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嫁医生不是我的人生理想 米初妍抱着肚子,坐在宿舍的马桶上,腹部的疼痛让她脸色极为难看,偏偏手机那端米妈妈的念叨还没个完。 谈的无非就是她医院里边有没有年轻且优秀前途无量的男医生,如果有的话,趁着现在还有美貌,要力争上游,捷足先登。现在的社会,女追男不可耻,最重要的是人生要幸福。 米初妍几欲无语:“妈,嫁医生是你的人生理想,不是我的。拜托,我大姨妈刚来,疼都疼死了,不说了我挂了,拜……” 眼一眯,麻利的结束通话,任由母亲在那端气急败坏的吼骂。 自十七岁那年她高考以来,老妈就逼她考医科大,好不容易进去了,就开始让她留意学校的男同学,再之后她实习,就开始使劲儿的逼她去认识男医生。 那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个不入流的女孩子,只能趁着现在年轻貌美赶紧给定下来,以免过几年残枝败叶乏人问津。 米初妍握着手机,单手提起裤子,犹如焉巴的菜花,一路扶着墙壁出了洗手间,再驼腰走出宿舍门。 老妈的如意算盘天天拨的噼啪响,她哪里会考虑到她这个女儿每天连吃喝拉撒睡的时间都稀罕的要死,怎么可能有那精神头再去想七想八。 自从进了穗城省院神外科,她的大姨妈就没正常过,米初妍一点都不怀疑,再这样坚持一年下去,她定然会因为内分泌失调加上长期缺眠而产生严重的身体疾病。 可是,她又不得不撑着疲惫且虚弱的身子去应付接下来的工作,这是每一个苦逼的实习医生必经的路程,每天都像个陀螺似的不停打转。 此刻,她的小腹抽疼的厉害,可是,她不得不赶着去住院部给十九号床的病人拔管。米初妍的心里其实有些忐忑,因为大姨妈的突然造访,耽误了她的好些工作时间。 然而,越是担心什么,往往就越是撞上什么。 转入住院部的时候,长长的楼道上,行走着神外清一色的男医生,疾速如风,掀起的白大褂下摆,如同亮丽的风景,刷刷的划过米初妍的视线。 为首的男子,五官俊雅,轮廓分明,在傍晚的白炽灯投射下,泛着淡淡的冷光,连带着,那身白大褂,也被他诠释的更为高贵不可触及。 目视着人群越发靠近,她微微愣神,为那个男子的夺目…… 但也只是片刻! 明晃晃的灯光打到他的身上,同时也打进她的眼中,刺眸的光线让她猛的惊醒。 米初妍拔腿就跑,她担心,如果她没赶在那人发现之前,拔掉十九床的引流管,那等待她的,必然又是狂风骤雨! 很庆幸,病人的家属不在,这让她少了跟家属谈话的环节,节省了时间。戴上胶套,小心翼翼的牵引着插在病人头部的管子,然而,糟糕的是,伤口竟然有些粘黏! 米初妍顿时想哭的心都有! 来回扯动几次,都不见松动,走廊上的脚步声越发近,没几下,她就紧张的满头大汗。 病人开始在她的手下哼唧,哼的越密,她就越不知如何继续,错手之下,她用了蛮力,管子倏然脱离伤口,惹来病床上患者的几声嚎叫! 然而,米初妍却是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有惊无险的把事情做完,俏皮的容颜上,不经意的露出轻松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她侧眸的余光,便瞥到了忽然靠近的白色身影,倏地,笑容僵住,举着镊子的手,微抖…… 2.002把患者当成活标本,很好笑吗 男人身姿修长,挺拔如松,犀利的鹰眸,直直盯视着米初妍,泛白的灯光下,连他眼底的眸光,都只剩冷意。 他未曾启唇,然而,心虚的米初妍却几乎抖掉了手中的镊子。 片刻的沉默,她搜肠刮肚的想着如何解释这个场面,然而,还未等她开口,面前的男人已然冷冰冰的出声:“把患者当成活标本,很好笑吗?!” 男人沉冷的嗓音,微哑,却是满满的严厉…… 米初妍整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生怕这颗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在病人面前将她一顿狠训,这样的话,以后还有哪个病人敢让她来动手? “那什么……宁主任……我……” 因为害怕,米初妍控制不住声音发颤,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觉,整个人竟是抖的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米初妍轻抬首,颤着眼皮看他,却见他瞥了眼腕表,厉声:“潘闵宇!” “我在,主任!” 后头的潘闵宇立马上前,趁着空隙,责怪的瞪了眼米初妍。十九床是他负责的病人,出了什么问题,他定然是要负责任的,然而,他早就在两个小时之前把这项拔管的任务交到了米初妍的手里,即便做事效率再慢,也不应该拖到现在,更不应该被科室主任宁呈森逮个正着! 与科室许多医生一样,潘闵宇同样害怕这个雷厉风行却又极为严谨的领导,大约是看米初妍挨训的场面看多了,他自己只要稍微想象,都觉得心尖儿发颤!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向脾性不怎么好的宁呈森,却只是冷邦邦的下令:“处理一下患者的伤口!” 潘闵宇自然不敢再懈怠,上前轻松拎开米初妍,便麻利的开始干活儿。 之后,宁呈森带着他的那帮下属,向着明天要手术的隔壁床过去。他弯身,面色无波的询问着那个病人的情况,稍会,又抬头,扫视米初妍:“杵在那儿做什么?!赶紧给我过来!” 米初妍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在他的斥声下,连跑带滚的停到他面前。 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宁呈森不轻易带学生,尤其是像她这类的实习医生,更是连靠他边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在纪唯宁停职后,做为纪唯宁学生的米初妍,却是被宁呈森带在手下。 米初妍得到的特殊待遇,足够让整个神外的医护人员羡慕嫉妒恨,即便她天天让宁呈森训的如同猪头。 刚犯过错,米初妍不敢再发呆,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问:“主任有何吩咐?” 宁呈森微弯着腰,在检查病人的身体,头未抬,只朝她伸手:“听诊器给我。” 米初妍疑惑,他身后的医生,除却跟着他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其余的都有带听诊器,何必舍近求远,特意叫她过来? 然而,他固执的朝她摊手。 他的大掌纹路清晰,指节修长,完美的仿若艺术品那般,毫无瑕疵。这是米初妍在纪唯宁停职后,跟在他手下做事的过程中,早已欣赏过无数遍并且论证完毕的事实。 3.003近水楼台先得月 米初妍在想,如果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学校的阶梯教室,如果她第一天到这家医院的时候,不是意外听到他躲在安全道里,冷若寒霜的讲那个电话,那或许,他们之间的相处会愉快不少。 最起码,她对他定然是欣赏外加崇拜的。 也许,时间相处长了,会应了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个说法,搞不好她跟他还能发展些师生恋,这样,也正好遂了老妈的愿。 他可是医院上下追捧的钻石王老五呢,皮相好,技术精湛,处在男人最富魅力的年龄段,据说,他是英籍华人,他的家族在那个国度,很有名气。 如果这样的一个男人被自己吊到手,独属于女孩的虚荣心,必然会得到膨胀的满足,米初妍在心底暗暗痴笑,为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如果而已,她是个极有自知之明的女孩,更重要的是,现实的她,对他无感…… “米初妍!” 沉冷的嗓音再次响起,比之前稍微高了半个音调,想当然的,他是对她呆滞的反应,明显不满。 米初妍!米初妍! 她对这样的称呼是极为敏感的,医院上下的人都喊她小米,唯独他,总是连名带姓,严肃的让她心惊。是以,她反应迅速的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听诊器,急切却不失恭敬的递到他的手心。 可是,很奇怪,为什么随着她掏听诊器的动作,口袋里还跟着飞出一个极为可疑的物件? 米初妍的视线,顺着那个物件被甩出口袋的弧度,追了过去,直至,最后落到眼皮底下那双锃亮的黑色皮鞋上,妥妥的,不再移动。 待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忙弯身,想要把东西拾回来。 然而,他的手更快,她才弯腰下去,他的指尖已然捏着那封信,粗粗打量。 米初妍只觉得面躁的慌,火辣辣的,特别是他身后的那群医生们皆用暧昧至极的目光盯着她看时,她几乎尴尬的就要挖地钻之…… 对,那是封信,确切的说,那是封告白信。虽然上面只写着‘宁教授亲启’,可任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封带着女孩淡淡清雅之香的纸片,里面的会是些什么内容。 他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只是瞄了那么两眼,睨眉看她:“你的?” “——当然不是!” 米初妍被他的话吓了跳,瞪着圆眸,高声否认。 她的字他看过无数遍,信封上面的那五个字,明显不是她的笔迹,他不可能记不住。为何要这样调侃她,她搅胡了脑子也不明白…… 何况,写情书告白这种老土的方式从来就不是她的风格,按她自己的性子,要是喜欢一个男人,那定然是直接追上去,扑之。 病室里有些安静,她过高的音调,便显得突兀,尤其是当站在宁呈森身后的那群医生再次把探究的目光投到她身上时,她整张脸直接涨成猪肝色。 米初妍知道,如果她不将这个事情解释清楚,不出明天,她肯定要成为全院所有未婚女性的阶级敌人。 可是,她该怎么澄清? 4.004可疑的告白信 她总不能实话实说,说这封信是她哄着二十八床那个局长千金做为同意手术的交换条件吧? 可是,若要被人知道,她米初妍为了拿到病人的手术同意书,竟然出卖自己的上司,那她的脸该往哪搁?她还要不要在医院里边混下去了?最重要的是,她在宁呈森的手下,会不会死无全尸? 她微微抬首,只触及他那幽冷的眸光,都觉得心尖儿发抖…… 她原本想着,找个时机,趁着宁呈森不注意,塞到他办公室去,神不知鬼不觉,大功告成,哪里会想到,中间会出现这么个意外。 幸好这是病室,没人敢太放肆说过多的话,然而,在宁呈森完成了跟病人的谈话之后,一行人从病室回到走廊。 短暂的无声过后,同行的几个医生已然从眼神的戏笑变成口头上的调侃。 尤其是后头跟上来的潘闵宇,像是报复米初妍,兜着张大笑脸侃道:“小米,是不是你的,把信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话说这年头还能看到情信这玩意儿,真真稀罕死人了。” 这货一开口,便是接二连三的笑声。 米初妍整颗头颅都快低到衣襟里边去了,她权衡利弊,想给个说法,可是,她发觉,这个利弊根本无法权衡。 实话实说,她估计得从这家医院滚蛋,不说,她这哑巴亏吃的忒不爽!这种感觉,就好像伸头是一刀,缩头同样也是一刀! 偏偏,顿下脚步的宁大教授,眸光幽冷的上下扫视个没完,说好听点,是在打量,说难听点,简直就像扒*光了她的衣服将她看得通透。 终于,她等来了他的恩赦,只见他轻轻勾唇:“东西我先收着,什么时候你能说出个所以然,再来找我。” 米初妍呵呵笑,然而,这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到底,她还是要感谢他的,至少,他没让他身后的那帮狼得逞,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看这封不知所谓的信。 如果真由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科室医生闹腾起来,说不定,前方护士站的人也涌过来,那她就真的没脸活了…… 她以为,他话说到此,就算揭过去了,可是,在那话之后,停了半秒,又道:“在那之前,你每天跟着住院医师值大夜班,多学学护理常识!” 他话撩的轻巧,说过之后,就又领着他的下属浩浩荡荡的往前行走,而米初妍,只想晕菜。现在的工作量已经足够挑战她的极限,天连天的大夜班,她大概得直接步入更年期! 望着远道而去的背影,米初妍恍悟,她不得不怀疑,那个腹黑的男人,是不是已经猜出了这封信背后的故事。 要不然,以他这大教授大忙人凌厉的做事之风,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和颜悦色’的跟她耗费这些口舌! 只是,任是宁呈森如何厚道的没有在走廊上继续这个话题,关于告白信一事,还是在科室不胫而走,并且,被描绘的有声有色…… 5.005传言四起 米初妍就没指望这事能捂得住。属于神外的医生办公室,女性少的可怜,一帮大男人,在繁重的工作之余,就盼着找点事儿来娱乐生活。 她郁闷的是,这事传的太快,太宽…… 短短的数十个小时,从黑夜到白天,从科室到护士站,再由护士站到住院部,她迎上的,皆是恶趣味的调侃,挤眉弄眼的调戏,中肯的评头论足…… 一些素日里开惯了玩笑的护士,逮着米初妍就围上来戏谑:“小米同学,宁主任倒是给你回复了没呀?信都收去多久了,不应该让咱纯纯的姑娘傻等不是。” 也有病室的患者家属,跟米初妍投缘,经常在她面前说要给她介绍对象,这会儿听着这传闻,乐呵呵的直笑:“哎哟这姑娘,原来是有了自己的意中人,怪不得姨要给你介绍男朋友你都不答应!宁教授好啊,年轻有为,帅的那叫一塌糊涂,养眼极了!” 当然,也有病友会比较,扯着米初妍的袖口不让她走,嘴里念念叨:“宁教授好是好啊,可脾气太大了,小米医生你受得了么?” 米初妍连连出声解释,说都是一场误会,说她跟宁主任什么事都没有。可那些人哪里相信,只当她是被众人调侃的不好意思。 于是,米初妍每走出一个病房,都会闹了个大红脸。 同期进来的实习医生有好几个,米初妍在其中不是学历最高的,动手能力一般,悟性差强人意,但她却是人缘最好的。 或许是因为她甜美的笑容,也或许是因为她有一副好脾气。 也是因为如此,那些病友们才敢可劲儿的开她玩笑,更要热心的给她张罗对象。米初妍曾因为这些而感到满足不已,可现在,她都不知该不该后悔跟他们相处太好。 因为知道的人太多,以至,仅到中午就已在食堂传开。自己科室的人倒还好,笑闹间都只是大家的娱乐,可别的科室就不同了,阶级感情不同,议论起来也就丝毫不讲究情面。 有说米初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说米初妍是为了顺利留院把主意打到自己老师身上,有说米初妍平日里看着无害原来藏了这般深心机…… 虽说米初妍心大,不经常起火,可这样难听的话听多了,总是会发堵,盘中的饭菜没吃几口,沉着脸就将东西丢进回收桶。 丢掷的声响引来那些觊觎宁呈森的女性极为不满的哼声,她却只能冲冲的往前走,离开食堂这个是非之地。 米初妍不过是个实习医生,能不能完成实习课程,还得有劳前辈们照顾,在这座医院,她没有开口说话的资格。 当然,作为绯闻男主角的宁呈森,自然是不知道这回事的。一来,他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在手术室,三餐也从不到食堂。二来,没人敢在他面前八卦。 宁呈森那天在走廊上交代米初妍去找他,可她一直没有勇气,怕被严厉的教授大人给训拆架咯!也深知自己给不出个合理的解释!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两天,也连续值了两个大夜班,米初妍气的没法好好进食,没法好好睡觉,胃疼,脑仁儿疼,腹部更疼! 6.006他是她的家长 宁呈森好像是在跟她比耐力,似是断定不管她如何坚持,到最后,她终究还是要找去他的办公室,跟他坦白那封信的由来。 他们是师生,即便他不带她进手术室,也总是会有碰面的机会,然而,对那天的事,他却淡定的始终不语。 而事实上,米初妍的坚持也不过是抵死的挣扎。即便她扛得住医院的那些流言蜚语,也扛不住每天的大夜班。 因为痛经,因为熬夜,因为气火,她整个人开始烦躁起来。 原本,在这个事件中她唯一庆幸的是那个写告白信的局长千金,正在术后监护中,她还未得知此事。 然而,宁呈森经手的手术,又岂能有不成功的理?没过两天,局长千金就转入普通病房,问起米初妍这事,姑娘撒不起谎,老老实实就全盘托出了。 局长千金气极,却又不敢声张,如果换成她被整个医院传得沸沸扬扬,那丢得就不只是她的人,还有她父亲的脸面。 原本觉得米初妍是宁呈森的小跟班,她比任何人都有机会可以在私下里将那封信转交到他手里,哪曾想到最后竟会弄成这样! 局长千金告白不成,满腔的火气便都朝米初妍发泄,非但不配合恢复治疗,逮着机会就是各种谩骂。 米初妍的好脾性,早已在这几天磨光,被骄纵的局长千金骂过几回后,也来了火气,挤兑一句:“真要那么喜欢,自己找他去啊!遮遮掩掩算个什么事!” 呛声后,她收起听诊器转身就走,可能是因为她态度从所未有的差,以至局长千金感觉受到了屈辱,转眼就在副院长袁振面前将米初妍狠狠告了一状。 一个才进医院几个月的实习生,被VIP病室的病人因为工作态度问题气急败坏的投诉,可想而知,米初妍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站在副院长的办公室,她微垂着头,却始终不肯认错,更不肯叙述事情的缘由经过。副院长气急之下,让她从医院滚回济山医科大,说他们医院没法接收一个没有爱心和耐心的医生。 米初妍不服气,嘟囔:“我是神外接进来的,要我走,也得问过宁主任的意思不是?” 副院长当下拍案而起:“我老袁想赶走一个医学生,用得着向任何人汇报?!” 米初妍与袁振只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距离,此刻他被气的面色涨红,激动之下,口水朝着她猛喷,她躲闪不及,嫌恶的想要伸手去抹,却终究觉得不妥,只吱声:“难道不是吗?如果宁主任过问起来,院长您该怎么说?” 宁呈森在医院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既然两人的绯闻已然传得似模似样,她该受的不该受的气也都受了,何不就势着利用一番? 米初妍善良,偶尔缺根筋,但绝对不傻,她知道,依目前的状态,在袁振面前,只有将宁呈森搬出来自己才有活路。 而事实上,袁振也确实被她唬的一愣一愣,转而将电话拨到了宁呈森那边,恰逢他才从手术台上下来。 袁振用的是免提,在他的一番声色俱厉的批判中,米初妍听到电话那端的男人,*的开口:“我就来。” 米初妍忽然有种错觉,好像他是她的家长,她在学校犯了错,现在,是校长给他打电话,让他将她领回去,好好教育…… 7.007成何体统 电话之后,办公室当下安静起来。 米初妍仿似还能听到袁振呼呼的喘气声,这个年近六十的副院长,看来是被自己气的不轻。其实素日里她从来不会做以下犯上的事,更别提一句一句的堵话,实在是这位副院长太过趋炎附势,专抱权钱之人的大腿。 如果今天投诉她的不是局长千金,而是任何一个普通人,估计她米初妍最多也就捡个批评警告,而不是被他火冒三丈的扫院出门。 就如当初纪唯宁医生出了医疗事故那般,也是眼前这位副院长的态度最硬,当时若不是院长岑霖的力保,估计现在纪唯宁医生都已经被解雇了。 米初妍作为曾经跟在纪唯宁手下的学生,对袁振的气是由来已久,今天壮着胆子顶嘴,自然不是全为自己。 然而,即便她是壮大了狗胆,也只敢使到这儿为止。之后再对上袁副院长的怒目,她都做出一副乖顺的模样,再不敢造次。 米初妍背对着门口,约莫七八分钟,门外便传来两下敷衍的敲门声,之后,是大门被人使力推开的动静。 猜测到来人是谁,米初妍皱着张俏丽的面容转身过去。晃进来的人影,一如料想中的挺拔,只不过,她看得有些瞠目…… 他还穿着绿色手术服,上面斑斑的血迹,不多,但因为颜色的反差,尤为刺目,脚上踏着便鞋,手术帽还被他抓在掌心,这男人到底来得有多急,完全可以想象! 对于他要过来,米初妍起初不觉得什么,可此刻看着他这副装束,感动之情油然而生! 这人平日里狠归狠,到了关键时刻,原来还是很护短的。她毕竟是他科室里的人,是他的学生,他匆匆而来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就冲这一点,米初妍决定,以后少在背地里骂他…… 当然,这些情绪都是米初妍自动过滤掉他难看到非一般二般的脸色之后产生的。 米初妍的视线一路跟着他的身影移动,最后,停留在他跟袁副院长之间。 只见他微微垂头颔首,在医院的二把手面前,不失敬但也说不上恭敬,开口的声音依旧没太多情绪起伏:“让副院长操心了,既然是我科室的人,交给我处理就是。” 事情的大致经过,袁振已在电话里跟他简略说明,宁呈森从不是个话多之人,更也没有太多的热情与人寒暄攀谈,是以,进门之后,便直切主题。 他甚至没等袁振反应,便要转身离开,侧头冷瞅了眼米初妍,示意她跟上。 “宁主任!” 如此的态度,心里尚还窝火的袁副院长怎能舒坦?他忍着没发作,不过是因为对象是宁呈森,但不说上几句,未免太便宜那个小实习生! 袁振从办公桌后出来,踱步到宁呈森面前:“投诉一事,我希望宁主任可以落到实处的好好了解并且妥善处理,回头给我一个交代。对方可是个得理不饶人之辈,别让区区一个医学生毁了我们医院的声誉!” “另外,我不管你们两个,谁喜欢谁,谁追谁,这里是治病救人的地方,现在全院上下到处都是你们两个的传闻,成何体统?!” 8.008追宁主任都追进男更衣室了 关于传闻那事,米初妍一直以为宁呈森是不知道的,然而,在袁振类似于警告的话之后,他却没有任何的眸色变动,仿似对这事早就了如指掌般的淡定。 可是,既然他知道,为何一直没有任何反应?最起码,出来避避谣总是好的,他的一句话,抵得过她百千句的解释,如此,她也不至于让医院上下议论个没完…… 米初妍无比懊恼。如果她不承诺给局长千金转交那封信便不会有今日的绯闻,如果没有今日的绯闻她也不至于被局长千金投诉,如果她没有被人投诉今天也不会再次落到他的手里。 对于她来说,被罚的两天大夜班,算是白值了! 行政楼的走廊空旷且安静,他在前面大步流星,她在后边亦步亦趋。因为心里想着事不曾看左右,视线低垂着,入目的是他笔直修长的双腿,她就那么跟着他的脚步,一直往前。 前方忽然传来‘嘭’的一声甩门巨响,吓回了米初妍神游的魂,她这才抬首,聚着眸光,而后,惊骇的发现,她竟然跟着他进了男更衣室。 室内,三三两两的男医生,他们或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或打算手术,站在各自的衣柜前,随性的换着衣裤。 乍眼看去,入目的全是男性刚阳的躯体,身上脱的,只剩裤衩! 米初妍嚎吼一声,娇嫩的脸蛋顷刻间染成血红色,捂住双眼,急速转身踉跄而逃。身后,是此起彼伏的口哨声还有各色的哄笑声,伴随着的,还有那些人的说话声。 “这小实习生对宁主任还真是紧追不舍,连男更衣室都跟进来了,嘿嘿……” “要不怎么说九零后标新立异?胆子有够大的哈!” “吓死宝宝了好吗?我刚从浴室出来,裤衩还没穿稳妥……” 长那么大,从未如此真实的看过男性身体,而且一看就看一群!米初妍吓得整颗心狂跳不止,偏偏那些人的谈话,却是那么清晰的入了她的耳! 里面不全是神外医生,有很多是米初妍都不认识的,这般境地,囧到她羞愤至极!她有预感,今日之后,医院里关于她追求宁呈森的绯闻,怕是停不下来了! 想到此,米初妍狠狠跺地,恨不能将宁呈森变成她脚下的瓷砖,踩个粉碎。心里哪还有在袁副院长办公室时,对他出手解救而起的半丝感动! 从袁副院长的办公室出来,她曾借口想要开溜,却是被铁青着脸的大教授训了回来。回来就回来吧,她知道,她今天若是不给个完完整整的交代是不可能的了。 可他既然要先更衣,怎么也得说一声吧?只要他说一声,她肯定不会像个傻帽儿的一直跟个没完。更可恶的是,他明知道她跟进来了,却不加以制止! 米初妍越想越气,再没心思去关注里面的动静,心下一热,直接拔腿就跑。这样的地方,哪怕站多一分钟,都让她无法直视自己的愚蠢! 然而,她才不过走了两步,身后忽来冷硬的男性嗓音:“往哪儿去!给我回来!” 9.009不如,您出面表个态 米初妍僵着背脊慢慢转身,抬首间,入目的是他那张隽冷的俊颜,喷薄着火气。 粘血的手术服已经换成衬衫西裤,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白大褂被他挽在肘间,应该是还没来得及穿上。 大约是在里边冲过澡,半长的黑发,微湿,且凌乱,而他整个人却是清爽了不少,长时间手术积累在眉间的倦意,淡了许多。 他的身后,鱼贯而出的是刚刚在更衣室调笑的医生们,也许是顾虑到他的存在,也许是他曾在里面出声制止过。是以,这会儿出去,即便他们的目光与自己相触,却都是一本正经的没再露出丝毫的戏谑。 然而,米初妍却邪恶了…… 她觉得,一定是因为刚刚闯进去的时候,那‘香艳’的画面冲击感太强,以至,盘旋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即便那些人已经将自己收拾妥当,个个都恢复了平日里的道貌岸然,可反映到她的大脑,却依然是他们几欲赤*条的身体。 连带着,这股子邪恶的因子转移到刚刚沐浴过后的他身上。 失神的瞬间,她竟然想象着,那道包裹在衬衫西裤下的身躯,该是如何的完美无瑕疵,如何的劲瘦有力,如何的让人垂涎…… 还有他微解的衬衫领口下,那精致的几乎让女人都嫉妒的锁骨,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看见什么了,脸这么红?” 倏然响起的沉冷嗓音,让闪神的米初妍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靠近的身躯,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薄荷香的气息,惊的她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尖,心脏嘭嘭的乱跳,为自己脑中依然挥之不去的香艳,也为他刚刚的话…… 所幸,那群医生早已离去,要不然,她该如何囧死的都不知道! 米初妍低头,轻轻吐气,一时无言以对…… 为什么脸红,他心里岂能不清楚?她能说,她不单看见了什么,还想到了许多儿童不宜的画面么? 幸好,他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话落不多时,便率先提步离开,而米初妍,自然得跟上。 依旧是一路跟着,跟进了他的办公室。 挽在肘间的白大褂被他挂在办公桌后的椅背上,而他修长的双臂,则分别撑在桌面和椅背之上,斜眼扫视她。 他什么话也没说,眸色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好似有探究又好像没有,然而,这样的神态比起雷霆万钧的他来,却是更让米初妍慌神。 心中警铃大作,米初妍背着双手在身后,哆哆嗦嗦的,将这两天的事情包括跟局长千金的那场恶劣交易都说了出口。 有些冒冷汗,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见他始终没有过多的反应,她颤巍巍的,微微抬眉,呵呵笑道:“宁主任,袁副院长有一句话说的还挺对的,医院是工作的地方,现在到处都传着我跟你的流言,似乎真的不太好。” 米初妍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面部肌肉的抽dong,缓声道:“不如……您出面表个态?澄清一下呗?” 10.010趁早滚回学校去 米初妍双手合十,满目哀求:“您说话比我管用多了,算我拜托您!” 行,还是不行? 米初妍觉得,既然宁呈森都愿意从手术室赶到袁副院长的办公室将她带出来,这样的小事,自然是愿意的。毕竟,谁都不喜欢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现实却总是出乎米初妍的意料,或者说,其实是她根本就拿捏不准宁呈森的心思。 只见他缓缓直起身子,眸光渐渐又变成一贯的犀利。 “你宁愿撑着身体的不适连值两个大夜班,也不肯到我面前来将这封信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干了坏事也没那本事拢住,然后反被二十八床的病人投诉到院办去,之后又拿我过桥,把我当成你的靠山。米初妍,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以为自己可以在我面前颐指气使!在医院为所欲为!” 最后的话,宁呈森是吼出声的,过大的嗓音震的米初妍心脏几乎漏跳半拍,然而,他却未曾缓气:“用无所不用其极的方式来交换病人的手术同意书,并且还毫无愧疚之意,这就是你的行医之道?!如果是这样,我奉劝你,趁早滚回你们学校去!也省得你父母对你抱过大的期望!” 米初妍整颗头颅往下垂,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瘪了瘪唇。 在流言四起之初,她就知道,自己迟早又得挨这顿训。可二十八床的那位官二代,如果不是她拿她毫无办法而手术排期又在即,她岂会用这样的方式?虽然她还不算是个医生,但基本的医德,她还是懂得…… 米初妍承认,他骂的没错,可他怎么知道她这两天是身体不适? 她有些困惑,不经意便抬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以为是自己脸色太难看让他发现了端倪,或者是这两天行走间她总是摸着被痛经折磨惨了的小腹的缘故。 可是,明知她身体不适,却还命令她连值大夜班,也……太狠了吧! 还有……他无端端的扯起她家父母干什么?说得好像她家父母拜托过他多少事一样!虽然,在父亲领她进这家医院的第一天,曾跟作为科室主任的他打过照面,可并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啊…… 米初妍很怀疑,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有什么功利,竟然可以在吼爆她耳膜的同时,做到情绪不见起伏。若不是对他的训话太熟悉,她大约都不会相信,偌大的分贝是从他胸腔中发出来的! 骂也骂过,她倒不在乎被他多骂几句了,在他停顿的间隙,她挪着嘴皮细语:“那……您到底愿不愿意……澄清嘛……” 或许是太希望他可以站出来帮她把那莫须有的传言平息掉,也或许是自己在面对他之时有太多心虚,所以,她竟然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畏缩的呢喃,躲闪的漆黑瞳眸,到底是流露着怎样的无辜娇态。 流光转动的眸子,小挺的俏鼻,微嘟的嫣唇,镶嵌在圆圆的脸蛋上,不算极美,却是萌态可掬,尤其是那头因为每天的忙碌而腾不出空来拾掇的短发,毛躁的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松狮犬,还是黄色的那种! 11.011我算个什么东西 这副样子,任是谁见了都不忍心再发火,可之于宁呈森来说,却已是司空见惯。 从纪唯宁手中将她接手过来到现在,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大错小错不断,或许是心性不定,也或许是她本身的兴趣并不在此,这样的实习生,自然是入不了他眼的。 然而,每当他训她的时候,她都是这样一副乖乖听教的模样。起初,他偶尔会觉得,也许不该对一个还未毕业的实习医生太过严格,只是,每当听教之后,她还是会无止境的再犯下一个错误。 让宁呈森看见她就火气窜窜往上涌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无人能及的‘本事’。他纠正她一个错误,她绝不会犯第二次,但她绝对会犯更新鲜的错误! 细数起来,可谓是花样百出! 预约手术室会出现重叠的状况,调血包会出现错乱,给病人缝针止血会把自己的指头也绕进去,傻傻分不清脑活检抽吸器和脑膜剥离器,甚至连拔个引流管都可以拔到让患者杀猪般的嚎叫,到现在,胆子越发大到竟然跟患者做私底下的‘交易’。 虽然这个以他为主体的‘交易’算是无伤大雅,但严格说起来,她已经失了一个成为正式医生的资格,她连最起码的医德认知都没有! 她在医院的种种表现,让他不得不认定,自己是摊上了个特大的大麻烦!她唯一的能耐,除了会扮乖卖萌赢取周边人的眼球以外,大概就只剩下那时候在济山医科大的耍嘴皮。 想起济山医科大,宁呈森不禁冷笑两声:“我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华裔身份在这里自以为是!” 他把当日米初妍说的话,端了出来。言下之意,不外乎是强调,自己没那个本事,帮她澄清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 其实当日她的原话比这还要长,宁呈森不过是截取了两句堵她的口。 而米初妍听了,却是脸色白了又白。 她一直都肯定的认为,宁呈森是极为小器记仇的。当日在阶梯教室的挤兑埋汰,不过是脱口而出的豪言壮语,没想到被他逮个正着,悉数听了去。 他当时就说过:“我是医生,你是医学生,料不定哪一天,你就会落到我手里。” 结果,当真是一语成谶,她落到了他的手中,任他挪圆搓扁都不能吭半句声。原来还不觉得,此刻经他这么直白的提起,她甚至都在怀疑,他如此差别对待自己,是否就因为那日的出口得罪…… 当然,这也只是她心里不成熟的猜测而已,让她在他面前说出来以求论证,她还没那个胆子。 嘟嘟唇,迟疑几会,却是再无话…… 其实,经过这两个来月的朝夕跟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能耐,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凭什么可以拽的二五八万!也总算了解,为何整个济山医科大的师生都以他为尊! 对于年纪轻轻却可以有此成就的他,她心里也是无比膜拜和仰望,可是,当日说过的话,能够收回么? 12.012你不提咱妈我还忘了 恰好是午休时间,住院部得来片刻的安宁。 米初妍极萎靡的趴在护士站的桌面上,了无生趣。连着几天未好好休息,太困,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因为眼前这摊子乱七八糟的事…… 刚刚在宁呈森的办公室她是被轰出来的,他说看多她一眼都觉得嫌,让她自己惹出的事自己解决! 可是,她能解决的话,今日也不至于被闹的人尽皆知,更也不会因此跟二十八床结仇。 她现在最苦恼的,莫过于二十八床。她每天要过去给她做术后护理,还要每天跟着医生去查她的房,如果她依旧不肯乖乖配合,那她得多劳累?或者,两人再吵上几架,她会不会又再发官威? 护士麦晓晨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她两下:“这副死德行是给谁看呐?困的话就回宿舍躺躺呗。” “我倒是想!刚被削了顿,现在又躲回宿舍睡大觉,还要不要活命了!”米初妍蹭了蹭头颅,侧趴着看向麦晓晨。 “宁主任确实苛刻,可你这日夜班混搭,一天睡四个钟都不到,趁现在手头空隙休息休息不为过吧!大不了有事我叫你呗……” 米初妍双眼微眯,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了啊大麦,借你贵地我趴会就行了。” 只要说起米初妍被削,大伙根本不用追问也都可以肯定,削她的那人是谁。而往往米初妍被削过后,得到的顶多就是众人的同情目光,不会有人安慰,更不会有人不知死的出声维护。 麦晓晨算是个例外,她是米妈妈好姐妹的女儿,比她大两岁,也比她早进这家医院,因着这层关系,对她还算照顾。 护士站的人不多,除了麦晓晨外,就剩下另外一个在打盹的资深护士肥姑。 或许是看着环境合适,麦晓晨忽然凑了进来,打趣道:“哎小米,你那封信主任到底是怎么回复的?都快好奇死我们了。姑娘们天天都在八卦你们这对师生的暧昧情。其实要我觉得吧,主任自然是看不上你的,你看你要身材没身材,长的吧,也顶多算清秀耐看,除了读书厉害点,好像再没什么特别之处了吧?” “……”米初妍上下将自己打量了个遍,虽然她算不上大美人,可也不至于没身材好吧?有谁知道,她瘦瘦的骨架,宽松的白大褂遮住的,可是C杯!C杯! 炸毛的想吼两声,麦晓晨却又接着道:“可是没道理啊,我在医院两年,除了李易哲外,我可是没见过这位英俊无双,火爆无双的大主任再带过别的学生哦。他很挑剔的,就连已有三年主刀经验的赵磊医生他都各种看不对眼。” “所以说,我们都觉得,主任对你还是不一样的……” 米初妍过来这里是图清净的,然而,清净没有,却又添了几层赌,朝着人腿肚狠踢了下:“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别人这样胡说八道也就算了,你也跟着瞎掺和!等哪天他把我整残了,你还得跟着你妈到我家探望!” 米初妍原意是想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岂料,她这话一出,麦晓晨瞬间激动的拍桌,瞪目:“你不提咱妈我还忘了!今早,就今早!我妈逼我去相亲,还提起了你,然后我犯脑抽,把你那啥,那信的事,告诉我妈了……” 13.013你没请主任吃饭吗 米初妍只感觉头顶之上乌云滚滚…… 麦晓晨的妈妈知道了,就等于米妈妈知道,而米妈妈知道了,她还有好日子过吗?!米初妍想起前两天母亲还特意打电话关心她的择偶问题就愈发头大。 满腔的郁气,积压的她忍不住想要把麦晓晨摁在桌面上爆揍一顿,却终是顾忌到场所不对而收了手。 只是,这地儿,她是再呆不下去了!起身,愤愤的往科室方向过去…… 下午三点后她可以休息小半天,原本计划着回家吃顿丰盛的晚餐,再小憩一番,之后回来医院值大夜班。 这几天太累,回家补充能量,还可以在爸妈身上寻求温暖,对米初妍来说,是等了好几天才等来这个机会的。 然而,她现在要是再回去,那就真的是傻X了。 米初妍只要想想家中饭桌上米妈妈跟她提起这事的画面,都恐惧的不行! 回到科室的时候,里边黑压压的一群人围成个圈在小茶几上吃泡面和杂七杂八的熟食,看那样子应该是当午餐吃的,个个狼吞虎咽。 许是感觉到有身影的靠近,有人回过头来,见着是米初妍,忙招呼着过去一起。 米初妍是还没吃午餐的,从袁副院长那里出来转而去了宁呈森办公室,出来后全无食欲,就想着到麦晓晨那儿将就着趴个觉,想着自己万一睡熟了,科室里有个什么事至少她还能帮自己看顾着。 不料最后却是在麦晓晨那惹来一身气,沦落到现在只能用吃来泄愤! 都是自己科室的医生,平日里加班加点或者吃食堂吃腻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这样的小聚餐,米初妍自己也请过他们不少,所以,他们招呼两声,她也根本用不着客气。 只是,她才坐下咬了两口鸭掌,一向聒噪的潘闵宇冷不丁出声:“你没请主任吃饭吗?” “我为什么要请他吃饭?”鸭掌尚在口中,米初妍嗑吧一下,当真咬到舌尖,顿时嘶声连连。 可即便是如此,她依旧固执的瞪着潘闵宇,等着他的下文。 结果,那货却不说了,直接用油乎乎的手指指向李易哲:“你让他跟你说。” 李易哲木讷的抬头,特实诚特全面的解说:“袁副院长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主任的手术还差一截才能脱手,护士见主任手机一直响就给他开了免提,所以,你因为工作态度问题被投诉到院办的事我们都知道。让我们惊讶的是,主任竟然把收尾的工作交代下来然后提前下了手术台。虽然收尾工作对我们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可这样的行为,好像不是主任的作风。” 李易哲话落之后,接着便是哄堂大笑。 米初妍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无端的,一张脸被众人笑的通红,无奈着支吾:“这……就又代表什么?有那么好笑吗?难道你们不觉得我们主任还是很爱护下属的吗?换做科里任何一个人他都会如此做的。就李易哲师兄,上个月你不也是被病人投诉吗?当时不也是主任在院办大会上帮你说过话!” 14.014持之以恒的话,胜算还是很大的 米初妍还真的是有些受够了,这几天无论她走去哪里,所有人都可以将她和宁呈森绑在一起来做话题。她觉得,若是自己再傻傻的不反驳几句,这些人更不可能有消停的时候。 结果,一向寡言沉稳的李易哲,却是再度将她堵住。 只见他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的说:“我那个不同,当时主任急着要我跟手术,没闲功夫在那扯,事后我不是被罚了半个月的大夜班么。” “我也被罚大夜班了好吗?遥遥无期的大夜班!”米初妍怒吼。 话说,他们这个大主任还真的特别喜欢用这招来处分人,李易哲不提,她都还没想起来。然而,在座的吃货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那么大声吼叫的辩驳之后,好像没人听了进去? 特别是潘闵宇,笑的极猥琐:“现在知道为什么要请主任吃饭了吗?” 米初妍莫名,在一双双眼睛的盯视下,不自觉就脱口:“为了感谢他放下工作来袁副院长那里解救我吗?” 这回,是赵磊截了音,似是再也看不下般的好心提点:“小米啊小米,你就傻吧你!哥几个都提点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还是不懂?你不是在猛力追我们主任来着?刚刚下手术的时候,撞到心外科的医生,他们还说你追人都追进男更衣室去了,还把他们全都看光光。既然写信的勇气都鼓起来了,何不再努力些?” “主任不是在副院长面前将你保下来了吗?正好,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以感谢为由,请他吃个饭!你知道,我们神外科除了尚在停职的纪医生外,就只剩下你和另外个女医生,主任每天都泡在手术室里,认识的女性太有限了,细细想起来,如果你能够持之以恒的话,胜算还是很大的。” 身边赵磊的声音就如同一声声嗡嗡的蚊子在叫,后面的那些话米初妍都听不见,思维和意识都停留在她将心外科那些医生看光光的话上,以及,周遭越来越无限暧昧的眼神还有不怀好意的笑。 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衰神附上身,不然,为什么什么事都传的那么快那么开…… “呵呵……”米初妍干笑两声,自我解嘲:“主任心太冷……我怎么可能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一个明知道捂不热的男人身上……那什么信的事,大家当笑料消遣消遣就得了哈!” 其实米初妍是想理直气壮的表明,那封信根本不是自己写的,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说了,这些人必然要追问下去。若要让除了宁呈森之外的第四人再知道她跟二十八床的‘交易’,严格处理起来,她也许当真会被丢出这家医院大门。 丢出去她自己倒不要紧,反正大千世界总有她的容身之处,要紧的是她家父母,非得劈了她不可! 之后,米初妍再不搭腔,众人聊着聊着也没了趣味,转而把话题牵到心外科某位医生的婚礼之事上,各自问着,有没有收到‘缴费单’。 米初妍在医院是个小啰啰,别科的医生宴请宾客,再怎么请也请不到她头上,遂更没了话题,只闷头狂吃海喝。 然而,让她抓狂的是,还没待她吃个尽兴,宁呈森,他竟然又出现了…… 15.015今晚上你时间怎么安排 笔挺的身板,笔直的腿,鹰隼般的视线在偌大的神外办公室环视一圈后,直直向着茶几的方向走来。 他深黑的眸底,没有聚焦,只抬首间的匆匆一瞥,米初妍没法判断他往这边过来是为了寻谁的踪影。 可是她也不敢一直瞅着他不放,惧他还是次要,重要的是,她现在还没怎么,已经惹来周边那些人的挤眉弄眼,若是多看几眼,没准就直接被他们当场起哄了。 现下的时刻,米初眼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兀自哼哧哼哧的咬着猪蹄髈。目光低垂,所及之处正是他手中捏着的资料夹,不知为何,忽地就松了口气。 他能拿着资料夹到科室,自然不会是找她,就她目前的水平,还够不上要他拿着资料来跟自己交代工作的层次。 然而,随着他的脚步越近,旁边的那些人开始躁动起来,不知谁在人群中的笑闹下高喝了声:“宁主任,小米有话要跟你说!” “咳——咳!!” 米初妍被那忽来的一声高喝惊的直接被呛住,微辣的卤食混合着涌上来的口水,刺激的她眼泪横流。 回头去看那个声音的主人潘闵宇,只见他奶油小生般的鲜肉脸上,笑容微贱,眼神更贱。米初妍攥了攥她手中的卤蹄髈,几乎就要朝他扔过去,然,这样的场面,让她怎么下得去手? 七八个大男人,除却两个是跟他同期进来的实习医生外,其余的皆是前辈,她跟这些人较了真,吃亏的终究是自己。 即便是背向着门口,她依旧能够感觉到身后忽来的巨大压迫感,两个来月的跟屁虫生活,让她完全熟悉了他的气息,她甚至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他就在她身后,不到半米的距离。 几乎所有人都在暗暗示意她转身,如此的状况,她也不得不转身,眨了眨被呛的泪眼朦胧的眼睛,正面对上宁呈森,再次干笑:“呵呵主任……他们恶搞的,专门欺负我个实习生……我没话想说!” 米初妍的心思真的很单纯,刻意强调他们欺负人不过是加深言语间的可信度。 可也是因为她带着讨好还有想尽快息事宁人的态度,外加趴坐在沙发上攥着肉狗骨的姿势,看起来更像是抱着狗腿子使劲儿讨好的某类不雅动物。配合着她刻意放柔的语调,那感觉,怎么看怎么像是撒娇卖萌的姿态…… 似是听到了身后某些人的窃笑,米初妍控制不住腾腾的燥火升起,没几下,就烧红了整张脸。 她想起步溜人,却没想,一直未开口的宁呈森,适时启唇:“你手机又扔哪儿了?” 还算平和的语气,猜测,应该不是来找茬的…… 米初妍顿了顿,支吾:“没……没带身上。” 宁呈森似是有些不悦,瞅了瞅她手中依旧稳抓着的肉骨头,却终是没在这事上为难,只道:“今天晚上你时间怎么安排?” “不……不是值大夜班吗……您说的……” 米初妍感觉自己有些理解无能,她的时间几乎都由他支配,这会儿却是在科室当着大伙的面,问她时间怎么安排? - - - 题外话 - - - 小孩反复发烧,班也上不了,今天的更新估计先这样……抱歉亲们。 16.016婚宴,你替我去 “事情不是都交代清楚了吗?”他忽来一句,没头没脑的。 米初妍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慧出挑的人,能一路顺利挤入人人称羡的济山医科大,不过是仗了副好记性。 不论什么事情,她只要知道自己错过一遍,下次再做时必然会记的清清楚楚从而不再犯,同理,不管什么书面知识,即便是厚厚的医学类书籍,她基本上也可以在过目几遍后不再忘。 或许是记忆力太发达的缘故,致使她在其他方面,反应不甚灵光。 而宁呈森这句太过跳跃性的话,她是怎么都反应不过来,不得不抬首,用疑问的眼神瞅他。 宁呈森忽然就有了种鸡同鸭讲的感觉,放弃了与她的交谈,直接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掏出个利是封丢到她身上,直言:“晚上心外科张医生的婚宴,你替我去!” 话落的同时,他旋风般的转离了她面前,招呼起科室的医生们过去会议桌上讨论他刚刚收进的一个疑难病例。 米初妍是被吓呆了,看着他的笔挺背影渐发远离,看着会议桌上方投影仪幕布上开始播放出这个病例的图集文字,她才反应过来,扬声:“为什么要我去?!” 语气里带着些愤愤的不满和抗拒!凭什么要她去!人家心外的医生邀请他参加婚宴,就算他没空,能替他去的只能是他老婆吧!没有老婆,最少也得女朋友那一类的吧! 哦不,他只有前女友,没有女朋友!严格来说,在国内,在穗城,他连家人都没有! 米初妍超级无法理解此人的内心世界,明明他的家在英国,偏偏要一个人漂洋过海的到这边来定居! 她曾经坏心思的猜想过,会不会是因为他在那个国家治病治死了人,无法再呆下去,才会另外择地而生…… 说起来,自己的想法还是很邪恶的,好像巴不得盼他出点什么事,这样才能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如此一来,以后他要再训人,估计也没那么足的底气! 正当米初妍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时,那方黑压压的人群中,忽来他一句冷斥:“因为整个科室,属你最闲!” 她闲么?她闲么?放眼整个科室,一组二组三组,好像她是睡眠最少的那个! 神外科是穗城省院最忙碌的科室,分成三个组,宁呈森带的一组,大多年轻力强,技术拔尖,专攻那些难度系数高的手术。其他的两组,分别由老李教授跟老王教授负责。 米初妍不甚服气,支吾:“……我忙,每天睡眠都不足四个钟……” “那是因为你效率太低!”坐在首位的宁呈森,毫不客气的直指问题所在:“效率低下则为无能,既然无能,干些跑腿的事是否应该?” 黑溜溜的眸子直直瞪着那方会议桌,想为自己辩驳自己,可却在看到幕布上的那些她根本无法理解的讨论方案,做了罢…… 好吧,她承认,在这个组,她学历最低!能力最低!经验最低!动手能力最低! 17.017他就是个傲慢之人 但也仅仅是在这个组而已! 而且,她也是有自己优点的!比如,她记忆力首屈一指的好!比如,她比小蜜蜂还要勤劳!比如,她跟同事和病友相处也特别和谐! 当然,除了二十八床喜欢宁呈森的那个局长千金以外! 只不过这些,在人才济济的穗城省院,在各项拔尖的神外科一组,注定只有被埋没的份…… 可是她也不想去啊! 那是心外科医生的婚宴啊!心外科!就是被她看光一群男人的科室!她去到婚宴现场,先不提会不会被人笑话她如何‘追求’宁呈森,单是要她面对那一群男人,她都会囧爆…… 米初妍忽然答不上话,而宁呈森专注的目光却始终隔空定在她身上,本欲开始的会议,竟然也莫名的停了下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 米初妍知道,自己有些不识好歹,身为学生,不管老师吩咐什么任务,她都应该万死不辞领命完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种抗拒不乐意! 被他精利的眸光盯视的完全没了勇气,垂下头,可又不死心的嘀咕:“我……我想回家,我半个月都没回去过了……” 米初妍不敢抬头,也不知那端的他是什么表情,只在默声几秒后,声线冷硬:“婚宴是六点,就算八点离席,你也有足够的时间回家窝着!” 眼角的余光,微抬,米初妍偷偷瞄了眼首位之下赵磊潘闵宇那帮医生,见他们各自都泛着促狭的笑意,更为不安,抗拒道:“要不您让李易哲师兄去吧,他是您的得意门生,也衬得起心外张医生的身份,我个还未出校门的实习生,去那边,人不定还以为您轻慢人家来着,到时候脸上挂不住的可是主任您……” 平日里,向来都是宁呈森说一,她不敢道二的。今日的米初妍,大约是吃了熊心豹胆,句句的赶声堵话。 她以为宁呈森会生气,却没料到,他只冷笑一声:“我怎么处事,需要你来教?” 米初妍无语! 怎么忽然间就忘了,他原就是个傲慢之人,穗城不知多少高校邀请他做客座教授,他从来不愿搭理,只晓得在冰冷的手术室里埋头苦干,在枯燥的研究课题上耗费青春。 一年前在济山医科大的那次讲座,估计也是他犯脑抽后一时应下的,结果好死不死,让她死在他的手里! 米初妍屈着食指挠头,依旧不死心的在找着借口,结果他又冷飕飕的出声:“神外连同心外,谁都知道我宁呈森带出来的实习生傻呼呼的跑到男更衣室看光一群男人,你觉得我这脸还挂不挂得住?” ‘轰’的一声,会议桌上又是一阵爆笑!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米初妍只差一口气没提上来,整张脸憋红的,好像马上要窒息般,让潘闵宇那帮人纷纷打趣,问她要不要做人工呼吸…… 脚一跺!再次转身愤走! “站住!” 某人一声喝,她只得转身,而后见他深邃的眼眸扫了扫沙发,她跟着他的视线过去,微顿,上前,手脚麻利的抽走他给的那个大红包。 转而,蹭蹭的暴走! 18.018代赴婚宴 到底,米初妍是没能逃过这场婚宴。 让她郁闷的,除却那些令人发囧的事情,再来就是随礼问题。 如果今日她不在婚礼现场,这礼是肯定不用随的,可是,她人去了,总不该真的只替宁呈森带祝福,而自己则全无表示吧? 都在一家医院,何况心外和神外离的那么近,以后要是碰上面,多尴尬…… 可是,她该随多少? 一个没有薪水领的实习生,她自个零花都是靠每年埋头苦读争取回来的奖学金,家里父母当然有给,不过她尽量能不用则不用。 斟酌几番后,又去听取了麦晓晨的意见,最后米初妍给了个自认为最恰当的数。 当然,与宁呈森那份自然是没得比的。米初妍没去拆开看,但那厚重的手感让她暗暗升起贪念,誓言等她结婚时定给这位财主派喜帖,随便个红包都足以支付一围席,赚大发了…… 婚礼不算盛大,但很是温馨浪漫,米初妍身在其中,不免也升起许多憧憬。 但这抹所谓的憧憬,也只是片刻。新郎在得知她是替脱不开身的宁呈森过来祝贺的,非得把她拉到医院同事那围席上。 那边有医院的某些领导,也有别科三三两两的宾客,最重要的是,几乎聚集了半个心外科的医生! 米初妍哪里敢去,客气的推辞,说自己随便找个位坐就行。可新郎官哪里容得她说不,推搡间就挪了位…… 米初妍不想过去,自然是怕他们笑话,一来,是为她‘追求’宁呈森的事,二来,是因为她看过在座某些医生更衣的画面…… 然而,当她忐忑不安的坐下来后才发觉,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到底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群体,他们非常懂得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在人家的婚宴上,那些不登大雅的玩笑话,只字未提。 当然,也不能忽视那些领导们的作用,他们守在那儿,底下的医生自然是不敢过份造次的。 不过,这顿丰盛的晚宴,没了外人的调侃打趣,米初妍依然感觉消化不良。 有领导在,自然不能吃的恣意,再加上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太过敏感,总是会在低头抬首间,察觉到几道目光的探视…… 作贼心虚说的就是米初妍这样的人,看谁就觉得谁不对劲,看谁都觉得人家在心底里笑话她。 新人来敬酒,所有人都站起来举杯相贺,包括几个领导,包括所有医生。 米初妍在其中,算是地位最低的,自然不敢不从,可是她不胜酒力啊! 偏偏,这对新人还额外多敬了她一杯。或者准确说,他们是敬的宁呈森,她是代宁呈森来的,自然,酒也得代喝。 于是,两杯下肚,昏昏沉沉直至散席。 19.019宁呈森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领导们先走,恍惚间,米初妍听到好几个医生说要去闹洞房。这种事她自然是不可能参与的,知道自己任务已经完成,隐身默默出了酒店。 喝了酒总是特别惧风,她抱着双臂微哆嗦,张望着过往的出租车,心底在盘算,到底是回医院还是回家…… “小米医生。” 身后忽来的一声唤,让米初妍狐疑着回头,来人正是那天在更衣室朝着她吹口哨的某位医生,姓何,据说很快就要评上副教授,但这年纪,却是比宁呈森虚长几岁。 这是除宁呈森外,被医院护士八卦最多的,不单因为他长相英俊,更也因为他换女朋友的高效速度…… “在等车吗?” 米初妍跟人不熟,可到底,他是前辈,刚刚还在同席而坐,不可能当做陌生人,遂抿抿唇,当做回应。 其实,米初妍本身是个活脱的性子,话也特别多,但面对着心外科的人,她就算再缺根筋也知道,不该自来熟的过多攀谈,否则,没脸的还是自己! 他上前,与自己并排,忽来一句:“实习生不是都要轮转么?什么时候你能轮去心外?” 米初妍微懵,不解他话中意,但还是老实回答:“进这家医院之前,我已经在济山附属医院完成别科的实习轮转了,如无意外,剩下的时间都会呆在神外。” 米初妍说的是实话,她是济山医科大的学生,实习也自然是由那里的导师带领,若不是父亲横插一脚,她现在依然会在济山附属医院。 “哦,那真是可惜!”他叹道。 米初妍狐疑,微侧头:“可惜什么?” 他却笑,笑的张扬恣意,笑的高深莫测:“没什么。要回医院吗?我送你,正好,我也要值班。” 米初妍原本真是有心要回医院的,可忽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说要送她,她自然是谨慎的,几乎不做考虑,摇头:“不了,谢谢,我回家。” 话落,朝他摆摆手,转身就要冲入车流,不料,却是被他拉住了手腕,米初妍微怒,为他这般稍显**习气的行为。 然而,他却笑的更欢:“小米医生,省省力,宁呈森是不可能喜欢你的。你追的越紧,只会让他越烦。” 靠!又来!如果辩驳有用的话,她一定会在医院怒喊千遍!她没有追求宁呈森!没有!没有! 可是,抬眼撞到此人带着鄙笑的目光,心中不服气的因子作祟,冲口道:“他不可能喜欢我,难道还能喜欢你不成!” 他微怔,几秒后,又是叹笑:“初生牛犊。” 之后,他转身离开,米初妍却是急的在原地跳脚!刚才白痴的她都在说什么?她这么一说,分明就是默认了她追求宁呈森! 简直是,越搅越混乱了…… 无精打采的回到家,在玄关处踢踏着换鞋,听到声响迎出来的是她的父亲,米安博,手里拿着厚厚的书籍,该是从书房出来。 看见米初妍,高兴的扬声:“是妍妍啊!我还以为是你妈妈!” 20.020晚安 “我妈不在家?”米初妍拍了拍劳累的颈背,往里头看了几眼。 “她们医院有急诊,护士不够用,这不,刚吃过饭就把人叫回去了。你吃过饭没?老爸给你炒两个菜去?”米安博说着就要放下手中的书,往厨房过去。 听到母亲不在,米初妍反而松了口气,伸手,揽住米安博的臂弯,撒娇似的靠着:“不用忙活,我刚从同事的婚宴上回来,吃的可撑了。” 米初妍确实吃的很撑,并不是进食太多,而是纯粹的消化不良。 “呦,我们妍妍才去这么点时间就有人请吃饭了呀!不过去参加婚宴可得随礼,你身上还有钱吗?爸去书房给你转些过去!” “哎呀爸,我用的钱都有,况且吃住都在医院,我花得了什么钱!” 米初妍不让父亲进书房,她都二十三了,要不是读医科大,早就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可米安博哪里听得进去,他们夫妻二十几年就这么个宝贝旮瘩,就怕她在外面受了委屈。若不是妻子非得逼女儿去考医科大,他都不愿意让女儿从事医生这行业。 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孩子,搁哪都觉得不放心,可她到底要成长,以后还会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既然选择了这个人生路,他就得逼着她成才,所以他才会把她送进国内数一数二的医院里边去实习。 素日里女儿有多忙碌,他们夫妻心里都有数,不能要求她经常回家,但物质上是怎么都不愿短缺了她的。 米初妍拦不住父亲,索性一屁股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歪歪斜斜的靠在那儿,看电视。 五分钟后,手机收到条银行入账短信,米初妍看着那上面的数字,极为无奈…… 把玩着手机,米初妍忽然想起,自己这趟出来给宁呈森跑腿办事,现在事办妥了,是不是该给人知会一下?毕竟,人家封了那么厚的红包搁自己手中,就这样不声不响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米初妍是个利落的人,想法一升起,手指就已落到软键盘上敲:“报告主任,礼已送到,饭已吃完。” 几秒后,手机震动,打开,只一个字:“嗯。” 很短,短到甚至没有标点。 其实,米初妍发这个短信就没想过宁呈森会回,毕竟,他那么忙,即使不做手术,也有许多的课题有待他钻研,何况,他手中现在的这个疑难病例,还得花去他大量时间去研究手术方案。 这么交代过之后,打算丢下手机,然而,没几秒,又是一声震动,她狐疑,再次翻看,依然是他,但内容,有些让米初妍意外。 他问:“到家了?” 米初妍:“嗯,刚到。主任还有事吩咐?” 宁呈森:“没有,晚安。” 米初妍忽地瞪大眸,这是活见鬼了?傲慢的主任大人,竟然主动跟她道晚安?! “妍妍……”身后陡然响起父亲的声音,让原本处在呆愣之中的米初妍倏地坐挺了身子,握着手机嘀咕:“爸……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吓死我了。” “我怎么不声不响了?老爸在你身后都站好久了,是你自己沉浸在发短信中没发现罢了。”米安博乐呵呵的坐到女儿身边,和蔼可亲的试探:“我们妍妍有心仪的男孩子了?” 21.021你若真的喜欢,老爸可以帮你 面对着父亲饶有趣味的探究,下意识的,米初妍把手机挪到自己身后,应声:“我不一直都有心仪的对象么?” “是你们科室的医生?我听你妈说……” “是顾以澈!” 为了阻止父亲往下说,米初妍赶紧插口道。 大约每个女孩从青葱年少过来的时候,都会在心底藏着一盏明月光,或暗恋或崇拜或只是单纯的欣赏,对象可能是学校的某个风云人物,也可能是某个充满正能量的偶像明星。 之于米初妍来说,医学院的生活很枯燥,课程很重,为了奖学金她更是拼命的努力,而顾以澈,便是她大学生活以来的精神食粮。 疯狂的时候,她会跟舍友走南闯北看他的各种发布会,也会为了他的一张演唱会门票花光自己整个月的生活费,更会在网络上下载他许多的图片,然后疯疯癫癫的拿去打印,贴满自己房间的每个角落。 好像只要稍微得到他的一点消息,就可以振奋一整天,也会憧憬着,哪天可以人品大爆发,能够与他相见。然后,会在晚上入眠当时,把自己幻想出来与他在一起的那些画面都带到梦境中,真实的享受着短暂的幸福,第二天起来,心情倍发的好! 当然,大多数时候米初妍还是很清醒的,她明白,对于大明星顾以澈,她更多的不过是盲目的崇拜。 因为,在犹如大染缸般的娱乐圈,他是奇葩的存在,颜值高演技好歌声好人缘好家庭背景好,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任何不正当的绯闻! 圈子里传言他暗恋一个女孩,很多年很多年,可是,谁都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因为,谁都没有发现过那个女孩的存在。 梦中的时候,她会幻想,如果她是那个女孩,该如何如何…… 家中父母甚为开明,对于女儿追星,没有过多看法,只要米初妍不耽误学习,父母甚至还会托人给她预购顾以澈的每一张新专辑。 以至,这会儿米初妍在父亲面前说自己心仪顾以澈,才会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米安博咂了咂唇,嘶声道:“可据我所知,你跟你们科室的主任……” “那是误会!” 米初妍忽地炸毛,再次打断父亲的话,而后,郑重道:“爸,你别听妈瞎说,也让我妈别听人瞎说!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好吗?” “可你妈说,你信都给人家写了?你们神外的主任,虽然年纪大了些,可你若是真的喜欢,爸妈也不会不支持,年纪大些更成熟稳重,还晓得疼人。如果你不方便,老爸可以帮你……” “就是!他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跟我是有严重代沟的,不合适!我也不喜欢,更没什么不方便!老爸你行行好,这事就此打住哈!也顺便让我妈别搞什么小动作,要不然,捅到医院去我会丢人丢大发的!” 米初妍生怕再谈下去,她的父亲就要直接帮她约人,索性起身,边出声交代边往自己房间钻。情急之下,她甚至都没有细想,她的父亲凭什么身份去帮她‘追’宁呈森…… 22.022曾经最美 这天晚上,父亲终究是没再缠着她说什么。米初妍知道,父亲不若母亲,他从来就会宠她顺她,并不是说母亲不宠,只是,母亲宠中带着些强势,带着很强的个人希冀。 入睡之前,无端想起心外何医生说的那句话,说宁呈森是不可能喜欢她的。其实,她从未想过会跟宁呈森发展些什么,不要说是她,可能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人,他都难以喜欢。 因为,他心中的曾经最美,已然成为溃烂之殇,那么铭心刻骨的烙在他心上,以至,如今不过是短暂的通话,都能让他咬牙切齿。 米初妍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心思剔透的人,会有如此想法,不是因为她看得懂宁呈森。而是因为,这个在专业领域风光无限的成熟男人,在那通电话中,表现出了显而易见的烦乱狂躁。 麦晓晨笑过她,说你成天跟着宁主任,光是花痴他那张脸,也足够泥潭深陷了吧!而她却大笑不止,她说她喜欢谁也不会去喜欢宁呈森,铁定的不会! 不是因为实习过程中他对她恶劣无比,也不是因为他对那封信的‘助攻’和他的不解释让她成为医院上下的笑料,更不是因为那年他在阶梯教室让她在同学们面前出尽了洋相…… 仅仅是因为,她从不认为,一个人的感情可以浓烈到将另一个人的沉重过去彻底抹灭的程度。这样的感情,向来只存在在爱情小说里,就如她对顾以澈的关注和追逐,根本就不会真的有所谓的开花结果。 她是个很简单的人,这辈子都只想过简单的生活,有一份能够让自己有成就感的事业,安安乐乐的在人世走个轮回,何尝不是种幸福。 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能够明白,宁呈森这样的男人,他是一种毒,一旦沾染,便难自拔。所以,她早就告诫过自己,对他,不可以关注! 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如果一旦对某个人关注多了,难免会将自己代入进他生活圈的角色中,然后,会发生一系列不可扭转的情愫变化。 想到这里,米初妍忽然有些后悔,刚刚似乎不应该发那条短信,没有那条短信,也得不来他的一声晚安,这样,今晚也不会这样浮想联翩。 不过米初妍心里明白着,所谓的这些浮想联翩,真的只是她的胡思乱想而已,这是假设中的烦恼,不会存在于她的现实生活中。 就如她不会去喜欢宁呈森一样,宁呈森对她,也从未有任何的好感! 炎热的夏夜,卷着丝被开着空调,无疑是最舒服的睡眠环境,在医院的宿舍,她是没办法享受如此待遇的,于是,浓浓倦意席卷而来。 母亲总说她是没心没肺的主,天塌下来她照样能睡的像只猪,而事实好像确实如此,除却在医院有忙不完的工作制约着她的睡眠,其余的时间,什么烦心的事,都扰不到她分毫的睡眠质量。 一夜好梦,她甚至没有听到母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早起去医院的时候,父亲给她做了早餐,说母亲还在补眠,不要去吵她。 米初妍自然明白熬夜过后睡眠对一个女人的重要程度,胡乱吃了早餐,轻手轻脚的离开家门。父亲要送,她没让,僵持之下,只得打车…… 23.023昨晚喝高了〔修改) 然而,让米初妍没料到的是,她竟然在医院的急救通道撞到昨晚心外的那个何医生。 高大的身影杵在那儿,属于医生特有的那双干净大手,沾满鲜血,而他的双手之下,则是躺在救护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神情专注。 那双手,昨晚上才不甚尊重的拉住她,那张脸,笑意莫测的与她不停攀谈。如此的行为,加上他在医院流传的那些花历史,自然让她对他没有太多好感。 然,抛却那些生活中的大事小情,站到工作岗位上,即便他的私生活再如何精彩,也妨碍不了他是个尽职医生的事实。 巧的是遇上现在早晚班的交接时间,大约人手极不够,他的身边,帮手的只有个护士,以及,三两个手忙脚乱的家属。 米初妍站的位置离他们不远,凭着她之前在济山附属院心外科的短暂实习经历,能够辨清躺在救护床上的病人是个急性血气胸患者。 那是种危急到要争分秒的严重胸部伤,必须要尽可能快的做穿刺抽血以防止病人的休克。这类病例,曾被她之前的导师当做典型来特别教导过,所以,她印象尤为深刻。 而这个病人更糟,他在血气胸的同时,还伴随着进行性出血,他大约是在查找病人的出血源,始终低着头。 今天是科室主任宁呈森一周一次的查房日子,米初妍起了这么个大早,为的就是在大家集合之前到达科室。 按理说,她不该站在这里看个没完,只是,他那边明显的人手不够,不知怎的,双脚下意识就往那边过去。 “需要帮忙吗?”清脆的嗓音,在早晨大雾初散的空气里,愈发沁人心脾。 何宴爵抬头,见着来人,只顿了那么半秒,就起身挪了个位,示意米初妍站过去,帮他压住正在出血的伤口,防止血液的急速外流。 而他,也才抽得出手去做更重要的抢救措施。 这一转手的眼神接触,米初妍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信任。当然,不排除此时此刻,他是因为除了自己别无他选的缘故,但对于米初妍来说,不管因为哪个原因,信任则足以。 如果这一幕换做是宁呈森,他或许也会让自己动手帮忙,但他在放手之余,指定会因为各种看不惯而大呼小叫,而不是像他一样,无声的信任…… 这样一耽误,时间去了大半个钟,米初妍觉得,宁呈森定然已经开始查房,依他的行事风格,是守时至极的。 然而事实上,米初妍料错了…… 到达科室的时候,宁呈森还有他的那班人马,早已聚齐,齐刷刷的白大褂,参差不齐的身高,全是男性的黑色短发,可她却依然能从人群中一眼瞧见出类拔萃的他。 米初妍跑进来的动作不小,加上大热天,汗珠密冒的呼呼喘气,一下子就招来那些人的注意。 原本在低头查看病例的宁呈森,抬首,见着因为疾速奔跑而满颊通红的米初妍站到自己面前,冷眉:“昨晚喝高了?” 24.024几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没……没有啊!”米初妍莫名其妙:“昨晚上我不是还给你发短信来着!” 她还在疑惑怎么这一帮子人个个怵在办公室不去查房,忽然就听到宁呈森这么一句。 她的本能反应是说,喝高了的人是不可能条理分明的发短信的,然,为何这话之后,他身后的那帮人全都掩头窃笑? 几秒后,反应过来,掂着脚尖探头,侧开宁呈森朝着那些人急急解释:“那什么,大家别多想哈,短信只是工作!” 米初妍特意强调工作二字!在她看来,宁呈森交代她揣着大红包去参加心外医生的婚宴,确实是她不能摆脱的工作! 结果,这么一解释,那帮人直接不给脸的爆笑出声…… “对,免费吃喝的好差,主任也就只摊给你!这大晚上,确实得好好交流交流工作!”赵磊控制不住出声笑侃。 米初妍佩服他,当着宁呈森的面也敢公然打趣,简直不想活了!微微眯眼,有些幸灾乐祸的瞅着赵磊,又瞄了瞄宁呈森,可是,见鬼了! 她竟然看到那张原本紧绷的脸,轻微抽dong,似要笑,却是被他忍住了! 这样的表情,在他俊逸绝伦的脸上,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又是另一番的严肃。 米初妍紧了紧背包的肩带,有些混乱的呆滞…… “现在几点?” 头顶之上,忽然一声轻喝,她猛地回神,僵着背脊站的挺直:“八点三十!” “查房要几点集合?” “报告主任,最迟不超过八点二十!”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干……干什么……”她在发呆啊! 真是要命的傻,米初妍一拳敲到脑门上,麻利的褪去背包,拔腿兜转小半个办公室,找来自己的白大褂,又是匆匆归队。 而这时,宁呈森的眉头已经皱成个死结,忽道:“米初妍,你傻成这副模样,确定还适合做医生?!我甚至可以预见,十年八年后你若能主刀,成为你病人的患者,该是何其不幸!让一个脑袋缺根筋的女人去做手术,成为杀人犯的几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米初妍忽地双颊涨红…… 她承认,她偶尔确实有些犯傻,可也只是面对他的时候,这种概率才会不断攀升好么?谁让他老是这么绷着脸训人! 可至于把她说的那么混?!还说她成为杀人犯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他不知道,她刚刚才协助心外的何医生抢救过一个危重的外伤病人! 送去手术室的时候,人何医生还夸她做的好来着! 况且,如果不是去帮心外的病人,她绝对会比在座的任何人都要早到,早准备! 恼羞气愤让米初妍整张脸连带着大片的雪白脖项都充了血!不服气的心火腾腾而起,在她漆黑分明的瞳眸中,现出几丝委屈…… 然而,说出缺德话的人,早已大步流星的提步外走! 25.025坑她最惨的,恰恰是他们的大主任 这一点米初妍很清楚,傲慢如他,是不会在意他任何刻薄的话语会给人怎样的打击,更不会觉任何抱歉! 早在之前他就声明过,医生是个很辛苦的职业,必须要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而神外,更是要保持十二分的头脑清醒!如果胜任不了,趁着没弄死人之前,赶紧滚蛋! 她刚刚那样的傻呼劲,撩不起他火才怪! 随同的医生鱼贯而出,紧跟着他过去,倒是李易哲,顿了下步伐,在她面前轻声道:“主任嘴巴是有些毒,但说到底是为我们好。刚刚你没来,大家催他去查房他都不走。” 或许其他人不知道宁呈森,但李易哲是跟了他三年的学生,是他不离身的助手,比起那些人,虽不敢说多了解,但多少是要懂些的。 刚刚宁呈森跟他们讨论的病例,其实并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何况,这查房之前的丁点时间,也根本讨论不出任何结果。 而在座的人,除了米初妍没到位之外,全部都已经整装待发了。为何要拖延着不走,无非就是为了等米初妍归队罢了。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米初妍,李易哲不敢乱猜,但他分析着,是因为VIP病室二十八床的那个卫生局局长千金。 今天是那位局长千金手术之后,宁主任第一次查房的日子,要面对她,是无可避免的事。而宁主任一向不屑于虚以委蛇的方式与人沟通交流,具体如何盘算,他自是有自己的心思。 二十八床对宁主任有爱慕心他早就知晓,手术之前,那位千金小姐还曾跟他拉扯过,想要他帮忙给出宁主任的手机号码,他自然不可能给,委婉推脱后,她就赖着不肯手术。 要不是她的身份摆在那儿,有上头的人情压着,估计宁主任是要直接轰人走的。后来,科室里你推我拒,谁都不愿去接触那位千金小姐,这差事,才会落到米初妍手上。 所以说,从一开始,宁主任就是知道那封信出于谁的手。至于后来为何会演变成现在这个状态,为何要把那封信说成是米初妍写的,主任的心思,他就难再往下猜了…… 而米初妍这丫头,根本就是被整个科室的医生坑了都不知道,而她更不知道的是,这群人中,坑她最惨的,恰恰是他们的大主任! 当然,为了科室的‘内部和谐’,这些话他是不可能往外说的。 米初妍呆站在办公室中央,扒了几下乱糟糟的短发。 李易哲说,宁主任没等到她来一伙人催着都不肯走,这话在米初妍听来,却是另一番解意。 她以为,不管宁呈森对她态度如何,最起码,也是真心要带她的,要不然,她区区一个实习生,有什么资格要让他一个大主任等着,耽误着宝贵的时间。 想到此,刚刚的不服气与委屈,淡了开来,反是开始反思自己身上的问题,最后,焉巴着脑袋在心底狠狠教育了自己一遍,再又屁颠颠的跑着追了上去。 26.026别再跟个傻冒似的 平日里查房,米初妍自然是站在队伍最后边最不起眼的角落,但有宁呈森在的时候,她的位置马上就提到前边去,跟着李易哲并排着走在宁呈森身后,以方便宁呈森各种出其不意的提问。 关于提问,其实针对的主要是米初妍,李易哲是宁呈森的得意门生,寻常的问题几乎都难不倒他。 但米初妍其实也是挺奇葩的,不管宁呈森问什么问题,问的多么随兴,她都可以把答案说出来,不敢说倒背如流,但却没有任何差错。 然而,不管她的理论知识多么上道,一遇上要亲自动手处理的时候,便会错漏百出。若是真的一问三不知倒也罢,只当是遇上个天资愚笨的人,应付着过了实习期就算了。可偏偏,她脑子里装满了知识,却不懂得如何应用,这也是让宁呈森见着她就着火到不行的原因之一。 从住院部十一楼的普通病房到十二楼的高干病房,一一走下来得花费不少时间。对待病人,宁呈森的态度其实并不亲近,更也谈不上温和,但他做事极为认真! 大多时候普通医生进病房的第一眼,或许都会忙着跟患者微笑着打招呼,问患者的身体状况,而他不是,他总会在接触患者的第一眼,就用那双犀利如透视镜的双眸将患者扫视一遍,之后再进入简短而精密的谈话。 米初妍刚进医院那会儿,总是看不惯他端着这副高高在上的大架子,背地里更是将他腹诽了无数遍。然而,患者在面对这样的他时,却反而更有安全感,就好像把生命交到他的手中,完全不用担心见不到明天的大阳似的。 恶劣心起的时候,米初妍曾偷偷在科室中扒过宁呈森的史料,想知道在他手下有没有失败的手术记录,有没有被病患家属攻击过什么的,然而,她所问之人皆是一副白眼状的看她,说她无聊透了…… 十二楼病人较少,行走完一半的时候,宁呈森让赵磊潘闵宇那行人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也让李易哲给他着手准备半个小时后的手术,独留米初妍。 米初妍纳闷,眼看就要到那位局长千金的病房了,他忽然遣走所有人,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那位千金小姐面前,当头当面的和自己清账? 心下不停兜转,几许不定…… 怀着必死的心态惴惴不安的跟在他身后,脑子里升起各种猜想,然,他忽然停了下来,修长的身躯,掀动着白大褂的下摆,转身,立在她正前方,双手插在腰间,*的问:“害怕?” “啊?……怕……怕什么?”米初妍装傻,关于这场‘告白交易’,她始终还是想糊弄过关的。 “如果你还想在这家医院呆下去,等会,别再跟个傻帽似的!” 米初妍仰着头,视线触及的是他唇口处,淡淡的血色,轻启着,性感且魅惑,她微闪了神…… 27.027我喜欢吃什么,你知道的 短短的几秒,待她重新眨眼回神的时候,他的身影,早已不见。想起他刚刚的话,米初妍速度的拔腿跟上。 病房里边,依旧是局长夫人和局长千金,年长的雍容福态,年轻的,即使缠着满头的纱布,依然骄纵无礼。 只不过,她的骄纵,在回头撞上宁呈森的面容时,霎时整个人暖了下来。 米初妍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她满目含情,毫不掩饰的瞅向宁呈森。经过这么一出乌龙,这个要面子的千金小姐到底是不同了,最起码,她现在敢于明目张胆的表露对宁呈森的倾慕。 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局长千金满满的倾慕,宁呈森视而不见,站在床尾,直接抽起压在床底的复查CT片,眯眼看着。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张CT片刚好挡在两人视线中间,很好的遮去了局长千金过于灼热的视线。 十几秒后…… “二十八床。” “宁教授,我有名字的,我叫廖静伊。” 宁呈森眼皮轻掀:“头还疼吗?” “不疼了!” “偶尔疼!” 两个答案,异口同声,前者是局长夫人,后者是局长千金。 宁呈森把CT片递给身边的米初妍,不温不火:“到底疼还是不疼?” 问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廖静伊的,廖静伊蹙着眉头:“真还会疼。” 宁呈森不置可否,CT片可以反应很多事实,疼不疼,其实他心里有数。 索性不再问她,转而看向米初妍:“二十八床体温监定如何?” 米初妍双手覆在身前,清晰回答:“术后曾高烧十一个小时,后来转为低烧38度,持续四十个小时,这两天基本维持在37度2左右,目前还在用您之前开出来的处方药水,脑部CT复查血块取的很干净,正常来说不会有头疼现象。肺部轻微炎症也属术后正常现象,再多三五天的恢复,应该就差不多了。” 米初妍能够感受到廖静伊投射过来的警示目光,也能够理解,她想借着病因再在这里赖长点时间以便多点机会跟宁呈森接触,可是,她也不敢不拆她的台啊! 宁呈森说了,她若再犯傻,就别指望再在这里呆下去!得罪廖静伊,就算她投诉到院办去,最起码还有个宁呈森给他撑着,两者相较,自然遵从宁呈森才是明智之举! 之后,宁呈森查看了下伤口,听了下肺部呼吸音,见没什么大问题,便打算离开。 转身之际,局长夫人忽然起身,看了下她的女儿,又对上宁呈森,眼神傲慢:“宁医生,找时间我们吃个饭吧,感谢你替静伊把手术做的这么好。” 难得的,宁呈森扯笑:“廖夫人严重了,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不必言谢。何况,廖局长最看不得为医者接受患者任何谢意的表示,卫生局每次召集各院部开会都会强调这点,所以,真的不方便。” 宁呈森这样一回,廖夫人当即默声了,总不好为了帮女儿拉线反不顾自个儿丈夫的声誉。 米初妍听着他们的问答,再看着廖静伊满脸压抑不甘的表情,舒畅的不行,总算,是挫了她的锐气! 只是,她还没笑完,宁呈森的头颅忽然凑近,依旧是薄荷的味道,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头顶之上,是他冷沉的声音:“我现在去手术室,午饭你帮我打好送到我办公室去,我喜欢吃什么,你知道的。” 28.028字面上的意思 不算刻意的强调,却恰到好处的营造了些许暧昧的因子在空中飘荡…… “……”米初妍被他忽来的惊人之语给震的,朱唇微张,愣是久久答不上话! 要不是脑子里残余的认知里,还记得他刚刚在门口警告过自己的话,估摸着,她当下就要反问:“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而且,她每天都是跑食堂的人,而他从来都不吃食堂餐,试问,她到底该上哪帮他准备午饭?! 思及此,米初妍也才慢慢反应过来,或许,这也是宁呈森在廖家母女面前故意放的烟雾弹罢了。可是,烟雾弹也好炸弹也罢,你乐意怎么放没人管得着,但怎么也不该扯到她身上去吧? 下意识的侧头,去看廖家母女,接触到她们似探究似遣问的眼神,尤其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廖静伊,米初妍不由打了个寒颤…… 现在是怎么个状况?被她全心信任的宁大教授这样一搅和,她算是彻底成了廖静伊的眼中钉了!万一她让她爸廖局长出个声搞那么一下子,就算是有十个宁呈森,也保不住她一个米初妍啊啊啊啊! 米初妍抓狂的几乎要跳脚,胸口之处似有万马在奔腾,闹的她火气蹭蹭的往上滚。睨视了下宁呈森,却见他极为淡定极为理所当然的跳眉:“午饭,别忘了。” 忘你个——娘啊! 米初妍几乎就要爆粗口,张唇的瞬间,理智又把脱口的话收了回来,不停在心底告诫自己,面前的男人,是科室主任!是教授!是老师!是掌握她生死大权的顶头上司! 可是,这个黑心的上司,坑的她好惨! 她原先还不明白,为什么宁呈森对医院上下关于他们之间的绯闻总是听之任之,即便她开口求他,他也坐视不理。 到现在,她才似有后知后觉,宁呈森这么由着众人传来说去,不过是正好借着她来挡医院里里外外他看不上眼的各色桃花罢了! 要不然,没有任何理由能让他如此。 为何要挑选自己来做这个靶子,大约是科室除了她以外,再没任何女性来让他奴役。出众的纪唯宁医生,尚在停职中,而且,人家精明的很,不可能如她这般,任人诓着都不自觉! 敷衍着跟廖家母女呵呵笑了两声,而后,提步追上已然走远的男人。 走廊上的他,长腿阔步,急而不乱,俊挺的背影,套着白袍,怎么看怎么像人间最完美的天使,可这天使的心,怎么能如此黑…… 米初妍腿短,追上他花了好些功夫,气喘息息的喊他:“宁主任……你等等……” 宁呈森脚步未停,但也随之放缓了步伐,不语,等待着她的下文。 “请问……您到底……是……是什么意思?”即便此刻恨不得扒掉他无暇的面容,喘气开口的时候,米初妍还是不敢有任何不敬。 或许是看着她边跑边说话真的太吃力,宁呈森这才顿住,反身,高大的身躯霎时将她罩在眼底,眉微皱:“字面上的意思,这么简单也理解不了?还是你的脑仁壳真的是只用来装那些书本上的死知识?” 29.029人家嫌我手笨 米初妍用手抚着胸口,缓气:“所以,你当真是在拿我过桥?” “不然呢?” “你不喜欢人家可以直接表态啊,干嘛要拖我下水!”米初妍忍不住控诉。 “她都没怎么我,我怎么表态?那封信,不还是‘你写的’吗?”宁呈森抬腕看了下表,几分不耐:“何况,她父亲是卫生局局长。” “她父亲是卫生局局长,所以呢?!” 他低头,瞄她一眼:“不能得罪。” 米初妍暴怒,搞了半天,这华裔大教授也不过是个凡人哈,居然也是仰望强权的人!可是,汝之砒霜,并非我之甘泉啊!凭什么把个难搞的人物赖到她头上来? 还有,“难道你现在这样不是得罪?公然拒绝局长夫人的邀请,公然在局长千金面前跟其他女人搞暧昧!” 积攒的怒气,在这一刻,让米初妍控制不住的剑拔弩张,瞪眸厉声的指责。 宁呈森忽笑:“其他女人?是你吗?不整个医院都说你在追我吗?我只是刚好对你表现出‘不排斥’而已,这算什么搞暧昧?而且,就算得罪,也是你得罪她们。还有,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对着我大呼小叫,是个实习生该有的姿态吗?” “我……” 米初妍开口,只一个字,后面的话就被他一个扫眸吞了回去,无奈,只得眼睁睁的再一次看着他从自己的眼前大摇大摆,渐行渐远。 一个上午,米初妍在住院部的病房各种忙碌,给病人换药,拆线,清创,抽血化验,带病人做各种复查拍片,都是一些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却是每天都在重复上演的琐事。 中午十二点半,麦晓晨过来勾搭着她去食堂吃酸菜鱼。说实话,就这一个上午,她跑上跑下,从住院部到医技楼,再跑跑重症室,早上那点食物,早被消耗光光,听着麦晓晨说食堂今天有酸菜鱼,当下什么事儿都给甩脑后去了。 抱着满盘的饭菜,米初妍哼哧哼哧的,欢乐极了,就差没把鱼骨头都给嚼碎咽进肚子里边去。 坐在身旁的麦晓晨凑上前来跟她八卦:“宁主任不天天都有手术呢,怎么都不见他把你带进去学学?” “嗯。”米初妍无所谓的应声,含糊着:“人家嫌我手笨,见我在那呆着碍眼。” “不会是不愿意教你吧?那他还把你收进来做什么?就算纪医生不在,科室里不还有大把的主治医生么?犯得着他一个科室主任接手?” “谁知道呢!”米初妍翻了翻白眼。 大主任的心思她若能猜得着,今日还会被坑成这样? 这边米初妍跟麦晓晨吃的畅快,那边手术室的大门轻轻启开,涌出一堆人,皆是绿色短袖,长裤,头帽还在顶端未曾拆落。 潘闵宇佝着腰,掌心按着胃部直喊饿。 李易哲跟在宁呈森身侧,想到四十分钟之后要接着另一个手术,忙出声:“宁主任,赵医生叫了外卖在科室,不如,您跟我们过去一起吃吧,这样既快又方便。” “不用,我回趟办公室,半个小时后在四号手术室汇合,潘闵宇下去,换赵磊上台。”宁呈森在最前头,边走边吩咐。 30.030你的脑子是不是让给猪吃了 米初妍在喝酸菜鱼的汤汁,揣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习惯了医院的各种呼叫,使得她对这类型的动静尤为敏感,一下着急,便连汤带渣全给吞了进去。 有一瞬间,刺刺的感觉划拉着她的喉咙,极为不适。然而,来电提示中的署名,让她根本无暇顾及这短暂的撕裂感,当下按了接听:“宁主任!” “你在哪儿?!” 短促紧绷的嗓音,让米初妍能够感觉到手机那端的人,似乎心情不太好…… “我在食堂吃饭,已经吃完了,主任您有什么吩咐吗?我马上可以过去。”米初妍恭敬道。 “吃完了?”那端的人,阴阳怪气。 他的火气从何而来,米初妍不明所以,根本就没记起,自己又哪里惹毛了她,只道:“是啊,吃完了,现在已经出来了。” “很好!” 紧绷的字眼,听的米初妍不由得心间发颤,刚想问好什么呢?他忽然又道:“我让你准备的午餐呢?在哪里?” “您什么时候让我准备过午餐!”米初妍惊呼,都快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脆脆的嗓音倏地拔尖,若不是麦晓晨在旁边扯她袖口,她还没反应过来,周边已有来往的人几许怪异的目光投过来。 张望左右,猛然想起今早的事,忽道:“您那话不是故意说给人家听,做做样子的吗?” 良久,那端没有声音,就在米初妍以为他已经将电话挂断时,他长吁一声,咬牙道:“米初妍,你的脑子是不是让猪给吃了!” 米初妍愣愣的,看着被倏然切断的通话,侧头:“又骂我没脑子……” 这下,是轮到麦晓晨翻白眼了。 “知道他为什么着火吗?”麦晓晨问。 米初妍呆滞的摇头…… 这个电话,麦晓晨从头到尾挨着听,前后串串,倒是比米初妍明白了几分。 “你是医院里最接近他的人,难道不知道他今天的手术是怎么安排的吗?刚刚才出手术室,三十分钟后,接开一台据说很复杂的动脉瘤夹闭术,没有时间自己准备午餐,让你这个小啰啰跑跑腿是很正常的事好吗?你知道宁主任对吃有多讲究么?你这么撩他一下子,是要他空着肚子站一整天开刀啊!” 米初妍倒抽了口气。 她哪里想的那么多,宁呈森那么一句暧昧不明的话让她准备午饭,她自然就以为只是在廖静伊面前说说而已! 想到他刚刚在电话里肺都要气炸的咬牙,想到自己好像确实不太记得住他的手术安排,米初妍也甚觉自己挺不靠谱的,抓着手机溜的就开跑,往着医院大门奔着。 而在自己办公室的宁呈森,翻箱倒柜都没见着一件可食用的物品时,又转去了科室,寻找足以裹腹的东西。 然,原本邀他过去一起吃饭的那帮人,早已把叫来的外卖瓜分完毕。宁呈森满脸郁气的站在那帮人面前,吓的他们个个直起了身,哆声问:“手术……提前了吗?” “没有!你们继续吃!”宁呈森皱眉,转而寻了个位自己坐下。 31.031拎食堂去,喂猪吃 有宁呈森在的空间,气氛总是没那么轻快,潘闵宇那帮人,更是狼吞虎咽的往肚子里塞着米饭,之后,快速的收拾了桌子,准备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 又是坐了十来分钟,宁呈森再次看了下时间,起身。 而米初妍就是在这时候冲进来的,手里提着两个外卖盒,额前贴满汗湿的短发,呼呼着喘气:“主任……你的午餐……特意点了你喜欢的素炒莲藕!” 米初妍无意中在医院对面的餐厅了解到宁呈森的饮食习惯,秉着将功赎罪的心理,自费打包了味香可口的饭菜,从餐厅跑到他的办公室,又从他的办公室寻到科室,这会儿,恭恭敬敬的递到他面前。 然,他摆了一张脸色:“拎食堂去,喂猪吃!” 道完,侧身喊着李易哲和赵磊,准备下一场手术。 而米初妍则依旧拎着那两盒饭菜,看向尚停留在办公室的潘闵宇,细声问:“潘师兄,食堂有养猪吗?” 潘闵宇当下打了个饱嗝,无语状:“据我的理解,主任口中的那只猪,应该是你没错。” 后知后觉的米初妍,当下塌脸,将东西摆到他面前:“给你吃!免费!” 宁呈森的这场手术,持续了很长时间,到底有多久,米初妍没有时间掰着手指头算,只知道等她好不容易忙完自己手中的事时,外面早已是华灯初上,繁华璀璨,而他,依然没有出来。 胃里空空的,食堂已过了饭点,米初妍也没有心思去外面寻吃的。从背包里边翻出两条巧克力,来到手术区门口,叠腿而站,漆黑的瞳眸,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默数。 自中午那顿饭过后,嗓子眼越来越不舒服,刺的难受,一开始她以为是上火,喉咙痛,也没怎么在意,可这会儿,那剌刺感愈发强,像是被鱼骨头梗着那般。 很自然的,想起中午那最后一口汤汁,米初妍不自觉的用手挠着脖项,痒痒痛痛。想回去护士站找麦晓晨看看,瞅了眼前方的手术计时,终是没走。 晚上的手术室很安静,只有寥寥几位等待手术结果的家属,米初妍在那儿,站着站着,竟有些昏昏欲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家属腾身起来的动作,她微微睁开惺忪的眼皮,甩了甩发麻的腿,眯眼看着前方越走越近的人影。 李易哲看到了,赵磊也看到了,只是,并没有看到宁呈森。 赵磊在那儿跟家属谈话,米初妍悄悄拖开李易哲,向他打听宁呈森的去向,得到的回答是,宁呈森还在里边没有出来。 米初妍找了进去,结果,是在洗手间门口听到他在里面讲电话。 撞见他在讲私人电话,米初妍已经不是第一回,有过一次的经历,这一次,她是怎么都不愿再听墙根了。 然而,正当她要转身撤开的时候,听见他脚步声渐近,平淡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敬重:“在殓房吗?明天是周六,我有时间,几点?” 他边讲着电话,边走着出来,抬首的时候,正好撞见米初妍因为惊骇而显得过分夸大的黑瞳…… 32.032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他没有避讳,继续那个电话,但也没再说什么重要的内容,只跟电话那端的人几声确定,之后,通话结束。 震惊过后的米初妍,反应极快:“殓……殓房?去……去认尸吗?你身边有谁出事了?” 去那样的地方,对于寻常人来说,无非就是认尸。而米初妍一直都觉得,殓房是一个比医院太平间还要恐怖的地方。 同样是停放死人的空间,但至少,太平间里看不到无头腐烂碎肢类的尸首。想到那些画面,米初妍浑身嗦凉,喉咙间的那阵刺痛感也仿佛更是强烈。 然,只半秒,她就深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因为,那张俊逸的面容上,他的眉心,再次皱成团。 “剖尸!” 简短意赅的回答,几欲崩牙。 米初妍心里又是一震,不太相信,一个神外的医生,可以踏进殓房去剖尸,那样的工作,向来有专门的法医负责。 外科医生和法医,同样是在身体上下刀子,但本质的差别,是很大的。而她也不认为,一个人的精力,足于同时应付这两个职业。 只不过,考虑到刚刚自己的失言,她没敢再多话,只是捏着手中的巧克力,一路跟着。 整个白天没有进食,他的状态,比米初妍想象的要好,除了掩饰不住的疲累,走路的姿态,依旧挺阔。 长长的廊道,总会遇上一两个医护人员,向他们投来暧昧的目光。 自从跟到他手下,米初妍几乎都是小跑着跟在他后头,这样的画面,之于她来说,极为稀松平常。 可是,绯闻传过千百遍之后,看在外人眼里,他们这样一个疾步行走,另一个努力往前追的模式,却又是另外一道风景线。 米初妍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些目光,一天天的,就是她再缺根筋,也能明白那些人眼中的暧昧代表什么。 止不住面色微红,看了眼前方熟悉的背影,加快小跑的速度。 而宁呈森也是在那时候转过身来,满副不耐:“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这个……给您,补充能量!中午的事,很抱歉,是我没理解好。”米初妍态度恭敬,为自己犯的错,实感过意不去。 其实也怪他,说句话,前半句一个意思,后半句另外一个意思,这叫她如何能够正确理解? 只是,他却不觉任何不妥,冷声谴责:“你什么时候理解正常过!” 话完,又兀自转身大步行走。 米初妍继续往前跟,他便开始烦躁,反手抽走她手中的东西:“东西给我,你可以走了!” 然而,几分钟后,这对一前一后的师生,再次停在廊道上对视。 宁呈森深吸口气,仿似是在压抑着,也好似是因着疲累无力发火,只淡淡道:“你还有什么事?一次说清可以吗?” “我……那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可能给鱼刺……卡着了。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33.033平淡且无害 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米初妍有些畏怯…… 而宁呈森却是直接黑脸,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在半晌后,嘲一句:“米初妍,你可真能耐!” 米初妍垂头,软趴趴的刘海替她挡住那道过于锋锐的视线。 可不是能耐么?她在那儿胡吃海喝连最后的汤渣都不放过,他却空着肚子站完两台手术,最后还求着他帮自己夹鱼刺。 只是,她又有什么办法?自从进这个医院,她就再也没有自己的时间,她不可能为了根鱼刺花上很长的时间去挂门诊,何况现在已是大晚上。 之后,宁呈森每前进一步,米初妍就紧跟一步,这样亦步亦趋,很快就转进治疗室。 宁呈森高大的身躯杵在那儿,不声不响,这会儿的米初妍,倒是很醒目,屁颠颠跟进去,掂着脚儿,在置药架上拿镊子,拿医用手电,放在银白色的托盘上。 讨好的姿态将东西端到宁呈森面前的时候,特意强调:“拜托……轻点哈。” 宁呈森忽然有种上辈子欠了她债似的无力感,抿唇,不甚耐心的夺过那只银盘。 他的速度很快,几乎在米初妍猝不及防的状况下,手电强烈的光线就照了过来,一声提醒都没有。 米初妍的双眸被这强光刺激的根本睁不开,还未等她适应,接着下颌又传来难忍的阵痛,可以感知,是他的大手扼住她的蛮力使然。 米初妍没忍住痛意,‘啊’了声…… 心底在哀叹,下颌的痛,堪比鱼刺! 手电的光,渐渐从她眸前转移,米初妍缓缓睁眼,看着他浅棕色的瞳孔慢慢聚焦,看着他深沉的眸光在手电光的零星反射下,愈发迷离细碎。 这样的他,米初妍平时是看不见的。在宁呈森身上,她更为熟悉的是他鹰隼般的眸色,她只要盯上那么两眼就觉背脊发寒,还有他的刻薄他的毒舌,皆是她无力招架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平淡且无害…… 看的深了,无端便想拼凑他眼中的细碎光芒,但不管她如何专注努力,总是不能坚持到最后。 也或许是说,他的自我防御太盛,如米初妍这般道行的,想要透过他那双眸去看他的心,难于登天。 冰冷的镊子刚进了个头,前方忽然传来道抽气声,接着是东西落地的‘哐当’声…… 宁呈森倒还好,未有所动,因为身高的差距,他甚至不得不屈着长腿迁就米初妍。 可米初妍却是被这声响动吓的一怔,为此,差点没让宁呈森手中的镊子错了位。怕伤了她,宁呈森及时收手,侧头过去看身后打翻东西的毛燥小护士,满目不悦。 他是个严谨且严厉的上司,对于他科室中各种在他认为不该犯的错误,被他撞上了,难看的面色都会端出来。 然,后边的小护士却是以为她坏了宁呈森的好事,语无伦次的直道歉:“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抱歉……继续!” 话完,拔腿狂奔,连落在地上的东西都未记得收拾。 34.034把嘴张开 “哎!”米初妍着急,不顾喉咙口的不适,尖叫着出声,甚至要越过宁呈森,去追那个小护士。 只不过,她根本来不及起步,整个身子就被宁呈森轻巧的拎回原位,肃目:“你到底有完没完!追上去想做什么?” 对啊,她追上去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她跟宁呈森是越来越剪不断理还乱了,即便她有心想要解释,即便她现在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跟宁呈森是在办正经事,而不是在亲密,又能如何? 谁会相信,一个连做了两台手术的科室主任,会在大晚上的时间给一个实习生夹鱼刺儿?就好像谁都不会相信,宁呈森让她做他的代表去参加心外张医生的婚宴时,没有任何私人目的。 所有人都说宁呈森对自己是特别的,依他的脾气和作风,他是不会带一个连校门都还未走出来,甚至可以说毫无临床经验的实习生,可他带了她,还专门花功夫在她的大小事情上指指点点。 哪怕他说的话难听,哪怕他的态度恶劣无比,但谁又能否认,他不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让她牢记她必须记住的东西? 可是只有米初妍知道,他为何会给自己此等殊荣。然而,这些都是她没办法去解释的事情,何况,加上这段时间以来被大家传疯了笑惯了的绯闻关系,更是越理越乱。 无论她正说反说,到最后从那些人嘴里出来的话,肯定都不会是她想听的。 每当这时候,米初妍就特别想念纪唯宁。虽然她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个月,纪唯宁只顾埋头工作,不怎么愿意跟人交流,但该教的她都愿意倾力教,而且她根本不骂人,最重要的是,她是女性! 如果纪唯宁回来,她就可以跟回她,这样,她和宁呈森的接触自然越来越少,而那些困扰着她的所谓绯闻,自然会渐渐消散! 只是,她左盼又盼,总是盼不回来她的身影。 耳边清脆的撞击声响,拉回了米初妍神游的思绪。抬首,看向声源处,又看向弄出动静的男人,此刻的他,双臂环抱,高出操作台一大截的双腿,倚靠在那儿,歪斜着,冷言:“傻够了吗?” 操作台上,银色托盘装着刚刚被他掷过去的镊子,手电还亮着光,躺在边上。 米初妍果断点头…… 刚刚发了好一阵子呆,全然忘了,面前还有个男人站在那儿,直眼瞪她。 “还要不要继续!” 米初妍再次点头…… “把嘴张开!” 米初妍依言…… 他的脾气很臭,可是他的手却很巧,只短短三两分种,那根剌的她难受的刺儿就被掏了出来。 Y字型的,毛刺,只不过,细细的分支上,沾着少许血丝,有点粘渍。在医院这样的地方,脏东西不可能少见,这样的鱼刺儿,更算不得什么。 然而,他的手指那么的分明洁净,被他指尖夹握的镊子那么透亮无暇,无端的,她就感觉,镊子头上的那根带着血丝唾液的细刺儿,扎眼的很。 就好像生怕染脏了他的手指,她即刻就抢过他手中的镊子,将那根鱼刺甩进垃圾桶中,转身,呵呵道谢。 35.035主任,这是你的私事好吗 宁呈森倒不以为然,就他这双手,腐尸都摸过,这点儿鱼骨头算什么?只不过,他看不惯她白痴到令人发指的呆样,凉声:“怎么不干脆把自己扎死!” 米初妍咧唇:“小的扎不死,大的吞不进。” 杏眸朱唇,圆圆的脸蛋儿,微扬的下巴,赖皮讨好的笑脸,还有那头乱糟糟像是被狗啃过一样,染着棕色的短发,怎么看怎么逗趣。 只是,落不进宁呈森的眼。 治疗室很安静,也不知道是因为晚上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那个小护士的缘故,竟然再没人路过。 宁呈森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折了回来,问米初妍:“袁振还有没有再找你?” “没有啊!”米初妍摇头。 她也正奇怪,那个口口声声要治她罪的袁副院长,在之前的一次训话过后,竟然再无声息。 宁呈森听过之后,没太多表情,只道:“袁振那边,我会解决!二十八床,你挡着点!” 好像是分工合作的感觉,他理所当然的吩咐着。 米初妍郁闷,这其中的难解根源,还是二十八床的问题好吗?袁振会如何做,全看二十八床会如何闹! 她要怎么去挡二十八床?难不成真的以宁呈森绯闻女友的身份去跟人家斗智斗勇?! 米初妍抗拒,细声反驳:“主任,这是您的私事好吗?” 宁呈森再度抱胸,点头:“没错,本来是我的,但是现在,你认为还只是我的吗?” 难得的,他和颜悦色,只是,说出的话为什么能让自己气个半死呢! 米初妍暗叹,最后,只得认命的点头:“好吧!我挡!” “其实,你可以在二十八床面前为所欲为。篓子往大了捅,以你的能耐,最多也就捅到院办去,既然我答应过你袁副院长那边有我,你还怕捅破天不成?” 宁呈森着实为她的情商担忧,话到尾处,不得不耐心提醒一句。 之后两天是周末,宁呈森在科室交代过,即便十万火急的事,也不能给他打电话。其实,他哪怕不说,也没人敢轻易打扰他周末的休息时间。 神外科的宁呈森,可以在周一到周五全天候的手术,但绝不会空出周末的时间到医院半步,这好像是整个医院,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不成文的规定。 米初妍也由最初的不解,到后来的慢慢习惯。是不是周末,对于米初妍这样的人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除了在周六晚上她可以回家外,其余的时间,她依然得呆在医院各种忙碌。 忙碌倒也不要紧,反正她也都习惯了,最要命的,还是每天定时要去二十八床那儿报道。米初妍贿赂同科室的其他实习医生,请求他们替自己去护理二十八床,为此,她一个人扛下很多其他的工作,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米妈妈中午的时候打了电话过来,让她晚上尽量早点儿回去,说家里有客人到,都是年轻人,一起吃个饭,另外,还有大惊喜! 36.036年轻人VS大惊喜 说实话,米初妍对自己老妈口中所说的惊喜,并没有太多期待,何况还带上都是年轻人这样的字眼,心思为何,根本不用多猜。 只是,当她背着包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的时候,几乎亮瞎双眼。 自家房子,四室两厅,客厅连同餐厅,宽敞的空间,此刻却是挤了不少人,而且清一色都是男性! 米初妍站在玄关口,本欲抬起脚换鞋的动作,就那样顿住。 都是年轻人!还真的,都是!粗略一扫,竟然不下四五个! 父亲米安博也在其中,跟那伙人不知在讨论什么,很认真,竟然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是米初妍被这样的阵势吓到了,把头伸向厨房:“妈!今天到底什么日子?” 唐心梅正在炒菜,厨房的琉璃台上,佳肴丰盛,听见女儿的喊声,忙转过身,心情甚好的笑开:“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那些都是你爸的组员,他们今天接了个重案,忙活一整天了,晚上还得继续加班。这不,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你爸把人全叫回来了,省的在外面吃快餐。” 客厅那边的人听到这对母女间的谈话,皆抬起头,望过来。米初妍在厨房门口,她的方向,只需侧头便能对上那一张张陌生却友好的笑脸,甚至开口喊她:“妍妹妹!” 米初妍都不知该如何跟他们打招呼,只得抬起手,浅笑:“嗨……” 局促且尴尬!尤其是当她看清那些人的面孔中,竟然有心外的何医生,她几乎都要凌乱了…… 父亲是公安局刑侦技术组的组长,心外的何医生,与刑侦组能扯上什么关系?太怪异了有木有?! 米安博转过身来,慈爱的眸色:“妍妍,累不累?过来坐!” 米初妍唇角微抽,呵呵笑:“累……挺累的,我先回房歇歇,很快出来……” 提着自个儿背包,敷衍笑过之后,米初妍溜回了自己卧室。将背包甩到床头柜,她吸了好长一口气,而后,整个身子埋进大床中,瘫成‘大’字型,脸朝下。 老妈说的年轻人,倒是都看见了。可是,惊喜在哪里?! 米初妍忽然有种极致佩服老妈的无力感,她平日里在医院累的像条狗,回到家就想安安静静的吃饭,睡觉,撒娇,可这会儿算怎么回事? 她想在卧室里安静会,等到差不多开饭再出去,可老妈不遂她愿,没几会就来敲她的门:“妍妍,家里来那么多客人,你躲在里头算怎么回事儿!” 米初妍闷声:“妈,我刚从医院回来,身上脏着呢,等我换身衣服!” “你还知道脏!脏你还往床上躺!别以为你把门关着我就看不见!赶紧得,别磨蹭!” 米初妍一个滚身,起了床,要不是在自个家,她甚至都要怀疑,这房门是不是有猫眼的存在…… 无力叹息:“行了,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扒头,抓狂,迈步,脱衣,进浴室,打算冲澡…… 可是该死的!谁来告诉她,为何她房间的浴室门推不开了?! 37.037门内的男人 大热的天,脱了外衣,便剩下薄薄的裹胸,牛仔长裤,说不上清凉,但总归是不得体的。 米初妍急着想冲澡,根本没去细细研究浴室门为什么会忽然拧不开了,只顾上使蛮力。来回几次后,门竟然真的被打开! 只不过,是从里面拉开的…… 动作之突然,让过半力量都靠在门板上的米初妍猛然栽了进去,而后,撞到一堵结实的墙体,热乎乎的,还伴随着极有规律的沉稳心跳…… 薄荷香,淡淡的消毒水味儿,极为熟悉的味道,让起初错愕的米初妍,瞬间打了个激灵,疾速抬首,随后,眸孔放大,再放大,而后,立刻弹跳开来! 用震惊来形容米初妍此刻的表情仿似已经不够表达,因为,她惊恐的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这里是她家!是她女孩家家的卧室啊!为何她们科室的大主任会出现在这里!还一副淡定自若,从容不迫的姿态!占用她的私人浴室! 一个心外何医生已经足够让她凌乱了,她忽然搞不懂,她的父亲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能把她身边的人都揽到自个家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米初妍倒抽着气,颤着音问。 “借用洗手间,你母亲让我进来的,外面公卫门锁被人弄坏了。”门内的男人,很耐心的解释。 修长的身姿,白T,蓝色牛仔,穿着黑色袜子的双脚,套着她家统一款的男士拖鞋。米初妍从未见过他如此休闲的打扮,在医院,他大多时候是衬衫西裤外加各色领带,整整齐齐,器宇轩昂的! 此刻的风度翩翩,绅士儒雅,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他身上!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他这身衣服熟悉到不行! 像是忽然忆起什么,她低头,看自己。白色裹胸,蓝色牛仔,白色袜子,同款女士室拖,简直就是该死的和谐啊! 还有裹胸往下,那露出的一截嫩皮细肉,圆圆的肚脐儿,米初妍只觉脑中轰轰作乱,惊喊:“你不准看!不准看!” 边喊,边往大床跑,用迅雷般的速度拖过丝被,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住。 从始至终,宁呈森并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以致分贝过大的喊声引来米安博的脚步声,接着,他敲门:“妍妍,你在里边干什么?别锁着门啊!” 裹着丝被的米初妍,热汗丝丝的冒,可她却根本再没有钻出来的勇气,听着父亲好像在找钥匙开门的动静,她不得不喊出声:“爸,我没事,换衣服呢,别进来!” 米安博信了,叮嘱:“小心点,别磕磕碰碰的。” “不……不会!爸,你去招呼客人吧,别管我!”米初妍一边盯着与她共处一室的男人,一边朝门外的父亲喊话。 之后,是米安博渐渐远离的动静。 米初妍根本无心去追究宁呈森跟她父亲有什么关系,又为何会到她的家里来,此刻的她,只想快点将他轰走。 然而,他却杵在那儿,一动不动,只低头查看手机,不知在看什么重要内容,专注的仿似周边只有他自己的存在。 38.038你追他多少年了 几秒后,宁呈森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中转移,抬首,淡淡扫视。 他如此无所谓的反应让米初妍不由怔住,迟疑:“你……你怎么还不出去!” 她是真的被自己打败了,明明这里是她的私人地盘,明明此时此刻,他并不是她的导师,可不知为何,驱赶他的话,就是说的那么没底气! 他倒好,不急不慌:“你说你在换衣服,然后让你父亲别进来,下一秒,我忽然从你房间出去,被外面那些人看见了,你不觉得怪异?你如果无所谓,我自然也是不介意的。” 这点,被吓懵了的米初妍是没有想到的。回神过来后,挫败:“那你到底想怎样!我这边可没有阳台让你爬!我……我要换衣服……” 八月的天,只那么站着都要冒汗,何况是米初妍这样滚进被子里的。 手机在他掌心中自由把玩,他环视一周,而后,长腿向着写字台靠近,那里有凳子,他脚盘轻勾,修长的身躯就那么自然的落下,背向米初妍。 他是没有说话的,但米初妍估摸着,他的意思是,她换她的,他没兴趣看!可是,她穿成这样,怎么敢在他面前来去自如! 门外米妈妈又来敲门,未免老妈破门而入,她敷衍两句后,拱着身子在床上寻找刚刚被她换下的外衣,又拱着身子套上。 所有动作完成后,热到几乎要脑充血!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面红耳赤的站他背后:“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才不过几秒没关注,他竟然已经打开她放在写字台上的手提,听到她的声音,他才转身:“手提借用一下,怎么没联网?无线密码是什么?” 这人!还真的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啊! 米初妍还未答话,他又交代:“当然你先出去才能避嫌。” 避嫌避嫌!现在知道避嫌了!在医院他怎么就不懂这两个字的含义呢! 米初妍无语…… 他再次催:“无线密码是什么?” 修长的指节在手机上划拉,而后打开个邮件,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他的眸色始终聚焦在那儿。 “yiche520!”米初妍不甚欢喜的告之。 “yiche?顾以澈吗?追他多少年了?”他熟练的输入数字,淡淡的音,询问。 米初妍脚一跺:“要你管!” 之后,她噌噌的往门口过去,欲开门的时候,想到自己的一身汗,又折回衣柜,找到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换下。 澡她是不可能冲的了,外面杵着个大男人,即便门锁安好无恙,那稀稀落落的水声也尽显暧昧。 宿舍的少女们那么腐,在校那时候,关于这方面的话题可是没少讨论过。米初妍谨记着。 洗了把脸,拔了两下乱发,门拉开的时候,毫无意外,他还在那儿坐着。 只不过,不声不响也不动作,手提屏幕渐渐进入屏保状态。 她狐疑着走近,想看清他在干什么,而他也恰好在这时候侧头过来,眸光细碎:“这些论文,你收集的倒挺齐。” 39.039谢谢,莲藕也不错(补更) 齐!怎么能不齐呢!研一的时候,济山医科大各种奇葩的考试都引用了这些论文,而这些论文的原作者,无一不是他宁呈森! 就这样的状况,她要拿奖学金,她要拿优秀成绩,怎么可能不到处去下载他的论文,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啃下来! 那段日子,她的耳朵几乎就是被宁呈森这三个字塞满的。 宁呈森做了哪些大手术,宁呈森发表了哪些论文,宁呈森拒绝哪些高校客座教授的邀请。 她从未主动去打听,但由不得她不清楚。不管是老师,学生,讲起他时,总是口沫飞扬。 她不是不知道,一个人之所以能受到众人的爱戴和追捧,必然是有他过人之处的。 可她不服气啊!那次在阶梯教室,她正在为自己试题上的错题呕气,错的自然是宁呈森发表的某些观点,她一时没忍住,胡言乱语,哪知道,他刚刚就在那时候走进来。 两人之间的孽缘,也算是从那时候结下了。而他好像也因此,对顾以澈这个名字尤为深刻。 “正好,我现在在整理这些文件,既然你这里全都有,我拷贝一份。” 他忽来的声音,打断了米初妍的神游。 似乎对他这样的行为,她无力谴责,只道:“随便你吧。” 米初妍出了门,转进厨房给唐心梅帮忙。大半时候是唐心梅在唠叨,米初妍烦不胜烦时,就会把炒好的菜端到餐桌上。 来回几次后,无意间的抬首,发现宁呈森不知何时已经从她的卧室出来,此刻正混在那人堆中,跟心外的何医生,垂首低语。 在医院里边,神外和心外偶尔也会有手术合作的时候,可却是从来没见过这两人有什么特别好的交道。 唐心梅从厨房出来,招呼着开饭,八人座的餐桌,齐齐整整的,刚好满位。 米初妍自然是挨着唐心梅的,可她没想到的是,宁呈森竟然会被妈妈叫到身边来。 饭桌上,或许是默契,也或许是大家都饿了,谁也没再提工作上的事,也没有嘻嘻哈哈高谈阔论。 偶有的几句,都只是拉家常般的闲谈浅笑。氛围倒是很舒适的,既没有客气的生份,也不会显的死气沉沉。 唯一怪异的是,唐心梅一直给宁呈森布菜。 “小宁,吃点鲳鱼。” “小宁,这个红烧鲜笋很爽口的,还有排骨,年轻人要多吃肉。” “鸡翅你喜欢吃吗?我们家妍妍最喜欢的,来一块,尝尝?” “小宁……” 米初妍简直要呆不下去了!一口一句小宁,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别也不是特别大好吗?! 还有,什么叫她最喜欢吃鸡翅,让他也尝尝!鸡鸭鱼肉她就没有不喜欢吃的好吗?! 一桌子的客人,老妈就围着宁呈森打转,她也不怕怠慢了其他人…… 可笑的是,宁呈森那人竟然也就势回到:“谢谢,莲藕也不错。” 唐心梅一听,满桌子寻找她的那盘素炒莲藕,而后在米初妍的筷子下,将那盘莲藕移至宁呈森面前。 米初妍:“……” 40.040他的家人会不会给你气受 这家常晚餐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许是还要赶着开工,吃后就散。也是直到所有人都散尽的时候,米初妍才得以有机会向唐心梅抗议。 唐心梅在刷碗,不以为然:“你不是喜欢人家么?今天这顿饭,若不是知道有他在,我也不会着急着慌的把你叫回来!” “那你也不能让人家进我房间去啊!” 米初妍欲哭无泪,这就是老妈口中的大惊喜吧?只是,惊是有的,喜在哪儿,她可是半点感觉都没有。 她已经无力去辩解自己喜不喜欢宁呈森这个话题。自个妈妈可以呼朋唤友的把人喊进家门来,肯定背地里做了不少工作。 从一开始,知道麦晓晨给麦家阿姨透露那些莫须有的信息之后,她就在担心老妈会有惊人之举,只是,守过了一天又一天,没想到在她完全松懈下来的时候,忽然来了这么一出。 “什么?你撞到他了吗?两个人呆一块儿,有没有聊点医院意外的话题?”闻声出来的唐心梅,兴奋的连碗也不刷了,举着满手的泡泡,坐到女儿身边。 摊上这么个老妈,米初妍也是败了,索性,不再言语。 “我听你麦阿姨说你喜欢你们的科室主任,心里还挺没底的。结果,跟你爸一说,他竟然对你们主任颇多称赞。妍妍,没关系的,只要你喜欢,爸爸妈妈无条件支持你,现在他在你爸爸的组里做事,喊他回来吃饭,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不过,从他的言谈举止看来,此人非一般家世,若真的走到一起,他家里人会不会给你气受?哎,尤其你这小孩心性,每天冒冒失失的性子……” 唐心梅接下来没完的数落,米初妍只觉耳朵嗡嗡作响,随手拿沙发上的抱枕压住自己半个头,闷声:“妈,我爸说,现在的我就是你年轻时候的翻版!你说我,等于是在摒弃过去的你!” 还有,这老妈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吧!还担心人家家里会亏待她,如果两人真的有什么,就宁呈森本人,也够她受的了好吗?! “哦对了妈!”米初妍忽然扔了枕头,坐正身子:“你说我们主任在爸的组里做事,他在那儿做什么呀?” 这点,米初妍好奇死了。就宁呈森自个儿在医院的工作量,让他再去做任何兼职,吃的消么?不会忽然在某一天,英年早逝了吧? “做什么我不知道,你爸那性子,他不想说的事你没法撬开他的嘴,我也不会去干涉他的工作。不过,外科医生,在刑事技术组里能做的,大概就是法医了吧?” 米初妍翻了翻白眼:“妈,医生跟法医是两种概念好吧!照你这么说,过几年我也可以跟我爸共事了!” 起身,回房,任由唐心梅在后面没玩没了的说话,米初妍都没再理会。只是,才刚进屋,之前被她落在床头的手机,恰好响动起来。 习惯性的看来电显示,然,当看清那上面的号码之后,米初妍不自觉的,心跳微漏…… 41.041他的兼职 接通电话的时候,他应该是在车上,手机的外音还有着呼呼的风声。 “你电脑上的文档,全部给我发到邮箱上来。”他开口,利落的吩咐。 米初妍顺着他的话,转头看自己写字台上的电脑,发现那里还是屏保的状态,不解:“您刚刚不是拷贝过了吗?” “没带U盘,我已经打好压缩包了,你直接发。” “我不知道您邮箱啊!” “看短信。”几句交代,而后结束通话,符合他宁呈森贯来雷厉风行的风格。 让米初妍不解的是,数十个论文,全是他自己写出来的,他不可能没有存底。如果非要说她电脑里的资料跟外边的有何不同,那唯有在归类这方面。 每个领域,涉及的每个重点,数据的整合,她一一分门别类圈了出来。 当初是为了方便记忆方便应试,下了不少功夫,所以,只要不是门外汉,对她整理出来的这些资料,完全是可以一目了然的。 米初妍翻开手机,按照短信上他之前发过来的邮箱地址,将压缩包发了过去, 心里不是一点感慨都没有的,当初在整理他多如牛毛的论文的时候,她还未曾想过,某一天,他竟然会成为她的导师,再而亲自跟她拿他自己的论文成果,更甚至是跑到她家来,侵占她的卧室。 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匪夷所思。尤其是在知道他跟父亲是旧识的时候,莫名的更是浑身不自在。 想想初进穗城省院那天,父亲带着她跟他打了个照面,他竟然像个陌生人似的,与父亲点头,再没更多的言谈。 这样的局面,她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他跟父亲之间有什么联系。可如今细细一想,父亲说他托了人把她安排进全国闻名的穗城省院,那所托之人,大概就是宁呈森了。 要不然,那么多科室,为什么独独把她塞进没有女性愿意去的神外? 可这样一来,他跟父亲认识有多久了?会不会比去年在阶梯教室那时候的冲突还要早?如果比那时候还要早,那她进穗城省院又是谁的主意?不应该是宁呈森为了教训她的口出狂言,从而怂恿父亲让她转院实习吧? 然而,这样解释不通!虽然宁呈森小器又计较,毒舌又刻薄,可他不可能有那时间也不可能有那闲情去跟她这么个小人物绕着那么大弯的算账。 还有,他周末从不愿意到医院去又是为何?难道真的是在父亲组里做什么兼职?父亲组里都是一些高级技术人员,他在那儿,能干什么? 难不成真的是法医?如果是法医,那他不是活人死人一起动刀?昨晚上在手术区门外,他说过,他去殓房是剖尸的…… 米初妍忽然就有些心发瘆,为自己又发现了他的新秘密。 她想不明白,宁呈森看起来就不像是个缺钱的人,可他为何在这样大好的年华,不谈恋爱不呼朋唤友,只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工作上,甚至还去做兼职…… 42.042阴魂不散 想到烦躁的时候,米初妍忽然惊觉,自己竟然是在不知不觉间研究起了这个不能研究的人物。心内一阵惊骇,瞬觉浑身打了激灵,她起身,再次奔入浴室,冲澡。 直到感觉整个人恢复清爽,才停止了水流的哗哗而下。 这样燥热的天气,沐浴过后的米初妍,只着薄薄的小吊带睡裙在自个房间里游转。时间尚早,她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忙的事儿,又不想出去听老妈的唠叨,这个地儿,便是最理想的清静空间。 只是,不知为何,无论她往哪个角落坐过去,脑中都会不期然的晃出宁呈森在这间房里的各种姿态。 他神定自若的站在她的浴室,他从容杵在她的卧室中央,他不经意的瞥目,他理所当然的坐在她的写字台上用她手提的背影…… 而自己的这身打扮,好像随时都被他那双鹰隼般的利眸注视着,闹的她各种不自在。 感觉像是阴魂不散,米初妍直觉自己是活见鬼,竟然被自己幻想出来的这些画面给逼的,不得不换下这身清凉装束才安生。 大约是习惯了忙碌的日子,生物钟的关系,以至现在明明有时间可以让自己好好补眠,却反是睡不着。 随手抄起手机,上网,玩微信。 她的微信好友大多是同学,也有个舍友群,聚在一起讨论最多的就是美食,美色!米初妍翻开了最近的聊天记录,多是八卦顾以澈动向的闲谈,她太忙,没时间参与,但这会儿,也是一字不漏的看了个遍。 也是因此,她看见了顾以澈近期要来穗城宣传新片的消息。忙碌的实习生活虽然压榨了米初妍的所有精力,但看见顾以澈,她还是忍不住心动。 为了核实消息真假,她甚至翻遍关于顾以澈的各种官网,而后连发了十来条消息轰炸群里的人,问她们哪里能弄到票。 群里马上有人回复,说一票难求,想要见顾以澈,大概只剩守出入口的机会。这样的事米初妍没少做,以前求不到票时,她经常跟宿舍的人蹲着点儿逮人。 只不过,从未逮到过…… 舍友们还在号召,问要不要一起过去,换做是之前的米初妍,肯定最为活跃的,但现在这样的生活状态,她觉得,想要从医院溜出来去追顾以澈,简直是痴梦。 旋即,退出群聊。 宁呈森今晚上的第二个来电,恰是这时候进来。 米初妍原本慵懒靠在床背上的身体,倏然坐正,甚至没去想今晚的他为何如此多的电话,不敢耽搁的按下接听,亮声:“宁主任!” “你现在把刚刚的那些文档全部打印出来,然后送到济山医科大三号实验室,打车,一个小时内必须送到。” 那端的男人,劈头盖脸的吩咐。 米初妍微懵:“哪些文档?我这里没打印机啊!” “你电脑桌面上的论文,你家没打印机外面没有吗?快点!”尾音严肃,根本不容米初妍再说话,直接撩断。 43.043夜晚实验室里的他 在医院里,米初妍是被发号施令惯了,以至,此刻听到他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吩咐她做事的时候,出于本能的反应,她当即从床上跳了起来。 快速的更衣,拿包,匆匆跑到玄关准备换鞋的时候,发现用来装文档的U盘并未带上,随即又跑回卧室,将东西随手揣进包中,再又跑出来。 唐心梅还在厨房收拾,看见女儿活像是赶着去投胎的动作,忙扯住她背包:“干嘛去,火急火燎的?” 米初妍穿的是板鞋,单脚拱身,没有抬头看老妈,也向来没有撒谎的习惯,坦言:“我们主任要点资料,让我给送过去!” “你们主任?现在就让你送过去?”唐心梅愉快的反问着,而后,放了手:“那你赶紧的,别让人家等急了。打车吗?要不开家里的车去吧!” 唐心梅边说着边找来自己的包包,掏出车钥匙塞到米初妍手里。家里的车大多时候是米安博在开,只是近段时间唐心梅医院里忙不过来,总是早出晚归的,米安博心疼妻子,把车让到唐心梅手里。 米初妍接了钥匙,但对老妈别有用途的笑意,直接忽视…… 有些闹不明白,温和稳重的父亲,当年怎么就跟尽会瞎胡闹的母亲对上眼,一宠还就宠了二十几年。宠的母亲无法无天,宠的母亲强势又*,然后来荼毒她的人生! 一个小时,要打印那么多的文档,还要赶着送到老城区的济山医大,说实话,很赶。所幸,米初妍在那里从本科读到研二,对路况熟悉的极为通透。 把车子开到东校门,进了家印刷店,用了二十分钟,打印了数百张A4纸,码的齐齐整整,再又驱车往校园里边赶。 三号实验室在东校门偏南方向,通往实验室大楼前,是长长的阶梯,车子往上开要绕去别的通道,米初妍嫌麻烦,索性泊了车。 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给宁呈森拨电话,嘟声许久,他才接起:“到哪了?” “我在实验室楼下。” “我在三楼,你上来。” 再一次简短的通话过后,米初妍撇了撇唇,背起包包,搂着厚重的资料,弯身出了车厢。她的身子本就单薄,这么一叠结实的资料抱在她怀里,不停的往上踩楼梯,多少是超出了她平时的负荷,以至,走的有些缓慢。 哪知宁呈森是要的如此急,只三分钟后,电话又来,惯常的训斥口吻:“怎么跟个乌龟一样!到哪了?自己学校也会迷路吗?!” 米初妍无辜的敛了敛眼皮,润舌:“马上来。” 抬首,望了望眼前高高的阶梯,挂了电话,一鼓作气就往上跑,哼哧着跑到三楼,才发觉自己忘了问具体在三楼的哪个位置。 实验楼占地面积甚广,单是一个楼层,也能把她找的累死。而且,就宁呈森那性子,她发誓,指定不会再主动打第二次电话,不然,依旧是挨骂的份! 无奈之下,她只得顺着光源找,所幸,还真的被她找对了。 敞亮的实验室,摆放着各类复杂的仪器,穿着白大褂的宁呈森,依旧被一堆人围在中央,侃侃而谈。 这些,都是米初妍在医院里边见惯了的场面,所不同的是,今晚的他,向来犀利无边的黑眸,被薄薄的镜片遮挡,金丝边的眼镜框,很好的掩饰了他平日里的锋芒,变得斯文且随和…… 44.044把衣服穿上,跟我进来 大约是感觉她的注目,里边的人转过身,镜片下的黑眸扫她两眼,而后,不知跟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人堆瞬作鸟兽散,不过几秒,皆从后门消失。 三号实验室是济山医大的重点基地,学校明文规定,未经许可不得入内。 即便是在读研究生的米初妍,也从未进去过。而宁呈森在遣散那些人后,就兀自的低头忙碌,米初妍的右脚,总是抬起又落下,落下又抬起,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 忽然间,远处投来一白色不明物体,罩住米初妍整个头颅,她的视线被全部遮没,而双手间的厚重感,也倏然间被抽走。 “把衣服穿上,跟我进来。” 沉冷的语调,是米初妍熟悉的男性嗓音。她伸手,将头上的东西扒拉下来,这才发现,原来他口中的衣服,指的是这白大褂。 东西送到手,米初妍猜不出来自己呆在这儿还能做什么,但她不敢违抗,听话的套上白大褂,听话的跟着他的脚后跟,直到,看着他将那叠厚厚的文档置于空桌上。 他再次转过身来面对她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张写满字的A4纸,镜片下的黑眸微闪,与她对视:“这些是我要的东西,它们所有的答案和数据,都在你送来的这堆文档里,现在,麻烦你用尽可能短的时间帮我找出来。” 他忽然转变的态度让米初妍有些受宠若惊,语气平和,甚至还不惜用‘麻烦’,用‘帮’这样的字眼。 看来,环境真的能够对人产生很大的影响。医院里的宁呈森,还有实验室里的宁呈森,性格上,差异甚大…… 或许是他的态度太好,以致米初妍忘了畏惧,脱了胆的问:“这堆东西不都是您写出来的么?难道不应该信手沾来?” 数百张的文档,让人一页一页的翻,得翻到什么时候? 然,宁呈森竟然也不恼,戴着胶套的修长手指,扶了扶镜框,些许傲慢:“我写的东西多了去了,每个字的出处都要记住,还能活到现在?”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站到她的侧前方,摆弄那些不知名的仪器。 这点,米初妍深有同感! 收病人,做手术,写论文,做研究,带学生,并且还有份兼职在身,只这些,她就已经觉得,他能活到现在依旧身康体健,也算是个奇迹。 之后,两人未再言语,主要是宁呈森,他根本没空搭理米初妍。 而米初妍是既来之则安之,捏着宁呈森给的那张纸,粗略过目后,瞅了瞅搁在桌面上那堆文档,有些不以为然的坐下,拿过签字笔,咬下笔帽,像是初中生答试题那般,写的认真。 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找这样的答案很困难,得花去不少时间,但对于米初妍来说,这些是她眯着眼都能默出来的。 宁呈森记不清他写的每个东西,但她却记得清。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宁呈森的论文,她都能倒背如流。 45.045等我一起走 包括论文中涉及的标本来源,具体参数,分析出来的数据,拟定的最佳处理方式,她都清清楚楚。 是以,这份在宁呈森看来,极为琐碎且费时的差事,米初妍只用了四十分钟就全部完成。早知道这样,她根本就不用那么费力的将文档打印出来! 邀功似的将东西展示到宁呈森面前,他却是明显不悦:“你确定你写的都是正确答案?” 他的眸中,满是质疑和谴责,以为她在敷衍了事。 米初妍微微郁气:“肯定比主任您写的要准确。” 她的自信满满,倒让宁呈森生了几分惊讶,抽走她手中的纸张,细细察看,而后抬首,望了望不远处那堆原封未动的资料,沉声:“你默的?” “嗯。”米初妍状似鼻孔哼气的应了声。 平日里在医院就知道骂她傻骂她呆骂她脑袋缺根筋,现在知道狗眼看人低了吧!她米初妍能进重点医科大本硕连读,好歹也是有自己真本事的! 凭着过人的记忆力,还有勤勤恳恳的学习态度,她在升学过程中,还跳过级呢!虽然,那已经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但依旧是她光荣的历史不是! 米初妍满心等着他的表扬,哪怕只是微微的一道目光赞赏也行,然而,他却只嗤声:“总算不是一事无成!” 米初妍瞬间觉得,指望两个人之间好好交谈是不可能的!想着反正任务已经完成,她轻声要求:“主任,时间不早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对于宁呈森为什么可以在济山医大来去自如,就如他为什么要在忙碌的工作之余还要在父亲身边做兼职一样,米初妍不会去过多探究。不是不好奇,而是她知道,不管宁呈森这个人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故事,与她都是无关的。 不管是她身边的同学,还是医院的同事,都将他的家族,他的过去,他的生活,猜测翻炒无数遍,只她自己,从未加入进去讨论半分。 或许是觉得,自己比那些八卦他的人,知道的多那么一点点,怕自己参与进关于他的话题中,一个不小心,就漏了他的底,那是多么的不道德!多么的为自己不耻! 而她也可以预见,不管她在哪个地方,如果掀了宁呈森那点不堪的老底,他定然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一直以来在穗城省院,她都规规矩矩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再退一步说,她天天呆在宁呈森的眼皮底下,就是想干点什么坏事,也是没有机会的! 米初妍觉得,三号实验室根本不是她这等人物呆得下去的地方,看着他修挺的背影穿梭在各种仪器中,她无所事事。 回家,是她现在唯一该做的事。 哪知,宁呈森竟是抬起头,向她注目:“自己找个地坐坐,等我会,一起走,我有话跟你说。” 46.046不得不把你带在自己手下 她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但总归是不能走的。 只是,宁呈森的时间单位当真是不知怎么换算的,他说的等会,竟然让米初妍直接等到昏昏欲睡。 从八点半到九点,再到十点,期间,他打了无数通她听不明白的电话,发了好几份邮件,之前围在他身边的人,有些去而复返,在他耳边几句交头接耳后再次离去。 这样的画面,给米初妍太过神秘的感觉,像是在做一些不能外泄的机密那般。可如果是机密,把她这样的一个外人叫到此处,从头至尾的看着,并不合情理。 直到他终于起身,拿起那些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热乎劲的纸质资料,装进密封袋,米初妍这才敛了敛神:“可以走了吗?” 他只嗯了声,而后,将东西交到她手里:“带回去,给你父亲。” “方便吗?”米初妍疑惑,微微颤着手接过:“看起来挺机密的,不怕我偷看或者弄丢了?” 他在脱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听闻,抬眸睨她几会,淡声:“给你看你也看不懂。” 米初妍发觉,不管她平日里如何在亲朋面前耍嘴皮子,在他面前,她都只有无言以对的份。高科技仪器下出来的产物,她看不明白,其实也不丢人好吗? 以为他要交代的就是这么个事,米初妍将薄薄密封袋抱在怀中,跟他挥手:“太晚了,我得赶紧回家,再见主任!” “等等。” 米初远有些怨念的回身:“还有什么事吗?”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有开车。” “太晚了,我怕你被劫,被劫了无所谓,丢了我整晚的成果才麻烦!”他两步踏上前,越过她的肩头,几句低语。 米初妍扫了扫蓬乱的刘海,气不过的嘀咕:“东西丢了大不了你再做,我被劫了看你怎么跟我父亲交代。” 大晚上的把一个女孩子叫出来忙这忙那,还硬给留到深夜,本来就不像话!原先不知他跟父亲的关系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她当然是不可能再傻傻的任他奚落。 他侧过头,极难得的浅笑:“对于你父亲来说,某种程度上,你手中的这份东西,比你要重要!” “……”米初妍再次默声。 一路跟着宁呈森走出大楼,站在台阶之上,米初妍终是没忍住问他:“我能进穗城省院,是我父亲找的你,还是你找的他?” 他微微顿步,棱角分明的五官,在夜晚路灯的投射下,现出剪影,那双利眸,也被散成无数碎光,有些深远,有些沉邃:“谁找谁,有差别吗?反正到最后,你确实落到我手里了。” “所以,你这是在承认,你破例收我这个实习生做学生,是故意整我?”米初妍仰着头,看他。 他再度一笑,带着嗤之以鼻的神态:“你也可以想象成,我怕你掀我底,这才不得不把你带在自己手下!” 俊逸的面容上,渐渐散发出丝丝玩味,米初妍正在评估他话中的几分真假,而他却忽然移了话题:“饿吗?先找个地方吃东西。” 47.047你跟他,很熟吗 热闹的晚餐,送资料,找答案,差不多两个小时的等待,现在竟然又吃东西!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这样下去还有完没完? 而且,他不是医生吗?医生不知道吃宵夜对身体不好吗?晚餐在她家里边的时候,老妈不是给他夹了很多菜,而他也都吃下去了吗? 就这样,他还要去吃东西! 她是他的学生没错!她理应以他马首是瞻没错!可这并不等同于,她将自己白天黑夜的卖身给他了啊! 再有,今晚上他到底是撞了哪边的鬼神?不但对她和颜悦色,且还跟她讨论到底为何收她做学生的话题…… 米初妍其实很想说,她现在不饿,她就想回去睡觉,然而,当他问她,车子停在哪的时候,她竟然大脑都不过的,直接从背包中掏出车钥匙,直指阶梯之下的那辆别克君越。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送谁,开的是米家的车子,但司机却是宁呈森。 老城区最不缺乏的就是茶楼酒楼这些富含历史韵味的食肆,宁呈森说要吃东西,也并不是假,没有过问米初妍的意思,直接将车子开到合溪酒楼,在厢房里边,要了清粥和几样点心。 比起很多男人来说,他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不具备半点绅士之风。粥品小点上来的时候,他兀自吃的专注,却不说,让她也跟着一起吃。 虽然服务生有摆放两份餐具,但桌面上的食物,分量极少,米初妍担心,她若分着吃了,他大概吃不够…… 合溪酒楼的点心,最是诱人,不管饿不饿,看到了总是嘴馋。米初妍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克制住自己出门唤服务生再次点餐的冲动,双手托腮,耐着性子的看他吃完。 结果,他却是把调羹一搁:“盯着别人吃东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不知道吗?” 米初妍以为,他是被自己看的不自在了,无辜的敛了敛眸,她掏出手机:“哦,那我玩这个。” 他不置可否,却是伸直长臂,拿过她面前的那副餐具,盛了半碗粥,夹了好几块点心,本就小小的碗,顷刻被填满,放到她面前:“面子很重要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还在那端着。” 米初妍瞬间满头黑线,她怎么感觉,他刚刚把碗放过来的表情动作,像极了喂狗食的主人?尤其是像他这样,把粥跟点心放在一块儿,糊个拧巴的,味道再好,失了卖相,也顶多只能称之为狗粮! 她是誓死不会吃这种东西的…… 而他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微微皱眉:“换吧。” 米初妍直摆手:“不……不用了,我其实也不是太饿。晚上不好吃太多。” 作为土生土长的穗城人,米初妍很清楚,合溪酒楼的客流量之多,后厨繁忙程度之高,吃过这么半轮后,再去叫餐,等东西上来的时候,她直接可以睡这酒楼的厢房不用回家了。 宁呈森倒没有强求,但他却也没再继续吃他自己的那份,身子微向后靠,忽问:“心外的何宴爵,你跟他,很熟?” 48.048没说过话的男人你也让他拉你的手 “没有很熟啊!”米初妍眨了眨眼,莫名道。 她觉得,她跟面前这个男人的思维,从来就没再一个频道上过。不管他问什么说什么,她总觉得要花费很多脑力去理解,再或者,根本无解。 心外的何医生,今晚在家里碰上面,也不过是短短的一声招呼,之后再无更多话,他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他们很熟了? 可他眼底颇具深意的笃定,却又是让米初妍不得不细细回忆起她跟何宴爵的几次相处过程,想从里面发现是否有哪些蹊跷。 只是,她还没想出个理所然来,头顶上方又传来他略微沉磁的声音:“张医生婚宴那天,你喝酒了?” 米初妍点头。 “跟何宴爵一起站在酒店外聊过天?他拉你手了?” 米初妍再次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宁呈森的眉,再次微皱:“到底有还是没有!” “有吧,可那是他自己凑上来乱聊一通的,在那之前,我跟他甚至没说过话!”米初妍脑子微乱,不知他为何究竟这些细节,情急之下,语气稍显急切,好像是在极力澄清什么。 “没说过话的男人你也让她拉你手?”他阴阳怪气的接了句。 米初妍更懵了…… 现在这是什么样一种情况?为何她忽然觉得,坐在对面,戴着金丝边眼镜儿的斯文男人不是宁呈森,而是她的男朋友?为了她跟其他男人的接触,来向她兴师问罪来了?! 发懵过后,才忽然记起,自己忘了解释,她的手不是自己主动给人拉的,是何宴爵那人用蛮力拽过去的,性质不一样! 转念间,又是一阵别扭,觉得自己根本无需向他解释这些东西…… 宁呈森没停顿,接着又问:“上周我查房那天,你迟到是因为帮他救心外的病人?” 米初妍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所以那天我并非故意迟到的,而且,救的是血气胸病人哦!” 她早就盼着哪天有机会好让主任大人了解一下这事件,好歹也能为她正名不是!最起码,她除了会读书以外,还是有其他本事的! 然而,他却扯唇:“得意什么?你以为人是你救的?还有,别忘了你是神外的人,以后少管心外的事!” 米初妍满目不解:“治病救人,国界都没分,还分科界的吗?我当然知道人不是我救的,可我帮忙了啊,我认为自己做的挺好的,何医生也说我帮了他大忙!” “大言不惭!” 米初妍难得鼓起勇气的辩解,到话落,却是被宁呈森四个字否定!以至,她再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何宴爵不是什么好人,跟他接触,当点心。”他再次道。 俊逸的面容上,忽显严肃,以至米初妍不得不认真:“为什么?因为他有很多女朋友吗?对待感情不认真吗?” 之后,久无声,久到米初妍甚至都以为谈话就此结束了,他冷不丁又一句:“也许,比这还坏。” 49.049非亲非故非恋人 到最后,宁呈森也没吃多少东西。似乎他带她来合溪酒楼,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告诫她,何宴爵不是什么好人。 可米初妍不明白,何宴爵是不是好人,与她何关?难道他会认为,何宴爵这么接触她几次,会对她上心不成? 就算对她上心,就算她终有一天要跟何宴爵发展点什么,那也跟他宁呈森没什么影响吧?他们非亲非故非恋人啊! 再有,为什么她跟何宴爵发生过什么事情他全都知道?他每天忙的像陀螺,怎还有这空闲理她身边这些杂七杂八的事? 只一个晚上的时间,米初妍的心底,打上无数问号。 这个晚上,宁呈森到底是开着米家的别克君越将她送到小区门口,之后,他再又打车离开。 米初妍不知道他这是直接打车回家,亦或是先回济山医大开回自己的车子再回家,如果是后者,那估计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宁呈森的车子是雷克萨斯SUV款,白色的,米初妍曾经拿着他给的车钥匙,跑上跑下替他在车里拿过不少东西,因此,对他的车子还算熟悉。 小百万的价格,断然不是一个公立医院外科医生的薪酬所能负担的,即便他是科室主任也没这个实力。 但他却开的怡然自得,并且,他的穿着用度皆是品质不菲,足以可见,他背后的家庭环境,确实是相当不错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宁呈森这番特意的提醒,那之后在医院,米初妍无端的,对何宴爵特别关注了起来。 护士站只要有谁在聊八卦,她碰上了,总是会呆上那么一阵,偶尔也会主动跟麦晓晨提起何宴爵这人。提的多了,麦晓晨都快以为她要弃暗投明,奔着何宴爵去了…… 只不过,是她多虑了,也或者是说,宁呈森多虑了。何宴爵每天忙着心外科的事,再不然就跟他等在医院门口的各路女朋友各种约会,她跟何宴爵,真的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 为了解开自己心中的困惑,米初妍第一次过问了父亲他工作上的事情。问何宴爵跟他们刑侦技术组有什么关系,为何那天会跟着一起来家吃饭?还有宁呈森,在这个技术组里,又是个什么角色? 起先米安博不肯说,但经不住米初妍撒娇般的追问,坦言:“宁呈森是法医,重案组特聘的,而何宴爵则跟他们没什么关系,那天他是跟宁呈森一起过来的。” 对于宁呈森的法医这一身份,米初妍倒没太多惊讶,本就能猜中七八分的事情。倒是何宴爵,既然跟父亲的组里没什么关系,那为何叫到一起来?而且,既然宁呈森自己也说,何宴爵不是什么好人,为何还同进同出? 米初妍本就是个简单的人,对于这些弯弯绕的事情,总是没办法很好的读通解透,要不然,她也不会空装了那么多书本上的理论知识,却没法在临床上应用,以至每回都让宁呈森痛斥! 50.050信息量简直太大了 让米初妍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何宴爵没什么动静,反是宁呈森自己,变了。 并不是变的有多么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而是变得愿意倾囊相授,好似忽然间,从心底承认了她这个学生。 他会在查房的时候,让她看病人的CT片,MRI检查,血管造影,还有各种化验单。米初妍的临床经验毕竟太有限,大多时候她看完之后做出的判断总是不尽如人意,而宁呈森会在旁边,出言提醒。 当然,如果在提醒之后,米初妍还是反应不过来,他的脸色会变的很难看,而后,将李易哲推到她面前,让李易哲从头到尾的给她讲述。 在李易哲给她讲述过几次之后,米初妍发觉,其实自己也并不是那么笨。因为,但凡李易哲所说的内容,她总是能够很快明白。 她夸赞李易哲的讲解能力,他却笑道:“是你自己在主任面前太紧张罢了,其实主任讲的才是真的好,既全面又深远。” 米初妍当下呵呵笑,跟李易哲咬耳:“就是因为太全面太深远了,所以才听不懂,要怪就怪主任不懂得因材施教!” 李易哲听罢,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你也可以理解为,主任对你抱有很大期望!总是希望尽可能多的灌输他的经验给你。” 米初妍不知道宁呈森是长了几只耳朵,明明她跟李易哲说话的时候,声音是极小的,但他却依然听见,然后,路也不好好走了,直接停下脚步,转身:“你想因材施教是吗?” 冷峻的面容上,是风雨欲来的表情,利眸中更是藏着猜不透的意味深长,米初妍忽觉后背抽抽的发凉,不由的瞬间站直身板,双眸瞪的浑圆,着急解释:“不是!主任的教学方式很好!是我……是我的问题……我经常性脑袋转不过弯!缺……缺根筋……” 米初妍的声音越说越小,极不情愿的用着平时他用惯了的字眼来贬低自己,以求他的放过。 哪知,他微微颔首:“行啊!那就因材施教吧!今天开始,但凡我不手术的时候,你来我办公室,我因材施教!” 如此的话,信息量简直太大了! 当时他们已经查完房准备回科室,照例是宁呈森带领着他的那帮人马,而他的这句话,就是在科室外的走廊上,当着众人的面说的。 或许他认为自己行的端做得正,无需避讳,可那也只是他认为而已!除了手术时间,她就得去他的私人办公室,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是要干什么! 整个科室甚至整个医院,有谁会相信,这样一对正在绯闻中游走的男女会真的在办公室里面单纯的‘因材施教’! 当下,米初妍什么也没说,怕惹出宁呈森更火爆的言语,从而让身后的那帮人看尽了笑话。 但这并不代表着,米初妍会愿意…… 51.051看着看着,忍不住扯笑 米初妍想私下找宁呈森,以至,一整天都在关注他的行踪。 知道他上午做了台手术,出来的时候一点三十分,她去办公室找他,没找到,估摸着是出去吃饭,无法,只得转回住院部忙自己的事。 下午的时候,他在特需门诊,一个星期就半天,找他的人排长龙,他得一对一的耐心接待,根本没有任何空隙能够让她插言。 这么拖着拖着,就到了他的下班时间。 米初妍是踩着点儿赶到特需门诊部,哪知,又去晚了,旁边有经过的护士告诉他,宁主任刚接了个电话,好像要去什么地方,才走没多久。 米初妍匆匆道谢,奔向电梯,出了门诊大楼,左拐进榕树园。所幸,她知道他的车习惯停在哪个位置,要不然,偌大的医院,她当真不知该如何找。 远远望着,他的车子还在,而他那高挺的身姿,正倚在车门上。难得见他如此慵懒的姿势,似是无比惬意的纾解着一天的疲累,修长的手指,握着黑色的手机,依旧在通话中。 记不清这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被她撞见他在讲私人电话,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眉目间,全是放松,悠然。 就好像电话那端的人,是他非常好非常好的朋友,或者是非常亲非常亲的亲人,对着那个人,他可以无所顾忌,可以无需任何伪装。 夕阳,树荫,豪车,美男子,格外养眼…… 电话是徐暮川打来的,二度从美国回来,在那边似乎有不错的感情收获,以至,一向寡言的他,讲起电话来也变得长气。 宁呈森本来是没打算跟他煲电话粥的,两个大男人,几乎穿同一条裤子长大,上到天文地理,下到人文哲学,俗到美女玩乐,什么都聊个遍了,煲电话粥实在可笑。 只是,难得见他如此开怀,作为好兄弟,似乎不该太泼冷水。 于是,他说,他听,有难题,他解。 然而,远处过于灼热的视线,终是让宁呈森结束了这个通话,而后,直起身,望过去。 对于米初妍的出现,他是没有任何惊讶的,他知道她在找她。中午他在外面用餐回来,刚好看见她从自己的办公室退出去,她走的急,他也就没再喊住她。 只不过,现在的她,又是在发呆! 黑眸微敛,宁呈森硬声:“再不过来,我走了!” 忽来的一嗓子,瞬间破坏了刚刚那副画面的美感,米初妍瘪瘪唇,赶紧的往前跑了几步,停下,支吾:“主任……我……有话跟您说。” 英气的眉尖,渐拢:“我当然知道你有话要说!” “哦。”被他这么一斥声,米初妍也为自己的开场白感觉到无力,略略整理思绪后,接话道:“早上说要因材施教那事,您不会来真的吧?” 宁呈森手里抓着车钥匙,揣着裤袋,而另一只手,搁在车顶上,极为潇洒。车身高大,他的身躯亦极为颀长,衬托着米初妍就如同个娇小的嫩女娃。 她仰着头,棕发毛躁,微翘的杏眸里边,满是不甘无奈和抓狂,宁呈森看着看着,忍不住扯笑:“我什么时候说过玩笑话?” 52.052疼女婿比疼女儿多 米初妍气闷,忍不住扬声:“可那不符合规矩啊!会落人口舌的不是!” “规矩?”宁呈森反问着,似是在斟酌,默声几秒,忽笑:“学生是我收的,规矩难道不是我定的?我怎么教我的学生,需要看过其他人的脸色?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会怕人笑话。” 话落,他开了车门,侧身欲上车,却是被米初妍伸手挡下,情急之时,不小心握住的却是他的手,干净修长,指端圆润。 米初妍一直都觉得,只有那些所谓的艺术家,才能够拥有如此无暇的双手。掌心相触间,是陌生的干燥温热,却又不会令人生烦的当下甩手,米初妍下意识的轻轻蠕动。 或许是手的触感太好,以至她忘了松开,目光更是直直锁定在那里。 怪异的是,宁呈森竟然也不抽走,任她在那儿将他的整只手观摩了个遍,而后,才幽幽开口:“摸的可好?这算是吃我豆腐吗?” “啊?” 米初妍倏然抬头,对上他玩味的黑眸时,悻悻的松手,为自己的失态,有些微的脸赤,迅速转移话题:“那事我们还是商量商量吧……” “就那样吧,我总不能辜负你父亲的信任!”宁呈森这么丢下一句,便上了车。 米初妍也不知怎么回事,发了扭脾气,快速的绕了个弯,从车头到副驾驶座,爬的比猴子还快,追问:“这又跟我爸有什么关系?” 宁呈森看了下手表,略微不悦:“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你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有问题!”米初妍愤懑。 宁呈森索性也不走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没什么情绪的问:“米初妍,你为什么要学医?” 为什么要学医?这个问题不止宁呈森问过,要追究起初因来,似乎没有什么高尚情操,也没有什么伟大抱负,她是个随意而安的人,生活基本上都按照父母安排的套路走。 如果非要说她为什么不排斥学医,那应该只是,她觉得能当上一个外科医生是很了不起的事,说出去,脸上有光。 米初妍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宁呈森倒也不在意,只回头笑:“我觉得,我终于能够理解,你为什么能长的……如此呆萌,欢乐!” 他的眼角稍稍牵起笑意,不带任何嘲讽,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而笑。 可这到底是褒还是贬?怎么提起她的父亲,两人之间的谈话就又开始变味了呢?米初妍解不透,无奈道:“主任,你还是说明白点吧!” 宁呈森挑挑眉:“听说你母亲有个医生梦,因为成绩未达标只能转了护理学,一心想找个医生丈夫弥补遗憾,结果偏偏你父亲读完医科背着你母亲进了刑侦组,为这你母亲给他闹了几十年,无果,只得把理想托付在你身上。” “可是我很怀疑,依你目前的状态,能顺利留在穗城省院当住院医?米初妍,如果你以后的丈夫恰恰是个优秀的外科医生,你说你母亲会不会疼女婿比女儿多?” 53.053为何甘于平庸 最后,这场所谓的商量,以米初妍的失败告终。事实上,宁呈森也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吧啦吧啦兀自说完,就轰她下车。 宁呈森说:“上次在你家,你母亲特别叮嘱我好好带你。如果你对我的做法有意见,你可以找你母亲商量,只要她肯让你继续胡混日子,我无所谓。” 宁呈森说:“你父亲的意思,你母亲就为这么个事跟他算一辈子,如果我不把你教好了,这辈子你母亲都过不去。你父亲待我恩重,仔细想想,我确实应该回报。” 宁呈森说:“米初妍,如果你真的平庸无能,那倒也罢,就如同之前一样,我不会去强求你学什么,只要应付过你父亲,把你带在自己手下就算。可你明明有自己的优势有自己的才华,为何甘于平庸?你对文字的辨识力和敏感度,甚至连我都自愧不如,你为何要把如此难得的才能遮没?” 米初妍觉得,或许到最后自己都没能说出什么,大概也是被他后来的话,扰的心动了吧。 宁呈森,这个在所有人眼中傲慢清高的男人,却是如此直白的肯定了她的优点。那种感觉,米初妍不知怎么形容,但肯定是要兴奋过读书时期老师们的任何一次表扬。 微微郁闷的是,自家父母竟然把什么事都透给了他听! 猛然间想起宁呈森说如果她以后的丈夫恰恰是个优秀的外科医生那话,不知为何,止不住的打寒颤。 虽然她没有当即认同,但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母亲对于医生这个职业的执拗,如果以后她要找个医生丈夫,那母亲必定是欢喜至极的…… 车里边说的话,似乎很好的解释了宁呈森为什么自那晚搁家吃饭以后,变得愿意倾囊相授的原因。 他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说好了因材施教,第二天他就付诸于行动。 早晨的例会过后,他直接将她带进手术室,那是跟在他身边以来,米初妍第一次站到有他的手术台上,做不了一助二助,三助四助的位置,她还是可以站的。 而他手术的整个过程,几乎都在提问解答,神奇的是,并没有因此而影响到他手术的丝毫完美度。 四个钟头从头站到尾,她走了两次神,被他冷眼盯了两次,直到收官的时候,他让她拉钩,辅助缝合。 当时米初妍已经被他的各种提问整出一身汗了,猛然间被推到一助位,因为紧张,心脏嘭嘭的跳,拉钩的手莫名错了位,不但阻挡了宁呈森的视线,还累及了患者的组织,所幸,没什么太大损伤…… 但这已足够让宁呈森黑脸,当即让她滚下台,外边候着去! 米初妍足足在手术室外站了半小时才等来宁呈森和他的一助二助,因为心虚,米初妍头低垂,看到的全是脚,而后,站到最长的那双腿面前,嗫嚅道:“主任……” 她满心以为,迎她的又会是一顿臭骂,哪知,他却冷声:“愣在这儿干什么?打好饭,到我办公室来!” 54.054就算有想法也没那体力吧 米初妍怔了一下,明明是他让她候在门外的!不过,他们之间,向来是他说,她做,不能有异议!即便有异议,他也不会听她说!即便听了,他也不会采纳! 所以,米初妍到最后只是乖乖哦了声,离开手术区,再从门诊大楼转到医院门口,直奔马路对面的餐厅。 她以为,给宁呈森打饭不过就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为了节省时间,她把自己那一份也打了,对米初妍来说,有些小贵,偶尔吃吃还可以,多了,自己应付不来。 然而,宁呈森不知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把吃饭的事赖到她头上。 每次出手术室,他总会说:“米初妍,帮我打饭。” 久而久之,米初妍自己也成了种习惯,即便他不说,她也会第一时间问。有时是午餐,有时是晚餐,更有时是宵夜,而随同的其他医生,笑着笑着也味淡了,在他们的意识里,宁呈森的生活事务,理所应当的由米初妍负责。 米初妍每天都跑宁呈森办公室,时间不限长短不限次数,每回活力饱满的进去,萎靡无力的出来。 潘闵宇好奇心重,逮着米初妍就问:“小米,主任每天都给你培训什么了?至于累成这样?” 米初妍累的半死,暼了潘闵宇两眼,提不起说话的劲。 然而,在潘闵宇看来,米初妍的这副表情,便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嘿嘿灿笑:“不会是主任假公济私在里面谈情说爱吧?话说,我们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主任大人,禽*兽起来是个什么样儿?” 米初妍懒得理他,转身去做别的事。 并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被人娱乐的日子,她知道,除非是宁呈森有所动作,否则,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不过潘闵宇有个问题倒是引起了她的兴趣。平日里的宁呈森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仿似不食人间烟火,无欲无求,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怎么可能无欲无求? 至少,原始的欲*望总该有的,要不然,这个人就不正常了。 可是,他欲*望烧起来的时候,是怎么样个表现?米初妍不由在心底遐想,只是原谅她没有实战经验,实在想不出来…… 潘闵宇大概是闲的慌,不死心的追着她问:“小米,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呗!我们的主任大人,嗯,表现如何?” 米初妍本就累,一直被潘闵宇缠着,特烦,转身一句:“宁主任他会禽兽吗?一天到晚的各种忙,就算有想法也没那体力吧!” 话音刚落,便觉周围的气氛极为怪异,原本只有她和潘闵宇的科室,变的异常压抑,凝滞。 “哦,那什么,我病房还有事,先走……先走!”因为惊骇,潘闵宇高高的扬声,点头哈腰的一路退出科室。 门口的男人,手握听诊器,膝盖上方的白大褂,微展,脚步从容的进来。 “呵呵……主任……”米初妍傻笑。 55.055想跟回她,做梦 米初妍心里紧张的直打鼓,宁呈森倒是淡定的不行,注视着她良久,忽然一句:“忙完了吗?” “忙……完了。” “那好,一起回你家。”宁呈森点了两下头,脱下身上的白大褂,连同听诊器,塞到米初妍手里:“赶紧把衣服换换,我不习惯等人太久!” 米初妍几近半傻,原本等着他来算账,结果,他没有!反而惊悚的说要去她家! 他没事老跑她家去做什么?他难道都不知道,她家父母都知道她‘喜欢’他来着?现在跟着他一起回家,她家老妈不得使劲的作? “哎哎!”米初妍喊住他欲走的脚步,小心翼翼的问:“那什么……我不能离开医院,晚上还有事呢!” 他微侧头:“什么事?如果是病房的事,我一会交代潘闵宇。” “也……也不全是……”米初妍迟疑着推脱。 宁呈森反是站住了,好看的双手抄进笔挺的西裤裤袋,眉目疏朗:“不想离开医院?行,那去我办公室吧!” “哦不不,回家,还是回家吧。”米初妍连连摇头,她现在是谈办公室色变啊色变! 在那里面干的事,根本就不是人做的,还是回家好,回家至少有自家父母看着,出不来大事…… 宁呈森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淡定的颔首:“我去开车。” 酷热的夏天,即便太阳已然西沉,还是一片闷热,榕树林下,残有的雨后落叶也已风干白色雷克萨斯辗过的地方,落叶飞扬,尘灰起舞。 宁呈森表面无异,可不知为何,米初妍只觉得他身上隐匿着一股戾气,就好像他辗那些落叶尘土那般,欲将之挫骨扬灰! 大约是在背后道人长短以致心太虚,米初妍不由将自己想成了他车轮下的东西,而后,开始坐立不安。 整个途中,他的唇瓣紧抿着,没有只言片语。 米初妍斜着头,撑在车框上,透过车内镜看他,尤其是眉骨下方那双凹陷的眼睛,想从里边看出个什么,却始终无果。 忽然间,他眼皮轻掀,暼眸过来,正好撞上米初妍匆匆欲躲的目光,截住:“有话说?” 他很平静,言语间是稀松平常,直让她认为是自己想太多了。 米初妍只得没话扯话:“那…什么,纪医生,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倒是没想过得到什么答案,毕竟纪唯宁那事,闹的还挺难收场的。 然而,他却正儿八经的回:“快了吧,下周。” 这是米初妍被他奴役那么久以来,所听到最好的消息,控制不住兴奋:“你确定?!” 他再次暼她,透过后视镜,眸光碎亮:“想跟回她?” 米初妍:“是的是的!我本来就跟她的!” 宁呈森敛眸,将一切情绪掩在眼皮底下,凉声:“做梦!” 米初妍当即默声,在这个问题上,她没有辨的资格。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纪唯宁回来,她求她去! 56.056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米初妍郁闷的站在自家玄关口,看着老妈围着宁呈森殷勤打转的身影,差点气的没插腰暴走! 更可笑的是,宁呈森那人不知何时竟然可以在她家里自由走动,态度谦和的跟老妈打了声招呼,直接就往书房钻! 直到他的身影没了,唐心梅才转过身:“妍妍,你来厨房帮妈妈。” 米初妍跺脚,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了进去,哪知,唐心梅却是当了甩手掌柜,把一堆子菜交给她,自己出去买酱油! 想她米初妍素来就是父母手中的宝,厨房里的这些粗活累活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干?为何宁呈森一到她家,她在这家简直就没地位了呢? 愤愤不平的洗菜切菜配菜,之后到下锅老妈都没有回来。她就不明白了,楼下就有超市,买瓶酱油就如此难?! 那么热的天,厨房里没有冷气,偏偏老妈准备的菜色复杂多样,可想而知,米初妍是有多烦躁! 随着菜肴一份份出锅,米初妍算是明白了老妈的把戏,不由郁气更甚。探头出去查看的时候,刚巧碰上宁呈森随着父亲,一前一后的从书房出来。 想到自己累死累活都是因为那个罪魁祸首,不由呼喝:“那谁,过来端菜!” 米初妍是带气喊话的,出口的音难免冲,书房门口的两个男人同时循声过来,一副搞不清楚状态的模样。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她的手里还拿着锅铲,指着宁呈森,目露恣睢。 “我?”宁呈森指了指自己,明显的不可置信。 “不然呢?”米初妍抹了把汗,没好气道。 米安博向来纵容女儿,即便她无礼,也不舍得指责,可也不能真的让宁呈森进厨房,不由讪笑:“妍妍,老爸来帮你。” 米初妍撇嘴:“爸,你给我妈打电话让她回来吃饭吧!大晚上的,瞎跑什么!” 知母莫若女,唐心梅借口出去买酱油,然后迟迟不归,不就是想让她做一桌菜出来么!让她做菜,无非就是想给宁呈森看看,她家女儿是有多贤惠多能干么! 女儿脸色不佳,米安博一时左右为难,倒是宁呈森适时插话:“米叔,您去打电话,我来帮她。” 米安博呵呵笑:“抱歉呈森,女儿都是被我们夫妻惯坏了!” 宁呈森抬眸,张望了下几米外那张被热气熏的红彤彤的粉嫩脸颊,还有她那乱糟糟的微湿刘海,刘海往下,薄薄的眼皮上些许的汗渍,衬托的她漆黑的瞳眸愈发灵动。 米初妍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回瞪一眼,又重新钻入厨房,依稀间,还能听到他在回父亲:“不会,挺好的。” 好,好个P啊!米初妍忍不住在心底爆粗!在医院里边,伺候他吃也就算了,忙碌了一天,回到她家,她还得伺候他吃! 再好的性子也会爆炸的好吗?而且这段日子为了陪他的餐,她也跟着吃餐厅,荷包严重缩水到不惜动用父母零用钱的地步…… 57.057亲密 米初妍在盛汤,没多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她未回头,只空出手指了指旁边的流理台:“菜都在那儿。” 然而,男人的长臂忽然从她身后伸出来,接过她手中沉沉的汤碗,大约是距离极近,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夹杂着薄荷的香味,嗓音磁厚:“米初妍,我看你是胆儿越来越肥了!” 米初妍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 他挤开她的身子,接着往碗中盛汤,不甚熟练的动作,却是因为那双好看的手,加了不少分。 米初妍懒得跟他挤,转而自己去端菜,只是,才碰到菜碟子,耳侧便传来他幽幽的话音:“下午在科室,你跟潘闵宇说什么来着?” 不知为何,气定神闲的姿态,却是让米初妍有了种他要算总账的感觉,刚刚的气焰也随之扑灭,躲闪:“没……说什么啊!” 说话的同时,端起两碟菜就匆匆转身,想要避开与他独处。然,宁呈森哪里会如她的愿,微退身,反手揽住她的手腕,因为力度的不均衡,还把碟中的菜汁洒到了她手上,都是刚出锅的菜,微烫,洒到细嫩的皮肤上,瞬间泛红。 宁呈森倒也不慌,接过她手中的菜盘,回放到台上,而后,拉过她的身子,将她带到水槽前,就着泛红的部位,给她冲冷水。 身高的悬殊,她在前他在后,整个将她困在身下。 米初妍燥的脸红耳赤,磕巴道:“行了……我……我自己来。” 只是,柔白皓腕上的大掌,力度在加紧,米初妍感觉到他的唇瓣就在她的耳侧,如果她稍微挪动,必然会是亲密的接触,是以,她站的僵直。 “别说做老师的没有教你,任何时候,不要轻易质疑一个正常男人在某些方面的体力,否则,他会让你很难看!” 他冷不防出声,热气吐到米初妍小巧的耳蜗,让她浑身忍不住激颤。 末了,又加一句:“不管是谁。”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是米安博略微惊讶的声音。 米初妍反应过猛,一把将宁呈森推开,转眼对上米安博满是探究巡视的目光,正着急着该如何解释两人的这般亲密,宁呈森淡定插话:“没事米叔,她被菜汁烫了,冲冲冷水。” 米安博转而看女儿的手,见上边确实有红红的印迹,这才缓了劲:“怎么那么大姑娘了,还老是毛毛躁躁?这让老爸怎么放心你嫁人?” “谁要嫁人了?”玄关口忽来钥匙的响动,接着就是唐心梅凑上来的声音。 米初妍瞥了瞥两手空空的母亲,略显无语:“没谁没谁!开饭吧,菜都要凉了。”说着,率先端着两盘菜开溜。 “哎妍妍,你的手!”米安博在后边喊。 未免父母的大惊小怪,米初妍直接断话:“刚给宁医生看过了,不碍事!” 米家的餐桌,向来是热闹且和谐的,唐心梅依旧不停给宁呈森布菜,期间还说了不少米初妍的好话,说她厨艺怎么好怎么好,说她有多少多少拿手菜…… 58.058有话跟他说 唐心梅说到兴起处,几乎就要把米初妍从小到大的光荣史都爆出来,包括小学时期跳级的事儿。 米初妍在餐桌底下踢了几脚,试图阻止老妈继续往下说,哪知,老妈的脚没踢到,反是踢到宁呈森,而且接连几次都是。 怪只怪他的腿太长,不管她往哪抻,总是会碰到他,所幸,只是被他刮了几个冷眼,没挑破她。 直到最后忍无可忍,米初妍直接拿碗往餐桌上用力一搁,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瞧见女儿当真发了脾气,唐心梅有所收敛。而米安博,始终都在安静用餐,在这个家里,两个女人都是他的最爱,两个他都不好说。 也是多亏了他跟宁呈森的交情,要不然,就这样的状况,还真的给人看了笑话。 反观宁呈森,始终都保持着优雅的举止,即便唐心梅兴奋的说个不停,他也没有任何不耐,甚至在谈到米初妍读书时候的事情,他还会主动问几句。 旁人道不清他对米初妍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兴趣,但总归是不反感的。 米初妍被自个老妈推销商品似的行为给烦的躲进房间,没几会,就听着客厅那端传来泡茶的声音,以及那人跟父亲的细细谈话声。 隔着一定的空间距离,米初妍听不清他们在谈什么,似乎在讲工作,又似乎在谈哪个相识的人,期间还涉及到什么‘尸检’的问题。 米初妍靠在自个床上玩手机,大约过了半小时,唐心梅进来喊她,说宁呈森要回去了,让她去送送。 她没拒绝,正好,她也有话跟他说。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宁呈森正在她家玄关处换鞋,手里勾着车钥匙,米初妍追过去,换了双便鞋,拿走家里的钥匙,在他前头出了门。 她在按电梯,听着他跟爸妈道别,也听着老妈让他常来的话,无语的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等他。 五六米的距离,他信步而来,蓝色衬衫黑色西裤,身姿修挺。 米初妍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无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足够让人着迷的男人,尤其是那双略显欧洲风味的凹陷眼眸,有着成熟男人独有的深沉,散发的是人格的魅力,是时下那些所谓的小鲜肉,无法比拟的。 她看着他靠近,而后站到她旁边,与她一同走进电梯。 晚上的电梯轿厢,人少,安静,也连带着,微微的紧滞,他开口:“你似乎很反感我来你家?” 米初妍自始至终就没端出个笑脸,是个人都能轻易知道她的烦躁和不快。 米家的楼层不高,电梯很快就到一楼,米初妍没有答她,慢慢走出大楼。她独自在房间酝酿了很久,这会儿,夜深人静,凉凉的晚风却是将她积攒已久的勇气吹散,抬头对上他的时候,变得欲言又止。 宁呈森没说话,也没去开车,似是知道她有话说,静待着…… 59.059你喜欢什么样的 米初妍头微垂,双手背在身后,绞着:“宁主任,我想跟你说点事。” “嗯。” 头顶上方,是他的一声淡应。 她没敢抬头,轻轻呼气:“医院里的那个大八卦,被传进我妈耳朵里了。我爸妈都是特正直的人,若是被他们知道我为了拿到病人的手术同意书去跟病人做私下交易,定然会生气,所以,我没敢跟他们解释,那封信的由来。现在,我爸妈都以为我喜欢您,出于对我的疼爱,加上刚好与您相熟,便想极力凑合我们。” “尤其是我妈,热情高涨的,希望您别介意她在餐桌上的那些行为。其实,我真的没有喜欢您,我也不会喜欢一个有着沉重过去,并且还有着如此复杂的家庭关系的男人。您也知道,我是个比较简单比较随心所欲的性子,像你们那种家庭,是我这种人应付不来的。所以,不管我妈说什么做什么,真的只是她本人的想法而已,跟我是无关的!” “我也不是反感您来我们家,毕竟您跟我爸有那么深的交情,只是,以后您要来可以自己直接来,不必拉上我的。我是实习生,在医院有很多琐事做,如果经常回家,必然要耽误工作。确实,您可以帮我开后门,直接把我的事交给其他同事也没人会拒绝,但这样的事,次数多了,又得落人道长短。” “我没办法动摇你不肯澄清绯闻的想法,但这并不代表我愿意这样被人传被人娱乐不是?” 米初妍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说完之后,指尖已然发凉。提及他的过去,他的家庭,她多少忌惮他的脾气,那是他不愿为人知的烂伤疤。 她说的话,多少有些往自己脸上贴金,可是老妈在餐桌的表现,实在有些过火的不像话。她怕自己如果不解释清楚,他会误会。 然而,出乎米初妍的意料,宁呈森并没有任何的火气,颀长的身姿,斜靠在楼前的柱子上,长腿交叠,抱着双臂,俊逸的面容上,是她看不懂的深意:“你简单并不是你没脑子,而是你不爱动脑子。”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米初妍微懵,恍过几秒,才后觉,他是在接她刚刚说应付不来他们那种家庭的话。 可是,明明她的重点不是这里…… 他的家庭他的过去,真的跟她无关,她刚刚会那样说,不过是在极力撇清自己不会喜欢他的事实。 他这话接的,相当的莫名其妙! 然而,还未等她说什么,他又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依旧是闲散的站姿,散漫的语气,像是在谈无关紧要的话题,可他的利眸,却又盯着她不放。 话说到此,米初妍似乎放松了不少,学着他的方式,倚在另外的柱子上,轻笑:“我不知道啊!如果非得说一个理想型,那应该就像顾以澈那样的吧,潇洒帅气,待人温雅,极富艺术细胞,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复杂的各种事。” 60.060小女孩 顾以澈,可以说是陪伴米初妍整个苦bi大学生涯的精神食粮,这会儿提起来,嘴角边依旧有着散不开的笑意,瞳眸也有着渴望的憧憬。 然,忽来的‘啾’一声,扰走了她的兀自陶醉。 直起身子望向声源,才发现是宁呈森在遥控开锁,再回头的时候,他的身躯已经不知何时再度站到她面前。 米初妍觉得,自己每回跟他说话都垂头,其实除了惧他之外,也还是有身高方面的原因的。保持仰头的姿势太久,整根脖项都感觉要被折断。 可是现在两人的距离,让她不得不仰视,因为,只要她有任何的垂头动作,她的头顶,都会与他相靠,不是那性感的锁骨处,就是精实的胸膛…… 简直,挨得太近了! 可是,这一仰视,几乎让米初妍心跳漏拍!他那碎光流转,略显暧昧,又显揶揄的眸色,到底是什么鬼意思? 胸口间灌进的全是他的气息,米初妍只感觉,每一次吸气呼气,都有薄荷香在缭绕。果真,成熟男人的魅力,会在举手投足间便可随意散发,让人怎么防,都防不住! 米初妍微微偏头,试图驱赶他对自己的影响,却不料,被他伸手扳过下颌,正视他。 许是长期握各种手术器械的缘故,他的指腹触感略糙,并不如他那双手给人的整体感觉那般美好,可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该死的到底在干什么?! “你!” 米初妍略显惊骇,几乎就要脱口质问他的行为,他却忽然嗤笑,带着浓浓的蔑视:“小女孩。” 米初妍知道他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嘲笑她追星是有多愚昧,其实也不止他嘲笑过,生活中有很多自以为是的大人都觉得,姑娘们疯狂追星是非常不可取的。 大约是看不得他瞧不起自己连带瞧不起顾以澈,米初妍凶巴巴的回:“当然,跟您比我本来就是小女孩!我刚出生的时候,您都小学快毕业了!我读小学的时候,您已踏进大学门槛了!我还在跟父母要六一节的礼物时,您都已经在大学里跟女孩子谈情说爱憧憬孕育后代了!过几年我依然年轻,而您已经是人到中年了!” 米初妍头一仰,视死如归的神态,怒目瞪视面前的男人。其实她真的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好说话不代表她木讷,脱离他的视线范围,她是很能耍嘴皮子的! 今晚会在他面前失控甚至放肆,真的是被惹毛到极限了! “孕育后代?”他微怔,而后满眸碎光倏然皲裂,破碎成渣,冷声带笑:“真看不出来!你懂得还真多!” 他生气了,并且,气的还不是一丁半点,连说话都带着失稳的颤音!原本覆在她下颌的手,忽地扬起,甚至一度,米初妍以为他是要一巴掌扇下来,后怕的闭上眼,缩头…… 61.061屁股落地的时候,里子面子全没了 几秒等待,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下来,反是车门甩出的巨响,惊的米初妍跳了脚! 再抬头的时候,身边哪里还有宁呈森的影子,朝他停车的地方望过去,只来得及看见白色车身在急速甩尾。 米初妍暗暗庆幸,这个男人虽然脾气不太好,但终究没有打女人的习惯,倒是委屈了那辆价值不菲的车子,他把气全都撒到它身上去了。 擦了擦被他碰触过的地方,米初妍再次望了眼小区口,而后,转身,进入大楼。 驳嘴,是米初妍随心所欲的发挥,她也是到后面看到他的反应才知说的太过。她觉得,宁呈森不会因为她讽刺他的年龄而生气,能让他气到说话都带颤的,大约就是后来他自己强调的,那句什么孕育后代的话…… 也或许,他和她的前任真的有憧憬过结婚生子的未来,以致,她今日胡言乱语便掐中他的死穴。想到此,米初妍又开始有了惊惧的感觉,想他如此计较的性子,会不会从此不让她好过! 虽然,现在的她在医院已然不好过,但这也不排除,他不会有变本加厉的行为……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米初妍听到老爸在数落老妈今晚的行为,只是,知错不改的老妈腆着脸跟老爸撒娇,老爸直接没辙,而后叛变。 她在门后哀叹,摊上这样的双亲,她也是真的,哭笑不得! 繁忙的工作并没有因为这晚的插曲而有任何的不同,宁呈森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科室主任,而她米初妍,依旧是埋没在人堆里的实习生。每天不用忙碌的空隙,她依旧要去宁呈森的办公室,接受他的培训。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宁呈森没再让她负责他的日常餐食,潘闵宇终于闭上了那张八卦的嘴,麦晓晨申请调去了妇产科,还有,纪唯宁回来了。 纪唯宁依旧是那个聪慧美丽能干的神外女主刀医生,神外一组有了她的回归,整个组的医生都有了喘息的机会,连带着,宁呈森的担子,也轻了些许。 之前那段短暂跟随她的日子,米初妍每日都在憧憬,希望有朝一日成为她那样的医生。从来未见过一个女人,可以把美貌智慧发挥到如此极致的程度。 不过,在她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清丽的眉目间,原先的沉重落寞消淡,取而代之的是,柔情婉转。 宁呈森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偶尔会跟着纪唯宁出门诊,或者做些其他事。而她也趁着这样的机会,向纪唯宁请示,要跟回她,纪唯宁让她去问过宁呈森的意思。 她问了,结果却遭来宁呈森的断然拒绝。 当天的手术,有纪唯宁,有他,也有她。纪唯宁在主刀,他在旁边监督,极为复杂的手术,即便是纪唯宁,也有需要指导的时候。 而她却因为器械混淆的问题,被火大的宁呈森直接拎起来丢在手术室门外,说真的,屁股落地的瞬间,什么里子面子都没了,气恼也没用! 62.062您刚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手术室里有麻醉师,有潘闵宇,有巡回护士,器械护士,除了主刀的纪唯宁,在那一刻,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她,带着些同情,带着些不可思议。 这是米初妍自跟宁呈森后,第二次被轰下台。只不过,第一次只是让她自己下去,而这一次,是直接动手将她丢出去,怒气有多盛,足以可见。 米初妍想解释,可惜,手术室的大门在几秒间自动关闭,将她与里面的世界隔绝,也将他那张黑沉的冷脸隔绝,那个瞬间,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一种被医学摈弃,被他摈弃的自卑感和恐慌感。 潘闵宇是整个科室中跟米初妍玩的最好的男医生,米初妍如此狼狈的被丢到外面,他有些看不过,抬首看宁呈森:“主任,其实也不怪小米,她刚才在帮我剪线,是器械护士给拿错了。” 器械护士在那边大气也不敢出,确实是她手边出的问题。 这台手术的步骤太过复杂,所需的器械繁多,又在不停间转换使用,手术接近尾声,她刚刚在心里暗暗清点纱条的数量,怕有遗漏,大意之下,便将器械传错。 大约米初妍的全部精力都专注在病人的刀口上,以致忘了确认从她手中递过去的东西。遇上宁呈森又是个严谨甚至严苛的人,这连最基本的事项都会搞错,火大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再怎么怒火难忍,直接把一个女孩子用这样的方式丢出去,也太伤自尊了! 然,那道鹰隼般的利眸,却是刮向潘闵宇:“闭嘴!你的账我还没跟你清算完!” 潘闵宇被这样当头一斥,当下缄默。 就因为当日在科室跟米初妍探讨了下主任禽不禽*兽问题,结果害他被罚了整整一周的值夜。这般年轻,熬个三两夜当然是没问题的,可这样天连天的,连续一周,是铁人也会残! 纪唯宁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手术的间隙中,抬眼看了下已然回到她对面的宁呈森。今天的手术对她来说也是个挑战,她不敢过多关注手术之外的事,怕分心。 直至最后大功告成,她才松了口气,收尾的工作交给潘闵宇,她跟宁呈森双双从台上下来的时候,也不免蹙眉:“主任,您刚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因为徐暮川的关系,她跟宁呈森私下接触过几次,要不然,若换做是之前,这样的话,她断然也是不敢说的。 然而,宁呈森根本置若罔闻。 手术门再次启开的时候,纪唯宁看见米初妍依然站在外头的走道上,靠着墙,看着他们,或者准确的说,是看着宁呈森。 本想过去安抚米初妍的她,见此,又退回了手术室。 “主任,我没有分不清摘除钳和咬除钳,刚刚是……” “是什么?难道东西没经你手?就算你两只眼睛看不见,手感你总有吧?!进了手术室那么长日子,摘除钳和咬除钳手感有何不同你都不知道?!还是你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我不该对你期望太高?” 63.063你还有脸哭 “我……”米初妍欲言又止。 手术整个过程都在紧绷的状态中,她是真的没有太多心思来分神兼顾左右,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是犯了错误,可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此待她,她多少有些委屈。 “你什么你!米初妍,我早就告诉过你,如果你无法胜任这个职业,趁早给我滚蛋!如果做医生不是你的追求,没必要这样浪费青春!你已经是个成年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左右你的选择,包括你父母也是!一个医学生,从实习到毕业再到住院医,住院总,主治医生然后到主刀医生,需要付出多大心血是现在的你根本无法估量的!” “你以为我丢一堆临床习题给你,你背的滚瓜烂熟就可以出门诊给患者看病吗?你动手能力差,反应能力差,我整理那么大堆的临床实战经验给你,纯属无奈之举!我不希望到最后,大家都说我宁呈森带出来的学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窝囊废!” 纪唯宁在门内,听着这一番斥骂,心里还真的不是滋味。她倒是清楚宁呈森的脾气不怎么好,可没想到,说话竟然是如此的刻薄。 米初妍才多大,连校门都还未走出来的年轻姑娘,被父母疼着宠着长大,怎么能受得了在那么多人面前被骂的狗血淋头。 后来,她到底还是走了出去,想从宁呈森眼皮底下拉走米初妍,只是,米初妍却固执的站在那儿,不肯移动半分。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满眶的泪珠子在米初妍漆黑的杏眸上打转,泫然欲泣的模样。 宁呈森脸沉的不能再沉,崩着嘴皮子:“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哪天你把病人开死了,哭都找不到地儿!” 纪唯宁终是没忍住,再次出声:“主任,可以了,你的教训足够深刻了!” “不要多管闲事!” 无辜的纪唯宁,同样扫到他的台风尾,连带着被训了句,只得默声。医院里的排资论辈那么重,她一个犯事者,重归医院才没多久,着实没有太多说话的立场。 何况,就她自己也是觉得,米初妍对这份职业的认知,有些许的偏颇,未来若真的想成为一个医生,历练是绝不可少的。 只是,宁呈森怎么会有如此强的气魄,说那么多话,连气都不带喘的。 纪唯宁站在他们中间,隔开了他的怒目瞪视,宁呈森倒是没有再骂米初妍,反是盯住她:“这样的学生,谁要谁接过去!省得我烦!” 话落之后,他转身,大步流星。 把米初妍接回到自己手下,纪唯宁倒是无所谓,顶多就累些,花多些心思教她,而且,米初妍这性子,着实对她的胃口,她们俩在一起,丝毫没有年龄差距带来的隔阂感。 可宁呈森这话说的,让纪唯宁极度郁闷。如果她在如此的状况下,就这样把米初妍接到自己手下,这不明摆着跟宁呈森叫板么? - - - 题外话 - - - 亲爱的们,文文15号上架,多多支持哟O(∩_∩)O哈! 64.064真的不能再幸运 宁呈森走后,聚在米初妍眼眶上的泪珠子终是落下,一滴两滴,而后,断了线。 手术室门口,潘闵宇和麻醉师正护送着患者回病房,微微顿步,用眼神安慰了下米初妍,接着又忙回自己手中的事情。 器械护士在后头,出来的时候也看向米初妍,些许底气不足:“抱歉,我刚刚……” 米初妍抹了把泪珠子,轻浅鼻音:“没事,是我的问题。” 这样的场面呆着也是尴尬,几人间互视两眼,米初妍奔了出去。出了手术区拐弯就是洗手间,正好,有个地方能让她好好收拾自己的狼狈。 宁呈森骂的没错,她确实没有脸哭。 这段日子,他把她叫进办公室,给了她许许多多她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各种临床习题。 他说既然她对文字的敏感度那么强,那他给的那些习题,就算不能理解通透,那背也得背下来。背得滚瓜烂熟了,那些知识都会在脑子里形成深刻的印象,如此的话,以后遇到临床患者,她便能够根据患者的各种症状,很快反应出来患者的各种情况。 时间长了,经验便会慢慢积累,到最后,便能衍变成自己的真正成果。他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像纪唯宁那般,可以在如此的年纪便能当上一把刀,他让她不要去攀比,扎扎实实的做好自己。在外科,尤其是在神外,历练个十年八载才能主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最初,她为他每天丢给她无数的习题而觉得难以负荷,虽没说出来,但眉宇间都是抓狂。他瞧出来了,训她:“你有什么好抱怨的!收了你这样的学生,我才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你以为给你的习题,我整理的很容易?” 当时她没觉得他是有多辛苦才将这些习题整理出来。是前几天李易哲在问她,主任最近是不是又在做什么课题研究,经常大晚上甚至过了凌晨还找他问这要那。 这时候她才开始觉得愧疚不安。细细想来,他每天都有手术,还要兼管科里的行政事务,周末的时候时常跟父亲泡在一起,他的时间,通常都要用挤才能挤出来的。 给她的习题都是他自己多年行医生涯的所见所遇所闻,不是书上那些生搬硬套的理论知识,也没有任何可以摘抄的出处。 可以说,这是他自己多年的成果,印象在他脑子里,他自己用起来很简单,可是要把整个记忆中的医学知识用文字的方式整理出来,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可想而知。 不管他是出于父亲的关系对自己特殊照顾,亦或真的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学生,他想要她学好,他做的,都已经足够了。 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她不敢再有任何的抱怨,也愈发认真勤奋,甚至每天主动到他办公室报到。 所幸,成效是不错的,他同样很满意。他说,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要运用起来,说好了,下周他带她出门诊,让她给患者做初步诊断。 65.065消失一天一夜 然而,今天他将这一切都否定了。 他说,不是她把所有临床习题背的滚瓜烂熟就可以出门诊给患者看病的!他说,这样的学生谁要谁接过去,省得他烦! 纪唯宁回来之初,她千方百计的想要回到纪唯宁的手下,甚至不惜隔三差五的求她。可是现在,当真有了这样的机会,她又纠结了…… “这样的状态,他把你给我,我也不会要的。” 身后,忽来一道清亮的嗓音,米初妍关了龙头,往后看,勉强笑:“纪姐。” 纪唯宁过来,同样打开龙头,掬水,洗脸,而后站定:“主任的话确实难听了点,但理是没差的。学医不是为了耍帅,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这个职业,那不如趁着年轻,要转行要学习其他技能也还来得及。可我始终都认为,医科大本硕连读七年,明年这时候你已经毕业了,那么辛苦的过程都坚持下来,还能获得如此优异的成绩,总是有你的过人之处,如果半途而废,未免太可惜。” “没有谁的行医道路是一帆风顺的,我在国外实习那会儿,同样莽莽撞撞,也比你们现在更苦更累,曾因为大意,差点出了人命,包括上半年的那段医疗事故,也是我的失职。我很庆幸,这么多年来,我的身边有不少良师益友。一个人最可怕的不是犯错,而是犯了错没有人给你指点。” “如果哪天你有机会走出国门,随便去外面的各大医院问问宁呈森,很少有人不知道的。所以小米,你能遇上宁呈森,并且他还能如此教你,真的该知足该好好把握。” 大道理说的多容易让人烦,纪唯宁也只方便点到为止,话后,搂了搂她的肩,笑着鼓励:“加油!等主任消火的时候,你在他面前做个深刻的检讨,我想,他还不至于不要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曾在你的请求下,找他商量过你的归属问题,他拒绝了我。” 纪唯宁笑着离开,她还要去病房看刚刚下台的患者,没有时间在这里多呆。 而米初妍,自始至终都没话,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纪唯宁说的没错,本硕连读七年她差不多满了,在这七年的时间里,她的思维都明确定势在医生这个行业上,不经历事儿的时候无所谓,可真把转行这样的问题摆到她面前,她是浑身的别扭和不甘愿。 米初妍听从了纪唯宁的建议,打算去找宁呈森,好好检讨自己的问题。只不过,那之后她找遍他的办公室科室住院部和门诊大楼,从白天直到晚上,始终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试图打他的电话,他没接。 第二天,依然如此。她去问李易哲,李易哲也是一阵莫名,只道主任让他取消了这个星期的既定手术。 宁呈森这样一声不吭的不见人影,米初妍便有些坐立不安,就好像忽然间,她成了无头苍蝇,不知该往哪撞。 细细算来,宁呈森无故消失一天一夜,而与此同时,米安博也出了公差,同样一天一夜未归家门……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乐文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乐文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乐文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 就啰嗦这么多,最后感谢亲们收藏、送花、给月票哦!谢谢亲们的支持!爬走码字去鸟~~~BYE~~~~ - - - 题外话 - - - 要上架了哦亲爱的们,过了今晚十二点传章节,首订呀首订(^o^)/~猜猜我们主任去哪儿了? 66.066陌生的空间,陌生的摆设(5000字) 米初妍有向唐心梅追问过,米安博是到哪里公干,可唐心梅说她也不知道,甚至在埋怨米安博对她的过度保密。 她不确定宁呈森的行踪是不是和父亲有关,但如此的巧合,让人没有办法不想到一起去。 没有他的吆来喝去,没有他的习题轰炸,米初妍闲了许多,按照往常,她定然是会偷着乐,可这会儿,她却是越发的浑身不得劲。 闲暇的时间多了,她便跑去手术室,能跟的手术她都跟,不能跟的,她就跟着巡回护士和器械护士做术前准备撄。 她会跟着器械护士熟悉手术流程,而后牢记于心,也特别去央着器械护士带她熟悉神外的各种手术器械。 宁呈森说的,手感很重要! 很多时候,手术需要的是争分夺秒,眼睛盯着刀口时,你就需要双手来辨识器械。 米初妍有个不算太好的优点,那便是犯过错误的地方,她甚少会让自己犯第二次,所以,熟悉那些器械,从名称到用途再到形状弧度方向,她每一处都问的仔细,摸的细微偿。 每天有一半的时间,她都是在手术室中度过,也是因此,让她撞上心外的何宴爵。 当时她在水槽前做消毒清洗,而何宴爵,则是刚完成一台手术,从相邻的手术室里出来,看到她,眉眼带笑:“老师不在,学生还那么忙?” 米初妍只是微笑,并没有回话。多少是因为宁呈森之前的警告,让她这会儿撞见何宴爵,不自觉的多了层防备,只是,何宴爵似乎并不懂她的戒备,或者说,他懂,却视而不见。 “你们科室VIP二十八床的廖静伊,喜欢宁呈森?”何宴爵站过来,漫不经心的开口。 米初妍抬首,笑的无害:“没想到,何医生也这么喜欢八卦。” “她漂亮吗?脾气好不好?”何宴爵继续询问。 “何医生想追她吗?”米初妍半开玩笑道,而后又惋惜:“可是她上周已经出院了,不过,半年内她都会定期来医院复查,开药。如果何医生有兴趣,我不介意帮你留意着,哪天她来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如果何宴爵真的有兴趣,她还真乐意助他一把,假若成功,也算是为宁呈森解脱,最重要的是,她不用再担心每回廖静伊来复查,她都要被宁呈森拉出去应付。 然而,何宴爵却只是挑眉,爽朗笑开,之后,再没下文。 那天,是宁呈森无故消失的第三天,手术行程表三天都没有他的名字,可见,这之于他来说,是既定的安排。 而她也终于感觉到,何宴爵这个人似乎真的有些古怪,可真要她说出个理所然来,又毫无头绪。 之后两天是周末,米安博不在家,米初妍计划着,周六下午早点回去陪唐心梅。然而,怎么也没有料到的是,周五晚上,她竟然接到父亲的电话。 当时她刚从病房出来,看见父亲的来电,多少有些意外,这样的时间段,还是多日未归家的情况下。 狐疑着按下接听键,一句‘爸’都还没喊出来,就听到父亲熟悉的嗓音在电话中慎重交代,让她从医院拿些碘伏纱布那些外伤包扎用的东西,最好就有外伤的缝合工具,到南都奥园的二期3栋8楼。 米初妍当即懵了:“您受伤了?怎么不直接来医院?” 按理说,米安博虽隶属于重案组,但他是刑侦技术部门的人,算后勤人员,一般来说,生命不会受到威胁。但谁也不敢保证,像他们那样终日出入各种命案现场的人,不会有碰到潜在危险的时候。 所以,米初妍在听到父亲的这么几个交代后,些微紧张。 “不是我,我受伤了还能给你打电话吗?先别问了,赶紧把东西带过来,对了,别让人知道你去了哪儿。”难得的,米安博跟女儿讲电话没有了往日的耐心,开口闭口间,都是催促。 米安博这么几声催促,即便米初妍什么都没了解清楚,却也不敢耽搁。转身跑回科室,拿起自己的背包到治疗室,呼啦啦的往里边装了好些该装的东西。 当晚的值班医生是李易哲,米初妍跟他说了两句,交代自己家里有些急事必须赶回去。李易哲不像潘闵宇那些人,话不多,人又实诚,根本没有多问一句,让她放心走,说病房有他看着出不来事。 南都奥园她是知道的,应该说,只要是穗城人,没人会不知道南都奥园的所在地。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区中心,被各种写字楼大型商场包围着的城中绿荫,交通极度方便,逛街极度方便,当然,消费也极度不能让人承受。 米初妍自己家不在这块片区,她也不认为父亲手下的那些组员可以在这样的地方购置房产,可如果不是与父亲相关的人,他又怎么可能这般火急火燎的给她打电话? 思忖间,出租车在目的地停下,米初妍匆匆付了车租,冲进3栋电梯。她拿着手机想给父亲打电话,问他到底是在8楼几号房,可出了电梯她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土豪的一层一户结构。 直接按门铃,开门的自然是米安博,很自然的,米初妍将父亲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确定他确实无碍后,她才喘气问:“爸,到底谁受伤了?来医院包扎不是更好吗?” 父亲示意她噤声,把她拉进门,而后指了指里端,米初妍顺势望过去,下一秒,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只见宁呈森仰靠在沙发上,不知是真的睡着亦或只是闭目假寐,唇微白,身上的衣服脏乱一片,像是从泥浆中滚过,又干涸了印记那般。 往日的优雅全无,往日的高高在上全无,此刻有的,只是无力,疲倦,以及,左手小臂同样干涸的斑斑血迹! 在医院工作的人,本不应该惧血,可当米初妍看到如此的他时,不免怵目惊心。上一次与他面对面,他骂她骂的凶神恶煞,气不带喘,这才三天不见,就感觉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个来回似的。 落差感实在太大,以致她好一阵没回过神来。 “这……这是怎么了?”米初妍结舌。 她当下的反应,感觉宁呈森是不是被人追杀了,再不然,是在某个凶案现场,被犯罪分子攻击了? 然而,没有人主动给她解答。 米初妍跟着米安博的步伐走到里处,只见他伸手去拍宁呈森的肩,或许是真的体力太过透支,米安博连拍了好几下,他才幽幽睁开眸。 “呈森,你的伤口让妍妍帮忙处理一下,我那边还有事,没法久呆,只能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米安博的眼皮底下,愈全是劳累过度的淤青,跟宁呈森说话的时候,还不住的伸手搓自己的眉,试图让自己保持些精神。 听到米安博的话,宁呈森微微转眸,昔日利眸没有了它的穿透力,有的只是平静,深幽,还有极淡极淡的抵触:“米叔,不该叫她来的。” 米安博手一挥:“别的人我能相信吗?” 也不知道宁呈森是不是认同米安博的话,当即,他没再说话。反是米安博,拉过米初妍交代:“妍妍,你仔细点儿拾掇,爸得走了。” “爸……你又去哪儿?” 这样的状态,米初妍没法不担心父亲的安全,挡住他的步伐,一副非得问个清楚的倔劲儿。 米安博无奈,只得解释:“回组里处理些事情,你不要多想。对了,别跟你妈说这些事,免得她跟着瞎操心。” 之后,米安博步履匆匆的出了门,室内只剩宁呈森和米初妍,大眼瞪小眼。 约莫半分钟,宁呈森起身,拖着长腿朝里屋过去。 “你干嘛去!”米初妍嚷了声,情急之下,倒没注意面前的男人是自己老师的身份,口气上,大不敬。 宁呈森回过头,莫名看她,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的米初妍,只得软声接话:“你伤口,得赶紧清理,太脏了,感染了怎么办?” 他就势低头,查看了下受伤的小臂,轻轻颔首,说话的嗓音,沉冷无边:“我先去洗洗。” 没有了往日雄姿气魄的宁呈森,让米初妍看了,非常的不适应,他的伤口固然骇人,可她总觉得,比起他自己的伤,好似他全身仿若被抽走了骨头般的疲劲,才是更让他难受的问题所在。 她很怀疑,这样的宁呈森,到底有没有力气来给自己清洗换衣,些微顾虑的问:“你……行吗?” “不行能怎么办?你来?”他丢了个白眼。 米初妍当下闭嘴,好吧,当她没问!受伤后的宁呈森,唯一好的就是,不会吼人了。 “那你留点神,别在浴室呆太久,费力气,洗好了叫我。”米初妍朝着他的背影不停喊话。 或许女人就是这样,不管处在什么样的年龄段,总是在内心深处潜藏着母性的光辉,自己朝夕相对,无所不能的男人,忽然间变得如此虚弱,她看了只觉得于心不忍,而后,控制不住各种叮咛。 然,回答她的,却只是房门紧闭的轻微响动声。 这样高档小区的住宅,是米初妍从未接触过的。她家其实也在市区,楼盘同样很现代,是穗城许许多多的普通老百姓以及外来务工人员都向往的那种楼盘,可比起南都奥园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只是,此刻的她毫无欣赏的心思,只匆匆瞥眼环顾了下这座公寓,就从肩上的背包中掏出她从医院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在茶几上,等待一会儿的清创。 沙发另一端,宁呈森刚刚呆过的地方,有着不少灰土的痕迹,米初妍顺手抽了纸巾去抹,却是没多大效果。这沙发坐着舒适,感觉出来是个高档货,她也不敢用力蹭,怕蹭糊了更麻烦。 陌生的空间,陌生的摆设,如果不是空气中有着她熟悉的淡淡薄荷香,她估计坐都坐不住,又哪里敢随意去动他的东西。 心里不停在打鼓。她不止一次告诫过自己,宁呈森这样的男人,不应该去过多关注,不应该去过多探究,可他一次次有意无意曝露在她面前的秘密,让她已然不能淡定。 尤其,当事情和自己的家里人有关,她更是压抑不住好奇和关切。可是她也知道,想要从宁呈森口中问出什么,可能性是零。 胡思乱想的当口,身后有人影在靠近。 米初妍倏然起身,关注他的情况,一身宽松适中的家居服,短袖,倒是充分曝露了他左手臂的伤口,挺长的,足有三公分,有些血肉模糊,但有过清洗,倒是没之前瘆人。 只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俊朗的眉目,从她刚刚进屋看到他那刻开始,就没舒展开过。 出于本能,她探手过去,想看他如此疲累是不是身体有其他的不适,奈何,身高的差距,被他轻易偏头躲开。 米初妍只得看着他往沙发过去,看着他坐下,看着他一一扫过她摆放在茶几上的物品。 她跟着过去,想执他的手,他没给,哑着嗓音:“我自己来。” 米初妍郁闷极了,看着他自己给自己消毒,自己给自己清创,之后,将废弃物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再度往后仰靠。 大约是累到不想再动,他任由伤口敞开着,往外渗血。 “主任,你这伤口大,一直往外冒血呢,得缝合才能快速恢复。”米初妍良心的建议,手伤成这样,还怎么给患者做手术? 宁呈森未语。 “你自个给自个缝也不是个事。要不,我给你缝吧,我护理病人也有好长时间了,这点小事情你还是可以放心交给我的。不过我刚刚来的急,没法拿麻醉,既然不去医院,那就忍忍疼,怎么样?” 宁呈森眉心紧蹙。 “幸好伤口不是太深,不然还得打破伤风。你这是怎么弄伤的?像是刀口……” “米初妍你烦不烦?不要一直叽叽喳喳的,吵的我头疼!”他忍无可忍的低吼一声,嗓音哑沉,眉间蹙成结。 “那……你到底缝不缝?”米初妍略显无辜。 要不是他一直抗拒她的接近,一直不吭一声,说不定,她现在都已经把他的伤口处理好了! 其实,若要换成是其他人,伤口这般大,米初妍摁也给摁着缝了,可就因为是宁呈森,她不敢擅自做他的主。 虽然大多时候,他骂她斥她的理由都是对的,可被这样火爆的斥骂多了,米初妍不可能不畏惧。 他不答话,米初妍就不敢随意下手,是过了好几秒,才几不可闻的听他嗯了声。米初妍觉得,若不是自己刚好坐在他边上,定然是听不清这句回应的。 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得到了他的应允,米初妍也没敢再耽搁,麻利的拿起缝合针线,她带的是1号针,外伤缝合中用的极为普遍的一种。 熟能生巧这样的话,放在米初妍身上是再正确不过的。实习这么多时日,她别的技能还没能学通透,但是护理这一块,却已是驾轻就熟,加上她做事轻手轻脚的,倒是赢得许多住院病人的肯定。 对待宁呈森,米初妍更不敢懈怠,微垂着头,眼皮都不敢眨的往他小臂上穿过一针一线,将略略外翻的皮肉重新粘合,针脚齐整。 米初妍没有资格开处方,没有处方便拿不了麻药,做不来局麻,每一次针脚下去,那都是极疼的,宁呈森没有任何异样,倒是米初妍,紧张的手心滚热。 针过一半的时候,她感觉到注视的目光,略微抬首,不期然与他眸光相触,只见他眸色微闪,带着几分隐忍。 “疼吗?”她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做的不好。 他却是敛眸,淡声:“还好,可以忍受。” “疼的话你出个声,我尽量小心点儿。”她轻轻掀唇,没到话落,又再度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活上。 67.067主任,您还要我吗(5000字) 只是,没多会,她又抬头:“主任,能别一直盯着我看吗?缝外伤这活儿我真的干过不少,相信我可以做好的,你这样老是盯着,我压力大。撄” “你若是足够专心足够自信,怎么会受外界影响?”明显,他对她的委婉抗议,不以为然。 米初妍当即闷声。 好吧,她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面对他的时候,她就是各种的不自信,怕被骂怕被否定,所以,特别容易受他影响,尤其他这样一直听着她看,她整颗心都是焦慌焦燥的。 好不容易捱到大功告成,米初妍长长吸了口气,跪坐在地上,重新整理散乱在茶几上的各种医疗用品,心思烦乱。 那天他将她丢出手术室后,在她面前关闭大门,像要从此将她驱赶出那个世界,她恐慌的不知所措。 那时候只想着,等他出来,不管那台手术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她都得等下去,然后跟他解释,自己并非认不出摘除钳和咬除钳。 然而,终于等到他出来了,却是根本不肯听她的解释,劈头盖脸就是将她一顿臭骂,可是她却不能有任何的辩驳,因为连她都觉得,自己没有辩驳的资格。 为了让她成长,他做的努力他花的精力,丝毫不必自己少。 那天,他和纪唯宁的话让她不得不反思,自己为何要学医,如果不喜欢,确实,趁着年轻可以及时改行。 从来她都觉得,考医学院是父母的意思,她也曾在纪唯宁面前说过,因为手术台上的主刀医生特别帅,所以并不排斥当医生。当时纪唯宁没说什么,但那天她的话足以表明,纪唯宁对她这个观念的不认同偿。 她也在事后惶恐过,如果那天她的过错造成患者的生命威胁,她拿什么去承担,去负责?现在没闹出大事,但如果她继续以着这样的心态去从事这个职业,迟早有一天,她会出大问题。 想的越多,便觉得自己越发不可饶恕。而转行这样的问题,她只随便想想,就莫名的抵触。从她记事起,就常听老妈在念叨,我们妍妍长大了那是要当医生的,我们妍妍成绩那么好,将来考医科大肯定没问题…… 久而久之,她的心里也就形成一种概念,觉得她就是个医生,除了医生,她不会去接触其他的职业。 只是,这些都被隐匿在她的灵魂深处,从未去正视。 直到那天宁呈森疾言厉色的指责,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她的选择,包括她父母,她才将这些问题翻出来,细细剖析。 一直都在等宁呈森回来,一直都在忐忑,不知他还会不会要她这样笨手笨脚的学生,却是一直都没等到。 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会以这样的情况下相见,她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这些话,毕竟,他是如此的累。 迟疑不决间,是宁呈森先开了口:“你呆够了没?” 他的声音很低,可足够让她惊醒,这也才发觉,自己竟然抓着那些沾着他血迹的纱绵,久久未有任何动作。 当即起身,利落的将污脏的纱绵扫进垃圾桶,又将桶中的袋口拢住,准备提着丢到门外去的时候,他忽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嗯?”米初妍大约是没想到,自己刚刚阵间的迟疑,竟让他瞧出问题来,提着垃圾袋打算出门的动作,当即顿住,反身向他,又是撞上他的眸。 微微屏息,数秒后,她壮胆问:“那个……主任,您还要我吗?” 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微怔,似是没想到,她跪在地板上纠结了那么久,问出的竟是如此的话。 米初妍缓了缓气:“那天,你说看见我就烦来着,还说谁要谁接去,所以,您是不打算带我了吗?” 今晚上的宁呈森,不爱说话,米初妍连着问了好几句,他都没答腔。 米初妍除了泄气,还是泄气,拎着垃圾袋,垮着双肩出了门。电梯旁边的安全楼道,有专门收集垃圾的地方,米初妍将东西丢进去,无精打采的原路折返。 身后忽然传来电梯门开启的响声,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尤为突兀。想着这里是一层一户的结构,会在这层楼停下的,定然是来找宁呈森,她当即侧头去看。 这一看,米初妍只差没掉下巴。 来人竟是世腾总裁徐暮川,这个跟纪唯宁关系不一般,曾经被她一声声的喊着帅先生的清冷男人,正抄着单边的裤袋,阔步前来。 米初妍瞬间觉得,自己不知该不该在这边呆下去,毕竟,之于他们来说,她只是一个外人。可她也没底儿躲,何况,她的背包还在里头。 徐暮川倒是大方,朝她轻轻颔首,脚步微顿:“他呢?” 米初妍指了指宁呈森的家门,轻声:“在里头。” 她想,徐暮川大概是有认出她来,毕竟,珠宝店相遇的那次,太惊悚,想不记住恐怕都难。 “还好吗?”他边走边问。 他的腿长,步子迈的大,米初妍跟在他身边就如同跟在宁呈森身边一样,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这会儿已是深夜,他着急忙慌的赶过来,问这样的话,米初妍即便再呆,也知道他是在问宁呈森的状况,于是点点头:“还好,伤口刚处理完,就是人累些。” 没几会,两人进了屋,宁呈森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见徐暮川,皱眉:“不是说了没事吗?还跑来做什么?你自己一大堆事都够忙活的。” “看你一趟影响不了我什么事。”徐暮川淡冷的回。 宁呈森嗤笑:“不怕叶婧和连素敏跟踪你?” 提起这两个名字,徐暮川的脸色不太好,宁呈森深知他的烦,也不再这个事上继续添堵。 米初妍站在门口,进退不是。 其实,她觉得,徐暮川过来,理应上杯茶水,还有宁呈森也是,大约是久未饮水,唇皮干燥。 她也不是不愿去做这样的事,可这个地方,她自己也是第一次来,跟宁呈森不算私交朋友,更不是男女朋友,进他的厨房,给人端茶倒水,感觉特别的怪异。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任务已经完成,还是回去才妥当,刚想开口,却见沙发上的两人都直起身子,宁呈森朝她看过来,吩咐:“帮我倒两杯水来书房。” 好吧,主人直接发话,倒是没有不答应的理,何况,她现在不敢做任何忤逆他的事,她还希望,他能够收回成命,将她重新带在身边。 看着他们进了其中一个房门,米初妍这才寻着厨房门过去。厨房很宽敞,所有的锅炉灶具应有尽有,可是,却没有找到宁呈森口中所谓的可食用水。 米初妍打开冰箱,想翻找看看有没有矿泉水,结果,偌大的冰箱,竟是空空如也…… 无奈,她只好拿了煮水壶去接自来水,而后插电。等待水开的空隙,她也道不出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翻遍他家的橱柜,想找些可用的食材,给他弄点吃的。 米初妍没有去细想,只当这番行为归结于,对他的讨好。 食材实在是有限,米初妍拱着身子翻了个遍,也只找到大米的踪影,没法,眼下能做的,只有熬粥。 不过,这时间,他这番身体状况,喝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利于消化,又能补充体力。 洗锅淘米,等她把粥炖上,水早已煮开,从消毒碗柜中寻了两个陶瓷杯,倒上水,又觉得太烫,从龙头接了水来冷却,捯饬了十几分钟,才端着两杯水去书房。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严,里面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我觉得,你或许应该回去一趟看看。” 是徐暮川的声音,没头没尾,米初妍听不出所以然来,直觉他口中的回去,应该是让宁呈森回他原来的地方。 宁呈森的英籍华裔,这点,很多人都知道。这么猜测,大概的意思,是让宁呈森回他家里看看吗?难道说,他今天的事,跟他家里有关? 以米初妍的见识和理解,她也只能把事往这个方向推测。可如果是这样,父亲又跟他们什么关系? 简直是,越理越乱了…… 缓了好几秒,才听到宁呈森的接话:“过两天倒是有个学术交流会在那边举行,只是,去了又如何?” 之后,米初妍没再往下听,用手肘敲门,而后进去。 若不是想知道今晚的宁呈森跟父亲之间有什么秘密,她是不会没道德的在门外偷听,只是,听来听去,她也听不出个结果,索性作罢。 好不容易弄来的水,徐暮川却没喝,在她进门的下一秒,他起身离开,末了,还交代她:“麻烦照顾一下。” 徐暮川这样的人说麻烦她,她一下子不知怎么答话,闷声几秒后,点头。 前后半个小时,偌大的公寓,又只剩下他们独处。 之前在客厅还好,现在站在宁呈森的书房,空间小了些,夜更深了些,灯光也更昏暗了些,整个一私人密地,米初妍瞬间局促的不知如何摆放手脚。 “那什么……厨房里我熬了粥,您要是饿过会儿就能喝,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事,明天我再来。”米初妍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宁呈森坐在书桌后不知在干什么,闻言,倏地抬头:“你也知道夜深了啊?自己找个房间住下吧,现在回去不安全。” “我……这……不太好吧?”米初妍为难。 她也知道,夜那么深,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安全系数确实没什么保障。可要她住在他家,她怎么能睡得着? 并不是担心他会有什么不正当的行为,而是,孤男寡女这样处着,她思想上翻不过篇。 他抬了抬受伤的手:“你现在走,出点事我怎么跟你爸交代?难道要我开车送你?或者我陪你打车,然后又再打车回来?”他扫了扫眸,低声:“我现在没那精力。” 米初妍哑声。 她当然知道他没那精力,也没想过要他送,可是…… 好吧,也没什么可是了。眼下,除了住下来,她没有更好的选择。早知道是这样,刚刚还不如直接开口,麻烦徐暮川捎带一程,都怪自己反应太慢,听着徐暮川拜托她照顾他,就忘了自己也是个要回去的人。 无奈叹气,她嘟囔:“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在个男人家里过夜,不知该怎么念!” 宁呈森向来耳尖,听见这声嘀咕,像是看猪似的看她:“你爸都敢把你叫过来了,还怕你在我家过夜?至于你妈,我相信,知道你口中的那个男人是我,她不会有意见的!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这点,连你爸都一清二楚!” 被他这么一分析,米初妍也觉得,当真是被自己蠢哭了…… 老爸既然敢一个电话火急火燎的把她叫到这里来,定然就不会有过多的想法,对于宁呈森,大约他是完全信任的,所以才会没有顾忌。 至于老妈,看她对宁呈森的态度,她几乎不用往下想了…… 看他说的头头是道,条理分明的,还真不像是刚刚表现出来的那般要死不活的疲累样,米初妍微微不解:“你不是累吗?怎么还不休息?” 一直在那,不知翻什么找什么,她看着都觉得累。 宁呈森再次看猪:“你不是说有熬粥吗?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等着。” 听他这么说,米初妍才恍然明白,为何他会如此疲累不堪。一天没有进食,带伤,满身的脏泥巴,看起来就像是经历过不可告人的事儿。 倚着门框,米初妍忽略他看白痴似的眼神,细声:“行,那你等会,我去看看多久有得吃。” 心里不免几句腹诽,她这一来,他倒是吃吃喝喝都惦记上了,吩咐人做事之前,也不想想,自家空荡荡的厨房,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找不到。 可是这些话,她现在断然是不敢在他面前说的,有求于人,必须得有好态度,好服务。 米初妍独自在厨房呆到粥好才出来,许是锅好的缘故,只是白粥,盛出来也是香喷喷的,从调料瓶里拨了些许食盐撒进去,无疑,味道会更好些。 宁呈森大概是真的饿坏了,足足喝了两碗,面上透着满足。 收拾碗筷的时候,米初妍忽然想起:“今天我在手术室撞见何宴爵了。” 本欲起身的宁呈森,顿了动作,拧眉看她:“说什么了?” 米初妍摇头:“古古怪怪的,提了会廖静伊,问廖静伊是不是喜欢你,还问她漂不漂亮,脾气好不好。他不会又喜新厌旧,把目标转到廖静伊身上了吧?” “廖静伊?”宁呈森有些不明。 米初妍无语:“就是前阵子给你写信的那个局长千金!你常喊她二十八床的那个!” 看吧,堂堂的医学大博士,大学问家,大教授宁呈森,也有他的不足,记忆力实在太差! 他哦了声,长长的拖尾音,像是恍然记起。 而后思虑,几秒后,回她:“不管他想做什么,你别掺和就是,问什么你也不要答。” “我能问问,他到底是什么人吗?”米初妍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已是越来越压抑不住了。如果可以,她想问的问题,绝对不止这一个! “你觉得我会让你问吗?” “不会。” “洗洗睡吧。”无意再谈,宁呈森起身,脚跟拖开餐椅,直向他的卧房。 没几会,他又出来,手里拿着件白色衬衫,隔着老远丢过来:“这里没有合适你的睡衣,这是新的,你凑合着换。” 他似乎很习惯这样丢衣服,上次在济山医大的实验室给她白大褂时也是这样,直接丢过来,并且还能准确无误的罩住她的头。 米初妍有些气闷的将衬衫从头上扒下来,赶在他卧房紧闭之前问声:“主任,您还要我吗?刚刚您都没回……您若是不带我,我会去找我爸的,让他跟您说,您推辞不了……” 68.068没皮没脸(5000字) 这算是什么?威胁?真的,胆儿越来越大,无法无天了都!宁呈森眉皱的更紧,甚至,不得不为她再度转身:“你这是赖上我了?” 米初妍呵呵笑,十足的讨好:“可以吗?主任……” 她在最后拖着音,有些像在父母面前撒娇耍赖的德行,薄薄的嘴皮儿,笑容浅漾撄。 大约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他满副苦心的栽培她,甚至为了所谓的因材施教,他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可换来的却依旧是她的不停犯错。 那天在手术室,她把他气的半死,他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带了几个月的学生,竟然还是如此笨拙! 可以说,那是她的无能,也同样是他的无能! 可这才几天?她竟然又这样嬉皮笑脸的,在他面前笑的如此欢快,甚至,那双标准的杏眸里,都染着闪耀的光芒。 她的父母他都很熟,几乎可以说,他回到中国有多久,就认识米家夫妻有多久。 看到米安博宠自己的妻子宠的不成样,他会觉得怪异,因为,这对他来说,对他那个远方的家族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偿。 闲暇之余,曾针对这个问题向米安博讨教过,这个年将五十的中年男人,却是笑的满足笑的腼腆,说他的太太让他觉得很欢乐很轻松。 米安博说,他太太的世界里好像从来就没有难过低落一词,你任何时候见她,她都是乐呵的,都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 不管他的日子过的穷还是好,二十多年,她从未因物质的不满足而对他有任何的埋怨。 当然,背着她进了刑侦技术组这事除外。 其实他知道他们家的很多事情,听起来虽然都是鸡毛蒜皮的琐碎家事,但在那里面,他感觉到的是相亲相爱的夫妻,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 他觉得,米初妍这般性子,大概就是随了她的母亲。每天不管多累多忙,第二天依旧活力四射。 明明睡觉都是奢侈,却还能有那时间跟护士聊各种八卦,明明科室的都是男人,她却能与每个人都相处很好,明明自己就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实习生,却因为纪唯宁事故跟医院的人大小声,辨的脸红耳赤。 然而,在他面前,她又完全是另一个样,经常性的目露惊恐,反应呆滞,说话磕巴…… 可以说,她是他所接触的人群中,最呆的一个! 不过想来也是,只有这样心无城府的人,才会在明知道他在她们大学开讲座,还敢当着几百号的人面,大言不惭的说他宁呈森算个毛!也只有这样生活在梦幻中的小女孩才会天天念着偶像明星无尽遐想! 他耻笑她的单纯,她倒好,当下就炸了毛的讽刺他的年龄,还提他的大学生活他的过去。他宁呈森自问能言善道,那一次在她家楼下,却也生生被她噎的说不出话! “主任?”米初妍在他面前挥手。 她一直在等他回话,可他却忽然间看着她发呆,看的她心里怪毛的,挥手叫他回神,嗫嚅道:“您真的不要我了吗?” 到底是年轻女孩,一口一句要不要,这话若是让成熟男女听了,定然是另一种带颜色的释义。 他掀了掀眼皮,细碎眸光湛亮,垂眼定着她,斥声:“没皮没脸!” 米初妍不知他是在说自己一直缠着他没皮没脸,还是其他的什么,她同样不知道,在他短暂发呆的时候,心里弯了那么多道,只言:“给个痛快话,到底怎么样嘛!” 她一个劲的在这急,他却淡定的始终没个准话,这让功底有限的米初妍,怎么熬得住!再次催促的时候,不免着急,一着急,眉梢间都是不安,憋屈…… “我还真怕你去找你爸!”宁呈森冷不丁的脱口一句。 这话,米初妍秒懂,惊喜瞬间涌上:“这么说您还是要我?!” 又是要! 宁呈森几乎挫败:“要要要!我本来也没说不要!我跟纪唯宁说谁要谁接过去,她敢接吗?!真不知道你父亲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米初妍哄笑开:“这不还有我母亲的基因在吗?” 抬着老长的脖子,仰头看他,却见他被自己噎的,一张脸僵了又僵,而后,没忍住搐动,崩脸笑。 只要他还愿意带她,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照单接着,这样自黑一下,也是无所谓的事。 之后,他终于再次转身进房。 几天来的忐忑在这一刻消散,米初妍心情大好,一个躬腰,朗声:“主任,晚安!” 宁呈森今晚上精神实在不好,被她这样又是叽叽喳喳,又是缠手缠脚,又是一惊一乍的,闹得头疼的不行,反身,见她蹦哒着身子在收拾餐桌,忙制止:“行了,别收拾了,你睡去,闹腾!” 米初妍嘿嘿两声:“那我轻点!刷了碗就去睡。” 宁呈森也懒得再理,没开腔。 —— 早晨,规律的生物钟唤醒宁呈森,头依然像裂开似的疼,几个晚上没怎么睡过,又在荒山雨林中摸爬滚打,受了伤,没感冒发烧也是多亏了他体质好! 门外有人在哼曲,很欢快的旋律,但此刻的他听着,只觉刺耳,掀被下床,拉开房门寻找她的身影,而后锁定:“米初妍,你可不可以消停会?安安静静的,行吗?” “行,马上就安安静静的,早餐我给你做好了,在厨房电饭锅里热着,既然醒了,喝杯水润润嗓子,对了,你家冰箱我买了些食材放着,都是方便吃的。今天周末,你没事好好休息,我得赶回医院去!伤口别碰水哈,晚上我再来给你换药!” 窗外阳光明媚,她站在客厅中央,眉目生动,硬是让他冷清惯了的公寓生出热闹之气,倏然间,他觉得,身边有个这样欢乐的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她边挥手边往外走,他很想说让她别来了,可看着她兀自陶醉的样儿,终是没说出口。 宁呈森觉得自己也是见鬼了,竟然被一个半大的丫头一团吩咐后,按部就班的照做, 洗漱喝水用早餐,再又去查看冰箱…… 几次相处让他感觉,这人别的技能没有,除了读书,就剩下洗衣做饭家务啥的一把手。 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这样一个被父母疼宠着的姑娘,竟然还会做现下很多女孩子都不愿做的事。 不过,指望宁呈森这样的人在家里呆着好好休息是不可能的,上午十点,他穿戴整齐,出了门。 手臂有伤,依旧开着车走,要去的地方太偏远,没车总是不方便,所幸,伤的是左手,只要稳着开,倒也不算太碍事。 台封山,在穗城的最南郊,宁呈森开车过去,需要两个钟。山顶是檀香缭绕的寺庙,香客云集,只是,在山的背面,却是荒凉至极。 宁呈森在背山脚停了车,一路往上,直至山腰某处,有过打斗痕迹的地方。外面阳光猛烈,树荫下却阴寒湿重,只有零星的太阳光从树缝中钻进来,借着这微弱的光,宁呈森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略略走近,才敢确定:“米叔?” 米安博转过身,见着宁呈森:“怎么不在家歇着?” “昨晚天黑,很多地方看不清,趁着现在有些光线,再瞧瞧。”宁呈森环顾了圈,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我都看遍了,没找到什么线索。”米安博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往前走了两步,环山指着:“昨天我们一路沿下,都没有发现那人的行踪,可问题是,这里除了我们走的路,再无第二个出口,你说人往哪儿跑了?” “不是往下,那自然是往上。”宁呈森抬头,往着山路向上看,依稀间还能看到山顶的袅袅轻烟。 “你能猜测是什么人吗?”米安博又问。 隔了好几秒,宁呈森才摇头:“不清楚。故意放出我母亲的行踪,把我引来这里,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那你有何计划?” 宁呈森委身,蹲在地上,细细查看着每一处,不时还用随手捡来的树枝去翻动满地的落叶,积水的坑洼,确定没有任何异处之后,才直起身:“以静制动吧。米叔,你工作也忙,这事就别再管了。” 米安博冷脸:“都管那么多年了,还在乎现在?” “万一殃及你怎么办?昨晚也不该让米初妍过来的,她不适合知道这些事情。” “这几年来,我的工作你的事,都已经紧密联系在一起了,真要殃及,是怎么避也避不了的。昨晚那样的状况,你又不肯去医院,我不找个自己信任的人过来怎么行?其实,我也知道,依她的性子,让她去神外多少是有些不合适的,可没办法,谁让你在神外?不过啊,你不说我也知道,妍妍在神外,肯定没少惹你,没少让你费神。就冲这一点,我帮你你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 两人都没急着回去,就着树荫,闲谈了起来。 宁呈森听罢,淡淡笑:“这样一算,还真不知是我亏了还是赚了。” 要把在他眼中类似一块朽木的米初妍带到她毕业倒不是难事,可是要把她带成个优秀的医生,还真的是,吃力! 米安博身上要脏些,索性坐到旁边的石块上,笑言:“怎么?我们家女儿就那么入不了你的眼?” “倒没有!她也有她的好,活力,热情,乐天,做菜好吃,读书……很厉害……”宁呈森极认真在说自己的看法,但想来想去,似乎也就这些了。 “哈哈……”米安博爽朗笑:“我家这女儿,也就这样了,都是被我和她妈妈惯的。不过话说到这了,不要介意我问问,你对她是什么看法?” 宁呈森微怔,几秒后反应过来,扯笑:“她?我能有什么看法?那么小。”还那么呆! 说这话的时候,宁呈森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高仰着头,愤懑的说她小学他大学的那番言谈。 原先没感觉,忽然间被她这么一番强调,还当真觉得,自己岁数不小了,再蹉跎个几年,很快就是四十岁的人。 米安博微微遗憾:“那看来我们家妍妍是在一厢情愿!” “哪来的一厢情愿?医院的那些传闻,不是真的。”到了这个份上,宁呈森不得不解释。 “那……信是怎么回事?”米安博一头雾水,消息是麦家传过来的,唐心梅跟麦家关系极好,不可能瞎传话。可如果不是真的,妍妍为何一直不给个清楚的解释?由得她妈妈在那头胡闹! 宁呈森也是无奈,让他如何去跟米安博解释他家女儿在医院干的好事?默了默,只能回:“这个,让米初妍好好给你和阿姨解释。” 之后,两人下山。车子停的方位不同,到了山脚下,两人各走各路。 宁呈森回到市区的时候,接到徐暮川的电话,徐暮川拜托他能不能把纪唯宁安排到学术交流的名额中,他想让她出去避避风头。 爱个人像他那么累,宁呈森看着也累,想了想,答应下来。 其实学术会的名额早已预定,能去的都是各科室的重点栽培对象,很难得,很多人削尖了脑门往名额里挤,甚至不惜在背后搞各种小动作。 他把神外的名额给了李易哲,那是条好苗子,并且他本人也非常珍惜这次的机会,忽然间要换下来,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属于他自己的名额又让不出来,在那场学术会,他需要发表自己的最新论文,即便他把自己的名额让出来了,院方也不可能同意。 有些心烦,转而开车去了医院,周六的科室,人不多,没找到李易哲,倒是先遇见米初妍。 她可能是在录电子病历,秀气的脸上,映着电脑屏幕的淡光,眉微蹙,看起来很专注,连宁呈森走近,她都没有发觉。 他屈着右手手指,敲了敲她的桌面。 大约是被吓到了,她微惊,站起身:“主任!您怎么又过来了?” “李易哲呢?”宁呈森不答反问。 “李师兄?他跟赵医生换班了,不是明天去英国参加学术会嘛,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吧!他换了赵医生的晚班!主任您有事打他手机呗。” 有些话,电话上还真不好说。 宁呈森没应她,只吩咐:“他回来的时候,你让他找我。” 话后,又顿了顿:“算了,还是我找他吧。” 米初妍看着不对劲,多嘴问了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您时间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忙转告的。” 这话,好像提醒了宁呈森什么,自己不方便出口的话,找个中间人,也不失为个好办法,索性,就将事情跟米初妍交代了遍。 哪知米初妍听后,却是不当回事:“不用好好说,只要是纪姐的事,李师兄没什么不愿意的!” 宁呈森忽然觉得,自己长期脱离这个科室办公,还真的有很多事都脱离他的掌控,盯着米初妍:“怎么说?” “因为李师兄暗恋纪姐啊!”米初妍笑的灿烂。 其实,李易哲的这点心思,最早还是被她发现的,那只闷葫芦,老是在座位上偷看纪唯宁,却又不敢主动跟她说话…… “就跟你暗恋我那样?”宁呈森调侃一句。 米初妍猛摇头:“不对不对,我那什么你,是传的,传来传去,没的也变成有的。李师兄不一样,他是真的在暗恋纪姐,并且,还很执着!” 宁呈森微微启唇,又一句:“你知道的还真多!整个科室的医生大小事,还有你不知道的吗?” 类似的话,他说过不止一遍,可是米初妍却不觉:“有吗?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这话说完,转念一想,还真的是,宁呈森说的极为正确! 她知道李易哲暗恋纪唯宁,也知道纪唯宁和世腾徐总的关系,知道潘闵宇被罚一周的值夜是宁呈森公报私仇…… 69.069不准去动米初妍的歪心思(5000字)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宁呈森目前单身,大学时候有过女朋友,后来女朋友另嫁他人妇,知道他家很复杂,还知道他是个法医! 简直是,秘密多的不要不要的撄! 纪唯宁那儿指明了要她保密,潘闵宇被罚的事,严格说起来跟自己脱不了关系,她自然不会说,宁呈森这儿,她根本没胆说! 所幸的是,李易哲没有叮嘱过她,要不然,她今天抄了李易哲的底得多愧疚!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偏偏,宁呈森又一直没有离去,米初妍顺势着往他的左手看过去,自然垂放,覆盖在笔挺的袖管之下,就这样不动作,倒是看不出任何异样。 想到现在已经是下午,米初妍索性道:“反正都在这了,您的伤口,我给换换药?” 那会儿,宁呈森已经坐在科室的休息区,沙发前的茶几上不知谁摆放了个杯面,他从家里开车到台封山,上山下山,还在山腰上跟米安博谈了好会儿话,回到市区后还没到家,又赶回了医院,折腾了那么久,如今就这么个杯面,也能起他的食欲。 随手抓起,扔到米初妍身上:“先帮我把面泡好。” 米初妍对他扔东西的习惯已有经验,伸手稳妥接下,惊讶道:“主任,您竟然也吃这东西?” “总比饿肚子强。”宁呈森也是微微嫌弃偿。 他不会做饭,但自己对吃的东西却很讲究。生活在穗城的这几年,他只有偶尔很少数时候,才能在家吃到钟点阿姨做的饭,其余的时间,他不着家,不是在医院手术,就是在殓房与死尸骸骨打交道。 在认识米初妍之前,有时候他也偶尔会去米家吃饭,只不过,那时候米初妍大多住校,所以从未遇见过。偶尔间,也会去徐暮川那儿搭伙食,不过,他现在顾着谈情说爱,他再往那边去,多少是不合适的。 没有蹭饭的地方,他就吃遍城中的各种餐厅。有兴致的话,会开车跑到老城区,像合溪酒楼那样的老食厮,是他偏爱的地方,去的多了,跟那的老板也熟,以致他现在过去,根本不用预定席位或者排队等候。 再不济,也得像医院对面的那家餐厅,味道一般,但胜在干净。只有在极无奈的情况下,他才会去吃泡面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这样的习惯其实并不好,容易把胃养的太过矜贵,只是,从小被家中的老人养出来的习惯,想改都改不了。 科室里就这么两个人,显得空荡荡,米初妍端着那个泡面穿梭在中央,一会儿煮水,一会儿拆封,宁呈森闲来无事,很自然的就把视线投到她身上。 看着她瘦巴巴的手指转的极为灵巧,就如同昨天晚上,她跪坐在自己面前,抓着他的小臂,一针针缝口那般的专注,那般的手法纯熟。 他从头到尾盯着她,再没看到她把自己手指头也绕进去,并且,针脚排列的很整齐。忽然间觉得,其实她也还不至于糟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最起码,犯过一次的错误,她都知道如何去恶补,而后,不再犯。 她把面条端到他面前,他单手接过,淡声问:“你怎么会做饭?” 这个问题,他有些好奇。 那天在米家她做的一桌子饭菜,说真的,即便是挑剔的他都觉得口感味道皆不错,还有昨晚熬的粥,稠度适中,还懂得往粥里巧妙的撒几点盐,如果不是对厨房工作很熟悉的人,是不可能做到如此程度的。 米初妍不语。 宁呈森见状,以为她没听清,又道:“你爸妈不就你这么个女儿么?舍得让你下厨?” “我可以不回答么?”米初妍往自己刚刚做事的那张书桌过去,打算将东西收一收。 宁呈森吃了口面条,优雅的根本听不到任何嚼动的响声,清晰咬字:“那回头我问你妈妈去。” 米初妍微微塌脸,指望她家老妈,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无奈,米初妍叹声:“我妈她说我脑子简单,不学点技能,怕将来HOLD不住自己的男人!所以,我从中学开始,她就推我进厨房学艺!很奇葩,是不是?” 米初妍读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学厨艺倒是真的,但唐心梅也不是稀罕她帮忙干这些活,待她能做得一手好饭菜的时候,也就没再让她进厨房,所以,基本上现在在家里,米初妍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上次要她整出一桌子饭菜,完全是唐心梅的别有用心! 宁呈森怎么也没想到,听到的竟是这样的回答,好笑之下,脸没崩住,差点给呛了口,缓了缓劲,故作平静:“唐阿姨挺有远见的,竟然从你中学那会儿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被宁呈森损惯了的米初妍,对他这样的话,都快产生免疫功能了,自动忽视:“我去下治疗室拿消毒液和纱绵。” 米初妍今早上离开他家时说过要给他换药,当时以为他会整天在家休息,想着自己下班后过去一趟,然后再回家。可这会儿既然他来了,她还乐得更省事些,在这里帮他搞定,然后直接回去。 父亲昨晚上那样匆匆离开,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想早点回家去看看,也顺便了解下他现在的工作处境。 治疗室离的不远,米初妍如昨天那边,捡了该捡的东西,小跑着回了科室。那碗杯面,他只吃了一半,推在旁边,一双长腿像个大爷似的,挂在茶几上。 米初妍瞥了瞥那面,丝毫不意外,这类型的东西,他根本就吃不惯,倒是浪费了潘闵宇囤下的值夜粮食! 他在讲电话,偶尔几句,能够辨认是在说学术会的事情,对方是谁,感觉不太出来,总之不会是李易哲,但说话的口气,也不像是跟纪唯宁之间的交谈。 若真要研究个明白,倒是有几分他跟世腾徐总说话的腔调,不冷不淡,随意自然。 米初妍没去看他,只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左手小臂上,而他也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迅速结束那个通话。 有好几分钟的时间,他兀自讲自己的电话,任由她解开他袖口的纽扣,往上卷着袖管。 米初妍看过很多男人的手臂,也是像他这般结实,硬邦邦的感觉,但却从未见过,有谁的手臂弧线,有他这般顺直,更没有青筋攀爬。看着就像是养尊处优的主,没干过任何的粗活,连肤质都是那般细腻。如果不是长期操刀的指腹略显粗糙,以及刚落下来的伤口,那这人,还真的是挑不出瑕疵…… 最起码,裸露在外谁都可以看见的部位,真的挑不出任何的不完美。可惜了,小臂之上,或许从今以后都得留个疤,也幸好他是男人,若是女人,指定得不知怎么介怀! 米初妍捧着他手,发了好一阵呆后,才开始着手做事,只是,她才刚刚把沾过碘伏的药棉擦到他的伤口之上,潘闵宇就从门外吹着口哨进来。 她习惯性的回头,却是撞见潘闵宇见鬼似的表情,咋呼:“内……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哈。” 说着,转身就想退出门去,哪知适逢宁呈森电话结束,扭头盯他:“跑什么跑!” 潘闵宇哭丧着脸,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他大概没关注他们在做什么,也或者是,不敢过分关注,讨饶着:“主任,你们玩你们的!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看见了我也不会再乱说话!下周我不想再值夜了!” 米初妍就纳闷了,她不过就是挨着宁呈森近些,除了抓他的手,她所有的动作都是规规矩矩的,怎么看在潘闵宇眼里,就那么污呢…… 她扬了扬手中的药棉,想告诉潘闵宇她在做什么,哪知,却是被宁呈森抽过去,丢掷在旁,而后,伤口也不消毒了,袖管不知何时已被他放下,越过她,端着脸出了科室大门。 这人,还真的是!干嘛要走?不走还好,一走,还真的变成在干不该干的什么了!米初妍气急败坏的追了两步,而后,却是在窗口看见他朝着前方的某个身影过去。 远远看着觉得熟悉,扯来潘闵宇问,潘闵宇也顺势着望过去,而后道:“心外的何医生吧!我刚刚从那边来,碰到过!” 何宴爵? 所以说,刚刚宁呈森一声不吭的走出去,其实是因为看到了何宴爵?米初妍本就好奇他跟何宴爵之间的关系,今天这么撞上了,不由得扒在窗口看那两道越靠越近的身影。 潘闵宇学着她的姿势靠在她身旁:“看什么呢?恋恋不舍的?话说以后你跟主任要做些儿童不宜的事,麻烦到私人办公室去好吗?别连累我们这些小医生行不?” 对于潘闵宇的极深误会,米初妍已然没有了解释的欲*望,丢白眼:“值夜还堵不住你八卦的嘴!” 宁呈森站在廊道上,不知在跟何宴爵谈什么,米初妍猫着身子看了会,觉得没劲,又撤回了休息区,打算稍作休整后就回家。 其实宁呈森会去追何宴爵,也是因为昨天听了米初妍说的那话。因为一时间料不准何宴爵为何忽然问起那个二十八床,今儿遇上了,上前聊聊。 彼此都知对方的底,根本没必要有任何的遮掩,因此,碰上头,几句过渡后,宁呈森直接就问:“听说你对我们神外的病人很感兴趣?” 何宴爵呵声一笑:“呦,小米医生这么快就跟你汇报过了啊?” “想玩什么把戏?” 从伦敦到穗城,何宴爵阴魂不散的跟在他的身边,依据过往的经验,他就不相信,他每做一件事,会没有任何目的。 “我能有什么把戏?你护小米医生护的那么紧,才是真的在玩什么把戏呢吧?我现在都在怀疑,医院里那么传你跟这个实习生的绯闻你都从不解释,到底是真的喜欢她,亦或,只是用来挡我的?” 宁呈森脸微崩,正色:“那你就好好想想,看能不能想出来?” 何宴爵也收住了笑,像是忽然间没了乐趣:“学术会在伦敦,正好,趁着这机会回去看看?你们家的两个老头,念你念的紧。” “宁家的事,与你这个外人何关?别多管闲事!注意她现在的身份,联系的那么密,别到头来害了人家!” “我哪有那本事祸害她呀!也就你宁呈森,对她来说,一个眼神就够!” 宁呈森忽的嗤笑:“无论生死,她都与我无关。” “森,我们大家之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呢?”何宴爵笑的苦涩。 宁呈森却是不以为然:“谁知道呢,也许从来就是一个错误。你们有你们的世界,我有我的责任和追求。你喜欢谁想追谁,我不乐意过问,但是我警告你,不准去动米初妍的歪心思!” “如果我非要动呢?你会如何?”何宴爵凝眸,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好奇的话,你可以试试。” 这话过后,两人的交流戛然而止,久久的对视,眼中眸色皆是越发深沉,却谁都没再言语半句。 —— 米初妍背着包刚走出住院部大楼就接到宁呈森的电话,问她在哪儿,她如实相告,他让她在原地等,而后,没几分钟,他的车子停到他面前。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米初妍探头去看,惊疑:“你手这样开车都不碍事的么?” 宁呈森耸耸眉:“你来?” “啊?我回家,不顺道。” “先送你回家吧。”宁呈森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自己直接往旁边坐过去,将驾驶座空了出来。 米初妍没法,向来他的话她都当命令来执行,只得上车,将背包搁到后座,她拨了拨短发,系安全带,踩油门,所有的动作都很是熟练。 宁呈森的车子,车身比之一般的小车要大的多,起初米初妍开的并不习惯,也怕磕着碰着他的好车,小心翼翼而又缓慢的前行。 下午四五点的时间,马路上很多往来的车流,她把性能如此好的车子开成了龟速,很快就堵住了后面的车辆,惹得后边的车主哔哔的按喇叭。 宁呈森倒还算有耐性,只是不解:“你不是会开车吗?怎么开成这样?” “您这车,跟我家那车,不一样!总得给我个适应的过程!”米初妍略略无语。 “那你要多久来适应?” 米初妍摇头:“不知道,我手感差您知道的。” 这回答,还真的是,让宁呈森无言以对!她手感有多差,他太了解了,早知道会这样,他宁愿自己悠着点开! 后头堵成一团,前面又恰好是交通灯,一时间,竟被挤的,动弹不得。 宁呈森索性不再催,任由其摆弄,想起些事,他出声交代:“明天我去伦敦,一个星期后回来,别趁着我不在,插科打诨!给你的那些资料,继续熟背,回来我要抽查!” 米初妍侧眸,点头:“我知道的。” “碰到何宴爵,最好绕路走。” “为什么?”这个,米初妍还真的是不解。 “没什么为什么,因为你是我手里的人,他对我有意见,也连带的会对你有意见,未免不必要的麻烦,少接触。” “啊?我爸说那次是你带他来我家的,我还以为你跟他是朋友呢。既然不是朋友,那你为什么还跟他同进同出?” 米初妍心里装的疑问太多了,好多事情她想问,没有渠道,如今好不容易提起,控制不住多问了几声。 然,宁呈森哪里愿意搭理,用眼神示意前方:“再不走,后面的人就要下车冲上来了,砸了车窗,你来赔?” 米初妍回头,前方红灯已过,车流渐开,后边是起伏不停的喇叭催促声,极为刺耳。心里有些不快,又没问出个理所然来,只是,如此的路况,也由不得她再分神顾着想那。 此时的米初妍,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其实已经在有意无意间,慢慢的渗透进了宁呈森的生活圈…… ---题外话---亲爱的们,阅读愉快(^o^)/~ 70.070一沉再沉的心,忽然间被她提了起来 市区东边的雅郡园是米家所在的小区,车子在小区门口缓缓停下,米初妍摘了安全带,拱着身子,单膝跪在座椅上,爬向后坐去拿包,只是,手才碰到背包肩带,她忽然又顿住。 利落的一个翻身,转回到驾驶座,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米初妍酝酿着出声:“主任,要不你跟我上去吃饭吧?” 过会儿就是晚饭的时间,米初妍想起那个吃剩一半的泡面,又想起他受伤的手,还有他家那个一看就知道甚少做饭的厨房,实在担忧他晚上该如何对付。 况且,他跟父亲交情摆在那儿,这来都来到家门前了,不喊他上去吃顿饭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米初妍以为,既然她都主动提出来了,宁呈森没道理不答应。对他那样挑剔的人来说,在外面吃绝对比不上吃她家的住家饭好,而且,手上带伤,哪能开着车兜来兜去!最重要的是,他去她家吃饭,也不是没有过!还不止一次!并且每一次都不客气! 然而,宁呈森却道:“不了,我回南都奥园。” 他的回答不在米初妍的意料范围,以致,她一时也不知接什么。人家不愿意,她总不能拖着去,况且,她这小身板也拖不动他! 顿了顿,又道:“那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回来我自己打车,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你不用担心我被劫。” 宁呈森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搁在车框上,看着赖在他车上始终不肯离去的女孩,不由失笑:“如果不是你明确表示过,你不喜欢我,像你现在这副模样,会让我觉得,其实你对我依依不舍,因为未来一周我不在你身边。” “我是担心……”米初妍本想说,我是担心你的伤!但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妥,两个没关没系的人,她担心他的伤做什么!又不至于伤及性命,累及行走的! 宁呈森侧头,微微掀眸,饶有趣味嗯了声:“担心什么?担心我生活不能自理?” 好端端的,被他这样一调侃,米初妍控制不住脸发热…… 她明明就是担心他饮食不能自理!饮食只是饮食,生活可是囊括了方方面面的东西!两者是有意义上的差别好么?这人,简直是太能扯了!没有一个老师该有的样偿! 米初妍索性不再接话,回头扯过自己的背包,推开车门,干脆利落的跳下去。 对!坐宁呈森的车子她就是用跳的!车身太高,即便她从来都没认为自己矮,可是,当她坐在驾椅上往外伸腿时,怎么都够不到地面。 所幸,她身子轻,落地的时候不至于笨重到打趔趄,要不然,指定还会被身后的那个男人埋汰…… 想起自己的一番好心被人曲解调侃,米初妍郁气的不行,一路往小区里面走的时候,还不停跺脚踢腿。 宁呈森在后头看了几眼,不免再次失笑。 下车,绕过车头再往驾驶座过去的时候,他给徐暮川拨了个电话,让他告诉纪唯宁做好出国的准备,他明天会过去接。 现下还不到下午六点,之于宁呈森来说,甚少这么早的时间回去过,一个人住着那么大的房子,如果手头没有事做,便觉空虚。 换做是平时,刚刚他可能就跟着米初妍上去了,可是今天,他却只想安静。 烦躁,抵触,这样莫名的情绪,越到傍晚就越明显。他自己很清楚,那是因为,离天黑越近也就是离第二天越近,离第二天越近也就离伦敦越近。 徐暮川当年要回国,他不曾打过招呼,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奔赴机场跟他坐了同一个航班到穗城。 对于从小就在伦敦长大的他而言,穗城很陌生,陌生到每个角落每条街道都感觉不真实。可这里的人文气息,他又觉熟悉。 因为,他的母亲就是个穗城人,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在他耳边提及这个城市,提及她当年在穗城的求学生涯,提及她怎样在大学里遇到回港城探亲的父亲,提及他和父亲怎样的浪漫爱情。 只是,再美好的爱情故事,到如今也只是过往的回忆,这个故事到最后,终究还是曲散人终。而随着这段美好的爱情故事,陪葬的,是母亲的终生。 到穗城三年,他三年都没再踏进伦敦的家门半步,尽管那里依然有惦念他的人,可他却再没有了回去的欲*望。 懂他的人,不懂他的人,都让他回去看看,而到底要不要回去,他始终没有想好。 他不想在拥有这样心境的情况下去米家,他们那个家庭,如此欢乐,他怕自己去了,心不在焉的拉着张脸,会扰了他们的情绪,更有的是,怕他们家的欢乐,更衬托了自己的悲戚。 左手不便,开车总是没那么顺畅,他索性把车速放的更缓,漫无目的沿着这个城市数不尽的高架桥上上下下,直到华灯初上,腕表的时针,足足跑了一个圈,他依旧没办法让自己变回素日里的从容。 手机在旁边的座位上震动,他没看,随手接听。 “主任!” 入耳的是清脆欢快的声音,辨识度很高,宁呈森微微扬眉,刚刚一沉再沉的心,好似忽然间被这道嗓音提了起来,唇皮轻启:“还有什么事?” 一个小时前才从他的车上下去,他想不出来,甚少主动给他打电话主动跟他在医院以外的地方攀谈的米初妍,会有什么事找他。 “那什么……” 一听她这样的开场白,宁呈森忍不住就皱眉。细细想来,好像她每次跟他说话,总会有这样长长的起头语,明明可以直接切入主题说重点,她却总是加个那什么,那谁…… 就好像跟他说话,她要酝酿很久,每说一句,都要在那用心的遣词用字。大约是因为他所从事的工作,已然过度消耗了他的细致耐性,以致,他自觉,生活中的自己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也是因为如此,脾气年接年的,越发见长。 所以,每回听到她这样说话,他就觉得烦累,但是又无奈。他也有过实习生涯,跟着自己苛责的导师一步步走到今天自己成为导师,不可能像米初妍那样笨拙,但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理解她如今的心态。 “你到家了吗?” 她在那端拖了很久,才这么问了句。 宁呈森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环顾左右,发现走的并不是回市中心的道,而后接话:“还没那么快。” “啊?你不是直接回家吗?还是手疼,开不了车?”从她家小区到南都奥园,顶多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就算开的再慢,四十分钟也足够了。 宁呈森忽然间发觉,最近这段日子,自己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次数,好像有些多了,就如同此刻这般。他该如何告诉她,他为什么没有直接回家?索性,什么都不说。 几秒后。 感觉不到任何声响的米初妍,略略迟疑:“主任,你还在吗?” “在。” 硬邦邦的语调,单字音,应声后,接着又是不耐:“你到底有什么事?” 这段时间被骂惨了的米初妍,仅凭他的语气都可断定,此刻的宁呈森,又在开始堆积怒气,如果她再有哪里不顺她意,定然会招来凶巴巴的黑脸冷语。 一时间,反倒有些后悔打这通电话了,可是,又没胆子直接撩断…… “米初妍!”他在那端硬声,犹带警告。 “那什么……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想说,今早上我炒了米饭放你冰箱,你直接热热就能吃……之前忘跟你说了。还有……还有你昨晚上拿给我换的衬衫……我没来得急洗……就这样,拜拜!” 米初妍被他闹的,说话都是磕磕巴巴,好不容易把话说完,急燎燎就挂了电话。她怕再保持通话下去,还得被他冷声冷气。尤其是,自己特意打一通电话过去,说的都是这般鸡皮蒜毛的事情。 其实她自个也是纠结了很久才提起勇气打这通电话的,一来冰箱里有现成吃的东西总不能浪费,二来,也是她的主要目的,她借用了他的客卧,借穿了他的衬衫,都还没来得及整理…… 今天起了个大早,除了出门买东西,其余的时间都花到厨房去了。原本以为晚上还会再去一趟,给他换药,顺便将她睡过的卧室收拾一番,哪能想到,事情并不如她预计的那般发展。 ---题外话---荷包,月票,鲜花,咖啡,闪亮亮的钻石,一天下来啥都有,谢谢亲爱的们…… 71.071还嫌我们不够丢脸么 米初妍是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给宁呈森打这通电话的,当时,米安博在书房,唐心梅在厨房,偌大的客厅,就她自己,讲电话自然没有任何的顾忌撄。 甚至,丢开手机后她还伸长着脖子往厨房那边喊,问唐心梅有饭开了没。唐心梅说没那么快,她就去翻茶几上的抽屉,打算找点零食垫垫肚子。 哪知,这么一番动作,却是被她看见不知何时站在沙发靠背后方一动不动的米安博。 “爸!”米初妍喊了声,拱着腰的身子慢慢直起,手里捏着包原味薯片,念道:“你一声不吭站我后面干嘛呢?吓死人。” “刚才在跟谁讲电话?”米安博的表情,难得严肃。 “宁——教授啊!”米初妍原本想说宁呈森,可转而想到在父亲面前,直呼宁呈森的名字,好像显得挺没礼貌,速速改了口。 看父亲这个认真劲儿,米初妍能够猜测,他大约是只听到她后面的那段话,于是解释了会:“你昨晚不是把我叫过去给他清理伤口吗?后来时间太晚,他说我回去不安全,又没法开车送,就让我在他家的客卧住下来了。” 米安博听罢,脸色稍缓。 米初妍跪坐在沙发上,双臂搁着沙发靠背,面向着父亲,俏皮笑:“爸,您现在才来担心您女儿在外的安全是不是有些晚了?如果我跟宁教授怎么怎么了,那您可是罪魁祸首!” “一个女孩子,说话这么没皮没脸!呈森不是那样的人!”米安博蹭了蹭女儿的额头,带着宠溺的轻斥。 这样的话,宁呈森也说过,米初妍敛眸,好吧,她又没皮没脸了…偿… 反观宁呈森,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在父母眼中,那都是极好的。 无趣的坐回沙发,扒开薯片袋,吃的咔擦咔擦响,而后,米安博坐到她身边,语气略长:“妍妍。” “嗯?”米初妍嚼的满嘴都是,只能含糊应了声。 根据米安博的习惯,她知道,这样的开场白,说明老爸是有话要跟她聊,于是,坐正了身子,礼貌的对视。 “给呈森的那信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咳……” 米安博说的随意,米初妍却是惊恐的瞪眸,以致,被薯片的碎渣呛到喉咙,咳个不停。 米安博见状,忙伸手给女儿拍背,一边拍一边等着她缓过劲,而后,好回答他的问题。以他对宁呈森和自家女儿的多年了解,两个人提起这事都是古古怪怪的,定然是有内情! 好不容易缓过气,米初妍已是咳的脸红脖子粗,试探:“他……跟你提过?怎么说的?” 米初妍嘴上这么问,心里却是在腹诽,定然是宁呈森跟父亲提过这个话题,要不然,父亲不至于在过了那么久之后,旧话重聊! 米安博唬脸:“你管他怎么说,说你知道的就是!” 说实话,米安博厉色起来的时候,米初妍还是挺没底的,向来也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又一次将自己干的‘好事’全盘兜出…… 米安博当下气的鼻孔冒烟,指着米初妍,气不成语,良久,才高声:“简直胡闹!” “老爸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医生都还不是就敢跟病人打交易!那以后病人给你红包你是不是也收了?我把你交给宁呈森,是让你跟他学习的,不是给他添麻烦的!” 还在厨房炒菜的唐心梅,听到这翻吵闹,忙关了火跑出来,看见客厅一对父女,惊讶:“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米你怎么舍得骂妍妍了?” “你生的好女儿!为了拿到病人的手术同意书,去给人家做媒!还做到宁呈森头上去了!什么告白信,那根本就不是你女儿自己写的!你也尽跟着瞎胡闹!当妈的没个当妈样!”气极的米安博,连带着把妻子也数落了。 唐心梅呵声笑:“怎么就成我生的好女儿了?难道你没份生?就我一个人可生不出来!” 本来被米安博给训的头低垂的米初妍,听见自家老妈这话,没忍住‘扑哧’一笑,联合老妈围攻:“是的爸,你也有份生……” 米安博脸色难看,正想说话,唐心梅忽喊:“慢着慢着!米初妍,你告诉我,什么信不是你写的?” “告白信!你从麦家听来的,说妍妍喜欢呈森,还写了信,呈森也不排斥!搞的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自个都没弄清楚,胡乱的就去凑合!天天逼我去问他对妍妍到底什么想法,我今天还真问出口了,人家对你女儿根本没意思!” 米初妍没说话,却是米安博接着回答了唐心梅的问题。 “卖糕的!”米初妍哀嚎,仿佛能看到宁呈森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她的鹰眸…… “我找她问清楚去!” 唐心梅愤愤的往沙发过去,边桌上有座机,只是,还没等唐心梅碰到手,就被米初妍整个身子扑住,颓丧着脸:“妈……你还嫌我们不够丢人么?!你再打电话给麦家阿姨,我会被麦晓晨笑死的!” 唐心梅顿了顿,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好一阵,才得出结论:“确实挺丢人的。” 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米安博都懒得看这对母女,背着手,闷气回了书房! 米安博进书房后,唐心梅菜也不接着炒了,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妈,我都没叹气,你叹什么气?比你更丢脸的是我好吗?我还要跟宁教授天天相处的!” “唉,梦想破灭了,万里挑一的女婿飞走了。” “……” 米初妍觉得,有这样的老妈,也真的是,够够的了!还有,她怎么可以逼着老爸去问宁呈森那样的问题?还有,老爸那么正经的一个人,怎么也就真问得出口? 宁呈森对她有什么想法?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会对自己有什么好的想法!不单他对她没想法,她对他也同样没有想法! 这顿晚饭,米初妍吃的索然无味,真的是,越想越丢脸啊!所幸,他未来一周不在,要不然,明天的班都不想上了…… 餐桌上,米安博黑着脸,唐心梅不说话,米初妍觉得,她家的气氛从来没这么郁闷过。胡乱扒了几口,借口上班累,抓了沙发上自己的手机,早早回了房。 闷着头在床上滚圈,滚没多久,有电话进来。 米初妍抬起头,眯眼看来电显示,见到那熟悉的名字,惊恐的将手机丢弃,而后拿枕头蒙住头,任由铃声一遍一遍的响,直至安静…… 然而,没一会,手机又响,依然是他。 米初妍苦恼的,不知该接还是不接,而后,铃声渐落,再度安静,只是,没几会,又响! 这下,她当真是不敢不接了,怕他有重要的事交代…… “主……主任。”米初妍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没有底气。 “米初妍,现在我是越教你,你就越呆了是不是?接个电话也那么慢!”他在那端,口气不耐。 “啊……没有……我刚刚……刚刚在洗澡,没听见。”米初妍随手捻了个借口,解释自己为何没有及时接到他的电话。 哪料,他那边忽然没了声音。 默声好几秒后,他才清了清嗓子:“你那炒饭,怎么热来吃?” 米初妍没想到他打电话就为这么个事,瞬间满头黑线,这当老师的也来向她讨教居家技能了?真的很怀疑,他在穗城飘泊的这几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电饭锅,微波炉,再不然还有铁锅炉灶,随便都可以热啊!”米初妍几近无语。 “电饭锅全是蒸汽,等热好了炒饭就变煮饭了!铁锅会粘锅底!” “那就微波炉啊!” “不会用!时间要多少?十分钟够不够?”宁呈森不耻下问。 “十分钟就焦成炭了!三分钟,三分钟足够!既快又香!”米初妍拍板,而后又道:“这都不会,这几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回答她的,是通话被倏然切断的‘嘟嘟’声,干脆利落! 米初妍嘁了声,只许他骂她傻骂她呆,自己是个厨房白痴还不乐意让别人说了…… 愤懑间,手机又是响动,这会儿,进来的则是一条短信,还是他的,打开:“今天你爸问,你是不是入不了我的眼。” ---题外话---今天的二更……有亲问,上架后文怎么更,小夏再啰嗦下哈,规定日更6000,一般分两章更新。因为小夏还是上班族,所以更新时间没法跟亲们定,几时有空几时码字。另外,会有不定时的加更,目测,下周三会有万字更。 72.072笑的风情万种的他 短信不长,甚至没有标点,一个字一个字往杏眸里跳,紧接着,又是米初妍的一阵哀嚎…… 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知道往哪堵最能戳她的心窝子,想想自己不过是随口埋汰了句,他半刻都没有迟疑,就把这样的信息发了过来。 米初妍忽然觉得自己无比英明,庆幸早在这之前跟他表明过,她不喜欢他!要不然,现在就更没脸了撄! 这样的短信自然是不能回的,不管她回什么,都只能是自讨没趣。所幸,那之后,他也没再有任何动静。 躺在床上,习惯性的刷微信,进的还是舍友群,敲字:“最近有顾帅哥的消息吗?到底什么时候来穗城?” 很快就有人回话:“顾哥哥已被秒杀!老男人好魅力!” 底下是一则小视频,视频里边的男人站在济山医大的实验楼前,白色T恤蓝色牛仔的休闲装扮,照样的身高腿长! 视频从男人的侧颜起拍,浓眉挺鼻,眉骨下眼窝深邃,带着淡淡粉色的唇瓣,轻抿,整个人笼罩在傍晚的红霞中,上下都透着柔和的风情! 米初妍手快,视频没播放完,已经在下面敲字:“赞!好帅!谁?偿” 很快,下面又跳出一行字:“宁教授!阶梯教室米米你跟人叫板过,怎么认不出来!” “教授不西装革履,照样的身姿修挺,分分钟秒杀长腿欧巴!” “老男人还能把T恤牛仔穿的如此有味道,好想扑!” “还是来场制服的诱*惑吧,白大褂啊白大褂!不知人在医院工作时是个什么样!” “最是那回眸一笑,酥断我肠!” 不过几秒,满屏的汉字侵占了整个手机屏,连带着那段视频也被挤没。米初妍越看越惊,为了确定她们口中的宁教授,往上拉屏,将那段未看完的小视频回放。 只见那男人缓缓回头,而后,不知看见了谁,勾唇一笑,独属成熟男人的魅力,在晚霞中爆发…… 确实是宁呈森没错!并且,看那衣着,是第一次去她家吃饭那晚,她还给他送资料来着,就在那栋楼的三号实验室! 只是,他到底看见了谁?竟是笑的如此……荡!她屁颠颠跟在他身边小半年都从来没见他正经笑过! 群里的腐女们还在不停的刷屏,YY这位传神的大教授,米初妍却是为了那个笑容,固执的回放再回放!一直就知道他长的好看,只是,医院里冷酷的他,跟晚霞中笑的风情万种的他,那是完全不同的画风! 只是,看见那个所谓的制服诱*惑,她猛然间想像出来的,却是他在殓房穿着一次性手术服解剖尸体的模样,瞬间,所有的美好都消散…… 当然,她没亲眼见过他是法医身份时的打扮,但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想来,相差无几。 米初妍觉得,大概是群里一直在聊宁呈森,以致,她当晚睡觉的时候,竟然也梦到了宁呈森! 梦到她在宁呈森家的客卧里,穿着他给的白色衬衫,及至大腿,纤细的直腿空荡荡的在衬衫下摆中晃,晃着晃着,他忽然推门而进,问她怎么热饭吃。 她乖顺的双手接过,主动跑进厨房给他热饭,不经意的回头,瞥见他在笑,笑的就如那段视频中的他那般,她呆呆的欣赏,可是,还没欣赏完,紧接着就是他在剖尸,刀口子锋利,喇的一声,破膛…… 醒来的时候,浑身冷汗,外面天色大亮,而他在梦中剖尸的凶残画面,却还清晰印在脑子里。 米初妍觉得自己还真是悲催,白天在医院面对的是宁呈森,晚上在家里谈论的也是宁呈森,好不容易想在睡前放松会跟舍友们闲聊几句,YY的还是宁呈森,最后就连整晚的睡梦,都是宁呈森! 还真的是,无孔不入了…… 起床刷牙的时候,想到宁呈森今天飞往伦敦,郁闷的情绪才稍稍减了些,至少,未来一周,她可以脱离宁呈森的身影过日子。 只是,米初妍发觉,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一周还不过半,之前他消失三天时的那种不安情绪又席卷而来。在这个科室,米初妍虽然跟医生们都混的很好,但上班时间,大家各自忙各自的,谁都没有太多时间去兼管别人的事。 上一回,宁呈森不在,好歹纪唯宁在,纪唯宁会带着她出门诊,纪唯宁会带着她去手术室。可现在,两个带她的老师都不在,一时间,米初妍在神外,就成了无主的人。 一个实习生,没有独立负责的病人,没有老师的各种吩咐,往哪站哪都是多余的感觉。除了每天护理之前从宁呈森手术台上下来的患者,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分内事。 所幸,宁呈森走的时候给她留了很多习题,才不至于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无所用处。 但即便是这样,对于素日里忙碌惯了的米初妍来说,还是觉着空虚,并且,这样的感觉以日剧增。 空虚感膨胀的时候,不自觉就跟科室的医生们念叨:“主任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米初妍自己也知道宁呈森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可人在无聊的时候,很容易变得絮絮叨叨。 起先李易哲和赵磊他们还会正经答她,可后来,她念叨的次数太多了,科室里的画风就开始不和谐,对她各种挤眉弄眼,说如果想主任,打个电话是很容易的事。 米初妍当即默声,不得不暗暗反思自己的反常。 周四那天,廖静伊来复查,李易哲依照宁呈森之前的医嘱,给廖静伊开了好几项检查单子,让米初妍陪同过去。 原本病人来复查医生可以不陪同,但谁让廖千金架子大,无法,米初妍只得乖乖的为她跑腿办事。 然而,闪瞎米初妍双眼的,还是陪同在廖静伊旁边的那个男人,心外的何宴爵!他猎女的速度到底是有多快?从上次向她过问起廖静伊这个人到现在,才几天? 虽说何宴爵外在条件不错,可廖静伊自身条件更不错,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宁呈森,怎么眨眼间就跟何宴爵好上了?! 米初妍只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想起宁呈森一次次的警告,面对着何宴爵,她硬是将自己的满腹惊疑敛在眼眸底下。 倒是何宴爵,看到她没有任何异样,依旧是眉开眼笑的叫她小米医生。 廖静伊进去做检查的时候,他站过来,笑问:“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宁呈森是不会喜欢你的吗?” 米初妍不语。相比何宴爵,她自然是偏向宁呈森要多,因此,每一次跟何宴爵接触,她总不会忘了宁呈森的话。 “因为他在伦敦有爱人,他们在一起,已经很久很久了。”何宴爵自说自话。 有爱人,会一个人跑到穗城来?有爱人,会在穗城一呆就是三年不回?怕只怕,是曾经爱过的人,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有过恋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米初妍忽笑,大约是受了宁呈森的影响,有些厌烦的看到故作深沉的何宴爵,拆他的台:“对,他跟那个女人说过,但凡那女人有半点廉耻之心,也不应该再给他打电话!” “他跟你说过?” 米初妍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其实,她是在那通电话听到的,宁呈森还说,他对别人的老婆没兴趣,更对孩子他妈没兴趣。当时,楼道昏暗,她没有看清他的表情,但声音,却是寒若冰窖。 这是属于宁呈森的秘密,她从未向任何人提及,但是在何宴爵面前,例外。 何宴爵略略点头,表情古怪:“看来他对你确实不同,竟然连他在伦敦的事也跟你说。不过那又如何,连宁伯母那样完美的女人都融不进宁家,何况是你?” 米初妍自问自己从未想过跟宁呈森的家中扯上什么关系,但何宴爵这么一说,顿时让她连最后那点一起抢救病人时得来的好感都消散光,冷不丁挤兑:“那何医生你呢?女朋友那么多,能融得进廖家么?” 何宴爵忽的闷笑:“我要做的事从来就不是融入廖家。” “那是什么?” “我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是宁呈森。” 何宴爵说这话的时候,米初妍很清楚的看到了他眼眸中暗涌的潮浪,生了警惕的同时,不由发问:“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73.073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QQ好友 他又是笑,露出大白鲨似的牙齿。在米初妍的印象中,每一次见到这个何宴爵,他都是笑着的,笑的肆意,笑的张扬,笑的意味深长,可正是因为笑的太多,反而让人感觉各种不适。 检查室门口,是廖静伊缓缓走出的身影,米初妍知道,她跟何宴爵的这一次谈话,该是到此为止,于是,也不再开口追问。 原本靠在走道墙上的何宴爵,随着廖静伊的上前,也直起身子,提步的时候,侧首凝了眼米初妍:“你猜。” 他只是这么应了声,而后就迎着廖静伊过去,米初妍随着他的身影,视线扫到廖静伊精致的脸蛋上,想从中发现些什么。然而,没有,廖静伊在何宴爵面前,全是恋爱中的甜蜜,挽着他的手臂,临走时,还极为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何宴爵的怪异,廖静伊情感转变之快,还有宁呈森的提醒,无一不让米初妍升起疑心。她本不想过于去涉足宁呈森身上的事情,可何宴爵三番两次的找上她来,让她不得不思考,她在他们之间,到底扮演者什么角色。 前面的两个人在亲密互动,不时还会传来女人的娇笑声,而米初妍则是随在他们后头,替廖静伊拿各种复查片子。 李易哲接了台急诊手术,在赵磊手边做一助,米初妍只得将廖静伊的复查片子拿到门诊部给今天出诊的老王教授看,而廖静伊,则是跟着何宴爵去了心外科,交代好了,如果有问题就打何宴爵的电话找她。 挂老王教授号的门诊病人几乎挤满了大半个楼道,米初妍手里拿着个塑胶袋,里面装着廖静伊的各种检查,在排队候诊人群的骂咧声中,插队钻进了门诊室。 老王教授比米安博还要年长,但很慈和,即便他是神外的老前辈,米初妍也不会有面对宁呈森时的那般畏惧。交代了自己的来意,老王教授随后就让他的助理医生暂停喊号,而后,把米初妍带来的片子,插到观片灯下。 这一个多月来,米初妍跟在宁呈森手下看过不少患者的片子,不管她看的对或不对,全面或者不全面,宁呈森在提醒之余,都会让李易哲给她细细解说。 以致,这会儿看到观片灯下的CT片,MRI,她很自然就凑上前去看,几乎挨着老王教授的头。 “廖局长的女儿,是垂体腺瘤术后复查?”老王教授在旁边说话,一边看片一边确定患者的信息。 米初妍点头,这个难搞的千金小姐,得一颗良性肿瘤,也算是把神外一组整怕了,尤其是米初妍自己,更是深受其扰,以致,对她的病情尤为熟悉偿。 “恢复的挺好啊,宁教授把病灶切除的干干净净。”看了好几分钟,老王教授得出结论:“你让她定期来复查就行了。” 老王教授说完,就要摘下灯光下的两张片子,一直在上面研究的米初妍,忽然出口:“等等!” 声音有些急切,以致老王教授不得不顿下手中的动作,侧头看她:“怎么?你看出什么异常来?” “这个……是什么来的?”米初妍伸手,指了指CT片的某个部位,迟疑开口。 很小的点状物,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其实米初妍也不确定自己这样多疑对不对,但她被宁呈森强斥过很多遍,看病人的片子,不单单只看自己怀疑的病变部位,很多时候,有些隐匿在周围的细微之处,会藏着意料不到的隐情。 被米初妍这样一说,老王教授也看的更认真,看完,又再去看旁边的MRI,但是MRI上确实没有任何异常,转而又去看脑电波,同样没有发现异常。 米初妍也是被宁呈森骂怕了,神经兮兮的让老王教授调出廖静伊之前住院时的检查来对比,只是,那个所谓的点状物实在太小,对比也看不出个究竟。 凭借自己的经验,老王教授说,可能是手术时落下的点滴淤痕,脑电波看过了,MRI看过了,都没有问题,那多半是没问题的,何况她本人现在的个体症状也非常好,让米初妍不用多虑。 末了,还笑说,宁教授教的挺好,现在看片子细致多了,花了心思的教学方法,就是不一样! 米初妍当下脸微赤。跟宁呈森之间,被潘闵宇赵磊这帮年轻医生娱乐娱乐也就算了,这老前辈也冷不丁的插一嘴,还真是够尴尬的…… 离开门诊,米初妍没有当下去心外找廖静伊,而是回了科室,又将那些检查结果看了个遍。看来看去,也似觉是自己多虑了,追其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廖静伊事关何宴爵,事关宁呈森这个主刀医生,也关她这个护理人员,自己过分敏感。 当时米初妍也有想过,把这事跟宁呈森交代一下,也顺便跟他提提何宴爵,他说过,何宴爵对他是有意见的,如果有意见,那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些,米初妍没有丝毫的底,而且,每次跟何宴爵相遇,他说的话总是那样莫名其妙。可是后来,考虑到时差的关系,她并没有拨出这个电话。 当天晚上,她在宿舍看他的临床习题,有意无意间,往廖静伊的类似病例去关注,因为太入神,直接看到近凌晨十二点,随便洗漱了番,就爬上了床,连书桌上的台灯都忘了关。 同宿舍的是神外的年轻护士,今天大夜班,不在房间,米初妍便随意很多,清凉的睡裙下,是真空状态。 因为累极,便睡的很沉,以致,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了无数遍,都毫无知觉。可打电话的人很固执,一遍又一遍,大约是最后实在无奈,直接发了QQ视频过来。 刺耳的声音不停吵着米初妍的耳蜗,起先,她翻了个身,烦躁的用枕头压住自己的头,可那声音依然不绝于耳,她不得不狂躁的起身,半眯着眸,本能的向着声源过去。 意识尚未清醒的米初妍,胡乱的按下手机屏幕上的接听键,依稀间好像听见对方在说:“把胶质瘤细胞的什么含量用百分比的什么方式,将什么数值发过来,马上要。” 起先,米初妍没理解过来,半梦半醒中的她,还以为自己接的是个电话,敲着头辩听对方的声音,很熟悉,又感觉很遥远。 直到那端的人又喊了声:“米初妍!” 她的身边,连名带姓并且总是口气不耐喊她的人,唯有宁呈森! 米初妍当下以为自己幻听,毕竟,自己最近念叨他的次数实在太多,可转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她并没有把手机放在耳边。 蹙眉,再蹙眉,用来适应书桌上的台灯光,而后,才完全睁开眼,看自己的手机。 下一秒:“啊!” 手机应声而落,哐当当的从书桌滚至椅背,最后弹跳到地板上,仰躺…… 米初妍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机的视频界面,瞬间,再深的睡意都被惊散无踪! 视频那端,西装革履站在某个会场角落的英俊男人,鹰隼般的眸光聚拢成焦,她却感觉像是见了鬼。惊呼着跳离开来,而后,连滚带爬的扑到床上,随手抄来自己的轻薄外套加上身,又胡乱的扒拉着乱糟糟的头发。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到,其实自己最着急要做的,是切断视频,或者,让手机屏幕倒覆,将自己跟手机那端的男人,隔离开来! 再之后,她确定自己过激的情绪得到控制,这才重新捡起地面上的手机,只不过早已黑屏。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手机给摔坏了,还是宁呈森将视频给切断的缘故,狐疑着摁了摁键,有亮光,手机没坏,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并且,还有好多个未接来电。 还没等她从这场惊吓中回应过来,握在掌心的手机再次响起,确定这次是电话,她抖着手接下,而后听见他重复之前她未听清楚的话:“把胶质瘤细胞不同部位的DNA含量用百分比的表达方式,将准确数值发过来,我马上要!” “你怎么会是我的QQ好友!”神智清醒后的米初妍,答非所问,冲口道。 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他什么时候成了她的QQ好友她竟然都不知道!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穿着睡裙接了他的视频!更重要的是,睡裙底下,一片空! 她要不要狂吼一句,你个变*态啊!三更半夜给人发视频! 74.074主任,你不会是在紧张吧 “上次,在你家用手提传文档邮件时加的好友。”手机那端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惯常磁沉的嗓音,染着些微的不自然。 而米初妍听了,只觉欲哭无泪。她手提上的小企鹅,都是记录密码的,联网就可以登录,想来,那次他是用了自己的企鹅邮箱传的文档…… 可是,这都已经无关紧要了。要命的是,他说话为何是这个音撄? 她向来习惯他的雷厉风行,习惯他的疾言厉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刻意放缓的语调,含着抱歉的情绪。 这样的他,她是不是该理解为,他是因为看到了她的鬼模样而感到抱歉? 米初妍只觉得整颗心都在往外冒汗,以致,都忘了那端的人还在等她的回复。 “还在?”没得到回应,他又问了声。 米初妍呆呆的:“在……在的,你刚刚说要我做什么?”想尽快的将这事翻篇过去,米初妍只能选择转移话题。 “你把胶质瘤细胞的DNA数据发给我,不同部位的都要,我现在在会场,等着用。”很难得的,他耐心的做第三遍交代,末了,破天荒的道一句:“辛苦了。偿” 他那边是白天,她这里是半夜,他吵醒她要复杂的数据比,并且还是马上要,按理说道一声辛苦是极为正常的。 可米初妍就是不适应,这从来就不是宁呈森的作风,在医院里边,她被他奴役的如同个陀螺都没曾得过他的一句辛苦。 米初妍嗯了声,结束通话。 然而,等她环顾一圈后,才发觉,身处在宿舍的自己,身边根本没有手提。宁呈森要的那个论文分析,全都保存在她家里的那部手提里头。 这三更半夜的,米初妍是想哭的心都有了。宁呈森还真是信任她,直接把事情抛过来了,问都不问她能不能找到这些东西。 也是所幸,她手里没有,但她能够记得在哪里可以下载。 换了衣服,再次狂躁的抓了把短发,而后,从宿舍兜到科室,用科室的电脑下载文档, 对比数据。 其实自己脑子里也有印象,但没有确认过她不敢给宁呈森发,他在那样重要的场合,如果一个数据有偏差,都会成为全场的笑料,即便偏差只是小数点后面的数。 而她也似乎明白,他为什么会在国内半夜的时间还给她电话轰炸,没炸到,又改为发视频…… 她手机上五个未接来电,全都是他打来的。本就是她的小跟班,在工作上无论他有任何需要,她都得配合,这样一想,好像还真不能怪他半夜发视频。 要怪,只能怪自己睡的太猪! 米初妍只希望,宁呈森可以将这回事遗忘!不管看没看到,看到了什么,她都不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任何。这样,她也才能自欺欺人的装作没这事发生过! —— 伦敦,剑桥某会堂。 涌动的人潮皆是西装革履,学者气派,会堂很大,却也很安静。 到场的都是素质修养颇高的医学界前后辈,他们来自世界各国,肤色各异,发色各异,语言各异。 这里有很多的顶尖人才,即便你在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地盘如何知名,如何受人敬重,在这里,你都只是一个求知的医生,得不到任何追捧,也得不到任何特殊待遇。 然而,对于宁呈森来说,却是有些不一样的。剑桥是他的母校,主办方里头的医学院教授里边,还有他曾经的导师。 故地重游,师生相见,免不了要叙旧。何况,学术会已经开了好几天,发表过的论文,讨论过的疑难杂症都有不少,话题是随口就可捻来。 导师聊的热情高涨,更甚至喊来了其他教授,以及跟宁呈森同届的其他门生。 忽然间被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宁呈森根本撤不开身,只能让随同在旁的纪唯宁先去寻位。 导师刚好提到关于胶质瘤的论文分析,让宁呈森在等会的发表会上,也顺便将这方面的数据详细论证一遍,用他自己的方式,正好,给他现在带的学生当教材。 突然间加进来的内容,宁呈森是不可能再有时间做任何准备的。其实,内容他自己了解,但既然是在这样的场合发言,定然要做到准确无误的程度,所以,他应了导师后,便避开人群给米初妍打电话。 米初妍记性好,有熟背他的所有论文,找她要数据,定然是无疑的。 哪知,她电话一直没人听,他知道穗城那边已经是半夜了,或许她睡的沉,但他这边没有时间等,导师好不容易拜托他一件事,于情于理,他都该做好。 于是,便给她发了视频。 隔了好久才被接通,因为赶时间,他匆匆交代了声便打算切断,但转念又想到她那迷糊性子不知记不记得住,放下的手机又拿起,想要重复一遍。 然而,他傻眼了…… 她那端光线有些昏暗,他是定眸看了好一会,才敢确定自己并没有视觉差。 收了这么个二货学生,宁呈森真的,无语。考虑到场合问题,他打算切断视频,再拨电话。 哪知,导师却是在这个时候上来,在他后方拍他的肩:“Vincent!” 一向端惯了高大上架子的宁大教授,愣是被导师惊到了,怕那个二货被人看到,掌心上移,迅速的遮住大半块屏幕,可哪知,也是因为动作太匆忙,以致,一时没将手机握稳,掉了…… 导师哈哈笑:“Vincent,干什么这样鬼鬼祟祟?这样也能被我吓到?可不像冷静自持惯了的你。难不成有新爱人了?” 果然,八卦是无国界的…… 宁呈森在导师面前不方便黑脸,借由弯身捡手机的动作,重重的吐了口浊气。 躺在地板上的手机,已是黑屏状态,也是多亏了自己刚刚手快,及时切断了视频,要不然,洋相可就丢大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宁呈森也觉得,自己过去三十多年来积累的脸面,拜那个二货所赐,算是丢尽了! 重新站直身子,对上导师,故作沉稳:“怎么了?” 宁呈森明显的转移话题,那位导师也就不再打趣,主要也是没时间,交代了下稍后的事宜,便去忙他的事。 这之后,宁呈森才重新拨打米初妍的电话。因为确实看到了不方便看的,再加上那人是比自己小很多的学生,即便是宁呈森,也会有不自然的时候,于是,对上她爆吼的质问,他认了,并且,跟她解释了句。 之后的交流,各自都不是很在状态中,匆匆交代完,便结束了通话。 握着手机回身,看见他刚刚呆过的那个地方依旧有几个同窗,在向他招手,让他过去。他却是没了心思,像走过场般的应付了两句,便寻着纪唯宁的踪影过去。 纪唯宁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再过半小时就轮到他发言了,都没时间再准备准备。 他坐在旁,只淡淡说:“不用,我心里有数。” 能走到台上去,自然不可能让自己有任何失误,他现在要的不是准备材料,而是平复情绪,被那二货扰乱的情绪。 谁能想象,在会堂前排,西装笔挺叠着长腿,优雅而坐的昔日剑桥才子,在他平静的面容下,隐着的是怎样澎湃的内心…… 还有,米初妍那边的数据,也是他现在等急了的,在那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他不停看表,多少有些担心米初妍应付不上。 看的次数太频繁,引来纪唯宁的侧眸,有些不太愿意相信的表情看着他:“主任,你不会是紧张吧?” 宁呈森像看怪物似的回视纪唯宁:“你觉得我会紧张?” 纪唯宁摇头:“不太可能!可是你这表现,怎么让我感觉……很焦躁?” 宁呈森当即默语。有些同情他的好兄弟,找了个那么慧眼的女人,以后这日子过起来能愉快吗?? 所幸,手机适时响动,发过来的,自然是米初妍整理的数据。很好,很全面,速度也足够快,还差十五分钟,他就得上台。 只不过,随着手机邮件过来的,还有她的电话。在那端不知有什么事要说,着急忙慌的,却是说不出个逻辑顺序来,他只剩十分钟,还得看她发来的数据,当下,就阻断了她继续往下说话,只道了句回头再说,便直接挂断。 75.075吃了亏还被训 “喂?主任?主任!”米初妍对着手机吼了两声,然而,即便她再着急,那端还是倏然挂断。 有些不死心,重拨了过去,结果没响两声又被掐。那之后,米初妍就没敢再***扰他了。因为,他刚刚说过,他在会堂,等着数据急用,想来应该抽不开身…… 睡到正酣时被人这样闹了通,再回来宿舍,米初妍睡意全无。索性,直接不睡了,抱着厚厚的习题,把整个思绪都沉了进去。 米初妍从不会拿着书本习题那些窝到床上去看,因为,躺在床上太安逸舒服,容易让人的大脑思维形成放空状态,太过轻松惬意,即便将所有习题看个八百遍也不一定记得住撄。 这是她读书时候就形成的习惯,不管天气冷热,不管她疲倦与否,都不会在床头放书。 宿舍书桌前的台灯昏黄,她的手边是宁呈森整理出来的厚厚装订本,每一道习题旁边,都有他苍劲的字体注释,涉及全面,却又都是通俗易懂的表达方式。 米初妍在如此的状态下捧着它,莫名就想到前面很多个夜晚,宁呈森大概也是这般挑灯夜读为她备下这些东西,不由的,看的越发认真。 到最后,也不知是怎样,直接就趴在书桌上睡到天明偿。 宁呈森的电话是在早上快八点的时候打回来的,当时同宿舍的护士闻婷已经回来,米初妍在洗手间洗漱,手机依然搁在书桌边上。 刷牙的时候就听到闻婷在外头喊,说宁大主任的电话。 宁呈森的手机号码在她的通讯录中存的是‘宁炸弹’,别人不知道,但跟她住一起的闻婷却是知道的,因为她曾经偷看过她的手机,更记得那串属于宁呈森的号码。 一下子大晚上一下子大早上的打电话过来,米初妍被搞的极度凌乱,胡乱往口中灌了几口水,抹掉泡泡,就往外奔。 迎接上闻婷的视线,她略酸的语气:“主任对你到底是特别呀,这个时间,他那边该夜深了吧?还惦记着给你电话!” 米初妍倒不以为意,微笑:“找我要资料来着。” 整个医院有多少年轻姑娘心仪宁呈森,米初妍都不愿意去数,而很碰巧的,她身边就有一个。 米初妍向来与人为善,不轻易去给自己招惹麻烦,何况,这个闻婷还把她当成了假想情敌。 当然,人家对她没热情,她自然也不会端着脸去跟她腆,应付了下就去接宁呈森的电话。 可能又是让他等久了,以致,电话接起他就问:“还在睡?” “没有,刚在洗手间。”米初妍边梳着头,边随口应声。 而后,他声音微变:“又是洗手间。” 米初妍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劲,倏然想起他出国前夜问她怎么热饭吃时,她似乎也是找的类似借口,可……这回,她是真的在洗手间啊!只不过是刷牙!刷牙! 米初妍想特别强调一下,只是,他闷了闷声,先说话:“想问我什么事?” 她昨天夜里问他,他着急挂了电话,然后又踩着她上班的点再回电话…… 米初妍觉得,要不是他太忙,忙到现在才有空想起她的问题来,就是他守着点儿不睡觉,等着她醒来! 两者比较,她觉得前边那个原因比较靠谱! 考虑到大夜班回来的闻婷要睡觉,而且要说的事情多少有些私密,米初妍拿着手机出了门。在僻静的楼道里,她将何宴爵跟廖静伊的事告诉了他,当然,也包括CT片的事情。 宁呈森安静着听完,嗓音微冷:“不是让你少跟他交流吗?” “我……”米初妍顿声:“每次都是他粘上来的。” “你可以选择装聋!” “哦。”米初妍垂头。好吧,以后一定要坚定不移的把大教授的话当成军令来执行! “那廖静伊的片子,你怎么看?”默了默,米初妍又出声。 “手术没有任何问题,如果真的有事,那也跟这个手术无关。回头你去翻翻她入院到现在的电子病历,综合一下她的用药情况,包括手术室麻醉师那边,汇总好了你给我发邮箱。另外,既然她现在跟何宴爵在一起,免不了要出入医院,你可以稍微关注一下他们之间的互动。记住,我让你关注,不是去招事,机灵点,我这边忙完也会尽快回去。” 许是因为他所处的环境太过安静,语速平缓,这嗓音中,无端就比平时多了些清幽之感,缓冲了他的戾气,让人听着,仿若天籁。 米初妍乖乖的应声,应完之后,想到没有他在神外的空虚,不踏实,还有很多时候不知该做什么的无力感,忍不住就追问:“那您计划哪天回来?” “不知道。” 宁呈森说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学术会今天已经落幕,他还得在伦敦呆到徐暮川认为该回的时候再回,除此之外,还有宁家。 “主任,还有个问题。” “说。” “为什么我总是感觉,何医生很紧张我跟您的关系?” 宁呈森当下没有回答,许久之后,才硬邦邦又一声:“不知道!” “可是他说,他的目标一直都是你呢,不会是,他男女通吃吧?”米初妍小心翼翼的说话。 好奇心已然越来越压抑不住了,何况,何宴爵每次跟她说话,总是将她提到他们之间,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存在。不能到最后,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米初妍!”宁呈森带着警告意味的扬声:“这样的话以后不能乱说!尤其是在医院!还有,虽然是宿舍,但医院的宿舍也属于公众场合,你一个女孩子该有点女孩的矜持样!等明年你顺利留在穗城省院当住院医,大晚上分分钟都有急诊,被窝里爬起来马上救人的场面,数不胜数!难道你就穿着那副鬼德行直接奔出去?” “……” 米初妍当即不知如何接话。 她昨晚上还期盼着,他能选择性的将这个片段遗忘,给彼此留个台阶下也方便日后好相处,可事实证明,她太单纯了! 是她低估了男人的劣根性,她以为自己想起来都还面红耳赤,他定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可刚刚这段仿若父亲教训女儿似的连珠带炮,很好的证明,自己这想法,错的还真离谱! “我的话,你听见没有!”那端的男人,厉声斥。 熟悉的训斥,让米初妍又起了本能反应,当即正身:“听见了,主任!” 宁呈森似乎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嗯了声,结束通话。 亮着屏的手机攥在掌心,还有着明显的热度,而米初妍这也才意识到,面对宁呈森,她大概是没救了! 明明是她自己吃了亏,到最后还被他训,训就训吧,她还乖乖的听令…… 所幸,这是在电话中,要不然,她觉得她直接会窘迫而死! 那之后,米初妍转回宿舍,打算收拾些自己的东西去科室跟医生们一起查房。只不过,值了大夜班的闻婷,不去睡觉,却是杵在宿舍门口瞅她,见她来了,又是酸一句:“聊什么呢聊的脸都红了。米初妍,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还是个实习生,如果医院里总是在传你为了留院不惜跟自己的老师谈恋爱这样的绯闻,对我们大主任影响可不好了。” 米初妍当时刚走进宿舍,事实上,这样的话也确实不是没有人传过,起初她自己浑身不自在,不管在医院的哪个角落,都感觉有人在道她长短。 可后来,大概是被议论的多了,反而淡然下来,既然宁呈森他本人都不在乎,那她这个小啰啰又有什么所谓?当你的解释已经达不到解释的效果时,索性将这些纷扰全都无视! 她没理闻婷,快速的收拾了自己的习题奔出了宿舍。她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重新申请换个宿舍…… 之后两天,依旧过的按部就班,李易哲带她进了两场手术,其余的时间,除却去病房,她就用来整理廖静伊的电子病历,而后,全部发到宁呈森的邮箱。 忙完这些,她空的慌,转而溜达着去了心外。她没忘记宁呈森的交代,让她稍微关注下何宴爵跟廖静伊他们,可是,令米初妍没想到的是,这一趟去心外,几乎吓散了她的魂…… 76.076癫痫癫痫癫痫 神外到心外,不过是楼上到楼下,米初妍兜转了一圈,不说廖静伊,就连何宴爵的影子都没见到。 经过护士站,有心外的护士喊她,起初,米初妍只是抿唇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毕竟,不同科室的人,就算认识,也不可能多熟悉。 可是,三三两两的护士使劲儿的朝她挥手,如果这里不是住院部,需要相对的安静,她一点都不怀疑,那些人会大声喊话撄! 来到她们面前,手一下就被人抓住:“小米,宁教授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吗?” 可能是太激动,抓她手的人,劲有些大,硬生生的抠着米初妍纤细的手腕,她想挣开,但还没等她脱手出来,另一只手又被人扯住:“对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学术会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我们科的医生都定好回程机票了!” 双手都不能动,米初妍没法了,只得开口:“我也不知道他的行程啊!” “这个医院就属你跟宁教授走的最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心外护士一片的质疑声! 米初妍都快感觉心累了,在宿舍里有个闻婷,好不容易来一趟心外,又撞上这么帮护士,宁呈森这个男人,在穗城省外,简直就是一颗毒瘤,并且还是专门残害年轻姑娘的毒瘤偿! 想了想,好像不够全面! 还有个何宴爵!他对宁呈森兴趣那么浓厚!他对自己那么防备!瞬间,无数巨腐的画面在米初妍脑中刷刷而过…… 连带着思维跳跃到那天,她追着宁呈森去男更衣室,看遍群男更衣的画面后,宁呈森神清气爽的一副刚沐浴过后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她联想出来的各种羞涩画面…… 好吧,她今天又邪恶了! 心外的护士哪里想到这短短的沉默瞬间,米初妍是在神游,一直等不到她的回答,不停将她晃动:“小米,你就跟我们说说呗。我们不觊觎你的男人,但好东西也要大家共同欣赏是不?手术区一周都没有宁教授的影子,我这巡护都提不起劲往那边去了!” 米初妍神游的再深,也被这些人晃坏了,不由在心底呵笑,宁呈森什么时候就成她的男人了!宁呈森什么时候就成东西了!宁呈森到底有什么魔力,连手术室的特殊巡护都给迷晕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护士说话怎么那么的自相矛盾呢!既然不觊觎,还谈何欣赏,谈何提不起劲! 米初妍甩了甩手腕,呼痛:“要断了断了!你们先放开我,我再跟你说!“ 米初妍从小被父母娇生惯养,皮薄,细嫩,被这么一抓,手腕上一片通红。护士们可能意识到自己的不是,双双放了手,连说好几句抱歉。 所幸,同样YY宁呈森,相对闻婷而言,大多还是比较理性且无害的,就如眼前这帮护士。 米初妍缓了缓痛,将双手肘跟搁到护士台上,眯眯眼,笑的欢乐:“我有些事情想跟你们打听打听,听完了再跟你们说宁教授呗。” 护士们点头,宁呈森是她们每天的话头,能得到他的消息,打听些寻常事,自然道好。 “你们何医生哪去了?”米初妍开口奔主题。 “手术室啊!他今天有两台手术!” “那你们有看见他的女朋友吗?就之前在我们神外呆过的,廖静伊。” “带假发的那个?” 米初妍微顿,而后点头,廖静伊爱美,手术过后伤口才愈合不久就开始带发套。 “今天就有来啊,这医院就跟她家开的似的,每天进进出出,有时候何医生要做手术让她先回,她都不乐意。” 米初妍笑笑。 可不就是她家开的吗?她爸是卫生局局长,虽然不能说医院是她家开的,但至少,是她爸领导的…… 何况,有袁振这样的人物在,她廖静伊就是去院长办公室坐一整天也是行得通的! “那她现在在哪儿呢?”米初妍环顾了下左右,想要再次寻找她的身影。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医生办公室来着!”有护士回了句,接着问:“她有什么好聊的。说回宁教授吧,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米初妍挠了挠眼皮,笑一声:“他说他手头还有事没处理完,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他具体哪天回来!” 末了,她挥挥手,急着去寻廖静伊。 米初妍也说不上自己为何那么固执的想要看到何宴爵跟廖静伊,如果她的CT检查真够的上有问题一说,那放射科的医生早就提出来了,再不然,老王教授也能发现问题,何况,宁呈森本人也是极为笃定,手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她有暗想过,大约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陷进了何宴爵与宁呈森这两个人的纠葛中,如今又来了个廖静伊,她还真的担心,万一搅出点什么不好的事,廖静伊那掌管全市医院的局长爹,会来点什么动静。 到时候,不说她还能不能在医学界混,就宁呈森本人,也是影响极不好的! 重新去了趟心外的科室,依旧是刚才的那几个人影,看到她去而复返,忍不住笑她,是不是要进来坐坐。 心外的医生,原本米初妍是陌生的,为什么他们看见她就笑,还是得感谢宁呈森,让她进了那间男更衣室…… 米初妍尴尬说不是,转而疾步离开,兜转了病房,再又转到楼前平台上的空中花园,不得所获。 空中花园的旁边是卫生间,因为在走道的尽头,来的人较少,但也相对要干净很多。米初妍想进去方便,然而,才走到门口,里面就一个惊慌跑出来的病人家属,手里还拎着放射科给出的胶袋,装着他们家患者的片子。 许是看见米初妍穿着白大褂,那个病人家属揪着她的袖口,语无伦次:“里面有人,傻了,不会动!” 米初妍惊眸,当下让她去喊其他医生,然后,自己奔了进去。 还没等她看清里头是个什么布局,有几个人影,忽地一声巨响,女人的身影倒地,在洗手台边上,随着倒地的这个动作,飞散的还有拨开盖子的口红,小小的化妆镜…… 米初妍几乎整个身子都扑了过去,还是没能接到那个人,以致,她的头磕地。只半秒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见那人全身痉挛,口吐白沫,眼眸处,泛散的竟是眼白! 米初妍惊了,她惊的不止是她的过激反应,还有,拨开她不太自然的头发后,竟然发现,是廖静伊! 当时,她的口唇已经紧闭,面色发紫…… 痉挛,白沫,眼白,唇紧闭,面色紫! 癫痫!癫痫!癫痫! 看着这些症状,米初妍的脑中,得来的全是这个信息!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完全正确,可宁呈森写在习题旁的注释,皆是幕幕呈现在她眼前,如果真的是癫痫,她必须要做急救!而急救极为关键的一步,就是要拉住患者的舌头,不让它往下坠! 当下,她直接用手撬她紧闭的唇口,咬的太紧,她是费了全身的力气,才挤进她的口腔,没有意外的,感知到她舌尖整个都被牙齿倾轧。 她的手指不停往里头冲撞,而后,将被咬的舌头压在下方。可是,她不知道廖静伊是咬的如此凶,手指才一进去,刺痛感让米初妍瞬间疼到泪湿,可是,她根本不敢放手。 非但不敢放手,还得腾出另一只手去拨她的乱发,解她的衣扣。白沫般的分泌物,侵染着她的手指,她不得不将她头侧偏,以便分泌物的流出。 那个家属倒是很快叫来了人,只不过,叫的却是刚刚在护士站跟她说话的护士。 米初妍回头,看着来人,忍着无尽的痛蹙眉道:“快去楼上喊神外的医生!” 护士也估计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着急应声:“好,我马上去!要通知何医生吗?还有,心外的医生等会就来!” “先去喊神外的医生,神外!”米初妍着急,即便压抑着指尖的极痛,也是忍不住高扬了声。 护士匆匆而走,廊道内又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渐进,而米初妍旁边的廖静伊,却是慢慢的缓了下来,四肢抽颤的频率渐低,紧咬她指尖的双齿渐松,眼眸紧闭。 米初妍颤声:“廖小姐……廖小姐?你还好吗?听不听到我说话?” 然而,廖静伊根本没有任何动静,米初妍跪趴在地板上,凑近她,才发现,她已然昏死了过去。 ---题外话---主任邪恶,小米也很腐,两口子相互YY……冒汗(^o^)/~周三加更! 77.077宁教授什么时候回来 心外来了两个医生,推着急救床,而神外下来的,则是赵磊医生,一番粗略的检查后,廖静伊被抬到急救床上。 赵磊跟纪唯宁差不多的水平,是如今神外一组能够主刀的中坚力量,有他的到来,米初妍才敢放松下来撄。 可是,这么一放松,她竟然发觉自己双腿软了,才起了身,就又弯下,蹲到地面,双手搁在膝盖上,垂放。 被廖静伊咬过的地方,破了皮,渗血,再加上手腕处之前在护士站留下来的些许红晕,和她素日里俏皮爱笑的那张脸上,迟迟不散的恐惧,让人看了,多少是有些刺目。 赵磊忙完廖静伊,转过头来:“你还好吗?” 米初妍无力的挥挥手:“没事,赵医生你赶紧上去吧,我一会就走。” 对米初妍来说,腿软并不仅仅是因为在地面上跪趴的太久,也不仅仅是因为廖静伊的发作,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件事之后的未知数。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预知功能。才不过在念叨,何宴爵忽然跟廖静伊在一起不要搞出什么事,结果,真的出事了…… “那你缓缓劲,一会上去先找人给你伤口处理一下。”赵磊也确实不敢耽搁,只匆匆交代了句,就跟着急救床和心外的医生直奔电梯。 心外的人或许不知道廖静伊的身份,可神外的人却是全知道的,除却这方面的因素,廖静伊还是神外的病人,刚动完手术不过个把月,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神外定然是逃不开这单麻烦的偿。 米初妍没有急着上去,而是起身,靠在洗手台上支撑自己的身体,洗了沾着廖静伊口中分泌物的手心手背,擦干,想给宁呈森打电话,上下一摸,才发觉手机并没有在身上。 她稳了稳神,白着一张脸走出卫生间,通过旁边的安全楼道,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往上爬,直至转入神外科室。 科室里没有人,手机在她刚刚给宁呈森发过邮件的电脑跟前,她趔趄上前,抓住手机按了通话记录里的最上面那个号码。 一阵的嘟嘟声,让米初妍的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好不容易,那端接通了,却是有些热闹,而后,许久无声。 大约是他在避开人群,约莫三几秒,传来他的微沉嗓音:“有事吗?” 忽然间觉得,这样的开场白最近很熟悉。之前跟着宁呈森的那么多时日,讲的电话加起来都没有这段时间多。而大多时候,他跟她讲电话都是很随意的,就如某天,她看见他在榕树下的车身旁,跟人讲电话那般的自然。 她不知道,他这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亦或是,跟的久了,自己也已然成为他生活中的一个普通朋友。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他跟父亲要好,毕竟,他几次三番去过她家,毕竟,她还曾在他家里过过夜,给他做过饭。 米初妍在胡思乱想,愣了愣,才颤道:“廖静伊,就那个二十八床,她好像癫痫发作了!” 特意强调了声二十八床,是怕宁呈森记不住廖静伊是谁。他每天接触的病人那么多,一般都不会刻意去记他们的名字,尤其是对他曾经有过想法的,他避都避不及。 只是,米初妍忘了,或许之前宁呈森不去记廖静伊的名字,但她跟何宴爵扯上关系后,宁呈森不可能不记住。 宁呈森根本没有细问,只道:“我马上回来!” 手机没有及时被挂断,米初妍好像听到有谁在跑步的声音,接着又有人在喊:“Vincent!小森!” 太遥远,飘飘忽忽的,米初妍不肯定自己有没有听对,而且,她现在本就心神不定。 —— 电话过后,米初妍攥着手机去了住院部,问了下护士廖静伊被安排在哪个病房,便跟了过去。 右手食指和中指还残留着被廖静伊咬过后渗出的血渍,护士看到了,问米初妍伤口要不要处理,她说等会。 廖静伊依旧被安排在她之前住过的那处病房,赵磊在,老王教授跟李易哲也在。老王教授在察看她的瞳孔,唇舌,心跳,之后,叹一声:“暂时无大碍。” 他吩咐赵磊,开单子让廖静伊去做全套检查,脑部CT,磁共振,脑电波,头部PET,另外,家属来了以后,再次确认她有无过往病史。 米初妍站在最后,拉着李易哲问,会不会给宁呈森摊上麻烦,李易哲摇头,说麻烦多少会有,但最终还得看廖静伊这病是怎么引起的。 细细的说话声惹来老王教授回头,看见米初妍:“米丫头,上次那CT……”说到一半,又停了音,轻微叹息,大概是觉得,现在再说这些,没什么用处。 之后,改了话:“宁教授什么时候回来?” 医院同批去的医生都已经确定回程了,就宁呈森这边,还没什么准确时间,以致,好多点名要他做的手术到现在都还不敢上排期表。 他们两个都是宁呈森的学生,也不知道老王教授问的是谁,李易哲说不知道,他说主任在外不喜欢有事没事都打电话找他,所以,他没跟主任联系过。 老王教授这才把目光再度转回到米初妍身上:“米丫头,你也不知道?” 米初妍艰难的咽咽口水,尴尬道:“他说他马上回来!伦敦赶回来,起码得后半夜吧,要不就明天。” 所有人都觉得,她必须肯定得知道宁呈森的所有行踪,但事实上,她跟宁呈森根本就没在那层关系的份上。 如果老王教授的这个问题问的再早些,她就可以伸直脖子说自己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可是,她刚刚才跟宁呈森通过电话呢…… 没人敢轻易给不在医院的宁呈森打电话,就她米初妍敢!这一声回答,自然是惹来赵磊和李易哲的目光注视。 然,米初妍已经麻木,再度选择忽视,只要老王教授不揪着这个话题笑她就好! 老王教授点头:“米丫头,你守着这个病人,在宁教授回来之前,如果她再有任何异常,你来找我。” 老王教授自己带着神外二组,每天也都有不断的手术,愿意主动接下廖静伊这个病人,足够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的重视,还有对宁呈森的配合。 米初妍自然频频点头。他们神外一组的教授和副教授都不在,神外二组能有个老前辈看着廖静伊,最好不过! 话交代完,老王教授回去做他自己的事,赵医生和李易哲推着廖静伊去做检查,而米初妍,则是去了治疗室,自己给自己清洗手指上的伤痕。 医用双氧水一往手指上淋,滋滋的疼,米初妍直咬牙,都说十指连心,这么小小的两个伤口,疼起来也是抽抽的,难忍! 她不知道上次宁呈森小臂上那么长的口子,是怎么忍着痛给她缝完的,换作是她自己,定然做不到如他那般,闷不吭声。 而也是因为这番联想,让她惦起他的伤口,不知好完全没有。而刚刚那通电话,是谁在喊他小森?那么亲密的称呼,是家人?还是曾经的恋人? 如果是家人的话,那他这趟去伦敦,到底还是回他原来的地方去看了吗?记得那天在南都奥园,世腾徐总让他回去看看,他分明说,去了又能怎样的…… 可如果是曾经的恋人,那她这样匆匆把他叫回来,到底好不好?还有那个何宴爵,似乎对他家的事情很了解,他说过,宁伯母这么完美的女人都融不进宁家,那何宴爵口中的宁伯母,指的是宁呈森的母亲? 米初妍晃了晃头,忽然惊觉,这段时间,自己对他的关注,似乎过于多了些。 消毒过后,她打算往自己的伤口上些药,只不过,还没等她找到她要的东西,门口便有人影的闪动,高跟鞋敲击地面,噔噔的响声,极为急促。 米初妍匆匆一瞥,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狐疑着收拾了台面上散放的药棉消毒水那些,刚想出去一探究竟,就听见前方护士站那人在叫嚣怒斥着。 也是往前几步,米初妍才看清,那人是廖静伊的母亲,廖局长的夫人,身边跟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男人。 廖静伊住院的那些日子,可能是为了避嫌,廖局长并没有过来,陪同在她身边最多的,还是廖夫人还有廖家的保姆阿姨。 米初妍跟廖家母女打交道的次数多,大多时候,廖夫人表现的端庄气派,犹如此刻这般的泼妇形态,几乎没见过,但她那样自视甚高的性子,如今女儿出了事,她拿整个科室来问责,算是意料之中。 ---题外话---主任明天回…… 78.078凌晨三点多下的飞机(一更) 自从神外接了这尊大佛,每个人都小心伺候着,此刻也是这样,任凭廖夫人说什么,护士站的人都不还嘴,不解释。 米初妍站在廖夫人的侧后方,护士中有人看见她,顺势着望了过来,而廖夫人也因此,转身过来。看见米初妍,顿时间,脸色更暗了几分撄。 提着挎包的廖夫人,高跟鞋撑地,咯咯做响,向着米初妍过来,很是盛气凌人,开口就问:“宁呈森呢?” “在国外。”米初妍双手背在后,干脆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开刀开出问题来就跑国外去了?”廖夫人出言不逊,张口就给人定罪。 米初妍听着,直拧眉:“廖小姐还在做检查呢,具体怎么回事,还得看检查结果。廖夫人您与其在这里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还不如先去看看廖小姐。” 之前就知道,应付廖夫人这样的官家太太,有时就得用宁呈森那种方式,不该太客气,你越客气,她越嚣张! 哪个母亲会不心疼子女,提到廖静伊,廖夫人立马停话,盯了眼米初妍:“如果这事跟你们有关,我饶不了你们!” 廖夫人口中的你们,指的自然是宁呈森和米初妍。宁呈森是主刀医生,而米初妍,则是接触廖静伊最多的术后护理人员。 再加上,在廖夫人眼中,米初妍是跟宁呈森勾搭在一起,让自己女儿希望落空的偿! —— 廖静伊突发癫痫,米初妍找不到原因。 她的手术很成功,手术切除的部位自然是有脑细胞损伤的,为免诱发癫痫,还特意开了抗癫痫药给她服用,并且,术后没有任何颅内感染。术后不见任何异常症状,然而,却在出院两周后,发生全身强直性阵挛。 米初妍越想,头越大。 廖静伊是在两个小时后回到病房来的,浑身疲软,当时,米初妍已经在病房候着。 只是,脑部CT,磁共振都跟上次无差,脑电波轻度异常,得不来什么有效的结论,说好的PET因为要求检查前要禁食禁水,只好改到明天再做。 李易哲的意思,是做脑地形图二十四小时监测,希望能够准确找出病灶所在,把廖静伊送回病房,他就去找了老王教授。 前后折腾了那么久,到最后没能立即查出病源结果,想当然的,廖夫人又是一顿气火,嚷着要找院办。如果找的是岑院长倒还好,但如果找的是袁副院长,那米初妍就只能呵呵了。 如今该做的检查都还没做完,宁呈森也还没有赶回来,如果在这个当头闹到院办去,那得多麻烦! 米初妍想着法儿稳定廖夫人的情绪,只是,她根本听不进半句,说的多了,还把苗头指向她,说如果手术没有问题,那定然是米初妍因为私人恩怨,在护理的过程中动过什么手脚。 米初妍都无语了,她跟廖静伊能有什么私人恩怨,真要说有,勉强就是宁呈森赖着她来应付廖静伊的追求攻势。 可廖静伊对宁呈森最多也就只是短暂的迷恋,没到谈感情的份上,否则,怎么可能一下子又转到何宴爵那边去! 一团糟乱的时候,才从手术室出来的何宴爵推门而进,扫眸看了眼躺在床上无力疲惫的廖静伊,转而又将视线定在米初妍身上。 米初妍被看得极不自在:“你们聊,我回头再来。” 她不清楚廖夫人知不知道何宴爵跟她家女儿之间的关系,但此刻这番状况,何宴爵的到来,多少是缓和了下气氛。 她也怕自己越在这呆,越招廖夫人的火气,可是,她也没有走远,就在门外的走道上,来回行走。 何宴爵在里边呆了小半个钟,出来的时候,与米初妍视线相撞。 破天荒的,这一次,何宴爵没有主动跟米初妍说话,反是米初妍,脱口喊了声:“何医生!” 何宴爵停下脚步,他的身上还是手术服,外面加了件白大褂,仪表不凡。说实话,如果不是宁呈森一而再的在她耳边提醒何宴爵不是个好人,她大概也会像大多数人那般,对他无尽欣赏。 年轻,帅气,敬业,专业技术强,当然,除切他女朋友不断这点…… 何宴爵扯笑:“抱歉小米医生,我还有手术,不能陪你聊天了。如果有兴致,改天来心外找我玩儿。” 话完,他又再次提步走,米初妍追了两步:“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廖小姐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吗?” 何宴爵回首,微顿:“你想打听什么?如果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情况的话,可以啊,只要你离开宁呈森,我马上就帮你搞定里面那对母女,哦,包括廖静伊出差在外的父亲。” 何宴爵乐呵呵的离开,丝毫看不出,那是一个女朋友刚刚犯过病的男人。好好的,被他这样一说,米初妍有些无法淡定,感觉就好像,何宴爵很乐意看着她跳脚,看着宁呈森倒霉那般! 廖静伊的病房,在何宴爵来过之后,变得安静。廖夫人也不再剑拔弩张,临到傍晚的时候,安顿了廖静伊的吃穿,就跟着来时的那个年轻男人回了家,米初妍这也才知道,那个年轻男人是她们家的司机。 之后,李易哲过来给廖静伊做脑地形图检测,也顺势着让米初妍趁着时间先去吃晚饭,吃好了再过来。 科室的人每个都有每个的忙,老王教授既然把廖静伊交到她手里,她自然得全力看顾。未免耽误李易哲太多时间,她奔着去了食堂,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又奔回了廖静伊的病室。 李易哲今晚得去急诊值班,有心想要帮米初妍,也分不开身。 所幸,廖静伊这么发作过一次后,再没出过事。到了夜里,有廖夫人请来的特护看顾着,米初妍轻松了些,偶尔关注监测仪,偶尔关注熟睡中的廖静伊。 只是,一天下来又是惊吓又是担心的,到了半夜,再怎样好的精力,也难免犯困,米初妍反身坐在椅子上,面向椅背,对着廖静伊的床头,听着检测仪的声音,不知不觉就瞌睡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听到身边有些动静,微微睁眸,只见地板上,昏暗灯光下,有道无数拉长的身影在晃动。 当下,是有些心惊的,下半夜,病房忽然出现这么个人影,多少会往坏处想。她哧的起身,椅子轻轻拖动,在地板上划出稍显刺耳的摩擦声。 抬首对上那道身影时,她惊的瞪大眸:“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呈森转头,视线将她上下扫视,而后,在她垂放的手上,定了定,眉微蹙:“凌晨三点多下的飞机。” 米初妍看了下时间,现在不过是凌晨四点半,不用说,他是直接从机场出来就往这边赶,估摸着,刚进来不久。 怪不得风尘仆仆的模样,西装外套和领带都被他随手甩在边上,衬衫解了领口,也同时解了袖口,袖管往上撸着,并不齐整,却是露出他紧实有力的小臂,以及,那道已然拆线愈合的伤口。 他在检查廖静伊的情况,也盯着监测仪看了良久,大约是没发现到任何异常,他这才又重新回过头,上前轻踹了下她脚跟,低音:“你跟我出来。” “可是这里……”米初妍想说,这里没人看着,只一个半昏睡的特护,放心不下。 然而,宁呈森却像是知道她心思,没等她说完,就截话:“一时半会出不来事!” 修长笔挺的身姿,即使风尘仆仆也依旧带着薄荷香的气息,在米初妍面前,晃啊晃的,晃的她头眼昏花,混混沌沌,而后,乖顺的跟上前。 才走到门口,宁呈森忽然顿步:“把我的外套带上。” 米初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没有思考,当下又转身回去,把他脱在边桌上的西装和领带,抓起,捧在怀中。 长长的走道上,白炽灯下,他在前沉稳阔步,她在后小跑紧跟。他的腿太长,总是行走如飞,而米初妍习惯性的,只顾着闷头追他的脚后跟,倏然,他脚步顿住,侧身。 米初妍止步不及,生生的撞上他的肩胛骨,疼的她龇牙咧嘴! 见惯了她蠢样的宁呈森,连说她都觉得费劲,沉了沉脸,直接将她拎进边上的治疗室。米初妍揉着额头,环顾一圈,莫名:“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题外话---明天还有两更…… 79.079抱歉,我心情不好 宁呈森并没有理会她的问题,高大的身子穿梭间,就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拿到手。 米初妍盯着他的每个转身每次伸手,平日里她需要踮着脚尖才能够到的置药架,对他来说,不过是瞬间勾手的事。 似乎有些了然他要做什么,在他回到身边来的时候,他一摊手,她就配合的把自己的右手递上。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跟手术室里那个细腻专注的他完全两个作风,刷刷的几下,便完成了她两根手指的伤口消毒。 米初妍之前自己在清理的时候,刚好撞上廖夫人过来而没有继续下去,之后就一直没再理。此刻,她的手指已然些微的红肿,表面的那层薄皮绽开,伤口不大,却也没法让人忽视撄。 他往她的伤口上撒了些不知名的白色药粉,估摸着都是起消炎作用的,刺痛感让她倒抽了口气。 始终紧抿着唇的男人,这才抬头,凝了眼:“忍着点。偿” 其实,比起被廖静伊紧咬不放时,这点疼根本算不上疼,但米初妍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这么呼痛出声。 安静的夜里,同样的环境,让她无端想起了那次,他帮她夹鱼骨头时,也是这般利落,却毫不温柔。 她觉得,如他这般的男人,大概是把所有的温柔细腻都给到了手术台的患者身上,以及那份她至今无法理解的法医工作。因为太忙太忙,消耗了他的全部热情和精力,以致,脱离了工作台,才会变的如此暴躁,冷漠,甚至不近人情。 但仔细想想又好像不对,他跟病人谈话,每次查房,确实都不够热情更加不会笑,他对科室的每个医生也没有端出过好脸色,但是,他的暴躁更多时候,只单单对她。 米初妍把他的这种行为定义为,是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 当下,也不知是出于何心理,看着他紧绷的俊颜,她清了清嗓子:“那个……今天是我帮二十八床做急救的哦!” 受了宁呈森的影响,米初妍也在不知不觉间,提起廖静伊,就想起她二十八床这个称呼。 她想要宁呈森夸她,可又好像不是,或许更多的,是想委婉的表达,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有好好学习。当紧急情况发生时,就如他之前说过的那样,她会将印在脑子里的东西即刻反应出来,从而对病人施救。 她想告诉他,他的教学方式真的很适用,很好,自己没有枉费他的心思。 然而,大概是他们之间的脑回路构造差别太大,这话在宁呈森听后,直接将她的手丢开,浅短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米初妍甚觉惊奇,她自己没说,他才回来,怎么知道的? 想了想,又问:“李师兄跟您联系过?他跟您说的?” 宁呈森将手上的消毒绵掷进半米外的回收桶,单手插腰,长腿微屈着倚在治疗室的操作台上,冷眼盯她:“手伤那么明显,难道是你自己咬的?” 米初妍微怔,而后会意。 好吧,大主任的思维总是那么活跃,他们的谈话总是到不了一个频道,亏了自己还在心底那么多的兜转。 “廖静伊的血液有去查吗?”冷不丁的,他加了句。 “查啦,所有能够引起癫痫或抽搐症状的项目都查了啊,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米初妍杏眸微睁,在夜晚的灯光下,灵动闪烁。 “我是问她血干不干净!米初妍,你一点常识都没有?手被咬成这样,病人就在你眼皮底下,血也抽了,却不拿着血样去做更全面的检查?!你根本就不会想万一她身上有什么传染疾病,你会怎么样?!简直呆的无可救药!” 宁呈森暴怒。 “可是她做手术那会儿才做了全套血液检查啊,她的血很干净!” “那时候到现在多长时间了?人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你敢为谁打包票!” 她忙了一个白天加晚上,担心廖家闹事,担心何宴爵心怀鬼胎,担心他的处境,到最后,忽然因为件莫须有的事情被他痛骂,廖静伊入院到现在才不过个把月,期间什么检查都做过,怎么可能说有问题就有问题? 何况,就今天这样的状态,根本轮不到她出来指手划脚。他什么都不问,劈头盖脸就是骂! 米初妍觉得自己也是够没出息的,很多次被他斥骂甚至当着许多人的面都不曾感觉委屈,唯独这次,屈的她鼻头酸涩,不由间,眼眶冒起一团雾气,渐渐凝聚。 她仰着头,固执的与他对视,似是在无声抗议他的坏脾气,可是,终究,眼泪还是成滴,滚落下来。 倒没有成串往下落,大约是向来朝气灵动的黑眸,忽然染上了伤感情绪,尤其是在这样静夜里的灯光下,让人甚觉刺目。 她的身上,向来只有俏皮欢乐,再或是傻乐呵,骂的最惨那次,他将她丢出手术室,她虽然有泪,却也没曾如此委屈。 宁呈森没来由一股烦躁,最终,还是伸手,指腹磨搓她滑腻的脸颊,将那零星的泪迹抹干,浅声:“抱歉!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是固然的,可他行医多年,什么万一的机会都有遇到过。远的不说,就徐暮川自己,当年因为跟杨雪媛的失误,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住在伦敦他家里的那对夫妻,是、便成了他这些年来始终放不下的心结。 米初妍想说:“你心情什么时候好过?向来都是臭脾气冲天的……”可脱口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因为看见他疲倦的眼窝而咽下。 罢了罢了,就当他是关心自己!如果今天接触的是个有什么传染病史的人,这道环节确实是不可少的! 默了默,吸鼻:“很快天就亮了,您找个地休息会,我先回去。” 米初妍转身,然而,手腕却忽然被人从后头扯住,而后是他低落的音:“我饿了。” 她忽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下半夜出现在医院,看过廖静伊,又给她洗过伤口,发了通脾气,突然间话风一转,用无比落寞的语气,在她面前强调:“他饿了。” 不知为何,此刻的宁呈森让她觉得,好可怜。长途飞行,背景离乡,满身疲累,在这样的深夜里,身边却连一个可以给他温暖的人都没有,生活的自理能力,还如此的差…… 可是,她该做什么呢?给他找吃的?好奇怪的感觉,可他眼底跳跃着的零星希冀,却是让她无法拒绝。 米初妍挣了挣手腕,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松开。 到底,还是没能熬住他的那番孤默,米初妍点了点头:“那你等会,我那里应该有吃的。” 走到门口的时候,米初妍听到他在说:“我在办公室等你。” 米初妍没有回头,只道:“好。” 他的办公室有宽大的沙发,他累成这样,确实该寻个舒服点的地方,好好歇歇,天亮以后,又是一团糟事。 米初妍有囤食的习惯,背包里,宿舍的柜子里,各色食品都有,只不过,都是没营养的东西。 大概,宁呈森会挑剔。 宿舍里有电磁炉,是闻婷买来的,她是外地人,没谈男朋友,长年累月的吃食堂,自然会腻口,于是,买了这东西,偶尔打打简单小灶。 已经是凌晨五点多,天微亮,透着光,闻婷还在睡,米初妍轻手轻脚的,拿了柜子里的泡面,用闻婷的电磁炉去煮。 做这些的时候,米初妍心里是有些抖的,闻婷像来看她不顺眼,而她未经她的允许就在用她的东西,她若是被自己吵醒的话,那指定是有意见的。 可是,想到宁呈森那副模样,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虽然同是泡面,可直接用水泡跟这样煮好的,口感和味道都差别很大,就宁呈森那货娇矜的嘴和胃,别捧着泡面碗吃没两口,又推到一边去,浪费粮食! 米初妍每动一次闻婷的东西,都会转过身去看她有没有醒,说真的,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从找到大都没有过。 一个鸡蛋,些许的调料,混合着松软的面条,出锅的时候,米初妍是用了自己的饭盒。 每次回家,老妈总会做她爱吃的东西装饭盒里,让她捧着来医院,这饭盒,就是这样留下的。 所幸,闻婷一直睡的很沉,直到她捧着热烫烫的面条出了门,都没有醒来。 ---题外话---主任的心情真的很差很差~~~~(&gt;_&lt;)~~~~送了钻石花花票票啥的亲,顺便在评论区留个爪印哈,小夏才知道哦! 80.080男人天生的识别技能(4000字三更) 宁呈森的办公室,因为来的次数太多,以致,渐渐没了敲门的习惯。何况,她的双手都捧着玻璃饭盒,烫的要命,还拿着筷子,就算有心想敲门,也没那能耐。 其实,办公室的门也没有关严,许是他特意给她留的,在这样黎明破晓的时分,有淡淡的柔光从里面洒出来,总算,不显得那么清冷。 米初妍以为,回了办公室的宁呈森,大概会靠在沙发上打盹,就如那次她被父亲叫到南都奥园,看到累极的他靠着沙发闭眸那般,身高腿长的他,即便窝的有些辛苦,但有得休息,总是好的。 然而,她又料错了。 他坐在书桌后方,桌面上的台式电脑亮着屏,那张隽漠的俊颜,在屏幕的幽光下,更显得立体深邃。 修长的指节,撑在下颌处,而那双深陷的黑眸,却是始终看着屏幕。米初妍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她已经进来,总之,他未曾给过她一个侧眸。 也是走到那方书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专神研究的,是廖静伊的各种检查。很显然,他从治疗室回来办公室,没做任何休息,直接就从医院的内部系统里边,调出了廖静伊的所有资料。 “主任,可以吃了。”米初妍喊了声,而后把饭盒放到他手边的空位上,两个掌心被烫的红通通的,她往上边,哈了两口气。 “嗯。”宁呈森还在看,只轻应了声。似是早就知道她进来,对她忽来的声音,没半点意外。 “趁热吃吧,边吃边看。”米初妍忍不住念了句。 不知是不是男人的精力总是可以无限度挖掘,明明就已经累到眼皮都重了好几层,却还是可以撑着下去处理事情,上次在南都奥园也是如此。 宁呈森倒是很配合,当真就伸手,往边上够那盒香气四溢的面条,根根分明的指节,握着象牙白的筷子,低头就要夹面条的时候,倏然顿住:“哪里来的?” 米初妍以为他说的是面条,就势道:“宿舍里自己煮的,虽然是泡面,但肯定要比直接冲水泡好吃多了,而且,我还打了个蛋花在里面,你吃吃看。偿” “我是说餐具!” 宁呈森微微无语,他忽然觉得,以后跟身边这个女人说话,得直白些具体些,要不然,总是这样你说一道我说一道,不仅浪费时间,还累。 然而,等他发现自己竟然用女人这样的字眼去标榜他一向认为都是小女孩的米初妍时,心底不觉怪异。 为何会突然让他有了不同的认识,大概就因为那天在会堂视频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她的,曼妙身姿。她长的纤细,不算高,但也不矮,白大褂加身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扁平的,可那天他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的确,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孩,该长的都长了,正是活力奔放的时候。幸运的,能够早早在大学遇上对的那个人,这阶段几乎都可以成家步入婚姻模式了。 米初妍看着他始终没有下筷,以为他是嫌弃,忙道:“是我自己家里带来的,不过你放心啊,我洗的很干净,还用开水烫过的!而且,我没有传染病……” 越往下说,声音越轻,到最后,干脆直接伸手,想要去捧回那碗面:“如果你嫌弃,我重新给你泡一个吧。” 宁呈森挡开她的手,挑眉:“我又没说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也不是真的嫌弃这个餐具,比起外边的打包盒或者那天在科室的泡面盒子的怪异味,这样的待遇,已经没挑了。 他发呆,不过是…… 为了端正为人师表的态度,宁呈森沉了沉脸,挑着面条往口中送。 米初妍看着他雅致的姿态,一口接一口的,纵是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忽然的,自己也跟着心情舒畅,总算,没枉费她的偷偷摸摸。 电脑下方的时间显示是清晨五点五十分,米初妍收了餐具:“天都亮了,我得回去了。” “等等。”吃饱喝足的宁呈森,蓦然开口。 “还有什么事吗?”米初妍端着饭盒,转头问。 “这时间急诊那边也没什么病人了,廖静伊那边,我已经让李易哲过去看着。” “所以呢?”米初妍不明。 就算廖静伊那边不用她,那她也得走了啊!天亮以后,医院走动的人也多,如果让谁看见她一大早的从这间办公室走出去,那就彻底不得了了。 宁呈森皱了皱眉:“过来啊,难道你不用跟我交代清楚昨天的事?” 昨天的事,自然是指廖静伊的事,这是工作,他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就为处理这单子麻烦,确实,她该跟他汇报清楚! 无奈,米初妍只得放下餐盒,重回到她身边,跟她叙述廖静伊的发作过程,以及最先发现廖静伊异样的那个病人家属的话。 宁呈森听了之后,没太多反应,似是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影像图,又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何宴爵呢?他什么表现?” 提起何宴爵,米初妍也才想起,自己忘了个很重要的环节,蹙了蹙眉,转述:“他说只要我肯离开你,他会搞定廖静伊一家人,不会对这事有任何追究。” 顿了顿,米初妍又道:“他好像一直都很介意我是不是喜欢你,不会,真的是对你有企图吧?” 米初妍的猜测,迎来宁呈森的冷眸瞪视,她挪了挪唇,嘀咕:“要不然呢?”总不可能是何宴爵喜欢她吧! 就何宴爵的行为,根本无法合理解释,除非,是跟宁呈森家里有关! 米初妍的疑问,并没有得来宁呈森的明确回答,办公室里有过一阵的安静,一时间,米初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那天说的CT片上的点,指给我看看。”又是良久,宁呈森问话。 电脑上的影像图并不如放射科出来的实体片子,这里也没有观片灯,米初妍想要看清那个小小的点,只得倾身上前,毛躁的头,几乎跟坐在椅子上的宁呈森挤在一起,面部微贴,专注着屏幕的方向。 那个瞬间,男人的薄荷香,还有年轻女孩的馨香清爽混合在一起,冲击着彼此的感官嗅觉。宁呈森倒还算淡定,可是米初妍,却是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有过碰触的那侧耳根,滚热。 心里有些急,想快点从电脑屏幕上找出CT片的那处异常,可偏偏,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出来。 宁呈森感觉到她的异样,侧过头来瞅她,她尴尬的避开视线,同时,微微的拉离自己的身体,下一秒,眼眸放光,大约是太激动,俯身就往电脑屏上戳:“在这里!在这里!” 可是,米初妍忘了,宁呈森是侧眸的,并且,他的手臂就搭在桌沿上,她这样一个激动的俯身,整个上半身都挂在了他的长臂上,贴着,视线,也刚好到了那个点…… 起初,米初妍沉浸在终于解脱的喜悦中,并未发觉到异样,是宁呈森,被她这样柔软的挤压着,臂弯微僵。 “75C?还是D?”淡淡的男性嗓音。 “嗯?”米初妍微愣,以为他在说关于CT片的内容,可是,他的视线并不在屏幕上。 顺着他的眸光看,而后,定在自己的胸口,米初妍顷刻间会意,惊恐的拢住领口,直身:“变态啊!你往哪里看!” 还75C还是D!她几乎泪奔了!她能说,自己这尺寸,就是介于C和D之间么?这是阅女无数得来的经验?还是男人天生的识别技能?! 旁边的男人,收回视线,沉哑声:“该看的该碰的,都看过碰过了,现在才想起来遮,会不会觉得为时已晚?也是你自己给人看给人碰的,还不止一次,有脸骂人?” 米初妍粉脸爆红,这人还能再无耻些吗?!还提不止一次!以后还能再若无其事的好好相处不?! “我走了!”米初妍瞪视,一脸愤懑的转身。 然而,男人冷硬的嗓音再度飘来:“我准你走了吗?” “我回去睡觉!”米初妍冒火,难得在他面前吼声。 二十几个小时没怎么休息,累瘫了,既然廖静伊那边不需要她,那她现在回宿舍去,还能睡上一时半会。 可是,宁呈森不准:“廖静伊的事你也有份经手的,如果我一会有问题要问你,让我到你宿舍床上叫你吗?” 米初妍郁气冲天。她当然不可能让宁呈森跑到宿舍里喊她,真要到了那份上,被宿舍里的闻婷撞上了,那得是怎样个无法控制的局面! 可是,她若不配合他的工作,忤逆他的命令,那就是明显的找死,断送她的实习生涯! 衡量利弊,最终,板着张脸坐到离他最远的沙发。 某个瞬间,米初妍觉得,宁呈森是耍着她玩,看她狂躁的跳脚,他偏就留她在这儿看她笑话。可哪知,他竟然真的有很多问题要问。 一会儿是何宴爵,一会儿是廖静伊,一会儿又是廖夫人,一会儿又是术后过程中的各种护理,一会儿又是出院的配药情况,一会儿又是癫痫发作的持续时间,一会儿又是清醒之后的具体表现…… 这中间的问题,其实有很多都是米初妍已经交代过了的,包括那些用药的情况,也是在邮件上说明了的,她不知道他为何一再的确认。 不过,米初妍已经困的没法去分辨,他在书桌那端问什么,她就在沙发这端回什么。他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更加磁沉,听着听着,整个思绪都被带进了他嗓音里的磁场中,而后,越沉越深,越沉越深,最后,带进了梦境中。 若不是刺眼的阳光从通透毫无阻碍物的窗户中投射进来,到她眸缝中,困极的米初妍,或许还不会自然醒。 为了适应强光,她眯眸,眼皮掀了又闭,闭了又掀。入目的,是男人搁在茶几上的修长双腿,裹在黑色的修体西裤下。 米初妍以为是自己还未睡醒,以致眼花看错,蹭了蹭头,她试着让自己大脑迅速回复状态中,然而,碰触到的,却是紧实温热的物体。 陌生而又强烈的触感,顷刻便让米初妍涣散的神智悉数回拢,抬首,瞪眸,倒抽气,再低头,俯视…… 这是怎么了!!! 她竟然抱着宁呈森的腰,枕着他的小腹,睡的昏昏沉沉…… 米初妍再又抬头,他没醒,鼻息轻浅,睡的香熟。她的半个身子都在他身上,不敢惊动他,怕吵醒了,尴尬的无颜相对。 于是,蹑手蹑脚的,松开抱着他腰的手,撑在侧,支着自己的身体,缓慢蹭到沙发下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沙发那么长,她能睡,他自然也能坐。可是,米初妍一点把握都没有,他们是怎么睡到一起,又是怎么抱到一起的。 如果她把宁呈森吵醒了,如果宁呈森说是她主动缠上去的,那她该如何为自己辩驳? 她对自己的睡相着实没什么信心,从小到大习惯了一个人睡,经常都是满床的翻滚,如果恰好他因为困倦而在沙发上小憩,被睡相极差的她缠上了,当真不是没有可能…… 81.081心脏跳的,胸腔都快要爆炸 安静的早晨,还能听到书桌那方电脑主机发出的些许噪音,屏幕上的幽光仍在,米初妍杏眸流转间,触到那块屏幕,关于C和D的讨论话题轰轰的往脑上炸。 她觉得,这间办公室,以后她就算进来,指定也是僵硬的不知该如何摆放四肢了…撄… 宁呈森依旧没有醒,左手臂搁在沙发边沿,右手臂……原本搭着她的背,后来,是被她慢慢移开,如今成自然垂放的状态,倒是睡的悠然自在。 成功起身的米初妍,早就忘了要收拾自己的餐具,拎着鞋,打着赤脚就往门口的方向冲。拉门出去的时候,特意探出半个头,环顾左右确定没人在边上行走,这才重新弯腰,穿鞋,哧溜的闪身,逃离。 一路冲回宿舍,许是无比羞涩,也许是迎着走廊上的通风口跑,米初妍的整张脸,全是娇艳的绯红。 所幸,宿舍那边闻婷已经不在,要不然就她现在这副鬼样,还真的不知该如何抵御闻婷时刻的虎视眈眈!或者准确的说,是闻婷对宁呈森的虎视眈眈! 米初妍觉得,自己在医院的日子过的也是够悲催的。人家正室斗狼斗虎斗小三,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绯闻对象,也要时刻处在战斗状态中拍群蝶! 马上就是查房的时间,米初妍根本没有过多的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胡乱的换了身衣服。夏天的衣服都薄,之前因为贪凉,买的衣服大多是松领口的,只是,经过C和D的话题之后,她觉得,或许自己该改变一下穿衣风格,尤其是在神外,周边的全是男人,还全是未婚男人! 科室里已经集了不少医生,神外二组和三组分别跟着老王教授和李教授,而她们一组,则是围着刚刚归来的纪唯宁打转,宁呈森不在,纪唯宁当算是一组唯一一个主任医生级别的,虽然是副的,但医院里晋级很艰难,如纪唯宁这样的年纪,能获得如此头衔,已是相当不易。 米初妍跟纪唯宁熟,有她在就好像有了自己的联盟,欢喜的朝她奔过去,叽叽喳喳的问这问那。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有那么多问题想求解,只是,为了挥开宁呈森在自己脑中盘旋的影子,她只得如此分散自己的心神偿。 聚在一起,自然会提到廖静伊的事情,潘闵宇问她,是不是主任也回来了。 米初妍就无奈了,明明跟宁呈森同行的纪唯宁就在身侧他不问,偏偏要问她!她没有回话,回了肯定要被人当众调侃。 还是纪唯宁给她解的围,回答了潘闵宇的问题,但也仅此而已,当纪唯宁转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同样是意味深长的眼神调笑。 米初妍闷声,忽视,觉得纪唯宁被世腾总裁带的,越来越腹黑了…… 笑闹过之后,纪唯宁催促去查房。宁呈森素来繁忙,除了规定的每周一次查房,谁也不会在其余的时间去刻意等他,因为,等他他也不会来。 然而,凡事总是有个例外的。 阔别了八*九天,即便不是他的查房日子,他也过来了,何况,还有个廖静伊的事情在里边。 一行人是在走出科室没两步的时候,就遇上迎面而来的宁呈森。 依旧是阔步从容,穿戴齐整的装束,白色的衬衫,前排是别致的黑色纽扣,套在白大褂里头,那些个黑色的精致纽扣倒成了最亮的点缀,品味尽显。 米初妍邪恶的暼了暼他的小腹,衬衫服帖,下摆悉数扎进皮带中,金属扣摆的很正。 皮带下方的腿,修长直挺,看着就让人挪不开眸。 米初妍就懊恼了,她枕着他小腹睡觉那会儿,这个金属扣难道都不会扎她脸的?她怎么能睡的跟猪一样熟! 画面一一重现,她燥脸,忍不住挪步,将自己隐在纪唯宁身后。 宁呈森倒也没说什么,只淡淡的盯了她一眼,而后,朝着众人出声:“一起。” 他说的一起,自然是一起查房,不会有任何人有异议,当然,除了米初妍以外。 十一楼住院部宁呈森没去,交给纪唯宁和赵磊他们,他是直接去的十二楼VIP病室,本来就是冲着廖静伊来的,让他一个个房全部走一趟,得不知花多少时间。 长时间没有排手术,宁呈森这一回来,光是一天就有两台,所以,他的时间真的没办法耗。 所有人都觉得他如此的做法是理所当然的,只除了米初妍,感觉怎么逃都逃不开他的掌控。 本来还想粘着纪唯宁,少跟他接触少跟他说话,然而,现在纪唯宁去了十一楼,她这师从宁呈森的人,还怎么跟着去! 几度无奈,最终还是不得不跟着宁呈森的步伐,往楼上而去。好在,身边还有个李易哲,要不然,就他们两个,她根本无法自然喘气。 廖静伊已经起床,靠躺着,见到宁呈森,眼底竟有些尴尬。 米初妍觉得,大概廖静伊是因为自己在短时间内的移情别恋,让她觉得再次面对宁呈森有些不自在。 可之于宁呈森来说,他根本无感,怕只怕,在宁呈森心底,何宴爵帮了他大忙!不止他,还有她自己,也不用再被廖静伊各种仇视目光攻击! 这样一想,多少还是感谢何宴爵的…… 廖静伊这个病人还算平静,倒是廖夫人,见到宁呈森激动的起身:“宁教授,外面都说神外没有你开不了的刀,我跟我们家老廖千挑万选,挑到你手下给静伊做手术,现在是怎么回事?!” 廖夫人的声音有些尖锐,宁呈森微微皱眉,却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廖静伊身上。 “二十八床,现在感觉怎么样?” 后边的米初妍听了他这话,忍不住撇唇,千篇一律的开场白,想来廖静伊都要听烦了吧!所幸,这会儿的廖静伊没再纠正他的称呼,直接回话:“还好,就是有些累。” “当然累了,突然间变成这样,吓也吓掉魂的,怎么可能不累!”廖夫人又在旁边咄咄出声:“我们家老廖明天就从外地回来,到时候宁教授麻烦你好好给个解释!” 宁呈森依旧连个余光都没给廖夫人,看着监测仪,见没有异常后,上前查看廖静伊的瞳孔,宽阔的背,微弯着,嗓音淡沉:“有没有头痛恶心的感觉?发作过后到现在,有没有呕吐过?对当时的发作过程还有没有记忆?” 成串的问题,廖静伊一一作答,宁呈森不理廖夫人,廖夫人根本就插不进来说话。米初妍瞧着廖夫人吃瘪的样儿,甚至忍不住抿唇偷笑。 宁呈森的这番态度,倒是让米初妍更加深刻的意识到,昨天似乎自己不该试着跟廖夫人去做那么多的沟通,安抚,结果换来她没消停的指责。 五分钟后,宁呈森直起身,回头看李易哲:“有空白化验单吗?” “昨天都已经把该做的检查单子开出来了,就剩下个PET,一会马上做。”李易哲以为他刚刚回来,是还没太了解到情况,做了说明后,才又狐疑着给他递了空白单。 宁呈森话不多,接过单子,刷刷的往上面写字,只几十秒,又把化验单递回给李易哲:“先做PET,做完后再把这些检查通通做齐,你先去安排一下,回头叫人来接二十八床到医技楼。” 他这一交代,说明对廖静伊的查房工作完毕,可李易哲接了那几张单子,却是傻眼了。 乙肝、丙肝、HIV,梅毒,尿检…… 尿检这个可以理解,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查找廖静伊的病因,血液检查基本做过了,只除了上面这些,前不久廖静伊才刚刚做过,现在又做? 李易哲再次疑惑的抬头,而宁呈森似是知道他的意思,沉声:“照做!” 大主任如此吩咐,李易哲只得照做,拿着化验单,匆匆出了门。 米初妍也看到了那些单子,微囧,这些都是验证廖静伊的血干不干净的检查啊!这人也未免太认真了吧! 恍惚间,听到他对廖静伊说:“做完检查后就可以进食,多休息。” 从头到尾,他淡定的不行,似乎根本没把让他们几个急慌头的廖静伊这事当做回事。 之后,宁呈森走出病室,长腿越过米初妍的时候,白大褂的下摆掀动着,碰到她的指尖,让她颤的缩手,而后,屁颠颠的跟上。 左避右避,到底还是没能逃过跟他的单独相处。宽大的电梯轿厢里,他在前,她在后,米初妍只觉得心脏跳的胸腔都快要爆炸。 ---题外话---谢谢亲们的钻石,鲜花和票票,评论区显示不到,只能在这里感谢了O(∩_∩)O哈! 82.082跟这样的女人呆久了,智商会间歇性拉低 米初妍看不懂宁呈森,廖静伊的事撼动不了他丝毫的情绪,见到她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她就不明白了,难道只有自己跟个热锅上的蚂蚁,整颗心焦躁的上蹿下跳吗? 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他宽挺的背,还有,白大褂的袖口往下几寸,是他干净分明的指尖,刚才他就是用这双手去掀廖静伊的眼皮,虽然算不上多温柔,但绝对没有对她时的那般粗鲁撄。 米初妍微微闷气,即便是宁呈森这样狂酷拽,傲番天的男人,待人接物也还是有差别对待的! 定力不够的人,往往是不能随时控制好自己的所有行为,就如米初妍,见他淡定的不像样,忍不住就想要倾身,从侧后方的角度,偷看他的面容。 只是,她才这么一伸头,他忽然侧首:“我回趟办公室,你一起?” 米初妍只听到办公室一词,就紧张的连摇头:“不不,我回科室。” “你的饭盒还在我那里,大热天的,现在不拿去洗好,回头就臭了。”他淡淡冷冷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米初妍现在抵触他抵触的紧,直言:“那是你用过的,难道不该你清洗好再还我,然后再跟我说一声谢谢吗?” 理所当然的好像她来医院就是负责照顾他似的! 他略微思虑,抬腕看表:“还有二十分钟我得进手术室,没时间。偿” 米初妍在后边瞪他,些微气急:“那就让它臭好了!” “你让我的办公室臭气熏天?”这会,他完全转过身,语调蓦然变的肃冷:“还没毕业就敢跟导师驳嘴?是谁给了你胆子?” 米初妍才不过反驳了几声,忽然被他这么大架子扣住,当下就焉了气。不得不提醒自己,得时刻谨记,她还是被人拿捏在手心,无法扑腾的小小实习生…… 心里不甘愿,却又不敢再呛声,索性,低垂着头,不再看他。 然而,这么一低头,目光再次触及他的小腹,几番联想又是让米初妍极不自在的抬头,转眸,左顾右盼。 “你在干什么?” 宁呈森虽然背对着她,但电梯墙光亮,她在后边的所有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当他转过身后,看见她那样避他不及的目光,当下就逼问了声。 米初妍忽然间被他不善的口气质问,忙解释:“没干什么啊!我没睡好,眼睛疼,眨眼……真的只是眨眼而已!” 说到最后,她刻意强调了声,并且,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他身上。 然而,他却冷不丁出一句:“你那还叫没睡好?就差没打呼了。” 米初妍当下懵了…… 她千避万绕,最后话题还是转到这里来,忍不住眼皮猛抽,她动了动唇角,生硬的抿出一丝笑,淡淡的呵呵。 “女孩子的睡相怎么差到这幅境地!” “……”米初妍默声,稍后又嘟囔:“那到底是谁主动抱上去的啊?明明你的手也在我背上来着。”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啊!”米初妍敛了敛眼皮,微微吐气。 “我不会去抱猪!”磁沉的嗓音,在电梯中回荡,飘着进了米初妍的耳蜗。 他不单拐着弯骂她是猪,连带着,深邃的眸孔中,也有着浅浅的嫌弃,米初妍不甚服气,却也只敢细声嘀咕:“那最后你不还是抱上了吗?我醒来的时候,你右手就搭我背上来着。” 宁呈森脸色微绷,直接沉脸:“如果不是你拿我当抱枕,像个无尾熊一样甩都甩不开,你以为我乐意碰你!” “难道在这之前你没碰过吗?”米初妍无辜的转眸,是他自己说的,该看的该碰的,都看过碰过了…… 看的时候碰的时候不说话,现在倒来嫌弃她了!不允许她理直气壮的反驳,那她低声自说自话可以了吧! 宁呈森闷气,硬生生被噎的回不了话,晃过数秒,才咬牙:“工作表现差强人意,耍嘴皮子反应倒是挺灵!米初妍,你如果还想好好……” 眼看他马上就要开始训人模式,米初妍忽声喊:“主任,电梯过了!” 宁呈森忙转过头去看,可不是过了吗?!他要去的是九楼,可现在,已经到一楼! “二十分钟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主任您还要回办公室吗?来来回回的话,会耽误手术时间吧?”米初妍装无辜的问。 其实,她很清楚宁呈森的守时程度,现在坐都坐过了,时间不允许的话,他哪怕是有再重要的事情,也不会让手术台上已然麻醉好的患者等他。 所以,很显然的,这一趟,她不用随着他去那间该死的办公室了! 宁呈森什么时候吃过这种憋,尤其还是在米初妍面前,被她绕着绕着,却是把自己也绕了进去,竟然跟她在电梯里头,讨论怎么睡的问题!以致,坐过了电梯都毫无所觉。 当下,他回眸瞪视:“等我从手术室出来再收拾你!” 甩下句话,宁呈森踏出电梯,阔步向着手术区的楼前方向过去,而米初妍,则是笑意洋洋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之后,原路折回神外住院部。 其实,事实的真相是,累极的宁呈森,在分析完廖静伊的所有病情之后,打算在沙发上小憩。 踱步过去的时候,看见米初妍睡的东倒西歪,他好心将她身体摆正,让她睡的舒坦,而后,自己寻了处边角,将双腿搁在沙发凑合着。 谁曾想,那么长的沙发,她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还不够,又磨又蹭的挤过来,挤的他根本没法睡,几次拉开又倒了回来,这才索性用手固定住她不安分的四肢。 后来为何会抱在一起,大概就是清晨时分,从大开的窗户中透来凉气,身上没有遮盖物,出于本能的向着热源粘了上去。 其实,他早就醒过来了,在她往他身上蹭头的时候,也自然是知道她小心翼翼的从他身上爬起来,又小心翼翼的打着赤脚出门。 只不过,那时候他身体被他压的发麻,也因为严重的睡眠不足,根本不想睁眼抬首。当然,也是为了避免让她太过尴尬。 如果刚刚在电梯她不提睡字,他也不会主动去提这事,就算提了,也不会纠结的那么细微。只是,她一句话一句话把他给堵的…… 宁呈森觉得,跟这样的女人呆一块太久,智商也是会间歇性拉低的! —— 这一台手术完成的很顺利,持续不过三四小时,出来的时候正中午,回到住院部,宁呈森是先去了廖静伊的病房,那时候,所有的检查结果也都出来了。 廖夫人不在,陪着廖静伊的是她家保姆,还有个特护。 宁呈森从李易哲手里接过化验单来看的时候,顺口问了句:“米初妍呢?这些单子不该她去拿?” “是她拿过来的,刚刚还在这,现在跟纪医生到食堂吃饭去了。” 宁呈森听到吃饭这个词的时候,看单据的眸色微顿,当下没有说什么,低头继续看的认真,而后还询问了廖静伊许多问题,甚至还问到了何宴爵。 停留了大约有十来分钟,宁呈森收走了廖静伊的所有化验单,出了病室,李易哲跟在后头,一起离开。 步入廊道的时候,前方高大的身影忽然转过来:“食堂今天吃什么?” “什么?”纵是李易哲,对大主任的话也有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呆了半秒,才回想着道:“今天周四,大概有排骨西兰花,葱花水蛋,剁椒鱼头,双菇炒肉片,素炒藕片木耳……” 凭着记忆,李易哲说出一串菜名,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宁呈森又截话:“走吧!” “去哪儿?”李易哲再度郁闷。 “食堂吃饭。” 宁呈森说的云淡风轻,却是惊的李易哲差点没把眼镜跌落,以为自己听错,他重复:“主任您要去食堂吃饭?” “我不可以去吗?”宁呈森疑问。 他来这家医院三年,还从未到过食堂那个地方,更加没有关注过工作之外的事,看着一向稳重的李易哲一副便秘的表情,他当真是疑问。 李易哲摇头:“当然可以,只是,您确定要去吗?” 宁呈森攥了攥步,不耐:“带路吧,超过一点钟不是没得吃吗?” “主任您怎么知道?” 对于向来不到食堂的人,忽然转了性,李易哲已经足够难接受,可这还不止,主任他还知道超过一点就没饭吃。 然而,他冷不丁又一句:“米初妍说的。” 83.083灵魂深处的幽默感 宁呈森去食堂的时候,用餐时间已过半。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群。 李易哲推了推眼镜,再次良心建议:“主任,要不您还是找别的地方用餐吧?” 宁呈森些许不悦:“什么时候你也成婆妈了?” “不是,我是怕您进去了,会让大家消化不良。”李易哲难得咧唇笑。 “我有那么可怕?”宁呈森冷哼撄。 李易哲当下就放弃劝了,只道:“那主任您吃什么?我给您打来。” “随便。偿” 他说的轻巧,倒是苦了李易哲,不熟悉大主任的喜好,拿着餐盘每个窗口都去排队,想尽可能多的把菜色配的丰盛些。 米初妍照例跟纪唯宁坐在角落,吃饭的时候,视线全都在头顶斜上方的电视屏幕上,正好,现在播放的是娱乐八卦,也正好,是顾以澈的相约访谈。 看见顾以澈的时候,心情极为澎湃,连饭都忘了吃,又怎么可能发现餐厅入口处的异样。 后来,是听到周遭传来的连连抽气声,还有纪唯宁在旁边招手喊:“主任,来这边!” 宁呈森是没到过这边,进来的时候,百来道目光刷刷的往他身上投射。平日里也是习惯了被人注目的主,对那些像看猩猩狮子般看着他的人,倒不会觉得不自在,可是,他发觉他不知该往哪边走。 下意识的寻找米初妍的身影,只是,那货在人堆里很难找,张望好几圈后,才听到纪唯宁在喊他。 而他,也顺势着看到一双眼睛都像要粘到电视屏幕上,挑着饭粒吃的女人。 他好奇电视屏幕上放的是什么,让一向以食为天的她放着午餐不吃,眼睛直视的几乎脱框。 抬眸顺着她的视线过去,屏幕上方出现的是叠着双腿之姿的顾以澈,在跟某档明星访谈的主持人聊天,也不知提及了什么内容,笑的花枝招展。 对顾以澈这类型的人,宁呈森无感,不在一个道上,给不出任何评价。 他认识顾以澈,也见过面,只不过是因为去年在济山医科大开讲座的时候,听见米初妍的那段豪言壮语,从而印象更加深刻。 他不追星,也不关注娱乐节目,会认识这号人物,纯粹是因为好友贺端宸。顾以澈是贺氏传媒旗下的最当红艺人,也跟贺端宸的老婆何颜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周边有人在窃窃私语,也有胆大的满脸含笑的跟他招手喊话。 宁呈森冷着张脸,轻轻颔首。然而,颔首过后,往下又有人喊他,喊的还极恭敬,倒是回应不是不回应也不是。 他很清楚,如果回应过后,往下又还有人,这样一路对付下去,他觉得自己就跟米初妍那般傻,像个只会点头啄米碎吃的某种家禽。 于是,他只能更加的沉脸,冷脸,严肃的没人再敢跟他说话。果真如李易哲说的那样没错,他不该来这个地方的,刚刚大概是脑抽了! 做为神外的科室主任,间歇性的脑抽非常要不得! 好不容易走到纪唯宁那桌,李易哲也已打好饭过来,理所当然的,两人坐到纪唯宁这张桌子的对面。 “主任,今天什么风把你刮到这边来了?”甫一落座,纪唯宁笑着调侃。 而米初妍则是俯低了头,闷声扒饭,她没忘记,在电梯那会儿,他说过,从手术室出来再好好收拾她…… 现在他出来了,还杀到了食堂,她苦思冥想,不知他会用什么办法来收拾自己。正当郁闷不得求解的时候,就听到身边的纪唯宁开口调笑。 大主任当下没说话,她似乎听到他用筷子戳了戳餐盘,而后,冷不丁一句:“脑抽风!” 米初妍当下喷笑,用极快的速度去捂嘴,却还是没能档住些许的饭粒往外喷。 大主任就在他对面,毫无疑问,三两个饭粒喷到他的餐盘,米初妍当下抬起头惊呼,对上他的时候,才发现,他脸都灰了! “对不起对不起!”米初妍被他那一副难看的脸色给吓的也是心慌,连忙伸手过去:“我不是故意的,这个脏了别吃了吧,我帮您去换一份。今天有您喜欢吃的藕片,我让厨房师傅弄大份些。” 米初妍赎罪的心态,要去端他的餐盘,语无伦次的又是道歉,又是讨好。 然而,宁呈森却挥开了她的手,崩牙:“吃你的饭!” 米初妍被拒,些微尴尬,但在宁呈森面前,什么尴尬都有过了,厚着脸皮呵呵笑之。 宁呈森看着米初妍没皮没脸的笑,当下气的什么话都给咽回去了。在他看来,她那笑,就跟刚刚电视节目上的顾以澈一样,花枝招展! 怪异的气氛中,李易哲理性又适时的插话:“所以说,主任您不该来这地儿的。” 纪唯宁也忍不住被逗笑,她倒是从来都不知道,一向严肃高端的宁呈森,他的灵魂深处竟然还藏着如此冷的幽默感。 脑抽风啊,身为神外的副主任医生,纪唯宁很快就从脑子里反应出脑抽风的各种表现,而后,憋笑…… 她觉得,她可以理解米初妍为何笑的如此没形象,宁呈森这样的颜值高技术好的神外一把手,跟脑抽风那样的形象挂上边,笑破肚皮都不算个事。 —— 到底,面对的是宁呈森,即便没笑够,也不敢再放肆。尤其是米初妍,被宁呈森冷眼崩视,头都不敢再抬。 大家开始默声吃饭,谁也搞不懂宁呈森为什么要跑到食堂来用餐,但谁也不敢问。 纪唯宁算是跟宁呈森有些许的私交,但她不是那种对事追根问底的人。 后来是宁呈森主动开的口,看向纪唯宁:“下午我那台手术,你给我替吧?” 纪唯宁抬头,微讶:“你有事吗?” 宁呈森沉声:“有点事要做。” “我听说廖局长明天要来,是为这事吗?”纪唯宁压着音问。 这一问,倒是将米初妍吓了翻,目光对上宁呈森:“闹上去了?” 宁呈森扫了她眼,而后暼眸,重新对上纪唯宁:“下手术后,晚上坐我的车过去?” “……”纪唯宁默了默:“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过去。” 晚上,是徐暮川跟叶婧订婚礼,会发生什么事,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要不要去,是真的没想好。 宁呈森也没多说,只道:“那到时看,去的话给我电话。” 他们这一来一去,另外两人完全听不懂在讲什么,尤其是米初妍,好奇心越来越重,滴溜溜的眼睛往他们两人身上直打转。 无意中暼见李易哲在看纪唯宁,忽觉,这个饭桌上的人,该是怎样的诡异组合…… 李易哲喜欢纪唯宁,甚少有如此的机会相处,对他来说,总是欢喜的,而她跟宁呈森,简直都不想提了…… 整个吃饭的过程,宁呈森大多在跟纪唯宁说话,说完那些莫名其妙的,又说科室里的,说到后面,又讨论到某个论文上面。 米初妍听着他们谈的如此和谐,渐渐的也松了几口气。想来,宁呈森特意找到食堂来,应该是要拜托纪唯宁给他替手术的,并不是过来好好收拾……她。 唯一吊着心胆的就是,廖静伊那单子事。宁呈森始终没跟她说起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廖静伊的父亲明天要过来。 宁呈森要空出一个下午来处理这单子事,看来是比较麻烦的,廖静伊的父亲要过来,院办的人肯定得招待,到时候会怎样个程序,她没经历过事,真的毫无概念。 正当她忧心忡忡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有人在敲她边上的桌,而后,是他的声音:“米初妍,跟我走。” “啊?”米初妍微微瞪眸,这一趟过去,肯定又是到他办公室。 可是,他什么都没再说,站起身的时候,只是扬了扬一直被他搁在边上的各种化验单。那些都是她刚刚从医技楼拿回来的单子,皆是廖静伊的,几秒后,会意过来,只得起身跟上。 吃惯了食堂的人都有自觉,起身的时候得把自己的餐盘收到统一的回收篮里,米初妍是很顺手的,起身的同时抄起了自己的餐盘,可她对面的那个,还在啊!并且,还有大半的东西都没吃! 一如既往的浪费粮食!米初妍微微皱眉,向着已然转身过去的宁呈森:“主任,你的饭……” 宁呈森余光都没给,丢一声:“你拿着!” 84.084办公室会更有状态 米初妍跟着宁呈森的脚后跟一路走出食堂的时候,犹感觉自己薄薄的身板已然千仓百孔,都是叫周边人群的眼睛给射*穿的。 那个瞬间,忽生一种强烈的想法,如果有朝一日,宁呈森这老男人开了窍,打算重新牵手恋爱,那他的另一半,得有多强大的心脏,才能承受他天天穿梭在医院每个角落,迎接众女性的虎视眈眈! 一路回到他的办公室,两人无话。 偶然间从侧方看到他的面容,隽冷紧绷,米初妍不知道他是因为去了食堂一趟惹来的不快,亦或是廖静伊的事情给他带来的烦恼。 可明明,在这之前,甚至在今天早上,他都没有对廖静伊的事情做出过多的反应。那之后他去了手术室,算时间从手术室出来没多久他应该就去了食堂,照这么看,他的郁气起源于食堂的可能性要大些。可是,在食堂也没人惹他来着,那什么脑抽风的也是他自己说出来的,怪不得人家笑撄。 显然的,米初妍又一次陷入无解的局面中。 进了办公室,他一边脱着身上的白大褂,一边往书桌那边过去,同时吩咐:“给我倒杯水。偿” 这等小事,在之前他办公室学习的时候,米初妍已经做过许多,倒也没说二话,熟练的将杯子清洗一番,而后倒水,放在他的左手上方。 书桌上她的餐盒当真还是原样子摆在那儿,倒没有臭气熏天,但大热的天气,多少异味总是有的,于是,她又接着去洗餐盒。 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宁呈森已经开了电脑,在那不知查什么。她倾眸过去看,发现全是英文版面,而他似乎还在给谁发邮件,也全是英文模式。 米初妍的英语有过专八,平日里读写念不是问题,但真正口头上的交流沟通还是有比较大的障碍,再加上宁呈森在写的邮件,有许多医学方面的专业术语,许多她还未能涉足的领域,她是看不出个究竟来的。 所谓的收拾,一直未见他有任何表现,可米初妍却总是惦记着这回事,怕他无意间来个什么阴招,整的她翻不了身。 这么惦记着,忍不住一直往他身上瞧,他的侧颜同样深邃立体,倒着淡淡的电脑银幕光,还有斜射进来的太阳光,仿若去年夏天,她在阶梯教室奋笔疾书,他一身白衣,从门口款款而来。而今天,他同样是白色衬衫,所不同的是,衬衫的纽扣颜色不同而已。 如此美好的男人,她实在想不通,那个曾经得到过他热情的女子,怎么会舍得抛弃这个男人,另嫁他人妇,并且,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她无法去界定,他如今对他的前任是如何的情感,那个她偷听来的电话,他讲的时间不太长,他没有愤恨没有暴怒没有可怜没有情难断,他只是冷如寒霜冰窖的告诉那个女子,他对她没兴趣…… 是真的没有了任何兴趣,还是把曾经的情愫压在心底最深处,她看不透。 不知不觉间,光芒下他越来越涣散,米初妍想的越来越遥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虚虚实实中。思维一发散,牵扯的也越广,而后,何宴爵的面容跃进她的脑海。 越来越好奇,何宴爵在他的生活中,是怎样的一种角色存在,似友非友,似情非情,但到了现在,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何宴爵这人,跟宁呈森远在英国的那个家,是有一定渊源的。 后来,也不知道是宁呈森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还是他总算发完那份邮件,倏然间抬眸,尚在魂游中的米初妍躲避不及,被抓包。 宁呈森难得恶趣味,眯着眼眸:“看我?想什么?” 想什么?米初妍还没在状态中,她在想何宴爵,在想他的前任,在想去年教室门口的他,在想他不知会选择怎样的方式收拾她。 一步一步往回想,而后,把思绪撤了回来,嘴里不经意的念叨:“想收拾……” 宁呈森像是倏然间听到什么惊人之语,浓眉耸动,默了足足两三秒,终是没崩住笑,笑过之后,又问:“你想我怎么收拾?” 彼时,他已起身,缓步过来。 米初妍心下几个轮回的在晃动,她觉得,自己才是真的脑抽风,怎么会说出这样暧昧不明的话来! 她想说些什么话来缓解下忽然变得诡异的气氛,可是,他的长腿渐近,他的薄荷香缠绕着他整个身躯,向她逼来,那个瞬间,她四肢僵硬杵在原地,看着他越发逼近自己,越发逼近自己的……75C! 他的脸上全是悠然闲适,他深邃的眸中,全是意味不明的闪烁,她不知道他只是单纯的男人恶趣味发作,还是真的被这层忽生的暧昧激发出了身体内的某种激素。 米初妍的脑中满是浆糊,心脏毫无规则的不停蹦跳,傻眼的看着他双手插进裤袋,看着他缓缓俯身。 她紧张的连呼吸都摒住了,面色涨红,生怕他下一秒就要贴上来,下意识的撤身,准备逃离。 然而,她才迈脚,身后的门忽然被人从外向内推进,米初妍当下就慌了,急促的退离时,抬起的右脚猛然间绊到了左脚,趔趄着倒下。 米初妍以为,自己终将会落地的,就如那一次,宁呈森把她丢出手术室那般,狼狈极了。然而,没有,她的身子才刚刚倾倒的时候,宁呈森伸手,将她扯了回来。 她跌进了他的胸膛,虽然不是意想中那种头磕冷地板的疼痛,可他的胸膛,坚硬如铁,除了不冷以外,跟地板其实没什么差别。 米初妍几乎被撞的眼花,而他温热的怀抱,圈着她背的长臂,皆让她在那个片刻迷失。 “这种亲密的事,不应该在家里,或者开个酒店套房,才能更加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吗?”何宴爵的手撑在门框上,要进不进的,但开口的话音,却是米初妍从未听过的冷然。 米初妍挣扎,觉得羞臊,也惊于一向温和笑说的何宴爵会用如此的语气说话,她想转过身去,看他是如何的状态,如何的表情。 然而,宁呈森却将她圈的更紧,紧到她都能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还有胸腔处发散而来的滚滚热源。 她侧眸过去看宁呈森,目光所及,恰好是他线条紧绷的下颌,她看着他浅浅的扯了扯嘴角,漾开淡淡的笑,回何宴爵:“这种事情,办公室会更刺激,更有状态。” 米初妍直接凌乱了,这两个男人的对话,怎么可能不让人浮想联翩!尤其是,她的身躯还贴合着紧绷如铁的男人。 当下,她也顾不得什么场合,伸手,往宁呈森腰上狠狠一掐,圈着她的长臂,总算松动,她趁着机会,将他推离,跳了开来。 杏眸左右观望,看着两个男人间的剑拔弩张,米初妍头疼的想要远离是非之地,然而,正欲向着门口过去的时候,何宴爵忽然的一甩手,办公室的门被大力关上,而后,落锁! 米初妍惊呆了,看着他气势汹汹的进来,口带警告:“Vincent,你别惹我!” “到底是你在多管闲事,还是我惹你?”宁呈森淡淡的,双手依旧抄在裤袋中。 相对何宴爵来说,他显得更为淡定从容。 何宴爵忽然呵笑:“行啊,你不让我多管闲事,那除非弄死我,把我打残了。Vincent,你知道的,你打我,不管怎么狠,我都不会还手的。” “打你,我还嫌弄脏自己的手。” 他们之间的谈话,似乎含着无尽的深意,米初妍解不透,可是,Vincent这个英文名,她却是听过的,就在宁呈森回国前夕,她给他打电话,听见电话里边,有人在喊Vincent!小森! 她去看何宴爵,再去看宁呈森,视线来回的转。 只见,宁呈森倒退了两步,停在书桌前,长臂伸到桌面去拿廖静伊的那叠检查单,悉数掷到何宴爵的身上,纷飞满地,冷声:“你在廖静伊的服药过程中动过什么手脚,你自己知道,我也知道!我已经把相关的资料都发给了英国那边的药理学教授史密夫的邮箱里,等他的分析结果一出来,明天的院办大会,我根本不用操任何的心!如果你想用这样的方式逼走我,简直是笑话!我当初既然决定来穗城,就从未想过再回去那个地方!我母亲的事情一天未查出结果,任何人都别想阻拦我的任何行为!” 85.085你知道了我那么多事,怎么办 米初妍并不是没有见过发怒的宁呈森,对着她的时候,他经常的暴跳如雷,但却从来不是现在这般,像是隐忍着沉痛到极致的情绪,崩到太阳穴处的青筋都抑制不住的凸跳。 白底的化验单撒到何宴爵身上的时候,有些掉落到他脚面,有些飘落到米初妍的面前。铺满在纸张上起起伏伏的数值,大多她能看懂的七七八八,但也有她未曾触及过,一无所知的撄。 她有些被这样的宁呈森吓到了,视线从地面上的化验单再转回到两人身上,却是听见何宴爵在嗤笑。 “你母亲早就死了,已经死很多年了!你为何非要一意孤行!如果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你不是在繁忙的医学课程外,还去兼学那该死的法医学,如果你不是一点时间一点关心都不给乐旋,她至于会走到今天?你们两个至于会走到今天?乐旋爱了你多少年你数的过来吗?!你从来就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宁家所有的人都必须围着你打转,你何曾体味过乐旋的处境和心情?!” 何宴爵在咆哮,往日熙和俊帅的面容,此刻只见戾气。 米初妍觉得,这样的氛围她实在不该再呆下去了,他们的情绪都不见得好,而且,说的话极为*,对他们来说,对伦敦的宁家来说,甚至对那个所谓的乐旋,她只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她退身,想在他们的针锋相对中,默默退出这间办公室。 然而,何宴爵忽然转过身来,急速阔步的向着她逼近,在米初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抓住她的手腕往前拽,盛怒中的何宴爵力度极大,米初妍的那条手腕,几乎被他折断。 越挣扎,他使的力就越大,甚至米初妍还一度因为身子的七斜八撞贴近到何宴爵。严格来说,她从未跟任何的异性亲密接触过,忽来的男性陌生气息让她无尽的恐慌。 她抬脚就要去踢何宴爵,却是听到他在自己的头顶上方咬牙切齿:“我还以为你对宁伯母的事多上心!你一意孤行,可以,我陪着你,陪着你到事情了结的那天!可是你在做什么?米家的女儿才不过刚刚从校园里踏出来,你就盯上了,你跟她成天在办公室里卿卿我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宁伯母的事情至今还没个了结?!还是说,只因为她是米安博的女儿,所以你就可以不管不顾?!偿” 何宴爵冲口说话的同时,始终都没有放开过米初妍,手腕处的疼已经让她无法再忍受,不由闷哼出声。 而宁呈森也是在这时候开口,冷沉音:“何宴爵,你放开她!” “你心疼?”何宴爵忽笑,笑的春风明媚。 米初妍觉得这人是真的阴晴不定,脾气起落让人无法适应。 “别逼我真的动手!”依旧是宁呈森的声音。 米初妍抬眸看他,彼时,他已经朝着她的方向大步过来,冷隽的面容,崩紧的轮廓,那个瞬间,忽生一种错觉,觉得,如果何宴爵不将她马上放开,定然要出大事。 然而,宁呈森的动作比她的思维还要快上好几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何宴爵打了个趔趄,而她的手,也终于脱离了要命的桎梏。 能够感觉的出来,宁呈森真的动了手,他靠近他们的时候,挥来的拳风太强,她想察觉不到都难。 大约宁呈森是真的起了火,一拳过后,胸膛略略的起伏。 何宴爵头微偏,嘴角处顷刻现出大块淤青,可是,直起身的时候,他只是随手抹了抹伤处,依然在笑:“一个拳头够不够你泄火?如果不够,你可以继续,Vincent,我不会还手的,你知道,我舍不……” 话还没说完,似是触动了宁呈森的神经,以致,他直接又是一个伸腿,将何宴爵踢倒在地上,仿似不够,他趋身,锃亮的皮鞋直往何宴爵锁骨处压,目露恣睢:“你再敢往下说,我今天把你揍手术台上去!” 米初妍不知道宁呈森的这句话有着什么含义,可是,他的这句话后,何宴爵当真默了声,像是全身的戾气和怒火都在顷刻间掩埋,躺在地面上,手臂覆着双眼,许久未动。 所有的争执暗涌在瞬间静谧下来,谁都不曾说话,而米初妍,更是大气都没敢喘。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在雅人深致的表像下,都藏着暴戾的因子,冲动起来的时候,像足了嘶吼的猛狮,如何宴爵,如宁呈森。 她看着宁呈森缓慢松了脚劲,看着何宴爵摇晃着起身,也是此刻,才看清何宴爵的眼神,含着复杂到难以分解的光色,凝着他对面的男人,而后,转身,开锁,出了门。 宁呈森是背对着她的,直到何宴爵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视线中,他依然杵在原地,肩胛骨处,绷紧的厉害。 她觉得,或许他在平复自己的情绪,于是,没再关注,反是默默的俯身,将满地的化验单一一拾起。如果明天廖静伊的父亲真的要过来,那这些单据,明天自然需要用到,并且,缺一不可。 能够感觉得到,宁呈森的脚跟在她面前迈过,他在她的边上顿步,却是一直没说话。 米初妍将化验单悉数拾在手心,起身交到宁呈森面前,有着惊骇过后的小心翼翼,轻语:“主任,廖静伊的事,要我帮忙做什么吗?或者,我现在先离开?” 他在食堂叫走她,手中扬着的是这些化验单,她知道,他要跟她说廖静伊的事情。可进来到现在,他只顾着查资料,只顾着发邮件,后来何宴爵直接推门进来,所以,什么事都没做成。 “疼吗?” 米初妍没有等来意料中的回答,却是得来他温声的关心。 此刻的宁呈森,眉目间皆是萎靡,他的长指勾住她的纤指,顺着上来,而后,揉了揉她的细白腕间处,那道被何宴爵抠出来的伤痕。 米初妍霎时觉得不安,想要抽离,他却是不给放手。与何宴爵给的感觉不同,他如此低迷状态下圈着她的手不放,让她感觉,气氛都要凝滞。 为了从这怪异的氛围中脱离开来,米初妍不由的活跃道:“还好,我年轻,活力充沛,血液循环好,小小的伤,不出两天就消了。” 漆黑的杏眸中,满是朝阳的笑,话才出口,就撞入他沉遂的眸,他的眸光中,还倒映着她的一颦一笑。 米初妍是惊慌的,她不解,他为何将她看的如此深,如此专…… “怎……怎么了?”米初妍微微磕巴。 他扯唇,眸色中有些许的笑意,很浅很浅,是那种未曾抵达深处的波纹,磁声:“你知道了我那么多事,怎么办?” 他若不提,米初妍或许还想不到这点,至少,当下她是想不到的。可如今想起来,是真的,知道的越来越多。 她知道他叫Vincent,她知道他的前女友叫乐旋,她知道他攻读过法医学,她知道他在大学里没有好好陪过女朋友以致女朋友变心背叛,她知道他母亲出了事,她知道他在宁家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她知道他飘泊在穗城可能是因为他的母亲,她知道何宴爵舍不得对他下狠手……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父亲米安博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所以她想问,那么多的问题困扰着她,她根本再无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敛眉:“宁……主任,你跟我爸爸,是怎么认识的?那次你受伤,是跟我爸爸负责的案子有关吗?你为何从来都不解释,我跟你之间的绯闻?你为何总是提醒我,不要跟何宴爵过多接触?我在你们之间,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何宴爵对我为什么会如此介怀?到底,我是你用来挡廖静伊那些追求者们的借口,还是蒙蔽何宴爵双眼的工具,再或是其他的什么?” 她一口气问了许许多多困扰她已久的困惑,她不是想要窥视他更多的*,而只是希望,能够了解那些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可是,她久久等不来他的回答。 有些愤懑有些不平又有些不甘,凭什么她就得被他们这些人耍的团团转?她只是安逸随性,并不是真的呆到无可救药! 等不到他的回答,米初妍冲冲的抬头,瞪视,才想要说话,他却是倏然倾身下来,圈着她手腕的大手,直接抠住她的腰身,掠住她的嫣唇…… 86.086我真的不该把你当小女孩看 她的问题那么多,问的宁呈森根本不知该如何解答,一直以为她生的呆呆萌萌好打发,却是不曾想,她也有这么逻辑细密的时候,并且,问出的问题还是那么的环环相扣撄。 宁呈森不可能给她答案,让她闭嘴的方式,唯有行动。 双唇相碰的时候,他有过迟疑的瞬间,觉得自己有些罪恶,他抱着的是自己的学生,是个比自己小了那么多岁的女孩,她的父亲对他如此信任,将她送到自己手下…… 可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年轻稚涩,正是因为他和她之间的身份差年龄差,无端更是激发了他体内沉睡的饥渴。 嫣红的朱唇,有着年轻女孩特有的弹润馨香,与他的干燥炙*热贴合,便忍不住想要细细品尝,深度索取。 他是真的有想过要放开她的,他的初心也真的只是想让她闭嘴而已,可不知为何,圈着她腰身的手,却是不受控制的越收越紧,紧到两人躯体磨合处,没有任何的细缝,属于她的柔软,不停的往他身上挤压。 纵是傲慢清高的宁呈森,也无法自控如此要命的诱*惑。 索性,抛开一切杂念,依着自己的渴望,往深处探寻。她在他的怀中,小脸涨红,她的眸色惊恐,她在拼命逃离,就跟之前面对何宴爵时那般,对着他不停踢腿。 真是有几次都被她踢中了的,然而,小腿处她给的疼痛感,对他来说,不过是挠痒,丝毫影响不了他的所为。 米初妍阻止不了他,便改用双手去掐他,掐他的腰,掐他的手背,甚至要去攻击他左手小臂上已然恢复的伤口,口腔中全是他的气息,她说不了话,无法呼吸,只能唔唔噎声。 他觉得她太不安分,为了腾出手来控制她不停的往后退离,他丢了手中她刚刚拾起来的化验单,转而擒住她的双手,不给动弹偿。 渐渐的,她无力阻挡,唇齿间的厮磨交融,汇聚着源源不断的,属于他和她的唾沫,皆被他温热灵巧的舌尖逼的,悉数往下咽。 米初妍哪里经受过这样的事,既羞又愤却又无力抵抗,无法换气的时候,大脑一阵空白,而后,双膝发软,眼看就要往下跌落,却又是被他轻松拎起,并且,还很体恤的将她带到书桌边沿,让她得以倚靠。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后仰,而他的眸中,却只剩迷醉。 米初妍觉得,如果他再不停下,她索性直接把自己磕桌面上去算了,磕个头破血流也总比窒息而死要来的强。 所幸,就在她存了这个想法并且打算付诸行动的时候,他搁置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震动,声声急促。 直到手机震到将至尾端,米初妍才感觉到他的骤停,带着几不可闻的满足喟叹。就如干涸的荒地,终于求来了雨露般的满足,羞的米初妍无力抬头。 米初妍大口大口的喘气,终于得到自由的双手推拒着他紧绷的胸膛:“你……你先……放开我。” 原本无数的恼气,在得到自由呼吸的这一刻,她都不想再算了,她只求他放开她,然后,她再不想在这呆了。 可是,他恍若未闻,圈着她的腰身,下颌抵着她的额头,好像在喘息,又好像在隐忍。米初妍能够感觉得到,贴着她腰身上的掌心,微颤。 直到手机第二遍响起,他才从她身上起来,伸出右手接电话,左手,仍在原处停留。 接电话的时候,他的嗓音还有着哑沉的声色,那是情难禁的男人未能得到彻底放纵时才有的音色旋律。 宁呈森大约也是觉得有些不自然,微微拿开手机,清了清嗓子,才回:“对,是我。” “我知道。” “明天上午十点是吗?” “行,如果是我科室里的责任,我不会推卸,大不了我担!” “还有什么事吗?” 宁呈森的声音渐渐的不耐。 米初妍其实不知道来电人是谁,但她挨的他近,电话那端人的声音同样不小,那般的声色俱厉,说着廖静伊那事,不是副院长袁振还能有谁。 不过也就宁呈森,在对着袁振的时候,从未有过恭敬的面色,更不谈恭敬的言语。一通电话,没两分钟就被挂断,但对于米初妍来说,袁振的这通电话,却是来的再好不过。 他的眸色渐渐变得清明,转回到她身上:“还能记住你刚刚问的话吗?” 其实,米初妍根本不想站在此处继续跟他讨论任何问题,可是,他不放手,她压根走不了,些微赌气,又些微羞恼,她瞪眸:“难道你不应该跟我解释清楚吗?我是你的学生没错,我是实习生没错,但同时我也是个成年人,我对跟自己相关的事情有知情权!还有,你见过哪个当老师的会对着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女孩子发*情!那是种变态的行为!” “我变态?那你刚刚吞我的口水做什么?” “我……我那是被你逼的!” “你如果排斥,可以直接咬我,可是你没有,后面半段你不是都在半推半就中?” “我……你……”米初妍急的跳脚,可愣是说不出一句话再来驳他。 所幸,他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究竟个没完,垂眸看她:“以后那些话别再问,否则,我不介意再用这样的方式让你闭嘴!问一次,闭嘴一次!” 米初妍就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不由分说吻了人一通,不道歉不解释毫无愧色,甚至还恐吓带警告。 她承认,后来她是被他迷惑了,她被他带的昏头转向,她也承认,她不排斥他的气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加烦躁。 逆反的心理谁都有,尤其是被压迫久了的米初妍,听着他如此霸道的宣言,直接愤声:“你不告诉我我找我爸去,我爸不肯说我找何宴爵去!我跟何宴爵说,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从始至终都是你在混淆视听!” “何宴爵是不是喜欢你啊?你故意让整座医院都误会我跟你的关系,根本不是为了区区一个廖静伊,而是为了阻挡何宴爵对不对?你打他,他为什么舍不得还手?他为什么那么介意我的存在?为什么要陪着你在穗城了结你母亲的事情?两个大男人,变不变态!是不是因为身边有这么一个变态的朋友,所以你也变态的对着自己的学生起反应!” 说到最后,米初妍已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顺着自己烦躁的情绪,不停的发泄。耍嘴皮子向来是她的强项,只不过,在宁呈森面前,从来被压迫,压迫到她根本不敢有任何的抵抗,也是因为她实习生的身份,根本没有她反抗的资格! 当然,更多的时候,她服从他的管教,她崇拜他的无所不能,她崇拜他的学识渊博!但这同样不代表,他可以把她卖了,她都在傻乎乎的遵从。 宁呈森的愤怒是显而易见的,她越往后说,他的面色绷的越紧,就好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丑陋不堪的暗面,暴吼:“米初妍,你反了是不是?!” 看见过暴戾揍人的宁呈森,被这么一吼,米初妍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远离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不甘道:“我本来没有错,是你逼我说出这些话的。现在这个社会,同志这样的名词根本不新鲜,是他喜欢你,又不是你喜欢他,就算不堪,那也是他不堪,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你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你至于如此大的反应么?” 米初妍的声音渐渐落了下去,心里的不快发泄过后,整个人舒爽了不少,但死都死到这份上了,不在乎多嘴几句。 她是料定了宁呈森的火气不会消散的如此快,打算说完这些话就往外奔的,然而,她却在转身之际,听到宁呈森漠然低冷的声音:“一直以来,我都是看错你了是不是?发*情?同志?起反应?还有没有你不懂的?我真的不该把你当小女孩看。” 米初妍怒的反身,想说,你刚刚的行为有当我是小女孩看吗? 可他却又接口:“现在你知道何宴爵是什么人了?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远离他了?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故意让所有人误会你跟我之间的关系了?你说的话就是我能给的答案。满意了吗?还要不要去找何宴爵?我跟你父亲的相识,纯属工作上的合作,你与其把过多的心思花在如何探究我的*上,倒不如好好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 87.087没有人知道〔4000字三更) 米初妍想说,我没有想要探究你的*,只不过一切都是巧合罢了。只是,话到嘴边她终是没有说出来,感觉现在才来计论这些问题,实在没意义。 也许阶梯教室那次是巧合,也许入院那天偷听他的电话是巧合,但这些巧合却是让他们彼此印象深刻。也许廖静伊给的信从她口袋中飞出来是巧合,但他却利用了这封信,让她莫名其妙的当了他的绯闻对象撄。 也许听到他跟何宴爵的对峙还有不停往外爆的宁家家事是巧合,但如果不是他让何宴爵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何宴爵又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也许在家里碰到来吃晚饭并且出现在她浴室的他是巧合,也许深夜跑到南都奥园去给他伤口清创,穿着他的睡衣睡着他家的房间,发现他毫无生活技能给他做饭是巧合。 但这一切的一切,如果没有他与父亲的相识在先,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后续。没有他和父亲的相识,她根本进不了穗城省院,更别想跟穗城省院的神外沾边。 所以,再多的巧合,说穿了,也不过是注定。 可是,她和宁呈森之间,她想不出来,这份注定能延伸出什么美好的事物来。 好不容易被她拾好的化验单,又被刚刚意乱情迷的他撒落一地,甚至有些钻进了书桌下方的缝隙中,她懒得再去捡,看了眼已然恢复常态的宁呈森,细声道:“我先回科室了。” “等等。” 米初妍脚步顿了顿,她都不清楚这是她第几次想走,然后被他拦住了偿。 高大的身影上前,绕到她前方,站定,而后想要牵她的手。才被占过便宜的米初妍,以为他又要做些什么惊人之举,忙后退了两步,冲声:“你又想干什么!” 他微微皱眉,眸中似是有着对她的无奈,却仍是敏捷的握住她的手,倒是避开了她的细腕,这回,他是用指节勾住她的手指。 米初妍觉得,自己实在是无力迎接他总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指尖微缩,想避开与他的肌肤相触。 其实,他们在日常的工作中接触如此多,手与手的碰触很是频繁,甚至,她曾经还主动拉住过他的手,就在凌晨那会儿,他们的接触更不曾少,科室,这些有意无意间的碰触,好像渐渐变了味。 尤其是在刚刚的那通吻后,她再无法表现的面色如常。 宁呈森自是感觉到了她刻意的疏离,轻叹:“我只是想让你整理下自己,就这么出去,你方便吗?” 经他一提醒,米初妍这才想起往自己全身上下查看。不看不打紧,这一低头,她红彤彤的脸直接就绿了。 她是从食堂过来的,身上没有穿白大褂。早上从这间办公室奔回宿舍的时候,她只想着要尽可能的穿保守些的衣服,随手拿了件带纽扣的棉质衬衫就往身上套。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领口的纽扣崩了两颗,胸前风光若隐若现,腰腹部被他紧压过的地方,褶皱一片,惨不忍睹。 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米初妍赶紧奔到洗手台前的镜子面前,抬头一看,果真是红肿的唇,抢眼的令人无法忽视。 她一惯的懵,这副模样,她如何有脸面从这里出去?清晨那会儿没人,可现在是午后,饭后消食的患者,来往的家属,交*班的护士,络绎不绝,走的出去也会被人唾沫星子堵死。 宁呈森过来,开了龙头,清洗过自己的双手,而后,去抚她的唇,细心清理着她唇角处的唾沫粘渍。 透凉的自来水,没有消肿的作用,但多少能够缓解红肿带来的痛感。 清醒过来的宁呈森,看着如此的他,也是微微的吃惊,而后,终是叹息:“对不起。” 其实宁呈森自己很清楚,他所说的对不起,不单单只是刚刚的过激行为,而是,他觉得好像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将她扯进了他复杂的生活圈。 他以为她真的无所愁无所扰,他以为她真的没心没肺粗枝大叶,却原来不知,她把跟他有关的一切,都放在心底,有过细细揣摩。 她心里压着那么多的疑问,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失控,或许她依然选择忽视不问,继续过她今日不知明日愁的潇洒日子。 可是,她问出来了,也七七八八的将大部分事情串起来了。 她说是他逼她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他忽就懊恼,怎么到了这把年岁,竟然还能跟个愣头青似的无法自控。 原来,小白兔被逼急了,还真的是会跳墙。 其实,他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以为把她吓倒了,就可以永久性的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可是,如果真的对她排斥,又怎么可能吻的下去? 就如他跟她说,如果她真的打心眼里抵触,完全可以将他唇舌咬破,让他无法在她口腔内兴风作浪。 可是她没有,反而在做些无谓的挣扎,殊不知,她柔软的身段越是在他怀里挣扎,越是让他全身崩硬到不行。 他觉得自己从来就不是纵欲的男人,一方面他本人克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太忙,忙到没太多空隙去想这些事情。 当然,偶尔间也会有燥火腾升的时候,但不是不能忍。 她没有咬破他的唇舌,说明在她心底最深处对他的抵触,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浓烈。 两个相互不排斥的男女,再往下会朝着怎样的方式发展,谁都没有底。 如今,很多事情都被她摊在了明面上,她不愿再随意让任何人糊弄,他忽然之间,就不知该用怎样的方式再与她相处。 很多时候,他觉得她是一个很纯净的女孩,有着父亲宠母亲爱,她比很多人都幸福,也比很多人都简单。她能让他轻松,也能让他暴跳如雷。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喜欢米家的氛围,没有人知道,米安博的每次相邀他几乎都无法拒绝,也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羡慕米初妍的简单欢乐。很多时候,拥有的物质再多,也抵不过那最平淡的快乐。 可不管怎样,他的人生好像都不应该将她牵扯进来。那次他受伤,他还跟米安博说,不该让米初妍知道的,殊不知,在米安博之前,他已经做过同样的事。 他忽然有些后悔,那天在病房,不该故意说那封信是她给的。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身边苍蝇太多,找个人来挡挡没什么不好。 哪知道,一步步竟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 米初妍的唇角早已被他清洗的干干净净,可他却还是重复着来回揉摸的动作,眸色沉静。 龙头的水还在刷刷的流,倒是米初妍,比他还要早的回神过来。 她抬手,拨开了他的长指,只声:“好了。” 他这才收回眸光,摊着自己的掌心,看了几会,才又收回。 稍稍退步,与她隔开距离,他正色道:“原本让你过来,是想给你分析一下廖静伊的症结所在,但是现在……算了,还是你自己看资料吧,如果真的有什么看不懂的,你再问我。如果不想问我,那你问李易哲也行。你这个样子……走出去不方便,在这看吧,资料都在我电脑里。廖静伊的父亲明天上午会过来,到时可能也要你到场,所以,尽量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晰的记忆。” “你放心,我现在去趟病房,晚上有其他的事情安排,明天之前,都不会再来这里。什么时候唇上好看些了,你什么时候再走,科室我让李易哲交代一声,不会有人找你。” 米初妍只觉得,宁呈森跟她说话,从未如此平和过,包括他那声对不起。 假若他那声对不起说的稍微早那么点点,她或许不会像只抓狂的兔子,说穿他不愿被人所知的*。 可是,没有假如,有的只是如今尴尴尬尬的相处局面。 虽说她曾经怀疑过何宴爵的性取向问题,可跟如今得到确定后的感觉,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没办法去体会宁呈森是种怎样的感受,何宴爵常年存在在他的身前影后,从伦敦跟到穗城,甚至还跟进穗城省院。她只知道,如果换作她有个同性朋友在身边潜伏着,随时伺机做些不靠谱的行为,她可能会崩溃。 房门在她沉思中开了又关,声音不大,可见,他离开的动作很轻。 她回过头去看,只来得及看到他扶着门板的指尖,依旧干净分明,但却缺乏了些血色。不知为何,原本对他的气恼,竟然只因他的道歉,他的平和,淡淡消散了些。 米初妍重新拾起那些化验单,有些钻进书桌底的,她就趴在地板上,伸手进去拽,她要看资料,要熟悉廖静伊在院时从始至末的每一个细节,以免明天到了对峙的场面,她没办法连贯的说出理所然来。 这个下午很混乱,跟宁呈森之间的相处,她始终没办法理出个很好的头绪来。她在宁呈森的电脑上看资料看到天黑,果真没再见他进来过,也果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她。 是到后来,他的电脑右下方提示有史密夫的邮件进来,米初妍才开始犹豫,要不要跟宁呈森说一声。 她是知道他在等这个邮件的,也是知道这个邮件可能关系到明天的责任追究结果,可是,她没有勇气给他打电话。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给他发了个信息,很简单,只告知他,收到史密夫邮件。 而他那边,很快就回了过来,只一个字:“好。” 如此,也便没有再交谈下去的必要了。 —— 米初妍还没等来第二天廖静伊事件的结果,却是先看到了狼狈进院的纪唯宁,听说是被中承的总裁给抱进来的,明显是被人掐过的伤痕。 整个夜晚,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猜测纪唯宁是遭受到家暴,她却只觉得心疼。 她从小到大的生活向来过的简单,没见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没接触过豪门,也无从体会过豪门里头纠缠不尽的利益婚姻。 然而,她身边的朋友却偏偏是卷入了其中。纪唯宁不是那种贪慕虚华的女人,她自身很优秀,优秀到足以匹配任何的豪门。 甚至,她只要点点头,中承的总裁便会给她一切。可是她没有,宁愿这样委曲求全的跟在世腾徐总身边,想来,是爱的足够深足够勇敢。 她是在第二天才得知世腾徐总订婚礼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的,她忽有种预感,或许纪唯宁的不太平,不过才刚刚开始。 当天,宁呈森没有排手术,或者准确的说,半个神外科当天都没有排手术。廖静伊的父亲在十点前一刻到了院办,那之后,她还有作为廖静伊主治医生的李易哲都被喊进了院办的会议室,陆续到场的还有老王教授老李教授,副院长袁振,院长岑霖,还有院办的其他领导班子,以及廖局长夫妇。 宁呈森自然是到场的,他坐在院长旁边的位置,黑色的丝质衬衫,打着领带,外边套着白大褂,很简单,却也很帅气。 他的目光瞥向岑霖,两个人不知在细声交谈什么,从米初妍进来到坐下,他都没有任何的侧目…… 88.088除了学生,还有没有其他私人关系 米初妍其实是很不安的,在座的人大多身居高位,对她一个实习生来说,就连李易哲这样的主治医生都还是她仰望的高度,何况是医院的那班行政人员。 尤其是廖静伊的父亲,一身官威,端坐在会议桌的最中央,不苟言笑。她抬眉,瞅了瞅坐在会议桌左边侧第二个位置的宁呈森,想从他身上获得些鼓励和信心,然而,没有。 直到所有人都到齐,他才收回视线,结束跟岑霖的讨论,目光随意扫视,没有在谁身上刻意停留撄。 米初妍坐在最尾端,挨着李易哲,是袁振作的开场白,米初妍有些怀疑,袁振是不是在这之前打过稿子,短短的开场白,愣是被他做成学术报告似的。 好不容易,袁振的话说完,点了李易哲这个主治医生的名,让他把廖静伊的病史做一份详细说明,并且,在这整个过程中,李易哲的处理方式都要明细交代。 李易哲本就是沉稳之人,虽然面对的都是领导,但没有显出丝毫惊慌,从容的给了个完整的说明,并且把自己的处理方式都做了最正确最全面的解释。 这个过程中,米初妍有去看廖局长夫妇的眼色,廖夫人是门外汉,听的一知半解,在自己丈夫面前,她也难得娴静。倒是廖局长,皱着眉听的认真,却是始终没吭一句声。 李易哲过后是米初妍自己,说真的,她心底有些发憷。廖静伊的父亲她只在手术当天见过一面,他似乎特别忙,忙到女儿住院期间都没怎么探视过。 她才起身,不知廖夫人在廖局长耳侧说了什么话,廖局长刷的一个利眸扫过来,让她在不觉间甚感慌乱,嗫嚅着,好久说不出话偿。 下意识的偷眼去瞥宁呈森,那货真好,垂着眸在用指尖轻敲着桌面,还敲的挺有规律,坐的很是淡定,白大褂袖管里头露出的那截黑色袖口,被他用水晶袖扣搭衬的,精致无比,品味无双。 只是这关头,米初妍哪里有心思去细细欣赏他的高雅脱俗,她在这边急的心焦火燥的,他在那边淡定的就跟陌生人似的。 如果昨天下午不是后来他道了歉,还说了那么些话,主动给她清洗唇角,她甚至都要以为,此刻他这幅状态,是在记恨她暴了他底。 求人不得,只能靠己。 如此场合,米初妍也不敢一直东张西望,结结巴巴的开始说起话来。 袁振有些不悦,大概是想开口训人,结果却是被院长岑霖摆手挡了下来:“年轻人胆怯,我们不着急,让她好好说。” 米初妍的脸有些燥红燥热的,但她也知道,不管如何都得硬着头皮叙述完。所幸,结巴也只在在开始那段,后面,许是心绪都已经拉了回来,越说越顺,甚至没有任何遗漏。 但是,她却被廖局长抓住了小尾巴。说她为什么在看到了廖静伊的CT片子上有异常东西,却不跟患者本人或其家属交代清楚。 说这些话时,廖局长是很严肃的。 米初妍记得昨天下午宁呈森给她看的资料里边,明确提过,那处异常并不是癫痫病灶,也不是引起廖静伊癫痫发作的诱因。 面对廖局长的质问,她也是如实说了这样的情况。 可廖局长并不认同,肃穆的面容,厉声:“如果你跟患者本人或家属做了交代,我们定然会让静伊再做一次全面的检查,这样就不会有几天后的大发作!” 米初妍默声。 这个问题她实在不好回答,她没有独立看病的资格,更没有独立做决定的资格,廖静伊来复查时怎么做定论,她找的是老王教授。 “这事其实与她无关,当时米初妍拿着片子来找我,是我觉得关系不大,没让通知。”老王教授也不隐瞒,看着米初妍答不下去,他插话进来。 “既然关系不大,好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得了癫痫!刀口没问题,CT上的异常不是问题,那你们查出的问题到底在哪里?你们凭什么给我交代!凭什么出现在这个讨论会上!” 廖局长直接拍桌而起。愤怒扫视间,瞪了眼米初妍,转而盯向宁呈森:“宁教授,听说这个女孩子是你的学生?” “对。”宁呈森点头,言简意赅。 “除了学生,跟你还有没有其他的私人关系?”廖局长类似于逼问的口气。 “这个很重要吗?”宁呈森笑问,坐姿闲适。 “你觉得呢?如果这个实习生因为儿女私情的怨恨,在我女儿的身上动什么手脚,这事态是不是太严重了些?我们是不是该好好重视?医疗系统不容许如此败类出现,而宁教授,你也不要因为一个女孩子毁了你一直以来的英名。” 廖家夫妇,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来找账算的。米初妍心底没谱,廖静伊的整个护理过程都是她在负责,如果廖家非要这么赖,她是拿不出任何实质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对廖静伊做过什么手脚的。 宁呈森眸色平淡,眉目舒朗,看向廖局长夫妇的时候,终是收了脸上客套的笑容:“医学的事得用科学的方式去论证,如果把太多的所谓外因牵扯进来,往往会遮蔽事情本身的真相。我刚刚之所以一直不说话,是想让局长夫妇详细并且客观性的了解廖静伊的病情始末,现在,请容许我先打个电话。” 对着廖局长,他还算保持着基本的礼仪,起身的时候,朝他轻轻颔首,而后,拿着自己的手机走到边上拨了个电话。 谁也不知道宁呈森在玩什么把戏,可谁都知道,廖家不好打发,气氛从始至终都没有轻松过。 宁呈森在那端,全程英文交流,既流利又圆润,带着他淡淡的磁性音,即便听不完全这个电话的意思,也会觉得是个享受。 大家的视线都往他那边张望,等待着他的结束通话。米初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是宁呈森口中的知名药理分析专家。 通话持续了几分钟,他回来的时候,直接用手提开了视讯,出现在电脑屏幕那端的人,棕发碧眼,年逾花甲。 岑霖很惊喜的喊了声:“史密夫!” 那端的人同样很友好的回应,寒暄过后,史密夫直接切入了主题,将一份出具于英国某知名医学科研所的报告展示了出来。 前后不过半小时,米初妍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还在恍惚中。 怎么也想不到,做了无数检查都查不出病灶的廖静伊,她的癫痫起源于药物的毒害作用,神外开出的抗癫痫药和另外一种已然被现代医学渐渐淘汰的抗生素融合发生的反作用。 神外没有给那种抗生素,事实上,同在医疗系统的人,彼此都知道,这种抗生素已经在国内找不到了。 到底是谁混进去的,没人敢去猜测,但米初妍觉得,应该是何宴爵无疑了。而何宴爵如此做的目的,如果成功的话,可以逼走宁呈森,也可以彻底将她打压。 她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何宴爵这做的叫什么事。 他责怪宁呈森对他的前女友不上心,口口声声都在为那个名为乐旋的女子叫屈,可是,如果他真的只是喜欢宁呈森,又何必用这样的方式将他逼回英国?难道逃离他们在英国那边的亲朋好友的圈视,定居在中国穗城,默默呆在宁呈森的左右,不应该是更好的选择吗? 人群慢慢散尽,廖家夫妇走在最前头,有些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狗腿子袁振随在他们边侧。 其实,廖家夫妇的心理还是可以理解,独身女儿,上个月才割了颗瘤子,下个月就又查出了癫痫,如果持续发作的话,势必要做长年的治疗,还可能会影响她以后的婚姻。 如果这事以责任事故的名头定在了神外,那作为主刀医生的宁呈森,对廖静伊,对廖家,指定是逃不掉责任背负的,这对他们廖家来说,不管何时,都会是一个保障。 而米初妍身为宁呈森的冒牌女友,很不幸的,就成了廖家夫妇此次的攻击对象。何宴爵,廖家夫妇,一桩看似简单的事,却勾勒出了各自的丑陋心理,即便是统管全市卫生系统的一局之长,为了自己的独生女,也不能免俗。 宁呈森依然跟岑霖并肩行走,米初妍就不明白了,他们两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聊,感觉像是相识了多年的朋友而并非上下级那般。 ---题外话---文中关于医学方面的知识完全是剧情需要,希望亲们不用太较真O(∩_∩)O哈! 89.089诡异的联想 米初妍自然是知道,自前天凌晨,宁呈森从英国回来,针对廖静伊事件他就做了很多功夫,但她却不清楚,他是怎么猜测到这个症结所在。 事实上,这个事件还未彻底告一段落,至少,明面上谁都不知道廖静伊服下的那类抗生素从何而来撄。 但至少,责任不在手术上,也不在护理上,神外科还是可以松口气。 米初妍想到会议之初,自己还腹诽过宁呈森的无动于衷,稍稍吐舌。原来他的无动于衷,不过是因为胸有成竹。 廖局长问起他和自己有什么其他私人关系的时候,她紧张的手心都要冒汗。她无法估计他会如何回答,如果答没有,显然,很多人都不会信,因为他们的关系在医院传了那么久,他始终没给回应,忽然间在这种关键场合否认了,难免不让人质疑他的目的。 可如果说有,那也绝非是米初妍所愿。这等于是实打实的承认了他们之间并不存在的关系,以后在医院,在相处上,甚至在何宴爵面前,都总是不太好的。 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就那样敷衍过去了,而面对着廖局长,也就他敢这样敷衍…… 这场长达两个小时的空间共处,他没跟她说一个字,也没跟她有任何的视线相触,仿似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或许连最初的状态都不如,最起码,最初的时候他们是相互不顺眼的,而现在,什么情绪都没有,俨然陌生人那般。 李易哲有事走的快,唯独米初妍一个人,是落单在最尾处,莫名低落。 那天下午,宁呈森有一个不算太复杂的手术,可是,他没有带她去手术室,也没有交代任何工作给她偿。 可以说,自讨论会后,直到天黑,她都没再见过宁呈森的影子。 纪唯宁从住院部的病房回来的时候,米初妍正在科室的沙发上发呆,连她走到她身边都没有发觉。 看着一向欢乐的米初妍呆成这样,即便是嗓子还在丝丝发疼,纪唯宁也没忍住话,拍了拍她的肩:“小米,有什么事吗?” 米初妍被这么一拍,肩膀微颤,回过头:“啊?没事,我没事。倒是你,好些了没?” 纪唯宁笑笑,只是点头。 两人也没来得及说什么,纪唯宁的手机就在那儿响,米初妍听着她接,感觉得出来,是世腾徐总的,只不过,并没说太多话。 才结束通话,电话又进来,米初妍听着她喊主任,不知为何,耳朵就更加竖了起来。 “坐你的车过去?” “好的,我在门诊大楼门口等你怎么样?” 似乎很赶时间,米初妍看着她边接电话,边收拾自己的包包,而后跟她挥手再见。 莫名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昨天夜里,一面担心廖静伊的事,一面被宁呈森的所作所为闹的心烦意乱,想开灯看书,闻婷有意见,可是躺在床上,又是各种烦躁,可以说,整个上半夜她都没怎么睡。 这会儿,窝在沙发上,倦意渐渐来袭,不知不觉,就那样睡了过去。 —— 宁呈森接了纪唯宁就直奔老城区的合溪酒楼。因为徐暮川订婚礼的事,连带着世腾整个集团都受到震荡,贺端宸特意从B市赶过来跟世腾谈合作,很大力度的帮世腾造起了声势。 而徐暮川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把纪唯宁正式带进他们这帮兄弟的圈子里,算是认定了纪唯宁这个人。 贺端宸老婆有了,即便相处的不太和谐,但总归是他愿意。如今连徐暮川这个千年光棍也定下来了,虽然未来他们可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风雨同舟总是会有圆满的那天。 好像唯有他,依旧没着没落…… 纪唯宁撑在他的车窗上莫名笑的开心,他问她什么事那么乐,她说有吗? 恋爱的人就是这样,每时每刻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往往他们都不自觉。 忽然间,他的脑中也浮现出米初妍欢乐的模样,那个女人,好像甚少有耷着脸的时候。而纪唯宁却是在这时,冷不丁问一句:“宁主任,你爱过人吗?她会不会也是个医生?” 他当下失控的踩了急刹,为自己诡异的联想,也为纪唯宁随口而起的话。 其实,他应该是爱过人的。伍乐旋不是医生,但他对她,是真的付诸过热情付诸过感情,如果不是后来母亲的事,他甚至还计划着,等他完成医生的实习生涯后,就跟她结婚。 米初妍虽然是胡口瞎掰,但她确实是说对了,他跟伍乐旋讨论过婚后的生活,伍乐旋问过他以后要生几个孩子。 所有人都说,他在伍乐旋面前高高在上,所有人都说,伍乐旋跟他跟的卑微至极。他觉得,他骨子里可能确实不可一世,因为,他从来未觉得,自己对伍乐旋的态度有任何问题,更不会去主动过问她的各种需求。 后来的后来,为什么演变的面目前非,大约就是如何宴爵所说的那样,他跟伍乐旋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有问题。 他执意要来穗城,谁也挡不住他的脚步,这一走,便是三年。 期间,他甚少会想起伍乐旋,可能是因为太忙,也可能是因为渐渐在遗忘。那个家里太混乱,从来不是他向往的地方。 车子在合溪酒楼停下的时候,他重新整理好的自己的情绪,而恰在那时,徐暮川跟贺端宸也到了。 隔了那么多年,徐暮川终于等来了纪唯宁,如今两人互坦心迹,他是巴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栓着纪唯宁不放,故此,他只能跟贺端宸一块,隔开他们老远的跟着。 主要是怕跟的太近,那两个人来点浓情蜜意的会不方便。 贺端宸跟他老婆之间无法解开的结,总是会成为兄弟们偶尔调侃偶尔同情的话题,当然,这些都只是玩乐间互相挤兑的话,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刻意提起。 而宁呈森,更也没有探人夫妻私隐的嗜好。 只是,贺端宸却是主动提起,说他呆两天就得回去,B市那边有事离不开。 宁呈森随意笑言:“你个大老板,连放自己假的自由都没有?” 他燃了根烟,吐气:“顾以澈下个月要来穗城开演唱会,最近在练习,何颜希最近天天跟他猫在一起,见着心烦。” 贺端宸的意思,自然是要回B市堵着何颜希,不让她跟顾以澈接近。可宁呈森却听岔了,只听到顾以澈三个字,就停下脚步,脸微黑:“你们北方没地儿了吗?大老远跑穗城开什么演唱会!” “你对他有意见?口气那么冲。”贺端宸如此问。 “我有吗?”宁呈森冷声。 贺端宸毫不犹豫的颔首,而后笑侃:“他是万人迷,专门虏获万千女人的心,就不知道他虏获的女人里边,是不是有让你着急的那个。” 宁呈森脸更沉:“你可以滚回B市去了,不用等到明天。” “你看,还真急了不是?我就开开玩笑,你何必那么认真。”贺端宸好笑的扬着唇角,捏灭了手中并没怎么抽过的烟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宁呈森有些疲累的靠在电梯墙上,歪着长腿,没怎么说话。是到后来将要迈出电梯时,他才看向贺端宸:“你如果想何颜希跟顾以澈不要朝夕相处,不如我教你个招。” “什么招?” 宁呈森直起身,唇微弯:“取消顾以澈在穗城的演唱会。” 贺端宸再次笑开:“那么损?会给顾以澈的宣传带来很不好的影响,而且,我的损失也不少。” “让你公司的财务做个损失统筹表来,兄弟一场,我给你补。” 宁呈森说的一本正经,贺端宸却只当做玩笑来听:“上百万的来去呢,你一个科室主任,能补的上么?” 宁呈森抄袋:“你说我补不补得上?” “毫无疑问。”贺端宸摊手,而后又笑:“可是为了我的追妻事业,要你掏那么多,这现实吗?”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 “所以,你这意思是不是代表,也许在将来的某天,何家公子的心愿会成真?”贺端宸的眼底,已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宁呈森脸黑的不能再黑,丢一句:“我等着你离婚那一天!” 贺端宸一阵爆笑,而后,这话题就此断下。 90.090我让你休息你都干什么去了 米初妍醒来的时候,天已黑。 科室的工作区域亮着白炽灯,而米初妍所处的那块休息区,则是昏暗一片。朦胧间好似感觉有什么东西盖在自己身上,挪了挪眼皮,坐起身,才发现是白大褂。 并不是她自己的,翻看前后,也没有谁的胸牌。索性起身,朝工作区过去,而后,发现潘闵宇在那边整理病历。 “你的?”米初妍拎了拎手里的白大褂,站在科室中央。 潘闵宇抬头,视线转移到米初妍身上,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不然呢?你以为是主任的?偿” 米初妍丢了个白眼:“无不无聊。” 潘闵宇讪笑,起身,迎上前接过米初妍手里他的白大褂,直接套身上后才道:“那你干嘛看到只有我在科室就满眼落寞的样?撄” “我有吗?不觉得。好累,没睡醒。”米初妍打了个哈欠,转身又重新窝回沙发。 “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也没看你做什么事,怎么累成这样?喊你也喊不醒,睡的跟条猪似的,是不是廖静伊那事给你压力太大了?”潘闵宇跟随着过去,总算说了些正经的话。 米初妍搓了搓眼皮,仰头后靠:“可能吧,昨天半宿都没睡,今天上午在讨论会上还发慌来着。” “人生啊!不经历点事怎么能成长,这对于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换个角度想想。”潘闵宇双腿搁到茶几上,长吁短叹的发着感慨,结果,却是被米初妍踢了脚:“行了,别贫了,你柜子里有没有吃的?我饿死了!” “有啊,泡面,饼干,卤蛋熟食,苹果,你要什么,我给你拿。”潘闵宇边说边起身走向自己的储物柜。 “都来点吧,我现在饿的可以吞下头牛。” 米初妍从下午五点多就在这儿睡,直接睡到现在晚上八点,食堂自然没饭吃了,而她自己的东西,大多在宿舍。 其实有时候身边有个谈得来的异性朋友也不错,他会毫无顾忌的把你当娱乐,却不会对你有任何的企图,偶尔会在你需要的时候主动给你帮助,虽然有时候不过是替你说句话,有时候给你点小恩小惠,但这些却仍然会让人感觉到欢喜和满足。 某些程度上来说,她和潘闵宇其实是同类人,爱搞爱笑,活得轻松自在,没有家庭负累没有感情纠缠。只不过,她跟的导师是严苛到极端的宁呈森,在他面前,她不得不崩紧全身的皮,防止他随时像个炸弹似的爆发。 潘闵宇当真捧着一大堆东西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献宝似的:“来,吃吧,想吃什么尽管放开肚皮吃,吃完哥再补货。” 米初妍给自己开了包熟食,倒没在乎潘闵宇的胡说八道,反正也听习惯了,一会儿哥一会儿弟一会儿师兄的。事实上,潘闵宇也确实比她长了好几岁,现在是住院医生,跟她一样,基本上以医院为家,所以,但凡他能够出现的地方,总是藏着各种各样的食物。 而他在话落以后,谄媚的给她拆了盒泡面,打算起身过去煮水机那边冲水。 只是,气氛忽然不对劲了,潘闵宇只觉得起身的刹那,背脊处梭梭的凉意往骨子里钻,他看了眼同坐在沙发上的米初妍,发现她手中的熟食正卡在口中,上下不得。 潘闵宇这才察觉到不妙,刷的一下,脑袋急速往后转,而后,便见器宇轩昂玉树临风的大主任立在他身后半米处,身姿笔挺。 潘闵宇当下就慌了,扔了手中泡面,陪着满脸的笑:“主任,您今天不是早走了吗?” 下午的手术,是潘闵宇做的二助,不过刚下手术台,就听见宁呈森接了个电话,说要去哪里跟谁吃饭,然而,才不过几个钟,他怎么又绕回来了? “我走了还不能回来?”宁呈森没有穿白大褂,依旧是早上讨论会时的那副装扮。 矜贵的黑色衬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通体的黑,再加上他习惯性的冷脸,罩在白炽灯下,更显严肃。 潘闵宇摸头,呵呵道:“能,当然能,我只是太意外了,这大晚上的,您还跑来科室。” “把今天下午手术患者的纸质病历给我。”宁呈森朝他伸手。 “好,您稍等,马上就有,我刚刚整理好的。”潘闵宇边说边往工作区奔,翻了好几下才翻齐,往桌面磕了磕,确定齐整后,又跳着脚回来,恭敬放到宁呈森手里。 米初妍艰难的咽下口中食物,她就不明白了,潘闵宇好端端的怎么会惧宁呈森惧到这份上。虽然宁呈森确实不好相处,可现在既不是在做工作交流,也没有做错哪些事情,即便宁呈森脾气再不好,也不会无故发火。 可是,他们的眼神交流明明就不对。 或者准确的说,是潘闵宇不对劲,而宁呈森,反正都是习惯了端着张酷脸,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潘闵宇最终还是受不住大主任的盯视,毫无底气的解释:“主任,我刚刚跟小米那是说的玩笑话,我可没当她哥。我就算敢当她哥,也不敢当您的哥啊,是不是?纯属玩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哈!您如果不痛快的话,大不了再罚我值夜一周,反正我身子骨硬,没事的。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再乱说话了!” 潘闵宇的一副信誓旦旦,还未等宁呈森做出回应,米初妍却先是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咬的不成样的熟食直接往那货身上招呼:“潘闵宇!你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什么我哥他哥!” 米初妍脸色燥红,控制不住要去伸手掐潘闵宇的脖子。 虽然这货总是拿她当娱乐,调侃她跟宁呈森之间的话题,但在经历过亲密接触后的现在,她跟宁呈森之间本就尴尬,这货还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再说这些话,她还要不要自在的在神外呆下去了! 米初妍站在沙发上想要掐潘闵宇的脖子,大主任在面前,潘闵宇哪里还敢再跟她肢体接触,妥妥的闪了身,而后,米初妍直接就向前扑。 倒是没有扑在地板上,但比起现在,米初妍还不如扑在地板上! 因为,她半个身子都挂在男人的身上,入目的是纯黑的衬衫,挺括的领口,更难堪的是,大约出于本能的反应,她竟然双腿挂在男人劲瘦的腰身上。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才要往下跌,随手就去找支撑物,哪会想到,她抓住的竟然会是宁呈森。 她都不想去看潘闵宇憋笑憋成猪肝色的那张脸,因为,还有个男人的面色,沉的比潘闵宇还要黑。 米初妍直接发懵,他单手托着她的腰,她没好意思往下蹭,也没好意思再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就这样上下不得,尴尬对视着他的冷眸。 正当她纠结着张脸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时候,宁呈森倏然间松手,将她整个人丢回到沙发上,崩脸:“起来!站好!” 米初妍当下踉跄着起身,站直。 而他却是将目光投向潘闵宇:“想值夜是吗?” 潘闵宇点头。 其实,他刚刚更想做的事是开溜,看着一向傲慢的主任大人被米初妍搞的一阵束手无措,他觉得自己站这儿简直是电灯泡…… 只是,主任的账还没算,他没有那个胆子跑。 “那就好好值!带着她!直到我说停为止!”宁呈森语气肃冷。 很显然,宁呈森是打算将两个人一起处理了。 潘闵宇不敢有异议,但米初妍却是无比怨念:“明天周六,我要回家……” “你还想回家?今天下午我让你休息你都干什么去了!嫌空的慌,下周开始,回回手术你都跟!”宁呈森冷斥,斥完,大步出了科室。 米初妍疑惑,转头看潘闵宇:“今天下午我干什么了?” “发呆,还是发呆。”潘闵宇配合着回了句。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手术去了吗?主任不也手术去了吗?他又怎么知道?” 米初妍说到后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可潘闵宇却都听懂,无语:“整个科室人那么多,来来回回的,总有人知道,知道就总有人说,说了就总会传到人耳里,这有什么好解不开的?” “那你刚刚听懂他后边的话了吗?”米初妍无法确认她以后的日子回回跟着宁呈森上手术台是什么样的人生,以为自己听错,向潘闵宇求证。 然而,他却只说:“我同情你。” 91.091微妙的情不自禁 宁呈森整个晚上都是满满的郁气,从合溪酒楼离开的时候,贺端宸问他,今儿是怎么了,要不就一声不吭,吭个声就跟吃了枪药子似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闷着一股火,腾腾的起撄。 尤其是在餐桌的时候,纪唯宁问他,米初妍是不是给廖静伊的事闹的太大压力了,今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呆在科室的沙发上,她从来就没见过米初妍这样。 他听着,无端就觉烦躁。 那二货对廖静伊的事有多紧张他自然看在眼里,因为看在眼里所以才特意去食堂把她抓到办公室,想给她好好分析整个事件,以免到了第二天的讨论会她慌不择言。 可谁想到何宴爵这个变态会门都不敲就冲进来,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谁想到他会抱着米初妍控制不住体内咆哮的冲动。 她说是不是他的身边有个变态的何宴爵,所以他也跟着变态的对自己的学生起了反应。 说真的,听着她这话,他心里有过一阵懊恼,可事实上,感官的享受与身体内呼之欲出的欲*望真的强烈存在在那个当口。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何宴爵感染了,变得极为邪恶。 何宴爵在他的心里,一直就是个变态的存在,他可以不声不响跟在你的身边,也可以在受到刺激的时候突然蹦出来,一遍一遍的提醒你,他对你有着非分之想偿。 他进了剑桥,何宴爵跟了进来,他读医学院,他当下就改了他原本的专业同样进了医学院。他来了穗城,进了穗城省院,没两个月他又跟了过来。 他时刻关注在他身边出现的同性异性,可以说,除了伍乐旋,他介意任何一个存在在他身边的人,包括徐暮川,贺端宸。 徐暮川跟贺端宸都是人精,没几下就被他们观察出了何宴爵扭曲的心理,逮着他就是一个劲的调侃。 他也曾经把何宴爵揍的满地找牙,鲜血横流,他以为他会还手,可是他没有。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面对何家父母的质问,他一个字都不肯透露是谁把他打成如此。 ____ 因为何宴爵的突然闯入,在米初妍面前,他该做的事没做成,不该做的事却全做了。 他不该抱她,不该吻她,更不该亲手给她清洗亲吻过后的痕迹,他都不敢往太深想,如果后来不是袁振的那通电话,他会不会清醒的如此及时。 他把办公室留给她,他没有再亲自给她分析廖静伊的病历,一方面是为了让她自在,但另一方面,也是自己不得不逃离。 那个时刻那个空间,如果一直跟她相处下去,即便再正常的眼神交流,也会变了味。他其实还是有些担心她会记不住那些资料,毕竟,当时彼此都在混乱中。 结果,也是果真如此。 因为吻过,身体的渴求爆发过,恢复了清醒时的碰面,尴尬自然会有。但他故意不去看她,也自然是有他自己考虑的,在那样的场合,如果两人互动太多,没有任何好处。 面对廖家夫妇的目光投射,她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其实他虽然垂着眸,但他的余光却是有感觉到她投来的求助目光。 可是,还不到他说话的时候,他只能控制自己的行为。要不然,这场责任归属的讨论会,定然会让有心之人演变成儿女私情的讨债会。 然而,他也是有些不安的,怕米初妍过不了关。因为不安,所以一直敲桌子,用来分散自己的神思,装作淡定从容。 所幸,米初妍到底还是没让他失望,即便开头不太好,但到最后,也算流利,更也没有在廖局长的眼神攻击下,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要说他真正把气松下来的时候,还是廖局长把问题抛向他那会儿。把问题抛向他,总比一直攻击米初妍要强上百倍,而事情转到他手里,其实也就相当于迎刃而解了。 岑霖经常往世界各地参加学术会,即便廖局长夫妇不认识史密夫,即便医院的行政领导班子不认识史密夫,但岑霖却知道史密夫是怎样的一个权威,由他出示的药理分析报告,加上他所在的科研所盖章,由不得人不信。 由此,廖静伊的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至于后续会如何,还真不是现在能烦恼的事。 昨天晚上,史密夫的邮件发过来的时候,其实他手机也有提示,但米初妍发来了信息。她发了信息,证明她还在他的办公室,那时候他已经在徐暮川的订婚礼现场。 不是不方便讲电话,只是,他觉得自己不知该说什么,道歉也道了,他吻她也是事实,于是,只回了个好。 他看出来了她的情绪不太佳,所以下午的时候没带她进手术室,也没有给她分派任何任务。难得可以休息的时间,在科室打个盹也是极好的,可她却全部用在发呆上,感觉他的好心给白白浪费了一般。 他不知道是看到纪唯宁笑的幸福洋溢时,诡异的想起她的笑容,还是因为纪唯宁随口提起的话,让他想起伍乐旋的缘故,总之,他的心情,从离开医院那刻起就开始不对劲。 贺端宸无意爆出顾以澈要来穗城开演唱会,他当下想起的,就是她在食堂盯着电视屏幕里的顾以澈眼珠子都要脱框似的傻样,忽觉碍眼。 跟贺端宸说取消顾以澈的行程,他虽然说的一本正经,但贺端宸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随便取消一个当红明星的行程,损失有多大他其实没什么概念,但顾以澈是个家喻户晓的大腕,上百万估摸着也是贺端宸随口扯来的。 何况,这对艺人本身或者是他背后的操作团队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困扰。贺端宸统管着贺氏传媒,演艺公司不过是他旗下的一个分支,作为最高执权人,他不可能去过问底下公司的任何一个细节。 而他,也真的只是因为气太闷,发发口腹牢***而已! 跟这帮人散开后,他原本是要直接回南都奥园的,可不知为何,车开着开着,就往了医院的方向过去。 他心里其实也清楚,会有这般所为,不过是想过去看一趟纪唯宁口中那个心事重重的米初妍。 她从来就是乐乐呵呵的,即便不笑,那至少也是朝气飞扬的。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影响了她的心情,那多半是他无疑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过去能干什么,但就是想去一趟,也顺便的,想去科室拿下午手术的患者资料。 只是,他觉得他有些担心过头了。在他看来,她非但没有心事重重,还跟潘闵宇聊的那个欢,啃鸡腿啃的那个欢,连哥哥都快要喊上了! 她跟潘闵宇玩的极好他知道,手术室他把她丢出去,也就潘闵宇敢开口替她说话。可他依旧觉得碍眼,还有,当不明就里的潘闵宇说出一番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时,她当即就抓狂的跳脚,扑着身子往潘闵宇身上掐的动作,他也觉得碍眼。 如果不是真的怕她摔出个脑震荡,他发誓,站在半米之外的他,绝对不会踏上一个大步,去拉她胡乱往前抓的手。 这也就算了,偏偏,她整个身子挂在他身上,双腿抠着他腰身不肯放,这对一个昨天才被撩起沉睡多年渴求的男人来说,是要有多隐忍! 何况,她的身子,他其实不算太陌生。更要命的是,身后还有一个潘闵宇,他觉得,如果不是他修行足够好,当下就给凌乱了。 怒火攻心下,他将她摔到沙发上,命令她跟着潘闵宇一起值夜班,算是对她的惩罚! 而她,竟然敢抗议。他觉得,她真是胆儿越来越大,当着外人的面,也敢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了!他不好好治治,还怎么在她面前立威! 所以,他又命令,以后他的手术,她全跟! 他的手术,很大一部分都是复杂繁琐且时间足够长,如果不是多年的锻炼,根本连一台都站不下去。何况,就她现在的水平,太过复杂的手术她也帮不上忙,站在手术台上,除了旁观什么事都做不来。 为什么非得惩罚她折腾她,他当时没太想好,只是从心底就想这样做! 是到后来,他拿着资料回了办公室,洗了把脸坐在办公椅上安静了好久,才明白过来,他其实不过是不想她太闲!闲的慌,就四处勾搭!一会儿潘闵宇,一会儿顾以澈! 92.092让你爸跟小宁说一说 这个周六,米初妍没能回家。 唐心梅打电话过来,得知米初妍要值连夜班,心疼的要命,念叨着改明儿让老米陪她去商场买些面膜回来,未婚女孩子,得好好保养自己的脸蛋,免得以后惹人嫌。 米初妍当下就连撒娇的想法都没有了。跟老妈谈话,总是三句话不离找男朋友!嫁人!得保养的白白嫩嫩! 她感觉她就是唐心梅养的一头猪,养的瞟儿壮壮,白白嫩嫩的等着给人拆吃。 米初妍急着撩电话,可唐心梅却在那边哎哎声,她只好拿着手机重新贴回耳侧:“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医院是怎么回事?哪有一个实习生值连夜班的?病人有个好歹万一,你有那能耐处理吗?偿” “妈!”米初妍抓狂:“我到底是不是您女儿?我在您眼里就那么差劲吗?” “瞧你说的,妈这不也是心疼你吗?哎你能不能吃得消?如果吃不消的话,我让你爸跟小宁说一说,别让科里给你安排那么多夜班。一个小姑娘,还要不要人活了,我们医院都不会这么折腾人的……” 还小宁!还小宁! 米初妍龇牙,就差没朝唐心梅吼:“这事就是小宁干的好不好!还指望他帮忙!” 事实上,米初妍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又惹上那枚炸弹了,瞧他走出科室那会儿,满脸乌云密布的样! 就算她不小心抓到了他,然后攀到了他身上,可他自己更过分的事情都做了,她也没真的找他算账是不是?不过就是耍了些嘴皮,用何宴爵的事挤兑了下他而已! 可这事儿他那天下午都没生气,总不至于隔了一天又气性上了头吧! 再说工作上她也没有什么做的不好,在他的谆谆教诲耳提面命严格要求下,她什么错都不敢再犯,做过的事情也总是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才敢彻底放心。 真要说有,也就廖静伊事件的讨论会上,她磕巴了。可她也只磕巴了个开头,到最后还是表现过关的! 米初妍困惑的要命。以前要骂要罚,起码都有名副其实的缘由,唯独这次,被罚的莫名其妙…… —— 宁呈森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周五晚上放了话,要米初妍跟满他的手术,周一大早,手术行程表一下来,当真就是米初妍,米初妍。 但凡有他名字的手术,后头百分百都跟着米初妍,有些是二助,有些是三助,有些是纯旁观学习。 她屈指算了算,一个星期,宁呈森除去半天的特需门诊,其余四天半的时间都在手术,足足有六台手术,其中极复杂的四类手术两例,三类手术三例,二类手术一例,这还不排除随时有急诊的加台。 以往二类手术三类手术她都跟,帮忙拉拉勾剪剪线,传递一下手术器械,偶尔做个缝合,多少也是发挥了点她的用处。 可现在四类手术都要她跟,她跟去干什么?还有,他的特需门诊,助手医生也是她…… 感觉根本就像是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了似的。潘闵宇后边上来,看过之后,搭了搭她的肩,无比幸灾乐祸的又是一句:“我真同情你!” 米初妍正躁的慌,被潘闵宇这样一吐槽,直接就喷:“同情个P啊!你自己很好过吗?” 潘闵宇摸了摸鼻子,耸肩溜走。 天天值夜班的日子当然是不好过的,加上同值夜班的米初妍现在经验还不太足,每次病人有点什么,他不敢不亲力亲为,尤其是重症室那边的,如果遇上谁有问题,他是半宿半宿的守着。 可这又能怪谁,是他自己嘴贱,有过之前值夜一周的教训还不够长记性,非得去老虎鼻下拔毛,还妄想做主任的大舅哥…… 例行的查房过后,不用开医嘱的米初妍直接就被宁呈森喊进了手术室。 时隔两天再碰面,他依旧是冷脸紧绷,绷的米初妍头皮发麻。很不巧,跟的第一台手术就是四类手术,手术台两侧,有一助李易哲,二助潘闵宇,还有另外的住院医生做三助,有器械护士,巡回护士还有洗手护士,可以说,整个手术台,其实根本没有米初妍站的位置。 站不了手术台,她只得站边上,身上同样穿着无菌手术服,裹的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开始倒还无所谓,但一个又一个小时过去,腿发麻,渐渐的,身体也开始发汗,脖子僵硬。 但她不敢哼唧,怕哼唧声扰了手术台上那些人的注意力,她始终保持着该有的肃静,然而,一向肃静的人却先出了声。 “米初妍,擦汗。” 起初她没反应过来,后来他又道了声:“擦汗。” 是巡回护士拿了块湿巾递到她面前,她才恍悟,他是要她给他擦汗…… 好吧,这里是手术室,他们是在工作,没什么好避讳的。只是,他要不要长的那么高,她踮着脚尖,还要他配合着屈腿才能够上他的额际,眼睑。 利落完成,归回原位。 而后,不多久,又一句:“米初妍,给我挠挠后颈背。” 嗯,她理解,站了七八个小时,汗也闷出来了,沾在脖子上沾的久了,确实会不舒服,她挠,反正戴着胶套,反正这是在工作! 十个小时,手术完美收官,再一句:“米初妍,给我把手术衣脱下来。” 没问题,主刀医生是够累的,全神贯注的把控整个手术流程,收官后,整个人松懈下来,连脱手术衣的力气都没了,她该帮! 可是,那一场手术之后,接下来的每一场都是如此,他在手术台上讲十句话,起码得有五句以上开口就是米初妍!米初妍! 不单手术室如此,手术室外也是如此,特需门诊时也是如此!而她看到的,总是他的各种黑脸,冷脸,沉脸,严肃脸。 其实,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多非常多,可除了工作,却硬是什么话都再未提起。有时候她想问什么,他根本不给她机会,倒还是会陆续给她整理习题,但都是直接丢到她手上,什么话也不说,更也没有再动不动叫她去办公室。 这样的日子,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月。他好像很忙,开始准时上下班,每天除了手术和必要的工作,几乎不在医院逗留。 一开始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变了种生活方式,是在后来,纪唯宁被媒体缠上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宁呈森一直都在忙纪唯宁的事情,直到徐暮川当着媒体的面跟纪唯宁表白之后,他好像才又恢复了寻常的状态。 偶尔会在医院的办公室呆的很晚,偶尔会去她家里边。她不知道,他去她家里到底是跟父亲有事要谈还是其他的什么,他的脸始终绷着,她即便有心问,也没胆问。 直至又一个周六,她回家,撞到先行到她家的他,可能是刚来不久,坐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跟父亲泡茶闲聊。 米初妍微微郁闷,感觉好像他在她家,比她这个主人还要自在似的。起初她会避他避到自己房间,后来想想又不服气,这里是她自己的家,凭什么她要躲他! 于是饭后,她都会在客厅窝了个角落,看自己的电视,吃自己的零食。由着老爸老妈陪着他在那儿说话,他呆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每次都是饭后半小时就走。 那天也不知道老妈抽的哪边风,不知上哪儿弄来一叠照片搁在边几的报纸杂志上。 宁呈森在那儿翻报纸,无意中瞥见那叠照片,拿起来看了两眼,微微瞠目。 每张照片都是陌生男子,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二三不等,大约是为了怕混淆,每张照片都做了备注。 “济山附属一院泌尿外科主治医生,郝××,三十岁!” “军区总院普外科主刀医生,王×,三十一岁!” “穗城儿童医院血液科主治医生,廖××,二十八岁!” “第二人民医院心外科主刀医生,许××,三十二岁!” 往下还有数张…… 他把一叠照片递到米初妍跟前:“这是什么?” 米初妍当时在啃苹果,听见他的声音,本能的转头,往他手上的东西看,这一看,直接让苹果汁给呛疯,咳的眼泪横飞,不忘从他手中夺过那照片,张张过目。 唐心梅刚好忙完从厨房初来,看见米初妍拿着那些东西,笑的柔婉:“妍妍,照片你都看了?正好,本来妈还想着怎么跟你说来着,你仔细翻翻看,里面的人有没有你看得顺眼的,看得顺眼妈给你介绍下,认识些新的朋友。” ---题外话---本来三更要4000字的,但小夏太累了,今天就9000字吧,缺的1000字回头补上……晚安亲们 93.093相亲不靠谱,要找男人,记得先问我 唐心梅兴致很高,接过米初妍手里的那些照片,顺势着挤到自家女儿边上,一张张的给她介绍着,包括那些人的家庭背景,学历背景。 每介绍一个,就问米初妍:“怎么样?撄” 米初妍没怎么听,敷衍老妈:“还行。” “那这个呢?” “还行。” “还有这个呢?” “可以。” “要不要约出来见见?” “都可以!” “米初妍!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唐心梅站起身,吼了两句偿。 米初妍抬头,眯眼笑:“妈,到底谁气谁呀?都跟你说了,有喜欢的我会自己追,您老在那儿瞎操心是不是太闲的慌?闲的慌你跟我爸再生个来玩玩。” 米安博茶泡到一半,听此惊语,险些没闪手,忍不住斥声:“胡说八道!越来越不像话!呈森还在这儿听着呢,不怕人笑话!” 唐心梅也附和:“就是,越来越不像话!算了,懒得问你,我问小宁去。” “妈……”米初妍无语,给她找对象干嘛要问小宁啊!真是莫名其妙! 唐心梅无视自家女儿的怨念,转身过来的时候,宁呈森也正好抬起头,唇角边上隐含着一丝笑意,明知故问:“阿姨想问什么?” “小宁啊,阿姨得先跟你道个歉,之前没弄清楚情况就给你和妍妍瞎凑合,希望你不要介意。老米也说过我了,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做这些让你为难的事了。” 唐心梅满脸歉意,宁呈森听了,却是嘴角微抽,皮笑肉不笑的样:“小事,阿姨别放心上。” “行行,那这事我们都不提了。来,用你专业的眼光帮妍妍瞅瞅,这里的医生哪个比较适合?”唐心梅说着,真的就把照片摊到宁呈森面前。 米安博在旁看了,直皱眉:“行了你,闹没闹够。妍妍自己不是说了,有喜欢的她会自己追,你还愁咱家女儿嫁不出去了?就我那队里,喜欢妍妍的都有,是我没允许罢了。女儿还年轻,你老是催个什么劲。” 米安博的话,唐心梅直接当耳边风,只把注意力都放在宁呈森身上,催促着。 宁呈森淡笑,放下手中的报纸,长指捏了捏那些照片:“米叔说的没错。妍妍现在确实还年轻,有课业,也要实习,每天都很忙,这些医生也都忙,不在一个医院,就算介绍了也没时间一起玩,没时间呆一起还怎么深入了解?不要到时稀里糊涂结了婚,过的不幸福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声妍妍从宁呈森口中喊出来,米初妍只觉得惊悚,汗毛束骨的,根本不能好好坐下去。 打算离开这混乱的话题讨论,才起身,就听见唐心梅在那儿念叨:“还真的是,医生好是好,就是太忙了。” 可是,过后又有些不甘:“那怎么办?真的不能找医生了吗?”叠腿而坐的宁呈森,优雅笑:“也不是,如果找本院的应该要好很多吧。” “还挺有道理的,行,那这些照片都不要了!妍妍啊,小宁说的没错,以后妈不唠叨你了,你在医院要有喜欢的就自个追!最好给小宁先过过目!” 米初妍“……” 要是早知道宁呈森的话这么管用就好了!可是又觉哪儿不对劲,现在老妈不凑合她跟宁呈森,却俨然将宁呈森摆在了她长辈的位置上,还动不动就要问过小宁的意思! 简直是,整个人都凌乱了! 那之后,宁呈森接了个电话,也不知是谁打来的,在沙发嗯了两声,就起身跑到阳台边的落地窗上听。 米初妍当时正往卧室方向走,听到他在回:“行了,我知道,后天吧。”简短的话音,还真猜不出来他那边的是谁,不过,听着语气好像有些不太好。 对这个秘密一堆的男人,米初妍已无力吐槽。 电话很快就结束,米初妍听着身后传来他跟父母告辞的声音,自己也顺势着转过头。 好歹也是自己的导师,她应该要打个招呼,哪知,这一转头,他直接朝她开口:“你跟我来一下。” “我吗?”米初妍疑问道。 他已在玄关口换好鞋,看着她迟迟不过来,微皱眉:“对,就你。”父母在客厅,听着这样的对话也没吱声,于是,米初妍只得跟上。 出了门进了电梯,宁呈森笔挺的立在电梯轿厢的最中央,米初妍不管往前后左右站,都离他极近,身高的压迫感,还有满满喷薄的男性气息,都让她有些不自在。 咳了咳嗓子:“你叫我出来什么事?” 才说话,电梯就到了一楼,于是,又只得随着他身影迈出步。还是上次那个位置,小区楼口的柱子旁,他顿下步,忽问:“你想追什么样的男人?” “顾以澈。”米初妍随口道。 事实上,米初妍根本就没有具体的概念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因为没概念,才会总是轻易的说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yiche520的密码你用多久了?”宁呈森眉头皱的更紧。 而米初妍微低着头,并未看清他已然变冷的面色,点着手指在那儿算:“大学开始到现在,六年了吧。你问这些做什么?” 宁呈森看了她一眼,而后话题忽转:“后天我回伦敦。” “哦。”米初妍点头。 “你不是知道我很多事吗?不好奇我为什么回去?” “为什么?回去过中秋?”米初妍直觉的反应,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国外虽然没有这节日,但他们家是华裔,也许延续着传统也说不定。 宁呈森皱眉,没怎么回应,良久才道:“后天早上的航班,你送我去机场。” “为什么?”米初妍极度纳闷。 “不然呢?车子谁帮我开回来?” “哦……好吧。” 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晚的他有些怪异,可是,不敢再问更多。 “米初妍。”他又一句。 她抬起头:“我在啊,怎么了?” 他的眸光凝视,扯笑:“明星都是包装出来的,顾以澈其实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好,而且,他有一个很爱的女人,爱到,他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忙忙碌碌中,日子滑溜的过,上次他们站在这儿谈话,同样说起了顾以澈,而那时候还是炎炎夏日,这会儿却已到中秋之际。 夜晚有凉风,他的短发被吹的蓬松而凌乱,路灯下的眸光深沉细碎,遥远的不可思议。 米初妍自然知道,明星都是给包装出来的,可她不知道他为何要跟她说这些。 他说顾以澈爱着一个人,爱到可以为她付出生命,不知为何,忽然间就想问,那你呢?对那个乐旋是不是也如此爱过? 然而,当她撞进他的碎眸中,这样的话,忽然就问不出来。 如此的表情,那次他从伦敦回来也出现过,米初妍觉得,好像提到关于那个地方的一切,他就莫名的现出这般苍凉。 忽然间,有些不太想再呆下去,她敛眉,低声:“后天早上几点?去南都奥园等你吗?” “九点。我要先去趟医院,你在科室等我就行了。” “好,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站的久,身上有凉意,而且,好像也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 米初妍是听着他轻嗯了声,才提步行走的,然而,走没两步,手腕又被他拖住。似乎,他总是喜欢这样,背后拖着她的手腕,而后,把她拽回到他面前。 上一次,他说他饿了,而这一次,米初妍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他在她面前,近的有些不真切。 米初妍睁着眸看他,他却在那个当口,俯身下来,而后,紧贴而来的,是他微凉的唇瓣。明明凉风拂面,她却只觉得,唇瓣相接处,灼热的滋滋生疼。 米初妍傻了,为他莫名的,又一次亲吻。 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她只呆在那里,任由他的手捧着她的后颈,任由他的舌尖撬开她的唇齿,任由那丝湿润的柔滑在她口腔肆意飞舞。 没有上一次的粗蛮,也没有上一次的失控,他只在几十秒后,快速退出。 她气息不平,他却稳若寻常,长指依旧在她颈背游离,垂眸盯她的瞳孔,浅声:“我不在,习题还是要看,手术跟纪唯宁,纪唯宁不在,跟老王教授或者李教授,再不然,就跟赵磊。相亲不靠谱,要找男人,记得先问我。” 米初妍粉脸绯红,呆呆的:“为什么要问你?” 他笑,笑的魅惑,就如上次在朋友圈里面的那个小视频,回眸间那抹风华绝代的浅浅笑容,嗓音磁沉:“你妈妈刚刚交代的,要我先过目。” 94.094撩动人心 米初妍是看着宁呈森的车子渐行渐远才转身上楼的。很懵,很乱,从脖颈到脸颊,依旧燥热,进了家门,闷头就隐进了卧室。 唐心梅在沙发上看电视,瞧着自家女儿,不由用手肘碰了碰米安博:“这丫头怎么了?出去一趟感觉不太对劲啊!撄” 米安博从报纸中抬起头,转过身去看米初妍的卧室门,回声:“肯定工作上哪里出错又让呈森逮住了,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人生态度不够好,随性惯了。” 父母的谈话,米初妍并未听到,那时候她早已进了浴室。整个人都混乱的找不着方向,她觉得,或许冲个澡能够让她思维清晰一些。 然,好像并没有太多作用。 宁呈森第一次亲她,她失眠了半宿,而这一次,她是直接彻夜未眠。第二天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赶到医院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精神不济,走错了科室。 本来星期天医生会很少,然而,今天的科室里却意外的人齐,整个神外,三个小组的人包括所有实习生都到齐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她刷刷扫过来,就连周末从来未出现在科室的宁呈森也在,坐在科室会议桌的最高位,目光如炬。 这样的反常,让米初妍一下就想到了,昨晚上宁呈森说他要回伦敦的事。上次去参加学术交流会,他要走一周,也做了很多工作交代,但没像这次阵仗那么大。 由此可见,他这一走,绝对不是七八天的事偿。 被宁呈森训练了那么久,米初妍晓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当下放了背包,坐到纪唯宁身边的空位上:“抱歉,我迟到了。” 其实米初妍并没有迟到,是科室的人都早到了,他们早到,是因为宁呈森通知了他们,但宁呈森没有通知米初妍。 没有出乎米初妍所料,这一整场会议,都是宁呈森在交代工作,而据他所言,接下来半个月,他都不在医院。 大约是他突然的决定,以致,原本既定的手术安排,全都给打乱,重新排表,重新配对主刀医生和助理医生。 话到后,他还特别交代排表的李易哲,让米初妍像之前那样,天天跟手术。具体如何跟,就看当天手术怎么安排,可以跟纪唯宁和赵磊,也可以跟神外二组和三组。 米初妍觉得,他这话的最终目的,总之不要让她闲下就是了。 混到现在,其实米初妍也已经不是那么介意宁呈森怎么折腾她,大约是被奴役惯了,哪天真要她闲下来,她反而会各种不适应。 当然,高强度的训练总是有回报的,她开始觉得,自己无论在手术室还是在病房,或是在科室,做事情都越来越顺手。 偶尔间,科室里的那些主治医生住院医生都会主动喊她去帮忙,或者替他们跑腿看病人情况。 她知道,他们会这样做,是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她的工作能力。因为信任,才敢放手,也是因为他们放手,让米初妍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充实感。 —— 第二天早上,外面下起了细细密密的秋雨,米初妍在科室等来了宁呈森的电话,让她去门诊楼下等他。 赶着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等在那里,从驾驶室递了把伞给她。 米初妍顺势着打开伞,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位。 一路到机场,是他开的车,冷冷淡淡的面容,没有太多情绪,就如同车窗外飘飞的雨丝那般,寒意层层。 米初妍不知道他是在沉思着关于伦敦的那些人事,亦或是这两天把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以致,几乎无话。 走机场高速,全程也得四十来分钟,这样沉闷,其实特别难熬,再加上前天晚上那个让她懵到现在的亲吻,她简直是要坐立不安。 宁呈森不知是不是瞧出了她的不自在,搭在方向盘上的长指,往前移动,打开音乐,顷刻间,柔柔的歌声飘飞出来,总算,让这死寂的空间多了一丝生气。 起初米初妍没太多感觉,只是觉得这歌很熟悉,很好听,柔柔的调,潺潺的音,跟这场秋雨那般,丝丝密密,撩动人心。 “最近我和你,都有一样的心情,那是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在同一天发现爱在接近,那是爱,并不是也许,可不要忘记,你要相信你自己,给我一些类似爱情的回忆。这个世界很无情,谢谢你,说一声爱你,我很想听……” 类似爱情,萧亚轩的歌。 米初妍也是在后来,不知不觉听的越发认真,被这首歌绕进了那种氛围和意境中,如此,听的更加真切,连带着,歌词里的每个字每个字,都融进了她心底。 就好像是莫名有一种感觉,关于她和边上的男人,越来越脱离轨道的相处,类似于爱情…… 心里存了这样诡异的想法,她心虚的往边上侧眸,然而,这一微侧首,视线略过室内镜的方向,却是倏然撞上他的黑眸,沉遂,没有边际,只短暂的碰触,感觉就像被吸进了属于他的磁场。 米初妍一阵惊慌,绕开头,瞥向窗外,在细密的雨帘下,久久无法平静狂乱跳动的心脏。 她觉得宁呈森当真没说错,她真的是越来越放肆,越来越胆大,否则,怎么在自己的导师面前,浮现出如此的想法? 对于米初妍来说,显然,这歌,听还不如不听,听过之后,愈发的坐立不安,愈发的心浮气躁。 可偏偏,它还在一直循环播放。 某个瞬间,她非常想转身过去问他:“你车上难道没别的歌了?” 只是到最后,她到底还是因为没有勇气而忍了下来。若不是后来,他的手机在置物格里一直响动,估计,这歌还得循环播放。 静谧的空间,他幽幽开口:“你帮我接。” “不……不方便吧。”米初妍的情绪还没怎么收拾过来,些微迟疑。 而他却理所当然:“我开车更不方便,外边还下着雨呢,别扰乱我注意力。” 米初妍只得伸手过去,然而,当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时,她几乎握不住那板机身,有些惊骇,很是抵触,将手机推向他:“伍……伍乐旋,我不能听。” “听!” 他简短且不容置喙的命令声。 米初妍推托:“我不认识她。” “你不认识吗?”他反问,眸中有着意味不明的光色。 米初妍敛了敛眼皮,避开他的视线。好吧,她知道这个乐旋是他的前任,可也仅仅是知道这个人名而已,对真实的她,她全无概念。 而且,前任女友打来的电话,为什么要她来接…… 震动未停,他却是先烦躁了起来,再度命令:“接!” 米初妍向来惧他的淫*威,在他犀利的目光瞪视下,硬着头皮按下接听,往日清脆的音,因为别扭,变得轻细:“你好!” 其实她都不知道那个乐旋是哪国人,她说中文都不知她听不听得懂,然而,索性,她在那边回的,同样是字正腔圆的汉语:“你好……这不是Vincent的手机吗?” 她在那端,有些狐疑,有些迟疑,而米初妍却只觉得,她开口的嗓音柔和的不像话,只是在后来辨清不是宁呈森时,音色微上扬。 米初妍瞅了瞅宁呈森,他在边上依旧从容,目光直视前方,似没有被这个电话影响到他的丝毫情绪。 默了几会,米初妍才回:“是宁……呈森的,不过他现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 米初妍习惯了喊宁呈森主任,可当她面对着电话那端的前任时,这样的职衔称呼,好像不是太适合,于是,匆匆改了口。 那边忽然没了声,静默了好几秒。 米初妍只觉奇怪:“还在吗?有事的话我可以帮你转达,或者,你过十五分钟再打回来也行。” 估摸着这路程,十五分钟也就能到机场门口了。 然而,她却闷了闷声:“没事,不用了。你是不是叫米……米什么来着?” 米初妍意外伍乐旋竟然知道宁呈森的身边有她的存在,这让她感觉怪异,但还是回了她:“我是米初妍!” 然后,没再有然后,这个电话,被切断的莫名其妙。 她把手机递回去的时候,宁呈森自己伸手接过,掌心被他微凉的指尖碰触,米初妍惊的倏然回缩,却不知,如此的动作,竟是把他的手连同他的掌心,都握在自己手里。 尴尬,再次弥漫,米初妍像握着烫手的山芋,匆匆甩开,重新把视线挪向窗外…… 95.095谁没年轻过啊,谁没疯狂过啊 穗城机场向来繁忙,门口涌动的旅客,急色匆匆的行走在如丝如毛的雨帘中。 宁呈森把车泊在应急车道,挡风玻璃上的雨刷还在不停晃动,而车内的两人,却又是静谧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米初妍听到边上他微沉的嗓音:“我走了。” 她侧首,看向他的侧面轮廓,只道:“好。” 话落过后,米初妍感觉到他扫眸过来,盯她一眼,而后,拿起刚刚她用过的那把伞,利落的下车撄。 不解他为何忽然间又黑脸,米初妍视线随着他的身影移动,而后,看着他撑伞,长腿绕过车头,走到副驾位,从外拉开车门,声音冷的如同外边的秋雨:“下来,给我打伞。” 米初妍脑子有点糊,也没去想为什么要她打伞,当下就跳车。宁呈森在面前,顺势着接住她手臂,迎她下来,米初妍只觉得,耳根又是一阵燥热偿。 宁呈森去车尾箱拿行李,米初妍从他手中接过伞一路跟过去,她得踮的老高老高才不至于碰到他的头,她只觉得累,手臂累,脖子也累,脚跟更累。 可他却一副悠然的神态,享受着她像个跟屁虫似的为他遮风挡雨。 米初妍以为,此番送行,到这大门口也就足够了,不是亲人,也不是恋人,再往前送搞的好像依依不舍似的。 可是他却直接用行李箱交换了她手中的雨伞。 “主任,您……” 米初妍根本没法好好说话,虽然他的行李箱很轻便,还有拉杆,放她手里她也没觉得吃力,可这样同伞而行,她给他拉行李,怎么如此怪异呢! 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就是一手撑伞,一手拉行李也不可能吃力,干嘛一定要往她手中塞?! “有问题?” 头顶上方,是他磁沉的声音,些许肃冷。 “……没有。”米初妍轻吭。 直到步入大厅,他才收住脚步,将雨伞交回到她手里,连带着,还有他车子的钥匙,叮嘱:“外边下雨,注意安全。” 米初妍当下默声。 现在想起下班下雨了?现在想起要注意安全了?他车子从医院开出来的时候外边就已经在下雨,他不让李易哲去送他,却偏偏要她一个小胳膊小腿的女孩子去开他那辆SUV…… 米初妍觉得,这人的心思是越来越难解了。 掌心攥着她的车匙,感觉像是接了什么艰巨的任务那般,保证道:“放心吧主任,我会慢点开,不会蹭坏你车的。” 宁呈森有些郁气,修长的指尖戳她额头:“只要脑壳儿不蹭坏就行了!” 他的力度不小,这么戳过来,略微的不适,米初妍抬手抚了抚:“知道了,头在车在……” 宁呈森直接无声。 “对了……主任。”米初妍在他面前仰着头,声音清脆:“伍乐旋她怎么会知道我?” 他垂首,对视她的眸,些微的迟疑后,唇皮轻掀:”不知道。可能是何宴爵告诉过她也不一定。“ “何宴爵?他是怎么说的?”时隔多日,再度提起这个名字,米初妍依旧别扭。但转念想想,如果是他说的,那也在理。 毕竟,何宴爵是那么的维护伍乐旋。 也是这当口,米初妍脑洞大开,面露惊骇的推测出声:“何宴爵,他不会还喜欢伍乐旋吧?” 粉嫩的脸颊,表情极为丰富,有着为自己这般的臆想感觉到不可思议,却又觉得实为在理的纠结表情。 她的黑眸向来灵动,滴溜溜的转,宁呈森看着看着,便觉得如此美丽的眸子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实在拉低了她的整个颜值。 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而后才回:“你想太多了!” 米初妍不知道他的航班具体是几点,但看着他闲适的立在大厅中央,好像并不赶似的。来回几次问答后,她的斜后方忽来一阵***动。 宁呈森眺目过去,眉宇蹙的更紧。 米初妍狐疑着他细微的神色转变,同样转过身,朝着五六米外望过去,这一望,差点没把她惊傻!乐傻! 竟然是顾以澈! 黑色POLO衫配着白色休闲裤,鸭舌帽低压,即便打扮的很低调,可只他的一个侧颜,米初妍便可认出来。 那边也有好些女粉丝发现了他的行踪,正追在他身后兴奋的赶跑着,他的身边跟着三个工作人员,护在疾步行走的他身前影后。 米初妍追这个偶像追了这么多年,可以说,今天是第一次如此接近他本人,当下也是兴奋的过了头,不管不顾的就想要往那边冲过去。 然而,宁呈森又怎么可能让她往前凑,脚跟还没转过弯,轻薄的身板便已经被扯回,冷声冷气:“他边上那么多娱记跟着你都没看见?你就这样奔过去,万一上娱乐版头条,追星的样子够不够傻?” “傻怎么了?谁没年轻过啊!谁没疯狂过啊!我就要去追!哎你放手啊,别老拽着我,一会就看不见啦!”米初妍急的跳脚,也顾不得身边的男人到底什么身份儿,笑容灿烂的狂吼狂叫。 她在拼命扑腾,而拽着他的宁呈森,俊脸黑的一塌糊涂。 先不说这样的画面多难入眼,就宁呈森自己,什么时候碰到过如此脱离掌控的状况外,他一个成熟男人,总不能在机场大厅死命拽着个女孩子不放手,到时候,难免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耍流氓…… 无奈,只得放了手,任由她往前奔走。 顾以澈的四周,顷刻间聚满了人,工作人员只得拉开防线。米初妍没有身高优势,跑到那边的时候,很快就被越涌越多的人潮淹没。 宁呈森远远看着,原本还担心她会被人踩被人挤,哪知,她却活跃的很,不管他的视线看向哪个角落,总能第一眼瞧见她蹦跳的轻盈身姿,还有那颗顶着棕色乱发的头颅。 似乎,还真的从未见她如此疯狂不顾一切的模样,跟在他面前的她,完全两个人。 宁呈森多少有些郁气,觉得自己有些失策,或许刚刚在门口就该放她回去,如此,也便没有这种局面了。 抬腕看了下时间,未免耽误,他转身,先去办了登记手续。 途中给贺端宸打了电话,问他顾以澈怎么这时间出现在穗城机场,而且,看他行走的方向,应该是赶来搭航班的。 贺端宸不是太爽:“前两天过去的,本来为演唱会做布置,不过,被我临时取消召回来了。” “这么个大腕的行程,真的说取消就取消了?”宁呈森扯笑。 “这不你支的招吗?我觉得还行,所以就这么做了!” “挺好的!”宁呈森扯笑。 “哎话说,兄弟一场,我那损失你是不是真给我补?”贺端宸急急追问。 宁呈森有听到,然而,他却直接将电话撩了,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些,微蹙的眉尖,也在不经意间,疏朗开来。 回到原地的时候,米初妍垂头丧气的从远处过来,站到她面前的时候,不停怨念:“医院真的太忙了,我竟然都不知道顾以澈早两天就来了穗城,我竟然不知道原本下周他就要开演唱会,好可惜,现在临时被贺氏老总取消了,又得赶回去。我都没要到他签名,连手都没碰到……” 宁呈森满满正色:“有什么好可惜的,这人你不是见着了?他演唱会开不成,正好,你也不用老是想着追星了,好好做自己该做的事。” 其实,顾以澈的演唱会定在何时,宁呈森是知道的,早半个月就在各相关网络做宣传。只不过,他没让米初妍有机会知道。 这段时间,她除了跟手术还是跟手术,就算有手术外的时间,也是奔走在病房和科室间不停打转。 他知道,底下的住院医生主治医生很多自己手上的病人有什么小问题都开始让米初妍去跑,他知道她定然累,只是,他也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将她锻炼出来,也只有这样,才能够消耗她过分的精力,不会白天黑夜的想着顾以澈。 所以,他将一切看在眼里,却都始终未有出声帮她减轻她的工作量。甚至在昨天他还交代李易哲,尽可能的把她工作安排充实,免得他不在,又四处晃荡。 这种感觉很微妙,似乎忽然间,你在做所有事情的时候,都会因为是她,而有了不一样的决定。 96.096海外来的包裹(补昨天二更) 米初妍是看着宁呈森的身影一点点融入登机队伍中,而后消失在转弯处再也看不到时,才转身走出机场大厅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呆在那儿看着他渐渐远离,他有那样傲人的身姿,笔挺且修长,即便穿着最为普通的黑色西装,也能在人群中出类拔萃。 只是,再如何出类拔萃,也掩饰不住后来他渐渐拢起的眉心。就在广播通知伦敦航班准备安检登机后的那个当口,她看到了他眸底的沉重。 他对伦敦,由始至终的排斥…… 其实也不是她忽然间变得多聪明或者多细腻,而是,她发觉,比起过往冷酷严肃的宁呈森,如今的他,好像渐渐在她面前现出了身为一个人该有的情绪,该有的各种神态撄。 总是听人说,越是成熟越是深沉的男人,他们的内心也往往最是孤寂,越是孤寂便越需要伪装。所以说,每个有故事的男人他们其实都带着一副面具过日子,当哪天他可以拆下那副面具示人的时候,那那个人,对他来说,定然是有些不同的。 米初妍不知道如今的宁呈森是不是这样,她克制着自己不能想太多,想的太多,会偏离自己的人生偿。 可是,他的吻,他的拥抱,他愈发随心所欲的肢体碰触,都无时无刻的缠着她的心魂,让她每到安静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越想越岔。 就好像来时的路上,他一直循坏播放的那首歌,类似爱情,是他对她?亦或,她对他? 她没有勇气找他求证。事实上,无论求证的结果是怎样,她都有些接受无力,所幸,只能催眠自己,那些所有的一切,她都该抛之脑后。 上回熟悉过他的车子,以致现在开起来,还算上手,雨下的比之前要稀要细,就算不开雨刷也不足以遮挡视线。 见到顾以澈那时的瞬间兴奋,到此刻,已然渐渐平复下来,车子越往市区靠近,她就把车速放的更缓。 宁呈森在过安检之前,拉着她的手腕,一再的叮嘱她回去要注意安全。那时候,她总感觉他似有什么话说,但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来时各种坐立不安心气难平,回程同样心思杂乱焦躁难安,米初妍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多年来的简单随性,好像已然被渐渐扰乱。她破天荒的开始失眠,从半宿,到整宿整宿,而脑子里缠绕的,皆是他给的或温柔或霸道或粗蛮的亲密气息。 _____ 宁呈森请假半个月并未交代他的行踪,整个医院,他只跟米初妍说过,他要回伦敦。 然而,在他离开当天就不知谁放出风声,说他是被伦敦的宁氏家族召回去的,以致,所有人都知道宁呈森请长假,是回家了。 连带着,很多人都在猜测,他此行的目的,是回去再也不回来了,还是只单单的回去探亲过中秋,毕竟,他来院这几年,还曾未请过如此长的假。 好像是宁呈森请假引起的连锁反应,很多时候都能在医院的各个角落听到年轻女性们的长吁短叹,自然也是有人拉着米初妍问东问西的,就如上一次他去参加学术交流会,护士们拽着她不放手疯狂追问那般。 然而,米初妍都只是笑着敷衍,只字未提。 其实她也确实不知道他为什么请了那么长假回去,他没说,或许他曾经想说,但最终没说。机场安检那会儿,他始终未说出口的话,成了米初妍不停纠结的事儿。 只是,心底再多的纷纷绕绕,到后来也不得不暂缓下来,因为,她实在太忙了。每天跟手术,每天无数遍跑病房,晚上录电子病历,夜里看宁呈森整理的习题。 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宁呈森特意交代过,老王教授跟老李教授带她的时候,特别上心,不管术前术中术后,总是会提很多刁钻却又细致入微的问题。 很多有在宁呈森的给的资料中说明过,她记得清,但也有一些她答的并非如人意,两个老教授都会耐心指点。 潘闵宇私底下笑过她不知多少回,说搭上了大主任这班车,她真的是连这辈子的狗屎运都踩上了。 放眼整个科室乃至整个医院,有哪个实习生能够拥有她的待遇?科室的老教授副教授,全都当她的导师…… 副教授自然是指纪唯宁。区别于老教授的教学方式,纪唯宁更侧重于心理上的传授。 或许同是女性的缘故,她更懂得拿捏米初妍的心理状态。 但也就跟了两天而已,中秋过后,院长岑霖亲自到科室给纪唯宁请假,说得要好几天,还说神外一下子少了两个主刀医生,让科室的医生把工作合理安排好,如果可以,能推的病人就尽量先不收了。 米初妍下意识里觉得,能让院长屈尊而来的,多怕是世腾的徐总,而如果纪唯宁的请假跟徐总有关,那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有想过给纪唯宁打电话,可又怕给她添扰,于是作罢。 每天都在忙,忙的脚不沾地,以致半夜直接爬床就睡,经常洗澡都是第二天才起来的。再没有失眠,再没有胡思乱想,因为她根本没有这个闲暇时间。 若不是某天她收到个海外包裹,她甚至都想不起宁呈森这个人来。 那天她从病房出来,经过护士站,被她们喊了过去,说刚刚签收了个她的包裹,从伦敦来的,三两个护士笑的暧昧。 因为没署名,她们也不好妄自断定,但张张脸上的促狭笑容,却是让米初妍尴尬极了。包裹是护士站的人签的,但却是落到了潘闵宇手里,护士们让她找潘闵宇要就行。 说心底话,到底是谁寄来的,米初妍也不敢随意猜测,可是伦敦,除了他,她真的不认识谁。然而,如果真的是他,好端端的,给她寄什么包裹?总感觉,他的行为越来越诡异,让她不往偏处想都不行。 越近科室,心脏跳的越无规律,耳根也不由得发热。她觉得她好像犯了种病,这病的名字就叫宁呈森症状…… 在严肃高冷的他面前,她常常掩饰自己的活脱,反应慢半拍,说话爱磕巴,忙时嫌压榨,闲时不得劲,只要接近心脏就是狂跳不止,只要想起就会耳根燥热。 如果不是到极限,她不会炸毛,但炸毛时,她会不管不顾。 就如那次她拿着锅铲命令他端菜,就如同那次在她家楼下她挤兑他老男人,就如同前几天在机场他拦着她追顾以澈…… 细细想想,好像每一次炸毛,他都没在过后找她算过账。 从宽大的窗户中能瞧见潘闵宇正端着那个包裹在他自己的位置上研究。 米初妍本欲进去的脚步,倏然顿住。她觉得她或许找个没人在的时候,再来科室拿那个所谓的海外包裹,倘若现在进去,不得被潘闵宇缠死才怪。 可是潘闵宇眼尖,看到她话都不说,直接跳出来把她拉了进去,而后,献宝似的将那个包裹双手捧到她面前,呵笑:“你不用狡辩任何,这是主任的字,别抵赖。快说,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米初妍:“……” 潘闵宇总是开她玩笑,拿她娱乐,一开始她解释,后来她无力解释,自那次什么哥的事过后,她是拽着潘闵宇将她跟宁呈森为什么会被误解,从头到尾的好好说了遍。 潘闵宇似乎信了,但又似乎不信。 可是今天,被他看到这个包裹,大概又是有得闹了! 他说的没错,这是宁呈森的字,整个科室的人都知道,她要想狡辩,都毫无可能。伸手,从他手中夺过那个包裹,呛道:“要你管!潘闵宇你若闲得无聊就出去找个女朋友吧,别整天到晚拿我开刷!如果没有人选,我让我妈给你帮帮忙!” 米初妍一直认为,老妈唐心梅在这方面很有潜质,要不然,哪能兜来那么一大叠相亲照…… “心里有鬼,不敢给我看?”潘闵宇双手抱臂,笑的极为邪恶。 米初妍是经不起刺激的人,何况,她始终都觉得,宁呈森那么严肃的人,不可能会寄什么太过出奇的东西,包裹有些重,她在猜测,兴许是给她学习用的书…… 于是,当着潘闵宇的面,她拿了刀片,干脆利落的划拉了封口,还甚为豪爽的将箱子撑开。 然而,下一秒,傻眼了…… 97.097好好用 “米……米儿,你确定这东西……是主任寄的?”潘闵宇瞪着眼,连话都说不顺:“我们主任还……这么体贴? 洗面乳,面膜,爽肤水,早晚面霜,瓶瓶罐罐,包装的特别高级。可以说,几乎整个面部护理的化妆品,都应有尽有了,并且,大多是法国品牌。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在英国,就算真寄,那不也应该寄些英国品牌的么? 米初妍是真傻了,听着潘闵宇的话,才恍惚着回过神来,白了眼:“什么我确定,不你自己说是他寄来的吗?” “对,是,是我说的,但……这不是他风格吧?他怎么懂那么多?这可都是你们女孩子热捧的高端货。还是教授大人隐藏的太深,平日里我们都被他那张酷脸给蒙了?撄” 潘闵宇说着,也伸手往里翻,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是想找点什么蛛丝马迹。 米初妍拉开他的手,转而翻看箱面,边看边念叨:“你确定收件是我?别搞错了吧?偿” “这不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吗?大米的米!整个神外,除了你还能有谁姓的这么怪!你是在质疑主任的智商写错件,还是质疑我的智商收错件?” 潘闵宇无语的拉开她,又去往里翻,这一翻,更惊悚的事出现了!里面竟然有字条! 巴掌大的白纸,满满的黑色笔墨,字体苍劲有力,挥洒自如。 “都是按照你妈妈说的给你买,好好用……” 潘闵宇照着那上面的字,细声念,念完,又看这行字的上方,罗列出来的译文。大约是怕国外品牌米初妍认不出字来,每个品种都翻译出了中文。 潘闵宇嘴巴张成O型状,良久,才念:“匪夷所思!!!你们两个,竟然连家长都……”见过了! 后面的几个字,被米初妍死命的捂了回去,潘闵宇是咕哝出声的。 米初妍欲哭无泪,她也觉得很惊悚好不好?到底什么时候,他跟自己老妈混的,竟然比她们亲母女还要熟! 她倒是记得唐心梅一直念叨着要给她囤点面膜什么的,叮嘱她好好保养自己,可是,她不是说跟着米安博去商场给她买回来么? 怎么好端端的,找上宁呈森了?还有这宁呈森,买就买吧,寄她家里去啊!干嘛要寄到科室来! 米初妍当下就要给唐心梅打电话,手机拿出来的时候,又警告潘闵宇:“回头我跟你解释!不准往外说,说了我要你命!还有,先帮我收起来,别等会让其他人瞧见了!” 潘闵宇晃头,看向正拨号的米初妍:“在科室里,到底你是前辈还我是前辈?为什么吩咐我吩咐的这么理所当然!” 米初妍急着讲电话,随口应声:“你是我哥,我叫你哥行了吧,快点帮我收起来。” 潘闵宇才俯身想要去抬那包裹,听这么句话,敏感的当即高声:“您别玩我!我要是当了你哥,主任还不杀了我!我可不想暗无天日的值夜班!” 唐心梅在电话那端喊她,米初妍也懒得再跟潘闵宇贫,转进休息区,开口就问:“妈,你给我买化妆品了?” “……没有啊!”唐心梅莫名。 “没有?我都收到了!还海外的!” “海外?……哦!对!上次我随便跟小宁提了下,要他给你适当调调班,连夜班值多了,对女孩子皮肤不好!” “然后呢?” “然后我就让你爸找个时间陪我去买面膜啊,你都没时间,我就让你爸陪了呗。” “那怎么是从国外寄回来!” “是小宁说他要出趟国,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帮忙带回来。”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米初妍咋呼。 “就上周六他来家里吃饭,不比你早到家吗?谈这事时你还没回来,我上班也都忙,后来就给忘了。哎这小宁还真不错,手脚麻利的,海外包裹寄回来得要点时间吧!他这才离开几天啊,指定是刚下飞机就给买回来了。” “那你给小……你给他打钱了没有?”米初妍觉得自己真是要抓狂了,竟然差点跟着唐心梅也喊出小宁来! 这么多,还都是一线品牌,得花多少钱!有钱也不能这么花!何况她家还没有钱到这种地步! “我要给的啊,他没要,说买回来再说。哎,妈给你挑的可都是好货,既然收到了你得好好用,别每回回来家里都跟黄菜花似的,丑都丑死了……” “妈,你也是够能折腾的,就算要买3也没必要买那么多啊!”米初妍彻底无语。 就那满箱子的东西,面膜一个牌子,面霜一个牌子,洗面乳一个牌子,爽肤水又是一个牌子。这些东西如果真的是宁呈森亲自去买来的,那他得跑多少个地儿? 唐心梅倒是满不在乎:“小宁也不是外人,有什么关系。而且也不多啊,就面膜和爽肤水而已!” 不是外人还是自家人了?一口一个小宁小宁的,她听都听到耳朵起茧!还有,什么叫就面膜和爽肤水!那早晚面霜是怎么回事!眼霜又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宁呈森自己买的吧?还能不能再惊悚些!米初妍本来还想跟唐心梅求证,但她那边要忙,没来得及。 唐心梅急匆匆挂电话的时候,还不停感叹:“这小宁真是太贴心了,看不出来啊……” 没跟老妈说完通话就被切断,米初妍心里挠的慌。然而,病房那边有呼叫,她只得跟着潘闵宇飞奔过去。 是到晚上才空下来,她思虑再三,给宁呈森发了短信:“包裹我收到了,谢谢主任。” 他那边回的很快,惯常的简练:“好。” 米初妍刚想继续往下问,他又回过来一条:“会用吗?对着字条上的译文看应该没问题。” 无奈抚额,问题不是会不会用,顿了顿,再次敲键:“我不知道我妈跟您说这些,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多少钱?我给回你……” “……你有钱给?” 看着他秒来的回复,米初妍也不知怎么回了。她一个实习生,哪来的钱? 无法,只得再敲:“我让我爸给。” 点击发送后,想到最重要的问题还没问,又敲:“我妈说她只要了面膜和爽肤水,其他的?” “我买的!” 米初妍当下扑倒在床,他倒不含糊,干脆利落,可好端端的,给她买化妆品干嘛! 当下,更得追问:“全部多少钱?一起算吧。” 他回了,不过不是米初妍想要的答案:“我没空,回头说。” 好吧,他没空,没空还聊那么多短信! —— 伦敦的午后,淡淡的阳光,淡淡的微风。 位于西伦敦的宁家,占地甚广,无垠的绿色草坪,有几个园丁在那儿浇灌,城堡式的别墅,冷灰色的外墙,弧形的大窗户成排成排,肃穆的有些让人望而生畏。 宁呈森靠在二楼的窗口前低头玩手机,边上是白发苍苍的妇人,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满足而欢喜。 “小森。”妇人喊出声,而后,凑了上来。 宁呈森抬首,唇侧还有着未散尽的浅笑:“怎么了?” “是不是在中国有喜欢的女孩了?让奶奶瞧瞧?看你笑的,奶奶心都开花了。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宁呈森收了手机,扯话:“看爷爷的身体状况吧,我只请了半个月的假。” “哎,走一趟还得请假,你如果能留在这边,多好,自由自在,还能帮忙给家里打理生意。” 这样的话,老人们念叨无数遍,宁呈森自知他们的意思,只是,从不回应。然而,今天大概是心情不错,答了两句:“那边挺好,如果可以的话,一直呆下去也不错。” “小森!”妇人念了句,很是伤感:“我和你爷爷两个老头子,还能有几年好活?你几年都不回来一次,还打算在那边定居?这里才是你的家,有你亲人有你父母有你的根基!宁家那么大,到最后还不是要你来张罗!这样的话说说就算,不管是我,还是你爷爷,都不想听第二遍。” 宁呈森收住笑,眉心聚拢:“不管是您,还是爷爷,这个问题都不要再跟我讨论了。这里没有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在穗城,生死不明!” “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妇人用力拍了下他肩头,哭腔:“这里的,才是生你怀你的亲生母亲!” 98.098混乱的家,错乱的关系 “奶奶,如果我不把这事查出来,对得起我母亲二十多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对得起我母亲二十多年来对我倾注的所有心血吗?我父亲现在有情笃意马的伴侣,他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作为后辈,我无权干涉,也同样希望他幸福。但是你们现在让我喊她一声妈,我喊不出来!” “我母亲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回一趟穗城,就这样莫名消失,你让我如何能安稳往下过?都说宁家是望族,搞艺术的,研究学问的,做生意的,个个都是好手,甚至名扬整个大不列颠国。可就这样一个望族,竟然连明媒正娶的媳妇失踪了,也不去寻个究竟,走一遍过场,直接宣布死亡!” “奶奶,您和爷爷都是我尊重的长辈,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明白,但我们都清楚,是这个家对不起我母亲,不是我母亲对不起你们。至于我住哪个地方,其实也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宁家是大,但人也不少,现在有我父亲,我父亲老了还有我小叔,我小叔不管,还有姑姑一家,再不然,还有小叔的孩子。” “小森。”宁老夫人轻微咽声:“我知道,你母亲是个好女人,更是个不可多得的儿媳妇,当初她满身勇气跟着你父亲来到这里,我就喜欢,明眸皓齿蕙质兰心的,最难得的是,她待我和您爷爷,二十多年始终如一,对她,我确实有愧,也真是因为如此,我和你爷爷才不好过分去阻挠你。“ “可是小森,你小叔不是我生的,而且他性子那么阴沉,终归是不贴心。如果这个家有一天要归到他手下,我很难想象那是怎样的局面。难道你都不怨他吗?他不过大你七八岁,从小你就崇拜他,视他若兄长,对他毫不设防,可是到最后,他却娶走了乐旋,生的儿子都快两岁了!可你呢?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四处漂泊,感情感情没着落,有家家你不愿意回,更别提什么结婚生子了!你让奶奶如何不操心你!” 宁呈森依旧靠在窗前,把玩着手机,视线向外,对宁老夫人的话,却是不怎么上心:“能轻易被娶走的,也见不得感情多深,这是伍乐旋自己的选择,我看的很开,没什么不好。” 话落之后,他再度低头,打开手机。 宁老夫人见他无意再多谈,唯有悄然叹气,转身离开。 手机的屏幕上,依旧是跟米初妍聊过短信的界面,一条条,重新翻看了遍,郁闷的心情好似才有了些许缓解。 宁家就是这么乱,他喊了二十几年的妈妈,忽然有一天变成了陌生人,而另外的陌生人,却成了他的亲生母亲。奶奶守了爷爷半辈子,到后面冒出个别人生的小叔。他跟小叔相处若手足,最后小叔娶走了他女朋友,并且与他渐为生疏。而伍乐旋,终是成为了他的小婶,按辈分,伍乐旋的儿子该喊他堂哥。 一家三代,都处在畸形的关系中,这样的家,让人如何去留恋…… 还有何宴爵,他是伍乐旋的亲哥哥,兄妹两个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如果单单何宴爵对他有非分之想还不至于让他如此厌恶,是当年他还没跟伍乐旋分手时,何宴爵的扭曲心态就已经出现了。 兄妹两的目光都往他身上放,他觉得特别恶心,也不知是不是如此,他也愈发的不愿到何家,愈发的不愿主动约伍乐旋偿。 这次回来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若不是爷爷身体出了状况,他想他也不会在这里住那么多天。 上次学术交流会,其实他也有到过家门,只是还没踏进来,就接到米初妍的电话。爷爷奶奶恰好在庭院,他只攥了几步脚跟他们聊了几句就又离开,他知道奶奶在后边喊他小森,也知道伍乐旋怯怯的喊他Vincent。 他都不知道伍乐旋为什么要喊他,如此的身份关系,特意追着跑出来叫住他的脚步,他都替她感觉到尴尬,更别提偶尔间的电话。 他知道何宴爵肯定会向她提起米初妍,所以那天去穗城机场的时候,伍乐旋的电话,他非要她接。 也等于是侧面告诉伍乐旋,他在穗城很好,他身边有比她美好百倍的女孩。他希望,既然她选择了小叔,就好好过她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惹出任何事端让本就混乱的家庭关系更加错乱。 当然,一定程度上,他也希望米初妍可以看清他对伍乐旋的态度。或许在米初妍一知半解的了解中,伍乐旋之于他,是种特别的存在。他不敢确定未来自己跟米初妍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但他不希望米初妍误会任何。 他很清楚,他的内心在开始渴望米初妍,这种渴望,不限于肉*体的相近,更多的,还是心的温暖,精神的慰藉。 但他更清楚,现在的他好像还不适合谈这么一份简单的恋爱,尤其对面还是米初妍这么纯净的女孩。他无法保证,如果他向米初妍开了这个口,彻底把她拖进他的人生,那到最后,不知会不会将她燃烧殆尽。 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家里面,最是沉默的,往往最是凶残。 他出走在外,自然是为了追查母亲的下落,但多少也有些是明哲保身。在他还没看透这里面的局中局之前,他常年呆在这个家,或许终有一天就会被牵累。 所以,穗城机场安检那会儿,他拉着米初妍的手,却始终说不出想说的话。 楼下有汽车鸣笛的响声,断断续续,听来还不止一辆,他在猜测,归来的会是谁。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中两个老人的特意安排,回来的这几天,该在的人不该在的人都不在这个家里面,只有病中的爷爷,年迈的奶奶,还有家里的菲佣。 城堡式的别墅很大,连楼梯都是双向开,宁呈森从二楼的书房出来,一身休闲的服饰,兜着袋站在楼梯口,从上往下,俯视着从外进来的人群。 父亲宁振邦,大家口中他的亲生母亲夏晴,小叔宁翰邦,伍乐旋,还有他们两岁的儿子,再往后是伍乐旋的父母,也同样是何宴爵的父母。 奶奶在楼下,瞧着人群,又转身抬起头来看他,满副笑脸:“小森,难得你爷爷今天精神好,他想一家人吃个饭,所以我把大家都叫回来了。” 宁呈森目光扫过越往里进的人群,眉目微拢,最后落到宁老夫人身上的时候,淡淡声:“嗯。” 只是这么个单音节,宁老夫人听着却是无限感叹。 宁呈森缓步往下,在最后三两个阶梯,有孩子的身影撞过来,他眼疾手快的稳住他的身影,听着他奶声奶气的声音喊着:“妈咪,快看,帅叔叔!” 随着孩子上来的是伍乐旋,没有太多的容貌变化,依旧是中分的齐背直发,雅净的面容,高挑的身姿。 孩子在叫他帅叔叔,他瞥见了伍乐旋脸上的些许尴尬,拉着她孩子的手,轻声细语的教:“呈宵,这个不是叔叔,是……” 大约伍乐旋是说不出来,而后,是宁翰邦往前,抱起宁呈宵,笑声:“儿子,呈森是哥哥,别把辈分搞错了,他跟你一样,是排呈字的。” 才不过两岁的孩子,哪里听得懂这些,宁呈森忽地扯笑,类似自我打趣:“辈分高,长的还年轻就是好,连后代都跟着占便宜,以后我生了孩子,还得管这小屁孩叫叔叔,真是有够乱的。” 宁翰邦也是笑,却不达眼底:“那你赶紧的,把孩子生出来,兴许还能跟呈宵一起玩,就跟当年咱俩那样。” 宁呈森抬首,对视他,碎眸迷离,浅浅的音:“是吗?也许我的孩子会长在穗城。” 这话一落,宁振邦耐不住了,轻斥:“我的孙子怎么可能长在穗城!这辈子就算你娶了那边的媳妇,也得给我回到宁家来,再不济,也得把我孙子送回来,我和你妈妈带!” 宁翰邦的声音不小,宁呈森只得侧眸过去,看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直接道:“我妈在穗城,如果她真的只剩一把灰,那我也得把她找出来!” 他知道,夏晴一直在看他,从进门到现在,她的目光就没在他身上转移过,但是,对于个几乎算是陌生的女人,他感受不来那种母爱。 “你无法无天了是不是?夏晴难道不是你母亲?你难道不是她生下来的?说这样的话,你不怕遭雷劈!”宁振邦冲前两步,对着宁呈森就是怒斥。 99.099匆匆而去,从此不归 宁呈森侧首,目光从宁翰邦怀里的宁呈宵身上,转回到自己父亲面前。 身影笔直,与父相仿,宁振邦的怒目,还有宁呈森的冷淡,父子间彼此对视,还未怎么开口,已燃着淡淡的火药味。 夏晴瞧着不对劲,赶紧上前去拉宁振邦,和音相劝:“小森难得回来,你别老端着父亲的架子,让他慢慢适应。” “他是小孩子吗?要怎么适应!没有你,他来不到这个世界!”宁振邦气急败坏的吼了声。 宁呈森本来也就不是脾气太好的人,见宁振邦口口声声维护夏晴却不提他的结发妻子半个字,火气瞬间上来:“如果我这辈子都适应不了呢!我还真不怕告诉你,如果我母亲的事被我查出是和你有关,这个家也别指望我再能回!撄” 父子俩一个脾性,伍乐旋也是担心一会要闹僵,当下把宁呈宵交到自己父母手里,打算去喊宁家的两个大家长来。 然而,她才提步,便撞上宁翰邦阴冷的视线,带着深意的警告和阻止偿。 这边父子俩在斗气,做为弟弟和小叔的宁翰邦却是悠闲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平整着裤腿上的些微褶皱。 伍乐旋当下缩了回来,与他夫妻三年,在他面前,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她深有体会。 宁振邦冲着要去打宁呈森,夏晴根本拖都拖不住,只得一个劲看着宁呈森:“小森,你闪开些,闪开些。” 可是,宁呈森一动不动,他就站在那儿,好像等着宁振邦上来给他耳光。 “夏晴你别拉我,我今天不收拾收拾这个兔崽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都!”宁振邦黑着一张脸,更往前冲。 夏晴见父子俩都如此执拗,只得跟何家父母求助。 何瑞天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女婿,迟疑几秒,终是上前,正想伸手拉住宁振邦,后边忽来一声喝:“都给我住手!” 从后上来的是宁老爷子,被菲佣用轮椅推着,身边陪同着刚进去不久的宁老夫人。 宁老爷子一脸严肃,训斥长子:“你今天若敢动小森一根指头,就先给我从这个家滚出去!” 年迈的老人,稍稍动怒就是气息不平,宁振邦不好再起火,收了手,对着老爷子还是恭敬喊声:“爸。” 半屋子人,都朝着宁老爷子看,他唬着眉:“你们各自都收敛点,别喊你们回来吃个饭直接把我气蹬腿!” 末了,微顿着缓气,看向宁呈森:“小森,你跟我过来。” 彼此都是为宁老爷子而来,这会儿老人一发话,也没人再敢多言,各自寻了地做各自的事,宁老夫人看着这一大家子的人,却只觉得头疼。 宁呈森跟着宁老爷子去了书房,只子孙两个,宁老爷子的脸色和悦了不少,坐在轮椅上的他,仰着首才能看清自己的孙儿,有着无奈的轻叹:“这几年在穗城,你都摸出什么门路没有?” “总有一天会摸出来的,爷爷。”宁呈森一副油盐不进的样。 为了让老人舒适些,他也顺着弯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如此一来,子孙俩可以相对平视,沟通也没有那么辛苦。 过了那么多年,母亲的事更难查起。当初她去穗城,只说想要回去看看,他没太在意,哪里知道,这一去也许已经成了永别。 母亲被宣布在穗城遇害的时候,他还在大学,那时候他就想去穗城,然而,当时的他没有能力抵抗整个宁家人明里暗里的阻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攻读法医。 做了法医就能接近重案组,进了重案组就能靠近他们历年来的刑事档案资料,母亲的案子当年在穗城是有入案的,他希望可以接触到那些档案,让他查出蛛丝马迹,即便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 “如果五年十年都查不出个结果,那这个家你就真的不要了?再也不回来了?”宁老爷子又问。 “是的。” 宁老爷子更是长叹气:“舒染进宁家门的那天,我印象还很深刻,如此才华横溢的女子,呆在哪个地方必然都有她的一番天地,只可惜……天意弄人啊!” “小森,既然你一定要查,那爷爷不妨给你指条路,总比你这样无头苍蝇似的强。”宁老爷子顿了顿,手在轮椅上攥了很久,像是下了大决心,好几秒后才道:“你太爷爷外流的那副字画,是落到了穗城,我后来追查,据说是被一个叫做乔谦的商人收在手里。你在穗城,如果可以见上他,或许可以问问,他是从谁的手里转过那副字画的。” 宁老爷子说的不明不白,但宁呈森却是听的七七八八。那副被外流却至今未追回来的字画,是当初老爷子送给儿媳妇舒染的,舒染的失踪,伴随着字画的失踪,这些年始终未流出市面,却原来,真的隐迹在穗城。 宁呈森不知道老爷子为何会忽然对他说这些,这几年来任凭他在穗城如何打听,也未从有任何消息,如今老爷子这么一说,好像忽然开了条明道,让他看到了希望。 在母亲失踪的这件事上,不管是爷爷还是奶奶,他们的态度和处理方式都欠妥当。宁呈森一直都认为,即便这两个老人再如何疼他,对母亲舒染,也多怕是不怎么看重的。 因为,作为宁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她没办法为宁家生下一儿半女。 宁呈森道了声谢谢。是真的打心底里感谢宁老爷子的指点,这或许会让他少走很多弯路,也或许能让他了却心中结。 那天的晚饭,谁都没再争吵没再言语。宁家的餐桌很大,餐厅更大,十来个人围在一起,依然宽敞,若不是宁呈宵在那儿叽叽喳喳,爸爸长妈妈短的,那是真的极为安静的。 何瑞天夫妇问起了何宴爵,宁呈森避重就轻,只说还好。事实上,何宴爵好不好,他真的不知道,即便同在一家医院,即便偶尔能够碰头,如此年轻的男人,身体自然是好,但心理病态到什么程度,他无法用肉眼观察。 晚饭结束的时候,宁呈森当着众人的面说他明天的航班飞穗城。 宁老夫人第一个跳出来,百般的不愿,说半个月的假期才过了一半而已,就算要回,也没必要如此急,还说,宁老爷子的身体都不见好。 宁呈森也不含糊,更不想多费口舌,放下碗筷的时候,只淡声:“爷爷是不是真病,其实我早在回来的第二天就看出来了,我是医生,知道什么样的状态才是个病人该有的。之所以一直不说,也是真的想留下来陪陪您们。只是,现在这副情况,我觉得,我继续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可以说,除了两个老人,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不碍他的眼,他在这个地方多呆一天都觉得要窒息。 宁老夫人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被老爷子挥手扫断:“都别说了,小森自有他的选择。” 一边的夏晴听了,甚为伤感的看着宁振邦,好像在怪他,没法让她和宁呈森多呆一天半天。宁振邦同样无奈,纵使他在外面如何呼风唤雨,可回家面对着老父亲,他依然没辙。 一屋子人,有人伤感有人黯色有人缄默。 当夜,宁呈森去了位于别墅三楼最边上的角落,那里是母亲舒染的琴房,白布遮盖的钢琴,亮透的黑,他轻轻掀起琴盖,修长的指尖在黑白键上随意流转,倾泻出来的便是完美的音色。 这个琴房,留着他们母子间太多的美好回忆,从他三岁到十三岁再到二十岁,母亲的各种容颜,或慈爱或严厉或腻宠,通通刻在他的脑海里,埋进他的心底。 如果当年她不是为了父亲隐退,那或许今天,她已然是个享誉全球的钢琴家。 爷爷说的一点都没错,母亲舒染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她的才华不单单表现在钢琴上,还有在书画上,更有在为人处世的圆润上。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何这样一个美好智慧的女子,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都不自知。亦或是,其实她知道,但她义无反顾的这么做。 可是,他还是想不通,到底有什么样的义无反顾,会让她只言片语都未留给她最爱的儿子,匆匆而去,从此不归。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在穗城到底还有没有亲人。还小的时候,母亲抱着他,谈穗城的风土人情,谈穗城的小吃美食,谈穗城的园林高校,可就是不谈她的家人。 100.100回到这个地方,多少会想起米初妍 碰触到久违的琴键,在如此熟悉的环境中,他没有任何想要坐下来弹奏一曲的冲动。 夜已深,他锁上房门,脚步略微沉重。下一次回来,自己也无法预定是什么时候,更也不知道,那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二楼大多是长辈的房间,他的房间在三楼,几年不曾住过,依旧满室洁净。他不想去过分认真的究竟,他的房间到底是菲佣在打扫,亦或是,夏晴在打扫。 对夏晴,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伴随着她的出现,甩过来的是一张DNA报告,告诉他,他宁呈森不是舒染的儿子,那时候,他只觉得可笑至极撄。 如果舒染不是他的母亲,那她何苦为他费尽心血,何苦一路陪伴他的成长,何苦耐心教他如何为人处世,何苦抱着他一日复一日的在琴键上弹奏? 那时候他的亲生母亲在哪里偿? 他对她从未有过了解,他的成长过程也从未缺过母爱,所以,对夏晴,他说不上怨恨。但也仅此而已。她缺席他人生成长最重要的整个阶段,如果没有那张DNA报告单,之于他来说,夏晴就是一个陌生人。 琴房回到他的卧室,需要走长长的楼道,中间是三楼转二楼的回旋梯,才到楼梯口处,隐约着听到二楼有些许女人的哭叫声。 起初,宁呈森觉得奇怪,在这样的深夜,在这栋别墅里,有异于寻常的声音,下意识的就踏步往下,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然而,才不过走下几级楼梯,他便听清楚了,那是伍乐旋的声音。 挨打?虐待?还是夫妻间的特殊情趣?他一时辨认不清,也无心去做更多的留意。反身打算转回三楼,然而,也正是这时候,楼下哐当一声,房门被重物大力磕上的声音,之后,所有的响动,霎时安静下来。 宁呈森觉得,如果他不是想知道宁翰邦这人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表现,他根本不会再继续往下走。然而,他去了,越往他们的卧室过去的时候,脚步放的越缓,也许是里面的人不知道他的接近,也许是伍乐旋急于逃离,他才到门口,房门便被倏然拉开。 有些惊愕于出现在他面前的伍乐旋,失了往日的典雅端庄,长发凌乱,哭的泪眼婆娑,还有,颈项小臂,皆有不同程度的淤痕,不重,但却足够长,似是些皮带鞭类的东西所伤。 宁翰邦在她身后,看见宁呈森,邪笑:“怎么了呈森?这是夫妻间的情趣,你不懂吗?乐旋知道怎么样最能讨我欢喜。” 宁呈森同样扯笑,视线未再留意伍乐旋,只道:“不打扰小叔的好情趣,晚安。” 之后,宁呈森直接回了自己卧室。 宁翰邦,在外处处都表现出对伍乐旋的无限纵容,甚至当初迎娶伍乐旋,跟她求婚都是花尽了心思去布置,却不料,关起门来的时候,还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 他说这是夫妻情趣,他只能感叹,如此的情趣,还真的是,常人难寻。 有着这般的暴力倾向,或许,就如宁老夫人说,他的性子足够阴鸷,而宁呈森在过去的多年里,也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他从不愿意去相信。 若不是后来他娶了伍乐旋后,还隔三差五的在他面前起膈应,或许,他对这个自小就感情要好的小叔,到现在还是真心相待。 —— 翌日,天气依旧晴好。 宁呈森在卧室中收拾行李,宁老夫人在旁边跟前跟后,事实上,夏晴也想进来帮忙,但没有宁呈森的允许,她不敢进去,只得在过道中来来回回的走着,候着。 宁老夫人看着宁呈森利落的动作,丝毫没有不舍留恋,心底在感伤之余又不得不妥协:“罢了罢了,只要你开心随你去吧。不过小森,下次回来记得把那位发短信的姑娘带回来给奶奶瞧瞧。” 宁呈森在翻书,忽笑:“发个短信您就知道是男是女了?” “不是女孩子你还笑的那样欢?奶奶可是过来人,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如果真的喜欢,就带回来瞧瞧,只要女孩子身家清白,奶奶都可以接受的。” “是吗?”宁呈森捧着本厚厚的医书,翻了几页,确定无误后,装进行李箱,还不忘应付宁老夫人:“这个家那么闹,我怕她会被吓坏。” 昨天晚上二楼动静那么大,他听到了,自然其他人也能听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从卧室中出来查看,可见,这事也并非一次两次。 “哎这乐旋啊,就是有眼无珠,想当初,她若是能跟定你,至于今天这么吃苦?不过依你说的,也无所谓,能被轻易娶走的,留给咱咱也不稀罕。” 宁呈森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他们经常这样?” “也不算经常,每年总要有三几回吧,起初的时候,我们都出来劝,但是后来我们发现,只要我们出来阻止,那第二天指定会打的更惨。你爷爷毕竟岁数那么大,宁翰邦又习惯阳奉阴违,这事儿啊,渐渐也就没人管了。” “那何瑞天夫妇呢?也不管?” “他们倒想管,但是也不知道宁翰邦做了什么事,现在何家夫妇都怕他。伍乐旋倒是想离婚,可是宁翰邦不肯,她哪里有可能离。何况,大多时候,宁翰邦对伍乐旋,还是极好的。” “何宴爵知道吗?” “宴爵?不知道吧,隔着那么大老远的,他们家的人应该不会跟他说这些事。怎么了小森?你似乎对乐旋……” “没有的事。”宁呈森断声。 他只是好奇,宁翰邦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娶伍乐旋,或者说,伍乐旋为什么会最终选择嫁给宁翰邦。如果纯粹因为爱,经过昨晚那样的画面,他感觉,好像有些不太成立。 心内有某种不是太好的直觉,但愿,他的想法只是他的想法而已! 提着行李箱出门,抬眼就瞧见游走在他房间门口的夏晴,她对他笑,笑的极不自然,有着陌生人才有的客套,却也隐着淡淡的母性慈和。 宁呈森看了,只觉得别扭。其实有一句话夏晴是没说错的,他对她,还没有适应,确实,不管人到了哪个岁数,对一些新鲜的人事物都要有一定的适应过程。 他不知道他对夏晴的适应过程要多久,但至少,这么多年来,他对她,依旧无法适应。也或许是因为,舒染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太重太重,重到舒染的名字就相当于母亲,重到他无法允许自己再无故多认一个母亲。 于是,驻停数秒,到最后,他也只是对着夏晴微点了下头。 在希思罗机场搭乘上午十点的航班,到上海虹桥机场转机飞穗城,折腾了十几个钟,走出穗城机场大厅的时候,又是一个白天的上午。 行李箱比去时重了很多,因为他往里面塞了些书籍,都是他做实习医生时用过的,觉得不错,这次才一起带回来。 回到这个地方,多少会想起米初妍。 想到她这个穗城人,想到她们那个家,想到上次她在大厅像个小疯子似的追着顾以澈跑,想到她仰着头问他,乐旋怎么会知道她,还有她毛躁到不忍直视的棕发,以及灵动溜转的杏眸…… 有过瞬间的想法,想叫她过来接机,只是,现在的时间,她必然忙的焦头烂额,而且也不止今天,这么些天,她估计一直都是焦头烂额,如此,倒是有些不放心她走高速了。 他给徐暮川打了个电话,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问清楚乔谦这个人。 世腾版图广阔,乔谦又是商人,他要找乔谦,通过徐暮川会是最快的方式。然而,电话打过去,未接,再打,还是未接。 无法,他只得转而给瞿安打过去,瞿安说他在B市,忙的不可开交,中承出事了,纪唯宁也因为牵连停留在B市不能离开,而徐暮川,昨天从B市回了穗城主持大局,没接电话,大约是忙。 如此,宁呈森只得作罢。 打了车直接报了医院的地址,高速才走到一半,就接到米初妍的电话。宁呈森不是不乐意接米初妍的来电,而是有些被她搞怕了,每次她主动给他打电话,似乎就没有好事。 想是这么想,接电话的动作却也没有迟疑。一声喂,清脆的嗓音,这会儿却带着些急色,宁呈森心下就知不好,哪知,她脱口的话,却是让他惊住。 她说:“主任,世腾徐总出车祸了,好像还挺严重。” 101.101你是不是喜欢我 宁呈森赶到医院的时候,徐暮川已经进了手术室。他兜去了科室,想找米初妍,没找到,转而又去了病房兜了圈,依旧没找到,正打算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抬首间,发现她坐在住院部空中花园的休憩椅上,攥着手机发呆。 不知想什么事情,想的特别入神,以致,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双笔直的长腿时,她吓了跳。 往上看,站起身,习惯性的磕巴:“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机场高速了。”宁呈森依言回了声,视线朝她小小的身板上下扫视,皱眉:“你身上怎么回事?偿” 米初妍低头,看了两眼,白大褂包括她里面的线衫白裤,全是斑驳的血迹,在秋日正午的阳光下,尤为刺目。 “我刚刚在急诊碰上的徐总,全身是血,护士说是车祸,不知有没有伤及脑部,老王教授带我过去的,血是那会儿染来的,不过所幸,头部没什么大伤。” 宁呈森刚刚已经在手术室了解过了,徐暮川流的血多,那是因为外伤太多,内脏和头部倒是影响不大,有普外科的主任医生在,如此,他也才放下心来。 “怎么不去换?撄” “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头顶上的太阳有些泛白,人影在其中,有些虚幻,有些不够真切,连带着,出口的话音也有些不太真实,两个人异口同声,问的却都是关于对方的事儿。 是宁呈森先扯起来的话,磁声淡语:“想回来,就回来了。”其实,多少也是因为,想她了,就提前回来了。 伍乐旋嫁给宁翰邦的时候,他觉得,这辈子爱不爱都无所谓了,因为,谈感情,对他来说,太累。 你不抽空陪她,她会嫌你不够爱,好不容易抽出空来陪她,她会说你心不在焉,当真在约会前做好功课,想着带她去哪儿玩哪儿玩,她又会觉得你太形式化。 女人的思维总是天马行空,他觉得自己怎么跟都跟不上。她需要一种随心所欲的感觉,想起什么做什么,不管彼此有无话,都不会有任何不自在,她说那是种灵魂的相爱,在一起时,怎么粘都不够,分开时,每一分都是想念。 他曾经有去努力过,她要他做什么他就会尽可能的去满足,然而,总是到不了她想要的那个境界。何况,他真的太忙,在临床学的同时,还要攻读法医学,伍乐旋闹多了,他就会特别烦,烦的时候,任凭她怎么哭闹撒娇,他都可以不看一眼。 他不知道,伍乐旋是不是因为如此,才选择了宁翰邦。 其实她有更好的选择,他真的不介意放她走,他本身有自己的责任,不可能每时每分都围着她转,一段感情如果彼此都累,那分开会是好的出路。 他恼怒的是,伍乐旋不跟他说实话,在他们未分手的时候,就出轨宁翰邦,让他成了被宁翰邦耻笑的对象,让他成了家族交际圈里茶余饭后的大笑柄,让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想起恋爱,都是排斥。 可是,面前这个傻乎乎的女人,却让他重新拾回了那种激情。就如奶奶所言那般,只是发发短信,也能让他唇角上扬。 不知是太阳光给照的,还是他的眼神太过专注,米初妍只觉耳根又开始发热,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解释:“纪姐这几天一直都不在,徐总又出了这样的事,我担心她,想给她打电话问问,可是,又怕不方便,正纠结着呢……” 如此的话,算是解释她为什么没有去换衣服,反而呆在这儿,攥着手机一个劲儿的发呆。 宁呈森的视线顺着她低头的动作,往下看她攥着手机的小手,白皙,略显干瘦,还能看到微微凸起的血管,微叹:“别打了,她很忙。” “她怎么了吗?” 说实在的,纪唯宁忽然间无故请假,米初妍一直都在担心,而宁呈森所言,分明就是知道她有什么事,她很自然的就想要问。 然而,宁呈森却只是两句敷衍。 其实,他的心里有些乱,才下飞机就听到徐暮川和纪唯宁双双出事,莫名的烦乱。他们这一对,其实隔着的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可是要走到最后,却得如此辛苦,如此磨难。他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类似的情况发生在他身上,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 他很自然的就把米初妍代入进了如今纪唯宁的角色中,可是,米初妍没有纪唯宁那般沉稳,没有纪唯宁那般的人生历程,她一路都成长的那么顺风顺水,他真的不确定,她有没有那个毅力,一直往下走。 然而,宁呈森不知道的是,真正狠心狠力爱过的人,不管是他或她,也不管是满路荆轲还是顺风顺水的成长,相爱的人,他们的潜能都是可以被无限挖掘的。 因为他过去的人生中,没有撕心裂肺的爱过,所以,才始终都不懂,那种灵魂的相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境界。 米初妍有些热,拂了拂细汗,清声:“我回趟宿舍整理下。” 宁呈森未应声,她感觉到他好像在沉思,于是,没再多呆,越过他高大的身影,然而,下一秒,手腕又被拖住了…… 不知何时,他给她的触感变得熟悉,就连他的温度,她也觉得熟悉,拉着她手腕的时候,她会觉得,灼热的皮肤发烫。 她转身过,脸微赤:“还有什么事吗?” “给你寄的东西没用吗?脸色还是那么差?”侧方的男人,眉依旧皱的散不开,英气逼人的眉骨,凹陷的深眸,细碎的眸光,紧紧盯着她。 往日粉嫩润泽的脸颊,有些干,有些暗淡,黑白分明的杏眸有着淡淡的血丝,淡淡的黑眼圈,短发依旧毛躁。 米初妍顺势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嘟囔:“没有,没时间,而且我查了下,你那些东西好贵,我给不起钱,还是不要了吧。” “你不用难道我用?我有说要你给钱了吗?知不知道我买那些东西,跑足了三条街!”宁呈森听罢,几许不悦,眉心皱的更紧。 想起那天在米家,唐心梅在他面前抱怨,米初妍值的夜班太多了,每次回家都是那么丑。他有些过意不去,主动揽下要给她买护肤品的任务,为了让她用的更好些,他上网去查,哪个牌子的哪种护肤品最好,怎么搭配使用最好,他就怎么买。 种类太多,记那些东西,当真比看十篇论文还要辛苦,到最后,他还愣是跑了一个上午才全部买齐…… 她倒好,不领情,感觉自己的好心,总是被白白辜负,郁气又是从生。 无缘无故给她买那么贵的化妆品,习惯性的拖她手腕,搂她,吻她,对她倾尽心血的传授,特意把她从家里拉出来,告诉她,他要回伦敦,不允许她自个儿找男人,高速路上循环一遍又一遍的类似爱情…… 这些,都是一直困扰着米初妍,并且让她不得安生的画面。如果只是因为跟父亲的交情,他没必要做到如此,或者说,可以用心教她,给她买女孩子都喜欢的化妆品,但不至于一次又一次跟她亲密接触,甚至,一次又一次的深吻。 她从来就不是个扭捏的女孩,读中学时校篮球队比赛,她会在场外大声喊队长的名字,喊他球打的漂亮极了!读大学的时候,她毫不避讳的追顾以澈,别人不敢说的话她敢说,别人不敢想的事她敢想!就如阶梯教室,所有人都在崇拜追捧宁呈森这位传神的教授大人,而她却在那儿言辞激愤的批判! 只不过后来,他成了掌握她前途生死的导师,他严厉刻薄,她在他面前,到底不敢放肆,到底胆小了些。 但这不是她的本性,真的不是!为了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为了让自己能够心安下来,即便对象是严肃冷酷的导师,她依然鼓起勇气,呼气,挪唇:“主任……你……是不是喜……喜欢我。” 大约是羞涩,大约是底气不够,她的声音,既轻又细,以致,宁呈森一度没有听清楚。是看着她红到脖子根的肤色,以及太阳底下,她轻轻发颤的四肢,他才敢肯定,她说的是什么。 他从来不知道,她会如此直接,如此的让他,手足无措。 如果他说是,真的,他好像还没做好部署的准备,可她问的如此小心翼翼,如果他说不是,那会不会,最终倒霉的还是他? ---题外话---好吧,遇到不按理出牌的小米同学,主任又一次凌乱了哈哈哈哈O(n_n)O哈! 102.102伪装自己的表象 还记得上次在台封山,米安博问他,对米初妍有没有想法,他说一个小女孩,能有什么想法,当时没到那个份上,轻而易举就那么回了撄。 然而,他哪里会预料到,唐心梅竟然是那样着急。知道他对米初妍没意思,转身就给她张罗了一大堆的相亲对象,找的还都是穗城三甲医院的医生。 他当时就觉得,唐心梅不去开婚介所还真的是有些浪费人才,不过所幸,米初妍那女人还算上道,没有跟着她妈妈瞎起哄,否则的话,他不知自己能不能维持住那份从容。 可是现在,相似的状况又来了…… 他知道米初妍在等待他的回答,然而,一个是或不是的答案,竟然难倒了他。不知有多庆幸,兜里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摸出手机,向米初妍比了比:“手术室的,我先听。” 话落的时候,不经意的松了口气。 空旷的地儿,很安静,不过两个人,还靠的近,再加上米初妍正敏感的当口,即便再轻微的松气声,依然被她察觉。 因为察觉,脸更红,也更加羞愤。 米初妍是个干脆的人,在她看来,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如此迟疑扭捏,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子都问得出口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这样! 不由在心底腹诽,这个电话怕是解了他的大麻烦,要不然,他干嘛如释重负! 他讲他的电话,未曾侧眸,而米初妍,已是暴走的状态!不喜欢,干嘛给她买那么烧钱的化妆品!不喜欢,干嘛对她又搂又抱又吻还无法自控偿! 还是男人根本就是应激动物,不管对着怎样的女人,都会控制不住体内某种激素的疯狂发酵!不对,更准确的说,对着小自己快一轮的女学生,体内激素更加暴涨!即便这个男人素日里再如何严肃傲慢清高,也不过是他伪装自己的表象! 一个电话结束,宁呈森转过身,空旷的花园,哪里还有米初妍的影子…… 长腿往前追了两步,左右张望,来往的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她,他讲个电话其实也不过三两分钟而已! 不过,这对他来说,还是正好,至少,他可以有时间缓缓,考虑怎么给她这个回答。 手术室那边打来电话,说徐暮川的手术将完,徐家除了徐暮川,没有个年轻人分担,做为兄弟,他得顾着。 于是,关于米初妍的这问题,也是被他暂时放了下来。 然而,很多事情总是不能如自己所预定的方向发展,跟米初妍在花园的十来分钟相处,之后便是一连串的事。 他好不容易安顿好徐暮川,安抚好了徐老爷子还有何湘芸,再出来的时候,米初妍已经随着老王教授进了手术室,再之后,他自己又接了台急诊手术,等出来时,她已经回了宿舍,他只得又绕回去陪徐暮川。 第二天,他带着科室的医生去查房,人堆里竟然没发现她的踪影,问李易哲,他说她今早给他打过电话,说她学校那边有点事,要回去一趟。 宁呈森当下有些郁气,感觉她是真的越来越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了,作为学生,请假都不跟自己的导师说一声。 第三天,她灰溜溜的出现在科室。 当时宁呈森正好在,赶着研究一例极为复杂的脑血管畸形手术,老王教授老李教授都在,会议长桌上都是人,她坐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手术在一个小时后进行,宁呈森点名要了几位助理医生,最后把视线定在米初妍头上,她恰好抬首,撞到他直射过来的深眸,慌乱道:“我不去,我今天跟赵医生!” 米初妍心里是真的慌,先不管她这两天是如何的羞愤恼怒后悔无奈不甘失落,就这例血管畸形的手术,她根本没有沾边的份,真到了手术室,又得给他擦汗挠痒痒穿脱手术服,那得要她命! 宁呈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末了,轻颔首:“也行,你看着办。” 很平淡的语气,不像生气,但也比往日冷漠了些许。米初妍很是头疼,当着整个科室的面,他盯她盯的那么专,她觉得,她真的会被他纠结死! 那之后,散了会,他大概是回了办公室整理手术思路,而米初妍,则是跟着赵磊去了病房给患者做最后的术前谈话。 赵磊这边的手术在中午进行,只是寻常的手术,历时不算长,收官也很完美,出来的时候,边上宁呈森的手术室还紧闭着大门。 照例是见家属,送监护室。病人家属听到手术很成功,千恩万谢,眼泪横流,米初妍看着,心底很是感触,这段时间,她跟的手术太多,这样的画面也看了太多,对这个职业的认知,已不若以前那样肤浅。 监护室里是她在守,米初妍虽然跟了一场手术,但是刚从台上下来的患者,她发誓,她是丝毫都没有懈怠半分。 可是不知为何,两个小时后,麻醉刚刚醒来不多时的患者,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忽然间就休克了! 她心里很慌,顾不得家属在监护室外看着,夺门就往护士站呼喊,让她们赶紧呼主刀医生,病人休克了。 家属们听到休克一词,演变在脑子里的反应就是相当于死亡,霎时间,情绪异常激动,拽着米初妍的衣领口就是各种斥责。 骂米初妍在里面干了什么,手术成功的病人怎么会忽然间休克,骂米初妍是不是手术根本就是出了问题他们故意瞒着不报然后借由休克这样的并发症来推卸责任,看着米初妍白大褂上实习医生的胸牌,更是火冒三丈的要劈头扇她,说凭什么要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实习医生跟着进去做手术跟着进来看顾病人。 若不是后来赵磊及时赶到,米初妍估计得被那些家属群攻,倒是有几个年轻护士,可他们家属情绪太激动,没人敢上前。 脱离了魔爪的米初妍,惊惧的不顾家属在后边如何喊叫鬼骂,头也不回的跑了。来医院大半年,听说过无数不讲理的患者家属事例,倒是没想到,这么快也摊到自己身上。 领口被那些人拽的皱皱巴巴,胸牌早已掉落,头上被那些人劈了一刀,米初妍只觉特别委屈,低头疾走。 怎么也没想到,会撞上宁呈森。 大约是他这个手术的患者情况特殊,所有他才会亲自护送,看到他,米初妍习惯性的绕道走,身后家属还在闹,米初妍猜测,大概是被宁呈森赶上了,在那边了解到了情况,以致,他追着自己跑来了科室。 意外看到纪唯宁,被她一安慰,委屈感更强,想跟她哭诉,结果,没几下,宁呈森就黑着张脸如阵风般的出现在面前。 凶神恶煞的样儿,连纪唯宁都给惊了下,他让她去见家属,她说不去,可怜兮兮的模样,头上被劈的一掌,到现在都还隐隐生疼。 可她忘了,宁呈森从来不是个绅士的男人,他是导师,严厉到苛刻的地步,朝着她直接喷火:“他们今天就是劈了你,也得给我受着!给你三分钟时间整理自己,三分钟后不出来,我会考虑把你拎过去!” 如此,米初妍不得不跟着他再度过去。 米初妍不知道宁呈森的邪火又是哪里惹来的,一路过去的时候,不停的找茬。 “为什么要逃跑!” 米初妍细声辨驳:“守着那个患者两个多小时,我一刻都没有眨眼,分分秒秒都在关注着他的各种状况。我没错,凭什么要让那帮蛮横不讲理的家属发泄怒火,我不跑难道任由他们攻击吗?” “你跑的时候我不是在你面前经过?!有我在,你怕他们打你?!” “我……”米初妍顿声,心说,就是因为有你,更加跑! “现在好了,原本你没错,但你一跑就是心虚!只有心虚的人才会遇事慌乱,毫无阵脚!” “我……”米初妍觉得,在他面前,她总是无力反驳。 而他,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从科室到住院部的重症室,就差没把她骂脱层皮。 他说,一个合格的医生,不单要懂得治病救人,还要懂得怎么控制医患关系的升级!更要客观应对生死!何况,这个患者远不到这般严重的地步,而她,什么都不懂,却只懂当逃兵! ---题外话---主任简直是不想讨老婆了╭(╯^╰)╮ 103.103想要圆满的结果 或许人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没落到自己在乎的人身上,永远都不会体会旁人的那种感受。就如米初妍,任凭宁呈森怎样骂,她可以一个字都不说,但她心里却执拗的认为,那帮患者家属太过无礼蛮横,她没有错,她不应该受到他们的如此对待。 可是,那之后的一天,纪唯宁的父亲突然辞世了,心脏病发。 其实也不算突然,本来就因为身体不适住院进来的,心脏的问题瞬息万变,稍稍的差池,便可以致人性命,何况,纪父那身体,本来就孱弱不经考验。 她一直都觉得,纪唯宁的沉稳,纪唯宁的坚韧,纪唯宁的理智,是现在很多被家里惯出来的女孩子所不能望及的。 可是,看着她从手术室出来,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向着徐暮川绝望而又悲痛的质问,她忽觉,心很疼。 她没有看过那样崩溃的纪唯宁,歇斯底里,不管不顾。她爱徐暮川,爱到甚至不惜被人嘲笑是小*三,爱到不管中承的总裁怎样阻拦都义无反顾,爱到任凭徐家那个顽固的老爷子怎样羞辱掌扇都能忍受。 可是,那天的她,却对着还在养伤中的徐暮川疯狂的捶打。 其实,与其说她恨徐暮川,倒不如说她是在发泄,她的眼神极为空洞,她每一次下手都没有轻重,就好像原本已经承受到极限的弹簧,倏然间绷断。 而徐暮川,这个被穗城人捧成天的男子,竟然也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的任她捶打,眼底有的,除了沉痛还是沉痛。 这样的两个人,任凭宁呈森怎么拉都拉不住。 因为爱情,那么苦,那么痛,如果不能执手到老,是不是会枉费了今天这般的抽筋剥骨。那一刻,除了替她心疼之外,她就犹如个局外人,呆呆的看着他们闹,呆呆的看着纪唯宁昏厥,呆呆的看着宁呈森过去,将她抱了起来,而后,又呆呆的迎视宁呈森看过来的幽暗眸光。 长长的走道,他抱着纪唯宁大步往前,她跟在边上,小跑紧追。似乎她和宁呈森之间总是这样,他在前挺首阔步,她在后拔腿紧追,从他的办公室到科室,从科室到手术室,从手术到门诊,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总会有她跟随的身影。 从最初的排斥抵触,到后来的恭顺折服,再到如今绵绵密密的微妙心理,她似乎在一步步往着这个男人走近,可又好像不是偿。 因为,没有被他允许。 她不知有多后悔,那天在花园里问出那样的问题,她以为,一向姿态高架子大的宁呈森愿意对她好,那就算不喜欢,也应该是有好感的,然而,她让他为难了。 她既羞又愤,以致都没有勇气再正常的面对他,其实学校也没有什么事,她只是想要躲他,躲去了学校的宿舍躺了一天,长吁短叹,说不尽的失落又说不尽的恼怒。 舍友们回来,见她一副残破的样儿,都道是实习生活太苦。后来也不知是谁活络起来,说天天各种实习各种论文各种跑腿的生活,太乏味也太辛苦,想邀着等重阳时去爬山,到山顶去露营,好好放松放松紧绷的神经。 这个建议一呼四起,她们当下就开始筹划要哪哪个方向走。穗城的山不太多,能爬并且爬的有劲头的,无非就是云莲山,海峰以及台封山,其中,又属台封山的海拔最高。 舍友们都在问她的意思,米初妍没怎么附和,只说随便。离重阳还有半个来月,到时她能不能抽出空都是个问题,所以,只跟她们说,到时联系。 医院有宁呈森,米家同样到处都是宁呈森存在过的影子,米初妍躲去学校的宿舍,无非就是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可哪知,那帮舍友才讨论过爬山的问题后,又开始八卦起来。 八卦的对象首先是取消演唱会的顾以澈,再之后又不知如何转到宁呈森去年的客座讲堂上,从而衍生出无数关于宁呈森的话题。 米初妍只觉得,耳朵跟心,都要跟着起茧了。她没办法控制住舍友们的言行,只好自己又躲了,躲到人多繁杂的大街上,听着街边老歌在那儿惆怅,喝咖啡,发呆…… 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多愁善感的功能,以前看各种电视剧,总是不忘在父母面前吐槽无数女主的黯然神伤,觉得她们造作矫情。 却原来,这世间的任何一种矫情,都有着它们的因。 就这样兜兜荡荡,直到晚上才回了医院的宿舍,家她肯定是不敢回的,回去,老妈必然又是小宁长小宁短,也许,还会让她拿出小宁买来的化妆品看看也说不定。 她的宿舍,她在发呆,他在给床上的纪唯宁输液。拿惯了手术刀的修长十指,做起护士的活儿来,也是那么的流畅,米初妍觉得,有些人,他天生就是有让旁人足够折服的本领。 他出去的时候,交代她照顾纪唯宁,也揽下了她手里的事,对着她的时候,目光异常柔和,声线也难得平缓,但此时的她,已不敢再做更多妄想。 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再之后,他准她假,让她安心陪着纪唯宁。 神外倒了个纪唯宁,整个组都忙,宁呈森都在手术室和病房间兜转个不停,连一周一次的特需门诊也不得不跟着暂停,而少有的空隙,他还要帮着徐暮川处理些事情。 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徐暮川跟纪唯宁之间,事情闹的如此大,甚至还牵连到巨额贿赂高官的问题。 宁呈森如此忙,对米初妍来说,同样的如释重负。基本上每天都不用碰面,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别扭不别扭的问题,她在花园的那番壮举,也日益放淡了下来。 纪父的追悼会上,纪唯宁一直麻木机械的磕头谢礼,米初妍不知道她经过了这么几天,情绪是不是有缓过来,不哭不言更不闹,尤其是面对徐暮川的时候,眼眉都未抬过,整个人,瘦的脱了形。 米初妍原本觉得,她大概是真的恨上徐暮川了吧。然而,当徐家的两个长辈过来的时候,她却极为郑重的磕了个响头,徐夫人抱着她,她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此刻她有多在乎徐家人多重视徐家人,那她的心里边,就有多爱徐暮川,她只不过是因为这场突来的打击,无法正视罢了。 谁都有脆弱不堪击的时候,就是纪唯宁,也不例外。 灵柩合上的时候,米初妍终是被纪唯宁惹出了眼泪,如同决了堤,滂沱而下,她不觉得自己丢人,本就是感性的人,这样的场面,让她无法不感触。 可是,宁呈森却一直盯着她看,像要将她盯进深眸里。这样的他,让她惶恐,窒息,不得不逃离。 宁呈森这个人,无疑是深沉的。他在你面前,想释放自己情绪的时候,那不管是如何的细微神色变化,她都能感觉出来,可如果他想收敛自己,那无论你如何用穿透的视线去看他,也盯不出分毫的结果来。 纪父下葬之后,她在路边看着徐暮川背着纪唯宁在荒草中前行的时候,忍不住感慨了句他们的艰难。 宁呈森不知从哪冒出来,也或许是他一直在她身后,只是她没察觉,他低沉的音,在喃声:“磨难再多,最终能够在一起,也是难得,最可怜的,是你穷尽一生的努力,都不可能有个圆满的结果。” 她感觉到了他的落寞,寂寥,可是她却感觉不出来,他这句话,到底是怎样的心境下发出的感叹。 纪父的事情处理完以后,纪唯宁彻底的请了假,而宁呈森的情绪,好像也一直不太高。他的手术太多了,多到就是二十四小时不睡,也忙不完。 除此之外,他还很神秘,每次从手术室出来,一个人直接从特殊通道离开,然后,消失的没有影踪。周末的时候,偶尔会过来开刀,但更多时候,他依然是不在的。米家,他好像甚少再到过,倒是父亲,回回往外赶。 重阳那天,米初妍经不住舍友的三催四请,拨了空,跟她们一起去了台封山,山顶的寺庙云雾缭绕,香客不停,女孩子们都闹着要去求根姻缘签。 米初妍也去了,不过,她不想求,求的好还无所谓,如果求的不好,简直就是给自己添堵。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在那里,她撞到了许久未见的何宴爵…… ---题外话---主任不知在做什么~~~~(&gt;_&lt;)~~~~这章情节基本上在漫漫里出现过,在这边过渡一下,以宁米的角度去感受他们自己的心理。 104.104米初妍,我很累,你要乖 她看着何宴爵从蒲团上起来,又看着他往旁边的功德箱放了好几张红色大钞,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个大男人,孤身到这样偏远的地方,求神拜佛? 仔细想想,好像自从上次在宁呈森办公室之后,就再没见过他。心外和神外,虽然是楼上楼下,但如果不是有合作手术,碰面的机会还真的不多撄。 廖静伊的病情在稳定后就出了院,计划做药物治疗,她不知道何宴爵跟廖静伊之间断没断,但未曾听过他再频繁换女朋友的八卦。而廖静伊的那件事,也不知道是他在从中做了什么,竟然就那样不了了之,廖局长夫妇没再找过他们的麻烦。 米初妍有曾大胆猜测过,觉得或许何宴爵到最后还是不忍心对宁呈森做的太过,所以,收拾了这个残局。 米初妍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颀长的身影,优雅的言行,就这样看,很难想象他是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抛开性取向的差异,其实何宴爵真的不错,面容俊朗,身挺腿长,学历高,能力强,对待病人,至少比宁呈森要亲和多了。 同性之恋,在这个普遍不被大众接受的社会,该有怎样的勇气才敢这样一路追随? 可是,显而易见的,他这份感情永远都不会得到宁呈森的正眼相待,而他,如果坚守到没法再坚守的那天,又该何去何从? 她看着他跟寺庙的工作人员在打听谁,又看着寺庙的工作人员给他指路,觉得很奇怪,在这样的地方,他一个从异国而来的人,能有旧识? 米初妍觉得怪异,何宴爵来穗城是为了宁呈森,是为了他口中所谓的宁伯母,那他这般举动,其实也是跟宁呈森有关偿? 脚步不由自主的往上跟,寺庙里人来人往,她不知道何宴爵有没有发现她,但她却跟的心惊胆颤。 后来是舍友瞧着她越走越远,扯着嗓门喊她,米初妍怕被何宴爵发现,直接往人群中蹲下身,借故绑鞋带,然而,等她再抬首时,人群中已然没有他的存在。 有些气馁,却又不得不原路而反。回到大殿的时候,米初妍也依着何宴爵的样儿,往功德箱里投了纸币,而后问旁边的工作人员,何宴爵打听的是个什么人,只是,那人缄口不言。 如此,米初妍彻底没了辙。 原本预计的露营,到底因为晚秋的山顶温度太低而打消了念头,但几个年轻女孩这样折腾一回,还真的是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当然,米初妍是例外的,她心里装着事,下山的时候就开始心不在焉。 第二天在医院撞到宁呈森,他的脸色并不太好,本就深邃的眉骨眼窝因为日连日的忙碌,更加凹陷。 这段时间,他的手术她有跟,但不像之前那样满。不知是他觉得已经虐待够了她,亦或是,他真的嫌她在他的手术台上帮不上手,总之,像那些四类手术,他都不会再叫她进去。 然而,即便是两人同在一台手术,也基本没有任何交流。他总是在手术过后,甩手离开,没怎么主动叫过她去办公室,习题也总是让李易哲转交,偶有的门诊,查房,他虽带着她,但都显得很公式化。 米初妍由原先的羞恼失落转为如今的更加低落。 在又一次的手术过后,宁呈森依旧从手术通道独自离开,米初妍逮着机会,拔腿追了上去,在他身后呼着气喊:“宁主任。” 她习惯叫他主任,不带姓的,但不知为何,这段时间他变得冷漠疏离,连带着她也感觉生疏起来,喊他,愈发恭敬。 长长的走道上,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米初妍垂着头,看他为自己驻停了脚步,看着他转身,而后,看见他刚刚洗过的双手,挂满水珠。 “怎么了?”他问,声音有些哑,不像感冒,倒像是有些睡眠不足的感觉。 米初妍一步步往前踏进,在他面前,她有些怯懦的抬头,细声:“我是不是让你特别为难?” “为难?”宁呈森微讶,而后问:“怎么说?” “那次在花园,我问您那个事,是不是让您为难了?其实……我也没有非要怎样,你如果不想回答也可以直接说的,或者直接说不喜欢也没问题的。” 宁呈森不语,盯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这段时间,我家里您也不去了,在医院您也不像从前那样,我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这个原因。如果真的是这样,您可以当我没说过。“ 宁呈森眯眸,看着她棕色的头颅,像只垂头丧气的松毛犬似的,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米初妍,我每天刚手术时间就超过十二个小时。” “嗯?”米初妍莫名,又一次,他的回答,跟她的意料,差池甚大。 “米初妍,工作日我是医生,周末我是法医,这个你知道的。” “嗯?” 米初妍依旧在状况外,她自然是知道他是医生,也是法医,她更知道他每天的手术时间有多长,可是,这跟他们之间的相处问题,有关? 她只是觉得,他没必要刻意避开他,手术的时候,该说的说,该骂的还是骂,病房的事,该吩咐的吩咐,她已然被他奴役成了勤劳的耕牛,哪天他不对她吆吆喝喝,她会觉得很不适应。 她习惯严厉苛刻怒吼咆哮的他,而不是现在这样,冷漠疏离沉闷疲倦,像是身上背负着很重的事那般。 米初妍看着他,一袭绿色的手术衣,便鞋,身姿依旧那样挺拔,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比之前要瘦削了些许,干净分明的长指,分别插在两边腰侧,深眸盯她,盯的专注,她甚至可以看见自己在他眸光中的倒影。 而后,他轻微的叹,放下双手,搂过她的肩头,靠近他的胸膛。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他的怀抱温暖又炙热,米初妍只觉得,贴着他胸膛的那只耳朵,似要被灼成灰烬。 宁呈森侧着头,大约是为了拉低身高差,他站的不太直,温热的唇瓣,在她眼眉边轻轻磨蹭,像是哄小孩那般,极无奈的声音,轻喃:“米初妍,我很累,你要乖。” 米初妍从小就不缺爱,更不缺长辈的呵护,可是,宁呈森的此番动作,还是震撼到了她。那是一种她根本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感觉,像是被呵护,又像是被疼宠,可是明明,他们之间没有到这程度…… 她微微挣扎,退离了些,满目疑光:“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如果不乖,我会让你过的很惨。”宁呈森轻浅扯笑。 米初妍觉得,她大概是被他的笑容给眩晕了,糊里糊涂的问:“乖的定义是什么?” 毕竟是工作场合,宁呈森没有搂着她不放,在她推离后,他也顺势着收回自己的长臂,半开玩笑的扯:“好好做你的实习医生,好好看你的习题,不找男人不相亲不追星。表现好的话,才能快点进入因材施教第二步,这样,你也才有更大的希望优秀毕业。” 米初妍彻底懵了。 优秀毕业她懂,好好看习题她懂,可是这跟不找男人不相亲不追星有什么关系? “我还有事,先走了,不要胡思乱想。”末了,宁呈森如此交代。 懵够了的米初妍,看着他逆光而行的背影,良久,才忽然记起,还有件事未跟他说,于是,又往上追赶。 他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脚步声,侧首过来,拧眉:“还有什么事吗?” “有!”米初妍干脆应声,而后开口:“重阳那天我去台封山,看见何宴爵了。” 米初妍以为,他肯定会问何宴爵在那里做什么,然而,没有,听了她的话后,他倏然顿下步,俊脸瞬间黑沉:“你跑那里去做什么?!” 很严厉的声音。 米初妍愣了下,如实道:“舍友邀着去爬山啊,本来说要露营,结果……” “还想露营?!”再出口,语气更凶。 米初妍是真不知道哪里又惹着他了,明明刚刚还那么温柔的让她晕眩,看着他瞬间喷火的眸光,她嗫嚅:“没有,晚上山顶太冷,没法露营。” “我看你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主!给你时间就控制不住要蹦跶!以后没我准许,不准请假,更不准离开这个医院!台封山那样的地方,你也别想再去了!” ---题外话---晚点还有更…… 105.105听话,别去那边了,很危险 如果是以前的米初妍,被他这么骂几句,她指定是焉焉的不敢再说话,可如今的他,对他的责骂早已到了麻木的状态,他正常的时候,每天会吼两嗓子,如果哪天不正常了不吼了,她还当真不习惯。 就好像过去这段时间,他安安静静的做他的手术,神神秘秘的过他的生活,她无论怎样关注,都没办法插足其中。 撇了撇唇,她嘟囔:“台封山算什么荒山野岭啊,那里的寺庙香客云集,每天车来车往的。” “正面车来车往,背面是什么你知道吗?整个山腰到顶,层层迷障!”宁呈森缓了气,但还是崩声:“我跟你说明白点,如果你个女孩子往那边去,万一被人捋去了,把你丢在山腰上,出点事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人发现!一年半载是什么概念你懂不懂?” “就穗城现在这样的天气,最多四十八个小时,尸体就会出现腐败绿斑,由浅至深延伸至整个身体然后成黑斑,口鼻血水横流,往下尸体内的血液还会出现死后循环,在皮肤上现出由暗褐色转绿的网状条纹,血液循环到尸表,血浆渗出血管形成腐水泡,恶臭胀破。全身软组织充满腐败气体,开始颜面肿胀眼球突出,嘴唇变厚外翻,腹部隆胀面目全非,这整个过程不用一个星期,山腰潮湿,适合细菌繁殖,蛆虫生长,这样的话,更会加剧尸体的腐化。一年半载后你觉得还剩下什么?” 他的声音幽幽沉沉,语速缓慢,米初妍一个字都没落的听进耳中,反胃的感觉连自己往下咽的口水都是恶心的,默了默,吐气:“你这是在给我科普法医教学吗?” 宁呈森点头:“多学点没什么不好,就你这种手感差的人,迟早我还得带你去殓房,想拿刀,先从剖尸开始。” 米初妍听罢,直接一口气没上来,被口水呛住。她未来的日子是还要有多可怕,竟然要去殓房剖尸…… 当下,她脑子里闪过的全是各种惊悚的画面,凉声:“一定要这样么?” 宁呈森盯了她一眼,倒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伸手,刮了刮她的脸,缓了声:“听话,别再去那边了,很危险。” “你去过是吗?上次你的手受伤,身上滚的全是泥巴,是不是跟那个地方有关?”米初妍脱口。 不怪她的联想如此丰富,刚刚他的态度明明还很好,一说台封山,立马变脸了,而后,听他那话,对台封山的地形结构好像很熟悉似的,他来穗城是为了他母亲的事,可何宴爵却说,宁伯母早已经死很多年了,很凑巧的,又被她发现何宴爵也出现在那个地方。 很多细节这样一联想起来,似乎就有了比较合理的解释,而他这段时间的神秘,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他说他很累,到底是身累,还是身和心都累偿? 宁呈森没有回答,但脸部的表情,却是有些晦暗。 米初妍见状,似是明了几分,但是心底却有更深的疑问,迟疑:“跟你……母亲……有关吗?” 宁呈森依旧没有回答,只道:“回去吧。” 那之后,他转身,大步离去,米初妍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宽挺背影,久久注目。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再一次被他搅乱,他总是会有一些模棱两可的行为,让她不知如何辩清他的情感,喜欢?还是不喜欢?依旧没有定论! 可是她却很明白一件事,如果他母亲真如何宴爵所说的那样,已经不在这个世上,那么,肯定是非正常死亡,要不然,他何苦在如此繁重的工作之余还去做法医? 只有法医,才能最近距离的接触死人,尸首,骸骨,分析死亡原因。然而,并不是一年半载,他千里迢迢来到穗城,隔了那么多年,这样的做法,不形同大海捞针?要费多少时力,才能寻找出蛛丝马迹?又或者是穷尽一生力气,都没办法得出个明白结果? 或许,因为如此,也能解释他为何会结识在刑侦组工作的父亲。还有那个何宴爵,口口声声说要陪着一意孤行的他在穗城了结完他母亲的事情,他到底会怎么陪怎么帮,又能陪多久帮到什么程度? 米初妍有些惊异于自己的思维贯通。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她的生活中除了读书,根本没有需要她烦心的事,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会懒得去思考太多有深意的事情。 然而,她现在发觉,真的没有人生来就是呆萌的,一个人之所以呆萌,是因为她还没有遇到能够引起自己兴趣的人或事,如果遇到了,很自然的,就会各种胡思乱想,然后各种大胆推测。 米初妍一再告诫着自己不要过多的去关注这个男人的任何事情,可她却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不由自主的关注,不由自主的接触。 她现在甚至还会猜测,他们伦敦的那个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为什么宁呈森想要知道自己母亲死亡的原因,却会被何宴爵说成是一意孤行。 家里的亲人出了意外,难道不应该公开的动用警方的利量去破解吗?为何要这样私下行动? 越往下想,就越走到死胡同的尽头,仿似千万条丝结织在一起,团成一个又一个的死结,而宁呈森,就是那个一意孤行要去解那些死结的人。 这样也就同样能解释,宁呈森为何要独自漂泊在穗城这个对他来说等于是陌生的城市里面,工作,生活,数载不变。 果然,深沉的男人大多是有故事的,在如此的状况底下,他们不得不用各种高冷严肃冷脸来伪装自己或者发泄自己,而她如果不是恰好一次又一次的撞见他的秘密,如果她的父亲不是米安博,那到今时今日,她又怎么可能将一切串联起来…… —— 穗城的夜,很嚣闹,光怪陆离的城市街灯照射在穗城省院外科大楼的玻璃窗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宁呈森从九楼的办公室,爬到十楼的心外科,站在安全通道口,他给何宴爵打了通电话,叫他出来。 何宴爵原本在科室,接到宁呈森的电话,没两分钟就出现在前。 “找个地方坐坐?”何宴爵出口就是这样一句。 宁呈森看了看四周,而后用下颌比了比前头昏暗路灯下的花园休憩凳:“到那边吧,我说两句就走。” 一般情况下,宁呈森的话,何宴爵向来没有异议,两个男人,一前一后。 宁呈森是真的累,一天的手术,忙到现在,见到石凳子,倾身就往下坐,双腿伸直,双臂抱胸:“你去台封山了?” “米初妍告诉你的?” 宁呈森抬首,看他,而后,何宴爵接着道:“重阳那天,我知道她跟在我身后。” “那你为什么让她跟?”他开始拧眉,些许质问。 “她不是想和你在一起吗?跟你在一起怎么可能永远被你保护在羽翼之下?那样,你得多累?你排斥我,乐旋又已经那样,你的身边,如果没有一个对你百分百好的人,没有一个可以为你分担的人,你觉得,我会甘心吗?” “何宴爵!”宁呈森眉皱的更紧,不悦之情溢于言表:“如果你再这样多管闲事,我会让你在这家医院呆不下去的!我要弄死你,比你想整垮我,可简单的多的多!” 何宴爵忽笑:“你觉得我会介意吗?” “你与其这样多管闲事,还不如早点回伦敦。我看你们一家,在宁翰邦的手底下,过的可不怎么好,尤其是伍乐旋,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作为儿子和兄长,你要做的事情,在那边!” “乐旋绝对不是个如她表面这般柔弱的女子,在宁翰邦身边,她懂得如何生存。”何宴爵如此道。 说完,又看了看宁呈森,好似在嘲笑:“你肯定不知道,因为,你从来就没真的用心去了解过她。” 宁呈森起身,何宴爵如此的态度,他根本不想再往下谈。 然而,迈步越过他的时候,他却又忽然开口:“那天我见到了周姨,据说,她当年跟宁伯母情如姐妹,宁伯母回穗城的时候,还曾找过她。” “我知道。”宁呈森顿了顿,听他说话,而后,淡声回了句。 “可是,宁伯母只跟她相处了一个月没到,就失去了联系,那么多年了,人海茫茫,你要到哪里去找?如果这辈子都找不到,你预备怎么办?” 106.106你就不怕把自己给掺没了 晚秋的风,沁凉,而何宴爵的话,却是让宁呈森的心更凉透了个遍。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大海捞针,所有人都觉得,他这些年做的努力有多无望,他自己也不是不清楚,可他,别无选择。 如果母亲还在世上,那定然会在某个角落等着他的施救,如果不在了,那至少,得给她的亡灵一个明白的交代。 父亲,夏晴,宁翰邦伍乐旋,姑姑一家,甚至台封山的周姨,他们或跟母亲有利益冲突,或跟母亲有紧密联系,这些,都能成为他怀疑的对象撄。 去一趟台封山,受了点伤,发现了周姨,得到一些信息,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跟米安博翻遍了十年前后的重案组档案,什么离奇诡异的案子都见了,就是没有找到母亲的名字,或者与之类似的案件。 穗城那么大,片区那么多,他能翻米安博那边的,却翻不了其他地方的。何况,即便真的有,也不排除有假记录的可能。 何宴爵在他身后,不停说话:“不要指望我对米初妍保留什么,除非她不喜欢你,那我自然不会去伤及无辜,如果她喜欢你,那就得有跟你在一起的本钱。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我不会主动找她,但如果她自己找上来,那该做什么,我还是照做!” 本欲踏步离去的宁呈森,忽地侧身,看向何宴爵的时候,眉微皱,像是在思虑什么事情,而后开口:“不妨,我做个大胆的假设。如果说,宁翰邦不是什么好人,那伍乐旋,还有你的父母,会不会最后葬送在他手里?或者说,你们家其实跟宁翰邦之间本来就有猫腻?何宴爵,我承认,你有你自己过人的本事,但奉劝你,别到最后,把自己也坑了进去。女人是我自己找的,她好不好,够不够格,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记住,你永远都不是我的谁!偿” 宁呈森的话,生硬,僵冷,直到最后,让何宴爵熙和的俊颜上,渐渐撕出皲裂的笑,无尽的嘲讽,又似无尽的自嘲:“我们往后走着看。” 特意喊他出来,无非是想确认他在台封山做了什么,也无非是想让他别去牵扯米初妍,可谈来谈去,似乎总是达不了自己的意,宁呈森步出花园,转回了九楼的办公室。 远远的瞧见,米初妍那道娇小的身影靠在他办公室门前,单腿屈在墙壁上,低着头,手里不知抱着什么东西,跟宝贝似的,捂的很紧。 还未近身,他不由先问:“站这儿干嘛?” 米初妍抬首,而后直了身,将怀中的东西抱了出来,递到他跟前:“这汤,我妈煲的,刚刚给我送过来,都已经吃饱了,所以,给你。” 宁呈森单手接过,上下打量那个保温桶,笑言:“你吃饱了,撑不下,才给我?” “怎么?你嫌弃?这都是我妈特意调配的安神助眠汤。” “安神助眠汤?这么年纪轻轻就靠着药膳来助眠了?你睡眠质量很差?”宁呈森将东西塞回米初妍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而后,把她扯进室内。 见她不答,他又催:“问你话呢!” 米初妍总觉得她的小伎俩已被他参透,脸涨红,吐气:“是我让我妈特意熬好送来给你喝的,行了吧?” “为什么?”沉哑的嗓音,再次追问。 “因为……”米初妍挠了挠耳根,秀气的眉心,全是纠结,对上他深沉的眸光,不由念:“你不是说你累吗?喝了汤睡好觉,脑子里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了,你……需要好好休息,要不然,你母亲的事没跟出结果,你就该累倒了!” 宁呈森短促的一声笑:“既然这样,倒出来给我尝尝。” “哦。”米初妍依言。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下午的时候为什么没怎么思考就给老妈打这个电话了。 他始终没对她明确表过态,按理说,她应该还是像之前那样,有多远躲多远,可是,想到他抱着她,磨蹭着她的眼眉轻喃声:“我很累,你要乖。”她就彻底败下阵来。 如他这般狂傲的傲人,该是怎样的状态下,才愿意在人前释放脆弱? 他的嗓子那样哑,他的眼窝那样深,他在穗城无亲无故,她觉得,就冲那一个拥抱那一句话,她也承认,她被降伏了。 她把汤端到他面前的书桌上,他的手机正好在震动。米初妍的视线,轻易暼到来电人的名字,而后,看着他接听。 “暮川。” “乔总回来了?时间你约好了吗?” “还有朋友?” “行,那最好不过了,明天中午行吗?我想尽快见面。” “嗯,回聊。” 简短几句,米初妍却明显瞧出了他精神气被提了起来,抬眸看她的时候,吩咐:“你让李易哲安排一下,看我明天的手术能不能往后挪,如果实在挪不了,就看看李教授那边能不能替一下。” 米初妍点头,轻问:“有很要紧的事吗?” 宁呈森刚开始喝汤,听罢,再抬首:“你今天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多了?” “多吗?”米初妍闷声:“我怕你下次再莫名其妙的搂着我说你累,我还跟今天一样找不出话来安慰你。” “为什么要安慰?我不需要你安慰,你只要听话不给我惹麻烦就好了。” 米初妍默声,跟他说话,永远搭不到一块去。汤喝到一半,他推到边上,看电脑。 “怎么?不好喝吗?” “不是。” “那怎么不喝完?喝完我好收拾,我还得回宿舍看书,没时间再这儿耗。” “明天让你妈妈再熬点别的,这个汤不适合我。”他眉未侧,却是毫不客气的要求。 “怎么就不合适了?我妈虽然只是护士长,但她对药膳很有研究的。”一番好心没被人领齐,米初妍些微郁气。 “药膳汤也分多类,你这个带温补的,我喝不了。” “怎么就喝不了了?” 她没完没了的问,以致宁呈森不得不把视线从电脑屏上移开,盯着米初妍,长指在桌面上敲啊敲的,敲的米初妍的心跳也似跟着他的旋律在那儿起起伏伏。 而后,听到他磁哑的嗓音:“你给一个独居的男人喝温补的药膳汤,难受的时候怎么办?想我爆血管吗?还是,把你自己送上门来?” 米初妍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但也只是几秒,她倏然爆红了张脸!毫无疑问,教授大人正在一本正经的耍*流氓! “不过……既然你妈妈这么用心,今天的,我还是喝了……” 话还没说完,碗口被她一手压住,而后,她自己端起了汤,闷口喝下,喝完,还得意的笑:“一人一半,这样就没问题了。” 宁呈森唇角微抽,指了指米初妍手中的小碗:“这是我喝过的。” 米初妍垂头,扫视,而后利落的将东西收在一起,不屑道:“口水都吃过几回合了,还计较这个东西,矫情!” 宁呈森微楞,再一次为她的直接,感觉到无奈,而后,看着她抱着东西哧溜的往门口奔,临走的时候,回过头来,小脸依旧绯红,却是硬撑着跟他对视:“那个,你母亲的事,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找我哈。动脑子破案的我不行,但识别一些特异性的东西我还是在行的,毕竟那么多年了,很多东西只靠现在掌握的证据很难去寻到根源所在。打个比方说,台封山那边迷障般的山路,其实你带我多走两遍,我肯定记的比你还精准。没准,我去一去,还真的能发现腐尸啊,骸骨啊什么的,到时候你个大法医给剖析剖析,或许还能给穗城人们破几单冤案出来是不是?” 其实米初妍并不知道台封山对宁呈森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过是刚好想起宁呈森凶她时候说的话,信口拈来。 可是,听在宁呈森耳中,却又是五味陈杂。 他起身,踱步到她面前,眸光凝视,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没有保留的开口:“我母亲舒染,在穗城失踪差不多十年了,可能被人控制在某个地方,也可能已经被谋杀,你就不怕,掺和多了,把自己给掺没了?” “是……是吗?我身边不还有你吗?你不是会保护我吗?要不,你把你母亲的照片给我看看,我土生土长的穗城人,或许,十年前我见过她也说不定哦。” 107.107其实我真的挺怕的 静谧的茶室,有人造的小小假山,有潺潺的水声,服务员被遣退后,便只剩四个男人围桌而坐。 同样的容貌出众,身高腿长,以致,整个茶室被他们挤的有些堵。 宁呈森叠着腿,靠着椅背,眸子看向乔谦旁边的向隼年,微眯:“所以说,那副群山字画,乔总是通过向先生从黑市捞回来的?撄” 向隼年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墨镜,开开合合,而徐暮川也是在这时候开口:“太老先生的真迹,张张价值连城,并且都有标识号,如果流入黑市几经转手,通过那个标识号,会不会能找到源头?” “很难吧。”乔谦道:“虽然我们交易的时候,会根据物品上的某些特征去论定它的真假,但黑市交易,大家一般都不记录的,而且流通性很大,彼此看的过买的过,即便买回去是赝品,也只有认的份。” “也未必。”向隼年忽的断声,转而看向宁呈森:“宁医生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你母亲先失踪,还是字画先失踪?或者换个说法,跟这副群山图一起失踪的,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记忆如此遥远,宁呈森一点一滴的回忆,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懊悔,年少的他,对家中的事关注太少,对家中的利益纷争不屑于了解,是默了很久,他才开口:“表面上大家都说,我母亲回穗城的时候,身上带着群山图,然后被黑市中人瞧见后,谋财害命,但当时她的尸首是没有找到的,只一些旁骛佐证以及从此以后的了无音讯。但我记得,那个时间段前后,太老爷的作品总会接二连三的在半夜莫名消失,但后来,那些消失的全都有追回来,唯独这副群山图,如果不是听我爷爷说起,我根本都不知道它竟然是在乔总手里。” “OK!”向隼年比了个手势,接话:“你跟徐总才回穗城不多时,可能不太了解,不过乔谦你应该知道,我们刚从学校出来为捞第一笔金混迹黑市的时候,宁太老先生的字画,可是被疯抢过好一段时间,那时正是文物走私最猖獗时期。” 乔谦点头:“记得,然后呢?偿” “然后……然后政府不是大力整顿了吗?那时候可是断了很多类似的案件,进监狱的人也是大把大把。” 宁呈森好像听出了些名堂,正身:“所以说,如果这是一宗文物走私案,或许我母亲还有可能是在牢里?” 向隼年淡笑:“纯属推测,但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当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真的已经被见利之人杀害抛尸。” “行吧,我看你还是先回去把事儿调查调查清楚,反正全国各地黑市你都有人脉,这事啊,还真就只能指望你了。”乔谦笑侃着,而后看向另外两人:“有消息随时跟二位联系,我们还有事,得先走。” “谢了。”宁呈森起身,以两人手相握。 男人间的相处不若女人那么煽情多言,一句道谢,一个主动的握手,剩下的,皆都承载在厚重深沉的眸光中,这是经过阅历倾蚀的成熟男人间,特有的交流方式。 向隼年走在前,乔谦特意留了两脚:“我记得,B市萧董一直都想要这副群山图,或许找他那边问问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宁呈森点头,再次道谢。 而后,乔谦又转向徐暮川:“阿宁还好吗?” “谢谢关心,挺好的。” “还在B市吗?” 徐暮川颔首,似是知道乔谦要问什么,接着道:“她也在找乔小姐。” 略微的轻叹声,乔谦默了默,而后道:“那行,我知道了。” 送走了乔谦,宁呈森再度坐下,只有他跟徐暮川,显得更随意,长腿架在茶座上,睇眼:“B市萧董?他家里都有什么人?” “恒信集团萧仲航,事业很大,家庭关系倒是不复杂,爱过唯宁的母亲凌宁,结果凌宁跟纪中棠私奔,他娶了现在的妻子,生下儿子萧晋墨,萧晋墨跟唯宁的好朋友乔洵,也就是乔谦的妹妹在一起过,就这样。” 徐暮川坐在宁呈森边上,听着他无声无息,不由侧头:“我这么说,你会不会懵?” 宁呈森阴了他一眼:“你懵我都还没懵。”默了默,又问:“萧仲航的妻子,她姓什么?是什么来头?” “好像是……姓周?不太确定,通常大家都喊她萧夫人,不过我听说萧夫人的娘家好像很有势力,要不你找阿宸问问,我记得他跟萧晋墨熟,好像小时候住同一个大院的。” 徐暮川还在继续说,然而,宁呈森却已陷入沉思中,思绪放远的时候,手肘被身边的人撞了下,他侧眉:“干嘛?” “你干嘛?想什么事想成这样?” “……我在想,如果萧仲航的妻子真的是姓周,那跟台封山的周姨,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宁呈森觉得,这事,是真的越扯越远了。 徐暮川倒也淡定:“让阿宸关注下,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不能放过。” “行,我先整理整理思路,晚上找个时间跟他说。”宁呈森同样是此意。 他在穗城三年,没找到太多的有用信息,倒没想到,这一趟回伦敦,被开了窍的老爷子一指点,希望的曙光竟然一一往前拉开,但愿,中间不要再有任何断线的地方。 “你跟那个米初妍,是怎么回事?”徐暮川忽问。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八卦了?”宁呈森放下长腿,端起凉透的茶,润了口嗓子:“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你女人不在,我都快忙散架。” “等等再走吧,我都特意抽出时间陪你了,别该求的求了,你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有些时候,心里事闷多了人会疯的,你不找我聊,找谁去?” 宁呈森忽地就顿了动作,数秒后,坐回原位,慨叹:“你想听什么?” “你的心。” 宁呈森再次支起长腿,单手撑着头,慵懒状:“她……重要程度在递增吧,但是她不适合我现在这么复杂的状况。”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适合?女孩子只要爱了,她的力量就是无穷大的,别以为只有男人才能做了不起的事。问题的关键是,她爱你吗?爱跟喜欢,多少还是有些差别的。” 宁呈森白了他一眼:“谈了场恋爱闷葫芦也会讲心得了?她不是纪唯宁,不一样。” “不信?那你等着瞧。”徐暮川正色,声音清冷:“不过你身边还有个捣事的何宴爵,还有宁翰邦也不是个省事的茬,如果你决定了这辈子就是她的话,还真的需要从长计议。” “所以呢,我现在也挺苦恼的。”宁呈森难得自嘲的苦笑:“那女人三不五时一个套路,完全不按理出牌,我根本摸都摸不透她的大脑思维。你如果顺着她走,那可能一切就都失控,可你如果不顺她走,也许哪天就给飞的无影无踪。一时没盯着她就瞎蹦跶,前段日子还跑到台封山去,还想着要露营。” “暮川,其实说真的我挺怕的。我母亲的事已然成为我心中的一个痛,就算她不是我的生母,在我心里,她的地位也永远高于夏晴,也许我这么多年做那么多,到最后也不过是徒劳。米初妍……她是一个让我想在穗城永远定居下来的女孩,每个人的感情需求都不一样,每个人的性格相处也不一样,我无法向你们道清她的好,但对我来说,她就是最好的。我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万一她有任何闪失,我这一辈子,活着不知还有没有劲头。” 宁呈森的声音,有些颓废,有些疲累:“宁家,如果不是有年迈的两个老人,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想要踏步进去的意愿。我父亲的成功凝结了不少我母亲的智慧,可是,他却可以在我母亲失踪不过一年,就将夏晴带进家门,DNA报告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疯的几乎要将整个家砸烂。” “我还以为,你会更介意宁翰邦娶了伍乐旋。”徐暮川回声。 “我也不知道,这么几年过去了,伍乐旋怎样,宁翰邦怎样,随着时间过去我都可以淡忘,唯独自己的至亲,也许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太失望吧。” “那米初妍,你预备怎么办?” “不知道。其实我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七七八八,她有很强的记忆力,也许我还真要的上她的帮忙,但是我希望她简单快乐就好。” 108.108男人的强势 短暂的安静过后,宁呈森再度起身:“行了,我先走。两个大男人在这儿悲春伤秋像什么样!” “悲的是你,我有悲吗?”徐暮川冷冷淡淡的,回了句。 “你不悲?你不悲纪唯宁还会呆在B市不肯回来?能不能拜托你,强势点,把她从B市弄回来,再这样忙下去,我都要考虑是不是该请辞了!” “强势?以后你在米初妍面前能强势的时候再来跟我说这话!”徐暮川也随之起身,朝着宁呈森往外走的背影挤兑了两句。 前者不以为然,而后者却是深有感触撄。 男人的强势,能在职场,能在商场,能在外人前,能在亲朋好友前,唯独在自己深爱的女人面前,所有的原则都可以一降再降,也只有深爱的女人,才能填补你心底深处最空的缺,让你在心酸绝望过后,还能享受到生活的美好。 —偿— 米初妍如约,不重样的给宁呈森送汤。那之后,几乎他每次从手术室下来,都能喝到热腾腾的老火汤,在这样晚秋早冬的时节,能暖进人的心窝。 米初妍虽然跟宁呈森的手术,但并不是回回跟,有时候时间对不上,她就会像第一次那样,抱着保温桶靠着墙壁,等到他回来为止。 巷道口风大,很多次宁呈森从手术台上下来往往已过了傍晚,瞧着她在寒风中抖抖索索的样,他让她不用再送。 可她却固执的说,这是她妈妈交代的,不敢不从,说完,还嬉皮笑脸的问他要办公室的钥匙,说如果有钥匙的话,她就可以直接送进去,这样不用吹冷风,还不用误时间,一举两得。 宁呈森被她缠的没法,只得把办公室的钥匙交出来,让她自己去配一把。果真,第二天他回去的时候,她等在那儿,一手钥匙,一手汤的交到他手里,然后蹦跳着离开。 某天他下了手术,接到米安博的电话,让他过去米家吃饭,说唐心梅煲了老火汤,他好久没喝过了,一定要过来。 他忽觉怪异,如果唐心梅煲的汤他好久没喝过,那他天天喝的是谁煲的? 委婉拒绝了米安博,他拐回科室,本意是找米初妍,拎她出来问问,结果,却看见她边给潘闵宇递保温桶,边低头认真玩手机,似乎在发信息,手指灵巧的敲个没完。 已过了下班时间,科室里开着白炽灯,留守的只有她跟潘闵宇。科室里的规定,每个住院医生值夜班的时候,都搭个实习医生,底下的事宁呈森没怎么去过问,但她跟潘闵宇关系向来好他却是知道的。 大约就是因为两人混的好,所以,回回值夜班的时候,都是他们搭在一起。其实这都不算什么事,就宁呈森自己,也曾让潘闵宇带着米初妍值夜班值过不少。 重点是,落到潘闵宇手中的保温桶,跟经常出现在他书桌的那个,同款,但不同色,看着潘闵宇喝的那个欢,宁呈森当下沉了脸。 本欲踏步进去,却见她兴奋的从沙发上跳了起身,宁呈森听出来了,她是从刚刚的发信息状态进入通话模式,并且,通话的对象还是纪唯宁。 他知道她耍嘴皮厉害,可却不知道她说话竟然是那样溜,一串话下来,气都不带换的,一口一个我家顾帅哥,一口一个我家顾哥哥!因为兴奋,声音都开始尖锐起来,像极了机场追着顾以澈跑时候的那般小疯子样! 宁呈森直接脸都给气绿了! 原本提起的脚步就那样顿住,对着那道小小的背影,吼声:“米初妍,你给我出来!” 米初妍正沉浸在意外的惊喜中,未想到自己追着跑了好几百米都没见着正面的顾以澈,此时此刻竟在B市跟着纪唯宁同桌吃饭! 原本还想使尽浑身解数求纪唯宁帮忙拿签名照,哪怕一张也行,结果,话还没说上几句,门口便传来许久未闻的雷吼声。 米初妍当下惊的切断了通话。都快要记不清宁呈森是有多久没这样吼过她了,现在的他,大多时候都是平和的,有时候哪里做的不尽他意,最多也就得来他一个冷眼,或沉脸。 疑惑的看了眼潘闵宇,他朝着她打眼色,催促她快点出去。 宁呈森在过道上等她,见着她的第一眼,直接伸了手,硬邦邦的命令:“手机给我!” 米初妍不明所以,乖乖的将手机交了上去,而后,就听到他斥声:“谁让你在工作时间打这种电话的!” “我打什么电话了?我跟纪姐讲电话也要跟主任报备的吗?”米初妍也是后面才发现,他竟然理直气壮的将她手机没收进袋了,有些不甘的嘟囔。 “米初妍,我说过,不找男人不相亲不追星,否则,我会让你过的很惨!” “所以呢?”米初妍莫名。 “所以,你现在跟我去急诊!另外,明天我的两台手术你都跟!你就是闲不下来的主,给你空闲就到处给我惹事!” “我惹什么事了?我不过就讲了个电话而已!还有,你为什么没收我的手机!蛮不讲理啊!”宁呈森在前方疾走,她在后边猛追,边追边抗议,伺机要拿回自己的手机。 然而,纵是她追的再紧,终究还是奈不了他何。 米初妍一个愤气,索性也不追了,跑到护士站借了个手机,继续刚刚未完的电话,千叮万嘱的交代完纪唯宁,这才往急诊室过去。 急诊室的病人很多,远远就看到穿着白大褂的高大身影穿梭在其中不停忙碌,米初妍赶着步追了过去。 “主任,需要我做什么?”米初妍是看他脸很黑,未免他邪火四处泛滥,扬着笑脸主动讨好问声。 哪知,他吩咐了大半个急诊科的医生护士这这那那,却是吝啬于跟她开口讲话,以致,这半个晚上下来,米初妍尽跟在他身边,无事可做却又不能远离。 不止那晚,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是如此。 她跟纪唯宁说,宁呈森的手术时间都很长,她要是跟足了两台,那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到太阳了,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往大了夸。 本就开始入冬,她住宿舍,早上也见不到什么太阳,然后紧跟着就进手术室,有时候中午能出来,有时候出来直接是下午,再或者是晚上。 她不知道宁呈森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又开始折腾她,想来想去也不过就讲了个电话而已!她追星又怎么了?追星又不是第一次被他见! 没完没了的工作,间接也导致宁呈森的饮食福利没了,每天回到宿舍就想睡,哪里还想得起来给他煲汤的事,宿舍里那个被她买回来的电锅,早被她踢进了角落。 不过,比起他来,宁呈森似乎更惨。 回回都是他主刀,从早到晚,看着他脸色一点点变的晦暗无光,若不是他天生的底子在那里,估计到后面,整个人都没法看了。 她不知道他母亲的事他查的怎么样,但自从纪唯宁不在,他天天都这么忙,尤其是这半个多月来,大概是因为入冬的关系,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被送进来,脑溢血,脑栓什么的,每天总会进来三几个,排满了二组三组的手术表。 二组二组的两个教授分担不开,普通的主刀医生不行,原本大半年积下来的疑难排期手术,就都成了他一个人的任务。 她觉得,即便他有这个心去查,也估计没这个力气了。有时候很难理解,像他这样的,其实还不如不当医生,只做法医算了,这样的话,也不至于累成如此。 原本被他折腾来的气,在看到他如此的模样,是真的再也气不起来了。 周六那天,她好不容易得了空溜回了家,捧着老妈煲的汤当晚就赶回医院,自己没舍得喝,给他送过去的时候,哪知,他竟然傲娇的说不喝,坚决的不喝! 当时他在办公室思考第二天的手术方案,根本没容得她说话,就把她轰了出去。米初妍觉得他简直就是不识好歹,将保温桶愤愤的摔放到他桌面,转身出了门。 她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在闹别扭,但明明两个人什么都不是。可是,她又忍不住想要关心他心疼他…… 周末两天,他都在手术室,当最后那台手术完成的时候,米初妍看着他脸色铁青的进了洗手间,她觉得不对劲,跟了上去。 然而,才转进洗手间门口,就看到他整个身子都匍匐在洗手台上,呕的停不下来。 109.109小宁才是您亲儿子 洗手台前的镜片中,可以瞥见他灰白的面色,以及盆底处,吐到只剩胆汁的污渍…… 米初妍原本想去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只不过,才刚起了意,就听到里边似乎有人的响动声,于是作罢。 那之后,她转而去了他的办公室,想在办公室堵着他问问,可哪知,等了一个多钟都没有等到。她给他打电话,接倒是接了,语气很差,说他赶着飞B市,没时间聊。 好像是她求着跟他聊天似的,米初妍也是窝了一肚子气。她见过脾气差的,但没见过差成他这般田地的,不仅差,气性还特别长撄! 她到现在都搞不清自己哪里惹毛了他,可事实上,他确实是已经很多天很多天都没怎么正眼瞧过她了…… 米初妍觉得自己是特没骨气的人,明明被他当牲口似的奴役,可是,当她转回科室听到李易哲要跟着老李教授外出开会,心中又不免为他忧愁了起来。 想着最近跟纪唯宁联系,见着她情绪高涨了不少,不免就往她身上动了念头。犹豫着要不要给她打电话,把她拐回穗城来,这样,多少有了个可以撑的起来的人。 可是,拿起手机又是各种犹豫偿。 纪唯宁的洞察力很强,她怕自己这道行,没说上两句,就给穿出帮来。拖拖拉拉一直到了第二天,才鼓起勇气将电话拨了过去。 尽管她拐弯抹角的表明了意图,可到底,还是被纪唯宁笑话了一通。她问她是不是心疼大主任,她呸了声,说怎么可能!其实到底有没有可能,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只不过,现在她跟宁呈森之间处于如此怪异的状态中,即便是纪唯宁,她也是坦白不出口的。 连着两天,宁呈森都不在,米初妍得了空回家。 忙着的时候不觉什么,回到家整个人松懈下来,好像连腰都直不起来。宁呈森的手术,那些助理医生和器械护士什么的都会轮流着换人,就她自己,是一台接着一台,从头站到尾,她没把自个脚跟站断,已属她非常能耐。 老妈在看电视,她招呼也没提得起劲打,直接挺尸般的栽进沙发里,一动不动。 唐心梅从她身后上来,朝着她屁股就给狠拍了两下:“起来起来,跟你说多少遍了,女孩子斯文点,你这屁股撅的老高老高的,多难看!” “妈……我累!”米初妍嘟囔着,拖长着音撒娇。 “又值连夜班了?”唐心梅扶正她的身子,坐在边上,端着女儿的小脸左瞧又瞧,感叹:“怎么难看成这样?面膜到底有没有好好敷!” “妈……敷面膜能顶什么用!关键你得好好交代你那什么小宁,让他别使劲儿的折腾我,我一天十五六个小时都在工作,还有什么时间给自己保养!” “小宁?小宁又怎么你了吗?” 米初妍在宁呈森那里憋足了气,难得回家,在自己最亲爱的家人面前,索性坐起了身吐槽:“他要我跟他手术!全跟!包括难度极高的四类手术!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妈,你也是医院上班的,你最清楚啦,我一个实习生去跟四类手术,根本就是多余!” “他那么忙,还愿意这么亲力亲为带你,米初妍,你该偷着笑!”唐心梅蹭了下女儿的脑门,颇有些她不识好歹的意味。 “可他还让我跑病房!监护手术台上下来的重症患者!平时那些重症患者都是一助监护的!再不然也还有二助!我每天吃不饱睡不够,你说我能好看吗?” “那他也没错啊!带学生不就是为了培养吗?”唐心梅不以为然。 “……”米初妍无力,后只能接道:“好吧,小宁才是您亲儿子!我爸呢?我找我爸去!” 唐心梅往后指了指:“除了书房还能去哪儿?” 米初妍起身,拍了拍屁股,打算进去找米安博。 才转身走没两步,就听到唐心梅在背后喊:“哎妍妍,改天你回家的时候叫上小宁,他都好久没搁家吃饭了,我听你爸说他特忙,上次我煲了汤特意让你爸喊他,他都说走不开。” “上次?”米初妍忽地顿步,咋呼:“什么时候的事?你们喊他回家怎么不喊我?” “也没有多久吧,小半月前。” 唐心梅随口回了声,可听在米初妍耳中,却是如同炸雷:“我爸怎么跟他说的?!” “不就是说他好久没喝过我熬的汤,让他过来喝呗,还能怎么说?”许是米初妍的表情太过丰富,以致唐心梅不由多看了两眼:“你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哦……没……没什么!”米初妍呵呵的摆手,而后指着书房的门:“我找我爸聊天去。” 若不是唐心梅在,米初妍简直要撞墙了! 这么说,那货根本早就知道,他每天喝的汤根本不是唐心梅熬的!可是他竟然什么都不说!他怎么能忍得住不说不闻不问! 米初妍耷着一张脸在书房门口正纠结着,米安博忽然开了门,看见女儿,忙问:“怎么了这是?不舒服吗?” 话落,还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这样无精打采的,脸色也差。” 米初妍摆摆手,也没了初初想在唐心梅面前撒娇吐槽抱怨的心,只道:“没事,累的,休息会儿就好。” “怎么?在神外吃不消吗?”米安博和声宠溺的低头问。 米初妍几乎泪崩了,都是亲爹亲妈,怎么老妈就不知道疼她呢?缓了缓乱七八糟的大脑,她再次摆手:“还好还好,爸你书房不用了吗?电脑借我看会,我懒得再去开房里的了。” “去吧去吧,别玩太久。医院的工作如果实在吃不消要跟爸说,知道吗?”米安博挥了挥手,让出了门口的空间,给米初妍往里钻。 其实米初妍也不是真的想玩电脑,她只是忽然间被老妈无意中的话给扰的七零八乱,想找个安静的空间好好独处会,正好她在书房口,顺势着进来。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才坐下没多久,米安博的电脑上就显示有邮件接收,发件人是,宁呈森。 对米初妍来说,宁呈森这个名字太敏感,想到他跟父亲之间的联系,不由就多心起来。点击,往下查看,邮件还是转发的,由一个叫宸的人最先发,而后转到宁呈森,宁呈森再又转到米安博这里。 她原本拖着鼠标想好好看清楚,可想到这里是父亲的书房,父亲本就不喜欢她过问太多他们之间的事情,怕父亲随时再往这边过来,她索性关了邮件,转发到自己邮箱,而后又将记录删除,再重新把邮件标记成未读。 就好像那一次她在宿舍偷用闻婷的东西那般,每往下一步,都在吐气吸气,生怕父亲忽然间推门进来。 好不容易整理妥当,她起身,想要离开,结果,还没到门口,米安博果真进来了,手里拿着刚刚挂断的手机,屏幕的亮光都还未散完。 看着米初妍着急忙慌的想要出去,米安博出了声:“妍妍,你等等。” “怎么了……爸?” “你刚刚看没看电脑?有没有爸爸的邮件?”米安博边说,边往书桌那方过去。 “什么邮件……我不知道。”米初妍心里有些打鼓,胡乱指着书桌后边的那些书柜:“我刚刚想找书看来着,没见着感兴趣的。” 而后,米安博不知在那儿捣鼓什么,米初妍急着想回房,问声:“爸,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回房休息会,有饭吃了再叫我。” 米安博似乎很忙,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只抽了空隙抬了会头:“去吧,你妈已经在厨房了,估计很快就开饭,你自己看着时间。” 米初妍随口应了两声,而后,故作淡定的回房,锁门,开电脑。她刚刚只看了邮件的头,扫眸过去,全是舒染的名字,这个名字自从从宁呈森口中听过之后,就被她熟记在心。 等待着电脑完全启动的过程,米初妍脑子里全是宁呈森舒染,舒染宁呈森,焦急的恨不得马上把头埋进电脑屏里去。 然而,也可能是因为太着急,以致,好不容易电脑启动好,她却连着输错两次密码。她的电脑,自从上次被宁呈森偷加过好友之后,但凡干涉到私人的软件,都让她后来加了密。 110.110他站在她的宿舍门口,堵她 邮件完全展开在米初妍面前的时候,她几乎傻眼。 里面有十几个舒染的入狱记录,跟宁呈森的母亲同名同姓,年龄身高性别都有,她们或走私或贩毒,各种各样的犯罪因由,却无法从中判断谁是谁。 米初妍傻眼的不是这些,而是下面那一排排的照片,皆是各种死亡惨象,或辗在车轮底下血肉模糊成酱的亡人,或野外抛尸看不清面容的碎尸,再或仅剩一堆骸骨散乱在荒山某处…… 倒没有看见宁呈森曾经形容过的腐尸,但仅这些,也已经足够瘆人了。这些照片大多年代久远不甚清晰,但往细了看,还是可以看出个大概。 米初妍一直往下拉,她本来想看看这封邮件有没有宁呈森或那个叫宸的人的备注留言,结果,翻到最后都没有只言片语。 唐心梅在敲她门,喊着出去吃饭,米初妍只得暂时关了邮件,又重新给手提上了开屏密码,这才起身离开卧室偿。 向来话多的米初妍,整个晚餐过程都很沉默,脑子里闪过的全是那些照片上的影像。如果说,宁呈森的母亲有在那些照片中,那是真的毫无团聚的希望了。 那个晚上,她花了好几个小时在研究那些照片,然而,只除了记住照片中每个角落的细节,其余的,再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宁呈森是在第二天深夜回来的,当时她正在科室里泡泡面当宵夜充饥,他二话没说,就顺走了她手中仅存的食物。 米初妍想发怒,可当时科室里还有其他的值班医生,她敢怒,却不敢言。 白天的时候老李教授做了台手术,病人情况有些不稳定,他又赶着外出开会,走之前跟她好几遍叮嘱,说宁呈森晚上会回来,让她把患者的状况好好跟宁呈森说。 所以,即便不用值班,她也没敢回宿舍睡。可他却跟大爷似的,吃着她泡的面,唤着她跟着去重症室看患者,好不容易熬到凌晨,才把她放了回去。 米初妍的肚子极空,根本睡不好觉,以致第二天,直接错过了查房的时间,然后又被宁呈森安排跟了台极复杂的手术。 若不是纪唯宁从B市带回了顾以澈的签名照让她兴奋了那么两下,她几乎觉得这世界都快灰暗了。科室里闹着要聚餐,纪唯宁请客,个个都忽悠她,让她去喊宁呈森。 说心底话,她是真的极不愿意过去。去不去都一个样,他那么忙,肯定抽不出空来娱乐,何况,他那张脸都沉了大半个月了,她有气,也有不甘。 可是,个个都跟吃定了她似的,老王教授,潘闵宇,甚至她最信任的纪唯宁,几乎是联合起来将她往宁呈森办公室赶。 而果真也不出她所料,那货忙的头都没抬,只甩给她几个字:“我知道了。” 去?还是不去?他根本没有明确表达,以致后来科室的人问她的时候,她都答不出话来。 不过后来,他在科室接了个电话,不知说了什么,但到底还是去了。 所谓的聚餐,其实就是吃吃喝喝,他显得心不在焉却是耐着性子陪到最后。 米初妍被灌了些酒,加上昨晚没睡好才到KTV厢房就感觉昏昏沉沉的,而后,不经意间睡着。 这一觉直接睡到后面他们散场,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她顺势往下看,而后,惊骇的发现,从她身上掉下来的,是宁呈森自己的外套! 厢房里人那么多,他竟然给她盖他自己的外套!!!虽说灯光昏暗,但并不代表没人瞧得见! 米初妍当下惊骇的闪了身,也顾不得那件外套会不会掉地上,会不会被人踩,奔到边上,融进那批陆续往外走的人群中。 她睡在最里端,他坐在靠近门口的沙发边上,米初妍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隔着那么宽长的沙发,他是怎么跑过来把衣服加在她身上的。如果是真的大张旗鼓,那身边的这帮人好像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实在不正常! 睡了个饱觉的米初妍,身姿灵敏的抢先行走在人群的最前端,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恰好他也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害她更加不管不顾的往外冲。 只是那么不经意的瞥眼,视线碰触到他幽黑的眸光,那双鹰眸中闪动着的浓浓不悦,便人了她的眼。米初妍假装看不见,在唐会宴门口,趁着宁呈森去拿车,她直接跟着同科室的医生挤上了回医院的出租车。 直到出租车融入车流,那颗早已经砰砰乱跳的心,好似才恢复了些。 米初妍觉得,如此的状况,如果再要她像来时那般,跟纪唯宁一起坐他的车,她根本没法安心坐。 她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被宁呈森忽来的行为搅乱了心湖,根本淡定不住。若是被纪唯宁再问候关心几句,说不定就脸红耳燥了。 可是,米初妍怎么也没想到,她才进了住院部大楼,才在宿舍岔路口跟其他医生说了再见,转眸之间,就瞧见前方巷道口,男人熟悉的身姿,颀长,挺拔,即便是在这样的深秋早冬之际,依然只着衬衫西裤。 他歪着身子靠在墙上,米初妍能看到的,只是他的侧颜,深邃立体的五官,在廊道的灯光下,有些虚幻的美。 左手手肘处,挽着厢房里披在她身上的那件黑色西装,有些皱巴,也有些脚印,大概是刚刚真的太过昏暗,他的外套滑落到地面的时候,被人踩过好几脚的缘故。 而他,显然也是因为这样的外套不能再穿,所以,宁愿只着单薄的衬衫在这儿吹风。 可问题的关键上,大晚上的,他送纪唯宁回家,为何又再绕回到医院来?还堵在她的宿舍门口…… 如果真的被闻婷或者谁看见了,影响该多不好! 米初妍的脚步,提了又放,放了又提,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时候,她该迎他上前,还是该撤回来,自己先躲一躲。 只不过,那端的人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时间考虑,在她出现的十几秒时间里,他就已经转过头来,而后,踏步过来。 他的步履沉稳,姿态从容,站定到她面前的时候,垂首,紧紧的盯着她,却不说话。 米初妍以为他这又是要来找自己算账,支吾:“有……有事吗?你外套……要不我给你送去干洗好了再还你。” 说到底,他怕她着凉,好心给她加衣,她原本可以学着他那样从容的将衣服交还给他,然后客套的说一声谢谢,那样的话,总归是比现在要好。 是她自己定力不够,无法做到时刻把控好自己的情绪,慌慌张张的活像做了亏心事那般,然后还把他质地非凡的西装给弄的乱七八糟,如果他真的要赖她,她愿意承担的。 然而,他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只是略微的叹息,似是极无奈的道:“跟我过来,我有话说。” “可……可是,现在都这么晚了。”米初妍迟疑。 再过几分钟,又是一个凌晨,倒不是因为困,她在唐会宴睡了一觉,就是现在回宿舍也不可能一下睡着。她只是,潜意识的,在如此的深夜,不想跟他靠的太近。 他不说喜欢她,却跟她玩尽各种恋人间才能做的事。在他面前,她承认自己涉世未深不够他能耐,她怕这样私下的相处越多,她会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天平。 纪唯宁爱徐暮川爱的辛苦,总归是因为徐暮川也给了她同等甚至更多的维护和信心,而宁呈森之于她来说,一切都是个未定数,她不想到最后,自己会痛到抽筋剥骨。 然而,他却凝了眉,眸中又出现了刚刚在唐会宴厢房时的不悦,略带不耐:“你想要在这里站多久?宿舍楼随时都有人来来往往,然后明天一大早,全医院的人都知道我站在你的宿舍门口?” 米初妍当下默了。 知道他一个大主任站在女生的宿舍门口是有多不好,他怎么还站的下去?而且,她都无法估算,他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 “那什么……有事的话,还是明天再说吧,我会早点去科室。”米初妍挠了挠耳根,打算从他身边溜回宿舍。 然,他堵住了她的去路,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牵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米初妍当即惊的又抓又挠:“你干嘛……干嘛,先放开我,我自己会走,一会有人看见就真的说不清了!” 111.111她挣脱不出,他却依旧潇洒如初 长长的过道,偶有人影忽闪而过,瞧着她慌乱的样,宁呈森到底还是放了她的手。 米初妍甩了甩自己被他握过的手,微微的麻,愤声:“去哪儿啊!” “我的办公室,或者南都奥园,你选?”宁呈森的手里还勾着车钥匙,好像随时一副准备去开车的打算。 米初妍几欲无语撄。 这叫她怎么选?他的办公室,医院里人来人往,且很多熟人,这样的时间跟着进去,然后谈完事还不知到哪个点,实在不是个好的选择。 可南都奥园,那里是他一个人的地盘,好像更不妥…… “决定好了吗?”沉沉的嗓音,在行走间悠悠荡荡的飘进米初妍的耳中。 她默了默,到底还是吐气:“去办公室吧。”至少,办公室属于医院范围,什么时候事情谈完了就什么时候离开,进出左右看着点就是。而到了南都奥园,难免他不会又以夜晚出行不安全的理由,将她困在他家里偿。 他点了点头,似是没有异议,可走没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忽道:“我办公室钥匙没带,你带了吗?” 米初妍翻了翻白眼,扯过背包伸手往里摸,而后,把自己那把配来的钥匙交到他手里。他笑了声,浅短:“没想到你竟然随身携带。” 似调侃似打趣又似是极满意的调调,米初妍都懒得再去细细分辨他话音里到底是什么情绪,轻嗯了声,算是回答。 深夜的走廊,静悄悄的,从她的宿舍到他的办公室,他带着她爬安全楼道。昏暗发黄的走道灯,高处的窗口,明明灭灭的街灯从远方投射进来,伴随着嗖嗖的冷风回音,在这样狭窄而又弯曲的楼道中,渲染出了特别诡异的氛围。 米初妍有些心慌,往前踏了步,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我们为什么不坐电梯?” 他很是莫名,侧首:“不过两层楼,等电梯的功夫都已经走到了。” 说是这么说没错,可米初妍越往下走,腿就越发软。那些邮件中的各类亡人影像,大概是在她脑子里印象太深,以致,每走一级阶梯,她的面前就好似晃过一张照片,掉落的头发,凸瞪的眼球,狰狞的骸骨,模糊的血肉,无一不往她脑海里钻,瘆的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往宁呈森身边靠,可他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与她隔着相对的距离,她往下一步梯,他一个踏步又往下走了两个阶梯,甚至连气都不哼一声,光滑的墙壁上,只有两道身影晃啊晃…… 冬日里的寒风不停的往窗口灌,如同旋风似的扑拂着她整个身躯,置身此地,俨然成了荒郊野岭那般的可怖,照片上的酱尸,碎尸,骸骨,交替着侵袭米初妍的大脑,让她整个神经都进入了紧绷至极的状态。 她哆嗦着手,要去牵走在前头的男人,可那人,步子迈的极大,她尝试了几次,都没再扯到他衣服,不由唤声:“宁……主任,你等……等我。” 话才刚落,楼顶之上又传来一阵阵的急跑声,再又一阵阵的嚎啕大哭声。若是平日里,听到这样的叫喊也罢,毕竟在医院,时时刻刻都有生死分线,很多重症患者,分分钟都要面临抢救,家属崩溃的场面。 然而,此刻的米初妍,却是被这般的鬼哭狼嚎直接吓的软了腿,跌坐在楼梯上,望着继续往下不停步的那道背影,不由哽咽:“宁呈森……你等等我……” 听着她明显发颤的音调,宁呈森这才驻了步,转身看她的时候,原本的哽咽声已经直接变成哭腔:“你干嘛带我走这里!你带我走这里又不等我!” 哭泣中的控诉,带着委屈,宁呈森又怎能忍心,无奈叹气,俯身,将她发软的身子捞了起来:“怕了?” 米初妍胡乱的点头。 “我发给你父亲的邮件,上面的照片,你全都看过了?” 还没镇定过来的米初妍,再次胡乱的点头,伏在他身上抽噎:“我看了看了,花了好几个小时,把照片的每个角落都看熟透了,现在都能说出来,哪张照片哪个角落有什么东西……” 因为是他的事,所以看的细真,因为看的细真,此时此刻才会在这样的地方,营造出了假想的世界,仿若自己的四周,都瘫趟着那些亡人,吓的自己魂飞魄散。 “米初妍。”他淡淡的音,指尖磨搓着她的后脑勺,再次轻叹:“真的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她只顾着平复自己的情绪,未曾听到头顶上方,他的那声轻喃。足足半分钟,抽噎声才渐渐停落,宁呈森拍了拍她的背,温声:“走吧,几步路就到了,我牵着你,不用怕。” 仿佛刚刚他的刻意冷落不过是她的错觉,宁呈森忽然间的转变,让米初妍几许不适,可到底,她还是被他带着,走出楼道。 开了办公室的门,他把她带进沙发,而后,破天荒的,主动给她倒了杯温水,盯着她喝了小半杯,这才坐了下来:“为什么要去看?既然知道是些不好的画面,为何还要花几个小时去研究去熟记?” 米初妍捧着杯子,刚刚自己被自己吓的发懵,以致,到现在指尖还在发凉,抖声:“我就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为什么非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因为……”米初妍心知,因为那里可能有舒染的影子,因为舒染是宁呈森的母亲,可这样的话,她不敢说出来。 而宁呈森,在她几番的吞吞吐吐后,终是没忍住气:“就算你再如何想知道,也不能去找何宴爵问!你如果控制不住你的好奇心,你不如问我,或者问你父亲!” “我什么时候找何宴爵问了?!”米初妍的情绪才刚刚缓了过来,他忽然间又是一阵喝声,这样一会儿不理不睬,一会儿温柔呵护,一会儿火冒三丈的,直让米初妍也控制不住的吼了起来。 “你没问不代表你没那想法!这两天你都在打听何宴觉的排班表不是吗?” “我就随便跟护士站问了下,也没真想去找他来着……“ “没有想法又怎么会刻意去打探?”宁呈森断了她的音:“我说的话你从来就听不进耳!你以为你把邮件转发完,然后删了记录,标了未读,你父亲就不知道了?你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女儿,一个眼神一个行为他都看得出你的猫腻!米初妍,你父亲希望你快乐幸福的过一辈子,同样,我也希望你可以如此!我让你乖乖的,你听我话了吗?唬也唬不住,警告也不听,冷冷脸你就给我摔东西,再不然就回家跟你父母告状,说我在虐待你!你除了整天像个小疯子似的追着顾以澈跑你还会什么!” “宁呈森!”米初妍暴吼,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气的赤红了眼:“你才是小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我为什么要去转发那个邮件!我为什么要壮着胆子花几个小时去看那些恶心死人的照片!我为什么明知道何宴爵对我有敌意还是往上粘!宿舍没有冰箱,我整天累的半死早上天不亮就爬起身到超市买新鲜食材天天给你煲汤喝!我为什么不要脸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我!我做的所有这些事情,不过都是因为对象是你啊!” “可你呢!你凭什么让我听你话!你凭什么对我管头管脚!我追星惹着你了?还是我跟潘闵宇惹着你了?你动不动就罚潘闵宇值连夜班,动不动就对我冷脸,沉脸,大呼小叫!想亲就亲,想抱就抱,更是随心所欲的说一些暧昧不明的话,是你给了我错觉啊!如果不是你的这些行为误导我,我会扎进去吗?!如果我不扎进去,我会去管你那些破事吗?!我管你什么前女友!管你什么何宴爵!我管你母亲的事干嘛!” 吼完,眼泪滴答往下掉,嗓子发哑,气也跟着顺不过。 米初妍从未谈过恋爱,也更未跟任何异性表露过心迹,若不是被宁呈森气到肺疼,若不是对宁呈森真的有了不一样的情愫,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可是,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他不愿挑明,她来说,丢点脸无所谓,至少,挑明之后,这样的暧昧就不用再持续下去。 她承认自己定力不够,受不了他时不时的撩拨,她怕终有一天,自己会葬身在他织造出来的表象情感中挣脱不出,而他却依旧可以潇洒如初。 112.112阴魂不散 她的脸本就小,眼泪掉完一串又一串,却硬是憋着不肯哭出声,瞪着赤红的眼,愤恨的与他对视。 宁呈森被他逼的,简直没了法。他现在是越来越见识到她的本事了,直接干脆,不按理出牌事小,还动辄就炸毛。 不由在心底郁闷,就这样的女人,如果以后娶回家去,他到底还能不能在家里说上话了?他说不上话,她岂不是要上房揭瓦?之前总是装的乖巧实诚,他还以为,她真的很好糊弄撄。 可是,郁闷归郁闷,看着她委屈成这样,他心疼…… 伸手,本欲帮她拭泪,结果却被她毫不客气的一掌挥开,恶声道:“别对我动手动脚!看到就烦!” 好吧,现在连对他说话也没有了一个学生该有的礼数了! 她往外冲,越过他身边的时候,毫不客气的抬腿踢了他一脚:“以后都别烦我!” 宁呈森嘶了声,炸毛的女人,下脚很重,闪身的速度也快,转眼间就已跑到门口。他来不及缓痛,赶忙大步上前,长臂从后捞住她的细腰,将她带到门框边上,抵在墙根:“你要不要这么冲?我话都还没说完,你就跟个小钢炮似的乱扫一通!” 米初妍被他禁锢着,逃不开,胡乱的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吼声:“我不是小钢炮,我是小疯子!偿” 只有小疯子才会在自己的导师面前胡言乱语一通,只有小疯子才会缠着自己的导师要他办公室的钥匙,也只有小疯子才会主动跟男人表白! 米初妍赶着逃离这个空间,不过是因为她觉得丢脸,特别的丢脸,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那么的气定神闲,那么的从容不迫! 她以为他就算不动容,好歹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跟她解释一下,他为什么总是要跟她玩暧昧吧? 可是都没有,盯着她那么久,细碎的眸光依旧无法凝聚,她根本就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总是习惯,跟她玩深沉。 好像除了对她动手动脚就根本不会好好说话似的! “好!小疯子!”宁呈森郁气,被她一兜绕,自己也当真就不经意的这样喊了,她挣扎的厉害,双脚左右轮着往他小腿踢,他只得用长腿压制住她的不安分,如此,便靠的更近,近的几乎能让彼此的鼻息交融。 米初妍不得不别开脸,幅度过大,他的唇瓣顺理成章的蹭到她的颊侧,轻轻的,犹如细毛拂过,而后,磁沉嗓音:“米初妍,我说过,我只想要你幸福快乐。” 他刚刚说,她的父亲希望她一辈子幸福快乐,同样,他也希望如此。这些话米初妍不是没有听到,可是,能代表什么?模凌两可暧昧不明就是他的作风! 动不了,索性不再动,她好笑道:“所以呢?你也想要当我父亲吗?可惜,我不需要两个父亲!” “米初妍!”宁呈森也是气岔了:“谁说只有父亲才能有这样的希望?!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冥顽不灵!” 话不过刚开了个头,他揣在兜里的手机又在震动,米初妍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因为,他们靠的很近,近到除了两层布料,相贴的便是彼此热度源源的大腿,在这样冬日的凌晨,没有暖气的办公室,说实话,真的很暖和。 不过,米初妍却没有心思去感受这份莫名的和谐,他的手机一直都在震动,让她觉得很滑稽。 每次两个人聊到关键话题的时候,他的手机就会响,如果不是她一直看着他,如果不是这场争执发生的突然。她几乎都要以为,他是跟谁打过招呼,专门挑这个时刻给他打电话,然后解救他来着。 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发着脾气的时候还能如此优雅的把身体站的笔挺,桎梏一个女人好似根本不用花力气那般的轻松。 相反的,比起他的优雅,她却显得极为狼狈,不停的吸鼻子,偶尔控制不住的抽噎,还有,淌过泪的脸颊,崩的很难受,偏偏,四肢都还被他禁锢。 她看着他腾出一只手去摸手机,而后,又看着他掐断手机的来电,她知道打他电话的人是谁,他不接,她没有意外。可是那人一直打,他索性直接将手机丢在一边。 再回头看她的时候,他松了些手劲:“我知道你很好奇,也很想帮我,但是米初妍,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我母亲是卷入了多年前的一桩文物走私案里面。现在她是在监狱,还是被谋杀再或是其他什么状况,我还没弄清楚。但是,牵扯在内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何宴爵有份,宁家的人也有份,还有很多边缘人物,你自己几斤几两掂够没有?如果你掺和进来,万一出了事,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你就安安分分的,在医院里当你的实习医生,让我安心处理完这些事情不行吗?非要一次次的这么闹腾才畅快是不是?我承认,你记性好,你有你的长处,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知道吗?不需要!” 他忽然说这么一长串话,米初妍有些反应不过,懵懵的。 门口忽来一阵敲门声,让米初妍慌的根本来不及细想,扭着身子要脱离宁呈森的控制。 这样的夜晚,这样诡异的相处姿势,米初妍只觉得难堪。 然而,她越动他就抓的越稳,以致后来,他直接沉了脸:“不要再动了!” “可是……外面有人,我想出去。”米初妍睨了眼门口,那人还在敲。 “你现在出去,跟站在这儿有什么差别?”宁呈森哑了声,脸色愈不是太好:“不管他就是!” “那你也得先松开我!”米初妍拱了拱身子,被他这样近的贴着,空气全被他宽厚的胸怀阻断,她所能吸进的,全是他那容易让人昏头转向的气息。 然而,她才不过小小的动作,却又是引来他的暴吼:“跟你说了不要动,安分点行不行!” 米初妍这才后知后觉,他似在匍匐起身,贴着她的大腿肌肉,崩的死紧。 “怎……怎么了?”米初妍莫名的盯着他瞧,而他,本欲起身的动作,在碰触到她眼眸中的无辜时,心中的防线倾刻间倒塌。 双手抠住她的腰,俯身,如同狂风骤雨的掠住她的唇,疯狂肆虐。 米初妍再一次为他的粗暴给吓的瞪眸。然而,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反应,他又从她唇上退离,辗转至她耳垂,闭眸轻咬,喃声:“抱着我,把眼睛闭上。” 他的声音,粘粘的,柔柔的,既沉,且哑,她感觉像是陷入了绵密的柔情包裹中,大脑像是不受控制的被他牵引,随着他的话落,情动,而跟着闭眸,回抱他衬衫下紧实的腰腹。 然而,才不过多久,门外好不容易停歇的敲门声,再次不绝于耳,那端的人已是极不耐,敲门的力道,比原先还要重,并且,开始喊声:“森!森!宁呈森!开门!” 何宴爵的声音,当下让好不容易开始进入状态的米初妍脱了戏,而宁呈森,愈是如此。 她听见他低咒了声,斥骂:“阴魂不散!”而后,他起身,快速的撤离她的身体,转到边上的墙上靠着,长腿微曲,修长的十指抚着脸,抓狂的搓了把眼眉。 米初妍自己倒还好,除了心跳砰砰的响,全身像火着了似的发热,倒没感觉如他那般难忍。 到底,还是失控了!明明说了,看见他动手动脚就烦,却没想,还是走进了他设的圈,他织的密网。 她捂着胸口,平喘,侧头去看他,而他也正好回过头来,她的眸色潋滟,而他也是亮光未散,垂手,拉了拉她的的指尖,再度低喃:“妍妍,其实我……” 米初妍不是没听过他如此唤她,上一次在家里,他顺着唐心梅的话,喊她妍妍,可当时她没有这般浓的情绪,她也只觉得受不了。 可是这会儿,被他这样沉声哑调的唤出来,她只觉得动听,悦耳,随之而来的,便是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跳,再度在整个胸腔内狂奔。 她不觉竖起耳朵,想要听他后面的话,潜意识里,她不想错过他这会儿的任何一个字,所以,即便自己状态并不算太好,还是迎着他的黑眸,对视。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话才起了个头,门外的何宴爵却是消失了最后的耐性:“宁呈森!他妈的你到底出不出来!出事了!” 113.113更怕,自己不能负荷 何宴爵三更半夜的跑过来,又是电话又是敲门的,本来就是反常的行为,这下他一说出事,米初妍整个神经都被提了起来。 她的目光依旧在宁呈森身上,只见他眉心起皱,直起腰。米初妍以为,他会直接过去开门,却未料到,他在她面前稍顿了会:“你呆在这,我去去就回。” 很明显,他并没有让何宴爵进来的打算。如此的状况,不让外人进来,对米初妍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撄。 宁呈森闪身的动作很快,快到米初妍根本都瞧不清外面的廊道是否有人的身影,门板已然紧闭。 短暂却投入的亲吻,仿似抽走了她全部的力量,让她原本在安全楼道就已然开始发软的双腿,更加无力。 米初妍顺着墙壁往下,而后,蹲在地板上,她所处的位置,距离门口不过一米来远的距离,可是,她却听不到外面两个人的任何声响。 她在猜测,是不是宁呈森为了避她不让她知道不让她掺和,所以特地拉走了何宴爵,到别的地方去谈话? 然而,好像也没有多久,在她胡思乱想间,他急色匆匆的回来,步伐很大,但不觉凌乱。米初妍就那样蹲在原地,视线随着他的身影晃动而不断前移,大约是因为流过泪,酸涩的眼眶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几乎睁不开。 可是,她却依旧固执的看着他拎起沙发上的外套,看着他勾着茶几上的车钥匙,她知道他这会儿肯定要出去,如此注视着他,不过是想等到他的主动投眸,主动说完刚刚未出口的话偿。 而他也终究没失她所望,拿齐了他该拿的东西,向她踱步过来,他俯身,学着她的样儿蹲在她面前,安抚性的揉了揉她的头:“不要胡思乱想,等会回去好好睡,看看你眼睛,都哭成什么样了?” 米初妍没应声,这样的话,根本不是她想听的。她觉得,话挑明到这个程度,如果还不能得来他一个明确的点头或摇头,她是真的可以,从此以后不把他当男人看了! 然,他似乎很急,并没有多少时间陪她在这儿多呆,随口两声后,就又直起身。有那么几秒,室内一片静谧,静谧到连他走动的脚步声都没有。 米初妍觉得疑惑,抬起头,才发现,他还没有离去,脚步停留在门口,他的手,已然攀附在门把手上,看得出来,他是在想要开门的最后当口,迟疑了。 他有他的大事要做,他不让她插手,她也没必要腆着脸去掺和,于是,对着这样的他,她故作轻松的扯开浅笑:“不是有事吗?走啊,不用管我,我借你办公室呆会儿,马上就回宿舍。还是你介意我留在你办公室……” “米初妍。”他打断她的话,细碎的眸光,渐渐聚焦到她脸上,而后,轻声道:“其实,对我来说,你很重要……因为重要,才不敢让你往这事上靠边,怕你受到伤害,怕不能给你父母交代,怕不能给我自己交代,更怕……自己不能负荷。” 他的声音,真的极浅极浅,浅到某个瞬间,米初妍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仿似,那些出自他口的话,是如此的不真实。 她想要再次跟他确认,可是,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耳侧传来的,只有门被关上的声响,以及,门外渐离渐远的脚步声。 偌大的办公室,清冷的灯光,窗口的冷风不停的往里灌,蹲在地板上的米初妍,忍不住拢了拢自己身上并不算太厚的外套,整个室内,好像唯有他残留下来的气息,还能够暖她的心。 拖着发麻的腿,从地上挪到沙发上,从坐到躺,她的耳侧,无限循环的回响着他刚刚离去前说的话。 因为重要,所以不敢让你往这件事上靠,怕你受到伤害,更怕,自己不能负荷…… 如此的话,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因为在乎,所以重要,因为重要,所以害怕?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理解对了几分,也不敢想的太过,怕想的太深远,到最后又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但总归是有深意的吧,这样的话,从宁呈森的口中说出来,不容易。在她的认知里,宁呈森几近无所不能,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个世上,会有什么事能让他无法负荷,而等到他真的有无法负荷的那一天,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想的多了,思维愈发扩散,到后来,她甚至忍不住开始各种猜测,何宴爵叫他出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只是,她从始至终都被绕的云里雾里,怎么解,也解不出一个答案来。 心里有些不安,想要等他回来。想着,他不愿意让她过问,那她就不过问吧,只要他安全回来,好好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回自己宿舍去。 然而,看着时针跑过一圈又一圈,盯着门口看了一遍又一遍,都没再有任何声响。当时的米初妍甚至都没想过,宁呈森会不会忙好了事,直接回了南都奥园。 就那样,在他的办公室呆了整整一宿,直到后来窗边透着些许亮光时,才似混混沌沌的睡了小会儿。 科室虽然有纪唯宁的回归,却是少了老李教授跟李易哲,依旧那么忙碌。米初妍跟着纪唯宁去查房,听着她轻柔的嗓音,无尽耐心的在每一个患者面前,交流,安抚,鼓励,对于严重睡眠不足的米初妍来说,也算是另一番的享受。 心里不免也在憧憬,当某一天,自己能够独立负责病人的时候,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画面。 米初妍再次见到宁呈森,是在下午。 她不知道他是打哪儿来,身上的行头自然是换过的,有点疲累,但做事却依旧雷厉风行。半个小时后他马上有台手术,安排了手术室的人手,他问她昨晚有没有休息好,可以的话,进去做他的二助。 米初妍甚少做他的二助,每次他的手术,她大多是三助,再不然,就是旁观,打杂。忽然间有了这么个机会,她自然是愿意进去的。 想要早点拥有自己的本事独立负责病人,各方面的锻炼都必不可少。因为时间紧,跟宁呈森之间,除了手术相关的基本交流,再无更多的话。 之后,她去更衣室整理好了自己的着装,再出来的时候,又撞上宁呈森,原先的衬衫西裤已经换成了绿色的洗手衣。同样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宽大的异常滑稽,但在他的身上,却穿出了主刀医生该有的风范。 跟着他的步伐,转到手术室边上的水槽前刷手的时候,米初妍闷了闷,细声:“昨晚上你……” 想问的话,被他忽来的侧眸,又吞了回去,而后,听到他淡应:“进手术室之前不要有任何的杂念,有什么事想问,过后再说。” 米初妍点了点头,他说的没有错,确实应该如此。往下,她细心的刷手,他在前,她在后,跟着进手术室。 也就是在进入手术室的那个瞬间,后头有护士在喊她,喊的还挺急,她忙顿了步,转身向那护士:“怎么了?” “哎你电话,一直响,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吧?”护士将手机递了过来。 刷手过后的米初妍,自然不可能再去碰手机,身子退离手术室的大门,朝着护士笑了笑:“麻烦你帮我举一下到我耳边,谢谢哈!” 米初妍有瞥到电话是自家老妈打来的,身为穗城第一人民医院几十载的资深护士长,老妈比她还要清楚医院的状况,虽然她经常往她手机打电话,但一般没什么特别紧要的事,她一会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打过来。 所以,米初妍的心里,其实有些犯怵。 走在前头的宁呈森,转过身,用询问的眼神看米初妍,而她却只是摆了摆手,转而去听那个电话,略微迟疑的唤声:“……妈,什么事?” 也仅仅只是半秒间的转换,她原本的故作淡定,顷刻间瓦解,急色:“现在什么情况?!” 如此慌张着急的呼声,让宁呈森的脚步骤停,他再次转身,向前,柔声问:“怎么了?” 也不知道电话有没有挂断,宁呈森所见的,是她瞬间透红的眼眶,雾气积攒,哆嗦道:“我爸……我爸他中……他受伤了……” 其实,米安博是中枪了。 只不过,在这样的和谐社会,中枪一词,听着极为瘆人,只得急急改了口。米初妍整个人都呆了,匆匆交代了声她要走,转身就往外跑,连自己的手机都没记得从护士手中取回来。 114.114男人的宠,能把女人训成猫 灭顶的恐慌倏然间笼罩而来,以致,她的四肢都仿似无法使唤,往外奔的脚步凌乱,身影踉跄。 宁呈森眉头拧成结,回头对着手术室里头的人喊声:“赵磊,你去喊老王教授下来接这台手术!” 喊完,伸手夺过护士手中米初妍的手机,拔腿就往前追撄。 赵磊闻声出来的时候,宁呈森早已在十米开外,他有些懵,问刚刚那个护士:“宁主任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护士纳闷,而后接话:“就刚刚小米接了个电话,说谁受伤了,然后小米一直跑,宁主任就往上追。” “难道医院里传的那些事是真的?小米不会真的是跟宁主任……” “行了,别八卦。马上给神外王教授打电话,就说三号手术室要支援,另外,再配多个助理医生来。” 赵磊不若潘闵宇,没那么八卦,也不会拎不清。现在是在手术室,主刀医生临门绕了道,做为一助,他必须要安排好人手方面的协调。 何况,宁呈森跟米初妍之间,平时大家娱乐归娱乐,当真要论起来,也不知道有影没影,传了大半年的流言蜚语好不容易才渐渐消停,再挑起来,不免缺德了些偿。 米初妍一直就没停下奔跑,拐出手术室,等不了电梯,直接就往安全楼道冲。虽是白天,却不见得有多亮堂,可是这会儿,满头满脑都是自己的父亲,哪还会有前几日夜里的那半点惊慌。 她知道宁呈森在追她,可是,如此的时刻,什么都顾不得了。脑子里回响的全是唐心梅声嘶力竭的哭腔,说父亲在抢救,说父亲都不睁开眼睛看她。 可能是因为太急,心神不稳,凌乱的脚步一个踏空,米初妍整个身子往前倾,膝盖往下跪落。 宁呈森才踏进楼道,几乎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乱了心跳,一个越步,直接往她身上扑,稳住了米初妍的身子,他却因为身体的严重失衡,控制不住的往楼梯边的墙上磕,碰撞声,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有闷闷的回响。 他晃了晃头,长臂紧揽着米初妍的身子,有些不安:“米初妍……你还好吗?” 他揽着她的背,给她垫了底,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她的后脑勺,看不见她的正面,多少有些不放心,怕自己出手太慢,让她受了伤。 而米初妍,显然也是吓到了,即便他搂的她那样紧,她也没有丝毫的挣扎,只是摇头再摇头:“我没事……没事……你……你,没事吧?” 那声闷响,如同拳头捶在胸腔上,让她无法不注意。 宁呈森的手,使了使力,带着她一起直身:“我没事,你也先别慌,有我在。” “我……他,我爸他中枪……”慌乱中的米初妍,情绪纷杂,抓着宁呈森的手腕,把刚刚在手术室门口未说全的话,说了出来。 宁呈森没太多意外,她刚刚说了那么个字,足够让他推测出来,他意外的是,米安博好好的,怎么会忽然中枪。 稳了稳她的身子,他叮嘱:“你别乱跑,在这等我会,我去拿车钥匙,我们一起过去。” 被他这么一提,米初妍也才忽觉,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穗城省院隔着一院那么大半个钟的车程,她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往外跑,即便跑到马路上去,也无济于事。 是以,只能点头,原地等他。 她瞧见自己的手机在他手中,更也瞧见他大步往前的同时,边低头用她的手机不知在给谁拨电话。 他的速度很快,身上的衣服没换,只是顺手套了件外套,也一并将她的外套抄了过来,加在她身上,什么话也没说,就牵着她走出楼道,往电梯方向过去。 米初妍不甚自在,挣脱开来,电梯前人挤人,虽说患者居多,但也不乏别科的医护人员。 宁呈森也由着她,直到上了车,车子滑入主干道,上了高架,他才开口:“我刚刚跟你妈妈通过电话了,也问过那边的外科主任,情况不算太糟,虽然腹部中枪,但万幸没伤及要害,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确定……吗?”米初妍侧头,口气质疑,却又是满目希冀。 唐心梅在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米初妍一着急,也没往深处问,她只知道在案犯现场中了枪,现在在一院抢救。 宁呈森侧了侧眸,搭在方向盘的手,往下,握住她的指尖冰凉:“是真的,相信我。” 米初妍点头。 事实上,除了点头,她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可做,没亲眼见到父亲之前,她的心,始终无法安宁。 宁呈森领着米初妍到一院手术区的时候,唐心梅正在门口来回走动,身上还穿着护士服,足以可见,米安博被送进来的时候,她正在上班。 陪在旁边的还有米安博的队员,以及刚刚换好衣服准备进手术室旁观的外科主任。 米初妍唤了声妈,而后朝着唐心梅奔,本欲进去的外科主任听闻声响,转过头,瞧见是宁呈森,隔着老远就往前迎,满脸的歉意:“宁教授!真是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刚在院办,早知道这是你的人,我就该亲自上台的。” “具体情况怎么样,你跟我说说!”宁呈森开口,话是对着外科主任说,但视线却一直往米初妍身上飘。 “出血情况已经止住了,现在在做肠壁缝补,不过你放心,损伤不算大,我现在正准备进去看看,如果有需要,我会上台的。” 宁呈森点头,终将视线从那对相依的母女身上撤了回来,沉声:“好,辛苦了!我在外边候着,手术完成后我们再聊。” 没有太多的话,宁呈森交代完,就往米安博队员的方向过去。 唐心梅的脸上泪痕未干,因为突来的打击,整个人无精打采,眼色晦暗无光。 米初妍自己都还慌的手直哆嗦,却不停的安慰唐心梅,拿宁呈森跟她说的那些话,稳定唐心梅的心。 作为女儿,她比谁都清楚父母之间的感情,母亲爱笑爱闹,而父亲却总是无限包容,如果不是深爱,父亲不可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宠溺母亲,而母亲也不可能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毫无怨言的照顾父亲照顾他们这个家。更也不会在看着父亲被推进去抢救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上两个月,他们才刚过了二十五周年的结婚纪念日,她逼着他们在蛋糕烛火中许个愿,没料到,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希望妍妍一辈子快乐!” 她感动的眼眶发酸,对着他们笑闹着说不算,逼着他们重新再许一个,既是结婚纪念日,许愿自然要许跟彼此有关的。 他们顺了她的意,事实上,除了母亲的这个医生情结,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事,不管父亲还是母亲,都愿意顺着她,就像他们许的愿那样,只希望她快乐。 重新许的愿,依旧是异口同声,希望对方好好的。 他们这一辈的人,或许没有太多的甜言蜜语,也或许是在小辈面前不方便甜言蜜语,说的话,很平淡,却又偏偏能暖进人的心窝。 那时候米初妍就想,如果这一辈子,她能够拥有父母这般平淡却又无时无刻不互相牵绊的感情,便已足够。 怎么也没想到,才不过几个月,父亲就被送进了手术室,而母亲,则是无助的如同孩子。 米初妍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唐心梅,在他们这个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唐心梅说了算,她一直以为,唐心梅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没有什么事是能够难倒唐心梅的,因为她总是那么强势的干涉她和父亲的生活。 然而,今天她才发觉,似乎自己错了,父亲愿意宠着母亲,母亲才能各种无所顾忌,而一旦父亲倒下了,母亲便会觉得世界昏暗。 因为,对母亲来说,父亲才是她的主心骨! 男人的狠,能把女人磨成虎,而男人的宠,却能把女人训成猫…… 显而易见的,她的父母,属于后边这个类型。 好不容易安抚好唐心梅,扶着她在等候椅上坐下,抬首间,就瞧见几米外那道高大的身影。来得太急,两个人身上的手术衣都没有换,他在外加了件薄薄的风衣,纯黑的颜色,跟底下绿色的手术衣一起,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如此的搭配都极为怪异。 可是,感觉好像不论什么衣服,在他身上都能穿出不同的味道,寻常人穿着也许怪异,而他穿着,却依然遮盖不住他本身出色的容貌身姿。 115.115不是不想哭,而是,不敢哭 米初妍看着他唇皮轻掀,上下闭合间,眉头锁的有些紧,对着父亲的队员,不停的询问。可是,隔着那么段距离,她根本听不清他在问什么,更也听不清父亲的队员在回答什么。 她想走过去,也想要了解个究竟,却放不开母亲的手。米初妍觉得,如果父亲再不出来,母亲随时都要崩溃的感觉。 虽然,父亲进去其实也没有多久…… 米初妍坐在唐心梅的身侧,时而望望手术室的时间显示,时而瞅瞅唐心梅,因为害怕,双腿控制不住抖动,又怕影响了唐心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只得用掌心拼命压着膝盖,故作沉稳。 后来,宁呈森坐了过来,挨着她,不声不响的伸出长臂,揽住她的后腰。米初妍当下僵直了背,这会儿的碰触,跟之前在楼道里时的情况,不同。 那时候是出于情急,无奈,并且,四周无人,可这会儿,她在焦心等着父亲从手术室里出来,她的身边,还坐着母亲。 米初妍惶恐的往后去拉他的手,可是,拉不开,抬首看他,想以眼神警告,他却直接忽略了她的动作,转向唐心梅:“放心吧阿姨,估计再两个小时米叔就能出来。” 沉稳的语调,似是具备着天生的安抚功能,不单唐心梅听后长长的松了口气,就连米初妍自己,也感觉到双腿没再抖的厉害,若不是他掌心的温度烫的她发疼,她觉得,她的呼吸也许会更顺畅些。 中间的时间,他离开过一阵,回来的时候,带了两瓶水,给唐心梅递了一瓶,留下一瓶,他拧开盖子,给了她。 米初妍说不要,她不渴。其实也并非不渴,从自己的科室出来,到准备那场手术,再到忽然接到唐心梅的电话,一路奔跑,紧着赶到一院,等到现在,焦心到现在,嗓子眼已是干的难受。 只是,米安博迟迟不出来,米初妍觉得,自己连拿水的劲都没有。 她不喝,他就哄:“喝吧,盖子都拧好了,现在的气候很干燥,几个小时不喝水怎么行?偿”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温和,也或许是他的举动太过体贴,以致,注意力一直在手术室那边的唐心梅也转过头来,疑惑的看了眼。 米初妍脸有些燥,在唐心梅的狐疑下,抽走宁呈森手中的那瓶水,咕咚咕咚往下灌了好几口,喝完,他理所当然的接了回去。 那之后,无人说话,三个人又陷入了数着时间张望手术室的局面。有了宁呈森给的定心丸,心倒是没那么慌,可他的手,依旧如故的贴在她后腰,她往前缩,他也跟着往前,她往唐心梅靠,他下一秒就将她拉正。 米初妍对他,几乎没辙,但无可否认的是,幸好有他的存在,要不然,就她和母亲两个人,这会儿都不知道会不会抱头痛哭…… 手术的时间,跟他说的相差无几,看着刚刚那个进去的外科主任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米初妍怯懦了。 如此的画面,让她不由的想起纪中棠过世那会儿,院长岑霖从手术室出来,对着纪唯宁说,剩下最后口气了,进去看看吧。 那一次纪唯宁的疯狂,崩溃,撼痛了她的心,以致,她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她怕,怕万一那个外科主任一开口,说出些什么不好的话,所以,迟迟不敢起身。 侧头去看唐心梅,她也同样回首,母女两个相互对视,最后却都把目光投到已然起身向前的宁呈森身上。 看着他跟外科主任几句交谈,而后转过身,声音沉稳有力,告诉她们:“手术很成功。” 米初妍看到了,那一刻,唐心梅的眼泪如同决堤崩断似的,不停往外涌,而她自己,则是整个人都松软的瘫靠在座椅上。 不是不想哭,而是,不敢哭。 忽然来的感触,疼她宠她的爸妈,会一天天慢慢老去,她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未来的人生,她必须要成为父母的依靠,生活,好像真的不可能一辈子无忧无虑,洒脱自在。 宁呈森还在跟那个外科主任交谈,背对着她,那感觉,就好像是他替她担起了本该是她的责任,触动了心尖,微酸,微涩,却又有淡淡的甜。 经过了昨晚,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但又好像没变。变得是相处间的微妙感觉,变的是他说的那句,米初妍,其实对我来说,你很重要…… 而不变的,依旧是他们不明朗的关系。 她逼问过,表白过,如今遇上父亲这般的状况,她感觉好像没什么心力再去想这些。也好似终于明白,感情的事,不可能收放自如,就像当初她不断的告诫自己,不可去过多关注宁呈森这个男人,不可试图去靠近他,然而,到如今,她不但关注,还想要靠近。 她讨厌他的暧昧不明,却又无法拒绝他的碰触,就如此刻,她没有主动求他的帮助,却抗拒不了他能给予的安定。 米安博转入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冬日里的夜,来的特别早,不过六点多,天色已尽黑,妖娆的街灯火光,穿过城市层层的建筑物玻璃墙,折射在病房的窗口上,彩光斑驳。 宁呈森买了晚餐回来,很清淡的菜式,不算丰盛,但色香俱全,让人看了,有入口的***。期间,米安博醒过来一次,模模糊糊的说了几句话,听不太清,后来又睡去,这是麻醉未完全清醒的现象,她们都懂,倒也没有慌张。 勉强吃了些饭菜,米初妍收拾了自己的餐盒,看了看唐心梅,又看了看宁呈森:“晚上我留下来陪爸爸。” “不行!” “不行。” 宁呈森回的斩钉截铁,而唐心梅,也一样不同意。 米初妍纳闷了声:“为什么不行?我是爸爸的女儿,理应我在这里。” “妍妍,你回去睡,你爸爸这里有我,呆会就让小宁送你回去。”唐心梅难得的开口,也同样收了自己手中吃没几口的餐盒。 “都别争了。”宁呈森发话,看着唐心梅:“阿姨,你带妍妍去休息,回家也好,医院宿舍也行。今晚我看着米叔,白天您再过来。” “至于妍妍……”他顿了顿,目光又投向米初妍,叹声:“昨晚没睡好,今天无论如何不能熬夜了。” 他说的似乎没错,可米初妍郁闷的是,怎么感觉他好像知道她在他的办公室睁眼到天亮似的,总是说昨晚她没睡好。 母女两个合起来也拗不过宁呈森一个,于是,只得退出米安博的病房。唐心梅在这里上班,本来是可以找个宿舍凑合一晚的,可是,又想回家给米安博收拾点日常用品回来,考虑几番,还是打车回了家。 米安博是在一个多钟后完全清醒过来的,当时,宁呈森正用棉签给他润唇,看着他悠悠转醒,眼帘掀动,他轻声问:“米叔,感觉还好吗?” 米安博气短,只闭了闭眼,再掀开,良久,才哑着声:“还……行,受……得住。”好不容易说完,眼球又是几番转动,像是在寻找什么。 宁呈森懂他的意思,安抚了声:“阿姨和妍妍刚刚回去不久,让她们休息好,明天才有精神。” 米安博听罢,有些欣慰,又有些过意不去,闷了闷,想要再次开口,却是被宁呈森挡了下来:“伤口正疼的时候,不要一直说话,您等等,我去叫医生过来。” 宁呈森所谓的叫医生,其实也不过是闪到边上,给外科主任拨了个电话,讲不到两句,就收了线。随后,没几分钟普外科主任就带着主刀医生一起来给米安博做了番检查,见一切都稳定,这才又跟宁呈森寒暄一番,而后离开。 送走了这帮医生,宁呈森锁上了病房门,去附带的洗手间洗了回手,拿纸巾擦干,转回到米安博病床前的时候,他微弯腰:“米叔,我看一下您的伤口,可能会有点痛,我尽量小心点。” 米安博淡淡嗯声:“你好好看,我没事。” 约莫三两分钟,米安博迟迟没等来宁呈森的反应,不由轻问:“看……出什么……名堂没?” 宁呈森没说话,轻轻的将伤口上的纱布盖回原样后,才抬头:“开了刀,看不出完整的枪口,只是,枪口的边缘受损度,有些熟悉。” 昨天晚上,台封山的周姨遇害,身上的枪口,跟米安博腹部的这个口子,多少有些相似的地方,只不过,在开刀之后,他仅凭这样一个不完整的枪口,不敢妄自定论。 116.116也许该放下执念 米安博挣扎着,想要坐起身,然而,只是轻微的动作,伤口处拉扯的疼痛也足以让他瞬间冒出冷汗。 宁呈森挡下他的动作,将他按回到病床上,解释:“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损伤了肠壁,腰部任何的受力都会让刀口疼痛难忍,这两天还是保持卧床吧,等过两天伤口恢复好些了,才能开始走动锻炼。” 米安博点头,手掌下意识的护着伤口处,缓气:“我……知道,只是想起来跟你聊聊。撄” “先不聊,米叔您要休息好。我知道您要说什么,取出来的子弹被你们的上司拿走了,我已经申请了加入这个事件的调查,按程序,东西明天就能到我手里做鉴定。所有的事情您现在都不要管,一切有我,包括阿姨和妍妍那边。” 宁呈森是重案组特邀的兼职法医,很多案件接不接,得看他自己的时间安排和个人意愿,当然,如果不是忙不过来或者寻常的案件,重案组里边也经常会用他们自己的法医。 所以,他想要加入到米安博事件的调查中,必须自己提出申请。 提到唐心梅和米初妍,米安博整个人愈发柔和,却也在不自觉的叹气,微微扭头,目光侧向边上的宁呈森,闲谈般的聊起:“你阿姨跟妍妍,肯定吓坏了吧?” 宁呈森默了默:“……还好。” 事实上,不管唐心梅还是米初妍,她们的表现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转念一想,又好像情理之中偿。 他以为,唐心梅在米家呼风唤雨说一不二,多少跟她性格上的强势有关,一个强势的女人,能够撑起半边天,所以,有些无法想象,她竟然会在自己女儿面前哭成那般模样。 他也以为,惊惶无措的米初妍撑不到医院门口就会痛哭流涕,结果,他陪了她一路看了她一路,直到最后全场手术下来,她愣是一滴泪都没掉,尽管手脚如同筛糠似的抖动个不停,还是硬撑着在那儿安抚唐心梅。他远远看着,当真是怕她这样一直抖一直抖,然后整个身子都给抖到地板上去。 可是,这又似乎很好的证明了,唐心梅对米安博深厚无可言的感情,还有,即便米初妍再如何简单洒脱,即便她的父母在如何爱护,她也终会在生活的磨砺中,成长。 米安博无力的扯扯笑,带着些抱歉的意味:“你不说我也知道,今天啊,是得亏有你在。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强大,总想把她们母女一辈子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是今天,我发觉好像自己错了。” “送进来的时候我有意识,我知道你阿姨跟在我旁边跑,一直跑一直喊我,我睁不开眼睛,她哭的悲天跄地,好像我真的要死了一样,我听着心疼,现在想起来更心疼。” “我怪自己,过去二十几年不应该如此惯她,惯到几乎磨灭了她的意志,惯到她连基本的承受力都没有。万一我真的怎么了,她这后半辈子是不是都走不出来了?” “如果她走不出来,那妍妍怎么办?那孩子同样没受过苦,她们两个,都是我放不下心的牵挂。我在想,如果她们中能有一个,性子硬些坚韧些,那该多好。” “人总是这样,打着爱的名号,想要为自己在乎的人铺垫人生,以着自己的想法去固定她们的人生模式。可是,既然连你自己都无法保证,也许哪一天你忽然会离她们而去,那你凭什么去剥夺她们自我生存的能力?凭什么去为她们的人生做选择做决定?” 米安博一直在说,像要把他从手术前到手术后的心情都描述出来,尽管说的疲累不堪,却还是不肯睡去。 而宁呈森,起先一直让米安博休息,不要说话,到最后,却也只剩沉默,再沉默…… —— 安静的夜,米安博在沉睡,而宁呈森,则是靠在窗口,眺望着光怪陆离的城市街灯,久久无法平静。 米安博的话,虽只是无意中的闲谈,可却在他的心中,激起千层浪花。 谁也无法替谁的人生做一辈子的主,即便你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无恙,不可能保证你能给她终生的呵护。 既是如此,又有何资格去胡乱定义她的人生,干涉她的选择,抹灭她的自由?米安博说的没错,人往往总是这样,打着爱的名号,对自己爱的人,做一切自以为是的决定,殊不知,也许这些,她并不需要…… 对米初妍,他从来考虑的,只是怕自己不能负荷她的任何意外。严格来说,这是很自私的想法,因为,他只顾虑到了自己的感受,怕承受,怕失去。 当她向自己委屈控诉他的种种行为时,他除了心疼,好像从未站到她的角度上去理顺她的心理世界。 可是眼下,米安博忽然出了如此的事…… 昨夜里,何宴爵找他,说台封山的周姨被人枪击了,赶到的时候,她的住所一片凌乱,像是被扫劫过,而她本人,当场死亡。 上午给她做尸检,枪口在胸前部位,直击心脏毙命。解剖后发现,子弹完好没有任何的碎片,器官炸裂口子不大,会当场毙命,不过是因为子弹刚好撞开了主动脉。 如此可见,子弹在飞行的过程中,并未产生多少冲击波,也由此可说明,这发子弹的威力不大,排除军用枪的可能。 不是军用枪,涉及的范围愈发广…… 而若非军用枪,便也不可能远程毙命,何况,不管是再如何的普通枪支,能穿透人的身体,必然达到一定的动能,如果隔着一定的距离,冲击波总是存在的。 这让他怀疑,击毙周姨的人,必定是近距离射击,可如果是近距离射击,周姨定然会有所察觉,正常情况下,人在感受到外来威胁时,都会产生恐慌惊惧而导致瞳孔放大,但是周姨的身上,看不到这些痕迹。 可以说,整个过程直到最后一刻死去,她都很平静。人在突来的死亡降临时不显任何惊惧,无非就是有心理准备,而又是因为什么,让周姨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这后面,似乎又断了线。 从发现周姨到她出事,他们并没有在她身上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那次在茶楼谈话后,他也曾跟贺端宸调查过,这个周姨与B市萧家的关系,发现,萧家夫人确实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到底是不是这个周姨,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如今,他能做的,或许就是留下这个周姨的DNA样本,以及,更详细的尸检过程。 米安博昨晚到现在,都没到过台封山,他受伤的是在另一个案发现场,重案组的人接到市民举报,说是国道有抛尸,两者表面上看,没有任何联系。 但是伤口,跟周姨的确实有相似之处。同样的子弹完整,同样的没有旋转冲击波,差不多的损伤程度,所不同的是,米安博万幸,击中的不是能当下毙命的要害。 从发现周姨开始,他就对她颇多关注,可是,她出了事,却是何宴爵最先得到消息。这幕后到底是谁在操控,似乎成了谜中谜。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射杀周姨的跟射伤米安博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是不是同一管枪。 如果是的话,那米安博只是受伤而没有毙命,到底是对方特意放的生路,还是因为距离太远无法做到如周姨那般的一枪毙命? 米安博受伤,到底是因为米安博的存在威胁到了对方的利益,亦或只是对方想要给他的一个警告? 这些年,表面上他是重案组特聘的法医,跟身为刑事技术组组长的米安博,是属合作关系,经常同进同出是理所当然的事。 米安博暗中给他提供穗城各种刑事案件的信息,这些都是两人私底下的交情,外人不知,他们也同样做的隐蔽。 除了他的至交好友,能够知道他跟米安博这层关系的,就只剩下知他一切,并且对他过分关注的何宴爵。 他忽然有些不明白,何宴爵在这整个事件中,到底是扮演着什么角色。他口口声声说要帮他,但似乎,他的存在,又让他不由产生疑虑,还有宁翰邦跟伍乐旋那诡异的一家子。 可如果他的身边,当真潜伏着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何宴爵,他又该如何保证米初妍的安全?亦或是,为了保持现有的稳定,他真的该放下执念,不该再往下查了? 117.117带你去个地方 一边是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一边是自己好不容易寻到的幸福,当两者没办法平衡时,宁呈森发觉,他竟然也开始迷茫了。 说起来也很奇怪,母亲舒染的事,他执念了十来年,为此间接导致跟伍乐旋分手,为此也跟宁家各种不对盘,更为此孤身前来穗城。 不管谁在他面前劝说,让他放下过去不要再活得如此累,他都听不进一言半语。然而现在,仅仅只是一个米初妍,却能轻而易举的让他有了摇摆撄。 他不由在心底呵笑,原来不管是谁,在现实的温暖中,都容易屈服,而他的心,也从未如此纠结过…… —— 唐心梅来的很早,当时米安博还没醒过来,她带了自己做的早餐,自然,有一份是给宁呈森的,并且,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唐心梅的厨艺,几年来宁呈森断断续续的尝过不少,对他来说,是很满足的住家饭,其实不单唐心梅,米初妍做的,也是如此。 宁呈森在吃早餐的时候,唐心梅说什么,他都安静听着,直到最后,唐心梅收了声,他才幽幽开口:“阿姨,不要把我当外人。” 他跟米安博很谈得来,他们夫妻两个对他也颇多照顾,即便撇开米初妍的因素,他如何对米家的事上心,也谈不上要感谢的话偿。 唐心梅笑开,米安博的情况稳定下来,她整个人也跟着恢复了些神采,不由念叨:“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呀?妈,我爸怎么样了?”推门进来的是米初妍,许是没睡好的缘故,向来清脆的嗓音,这会儿有些沙哑,脸色也不是太好,而她进来的第一眼,就往床上躺着的米安博望过去。 外头就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倒没听的很细,进门的时候,随口接的话。然唐心梅听了,却是瞄了宁呈森一眼,才回的米初妍:“挺好的,还在睡呢。” 米初妍往米安博的床上过去,看了好几眼后才转头看唐心梅,而后又望宁呈森,再度发问:“你们在这可惜什么呢?” 唐心梅急忙忙的就要赶着过来,家里厨房一团乱,米初妍是善了后,带着米安博的日用品一起过来的。 米初妍追究的问题,唐心梅选择忽视,而宁呈森也是在这时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浅笑:“闲谈。” 摆明了就是不想说给她听的意思,米初妍索性也就不再问,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等米安博醒来,确定他各方面安好。 宁呈森是在病房呆到米安博的主刀医生查房后才走的,临走时在门口叫米初妍出去。米初妍不干,米安博才不过刚醒来,她话都还没说上两句。 宁呈森喊了她好几回,她愣是定在米安博的病床前,不肯挪动脚步。 然而,她哪里料到,喊不来她,他竟然会折回来,而后,当着爸妈的面,实实在在的将她拖出病房。 她吓的半死,怕爸妈误会,口中怪叫着:“宁教授!宁教授!我今天不上班,我请假照顾我爸!” 米初妍一点也没有夸张,宁呈森是真的使了力把她从米安博床前拖走的,只不过,他用的劲巧,表面上看不太出来。 甚至,还停了那么会儿,在米家夫妇面前稳声道:“米叔,阿姨,我们下午过来。” 唐心梅忙回:“不过来也没关系,有我在呢。” 米初妍简直无语了,这到底是什么妈?什么话也不问,就看着她直接被宁呈森带走? 踏出米安博的病房,米初妍甩了手,几丝不悦:“我今天真的没心思上班,你准我假吧?等我爸好点,或者明天,明天我就回去也行。” “我有说让你回科室吗?”宁呈森硬声硬气的回了句,话完,又缓声:“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米初妍本能的反应。 然而,他不回,直接拉她上车,霸道的给她扣了安全带,车子匀速平稳的融入车流,进入早晨雾气朦胧的高架桥,直往市区中心。 米初妍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宁呈森竟是把她带进了南都奥园。 十二月份的穗城,寒风扑面,落叶纷飞,有些萧条有些沉寂,可十二月份的南都奥园,却依旧是绿色盎然,植被满地,茶花盛开,香气四溢。 到底是土豪的世界,即便外面早已被寒气袭卷,而整个南都奥园,却依旧被园丁们护理的生机勃勃。 下了车,她迎着清晨的冷风,不由拢了拢外套,疑问:“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他只是睨她一眼,依旧未说话,却是利落的脱下他身上的黑色风衣,披在她身上,转而,拉着她的手快步进入楼内,电梯直达他所在的八楼。 带着他体温的风衣,很暖,即便不厚,却也好像有了神奇的御寒功能,只是,脱下这件外套,他身上的装束,单薄的犹如夏季。 幸好楼层不高,没几下,就进了他家。 米初妍也觉得自己是糊涂了,竟然没有过多反抗,就这样被他带进了他的家。处在门口的时候,她犹豫了番,再次发问:“到底是什么事,你不能先说吗?” 他给她找了双拖鞋,只道:“你进来。” 鞋子应该是他的码数,男款的,套在米初妍的薄薄的小脚上,宽大的几乎都带不起来,他垂首看她双脚,微微郁闷:“算了,赤脚吧,反正有地毯。” 这个地方,米初妍来过一次,虽未去细细欣赏,但大体的格局和布置,还是摸清了的。大鞋穿在脚上确实不舒服,索性,甩了开来,放回原位。 他开了暖气,整个公寓那么大,暖和起来需要点时间,不过有舒适的地毯,赤脚踩在上面,倒不觉得冷。 真正让米初妍不安的,还是没有搞懂他为何忽然把她带过来。 看着他绿色的身影在室内穿来走去,而后,端来一杯温度适宜的冲剂:“把这个喝了,喝完自己找个房间睡觉,下午再去你爸那儿。” “好好的干嘛喝这个?而且,我就算睡觉也得回我家去啊!”米初妍纳闷的接过那杯冲剂,不解道。 他的眉皱的很深,却还是耐心解释:“预防感冒,你这嗓子哑的不正常。看你模样就知道昨晚又没怎么睡,我上午还有要紧事,回来换衣服,没时间再送你回米家了,呆这睡吧,又不是没睡过。” 原来如此! 米初妍觉得,他说的话逻辑很通,不无道理,可为何最后边那段,她怎么听怎么怪异…… 她也是真的是没睡好,整个夜里都被爸爸的事扰的心乱,老妈在隔壁房间,大概也是睡不着,老是起床去洗手间,导致她更加无法入睡,最后,母女两个都是不到六点就爬了起来。 他的时间似乎真的很急,话才交代完,就进了主卧,房门虚掩。 米初妍张望了四周,总觉得就这样自己找房间睡觉实在不怎么妥当,想了想,还是去了他客厅的沙发,沙发太舒服,她和衣往下躺,舒展全身的筋骨。 不多时,她兜里有手机震动,摸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手机是在他风衣的口袋里。她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提示,陌生的号码,不敢妄自接,想了会儿,还是起身,踱步到主卧,敲他的门:“主任,你的电话。” 第一声,他没有回应,米初妍只得扬声,再次喊。 “给我拿进来。”他的声音,有些遥远的感觉。 进男人的卧室,米初妍有些不自在,些微的迟疑后,铃声静止,她又喊:“要不等你出来再回过去吧,已经停了。” “是我在等的重要电话,你给我拿进来,别浪费我时间!” 米初妍都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不过是出来拿个手机而已,竟然都抽不开手的感觉。吸了好大口气,她才鼓起勇气推开他的房门。 抬首间,傻眼的有些反应不过…… 怪不得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的不真切,不过是一个卧室而已,竟然大的如此离谱。放眼过去,书房、摆满半体墙的书卷,散发着墨香的味道,旁侧是大片的落地窗,洒着早晨淡冷的太阳光。 往里是衣帽间,釉色的大小衣柜,挂满矜贵平整的各色服饰,对面是简欧风的米色大床、大床右侧,依旧是大片的落地窗,落地窗出去,是宽大到不可思议的阳台,摆放着藤织的休闲桌椅,而仅仅是大床到落地阳台的空间,就已经超过她房间的三分之一…… 118.118关于主人房的区别 土豪的世界,真的没法懂…… 视线扫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不由再喊:“主任,你手机我给你搁床柜上。” 这屋子大归大,却没有太多可放小物件的地方,一张大床,两个床头柜,余下的那些橱柜大约就都隐在衣帽间里了,装潢大气,却也非一般的简单。 俯身才把手机放下,便听到拉门的声响,抬首,循着声源过去,是他沐浴过后的清爽神采,出现在与衣帽间相邻的浴室口。 修长的身型,只松垮的套着件长袖浴袍,大约是赶得急,他估计连身子都没擦就直接把袍子套上了,水珠覆在结实的胸膛口,延沿往下的钻,直至没入深处,隐进袍中。呃……更邪恶的是,腰间系带松松垮垮的,仿似随时都要散乱开来。 米初妍微微瞪眸,而后,稍显不自在的撇开头:“你手机在那,我先出去了。偿” “等等。”他的嗓音,微沉,却又清爽,唤住她已往外奔走的步伐,吩咐:“给我拿一下吹风筒。” “……我吗?”米初妍侧头,惊讶的往自己身上指了指:“可这里是你家,我不知道你吹风筒放哪!” 当时,宁呈森已然俯身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在回拨刚刚那个电话,听见米初妍的疑问,只伸手指了指衣帽间:“在那。” 米初妍想说不方便,可他却已进入通话状态,黑发凌乱的盘在头上,不停的往下掉水珠。米初妍跺了跺脚,有些不愿,可又有些看不惯他全身上下的乱,于是,顺着他指的方向,进了他的衣帽间。 根本无心去欣赏这个空间里的各种考究,她在他的私人地盘里头,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翻箱倒柜,几乎让她整个人都错乱。 衣帽间里光线些许昏暗,找遍一圈后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米初妍只得撤回门口去开灯,彼时,她早已脸红耳赤。 抽屉太多,翻开一个又一个,结果,不该找的全找到了,该找的却始终都没个影。不由的泄气,将最后一个抽屉拉了回去,想回身让宁呈森自己去找,结果,他忽然就那么出现在她身后,浅浅的语调:“还没找到?在这儿。” 他从她的身后探出手,往旁边的置物格而去,而后,稳妥抓住他想要的东西。 米初妍几乎泪哭,她怎么就尽想着往抽屉里翻这东西呢?明明就在自己的眼角上方,她竟然都可以找不见…… 他的半个身子环着她,将她困在他和柜子之间,几近相贴,说话间,耳侧全是他喷薄而出的灼热气息,让她不由的绷紧身体,往柜子上靠。 然而,她越往边上靠,他的身子就愈发往前,他坚实的胸膛已经完全贴上了她的背脊,若不是她身上的衣服够厚,米初妍觉得,她已经要被烧死。 空间狭小,她想逃离他的怀抱,不免束手束脚,然而,越是谨慎越是出问题,她不小心的一个退步,踩到他的脚盘,急于闪开,指尖却要命的掠过他系带下方,源源的热度,由内而外的薄发,灼焦她的指尖。 米初妍倒抽了口气,几欲惊呼,却是被人从后捂住了嘴,而原本在他手中的吹风筒,早已搁置在边上。 也是在这时,米初妍才发觉,他往前倾身,不过是想要拿吹风筒旁边的毛巾,另外,他的电话也还没有结束,他刚刚跟自己说的那句话,不过是他趁着通话的间隙说的。 顿时,耳根更加热了。 虽然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他们这边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可她却总是觉得,有第三个人在旁观着他们眼前的画面。 如此的状态,米初妍简直是动都不敢再动,他的手从她唇上滑落,转而揽住她的肩头。她听着他在跟那端的人交谈,说他马上就会过去,连同国道的那具抛尸,他也一并处理。 米初妍是听出来了,他这急慌慌的要走,是要去做尸检。 父亲就是在给国道抛尸案取证时受伤的,这一去,是不是也为调查父亲的事?她杵在原地,耐着性子等他通话结束,足足过了几十秒,才终于等来他跟对方说再见的声音。 米初妍微微挣了挣自己的身子,刚想要侧头发问,却是被他倏然带转过身,动作很急速,始料未及的米初妍,逃无可逃的撞进他铁墙般的身躯。 她惊惧的抬首,迎视他凹陷的眸孔时,几乎整个人都跌进他幽深细碎的眸洞中,不停的往下坠,直至,软了双腿。 她感觉到她的臀部,被灼热的掌心覆盖,也感觉到她发软的身子被他轻轻托起,更感觉到他带着她的身子,往他的腹部下贴,紧压。 陌生的烫感让米初妍终是惊呼出声,不停的在他怀里扭动,躲闪,可是,却被他桎梏的死死的。 某个瞬间,他的眸色中全是潋*滟旖*旎的神采,让米初妍意识到,他或许又会不管不顾的掠夺她的唇舌,她死死的瞪着眸,有些怕,却又莫名有些期待。 然而,他并没有。 只在短暂的几秒后,沉哑道:“不是跟你说过,在男人身边,不许乱动。” 他的额际依旧有水珠覆在上边,细细密密的,似是在隐忍着什么,眉侧青筋凸现,米初妍觉得奇怪,不知那是他头发上往下掉的水珠,亦或是,刚冒的汗。 不过,她自己是真的冒出了半身汗,纯属被吓出来的,冷汗。 缓了缓气,他终是松了她的身子,退离开来,眸色依旧晦暗不明,但总算,距离的相隔,让彼此都自在了不少。 他浅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父亲的事,是蓄意谋杀,还是错手误伤,我尽早给你们一个交代。” “那你今天上午的要紧事……” “对,就为这事。时间真的来不及了,我去吹头发,你给我找身外出的衣服。”他理所当然的吩咐,而后,自己拿着毛巾和吹风筒步出了衣帽间。 “哎,可是我不知道你要穿什么衣服啊!”米初妍的燥热还未退去,宁呈森转头过去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她在灯光下愈发绯红细嫩的脸颊,连带着,小挺的鼻尖,也在泛红。 眸光流转间,他看见的,全是她娇羞的美,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水嫩而精致。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太过邪恶,可也恰恰因为如此,让他身体的内火,更加无法自控的翻涌。 他清了清嗓子,不再看她:“你看吧,你拿什么我穿什么。” 从小到大,米初妍就从未关注过男性的服装搭配,米安博的衣服行头那些,都是唐心梅一手包办的,遇上米安博过生日或者父亲节什么的特殊日子,她想要给米安博买衣服,他都还看不上。 所以,米初妍一直都觉得,大概是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眼光,所以,米安博从来不要她给他买这些东西。 米初妍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沦落了,竟然在被他这么欺负一番后,还在他的一声令下配合着给他找衣服,可是,现下这时刻,她也没胆子踏出这个衣帽间去跟他再次相对,何况,他这么着急的来回,也是为了父亲的事。 为自己找遍了各种借口,米初妍安心了些,穿梭在他的衣帽间,按照他平日的穿搭习惯,给他取下衬衫西裤,外加西装外套,想到外面冷,莫名的又伸手,取下一件呢料薄款毛衣。 他再度回来的时候,黑发已吹的半干,至于那件碍眼的浴袍,依旧松垮的套着。 米初妍撇头,将挑好的一堆衣物塞进他手里,闷声:“都在这了。” 宁呈森翻看了几下,抬头,浅笑:“不觉得少了些什么吗?” “……”米初妍纳闷好一阵,回想自己找的衣服,上上下下,唯独缺少的是,内*裤!!!可是要不要这么变态,贴身衣物哪里是她该找的!虽然刚刚在翻抽屉的时候,她有发现那些小物件都摆在哪! 迎头对视,他的眸底已然恢复一片清明,而她,却继续手心冒汗,面色爆红。 他忽地笑开,爽朗而又玩味,笑够了,才又正色:“皮带,皮带在哪儿?” 米初妍感觉自己生生的就被这么玩弄了回,尴尬外加愤气,怒脸转身:“我怎么知道啊!这又不是我家!” “主人房你都来去自由了,这跟你家还有没有区别?”米初妍的身后,忽来他冷不丁的话语,依旧带着调笑的意味,顿了顿,他又道:“其实也还是有区别。在你家,主人房是你爸妈的,没事你都不能进去。” 119.119主卧有暖气,我不介意你去那边 米初妍忽有一种将要被自己口水呛死的感觉。 他这言下之意是说,米家不是她真正的家?或者是,比起米家,这里更像她真正的家?也不知道他这话说的本身就不合逻辑,亦或是自己的理解能力真的有待提高,似乎怎么理解都好像各种不对劲。 米初妍抓狂了,往外走的同时,控制不住双手揉了把毛躁的乱发。 下一秒,身后又传来他的嗓音,有些粗声粗气:“别揉了,再揉就真成狗毛了,能把头发弄成这幅鬼样的女孩子,也真是舍你没谁。” “你不是赶时间吗?话那么多!”米初妍受不了的吼了句偿。 跟在他的身边久了,专业水平提高的同时,吼人的功夫也学到几成,尤其是她炸毛的时候,会各种不管不顾。 而宁呈森,在她的狂躁炸毛后,无声笑开,细碎的眸光凝聚在她的后脑勺,一片柔光撄。 米初妍郁闷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靠在边上,仰下,散乱着满头的碎发。 说起这头发,连她自己也是极为懊恼的。实习之前,她也曾是长发飘飘,秀气美丽的软萌妹子,后来是听到系里的师兄师姐说起,医院的实习生涯各种忙碌,连吃饭上洗手间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谈每天花上小半个钟去护理头发。 舍友们就开始各种狂躁抱怨而后组团去修理满头青丝。都是学生,没那么多的讲究,去的是很普通的美发沙龙,往发型师身前一坐,任由他们咔嚓咔嚓的大展身手。 同去的其他女孩都还好,虽没剪出特别的美感,但也总算中规中矩。唯独米初妍,发型师问她有什么要求没,她只说,你看着办,怎么剪都行,反正要短…… 于是,这头乱发也就是在那情况下诞生的。 以前在济山附属医院轮转时还好,起码还顾得上梳理,自从进了穗城省院,自从跟在宁呈森手下,是真的没那心思去整理这头乱发了,因为,大多时候她都是睡醒直接奔科室的。 久而久之,短发长长,越长越乱。 宁呈森出来的时候,看见米初妍如此的模样仰靠在沙发上,不由皱眉:“去房里睡,你这个姿势躺上几个小时,脖子都要断了。” 米初妍抱胸,闭眸,细腿交叠着搁在宽大的沙发中,对宁呈森的建议不予采纳:“不了,这里暖和,挺好的。” 客厅开着暖气,即便不盖被子也不觉得冷。米初妍怕冷,尤其是刚睡那会儿,冰冷的棉被往全身一抖,透骨的凉,就她自己,要把整张被子盖暖,没一个小时根本不行。 宁呈森在整理袖口,听闻,踏前几步,在她头顶上方轻言:“主卧有暖气,我不介意你去那边。” 米初妍一个激灵的翻转起身,怒目:“宁呈森你到底什么意思!总是这样撩拨我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还是你觉得很好玩?!” 过激的反应让宁呈森微怔,定眸看着她杏眸中涌簇的小火苗,不由苦恼:“米初妍,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木屑吗?” 若不是时间真的不能再耽误,他真的有种冲动,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她里面都塞的是什么内容物,要不然,就是两个人坐下来,好好探讨下关于多巴胺跟荷尔蒙的原理问题。 在他看来,不管是行为还是言语,他都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了,她竟然还可以兜在如此云里雾里的状态中。 有些闷气,在玄关处换了鞋,也不再搭理沙发上的女人,径自出了门。 上去的时候想着要马上出去,车子被他随意停在楼下空位,这会儿,长腿阔步很快就到边上。然而,想要驱车驶离时,抬首望了下某个楼层,却又终是顿了下来,摸出手机,拨了1号快捷键,两下嘟声后,响起她略带沙哑的声音,些许的无精打采。 “你冲剂喝没喝?” “喝……哦还没。”米初妍慢半拍的反应。 她端着他泡的那杯冲剂搁在了茶几上,才在沙发上舒展了下筋骨,他的电话就来了,然后,然后就进了他的卧室,再之后,就都错乱了,哪里还想起这回事。 “赶紧喝,喝了再睡。” “要不,我还是回家睡吧,不用你送,我自己打车回去。”米初妍环顾了下四周,就这样被他拐来他家里,睡觉,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下去。 他嗤笑:“打车?你身上有钱?” “……没有。”被他拖出来的时候,她什么都忘拿了,就连手机也都是他塞给她的。 “指望我给你送钱上去?”宁呈森边回,边退车,熟练的旋转方向盘,掉头,驶离。 米初妍:“不敢,您忙。”顿了顿,又想起个大问题,忙追声:“可是我回头还要去医院,没钱打车怎么办啊!” 他淡淡嗯了声:“中午我过来接你。还有,公寓的大门用的是密码锁,0218,你记好!” “0218?有什么意义吗?”聊着聊着,米初妍不觉多问了两句。 而那边,顷刻间又冷了音:“没意义!你以为什么数字都跟你设的一样?Yiche520?” 米初妍忽觉,每一次好不容易和谐愉快的交谈,到最后总会卡在顾以澈事件上,之后,没了后。 她还未回话,电话已经被他切断。 依言喝了那杯半凉的冲剂,米初妍和衣躺在暖融融的客厅沙发中。客卧没有暖气,她不想进去挨冻,主卧……虽然有他的批准,可她绝对不会进去! 连着两晚未眠,是真的困,加上米安博的情况已经稳定,这一觉,米初妍只是搂着个抱枕,居然也睡到昏天暗地。 宁呈森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心情有些沉重,回到公寓的时候,看到米初妍就那样躺在沙发上睡的香甜,不由驻步,盯着她看了良久。 直到,腿微麻,才脱了外套扔在单人座椅上,俯身,抱她进了卧室。 她睡的太熟,他的动作又轻巧,放她到主卧的大床,盖了被,开了暖气,而后,给唐心梅打了个电话问米安博的情况,确定那边一切稳妥,才敢说迟点再带米初妍过去换班。 其实,米安博的身边他有安排人手,即便唐心梅在那儿,也不会有太多事做,只不过,他需要了解情况后才能放心。 挂了电话,他又去了浴室,随便冲了个澡。每次与死者有过接触,不管直接亦或间接,他都习惯冲个澡,这样,会自在不少。 不知为何,原本不觉得有多困,可看见米初妍在他的床上,任凭他怎样走动都没有醒过来,他忽然也想要休息,好好睡一觉。 细细想想,这几天来,他也没怎么合过眼,定了主意,又给赵磊打了电话,让他取消他下午的手术安排。 两个人的手机都被他搁在床头柜上,而后,掀被,上床,长臂揽过她的腰身,从后拥抱着她柔软的身段,鼻尖闻着她发丝中的馨香,倦意愈发浓。 比起他,她的身板真的娇小,大约是睡眠中人本能的向着热源靠近,她蜷缩着身子,几乎整个笼在他的怀中,而她的纤腰,不盈一握。 靠的再近,也只是上半身的相贴,即便他有千万个瞬间的冲动,想把她揉进骨子里,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怕吓着她,也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 睡去之前,脑子里各种画面,想国道上的那具抛尸,想米安博身上取出来的弹头,跟周姨身上的那颗一模一样,想米安博的万幸,想何宴爵,想舒染,想整个宁家,但想最多的,还是怀中女人的各种娇容,灿笑。 想着想着,竟不觉间沉睡过去。 第一次,如此靠近她的身体,他没有蠢蠢欲动的渴望,有的,只是安宁,和融融的暖意,从他的四肢,通透到躯体的每个角落,每根筋脉,融入血液,直达胸腔的最深处,暖和的让他无限的满足。 他甚至都忘了,上*床之前,他其实该先去把身后大片落地窗上的窗帘拉上,阻断外面的光线,这样,会睡的更好。 大约是怀里有了她,外界的一切干扰,都已无所谓了。 只不过,好像这样片刻的安宁也是奢侈,才睡了一个钟不到,他的手机又有电话进来,不停的震动声,惊扰了他难得的好眠。 怕吵醒她,宁呈森微撑身,伸手按掉手机来电,而后,慢慢的从她身后退离开,起身,赤脚,拿着手机出了卧室。 120.120只请上午假 或许是热源的突然撤离,也或许是手机的震动,终是吵醒了米初妍。 宁呈森在客厅讲完那个电话的时候,回过头,身后就是睡眼惺忪的米初妍,赤着双脚倚在主卧的门框上,白色的高领贴身毛衣,勾花的蓝色牛仔,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型。 严格说来,她真的不算高,但胜在她身短腿长的完美比例,所以,仅是目测,往往会有种比实际身高多出很多的错觉。 宁呈森收了手机,缓步走到她面前,揉着她散乱的短发,轻声:“吵醒了?还要不要继续睡?” 米初妍懵懂的摇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问:“刚回来?”想想又不对,刚回来怎么身上又穿回浴袍了撄? 晃头,揉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阵了。偿”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现在几点了?” “还早,才两点多,你爸爸那边我刚打过电话了,挺好的,我要回趟科室,先送你去一院。”宁呈森边说话,边往房里走,再次去了衣帽间挑衣服。 米初妍跟着进去,没怎么回神,只顺着他的话问:“我爸爸那事有结果了吗?你上午去做鉴定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里边的男人,默了默,似是在斟酌,几秒后,才道:“还没,有结果我会告诉你。” 宁呈森的动作很利落,没几分钟就整理好自己,又随手抄起床尾凳上之前他给米初妍脱下来的外套给她裹上,而后,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离开了被暖气包围的室内空间,凉风扑面的霎时,米初妍仿似才开始真正清醒,脑子里不停往后拉着记忆,忽问:“刚刚我睡哪里来着?” “主卧。” “我不是在沙发上吗?” “我抱的。” 米初妍:“……” 对这个男人,她是真的无语至极,该说的该闹的,都说过闹过了,他依旧我行我素,她拿他莫可奈何。 车子在小区拐弯处的面包房停了下来,宁呈森解了安全带,侧头:“你在这呆着,我去去就来。” 停在这样的地方,米初妍实在猜不出他是要干什么,买面包?谁吃啊? 而事实上,米初妍确实没猜错,约莫五分钟,宁呈森的手里提着一袋面包,外加瓶矿泉水,一上车,东西就往她手中塞:“早上睡到现在,也没时间带你找地吃了,随便凑合吃点。” 抱着整袋各式各样的面包,米初妍忽就有些束手无措,纵是米初妍再迟钝,她也感觉到了宁呈森对她的不一样,也或许就是因为感受的太深,才非要抓着他要个明白究竟。 他是人见人迎的大教授,她是在人堆里淹没的医学生,他是海外华裔,背景深厚外型出众,她是普通百姓,小康有余勉强清秀。 站在择偶条件上来讲,她和他,是云泥之别。何况,他了解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家庭,而她,却只知道他们那个家族似乎不简单,仅此而已。 应该就是这样的差别写照,让她心里多了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让她不敢胡乱去猜踱他的心思。 神外接了个急诊患者,几次三番的往他手机打电话,催他赶紧回去会诊。 米初妍怕耽误他的时间,也怕耽误患者的时间,在他手机响第三遍的时候,果断且坚决的要求下车,她要自己去一院。 宁呈森一开始没理,虽是急诊患者,但科室好歹还有老教授在,他迟去一刻早去一刻,影响不大。 然而,拗起来的米初妍,他根本拿她毫无办法,她坚持要下车,他只得在马路牙子边停下,而后,摸出自己的皮夹,递到她跟前:“拿钱打车。” 她倒是没有拒绝,却也中规中矩的只拿了些零钱,那是他刚刚买面包时找来的,一般情况下,他的皮夹找不到这些散乱的纸币。 并不是说他有多阔绰,而且身在医院,除了一日三餐,根本没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他柜子里的那些衣物,每个季度统一添置,或签单或刷卡,久而久之,身上便没有了备零钱的习惯。 宁呈森是看着她提着那袋面包,上了出租车以后,才在前方天桥底下调头驶回穗城省院的方向。 停车场里遇到何宴爵,他说他打算过两天去一趟B市,确定周姨跟萧家夫人的关系,让他跟着一起。 宁呈森当时有过片刻的犹豫,但最后,还是直言拒绝了何宴爵。 有些事情不是不想知道个清楚明白的结果,而是他自己察觉,如果执意而为,会为他带来巨大的风险。 他现在在权衡利弊,不愿轻举妄动。可何宴爵却像是中了邪,非要在那儿对他各种揣摩猜测。 宁呈森烦不胜烦,挥了他一拳,而后,大步离开。回到科室,收到米初妍发来的短信,说她已经到了一院。 不由微微扯笑,这女人,还算记牢了他刚刚的交代。 简短的回了个,好。便投入到了工作中,两天的时间几乎都没在神外,这会儿一到位,大事小事,悉数抛过来,忙到他本来想抽空去看看米安博都没有机会。 米初妍在医院陪了米安博一个下午,只不过,米安博的身子还很虚,伤口也在不间断的发疼,以致,大多时候他都在镇痛后的昏睡状态中。 即便醒来,也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但之于米初妍来说,这样安静的陪伴,也能让她心安。 倒是跟唐心梅聊了不少,聊她和父亲的过去,现在,他们这个家的将来。聊着聊着,就转到了她的终生大事上,米初妍想转开话题,唐心梅根本不给。 趁着米安博在睡觉,唐心梅拉着女儿的手,问她和宁呈森是怎么回事。 米初妍心下一个咯噔,女人到底是敏感心细,昨天下午到现在,即便唐心梅的状态再如何不好,她也还是感觉出来了她跟宁呈森之间的微妙。 米初妍选择敷衍,打哈哈,难得的,唐心梅也没有究竟,只是自说自话:“小宁真的好,各方面都是首屈一指,如果你们真的能够发展,妈妈也乐见其成。只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感情的世界里,总是女孩子容易吃亏,如果你们不是彼此认定了对方,那就不能轻易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出去,懂吗?” 米初妍觉得,宁呈森融入他们家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妈妈第一次以她的角度为出发点去说话,可是,谈及的内容,却是让她异常尴尬。 胡乱的应了几声,所幸,这个当口米安博醒了过来,米初妍才避免了唐心梅跟她的深入探讨。 每天的日子都在重复的过,米安博住院期间,宁呈森对她看管的很松,米初妍只要忙好了自己份内的事,她随时可以离开医院,跟唐心梅换着班的陪伴米安博。 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下午,遇上唐心梅有假,她往往是晚上才过去,宁呈森也经常过去,但他忙,白天的时间不允许,晚上的时间有时候被手术或各种事务耽搁,只能每天早晨上班前抽空过来。 有过几次,米初妍都听到他在接世腾徐总的电话,接完,他会随口说,纪唯宁下午才来上班,你跟科室里的医生说一下,工作安排好。 米初妍对这事已经纳闷好久了,也是凑巧,中午宁呈森召集了科室的医生商讨那天急着喊他回去会诊的患者手术方案,纪唯宁急匆匆的奔进来,坐到她身边。 她是好奇心态,歪着头问了句:“纪姐,为什么每次徐总帮你请假都只请半天?为什么总是上午而不是下午?” 她是真的纳闷好吗?岂料,这话一出,满堂的挤眉弄眼,眸色暧昧,若不是宁呈森在首位盯着,估计当下就要满堂哄笑了。 而纪唯宁,更是脸红的几欲滴血,各种纠结。 米初妍以为自己说了很不好的话,抬首去看宁呈森,想从他那里寻求解释,可被她这么一盯,他原本正色的面容,倏然间也是笑裂。 他看着他摸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几下跳跃,而后凝眉看她。米初妍像是感知了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是他的信息:“这个问题,我们会后私底下探讨。” 她下意识的想要回话,可耳侧却已然传来他惯常沉冷的语调,开始进入病例讨论模式,抬首再望,发短信之前的那抹玩味笑哪里还有,俨然又成了严谨严肃的冷面教授。 米初妍忽想到个词很适合形容此刻的他,假正经! 121.121因材施教二步曲,练手感 会后,宁呈森离开了科室,白衣款款的严肃模样,根本看不出他是个会在工作讨论上给学生私发短信的上司。 米初妍朝着他的后背弩了弩唇,而后,又目送着那些个医生们陆续出门,开始忙活自己手中的事。 唯独纪唯宁,无精打采的趴在会议桌上,让米初妍不得不过去:“纪姐,下午不是有门诊么?我们该过去了。” “等等,让他们先走,我没脸跟他们一起。”纪唯宁闷道撄。 “是不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米初妍郁闷。 “小米。”纪唯宁忽地抬头,坐正身子,正色问:“你谈过恋爱没?” “没有。” “大学那么多年从来没喜欢过谁?偿” “顾以澈算不算?” 纪唯宁:“……” 算了,跟个感情一片空白的单纯小女生去讨论男女之间的事情,说直白她说不出口,说隐晦人家肯定参不透。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反正该丢的脸也丢了,杜绝此类问题再度发生的根源,还得回家找某个罪魁祸首算账去! 米初妍跟了纪唯宁一个下午的门诊,后来她回科室去整理这几天囤积的病例存档时,接到宁呈森的电话。 他说他那边手术刚完成,二十分钟后会到停车场,说要去看米安博,问她要不要一起。 得了空米初妍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她想在这之前回家做些晚餐带过去,外面的东西再精致,也总是不如自己家做的好。 她知道宁呈森的时间宝贵,不想耽误他事,所以,想各走各的。跟他说了自己的打算,却没料到,他说的理所当然:“正好,我也要吃饭,一起。” 于是,他一个拍板,就跟着她回了米家。 开门进去之后,米初妍把背包搁在玄关上,直接就进了厨房。在这个家里面,宁呈森熟的就跟自己屋一样,哪双拖鞋是他惯穿的,哪个地方放着他感兴趣的杂志,电视的遥控器摆在哪个角落,他都知道,自然不用她再客气招呼。 冰箱里摆放的都是唐心梅今早抽空去买来的食材,很新鲜,也有各种肉类,考虑到父亲的身体还有时间的关系,她没敢做太复杂太油腻的菜式。 西兰花,茭白肉片,松仁玉米,打算蒸些小白鲳,双手在冰箱里翻的时候,看见有藕段,想到宁呈森喜欢吃,顺手又添了个素炒莲藕。 洗锅淘米,再把这些食材全部整理好,到炒熟,再到收拾善后,起码得一个半钟。米初妍把时间算的很精准,想着七点半能把饭菜送到爸妈手里,也还算赶得及,于是,给唐心梅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先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点她送饭过去。 唐心梅自然道好,很乐,觉得女儿是真的长大了,知道体恤父母。 米初妍翻了翻白眼,对老妈无力吐槽,她本来也就不是那种特别娇气的女孩,虽然她是独生女…… 电话结束,她随手把手机搁在流理台上,兀自专心自己手中的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宁呈森一个人在客厅里呆的无聊,踱步过来,靠在厨房门上,问她:“还要多久才能吃?我中午没吃好。” 米初妍想说,你对吃的那么讲究,哪顿你是吃好了的?只是,默了默,到底还是没说出来,只道:“快了,还有两个菜。” 当时她在焯莲藕片,旁边还搁着盘待焯的西兰花,其他菜都已经好了,望了望左右,吩咐:“消毒柜里你自己拿碗筷,实在饿的慌就先吃吧。” 然而,宁呈森进是进来了,只不过,没去拿碗筷,而是不声不响的站在她的身后,看她手中娴熟的动作,良久,忽一句:“那个问题你不想探讨了?”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用上探讨一词,米初妍想不记起来都难。下午她自己也悟了大半天,感觉到那不是什么好话题,即便好奇,也选择沉默。 可是,宁呈森的兴致似乎很高。 “因材施教第二步,原本我计划是想带你去解剖尸体,顺便练练你的手感,但是现在,我忽然想调整一下这个顺序问题。” 他的话越说越高深,米初妍不得不出声道:“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明白点?” “意思就是,我想……还是先练好我自己的手感,才能跟你一起探讨只请上午假的问题。” 他的声音,淡淡的磁感,在她耳侧缭绕,米初妍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并且,靠的极近,似乎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但还未让她有过多的细想,倏然间,两条长臂攀延上来,在她的腰腹微顿,挪动抚摸,间或,拉拔些皮肉在那儿把玩,就好像,真的是在感觉手感那般,只不过,是他在感觉她身体的手感…… 米初妍当下被闹的浑身僵硬,要去扯开他的手,然而,锅里的东西已经沸腾的扑扑跳,她只得选择先关火。 然而,米初妍哪里会知道男人的心思,才不过这样的一个垂首,没有长发遮挡的白皙鹅项就那样曝露开来,刺激了男人的眼球。 下一秒,他倾身过来,唇舌贴在她的脖项,喃音问:“你想怎样探讨?用行动?还是口头教学?” 米初妍懵了。 他的手越来越往上,她的身体整个被他困在宽厚的怀中,她竟然觉得,双腿开始发抖…… 尤其是他唇瓣贴在她脖项的时候,不说话就已满是醉人的气息,忽然间这样一开口,她整片肌肤都感觉到他喷发出来的热气。 “宁……宁呈……森,你想干嘛!”米初妍惊的没法连贯说话,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被他忽然间这样贴上了,竟然四肢都无法自控。 他根本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依旧在我行我素的发表他的个人观点:“不过口头教学只可意会,你反应这么钝,我怕说了你也不明白,到时傻傻的又跑去问人家为什么只请上午假,太丢人!” “我……怎么就……丢人了?”米初妍被他牵引着情绪,顺着他的话就往下问,然而,下一秒,胸前烫热,异物袭倾,扑腾惊呼:“你的手往哪放!拿开!快点拿开!” “我觉得,身体力行,会让你印象更深刻。” 话才落,米初妍就感觉到右侧耳垂忽来一阵疼意,等她反应过来,他刚刚竟然在咬她时,她的身子早已被他扳正,迎接她的,是男人火热的唇舌。 初始,只是轻轻的印在唇皮之上,他眯眸看她,火光渐渐积攒,以致,原本的轻浅到最后的深入,仿似是在拼命汲取沙漠中的雨露,他缠着她,缠的不肯放手。 她被他抵在流理台上,不得出路,残有的意识不断的提醒她逃离这个男人,然而,她的整个身子都是软的,提不上半点劲。 偏偏,他的大掌还在不停的深入,从胸前到背脊,从背脊到腰腹,再从腰腹处往里钻,不断往上攀爬,最后,毫无缝隙的贴在胸前柔软处,流连不去。 米初妍甚至还能清晰感觉到他指尖的略微粗粝,以及,灼人的热度,而从始至终,他的唇舌都在无尽的缠绕她。 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以及整个身体从僵硬到最后软的一塌糊涂,无法支配的无助感,让她再也攥不住双脚,缓缓的往下坠。 这样的经验她有,上一次在他的衣帽间也是这样的往下坠,可那会儿,他却是托住了她,而后,让她感觉到了他几欲爆炸的渴望。 那样的触觉,米初妍有些怕,却又莫名的有了丝期待的兴奋。 然而,下一秒,她再一次在混沌中,懵了…… 她的身子没有被他救起,他在她的身上作威作福之后,竟任由她瘫软的往下掉,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比起米初妍的狼狈,宁呈森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这样的冬日傍晚里,他竟然冒出了满头的细汗,大阳穴方位,血管突突的蹦跳。 米初妍坐在地上喘气,他却只能弯身到旁边的水槽前,冷水扑面,双手撑在流理台上,冷静好半晌,才伸手向地上的女人:“能不能起来?” 她还在喘气,只摇头,摆手,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笑,收回手,撩了撩裤腿,俯身到她面前,与她平视:“才不过皮毛,你就软的起不来身,真要摆弄上半宿,明天早上还能上班么?米初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对你这样?男人的欲*望,能够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展现的淋漓尽致。” 122.122徐总这人看起来很正派的 米初妍被他的话,震的有些懵,抬首看他碎眸,却见他眸中含笑:“怎么样?现在懂了吗?” “懂了。” “真的懂了?如果不懂,我可以再说明白点!” 他的笑容,含着太多深意,被他如此反问一声,米初妍忽然就搞不清他是问她只请上午假的这个问题懂了没?还是问,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对她的问题懂了没撄? 怕丢脸,感觉回答前面那个话题会比较保险,于是,轻轻点头:“真的懂了,晚上太累,早上起不来,没法上班。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丢人了,这样的问题不能问!” 宁呈森盯着她,眉梢的笑意敛了敛,才想说话,她却是先接了口:“可是,徐总这人看起来很正派的,有这么……这么彪悍吗?” 纪唯宁的好体力她是知道的,一台手术站几个小时,挪都不带挪位的,不像她,不管跟谁的手术,没一会就腰酸背痛,踢脚晃头,累到难以支撑。 宁呈森说过,她是定力太差,可定力那么好的纪医生,在徐总手下,竟然也…偿… 米初妍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往下想,撇开头,挣扎着起身。 面前的男人气结,在她之前直起身子,拧眉轻斥:“现在我有跟你讨论徐暮川和纪唯宁之间的事情?” “不你自己在说要探讨这个话题的吗?”米初妍无辜的眨了眨眸,话题明明就是他自己扯起来的,现在又说没在讨论! “那除了这个,你还悟出其他没有?”耐着性子,宁呈森又问了声。 “没有。”米初妍斩钉截铁。 下一秒,她看着他原本的一张笑脸慢慢冷却下来,而后,直接发黑:“米初妍,你就是个榆木疙瘩!” 感觉得到他忽来的火气,米初妍本想驳他,挪了挪唇,却到底还是选择默声。 流理台上的手机在响动,看见是唐心梅的来电,米初妍不知为何,心有些发虚。伸手扒拉了两下头发,低头间,却又发现身上的贴身毛衣在刚刚的情乱中,被推的几番褶皱,露出小半截腹部肌肤。 下意识的瞄了眼面前的罪魁祸首,米初妍慌的赶紧伸手拢住,呼吸了好半天,才敢背过身子去接唐心梅的电话。 宁呈森瞪着眸,如果说他刚刚把话说的那么明显,她竟然都还没悟出来他对她有意思,让他莫名的恼火,那此刻她这般像是做足了亏心事怕极了在父母面前讨打的心虚模样,就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他都不明白,她的大脑到底是石头构造还是木头构造,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竟然还可以在他面前讨论别的男人彪悍不彪悍的问题! 如果不是顾着电话那端的人是唐心梅,他发誓,他一定会把她电话撩了,然后,掐死她!窜遍体内四肢百脉的燥火加怒火,均得不到有效的发泄,宁呈森转身,朝着门框揣了脚,而后,崩着一张脸将自己丢进米家的沙发中。 米初妍接完电话,无力又无奈的重新继续刚刚未完的炒菜,也没去理已然离开厨房的男人,她觉得,这样的时候,两个人其实还是保持些距离会比较安全。 后来倒是听见他的手机也有电话进来,他没接,响了好几遍,他才火气冲天的接了那通电话。 也不知道对方是谁,说了什么,总之,后来他的火气渐消,从喷人到沉默,再到平静出声:“我知道了,先这样吧,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继续下去,或许,就这样也挺好。” “不往下查?为了米初妍?”那端的人,声线清冷,为宁呈森的话,感到些许意外,但后来,却又了然。 宁呈森略苦恼:“不然呢?” “何宴爵会放过你吗?” 徐暮川明显的挤兑,让宁呈森好不容易消下的火又是顿起:“别有事没事老提他,惹火我,信不信我让你老婆再也请不了假!” 徐暮川左能在商界呼风唤雨,右能夜夜拥抱心爱之人,正是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宁呈森就是再暴的脾气,也掀动不了他半分,一本正经的调侃:“你现在还没着火吗?我感觉差不多了,男人的火,得女人灭,不是才出校门的单纯小女孩吗?竟然搞不定?” 宁呈森心中火又是翻腾,对着自个儿兄弟,直接吼声:“滚一边去!” 然后,就再没然后了,米初妍瞧见,他的手机被他从沙发的这端,丢到那端。也是听到后面,她才听出来,这是徐暮川给他打的电话。 端着菜盘子出来的时候,她余光扫了会他满脸的不悦,细声:“过来吃饭吧,时间要来不及了。” “不吃了!”他硬声硬气的回,随手扯过边几上的杂志,胡乱翻阅。 “不是早就喊饿了吗?”刚刚才被他欺负过,米初妍本是没多少心思喊他一起吃饭的,只是,想到他高强度的工作,终是不忍心。 然而,他并不领情,长腿屈在沙发跟茶几的有限空间里,眉梢未抬:“没心情!” “哦。”米初妍应付了声,而后看了看客厅的时钟,忽道:“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我把饭菜带过去跟我爸妈一起吃,也省得他们一直等。” 宁呈森未语,只是铁青着脸从玄关处勾走了车钥匙,率先出了门。他是满肚子火无处泄,前有个米初妍,后来个徐暮川。 如果徐暮川要是知道,他心心挂挂的女人在他怀里意乱情迷过后,他满心想要跟她认真谈感情,她却满脑子装着正派的徐暮川彪不彪悍的问题,不知该做何感想,反正他是要气到吐血了…… —— 米初妍在他身后,看着他把车钥匙弄的哐当响,看着他崩着身子甩门摔黑脸,纵是对他如狂风骤雨般的脾性再如何习惯麻木,此刻也是极度无语。被欺负的是她,占尽便宜的是他,她没往他身上招呼几个拳头,是她自己犯傻被他迷的晕头转向,可他又有何缘由对她摔门甩脸! 闷头,将所有的饭菜打包,悉数带走。重新背了包踏出家门的时候,发现他竟然还等在电梯口,只不过,又在讲电话。 她发现,他的电话还真的,很多很多,并且,大多时候,他都讲的不甚耐心,不是沉着脸,就是拧着眉。 她站到他身旁,按了电梯下行键,等候的空隙,能听到他手机些许的漏音,感觉似是何宴爵,却又不是太真切。 米初妍狐疑的仰头,望着他侧脸,而后,听见他启唇间的话音:“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挂了。” 电话结束后,两人一起踏进电梯,他却一直安静。 好像原先的气火全部被他收敛住,取而代之的,是沉重…… 米初妍清了清嗓子,想带他说话,顺着刚刚那个电话问:“何宴爵约你去哪儿吗?” 他未语,仅是侧了侧眸,而后,单手接过她手中分量颇重的食盒,让她满身轻松。米初妍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了,车子一路往一院开,他竟然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不说话,米初妍也就没再找话题,事实上,她的心里也很乱,只不过,是一直在刻意的要让自己平静而已。 他问她,还有没有悟出其他问题,她说没有。 其实有,但她不敢说,也不能说,怕说了,自己精心准备的饭菜就没办法准时给爸妈送过去了…… 男人的欲*望,真的有些让人无法招架,最难堪的是,她竟然会迷失在其中,变得不再像自己。唐心梅的提醒还犹言在耳,在这个家里,在这样的地方,跟他如此忘情的纠缠,她忽然生出一股罪恶的羞耻感。 她都不知道,如果最后不是她撑不住身子往下坠,如果他不是顺势着放开了她,那刚刚在厨房,是不是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全了? 隐隐中她能够感觉到他是在暗示些什么,可偏偏他又扯上因材施教这样的字眼,所谓喜欢的女人,是指徐暮川对纪唯宁,还是他对自己? 米初妍有种几乎被他整疯的感觉,他总是喜欢对她各种撩,撩的她焦心火燥,却又不给个痛快话。 一路憋着劲到了米安博的病房,唐心梅迎前接过他手中的两个餐盒,笑脸问:“小宁你也一起来了啊,吃过晚饭没有?” 米初妍斜眼看他,本以为他会客套,没想到,他却是坦白极了:“还没。” 123.123你跟伍乐旋不一样 因为宁呈森的一句还没,唐心梅硬是把打包来的晚餐分成了四份,米初妍无语,所幸餐盒足够,分量足够,更难得的是,宁呈森竟然也不嫌弃撄。 米安博的伤势恢复的不错,唐心梅的心情也就一天比一天好,病房里头,都是她的声音,说说笑笑,倒也很是和乐。 若不是后来米安博要休息,估计他们一时半会还离不去。 而宁呈森,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不耐,更没有之前在她面前时的火爆,即便唐心梅问起他家里的事情,他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排斥,而是,选择性的告知。 由此,米初妍也才知道,原来他一家子都是名人,且知名度还不是一般二般的那种,虽然都是一两句话带过,但足够让人记清。 他提爷爷奶奶,也提他的父亲,还有他父亲的兄弟姐妹,但就是没有提及他的母亲,米初妍能够理解他为何不提他的母亲,但唐心梅却是不解,想继续往下问的时候,却是被米安博挡下。 说实话,米初妍也有些怕了自家老妈这样类似于相亲调查户口那般的模式问话,虽然她无法肯定宁呈森不烦唐心梅的原因是什么,但问的那样细,尤其是如宁呈森这般低调惯了隐私极多的人来说,总归是不好。 后来他送她回家,两人在过道里等电梯,很安静。若不是他忽来的问话,米初妍觉得,这个晚上,她肯定是不会跟他说那么多话的。 是在进了电梯轿厢的时候,他整个身子靠在电梯墙上,眸光深邃的看她:“厨房的那些话,你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 话题重来,好似逼的她不能不正视,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盯着她看的时候,似要将她挖出个洞来才罢休的模样。 大约是平日里工作太累,跟他私底下的相处,米初妍总是觉得他是逮着什么靠什么,车身,墙壁,门槛,沙发,总之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他也不嫌弃,这医院里的电梯会不会带菌太多…偿… 被他这样一直注视,米初妍有些耳热,几番吞吐呼吸后,才开口:“懂,也可以说不懂。” 宁呈森不语,静等她的下文。 他的视线太过迫人,米初妍怕自己无力招架,索性打低了头,轻声脆语:“我曾经觉得很不可思议,如你这般样样顶尖儿的男人,为什么会被女人抛弃,甚至那个抛弃你的女人转眼间就结婚生子。” “后来我知道那个抛弃你的女人叫伍乐旋。其实,撇开何宴爵这个人不谈,他说的那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你从来就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却不知,在感情的世界里,这样的姿态最要不得。我后来觉得,伍乐旋离开你,其实情有可原,是谁都不会要一个不把心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即便这个男人再出色又如何?在你身边,她看不到自己的价值,久而久之,再深的情也会被各种心理失衡打乱,卑微的爱,不可能有出路。” “我想,大概所有的女孩子都差不多,找男人,要的不过是一种安定感。这种安定,不是特指好的生活或是得到各种保护,更多的其实还是心的安全感,最起码,我就是如此。在没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之前,我过我自己该过的生活,我努力读书我追偶像明星我在大千世界里寻找自己的定位,我尽可能的让我的人生多一些欢乐。” “但是如果遇上我喜欢的人,我就会憧憬向往他的世界,希望自己可以融入其中,希望他不论任何时刻,都能将我摆放到与他对等的位置上,这样的感情,才是平等永恒的。找男朋友不是找爸爸,两者之间有共通之处,但又有本质的差别。” “我知道你对我不一样,其实早就有察觉,但是我不敢肯定,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不敢相信。之于我来说,你同样高高在上,我会有一种望尘莫及的感觉,我更不知道,你对我的好是源于我父亲,或者是真的只是想对我好。”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我跟你吵跟你闹,我说我不需要两个父亲,其实也不过是逼着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是或不是,就那么简单。我的人生顺风顺水没错,但这并不代表我一无是处,更不代表我娇气无法自立,我有勇敢向你踏步过,我想融进你的世界解你心中之苦,所以我背着我爸去转发那个邮件,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按着噗通噗通狂跳个不停的心脏去研究邮件上的那些照片,我甚至想要背着你偷偷去找何宴爵。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将我推离你的世界,不让我靠近分毫,这让我多少感觉,我不过是在自作多情罢了。” “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是给了我怎样的定位,你阻挡我踏进你的世界,却又不停的撩拨我。或许你有你的各种不确定你有你的各种想法,但是像你这样高高在上惯了的人,可能永远都想不到,你的一次次暧昧不明,让我多少个夜晚都处在失眠状态。是你无忧无虑的我,变成了守着漫漫长夜,睁眼到天明,有了各种长吁短叹不得安生的煎熬。” “你以为我真的感觉不出来,我爸爸这次的事有多蹊跷吗?他不过是个刑事技术组的人,接触的都是案发后现场,并且身边还有其他的同事,为何会突然中枪?你说会给我个交代,却是到现在都迟迟未给出结论,我不问,你不说。” “还有,追查你母亲的事,不是你十年来的执念吗?刚刚何宴爵说B市可能会有线索,你为什么不去?你在讲电话,我在旁边,虽然听的不太真切,但多少还是可以猜出来。”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扯进你母亲事件的人都不是善茬,你说我掺和多了,指不定就把自己给掺和没了。如果我再自作多情一些,觉得你放缓了追查你母亲事件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觉得,我肯定会承受不住。” “能够让你执念十年,并且不惜攻读法医,千方百计的进重案组,可以想象,你母亲对你的重要程度。我不想将来的某一天,我在你身边,听到你对你母亲的各种懊悔和歉疚,更不想你错过任何一丝一毫可以救你母亲的机会,倘若她还在人世的话。” “所以,你今天的那些话,可以说,我朦朦胧胧中能懂,但是不想懂。我们之间,要不然,你给我一个准确肯定的答复,你喜欢我要跟我一起,那么,我必须要融入你的世界。我不想糊里糊涂的跟你纠缠在一起,多年后,你再让我成为下一个伍乐旋。要不然,我们保持该有的距离,你是导师,我是学生,充其量,最多你就是我爸爸的朋友,如果你觉得我碍眼,那我可以离开穗城省院。” 米初妍终于把话说完,手心已然汗湿,电梯早就抵达一楼,双滑门开开闭闭间发出些许声响,靠墙而立的男人,却是陷入了深度的沉默。 她忽笑,带着些自我解嘲:“是不是很惊讶我会说出这些话?我原本不是个对事情爱钻个究竟的人,可能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我过的快乐。可就因为你,我开始各种忐忑不安,各种自我猜测,我想跟你要个究竟要个明白,你始终不肯给个痛快,所以我没办法不让自己往里钻,很多个夜晚我失眠的时候,想的都是这些事情。所以,不如你好好想想,没想清楚之前,我们保持距离。” 米初妍等着他的回应,望着他,良久,望的心酸,而后,泄气般的道:“算了。” 当她踏出电梯轿厢的时候,身后才终于有了他的动作,浅浅的音,有些缥缈:“你跟伍乐旋不一样,我也没想过在你面前高高在上,如果是的话,我不会总是往你们家跑。我只是怕……如果,发生在你父亲身上的事,在你身上也来一遍,我受不了。我一面不甘心放下我母亲的事,一面又怕护不了你周全,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忽然间说出口的话,逼出了米初妍眼眶的酸涩,些微哽音:“所以呢?如果你母亲的事一辈子查不出,你就要一辈子跟我暧昧下去?或者说,等你哪天厌倦了,可以说走就走?” 话后,又是长久的默声。 米初妍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路沉默着回到米家的,她只记得,她从他的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坚持要送她上楼,她只记得,她把门关上的是,他笔挺的身姿,站在她家门外,久久不去。 124.124他在她后面,追了上来 米初妍说的没错,今天她忽然间说出那么多的话,让宁呈森意外,可在意外的同时,又不得不深思。 那天晚上,他在米家门外站了两个小时,听着她在里面行行走走的响声,看着她家里的灯光渐渐暗下。 静思良久后,摸出手机拨了徐暮川的电话撄。 他应该已经睡下,接电话的声音很轻:“有事?” 宁呈森默了默,侧头看了眼米家紧闭的房门,问那端的人:“你现在在哪里?徐家还是南都奥园?” “徐家。” “出来一趟吧,我家等你。” “毛病,现在都几点了你还不去睡?明天还能做手术?” “一句话,出来?还是不出来?偿” 那边顿了会,而后郁气叹声:“知道了,我跟唯宁说一声。” 宁呈森想说,有老婆的男人就是烦,出个门也要时时刻刻的报备,不过,这话到最后却还是没说出来。 只是因为忽然想到,其实他们都是同类人,假若某一天,他跟米初妍也能够走到如此,那他大概也会跟徐暮川这般,甚至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结束了通话,他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缓步离去。宁呈森不习惯抽烟,否则的话,如此的时刻,唇上一根烟,或许会能让他好受些。 —— 米初妍不知道宁呈森到最后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但那天过后,他跟着又消失了几天,回来的时候,对着她也没有过多的情绪。 他说过,要带她去解剖尸体,原本她一直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料到,在他回来的那个周末,真的把她带进了殓房。 米初妍不是没有见过死尸,但是非正常的死尸,她却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接触。随处可见的蛆虫,膨胀的腹部,恶臭的气味,让她差点没当场呕吐。 对腐尸的恐惧,让她手执破膛刀的时候,有些抖,转头去看宁呈森,而他却只一句:“你放胆开。” 或许是最终给自己鼓足了气,也或许是她心里牢记着,她手下的是个死尸,没有知觉,跟医院里手术台上麻醉中的患者,是有本质区别的。也更或许是,潜意识里,她想证明给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他能做的事,她也可以尝试着去做。 所以,这一场下来,即使憋出了满身汗,却到底,还是按照他的意思,顺利完成。他会教她很多东西,却不再对她过分亲近,甚至都不会接送。 殓房有去过几回,回回都是完事后各走各路。他依旧有很多的电话,并且,每一通都避开她走到稍远的地方去接,回来的时候,往往都是正色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推离了宁呈森,米初妍的世界,仿似忽然间明朗起来。 她不用再忐忑不安,也不用再郁郁寡欢,她依旧很快乐的在科室蹦跶,跟潘闵宇各种搞笑的闹,跟纪唯宁各种亲密的笑,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明显的感觉到,心脏的某个部位,缺失了一个角,那里,闷闷的疼,闷闷的失落。 去了妇产科的麦晓晨,偶尔她们会在食堂碰到,偶尔她会来她宿舍小坐,每次都会问起宁呈森,问起她们有没有后续。或许是因为心底深处积的太累,米初妍最终还是告诉了麦晓晨,她跟宁呈森之间的事。 选择告诉麦晓晨而并非纪唯宁,并不是说她跟纪唯宁的感情不够好,而是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复杂。 纪唯宁跟徐暮川,徐暮川跟宁呈森,都是圈子里的人,何况,纪唯宁同在神外,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变的没那么方便。 麦晓晨是个比她还能咋呼的人,听罢,冲声道:“你笨啊,你不会直接扑啊,那么好的货色,就是最后分道扬镳,起码你也得到过啊!咱医院多少未婚女性梦寐以求他的一个侧眸,然后生生把自己熬成个大剩女,多可悲是不是!” 米初妍满头黑线…… 她本来也没指望麦晓晨能给什么好的建议,只是,心底太过压抑,所以想寻找个泄口,抖完,让自己好受些。 纪唯宁跟徐暮川的婚礼定在二月初,霸王式的要求米初妍必须给她做伴娘。 其实米初妍很忙,忙着科室的活,忙着学校导师安排的学习论文,但对于纪唯宁的要求,她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看着她挣扎了一路,总想最亲近的见证她最幸福的时刻。另一方面,她也想让自己从医院的氛围中脱离开来,也从宁呈森给的阴郁从脱离开来,她需要一个热热闹闹的场面,让自己好好释放压抑的情绪。 偶尔间做事情还是会没有逻辑,她答应了纪唯宁要做伴娘,却在答应过后,才想起问,伴郎是谁。 当听到有宁呈森的名字,米初妍忽然就有些后悔,或许不该答应的如此快,可惜,纪唯宁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还说礼服造型他们会一手包办,她什么都不用准备,到时只需准时出现在她面前就可以。话说到如此,米初妍似乎不能再有任何的异议。 纪唯宁出嫁前一晚,住进了纪家别墅,约好了当天晚上做姐妹的都陪着她在那儿呆。电话打过来催的时候,她还在住院部的病房忙碌,说好了,无论多晚她都会赶过去。 曾经在纪中棠过世那段日子,她跟着宁呈森到过一次纪家别墅,郊区的地方,她去的少,不确定自己重走一遍还能不能记得清,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纪唯宁对她各种担心,怕她不认得路,又怕她时间太晚不安全,她笑她怀孕的女人就是多心。 才讲完电话,转身的时候,就撞到宁呈森。 他的身上还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某个患者的CT片,看那样子,一时半会都离不开医院。她喊他宁主任,他淡嗯了声,他在跟患者说话,她只顿了顿步,转身出去。 倒是没想到,他后来会追出来,在她身后喊:“米初妍。” 医院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他一个科室大主任竟然放下患者追在她后边跑,说真的,当时的米初妍,有些不甚安心,左右看了眼来往的家属和医护人员,她走不是,留不是。 到最后,还是勉强着让自己镇定,看着他掀动着白大褂,缓步上来,锃亮的皮鞋站定在她面前,她还能在他光滑的鞋面上,看到自己微垂的脸。 “明天你做伴娘?” “嗯。” 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在她面前求证,只是随意的开头白,亦或是特意的求证,她不是很清楚。 “今晚你们不是都要去纪家别墅吗?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走吧,有什么事没做完,你跟我说,一会我安排其他人接手做。” “哦……不……不用,也都差不多了,还剩一点点,我自己会找潘闵宇。” 住院部的病房,宁呈森平日里出现的几率不算特别高,即便有,也只是短暂的行走如风,像这样特意驻足下来聊天的场面,实为稀罕,以致,很多人都在来回观望。 米初妍被那些人看的很不自在,匆匆道别:“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 她还未转身,他就开口,阻断她的前行:“那个地方岔路多,很快天就黑了,你自己一个,行不行?” “应该没问题吧,纪姐有给我发线路指引。”米初妍扬了扬手机,刚刚跟纪唯宁通过电话后,她就给她发了条信息,里面说的挺详细的,她只要好好走,应该不会出问题。 如此,宁呈森也就不再多话,只道:“那好,如果真的迷路了,不要一个人逞能到处兜,很容易兜岔路越走越远。” 米初妍频频点头,转身就走。 这样的地方,过多的注目,再多站一刻,她都觉得顶不住,索性,连再见也不提了,从细步到奔走,而后绕回科室,匆匆交代了潘闵宇些事情,背了包就往外冲。 潘闵宇笑她,是不是背后有狼追,她哼哼哈哈了几声,说要赶着去给纪唯宁做伴,再晚来不及。 其实,之于米初妍来说,宁呈森不是狼却胜似狼。他无视了她那么久,忽然间在住院部的楼道上堵住她闲聊,她整个心都似要炸开。 或许是因为心空了那么多时日,怕自己当着那些旁观者的面,无法理性面对他的存在,所以,她没办法不逃。 125.125宁呈森给过她的那些感觉 米初妍跑了,宁呈森却还驻足在走道上,看着她灵活的身姿奔跳着闪进电梯,莫名想笑又莫名头疼。 李易哲从病房出来,站到宁呈森身后:“主任,病人家属来了。” 宁呈森嗯了声,拿着CT片又重新进了病房。为了抽出明天的空,今天一台临时加进来的急诊手术,他只得利用这个空隙的时间段完成。 心里有些担心米初妍,却又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心绪,投入到与病人家属的交谈中撄。 —— 夜幕降临的郊区,没有路灯,没有路牌,米初妍开着车子不停往深处穿梭,终是发觉,自己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意识到自己迷路的时候,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拐了多少个弯。深冬的寒气颇重,整个车窗都蒙着一层雾气,印象中纪家别墅并没有如此偏僻荒凉,米初妍下车察看四周环境的时候,各种树叶的婆娑声,野禽的嘶叫声,让她汗毛紧束,生出深深的恐惧感。 心底在咒宁呈森的乌鸦嘴,也在咒他让自己心烦意乱走岔路,要不然,也不至于将自己困在如此荒郊野外偿。 接到纪唯宁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将车子调了头,想要往回绕。纪唯宁问她处在什么地方,说清楚好给她指路,可是她发觉,自己根本闹不懂东西南北,没法说个明白。 隐隐约约觉得道路两旁的树林有些熟悉,像是上次跟宁呈森来过,又不是太确定。纪唯宁听着她各种懵语,有些不安,让她顺着市区方向回去,一会她出来碰头。 大晚上的听见纪唯宁要出来,米初妍哪里敢,她怀着身孕,徐暮川简直就差没二十四小时的小心呵护着,这明天又是大婚的日子,万一出点好歹耽误了事,她感觉自己肯定会被徐暮川剥层皮。 为了稳住纪唯宁的情绪,她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说去求助宁呈森。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她听见宁呈森那端有人说话,也有阵阵的脚步声,然后听见他对那边的人说稍等,再之后,耳边传来他磁沉的嗓音:“到了吗?” 他如此随意的问她到了没,米初妍更是郁闷,按时间来推算,她现在确实该到了的,只不过,她迷路好像迷了不止一两条。 清了清嗓子,些微的不自在:“你现在有空吗?我……好像真的……迷路了。”说完,又加了句:“我本来不想麻烦你,可是纪姐说她要出来接我,她怀着孕,我怕她折腾……” 话还没说完,被他截断,有些肃冷的语气:“你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方位,就是两边很多细叶榕,好像上次你带着我走过的那条路,但我不是特别确定,因为这里树太多了……” “你看看,除了树林以外,周围还没有其他东西?” “荒山,树林,还有整片整片的菜地,其他我就看不见了,天太黑,没敢下车一直看。” 说这话的时候,米初妍的手心慌的有些粘湿,可是,潜意识里她又不想在宁呈森面前表现的太过慌乱无助,她似在跟他较劲,让他知道她真的不只是个要疼宠的女孩。 而后,她又听见他在那端吩咐着身边的人,说什么手术往后推的事,米初妍这才惊觉,原来他今晚有个手术安排。 有些后悔打这个电话,本想说些什么,他却又是开了声:“没下车就对了,你现在往着光源方向开,手机不要挂,我马上来。” 伴随着他这些话语的,还有他匆匆的脚步声,米初妍能够想象,他是怎样的阔步前奔。 宁呈森说的很快,也当真是没过多久,她往回开,他往前来,不过二十分钟就碰了头。她更是郁闷,她也没把自己的方位说的很明白,整段路岔口那么多,他是怎么给撞对的…… 他从车上下来,敲开她的车窗,满目急色:“说了让你一个人别逞能,早就走岔路怎么那么晚才给电话?” 米初妍:“……” 她不语,宁呈森也才似乎感觉自己说话冲了些,缓声,揉了揉她头:“走吧,我带你过去,一会还有个手术,不要耽误时间。” 后来,米初妍被带着重新走过来时那条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笨蛋的左右不分,拐错了弯,其实,纪家别墅跟她所走的路,距离的也不是特别远。 那天晚上,她认识了乔洵和徐暮思,很开心。可那天晚上她却睡的不是太好,或许是因为陌生的房间,也或许是因为,宁呈森到底还是没跟她说上什么话。 很奇怪,明明起的很早,却没有任何的困意,大约是因为被喜气沾染着,整栋别墅上上下下鸡飞狗跳各种忙碌,很自然的,她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 迎亲这种事,最乐趣的莫过于怎样为难新郎这个回合,尤其是如徐暮川那般清冷范的男人,一向沉稳有余,定力太足,她根本无法想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为难,因为无法想象,便愈发好奇,愈发热情高涨。 徐暮思和乔洵,鬼点子一个又一个,让她这个状况外的人都不得不被带进其中,各种商量讨教。 可是她没想到,乔洵的那些个点子,轻易就被徐暮川绕了过去,她才奔进房门没多久,徐暮思就跟着奔了进来,再之后,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挤上了楼。 听着门外的喊声吵闹声,徐暮思兴奋的有些过头,拿着手机在那儿叫嚷着要她们好好听着,她要放音频,一会等着看好戏。 从昨晚到现在,她就一直在说自己手中有绝招,定能难倒徐暮川,米初妍好说歹说,她也不肯透露丁点,她的好奇心早就被吊到了最高,当真是洗耳恭听。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徐暮思这个女流*氓,竟然能问出那么隐私的问题,连她这个旁观者都听的面红耳赤,更何况是纪唯宁本人。 什么时候受的孕?历时多长?在哪个地点?什么频率? 如此的问题,让她莫名就想到那次在她家厨房,跟宁呈森之间差点失控的画面,还有过后,所谓的徐总彪不彪悍的问题。 她知道宁呈森也在外面的人群中,隐约间好似还能听到他些微挤兑的音,说什么弹钢琴什么帮不了…… 米初妍的脑子里瞬间就是各种不纯洁,脸上连带着脖子根,就更是爆红一片。 她不知道外面的徐暮川是怎样的困境,但纪唯宁却是被徐暮思给急疯了,她一个孕妇奈何不住徐暮思,就拿她当话头,让徐暮思不要毒害了年轻的未婚女孩。 米初妍既羞又囧,如果没有宁呈森给过她的那些感觉,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她还不至于烧脸到这种程度,可是她又很清楚,她不应该不识趣的打断里里外外笑闹声一片的欢乐场面,做那个不解风情的人。 于是,她只得无奈又装作淡定的摆手:“不用顾忌不用顾忌,那什么,我虽然比你们小,但是我们医学院的解剖课程上,我也是看过不少男女真身的,对于那什么事,不算完全无知。” 米初妍本是慌乱下的口不择言,目的是让她们不要顾忌到她的存在而玩的不尽兴,可哪知,这话一出,门外是连连的爆笑声,有谁在说,怎么现在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惊人。 米初妍羞的几乎要挖地自掘,她其实真的没有那么污,若不是徐暮思的带动,此刻她的脑子里也不可能窜出各种各样的实战画面。 外面各种说话声笑闹声,米初妍没好意思再细听,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题。也是在这个当口,被整怕了的纪唯宁拉着她撤离了房间,来到阳台。 纪唯宁的房间跟隔壁的那个房间,两边的阳台是相通的,隔着条细缝,但是有护栏,为了避开徐暮思的各种闹腾,她竟然想要从那儿攀过去,要她帮忙。 米初妍有些胆怯,怕磕着碰着纪唯宁。然而,她却是铁了心,非抓着她手不放,还威胁她,如果这回不帮,以后就别指望她带着她做手术坐门诊了…… 米初妍没法,只得屈服,小心翼翼的攀着纪唯宁,她紧张的要命,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宁呈森的一声冷吼,以她的经验分析,宁呈森生气了。 为什么会生气,她闹不懂,今天是他好兄弟的大喜日子,按理说,他不该如此不识趣。 126.126全方位教学 隔着阳台,卧室,门外那群人曾经闹过什么米初妍自然是不知道的,若不是宁呈森喊的嗓门大,她同样不会听到。 好不容易安全的把纪唯宁送到对面阳台,抬首间,又看见拿着梯子站在楼下的徐暮川,一身矜贵的黑色西装,面容清俊,眉心却是拢的很紧。 米初妍正在疑惑徐暮川这是什么打算时,就看见他已经攀爬上来,伸手就要将纪唯宁往外抱。瞬间,她连整颗心都开始冒冷汗了,这卧室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竟然逼的这对新婚夫妻用这样的方式来碰头撄? 一个要抱,一个要下,米初妍无法,只得又在后头,使劲吃奶的力安全护着纪唯宁到徐暮川的手中。 看着他们安全落地,她自个儿已经累的趴在阳台上直吐气。本来今儿个她只是个伴娘,这从半夜到现在,她觉得自己简直是比新娘还要累。 好不容易缓平气,她打算原路折返,结果,这一转头,宁呈森修长的身影猛然撞进她的眼球,他正在一米以外的地方,靠墙而立,西装革履修饰的他比平时更英俊,却也更肃冷。 米初妍琢磨,他刚刚生气大概是因为刚刚自己没给他开门,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让他大主任的威严在众多兄弟面前扫尽,她下意识的想要解释,却找不到措辞,只得呵呵两声。 “宁炸弹是谁?”他冷不丁开口。 他的面容稍稍柔和,唇边淡淡的弧度,微眯的眼眸中,全是跳跃的细碎光芒,这样的表情,让米初妍只觉危险偿。 “……”米初妍嘴角抖抽,无力作答。 瞧着宁呈森这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她都有些摸不透,这个名号是怎么传进他耳朵里的。 同样,米初妍也想不到,在门外宁呈森是怎样的被他那帮兄弟嘲笑的黑头土脸以致郁气丛生,他原来都不知道,米初妍没脸没皮追顾以澈这个大明星的事,竟然连瞿安贺端宸都了解! 刚刚在卧室被徐暮思那流*氓式的一场闹,以致看到宁呈森,米初妍就是各种不得劲,她不想跟他单独相处,更不想留在这个地方回答他的问题,眼珠子溜了溜,就想要从他身边的空位闪身过去。 然而,宁呈森的动作比她还要快,她不过刚提步,他已经微俯身,长臂撑在护栏上。他身高腿长手更长,旧式的阳台本就算不上多宽敞,被他这样伸手霸占,根本容不得她往前。 米初妍急急顿步,拢眉看他,而他却是在一个侧眸过后,重新缓缓直起身子,站在阳台的中央,左右都能控制她去路的位置。 郁气之下,她慌不择路,直接退回到原来的地方,学着纪唯宁的样,攀过了护栏,一脚踏进梯面,过后,还有些得意的朝着阳台上的男人瞪眼,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宁呈森根本不急,在她下去的方位,撑着双手俯视她的头顶,飘渺浅淡的音调:“你在那方面不算完全无知,到底是解剖课程给你的经验?还是我给你的经验?” 米初妍脑袋轰的炸开,抬头狠瞪面前这个不要脸的衣冠禽*兽,绯色未退的脸颊,再次涨红。 而他却是不紧不慢的接口:“新鲜标本那么缺乏,我相信就算是济山医科大也不一定能提供,就算提供了也不可能是男性活体,足够让你印象深刻?” 米初妍想去捂耳朵,拒绝听他的污言秽语,可是,她双手攀着梯子,根本容不得她腾开手去捂自己的耳朵。 “同是未婚女孩,徐暮思能够嘻嘻哈哈的说那些话,而你却脸红的都要掐出血来,我觉得,大概是我给你的经验还不够。” 米初妍小心翼翼的往下踏步,耳侧却是他久久不散的磁沉音,羞愤至极却又忍无可忍,终是往上吼声:“胡说八道!那是性格差异,是性格差异!关经验P事啊!” “性格?”微微上扬的疑问,装作恍悟的模样,而后,他忽地扯笑:“那不如我帮你塑造塑造性格?全方位的。” 米初妍刚往下落脚,他冷不丁的一个全方位,惊的她瞬间踏空,身子失衡后仰,不过半秒,‘咚’的一声,坠地,痛感袭来,俏脸扭曲。 是听到她耳侧有纪家工人的说话声,米初妍才恍悟过来,她坠的不是地,而是纪家工人的手臂。是他们稳住了她滑落的身子,而后,又没经住她的冲力,齐齐倒地。 她年轻,摔点疼也不算什么,可连累到纪家的两个工人可就罪大恶极了。抓狂的再次抬首,怒瞪上方的男人,狂吼:“你是不是有病啊!” 他倒是淡定:“草坪那么厚,摔不坏人,谁知道你那么笨。” 米初妍懒得理他,扭头去看两个坐在地上的工人,他们说没事,只是矮了下身,根本没摔到,就是抱歉没能很好的接住米初妍,以致她躺倒在地。 遇上这么实诚的工人,米初妍都不好意思,提起自己仰卧的身子,一直跟他们道谢,又一直道歉。 后来,宁呈森神出鬼没的站到面前,扶起了那两个工人,诚挚又诚恳的说对不起,直到他们先行回了屋。 米初妍就从来没见过如他那么假的男人,素日里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一副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耍起流*氓来的时候,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前一秒,他对她坠地连累他人还淡定的毫不知错,后一秒就能从阳台上几步下来,对着旁人各种客气各种抱歉。 工人架着梯子离开,四周一片安静,深冬的早晨,泛白的太阳光笼罩着整个纪家别墅的后院,间闻零落的鸟鸣声。 他站在逆光的方向,阳光打在他的整个背部以及恢复了正色的侧面轮廓,纵使米初妍满身的气,也不得不承认,如此的他,帅的实在掉渣! 他看了她好几秒,才朝她伸手,扯笑:“起来吧,虽然是草地,也不能一直坐着,好不容易打扮一次,也好不容易看你把头发理顺,挺漂亮的,别给糟蹋了。” 米初妍想哭的心都有了。她这还不叫糟蹋,纱裙上全是草沫尘土,头顶的发丝自己都能感觉到松乱,被吓了几番,一身的闷热。 米初妍心里赌气,不肯把手交给他,想自己撑地起身,却不料,被他拦腰抱起,任凭她怎么捶打踢腿,他都不予理会,直接大步绕回前门。 双脚落地,米初妍直接噔噔的奔上纪家二楼拿回自己的背包,又噔噔的冲出前门奔向自己的车子。 而她却不知道,刚刚还在门口候着的男人,这会儿又已经等在副驾驶旁,她不过刚开锁,他比她还利落的坐进了她车子。 米初妍直接跳脚,钻进驾驶座就对他冷眼:“这是我的车!我有让你上来吗?!” “我没车。”他甩了这么一句。 “没车你得自己想办法回去,反正我不想跟你呆同一个空间。”米初妍往后一靠,懒怠状。 宁呈森微微正了身,单手撑在车窗上,另一只手在翻屏看手机,不经意的开口:“你确定不开车?” “不开。” “那行,咱这伴郎伴娘也不用当了,找个地方我对你全方位教学,让你汲取更多的经验。”话落,微顿,收了手机左右扫眸,戏笑:“你不想开车的话,就这也不错,环境幽雅,四处无人,正合我意。” 合你妹的意啊!还能再无耻点吗?! 米初妍的红脸直接演变成瘫脸,他眼神专注的看着她,直让她有些惊惧,如果她再不动作的话,他肯定就要开始动手动脚的全方位教学了! 而她根本不用多想也知道,自己在他手下,大概不会有多少抵抗之力。这荒郊野外的,她求助都无路…… 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她根本不敢再吭声,转瞬,启动车子,滑出纪家大门。 才拐出弯,他又在旁边说话:“先回一趟医院,我有点事要处理。” “我这副鬼样子怎么回医院!还有我要赶着去徐家参观新娘子过门的!”米初妍抗议,医院都是熟人,熟人都知道她今天去做伴娘,要是让人看着狼狈的伴娘跟着神外大主任在一起,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宁呈森没说话,只是睨眸看她,只那么一瞬,米初妍就觉后脊发凉,而后,不情愿的妥协:“去就去,我把车停医院门口,别指望我跟你进去,也别指望我等你出来。” 127.127如此,他便有了印象 或许是因为米初妍最后那句话,也或许是因为宁呈森的小心性使然,当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他直接探身,拔了米初妍的车钥匙。 米初妍愤怒的张口,却硬是吐不出半个字。 临走的时候,他跟她说话:“我去办公室收个邮件,外边冷,你确定不跟我进去?撄” “车里有暖气,我怕什么……”话说到一半,瞥到他手里的车钥匙,顿时默了。 整辆车都熄火了,见鬼的哪里还有暖气,偏偏她身上穿的还是伴娘裙,轻薄的要命,根本御不住半点寒! 宁呈森也没勉强,脱下自己的外套,丢到她身上,转身大步迈进医院。 没有暖气的车子,当真冷的有些让人打颤,米初妍也没犟,在他走后套上了他的西装,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天呕了一上午的气,再让自己冻成冰,是真的什么划算都没有了。 不停的拿手机,不停的看时间,却一直不见宁呈森出来,到最后她都快晕晕乎乎睡过去的时候,忽闻车锁启开的响动。 她立马惊醒,看着他的长腿从车头那边绕了过来,而后开了她这边的车门,跻身:“你过那边去,我开车。偿” 米初妍顺从,主要是时间不早了,她不想花在无谓的事上跟宁呈森磨叽,她也磨不过他。再有就是,昨夜里没怎么睡好,又起的太早,这会儿一个混沌,她脑子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宁呈森是直接把车子开去酒店的,因为处在市区中心的方位,主干道上有些堵,车子前行缓慢,以致米初妍又不知不觉的闭了眼。 后来还是宁呈森叫醒的她,睡眼惺忪中只似乎看到周围全是豪车,锃亮的透光,闪花了她原本就还不是太清晰的视线。 宁呈森在外边给她开车门,她伸腿出去,起的有些猛,一个不慎,头顶碰上车框,再次疼的龇牙咧嘴。 “怎么笨成这样?”宁呈森蹙眉,对她的冒失无奈极了。 看她还在晕乎中,怕她站不稳,于是,他伸手扶住了她身子,稳在地面上,轻声:“还好吗?疼不疼?” 米初妍摇头,说没事,不停的挤眉,揉眼,待视线完全清晰时,她推开宁呈森,闪离了些,也是因为如此的动作,让她看到驻足在宁呈森身后的优雅男子。 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饶有趣味的开声:“呈森,这就是今早上在卧室里咋呼的姑娘么?暮川说,她是你的人?姑娘长的好娇嫩,原来你好这口?” 那人一直在说,而宁呈森,却始终从容。米初妍几乎晕菜了,他身边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正郁闷着,那人直接朝她伸手:“米小姐你好,我是贺端宸。” 一听贺端宸,米初妍直接瞪目,惶恐的伸出自己的小手:“贺……是那个贺端宸吗?顾以澈的老板?” 两个人的手几欲相握时,被中间的宁呈森直接挥手扫开,愠怒:“你先进去!” 米初妍觉得,今天的宁呈森肯定是撞邪了,在人家的大婚日子里,几次三番的闹情绪,亏他还是个伴郎的身份! 可是,下一秒贺端宸却是爆笑出声,虽然收回了本欲跟米初妍友好相握的手,却是爽快道:“对,我是他老板,我们都知道你喜欢他,要不改天我拉你们见个面认识一下?拍拍照握握手拥抱一下你喜欢都行。” 宁呈森脸很冷,斥好友:“你够没够!有那么多心思还不如多顾着点你自己!” 米初妍已经能够感觉到宁呈森的火药子味,怕他的火苗燃到自己身上,急急找了个借口,溜身就往前奔。 奔到半路,又发现宁呈森的外套还在她身上,宽大的裹着她整个身子,顿步反身,那两个男人依旧站在原地,一个沉脸,一个笑脸的看着她。 想到自己在他朋友的面前穿着他的外套不自知,米初妍又囧了,着急的褪下,往回奔,将东西塞回到他手中,连谢谢都没说,又奔往酒店。 待她奔入酒店的时候,贺端宸爽朗的笑声似乎犹在…… 带着她体温和馨香的外套,被宁呈森穿回到身上,几秒来回,又是一副贵公子的型款。 贺端宸勾着他的背,好容易止住笑,不由调侃:“这么活脱的姑娘,你个老男人镇得住么?” 宁呈森冷眉冷眼,硬邦邦兑了句:“你也年轻不了多少!” 兄弟间几句调侃后,又恢复了常色,贺端宸叹了句:“上次你来B市匆匆忙忙,很多事也没法细聊,今天那个邮件你看了吧?” “看了,刚刚。” “什么感觉?难受吗?”贺端宸微微戏谑。 宁呈森撇眸,挣开他搭在背上的手:“我不是碎玻璃,禁不起折腾早就废了,还能陪你到现在?” 说话间,两人走进会场,时间确实不早,满堂的宾客手执香槟不停穿梭,瞿安迎了上来,问贺端宸忙活的好好的忽然间跑哪儿去,贺端宸胡扯了下,说出去抽根烟。 事实上瞿安是多问,有何颜希在的地方,贺端宸要走动,实属正常。 瞿安话多,问完又问宁呈森,宁呈森面色不改说他去了医院,其实也没错,只不过,去的是两个人而已。 酒席是下午开始的,当宁呈森再次从人群中发现米初妍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礼服,裸色的抹胸拽地裙,面上几近素颜,锁骨精致柔美。 大半年的时间,毛躁的短发渐长,倒是没料到,好好梳理竟然也能梳成今天这般松软的丸子头。头发的蓬松使得她整个视觉感更高了些,光洁的额头尽现,拉长了她的脸型,加上高跟鞋的搭衬,宁呈森觉得,如此的米初妍,才真正展示出了她本身应有的颜值。 同是伴郎伴娘,挡酒几乎是成了必须承担的任务。他跟瞿安倒还好,平日里虽不常喝,但不代表没酒量,只是伴娘那边,似乎有些撑不住。 尤其是米初妍,不过喝了两杯,已经是面色陀红,杏眸迷离。偏巧,徐暮思已经撑不住要吐,往下的酒席,便都得她顶上。 米初妍其实已经喝到没法察觉自己喝的到底是水还是酒,只惦记着不能让纪唯宁沾酒,闷头就喝。 当她感觉到整个人开始晕眩的时候,忽觉自己手中的酒杯被人抽走,恍惚间,她认得那是宁呈森的手,只因为,他的手指特别的好看,所以,记得特别深。 可是,当她循着他的身影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而回到自己手中的,却已然是个空杯。 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喝醉了,以致,出现了这样的幻觉。 乔洵赶过来的时候,米初妍在酒精的作用下,整个身子如尾蛇般的挂到乔洵身上,软的无法走动。她没办法离席,只得把米初妍转到随后上来,本欲替瞿安的徐暮云手里,拜托徐暮云把米初妍送回去休息。 徐暮云没有异议。 纪家迎新之后,徐暮思就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聊那个叫做米初妍的女孩,说米初妍被她弄的如何爆囧,说米初妍如何不配合放走了新娘吓的她半死,说米初妍很好玩很有意思。 他随口一问:“谁是米初妍?” 徐暮思笑闹道:“就是那个说她在解剖课上看过很多男女身的女孩子啊,你都不知道,她装淡定的说完这些话,脸都红的要掉血了。你自己在门外还笑来着,说现在的女孩子怎么样怎么样!” 如此,他便有了印象。 顺势着从乔洵手中接过她,或许是因为她已然半醉的缘故,整个身段柔的不像话,没稳住自己的身子,以致,跌趴在他怀里。 事实上,米初妍不过刚接近徐暮云,就已感觉到了陌生男人的气息,些许清冽又似有些许的笔墨香,朦胧中只觉得很好闻,但她却不习惯。 有些抗拒的从男人的怀中直起身,蹒跚着步履,而对方也同样很绅士,只用手臂扶她,温润道:“自己能走吗?要不要扶?” 她点头,定了定脚步,环望四周热闹哄哄的场面,寻找自己可以走的方向,踉跄提步。 米初妍只顾着往前走,只顾着快点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所以,她并不知道,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礼貌问声的男人是谁。 她更不知道,闪开身去接电话的宁呈森,转身的功夫就寻不到她的踪影,四处眺望,却是看到她跟徐暮云之间的互动,俊脸瞬间沉黑如炭。 128.128赌约(5000字) 心里郁气,以致跟电话那端的人讲话也开始有了不耐,几句交代后,果断收线。望着米初妍消失的方向,他想提步跟上,然而,才转了个身,就又被徐暮川叫了回去。 瞿安不在,徐暮云跟着又走了,宁呈森无法,只得折回身,不问不说,伸手端起酒杯就喝。一直往下陪,原以为瞿安他们回来后他能脱身,结果,手机又是震个不停。 结果,直到散席他都没能够如意…… 米初妍回了客房休息,睡到正酣时被纪唯宁喊醒,说他们在娱乐区开了厢房,一起过去玩玩。她本不想去,今天也算是热闹够了,这会儿就想静静的呆在房里,好好休息。 可纪唯宁没让,连拖带拽的非把她们一个个往厢房赶,她是孕妇,拖拽着自己,米初妍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回绝。 乖乖的跟着去了厢房,米初妍在后头,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大帮的人在。其实很奇怪,今天到位的一帮男人,他们从事什么职业,米初妍并不是全都知道,但仅是外形气质,也能够让旁人感觉出来,他们非池中鱼,个个都是如此的出类拔萃。 可就是在这么一群出类拔萃的男人当中,最先入她眼的依旧是那个严肃脸,永远电话最多,坐没坐姿的宁呈森。 说实话,不管他怎么坐怎么站怎么靠,都不会给人流痞的感觉。可是,还未等她从他身上收回神,他倏然间斥骂了声,曾经无比熟悉的谴责语气,让米初妍生出本能的反应,以为他是在骂自己,霎时间,仅剩的最后一丝酒意也都消散。 她拍着胸口再次盯望他,而他,却是旁若无人的起身,站到稍远的位置继续那个未完的电话。 她听见有人在问纪唯宁,说宁呈森这个大医生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一整天的情绪都不太对。纪唯宁耸耸肩,表示不理解。 米初妍不清楚那个男人的名字,只是知道他爱搞,也顺便看多了他两眼,记住了他模样。 其实何止是纪唯宁,就连米初妍自己,也都闹不太懂这两天的宁呈森到底又是怎么了。说好的不暧昧,要么在一起要么保持距离,他才遵守了多久,这就又卷土重来了…偿… 米初妍苦恼,怕自己定力不够他拼。 男人们在玩麻将,哗啦啦的声响,让米初妍不觉忆起自己家中,每逢过年时,跟老爸老妈搭台玩三人麻将。 家里就三个人,玩的忒没劲,但无奈老妈爱玩,她跟老爸只得作伴,她其实牌技不是特别精,却胜在记忆力好,所以往往家中的常胜将军,都是非她莫属。 爸妈都是忙人,抽不出太多空陪她,以致,米初妍从小到大,最稀罕也最憧憬的就是春节那几天,米安博可以彻底放下手中的事,而在医院上班的唐心梅,假期也相应多些。 再过几天就是春节,大街小巷已经到处都是浓浓的年味气息,即便是KTV的厢房里,也不时有喜气洋洋的歌曲从门缝中飘逸而出。 乔洵跟徐暮思在那边唱歌,而米初妍,却在心底开始期盼春节的到来。 隐约间似是听到宁呈森的电话有结束的意向,正好,麻将桌那边有人起身,转身唤着徐暮思过去凑台,徐暮思不愿意,她自告奋勇。 也不是真的想玩,只是,比起呆在沙发上迎着结束电话的宁呈森过来,她更乐意去麻将桌上耗费时间,何况,纪唯宁也在边上,她不用觉得过分拘束。 然而,她才坐下身,上家徐暮川忽然把牌一推,胡了,她无比郁闷,子儿都没拎到一个,她耍赖着说不算。 他们倒也没有为难,直接推了牌,重来。后来,她的对家也叫嚷着起了身,换了何颜希上台,米初妍这也才知道,原来他叫瞿安。 码来的牌不算好,但不知是运气使然还是何颜希胡乱打牌,总是能被她截住子儿,以致,她牌清的很快,而上家徐暮川,几乎连动都没动。 手里只拎着个牌,求个对,米初妍淡定的很,她记性好,谁出过什么牌,谁大概需要什么牌,哪些子还剩几个能剩几个,她心里有数。 瞿安回来的时候,看见牌桌上的状况,一阵怪叫,跟何颜希清算,问她到底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成如此。 怪叫完,又连连几声叹:“我说米家姑娘,你这是打几岁起学的麻将?不是都喝到半醉了吗?怎么还能玩得如此高明?” 米初妍一手撑头,一手玩着手中的单子儿,对瞿安的这个新鲜称呼她没什么特别的不适应,她不适应的是,为什么她总感觉,好像宁呈森的这帮朋友,怎么个个都跟认识她似的。 徐暮川这个自不必说,但一个传媒大亨贺端宸,如今再又一个瞿安,明明,她跟后边这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集。 所幸的是,他们都没有什么架子,瞿安问她,知不知道麻将的赌约是什么。她忽然有些紧张,之前只顾得上避开宁呈森,什么也不问就往牌桌坐,如今,人在局中,自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以为要赌钱,结果瞿安说不是,她心里本来还宽了些,想着这些人都是大户,花钱不带眨眼的,真要赌输,估计卖了她也赔不上。 可是,问他赌什么,他又不说个明白。心里有些犯嘀咕,想着自己这把必须赢,赢了以后就撤,这样才不至于玩的心惊胆战。 心里较着股劲,对着牌局就越发的全神贯注,以致,四周的一切,都未摆放在眼里。徐暮川在换牌,她一双眼睛几乎都盯在了他手上,只想等着他快点扔牌,然后好快点轮到她,按着牌局算,她胡牌的胜算极大。 然而,她好不容易等到徐暮川终于扔了牌,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想要淡定的伸手摸牌时,身后冷不丁的出现宁呈森话音:“你在工作上要是有玩麻将百分之一的灵活,会给我少添许多麻烦。” 米初妍被忽来的声音惊的手中牌子儿差点握不住。 事实上,她惊的不是宁呈森说的话儿,而是宁呈森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看了她多久,她竟然一点都未察觉到! 她问他是什么时候站过来的,他说,是她摸第一张牌的时候,说完,也就那样大咧咧的当着众人面,勾了张椅子坐到她身侧,紧挨着。 米初妍想轰他,是真想,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不敢。如果话说的不利索,他定然会置若罔闻,可如果把话说的太利索,她又有什么身份和立场在如此的场合下对宁呈森这个大爷指手划脚? 尤其是徐暮川跟贺端宸在宁呈森坐下之后,不经意瞥过来的眼神,皆是对她,让她不自在到了极点! 原本的好牌,因为身旁守了这么樽大佛,以致米初妍再也无法静心的算牌清牌。过程中整个牌桌陆续又围上了些人,堵的密不透风,以致,她感觉空气都开始稀薄起来,吸气呼气间,能闻到的,都是独属于宁呈森的味道,让她整个背脊僵了又僵。 连着几圈,米初妍每摸一个牌就换一个牌,彻底坐不住,以致最后,又被徐暮川捡了漏,推牌的时候,徐暮川特意问她,这局算数了没? 她懊恼,可是,却又没法说不算。 瞿安何颜希那边又在斗,米初妍根本没心思再细听他们在说什么,她唯一关心的,还是接下来的赌约。 徐暮川把决定权交给了纪唯宁。最开始的时候,米初妍一直都以为纪唯宁是个很厚道的人,但自从上一次,她跟着科室的医生坑着她去喊宁呈森聚餐后,她在心底就对她的厚道打了个折扣,这会儿,她一双眼珠子刷刷的扫过整台桌的人,她的心里,便开始发虚。 征求过彼此的意见,赌约就玩个游戏,米初妍听罢,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她的气都还没顺完,纪唯宁接下来的话,就差点没让她一口唾沫把自己给呛死。 她让他们挑个可以接受的异性,不限时亲吻,并且,不能亲脸!如此的意思,不就是必须要个妥妥的唇吻么? 米初妍有些悲戚的目光救助纪唯宁,问她能不能换个赌约,哪怕是玩钱也行,最多她今天败败家,把素日里米安博汇进来的钱也都派出去算了。 可是,纪唯宁真的太绝,当场摊手,跟她要现金三千。 这么一说,米初妍算是意识到了,她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的把她往这个所谓的游戏上赶,现金三千,她一个月都用不了这么多,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显而易见,她除了选男人送吻,别无他法。 放眼在座的男人,她能找谁?除了个宁呈森,全都是她不认识的好吗?可如果让她主动去吻宁呈森,那不如直接让她磕死在桌上算了。 她跟宁呈森认识那么长时间,前期毫无交集,中期除了骂就是被骂,像足了大灰狼和小白兔的相处模式,再到如今,他对她各种撩,撩的她主动表白,撩的她意乱情迷,撩的她不得不拼命压制住对他的情感,跟他保持距离。 如果在她好不容易克制住了自己的当口,再主动送吻上去,先不说他会怎样回应,就她自己,大概也会迷乱。何况,纪家别墅那会儿,他说的流*氓话都还在脑中环绕,几次的亲密碰触,他体内的渴望总是表现的那么膨胀,再想到他那个所谓的全方位教学,米初妍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来这一回合。 场里的人都在起哄,说钱不够可以借,她当真是借了,只是,没人理她。 眼看着另外两个输家搂着吻的那个沉醉,米初妍心更紧了,因为,那两人吻完,整个厢房的人就都只盯她。 米初妍磨磨蹭蹭,到最后,不得不把主意打到宁呈森身上,只不过,她是跟他借钱而已。 宁呈森摆着一副清高脸,也看不太出什么情绪,只是惬意的靠坐在椅子上,直接给她丢一句:“我没钱。” 米初妍可以相信她身上不够三千块现金,但她不相信他身上会不带钱,凑着身子过去跟他挑明:“我身上还有一千多,你只要借我一千五就行,让我混过这关,我就不玩了。” 顿了顿,又压声:“你也不想我找别人吻去吧?” 米初妍会说这样的话,也是无奈之下的激将法,她知道宁呈森对她的心思,两人没合拍,不过是因为对感情的理念不同,而并非其他因素,任何的男人,总归都不会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去跟别的异性亲密接触,这点事,米初妍还是懂的。 这话过后,宁呈森顿了半秒,而后,终于伸手往身上摸出皮夹,米初妍几分欣喜,以为他没有见死不救,可哪知,他却是直接将皮夹塞进她手心,让她自己看,他到底骗没骗她…… 米初妍再次发囧,皮夹这么私隐的东西,他随意就撩到她手里,让她自己去翻,这感觉,怎么都是诡异的,何况,还有那么多知情不知情的旁观者。 如果不是逼到无奈,米初妍根本就不想要去接他的皮夹,可是,都到这关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翻。 然而,结果让她特别的失望,宁呈森的皮夹里,竟然瘪的连她的都不如,丧气又加郁气各种愤气下的米初妍,忍不住哀叹念叨:“怎么穷成这样?” 宁呈森的脸色霎时变得好难看,而对面的瞿安,却是发出成串的爆笑声,而后,他从对面绕了过来,站在宁呈森身后,嬉皮笑脸的问她,要不要在他身上兑现这个赌约,说完,还把他自个儿的脸蛋往上凑。 米初妍承认,他的皮囊同样赏心悦目,可是,她怎么下得去口,尤其是中间还隔着个万年黑脸的宁呈森。 瞿安的旁边,站着不知何时上来的徐暮思,两个人的瞎闹和似乎将气氛推上了最高*潮,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几乎盯的她直接挖地埋头。 纪唯宁适时插话,建议她要不就选宁呈森吧,反正是个游戏,没必要太较真。其实,被逼到如此的程度,米初妍也已经生了这种想法,大不了搂着宁呈森吻下去算了。 她真的有去瞅宁呈森,可是他瞄过来的眼神太危险,危险到让她再一次想到那个全方位教学,于是,又迟疑了。 徐暮思让她找她哥,面善,好说话,还是男神一枚,米初妍下意识的往后望,想要认清徐暮思口中的哥哥指的是谁,哪知,才一转脸,坐在她右边的温润男人便插了话:“来吗?我可以配合。” 既然说是配合,自然会给予尊重,既然尊重,那自然是她主导。 米初妍还在斟酌,却是猛然间,被身后的一股里猛推,而后,直接撞进徐暮云的怀里,大概的怕撞疼了她,徐暮云适时的伸手,扶住她双肩。 周边很多人都在窃笑,米初妍既羞又恼,她觉得,再被这么多人围攻下去,她估计得抓狂,而且,难免会让那些人觉得她太过扭捏矫情不干脆…… 索性,心一横,闭眼,圈住徐暮云的脖子,精准无差的凑了上去。 米初妍如此利落,其实不过是为了早点了事,以免又被周边人抓住小尾巴,以她不合格为由再来一个回合。但也真的是极快,大概半秒都不到她就撤离,快到她仅能够感觉到徐暮云唇上的温度,其余的,一片空白。 周边人全在起哄笑闹,有闹徐暮云的,也有闹着继续往下玩的,都是谁的声音,状况外的米初妍早已分辨不清。 退回到自己座位上的米初妍,再也坐不住,着急着要起身,可是,瞿安跟徐暮思都拦着不让她走。 欢乐笑闹中,剧烈的椅子拖地声显得尤为刺耳,刺激到了米初妍的耳蜗也迎来了众人的注目。她也跟着侧头,而后,看到弄出这把声音的男人,身姿修挺的站在边上。 在座的大多数人都坐着,本就高大的身子忽然间这么站起来,极具压迫性,他脸色一贯的沉冷,偏又很是从容的收着自己丢放在桌角边上的皮夹。 ---题外话---明天还有,加更。 129.129他有钱,身上万儿八千应该有的 米初妍有留意到他的手机还亮着屏,刚刚太吵闹,她也不确定他那是刚接过电话还是刚阅过短信,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大家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而后,贺端宸率先问声:“你这是要去哪儿?” 他依旧淡淡出声:“医院有点事,回去一趟。” 谁都知道当医生的有多身不由己,再加上他从晚宴到现在电话就如此多,也就没人再去强留。米初妍正想趁着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的时候,从这台麻将桌上溜开,却未想,转瞬他就敲她面前的桌沿,一副上司对下属的姿态:“你跟我一起回去。撄” 他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到让米初妍当真的以为医院里有什么特别急的事需要人手,以致,她没有怎么多想就带着自己的包追了上去。 宁呈森叫走了米初妍,没一会,徐暮川也起身,说要先送纪唯宁回家,让其余的人先玩,他一会再过来。 纪唯宁是孕妇,陪到这个点已经是极限了,大家自然不敢为难。 出了厢房,一起迈进电梯,纪唯宁打着哈欠倚在徐暮川身上,明明已经困顿至极,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操心:“阿川,宁呈森身上怎么会没有钱呢?偿” 徐暮川垂眸,见她累,把她搂进怀中,将她的整个重量放在自己身上,温声:“嗯,没有也正常,他是靠技术吃饭,或者说,他什么也不做三辈子也不愁吃喝。不像我们生意人,天天要应酬,天天要买单请客,在他的世界里,从来就只有别人求他,没有他求别人。” “怪不得。”纪唯宁嘟囔声。 徐暮川好笑:“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他那么傲那么狂啊!你都不知道,在医院里,他看人眼睛都是斜的,那个副院长袁振,我们都讨厌死他但是没人敢在他面前不敬,不过宁呈森敢啊!” “可是拽翻天的宁呈森,却愿意用心用力的教小米,哎呦这两个人真是躁死我了!你说他们有那么回事吧,可又不太像,你说他们清清白白吧,我又觉得说服力不够……” “唯宁。”徐暮川轻唤了声,见着她抬头,他无奈笑:“你操的心是不是太多了?一会儿乔洵,一会儿贺端宸夫妻,这会儿,连宁呈森也惦记上了?你是想把我塞到哪个角落?” 纪唯宁也不禁笑出声:“好像是有点,可是他们两个天天在我眼皮底下,真挠的我心躁啊!” “其实,宁呈森身上也不是没有钱。”徐暮川附和了声,幽幽道:“他今天当伴郎,身上揣着很多红包,万儿八千应该有的。” 纪唯宁:“……” —— 米初妍追上宁呈森的时候,电梯已经快要关闭,是侧着身子才闪进去的。 站在他的身侧,米初妍偷眼瞄他,仿佛这一整天他的暴情绪都在他刚刚起身的刹那被敛住,清隽的面容,见不到半丝戾气,看起来很无害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米初妍却总觉得,这样诡异的沉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节奏,蓦地,她稍稍退离了些他的伸手范围。 一路跟着他去拿车,上车,待车子汇入深夜稀落的车流时,他才终于开口:“先回趟南都奥园,我要取东西。” 工作的事,他是老大是上司,米初妍不能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因为职业的特殊性,无论他们中的谁,一个决定都可以决定患者的生杀大权。 米初妍以为,他回南都奥园,定然是要拿很重要的东西。 同处市中心,回南都奥园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加上路况顺畅,很快,车子就停在了他家楼下。 “你上去吧,我在车里等你。”米初妍只以为他很快就下来,而且在这样的深夜里,她不太愿意进他家的门。 然而,他却正色侧眸,目光清明:“一起,马上就十一点了,小区里人影都见不到,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我不想看到你出现在我的刀下。” 米初妍觉得,这人的舌大概是天生的毒,担心就担心,何必说的那么难听。 下车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他接了以后,跟对方几句交谈,米初妍能够听出来,那是李教授的声音。 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虑的跟着他的脚步,跳下车。 电话结束的很快,他从车头绕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拎着不知何时脱下来的外套,在她身后披了上去,严严实实的罩住她的身躯,让她在深冬的夜晚里,多了一丝暖意。 单是今天,他的这件外套她就已经是穿了再穿,隐约间,好似能闻到男人的清爽,女人的馨香,融合在一起残留在矜贵布料上的味道。 米初妍脸有些热,不甚自在的拢了拢襟口,彻底包裹住两边锁骨,以及,脖子以下的裸*露肌肤。 “走吧。”他在后,推了推她的后腰,但没怎么黏糊。 米初妍点头,单身女孩独自站在夜晚无人过往的小区里头,确实藏着太多的隐患,权衡左右,还是决定跟他上楼。 她本是打定了主意,她等在八楼的过道上,反正那一整层都是他的,不怕外人进,然而,等他进屋取了东西,立马就下来。 一前一后往里走,她在前,他在偏后的位置,低头看手机。 这整天下来,米初妍觉得他实在忙,不由多问:“医院今天怎么了吗?是不是有手术做的不顺利?谁主刀的?” 当时他们已经到了电梯口,等候。 宁呈森抬了抬眉,淡声:“三组的医生,后来李教授接手了,没到不可挽回。” 话落后,他终于彻底收了手机,连同他的手,抄进裤袋,跳眉:“到了,还不进去?” 米初妍晃眼,看到电梯不知何时已经停的稳妥,她哦了声,踏步。 双脚踏入电梯,正欲转身向前,侧眸的余光,便瞥到他盯她盯的专注的眼神,不过眨眼的功夫,随着他那道视线贴上来的,还有他温热硬实的身躯。 米初妍身子跟着发僵,眼见他眸中清明不再,抄着裤袋的双手从里面钻了出来,她就开始惊恐:“你又想干什么?!” 私底下两人的独处,宁呈森在她的心里,其实已没有多少的可信度。说难听点,他就好像一只狼,在她前后左右,随时随地的摇着尾巴,对她图谋不轨。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而他却不停上前,到最后,米初妍硬是把自己逼到轿厢的死角,被他死死的困住。 宁呈森长的高,米初妍被他困在狭仄的空间里,呼吸瞬间急促,而不管她抬首垂头间,她都看不到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看到的,是他平整的领带,微微起伏的胸膛,紧实的小腹圈裹在皮带下,衬衫极为服帖,腰间的皮带金属扣,在电梯吸灯的光芒投射下,闪着异样的光,再往下,是他长到及她小腹的笔直双腿,锃亮皮鞋,以及,若有似无抵着她小腹的某物。 米初妍被他的逼近闹的,彻底透不过气,拼命的踮起脚尖,想在往上的空间里汲取新鲜的空气,可是,却在不经意间,磨蹭到了他身上最不可碰触的部位。 “宁呈森……”她哑声,带着哀求的口吻,用眼神求他放过。 可是,他却倏然垂下头,分开一只手,指腹揉搓她的唇,沉声:“感觉如何?” 米初妍彻底崩了:“什么感觉?” “徐暮云。”他温吞吐声,嗓音趋向暗哑,眸色碎亮:“国际级的大建筑师,在欧美国度特别吃香,画个图,就有百万收入,我得做多少台手术,才能熬成他那样?” “我不知道你想扯什么……我只想你先把我放开……”米初妍左右避及他灼热的呼吸,而他,却倏然伸手,抠住了她下颌,逼着她迎视他的眸。 “宁呈……森……”米初妍有些发疼,下颌的禁锢,让她没办法好好说话。 “放了你吗?”他忽笑,拇指的指腹,轻轻上移,刮着她的双唇,沉声:“这辈子,你想都别想!” 他的动作太快,快到话的最尾音,充斥在她的唇齿间,蹦离,麻麻的痒,不甚清晰…… 他在吻她,温热的嘴唇,辗压她的唇瓣,没有任何试探,直接舌尖捣入,在他唇下失过手的米初妍,及时的闭上了牙关,紧咬住自己。 她喜欢他,很喜欢,她不排斥他碰她,一点也不,可她再也不想又在昏昏沉沉,糊里糊涂状态中,沉醉在他的怀。 130.130因为爱 宁呈森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侵入,不由生出股燥意,往她唇上下口,轻轻一咬,哑声:“把嘴张开。” 他一说话还好,一说,米初妍咬得更紧,娇嫩的唇瓣,有凹陷的牙印,那上面,血色渐失。她的后背紧贴在光滑冰凉的电梯墙上,凉到即便她穿着他的外套都还能感觉到沁骨的寒意撄。 或许正是因为有这么丝丝的寒意在,让米初妍能够保存着最后的理智,不想让他得逞。然而,他却是倏然伸手,虎口处再次抠住她的下颌,逼着她张开,米初妍吃痛,终是没稳住。 她都不知道,这个男人还有如此暴力蛮横的一面,怒眼瞪他,满满的愤气,而他的眸色中,却存着比她更甚的火苗。他的嘴唇留连在她唇角四周,喃音轻启:“我要吻你,你不乐意,也不怕把自己咬出血,跟别的男人就可以搂搂抱抱,甚至第一次见面也亲的下口?” 他的声音很冷,很沉,随着他的话语,米初妍能够闻到他口中的香醇酒气,事实上不只他,她口中也有同样的气味。晚宴的时候大家都喝了不少,只不过这么几个小时后,消淡了很多,却是更好闻了些。 大手依旧抠着,在那声话落,他根本不容许她有任何的反抗,俯身便开始强势进攻。 直到他成功捣入,彻底掌握了主动权之后,如虎般的大手才有松缓的迹象,从她的下颌缓慢往下,滑到她的纤腰处,惩罚似的轻轻揉捏。 被他如此掌控,米初妍只觉得,电梯墙上的那点寒意,根本不够抵抗她整个身体的炙热,灼烫的已经不止是他的手心他的呼吸,还有她的呼吸,她的四肢。 电梯发出叮声响,一个大幅度的旋身,彼此换了位,米初妍被他转的有些发晕,看着他搂着自己,将她带离电梯,步步移向大门。 她跌跌撞撞,提脚往他身上踢打,在他的口舌中,依旧不安分的唔唔出声,可他却像是铜墙铁壁,对她的攻击,没有任何的反应偿。 只是在空隙中眯开眼缝,许是看她憋的面色涨红,他微微退离,盯着她瞪的溜圆的眼珠,眸光染着荡*浪的笑意,从她的唇挪到她的耳侧:“不是教过你,接口勿的时候要把眼睛闭上吗?不过没关系,以后还有大把的机会,我可以慢慢教,你一定要好好学。” 随着话音的渐落,还有门锁被开启的声音,他的唇瓣撤离,但他的猿臂却依旧捏握着她的腰身,带着她进了门。 如果米初妍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扯谎他的意图的话,那她就真的是枉读那么多年书了!什么医院有事需要回去处理,什么上来取东西怕她一个在楼下不安全,通通都是他鬼扯的话。 米初妍喘气,在他抬腿关门的时候,无力道:“你到底要干嘛?我不是说过,我不想再这样!” 比体力,她没法跟他抗衡,没法脱离他的桎梏,唯有在能说话的间隙中,表达自己的不满。 “给你换气的功夫,你别都用在说话上。”他再度覆身上来,眼底满是邪恶:“不累是不是?不累那就别停了,你说我想干什么?我想干……” 妳,再一次,他的嗓音破碎在她口腔,四处崩散,炸得米初妍整个大脑瞬间空白。 耍流*氓能耍到他这种级别并且还能理直气壮的,米初妍闻所未闻。也似才终于见识到,男人其实都不是什么好货色,隐在光鲜亮丽的皮相下,皆藏着流痞的魂。 可是,让米初妍羞愤难堪的并不是他的话,而是他的话后,她身体深处莫名喷发的激动,期待,还有渴望…… 西装外套在磨蹭中倏然滑落,他抬起双臂,将她彻底拥入怀中,抹胸式的礼服挡不住他的大手,些微粗粝的指腹所到之处的细白肌肤,皆生出层层的小颗粒,让她不由的抖动。 米初妍听着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感受着他似要将她揉碎的力量,随着他跌撞,掉了高跟鞋,踩到裙裾,身子失稳,更往他深处撞跌,直至最后,他将她带进了那张大床,急不可待的把她整个身子抛了上去。 来不及翻身察看四周,他的身子已然覆了上来,唇瓣凑上来的同时,他向后探手,听到细微的拉链声,裙身被掰了开来。他利落的往下扯,大概是压根就没想着把控力度,有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刺啦的响。 感觉到瞬间冰凉的米初妍,被如此的声音唤回了神,想要张口,却是被他堵的死紧。 她瞪着眼,看着他撤离自己的唇,看着他修长的指节不停往下,探索,揉抚,而后,金属扣咔哒响,他眯眸,释放自己的难耐。 宁呈森在米初妍的心中,形象高大,他沉稳他博学,他严厉他苛责,他傲慢他狂酷,何曾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匍匐在自己身上,失控至此。 到底是未经人事,米初妍心砰砰的跳,当他试图探入的时候,她猛然退离,他再往前,她直接就用力咬住他的肩头。 他的肌肉很结实,骨头更硬,咬的她牙疼,神智就更是清醒,咬的太狠,他终于分散了神,看她的眸。他的目光沉碎,迷醉,碎光中全是跳跃的火光,低头看她的时候,太阳穴的青筋尽浮,有些摄人。 “我是你的谁?”米初妍的声音很轻,可一双杏眸却是直直逼视他的眸光,复声:“我是你的谁,你这样对我?” 轻轻的话音,落下,他所有的动作也都在瞬间静止,几许的沉默,他额际的密汗,成珠,掉落到她精致的锁骨窝,一滴,两滴,而后,他颓然倒在她的身侧。 米初妍瞬间眼眶泛红,她不是不愿意给,她只是逼他给出明确的答案而已,可他却能在这样的关头急刹车… 一个来月,他在人前只当她的上司,他在人后只当她的陌生人,而她则是在人前当他的好学生,在人前依旧各种嬉笑欢乐,在人后她心伤低落,午夜辗转难安。 直到昨天,他在住院部的楼道里,他主动追她,主动关心她的去向,她几乎都到了无力承受的顶点,她逃开他却又不得不在荒郊野外求助他,她总想要跟他保持距离撇清关系,可她的整个生活圈朋友圈工作圈,到处都是他的存在,无孔不入。 莫名的委屈,以致,眼泪逼出了眶,心窝底处,抽抽的发疼。 如果知道他对自己没感觉倒还好,可她明明知道他在意她,他却始终顾虑着未来的不确定不停摇摆,她用尽方式逼他,都没逼出个应有的结果。 越想,越是委屈,以致,控制不住双肩抖动,抽泣。 “别哭,妍妍你别哭……”他的音色,很哑,带着隐忍的话音,从她的后方,探手过来,触摸她的眼睑,揉她的泪:“你等我缓缓,一会,我好好跟你说。” 米初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越是在后边小心翼翼的哄,她就越是哭的厉害,到最后,已然控制不住抽噎。 宁呈森到底是心疼,没顾得上自己,贴身上去,从后抱着她,埋入她的颈窝,懊恼:“对不起。” 米初妍不动声,任由他抱着她,彼此衣衫凌乱,却没再去刻意遮挡,刚刚的情迷中,看过完整的彼此,好似再去做这些,显得有些无谓。 只不过,没开暖气的冬日卧室,再无任何被子的遮盖,燃烧的炙热感骤然褪去之后,便冷的有些打颤。 宁呈森依旧埋在她的身后,感受着她发抖的身躯,不由将她收的更紧了些,纳在自己怀中,而后,长长的叹气,细声:“妍妍……我要你……很想很想,我不是个随便的男人,对你,是因为爱,所以会控制不住想要。我其实,从来就没有想要阻止你进入我的世界,只是因为那里边太多黑暗,我怕亵渎了你的纯净,让你看到我家族里的不堪,更怕会让你深陷其中受到伤害。” “你说的没错,我不该自私的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总是对你暧昧不明,那样对你不公平,我也不该放缓脚步追查我母亲的下落,不该让自己未来都活在对我母亲的不甘和和愧疚中,更不该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可以共同生活的时候,把这件事情的负面情绪带给你。我想要也发誓要给你一个美好稳定的未来,所以,我听你的话,去了B市。” “今天上午,我去医院只是为了收个邮件,我为我母亲寻到了她在中国的亲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喜悦感。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更深的迷雾……” ---题外话---今天更毕。。 131.131答应我跟我在一起好吗 宁呈森忽然停了音,室内便有些安静,蜷在怀中的女孩许是有了他的靠近,不再打寒颤,可却还是能听到细微的抽噎,而后,渐落撄。 他微微撑身,把深埋在她颈窝处的自己,挪到她的耳侧,倒是没见她再流泪,可是眼睛却是闭着,宁呈森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在睡。 试探性的唤了声:“妍妍?” 米初妍动了动眼皮,却是未语。 他又往前探了探身:“这些事我接下来会慢慢告诉你,不要生气了好吗?如果你要生气也不是不行,转过身来跟我说,就跟那次在电梯一样,把你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不会跟你保持距离,更不会放开你,反正,这辈子你别想。你要喊我宁炸弹,随你,你要追顾以澈也不是不行,但得有分寸。” 话说了那么多,她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但这会宁呈森很确定,他的话她定然是全都入了耳的,因为,她的眼皮一直都在颤动着,已然红肿的唇,亦是微微嘟起。 他掰了掰她的身子,更靠近了些,鼻息几乎贴上她的颊侧肌肤,更柔的音:“妍妍?听到了就应我一声,答应我跟我在一起好吗?” 他说了那么多,都没换来她的任何回应,宁呈森的心里,也开始有些烧的慌,微微闷声,想再说点什么话来软化她的情绪,可他想了很久,都没再想出什么计策来。 有些懊恼的想扳正她的身子,可哪只,他手才碰上她的肩头,下一秒,一直安静的人儿忽地坐起身,毫不客气的朝着他小腿肚就是一脚,愤声:“臭流*氓!” 宁呈森怔了下,没有防备的被她踹了下重脚,隐隐作疼,可是看着她身上被自己整出来的狼狈样儿,又不得不承认:“好,我流*氓。” 顿了会,看她情绪好转了些,才又问:“还生气?偿” “我要睡觉!” 答非所问…… “好,就在这睡,我给你开暖气。”宁呈森探手,抓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给她调了适合的温度。 “这是你的房间!” “给你,我去客房。”宁呈森下床,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有这个打算,崩紧的渴望在最后关头倏然叫停,那种滋味非常人能忍受,即便是现在已过了十来分钟,他依然浑身不得劲。 而他更不想在她状态如此差的情况下,对她有半分强迫,所以,分开睡便是最理智的选择,否则,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搂着她睡到半夜又开始躁动,而后变得不管不顾。 他决定,一会儿到了客卧还是先冲个冷水澡,虽然现在天气寒冷,可他满身的燥火还在体内四处乱窜着,忍的他发疼。 丢弃的衬衫西裤被他随手捡到床尾凳,而后,去了衣帽间,套了件浴袍。想到床上的女孩也是累了整整一天,又是早起又是摔跤又是敬酒又是闹情绪的,现在最应该的,还是洗洗好好睡。 本也是想给她浴袍,可是他的衣服对她来说,尺码太大,浴袍套在她的身上,他有些怀疑还能不能看到她纤细的四肢,思索半秒后,还是给她选了个衬衫,虽然薄,但室内开了暖气,应该冻不到她。 挑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宁呈森发现,原本已经坐起来的她,不知何时又躺倒在床。侧卧的姿势,头发散乱的铺在枕头上,而她的身上,依然挂着扯到已然无法遮住她美好身段的破烂礼服。 纤细白皙的双腿交叠着,隐去了让他无限向往的源头,精致的脚踝,淡粉的脚趾,微微蜷缩,最诱*惑的,当属胸前的美景。 她睡的很熟,安静的夜里,能够听到她轻浅的呼吸,然而,宁呈森却是看得血脉*偾张,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渴望,轻易就被撩了回来。 压抑着体内的冲动,他缓步过去,想要叫醒她洗澡,可是,唤了两声都没唤醒,看她累成这样,他忽然就不忍心再吵,把衬衫搁在床头,他揽她起身,想给她褪去身上破碎的裙,换上舒适的衣服,让她睡的安心。 垂首间,他看到睡梦中的她轻轻勾唇,有些不解的蹙眉,不知她是做了什么好梦,竟有如此会心的笑弧。 长指轻巧的勾着她礼服的边缘,小心翼翼的褪了开来,只是,当他指腹掠过她饱满的柔软时,忽然想起,他这里不存在适合她外出的衣物。 有些发愁,他该怎么为她准备? 费了很大的劲给她换好衬衫,盖好被子,他就开始四处寻找她原本的贴身衣物。外穿的倒也还好,里面的,他当真没什么经验,就算他自己去买,那起码也得知道她穿怎样的码数,喜欢怎样的款式和布料。 事实上,他到现在都搞不懂,她到底是C还是D,对女性的这种杯,他着实没有标准的概念,他只知道,她的手感特别好,饱满,弹性,形美。 宁呈森翻了好几处,总算找到她贴身衣物的时候,却是悲催的发现,她今天用的是胸贴,看遍了前后左右,也没有任何的尺码标记。 有些颓然的将散乱各处的衣物一一拾起,悉数搁到床尾凳下,确定她睡的极好,他这才转身进了浴室。冷水澡是妥妥的洗定了,宁呈森觉得,如果再来这么一两回,他估计得被米初妍整残败了…… 她在他面前哭,哪怕衣衫不整也无所顾忌,可是她却又能在最紧要的关头,头脑清晰的问他,她是他的谁,他以什么身份如此待她? 他无奈闷笑,以前一直觉得她傻乎乎,却原来,她也潜藏着属于她自己的精明,只不过,平日里都被她掩盖了而已。 冲过澡后,宁呈森擦着头发直接去了客卧,途中看到躺在地板上的高跟鞋,还有他的外套,俯身,一一捡起。 宁呈森以为,去了客卧他会睡的很好,毕竟已经夜深,毕竟自己也奔走了一天,还喝了那么多酒,然而,他又料错了。 抱着丝被仰躺在床,脑子里过滤的,却全都是米初妍的身影,她身体的每一处,年轻富有张力的完美触感,还有她哭的不停抖动的背影,撩的他火燥,也扰的他心乱。 似乎有些明白她那时候的心情,她无限委屈的对他控诉,是他扰的无忧无虑的她,开始有了彻夜难眠,辗转不安的煎熬。 如今他也觉得,这确实是一种煎熬。 仰躺,侧翻,抱被,直至最后起身靠在床头,宁呈森燥热的不行,以致最后,又埋头进了浴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 想着反正注定今夜难眠,他索性又回了主卧。床很大,娇小的米初妍陷在丝被中,规规矩矩的安睡,几乎让他看不出来,那里有她的存在。 宁呈森是站在床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上床的,依旧从后将她整个抱进怀,他喜欢这样抱她,感觉就好像,这些年来,心口缺失的地方,悉数被她填满,很充实,亦很满足。 他向她表白,让她跟他在一起,也说了很多其他的话,可是她却踹他一脚,骂他一句臭流*氓,然后就兀自睡的沉醉。 宁呈森有些被她打败,不知该说她的思维太过跳脱,亦或是,她真的太困,不过,她愿意睡他的床,总归是个好现象。 整个夜里,宁呈森睡的并不好,怀中抱着心爱的女人,却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更是煎熬难忍,可是,他又不愿意再一个人回到客卧。 —— 翌日,米初妍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透亮的光,躺在陌生又有熟悉气味的大床上,昨夜里的记忆通通席卷而来。 她抬眸,四处张望,而后,恰在浴室门口看见从里头出来的宁呈森,毛衣西裤,外加白色的内衬,将自己拾掇的很是净雅高贵,完全不若昨夜的奔狂。 如此面对,米初妍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安。 反是宁呈森,很自然的表情,感觉就好像,大清早的,她出现在他家,睡他的大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扬眉看她:“醒了?进来洗漱下,我出去买早餐,很快回来。” “你……你不用回医院吗?”床头的闹钟已指向九点,往常这时候,她和他都早该在医院,可是很明显,今天的她,不在状态。 他顿了顿,浅声:“没两天就春节了,休假吧,你也休,科室那边今天早上我已经安排好了。” “你直接安排的?”米初妍混沌的问了句。 “有什么问题吗?” “没……”确实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现在的她对一大早就请假的问题,有些敏感而已。 ---题外话---今天和明天,小夏家有要事,目测可能会少更断更,请谅解,谢谢亲爱的们O(n_n)O哈! 132.132接下来你总有机会在这里 米初妍抱着被子,看着还在房里一直未走的男人,不由催促:“不是要去买早餐吗?还不走?” 他在这儿,她不敢从被窝里钻出来。 虽然没有探头进去看,但凭着感觉她能够知道,自己身上挂着什么东西。他的衬衫她穿过,虽然宽大及腿,可是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宁呈森瞅着床上的人儿,大半秒的欲言又止,却终是只问了句:“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撄” 米初妍急着想去洗澡,对宁呈森的问题,没有太多考虑,敷衍应声。不过她也确实不挑食,只要是熟的,能入口的,她都愿意吃。 下一秒,门声响动,宁呈森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米初妍这才有了扔被子下床的勇气,昨夜发生的一切虽然太混乱但她却记忆清晰偿。 她觉得,如果到最后他再次提出想要,或者是用什么强硬的手段,估计现在她已经在他腹中了,向来,她对他,就没有太多的抵抗力。 最终会睡过去,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想要逃避他,他一直在她耳边说话,每一个字她都听的清清楚楚,可能也就是因为听的太清楚,她心里就越发的百感交集。 很累,想睡,可更多的,又是心酸和心宽,就好像崩紧的神经忽然间松懈开来,满满的疲累感,又是满满的幸福感,所以,这个夜晚,她睡的空前的好。 冲澡过后,米初妍才忽然想起自己没有可穿的衣服,郁闷之下,她只得重新套上宁呈森给换的白色衬衫。 事实上,一件衬衫根本就遮不住什么,尤其还是白色的,她都不知道,宁呈森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满挂的衬衫,黑灰蓝不拿,非就得给她换个白色! 冲回卧室,她想去寻找昨夜的衣物。 礼服被撕破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她不知道,他竟然把她的贴身衣物连同破烂的礼服全都丢进了垃圾桶…… 她很难想象,一会儿该如何走出这个地方!正当郁闷的时候,搁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响,米初妍探着手去接。 电话是宁呈森打来的时候,接听的瞬间,便是他刻意压低的声:“你到底是C还是D?” “什么?”米初妍惊讶,微懵。 “内衣。” “我的?” “不是你的还能是我的?”宁呈森恼声。 原本在家的时候他就想问,可是对着她他问不出来,衣服是他给换的,被子下的她太过诱人,卧室的环境又如此暧昧,他对着那样的她,再去认真讨论这个话题,有些怕自己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燥火再度升起。 他原本以为就算买也不可能太复杂,尺码不确定,顶多他就多买几件。可去到店里,面对热情接待的服务员,宁呈森是比米初妍更懵。 杯型,尺码,布料,款式,功能…… 太多讲究,即便是宁呈森强大的头脑,也无法厘清,呆了十来分钟都没能买到手,有些被服务员扰烦,这才给米初妍打了电话。 他原本也以为,米初妍可能会不好意思让他买,可能他还要费上几句口舌跟她辨,可哪知,那二货直接回:“我也不知是D还是C,我都是试过才买的。” 买内衣对米初妍来说很是痛苦,介于两个尺码之间,不试过根本没法买。 宁呈森:“……” 默了良久,他才道:“算了。”而后,通话倏然切断。 米初妍微囧,意识到他在干什么,脸上更是发烫,可如果不这样,她似乎毫无办法。 因为,她不可能让人帮忙送,更不可能在真空的状态下自己出去买。 宁呈森大概是在一个小时后回来的,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悉数摆到她面前,当时,沐浴过后的米初妍又换了件衬衫,纯黑色的,虽然跟雪白的肤色差感强烈,但至少,不会透! 急着想把自己整理好的米初妍,说了声谢谢后就兀自低头去翻那些袋子,几秒后,有些傻眼的抬头:“……怎么买这么多?” 五六个袋子,外穿的三两套,内穿的一大摞…… 宁呈森脸有些冷,不甚自在的嗯了声:“穿不了就在这里放着,免得以后要用又没有。” 事实上,刚在外的宁呈森,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糗过。 他去给米初妍买衣服,时装店里营业较晚,只得拐弯去了大商场,外穿的倒是简单,挑了自己认为适合她的款,悉数拿了小码,最为难的,当属贴身衣物。 他本来就对这个不在行,满店五花八门的款,就差没让他狼狈退出,他都不知道,现在国内的服态度竟然如此好,好到连店员帮忙试穿内衣都可以。 若不是他由始至终摆出副正经脸,估计,他会被那些店员堵疯。他拒绝了店员要帮忙试穿的‘好意’,问米初妍又没问出个结果,只得两个码数都买,全部杯形都买,至于款式布料,根本就顾不上她的喜好,他就以着男人的审美观去挑。 就这么筛选下来,随便就有五六件,起初他自己也感觉多,可后来,觉得在他那边放些衣物其实还是个不错的选择,也就没再顾虑。 第一次有些羡慕徐暮川贺端宸那些人,男助理女秘书,工作生活,不管有什么需要,总是会恰到好处的利用上,而他的身边,只有神外的一帮男医生,他想不自己亲力亲为都不行。 米初妍跪坐在他床沿,好一阵翻动后,装作不懂的问:“以后要用就是什么意思?” 然而,宁呈森却是耐心解释:“以后要用就是,接下来你总有机会在这里过夜,衣服还可能破。” 米初妍拧眉,明知故问:“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过夜?” “你觉得呢?” 她笑,有些娇羞:“我好像还没答应你什么,凭什么认为我会。” 睡了饱觉后的米初妍,眸光灵动,一颦一笑间,自带活力,宁呈森看着,也不觉发笑,感觉刚刚在外憋的不快,霎时消散,回对:“你在我卧室洗澡,去我衣帽间挑我的衬衫,现在又在我床上赖着,你答不答话,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的行为已经告诉我,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米初妍觉得他有些自以为是,可偏偏,他又说的极对,面色更囧,而后,将整颗头颅都埋进购物袋里边。 宁呈森宠溺的蹭了蹭她头,浅声:“赶紧把衣服换上,这天气穿衬衫容易冻,虽然有暖气,但不是每个角落都有。换好就出来,早餐我已经买好放在餐桌了。” 米初妍红着脸,点头,而后,宁呈森会心的笑。 两个人之间一直暧昧不明的关系,似乎在米初妍的这一个点头后,彻底明朗开来。 米初妍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宁呈森已不在房内,落地窗帘被悉数拉开,浅淡泛白的冬日阳光,从玻璃墙上洒落进来,铺洒在已经不知何时被他整理好的大床上,洒落的阳光投射,有些许的悬浮尘埃,充满着活力生机。 米初妍站的有些呆,有些入神,看着那张大床,昨夜的纠缠画面,又在似有若无的朝她席卷,晃头,有些耳热,而后,转身离开这个卧室。 也是转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宁呈森在书房里边忙碌,很认真很严肃的眉眼。米初妍不知道,他这是在忙工作,亦或是忙他母亲的事。 不想打扰他的清净,她轻声出了门。 餐桌上果真摆放着多样的早餐,并且,已全部从打包盒里盛到了碟中,码的齐整。虾饺,烧麦,糯米鸡,都是些穗城随处可见的早点,但身为穗城人的米初妍,却总是可以百吃不厌,也不知道他往哪条街买来的,竟然比自己平时在茶楼吃的,味道还要正宗。 没有过分去跟他较劲请假的问题,也是因为米初妍自己也想偷个懒,好好休息,都快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全天的放松过,难得的空闲,她愈加珍惜。 填饱了肚子收拾了餐桌,她转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阳光有电视,想要充分的享受,然而,就在她放眼寻找遥控器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他扔在沙发角落的西装外套,有些外翻的摆放,里面的口袋,被红色的东西撑的有些满,她奇怪自己昨晚在穿的时候没察觉,伸手就去取。 费了好些劲才把那些东西悉数掏了出来,傻眼的发现,都是些鼓鼓的红包,更傻眼的发现,里面好多的红色大钞…… 133.133如果你愿意 粉嫩的俏脸当下就要扭曲,米初妍发狠的拆着那些红包,撕开一个又一个,而后把钞票悉数摞成堆,粗略点数,怒气更甚。 这老流*氓,明明身上有那么多钱堆着,硬是不肯借出来,害她在那么多人面前窘迫至极,最后还朝着别的男人下手撄! 米初妍盘腿坐在沙发上,望着被自己摆在茶几上的那堆钱,不得不开始深度猜度宁呈森的心思。 然而,好像根本用不着深度猜度,老男人的心思亦是如此明显。他有钱,他不借,大约就是看死了她非他不亲! 米初妍不知是该庆幸她没有如他的愿,亦或是懊恼自己轻易就被人绕。 再有,宁呈森身上有多少红包,除却他本人以外,就算贺端宸瞿安那些人不知道,徐暮川总是知道的,可是他却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在那一群闹哄的人中,他始终像个围观的旁人,不动声响。 米初妍有些颓败,宁呈森有个这么稳重深沉的盟友,她不上当才是真奇怪!如果最后徐暮思没有把她推进徐暮云的怀里,那宁呈森就真的得逞了,得逞后的老男人,不知心里该怎么乐! 盘腿抱臂,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叠厚厚的大钞,米初妍跟自己赌气,也跟书房里面的男人赌气。 宁呈森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僵硬的背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目光直视。他上前两步,顺着她的目光过去,当触及到那叠钞票时,不禁懊恼自己的大意。 弯腰,坐在她身边,宁呈森探手,捏了捏钞票旁边的碎纸片,好笑道:“这些红包跟你有仇么?虐待成这样?偿” “红包跟我没仇!跟我有仇的是你!”米初妍愤声。 精明如宁呈森,自然知道她心里所想,接口就是解释:“我是真的没钱,这钱是徐暮川夫妻俩的,昨天没用完我还得给他送回去。” 说是解释,还不如说是托词,米初妍堵声:“你跟徐暮川就差没好成同裤子穿了,他还能跟你计较这点钱不成?” “会的!”宁呈森正色:“中国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亲兄弟明算账,对吧?何况我跟他还不是亲兄弟” 米初妍默声。 她怎么就不知道,这个一路在国外长大的男人,运用起国内的文化历史来,竟然也是如此的溜口,不单是这样,还有他的语言运用,他的生活习惯,他对这个城市的熟悉程度,根本就不像是个外来者。 他说的有板有眼,米初妍也只是听听而已,他们这帮人的感情,没看过不知道,看过了你会发觉,亲兄弟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怎么?我没说对?”久候不到回应,宁呈森又道。 米初妍咋咋舌,垂腿,起身,而后步向玄关,弯腰去套昨晚的高跟鞋。 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宁呈森,一路随着她的身影望过去,直到她将鞋穿好,他才问:“你想干什么?” “回家。”米初妍答的理所当然。 “你家没人。”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随时都比她这个做女儿的人还要了解她家里的情况。米安博早在半个月前出院,这两天重新投入到工作中,而唐心梅,因为照顾米安博请了太多假,米安博出院后她就一直忙,天不黑她不可能在家。 抿了抿唇,米初妍断言:“没人我也不住你这儿,更别指望我今天又过夜。” 玄关的柜子上,放着她的背包,伸手扯过,背上身,转身就要去开门。只是,男人的步伐很大,动作更快,门才拉开一条缝,就被他后来的推力关上。 “今天不是刚确立关系吗?又难得休假,就这么回去会不会太可惜?” 他在后边,柔中带笑的音色,米初妍转身过去,面对他,难得的,向来严肃的俊脸,此刻全是笑,调侃的,戏谑的,轻松的,平和的,一派闲适。 米初妍靠在门板上,也是忍不住笑:“那你觉得怎么样才不可惜?过夜吗?可你自己也说了,亲兄弟明算账,真夫妻才能合法同居,我们不是夫妻,你觉得我在这儿过夜合适么?” 他想做什么,米初妍心里很清楚,两人表明了关系,一些亲密的事不可能避免。可是今天她心里不痛快,她就是不想让他那么早得逞,她留在这儿,抵不住他的诱惑,所以,回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下一秒,宁呈森沉声笑:“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我们出去买些菜,回来做个饭,也算是庆祝一番,如何?” 他的表情很无害,深邃的眸光中,也是一派平静,可不知为何,大约是被他占的便宜太多,面对他的时候,米初妍总感觉,他是一个可随时化身为狼的男人。 说起买菜做饭,她还记得很清楚,上次在她家厨房,他都可以肆无忌惮,现在在他的地盘,他不得直接将她活剥! 可是,宁呈森的提议,又让她有些动心,摇摆不定时,他伸手,轻捏她的脸:“就这么定了!” 他强势的拍板,强势的带她出门,根本容不得她再说不,或者说,米初妍打心底也不想说不。车子没有停进地库,用起来自然就特别的方便,南都奥园往前一千米有个农贸市场,也有生活超市。 宁呈森带她进的,是干净整洁的生活超市,而不是热闹哄哄异味熏天的农贸市场,这点,没有出米初妍所料。宁呈森向来的风格就是如此,他对吃的讲究,对用的讲究,对所处的环境同样讲究。 只不过,他对食物的挑选,实在不讲究…… 或许是不会做饭的缘故,他是看着什么东西顺眼,就把什么东西往推车里搬,不懂配菜不懂配料更不懂配色胡乱凑一通,没两下,购物车里就是堆山似的东西。 米初妍在边上,看得郁闷,很想要伸手从购物车里把东西搬出来,然后自己重新精致的挑选一遍,可是看他兴致如此高,她忽然就不想打击了没有三餐技能的男人。 临近年关的超市,聚集了太多采办年货的顾客,拥堵不堪。然而,米初妍却是全程都被宁呈森护的很好,即便穿着高跟鞋,也行走的很是自如,没有人挤碰,更没有人靠边。 超市里放着很喜庆的歌曲儿,来往的人偶有相熟的,会驻足下来,拜早年,互相问候家中的老幼,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 米初妍置身在其中,不免被感染了情绪,跟着哼了起来,青春的俏脸上,满是热情活力的笑。 宁呈森看着看着,有些入神,不由驻足,停在她的边上,看她自得其乐。春节之于宁呈森而言,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以前在宁家,家族人口多且杂,即便除夕聚在一起,也不过是象征性的吃顿饭,饭后,大家各自散开,根本就融不到那个氛围里去。 这三年,他在穗城,更是独自一个人过着,跟徐暮川感情再好,他也得回徐家过春节,跟米家再投缘,也只能在平日里偶有的走动间吃个饭。 所以,基本上每逢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的春节,他都像是置身事外。如果非要说他对春节的美好记忆,那还是来源于舒染。 那些年在宁家,每逢家宴过后,母亲会带着他守岁,给他讲很多中国的春节习俗,每个地方她都会讲,但讲的最多是,还是穗城。 年幼的他总觉得,母亲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她懂的特别多,读的书也特别多,长大后他就能感觉,在宁家,母亲过的孤寂,因为孤寂,就更加惦记自己的家乡,更加惦记那里的美好。 时间总是走的如此快,好像才是晃眼,便已过了十年。曾经,他把母亲看得很重,如今,除了母亲之外,他的生命中又多了个让他珍视的女孩。 看着米初妍在各种年货中穿梭,他忽就开声:“想吃什么?想吃的都买回去,也买些你爸爸妈妈喜欢的,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他们都忙,估计都没时间出来置办。” 米初妍回眸笑,眸光璀璨,唇角上扬:“这么积极?你是想跟我们一起过节吗?” 宁呈森不假思索的点头:“不可以吗?” 她笑的更开:“以什么身份?” 银铃般的笑声,即便是在热闹的超市,也特别的入耳,宁呈森也不禁被她感染,目露笑意:“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以未来女婿的身份去。当然,如果你觉得先玩玩地下恋情,那我们就得分头行动,你回你家,我去拜访你父亲。” 134.134逃得了今天,逃不过明天 米初妍有些被他的直白吓到,直起身,侧头过去的时候,他正好踏步上来,笑看她。 忽觉有些耳热,米初妍笑斥:“真不要脸,那么快就把未来女婿的名号都给用上了!” “你不是说我老男人么?老男人喜欢小女孩,本来就不要脸……撄” 宁呈森说的一本正经,眉色不改,米初妍却是听的脸红耳赤,伸手捂他唇,张望左右人群后急道:“你注意点场合!什么老男人小女孩,我不小了,二十三了好吗?” 虽然跟他有一定的年龄差,但还不至于到大众无法接受的程度,被他那样一说,好像她有多小,他有多不道德似的…… 宁呈森跳眉,被捂住的唇,发出不甚清晰的音:“确实不小了。” 起初,米初妍没有理解透他的意思,只当他同意她的说法,可后来,见着他眼神不太妥当,顺着视线扑捉,才发现,他在看她的胸! 当真有一股想要掐他眼珠子的冲动,米初妍羞恼,更用力的捂他口,防止他再语出惊人。 嘴唇被捂的紧,宁呈森索性也就停了声,不过,并未闲着,而是就着那样的姿势,吻她的手心,看着她的俏脸越涨越红,却是顾着人多的场合不敢朝他大呼小叫,他觉得极为有趣偿。 听到她缩回手的时候,嘀咕了声老流*氓,他笑的更盛。流*氓就流*氓,他无所谓,何况,他也只对她流*氓。 两人在超市挑挑拣拣,后半段,都是米初妍在那儿选购,当真是置办了很多年货,购物车塞不下,正好给了米初妍理由,把之前宁呈森搬来的那些没实际用场的东西淘汰回去。到最后,几乎是他挑来的东西,都在不知不觉间被米初妍换掉。 宁呈森也由着她,逛超市无非就是为了开心,再者,他对这些东西确实不在行。 选购的时候乐趣满满,可是到最后结账,却是有些伤脑筋,收银台前的队伍太长,且都是满载而归,结账的速度太慢。 等了大半个钟,还没轮到自己,米初妍便有些泄气,尤其脚上蹬着高跟鞋,行走的时候没多大感觉,这样长时间的站着不走,实在遭罪。 秀气的眉心因为这股子不耐而有些微拢,宁呈森瞧见了,托了托她的腰:“累了?” 米初妍点头:“要不我们不买了吧?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转身去看他,他却是目视前方,有过半秒,才答话:“已经站那么久了,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可是你不累吗?” 米初妍是真的开始腰酸背痛,若不是顾着人多,她指不定就要当场把高跟鞋脱下来,直接赤脚算了。 “不累,一年到头,我站的时间比坐和躺都还要多,所以……”他拖了音,没有继续往下。 “所以什么?” 米初妍半解,他是神外的大招牌,每年要做那么多手术,站手术台的时间,比闲暇时间或者睡眠时间都要长,这很容易理解,可后边儿,他想说什么? 宁呈森收回投在不远处收银台的视线,垂首,正经脸的看她:“所以,腰力很好。” 他说的太正经,以致米初妍没有往歪处想,可是,她却总觉得诡异,再追问,他忽然就不愿意再往下说了。 只是摸出车钥匙,递给她,让她先回车里等着,他会排队买单。 米初妍不乐意,本就出色的男人,出现在生活超市这样女性居多的地方,追随的目光成片成片的,她得挡着! 再有,东西那么多,她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宁呈森不置可否,只在眉色跳动间,问声:“你确定要留在这儿陪着等?” “有什么问题?” “没有,我就心疼你双脚被高跟鞋虐待。”宁呈森唇皮轻抽,隐着笑。 米初妍道不出他的心思,索性也就不再理,随着人群往前,总算轮到他们,仗着身板薄,跻身到购物车前,将里面的东西一点点往前搬,而宁呈森则是在后边,等着结账的同时,一起帮忙。 大约是工作中习惯了配合,这会儿,整车的东西,很快就被两人堆到台前。米初妍在装袋,听着滴滴的扫价声响,她闷头不停把东西往塑胶袋里装。然而,当她指尖触碰到两个小方盒时,瞥到不寻常的包装,顷刻间,抖了…… 东西从指缝中滑落,米初妍眼皮抽抽的跳,不知为何,总觉得周边的视线都在看她,忽就没了抬头的勇气。 “怎么停了?”边上的男人出声,磁感的音,钻着她耳蜗,再看从她手中滑落的包装盒,抑制不住心脏澎澎的跳。 “不喜欢吗?不喜欢我换一个?” “……”米初妍脸色绯红,头更往下垂,而后,极快的把那两个小东西直接抛进袋中:“没有,挺好。” 仿似此刻才终于彻悟,他所谓的腰力好,还有刚刚一直往收银台前的货架上张望的视线是几个意思…… “真的挺好?” 米初妍简直就没脸了,两盒套,就算不好,她也不可能在这儿跟他讨论吧?何况,她还真的不知道好还是不好!他事先什么都不说,一到收银台,趁着她低头装东西的空隙,麻溜的就给她甩来这东西,她措手不及,吓的撒手也是情有可原的! 为何在他眼里,就变了样儿?而且,他竟然还能在大庭广众下,跟她讨论套好不好的问题,搞的她好像经验很足似的! 有些没脸再继续呆,麻利的将东西收拾妥当,她直接逃了,怎么结账怎么提走,随他欢喜。步出超市,米初妍寻了那辆白色的SUV,靠在车头等。 冬日的上午,有太阳,依然是冷,她抱臂,拢衣,为了控制住紊乱的心跳,不停的吸气呼气,目光投向超市门口,腹诽还在里头的男人。 宁呈森倒是出来的挺快,不过三几分钟的时间,单手提着所有的东西,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似乎在讲电话,高大挺拔的身姿一步步前来,套头毛衣白色内衬搭配着黑色西裤,眉眼正色,神情严肃,单是这么看,实打实的正人君子,怎么也不会想到,内底里的他,竟是如此痞…… 隔着几米,他遥控开了车锁,米初妍见状,直接爬进驾驶座。待宁呈森在后座将东西悉数放妥回到前排的时候,微微拿开手机:“你开车?” “不然呢?”米初妍耸肩:“你在讲电话不是吗?” 宁呈森的电话将完,何况,就算他要讲电话,也不会影响他开车,只是,看着她准备就绪的样儿,他也没多话,转而去了副驾座。 大约是后来又提到什么事,这个原本要结束的电话,在车子启动之后,又重新聊了起来。米初妍只专心开车,没怎么去听,并不是没有这个心思,而是,宁呈森讲电话向来深奥,他从不会在电话中跟人说很多的话,更不会重复对方的话,所以,一般情况下,即便你用尽想象力去猜测,也不一定能猜出些什么名堂。 不过,米初妍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是在讲工作上的电话。 她抢在他的前头爬进驾驶座,并不只是因为他在讲电话的缘故,而是,她想抓着方向盘,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那什么套都买好了,她很难想象,如果她再跟着他去南都奥园,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于是,当最终车子停在米家小区的时候,宁呈森微怔,收了手机侧头看身边的人儿,见她眸底的得意,他也不禁了然笑:“你以为,逃得了今天,能逃明天?” 米初妍学着他一贯的正色,回道:“能逃几天是几天,你揣着那么多大红包还使心思的算计我,不让我泄点气,我心里顺不过。我顺不过,心里有抵触,万一做到紧要关头卡住了怎么办?所以,为了你的福利,这几天还是得顺着我,起码得让我心甘情愿了。那种事,不是要你情我愿才能快乐的不是吗?” 她说的很绕,可是宁呈森发现,自己听懂了,无非就是他买了两盒安全套,刺激到她的神经了…… 可是,平日里看着懵懂无知的女孩,竟然也知道那种事要你情我愿才能快乐,并且,还能说的如此溜,即便面红耳赤也还是死撑着在那儿豪言壮语,他觉得好笑,有些意外,却又不算意外。 就好像第一次见她,她在人前噼里啪啦,就好像那次在米家,她说她要有喜欢的男人会自己追,就好像那次在医院的花园,她问他是不是喜欢他,就好像她逼着他,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保持距离。 米初妍从来就是如此,看着像是小女孩的单纯心性,却在骨子里潜藏着她的勇气,她的坚定还有她的原则。 135.135决定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做了这个打算 宁呈森未语,只是饶有趣味的从后视镜中看她的杏眸,看她的鼻尖,还有绯红的脸颊,见她还在挪动唇皮,便静待着她的下文。 “以后你要买套自己单独去,不要问我的意见,对这个,我没有意见可提供。撄” “以后?”宁呈森终是出了声,反问后,又是接口:“这两盒都不知什么时候才用得上,你这么快就谈以后?而且,东西不都是我们一起用的吗?自然要问问你的意见。另外,我对这个不太了解,多问几声总归是好的。” “你不了解难道我就很有经验吗?” 米初妍听过他的话后,很本能的接声反应,可是反应过后,又觉得不妥,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竟然说对计生用品不太了解? 如此的情况,要不然就是这个男人以前太随便,要不然就是以前太纯洁,再不然就是太能装!米初妍不太了解他的过去他的世界,只知道他曾经有过一个伍乐旋,他们到何种程度,她不清楚,但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讨没趣,去究竟这些东西。 “所以说,我们需要好好研究研究,这次买的如果不好,那下次就换别的,总有一天会找到适合我们的。” 宁呈森依旧在那儿理所当然的辨,可米初妍却觉得,再说下去,整个车厢的氛围就要变色了。解了安全带,她边往下跳车边说话:“我先回家,午餐还是你自己解决算了,至于买的那些菜,就我带回去吧,反正搁你家也是浪费,我不介意你晚上到我家吃饭。” 米初妍绕着去后座提东西,提到一半时,又察觉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买的单,觉得过意不去,顿声半秒后又道:“算了,接下来的假期但凡你有空就都过来吃饭吧,反正我家你熟!” 宁呈森倚在车旁,看着她双手甚为吃力的提满东西,刚想要伸手帮忙,不远处就传来唐心梅的声音偿。 循声望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米家夫妻迎面过来,边上停着他们家的别克,看那样子,应该是一起回来的。 已是岁末,单位上的人事安排多少松动些,两个人能一起这么早回来,其实也不算稀罕事。可是米初妍却是极不自在,硬是闪离了宁呈森,以致,他伸出去的双手,落了空。 宁呈森不解她的所为,就好像他有多见不得人似的,明明他跟她的父母都那么熟,明明她的父母对他是百般的赏识! 些许不悦的朝她扫眸,而她竟然视而不见,直接转身朝着她家父母过去。米安博跟唐心梅见女儿提着那么多重物,忙伸手过去分担。 “米叔,阿姨。”宁呈森上前,礼貌的打着招呼。 唐心梅率先抬头,见着宁呈森就是满脸温善的笑:“小宁啊,你们两个这是打哪儿过来?” “哦,宁教授是过来找爸的,我们刚刚碰上。” 米初妍状似不经意的解释,原本她手中的那些东西,已然被分的七七八八,此刻的她,全身轻松,偷眼撇了撇宁呈森,见他脸色黑的不正常,不由就在心底暗爽笑。 不在爸妈面前承认,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挤兑他,而是,不过才刚刚确立关系,总想着先要点自由呼吸的空间,让自己缓缓劲。她太清楚唐心梅的性子,如果知道她跟宁呈森在一起,那这个春节,估计没得清净了。 所幸,宁呈森没有当场的跟她过于计较,反是配合着米初妍,应话:“对,碰巧撞上,本来想找米叔坐坐,不过临时有点事,正想回去。” “是这样啊……”唐心梅微微可惜:“还想叫你一起上去吃饭的,都快午饭时间了,你一个人怎么吃?” 宁呈森浅笑:“今天可能来不及,一会儿我自己外面吃就好。如果阿姨不介意的话,后天我来家里吃饭。” “后天?”唐心梅顿了顿,幡悟过来后,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过来呗,前两年我就让老米把你也一起叫过来,老米总是说你不方便,我就郁闷了,不就一起过个年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在这个城市也没别的亲人对不对,既然跟我们投缘,就多来往来往才好!” “阿姨说的是,如果不叨扰的话,我肯定会多来往的。”宁呈森应的也极是爽快。 米初妍揽着米安博的手臂,原本是在跟米安博说话的,结果听到他们间的对话,忍不住白眼直翻,一个脸皮厚到直接要求来家里过除夕,一个热情到就差没把人当成自家儿子。 大约是米初妍的表情入了米安博的眼,他笑侃自家女儿:“呈森跟我们一起过春节,你有意见?” 米安博的话落之后,所有的目光皆向她投来,尤其是宁呈森跟唐心梅,好像她多说一个不字,就有她好看似的。 在他们的瞪视下,米初妍没骨气的摇了摇头:“不会,很欢迎。” 事实上,她本来也没有不欢迎,她只是对宁呈森的主动有些无语罢了!挥了挥手,米初妍跟着道:“你们聊,我先上去了。” 想要上去早点把累人的鞋子换下来,然后,好好歇歇,转身的时候,似乎看见宁呈森朝她望过来的目光,似有深意,可又解不出。 她有停下脚步来看他,可他却又像没事人似的,在跟米安博说话,于是,米初妍也就不再多心,率先上了楼。 后面,米安博和唐心梅提着她跟宁呈森买来的东西进门的时候,米初妍已经窝在了沙发上,嚼着薯片,开了电视,茶几上放着杯刚泡好的奶茶,很是惬意。 东西真的有些多,她原本想过去帮忙,好让爸妈轻松换鞋,却是恰好,背包里的手机在响动,她只得顿步,转而去掏手机。 电话是宁呈森打来的,她还在郁闷,不过刚刚分开,这会儿又打电话过来是几个意思?狐疑着接下,听到他在那边无奈声:“你是猪吗?” “我怎么猪了?”米初妍莫名。 “那东西你丢哪个袋子了?” “什么东西?” “套!” “套?”米初妍跟着念了句,默过半秒后,顿悟,惊呼声后,抛掉手机,连滚带爬的奔向厨房。 里边米安博已经在帮着唐心梅整理带回来的东西,而宁呈森买回来的那两盒套子,恰是被她随手丢进米安博手中的袋子里边。 米安博看见奔进来的女儿,还在莫名问:“妍妍,怎么忽然间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边问,边从里面往外掏东西,米初妍看着那两盒小小的东西,在米安博的手下,往前往后的划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根本就没心思去回答老爸的问题,直接扑身过去,拽住袋子口,往自己身边扯。 太心急,袋子没拢住,从流理台上往下倾斜,米初妍吓的半死,脸色瞬间刷白,所幸,最后是被米安博扯了回来,才不至于里边的东西七零八乱散乱满地。 唐心梅原本在整理冰箱,听见这动静不免回身看,而米安博也是在这时候忍不住斥声:“这孩子怎么回事,都这么大人了,老是这样冒冒失失!” 米初妍从米安博手中蛮横的扯过那袋子,而后捂着狂跳的心脏呵声笑:“私人物品,我自己整理就行。” “什么私人物品你紧张成这样?”唐心梅狐疑的问了声,眼睛扫视被米初妍紧抱怀中的胶带,想要从中观察一二。 米初妍紧张的冒汗,胡扯道:“是……姨妈巾!” 话未完,直接就退出厨房,奔向卧室,身后仿似还有爸妈的闷笑声,好像米安博在说,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老爸又不是外人…… 宁呈森在楼下,给米初妍拨完电话后,既是头疼又是无奈,之后上了车,手机依然被他握在掌心,翻看刚刚的通话记录后,他不禁抬头,往米家的窗口看了十来秒,而后,再次拨了个电话。 那端接的很快,出口就道:“有事快说。” “用你的VIP会员帮我订两张年初三飞伦敦的头等舱,商务舱也可以。” “订机票那么简单的事也找我?”独属于徐暮川的清冷嗓音,发出疑问:“你要带谁去伦敦? “春节期间航班爆满,不用你的特殊待遇,我能定好位置?至于带谁去,回头给你发身份证号。”宁呈森寥寥几句。 “米初妍吧?她有护照吗?受了什么刺激,忽然间就带她回去了?”徐暮川只需稍作思考,不用宁呈森给身份证号,他也能明白。 “没受刺激,决定跟她一起的时候,就做了这个打算,护照也早就给她办好了,用不着你操那么多心。” ---题外话---两更完。。 136.136晚上等我 宁呈森没有多聊的意思,把事情简单交代了番,便想着要撩电话,可徐暮川那边却是追问了:“伍乐旋对你还有意思吧?你把米初妍带回去,是想让她们互掐吗?” “掐就掐吧,我会让她掐的名正言顺。” 那边扯出些许淡笑:“这是要给她正名的意思?撄” 宁呈森微眯着眸,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目视着前方,小区里边寒风抖动着树枝,轻轻摇曳,***动着他此刻的心,紧了紧掌心的手机,微沉的音:“也可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电话那端的人,收住笑意,正色:“挺好的,宁家那边,知不知道你母亲的真实身份?” 徐暮川的问,让宁呈森长久的默声,那之后,他只答了句:“我不知道。” 宁家,何家,舒染,周姨,B市周家,似乎都被舒染的失踪打成了个死结,绑在一起却又不得出路,解不清理不顺,但无疑的是,舒染的事情,绝对不是一个意外的图财劫杀。 如果只是个意外,那不会在他找上周姨不多时,周姨就遇害,如果只是个意外,更加不会扯到米安博的身上。 周姨是个关键人物,所以,必死无疑。米安博不过是个旁支人物,他的存在不会对整个事件有任何的推动性影响,所以,只是受伤偿。 不管是周姨的死还是米安博的伤,其实都不过是隐在暗处的人给他的警醒,让他不能再扯着线索往下查。 为了米初妍,他曾经动摇过追查的想法,在他迟迟做不下决定的时候,米初妍逼得他不得不重新布置整个局面。 可巧的是,正是因为米初妍的逼迫,让他第二天踏上了B市之行,更是这趟行程,让他发现周姨跟舒染之间的蹊跷联系,他不过是一个多心,甚至说的上是毫无逻辑的推论,竟然让他发现舒染的真实身份。 他不知道该感谢老天总算开了眼,让他这么多年的坚持终于有了些许的进展,亦或是,他其实更应该感谢米初妍。 那段日子,他为了保证米初妍以后的安全,生平第一次求助,虽然求的都是自己的兄弟,但若不是不得已,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也是第一次,他有些懊恼自己当初所谓的清傲,如果他留在宁家去争去抢,那至少今时今日,他会有更多的主动权。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能到不了穗城,他不在穗城,也更谈不上认识米初妍。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有如此纠结的想法。 事实上从他决定去B市,便决定跟米初妍摊牌,决定要米初妍以后,这样纠结的想法就会频繁的绕着他的整圈思维,随后,便下了要带她回宁家的决心。 顺藤摸瓜这条路注定不好走,兴许走下去会伤及更多的无辜,那就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 米初妍说过,让宁呈森在休假期间过来米家吃饭,可事实上,当天晚上宁呈森没有来。米初妍躲在自己房间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又被医院叫回去做手术了? 他就在那边笑:“不过半天,就想我了?” 米初妍念他没正经,他却回声:“我再不正经,也只是对你。” 虽然是调笑的话,可米初妍听了,却是莫名的开心,她比谁都清楚,人前的他,是有多正经多严肃。 有时候她会想,兴许他骨子里就是个痞气的男人,因为在人前装严肃装的太辛苦,好不容易逮着她,就把他的流痞气悉数散到她身上来。 虽然不是什么好待遇,但总归是特殊的,于她,也是种满足的享受。 想到此,唇角不禁漾开浅弧,清脆嗓音:“说真的,你现在在哪儿?吃晚饭了没?” “南都奥园,刚在书房忙,正打算叫外卖。”宁呈森如实回道。 “又吃外卖啊……” 他是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男人,尤其是本身的工作量还那么重,这点,米初妍始终心疼,要不然,那时候也不会每天被他奴役的半死还爬床起来给他熬汤。 宁呈森听出了她的不忍,闷声:“那不然呢?买的菜都给你拿去了,厨房于我形同虚设,你又不肯留下来过夜,我总不能让自己饿死。” “那要不,你别喊外卖了,我现在过去给你做?” 米初妍听他说的可怜,终是不忍,心里还在计划,一会该怎样背着爸妈从厨房搬点东西出来,再或者是,直接到他家附近的超市再买…… “过来给我做?”他反问了声。 “嗯。” “那记得把那两盒东西带上,我现在忙,没时间下楼再去买。” 一本正经的嗓音,沉的发哑,米初妍起初发懵,半秒后顿悟过他话里的深层含义,几欲抓狂。 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真是要命,三句话不到就开始耍流*氓啊!米初妍当下就没了出门的想法…… 他在那边顿了顿声,再次正色并且严肃:“东西你要收好,别四处乱丢。今天晚上你就不用过来给我做了,我很忙,估计抽不出时间,回头我自己会去找你,还有,明天我要回趟医院,估计得除夕下午才能去你家,等着。” 一通电话,闹的米初妍脸红耳赤,埋头在被窝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能把这么下流的话,说的如此严肃正经,也是没谁了! 宁呈森说他很忙,似乎真的很忙,晚上的这个电话之后,就一直没再有他的消息。 米初妍曾在第二天晚上没控制住自己,又给他拨了个电话,结果竟是李易哲接的,说主任还在手术室,今天一台特大手术,联合心外科一起主刀,已经奋战七八个小时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 米初妍对这个一无所知,宁呈森没有告诉过她,而她自己这两天都闲在家,她也不好意思多问李易哲,匆匆几句后,电话挂下。 后来她握着手机想等他的回电,结果好几个小时都没有等到,以致,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是在清晨从手心轻微的震动中惊醒过来的,她当即打开眼,抱着手机划屏,看见是他的信息,窃喜的坐起身,翻阅。 “刚手术完,休息,晚上等我。” 大约是极累的缘故,打的字凌乱的没有任何标点,米初妍看着,微微心疼,微微扯笑,也不忍心再打电话去扰他,只简单的回了句:“好,等你。” 不用去医院,没有宁呈森,爸妈都放假在家准备年饭,米初妍闲的发霉,抱着薯片追了个电视剧,最后是唐心梅看得实在碍眼,拉着她去逛花市。 每年的除夕,唐心梅都会把家里布置的很温馨,很喜庆,身为穗城人,逛花市买盆栽,好像是必不可少的,也是米家必须全家出动的。 米初妍本不是很起劲,她不知道宁呈森几点会过来,想在家等着,免得人来了进不了门,本就心疼他做了那么长的手术,担心他等的吃不消。 可是她又拗不过爸妈,也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小女人心态摆在爸妈面前,再加上,买盆栽必然得搬搬抬抬,米安博的身子前段时间受过伤,虽然恢复的不错,但重物提多了,总归是不好。 思量左右后,她只得给宁呈森发了个信息,让他晚些再过来,而后,跟着爸妈出了门。 米家的摆设都是唐心梅说了算,每年都是俗气的金桔树,桃花树,水仙,纵使花市琳琅满目,也没有认真挑选的想法。 米初妍兴趣缺缺,看着老妈跟贩主小心翼翼的把一盆盆自带团圆喜气的盆栽往车上搬,她只是过去象征性的帮了下手。 大街上张灯结彩,喧嚣一片,米初妍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己轻易便能被埋在人群中的身影,竟然被徐暮思兄妹给发现。 在北岸花市撞见徐家的人,米初妍倒也没觉太多意外,毕竟,徐家老宅就坐落在城北,笑着跟徐暮思打了声招呼,便打算跟着爸妈回家。 只是,她太低估徐暮思那个自来熟了,没两下功夫,就跟她家爸妈拉扯了起来,单独留她,面对徐暮云。 婚宴那天赌约虽是个游戏,但如此面对徐暮云,还是有些许的尴尬,米初妍又朝他呵呵笑了两声,唤道:“徐大哥好。” “我在徐家排行第二,如果不介意,还是叫二哥好了,免得混淆。” 徐暮云装束休闲,气质干净,不论何时,唇角边都似含着笑意,若有似无,让人感觉无害。 米初妍看着如此的他,莫名就想到婚宴那晚,宁呈森将她堵在南都奥园的电梯墙上,跟她说:“徐暮云,国际级的建筑大师,画个图,就有百万的收入……” ---题外话---米二撩男人的后果,亲你么懂的…… 137.137我会疯 如此优品的男人,却是没有太多的架子,米初妍顺应的喊了声:“徐二哥。” 喊的生硬,生硬到让徐暮云莫名的想笑,不由的宽解:“对着我你不用如此拘束,二哥喊不惯,直接喊徐暮云也行。” 米初妍只是抿唇。 一个称呼而已,也不是太熟的人,以后更没有多少相处的机会,不用计较的如此清。 只是后来,她被徐暮思拉着逛了大半个下午,徐暮思说的可怜,她说在国内没谁陪,好多年未回来,大街小巷都变了样,她都找不着方向撄。 反是徐暮云,始终的云淡风轻,仿似这个城市如何,要不要继续往下逛,对他而言,毫无所谓。 徐暮思的战斗力太强,米初妍陪着她逛了三条街,再也不想走。徐暮云索性就带她进了间咖啡店,说好了,让徐暮思自己去逛,他们在那儿等就好偿。 米初妍点了杯奶啡,跟徐暮云相对坐着,久久无语。 “跟我一起你很不自在?”对面的男人,温润的音调,优雅的搅动着白瓷杯中的黑色液体,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其实那天晚上大家都不过是纯粹的娱乐,你不必因为如此,觉得过分尴尬。同样,我也不会因为如此,就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想法,顶多就是,印象深了点。” 徐暮云将小勺从黑色液体中抽离,搁到盘上,抬头,对着米初妍温笑:“会不会介意我把话说的太直白?” “哦,不会,挺好的。”米初妍连忙应声,微囧,感觉就好像是,但凡有些阅历的男人,总是可以一眼戳穿别人的心思那般。 咖啡喝的不尴不尬,对着徐暮云这么高大上的人物,她也扯不到什么工作的话题,小坐了半个钟,就找了借口离开。 徐暮云说要送她回去,她推辞,可是他却以占用了她太多时间为由,坚持己见。大年三十的下午,出租车稀少,地铁爆满,米初妍急着回家,急着想见宁呈森,权衡了左右,还是上了他的车。 —— 米初妍回到家的时候,爸妈已经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唐心梅主厨,米安博打下手,看着老爸被老妈指挥的团团转,却也是乐在其中的样儿,她莫名就觉得胸腔发暖。 当时已是下午四点多,她在玄关换鞋,瞥到鞋柜边上有双熟悉的男款皮鞋,锃亮滑光的倒映着她的小脸,眸色中的兴奋光芒,无法掩饰。 猛然间抬头,四处搜寻他的身影,而后,在客厅相接的阳台上,看见他的背影,双手撑在栏杆上,眺望远处。 她想踏步过去,结果,却是才到厨房口,就被唐心梅截住去路。 唐心梅问她徐暮云是谁,问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米初妍深懂唐心梅的性子,但凡她身边出现个异性,哪怕是只公的蚊子,都能引起她的兴趣。 米初妍倚靠在厨房的拉门上,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老妈,而后又忍不住调侃:“你不是一向只喜欢小宁的吗?怎么现在我身边有别的男人,你也这么关注?” 唐心梅切一声:“关键是人小宁看不上你啊!” 米初妍:“……” 她其实很想说,人小宁还就看得上她,只不过,考虑到老妈的即时承受力,米初妍到底还是忍住了声,只是兀自闷头笑。 唐心梅见女儿一直傻乐,懒得理,转身回了厨房,顺便叮嘱她跟宁呈森一起坐坐,别让人家呆的无聊。 领命后的米初妍转而进了客厅,彼时,宁呈森已经从阳台外进来,烟灰色的竖纹西装,白色衬衫,身高腿长的站到她面前,冷声:“回房!” “干……干嘛?”米初妍察觉到他眼神的不妙,心下微瘆,不由磕巴起来。 而宁呈森,却只是抄着袋,固执的盯她,盯的不放,盯的她心里发毛,以致后来,米初妍在他的瞪视下,再未言语,转身拐进自己房间。 边走,边回头看他,他就在她的身后,二三十公分的距离,紧随而来。 米初妍的心在砰砰的跳,一个套房,父母在厨房忙碌,她则带着男人进她的房。 虽说宁呈森不是第一次到她的房间,可此非彼,如今的状况,跟那次她第一次在家里撞见他的存在,完全不同。 手心搭在门把上,米初妍迟疑着:“要不……你还是别跟着进来吧,有什么话我们换个时间再说。” 宁呈森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米初妍不知道他是因为刚完成个大手术没休息好的缘故,亦或是,别的原因。 然而,宁呈森直接忽略她的话,探身,大掌覆在她的手背,替她推开了她的卧室门,而后,把她推了进去。 米初妍没料到她忽来这招,身子被推的直踉跄,几欲扑倒在地的时候,又被他长臂拽起,随之发出的,是房门被关闭的响动声。 米初妍惊恐的瞪眸,扑转在他身上的时候,压着音的警告:“你疯了,我爸妈就在外面,你动静那么大!” 宁呈森单手揽着她的细腰,另一只手,覆上她胸前的柔软,轻捏:“怕什么?大不了我现在拉着你的手到他们面前,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话才说完,他便封了她的唇,轻轻吮吸,碾压,退离,眸色危险:“我觉得,你其实还不是太懂现在自己的身份,我该做点什么,让你记忆深刻些?” “什……什么?”米初妍结舌,感觉越来越听不懂他的话,搞不懂他的行为。 从她进门到现在,他就是这般的阴阳怪气,明明,她跟他,连话都还没有说。 她外穿的敞襟大衣,里边是黑色的高领毛衣,他的手探开了外套,隔着毛衣和胸衣的布料,掌心的热度,依然灼的她发疼。 而他却似乎不够,几度揉捏后,大掌滑落到毛衣下摆,往里钻,直击饱满的领地,同时,俯身,彻底堵上她的唇,灵活的舌尖,撞开她的齿关,勾住她口腔中的湿滑,舔舐,缠绕。 总是能够轻易被他迷惑,以致,还未等她问出个结果,她已经开始在意乱情迷中,承载他的热情。 或许是因为早有预料和准备,在单独相处的空间里,必然会发生点什么,从未被深度挖掘过的敏感身体,给出了最诚实的反应,在他不甚熟悉的撩拨下,软到无法支撑。 感觉到她如水如蛇般流淌缠绕的身段,如同水蛭般的紧附在自己的躯体之上,宁呈森开始无法抑制的失控,想要更多,攫取不够,揉着她饱满的大掌,转而后移,想去解她碍事的内衣,可是,那后扣就跟他做了对似的,任他怎么解都不开,急得他满头大汗。 而恰是在这时,门外有唐心梅的脚步声传来,米初妍当即怔了神,本就发软的身子,因为惊吓,双膝发软的倒地,发出闷闷的磕碰声。 已然到崩溃边缘的宁呈森,离不开她的给予,但也残留着最后的清醒,覆身上去的时候,捂住她的唇,不让她发出丁点的音。 唐心梅敲她的门:“妍妍,你在里面吗?碰着什么东西了?” 惊骇着瞪眼的米初妍,在宁呈森的示意下,喘了好几口气才向着门外喊:“在啊,我写论文,查资料呢,不小心碰书架上去了,没事儿,等忙完我再出去。” “小心点,别总是磕磕碰碰的,有看见小宁吗?” “小宁……”米初妍紧张的看宁呈森,听他低语后,又喊:“宁教授……我刚刚找他借资料来着,他说在车上,到楼下拿去了。” “行吧,那你忙你的。”之后,脚步声远离,室内恢复安静。 米初妍推了推身上的男人,想从地上起身,推不开,急切催:“你快起来,压的我透不过气,一会儿我妈发现端倪直接闯进来就麻烦了。” 俊逸的容颜,微微扭曲,钳在女孩年轻柔软的身段中,无法自拔,痛苦喃声:“你不会又叫我忍回去吧!” “不忍能怎么办!谁叫你不挑个好地方就这样动手动脚!”米初妍有些气急败坏,他不好受,她同样也不好受,她在不好受的同时,还在心惊胆战。 “我不管,再忍我会疯的!” “你再不起来,我会疯的!”米初妍被压的脸色潮红,又急又羞,自然是感知到他膨胀的渴望,可是,这样的场地,谁能安然做这样子的事…… 宁呈森心一狠,直接起身,麻利的搀起地板上的女孩,直呼:“回南都奥园!” 138.138急诊患者 “现在?!” 惊魂未定的米初妍,捂着胸口倒抽气,有些不敢苟同的看着被***浇灼中的男人,素日里犀利如鹰隼般的深眸,此刻是红光一片。 “对,就现在!要么南都奥园,要么就这里,你选!”宁呈森伸手,烦躁的解开自己衬衫上的纽扣,目光逼视面前面色陀红的女孩。 “没得……商量?” “再商量你送我去医院!偿” “干……干嘛?” “爆血管!急救!撄” 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喊出的话也全是压抑的音,米初妍同样是无力的硬撑:“可是……我该怎么跟我爸妈说……这时间还要出去……” “急诊!两个小时后回来!不,三个小时!” 米初妍瞠目,些许的理智开始回笼,听着宁呈森口不择言的话,吐槽:“急诊你还能预算时间的啊?” 宁呈森皱眉,极度挫败,给病人急诊不能预算时间,可当病人换成他时,掌控权还是有的,两三个小时,除去来回的时间,他还嫌! 懒得跟她再废话,自己直接开门,米初妍被他干脆的动作又是吓了跳,飞奔过去,扑在门板上:“好了不逗你,你这样直接出去不纯心想穿我帮么?我先走,你等会再出来!” 米初妍不是惧怕父母知道她跟宁呈森的关系,而是,总想要找个适当的机会再摊牌。跟宁呈森之间从牵扯到别扭再到如今终是牵手,她自己整个人都还在昏昏绕绕中,自然承受不了任何外力的关注。 她不知道宁呈森能不能理解她的这种心情,但好歹,在这方面他也没表现出太过排斥和反感。 有些庆幸厨房的是拉玻门,米初妍七上八下的拿着收拾好的包从卧室出来,拐进厨房,把门拉上,头也不敢回。 唐心梅听见动静,往后张望,看见鬼鬼祟祟的米初妍,疑问:“怎么了这是?论文不写了?” 米安博也转过身,上下打量:“背着包,要出去?年夜饭可不能缺席,没急事就别瞎跑。” “有……有的爸,医院有急诊。” “骗我没在医院干不成?医院有急诊能找你这么个实习生?”唐心梅当下质疑。 “我……我是实习生没错啊,可问题那个病人……之前是我负责照顾的,现在又被送回来了……他的具体情况只有我最清楚,所以,我必须得去。” 没撒惯谎的米初妍,耳热,心脏狂跳,宁呈森也没给她具体的应付方式,这会儿,只得自己胡诌。 一想到自己在大年三十跟父母扯谎就是为了出去跟他做那档子事,米初妍只觉羞愧的要钻地缝。 那个病人……我负责照顾……又来了……具体情况只有我清楚…… 门后的宁呈森差点没笑崩,没想到她随口扯的话,竟然是如此贴切,确实,此时此刻,他是她的病人,并且,只能求她开药! 他听见米安博在问:“什么时候回来?” 米初妍一时语快:“两三个小……”发现问题后,又急转:“不知道,具体得去到那边看了病人情况后才能定,尽量八点左右赶回来。” 米初妍心里暗算,现在四点半,到八点还有几个钟,那时候开饭不算太晚,春节晚会也正好能赶得上,时间挺好…… 宁呈森伸手,敲了敲门,拉开,面色如常的看米初妍:“准备好了吗?等不及了。” 门内的女孩点头如捣蒜,深怕自己再在爸妈面前破绽,直接奔了出来:“好了好了。” “小宁?”唐心梅扬声,而后张望大门的方向:“你不是下楼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你们在说话的时候。”宁呈森面色不改,言简意赅的回。 唐心梅仿似信了,反是米安博问道:“回来换鞋?” 宁呈森低头,瞅了瞅自己刚刚换上的皮鞋,点头:“对。”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正好,老米,我们可以歇歇,晚点开饭,这一天到晚忙的我累死了。”唐心梅轰赶二人,而后向着自己丈夫,类似撒娇的要求米安博给她捶背。 米初妍好不容易在父母眼皮底下溜出来,坐在宁呈森车上,直庆幸。 宁呈森眼眉未动,发动车子后,才冷不丁说话:“糊弄得了你妈,不一定能糊弄得了你爸,别忘了他是做什么的。我的鞋子一直摆在玄关,他可是注意到了。” “那怎么办!”米初妍倒是真忘了这茬,那么细节的东西,何况,爸妈一直在厨房忙个不停,越想,心越颤:“要不,我还是回去吧,就说你一个人去出急诊就行了。” 米安博虽然疼她宠她,但并不代表,他会允许她背地里胡来,否则,唐心梅也不会特地找她聊天,让她不要轻易交付,他们一家,保留着传统的教育。 然而,宁呈森哪里肯,浅声:“你说的,这个急诊只有你能看。” 话落,油门尽踩,车子飞快驶离。 岁末,很多外来务工者都离开穗城回家乡过年,宽敞的大马路,层层的高架桥,车流稀少,畅通无阻。 米家本就在市区,隔着市中心的南都奥园不算太远,加上此刻路况极好,车速极快,不过十几分钟,就转入二期小区。 米初妍以为宁呈森会像往常那样,把车子停在楼下便于出入,哪知,他却是踩着油门直接开进了地库,负二层,即便再豪华的楼盘,也不见得有多好的光线。 昏暗中,她被他从副驾座拉了出来,随着车门被甩上的瞬间,她的身子,被他压在车身上,整个被他笼罩在宽厚温热的胸膛中。 米初妍有些被他的急迫吓到,抵在他胸前的双手,柔软无力,根本扛不住他的恶扑,他吻她的眉眼,吻她的鼻尖,吻她的唇,而后,闯进她的齿关,愈发熟练的勾缠。 他眯着眸,单手圈住她的腰,另一只大掌,顺着往上,去抓她的手腕,蛮横的拽着她,一路往下,按住他迸发的情/欲。 掌心覆着布料,传递的热情几乎让米初妍昏头,一双杏眸早已在他的攻势下,揉成了无数的水波横流,她看他,他同样锁住她的眉,她的眼。 立体凹陷的深邃黑眸,轮廓分明的俊朗五官,皆在她的掌心覆盖下,皲裂成碎片。之前在米家燃烧起来的火苗,因为外来的干扰而戛然而止后,此刻,轻易就被重新燎然,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的耳垂细巧精致,不长不短的发丝,遮的半隐半露,他看着动情,总喜欢啃咬,附唇在侧,他哑声难耐:“准备好了吗?它很需要你的救治。” 话落,他又倏然撤离,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在手上,拉着她一路,跌跌撞撞,进了电梯,直达八楼。 电梯从负二层往上,一楼停下,有人进来,米初妍喘着气,低眉间,才恍悟过来,他刚刚为何要脱下外套,外人面前,腰腹往下的地方,不得不遮挡…… 米初妍没脸抬头,一楼进来的人在他们之前离开,而她,则已经不晓得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最终被带离轿厢。 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脑晕绕的不真实,随着门锁落下的音,他的长指,直接解了她牛仔裤扣,腰间的松动清凉,让米初妍惊骇,忍不住呼声:“卧室去,到卧室!” 她不知道他会如此直接,不碰唇不碰*胸,上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心下在哀叹,这男人到底是被逼成了什么样,急迫的不像样! 她听见他微喘的音:“嗯,卧室,现在就带你去……” 哑音缠绵,高大的身躯不停的带动她行走,肆无忌惮的主导着这一切,他握住她的小手,去抽他的衬衫下摆,另一只手,钻进她的后背,研究着如何解开那成排的后扣。 “门……房门带上!” “大门锁了!” “阳台!窗帘没拉!” 米初妍在叫呼的同时,整个人已经跌到在床,舒适柔软的床垫,自然摔不坏她,可她,却已是晕头转向,模模糊糊间,似听到他在耳边说:“这是特殊的玻璃门,外面的人看不到……” 说话间,长指已然勾下她那堪薄的棉质布料,白皙弹感的紧俏,直直勾住了他的魂,让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深入探索。 然而,俯身在床的女孩,却踢他,固执的要求他去拉窗帘,阻隔外界的光,宁呈森勉强的撑着,依言完成,再度回来的时候,他扳过她的身,将急不可耐的自己探入让他疯狂想念的源头,却在最后一秒,太阳穴突跳:“套呢?” 139.139融入他的世界 “什么套……我没带……在我房间的衣柜里。”混沌中反应过来的米初妍人,如实答。 霎时间,宁呈森只觉得满盆的冷水从头浇灌而下,原先聚集到爆棚的热情,顷刻间凝结,他杵在那儿,呆滞。 反应了半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房间里收拾背包那么久,到底都在装什么?” 装什么……装手机、钱包、钥匙,她又不是经验老道的高手,有谁记得这档子事儿! 下一秒,宁呈森颓然的覆在她身上,俊脸沉的发黑,却是再也说不出任何话。米初妍见状,推了推他的肩:“那个……我现在安全期……其实没影响。” 米初妍感觉到他躯体微僵,还有始终抵着她小腹,久久不消的难耐渴望,似有弹跳,而后,紧接着她的肩头被他咬了口,闷声传来:“早晚一天,我被你整死!偿” 宁呈森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如过山车那般,前一秒在兴奋的顶点呼喊着要攻城掠池,下一秒,瞬间就被打落到最低处,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而后,又被她的一句话,重新抛向了顶端! 如果不是顾虑着她毫无经验,他真的有一股想要将她揉碎的冲动!他想要她,从来就未曾掩饰,可也从未想过,让她去承担一丝一毫的风险。 上次晚宴过后他带她回南都奥园,他有些没了理智,最后在她的质问下,生生止住了将要爆发的渴望。一方面,确实是不想在她还未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使用强硬手段,另一方面,同样也是因为没有事先准备防护措施。 她还年轻,学业未完,过早受孕,必然会影响她将来的整个人生走向。如果以后正式踏入医学界,还得努力打拼,纵使他对她再如何用情专情,他也不想让她过早的被家庭琐事束缚。 他不是个滥交的男人,但是认定了之后,便也不可能排斥婚前姓行为。对米初妍,在下定决心之前,他对她有渴望,但能控制,不管他如何情乱,在关键时刻他都能逼着自己放手。可是,在下定决心之后,在他此行B市之后,他对着她,不是不能忍,只是,不想再忍。 宁呈森的心里,百转千回,听着她在他的啃咬下闷哼的痛楚声,他抬首,迎向她的眸,她的眸底,是无尽的茫然,些许的雀跃,浓浓的不安。 热情依旧在,只不过,被她如此折腾了回合,原先的急迫稍有作缓,他伸手,掌心覆上她的刘海,扫开那上面散乱的发丝,露出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俯身,轻吻:“不怕,我会尽量小心点。” 宁呈森也确实是在尽量小心,匍匐在她身上,撩动她每一处的感官,做足了准备功夫,褪去了彼此身上所有的束缚。 没有任何异物的阻隔,总是格外的美妙,仿似让彼此间,能够最深切的融合。他隐忍着,几乎用尽三十几年来所有的耐性,将她软化着摊水,以为终于能让她充分的容纳自己,结果,却是才开了个头,就被卡住。 她在呼痛,急的他进退不得,他也同样很痛,难受至极。 往后退,她痛的拖着他手阻止,往前,更是举步维艰,好不容易缓下的节凑,如此一来又变得急切,俯身问她:“怎么样你会舒服点?” 米初妍想哭的心都有,她该如何‘指导’他,怎么样才能让她舒服些…… 闭眸,狠心:“直接来吧。” 下一秒,痛楚声溢出,穿透的力量,戳的她全身发抖,大约是她抵触的太强,以致,宁呈森不敢动半分,额际密冒着细汗,等待着她的适应,还有他自己的适应。 直至两人在充分的厮磨过后,才似在慢慢的动作中,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蚀骨快乐。随着情*欲的攀升,彼此缠绕的同时,温度不断爬升,遮光的窗帘,即便外面天色未暗尽,愈没有太多的光线投射。 他的迷醉,她的放逐,喘息的呻*吟,皆在顶端的愉悦中,犹如海浪中行驶的船只,在连续不断的强劲冲力下,浮浮沉沉,起伏飘荡,仿似一直靠不了岸。 直至最后,他退离,将所有的热情,撒在她的腿侧。 感觉到滚烫的异样,她无力的睁眼,疑眸看他,他却是撑着身子,从她身上滑落,侧躺,搂着她轻喃:“安全期……也得尽量规避潜在的几率。” 米初妍攀着他的腰,指尖蜷缩,已无力回应,却是在心底,默认了他的话。 这种在海中飘荡的陌生又愉悦的感觉,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米初妍完全没有概念,她只知道,彼此都迷失在醉人的原始渴求中。 累,全身提不起劲,但意识是清醒的,他抱着她去清洗,在淋浴下将身体的粘腻清理干净之后,又将她的整个身子抱进浴缸,温热的水,恰到好处的缓解着她身上的疼痛。 米初妍知道他其实不够,拥着她侧躺平息的时候,她能够感觉到他持续的冲动,可是,他没再继续下去。 是时间的问题,还是其他的原因,她没有心思再去想。 感觉到他微微粗粝的指尖轻抚着她的肌肤,延伸到四肢,给她按压,很舒服很放松,而后,是他沉沉的话音,略显粗浊,却又平静:“过几天,我带你去伦敦,回宁家。” 对米初妍而言,如此的话,有些太过惊吓,即便再累,也是控制不住倏然瞪眸,攀着浴缸的边沿,微倾身:“这么突然?!” 可能是真的有些被吓到,她起的有些猛,肩骨往下的身子,都拉离了水面,怕她着凉,宁呈森原本给她按摩着双腿的手,伸了出来,水珠流淌在他干净修长的指节上,而后,指腹压着她圆润的肩头,将她推回到原位,让温热的水,包裹她的身躯。 长指转而抚上她的脸颊,接话:“对我来说,这不是突然,而是筹谋过后的计划。决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打了这样的主意,让你走进宁家,彻底融入我的世界,给你名正言顺,消除你的顾虑。” 他身上套着睡袍,在湿漉漉的浴室里,单膝蹭地,与她平视:“我对你,从来就是认真,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彻底占有你,更不会当着你父母的面,将你拉出米家。你父亲是个很精明细致的人,我们这样,一次糊弄,绝不可能两次糊弄,我从未想过刻意隐瞒,但如果是不伤及感情和大原则的情况下,我愿意尊重你的选择,暂时不跟他们摊牌。” 自动加温的浴缸,总能保持热度,米初妍的疲累在热水浸泡中得到缓解,四肢以及身体各处的酸痛,都在他的指尖按摩下,得到放松,而他的话,却是让她倾了神。 “宁家的人,表面上看起来个个光鲜亮丽,身份尊贵,实际上,人性的很多丑陋面,都在他们身上淋漓尽致的展现。他们也许不会对你太热情,但有我在,没人敢对你不客气,同样,你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也无需感到任何压力。不管什么情况下,你只要记得,有我在你身边就行。我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生母夏晴,现在在宁家,一个是养母舒染,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在我心中,一直都只当舒染是我的母亲,只因为,比起夏晴,舒染给我的,多了不止千倍。我一直以为舒染是穗城人,她也一直告诉我她是穗城人,可前不久我才发现,原来我母亲她真正的娘家,远在北方,权势颇大。” 米初妍听的完全入了神,而他却在她愣神的时候,俯身将她的身子捞出水面,抱着她站到地面,速度极快的给她也套了件厚厚的浴袍,拢住她的领口,轻声问:“感觉好些了没?还有没有那么累?” 话风转变的如此快,米初妍一时适应不过,踮脚攀附着他的脖颈,只顺着他话点头:“好多了,没那么酸痛。” 他的手很巧,给她按的都是穴位,仿似疏通了全身的筋骨血液,让她不至于倒床不起。想问他,关于他家里的事,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为什么他会有两个母亲?为什么作为养母的舒染,竟会对他如此好?为什么养母对他如此好,却从不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 他抱她走出浴室,那张混战过的大床,凌乱到无法落身,满满的湿渍,分不清是汗水,亦或是哪些分泌物,特殊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旖*旎暧昧,让人羞臊。 ---题外话---明天加更。。 139.140从此以后,扯也扯不断 外边手机在响,拉回了米初妍的神思,宁呈森稳了稳她的身子,而后,自己步出浴室去拿手机。 能够预料,电话是唐心梅打来的,宁呈森把手机递给随后出来的米初妍,叮嘱她找个地坐着,他去冲个澡,很快就好。 避开浴室淅沥的水声,米初妍去了外边的书房接电话,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唐心梅就随口问几点能回,米初妍捂着脸,兀自在电话这端羞愧,细声说了下时间撄。 而后,又絮叨了几句,才收了线。 站在他的书房,她有过瞬间的恍神。初次见他之前,他的名字就已经在她耳侧绕过无数遍,在外界的眼里,他可望而不可及,对她来说,他同样是那么的遥远。 因为遥远,才敢在同学面前大放厥词,以为怎么说他也不可能知道,可偏偏,就是被他撞见了,有了学校的第一次交集,以为跟这个神坛上的男人也就这样了,从未有过会有后续,结果,却是在医院里边有了第二次的交集。 有了第二次,便开始扯也扯不断…… 其实到现在她都很疑问,济山医科大的三号实验室,那么严格的管理,那么高端精密的设备,他凭什么可以来去自如,可以任意使用? 似乎在那边,他还能使唤一个科研团队,个个白大褂加身的高知识份子。她在疑惑,那一次他着急着要她送资料,以及他平日里总是接不完的电话,经常忙到不见踪影,到底都是在为了什么事偿? 她也始终疑惑,医生和法医,他明明可以不用两者兼顾,为何一定要如此虐待自己的过生活?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说了,要带她回宁家,回那个生养他的地方。她觉得,或许这些所有的疑惑,再过几天都不会是疑惑。 没有什么,比得上你心里的那个人,让你踏进他从不愿显露在外人面前的丑陋面上,不对自己生份不对自己隔阂,更让人满足。 那是一种从心灵直达灵魂的靠近,而不只是外形的吸引,身体的融合。 能够听到他在卧室里边的走动声,米初妍握着手机进去的时候,竟是看见原本凌乱不堪的卧室包括那张大床,已经恢复了它原有的干净整洁。 窗帘和阳台的玻璃门都已被推开,有冬日夜晚的凉风袭来,疏散了残留在房间的旖*旎,浅浅的城市霓虹,从缝隙中投射进来,与室内的白灯,融成一片。 宁呈森已然换好了衣衫,侧身在床尾,整理着袖口。 颀长的身姿,在亮堂的白灯下,显得有些清冷,大概是感觉到她的靠近,他抬首,原本隽冷的俊容,顷刻间柔和下来:“好了吗?把衣服换上,我们现在走。” 米初妍点点头,有些惊讶于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做那么多事,也有些许的不自在,床上的东西,原是她想自己整理的…… 她的衣服还是原来的那套,没有褶皱的摆放在床尾凳上,倒是贴身衣物,被他换了新的,浴室到处是水渍,米初妍是躲进衣帽间里换的衣服。 等她的间隙,宁呈森去了书房,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了张卡出来。从未用过,以致,卡被捏在手心时,他还刻意翻动着看了两遍,确定无误后,才放进皮夹。 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的身影站在面前,他轻笑,倒是不急不缓:“好了吗?走路会不会辛苦,要不要我抱你到车上?” 米初妍好不容易缓下的劲,被他类似于调侃的音,又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行,你刚还给按摩过,走路没问题的。” 感受到他能耐的压榨力,米初妍是再不想跟他如此贴近,最起码,现在不想,以免,又是误时费力。 他笑的更开,短促的沉磁,从书桌后方绕出来,摸了摸她的半长棕发:“头发不要再去剪了,以后都留着,留长些配你的脸型,肯定更好看。” 他朝她伸手,长指轻勾,示意她相握,米初妍顺应着,与他十指紧扣,笑言:“我的脸型是什么脸型?” 一个大忙人,说的好像平日里有很多时间关注她似的,连她什么脸型配什么发型都要来发言干涉。 米初妍纯粹是打趣,却没想,他会认真回:“刘海压着,脸是圆的,头发也不好看,蓬松的跟狗毛似的,但其实,额头露出来,你的五官很精致。” 她的头发被他嫌弃成狗毛,好像不是第一次,上一次她是什么感觉,有些记不太清,但这回听着,却是全无反感之意。 反是觉得乐,狗毛就狗毛吧,狗毛他也看得上! 心中在乐,口里也不忘答他的话,当然应好,之前是怕累,怕没有时间拾掇,果断的把柔顺的一头青丝剪乱,后来她自己也发觉不妥,顶着那样个发型,走在大街上,回头率都不知高了几倍! 两人的相处,从未如此和谐,就好像他曾经的严厉苛责,曾经的不可一世,此刻在她面前都化作了虚无,无论她何时抬首望他的眸,他待她,都是柔光满目。 大街上能够听到遥远的鞭炮声,暗夜的星空中,有美丽的烟花飘洒而下,行驶在高架桥上的车身,平稳却又急速。 米初妍从未放过烟火,穗城这样的南方大都市,大多数地方都不允许烟花爆竹的泛滥,但她却对这些缥缈虚幻的美,有着执拗的喜爱之感。 节日气氛的缘故,身边有他的缘故,米初妍特别兴奋,趴在窗口,不停往外张望,眉眼间的娇媚,柔和,掩饰不住的欢喜,皆落了侧眸过来的男人眼中,以致,他也不自禁的跟着嘴角上扬。 再次回到米家楼下的时候,米初妍迟疑着不肯下车,宁呈森见状,以为她是有不适,忙问声:“怎么了?” 说话的声音,还有着隐隐的懊恼,考虑到她的初次,他没敢太过放纵,就怕她会受不住。可如今看着她这样,他不禁回想,自己刚刚是不是有哪些地方,太过禽*兽。 她回头,适时插话:“没,我没事,就是感觉……挺……”米初妍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复杂心情,顿了顿,寻着措辞:“就是……有些不知怎么面对我爸妈。” 宁呈森有些怔,女孩子如此细腻的心思,他当真是不曾了解过,不知怎么安慰,倾身过去,与她额头相抵:“怪我,只顾着自己,抱歉,以后不再乱来。” 他这么个样,米初妍反而觉得自己似乎矫情了些,跟他出去,是她愿意,他的情动,也是她的情动。或许男人在某些方面的表达总要直白些冲动些,但不见得说,女人就没有这方面的感觉。 他牵着她,走进大楼。 团圆饭的时间,小区里里外外都没有行人经过,只有大楼的保卫,端着便当在那儿看电视,看得入神。 还不到春晚的时间,电视里边却已经开始在闹腾,有主持人的欢声笑语,还有喜气洋洋的曲调。 两个人在等电梯,宁呈森的手机忽然响动,米初妍看着他掏出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李易哲,有过瞬间的低落,生怕那是一个要把他叫走的医院电话,于是,她盯着他,盯的牢。 如果当真是医院有需要急救的患者,她自然不可能不放行,只不过,会无可奈何,会心疼他的忙碌。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牢,以致宁呈森抬眸看她,大约是了然她的心思,浅笑着解释:“放心,我昨晚上刚完成个大手术,今天没我事儿,真的有患者,神外的教授,也不止我一个。” 而且,如果不是特别危急的患者,工作以外的时间,向来叫不走他。 电梯里信号不会太好,宁呈森接下电话,有一度都听不太清楚李易哲在那边说什么,但是他能猜测,这通电话的意义。 也是所幸,米家的楼层不高,没一会儿,就踏出了轿厢,跟在米初妍的身后进了门,听着电话他只能用眼神跟米家夫妇打着招呼,而后,顺着进了客厅,站在阳台空位上,认真回到通话中。 李易哲很兴奋,在手机那端一直高呼着:“成功了!成功了!” 如此的话音,同样感染了宁呈森的情绪,自然是开心的,只不过,没有李易哲那么的不淡定,李易哲身后,还有另外的一群欢呼声,皆入了他的耳。 他能够理解他们的激动,作为领头人,他心中也同样澎湃。 140.141他给的红包 “主任,今天凌晨你给出来的方案,我们做了最后的试验,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欢呼过后,李易哲的声音还有着难掩的兴奋。 宁呈森站在阳台上,凉风将他的黑色短发吹的些微凌乱,长时间来的努力,在如此特别的节日里,终于给了他好的消息,唇角的笑弧不散,他吩咐:“把相关资料,一字不漏的全部发我邮箱,我会尽快找人发表出来。撄” “已经发过去了,我们现在还在济山大的实验室里,主任,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庆祝?正好,今天是除夕,大家一起过更热闹。” 宁呈森当时已转过身,面向着米家的客厅,看着他们一家人在忙碌着摆弄餐桌,果盘,他只觉得心暖,顺而应声:“不了,我抽不出空,你们也早点回家吧,除夕,应该跟家人过。” 除夕,应该跟家人过,这是他曾未有过的感触,也曾未像今晚这样,如此享受这个节日,可他此刻置身在米家,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平日里的宁呈森,从未有过如此平和的语调,李易哲听了,反而有些不适,不由愣问:“主任……这事成功了,您还会不会继续呆在穗城省院?” 宁呈森默声,呆,还是不呆,这事儿他好像真的还没细细考虑过。得到这个成果好像是必然,可遇见米初妍,却是意外,因为这个意外,他或许会改变他很多既定的思路。 米初妍正在餐桌边摆碗筷,黑色毛衣浅色牛仔,纤细的四肢,单薄的身板,娇娇小小的人儿,却是给尽了他温暖。 目光在她身上,粘腻着不肯离去,是听到李易哲再次唤他的声音,他才收回了视线,应声:“这些以后再说,这几年,感谢你在身边的帮忙,先挂了。” 初来穗城的时候,他就知道李易哲是颗好苗子。李易哲需要他的栽培,而他则看中李易哲极高的悟性还有他的实诚,相始于类似交易的利用,却在过程中,形成了最默契的主仆偿。 就如所有都在奇怪他为何要带米初妍那般,当初也是所有人都在猜测,他为何要带李易哲。他从来就不是个良善佛祖心的人,即便从事着人人称之为神圣的职业,相反,他挑剔难搞,他傲慢难以相处,他带学生,从来就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 带米初妍,是因为承了米安博的恩,带李易哲,是因为他能很好的为自己所用。后来的情感变迁,皆是缘由于相处过程中,他本身的不自控。 留在宁家,他有太多束缚和限制,他不想用头破血流的方式跟他们争抢,米初妍之前,他甚至不屑所谓的宁家权势,可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让宁翰邦好过。 财势皆得的宁翰邦,同时还傍上了何家这个亲门,看起来似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也许只有曾经跟他最亲近的他才了解,宁翰邦在宁家,是存着多么卑微的心。 他不跟宁翰邦硬碰硬,他远离宁家的势力圈,也是想要利用自己擅长的方式,给宁翰邦毫无防备的致命攻击。 他有预感,或许这次回宁家,掀起的便是场大风浪…… 米初妍出来喊他,问他电话讲完了还一直呆在阳台上吹冷风干什么,他没有回答,勾唇浅笑,而后踏入了客厅。 阳台上的冷风,冷的也只是他的身体而已,他的心,此刻,很暖。 南方没有吃饺子的习惯,米家的年夜饭,犹如很多南方城市那般,很丰盛,粗略扫眼,不下十个,且荤菜居多。 围坐一桌,宁呈森很郑重的给米安博敬了酒,其实也没说多少话,他把他的感谢,他的尊敬,他的感激,全都融合在眼神里,融合在酒杯中。 最乐呵的莫过于唐心梅,乐的嘴唇咧的老高,米安博跟米初妍能够猜懂她的心,但宁呈森不了解,兴致来了,问了声,是米安博接的话:“妍妍妈高兴,是因为今年终于不用打三人麻将了。” 如此的话,宁呈森秒懂。 徐暮川婚宴那晚,他曾听米初妍提过,她经常陪家里人玩麻将,原因是她妈妈喜欢玩。米家只有三口人,是要喜欢到什么程度,才会搓起三人麻将?三个人的麻将,又该怎么玩?说实话,宁呈森想象不出来。 唐心梅用筷子拍打米安博的手,嘴里笑念:“去,说的好像我烂赌似的,你不喜欢?妍妍不喜欢?” 宁呈森转而看米初妍,她在吃螃蟹,咬的喀嘣响,接收到对面男人的探究眼神,她也是坦然:“对,我确实喜欢,难道你们不觉得,一家人凑在一台桌上,玩的不是钱,而是情吗?笑笑闹闹,多乐趣的事对不对?不是谁家都能玩。” “就是!”唐心梅附和,而后对上宁呈森:“小宁,今晚不过十二点不准走的,陪我们凑凑台,虽然是乐趣,但这三个人玩的麻将,还挺奇葩的,没那么带劲。” 宁呈森点头,自然是没有异议,他还在暗暗庆幸,他包里,应该够钱! 饭后,米初妍要帮着收拾碗筷,唐心梅没让,说她刚赶了个急诊,看着就怪累的,与其费力干家务,还不如趁机歇歇,一会儿,好精神抖擞的打麻将。 宁呈森当时已起身,听见唐心梅的话,再一次感觉自己罪恶深重,米初妍更是暗中吐舌,无地自容。 米安博本来已到了沙发区,被唐心梅叫回去帮忙,过来的时候,扫了眼宁呈森,又看了眼自家女儿,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转而端着菜盘跟着唐心梅进了厨房。 电视上春晚的节目陆续上台,米初妍窝在单人沙发上,有下没下的看,搁在边上的手机总是嗡嗡做响,大多是些拜年的信息,还有微信红包的闹抢。 抢了人家的拜年红包,她也会跟着回,拼手气,抢起来更带劲,或许是太过投入,以致,忽略了身边还有个男人的存在。 宁呈森原本是坐在离她较远的位置,是看着她一个劲的低头,一个劲的拿着手机在乐,他不由皱眉:“你在干什么?” “抢红包啊!”米初妍应声抬头,润泽的杏眸中,满是灵动的光。 “手机能抢什么红包?” “微信红包啊,怎么发就怎么抢!” “微信?”他的声音有些疑问。 “……”米初妍忽就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 “那么沉迷,你能抢多少?” “几分,几毛,几块,十来块就已经相当好了!” 宁呈森眉皱的更紧,似乎有些无法苟同她的乐趣,后来,他探身,抽走她的手机:“别抢了,你累不累,一会儿我给你。” “真的?!” 宁呈森点头:“穗城的习俗不是吗?未婚女孩,过年都能收红包,你还没有自己正式工作,我给你也是理所应当。” 话论到此,正巧,唐心梅从厨房出来,还有米安博,一致说要回屋给米初妍包红包,红包给了,才能安心玩麻将。 米初妍乐呵的不行,爸妈给的有多少,这么多年下来,她心中早有数,倒是宁呈森,平日里忙归忙,却不知道,他竟然还能懂的如此多。 趁着爸妈回房的空隙,她朝他摊手,好笑道:“事先准备好的?既然这样,现在先给我,正好,我一会可以做赌资。” 宁呈森淡定:“不急。” “先给吧。”米初妍固执的摊手。 他笑,稍显无奈:“你确定?给了以后你不准大呼小叫。” “你要给炸弹吗?我为什么要大呼小叫?”米初妍逗乐。 随着米初妍的话落,下一秒,塞进她掌心的,是一张闪亮的黑卡,铬的她手疼,仿似预感到那是什么,她惊声:“你在书房拿的那个东西?” 话落之后,才低头,去察看,确定是他在书房拿的那张卡之后,她有些狐疑的看他。 他倒没什么情绪,浅声道:“我的副卡,给你。” 宁呈森本来还在斟酌,该怎么跟她说,他想要给她副卡的意思,她怕他理解不了他的心思,怕她理解成,他是因为她跟他做,才给她这个卡。 然而,他话还没有任何,她忽来的话,却是让他意外的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宁呈森从未想过,他第一次想跟个女人不分你我的过,那个女人却对他说:“我要你的工资卡,不要你的无限额金卡。” 141.142糖衣炮弹 “为什么?”他盯着她,问了句。 “因为金卡养情人,工资卡才养老婆啊!” 宁呈森:“……” 崩不住笑,扬唇:“现在就想着做我老婆当家做主了?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高兴,但女孩子不应该都矜持些?” “这世道,矜持有用吗?”米初妍反问,问完,又接着道:“我要是矜持,也不可能那么快把你套到手,兴许到现在,我还是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跟班。” “照你这么说,你追的我?”宁呈森顺着她的话,笑侃偿。 其实,说不上谁先追谁,感情中最好的莫过于,我对你有好感的时候,正好你也喜欢我。生活那么苦,寻到属于你的温暖,便不想再放手。 宁呈森沧桑世事后历练而来的人格魅力,米初妍涉世未深的简单温暖,他的成熟稳重,她的横冲直撞,便成了他们彼此间的磁力,互相吸引着,互相汲取着。 他靠近她,她逼迫他。她有心疏远,他急躁吃味。他对她有很深的渴求,她同样对他有渴望,然后两个人在一起,做所有恋人都会做的亲密事,这些,米初妍从不愿去计较太清,她只知道,此刻,他们彼此喜欢,往后,他们携手共走,如此便好。 米初妍没有答他的话,而他也没再追问,只是那么静静的抬首,盯着她看。 她跪坐在沙发上认真把玩卡片,一会儿翻转,一会儿举在眼前,眯眼细瞄,似是在辨别其中的真假,装成很内行高深的模样。 宁呈森只觉好笑:“不用照了,这卡我们都有,假不了。” “你们?谁啊?”米初妍好奇问。 “徐暮川,贺端宸,我,三个人一起办的。用好几年了,主卡都在我们身上,副卡纪唯宁有,何颜希有,再一个就是你了。” “何颜希?” “就婚宴那晚坐在你对面跟瞿安在一起玩麻将的女孩。” “我当然知道那是何颜希,她有这卡的意思是……贺总给的?”米初妍疑问。 那天纪唯宁有介绍过,她知道何颜希是从B市过来,可纪唯宁只说是她的朋友,也没说她跟贺端宸有什么关系,整天下来,也除了那个赌约后的亲吻外,她也没看出来,何颜希跟贺端宸有什么特别的互动。 “她是贺端宸的老婆,没有对外宣布的,你自己知道就好了。” 对她,宁呈森没有刻意隐瞒,解释了声后接着道:“所以,你现在了解这卡的意义了?” 徐暮川的老婆有,贺端宸的老婆有,呃,她也有…… 好吧,如此解释几句,再迟钝的人也能够清楚他是想表达什么,不由唇角上扬,咧着笑,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味:“可是你的工资卡要给谁呢?” 宁呈森也笑:“我的工资卡没几个钱,连我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老婆?” 如此直白的话,倒让米初妍害臊了起来,没再继续接话,回到自己位上,小心翼翼的收着那张黑卡,眉眼皆是璀璨光芒。 其实她揣着这么张卡,也实在没有什么用处,家里不用她花钱,平日的生活也没有太多花钱的地方,只不过,在乎那层意义。冰冷的卡片,因为他赋予的特殊性,而变得珍贵,想要细心收藏。 之后,这个话题戛然而止,因为,主卧的房门已然打开,米安博和唐心梅从里面出来。收获颇丰的米初妍,自告奋勇的去摆麻将台,生龙活虎的样,让后头的宁呈森看了,不由在想,是不是傍晚那会儿,自己太过手下留情! 打麻将这项娱乐对于宁呈森来说不是什么技术活,跟着徐暮川瞿安那些人出去的时候经常会玩,对于他来说,真正的技术活,是要如何平衡唐心梅跟米初妍之间的较劲。 唐心梅兴致很高,却一直输,米初妍越战越勇,钱都溢出口。 唐心梅怪米安博一直给女儿喂牌,米初妍嫌弃老妈玩牌心态不好,太焦躁。米安博安慰唐心梅,女儿还没正式工作,这钱,给都要给了,有什么所谓。 唐心梅坚持,给多少都可以,就是不能在麻将桌上用输的方式给。 米安博无奈,只得中规中矩的玩自个牌,谁也不帮。宁呈森看着唐心梅实在输的惨烈,便给她喂牌,结果喂的米初妍口袋空空,她在桌下踢他腿,瞪眼警告,然后他又得看着局势平衡米初妍的收支。 这一场麻将下来,宁呈森只觉得,那累相当于做一台不大不小的手术,最后还贡献出他兜里的钱。 没到十二点,是米初妍推牌说不来了,说累,想要睡觉,宁呈森自然应声,倒是唐心梅,有些意犹未尽的在那儿数钱,数完钱,又叮嘱,让宁呈森明天接着来。 残局是米安博在收,宁呈森看着不过意,过去帮忙,米安博抬眉看着数钱的唐心梅,念一句:“财迷。” “我就财迷怎么了?我赢的都是小宁的钱,也没见你给我喂牌,偏心眼!”唐心梅挤兑声。 “我偏心眼怎么了?你还跟自个女儿吃醋啊?” “去,不跟你闹!小宁来了我时来运转啊,今年终于开始赢钱了,我做宵夜去,小宁先别走啊,吃完宵夜再回家!”唐心梅高兴的扬了手中的纸钞,眉开眼笑的往厨房过去。 米安博在后,提着麻将盒,冷不丁一句:“哼,糖衣炮弹!” 宁呈森忍不住眼皮轻抽,忍着笑,听着米安博别有所指的挤兑,却是厚脸皮的没有任何尴尬。米初妍去了外面的洗手间洗脸,几个小时的奋战,疲累的很,主要也是因为体力消耗太大,要不然,往年她玩到十二点是肯定没问题的。 扑着水往颈后拍,直到感觉脖颈的酸痛没那么厉害,才眯着满是水渍的双眼,摸着出来,没料到会迎面撞上宁呈森,他靠在对面卧室的门框上,曲着长腿。 米初妍被忽现的身影吓了跳:“怎么了?不是要回去了吗?” “等你出来。” “等我干嘛?我今晚可得在家!”说话的时候,米初妍还不忘往廊道口张望了下,免得有爸妈的身影出现。 宁呈森也跟着她的视线侧头往外看,看过之后,才出声:“别跟做贼似的,你爸都知道了。” “我爸?他怎么知道的?”米初妍讶异,声音微高,她都不觉得,在这个家,她跟宁呈森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有被米安博逮到过。 宁呈森嗤声:“早就跟你说过,糊弄不了你爸!知道就知道,没什么不好!” 米初妍愣了,不知如何回答。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也先回去了。”宁呈森淡声,沉感的磁音,在深夜里更显性感的魅惑,说话的同时,又往米初妍的手心塞了个东西,提步的当口,笑道:“这是如假包换的工资卡。” 米初妍有些懵,她不过是开开玩笑,这男人,是真的打算要把身家都交到她手里么?她不会理财,不保证哪一天,会把他家底败光! 看着他的背影拐出廊道,听着他的脚步声越往外,而后,听见唐心梅跟他说话的声音:“宵夜不吃了吗?” “不了,时间太晚,妍妍也困了,阿姨你们早些睡。”谦和的话音后,是大门关闭的声音,而后,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唐心梅在喊她宵夜,她忽然也不太想吃,埋头进了卧室,把自己丢在床上,抱着棉被翻滚,也顺便整理自己此刻翻滚的思绪。 床头的闹钟一格一格的跑,米初妍靠在床头,无意识的看着,窗外远处的烟火开始不停歇的在空中散开,撒落,偶尔欢呼的声音,她明白,是要跨年了。 忽然就想要给他打电话,想要听听他的声音,即便,分开不过半个多钟。 米初妍坐起身,手机在床头,她探身过去取,指尖才有碰触,便有震感传来,像是有感应那般,她快速接听。 “我到了。” 是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人沉迷,米初妍扯着唇笑:“刚想给你打电话,外面又在放烟火了。” “找个时间,我带你去放。” “真的?” “嗯。”他淡淡应声,稍有默顿:“妍妍……希望明年今天,你能在我身边,一直。” 米初妍默声,他的心,她懂。 “去伦敦的时间,我定在大年初三中午,有两天的时间给你好好考虑,如果你觉得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后悔?”话未完,米初妍插言。 他在那边笑,笑的深长:“那你把行李收拾收拾,不收拾也行,我们在那边买,你父母那边,我会去说。” 142.143忽然间的感性 米初妍不知道宁呈森是怎么跟家里说的,她没去过问,也没去阻止,就如他说的那般,知道就知道吧,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以为,或者是父亲,或者是母亲,总会有一个人会来找她,问她,可是接下来的整天,他们都没有任何异样撄。 大年初一,她跟着父母去串门,拜年。其实每年都是如此,父亲的兄弟姐妹中,他排行最小,每年总得主动去几个伯伯姑姑家拜年,跟堂兄妹那些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一天下来,累的够呛。 没有跟宁呈森见上面,倒是有通过几个电话,她知道他在忙,通电话的时候,他说他在家等史密夫教授的视讯。 米初妍知道史密夫教授是谁,上次廖静伊事件的时候,她还看在视讯中看过他的模样,给人的感觉,便是学问很深的人。 以为是他工作上的事情,米初妍本没有心思深问,对她来说,他的工作太深奥,她问了,也不一定自己能明白,她不明白他必然得解释,而她,不想耽误他的时间。 倒是他主动开的口,说有个药理问题要跟史密夫探讨分析,可能得花上好些时间,晚上不一定能过来。 米初妍顺着问:“又发表见地极深的论文?” “对我来说,比发表论文重要多了。” 大约他那边在忙,米初妍是听着他的话音,伴随着纸张翻动的声音,再又有打印机的声音,似乎还有李易哲在旁边说话的声音,总之,有些吵杂偿。 吵杂声中,他的音色依旧清晰,顿了顿,又强调:“很重要。” 听着他稍显严肃的语调,米初妍也便不敢再多打扰,只是听着李易哲的声音,总感觉奇怪,于是,本欲结束通话的她又问了句:“李师兄也在?” 宁呈森当时站在书桌后方,指尖捏着个文件夹,想要翻动时,听到米初妍的这声问,抬首睨了眼面前的李易哲,直言:“对,这事他也有经手。” 李易哲似乎知道电话那端的是谁,迎接宁呈森目光的时候,只是会意的笑了笑,听着他们短声几句的交谈结束后,他才开口,很慎重:“宁主任,如果哪一天您弃医从商了,我还跟您。” 宁呈森微拢眉,鹰眸瞥向李易哲的时候,看着他一脸的认真,蓦地想笑:“怎么忽然间这么感性?” “没有忽然间,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我们认识三年,济山医科大人才济济,博士生实在不稀罕,你在人堆里挑中我做您副手,亲力亲为的栽培我到现在,信任我愿意告诉我您的事情,至今我都感觉荣幸。” “在济山医科大实验室里边,我们用了两年半的时间,到现在终于攻破宁家制药厂出品的第三代AE抗生素的弊端。原本您计划着,把这份成果带回宁家,用来利诱逼迫他们然后换取关于您母亲的所有信息。但现在您却忽然选择直接发表出来,无疑,是要摊明面上跟宁家斗。理智上来讲,对您母亲的事情追查应该起不到推动的作用,甚至还可能会把原本隐在暗处的矛盾激化出来。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忽然想要彻底掌控宁家。” “但是我知道,只有您想做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可能,何况您自己本身在宁家也有很高的说话权,如果哪天您真的掌控宁家的所有产业,必然不可能再做医生。你进公立医院做医生,不停的接手术,不停的研究层出不穷的新病例,不过是为了给我们做研究提供更多的新资源,您去重案组应聘兼职法医,不过是想从更多的渠道获得您母亲的信息。作为您的学生和副手,其实我不知多想看到您为自己而活。” “就好像刚刚您和米初妍讲电话那样,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轻松,您应该拥有这样的生活。其实从您不停的给米初妍整理习题资料,不停的在深夜凌晨给我打电话要各种病情案例,再又去食堂堵米初妍,带她去殓房做尸体解剖,我能够看出来,您对她的用心。您估计也不太清楚,每当您不在医院的时候,米初妍有多失魂落魄,她不是个藏得住心情的人,我有心观察,便都放在了心上。” “我敬重您感恩您,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您需要帮忙,我一定会在您身边。” 李易哲说了很多的话,宁呈森一直沉默,只是那双鹰眸,却始终未挪开,看着他良久,似是在探究什么,他的长指捏着文件夹,轻抵着桌面,良久后才沉声道:“米初妍还在穗城省院,要不要继续做医生,现在不好说。倒是你,行医的好苗子,不能因为义气冲动,轻易去改变自己的人生道路。” “不是冲动,更也不是单纯的义气。” “那是因为什么?”宁呈森忽地撑手,身子倾在桌前,对视他:“当初看中你,是综合很多方面的考虑,栽培你,是出于私心,这点我曾未对你隐瞒。但是你可以对宁家了解的那么深,这点,让我很疑惑,说吧,你跟宁家的谁,是认识的?” 宁呈森的话说的如此直白,李易哲顿时不知该如何掩饰,推了推眼镜,直言:“是……宁老太太,她一直都很关心您的,从您把我选在您身边开始,她就跟我联系上了。说如果您需要什么让我第一时间转告她,当年济山医大的那个实验室申请,她也在背后做了不少力。最近她一直都在跟我打听您身边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她说上次您回家,她感觉出来了,很希望您带回去,给她见见。” 在宁家,有谁是真心疼自己,真正时刻惦记着自己,宁呈森不是不清楚,但很多时候,人一旦钻进了执拗的道中,便都难以轻易退离。 老太太疼他这个亲孙子无疑,但老太太对舒染,也不过如此。有些解不通,老太太为何愿意在背后默默的做这些事儿,不轻不重的助他一力。 关于他,关于宁家,关于舒染,徐暮川知道,贺端宸知道,米安博略有了解,其余的人,即便了解也都有限。 他一直都知道李易哲这个人心思细腻,稳重实诚讲义气,却是不知道,他知道的有些过多,并且,还能把他的心思串的如此顺。 确实,他忽然改变了自己原本的棋局,他不再像过去那几年一样,仅仅满足于对母亲事件的追查,他想要在这个过程中,能够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包括她的家人。 他想要获得更多的主动权,财势会为自己带来更多的便利。 如果他今天把历时两年半研究出来的成果摊到宁家人面前,他们或许会为了自己的长远利益选择对母亲当年的事和盘托出,也或许会因为各自的利益冲突而产生内讧,不管是哪个方面,最终他都能够得到自己所想。 可是,也仅此而已。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隐在暗处杀害周姨,伤害米安博的人再来第三轮攻击,凭他一己之力,就算他再如何本事,抵抗,也终是有限。 他的家族关系混乱,他厌烦那里的一切,想要从中脱离出来,所以他曾经不争不抢只按自己的方式行事,做自己的人生计划,完成自己的责任。 可所有的既定计划,都比不过意外的降临。在他的计划中,从来就只有他自己,没有感情没有需求,以为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却到后来才知道,很多时候,你的人生根本无法由你掌控。 当你的身边出现让你失控的人,当你身边出现让你想要彻底安定下来的人,当你的身边出现让你想要好好呵护的人,即便阻隔着再大的难,也有浑身的劲想要去挪。 此刻的他就是如此,想要米初妍,也想要彻底的把舒染的事情解决。 宁呈森沉默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李易哲也不敢再多话,给他整理着散乱四处的纸张,桌面上两部手提,皆是满屏的邮件内容,来自学术界的很多权威人士,李易哲一个个的帮他回。 回复的过程中,间或询问他的意见。 两人的闲聊,止于史密夫教授的视讯连接。史密夫的时间有限,跟他之间的联系,向来要提前安排才能抽出空挡,宁呈森等了大半天,这会儿,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进入跟史密夫的深入交谈中。 李易哲在旁边,始终未离,每当宁呈森的话题涉及到哪些资料或数据,他定然会第一时间提醒告知,如此默契的配合,真的非朝夕能形成。 143.144你怎么不八卦八卦你男人 这场视讯持续了很长时间,到最后结束,已经天色将黑。 加入了史密夫教授的意见,这份关于第三代AE抗生素的弊端攻克才得到了宁呈森想要的结果。 因为内容的添加和旁证,这份材料便需要重新整理,要做完善的汇总整合。 数据很多,资料很多,包括了这两年来不间断的活体实验记录,重新捋顺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李易哲已经呆了一天,他的假期本来就少,何况今天还是大年初一,所以,视讯结束的时候,李易哲就被宁呈森赶了回去。 偌大的空间,只有宁呈森自己,若不是偶有的纸张翻动声,键盘敲击声,根本感觉不到有人在的动静撄。 他埋首在书房,沉浸于自己手头的事中,很久都未曾抬头。 米初妍进来的时候,满室黑暗,她寻着记忆开了玄关灯和客厅灯,却是未寻到宁呈森的踪影。倒是主卧的门缝中,有极弱的亮光溢出来,弱到有些让人分辨不清,那是远处的街灯,亦或是房中的暗光偿。 手里提着从家中带过来的食物,被她随手搁在客厅的茶几上,而后,向着主卧过去,本想喊他,脱口到嘴边,却忽然不知该怎么唤他。 习惯了喊他主任,最不敬的时候,生气跳脚连名带姓的喊他宁呈森。 大约是因为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彼此都在心中压抑着对对方的感情,以致,如今关系确认下来,便像是终于找到了个爆发的点,让积蓄已久的情感终于找到安放之处,好像不管怎样相处,都是理所当然。 然而,这口头的改变,似乎又好像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他在很早之前就顺着她家爸妈喊她妍妍,所以现在可以喊的很溜口,可她发现,如果要自己喊呈森,好像喊不太出来,总感觉别扭。 于是,就那样不声不响的向着主卧过去,卧室门没有关严,透过细小的门缝,能够看见书桌后方的他,长腿交叠,手中捏着个文件夹,不知在上方标注什么。书房角落满地的纸张还有文件夹,两步手提同时散发蓝色幽光,除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其余角落,皆是黑暗。 他整个人,都被台灯昏黄的灯光笼罩,隽冷的五官,透着素日里少见的柔和,没有开暖气,室内本就有些冷,加上窗外持续灌进的冷风细拂,而他却只随意的套着薄薄的线衫,V字领口。 米初妍不知道他这样会不会冷,反正,她看着都觉得冷。抬首,正想敲门的当口,他侧头过来,眸底深处是欢喜的亮光:“怎么杵在那儿不进来?我有那么好看?” 调侃的话音,浅浅的笑弧,煞是迷人,米初妍笑开,往里蹦:“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早就看见了,一直等你主动上来。”宁呈森把手中的东西抛到桌面上,伸手,拉过她的身子,坐到自己腿上,埋首在她耳侧,汲取清香:“你怎么会来?” 米初妍被他闹的有些耳热,身子微微闪躲,却在下一秒被他拢的更紧,索性就那样贴着,轻语:“我溜出来给你送吃的啊,免得你大年初一孤零零的叫外卖!” 吃?没吃?他都快忘了这茬,如今被她这么提醒,才发觉,好像胃里,已是极空。 一天的疲惫,满室的清冷,原本围绕在宁呈森身边的孤冷,因为她的一句话,好像瞬间消散开来。不知何时起,在穗城这个地方,便有人将他时刻惦记,这种被人看重被人在乎的感觉,无法言说的好。 “你在弄什么,搞的这么乱?需不需要我帮忙?”米初妍双手扒拉了下桌面上散乱的纸张,蹙眉的看着那上面满满的深奥内容。 原本只是随意开的口,没想到,宁呈森却是马上应声:“好,你帮我。” 都是些靠记忆的东西,要频繁的对比数据,要找日期顺序,忙了一天,他现在看着这些就是头大,米初妍的到来,很好的解了他燃眉之急。 于是,他去吃饭,她给他整理汇总资料,不时还有她奔出来几句询问的声音,公寓里边,他和她的存在,如此和谐。 宁呈森吃完饭,接了个电话,再回到书房的时候,满地的纸张不在,她在他的位子上,抱着一堆纸,看的认真。 小嘴微抿着,眉心紧拢,乍看之下,倒有他平日里的几分严肃,宁呈森忽地笑开,笑声传进她的耳,不由分散了精力:“你笑什么?” “没什么,觉得你很可爱。”他浅声荡漾,长腿踏过来,俯身,啄她唇瓣。 她躲闪:“别闹,我快摸出窍门来了,一会儿就好。” “怎么办?今天只顾着忙,还没跟你父亲聊,你这样跑出来他们会不会有意见?能呆多久?一会儿我送你回去。”他抄着裤袋,从上而下的看她。 她敛着的眸,挺俏的鼻,依旧紧抿的朱唇,绯色的脸颊,雪白的脖项,以及,黄灯下,她细小的绒毛,都成了他心中好。 她眉未抬,只道:“怪不得他们都没找我。不过没事啊,他们去我舅那儿还没回来,我都跟着跑一天了,没劲,背着他们溜出来。” “不是过年么?怎么这时候跑你舅家?”宁呈森有些不太懂穗城现今的过年习俗,他只知道,大过年的,一般人很少晚上串门。 “挨的近,又都喜欢麻将,就呆一块了呗。”米初妍敷衍。 “你家有多少亲戚?” “两个伯伯,一个舅舅两个阿姨,再那些旁支姑表姨表,没去细数,反正逢年过节就都串门,热闹哄哄的,偶尔聚聚感觉挺好,聚多了也觉得烦。十来个堂表兄弟姐妹,凑一起就问工作,问对象,八卦谁谁的工作高大上,八卦谁谁的男朋友有钱,八卦谁谁的化妆品是进口货,八卦今年他们去了多少地儿旅游,长了多少见识。” “那你呢?他们在八卦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我旁听啊!我感觉,跟他们格格不入。” “你怎么不八卦八卦你男人?他工作算高大上吧,钱也交给你了,他还给你买很多的高档化妆品,他还准备后天带你出国。” “说什么呢!”米初妍羞恼,也嫌吵,抬腿踢他跟前的小腿肚:“哎你先别吵我,容易乱,再给我半个钟,半个钟就能给你整妥。” 话落之后,又重新投入到资料中,任凭边侧的宁呈森再怎么问她话,她都不再作答。 宁呈森原先倒是不知道,她认真起来,竟然也能心无旁骛到这种程度,不过好像也不意外,如果没有专注的心,又怎么可能读那么多书。 索性也就不再扰她,拿着手机出了书房,在客厅给米安博打电话。与米初妍走在一起,他在米安博面前,就彻底成为了晚辈,很多事情他需要给他尊重,需要给他交代,其实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事,只不过,未曾挑到明面上来说。 宁呈森站在落地窗前拨的电话,米安博接的很快,他说了,米初妍在他身边,他也跟着说了,明天上午去拜访米安博,好好聊。他去米家去的多,去的随意,用上拜访这样正式的字眼,是为了彰显他的重视。 听得出来米安博那边有些吵,也没有当即回话,大约是走到安静的角落,避开人群,只一句:“我等着你。” 往往越是简短的回答,越是意义非凡,米安博中沉的音,有着为人父的严厉。宁呈森能够想象,明天会面对米安博如何的拷问,然而,他心里没有任何的退缩和抵触。 倒是宁家那个地方,他有些担心,米初妍会抵触。 沉思中,米初妍活力的身体忽然奔过来,大约是太兴奋,跳身,直接从后挂在他的脖子上,有些得意的讨赏:“那么多材料我竟然用一个小时就完成好了哦,你要不要去过目下,然后,好好奖励我?!” “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他把手机塞进裤中,长臂从后捞过她的身躯,往自己面前落定,抬她下颌,戏谑:“把我自己给你,如何?” “你自己?不会是你肉*体吧?”米初妍闹他,即便她自己也被这样的话羞的脸色涨红,却还是斗着胆子放阙词。 宁呈森皱眉,很认真的在斟酌,思考,而后失笑:“黑卡,工资卡,都在你手里了,如今能给的,好像真的只有这个。怎么样?赏脸收下?” 他倾身,向她过去,夺住他从刚刚就在渴望的红唇。 144.145我们好好的 气息交融的纠缠,深吻过后,呼吸变得紊乱。 宁呈森低头看着伏在自己身上,不停喘息的人儿,她的眸中似有水般的亮泽,迷蒙,醉人,让他欲罢不能。 “我去浴室冲澡,你要不要一起?” 他的声音,如同深谷回响,有些缥缈,无尽的低沉,又有着近在耳侧的缭绕,粘腻,让米初妍沉迷到不愿清醒。 为他这样的话,无法抑制的脸红,缓气的同时,抬眸看他,有着娇羞:“不要,我在家里洗过了。撄” 宁呈森微怔,而后是潋滟魅惑的笑:“这么自觉?” “讨厌!”被他调侃,米初妍只觉得耳根愈发烫热,细拳捶上他胸膛,却是还未近身,便被他握住,放在唇边轻碰,惑人道:“等我。偿” 看着他走向卧室的俊挺背影,米初妍跌身在沙发上,仰躺,几欲捂脸,感觉跟他在一起,什么没脸的事也都做了个遍。 冬日里寒风凛凛,即便在外奔了一天,也不至于汗湿,可能会沾上尘灰,却也不至于到不能见人。 出门之前,刻意冲澡,大抵也是因为,想要在他面前留下自己的所有美好。原本没觉得不妥,可现在被他一调侃,就好像她是特意洗好了,然后自己打包送上门来给他吃。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即便天天相见也是各种随心所欲,而一旦在一起,便时刻会以着对方的角度看自己,怕自己的蓬头垢面让他不喜,总是希望他再喜欢自己一点,再多一点。 米初妍很喜欢这个客厅里的沙发,特别宽大,特别舒服,自己的身子投到其中,还能打个圈,柔软的让她每回躺下去就不想再起身。 头顶上的灯光有些强烈,晃的她眼花,她只好闭眸,一整天的走亲访友,耳根子到现在都还是那些不散的吵闹声,此刻的安静,便成了她的享受。 好像并没过多久,感觉到头侧有谁的身影在靠近,她睁眸,入目的便是他沐浴过后甚至还沾着水珠的清隽五官。 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他昨天的如狼似虎,米初妍忍不住笑,如此正派严肃的男人,如果不是她有所经历,根本无法想象。 “笑我?”他看出了她眼底的意味,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的颜:“一会儿我会让你笑不出来!” 他弯身,挤进沙发,将她身子轻松撩起,速度之快让米初妍不禁惊呼出声。然而,呼声还未出来,却是灭音在男人的口中,抵死的纠缠。 原本还觉得这沙发特级的好,可是,当特级好的沙发挤进了两个人,米初妍只觉得,自己刚刚躺在这上面享受舒适的安静,是个多么悲催多么错误多么不靠谱的选择! 起先还有力气挣扎,抗议,可是后来,他如捧珍宝的小心翼翼,谨慎入微,皆让她迷失方向。就如男人无法抵抗女人的娇媚,女人也同样,最难抵抗高冷男人的温柔。 米初妍觉得,她该是堕落了,被这样的男人拥在怀里细心相待,便忘了身处何镜,原本的矜持坚持,皆被抛在了脑后。 若不是后来,他抱着她进房,她觉得,兴许自己就那样无所顾忌的攀着他,腻毙在他的怀。 窗外有月光投探,床头柜上的闹钟,滴滴答答的行走,米初妍无力的侧躺着,听着他的声音在背后轻问:“累吗?” 累,每一次都累到她不想说话。 空气中的暧昧未散,提醒着他们刚刚的情动,米初妍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在何时,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齐了,且就摆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想他从昨天傍晚就在她家里边,吃饭麻将,直到最后离开已是深夜十一点多,再到今天整天的闭门工作,能空出的时间,大概也就是他昨晚回家的路上。 怪不得,十几分钟的车程,他竟然会在半小时后才给她打电话,说他到了家。她说过她是在安全期,他却还是做到了尽可能的保障。 他在身后搂抱,喃音:“妍妍,我想要给你的,绝不会只是卡。” 米初妍眼皮惺忪,缓缓的转过身,与他相对,细指划过他的挺鼻,描绘他深邃的眼窝,些许调皮的笑:“那你还想给我什么?我吃素居多,天天肉会受不了。” 怔了半秒,宁呈森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对她另眼:“原本我还担心,带你去宁家怕你不能适应,现在想来,也许我有些多虑了,你这张嘴,灵的让人无奈。” 米初妍呵呵笑,露出几颗小白牙,嘟囔:“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是你们处处把我当小孩子。” 宁呈森笑,未语。 “说吧,你还想我给什么?不都把身家交上来了吗?”米初妍嬉笑,话题被她重新扯了回去。 宁呈森不是个习惯甜言蜜语的人,刚刚会有那样的冲动,是因为心绪的感染,想要给她承诺,许她安稳,宠她,一辈子。 可后来,原本喉腔中欲升出来的话,愣是被她的调笑给咽了回去,再次提及,便没了之前的腻乎劲,只是揉她发丝,喉间发出心底深处的笑:“没什么,就想你好好的,我们两个,好好的。” 想要护她好好的,所以,不得不在宁家争抢,不得不跟宁翰邦较劲,不得不靠着雄厚的财势,去步步瓦解抗衡那个随时可以出手伤人的暗处强权,然后,给母亲或者母亲的亡灵一个交代。 到那时候,他渴望跟怀中的人儿,现世安稳。 米初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他的事越多,跟他的心越近,以致,她渐渐能看出他的情绪迁变,他的轻松惬意,他的沉重幽远,都能入她的眼。 就如此刻,即便他在笑,她却能够看尽他眼底的凉漠。 米初妍不动声响的往上靠了靠,枕着他的臂弯:“不是要带我回宁家吗?不如,跟我多说说宁家的事?给我事先做个了解,万一到那边有人刁难,我也才能应付是不是?” 宁呈森垂眸看她,盯的入神。 她被盯的不自在,敛了敛眼皮,自我打趣的呵呵笑:“去伦敦感觉好像我要去打仗似的,浑身抖擞的劲。” “浑身抖擞的劲?”他低声问,捏了捏她的腰:“是在怪我没让你尽兴吗?要不要再来?” 她拍开他的手,惊恐的退离他怀:“你别乱来,我还要回家住的。” 过大幅度的动作,美妙身段在他眼前闪晃,如此的诱*惑,指望一个三十出头的壮年男子不起嗔念,根本不可能。 于是,又是一番风卷云涌的互动,直至最后,她彻底松软,无力贫舌。 任由他抱着她去做善后清洗,主卧已经凌乱的无法目睹,听到他在他头顶上方轻语着:“改天我们去宾宜广场添置点家私回来,这个卧室,太空了。” 米初妍没有去看,但她的印象中,也是认为他的卧室太空,除了一张大床,床尾凳,两个床头柜,几乎找不到其他的摆设,连张可供人休憩的沙发都没有。 他无法放开她去整理大床,于是,抱着她,转而去了客卧。米初妍曾经住过的那间房,与主卧相比是小了些,但也足够宽敞,沐浴过后的两个人,一身清爽的同床而卧。 米初妍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他在身后念了句:“其实,带你回去,真的跟打仗差不多。” 如此的话题,米初妍不可能不清醒,在他怀里蠕动,想再次翻身,却被他禁锢,而后,就那样的姿势,她静听着他沉沉的话音。 说起他的小时候,说起舒染,说起宁家的老爷子老太太,说起他的父亲他的生母,还有他的小叔和伍乐旋,也说起宁家的社交圈子。 宁家从太老爷一辈移居在英国,就已是名气颇盛,太老爷的字画后人视若珍宝,其夫人出声望门。那样一个知识世家,培养出的子女个个都是拔尖儿的人,连经商所涉足的都是文化行业,生物制药等高科技范畴的行业。 宁呈森的父亲遗传了家族的血性天赋,在文墨方面颇有造诣,顺理成章的接管了太老爷遗留财富的管理,接管了老爷子创下的半壁江山。 宁呈森的小叔夺取了多个制药公司的掌控权,手中握着好几个成熟的生物技术,财有势有。 宁呈森的姑姑醉心于生物技术的研究,其丈夫就职于最高法院。 然而,最让米初妍惊讶难以接受的是,她曾经暗自猜度过无数遍的伍乐旋,现在竟然会是宁呈森的小婶…… 146.146乏于勾心斗角,并不意味着,不会勾心斗角 深夜十一点的时候,米初妍闹着要回去。 宁呈森半开玩笑的拥着她打商量:“要不就别回了吧,每次完事就走,怪不怪?” “平时我住学校,住宿舍,医院各种值班我妈不管我,今天大年初一不回家,我妈指定劈了我!” “要劈也是劈我,怎么可能劈你?” “你觉得我妈舍得劈你吗?”米初妍反问了声。 再之后,宁呈森无话了偿。 那个晚上宁呈森难得说了很多话,米初妍知道他跟舒染之间的很多相处细节,知道宁家对舒染失踪的不作为,也知道他跟宁翰邦原本是关系很不错的叔侄,知道宁翰邦不是宁老太所生,从小就不受待见更没有用心栽培,知道宁翰邦跟伍乐旋有一个两岁多的儿子叫宁呈霄,也知道伍乐旋原来是何宴爵的亲妹妹。 知道的越多,就对他们那个家族有越多的不可思议,也对他执意要追查舒染的下落并且执意要留在穗城的行为有了理解。 她很难想象,小叔娶了侄子的女朋友,在他们那样自诩为清贵的大家族以及家族交际圈里,不知该被人如何诟病,就宁呈森这般傲慢的人,又怎么可能忍受。 后来她有问宁呈森:“宁翰邦娶了伍乐旋是不是特得意?因为,他出生不如你,学问不如你,家庭地位不如你,在你们宁家个个学富五车的人群里,他不过就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娶了伍乐旋,在族人面前将你狠狠羞辱,可以让他出口怨气,宁翰邦其实就是心理有问题!” “还有伍乐旋,她好意思住在那个家里,面对你的家人面对你!更可笑的竟然还三不五时给你打电话!哎我发现你是不是傻,她的电话你竟然也接!” 米初妍一直都记得,初进穗城省院那会儿,他在楼道里接伍乐旋电话那情景,越想心里越堵!原本她还觉得伍乐旋挺无辜,因为不被宁呈森重视,以致选择另嫁生子,可当她嫁的那个男人是宁呈森的小叔时,那又是另当别论。 一个女人该有如何强大的心理,才能从一个女朋友的位置轻易转变成他的小婶,如果宁呈森不来穗城的话,他们还会同处一个屋檐,朝夕面对! 当时宁呈森在开车,很专注的目视前方路况,听到她的愤愤不平,不由失笑:“还没见上面这火气先上来了?我知道你嘴巴厉害,放心,等回到宁家,有你发挥的地方,到时候你怎么彪悍都行。” 被宁呈森如此调笑,米初妍默了声。确实,关于那些人那些事,她只是听闻,从未亲眼见也从未深入了解,可只是这么听,她就觉得气闷。 后视镜中有宁呈森投过来的目光,她有感知,然后望过去,却见他正色说:“其实,宁翰邦会找伍乐旋没什么不能理解,伍乐旋家里跟宁家的生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定程度上,何家能够给他提供帮助。” 事实上,真正出乎宁呈森意料的,其实还是伍乐旋。他有些无法理解,伍乐旋为何会跟了宁翰邦,就算她跟自己走不到一起,凭她的条件她的家世,找别的好男人也不是太难的事,尤其是,宁翰邦还有如此暴戾的阴暗面。 几秒的沉默,米初妍忽然忧虑:“哎你说你们家潭水那么深,你这只身孤影的回去,会不会被他们诈的渣都不剩啊?” 宁呈森脸微青,握着方向盘的掌心,紧了紧,而后却是笑:“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差?” “当然不差啊,你很厉害,只是术业有专攻嘛,做学问做手术你是把好手,你跟玩转生意场,夺权掌财的人去比心机,我……” “妍妍!”宁呈森插话,腾出手去揉她的乱发,沉声强调:“我爷爷是文人,但他创下了宁家的KB集团,我父亲是文人,他也将宁家的产业打理的有声有色,并且把我太爷爷的各种笔迹推向了更高的平台,我姑姑是文人,但她开启了宁家生物制药行业的先河,我是文人,但宁家生物制药产业旗下各分公司的上市,都是我经手的。目前为止,宁家涉足的生物行业,都有我的股份,如果我要跟宁翰邦争抢这块蛋糕,不是不可能。我不经商是因为我乏于天天的勾心斗角,并不意味着,我不会勾心斗角。” 如果当初他不执意来穗城,如果他当初愿意跟宁家妥协不去追查舒染的下落,如果他当初就愿意去跟宁翰邦争,那现在坐镇宁家半壁江山的必然会是他。 因为,他从小就被钦定是宁家接*班人进行各种培训,跟徐暮川的相识,也是源于此。也因为,剑桥医学博士毕业的他,在生物技术研究方面的优势,是宁翰邦不可比拟的。 宁翰邦的优势,在于老爷子是他父亲,在于跟何家的前呼后应,在于他早早就隐匿在心底的夺权掌势之心。 经过这么几年,无疑宁翰邦的羽翼已丰,要想轻易撂倒没那么容易,但也不是没有缺口供他下手。 “啧啧啧……怪不得你能买南都奥园,怪不得你能开好车,怪不得你能办顶级黑卡,原来你还有宁家股份的啊……” 米初妍撑着头,手肘搁在车框上,眯着杏眸盯着身边的男人猛瞧:“在国内,公立医院的都是穷医生,以前每天看你光鲜亮丽,我真的有怀疑你收人红包来着,再不然就是医药代表的贿赂。” 宁呈森忽觉哭笑不得,他跟她正经百八的谈事,她却可以在这么正经的话中还能抽出搞笑的点来。她的眸中闪着狡黠的光,宁呈森知道,她是真的在搞笑,而不是搞不清楚状况。 不知何时起,这个女孩在他面前就变了个样,以前的畏缩恭敬惊恐悉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的执拗她的果断她的大胆她的率性。 她会执拗的逼他确立关系,她会果断的跟他保持距离,她会大胆的迎合他的索取,她会率性的表达她对某些人事的看法。 宁呈森糗她:“怎么感觉你好像变了个人?” 她闪眉,而后咯咯笑:“我本来就这样。” 以前他是严厉的导师,她是笨拙的学生,他掌握着她的前途命运,她惧他怕他,她在他面前夹着尾巴做事,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畏惧,她自己也有想过。 或许是从他千里迢迢给她寄化妆品开始,或许是在医院的治疗室他拉着她的手,如同无处安稳的落寞男人那般,跟她说他饿了开始,也或许是她在空中花园鼓起勇气问他,是不是喜欢她开始。 手术通道里,他说:“米初妍,我很累,你要乖。” 办公室里,他说:“米初妍,你很重要,因为重要,怕你受到伤害,更怕……自己无法负荷。” 南都奥园里,他说:“主卧有暖气,我不介意你去那边。” 父亲住院的时候,他说:“你跟伍乐旋,不一样。” 他的表达方式如此含蓄,含蓄到她总是处在怀疑和矛盾的猜测中不得安生,可是他在含蓄的言语之外,却又一步一步的许她踏进他的生活,他的心底世界。 然后她渐渐的了解到他光芒四射的表象下,藏着孤闷沉苦的心,原来人人都奉作神般的男人,其实也是在芸芸众生中挣扎拼命的普通人,原来他普通到,也需要谈情说爱,也有七情六欲。 在外,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严肃隽冷,可是在她面前,他已经下了神坛,她知他各种所需。面对如此的男人,她不觉得,她还需要有任何的畏惧。 没有畏惧,相处的自然轻松,而人一旦轻松了,才会无所顾忌的展现自己的真性情。 车子停在她家楼下,米初妍兀自下车,进楼,宁呈森在后边跟了进来。米初妍驻足,说不用送,不过几层楼,然而,宁呈森坚持,二话没说就自行按了电梯。 其实米家的楼层真的不高,在三楼,等电梯的功夫,也许已经爬上去了。但自从上次在医院的安全楼道夜行过后,每次宁呈森都坚持跟她走电梯,送到门口为止。 两人同行走出电梯的时候,恰好撞见出来扔垃圾的唐心梅,米初妍见到后,几分不自然,脚步缓了下来,暗自吐舌。 宁呈森本是在米初妍身侧,刚想跟停下脚步来的唐心梅打招呼,眼角的余光瞥到她如此躲闪,极为无奈,当着唐心梅的面,伸手,不由分说牵住她…… 147.147只要他想安家,只要他安家的对象是她 ‘嘭’的一声,安静的楼道里,有东西坠地的响声。 “你……你们……你……”唐心梅瞠目结舌,黑色塑胶袋撒落开来,有厨余垃圾溢出,散发着淡淡的异味。 “阿姨。”宁呈森喊,而后,牵着米初妍从容上前。 本就没想过隐瞒,此刻撞见,虽是意外巧合,却也没什么不好,之于宁呈森来说,不过是迟一天早一天的问题。 可米初妍就不同了,到底是女孩家,深更半夜跟着个男人出现在自家父母面前,多少感觉到不自在,微微使力,想要从他掌心挣脱出来,可才稍有动作,便被他更大力的拽住撄。 也曾想过,当唐心梅知道她跟宁呈森在一起时会是怎样的表情,想过欣喜想过乐见其成想过眉开眼笑,却没想过,她会惊叫:“老米!老米!” 深夜过于惊讶的呼喊声,吓来了米安博,也惊动了隔壁的邻居,霎时间,穿着睡衣的米安博跑出来,隔壁的大门也跟着打开偿。 有邻居探出头:“阿梅,出啥事了?” 唐心梅还在状况外,是米安博瞧见外边的情形,对着邻居歉意回:“没啥事,不好意思扰着你们了!” “大过年的,睡的晚,扰不着,没事就好。”邻居笑着回了句,而后又瞥了瞥边上的两人:“老米,那是你家妍妍的男朋友吧?长的好俊,气质好好!就是配你家妍妍是不是岁数大了点?” 米初妍当下就要抬头,想说,这男人哪里岁数大了?!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钱有钱要气质有气质!就算是老男人也只许她自己说,别的人,她听了就是不自在。 可是,抬眉余光中,瞥见宁呈森微抽的唇角,她又不觉好笑。想他向来的不可一世,如今却是在邻居大妈中,翻了底。 米安博刚拾起地上的垃圾袋,想要叫几人回屋,却听见回过神来的唐心梅忽声道:“大什么呀大,现在的年轻小伙,不到三十岁根本定不了性,真要找个岁数相当,那是找老公呢还是奶娃娃?” 邻居讨了个没趣,呵声笑笑,而后回屋。 一时间,四双眼睛,两两对视,几许沉默,唐心梅率先打破沉静,扯着米安博的手臂,颤声问:“老米,他们……是怎么回事?” 米安博哼了哼:“就你乐见的那回事!” 哼完,大步走去楼道口,将垃圾扔进回收桶中,又一阵闷闷的回响声。 待米安博再度回到房门口的时候,三人依旧在原地,他背着手,瞅了眼自家女儿,又看了眼唐心梅,微斥:“还不进屋,都杵在这儿做什么!” 斥完,转头对上宁呈森,又是一句:“你跟我进来!” 宁呈森原本没想着要进屋,毕竟时间已然不早,可是米安博都喊出口了,他没道理忤逆他的意思。 米安博的心思,其实不难理解。 当日他腆着老脸去问宁呈森,对米初妍有没有什么想法,结果是被宁呈森一口否决。而今,他却又不知在何时,轻而易举的将他宝贝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勾到手,并且,还让他女儿学会了撒谎。再往深处想,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很快,女儿便将脱离他的视线他的照顾,彻底离开他的生活,难受劲无端就升腾起来。 作为宠女儿的父亲,有这样的别扭劲,实属正常。 两分钟后,宁呈森跟着米安博去了书房谈话,而米初妍,则是在客厅接受唐心梅的各种拷问。 她反身跪坐在沙发上,下颌搁着沙发靠背,双手随意叠着,耳边是唐心梅喋喋不休的追问,目光却是盯着紧闭的书房门。 无法猜测宁呈森跟父亲之间会做怎样的交谈,因为,里面一直很安静,安静到不由让她厌烦起家里房门隔音太好。 大约是她的态度太过敷衍,以致,边侧的唐心梅直接将她扯落到沙发上,逼问:“你们两个到底是真是假?” 米初妍眨了眨眼,对上万分焦急的唐心梅,点头,怕她还是不相信,又加了句:“是真的。” 话才说完,下一秒,就见到唐心梅眼角眉梢的满足笑意,但也只是须臾,忽然又炸:“你爸都知道,合着你们就糊弄我是吧?米初妍,在你眼里,还有把我当成你妈吗?女儿恋爱了,当妈的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 米初妍翻了翻白眼:“才不过刚开始,我爸我也没说啊,是他自己看出来的。” “刚开始?多久了?”唐心梅忽然又凝重。 米初妍只觉得好笑,老妈的脸,变色变的太快,几乎让她应接不暇,然而,还没等她笑,唐心梅接着又追问:“你们两个,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大半夜的才一起回来,米初妍,你别没把我话放心上吧?!” 如此敏感的问题,被唐心梅这样直白的提出来,米初妍不尴尬是不可能的,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呵呵笑。 “你!”眼看唐心梅就要发作,书房的门忽然应声而开,米安博和宁呈森,前后脚出来,远远瞧见剑拔弩张的唐心梅,宁呈森不由加快了些脚步:“阿姨。” 唐心梅当下收住怒容,还没等宁呈森上来,‘哎’的应了声,稍后,又垂头蹭米初妍的脑门,压声:“幸好是小宁,要不然你就死定了!” 米初妍再度翻眼,她就知道,只要是小宁,唐心梅指定各种包容。不过,如果不是小宁,她也指定不能被昏的晕头转向!如果不是小宁,也不可能在她家父母的眼皮底下将她带走! “阿姨。”走上前的宁呈森,对着唐心梅又唤了句,态度谦和,有礼到没刺挑:“本来想明天正式拜访您跟米叔,不过既然今天撞上了,就容许我提前跟您请示下。刚刚我和米叔也谈过了,我家里边老人都盼着我能安家,我奶奶知道妍妍,特别想见见,平时我们工作都忙,所以,我就想趁着这个假期,后天带妍妍回去趟,您觉得可以吗?” 米初妍暗自捂嘴笑,为从未见过如此谦顺的宁呈森,也为他如此字斟句酌的措辞,感觉有些不习惯,却又心气倍儿顺。 其实有时候男人的承诺真的不需要太多的花言哨语,只要他想安家,只要他安家的对象是她,便已足够。 唐心梅没有当即回答,在宁呈森的话落后,她是抬头,往米安博的方向看了眼:“老米,你怎么看?” 对她来说,宁呈森自然是她再喜欢不过的女婿人选,他本身出挑,不管是人品能力,这么几年的相识,她都知根知底。 只是,到底关系着女儿的终生幸福,她就是再缺根筋,也懂得要慎重。这个家里面,表面上看起来大小事都是她在抓主意,但每到关键点上,她总不忘尊重米安博的意思,所以,即便她乐意,也还是得问过米安博的意见。 米安博依旧哼气:“两个人机票都买好了,你觉得我怎么看重要?女大不中留!” 如此的话,自然是默许,只不过,话里行间,还是有些别扭的气。 “爸,谁说女大不中留来着?”米初妍见父亲情绪不太高涨,忙从沙发上蹭下来,揽着米安博的手臂娇笑:“您看,小宁在这可是孤身单影,逢年过节我们得收留吧,平时周末休假啥的他得来吧,他还喜欢吃咱家的饭,要经常过来蹭饭,到时候就跟您自家儿子似的,您活生生拣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不觉得赚大发了吗?” 被女儿这么哄,米安博不由笑斥:“女孩子家说话也不怕害臊!那如果他把你拐回伦敦去,我儿子没拣着再又赔了个女儿,不亏大发了吗?” 父女俩在那儿逗笑,宁呈森却只觉得眼抽,小宁这样的称呼,被唐心梅唤多了也没觉得奇怪,但从米初妍口中说出来,他怎么听怎么怪!尤其是在刚刚,门口那个大妈还强调过他的岁数以后! 可即便是这样,宁呈森依旧满目宠光的看着那个倚在父亲身上撒娇的人儿,对他来说,什么称呼其实都不太重要,能够重要到让他深思的,其实还是他们父女间随意讨论起的话题,以后,伦敦穗城,他们会在哪…… 他没有显得过分在意,反是唐心梅忍不住发话:“小宁小宁!小宁也是你喊的吗?既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有那时间耍嘴皮还不如好好想想,要收拾点什么东西过去!你会不会?不会我帮你!” 唐心梅说着就要往米初妍的房间过去,却是在途中被米安博挡下:“现在都什么时间了,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嫌累,后天才走,明天起来收拾也不晚!” 148.148逛街,买东西 边几上的时钟已经走过了十二点,唐心梅瞥了眼,而后念道:“是哦,已经好晚了,要不,小宁你就搁这住下吧,反正家里有房。撄” 米家有四个房间,除去主卧书房,米初妍占一间,另一间是客卧,以备不时之需。前几年换房的时候,唐心梅就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家里就这么个女儿,将来她结婚生子总会有用得上的地方。 不过这话才刚出口呢,就被两道声音否决。 宁呈森跟米安博的意思,都是不差上下,但后来,是米安博出的声:“老糊涂!你想让隔壁邻居怎么看妍妍?” 其实米安博还没把话说完全,邻里邻居即便是偶有的几次也难免撞个眼熟,何况这几年宁呈森在米家出出入入也是有过多回。刚刚是夜里楼道灯光昏暗,加上那邻居没走出门来,没认出宁呈森也正常,但如果早上再从家里出去,再次撞上,那意义可就完全不同。 不是不能交往不能住,但至少,不是才刚刚开始就要被人道尽口舌。 被米安博奚落了声,唐心梅也确实觉得有理,对着宁呈森,不免尴尬。 宁呈森适时插话,对着唐心梅浅笑:“米叔说的没错,我也正准备回去呢,住的不远,很快能到。”说完,又转向米初妍,当着米家夫妻的面,他揉了揉她的棕发:“早点睡,明天随便收拾下就可以,缺什么到那边去买。” 看着米初妍点头,他笑,而后又重新对上旁侧的夫妇:“那阿姨,米叔,我就先回去了,这么晚还来打扰,实在抱歉!” 宁呈森也没想到,送米初妍回来,竟然会那么巧合的碰见大晚上出来倒垃圾的唐心梅,以致,扰到夜如此深。 唐心梅送走宁呈森,回来又是对着米初妍各种发问,米初妍被叨的耳疼,求助米安博,米安博最受不了女儿撒娇,找个借口把唐心梅叫回了卧室偿。 如此,这老半天的闹劲,才算彻底歇了下来。 回了卧室换睡衣,打算洗漱睡觉的时候,才发现身上很多地方,都有了些深浅不一的淤痕。有些倒抽气,忙奔回浴室,在镜子上察看,其他外露的部位是否也有,如果有,那铁定要给爸妈看了去,那是真的没缝钻脸了。 翻转好几遍才暗自松气,宁呈森那人,狠归狠,却还没有理智全无…… 虽然米初妍自己也很清楚,爸妈感情那么好,做为过来人他们不可能不了解恋爱中的男女相处模式,但想到跟亲眼看到某些类似于证据的东西,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回到卧室床上,有宁呈森的电话进来。 米初妍接起,第一句话就是:“到啦?” “嗯。”他轻轻应声:“接的那么快,等着我电话不睡呢?” “对啊,确定你安全到家才好。”米初妍翻了个身,身子骨的酸痛依旧明显,肢体不太协调,有些难受,不由嘶声。 “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的按摩好像没昨天效果好,好酸好痛。”米初妍嘟囔。 宁呈森:“……” 昨天他是浅尝辄止,今天是酣畅,感觉能一样吗?就他自己而言,看着她能蹦能跳能贫能撒娇,他还觉得,她还有挖掘的爆发潜能。 如果不是顾虑到时间环境问题,他不可能如此饶过她,只不过,这些心理活动,他没跟她说出口而已,他怕把她给吓着了。 打这个电话,本来也只是想告诉她他回到了而已,此刻见她直喊累,便也不再多聊,只交代:“明天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宁呈森只说睡醒了给他打电话,米初妍也没太当回事,因为疲累,第二天睡的很死,醒来的时候外面阳光明媚,已是大上午。 感觉外边似有谈笑声传来,隐隐约约不太清晰,过年期间家中常有人来往,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米初妍没有过多在意,摸去浴室梳洗。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才恍然记起宁呈森昨晚的交代,肚子空,急着出去觅食,所以一边走出卧室一边拨宁呈森的手机。 在父母面前交了底最大的好处就是,在家不用遮遮掩掩,想怎么打电话就怎么打电话。 然而,她没料到,她这通电话拨过去,却是在客厅响起。 她狐疑着往前赶了两步,绕出廊道,而后便见单人沙发上他的优雅坐姿,以及,那过分完美的指节,捏着黑色的手机。 米初妍有些瞠目的看着客厅沙发,意外的不是看见宁呈森在她家,而是,麦晓晨跟她父母都在! “醒了?吃点东西,等会我带你出去。”宁呈森对着她开口,磁沉的音色,很容易便将原先的说话声打断,随着他的话起,沙发上的人皆朝她看。 米初妍有些不适,向着客厅的人一一招呼:“麦叔好,麦姨好。”至于麦晓晨,她自动忽略,主要是她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太邪恶,她在邪恶什么,她同样懂! 唐心梅起身,边往厨房过去边唠叨:“先吃早餐吧!你还真能睡,都快十一点了,你麦叔叔他们过来拜年茶都喝两盏了还不见你身影。小宁说要带你去买东西,都不知等你等多久,我说要喊你起来吧,他还不许。” 跟麦晓晨的父母浅聊了两句,米初妍跟着去了餐厅,听着唐心梅的唠叨,不禁抬首看了眼依旧端坐在那儿,被麦父缠着聊天的宁呈森,倒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麦晓晨逮着空追了过来,凑在她身边咬耳根:“扑了没扑了没?你们两个,最后到底是谁扑谁?” 米初妍闷头吃早餐,对麦晓晨的话选择无视,可她一直在耳边叨叨:“刚才进你家门看见大主任给我开门,你妈介绍说他是你的男朋友,差点没把我吓的心脏骤停然后找何医生急救去!话说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混上的?上个月你不还在悲春伤秋来着?这么大的新闻,我可以在医院里曝光吗?如果曝光的话,你还有没有命呆在穗城省院?卖糕地米初妍!你上辈子是烧了多少高香,怎么大主任就会跟你看对眼!卖糕地你让医院的未婚女性以后还怎么沉浸在各自YY中过活啊!你连她们仅有的幻想都给破灭掉了!如果你宿舍那个闻婷知道这事,你说她会不会趁你睡着然后往你水杯下砒霜毒死你算了啊!米初妍,你就是遭人妒恨啊!” 起初米初妍被麦晓晨闹的有些没脸,可后来她越说越多,她反而变得气定神闲,听完麦晓晨累赘的话,她直接白眼:“那下毒害我的,是不是也包括你啊?你也曾是YY中的一位。” “不!不!”麦晓晨摇头:“自从知道你跟大主任那么点点的因缘后,我就绝了这个念头了,所谓朋友夫不可念啊,现在我只专注心外何帅哥。” “何帅哥?”米初妍跟着念了声,而后笑:“何宴爵啊?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免得到最后伤肝断肠!” 男人们在沙发上聊天南地北,母亲们在聊家长里短,两个女孩在窃窃私语,结束一个话题,宁呈森看了下腕表,跟周边的人两句招呼,抽身,踱步过来:“吃好了吗?吃好了我们走。” “去哪儿啊?”米初妍抹嘴,顺口问了声。 “逛街,买东西。” 米初妍闻言,侧头看了眼麦晓晨:“小麦……那我……” 随着米初妍的开口,宁呈森的视线也顺着扫向麦晓晨,吓的麦晓晨当即从餐椅上跳起身:“去!你去你去!不用管我,我跟叔叔阿姨聊就行!” 宁呈森转头,盯着米初妍,似笑非笑:“小米?小麦?怪不得你们能成为好朋友。” 米初妍呵呵笑,一个米,一个麦,都是属粮食的,可不是巧么…… 路上,米初妍一直在追问宁呈森,到底要买什么,他不说,直到车子开进宾宜广场,她才咋舌:“你是要来这里烧钱吗?” 他抬眉:“不是跟你说过主卧要添家具?进去一起挑!另外伦敦那边现在气候不太好,给你备些厚点的外套。” “可是这里很贵啊!”米初妍本能反应,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向来是只能参观不能消费的场所。 宁呈森笑:“不是还有黑卡么?” 米初妍:“……”差点忘了,他是异国土豪! 见她不语,宁呈森接着道:“要不然,找瞿安拿点优惠券?” 149.149此生知己,必当珍视 “瞿安?”米初妍反应了会儿,才想起瞿安是谁,可她莫名:“你买东西找瞿安要什么优惠券?” “这里是他家开的!”宁呈森说的很认真,好像真打算着要跟人拿优惠券的意思:“听瞿安说,之前徐暮川跟纪唯宁也在这里消费过。” “所以呢?徐总跟纪姐他们也找瞿安要优惠券?”米初妍玩笑道。 真是只是在玩笑,不说徐暮川身家,单就纪唯宁自己,也消费得起宾宜广场的商品,这点米初妍还是很清楚的。 就如宁呈森,她说来这里烧钱,不过是本能的反应,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宁呈森根本不会在意这点钱,更也不会真的去找瞿安撄。 不过,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认识宾宜广场的当家人倒是真的。大学时跟着舍友们经常往这里逛,因为这里的商品走的都是高端个性风,因为这里冬天有暖气,夏天有冷气,四处有休闲座椅,置身在其中,便成了种享受,也顺带着,还能开自己的眼界。 米初妍在神游,耳边忽闻他幽沉的音:“所以,据说这里的东西,质量很好。偿” 宁呈森说话的同时,自己也在笑,而米初妍这会儿,是真的搞不懂他忽然间又在笑什么,不由追问:“他们买什么了?你觉得好笑?” 她的小手被他的大手拉着,他腿长,即便脚步放的再缓,还是比她快了那么一点点,听见问话,侧头,眸光跳跃:“我不清楚,据瞿安爆料,买的是床。” 床!原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居用品,可自从有过他给的那些经历,米初妍顿时觉得,如此字眼提都不能提,否则,脑子里便是不纯洁的画面…… 默默庆幸,幸好他们要买的不是床,否则,再通过瞿安的口传进那个圈子里,是不是也得这样被人背后娱乐? 忽然发觉,他们这帮人,真的好恶趣味。 然而,更让米初妍无语的是,他们比徐暮川纪唯宁更惨,才步入家居楼层,迎面就撞上瞿安。 黑色的商务西装,笔挺,长腿,过份俊美的脸庞上,架着副黑超,身边跟着个大美女,类似助理秘书模样的职业打扮,手里拎着公文包。 如果米初妍从未认识过瞿安,那么此刻她会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好酷!好冷!好有宁呈森范! 可是她见过瞿安,麻将台上,那么逗逼的样儿喊她米家姑娘,还会在一大堆男男女女面前毫不顾忌的喊小爷内急的男人。 两个差异太大的画风,如此违和! 扯了扯宁呈森的手,她轻声问:“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米初妍说的没头没尾,可宁呈森却是回的无比自然:“是瞿安,你没认错。这下好了,直接找他刷脸打折,连优惠券也不用了。” 米初妍无比郁闷,就怕瞿安像娱乐徐暮川买大床那样来来娱乐她和宁呈森,可身边的男人却还在逗趣,笑的很开。 她才想着要不要躲开,对面的人却已是发现了他们,对视的下一秒,黑超下的性感薄唇忽然间咧开,露出两排大白鲨:“呦,这不是米家姑娘吗?” 米初妍觉得,他这一笑,当下所有的高贵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逗逼,是她认识的那个瞿安…… 以为他会先跟宁呈森打招呼,毕竟,他们才是好朋友,可哪知,他伸手就要来揽她肩,只不过,没碰上,被宁呈森扫开。 瞿安戏谑笑,伸手摘了鼻梁上的黑超,戳宁呈森的心:“吻都要给别人吻了,我揽个肩还能吃你肉不成?” 提起当日麻将台上的亲吻,宁呈森至今都能脸黑,对瞿安的话,不予回答,只推米初妍:“你先进去挑,挑好了叫我。” “米家姑娘,你也要跟我们医生买大床吗?”瞿安在后笑着追问:“看中哪款告诉我,哥哥给你打折。” 米初妍本已提步,听见瞿安的话,不由回头张望,脸色淡红:“不是,不用!” 瞿安莫名,看着她走远,转而问宁呈森:“她在说什么。” “不是买床,不用你给折扣。”宁呈森耐着性子解释,修挺的身姿靠在卖场边护栏上,曲着双腿目视已然进店的娇小背影。 “她说话都是这么跳的吗?” “嗯,思维更跳。” “你能懂?” “还好,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前,因为摸不准她跳脱的思维,总会将自己气的半死,也会将自己逼的抓狂。 可是慢慢的,竟然也就习惯了,很多时候即便她没表达完全,他也能懂的七七八八。 “多有趣的姑娘,怎么就让你撞上了。”瞿安笑侃。 “嗯,拗起来的时候能磨死你。”宁呈森应声。 想起她一次又一次非逼着他表态的执拗劲,宁呈森就觉得头疼。其实本也没想着不明确表态,只不过,他想把局面控制的稳妥些再来表态,结果,她非但不按你的思维走,反而本事大到能逼着你跟着她的思维去计划去部署。 说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宁愿去亲个陌生人也不跟他妥协半分,女孩子能像她那样果断利落的,也是极少。 “哎看着你们一个个走进爱情的陷阱,然后再走进婚姻的坟墓,小爷我真发愁!”瞿安跟着宁呈森,并排着靠在护栏上,黑超早已抛到秘书手中,秘书在两米外站着等候。 “你不是天天都在潇洒度日,一帮人中就属你命好,愁什么?”宁呈森的目光始终在店内,对着瞿安,几声敷衍的聊。 “你,徐暮川,贺端宸,我为你们鞍前马后,等你们各自修成正果我还得当你们伴郎,你说等哪天我要是突然也想结婚了,再找谁当伴郎去?” 瞿安半是玩笑半是感慨的话,却是拉回了宁呈森一直放在米初妍身上的视线,侧头看瞿安,笑嘲,有着自讽:“我和你,谁比谁先还没个定数呢。” “累!”瞿安忽道。 宁呈森不语。 瞿安接着道:“过去一年看老大和纪唯宁已经觉得累,可是再累好歹他们现在幸福美满。现在看你,还没开始我就已经觉得累,摆平宁家后,还有个周家,我心疼你。” “我是同情粘附体?”宁呈森毫无所谓的笑:“我的好友心疼我路不好走,而我的女人则担心我回宁家会被诈的渣都不剩。” 追查母亲的下落,大约会得罪周家,当真得罪了周家,他和他爱的人都可能深陷困境,就如周姨被害,米安博被伤那般。他要护米初妍周全,必须回宁家争权,争权的筹码他有,只是在那个过程中他要应付那么帮心理有偏颇的人比较麻烦。 瞿安忍不住笑:“米家姑娘这么忧虑啊?她难道不知道你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死了多少脑细胞在部署?拉着贺家的权,捧着徐家的人脉,哄着要我律界的资源。原本我觉得老大对纪唯宁费尽心思,可如今看着清贵的你,为了尽可能的护住一个女人,腆着脸来找我们帮忙,也算是彻底走下神坛了,二十四孝男人,舍你其谁。” 宁呈森起初默声,几秒间的若有所思,而后,幽冷道:“只要能护住,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话到此,似乎没有可以再多聊的话,宁呈森直起身子,欲进店。 卖场的露天平台,有冬日淡冷的阳光投射,瞿安还在原位,瞅着他背影,依旧笑的春风明媚:“真的不要折扣?朋友一场别说我不照顾你!” 无疑,瞿安是个温暖的人,就如同此刻,天窗的阳光再淡再冷,也依旧冷却不了他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知道宁呈森心里沉重,粗聊过后,还不忘调和。 宁呈森没有回头看他,其实也才走了不过两步,距离还没有远到需要他驻足停步,直接不客气的要求:“签你单最好!” “得,你爱签多少随你,反正我记着,让你欠我人情,以后我有事找你,你再狂再拽也不能拒绝我。” “我可不希望你找我。”他最后冷声了句,而后,修长的身影没入店中。 瞿安倒是意会过来他的意思,他是医生,也是法医,不管他处在什么职业,他不希望他找他。 兄弟之间就是这样,什么玩笑都能开,甚至私底下还能讨论一些活色生香的话题,但唯独晦气的事儿,谁都不乐意提,不想给人沾上身。 不算什么迷信,而仅仅只是,此生知己,必当珍视。 150.150她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起初的时候,米初妍想要等着宁呈森一起进来再逛,可后来,透过橱窗玻璃,她看到两个男人在护栏上聊的认真。 驻足凝望着即便在人群过往的道上依旧出类拔萃的男子,米初妍看的入神。不管是他,还是瞿安,面上的表情都由轻松转向凝重,隔着这么段距离,中间还有橱窗,她无法得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她却能够猜测,大概是跟她有关。 因为,他们的眼神,总是似有若无的飘向她,心里有些发闷,却又说不上来个为什么撄。 估摸着他们一时半会儿散不开,米初妍索性也就不再等,开始百无聊赖的满场逛。其实宁呈森要给他的卧室添置些什么家具,他没说,她也没具体的概念。 昨天他抱着她在那儿转悠,她就只觉得,如果有张沙发可以供她坐坐,他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身边有导购的陪同,大约是刚刚看见了门外瞿安在跟她说话,便开始一路旁敲侧击的问她跟瞿安的关系。 问的多,太热情,多少有点让人生烦,米初妍直言道:“如果我说是朋友,那你会给我多少折扣?” 作为穗城人,作为曾经跟着舍友们无数次仰望这座购物天堂的穷学生,米初妍跟很多同龄人那般,了解这座商城的很多规则。 商品一律不折扣!没有换季清仓!没有促销活动!没有VIP会员制度偿! 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中,实业本已不具备多少优势,宾宜广场和瞿家的管理模式俨然是个新生理念中的奇葩,如此牛掰的制度,也有很多商家效仿,却都没有打出太好的效果。 米初妍的话,让导购愣了愣,而后谄笑:“这里的商品都没有任何折扣的。不过,既然您是小瞿总的朋友,折扣必然是少不了的。” 米初妍咋舌,这就是宁呈森所说的刷脸折扣吗?真的比普通优惠券好使多了,就站在门外被瞿安拉着聊了两句,便能得到如此殊遇。 门口有颀长的身影晃动,米初妍余光中瞥见,忙转过身去,迎视上他的深眸,撇去刚刚心底的那抹闷气,灿笑着:“聊完了?” 宁呈森轻轻颔首:“挑好了吗?挑好了去结账。” “没有,我不知道要买些什么。”米初妍有些苦恼的环看四周,款式太多,种类太多,有些眼花。 宁呈森跳眉,伸手揽过她的肩头,带到卧室家居区域:“沙发,贵妃椅,榻榻米,挑一个你最喜欢的,然后再挑点边柜偶尔可以放东西。要电视吗?天气冷的时候可以窝在床上看电视,比开电脑好多了,辐射小,以后怀孩子可以解闷!不过电器产品要到别的楼层,我们慢慢往下逛,还要给你买御寒的衣服。” 米初妍:“……” 甚少看到身边这个男人如此喋喋不休的说话,感觉很新鲜没错,可他自顾自说的话,让米初妍无语相对。 才开始在一起,就想着怀孕生子…… 导购始终跟在前后,问宁呈森有没有喜欢的风格或款式,或者她可以帮忙推荐一下。 揽着米初妍的宁呈森,视线轻扫:“你问她,她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由此,导购只得又跟回到米初妍面前。 米初妍无法,宁呈森俨然把所有决定权都交到她手里,不管她看到哪个东西,问他意见,他都是点头,好看,可以、挺好、喜欢…… 问到后来,米初妍索性就都不问了,凭着自己的喜好,还有他卧室里边的装修风格,挑了个长边柜。 她个人喜好柔软舒适型的家居,所以将榻榻米排除在外,脱离开宁呈森,灵巧的身影穿梭在贵妃椅和休闲沙发中,精挑细选分别看中了其中的一个款,伸手,指着那两个东西:“你觉得要哪个好?” 宁呈森站在边上,她往哪边过去,他就往哪边跟,此刻看着她纠结的难以选择,他直接道:“既然都喜欢就都买回去,反正卧室空间够大。” “你能给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吗?”米初妍丢了个白眼。 仗着自己公寓大,仗着自己钱多,动不动就说都买回去,而且明明是他的房子,现在搞的好像是一起布置新房似的感觉,什么都要她来做决定! “建设性的意见……”宁呈森拖了音,而后,目光跟着她指尖所示的方向看了两眼,似有斟酌:“建设性的意见就是,休闲沙发舒服是舒服,但是太软了,这个贵妃椅不错,同样舒服,实木框架,能撑力。” “这位先生说的极是,这个贵妃椅采用实木框架,耐力,而且它的坐垫和靠背都是上等天然海绵制作,最重要的是,摆在卧室空间里,能给夫妻伴侣增添许多情趣。” 导购完全是顺着宁呈森传递出来的意思往下说,可问题的关键是,决定权根本不在宁呈森手里,如此的介绍,米初妍听的各种不自在,像是在作对,非要那张休闲沙发。 宁呈森浓眉轻跳:“所以说,你自己直接买就行了,问我意见你又否决。” 米初妍没有答话,心底在腹诽,你那算什么意见,尽是不正经的想法! 后来到底有没有给折扣米初妍不知道,因为,是宁呈森过去刷的卡,约好了送货时间,之后,她就被他带着去了楼下。 经过家电楼层的时候,他摁着电梯正经八百的问:“要不要进去逛逛?” 米初妍真的有些被他打败,忍不住粗声:“逛鬼啊!你就那么肯定我以后都住你那儿?就算我住你那儿我有那时间看电视么?你会不会把生活想的太美好?” 她的意思是,她在医院的事那么多,即便家就住市区都没太多空回去,现在是假期,时间可以自由安排,假期过后,她依旧是累死累活住宿舍。 就算偶尔的空隙她不住宿舍,去了他公寓,按照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需求程度,她估计去了也只能做运动,运动完后她连冲澡的力气都没有,还指望她能窝在床上看电视? 至于怀孕生子,那就更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宁呈森听后,也不禁点头附和:“言之有理。我大概不可能让你有太多时间看电视。那行,电视我们不要了,直接去买衣服吧,二月份伦敦那边的气候寒冷多变,下飞机就得保暖御寒,不然你会冻感冒。” 如果说,米初妍早知道所谓的买衣服就是包抄两层品牌服饰店,试都不用试就直接挑码挑颜色打包刷卡,她是决计不会跟宁呈森一起往下逛的。 烧钱是其次,关键是那么多大品牌的衣服,穿出去撩的人眼花,医院那样的地方,估计她穿出去没几会大家就会议论,她米初妍是被大款包了! 照样是刷卡约点送货,待他终于满足的带着她走出卖场的时候,米初妍嘀咕:“一直以为购物狂是女人的专属称呼,想不到,男人疯狂起来,也是不要命的。” 最重要的是,买了那么多,全是她的衣物,而他却是连只袜子都没有…… 宁呈森当时勾着车匙在开锁,听见这声嘀咕,侧头看她,很认真的神态:“就想给你买,我还觉得少,可惜时间不够了。” 其实不是忽起的冲动,他早就想带她去购物,从内到外的衣物,各种生活用品,然后,全部搬到南都奥园的公寓里。他想让她的东西充斥那套公寓的全部角落,从主卧到衣帽间,从衣帽间到浴室,从浴室到客厅,再到鞋柜。 南都奥园他住了三年,从来只把那个地方当成是个住所,可是自从那里有了她的痕迹,自从他把开锁密码告诉了她,他在潜意识里就已经把那个地方当成了家。 一个有他,还有她,的家。 只可惜,时间不够,明天就要飞伦敦,各自都需要些时间整理,他还想让她晚上睡个好觉,长途飞行才不至于太辛苦。 午餐是在外面吃的,米初妍已经习惯了宁呈森的讲究,任由他带着她去别致的餐厅。只是,看着点菜册上名字雅致贵气奢侈的菜品,端上来的时候全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时,米初妍无语了! 待服务员上完菜转身离去时,她不禁感慨:“这坑爹的世界啊!” 宁呈森抬眸,顺着她的视线看满桌的精致菜肴,而后笑:“坑的是你,没坑你爹,应该叫坑妻比较合适!” 151.151孰轻孰重 顺口起的坑妻二字,半玩笑的语气,愣是把米初妍逗乐。想想,可不是坑吗?只不过,当初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胡言乱语,竟会让他们走到如今撄。 逛了这么久,有些累,可心里却是甜的。不管他怎样胡扯,不管他如何打算,他都把她放进了以后的人生中。 怀孕生子,做他的妻,感觉好遥远,可心底深处,却又有道不清的雀跃,有着期待和向往。即便她很清楚,这中间的过程不会轻松,可有了他的这份俨如承诺的决心,她觉得,就算未来有再多的不轻松,也会有撑下去的力量。 家私店外,他和瞿安的凝重在她心中腾起的那股闷堵,仿似也在这样的认知后慢慢消散。她好像终于有些明白,当初纪唯宁为什么可以在背负着‘小三’的骂名下,义无反顾的跟徐暮川隐藏着交往。 当一个男人可以给你足够的承诺时,女人是很容易死心塌地的。 他会擅自做主,却从没有逼着强迫。 就好像他明明已经定下了去伦敦的时间,却又会在她面前说,给你时间好好考虑,如果没有做好准备,可以选择不去。就好像他给她胡乱的买一大堆东西,却只会说,就想给你买,而不是说,你必须得给我穿。 感觉似在不知不觉间,他在她面前展露了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一面,有着大男孩的任性,也有着大男人的霸道,不再有以前的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对她而言,终于真实的像个身边人。 而她始终都在渴望着进入他的世界,他要带她回伦敦,她直接反应太突然,可过后真当他问起的时候,她又怕极了他的反悔。 米初妍的思绪飞的有些远,面前的饭菜未曾动多少,宁呈森夹了块焖芦笋放到她碗中,轻言:“怎么了?不习惯这样的餐厅?” “哦,没有。”米初妍摇头偿。 穗城这样的大都市,精致的餐厅无数,她成长在小康之家,父母从未在物质上亏待过她任何,这样的场所她自然不可能没有出入,但也绝不像他一日三餐那样的频繁。 不适应多少是有的,不是不适应这种氛围,相反,她很喜欢这样幽雅的环境,觉得偶尔为之,置身其中会是种满足的享受。 她还未能适应的,是他的消费观念,在不同的环境中长大,这样的差异,无法不存在,可她却又知道,她必须得习惯。 因为,要融入他的人生,对她来说,从来就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后悔跟我去伦敦?”难得见她如此沉默,宁呈森不由问。 “当然不是!”米初妍当即否定,拨着饭粒,顿了好会儿才问:“去伦敦,你跟我说之前,机票就已经订好了吗?可是护照呢?” 宁呈森放下筷子,用纸巾拭唇:“护照早办好了,你来医院实习,什么资料我手里都有,上次李易哲跟李教授到国外参会,我把你的也一起交上去办。想要成为个好医生,以后各种进修必不可少,护照也总是会有用上的一天,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这里给派上用场了。” “至于机票,先订后订其实都没有什么影响,就算你不愿意去,我也要回一趟。”他要一步步实现他的目标,纵然对那个家再多抵触,他也得回去。 未来的不确定因素那么多,对米初妍,他想要尽所能的让她安心,所以想把她带回家。再者,心底存了个心思,想要让她提前接触下那个家,毕竟那里还有他能信任的亲人,如果哪天他在穗城或B市兜转的过程中,再遇上那些穷凶极恶的攻击,那至少,他还有个护她周全的地方。 米初妍很意外,没想到他竟然那么早就把她的护照办了下来。医院每年都有各种进修名额是不错,可她不过是个实习生,她有充分的自知之明,连能不能留院都还不确定,进修的事更加谈不上。 如果她今天不问,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要去伦敦,那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在她的背后做过这样的事情。 她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早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把她留在穗城省院神外科的打算,因为做好了决定,所以对她更是各种严格的操练。 进穗城省院将满一年,她自己也很清楚,要想在人才济济的知名医院里谋得一席之地是有多么不容易,即便宁呈森愿意做她的后台,即便她愿意靠着宁呈森往上爬,在那之前,她也得先有自己的与众不同。 而宁呈森比谁都懂,怎样因材施教训练她的与众不同,她是实习生,却在他的手下不到一年的时间,让她得到同科室其他医生的认可,让她开始替医生们跑病房顾病人,拟处方。 仿似现在才有了些觉悟,她在嫌弃在抱怨他对她的奴役时,他已经在为她的未来铺排,进修是她现阶段根本不敢想的,而他却是觉得理所当然。 如果往后一年或两年,她真有那个机会去进修,那自不必说,得靠他的关照。医院里竞争如此激烈,很多时候往往为了一个职称的评比,进修名额的落定,也会拉帮结派各种使诈陷害。 如果他真要给自己这样的机会,那势必得排除众难,他是神外科室主任,并非院长,即便是院长,这也是在公立医院并非私立医院,上级领导不可能让你胡作非为,假公济私。 有些无法想象,他到底是把事情想的有多深远。 就如纪唯宁所说那般,读了那么多年医学,再苦再累都撑下来了,没道理不坚持下去。既然想要在这条道上往下走,没道理不做出点成绩,最起码,她要给自己多年的辛劳一个交代,最起码,她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 她也跟寻常人一样,同样会渴望进修,同样想要得到许许多多患者的认可。 无疑,他了解她所想,或者说,他了解每个医者所想。但不管是哪一种,他的费心费力,她都没法不感动。 回去的路上,米初妍有些沉默,感觉到了她异常的宁呈森,不时的侧眸看她,而后,伸手揉她的发:“今天到底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的。” 米初妍伸手,拉下他的大掌:“没事,只是觉得,有你真好。” 那之后,宁呈森浅浅一笑,未再说话,只是专心开车。 米初妍是晃神过后才发觉,车子并非开往南都奥园的方向,有些疑问看他,他却道:“送你回家,收拾下自己的私人物品,跟你爸妈多呆呆,今晚睡个好觉。” 话才落,他的手机有电话进来,没有接蓝牙,是米初妍给他接下的电话,举到他耳边,B市的手机号,来自贺端宸。 看到B市,米初妍就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他的母亲舒染,并非穗城人,她的娘家在B市,权势颇大。 贺家权势颇大是所有人皆知的事情,米初妍有些好奇,宁呈森口中舒染的那个娘家,跟贺端宸家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亦或者,是贺家认识的人? 他在听电话,她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听,贺端宸在那边说什么,她听不太清楚,可是,她却听到宁呈森在问:“是哪个监狱?你确定吗?” “为什么是在H市?” “……” “我看看吧,现在春节期间,程序都不好走,让瞿安着手先安排,等我回国后去一趟。” 电话不长,几句后就被切断,可是,说的内容却是让米初妍异常敏感。在宁呈森面前,她从没有掩饰过想要了解他的想法,于是,通话才结束,她就问:“H市的监狱?有你母亲的消息吗?她真的没死?” 宁呈森侧目,浓眉微凛,似用眼神在问她为何做此推测。 “那个邮件,B市监狱,H市监狱,都有好几个名叫舒染的罪犯,有跟文物走私案相关的,你跟我断断续续也说过不少,我就串起来了。” 宁呈森抓着方向盘的手,微紧,面色却是一派平静,倒也没有避讳,直接道:“不确定是不是,就算是,也是以前关押过。” “那你想要什么时候过去?我们打算在伦敦呆几天?会不会耽误事情?如果会耽误的话,不如我们迟点再回你家?” 安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被他握住,手背有他掌心的温暖,而后,是他柔和的音:“不用,按既定行程走,孰轻孰重,我心里有数。” 152.152养大的女儿终究给别人,心发疼 可能是因为白天,也可能是因为他还有事,送米初妍到米家楼下的时候,宁呈森没再跟着上去,只是在她下车前,捏了捏她柔暖的手心,叮嘱:“不要胡思乱想,一切有我。” 米初妍点头,似乎除了点头,她没别的话可说。他是她心爱的男人,她理应选择对他无条件的信任,更也不去质疑,他心中定论过的轻重。 打开家门的时候,很难得,父母都在。 唐心梅刚从她卧室里出来,抬眼撞上,微讶:“这么早回来?行李我都给你收拾好了,你看有没有缺什么。” 米初妍以为老妈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当真会动手帮她整理起来,有些赖皮凑上去,呵笑:“谢谢老妈。” 唐心梅蹭她额头,有些无奈:“妈跟你说的那些话,算是白说了。你们两个若能好好发展下去,妈心里一百个欢喜,这么几年断断续续的了解,多少知道他们家不简单。我和你爸也是年轻过来的,知道恋爱中的感觉,作为长辈,我不可能要求你们每个步骤都按我们的意思走,那样也不现实。不过既然小宁会主动带你回去,至少说明妈也没有看错人,他有男人的担当和责任心。不过妍妍你要时刻都记得,爸妈就你这么个女儿,宝贝的很,爸妈尊重你的选择,但也希望你幸福,趁早过去了解下他们家也没什么不好,如果不适合如果受了委屈,爸妈永远都在家等着你。” 不像唐心梅一贯的作风,话说的有些煽情有些感伤,米初妍原本抱着母亲的手臂,这会儿,却是已经直接整个人都埋进了她身,嘟囔:“妈,我就知道,我才是您亲闺女!” 唐心梅赏识宁呈森,觉得宁呈森做什么都好,郁气极盛时,她会吐槽,宁呈森才是亲儿子!但吐槽终归只是玩笑话,事实上,她一直都知道,爸妈对她,疼到骨子里。 可以说,是疼到无底限。 最初的时候,以为她对宁呈森,他们张罗着要牵桥搭线,后来发现误会,他们主动跟宁呈森说抱歉,再到如今,忽然知道她跟宁呈森真的走到一起,他们也没有太多的为难。 她要什么,他们始终都没有以长辈的身份去限制她的行为。米初妍知道,即使有一天,她在自己选的感情路上磕的头破血流,他们也会舍不得指责半句。 米安博在书房,米初妍没有进去,唐心梅忽来的一番话,弄的她整颗心都在发酸,她觉得,如果米安博再跟她说点什么,她恐怕得掉眼泪偿。 整个下午米初妍哪都没有去,睡了会儿觉,然后在客厅看电视,磕瓜子聊微信。或许是她闲在家的时间太少,以致唐心梅在打扫的时候,她往哪个角落靠,她都觉得她碍眼,找她茬的时候,米初妍顿时觉得,中午那会儿好不容易展现的慈母情怀又都消散光了。 宁呈森在那天晚上给她打了通电话,当时她正窝在床上,紧裹着棉被辗转反侧,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联系。还有些把握不太准他的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话过去,才不会扰到他正事。 看到他的来电,直接翻身而起,有些急迫的接下,急迫到,他那边直愣:“每次接电话你都那么快?” 米初妍有些臊:“那个……我闲,手机不离身。”想了想,又改口:“其实就是……每次想找你,又不知时间对不对,怕扰了你。” 耳边,是男人短促磁沉的笑声:“傻,只要是你,什么时候都不会打扰。” “好,那以后我任性起来一天十个电话你别嫌。”米初妍笑声清脆,不无逗趣的说着。 “假期过后,你得确定自己有那时间一天十个电话的打。”宁呈森也是笑,说话间,依然有纸张翻动的声响。 米初妍听的细,不由再吐槽:“哎你怎么就那么忙呢?每次都是一边讲电话一边做事情?现在都几点了?” “嗯。”宁呈森沉声应,而后轻松语调,带着戏谑:“没办法,想早点把你讨回家做老婆就得这么拼命。” 如此的话,即便隔着手机,即便没有当面,米初妍也抑制不住脸热,而后,笑容自唇角散开,弧度愈大。 一通纯属瞎聊的电话,没有任何主题,却硬是被两人叨了半个钟,直到手机耳热,耳蜗发疼。 宁呈森说:“我手机有电话进来,挂吧,明天上午我去接你。厚外套我都给你备好了,你那边可以少带些。” 由此,通话才彻底被撩下。 原本觉得深夜难眠的米初妍,在通话过后,唇角的笑意始终未散,最后,是握着手机睡的香甜。 —— 宁呈森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来的,直接上楼敲门,来的时候给过电话,所以米初妍是等在了客厅。 门口动静传来的时候,飞奔着过去开了门,直让边上的米安博念叨,女儿都是替别人养的。 门开,入目的是男人俊逸非凡的面容,毛衣夹克,穿出了往日在医院从未有过的绅士风,显得没那么刻板严肃。 蹦跳的脚步因为异常的发现,忽地顿住,米初妍憋笑:“怎么穿成这样?” “不好看吗?你不觉得,这样穿会显得年轻些?”宁呈森皱眉,垂眸打量了自己。 米初妍愣了,她站在门内,他站在廊道,忽然想起什么,恍悟,不由笑的更开:“好看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想来,那天晚上邻居大妈说他年龄大的话,他是记在了心的,第一次看见宁呈森也会有不自信的地方,米初妍只觉得好笑。 不过,她也不是奉承,宁呈森本来就是衣架子,何况还有那么好的皮相,在济山医科大实验楼前被人拍下的小视频,那会儿天热,最简单的T恤牛仔他穿着都好看的耀目,何况还是如此上档的夹克毛衣搭衬。 她眼中有调笑,宁呈森没在意,拉着她走进屋内,跟米家夫妇打招呼。唐心梅让他坐,他说时间来不及,等伦敦回来。 唐心梅拉着米安博说要一起去机场送,宁呈森说不用,大过年的高速出行的车多,跑来跑去费心力。 米安博也不愿意,始终稳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翻杂志,回唐心梅:“又不是去三年五载,送来送去干什么。” 这两天米安博都有些沉默,也不怎么跟米初妍说话,这会儿难得开口也是冲冲的音,米初妍忽觉有些难受:“爸……你是不是不想我去……” 米初妍这话一出,倒让米安博有些愣,丢了报纸,抬首:“没有的事,不想让你去我早就阻止了!” 唐心梅插话:“养大的女儿终究要出家门,你爸就是一时感慨,缓不过劲,跟你们没关系。” 唐心梅推搡着米初妍,要她跟着宁呈森走,而宁呈森,却是始终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离开米家走进电梯的时候,宁呈森忽然揽她,额上轻吻,有些蛮横道:“以后你不要给我生女儿。” 米初妍:“……” 愣了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嘛?” “养大的女儿终究给别人,心发疼,你爸爸的心思,我提前体会了。”他一手拉着米初妍的行李箱,一手揽着她的身子,将她整个带入怀。 米初妍原本发闷的心,直接被他无理取闹的话给逗的崩笑:“你还是医生?生男生女我们能控制?真能控制,那主控者也应该是你,所以,真的不想要女儿,趁着这两年,自己研究研究怎么人为选择小蝌蚪,反正搞研究你在行!” 宁呈森跳眉,指腹捏了捏她脸颊,轻笑:“说话越来越没羞没臊了。” “那不是跟你学的?” 他总是对她说那么多流*氓话,一来二去,她也是被染黑了,本就是直爽的性子,说起话来,尤其是在他面前,几欲是没遮没掩。 航班是中午一点四十分,头等舱,很宽松舒适的位置,即便长途飞行,也有足够的空间供她浅眠。 没有谁相送,两个简便的行李,他和她十指相握,他带着她,轻松的穿梭在人流涌动的大厅,办登记手续,行李托运,过安检,直到上了飞机,都未曾脱离他的掌心。 去往陌生的国度,有他的牵引,米初妍没有丝毫的畏惧。宁家是龙潭还是虎穴,此刻都不在她的脑中兜旋,有的只是,与他执手的安定。 153.153将来会是我的妻子 大约是之前睡的挺足,也大约是因为身边有他,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米初妍并不觉得困。 起初的时候,她吃零食,看电视,翻杂志,而他则是专注在他的手提屏幕上,看那些很复杂的化学分子结构图,旁边还有很冗长的药理分析,实验数据,实验结论,而他做着注视和标记。 米初妍对这些极度烧脑的高深知识层没太多兴趣,反是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去。相邻的位置,她只需稍稍侧头,微抬,他的英气浓眉,他的深邃眼窝,他的高挺鼻梁,他薄厚适中的淡色双唇,还有他刀刻般分明的下颌,便成了她旅途中最好的解乏物。 机窗外的天空,由明渐暗,他的五官也开始变得不再清晰,可她却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仰望的目光撄。 曾有几次,他放下手中的事,转过头来看她,让她睡,让她吃,再不然无聊的话,就跟他说话。 可米初妍皆摇头,言笑晏晏:“你忙你的事,我发我的呆。” 他无奈,探手过来,拉了拉她身上的毯子,逗趣般:“看我看了那么久,秀色可餐吗?是不是想吃?” 米初妍觉得,这男人又开始不正经了…偿… 还在飞机上呢,也不怕被人听了笑话,幸好这是头等舱,私密空间很好,兑了句:“去你的!” “去我的什么?我只是问你想不想吃,是你自己想的太深远。” 米初妍抿嘴,索性不接话,她算是跟他相处出些许经验来了,如果她再在这个问题上绕下去,这个话题到最后,定然会演变的很黄很暴! 就如同那一次,她问他想干什么,他说想干……那个破碎在她口腔中的妳字,刺啦啦的撞击着她舌尖四周而后蔓延至整个口腔壁的羞臊感,至今都能让她脸红耳热。 见她不说话,宁呈森又问:“去我的什么?怎么不说了?” 米初妍直接闭目,挺尸般的仰躺在靠椅上,拉高了身上的毯子,遮了半张脸,瓮声:“我睡觉,别吵。” 隔着毛毯,她听见身边男人沉沉的笑,而后是他的大掌在揉她的发,轻声:“好好睡。” 米初妍感觉不对劲,又绷得起身:“你为什么一直让我睡?” 从昨天到现在,早点睡,睡个好觉,好好睡。米初妍本不想邪恶的,可面对他的时候,她无法不邪恶。 “你觉得呢?”他的声音闲闲淡淡,很轻松舒适的感觉。 “不知道!”米初妍拒绝深入交谈此类话题,再度躺身回去,而他,却忽然间正经八百的回:“不是你自己说累?按摩也起不到效,那就让你先休息好。”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儿,可是米初妍没忘了,他的话中还有个先,有先就肯定有后,后面他是想怎么着? 带着这样的问题,她脑子里闪过百转千回,不由下手,往自己细腰处捏了捏,似是在掂量自己的小身板有几分力,太过投入,便忘了宁呈森的目光其实还在她身上。 “你在干什么?”忽来的话音,在她上方,沉沉的砸向她耳蜗,米初妍惊的缩回手,尴尬笑,再次蹭蹭的往下躺:“没……没什么啊,我真的睡了,别再跟我说话。” 之后,她是直接把整个头都埋进了毯子里,呼气,给她胆她也不敢在他面前说,她刚刚是在掂量自己的小身板够不够他折腾。去了伦敦,天高皇帝远,不用上班没有手术更不用顾忌她家父母,米初妍觉得,以他的兽性,她是死定了! 原本只是为了躲避他的追问而将自己藏进毯子里,可后来,却又是在不知不觉间,伴随着身旁他敲击键盘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飞机落地的时候,伦敦的天色已黑,往出口通道过去的时候,扑面的寒气刮的她鼻尖生疼,密密的细雨,湿冷湿冷的,染着陌生国度的陌生气息,过往的皆是陌生的人种。 宁呈森说伦敦二月的气候不是太好,其实她也有去了解,跟国内许多北方城市比起来,这里真的算不上严寒,但对于自小就在气候温和的穗城土生土长的米初妍来说,还是有些顶不顺。 想要伸手去拢衣襟,却是下一秒,整个人已经被男人温热的身躯包裹在怀,米初妍抬首,目光所及之处,是他下颌些许青青的胡渣,有些莫名:“你怎么不去取行李?我去出站口那边等你。” “先带你出去,行李一会儿让人过去取,不着急。”他轻应声,将她揽的更紧,拥着出了闸口,往机场大厅过去。 米初妍被他带着,低头往前,直到步出闸口,她才问:“谁去拿? 只是随口问声,也没看他给谁打电话或者跟他家里的谁有联系,有些不太明白在这边会有谁来接应。 然而,话才出口,前方便迎来人影,还有随之响起的恭敬唤声:“小先生!” 在这样遍地是白人,耳边皆是外文的地方,如此字正腔圆的中文很容易便能从杂乱的音色中分辨出来。 米初妍寻声过去,便见两道身影向着他们过来,目光所对的,是宁呈森。 她听过很多有钱人家的尊称,什么老爷少爷,老太爷小少爷,当然也有先生,但却没听过小先生,感觉很别扭,但她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笑闹询问。 宁呈森驻足,望向来人,而后对上为首那个略显严正的外国男人。或许更准确的说,是混血男人,有着中国人的黑色眼眸,却有着外国人的深刻五官以及棕色的短卷发,约莫四十多岁,或者更年轻些?保养的很好,有些猜不太准。 “Vincent!欢迎回家!” 男人手中还勾着车钥匙,伸出长臂向前,大约是想来个礼仪拥抱,结果,看见宁呈森怀里还有个米初妍,愣是收回了手,打量:“这就是妈妈口中的中国姑娘?” 米初妍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在他身后刚刚喊宁呈森小先生的中年男人,倒是有些意外他也能把中文说的如此好。 宁呈森没有当即回答,而是唤那个叫做吴哥的中年男人,让他去取他们的行李。是在吴哥谦恭应声,提步前往之后,他才出声,向着混血男人:“米初妍,将来会是我的妻子!” 话落,又垂眸看怀里的人儿:“妍妍,这是姑父安德鲁,姑姑宁婕的丈夫,是高等法院的首席法官。” 安德鲁法官,宁婕,这些名字米初妍之前就曾听过,不管是他们的身份,还是他们在各自领域上的作为,她都有所知晓。 早就知道宁家的人都非等闲之辈,心有准备,所以不会有太过惊讶的感觉,她只是对着从始至终都在打量她的安德鲁礼貌喊了声:“姑父好。” 其实米初妍有些怔,但她怔的不是宁家亲戚吓人的身份,而是宁呈森竟然是用如此的方式,在他的家人面前介绍她。 抵达伦敦之前,她也曾想过,宁呈森会让她以着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但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他会直接说:“米初妍,将来会是我的妻子!” 对她的问好,安德鲁只是点点头:“欢迎。” 话落,转而又道:“你小叔也是今天回来,小旋刚接了机,已经在门口了。” 米初妍很清楚,安德鲁的话是对宁呈森说的。 一切就好像宁呈森之前说的那样,他们家的人,对她不会太热情,但也不会不客气。米初妍像是被安德鲁的话蛰了下神经,有些急迫的往着大门口的方向张望,想要看看,安德鲁口中的小叔和小旋,到底是如何的模样。 可是,门口的人那么多,即便这里亚洲人不太多,她也没法分辨,到底哪个是小叔,哪个是小旋。 宁翰邦,伍乐旋,是她此行伦敦最好奇也最敌视的两个人物,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这两个人还真的是绝配,一个心理阴暗,另一个,说难听点就是不知廉耻。 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米初妍重新收回视线,宁呈森正好看过来,身后跟着已然推着行李回来的吴哥,跟安德鲁比肩而站,问她:“在找什么?” “找……”米初妍狡黠笑,嘟囔着:“找小叔小婶。” 宁呈森眉梢松动,隐着浅笑,刮她的鼻尖:“调皮!” “不能这样喊吗?” “能,只要你喜欢,怎么都行。” 154.154这个世上,总有一个会是你的例外 雨依旧在下,在门口路灯和车灯的交相投射下,纷纷扬扬的,如丝如绵的飘进檐下,飘落米初妍的眸前碎发。 她的身上披着宁呈森的夹克,很宽大,即便她穿着厚厚的棉衣,依然能将她整个都罩住,有他的气息和他的体温,从头到脚的将她暖和。 安德鲁说:“小旋刚刚坐我的车子来接宁翰邦,他们夫妻俩现在也坐他的车回去。撄” 吴哥说:“先生和太太都等在车上,太太很想小先生,不敢独自过来,所以拉着先生一起来接机。” 米初妍起初有些没理太明白,是在看见宁呈森眉心越蹙越紧后,她才似有些理清,吴哥口中所说的先生和太太,大概就是宁呈森的父亲和他的生母。 想到此,米初妍很自然就联想到舒染,那个至今下落成迷,那个在宁呈森心中无可取代的母亲。 感觉有些戏剧,不管坐哪边,都是宁呈森不愿面对的人。 米初妍扯了扯他的毛衣边口,想跟他说,要不就打车吧,可还没等她说话,他却是垂眸下来:“妍妍,你要坐哪边?” “我……”米初妍一时还真有些不好回答,她不知道,对他而言,到底是他的生母难面对些,还是伍乐旋难面对些,默了半秒,才道:“我听你的。偿” “刚刚不是想找小叔小婶吗?走吧,我带你去。”宁呈森没怎么犹豫,跟吴哥说了声,便跟着安德鲁过去找他的车子。 说实在的,米初妍有些意外,她以为,选择吴哥那边应该会比较好的,再如何,那边的是他的亲生父母,应该不至于闹太大的不愉快。 可他却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他的小叔同坐,米初妍不知道,他如此的表现,到底是对伍乐旋宁翰邦这一对的丝毫不在意,还是因为,对他生母的抵触多过对伍乐旋背叛的反感。 如果是后者,她是不是该欣喜,其实伍乐旋在他心中,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存在的影子了? 身后好像有谁在喊宁呈森的名字,隐隐约约的,顷刻就被车鸣声覆盖,米初妍回头去看,恰好撞上攀着车门出来的妇人,装扮雍容,却是没有贵妇该有的从容。 不知是不是细雨朦胧的缘故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对这个妇人,米初妍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真的细看,却又说不上个理所然来。 她的眉心尖全是焦急,声连声的喊着:“小森!小森!” 米初妍这会儿是真的听清了,她是真的在喊宁呈森,在这样的雨雾中,来自母亲的唤声,有些触动米初妍内心的弦根。 或许是因为她成长在健全温暖的家庭,对于父母,她有更软的心,看见那个妇人固执的攀着车窗,在雨中贪婪的望着宁呈森的背影,她不由心酸,紧了紧手中男人的臂弯:“你妈妈……那个,不如我们去吴哥那边坐车吧?” 米初妍原想说,你妈妈在淋雨,可是妈妈这样的字眼出了口,她又觉得不妥,生生停住,有些怯懦的望他:“我是不是有些多事?” 他脚步微顿,显然也是听到了身后的喊声,望着米初妍有些不安的眼神,浅笑:“我知道你的心思,在我面前,其实你可以为所欲为,无需不安。” 如此的话后,他推了推她的身子,将她推到边上雨水飘不进去的地方:“你在这等我会,我去去就来。” 米初妍点头,而后,看着他转身,原路折回,颀长的身影大步走向那个妇人,在她面前站定,唇轻启。 隔着四五米,米初妍的角度,看到的是他侧颜,在雨水的飘飞下,眉目更加冷峻,而在他过去的同时,车内又钻出另一个中年男人,身型气质,与宁呈森有几分相像,无疑,那是他的父亲,吴哥口中的先生,宁振邦。 自然是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如此的画面,让米初妍莫名心疼起曾未谋面的舒染来。 感情的世界里,容不下第三者,即便舒染不是宁振邦感情中的第三者,可是,有了个生下宁呈森的夏晴,她便没有了全部筹码。 如果舒染真的如宁呈森所说的那么好,那她当初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态,从伦敦跑回穗城?大约是真的内心憋到极致,才会想着要回故乡去散心,或者说,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幕后者的操控所为? 他并没有呆太久,估摸着,两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就又赶了回来,少了外套的遮掩,本就过分修长的双腿,更显示出了它的矫健完美。 米初妍看着他朝她过来,看着他朝她伸手,她配合的,将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被他带着,一路跑到安德鲁那辆早已打开后座车门的黑色轿车中。 轿车的后座很宽敞,却也只能容纳三人,米初妍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男女的长相,就听宁呈森在说话:“我来开车。” 不是他的车,说话的的口气却全是吩咐,米初妍觉得,他大约是在医院里发号施令惯了,以致,如今面对着驾驶座上这个令人敬仰的大法官,依旧是那样的高姿态。 事实上,从他们有接触到现在,米初妍都有这样的感觉,安德鲁是他的姑父,可他却只在介绍给她认识的时候称呼了声,安德鲁问他话,他也没有当即回应,而是先吩咐吴哥去取行李。连她都知道,车里面有他的小叔,可是,他却全然当成了透明,直接忽视。还有他刚刚在面对他自己的父母时,表情也是倨傲隽冷的。 米初妍都不知道,这男人在他家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竟然可以把一众长辈都不摆放在眼里。 对宁呈森如此无礼的态度,安德鲁竟然也不在意,直接从驾驶座下来,而后,识趣的钻进后座。 无疑,副驾驶的座位,是米初妍的。 宁呈森帮着开了车门,护手让她矮身钻入其内,弯身给她绑了安全带,长指轻甩车门后,才绕着车头,披着细雨进了驾驶座。 轿车的设计,里面再豪华再宽敞,也只能容纳五个人,宁翰邦和伍乐旋在,她和宁呈森在,中间夹了个安德鲁,似乎这样的座位安排,是再好不过的。 车子缓缓滑进车流,宁呈森轻松娴熟的技巧,即便在这样雨夜朦胧中,也是行的极为稳当,大约是车厢内诡异的组合,显得很是沉闷。 她以为宁翰邦会找宁呈森说话,可是他没有,她以为伍乐旋会找宁呈森说话,可是也没有。米初妍有意无意的瞥后视镜,能够看见后座女人微垂的头,能够看见她纤瘦的骨架,柔顺的直发,却是始终看不清她的容貌。 她在玩手机,不言不语不抬头…… 可是,仅这样的垂头,米初妍也能够感觉到,伍乐旋应该是个特别美的美人胚子,只因,微垂的轻薄眼皮下,睫毛如扇形般的卷翘,眨动着,栩栩如生。 也有去瞥看宁翰邦,邪魅的眉眼,邪魅的唇角,始终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瘫靠在椅背上,双腿摆放的极为随意,可他的长臂,却是霸道的禁锢着伍乐旋,让她僵硬的无法动弹。 不知为何,米初妍就觉得这对夫妻的相处,怎么看都觉得怪异,若说情深意浓,却没有默契的互动,若说无爱,可宁翰邦的占有欲,却是表现的如此明显。 她透过后视镜看宁翰邦,宁翰邦也同样在打量她。 “妍妍,到那边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困的话先眯眼睡会,到了我喊你。” 米初妍在发愣的当口,沉闷的车厢忽然响起宁呈森独特的嗓音,磁沉磁沉的,掺杂了些面对她时才有的柔和。他闲适的掌握着路况,双手轻搭在方向盘上,侧眸盯了她一眼。 对睡这样的字眼,米初妍自己在飞机上有过暗自遐想,因而这会儿更加敏感,宁呈森这么一说,当下就拉回了她深远飘荡的思绪,视线从后视镜收回,嗔怪:“我不睡,不要老是叫我睡觉,再睡我就成猪。” 在穗城的时候睡,在飞机上的时候也是睡,如果在车上也是睡,那她就是猪无疑了。 “妍妍?这么好听的名字?呈森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喊女孩的名了?不是一向都连名带姓的吗?”后座忽然有男人在说话,不是安德鲁的嗓音,自然就是宁翰邦的。 宁呈森瞥了眼后视镜,淡淡的回:“这个世上,总有一个会是你的例外。” 话才落,‘啪嗒’一声,后座传来手机坠地的声响…… 155.155我可以跟他们主动打招呼吗 “怎么了?”宁翰邦的声音很轻,低头看伍乐旋的时候,眸色竟存着柔光,甚至,还要俯身去捡那块白色的手机。 宁翰邦去捡,伍乐旋也去捡,彼此没有互动,同时弯身,头跟头碰到一起,伍乐旋像是被惊扰了什么似的,脱口就是歉意的话:“对不起。” 声音很柔,很浅,米初妍觉得,连她的这把嗓音,都是美人的标准撄。 视线本就一直在这两个人身上,如今看着他们的怪异,不由便更投神了些。随着这声柔浅的道歉,伍乐旋的下颌,被宁翰邦的指节支了起来,满头的柔顺直发也在这样的动作下撩散开,露出她那精致完美的五官,连那唇色,都是极自然的嫣红。 宁翰邦蹭了蹭伍乐旋的面上肌肤,眯着眸子扬起半侧唇角:“慌什么?老公又不骂你。” 伍乐旋的面色当下有些发白,被男人的手如此托着,愈发惹人怜动。 米初妍有些傻,漂亮的女人生活中虽不多见,但也不可能没有,她原先以为纪唯宁很漂亮,在纪唯宁的婚礼上,她见过的姐妹团,也全都很漂亮。 她们各有各的特色,明艳动人的乔洵,淡雅如兰的何颜希,自信大方的徐暮思,都是能上台面的美人儿,可她们再美,也都比不过面前这个伍乐旋。她的脸型,肌肤,每一寸的五官,都是恰如其分的精致。 再看自己,嗯,年轻!再有,身心干净没孩子偿! 大约是因为她曾经跟宁呈森有过几年的恋爱,如今第一眼看到,不由地就在瞎闹着暗自比量,但也仅仅只是比量而已! 米初妍兴起,腾身凑近开车的宁呈森,压着声音笑:“前任真是美的惊天动地哦!哎他们都不理我,我可以主动跟他们打招呼吗?” 宁呈森的视线在前方,敛了敛眼皮,隐着笑,同样压声:“一般人看见这么漂亮的前任,不应该嫉妒吃醋不自信吗?怎么觉得你好像特别兴奋?” “我嫉妒什么呀?人有我无,人无我有,这才能凸显我的珍贵,你看我年轻活力朝气蓬勃,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身心干净无情史无孩子!” 米初妍凑在边上碎碎念,直让宁呈森无法抑制的失笑出声,宠溺的揉她乱发:“能够没心没肺盲目自信也是个非常好的优点!” “怎么?你不喜欢?”清秀的眉尖当下蹙紧,有着怨念。 “不,我很喜欢。” 他就喜欢她的没心没肺,她的纯粹快乐,她的温善平和,她的活力跳脱,事实上,他觉得米初妍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没有谁不会承认,伍乐旋的美,美的逼人。他知道,她一直都在后视镜里面看他们,他以为,米初妍既然特意提了起来,定然是观察的足够仔细,有心去观察,必然也是在乎的表现,但随之而来的,大约是会去对比。 虽然他不太懂女人这类生物,但逻辑性的思维推敲,没有一个女人不会在意,即便嘴上不说心上不念,但潜意识里这种心思也该是有的。 事实上也不单单是女人,男人也是如此。假若有一天,米初妍的身边也出现一个优秀的男子,他想,他可能会比她看得更紧更细。 她提起的那一刻,他还在想,要用怎样的方式去宽她的心,让她知道,在他心中,没人比她更好。然而,显然的他又料错了,这货根本就没再计较这些细节,还朗朗上口的说一通自夸的话,如果不是他在开车,如果车上不是有那么多碍眼的人,他没准会捞她进怀,好好疼一顿。 如此乐的女孩,怎么可能让他罢手!不过转念又想想,从开始到现在,她就是如此,跳脱的从来就不能用寻常人的思维去解读她的行事风格。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他对她,才会更加的深刻。 宁呈森的思绪在泛滥,唇侧浅浅的笑弧却是久久不散,大约是沉默的太久,以致米初妍泄了气:“好吧,我安安分分的。” 说话的同时,她拉回自己的上身,想要回到副驾座上,不叨扰他开车,也不再想着去叨扰后座的长辈们。 夜更深,雨愈大,前方的车流不停的忽闪着大灯,更加朦胧了前行的视线,然,这对视力极好,车技娴熟的宁呈森来说,却好像是没有半丝的影响。 方向盘掌握在他的手里,就如同他习惯执握的手术刀,看着就让人无限安心。他的修长指节搭在方向盘上,袖口微缩,露出半截腕表,黑色的表盘,精致的指针。 是听到米初妍不甚尽兴的话音过后,戴着腕表的那只手却是伸了过来,在座椅上牵握她的小手,惩罚似的捏她的手心:“不是跟你说过,在我面前,你可以为所欲为。” 前座的互动愈发生动,便显得后座的气氛愈发诡异。 安德鲁坐在边上看车上的财经杂志,宁翰邦坐在中间,隔开了伍乐旋与其他男人的碰触紧挨,而伍乐旋,却是始终惨白了张脸。 等了这么会儿,虽然得到了宁呈森的批准,可米初妍却没有了刚刚的一时兴起。 倒是宁翰邦,倏然抬起头来:“妍妍?全名叫什么?” 米初妍去看宁呈森,以为他会答话,哪知,宁呈森却用纵容的目光,鼓励她去应对,清亮的眸色,跳跃的碎光,纵容之外,便是从容。 就好像,不管米初妍怎么闹腾怎么捅篓子,都毫无所谓。 米初妍本不是个畏缩的性子,更何况,有他的撑腰,便更没了畏惧,当下转过身,礼数周全的仰视宁翰邦的双眼,微笑着出声:“小叔您好,我叫米初妍,就是那个大米小米的米。远道而来,有什么打扰之处,希望小叔莫见怪哦!” 她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充满着年轻女孩特有的活力,穿透感极强,犹如叮咚泉水般的投进每个人的心里。 “怎么会,宁家很大,你可以好好玩。你知道我是小叔,看来呈森有认真的给你介绍过家里的成员。从来就不知道,原来我们家的大少爷也会如此用心谈感情。” 宁翰邦依旧似笑非笑的说着这些话,让人搞不懂,他话中到底是对宁呈森的调侃,亦或是有别的深意。 米初妍才想接话,边上的伍乐旋忽地一抖,而后应激性般的抬起头来,米初妍看见她的时候,只见她唇瓣紧抿,面色微扭,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忽然袭击而来的痛楚那般。 不由奇怪,这车上也没什么能无端伤害到她的东西,至于她,上车到现在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不至于到现在,伍乐旋才表现出难受的劲。 何况,在宁翰邦面前,她就算对自己再膈应,也不应该表现出来吧…… 垂眸间,瞥见宁翰邦的大手依旧在伍乐旋的腰上,指尖弯曲着,蠕动。怪异的盯了眼,心有疑虑,却装作不懂:“小叔,小婶这是怎么了?不舒服?脸色好白。” 米初妍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伍乐旋的脸色更白,不由发声:“我跟你岁数差不大,叫名字就好。” 话才落下,攀在伍乐旋腰处的手,又是一动,随之而来的,是伍乐旋发僵的咬唇。 米初妍算是明白过来了,宁翰邦,他在暗处掐伍乐旋! 公然就敢动手的宁翰邦,让米初妍有些鄙视和不安,再不敢乱搭讪,哦了声,蹭蹭的溜回到自己位子,坐正,目视前方。 后座的半秒安静后,一直未说话的安德鲁忽然插言:“叫名字应该不好吧,Vincent说了,米小姐将来会是他的妻子。宁家那么传统的大家族,辈分乱不得,家里一乱,整个圈子都不知该如何相互称呼了。” 安德鲁莫名其妙的说了通,顿了顿,又对上宁翰邦:“是吧翰邦?小旋是家里的二太太,Vincent以后娶了米小姐,那米小姐就是家里的小太太。哪天在圈子里的宴会中遇见其他的族人,如果不把这称呼摆正了,估计全得乱套。喊错了没关系,最怕到时搞不懂状况的人乱配对,老爷子老太太估计很闹心。” 米初妍原不知道,安德鲁在能说一口流利中文的同时,还能把词语运用的如此通顺达意,她都快怀疑,这宁家的人是不是专门在家里有个中文特训班,要不然,几代都在海外,总还能把国语运用的如此好。 不过,是不是这样好像也不重要,关键是这番话,让她怎么都感觉,安德鲁作为宁家的女婿,却是个旁观看热闹看得很起劲的人。 156.156走进宁家 宁翰邦笑了笑,翘起二郎腿,赞同:“姐夫说的极是。小旋,听到了没,人家喊你小婶的时候,得欢喜应着,记住了?撄” 伍乐旋点头。 “说话,不要刚点头。”宁翰邦强调。 伍乐旋乖顺:“我记住了。” 深深浅浅的话音,在后座几句的对答后,终是落下,整个车厢,又恢复了沉闷,侧头看边上的宁呈森,却见他始终平淡的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或许是因为有宁家的人在,米初妍不像跟宁呈森独处时那样随意,又加上太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宁翰邦这对人身上,坐的有些累,挪了挪身子。 “累了?”许久无话的宁呈森,忽然开口。 “还好。” “辛苦下,很快就到了。”说话的同时,宁呈森将车子转进一条幽静的道上。 夜色下,又有细雨纷飞,米初妍看不太清街道边的景色,只依稀感觉,道路边上,有许多乔治亚风格的建筑物,有些古典,有些文艺。 宁呈森说的很快,真的没过太久,车子再下一个转弯后,便进入无垠的草坪界,车子穿梭在其中的砖道上的时候,后头也有车子赶上偿。 之后,宁呈森将车子停在边上,侧头:“到了,下车。” 米初妍在他的声后,取下安全带,挡风玻璃上覆盖着许多细细的雨珠,从玻璃往外看,前方雄伟的建筑物,有些亮瞎米初妍的双眼。 后座的人悉数下落,米初妍也跟着推车门,宁呈森不知从哪儿捎来的雨伞,在她推开车门的时候,他已经撑着伞在车外,等她。 或许是还没有真正靠近这个地方,从机场一路过来,米初妍没觉得什么,然而此刻站在宁家的家门前,却是倏然有了些畏怯的感觉。 米初妍觉得,大概是因为他们家的房子,太大太气魄的缘故,无形中就给人威慑的力量。 “我们也住这儿?”米初妍环顾,看着后面车子出来的宁呈森父母打伞上来,也看着吴哥在尾箱搬他们的行李。 至于宁翰邦他们,却是早已大步进了屋内。 宁呈森点头:“当然,你怕?” “有点。”米初妍如实道。 宁呈森失笑,牵住她的指尖:“刚刚车上的闹腾劲去哪儿了?放心吧,里面的人不会吃了你。” 米初妍由着他牵,事实上,在这个地方,他不牵,她也不知怎么走。 宁家的大厅宽的不像话,却也敞亮的不像话,人也多的不像话,米初妍粗粗扫眼,十几二十口人总是有的,她不认识,只能大概猜测,哪些是主人,哪些是佣人。 原本在道路旁看到的那些建筑,她觉得古典文艺,可这会儿置身在宁家,才彻底明白什么叫做文化的底蕴,没有奢华堂皇的装修,也谈不上奢华格调,但是敞阔的空间里,却是随处可见的历史痕迹。 文艺复古风的装修,楼梯是繁复的石雕,有素雅的古玩摆设,有抽象的墙画装饰,哑色的砖块地板,还有噼里啪啦烧的正旺的壁炉。 米初妍只看自己视线中所触的景,即便她觉得这里很美,也没有四处张望,她很清楚,这样的时候,她该保持应有的礼仪,而不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稀奇个没完。 跟着宁呈森,从大门走进屋内,十几米的距离,被那头一屋子的人望着,走的谨慎,仿似,总也到不了。 身边的男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握着的手指,紧了紧,暗暗的给她底气,悄声:“妍妍,你抬头看看,奶奶过来迎你。” 米初妍顺着声抬首前望,而后便见苍发缕缕的妇人,被人扶着向这边过来,眉开颜笑,欣喜之意不以言表。 纵是满头苍发,愈梳理的一丝不苟,皮肤褶皱松软,却胜在气色红润,虽是被人扶着,但脚步却是比她身旁的女子还要快。 “小森!小森!奶奶可把你盼回来了!”宁老太太乐呵的不行,还差几步的时候,甚至撇下了身边人,直向着宁呈森奔。 宁呈森是真的怕她摔,不由大步向前,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搀扶住宁老太太:“奶奶你别急,我就在您跟前,跑不了。” “呵呵,你是我孙儿肯定跑不了,我就着急想看看,我孙儿喜欢的姑娘是啥样。奶奶老眼昏花,刚隔着老远看不清样儿,我说要去机场接你们,你姑姑她们说外边下雨,天冷,说什么都不让我去,可把我气坏了。”老太太唠唠叨叨,笑容下,满脸的皱眉更是堆积,说话的同时,已经亟不可待的转过头去看米初妍。 转向米初妍的时候,老太太的身子有些趔趄,米初妍见状,忙松开跟宁呈森紧握的手,顺势着搀住老太太转过来的身子,好笑道:“宁奶奶,我也跑不了,真的不用急。” “哎哟,妍妍这孩子声音脆的,真好听真好听!奶奶喜欢!”老太太笑的不停声,直接撇开宁呈森,双手拉着米初妍上下看个不停,好像怎么看都不厌倦似的。 老太太的眼神太直,以致,米初妍被盯的有些脸红,正在思忖着该说些什么话缓缓劲的时候,刚刚跟在老太太身边的女子已然跟了上来,女子已近中年,却是很知性很端庄。 站在老太太边上,她给了宁呈森一个浅浅的拥抱:“欢迎回家,小森。” 这是米初妍到伦敦之后,除老太太外,看见的第一个敢如此靠近宁呈森的人,不免多看了两眼,而后,便见宁呈森也伸手,浅抱,在女子肩上轻拍:“姑姑。” 姑侄两个短暂的招呼之后,皆把目光放到米初妍身上,而后,米初妍看着宁婕也朝她伸逼,在老太太边上给她轻拥:“妍妍是吗?欢迎。” “这是姑姑宁婕。”宁呈森忽道。 米初妍点头,浅笑:“姑姑好。” 宁婕的名气不小,最他们医学院的课堂上,教授曾好几次拿这个海外华人研究的生物项目来做讲题,连带着,也介绍了些许她本人的成就。 科学论坛上的宁婕,总是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给人的感觉,就是个严谨的学问者,不苟言笑,永远都是遥不可及。 有些意外,在宁家,她可以做到如此随和,即便她没有给予太多的笑容。 米初妍忽然又觉得,宁呈森的话好像也不是完全对,在宁家,目前为止最起码老太太是热情的,宁婕是善意的。 当然,这也只是她自己眼中的表象而已,她从未在生活中认识过宁婕,也从未接触过宁老太太,这会儿的短短接触,能了解到的,真的只能是如此的表象。 “妈,我们进去吧,小森他们坐了那么久的飞机,该坐下了好好歇歇,而且时间也很晚了,该用餐了。”两声招呼过后,宁婕转而去扶回老太太,彼时,老太太的目光还紧紧粘在米初妍脸上。 宁呈森适时出声:“奶奶您再看,人就要给您吓跑了。” 老太太乐呵着,在宁呈森的话后,才流连不舍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也是在这时候,宁振邦跟着夏晴进来。 脚步声虽不大,却也足够引来旁人的视线,宁呈森瞧了眼进来的两人,并未出声,反是老太太,握着米初妍的手:“妍妍,这是小森的爸爸,旁边的是他……妈妈。” 后面的那个称呼,老太太是明显的犹豫了半秒才出的口,宁呈森面色无波,没有开口的打算,但这样的场合,米初妍不可能不主动开口,向着来人垂头喊:“叔叔好。”稍后,又移向夏晴,同样微垂头,轻喊:“阿姨好。” 宁振邦没有答话,只是冷冷的点了个头,是夏晴,提步上来,笑着出声:“你好,刚刚在机场就见你来着,让小森带着你坐我们的车,他不乐意。” 米初妍尴尬的抿唇浅笑,有些不知怎么答话。 米初妍不知道宁呈森是怎么跟他家里人提起的这趟伦敦行,似乎宁家的人,都不意外宁呈森的身边有她的出现,尤其是宁老太太和宁婕,根本不用任何介绍任何提示,就已经知道她的名字。 宁振邦和夏晴的到来,让原本还算和乐的氛围瞬间冷却,而散发冷气场的,自然是宁呈森无疑。在夏晴说话间,米初妍的身子已然被宁呈森重新带回身边,正要提步往前走的时候,前头忽然传来另一个老人的喝声:“都杵在那儿干什么!全部给我进来!” 157.157无视祖规 “老头子你注意点自个身体,别吼,吼什么?”宁老太太最先应声,在宁婕的搀扶下,往前头过去。 米初妍被宁呈森带着,随后跟上。 大厅中人群或站或坐或走动,最抢眼的,莫过于坐在轮椅上同样满脸褶子的宁家威严无双的大家长宁四齐,外称四叔撄。 道不清是喜是怒,米初妍只瞧见,他的身边簇拥着好几个人。也许是因为坐在轮椅上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老人看起来不若宁家其他人那般的高大,甚至有些干瘦,但干瘦也好,坐轮椅也罢,那双眼眸,却是迸发着从前在宁呈森身上颇为多见的鹰隼般的利光。 厅很大,人很多,在老人的吼声后,一时间竟有些安静。米初妍站在宁呈森的身侧,看见了安德鲁,看见了宁翰邦,看见了宁振邦和夏晴,也看见了几个混血孩子,看见好几个菲佣,甚至连搬着行李进来的吴哥也在,却是独独没有伍乐旋。 哦对,还有伍乐旋的孩子,据她所知,伍乐旋是有个儿子的,可是,也没见到。 “爷爷。”耳边是宁呈森的声音,打破了满室的安静。 宁四齐从家佣中取过拐杖,撑着起身,而后缓步走到宁呈森面前,再又瞄了瞄米初妍,转而对着宁呈森道:“坐那么久飞机,现在该吃饭,吃完早点休息,有什么事什么话,都明天再说。” 说完,又朝宁翰邦看过去:“老三,让人喊你老婆下来,都要开饭了还跑楼上去做什么?!有没有点长辈的样!偿” “爸,你就随她吧,别下来又闹的不愉快,到时摆着张脸,也是给您添堵。”宁婕在老爷子耳边,悄声细语。 宁四齐没说话,只看了宁翰邦一眼,似是在考量,接着终是道:“去餐厅!小森,你们坐我身边!” 一席令下,一窝蜂人纷纷移步。 米初妍有些傻,扯了扯宁呈森的手:“是要让我也坐过去吗?” “受宠若惊?”宁呈森无声笑。 “比起宠惊,我觉得,我更加会消化不良。”米初妍咬着唇低语,配合着他的脚步,前行,也看着宁翰邦在老爷子过后,转身上了楼,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去喊伍乐旋。 其他的人,是友是善她多少还能凭短短的接触做个表面的推测,唯独这个宁老爷,根本瞧不出他的情绪,甚至对宁呈森,他也没有如宁老太那样表现出喜出望外的面色来。 忽然间就喊他们坐到他的身边去吃饭,米初妍觉得,自己在他的眼皮底下,可能连扒饭都成了障碍,万一宁家用的是西式餐点,她更有些拿不准,自己会不会抓不住刀叉。 老太太在餐桌边喊,让他们快点过去,长长的桌子坐满了人,几欲满席,而宁四齐左边的两个位置,却是空着,谁也没敢去坐。 宁呈森带着米初妍上前,米初妍原在奇怪这帮人怎么都不洗手直接上桌,下一秒,就有好几个佣人都端着洗手盆上来,温热的水,干湿的毛巾。 老爷子老太太共用一个,她和宁呈森也是更用一个,其他的,米初妍没法分心去关注,但吃个饭连洗手水都端到面前来,米初妍还是第一次经历。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在这样的湿冷雨天里,如此的水温,恰到好处的能给人暖和的感觉,不烫,却也不凉。 餐点是在佣人们将洗手盆一一撤走的时候才上来的,很庆幸,是她习惯的中餐模式。坐在宁呈森的边上,他附耳过来:“你做你自己就好,这个家唯一不会对你使绊子的,就是这对老人。” 两人在交头附耳,模样亲密,大约是挨的极近,米初妍只觉得,耳蜗处麻麻的痒,微微瞥头,又见从楼上下来的宁翰邦,以及,低头跟在他身后的伍乐旋。 灯光亮堂,米初妍这会儿倒是看真切了,伍乐旋很高挑纤瘦,长发已经松松的拢在后肩,丝毫看不出半点生过孩子的痕迹。 看着宁翰邦入座,在斜对面的方向,而后,又看着伍乐旋对着老爷子恭敬声:“爸。” “嗯。”宁四齐未抬眼,只是鼻子哼气的应声。 大家的视线都在伍乐旋身上,包括米初妍,但又除了宁呈森和宁四齐,伍乐旋有些不自在,对着众人淡淡点头,歉意:“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米初妍感觉有些累,不过是吃个饭而已,因为迟到,然后要这个歉那个歉,她不知道这是宁家的家规,亦或只是伍乐旋本人的习惯。 吴哥过来,问宁呈森:“小先生,你们的行李我现在搬上去吗?怎么放?” 宁呈森还未答话,老太太先道:“夏晴你不是老早就在收拾卧室了吗?没有告诉小吴怎么把东西提上去啊?” “是的妈。刚刚小森回来我一时高兴就都给忘了。”说着,又转身过去看吴哥,吩咐:“小吴,米小姐的客卧在三楼南面,你放了小先生的行李,然后把米小姐的也放到客卧去。” 宁家的家规,无论年轻人在外面怎么闹怎么住,只要在家里,凡是未过门的未婚夫妻男女朋友,不管发展的如何成熟,都不能一起过夜。 文化世家,繁文缛节总是如此多,有些古板封建,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是祖上遗留下来的规训,一代代,没有人能够不遵守。不管是宁振邦跟前太太舒染,现太太夏晴,亦或是宁翰邦跟伍乐旋,即便是宁婕和安德鲁,都是如此过来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宁呈森跟伍乐旋当初谈了那么几年,伍乐旋在宁家熟的如同自己家,却也没有同在屋檐下携手进出过的缘由。 夏晴如此安排,所有人都不会觉得突兀不会觉得有异议,包括米初妍自己,也觉得走进这样一个陌生的家庭,应该遵循他们主人家的安排。 独自住一屋,对她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然而,不管是怎样的祖训家规,总会有后人去挑战去破例,宁四齐这一代没人敢破,宁振邦这一代没人敢破,不代表往下一代没人敢。 只见宁呈森抬首,望向吴哥:“把东西都放进我房间,我们住一起。” 短短的话,却是将全桌人的目光都聚拢过来,同时投到宁呈森身上,扫过米初妍的俏脸,米初妍不知道桌上的人为什么反应如此大,有些错愕。 在米初妍自己以为,宁呈森的话虽然直白,但当今如此开放的社会,尤其还是在国外,这样的话不至于引来太大的反应。 宁呈森扫眸,一圈过后,又道:“不可以吗?那就把我的东西也收进南面的客卧。” 宁呈森的意思很明显,不管住他的卧室,还是住给米初妍收拾的客卧,总而言之,他们就是要住在一起。 一时间,吴哥不知该如何着手,望着夏晴,迟疑。 夏晴看了眼严肃的公公宁四齐,却见他也瞥眼过来,有些拿不准那里头的意思,不管乱做定夺,以为久居外面的宁呈森忘了这道规,类似提醒般的喊:“小森。” 然而,宁呈森根本充耳未闻:“吴哥,还傻愣着干什么?” 浅浅语调,却不容得人忽视,吴哥张望左右后,只得连连应声,而后转身欲要离开。 “这应该不符合祖规吧,大嫂你说是不是?” 宁呈森过后,本无人言语,满桌的安静下,忽响起了道浅柔的女声,糯糯的,却是足够让每个人都清晰。 伍乐旋坐在夏晴旁边,轻轻的言语,让夏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宁振邦跟宁翰邦之间,在宁家不分伯仲的对立,即便老太太是她的亲婆婆,她也得礼让着如今握权逾半数的宁翰邦,连带着他的妻子伍乐旋。 夏晴去看老太太,想让老太太出面说句话,毕竟,身份上她是宁家的当家主母,是宁翰邦夫妇的大妈,说话,比她管用许多。 “大哥,小旋说的话,你怎么看?”宁振邦被点名,对上宁翰邦似笑非笑的面容,像是借故挑事那般:“我们家的大少爷,是不是有点蔑视祖规?从小被家里宠坏了,专做些离经叛道的事没少让前大嫂费心,好不容易改邪归正名扬医学界不负宁家名望,接着又跟宁家作对偏偏跑去中国穗城,几年不回来,回来要么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家是旅店想住就住想走就走,要么一回来就敢挑战祖规,是不是太过了?” 158.158老太太的权威 宁四齐是不会刻意针对宁翰邦的,不管是嫡生庶出,到底都是自己的儿子,如果不认同,当初也不会接进家门,更也不会在宁家给他相应的一份家业,何况,这条祖训在宁家,确实是几代不曾更改的规矩。 作为大家长,他有责任将祖上规训沿袭下去,不管是不是封建,这是对祖宗家训的尊崇,尤其是在文人的思维世界里,更有种执拗的信奉。 或许宁翰邦就是拿捏准了这个点,所以才在餐桌上,宁家人都在场的情况下,似是而非的开着玩笑话。 话完,顿了顿,又是笑:“不过小旋,既然大哥大嫂都没说话,我们是不是不该多管闲事?” 伍乐旋沉默,低头扒饭。 米初妍不是太清楚他们口中谈论的所谓家规,只知道,那事情定然是跟自己有关的。米家虽然不是大户,但好歹也是知识分子,没有教她如何享受生活如何结交上流社会的人群,但该有的礼仪家教,还是很好的。 米初妍知道,这样的场合,在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的前提下,她不该开口说话。 何况,宁家自己的人,也没几个插话的。尤其是宁婕跟安德鲁,还有跟他们坐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他们家孩子的混血兄妹,始终未参与话题,更也没有多少兴趣,就好像他们早就习惯了如此的场景,可以旁若无人的吃自己的饭,谈他们自己的事。 长途飞行,才踏进家门,宁呈森没心思在餐桌上闹,他不累,但米初妍会累,尤其她初初接触这个家,不想一下子给她灌那么多的负面内容,扰了她的心绪。 而且,场面上斗的多,难免让彼此都下不来台。当年宁翰邦娶了伍乐旋,宁家圈里圈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约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约就是年少的他太过狂妄太过不可一世,多的是人在那场联姻中看尽他的笑话。 很长一段时间,他成为那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丢脸是必然的,但他可以不在乎。可是现在不同,他身边有米初妍,他不想把这点无聊的战火燃到她身上。 然而,他不明着斗,却不代表他会忍气吞声,他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忍气吞声一说,即便是当初在人生地不熟的穗城省院,对着副院长袁振的各种刁难,他都从未客气过。 只要他愿意,这个家里,自然有为他出头争个长短的人偿。 对着这么一桌子人,本就没有多少的食欲,如此一闹,更是连提筷的想法都没有。宁呈森往椅背上后靠,长臂搭在桌沿,闲适姿态,鹰眸扫着众人,许久才缓缓出声:“既然如此,吴哥!” 扬声喊住已然转身回到楼梯口的吴哥:“行李不用搬了,我们住酒店!” 他只是交代吴哥,却并未急着起身,米初妍有些闹不懂他在做什么,原本听着他说要离开,她本欲都要起身了,可是看着他身长腿长的坐在原位不动,她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侧头看他,盯着他的眉他的眼,想要看出他里头的意味。 然而,她在他的边侧,看到的,只是他深刻立体的侧颜,看不出他眸中的色泽。 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宁老太太忽然拍筷:“谁要跟我孙儿作对,我跟谁急!” 宁老太太本就不喜宁翰邦,宁翰邦的存在,对她来说,到死都会是个膈应。这么多年她容忍宁翰邦在这个家里,以三儿子的身份,在宁家以主人姿态自居,已是她能给宁四齐最大的容忍。 宁家的家业,如果宁呈森有心继承,不管宁四齐什么想法,她都会拼老命的去帮他夺,气恨的是自己孙儿无心揽业,拗着性子漂洋过海去穗城做小医生!她疼他,奈他不何,只能由着他,事实上,从小到大她就宠他上天,只要他想要的,她都会想尽办法给他。 作为宁家的当家主母,她就这么个孙儿,疼的比自己命还要重,底下的人又岂敢怠慢了他们家的小皇帝。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养成了他的不可一世,为此,向来温婉的舒染还曾跟她闹过,说她纵容孙子太过。老太太自身身世也好,加上宁四齐在外欠着感情债,需要她包容,多少有着歉疚,家里的事,上上下下老太太都由老太太做决定。 舒染的话,老太太听着不舒服,为此,婆媳间还有过不快。现在想想,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却清晰的好像前不久才发生过似的。 现在好不容易宁呈森愿意回来,愿意带着他自己喜欢的女孩,老太太即便是忤逆祖规,也不允许旁人对她的亲孙子指手画脚。她就不相信,因为这事,宁四齐还能问她罪! 老太太是直接护出了头,话间,又瞥眼看了看伍乐旋:“在这个家,女人应当做好男人的后盾,维系家庭和谐,而不是挑事端,玩针对。” 老太太的话算是说的狠了,可是伍乐旋,却依旧默声,面色也没有任何改变,好像老太太的话,之于她,是意料之中,无关痛痒。 宁四齐的脸色不太好看,给人的感觉,好像随时都要冒火那般。可向来以老爷子为首的老太太却是一反常态的全然无视,接着道:“小森,你们哪也不许去!这家是你的,想往哪儿住就往哪儿住!谁敢说三道四,先来找我说!老祖宗要训人,让他们托梦找我!” 宁呈森笑,淡淡声:“知道了奶奶。” 一场闹剧,以老太太的权威收场,以其他人的默不作声结束,本也没有多想闹腾,宁翰邦早就收声置身事外,甚至连老太太指责伍乐旋,他都没有任何表现。 好似此刻才终于正式开饭,齐齐提筷。 一桌子的人,吃东西都是极为优雅,调羹长筷,碟子饭碗汤碗花样繁多,却是可以吃的毫无声响,以致,米初妍也是用的小心翼翼。 时不时会跟宁呈森出入高档的用餐场地,倒也学会怎么吃不发声,怎么用餐具最合理,只不过,这样严谨的用餐模式,难免太累。 餐桌上菜色繁多,她拘礼,不去碰,其实也是因为没有太多食欲。一日三餐,对米初妍来说,本是享受,可是在如此的氛围中,她是真的怕吃了也是消化不良。 宁呈森也终于起筷,连同调羹一起,往她的菜碗中不停夹菜,叮嘱:“多吃点,吃完我带你上去休息。” 米初妍感觉到有谁的视线往她身上看,能猜测出是谁,只不过,在这么一场乱仗后,她不想再惹事端,细细嚼着宁呈森给她布置的菜,小口吞咽。 她发觉,原来自己也是有些做淑女的潜质的,最起码,在这样的场合,她融在其中,除了无话意外,也不显得太过突兀。 其实无话的也不单单是她,还有宁婕安德鲁,还有那对混血兄妹,还有宁振邦,所以,总的来说,她其实还好。 都不知道宁呈森有没有在吃,一直忙着给她布菜,直到她都吃的不好意思了,不由抬首,浅声:“够了,再多吃不下。” “这么少?真的够了?” 米初妍点头:“吃不少了。” “那行,我们上楼。”宁呈森放了筷子,直接起身,原本加在米初妍身上的夹克外套被他挂在椅子后,起身的同时,撩起外套挽在肘间,另一只手,拉米初妍。 一桌子的人都还在用餐,他直接就要拉人离席,他大少爷是在家里横行惯了,即便在座的大多是他长辈,也可以无视,可这并不代表米初妍也同样可以。 米初妍有些歉意看着桌前的人,尤其是宁老太太,却感觉没什么话说,不由转向宁呈森,轻声:“大家都还没走呢。” 宁呈森瞥了瞥:“不管他们。” 老太太闻声扬首,对着米初妍:“对,不用管我们,跟小森上去休息。” 有了老太太的恩准,米初妍像是得到了赦令,这才敢起身,跟着离席。其实这样小心谨慎并不是米初妍向来的作风,之所以事事注意,不过是不想让自己落人口舌,议论长短,而后,扫宁呈森的脸。 宁呈森还算恭敬的跟宁四齐打了声招呼,而后,带着米初妍,绕着桌子往外走,路过宁翰邦夫妇身后的时候,脚步停顿,声音微沉:“对了小叔,刚刚有话漏了说。其实,我离经叛道也总比不学无术的强,会做生意的人大把,能做生意还能兜转学术圈的人,对宁家这样的家族来说,才是最好的,你说是不是?” 159.159谁是我老婆 丢下这么句话,宁呈森拉着米初妍,头也不回的出了餐厅,向着楼梯口过去。 他无心去看宁瀚邦的反应,也懒得去看,事实上,也是因为,即便他不看,也能猜测宁瀚邦的情绪,即便他面色不表露,但心里肯定是翻江倒海的。 一直以来,宁瀚邦最忌讳他私生子的身份。 宁四齐在太老爷的子女中排行第四,他上头还有三个兄长,虽然都已离世,但他们的子孙还在,跟宁四齐这一房,每年都会有三几个家宴齐聚,来往的还算密撄。 除却家宴,还有宁家的交际圈,大多是各学术领域的先锋,也总是会有相聚相谈的场合。而在这个群里,宁瀚邦一直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身份上,他是私生子,学术上,他没有所为。 因为在宁家不招老太太的待见,得不到用心的栽培,十来岁就被送进了寄宿学校,在大众的世界里逐流。 过早的放养,长期的心里不平衡让他形成了阴暗暴戾的心理,这样的人,不可能拥有专注平静的心去搞科研,玩学术偿。 生意场上他确实是条猛虎,但文人清傲的世界里,只会做生意,终究只是满身铜臭,受人排挤。他们骨子里就有着清高,他们不缺钱,他们的名望就是他们拥有财富的资本。 就如宁婕,宁家的家业她不持股份她不摆放眼里,研究一个项目,独独给她个人带来的利益就已经足够她的挥霍,何况,名气已经出来,高校业界那些论坛,请她开讲座的无数,关键是她乐不乐意。 宁家的话题,宁家交际圈的话题,是宁瀚邦无法融入的,这也就更加正面反面随时都在向他强调,之于宁家,哪怕他算计一生,也依旧是个另类。 所以说,宁瀚邦的心底有多卑微,宁呈森的这句话就对他有多刺激。 宁呈森洞察宁瀚邦的心思,跟他斗,用不着太激烈的言语,能戳他软肋就行。何况,如果细细品味,这话里还藏着更深层的意思,在这个家里,宁振邦能舞墨能经商,宁呈森能搞科研能让公司完美上市。 宁四齐后,除却年幼的宁呈宵,宁家还有宁振邦宁瀚邦宁呈森,最后归纳谁来掌权这个家,还是未定数。宁振邦宁瀚邦已是不分伯仲,如果宁呈森要争,优势最大,一来他最年轻,二来,勿管他跟宁振邦关系如何,宁振邦到底是他父亲,三来,还有老太太,四来,他自己本身有能耐。 能够执掌逾半家业,是宁瀚邦在宁家立足的最大资本,如果连这些,宁呈森也要来争,他自然是妨敌的。 宁呈森的话到底只是说说,还是真的存着什么心思,宁瀚邦自然得好好揣摩。 同样,宁瀚邦能读清宁呈森话里的意思,宁家的其他人,也同样能懂。所以,宁呈森离开后,宁家的餐桌曾发生好一阵的***动。 最先反应出口的是宁老太太,盯着身边的儿子宁振邦,喜色难掩:“小森是什么意思?想要回家来吗?” 宁振邦脸色依旧无波,但是对着老太太,却也不敢不尊,转过头:“妈,他性子拗着呢,脾气又臭又硬,您还是别抱太大希望。” 宁振邦觉得,当年宁呈森拗着要去穗城找舒染的下落,不得到个明白他不可能轻易回来。 老太太又何尝不懂,她向来知道这个孙子跟舒染的感情很深,可也没想到,竟是深到这个程度,对舒染,多年下来自然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无奈。 老太太又去碰宁四齐:“老爷子,小森的话你怎么看?” 宁四齐在喝汤,调羹执手望了眼楼梯,苍老声:“随他。” 没有听到想要听的内容,不甘心,老太太又转而去问女儿一家:“宁婕,安德鲁,你们怎样看?” 宁婕抬眼:“妈,小森要怎样他自己会看着办,轮不到我们插话。” 老太太瞪眼,转而又问:“安德鲁,你客观,你来说。” 安德鲁角度最客观,是因为他只是宁家女婿,宁家内里要怎样,都与他无关更无利害关系,而且,安德鲁身为首席法官,断案无数,见识也广,对很多事情该有他自己独特的看法,所以,老太太想听安德鲁的意见。 安德鲁想说,宁婕在桌底下扯他,然而,他当做不觉,开了口:“我觉得,依Vincent的性格,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忽然带女朋友回来吧?具体什么因,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宁婕的儿子阿其尔,二十三四的样子,阳光帅气,看老太太研究的入神,不由扬笑插话:“我别的不知道,就知道表哥带回来的女朋友好标致,小小巧巧的样儿,眼珠子还特么的生动,那皮肤水嫩的咧,可真是俏。到底是东方女孩儿,我们这边的女性就显得粗犷多了,不讨喜,不过也不对,小舅妈也是中国女孩,跟表哥的小女朋友好像也不同款,我……” 阿其尔是纯心调笑,可他把伍乐旋跟米初妍扯在一起,这在其他人听来,便是唯恐天下不乱,宁婕拍儿子的头,制止他再往下说。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吃饭!”老太太接话,纵是心里惦记着,在这餐桌这场合,也总得结束。 宁四齐已用餐完毕,双手交握在前,等着老太太跟他一起离开,然而,老太太还未起身,却是宁瀚邦先站了起来:“爸,妈,我也先上楼了。” 同样是在外回来,同样是长途飞行,大家的目光只会在宁呈森身上,这点,宁瀚邦早已习惯,起身打了声招呼,转而就向身边人:“小旋,跟我上去。” 老太太应了声,特意去关注宁瀚邦的面色,很难得,被宁呈森如此挤兑,他依旧声色无动,不过他向来如此,表面上总是爱笑不笑,内心里阴沉的无人能及。 一顿饭,闹了几场心,老太太也没了再吃的心思,放下碗筷,起身,吩咐家佣把老爷子搀回房,离席前,又特意交代,让人弄些点心送三楼给小先生和米小姐。 宁家的楼梯很宽,宁呈森牵着米初妍并行,边侧的空间都还是绰绰有余,一路到三楼,因为有宁家的佣人走动,米初妍都表现的很规矩,也未曾说话。 直到宁呈森带着她进了三楼的其中一间卧房,房门彻底关的严实,她才猛然跳身,兴奋的往宁呈森宽厚的背上挂,笑闹着:“你真的太帅了,把你小叔小婶噎的饭都快咽不下去!哎哟我看着伍乐旋那闷声的样我就想笑!话说你们家的祖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住一起,个个反应那么大!是不是我哪里有问题?” 米初妍直率,不爱窝事,心里有什么就问什么,她知道餐桌上的话题定然是因为她而起的,但她不知具体缘由,不想憋着胡乱猜,她索性直接问。 身子本就娇小,挂在宁呈森背上,就如树袋熊,宁呈森无奈又纵容,反手抓过她的身子,放到面前:“你都不累?坐那么久飞机,吃那么顿难消化的饭,对那么一大家子的人,怎么还可以活蹦乱跳?刚刚不还焉焉的?” “我这两天睡的饱啊!刚刚在楼下,我那不是焉,我是装淑女,哎我都快憋死了好吗?你们家吃饭那么讲究,我好意思叽叽喳喳么?别到时他们踩你找了个没素养的老婆!” “老婆?”宁呈森眉毛轻跳,趣味笑:“谁是我老婆?你吗?” 米初妍当下捂嘴,杏眸中全是笑意:“口误口误!女朋友,是女朋友行吗?哎你们家的人都太诡异了,把我都给蒙晕了。” 宁呈森丢了手中的夹克衫,长臂揽着她的腰,带进怀,笑的很开:“老婆也没错!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宁家的祖规就是,只有合法夫妻才能在家里同住一屋,不然就是有辱门风,现在奶奶没意见,至少在她老人家眼里,我们是夫妻。” 他在她面前,垂首低眸,里边尽是细碎的光芒,似是调笑,又似是认真。 米初妍有些咋舌:“这不是在伦敦吗?为什么我感觉像是回到了中国旧社会?”有些难以理解这道祖训,咋舌后,又是不安:“那我们这样……要不然,我还是住客房去?” 米初妍说着就往后撤,被宁呈森抓了回来,拍了下她的俏臀,凛声:“别闹,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住?这些陈年旧规,我不破,以后也会有人破!” 160.160相撞 崩着的心弦,好不容易觅到一块可以放松的地儿,米初妍顺势着倚向宁呈森,双手环抱他劲实的腰,嘟囔问:“我们要在这儿住多久?” “怎么?才到这里就想家了?”宁呈森轻轻捏了捏她肩头。 米初妍倚在他身上,感觉着他开口说话时胸膛的微微起伏,听着他磁感犹如空谷回响的嗓音,耳蜗有些麻,不由往他身上蹭,边蹭边说:“那倒没有,就是想问问。撄” “没有就先别蹭了,蹭多了撩火,你先去洗澡,我给你找衣服。”宁呈森最受不了的就是米初妍软软的身子往他身上靠,不管是最初他主动靠近她,还是现在她主动靠近他,从来就是欲罢不能。 下了点决心才把她从自己身上拉离,可她却问:“那你呢?” 他调侃:“要我帮你洗?” “不是!” “那是要一起洗?” “当然不是!偿” 娇俏的人儿,否认的有些急,粉粉的脸颊,有些涨红。 之前在外边被细细风雨飘淋过,回到宁家,碍于场合还未做任何消息就跟着用餐,楼下壁炉的火旺,整个室内都暖烘烘的。 这一冷一热,又是刚到全然陌生的环境,宁呈森怕她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到时导致感冒发烧的,所以才急着拉她上楼,急着催她去泡澡。 可此刻,许是冷热交替,许是在他身上给蹭的,也许是被他逗的有些急,本就粉嫩的脸蛋,更是娇艳如水滴,他看了忍不住动情,压着她红润的双唇吮了几口,却终在碰及她冰凉的指尖时,放了她。 转身去浴室放洗澡水,给她拿了睡袍,宁呈森不由分说的将她推进里面,催促她泡热水澡驱寒,那架势让米初妍觉得,如果不听话,他会直接帮她扒衣服。 本来还有话要问要聊,可被他如此霸道的命令着,米初妍只得乖乖进浴室。褪尽衣衫,赤脚踏进池水中,身子蹭着往下仰躺,漫至锁骨,热水的浸泡,全身的舒爽,让米初妍忍不住想要阖眼享受。 下机那会儿给家里发信息报了个平安,接着她手机就同时收到两条信息,分别来自米安博和唐心梅。 米安博让她有机会就往外走走,趁着年轻走出国门就多去外面见识见识,开阔眼界也是自我的提升,还说要给她汇钱。 唐心梅让她好好跟着宁呈森,不要自己受委屈,委屈了,分分钟定机票回来。 其实,父母的工资养她一个小孩确实有余,米家本身有房有地,前几年家里换房,是旧房换新房,没补多少钱,但也不代表着,可以肆意挥霍。 米安博和唐心梅都有单位,并且在单位里年资老,各种福利待遇不错,除了偶尔的老友相聚,平时也没太多用钱的地方,即便有他们也忙的没那闲功夫去消费。 家里富余,自然什么都想着米初妍,偏生米初妍又不是个花钱的主,米安博就担心女儿老是医院家里学校的单行线,会闷。总爱给她汇钱,叮嘱她多跟朋友同学去玩去消费。 大约是在父母宠爱的蜜罐中长大,当时看了这样的信息没觉得什么,只是抿唇一笑,感觉窝心。 可这会儿在亲眼目睹过宁家人的相处模式之后,她才深深感触,自己的家,是有多美好,能拥有这样的父母,是有多幸福,同时,又有些心疼现在的宁呈森。 在宁家,到底有几个人是真实的,她毫无概念。所幸的是,舒染离开后,这里还有个宁老太太,要不然,她都要觉得,宁呈森对这个家是彻底没念了。 至于宁老爷子,她看不懂,不好轻易置评…… 米初妍去了浴室,宁呈森转身去收拾吴哥搬上来的行李。 宁家佣人多,他们要帮忙收拾,但都是些私人物品,尤其是米初妍的那些,他没让旁人动,又怕她累,只能亲自动手。 拾掇琐事他本不在行,拾掇女人的东西更是前所未有,有些笨拙也有些头疼,细小物品多,不知该怎样归位摆放。 有人在敲门,他起先未理,门一直敲,只得放下手中事上前,见门外站着夏晴,宁呈森眉峰微凛:“有事?” “晚饭你们也没吃多少东西,奶奶让佣人准备了些点心,你记得吃点。” 夏晴笑,想见他,隔了好几个月才见上面,没相处几分钟就又上了楼。老太太吩咐佣人准备晚间点心送上来,她就顺着这个借口,跟着佣人一起上来。 自然没想着他会如何好面色的对待自己,但能在门口多说一句话也是好的。 “可以了。”宁呈森单身接过,反手要关门,却是在门即将掩住的时候,顿了手,视线向外,沉声:“有医药箱吗?” “医药箱?要那东西干嘛?谁不舒服吗?家里有人生病都是叫家庭医生的。”夏晴紧张看宁呈森:“你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夏晴转身就要去,宁呈森喝住:“我自己就是医生!算了,没你事,早点休息。” 宁呈森本欲是想在便箱里找点预防感冒的药,可能是因为自身职业的缘故,在他南都奥园的公寓里,基本上的药都有备。 离开这个家三四年,都快记不住宁家的作风,一大家子住一起,单是家庭医生都有两个,头痛发烧都是医生的事。 把点心搁回到屋内,宁呈森又出了门,走的比前头的夏晴还要快,下了楼。 —— 二楼的房间,宁振邦宁翰邦兄弟分属,还有宁婕一家的卧室。 宁翰邦要回房,伍乐旋定然得跟着,其实不跟着她留在一楼也是无事可做。家中事有佣人,根本用不着她这个二太太插手,儿子宁呈宵这两天住在她娘家,有她父母照顾。 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尽所能的赖着,因为她知道,宁翰邦叫她回房,定然不会有好事。也不是想要逃,在宁翰邦手下,她逃也逃不掉,只是想把时间拖晚点,再晚点,等到大家都回房了,也便不再去关注周边的事了。 然而没想到,这样一拖,却在楼下撞上回房许久的宁呈森。 他从三楼下来,依旧是回来时的那身装束,白色衬衫黑色毛衣的搭配,笔挺的西裤修长的双腿,阔步沉稳,俊眉冷眸。从她面前经过,直接转入厨房,她在门外听着他在厨房里边吩咐佣人,拍些姜片,泡杯热姜水。 年长的佣人看着他长大,多问了句,是要给谁喝?姜片放多少? 他说给妍妍。 顿了顿,好像忽觉佣人不知妍妍是谁,他又解释了句:“给我女朋友,不要太辣,免得她难受。” 因为有他在,因为听到他提起妍妍,伍乐旋原本要上楼的脚步,硬是钉在原地无法挪动。就那样站了不知多久,直到他修长的指节端着直冒热气的玻璃杯出来,看着雾气腾升的杯壁上,有他无暇泛白的指印,她才恍悟,她该做什么。 面对面迎上,他的利眸在她的方向,原本以为他是在看自己,后来才发觉,其实,他是透过自己张望楼梯。 他的手机在响,她看着他接,唇角飞扬:“洗好了?我在楼下,马上上来。” 然后,便再也没有然后,因为,他简短的两句后,挂了电话,再一次阔步上楼。她只是很自然的顺着他的身影望过去,因为,他上楼,她也要上楼。 然而,这么不经意的视线追寻,却让她发现二楼的护栏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宁翰邦,双臂抱胸的倚在护栏上,盯看她。 伍乐旋说不惊憷是不可能的,宁翰邦到底有多变态,她最清楚。可也许是因为太清楚,经历的次数多了,在最初的惊憷过后,便只剩平静,精美的面容上,无波无澜。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下,她仰头无谓的迎视,好几秒的眸中汹涌后,他才开口:“回房!马上!” 很淡的音,没有任何的狠戾,但伍乐旋就是知道,这不过是他的表象。压抑了一整晚,她甚至还在餐桌上捋他的老虎须,此刻的他表现的越平静,心底的怒火便越是甚。 她没接话,只是提步,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往上走,而后,转进二楼,进了那间如同噩梦般的卧室。 宁翰邦一直在盯她,她知道,甚至在回旋梯的时候,还特意往三楼的方向看了眼,看她有没有视线的偏移。 卧室的门虚掩着,她先他进房,步子未定,身后已然传来房门上锁的声音,咔哒的响。 161 米初妍我要!家业我要! 161米初妍我要!家业我要! 即便心有准备,可是听到门锁的声响,还是本能的僵起脊梁骨。.ShuotxtS. 伍乐旋没有动,似是在等着他的暴戾,然而,等了许久,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她不由狐疑,想要转过身去看他,却不料,他早已贴在她的身后。 时常粘在脸上的诡异笑容不现,此刻面对着伍乐旋的宁翰邦是崩脸的,不细看,里头竟有些宁呈森的影子。 伍乐旋晃了晃头,想让自己头脑清晰。 “跪下,帮我脱裤子!”头顶男人的声音,阴冷如同外面的飕飕风雨。 伍乐旋抵触“我不!” 下一秒,男人长腿一踢,伍乐旋站不住,应声跪到在他膝前,头后仰,拢在后肩的长发被他扯在手里,逼视“脱!” “不如你打我!”伍乐旋偏头,嘴硬“替你做这事我恶心,我情愿你打我!” “啪!”的一声,后脑勺连带耳侧,是他的掌风,痛?不痛?伍乐旋已没有感觉,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是太多,但也不会太少,每年总会有几次,在特别的日子。 “恶心?你没含过?我们是夫妻,做这点事再正常不过!还是因为他在楼上,你就做不下去!”宁翰邦咬字,又劈了她一掌“车上看着他就眼发直,没被教训够是不是!餐桌上竟敢当众给我下脸!看看你那妒妇样儿,是个人都知道你惦念他!存心找抽是不是!我待你不好?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我哪样缺过你了!在这个家你是谁的老婆?你儿子叫什么名字你知不知道!” 宁翰邦下掌,伍乐旋始终不动,任由他打骂,眼睛却是直勾勾的迎对,带着愤恨“对!我就是故意当着全家人的面下你脸!越是自卑的人越要脸!我就挑你的痛处踩!你受不了可以跟我离婚!宁瀚邦我要跟你离婚!你就是个变态!心里严重扭曲的变态!” 或许是这种眼神这种话刺激了宁翰邦,以致后来,她整个人都被宁翰邦甩到床上,手里握着皮带,接连几下往她身上招呼“跟我离婚你休想!这辈子就算死我也要抱着你一起死!我待你哪里不好!那么多年你非要念着他!他的生日你念着!他一回来你就魂不守舍!当初嫁我是你愿意,结了婚你又跟我玩痴情是不是!别说我打你!我打你也是便宜你!” 宁翰邦的声音不急不缓,却是每一个字都透着冷绝,下手的力不是太大,却足够让伍乐旋面容扭曲。 趴坐在床上,好一阵才缓过劲,扭头看着床侧的男人,怨恨“当初是你强ba我!” 手下一挥,又是啪声“我强你怎么了?你也不想想当初你在我身下是如何的浪!就算我不强你你也跟他成不了!你以为他真的爱你爱到非你不行?他是谁?宁家大少爷,自幼嚣张跋扈,在这个家他把谁摆放在眼里过?如果他真的爱你,你们那么多年还能没成事?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会像今天一样,无视祖规也要跟他女人一起住!你以为他真的多清高多正经!在**面前任何男人都是一个样!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现在他们在房里做什么!也许比我们更激烈你信不信!” 说话间,宁翰邦又是一个扯臂,将伍乐旋拽起身,满头青丝被扯的啪嗒断“再敢这样朝三暮四,信不信我把你弄残了,以后就呆房间里,把我伺候舒服了就行!想跟我离婚?我让你父母完蛋!” 整个人都被他控制住,伍乐旋无法动弹,他单手去解裤扣,另一只手,紧抠她的后脑勺,即使再不愿,还是在强迫中行了事。 心死的莫过于,你爱的男人,他不曾真正爱过你,而你却明白的太晚,愚蠢的用尽心思想要刺激他的神经,到最后,葬送自己的整个人生。 —— 米初妍穿着过大的睡袍窝在床上,头发已被吹干,单手捧着温热的姜水,浅浅的喝着,另一只手,是宁呈森怕她无聊塞给她的杂志,随意的翻阅着,惬意而舒适。 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她竟然还能拥有一方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间,她在这里,可以随心所欲,想坐就坐,想睡就睡。 唯一不足的是,偌大的房间,只得她一个人在。 泡完澡后出来,他没在,她给他打电话,而后他端着姜水上来,话没说两句,又有人在敲门,喊他小先生,说老爷子找他。 于是,他又匆匆出门,直到现在未归。 走之前,他只让她先睡,说他今晚还有很多事忙,不要等,还叮嘱她必须要把姜水喝完,以免感冒。 昏黄的灯光下,翻完整本杂志,又在整个房间兜转了遍,往门口看了好几次,一直等不到他,原先的好精力耗的所剩无几,本执意要等他回房,却是到最后,忍不住身子往下滑,裹进温暖的被窝中。 —— 宁四齐在书房什么都不说不问,却在过后,把宁呈森单独叫进书房谈话。 如同中秋回来那次,同样的地方,祖孙相视,宁四齐率先开口“我知道你找上了乔谦,舒染的事,你查的怎么样?” 宁四齐如此说,证明他在关注着此事,宁呈森没有太多意外,既然他可以给他信息,自然不会不关注。 “舒染姓周,她是周家人,国内当权人物周鸿生没有公开的异母妹妹,恒信集团萧夫人的姐姐。” 宁四齐点点头“既然如此,还要不要往下查?” “爷爷早就知道?”虽然在知道舒染的真实身份后,宁呈森有在猜测宁家的人知不知道,可如今从宁四齐的反应看来,宁家肯定是知道的,至少,宁四齐是知道的。 “因为知道,所以不追究?”宁呈森追问。 “隐居在穗城台封山的周未凉遇害后是你做的解剖,是谁下的手,你确定吗?”宁四齐又问。 宁呈森抬眉,细微意外的望宁四齐。 “不用这么看我,你是我宁四齐的孙子,做了什么我会不知道?”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平和气息,却是眸光逼视“凶手是谁你确定吗?” “不确定,但也七七八八,也许就是周鸿生!” “周未凉是跟舒染换身份的人,外界都以为,周未凉才是周鸿生的异母妹妹。小森,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依你之见,周鸿生为什么要灭周未凉?又为什么要去伤米安博?” “阻止我查舒染。”宁呈森直言。 “周未凉被害已经过好几个月,现场几乎没有证据,重案组毫无头绪,你是那案子的法医,你能耐,根据子弹和严密的思维推测出枪支出处,可你能把它当做指证周家的证据?周家可有因为这样一条人命而有任何异样?” 宁四齐眸色精光,盯着自己的孙子,厉声道“你再往下查,或许他出手的对象就是你!你在穗城三四年,始终得不到任何信息,不是因为你能力不足,而是你面对的是可以只手遮天的人物!你要去穗城,我无法阻止,但我必须要让你懂得知难而退!包括最开始让你知道周未凉的行踪,通过周未凉的口中转述,让你彻底断了追查舒染的下落!就是没想到你能拗成这样,所以后来我让你去找乔谦,通过那副字画转移你盯周未凉的视线!结果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我孙子如此能耐,竟然拿着自己的d去跟周家人去做比对!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你怎么摸索过来的,左串右绕,到底还是被你盯上了周家!” 宁呈森不语,宁家人都有慎密的心思,不然怎么搞研究?所不同的是,他学了米初妍,用跳跃性的思维去解一些无法解通的局而已。 “舒染是好,但如果因为追查舒染而让宁家受创,不值得!受创不是单单指宁家的事业,宁家根基深,周家再能耐也是在国内,我是不想要任何宁家人出事!至于你带回来的女孩,米家我了解过,家世清白却也不见得多体面,你觉得她好,爷爷可以接受。但舒染的事,你就此罢休吧,再往下查,你可以置宁家不顾,能置你心爱的女孩不顾?带着她,回来宁家,如果不想打理家业,你可以去宁家的医院,没必要非要跑到穗城,还去什么公立医院,一年到晚的做手术,你是在拿命拼……” “爷爷!”宁四齐话没说完,被宁呈森截断“米初妍我要!家业我要!我母亲我也要查!” <hr /> 162.162一声不吭 语气坚决的没有任何回旋,宁四齐听了,面色崩紧:“你……糊涂!” “到现在我都搞不清,为什么是夏晴生的我,然后舒染才是我母亲?你们蒙着我糊里糊涂的过了二十三年,然后又说我母亲是夏晴,你们说什么我就得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过,要我配合不往下查,至少你们得让我知道舒染和夏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家身居高位,即便他们权势滔天,也不可能乱杀无辜给自己招惹是非,所以,就算我往下查,他们最多就向我下手向我在乎的人下手。宁家的人,常年居在英国,他手再长,也害不了你们。” “你是我宁四齐这一房的未来!向你下手还不够吗?!”宁四齐怒其顽固,不由冷声。 宁呈森轻笑:“不还有宁呈宵吗?撄” 宁呈宵最小,要说未来,他才是真正的未来,这个家乱的,非一般二般。 “爷爷您觉得米家家世不够体面不够配宁家,那你觉不觉得小叔娶伍乐旋是不是更遭人笑柄?表面上笑的是我,实际上笑的还不是宁家?我很庆幸,因为当初,才让我有了如今。我珍惜米家,更稀罕米初妍!无论这个家的谁,无论这个家的什么事,都不可能阻碍我的选择!偿” 宁呈森点头,朝宁四齐弯了弯腰,而后直接退出书房。没料到的是,门启开的时候,撞见趴在门框上偷听的老太太。 宁呈森反应快,及时扶住了老太太才没至于她扑了空,趁着宁四齐没发现,他关了门,面对老太太,有些哭笑不得:“奶奶您几岁了?还玩偷听?”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还有年龄界限不成?”老太太压着声笑,扯着宁呈森的衣袖不肯放:“小森你跟奶奶说,是不是真想要家业?” “那么早就在门后了?听的还挺多!” “你进去没多久我就在了,本来我都要歇下了,可饭桌上你跟你小叔说的话让我闹心,我没弄明白就睡不着,本来想去找你,结果看见你进了老头子书房!” 时间已然不早,宁呈森催老太太去睡,老太太不肯,非要追究个明白,无奈,宁呈森只得陪着老太太回房。 老太太明显有些兴奋,眼睛眯成缝:“你要家业是不是打算回来?” “您就这么想我回来?” “当然,天天盼,我就希望跟我孙子在一块儿。” “那不如你跟我去穗城?”宁呈森难得开玩笑,唇侧轻扬,看着老太太,明显打趣。 老太太也够逗,明知宁呈森在开玩笑,她却像当了真:“要不我帮你夺家业,到手后你转移到中国,然后我跟你一起走?反正你在国内朋友多,那徐家的,贺家的,我也都认识,你管你的事业,空余了我就让孙媳妇带我去串门儿,还能跟孙媳妇家里的父母多多打交道,最重要的是以后有了重孙儿天天可以抱,这日子是不是过的很美?” 纵是严肃惯了的宁呈森,也是被老太太这样的话给逗的笑出声,笑过后又道:“上一次我回来说要在穗城定居,您不是反应还很大吗?怎么现在又变立场了?” 宁呈森在笑,老太太却看的有些呆,缓了缓声:“这么多年,就没见你这么笑过。小李说,未来孙媳妇是个很乐呵的姑娘,经常能把你气着逗着。我就好奇呢,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竟然能把我家混世魔王的心给收了,还收的那么服帖。为这事没少打扰小李,通过他了解你的生活还有你身边的人。” “我在这个家呆了几十年,未曾轻松过,每当听到你们的趣事,就恨不能跟在你们身边乐乐。你要定居在那边,这个家到最后势必就落到宁翰邦手里,奶奶不甘心呐,可是,我后来才知道,穗城那个地方,真的有你喜欢的姑娘,她能让你过上轻松的日子,奶奶就觉得,既然你快乐,那不如就依了你吧。反正我也那么大岁数没几年好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把你绑在这个家里面。” “舒染的事奶奶帮不了你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其中的深浅我也不好把握,刚刚你和你爷爷说的话我也听的七七八八,我知道阻挡不了你往下查的决心,但如果哪天你遇到困难,尽管跟奶奶说。今天时间晚,我也不好拉着人姑娘唠叨太多,但是奶奶相信你的眼光,只要你喜欢的,只要真心对你好的,奶奶就都喜欢。” “今天宁翰邦在饭桌上那么挤兑你,老头子也不出个声,对他来说,私生子也确实是亲生子。要强了大半生,跟你爷爷斗气了大半生,到头来,该存在的还是存在在我眼前膈应着。我也看的开了,这家业你不想揽奶奶也不逼你,但如果你想要,我拼了老命也要帮你争。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只要你多回来看几眼就成。” “奶奶您还是很能耐的,要不是小李自己说起,我还不知道你早在多年前就收买了我身边的人。”宁呈森笑着说话,话完后稍有顿落,而后接道:“这次回来我可能很忙,也经常会外出,我不在的时候,妍妍您替我照顾着,也许有一天,我真的需要您帮助也说不定。” —— 因为老太太那边耽搁了些许时间,宁呈森回房的时候,几乎到深夜。 宁家的大屋子,原有的各种闹声都消散,异常沉寂,从一楼到三楼,有些迫不及待的快点见到心中的人儿,即便,他们其实才两个钟不见。 路过二楼的时候,随眼瞥了宁翰邦卧室的方向,想起之前那对夫妻的敌视,也想起上次回来看到他们间的家暴。 别人的私房事他不想过问也没兴趣过问,但其中的蹊跷,他记在心。 推开房门,昏黄的床头灯光还在,他以为她还没睡,轻声唤:“妍妍?” 床上的人儿未答话,他缓步靠近,而后便见她抱着手机,蜷在被窝里睡的香甜。娇俏的脸蛋,灯光下的细细绒毛,朱唇微微嘟起,薄薄的眼皮儿,长长的细睫毛。 沉睡中的她总是那么安静,像个熟睡的婴孩,安静到你根本想象不到,生活中的她是有多闹腾。他原以为走进宁家她会各种不适应,却没料到,她竟然还能在什么场合做什么事。 机场回来的路上她对着安德鲁,对着宁翰邦伍乐旋毫不拘束,而在宁家,她又可以做到静若处子,用她的话来说,她是在装淑女。回到房间,她在他面前做回真实的自己,愈可以在该睡的时间安心的睡。 不知该叹她的没心没肺,还是叹她的天生乐观。 宁呈森俯身,在她额上,印下浅浅的吻,而后直身,抄着自己的睡袍进了浴室,想冲洗过后就那样抱着她睡,可是还不能。 米初妍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醒来,似乎是外边有浅白的亮光,也似乎是房中灯光的刺目,缓缓睁眸的时候,下意识去摸身边的床位,一片冰凉,不觉奇怪,猛然坐起身,四处寻找宁呈森的身影。 坐在床上能看到的角落,到处都没有她熟悉的修长身影。米初妍有些着急,顾不得是不是衣衫不整,直接赤脚跳下床。 “宁呈森!”米初妍首先去了浴室,没找到,又喊:“宁呈森?” 宽敞的空间,只听她的回声,浅浅的荡漾着。 米初妍跟着转去了连接卧室的空中花园,有些急切的推开门,外面已是天亮,寒气扑面,她赤脚踩在被静心护养过的草坪上,只记得寻找他的身影,丝毫没感觉到,脚底的冷意多重。 她站在花园的栏杆上往下望,宁家如同庄园式的房子太过辽阔,除了三几个在铲草的园丁,再无其他人的走动。 只得又回房,去找自己的手机,初来乍到,卧室以外的地方,她不敢肆意走动。想再通过电话找宁呈森,可是,她明明记得她昨天是抱着手机睡的,却是翻遍整张床都没瞧见它的踪影。 急的原地打转,后来才在另一侧的床头柜上,看见正在充电中的机子,等不及绕床头,直接扑身过去,扯着手机。 才想要拨号,房门就被推开,门口的他,披着一身的寒气,像是外出刚回来。 她侧头,有些愣,昨晚离开卧室的时候明明是去找他爷爷的,后来到底回没回来,她没太大感觉。当下丢了手机,再次赤脚蹦下床,委屈:“你一声不吭到底去哪儿了?” 163.163蹭两下就热了 卧室连带花园的玻璃窗门未来得及关严,外面依旧飘着细细的雨丝,寒气从门缝中灌进来,有些刺骨。 大约是因为年久,大约是因为风吹日晒,镶嵌在门框上的彩色玻璃,些许暗色,在冷风的敲打下,发出轻轻的晃动声响。 因为急迫,动作稍显粗鲁,淡米色的丝被,被扫下床,成团的往下掉。 姑娘年轻,全身上下连带脚趾头儿都是满满的胶原蛋白,随着她哧溜的蹦床声,精致小巧的趾头微微蜷缩着,贴在被寒气拂过的地板上,沁凉撄。 尤其是那张粉嫩的脸颊,在被窝里暖了一夜,而后因为着急,在偌大的卧室中上蹿下跳,又跑去花园吹了冷风,此刻红的通透。 宁呈森看得有些呆,向来知道她长的不错,却从未像现在这般,感觉她美的如同精灵,蹦跳间,毫无防备就扯起了心底那根最软的弦。 衣衫本就宽大,在她如此的动作下,襟口往肩下滑,白皙圆润的肩头,肤若凝脂,并且,有越滑越开的趋势。 不经意间,男性的喉结有细微的滑动,正想踏步解释,她倏然将襟口拢了回去,愣头愣脑的冲了过来,跟他算账:“你就不怕有人趁你不在欺负我?!偿” “你睡的香,不想喊醒你,这个卧室,也没人敢随便进来。”宁呈森浅言道:“不过,还是对不起,让你着急。” 他的外套他的身躯都是冷的,就连呼出的气也都是冷的,米初妍不知道他这是打哪儿来,固执的倚进他的怀中,圈抱着他的瘦腰:“其实我也不是怕欺负,就是见不到你,不习惯。” 还有,会有些不安。只不过这点小小的心思,她没有说出来。 宁呈森默了默,而后呵笑:“这么快就开始不习惯了?那等回到穗城,你是不是该搬出来跟我一起住?” 打趣的话语,换来米初妍的一个捶拳。 短促的笑声,几秒间就消散,宁呈森想要拉开她:“我身上冷,你穿的少别贴着,回头冻着,还有,怎么不穿鞋子就下床乱跑?” 说话的同时,长臂拉扯,米初妍不依,非往他身上趴:“我就爱这样!蹭两下就热了,你别管!” “嗯,你再抱,不蹭我也热了!”话才落,下一秒,她整个身子被提了起来,薄凉的唇覆盖下来,有些急迫的碾压她的双唇。 本来就对她持续渴望着,起初是因为初次,而后是顾虑着她晚上要回家,再后又因为回到宁家一摊子的事,期盼着哪天可以拥着她,在酣畅淋漓的运动后,相拥到天明,却是始终未曾如愿。 清晨的男人撩不得,尝过人生乐事未曾尽兴的男人更撩不得,她衣衫不整的在他面前,即便不声不动,也能让他欲血沸腾,何况是这样如同无骨的生物那般,无尽依赖的靠在他身上。 唇齿覆盖纠缠不愿撤离半分,宁呈森松了她的腰,腾出手去褪身上的大衣,俯身,配合着她踮脚的高度。 上乘的呢料大衣,随手被丢掷到地板上,看着她的面色越来越红,这才退离,给她换气的同时,唇角不禁上扬:“欠收拾的小东西,你惹的火,负责好好灭,这里不是穗城,没有过年没有回家,你这小身板,挺的住么?” 言辞间,米初妍能够感觉到他浓烈的需求, 其实不单是他,她也在渴望,尤其是好几场的饱觉后,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时差的影响。 触碰到他强健的躯体,闻到他身上独特的气息,她的头就昏沉,于是,固执的蜷在他怀里,即便冷,也不肯任何退离。 可是她也没忘自己身处何处,小嘴微张,轻喘着:“天都亮了,一会还得起床,你别……太狠。” 米初妍的话,对宁呈森来说,无疑是变相的邀请,他辗转到她细小的耳垂处轻咬着:“难得天高皇帝远,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觉得我会轻易作罢?” 米初妍耳热,耳蜗也是被他热气呼的极痒,身上的睡袍早在他的大掌游移过后,开始松垮,肌肤裸露,起了层层的小颗粒,却不是因为凉冷的空气,而是,他指尖尤带魔力的酥麻碰触。 米初妍保持着些许的清醒,在他的爱抚下忍不住出声:“那起……不来怎么办?你家的长辈……会不会有意见?如果我说我是在倒时差,你说你奶奶他们会不会信?” “不会!”身子紧粘,多一层的衣物都是障碍,他在她的身上上下其手,有些粗重的呼吸,有些失稳,有些不耐,却又无比坚定的回了声。 “为……为什么?” 在他的攻势下,她的上半身忍不住往后仰,空荡的脖颈是他急切的索取,米初妍颤着音,艰难的问了最后一声,而后,倏地被他封住口,睡袍滑落至地,呢喃:“你话太多了!回头再讨论!” 他身子崩的就差没当下把她捣成两半,而她却还可以一直的往下问,宁呈森的耐心有些耗尽,长指直接就往深处勾勒,描画。 而他自己,原本整齐的衣衫,也早在她不停说话间,剥落的只剩少许。 阻隔着外界的彩色玻璃门,在寒风的吹动下,有些耐不住寂寞的***动,像在偷视着室内如火般的翻滚热情。 响动声扰的米初妍挣扎着要去关门,而始终主导着这场欢爱的男人,却在感知到她的举动时,环着她的腰往门上推。 长臂从她的颈侧透过,呼啦一声,关的严实,凉风不再有,雨丝不再飘,怀中人儿的柔软身段,也被他彻底压上了门。 “怕不怕?”交融的唇齿,有他缠绵悱恻的音色。 米初妍摇头。 深知他的意图,可她却没有拒绝,刚刚在花园的张望下,大体了解了这周边的环境。这里没有楼距之说,远近的建筑物极有限,辽阔的庄园,甚少有行走的人,玻璃是彩色的,不是那么透光,也不是那么透明。 所以,他想要玩的刺激些,她随了他…… 黎明破晓才过不久,或许是楼层稍高的缘故,听不到任何声响,那么安静的四周,只有彼此的呼吸呢喃,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以及,映照在彩色玻璃上,难以察觉的身影晃动。 伍乐旋撑着伞站在略显枯黄的草坪上,透过细细的雨帘,直往上望,盯住她曾经无比熟悉的门窗,盯住那个偌大的空中花园。 古老的别墅,如同堡垒状的屋顶,磅礴威严的气势,却独有一个空中花园,那里是属于宁家人见人捧的大少爷的领地,她未曾进去过,却在那些年牵手回来的日子里,无数次站在楼下,张望过。 此刻她的身后是奢华的轿车,她的丈夫是才貌皆有的集团CEO,同样是这个地方,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后座的车门被宁翰邦挥手甩上,年已四十却依旧看不出岁月刻画的痕迹,正了正领口的领带,他上前,走进伞下,轻佻的笑声:“看了那么久,研究出什么了吗?” 伍乐旋目光转移,看身边的男人:“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懂?寻常人肯定看不出来,可你在这里,足足盯望了五分钟之久,怎么会观察不出来?男人办事的时候,最烦外界的打扰,要不要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看他接不接?”宁翰邦冷笑着,微嗤。 “昨晚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在色*欲面前,所有男人都一个样,不管他在外表现的多严肃多正经,也许,也是正经的男人,越……” “你不是要去公司了吗?”伍乐旋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听他往下说,即便,她自己心里什么都清楚。 “对,马上就走。”宁翰邦点头。 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伍乐旋迎合着:“早餐还没吃呢,今儿怎么走那么早?” “上周不是跟你说过,今天公司有个非常重要的合作项目,对方的首席执行官远道而来,航班在两个小时后,我得去迎一趟,你要不要一起?” 说话间,男人平静的眸中有些微的皲裂,他的事,她向来就不在乎,从前到现在,都是如此,因为不在乎所以不上心,所以记不住。 “不了,今天我爸妈送呈宵回来,孩子跟你亲,你忙完早点回就行。” 仿若昨夜的暴怒和摧残都像没有发生过,此刻的两人,站在无人的庄园中,闲言淡语的聊着家常,犹如正常家庭的正常夫妻,一起讨论孩子。 164.163想不想当总裁夫人 激烈的运动过后,米初妍直接趴在床上,整张脸深深的埋在枕头底下,即便呼吸不顺,也不肯挪动自己半分。 宁呈森在边上,爱怜的翻过她的身子,圈进怀中,扯过丝被,盖住两人的身体。 米初妍嘤咛声,以为他又来,无力推拒:“不要了。撄” “今天的你特别热情。”他在她的颊侧呼气,话音里有着无限满足的愉悦:“给你睡饱了就是好,禁得住折腾,刚刚被你榨的差不多,所以,你想要也没有了。要不然,晚上再来?” 如果不是睁眼的劲都没有,米初妍大概会丢几个白眼给身边的男人,太不要脸了! 之后照例是宁呈森抱着她去浴室,先给她洗,然后再自己洗,最后,跟着她又一起躺回大床。 米初妍起初不愿,时间不早了,想起床,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份,在他们家里还是不要太随心所欲的好。 可是宁呈森却是霸道的用长腿将她整个困住:“陪我睡两个钟,我困。” 可以想象他昨晚肯定没怎么睡,或者是根本就没睡,她就有些闹不懂,男人的精力到底是怎么来的,明明没有休息却在那事上还可以如此生龙活虎,坚持了那么久才说困…偿… 不想睡,但身子骨犹如散架,想起也起不来,还被他如此霸占着,索性就着那样的姿势,让他睡的踏实。 没有闹钟,没有电话,她也没有吵,可是,他就真的只睡了两个钟不到,而后,掀动眼皮。 第一眼,侧头看她,见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不由问:“没睡?” 声音里有着没睡醒的鼻音,不是太明显,但却让他原本就磁沉的嗓音,更加低沉性感。 米初妍枕着他的臂弯,撇唇:“睡了又睡,睡了又睡,我又不是猪。” 他笑,笑的春风明媚,眼角眉梢有细细的纹路聚着,柔和了他隽冷的面色,但也只是笑,没再说话,转身去看床头柜上的手机。 也不知他是在看有没有来电,亦或只是看时间,只半会儿,他就开始掀被子,同时也去拉她:“既然不睡那就起来,我带你出去逛逛。” “我不想走。”腿软,起床已是无奈,再要出去逛,她简直就不要活了。 裹着丝被的大腿被他轻拍了下:“不用你走,开车,你躺躺就起来,我去给你找衣服。” 他先她起身,沉稳的脚步在卧室里移动着,米初妍扒了扒头发,爬着起身,却在几秒后,又无力的靠向床背:“要不还是别去了吧,我好累。” 宁呈森自己已经穿戴好,给她配好了毛衣长裤,有些失笑的看她:“真的没力气?” 米初妍轻嗯声。 “那行,你再缓缓,衣服我给你搁边上。”宁呈森靠床,将手中的衣物放置到床尾,他的另一只手,勾着条浅纹的黑色领带,着装无比的正式,有点商务精英的既视感。 米初妍看着有些意外,他经常的衬衫西裤,穿上乘的西装,可甚少是如此的商务款,修体的装束,衬的他身姿越发挺拔。 “你这是要去哪儿?”从到宁家,她就感觉到宁呈森的异样,像是紧锣密鼓的安排着某些事,连带着,深更半夜的时间也不放过。 他在系领带,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摆弄着长长的带子,几番轻勾打转,结口打的立体,米初妍看着,有些失神,等不及他的回答就已脱口而出:“如果你在商界打拼,一定会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冷范大总裁!” 原本只是随口而出的感叹,却不知,他会忽然倾身下来,长臂分开左右,将她困在其内,额头轻抵她的额头,鼻息喷薄:“想不想当总裁夫人?” 提到总裁夫人,米初妍眼发亮:“想!做总裁夫人可比实习医生强太多,跟纪姐一样,到哪儿哪儿都是恭维声!肆意请假也不用担心被炒!也不用担心不工作就没钱花!” “你现在很缺钱花?不是给你卡了吗?”瞧着她眼中的狡黠,宁呈森也跟着逗笑。 米初妍点头,咯咯笑:“算了,我就守着那两张卡好好度日,这辈子就是胸无大志的人,总裁夫人,没那命享受。” 原本就是调笑的话题,米初妍侃过就算,然而,宁呈森却忽然吻了她一口,抬了抬她的下颌,无比认真的说着:”我一定会让你梦想成真的,宁太太!” 米初妍被他最后的称呼闹的一阵脸红,拍打开:“说什么呢!” “口是心非的东西。”他念了句。 而米初妍,却只觉心间发甜,她确实口是心非来着,宁太太这样的称呼,她爱听,只是,还不习惯听。 谈笑间,他接了个电话,米初妍在他边上,听着对方似在喊他小先生,而后,说很多她听不太懂的话。 通话持续了五六分钟之久,而他却只是平静无波的听着,应着,最后,吩咐那人到楼下等他。 米初妍仰头看他,正好迎视他低垂的目光:“我出去趟,大概下午会回来,家里有奶奶在,你试着跟她多处处,至于其他人,你都不用理。如果实在无聊就给我打电话,我回来接你。现在已经不早了,你还是起来先吃点东西,累的话,我让人送上来,吃饱再睡。” 连串的交代,米初妍只是点头又点头,乖巧的应着,可听到最后他说要让人送东西上来,她却拒绝,环顾卧室一圈,如此战况,实在不适合外人上来,何况,她还不是宁家的谁。 宁呈森倒没有勉强,只是,出门前,回过头又看她:“真的不跟我走?” “真的不去。”累的脚到现在都在晃,怎么可能往外面四处奔,何况,看他那样就像是有正事办,她跟着去,他定然要照顾,她不想误他事儿。 当然,更重要的是,留在这个家,她能熟悉他成长的地方,还能了解伍乐旋,也许还能了解到夏晴和舒染。 老太太,昨晚留给她的印象就很好,跟她相处,拘束肯定有,但至少,不会跟那轮椅上的老爷子那样,畏惧到无法交流。 看着他出门,而后,自己起身,拾掇着床尾的衣物套上身,再又将卧室整理了遍,门窗打开,米初妍这才下楼。 大厅有好几个人影,米初妍下意识的就先去寻找宁呈森,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可宁呈森的影子没见着,却是迎来了眉开眼笑的老太太。 老太太亲昵的拉她手,还未等她说话,自己先叨唠开。 “妍妍,小森刚走,有要务在身,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忙,奶奶陪你。家里人都不在,上班的上班,聚会的聚会,读书的读书,老头子也去集团下属的医院检查身体去了,就我跟你,不用拘束,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奶奶可知道你不少事的。” “对了,早餐你喜欢吃中式还是西式?我问小森,他说只要能吃的,你都吃,搞的我都不知怎么安排,就让人做了好些,你看看想吃哪个,挑喜欢的吃。” 老太太话很多,多到根本轮不到米初妍插话,去餐厅的途中,无意瞥见有佣人拿着床单往上楼上次,她哎了声,想叫住,却是才刚起音,又被老太太抢话:“那是小森交代的,你别管了,也不要不好意思,年轻人谁不懂。” 米初妍有些羞臊,却又无言以对。 —— 区别于许许多多林立在市区繁华商务圈的集团公司,KB集团所处的位置,有些近郊,不若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整个KB集团最高的楼层,也不过二十二楼,但是占地辽阔,楼体恢弘。 白楼石雕,扇形窗户,有些像宁家宅子的风格,却又明显比那里的设计要现代许多,但相同的是,都属文艺风。 宁家的人,即便是涉足满是铜腥的商界,也不忘把他们家的公司,用艺术来标榜,用来彰显他们家的风格。 楼前缓缓停下的黑色捷豹,车窗下摇,透过玻璃看外面,成排的豪车停放着,有保卫上前,拦在车前,请捷豹中的男人,出示访客卡。 男人眉峰轻扬,倒车,而后,利落的扭转方向盘,从保卫的侧方,加速前使,嗖身驶向阶梯口,还未等保卫追上前,驾车男人的修长双腿,早已落地。 纯黑的西装,隽冷的面容,在雨雾中,更是雕刻出几分寒意,回头看了眼被那个保卫喊起来的人群,似要围攻上来,他冷眼扫视,转身,便入了大楼。 164.165费心思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二十一楼的会议室,谈判正进入紧张的僵局。 KB集团跟日德合作的曼夫柯集团,双方的最高代表都在席上,尤其是曼夫柯,出动了日德两方的首席执行官,在会议桌上拉起盛战。 生物技术,本来就是投资巨大,收益年限太长,风险性过高的行业。不管是临床药物,疫苗,各种保健品,投建的初始,便是个未知数,谁也无法预测,最终会不会成功。 但是,其中利益的可观性长远性,又是让商家难以抗拒,于是,规避过程中的风险,便成了合作双方最大的争论。 此番谈论的是临床药物第四代AE抗生素的研发,所用实验室属KB旗下医院里边的附属研究机构,已在投产初期,可行性方案已有完善的版本。 日德方的意思是,必须把这项研发的成功率控制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否则,KB必须赔偿他们在整个过程中投资总额的双倍数,这份合同才会签下偿。 第三代AE抗生素的推行的时间越长,用的越广泛,原先隐藏的那些弊端也开始愈发曝露出来,带来些许负面言论。第四代的研发,定然是要把第三代越来越显现的缺点完善好,但谁都不可能去绝对的保证,何况还要有如此高的百分比。 宁翰邦是执行总裁,KB集团虽然是宁家的,他可以不给董事长宁四齐交代,但不可能不给董事会交代,不给KB的其他股东交代。 做生意所有人都愿意承担风险,但谁都不愿意承担这种类似于担保的风险。如果这份合约签下,宁翰邦也许会被人指摘。 然而,生物领域方面,曼夫柯集团在国际上的地位,又是宁翰邦垂涎许久的,如果合作成功,正好可以帮忙消除如今业界的负面言论。 若是拉下了曼夫柯这个国际大头,不仅能为这个项目的研发找到坚实的后盾,更重要的还是,这能成为他管理上的丰功伟绩,从而更加稳固的奠定他在KB集团生物技术领域的领导地位。 这本来就是个双刃刀,用的好与不好,对宁翰邦来说,至关重要。 整个会议室都是沉默一片,桌面上码放着已然翻阅过的计划书,代表团分布长桌两旁,用眼神代替着言语的交流,表达着各自的不愿退步。 宁翰邦不肯放行,曼夫柯态度过硬,似乎谁再针对这事多说一句,都会引来不必要的纠缠。 KB的项目负责人都唯宁翰邦马首是瞻,这样一直僵持着,目光下意识的就往他投望。 宁翰邦精利的视线扫了回助理,吩咐:“戈登,联系研究室宁婕,让她马上来总部一趟。” 整个研究室都在宁婕的领导下,曼夫柯的要求能不能应,宁婕的意见很重要。 吩咐声后,首位的宁翰邦,视线回到台面,看向日德双方代表,正想说下午再继续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倏然被人推开。 戈登刚出去,宁翰邦以为,是自己的助理有什么事,抬首望,当下正了身,看向出现在门口的男人,肃声:“你来干什么?” 宁呈森没有急着进来,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笑了笑:“我说过,宁家这样的家族,能做生意又能搞科研的,才是最合适的。这么简单的问题,何必去找姑姑。” 这样的话,昨晚在餐桌上就曾听他说过,宁翰邦自然可以从中推测他的不正常,但还没个定数。可如今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在他恰恰好面临着如此难题的当口,宁翰邦不得不正视。 确实,遇到技术方面的难题他会去征求宁婕的意见,但如果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宁呈森,他或许可以自己解决。 这是他一直不愿去承认的事实,比起宁家其他所有人,他败就败在母亲是宁四齐的出轨对象,败就败在他始终得不到老太太的正眼相待,因为被排挤,所以不培养。 “不过,小叔的本事比我想象中还要大,短短几年,整个KB的生物技术产业都被你换血抽骨了。上上上下下全是新人是你亲信,就连我进这栋大楼也如此难?到底是他们有眼无珠,还是你的特意交代?” 宁呈森缓缓踱步,口中的话音似在笑,却又藏着不满的情绪。 环望整张桌子,围桌而坐的人也在盯看他,左边是KB的人,右边是曼夫柯的代表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宁呈森坐进了另一边的中位,不从属于任何队伍,与宁翰邦遥遥对视。 “宁总,我们都拦不住……他。”有女秘书跟着进来,些微着急,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同事。 这个会议对宁翰邦有多重要,她比谁都清楚,中途被人这样破坏,宁翰邦到底会如何处置,各自心里都没底儿,旁边有人在附和:“我们想拦,拦不住,好几个同事都被他打趴了。” 听闻下属的汇报,宁翰邦再去看宁呈森,纯黑的西装,贵气整洁,不管是他的穿着还是他的那张脸,哪里能看过是刚刚动手打过架的人。 心中嗤笑,到底是老太太费心思培养出来的所谓继承人,样样儿都能挑花! 宁翰邦不傻,也算是了解宁呈森这个人,他都能直接坐进来,自然不可能轻易出去,合作对象面前,他得顾着大局,于是,挥手散了那些人:“这是宁家小先生,进来就进来,无妨,你们都出去。” 门口的人群在惊慌中纷纷退离,门内的人群,却是陷入诡异的氛围中。就在宁翰邦想要开口介绍的时候,曼夫柯的德方代表率先出了声。 “可以跟我们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宁呈森,宁四齐的孙子。”没有给宁翰邦开口说话,主导局面的机会,宁呈森仰靠在椅子上,细碎眸光投向右侧,看曼夫柯的代表:“刚刚在门外被人拦着,停驻了些时间,你们在争论什么,我都有所了解。” “生意场上从来没有便宜吃尽的算盘,曼夫柯的高层敢放出如此猖獗的合约,是不是太把自己放在眼里?” “宁呈森!”话才出口,宁翰邦喝住。 做生意懂得以退为进才不会让自己吃大亏,而宁呈森却一上来就把整个曼夫柯都往话上赶。如果他们介意这番挑恤从而堵死合作的退路,这对KB,绝对不是个好的消息。 曼夫柯的日方代表极度不悦,认为宁呈森在藐视曼夫柯的经营理念,藐视他们的顶级大BOSS,未让宁呈森再出声,已然堵话:“你们KB再傲,也不可能独自存活在生意场上,何况还是耗时耗力耗人才的生物领域!曼夫柯可以不选择KB,但曼夫柯却是KB现在最好的选择!如果不是你们宁总的诚意,今天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谈判!一个合作对象,如果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这样的合作,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 曼夫柯有日德两方,KB有宁翰邦宁呈森,三方的目光都集中在宁呈森身上,对他的狂妄,有不悦有警告有探究。 气氛比之前的双方僵持还要让人觉得沉闷,宁呈森的鹰眸散发着碎光,直击宁翰邦,数秒后又转向德方代表:“一个生物产品的开发,经过实验室研究,临床前研究,一期临床试验,二期临床试验,三期临床试验,才有可能被批准试生产。AE抗生素到目前为止已有三代,并且每一代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弊端,每一次的研发补好了这个缺陷,另一个缺陷又随之而来,曼夫柯有所要求也是情理之中。” “曼夫柯的声望在于你们的技术,在于你们的财力,生物领域这门新兴行业,你们是龙头。但是,当KB不需要你们的技术支持,不需要你们在行业上的影响力打造噱头的时候,曼夫柯还有什么资本在KB面前猖狂?” 淡淡的声音,微沉的语调,闲适的姿态,说出的话,却是无法不让人深思琢磨。 “KB要做的第四代AE抗生素,我能给出百分之九十五的总成功率,我可以找任何一家有资金实力的集团公司合作,到时候,名利皆属于KB,我只需按投资份额的比例,给别人相同的利益分成,承担对应的风险,这个风险包括研发失败带来的经济损失,也包括临床试验带来的那些未能预测的活体伤残,死亡责任等等……” “曼夫柯和KB,算是同行,如果研发成功了,名利势必要被分走,这对KB的长远发展好像有所局限。所以,对我们KB来说,曼夫柯真的不是最好的选择!” 165.166二太太在家里出事了 “我们跟KB的生物产业,也不是没有合作过。宁振邦不在这个领域,从前我们只认宁四齐和宁婕,现在,只认宁翰邦,宁四齐的孙子是谁我们不知道,百分之九十五的总成功率,好大的口气,连宁婕都不敢下保证的事,你凭什么敢定论?!” 曼夫柯日方代表瞪向宁呈森,咄咄逼视。 宁呈森起身,西装的纽扣在他修长指尖的拨弄下,扣住,俊挺的身形,随着他的起身,拔高的站在众人眼前,四两拨千斤的回:“如果你觉得我狂妄,也没人求你留着,收拾东西,各自回去。” “宁呈森!”宁翰邦再一次喝声,同样立身,朝宁呈森走近,在曼夫柯的代表面前,他压低着声,用中文:“我不管你是不是来搅局,也不管你对我是有多大意见,现在,立刻给我出去。如果你再往下说,别逼我对你使用强硬手段轰你出去!偿” “轰?你属下的那些人,轰得走我我刚才也上不来。”宁呈森浓眉轻扬,非但没把宁翰邦的警告放眼里,还直接又坐回椅中。 宁翰邦自然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KB的男职业动不了宁呈森,不代表KB的安防动不了宁呈森。他原以为,宁呈森再怎么跟他不对盘,也不至于弃KB的利益不顾,却不曾想,他竟然敢在如此场合大放阙词! 助理戈登不在,宁翰邦转头吩咐其他员工,斥令:“叫安防!小先生妨碍公务,先给我请到办公室呆着!” 在合作对象面前,不怕内讧出丑,只怕自己的威信受到攻击撄。 每个大集团公司的内部,都会有不和谐的掌权人,为利益争的你死我活甚至在媒体面前大肆宣扬,这都不算出丑,而只是人之常情。 但是集团掌权人的威信受到攻击,代表着攻击人的藐视,代表着随时都可能改朝换代。宁呈森从进门到现在,都在跟他唱反调,对曼夫柯各种不屑,这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是对他的公然挑衅,他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极限。 然而,宁呈森始终安稳坐着,似是没听到宁翰邦在那头吩咐什么,气定神闲的姿态。 有过几秒的沉默,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这会儿进来的,是宁婕。黑发挽的一丝不苟,端庄的大衣长靴,从风雨中过来,犹带些寒气。 长年累月的脑力工作,让宁婕的皮肤不再紧致,些微松软,细微皱纹,然而,年岁的积累沉淀,丰厚的学识,却让她整个人散发着独特的知性典雅,双眸不再有神,却有着过尽千帆的平静。 步步进来,宁婕先看曼夫柯代表,而后转向宁翰邦,同样用中文,淡语:“我来了,有什么问题平和解决,都是自家人,闹到用武力不好看。” 说完,又去看宁呈森,他依旧是那样的姿势,从容面色。 日方代表看到宁婕,转瞬就将问题抛到她面前:“宁老师,你们KB的人说,可以把第四代AE抗生素的总成功率保证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根本不需要曼夫柯任何的支持,不知你怎么看?” 语气中难掩不屑和傲慢。 “小森?”宁婕去看宁呈森,宁呈森转而看日方代表,沉音:“你不相信不要紧,我说了,收拾东西各自回家,这个项目也没有再谈的必要。” “你!” 宁呈森始终的挑恤让日方代表恼怒突现,可他的胸有成竹却又让日方代表难以推断其中的涵义,想要起身走人,接收到伙伴的目光,只能在最后的关口,止住动作。 始终都在观望探究的德方代表,跟同伴使完眼色后,忽言:“Alston?Vincent?我不认识宁四齐的孙子宁呈森,但我认识Vincent!今天的话,如果出自宁呈森之口,我可能持怀疑态度,但如果是活跃在医学圈的神外奇才Vincent说的,OK,我很期待这样的结果!有宁家这样的基因,还有宁婕这样的姑姑,有Vincent在医学界的名望,有Alston这样的挚友,宁呈森,确实有傲的资本。这个项目,容我们回去再度商榷,两周后同样的时间,同样在这个会议室,我们期待你的出现。” “不,我不会出现在这里。” 宁呈森淡眉冷眸,他今天就是来搅局的,打乱宁翰邦的如意算盘目的就算达成。 如果曼夫柯的代表有脑,那定然会斟酌他的身份还有他今天的话。 显然,德方代表思量的要深些。其实也不怪日方代表不懂,不敢是Alston,还是Vincent,那些年大多都活跃在欧洲国家,虽然医药不分离,但居住欧洲的德方代表比日方代表听的要多,不稀奇。 如果顺着德方代表的意思,两周后出现在这里,他或许就能得到曼夫柯指定合作人的身份,但这些,并不是宁呈森想要的。 他要的是,一周后,曼夫柯的人求着上门来要跟他合作,由他统管整个项目,由他来主宰要怎样分配利润,承担风险,而后作为他回归KB,开始侵占权力的重大筹码。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顺着曼夫柯的恩赐往下走,不变的霸王合约,然后,屈在宁翰邦手下卖命。 谈判至此,已没有任何再需要讨论的话题,曼夫柯双方代表开始收拾东西,起身告辞。宁翰邦跟宁婕相送,唯独宁呈森,低头坐在会议桌上,用手机发短信。 找的自然是米初妍,他出来这么长时间,不知她在宁家有没有不习惯,然而,信息发过去,没有当即收到回复。 本欲出门的德方代表忽然顿步,从门口张望还在会议桌前的黑色身影:“Vincent!” 宁呈森刚刚放下交叠的双腿,想起身到边上打电话,忽闻声响,凝眸望过去。 只见那德方代表目含敬意的问:“不知Alston近年可好?曾经,我还承过他的恩,也算是相识一场了。” “他?”宁呈森顿了顿,而后道:“如今再好不过。” 事业爱情双丰收,很快就将为人父,没有什么,比他如今的状态更好了。 短暂的寒暄,终于送走了曼夫柯两方代表,宁呈森也再坐不住,长腿垮着阔步往门口的方向过去,边用手机拨打着米初妍的电话。 电话有通但未接,宁呈森锁眉,经过宁婕身边的时候,被她喊住:“小森!” 宁呈森停步,侧头:“怎么了姑姑?” “百分之九十五的总成功率,这是你用来唬曼夫柯的把戏?还是你自己心中已有算盘?” 在宁婕眼里,宁呈森虽然狂妄,但他狂的有资本,如果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就算他对宁翰邦有再大意见,也不至于如此分不清轻重。 她比谁都清楚,这个总成功率的百分比要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已经是个难度,再要九十五的百分比,简直就是妄想。 会议室的人群已散尽,只留姑侄二人还有宁翰邦,对宁呈森的狂厥之词,宁翰邦比宁婕,更为不快。 收回举在耳边的手机,长指轻捏着,宁呈森的面上,些微肃冷,在两个长辈面前,淡声:“事实证明,曼夫柯不禁唬,不是吗?他都说了,两周后再过来,说不定到时候,小叔会更有主动权。当然,前提是,这个合作如期在两周后面谈。” 这些是明面上的信息,事实上,宁呈森敢打包票,曼夫柯捱不过两周就会主动送上门来!他在穗城花费了三年的心血所研究出来的成果,怎么样也得让它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才不枉费他此番千里迢迢的行程。 “你想干什么?”宁翰邦忽问。 “也没什么,只不过忽然想学学怎么做生意,怎么在人前呼风唤雨罢了。小叔其实已经看出来了不是吗?要不然,刚刚怎么会想要动武力把我从这里轰出去?可惜,没能如你愿。” 宁呈森冷笑,嗤声,而后朝宁婕点了点头,步出会议室大门。 宁翰邦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盯视他倨傲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状态,边上,是提步上来的宁婕,同样看着宁呈森的背影渐离。 戈登在前方转弯处急慌慌的赶来,不小心擦上宁呈森的肩头,连连道歉,心急着到宁翰邦面前,却又不敢在宁呈森还未回应的情况下,径自离开。 宁翰邦在不远处,看见戈登,直问:“神神慌慌的干嘛?” 戈登嗓音微颤,看向宁翰邦,微迟疑,而后道:“二太太在家里出事了,据说,是……是小先生的……女朋友……” 167.167谁心里不服,跟我说 宁翰邦原本在听到伍乐旋出事的时候,眸孔紧缩,跟着就要上来,却是被戈登后面的话,愣是止住了步。 眸光喷薄着怒火看宁呈森,顷刻间,翻涌的情绪袭卷而来。 伍乐旋会跟米初妍扯上关系,必然是因为宁呈森。从出生到长大,从感情到生意,从刚刚在会议场上的拆台,宁呈森,一直就是他的膈应,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撄! 戈登想上前跟宁翰邦汇报具体情况,可是,身子才刚转动,就被宁呈森从后领口提住,不得已,迎头对上。 “到底怎么回事?详细点!” “呈宵少爷拉着米……米小姐去温泉池中玩……水,然后触电。”面对着宁呈森紧皱的眉头,戈登的话也不再那么顺。 彼时宁瀚邦和宁婕都已经过来,戈登说的不清不楚,宁呈森冷斥:“到底谁触电!” “是二太太!呈宵少爷掉水里,二太太去救,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触电了……” 宁呈森想知道米初妍的状况,迟迟听不到戈登的口中转述,耐不下性子,转身大步离去的同时,再次拨打米初妍的电话,依旧没接,他打给了老太太偿。 宁婕看宁呈森远走,提步追上。 剩下宁瀚邦,同样疾步行走,戈登跟在边上,他肃穆急问:“太太和呈宵现在怎么样?” “据说有过短时间的心脏停跳,米小姐在边上抢救过,心跳是有恢复,但还是昏迷,已经送往KB医院去了。至于呈宵少爷,大问题没有,可能是受了惊吓,一直哭叫。” “好端端跑去温泉池干什么!” “我也不是太清楚,太太的父母今天送呈宵少爷回来,然后呈宵少爷不知为什么跟米小姐玩的特别好,之后两个人一起去了温泉池,没多久呈宵少爷就掉水里了。” 宁瀚邦走出KB大楼的时候,宁呈森的黑色捷豹已经飞出入口,急速的甩尾后,留下一团青雾般的烟气,纯黑锃亮的车身,淹没在细细的水帘中,眨眼便不见。 —— KB旗下的医院连带研究室,都位于伦敦的西北角,宁婕刚刚才从那儿出来,没到一个小时就又往回赶,偏偏,中间还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宁呈森是直接把车子开进医院大门,踩的急刹,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惊扰了许多来回的人群。 也没顾得上宁婕在身旁,甩了车门阔步直上阶梯,寻着记忆中的路线直走。 宁呈森学医,宁家的医院和研究室曾经是他求学期间无数次往来的地方,不单这里的结构他熟悉,这里的医护人员也大都熟悉他。 即便他眸色凛然的阔步行走,依旧很多人瞧出了他,何况,他的身后还紧跟着个宁婕。 于是,不停低头驻足的医护人员都在唤。 “小先生!” “小先生好!” “您好小先生!” 深浅起伏的声音,不同肤色的人种,或中文,或英文的招呼着,宁呈森起初有点头,三两个过后,没那耐心,直接揪着个急诊科医生就问:“宁家送进来的人在哪个地方?” 他只知道在急诊,可是KB医院大,如果他要从头找进去,一个小时都出不来。米初妍的电话接不通,老太太岁数毕竟大,隔着手机说话较缓,他只听了个大概就切断了通话。 至于夏晴,别说她不在家,就算她在,这通电话能不能拨出去,也还说不定。 医生被揪的半起,脚尖微掂,些许惊骇。以前的宁呈森虽然不苟言笑,却也从来都是风平浪静,未曾有过如此急迫,脸色黑沉。 “是二太太吗?她在三号室……” 话还未完,整个人已经被宁呈森丢了出去,医生有些莫名却也有些慌乱,不知他脾气打哪儿来,恰在这时候,宁婕上来:“小先生问的是米小姐,米小姐也在那儿吗?” “谁是米小姐?”被丢出去的医生,趔趄起身,却是满脸茫然,不敢靠近宁呈森,转头看宁婕,低着腰问:“宁老师,这……” “就是那个小小巧巧的中国姑娘,白白净净的,棕色及肩发,眼珠子特别黑特别灵动。”因为是宁呈森在乎的女孩,昨晚上在家里第一次见,宁婕就对她格外多关注了两眼,此刻想起她的容貌来,很是清晰。 显然,医生是搞不懂状况,当着宁呈森的面,直接说:“哦是那个把呈宵少爷推下水的女孩吗?看起来清清灵灵的,没想到会干这样的事儿。她可韧的很,明明害了人,非要说没有,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满身的水,老太太还心疼她……” 话还没说完,本就还未站稳的医生直接招来一脚,头顶上方是宁呈森惯有的冷沉语调:“你可以滚了!” 宁呈森下的劲狠,对着人肚皮,硬是把壮实的男人给踢了个踉跄。 医生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却不敢多言,也仿似有些反应过来,求教宁婕:“宁老师,这米小姐……是小先生什么人啊?我要滚去哪里?不会是解雇我的意思……吧?” “爱人。”宁婕浅语。 对这个没眼力见的医生也是有些无语,她已经在先提醒,他愣是明白不过来,然而,到底是无辜之人,宁婕拍了拍他的肩:“忙你的去,小先生正在气头上,回头碰上米小姐跟她说几句好听的,小先生自然会放了你。” 宁婕没空跟他扯太多,紧追着宁呈森的脚步往三号室过去。 米初妍满身的水,从宁家到医院,未曾干,滴答答的往她两脚跟淌下,水渍摊摊,已长直肩头的发丝,尾端微翘,本来是有着俏皮之感,可此刻,却只是凌乱的贴满颊侧颈背。 迎面的是宁四齐,还有就是伍乐旋的父亲,两个人同时盯视米初妍,而她却只把背脊挺的更直。身上披着保暖绒衣,质地极好款式端庄,却与她苍白水嫩的小脸不甚协调,看得出来,是老年人的款式。 “做错了事愿意承认,我念你是远道的客,如果这样的情况下,你在宁家还住的下去,我同意你住到走为止!但如果……”宁四齐威声。 “我没有做错事!杀人犯的生命也是生命,何况还是个无辜的小孩,我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米初妍微喘,救伍乐旋已经花费她太多力气,跟着宁家的车过来,气都没顺上,就对上这么些不讲理的老者,二话不说就治她的罪。 起初还有老太太护着她,脱她自己的外套给她穿,跟宁四齐呛声,后来老太太去接电话,一直没回来,就剩她自己一个人面对这样的情况。 “行!你说你没做,那你当着人家父母的面,你把当时的情况好好描述!” “我不说,宁呈森回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不说当时情况紧急,她记不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就算她记清了,这会儿在自己全无后盾的情况下说那些话,也会让他们家的人觉得是在狡辩。 宁呈森说过,在医院如果遇见闹事的患者亲属,在没有把握掌控全局的情况下,沉默也是种自我保护,至少,这样他们就不会抓你的话柄来攻击你。 米初妍觉得,如此的方式,不管是在医院里,还是医院外,不管是对患者亲属,还是生活中一些蛮不讲理的人,都是同样适用的。 米初妍的话,似是彻底激怒了宁四齐,对宁四齐来说,动伍乐旋他无所谓,但是动了宁呈宵这个小孙子,他没法不生气。 当下红脸,斥声:“谁给了你权利,敢在我面前如此横!你要跟小森在一起,没我同意不行!别说你在国内是个实习医生,就算是个医生,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再跟我说话!” 宁四齐发了火,逼视米初妍,可她却依旧固执的不肯服软。 在何家人面前,老爷子训不动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说出去有些不挂脸,于是,原本只是问责,到最后硬是变成了谴责加威胁。 “在这个家,我有怎样的权利,她就有怎样的权利!谁心里不服,跟我说!” 低磁的话音在空道上骤响,因为宁家注重隐私,选得地方自然四下安静,宁呈森的话音,伴随着宁婕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米初妍心下喜,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在听到这声熟悉却又霸道的嗓音后,连肩头都在不自觉的松懈,她转过身,即使狼狈却依旧装的轻松,些微僵笑:“你来啦?” 168.168因为,你是我老婆 宁呈森皱眉,有些为她的强装而心疼。 以她的人生经历,能承受多少宁呈森心里有谱,撑着僵到现在是为了什么,他同样清楚。话是对在场人说的,可视线,却是盯在那张被水泡过后,些微苍白的小脸上。 看得出来,她的身上披着奶奶的外套,走过去的时候,俯身将她一把抱起,看何父也看宁四齐:“确定伍乐旋有事再来找我们算账!谁害谁还不一定,别到时自己给自己打脸!” 话正说着,宁翰邦和他的助理戈登也赶了过来,紧跟着的,还有老太太和宁正邦夫妇,一大伙人,挤满整个廊道。 何父见到自家女婿,忙喊声:“翰邦!” 宁翰邦透开人群看何父,看不清眸色,只问:“呈宵呢?偿” “一直哭叫,他姥姥在家哄着,小旋在里面做检查,可能要些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就这样了……”何父退开人群,来到宁翰邦跟前。 宁呈森抱着米初妍,直走,却是被宁翰邦高大的影子挡下,老太太担心米初妍受冻,不知往哪儿弄了个暖手袋,挤开宁翰邦塞到她怀里。 忽然间被这么多人围住,米初妍几许不自在,挣扎着想要从宁呈森身上下来,然而,宁呈森哪里肯放,抱的更紧,眸色蛰伏着晦暗不明的光。 以为宁翰邦也是来找晦气,结果,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宁翰邦扯笑:“不管如何,谢谢米小姐救了我太太,至于事情真相,我自会调查清楚。” 米初妍觉得有些讽刺。 伍乐旋在不深不浅的温泉中救了宁呈宵,她在电流直击的池中缓步梯上救了伍乐旋,费尽力气给她做人工呼吸,按压心脏,好不容易平安送到医院,宁家上下没有人出声感谢,却是在最后,得到宁翰邦的口头谢语。 宁呈森起初不语,绕过宁翰邦的时候,却是道了句:“好好的地儿,为什么会漏电?温泉池,我奉陪!” 走过宁翰邦,经过宁振邦,脚步微顿:“你去给我登记个好点的套间,再让护士找套干净的衣服,毛巾,吹风筒,全部找齐!” 原本想带她回家换洗,可抱着她身子的时候,感觉她冰凉一片,整个人都在不自觉的发颤,宁呈森本就怕她感冒,如果再耽搁,这场病,怕是防都防不及! 宁振邦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被吩咐,瞪眸看向宁呈森的背影,咒骂:“臭小子!我是你老子!越来越无法无天!” “你不乐意,让你旁边的人去!”宁呈森丢话。 宁振邦身边的人,自然是夏晴,他不愿意喊夏晴,便直接吩咐宁振邦。宁呈森的要求,即便宁振邦不愿,夏晴也不可能不愿,转瞬就跟了上去。 “我也去!” 老太太跟着移步,没心思去看那一家子的事,也不想一大把年纪再跟宁四齐闹,索性眼不见心为净。 岁数大,走的慢,夏晴一心扑在宁呈森身上,也没去看身后的老太太,宁振邦见状,也只得跟上,喊夏晴,让她去找护士要干净的衣物,其他的事,他去做。 于是,后来在医院五楼的高级套间里边,老太太围着米初妍坐,夏晴送来衣物毛巾,又借来了护士自己用的吹风筒,宁振邦笔直的身板伫立在房中央,淡看一切。 所有的东西都被宁呈森一一接手,接手过后,开始轰人。老太太似是知道年轻人想独自呆一块儿,主动提出要让宁振邦送她回家。 直到门锁落上,宁呈森亲自动手,给她换衣。 “我跟你说,今天……”米初妍感觉有些头昏脑涨,却还是抓着他的手,制止他动。 比起换衣服,她更急的,还是想要跟宁呈森说明今天的事情。 然而,对宁呈森来说,什么都没有她的身子重要,闪开她的小手,继续褪她的衣,手中的动作未停,话也未停:“宁家的所有设施都有定期检修,有漏电,人为的因素更大。有可能是宁家的任何一个人做,也不可能是你。” “退一万步说,即便真的是你,我也会替你赖到其他人身上。因为,你是我老婆!”话到这儿,宁呈森已然给她换好了上衣,裤子在边上,他勾手抄起,递给她,满脸正色:“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 米初妍伸手,泡过水的指腹,全是皱巴巴的条纹,些微耳热:“我自己来。” 连反驳一句,我不是你老婆的心思都没有。忽然觉得,身边有这么个男人,为他,只身在宁家搅和,也不觉屈了。 宁呈宵,一个那么可爱天真的孩子,却是有心思复杂的母亲,阴暗不明的父亲,还有何宴爵那样心理扭曲的舅舅。 很难想象,如果他以后的人生都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成年后,会成为怎样的人。 宁呈森怕她晕怕她摔,让她就在跟前换,可米初妍却是坚持着到洗手间去。虽说两人之间再亲密的事也都做过,但如此的状况下,大白天里当着他的面脱裤子,定然是不自在的。 其实她自己感觉得出来,这么泡过冻过,头已经开始昏沉,不可能再像昨天那样,喝点姜水就了事。 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换好了裤子,再度出来的时候,他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大衣,裹的严实后将她抱到床上,插了电吹风,给她吹发。 吹的很慢,动作不甚熟悉,却很温柔,长指划拉着半长不短的发丝,费了小半个钟,才算彻底风干。 她的身子还是冷,宁呈森只得自己上去,帮她暖被窝。 单人床,挤上他的身躯,顿时窄的不像样:“这场病,估计你是逃不过了,都赖我。” 似是为了响应,话音间,米初妍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宁呈森抽了好几张纸,递到她跟前:“想不想睡?我已经让护士去拿药,一会吃了你睡会,我们可以晚点再回去。” “你不是说要回去看温泉池吗?会不会耽误?”今天的事太蹊跷,连她都觉得诡异,何况宁呈森。 宁呈森摇头:“从你们来医院到现在,都已经过好久了,有心的人,定然知道里应外合,又怎么可能一直让证据留着?不过你放心,只要是人为,总会有马脚的。” “宁呈宵今年几岁?”问了句,米初妍又打了个喷嚏。 “现在三岁有了吧?具体没算。”宁呈森揉了揉她的鼻尖,随口应。 “挺讨人喜的。”米初妍想起那个跟她玩的特别带劲的孩子,不由就笑,笑过后,又是一阵郁闷:“其实我挺奇怪的。今天宁呈宵的姥爷姥姥他们送孩子回来的时候,我在给奶奶的小金鱼喂食,小孩子感兴趣,非闹着要跟我一起。玩到兴起时,他说家里有个地儿特别好玩儿,还有很多大金鱼,拉着我的手非要带我去。” “我是不喜欢伍乐旋和你小叔,可是宁呈宵是真的可爱,就跟着去了。他带着路,我才知道,原来你们家屋子后面还有那么宽的地儿,他想爬假山,假山下就有鱼儿,我觉得危险,没让,就带他去了旁边的温泉,雾气腾腾,也挺好看的。可在岸边没多久,他就不安分,非要去碰水,我拦他,他就淘,在我手里扑腾,可能因为湿冷天,地潮,不小心就给滑下去了。” “我跳下水想去捞宁呈宵,结果伍乐旋却是比我更快。明明我跟宁呈宵玩的时候,她不在的,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而且,伍乐旋触电的时候,我就在水中,水也是导体啊,温泉水一般都含有大量矿物质,不可能是纯净水对吧?可为什么只有伍乐旋触电,而我没有?宁呈宵也没有?” “伍乐旋,她是以什么样的姿势,把宁呈宵救上岸的?”宁呈森忽问。 “我没看太清,伍乐旋下去的时候,正好我也下水,想要去水里找宁呈宵的身影,结果他已经上来,我怕他呛水,又爬了上去看他。还没等我站稳呢,就听到伍乐旋的尖叫声,然后屋里就有人赶过来。明明所有人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可当时,整个宅子却都在第一时间断了电。” “你跟宁呈宵出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有谁?” “奶奶,伍乐旋,伍乐旋的父母,哦还有安德鲁姑父,当时他刚刚下楼吃早餐。奶奶还问安德鲁怎么起那么晚,他说今天要去阿其尔学校,不上班。剩下的,就都是你们家的菲佣那些。” 169.169不能错断 宁呈森后来有问,是谁第一个赶来的?安德鲁在做什么? 米初妍答了,她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赶过来的,因为她忙着救人,只知道是伍乐旋的父亲帮忙把人弄上来,等她抬头时,四周已经围了好多人,菲佣扶着老太太挤了过来,旁边跟着安德鲁。 后来米初妍疑问,觉得如果真有内应,会不会是伍乐旋父母中的其中一个,常理推测,他们的可能性最大。 只是,宁呈森却未再跟她讨论,只说:“交给我就好。” 后来,米初妍到底还是发烧了,迷迷糊糊不知在说什么。宁呈森给她用了药,陪着她在医院里呆了一个下午,直至傍晚,老太太打电话来,他才带着睡过一觉的她回家。 其实本在生病中,住医院也不是不可,但是医院里有宁翰邦一家,看着膈应。何况,他也得回宁家去探探,到底怎么回事偿。 本就是医生,倒不担心她的情况,可是会心疼。 看着平日里活泼蹦跶的年轻女孩,在他身边不过两天,就被折腾,这么了无生气的任由他动他抱,他只恨不得把那些人通通除个痛快,以泄心愤。 反倒是米初妍,少有的比他淡定,虽然无力,却也乖顺的尽量配合着。哪怕是再次回宁家,也没有太多的抵触,还操心的问:“我之前那样对你爷爷,会不会不好?” “不会!”宁呈森说的肯定。 然而,米初妍却终是不安,甚至坐上车的时候,还忍不住疑问:“真的不会不好吗?” 宁呈森没辙,只得分析连带哄:“伍乐旋在宁家出了事,人家父母眼皮底下,作为宁家大家长,他必然要给个说的过去的交代,何况,还把宁呈宵都扯在内,动怒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肯服软,句句话往他喉上卡,在那么多人面前挑战他的权威,他发火不过是当时最自然的反应。” “他虽然生气,却也没有直接把你赶出去,排除我的原因,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他对你多少有过了解,知道你是怎样的人。要不然,以他那强势的作风,完全可以直接把你丢出去,他是我爷爷,八十多的老人,我再愤怒,也就只是不喊他不回家,还能对他下手不成?” “确实,他不像奶奶疼我般那么掏心掏肺,因为,在宁家,所有人都是他的子孙,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表面上也必须做到一视同仁,比起他,奶奶的护短心更重也不怕被人说护短。不过你今天的表现很好,知道什么情况下该给自己找后盾,这样,才不容易吃亏!所以,妍妍,你……真的让我很意外。” 很意外,也很心疼。 心疼她一个如此美好纯净的女孩,为了他,走进宁家这样的污渍沼地。 雨终于停下,黑色捷豹在灯火通明的宁家楼前缓缓停下,车头黄色的光照开小径,依旧潮湿,属于夜晚沁凉的尘土气息飘荡在四周,枯黄的草坪有浅浅的绿芽微冒,淡淡的草绿香侵入心脾。 宁呈森下车,绕过车头,顺着小径来到副驾位。大衣给了她,他的身上,略显单薄,却好似不会冷,依旧走的沉稳笔直,而后,俯身,抱她。 米初妍没让他抱,她不是持宠而娇的女子,知道在人家门前,该保有基本的礼仪。甩开宁呈森,非要自己硬挺着前走,宁呈森拗不过,站在后边,无奈又纵容的摇头。 屋子里有小孩的哭闹声,也有大人的哄讨声,听起来就是极为热闹。 “米姐姐!米姐姐!我要米姐姐!” 米初妍才进去,就看见宁呈宵从何母身上挣扎开,朝她扑来。小孩子长的结实,米初妍尚在病中,脚步虚软,被他这么一撞,险些站不住脚。 宁呈森在后,抵住她的身子,圈揽,环看众人:“怎么回事?一个小孩也看不好!” 何母惊慌,上前想要拉住宁呈宵,却也忍不住开口:“小孩子刚睡醒,之前受了惊吓,吵闹也是正常。” “米姐姐,就知道你没死!就知道你没死!快去救妈妈,我看见你在救妈妈!姥姥说妈妈在医院,妈妈是不是死了?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被何母抱着,宁呈宵还是不停的扑腾,米初妍见识过宁呈宵撒起泼来的力气,怕何母奈何不了,等会又让他伤着,也怕小孩子的心底过多思虑。忍不住就上前,从何母怀中接过溺水后毫无安全感的他,自己抱着哄。 宁呈森本不让,可看着大厅人如此多,忽然觉得,哄好宁呈宵,这对米初妍来说,似乎没什么不好。 于是,有那么几分钟时间,宁家上下的人,包括宁四齐,都在看着那一大一小的人儿旁若无人般的互动。 宁翰邦不在,大约是还在医院没有回来。 “呈宵刚刚为什么哭?” “我找妈妈,也找米姐姐。我喜欢米姐姐,可是妈妈不喜欢,姥姥也不喜欢!” “呈宵!妈妈和姥姥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米姐姐,小孩子别乱讲话,不乖!” 何母插话,上前想要从米初妍怀中接过宁呈宵,可是小屁孩脸一甩,紧抱着米初妍的脖子哼声:“明明昨天晚上你们讲电话就说过,呈森哥哥的女朋友配不上呈森哥哥。姥姥还说,今天要过来看看,顺便把我送回来。可是你们都不知道米姐姐有多好,妈妈躺着一动不动的时候,米姐姐是跪在地上救妈妈的!” 小孩子话直,几句话便让何母甚为尴尬,下意识去看宁呈森,却见他始终淡淡的表情,瞧不出喜怒。 “呈宵,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去后屋?你爸妈没告诉过你,跟不熟悉的人不准瞎跑吗?” 这话,是宁四齐说的。 一个三岁多不到四岁的孩子,再怎么贪玩,也会认生,这是人的本能,就算他跟米初妍玩的再如何好,也不应该轻易跑开家中大人的视线。 唯有的可能,要么就是宁呈宵被人教唆,要么就是米初妍诱哄宁呈宵。 “是我拉米姐姐过去的!因为我看见……看见……” “呈宵!” “爸爸!” 随着声响,宁翰邦进屋,宁呈宵看见自己爸爸,顷刻又从米初妍身上飞奔到宁翰邦怀里,宁翰邦抱住儿子,看宁四齐:“爸,小孩子能知道什么?你一个劲的问,想要他怎么回答?” “对!小孩子知道什么?就算知道,也表述不完整!”久未说话的宁呈森忽道,而后看老太太:“奶奶,我先带妍妍回房,一会您让人送点餐食上来,顺便照顾一下。” 说着,也不顾米初妍再反对,不由分说将她轻松抱进怀,穿过大厅的时候,丢话:“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十分钟后我下来,去温泉池!” 宁呈森的声音不大,却很沉,掷地有声。 家里出了这等事,不管是人为,还是意外,总要查清缘由,否则的话,大家心里存着疙瘩,同处一个屋檐,终究不是好现象。 于是,宁四齐率先响应:“孰是孰非,不能错断,传出去,有辱宁家门风!” 只是,话才落,宁翰邦就接口:“我不打算追究!” 宁翰邦将小孩放下,推回到他姥姥手中,看向往楼上而去的背影,直声:“如果不是意外,就当是小旋做的,我代她向米小姐赔不是,如果米小姐有任何要求,我可以酌情答应。” 然而,宁呈森不受,微崩牙:“不需要!” 抱着米初妍,停在楼中央,居高临下的俯视:“宁翰邦!我叫你一声小叔,是给爷爷面子,不代表我低你一辈就会处处礼让。你给我下脸,我念着跟你从小到大的情分,可以不计较。但如果是让我的女人受委屈,不管是这个家的谁,我都不会轻饶!” 宁呈森说十分钟就十分钟,不多不少,期间,老太太让长期跟在身边的老佣人上楼去照顾米初妍,她自己也跟了上去,好让宁呈森放心去做事。 后屋的温泉池,连带假山周围正片,灯光被打的通亮,边上有坐轮椅的宁四齐,有抱着宁呈宵的何母,有宁呈森,宁翰邦,也有宁婕和安德鲁…… 夜风吹拂,池水微澜。 断电后一直未再加温,此刻,早已沁冷,不再冒气。 宁呈森俯身,手指探了探池水,掬起一把,鼻端嗅了嗅:“盐泉。什么时候换汤药了?” 170.170给个公道话 宁家的温泉不是从来就有,是后来,因为舒染一直不孕,才特意挖了个,用的是硫酸铁泉,加了些特殊成分的草药,据说有修复子宫的作用撄。 旁边假山水风车,锦鱼游曳,常春藤爬蔓,鹅卵石遍铺,躺在池水中,仰头便是蓝天白云。 毫无疑问,当年的宁振邦是爱过舒染的,要不然,不会如此费心。只是,不管舒染怎样努力,终究没能如愿,后来很多年,这里便成了舒染一个人的清净之地。 舒染还喜欢带他来,不泡泉,就在岸边的休憩椅上,她写她的乐谱,他做他的作业,遇到不懂,就问她。当然,偶尔也会说说话,说的最多的,便是穗城。 舒染是安静的,舒染同样是智慧的,就好像万般皆闹唯她清醒冷看风云。 他觉得,可能到底不是亲生,要不然,他怎么就随不了舒染如此的好性子?哪怕自己一直在他的熏陶下长大。 思绪微沉,几秒后,更为冷然的声:“汤药是谁换的?!” “我!”宁振邦应声:“都换好几年了。怎么,现在我换个池水也要向你汇报?” “你不需要向我汇报,但是,你都不怕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母亲找你算账么?!” 在宁家,舒染拥有的本来就少。一个琴房,一个温泉,琴房他护着没人敢动,想不到,这座为她而打造的池水,却是逃不开被翻篇的命运! 若不是刻骨的记着,有时候,这个家里到底是不是有舒染存在过,他都怀疑,因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对舒染表现不出半点留恋和热情偿。 好像是戴着面具生活,每个人都没有他们最本身的喜怒哀乐展现。 宁呈森环看四周,眺望大宅,眺望假山,也眺望远处的庄园入口,眺望雨后草坪被行人踩出来的泥泞,横七竖八的脚印辨不清男女,却可辨当时的情况是有多混乱。 假山既宽又高,挡住了温泉池的很多视线,这样的设计,因为舒染喜欢,能为温泉池讨来一方僻静,由此也可以解释,如果伍乐旋当时在的话,为什么米初妍会没发现。 假山再高,挡住的也只是大宅一楼,二楼的高度,它不及。倘若人在二楼的窗户往下看,不管是假山还是温泉,其中的景,都可以尽览无疑。 宁家的卧室,有的在前排,有的在后排。他自己的卧室就在前排,窗向光阳处的庄园大门,视野宽阔,设独立的空中花园。 二楼他去的少,但格局他是知道的。 宁振邦是长子,住前排,宁四齐和老太太以前也住二楼前排,这几年因为岁数大,宁四齐常坐轮椅,上下不便才搬到一楼,但二楼的房间一直保留着,偶尔老太太会上去。 后排向着屋后方,视野仅在宁家范围,看到的全是植被,较为阴凉。是宁家女儿宁婕夫妇以其子女,还有就是宁瀚邦夫妇居住。 没有明摆规矩,但一定程度上,卧室的排列,代表着尊卑之分。在宁家,长子,嫡孙,同宁四齐老太太位于尊,而其他的,则在后。 温泉连带着假山,温泉不通电,假山上的水风车愈不再转,常春藤长势太旺,根茎伸展到池岸,机房在五米开外,封锁着,没有钥匙的人无法控制里边的各种闸制,若想断电,唯有断屋内的总关。 电线埋在底下,一直未曾有过意外,加上每个月定期有人来检修,以外漏电的概率实在是小,温泉池除那一汪池水外,没有任何导电的物质存在。 三个人都曾落水,却独独伍乐旋出了事。 大家都在看宁呈森,而宁呈森,却在最后,将目光定在爬满假山的藤苗上,许久后,才冷声质问:“家里园丁那么多,为什么这里不修剪!” 如果没看错,清晨他从外边开车回来,有园丁在铲草。走过漫漫冬季,整个庄园的草坪都是枯黄一片,包括很多其他的植被,都已凋零,唯独常春藤,依旧翠绿。 家佣在侧,支吾:“平时都有定期修剪的,今早上忙完前院本来要到这儿整理,恰好撞上送二先生出门后闲逛的二太太,她说她想在这里坐坐,让我们别吵。” 宁呈森起身,细碎的眸光一一扫过众人,而后落到宁翰邦身上:“问题出在哪儿,小叔可知道?” “你不是法医吗?找证据你比我们都在行。你说,我们听,说的在理我不会不认。”宁翰邦安稳站着,看不出他对结果是否有期待,也看不出他是否有急色。 宁呈森站的最前,脚边就是常春藤的蔓条,很茂盛,但仔细看,能瞧出里头错综的根茎有许许多多参差不齐的切口。 “去机房开电闸,给假山和温泉都通电!阻断水风车的地线分接!”宁呈森只吩咐,未抬头,却已有家佣跑向机房,数秒后,水风车转动。 池中水是导体,米初妍跟宁呈宵都曾下去过,不触电,说明温泉的电路系统没有出错,温泉没有出错,那定然是跟假山有关。 卸下腕表搁放在旁,宁呈森再次俯身,用指节去捡那些藤苗,指腹盖住藤苗切口,有明显颤感,他松手,沉音:“小叔,你来试一下,如果身上有佩饰,最好摘掉。” 宁瀚邦不动,所有人都看他。 “瀚邦!去试!”宁四齐催声。 老爷子令下,宁瀚邦才委身,同样卸了腕表,用同样的方式,去握那些藤蔓,小臂明显抖动,他甩开。 “谁还想试?”宁呈森问话,目光扫过几个家佣,吩咐那些人前来,再试,结果同样。 “姑姑,你来给大家解释下,这是为什么?” 忽然被点名,宁婕从人群中上来,看宁四齐,也看周围人,而后温声道:“植物导电。活体植物根茎枝叶里面的汁液是能够导电的,藤蔓有切口,直接曝露汁液,导电更快些强些,这里接的是家庭用电,电压是固定的,水风车发动机功率较大,所以电流也会随之大。但藤蔓长,何况人体本身就有一定的电流阻抗性,即便通电,也不至于对人体产生影响。” “对,正常情况下确实如此!”宁呈森拿回自己的腕表,直身:“如果我没记错,你们都说是米初妍把宁呈宵推下了水,然后伍乐旋去救……” “米姐姐才没有推我下水!是妈妈要找米姐姐聊天,让我带米姐姐到这里来……”人群中,宁呈宵忽然大声喊,还没说完,被何母捂住嘴。 然而,如此的状况,是个人都会明白,她们定然有鬼。 余光轻瞥人群,宁呈森缓缓出声:“那行,我们先不论宁呈宵到底是自己贪玩想下水,还是米初妍推下水,再或是米初妍阻挡不及宁呈宵,让他意外落水。宁呈宵是伍乐旋救上来的,当时伍乐旋在池水泡过后,身上尽湿,加上宁家的女人经常出入各种高端场所,首饰金饰的佩戴必不可少。人体本身就是导电体,再多了全身的温泉盐水,还有如耳环项链手链等等的佩饰,姑姑你说,这样的情况下触电,结果会是怎样?” “电流路径,皮肤潮湿度,接触面积,都与人体阻抗性有影响作用。接触面积越大,人体阻抗性就越小,全身是水,电流贯穿,伤害就更为大。”宁婕简单言语。 “宁呈宵落水,伍乐旋抛开一切顾虑第一时间去救,人之常情。水中要托举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对于身体单薄的女人来说,很费力,宁呈宵没触电,说明伍乐旋肯定是先将宁呈宵送上岸,她才触到了带电的藤蔓。那是不是可以解释为,救人过后身体疲乏的伍乐旋在不小心的状况下,倒向藤蔓覆盖的池岸。做个假设,伍乐旋知道假山和藤蔓的蹊跷,身体不受控制倒向藤蔓的时候,她感知到有危险,如此的情况下,人体本能的反应就是尖叫。而你们,都是听到她的尖叫声后才出来的不是吗?” 夜更深,雨后的空气湿润阴冷,池中的水渐渐开始冒气,庭院灯光依旧通明。宁呈森的影子,被光照拉的极长,俊朗的面容,有灯光的剪影,冷冽而深沉。 “尖叫声后,屋内总关被断,伍乐旋得救。是谁在屋内断的电?又是谁阻断了这里的地线?或者说,问题是不是出现在地线上?爷爷,还要不要继续往下查?” 宁四齐不语。 宁呈森继续道:“没有监控,没有人证,也许最终没有证据去指证,是谁在这里的电路中做手脚。但寻常人只需静思便可知,小孩子不会说谎,他更不会为了一个半生不熟的米初妍,而去掏自己母亲的底。宁呈宵说,是伍乐旋要找米初妍聊天,屋内空间那么大,为什么非要在雨帘下,让一个小孩带着人到室外来?这样的行为,如果不是居心叵测,便只能用精神异常来比喻!” “上午在下雨,毛毛雨,没有计划的出门,必然不可能带伞。米初妍被宁呈宵带到这里来的时候,走一路,如果在站着聊上半个钟的天,再细的雨也能把人打湿。如果这时候,没有宁呈宵的贪玩,没有宁呈宵的意外落水,那么,也许一个不小心的绊脚,倒在藤蔓上的就是米初妍,屋里会不会断电?如果没有及时断电,可能不死,但会伤残。身体残缺的女人,男人会嫌,风光体面的宁家会嫌,然后,即便能进宁家,也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甚至可能比舒染还不如!” “然而,即便是米初妍残了,我也要!宁家容不下,我会带她离开!你们可能都在揣摩我这次回家的心思和计划,有些因为情感的嫉妒,有些因为家产的威胁,更甚至,埋藏着无人知晓的阴暗面。但不管如何,计划败露了,马脚露出来,身为一家之长,爷爷您是不是该给个公道话!” 宁呈森直接逼视宁四齐,他身高影直,宁四齐矮坐轮椅,彼此对视着,如果不是宁四齐那双饱经沧桑的鹰隼利眸,或许,从气场上,就已经被打压。 “你想怎么样?”与利眸不同,宁四齐苍老的声音里,却是和缓。 “要我回家,得让我住得安心,让我安心,得让我爱的人无恙。一个三四岁的孩子都懂得感恩,记得住是谁救她妈妈,你们家的大人,是连小孩都不如?”宁呈森嗓音转淡,侧头看宁瀚邦:“小叔刚刚说,如果事情跟小婶有关,你替人赔不是,如果有要求,会酌情答应,此话现在当真?” “当真。你现在就可说!” 事实上,不当真也不行。不管这事有几个人参与,伍乐旋是不是主谋,最后结果伤的是谁,这已经不重要。对他来说,重要的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事跟伍乐旋脱不了关系,如果宁呈森真的逼到老爷子无法,儿媳妇跟嫡孙子,孰重孰轻,宁瀚邦心里十二分明白。 而他,并不希望事情再往下查,所以,若此事能断到他手里,不论要求合理与否,他会认真考虑。 宁呈森抄袋,唇角浮笑,话音却是比湿冷的空气还要沁骨:“并不难!对你来说,伦敦产业遍地,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帮你的老婆,重新择地而居!你可以考虑,但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171.171宁呈森的助理 有些咄咄逼人的口气,叔侄两个,彼此瞪视。 “小森!他是你叔叔!”宁四齐强调。 “对,他是我叔叔,但我赶的是伍乐旋!至于小叔要住哪儿,那是他的自由。” “你这是变相逼迫!小旋是宁家的媳妇,凭什么要从这里出去?”何母插话。 “这不是变相逼迫,是直接逼迫!”人群后,忽来老太太的嗓音,佣人扶着过来,在湿滑的地上,走的小心翼翼,声音却是响亮有力撄。 站过来,朝宁四齐发威:“他们之间本来就有过节,同住一个屋檐不可能有什么好事!现在居心不良的是伍乐旋,小森跟妍妍两个人感情好,重孙子随时都有可能怀上,如果因为伍乐旋而让妍妍有任何闪失,老头子,你良心可安?” 宁四齐脸色微涨,对谁他都可以吼斥,唯独对这个正妻,有愧疚,底气稍欠,抖了抖眉,不再言语偿。 宁翰邦看了看老爷子,不出声便等于是默许,默许便等于是选择了宁呈森,这从来就不是新鲜事,微微自嘲。 许久后,轻笑:“如你所愿。” 话落,转身离开。 随着宁翰邦的撤离,人群跟着散开,宁婕攥步,问宁呈森:“明明就有同伙,是伍乐旋的母亲?是被伍乐旋收买的家佣?还是其他的谁?为什么不往下说?” “可疑的同伙就那么两个,姑姑,您说处在怎样的方位上,可以掌控整个屋后的情况?”宁呈森似是不经意的问,却又带着强调的音色,转而又道:“宁家太乱,赶走一个是一个,最起码,在这个宅子里,米初妍的安全系数要高很多,日后我耳根子也要清净很多。” “你这意思,是打算回来长居了?” 宁呈森沉默。 “跟曼夫柯的合作,第四代AE抗生素的研发,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不能为了跟你小叔赌一时盛气,随便夸口,赌上宁家的财力事小,赌掉你自己在外的声誉可不好。假若有一天你真的接管宁家,也要有员工的向心力,一个失了声誉的领导者,难让人心服口服。” 说话间,有家佣从屋前过来,跑向宁呈森:“小先生,门口有位自称是您助理的摩顿先生来找您,要请他进来吗?” “助理?小森你什么时候有助理了?”宁婕疑惑。 回来不过一天,助理这样亲近的职位,如果不是提前安排,又怎么可能说找就找?而如果提前安排,那定然就跟安德鲁所说的,回来,不可能单纯的只是回来。 宁呈森正了正腕表,看两眼时间,而后对着家佣吩咐:“把他领进来。” 家佣应声跑开,整个温泉四周,又只剩下姑侄二人,宁呈森也未再多逗留,朝宁婕点点头:“我先进去了,至于刚刚说的那些,我只能说,是姑姑多虑了。” 听着宁呈森离开的脚步,唯剩宁婕独自站在池水边,望着满池已然温热冒气的盐水,静静思量。 水风车的转轴是金属,但凡通电金属,必然接地线,到底是水风车的地线出了问题,还是水风车的电线出了问题,只要刨开那些错综交覆的藤蔓便可知晓。 户外漏电,可人为可天灾。 地线的螺栓掉落,水风车的电线风吹雨淋而腐蚀,再或是藏匿在假山洞口中的老鼠蟑螂咬破,都能给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寻到漏电的正当理由。 如果今天的计划没有败露,那米初妍定然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触电负伤。宁婕站在温泉边,抬头仰望大宅楼身,默念宁呈森的话。 宁呈森进屋的时候,摩顿已在大厅,身边是刚刚那个家佣,摩顿看见他进来,忙上前:“森少!” 轻微的颔首,宁呈森先是对上那个家佣:“明天早晨叫几个人把假山上的藤蔓全部刨掉。” 之后,看摩顿,声微缓:“到我书房来。” 整个大厅,老人不在,宁翰邦开车出去,宁振邦夫妇在楼上,其余的人,都是大眼小眼干瞪着。 宁家厅多卧室多书房也同样多,宁呈森的卧房在三楼,自然,也把他自己的书房设在三楼。 一路上前,摩顿紧跟其后,宁呈森把他带进书房,让他坐着稍等,自己却是离开。有些担心米初妍,便想要抽空去看看,即便有人照顾着,也总没有自己看过后来得安心。 倒是没想到,进去的时候,她睡的沉。如同昨夜那样,床头两盏黄灯,不同的是,今夜的面容,苍白了许多,不若昨夜的生气,也不若她素日来的红润。 佣人在边上瞌睡,大约是感觉到宁呈森走动的身影,惊的忽起身,动作太大,踢翻了自己的座椅,磕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宁呈森刚好用手背探床上人儿的温度,这番忽来的惊扰,让睡眠中的米初妍不自觉的蹙起眉尖。 家佣的冒失,让宁呈森有些不悦,皱眉回头,却见家佣惊慌失措。 “米小姐半个小时前才服了药……刚刚睡下,我……我……对不起小先生,我不保证不打瞌睡了。” 没再发烧,药效的作用,能睡上好久,不是不得已,宁呈森也不乐意在自己卧室看见外人,于是,挥了挥手:“下去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书房就在对面,他虽然有事要忙,时不时过来看也没有什么不方便。何况,就她现在这情况,他不看着也是心里惦记。 书房的门,他特意没有关,如此,也方便他掌握卧室的情况。 摩顿规矩坐在沙发上,膝盖摆放着公文包,正低头整理着从包中掏出来的几个文件夹。宁呈森轻提裤管,坐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长腿叠起,身子后靠,呈闲适姿态。 “有结果了?” 摩顿抬头,将文件夹双手递上:“森少,你看。” 宁呈森接过,长指翻动,鹰眸浅阅:“这些,都是第三代AE抗生素副作用所致的伤残患者?” “是的,或有肢体不遂,或有神经系统的疾病,再或是诱发各种畸形心脏。第三代AE用量大范围广,按比例算,这个数其实不大,但KB生物制药的领导人为谋取巨额利润有意隐瞒实情不往上报,这些曾经住在医院的病人,有些是因为家属得到了KB的补偿而选择缄口不言,有些没有家属的孤寡人士,便被他们安排在Barnet小镇的养老院里,雇专业团队终生照顾。” “手上的这些文件,全都是他们当年就医时的病历详情,里面注明了他们的用药情况包括用药剂量,大多是心脑血管病人,他们的共同点,都是用药时限超过半年。” “昨天夜里您让我查宁翰邦跟何家的牵扯,由于时间有限,我还没能弄的太清楚,但我可以确定,他们之间定然是有利益纠纷的。要不然,依何家的条件,伍乐旋不至于在被宁翰邦强bao后,选择忍气吞声的下嫁,并且此后始终无条件的支持宁翰邦的事业拓展。” 宁翰邦跟伍乐旋这对男女,相处本就怪异,若说有情,不像,若说无情,不然。 当年只负着一股气找舒染查舒染,没去多想终日围着他打转的伍乐旋为什么会背叛,刚好那段时间他也特别累,特别心烦她的不知足,她投身宁翰邦,他虽然被族人嘲笑,却也有了种解脱,也因为此,更促进了他离开宁家的决心。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去探明。听到伍乐旋是被强bao,只微微惊讶,但也只是短暂的讶异,如果今天之前,他或许还会对她有些许同情,但今天之后,对于良心泯灭的女人,他同情不起来。 微微顿声,宁呈森锁眉:“何家是药品原材料供应商,或许,他们的合作就是他们的症结所在,你往这个方向查,应该省事很多。我跟史密夫教授已经商定好,第三代AE抗生素的弊端攻略,将在五天后发表到全球科学杂志上。所以,这份结果,你得尽快给我。” 边说,边往下一个文件翻,几秒后,扫眼看摩顿:“这个年度报表是跟夏晴拿的吗?数据确实可靠?” 摩顿微倾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按昨夜里您说的方式,我联系了夏晴女士,让她从宁振邦电脑上拷贝出来的。说是你要,她愿意无条件支持和保密,今天上午,她偷偷送出来的。之后我有去粗略考究,依照KB目前的股价,这些数据,应该真实。” 172.172巴不得陪你所有苦 温泉事件之后,宁家安静的比往常都要早。 不过晚上八点,四下无声,或许是已各自回房,或许是各自外出,宁呈森自上来后就未再下去,屋内的安静,更适合他们商讨。 只是,每隔二十分钟就要起身出去一趟的宁呈森,让摩顿有些无语。 待他第三次出去又回来的时候,习惯了高效的摩顿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文件夹,哀叹:“森少,您这样一趟趟的来回是要干嘛?总是一声不吭中断我的思路,效率真的太低,我得为您工作到几点?” “世腾分部还有需要你打理的业务?”宁呈森微俯身,长指翻动着成堆的文件夹,抽取,重新坐回到单人沙发上。 “那倒没有,这一个多月我都只为您工作来着。”摩顿晃头偿。 摩顿是世腾英国分部的首席助理,B市之行后,宁呈森从徐暮川手里要了过来。他回宁家,回KB,需要可以立刻上手做事的协助者。徐暮川推荐的人,知根知底,可以信任也有能力,熟悉这个国度的经济市场,也熟悉这个国度的各种行道,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左膀右臂。 “你着急回家?”宁呈森又问。 “那也没有,您是老板,您说了算。我只是好奇,您这样一趟趟的跑卧室,几分钟又回来,是……” 摩顿眉峰纠结,再不问,他都快以为这个新老板是尿频来着,如此行为,实在诡异的很。 宁呈森弹了弹文件夹上的资料纸,眼皮掀抬,大约是瞧出了摩顿的小心思,沉声:“看老婆,她发烧了。” “哦……”摩顿意外,反应过来后,长长拖了口音,而后爽朗一笑:“那是该看,该看。” 话说着,宁呈森又起身。 摩顿怔了下:“不是刚看过吗?现在得继续工作!” 然而,宁呈森未理,直接丢了手中的文件夹,走向门口,摩顿随着他的身影望过去,这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趴着个小小巧巧的中国姑娘,清新白净的,就是睡眼惺忪以致整个给人感觉有些懵。 还未待摩顿完全看清她的模样,整个视线就被挡的不透风。 “我刚刚吵醒你了?”照例手背贴她的额,温声。 不放心,怕她睡的不安稳,醒来找他不见,怕她睡的出汗,湿粘的衣衫搭着再冻回去,所以,他看的有些频繁。已经尽可能的放轻脚步,却还是扰了她。 熟悉的嗓音让米初妍混沌的思维恢复了些,听着他的话,摇头:“睡够了。” 迷糊的出来找他,却不想,他就在对面,身子疲累只能趴着门框,这会儿他在面前,她也就直接挂上了他颈项,不够高,踮着脚尖去勾他的头,撒娇:“宁呈森,我想洗澡。” 她的嗓音本身是清脆的,犹如泉水叮咚的响声,每回跟他说话,他都觉得像是水滴噔噔的往他心尖掉,掉的他心痒难耐。 然而,因为感冒的缘故,现在的声音,有些哑黯,却因为是她,怎么样都觉得好听。身边的亲朋好友乃至整个工作圈,有喊他阿森,呈森,小森,Vincent,再不然就是宁主任,宁教授,宁老师,记忆中好似还没有谁,如此正经的连名带姓称呼他。 感觉上,好像不够亲密,可这样的称呼,从她的小嘴中唤出来,他却是很喜欢。他觉得,这样很好,只有把他摆到同等的位置上,才可能唤出这样的名字,而不是一直宁主任宁主任的喊。 她的他的爱人,将来必然会是他的妻子,夫和妻,本来就在平等的位置,没有尊卑,只有宠和被宠,包容和被包容。 或许米初妍没有注意到书房中还有谁,但宁呈森不可能忘记,他本身还有许多事要忙,摩顿特意赶来,时间也是紧迫,本不该丢下客人,可是,被她如此无赖的挂着,他的心,不得不软。 于是,只默了默:“走吧,回房。” 摩顿看不清两人交谈的表情,但仅是这短短的对话,也足够体味两人的契合和甜蜜。闭眸颓败的倒向沙发,目光扫着满桌的文件,有些没底,这样耽搁下去,不知今晚还能不能回自个家。 可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KB在这个国度的名气整个金领圈都是仰望许久,能跟宁家的小先生一起工作,等也等的心甘情愿。 卧房,宁呈森想要拉开米初妍,给她放水,给她找衣服,可是,她却赖着他的身子不肯挪,见他想要拉离,就着勾他脖颈的姿势,像树袋熊似的,直接攀爬而上。 宁呈森怕她累,索性一把将她拖起,而后,她的双腿如愿的挂在他腰腹间,晃大树般的晃他:“我很累,你帮我洗。” 宁呈森跳眉,不是不乐意,而是,她的妖精身段,他怕自己两个小时都走不出这间卧室,身后那间书房,还有人候着他。 她在生病,自然不可能动她,但不代表自己不会有反应…… 许久未语,身上的人儿忽然委屈,闹腾:“我都这样了,这点小忙都不帮……好久没病这么严重过了,高考那年读书太苦病的打吊瓶,我爸我妈天天二十四小时围着我转,早知道我就不跟你来了,现在要是在家……” “好了好了,我帮你洗,荣幸之至。”宁呈森妥协,再被她说下去,他就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 本来也就没有不帮,只不过,是在心底给自己建防筑墙,以免被她诱惑的丑态尽出。 米初妍在他看不见的后方,狡黠一笑:“这还差不多。” 没有骗他,脱汗过后全身乏力,粘腻想冲澡,却不想抬手。若是往常,可能拉不下脸皮在他面前丝缕不挂,可在大床外的激情她都大胆配合了,这点,好像已经不算什么事儿。 也或许是因为今天所经历的事有些超出她的负荷,让她比平时,更多了想要依赖的感觉。 向来平定安稳,与人和谐,忽然有一天,在她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独自一人面对那样的一大家子,她紧张的整颗心脏都在噗通噗通跳,等到宁呈森过来的时候,她心脏几乎已经跳到麻木了,死撑着站在那儿。 只不过,这些心理,她都没跟他讲而已,怕他会有愧疚,怕他会后悔带他来这里,更怕他会后悔跟她在一起。 关系的确立,等于是被她逼出来的,来宁家,是她的求之不得,她舍不得因为一些小小的事情,影响到他们之间。 然而,米初妍不说,并不代表宁呈森不懂。 抱着她到浴室,给她放水,给她洗头,向对待婴孩般的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揉搓身体,抚过早上疯狂时他在她身上烙下的无数印记,他始终不吭声。 却是在最后,给她穿回衣服时,拥着她浅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米初妍装作不懂,指了指浴室柜里的吹风筒,理所当然的吩咐:“给我吹发。” “对不起……”心中有很多的话,却是说不出来,看着她饱睡过后稍微恢复红润的面色,终是接话:“对不起,很多。如果我不带你回来……” 话未完,唇被贴上,不用垂眸,他知道,那是她的朱唇,有些意外,却也享受。他不动,等待着她往下的动作,却未料,她一下就又撤离,抱着他脖子嘟囔:“我才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巴不得现在陪你所有苦,让你以后想起我就惦我的好,然后,这辈子都不忍心甩开我!” 宁呈森不由失笑,轻咬她唇:“傻!” 人生中好不容易寻来的一处阳光,巴不得这辈子都缠着,攥手心放着,怎么会忍心甩,又怎么可能甩得开。 原本就被压抑着的燥火,被她沐浴过后的身子紧贴,被她柔软无双的朱唇轻点,情yu顷刻就被唤醒,身体的明显变化,强烈的让她都轻易察觉,瞪眸涨脸:“你……” 难以理解男人的生理,今早上的疯狂纠缠才让彼此酣畅淋漓,这到了晚上,就又生龙活虎起来。她不知道他精力到底有多旺盛,反正要她再来一个回合,她觉得,她宁愿去死一死。 索性,他没有为难,只那么浅啄几口,就放了手,推她出门:“床上呆着别乱跑,一会我让人送点吃的东西上来。” 睡了那么久,彻底退了烧,她想洗澡,也想吃东西,他了解她的需要,可是,他却不出来…… 173.173要么一个不打,要么,一打打一窝 宁呈森本身不是个慢性子,可遇到米初妍,他不慢不行。 自己不能陪,心有愧疚,张罗她吃,盯着她再服药,最后安顿她如何打发时间,忙完全部的时候,走出卧室门,足足一个小时后。 书房的门依然敞开,抬眼便能看见摩顿,只不过,他不是如他所料的在那儿认真做事,而是,就着他书房的沙发,在那儿瞌睡。 宁呈森当下皱眉,一个家佣在他房里瞌睡,一个助理在他书房瞌睡! 过去,踢了踢他脚跟,不语撄。 摩顿睁眼,到底是在生意场上混的人,看见宁呈森,倒不若之前那个家佣的慌乱,手指捏了捏眼皮,而后看表:“才一个小时啊?” 宁呈森眉皱的更紧,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可他总不能拎着个男人,然后为他科普,一个小时对他来说,什么都干不成偿! 顿了顿,轻撩裤腿坐下,简洁声:“继续!” 于是,这一继续,便到半夜,期间宁呈森依旧起身过两回。 第一次进屋,米初妍靠在床上玩手机游戏,他嫌费精神,让她听歌,她不乐意,非要玩。 第二次进屋,她抱着手机倒在枕头上,连被子都没盖,手机游戏显示闯关十二级。 他研究了下那游戏,不算太难,但需要较强的反应能力,还有手指的灵活度。统共就实物级,她能闯到十二,算是了得。 以前不知道,有些萌呆萌呆的米初妍,竟然还有如此的一面。不由就想,或许是自己以前的严厉,限制了她的自主发挥,以致每回总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却又能永不重犯的花样百出。 抱着她睡总是异常踏实,他从来就不曾否认,她的出现,正好弥补了他心中缺失的那块,如此的靠近,他心安而满足。 —— 翌日,天气晴好。 宁呈森可能事多,也似乎是习惯早起,基本上,她醒来都看他不见。 梳洗后走出房门,整个三楼,看不见半个人影。昨天跟老太太一起聊的时候,她说过,三楼全是宁呈森的地盘,一般情况下,没人会上去,所以,昨晚睡醒后她才敢擅自出门。 隐约记得对面是书房,印象不太清晰,想过去看看是不是,也想看看宁呈森是不是在那儿,只是,才开门,就撞上前来的家佣。 “米小姐。”家佣朝她弯身,手里依旧拿着干净的床单。 她下意识就回头看大床,所幸,昨儿床单没有脏,否则的话,如此撞上,她该囧死。感觉的出来,家里的佣人,不管是昨夜陪床的,还是眼前这个打扫房间的,言语行为间,对她异常恭敬,这让她有些不适。 昨天从医院回来后到现在,她只在大厅跟宁呈宵呆了会,其余的时间,都在卧室,只知道宁呈森要让所有人去温泉池,只知道宁呈森要追究这起事件,却不知道后来具体是如何,但可以推测,家佣的态度转变,定然跟那事有关。 米初妍伸手,去扶家佣的臂,比她还要大一辈的人,如此恭敬的弯腰,她感觉受不住,扯笑,声音依旧沙哑:“宁呈森在哪儿?” 在宁家,没有人直接喊宁呈森的名讳,这视为不尊。 家佣有些怔,反应了好一会,大约才明白过来宁呈森是谁,忙道:“小先生在后屋庭院,他交代过,米小姐醒来吃完早餐去那边找他。” 后屋庭院,这个地方能够让米初妍想起来的,就是假山温泉。 之后她下楼,老太太不在,是夏晴给她张罗的早餐,虽有佣人帮忙,但都是她在走前走后的吩咐着。 跟夏晴不若老太太之间那么亲近,早餐营养清淡,她却吃的不若昨天自在。匆匆忙忙应付了顿,便急于出去找宁呈森。 难得见二月的伦敦有如此明媚的阳光,空气里全是雨后的清新,如此好的早晨,确实很适合病后的她出来走动。 只是,老天似乎并不如她所愿。 不过才拐弯想要步入通往后庭的小径,就瞧见门口有车缓缓进来,起初不在意,宁家的人出出入入车来车往,这都不是稀罕事。 可是后来,车子在她三米开外停妥,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男女,她生生止住了步。而恰是在这时,宁呈森也从另一条道上过来,沉稳阔步,朝她急速靠近。 米初妍懂他,如此的急迫,大约是怕她再被人伤害。 抬头看迎面过来的男女,男的与平时无恙,女的脸色微白,脚步微虚。伍乐旋触电,虽说断电快抢救及时并且没有外伤没有大碍,但这住院才住了不过一天,宁翰邦不是缺钱的人,何况医院本身就是宁家自己的,为何这么着急就把伍乐旋往回带? 思忖的当口,宁呈森揽住她腰,而宁翰邦也带着伍乐旋来到了面前,相互扫眼,未曾出声,直至前后脚进屋。 “回来收拾东西?”宁呈森发的问,虽是疑问,眸光对视间,却含着逼迫。 “说过,会如你所愿的。”宁翰邦扯起半边笑。 “收拾什么东西?你不是说呈宵找我不见一直哭,让我回来哄吗?”伍乐旋微惊,侧头跟宁翰邦对峙。 宁翰邦不语,微微退离身子,腾出些许的视线空间,让伍乐旋整个曝露在宁呈森的眼皮底下。 宁呈森瞥了眼宁翰邦的诡异行为,视线拉回到伍乐旋身上,揽着米初妍腰身的手,未曾松离。来回有佣人行走,却也不曾避讳,难得认真接她话:“宁呈宵还小,确实需要母亲的照顾,所以,你可以考虑,把他也带出去住!” “带出去?什么意思!你要赶我出去?”就是再傻,伍乐旋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反问,不过是震惊过后,又觉心境荒凉的本能反应。 然而,宁呈森狠绝斥:“赶你出去,已是仁慈!如果今天躺在医院的是米初妍,我会要了你的命!今天我既然能逼你搬出去,哪天我要清理你,也没人阻拦得了我!” 不管她是主动出击,亦或是被人当枪使,如此毒辣的手段,在这个宅子,留不得! 依宁呈森的了解,伍乐旋即便再心不甘,也不至于如此轻举妄动,就如何宴爵所说,伍乐旋应该懂得如何在宁翰邦手下存活。 然而,现在她却是让宁翰邦难以自处,还把她自己逼到了全然劣势的状态下。是不断的家暴让她变了性?还是其他的什么?她的自暴自弃,于情,他无心探究,但事关宁翰邦,他不得不探究。 如果真的被人当枪使,那这背后,可就真的有意思了…… 宁家的人,要么一个不打,要么,一打打一窝!他只是有些悲凉,自己的家里面,如此阴暗诡异! 余光瞥到米初妍在看他,他垂首,盯看她的杏眸,再又想起隐藏在常春藤后的那幕,不由心瘆她昨天的遭遇。 没再去关注那双男女,揽着米初妍往楼梯口过去。 “宁呈森!”身后,是伍乐旋歇斯底里的叫喊。 他的脚步微顿,未回头,只硬声:“但愿我再下来的时候,你已不在!今天不搬,我会叫人直接给你打包行李,我想,你也不愿意在你儿子面前,如此狼狈!” 人有时候很莫名,寻寻觅觅,恋爱过几回,却始终不懂爱的滋味是什么。对伍乐旋,他曾经喜她的安静乖巧喜她的言听计从,在青春叛逆年少轻狂的年岁里,她让他大男子主义得到了最膨胀的满足。 后来,不知是谁在变,各自都随着年龄的增递而有了不同的需求,不同的喜好,于是,分歧越来越多,心烦越来越盛。 可如今细细想来,只怕到底是因为没有很用心很用心的爱过,到底,她不是解他心深处的人。 米初妍,一开始他就不喜,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觉得她只会在父母的羽翼下肆意妄为,觉得她工作态度极差,觉得她脑子完全不够转圈用。 可是后来,却不知为何演变成了,他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的跳脱她的活力她的欢乐,她埋藏在无知表象下的原则、坚定、勇敢、理性,皆成了他的美好,美好到,容不得任何人去破灭。 看着牵手而上的两道背影,一大一小,一挺拔一柔弱,伍乐旋只觉得刺目。歇斯底里过后,朝宁翰邦愤怒发泄:“你为什么不出声!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说!” “我为什么要说?这个房子,不住也罢!挺好的!”宁翰邦无所谓的扯笑,解开西装纽扣,拉扯了下领带,而后,越过伍乐旋,直上二楼。 174.174琴声 宁翰邦离开后,伍乐旋更显得形单影只,昨天的身体触伤还未完全恢复该有的元气,即便身影高挑,却也因为体虚而显的弱不经风,实实可怜。 驻足的家佣面面相觑,不由靠近低声:“这家是不是要变天了?撄” “只要小先生要,没有什么不可能。老太太在一天,二先生的后盾就永远没小先生强。” “我现在是看出来了,老爷子权威,却独惧老太太,老太太要强一辈子却独宠小先生,小先生难相处,却满心满眼都是米小姐。你看大先生在外面多威风,回到家对着小先生,老半天哼不出一个声。” “老爷子老太太,大先生大太太,小先生米小姐,如果以后结婚再添个小少爷,那这一家四代的完美无缺,还有二先生什么事?” “你们说够没有!” 大厅很安静,家佣的话,即便低声细语,却也落进了伍乐旋的耳中。一家四代完美无缺,就如同针尖般的刺痛她的神经,让她一反往日的优雅,对着那些家佣吼斥。 其实早就没有优雅,在她吼宁翰邦,而宁翰邦却若无其事的时候,她这个宁家二太太 便成了佣人眼中的笑柄。 其实她无所谓笑柄不笑柄,经历过四五年人不人鬼不鬼的婚姻生活后,她领略到男人的暴戾疯狂,经历过数次电话求宁呈森而不得后,她领略到男人的狠绝无情偿。 所以,宁呈森今天会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 她恨父母让她在这桩婚姻面前处于如此被动的状态,她也恨哥哥的不闻不问,更很宁翰邦的无所不用其极。 在自己的追求向往利益面前,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 家佣在她的吼声后做鸟兽散,而她,也开始提步上二楼。 昨晚没有回来,孩子由母亲照料,就算再如何恨宁翰邦,这个孩子到底是亲生,做不到不心疼不管顾。 推门进儿童房,母亲正给他穿衣,小屁孩见到她,飞身扑过来,兴奋叫嚷:“妈咪妈咪!我想死你啦!我就说是米姐姐救了你,你没有死,可是,你昨晚上上哪儿去啦?” 小小的头颅往她大腿上拱,求抱。 伍乐旋却只觉得讽刺,她想害米初妍,结果是把自己害了。 何母上前,抱住小人儿:“宵宵乖,妈妈累,抱不动你,姥姥抱。” 小人儿才抱起,就有佣人经过,何母跟着把孩子交给佣人,让她带着去吃早餐。 之后,折回房内,看自家女儿:“小旋,你糊不糊涂!宁呈森的人是你能动的吗?读中学就能卸人手脚的性子,你是没有领教过他的狼狠是不是!现在他逼着要你们搬出去,以后这个家还有没有你的地位?你去动宁呈森的女人,所有人都清楚你的心思,你对自己的侄子念念不忘等于是让翰邦没脸,以后你还想不想好过了?!” “我什么时候好过过?”伍乐旋弯身坐到宁呈宵的小床上,声线极冷,冷沁骨血:“我不好过,我为什么要让那些罪魁祸首好过?我为什么要让别的女人得到我陪葬那么多年青春却未曾拥有过的男人?”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为什么就不愿跟翰邦好好过日子!儿子都三岁了,闹腾什么!”何母苦口婆心。 “你们怕我跟宁翰邦闹,不过是因为你们同绑在一条利益线上,在你们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感情可以培养,你怎么不叫哥哥赶紧成家然后接手你们的事业去?” 无情,冷漠,便是此刻的伍乐旋,几句话硬是逼的何母再不做声。 无言再谈,何母开了门,想要出去看宁呈宵。然而,房门开启的瞬间,如叮咚流水般倾泻而来的琴声,却是让伍乐旋怔的瞪眸。 何母也是惊讶,步出房门抬头望楼上,确定琴声是从三楼传来的时候,略带忧心的回看伍乐旋。 几秒后,伍乐旋讥笑:“我搬,今天就搬!” 婉转柔长的旋律,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分明清冷,又如这般雨后阳光的温暖平静,回荡在这栋古式文艺的别墅中。 不止是伍乐旋母女,还有楼下的家佣们,还有刚从外归来的老爷子老太太,和他们带回来的客人,以及,最后进来的宁振邦,皆在琴声响起的时候,驻步凝听。 犹如多年前那个喜欢在琴房奏曲的温婉女子,琴声如诉,书写着她短短几十年生命中最灿烂的风霜,又或最初来宁家时的青涩果敢,如丝如密的流淌进每个人的心尖脉络。 同样的曲调,弹奏出来的是不同琴韵。在爱与被爱的疯狂追逐中,对尘世情感,有着过尽千帆的素淡透彻,在异国豪门中,沉淀着半生来的波澜壮阔。 以曲寄情,每个属于她的音符下,似有无尽的忧伤,却又都埋藏着她平静而柔韧的慧质。 直至一曲终毕,尾音圆润而上扬,休止在指尖,久久萦绕在楼前屋后。 抬头望楼上,安静异常。 “舒染,真的把小森教的很好。”好几秒的沉静过后,坐在轮椅上的宁四齐,仰头微叹。 “十年了,只有妍妍,才让小森重新去碰那架钢琴。”老太太别头,在无人的旁侧,轻抹眼梢的湿渍,抹后,又是叹:“老头子……” 老头子…… 低念的一声,却是久久接不下话,老太太回过头去看宁振邦,却见他挺着背,僵硬身躯,面色木讷,眼底晶润,忍不住又心疼:“振邦。” “妈。”宁振邦抬头,看母亲:“我就不进去了,夏晴还在公司等我。” 老太太点点头,挥手:“去吧。” 旁边的客人瞧出了异状,开口:“我会在伦敦停留几天,不方便的话,我改天再来拜访?” 宁四齐听声,在轮椅上着急反身:“不用,你档期满,来一趟不容易,跟我进书房来。” 话才落,楼上有人噔噔下来的脚步声。 一曲终后,宁呈森接到个电话,身姿修长的靠在琴房的窗口处,沐浴在淡淡的晨后光芒中,浅淡出声,许久不停。 米初妍听的窒息,默默退出琴房,想寻一处可以透气的空间,于是,拐下了楼梯。 一首美好深情的《梦中的婚礼》,硬是被宁呈森弹奏的故事频起,伤感沉重,也是因此,让她对舒染,更多了敬重与疼惜。 说疼惜,好像不太准确,因为,舒染是她的长辈。可是,就是止也止不住的心发疼,泪横流。 宁呈森说,这首曲调是舒染最喜欢的,寄托着她对爱情,对婚姻的向往。为了心中的所谓爱情,她飘荡在异国,却是到最后,无声隐没。 起初,她是被宁呈森圈抱着,坐在琴凳上,与他覆手同奏,可是后来,她的手,就再也动不下去,只在模糊的视线中,看着他修长无暇的手指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在琴键上跳跃。感受着他温热的怀抱,沉稳的心跳,安安静静的沉浸在其中,随着他的琴声,一颗心,起起伏伏。 然而,米初妍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下楼,竟是让她在大厅瞧见个熟人,视线迎头相撞的时候,因为太过讶异,米初妍忍不住脱口:“徐二哥?” 徐暮云同样惊讶,但毕竟是男人,不若米初妍直接,只是淡淡颔首,温语道:“这么巧?” “哦……是……是挺巧的。” 隔着上万公里的空间距离,在异国他乡,在宁家的屋子里,撞见个熟人,不容易。因为惊讶,攥住了脚步,停在楼梯半空,上下不得。 既是熟人,没有再回到楼上躲避之理,可若是下去,那里似乎没有她站的位置。她在宁家,也不过是个客人,而且,还是个身份有些尴尬的客人,不管她跟徐暮云怎么对话,都好像能让旁人关注。 米初妍不习惯在宁家人的瞪视下做任何事,以致,尴尬似有升级。指了指身后,正想说,要上去叫宁呈森下来之时,宁四齐开了口:“你们认识?” “算是认识,米小姐是我大嫂的好朋友。”这话,是徐暮云接的。 “哦对,他大哥就是宁呈森的好兄弟徐暮川。”米初妍又加以强调的解释了句,解释完,又看徐暮云:“那个……徐二哥,我去叫宁呈森下来。” “不用,我今天来是应宁老先生之邀,有事要谈,就不去打扰宁教授的宝贵时间了。” 175.175要不,我下厨 “哦……那……” 米初妍一时就接不下去了,不让喊宁呈森,那她该做什么?可偏在这时,徐暮云多看了她一眼,以致,她囧。 “妍妍,既然下来了就陪陪奶奶,他们要去谈事,我一个老婆子闲着慌。”也不知是老太太真的闲,亦或是看出了米初妍的窘迫,笑吟吟的出声。 米初妍感激老太太的即时解围,于是,又蹬蹬的往下,到老太太面前,被她牵住手:“徐家那孩子我认识呢,现在倒好,真是熟到一起了,以后带个孩子串串门,多方便多有意思是不是?合眼缘的话,孩子们还可以配成对,那就更完美了!” 老太太兀自乐呵的开脑洞,却惹来后边的宁四齐一声挤兑:“你倒是想的远!偿” 老太太回过头:“你想的不远吗?不远,你能特意请徐先生千里迢迢过来?” 宁四齐老脸涨色,不说话,自己转着轮椅前走,旁侧家佣见状,忙转身去背后推撄。 两个老人的对话,让米初妍视线顺移着来回转,正在琢磨其话中的意思,却见前行的轮椅经过她身边,轮椅上的老人,鼻子哼气。 再又接着,徐暮云上来,同样在她身边微停,莫名一句:“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米初妍眼珠子转动,暼看他,而他却只留下道颀长的背影,而后,跟着宁四齐进了书房。 老太太似乎兴致很高,拉着米初妍往沙发过去:“退烧了就是好,连走起路来都是精力充沛。来,跟奶奶聊聊,在国内,你们都是怎么过日子的?是不是一帮好朋友好姐妹,经常各种乐子,轻松又惬意?” 坐下后,米初妍挨的近,老太太这才看到,往日灵动的双眼,泛着红丝,不由心疼:“是不是没睡好?” “没有,好着呢宁奶奶。” “那是小森欺负你你哭了?” 米初妍直摇头:“他不会欺负我。”宁呈森已经不再是导师宁呈森,现在对她,只有纵容。真要欺负,也就在某项运动上,翻来覆去的欺负…… “那是怎么了?在这个家,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奶奶说!”老太太较劲的问,就好像生怕她在这个家里又受了委屈,自己憋着不肯说,她要为她出头似的。 米初妍窝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是听钢琴曲听的。” 老太太错愕,可转念想,自己刚刚不也是听的眼眶湿润么?还有宁振邦宁四齐,每个认识舒染的人…… 盯着面前这张粉嫩年轻的脸庞,老太太的记忆有些飘远,仿佛眼前出现了那个白裙飘飘的女子,几许沉落。 “宁奶奶……”看着忽然间不语的老人,米初妍不禁轻唤。 老太太恍神,几秒间,恢复常态,却是忍不住叹气:“旁人或许觉得,是你配不上小森,够不上宁家,但其实我觉得,进宁家,实则是委屈了你,所以,小森应该这般宠着你。”说着,又抬手,顺了顺米初妍的发:“只要奶奶在这个世上一天,就都会好好护你们。” 老人的眼,有着布满世事沧桑的混浊,养尊处优却依旧抵不过半生操劳的疲累,即便再如何保养,年华已逝,都只存交错皱纹,爬满脸,爬满手,可却是让人异常温暖。 米初妍不知该说什么,只又念:“宁奶奶。” “得,不说了,再说你又要感动哭了,奶奶去厨房看看,一会就出来。” 轻快的调侃,让米初妍忍不住扑哧笑出声,目送着老人起身,步态缓慢的向着厨房口过去,米初妍怕老人行不稳,亦起身,想跟着上去扶一把。 结果,才走不过两步,屋外又有人影晃动。 “米小姐!” 米初妍本没去理,她的关注点只在老太太身上,然而,家佣却是叫住她,只得顿步回头,望过去,有家佣,也有陌生的白人,些微的络腮胡子,却不显粗犷。 “这是摩顿,小先生的助理。”家佣介绍。 米初妍会意:“是要我带他上去吗?” 摩顿点头,笑有喜色:“是的,麻烦老板娘。” 老板娘?!米初妍反应不过,以为自己听岔:“你叫我什么?” “老板娘啊!Landlady!”摩顿以为自己的中文不准,特意又用英文重复了遍,重复后又解释:“森少自己说的,你是她老婆,老板的老婆,不叫老板娘叫什么?” 米初妍彻底懵了,不说她没见过摩顿这个人,宁呈森那又是什么鬼,直接在外人面前老婆都喊上了,忽然间,觉得那男人,是真的好笑又自大。 之前他在她前面说一句,因为你是我老婆,让她窝心的要命,可这都不及他在外人面前,对她的肯定来的让她心安和满足。 摩顿似乎一直在等她带路,她只得转了脚步,向楼梯口过去,刚想喊上那个摩顿,楼上忽来男人稳重的脚步声,她顺着抬头,毫无意外的看见她的男人。 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在心底如此称呼他。 宁呈森毛衣西裤,身挺腿直,两个楼梯做一步,很快便转到了一楼。只是,那脸色,并不好看,瞧见米初妍,见她狡黠眸光盯着他不放,原本的郁气才稍稍减退了些,对着她浅露的白皙贝齿,佯斥:“眨个眼就不见人影,存心让我着急是不是?” 米初妍吐吐舌,转移话题,指向身后:“那个……你助理,来找你。” 其实,米初妍更好奇的是,宁呈森什么时候在伦敦也有了个助理,而且,看摩顿那感觉,并不像是医生。 宁呈森没看摩顿,倒是一直盯她:“我在楼上忙,你跟我一起上来。” “你们要忙,我上去做什么?” “你可以睡觉,看书,听音乐,玩手机游戏,再不然,坐我身边旁听。”反正就是,怎么也要跟在他身边他才放心。 然而,米初妍不太乐意:“算了,你们玩你们的,我去了反而影响,我跟奶奶聊就好,老人家去了厨房,一会出来还要找我。” 男人的谈话,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有女人在场总归会顾虑,她没有细问宁呈森,但她却知道,这趟回伦敦,他有事在忙,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事。 宁呈森抿了抿唇,似在斟酌,而后瞧见老太太从门口出来,才软了口气:“那你跟紧奶奶别一个人乱跑,闲了就上来找我。” 话完,才眺眼看摩顿:“我们上去。” 之后的时间,宁呈森跟摩顿都在三楼未下来,米初妍其实也知道宁呈森的意思,让她跟紧老太太,不过是顾虑着,二楼的伍乐旋她们还在这个家里未离去。 三楼,二楼,一楼,全是人,可也许是这栋别墅太大,竟然也显得空荡。 老太太要留尚在书房跟宁四齐一起的徐暮云吃午饭,特意向她问,穗城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口味,说徐暮云是她和老爷子请来的贵客,不能怠慢。 那感觉,就好像是能不能招待好徐暮云,全看她怎么指点了似的。 米初妍瞬感压力大,老太太如此重视,必然有其重视的理,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不好轻易断口。 吭吭哧哧了好久,她浅笑:“要不,我上去问问宁呈森?” “小森?他能懂什么,吃的喝的,在他眼里全是餐厅制作出来的精美花样,毫无人情味道。徐先生也是吃惯的人,我们得弄出点特色来,这样也不枉人家推了假期,特意从穗城赶过来。” 清秀眉尖微蹙:“穗城人的口味,很多样的,不知该怎么概括。” “那就挑你自己喜欢吃的,或者你们穗城的一些名菜。”老太太眼泛精光,跟她很是亲密的挨着。 “可是,我自己什么都喜欢吃。”米初妍也觉得好笑,感觉跟老太太之间,越相处,越觉得她有时候,有些许老顽童的劣性:“这顿午饭吃什么,真的很重要吗?” 老太太点头。 “一定要穗城风味吗?我印象中,好像他也离开穗城很久了吧,吃的惯么?” “但他是穗城人啊,家乡的味道,最能勾起海外游子的兴趣,就是因为他不在穗城长居,所以我才想弄些穗城风味的特色菜!这样更显得我们诚意是不是?”老太太强调。 米初妍纠结了会,有些难拂老太太的心愿:“食材有吗?要不……我下厨?穗城人做的菜,怎么也会有穗城风味的。” “你?才病好就进厨房?小森会不会将宁家的厨师们给剥了?”老太太有些没把握的说道。 ---题外话---小森想剥的不是宁家厨师,而是暮云,还有啃米二的肉~~~~(>_<)~~~~ 176.176活动筋骨炒菜VS活动筋骨运动 “没事,累不了,正好活动下筋骨好了,最近一直都在睡。”米初妍满不在乎。 “那……那就随便做两道?”老太太心底有些虚。 让她进厨房,总觉得不太妥,怕触了自个孙儿的逆鳞,当然,也心疼她烧后初愈,虽然年轻好恢复,可昨儿总归了烧了一天,怕她站的久了,吃力。 然而,还没等老太太再说话呢,米初妍已经起身,去往厨房撄。 米初妍倒是没想那么多,在她看来,做一顿饭是很平常的事情,主要是考虑到老太太。在宁家,最是感谢老太太,不论长短的真心接受她,让她在这里,呆的比她想象中要自在许多。难得老太太有事相求,她觉得,她应该回馈一下。 宁家的厨师跟她不在一个风格上,米初妍想尽量做的完美,没用厨师帮忙,从备菜到下厨,全程自己忙活。原本就没事做的老太太,起初怕她累,时不时进来问,后来看到米初妍娴熟的动作,荤素均衡的搭配,眼睛都要看出花来,干脆直接都不走了。 旁边的厨师怕老太太累,给她搬了椅子坐,被老太太轰赶,说她还老到站不牢的地步。于是,偌大的厨房,只剩一老一少,端盆递菜的是老太太,调味主厨的是米初妍。 半小时后,老太太自觉腿有些发酸,回到大厅沙发,坐着休息,正好大厅座机响,她随手接起偿。 “米小姐呢?” 还未等老太太说话,那端的人先是发问。 岁数大了的老人,反应要慢些,老太太一时没接上话,那端的人就开始不耐:“问你话呢!” “哦……你说妍妍呐……她在厨房。” “奶奶?”原以为接电话的是佣人,所以问的直接,知道是老太太,宁呈森声音有些上扬,顿了顿,又道:“她跑去厨房干什么?” “去厨房……当然是做菜啊……” “她!” 老太太脑子转的快,感觉到自家孙儿马上就要起火,忙道:“她说要给你做点好吃的!还说睡的太多,要活动筋骨,就炒两道菜!” 老太太完全是顺孙子的毛,胡口白扯的回了两句,而宁呈森也就真的吃这套,厉色的音调当下低缓:“让她别忙瞎忙,我吃什么都可以。” 之后,收了线。 宁呈森坐在三楼书房的沙发上,面前摆放着待机状态的笔记本。做了那么久事,一直没见米初妍上来,心里念着,打电话下去问,结果,却发现她在楼下,竟然如此惬意。 不由叹笑,这女人,适应能力真的太强! 接过电话后的老太太,转而又赶去厨房,想要把米初妍拉出来,可米初妍刚到兴头上呢,说什么也不肯走。 老太太没辙,就那么来来回回的走,不时还张望楼梯口,就怕宁呈森忽然下来逮人。 就这样,直到一桌菜妥妥的出锅,宁呈森带着他的助理,终于下来。 宁四齐的书房,也同时开了门,走出徐暮云,还有被佣人推着出来的宁四齐。 当时宁呈森还在楼梯上,第一眼就去搜寻米初妍的身影,看到她在餐桌前摆弄那些看起来就食欲满腹的菜色,想起老太太在电话上说的那些话,心疼之余,又觉满足。 老太太背对着楼梯口,没瞧见楼上的状况,只对着徐暮云,热情招呼,要他过去就餐。 大约是宁呈森觉得奇怪,看米初妍的视线,挪了开来,转而寻着老太太的声源过去,下一秒,忽的皱眉:“你怎么在?” 徐暮云微笑:“不想看见我?好歹我们都是大哥的兄弟。” 宁呈森心里膈应,看见徐暮云就没什么好脸色,接了声:“是吗?可惜,我们不熟!” 话落,他顺着楼梯而下,转去了米初妍的方向。 其实,事情已经谈完,原本徐暮云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可这会儿看着宁呈森连背影都在明显排斥他的样儿,愣是改了主意,在老太太面前,应声下来。 老太太自然不明白他们间的巨细,听见徐暮云应声后,直乐呵:“那过去吧,看看菜色合不合口味。” 随着一行人就坐,宁呈森脸色不快的抓着米初妍坐到身边,而徐暮云,就端坐在对面。还未起筷,赶上宁翰邦他们一家从二楼下来,何母抱着宁呈宵,伍乐旋提着个简便的行李箱,而西装革履的宁翰邦,只在肘间挽了件大衣。 视线朝餐桌过去,短促笑了声:“哟,有客人?还有这么精美的菜色?”余光瞥身后,唇微动:“小旋,要不,我们也吃了再走?” 搬出这个家,在宁翰邦面上,始终看不出有半点不快,于他,可以说喜怒形于色,也可以说喜怒不形于色。 嘴角常挂着阴笑,让懂他的人,深懂,不懂他的人,摸不透。 “我不……” 伍乐旋才起了个头,宁四齐忽然扫眼过来:“都什么点了?要走吃完再走,你不想吃,别饿着我孙子!” 宁翰邦已经率先过去,随手拖了张椅子,将大衣挂在椅背。 如此一来,伍乐旋想不过去都不行,何母没去凑台,借由说要喂宁呈宵,带着小孩子走了开来。 宁呈森全程黑着脸,膈应的人摆了半桌,这顿饭,该他吃的消化不良! 偏生,老太太给徐暮云布菜,说了句:“这是你们那边的穗城菜,尝尝看,味道应该很正宗。” “妈,家里的厨师能做出正宗的穗城菜么?别跟客人吹。”宁翰邦半笑着,看不出他此言何意,却是真的大实话。 然而,徐暮云却是在尝了后,点头:“花雕鸡?有小时候的味道,很好吃。不是厨师做的,那是谁做的?” 徐暮云抬眼看对面,这里,就一个穗城人。 米初妍没什么反应,倒是宁呈森,直接抄起个调羹,在盘里兜了几块,长臂伸到对面:“好吃就吃多点,我老婆做的,能不正宗?” 徐暮云客气,推了推碗:“谢谢,鱼也不错。” 于是,不多时,满调羹的鱼片,又落了徐暮云的碗。 “那个是醉虾吗米小姐?”徐暮云就是故意的,特意挑了个米初妍面前的菜,温声问道。 米初妍被点名,直白的点了点头:“对,醉虾,来点吗?” 话才落,旁边的男人又是优雅一勺,放到对面:“做为医生,我还是得劝你,荤食吃太多,伤肾。” 徐暮云但笑,不语。 一顿饭,两个出类拔萃的男人,来来回回。宁翰邦不出声,偶尔吃点东西,偶尔看手机,餐桌上的事,好像都不关他事。 伍乐旋从坐上来,就没说过话,更也没怎么动筷,米初妍下意识的往她方向张望,她恰好看过来,美丽的凤眼,看她时,全是冷光。 两个女人的对视,被宁呈森的余光收尽眼底,不由投视:“走之前,小婶还有什么话想说?” 这么句话,让伍乐旋整张脸瞬间青白,抖了抖唇,终是未语。 收了手机的宁翰邦,倏然起身,朝大厅处喊:“呈宵,我们走了!” 也没有打招呼,直接勾起背后的大衣,转出餐厅,伍乐旋见状,放了碗,跟两个老人打了声招呼,跟着出去。 没几会,庭外便传来汽车启动的声响,再之后,宅前一片安静。 没多久,徐暮云也跟着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特意夸了下:“今天的菜很好吃,谢谢老夫人款待。” 宁四齐要宁呈森去送送客,宁呈森动都不动,老太太怕礼数不周,不由建议:“要不,妍妍你去,反正你们也都认识。” 老夫人是真的没有把米初妍当外人看,米初妍自然不能拒绝,然而,才起身呢,旁边的男人就将她压了回去:“我去!” 倒是没多久就回来,回到餐厅的时候,米初妍瞧着他碗底的洁净,不由挫败问:“我今天做的菜,你不喜欢吃吗?” 宁呈森嘴角噙笑,不答反问:“吃饱了吗?” 米初妍点头。 “跟我上来。” “干什么?” “忙了半天,困,午休。”也不顾老人还在,伸手,拉起米初妍就走。 米初妍被他拉着,一路上三楼,卧室,关门,碎眸有笑:“想活动筋骨,所以去炒菜?可是我觉得,运动运动,筋骨活络的更完善。” 177.177以后我会有多少个大舅子 “啊?”米初妍有些懵。 看着他步步逼近,不是没有反应出他话里的意思,而是,有些承受不来。然而,他忽然间又是话锋一转,似乎刚刚那是调侃,眸色隐匿了碎光,变得平静:“为什么去做饭?不知道自己身子刚好吗?” “是奶奶说……她想好好招待徐二哥,问我穗城菜来着……” “徐二哥?”浓眉轻扬,口气不善:“看来你们真的很熟!” “不熟啊!今天之前,就只见过两次面而已!”米初妍呵呵讪笑,往角落缩着自己的身子,如果到现在不明白宁呈森拉她上来是为了兴师问罪的话,那就不应该了偿。 “两次面?就连二哥都喊上了?你跟人相处,向来都这么热络?” “没有,他是例外!”大约是急不择言,米初妍用了个在男女之间很不适合用的词儿撄。 果然,下一秒,宁呈森眉心打结:“例外?” 声音听似浅淡,可是他忽然定下来的脚步,还有微倾而来的身躯,却是让米初妍感觉到极度的压迫。 鼻尖有薄荷香缭绕,让她有短暂的眩晕,晃头,对视他的利眸,不由笑的更开,有种耍赖的俏皮脸,而后解释:“是口误!口误!其实就是那天,除夕的时候,在花市上遇见他们兄妹,然后被暮思拉着去逛街。徐家那些事你比我还了解,暮思说她好多年没回来,不知国内什么环境,唯一能聊的纪姐又因怀孕被徐总死看着,死乞白赖拉着我去陪,徐暮云也在。那我见着人家总不能不打招呼是不是?所以……” “所以,最后就他送你回来?如果我看得没错,当时他的车里边,并没有徐暮思的影子。”宁呈森忽笑,有些兴味,看不出他是喜是怒,是问罪还是闲聊。 米初妍再次懵,他以为,他究竟的会是那个称呼问题,没想到,转瞬又跑偏重点。 脑子不够他灵活,索性全招:“暮思太能逛,我累的陪不动,正好,徐暮云也是兴趣缺缺,他就带我去了边上的咖啡厅,本来说好在那边等暮思,后来我要先走,他说除夕不好打车,送我一趟。就这样!” 米初妍没觉得理亏,话自然说的坦白直当,然而,却被他忽地一句:“不好打车,不会给我打电话?” “我……”米初妍觉得,不管她回什么,他总有话塞,气愤瞪他:“你存心找茬是不是?!” “我不找茬。” “那你是要干嘛?” “找醋喝!”没好气的丢一句,宁呈森倏然揽过早已退到无路可退,娇躯已然贴到墙面的人儿,顺着她细腰往下,拍臀:“我打电话下来找你,你知道奶奶跟我说什么?” 下手有些狠,米初妍甚至能感觉到隐隐的麻辣,皱眉瞪他,却又在他的视线逼视下,顺势问:“说什么了?” “她说你想要给我做好吃的。” “呃……”米初妍有些服了老太太的‘见风使舵’。 “你知道我从楼梯上看到满桌菜还有你垂头认真布置的样儿,是什么感觉吗?”未等米初妍回答,他又道:“心疼你劳累,又满足于你对我的用心,结果……我似乎在自作多情?” “好像是!”米初妍眨眸,嘴角全是嬉笑。 怪不得一顿饭他都臭着脸,怪不得他要跟徐暮云呛,怪不得他一口菜都不肯吃,原来全是老太太的左右逢源给闹的,嗯,好像还有她的不识好歹! 宁呈森也在笑,笑的意味不明,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她卯足劲想要开溜,然而,身子才起撞,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起。 修长的指腹,不经意的屈起,挠的她腰间发痒,瞬时控制不住,原本刻意压制的笑,转而成为咯咯灿笑,嘴里叫着:“放我下来,混蛋!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然后让你去送你二哥?你哥哥还挺多的,潘闵宇是你哥,徐暮云也是你哥,你要不要现在告诉我,以后我会有多少个大舅子?够不够拼麻将台?” 宁呈森的话,不阴不阳,几秒后,米初妍的身体落到稳处,确实是被放下来了,不过,是放到了床上。 而她,愣是被他那话逗的笑翻:“我也不知道够不够拼台,要不,我问问我妈去?看我还有没有从小失散的哥哥?或者,哪天通过贺总认识顾以澈,我也会考虑喊他哥的!” 知道他在喝闷醋,米初妍乐的有些得意忘形,以致,忘了自己身处的地方,有多利于男人的攻击。 不过半秒的闪神,修长的身躯已然覆了上来。他向来懂得如何分撑自己的身体重量,压在她身上,既不让她感觉重的无法透气,又保持着最近的相贴。 米初妍拼命的敛住笑,双手推拒他的胸膛,有话学话:“那个……做为实习医生,我还是得劝你,‘荤食’吃太多,伤肾!” 他俯身,在她颈间拱了拱,撕咬一口,斥声:“你就是欠收拾!” 话才落,他撑手起身,米初妍仰躺在床上,听着他的脚步声在屋内走动,而后,窗帘拉动声响,阻隔了午后外边白晃晃的太阳。 室内瞬间昏暗,她想要跳身往后看,却见他已然过来,在另一侧床头,仗着臂长,再次蛮横的揽过她身子。 “你不会真的要……”运动运动吧。 后面的话未出口,已被他闷在怀里,头顶上方是他哑沉的命令声:“午休!” “啊?”米初妍一时间,是当真辨不清他是纯午休,还是带运动的午休。 实际上,如果真的要运动,那她估计得残。昨天清晨那会儿,承欢太过,接着发了场烧,刚刚又在厨房站了那么几个钟,她是说什么,都无力配合的。 本来还想使尽法儿打消他的念头,哪知,他气闷一声:“我缺觉!陪我睡!” 宁呈森这么一说,她似才惊觉,这两天,他似乎都没有好好休息。 第一天夜里,不知跑哪去,彻夜未眠,清晨归来,疯狂运动。 第二天夜里,也是忙到半夜才上*床。 想起饭桌上,他什么都没吃,米初妍不由问:“你饿吗?” “那你想不想吃什么?” “吃你!” “你不是缺觉吗?” “米初妍,你闭嘴!” 她的喋喋不休,让他想要封她口,可是不敢轻易尝试,怕开了头,就停不下来。 一直没好好休息,自然是缺觉的,但这不代表着,他对她不渴望。就冲她给徐暮云做了满满一桌的菜,他就恼火的有股把她揉碎在身下的冲动。 他怜她在病中,压抑着自己的情*欲,不敢肆无忌惮的将她折腾的死去活来。来一趟伦敦,原意是想让她知道,穗城之外,神外主任之外的他,是如何的面貌,也想让她,跟老太太多接触多相处。 也是有料到会有不和谐的因素,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狠。 米初妍倒是乖乖的闭了嘴,但也没半会,就又不消停,蹭蹭的在他臂间撑起,灵动的黑眸俯望他微闭的眼皮,知道他没睡,直接问:“你这次回宁家,是想要干什么?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忙?还有,那个叫摩顿的助理。” 床上的男人,唇角轻勾,牵带着,高挺鼻梁下的鼻翼,些微的龛动,随后,才是眸睁开,深邃黑洞中,依旧是细碎闪耀的光芒:“不是跟你说过么?让你做总裁夫人。” “什么意思?你要在宁家……那你不做医生了?” 米初妍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宁家有自己的集团公司,由宁振邦宁瀚邦分管,宁呈森说要让她做总裁夫人,她一直只当是玩笑话,没曾想,他却是认真。 对她的问题,宁呈森是默了半秒后才回:“看情况。” 如果事情进展的一切顺利,或许他最终会选择穗城,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只因,米初妍的家在那儿,而他,不舍得让她变成第二个舒染,背井离乡的在异国。 微顿后,他又道:“过两天徐暮川跟迈科集团有会谈,等他忙完回穗城的时候,你就跟着一起回。我这边还有些事,可能要多留几天。” “我在这,影响到你了吗?”米初妍问。 “妍妍。”宁呈森侧身,拥住她,长腿压住她半身:“恨不得把你二十四小时绑在身边,可是,目前还不行。” 米初妍忽然沉默,好久后,忽然间一句:“温泉那事,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断电闸?我一开始以为是伍乐旋的母亲,可是后来,我发现,其实还有个人,嫌疑也大。” 178.178得不到,则毁之 “嗯。”宁呈森几近无声的应。 “昨天我……”米初妍刚想说出自己的推测,便有大掌捂住她的唇,而后,耳侧便有他低浅的叮嘱:“在这个家里边,大家都是戴着面具生活,谁也说不准,身边的哪个亲人,下一秒就是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所以,敏感话题不要说。” “你知道是谁?” 两人面对面,昏暗的光线里,四目间,有的皆是彼此的影子,宁呈森看着面前这张如同扑粉般的年轻脸庞,指腹轻抚,唇启:“我知道你想说谁,但是不要说出来,奶奶面前也不要提,装作什么都不懂,就跟今天一样,做自己的事就好。” 米初妍当即封口,虽然她不是太明白宁呈森为何如此,但能有一次温泉事件,就代表着随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就是不知道,为何他们要朝她下手偿。 伍乐旋针对她她可以理解,但这个屋子里的人,她跟他们没有利害关系,如果非要说有,那也只能是因为宁呈森。她难以想象,宁呈森的存在,到底对他们有什么威胁,竟然可以做出如此泯灭人性的事。 “妍妍,你怕吗?撄” 米初妍抬首,目光触及的是他刚毅俊朗的下颌,淡淡的青色胡渣,不太多,却是显露着他的疲累,忍不住更往他身上靠,声如蚊蚋:“怕。不是怕他们,是怕你,有意外。” “那你知不知道我怕什么?” 米初妍在他颈下方,轻摇头,动作过后,又怕他看不见,追声:“你怕什么?你有什么怕的东西?” “怕你嫌弃。” 感觉到他喉结轻动,可是,又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不由再次撑身:“你说什么?” 宁呈森的眸子微眯,眼皮下敛,看着她满脸惊异的样儿,自胸膛口发出沉沉笑声:“你不信?可是真的,我怕你嫌弃。” 米初妍还想再追问,却又是被他压了下来,四肢霸道的桎梏住她,闭眸享受着与她同床的满足,拒绝再聊。 似乎是真的很困,没多会,米初妍就听到他轻浅的鼻息,她推了推他,没反应,只得嘟唇闷声。 身边有他,身心皆安定,没多久,她自己也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大约是因为睡前念叨着,以致,她后来做了个梦。 梦境中,是她从雾气缭绕的温泉上来的那个瞬间,伍乐旋尖叫倒地后,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涌来。有伍乐旋父母,有家佣,还有,缓缓而来的老太太和安德鲁。 她从伍乐旋的身上抬首,想看清每张围上来的面容,明明她记清了谁的脸上有惊讶有恐惧有慌乱,谁的脸上是平静的没有波澜,可是,当她想喊出那个名字时,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感觉像是有无数的池水往她口中灌,灌满她的整个胸腔,让她透不过气,窒息,而后,又在池水的倒映中,看见自己憋成青紫的脸,瞳孔逐渐放大,眼白上翻,如同淹死的女鬼。 以为自己就要死去时,那个人的脸,却在她水中的瞳孔倒影中,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感觉像是出了一身冷汗,米初妍惊醒,忽的坐起身,却是发觉,原来宁呈森已经起床。 他在讲电话,可能是怕吵醒她,站的稍远,声音压的很低。 敏锐的感觉到床上的动静,他侧头过来,举在耳侧的手机倏然放下,而后,大步向前,电话不知断没断,被他随手搁在床头上,抱住她双肩,疼惜:“做噩梦了?” 米初妍缓了缓气,摇手:“没事。”话落后,忽然又一句:“今天怎么都没见到你姑姑一家?” “他们上班,走的早,两个孩子读寄宿学校,不是经常回来。” “喂?大医生你还在不在?” 床柜上的手机忽然传来男人的话音,米初妍听出来了,是瞿安。抬头看宁呈森,他却也没避讳,直接开了免提,让他的嗓音变的更大。 “在,你继续说。” “周鸿生他跟现在的老婆其实没什么感情,生了个女儿,也不怎么看,周家二老没有孙子,所以对外孙萧晋墨尤其宠爱。大约三四年前,他老婆还特意跑到部里去闹,说周鸿生在外边玩很多女人,私生活毫不检点,还专门找那些学艺术的女学生玩,病态般的执迷不悟。当时他老婆还当众甩了很多女学生的照片出来,甚至还有些极个别的女生被她老婆闹到学校去。那时候正直周鸿生从副职晋升正职的关键时刻中,这事被他压的密不通风。” “我们都知道,周鸿生虽然是B市人,但他的仕途足迹却是遍布南北。二十五年前他在穗城任职过机关秘书,也恰是你母亲舒染在穗城读大学的时候。之后他娶了现任妻子,凭借周家,和他妻子的外家,仕途开始扶摇直上,先后调到鹏城,清市,江城,最后又回到穗城任G省省副级,当时,舒染已经出国了。” “调动期间,周鸿生曾几次借着公差机会到过穗城,我查过,那些时间段,穗城并没有什么政务活动,他来穗城,到底是不是找舒染,我无法肯定下判断。” “但是,其实当时舒染跟你父亲认识的时间并不太长,就那么义无反顾的去了伦敦,会不会有周鸿生的因素在?” 瞿安说了很大段话,米初妍听得惊骇,宁呈森也记得清楚。 有些控制不住的喃声:“周鸿生?是那个周鸿生吗?” 宁呈森抚了抚她的头发,在回味瞿安话当时,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般,当即抻手,取过床头的手机:“周鸿生玩艺术型女人确实可靠?” “可靠!被周鸿生老婆闹到学校去的其中一个女学生,好像跟贺端宸老婆有什么关系,不过你也知道,阿宸对她老婆的事讳莫如深,不会轻易让我们知道。不过,既然他不说,肯定那个女学生也就不是什么关键人物,只不过,是证实周鸿生有这癖好的佐证而已。” “那些照片,现在还能不能找到?”宁呈森压声问,仿似胸口有无比沉闷的气压,团卷着,上下不得,以致,胸膛处开始明显的起伏。 “找?难!如果找到早就给你直接发过去了。周鸿生势大,压自个丑闻定然压的个彻净,不过我还在努力中。” “找!必须要给我找到!找不到,就找那个女学生!”宁呈森绝声。 这边的人,气压不断降低,那边的瞿安,却是无谓的调笑:“那也得人家肯是不是?” 之后,宁呈森直接挂了电话。 米初妍始终听的清晰,在他通话结束后,敏感的问:“你要那些照片,是想证明什么?证明那些女学生跟你母亲是不是有共通点?你怀疑,周鸿生喜欢你母亲是吗?” 手机在掌心捏紧,宁呈森眉未抬:“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前段时间,我知道了我母亲的真实身份?如果我说,我母亲其实是周鸿生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会不会很惊讶?” “同父异母?那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不可能……喜……喜欢吧?”话到尾,米初妍不可置信的声音打颤。 米初妍惊骇失色,如果真是这样,那宁呈森的世界,会不会太疯狂? 有生母有养母,小叔是私生子,前女友是小婶,养母还被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喜欢着?她觉得,她有点太敢想了。 然而,宁呈森却忽地自嘲:“我也希望是我多想,然而,我从小生活的环境,让我不得不多想。说的好听,是上流社会,看起来光鲜亮丽雍容富贵,让人望不可及。说的浅白点,其实这些人都不过是拿着自己的权钱势,无限度的满足和掩饰他们各自肮脏猥琐的私欲。自古文人多风流,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宁家混乱,就连何家也会有何宴爵那样的扭曲份子,周家走仕途,更加需要加倍压抑他们的丑恶心理,如果周鸿生对舒染,真的有非分之想,那会扭曲成什么样?” “得不到,则毁之?”米初妍胡乱猜测。 普通人,如果走的极端,都会有这样的行为,何况还是掌控权势的周鸿生,就凭他只玩艺术型的女学生,便可知,此人是有多执拗偏激。 可如果是这样,那舒染回了穗城,落入周鸿生手里的可能性,就极大了? “这样丑陋的世界,你是不是很嫌?” 米初妍还在呆愣,他忽然靠过来,整个头靠在她肩上,叹息。 179.179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虽然只是猜测,但可能性却是极大,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周鸿生要将舒染跟台封山的周姨对调身份。 在世人面前,掩盖舒染的身份,便能更好的让他在面对舒染的时候,为所欲为!可如果推测属实,那周鸿生跟舒染,到底发展到哪个程度? 依舒染的脾性,不应该屈从才是撄! 也曾不止一次的在宁振邦面前质问过,然而,对舒染,他缄口不语。宁振邦再如何,到底是他的父亲,他不可能利用非常手段去逼取对付。 ‘嫌’这样的字眼,在如此的交谈过后,再一次从他的口中说出,米初妍算是领悟到了。他是怕,她嫌弃他的世界,他是觉得,他的世界太混乱不堪和丑陋,她会瞧不上。 他在她颈侧,轻柔的蹭着,于她来说,是心在***动,而于他,是不是温暖的汲取? 五官深刻而隽冷,淡青色的胡渣还未来得及清洁,身上甚至是皱巴巴的衬衫,下摆微微撩起,米初妍垂眸看了好久,才恍悟过来,中午那会儿,两人都是和衣而睡。 向来洁净的他,竟然连衣服都没换,就睡在了床上…… 心疼他,印象最深的那次,是去年中秋那段时间,也是他回伦敦,因为廖静伊的事,她给他打电话,而他,连夜赶了回来偿。 治疗室里,他第一次主动拉她的手,无比落寞而又孤寂的眼神,让她有了最初的心疼,那之后,两人陷入很长一段若有似无的暧昧中。推之,不舍,靠近,不得。那时候她对他,更多的是恼怒抓狂以及无可奈何。 有过酸楚有过疼痛,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心疼到整颗胸腔都在发酸。 她比他小,小很多,可这会儿,她却像是他所有的支撑,环着他颈背,任他靠任他蹭,她只在他耳边低语:“我赖你一辈子,可好?” 颈间动脉处,忽来瘙痒,而后,是他沉爽且得意的笑声,动作迅猛的将她推倒在床,覆身上来:“就这么定了!” 米初妍半懵,微撑着头,瞪眸看他,她只听说过女人的情绪多变,倒不知道,男人也可以做到如此。 前一秒,才在那儿落寞难受,靠着她不肯挪动,下一秒,就又兴奋的如同蛟龙,在她身上四处游走。 男人的健实的身躯匍匐在上,温热的唇,如捧珍宝般的小心翼翼,掠过她秀美五官的每一处。 冬季的伦敦,天黑的早,不过四五点,便已看不到光色,尤其还是在窗帘遮盖的卧室里头,若没有床头的那一盏晕黄灯光,根本就看不清人的五官轮廓。 窗帘在寒风吹动下,间或掀起,又落下。外面又下起了雨,啪嗒啪嗒的声音,感觉是比昨两天的还要大些。 伦敦的气候,是米初妍为不喜的,雨雾太多,太湿,太冷,便显得阴沉。她喜欢阳光,喜欢晴爽,就好像穗城那样,即便一年行到冬天尽头,也还会有阳光。 这样,会让人每一天都充满着希望。 楼下偶有声响,听似走动,听似交谈,又听似在搬挪重物,然而,再多的声音,或来自于人,或来自于大自然,渐渐的,都开始得不来她的注意。 因为,她的魂她的魄,已然随着眼前专注于她的男人,肆意飘荡。 床头灯光,恰恰好的将他们笼罩其中,暖黄暖黄的,给沁寒的空气,镀上了色调,变得温暖而又舒服,也柔和了素日里,男人向来隽冷严肃的眉目。 也或者说,融化男人隽冷的,实则是床上的人儿。 姣美的身段,骨架纤细,凹凸有致,算不上高挑,却是比很多高挑女子的身材比例,还要完美。皮肤的粉嫩柔滑,似能掐水,乍眼看便能知,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女孩。 本就灵动的杏眸,大约是染了情愫,愈发润泽晶亮,最是那诱人的小巧朱唇,微启着,似在喘息,又似在发着邀请。 宁呈森看得认真,格外动情,控制不住喉结的滑动,他哑声低语:“你那安全期,是前的还是后的?” 不知是不是相处久了,如此的话,米初妍竟然懂,动了动唇:“后的。” 后的安全期,过了那么些天,意味着,例假快要来了。脑子里闪过这个意识,宁呈森忽地魅笑:“那你,辛苦些。” 起初有些没明白他笑中的深意,可后来身体力行的体验后,她才知道,他所谓的辛苦,到底是什么。 逃过了中午的一次,却没逃过傍晚的二次。 一个下午的养精蓄锐,加上无比动情的宁呈森,这场情事,注定无限激情。极度的满足过后,从大床到浴室,说好了是去清洗,结果,擦枪走火间,又是一番盛战。 他在海中骁勇的乘风破浪,她在水中被动的享受无限欢愉,直到最后,她攀附着他,不停求饶。 狂风骤雨趋向平静的时候,米初妍只剩几口气,不甘的拍他:“老流氓!” “嗯。” 他依旧跟往常几次那样很配合的承认,米初妍丢白眼。 宁呈森知她所思,拥着她轻笑:“抱歉,总是在你身上起不来。可是,也许明天你家亲戚就造访,没两天又得回穗城,不让我谋取下福利,我会很难受!” 他故意加重了难受两个音,让米初妍控制不住的无限遐想。每次运动时,崩到最紧的时候,他都会说,难受…… 米初妍趴在床上,无言。 她以前不知道,找个外科医生,竟会让自己如此被动。体力好腰杆好就算了,还能懂得怎样利用身体各处的柔软度,各种姿势的最好摆弄,并且,几下就能探清各处敏感点,让她防不胜防。 现在更行,连她的生理周期都给他掌握到了…… 没有睡意,却是累的趴在枕头下,连连幽叹自己以后的日子到底会是多么的活色生香。 廊道上有路灯忽闪的光,接着是移走的脚步声,最后停在他们的房门之外,敲响:“小先生,大小姐她们也想要搬出去,老太太让您下去一趟。” 大小姐?宁婕! 米初妍反应过来,倏然抬起头,反面去看宁呈森,却见他的眉心轻蹙,很短暂,只消一会儿,便又恢复如常,应了声:“知道了,你先下去。” “好的,小先生。”之后,又是脚步移动声。 宁呈森下床,走去衣柜取新的衣物,衬衫西裤套上身,面容正色,下颌微绷,俨然,又成了外人眼中倨傲严肃的男子。 也取了她的衣物,搁在床头,俯身下来,轻啄她微肿麻辣的唇:“我去看看,你再躺会,吃饭再叫你。” 米初妍配合的点头,稍后,忽又问:“他们为什么要搬?是安……” “不知道,也许是姑姑的意思。”宁呈森浅声,揉了揉她的软发,而后,转身出了门。 沉稳的脚步,不急,也不缓,然而,米初妍听着听着,却是再躺不下去。爬着撑身,坐起,伸手拿过床头干净的衣物,套上已然清洗干净的身子,抖着腿下床。 楼下,壁炉依旧烧的旺,啪啦啪啦的声音,在这样的节气里,有种特别的味道。 大厅门口摆放着一个大号的黑色行李箱,安德鲁的车子停在外边,尾箱掀起,应该是在整理空间放置行李。 宁婕坐在大厅的长沙发上,安静的看书,老太太在她边上,游说,然而,毫无作用。宁四齐忽然就从书房转出来,老脸绷得难看,斥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想来,这个事情已经争论了好一会,宁四齐微怒,宁婕也是开始不耐烦。 “爸!”宁婕不满,放下书,直对宁四齐:“我们也都是四五十岁,有儿有女为人父母的了,很快小森也要娶妻生子,这个房子再大,也得有个主次之分。我们搬出去,让家里纯粹点,这没有什么不好!何况,我们也都并不是没能力照顾自己家庭的人,这里有您和妈妈,就算搬出去我也不可能再不回来,您又何必这样?” 说话间,瞥眼看到抄着裤袋,停在楼梯口,敛眸,一言不发的宁呈森,宁婕忽声:“小森,过来说句话,你爷爷是真的老顽固!” 宁呈森盯看了下门外,而后才绕着走到客厅,来到宁四齐面前,不咸不淡:“过几年,阿其尔兄妹也需要成家立业,他们也需要自己的空间,爷爷您心疼自己的子女,姑姑也得为她自己的子女打算,有什么好气的?” 180.180你放手,我去解决 “我有什么好气?你还好意思说!最气我的就是你,你这混球气炸我肺!”宁四齐忽的一吼,为了彰显他的气愤,随手抓起东西就往宁呈森身上扔。 不疼不痒,宁呈森接下,不过是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惯常用来盖腿的一条小毯,长指轻勾着,两下扔了回去:“您这岁数,更容易气爆血管,再不然,气炸心脏?不过还好,我在这,Alston也正好要来伦敦,炸什么都无所谓了。” 宁四齐怒的脸色发涨,刚想出声教训几句,宁呈森却转了身,朝着走动的家佣问:“能开饭了吗?” 宁家大少爷主动问餐,慌了佣人一脸:“小先生饿了吗?很快,再过二十分钟,哦不我去厨房催催,估计十来分钟就可以了。撄” 宁家习惯吃下午餐,或点心或粗粮,以致,晚餐也就相应推迟,其实,主要也是为了配合大家的回家时间。 大家庭在一起,各自都有工作,归家时间不稳定,想要等到人齐,不晚些不行,但也不会晚的太过,否则,不利于老年人的消化。 有经验的厨房家佣,这么些年早已摸透了宁家的用餐规律,被宁呈森忽然这么一搅,不得不手忙脚乱的加快动作。 家佣在问宁呈森是不是饿的时候,米初妍刚好下来,听到话,不禁腹诽:“他能不饿么?中午堵闷气什么都没吃,然后还不知劳累的激烈运动,肚子不空才怪!偿” 低垂的眉眼,隐着俏皮的笑,被刚好转身过来的宁呈森瞧进眼底,背着手,端出了大教授大导师的架子:“你还好意思笑?” 俨然,盗用了刚刚宁四齐泄愤时丢给他的话,不过,用在米初妍身上时,是多了一层腻宠和纵容,意思是他饱他饿,都因她而起! 余光中,可以看见他瞥过来的视线,米初妍缓缓的抬头,嫣红的唇色,边角挂着浅弧,无辜状:“我为什么不能笑?笑你怎么了?你那也是自找的好吗?” 灵动的眸光中,毫无惧色,有的,只是暖暖的柔光,望着与她相隔不过三米远的俊逸男子,一片坦荡! 宁婕忽然起身,笑着拍了拍宁呈森:“这个屋子里,怕也就这女孩敢如此跟你说话。” 宁呈森皱眉,可不吗? 人的自信人的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他的脾性,归功于强权老太太从小到大毫无原则的宠惯。现在,他用同样的方式宠惯米初妍,惯出她的底气,惯出她与人相处的自信,惯出她在他面前为所欲为的率真性情。 所以,此刻的她,他再喜欢不过。哪怕是面对着宁家人,她依旧能够自若的开他玩笑,挤兑他的不是。 宁四齐闻言,又是一阵鼻孔哼气,道不出是喜是怒,自己转着轮椅回了书房。 宁婕是在晚饭后离开的,跟着安德鲁。 临走前,抱了下老太太,安慰着说会经常回来看看。跟宁翰邦他们不同,老太太舍不得,宁婕到底是亲生,女儿贴心,当初安德鲁求婚,宁婕的前提条件是结婚后必须住宁家。 安德鲁爱宁婕,花了好几年功夫才追到手的女人,如果月亮能摘,估计他都会二话不说的捧到宁婕手里,所以,即便安德鲁他自己家世不错,也愿意住进来。 这一住就是二十几年,对宁家上下都算事事周到,是真应足一个女婿半个儿之理。 送走了女儿女婿,老太太情绪低落,转去了一楼的起居室。 难得今天宁呈森闲在家,坐在大厅沙发中,收看新闻频道,看了眼老太太,而后,用眼神示意米初妍跟着进去。 米初妍能够理解宁呈森的意思,让她陪着老太太,宽慰她的心。 她不是这个家的谁,仅是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虽然宁婕搬走对两个老人来说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但是,百利无害。 感情再深,当每个人有了他们各自的小家庭,便有各自的利益分化,然后会有纷争,人面底下藏着一颗怎样的心,谁也无法预料。 普通家庭尚逃不开如此是非,何况还是这样的大家大户。 宁振邦夫妇有应酬没有回来,宁婕两个人走了,米初妍也随着老太太去了起居室,大厅便只剩下宁四齐和翘着腿看电视的宁呈森。 “决定了要家业,就正正式式的以宁家长孙身份,以你自己的医者身份,接管KB的医疗板块及其研究室。只要你愿意,若干年后宁家的大部分产业还是握你手,没必要让你费那么多心思。” 宁四齐忽然间的平静开口,让宁呈森些微的意外,不由侧眸:“我费什么心思了?爷爷您知道?” 浅浅的笑意,道不清是不是认真的询问,宁四齐也没在意,直说:“曼夫柯的合作,你怎么说?” “他们太嚣张了,就这样的状态下谈合作,KB能有什么划算?别到以后,名利都给人分走,KB的存在有何意义?” “哼!你做过生意吗?说的一套一套的!”宁四齐没好气的接了声,但也只是这么接了话,而后,不再做声。 米初妍从起居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当时,宁呈森正坐在壁炉旁的休闲沙发上听电话,大厅只有他。修长的双腿,随意摆放着,壁炉红彤彤的火光,些许反照到他身上,懒洋洋,暖烘烘的感觉。 壁炉的方向,能够览尽屋内的所有角落,宁呈森只需稍抬头,便可见米初妍已然向他走来,然而,他似是早已辨清她的脚步,头未抬,直接换了手听电话,腾出朝外的手,向米初妍过来的方向伸着。 米初妍不知电话那端的人是谁,但他的表情有些严肃,交代着:“没时间了,他们蓄意处理过,短时间内要查确实难度不小,你放手,我去解决。” 听不清对方在回什么,宁呈森眉心蹙的更紧了些:“把他行程给我查好,一会发我手机上就行。” 米初妍站在那儿,听着他三言两语结束通话,而后拉着她的手,起身,恢复轻松:“聊好了?奶奶怎么样?” “聊啦,瞎拉扯。”米初妍俏皮的吐吐舌:“也没有什么好不好,我陪再多,也总不比上亲生女儿在身边是吧!” 跟老太太本来就能聊,呆一块儿也不觉没话,但老人情绪短时间内的低落,总是有的。毕竟,宁婕要搬走的决定如此突然。 米初妍甚至都会猜想,他们突然要搬,是不是跟温泉事件有关,但宁家的事如此复杂,似乎又不太好猜。 宁呈森倒没再问,拉着她的手,一路回了三楼。 进了书房,他忙他的事儿,她在旁边的沙发上,玩手机游戏。彼时无声,淡淡的暖光,看似平淡,却又流露着无限的温馨。 直到,宁呈森搁在书桌上的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声。 大约是因为听到刚刚那个不太寻常的电话,米初妍知道他在等谁的信息,以致,反应特别灵敏,抬起头,瞳孔聚焦,盯他的眉眼,盯他的动作。 只见他伸手,摸过手机,动作熟练且轻巧的划拉,原本一直在笔记本屏幕上的视线,几秒后,转到手机上,随眼两下扫视,便又回到笔记本上。 屏幕光投射在他深刻的俊容上,泛着蓝色的幽光,有些诡异,愈发冷然,可明明,他的脸部线条,却是柔和的。 “是你等的那条信息吗?”米初妍忍不住问。 宁呈森这才抬首,看着她些许谨慎的问话,浅笑:“那么紧张做什么?是徐暮川,到机场了,我去接一趟。你是跟我去?还是自己早点休息?” 米初妍瞄了瞄窗外,都已经深夜了,雨还在下,这几天她都有些冷怕了,自然不想出门。何况,接的那个人是徐暮川,她没什么话好聊,而且,他们兄弟间,无端插进个女人在那儿搅和,怪异的很。 想了想,摇头:“我不去,夜深又下雨,你注意些开车。” 宁呈森起身,笔记本被他随手盖上,抄过边上的手机,绕开书桌过来,俯身在她额上轻吻,调笑着:“外面冷,我也不舍得你去吹风。邀你去,不过是怕你多想,乖乖的睡觉,不要等我。” 越是被他宠爱,米初妍的依赖心性便越是曝露,就着盘坐的姿势,朝他伸出双臂,言笑晏晏:“那你抱我过去!” 宁呈森不由再次失笑,俯身将她捞起:“乐意之至!” 181.181一辈子的时间 从希思罗机场接到徐暮川的时候,已近凌晨。 车子转进机场高速,徐暮川忽然说:“送我到市区,随便哪个酒店都行。” 宁呈森侧眸:“要不住我家吧,正好,该走的也都走的差不多了,清净。” 徐暮川有洁癖他知道,一般的酒店他看不上眼,虽然他在伦敦也有自己的房子,但那屋自去年底后就一直空置,怕是要打扫过才能入住。何况,家里有个怀孕的老婆,他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会长。 两人这几天都有通电话,宁呈森说的话,徐暮川自然听的明白。 长途飞行,清冷的面容上,却没有太多疲累的痕迹,徐暮川低声:“住你家?二楼我不乐意住,三楼整个你的地盘,按理说也不是没住过,但今非昔比。万一半夜里有某些不和谐的动静,我会听不下去!偿” 很正经的神色,谈着并不太入流的话题。 男人间的通性,宁呈森自然秒懂,正色点头:“其实隔音很好!但是,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同情你!” 纪唯宁现在怀着徐家第四代,一屋子上下的围着伺候,生怕有个意外。徐暮川又岂敢轻举妄动,晚晚抱着老婆,却不能动任何心思,是有多郁闷! 徐暮川握着手机,大约是刚刚跟纪唯宁发完短信,抬起头:“不用你同情,再得瑟你也不过就今晚。我明天啊傍晚的航班回穗城,米初妍我带走,你自己留这安心处理事情,正好,暮云也还要回去趟,约一起。两个人一起陪着,总该没有顾虑了吧?” 话刚完,宁呈森直接皱眉:“徐暮云?” 不知为何,宁呈森觉得,他就是无限敏感这个人,一提他的名,他就膈应! “你有意见?” 默了默,宁呈森:“没有。” 就算心里有意见,也并不打算把这点儿膈应说出来,圈子里人那么多,某些生活小事上,他对这帮人没有太多信心。就如徐暮川去宾宜广场买床的事,后来被瞿安那些人不知传送调侃了多少个版本,他不想回国后,自己成为被调侃的那个。 何况,就如徐暮川所说的那样,多一个人,只会更好,他还不至于如此拎不清。 搁在置物板上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宁呈森腾手去取,眼眸瞥了下,重新放回,踩着油门加速:“酒店就酒店吧,朗廷如何?” 很寻常的动作,很平静的语气,然而,相处多年的徐暮川却是瞧出来问题:“你有事?要不要我陪?” 宁呈森浅笑,视线始终在前方:“不上道的事儿,你是来谈生意的,别掺和。” 如此一来,徐暮川也不再出话。 不是上不上道,掺不掺和的问题,而是两个人几乎从小一起长大,深懂对方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况且,宁呈森做事情,向来有他自己的章法,或许与他会有相左,但是可信可依,否则,当初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把纪唯宁交到他手里。 —— 把徐暮川送至酒店后,宁呈森驱车去了苏荷区。 那里鱼龙混杂,那里纸醉金迷,宁呈森的黑色捷豹隐匿在灯红酒绿的街头深处,与雨雾中的夜色融为一体。 很长的时间,他就坐在车上,哪儿也未去。头后靠,鹰隼般的黑眸,在这样彩光迸射,细雨飘飞的视野中,依旧精利的扫荡着街前街后。 直到,摩顿的身影从黑巷中过来,他才开始有了挪动,敛眸,坐直,双手重新搭到方向盘,等着摩顿上车。 摩顿戴着黑色毡帽,身上是一件过膝的大衣,双手抄进大衣的袋中,头微垂,缓步前行,直到靠近,上了捷豹副驾座,他把帽子摘下,露出笑容:“久等了森少!” 宁呈森抿了抿唇:“东西呢?” 下一秒,大衣口袋中,摩顿掏出黑色枪杆,递过去:“您要的急,只能黑市上弄,不过,忽然要这个,是要干什么?” 本该冰凉的物体,因为被摩顿揣过,带了些属于他的体温,躺在宁呈森纹路清晰的掌心里,甚至显得有些小巧,轻轻的旋转,枪柄朝下,试着上膛,利眸微眯,却是浅语:“黑市来的再好不过,随便玩玩,备用。” “何铭涛的行程,你都查好了?”将东西收好,宁呈森侧头问了句。 摩顿点头:“查好了,这几天都没有应酬,下班后应该回家吧。” “宁呈宵呢?现在住在哪里?” “没在何铭涛夫妇手上,据了解是宁翰邦请的家佣带着,他们没有住一起。至于伍乐旋,身子好像还有些虚,这两天跟宁翰邦闹不愉快,倒是回了娘家,她妈妈照顾着。” “宁翰邦呢?有没有什么动静?” “看不出来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对策,但是他临时收手了好几个本欲投资的项目,打算明天到中东谈石油合作。” “石油?”宁呈森念了句,而后哼笑:“玩什么把戏?KB什么时候也搞起石油来?” “您也觉得他在搞把戏?”摩顿深思状:“整个伦敦商界都在猜测,宁翰邦这行为到底是虚是实,KB从来都不接触这行业,他是想干什么?但是,自他放出这个风声后,KB的股价是整体都在向上走。” “本来就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没把戏才不正常。”宁呈森启动车子,沉声:“不管了,反正也没几天,静观其变吧。我现在回家,你去哪儿,要不要我送?” 摩顿直摇头:“不不,我自己走可以,老板娘在家等着您呢,不敢耽误您的时间。” 才话落,摩顿就跳下了车,朝着身后挥手,而后,隐进来往的人群中。 宁呈森低眉,瞥了眼紧闭的置物格,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心,没多久,就踩了油门,车子缓缓退出光彩斑斓的街头,滑入深夜泛白路灯下的湿滑大街。 回去的时候,米初妍竟然还没有睡,一个人窝在床头的灯光下,抱着被子发呆。 听见门声,抬首,眸眼惺忪。 “不是让你先睡吗?怎么回事?”宁呈森放下外套,带着寒气靠近床头,眉眼中透着关心。 米初妍些微尴尬,捋了捋发:“一开始想等你回来,后来就完全没睡意了。” 宁呈森有些无奈:“那我现在回来了,你快睡。” “可是……亲戚来了……就刚刚,我忘了带那玩意儿,也不知道怎么出去买。”她说的无辜,宁呈森却听的自责。 想想这几天来,除了那天在医院,她都没走出过这家门,而她,竟然也什么都没说没闹。不管他忙他闲,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揉了揉她的半长发,轻叹:“用什么牌子?我去买。” “你?”米初妍不确信:“你能买吗?要不带我去吧。” 宁呈森扬了扬眉:“能买,只要是你的东西,都能买,外面冷,你就不要来回跑了。” 米初妍呵呵笑:“看不出来。” “看不出什么?”宁呈森返身,重新穿上外套,笑道:“你看不出来的东西还多着呢,一辈子的时间,给你慢慢看。” 话落间,男人高大的身影,再次消失咋卧房中。 听着渐渐远离的脚步声,米初妍忽然想起,自己并没有交代他要买什么样子的卫生棉,踏脚下床,想追出去交代几声,只是,才两步,又悻悻的折回。 她惯用的牌子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得卖,交代多了万一找不着,太麻烦,索性,他买什么她用什么。 自觉有些好笑,傍晚宁呈森说的那些话,算是应验了。长那么大,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如此庆幸亲戚来的这么及时,否则,她这天天被压榨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有个休息的头。 宁呈森大约是在一个钟后回来的,手里提着一包,夜用双翼的。米初妍也没去细瞧什么牌子,拿过手就钻进浴室去换,动作极为麻利,用上了,似乎才有了安全感,行走也开始轻松起来。 推开门,边上靠着男人修长的身躯,眼神略微幽怨。 “你是怎么了?”米初妍狐疑他的这番情绪。 宁呈森又是轻叹:“没什么,忽然间想起今天跟徐暮川说的那些话,有些感慨。” 几个小时前,他才调侃徐暮川,徐暮川说什么来着?再嘚瑟也不过今晚,明天他就带米初妍回穗城去。 可是现在,来得那么及时,什么想法都得破灭掉…… 182.182什么味道 米初妍是第二天下午五点二十七分的航班,随徐暮川一起回穗城。 这样的时间,如果是在穗城,天色还大白,但在伦敦,却已是晚上。那整个白天,宁呈森原本计划着要带米初妍出去逛,起的很早,连哄带诱的把人拉起床,结果,他却因为宁婕忽来的一个电话,又中断了计划,无比懊恼的出了门。 下午三点的时候,米初妍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好,站在窗前看庭外,期盼着宁呈森回来。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有交代过,说会尽量赶回来送她,如果来不及,徐暮川会过来接,让她等在宁家就行。 他没说他去做什么,但中午那会儿,她陪着老太太在起居室看新闻的时候,无意中的瞥眼,好似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全球医药综合论坛的盛会上。 纯黑色的西装,白色衬衫被黑色领结码的齐齐整整,一丝不苟的神情穿梭在平均年龄都在四十五岁以上的各大学者教授中,抢眼的让人不容忽视偿。 所以,即便是他被围在人群中央的一个侧颜,即便只是短暂的一幕而过,她也看得清楚,许许多多的闪光灯聚集在他俊逸非凡的容颜上,不知是在采访还是报道。 对于米初妍这样的医学菜鸟来说,不太懂这个会议有什么深刻的内涵,但她却是在其中,认出了几个国际上颇为著名的医药界人士,甚至还有许多都是获得过国际大奖的。 老太太是没有看到的,她的心思本来也没在电视上,又是那样匆匆的一个镜头。 昨天宁婕搬,今天是她走,老太太的情绪愈发低落,拉着她絮絮叨叨不肯撒手,本不觉得有什么的米初妍,愣是被这样的老太太带出了离别情绪。 后来,四下无人的时候,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忍不住幽叹:“温泉的事,幸好你没受到伤害,要不然,奶奶该如何跟小森交代,小森又该如何给你父母交代。那天的事,其实也是奶奶的疏忽,宁婕搬走,奶奶固然不习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想着如果能劝就劝下来。可后来我也想开了,就如她自己说的那样,搬走并没有什么不好,尤其是在温泉事件之后,说实在的,我心里也有疙瘩。奶奶现在就希望,你和小森好好的,不管你们在穗城还是在伦敦,只要你们好就行。” 老太太的话,说的米初妍喉咙间莫名的梗塞,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倾身,抱住老人瘦干的身板,久久不放。 在宁家,不过三四天,有过惊吓,有过污蔑有过委屈,但没有白来的是,得到了老太太全力的拥护,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些。 只是,老太太话里行间,总让米初妍感觉,或许她对那天的事,也有一定的了解…… 米初妍攥着手机,却不打电话不发信息,只是偶尔看看时间,只是那么固执的站在窗口,固执的等着宁呈森的出现。 大约宁呈森心里也是惦记着,于是,就在米初妍双腿站的几近麻累的时候,黑色捷豹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米初妍的视野中。 有过一瞬的晃神,米初妍眼睛不敢眨,生怕自己看错,可是,几秒后,当宁呈森的身影真的出现在车身旁,她欣喜的当下就朝外喊:“宁呈森!” 楼下庭院中,男人闻声抬头,对着窗口方向,扬笑。 依旧是会上那身纯黑色的西装,高大的身躯在浅白的冬日余晖下,散发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隽冷的容颜,被那丝丝浅浅的笑容,渐渐融化。 隔着些距离,看不出他眸中的光色,事实上,米初妍也没有那个耐心去看,有些迫不及待,从窗口处撤离,跑出卧室,一路飞奔下楼,最后,直直撞入他的胸怀。 冲力有些大,毫无防备的宁呈森,被撞的有些往后退,忙伸手揽住她腰:“怎么了这是?” “我中午在电视上看到你,被好多人好多媒体围着,我刚刚在楼上等了你一个小时,都快等不下去了,以为你赶不及回来!” 米初妍抱着他,又叫又跳又是笑,有些语无伦次,却又是无法掩饰的欢喜。宁呈森似是被她的情绪感染,圈带着她身子,调笑:“舍不得?” 本以为她会扭捏的,毕竟是女孩子,而且,大厅还有其他人在,哪知,她捣蒜般的点头,直言:“舍不得!” 这么多天,一直都呆一块腻一块,相拥而眠朝夕相见,一起来伦敦,却不能一起回去,隔着那么遥远的空间距离,不像在穗城,想见就能见,心里有落差,情绪会不好,米初妍不想掩饰。 在宁家,每天表现的乖巧懂事,端庄礼仪,是为不得已,但是在宁呈森面前,在最后离开的时刻,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做违心的表现。 老头老太太在餐厅用下午点心,瞧见米初妍的样儿,宁四齐哼声:“不矜持!” “我喜欢活泼的!”老太太接声。 宁四齐瞪眉:“你最近怎么回事!专给我唱反调!” “我实话实说!”老太太喷声:“这个家里还缺心思深沉的人么?看看你教养的一帮好子孙,哪个活的像人样!整天不阴不阳,就跟这座古堡屋一个模样!” 宁四齐被喷,不服气,吼一声,丢了手中的餐点:“就跟你不是这屋的当家人似的!” “当家人又怎么样?当家人也比不上外面的鲜花嫩草!” “一大把年纪,越活越没样!”被踩着小尾巴,宁四齐愤然离席。 老太太反倒悠哉,转身看着大厅的两个年轻人,喊声:“妍妍,趁还有点时间,过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长途飞行很累的,飞机上的食物总不比自家的干净美味,快点过来!死老头子被我骂走了,你坐桌来,不看他板脸,你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不用拘束。” 说完,不等米初妍应声,忙又向厨房交代,再上多些点心。家佣动作很快,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不单上了种类繁多的点心,还贴心的冲了杯温热的牛奶,在这样的湿冷天气,暖胃又暖心。 有些被老太太如同赌气孩童般的模样逗乐,米初妍笑着点头,从宁呈森身边退出来,推他:“我行李还在楼上,刚刚跑的急,没有带下来。” “好,我去拿。” 他点头,她笑,于是,一个上楼,一个转去餐厅。 在老太太的盯视下,吃的很饱,也喝的很暖,可以说,这一顿,是米初妍在宁家吃的最惬意的餐点,不用顾忌旁侧的目光,也不用因为吃相够不够优雅而有任何的忐忑。 抬首的时候,口腔还是鼓鼓的,入目的便是拉着行李箱的宁呈森,有些被吓倒,呆滞的看着,忘了吞咽。 宁呈森皱眉,看了好久,终是忍俊不禁,有些觉悟:“原来你喜欢这样吃东西!” 米初妍缓慢咽下,抹嘴起身,略微尴尬却又坦然:“很难看是不是?可是很满足。” “不会,看着就有食欲!”后边儿两个字,宁呈森特意加重了语气,听着就不是那么纯洁的感觉。 旁侧的老太太,完全被两个年轻人忽视,掩嘴笑着默默走开。 这一路,米初妍似乎变得特别黏。开车的时候没办法,可是到了机场,她直接就抱着宁呈森不肯撒手了。 宁呈森无奈,只好将米初妍的行李交给了早就在候车大厅的徐暮川,让他帮忙去办托运,而他,则负责哄人。 搂着她娇小的身段,宁呈森垂眸:“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米初妍的双手攀在他的脖项上,踮起的双脚,几乎离地的挂在他强健的身躯上,附耳低语:“安德鲁为什么忽然搬了?你留在这儿,会不会有危险的啊?为什么我一定要先回去,就不能安安静静的陪着你吗?” “我能有什么危险?做怪的都是自己人,动我不就直接让宁家大乱?好了,不担心,我会每天给你电话,穗城那边大家也都开始上班了,你好好努力,最后几个月,争取靠自己的实力留院!” 说话间,轻浅的吻落到嫣红的唇上,本是轻触,却因为米初妍的主动,浅吻又往深处探了几分。 耳侧似有广播在催促,再不舍,也只得放行,只是,宁呈森撤开的时候,眉是蹙紧的:“什么味道?” “啊?”米初妍微愣,而后,双手拱起,哈气,搞笑道:“挺香的啊,我吃的是点心,不是大蒜。” ---题外话---又有事儿的味道~~~~(>_<)~~~~ 183.183我想留下来 四处都是左顾右盼的人流,拉着行李,步履匆匆,广播的声音,道别的哽咽,接机的欢呼,喜怒哀乐皆在机场大厅齐聚撄。 米初妍调皮的笑声很快淹没其中,男人舒朗的眉目蹙而又展,她及他下颌,他只需稍稍抬首,便可揉摸她的发旋,眸子温柔:“今年夏天,头发就长了。” 话题转的太快,米初妍恍了下,噗嗤笑,露出几颗小白牙:“这头发一直都在遭你嫌弃!” “说说而已。”宁呈森的声音稍显浅淡,停留在米初妍脸上的视线,忽地飘远,眸底深邃,满目的柔色,渐发冷冽。 米初妍自觉奇怪,想要转头,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又是被他及时扳了过来。 “怎么了?” “没什么。”微沉的音,落后,又俯身朝她唇齿碾压,三几秒的时间,撤开:“都吃的什么点心?为什么总感觉你口腔的味道有些特别?” 听他如此的话,米初妍忍不住再次哈气,深闻:“没什么呀,奶香味,我吃了很多奶油曲奇,又喝了牛奶,味道浓郁了些。” 娇小的人儿,眼目清灵,长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倒是精神的很。 “可以了吗?打算进去了!” 旁侧忽然插进一道温润的男性嗓音,米初妍不算陌生,但却很是意外,随着声源转过头,惊讶皆在脸上展露:“徐二哥?你也回国?偿” 休闲风衣的徐暮云,手里捏着登机牌,不止一张,米初妍眼尖,看到最上面有她的名字,不由更是奇怪,瞠目间,想要接着询问,徐暮云已经直接把她的登机牌递了过来:“手续都办好了,大哥在里面等着,如果道别完了,现在跟我进去?” 米初妍是知道,她要跟徐暮川一起回去的,可是,她却不知道,还外加个徐暮云。惊讶之色从徐暮云身上,又转到身边的男人脸上。 宁呈森倒还算平静,都米初妍的疑惑,只是颔首,只不过,半秒后,忽又一句:“我比他大,你这样一声声二哥的,是要我以后也喊他二哥?” 冰冰凉凉的挤兑声,道不出他什么心思。 若说介意,那他还安排她跟徐暮云一起回去?若是不介意,干嘛又一次次的声讨? 徐暮云雅笑,在广播的又一催促声中,讨打的接了句:“荣幸之至。” SK153航班,伦敦飞上海,浦东机场转飞穗城,预计比直飞要多花上几个小时,也会更累些,但伦敦穗城往返的航班极少,徐暮川等不及,便只能转机飞行。 其实说心底话,米初妍是还不想回去的。没接触过宁家之前,倒也不觉得什么,接触过了,匆匆离开,总是会控制不住担心,即便宁呈森说的轻松,即便宁家这两天看起来平静,但总觉得,只是表面而已。 广播一声声的催,连向来不急不缓的徐暮云,也忍不住出声:“我们该进去了。” 然而,米初妍却扯着宁呈森的西装袖口,死死的不肯放手,刚还清澈的眸底,瞬间染上水雾,带着乞求:“我想留下来……” 宁呈森摇头,目光坚定而又冷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那样的小眼神,他自认没太多定力,怕自己心软,略微的别开视线,朝向徐暮云,将她的身子,往他推了推:“拜托你了。” 挤兑归挤兑,到了关键时刻,徐暮云也不含糊,颔首:“你放心。” 男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比女人还要纯粹,没有利益没有攀比,只因为他们有共同的好友圈,也只因为他们相互欣赏各自的才华。 没有目送着她往闸口过去,交代完徐暮云,宁呈森便转身走向大厅出口。不是不想再多呆会儿,也不是没有时间呆,仅仅只是因为,怕自己舍不得,也怕自己熬不住她的请求。 稳阔的脚步,停驻在外,透过洁净的玻璃墙,再往刚才的方向看,已找不到她的身影。喉咙口微滞,宁呈森甩甩头,觉得,大概是被米初妍闹的,心绪不宁。 站在大厅外,黑眸尽扫过往的人流,想要从中再发现什么,然而,看到的,除了人头,还是人头,仿似他刚刚无意中的撇眸,看到的异常只是他的错觉。 摩顿的电话进来,宁呈森边接听边走向自己露天的停车坪,黑色捷豹在这样名车汇聚的场所,毫不起眼。 电话那端的摩顿说,曼夫柯不知打哪儿得来的消息,知道他要在全球科学杂志上发表关于AE抗生素的资料,今天特意发了邮件过来,想就这次的合作重新谈判,但指定KB代表方必须是宁呈森本人。 宁呈森只是听,修长的身影穿梭在无垠的车列中,浅白的路灯下,是他轮廓分明的深刻五官。 大约半分钟之久,摩顿转述完曼夫柯德方代表的意思,宁呈森才回了句:“回复他的邮件,就说我这两天没时间。” 彼时,他已坐进自己的车子,发动引擎,手机在他三言两语的交代中,切断。 从后视镜中看路倒车,也看到镜中的自己,空气湿润的伦敦,而他却只觉得些许口燥。 车列再繁复,也难不倒他的顺利退车,踩着油门驶出慢行区,只觉燥感有增无减。 偏生,摩顿的电话再次进来,说何铭涛已经回到家中。心里揣着事,听完摩顿的电话就直接提了速,奔向机场高速。 途中,燥感从喉咙口蔓延至唇上,下意识的抿唇,舌尖还残有从米初妍口中渡过来的奶香,只是,那股在怪异,虽是极为浅淡,却依旧难拂。 稳握着方向盘,宁呈森凝眸,有些疑性的再次舌尖轻舔,回味着那种融合于奶香的异常,砸唇,前方的车尾灯光,道路灯光,甚至远处投射的霓虹,皆在他的眸间不停变换。 仿似电光火石的碰撞,他忽然踩了急刹,刺耳的车轮摩擦声,响彻天际。 前方两百米就是高速,聚集了许多车流,没有逆行的道,也没有足以让他飙车的空间。第一反应,是给徐暮川打电话,然而,已然打不通,再给米初妍打,依旧如此。 宁呈森眸色深沉而凌厉,抛了手机,直接打转方向盘,在逼仄的空间里,呼啸而过。 黑色车身犹如凶猛的猎豹,油门踩尽,不管不顾的前冲!旁边的车被刮了多少他没看,迎面而来的车辆为了躲避,着急打转方向盘,然后落入匝道倾斜成如何,他不管。身后警车在叫嚣,他似乎不闻。 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复杂而又悔怒。 身后的警车追的越急,他冲的越快,整个高速口,瞬间充斥着激烈的刹车声,高分贝的鸣笛声,警车的呼叫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好似要将整条高速给劈破! 抬首便可望不远处的机场建筑,然而,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让宁呈森觉得透不过气!紧抿的唇,几乎要崩裂的下颌,骨节分明的指节,抓着刚刚调头时被抛下的手机,再一次拨打着他们的电话,却是始终不通。 其实他知道,按时间算,或许他们已经在登机,或者,登机完毕,在座位上静等起飞。 越往机场靠近,他的整颗心就被吊的越紧,生怕误了半分半秒。然而,就在他即将要重新冲进停车坪的时候,一声闷响,车身骤停。 凭着经验,转瞬便可辩,车子的前轮,爆裂! 捷豹性能足够好,不可能因为他短距离的急速行驶就轻易的爆了胎,宁呈森已然知道事有蹊跷,可他没有时间停下来检查。 手伸向置物格,掏出防备的物件揣进内袋,抄起手机就往外狂奔。 一千米不到的距离,只有一千米不到,他就可以重新冲进机场大厅。飚过一辆又一辆或进或退的车身,推开一个又一个阻隔的人影,俊朗的男子,矜贵的衣着,浓眉肃穆,眼底红丝尽现似要吃人,也许是面色太可怖,也许是他的动作太大,以致,后面的人群,皆在他到来之前,自动闪开一条空道,供他独奔。 高大的身躯直奔闸口,长臂拎起工作人员的领结,冷沉厉色:“SK153航班,起飞没有!” 女性工作人员,大约是没见过这般架势,被拎起身后,惊的瞪眸:“马……马上,十五分……钟后!先生你……” 听不及工作人员的话,宁呈森随着人流挤进闸口,再次狂奔。 184.184挫骨扬灰 宁呈森不知道的是,当他一路阔步往外走的时候,米初妍曾不止一次回头,期盼着他的决定忽变,然而,始终没有。 而米初妍不知道的是,当她身影没入通往候机室的廊道时,她满心满眼惦着的那个男人,曾驻足在大厅外,良久不去撄。 长长的过道,转弯再转弯,似是一直不到头,玻璃墙体阻隔的候机室,已然找不到他们的身影。 身后有追过来的阵阵脚步声,宁呈森知道,那是来阻止行径疯狂的他,他也知道,其实他或许可以找机场的工作人员帮忙。 然而,飞机预定的起飞时间不可能随意更改,如果找了工作人员,势必得停下脚步,配合他们核实各种各样的信息,或许还在了解的过程中,指挥中心已经发出起飞指令。 无比庆幸之前有仔细了解过米初妍的航班,所以,这会儿才能沿着候车厅,精准的找到属于SK135航班的登记口。 登机桥还在,舱门未关,胸腔顶着的那股气稍有松散,只是,却未等他冲上前,好几堵人墙霎时围在他四周。 大多是机场安保人员,也有两个地勤,围着他,没有动手,却是水泄不通。 额际颈侧皆是汗水,持续的急速奔跑让他瞬间停下来的时候,胸膛起伏着喘气:“Sorry……” 宁呈森原想试图解释一两句,然,瞥眼间,不远处的登机桥似在起收。心下骤然缩紧,黑眸死死盯着舱门,手握成拳,理智早已不知抛向何处,对着眼前的人,毫不客气的挥了出去偿。 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纵是宁呈森身手再快,他们也懂得躲避和攻击。于是,这一拳,宁呈森打倒了一个,人墙缺了个口,他逼过去,瞬间又有几个人上来,一起将他围攻。 显然,他们已经将他当成危险份子,地勤的指挥声中,句句都要将他压制处理。只是,他的身手灵巧速猛,变幻奇影,不再对他们进攻,却总是能在左闪右避间,朝着7号登机口的方向移动。 见他如同蛟龙那般没办法轻易压制,安保已然控制不住齐齐上身,意图强行出击。然,就在他们一起朝他动手的时候,高大的男人身躯,倏然僵直。 就那样长臂下垂,一动不动的盯着渐渐关闭的飞机舱门,眸底红赤。 似是周围所有的吵闹喧嚣都被摒弃,沉遂的深眸,皲裂,再皲裂,仿佛是被抽走了最后的气力。随着扎地机轮缓慢收仓,他的脚步微晃,不自禁向后踉跄,再次驻定。 如来时那般,依旧是夜,依旧灯火通明,却不再有挥不散的雨雾,然而,宁呈森的整颗心,却有如淋湿在阴雨中,冰冷透寒,更或者说,像是被泡在雪水中,冰至绞痛。 热汗变冷,在他的额际,颈沿,发尾末梢,不间断的下滴。 绝望吗?不!他是恨不得一枪毙了自己! 他想冲出重围,想喊她,喊她的名字,然而,脚像扎了根,喉咙似是堵了异物。他是学医的,他们家是制药的,他们都是搞科研的,可是,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异觉时,往深处猜度。 他不知道是自己本身就太过低估那些人狠绝生性,亦或是几年离家铸就了他们越发的肆无忌惮,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认知。 “呈森?” 熟悉的清冷嗓音,有些飘渺的从远处过来。僵直的身子,瞬间惊怔,不太确信,以为是绝望而生的幻听,他缓慢的侧头,提脚,转身。 徐暮川抱着她,在候机室跟廊道的相接口,成扇的玻璃墙,辉映着黄白的灯光,打在他们的身上,看不太出来她处于怎样的状态,一动不动的闭着眸,好像是昏睡,又好像不是。 就那样紧盯着,如空降般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影,宁呈森猩红的眸底深处,已现晶光,几似无声的喃:“妍妍……” 跟前依旧被安保挡着,他无法过去,徐暮川便自己过来。 “上机后感觉到她不太对劲,问她,她说你也一直奇奇怪怪的问她吃了什么,没多久,就有症状显露了。我不太确定她接触那东西到现在有几个小时,但刚刚她就坐我旁边,所以发现的早,虽然还没闹出动静,但我怕药性起来不好看,没有经过同意,将她劈昏,抱歉。药理的事你比我懂,光是这么看,我看不出来她被下的到底是哪一种,也不知道这样的昏迷能让她维持多久,所以,你赶紧处理。” 徐暮川用的是中文,旁边的人听不明白,一头雾水的望着他俩,可宁呈森却是,字字咬心。没错,他最恐惧的就是,药性起来,在万里高空中,在长途飞行中,她会被摧残成如何? 他是个身强体健的壮年男子,在这方面本就有较为旺盛的需求,所以,他对这类催情物品表现出更为敏感的机体反应。 只是那么两次深吻,便让他察觉到些许的燥热,他很难想象,吃了那么多东西的米初妍,她的体内,到底积着怎样的分量。 从宁家出来,她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范围,如果出问题,也只能在宁家出问题,而最有可能的,当属那顿下午餐。 徐暮川说的没错,对药理,他懂的要多些。虽然没有精修,但好歹KB也是制药界的大头,好歹,他也是老太太立誓从小培训起来的继承人。 徐暮川离开医学圈的这几年,他还在不断扩展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研究AE抗生素,他花了太多心思,跟史密夫教授一起做了太多的药理分析,以致,他今天也才能敏锐的从她口中感知到异觉。 只是,太稀薄太稀薄,稀薄到,没有足够的引起他的注意。 宁呈森妨碍机场秩序,自然不可能轻易想走就走,但他却是直接朝徐暮川伸手,透过人群缝隙的小小空间,接过昏睡在他怀中的人儿,有些吃力,却不肯放手:“这里你帮我处理,我带她走。” 自己也是艰苦过来的人,徐暮川懂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没二话的点头:“刚刚不知会撞上你,已经让暮云先去外头接应,你从贵宾通道出去,他会在门口。” 双手触到她身体的时候,宁呈森几乎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滚烫蛰的缩手,隔着那么厚的衣衫,烫感却是如此明显。 但即便如此,他的心,也已是踏实许多。 怀中的人儿,面色潮红,鼻息不顺,昏迷中的她,本能的微张双唇,用于汲取新鲜的空气。大约是药效发散的更开,昏睡中的她,在他的怀中,已然开始sao动不安,垂在他肘弯的纤细双腿,无意识的并拢着。 宁呈森肃着张脸,阔步向着来时的通道外冲,顾不得看周围谁的眼光有异,谁曾驻足张望,他的整颗心,都吊在米初妍身上,上下不安。 人心叵测,招招狠绝。 无法想象,如果这一趟行程,没有徐暮川,那将会有怎样的噩梦降临。空中飞行,等于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是要让她在一众旅客前宽衣解带?还是在无人的角落,被陌生人诱哄着发生无可挽回的伤害?亦或是,她足够坚强足够定力,用自残的方式来解身体四处叫嚣的欲*念? 一个纯净无暇的青葱女孩,如果这辈子摊上了这样的污点,那将会给她的整个人生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媒体舆*论,网友互动,或同情或袒护或讥讽或嘲笑,谁也控制不住网络的亿万张嘴。他不介意,可她会心灵创伤,会精神抑郁,会生无可恋…… 如此的套路,是不是跟温泉事件,异曲同工? 毁了她,毁了她的人生,让他爱而不得,究竟仅仅只是为了拆散他们,亦或是想看着他痛他疯他狂?再或是别的什么? 从高速口回奔,从停车坪弃车,从闸口冲进来,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每每思及此,便恨不得立刻将那些人挫骨扬灰! 徐暮云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车,贵宾通道还没走出来,他已经迎在正口上,后座车门已大开,面有焦色的来回张望。 看见是他,些许的意外,但也只是一瞬,便收住异色,绕着车头进驾座,回望:“去医院吗?” “雷顿酒店!” 宁呈森自己有房子,在市区。徐暮川也有房子,在伦敦城的另一端。宁家,更加不靠谱!医院,同样不靠谱! 米初妍的状况,谁也料不定下一秒如何发展,雷顿酒店离机场最近,是为首选。 185.185我想死 徐暮云将车子开的既快又稳,车身飞过停车坪路口的时候,匆匆的瞥眼,瞧见横摆的黑色捷豹车身四周,站着刚刚一路追来的交警,以及,徐暮川的身影撄。 他的车子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声突发的闷响,以及,曾瞥到过的那抹诡异。 宁呈森让米初妍的身子平躺在后座,解了她的外套丢在旁侧,她的头,枕着他的大腿,隔着几层衣衫的相处,灼热的烫感,烙疼了他的心。 看着她的一双小手开始无意识的扒拉着衣衫,呼吸越发急促,宁呈森只得摁住她双手,不敢轻易将她摇晃,怕摇晃醒了,她更难受。 瞥见驾座有未开封的矿泉水,他直接向徐暮云要了过来,拧开口,倒出凉水,往她下颌脖项四处抹,虽是没有什么根本性的作用,但至少,能让她得到短暂的纾解,即便只是半秒。 高速口因他而起的路障还在,匝道有歪歪斜斜的车辆,或车轮下陷,或碰撞摩擦,但总算,道路已经恢复畅通。 回想起车头调转的那一瞬,宁呈森到现在都还是心有余悸。 夜更黑,望不到边的蜿蜒高速被泛白的路灯铺洒着,浅白而无力,寒气倒挂在车窗上,积攒成水雾,道路两旁皆是常春丛木,在冷风中摇曳。 宁呈森手下动作未停,抬了抬首:“车窗降一降!” 米初妍的身子极热,狭仄的轿厢空间,虽没开暖气,却是闷极,手中没有其他可给她降温的条件,唯有靠外界的寒气。 玻璃窗应声而落,四处皆开,寒气霎时猛灌而入,后座的人儿,发出浅淡的喟叹,只是,这么一来,人好像又清醒了些,有眼皮掀动的趋向偿。 来往的车辆都在高速飞奔,宁呈森借了空隙看路牌,想要确定还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到酒店,也就是这样的瞥眸间,让他看到熟悉的黑色宾利,往机场方向过去,里面坐着谁他不清楚,但他知道,那是宁振邦的车子。 他给徐暮川打了电话,问他那边的情况。 徐暮川的身边大概还有处事的人,交谈声未断,他是稍过后才回的话:“捷豹的前左车轮被枪击,但是现场四处都没有发现子弹,你父亲插手管了,要求机场方面调出监控视频,过会儿他会过来处理。你那边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手?” 听着徐暮川的话,宁呈森冰冷的眼眸朝着后视镜,再度瞥了眼刚刚黑色宾利闪过的道,但也只是须臾:“我们现在去雷顿酒店,他估计十来分钟就能到,得了空你帮我去弄呋塞米,镇定剂,注射器,再拿个尿检容器。” “不去医院?” “为了影响力,我今天在媒体面前高调亮了相。都是医药圈子的人,如果我带着米初妍去医院,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至于宁家的医院,我更加不能去。再说了,这事去医院也没多大用处。” “明白。” 几分钟的通话结束后,视线重新回到米初妍身上,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睁着潋滟的眸子看他,脸色潮红的不堪目睹,细巧的双手,止也止不住的往他伸过来。 宁呈森只得抛了手机,用双手钳至她的‘胡作非为’,赤红的眸底,无尽的心疼,却只喃喃低音:“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敢问她是不是很难受,他也不敢用任何亲密的动作给她安抚,怕任何的肢体接触都会让她彻底崩盘。 徐暮云始终没有多言,从后视镜瞥到后座的状况越来越不对,已经顾不得这里是在高速,也顾不得有没有限速,直接把油门踩尽,超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子,呼啸而驶。 雷顿酒店就在下高速的第二个路口,很明显的标志建筑,他经年在各国飞走,每到一个城市,不会呆太久,下榻大多在酒店,且一定要方便出行。 伦敦的雷顿酒店,他住的挺多,每年总有四五回,未免麻烦,预定了个常年的专属套房。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连办入住手续都是耽误,车子停在酒店大门的时候,徐暮云直接让宁呈森把人抱进他的套房。 两个男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且大部分都是看对方不顺眼,但那些小膈应,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只会抛向脑后。 最重要的是,米初妍已经开始了亢奋的状态,如果不是宁呈森死死压制着,那场面,大概会失控。 徐暮云的套房在高层,电梯一路上去,偶有陌生人影往来,宁呈森搂着米初妍,将她整张脸埋在自己胸口处,按压中低声:“坚持一下,到了房间就放你。” 米初妍的意识是涣散的,她所有的举动都是欲*念驱使的本能,不是不知道周围有陌生人,可是,闪在她脑中的全都是那些孟*浪的画面,还有,跟宁呈森从穗城到伦敦的所有纠缠画面。 南都奥园的大床,沙发,宁家三楼卧室的彩色窗前,宽大的浴缸,甚至包括曾出现在浴室镜的那些画面,摇晃的床头饰物…… 所有这些,更加激发着她身体深处犹如洪荒般的河流,浸透了底*裤沾附的棉纸,无比羞辱,却又无法自控。 渴望的男人就在身边,可她的四肢,却是被他控制的极死,无法动弹。欲*念攀升的时候,她憎恨他的禁锢,让她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喘息。可是,偶尔的极短暂竭力维持的清醒,却又让她无比的配合这个男人,坚守着自己,咬着唇不让淫*秽的碎声在公众场合破了口。 直到,她感觉到她的身子被他腾空抱起,而后,疾步的离开电梯轿厢,向着无尽的走廊深处过去。 门应声而开,她仿似听到,谁在说:“你先顾着,我去要冰块。” 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感觉有些熟悉,却又遥远的仿若天际飘来,模糊的意识无法分辨,她只听到宁呈森说了声:“谢谢。” 再之后,她不知道宁呈森把她丢在哪儿。眯着眼,努力去寻找他的身影,可是,他却始终隔着她一臂之外的距离,她不管不顾的缠着上去,他却总能狠心将她拉开。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唇始终张着,极力的喘气,而后,不停的念:“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他没有帮她脱衣服,可她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来的奔放,不过眨眼,上衣便已褪尽,然而,还未等她再有任何的动作,满头的凉水浇灌而下,身子顿起寒颤,冷的缩肩,抱胸。 他缓步上前,莲蓬头的凉水湿了她的身,也同样湿了他的身,他握紧她的臂肘:“妍妍,冷静一点!你例假中,我不能,我们不能!” 语调前所未有的沉冷,那是他在对着外界的时候才有的嗓音。 米初妍早已习惯了他对她的百般呵护,突来的生冷,在她如此脆弱的时候,岂能承受,委屈的红了眼,泪水混着凉水奔涌,哭喊:“我想死!” 浴室镜干净的丝尘不染,她的方向,看到的是自己一丝不挂的上身,看到的是自己无比浪*荡的眼底渴求,看到的是自己潮红的双颊,始终张着想要汲取安慰的红唇。 她忍受不了忽然变了性的自己,更加忍受不了,身体深处犹如蚂蚁狂躁奔走的渴望得不到纾解。宁呈森的一句话,就像是劈破了她最后的希冀,让她失了所有的气力,顺着浴室冰冷的瓷砖墙,蹭身跌坐。 她原以为,到了无人的空间,自己便能够为所欲为。 然而,她却忘了,她自己的身子处在什么样的状态。她虽然还不是正式医生,但这不代表,她不懂这些常识。 宁呈森又何尝好受,如果不是遇到这样的状况,他怎么舍得如此折磨她。将她拉到莲蓬头下,凉水依旧不停往下洒,他脱了外套随手丢进浴室柜的洗手盆里,转身出了门。 米初妍见状,想要拔腿上追,然而,身子根本不听使唤,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低声央求:“你别走……别走……” 她的呢喃央求,落进宁呈森的耳中,似是尖刃,挑起着他身体各处的每根神经,痛的呼吸微滞,让他不得不停下步,回头,眸光深处,全是疼惜:“我不走,拿点东西就回来。” 凉水浇去了她表皮的滚热,却浇不去她体内的燥热,米初妍不停的身子扭动,让她整个人匍匐在地板上,无助而又狂躁。 186.186你有无限选择,而我,却只能非你不可 随着门锁落,浴室终只剩下她,以及,哗啦哗啦往下的水柱。 如果不是拖不动脚步,她觉得,她估计就要不管不顾的抱住他的身子,拖住他的脚步。然而,此刻的她,却只能蜷缩着身子,脑子里想的,全是不堪入目的画面。 凉水的浇灌,让她保持着略微的清醒。 强烈的需求,驱使着她的手指往下探,想要去热源不停来袭的根源处,以搅动来寻求舒慰。然而,赤luo的身体肌肤在水柱的抨打下,体表的寒意和体内的滚烫不断的交碰撞击,小小颗粒布满整个上半身的皮肤,寒颤不停撄。 亦是如此的冷颤,让米初妍拉回了更多的理智,猛的缩回手,颤抖着举到自己眼前,指尖蜷曲。酒店的地砖锃亮,水光下隐约的倒影,让她瞧见自己可憎的脸目。 往日检查患者伤口的手,给患者拿各种片子的手,在手术台上握各种器械的手,纤细而又小巧,可是,这样一双未来救死扶伤的手,刚刚却是在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某个瞬间有过的放*浪行止,米初妍羞愧的无地自容,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抑制不住的嚎啕哭。可是,哭声并不能转移她诚实的体内需求,害怕自己真的做出恶心的事情,她直接将手送进口中,齿关紧咬。 都说十指连心,指尖的疼,疼扯进心。从小到大有父母的呵护,极便不骄纵,也多少有些娇惯,她是怕疼的,小时候连打针都要嚎上几嗓子,可这会儿,她却忽然想用这样的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偿。 无尽的力度,发了狠,咬破了手指,腥红的血滴在口腔,随着唾沫散开,满口铁锈的味道,让她恶心感更重。 可是,效果似乎不错,最起码,有那么几十秒,她忘了体内煎熬的痛苦。 不愿往下搅动,只能往上狠咬,到最后,指尖带出来的都会是血,但散在口腔中的血,至少让她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那么不堪。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当宁呈森提着冰桶进来的时候,却是看见他的人儿,蜷在地板上,双手撑地仰着脖颈,指缝间,有横流的血迹。 “妍妍!”宁呈森错愕,吓的手中冰桶丢进旁边的浴缸,大步上前,从她齿关解救她的手指。乍眼看,他以为她咬舌,心都跳到嗓子眼,扑近身后,才发现,她是在咬手指,又急又气:“你在干什么?!” 他急,急的是怕她自残怕她痛,他气,气的是自己不能替她受这份苦! 然而,米初妍却在笑。哭哭笑笑,所有的痕迹都让头顶上方的水流冲散到无影踪。 听见他的声音,她抬了抬头,水和唾沫稀释了鲜红的血液,也扩大了血液蔓延的面积,昔日雪白晶亮的小虎牙,沾满了血水,连带着挤满了牙齿的细缝。 如此的模样,笑起来自然是瘆人的,然而,宁呈森却只有心酸,酸涩的气体直涌而上,呛着他的喉腔,让他掰着她的手指说话的时候,一度不顺:“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伤害自己,我会让你好起来的,相信我。” 她笑的更开,却是声如蚊蚋,浓重嘶哑:“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不会满脑子都是你……不会只想着那些下流龌龊的行为……很痛……可是,比下面的那种感觉……要好……” “妍妍!”阻止她往下说,只能用厉色的声音吼斥,然而,吼完之后,他却又是深深吐气:“不是下流龌龊,你一点也不!不管你今天什么样子,都是我最爱的女人!” 透不过气的何止是米初妍,宁呈森心里的疼,比米初妍还要甚,可是,他却不能不狠心。 伸手利落的扯过刚刚被她自己褪下的衣物,强硬的替她套了回去。 而后,一手钳制着她的双手,防止她继续自残,一手伸去浴缸放水,凉水混合冰块,足够让她缓解一阵的痛苦,如果能撑到徐暮川赶来,那是最好不过。 冰水对皮肤太过刺激,有衣物的阻隔,即便伤害,也没有那么直接。至于包裹着她双腿的小脚裤,始终都未褪。 浴缸中的水渐渐上漫,漂浮着大块大块的方冰,米初妍见了,却是忽地尖声:“你干什么!” 宁呈森侧头,长臂揽过她身子,想要将她带进其中,然而,她却在倏然间,发了疯般的抵抗:“我不去!宁呈森我不去!这样会落病根,也许会不孕!” 她在例假中,腿间汨汨而流的热液,不知是血还是催生的分泌物,但她却知道,这样的状况,如果她的身子往里泡,那定然会受到创伤。 米初妍拼命摇头,双手在他的大掌中,挣脱不开,她就用头去撞浴缸的边缘,宁呈森发现的快,将手塞进其中,下一秒,他的手被她的头,撞到浴缸口,腕骨碰撞浴缸,很疼,却疼不过他心。 她疯狂的摇头,疯狂的撞击,宁呈森最后是双手齐下,摁住她的身子,将她丢进浴缸,然后,是她几欲嘶绝的吼哭:“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出去!我不要泡冰水!不要啊!” 哭声震荡整个浴室,飘向外间。 水花四溅,溅了她满脸,也溅了他满脸,狰狞的血丝,强烈的刺痛感,眼眶升起热意,瞬间就被冰寒彻骨的水花冷却,男人漆黑的瞳孔紧缩,再紧缩,声音严厉而坚决:“米初妍,你听好!我不在乎你孕不孕,不在乎!这辈子你变成什么样儿,都是我宁呈森的妻子!我知道这样不好,对你很不好,但是,两相其害取其轻,你的药量不小,再这样耗下去,伤肝,伤肾!我也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你做什么,然后,让你落下一堆的子宫疾病让你的未来无尽痛苦!我不在乎你以后会不会受孕困难,也不在乎你会不会怀孕,我只要你健健康康的,陪我到老。你年轻,你美好,这个世上,你有无限选择,而我,却只能非你不可!所以,拜托你,不要恨我,不要恨我如此狠心对你,我只要你健康。” 宁呈森跪坐在浴缸前,双手难敌她在疯狂状态下的四肢,到最后,话音几近哀求。 也不知道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米初妍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再或是冰水起了效用,总之,在那话音后,她沉默了。 无尽的沉默,让她闭上了双眼,将自己的身子,更深的沉落进池水深处。 冷,彻骨的冷,胸腔被四周的冰水压迫,气更加不顺,可是,却很舒服。 米初妍觉得,那股子空虚的渴望,依然没有得到满足,但至少,身子不再燥热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自燃。 或许是刚刚折腾的太过,此刻泡在水中,意识渐渐消散,消散到,连呼吸都忘了努力。 四周连快浮木都没有,她只身飘荡着,渐行渐远。 然而,就在她妥协在这样的安逸中时,整个身子又被猛然提起,脱离了冰水的浸泡,神智再次被拉回,燥感再次将她包围。 她睁开眸,带着怒光,急喘,胸口剧烈起伏:“你耍我玩是不是!” 男人的俊脸紧绷,有力的大掌握紧她双肩,衬衫袖口早被他撩高,用力之下,遒劲的小臂筋脉尽现,他崩牙,命令:“呼吸!张口呼吸!” 话完,再次将她沉进水中。 宁呈森从来未觉自己如此心狠,面对着心爱的女人,将她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半长的柔软发丝,早已被水打湿不知多少遍,粘附在她颊侧颈侧,乱的不成样。潮红的脸颊,在冰水泡过后,白了一片,尤其是深色发丝的衬托,显得更为惨白。 外间有门声响动,亦有短暂的交谈,接着是徐暮川的声音,在喊他。 他们不方便进来,但宁呈森也再不敢轻易离开,怕她像刚刚那样,发狠的咬自己,疯狂的用头四处乱撞。 浴室四处都有伤人的设施,宁呈森岂能放心,于是,转身朝着门后喊:“东西拿进来!” 得了宁呈森的允许,徐暮川才敢拿着东西往里间走,隔着浴室门,他轻敲,将东西递进去的时候,瞥到宁呈森的狼狈,徐暮川不由怪异:“为什么不直接点?” 宁呈森的眸子很冷,可却还是在关门的瞬间,解释了句:“她姨妈。” 下一秒,门紧闭,徐暮川正欲转身出去,隔着扇门,宁呈森的声音又响:“你等会,帮我拿样尿检。” 187.187谁是嫌疑人 药物从吸收到代谢,在肝脏处理,肾脏排出,呋塞米帮助利尿,加速代谢出来的药毒,是以解毒。 尿检容器,取样化验,依尿液成分从而得知药物成分,也才能知道药物对身体的伤害程度,以便做尽可能的弥补撄。 镇定剂,自然是要她安安静静的,好好休息。否则的话,她这样子再闹下去,不知会将自己摧残成什么样。 徐暮川始终等在外面,身为多年好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此刻的宁呈森,在他冷漠嗜血的眸子里,强压着怎样的愤怒和心痛。 米初妍之于宁呈森,是混乱世界里的救赎。 从一开始他们在靠近,他就已经表现出了不属于他性格里会有的顾虑迟疑,总会怕有一天,他会给米初妍带来太多伤害,亵渎了纯净的年轻女孩。 最终做出决定,他还取笑过他,忍不住了吧?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B市贺端宸会所中的宁呈森,摇曳着红酒杯,淡淡的扯笑,却是深深的无奈:“我跟她之间,主动权从来不在我。” 他说,米初妍给过他选择,要么在一起,要么保持距离。他说,米初妍对着他的时候可以保持头脑清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他对着米初妍,却总在各种失控各种别扭。 他说,米初妍那么年轻,以后的人生路还会有很多很多好的选择,或许比不上他有钱但一定会比他纯粹,不管她跟谁在一起,都不若跟他累偿。 他说,他有预感,如果再这样不明不白,他或许就失去了这个唯一能让自己感觉到空气是新鲜的女孩。 他说,这个世上有无数年轻活力的女孩,要命的是,只有米初妍这样一个不听管教的闯进了他怀。 于是,三十几岁的男人,第一次有了争权夺利的心。 只是,才多久,他的顾虑就都应验,他如何能够不悔不痛。徐暮川甚至都可以预见,待这次的主谋查个水落石出,他会以怎样疯狂的面目去报复。 但愿,不弄出人命就好。 里头一片安静,那些嘶吼哭叫在宁呈森拿着东西转身进去不多时后,彻底消失,或许是彻底没了力,也或许是镇定剂起了作用。 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遭此毒手,恰逢身体有意外状况,谁说不是残忍。然而,这对亲手给她注射药物的宁呈森来说,又何尝不是种折磨。 在外等来了宁呈森递出来的尿检样品,有专门的容器管密封着,外面还有薄膜袋套着,作为曾经的医生,这类东西他见惯也接触惯,并不觉得有什么。 宁呈森什么都没有交代,大概是顾不上,也大概是知道,对同为学医出生的他,他无需多言交代。 拿着东西出了卧室门,徐暮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见脚步声,站起来:“要出去吗?有什么事我去做吧。几个大男人呆这儿也不是事,你跟他熟,你留下照应着。” 徐暮云办事,徐暮川放心,也觉得有理,便将东西交给了徐暮云,让他跑这趟腿。 在客厅等到宁呈森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 半湿的衬衫凌乱褶皱,袖管挽至肘弯,拖着沉重的脚步出来,见到他,血红的眸底些许的意外,声音哑沉:“你怎么还在?” 徐暮川未有起身,只淡音:“暮云去了,她怎么样?” “睡过去了。” “要不要聊聊?” 宁呈森顿步,而后,弯身坐进沙发:“不是要赶着回穗城吗?纪唯宁在家该盼着你。” “你这样我怎么可能回去。”徐暮川叠着腿,清冷的眉间,稍稍起皱:“有头绪吗?理出来听听?宁家人,你怀疑谁?” “你想听哪个版本?”似有自嘲,宁呈森轻扯唇角,眸底深处却全是冰冷嗜血的光,长腿曲在沙发与茶几之间,拥挤的很。 “当然是全部。” 宁呈森倾了倾身,手肘撑在膝盖上,袖口积下的水,攒成滴,顺着裤腿连带着裤管上的水点点往下,散在脚下的地毯上,晕开,成摊。 谁都没提衣服要换,谁都没提夜已深需要休息,徐暮云的套房有两个卧室,他们愿意挤挤,完全够住。然而,这样的时刻,身为好友的徐暮川都睡不下去,何况是宁呈森。 可能是累,也可能是痛,宁呈森的嗓音,异常沉哑。 “据说当年伍乐旋是被宁翰邦下药强bao后,被迫结婚的,这么几年,伍乐旋不间断的被宁翰邦家暴。宁翰邦握有何铭涛的罪证,何铭涛为此甘愿陪葬女儿,甘愿在事业上无条件支持宁翰邦,具体罪证是什么查不出来,但跟宁翰邦负责的第三代AE抗生素逃不了关系。娘家夫家都不讨好的伍乐旋,再好的性情估计也得磨裂,她害过米初妍一次,就有可能害第二次,目的就是要毁米初妍,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宁翰邦,几十年来一直忌惮我的存在。或许是看不惯我在舒染和伍乐旋之后,还能过的如此好,简单的,只是想毁了所有对我来说的美好。但更大的可能是,他察觉到了我这次回来的动机,深感威胁后,他想彻底毁我,毁我需要部署,不容易,只能转而毁我爱的人。他知道米初妍对我的重要程度,毁了米初妍,等于是毁了整个我。我父亲大他那么多,已是个半老之人,宁家没有我,到最后他会一手遮天。” “安德鲁,在宁家二十来年,一直规规矩矩,本身家世也好,社会地位也有,不贪宁家的钱财名誉,大法官的身份赋予了他必须恪守为人。可是两天前的温泉漏电,他却是参与人之一,假山常春藤刨下后,隐匿在其中的水风车地线装置,金属圈有打滑的迹象,虽然后来被套了回去,但可能是情急,金属圈里沾了两根棕色卷发。在宁家,这样的发色独属于安德鲁和阿其尔父子,排除在校的阿其尔,能够即时断电的,唯有最后跟着老太太出现在温泉旁边的安德鲁,并且,那两根头发我有拿去化验,结果如何,很快便有分晓。跟伍乐旋一样,能害一次便有二次,可是,安德鲁的动机是什么?安德鲁……这辈子的软肋除了他敏感的政治工作,就只剩下我姑姑宁婕。” “宁婕,待我,一直算得上可以,尤其是在舒染失踪后,怜我疼我。按理说,怀疑她没什么可能,也许现在的我草木皆兵,但宁家的人,她是最懂药理也最会配药之人。温泉事件当晚,我跟她说了些话,没多时她借机搬走。” “以上的几个人,不管是谁,都有嫌疑,并且,不管是谁,要收买宁家的家佣,都不算难事。” “那何宴爵呢?他有没有回来?我听说,何铭涛有想要退下来的想法,何家的产业,何宴爵总得回来继承,如果他背着你们在伦敦的话,他也是有动机的……” 听过那么多话,徐暮川补充了条,不管可能性大不大,总归不能错漏任何一条潜在的可能分析。 然而,话未说完,宁呈森插言:“何宴爵不可能,对我……他做不出来。” 提起何宴爵,宁呈森的面色更加难看几分,话也有些难以出口,却又不得不道出实情。 “那你觉得,你说的那几个人,谁的可能性最大?”徐暮川接话。 宁呈森身未动,姿势始终未变,崩牙:“宁翰邦。如果今天我的车子真的被人枪击,那宁翰邦的可能性则是最大,因为,他今天去中东,我送米初妍的时候,他也在机场。他曾经给伍乐旋下过药,自然也懂得用药之理。曼夫柯的合作,已经稳落我手无疑,两天后第三代AE抗生素弊端攻克发表后,今日在媒体面前露过相的我,会以绝对的优势,在曼夫柯面前予取予求。我手里握着的关于第三代AE抗生素致死致残的名单,是宁翰邦一直向外界掩饰的罪行,同样是宁翰邦的致命伤。利用好了,宁翰邦在KB地位不稳,但是我怀疑,宁翰邦已有所了解,所以,他收手了好几个大额投资转而去中东谈石油合作。安德鲁虽然也有嫌疑,但他毕竟是公职人员,除去下药一事,在机场这样的公众场合使枪,是否太冒险?不过,也得等尿检出来后,才能进一步确定,如果药物混合的太专业,那宁婕是不是也排不开了?宁婕是主动还是被动?她又有何动机?” 187.188去吧,这里交给我 宁呈森的话后,是短暂的静默,宽大的酒店套房,在这样的深夜里,异常安静,安静到,旁边桌几上的针表声都能清晰入耳撄。 有指节敲击的规律声响,很轻,却并不快,深思过后的徐暮川,忽然道了句:“石油合作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宁瀚邦忽然转手去谈KB向来不涉及的行业,你觉得是为什么?” “资金转移。” 同时收手好几个大额投资,接着就去谈石油,最大的可能就是,将那些资金全部转到石油合作上,医药他无法独立控制,但石油他可以。简而言之就是,宁瀚邦察觉到他的动作,然后给自己拉起了警防线,为自己铺排退路。 这是宁呈森所能想到的最大可能。 “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是在慢慢脱离宁家,想要自立门户。”徐暮川点醒:“在宁家,他向来没有安全感,握住KB生物制药业这几年,他总得为自己全方位打算。第三代抗生素上市之前,做为KB的高层领导,宁瀚邦不可能不知道其隐存的弊端,可是为了高效的盈利,他依然将药推上市了。第三代AE抗生素自推市后疗效显著,起初只在KB旗下的医院使用,用的再好个体也有限,所以问题不突出,但后来推行至整个欧洲国家,并且因为高疗效被普遍接受使用后,用的人更多了,问题就出来了。宁翰邦一路赢取药物带来的高额利润,一路为这利润背后所付出的代价买单,掩饰伤残病患,抓住人性的贪婪给患者家属足够诱惑的赔偿,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神不知鬼不觉。也是因为这个弊端,使得他急于投产第四代的研发,然而,这时候你回来了,彻底打破了他的计划。”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你在远离他的地方,花了三四年时间研究出了第三代AE抗生素的症结所在,发现了其特殊毒害性,只要持续用量超过某个度,患者就会出现不明原由的门静脉血栓,甚至有些会发展成肝硬化。你让摩顿顺着这条道找,然后找出了隐在背后那些被宁翰邦及其团队处理过的伤残病患,宁翰邦不可能没有察觉,他察觉但他不动声色,是否想要金蝉脱壳?KB是个大集团,他自然不舍得放手,但你的归来,触碰到他的致命伤,让他不得不为自己打算。毁了你,他可以坐拥KB制药,换言之,今天他毁不了你,那他还可以在KB之外大展拳脚。” 宁呈森挪了身,靠在沙发背上的身体有些疲累,深眸底光血丝还在,却是犀利异常:“药物从研发到上市,那么严格的把关过程,如果没有宁婕的协助,单靠宁翰邦他就算再神通广大,又怎么可能将存在问题的产品做到上市?” “所以,你对宁婕,始终抱怀疑态度?” “温泉事件,宁翰邦不追究其实是怕查出了伍乐旋背后的安德鲁,怕安德鲁再又扯出了宁婕,如果我把目标盯在宁婕身上,宁翰邦在KB的戏码就没得唱了。就算之前我让摩顿查,可能宁翰邦有所察觉但他不可能知道是我所为,毕竟我对宁家从来就没表现出过任何欲*望并且远在穗城,直到我回来,直到曼夫柯的谈判会议之后,估计他就彻底悟出来了。这样解释,是不是很通?” “可是你姑姑……”徐暮川拧眉,长指支着刚毅的下颌,百般不解:“她没道理要这样做。偿” “然而这是唯一能解释这两起事件的脉络原由。安德鲁不是什么坏人,但为了宁婕,他可以变成坏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准备怎么办?” “你觉得呢?”宁呈森忽笑,轻微的动作,牵扯着俊逸五官,鼻翼的龛动,足以见他即将汹涌溢出的暴烈情绪。 徐暮川饶有兴趣,放下交叠的腿,当真猜了几分:“一个一个来?谁先谁后?安德鲁根基稳门路特殊不好动,定然不能轻举妄动。” “放心好了,这个世上除了权钱,总还是有情的。我现在就想下个赌注,赌个情字,赌的好了,也许能让宁翰邦在中东的合作谈不下去!” 宁呈森忽的起身,丢下这些话后,重新进了卧室。 室内昏暗,仅在床头亮了盏浅黄灯光,雪白的床褥中,躺着的是面色惨白的米初妍,死气沉沉的,哪怕宁呈森已经极小心极小心的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亦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声。 胸口忽地闷窒,即便就站在她的床头,依然有些神经兮兮的俯身,用指尖去感觉她的鼻息,直到确定没有异常,却又深深松了口气。 她自己的衣服已然不能再穿,他给她裹的是酒店的睡袍,如此情况,容不得他去计较睡袍是全新的,亦或是谁穿过的。 用了镇定剂,她睡的很好,药效最猛烈的发作期也已经过去,但是,宁呈森无法预测,醒来后的她,会是怎样的一个状态。他能预知她的身体,却不能预知她的心理。 思及此,胸腔处撕扯般的疼痛再次将他席卷。他的身子同样湿,不敢坐在床沿,就地而坐,与她平高,不经意的瞥眸,视线触及的便是她露在被褥外的手。 咬痕还在,伤口经过处理,些许缩口,血不再流,却依旧渗目,宁呈森知道,不单是他执起的这只手,另外一只,同样如此。 小小巧巧,骨骼纤细,那么嫩的皮肤,本就不经咬,而她却不知用了多少的力道,将指节破成如此模样。 宁呈森不知道,她在伤害自己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未来她会是个医生,双手对于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来讲是有多重要。如果再狠些,如果他没有及时进来,将她的手指掰开,那是不是会伤到筋骨,如果伤到筋骨影响了以后拿手术刀的灵活度怎么办? 挺长的时间,宁呈森就那样坐在地板上,执她手,轻轻的,与她十指相扣。男人的手修长分明,女人的手纤细白皙,扣在一起,扯疼的,是心。 带她回伦敦是个错误,或者是说,他这样的人,去招惹她,本身就是个错误。前有周鸿生,后有宁家,不管他做怎样的决定,总会逃不开这个劫。 然而,错的再离谱,他也再不想放开她的手,感情的世界,遇上她,他甘认自私。 抬首,对上她毫无血色的容颜,不由倾身,良久的注视后,凑在她耳根,轻吻:“以后,定护你周全,哪怕搭上我的命。” 话音轻浅,却是坚定有力。明知道她在昏睡,或许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他却依旧固执的,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房外有轻轻的敲门声,宁呈森怕吵醒了昏睡的人儿,未敢答声,直起身子,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提了提她身上的丝被,再次确定她没有任何异常后,才转身向门口。 卧室门无声开启后,出现在门外的,无疑是徐暮川。 宁呈森侧身出去:“有事?” 回答他的,是徐暮川递过来的一张化验单:“暮云刚回来,你看看,现在我倒很认同你刚刚的观点。” 闻言,宁呈森的眸孔剧烈收缩,有些急迫的抽过徐暮川手里的化验单,展了展,只是粗略的扫眸,面色离谱的难看。 几秒后,笔挺身姿的宁呈森,将化验单捏握掌心,皱成细团,而后,滑落至地板,啪嗒声响,嗤笑:“这个家都是些什么人。” 意料之中的结果,没有太多惊讶,有的,只是一次比一次悲凉的心。 “刚刚出去给你买了套衣服,去换上,刚刚你父亲有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去机场一趟。”徐暮川边说话,边将购物袋提至好友面前。 宁振邦,即便他不打电话来,宁呈森自己也是要找的,只是,米初妍还在昏睡,他走,也走的不放心。 抬首,恰好撞上抄着裤袋站在边上的徐暮云,对方似懂他的意思,浅笑着点了点头:“去吧,这里交给我。别对我膈应,事实上,现在除了我这里,你把她放哪儿哪儿都不放心。” 如此时刻,能够开玩笑的,只有徐暮云这个外来人。 宁呈森对徐暮云,也真没挤兑到那个份上,况且,徐暮云说的极有理,他要去处理事情,不管怎样安顿米初妍,他都不可能放心。 反是徐暮云这里,好像真成了唯一的去处。 投过去的眸色,带着感激,对着徐暮云,终是道:“谢谢。” 188.189每次提到舒染,你就这副模样 重新走那条机场高速,宁呈森的情绪,平静了许多。 开的是徐暮云之前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车子,这一回,开车的是徐暮川,宁呈森在副驾上,闭眸后靠,并没有睡着,偶尔间,徐暮川讲话,他会答上两句。 宁振邦的宾利停在很显眼的地方,锃亮的车身在泛白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就如他这个人在伦敦,走到哪都是光鲜亮丽,威风凛凛。 作为宁家长子,宁振邦分管着KB旗下的教育机构,新闻报刊,以及宁家太老爷命名的海望画廊和海望慈善基金,这些皆是宁家的立足之本。 很大程度上,宁家的门面宣传,是靠宁振邦的。在外,他有很好的形象和威望,行至各处,总会得到旁人的礼让撄。 夏晴从前是宁振邦的助理,大约就是窝边草吃的更容易,在舒染无法生育的时候,夏晴得了这个机会。舒染之后,夏晴被宁振邦带回家,宁家虽没有大肆操办婚礼,却在家中承认了夏晴的身份。 走进宁家后的夏晴,更是做起了宁振邦家里家外的助手,大多时候,她会帮宁振邦打理海望慈善基金,以各财团夫人打交情,搞募集晚会,募集活动,带头将慈善款落到实处偿。 所以,宁振邦夫妇在社交上,实则是很吃的开的,只不过,宁呈森跟他们不对盘。 机场的监控室里,宁振邦背着手在那儿跟负责人交谈,年近六十的男人,身板依旧挺直,侧脸的眉峰,亦能道出威严。 宁呈森微攥步,如此仪表堂堂又有学识修养的男人,他其实很能理解,当年的舒染为什么如此疯狂的爱着。爱到,如她那样淡雅温婉,自视甚高的女子,甘愿在宁家默默无闻,将情人生的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儿子那般来抚养。 很多次,舒染在温泉旁边阅书,会很莫名的发呆,而后轻声细语的一句:“小森,你长的跟你父亲真像。” 对他,舒染是爱屋及乌,因为爱宁振邦,所以,越发的爱他。至少,宁呈森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不走了?”徐暮川在前头,怪异的看他。 大约是宁振邦听到动静,未等宁呈森出声,他先转过头来,看的是宁呈森,说话却是对着徐暮川:“Alston,过来瞧瞧。” 指定的监控录像已经被调了出来,宁振邦指了指画面:“你们都看看,问题在哪儿?” 宁呈森没有说话,亦没有回望自己的父亲,直接踱步到监控录像前,画面是黑色捷豹刚从场外转进停车坪,如箭般飞梭的车身,在剧烈的地面摩擦声后,骤停,下两秒,是宁呈森奔出来的身影。 飞驶的捷豹从转进来到骤停,单是这个片段,宁呈森回放着五六遍。他很清楚的记得,当时他踩刹车之时,前轮方向曾穿来闷闷的声响,然而,视频上不知是外界的杂音,亦或是其他的因素,听不太清晰。 徐暮川善后的时候,检查过车轮胎迹,证实车胎是被枪击过,但视频上,四下都是来往车辆和人影,并且角度有限,实在看不出来是谁在开枪。 短片重复放了多遍,宁呈森才从剧烈的摩擦声中,依稀听见他当时记忆中的那声闷响,车子是不是枪击,专业的人只眼便能瞧出,同样,只要开了枪,定然会有动静,能做到如此巧妙,必然是用了消音。 这大概也是视频的播放出,极难分辨枪声的可能。 视频再往下放,是他疯狂奔跑的背影,以及,停在原地瘪了车轮的捷豹,之后好一阵,捷豹四周都没有行人。 直到,他的身子彻底隐没后,黑色衣服的男子从后头的车列中,绕到捷豹车头,俯身捣鼓,虽没有很清晰的正颜,但他那身服装,宁呈森是瞧出来了。 就是当时站在机场大厅,米初妍后方十来米的人群中,替宁翰邦提行李箱的助理,那个曾经在曼夫柯谈判会议后,急色奔来说伍乐旋在家里出了事的戈登。 徐暮川一起在看,手肘碰了碰宁呈森,言简意赅:“他在捡子弹?” “轮胎极厚,车子被击,子弹极大的可能是镶嵌在轮胎上,但是现场并没有子弹的踪影。从我返回机场大厅到你出现,只有他靠近捷豹车头,不是捡子弹,又是做什么?” “这么费尽心机只是击轮胎,足以可见,他只是想拖延你往回赶的时间,只要你拖延几分钟,阻止不及,飞机起了飞,一切就都完了。事实上,他的目的也确实有达到,你开不了车,用跑的,千来米的距离,耽误了多少时间?”徐暮川摇头,即便他只是旁人,如此手段,亦让他惊叹。 “既然已经在无人识别的情况下成功击了轮胎,为什么还要回来捡子弹?这样多此一举,结果反而露了马脚,至于如此蠢?”宁振邦在后头,忽然插了句。 “伯父,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徐暮川轻笑,转过身面对宁振邦:“您儿子可以根据枪痕,子弹口径,被击物体的损耗度等等外证,七七八八的推测出枪型,持握人类。我想,他们大概是为扫灭证据,不得不如此吧。” 宁呈森未作多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证实了宁翰邦的所为,证实了宁翰邦背后还有宁婕,而伍乐旋和安德鲁,其实还不过是旁支人物。 至于宁婕的背后还有没有谁,暂时不清楚。 不是执法人员,拷贝不了机场的监控视频,但仅仅是这样的观看,对他们来说,也已经是足够了。 深夜十一点,三人一起走出机场大厅。 宁振邦在前,行至停车坪前,忽地顿步,转身过来看宁呈森。徐暮川了然,在宁呈森耳边低语了句:“我在车上等你。” 而后,便径自行开。 徐暮川未走远,宁振邦已先开口:“违反交通秩序,涉嫌枪案袭击,警方那边我已经打点过了,你不用来回跑,但你的车子已经被拉走,短时内提不出来。今晚你送我回去,这部车子给你开,家里你爱住不住,送我回去后,你走你的。” “我没空。”宁呈森冲声。 事实上,是真的没空,米初妍现在的情况,他不可能离开太久,宁家一去一回,又要花不少时间。 “你!”宁振邦急脾气上来,指尖直点宁呈森:“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儿子!你没空送老子,老子打车行了吧!” 一声怒斥,车钥匙丢到宁呈森身前,宁呈森倒不客气的伸手接住。没有车可以再买,但买车对他来说,是件麻烦事,有现成的,他没道理不用。 宁振邦气呼呼的背着手,直往外走。 以往,每次有宁振邦在的地方,定然会有夏晴,有夏晴在,宁呈森就觉得刺目,父子俩个从未平和交谈,也从没有谁放下过脸子,更加没有交心可言。 从小到大,宁振邦在宁呈森的眼底,就没有什么伟大形象,小时候来自父亲的过问少,长大后又因为舒染结怨深。 第一次没有夏晴在旁,第一次作为父亲的他愿意主动表达他的情感,宁呈森攥了攥手心的车钥匙,看着他虽然挺直的背脊,却有斑白的鬓发,不由一句:“上车吧。” 宁振邦远去的身影忽地顿住,却未转身:“不用,你回去照顾那女孩。一辈子能找到个心爱的女子,能够争取在一起,那就竭尽所能的去爱!” “说的倒好听,你懂爱?你懂爱你会在拥有舒染的同时,去招惹夏晴?兔子都不啃窝边草,你倒好,背着自己的老婆跟助理搞在一起。”宁呈森嗤鼻。 宁振邦默声。 都着他的背影,宁呈森又问:“你爱过舒染吗?” 年逾花甲的男人,笔挺的背脊微僵,许久后,叹声:“爱,至少,很深很深的爱过。” 一声呵笑:“怎么我都感觉不到?那些年,她隐在琴房的长吁短叹,落寞悲伤,你何曾正眼瞧过?既然爱过,为什么她失踪你可以无动于衷?还是你早就知道,她身落谁手,就是不肯告诉我?” 宁振邦再度沉默。 “每次提到舒染,你就这幅模样!”宁呈森冷声。 手中的车匙,对着宾利遥控开了锁,宁呈森上了车,将车子行至宁振邦面前,车窗降,冷眉冷眼:“上车!深更半夜一个老头打车,出了事谁负责?” 189.190好,我不吵,我不说话 等待宁振邦上车的空隙,宁呈森给徐暮川拨了个电话,停车坪那么大,几下不在视线,徐暮川的身影就有些找不着。 电话倒是接的很快,宁呈森让他把车子开到口上,两人换车,他开着徐暮云的车子回酒店,徐暮川开宾利送宁振邦回家。 宁家现在一团乱,纵是宁振邦走自己的人生再如何游刃有余,也已经是个花甲之人,将近凌晨时分,宁呈森确实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走撄。 只是,机场回宁家,少说也的一个半钟,来来回回两三个小时,说不定米初妍就已经醒来,而他希望,不管米初妍如何的状态,醒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都是他。 所以,只能让徐暮川帮忙走这一趟。 就如当初徐暮川拜托他,如今宁呈森自己有事求到徐暮川头上,徐暮川也是如此亲力亲为,得到他的应声,宁呈森挂了电话,侧头看坐上车的宁振邦:“暮川送你回去,车子让他开回来给我。” 宁振邦只颔首,不作声。 宾利前驶,宁呈森的眼眸微眯,夜晚的灯光有些刺目,布满血丝的眸底,有些生疼,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周鸿生,你肯定知道吧?” 宁振邦瞥了瞥眸偿。 “不用惊讶,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双手搭着方向盘,宁呈森口音浅淡:“我姑姑呢?他知不知道周鸿生这号人物?” “不知道,你姑姑专注学业,那时候多数在寄宿学校。不过,周鸿生有来过伦敦找舒染,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周鸿生的。” “所以呢?你嫌弃舒染了?”宁呈森的话,不像质问,却又含着愠怒的情绪。 “这么多年了,查来查去有什么意思!”宁振邦倏然板了脸。 于是,父子两的谈话,又一次终结。恰好,徐暮川已在边上等着,车身外,是他高大的身子,向着宾利停妥的位置过来。 宁呈森下了车,迎面过去,拍了拍徐暮川的肩臂:“辛苦了。” 徐暮川笑:“得你一句辛苦真不容易,相处二十来年,第一次被你感激。” 宁呈森在前头,只是摆了摆手,未应。 两个人十来岁相识,隔着重样的相遇,同被家中丢进贵族学校各种培训,不是手足胜似手足,到现在两人三十来岁,很多时候,情感的表达,根本用不着言语去沟通。 在夜深的高速公路来来回回好几趟,车流一次比一次稀少,到最后,仅剩下他们一前一后的在奔走。 宁呈森从高速下来后,直接拐进雷顿酒店,片刻都不曾耽误。 一路电梯上去,进了屋,室内安静。 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好几张建筑草图,以及墨线笔,还未完全成形,但看得出来,是个家宅图。 徐暮云画家宅图,这不常见,大多时候,他接的活都是一些摩天大楼,并且,独具地标性的大建筑。 不过宁呈森也无心多看,四处没有徐暮云的影子,他直接就往米初妍休息的卧室过去。门虚掩,未推开,徐暮云先从里面出来,看见宁呈森,微讶,却也须臾:“那么快?她还在睡,刚给她沾了点水润唇。” 宁呈森点头:“谢谢。” 徐暮云客气:“不谢,正好,你回来我就可以专心做我事了。” 掌心旋着门把,宁呈森侧了头:“那天你去宁家,我爷爷找你,是有什么事?” “对宁老爷有过承诺,这事我要保密。”徐暮云回声,与他相对:“不过你放心,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坏事,也应该跟你们家里的恩怨不搭边。” 宁呈森没再究竟,转身,进了屋。 依旧那盏黄灯,依旧席地而坐,只不过,床头的位置,多了一杯温开水,旁侧有棉签。大约就是刚刚徐暮云带进来的,抬眼看米初妍,沾过水的唇瓣,依旧干涸起皱。 过分利尿,没有补充足够的水源,身体缺水从而唇瓣干涸,走的那会儿急,没有交代徐暮云,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能自己想起。 换了根新的棉签,端起那杯水,宁呈森接着给她润唇。 仿佛就要这样一直睡过去,任凭宁呈森在她身边怎么动,她都没有知觉,薄薄的身板,犹如纸片般的隐在丝被之下。 翌日,天气大好,不过清晨,四处阳光铺洒,即便隔着窗帘,依然挡不住阳光的渗透。 来到伦敦,甚少见到如此明媚的太阳。 风雨过后,总会有阳光,有了阳光,心情总会好,然而,此刻的米初妍,却是萎靡的,杏眸空洞的看着那缕缕阳光,了无生气。 如果不是那双眼睁着,大概谁都觉不出来,此刻的她,还活着。就连她自己,思绪尚在混沌中,辨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身子极累,下意识的想要翻动,然而,才稍有动作,伏在床沿的男人就抬起了首,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看到了他眼底刺目的红。 “妍妍!” 他的眼底是兴奋,是激动,是心痛,是…… 米初妍突然就想不起该用什么样的词去形容此刻的他,那么高大的男人,屈着身子坐在地上,握着她的手,想抱她,却又不敢,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向来从容沉稳的大主任,于万人讲堂侃侃而谈的大教授,如此窘迫到不知所措。 虚幻的光线中,米初妍的思绪飘飘荡荡,真真实实,甚为涣散,仿似回到前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这样明媚的好天气,白衫黑裤的他,背光,在万人前向她走来,轻勾着他那性感的唇弧,跟她说:“我是医生,你是医学生,料不定哪一天,你就会落到我手里。” 因为他的这一举动,因为他的这一句话,那个讲座后,她成为了多少同学羡慕的对象。当时的她是嗤之以鼻的,觉得此人太过狂妄,却未想到,在他这句话的背后,父亲早已安排了她的去向。 如今,她真的落进了他手,被他挖走了一颗心,却为何,如此磨难? 他在喊她,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是很远的感觉,不再是沉磁性感的嗓音,一遍遍喊她名字的他,声带发哑,愈发让她难辨,眼前的他,是不是只是自己的幻觉。 脑中渐渐回拢的,是那个不堪的自己,不堪的画面,那么渴望他的给予…… 直到,他单膝跪趴在床沿,双手摇晃她的双肩,声音略高:“妍妍?妍妍?你说话!不要吓我,你说话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想说话你点个头,动一下也好!” 他焦急而又恐惧的眼神,腾架在满是血丝的眸底之上,让她惊觉了什么,想要答他,却说不出话,也动不起来。 感觉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仿似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具骨架,没有肉体的支撑,她动不起来。 宁呈森吓慌了。 以他医者的身份,预测过很多种她醒过来后的状态,可能会是痛哭的,可能会是低泣的,可能会是愤怒的,可能会是抵触的,也可能会是,依旧狂躁。 可是,怎么都不该是这样,不声不响,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的如同灵魂在游走飘荡,简言之,是有些傻了,哑了,没知觉了。 “妍妍,求求你,说句话好吗?”宁呈森萎了身,将她整个抱在怀中,紧压着,好像如此,才能感知她的心跳,她的温度,他的心,才会踏实。 相拥相抱,她搁住他的肩,他搁在她头顶的发旋,在她看不到的角落,男人的眼眶,全是猩红,压抑着满腔的复杂情绪,他哽声问:“你是不是恨我?” 如此被抱的透不过气,米初妍怎么能够不清醒。恨?不恨?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爱都不及,怎么会去恨? 他在她的头上絮絮叨叨,她扯了扯唇,嘶哑两字:“别吵。” 很低很细,浅若无声的话,可是,宁呈森却听到了,听的很清晰,大喜,松开她,对望:“好,我不吵,我不说话。” “我有事没事,你察不出来?你不是医生吗?”米初妍得到了喘息的空间,哑声埋怨,没有抬眼看他,只是顺着他的松手,又蹭回了床。 “我傻。” 是真的傻,见到她那副模样,所有的医学知识都忘穿底了,不晓得第一时间给她做检查,不晓得捏她一把,测试她的神经反应。 “妍妍,你先别躺,喝点水,然后再吃点东西,好吗?”宁呈森柔哄,想去扳动她的身子,却被她扭开:“不想吃,你先别吵我,让我一个人安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