐渐靠近,头上落下一片黑影,她的唇转瞬被一股暖意覆盖碾压住。 仍在他掌心的左手被握紧,非常用力。 气息交错,吻逐渐加深,极尽缠绵。 靳鹤右手揽着她腰肢,将人扣入胸膛,紧紧相贴,毫无间距。 秦鹊快要无法呼吸时,他微微退开,却没有停下,趁她狼狈汲取氧气的空档,他的唇沿着她脸颊往下落在脖颈处轻吮…… 总觉得。 好娴熟的样子。 秦鹊被折腾得陡然一阵酥软,周身力气戛然贫瘠。 继续亲。 两人就站在床畔,一切顺其自然。 秦鹊被他压在身下,从脚趾到头顶都要熟透了的感觉,太热了。 这次似乎不需要她任何的主动。 折叠在裙内的短袖雪纺衫被他轻轻一扯就抽了出来,然后内衣…… 唔,或许有了上次经验。 “啪嗒”一下,瞬间解开。 来不及害羞,他便再度侵占住她唇齿,将她细微的呜咽尽数吞下。 然后—— “叮铃铃”。 门铃响了。 靳鹤动作陡然一滞,僵了一秒后浑然不觉的吻她锁骨。 门铃依旧锲而不舍的在响起。 秦鹊迷蒙的双眼顷刻清醒几分,她无力的拽住他手腕,“衣服。” 她轻喘道。 偏要在此时送什么衣物?他不想要了行不行? 靳鹤脸色不善,深深看她一眼,用薄被盖住她半/裸的身体,黑着脸去开门。 躲在被下。 秦鹊闭了闭眼,窘迫的迅速把散落在附近的衣服穿上,然后坐在床畔准备套鞋。 客厅传来关门的声音。 然后看见boss单臂揽着衬衣西裤进来,他随意的把它们扔在沙发上,走到她身前,手臂撑在床沿,一脸认真的躬身弯腰继续吻她。 秦鹊:“……” 微微躲闪开,她喘气道,“不、不穿衣服么?” 这下轮到靳鹤不解,他声音透着情动的黯哑和低沉,暖热的气息扑在她耳廓,理所当然的语调,“为什么要穿?反正都要脱掉。” 是真的很理所当然啊…… 秦鹊一时半会竟无言以对。 半晌醒神。 什么意思呢? 她已经准备回公司了啊…… 躲开他亲她的动作,秦鹊脸涨得绯红,卯足一口气,十分赧然的磕磕绊绊道,“这、这种事要讲、讲究气氛时机的好、好么?” 靳鹤愈加不解。 他不悦的挑眉,近距离盯着她,“难道你以前亲时我讲究这些了么?” 秦鹊:“……” 居然还反击? 她瞪圆眼睛,“那、那我也不是随时随地都亲你的。” 靳鹤忽的弯唇,蓦地吻了下她唇,退开,嗓音低哑,透着那么点儿委屈和不甘,“可我想随时随地都亲你怎么办?” 第67章 两人自然是没能回去上班的。 因为不知不觉已逼近下班时间…… 靳鹤开车送她,脸色有些不忿。淋了场大雨,又冲洗冷水澡,他觉得亏大了。 作为商人,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但是——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他竟不知原因。 郁闷的开着车,趁绿灯,靳鹤偏头看全程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女人,眸色沉沉的,盘旋着幽丝,“为什么不让我碰?难道你不想要我么?” 秦鹊:“……” 就知道没完。 她被这番直白的话羞得脸颊要滴出血。今天才知道,boss原来是这样的boss啊,为什么可以一本正经毫不窘迫的问这般露骨的问题,污爆了。 装傻的偏头看车窗外。 秦鹊赧然的用指尖捏灼烫的耳垂,暗自腹诽,此一时彼一时嘛。 相比于陡然的鱼水之欢,她当然更愿意培养感情循序渐进顺其自然啊。 从前是没有办法,她是生怕他为利益为家族决定和别的女人联姻结婚,所以才鼓足勇气抛弃尊严…… 那现在…… 不是不需要了么? “不说话?你又不想要我了?” 绿灯熄灭,靳鹤从她身上挪开目光,双手搭在方向盘恢复驾驶,闷声闷气的。 秦鹊听不下去了,已经没办法直视“要”这个字了,能别再要来要去了么? 她捂住脸,尴尬的闭上眼,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太快了。” 快? 靳鹤飞快觑她一眼,重新看路,冷呵一声,“上次在我卧室床上,你觉得我们快了么?方才酒店房间要是没有人摁门铃,你会觉得快了?不要找借口,你应该认真的思考并好好回答我,早知道……”他声音蓦地低下去,似呢喃,“早知道上次就不该难为自己放过你。” 忸怩的挡住眼角视线不看他,秦鹊真的特别想拧开车门跳下去。 她觉得周遭空气顷刻全部挤压在一起,都快透不过气。 苍天可鉴,她说的话可都发自肺腑。 秦鹊觉得按此时情况,她和他应该属于才互相知晓彼此真正心思的恋人? 哪有刚确定心意就一直讨论“要不要”这个话题的? “好好想。”靳鹤见她吐了三个字后便缩成了鸵鸟,丝毫不肯善罢甘休的继续逼迫。 什么意思啊? 秦鹊垂下挡在眼角的左手,偏头偷偷睨他一眼,难不成不把话说清楚还不放她回家了么? 尴尬的清咳一声,她挠了挠头发,不知该如何作答。 终于。 到达目的地,车倏地停靠在她居住的小区外。 秦鹊抿唇,机灵的迅速去拧车门。 嗯,拧不开。 锁住了。 靳鹤好整以暇的手肘撑在方向盘上,侧首定定望着她,眸色挺严肃的。 秦鹊:“……” 拜托不要在这个问题上拿出公事的阵仗好么?简直可怕。 两厢僵持片刻,秦鹊率先投降,她低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左手腕上白色串珠链子,虽然觉得难以启齿,还是努力说出真心话,“上、上次你知道我是故意的,其实我挺害怕的,但没有想要退缩过,可,可刚才在酒店……” 难为情的闭上眼,秦鹊狠狠咬牙,豁出去道,“酒店里我可没想和你怎么样,谈恋爱又不是全在床上谈的。” 话毕。 一阵缄默。 秦鹊小心翼翼的眯开一条眼缝,发现boss一瞬不瞬的仍然盯着她瞧,眸中并无任何变化,依然漆黑幽深。 “没想和我怎么样?”靳鹤思忖着,眼眸愈加深邃,似在回忆什么,然后煞有其事的朝她逼近一步,唇角若有似无挂了丝丝浅笑,“你确定你方才真的没想和我怎么样?撒谎,分明脸上,哦,是全身上下都写着我想要……” 啊啊啊啊啊! 停。 秦鹊猛地伸手捂住他嘴。 已经没有形容词描述她此刻的感受了,秦鹊觉得脸颊热得几近爆炸,她慌乱中触及boss眼眸,更觉得此刻连脚趾头都羞红了。 他居然在笑。 有什么可笑的? 有什么可得意的? “我、我那是……”秦鹊绞尽脑汁的找退路,她憋着羞恼道,“我那是被你蛊惑引诱了懂么?” “唔?” 他蓦地出声。 因她的掌心还覆在他唇上,发出的声音蒙了层黯哑朦胧,更添性感。 呵,看,又来诱惑她了。 秦鹊讪讪收回手,脑袋垂得低低的,侧身去拧锁住的车门,瓮声道,“我要下车。” 但腰上却蓦地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腕揽住,微微一扯,她就被动的撞入一具坚硬温暖的胸膛。 挣扎未果。 秦鹊抬眸怒视。 轻笑一声,靳鹤近距离看着她眼睛,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就眼也不眨的望着。 被看得脸红心跳,秦鹊想别开眼避开与他对视,但他的手却轻轻捏住她下颔,不让她躲闪。 目目相对。 无言的旖旎的缠绵的…… 心脏扑通扑通强烈撞击着,秦鹊不由自主望入他眸中。 靳鹤低眸吻她唇畔。 然后游移到她耳廓处,温热的气息扑在她敏感的肌肤上,轻语中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看来蛊惑你不算什么难题。” 身子戛然一僵。 秦鹊蓦地醒神。 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贴在她腰肢上,她胸前扣子也被解掉了两颗。 秦鹊:“……” 生无可恋。 丢脸丢大了。 惨败。 她脸色精彩纷呈,懊恼愤怒郁闷,还有丝丝缕缕的情动绯红,靳鹤亲了亲她鼻尖,“咔哒”一声,解开车门锁。 既然如此,他有什么不可放心不可放行的? 秦鹊面无表情的飞快转身,拧开车门就想一鼓作气跑下去,然后头也不回的一直跑回公寓里。 天呐…… 但—— 腰肢再度被扣住了。 “又干嘛?”她低头抓住横亘在腰间的手,控制不住的低吼道。 靳鹤知她此时生气。 不过他有什么可恼的呢?商人占大便宜后一向很懂得安抚炸毛的小可爱的。 将人重新抱回来,靳鹤不作声,低头给她把衬衫扣子扣上,继续把从裙内拉扯出来的上衣边角整理好。 秦鹊:“……” 感觉好失败。 他对她稍微施以色/诱她就着了道,可他安静的给她扣扣子,捋发丝,整理衣裳,就没有一点点把持不住么? “好了。”靳鹤最后给她抚了抚发丝,弯唇道,“回家好好休息。” 秦鹊却没有动作。 挑眉,见她幽幽望着自己,靳鹤有些匪夷所思,用眼神疑问。 咬住唇瓣,秦鹊转身准备下车,可……觉得不甘心呐,便折回来呶嘴道,“你这样对我就没有一点点感觉么?” “我怎么对你了?” “就、就上下其手。” “胡说,我分明在给你整理衣裳。” 秦鹊猝。 好吧,算他厉害,她赌气的侧身,手却被拽住。 靳鹤苦笑不得的摁了摁眉心,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用另只手蒙住她眼睛,吻在她额头,“不,一直有感觉,但以前不很明白。”顿了顿,道,“所以,满意了么?” 满意了。 眼前一片黑暗。 他低哑的嗓音响在耳畔…… 秦鹊忍俊不禁的想笑,她努力憋住,努力憋住…… 可等到一个人的时候。 却总会忍不住偷偷笑出声来。 夜深了,秦鹊倚在窗边,手指轻点花盆里的多肉叶片。 都十二点,可惜她睡意全无,摇了摇头,秦鹊拉上窗帘,脚步轻快的蹦到床上,怎么办?感觉梦里也会笑出声来呢! 翌日。 闹钟叮铃铃作响。 秦鹊蓦地半坐起身摁掉,然后找出手机给厉师哥发简讯。 她怕他等在小区外。 “厉师哥,我已经出门了,和小倩约好一起吃早茶,不用特意等我上班,谢谢!” 发送。 扔掉手机,秦鹊倒下,七点不到,继续睡。 她意识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弯唇甜甜的笑。 笑着陷入沉眠…… 闹钟再度响起时,秦鹊揉着眼睛迅速奔去洗漱,八点了,十分钟刷牙洗脸穿衣,三分钟简单的妆容,她挎着包等电梯。 往常刚起床都晕乎乎的。 但今天特别的神采奕奕呢! 秦鹊顺了顺长发,唇角不自觉始终上扬着。 出电梯。 步伐欢快的走到小区外,秦鹊准备左拐去乘地铁,可视线忽的一晃,转而僵住,陡然不可置信的重新回头。 她、她看到—— 身后路畔那辆黑色跑车摇下的车窗里,boss正侧眸冲她轻浅笑着。 闭了闭眼,秦鹊努力不笑得太过张扬,她抿唇,慢条斯理退回去,歪头,弯腰趴在窗沿上,睫毛眨啊眨,“老板,好巧。” 靳鹤眸光微闪,眼角上挑,淡定道,“不巧,我接你上班。” 嗯,一如既往刻板的答案呢!秦鹊憋住笑尽量矜持的绕到另侧,打开车门坐进去。 “爱姨准备的早餐,给你捎了一份,不过可能有些凉了。” 秦鹊道谢,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很丰富,杂蔬瘦肉粥,还有三明治和盘丝饼。 温热的。 “很好吃。”秦鹊小口小口咬着三明治,忽的想起一个问题,扭头看着boss清隽完美的侧颜,她诧异道,“老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等了我很久么?” “不久。”靳鹤认真开车,嘴角微勾,“大概两三个小时。” 秦鹊—— 呛住了。 这还不久么? 她震惊的瞪圆眼睛,“为什么要这么早呀?六点?不到六点就来了?” 靳鹤完全不觉得这有何奇怪和惊讶的,他开着车,一脸平静自然的陈述,“我平常六点起,但介于昨晚情绪起伏颇大,所以不到五点就睡意全无,然后我很想你,迫不及待想见你,于是便开车过来等你。” “……”秦鹊脸又成了个番茄。 她手脚登时都不自在了,怎么办?日后和boss相处,她就要长期顶着“番茄脸”了么? boss一本正经的耍流氓太可怕了…… 关键,他应该……嗯,他肯定不觉得他有在耍流氓qaq。 第68章 车行驶在不算拥堵的宽阔大道上,晨光正好,一点儿都不热。 “哦对,我方才遇上你厉师哥了。”靳鹤忽的不经意道。 咬了口三明治的秦鹊一脸懵逼…… boss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可隐隐却暗藏刀光,尤其“你厉师哥”四个字。怔了下,秦鹊干笑着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望天,完了,大事不妙。她早上给厉师哥发的那通简讯,岂不明摆着打脸? 抽搐嘴角,秦鹊僵硬扭过脖子,望着boss苦笑道,“所以,老板你说你路过么?” “……”靳鹤侧眸冲天真girl浅笑,眼睛弯成桥,唇畔弧度完美,嗓音透着愉悦,“不,我和他说,找你拿一份重要资料。” 秦鹊猛地跌坐在椅背,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哪有那么多资料非要找我拿啊?”她气愤的瞪他,然后抓头发,好暴躁啊! 该找个什么理由敷衍过去? 秦鹊沮丧的咬了口三明治,吸了吸鼻子。 太羞耻了。 明摆着撒谎被抓了个现成,想到等下部门里与厉师哥抬头不见低头见,秦鹊就心累…… 车开到停车场。 秦鹊鬼鬼祟祟趴在窗边在附近逡巡一圈,慎重道,“老板,我先下车,五分钟后你再下来哦。”说罢,就开始解安全带。 动作却被一只好看的手戛然阻拦住。 靳鹤不悦的挑了挑眉梢,目光幽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鹊:“……字面上的意思啊。” “别装傻。” 试探着挣扎了下,挣不开,秦鹊呶嘴,才觉得boss真生气了。 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 她只好解释,“我们俩一起下车影响不好。” 靳鹤状似大度的点了点头,“我不介意你对我产生的负面影响。” 呸。 秦鹊翻了个白眼,受不了道,“要是有人看到我从你车上下去,依照千茗职工的八卦程度,不出半小时就得传成好些版本,我还怎么工作呀?部门里同事该怎么看我呀?” “此花有主,禁止采撷。”靳鹤一本正经的顺着回答,“他们会这样看你,当然,这正是我喜闻乐见的事情。” 秦鹊:“……”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她支吾了好一阵没能说话,脸颊逐渐开始发烫。 受不了了。 每时每刻都感受到了来自boss的肆意撩拨,技能满分! 秦鹊努力不显出害臊的样子,因为她特别坚持,靳鹤只能妥协,但双眸阴沉得像是即将刮起暴风雨的糟糕天气。 他沉默的紧绷着脸,背靠在驾驶座上,一眼都不看她。 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秦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推开车门,一只脚都落在了地面,回首见他真的都不看她,心里有点打鼓。 但不能妥协。 一旦被同事知晓,潜移默化肯定会影响很多事情,她不想做一个“特殊被照顾”的员工,原来—— 和boss在一起要考虑的因素很多的。 因为从前觉得在一起都很难,所以她没有去仔细想过这些…… “怎么?”见她发怔,靳鹤斜眸看她,从鼻腔里瓮声道,“是不是内心对我十分愧疚?”旋即勾了勾唇角,倾身靠近她,“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介于我内心受伤面积较大,一个吻不够,你应该亲我两下!” 秦鹊:“……” 这种事真的有应该不应该么? 她额上一排黑线,乖巧的贴过去亲他左右脸颊。 然后—— 个骗子。 秦鹊下一瞬就被他揽腰摁在椅背,足足吻了好几分钟,亏大了,这能换算成多少个亲亲? “都怨你引诱我。” 他低哑的嗓音伴着暖流在耳畔响起,像花火哧哧燃烧,秦鹊又生气又羞赧。 贼喊捉贼太可恶了。 她什么时候引诱他了? “分明是你居心不良。”秦鹊愤怒的指控。 靳鹤忽的轻笑出声,唇贴在她鼻尖上,“我的居心你再明白不过了,所以你现在想要我了么?” 恬不知耻。 秦鹊一听到“要”这个字脸颊就涨得绯红,她推开他,气鼓鼓的下车,随手理了理发丝,踩着高跟鞋故意“啪嗒啪嗒”大声的泄愤。 不行。 她一定要hold住,但苍天,boss的节奏太难跟上了,难道每个严肃刻板男人骨子里都是待开发的情场高手么? 今天上午的工作不是特别忙碌。 秦鹊完全避免不了面对厉师哥,她有心想解释,可怎么解释?无非是再撒谎去圆上一个谎言,绕来绕去有意思么?所以,她干脆放弃。而厉师哥仿佛对清晨的事情一无所知般,从未主动提及…… 中午,她给boss发了条“好好用餐”的简讯,便跟小倩去附楼食堂。 “食欲不振,胃口不佳。” 才把餐盘搁在桌上,秦鹊捻起根青菜,还未入嘴,就收到以上透着“幽怨”的短信内容。 弯唇笑出声,秦鹊放下筷子,转而拧眉认真的打字,“为什么?”身体本就不适还不好好吃饭?太不乖了。 半晌,“叮”一声。 划开。 “因为没有秀色可餐。” 秦鹊:“……” 好吧,她就不该理他。 话是这么说,手上却下意识的开始打字。 惹得对面坐着的许倩倩频频抬头,脸上划过一丝不怀好意,啧啧啧,瞧秦鹊那春心荡漾的小脸蛋儿,开了一朵朵娇艳桃花呀。 “你跟谁发短信傻乐傻乐的?”许倩倩吃了口红烧肉,旋即联想到自己,两厢对比一番,不免凄凄惨惨戚戚。 她这模样闹得秦鹊连忙端正脸,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孰料小倩下一秒就阴转晴天,眉飞色舞冲她道,“小鹊鹊,上次跟你说的事儿,你厉师哥没女朋友吧?诶,不对,你刚该不是和他简讯传情吧?” 才没有。 秦鹊呛了个正着,瞪她,“别乱说话,厉师哥应该没有女朋友的,这样吧,下次有好时机我帮你打探打探。” “打探不够哟,你得给我制造机会。” “行行行。” 记挂着boss,秦鹊马马虎虎吃了几口,推脱有工作没做完就要上楼。 小倩倩十分怜悯她,“我们厉师哥怎么这么不懂怜香惜玉?没事儿啊小鹊鹊,等我成了你师娘,保证让你过得舒服安逸哟!” 秦鹊:“……” 八字还没一撇呢,师娘倒自居上了。 一个一个的真是不要脸。 她摇了摇头,跟小倩告别,上电梯。 可能心里有鬼,秦鹊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一双眼睛不时溜来溜去,生怕被人发现。 顶楼boss办公室外有两秘书妹子在值班。 好巧不巧,中间有一位就是上次冲进会议室出来时被她给撞上的。 秦鹊尴尬得要死,几乎想转身就逃,但脚步慢了一拍。 其中一位秘书已经站起来,内线询问后,笑得别有深意道,“秦鹊,老板说日后你上来直接进去就好。” “……谢、谢谢。” 她就不该自寻死路的…… 秦鹊哭丧着脸推门走进去,暗自腹诽boss心思歹毒,纯粹把她往八卦深海里推呢! 他办公室宽敞,光线明亮。主会客厅,办公室,还有一方休息间,主冷色调,但有绿意盎然的植物点缀,倒也不算特别清冷。 秦鹊微微垂眸。 一瞬间忽然想起很多事,当初在年会上偷亲他后,她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坐在沙发上等他的? 结果—— 嗯,最后真够惨不忍睹的,她段位实在太低了。 至始至终,他都是只狐狸呀,从前是一本正经的狐狸,现在是…… “唔,瞧瞧,是我的‘秀色’来了?” 侧身后蓦地传来一道低沉带笑的嗓音,透着丝丝缕缕的调侃和打趣。 秦鹊立即醒神,闹了个红脸,她扭头瞪他。 boss正侧靠在办公室门侧,他背后是一副山水墨画,愈发映衬得他眉目清朗身姿若竹。 “你也是我的秀色。”她出神的望着他,下意识轻喃出声。 下一瞬。 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秦鹊qaq,她用双手捂住脸,要没脸见人了,没脸见人了…… 靳鹤愣了一瞬。 耳尖不自觉开始发烫,心底好似有一股缱绻的弯弯清涧流过,泉水叮咚之声妙不可言。 他望着她害羞的模样,只觉胸口有什么满满的都快溢出来。 前所未有的感觉。 缓缓朝她踱步而去,靳鹤捉住她的手,笑着睨了眼她羞红的脸,倾身环抱住她,声音氤氲着浓郁的诱惑,“秀色已到位,我们是不是可以开餐了?嗯?” 秦鹊:“……” 别用鼻音诱惑她,太邪恶了,办公室开餐什么的,简直不要脸。 “你你你……” “你什么你?”靳鹤抽身,指尖蹭了蹭她滑腻面颊,眼梢微挑,笑道,“托爱姨多做了一份筒骨汤,已经热好,我们可以开餐了。”转而摆出一副格外无辜正经的样子,“有错?” 秦鹊羞愤欲绝,愤愤道,“没错。” 没错才怪! 第六十九章 秦鹊最近被拉入了一个微信群。 创建人是唐剑凛。 因为在上班,她起初没怎么留意,等下班回家睡前开始敷面膜刷微博刷微信时,一打开群聊简直吓了大跳。 各种消息爆棚了。 现在还在刷。 唐帅:小鹤鹤回家了么? 智能管家董:并没。 大家长:哟~~ 唐帅:猜猜今天小鹤鹤会被收留么?哈哈哈哈! 唐帅:对了我上次偷偷录了他弹吉他的片段,全体再来欣赏一次,掌声起~~~ 分享鹤鹤黑历史.mp4 大家长:哟~~ 智能管家董:哟~~~ 爱姨:哟~~~~ 爱姨:夜宵都备好啦,是不是不用等少爷一起用餐了? 唐帅:目测[坏笑]……啧啧啧! 然后是一顺排的复制党,“[坏笑]啧啧啧”。 秦鹊:“……” 她吓得面膜都差点掉下来。 都什么鬼? 前天设计部门来了个很急的案子,今儿晚上全体加班,等下班离开公司boss送她一程,抵达目的地后,两人是有情不自禁在车内温存一番,但留宿什么的…… 你们的想象力要不要如此丰富? 秦鹊凭昵称和感觉很快知道这都一家子呢,她本来不想开口,但思及晚上boss一直在帮忙,快餐许是不合胃口,压根没怎么吃,本来现在就是调养阶段,身子肯定受不住…… 她强撑着头皮囧囧有神的冒泡。 鹊:老板应该快到家了,晚上设计部在加班,老板为了犒劳我们买了大餐,但他没怎么吃,所以估计待会多少会用些夜宵的。 意思就是…… 一,我们纯洁着呢。 二,请等我们boss到家了一起吃好么? 唐剑凛登时一连刷屏。 唐帅:oh~~已经可以透过屏幕窥视到小鹤鹤丧气的小脸蛋了呢! 唐帅:ps:他这是犒劳你还是犒劳大家啊?醉翁之意不在酒啧…… 唐帅:完了,正直体的人也堕落了!沉沦了! 大家长:堕落了!沉沦了!啧! 依旧后面紧随复制粘贴党。 一排“堕落了沉沦了”耀武扬威威武雄壮! 秦鹊脸都抽搐了,她干脆把面膜扯掉,双颊火辣辣的烫。 老董事长和爱姨他们算是长辈,所以—— 太会玩了,她完全抵挡不住。 群里共五人,理所当然boss是没资格进来的,因为已经可以料想到他轻咳一记后瞬间鸦雀无声的情景…… 秦鹊干脆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趴在床上躺倒装死,任唐剑凛怎么起哄呼唤都不再现身。 扯了扯薄毯,秦鹊抿唇,窘赧之余嘴角却微弯。 本来会担心他们不喜欢她,但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都很和气的感觉。 辗转了会儿,许是太过疲累,秦鹊很早便陷入沉眠。 清晨。 秦鹊睡得迷迷糊糊的,朦胧中察觉身侧床榻似乎微微凹陷下去,她浑不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 闹钟铃声定的是八点,还没响呢! 自打上次她撒谎欺骗厉师哥后,他许是察觉到她的不乐意,并未再提载她一同上下班的事情,秦鹊有些觉得愧疚的同时心下却松了大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 铃声终于骤响。 秦鹊兀的坐起来,摁掉,惯性下床飞速直奔卫生间,刷牙洗脸,目不斜视走到衣柜拿出昨晚选好的一套裙子正准备脱掉睡衣时…… 她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手指攥着衣角,半脱未脱之际,她陡然偏头朝卧室床上看去。 身体戛然僵硬。 她、她看到boss正侧躺在她的床上,单臂撑头,从窗帘渗透进来的光线若有似无的落在他柔软发梢,显得慵懒肆意极了。而此刻他含笑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唇角微勾,“不继续?” 秦鹊猛地把睡衣放下来,抱头惊恐不可置信状qaq:“为什么你会在我家?” 太可怕了。 实在太可怕了…… 她竟然毫无察觉? 靳鹤欣赏够了她目瞪口呆的可爱表情,又有些惋惜的挑眉,不忍让她继续傻下去,提醒道,“昨晚你不是给了备份钥匙我?” 秦鹊:“……” 有么? 昨晚她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居然答应了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 秦鹊捂脸,美色误事啊误事啊误事啊…… 目光流连在她身上,宽松的睡衣裙十分保守,遮住了脖颈和锁骨,一直长到脚踝,但隐隐绰绰的却显现出姣好的身型,靳鹤抬手看了眼腕表,自觉的非心甘情愿的离开卧室让她换装。 然后—— 静静看着她绷着脸走出卧室,标准的懊恼后悔状。 她不开心,靳鹤也不开心。 蹙眉看她换好后的一套衣裳,上衣是黑色衬衫,露了一小截锁骨,红色短裙膝盖以上,小腿匀称光洁。 是不是反了? 难道不应该室内室外置换下? 靳鹤自认很诚恳正直的表达了自己的建议。 秦鹊:“……” 她无语的随手捞了个深棕色链条小包斜挎在肩上,没理他。天儿太热了,她对着镜子简单把头发扎了个马尾辫自然垂落在胸前。 尔后微微移动,看到镜子里倒映着一张幽怨的面容,险些没吓死…… 秦鹊拍着胸脯,没好气旋身瞪他。 人吓人这不道德。 “果然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靳鹤斜睨着她,脸色阴沉着,从鼻腔里冷哼了声。 冒着问号,秦鹊想起手机在卧房,一时顾不上追问,小跑进卧室拿手机,一转身,就见boss僵硬着身体似生气般的离开客厅直接往外走。 秦鹊失笑,把手机连忙塞进包里,忙不迭换鞋追出去。 boss正身姿笔挺的站在电梯口。 听见她声响依然目不斜视。 秦鹊蹭过去,歪头无辜的问,“什么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呀?” 冷冷觑她,靳鹤到底吱了声,就是语气怪阴森的,“他们说,没得到手的东西都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但凡到手后,便不如地上随处可见的尘土。我觉得……”他幽幽侧目,目光审视的注视着她,“你就是很鲜明的例子。” 秦鹊:“……” 她怔怔憋了半天,最后却破了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妈呀要笑死了。 boss这是自比星月和尘泥? 靳鹤却笑不出来,他见她还有心情笑,脸色愈加难看,见电梯门划开,立即毫不犹豫走进去。 都不等她。 秦鹊忙钻进去。 她想说臣妾冤枉呀,可电梯内还有旁人,她不好开口,抬眸看见boss依旧板着脸,神情严肃。她抿唇偷笑,悄悄伸手挽抱住他胳膊。 瞬间被拽了下去。 秦鹊继续锲而不舍的抱上去。 他低眉斜她一眼,没抗拒了。 两人出了电梯,秦鹊忍住笑意,“这些比喻大多都用在男人身上,老板你别听唐剑凛瞎说,还有我没有不理你呀,只是想起手机在卧室没有拿出来,日后我一定先回话再拿手机还不行么?” 靳鹤依然面无表情,但语气稍缓,“那衣服呢?” 还有这回事啊…… 秦鹊轻咳一声,她要怎么说?最快安抚的方式自然不是讲道理,其实这世上多得是家里邋遢出门立即光鲜亮丽的女生呢,她这算啥? 不过—— 秦鹊厚着脸皮踮脚,附耳在他耳畔,轻声羞涩道,“其实我也有很多不那样的睡衣呀!” 似是在确认她的话是否属实,靳鹤定定观察她半晌,低头从头到脚打量一遭,持续追问,“和现在这套相比呢?” 秦鹊红着脸,不敢直视他清澈而坦然的眸光,弱弱道,“……更、更不那样。” 遂,满意。 清晨危机“biubiu”解除! 第七十章 秦鹊坐在车上仍时不时轻笑出声。 惹得靳鹤频频侧眸,眸中透着警戒。 主要是真的好笑。 boss自比尘泥的语气简直…… 秦鹊讪讪抿唇,只好靠说话转移注意力,“我这周五生日。” 绿灯。 靳鹤双手搭在方向盘,右手食指若有似无的轻轻敲打,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我知道。” 唇畔笑意更深,又定定攫住她侧脸,一本正经,“不过我很开心你主动提及,告诉我,你想要什么?鲜花?钻石,或者……我?” 继续煞有其事的补充,“毕竟拥有我便等于拥有以上一切,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秦鹊:“……” 她脸颊发烫道,“其实我不是想跟……” 却被抢先打断。 “不,你想要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唐剑凛说过,当一个女人开口有所求之时便证明两人已不分彼此,我认为这算是他荒唐言论中稍稍靠谱的话,我们现在难道还要分彼此?” 绿灯停,靳鹤眼梢微挑,抛给她一个疑问的眼神后,重新认真开车。 把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算是他日益见长的本事,哦,应该说,boss原本就很擅长此道。 不过唐剑凛这话有何道理? 又不是金主与情人! 还有,他似乎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出他很多话过于甜腻? 秦鹊觉得车内开始显得逼仄,要不够呼吸,空气里头全是黏黏稠稠的甜丝,黏黏稠稠的…… 偏头望着窗外,秦鹊不看他,声音放低了些,又低了些,“我是想说周五晚上,厉师哥已经约好部门同事一起给我过生日。” 语毕,车忽的颠簸了下。 转瞬恢复自然。 秦鹊更心虚,解释,“包厢都已经订好,我实在拒绝不了,毕竟都是部门同事。” 靳鹤不悦的蹙眉。 不出声。 车内陡然缄默起来。 秦鹊知道boss可能介意厉师哥的事情,其实她有另外打算。 但—— 突然觉得她是有自由的,为什么要放低姿态?便也赌气的不言不语。 “那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什么时间?” 半晌,靳鹤霍然沉声道,“周五你请假,我准了。” 秦鹊松下一口气。 旋即哀愁起来,她拿眼梢觑他,“你明明知道现在部门里忙得昏天暗地。” 靳鹤:“我不知道。” 秦鹊:“……” “那你想怎样?”靳鹤面沉如夜,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沦落到这般地步,她要工作要见师哥同事,居然不给他留时间?这合理? 愈想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他凉凉道,“不是不行,可你得把之后的整个晚上时间都给我。” 什么整个晚上? 十二点过了就不是生日了。 秦鹊努力不想多,但面上一片灼烫。 她没好气道,“反正是部门里聚餐,老板你跟着出席似乎没什么不妥,况且当晚我决定把小倩介绍给我厉师哥了,她是我在公司最要好的朋友。” “哦?”靳鹤思忖半晌,一脸淡然点头表示赞同,“听起来似乎不错。” 秦鹊:“……”呵呵。 离周五还有两日,秦鹊提前收到了爸妈的大红包以及……催婚通知。 连祝她生日快乐末尾都要加上“婚姻大事抓紧,你懂的!” 她醉醉的领了红包,回了个微笑。 至于先前公司注资给许怡然的事情,似乎进展得很顺利。 很快在商界引起轩然大波,更主要的动荡是发生在许家内部。 这些秦鹊都听小倩八卦的。 但却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便趁下班时佯装不经意问boss。 靳鹤偏头看她,有些迷惘,“我没同你说?这是唐剑凛在千茗的股份,他拜托以公司名义投出去。” 什么时候跟她说了? 秦鹊干瞪眼,有些怔怔的。 敢情唐剑凛这次玩儿真的了? “所以,许怡然并不知晓内情?”她问。 靳鹤点头。 秦鹊拍了拍额头,继续瞪眼看他,“老板你就准备瞒着她呀?” “不然?”靳鹤反问,“毕竟这是唐剑凛想要的。” “他想要的?”秦鹊耸了耸肩,“他肯定巴不得老板你说漏嘴?然后许怡然对他感恩戴德,尔后投入他怀抱?” 静了半瞬,靳鹤沉默的摇头。 缓缓开口,“从前不知道,可能这次不算假话,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他摸了摸她脑袋,“事已成定局,我还是跟许怡然讲清楚为好,之后的各种他俩自己解决。” 说着便取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秦鹊捋了捋被他碰乱的发丝,瘪嘴,乱摸她头发干嘛? 周五没能请到假。 事实上,秦鹊压根就不好意思在非常时机开这个口。 匆匆忙碌一天后,到下班时间,大家一起去预先订好的雅间。 秦鹊早就约好小倩。 至于—— boss什么的,她没想好借口,就说巧然撞上? 汗颜,这得多巧啊…… 借口离开包厢出去接人,她拽着后脚跟来的兴奋不已的小倩不着急进去,反而等在街角。 五分钟后。 终于等到巧然撞上来的boss大大。 秦鹊硬着头皮跟他寒暄几句,邀请他一同用餐。 靳鹤……当然表示乐意至极。 两人一来二去。 许倩倩全程便秘脸。 总觉得哪里不大对的样子。 boss这也太随意了? 神秘度直线upupup…… 她云里雾里的跟着两人进雅间。 就听秦鹊冲大家伙儿解释了几句,转而问她,“是不是啊小倩?” 如果是指她们俩“巧遇”老板这件事情的话。 似乎必须得点头。 但就是怪怪的…… 不过许倩倩很快就没把重点放在“巧遇”上了。 她望着不远处的厉师哥。 才发觉,真正的帅哥近距离看更帅呀,譬如老板,譬如厉柏卿。 啧啧,boss不敢觊觎,我们小鹊鹊家厉师哥可以吧? 赵阔婚假归来,脸上弥漫着喜意。 他招呼大家坐下,给boss敬酒,表示上次宴席上的事情很抱歉。 其实他有什么错呢? 不过冠冕堂皇说两句罢了! 靳鹤听及此处,眉心微跳,若有深意的睨了眼旁侧落座的秦鹊。 尽管不胜酒力,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再就是大家敬寿星了。 秦鹊马马虎虎喝了一轮,因为都是小口小口抿,事实上并未喝下多少。 席过中旬。 秦鹊敏感察觉赵师兄有些不对劲。 他好像总若有似无的抬眸去看厉师哥,偶尔做一些极其微小的动作。 打哑谜? 第七十一章 秦鹊好奇盯着小动作不断的两人。 忽而,逡巡的目光戛然与厉师哥在半空撞个正着。 愣了下。 秦鹊不好意思弯唇轻笑,以掩饰几分尴尬。 孰知厉师哥竟定定望着她,目光久久未挪开,他眼眸在明亮灯星映衬下,仿若游走着丝丝缕缕的深意。 秦鹊垂眸。 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思忖半晌,有些犹豫,小倩吵着要接近厉师哥,这个忙她是帮还是不帮? 若说厉师哥的心意她一分都未察觉未免过于矫情。 但—— 最近他们除却公事交集,私下鲜少联系。 她总觉得厉师哥又没说过喜欢她,她凑上去拒绝是不是也忒…… 正苦恼间。 秦鹊蓦地觉得周身被一道刺眼凌厉的目光锁住,浑身不自在。 她侧头。 就望进boss漆黑深沉的眼眸里。 他眉梢微挑,右手执着玻璃酒杯,透明汁液在灯光下折射出点点斑斓。 似有若无的透着被冷落的谴责。 秦鹊无语极了。 她难道全程要把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两人对峙着。 包厢内轻轻“啪”一声,整片空间忽地陷入黑暗。 秦鹊惊了一跳,眨眼过去,屋内霎时亮起一片温暖的烛光。 她随着光亮抬眸。 赵师兄捧着大大的彩虹蛋糕朝她走来,大家起哄跟着开始唱生日快乐歌。 秦鹊登时笑出声来。 难得他们有一次情调,真是不简单啊…… 靳鹤微笑着看她烛光下氤氲着温馨的脸庞,心中柔软得恍似可以掐出水来,但下一瞬他却有些笑不出来。 笑容陡然僵在唇畔,不悦地锁眉,靳鹤望向从黑暗里逐渐显现出身影的男人。 厉柏卿从赵阔背后走出来。 手里捧着满满大束娇艳的殷红色玫瑰。 朦胧烛光笼罩住玫瑰,气氛瞬息变得旖旎和暧昧。 本来还唱着生日歌的所有人陡然停下。 纷纷盯着厉柏卿。 透着疑惑和震惊,以及围观的兴奋。 显而易见。 生日会目的恐怕就是为了此刻? 难怪,师兄师妹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倒也般配。 不同于众人,许倩倩显然没料及。 她微微瞪眼,心下懊恼,果然被她一语成谶,厉师哥的心吊在他小师妹身上呢,啧啧! 好在秦鹊没着急真把她介绍给厉柏卿呀!不然糗爆了! 秦鹊也挺懵的。 她慌措看着厉师哥朝她逼近,脑中一片空白。 他想做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她又该怎么办? 秦鹊下意识揪住裙边,面容肃穆,很想安慰自己厉师哥不过是单纯祝她生日快乐,可这个安慰一点儿也不管用…… 怎么办? 厉师哥高挺的黑影步步逼近。 秦鹊仍没做好决定。 她怔在原地,有种想立即夺门而出的冲动,或许鲁莽,但此刻有更好的选择? 攥住拳头,秦鹊在玫瑰朝她递来那一瞬,方欲转身,耳畔蓦地凭空响起一声爆破的动静。 尖锐且刺耳。 旋即是玻璃碎片清脆坠落在地面的声音。 “不好意思,用力过猛。” 沉稳从容的嗓音淡淡传来…… 秦鹊心里陡然一片放松。 是啊,怎么忘了,还有他呢! 她浅浅吐出一口浊气,侧眸,身体遽然一震。 “血……”小倩惊呼一声。 如果她没有看错,岂不是老板徒手生生捏碎了玻璃杯? 秦鹊愣了一秒,随之望去,忙大喊“开灯”。 “啪”一下,室内恢复明亮。 从黑暗过渡到光明,人的眼睛难免受不住,秦鹊却撑着没闭眼,快步上前朝boss跑去。 地上全是碎玻璃渣。 她高跟鞋脚踩上去有些不稳,许是太过焦切,登时一个踉跄,幸在靳鹤眼明手快,用另只手拽住她,半揽着腰肢帮她稳住身形。 他语气透着责备,“急什么?” 能不急么? 秦鹊抱住他滴着血珠的右手,眼眶泛酸。 又气,特别生气。 气自己没用,他都受伤了还要顾着她。 还气他,就为了这种小事鲁莽成这样,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她狠狠怒视他,转而拽着他手腕迫不及待的离开。 将出门之际,才觉得把众人留在这里有所不妥。 秦鹊匆匆道歉,“我现在带老板去医院,谢谢大家给我过生日,我很开心,眼下实在不好意思,等改日我请诸位吃饭。” 赵阔最先缓过神,连忙主动说去开车送他们到医院。 “不用了,赵师兄你帮我送下小倩,谢谢啊!”又连声说了几句对不起,秦鹊来不及和小倩多少什么,急急拉着boss离开众人视线。 包厢内霎时一片寂静。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莫名。 唯独厉柏卿突兀的扯唇一笑,眸中满满俱是无奈。 捧着鲜花的手无力垂下…… 有花瓣随着动作柔软的飘落到地上。 他必须得承认这次孤注一掷有赵阔怂恿的成分。 但赵阔大概并不知秦鹊与靳鹤两人之间或多或少的牵扯瓜葛。 而他却是明了的! 只是,亦不知他们二人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心想着,她与他相识时间更长,当着大家面儿表白有些卑劣,但何尝不是对自己没信心的原因? 其实,早该预料到了结局。 压下心头几分复杂,厉柏卿与众人分别,形单影只的走出雅间…… 大簇玫瑰留在蛋糕旁,分明是相得益彰的粉红情调,却显得冷冷清清。 也不能浪费啊! 赵阔干脆招呼剩下的人分食蛋糕。 许倩倩往嘴里塞了一勺奶油花,咀嚼着把从头到尾的事儿捋了一遍。 越捋越愕然。 从老板答应过来就够不靠谱了,堂堂钻石王老五还真屑于来蹭饭不成? 秦鹊肯定当她瞎是不是? 结果她是真瞎啊…… 许倩倩懊恼气愤的往嘴里喂了大勺蛋糕。 觉得三观都要被颠覆了。 天啦噜,*oss吃醋吃得徒手捏碎玻璃杯这个梗真是……激萌啊! 完美阻拦情敌的同时,耍了帅,更虏获佳人芳心,还特别博取怜爱呢…… 就秦鹊那点脆弱小心脏,得,许倩倩几乎可以联想到她此刻心疼的小模样了。 擦,*oss此刻还不轻轻松松把她揉搓成各种形状啊! 第七十二章 秦鹊从包里翻出丝巾。 浅黄色的,料子轻薄,她平日总爱搁一条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但从未想过会用在这里。 boss掌心血肉里似乎还嵌有非常细碎的玻璃渣,秦鹊怕弄巧成绌反而挤压到更深处,压根不敢大力触碰。 她轻轻把他右手用丝巾裹住。 鲜血都染了不少在她手背。 两人打车前往附近最近的医院。 车内寂静。 秦鹊不开口,脸色紧绷。 见她这般模样,靳鹤缄默的想着应对之策,一时倒顾不上掌心传来的刺痛。 他悄悄侧眸睨她,方才情况,容不得他多想。 宣告主权做不得,她会更恼。 靳鹤无言浅叹一声,名分这东西…… 不容易啊! “疼?”秦鹊看他面目扭曲,眉心紧蹙,问。 哪有不点头的道理,靳鹤连忙顺着作出痛苦的表情。 “活该。” 靳鹤:“……” 说是这么说,秦鹊仍是小心捧住他右手,仔细观察,“没流血了,到医院清洗上药就会好的。” 靳鹤听着想笑。 总觉得她语气里透着安抚的意味。 不到九点。 夜里的医院廊道散发着泠泠白光,炎炎夏日却显得有些清冷。 秦鹊看护士给他把碎玻璃从掌心血肉里蹑出,上药,缠绷带。 不过十分钟,效率极高的就完工。 领了药膏,两人步出医院。 这样子,车是没办法开的。 秦鹊偏头道,“老板你打车吧,回去好好休息,别碰水,药膏记得一天四次。” “可是……”靳鹤见她站在街畔,一副要拦车的模样,忙道,“我饿了。” 秦鹊:“……”他刚才好像是真没怎么用餐,不过…… 她自然道,“爱姨不是在家?肯定有准备夜宵的。” “不在。” 一语否定,靳鹤挑眉,“难道没同你说?老爷子带着他们去郊外云山避暑,估计得再呆数日。” 是……么? 秦鹊有点蒙,看他说得那般笃定,让她都有些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有说过?只是最近工作过于忙碌,她记混了? “要不我们去买点宵夜打包?”秦鹊转瞬提议,“老板你想吃什么?” “想喝粥,要家里紫砂煲温的,用料和食材都比较干净。”靳鹤秒开挑剔模式,外加忧心忧神,“还有家里没人,我洗漱怎么办?明天早餐又怎么办?” 说着,一脸无辜的望着她,苦恼无比。 秦鹊怔了下。 就一只手受伤,怎么搞得和残废一样。 她下意识道,“马马虎虎的话,左手应该可以完成这些简单日常的。” “你是要我马马虎虎洗澡还是马马虎虎用餐?白开水就干面包?” 他脸色忽地微黯,眸中氤氲着委屈和不忿。 “难道要我帮你洗澡?”他说得可怜巴巴的,秦鹊心里愧疚一闪而过,转瞬又干瞪眼,觉得这人真是事儿一堆。 “洗澡不用。”靳鹤冷冷直视她,显得极其不悦,“算了,让我饿死吧,三五天不洗澡没关系,酷暑什么的,让我邋遢死吧。” 语毕,板着脸笔直前行两步,用缠绕着白色绷带的手在半空晃了晃。 受伤的手看着实在碍眼极了。 一辆出租车相应在脚畔停下。 “喂。”秦鹊看他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忙上前一步,出声呼喊。 但他身子绷得直挺挺的,丝毫没有停顿,径自弓腰钻进车里。 “砰”一下,合上车门。 秦鹊:“……” 幸在司机师傅懂点,并未将车开走。 她快步拉开车门,紧跟着坐进去。 靳鹤眼梢微挑,斜觑她一眼,语气凉薄清冷,瓮声瓮气道,“我回家,你跟着做什么?” “我给你煲好粥顺便把明天早餐备好了再走。”秦鹊没好气的屈服道。 眸中得逞的笑意一闪即过,转而湮灭,靳鹤嗤声一笑,“不用,好像显得是我逼良为娼似的。” 秦鹊:“……” 什么破比喻,她要气死了,只得恨恨道,“是我逼良为娼行了么?我哭着跪着要去给您准备夜宵和早餐。” 前座司机忍俊不禁笑出声。 秦鹊一阵脸红,只得快速报了boss家地址。 车匀速开在夜色中。 她本来没怎么生气的。 到底心疼占了大半部分…… 可他什么意思? 秦鹊余光瞥见boss坐得离她远远的。 左手拿着手机,拇指不太娴熟的触碰屏幕。 她有心偷看,佯装不经意蹭过去一点。 转瞬。 boss握着手机的方向稍稍偏转,完美阻挡了她的视线。 秦鹊气极。 行,当她乐意看不成? 靳鹤心中好笑,面上却未显露分毫。 他正在群发简讯,这种暗地里的小手段自然不能让她瞧见。 “请立即离家三日,务必二十分钟内,且不可让家内显得太过凌乱仓惶。另:若归家日期需延迟另行通知(收到请回复)。” 发送给老爷子,爱姨和董叔。 他说话向来言简意赅。 而且为人办事效率高,说一不二。 老爷子率先看到简讯,眼角抽搐。 三人一对上,约莫是懂了潜在深意。 爱姨利落的把刚包好的水晶饺子全放进冰箱。 分工整理,不到十分钟,拖着行李,董健开车,三人沐浴着夜色很快远离…… 靳鹤本来对他们的行动力很有信心。 但终究是验证了一个成语。 做贼心虚。 他率先快步走进客厅,亮灯,心虚得暂时顾不上踩着高跟鞋追赶他步伐的秦鹊。 厅内安静而整洁。 一切都有条不紊,干净得仿佛前一刻不曾有人烟。 靳鹤松下一口气,立即转身快步去牵她手。 侧身避开,秦鹊面色阴沉,微喘着换好鞋后一言不发地越过他走进厨房。 语气淡淡的,“你想喝什么粥?” “随便。”靳鹤哪是真心想喝?一时也说不出什么。 “没有随便。”秦鹊抬眸看他一眼,转而别开视线,面无表情。 靳鹤:“……” 他一点都不想让她辛苦,不是生日么? 可说出去的谎言如同泼出去的水。 硬着头皮过去打开冰柜。 靳鹤陡然松懈,他弯唇道,“原来爱姨临走之前有做许多饺子,我不喝粥,我们煮饺子吧!” 秦鹊撑起眼皮,朝冰柜处斜了一眼,“直接水煮沸,将饺子放进去就可以,量挺多的,明早早餐也够,那我先回家了。” 说着身体已经开始行动。 靳鹤万万不曾想到这出。 他伸手拦住她。 语气透着无奈,“你别生气。” 秦鹊说不出没生气的话。 她想挥手拍开他胳膊,可一看到他缠着绷带的手,莫名的心就软了。 两人僵持片刻。 靳鹤见她埋首不语,面色淡淡的。 知道她在气什么。 一定是方才车上他刻意规避她的事情。 可这没办法坦白…… 靳鹤想到上次急性胃炎后,唐剑凛嘲笑他不懂女人心。 偶尔的示弱和可怜并不会让人反感,反而会让对方觉得他很需要她。 是这样? 他试探的用受伤的手轻轻攥住她手腕。 有抗拒。 但许是顾忌伤势,力气不大。 靳鹤干脆将人带到怀里,下颔抵在她头顶,声音轻柔柔的,“今天你生日,不问我要你的生日礼物么?” 是啊,这个生日可真够过的惊心动魄一波三折的。 秦鹊暗自吐槽,撇头淡淡道,“如果指的是你自己,那大可不必,我不稀罕。” 蹙眉。 靳鹤想反驳,怎么就不稀罕了? 他忍住,毕竟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右手抱着她,另手却从兜里掏出一方小小的红色盒子。 弹开。 一枚钻戒登时闪现出来。 灯光下饱满的钻石折射出万般绚烂,亮得刺眼。 秦鹊遽然怔住。 不是计较这戒指有多好看有多昂贵。 而是—— 戒指啊! 愣神间,她的左手被轻轻握着,眼看戒指即将被套入指间。 秦鹊顷刻清醒的缩回。 靳鹤疑惑的看她。 秦鹊震惊的忘了生气,她不可置信的仰眸与他对视,“你知不知道送人戒指代表什么?” 怕他不清楚,秦鹊立即接口道,“求婚,你要向我求婚么?戒指不能随便当生日礼物拿出……” “不能求婚?”靳鹤挑了挑眉梢,没多诧异的表情,“你不愿意?” 秦鹊:“……” 她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时间分秒逝去。 秦鹊不敢再看他幽深眼神,生怕自己一时被引诱然后迷糊应下。 便垂眸道,“饿么?煮饺子么?” 还吃什么饺子? 这会又愿意给他煮饺子了么? 靳鹤从鼻腔哼了一声,“别转移话题,戒指你要还是不要?” 要? 不要? 想要也不想要。 秦鹊不安的凝眉,婚姻是大事。 他们才恋爱一个月都不到?就结婚? 就算喜欢,很喜欢,可…… “为什么迟疑?”靳鹤没想过这种局面。 他不是计划好的求婚,只是想送给她戒指,既然有这样的意义,那么喜闻乐见,顺势求婚简直完美。 但—— 好像并不愿意? 他有些心塞的将戒指捏在掌心,双臂微微用力,将她禁锢在怀中,声音显得严肃和失落,“我每天睁眼想到即将见你就会觉得世界一片光亮,我一旦见到你就想抱你吻你要你,你是不是其实并不这样?不想抱我,吻我,要我,所以你不愿意接受这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