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爱情故事 夏日的草原总是天黑得晚,经过一天的燥热,待到完全夜幕降临之时,此时的紫蒙川已陷入一片安静祥和。年老的阿公阿嬷早早拴上了羊圈,进入梦乡;粗犷的汉子在草原上奔驰了一天已是鼾声大作,梦中还念叨着自己心仪的姑娘;年轻的阿娘小心哄着那梦哭的婴孩,直抱怨这燥热的天气。这时候,草原上的姑娘们却还醒着,围成一圈,细细听着丘林大娘用那不再细柔的嗓音说着一个个相知相爱两情相悦的爱情传奇。她们在如花的年纪,眨着亮晶晶的双眼,幻想着自己的爱情,对着身边的密友们偷偷吐露自己内心的小秘密,想象着哪一日自己钟意的阿哥面红耳赤对自己诉说心底的悸动和爱恋。许是姑娘们那期待的眼神太过热烈,一下暴露出她们内心的憧憬,伊娜在那一堆蹲着的身影里一眼看到那小小的一个影子时,已是下定决心不再许阿樱夜间出门听些个乱七八糟的故事。十二三岁的女娃娃,听了这些,总归会胡思乱想!回去的路上,宇文樱兀自兴奋地和母亲“告密”自己今日听得的趣事。“今日比卢家的姑娘对心上人告白,偏那心上人跟木头疙瘩似的,看到羊儿跑散了,只顾着赶羊,没听见姑娘说话,还红着脸让姑娘再说一遍,害得那姑娘又羞又臊,生气跑了。土罗家的阿哥喜欢上了达步家的幺女儿,听说今日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向姑娘表白,姑娘却说自己已有了心上人,害得那阿哥整日的没有精神……”待宇文樱还想继续对着阿娘分享自己今日听来的小道爱情消息,看阿娘的脸色已是变了,便知道又要被教训了。果然!“小姑娘家的不学好!整日光听些个无用的,明日便让人带着你放羊去,让你骑马累上一整日,看你晚上哪还有心思去听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和勇士比武阿娘不让,说那不是姑娘家该干的事,跟着那些姑娘们一起听故事,阿娘又说,那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我以后干脆整日整日待在家里,只跟猪一样吃饭睡觉算了。”想象着自家女儿若真过着跟猪一样吃饭睡觉的日子,伊娜忍不住笑了出来,“就你牙尖嘴利、伶牙俐齿。好吧,说说今日丘林都讲了什么?”这一声问立刻唤起阿樱内心的雀跃,“今日丘林大娘说的是一个穷书生爱上富家千金小姐,小姐家爹娘嫌弃书生家贫,不同意二人婚事,书生遭嫌弃后寒窗苦读,待到高中状元之日,再向小姐家提亲,这回小姐家爹娘竟眼巴巴地同意了,只恨不得两人能当天成亲,担心跑了这么个好女婿……”这故事才开头,伊娜便没了兴趣,这么一个听了开头便知后续发展的故事,那帮大姑娘们竟一个个的被引得心花怒放。果真是怀春的少女最易哄骗!“这故事那些姑娘们听得津津有味,我可不喜欢。那些中原的富家小姐听说都是在深闺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书生也不知是怎样和这小姐遇上的,竟还一见倾心?书生对小姐念念不忘,哪还能专心读书?就该像土罗家的阿哥被拒了那样,整日整日地没精神,连骑马都没有以前快了。最后还有一点不太明白,恁多人要科考,中状元的怎么偏偏是他?”那些故事本就是拿来糊弄满怀春心的姑娘们,伊娜听完宇文樱一席话,终于有些欣慰,自家女儿虽然性子骄纵,还好脑子不笨,就是有时候太天真了些。只想起“天真”二字,刚有些安慰的心又吊起来了。这丫头今日竟放出那般狂妄的话,明儿又免不得要出丑,心里又是一阵揪的疼!这番比较下来,她还真有些期盼自家女儿就像那些个整日满怀春心、憧憬爱情的傻姑娘多好。原本还担心她胡思乱想,如今想来,她要真胡思乱想也好,省得如现在这般,整日到处惹事闯祸。 第2章 骄纵的公主 西拉沐沦河流域,宇文部都城紫蒙川。夏日里正午,天热得连苍蝇都不愿意飞了。此时校场上,却人声鼎沸,时不时传来一阵欢呼,热闹非凡。走近一瞧,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在场中和十来个壮硕无比的男人比武。那些男人可都是这草原上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只十几个回合,却都败在那小姑娘手里,引得旁边人群中,时不时冒出一阵“公主威武”的喝彩。那和众多勇士比武的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宇文部首领逸豆归最宠爱的公主宇文樱。宇文樱显然对自己的战果十分得意,直吩咐下人赏给勇士一人一坛美酒,连旁观的众人也都得了几个铜钱。一旁的婢女乌兰看到自家公主这般花钱如流水的行径,眼皮眉毛直跳,却不敢直言。好吧,公主自己高兴就好!宇文樱兀自洋洋自得,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直到看到人群中平静站着的一中年妇人,立马怂了。众人见公主前一刻还咧嘴大笑,突然冷静下来,顺着她目光一看,这才发现宇文部身份最尊贵的女子就在自己身后。惊呼一声之后,众人立即起身见礼。“见过可敦!”作为逸豆归的妻子,伊娜在人前自要维持自己国母之尊,直待到众人都行礼过后方命令他们散开。只是那人群才刚散去,刚刚还高贵淡定的可敦立马一副怒容。宇文樱见母亲一副脚底生风的样子朝自己走来,就知她现在怒气之盛,只缩了缩脖子,叫了声“阿娘”。待到阿娘走近,宇文樱忙捂住了自己耳朵,撒娇道,“阿娘,这是在外面,不许揪我耳朵,不然我该被笑话了。”“你还知道这是在外面?还知道担心被笑话?堂堂一个公主,大庭广众跟着一帮大男人在校场比武,像什么样子?”伊娜见女儿这般反应,哭笑不得。“阿娘,这草原上的姑娘哪有那么多讲究,又不似中原人似的,还得整日关在自己房间里不出门。况且,女儿如今打遍草原无敌手,大家都在心里佩服着我呢。”宇文樱不提倒好,提起这点伊娜满肚子气,就宇文樱那功夫,怎么可能赢得了那些勇士。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那些人忌惮他公主身份,不敢使出真功夫和她交手,偏偏自家女儿天真。如今竟真以为自己那么厉害,整日里洋洋自得,背后那些人还不知道是怎么笑话她,只怒喝了一声,“跟我回去,以后不许再来校场跟人比武。”宇文樱只得讪讪应了,默默跟在满是怒气的娘亲身后。乌兰眼见可敦不让公主再比武,心中大喜,公主每次比武了都要大赏众人,那银子跟流水似的花出去了,她都觉得肉疼。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大笑,只自己偷偷地嘿嘿了两声,再抬头却见自家公主正狠狠地瞪着自己,抖了抖后背忙跟了上去。回了家,伊娜便命下人关上门,只留了宇文樱和乌兰。看这架势,宇文樱便明白了,自己还得再挨一顿骂,只得立马嚷嚷道,“阿娘,我头疼,也不知道是外头日头太大,晒中暑了还是怎么地,浑身没力气,这心里憋得难受,直想吐,我先下去歇歇,歇歇……”只她说话时手捂在胸口,面上一副痛苦神情,脚却慢慢往外挪,想着溜之大吉。伊娜哪里不明白女儿想溜,却也并不惊慌,“那便下去歇着吧,乌兰,吩咐下去,公主中暑了,眼看着这天儿一天天地更热了,在这暑气消了之前公主都不出门了,要在屋里呆着好好养身子。”这暑气要消了,至少还得有两个月,让宇文樱两个月不出门,怎么可能!所以伊娜话音一落,宇文樱一扫颓废,立马精神了,“阿娘,不用了,不用了。可能是刚才外面太热,一进屋子,突然阴凉了,有些没习惯,现在觉得畅快极了,浑身都是劲儿。”说完还挥了几拳,以证明自己真的很畅快,真的很有劲儿。一旁的乌兰见了自家公主这反应,忍不住又偷笑了两声,只不过对上公主那能杀死自己的目光,立马噤声。伊娜见着,也是觉得好笑,只得微咳了两声,正色道,“既然现在觉得畅快了,那便好好坐下,听娘说。”宇文樱哪敢不从,只乖乖坐下了,眼睛盯着自己鞋底,就等着阿娘发话,左耳进,右耳出。阿娘说,“你都十三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阿樱自在心里反驳道,“十三了也是孩子啊”。阿娘说,“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粗鲁”,阿樱想的是,“这草原上哪家的姑娘不粗鲁,只除了娘以外,可是娘已经不是姑娘了,所以这草原上的姑娘还是都很粗鲁”。阿娘还说,“你还天真地以为那些勇士们当真不是你的对手,他们只不过忌惮你公主的身份,不敢亮出真本事”,阿樱也只能在心里痛苦地附和了一句,“好吧,其实我也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啊”。阿娘继续地说,“草原上的人只怕都暗自把这当成笑话”,她郑重在心里答了一句,“就是要让他们笑话,不然谁愿意出门晒那大日头,真的是热死了。”只是她说出口的却是,“他们才不敢笑话我,我是首领最疼爱的公主,他们谁敢得罪我?”眼见阿娘终于说完了,阿樱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这些天动静闹得这么大,应该也差不多了,只是面上还是嬉皮笑脸说,“阿娘,明日我再和勇士们比试一回,若是我输了,那我就乖乖在家呆着,再也不去校场和他们比武了怎么样?”,想了想,忙又加了一句,“我必让他们亮出真本事然后再比,如何?”眼见伊娜还皱着眉头,一副马上要提出反对的样子,宇文樱只得再次强调,“若是明日他们不亮出真本事,便是我赢了也算输,如何?”伊娜自知劝住她是没可能了,这孩子骄纵惯了,就算强关在家里,也总有办法溜出去。细想,明日勇士们若真是全力以赴,不对,别说全力以赴,使出一半的力气,阿樱也绝对没有胜了的可能。这么一想,便就同意了。宇文樱得了阿娘同意,蹦蹦跳跳地就出去了。只到了门外,吩咐乌兰告知下去,因阿樱公主近日与勇士们比武,大获全胜,深感宇文部勇士中不乏武艺不精、徒具虚名之辈,明日一早,勇士们自行比试决出武艺最高之人,公主直接与之比武,若是公主赢了,勇士们全赶去放羊,若是公主输了,赏那勇士二十金,并十坛子美酒。乌兰听了自家公主这吩咐,心肝直颤,无奈出去传话。话一经传出,众人哗然,只心里想着,阿樱公主果真不负骄纵之名,狂傲自大,目中无人!只是宇文樱心里却想着:“事情闹这么大,总该有个合理的收场。草原上谁都知道他们的阿樱公主被首领宠得无法无天、骄纵任性,若说是因为可敦一句话,公主便循规蹈矩、有所收敛,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可若是明日阿樱公主输了,自己觉得面上无光,再也不提比武之事,这么想来,却是合情合理吧?”虽这样想,心里惦记起明日要花出去的那二十金,也是一阵肉疼,转念一想,“反正不花自己的钱,心疼什么!”另一边,首领逸豆归正听下人报告着宇文樱今日动向。那下人将公主今日的吩咐说完后,面上便是一副犹豫的样子,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了公主今日行径让勇士们极为不满。逸豆归嗤笑一声,“他们明日也不可能真输了被赶去放羊,有何不满?至于公主嘛,不过就是骄惯了些,只花钱大手大脚,算不得什么。” 第1章 梦魇 东晋咸康四年,公元338年,慕容部鲜卑都城棘城此时一片繁荣,丝毫看不出就在不久之前,这座都城曾经历慕容氏迁居45年以来第三次,也是最大的一次被围攻。危险过后的人民,在大肆地渲染着那棘城保卫战中坚守抵抗的热血男儿。而首领慕容皝第四子慕容恪毫无疑问是棘城保卫战中最声名大显的少年英雄,他仅以两千骑兵,斩杀后赵三万余人,俘虏无数,大获全胜,自此一战成名!而此时,睡梦中的慕容恪却是另一副光景。漫天大火,直让人觉得都要被烤化了。纵是伊娜姑姑给她用湿帕子掩着鼻子,那阵阵浓烟还是呛得他只觉得呼吸都要停了。耳边只听见伊娜姑姑那一声声的咳嗽,脚边的娘亲彻底倒下没了动静。慕容恪看着那火中的自己,想起身呼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脚似被钉住了一动不动,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他知这是做梦,却仍旧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绝望笼罩着让他不得动弹。门外不停的敲门声,提醒着他自己又梦魇了。只那绝望和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如此清晰,让他感觉自己竟似真的要死了一般。战场上他是英勇无敌、所向披靡的少年将军,受军民爱戴。梦中,他只是一个四岁的幼儿,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身边死去,却无能为力。门外等待伺候主子的婢女,敲了好几下却不见有人应,才想起只怕四公子老毛病又犯了,忙推门而入。只见慕容恪额角直冒汗,全身都在微微颤动,立即叫醒他。好几声后,慕容恪才睁开了眼,直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从那恐惧中恢复,只吩咐了一声,派人去请高参军。待到参军高开受命前来时,慕容恪已恢复了平日的深沉,眼看高开要行礼,急忙阻止,“此处没有他人,舅舅不必多礼。今日找舅舅来,是想知道那件事进展如何?”高开自然知道外甥所问何事,只叹息一声道,“谈何容易!当年知情的人,或被灭口或被发卖,线索早就断了,况且已经过去近十四年,要找到伊娜更是难上加难。其实本有一条现成的线索,伊娜当年是经鹰扬将军推荐才得入府伺候,想来鹰扬将军知道一些底细。这次我军大败段部,我本以为能见到他,却听闻他向北投奔宇文部去了。只可惜鹰扬将军足智多谋,英勇善战,却只落得一个四处逃亡的下场。”慕容恪听了舅舅的话,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兀自嘲弄道,“父亲只看得见祖父对他的倚重,世人对他的追随和尊敬,心里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哪里还想得起来他为建立功勋洒过的热血!站得高总担心会有别人和自己争,在他们看来,什么哥哥弟弟,不管是谁,阻挡大业者,只有死路一条。大伯父既然不想死,那便只能逃了……”“玄恭,这些话在我面前说无妨,在旁人面前,自当小心些,若让人将这话上告了燕王,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大罪。”“自然只在舅舅面前才说。只一想就觉得父亲的决定多么讽刺!忌惮非一母所生的大伯父,倚重一母同胞的三叔和四叔,等大伯父被逼远走之后,竟让三叔和四叔心生谋逆之心。那个位子要坐得稳、坐得牢只怕时刻不得安眠,自己的兄弟不知什么时候也会变成自己的敌人。只这样,竟然还总有人抢着来坐,何其悲哀!”那个世人眼中的鹰扬将军,他父亲的仇敌,却是他幼年丧母后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温暖。是他告诉自己把眼泪憋回去,用流泪的力气去流汗,让自己变得更强,那样才可以平视自己的敌人。他说要得到父亲的喜爱,便要先让父亲厌弃自己,那样才有命等到他真正重视自己的那一天。他还说,他只想做一个为国家荡平贼寇、浴血疆场的好汉。可偏偏自己的父亲竟会觉得他只想坐在那高位睥睨一切。……心中一阵堵塞,让他觉得甚至找到了眼看着母亲死去的无力感,握紧拳头,只恨不得立刻率军冲入宇文部。半晌,只静静望着北方。 第6章 公主又任性了 翌日一早,待宇文樱起身,却见弟弟宇文陵早已收拾妥当,一身轻便装束,问了才知竟是阿娘让他今日跟着众位哥哥们一起去习武。宇文陵而今不到四岁,宇文樱不解阿娘为何让他这么早便开始习武,况且昨日一点口风也没透露。只一想草原上的孩子自幼习武,弟弟年纪虽小了些,倒也不觉奇怪了。宇文陵临出门前,伊娜自是千叮万嘱要他勤劳用功,莫怕吃苦,慕容将军有勇有谋,要好些听从教导。告诫完儿子,伊娜便让乌兰拿了一包点心给宇文陵带上,只说让带去给慕容将军,“陵儿如今还小,教起来难免费劲一些,要让慕容将军费心了,这点心带去当是给他添麻烦了,让他照料些着陵儿”。宇文陵听完伊娜的话,却是立马撅着小嘴。他虽小,却也看多了这草原上的血性男儿,尤其昨日见慕容翰一身本领,早已佩服不已,一心跟着他好好学艺,见娘亲这样子,竟是要贿赂师傅,让自己敷衍糊弄过去就行。乌兰自然明白小主子的心思,立马解围,“奴婢明白,自会将可敦的话带到。王子可得用心些学,可敦今日起了大早做了这些点心,可都为了让慕容将军多照料着些王子。只这照料却不是让将军纵容王子懈怠,却是要慕容将军对王子更加严苛一些,王子倒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宇文陵听完自然开怀,一旁的宇文樱却是一阵惊诧。昨晚阿娘还道身体不适,今日竟起大早做这些费时费功夫的点心,且还是些精致的中原点心!宇文樱一向觉得阿娘对弟弟的教养并不甚上心,如今看来,大概只是从前阿娘觉得弟弟年幼才疏于管教。眼见宇文陵兴冲冲准备出门,宇文樱并没有跟着出去。现在自己还在生气委屈的阶段,那便得有生气委屈的样子,只作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回房。待宇文陵傍晚回来,满屋子人都能感受到他那份欢快,只恨不得立马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今日所学。伊娜自下午便等着儿子归来,一见到那蹦蹦跳跳的身影出现,便立马问他今日学了些什么,是否有好好学,有没有乖乖听从慕容将军教导。末了,还问了一句,那点心将军可吃了。“师傅见我和几个小哥哥们嘴馋,接过那点心便分给了我们,只留了几块,说是留给自家儿子了。”只匆忙说完这些,宇文陵便四处寻阿姐,展示自己今日所学,从前阿姐老是在自己面前炫耀功夫,如今终于到自己显摆的时候了。他只沉浸在自己那幼稚的想法里,自然也就没看见自家阿娘满脸失望。一日能学些什么?自然是学不了什么!也就扎马步,练习拉弓。只是眼见幼弟兴致勃勃,宇文樱也只得耐心看他演示完。再去寻娘时,下人却说今日可敦有些疲累,已经歇下了。一连十几日,皆是如此。于是,外面流传,公主太过任性,竟是生生将可敦气病了,可怜可敦一病不起,竟是十几天没有下床了。这流言,让宇文樱听了一阵牙痒痒,只面上却不显,在众人看来更是不可救药。很自然的,首领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公主太过纵容,让慕容将军严加管教,并派人直接下令,命公主第二日去校场跟着一起习武。第二日,时隔半个多月,众人终于见到自上次丢脸之后一直闭门不出的阿樱公主出门了。慕容将军在校场教授王子们武艺的时候,要求之严那可是人人都看见了的。如今公主交由将军教导,可有她哭鼻子的时候,众人心里皆是一阵幸灾乐祸。今日第一天出门,宇文樱自然料到准备看她笑话的大有人在,只见到那校场上人山人海,还是一阵肝疼。那些之前被他羞辱的勇士们在看热闹也就算了,一群未嫁的大龄姑娘和寡妇们凑个什么热闹?只走近了一看,那些姑娘们、寡妇们看着慕容翰,竟跟那些听了故事想情郎的姐姐们眼神一样,顿时明白了。那慕容翰本就生得英俊,且浓眉大眼、孔武有力,还一身好本领,虽然年纪大了些,却夫人早丧,如今家中就一独子慕容钩。如此一表人才,那些老姑娘们见了自然心怀倾慕,好些寡妇们见了也心生恨嫁之心。当天,便出了一件让众人愤懑不已的事:阿樱公主上告首领,直说想不到慕容将军一世英雄,竟是这么一个招蜂引蝶之人,引得一堆老姑娘大寡妇们去校场围观,人声嘈杂,害得公主无心习武。首领下令,以后逢慕容将军授艺,校场重地,老姑娘与寡妇不得靠近。只这一声令下,不知道毁了多少人的期盼,让人心碎不已。 第5章 公主惨败 只这欢快的气氛中,却有一人很是不满,那便是首领逸豆归。他知晓这逃奔到此的正是慕容部首领慕容皝的庶兄慕容翰。慕容翰足智多谋,骁勇果敢,所到之处都是威声大震,让敌人闻风丧胆。逸豆归自然早已听过他的名声和才能,也想着收为己用。即使他身为宇文部首领,只在很多人心里,他还不过是篡窃得国,不服之人多不胜数。如今看来一会儿功夫,这慕容翰竟是让大家都如此敬佩,哪怕是平日里对着自己这个首领态度也桀骜的好些勇士,如今竟然也被他这一身武艺折服。逸豆归心里顿感不快,只心里想着这慕容翰不能重用。只是这慕容翰重用不得,却又不能对其显出轻视之意,不然群情难附。逸豆归有心羞辱慕容翰,却又不知如何做得不留痕迹,只往人群中扫了一眼,瞧见了凑热闹的宇文樱,心下立刻有了主意,便道:“慕容将军果真厉害,让小王心生佩服。阿樱,快来,你昨日不是说今日要和这草原上最厉害的勇士比武么?只如今这些勇士们都败在了慕容将军之下,要比试却只能跟慕容将军比试了。你方才也瞧见了,慕容将军武艺高强,你一个女娃娃,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便是直接认输也不丢人,如此叔叔便将你那二十金并十坛子美酒直接赏给慕容将军可好?”果如逸豆归所料,宇文樱之前看那慕容翰还带了些敬佩,听了自己的话却是满腔愤怒,就跟立毛的斗鸡似的,只恨不得立马将慕容翰打败一振自己威风,只对着慕容翰虚握了拳,说了句“请慕容将军讨教”,便准备开打。那边慕容翰见站出来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本就有些轻看了她,如今见她竟这般轻易被激怒,更加觉得这小姑娘不堪一击。当然,结果便如众人预料的那样,公主败了,而且在慕容将军已经轮番对战多人,体力大耗的情况下,他们骄傲的公主只接了慕容将军十招便败了!战况之惨烈,直让人觉得公主以后应该是再也没有脸面在校场和众勇士比武了,毕竟今日瞎子也看出来了,公主的武功明显是在众位勇士之下。“恼羞成怒”的公主眼见自己败得如此不体面,狠瞪了慕容翰一眼,委屈得直掉眼泪。首领眼见自己最疼爱的公主受了委屈,立刻上前安慰。慕容翰刚才见宇文樱一副傲慢样子,本想着速战速决让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如今眼看逸豆归一副护犊心切的样子,倒觉得有些尴尬了。逸豆归心中大喜。慕容翰大将之才,自己一番话下,他便要和一个小姑娘比试已是有辱威名,偏偏那小姑娘不堪一击,输了还耍小性子,如今再看他那一副大窘的样子,更觉得内心舒坦,一边对着慕容翰说,“侄女任性,将军自不用理她”,一边对宇文樱说,“你年纪还小,输给慕容将军也是平常,不若让慕容将军教你武艺,你若好好学,过几年自然精进。”此话一出,人群中便是一阵唏嘘声,宇文樱更觉委屈,直哭着跑开了!逸豆归有些尴尬,身边的丞相莫浅浑却早就看出首领的心思,连忙对着众人大声解释,“像将军这等人物本该在沙场调兵遣将、大显身手,只如今我宇文部四处太平,内无纷争,外无强敌。首领的意思,乃是说要委屈将军教教王子们武艺,阿樱公主顺便跟着学习便可。王子们今后可都是要撑起宇文部兴衰荣辱的肱股栋梁,慕容将军享有盛名,不仅武艺高强,还满腹谋略,王子们若能得慕容将军教导,自是我宇文部大幸!”眼见有人给台阶,逸豆归哪有不顺阶下的道理,也在一旁附和,“小王也知如此辱没将军之才,只是如今我那些儿子们武艺竟没有一个出众,小王也是日夜担心这宇文部后辈无才后继无人,今日见将军前来,才想着将这一重任交付于将军,让将军教教我这些儿子们。至于我这侄女一向被我惯坏了,性子有些骄纵,却是没人拿她有办法,交由将军管教小王也放心,不知将军意下如何?”众人听了这话,再仔细想想也有一定的道理。草原上最让人崇敬的是勇士,若是王子们武艺稀松平常,想收服部众实属困难,如此看来,也是一个顶重要的差事。况且如今首领把自己最宠爱的公主交给慕容将军管束,可见确实看重他。只有些想明白内情的,却只能内心暗自憋屈,想那逸豆归本就是气量狭小之人,如此这般做法也不出奇,又气愤那莫浅浑身为丞相却睁眼说瞎话,只知迎合上意、溜须拍马。只面上糊弄着,心里却想着,待有机会,还得找这慕容将军好好切磋切磋。至于慕容翰,从前一直被慕容皝所忌,心里怎能不明白逸豆归那些小心思,只如今自己寄人篱下,回慕容部暂时是不可能了,段部残余势力也眼看要被慕容部灭尽,如今也只好如此。只是他心里也明白了这逸豆归性识庸暗,成不了大器,自己还是得再谋后路才行。且说,宇文樱跑回了房,一阵痛骂逸豆归,明明不想重用慕容翰,却偏偏以自己为幌子,害得众人又对她平添厌恶,只觉心里一阵堵,想起慕容翰的遭遇又不禁为他遗憾。原本是慕容部声名赫赫的鹰扬将军,被兄长逼得远走,在段部又被众人猜忌,如今到了宇文部,居然沦落到要教自己这个扶不上墙的公主武艺,也是命苦!看吧,旁人看来,整日里只知花钱、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阿樱公主内心比谁都通透。她一直明白,那逸豆归对自己的好不过就是捧杀手段,面上极尽疼爱,只内心却盼着她越来越目中无人,神憎鬼厌。既然他要如此,那自己也不该让他失望不是?下人们见公主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想来是今日大受打击,自然不敢自讨没趣往前凑,惹得公主不快。宇文樱痛快地将那逸豆归骂完一遍又一遍,顿时郁闷全消。直过了快两个时辰,才出了房门,毕竟她还得让众人看到自己顶着红肿的眼睛、带着委屈向娘亲告状了才算大功告成。只这样,明日大家才好议论纷纷,说公主输了之后竟回家哭了一天,还孩子气地向可敦告状,只可敦深明大义,把公主训斥了一番。公主本就丢人到家,再被训斥之后,竟是闭门不出了。这边宇文樱如此盘算着,到了母亲房门口,却听下人说可敦身体不适、不让公主打扰。宇文樱一想,如此这般,明日大家可能便要说,自己竟是将阿娘气病了。一想那画面,只觉得太残忍,顿时一阵脊背发凉! 第4章 慕容将军 草原上的夏日黑得晚,天亮得却早。一早,阿樱便听屋外一阵阵躁动,时不时听到外面那些仆人们的说话声,虽是刻意降低了声音,只草原上的人声音本就粗粝,盖不住人多,三言两语夹杂在一起也是烦人。好在他们总归还知收敛,赶紧说完之后便要散开。只很快发现,宇文樱已经黑着面站在了他们面前。“一大早光就听见你们在这儿走来走去,吵死了,害得本公主都没法睡觉!都在那儿嘀嘀咕咕些什么?”竟然忘了阿樱公主平日里最憎恨人吵了她睡觉!众人刚想担忧着自己是否惹了麻烦,转念一想便知不会。自家公主虽然骄纵,只有些小脾气,对人却算宽厚,并不会胡乱施罚。况且自家公主最喜欢凑热闹,今日便有大热闹事一桩,公主自然要去看,哪会管他们冒犯不冒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宇文樱哪有耐心去细细猜,况且昨日没睡好,起床气比平时更甚,指了指一旁幸灾乐祸的乌兰,恶狠狠道,“果真平常太放纵你们,竟然在本公主面前卖起关子,乌兰,你说!”乌兰早已按捺不住,一股脑儿全说了,“听说前些时日慕容部大败段部,今日一早就有人从段部的令支过来投奔首领,首领正接见他,听说那人勇武善射,一会儿要在校场和咱们的勇士一较高下呢。”果如众人所料,宇文樱听了那消息心情立马转好,匆忙梳洗完毕,只草草地吃了早饭,便带上弟弟宇文陵在乌兰陪同下出门去了。话说,宇文樱虽为公主,却并不是宇文部现任首领宇文逸豆归的女儿。乃是伊娜与上任首领宇文乞得归所生。325年,乞得归投诚于羯族石勒建立的赵国,奉石勒之命出兵进攻慕容部。奈何慕容部联合索头部拓跋氏和段部三方共同迎战,大破乞得归大军。乞得归弃军逃走,在归国途中遇到伊娜,将之带回,次年宇文樱出生。战败后,乞得归在宇文部声望一落千丈,直至五年前逸豆归杀乞得归而自立,为收服部众,娶了伊娜。次年,伊娜生下逸豆归的儿子宇文陵。且说,等宇文樱三人到达校场之时,四周已是挤满了人,哪里还挤得进去!好在乌兰在一旁不断提醒给王子公主让道,宇文樱才挤了前去,只见那人不似宇文部男子髡头留顶发,只将自己头发拖向身后垂于背,并在发端束一个结。再看过去,臂长过人,难怪善于射箭!只一剑射出力,力透靶心,众人一阵欢呼,果真好箭术!宇文樱本以为这人只是箭术了得,却不曾想他同众多勇士比试骑术摔跤却都屡占上风。一人轮番对战多人,依旧声如洪钟、体力超群,一旁观战之人看得热血沸腾。那人虽勇猛,却性情豪放,并不自恃武艺高强藐视对手,所以便是那些被他击败的勇士们也都对他充满敬佩,纷纷感叹,得此人,宇文部添一员猛将。 第9章 来历不明的少年 另一边,被宇文樱谴责极其狠心的慕容部终于有了动静。正如慕容恪所想,燕王慕容皝一旦准备往北攻打宇文部和高句丽,便想到了自己流亡在外的兄长。慕容翰对于攻打宇文部的重要性自不用说,而今他就在宇文部,若能使其反正,慕容部无疑减少一大阻力。同样,攻打高句丽也需要慕容翰。早在十九年前,慕容翰就多次与高句丽交战,深知高句丽的战法战术和地形特征,若能将慕容翰召回来,则事半功倍。燕王召慕容翰回来之心已定,只等派人去宇文部打听慕容翰近况、探探他的口风就是。部落之间要打探消息,在朝官员自然不能依靠。任他多么精明的文臣武将,想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要说最合适的,还是商人,既懂当地的风俗,又可借着卖货进货的机会接触各色人物,正大光明地打听消息。当天,燕王接见了一名叫王车的晋国商人。一日后,王车带领的商队便由棘城出发,他们要赶在第一场雪来临之前,赶到紫蒙川去收购牲畜、猎物和人参,同时给那些草原上的人们带去中原的铁、盐和衣帽。只是此行,王车却还有另一个任务,那便是在紫蒙川找到慕容翰唱一首歌给他听,那歌名叫《阿干歌》,是这么唱的: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归马不归。为我谓马何太苦?我阿干为阿干西。阿干身苦寒,辞我土棘住白兰。我见落日不见阿干,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王车只知阿干在鲜卑语中是阿哥的意思,只那歌词唱的是什么,他却完全不懂。只是离开的时候,燕王再三确认,只需他哼唱出来,慕容翰自能听懂。只是哼唱首歌,也不会引起宇文氏怀疑,自不用担心,王车想想便答应了。只王车运气却不太好,半路遇上了土匪抢劫,幸好一少年及时出现,赶走了那帮土匪,保全了这批货。只听那少年说自己名叫高玄,赶巧要去紫蒙川投奔伯父,不识路,求王军捎带自己一程。那少年不仅帮了自己大忙,还武艺高强,往北去自己这货物若有他护卫,自然万全,王军哪能不同意。一行人终于在西拉沐伦河流域降下第一场雪之前到达了紫蒙川,那高玄在进城之后,就辞别了众人。而另一边,王车像往年一样,到各豪门权贵家里送礼,想着私下打听慕容翰消息。他心里盘算得好,慕容将军在宇文部是个大人物,跟着那些豪门权贵结交,总该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会顺便提上一两句,自己再“不小心”地问上两句,既不惹人怀疑,也能知道将军近况,实在一举两得。只是,过了好几日,那上门礼成堆地往外送,却没有一人谈起,不禁让他怀疑这慕容将军到底在不在宇文部。只是事实情况却哪里是他能想到的。只说这一日他再一次打探消息失败之后,回来却发现前几日就离开了的高玄竟跟着伙计们一起在卖东西,诧异不已,“你不是投亲去了么?怎地回来了?”只那高玄却似一早就想好了该如何答复,自有条不紊回道,“老板,我这几天四处打听我那伯父,问了好些人,却都说不知道这儿住着一户姓高的人家。如今出来这么久,身上的银钱都用完了,还请老板收留。我自不会白吃白住,每日跟这些伙计们一起干活儿,只求有地方住,有三顿饱饭吃。如今我投亲无门,只求老板回去的时候捎上我就成。”这等好事,王车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他这一趟除了要将中原的货卖出去,可还得在紫蒙川收购大量的貂皮、山参,回去的路上有这高玄护着,更不用怕,自然喜滋滋地应了。 第8章 紫蒙川的乞丐 娘亲一夜无眠,宇文樱姐弟第二日却是一早出门习武。如今校场附近一片干净,再也没有那些狂蜂乱蝶,宇文樱对慕容翰那一丝丝芥蒂也完全消除。慕容翰本就是个大英雄,如今芥蒂既消,宇文樱对他便只有满满的崇拜和敬仰了。在慕容翰指导之下,宇文樱整日钻研武艺,渐渐精进,心里越发敬佩慕容翰,只在人前却还是对他摆出一副傲慢不可一世的样子。慕容翰原以为宇文樱只是个被惯坏了的小姑娘,后面看来,自己对她要求严格,这公主表面上虽显得不服气,校场上也表现得懒惰,只武艺却学得相当扎实,便知私下没少花功夫。联想起她如今尴尬的身份,心里便明白了这小姑娘只怕比谁都聪慧,只一直扮出一副宠坏了的骄纵样子。小小年纪,便要花这么多心思去保全自己,看着她这样子,不知怎的,慕容翰竟似看到了自己最钟爱的侄儿慕容恪一般,心道,“玄恭能一战成名,未尝不是当年韬光养晦、锋芒尽藏之功!”正值远方征战的慕容恪,以七千人马伏击敌人三万军队于三藏口,再次声名大显。他脸上带着的是胜利的喜悦,却更因为心中壮志凌云之才得展而心怀安慰。直望着北方,想着当年那伟岸的身影,心里想着,“下一步就该是高句丽和宇文部了,想来父亲该让他回来了吧!”……眨眼,便是咸康元年(339年)寒冬,慕容翰在宇文部已是一年有余。眼看着王子们日渐成才,加上慕容翰颇怀奇略,宇文部众对他的敬佩之情更甚。只逸豆归对慕容翰的提防之心越来越重。慕容部如今势头正盛,自会顺势往东北扩充势力范围,攻打宇文氏和高句丽势在必行。如今慕容翰身在宇文部,若和慕容部里外呼应,宇文部危矣。逸豆归能想明白的事,慕容翰自然不可能想不到,内心嗤笑道,“那逸豆归当真以为自己没有发现他派人监视么?”一夜苦思冥想……第二日,众人便看见慕容将军教王子们骑马搏击之时,岂料坐骑突然发疯,将军当场头破血流,昏迷不醒。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宇文樱急忙唤来大夫为他诊治,只慕容翰醒来之时竟已痴傻,不仅认不出宇文樱,连自己儿子慕容钩怯怯叫了一声阿爹都被他痛揍了一顿,只说自己从未成亲,哪来的儿子!第三日,四处传开了慕容将军疯癫,竟是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了的消息。第四日,紫蒙川街头多了一个相貌英俊、披头散发的乞丐。极致癫狂之时,那乞丐竟当街脱衣,瑟瑟寒冬中居然赤身**跪在街上讨饭,那乞丐正是慕容翰!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遗憾他本将帅之才竟以疯癫收场。只是他却旁若无人,仿佛看不见众人眼中的同情和怜悯,困了就睡在羊圈中。此时,大家才发现一向刁蛮任性的阿樱公主却多了丝人情味儿,苦劝将军,并唤来大夫为其看病,只不过大夫们都被将军打跑了。公主竟还安排人好好照顾着慕容钩,如今看来,将军这一年教导也不算白费。众人往深了想,却突然想不出先前讨厌这公主到底是为何了,只是莫名其妙地跟着大家一起,见到了阿樱公主那一副大摇大摆、目中无人的样子,便摇摇头,心中想着,“果真骄纵”。莫名其妙地,原本臭名昭著的公主,如今竟也慢慢得到了大家的理解和认同,这倒是宇文樱没有料到的。慕容翰疯得如此巧合,逸豆归自然不信,只认为他是装疯。丞相莫浅浑本就一直嫉妒慕容翰才能,自是不愿意放过这个羞辱慕容翰的良机,自请去试探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当天正午,莫浅浑特意多带了些人跟着,浩浩荡荡往慕容翰那羊圈而去,底下的人逢人便说,丞相听闻慕容将军疯了,特来探望,一拨人马,弄得声势浩荡。听说丞相竟亲自探望,宇文樱便知不是什么好事。那莫浅浑资质庸碌,本不堪当丞相之位,且为人还极其小气,胸中狭隘,毫无容人之量,如今他亲自过去,肯定不安好心。想到这些,宇文樱便也急忙赶了过去。且说莫浅浑到了那羊圈旁,发现慕容翰竟睡在自己的大小便中,只叹这慕容翰若真是装疯,为了消除首领戒心可真是卖力,只在下人耳边嘀咕了两句,便走开了远远看着,那羊圈臭烘烘的,他可真受不住。那下人得令,扔了个馒头进那羊圈,一边“恰好”就将那馒头扔在那一堆粪便之中,一边喝道,“来来来,叫花子,这是贵人赏你的馒头,拿去吃了。”慕容翰自疯了之后,早已成了紫蒙川人人争议的对象,如今丞相亲临“探望”,众人早已过来凑热闹。莫浅浑认定了,如今这么多人在场,若是他慕容翰竟能将那馒头吃了,那便是真疯了无疑。慕容翰竟真的抓起那馒头就咬了一口,还吃得津津有味,连莫浅浑看了都觉得胃里翻腾。再看过去,却发现那馒头不知为何竟是掉在了地上,然后便看到宇文樱冲了出来。宇文樱冲过来,发现自己看到的竟是这么一幕,心疼不已,只哭着喊了一声“师傅”,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慕容翰也真是疯了,径直将宇文樱推倒在地,一边怪她抢了自己的馒头,一边捡起那馒头接着吃。看着宇文樱哭着跑开了,莫浅浑也终于放心了,这慕容翰果真是疯了无疑,回去报告首领又是一件功劳,少不了又能得些赏赐。宇文樱直哭着骑马到了老哈河边。紫蒙川地势靠北,自然已经草木皆枯,宇文樱内心本就为慕容翰疯癫之事郁闷,如今见这副萧条景象,只觉得越哭越难过,却见自己眼前突然多了块手帕,原来是阿娘寻过来了。“你这孩子,都十四岁了,眼看都成大姑娘了,还哭鼻子,也不怕旁人看了笑话。”宇文樱见到阿娘,只觉得内心更加委屈,一下扑在她怀里抽泣,“阿娘,师傅……他明明是个大英雄,如今却沦落到这步田地……”伊娜听了女儿的话,自己也不禁流下了泪来,眼见女儿抬头望着自己,担心她多想,忙转过头去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只这过去一年多的时间,宇文樱渐渐大了,哪里还不明白娘亲心中的想法。刚开始还不知,只突然有一天发现,阿娘总是做那些费时费工的中原点心,还每次都多做了,让带给师傅和那些一起习武的哥哥弟弟们。再想着自从师傅来了之后,阿娘整个人笑渐渐多了,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阿娘,我知道你也关心师傅,前阵子好几个晚上我都看见你趁着没人,偷偷出门去看师傅,也不走近,就自己看着师傅流泪。阿娘若喜欢师傅,那便喜欢就是,阿樱不怪娘,就是心疼娘……”只她话还没说完,又哽咽了,只嘴里含糊不清还念叨着,“师傅这样好的人……阿娘喜欢他……也是应该……可他总是命苦……你说慕容部的人该是多狠心,竟连师傅这样的人也容不下……”伊娜听了女儿这话,只抚着女儿后背,那泪水也似断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第7章 锦鲤的故事 “缠绵病榻”半个多月的伊娜终于起身了,听了外面的流言,终于意识到自家女儿已是跟脱缰的野马一般了。只她把自己关在屋内犹豫了半天,终是从箱笼深处找出了一个锦盒,下定决心要好好管教女儿了。是夜,宇文樱和幼弟用饭完毕,便有下人来传话,可敦让公主进屋谈心。小孩子总是担心自己在母亲心中没有存在感,宇文樱这些日子很少见到阿娘,自是想念,只是联想起自己最近所作所为以及外面漫天谣言,大概猜到又要挨骂,硬拉了宇文陵一起。宇文樱见了阿娘,立马过去撒娇,“好些日子没看见阿娘了……”眼见阿娘还是一脸郑重,知道这招也不管用了,只得放弃。伊娜见宇文陵也一起跟来,便知女儿是担心自己挨骂,找了弟弟来挡,只得解释了,“阿娘今日不是要教训你,是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陵儿先回避……”眼见宇文樱一脸不信,拉着弟弟不让走,只得再解释,“阿娘就是想给你讲个故事”。只伊娜说完这话,立马后悔,宇文陵正是好奇的时候,听见阿娘说要给阿姐讲故事,哪里还肯走。伊娜眼见着两个孩子一脸执拗,也只能如此,好在儿子年幼,也不妨事。伊娜拿出锦盒,从中取出一块玉佩。两姐弟看了均是一阵惊叹,好漂亮的一枚锦鲤玉佩!不仅鳞片分明,那鱼鳍的纹理也看得清清楚楚,最难得的鱼体背部两侧均匀地分布着小粒红斑,且那红斑看着竟像是那玉石天然就有的斑纹。“阿樱今日娘要跟你讲的是那锦鲤幻化救人的故事……”刚起头,伊娜便瞧见女儿脸上失望之情,只得解释道,“阿娘知道你听过那传说:画师绘鲤成痴,锦鲤亦对他心生情愫,逢室中大火,锦鲤幻化人形救了那画师。的是娘的曾祖父,也就是你们高祖父的故事。”宇文樱听了,立马来了精神,只听伊娜娓娓道来。“这一切要从这枚玉佩开始说起,七十三年前,晋武帝司马炎受禅登基,建立西晋,索头部始祖遣长子,也就是曾祖父留在洛阳作人质。那时洛阳城刚开始流传着锦鲤救情郎的故事,曾祖父感念锦鲤痴情,感动之下,由此酷爱观赏锦鲤。及后,他救下一生命垂危的锦鲤,尽力救治,却还是不见起色,烦闷之际,得一洛阳商人赠与此锦鲤玉佩,喜不自禁,只那锦鲤却还是死去,让曾祖深感痛惜。只那之后,那枚锦鲤玉佩的斑点开始发出微弱红光,竟似真的有生命力一般。曾祖深知锦鲤天生灵性,猜想该是那锦鲤灵魂附着于玉佩之上,对那玉佩更是喜爱。”宇文樱姐弟俩听到这儿,忙拿起玉佩去看,直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那玉佩光芒何在,眼见娘亲一脸郑重,只得悻悻放下那玉佩,集中注意。“曾祖本就英姿瑰伟,在晋之日,朝士俊才多与其亲善,当时的西晋征北将军、幽州刺史卫瓘担心曾祖归国后索头部更加强大。为除后患,他秘密用黄金、锦缎贿赂索头部各部落大人,挑拔他们与曾祖之间的关系。各部落大人轮番向始祖进谗言,诬告曾祖于晋国德行有亏,且整日玩物丧志。更有甚者,直言曾祖似乎在晋国学了些异法怪术,身上佩戴的锦鲤玉佩竟是会发出幽幽红光,此乃乱国害民之兆。始祖年事已高,听信谗言,只下令:不可容者,便当除之。诸部大人奔驰到塞南,欲杀害曾祖父,危难之际,那玉佩中幻化出一女子,那女子着一身白衣,只那白衣上还有赤色条带和银色斑纹,襟上层迭莲华,竟是锦鲤所化,且看那穿着便知是救了那画师的锦鲤。那锦鲤感念曾祖父救命之恩,倾尽全力保护,终于等来祖父前来救援,只是曾祖父最终还是不治身亡,而那女子也精力耗尽,几乎灵魂涣散,只有再次回到那玉佩之中,才有一线生机。那女子告诫祖父好好保存那玉佩,她自在玉佩中好生修炼,等待灵魂重聚,找到合适的肉身便再去找那画师……”听到此处,宇文樱满脸愤愤不平,“阿娘,这锦鲤可真是痴傻,为了那画师平白遭受恁多痛苦,却还想着再去找他,要我是他,只恨不得再也不见,哪里还会如此念念不忘,况且这几十年过去了,那画师估计早已成了黄土,谁还认得出来哪堆黄土是他。”一旁的宇文陵急忙附和,直点头,“认不出!认不出!”“你如今年纪还小,自然不明白她为爱执着,等你大些自然就懂了,”伊娜眼见女儿的反应,简直哭笑不得,笑他人痴傻,谁知将来自己是不是那痴傻之人。“以前听那故事的时候,说那画师一觉醒来,竟连那锦鲤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只记得她衣襟上的莲华,当时不觉得,如今看来那画师要么呆傻,要么薄幸。”伊娜听完女儿这话直抚额,只觉得这故事讲不下去了。自己犹豫了半天才决心告知一切,如今却有一种鸡同鸭讲、对牛谈琴的感觉。宇文樱哪知道自己阿娘心中所想,越想越为那锦鲤不平,“那锦鲤爱而不得,何苦执着!”只这一句,却像平地一声惊雷,打在伊娜心里久久回响。宇文陵年纪尚小,那故事中牵涉的人物颇多,各种关系更是错综复杂,早就一头雾水,如今阿姐这一番话更是让他云里雾里,直嚷着头疼、想睡。宇文樱看天色已晚,便告别了娘亲,先带着弟弟回房睡觉,。伊娜此时却哪里睡得着!宇文樱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爱而不得,何苦执着”让伊娜听了一时思绪万千。还记得她第一次听到阿爹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当时就如阿樱的反应一般,只想着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子。拿过阿爹手中的锦鲤玉佩,那时候玉佩光芒越来越亮,应该是那锦鲤灵魂渐渐重聚的缘故。那时候自己对着那玉佩说了一句“你真傻”,那玉佩竟然动了动,好似那锦鲤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十三年前,待自己真见到那女子时,她很虚弱,脸色惨白,就像马上要魂飞魄散了一般,只对着自己诉说着那爱而不得的故事,却一脸执着,那样子自己看了都觉得心疼,偏偏她好似不知苦似的,只等着下一个轮回继续寻觅。可是,阿樱却说,爱而不得,何苦执着! 第12章 他到底是谁? “你……”“公主,你怎么了?”乌兰见自家公主反应有些异常,忙开口问。眼见对面少年眼中突然出现一丝警惕,宇文樱已然又变成一副傻气的样子,腼腆说道,“你……你长得真好看。”只说完这话,宇文樱便满脸通红地往回走,留下乌兰一脸尴尬地看了那少年一眼,忙又追上自家公主。宇文樱这样子,直接让高玄觉得自己方才多虑了,大概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公主眼里闪过的精光都是错觉,如今看来这公主分明还是一副轻浮、傻气的样子,只摇了摇头,接着叫卖茶叶,等着那个自己期盼见到的人。宇文樱从集市回来后,一直一副傻笑的模样,时不时走神时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笑,众人只觉莫名其妙,也不敢多问,只听从公主吩咐,不去打扰。“乌兰,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你派人去向那商队的人好好探听一下今日那少年的底细,问问他家中还有些什么人,是否已经娶亲了。记得私下打听,不可张扬,更不能让他发觉……”宇文樱此命令一下达,惊呆乌兰,公主莫非真看上那少年了?“还有,趁他睡着的时候,让人搜搜他的贴身之物,带来给我。”听了宇文樱这话,乌兰只觉不解,一阵无语之后,望向自家公主的眼光都有些嫌弃了,“公主,你要他贴身之物做什么?况且公主你自己说,要私下进行,不让他发现,咱们真要偷了他的贴身之物,他还能不发觉?”宇文樱一脸娇羞解释道,“我就是想看他有没有随身带着的玉佩香囊,若是他真没娶亲,也好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中原人讲究多,他要真有了心上人,为那姑娘名声着想,必然也说不会说实话,我得看了他身上的东西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别人。他要是知道了便让他知道吧。那贴身之物若是玉佩,要不就是他自己的,要不就是别的姑娘送的。若是他自己的,我便拿来当定情信物。若让我看出那玉佩是姑娘送的,或者他那随身之物就是个香囊,本公主可容不得他身上带着其他女子送的东西,自然要替他毁了。只要他尚未娶亲,就算有了心上人,我也不介意。”宇文樱说完这话,头埋得更低,乌兰虽看不见她的脸,只凭那声音猜测,公主只怕已是羞得满脸通红。只是乌兰却不敢把自家公主当作普通的娇羞女子,毕竟她最后那一句分明就是在说,那少年就是有了心上人,自己也要生生把他们拆散了,只心里祈祷着可别搜出些女子送的东西。公主的命令,乌兰自然不敢懈怠,只心里还有些犹豫要不要禀告可敦,宇文樱却似知道了她的想法,只说了一句“阿娘那边你不用禀报,我自己去跟她说”。公主都发话了,她能说什么?自然不能说什么!只乌兰刚退下,宇文樱便立马抬起了头,满脸平静,哪里有半分乌兰想象中的娇羞,直陷入思考之中。今日那少年眉目之间分明有些像师傅,真要说出哪里像却又看不出来,只那感觉绝对错不了。“那人出现在紫蒙川,若是为了刺探宇文部军情,派人严密监视就是。可他若不是为了刺探军情,而是为了师傅而来,派人监视岂不是将师傅也暴露了?如今慕容部对师傅到底是何态度,根本无从得知,若是一心召回还好,可若是他们依旧将师傅当成敌人,那又如何是好?若真是冲着师傅来的,就得先得让他知道师傅的近况,若他认为师傅真正疯癫,自然明白师傅现在对慕容部而言并不构成威胁,即使不想方设法营救,也不用担心师傅被当作强敌除掉。”思索半天,宇文樱也只理出这一些头绪,只是想着,若这少年真是细作,派人监视却要担心打草惊蛇。若真是冲着师傅而来,要让他知道师傅的近况,还不引起逸豆归怀疑师傅,又是一件难事。这么看来,要是能先查出他的身份,自然最是稳妥。只是宇文樱心里也明白,要从商队那些伙计们身上套出他真正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有些贴身玉佩之类的物件能指向他的身份已经是最乐观的情况。好在若是这一切事情都以自己看上了那少年作为借口,倒不至于打草惊蛇,也不会引起逸豆归怀疑。如此,宇文樱只盼望着乌兰能带回些好消息。 第11章 初见美男 到了集市,只见一摊位被姑娘们成堆围着,宇文樱直奔它而去。姑娘们扎推的地方,卖的不是胭脂水粉便是衣裳首饰了,宇文樱本没什么兴趣,只是想着自己是来制造热闹的,还能顺便给娘亲挑几样东西,也是不错。看着那熙熙攘攘的样子,宇文樱冲着乌兰使了个眼色,乌兰自觉往前挤进去给她开路。“让道……让道……公主在此,还不让道……”宇文樱高昂着头,只觉得自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走到了摊前。只是谁能告诉她,自己看到的那一包包堆着的茶叶是怎么回事!首饰在哪里?胭脂水粉在哪里?衣裳又在哪里?就算不卖衣裳,至少也该是个卖布的吧,不然姑娘们凑一起干什么?“乌兰,我就一个多月没出门,怎么紫蒙川的姑娘们竟然都喜欢上中原的茶了?”乌兰只觉得自家公主眼神有些不太好,看不到照看这摊子的少年长相俊美也就罢了,那些姑娘们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公主也没看见么?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说得太直白,只用眼神暗示公主,别盯着摊子上的茶叶,看看那少年就明白了。宇文樱一抬头,看到那少年便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只盯着那少年看了半晌,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眼见自家公主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偏偏一句话也不说,连一旁的乌兰都有些尴尬,虽说那少年长得好看,公主你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家看,这也……“我以前见过你吗?不像见过!可是怎么看你却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刚才乌兰觉得公主不说话,直盯着人家看不妥,只如今公主终于说话了,她却觉得自己的眼皮都要跳掉下来了。公主竟然在和那少年搭讪!而且还是那么无趣的开场白!对面那少年正是高玄,刚才那侍女直嚷嚷给公主让道,宇文樱的身份他自然知道了。只是看那公主先是直勾勾盯着自己,而后更是直接甩出来两个让人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尴尬问题,心中对这公主一阵瞧不起。他见过直白的姑娘,却没见过直白成这样的,不仅轻浮,看起来还冒着傻气。看周围这些姑娘们一脸理所当然看热闹的表情,莫非这公主竟是轻浮、傻气惯了?此时宇文樱才意识到自己先前行为有些不妥,只得使出心虚之人常用的伎俩:管它有没有道理,一嗓子吼出去了,没道理也变得有道理。“都围在这儿干什么?要不本公主去上告首领,说你们这些人影响本公主买东西的心情?我可还记得去年首领下令,校场重地,老姑娘与寡妇不得靠近。这次要不让首领下令,若这人叫卖,集市之内,满怀春心的大姑娘不得靠近?”听了这话的姑娘们哪还敢多逗留,当初她们是多快的速度围上来,如今就以那加倍的速度撤离。这阿樱公主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主儿,真要让她不开心,立马首领的命令就能下达,到时自己哪还能出门买东西。哼!等家里东西添置完了,偏要再来看!只那句“校场重地,老姑娘与寡妇不得靠近”不断在脑中盘旋,不由得让宇文樱想起去年师傅还风光无限,如今却……灵光一现,宇文樱对着高玄一声惊呼,“你……” 第10章 公主本性难改 王车的到来,让紫蒙川顿时像过节一般热闹。只是,选购东西也有先后:官府最先,贵族其次,最后才轮到一般老百姓去选购自己生活必需品。身为公主,宇文樱自然不需要亲自选购,便有人将东西送上门。即便如此,往年每到这个时候,她却最喜欢在老百姓选购之时,跟着一起凑热闹,买些小玩意儿,只今年却丝毫没有了凑热闹的心。这些日子,待她冷静下来,细细想着凭师傅那一身武艺,如何不小心,也不可能从马上摔下来,真要摔了,定能保护自己,不会让头先着地。只怕是师傅发现逸豆归容不下他,想出这个办法保全自己。只想到这点,便觉一阵惊险。当初莫浅浑试探师傅之时,自己险些坏事,如今哪里还敢随意探望。只对外宣称,那日慕容翰将自己推倒在一堆粪便之中,便决定再也不管慕容翰死活。结合自己一直以来的行径,这个理由应该不至于让人怀疑,且那日可是不少人见到了她哭着跑开了。只私下里,让宇文陵暗自嘱咐人好好照顾慕容钩。也不知是逸豆归太愚蠢,还是慕容翰演技着实高超,逸豆归原先还派人严密监视着他一举一动,只如今过了一个多月,竟似已经完全相信慕容翰是真的疯癫,监视大大放松,慕容翰因此在宇文部来往自由。而紫蒙川众人对待慕容翰的态度却由原本的遗憾、可惜,逐渐变成了猎奇、围观,到如今却已经是完全冷漠和瞧不起。大将军又怎样?最后不还是一个疯子乞丐。一个多月之前,大家还兴致勃勃地讨论他虎落平阳的惨状,如今却完全不屑一提。况且,慕容翰还得罪了公主,如今谁还敢提。若是让公主听见,以为自己那日跌入粪便中的糗事一直被大家惦记着传来传去,自会雷霆大怒。公主要是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宇文樱沉寂了一个多月没惹事,最开心的莫过于乌兰了。以往只要自己出门,总会听到各种关于公主如何无理取闹的流言,如今那些话都听不见了,偶尔还有那么一两个人夸公主渐渐安静沉稳了,终于让她有了一丝丝身为公主侍婢的自豪感了,往日里那种助纣为虐的愧疚感终于消减了一些。这等好事,自然不能只自己一个人开心,眼见自家公主整日没有精神,竟然连每年最期待的中原稀罕玩意儿都不看了,乌兰自然要把这个消息说给她听听,让她开心开心。“公主,您真该和奴婢一起出去逛逛,最近可有好多好玩儿的东西。而且现在外面竟还有人夸公主你这一个多月比以前沉稳了许多,越发懂事了,不像以前那样……”乌兰自知再说下去就要说错话了,一旁的宇文樱哪里还顾得上追究这丫头的冒犯,只想着,自己光顾着担心师傅,竟都忘了自己的“本分”了,冲着乌兰诡异地笑道,“走,咱们出去逛逛,你往前带路,挑最热闹的地方”。去最热闹的地方,自然不是凑热闹,而是制造热闹的,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这“骄纵”的个性。 第15章 高玄的身份 “要不要本公主带你去看看那疯叫化子如今成了什么模样,看完了你再好好想想,要不要教训本公主。”说完这番话,宇文樱还用食指挑了挑高玄下巴,如今她还只有十四岁,比高玄矮上一大截,只踮脚才能做出那动作,那副样子在高玄看来不止轻浮,还滑稽。“宇文樱,你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伴着一声怒吼,门被推开后来回转了几圈才停下。宇文樱一下就见到,站在门外的正是阿娘,身体不由得抖了抖,只这害怕却不是因为看到阿娘浑身散发的怒气。阿娘生气总是这幅样子,十次总有九次半能让自己糊弄过去,这并不可怕。而剩下的那半次,便是像今日这般。自她小时候就发现了,哪次若是阿娘不叫自己阿樱,而是直呼全名,那就是真的生气了。“还不给我把手放开!”伊娜眼见宇文樱呆住了,那食指却还放在那高玄下巴处,分明一副女流氓行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宇文樱这才回过神,立马收起刚才那副流氓样子,本想和阿娘撒撒娇,再好好解释解释,谁知阿娘一挥手,便让自己退下。看了看阿娘一脸盛怒的样子,宇文樱哪里敢留着高玄在此,刚才自己那么“调戏”了他一番,已经是很对不起他了,若是让他在这儿忍受阿娘的狂风暴雨,这……可她哪知道,那高玄见了阿娘内心喜不自禁,正巴不得和阿娘单独说说话。“还不退下?”伊娜眼睛一扫,宇文樱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先保住自己再说,至于高玄,自己已经尽力了,让他自求多福吧!宇文樱哪里知道,自己一走,阿娘便恢复了往日里平和的样子。你是跟着商队一起来投亲的?你那伯父找了这些天也没有消息,估计早就搬了,你再找下去也无济于事,还是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吧。公主年纪还小,从小便被娇纵惯了,所作所为也是小孩子脾气,你今后只要远远避着她就是,等过几日再跟着那商队回去便是。至于那丝帕,已经剪了,我也无能为力,却能向你保证,今后公主必不会再找你麻烦。”高玄只看着眼前的伊娜,每一眨眼,便有泪留下。都十五年过去了,最后一次见到伊娜姑姑,还是在那场梦魇般的大火里,那时候他还不到四岁,浓烟中吓得直哭,娘亲为了救他已经停止了呼吸,临终前替他擦干了泪,那浓烟呛得娘亲好似用了一生的力气才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嘱咐着让他好好活着。伊娜姑姑流着泪,一边拿着湿帕子帮他掩着鼻子,一边拖着他往外跑。直到伊娜姑姑倒下,他也走不动了,火光中他终于绝望,蜷缩在伊娜姑姑身边等着死亡,憋在眼眶的泪水终于再次流了下来。迷糊中,他看到了那个白影救了姑姑,救了自己。只是等他醒来时,伊娜姑姑却再也不见了。只听新来伺候的下人说,她自顾自己逃生,护主不利,已经被逐出世子府。他的伊娜姑姑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丢下自己自顾自己逃生?她不会!他不信!“伊娜姑姑还和从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高玄那一声“伊娜姑姑”,让伊娜惊得直后退了两步,都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了。在索头部的时候,她是骄傲的公主,在宇文部的时候,她是高贵的可敦,只有在慕容部,才会有那个聪颖的孩子用甜甜的声音叫自己伊娜姑姑。记忆中那张小小的脸,慢慢和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少年重合,伊娜只觉得自己眼泪也似断线的珠子落下来,“四公子?”“姑姑,是我,玄恭!”确实,高玄正是慕容恪!悲伤蔓延开,总让人沉浸在过去不愿出来,只是伊娜如何不知如今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擦了擦脸上的泪,嘱咐慕容恪,“四公子,刚才你也听阿樱说了将军的情况,千万记住不要单独去见将军。王车一行人常年出入紫蒙川,你一个新面孔本就惹人注意,听说前段那时间还吸引了那么多姑娘的目光。我一向很少管束阿樱,如今连我都知道了她干的那些出格的事,逸豆归只怕也发现了。若是让他再发现你去探望将军,少不了要查探你的底细,若他因此盯上了你,那才是大大地不妙!”只是慕容恪如何不知自己一人跟着王车一行上路,确实有些莽撞,而且当初瞒着父王前来,回去免不得有些麻烦。只是撇开伯父安危不谈,有些事情,若是不亲自弄清楚,让他如何心安。“姑姑,我此行一来是要打探伯父的近况,二来却专程为了找姑姑而来。这两年我和舅舅一直四处打听姑姑的下落,只前些日子舅舅辗转打听到姑姑你来了宇文部,我知派人来姑姑未必会信,便过来亲自问清楚。十五年前,等我醒来之时,姑姑便不见了。我只想知道关于那场火,姑姑可知道些什么?竟然那场火是何人所为?”“四公子既然这么问,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只是如今公子确认了是她又如何?难道要手刃她为夫人报仇?你我都明白,你不能那么做!就算你愿意豁出自己的性命不要,那你有没有想过夫人愿不愿意?夫人拼了自己的命只为了让你好好活着,如今你却将自己置入这危险之地。难道你觉得在夫人眼中,找到她的死因会比你自身的安危还要重要吗?”慕容恪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直想报仇,她要为娘亲讨回公道,可如今伊娜一番话,竟让他有些动摇。“公子自小就聪慧,如今更是经天纬地之才,想必燕王如今对公子十分看重,这便是夫人一直期盼的,只这样就好,何必让自己一直身在仇恨之中。如今你也十九了,却不曾听说娶亲了,那丝帕你一直随身带着,想必是意中人所赠,此次回去了就娶了那姑娘吧,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夫人看见了也就安慰了。”伊娜却不知自己那最后一句,却触碰到慕容恪心中的伤疤,他还记得他们的山盟海誓,他也想娶了那姑娘照顾她一生一世,可是她呢,她早已成了别人的妻子。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她不仅害了自己的娘亲,还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这口气让她如何咽得下去。慕容恪只暗自握紧拳头,心中发誓,那人加诸在娘亲和他身上的痛苦,待他日他强大之时,他要成百倍的还回去。 第14章 如此细作? 只高玄今日哪还有昨日的淡定神情,一见宇文樱,惶恐行礼。见到高玄这副神情,宇文樱只觉心中好笑,顿时起了耍他一番的心思,忙屏退左右。时鲜卑在中原汉人看来不过夷狄之邦,宇文部虽受中原汉族文化影响,汉化程度却并不太深,对于男女大防却并无要求,是以左右下人退下,留下公主和男子独自相处,众人也不觉得有甚奇怪。眼见就他二人,高玄却表现更加谦卑,“不知公主拿走草民的东西意欲何为,草民惶恐,那等粗烂之物,自然入不了公主的眼,还请公主将那帕子还与草民。”宇文樱看着高玄装作这幅惶恐的样子,心中更觉得好笑,只面上却还是摆出一副怒容,“你既然知道那丝帕是本公主拿了,自然也知道本公主为何要拿了你的丝帕。如今当着你的面本公主就直说了吧,本公主看上你了!只是你身上却贴身藏着别的女人送给你的丝帕。本公主最憎恨别人抢了我的东西,那姑娘既然在你心里,本公主便容不得她,更加看不惯那丝帕。你还不知道吧,本公主生气的时候,最喜欢听那丝绸裂开的声音,先是撕碎成一条条的,然后再拿着剪刀,一刀一刀的慢慢剪,剪啊剪的,剪成碎末末,那才开心!”宇文樱只一边说,一边手上却比划着剪那帕子的动作,看着高玄那隐忍的样子,心中更觉得解气!哼!早点爆发不就大家都好办事了么,既然你要忍着,看我不气死你!听了这话,高玄哪还不明白,听这公主的话竟是说已经将那丝帕给剪了,只心里还有些不死心,更加谦卑地行了一礼,“还请公主不要说笑!”听了这话,宇文樱只觉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面上那副骄纵样子演起来更加灵活自如了,“本公主可没有心情和你说笑,那碎末末可还在本公主梳妆台上呢。”说完这句,忙朝门外大声唤了乌兰进门。乌兰进门,见到两人这幅场景,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低着头,也不敢表露出太多对于这高玄的同情,静候公主下令。“乌兰,本公主说那丝帕被绞了,高公子竟是不信,你去本公主房里,把那堆碎末末捧来给他看看,记得拿个荷包好好装着,这要是半路一阵风吹过来,弄撒了高公主的心爱之物可就不好了。”乌兰听了自家公主那命令,心中一阵唏嘘。公主一边那么温柔地叫着高公子,一边干的却是伤人心的事儿,也不知对这高玄是真爱还是残忍。只是自己一介婢女,哪有说得上话的份儿,忙去捧了那堆碎末末。那帕子她看过,绣得很是精致,如今好好找了个精致的荷包装着,只望这高玄以后看着这荷包,少些生公主的气吧。却说如今屋内又只有二人,且高玄如今确定了那丝帕竟真的被剪了,心中一阵愤怒,哪里还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一介草民,直直起身,紧握着拳头,瞪着宇文樱,怒斥道,“你简直不知所谓,若非因为你一介女子,今日我必定好好教训你一顿。”眼见高玄竟这样就被自己激怒,宇文樱内心一阵狂喜,面上却是气得咆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教训本公主。整个宇文部,在你之前也就一人胆敢教训本公主,你知道如今他在哪儿吗?如今他成了一个疯子乞丐,睡在城东的羊圈里。如今眼看就要下雪了,他一个人也怪冷清的,不若本公主下令让你去陪着他如何?你可不要觉得委屈,你只是一介草民,那疯子之前可是声名显赫。慕容翰听过吗?有声名显赫的鹰扬将军陪着你一起蹲在羊圈里,你该觉得是无上的荣耀。”宇文樱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怒得只喘气,一边的高玄却是又喜又悲又怒。喜的是找了这些时日终于知道了伯父的下落,悲的的是伯父竟沦落到如斯田地,至于怒的自然便是宇文樱。圣人说小人与女子难养,如今把这女子和小人相提并论,竟是深深侮辱了那些小人。若非自己如今得隐藏身份,否则将这公主抽上几十鞭子都不解恨。高玄面上一直隐忍,只眼中的怒气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看他如此反应,宇文樱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就他这样,绝无可能是为打探宇文部军情而混进来的细作。他既然是冲着师傅来的,如今自己已将师傅行踪告诉了他,下一步且看他如何打算。 第13章 绣着锦鲤的丝帕 当夜,乌兰回话,“公主,遣去打探的人说,那些伙计只知道那少年名叫高玄,原本来紫蒙川是投奔伯父,进城几日没找到人,身上银钱不剩下多少,只得再回那商队里跟着一起卖东西。,大家只是猜测,这人既然千里迢迢来投亲,想来家中应该没什么人了。贴身之物里,没找到玉佩和香囊,但是……”说了这些,后面的话,乌兰却不知道还要不要说下去了,原本遣去的人回来报告,确实没有发现玉佩和香囊,她还高兴了一番,哪知是空欢喜。宇文樱听了那些打探来的消息,没想到竟是一丝线索都没有,连个说明身份的玉佩也没有,本就万分失望。如今再见乌兰那犹豫的样子更加来气,“还有什么,一口气说完,别吞吞吐吐!”“但是发现了一条丝帕。”乌兰说了这话便低着头不再看着宇文樱。先前自家公主说起高玄若有心上人一副恨得牙痒痒的语调,那丝帕自己见过,分明是定情之物,若公主看了,保管大怒,如今只小心翼翼,担心公主的怒火殃及自己。丝帕是女子的贴身之物,自然对自己打探高玄的身份毫无用处,要了又何用?只是看乌兰那样子,想想自己先前那番“豪言壮语”,无奈只得作出一脸气愤的样子,冷道,“帕子给我,把剪刀拿来。吩咐下去,让昨日探听消息的人和那些伙计们嘴巴严实些,只是若高玄问起,照实说便是”乌兰本还有些担心宇文樱迁怒于自己,如今既能退下了,哪里还敢磨蹭。只宇文樱一人在房,展开那白缎丝帕,却见上面竟绣着一条锦鲤,并两行字:香笺共锦字,忧思泪淋漓。就这十字,那姑娘直把自己的思念之情说得哀怨缠绵,看来是颇具文采,难道这高玄喜欢的姑娘竟是汉人?想起这个倒是让她有些惊讶,还以为中原的姑娘那帕子上只绣些花草蝴蝶,却不知竟还有绣锦鲤的。联想起阿娘说的故事,宇文樱想着这姑娘倒是比那锦鲤幸运,那锦鲤深爱那画师,却始终没说出口,如今高玄能将这姑娘赠与他的丝帕贴身带着,心中必是对这女子十分在乎。一对璧人,两情相悦,宇文樱也不能真就将他们的定情之物给绞了,只挑了一条自己的丝帕,用剪刀剪得细碎,将那帕子好好收着,想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还给那高玄便是。第二日一早,高玄登门拜访,说是公主昨日要的茶叶找到了,今日特地赶早送上门。下人本想着让他放下东西便走,只高玄却坚持要待公主亲自品过确定无误,自己才离开。伺候公主,谨慎些总归是没错,那些人便也不再为难,只下去准备茶具,让高玄给公主沏茶。高玄上门,别人或许真以为他是受命送茶叶上门,宇文樱哪能不知道为什么。那高玄眼神太过犀利,昨日自己就差点露出破绽,如今自己本就理亏,更容易装不下去。只得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对着铜镜深呼吸好几次,心中才做好准备,带着一副骄傲刁蛮却有些害羞的神情出现在高玄面前。 第18章 得见伯父 自进入城东范围,王车便让车夫降速,美其名曰,方便和街上的熟人打招呼,只嘴里一边哼着《阿干歌》。“老板,今日何事这么开心?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也乐呵乐呵!”底下的伙计见老板今日似乎格外欢喜,大着胆子问上一句。王车此时一边哼着歌,一边目光搜索着慕容翰,哪里有闲工夫搭理他,一巴掌往那人脑袋拍去,嘴上骂着,“就你小子多话!”那伙计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一双眼贼亮地往前望,正好瞧见一乞丐跪在大户人家门口讨饭,只那开门的下人却将一个馒头扔到一群野狗中,看得那人啐道,“呸!这黑心的!狗仗人势!”只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乞丐竟真进了野狗堆里和那些野狗抢馒头,直被咬得鲜血淋漓。“好好地跟畜生抢吃的作甚,这疯子!”只说完这句,那伙计突然眼前一亮,拉了拉身边慕容恪的衣袖,“高玄,快看快看,那儿有个乞丐在野狗堆里抢食,是不是你说的什么疯子将军?”只见那人遍体鳞伤,头发披散着挡住了脸,虽看不清长相,那身影错不了,必是伯父无疑!看到伯父抓了那馒头就往嘴里塞,被狗咬着,也不放手,慕容恪一时间愤怒涌上头,只想下车将他救了出来。王车本也震惊了一番,却还是记得自己的本分,哼歌的声音不自觉地大声了一些。待那歌声飘出来,慕容恪才恢复些理智,只死死咬牙握拳,悲痛和怒火才慢慢平息。一旁的伙计们本还在讨论那乞丐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大将军,只见慕容翰一把上前拦住他们的马车,连连磕头,“贵人行行好,行行好,赏两个馒头吧。”确定了眼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王车本以为他会让自己传达些私密消息,如今竟只要馒头,难道是没听清?王车忙吩咐那多话的伙计去街边买几个馒头,只高玄率先跳下马车,揽了这活。王车自接着哼歌,却见慕容翰一双眼只盯着那街边的馒头铺子,都不带正眼瞧瞧自己,莫非刚才自己唱的歌,他还没听清?只得又唱了一遍,慕容翰却还是毫无反应。只等着高玄买了馒头回来时,慕容翰才对着王车一个劲儿行礼,最后还将右手放在胸前,颔首称谢。尝试了好几次无果,王车摇了摇头,一挥马鞭,扬长而去,只心里想着这慕容将军看来是真疯了!第二日,乌兰跑到自家公主面前叨叨,“公主,如今那商队在城东贱价销货,买东西超过三十文,可免费得一把木梳;要是买两条丝巾,第二条只需半价……”宇文樱自然明白,商队既已去了城东,那高玄应该已经见到师傅了,师傅如今还是平平安安,看来下一步慕容部就要召他回去了吧。宇文樱深呼一口气,看来师傅的苦日子快要过去了,真好!在紫蒙川停留了近十天的王车一行,终于准备动身返程了。吸引了众多姑娘们目光的高玄,也将在众位姑娘无限的惋惜和哀叹中随行离开。宇文樱也不知为何阿娘竟允了自己出来,还陪着自己一起看那一行人将最后一批貂皮装包堆上车。看着那忙碌的身影,宇文樱将手往袖子中探了几次想把那丝帕拿出来,物归原主,可在那人转身望向自己这个方向时,她也不知为何竟颤抖地将手突然收了回去。“回去吧!”伊娜挽着女儿的手臂离开,一路无话。一行人离开之后,紫蒙川降下了第一场雪,白茫茫一片,总让人觉得像是少了什么! 第17章 传递消息 且说,慕容恪和伊娜告别了出门,正见宇文樱立在廊下,像是等了好一阵子了,只径直走过去,并不搭理她。宇文樱见高玄眼眶竟有些泛红,也不知是让阿娘教训了,还是自己觉得委屈了哭的,虽心想这人未免承受能力太差了些,只心里也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忙放低姿态道,“其实你那丝帕……”岂料不待她说完,高玄忙打断了她,“丝帕之事公主不要再提,托公主的福,草民过两日就会离开。”只高玄说完这话,深深作一揖,便拂袖而去,举止间嘲讽意味颇浓,直让宇文樱气愤不已,本想从袖子中掏出那丝帕的手又放了回去,不再管他,自让他离去。“哼,让你不听人把话说话,摆出那副嚣张的样子,就不还给你!”当天,公主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被可敦禁足。不同以往,可敦这次甚至对下人放出狠话,如果让公主偷跑出去,看管之人全家发卖做奴隶。下人们听了此话,丝毫不敢懈怠,外人听了自然是幸灾乐祸居多。宇文樱只象征性闹了一场,便乖乖呆在屋内,哪也不去。于她看来,这次禁足也是好事,既然该传达的消息已经传达,自己不出去插手惹人注意,便是对师傅最好的吧。另一边,慕容恪回来后,便见伙计们都是一脸既羡慕又愤愤不平的表情看着自己,王车甚至直接到了自己跟前道喜,只说如今自己让公主看上,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他说这话之前,慕容恪本还在想如何不漏痕迹地透露伯父行踪给他,如今见她提起那公主,顿时有了想法。“老板别取笑我,只求过两日带着我一起回去了吧。今日见了那公主,当真是好大的脾气,我只一句话惹怒了她,她竟要我陪个疯子乞丐一起住在城东的羊圈里,还是可敦心善,训了公主一顿,我才得救。”说完这话,慕容恪一脸神秘表情,生怕别人听了去似的,小声问众人,“你们可知那疯子是什么来头?”“一个乞丐还能有什么来头?就你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人群中爆出一声不屑。一旁的伙计们本就羡慕这高玄好命,竟被公主看上,说话难免带气。只那高玄却似不察,径直说道,“听说那疯子之前可是个大将军,战功赫赫,就因为得罪了公主,好好的一个英武将军,竟让公主给折磨疯了。”伙计们一阵唏嘘,本还有些眼红高玄,如今听说公主竟如此残忍,哪还敢眼热,直庆幸还好公主看上的不是自己,也就高玄耐得住,不然要是自己被这么惊吓一回,难保出了好歹。只王车听了却是为之一振,“可知道那大将军叫什么?”“好像是叫慕容什么,慕容什么来着……”慕容恪只继续装傻,边说边锤着自己脑袋,一副气愤自己想不起来的样子。王车心里一惊,心道莫非真是慕容将军,再问道,“可是叫慕容翰?”“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就是这个!慕容翰!”王车听了不由喜上眉梢!原本这几日他一直愁着,如今该收购的货物收齐了,东西眼看也卖得差不多了,过几日再不启程就该遭人怀疑了,只是一直没有慕容将军的消息,如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眼睛转了转,王车顿时计上心来,吩咐道,“今日咱们换个地方摆档,老这一个地方,这些尾货哪销得出去,去城东,那儿穷人多,贱价卖了,总还能换得几个钱。”老板下令,伙计们哪敢不从,一行人驾着车直往城东去了。 第16章 发现渊源 只慕容恪知道纵然自己满腔愤怒和仇恨,也只能隐忍,况且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姑姑,如今伯父情况如何?公主所言可是真的?”“将军如今确实如阿婴所说,在城东羊圈之中,”眼见慕容恪脸上涌现的愤懑之情,伊娜担心他误会此乃宇文樱所为,更加深二人误会,忙解释道,“只是这一切却并非阿樱所为。将军于阿樱有教导之恩,阿樱虽被宠得有些骄纵,却并非善恶不分、以怨报德。其中缘由,公子只需细想便应该明白。慕容部眼看要往北扩张,将军在此必会引起逸豆归猜忌,疯疯癫癫,正好消除逸豆归的猜疑。如今逸豆归对将军已是完全不再戒备,于将军而言未尝不是好事,想必他心中正是如此打算,才故意扮作疯癫之状。”慕容恪听完伊娜一番话才觉得心中踏实了一些,暗自庆幸伯父先见之明,“如今父王欲召伯父回去,如此便省去不少麻烦,只要将父王的想法叫伯父知道就行。”伊娜听了这话,自然担心,“此事公子切记交由他人来做,如今公子稍有不慎便易惹人怀疑,还请公子切莫鲁莽行事,到时不仅将自己置入危险之地,还会打乱将军计划。”伊娜的担心不无道理,慕容恪自然听从,“姑姑放心,我心中自有计较。”伊娜见该交待的正事已经交待清楚,便拿出乌兰上交自己的荷包,脸上满是歉意道,“公子,这帕子已是毁了,此事确实是阿樱的错,我回头自会好好教训她。我先前还当她只是个孩子,平常也就小打小闹,只性格皮些也不碍事,不曾严加管束,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眼见慕容恪满脸惆怅,伊娜自然以为他是担心回去之后被那姑娘问起,不知如何解释而内心郁闷,只得笑着又嘱咐了几句,“待公子回去见了那姑娘,只记住千万别说这帕子是让其他女子所毁,姑娘家的要听了这话,心里总该会有些吃味儿。到时若让你们生了隔阂,那才真是阿樱的罪过。”看着伊娜姑姑笑着望着自己,慕容恪也不知如何解释,只悻悻应了,问问伊娜近况,“姑姑这些年过得好吗?”只问完这句,慕容恪便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今日一早他知道了丝帕是宇文樱所拿,早就向王车等人打听了这刁蛮公主的底细,知道了她非现在首领亲生,而可敦也是逸豆归杀了上任首领之后被迫改嫁,这几年日子想来过得并不如意,只得又扯开话题,“我一直不明,姑姑当年怎会来宇文部?”伊娜见慕容恪忙岔开话题,自然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便只解答了第二个问题,“我本是索头部人,十八年前,索头部内乱,本想投奔宇文部,只路上出了些变故,便在慕容部停留了四年,直到被赶出世子府,才再次投奔宇文部。”伊娜这番话,立马让慕容恪发现她的身份并不简单,忙问道,“据我所知,十八年前索头部内乱,受牵连而四散逃亡的皆是首领拓跋郁律的子女,难道姑姑……?”伊娜自然明白慕容恪已经猜到自己身份,只得承认,“你所想没错,拓跋郁律是我父亲,索头部前任首领拓跋翳槐乃是我长兄,而现任首领拓跋什翼犍正是我幺弟!”慕容恪听了喜出望外,“如此说来,姑姑和我竟是亲戚了。今年五月,父王才将小姑姑嫁给了代王拓跋什翼犍为妻,我可还去送亲了。”伊娜听到也是高兴,忍不住打趣慕容恪,“我原只知慕容部和索头部联姻,却不知公子竟去送亲了。好在公子过几日便要启程回去,回去了记得赶紧向那姑娘提亲,公子一表人才,保不准哪天索头部就想着亲上加亲,派了姑娘嫁过来。”见伊娜如今竟再次提起那帕子的主人,慕容恪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悻悻说了句,“姑姑切莫取笑我,先前不知道便罢,如今既已知道两家渊源,姑姑再称我公子便是生分了,叫我恪儿便是。”只那时,慕容恪光觉得哭笑不得,哪里想到伊娜竟一语成缄,且自己不止和索头部公主、拓跋翳槐的女儿结亲,更和宇文樱重重纠葛,只这都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第21章 慕容翰离开 从王车一行再次来到紫蒙川,宇文樱便见到阿娘越来越心绪不宁,想来她也知道师傅快要离开了吧。宇文樱想,哪怕为了阿娘,也应该再最后帮师傅一把。第二日,下人们叫苦不迭,原来宇文樱嫌憋闷得慌,想出去骑马。公主想骑马倒没什么,在这城中跑上一圈也无碍,只是公主竟坚持要骑马去老哈河边看看,那城外可更冷,自然谁都不愿意陪着去。一众下人冲着乌兰使眼色,让她劝劝公主。“公主,听说王车他们明日就走了,今日最后一天人可多可热闹了,公主要是嫌闷,不如骑马去城东转转?”只宇文樱哪能轻易同意,直喊着:“不行,整日也就在这城里转悠,本公主都快闷死了,今日非出去了不可。”看着众人投向自己求救的目光,乌兰只得使出“杀手锏”了,“公主,您看这大冷天的,城外路也不好走,天黑得也早,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只怕到了那儿天色也不早了,回头要是回来晚了,可敦怪罪可就不好了。公主若真要骑马,咱们骑马去城东也是一样。”此话一出,一众下人们对乌兰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贴身侍婢,知道拿可敦压着公主。宇文樱看了乌兰一眼,一脸无语地说道:“我看,是你自己想打着本公主出行的旗号,正大光明偷懒逛街吧?”说了这话,一脸怒其不争地看了看众人,“行了行了,都一起去吧,就知道你们也都想趁着最后机会去捡漏。”宇文樱一行浩浩荡荡往城东去,直到了目的地,见到了王车,宇文樱还在抱怨城中骑马不畅快。抱怨完,冲着众人感慨了一句:“我这马儿只几个月没跑,如今才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听说叔叔的黑烟驹,能日行千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听了公主的话,立马有人邀功似的抢答道:“首领的黑烟驹本就是一匹千里马,且通体黑色,没有一根杂毛,乃世间罕见,是这草原上跑得最快的马,日行千里自不在话下。”那人说起黑烟驹,满腔自豪,说话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一些。宇文樱想着,这人嗓门这么大,王车应该是听见了吧!第二日,王车一行再次离开。宇文樱并未相送,只嘱咐宇文陵给慕容钩送些馒头过去。第三日清晨,紫蒙川异常喧闹,乃是因为一队巡逻的士兵发现慕容翰竟偷了首领的黑烟驹跑了,首领发现后,派了一百多骁勇骑兵追赶。等下人发现慕容翰偷跑之事,忙禀报公主,这才发现平日一直贪睡的公主,今日竟已经起身穿好了衣服,直吩咐人备马,说自己要跟着一起追赶慕容翰。宇文樱并一百多骑兵穷追不舍,眼看要追上之际,却见慕容翰停了下来,调转马头,弯弓搭箭,远远地喊道:“都停下,要不然我这箭就射出去了。我到贵国做客多年,如今思归故里,你们就不用相送了。”宇文樱回喊道:“将军是贵客,即使要走,也该和叔叔道别了再走吧。”慕容翰听了宇文樱那话,不禁皱起眉头,答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装疯卖傻乃是为了欺蒙了你们。如今我既已上马,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我的箭术如何,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不要逼我,否则就是自寻死路。”慕容翰的话,那些骑兵哪里会听,直又往前逼近了几步。慕容翰又道:“公主殿下,请听在下一言。我寄居贵国,一向承蒙你们照顾,我真的不想杀你们。如今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省得你们白白送死。”追骑们听他这么一说,大感兴趣,只顾及公主在一旁,不敢放肆,只望向宇文樱,征求她的意见。宇文樱只“生气”地说了一句,“你们一个个这兴奋期待的样子,本公主真要不同意,你们会听?”慕容翰见此,便知道自己的计策管用了,说道“你们在距我百步之外往地里插一把刀,射中刀不算我的本事,射中刀柄也不算我的本事。”宇文樱“不耐烦”问了一句:“那你要射中什么?”慕容翰从容答道:“我要射刀环。”一言既出,不止宇文樱,连一百多骑兵的眼睛都直了。百步之外能射中刀已经是神箭手了,如今还要射刀柄上小小的圆环,这怎么可能?宇文樱扬手一挥,将一骑兵的刀朝远处扔去,大刀稳稳地插进地里。顿时一百多双眼睛全盯在了慕容翰的手上。慕容翰只大声说道:“看好了!我如果一发不中,就跟你们回去领罪;如果我一发中的,你们也不必再追来送死,即刻掉转马头回去可好?”众人一起大叫道:“好!”眼见这追杀之战要变为箭术表演,宇文樱立马“劝阻”那追骑中的头头道:“万不可答应!他若真是射中了可如何是好?”鲜卑人最重骑射,最敬佩的就是神箭手,正好四周嘈杂一片,那头头便顺理成章当作自己没听见公主的劝告。长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出,正中刀环,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叫好声。看到慕容翰露出如此神技,那头头第一个掉转了马头,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所有的追骑都掉转了马头,停止了追击,只除了宇文樱。眼见慕容翰父子竟就这么逃了,宇文樱“气愤”不已,朝着慕容钩射出一箭,只是那一箭有些偏了,只射到他包袱上。眼看那些追骑果真信守诺言,宇文樱跟着离去,临走前,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心里默念了一句:“师傅保重!”史书记载,咸康六年(公元340年),皝闻翰至,大喜,恩遇甚厚。随着慕容翰的离开,伊娜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喜不悲!只对宇文樱来说,却再也回不去了,这不到两年的时间,自己见了太多、想了太多,好似突然厌倦了从前傻子似的嬉笑玩乐。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就这样,原本骄纵的公主一天天安静了下来。三年后…… 第20章 公主,高玄成亲了 次年二月,王车带着他的商队再次前往紫蒙川,只这次随行带了一庞然大物——一套巨大的弓箭,弓的重量达三石多,箭身尤为长。此乃燕王慕容皝为慕容翰这个神箭手量身定造的称手弓箭,也是表明他对慕容翰归来的态度。进城之前,王车将弓箭藏在路边,用草铺上,再在路边放一块大石头作为记号。此次商队再开业,便直奔城东而去,对外的解释是,这次带来的都是些廉价东西,在城东贫民窟售卖,最合适不过。当然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找了个机会偷偷告诉慕容翰弓箭所在。宇文樱的反省和禁足持续了两个月,早已获得了再次外出的自由,只是却再也不愿意出去了。直到乌兰又在她面前唠叨,王车的商队又来了,且铺子都开在了城东,如今城东好不热闹呢。宇文樱自然明白这丫头的心理,上一次赶上自己被禁足,她没机会去得些便宜东西,如今只怕早就心痒难耐。,王车一行此次只在城东开卖,宇文樱终于明白了,这王车只怕也是慕容部派来的人吧。可恨自己之前竟没有想清楚这一点,还兜了一大圈子找了高玄传出去的消息,让阿娘至今都误以为自己真对那高玄心生爱慕,也是冤枉。想清楚这一点,宇文樱自然欣然前往,临走前也不忘将那块锦鲤丝帕偷偷揣在袖子里。上次鬼使神差的没有把丝帕还给他,这次若见着他,无论无何,一定给他,决不食言。到了那儿,直往最热闹的摊档去,挤进去发现,那卖货的伙计竟不是高玄!想想自嘲地笑了笑,上次他估计也就是来报信的,如今这次是真要迎接师傅回去,比起上次任务凶险了许多,想来也不会来的。如今看来,这丝帕是没法亲自还给他了,那便让王车给带回去,代为转交吧。王车见堂堂公主竟然亲自来找自己,立马想到了这公主只怕心中还惦记着高玄。那日,他在燕王府偶遇高玄,后来一打听才知高玄的真正身份竟是燕王第四子慕容恪。此次出发前,正赶上慕容恪和索头部公主大婚。如今这宇文部公主向自己打听高玄的消息,想来对他也是真心一片。思及此,王车心中不免对宇文樱有了些同情,只轻声对宇文樱说,“公主,高玄此次没来,我们一行人出发时,他正拜堂呢!”宇文樱只觉一阵浓浓地失落,高玄是师傅的子侄他知道,具体是谁却并不清楚。如今王车说他刚成亲,师傅的子侄里,最近刚成亲的,只有燕王四子慕容恪,娶的还是自己索头部大舅的女儿。那表姐她虽从未见过,却也知道,索头部的女儿,哪里能说出“香笺共锦字,忧思泪淋漓”。只三个月前,高玄对那丝帕的爱惜,自己还看在眼里,如今他竟成了自己的表姐夫!自己还一直为藏了他和那女子的定情之物而愧疚,却不曾想他早已辜负了那个为了他忧思泪淋漓的女子!如今看来,这丝帕他竟不需要了!王车将宇文樱的失落都看在眼里,自然以为她是因为高玄成亲了而伤心,内心更加为她感到遗憾,只是他哪里知道,事情始末却远非他想象的那样。直至夜晚,宇文樱将袖中的丝帕拿出来,摩挲着那丝帕上的锦鲤。上回自己还觉得,这女子比那锦鲤幸运,只因高玄心中对她十分在乎。如今不过三个月,他另娶他人,果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你一片真心错付,我能做的也只有把你绣的东西好好收起来了,就当帮你把一片真心收好了吧。”宇文樱叹一口气,将那丝帕收好。这丝帕,她想,她应该再也不会打开来看了。 第19章 锦漓 一切正如慕容恪所料,待他回到慕容部,听到下人禀报父王召自己议事,他便知道要做好准备,迎接父亲无尽的愤怒。王车受燕王慕容皝觐见,刚禀完慕容翰的近况以及自己和他相处的细节,待大厅出来便见到迎面走来的慕容恪,一阵诧异,“高玄你不是回老家了么?如今怎在燕王府?”“如老板所见,这儿就是我老家!”慕容恪只说了这句,就匆忙离去。大殿内,不止燕王慕容皝,还有世子慕容儁,慕容恪一一见礼,心平气和地忽略座上父王的怒气。“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未经本王同意,竟敢私自前去宇文部?若让逸豆归发现了你,事情败露,你担待得起吗?”这就是自己的父亲,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事情败露!慕容恪一阵心寒,面上毫无惧意答道,“父王息怒,孩儿只是担心那王车一人前去向伯父传达父王的意思,伯父未必相信,如若孩儿一同前往,伯父自能明白父王召他回来的决心。至于未向父王禀报,乃是担心知道的人多了,走漏了消息。儿子此举鲁莽,还请父王责罚!”说完这话,慕容恪立马跪下,一副诚心认罚的样子。这一番话直让燕王觉得,自己那番发火就跟一拳打在了棉花里似的,烦闷不已,“如何让你伯父相信本王的决心,本王早有想法,不用你操心,只管带你的兵就是。”一旁的慕容儁见父王脸色并没有因为四弟的解释而有所好转,忙在一旁打圆场,“父王,孩儿以为,四弟也是想为父王分忧,虽未事先通报,还请父王念在他一片赤诚,饶恕他擅离之罪。”眼见有台阶下,慕容皝自然不再继续发作,语气稍平和了一些,对着那跪着的慕容恪吩咐了一句,“起身吧!索头部派公主来联姻,他们已向为父点明了,那公主想嫁的是你,为父已经同意了,下去准备准备,过三个月,公主就嫁过来了。”慕容恪直又跪了下去,一脸恭敬答道,“遵命!孩儿告退!”看着慕容恪离去的背影,燕王更是一阵气。他真的从内心里不喜欢这个儿子,和他母亲高氏一样谨小慎微。看他那样子,明明不想娶那公主,竟还毫不犹豫地答应,连自己的喜恶都不愿说出来,镇定稳重又如何,一点都不像自己锋芒毕露、争强好胜不服输,更没有丝毫豪迈张扬之气。出得门来的慕容恪,只当没事人一般,直到见到一抹粉色身影立在雪中,气质若兰,性情如水,那一直平静的心,突然就不受抑制地加速跳动,只她那妇人髻提醒着他如今两人身份不同,须要避嫌。他便只当没见着那少妇一般,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只那少妇见慕容恪竟直接忽略了自己,并不死心,主动拦下了他,“玄恭,你可还好?先前听说你一人深入宇文部,我很担心你!”慕容恪低头作揖,并不看她,只淡淡回了句,“小弟一切都好,多谢小二嫂。”少妇见他对自己态度冷淡,不禁潸然泪下,还想继续说话,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锦漓,你怎么来了?”说话的正是匆忙跑出来的慕容儁。那女子一边不着痕迹擦了眼角的泪,一边笑靥如花对着慕容儁,“夫君答应了我今日一起赏梅,我左等右等,都不见你来,只得自己过来找你。”那声音婉转如莺啼,又带了些少女似的娇羞,让慕容儁听了,内心一阵熨帖。只这一幕让慕容恪看了心如刀割,只面上不显说道,“如此,便不打扰二哥和小二嫂,小弟先行告退。”只是慕容儁早些出来,本就是为了和慕容恪说上几句话,忙叫住他,“玄恭,你等等,二哥还有几句话要与你说。二哥也知道你关心伯父,还担心那王车坏了父王好事,才想到一人涉险,以保万全。父王虽嘴上说的是担心事情败露,只是他心里生气却更多是因为你不知爱惜自己,做出此等危险之事。你也知道父王的性格,关心的话他主动说不出口。过几个月你也要成亲了,切不可再向今次一样鲁莽行事,到时候可不仅惹得父王担心,还会让你妻儿挂念。”“二哥教诲,小弟必当铭记!今日二哥替我在父王面前说话,小弟记住了,日后有用得着弟弟的地方,二哥只管开口。二哥放心,等小弟成亲了,自会爱护妻儿,不让她挂心,也不再让父王为我担忧。公主过三个月就嫁过来了,我还要回府打点一切,先行告退。”慕容恪客气地说了这几句,便径直离开,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句“爱护妻儿”是说给慕容儁听的,还是说给其他人听的。慕容儁望着慕容恪离去的方向直摇头叹气,四弟面上看着对谁都客气,可心里怎么都觉得像是疏离。至于那粉衣的少妇,早已不似刚才那一副似羞还娇的样子,只咬着唇,帕子拧得手发疼也不觉,心里想着,“他竟要成亲了么!” 第24章 公主遇险 这边厢,宇文樱、宇文陵一行往宇文部撤退,那边厢慕容部已开始着手收编俘虏。“四哥,听说那逸豆归派了两个小娃娃来督军,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看来是跑了,待弟弟我去追。”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对着慕容恪喊了这句话,便骑马往宇文部方向飞奔而去。宇文樱一行撤退,不顾白天黑夜,拼命奔逃,早已筋疲力尽。只是众人担心被燕军追击,即便已是一天一夜不停歇,也不敢停下脚步。如今便是那些轻骑都要吃不消,宇文樱只是一十七岁的姑娘,体力本就差些,加上宇文陵年纪尚小,眼见速度越来越慢,连马儿都累得直吐白沫。眼看天色暗了下来,一行人决定原地歇息休整一番,只心里希望燕军没有察觉竟有人提前撤退了奔逃。宇文陵还只是个不到九岁的孩子,这一路狂奔逃命,早已吓得胆战心惊,刚一下马,便靠在阿姐怀里瑟瑟发抖。宇文樱又何尝不怕,只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是幼弟唯一的支撑,只露出一副勇敢的样子,轻声安抚他。阿姐的温柔细语之下,宇文陵渐渐恢复了神智,思维也清晰了些,只叹道:“阿姐,早知会这样,我才不做什么世子,当时我看你和阿娘一点儿都不替我开心,我心里还闹别扭来着。现在想着,要是能让我平安呆着在娘身边,这世子谁想做,便让谁去做就是。”宇文樱抚了抚他的头发,心里一时欢喜一时叹息,喜的是宇文陵终于明白了自己和阿娘的苦心,叹的是,如今这局面,姐弟二人能不能平安回去都不一定,什么世子公主,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不都是一群急着逃命的可怜人。本就累极了,如今靠着阿姐身边,宇文陵渐渐有了困意,很快进入梦乡。只突然一阵争吵让他猛然醒来,却见阿姐一边用脚踩着火堆,一边呵斥着一人道:“谁让你生火的?”那人只小声回道:“入夜了实在觉得太冷,才想着生火了暖和一些。”宇文樱听了这人的回答更加来气,怒斥道:“这一带都是平原,本就不太隐蔽,如今你生火了,远远就能看见,要是燕军追上来怎么办?”宇文樱只训了这话,也懒得再与这人解释说道,又继续靠着宇文陵坐下,安抚他继续睡觉。只是这一折腾,让她不敢真睡了,直担心真被燕军追上。或许是这一路奔波,实在太令人疲惫不堪,不知不觉中宇文樱竟也睡着了。迷糊间,宇文樱只觉得好似有人不断拿什么小东西砸在自己身上,却过了好一会儿才惊醒。混沌中睁开眼,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刚想呵斥那些人安静些休息,只一动才发现自己竟被绑了起来,顿时清醒,往身边一看,不仅宇文陵如此,远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手脚竟都被捆住了。此时天刚蒙蒙亮,那些人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只大概数了数,七八人左右,正压低了声音争执。“依我看杀了他们,回去好向首领交差……”“如今我军大败,真要回去不也是找死?”“丞相私逃在先,我们却完成了首领交待的任务,总该功过相抵。”“咱们能不能逃回去还不一定,不如直接把公主和世子交给燕军?”“你们小声些吵,当心把那些人吵醒了。”“怕什么,累了一天,加上咱们点的迷药,哪那么容易醒……”……宇文樱这才想起,这一两日来她只顾得逃命,哪还记得要警惕逸豆归派人暗箭伤人,心中暗自后悔自己大意。如今一行人都睡得死沉,且手脚捆着,真要有些想忠心护主的,只怕绳子还没解开,自己就一命呜呼了,哪里护得过来。宇文樱只继续闭上眼睛装睡,手悄悄使劲,希望能解开绳子,直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得悄悄挪了挪,往四周摸索,幻想着那帮人能蠢到留把刀给自己,割了那绳子。只她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了一把刀,莫非这帮人竟真蠢钝成这样?一边捆了自己,一边竟然粗心到将刀留下?情况紧急,多想无益,不管了!宇文樱只静静割了捆着她姐弟二人的麻绳,稍微活动了一番。至于剩下那些被束手束脚的,宇文樱并不打算管了,真要叫醒那一帮人而不被发现,想也不可能。况且,那几人只是想取她姐弟二人性命,剩下人既无性命之虞,暂时不管也无事。只如今,七八人自己要一人对付,毫无胜算,先偷偷跑了再说。宇文樱偷偷拍了拍宇文陵的脸,并捂住他的嘴不让发出声音,好一会儿才把他唤醒,只眼神示意他看了看那绳子,用手指了指那些人,宇文陵顿时明白。两人交换眼神,往身后看了看,一致决定向后跑。宇文樱拿着刚才捡到的那把刀,以备不时之需。姐弟二人担心被人发现,一直注意着动作尽可能轻些。只他们刚跑出去几步,宇文陵突然一声惊呼,栽倒在地。这一声惊呼之下,那些人哪能还听不见,只一会儿,姐弟二人便被包围。 第23章 两军开战 是夜,注定有数不清的家庭无眠,他们要抓住最后的机会,看看自己的父亲、丈夫、儿子和兄弟。今夜过后,草原上的那些妇人们放下所有的心愿,只期盼着远方传来的捷报,祈求征人平安归来的喜讯。只他们中的很多人也知道,或许自此一别,便是天人永隔!伊娜便是其中之一。虽已做好迎接危险的准备,只伊娜怎么都没有想到,离别竟来得如此之快。逸豆归之心,昭然若揭,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一双儿女了吧。宇文樱见到阿娘时,看到的便是她满脸的绝望。她遣散下人,看着阿娘坚定说道:“阿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着陵儿平安归来!”逸豆归杀心已起,如今说什么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毫无说服力,宇文樱坚定握住阿娘的手,说道:“娘,就算你不信我,你也要相信师傅,师傅他定会帮我!”伊娜那绝望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光亮,直看着她满是疑虑,宇文樱只得解释道:“我当初助师傅离开时,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希望他日两军开战之时,师傅能护住你和陵儿。师傅是信守承诺之人,所以,阿娘只管放心等着我和陵儿回来。”听女儿这般解释,伊娜哪里还不明白,她原本还想着当时慕容翰离开如此顺利,真乃上天垂怜,原来竟有女儿默默相助之功。将军一诺千金,她自然明白,思及此,伊娜心里顿时放心了许多,忙去准备一双儿女出征的行囊。只阿娘刚走开,留下宇文樱自己一人时,她却再也不复刚才那副自信和乐观。师傅临走时,她最后射向慕容钩的那箭,本就是故意射偏了,才射到那包袱上。那包袱里装着前一日自己给他们准备的馒头,只是那馒头里的密信也不知师傅看见了没有。若他没看见,不仅不知自己为救他付出的努力,甚至可能认定自己一心要阻拦他们归国,如此情况,哪里还会施以援手?况且,战场之上,刀剑无眼,逸豆归真要派人暗箭伤人,根本防不胜防,到时只怕师傅有心帮忙,也无力回天。听着阿娘回来的脚步声,宇文樱拍了拍自己的脸,笑着喊道:“阿娘不要太多准备,轻装简行就好,我和陵儿很快就回来了。”第二日,大军出发,莫浅浑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望着那些和亲人最后告别的父老乡亲,许下了“不踏平慕容部,誓不回紫蒙川”的豪言壮语。另一边,听说宇文部来攻打的消息,慕容部内部个个只觉得好笑。燕军才刚刚踏平高句丽,三军气势如虹,如今宇文部来攻打,无疑自取灭亡。况且,将军慕容翰归来之时,对宇文部的评价乃是“将帅非才,国无防卫,军无部伍”。如今送上门的建功立业的机会谁不想要?慕容部众将个个毛遂自荐迎击莫浅浑,不料慕容皝对众将的请战要求一概不许,高悬免战牌。莫浅浑自以为燕军胆怯、畏惧自己,自信心急剧膨胀,整日饮酒作乐,不再设防。眼见莫浅浑这老匹夫竟大意至此,宇文樱只得劝阻:“丞相,慕容部连灭段部和高句丽,连赵国与之交战也只得丢盔弃甲,如今他们分明就是故意示弱,麻痹我们,若我们轻敌大意,毫不设防,燕军一旦袭击,我军必败。”莫浅浑如今早不把宇文樱放在眼里,对她这番劝告自是嗤之以鼻,只敷衍道:“公主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此后,宇文樱再想劝阻,莫浅浑一概不理,只知打猎饮酒玩女人。骄兵必败,自古真理!十几天后,慕容皝眼看时机成熟,令慕容翰率军出击。一朝令下,燕军顿时扑入敌营,宇文部大败!莫浅浑自顾逃跑,士卒几乎皆为燕军所俘,只余下不到一百人,护宇文樱、宇文陵撤退。只是宇文樱和宇文陵不知,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自己! 第22章 晴天霹雳 建元元年(公元343年)正月,和慕容翰同时逃亡的段辽之弟段兰在宇文部被抓获,逸豆归如获至宝送至赵国,命宇文陵和众王子们随行。二月,老哈河边,宇文樱牵着马儿,对着身边的阿娘说道:“阿娘,陵儿他们该回来了吧?上次父亲去了赵国之后就受命攻打慕容部,如今慕容部如日中天,赵国更想除之而后快,只怕逸豆归这次回来了,也该出兵了!”伊娜直看着远方,只远方依旧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盯了半响,才无奈说道:“乱世之中,纷争才是常态,有这些年的平静已是长久了。回去吧!”第二日,一行人果真返回。宇文陵见了阿娘和阿姐欣喜不已,也不顾身边还有旁人瞧着,直扑向她们怀里。他迫不及待要将自己的好消息告诉阿娘和阿姐,只旁边随行回来的随从抢先说道:“世子殿下有好消息!”这话似晴天霹雳,直让伊娜和宇文樱懵了,齐道:“你刚才叫他什么?”这随从这才想起来,可敦和公主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呢,笑道:“小的先给可敦和公主道喜了!陵王子此次去赵国,深得赵天王喜欢,首领听从赵天王建议,立陵王子为世子。如今可不就得称呼世子殿下了么?”那随从说完这话,一脸求赏的表情。乌兰见自家两位主子还是一脸不可置信,似没有反应过来的神情,自己做主赏了些银钱,让众人随自己先退下,留下他们母子三人独处。宇文陵见阿娘和阿姐的表情,似乎并不怎么欢喜,忙问道:“娘,阿姐,你们不替陵儿开心么?”只伊娜和宇文樱两人对视一眼,便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的担忧:逸豆归一直不喜欢陵儿,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立陵儿为世子,如今被迫为之,往后……却说,此时的逸豆归,正如伊娜和宇文樱所想,确是满腔愤怒,在赵国迫于赵天王威势,立宇文陵为世子,如今回来了,越想越来气。他儿子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立自己最不喜欢的那一个!一旁的丞相莫浅浑自然知道首领生气所为何事,只眼珠一转,想出一个办法,一脸谄媚道:“首领,赵天王让咱们不日出兵攻打慕容部,世子新立,首领若是此时亲征,留世子监国,控制不住场面可不太好!反过来,若此时让世子前线督军,于世子而言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您看?”真正如鱼得水的奸臣,不仅需要看穿高位之人的龌龊想法,还得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解释那高高在上之人的不要脸行径。他莫浅浑无疑就是个中好手!战场上,刀剑无眼,真要一不小心中了流箭……想起这,逸豆归不由得眉开眼笑,即刻下令:后日,丞相莫浅浑率兵攻打慕容部,任世子宇文陵为督军,随军鼓舞士气。人说,虎毒不食子,只是老虎哪有人心毒!第二日,此令一出,三军大震。地震的震,震惊的震,只不是振奋的振!这种馊主意除了莫浅浑那个满肚子坏水的猪脑子,谁还能想得出来!宇文樱气得直拿了鞭子冲进丞相府,只在门口就怒喊道:“莫浅浑,你个老匹夫!有种给我出来,本公主今日还真要抽上你几鞭子,看看是本公主的鞭子硬,还是你的脸皮硬!”莫浅浑哪敢让公主站在门口撒野,这看笑话的人多了,自己这张老脸往哪里搁,一边眼神示意下人去请首领,一边涎着脸说道:“公主,世子尚年幼,比他年长的王子比比皆是,若要服众,自要建功立业,如今随军督军,既鼓舞士气,又能收服人心,一举两得啊!”宇文樱啐道,“放屁!你个老匹夫,人能像你这般不要脸,也真是举世无双!”说完这话,宇文樱果真就挥起了鞭子,莫浅浑一时没注意,生生挨了一鞭子,直四处逃窜,命人挡住公主。只如今公主怒意难平,那些人哪敢真挡住,只一边拖延时间,一边保护丞相大人。一众人等好不狼狈!“宇文樱你放肆!”人未到,声先响,莫浅浑一听,首领来了,可算得救了。前些年宇文部上下人心不归,如今五年过去了,该打压该流放的早已处置得差不多,逸豆归哪还需要看别人脸色,这宇文樱他自然也不用接着宠下去了。乞得归留下的杂种,要杀要剐,不还得随自己处置,乞得归想清楚这层,怒道:“此乃本王下的令,你如今来丞相府大闹,将本王脸面置于何地?来人,传令下去,公主通晓大义,主动请缨,随世子一起前线督战!” 第27章 表姐夫 回房了的宇文樱哪里真是要休息,昏睡了两天此刻哪有困意,且伤口疼得紧,更加睡不着。听着外面没有了动静,宇文樱想慕容霸那个话痨该是已经离开了,推了房门出来,却见院子里竟坐着一个人,正是先前自己问到的慕容恪,忙想再回去。慕容恪本一个人坐着,听到身后的开门声,转身,两人四目相对。如今宇文樱再想回房就显得有些刻意回避,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悻悻道:“你一个人在此赏月?”说了这话,宇文樱连掐了自己舌头的心都有了,如今月亮还在乌云里藏着,怎么可能是在赏月。慕容恪只当没发现她这话不妥,只点头嗯了一声。宇文樱只得接着没话找话道:“前日多谢你搭救!”那头慕容恪只说了一句“公主不必客气”,又陷入沉默。这时,宇文樱突然发现要是有慕容霸那个话痨在,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找不到话说,尴尬不已。想到“尴尬”二字,宇文樱才突然记起,二人如今尴尬只怕多半是因为自己三年前那番举动,说起来,自己还欠他一句解释和道歉。“三年前的事,对不起,我当时也是一心要将师傅的下落告诉你,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方法,才不得已跟他们说……”后面那句“我看上你了”,宇文樱感觉自己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出口了,只停顿了一下,想来他应该懂。慕容恪原先一直以为这公主轻浮,这才明白,原来竟都是装的,而且她居然发现了自己是去找伯父的,根本不是那副愚蠢样子,只觉得惊讶不已,问道:“我原本还以为自己掩饰得隐蔽,倒没想到竟被你发现了,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听他没提自己当时那些轻浮举动,宇文樱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日在集市,我看你第一眼的时候,便觉得有些熟悉,只是半天没想起来,所以便多瞧了你一阵。想来是让你有些反感了,你皱了皱眉头,只那皱眉的样子感觉更熟悉,却想不起来。后来突然想起了师傅才明白,所以也就知道了你是慕容部的人。也怪我当时没想明白,只想着王车每年都去紫蒙川,没发现他竟也是去找师傅的。要当时知道了,也不用大费周章。”慕容恪听她一番话,感觉得惊诧不已。自己一个新面孔突然出现,让人怀疑还情有可原,只是商人在不同部落间经常来往,打探消息有身份做掩盖最是隐蔽,她竟看出了王车不是单纯卖货,而是要联系伯父。思及此,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想不到这公主远远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看慕容恪那表情,宇文樱只再次在心里感叹,他皱眉的样子跟师傅还真是像,直笑道:“其实我也是半蒙半猜的!”“猜的?”听了这回答,慕容恪一阵犹疑。宇文樱只得解释道:“他第一次去城东销货,我只以为是你想法子撺掇他去的。可他再去紫蒙川时,你不在旁边,他却还是直往城东去了,说是带的都是些粗糙玩意儿,放在城东甩卖才合适,商人重利,他这一做法确实有些奇怪。”慕容恪听了她这一番解释,自嘲道:“我还以为商人传递消息万无一失,没想到便是他们也能引人怀疑。”宇文樱眼见慕容恪渐渐放开了,自己心里也放松了许多,说话也自在了些,自己那爱表现自己的本性又暴露了一些,直高声说道:“他当时引人怀疑的,可不止这点。要说最让人觉得奇怪的便是他老是唱歌,唱来唱去却只那一首,我虽听不出是什么意思,只是唱了一遍又一遍,还声音那么大,我就猜他是故意唱给别人听的,大概是给人传递消息,但是怕被发现,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前后两次这么结合起来一想,我才想明白当时他大概是给师傅传消息呢。”想起王车唱来唱去就那一首歌的样子,慕容恪也不禁嘴角上扬,“那歌名叫《阿干歌》,是当年我祖父想起自己兄长流亡在外,思念之余,随口哼出的一首歌。”听了慕容恪这话,宇文樱才明白,难怪他们只用这首歌便能让师傅明白慕容部希望自己回来了,竟是因为这个缘故,直叹道:“这办法果真高明!”有些事,慕容恪虽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说,只得对她说道:“其实若非你先将伯父行踪透露于我,我们这法子可能也起不了作用,如此说来,还是要多谢你!”慕容恪这么说,倒让宇文樱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行为,就像一个显摆了半天想让别人夸夸自己的小孩子一样,真要被人夸了,还觉得害羞了。宇文樱只得如实说道:“师傅于我有教导之恩,帮他本是应该,况且我也不是没有私心。如今你们救了我和陵儿,也该是我说多谢才对。多谢表姐夫!”这一声“表姐夫”叫得慕容恪只觉得心里奇怪不已,只宇文樱自顾说上了:“说起这个还得感谢王车,我原本只知道你是师傅的子侄,却不知你到底是谁。第二次我再遇见他时,他想来和其他人一样误会了我的用意,特意告诉我,你才回乡成亲了。那时,正好听消息说燕王第四子慕容恪刚娶了索头部公主,我才知道你就是慕容恪。说起来,我就该称呼你表姐夫,如今你夫人正是我大舅家的表姐!只不过我和那表姐从未见过面,不知她可好?”这一番话说完,慕容恪只觉得自己的心立马有些沉了下去,逃避一般说道:“她很好。天色已晚,况且你身上有伤,该早些休息,告辞!”宇文樱只觉得替表姐可惜,明明自己都有心避开了那丝帕没谈,表姐夫却还是这副逃避的样子,想来他心里只怕还有些惦记着那送他丝帕的女子吧,如此说来,只怕表姐过得并不好吧! 第26章 话痨慕容霸 且说宇文樱以为宇文陵伤重不治,一阵哀痛,那少年见宇文樱竟又哭起来了,一阵头疼,忙解释道:“他伤得很严重,但是已经救过来了,只是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我刚才……”只他话还没说完,见宇文樱一脸愤怒望着他,那少年本想说自己是开个玩笑,转念想,这话一说,只怕更让她生气,只心虚说道:“刚才大夫说你快醒了,我着急来看看你,跑得太急,方才回答的时候一时没喘过来气,然后你就误会了。他如今就在隔壁房间,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宇文樱听了这话,哪还记得他解释了些什么,直奔向隔壁屋。走近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一阵轻松。还好!还活着!再仔细看了看宇文陵,脸色苍白得厉害,眉头紧皱,想来伤口疼得厉害,顿时又是一阵心疼。只那少年也跟着进来了,在一旁讨好似的说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宇文樱对着他嘘了一声,便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以免打扰宇文陵休息。一出门来,眼见宇文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那少年不待她出声,就自顾说开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道谢,男人大丈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须言谢!”宇文樱一阵无语,还欲说话,却再次被那少年打断道:“你是想问我的名字,以后报恩?大恩不言谢,不用客气!我叫慕容霸。你不用告诉我你叫什么,我知道你是宇文部的公主宇文樱。”眼见宇文樱还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慕容霸有些不耐烦道:“你们女人还真是麻烦,问题这么多!这儿是沟梁村,当时你们昏死过去,我和四哥只得带着你们来这儿,就近求医。别看现在是晚上,你可已经昏睡了两天一夜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道谢,什么时候问过他的名字,什么时候说了要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宇文樱摇了摇头,疼得厉害,心里直感叹这慕容霸话怎么这么多!好在慕容霸见宇文樱抚了抚头,终于住嘴了,宇文樱这才有机会插上一句话,忙问道:“跟你一起的那人呢?”“哎,你问我四哥啊,他叫慕容恪。”若不是现在身体还虚弱,宇文樱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暴跳如雷,自己刚才那问题,难道像是问慕容恪的名字?被慕容霸这么一闹腾,宇文樱只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疼,没有一处畅快的地方,只推脱自己不舒服,再回房休息休息,明日再聊。慕容霸这几天都没怎么说过话,如今见宇文樱醒了,本想着多了个人和自己聊聊,把前几日没说的话都补回来。如今见宇文樱竟直接回房、完全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心里一阵失望,只自言自语说道:“好歹救了你一命,不说一声多谢,至少陪我说说话啊!这几日都快闷死我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他这话刚落音,后面走出一人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说了无需言谢,还救命恩人?若不是你,只怕她姐弟二人也不至于受伤吧?”慕容霸往后一看,竟是四哥慕容恪,嘿嘿笑了两声,才装傻道:“四哥你说什么呢,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救了他们姐弟俩,不算是救命恩人?”他这反应,慕容恪也觉得见怪不怪了,只面无表情说道:“我原本见你往她身边放了把刀,还用石头砸醒了她,也以为你是要救了他们。只是人家姐弟俩明明能神不知鬼不觉偷偷跑了,你又用石头砸那孩子一脚,让他们暴露了,这又是为何?”慕容霸听慕容恪这么说,立马明白,只怕自己当时的举动,全让四哥给看了去,哪还敢狡辩,只老实交待道:“我当时就是想着,他二人真要就这么跑了,那多无趣,就……”看着慕容恪投向自己的冰冷的目光,慕容霸老老实实闭嘴了,假装狠打了几个哈欠,念叨着“好困好困”,径直回房了。 第25章 英雄救美 眼见宇文樱竟要反抗,那人群中自出现一人阻止道:“小人劝公主还是乖乖老实待着,如今就你二人,一个使不出力气的姑娘,一个是半大的孩子,对抗我们八人,呵……若公主昨日态度好些,没准我还能让你多活一天,只想不到公主都落魄到这田地了,还不知收敛自己的脾气。”宇文樱听他这话,细看,这才发现,正是昨夜被自己训斥的那人。“卑鄙!要本公主束手就擒,做梦。”说了这句话,宇文樱便抽出了刀。单凭姐弟二人,要阻挡这八人,谈何容易,且这些能奔逃出来的,本就是宇文部精锐,要对付起来自然更加困难。不出一刻,高下立现,姐弟二人脖子上均被架上了大刀,只得放弃挣扎。至于那些刚才还睡得死沉的士兵,这一阵打斗声后,都醒得差不多,只如今被捆住手脚,还需花些时间挣脱出来。如此情形,这八人立刻达成了统一意见,只相互交换了眼神,便道:“还是直接杀了干净,省了许多麻烦。剩下的人听着,尔等若是识相的,就别挣扎,待我们解决了他二人,自会给你们松绑。若非要找死,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众人听了这话,哪还敢动!只那人说完这话,再次看着宇文樱说道:“公主,小人名叫丘敦归泥,公主可记清楚了,回头死了化成厉鬼,真要报仇,可别冤枉了别人,哈哈……”宇文樱眼睁睁看着那人挥着刀朝自己脖子砍来,直闭上眼,心想,就这么死在这蠢货手里,也是冤枉。只听一声铿锵声,那刀却并没砍下,宇文樱睁开眼,却见那刀竟落到了地上,接着便听到一少年抱怨道:“四哥,我好戏还没看完呐,你着什么急?”宇文樱转身一看,这才发现,此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人竟是慕容恪!另一个想必就是刚才说话的那少年。那丘敦归泥见如今竟有人出来阻挠,大怒之下一声呵斥:“不长眼的东西!兄弟们,连着这两个一起杀了!”如今多了两个帮手,四人对付那八人,自然轻松得多。丘敦归泥眼见自己这方八人,竟是刚过几招就显出颓势,狗急跳墙,拿着刀直冲向武功最弱的宇文陵。宇文樱眼看他冲向宇文陵,想阻止却已来不及,眼看宇文陵肩部中了一刀,人已倒下。只她关心则乱,立马让对手钻了空子,虽那少年及时救助,手臂还是被人趁势砍了一刀。那丘敦归泥刺宇文陵一刀,本欲再冲着宇文陵而来,却直接被慕容恪一刀了结。宇文樱扔了刀,直奔向宇文陵,直心疼喊道:“陵儿……陵儿……”宇文陵早已疼得快昏死过去,听了阿姐的声音,知她安全,只叫了声“阿姐”,便晕了过去。宇文樱一时慌神,只嘴里一直喊着“陵儿”,连自己手臂有伤,也浑然不觉。只她连着叫了十几声,宇文陵也毫无反应,一时泪流涕下,满心绝望之际,顿时昏死过去,倒地不起。……恍惚中,宇文樱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那个梦很不安稳,好像一切东西都在晃动。梦里,她踩着独木桥过河,只每次她走到中间,那独木桥便开始晃动,直把她晃进河里。河对岸,陵儿冲着她笑着喊:“阿姐,你快过来。”于是,她又爬上那桥,只是那桥还在晃,她再次掉进河里,陵儿依旧在冲她笑……周而复始,一直循环。直到最后,一切崩塌,陵儿也掉进了水里,挥动着手臂,喊着“阿姐,救我。”她看着陵儿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陵儿!”床上躺着的宇文樱满头大汗,大喊出这两个字,直接从梦中坐起,睁开了眼。大声喘了好几口气,宇文樱才发现有人看着自己,抬头一看,正是那日救自己的少年!宇文樱见到是他,立马从床上起来,只她这一动,动作有些大,牵动了受伤的手臂,疼得她直吸了一口气,她并不在意,只急忙问道“陵儿呢?陵儿在哪儿?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宇文樱心急知道宇文陵的情况,只那少年面上一副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了道:“他伤得很严重,已经……”这一停顿,无疑是个噩耗,宇文樱听了,泪流满面! 第30章 公主被废 看慕容恪那样子,分明已经来了好一阵子了,只怕什么都看了去了。虽然到最后自己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只如今想起这一切都落入别人眼里,宇文樱心中觉得羞愧,甚至有些恼羞成怒。慕容一言不发,她也就只当没看见那门口立着的影子,想径直回房去了。只宇文樱经过慕容恪身边时,他终于出声了:“不要妄想打他的主意,你惹不起。”说完这话,慕容恪便走了,快得让宇文樱觉得他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第二日,慕容霸“酒醒”,好在前一晚发生了什么,他已完全不记得。宇文樱庆幸的同时,很沮丧的发现,一直来了就走的慕容恪,今日竟然还在。那感觉就像自己差点杀了人,有人目睹了整个过程,最终自己即使没有真的把人杀了,可心里还是觉得像是有把柄握在了那人手里。慕容霸见到慕容恪,一阵欢喜,“四哥,你来啦!”慕容恪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收拾一下,准备带他们一起离开了。”只说完这话,慕容恪便示意慕容霸赶紧动身,那样子,分明是有话要避开他说。慕容霸觉得很受伤,刚才自己见了四哥满心欢喜,他倒好,一脸见到弟弟的开心都没有,现在要说话,竟还要避着自己,这算什么?哼!他还偏不回避了!宇文樱心中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些什么,只先前慕容霸已经和自己坦白了,且自己那绝望的样子慕容霸也不是没见过,自然不觉得他需要回避。慕容恪眼见宇文樱都毫不在意,他更没什么避忌的了,只看着宇文樱说道:“派去宇文部的人昨日回来了,只他们说并没有见到逸豆归本人,且在他们到达之前,逸豆归已经正式下令,你姐弟二人督军不慎,致宇文部全军覆没,废除宇文陵世子之位,而你,贬为平民。”说完这话,慕容恪见宇文樱虽面上还是一片平静,只眼神早已一片灰暗,顿了顿,后面的话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出来,“请公主随在下启程。”“哪里还有什么公主?不知道下一步,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们?”慕容恪正色回道:“宇文部俘虏收编已差不多全部完成,只还有几千人顽固得很,不愿归降,父王下令,你们暂时和他们关押在一起。”不愿归降的俘虏,到最后还不就一个死字。这一切本就是自己预料到的,只是当它真的发生之时,宇文樱还是觉得难过,昨日还告诉自己不应该丧失希望,只今日这一切就直接让自己绝望了。“我去叫陵儿起身,跟你们走。”宇文樱说完这话,不再看那兄弟二人,只平静离开。慕容霸望着那故作坚强的背影,突然有些后悔道:“早知如此,昨日我该……”“你昨日给了她希望,让她下定了决心那么做,只是在最后一刻你还是假装说梦话,让她断了那个念头,那便说明你心中不愿,既然不愿意,何必勉强自己,你成全了她,谁来成全你?”慕容霸听了慕容恪这一番话,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四哥,你昨日就在,还……”“闭嘴,在我面前还装作天真样子,当我不知道你心思深。再如此,回去便告诉你的段妹妹,昨日谁说了一句‘娶谁都一样’。”眼见慕容霸又开始咋咋呼呼,慕容恪喊出的这句话立马让他闭上了嘴。慕容霸讨好似的对慕容恪笑了两声,只他并未搭理,静静望着宇文陵的房门出神。一路上,宇文陵只依在阿姐怀里,没了往日的活泼,宇文樱也只抚着宇文陵的头默不作声。 第29章 没有办法的办法 接下来两日,内心的矛盾和挣扎直让宇文樱内心不得安宁。第三日,宇文樱照旧让宇文陵早早躺下休息,照旧同慕容霸一起出了房门,下一步该是照旧各自回房了。只是犹豫了片刻,宇文樱叫住了他:“时间尚早,共饮几杯如何?”眼见慕容霸有些诧异的眼神,宇文樱解释了一声:“也就这一两日,派去传信的人也该回来了,就当是告别吧。”月下,两人对酌。“先敬你一杯,多谢你救命之恩……”“再敬你一杯,多谢你连日来的照顾……”“这一杯替陵儿敬你,他最近很开心,多谢……”慕容霸一句话都还没说,宇文樱已经自顾着连干了三杯,吓得慕容霸忙将她酒杯抢下,直说道:“酒不是这么喝的!”宇文樱只对着他苦笑道:“让我喝吧,你知道我心里不痛快,况且我也到今日才知道有些事情,不喝醉,我根本没有勇气面对。”边说着,宇文樱见慕容霸竟还没开动,直说道:“说好了共饮,你也喝!”只一边将酒壶推给慕容霸,如此,说好的共饮几杯,到慕容霸这儿直接变成了共饮几壶。酒过三巡,慕容霸已有了些醉意,眼神迷蒙看着宇文樱说道:“你不能放弃希望,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候,我们会有办法的。”“还能有什么办法?是该寄希望于逸豆归良心发现,甘愿受你们摆布,还是应该满怀希望等着燕王大发慈悲?我不能去找师傅,联系不上阿娘,连宇文部如今是何情况都不知道。已经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说着这些,宇文樱已是脸上两行泪,只看着一旁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那人,想了半天才问道:“慕容霸,你心里有爱着的姑娘吗?”慕容霸直傻笑着问道:“什么叫爱着的姑娘?”“心里爱着的姑娘,大概就是你若不能娶了她,会让你觉得伤心难过的姑娘。”一旁那人醉得只让人觉得他说话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结了,结结巴巴半天说出了一番豪言壮语:“男人大丈夫就该心怀天下,哪能时刻想着谈情说爱,娶了谁,不是一样!”宇文樱看着慕容霸,嘲笑道:“男人呐,果真就是醉了,还在念着心怀天下,女子就不同。但凡女子,心中总会有个梦,期待有朝一日,嫁给爱着自己、自己也爱着他的男人,和他携手白头。”眼见慕容霸一副要笑的样子,宇文樱想了想,才坚定说道:“可是,我眼下只希望家人安好。”只刚说完这话,宇文樱看了慕容霸一样,不死心地继续问道:“你真没有心上人么?便是心里特别关心的姑娘也没有么?”慕容霸想了半天才问道:“特别关心姑娘……特别关心的姑娘……段妹妹算不算?”“我怎知段妹妹算不算。我问你,若是你不能娶了你的段妹妹,你会伤心么?”“伤心?不伤心!不伤心!”只刚说完这句,慕容霸又强调了一遍:男人大丈夫就该心怀天下,哪能时刻想着谈情说爱,娶了谁,都一样……说完这句的慕容霸就跟魔怔了似的,一边喝着酒,一边念念叨叨的也都是这句,直到喝趴在桌上,任宇文樱怎么催他再喝,也没了动静。宇文樱也有了些醉意,只还到不省人事的程度,心中自然也还记得自己今夜的任务,对着那趴在桌上的慕容霸说道:“我问过你了,你心里可有爱着的姑娘,你说的娶了谁都是一样,如此说来,以后莫要怪我。”说完这句,宇文樱心想这话虽说是说给慕容霸听的,只怕安慰自己的成分居多吧。宇文樱架了慕容霸回房,将他扔在床上,直盯着床上的男人看了半晌,也没有动手除了他衣衫。若是现在能有第二条路,哪怕再艰难,她都不至于如此,只她再次拼命敲了敲自己脑袋,冷静想了再想,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化解眼前的困境。无论心里如何挣扎,终究是做出了决定,沉重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既然娶了谁,都一样,那你便成全了我吧。我死了不要紧,可陵儿还那么小,我答应了阿娘,要将陵儿平平安安带回去。等你们将陵儿放了,你若是怪我不顾道义地陷害你,到那时你便是杀了我,我也无半句怨言。”说着这些,宇文樱已经满脸泪水。她刚才说谎了,她也是一个正当韶华的姑娘,她也跟别的姑娘一样,对爱情有着期盼,只如今她更盼着家人安好,如此,那便只能牺牲自己的梦。只她刚要动手脱了慕容霸衣服之时,床上那人竟说起了梦话:“段妹妹,段妹妹……你等我,等我打胜仗了回来就娶你。”宇文樱听着他叫的那一声声“段妹妹”,心里一阵绝望,却不知为何竟感到了一阵轻松,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床上那人笑道:“还说娶不到你的段妹妹不伤心,现在梦里念着的都是要娶她。你本对我有救命之恩,先前你抵死不认,我不知道你心意,如此这般做法还情有可原。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你真心所在,我若还平白拆散了你的姻缘,那便是恩将仇报。阿娘若是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同意。还有一两日的时间,你说的对,我不能放弃希望,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宇文樱说了这话,自顾出去了,只她刚关上门,床上躺着的明明该是睡得死沉的慕容霸,猛然睁开了双眼,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喝醉了的样子。只宇文樱回头,却发现,门口站了一人,分明就是消失了好些天的慕容恪。 第28章 死棋 第二日,待宇文樱起身,发现慕容恪又消失不见了。午时,宇文陵醒转,两姐弟劫后余生,自有很多话要说,虽慕容霸拼命凸显自己的存在感,试图介入两人谈话之间,但都以失败告终。等到宇文樱安置了宇文陵又睡下时,出得门来才发现,慕容霸竟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发呆叹气,想来是憋闷得烦了,笑道:“你要是觉得闷了,咱们出去走走?”慕容霸堂堂骑都尉,被派来守着宇文樱姐弟,早就觉得闷得慌,如今听宇文樱主动提出要出去走走,哪能不同意。两人兀自出门来,才发现虽说已经立春,只四周还是一片枯黄,其实并没有什么能观看的风景。只走到了个寂静空旷之地,宇文樱便喊累,坐下了休息。此种情况,慕容霸也不傻,便明白了今日宇文樱说是要看风景,只怕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如他所料,才坐下,宇文樱便叹道:“那日那些人欲杀我跟陵儿的时候,想必他们说什么你都听到了。如此,你应该知道我和陵儿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若是你们想以我和陵儿为筹码,与逸豆归谈条件,不用想也该知道他不会答应。”看了看慕容霸的惊讶,宇文樱自嘲道:“你虽然极力表现出不像是看守我们的样子,只是我心里有自知之明,我跟陵儿如今不过就是敌国俘虏而已。若真要是普通士兵,至少还能被收编了接着效命,我们一个姑娘一个孩子,哪里有什么用?如今被救下了好生招待着,其目的总不会是为了向世人彰显燕王仁爱吧?”慕容霸听罢,才知宇文樱竟是什么都明白,自己也不好隐瞒了,敛容说道:“父王已经派人去宇文部传信了,想来不出十日,就该有回复了。”只不到十日的时间啊!宇文樱心里抽了口气,只面上还是笑着对慕容霸说道:“无论无何都要多谢你。如今慕容部既然派人去传信,大概也还不知道我和陵儿不过是废棋,想来你和你四哥也没有和他们说穿,我们多了这十几日的悠闲日子,也该多谢你们。况且,若非是你们,我和陵儿早已成了刀下亡魂,救命之恩大于天,若将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必赴汤蹈火,报你们救命之恩。”只宇文樱说了这话,也知道这一日只怕是不可能了,慕容霸心中自然也明白,只两人都没有说破。回去时,一路无话。那之后的几日,宇文樱是数着过来的。原本想去找师傅慕容翰,只往深了想,家国大事,师傅哪能做主,真要贸然前去,只怕还让人说师傅勾结宇文部,那才真是害了他。自此,宇文樱也算明白,所有出路都被堵死,摆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步死棋,只听天由命罢了!宇文陵眼看着一天天恢复,气色也不复之前苍白。只他虽然伤的是肩膀,无奈伤口深,也只偶尔下床走动,并不敢多动,担心动作大扯着伤口。眼见弟弟一日日地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对如今的状况毫不知情,心中只觉得有些苦涩,心道:“就让陵儿开心过了这最后几日吧。”好在那日宇文樱和慕容霸说开之后,两人倒并没有隔阂,他每日给宇文陵讲着自己的征战趣事,宇文陵听得津津有味,他也不再觉得烦闷,大家相处还算愉快。只一日,慕容霸看宇文陵真是万分讨人喜欢,叹道:“可惜了我没有妹妹,不然真要将我妹妹许配于你!不然你就先等着,等我有了女儿,我再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你?”宇文陵只撅了撅嘴道:“我可不要!”慕容霸本是开玩笑,如今见宇文陵竟是一脸嫌弃的样子,佯装怒道:“你还嫌弃?小爷我长得英俊潇洒,以后也必定会娶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生的女儿自然会极好看,想娶的人自排成长队,你想娶还轮不上呢。”宇文樱听了他这话,忍俊不禁,笑道:“你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真!好了好了,你快些出去吧,陵儿今日活动的时间够多了,是时候躺下休息了。”待房里只剩下宇文樱两姐弟时,宇文陵再次一脸认真对她说道:“阿姐,我不想娶他的女儿!”宇文樱见弟弟竟还当真,包子脸都皱成一团的样子,看了笑道:“行!不娶!不娶!”宇文陵见阿姐同意,立刻眉开眼笑,自顾着说道:“阿姐和他生了女儿,那就是我的外侄女,我怎么能娶自己的外侄女?”这一句话,把宇文樱震得半响没反应过来,直抚额道:“小孩子家的瞎说些什么?”宇文陵却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说道:“我看阿姐这些日子都不开心,只每次他出现了,阿姐都笑,阿姐不是喜欢上他了吗?那慕容霸天天往我房间跑,都是赶着阿姐在的时候来,我看他分明也是对阿姐有意思。”听了这话,宇文樱只觉得一阵无语,分明就是慕容霸天生的喜感,才让自己觉得好笑,怎么在弟弟看来竟成了这副样子,只为了不让宇文陵误会,耐心解释道:“你看他每次给你说故事的时候,你不也听得很开心么?阿姐那是喜欢听他说故事,跟他这个人可没有关系。他要给你说故事,自然得是你醒着的时候,你醒着的时候,阿姐不是都在么?以后记得这种话可别到处去说,说了阿姐可是要让人笑话的。”宇文陵看着宇文樱,却似不信,直又问道:“阿姐说的是真的么?”宇文樱只觉得头疼,弟弟平常最天真易哄,今日竟然还倔强上了,点了点头,再次确认一遍道:“真的!自然是真的!阿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宇文陵这下相信了,顿时有些失望,自言自语道:“他天天给我讲那些有趣的故事,让我可开心了。况且他武功那么高强,可以保护阿姐,他要真是我姐夫该多好!”宇文樱听了那番话原先只觉得好笑,只突然灵光一现。宇文陵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无意说的这番话,被阿姐听进心里去了,竟影响了好些人的生命轨迹。 第33章 苦情计 联想起那丝帕,宇文樱想大概别人眼中他二人的鹣鲽情深也只是假象吧,想不到表姐年纪轻轻,竟然就这么去了,宇文樱心里一阵唏嘘,“慕容霸,两年前,表姐还只嫁给你四哥一年,怎么就过世了?郁郁而终?”郁郁而终!这不明显是在说自己哥哥对嫂子不好么!慕容霸有些不高兴说道:“四哥四嫂夫妻情深,四嫂性格温顺,为人谦和,四哥对她也万分疼惜,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四嫂怎么可能是郁郁而终?四嫂是难产血崩而死!”慕容霸说完一脸叹息道:“她生产前一日,我和段家妹妹去看望她时,她还和我们说笑。只没想到,当晚四嫂突然发作,生下我那侄儿慕容楷之后就去了。”这话题有些沉重,原本还嘻嘻哈哈斗嘴的二人也都沉默,只坐下好好换药!临离开前,宇文樱对着慕容霸耳语一阵,看着慕容霸那怀疑的眼神,宇文樱翻一白眼,“放心好了,只今晚必定成事,不然以后真要再看你穿成这个样子出现在我面前,那我这几日饭都该吃不下了。”听了那话,慕容霸一阵大笑,心中也明白,宇文樱说这话也是为了逗自己开心,心中更加认定她这个至交好友。宇文樱姐弟二人回去,才发现一众人等竟然还都等着他们,见二人平安回来,心中放心之余又要行礼,宇文樱忙拦着他们。“受累各位担心了,以后不必如此,以前是什么样子往后还是什么样子便是。今日我说过,我和陵儿如今早已不是什么世子和公主,大家不信。只不过有一点大家想必清楚,俘虏若不归降,只有死路一条。如今我和陵儿同大家一起关在这里,说白了都不过是将死之人,还管这些虚礼做什么。”说完这话,宇文樱也只当没看见众人偶尔流露出来的一丝犹豫,只小心扶着宇文陵坐下。众人听了心中一阵翻腾,只面上则是一阵沉默。这些日子,宇文樱从未在宇文陵面前提起这些,乍听了这话,一个不到九岁的孩子,害怕也是再正常不过,“阿姐,咱们马上就要死了么?我想阿娘!”宇文陵这些话,在此刻寂静的牢房中听得格外清晰,就跟一把利刃一般,割得众人一阵心疼。“陵儿,阿姐对不起你,对不起阿娘,阿姐本来答应了阿娘,一定平平安安将你带回去,如今……”听了宇文樱这话,宇文陵忍住了好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偎在阿姐怀里泣不成声。宇文樱只一边抚着他的头发,一边流泪说道:“你以前一直跟阿姐说,你要做一个浴血疆场、奋勇杀敌的好男儿。阿姐可从来都不希望你这样!若有下辈子,咱们一定要投生在太平盛世,身在平凡人家,阿娘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赴死,只那样平平安安过一世多好!”说完这些,宇文樱暗中看了看众人神色,继续说道:“对了,还有阿爹!阿姐还从来没有跟陵儿提过阿姐的阿爹吧。他是一个好首领,为了开疆辟土,四处征战,可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每一次他出征前,我和阿娘都心惊胆战,担心着那是最后一次见他了。阿姐小时候见过最多的就是阿娘在灯下流泪,等着阿爹回来。每一次他平安回来,都是阿娘和阿姐最开心的时候。只那开心持续不了多久,他便又要出征了。就这样,阿姐跟着阿娘一起等啊等,等啊等,直到有一天,等回来的就是阿爹被杀的消息。”有些话只要开个头就好,让那帮人自己去接着想象便是。好好想清楚,逸豆归不过就是个篡权的小人,根本不值得效忠!宇文陵听了阿姐的话,哭得更加大声,那哭声让人听了心里更乱。宇文樱看着弟弟哭得凄惨,心里有些内疚,却不敢停,只接着说道:“可怜阿娘,只怕过几日等咱们死了的消息传去紫蒙川的时候,知道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该绝望了。”众人听了那话,面上一脸悲戚,他们也是为人父亲、儿子和兄弟,在草原上一样有亲人在等着他们,过几日他们死了的消息传回去,那些亲人一样绝望哀痛……宇文樱擦了擦宇文陵脸上的泪,安慰道:“陵儿别哭,不要害怕,有阿姐陪着你一起死,等阿娘知道了咱们的死讯,也定会下去陪着咱们一起,很快咱们母子三人就要团聚了。”宇文樱面上一脸悲伤,心里却是一阵着急,慕容霸搞什么鬼,让他准备的东西竟还没有准备好么?如今该说的都说了,再不顺势下一剂猛药,怎么事成?好在慕容霸像是知道,自己那边再不添把柴火,宇文樱这戏该唱不下去了,外面远处适当想起一阵琴声。宇文樱心中大喜,对着宇文陵说道:“陵儿你听,外面是不是有马头琴的声音?”宇文樱这话一出,众人都屏息听着,似乎远远地确实有马头琴的声音传来。“春天的草原最美了!只可惜,这一世,再也看不到了!”宇文樱说完这话,就着那马头琴声,哼唱着众人耳熟能详的歌:风吹过青草连绵紫蒙川矗立在眼前一望无际伸延向草原守护着我们的平安西拉沐伦河水甘甜静静的涌出草原灌溉了我们的家园沉默流淌从未改变雄鹰翱翔在蓝天烈马跨过流水山涧牧笛声飘荡云端蓝天下生起了炊烟老哈河辽阔深远深深河水深深祝愿教我善良和勇敢映出草原的蓝天任时光慢慢走远静静守候我的思恋 第32章 慕容恪的禁忌 晚上,牢里更显死气沉沉。下午宇文樱的话,尽管那些愚忠之士竭力解释不过是燕军为动摇军心妖言惑众,公主年纪小失了判断,才听信了谣言,只是那些话总归还是在各人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毕竟随着他们被关押的时间越来越长,人心思变也是正常,只看如今谁能鼓动他们迈出第一步而已。“宇文樱和宇文陵出来,到时间换药了。”牢门外,一声大喝,惊了众人的安静。众将士这才知,公主和世子竟受了伤,难怪先前两人只在角落坐着,并不说话。人群中偶尔有几句议论,“燕军实在残暴,连公主和世子这般的姑娘和孩子都不放过”,一时群情激昂。宇文樱斜眼扫了众人一眼,只冷冷说道:“在战场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这种行为确实可耻,只我们身上这伤,却是自己人砍的,和燕军没有半点关系。”留下众人一顿错愕,议论纷纷,宇文樱和宇文陵各自进了一间审讯室换药。屋内,宇文樱疼得忍不住抽了一口气,对那换药的医女说道:“姑娘,你手脚能不能稍微轻些?”那姑娘听了这话,抬起头,看到她的脸直接吓了宇文樱一跳,这哪是什么姑娘,分明就是浓妆艳抹、穿着女装的慕容霸。慕容霸见宇文樱那被震惊的样子,厚脸皮道,“怎么样,小爷是不是穿上女装也迷人,美得你都看呆了?”说了这话,慕容霸还冲着宇文樱抛了一个媚眼,直看得她胃里有些翻腾。宇文樱只一脸嫌弃看了他一眼,一边默默将衣袖褪下来,冷着面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再来看我的笑话?我倒真不知道堂堂慕容部骑都尉,竟有穿女装的嗜好!”“我这不是为了方便来找你聊聊天么?”慕容霸听了那话也不生气,只伸手拉过宇文樱受伤的手臂,想接着给她换药。宇文樱立马起身,警惕问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想干什么?”听了这话,慕容霸嗤笑道:“我关心好朋友的伤势,给她上药,怎么还扯上男女授受不亲了?我原先还以为你不拘小节,不曾想竟还学了这些酸腐之气了?君子坦荡荡,怕什么?”宇文樱听了他那话,只往四周看了看,问道:“君子?君子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她这话讽刺意味太明显,慕容霸自然也知道恐怕她是想明白了一切,心里觉得自己被利用有些生气。思及此,慕容霸只得敛容说道:“对不起!”只说完这句,发现宇文樱一张脸还是黑着,只得继续解释:“其实我那天晚上跟你说过了,你不要失去信心,我们会想到办法,如今不就正好了么。莫非你还真想跟那帮老顽固一起以身殉国?”听了这话,宇文樱只觉得更生气,“那你怎么不早和我说了?看我那些日子惴惴不安你很开心是不是?还害得我那天晚上竟然……”话没说完,宇文樱突然顿住了,看着慕容霸的目光满是愤怒,只深深呼出好口气,才渐渐平息了下来。慕容霸见自己终于能插上话了,立马解释道:“先前我也不知道牢里那帮能耗这么久啊!如今正好,事情越棘手,越显出你的价值,也算是阴差阳错。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四哥说你心思深,让我小心着你,我这不就借那个机会顺便检验检验你么!”说完这些,慕容霸为了强调自己的无辜,又嘟囔了一句,“况且也没真发生什么。”宇文樱一直都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真的很不明白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的道理,还有一种人则是越解释越乱,而他慕容霸毫无疑问就是同时具备这两种能力的佼佼者了。嘟囔完那句,慕容霸拍了拍她肩膀,接着说道:“那日一试,我才能发现,你这人还是很讲道义的嘛,值得深交!先说好了,如今既然已经说清楚了,大家往后还是好朋友,好兄弟!”宇文樱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如今自己还处在生气的立场,只又敛容怒道:“那从昨日自沟梁村出来,一路上你有的是机会说出来,怎么不见你说?”听了这话,慕容霸才想起来,刚才自己一直忙着解释,竟然连自己今日来见她的目的都忘了,疑惑问道:“我还有事要问你呢,你和四哥有仇么?”这问题直让宇文樱莫名其妙,“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慕容霸为难了,在心里咆哮着,这让他怎么回答,难道要说是四哥不让自己提前跟她说,非要绕着弯让她自己领会?这话必须不能说啊!真要说了,哪里还有自己好果子吃,自己可还有把柄握在四哥手里。一想起段妹妹生气了,能忍着一个月不跟自己说一句话,慕容霸突然有些后悔,果真好奇害死猫,四哥一句“以牙还牙”,害得自己现在这样。看慕容霸这表情,宇文樱哪还不明白,试探着问道:“是慕容恪不让你说的?”听了这话,慕容霸眉开眼笑,忙点了点头,他可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猜出来的,四哥真要问起,自己可是无辜得很呐。听了这话,宇文樱只觉得心火都窜了上来,“好你个慕容恪,枉我还叫你一声表姐夫,想着你能看在大家亲戚一场的份上,多多照顾,不曾想你上次装作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背后来这么一招……”不得不说,慕容霸总是能从别人的话里,听出不一样的意思。宇文樱还想继续说下去,只慕容霸不停问道:“什么表姐夫?四哥是你表姐夫?”“别岔开话题,我懒得跟你解释。”“快说清楚,说清楚,四哥怎么就成了你表姐夫了?”眼看自己不回答,慕容霸只怕会一直问下去,宇文樱只得先解释解释:“他夫人是我大舅的女儿,也就是我表姐,他不是我表姐夫是什么?我上次竟还问他表姐过得怎么样,摊上这种心思深沉、斤斤计较的丈夫,她能开心才怪!”听了这话,慕容霸先是一副惊讶的模样,后又一脸了然,“你竟然问四哥,四嫂现在过得怎么样?”他那副样子看得宇文樱莫名其妙,又是火冒三丈,“我就问问自己表姐过得怎么样,也能招惹了他?”原本还嘻嘻哈哈的慕容霸,听了这话,正色说道:“四哥和四嫂夫妻情深,如今四嫂都已经过世两年了,还是四哥的禁忌,连我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四嫂,你还问他四嫂过得怎么样,难怪他生气。”这话直接让宇文樱呆住,“你说什么?已经过世两年了?”慕容霸再次点了点头,看着他那严肃的样子,宇文樱这才能确认自己是真的没有听错。 第31章 以牙还牙 关押的牢房内,众人见到宇文樱和宇文陵姐弟出现,皆下跪行礼,“拜见世子,拜见公主!”宇文樱看着那一个个跪在地上的部众,只无力说道:“都起来吧,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公主和世子?”众人原以为公主和世子已经成功逃脱,如今竟也被抓沦为俘虏。虽有些可惜,只是心中也突然多了丝希望,既然公主和世子在,首领自会派人营救,如此他们还有机会。宇文樱看着众人脸上的喜悦,便知他们可能误会了,“我刚才说了,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公主和世子。首领已经下令,我和陵儿督军不利,陵儿世子之位被废,而我也被贬为平民。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再抱着虚无缥缈的幻想,等着他派人来救咱们。”宇文樱刚说完这话,一阵哗然,一时有些混乱。眼看情况有些混乱,立马有人站出来,稳定人心,对宇文樱说道:“公主这话莫非是听燕军说的?燕军狡诈多端,公主切莫上了他们的当。只怕他们是故意散播假消息,引公主上当,动摇我等对首领的忠诚。”什么叫愚忠?宇文樱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只心中冷哼一声,想不到逸豆归那鼠辈,窃国得势,竟还有真心忠于他之人。“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愿意相信也好,不愿相信也罢。”宇文樱说了这话,直护着宇文陵坐在了角落里,那之后,不发一言。冷静下来,宇文樱原本还只顾笑那人愚忠,如今细想却发现他说的不无道理。他们若真要一心让自己的陵儿受死,也不用费这功夫,直接在沟梁村结果了就是。毕竟逸豆归本就不在乎他们姐弟的死活,就算和这些人一起坑杀了,也起不了什么威慑的作用。只怕自己和陵儿如今同这些人关在一起,本就是慕容部想借他姐弟二人之力,说服了这些人归降。思及此,宇文樱免不了在心里嗤笑一声。亏她还真以为那兄弟二人当自己朋友般肝胆相照,原来也不过就是换个方法来利用而已。如此看来,昨夜自己的举动,只怕全在他兄弟二人掌控之中,只怕当时自己即便没有中途放弃,他二人也不会让自己得逞了。即使知道了自己被人利用,宇文樱又能如何,不还得照着他们的想法来做。慕容恪兄弟二人既然能想到派她来,也就清楚她心中没什么国家大义、为国尽忠,只想着护陵儿周全。既然如此,她还真不能让他们失望了。想通这一些,有了生的希望,宇文樱心中却还是压不住那浓浓的失望和失落。牢房外站着的,正是慕容恪、慕容霸两兄弟。“四哥,他会明白咱们的意思么?”“别把她想得太傻!若说之前她没想明白,我信!如今那人都那么说了一句,她心里自然会有一番思量。只要她能给了我们想要的,我们求父王放了她和宇文陵,这笔交易,她自然同意。”想了想,慕容霸还是觉得对四哥这般打哑谜似的做法不太赞同,这么绕来绕去的,多麻烦,要是她真的不懂,岂不是功夫白费。看着慕容恪那一脸深沉,慕容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四哥,咱们为何不先前在来的路上直接和她说清楚了就是?那样岂不是更干脆利落?”“以牙还牙!”慕容恪只说了这四个字,便离开了,留下慕容霸一头雾水,想了半天也不太明白,四哥到底和宇文樱有什么恩怨。 第36章 师徒重逢 慕容恪将宇文樱带到,便自动回避,宇文樱看着那阳光中冲着自己笑着的慕容翰,他就像太阳一样熠熠生辉,果然以前那个光芒万丈的师傅又回来了!阿樱看着他笑得眼睛都眯成月牙,只远远地冲着他甜甜地喊了一声“师傅”,兴奋得直扑向他怀里,吓了慕容翰一大跳,也没想明白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冷静下来的宇文樱笑着盯着慕容翰,说道:“师傅,见到你一切都好,真好!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像个大英雄,我好开心!那感觉就好像小时候看见阿爹平安归家一样开心!”慕容翰佯装怒道:“什么叫像个大英雄,师傅本来就是大英雄!”“对,师傅是大英雄!”慕容翰见宇文樱开心的样子,想来是已经获准回家了,忙问道:“什么时候和陵儿启程回去?”宇文樱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师傅,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慕容翰只摇头笑了笑,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你现在就只差脸上写着‘我要回家’这几个字了。”宇文樱傻笑了几声,回道:“后日我就和陵儿出发,想想要十几日后才见到阿娘,我就恨不得现在能飞回去。”她心里高兴,说完这话,还真就作出小鸟飞翔的样子,飞来飞去。如今见宇文樱这么高兴,慕容霸也能想象前段时间她多么伤心难过了。思及此,慕容翰心里有些愧疚了,“师傅对不起你,前些日子虽然知道你在,也没法去看你。”宇文樱忙打断他道:“师傅不用解释,我都明白。况且我也是今日才明白,师傅你一直在暗地里帮我,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看着慕容翰惊讶的神色,宇文樱笑道:“原先我还当师傅你不管我了,今日慕容恪带我来见你,我便知道了只怕是师傅你自己不好出面,才托着他来帮我的吧?”慕容翰抚了抚宇文樱的头发,满脸疼爱地说道:“不错,聪明!明明是个聪明人,先前却非要办成那副傻姑娘样子,也是难为你了!师傅怎会不管你,看了你写在馒头里的密信,自然一切都明白了,明白你用心良苦,师傅该多谢你才是真!”宇文樱腼腆笑道:“师傅再夸我,我可就该不好意思了。”只她说完这句,又嘟着嘴抱怨道:“我就说慕容恪那人斤斤计较,怎么会如此好心帮我?”慕容翰见宇文樱脸上竟是对慕容恪有些不满的样子,忙问道:“你和玄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宇文樱只翻了翻白眼,“师傅,我跟他可不是什么误会,是他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不说他了,说起他,我浑身难受。师傅说说你吧,师傅你都回来三年了,我现在有师母了么?”慕容翰听了,微微尴尬咳了两声,“这……师傅都一把年纪了,又常年在外征战……”宇文樱听了这话一阵惊喜,师傅现在还没有续弦,那就是阿娘还有机会咯。想起这点,宇文樱只恨不得直接脱口而出,来一句“要不,师傅你考虑考虑娶了我阿娘,当我阿爹”吧。只是理智终归战胜了情感,她压了压内心的激动,平静说道:“师傅说得对!大丈夫还是当以大事为先。”宇文樱莫名其妙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又莫名其妙突然停住了,直让慕容翰觉得有些可疑,这话题跳跃得有些快啊!宇文樱就当没看见师傅满脸狐疑的样子,正色道:“师傅,阿樱有一事相求!这次得师傅相助,救了我和陵儿,我本不该再提要求,只是师傅我现在也找不到别人了。”慕容翰看宇文樱刚刚还是一副嘻哈样子,如今竟是突然严肃了起来,还真有些不习惯,“你这孩子,有话就说便是,还支支吾吾的,真还不如之前那骄纵的样子,心里怎么想,直接说就是。”宇文樱嘿嘿笑了两声,讨好地冲着慕容翰笑道:“这不就是和师傅你象征性的客套一下嘛!”只是那要说的话,还是有些沉重,宇文樱长叹了两口气,才开始。“师傅,你也知道我以前那副样子都是装出来给逸豆归看的,这次他对我和陵儿已经起了杀心,只不过没成功而已。此番回去,再让我像以前那般装出一副傻兮兮的样子,是不能够了,估计他也不会相信了。师傅,我十七岁了,你想想也知道,只怕这次回去,他就要将我远嫁了。我一旦远嫁,哪里还能照顾阿娘和陵儿?慕容部本就强大,逸豆归还不知死活派了莫浅浑攻打,如今全军覆没,想必下次燕军攻占紫蒙川也不远了吧?阿樱只求师傅,若真到了那一日,还望师傅能尽你所能保我娘亲和陵儿安全。”原本见宇文樱如今竟是比之前活泼了许多,慕容翰还觉得安慰,如今看她竟是说着说着流泪了,不由得心里感叹,这孩子心里背负的还是太多啊。慕容翰看着她,郑重承诺道:“放心吧,不用你说师傅也会如此,想必你娘亲也跟你说过,我和她原本就是故人,若有朝一日,她真有难,我哪里有不帮她的道理!”宇文樱得了师傅保证,自然喜不自禁,破涕为笑,“谢谢师傅!你真是个大好人!”慕容翰摇摇头笑了笑,“看你变脸跟变天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赶快把眼泪擦干了,让人看见了,该说我堂堂将军,欺负女娃娃!”宇文樱也不讲究,就着袖子就直接去擦脸上的泪,抗议道:“师傅,我可不是女娃娃,我已经是大姑娘了。”慕容翰看着她,突然就觉得面前的宇文樱似乎和回忆中的一张脸重合在了一起,那女子也是倔强地跟她说着,“我不是女娃娃,我已经是大姑娘了”。果然光阴似箭,当年的女娃娃,如今都已经是女娃娃的娘亲了。伊娜,这次我定护你周全!慕容翰心中暗暗发誓! 第35章 错点鸳鸯谱 宇文樱面见燕王期间,慕容霸一直在外等着,旁边站着被他硬拉来的慕容恪。见宇文樱出来时满脸欣喜,嘴笑得都合不上,慕容霸忙上前问道:“看你这样子,马上能回家了吧?”宇文樱笑道:“王爷答应了,我和陵儿后日就启程回紫蒙川,还保证我从旁协助劝降一事绝不会传出去,只你们这些人知道。王爷还说会派你亲自护送我们,想来是担心我和陵儿遇到危险,如此有劳你一路照顾了。”宇文樱说完这话,冲慕容霸行了一礼。慕容霸嘴上谦虚说太客气,面上确是一副对此很是受用的样子。想起要护送宇文樱姐弟,慕容霸也是一脸期待,“正好,我还从未去过紫蒙川呢?”“等咱们到了的时候,紫蒙川可正是漂亮的时候……”只宇文樱这话才刚起头,一直被两人当作透明人的慕容恪打断了她的话,问道:“护送之事,哪需要五弟亲自出马,父王为何要派五弟前去?”宇文樱满脸嫌弃看了慕容恪一眼,说道:“具体为何我也不太清楚,只我猜可能是因为他不像有些人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吧……”只宇文樱这话还没说完,旁边侍从出来传话,燕王召五公子进去。慕容霸大喜,冲着宇文樱说道:“定是要与我说护送之事,我先进去,你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陵儿。”待慕容霸进去,宇文樱自然也想走,她可不想和慕容恪这人一起待着,只她才迈出脚,就被慕容恪轻声喊住:“站住!伯父要见你!”师傅?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慕容翰任何消息,宇文樱还以为师傅定是不管自己了,如今听到这句话,大喜过望。慕容恪在前带路,宇文樱在后面走得异常艰辛,前面这人脚底生风似的,她在后面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直到完全不耐烦,“你能不能走慢些?我上次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好歹我也帮了你,只是为了不让人怀疑,才不得已先瞒着你。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记仇!这次眼看我心生绝望,也不事先与我说清楚。哼!当初要不是为了师傅,我才懒得帮你。”前边慕容恪猛然停住,看着宇文樱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由嘴角上扬,只还是敛容冷冷说道:“这次我也帮了你,只是为了也不让人怀疑,才不得已先瞒着你。要不是为了伯父,我也懒得帮你。”“你……”眼见慕容恪竟然把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动搬来噎自己一顿,宇文樱一阵生气,只想甩手而去,想到如今还得靠他带路去找师傅,先忍着,“你……带路!”话说另一边慕容霸见父王同意宇文樱回家,还让自己亲自护送,自己避免失信于人,也是高兴不已。燕王见儿子高兴,想来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宇文樱已经传达给他知道了。刚才自己说让慕容霸护送之时,宇文樱也答应得十分痛快,看这样子,两人分明两情相悦。思及此,燕王心里也是一片大喜。“道业,后日送宇文公主回去,路上定要好好照顾他们。”“这点父王不用担心,孩儿自会好好照顾她姐弟二人。”听儿子这么说,燕王突然觉得这句嘱咐是有些多余了,那是自己儿子未来的媳妇和小舅子,他自然会好好照顾,这点自不用自己操心。想了想,燕王忙又嘱咐道:“你这孩子就是缺了些稳重,到了宇文部,记得收敛些。逸豆归虽不是她亲生父亲,且又刚刚被我们大败,见了他,切不可傲慢,后辈该有的尊敬和礼节不能少。在宇文部众面前,也不要像平常这般锋芒毕现,省得阿樱夹在中间难堪。”慕容霸听了这话,心中直叹,看来宇文樱在自己父王面前表现得很好嘛,竟让父王如此看重她,刚对自己千叮万嘱,让好好照顾他们,如今竟还直接称她“阿樱”了。慕容霸本想问问,到底宇文樱那丫头和父王说了些什么,让父王如此高兴。转念一想,如今她能回去了就好,还是先不要横生枝节,以后再问也一样,只顺从回道:“父王放心,孩儿明白。”燕王见儿子今日竟如此乖顺,心里直叹,这孩子果真是长大了,又嘱咐道:“知你藏不住话,只她帮着劝降一事,千万别说漏了嘴,那毕竟是她娘家,若让人谴责她背弃娘家,那可不太好。”慕容霸发现父王今日似乎格外多话,格外啰嗦,有些不耐烦道:“父王,儿子就是送她回去,等到了紫蒙川,儿子连城门都不进,一句话都不用说,也不用见那逸豆归,直接返程可好?”燕王见儿子那样子,也知道是嫌自己嘱咐太多,正色斥道:“没规矩,又要闹笑话!你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见那逸豆归,那你如何提亲?”最后那“提亲”二字,就似一道惊雷,劈得慕容霸直接呆住,再联想父王今日似乎对宇文樱格外关心、照顾,莫非?慕容霸想了想,只呐呐问道:“父王你竟要纳了那宇文樱?还让儿子去帮你提亲?”燕王听了这话,一阵怒火,“胡闹!平常说话大大咧咧也就算了,如今还开这种荒唐玩笑!到了宇文部若还这么没正形,当心人家不将女儿嫁给你!”只刚说完这话,燕王有些明白了,若是儿子真一心求娶宇文樱,怎会开那种玩笑,只疑惑问道:“我见你对那公主颇为照顾,那公主对你也赞赏有加,你们不是两情相悦?”慕容霸听了这话,一阵头疼,“父王,谁告诉您,我和她两情相悦了?”燕王脑子想了半天,好像还真没人说过这话,竟是自己搞错了?搞错了也无妨!看他二人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再撮合也是一样嘛。燕王看着慕容霸,笑道:“那也不甚影响!我看那公主不止言行得体,人还聪慧稳重,会是个好媳妇。你那些缺点,在人家那眼里,可都是大将之风,他还当着为父夸你‘遇风尘之会,必有凌霄之志’。性子稳,不得罪人,正好与你相配!”慕容霸一贯听人夸自己都要得意几分,如今听父王说宇文樱背后竟如此夸奖自己,刚想得意一番,一想还有误会没解开,忙解释道:“父王,孩儿和那公主就是朋友之谊,况且孩儿心中所爱乃是段末柸之女段瑶,父王你可不能乱点鸳鸯谱。”“那段瑶为父听过,颇有才情,只听说性子孤傲,这种人娶回家,怎么安家宅?你性子本就容易得罪人,如今娶个媳妇又是性格刚烈之人,二人都不知恭顺,以后该当如何?那宇文樱就不同,聪慧且通事故,自能安顿后宅。至于性子,我看得出来,她虽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恭顺,但至少门面功夫够了,若真你以后性子急得罪了人,她也能帮着挽回一些。为父怎么看,那宇文樱都胜过段瑶一筹,是个更好的媳妇人选!”慕容霸听了这话,只气着大声嚷道:“父王你还知道是为我选媳妇?如此完全不问过我的意思,就将她硬塞给我。父王你既然夸她会是个好儿媳,让哥哥们娶了就是!”慕容霸只喊了这句就跑了出去,却不知,他那最后一句话,声音喊得实在太大,外面那些人想当作没听见都不可能了。众人一时议论纷纷,那消息也是越传越不像样,只一上午过去,大家都在说,燕王相中了宇文部公主做儿媳妇儿呢!若有人问到底是嫁与哪位公子,那些“知根知底”的人自鄙视看他们一眼,一脸不屑说道:“五公子用的那是‘娶’字,如今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可都是有正妻的,只有四公子前两年夫人过世,还未续弦,这公主嫁给谁,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么?”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第34章 好儿媳人选 第二日,慕容霸向燕王禀告,仅一夜时间,余下几千俘虏全部归降。眼见燕王眉开眼笑,慕容霸想着正是个好时候向父王提要求,“父王此事全仗宇文部公主之功,才如此顺利。”听了这话,燕王顿觉好奇,“先前俘获的那个宇文部公主?”“正是!如今此事进行得如此顺利,全靠她协助……”慕容霸将宇文樱前夜与自己耳语的那番话,以及她让自己派人远远地拉马头琴等事事无巨细说了一遍。听完这些,燕王一阵赞叹,“这么个小姑娘倒想到了个好办法,想不到这公主小小年纪,倒有几分聪明!”打铁趁热,眼见父王对宇文樱大加赞赏,慕容霸立马说道,“父王,当初孩儿与她约定,若能顺利劝降剩余部众,便许她回家,父王你看?”燕王听了这话,佯装怒道:“未经为父准许,你竟如此冒险,若那公主违反约定,并不帮你劝降,而是让那帮人抵死不从怎么办?”慕容霸脱口而出:“孩儿与那公主相处十数日,心中清楚那公主为人如何,当初和她订立盟约,自然也是有万分把握,况且如今事情不是圆满解决了么,父王也该让儿子履行承诺。”燕王听着慕容霸这话,直觉得疑惑。儿子对那公主满是维护,且两人才相处十数日,他竟声称自己十分清楚公主为人如何,莫非这是对那公主有意?眼见父王犹豫,慕容霸再一次提道:“大丈夫一诺千金,孩儿既然已经答应了他,自然要做到,还请父王应允。”看慕容霸这坚持求情的劲头,燕王只越觉得自己猜测得有道理,顿时对宇文樱十分好奇,“你先退下吧,传那宇文部公主来见我!”门外,慕容恪一直候着,见到慕容霸出现忙问道:“父王同意了么?”“父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说要见见她。四哥刚才为何不一起进去禀报?”慕容恪只冷静说道:“你一向讨父王喜欢,若是你去说,父王自然会同意。”慕容霸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没办法,谁让自己是父王最疼爱的儿子。慕容恪见他那一脸自豪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洋洋得意,劝道:“收起些你那得意的样子!都不知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低调稳重些!”慕容霸满脸不以为然道:“父王最喜欢我,可不就是因为我阔达好奇、锋芒毕露、豪迈张扬,且他还常常夸我有王霸之气呢。此事已成,又是大功一件,四哥你如今竟把功劳全让给我,谢谢四哥,回头请四哥好好喝上几杯。”慕容恪看着慕容霸,只觉得哭笑不得,只想起刚才慕容霸说父王要接见宇文樱,忙问道:“父王有没有与你说召她何事?”“父王没说,只我猜,跑不了就是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吧。”……大厅内,宇文樱面见燕王。“本王一众人等花了十天时间都没有解决的事情,你竟办到了,且还是出奇制胜。”宇文樱只谦卑说道:“王爷过谦了,阿樱能想到这个办法,也不过是身份取巧而已。若是男子一心建功立业、为国尽忠,真要执拗,不肯归降,单威逼利诱自然不妥。阿樱身为女子,自小见惯父亲出征,也目睹身边人苦等征人不回的哀痛,因此能深感其哀。况且,他们已经耗了十几日,想来心志已不如之前坚定,若以思乡之情勾起他们求生之念,自然事成,如此说来,阿樱也算是占了时间优势。”座上燕王看着宇文樱,不仅先前行礼一丝不苟、有礼有节,如今回话也不卑不亢,心中对她自然认同。他哪里知道,宇文樱现在可是卯足了劲在表现,只希望这燕王能看在自己劳苦功高,还彬彬有礼的份上早点放了自己回去。只是宇文樱这点小心思,加上燕王的误会,一不小心就成了未来公公考核未来媳妇。“还有一事,本王不明,为何一定要远远地拉马头琴?”宇文樱听了这问题,只扑哧一笑,答道:“若是远远传来的马头琴声,会让他们觉得那是普通人家拉琴,心里更容易想起那种平凡的快乐,甚至会让思乡心切的他们恍惚觉得那声音就是从故地传来。若真要近了,时间上太巧合,那些人自然会以为是燕军使的手段,还会怀疑到我。如此也算是自保而已!”燕王听了哈哈直笑,“果真聪慧,且考虑周全!”宇文樱只得又谦虚道,“王爷过奖,不过是些小聪明而已。”燕王乘势说道:“既然你都说了自己有些小聪明,那本王且考考你。逸豆归十万大军尽被俘,区区几千人不愿归降,本王大可杀鸡儆猴,只你知道本王为何没那么做吗?”宇文樱只一想便明白,问道:“不知王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无论阿樱如何回答,还请王爷饶恕我冒犯之罪。”“你只管实话实说,本王赐你无罪。不知这真话怎讲?假话又怎讲?”“若说假话,自然该回答王爷不杀俘虏,以显宅心仁厚、收服人心。若说真话,那便是另一回事。对穷人家的孩子来讲,参军不过是多条活路,或是被迫而无可奈何,于他们而言,只要有饱饭吃,为谁卖命都一样。可若是出生官宦人家或是富户子弟,他们在紫蒙川便享受着上等人的尊贵或过得优渥的生活,以利诱之,必然不成。如今王爷如此看重这些人,其实也就是看重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巨大的财富。”燕王心中喜不自胜,本以为这宇文部公主也就是有些小聪明,没想到如今看来竟是有大智慧之人,心里不由得又赞了赞慕容霸好眼光。下一步只剩下试探宇文樱对慕容霸的态度了。“今日听道业说,他已私下和你约定,若能顺利劝降剩余部众,便许你回家,本王觉得他行事实在鲁莽、激进,大骂了他一顿……”燕王故意只将话说了一半便停住,只等着观察宇文樱表情,果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宇文樱听到慕容霸竟因为此事被训斥了一顿,心中确实觉得愧疚。只不过这愧疚却不是因为连累了心上人,而纯粹是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慕容霸这个好朋友和大恩人,当然这其中的道理,燕王并不明白。虽然那慕容霸平常嘻嘻哈哈没正经,还戏耍了自己好几次,可毕竟救了自己性命,今次还如此帮自己求情,虽然现在这燕王不能得罪,宇文樱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还请王爷不要怪罪五公子!五公子才略过人,必是因为成竹在胸,才会答应,还请王爷莫错怪了他。”“本王错怪了他?他这孩子,一向棱角分明且争强好胜,做事不够镇定稳重。”宇文樱只觉得奇怪,听燕王那意思,像是在抱怨,可自己为什么竟然从他那话语里听出了自豪感?这燕王到底是要贬低慕容霸,还是夸他?不管怎样,自己这个外人夸一通总该没错,哪有亲爹不愿意听别人夸自己孩子的?本着这个原则,宇文樱直将慕容霸夸得世间少有,“依我看,棱角分明且争强好胜正是五公子的大优点。棱角分明说明五公子豪迈张扬、大将之风,如此方能收服部众。至于争强好胜,正体现出五公子不服输,也正是这样,五公子才能战功赫赫,十三岁勇冠三军,十六岁为前锋,直捣高句丽都城丸都。五公子此人真可谓,遇风尘之会,必有凌霄之志。”燕王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心想这宇文樱竟连自己儿子战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想来对他心中敬仰已久!如此看来,也是一桩美满姻缘!只他哪里知道,这些都是慕容霸给宇文陵讲自己英勇事迹之时,宇文樱顺便听来的。宇文樱偷偷瞄了瞄燕王的表情,看他那一脸高兴的样子,自然清楚自己这是夸对了,看来回家之事,已是没有悬念了,心中一阵欢喜! 第39章 夫婿人选比拼 等到宇文樱知道那些人的谣传竟是因为慕容霸一句话之时,怒气冲冲来找他算账,看到的慕容霸却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看他这幅样子,宇文樱更加来气,用手肘撞了撞那满脸心虚,摊在石桌上的人,怒道:“别装死!看你做的好事!”慕容霸只还是一动不动,看着宇文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看你果真是一副做了坏事心虚的样子,那我便不责怪你了。”宇文樱说了这话,还期待着慕容霸听了又恢复原本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只看他依旧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实在不解,“你怎么了?”慕容霸直看了宇文樱半响,才鼓起勇气说道:“在跟你说之前,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真的无心伤害你,或是让你为难……”宇文樱扑哧一声,笑道:“不过是些下人瞎传,我虽然有些生气,倒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严重。”慕容霸听她这么回答,只觉得更加愧疚,只是真相她迟早都知,有些话自己还是得说,便将事情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听慕容霸那番话之前,宇文樱还觉得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如今她却觉得这词用在自己身上更加合适,自己现在只怕才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宇文樱只沉默坐着,想了半天才说道:“我明日推脱自己身子不适,可以么?”只她不等慕容霸有所反应,便自己将这个想法推翻了,“不行,这个时候说身子不适,太蹊跷,燕王肯定不信,况且我若说身子不适,后日更没法动身了。”“那我就说你当时听错了,我说的其实是别人,不对,就算我说了我喜欢别人,可是我还是要嫁给你。”“那我就说我以前是喜欢过你某位哥哥,可是现在不喜欢了,不行,这跟刚才那个又一样了。”“那我就说……我就说……说……”宇文樱完全不给慕容霸说话的机会,只一个人自言自语,到最后发现自己竟是说不下去,只呆呆地坐着,眼睛空洞看向前方。两人就那么静静坐着大约一个时辰,直到宇文樱苦笑了一声,终于开口说话,“其实嫁到这儿来也挺好的,我原先还一直担心,他日你们攻占了紫蒙川,我若是远嫁了,照顾不到阿娘和陵儿。若真要是嫁过来了,自可让夫君照顾着阿娘和林格,我便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宇文樱说完这话,像是为了佐证这对她来说确实是大喜事一件,对着慕容霸绽出一个笑脸,只那笑容在慕容恪看来,竟是比哭还难看。“你别这样,看着你这样,我心里更难受,都怪我!如今你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差遣,我绝无半点怨言!”宇文樱终于停下了那勉强挤出来的笑容,看着慕容霸平静说道:“我需要纸笔记些东西。”慕容霸自然照办,亲自去拿了纸墨笔砚。“把你那些哥哥们的名字都写下吧!”慕容霸听了这话,明白了她要纸笔何用,草草将四位哥哥的名字写下。宇文樱拿过那张纸,想都不想,添上了慕容霸的名字,再将慕容恪的名字划掉。原本慕容霸见自己竟也在考虑范围之内,还一阵紧张,如今见四哥竟是直接被排除在外,心中一阵惊讶,“你怎么也不好好想想,将四哥的名字划掉干什么?依我看,四哥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宇文樱看了慕容霸一眼,冷冷说道:“你懂什么?你父王明明想让你娶我,如今连你都看得出来慕容恪是最好的选择,你是认为你父王会愚蠢到给你我这么一条退路?你刚才也说了,你父王逼你娶我之时,你四哥也在场。他分明知道了你父王的心思,以他一贯的作风,你觉得他还会跟你父王作对?”眼见慕容霸一副还想争辩的样子,宇文樱并不给他机会接着说道:“别跟我说,你和他一向交好,他为了成全你和那个段妹妹,牺牲自己的幸福也在所不辞。你自己尚且做不到,又有什么理由相信他会为了你这么做?”说罢,宇文樱将慕容霸的名字一并划去,看到的便是慕容霸一脸如释重负,眼中一副感激的样子,只是他看了看还剩下的三位哥哥,都是已经娶了正妻的,宇文樱真要嫁过去,便只能为妾。思及此,慕容霸心中愧疚更甚。宇文樱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可如今她却有自己的考虑,并不打算隐瞒,“你别多想,也不用感激我,我并非为了成全你和你的段妹妹而委屈了我自己做妾。我如今的局面都是你思虑不周所致,若让我委屈了自己来成全你们,我可不是圣人,自问还做不到那么伟大。不过是看你待人接物没有半点圆滑,说话做事也不会思前顾后、好好考虑,真要嫁给你,谁帮谁还不一定呢。与其给自己找麻烦,不如另寻出路。”慕容霸听了宇文樱解释,虽知道她也有自己的考虑才决定不嫁给自己,但心中对她总归还是有些感激,直接抢过了宇文樱手中的笔,将二哥慕容儁的名字划了。宇文樱惊讶不已,“你应该知道,若这三个人里面选择,世子是最佳人选!”慕容霸一脸不以为然道:“我深得父王喜爱,二哥便平日里总是针对于我,如此做法性子小气,肚量不大。而且我那二嫂很是厉害泼辣,又极富手段,你若真要嫁过去做妾,在她之下,免不了吃苦。若你想着做宠妾,受二哥庇护,也不可能,只因我二哥已经有了一个宠妾段氏。你虽长相和她相比并不算差,可你欠缺温柔,小二嫂温柔贤淑,是比照着中原大家闺秀培养出来的贵女,你若想与她争宠,绝无可能。你若真嫁给了二哥,既无正妻身份无无恩宠在身,又如何能期望他会帮你?”宇文樱听了只得同意,看着大公子慕容交的名字,一阵皱眉,问道,“慕容一门都是英勇善战、颇负盛名之辈,为何我之前竟从未听过你大哥任何事迹?”“大哥自小身体便不好,也不曾上战场,你未听过,也不出奇。”听完慕容霸的解释,宇文樱心里想着,慕容部前代屡次有庶嫡争权之事,燕王早立二子慕容儁为世子,只怕也是为了剥夺庶长的权力。这慕容交即便真和其他慕容家子弟一般建功立业、战功赫赫,只怕也是不能嫁的吧。如今名单里剩下的,也就只有三公子慕容遵了。宇文樱看了看慕容霸说道:“那就三公子吧,我明日与燕王说。”慕容霸犹豫了一阵才说道:“我三哥受命镇守兴国城,五年之内都不会离开,只怕不等他回来,燕军便要进攻宇文部。”这一番商量,一切竟又回到原点!听了慕容霸那番话,宇文樱只觉得心里的怒火和失望止都止不住,哭着冲慕容霸喊道:“那你告诉我如今我该怎么办?我一个女子,给自己选夫婿,我不能考虑我是否爱他,我不能想他会不会爱我、护我、疼惜我,甚至连阿娘同意不同意也不重要。你们觉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枷锁,可如今对我来说,那都是奢望。我沦落到只能用这种无耻的方式去选择自己的夫君!如今竟是连这样都不成了!还让我怎样?抓阄?摇骰子?掷铜钱?或者干脆跑到王爷面前求他赐我一死?” 第38章 她想做我嫂子 议事大厅内,燕王坐着看着下面跪着的两个儿子,慕容霸一脸心虚,慕容恪面无表情。“道业,如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你想怎么收场?”慕容霸只缩了缩脖子,壮着胆子说道:“如今下面的人都说她要嫁给四哥了,儿子要娶了她,自然不妥。不如,让四哥……”只他还未说完这话,慕容恪眼神似一道冷光扫了他一下,正色回答燕王:“儿子认为这本就不算什么,误会而已,至于公主那边,派人解释清楚,这几日让下面的人别再嚼舌根子就是。”燕王看了看慕容恪,心里有了丝赞同,虽然他不太喜欢这个儿子,但不得不说,这孩子却最能明白自己想法。心中琢磨一番,燕王对着慕容霸说道:“道业,为父觉得你四哥说的有道理。不过是误会而已,说清楚也就不妨碍,不耽误你和她的婚事。”慕容霸只前面还好好听着,听到那最后一句,直接跳起来,“父王,孩儿已经说了,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是段瑶,父王莫非真要强行让孩儿娶了她,终身不快?”燕王看了看慕容霸,直摇头怒道:“男人大丈夫,动不动就是情情爱爱,像什么样子!为父已经再三将利弊说与你听,那公主性格稳重,比段瑶更适合做你妻子。为父处处为你着想,你倒好,竟是一而再再而三听不进去!”燕王自说着这番话,并为考虑一旁慕容恪的心思。慕容恪想,这就是自己的父亲,从来不曾替自己打算,当年自己的婚事,只直接下令,一句话也不曾多说。如今悲伤又有何用,不应该早就习惯了?他习惯性敛了敛容,目视前方,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这世间最让子女无奈的,大概便是爹娘口口声声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着一些让你心里并不欢喜的事情。慕容霸如今正是这种想法。眼见从自己身上找出办法阻止父王已经不可能,慕容霸只得另辟蹊径,耍赖道:“父王,你这是害了我们两个人!她先前可是亲口跟我说过的,她心里已经有人了,父王若真要逼我娶她,那就是罔顾我们二人终身幸福。”这话现在提出来,明显就是借口,燕王听了,只怒道:“少拿这些来搪塞我!男子成婚尚且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女子婚事还能是自己主宰?如今就算她心里有人了,为父一句话,她就算不愿,还是得嫁给你!”“父王她可是亲口跟我说了,她要做我的嫂子!您如今让我强娶了自己的嫂子,就是限孩儿于不仁不义!”这话简直穷尽了慕容霸一生的智慧,说完了,连他自己都觉得父王这次是绝对再也没有理由逼自己娶宇文樱了。燕王满脸狐疑看着他,怀疑问道:“此话当真?她可说了是你哪位哥哥?”慕容霸本想回答四哥,如今看四哥在旁边冷得跟个冰块一样,差点要冻死自己的样子,哪敢把话说满,只含糊道:“这我可没问!姑娘家的都害羞,她能说出要做我嫂子这种话,已经是极致了,哪还真能告诉我她喜欢的是哪位哥哥?”越解释,慕容霸便越觉得自己果真机智,先把父王的注意力转移了,拖到宇文樱后日走了便是。慕容霸的性子,燕王岂会不明白,他自然清楚如今这些不过是借口而已,看着慕容霸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只作出一副相信了的样子。“既然这样,为父确实不该让你强娶了她!你让那公主明日来向为父提,不论她喜欢的是你哪个哥哥,为父定为她做主,让她嫁于他。反正为父是属意她做儿媳妇,哪个儿子娶了都一样,如何?”燕王敢说这话,自然是认定了,宇文樱是个聪明的姑娘,如今长子、二子、三子都已有正妻,她堂堂公主,总不会委屈自己做妾。至于四子慕容恪,若公主喜欢的是他,他最明白自己的心思,眼见自己要撮合道业和那公主,他自然会想尽办法让那公主断了这念头。想来想去,这公主还能嫁给谁,自然还是五子慕容霸。慕容霸听了这话,一阵心虚,他想自己这次大概真的是将宇文樱坑到底了,搞不好竟连自己也给坑进去了。 第37章 恭喜四公子 师徒二人叙旧完了,自然还是慕容恪带着宇文樱回去。顺利见了师傅,还得了他的承诺,宇文樱心情大好,连带着看慕容恪也觉得顺眼了不少。眼见前面那人走路又开始加速,宇文樱也不着急了,只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慕容恪,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面前那人果然如她期待的那样,站定了。宇文樱左右看了两下,四下没人,确定了自己真要认怂了也不丢人,才说道:“慕容恪,上次我坑了你一次,这次你已经还回来了,咱们就当扯平了,可好?”慕容恪直皱了皱眉,没说话,这沉默在宇文樱看来,大概就是同意了的意思了。看她竟是说了那些,再无话可说的样子,慕容恪又要迈开步子,宇文樱只得用身子挡在他面前,接着说道:“还有这次的事情,谢谢你!”这还像句人话,慕容恪听了,眉头舒展开了一些。宇文樱看着他那样子,心里不屑,一个大男人,还得让自己一个姑娘主动道歉,不说谢谢,还不搭理人,果真小气。只是如今有些事情得找他,只能认了!宇文樱绽出一个自认为最甜美最温柔的笑对着慕容恪,问道:“那我现在就把你当成跟慕容霸一样,都是我的好朋友,可以吗?”慕容恪看着那人的笑脸,微微晃了晃神,才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身为你的好朋友,我向你打听些事情可好?”宇文樱说了这话,却是完全不等慕容恪回应,又接着问道:“师傅现在有没有心仪的女子?有没有哪家女子喜欢师傅?有没有人给师傅做媒?”听了她接连问出的这些问题,慕容恪刚有些晃神的心顿时警惕,只冷冷看着她,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我就是担心师傅。他已经够苦了,既要四处征战,回家了还要又当爹又当娘,一个人管教孩子,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宇文樱这话自然是没说全,只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帮娘亲探听情况吧。如今宇文樱已经打算好了,真要等哪天逸豆归被灭了,若师傅救了娘亲,到时候两人再续前缘,也不是不可能嘛。只是如今自己先得将师傅的感情状况探听清楚了再说。宇文樱满脸期待等着慕容恪回答,只是慕容恪认定了她大概不安好心,只冷冷说了三个字“不知道”,又远远走开了,气得宇文樱直跺脚。原本看师傅和慕容恪亲厚,宇文樱才想着从慕容恪身上套出些消息。如今宇文樱只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高兴得脑子坏了才会想到问他,这种事情,明显应该从慕容霸身上下手。只宇文樱哪里知道,慕容霸如今躲她还来不及。今日他那一句话喊出来,四下传遍了她要嫁给四哥的消息,若让她知道这事是自己所为,后果如何简直不敢想象,他哪里还敢出现在她面前。且说,宇文樱追上慕容恪的脚步,眼见人越来越多,不似方才那么僻静,便刻意和他保持些距离,不至于跟丢,也不会显得太近了。宇文樱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直到突然被一声洪亮的“恭喜四公子”打断。只见是个刚好经过的侍卫,笑得一脸神秘,让她很是不明。“慕容恪,你觉不觉得他看咱们的眼神有些奇怪?”“走自己的路就是,看别人干什么?”好吧,宇文樱也只好就当没看见那人诡异的笑一般。只是周围人越来越多,且那些人行礼之后,都会说上一句“恭喜四公子”,让她想忽略都难。一个两个皆是如此,宇文樱倒有些好奇了,对着慕容恪问道:“他们一个个的都跟你道喜,你是升官发财了,还是捡到宝了?”慕容恪只当没听见一般,继续大步往前走。眼见众人看向两人的眼神有些暧昧,宇文樱心中大概明白了,难道这帮人是看自己和慕容恪走在一起,心中多想了?这燕军怎么一个个的都跟慕容霸似的,浮想联翩!顶不住众人的目光,宇文樱想还是和慕容恪保持距离比较好,省得众人误会,只对着前面那人的背影说道:“四公子自忙自己的去,只需差人送我回去就是,他们应该都是识路的。”慕容恪不耐烦地转过身,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宇文樱,从刚才到现在,她就没住过嘴,一路上叽叽喳喳,吵死了。如今她自己提出来了,正好摆脱了她不用烦,只就近招手示意一士兵过来。那士兵见了二人,忙行礼道:“恭喜四公子!不知四公子有何吩咐?”宇文樱见这小厮一脸谄媚样子,只觉得好笑,又耐不住心中好奇,问道:“你们四公子究竟有何喜事?怎么一个个的都在道喜?”那士兵听了这话,直想着,想不到这公主还挺风趣,笑着对二人道:“如今大家都知道四公子要成亲了,可不都赶着道喜嘛。”慕容恪听了这话一脸不解并愤怒,只他还未发作,一旁的宇文樱已是好奇问道:“不知你家公子要娶哪家姑娘?”那士兵囧道:“公主别逗小的了,大家都知道公主您要嫁于四公子,您还跟这么打趣小的。”他说完这话,只嘿嘿两声,低头听候吩咐,自然没发现宇文樱听了那话当场呆住,而慕容恪则是满脸怒色,亟待发作! 第41章 不合作 宇文樱转身,看着慕容恪道:“什么交易?我可不觉得我对五公子而言有什么利用价值,能让你如今和我做交易、谈条件。”“我可以娶你,承诺保你娘亲和幼弟性命无虞,待我救下他们,我也会休了你,许你和他们一起离开。”宇文樱一脸狐疑看着他:“就你目前所说,我依旧看不出你为何要与我交易,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第一、你需帮我管好后宅,照顾好我儿子,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宇文樱有些不耐烦打断他,忙说道:“这不过是做妻子的本分,谁都可以,你挑上我自然还有别的原因,直接说第二点便是!”慕容霸冷冷回道:“第二,查出你表姐的死因!”宇文樱一阵惊讶,“表姐不是难产血崩而死的么?慕容霸他明明告诉我……”“是血崩而死没错,可这背后的牵扯可没那么简单,我一个男人,内宅之事,本就不好插手,这些事情需要你去查清楚。”宇文樱内心思量一番,慕容恪让自己照顾好儿子,并且声明表姐的死因有蹊跷,如此看来无外乎内宅妇人争斗,虽然不知道他那宅子里混乱成什么样子,假以时日,要办到也不是不可能,至少不会比对付世子妃和段氏难。目前看来,还可以考虑合作,宇文樱便接着问道:“想来还有第三点了,是什么?”“第三点也是最后一点,帮我杀一个人!”慕容恪这话一出,吓得宇文樱胆战心惊,只得干笑了两声,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别说笑了!让我帮你杀人?你堂堂大将军,什么人竟然是你杀不了,需要我动手的?”慕容恪只平静说道:“这个你不用管,等你什么时候完成了前两条,我自然会告诉你。”宇文樱只觉得好笑,“四公子,你现在看我脸上是不是写了愚蠢两个字?不然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完全不知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就同意帮你杀了那个人?”“我只能告诉你,那个人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朋友,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为难。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善类,这些年经她手上被害死的人可不少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她也一件都没少干,如此你也无须受良心谴责。你意下如何?”听了慕容恪的描述,宇文樱更加觉得这交易不必做了,“将军把她说得那么厉害,你觉得凭我一人之力,杀得了她?”“我自会帮你,不过若你失败,为求自保,我会在有人查到我身上之前,先杀了你。”宇文樱眼见慕容恪说完这话,眼神变得更冷,直说道:“五公子你说完了吗?如果你说完了,那容我说一句。我现在就告诉你,跟你合作,我,不愿意!”宇文樱故意将那“不愿意”三个字说得大声,震得慕容恪一头雾水,问道:“为何?”“四公子问得好,为何?不如我先问问你,我为何要跟你合作……”话没说完,宇文樱走到慕容恪身边,一字一句低声继续说道:“毕竟,谋杀燕王妃,那可是大罪!”慕容恪听了这话,一脸惊骇,“你怎么知道……”看慕容恪那样子,宇文樱只觉得他今日的表现简直颠覆自己对他一贯的印象。原先自己还以为这人聪明,如今竟也只比慕容霸强了一些,只失望地对他说道:“你方才都说了,有些内宅之事,男人不方便插手,被你说得那么恶贯满盈的一个人,若是个男人,你自然不会找上我。我一介女流,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如此说来,你让我杀的就是个女人了。若是个女人,自然就好猜了。你觉得棘手的,这人身份自然尊贵。况且豪门深宅之内,你无端端也不可能与女子结仇,想来就是上一辈的恩怨了。男人有嫡庶之争、女人有妻妾之斗,这么看来,不是很明显了么?”慕容恪愤愤说道:“倒是我小瞧了你!”宇文樱看着慕容恪吃瘪的样子,一脸得意道:“多谢四公子夸奖,夜深了,怪冷的,你也早些回去休息,等着叫我嫂子就是!”慕容恪一脸惊讶,叫住她,“你竟还是要嫁给我二哥?我还以为……”宇文樱一脸鄙夷看着他,说道:“你以为什么?以为我会趁机要挟你,让你娶了我?”宇文樱冲着眼前这人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看着他,正色说道:“我宇文樱生平最不喜欢亏欠别人,帮过我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即使我们如今做不成朋友,可你曾经在我举目四望、绝望到谷底的时候给了我支持,给过我帮助。虽然那些支持和帮助并非出于你本心,可我依然感激你。就冲这点,你也该大胆把心吞到肚子里,相信我不会在燕王面前告发你。”眼看慕容恪看着自己的眼神不似之前那么充满嫌弃和厌恶,宇文樱直言道:“也别把我想得那么好!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嫁给世子不过和两个小女子争宠,比起刺杀燕王妃,还是容易得多。”说完这话,宇文樱行了一礼,径直离开。慕容恪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无奈笑了笑,心里叹道,这人还真是一点不吃亏,心里算计得清清楚楚,好在没有坏心思,不然自己可懒得救她。第二日,燕王召见宇文樱、慕容恪和慕容霸。“玄恭,你今日在此就算做个见证。父王昨日亲口答应了道业,只要公主说出自己喜欢的是谁,为父必定替她做主,今日为父定履行自己的承诺。”宇文樱听燕王这说话的语气,像是笃定了自己会嫁给慕容霸,只在心里祈祷,希望自己说出答案之时,他还真能履行承诺才好。燕王看着宇文樱,问道:“不知你心系本王哪个儿子?你只管大胆说出来便是,本王既已相中了你做本王的儿媳妇,无论哪个儿子,对本王来都一样。”礼多人不怪,想想自己还是表现得谦卑些好,宇文樱径直跪下,又行了一个大礼,才道:“多谢王爷为阿樱做主!阿樱心中一直仰慕……”只宇文樱还来不及说出“世子”二字,一旁的慕容恪直跪了下来,对着燕王说道:“父王,儿子有话要说……” 上架公告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第40章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白天的一番讨论最终以宇文樱的歇斯底里结束,看着慕容霸不知所措、落荒而逃的背影,宇文樱想,他们终归还是因为这事有了隔阂。是夜,月色如水,四周一片安静,宇文樱静下心来想,那五个名字里,只有一个不是自己划了的,那便选他吧,世子慕容儁。本以为真的下定了决心,心里该松快些,宇文樱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人穿上衣服偷偷立在湖边,心中叹道,要在一个厉害泼辣的正妻和一个温柔可人的宠妾中求生存,想来日子也不会好过。“你应该待在房里,不该这个时候出来!”宇文樱自沉浸在自己的愁思中,冷不防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吓她一跳。听出这声音是慕容恪所发,宇文樱直没好气回道:“四公子不也出来了,却不知是散步还是游湖?”慕容恪听了这话,倒有些惊讶,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伶牙俐齿,有心情逞口舌之争,不由笑了笑。对于这种带着机会就要嘲笑自己一番的人,宇文樱实在没兴趣应付,只冷冷说道:“四公子,现在虽是晚上,只是还有月亮照着,你若是要笑,还请换个地方。”慕容恪听了这话,自然明白宇文樱误会了自己的笑,却也并不打算解释,只正色说道:“我有正事找你!”“四公子既然挑这么一个大家都看不见的时候来,想必不是来劝我嫁给五公子的了,不知你想让我选大公子、二公子,还是三公子?”跟聪明人说话果然不费劲,这便是慕容恪现在的想法。确实,父王的意思很明显,若真是要劝她嫁给五弟,光明正大来就是,何必如此周折,等了她半夜。“你要救家人,自有我和伯父,何必非要把自己卷进这个漩涡里来。我大哥虽无军功,可他人宽厚,至于说他身子弱,想必你也知道真相如何,若真嫁给他,他必会善待你。我三哥常年镇守在外,不会牵扯到嫡庶争权之事,可保你安全。”慕容恪话音刚落,宇文樱接着问道:“同样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与人为妾,不知道若是让四公子来选,是会选择多欠别人一个人情,还是选择自己亲历亲为?”慕容霸看着她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面上有了些冷意,说道:“嫁给我二哥的弊处,你应该知道,我不信道业没说与你听!”宇文樱只冷漠答道:“他说了又如何?你再说一次又如何?真碰到泼辣的那个,我宇文樱也不是傻子,她若真要对付我,到时候谁害谁还不知道呢。至于温柔得宠的那个,于我而言,不过是换个样子在男人面前演戏,真要让人强装温柔贤淑,又有谁不会?”宇文樱这话说得太直白,直让慕容恪有些难以相信,怒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多虑了,我竟忘了公主最擅长在男人面前演戏,装作一副爱到心里去的样子了。你喜欢在男人面前演戏,别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宇文樱不过是在慕容恪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听他如今竟真的如此贬低自己,心里有些难过。她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难过,只面上愤怒看着他,咬牙切齿,“听你这么说,我对那个段氏还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我宇文樱粗人一个,倒还真没见过能让自己夫君的兄弟们都觉得温柔如水、愿意出言袒护的女人?就这么温柔的一个女人,在那刁蛮正妻面前竟然还活得好好的,看来你们那个所谓的手段凌厉的二嫂,也不过如此嘛。说不定我若真进了世子府,还能帮她一把,让她早日达成心愿。”慕容恪听她那意思,若进了世子府,竟是要加害锦漓的意思,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你敢伤害小二嫂?”看慕容恪的反应,宇文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竟真有小叔子关心嫂子到这个程度?只慕容恪立马发现刚才自己反应过激,收敛神色,回复了一贯冷漠平静的样子,只嘴上说道:“何必让自己冒险!”慕容恪换脸太快,直让宇文樱觉得自己太过敏感,想多了,笑道:“有何不敢?我本来不想搅进来,如今既然不得抽身,将这池子水搅得再浑浊些于我而言,也并没有任何损失。既然你如此担心,不如你娶了我?明日我直接跟燕王说,我从三年前便开始喜欢你,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心向往之,请王爷成全了我们?”慕容恪听完,嗤笑一声。看了看慕容恪的反应,宇文樱有些心灰意冷,只嘴硬说道:“你只管放心,对你这种人,我也没兴趣。我也知道,在我将这话说给燕王听之前,你总有办法让我闭嘴,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如此,你还是等着我做你二嫂好了!”宇文樱说完这话便想走,只刚迈出一步,突然回头,补充道:“刚才说得不对,我既为妾,便不能算是你二嫂,他日再见,还请四公子看在大家相识一场、且我曾经也算是公主的份上,也称我一句‘小二嫂’!”宇文樱特意加重了“小二嫂”三个字,脸上的嘲讽和讥笑甚浓,即便是月色中,也看得清清楚楚。慕容恪看着她的背影,叫住了他,“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第44章 慕容恪坦白 慕容恪的承诺,让伊娜再次心生感激,道谢道:“恪儿,给你添麻烦了!等到事情解决之后,姑姑希望你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娶了,不必再苦了自己。”慕容恪听了伊娜再三道谢,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直说道:“姑姑不必觉得委屈了我而心生内疚,其实我愿意娶宇文樱,也有自己的私心。她若嫁了别人,要争宠上位,自然就会伤害到我心中在意、想护之周全的人。”这番解释之后,眼见伊娜神情稍微放松了些,慕容恪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竟无意中效仿了宇文樱一把,看着别人对自己感激,心里再也不愿理所当然的接受,竟把心里的私心也说了出来。伊娜看慕容恪陷入沉思,结合刚才他的话分析,才明白,慕容恪所在意的女子竟是兄嫂,忙劝道:“恪儿,姑姑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有些人不该想的,就放在心里就好。”“姑姑,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她虽是我嫂子,可我却认识她在先,我和她情投意合,可恨段氏竟将她嫁给了自己儿子为妾。从她嫁与二哥之时,我便知自己与她有缘无分,只不过要放下她却是做不到,我只希望尽自己之力保她平安幸福。”慕容恪那满脸的悲伤,让伊娜看了心疼不已,“姑姑相信你以后总会再遇到一个让你倾心的女子!”慕容恪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惆怅,叹道:“我再也不会碰到和她一样的女子了!十八年前的那场大火,若非她救了我,我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伊娜听了这话,心里一惊,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问道:“怎么回事?”“当时姑姑晕了过去,我也跑不动了,本以为自己会那么死了,可我在昏死之前,见到有一女子出现救了我们,我虽没看清她的样子,可我记得她衣襟上的莲花。后来我听说了中原的一个锦鲤救人的传说,那画师描述的锦鲤衣襟上的莲花,竟和我看到的一样。我猜是那锦鲤救了我们。后来我遇到了她,她的名字叫锦漓,手腕上有一个锦鲤形状的胎记,而她最喜欢的就是莲花,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衣襟上就是绣的莲花。”伊娜听了,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只试探性问了问:“那你喜欢那女子,是因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说你真正喜欢的是她这个人?”慕容恪想了想,有些疑惑答道:“刚开始因为她是救命恩人,所以我对她与对其他女子不同,她气质若兰,性情如水,我心里也对她渐生情愫,至于姑姑问的到底是因为哪个,我也分不清,在我心里都是一样。”慕容恪说完这话,伊娜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般轻松,暗自庆幸,还好,不全是因为那女子是救命恩人才念念不忘。伊娜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安慰慕容恪,只敷衍说了几句赞美和感激锦漓的话,结束了这个话题。说完,伊娜从柜子中拿出一个锦盒,背对着慕容恪打开,将那块锦鲤玉佩收入袖中,只拿了一封信出来交给慕容恪,说道:“恪儿,姑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答应。这封信是给阿樱的,还希望他日你决定让她离开之时,能将这封信亲手交与她。”慕容恪有些不解问道:“姑姑为何不直接给她?”伊娜听了这问题,神情有些不自然,只支吾说道:“到那时,她心中没有了负担和牵挂,自会去追求自己的缘分了。我想等到那时再让她拆开,只是她这个人好奇心重,即便我叮嘱了她到时再看,只怕她也会忍不住偷偷撕开看了,还是交给你保管比较稳妥!”“姑姑说得有理,那交给我便是,我自等到时间了再给她!”慕容恪说完这话便告辞,留下伊娜一人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说道:“恪儿,别怪姑姑没告诉你实情,她有自己的宿命和执着,既然你挡不住她,那还不如永远都不知道。”第二日,伊娜将宇文樱叫入自己房内,将那块锦鲤玉佩交与她。“阿樱,过几日你就要出发了,将这块玉佩带上。”宇文樱拿着玉佩,有些疑惑,问道:“阿娘,你先前不是说这锦鲤救了高外祖父,曾外祖父交待后世子孙要妥善保管?当年你急着躲避追杀才随身带着了,如今这玉佩咱们是不是该交还给索头部的舅舅?我毕竟是外姓,交到我手上,是不是不太合适?”伊娜昨日已听慕容恪说了女儿心思多,如今再看着她,更加觉得她果然考虑周全,这都能想到!只是这玉佩本就是她的,交还给她不是理所当然么?伊娜只能含糊说道:“这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你且先拿着,记得好好收着,别给了别人,它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阿娘这么说,只让宇文樱心中更加疑惑。伊娜见她那样子,也知道她心中有疑问,只说道:“如今你要嫁给恪儿了,有些话说了也不太方便,等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这玉佩,就当是娘亲给你的护身符,你拿着便是,哪里还需要考虑这么多?等到他日,咱们母子三人摆脱了这些纷纷扰扰,你再想送回去,还是自己拿着,都随你!”阿娘一再坚持,宇文樱也不好再推迟,开开心心收下了那玉佩,看了看阿娘,试探性问道:“阿娘,你和慕容恪以前认识?”早知她会这么问,伊娜也就大大方方承认。得到娘亲承认,宇文樱突然有些明白了,“阿娘你认识师傅,还认识慕容恪,莫非你以前在慕容部待过?”“是,当年索头部内乱,为了逃避你外祖父仇敌追杀,我隐瞒身份在慕容部世子府内待了四年,当时正是恪儿生母高氏夫人的贴身侍婢。他们原先都不知道我的身份,直到几年前那次重遇了恪儿,才将事情说清楚。”宇文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当时问他为何帮我,他说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本打算接着问他详情,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推脱让我回来了问阿娘,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如此看来,这慕容恪也并非我想象中那么寡情薄意。”伊娜听了有些无奈道:“恪儿本就不是无情无义之辈,他日你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会明白他的好。”说完这话,伊娜发现自己竟像是鼓励两人发展感情似的,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忙补充道:“恪儿都跟我说了,你们成亲不过是无奈之举,待他日救下我和陵儿,他自会放你和我们一起离开。阿娘只告诫你,好好守住自己的心,切莫轻易动情!” 第43章 戳穿宇文樱真面目 三人出来,宇文樱自摆脱了慕容霸去找慕容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社么?”慕容恪只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回问道:“什么为什么?”“别装傻,我可没答应你第三个条件,你竟然也会在燕王面前说出那番话?”慕容恪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看着就那么不像好人?你就一定认为,若我不提出对等的条件便不会帮你?你讲道义,知道感恩,我便不能因为记着你之前帮过我,再帮你一次么?”这话说得有道理,让宇文樱无法反驳,只嘴硬说道:“我就是感觉你不可靠,这些日子看你除了对师傅真诚些,竟是对自己家人也是不冷不热,这样一个凉薄的人可不像是会主动帮我的样子。”这话听得慕容恪心里一惊,倒想不到宇文樱直觉还挺准,搪塞着回答道:“要说我自己,当然不可能会主动帮你,只如今伯父担心你,我便只能如此。”“师傅怎么会对你提这种要求?他也关心你,绝无可能为了帮我,而让你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娶一个你不爱的我。咱们最好还是先将话说清楚了,省得他日你让我做些我办不到的事情,到时候交易做不成,害得大家闹开了,谁都不好过。”慕容恪眼看宇文樱真是不好对付,一副不说清楚不罢休的样子,直摇摇头说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一个女子若是太过理智,便会失去原有的可爱么?有时候装作不知道,过去了也就好了,你非要一问到底,让你心里不喜。”看宇文樱那一脸不同意的表情,慕容恪便只能“实话实说”了,“因为你阿娘。”宇文樱听了一脸惊讶,还要接着问,慕容恪一句话阻止了她继续问下去,“咱们明日就出发去紫蒙川,等到了你亲自问她便是。”说了这话,也不管宇文樱满脸好奇的样子,慕容恪径直离开,为明日准备。宇文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他今日又回复了平常的样子,可怎么也想不明白,昨日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第二日,宇文樱、宇文陵姐弟出发,慕容恪带队护送。看着随行带去的聘礼,众人也终于确定,公主这是真的要嫁给四公子了。宇文樱姐弟二人思家心切,一路上加紧赶路,一行人不到七日便到达紫蒙川。打这一行人进城之后,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世子和公主竟然被送回来了,一时间众人激动不已,纷纷下跪行礼,高呼“恭迎世子、公主归来。”宇文樱见众人对自己和陵儿的称呼竟还是像以前一般,心中明白了,当初慕容恪告诉自己陵儿被废世子之位、自己也被贬为庶民,竟是假话,心中一时有些愤怒。现在回头再想,才发现不对,逸豆归就算蠢,也不至于自己和陵儿刚出事,便对外宣布放弃,让底下人看了心寒,谁还敢为他卖命?也怪自己蠢,竟然相信了慕容恪。只她心中也清楚,虽说慕容恪说了假话,若真指望逸豆归去营救自己姐弟,也是不可能。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宇文樱冲着慕容恪的背影狠狠翻了一个白眼,不料慕容恪竟似背后长眼睛了一般,立马回头看了她一眼。宇文樱被抓了现行,有些囧,只得装出左顾右盼的样子。慕容恪看她那副装作看风景的傻样子,便觉得好笑,嘴角上扬出一抹微笑。宇文樱自在心里想着,慕容恪这人真真假假,让自己根本看不透,不能尽信,以后自己只管做到当初谈妥的条件便是,千万不能招惹了他,和他产生什么瓜葛。另一边,伊娜听说一双儿女平安归来,早已等着,宇文樱姐弟二人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阿娘,搂着她哭得伤心。逸豆归也早就听人禀报,世子和公主被护送归来,心中大为不解,当初燕军派人来谈条件,自己可是见都没见,如今竟然就直接大大方方将这二人送回来了,这是为何?心中有了疑问,且该做的门面功夫也不能少了,他便想着去“探望”宇文樱姐弟二人,只是手下人来禀,说燕王的四公子慕容恪求见。慕容恪这人逸豆归听说过,少年英雄、度辽将军,自然不敢怠慢,忙吩咐道:“传!”……待慕容恪和逸豆归议事完毕,众人见到的便是首领亲自送他出门,说着:“燕王能看上我那侄女做儿媳妇自然是好事,她能嫁给将军你,也是她的福气。”众人这才明白,公主和世子被送回来,竟是因为公主要嫁去慕容部和亲了!是夜,逸豆归收到消息,可敦担心公主婚事,亲自找了慕容将军上门详谈,逸豆归只不屑一笑,“无知妇人翻不出什么大浪,派人继续盯着,有情况再来禀报。”房内,伊娜早早赶走了宇文樱姐弟,让二人下去好好休息。如今屋内只有她和慕容恪之时,伊娜朝着慕容恪便跪了下去,慕容恪急忙阻止,她却还是坚持,眼中含泪说道:“恪儿,你且由着姑姑一回!前些日子我一直担惊受怕,就怕哪一天睁开眼睛,听到的就是他们姐弟二人的死讯,担心我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他们平安归来,除此之外,姑姑也不知该如何谢谢你。”慕容恪再次欲将伊娜扶起,只伊娜坚持不愿起身,看着慕容恪说道:“恪儿,姑姑还有一事相求!阿樱她自第一次见了你,便一心喜欢你,可我知道你对她无意。她心思简单,今日跟我说起你时,也是一脸幸福,并不知道此次你愿意娶她并非你心中真实意愿。一直以来我都知道,阿樱有她自己该去追求的缘分,只是那个人却不是你。如今你娶她也是情势所逼,姑姑希望待她嫁过去之后,你能想办法让她对你死心,休了她放她离开。”听了这番话,慕容恪只感慨,姑姑母女二人都想着保护对方,竟还不互通消息,怕对方担心,心里觉得既温暖又无奈,只笑着将伊娜从地上拉起来。“姑姑你听我说,若是你觉得你那女儿心思简单,那这世上只怕没几个心思复杂的女子了。”说了这话,慕容恪便将宇文樱当年如何装作对自己一往情深,故意发脾气威胁自己,实则将伯父下落告诉自己知道的经过说了一遍。便是他从伯父那里听来的,宇文樱如何暗示他去偷逸豆归的坐骑黑烟驹,以及为了不让人怀疑,竟将密信塞到送给慕容钩的馒头里,最后竟还射了那包袱一箭,提醒伯父看信,这一桩桩事情,事无巨细跟伊娜说清楚。伊娜听了这些,才发现女儿竟隐藏得如此之深。自己先前只知慕容翰得救有她从中帮助之功,却不知过程竟是如此,看她分别思虑周详,哪像是平常那副骄傲自得、只知道让自己操心的傻样子。想明白这些,伊娜心中更心疼女儿,又有些自责,若非自己和陵儿,她只需做个天真的姑娘就是,哪里需要背负这么多。慕容恪看她这样子,自然明白她心里担心宇文樱,安慰道:“姑姑放心,我和她成亲后,必恪守底线,待他日救了你和陵儿,我自会让她离开去追求她的缘分,姑姑不用担心。” 第42章 请父王成全 眼看自己要“心愿达成”,慕容恪却插上这么一句话,燕王有些不耐烦道:“何事这么紧急?待为父将阿樱的事情办完了再说。”慕容恪执拗地跪着,接着说道:“父王,儿子要说的事就是与公主相关。孩儿心系于她,想求父王成全,准我娶公主为妻。”慕容恪这话刚落音,屋内三人都惊讶不已,只唯一的不同便是,宇文樱和慕容霸惊讶之后便是觉得惊喜,而燕王则是满脸怒气看着慕容恪,说道:“玄恭,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慕容恪全当燕王那满脸怒气不是对着自己散发出来的,只淡定说道:“公主聪慧贤淑,还是玉儿(慕容恪已故妻子名为拓跋玉儿)的表妹,儿子若娶了她,她不仅能帮儿子安定内宅,还能善待楷儿。如此,玉儿九泉之下,也会安心。”宇文樱是拓跋玉儿的表妹?这事燕王可从未听慕容恪提起过,自然不信,只看着宇文樱,问道:“不用理会他这番话,你接着说,你倾慕本王哪个儿子?”只燕王虽嘴上还好声好气问着宇文樱,眼神中却暗暗含有威慑之意,他想这公主只要还有几分眼力见,自然该明白自己的想法。且说,宇文樱自听慕容恪了那番话,发现他竟是将昨日和自己谈的条件又间接说了一遍。杀人那部分在如今这个场合,他自然不敢提,那自己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便是。如今只安好内宅、照顾好慕容楷、查出表姐的死因,慕容恪便能保阿娘和陵儿平安,算起来,自然比嫁给慕容儁划算。看燕王那样子,竟还希望自己识相地主动提出嫁给慕容霸。可如今既然慕容恪都主动提出来要娶自己,且不用冒险杀王妃,宇文樱只能让燕王失望了。宇文樱装作一副害羞的样子低下头,只当自己羞涩才没看见燕王的怒容,怯生生地说道:“我心中一直倾慕四公子,自从四年前的冬天,四公子化名高玄,在紫蒙川寻亲,我便心系于他,心中一直对他思念。这次再见到他,我才知他竟是王爷的第四子。还请王爷成全,将我嫁于四公子。”这一番话直将燕王气得说不出话,问慕容恪:“玄恭,为父问你,既然四年前你二人就情投意合,昨日本王要将公主指给道业之时,你为何不说话?”慕容恪一副为难的样子,一旁的宇文樱忙替他答道:“禀王爷,当初四公子在紫蒙川之时,只说自己出生于商人之家。当日他离开之时,不想委屈了我,只说要提前回乡将家中大宅整修一番,好迎娶我过门。我在紫蒙川左等右等,苦苦等了三年半,都不见他再回去。前些天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才知道他当年回来之后竟是马上娶了索头部的表姐为妻。我心里气不过,便只当从未认识过这人,也一直不理他。”宇文樱哽咽着说了这一番话,抬起头来,故意让燕王看见自己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的可怜样子。那样子直让燕王都有些动摇,一想,宇文樱所说,时间上完全没有出入,莫非真是如此?慕容恪见她声泪俱下说了那番话,心里有些想笑,这女人也真是会演戏,若非自己就是当事人,知道全部内情,只怕还真会有些相信了她这满嘴胡言乱语。只是该唱的戏还得唱完,慕容恪满脸心痛对着燕王说道:“当日父王要将她嫁于五弟,因她之前一直不搭理我,我只当她心中再也没我,便不再争取。况且我若向父王求娶她,父王必要追问我二人相识经过,我怕说完了,父王怪责我不守承诺、竟生生辜负了她。”慕容恪越说越快,不觉竟真情流露,说出了一句让自己都伤心不已的话。“如今父王再问她要嫁了谁,儿子才发现心里一直放不下她,儿子绝不能忍受她嫁给别人,成为我的兄嫂,这才斗胆,求父王成全。”若当初锦漓嫁给二哥的时候,自己能对着父王说了这一句话,今日的局面,是不是就不一样了?慕容霸心里一阵开心,想不到四哥和宇文樱二人以前竟有过这么一段过去,自己当时情急之下想出的理由,竟是一语成缄。如今看宇文樱哭出来的那副伤心样子,直替她有些抱不平,“四哥也真是,既然先答应了要娶她,就该信守诺言,不然也不至于让她空等了这几年!”这话一出,弄得燕王有些尴尬,当初那婚事可是自己定下的,慕容霸这么一番指责慕容恪,倒让自己对慕容恪有了些愧疚。只是一想也怪这孩子,心里有什么事,也不说出来,对他又多了分埋怨,只正色问道:“玄恭,上次为父为你定下了亲事,你不曾反对,为父自当认为你心中乐意。如今娶她,你可想清楚了?为父想听你心里真实的想法,我可不希望回头又让人觉得是我逼着你。”说完这话,燕王扫了慕容霸一眼,后者这才明白自己刚才一时嘴快,竟忘了当年二哥娶二嫂乃是父王下的命令,刚才自己那番话,竟是一不小心将父王都埋怨上了。慕容恪再次叩首,坚定说道:“儿子辜负公主在先,这次若能娶了她,必定好好珍惜,绝不让她再受委屈。如今我俩情意相投,儿子这次娶妻自然是万分情愿。”宇文樱听了那番话,心里一阵鄙夷,想着这慕容恪作起戏来,也这么逼真,竟然还好意思嘲笑自己虚伪,只是为了配合他,面上还得装作一副娇羞的幸福模样,其实心里苦不堪言。慕容霸眼见四哥连这话都说出来了,父王竟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忙说道:“父王,先前可是你说的,只要阿樱她说出了自己心上人,父王必为她做主,哪怕哥哥不愿意,也让她嫁他。如今阿樱已经跟父王表明了心意,四哥也万分愿意,父王就该信守承诺,早早同意,成全了他们。”眼见慕容霸又是这幅样子,燕王呵斥道:“没大没小,还阿樱阿樱的乱叫,哪里有小叔子直接叫自己嫂嫂闺名?”燕王说了这话,态度不言自明,三人终于一阵轻松。 第47章 大婚前的准备 后日,宇文樱便要出嫁,这几日,伊娜都忙着为女儿准备嫁妆。宇文樱见她忙得不停,直劝着她不要将这些看得太重,私下和她开玩笑说道:“阿娘,一切从简就好,真要准备太多,回头哪天走了都不好带着,岂不是便宜了慕容恪?”伊娜见她开这种玩笑,只觉得好笑,“以往看你都是只知花钱的个性,如今怎么计较起这些了?放心吧,这些可都是别人出,咱们不用替他省钱。况且慕容部可不比咱们这儿,他们受中原文化影响深,一堆规矩和讲究。你虽然以后在那儿待的时间不长,嫁妆也得丰厚些,回头让人小瞧了去,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也够你受了。”宇文樱听说是逸豆归出钱,自然觉得越多越好,且如今知道了,女子嫁妆多少竟还关系以后的地位和脸面,自然也就不再过问。母女俩抓住最后的时间说着体己话,有侍婢进屋来禀,说是首领派了人过来。只那侍婢刚说完这话,逸豆归派来的那人却已经进来了,宇文樱一看,进来的竟是一打扮相当妖艳的女子,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妩媚和风情。逸豆归派这么一个女子过来是为何?宇文樱有些不明,只疑惑地望向娘亲,用眼神询问。“贱妾丘敦氏见过可敦,见过公主。首领果然考虑周到,如今看公主这样子,有些事情,可敦还真是忘了教了。”那女子冲着伊娜、宇文樱母女二人行礼之后,便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宇文樱更加不解。这女子宇文樱先前不曾见过,听她自称贱妾,看来是逸豆归的女人了。逸豆归派自己女人来干什么?伊娜从见了那女子开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丘敦氏是逸豆归近日新宠的小妾,听说对她极致宠爱。如今外界都传,她颇擅长床笫之术,引得逸豆归连续半月都歇在她房中。只是闺房中之事,向来都是由娘亲或者家中亲近的长辈教习给将要出阁的女子,如今逸豆归竟派这么一个以色侍人的小妾过来教女儿那些事情,伊娜心中有些不快,只冷冷地说道:“有些事,我这个做娘的自会告诉她,还轮不到你来教她,你且回去就是。”那丘敦氏像是预料到这种结果,又行了一礼,说道:“首领今日派贱妾来的时候可说了,若是可敦将贱妾遣回,首领自会再亲自将贱妾送来,还请可敦不要为难贱妾。”那小妾面上显出一副谦卑的样子,说的话却充满威胁和挑衅,噎得伊娜说不出话。宇文樱听到这小妾介绍自己乃丘敦氏,心里就有些生气,那丘敦归泥绑了自己和陵儿,还刺了陵儿一刀,这些自己可还记着。如今眼见这丘敦氏又如此放肆,不将阿娘放在眼里,也不管她和那丘敦归泥有没有关系了,自上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啪……”一声,惊得众人一跳,那小妾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扇了自己一巴掌的宇文樱。“凭你这么卑贱的身份,也敢污蔑我娘,妄自揣度她的意思?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娘说她要为难你了?你们,谁听见了?”宇文樱说完这话,满脸怒色,眼光一一扫向那进来禀报的下人,那些人哪里敢惹公主不快,只低着头,唯唯诺诺应着“不曾听见”。丘敦氏如今也是逸豆归心尖上宠着的人,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看向宇文樱的眼神,满是不甘,却敢怒不敢言,只得放低姿态说道:“贱妾不敢!”看着她那样子,宇文樱心想,这丘敦氏一得宠便忘乎所以,且还喜怒形于色,要走得远,困难!如今这张扬的态度,她房中竟没人劝她收敛一下,可见她身边也不都是些知心的人啊,弄不好还是受人挑拨了才这般轻慢。直接将喜怒摆在脸上的,至少坏不过那些当面微笑、背后捅刀的笑面虎,宇文樱想,自己要能帮她一下,承她一个人情也不错。宇文樱屏退下人,说道:“看你如此猖狂,还敢威胁娘亲,想必是有人跟你说过,我娘亲不得宠,所以你才不把她放在眼里?本公主今日就提点你两句也无妨!你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小妾,叔叔宠你又如何?我娘才是宇文部身份最尊贵的女人,而我也马上要成为燕王的儿媳妇,我未来夫君还是慕容部的度辽将军。须知,得罪阿娘和本公主,可只有你吃亏的份。也不知是什么人给你出的馊主意!你倒好,还眼巴巴凑上来给人当枪头使!”那丘敦氏也不笨,听了宇文樱的话,心中也自有了计较,面上倒真是恭敬了不少,再行一礼,说道:“贱妾多谢公主教诲!贱妾方才冒犯,还请可敦恕罪。只是如今有些事情,首领既派了我来,贱妾自然要执行,还请可敦和公主行个方便。”眼见这丘敦氏也是个聪明的,且如今态度好了不少,宇文樱不等阿娘回答,便自己做主道:“既然是叔叔派你来的,我们也没有为难的道理,如今屋里就我们三个人,到底何事你直说便是。”“首领派贱妾来,乃是教公主房中秘术。”她这话一说完,宇文樱一点也没有了方才教训丘敦氏的霸气,只满脸通红将阿娘拉到一边说道:“阿娘,这就不用了吧,我跟慕容恪不过担着夫妻之名,哪里需要知道这些?”伊娜也是满脸为难,只无奈说道:“就算你和恪儿是挂名夫妻,这些事你早晚都得知道,如今知道了倒没有坏处。只是听她那意思,逸豆归竟是一定要让她来教你不可,咱们如何能推掉?若再推下去,只怕还引得他怀疑。罢了,罢了,这丘敦氏虽是以色侍人,只是她教的那些东西,于你以后也有益处,你就好好听着便是。”宇文樱无奈,只得听从。那丘敦氏自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说道:“公主今日的任务,便是将这本册子看完。”宇文樱如获大赦,忙应道:“好!先搁在这儿吧,本公主一会儿就看。”丘敦氏看了看宇文樱,一副你别想骗我的表情,说道:“首领的意思是,让贱妾陪着公主看,等公主看完了,若有不明白之处,自可询问贱妾,待公主将这些全部弄懂之后,贱妾方可离开。”听她这话,宇文樱再次望向阿娘求救,无奈她却视而不见。丘敦氏自然知道她在害羞,安抚道:“这房中之术,公主可切莫小视,公主若多些御夫之道,也就将驸马都尉抓得牢牢的。”她这话不说倒好,说了,让宇文樱想起慕容恪,更觉得尴尬,只是看丘敦氏当真一副自己不完成任务她就不走的样子,知道今日是逃不掉了,她也只得硬着头皮翻开了那册子。只见那册子上不但每页都配有图画,且每幅图下还标注着详细的解释,宇文樱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有丘敦氏盯着,她想偷懒也不行,只能一页不落的看了,只是她每翻一页,就觉得更加连气都透不过来。好不容易翻完了,宇文樱长舒一口气,满脸放松道:“我都看完了,你回去交差吧。”那丘敦氏自是十分体贴问道:“公主看完了,心中可有疑问?”宇文樱巴不得她现在就走,哪里还敢问什么问题,直摇了摇头,催她快些回去复命。“公主这些东西光看懂还不够,还得记在心里才是。贱妾今日的任务是将这些东西教会给公主,明日贱妾还需前来检验公主是否真的都记住了,待公主通过了核验,贱妾才能向首领复命!”听了这话,宇文樱只恨不得冲出去将逸豆归暴打一顿,心中骂道,这人为了让自己获取慕容恪信任,还真是肯花功夫。伊娜和丘敦氏离开之后,宇文樱也一直没想明白,平日里也不见逸豆归有多聪明,怎么这次脑子却如此灵光,简直不给自己任何偷懒不看的机会。于是第二日,尽管心里再怎么不愿,宇文樱也只能硬着头皮看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完全熟记。是夜,丘敦氏过来检验成效,宇文樱顺利通过,直让丘敦氏叹道:“公主本就聪慧,如今会了这些房中秘术,他日定能取悦夫君,夫妻和顺。”宇文樱听了“取悦”二字,就觉得难受,只敷衍道:“如此便多谢了。”丘敦氏经过昨日的教训,如今早就对宇文樱母女恭敬,直说道:“公主客气了,要说多谢也该是贱妾多谢公主。昨日得公主提点,贱妾回去好好查了查自己房里伺候的人,竟发现房中一半都是别人的眼线,我连夜就将这些人赶走了,如今房里干净得很。”宇文樱倒想不到自己无心插柳,竟当真帮了她一把,只正色说道:“、道谢,可不是就光嘴上说说而已。本公主就要远嫁了,没了我在身边,阿娘难免有些寂寞,你得空了,多过来陪她说说话便是。”如今伊娜身份更加高贵,丘敦氏心中正有此意,听宇文樱提起,自然万分乐意。宇文樱心中也暗自庆幸,这丘敦氏虽先前有些跋扈,好在朽木可雕,有了她在母亲旁边,想来逸豆归其他女人也不敢找阿娘麻烦,心中更加放心,也赏了丘敦氏不少好物件。丘敦氏得了好处,欢喜回去向逸豆归复命了。宇文樱在房中最后想了想,再次确定自己已经安顿好阿娘和陵儿的一切事宜,自去了阿娘房间,和她一起度过自己在紫蒙川的最后一晚,只等明日出嫁。 第46章 出嫁前 宇文樱和逸豆归谈完,心里直想,就这蠢货,宇文部必亡。只是她刚低头在心中骂了两句,便有人出声拦住了她。“公主请留步!听丞相说,我军此次大败,乃是因为公主将军机泄露于燕军知道,可有此事?”宇文樱回头一看,正是上次逸豆归派去追击师傅的骑兵头子,想想他说的话,觉得好笑,问道:“丞相?莫浅浑那个老匹夫?”那首领见宇文樱说起莫浅浑如此不屑,心中有些不快,“公主只需回答下官,是也不是?”宇文樱挑眉看了他一眼:“我一直知道那老匹夫巧舌如簧,却不知道他还有这等本事,竟能让你相信,是我泄露了军机?你不说我倒是忘了禀告叔叔了,那老匹夫大敌当前,只知喝酒作乐玩女人,毫不设防,导致我军大败,他只顾自己逃跑,留下我军被燕军一锅端了!犯了这等大错,他竟然还在丞相的位置上好好坐着,简直天理不容!如此立功的好机会,本公主赏给你了,你去将这情况报告给叔叔便是,若是他不信,自有燕军可以作证。”那人一脸狐疑的样子,像是不相信宇文樱所说。宇文樱冷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公主看你一身本事,要提携你,你竟然还不领情,不如我去跟叔叔说,治你个冒犯公主之罪?”看着那人一脸的为难,宇文樱才发现,自己先前那仗着自己身份欺负人的骄纵样子竟又莫名其妙回来了。刚才自己努力了半天,想在逸豆归面前演戏,都没成功,还以为是前些日子脑子里事情装得太多,这项技能消失了。如今看来,自己这技艺还在,只还需要好好练习!宇文樱板着脸,不紧不慢地说道:“那看来本公主只能现在就带着你去面见叔叔了。”那人终究妥协了,“禀公主,下官涉奕于!”宇文樱立马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早说不就得了,那你现在就进去将我刚才跟你说的那番话,告诉叔叔便是。告发这么一个大蛀虫,为宇文部除害,那可是天大的功劳,自有的是你升官发财的机会!”宇文樱刚想走,后面又走出来一人——慕容恪!“我原以为你对宇文部并不在乎,如今看着你临出嫁了,还想着为宇文部除害!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宇文樱看他那说话藏一半的样子就来气,“别再试探我!除去莫浅浑,不过是因为,若非他先前建议陵儿督军,后面很多事都不会发生,我如今也不会陷入这等局面,此事纯属报私仇而已,和国家大义扯不上关系!”慕容恪见她竟是一贯作风,丝毫不往身上揽功,问道:“那难道是我误会了你?你刚才将这立功的机会让给那人,真的不是因为看到他是可造之材、且一心为国,想提携了他?”宇文樱见他竟然能猜到这个,倒是有些惊叹,大方承认:“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可这于你们也有好处!如今宇文部最大的弱点便是上下不齐心,可你们若当真要攻打,逼急了大家,为求自保,耗下去也不是不可能。虽然结果都一样,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如此一来来,燕军的伤亡也会大增。那涉奕于的功夫我见过,且他勇武强悍、为人正直,若能得逸豆归重用,必能将宇文部众收服。如此一来,对燕军却有好处,他日你们若先将他拿下,剩下的人必不战而溃!”慕容恪听了这话,看着宇文樱的眼光不由得有些复杂,世人道,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如今看来,宁得罪了小人,也别得罪了像她这种女人。宇文樱有些不耐烦说道:“别拿那种眼光看我!我从未想过害任何人!你们这些身处高位的人,口口声声就是所谓的宏图霸业。你们发动战乱、挑起纷争,最后牺牲的不还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的幸福。我如今这么做,不过是想让灾难来临之时减少伤亡。你们为了一己私欲将别人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却还觉得自己有理。如今我不过想在自保的前提下,让无辜牺牲的人少一些,却要被你看成心思阴暗么?”慕容恪见自己的想法被戳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讪讪说道:“你刚才说的也不是全都有理!你说我们这些身处高位的人牺牲了你们这些普通百姓的幸福,其实你也是身处高位之人,算不上普通百姓。”宇文樱听了这话,想了半天竟无言反驳,被他如此噎了一下,心中气极,狠狠踢了慕容恪一脚,愤然离去。慕容恪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这宇文樱平常虽然也不算温柔,可还没有像今日这般泼辣,满腔怒火无处发的样子。他看了看那涉奕于刚才离去的方向,那是逸豆归议事的地方。自己一直跟着她,没见她有异常,好像从那儿出来之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吧?看来这逸豆归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慕容恪心里记下了。当日,逸豆归下令,丞相于阵前寻欢作乐,轻敌大败,并于阵前逃脱,被判斩立决。涉奕于告发有功,升为骑兵首领。眼见奸人得除,紫蒙川众人顿觉大快人心,涉奕于声望日显。而后几日,能让人关注的大事,大概也就只有两件了。第一件,世子宇文陵自请废去自己世子之位,首领却并未同意。有人从近身伺候世子的下人身边探听得知,世子回来后,身体一直虚弱,竟是天天做噩梦睡不着觉,一直担心再被派去阵前督军。众人纷纷摇头,世子如此难堪重任,首领竟还不愿意废他,一时间群情难附。民间积怨颇深,众大臣联名上表,首领最终被迫废除宇文陵世子之位。除此之外,众人最关注的便是即将出嫁的阿樱公主了。原先众人便觉得当初护送世子和公主回来的那少年看着有些面熟,看惯了那慕容恪整日在紫蒙川闲逛,终于有人想起来了,他分明就是先前随王车一行来的高玄。当初便有传言说,公主看上了高玄,却嫁他不成,如今两人竟还是要结成夫妻了,果真是缘分使然!宇文樱若知道众人心里的想法,只怕会叹一声,果真孽缘! 第45章 逸豆归的要挟 宇文樱听了阿娘的话,笑道:“阿娘你就放心吧,我可不傻!我现在就等着哪天我们三个人可以过平凡人的生活,白天骑马放牛牧羊,晚上躺在草原上看星星,听阿娘讲故事,那种日子想想都觉得心里快活!”伊娜听了女儿的话,又是一阵心酸,有些想流泪,宇文樱忙阻止了她,“阿娘,不要难过。了慕容恪重情重义,他必会护着我。比起我,你和陵儿才更要多加小心,最晚一年燕军就打过来了,在这之前你们切记保护好自己。树大招风,陵儿那世子之位,不要也罢,这件事,我会想办法。阿娘还跟以前一样就好,这些俗事自有我,我可不希望明明与世无争、清静自在的阿娘变成了俗人一个。”说完这话,宇文樱还露出一阵嫌弃的样子,逗得伊娜破涕为笑。只这开心的气氛没持续多久,便有下人来禀,说首领召见公主回话。伊娜顿时紧张得站了起来,宇文樱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该来的总会来,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说清楚了,阿娘不必担心,如今他不敢把我怎样。”宇文樱安抚了阿娘,自跟着那人去面见逸豆归,在门外等候召见之时,她拍了拍脸,想装作还是从前那副天真的样子,只如今却发现怎么都不自在,也不再强求。大厅内,逸豆归看着宇文樱行完了跪拜礼,才将她扶起来,“你和陵儿前些日子可真让我担心,如今回来了就好!”逸豆归说完这见面的寒暄之语,却不知后头之事该如何开头,两人安静立着,直到宇文樱终于忍不住了,有些不耐烦问道:“不知首领召阿樱前来,有何事?”逸豆归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竟都不称呼叔叔了。”宇文樱只看着他,笑道:“你派去杀我和陵儿的人,可是什么都照实说了,我要还像以前那样冲着你撒娇讨好,你还相信吗?今日你找我来,也不可能真就是因为你关心我,有什么话直说便是!”逸豆归咬牙切齿,狠狠说道:“原先我倒是小瞧了你!以为你不过是个惯坏了的傻子,倒没想到竟还找到了燕王这么大的靠山。你也别得意得太早,因此就不将我放在眼里,你阿娘还是我逸豆归的妻子,宇文陵也是我儿子,我逸豆归若是要管教妻子和儿子,他慕容皝可插不上手。”这分明就是威胁宇文樱了,只是她早就知道今日逸豆归找她必定没好事,心中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面上也不显得太惊讶,只冷静问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逸豆归看她那镇定的样子,心里倒有些惊讶了,看来这丫头片子原先那无可救药的蠢样子也一直是装的,只怒道:“少在我面前甩脸子,你娘和弟弟,如今可都握在我手里。”宇文樱看他那满脸怒火,不为所惧,嗤笑一声道:“叔叔,咱们还是不要再拐弯抹角,浪费大家的时间了。你若真是占尽先机,有把握完全拿捏住我,那你也不会找我过来商量了。如今大家都开诚布公便是,你只需直接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逸豆归算是明白了,想恐吓她是不可能了,只正色说道:“很简单,你嫁到慕容部后尽快拿到慕容部军备图,交与我。”听了这话,宇文樱直接笑了出来,“叔叔,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军备图也是我一介女流想拿就能拿到的?叔叔若是不想给我们母子三人活路,直说便是,拿这么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直说简单,还当成交换条件,分明是欺负阿樱年纪小不懂事啊。”宇文樱说了这话,还装出一副无知后怕的样子,那满脸的嘲讽看得逸豆归一阵堵心。宇文樱也不管他那面上的各种颜色,径直说道:“叔叔若真要合作,便拿出些诚意,开那种玩笑,咱们还怎么谈下去?”逸豆归从袖子中拿出一瓶东西,说道:“军备图能拿到自然是最理想的情况,若是拿不到,那便替叔叔杀了两个人便是。”宇文樱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你想让我杀谁?”逸豆归看着宇文樱满脸惶恐地样子,心里突然一阵说不清的舒服,缓缓说道,“慕容翰和慕容恪!杀了他们,慕容部连失两员大将,战斗力自然大减。”宇文樱起先听到逸豆归让自己杀人有些震惊,如今听了这话,不由觉得好笑,摇头道:“叔叔,慕容部能灭段部,平高句丽,还大败赵国,杀了他二人有什么用?慕容氏别人不说,就光燕王目前剩下的五个兄弟和那四个成年的儿子,个个骁勇善战、智勇双全,难道要一个个都暗杀了不成?”听了这话,逸豆归满脸愤恨,眼中都是怒火,“别人自不用管,可恨那慕容翰竟然装疯骗了我去,害我被人耻笑,实在可恶!至于这慕容恪,赵国几次三番败在他手里,大赵天王心里可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宇文樱听了这番解释,更是从心里瞧不起这人,“战场上明刀明枪打不过,确实也只能想些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人了,这才是真男儿气概!”逸豆归瞪着宇文樱,将那瓶子在宇文樱面前晃了晃,怒道:“少废话!别妄想用那些话激怒我!想让你娘和弟弟活命,就得听我的。这毒药无色无味,你嫁过去之后,先争取他们的信任,待他们不防着你了,将这药每日放入他们的吃食中,不到一个月,便能让他二人穿肠肚烂、七孔流血而死。”宇文樱爽快接过那瓶子,有些为难说道:“你让我给慕容恪下毒还行,毕竟我和他是夫妻,整日相处,要毒死他也容易些。可以要我毒了慕容翰,这恐怕太困难!”逸豆归看她收敛起之前得意洋洋的讥笑样子,心中又舒坦不少,只皮笑肉不笑说道:“如何做到,那可不是我关心的,你只需给我一个结果便是!我看你如今像是脑子灵光了不少,这点小事,想必也难不倒你。”宇文樱听完这话,一脸无奈。只是她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一扫颓废,正视逸豆归说道:“让我做这事,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逸豆归心里对她有些鄙视地说道:“还以为你学聪明了些,不曾想还是这么天真!你如今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宇文樱也不管他那鄙夷的样子,直说道:“你且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到底要不要同意!我知道你不喜欢陵儿,不过是顺从赵天王,才封他为世子,回去我会让陵儿自请被废,你只需同意便是。”眼看逸豆归有些犹豫,宇文樱自然明白,他不过是担心如何向赵天王交待,只继续说道:“他督军失利,又被燕军俘虏,心中愧疚难当,觉得丢了宇文部脸面,自请被废,也算合情合理。”逸豆归还是一副考虑的样子,宇文樱只得再加一把火了,“陵儿年纪小,你成年的儿子可不少,难保里面有些人对世子之位没有心思。我可不希望我自己在慕容部费劲心思帮你杀人,回头看陵儿却被你那些争权夺利的儿子们给杀了。你既然要用他牵制我,那自然要保他安全。我若是看不到盼头,难不成你还指望我傻兮兮替你卖命?”听了宇文樱解释,逸豆归觉得在理,自然同意,又警惕说道:“你别想耍什么花样!你若有异心,我必不会放过他们。”“这你放心,慕容翰与我非亲非故,我没有理由为了他而放弃娘亲和陵儿。至于慕容恪,我也不过是了让燕王放过我,才嫁与他。我可不是圣母,若是连这点亲疏远近都分不清楚,或是不忍下手,还怎么在叔叔眼皮子底下过了这么多年?”逸豆归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放心了,对着宇文樱“赞”道:“果真最毒妇人心!”宇文樱看着逸豆归,只一脸冷漠说道:“要论毒辣,阿樱哪比得上叔叔你啊?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叔叔你如今还拿着自己儿子的命来要挟我!彼此彼此,咱们谁也别笑话谁,合作愉快!”宇文樱说了这话,也不行礼便径直离开,气得逸豆归心中大怒,懊悔当年就不该手软,留下这么个祸害! 第50章 夜话 房内两人正交手,宇文樱压低声音问道:“洞房花烛夜派人来听墙角,什么人这么无聊?”慕容恪边单手接招,边回道:“这府里无聊的人多了去了,还真说不好!”宇文樱试探问道:“会是燕王么?他特意来试探咱们之前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自然不会是父王,都已经拜堂成亲了,发现了咱们那日是在撒谎又如何?况且那日他本来就不一定信了咱们那番话。”宇文樱想了想,觉得慕容恪说的有理,“那难道是燕王妃派来的?”说了这话,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忙反驳道,“应该也不可能,你也不是他亲生的,难道还盼着抱孙子不成?反正明面上,她已经是多了我这个儿媳了,咱们洞房不洞房,跟她也没什么关系。至于燕王的那些夫人小妾们就更不可能了。”宇文樱边想着,还要见招拆招,思路有些跟不上,“不是长辈,难不成还是平辈不成?总不会有哪位嫂子闲的很,派人来听小叔子墙角吧?”她这话不过随口一说道,慕容恪听了一阵惊骇,下手突然就重了,只将直宇文樱打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正好五十招!宇文樱输了!慕容恪有些心虚道:“她们走了。咱们睡下吧,我睡榻,你睡床!”慕容恪说完就往那榻走去,宇文樱眼疾手快先躺下了,有些愠怒,也只能压低声音轻声说道:“愿赌服输!你方才明明打败了我,说好了输的人睡榻。”宇文樱说了这话,便躺下了不再理他,慕容恪看她那扎根似的躺着的样子,想着总不能跑过去将她抱回床上吧,无奈只能躺回床上。两人各自躺下,却都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宇文樱是嫌弃那榻上睡着不舒服,而慕容恪则还在想着她刚才的话。难道真的是锦漓?黑夜中,他摇了摇头!不可能,锦漓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慕容恪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猛然发现宇文樱正往床上爬,惊得他赶紧坐起身,“你这是干什么?我将床让给你就是,我本就没想和你抢。”宇文樱将他推到,在他身边躺下,他无奈只得又坐起身。这么来回了好几下弄得宇文樱有些不耐烦了,只看着她,嘴里嘟囔道:“迂腐!愚蠢!”宇文樱一边将慕容恪稳在床里头,一边说道:“如今咱们可是正式拜过堂的夫妻,我问你,若真等到我自由的那一天,我跟别人说,我还是清白之身,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不会吧?”慕容恪想了想,摇摇头,表示同意。宇文樱再问道:“那我现在和你躺在一张床上,你会对我做什么吗?”慕容恪立马摇头,坚定说道:“我答应了姑姑,必定不会!”“那不就得了!反正别人认定了我们有夫妻之实,只我们自己心里明白,那何必还要委屈一个人睡榻?那榻上就铺了个薄毯,硌人得很,睡着不舒服。”慕容恪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宇文樱也知道他要废话,只又说道:“明日一大早估计就有人进房伺候了,回头那榻上还是温的,那不是让人怀疑么?你也累了一天了,哪还有那么多心思管那些,赶紧睡吧!”慕容恪听了这话,想了想,有道理!况且她一个女子都不在乎,自己若还瞎计较,确实迂腐了些,终于还是躺下了。宇文樱心里偷笑着也躺下了。宇文樱可不愿意睡在那榻上,可是真要赶了慕容恪去,显得自己一副很输不起的样子啊。贞洁什么的,见鬼去吧!她本来就是清清白白的!愿意相信的人,不用她解释自然会相信,至于那些不愿意相信的,自己怎么解释也没用。那还委屈自己的身体干什么?经过上次那一顿饿,她是知道了,管别人干什么,怎么都不能亏待了自己。躺下了的二人,依旧睡不着,只不过慕容恪静静躺着装睡,宇文樱盯着床顶的蚊帐。“慕容恪你睡着了吗?你要是没睡着,应我一声,咱们聊聊天打发时间?”慕容恪继续装睡,不搭理她。“哎!早知道今日上午就不睡那么多了,弄得现在睡不着!”“也不知道阿娘和陵儿怎么样了,他们现在是不是也在想我?”“以后的日子也不知会怎么样,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一年。”“要是府上那些事太复杂,我解决不了怎么办?”……宇文樱就这么自顾着瞎唠叨,直到慕容恪终于不耐烦,说道:“你刚才不是一直喊累,怎么现在不睡了?”宇文樱一脸得逞,笑道:“就知道你在装睡!我知道你也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吧!哪有人洞房花烛夜睡这么早的?”慕容恪看了看一边躺着的宇文樱,有些无语道:“别人不睡那么早,自然是有该做的事,你凑什么热闹?”宇文樱有些伤感,“我也知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可是毕竟这辈子第一次成亲,心里还是感觉不一样。”这话慕容恪听了有些动容,心想,自己一个大男人,且又不是第一次娶亲,自然觉得没什么,她一个姑娘家,第一次成亲,难免心思敏感些,忙安慰道:“凡是总有第一次,第一次心里觉得有些异样也正常,等你下次成亲的时候,就能波澜不惊了。”这安慰让宇文樱心里也没好受多少,只感叹道:“咱们和慕容霸他们同一日成亲,他和她的段妹妹开开心心、满怀期待,我们……阿娘一直说,我找个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只要我自己心里喜欢就行,不曾想,第一次嫁人竟是这样。我已经想好了,等把阿娘和陵儿救出来,我们三个人去漠北,放羊牧马,然后我一定找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嫁了,没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只要我俩开心就好,这么一想就觉得以后的日子有了盼头。”慕容恪听了她那些话,笑道:“我还以为你整日里也就想着怎么护姑姑和陵儿周全这些大事,却不知道你还有这些小心思。”宇文樱满脸不以为然道:“那是自然!每个姑娘都期盼幸福,我也一样。我每次心里矛盾的时候,想想你,突然就觉得自己没那么惨了。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厚道,可我还是得说。你都成亲两次了,还都不是娶自己的爱人,比起你,我这也不算什么。等我走了,你若有第三次娶亲,就该像慕容霸和他的段妹妹一样,两情相悦,相约白头,那样人生才能圆满嘛。”慕容恪听了她的话,半响没答话,只自己在心里沉思了很久,才无奈回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像他们一般能相爱相守的人!”他说了这话,便等着宇文樱的回应,等了半天也不见她说话,侧头一看,竟是已经睡着了,笑了一声,还说睡不着,就这一会儿功夫睡着了。夜里静静的,身边这人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想来是已经睡熟了,慕容恪却被她一番话说得久久不能入眠。第一次他听从父命,娶了自己不爱的玉儿,玉儿是个温柔的女子,可是自己不爱她,他们只是相敬如宾。第二次,他娶了宇文樱,虽然有伯父和姑姑的因素,更多却是为了阻止她嫁给二哥,比起第一次,好像更加荒唐。第三次,若可以,他也想娶自己心爱的女子!只是终究不可能了! 第49章 洞房花烛夜 四月十六,大婚之日!驿馆内,因为此次迎亲乃是黄昏时分,宇文樱无须如上次一般,早早起身,直过了正午才任由侍婢给她上妆穿上嫁衣。另一边,慕容恪则是将三年前已经历过的繁琐过程再一次经历了一遍,才等到了发轿的时辰。鼓乐声中,慕容恪内心丝毫没有新郎官应有的兴奋和紧张,只一路波澜不惊。等他们一行迎亲的队伍到了驿馆,一位长者正在搜轿。这搜轿也就是手拿一面镜子,并点燃一支蜡烛,向轿内照射,是为辟邪。接着一名年高德劭、福寿双全的妇人,拿着装满米谷、豆子的簸箕四处播撒。连同那花轿内外都撒上之后,盖上红盖头的宇文樱才被扶着进了花轿。花轿到了燕王府门前停下,宇文樱下轿踩上已铺好的红毡,那妇人拿起簸箕又是一阵播撒。接着第一个仪式,三箭定乾坤。慕容恪需得虚发三箭,第一箭射天,祈求上天祝福:第二箭射地,代表天长地久:第三箭射向远方,祝愿未来生活美满。第二个仪式,慕容恪牵引宇文樱跨过火盆,喜婆在一旁唱着,“新人跨过火盆,从此日子红红火火。”第三个仪式,慕容恪牵引宇文樱跨过马鞍,喜婆又唱:“新人跨过马鞍,从此平平安安。”宇文樱嫁衣本就笨重复杂,且还盖着红盖头,手脚越发显得笨拙,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内心已有些焦躁。想起旁边慕容霸那一对,宇文樱不由得有些怨怼,人家那一对开开心心,折腾些也无妨,自己和慕容恪不过挂名夫妻,也得这般遭罪,想想都觉得吃亏。心里想着,下次若找不到心仪的男子,绝不再嫁,省得让自己平白无故再遭一回罪。四人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之后,终于听到了久违的“新人进洞房”,每人都暗中长舒一口气。宇文樱被慕容恪牵着,扶到新房中坐下,只恨不得立即瘫倒在床上,再也不起来。一旁慕容恪余光见她坐姿有些颓势,忙轻咳嗽了一声,她只得正襟危坐。首先却扇仪式,慕容恪用秤杆挑下宇文樱的盖头。接着是撒帐仪式,女宾客向帐中抛洒金钱彩果,喜婆又于一旁诵诗。只是那诗歌太复杂,宇文樱既听不懂,也不想听,只耷拉着头。在外人看来,这新娘子一副害羞模样,哪知道她心里想着,恨不得将众人都踢出去,留下自己一人好好清静清静。沃盟仪式,二人净手、洁面。同牢仪式,二人同吃一块肉。合卺仪式,二人共喝三杯交杯酒。一旁喜婆跟着唱道:“新人一进酒,与子同衣;新人二进酒,与子同食;新人三进酒,与子偕老。”最后二人交换信物、行结发之礼之后,终于这一屋子的人都散了。宇文樱再无任何顾忌,只摘了珠冠,脱了绣鞋就直直躺在了床上。一边对着慕容恪抱怨道:“我以前在紫蒙川看人家成亲,也不过就是请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为新人送上祝福,然后大家围着篝火唱歌跳舞,这就算礼成。大家都是鲜卑人,到了你们这儿,成亲却是格外麻烦!”慕容恪看着正四仰八叉躺着床上的宇文樱,皱了皱眉问道:“今日晚上怎么睡?”宇文樱听了这话,一脸警觉地坐起来,忙说道:“自然是我睡床,你睡榻,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慕容恪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我早就答应了伊娜姑姑,恪守礼节,绝不越雷池半步,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且如今你我不过是短暂的合作关系,挂着夫妻名头而已,更加无需行夫妻之事。我只不过是想问,到底谁睡床,谁睡榻?”听了这话,宇文樱放松了下来,又摊成一团泥一般倒在床上,“我今日累惨了,自然是我睡床!且我是女子,你身为男子该让着我些!”慕容恪鄙视地看了一眼她故意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语带不屑,“今日可是黄昏才去迎亲,你上半日想来休息得很好。我可是一大早就起身,忙到现在。平常看你伶牙俐齿,半点不示弱,丝毫不像个女人。不如咱们就用男人间的方式来决定,比试比试,赢了的睡床,如何?”听了这话,宇文樱惊坐起身,“别想着用激将法激怒我,反正床我已经霸占上了,你断然没有将我掀下去的道理!”慕容恪瞟了她一眼,自顾着说道:“听伯父说,他只教了你一年多的武艺,你便大为精进。他还常在我面前夸你是个练武奇才,也不知是真是假。”宇文樱听了慕容恪那话,顿时来了兴趣,只觉得先前的疲劳也一扫而空,试探问道:“你想怎么比试?”慕容恪心中一阵好笑,说道:“咱们今日都要住在这王府里,明日才回自己府邸,舞刀弄剑动静太大,自然不合适,只比划拳脚功夫如何?”听了这话,宇文樱顿时没了兴趣,只悻悻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力气比我大,比拳脚功夫,我自然比不过你。没兴趣!”慕容恪见她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自站着不动,你出招,我只用一只手接招,五十招之内,若是我挪动一步,算我输,反之,则是我赢,如何?”一只手!还是五十招!怎么看都不亏。看时辰还早,自己今日上午还真如慕容恪所,休息说够了,如今哪里睡得着,就当睡前活动活动筋骨?宇文樱爽快一声答道:“成交!”,并径直过去将蜡烛灭了,就着月光走到慕容恪旁边。黑夜中,慕容恪直赞道:“想不到你还挺机灵!”宇文樱自得意回道:“看你平常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今日这么多话,还诸多解释和退让,再发现不出来门外有异样,岂不是我傻?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何要比试拳脚功夫?”听了她这个问题,慕容恪有些尴尬,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面上不觉有些发热,刚想背过头去,才想起,这月光之中,她也见不到自己脸红了,只咳了一声,消除尴尬,说道:“开始吧。”两人一番打斗,免不得闹出些动静,至于打斗时发出的咦咦啊啊声,对站在房外听墙根的两位仆妇来说,自然就变成了另一回事。一人说:“四公子和夫人看起来颇为恩爱,你觉得呢?”另一人附和道:“可不是嘛,果真是年轻,动静这么大!” 第48章 公主出嫁 第二日,宇文樱早早被阿娘唤醒了装扮妥当,身穿正红色嫁衣,头戴珠冠。伊娜看着光彩照人的女儿,一阵热泪,看得宇文樱慌了神,忙安慰道:“阿娘,你知道……”那后面的话,宇文樱没说,伊娜自然明白。只是女儿从小到大,除了上次陪着儿子阵前督军,出了后来那些事,才离开了自己身边达一个月之久。如今要“远嫁”,心里自然舍不得。一旁的丘敦氏,笑道:“可敦,公主嫁得如意郎君,可敦该高兴才是!”伊娜也知此时大哭有些不妥,只想起,女儿此去慕容部,还不知前路如何,是否有危险,想着她为了自己和陵儿才不得不辗转周旋其中,心中又是一阵悲戚。宇文樱握了握阿娘的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说道:“阿娘,你和陵儿好好保重,便是我最大的安慰。阿娘一定要记得我说过的话,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伊娜才擦了泪,一边的宇文陵受着悲伤气氛感染也哭了起来,宇文樱一阵无奈道:“阿姐好不容易才哄住了娘亲,如今你又来凑热闹!你如今都快八岁了,也是小男子汉了,可不能像以前那么调皮,惹阿娘生气了知道吗?记得替阿姐好好照顾阿娘!”宇文陵抽泣着答道:“阿姐放心,陵儿定会好好照顾阿娘。陵儿才不会惹阿娘生气,阿姐才一直惹娘生气!”宇文陵这话一说,众人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正好下人禀吉时已到。宇文樱起身出了闺房,踏着地上铺着的红绸子,拜别祖宗。议事厅内,慕容恪偕同宇文樱拜别逸豆归和伊娜。伊娜见着下面跪着的女儿、“女婿”,直拿着帕子擦了好几次眼角,说不出话来。逸豆归面上装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象征性流了几滴泪,走近了叮嘱宇文樱“恪守妇道、侍奉夫家”。末了,又小声补充道:“到了那儿,多想着你娘亲和弟弟。”宇文樱正色答道:“阿樱必紧记叔叔教诲!”鼓乐声中,慕容恪骑上送亲队伍最前面那匹高头大马,宇文樱登上马车,挥手与家人告别。紫蒙川的百姓也都出来送别他们的公主,期盼着她能带来两部的和平,盼望着不要有更多的家庭再失去他们的儿子、父亲和兄弟。宇文樱最后一次望了望这养育了自己十多年的土地,和那些带着殷切眼神和希望的子民。那些期盼,刺痛着她的眼睛,若有可能,她也希望成为热血男儿,保卫宇文部疆土,还他们一个太平盛世。可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能做的也只是尽力保卫自己的家人。对不起!想清楚了这些,她不带一丝犹豫,进了马车,再也不曾回头。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足迹再回去,一样的风景,却是不一样的心情。此时的马车内,宇文樱早已换下了那身嫁衣,头上的珠冠也摘了下来。此行他们还要赶大概十天的路才能到达慕容部的新都龙城,这一路上自然不能都穿着那身嫁衣。好在,先前也赶制了些红色常服,既不像嫁衣穿着繁琐复杂,也带着新娘子的喜气。陪嫁的乌兰看着自家公主从离开紫蒙川起只一直静坐着,如今也只是靠着车壁闷闷不说话,忙问道:“公主,你累不累?要不要咱们停下休息一阵?”宇文樱掀开帘子,往外看着像是正午的样子。已经赶了半天路,外面那些人想来也该有些累了,吩咐道:“你去跟驸马都尉说,让大家停下休息一阵。你和那些侍婢一起帮着厨娘,做些饭食!”乌兰出去传达完公主的话,慕容恪便令一行人原地休息,人群中一阵雀跃。乌兰自去和剩下的侍婢一起帮着厨娘做饭,剩下众人只管休息,等填饱了肚子,再接着赶路。马车内只剩下宇文樱一人,从出发前几日,她便觉得心里憋闷,只是在阿娘和陵儿面前佯装坚强,如今忍了这么多日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直像洪水决堤一般。她心中清楚,陪嫁的人里必然混了逸豆归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便是在从小服侍自己的乌兰面前,她也不愿露出怯弱的样子,如今只敢咬着帕子闷闷地哭,害怕大声了让人发现,轻看了她。等到饭做好了,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乌兰敲着车壁,小心翼翼说道:“饭做好了,公主在马车上用,还是下来用?”宇文樱那阵哭之后,眼睛还肿着,自然不好让乌兰发现,自己如今也没有心思吃饭,只回道:“我不饿。你们吃你们的,不必管我。”慕容恪见乌兰回来径直拿了碗筷自己开吃,竟是不用管宇文樱的样子,好奇问道:“公主怎么说?”乌兰将宇文樱的话说了一遍,便自顾吃起来了。慕容恪却明白,只怕她说不饿那都是假话吧。上次自己成亲那日,可是眼睁睁看着当时的新娘子拓跋玉儿饿得脸色苍白,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今日虽省了迎亲、拜堂的程序,可这赶了大半天的路,她竟然还不饿?慕容恪自然是不信!不过既然她嘴硬,让她吃点苦头也好!正如慕容恪所料,如今宇文樱哪里不饿!吃早饭时,阿娘担心她坐马车吃太饱了胃里不舒服,没让她多吃。一大早折腾到现在,刚刚还哭了一场,如今早就肚腹空空。一行人用完饭后,接着赶路。宇文樱推说自己累了要躺下休息,不想让人打扰,吩咐乌兰和其他侍婢同乘。接下来,直到一行人晚上投宿客栈之前,宇文樱在马车上确实都是躺着的,只是躺着的原因却不是困了要休息,而是饿得实在没了力气。宇文樱算是深刻明白了,人绝对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晚上用饭时,乌兰想着公主午间没吃饭,多准备了些饭菜。待她去收拾盘子时,才发现,自家公主今晚的胃口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端进去的饭菜竟全都吃光了……半夜三更,慕容恪意外睡不着,便想着趁着月色出去走走助眠。走到客栈大厅,慕容恪才发现厨房竟还亮着。如今客栈已经被他一行人包了下来,并没有其他客人,且自己一早便遣散了掌柜和伙计们去睡下,吩咐不要打扰了他们。这么一想,如今厨房里是谁?慕容恪轻手轻脚走进去,才发现竟是宇文樱在里面翻箱倒柜地找吃的。此情此景,看得他一阵好笑,不由笑出了声。宇文樱原本还在一边翻柜子,一边抱怨那些人也真是胃口好,竟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剩下,突然听到背后一声笑,吓她一跳。回头一看,慕容恪正立在门边看着自己笑,想来自己刚才那样子都被他看见了,顿时有些窘道:“我睡不着,没事干,到处转转!”慕容恪一想便知,宇文樱只怕是今日饿狠了,笑道:“外面月色这么好,你要转去外面转便是!跑到厨房来干什么?看老鼠半夜不睡觉,跑到厨房偷东西吃?”宇文樱一听他这话,便知道他在嘲笑自己,不想再搭理他。身后慕容恪叫住了她,“你不是饿了?不想吃饭么?就这么走了去房间啃床板么?”宇文樱一听有饭吃,刚才的那傲慢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兴奋看着慕容恪,问道:“你知道哪儿有吃的?”慕容恪耸了耸肩,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回答道:“不知道!”慕容恪说完这话,看着宇文樱刚才的笑脸立马转阴,接着笑道:“不过我会做吃的。你吃不吃?”历史经验告诉她,不能嘴硬!一定要吃!她狠狠点了点头。接着宇文樱就看着慕容恪熟练地从柜子里找了鸡蛋面粉、生火、和面糊,烙鸡蛋饼。待那做好的第一个鸡蛋饼端上来,宇文樱觉得自己面前那盘鸡蛋饼简直就是发着光一般的珍馐美味,一阵风卷残云之势。她想,这鸡蛋饼应该是自己这十七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毕竟这十七年来,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饿过。慕容恪一边烙饼,一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笑道:“鸡蛋饼管够,没人跟你抢!好歹你也是公主,稍微注意些进食的仪态!”宇文樱只瞪了他一眼,满脸不屑说道:“等你下次饿得睡不着觉,保管比我还狼狈。”宇文樱吃完了,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心不甘情不愿地冲着慕容恪说了声“多谢”,径直回房睡觉去了。慕容恪看她那样子,嘴角不由上扬,心想,这人有时候心思深沉得让好多男人都自愧不如,偏偏有时候还是个小姑娘性子。第二日,一行人继续前行。马车上,乌兰交给宇文樱一包东西,说是驸马都尉担心公主在车上太闷,给公主买了些点心,让她无聊了吃些点心打发时间。乌兰在一边,直叹道:“驸马都尉真细心!公主可真有福气!”宇文樱听了有些不自在,“以后别叫驸马都尉了,叫慕容将军就是。”……十日后,慕容部都城龙城。宇文樱和一行陪嫁人员住在驿馆,等着后日举行大婚仪式。哪怕先前在紫蒙川穿过嫁衣,宇文樱也感觉不到自己要成亲了。如今到了龙城,四处张灯结彩,满溢着喜庆之气,她才突然意识到,不管她心里如何不将这亲事当回事,在别人眼里,她和慕容恪是真正要结为夫妻了。那两日,宇文樱心中时不时涌现的无奈,让她无限伤感。期间听说慕容霸和段瑶也将与慕容恪和自己在同一日成亲,那种矛盾的心情,更加严重。她虽不知慕容霸是如何说服了燕王接受了他和段瑶的婚事,却明白他俩如今心想事成了,心里该是真的觉得快活。反观自己和慕容恪……这世上有些人便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有些人却只能被迫绑在一起。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第53章 误会消除 当晚,慕容恪依旧去了宇文樱房中,倒是让她有些惊讶。“今日回了自己府邸,还需做戏么?”慕容恪自理直气壮回道:“咱们才大婚第二日,我就去了别个女人的屋子,你让别人怎么想?你作为新夫人,还怎么服众、管好后宅?”宇文樱看着他胡说八道也不戳穿他,自顾说道:“今日我见了贺兰氏和崔氏,也问了管家这府里的一些情况。管家告诉我,去年高句丽向慕容部称臣,送过来十二名绝色姬妾,这崔氏就是其中之一。这也就是说表姐死前,你府上就只有她和贺兰氏。只有她两人,你怀疑表姐死因可疑,除了贺兰氏,还能是谁?”“馨儿和玉儿情同姐妹,绝不会是她!”宇文樱现在满腔怒火,还不能发出来,只低声怒道:“还馨儿馨儿,叫这么亲热!是你自己说表姐死因可疑,如今唯一的怀疑对象你也说不可能,你之前跟我说的,让我来调查表姐死因就是骗我的吧?况且管家还告诉我,如今府上都是贺兰氏管着,一切井井有条,众人对她心悦诚服。只有崔氏偶尔闹出点动静,都不是什么大事,你还让我来安内宅?刚才我可还听说贺兰氏对楷儿视同己出,关爱有加,将他照顾得妥妥当当,下人都称赞她。你说让我照顾好你的儿子不受伤害,这么看来哪里有人要害他?你当初答应娶我,提出的两个条件,如今看来是根本不需要我来做,你那么说,什么居心?难道还想着,让我伺机替你杀了燕王妃不成?”慕容恪看宇文樱就跟炸毛狮子一般,也不安抚,只一脸淡定说道:“你要是说完了,那下面就好好听我解释解释。W和你交易,你总归会觉得我不怀好意。当时就为了让你答应,我暗示你我想让你刺杀燕王妃,本来想让你以这个为把柄,逼我娶了你,结果出乎我意料,你竟然说要帮我隐瞒。没办法,我就只能在父王面前来那么一招了,想来你也觉得嫁给我是你当时最好的选择,所以你选择了配合我一起演戏。实话告诉你,我愿意娶你,一来是为了伯父和姑姑,二来,也有我私人原因,只是这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原因于你而言并不重要,且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宇文樱听了这番解释,心里平静了些,想了想又确认道:“你确定你没有说出来的那个原因,不会害了我或者我的家人?”慕容恪坚定回答道:“必然不会,你临嫁前,我将一切都告诉了姑姑,她听完反而一脸轻松,只希望我答应,待事情都解决之后,放你离开,追求自己的缘分。”宇文樱听了这话,一阵轻松,现在知道了详情,回想起有些事情,才想明白了,“我之前还一直不太明白,怎么你那天晚上好像比平时都笨。只被我一激,心思就暴露给了我知道,还大方承认了想利用我杀燕王妃。没想到,这一切竟都是在你计划之中。”再想起自己刚才那一通怒火,宇文樱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真诚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怀疑你!可能是你先前在那么关键的时刻耍了我一回,且你的心思一直让我琢磨不透,遇事我总会觉得你不怀好意。也是我刚才怒极了,没想清楚。我于你而言,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你自然不用赌上自己的终身幸福。误会了你,我真诚向你道歉。今日既然一切都说明白了,那咱们前事不计,只看以后,如何?”慕容恪哪能与她计较,两人这番把话说开了,也觉得相互之间多了份真诚,心中也都不似之前那般防备。二人躺在床上,宇文樱对着慕容恪又一阵感慨道:“一想,发现自己还真不知感恩。如今嫁给你,可比嫁给慕容儁为妾强。如今我只需要安安静静等时间到了,同阿娘和陵儿团聚,再去过自己向往的生活。若要嫁给慕容儁为妾,要对付世子妃,还要和一个温柔似水的段氏争宠,想想都比现在的日子难过,只怕还终身不得离开了。多谢!”慕容恪听了她这番话,笑了一声,“今日倒真不像你,一会儿道歉,一会儿感恩。”宇文樱听了,不以为然,一脸洒脱说道:“我若真发现自己错了,哪能再偏执下去,且你真心相助,此生都无以为报,说声谢谢,算不得什么!”慕容恪看了看她,郑重说道:“其实你也不是无以为报……”他这话还没说完,宇文樱就有些敏感地坐起了身,“莫非你想让我以身相许不成?不行,你可是答应过阿娘了。”慕容恪听了,将她按倒在床上,有些无语说道:“刚刚谁还说,自己随便怀疑我不怀好意是不对的,如今这算什么?”宇文樱有些语塞,悻悻问道:“那你要我做什么?”慕容恪正色说道:“你就告诉我,那日逸豆归召见你,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听了这话,宇文樱一脸惊讶,问道:“你发现了什么?”慕容恪一脸淡定,回道:“没发现什么!就是觉得你那日生气得有些反常。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要是真不想说,那便不说就是。”宇文樱看了看他,一脸无奈道:“说出来也好,如今我也正为这事烦恼呢。他那日召我进去,让我拿什么燕军军备图,被我取笑了一番。然后他又以阿娘和陵儿为要挟,给了我一瓶毒药,让我毒死你和师傅,说是赵天王最恨你,而他则恨师傅装疯骗了他,害得他颜面尽失。”慕容恪听了这话,笑出了声,看得宇文樱有些不耐烦,“笑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一向很蠢?不然他也不会偏信莫浅浑那老匹夫。”慕容恪呼了两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笑道:“我只是在笑,逸豆归不仅蠢,天真到要用这办法来解决男人间的争端。更可笑的是,他对你寄予厚望,如今你竟然直接将这一切告诉了我,他要是知道,不得气死!”宇文樱实在看不下去他那得意的样子,有些不满地说道:“应该说,他要是知道了,阿娘和陵儿就遭殃了。当初他亲自给我挑选的陪嫁,说是你们慕容部规矩多,得找些熟知规矩的才行。那么多人,除了乌兰是以前近身伺候我的,剩下的我竟一个都不认识。这些人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是他派来盯着我的,我要是真不采取行动,只怕消息传回去,阿娘和陵儿真的有危险。那些人赶出去是不可能了,若真要一个个都除了,且不说我下不了这个心思,便是狠下心了,没有消息传回去,他还是会起疑。你说,我如今该怎么办?”宇文樱说了这话,二人都陷入沉思,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二人同时惊醒。 第52章 夫人 宇文樱跟着慕容恪,二人坐了马车回将军府。回府,下人已准备好早饭,二人都不习惯有旁人伺候,自遣散了那些人,自己用饭。宇文樱昨日本就没吃多少,一大早折腾起身敬茶,早就饿了,如今胃口大开。只她刚拿起汤匙喝了一碗汤,舌头一阵疼,嘶一声吸了口气。慕容恪看着她那滑稽的样子,有些好笑:“这是怎么了?喝汤也能噎着了?”宇文樱捧着脸说道:“还不是慕容霸的那个什么段瑶妹妹惹出来的,她那一下撞过来时,我正说着话,为了接那茶杯,一着急咬到了舌头。她倒好,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冲我甩脸色。”慕容恪看她那副真是很疼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问道:“很严重?”“你说呢?我这一路嘴里都是血腥味道,一直忍着,她倒好,一副清冷的样子!他们这一对还真是有意思,一个是自来熟,一个跟谁都不愿意接近的样子。”慕容恪有些无奈说道:“弟妹她才高性烈,倒不是针对于你,不用放在心上,往后你就知道了。”“这倒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她心思不坏,才想着帮她一把。看她今日差点将我那杯茶扑倒,想想都不是她所为,才高性烈的女子,可不屑耍这些阴招。”慕容恪听她这么说,便知她心中明白,直说道:“伯父先前直跟我说,你惯会装傻充楞,我原本还不信。只你今日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在父王面前直接戳穿了那茶太烫,搞得她下不了台,如今只怕你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憨直之人。看来你在宇文部那套装傻的本事倒是没忘。”这个“她”自然是指燕王妃,有了先前慕容恪让自己杀燕王妃这档子事,宇文樱也不愿接腔,只装作挫败的样子,“你就不能假装没有看出来么?”慕容恪听了,只故作谦虚笑道:“也是身经百战,看你变脸多了,如今也只能偶尔看出来你哪张脸是真的,哪张是假的了。如此说来,还是你变脸技术更高超些。”这哪里像是在夸人,宇文樱听了只觉得舌头肿得更加难受,懒得再理他,只安心吃饭。饭后,慕容恪去了书房处理要务。宇文樱有些犯困,只想回屋补眠。此时下人禀告,小公子和府中两位侍妾来给夫人请安。宇文樱本想挥挥手,让众人换个时间再来,一想自己答应慕容恪替他管好内宅,还是尽心些较好,忍住困意,让人传进来。三人进门,宇文樱首先见到的便是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两三岁模样,煞是可爱,看得她心里一阵欢喜。见那小娃娃要给自己行礼,宇文樱忙道:“楷儿不必多礼!”“妾贺兰氏,给夫人请安。”“妾崔氏,给夫人请安。”那两名侍妾该有的礼数自不能少,端正行礼过后,得了宇文樱允许才起身。宇文樱向着慕容楷走去,蹲下身来,只是她刚拉了拉他的手,想着与他亲近些,慕容楷立即往后躲到一侍妾身后。宇文樱这才起身,仔细瞧一眼那侍妾。见她着一身淡绿色长裙,胸前是黄色锦缎裹胸,本就生得秀气,此时轻声细语哄着慕容恪,举手投足间更是尽显温柔。那侍妾抚着慕容楷的头,轻声说道:“出门的时候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见到夫人该叫母亲!”慕容楷的心思宇文樱自然能理解,突然要对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叫母亲,他自然会不习惯,况且自己也不太习惯这称呼。只劝说道:“小孩子若不愿意,便不要勉强。你刚才说你是崔氏还是贺兰氏?”那女子又行礼,恭顺答道:“妾贺兰氏,给夫人请安。”宇文樱还欲和那贺兰氏说上几句,一旁崔氏却急忙插话,“妾崔氏拜见夫人,之前便听说夫人端庄高贵,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听了这话,宇文樱转过头去,看了看那崔氏,第一反应便是,这女子真美!不同于贺兰氏的秀美,这崔氏是十足张扬的美丽。看她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一身粉色紧身上衣竟能衬得她妖艳无比,一双美眸似春水般清波流盼,让宇文樱看了都直叹道慕容恪好福气。这两个美娇娘,一个秀气大方、一个妖艳绚丽,亏得自己昨日还觉得慕容恪凄惨,如今这样子,分明是尽享齐人之福。崔氏见宇文樱的反应,心中一阵得意,毕竟她一直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宇文樱自然将她那得意的样子看在眼里,内心有些遗憾,美人是美人,可惜太张扬,幸亏碰上自己这夫人不过是个挂名的,不然就她这肆意张扬、不知收敛的样子,哪家的夫人容得下?反观贺兰氏就低调得多,只在一旁哄着小公子,对着宇文樱也是不卑不亢,一个侍妾,有这份气度,倒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宇文樱吩咐乌兰,将先前准备的见面礼交与贺兰氏和崔氏,自己则亲自拿着一只玉鼠想送给慕容楷,只是慕容楷见了宇文樱又吓得躲到贺兰氏身后。贺兰氏眼见宇文樱有些尴尬,忙解释道:“小公子年纪还小,有些怕生,还请夫人不要怪责小公子!”宇文樱见慕容楷对这贺兰氏十分依赖的样子,问道:“先前小公子一直是你带着的?”“是!贱妾是同先夫人一起嫁过来的,夫人过世之后,便一直是贱妾带着小公子。”宇文樱听了有些明白了,“难怪他与你亲厚了,只是小公子快三岁了,怎么还这么怕生?”贺兰氏听了这话,面上一红,说道:“都是贱妾不是!先夫人去了,后院就贱妾一人,贱妾忙于后院事宜,有些疏忽了小公子。”。她态度谦卑,直让宇文樱也挑不出错了,也不好再接着问,显得自己欺负人。“你们别口口声声‘妾’‘贱妾’的叫了,府中就咱们三人,只管简单些就是。你们都来得比我早,我以后管你们叫一声姐姐就是,你们若是愿意,叫我妹妹便是。”宇文樱说完这话,见那崔氏又是一副局促的样子,又补充道:“当然,你们万一要真觉得放不开,像现在这般称呼夫人也行。”宇文樱话刚落音,崔氏忙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说道:“妹妹果真是和善之人,以后还请妹妹多多照拂姐姐一番。”宇文樱只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抽出,冲她笑了笑,“崔姐姐客气了!”贺兰氏则是一脸谨慎地回道:“贱妾怎敢与夫人以姐妹相称,还请夫人不要折煞了贱妾。”说完这话,贺兰氏又要行礼,崔氏自走过去拦住她,说道:“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姐姐又何必推辞,拂了她一番好意?”贺兰氏只一脸小心翼翼,并不做声。崔氏见她这反应,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宇文樱看那两个女人较劲,只得从中调停,说道:“随便吧,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你们愿意怎么叫,自己看着来便是。”说完这话,宇文樱又看了看藏于贺兰氏身后的慕容楷,笑着说道:“楷儿,我可不是外人,我是你的表姨母!你外祖父是我的大舅,你娘亲是我的表姐,咱们可是亲戚,你这样避着我,你外祖父和娘亲知道了,该生气的!”慕容楷听了这话,面上有些犹豫,却还是站着不动,宇文樱看他这样子,摇了摇头,这贺兰氏性子温吞,带得慕容楷性子也随了她。如今看他对自己那警惕的样子,看来不能操之过急,得让这孩子慢慢接受自己才行。想清楚这点,她用自己生平最温柔的声音说道:“楷儿,表姨母知道你是属鼠的,这是送你的玉老鼠,你喜欢吗?”慕容楷还是不动,直让宇文樱有些无奈,她这辈子接触最多的孩子,也就是弟弟宇文陵。宇文陵对她几乎言听计从,真要哪天调皮了,她只需抓他过来打几下屁股,他就乖乖听话。如今这慕容楷,也不说话,只呆呆看着自己,她还真不知从何下手。宇文樱又再试几次,结果依旧如此,只得放弃,“罢了,来日方长吧!”说完这话,便让他们退下了,看那三人离去,宇文樱想,自己这任务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啊。两个侍妾,看着恭敬,也都各自较劲。对她来说,调皮的孩子管教起来还容易些,只是慕容楷半点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和淘气。看来得找人好好了解这府里的情况了。 第51章 燕王妃立威 一早,慕容恪醒了,皱眉看着床上依旧睡得昏天黑地的人,催促道:“不能睡了,该起身了。”床上的宇文樱挥了挥手,就像似要赶走一只吵人的蚊子一般,连眼睛都不睁开,只含糊不清说道:“闭嘴!再吵本公主睡觉,罚你去放羊。”慕容恪尝试几次无果,干脆伸手将她被子扯了过来,说道:“一会儿就该有人要敲门进来伺候梳洗了,你再不起来,他们看了该笑话了。”没了温暖的被子,宇文樱缩成一团,挣扎了好一阵才勉强睁开了眼睛,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抱怨道:“觉都不让睡好,真是受罪。”只是她再怎么不甘愿,也还得起身,看着换好衣衫的慕容恪,白了他一眼,自去屏风后换衣服。刚等她穿戴完毕,外面侍婢敲门,慕容恪自去将门开了,众人进来伺候梳洗。二名侍婢分别伺候他们二人漱口、洁面,乌兰给宇文樱挽发、上妆。另有两名侍婢负责铺床,她二人翻开被子,看着床单有些凌乱,且上面有几滴已经干了的殷红色血迹,放下心来。宇文樱自然也看见了她二人的小动作,看了看正漱口的慕容恪。昨日自己不知怎么睡着了,完全忘了这茬,心中感叹他的细心。梳洗完毕,宇文樱就着铜镜看了看自己那妇人髻,暗吸了一口气,面上很快挤出笑容。带着一副新妇含羞带怯的样子,她和慕容恪一起去给燕王和王妃敬茶。二人路上正碰见了昨日一同成亲的慕容霸和段瑶,自然是一阵寒暄。宇文樱也就第一次有了机会好好瞧瞧慕容霸那传说中的段妹妹。只见那段瑶就简简单单挽了一个髻,脸上不施粉黛却散发珍珠般光芒,脸上没什么笑容,只一副清冷的样子,直让人觉得高贵、素雅。宇文樱在观察着段瑶,段瑶自然也在观察她,两人只分别称呼了“四嫂”、“五弟妹”,也就没再说话。一行人四个,一起入大厅给长辈敬茶。宇文樱看了看厅内的人,只见上首坐着的除了燕王,便是一位贵妇人,气度雍容沉静,想必就是燕王妃段氏了。另还有一对年轻夫妇也在,想必是哥哥嫂嫂,却不知具体身份。慕容恪为长,敬茶自然在先,慕容霸和段氏分别站于他夫妻二人身后。慕容恪宇文樱二人一同跪下,下人端茶过来,宇文樱拿过一杯,烫!只一触手她便恨不得缩回手去,忍着说道:“儿媳给父王请安,父王请喝茶!”燕王接过茶,也是觉得有些烫,还是不动声色说道:“望你二人日后生活和顺。”宇文樱边在袖子中轻轻搓了搓手心,边回答:“谢父王。”宇文樱只恨不得现在能有人出来多说几句话,拖延时间,让那第二杯茶再凉一些,可她的愿望注定落空。硬着头皮拿起第二杯茶,宇文樱说道:“儿媳给母妃请……”只她这话还没说完,后面的段氏不知为何竟扑上前来,宇文樱一失手,那杯茶眼看要落地,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樱一边说着“安”,一边眼明手快将那茶稳稳接住。只是动手之时来不及收声,将舌头咬了一口,那是真疼!段瑶惊慌失措,脸都憋红了,刚要开口,宇文樱抢先说话了。“母妃请喝茶!儿媳一时鲁莽,险些打翻茶杯,还请母妃不要怪罪。这茶还有些烫手,母妃接茶时,一定要小心些。”旁边坐着的那对年轻夫妇本是一脸看段瑶笑话的表情,如今看宇文樱竟将罪责揽上身,完全不提段瑶推她之事,感觉有些失望。只是听到后面,见她竟直接说茶烫,二人又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那茶有些烫,本就是燕王妃故意为之,不过就是想在新媳妇面前立威而已,如今看这宇文樱竟是直接就说了出来,完全一副不知事的蠢样子。只是如今她打着关心自己的幌子,为顾全颜面,燕王妃只得怒斥下人,“哪个不长眼的备的茶,竟连这些分寸都不懂?”说了这话,燕王妃又是一副关心的样子,对宇文樱问道:“可有烫到手?”没有燕王妃默认,哪个下人敢这么做?只是虽然知道这些,宇文樱也只能忍着,细声回道:“多谢母妃关心,儿媳无碍。”燕王妃小心翼翼接了那杯茶,只装作喝了一口的样子,飞快递给身边的下人。燕王如今看向宇文樱的眼光有些不同了。原本看她世故圆滑,和道业正好相配,如今却将这茶烫的事实当众说出来,落了燕王妃面子,看来她也并非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聪慧,和段瑶相比,也强不太多,心里总算有些平衡了。慕容恪夫妇领了红包,退到一旁,慕容霸夫妇登场,将刚才那程序再经历一遍。不同的是,段瑶幸运了些,因为那茶太烫,燕王妃吩咐下人重新换了两杯。宇文樱也只能默默搓了搓自己的手,叹声命苦。两对新人敬茶完毕,燕王指着一旁的年轻夫妇,介绍道:“这是二哥和二嫂,此番先见过他们,省得以后妯娌见了面却不认识。”燕王说完这话,两个新妇嘴里唤着“二哥”、“二嫂”,又是一阵行礼。前后折腾了快半个时辰,才终于结束,四人一起出来。身后段瑶拉了拉慕容霸衣袖,后者叫住前面二人,“四哥、四嫂请留步!”二人齐齐回头,有些不明。慕容霸自牵着段瑶上前,说道:“刚才多谢四嫂替瑶妹解围。”段瑶也跟着附和了一声,“多谢四嫂。”宇文樱不理会他二人的道谢,只看着慕容霸,打趣道:“哟!现在改称‘瑶妹’了?先前不一直是叫‘段妹妹’的么?”段瑶听了这话,以为宇文樱嘲笑他们夫妻二人太过亲密,想着两人的手还牵着,使了劲想挣脱,只是慕容霸却偏偏不放手,只冲着四哥四嫂傻笑了两声。“四嫂光打趣我们两个,你跟四哥不也是新婚燕尔,恩爱有加。方才多谢四嫂,弟弟祝你们琴瑟和鸣、恩爱白头。”慕容恪宇文樱二人听了他那话,无奈交换了眼神,都在想着,那慕容霸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们恩爱有加了。宇文樱只悻悻回道:“无需客气,弟妹下次记得站稳些就行。”段瑶听了那话,面上有些挂不住,更觉得宇文樱在嘲笑自己,冷冷说道:“多谢四嫂教诲,瑶儿下次必会注意。”宇文樱看她满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听出她话语中的冷淡,也就不再就这个事情多说,只最后说了些无意义的客套话,就和慕容恪先行离开。段瑶看着宇文樱的身影,有些不满,“只看四嫂的眼神,就知道她心思深沉。我最不喜与这种人打交道。就见她们整日不花些功夫培养才情,偏偏把所有时间用来钻研后宅的弯弯绕绕。你等着看吧,过不了多久,四哥府上必定被她弄得鸡飞狗跳。”慕容霸忙在一旁维护宇文樱说道:“别急着下判断,你和她认识不深,还不甚了解。等着过些日子再看便是,况且她今日可是帮了你一把,你也该谢谢人家。”段瑶心里有些不乐意,撒娇道:“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方才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推了我一把。她今日真要怪责我,我便将详情告知父王和母妃,让他们仔细盘问,事情一样能水落石出。”慕容霸看了看自己的妻子,确实是太天真了些,看来今后得更加小心保护着她才是。 第56章 可爱的崔氏 宇文樱回了房,直睡得天昏地暗。等到醒来,已是未时,果真是饥肠辘辘。只因将军府里统一午时吃饭,如今宇文樱只能吩咐厨房将饭菜再热过,等待期间,让乌兰将贺兰氏先前准备的粥拿来。崔氏摇摆着进来了,“昨日谢谢妹妹了……”只她话没说完,就看到宇文樱午饭竟然只喝粥,一脸诧异,“夫人中午就吃这个?”“昨日照顾楷儿一夜,刚睡醒了觉得有些饿,就先垫垫肚子。”崔氏有些替宇文樱打抱不平道:“贺兰姐姐也真是的,明知夫人照顾小公子一夜很是辛苦,且还没吃早饭,竟然还不将午饭给夫人备好,分明就不将夫人看在眼里。”宇文樱听了这话,有些想笑,心想,这崔氏要给自己上眼药也不稍微精明一些,还表现得这么明显,算是绣花枕头一个。这么一想,对她还不能像在贺兰氏面前直接说明白话。真要那样,惹得她心里不痛快,虽然她害不了自己,只是身边多了个人整日里和自己大眼瞪小眼,见了也没个好脸色,想想也不是什么好事。想明白这些,宇文樱心里有了计较,只管装傻就行,忙说道:“府里一直都是固定时间传饭,自然不能因为我坏了规矩。她将这府里管得好好的,我倒是乐得清闲。”崔氏见宇文樱竟是一脸平静,不禁有些替她着急,“比起妹妹你,她可是差远了,她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陪嫁丫头而已!若是妹妹你亲自当家,那才真是能将这府上管好。”宇文樱只笑了笑,随意说道:“当家这个差事,可真是不好当,又累还不讨好。做得好吧,大家觉得理所当然,要是做得不好,背地里编排起你来,可真是狠。我就只管过些清静日子就行,不想没事操那份闲心!”崔氏听这话,一阵着急:“妹妹,你可不能这么想。你才是正经的将军夫人,这府里交给一个侍妾打理,传出去别人该说你这个正妻连个侍妾都管不住。到那时候,他们编排起你来才叫狠呢。”宇文樱听了这话,一脸为难,“可我从小就怕那些庶务,娘亲以前要教我,我也懒得学,真让我管家,我还不知如何开始。”崔氏听了,面上一阵喜悦,忙道:“妹妹要是不嫌弃,姐姐乐意帮你的忙。”宇文樱装作没听到她那句话一般,上下打量她一阵,直惊叹半天道:“姐姐你长得可真漂亮,就跟天仙下凡似的。昨日将军还跟我说,他最看重的便是你不沾染凡尘的气质,不仅飘逸,而且灵动。”崔氏听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刚才提出来的要帮忙管家,眼中立马一阵异样的神采,面上羞红问道:“将军竟在妹妹面前说了这些话?妹妹可别寻我开心。”宇文樱一脸郑重说道:“妹妹哪敢拿姐姐逗趣?昨日我和将军商量着,以后府里这些事务让谁管合适。你猜将军怎么说?”宇文樱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一下,给崔氏留些悬念,看她那紧张的样子,扑哧一笑,接着说道:“将军说,我和贺兰姐姐谁管都行,就不能让姐姐你来,说是不能让姐姐这么一个有灵气的人给沾染出一身俗气。昨日将军就在我面前,将姐姐好一通夸,听得我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了。”宇文樱说完这话,故意显出有些不高兴,崔氏虽心中欢喜,也只得作出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劝道:“将军不过就是说些玩笑话,妹妹不必太当真……”“将军说的话,我哪敢不当真,如今妹妹可真不敢求姐姐帮忙,真要让姐姐变成跟我似的俗人一个,回头被将军怪罪,我可担待不起。这府里既然一直都是贺兰姐姐管得好好的,就让她管着去吧,我只管每日有吃有喝,过我的逍遥日子就行。”崔氏听说将军不让自己插手庶务,心中明白,自己想分一份管家大权是不可能了。如今再看宇文樱堂堂正室毫无追求,竟如此容易满足,以后要对付贺兰氏,指望她是不行了,看样子还得靠自己才行。正好,下人禀告,饭已备好,崔氏忙着告辞。宇文樱也知道她急着走,还假装热情道:“姐姐,你要不再陪妹妹吃一些?”崔氏捂了捂自己肚子,推辞道:“多谢妹妹好意了,我今日中午比往常都多吃了些,如今还感觉这肚子胀得很,可不能再吃了。”宇文樱顺势说道:“那妹妹就不留姐姐吃饭了,将军可最喜欢看姐姐楚腰纤细,盈盈不堪握。”崔氏刚走,宇文樱扑哧一笑,心想这崔氏虽然头脑简单,偏偏还有些小心思,那样子还真是有些可爱。傍晚,慕容恪正要往宇文樱院子里去,半路见到一女子背对着他坐在石凳上,最醒目的就是那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垂直披散在脑后,没有任何发饰,身着一袭白色锦衣,外披一件白色纱衣。此情此景,美人一人空坐,本该令人怜惜,只当那女子转过身来,慕容恪看清她的脸时,顿觉一阵惊骇。这崔氏搞什么鬼?崔氏见慕容恪果真一副看呆住了的表情,心中窃喜,看来夫人果真没骗自己。她今日回去了,好好想了想宇文樱的话,越想越觉得她像是装傻诓骗自己,心中本还有些生气,如今见慕容恪这一脸被惊艳到的样子,自然全部相信了。一双玉臂缠上慕容恪,崔氏用自己最软糯的声音说道:“将军,妾这身打扮好看么?”如今尚未天黑,这大庭广众之下,虽没有旁人在,崔氏如此痴缠上来,也让慕容恪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敷衍地说道:“好看!”只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崔氏不动声色地推开,让崔氏有些委屈,心想,莫非夫人还是骗了自己?崔氏瘪了瘪嘴,潸然泪下,“将军不喜欢妾这样么?今日妹妹明明跟妾说,将军亲口跟她说的,最喜欢妾犹如仙女般飘逸和灵动。”原本慕容恪还纳闷,这崔氏一向喜欢鲜亮的衣服,只恨不得把自己打扮得更加炫目才好,今日怎么如此反常穿上白衣,听了这话才明白怎么回事。宇文樱这惹的都是什么事!平常自己去崔氏院子里,她也就是死缠烂打、一阵痴缠,何曾哭得这么梨花带雨过。真让崔氏这么立在这儿哭也会惹人笑话,慕容恪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正色说道:“我喜欢你的飘逸和灵动,可不是让你大庭广众之下打扮成这样给别人看的。”崔氏一听这话,立马止住泪水,心中明白了,将军这是吃醋了。听他那意思分明是说,自己的飘逸灵动只能给他看。想明白了这些,崔氏冲着慕容恪妩媚一笑,魅惑说道:“妾以后一定只在自己院子里才扮成这样给夫君看。”慕容恪听了“夫君”两个字,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敏儿,我说过什么你忘了吗?”崔氏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情动,说错了话,忙纠正道:“敏儿的错。”慕容恪看了看她,点点头,状似无心说道:“以后和夫人少些来往,她那人庸俗市侩,整日就知吃喝睡觉,省得没由来的让你这身好气质也被她那个俗人给污染了,那才真是可惜。”崔氏听了这话,自然听从,心里有些可惜,原本还指望和宇文樱一起打压贺兰氏,如今看来将军对她分明瞧不上,看俩以后自己得和她保持距离。 第55章 夫人不一样 贺兰氏刚才的那丝慌张已经消失不见,只低声说道,“要是夫人不嫌弃,妾想和夫人一起守着,正好也陪夫人说说话。”宇文樱不再强求,只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留在这儿吧,多个人也好。”宇文樱说完这话之后,两人都只看着床上的慕容楷,半晌无话,还是她先打破了这份尴尬,问道:“我听管家说,你是表姐从索头部带来的陪嫁?”贺兰氏只点了点头,并不说话。宇文樱说完这话就恨不得敲自己脑袋一下,心想,真的是困极了脑子都不灵光了!谁愿意听别人这么直接说出自己的陪嫁身份?宇文樱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咱们也不能干坐着,总得说点什么。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能说什么,然后就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贺兰氏又点了点头,只低声说了一句:“夫人不必解释,妾明白。”宇文樱只得又没话找话,说道:“我娘亲也是索头部人。”贺兰氏再点了点头,依旧只低声说了一句:“妾白天给夫人请安之时,夫人说过了。”宇文樱一想,好像自己今日为了和慕容楷套近乎,还真是已经说过了。这贺兰氏真不适合聊天,说一句回一句,每回一句,还让人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况且自己刚刚敲打了她一番,估计心里还有疙瘩,要让她敞开心扉和自己聊,估计也不可能。想明白这些,宇文樱为化解尴尬,也只得又上前去,探了探慕容楷额头。“夫人,可还需要再擦拭一遍?”一旁贺兰氏终于主动开口了,让宇文樱内心稍微放开了些,笑道:“不用了,已经开始退热了就好。他这时候昏昏沉沉的,只想好好睡一觉,若是擦来擦去,他该不开心了,真要醒来了,又是一阵哭闹。”贺兰氏看她对着慕容楷温柔地笑,有些羞愧说道:“夫人年纪虽小,照顾人却细心,妾也就是痴长了几岁。”听了她这话,宇文樱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哪是你说的那样,不过是因为我家中有个幼弟,小时候看他生病发热了,娘亲都是在旁边这么照顾他,我小时候跟着阿娘一起照顾幼弟,自然就学了些。”宇文樱说起这些,想起了阿娘和陵儿,不由得嘴角上扬,笑出了声。贺兰氏看着她的笑容,叹了一句:“夫人跟别人好像有些不一样。”宇文樱听了她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感叹,也不明白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含糊说道:“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我跟别人当然不一样。”宇文樱说了这话,便看到贺兰氏盯着自己看,一脸迷惘的样子,好像在看自己,就好像不是在看自己,更像是透过了自己看着别人一般。这个想法,让宇文樱有些不寒而栗,这屋子里,除了慕容楷,应该就只有她们两个吧?盯着宇文樱看了半晌,贺兰氏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夫人你以前见过先夫人么?”还真没见过!宇文樱面上神情有些失望,答道:“我从不曾见过表姐,我娘亲嫁到宇文部之后,便一直没回过娘家。我还是从慕容霸,呃……五弟那儿听说了表姐去世的消息。”宇文樱想这贺兰氏是跟着表姐一起嫁过来的,和她聊聊表姐也好,便问道:“你和表姐相熟,你且跟我说说,表姐她是怎样的人?”贺兰氏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反问道:“五公子是怎么跟夫人说的?”宇文樱回忆了一下,答道:“他说表姐性格温顺、为人谦和,将军对她万分疼惜,两人夫妻情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贺兰氏笑了一下,说道:“夫人想必也了解五公子的性格,他说话耿直,向来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既然他是这么说的,那必然就是这样了!”贺兰氏说了这话,便又不再说话了,只一个默默坐着。宇文樱细想着她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到底怪在何处。第二日一早,慕容楷醒了,还未睁开眼睛,便感受到有人抱着自己睡,心中一阵感动,窃喜着姨姨竟然整晚陪着自己。他心里一阵欢喜,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姨姨。”宇文樱今日凌晨时分探了探慕容楷额头,发现他烧退了,心中一时放松,也不知道怎么就抱着慕容楷睡着了。现在感受到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她本能地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退热了。”这一声陌生的声音,听得慕容楷一个激灵,这才看清抱着自己的竟是昨日姨姨非要让自己叫母亲的陌生人。他立马惊醒,退到床角落,大哭起来,边还嚷着:“你出去,你出去,我要姨姨,姨姨……”一大早,宇文樱还没有睡好,加上昨日有些落枕,更加难受,如今听了慕容楷的哭声,有些烦躁,冲着慕容楷说道:“不许哭!我昨日守了你一夜,好不容易你烧退了,现在还赶我出去。”只是她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忘了,慕容楷和宇文陵可不同。她每次只要装凶,虽然总能唬住宇文陵,如今慕容楷却是不吃这一套。听了她那番训斥,慕容楷哭得更加大声,撕心裂肺般喊着“姨姨”。宇文樱这才四周看了看,才发现原本和自己一起守着的贺兰氏竟不在房内,忙唤了侍婢去找她。慕容楷见了姨姨,直委屈得往她怀里钻,贺兰氏将他从怀中捞起来,稳住了他,冲着宇文樱满脸歉意说道:“对不起夫人,楷儿他只是还和夫人不太熟悉,才会如此。”宇文樱也不能真和一个孩子计较,直打了好几个哈欠,才说道:“刚才我检查过了,他差不多退烧了。白天可能还会反复,你让下人盯紧些,多给他水喝,饮食都偏清淡些,也不要大肆进补,这几日就喝些稀粥或是清汤就好。累了一晚上,我先回去休息了。”宇文樱说完这话,又打了个哈欠。贺兰氏见她急着走,忙说道:“夫人,我吩咐厨房给夫人熬了养气的粥,夫人记得用一些了再睡。”宇文樱一脸颓废,活动了有些僵硬的脖子,伸了伸舌头,有些含糊不清说道:“你的好意心领了,可我现在困得只想睡觉。而且昨日早上咬到舌头了,今日疼得格外厉害,等我睡醒了再吃凉的便是。”宇文樱说完这话,又向着慕容楷走近了一些,说道:“我照顾了你一晚上,你也不知道对我好些。要不是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以后见了你一定不理你。”说完这话,宇文樱摸了摸慕容楷的小脸蛋,便打着哈欠走了。贺兰氏看着她离开的影子,眼中有些迷茫,想着,难道她果真不一样? 第54章 敲打贺兰氏 伴着门外一阵敲门声,有人大喊:“将军,不好了,小公子又发烧了……”门内慕容恪听了,急忙下床开门,问道:“小公子怎么了?”门外侍婢见了将军,慌忙答道:“小公子今日一直就精神恹恹的,到了晚上竟开始发热了。刚才请了大夫来看,开了个方子,刚煎完的药,可是小公子一吃那药就吐出来了,贺兰夫人实在是没办法了,还请将军快去看看吧。”慕容恪听了这话,进屋披了外衣就往贺兰氏院子里去。宇文樱出来,见那侍婢还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立在门口,斥责道:“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还不往前带路。”那侍婢见宇文樱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心虚,忙领着宇文樱去了贺兰氏的院子。宇文樱到了慕容楷的屋子,贺兰氏见了她有些惊讶,要起身行礼,被宇文樱拦下,“这种时候,就不用管那些虚礼了,楷儿他怎么样了?”贺兰氏直心急回道:“大夫刚才给开过药了,可是他把药都吐了。”说完这话,贺兰氏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还给宇文樱解释道:“贱妾连夜将将军叫起来,还请夫人不要怪罪贱妾,只是小公子下午一直昏昏沉沉的,刚才还一直大肆哭闹,贱妾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才去请了将军过来。”宇文樱见她一边担心慕容楷,一边着急给自己行礼、道歉,头疼不已,“都说了这时候不必这样,我过来看看楷儿,你这样倒显得我像是在刁难你。”宇文樱说完这话,贺兰氏终于不再吭声了,只默默流眼泪。宇文樱也不再管她,自去看床上躺着的慕容楷如今是何状况。一边,慕容恪正询问医生是否有别的办法。宇文樱看着床上躺着的慕容楷,只见他小小一个孩子身上竟是盖了三床被子,忙跑过去拉开了被子,大声问道:“他一个小孩子,谁给他盖这么多被子?”贺兰氏忙上前阻止了她的动作,又替慕容楷将被子捂得更紧了些,说道:“夫人,别这样,如今小公子吃不下去药,热发不出来,盖这么多被子正是为给小公子捂汗。”贺兰氏语气中隐隐有一丝责怪,再看旁边那大夫也是一脸认同的样子,想来正是那大夫的建议,宇文樱有些无奈说道:“谁告诉你们发热了捂被子就好了?”宇文樱看慕容楷一张小脸红红的,偏偏额头上一滴汗也没有,直说道:“他如今发烧,本就在产热,还需要将那热放出来才好,如今你这么捂着,不是更不利于他散热了么?”那大夫在一旁听了宇文樱这番言论,有些不满道:“这位夫人,这可是老祖宗们一代代留下来的退烧法子,夫人怎么能不相信祖传的好方法?”宇文樱不理会那大夫,只对着慕容恪说道:“我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隔三差五就生病、发烧,每次都是吃了药再捂被子发汗。后来有一次,我持续发热不退,阿娘给我喂药也灌不进去,盖了好几床被子也没有发出来汗,越来越热。还是当地一个赤脚大夫把我衣衫解了、被子撤了,用温水擦拭才慢慢好了。以后我再发热,阿娘也就是用这个法子,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要是不相信,你再想想陵儿,陵儿他现在身体不也很好,他小时候发热,阿娘也是那么做的。”慕容恪看宇文樱一脸坚定,再看儿子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也没发出汗来,如今想来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点点头,信了她。贺兰氏见慕容恪点头了,自然也不敢再有异议。那大夫见自己说的话,竟无人当回事,自愤然离去。宇文樱刚撤下床上多余两床被子,下人正好打来温水。试了试温度,她便解除慕容楷衣服,拿着帕子一点点给他擦拭完全身。龙城靠北,如今虽已经是四月,夜里还有些冷,宇文樱怕他冻着,立即给他将衣物穿上,盖上被子。做完这一切,宇文樱只静静看着慕容楷,不想说话。一刻钟后,慕容楷虽没立即退热,感觉好似舒服了些,不似之前那么皱着眉,也不似先前哭闹得厉害。宇文樱刚想嘱咐贺兰氏一些事宜,门外响起了崔氏那妩媚的声音,“姐姐,听说小公子病了,妹妹我特意来瞧瞧,不知小公子如今状况如何。”待那崔氏进了门来,发现慕容恪和宇文樱也在,惊讶道:“小公子病情很严重么?还惊动了将军和妹妹?”此时屋里的三个人,一个个可都没心情搭理她,宇文樱看崔氏有些尴尬的样子,忙说道:“如今楷儿的情况尚算稳定,有我陪着贺兰姐姐在这儿照顾楷儿就可以了。将军日理万机,须得注意休息,不如先去崔姐姐那儿歇着。将军意下如何?”此话一出,贺兰氏满脸惊讶,崔氏则满心欢喜。慕容恪见儿子像是比之前舒服了些,况且自己留在这儿确实也无事于补,也就同崔氏一起走了。屋内就剩下自己和贺兰氏两人,宇文樱看她那诧异的样子,有些不以为然道:“姐姐你看我把将军往崔氏房里推,还留下来陪你,觉得惊讶?”贺兰氏又一脸惶恐地样子回道:“贱妾不敢,夫人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宇文樱看她那一副好欺负的样子,说道:“我确是有原因。今日让人去敲门,把将军叫过来的不是你吧?”贺兰氏畏畏缩缩道:“夫人何出此言?小公子病成这样,贱妾自然会派人去请了将军前来。”宇文樱看她又是那副样子,有些不高兴了,“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之所以会那么认为,不过是因为见到我出现在楷儿的房间,你好像很是惊讶的样子,若真是你派人去请将军过来,你自然应该料到,我也可能会来,见了我不至于吃惊成那样。”说到这儿,宇文樱盯着贺兰氏又看了一眼,想从她脸上找出些破绽,却并未有任何发现,只得继续说道:“此事可能是崔氏找了人过去,把将军从我房里叫过来,让我觉得你这侍妾敢去夫人房里抢人,好生没有规矩,心中记恨于你,她好在一旁坐观虎斗。”说完这话,宇文樱见那贺兰氏脸上表情竟丝毫没变,有些沮丧,“当然了,也有可能,将军真是你叫来的,你刚才不过是见了我,故意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故意让我多想,引导我认定了是崔氏从中挑拨。所以,你刚才看我让将军跟着崔氏一起回房,很是惊讶。指不定你当时心中还在想,我这个夫人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脑子。”说到这儿,宇文樱才见那贺兰氏脸色稍微变了变,才明白自己说到点子上了,只敲打她道:“我不管你和崔氏相不相信,虽然我嫁给了将军,可我无意改变这府中任何事情。你和她要怎么斗,都与我无关。只有两点,楷儿他是个孩子,有什么争斗,不要连累到他头上。还有,要争要抢,都不要牵扯到我的身上,更别自作聪明把我当枪使。我宇文樱不想插手这府中任何事情,包括府上女主人的管事权,你继续握着就是,只记得每月该发的月银,该有的东西别短了去,那便大家都好过。我无心与你们斗,可若是你们一个个的非要过来招惹我,到时候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贺兰氏听了这话,脸色大变,看着宇文樱有些畏惧,不同于以往那副像受了委屈的样子,这次竟是有些了敬畏的样子。宇文樱定神看着她,说道:“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绽是什么吗?你把这么大一个院子管得井井有条,还让下面的人心服口服,提起你都称颂,这么一个人,没些手段怎么成?在我面前装出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是用力过猛了些!况且动不动装出一副怕我的样子,直让人觉得我像是容不下你似的,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说完这话,宇文樱看贺兰氏如今的样子,想着靠她照顾慕容楷也是不可能了,又用手探了探慕容楷的额头,感觉到慢慢在退热,才说道:“今日跟你说这些话,不是威胁,而是看你是个明白人,诚心实意地向你传达我内心的想法。大家若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自然都好。你也累了一天了,楷儿如今已经开始退热了,你就先下去休息吧,他有我照顾着,你无须担心。” 第59章 公主被抛弃 下午,宇文樱早早吩咐了托娅盯着慕容恪的动向,“若是将军要来咱们院子,早些来报,好让我有时间充分准备。&#【【【读【书,.︾.o@”托娅听了不由得问道:“公主,若是将军不来咱们院子,那怎么办?”宇文樱听了这话,面上有些不好看,乌兰忙出来打圆场,说道:“将军和公主新婚,不来公主的院子,还能去哪儿?你就去好好盯着就是!”那丫头得了吩咐下去办差,宇文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阵恍惚。“乌兰,你说,要是他真的再也不来了怎么办?”乌兰见自家公主情绪又低落了。忙安慰道:“公主你放心吧,将军重情重义……”宇文樱听到“重情重义”这四个字,才想起来,先前自己“毁了”慕容恪那条丝帕。慕容恪当时的反应有多激烈,乌兰可是都看见了,直接对她坦白说道:“乌兰,别人不知道。你心里还不清楚么?他心里喜欢的一直都是别人!那会儿他把那条帕子当成宝贝一样随身带着,被我剪了,他当时杀了我的心都有了。”乌兰稳住自家公主,眼神中充满坚定地说道:“公主你不要胡思乱想。奴婢看得出来,将军是个重承诺的人,他既然娶了你,自然就会好好待你。过去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宇文樱听了她的话,心里觉得安稳了些,只等着托娅回来,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等到的消息却是,将军在贺兰夫人的院子里歇下了。宇文樱听了这消息,顿时就蔫了。乌兰将托娅训斥了一番,“既然将军去了别的院子,怎么不早些来报?”托娅有些怯怯地说道:“公主方才只说,若是将军来咱们院子,让我早些来报。可是将军连看都没朝咱们院子看一眼,我就只能偷偷跟着他去了贺兰夫人的院子,等了半天也不见将军出来,这才确定了将军今日不过来了。这才敢回来报告消息。”乌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斥责道:“看你是管账的,还以为该比她们机灵,如今竟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下次若是看到将军去了别的院子,也该早些来报。明白了吗?”宇文樱听了乌兰的话,不禁笑了一声,“她也没错,若下次将军真要去别的院子,让她早点来报,难不成你是让我和那崔氏一样,在别人院门口堵人,把将军半路截回咱们的院子不成?这种没脸没皮去争**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乌兰听了这话,看了宇文樱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公主,如今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自然不需要那样。只是公主若真要争**,还得尽快早些采取行动,光在屋子里哭,不管哭多少回。将军看不见,公主那也是白哭了。”宇文樱有些气急了,问道:“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乌兰看自家公主如今不镇定的样子,直摇头,安慰道:“公主,你先早些休息,没准儿明日将军就过来了。公主晚上可不能再哭了,明日眼睛要是肿了。等将军来了,看见公主那个样子,再跑了怎么办?”宇文樱听了她的话,忙擦干眼泪。好好梳洗一番才**睡觉。第二日,托娅带回来的消息依然是将军不过来了,在崔夫人院子里歇下了。听了这个消息,宇文樱又是一阵哀伤痛哭。第三日,托娅来报,将军又在崔夫人院子里歇下了。公主痛哭!第四日,托娅来报,将军又去了贺兰夫人院子里歇下了。公主痛哭!第五日。托娅来报,将军又回了崔夫人的院子。众人听了这消息才发现,已经连着哭了四日的公主,终于不再哭了。只是眼神空洞朝院门口看着,连话也不说了!第六日,托娅来报,将军依旧在崔夫人院子里。至此,公主已经两天没说话了!乌兰终于不忍心再看自家公主就这么伤心傻等,召集大家一起想办法。那卢氏是院子里的管事婆子,大家问她的意见,她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剩下四个姑娘,年纪还小,更是没有主见。尔朱氏想来想去,只想出来,让公主明日亲自下厨给将军做些点心送过去。这办法在众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好办法。自然都将目光看着乌兰,可她竟然同意尔朱氏的看法。最后的最后,大家只能安慰自己,送吃食虽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好歹也算是个办法,先就这么办吧。于是,第七日,宇文樱被一行人催着进了厨房,折腾了半天,点心是做出来了。她兴高采烈请大家先试试味道,最后的结果就是,她也只能直接拿着那卢氏现成做好的杏仁酥和红豆饼凑数。一时间,众人心里纷纷感叹,还好乌兰有先见之明。为保一击即中,众人又将公主再好好打扮了一番。赛琦雅将公主发髻打散了再精心梳了个随云髻,两侧特意留了些碎头发,让公主可爱中带几分妩媚。其木格自然也是拿出看家本领给公主上妆。乌兰和阿迪娜给公主挑了半天衣服,最后选了一套淡粉色锦衣,外披一件白色纱衣,淡雅素净,还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将军看了定会喜欢。宇文樱收拾妥当,众人细细看了,心中万分满意。心想,将军今日铁定是该跟着公主一起来她们院子了。宇文樱带着满屋子人的期待往慕容恪书房而去,身后乌兰小心翼翼提着食盒。只是到了书房门口,主仆二人却被下人拦在门外,说要向将军通报,待将军同意夫人进去了,才能放行。宇文樱听了这话,心里又有些想发火。乌兰拉了拉她的胳膊,暗示她冷静些,她深呼吸几下,静下心来,也不再为难那人,让他进去通报。宇文樱看着那人的背影,咬牙切默说道:“慕容恪最好能放我进去,不然,别怪我下狠手。”乌兰见公主又要发脾气的样子,安慰道:“公主,别动怒,咱们好不容易迈出这一步,你若是不忍着些,岂不就前功尽废了?”听了她的话,宇文樱稍微平息自己的怒火,又说道:“就这一次!若是他这次还是那副样子,我一定对他不客气!”乌兰好似没听懂公主的话一般,只想着公主大概是真生气了,才会语无伦次。她抚了抚自家公主后背,一起等着那人回来。<!--geilwx--> 第58章 试探失败 第二日府上传遍了消息,昨夜夫人惹怒了将军,将军不顾习俗,婚后第三晚就没宿在夫人房里。众人笑话完之后,再仔细一想,不对,前日夜里,夫人整晚照顾小公子,将军是宿在崔夫人房里。这么看来,将军竟是除了洞房花烛夜,剩下两日都抛下了夫人独守空房。众人心里一阵唏嘘,这新夫人还没被宠过,竟就失了将军的宠爱。府里传得沸沸扬扬,宇文樱也没脸出去见人,一个人在屋里抱着乌兰哭得伤心。“乌兰,你说我命怎么这么苦,这才成亲不到三日,他就对我如此无情……”乌兰见自家公主哭成这样,也不知如何安慰,闷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公主,你别多想,等将军今天晚上来了,你和他好好说说。”宇文樱听了这话,更加伤心,“他不会再来了,他昨日亲口跟我说的,他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乌兰,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乌兰听了,一阵惊慌,也只能无奈说道:“公主,奴婢也不知道,要不奴婢下去帮你打听打听消息,看看将军今天晚上打算来不来咱们院子?”宇文樱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忙对着乌兰说道:“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快,你去把我的那些陪嫁丫头和大娘们都叫过来,就说我找她们有事商量。”宇文樱说完这话,立马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速度之快让乌兰都惊叹。很快两个中年妇人和六个小丫头都被召到院子里,宇文樱稍微收拾了一下,出去见她们。宇文樱的陪嫁人员,除了乌兰近身伺候,剩下人如今都只是干些院子里轻便点的杂活。原本她们听了府上的传言并不相信,如今见公主一脸憔悴,眼睛还红红的,心中这才明白那传言只怕是真的。待众人行礼之后,宇文樱勉强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哽咽,才慢慢说道:“你们跟着我千里迢迢过来,却只能在院子里干些粗活,我于心有愧。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外面的消息,我这两日烦心事有些多,所以才没给你们安排活计。如今我身边除了乌兰,连个贴心照顾的都没有,害得我惹怒了将军,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这事可不能再拖了!你们都介绍一下自己,说说自己以前在紫蒙川是干什么的吧,我也好根据这些做安排。”宇文樱指了指一位青衣妇人,说道:“那就从那位大娘开始吧。”那青衣妇人自出来行了一个礼,介绍道:“老妇那卢氏,先前是丘敦娘娘房里的管事婆子。”宇文樱听了这话,忙问道:“丘敦娘娘,是我出嫁前那阵子特别受宠的丘敦氏?”那夫人自恭敬答道:“正是!”宇文樱听了一阵高兴,“既然如此,今后那卢大娘便做我这院子里的管事婆子如何?”那卢氏听了面上一喜,又行一礼。接着剩下七人一一介绍。“老妇尔朱氏,一直在厨房做事。”“婢子阿迪娜,以往惯做针线活。”“婢子赛琦雅,擅长梳头盘髻。”“婢子托娅,以往都是帮主子记账。”“婢子其木格,以往都是帮主子化妆”剩下那些介绍完了,宇文樱也没看出什么破绽,只吩咐道:“尔朱大娘去小厨房做事,阿迪娜、赛琦雅、其木格你们三人和乌兰一起近身伺候,还做你们之前做的那些。至于托娅,如今这府里也轮不到我管家,你就帮我管着嫁妆就是。”众人听了,都是一阵欣喜。宇文樱看了那那卢氏,说道:“那卢大娘跟我进屋,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与你。”两人进了屋,宇文樱关上门,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也不管那卢氏那惊骇的样子,哭道:“那卢大娘,我和将军新婚不到三日,只除了在燕王府洞房那夜,府上的两夜,他都没宿在我屋里。他竟是连这点脸面都没留给我,如今我该怎么办?”那卢氏满脸不知所措,想半天才说道:“公主莫慌!”宇文樱见自己等了半天就等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有些发蒙,只得又试探道:“大娘,将军他嫌弃我不解风情,大娘可有什么好办法?”那卢氏听了这话,一张老脸有些发红,沉默半晌才说道:“公主,当年我刚嫁到那卢家,我家那口子就出去打仗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我就……就一直守寡。如今公主问的这个,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宇文樱只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大声说道:“这世道对女子就是不公平!只要男人不高兴,哪怕才成亲三日,也能把人晾在一边不管。你家男人死得早,你好好的青春年华,怎么不直接改嫁算了?省得平白无故受这么多年的哭。”那卢氏听了宇文樱的话,有些不太赞同道:“公主,我娘是汉人,打从我小时候起,她就一直跟我说,女子嫁人了,就当以夫家为先,以自己的丈夫为天,为他生儿育女,哪怕他三妻四妾,咱们做妻子的也该恪尽其责,不能随便抱怨!”她这话一说完,宇文樱只觉得头更疼了。那日丘敦氏明明跟自己说了,她连夜把别人安插在她屋里的眼线全给赶了,这那卢氏先前是丘敦氏屋子里的管事婆子,没准儿就是其中之一。宇文樱本来觉得她最为可疑,如今听她说的这些话,哪像是逸豆归派来看着自己杀慕容恪的。宇文樱本想直接将那卢氏排除在外,只转念一想,万一毕竟逸豆归反其道而行之怎么办?想来想去,她发现自己竟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套到,只吩咐了那卢氏出去,将尔朱氏叫进来。尔朱氏一进门,见公主一副颓废样子,忙关心道:“公主可是跟将军吵架了?”她这话一问出来,倒是有些出乎宇文樱意料之外了,这尔朱氏一个厨娘,看起来没什么嫌疑,竟然一上来就问自己是不是和慕容恪吵架了,心里终于觉得看到了一些希望。宇文樱又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哭道:“大娘你想必也听说了,将军他嫌弃我了,他嫌我不够温柔,嫌我不像崔氏妩媚风情,他还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了。”尔朱氏听了最后一句,一阵惊讶,“将军竟说了这样的话?”“何止!他还说他后悔娶了我,他还说,若是我再让他不高兴了,他就把我休了,送回紫蒙川。大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宇文樱说完这话,又是一阵嚎啕大哭,听得尔朱氏都觉得揪心,只想着,已过来人的身份提点她一二。尔朱氏苦口婆心劝道:“公主你那骄纵的性子也是该改改了。你听老婆子一句劝,好好给将军认个错,你放低了姿态,他自然心里欢喜,若是他心里高兴了,那他才愿意宠着你。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在他面前自然还得装作一副温柔的样子。”听了这话,宇文樱暂时认定,这尔朱氏嫌疑应该比那卢氏大。宇文樱作出一副听懂了的样子,接着问道:“我回头定会记得在他面前收敛,只除了这些,还望大娘你告知我一些具体的法子讨将军欢心。”尔朱氏一脸自信说道:“公主,要婆子我说啊,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你若是亲自下厨,做些东西给将军吃,将军看到你温柔贤惠的一面,心里必然会有所改变。”听到尔朱氏竟然主动说到了给慕容恪做吃食,宇文樱内心窃喜,应道:“大娘说的有理!若他真愿意吃我做的东西,也方便我日后行事。”尔朱氏附和道:“公主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宇文樱听了这话,心中确定这尔朱氏是眼线,直恨不得呼喊一声,只她刚高兴一下,那尔朱氏又接着说道:“只是公主千万不要太过心急,要争取长久的宠爱,也得慢慢来。若是将军看到公主你为了他任劳任怨,替他管好家宅,他心里自然会更加敬重你,那样的疼爱才会长久。”她这一句话说了,好像完全只是想让宇文樱争宠的样子,又让宇文樱断了线索。连番试探了两个人,宇文樱算是明白了,正如慕容恪所料,如今这些人积极主动为自己出谋划策,根本看不出是为了自己站稳脚跟之后跟着沾光,或者就是逸豆归派来监视自己完成任务的。宇文樱一阵哀叹,不由得在心中痛骂道,慕容恪,乌鸦嘴! 第57章 夫人失宠 崔氏自灰溜溜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一切正被乌兰看在眼里。宇文樱听了乌兰打小报告,闷着好笑。乌兰见自家公主好不容易这么开心,更想好好表现,“公主方才你是没看见,那崔夫人走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想来是将军刚才好好训了她一顿。”宇文樱听了这话,更觉得好笑,乌兰却不知道她笑的并不是崔氏。想来崔氏也跟慕容恪说了,说是自己告诉她将军最喜欢她出尘脱俗的样子,慕容恪总不能当面否认。只要一想起慕容恪板着脸看着崔氏扮成仙女勾引自己,还不能发火的那副样子,她就觉得好笑。慕容恪一进来,看她笑成这样,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乌兰见他这样,赶紧行礼了关上门出去,远离这是非之地。“你到底对崔氏说了什么?”宇文樱看他那样子,更加觉得好笑,扑哧一声笑道:“她没有告诉你么?”慕容恪看着她那副样子更来气,怒道:“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宇文樱又笑了好几声,才勉强正色说道:“我才嫁进来两天,就发现你那两个小妾都想把我扯进她们的斗争里。贺兰氏担心自己管事权不保,而崔氏则想利用我打击贺兰氏。贺兰氏是个明白人,我就直接跟她说了,我不想因为我的到来,打破了原本的格局,只要她们别把火烧到我这边来了就行。至于崔氏,跟她那么说,必然不管用,而且今日她撺掇我和贺兰氏抢当家的权利。其实她不过是想自己分一杯羹而已,我就只能说,你最喜欢她不沾染凡尘俗世的仙子气息,要真沾染了庶务,回头你该怪罪我了。”说完这话,宇文樱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笑道:“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穿成那样,当众勾引你,你若是因为这个生气,那我还真是冤枉。”慕容恪听了她的解释,也明白了宇文樱不过是想过安静日子才出此下策,稍微平息了一些怒气,只得承认道:“如此倒也不失为好办法!只是下次你再要做这些,提前跟我商量一声。今日崔氏那身打扮确实惊到了我,若不是我当时一直忍着没有发作,你想让她相信你说的话可就难了。我刚跟她说了,你俗人一个,让她少跟你接触,省得沾染了俗气,往后她应该不会有事没事找你了。至于馨儿,她是个懂事的,你既然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也就没问题了。往后你只在府里安安静静待着就是,自然没人来招惹你。”这个结果是比较令宇文樱满意的,只是听到慕容恪直接说自己俗人一个,宇文樱还是有些不满。只是一想这坑是自己挖的,真要跳进去了也得怪自己。想起昨夜两人说的事情,宇文樱忙问道:“你手上可有信得过的丫鬟婆子?借我几个,我有急用。”慕容恪又是一脸警惕问道:“你要干什么?先说清楚,我再决定借不借。”宇文樱看他一副后怕的样子,笑道:“我今天下午想明白了一些事。与其把带来的那些人晾着,不如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好好看着。刚才乌兰的表现,倒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逸豆归让我取信于你,你说,若是你一直讨厌我,也不到我院子里来,我根本没法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这种时候,谁最着急?”慕容恪听了这话有些明白了,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妥,补充道:“你自己带来的陪嫁,本身她们的荣辱兴衰就取决于你能不能受宠。你真要被我嫌弃了,她们着急也很正常。你如何判断这些人是担心你不能完成任务,还是仅仅担心她们自己的前程?”宇文樱笑道:“这个问题我自然想过,只是现在也没想到什么具体的办法,就只能先用这个办法将范围缩小一些就是。等到试出来哪些人有可疑,咱们再想别的办法试探她们。万一不行,我假装当着她们的面给你下毒,再看看她们的反应如何?”宇文樱说完这话,看慕容恪一脸不满看着自己,忙着解释道:“我肯定不会真下毒,真要毒死你了,谁帮我救阿娘和陵儿。”慕容恪听了这话,也没觉得有任何安慰,只伸出手,说道:“把你那毒药给我,我让人照着样子做个一模一样的瓶子,再在里面换上别的东西。”宇文樱看他那一脸谨慎的表情,心里清楚他不相信自己能办到,有些不屑。只是一想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还是乖乖将那瓶子交了出来。宇文樱见他将瓶子收好了,问道:“要不现在开始?”慕容恪满不在意说道:“我无所谓,只需要假装一通生气,摔门而去就行,反正你今日做的这些事情,也没让我高兴到哪儿去。问题是,你行吗?新婚第三夜就被丈夫嫌弃,一会儿我真要走了,你还得大哭一通才显得逼真,你哭得出来吗?”宇文樱本想酝酿一下情绪,试试看能不能流几滴泪,突然想起今日乌兰说的那些,又笑出了声。她拼命压制了自己想笑的心情,深呼吸几次,才大声说道:“将军,你不能走,你我成亲还不到三日,你若是就这么走了,传出去让其他人怎么看我?”慕容恪看他那样子,一阵好笑,也不出声,就看着她一个人在那儿演戏。宇文樱见这人竟半点不知配合,只得继续努力。“成亲之前,你明明说过,你定会好好待我,不让我受欺负。如今不过三日……”“你我好不容易才成亲,你怎能三日不到就嫌弃了我?”慕容恪听她就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直摇头,果然这种时候,光靠她真不行。思及此,慕容恪大声喝道:“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温柔体贴、持家有道?我原本只知道你不善管家,想着有馨儿帮你管家也不妨碍,你做个闲散夫人,过自己的悠闲日子也好。如今,你竟是连女人的温柔体贴都不会,丝毫没有敏儿的妩媚风情。管家你不会,伺候男人也不会,我娶你做什么?”宇文樱情绪本就酝酿得差不多了,如今突然被慕容恪这么一顿训斥,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等脑子稍微清楚了些,心中不得不服,果然还是慕容恪这招管用,伸出大拇指示意他继续下一步。慕容恪看她那满脸泪水,满意地点了点头,摔门而去,留下宇文樱一人在房间放声大哭。 第62章 眼线浮出水面 宇文樱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乌兰却还在一边自言自语。“奴婢小时候调皮,老是坐不住,一直被老娘追着打,等到长大了才明白,她也是为奴婢好,担心奴婢性格不稳伺候不好主子们,到时候真要得罪了主子们,受苦的还不是奴婢。要不是老娘一顿顿的打,奴婢哪能像现在这样,好好伺候公主……”宇文樱听她说了这话,有些好奇地问道:“乌兰,我倒很少听你主动提起自己的家人,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乌兰听了这个问题,神色有些不自在回道:“奴婢家里如今也不剩下什么人了,况且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哪敢说出来给公主听,污了公主的耳朵。”宇文樱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赞同地说道:“你自小就一直伺候我,哪里还用在我面前说这种话?看来这龙城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原先你在紫蒙川那么活泼的一个人,到了这儿,整个人拘谨了不少,跟我说话,也不像以前那么自在了。”乌兰听了这话,只一脸慎重回道:“公主,如今在将军府,可不比以前了。奴婢身为公主贴身侍婢,若是不注意自己言行举止,真要是让人看了笑话,府里那些人可是会笑话公主,甚至还会笑话咱们宇文部的丫头没有规矩,奴婢自然要谨慎些。”宇文樱听她这么说,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两人一路无话回去。只她们两个刚迈进院门口,就看见托娅正等着她们,本来是满脸期待的样子,待看清她们二人身后并没有慕容恪的身影,面上有些了失望。宇文樱就当没看见她那副样子,自回头冲乌兰说道:“乌兰我先回房,具体情况你和她们说了就是,说完了进我房间一趟,我有话跟你说。”乌兰目送自家公主进去之后,对着托娅,脸上满是怨怼,“你这丫头好不懂事!将军没有跟着公主一起回来,公主心里自然比咱们谁都难过。你倒好!面上直接就显出那副失望的样子,这不是再给公主添堵吗?”托娅听了她的训斥,也知道自己错了,忙好生认了个错。半晌敌不过自己内心的好奇,托娅又问道:“乌兰姐姐,将军怎么没跟着你们一起来咱们院子啊?”乌兰没好气回道:“你这么有胆子,这话你拿去问将军啊!我又不是将军,我哪里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早就说了,这不是什么好法子,偏偏你们一个两个的这么当回事。”托娅听了,犟嘴道:“可原先大家商量用这个法子之前,姐姐你也同意了的。”乌兰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只无奈对她说道:“如今既然你已经知道结果了,那你去跟剩下的人说一声,让她们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我去找公主!”托娅领命去通知各人,乌兰刚对着她有些火气上涌,如今站在自家公主房门口,深呼吸好几下,才稳定了自己的怒气和心中的失望,敲门了之后得了允许才进去。房中宇文樱手里正握着今日慕容恪给他的那瓶“毒药”,看见乌兰进来之后,一脸谨慎说道:“你先好好看清楚些外面有没有人。”乌兰不知公主所为何事,也还是再检查了一遍,确定了没人,才又进去关上门。宇文樱看她已经检查过了,才放心说道:“乌兰,你一直是近身伺候我的,有些事情,我不想瞒着你……我如今需要你帮我。”乌兰听到前面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待听到最后那句话,才整个人轻松下来,问道:“公主需要奴婢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宇文樱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犹豫半晌才将手里握着的东西拿出来,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乌兰看公主的表情,有些紧张地说道:“奴婢不知,公主有什么话,还请直说了。”“实话告诉你吧,这瓶子里是慢性毒药,不仅无色无味,毒性就连银针都查不出来。我这次嫁到龙城来,并不单纯只是和亲。临走前,叔叔他以娘亲和陵儿要挟我,让我杀了慕容恪。本来我是打算获取慕容恪的信任之后,才在他的吃食上投毒,如今看来这一招是行不通了。如此也好,他要真是信了我,天天往我这院子里跑,我要给他下毒,还有风险,弄不好自己还得跟着吃一些才行。”乌兰满脸惊骇看着宇文樱问道:“公主需要奴婢做什么?”“很简单,从明日起,接下来这一个月,我每一日都像今天这样,给他做些吃食送去书房。只是你也知道,我今日被禁足了,要送吃的过去,只能是找你们去。这事情若是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毕竟她们要是不小心贪吃了,那可是有性命危险。我要真下命令让她们不能偷吃,东西是她们拿去的,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真听进去。可事情的真相,我又只能跟你说。如此,就只能麻烦你每日亲自去送,还要看着慕容恪吃完了,再将盘子食盒都拿回来才行,省得留下什么把柄。你可愿意帮我?”乌兰犹豫了半天,才呐呐地说道:“公主,今日将军这么生气,你明日让奴婢送去的东西,他会吃么?”“他若是不吃,你原封不动拿回来就是!”乌兰想了想,才说道:“公主,奴婢还是觉得这样太冒险,不如还是等公主获得将军信任了再下手?”宇文樱斩钉截铁说道:“不行!我等不及了!如今这样子,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看我一眼,我要获得他的宠爱和信任,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搞不好一年过去了,他心里都没我分毫。燕军进攻紫蒙川只怕也就是一年之内了,我若赶不及在燕军进攻之前杀了慕容恪,娘亲和陵儿都会有危险。况且,我此行不止需要毒死慕容恪,连慕容翰我也不能放过。我嫁过来十来日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要杀他更是难上加难。如今只能是先害死一个算一个了。”乌兰看自家公主那慌了神的样子,心里顿时也有些着急了,急忙说道:“公主,不如咱们明日照旧给将军送点心,只是那点心里先别落毒,等过几日再看,若是将军一直不怀疑,咱们再下手,你看如何?”宇文樱听了她这话,顿时觉得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点了点头,同意道:“你说的有道理,咱们先试探试探!只不过,及时知道他明日不会吃咱们做的东西,咱们还是得送过去。不仅得送去,还得在门外多等等,显得诚意足,不然以后再去送,也惹人怀疑。连着送两三日,他估计也该气消了,以后自然就会吃了。一旦他开始吃了,咱们再开始慢慢地下毒。这么想来,还是你考虑得周到些,确是好办法!你赶快跟尔朱氏说一声,让她明日早些将点心准备好。”乌兰得令,下去传达宇文樱的命令。只是她刚将门关上,宇文樱面上一阵伤心和失望,不同于前些天那强装出来的伤感,如今她是真的痛心。她之前怀疑过那卢氏,以为她在自己面前的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过是想蒙骗自己。她看到尔朱氏的精明,会联想到是逸豆归派她来给自己出主意,怎么获取慕容恪的信任。甚至连那剩下四个明显毫无心机的小姑娘,她也怀疑过,她想逸豆归是不是专门就找了这几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来蒙蔽自己的视线。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主动排除在外的乌兰,才是那个藏得最深的人!若是以前的乌兰,她听自己说逸豆归以阿娘和陵儿的性命为要挟,一定会先向自己确保阿娘和陵儿的安危,她会劝自己再想其他办法,不该真的害了慕容恪,相反她会劝自己向慕容恪求救,让他帮帮自己。她一定不会如今日这般,只装作紧张问道“公主需要奴婢做什么?”乌兰成了逸豆归的眼线来盯着自己,心里也有苦衷?亦或者在紫蒙川她就一直都是逸豆归的眼线,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她心乱如麻,完全理不出任何头绪,只是她依旧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自己只给她三天的时间考虑清楚,若在慕容恪吃了“下毒”的糕点之前,她都没有向慕容恪坦白一切,那就怪不得自己罔顾这么多年主仆之情了。第二日,尔朱氏早早地备好了点心,让乌兰拿去给将军,一个时辰之后,乌兰满脸失望的回来,只说将军根本就没放自己进去,她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将军也没任何动静。第三日,乌兰依旧是在满院子人的期待中出发,然后再给满院子的人带来失望。第四日,乌兰再回来时,那点心还是原封不动带回来,照旧给一院子的人分了。只是这次,她终于有了好消息带给大家。原来今日她只等了半个时辰,将军就亲自让人带话给她,说是将军今日不饿,不想吃点心,让她明日再送些过去,且将军指明了要吃红豆饼,还吩咐了少放些糖。一众人等听了这话,雀跃不已,终于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第五日,按照宇文樱主仆二人之前的计划,今日慕容恪既然说了会吃,那自然也到了该在糕点里加些“毒药”的时候了。宇文樱吩咐尔朱氏将糕点做好之后,先送到自己房里来。众人只知道上次的红豆饼将军和公主都觉得有些有些太甜了,今日公主要先试试味道,再让乌兰给将军送过去。屋子里,宇文樱趁热在那糕点上撒了药粉,等药粉融得看不见了,才交给乌兰,郑重吩咐道:“送进去的时候千万别慌!记得等他全部吃完了,要把盘子和食盒都拿回来。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不要害怕,明白吗?”乌兰想说些什么,只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宇文樱最后问道:“你若是有话要说,直说就是!”乌兰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是郑重点了点头,说道:“公主放心,奴婢有分寸!”从乌兰离开之后,宇文樱就一直握着双手,紧张地看着门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内心里真正期盼的结果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是该开心,终于找到了逸豆归的眼线,还是该痛心她之前一直不曾怀疑的乌兰竟会背叛自己。众人见她如此紧张,也只能安慰说道,“公主无须担心,将军的心还需慢慢挽回,如今有了希望就好!”终于,乌兰回来了,她面上只有轻松和笑意。众人打开食盒看,空了!将军竟然全都吃完了,大家心里都是高兴。只宇文樱一人,心情顿时跌入谷底! 第61章 奇怪的贺兰氏 宇文樱刚耷拉着脑袋从慕容恪书房出来,见到的就是乌兰满脸担心看着自己,她暗呼一口气,才一脸凝重走向她。“公主,怎么样?”宇文樱只当没听见她的问题,低声说了一句“回去吧”,便径直往前走了。乌兰原本听到慕容恪刚才那番话已经知道事情不妙,如今见宇文樱这表情,哪里还能想象不出来,只怕两人又吵架了。两人一路回去,宇文樱只静默着不说话,乌兰想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安慰道:“公主,这次不行,咱们下次再来便是。”宇文樱脸上不悲不喜,只静静说道:“哪里还有什么下一次,你刚才没有听见他说么,让我回去了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分明就是将我禁足了。我如今哪还有什么机会。”乌兰原本还想接着说几句话,安慰一下自家公主,却看前头贺兰氏牵着慕容凯正往慕容恪书房的方向来,忙噤声。宇文樱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贺兰氏,只见慕容楷在一旁兴致勃勃跟她说着些什么,她也只是一直冷着脸,并不搭理他。宇文樱本来急着会院子,进行下一步计划,如今看到这幅场景,也就不着急走了,只在那儿站着等着他们过来。贺兰氏见了宇文樱忙行礼道:“妾贺兰氏给夫人请安!”宇文樱只淡淡应了一声,就看向慕容楷,脸上有了些高兴的神情,问道:“楷儿,你身子都好了吗?”慕容楷听了这话,也不说话,又躲到了贺兰氏身后,偷偷瞧着宇文樱。宇文樱看他那样子,也不勉强他了,只冲着贺兰氏说道:“咱们一起走走吧,我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说。”贺兰氏自然听命,只是慕容楷见她要走,心里不愿意,忙抓住她的衣袖。纵是如此,贺兰氏还是将他松开,交给了婢女,自己跟上宇文樱的脚步。宇文樱见贺兰氏跟上来了,一脸郑重说道:“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我如今被将军如此厌弃,我那院子里倒还是清清静静,也没有人上门找茬,也没有听到些什么难听的话,该谢谢你将这府上管得很好。”贺兰氏面上依旧一脸谦卑说道:“夫人言重了,这些本就是妾分内之事。”宇文樱见她又是那副样子,也不想拐弯抹角,直说道:“想必上次你也见识到了,我这人不喜欢后宅的弯弯绕绕,最喜欢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大家摆在明面上,直接掰开了说清楚就行。恕我直言,就依我有限的几次观察,你对楷儿并不像是外人理解或者看到的那么好,我只想跟你说,如果你不想好好待他、好好教他,我可以去跟将军说,让他将楷儿交由我抚养,不知你意下如何?”贺兰氏听了这话,看着宇文樱有些难以置信,半响才说道:“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宇文樱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意思,我上次也说过了,我无意做任何改变。但是我上次还说过了,小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大人之间有什么隔阂,都不要牵扯到孩子。我刚才看你对楷儿那样冷淡,你不觉得过分了些?”听了宇文樱这番话,贺兰氏面上一冷,凉凉说道:“妾倒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对楷儿不好了,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就理直气壮来质问妾,未免太霸道了些!”“我是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可是我只是看到楷儿他很依赖你,打心里喜欢你、信任你。可你是怎么对他的?甚至,就在刚才,他抓住你的袖子不让你过来,你狠心掰开他的手的样子,我可一点没有看到慈母的样子。你若是直接表现出来的就是对他的厌恶,倒也没什么,那至少说明你爱憎分明。可是你明明主动承担起了养他的责任,还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视如己出的样子,心里却没有好好待他。”贺兰氏一脸无辜说道:“妾愚钝,夫人说的话,妾一句都听不懂。先夫人一直将妾看作亲生姐妹一般,妾也一直将楷儿当作自己亲生儿子看待,可能是严厉了些,心里却是希望他别太骄纵,以后做人谦厚一些。莫非夫人是这段时间被将军冷落,如今竟是看谁都觉得不舒服,看谁都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若是夫人没别的事,妾就先告辞了,不耽误夫人回去想办法,想着怎么讨好将军。”说完这话,她自走了,留下宇文樱一个人生闷气,心想,莫非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是哭得脑子出了问题,看什么都容易多想?又或者,因为逸豆归的缘故,所以她心里敏感了些,看到那些人对和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视若己出的样子,她竟然直接就不相信了。路上又只有宇文樱和乌兰两人,她便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乌兰,你觉不觉得贺兰氏对楷儿有些奇怪?”乌兰听她这么问,自然明白她心里真正想说的是什么,试探问道:“公主,你是不是想说,好像贺兰夫人对小公子并不是表现的那么亲厚的样子?”见宇文樱点头,乌兰也只好老实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公主是不是看错了?其实,原先奴婢第一次见贺兰夫人带着小公子来给公主请安的时候是觉得有些奇怪,小孩子三岁不到正是调皮的时候,可小公子却极其怕生。而且小公子明明不想给公主行礼,她非要勉强小公子,可是后来奴婢就明白了。贺兰夫人对小公子确是严了一些、笑容也少了一些,只是奴婢觉得,对小公子严厉总比娇惯他强,真要宠坏了,那才是害了他。”宇文樱听了这话,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没准儿她说得对,我最近一直被将军冷落,整日里胡思乱想,这脑子都快出毛病了!”乌兰见状,忙安慰道:“也不怪公主多想,毕竟有时候贺兰夫人对小公子确是太冷淡、太严厉了些。公主可是自小被可敦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敦每次看着公主,眼睛里都是带着疼爱和微笑的,公主不能理解也是情理之中。”宇文樱听了她的话,灵机一动,她终于明白贺兰氏对慕容楷怪在哪儿了,她看向慕容楷的目光分明就不像是一个母亲看着孩子的眼神。那眼神可以充满宠爱,甚至生气和愤怒也正常,哪怕是失望也可以理解。可她看向慕容楷的目光有时候竟是充满了冷漠和嫌弃。这个贺兰氏太不正常! 第60章 慕容恪的怒火 好在那人回来得快,不至于让她们久等,且带回来的还是好消息。“将军让夫人进去!”这一句话,在宇文樱和乌兰看来,不次于天籁之音,两人小心翼翼进去,只见慕容恪正坐在案前忙碌。宇文樱见自己进来了,他竟是连头都没抬一下,心里有些不满,只在那儿站着不说话。乌兰见公主不说话,忙解围说道:“将军,公主今日亲自下厨,忙活了大半天,给将军做了些点心。将军辛苦,还请用些点心,歇一歇!”慕容恪头也不抬,只凉凉说道:“你家公主进来送个点心,自己也不开口,倒还让你这个侍婢替她说话。你帮本将军传个话,就跟她说,她这点心,我可吃不起。”听了慕容恪如此羞辱自己,宇文樱脸色更加难看,心里更觉得委屈,乌兰只得在一旁不断用眼神示意她稳定自己的情绪,放低了姿态跟将军认错。宇文樱终归还是忍不住,眼看眼泪又要出来了,乌兰忙止住她提醒道:“公主不能哭,妆该花了。”宇文樱抽噎了一下,才说道:“夫君,妾知错了。”听了她这话,慕容恪猛地抬头,看向宇文樱的眼光有些复杂,他压了半自己想冲着宇文樱发火的心情,冲着乌兰喝道:“乌兰你出去,把东西留下!”乌兰临走前再小声嘱咐自家公主一定要好好和将军说话,看慕容恪那满脸怒容,缩了缩脖子,才不情愿地出去了。乌兰刚关上门,宇文樱整个人就恨不得直接倒在地上,最近这些天她可真是累坏了。看慕容恪还看着自己身后,宇文樱转过身望了望,有些明白了,只得故意大声说道:“夫君,妾真的知错了。这些日子,妾天天盼着你去看我,你却一次都没去,就好像把妾完全忘记了一样。夫君,你不知妾这些日子有多想你!”她如今背对着慕容恪,自然也看不到身后这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渐渐有了些怒火。宇文樱回过头,看慕容恪那样子,有些被吓到,忙走近了问道:“慕容恪,你怎么了?如今都没有别人了,还搞出这么一副生气的样子干什么?我又没真得罪你。”听了她的话,慕容恪收敛了自己的怒气,平静问道:“怎么样了?试出来了吗?”宇文樱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自己将食盒打开,拿出点心坐着开吃了。吃了一块杏仁酥,她才抬头,有些挫败地说道:“没有呢!还得需要你继续配合。”慕容恪看她那样子,坐到她旁边,笑道:“那点心不是说你亲自下厨做给我吃的么?怎么你自己还先吃上了?”宇文樱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说道:“她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还真相信。这杏仁酥和红豆饼是我院子里的厨娘做的,你要不要来两块试试?”慕容恪随手拣了一块红豆饼放到嘴里,吃完了只说了一句,“有些太甜了。”宇文樱又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说道:“那是你最近日子过得太滋润,才觉得吃什么都是甜的。哪像我,这些天为了演好一个被新婚丈夫狠心抛弃的小娇妻,整日里不是哭就是叹气,我现在觉得自己简直连心窝子里都是苦的,吃一罐子蜜都觉得甜不起来。”宇文樱说了这话,放下那杏仁酥,只挑红豆饼吃,才咬了一口,也不得不承认道:“是有些甜了!”慕容恪看她那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在一旁感叹道:“我看你现在还真有点深闺怨妇的样子,连说话也不像平时那么大声,想哭就能憋出眼泪来,演戏功力见长啊!”宇文樱听他说起这个,才觉得有了些力气,卖弄地拿出自己的丝帕给他看,“多亏它啊!要不是我往帕子里藏了些辣椒粉,哪里真能哭得出来?我又不是真被自己夫君抛弃,想想我过去的十七年,也没有什么惨事能让我回忆,之前整整四天,我整日哭,需要哭那么多回,哪能真是靠自己哭出来?”“看你现在没哭,想到办法了?说吧,找我什么事?”宇文樱听了这话,一时搞怪心起,用软糯的声音撒娇道:“妾今日来找夫君还能有何事,自然是因为挂念夫君。夫君,你看妾今日这身打扮好看么?”宇文樱边说这话,便站起来对着慕容恪妩媚一笑。慕容恪听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宇文樱看他变脸,又有些不屑地说道:“想跟你开个玩笑,让我心情放松一下,你也不知道配合着笑一笑。”看慕容恪还是那副样子,宇文樱只得敛容说道:“行了,行了,说正经事!你上次说的做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做好了吗?我现在需要它!”慕容恪听了这话有些惊讶,“你有怀疑的对象了?”宇文樱表情有些低落,低声说道:“等我确定了再跟你说吧。接下来这几天,你也还跟以前一样,照旧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也不去我那院子看看。我每日会派我院子里的丫头来给你送些吃食,前几日你假装生气,直接让那丫头原样拿回去就是。等过了三天你再开始吃,记得让她看到你吃完了,然后再把食盒拿回去就行。”慕容恪点了点头,从书桌抽屉中拿出一个瓶子递给宇文樱。宇文樱接过瓶子,好好藏在袖子里,然后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开始生气了。慕容恪却还想有些话想和她说,“你下次记得,不要称呼我……”“夫君!”最后两个字他只在心里默念道,只是那两个字在他脑子里盘旋了半天,他也说不出口。他想,自己真要和宇文樱那么说了,估计她又该一脸不屑地嘲笑自己,笑话自己说,不过是演戏而已,还那么认真。他想了想只能作罢,对着宇文樱大声说道:“你现在就给我回你的院子里去!好好待着,在你想清楚之前,哪儿都不准去!”门外乌兰担心公主,一直没敢走远,如今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将军声音,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心里一阵失望,看来公主还是把这事办砸了。 第65章 不能动情 第二天,宇文樱一早醒来,慕容恪已经离开。屋子里,乌兰已经候着了。乌兰见自家公主醒了,立马跪下,“公主,奴婢对不起你!”宇文樱忙起身扶起了她,在床边坐下。经过昨日慕容恪那番解释,她如今对乌兰已经完全没有了隔阂,甚至还因为自己昨日那番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心里有些愧疚。“傻丫头,我也对不起你!昨日将军都告诉我了,我该好好听你把话说完,不该不听你解释,就认定了你背叛了我。”“公主,奴婢也不想。首领他以我娘要挟我,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虽然她老是打我,可那也是为我好,我都知道……”说完这话,乌兰顿时哭了起来,一时间泣不成声。宇文樱见此,忙安慰道:“你放心吧,将军会替咱们想办法。他答应了救出阿娘和陵儿,也一定能救了你阿娘。咱们要相信他!”乌兰听了这话,点点头,啜泣道:“奴婢相信将军的本事,且将军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宇文樱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联合慕容恪试探她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有些事情要说。我知道逸豆归会派人盯着我,其实我前些时间故意扮成和慕容恪吵架的样子,不过是为了将逸豆归的眼线找出来。后来你的举动让我有些怀疑,我为了确定你的身份,才故意跟你坦白说我要下毒害他。那毒药也是慕容恪早换了的,其实这中间我也骗了你……”乌兰听了最后那句话,止住了哭,说道:“毒药的事,将军跟奴婢说了。昨日奴婢看将军马上要将那红豆饼吃进去了,忙下跪向他坦白了一切,结果他听了直接拿了一块点心就开吃,把奴婢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不相信奴婢说的话,后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宇文樱听了也是一阵唏嘘,“我昨日不想理你,就是看那点心全都吃完了,还以为你什么都没说,就看着他全吃完了,才回来交差。怪我当时一时心急,脑子都笨了,没想到这一层。”宇文樱说完这话,有些歉意冲乌兰笑了笑,“乌兰,都怪我,什么都不说,光在那儿自己一个人闷着想。”乌兰听了她的话,又大声哭起来,“公主,我倒希望你来质问我,我就不用整日里活在愧疚中。这三天里,我看着你要害将军,心里愧疚,还不敢说,因为我跟你一样,也担心可敦和小王子。我还担心我若是完成不了任务,我娘她有危险……”宇文樱忙给她擦去眼泪,笑着安慰她道:“好在如今都过去了,以后我再有什么话,一定都跟你说,绝不瞒着你。”乌兰听了这话,破涕而笑,说道:“公主,你也不担心奴婢是故意坦白了,好试探你是不是真的要替首领杀了将军?”宇文樱听了,面上有些窘,“你应该不会吧?”乌兰听了这话,笑道:“自然不会,奴婢又不傻!昨日在书房里,将军都跟奴婢说明白了。奴婢心里也清楚,宇文部只怕也撑不长了,咱们只管耗下去就是。首领真要逼得急,我就传些假消息回去就是。”宇文樱听了她那话,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也别太大意,咱们如今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真的就清清白白,往后还是谨慎些。”“公主放心,奴婢明白。不过有了昨日慕容将军那番话,奴婢现在心里安定了!”宇文樱有些好奇地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乌兰看着宇文樱,笑得一脸暧昧,说道:“将军他说,‘你们家公主就是心思深,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背。既然她嫁了我,有些事情直接交给我这个夫君就是。近日老说什么担心有人盯着她,我向她保证一个月之内办妥,她也不信,自己还一个人在那儿担心。往后再有这些事,你直接来报告我就是,省得你家公主她一个妇道人家,闷头想那么多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乌兰原封不动将慕容恪的话复述了一遍,又感慨道:“原先奴婢看公主和将军吵架,还担心公主委屈,昨日才知道将军是真心爱护公主。有这么好的驸马都尉,咱们还怕首领干什么。”宇文樱听了那话,面上有些发热,原本她想告诉乌兰,自己和慕容恪不过是合作关系,她也不知为何,听了乌兰复述的慕容恪那番话,心里突然就觉得像是有阵阵涟漪在荡漾一般。看着乌兰那满怀欣慰的样子,宇文樱只觉得自己更不想告诉她真相了。只是她再想起,慕容恪当时说这番话,只怕就像他昨日说的那样,用了些小计策,让乌兰相信了他,跟他坦白一切。思及此,宇文樱心里又觉得有些失望。乌兰见公主这个反应,还以为她是听了那些话害羞,打趣她道:“公主若想笑,大声笑出来就是!如今这么憋着不笑出来,脸都皱起来了!”宇文樱自冲着乌兰笑了笑,假装出一副还想再睡的样子,将乌兰打发了出去。只乌兰才刚走,她忙下床,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出昨日自己放下的那个荷包。现在她抚摸着那荷包,它早已没有了昨日的温度,可她握着荷包的手,却觉得还是温暖的,那温度让她觉得连心里都是暖洋洋的。再等到她有意识之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将那荷包贴在了自己心口。突然,她只觉得心跳加快了,吓得她连忙将那荷包又扔回抽屉里。脑子里想起临嫁前阿娘一再叮嘱自己,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要动情。心里连着这么告诫自己好几遍,宇文樱觉得踏实了些。宇文樱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他将那荷包贴身放着,不过是因为他以为那里面是那个姑娘送给他的丝帕,和她宇文樱没有半点关系。她想到这些,突然心里又开始不安定,直接将那荷包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到一个平常不会翻开的箱笼深处,紧紧地锁上。做完这一切,她坐下连着喝了两杯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第64章 丝帕的真相 宇文樱翻开箱笼中一堆衣服,终于找到了那块锦鲤丝帕。将帕子卷起来,手背在身后,她有些不安地对着慕容恪说道:“慕容恪,你是个大好人,老天爷一定会善待你,它一定会保佑你和你心爱的人白头偕老、百子千孙、多福多寿……”慕容恪听了觉得好笑,“听你说出这些好话倒是不容易,不过我怎么看你现在像是有些心虚的样子。”宇文樱就当没听见他的话,又自言自语说道:“老天爷还会保佑你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战功赫赫、建功立业……”宇文樱还想继续说下去,慕容恪却听不下去了,知道她兜了半天圈子,也还没有说道重点,“在我面前,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现在这么说了一通好话,我总觉得你这是要害我的征兆!不是有说惊喜么,难道是惊吓?”宇文樱听了他的话顿时觉得有些紧张,有些吞吐地说道:“我也知道……你肯定觉得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情情爱爱对你们来说,不过过眼云烟……不过有时候遇到一个愿意真心相待的人也是不容易。”宇文樱拿出那块丝帕,展开了放到桌上,一向冷静的慕容恪,盯着那熟悉的丝帕,直接呆住。宇文樱见他那样子,以为他还在怪自己,只得解释道:“原先在紫蒙川,你跟王车他们一起离开的时候,我就想把它还给你,我当时就把它揣在袖子里。当时可能是旁边人太多,可能是阿娘跟我一起,我有些不自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当时……结果就是……我没把它给你。后来我本来想托王车将这帕子带给你,但是他那番话让我知道了你的身份,还知道你跟表姐成婚了。既然你跟表姐成亲了,而且这帕子明显不是她的,我以为你不需要它了,也就没给你。然后,我们成亲了,我整日忙着想这想那的……对不起……”宇文樱一直在解释,却发现旁边这人表情没有任何松动,像是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解释,只得又道歉道:“对不起!你帮了我很多,你是个大好人,我……我把这个拿出来,我只是希望……现在还不算晚。”宇文樱刚说完这话,发现慕容恪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紧张地加快语速说道:“你若是还喜欢她,我可以做主把她纳进来,我现在挂着你夫人的身份,你若是有需要,说一声,我就替你办了。若是你觉得让她为妾委屈了她,我可以去向燕王说明,自请为妾,或者我故意犯些错误,你再顺理成章把我降成妾也行。反正你也会信守承诺,帮我救娘亲和陵儿,我也没必要霸着夫人的位置,成全了你和那个姑娘,也算是弥补我以前的错误。”宇文樱一口气都不停的说了这番话,慕容恪听完笑了一声,才从贴身衣服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桌上,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笑道:“难为你当时还用这堆碎布唬我,害得我一直随身带着!”宇文樱想,不过是一些碎布,就因为他以为是自己剪了那帕子留下的,他就一直贴身藏着,对这帕子他尚且如此珍惜,对那帕子的主人,他只怕更是用情至深。宇文樱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低着头说道:“对不起!”慕容恪看她那低落的样子,笑了笑,“你不用道歉,你本来也没什么错。至少我该谢谢你,没有真的将它毁了。还有,你当时还给了我这个荷包,说‘省得半路一阵风吹过来,弄撒了高公子的心爱之物’。”慕容恪将自己当时拿来噎他的话复述了一遍,宇文樱听了更觉得不好意思。慕容恪笑着将那荷包递给她,宇文樱接过还有些温热的荷包,突然觉得有些羡慕那丝帕的主人了。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一直放在心里,哪怕是娶了表姐,还将她的丝帕一直随身藏着。宇文樱看着慕容恪那样子,有些心疼,也有些疑惑:“慕容恪,你心里喜欢那个姑娘,看那上面绣的‘香笺共锦字,忧思泪淋漓’,那个姑娘也一直想着你,你为什么不娶了她?你当年要是跟王爷提,他可能不会逼着你娶表姐,你看慕容霸,他就得偿所愿娶到了段瑶,可见……”慕容恪听了她的话,苦笑一声打断:“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看她那一脸歉意的样子,慕容恪走近她,抚了抚她的头,接着说道:“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们没有成亲跟帕子丢了可没有任何关系。在我动身去紫蒙川找伯父之前,她就已经嫁给了别人。”宇文樱听了这话,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些。原来这帕子的主人已经嫁人了!他这么珍惜,是因为这是那个姑娘留给他的最后的念想吧!宇文樱看不得他那副愁苦的样子,忙安慰道:“那个姑娘,她那么喜欢你,可能她嫁给别人也是有苦衷的。就像你上次娶表姐是你父王下令,现在娶了我也不是心甘情愿。可能她和她的丈夫就像我跟你一样,她有她要救的人,她需要那个人的帮助,他们跟我们一样,也是合作关系,他们并没有夫妻之实,可能过一年,她就自由了,她还会回来找你,然后你们……”说到后来,宇文樱只觉得自己越说越离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夫妻,跟她和慕容恪一样。看慕容恪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自己这番话有所安慰,宇文樱连忙闭嘴不再谈这个话题。宇文樱径直向桌子走去,将慕容恪撒了的碎布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装了回去。慕容恪看她的举动有些奇怪,“这帕子你这么喜欢,当初为何还把它剪了?”“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这帕子。”说完这话,宇文樱将荷包封好,放在了梳妆台的抽屉里。再看着慕容恪,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安慰他,只能嚷着自己好困,先睡下了。自此,两人一夜无话,慕容恪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深思,宇文樱第一次晚上睡不着觉,看着旁边这人的后背,心里一时心疼他,一时羡慕着那个姑娘。 第63章 惊喜 众人欢快散去各自忙开了,乌兰看着宇文樱,有些忐忑,心中有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半晌才说道:“公主,奴婢……”宇文樱自然看出了她有话要说,只是如今她心里正乱,并不想和乌兰说话,只作出一副累了的样子,有气无力打断她,“有什么话等明日再说吧,我今日有些累了!”说完这话,宇文樱就一个人呆坐在屋子里,从黄昏一直到黑夜,越想越迷茫,越想越觉得心累。晚上,院子里来了个稀客!好多天没有出现过的慕容恪竟然来了,在宇文樱房门口守夜的托娅看到他,有那么一刻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揉了半天的眼睛,等到再睁开,发现人影竟然还在。竟然不是幻觉!托娅心里一阵兴奋,急忙行礼。慕容恪也不计较她的失礼了,只问道:“你们公主呢?里面有动静,这么早就睡下了?”。托娅一时高兴,说话更加不过脑子,“傍晚公主就说有些累了,要休息,一直到现在,公主都没唤奴婢进去伺候,想来是还睡着……”慕容恪听了这话,自然不相信宇文樱真睡着了,径直上前推开房门。身后的托娅,原本还想缺根弦地喊一句“公主吩咐了不让人打扰”。只是她冷静了一下,刚想明白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一阵心虚,将军好不容易再来,自己竟然差点破坏了,要是等院子里其他人知道了,明天不撕了自己才怪。托娅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回房比较好,虽然有擅离职守之嫌,但好歹不用担心自己再干出什么蠢事!慕容恪进了屋,就着外面的月光看见宇文樱就在窗边坐着发呆,如今自己进来了,她连头都没抬起来,就冷冷说了一句“出去!”慕容恪听了这话,笑道:“几天没见,看样子脾气比以前更大了!”宇文樱这才发现是他,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我刚刚看你院子里的丫头都像是盼着我来的样子,怎么你倒这么不情愿的样子?”宇文樱一阵无力道:“我今日很累,没心情开玩笑!”慕容恪看她那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不就是发现了乌兰是逸豆归的眼线么!这件事,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怎么就今日格外伤心了?”宇文樱看他那样子,有些来气,却还是抵不住心里的伤心,只是静静说道:“乌兰是从小跟着我的人。打从我开始怀疑她的时候,我不断说服我自己,那是我的错觉。可是四天前,我彻底确定了她的身份,我故意跟她说我要下毒害你。我认识的那个乌兰,她不会眼看着我害人而不管,她会向我坦白一切,她会劝我再想其他办法,甚至她可能会去求你帮我。可是,结果呢,我给了她三天的时间,她看着我下毒,她对我隐瞒实情,她还把那个她认为下毒了的点心给你吃了。”说完这话,宇文樱只觉得全身力气都掏空了的感觉,靠着墙,有气无力。慕容恪看她那样子,实在不忍心再隐瞒了,“你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想?她看着你下毒,可能是觉得她阻止不了你救你娘和陵儿的决心;她没向你坦白一切,可能是她觉得羞愧,不知道如何开口。至于她没有向我求救,你这些天都没见过我,你怎么知道她没找过我,没向我坦白?”原本听到前面那些话,宇文樱还觉得慕容恪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听到那最后一句,她才有些明白,惊讶得直接站了起来,“乌兰找你了?”慕容恪像她走近了些,点了点头。“你不是骗我?”慕容恪听了这话,直接笑了,“这种时候,你都已经是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了,你觉得我还敢骗你?”什么叫幸福来得太突然?宇文樱想,这大概就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上天戏弄了她一个下午,让她觉得天都要抛弃自己的时候,竟然派了慕容恪给自己带来这么一个好消息。慕容恪看宇文樱只在那儿傻笑,有些无奈道:“你就不问问我具体经过?”宇文樱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只有欢喜,“具体经过我可以问她啊!今天她回来了,本来对我有话要说,我当时心里只知道伤心,也没搭理她,对她很冷淡。现在想想,都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心里抱着那个想法,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我现在就找她去,跟她说清楚。”宇文樱说完这话,也管屋里还黑灯瞎火的,横冲直撞了准备出门去,好巧不巧撞到了凳子上,疼得她一阵呲牙咧嘴。慕容恪见她疼得直喊,摇了摇头,去将蜡烛点燃。宇文樱一边揉着痛处,一边自言自语道:“倒是我太着急了,明明天色已晚,要说也该等到明天。”慕容恪看她那心急的样子,也知道她现在急于知道真相,可看她那冒失的样子,又忍不住教训她道:“有时候觉得你聪明绝顶,有时候又觉得你傻得天真!明明我就在你面前,你只要问我就是,非要这么火急火燎去找她。如今撞上了,也是给你个教训,让你下次碰到这种事情,别再这么着急,关心则乱……”慕容恪说完这话,还想接着教训宇文樱一番,见她一副听不下去的样子,只得解释道:“今日我刚要将红豆饼放进嘴里的时候,她就跪了下来,告诉我,那糕点里有毒。接着她还把你被迫要毒害我一事说了一遍,求我想想办法救下你娘和陵儿。至于她为何成了逸豆归的眼线,她没跟我细说,只说了等回来了会向你坦白一切。至于你跟我合作的事情,我也没和她说,等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了,再看要不要跟她都说清楚了。”宇文樱听了,心中一阵欣喜,却又有些不明,“我一直都觉得她应该是先向我坦白了,然后再想到向你求救才是,怎么如今倒是先求你救我娘和陵儿,然后才想到和我坦白她的身份?”这个问题倒让慕容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有些话虽然当时拿来骗乌兰的时候,可以说得很自然,如今真要这么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他倒觉得有些尴尬。思及此,慕容恪只好敷衍的回答道:“不过是我在吃点心之前使了些计策,让她相信了我愿意并且能够保你们万全,她就说了。至于具体是什么,你若真想知道,明儿再问她就是。”宇文樱如今一心沉浸在喜悦之中,哪里还会追着他盘问,“管它什么计策,只要凑效了就行。慕容恪,你可真有办法,我先前想了好久都不知道怎么化解眼前的难题,你一出马,全都解决了。你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的福星、大恩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说完感谢,她倒突然想起来了。她急忙站起来,笑得一脸神秘地说道:“我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你等着,我有一个个大大的惊喜给你!保管你看了,一会儿开心得连觉都睡不着。”说完这话,宇文樱一瘸一拐走去翻自己的箱笼。当时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就这一个惊喜,以后给自己和慕容恪带来了很多的困扰。 第68章 茶花会上真绝色 马车上,宇文樱满脸疲态听着贺兰氏的叮嘱。“夫人,我打听过了,除了咱们,今日出席的有世子妃、大少夫人、五少夫人和大小姐。夫人你和她们打交道时,要注意着些她们避讳的话题。世子妃出身门第不高,且肚量颇小,在她面前千万不要让她觉得你自恃身份高而看不起她。大公子身体不太好,所以尽量不要在大少夫人面前提生病体弱之类的字眼。五少夫人满腹才情但为人高傲,和她谈诗论词最合适不过,不要扯到安家宅、管庶务即可。至于大小姐,她为人谦和,并没什么禁忌,夫人你秉承该有的礼节就可。”看宇文樱只两眼无神看着她,贺兰氏关心问道:“夫人昨夜没睡好?”宇文樱靠着车壁,有气无力说道:“昨日屋里好像进了几只蚊子,一直嗡嗡地叫,吵得人睡不着觉。”贺兰氏想,如今还不到五月,哪里有什么蚊子,她院子里就没见过。如今看夫人眼下有些发青,再一想她和将军前些日子吵架,这几天刚和好,只怕是久别胜新婚吧。贺兰氏不再多问,只随身拿出一盒清凉油递给她,“咱们一会儿就到,夫人若真困得紧,擦一些在太阳穴上,人能清醒些。”宇文樱直摇头,又担心贺兰氏多想,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清凉油味道太冲,我不喜欢。”说完这话,宇文樱只当旁若无人一般伸了几个懒腰,再一路拿手轻拍自己的脸,直到马车停在世子府门口。看贺兰氏惊得一愣一愣的,宇文樱也只是笑道:“我一直这样,你习惯了就好!”两人下了马车,贺兰氏再看刚才还一脸颓势的人,如今脸上挂满笑容,虽然因为昨日没睡好,气色还有些差,不细看也算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了。宇文樱瞧着那门口已经停了两辆马车,知道自己来得不算早了。刚才贺兰氏也说,这世子妃小气,若真是等久了,只怕心里会不高兴。思及此,她脸上笑容更甚,心想自己都这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了,世子妃至少不会当面给自己脸色看了吧。进府之后,贺兰氏将先前准备的礼物交给下人,自有人引了她们去花厅。一路上,宇文樱就跟看热闹一般。外面看这世子府同将军府差不多,都算不得大园庭。内里看起来,这世子府却是华丽精致不少,亭台楼阁、花木山石也都布置得幽雅不俗。看来这世子爷还挺懂享受。宇文樱到了花厅,就看见三个女人聊得很是开心的样子,贺兰氏在她身后小声说道:“穿红衣的是世子妃可足浑氏,浅黄色衣衫的是大少夫人高氏,穿绿衣的是王妃唯一的嫡女,大小姐慕容青。”宇文樱会意,将脸上笑容绽得更大了些,走向可足浑氏,行半礼,“弟媳见过世子妃”。可足浑氏忙扶起了她,一副受不起的样子,娇声埋怨道:“四弟妹管这些虚礼做甚,只叫我二嫂就是。”宇文樱也只是对她又笑了笑,忙又对着大少夫人道万福,“大嫂安好!”高氏回礼之后,宇文樱看慕容青并不打算主动和自己见礼的样子,又主动说道:“大小姐安好!”慕容青原本不想搭理她,倒没想到她会主动凑上来,只得装作客气的样子,笑道:“四嫂这样,我可不敢当,哪有做妹妹的让嫂嫂先见礼。”宇文樱看一眼贺兰氏,原本想用眼神向她抱怨一下,这大小姐为什么明明不是她先前说的那副谦和的样子。只是贺兰氏因为身份较低,此时世子妃并未发话让她起身,她还一直躬着身子行全礼。宇文樱看她那样子,哪里还有抱怨的心思,再看可足浑氏像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只得说道:“大妹妹说这话就见外了!先前我在来的路上,就听贺兰姐姐说你为人谦和,我一心想与你结交,刚才看见你本人,果真风华绝代、气质非凡,才等不及了先和你问好。”这一番话说完,慕容青脸上的笑容真挚了些,而可足浑氏也终于看见了还一直未起身的贺兰氏,嗔怪道:“哎呀,我和弟妹说话忘了叫你起身,你也是个实心眼的。快别行礼了,本就是一家人妯娌姐妹趁着节前聚一聚,如今这样,倒显得生分了。”听了这话,贺兰氏才站直了身,脸上仍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可足浑氏看了看门外,拉着宇文樱的手笑道:“刚才我们三个还猜呢,你和五弟妹都是新婚燕尔,倒不知道是谁先到。大嫂和青儿都说五弟妹路熟,该赶在你前面到,就我一人觉得肯定是你先来,果不其然!”宇文樱听了这话,心中直叹这可足浑氏也真是不太会说话。看她这架势,难道自己应该承认了和慕容恪感情不好,不像慕容霸和段瑶甜蜜恩爱不成?当然不成!那就是嫌段瑶来得慢,让自己再顺势踩一脚么?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她宇文樱怎么能干!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回答,宇文樱只得笑了笑,装出娇羞的样子说道:“二位嫂子倒好,带着大妹妹一起取笑我和五弟妹。”可足浑氏听她就这么不咸不淡回了一句,也觉得有些没劲。还好段瑶终于出现了,众人心里都觉得一阵轻松。段瑶一来,众人又是相互一番见礼。这么一遍下来,宇文樱面上还是挂着笑容,心里却觉得真正是累极了。此刻她在内心直叹,还是以前在紫蒙川自由自在比较好,没有这些烦死人的聚会。转念一想,当初谁要是真敢请了她去参加这些聚会,她直接打发人回一句不去就行,也没人敢说些什么。如今到了龙城,别说乌兰不如以往活泼,再这么下去,自己的笑容都该变假了。可足浑氏看宇文樱满脸笑容的样子,再看段瑶却并不热情,忙打趣地说道:“是我这做嫂子的思虑不周,你住得远,和五弟又是新婚燕尔,不该一早让你过来,只盼五弟别怪我才好。”段瑶听了这话,面上一红,只默不作声。宇文樱听了,更觉得这可足浑氏真是拎不清。心想,自己就算再不懂规矩,知道慕容霸和段瑶感情好,也不会将这些事情拿到台面上说。她倒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旁慕容青见状,心里对可足浑氏也是一阵不屑,只她又不能真表现出对自己嫡亲嫂子的不满,只得作出一副娇憨的样子嗔怪道:“我今日赶早就为了来讨杯好茶水喝,如今四位嫂嫂光站在这儿说话,也不嫌口渴!”眼见慕容青给自己台阶下,可足浑氏笑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那口茶。如今院子里牡丹开得正盛,咱们边赏花边喝茶,可好?”众人自然应和,宇文樱看了看贺兰氏,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到了花园里,果真是繁花似锦,不止有牡丹,不少其他花也都竞相绽放。宇文樱叫的出名字的也就山茶、云锦杜鹃和蔷薇,剩下却也不知是什么名堂,只觉得这满园子的花看着还真是漂亮。其他人看了这满院子的花,心里也舒服了些,自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如今见大家兴致高,可足浑氏忙吩咐下人准备在园子里摆宴。只众人刚准备入座,就听到远远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且还有人伴着琴声高歌。可足浑氏听了那琴声,脸色有些难看。段瑶听了,面上终于有了些喜色,慕容青则更加兴奋,忙笑道:“我前些日子来找小二嫂,只听说她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如今既然能弹琴唱歌,看来应该大好了。二嫂,不如叫人去将小二嫂叫来,多个人热闹些,可好?”慕容青说完这话,装出满脸天真期待的样子看着可足浑氏。听慕容青叫那弹琴的女子为小二嫂,宇文樱心中明白,她说的只怕正是慕容儁的宠妾段氏吧。宇文樱倒十分期待,也不知这段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让大家都这么喜欢。可足浑氏自然是不愿意叫了段氏过来,只她心中虽不愿意,慕容青提出了这个请求,她也不好拒绝。她心中有些尴尬,只得解释说道:“我前日跟她说起此事,她还说身子有些不适就不过来凑热闹了。今日既然她身子好些了,自然该叫她过来。若是她再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那我就没办法了。”宇文樱看她那样子,分明不愿意,至于后面那句解释,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先前慕容恪慕容霸兄弟都说这二嫂行事泼辣、手段厉害,如今看来只怕不过就是些对付下人的凌厉手段吧。倒是段氏,区区一个宠妾,让大家都赞不绝口,真要比手段,她只怕比世子妃强多了去。下人去请了段氏过来,她过来,跟众人一一见礼,宇文樱只看她第一眼,便觉得眼睛都移不开了,在心里将她点评了一番。这段氏来之前,这行人里要单说脸蛋漂亮,非二嫂可足浑氏莫属,可她面相中带了几分凌厉,行为举止也不够庄重。至于大嫂高氏,她很温柔,却有些太过胆怯,甚至唯唯诺诺,少了份气节。至于段瑶,她气质最出众,可惜她自恃有才生性高傲,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近。而如今的段氏,她结合了可足浑氏的美丽,却比她庄重,她多了高氏的温柔,却还自有一份不卑不亢地气质,她有段瑶的才情,却没有段瑶高傲,直让人看了觉得心里都舒服。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女子,她美好得让宇文樱觉得自己看了她之后,不是嫉妒,不是羡慕,而是发自内心的欣赏,以及随之而来的自惭形秽。 第67章 梦中情人 后日的茶花会有贺兰氏跟着一起去,宇文樱自然不再操心。如今自己和乌兰之间的问题也解决了,虽然只在自己院子里待着有些无聊,比起前段时间满心焦虑,宇文樱觉得如今真是惬意得很。眼见太阳快落山了,赛琦雅见自家公主还躺在榻上不动,忙提醒道:“公主,要不让奴婢和其木格帮你重新梳洗一番,梳个漂亮的髻,再化个精致些的妆容。今日公主急着出门,打扮得太随意了些。”宇文樱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直摆手,“不用!眼看都晚上了,白天我都不在意这些,晚上还打扮那么漂亮干什么!”倒是一直迟钝的托娅终于机灵了一回,在一旁笑着说道:“公主,眼看要到晚上了,将军今日想必也要来咱们院子。公主打扮漂亮一些自然是给将军看的,难不成给奴婢几个看?”托娅说完这话,跟着几个丫头一起笑了起来。赛琦雅和其木格还真是一副要将她弄起来再打扮一般的架势。宇文樱懒得动,只得胡乱瞎编,“你们不明白,将军他跟我说了,他就喜欢看我素面朝天的样子。”其木格听了,有些埋怨道:“公主,你也不早说!早知道这样,以往奴婢就不该给公主化那么明艳的妆。真要是将公主打扮得素净一些,将军只怕早就来咱们院子了。”宇文樱想,果然说了一个谎,就还得再接着说谎才能圆了那个谎啊。天天那么素净,她可不喜欢!她也只能接着面部红心不跳的瞎说,“将军也是昨日才跟我说的。况且,我猜他的意思是说,老是那么艳丽的妆,突然哪天素净一些,倒让人眼前一亮了。”其木格听了,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以后奴婢一定经常给公主换妆,将军整日看着都觉得新鲜,回头天天来咱们院子。”宇文樱面上笑了笑,将其木格夸了一番,心里却是一阵无奈。晚上,如这帮丫头所料,将军早早的就过来了,和公主一起用晚饭。饭间,宇文樱有些不自在,只静静吃饭,也不说话。慕容恪看了看她,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今日怎么瞧着跟往常有些不一样?”宇文樱只敷衍着笑了笑,一旁伺候着的其木格立马笑着答道:“将军倒是观察得仔细,公主今日是比以往素净了些。”慕容恪哪里是问这个,不过是看宇文樱今日不像往常那么多话,出于关心问了一句,现在听其木格这么回答,也好不意思说穿了,只点头说道:“偶尔素净一些也挺好!”如今这些丫头们都是一门心思求表现,听将军说了这话,托娅忙又说道:“将军和公主真是心有灵犀!刚才公主就说,将军看了自己今日的素净样子,肯定会这么夸一番,果不其然……”宇文樱正喝汤,听她这么拍马屁,一口汤差点喷了出来,好在她努力吞了下去。乌兰在一边忙递给她一杯水,打断了托娅的话,“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的干活不积极,今日话倒是格外多。”慕容恪看她们一个个敛了神情的样子,忙吩咐她们都退下。眼见宇文樱还在咳嗽,忙又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笑道:“怎么那么不小心,喝口汤都能呛到了。”慕容恪说完这话,还想着伸手帮她抚抚后背,宇文樱忙坐远了些,保持距离,只讪讪答道:“我就是今天太饿,吃饭急了些,才会那样。”慕容恪恍然大悟,“我还纳闷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竟一句话都不说,原以为你还在为眼线的事情担心。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想了。”“没有!眼线的事我不担心了,乌兰都跟我说了,她说你自会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只宇文樱刚说完这话,又想起慕容恪说与乌兰听的那番话,心里突然又不镇定了,狠狠扒了几口饭,掩饰自己的心慌。慕容恪看她那样子,笑了笑,说道:“你这副饿坏了的样子,回头让姑姑看见了,不知该如何心疼,说不定还要怪罪我不给你饱饭吃。”他说了这话,满脸笑意,只宇文樱听了那话,心里却突然有些豁然开朗。如今自己偶尔心里七上八下的,仅仅是因为他对自己好,可是那不过是因为阿娘的关系啊。下次他再对自己好的时候,自己只要在心里当成他是对着阿娘好就行了啊。这么一番思考下来,她心里顿时觉得舒坦了些,冲着慕容恪绽出的笑容也自然了不少,“回头等我见了阿娘,一定跟她说,你对我太刻薄,不让我吃饱饭。”慕容恪看她那个样子,又笑了,突然觉得好像心里也多了些暖意。他想,大概是宇文樱的笑容感染了自己,宇文樱就像一个很有感染力的……对,妹妹!他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如今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对,她就像一个自己看到了她的笑容心里也会觉得开心的妹妹!晚上,宇文樱一夜好眠,只是在梦中她梦见一男子一直冲自己笑,他笑得很开心,连她看了都觉得心里很暖。宇文樱以前做梦,除了阿爹,可从来没有梦到过别的男子。只是等到她醒来之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男子长什么样子。宇文樱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却还是想不起来那人的长相,冲着乌兰有些懊恼地说道:“乌兰,我明明记得昨日做了个好梦,醒来时却不记得梦里人长什么样子了。”乌兰看了看自家公主,笑道:“公主,可别再敲脑袋了,敲了也想不起来。这梦里啊,就是看不清长相,真要看得清的时候,那才少呢。不过奴婢虽然不知道公主那梦是什么样子,猜也知道肯定是跟将军有关。这么说来,将军现在可算是公主的梦中情人了。”前天乌兰那番话弄得自己心里乱了两天,如今她又这么说,吓得宇文樱忙阻止她再说下去。乌兰只当她害羞,也就不再提。当晚,依旧是那个梦,依旧是那个男子,待他冲着自己笑时,宇文樱抬头将他的脸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看不要紧,一旦看清了他的脸,宇文樱直接从梦中惊醒。床上宇文樱坐着,大声喘着气,满脸大汗。一旁睡着了慕容恪被她惊醒,起身点了蜡烛,倒了一杯水给她。宇文樱也没看他,很自然接过水喝完了。只她抬头将杯子还给他时,看到那张脸,连杯子都吓掉了,惊呼道:“怎么是你?”慕容恪捡起那杯子,问道:“不是我还有谁?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如今他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些困意,宇文樱还是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人的声音竟是说不清的好听和温柔。只她刚有了这个念头,忙暗地掐了自己一下,自己这是又发蒙了么?慕容恪将那杯子放回桌上,刚要回床上再度躺下,却见宇文樱已经从床上起来,还是满脸惊骇的样子。慕容恪见她那样,有些担心地问道:“你做什么噩梦了?怎么醒来了还是一副惊吓的样子?”宇文樱只得说假话道:“就是梦见了一个妖怪,那妖怪长得很吓人,我才吓醒了。”慕容恪看她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笑道:“我看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倒没想到在梦里被个妖怪吓得不轻。如今你既然醒了,也知道了那不过是个梦境,就不用再怕了。况且,梦里和现实都是反的,你做梦梦见了什么,现实都是往相反的方向发生。”宇文樱听了这话,心里觉得安慰了些,转念一想,若是梦见慕容恪对着自己笑,那现实是什么?难道是慕容恪对着自己哭?宇文樱偷偷朝慕容恪看去,就见他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笑。这笑容突然让她有些惊慌失措,只想迅速逃离了他的视线,忙掩饰着说道:“我以前从来没做过噩梦,可能是最近天气变热了,我才睡得不踏实。睡榻上凉快些,我这两天都在榻上午睡,睡得很踏实,我去睡榻。”宇文樱说完这话,径直抱着自己的被子去榻上躺着。慕容恪看她那样子,虽有些不明,只当她是被噩梦惊醒了,想暂时一个人清静一番,也就不再坚持,自己先睡下。黑暗中耳边渐渐传来慕容恪均匀的呼吸声,想来他已经又睡熟了,宇文樱却辗转难眠。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梦见的怎么会是慕容恪。她一人想了半天,终于才想起来,定是乌兰今日白天提了一句什么慕容恪是自己的梦中情人,自己才会梦到他。乌兰真的是乌鸦嘴!上次害得自己心乱了两天,这次又害自己做噩梦,以后一定不许她再在自己面前提慕容恪。这么想了下来,宇文樱心里才终于觉得舒服了些,可她却还是睡不着。明明白天将那榻上铺得厚厚的,觉得很舒服,现在躺上去只觉得异常难受。慕容恪今日睡觉的呼吸声也觉得比往常大了许多。平常夜里,外面安安静静,今日不知为何让她感觉有些乱糟糟的。……宇文樱就那么迷迷糊糊的状态,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第二日,慕容恪在榻边唤了好几次,她才睁开了眼睛。看她还是两眼无神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今日要去世子府上做客,怎么还这么贪睡?她们都在已经在外面敲了好几次门了。”宇文樱只是浑浑噩噩地看着他将丫头们放进来,接着在神游状态下被人伺候着洗面、梳头、上妆、换衣,再被推着和贺兰氏一同上了马车。宇文樱现在真的觉得世子妃很讨厌,上次看热闹还幸灾乐祸很讨厌,今日扰人清梦也很讨厌。没事大家可以待在自己院子里睡觉,为什么要开什么茶花会?她自然也就没有想到,那茶花会上可还有很多事在等着她。 第66章 世子妃的帖子 宇文樱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叫人进门伺候。几个丫头刚进门,就见托娅一脸委屈。宇文樱一看这样子,大概明了,笑着问道:“乌兰,托娅这是怎么样?又被你训了?”她不问这话还好,问完了托娅委屈更甚,乌兰满脸愤愤不平地抱怨道:“公主,昨晚明明该是她守夜,她倒好,自己偷偷跑回房睡觉。”托娅在一边小声争辩道:“昨日公主歇得早,晚上将军过来了,奴婢差点拦着将军没让他进屋。将军好不容易来咱们院子一趟,奴婢担心自己再干了什么蠢事,就先回房了。”她刚说完这话,宇文樱扑哧一笑,“你倒是实在!前段时间我跟将军闹别扭,害得你们担心了。往后不会这样了,以后将军再来,也不用提心吊胆。”众人听了这话,明白将军和公主这是完全和好了,面上遮不住的喜色。宇文樱看了看那四个丫头,对着乌兰说道:“她们四个年纪小,往后你多提点着些。昨日将军还说,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少,丫头们也都年纪轻、不稳重,过些日子要再拨几个人来咱们主院伺候,我劝了他半天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乌兰自然明白她的深意,连忙答应。托娅听了宇文樱的话有些愧疚,剩下三个丫头也是一脸担心的样子。见此,宇文樱笑道:“你们也不用担心,别看你们的乌兰姐姐现在这副沉稳的样子,刚开始也跟你们一样。你们四个跟着她好好学,学得快学得好,以后自然得重用。”宇文樱故意停顿了一下,看这四个姑娘的反应,托娅有些沮丧,剩下三个一脸喜色。看了看她们,宇文樱接着说道:“真要是学得不好,学得慢,只要肯下功夫,你们的努力,乌兰看得见,我也看得见,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去。毕竟你们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怎么都是跟你们亲近些。只是,真要过了些日子,你们还是这副样子,回头让人笑话咱们院子里的丫头都不懂事,那我只能让将军派人过来了。”说完这话,宇文樱见四人伺候更加尽心,也就不再说话。门外有人敲门,托娅自去询问,回来时,手上多了些东西,满脸喜色说道:“公主,贺兰夫人让人送过来的,是世子妃派人给公主下的帖子。”宇文樱打开来看,才知是世子妃邀了几个妯娌后日去世子府赏花品茗。这种女人扎推的活动,宇文樱最是反感,想了想,她催道:“发髻妆容越简单越好,我赶着找贺兰姐姐一趟。”尽快梳洗完毕,宇文樱带着乌兰往贺兰氏院子里去。两人到了院门口,就听见一阵孩童的欢笑声,也没让人通报,直接进去了。只见两个侍婢正推着慕容楷荡秋千,贺兰氏坐着一旁看着。与上次见到的不一样,这次宇文樱还真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温柔的笑意。乌兰看自家公主的神色,自然明白她的疑惑,轻声说道:“公主你看,贺兰夫人现在看着小公子的眼神,就跟可敦看着你一样,可见她对小公子是真的关心!公主前些日子真的是哭太多了,才会想多了去。以后公主若是再要试探那四个丫头,可不能再用那招了,回头把眼睛哭坏了可不行。”宇文樱听了,有些不太好意思,笑道:“乌兰姐姐说的是,我以后可不敢再那样了!”乌兰听了那话,有些发窘,“奴婢好心提醒公主,公主倒好,还取笑奴婢。”宇文樱打趣道:“从来了龙城,你说话就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公主今日可才在她们四个面前夸奴婢稳重,现在倒嫌奴婢说话说教了!”宇文樱听了这话,装作一副满脸嫌弃的样子说道:“看你才十几岁的年纪,就像阿娘那么啰嗦,当心回头嫁不出去。”看乌兰脸红的样子,宇文樱笑出了声,一直专心看着慕容楷的贺兰氏这才回头看到她主仆二人,忙起身行礼。“妾给夫人请安,不知夫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宇文樱看她那副样子,又觉得有些不自在,只是自己说了几次,她还是如此,一想贺兰氏也是个行事谨慎的人,她非要这么客气,那自己就心安理得受着吧。两人近身伺候的人还不少,宇文樱只得吩咐道:“我有些话想跟贺兰姐姐说,你们都先退下吧。”眼见她们要去将那两个正推着慕容楷荡秋千的侍婢也一同叫走,宇文樱补充道:“小公子玩得正开心,让她们留下便是,也不妨碍。”众人告退,只留下她二人,贺兰氏恢复到一副冰冷样子,冷冷问道:“不知道夫人今日来,是想斥责妾照顾小公子不周,还是想直接将他抱回主院去养?”宇文樱听了这话,也知道她还为上次的事生气,忙说道:“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只是有一点做得尚算不错,真要知道是自己错了,肯定承认,上次的事对不起!刚才看你望着楷儿的样子,那笑容都到眼睛里去了,上次想来是我那些日子哭得头晕了,才会多想。还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没有恶意,也并非故意针对于你。”贺兰氏见她如此坦诚道歉,倒有些惊讶,敛住了面上的冷意,说道:“夫人都这么说了,妾自然不再介意,否则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宇文樱也不想再和她弯弯绕绕,直说道:“世子妃请我后日去她府上参加什么茶花会,上面说了可以携一个姐妹同往,我带着你去可以么?”贺兰氏原本面上已经柔和了许多,听了这话,面上又有了些冷,“夫人若是真要带人去,崔氏肯定愿意一同去,夫人自去找她就是。”贺兰氏将府里管得井井有条,想来也是个善于钻营的,宇文樱原本以为,这种事情她定会喜滋滋的应了,没想到她竟直接拒绝了自己。想了想崔氏比自己还不知礼数的样子,宇文樱只得解释道:“我嫁过来才半个月,什么都不懂,连人都不认识几个。万一我出丑了,丢的可是咱们府上的脸面。你跟着一起去了,还能在旁边时不时提点我一二。”贺兰氏说完,面上一副谦卑的样子,却只是冷冷地说道:“夫人过谦了,妾和夫人云泥之别,哪轮得到妾来提点夫人。”宇文樱见她完全不打算出手相助的样子,只得耍赖,“那你帮我想个办法推了可好?”贺兰氏听了,凉凉地说道:“夫人,世子妃诚意相邀,夫人自然要去。况且,剩下几位少夫人肯定也都受邀前往,夫人若去了,也是妯娌间增进感情的一个机会。这种茶花会,少不得又要展示些才艺,至少夫人去抢个风头也不错。”宇文樱听了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我可不想和那些人多有往来,至于你说的什么展示才艺、抢风头,我更没兴趣。有时候我看你这人像个聪明人,可有时候你又总是胡言乱语、瞎揣测我的心思。要不是确定就咱们两个人在,我该以为这儿还有第三个人了。否则,你那些话怎么像是说给别人听的似的?”贺兰氏听了这话,身体不由抖了一下,宇文樱一时调皮心起,四处张望着小声说道:“贺兰姐姐,这儿该不会真还有人吧。你看……”贺兰氏急忙打断她:“夫人,这青天白日的,哪来你说的那些东西!这儿可不还有人别人!那边楷儿和那两个丫头,不就是!”宇文樱看她有些吓到的样子,试探道:“看你一副惊骇的样子,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贺兰氏听了这话,脸上的冷意都似能冻死人,只凉凉地看着宇文樱说道:“夫人,妾可没干过什么亏心事。这儿真要有鬼,干了亏心事的也该是那鬼才是。妾可从来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倒是她自己,害人的事没少干。”宇文樱听她那么说,又不太明白了。想了半天,她也只能理解为贺兰氏说的那个“她”,大概指的是崔氏吧。自己来之前,府里就这两个人在,想来争斗得厉害之时,那崔氏做了些什么事情害过她,搞得她现在还这么心有余悸。想起崔氏,她才发现自己这些天倒是从来没见过她。她那人一看就是逢高踩低的样子,前些日子自己那么不受宠,她竟然没上门,这倒是有些奇怪。“怎么这些天都没见过崔姐姐?”贺兰氏一脸不屑地看着她,才不情愿地回答道:“听说是将军跟她说,她气质高雅,若是再苦练琴棋书画,本身气质会更加出众。她这些日子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也没出来。”宇文樱虽然不明白崔氏为什么那么看着自己,听了她这话,扑哧一笑,“我前些日子也没怎么出门,竟不知道还有这回事。”贺兰氏面上摆出一副鬼才相信的样子,状似无心地说道:“我听说,可是夫人你跟她说的,将军最喜欢她飘逸灵动的样子。夫人几句话,再加上将军帮腔,倒让府里一直最喜欢蹦跶的崔氏都老实了,果真是好手段!”宇文樱听了这话,才知道刚才她那不屑的神情也怎么回事,合着是觉得自己故意在她面前卖弄手段?“她安安静静待着,大家也都有安生日子,这不是挺好?莫非你还想让这府里整日乱翻天了才乐意?她这些日子为什么没出来,我倒还真不知道竟是因为这个。毕竟我不像你,没有派人打听别人院子里消息的习惯。”宇文樱这话一说完,贺兰氏被噎得不吱声了。宇文樱看她那样子,接着说道:“我刚刚有句话,还有一半没说完。其实,要是我错了,我大大方方的承认。可要是我都道歉了,那人明着说不计较,可对我说话还老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我可不会再委屈了自己去受那份闲气。你若是心里还不痛快,直说就是,说着不计较,说话还夹枪带棒的,那才是真的小家子气。给句痛快话吧,后日你去还是不去?”“夫人下令,妾自然听从!”听她说了这话,宇文樱不再多说,心里却觉得纳闷,每次自己好声好气和这贺兰氏说话的时候,她还冷言冷语,真要自己什么时候一副霸道的样子,她倒是乖乖听着。别人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贺兰氏倒真是奇怪! 第71章 这次是真吵架 宇文樱离开了贺兰氏的院子,直奔向书房去找慕容恪,门外依旧有人守着。宇文樱也不等那人通报,只几招将他撂倒,直接就闯了进去,刚推门进去,就看见慕容恪正看着一幅画。后面那仆人赶着追了过来,看到慕容恪面上一片冰冷,正要解释,宇文樱抢先说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打伤了他闯进来的。”慕容恪一边小心卷起那画收好,一边冲着那仆人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去守着。看宇文樱那一副生气的样子,慕容恪笑着问道:“今日去世子府赏花,怎么回来一肚子气?发生什么事了?”宇文樱暗自深呼吸了几下,面上装作一副更加生气的样子,埋怨道:“世子府上那个宠妾好没规矩,今日她一出现,把大家一个个的弄得都不开心。”慕容恪听了,心里涌出一丝异样,担心地问道:“小二嫂她怎么了?”宇文樱添油加醋将段氏今日的表现说了一番,慕容恪听了,自然不信,只平静说道:“小二嫂不像是这种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哪里有什么误会?她分明就是故意的!”说完这话,宇文樱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手上戴着的镯子。只是慕容恪刚看到她腕上的镯子,脸色立马大变。宇文樱只当没看见他那副样子,自顾着说道:“她还送了我一对镯子,说是什么她一直随身戴着的,让我别嫌弃。我堂堂公主,还能缺镯子不成。明明不过是个妾,还不把二嫂这个正妻放在眼里,在大家面前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慕容恪心中生气,有些怒意地说道:“我先前倒不知道你说话还能这么刻薄!”宇文樱嗤笑道:“我刻薄?你的那个小二嫂人前装出一副温柔无辜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能杀死人了。还有你那个妹妹慕容青,开口闭口说什么先前的四嫂有多好多好,那个时候才是真的开心。我不好吗?我让她不开心了吗?我招她惹她了吗?好好一个闺阁少女,说话夹枪带棒,对嫂子冷嘲热讽,却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嫡小姐的风范。”那番话直让慕容恪觉得忍无可忍,冲着宇文樱喊道:“我倒不知道你还能这么无理取闹!锦漓她性情温顺一直如此,哪像你说的那么刻薄?至于青儿,谁都知道她善良谦和,她说那些话,哪里有你说的那些意思?她们不过无心之失,都是你自己心思深沉,你就不该拿你那些心机去妄自揣测她们。”话听了一半,宇文樱脸上怒气立马不见,只平静地摘下那对镯子,小心放到书桌上,嗤笑道:“我还以为她们一个个的能有什么目的,不过就是这个!”慕容恪本还想接着说下去,见她这副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待平静了一些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宇文樱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不过是看小段夫人今日刚见了人就开始一个个的送礼,表现得有些奇怪。你们慕容部自恃比我们讲规矩,可你的妹妹,堂堂嫡小姐,竟然那副做派。你说她们不过是无心之失,我是心机深沉,还真就偏偏不信。如今看你的反应,还真能看出来她们是故意的了。”说完这话,宇文樱看了一眼那镯子,抬眼问道:“那镯子是你送给她的吧?”慕容恪感觉有些尴尬,并没回答,算是默认了。宇文樱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这镯子你收好,下次记得替我还给她。我也是一片好心,你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怎么能随便就送给了我是不是?”慕容恪听了这话,忙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他还没说完,宇文樱就打断了他,“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感兴趣。我过来找你,是想问你表姐为什么突然早产。”慕容恪看着她,满脸狐疑地问道:“你都听到了些什么?”宇文樱只满脸冷漠问道:“你担心我知道了什么?”慕容恪看她又是一副冷漠样子,突然有些着急,忙轻轻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他这话一问出来,宇文樱心里觉得委屈,努力了半了脸,冷冷说道:“别岔开话题!贺兰姐姐都已经承认了,表姐当晚突然发作是有原因的,而且还跟小段夫人有关系……”说完这话,宇文樱再也绷不住,心里的委屈怎么都压不下去,忍不住失声痛哭,只她还硬撑着,边哭边说道:“我问她,可是……她不告诉我,她说……你认定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我想知道……你认定的真相是什么?”先前慕容恪心里只觉得宇文樱心机深沉,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并不显露出来,每日要不就是满脸不屑,要不就是整日傻笑的样子。如今这还是慕容恪第一次见到宇文樱哭,眼见面前这人哭成泪人似的,他第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是慕容恪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该怎么安慰她,只得说道:“你若是想知道,直接问就是,我也没说不告诉你。”宇文樱看了他一眼,接着哭道:“那你还不说?”慕容恪心里挣扎了一番,才说道:“我和锦漓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宇文樱听了这话,哭得更加伤心,她一旦哭开了,更加肆无忌惮,只任性说道:“我都说了,你和她发生了什么,我不想知道。”慕容恪看着她那任性的样子,不禁抚了抚额,才慢慢解释道:“你刚才也说了,这件事和锦漓有关,我若是不说清楚我和她的事,你哪里能明白?”宇文樱只硬着脖子说道:“那你长话短说。”慕容恪拿出自己刚收好的那幅画,展开了给她看。宇文樱抬头看去,只见上面画着一条锦鲤,旁边那行字正是先前她见过的那十个字:香笺共锦字,忧思泪淋漓,分明就跟先前那块丝帕一模一样。“我和锦漓认识在二哥之前。五年前,段辽来降,我去迎接,也就是在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锦漓。我们虽情投意合,但是王妃不同意,她做主将锦漓嫁给了二哥为妾。她突然成了我的嫂子,我只得和她保持距离。这画我一直放在书房里,从不轻易让人进来。三年前玉儿跟着馨儿要进书房,我当时不在府里,下人拦不住。玉儿进来看到了这幅画上提的诗,认定了我和锦漓的关系,大受刺激之下她动了胎气……后面的事你也就知道了。”慕容恪说完这话,还沉浸在一片忧伤之中,只宇文樱早已止住了哭,脑子也恢复了清明,“你不在府里,她们进来书房干什么?”慕容恪叹了一口气,看宇文樱明显不知道真相不罢休的样子,才说道:“玉儿不可能无缘无故想到来书房。是馨儿带她来的!”听了这话,宇文樱惊诧不已,“贺兰姐姐?”慕容额点了点头。宇文樱这才想起来,贺兰氏跟自己说的,慕容恪认定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这么说来,事情可能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思及此,她忙解释道:“贺兰姐姐不可能真的想害表姐,刚才她跟我说起这些,她哭得很伤心,满脸凄凉,可见她心里很后悔,她也不愿意这样,或许这中间有什么你不知道的误会!”慕容恪听了这话,面上有了些冷意,“能有什么误会?有些事你不清楚,她和玉儿的关系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可是你没有追究她任何责任,你把楷儿交给她来养,你把整个后院交给她来打理,这分明意味着,你心里相信她,你不认为当年的事情是她的错。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查下去?”说完这话,宇文樱听着慕容恪的答案,只是她终归要失望了,慕容恪只是一副沉默的样子,看着前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这个样子,宇文樱哪里还能不明白!“你是担心真正的后果是你难以想象,或者不愿意接受的吗?或者说,你不肯相信,你自己内心一直珍视的那个人,竟会做出这等违背良心的事情?就因为你心里爱的是她,所以你可以将自己结发妻子的死归结于完完全全的意外?”听了宇文樱这话,慕容恪仍旧只是沉默,算是默认了他的私心。宇文樱心中义愤难平,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哭道:“所有人都在说,表姐是意外早产、结果难产血崩而死。你让楷儿以后怎么办?很多人都在面上说,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可是那些人转过头去,却在说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你想让他懂事之后,这一世都活在愧疚之中?这一世都不解和愧疚,为何自己的降生偏偏要牺牲自己的母亲?”这话像是压倒慕容恪的最后一根稻草,逼得他大声喝道:“闭嘴!”只是宇文樱却并不肯罢休,“我闭嘴了又如何?我闭嘴就能掩盖你自私的真相了吗?你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就为了成全她的温柔、她的善良,你要牺牲了表姐,牺牲了楷儿,甚至一直误解贺兰姐姐?你用那所谓的事实麻痹你自己,那个人就真的能一直善良下去?今日她送我那镯子,来提醒你记起你们往日的旧情。她在宴会上故意表现得一副任性的样子,说出一堆毫无道理的话来激怒我,引我回来向你告状,引得你和我争吵,接着再顺理成章,引得你对我无比反感。这么一环扣一环,论诡计,连你眼中认为的心思深沉的我都未必能赢了她去,你却还愿意袒护她,就因为你心里有她。”“是!我心里有她,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我甚至愿意承认,直到现在,我仍然爱她。为了她,让我做什么都愿意!为了让她死心,我听父王的话,娶我不爱的玉儿;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全力扶持四哥;为了她,我才娶了你,只因为我不想让你踩着她去争宠,不想让你这种诡计多端的女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牺牲她,……”慕容恪还想再接着说下去,宇文樱听了那最后一句,只恨恨看着他,说了一句:“我偏不让你如愿!”说完这话,宇文樱忍着内心的酸涩和难过,一脸决绝离开,她拼命逃离,不想让慕容恪看到她面上的绝望和凄怆。 第70章 先夫人死因可疑 下午,回到府上,宇文樱也不顾贺兰氏满脸疑惑,跟着到了她院子里,自做主遣散了下人。就留她二人在房内,宇文樱邀贺兰氏一起坐下,握住她的手,说道:“今日让你跟着我一起过来,有些委屈你了。”宇文樱说完这话,段氏丝毫不为所动,只平静挣脱了自己的手,才说道:“夫人下令,妾自当遵从!”“也对,妻妾有别!”宇文樱说完这话,观察贺兰氏的表情,果然比先前放松了些,因此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贺兰姐姐,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还请你如实告知我可好?”贺兰氏见宇文樱又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有些警惕,只客气说道:“夫人有什么要问,但说无妨!”“今日看大家都表姐十分喜欢和怀念,更让我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先前一直听说你和她情同姐妹,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表姐是个什么样的人?”贺兰氏听了这话,面上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说道:“这个问题夫人上次问过了,妾告诉过夫人了。”宇文樱看着她,坚定的说道:“上次我是问过这个问题,可你却没有正面回答我。你只是说既然五弟都说了表姐是一个温柔贤淑的人,他说的自然是对的。今日,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贺兰氏看她如今的样子,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只问道:“夫人都知道了?”“算不上知道,就是猜到了一些,不太确定,也不知道对不对。就是觉得,你跟表姐只怕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情同姐妹吧?”贺兰氏嗤笑一声,凉凉地问道:“夫人说不太确定,只怕就是自谦而已,想必你心里已经认定了,这才来试探妾。”宇文樱只得颔首承认,“没错!你应该知道,虽然表姐是难产死的,可大家一直觉得她的死因有些可疑。先前众人只当你们情同姐妹,你没有害她的动机。若是有一天,大家突然发现,你们的关系远远不是大家想象的样子,你以为你还能摆脱嫌疑?有些话我可以不跟你说,直接去跟将军说更有用。只是我宁愿先试探你,也不直接告诉将军我心中的怀疑,你知道为什么吗?”贺兰氏默不作声,宇文樱又接着说道:“因为你一直都没有掩饰你自己对表姐的反感!今日慕容青表现出一副哀悼表姐的样子,你却还是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哀伤,若你们真是情如姐妹,你自然不可能是这个反应。她们那些人都等着我被激怒,结果我说出了自己和表姐的关系,那些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想奚落我的,都觉得有些窘迫,你看了她们的窘迫,嘴角有笑意,就跟我当时的心情一样。我尚且还有些自知之明,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你是因为我顺利给自己解围而替我高兴。我想你当时只是看不下去这帮人把表姐那么夸了一通而已吧?”贺兰氏听了这话,看着宇文樱眼里有了些赞叹,“妾倒没想到夫人观察得如此细微。”“承蒙夸奖,从小生长环境有些复杂,为求自保,自小就得学着察言观色!先前,我就一直觉得奇怪,每次我觉得自己对你好、关心你的时候,你都对我十分戒备,反而若是我端着正室的架子压着你,你却又放松了些。你宁愿我拿身份压着你,也不愿接受我对你的好,莫非是因为,在你看来,表姐不过表面关心你,心里却是瞧不起你?”贺兰氏不说话,算是默认。宇文樱看着她,面上有些复杂,“我和表姐从未见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敢妄下判断。只是我觉得,一直以来你宁愿避谈表姐,也不愿意摆出一副虚假的姐妹情深的样子。你不屑掩饰,至少说明你还算光明磊落,就冲这点,我也需要先将事情弄明白了,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将军。”贺兰氏听了这话,并没有任何感动,只嗤笑道:“夫人只管去跟将军说就是!”宇文樱看她这反应,心里有些疑惑,“你认定了将军会相信你,而不相信我?”贺兰氏摇了摇头,苦笑道:“夫人想错了,我可从来不觉得,将军会信我,我也不需要他相信我。”“楷儿呢,你不管他了么?”贺兰氏听了这话,身子不由得一震。“你跟表姐有芥蒂,却还要养着她的孩子,有些时候你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所以我在将军书房外和你争吵的那一次,正好就是你心里又有了疙瘩的时候。你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就想到他的母亲,你会不由自主的迁怒于他。可是他毕竟是你一手带大的,和你最亲近,他最信任的就是你,更多的时候,你看着他觉得那就是你自己的孩子。就像前天你看着他荡秋千,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可爱,你心里也跟着笑开了,就像一个温柔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宇文樱的话,就像魔音一样,听得贺兰氏心乱如麻,只大声喊了一声:“够了……”“这哪里够!表姐二月嫁给将军,九月就生下了楷儿,楷儿因为早产的缘故,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先前找管家打听过了,正因为表姐前后怀孕才七个月的时间,府里刚想着要开始为她生产做准备。五弟也说过,前一天他还和五弟妹过府找表姐聊天,当时表姐还好好的,到了晚上突然就发作。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别告诉我,身为好姐妹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贺兰氏面色发白,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只是她握住被子的手一直发抖,那水洒出来一些她也不管,只还是浑身发抖,喝完了那杯水,才慢慢说道:“夫人不用再激我了!我刚才说过了,将军他不会相信我,我也不需要他的相信,因为他认定他知道真相。”听了她这话,宇文樱满脸疑惑。贺兰氏见她那个样子,一句话堵死了她的路,“夫人若想知道什么,就去问将军就是,夫人再稳下来,妾也是无话可说。”说完这话,贺兰氏只一个人坐着伤心流泪,不再说话,宇文樱如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准备离开去找慕容恪问明真相。只是她刚迈开脚步,贺兰氏便叫住了她,“今日小段夫人送给夫人的那对玉镯,妾很喜欢,夫人能不能将那玉镯转赠给妾?”宇文樱满脸狐疑看了看那镯子,这种时候,贺兰氏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说出这种话,这镯子是段氏所赠,难不成事情竟跟她有关?宇文樱看了看玉镯,再看了看泪流满面的贺兰氏,一脸坚定准备离开。身后,贺兰氏哽咽着喊道:“夫人,妾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我知道!可有些事若是不弄清楚,内心难安。你既然不愿意告诉我,那只有我自己去问、去查。你都说了,‘他认定他知道真相’,那就说明,实际上真相并非他认定的那样。我若不先知道他认定的真相是什么样子,怎么查出真的真相?有人既然故意送了我这对镯子,今日又处心积虑瞎折腾了一番,我若是不去问问将军,岂不是辜负她一番辛劳。”看着宇文樱满脸自信转了转手上那对镯子,贺兰氏面上笑得有些凄凉,直说道:“夫人你斗不过她!咱们这些人里面,没有谁斗得过她!”“没试过怎么知道斗不过!”宇文樱说完这句话,就满脸坚定离开,贺兰氏看着她的背影,直摇了摇头,满脸凄怆。 第69章 看谁不爽,见人就撕 可足浑氏一看段氏刚出来,就将众人目光都吸引过去的样子,有些不满地对段氏说道:“妹妹穿得这么朴素,也不稍微打扮一番就出来了。这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府里没给妹妹你添置衣裳呢。”她这话刚一说完,宇文樱心里更觉得好笑,这可足浑氏美则美矣,却真是没脑子。果真,慕容青听了她的话首先不满,忙维护段氏说道:“二嫂这么说,倒显得是青儿不是了。小二嫂本来好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是我让人去请了她来,时间仓促,她自然顾不上打扮。”说完这话,慕容青也不看她,只径直走过去询问段氏,“表姐,前些天我来看你,听说你身子不太好,方才我听你弹琴唱歌,如今可是已经全好了?”段氏看着慕容青,笑得一脸温柔,只轻轻说道:“已经大好了,多谢大小姐关心。”慕容青看她那样,有些不快,“你我表姐妹,哪里还需这套,自像平常那样就好。”段氏只面上稍微显出一些为难,便冲她叫了一声“表妹”。眼见慕容青脸上明媚一笑,段氏又接着说道:“听说你前些日子找我,是要借那本师宜官的《耿球碑》,我让人拿过来了,正好你可以和段妹妹一起看看。”说完这话,她示意下人将那碑帖拿过来,慕容青更加开心,搂着她笑道:“八分书以师宜官为最,表姐真是知我心思。”慕容青说完这话,自去和段瑶一起翻那碑帖,两人志趣相投,聊得甚欢。另一边,段氏则走向高氏,一脸关心说道:“大嫂,前些日子我有些不适,夫君赐了我一支千年人参,我当时就想着给大哥用再合适不过,还请大嫂不要嫌弃。”说完这话,她又示意下人将那人参拿过来,递给了高氏。大公子一直身体不好,怎么可能缺了上好的人参?千年人参虽然金贵,她世子府上有,大公子府上还能少了不成?她这番做派惹得高氏心中有些不快。只是大庭广众之下,段氏又作出一副关心人的样子,她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接过那人参,点头道谢。可足浑氏听了那话,心里更觉得难受,暗自骂道,这狐狸精如今特意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分明就是在自己这个正妻面前炫耀。宇文樱看这段氏刚上来就夺走世子妃的光芒不说,惹得世子妃心生不满也不敢发作,看来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受宠啊!看这样子,分明是将世子妃踩得死死的,没些手段怎么可能?想起这些,宇文樱发自内心地庆幸,还好当时自己没嫁给慕容儁做妾,不然这段氏不仅人长得美,还这么有手段,自己哪能争得过她?宇文樱看世子妃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同情她这个正室夫人做得憋屈,心里对段氏的印象却是大打折扣,如今她一副以女主人自居的样子,分明就有些咄咄逼人,不将正室放在眼里,还暗自对高氏摆谱,分明就有些小人得志的感觉。只她还在暗自庆幸之时,段氏却冲她走了过来。“公主,你我初次见面,我不知你喜好,也不知送你什么东西好。这对玉镯乃是我一直随身戴着的,还请公主能收下,不要嫌弃。”听了她这话,宇文樱就觉得有些别扭。这段氏也真是奇怪!自己和段瑶都已嫁人,称呼段瑶为段妹妹,说是两人原本熟悉,叫习惯了也还可以理解。只是她如今见了自己,直接称呼公主,这又是为了哪般?段氏看她那样子,立马说道:“瞧我!还改不过来!刚才竟然还管五弟妹叫段妹妹,如今都该叫五弟妹了,至于公主,也该叫四弟妹才是。还请公主不要介意!”口口声声说着让自己别介意,却还是称呼自己公主,宇文樱还真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了。不过她可不想真和这段氏较真,细想,她不过是慕容儁的宠妾,今日回去了,自己和她以后八竿子打不着,客气些的时候跟着众人一起管她叫声“小二嫂”,若真不愿意,直接不理她也没什么问题。宇文樱欣然收下那玉镯,一番道谢。段氏看着宇文樱,满脸温柔说道:“原先就听说公主明艳动人,一直没机会见面,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难怪当初父王非要让五弟娶你!”她这话刚说完,段瑶看着宇文樱脸色大变。宇文樱听了,也是心里一阵怒火,若说这段氏不是故意的,她还真不相信了。刚才她还觉得这段氏高明,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个仗着夫君的宠爱,到处得罪人的傻女人。宇文樱面上一副平静的样子,笑着说道:“也不知小二嫂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我却不知竟还有这回事。且那谎言编得也太假了些,论长相,我可比不上五弟妹,论才情,更不及她万分之一。大家都知道,父王一向最疼爱五弟,怎么会非要让他娶我?”宇文樱说完这话,突然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脑袋,惊道:“我知道这流言怎么传出来的了!有一日,我和五弟说话确实比往常多了一些。他说他想求娶他心中爱慕的女子,问我该怎样做,那女子才会答应嫁给他。只不过那时候我也不知该如何帮他,也就没出什么主意。如今看来,竟是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决定娶五弟妹进门了。”听了宇文樱的话,段瑶神色平静了些,一脸坚定地说道:“我倒不在乎这些流言,夫君如今娶的是我,他对我好,我心中明白。”宇文樱这才放松了些,段氏却是满脸愧疚的样子,低声说道:“这都怪我,随便听信传言。自己信了也就算了,还说出来惹你们生气!”宇文樱看她那惺惺作态的样子,心里更加生气,面上却还是稳住自己的情绪。这段氏都说了自己是不小心的,若真是跟她置气,她只管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倒真就成了自己小气。果真,慕容青忙上前安慰段氏,“表姐,你也不是故意的,不必放进心里去,四嫂和五嫂都是大度的人,哪能真跟你介意。”宇文樱看了看段瑶,也是一副镇定样子,暗叹,她今日表现倒是比上次好,没有那么容易被激怒,也没当场冲人甩脸色。只是段氏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些女人们都得罪一遍似的,对着贺兰氏又说道:“我竟不知今日贺兰姐姐也被邀请了?”贺兰氏听了这话,面上有些发红,宇文樱倒摆出一副比她更不好意思的神情说道:“我新来乍到,一个人都不认识,也没规矩惯了,只有腆着脸麻烦贺兰姐姐跟着我一起来了。说到这个,还得多谢世子妃思虑周到,特意允我带贺兰姐姐过来,我也不至于在大家面前丢人。”宇文樱冲着可足浑氏使了个眼色,还好她也不笨,立马说道:“四弟妹客气什么,做嫂嫂的邀请你上门赴宴,自然该考虑周到些。”段氏这么折腾了一番,像是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行为不妥还是怎么的,又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告辞。她这一番匆匆来,匆匆去,自己倒是来得高调,去得光彩,却将一众人等除了慕容青个个都弄得心里不痛快。段瑶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也不知她今日是病傻了还是怎么地,说话做事这么反常!”慕容青忙在一边附和,“表姐可不就是病得太久了,心里有些不痛快了!以前表姐每次生病的时候,也都会反常一阵子。那时候四嫂总是最有办法,能立马让表姐就开心起来,想起那个时候,那才是真的开心。上天真的不公平,四嫂那么好的一个人,竟是说去就去了。”宇文樱听了她那话,心里感叹,这些人一个个的真不让人安生。刚走了一个,现在这个慕容青又开始发作。若不是因为去了的那个是自己的表姐,而且自己和慕容恪不过是一对挂名夫妻,自己大概真的会被她弄得心里不愉快。可足浑氏也是看个热闹不嫌事多的主儿,一脸惆怅接过话头,对着贺兰氏说道:“真是上天不公啊!不知如今楷儿如何了?”贺兰氏自恭敬地回答一切皆好。慕容青看着贺兰氏,又是一顿感慨,“想起当时四嫂带着你跟我们一起,如今你倒还是你,可带着你来的那人却不一样了。”说完这话,慕容青长长地哀叹了一番。只是这话在宇文樱看来,听着像是缅怀表姐,却怎么都像是慕容青针对自己。就她这个样子,原先贺兰氏竟然还说她谦和,分明就是耍自己!宇文樱有些生气地看了看贺兰氏,本以为她这个时候会配合着慕容青的话,流泪痛哭一番。只是她看过去,却见贺兰氏听了这话,面上依旧没有太多情绪,还是一副冷静的样子。宇文樱心里这才舒服了些,还好,至少这贺兰氏没有跟外人合作来打击自己。高氏还是之前冷眼旁观的样子,可足浑氏也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倒是先前一直安静的段瑶终于说话了,“四嫂你别介意,青儿和先四嫂的关系一直亲厚,如今不过有些触景伤情罢了,你别往心里去。”宇文樱脸上也摆出一副哀痛的样子,径直说道:“我哪里会介意,我高兴还来不及。表姐若是知道自己走了,你们还这么惦记着她,她心里不知道该多高兴了。”她这话一说,除了贺兰氏,剩下人面上都有些疑惑。宇文樱敛住眼角的笑意,一脸正色解释道:“我阿娘是索头部的公主,你们方才说的先四嫂,她的爹爹正是我的嫡亲大舅。”听了这话,原本还想暗讽她一番的慕容青,也就闭嘴不再说话了。至于原本等着看热闹的世子妃,自然也就知道没有热闹可看了。一时间,气氛竟莫名其妙地又融洽了起来,只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表面的平静而已,每个人心里怎么想,谁知道呢!剩下的那些时间,宇文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过去的,只看着贺兰氏唇角有些微笑,倒让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一直一来没有想明白的事。 第74章 逛街要尽兴 当晚,慕容恪又做噩梦了,依旧是漫天大火,依旧是满心绝望。直到他从噩梦中惊醒,他才突然发现,若不是今日又这么惊吓了一回,他竟然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做那个梦。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无奈他使劲摇了摇脑袋也记不清了,好像自己已经习惯了晚上一觉平静地睡到早上。听着耳边传来的宇文樱平静的呼吸声,他努力想要睡下去,却发现怎么都是徒劳。他起身看了看榻上安睡的那人,想起这人口口声声说榻上睡着不舒服,如今却睡得这么沉,嘴角不由上扬,他轻笑了一声。……第二日早上,门外有人敲门了,宇文樱却还是懒得动,心里有些抱怨慕容恪。以后他要是再过来,自己不止得睡榻,还得在侍婢们进屋伺候之前,将榻上整理好,假装一晚上都是和他同床共枕。想到这些,她努力睁开了眼,打算抓紧起身将榻上收拾一番,不让她们看出端倪才好。只是她一睁开眼,看到了的就是床顶的蚊帐,眼睛四处转了转,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躺在床上。她惊得起身一看,榻上整整齐齐。这什么情况?自己还在做梦?宇文樱拼命闭上眼睛,再睁开,一看,还是这样!要不是看到那玉佩在桌上放着,她该以为昨晚自己一直一个人在屋里睡着,慕容恪就好似从来没有来过一样。自己昨晚明明是睡在榻上的,一觉醒来,竟然在床上,莫非是慕容恪抱自己上来的?想到这个,她脸上有了些红晕,心里也泛起一丝欣喜。只是这种情绪刚涌上来,她脑子里想起慕容恪昨日下午跟他说的话。“为了她,我才娶了你,只因为我不想让你踩着她去争宠,不想让你这种诡计多端的女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牺牲她……”这么深沉的爱,哪是自己能比的?阿娘说的让自己不要对他动情,阿娘说的肯定是对的!再使劲想了这些,宇文樱心里才平静了些,唤门外等着的几人进门伺候。一看见托娅,宇文樱有些无奈,耐心说道:“托娅,以后晚上记得将院门锁好!”托娅听了这话,也不知前因后果,有些纳闷怎么公主见了自己第一句竟是吩咐这个,这还只是早上,离晚上锁门还远着呢。宇文樱梳洗完毕,吃完早饭,想想又只能像前些天一般只在榻上无聊躺着,心里觉得烦闷,看了看乌兰,想起昨日自己的承诺,低声问道:“乌兰,想不想出去逛逛?”乌兰面上一喜,宇文樱看她那样子,忙说道:“赶紧给我找一身轻便些的、素一些的衣服,你也抓紧去换衣服,我们出去逛逛!”主仆二人刚换装完毕,外头来人说,贺兰夫人带着小公子来给公主请安。宇文樱刚来之时就说过了,贺兰氏和崔氏还像自己嫁过来之前一样就可,也无须给自己请安。如今贺兰氏竟然主动来自己院子里请安,这倒是怪事!贺兰氏刚进门了,就低头带着慕容楷行礼,抬头一见宇文樱的打扮,有些奇怪,“夫人这身打扮倒是有些特别。”宇文樱也不瞒她,“这些日子整天只躺着晒太阳,无聊得很,今日我想出去逛逛。”贺兰氏今日过来,本来是知道了昨日书房里宇文樱和慕容恪大吵了一架,今日一早过来想着来劝慰她一番,倒不想她看着精神奕奕,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宇文樱看她那样子,知道她今日来的目的,笑道:“我昨日说那些话之前,大概也预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若是你过来安慰我的,那倒大可不必。”贺兰氏有些纳闷地问道:“夫人既然知道结果会是这样,那怎么还要说?”宇文樱心里泛起一阵苦涩,只是面上还是平静说道:“有些话,不说出来,自己怎么死心?”她说完这话,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看着一边站着的慕容楷,轻声问道:“楷儿,姨母今日要出府去逛逛,外面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慕容楷虽然还是不和宇文樱说话,直往贺兰氏身后躲,只是他听了这话,脸上的期待却是十分明显。贺兰氏听了这话,却有些紧张,忙回绝道:“夫人,别看楷儿还小,夫人真看不住他,万一回头影响了夫人的兴致……”她还没说完,宇文樱就摆了摆手,提议道:“我看不住他,你看得住啊,你跟着我们一起去不就好了?”贺兰氏听了这话,面上有些犹豫,宇文樱还在一边煽动道:“咱们就坐马车出去看看就好!看你整日也就待在府里,想必也闷得慌,出去走走,总归是好的!楷儿,快求求你姨姨,若是她答应了,你就可以出去了,能吃到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慕容楷一脸期待,看着贺兰氏,抓着她的衣摆,嘴里喊着“姨姨!姨姨!”贺兰氏看他那期待的样子,再看宇文樱也在一边撺掇自己,终于是点头同意了。宇文樱心里欢喜,说道:“要不今日给府里人都放一天假,大家都开心才好!”贺兰氏听了,一阵心惊,忙说道:“夫人,万万不可!这么大一个府邸没人打理怎么行?没人做饭,没人伺候,没人洗衣……该乱套了!眼看要端午了,府里事务格外多。”这些话宇文樱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想想自己刚才一时高兴,说话有些任性了,忙说道:“倒是我思虑不周!今日出去我只带上乌兰,这院子里剩下的人今日也没什么事,那我给她们放一天假总可以吧?”这种事情,只宇文樱自己做主就可。贺兰氏见她征求自己意见,忙恭敬说道:“夫人院子里的人自然凭夫人做主!”“那就好!乌兰,吩咐下去,咱们院子的人今日放一天假,她们想去哪儿都行,只有一个要求,戌时之前必须回来,不能按时回来的,以后都不让再出去了。”乌兰自去传话,不久就听到屋外的侍婢们一阵欢呼,宇文樱满脸开心,见贺兰氏还在一边站着只盯着自己,倒让她有些着急了,忙说道:“贺兰姐姐,你赶紧回去带着楷儿都换身衣服,我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贺兰氏听她的话,带着慕容楷回去换衣。乌兰见自家公主并未行动,在一旁提醒道:“公主,奴婢吩咐人去备车?”宇文樱扑哧一笑,说道:“准备马车干什么?在车上坐着看才不自在了!”乌兰见她那个样子,哪里还不明白,高兴点了点头。贺兰氏带着慕容楷和一个贴身侍婢出来,就见宇文樱主仆二人已经等着了,忙走上前问道:“夫人,车可是停在了前门?”宇文樱眨了眨眼,一脸神秘说道:“咱们要出去玩,停在前门太张扬,我让他们在附近等着呢,从后门出去,只走一条巷子就到。”说完这话,她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一行五人到了后门,又走了一条巷子,贺兰氏一看,哪里有马车的影子。宇文樱也就不再瞒她,直说道:“真要坐马车出去,在车上看看哪里比得上自己走路逛逛来得好玩!如今咱们都已经出府了,你也答应了楷儿要带他出去玩,反正车我没准备,你若是现在反悔了想回去,也可以。是回去还是接着往前走,你看着办吧!”贺兰氏见宇文樱竟一副耍赖的样子,有些无奈,只推托道:“楷儿年纪还小,走不得那么多路!”宇文樱看她想打退堂鼓,再看慕容楷小脸上满是期待,忙说道:“你少诓我!那天我在去世子府的路上都见到了,距离这儿不到一里路就是主道,店铺酒肆林立,还有市集,可热闹了!才一里路,楷儿走得了,他要走不了,让乌兰背着他,乌兰力气大。”乌兰在一旁配合地点点头,一旁贺兰氏带来的侍婢也说道:“夫人放心,小公子若累了,塔娜也能照顾。”这种情况下,贺兰氏若是再说不去,那就是让大家都扫兴了,她也只得答应。大家一阵雀跃,自往前走,到了地方,慕容楷跟着她们边走边看,满脸新奇,愣是没喊一句累,倒让贺兰氏有些吃惊。宇文樱看她惊讶的样子,劝道:“你一直只让他在府里闷着,觉得是为他好。他一个小孩子,整日里都不出来走走,没病也能憋出病来,哪里还能将身体养好?听我娘说,我只几个月大的时候就三天两头缠着她带我出门玩。若是整日憋在家里,我就拼命哭,只要她带我出去玩,我立马就不哭了。原本我刚生下来的时候身子弱,到了三岁,身子骨比一般男孩子都结实!”宇文樱说完这话,自大声笑了笑。一旁贺兰氏见她那个样子,也被她感染得笑了笑。宇文樱看她露出了笑容,心里更加得意,“这样才对嘛!贺兰姐姐本就是大美人,这一笑起来就更美了。平日里,你也该多笑笑,别老是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看起来都老了好几岁。你们说是不是?”她问了这话,看着一旁的乌兰和塔娜,只是那两个丫头,哪里敢点头,只当自己还在四处看风景的样子。宇文樱看不过眼,敲了乌兰一脑袋,看着她抚脑袋,才笑道:“一点都不知道配合!”贺兰氏见她那样子,又是一阵笑,只觉得心里一阵很久未有过的温暖。一路下来,宇文樱看到好吃的都试试,看到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也都买了。她觉得今日简直是自己来了龙城之后最开心的一日。一整日,就这么逛接、吃东西、买些好玩的小物件儿。若是累了就找个地方歇歇脚、喝喝茶,休息够了,接着逛、吃、买。慕容楷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出来玩,简直不亦乐乎。贺兰氏原先还觉得有些拘谨,后来慢慢放开,看到好吃好玩的也是开心不已。五人玩到黄昏才想着回府,回去的路上,慕容楷终于嚷嚷喊累了。眼看乌兰、塔娜满手拿着今日买的东西,再看贺兰氏也是一脸疲惫的样子,宇文樱蹲下身,要背他回家。乌兰见了,忙将自己手上的东西递给塔娜,“公主,你今日逛了一天,有些累了,还是奴婢来背小公子吧?”如今可是让慕容楷接受自己的好机会,宇文樱忙眼神示意乌兰走开。慕容楷只稍微犹豫了一下,爬上她的后背。宇文樱心里一喜,笑道:“抓稳啦!回头要是掉下来了,姨母可不管!”慕容楷听了这话,紧紧抱住宇文樱的脖子,更让她开心不已。她站起身,给了贺兰氏一个大大的笑脸。这五个人今日玩得尽兴,路上有说有笑,也是自在开心,只是宇文樱却没想到,一直在府里等着她们的慕容恪,如今满肚子不愉快。 第73章 关于锦鲤的猜想 看到那个黑暗中的影子,如今宇文樱终于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自己吓自己了!那黑影像是料到了她要大叫,情急之下,立马用左手捂住了她的嘴,右手很自然地搂上了她的腰。宇文樱挥着拳头朝那黑影砸去,想奋力挣脱。那黑影终于低声说道:“别叫!是我!”分明是慕容恪的声音!原本吓得半死的宇文樱大松一口气,接着便是一阵怒意,拳头砸得更狠,慕容恪以为她吓得没认出自己的声音,忙又解释道:“是我,慕容恪!”说完这话,他才试着放开左手,右手却是忘了抽开。此时两人离得近,宇文樱只穿着中衣,慕容恪放在她腰间的手让她觉得有些发烫,心里一时着急,又挥起了拳头。慕容恪见她不说话,直接一拳打了过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搂着她,忙放开右手。放开了手,他才发现自己心跳有些加快,顿时有些庆幸,还好如今黑灯瞎火的,她看不到自己的尴尬样子。宇文樱看不到他那样子,自然也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是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一直在屋里,刚才怎么没看见你?”这个问题让慕容恪不好回答,只得含糊说道:“刚才我看你出了屋子,往那边去了,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东西,我就先进屋了,没想到吓了你一跳。”慕容恪说完这话,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宇文樱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出去,正好和他错过了,才没看见他进屋来。只是她又想了想,才觉得不对劲,“不对!我明明早就吩咐托娅将院门关上了,你怎么进来这院子的?”慕容恪只能感叹还好天黑,宇文樱看不清自己的表情,若真让她看见了,自己这谎话还圆不了了。他故意用有些疑惑的语气说道:“你问起这个,我倒还觉得奇怪!我进院子的时候,一个人都没看见,像是都睡下了,院门却忘记关了,还是我刚才关上的。”宇文樱听了这话,一阵抚额,无奈道:“托娅这丫头竟粗心到这个地步!我刚回来就吩咐她把院门关上,她竟然还是忘了!”慕容恪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这么坑了那无辜的婢女,心里实在有些不厚道。只是若真是让他承认自己早就来了,且还是翻墙进来的,且还在门外将她和乌兰说的那些话都听了去,他心里只怕更加不自在。思及此,他也就心安理地跟着宇文樱附和道:“那丫头是挺粗心的!”听了这话,宇文樱觉得与他再无话可说,径直走过去躺下。慕容恪看她那样子,也知道她还记着下午的事。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站了好一阵子,宇文樱也没说话,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他想了想自己过来的目的,终于才厚着脸皮到了床边坐下。只是他刚躺下,宇文樱就坐了起来,不耐烦问道:“将军大晚上过来有何事?”听了这话,慕容恪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想了想才说道:“下午你说不让我如愿,你打算做什么?”慕容恪话刚落音,宇文樱只觉得心里一阵难过,说不清的酸涩感觉。原本她以为慕容恪今日必定不会过来,可是刚才见了他,虽然刚开始有些为下午的事生气,只是心里却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欣喜。如今,他这话问了出来,宇文樱只觉得一点和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你一心护她周全,我能做什么?她尽得世子宠爱,又是你心尖上的人,我真要想对她怎么样,你们还能让我得逞不成?不过是下午说的气话,算是给自己找回些面子而已!将军倒好,大晚上专程过来戳穿我!”宇文樱冰冷地说了这几句话,立马卷了自己的被子,躺到了榻上。两人一直静默着,虽都知道对方还醒着,也没有开口说话。还是慕容恪一声叹息打破了这份安静,随之而来,宇文樱听了他声音中满是无奈的说道:“锦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她在我心里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宇文樱没回答,慕容恪却知道她还醒着,只接着说道:“我四岁那年,父王当时还是世子。那年,世子府起了一场大火,我和娘亲还有姑姑一起被困在了大火里。娘亲为了救我,被一根塌下来的房梁压得动弹不得,很快就没了呼吸。我和姑姑拼命想走出去,无奈火太大。姑姑一直帮我掩着口鼻,她自己却渐渐呼吸不畅,力气也差不多耗尽。我那个时候年纪小,拼命想往外走,却被吓得几乎动弹不得。在我快要死了的时候,我朦胧中看到了一个女子出现救了我。只是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却只记得她衣襟上的莲花。”说到这儿,慕容恪朝榻上看了一眼,问道:“你一定听过锦鲤救人的传说吧?这个场景是不是很像那个传说中锦鲤救人的场景?”他只静静地等着宇文樱答话,等了半天,在他觉得那人可能真的不打算搭理自己的时候,终于榻上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嗯”。慕容恪不由得嘴角上扬,笑道:“我也是后来听了那个传说,听说那个画师醒来的时候也只记得那女子襟上层层莲华,我才知道是锦鲤幻化人形救了我。”宇文樱只有些不耐烦问道:“锦鲤救人跟小段夫人是你的救命恩人有什么关系?”“那条锦鲤因为救我和姑姑而死,锦漓她正是世子府大火那日降生的,出生之时她手腕上就有一个锦鲤形状的胎记……”听了慕容恪说了这话,宇文樱惊得忙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小段夫人是那条锦鲤投胎转世?”只是她自己刚说完这话,又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悻悻问道:“你就凭这些就能肯定她的前世一定是救了你的那条锦鲤?”慕容恪听这话,知道她有些不信,接着解释道:“锦漓从小一直重复做同一个梦,梦里都是漫天大火,她还看见了一个小男孩儿在哭。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种种迹象表明,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刚知道了这些,就对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宇文樱听了他的回答,有些无奈,“你这样,就好像是在说因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才对她念念不忘。那你到底是本来就喜欢她,还是因为她救了你才喜欢她?”慕容恪听了这问题,不由得一笑,“姑姑听了之后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只是在我看来,这两个原因都一样,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是你们想得太多了些。”宇文樱听了这话,大大翻了个白眼,“这怎么能一样?若是你喜欢的是她,那她是无可替代的。可你若是因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而喜欢她,万一哪天你发现不是她救了你,而是另有其人,到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办?你是接着喜欢她,还是喜欢你真正的救命恩人?”慕容恪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让宇文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地劝道:“不过你也不用为这个问题烦恼,就算不是小段夫人,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锦鲤只怕也早就死了。”说完这话,宇文樱脑中灵光一现,从榻上直接惊坐起来,问道:“你刚才说我阿娘和你一起被困在火里,那我娘岂不也是被那锦鲤所救?”“我和姑姑自然是一起得救!”宇文樱听了这话,忙起身点燃了蜡烛,走到床边,拿出一直随身带着的锦鲤玉佩递给慕容恪,问道:“你是不是见过这块玉佩?”慕容恪只看了一眼,就坚定点了点头。宇文樱又接着问道:“那你当年见到玉佩的时候,它会发出幽幽的红光?”慕容恪颔首。宇文樱有些激动,“我听我娘说过,几十年前这玉佩里寄居着锦鲤的魂魄,后来她幻化人形救了我高外祖父,因为她精力耗尽,无奈只得重新回玉佩修行,等着精元聚合之后再出来找那画师。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幸运,被她救了。”说完这话,宇文樱又有些失望地说道:“我原本还以为这些魑魅魍魉的传说都是骗小孩子的,想不到真有其事,阿娘也真是,当时讲故事的时候只讲了一半,也不跟我说她自己竟然也被那锦鲤救过!”听了宇文樱这番话,慕容恪不禁有些好奇,拿过那玉佩又看了看,有些疑惑地问道:“那它如今怎么不发光了?”宇文樱看他明明一个聪明人,还问这种问题,有些不屑地回答道:“锦鲤的魂魄离开了这玉佩,它自然就不会再发光了。若是她的魂魄没有离开这玉佩,小段夫人又怎么可能是她的投胎转世?阿娘说过,那锦鲤原本打算等到灵魂重聚之后,再去找那个画师,没想到投胎转世之后,先是与你有了情感纠葛,后来还嫁给了你二哥!”慕容恪听了这话,一阵默然,倒是宇文樱更加好奇:“这么多年了,那画师也早就投胎转世。你说,那条锦鲤要真还活着,她有办法找到自己上一世的爱人吗?”“这就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明白的了!可能是她知道那画师下一世还投生在洛阳?又或者是他的转世和前世长得一模一样?反正不管怎样,她肯定有自己的办法,不然她那么执着地等下去是为何?”宇文樱看了看慕容恪,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说你二哥会不会就是前世的那个画师?因为那锦鲤上辈子救了他,所以你二哥这辈子对小段夫人极其宠爱,甚至比对世子妃还好?”宇文樱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慕容恪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刚才也说了,若是那锦鲤还活着,还有可能找到那画师的转世。可是如今锦漓只是转世,投胎之时她喝了孟婆汤,早已忘了前尘往事,哪里还能有前世的记忆!”宇文樱听他这么直接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犟嘴反问道:“那她怎么还梦见一个小男孩在漫天大火中大声的哭?那不也是前世的记忆?”她说完这话,慕容恪自陷入沉思之中。宇文樱看他沉默的样子,知道他没想到反驳自己的话,心里一阵痛快,“你可以说,这是她上一世最刻骨铭心的回忆,所以她到现在还记得。只是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真要说是上辈子最刻骨铭心的回忆,那肯定应该是她心里一直惦念着的画师吧。”慕容恪看她那满脸小人得志的神情,只冷静地问道:“若是我问你咱们刚才聊了些什么,你肯定能说得明明白白。可若是我现在问你,你小时候最开心的那天你说了什么,你能记得比今日还清楚么?她是因为救我们而死,那是她上一世最后的记忆,若说记得清楚,那也是再正常不过。”他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宇文樱想了半天还真不知道如何反驳。慕容恪看她那样子,想起她刚才满脸得意,如今一副吃瘪的苦闷样子,笑道:“前世今生、因果轮回,这些本就是我们不知道的。平白无故因为这些跟我争,你也不觉得无趣。”宇文樱看他笑得灿烂,心里又是一阵生气,“那你现在知道了,她救你之前一直想着要找到那画师的转世,她心里真正爱着的是那画师,可是你心中还对她念念不忘,那不就是违背她的初衷了么?”“今生怎么还能因为上辈子的情情爱爱而执着,这一世什么都不一样了,那怎么还能算是她的初衷?”宇文樱哼一声,愤愤说道:“若是我是那锦鲤,说了要找到那画师,那我就要找到他。说来说去,你也还是在给你找理由,你还是在偏袒她!”说完这话,她吹灭蜡烛,在榻上躺下,慕容恪倒觉得有些奇怪,忙问道:“你不是说睡榻上不舒服么?那怎么还睡?”宇文樱只冷冷说了一句:“难女授受不亲!”慕容恪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洞房花烛夜那晚,可是你说的,只要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何必非得委屈咱们中的一个睡榻?”宇文樱听到他笑,只觉得心里更堵得慌,闷闷地说道:“我可不在意别人的想法,我只是在意我未来夫君的看法!”宇文樱说话这话,慕容恪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抽搐了一下,让他觉得难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第72章 鬼影 宇文樱从慕容恪书房跑出来,只一个人跑到一假山后大肆哭了一场。本来她哭得有些累了,加上那地方实在安静,她竟直接坐在地上,靠着那假山睡着了。这一觉睡过去,到了天黑宇文樱才回了院子。到了院门口,她停下轻轻拍了拍脸,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才进去。院门口守着的托娅见公主终于回来了,面露喜色,忙上前问道:“公主,乌兰姐姐回来说你去了贺兰夫人的院子里,怎么现在才回来?可用过饭了?”宇文樱自低着头,不想让托娅看出异样,只低头说道:“今日和贺兰姐姐说话说得太高兴,一时忘了时间。今日折腾了一天,我有些累了,替我准备热水沐浴。还有,将军今日不过来,你现在就将院门锁了吧。”说完这话,宇文樱径直回房。托娅只好好将院门锁了,吩咐人准备热水。房内,粗使丫头将水备好之后便已经退下,宇文樱也已派人吩咐大家今日都早些休息,晚上也不用安排守夜,只留下乌兰一人伺候自己沐浴。乌兰看了看自家公主的神情,总觉得像是不太开心的样子,且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的样子,心里不太放心地问道:“公主可还好?”宇文樱努力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给她,笑道:“你也不想想你家公主我什么时候不好了!你是不知道今日那一堆女人个个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还好本公主凭借自己的机智和聪慧一一化解。本来一直挺高兴的,只是下午在贺兰姐姐院子里,听她讲了个故事,里头的人都惨兮兮的,害得我哭了好几回。”乌兰一听,这才稍微放心,忙又好奇问道:“公主今日听了什么故事,竟让你哭成这样?”宇文樱原本也不过随便说说,省得乌兰担心,哪里想到乌兰会真的问她这个,谎话也说了,如今也只得继续扯谎了。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才说道:“那故事说的是一个男人遇到了一个温柔的姑娘,他二人两情相悦,可那姑娘家里不同意二人来往,还硬是将那个姑娘嫁给了这男人的哥哥。那男人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变成了自己的嫂嫂……”乌兰听了一阵唏嘘,“这也太凄惨了些,若是嫁了别人还好一些,偏偏是嫁给自己的哥哥,成了自己的嫂嫂,心里时时惦记着,却不能相守,想想都觉得难受。”宇文樱在一旁应和道:“是啊!就算真的成了嫂嫂,毕竟曾经爱过,这男人心里对她肯定会和对别人不一样。只是这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何我听了却觉得那么伤心难过?今日下午,还好好哭了一回。”乌兰见自家公主一个人嘀咕,笑道:“依奴婢看啊,公主嫁了人之后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这要是在以前,丘林大娘给公主讲这个故事,公主肯定只会说这故事就是用来骗小姑娘眼泪的。按照公主一贯的行事,只怕还要反问丘林大娘,说什么,既然这女方家人愿意把她嫁给哥哥,怎么就不能嫁给弟弟了。”乌兰边说着这话,一边还模仿出先前宇文樱每次听故事之后与丘林大娘抬杠的样子,逗得她哈哈大笑,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乌兰见公主笑得一脸开心,放下心来。只是她自己想了想那故事,还真有些不明白,一脸好奇地问道:“贺兰夫人给公主讲故事的时候有没有说为什么那家人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弟弟呀?”宇文樱听了这话,有些置气地回答道:“贺兰姐姐说了,那个弟弟长得蛇眉鼠眼、灰容土貌、奇丑无比,简直就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乌兰听了这话,不由得开始想象那人的长相,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只是她刚有些明了,再细想了那故事之后,又有些地方不明白,“公主,你说,这弟弟长得这么丑,怎么那家的女儿还看上她了?”对于这个问题,宇文樱回答得更加斩钉截铁,只说了三个字:“她瞎呗!”这次乌兰才终于都弄明白了,有些同情地说道:“这么说来,整个故事里,最惨的倒不是这丑陋的弟弟,也不是那瞎眼的姑娘,应该是那个娶了瞎姑娘的哥哥才对了。”“谁最可怜我不知道,反正他们结果没一个好的。要我说,最可恶的就是那个弟弟,不止相貌奇丑、獐头鼠目、尖嘴猴腮,欺负人家姑娘看不见,还害了自家哥哥,简直面目可憎!”宇文樱说完这话,只觉得骂得痛快,却隐约听到门外有动静,猛地从浴桶中站了起来,吓了乌兰一跳。她伸手抓过挂在屏风上的中衣,飞快穿上,才说道:“乌兰你去门口瞧瞧,我刚才听到门外有动静,像是有人在笑。”乌兰推开门,往外瞧瞧,确定了门外没人。“公主,你可别吓奴婢!哪有什么人在笑?别说是人了,奴婢刚才可是连一个鬼影都没看见。”宇文樱听了这话,只当自己听错了,笑道:“听你这意思,还想看见鬼影不成?”乌兰听了这话,瞬间感觉四周阴风阵阵,吓得缩了缩脖子。宇文樱看她那样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笑得一脸满足,“乌兰,你可真是我的开心果!跟你说了一番话,我现在心里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所以我决定好好奖励你一番。说吧,想要什么赏赐?”乌兰听了这话,一时心花怒放,试探着问道:“随便说什么公主都能答应?”宇文樱看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确认无疑。“奴婢今日跟去世子府的路上,发现这龙城好热闹啊,奴婢想出府逛逛可以么?”乌兰说完这话,作出一脸渴求的委屈样子,宇文樱看她这样子,心中庆幸,紫蒙川的乌兰终于回来了!只是她眼睛一转,故意打趣她道:“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乌兰一听还有条件,比起刚才,兴致少了一些,只一想起那满城繁华,还是有些不死心地试探着问道:“公主要奴婢答应什么条件?”宇文樱看她那样子,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条件就是:带着我一起去!”乌兰听了这话,自然明白刚才公主不过是故意逗自己开心,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笑容灿烂,充满期待。宇文樱吩咐乌兰回房去睡,只是等她走后,她虽已熄灯睡下,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开门看了看,确定了屋外没人才又躺下。只是她刚躺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也顾不上披身外衣,直接穿着中衣走出房门。只她坐看右看,确是像乌兰所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见。如今虽然马上要进入五月,晚上却还有些冷,况且她穿得单薄,一阵风过,她有些瑟瑟发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想了想刚才自己开的那个玩笑,宇文樱缩了缩脖子,抓紧回房关上房门。只她刚关上门转过身来,却见屋子里有个黑影,吓得她只想惊声尖叫。 第77章 夫人最欠调教 一晚上宇文樱睡得艰难,一大早就没了睡意。看自家公主竟然在她们敲门前就起身将房门打开,乌兰倒是吓了一跳。再看公主眼下泛青色,她忙关心地问道:“公主昨夜没睡好?”宇文樱看着门外,又想起昨日的事,红着脸说道:“昨晚上院子里好像进来了一只野猫,吵得我睡不着觉。”说完这话,宇文樱看了看托娅,一脸正色说道:“托娅,我前日才跟你说过要记得把院门锁好,昨日你竟然又忘了。”一旁其木格看公主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小声解释道:“公主,昨日是奴婢跟托娅一起闩好了门,才回房休息的。奴婢可以确定那门是真的闩好了的。”宇文樱一时着急,脱口问道:“那昨晚他怎么进来的?”托娅一脸惊讶,公主竟然是因为进来一只野猫,就认定了她没锁门?听了这话,她更是一脸无辜,有些委屈地小声辩驳道:“公主,那野猫要进来,也不是非要从正门进来。这院墙上有狗洞,它可以钻进来啊。还有,咱们院子外面有树,猫会爬树,它从那树上跳到咱们院子里也可能。奴婢听说,还有些厉害的猫直接就会翻墙哩。”原本野猫也就是宇文樱瞎编的,如今听了“钻狗洞”、“爬树”、“翻墙”,再一想慕容恪那人高马大的样子,她顿时觉得好笑。几个丫头见公主笑了,知道没事了,自进房好生伺候她洗漱。用了早饭,宇文樱看了外面,阳光明媚。这么好的天气,窝在屋子里岂不是浪费?她招了招手,将乌兰唤到近边,轻声问道:“咱们今日再出去吧?”想想昨日将军那脸拉得老长,乌兰哪里还敢让她去,忙劝道:“公主,咱们过几日再去吧,老这么往外跑,将军会不高兴。”宇文樱听了这话一脸萎靡,转念想了想慕容恪昨日说的话,立马精神奕奕说道:“带上楷儿一起去,昨日将军自己说的,让我多带他出去走走。”乌兰看她坐不住了的样子,在一旁劝道:“公主,小公子还小,昨日走了一天,该累坏了,今日让他好生休息就是!咱们现在在龙城,毕竟不比以前了,公主已经嫁人了。虽然这后院有贺兰夫人管着,公主不用操心,可若是天天往外跑,府里人也该说闲话了。”乌兰这些话毫无疑问很有道理,让宇文樱也不知该怎么反驳。想当初在紫蒙川虽然她也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规没矩、娇纵狂妄,才跟人比赛骑马、摔跤,还四处找勇士比武,她虽本性没有疯玩到那个程度,却也不喜欢像如今这般只在屋子里待着晒太阳啊。长叹一口气,宇文樱老实在榻上好好躺着了。她正百无聊赖,托娅闷闷不乐进来了,“公主,前院的殷大娘带着两个丫头正在咱们院子里等着,说是将军派她们过来咱们院子伺候。”宇文樱听了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忙往院子里去。身后托娅见了觉得难过,看着乌兰,小声说道:“奴婢们这几天天天跟着乌兰姐姐学,学得可努力了,怎么将军还是派了人过来?”乌兰见她们一个个都有些小情绪,忙安抚道:“这你就不懂了!将军这是看咱们院子里伺候的人少,他心疼公主,才多派些人过来照顾公主。人多了,照顾公主更尽心,咱们也轻松些。这是好事,该高兴才是!”托娅听了这话一扫颓势,顿时两眼发亮,加快了步子跟上前面的公主。院子里,殷氏带着两个丫头给宇文樱行礼。宇文樱忙让她们起身,满脸笑容,客气地说道:“想必殷大娘过来之前将军都跟你说清楚了,我屋子里这些都是跟着我一起陪嫁过来的,初来乍到,有些规矩不太明白,还请大娘费心了。”宇文樱这话说得谦虚,殷氏边听边暗中打量着她,看她不止说话进退得宜,且长得眉清目秀,虽只略施粉黛却显得姿容秀丽,只轻轻一笑,倒显得整个人生动不少。这么一番点评下来,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她心里虽对她认同,面上还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正色答道:“夫人太客气了!这是老奴分内之事。”说完这话,她指了指旁边两个丫头说道:“夫人这是黄鹂和白鹭,从世子府就一直跟着伺候将军,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要是有什么府里的规矩不明白,只管找她们就是。”宇文樱自然点头,叫了自己近身陪嫁那七人过来一一自我介绍一番,大家这才算是相互认识了。殷氏也问了问她们整日都做些什么,一番询问之下,每人如何大概心中有数。宇文樱见她将各人工作分配得清楚,自己也就放心去屋子里又躺下,殷氏却跟着进屋,说道:“夫人该多活动些才是,整日躺着不利保持身形。夫人若是嫌闷得慌,跟着丫头们一起做做针线活,给将军做一件夏衣也是好的。”宇文樱心里可不想给那人做衣裳,忙推托道:“殷大娘,我针线活不太好,只怕做出来的衣裳将军该不好意思穿出去了。”殷氏一脸严肃训道:“夫人为将军做新衣,乃是重在心意。若真不会,跟着她们一起学学也是好的。”宇文樱刚想说自己不知道慕容恪该穿多大的衣服,一想这几个人一直服侍他,哪能不知道他的尺寸。再看殷氏板着脸的威严样子,她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心里虽有些不愿意,她还是勉强应了,乖乖跟着阿迪娜她们一起“学”做针线活,给慕容人做夏衣。其实她哪里真的不会,阿娘擅针线活,她和陵儿的衣服很多都是阿娘亲手缝制的,她自小也被阿娘带着学了一些。只是她既然说了自己不太会,也就只装作一副笨拙的样子,慢慢裁、慢慢剪、再慢慢缝制,反正躺着也是无聊,只当换种方式混日子了。殷氏这么多年见的人多,心里精明着呢!一看夫人穿针引线一丝不苟,缝出来的针脚也密实,虽然动作慢了些,哪像是不会针线的样子。想来她也就是年纪小,有些懒惰而已,还得自己还得多督促些才行。再看这院子里的人,那卢氏虽不太说话,办事却不错,分配活计也井井有条。尔朱氏虽话多了些,也不是光说不做,干事利索得很。剩下那几个丫头,虽年纪小,缺乏稳重,一个个倒是肯下功夫,不是偷懒之人。这么说来,当初将军说这院子里的丫头没规矩,让自己过来调教倒像是借口了。目前看来,也就夫人有些惰怠,只怕将军的意思也是让自己来教教夫人吧!思及此,殷氏更加下定决心好好管束管束夫人,将她培养得温柔体贴,将军有了个知心的人,那才能早些开枝散叶啊。殷氏自在一旁想着自己的打算,只是有了她在旁边,丫头们干活都不怎么敢说话。倒是阿迪娜先开口了,看着宇文樱正缝制的衣服叹道:“奴婢看啊,公主虽缝得慢,活儿倒是不错。”殷氏听了这话,板着脸训道:“你们虽是跟着夫人陪嫁过来的,只如今夫人嫁给了将军,自然该称夫人才更妥当,将军听了心里也欢喜些,哪还能按照夫人出嫁前那么叫?”阿迪娜有些委屈,祈求的目光看向宇文樱,后者看了看殷氏,只一脸客气说道:“大娘教训得对,倒是我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你们以后就称夫人就是。”丫头们统一应了,一整天,殷氏也没再挑出什么问题,这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直到晚上,一大堆的问题接踵而至。先是托娅听了宇文樱吩咐,打算去将院门关了。殷氏看了看时辰,有些不高兴说道:“戌时刚过,这么早把院门关了干什么?若是一会儿将军要过来,你让他怎么进来?”托娅被她这么一训,只得小心翼翼解释道:“公主刚跟奴婢说,将军今日大概不会过来了,吩咐奴婢把门关好。”“你把门留着,我去跟夫人说说这事!”殷氏说了这话,到了主屋门口敲了敲门进去了。宇文樱正准备睡下,见了她有些惊讶,忙问道:“殷大娘来,可有何事?”殷氏行礼之后,直接说道:“夫人,才刚过戌时,我看托娅那丫头竟就要去关院门了,说是夫人吩咐的。老奴是来跟夫人说一声,如今时辰还早,将军一向看书看到很晚,说不定晚上要过来,怎能那么早就把门关上了?”宇文樱打了个哈欠,才缓缓说道:“我猜将军今日大概不过来了,就想着早些关门了,大家早些歇下就是,今日也都累了。”殷氏一脸严肃说道:“夫人,莫说将军还没说今日一定不过来,哪怕将军真说了不过来,也该派个人在门口守着,为他留着门,万一将军大半夜心血来潮突然就过来了,还能让他翻墙进来不成。”宇文樱听了“翻墙”两个字,想起昨日门关得好好的,慕容恪竟然还进来了,莫非真是翻墙进来的不成?想到这个,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只支支吾吾说道:“这些原先我没想到,明日我跟她们说,以后院子里过了子时再关门就是。”殷氏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再看宇文樱竟是一副马上要上床睡觉的样子,又提醒道:“夫人哪能这么早就准备就寝了。将军没准今日过来,夫人还要伺候将军沐浴更衣才好,哪能自己先睡?”宇文樱昨夜就没睡好,现在只恨不得立马躺下睡觉,如今听了她这话,想死的心都有。自己原先问慕容恪要人的时候,分明是让她们帮忙盯着院子里那些人的,怎么如今这殷氏倒像是光管束自己的样子。想了想,她试探着问道:“大娘来之前,将军都交待清楚了?”殷氏看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坚定回道:“老奴先前可是伺候将军的娘亲高夫人的,将军从一生下来,我就带着,我哪里能不明白将军的意思?”宇文樱听她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本来还想问问她认不认识娘亲,若真认识,自己也好套套近乎,少受些苦。只是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也不敢再说多话,省得又让她觉得自己想偷懒,只强装精神,认真地点头应了。殷氏看夫人如今一脸精神,真是要等着将军的样子,心里满意,也就退下了。只她一出门来,才发现院子里竟是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主屋门口连个守夜的丫头都没有。心里一时有些不满,她又敲了敲门。宇文樱刚要躺下睡了,又听了敲门声,心里知道只怕还是殷氏,只得又强打起精神从床上起来,唤她进屋,面上还笑着问道:“可还有何不妥?”“夫人,白日里我看这院子里的人一个个规规矩矩,干活也卖力,怎么到了晚上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那卢氏身为院子里的管事婆子,竟一点都不懂事,主屋连个守夜的人都不安排。若是将军和夫人晚上要水,找谁去?”宇文樱如今只想睡觉,听她那么说,心里叫苦不迭,只觉得头昏脑胀,晕晕乎乎说道:“如今晚上还不热,就沐浴一次就够了,我刚才已经沐浴过了,就无须再用水了,所以我才让她们早些回房休息,不必守夜了。”殷氏听了一脸诧异地问道:“若是将军今日过来了怎么办?”宇文樱强忍着了半天,才忍住了自己想打哈欠的**,缓慢说道:“将军还未曾在我屋子里沐浴过,更不需要用水。”殷氏听了这话,一阵抚额!自己说的要水,自然说的是行房之后的事,怎么夫人像是完全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羞得不想说。竟是真的没听懂?思及此,她看着宇文樱的目光有些诧异,只安静退下,往前院找慕容恪去了。 第76章 夜半躁动的心 “妾觉得夫人来了之后,将军笑容多了,也容易生气了,不像以前老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现在倒多了些鲜活的情绪。”黑暗中,慕容恪听了她的话,惊得直接坐起,冷冷说道:“大晚上的,还以为你这儿能安静些!以后少跟她混在一起,弄得你今日晚上都有些反常!”贺兰笑了笑,接着说道:“将军分明是欲盖弥彰,以前妾真要说了什么话惹得将军不高兴了,将军还能直接气得直接坐起来?”“你倒好,胡说八道个没完!”慕容恪说完这话就气鼓鼓地从榻上出去了。贺兰氏见他愤然离去的背影,笑了笑,心里叹道,将军这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夫人对他的心意也毫不知情的样子,看来两人还得有段路好走啊!慕容恪出了贺兰氏的院子,心里因贺兰氏的话有些烦闷,只漫无目的随意走着。等他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竟不由自主到了主院门口。这一发现让他心里有些迷茫,莫非真是贺兰氏说的那样不成?自己竟然真的在乎宇文樱?不对!他是对她好、关心她,可是仅仅是因为他答应了姑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这么一想,他心里舒服了些。他推了推门要进去,心想,自己这一晚上没吃饭,肚子饿了。他记得自己去贺兰氏院子之前,主院正在备饭,他现在就是来吃饭的!一推门,让他心里顿时有些愤怒,竟然推不开!这院子里的丫头真是不知规矩,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训一番,真该跟她们主子一样无法无天了。抱着教训丫头的心,慕容恪像上次一样翻墙进了院子。此时若是托娅知道他的想法,心里该大喊冤枉了,是公主说了将军今日不会来了,她才赶紧把门关了。上次公主可是专门叮嘱她晚上要记得把院门锁好,她也只是听公主命令行事。可是堂堂将军大晚上翻墙就是为了怪罪婢女关门太早,让自己饿着肚子了,谁信?反正慕容恪自己心里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他进来院子里一看,竟然又没人。再一看,还好宇文樱房里还亮着,他径直走了进去。今日就算教训不了那些丫头,教训教训她们主子也是一样的吧!到了门口,他还是不由自主减慢了脚步,轻轻推开了门一看,哪里有宇文樱的人影!大晚上,院门锁了,别的屋子都是黑的,明显都睡下了,她能去了哪儿?眼睛扫视一圈,慕容恪看到屏风上还挂着的衣服,自己前后走了快一个时辰,她竟然还在沐浴?他走近了轻咳两声,屏风后面没有动静。再咳两声,依旧没有声音。还咳两声,他觉得自己嗓子发痒了,还是没有动静!突然想起以前听人说过,有人沐浴之时睡着了,结果不小心溺死在了浴桶里。想到这个,他心里一着急,忙跑到屏风后,只见浴桶里那人一动不动。他心里不太确定,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只是睡着了!他长舒一口气。宇文樱在浴桶里泡着,本就睡得不沉,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进门,还咳嗽了几声,她有些清醒了,第一反应就是水真凉!挣扎着睁开眼睛,她从浴桶中站起来,慵懒地说道:“乌兰,水凉,快把衣服给我。”慕容恪哪里料到她会突然站起来,如今看到宇文樱一丝不挂站在自己面前,只觉得脑中血气上涌,根本来不及回避。宇文樱一看没动静,转身往旁边瞧了瞧,这一转身,立刻直面慕容恪。她看了看对面那人,只觉得自己满脑自都是嗡嗡嗡的声音,整个人都傻了似的。待她反应过来,就跟见鬼了一般,只想大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几乎就像昨日重现:慕容恪情急之下,只得用左手捂住了她的嘴,而右手又很自然地搂上了她的腰,宇文樱挥起拳头又砸向了他。“别叫!”宇文樱嘴被捂着,也没安静下来,慕容恪没办法只能说道:“我们是拜过堂的夫妻,你现在因为这个大叫,把人都叫醒了,让她们知道了,肯定起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说到最后,慕容恪自己都有些心虚了,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见宇文樱不再挣扎,他松开了手,走出屏风隔断。宇文樱慌忙将衣服穿好了出去,出来见到屋子里没人了心里才觉得安心了些。想想刚才那一幕,自己简直连钻进地缝里的心都有了,看着门口咬牙切齿。慕容恪从她院子里落荒而逃,倍感狼狈,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满脑子想的还是她刚才在水里站出来的画面。他心里一着急,直接跑回了前院,正赶上一个小丫头准备闩门。那小丫头见将军晚上突然回了前院忙行礼。慕容恪径直进了花厅,连着倒了好几杯水喝了才觉得心里平静了些。先前慕容恪几乎都宿在前院,只偶尔去后院贺兰氏和崔氏院子里歇着。最近这半个多月,他天天在后院歇着,如今竟然突然回前院,这可是大事!小丫头忙去告知前院管事婆子殷大娘。殷氏被那丫头叫起来,忙穿戴整齐去见慕容恪。“将军今日怎么没在后院歇下?”慕容恪抬头,笑着问道:“姑姑怎么还没睡?准是黄鹂那丫头见我回来了,专程将姑姑叫起来的吧?”那殷氏听了这话,笑道:“本来见你这次回来之后,都是在后院歇着,老婆子我还觉得自己能歇歇了。如今府里还只有个小公子一个,确是冷清了些,将军该多在后院歇着,府里才能子嗣兴旺,多添些孩子也热闹些。”慕容恪听了这话,只无奈地笑了笑。殷氏也不再多说,只问道:“想来你今晚又要挑灯夜读,要不要吃些宵夜?”慕容恪听了这话,满脸开心,“还是姑姑疼我!今日晚饭用得早,现在正饿着。”他这一晚上来回几趟折腾,早就饿了,如今终于能吃上东西了,他哪能不开心。那宵夜一端上来,很快就被他一扫而光,他也就直接去书房看书去了。殷氏看着他长大,知道他吃饭从不像今日这般狼吞虎咽。如今看他那样子,哪里是他说的晚饭吃的早,分明就像是没吃晚饭的样子。她自叫来刚闩门回来的黄鹂,正色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将军今晚是从后院哪个夫人的院子里过来的。”黄鹂听令,只一刻钟功夫就回来了,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与她听。听了这消息,她心中明了,自去泡了一杯茶。书房里,慕容恪只一直坐着,说是要挑灯夜读,脑子里乱得很,哪里看得进去书。情急之中,他拿出那幅画,摩挲着端详了好久,脑子里不断想着那个气质若兰、性情入水的女子,原本扑通直跳的心才平静了些。殷氏端着那杯茶,敲了敲书房的门,“将军,晚上吃了那么多,喝杯茶好消化。”慕容恪眼见她进来放下了茶,却并未径直离开,有些惊讶,问道:“姑姑可还有事?若无事,你自去歇下就是!”殷氏一脸恭敬说道:“夫人入门也半个多月了,明日我想去给夫人请安,将军可准许?”慕容恪看了看她,沉默一会儿才说道:“姑姑,姑姑你若去见她,免不得又得一番敲打,她这人受不得拘束!”殷氏听了这话,面上一阵欣喜,这么多年,可还从来没有听见自家将军这么维护过哪位夫人,思及此,她笑道:“新夫人刚嫁过来的时候,我就想去看看,将军你非不让我去,说是没必要,我还以为将军对她不满意。如今都饿着肚子从人家院子里出来了,还在出面维护,看来倒是担心我这个老婆子为难她了。”她说完这话装作有些寒心的样子,倒弄得慕容恪有些不好意思。看他那样子,殷氏明白苦口婆心劝道:“身为妻子,好好服侍夫君是头等大事。夫人还年轻,不知道体贴,性子有些任性也正常。可是院子里那些伺候的却不知道提点着些,只怕身边那些人也不太得用。我去了,还能帮着教一教,对夫人来说岂不是好事?”原本听到前面那些,慕容恪倒觉得没什么必要,想起之前宇文樱曾向自己提过,想要几个可靠的人去她院子里伺候,帮忙找出逸豆归的眼线。如今殷氏主动请缨,倒是正好。想象着宇文樱院子里那些人被殷氏管得束手束脚的样子,慕容恪不由得嘴角上扬,笑道:“她那院子的奴婢确实散漫了些,教她们些规矩也好。如此便麻烦姑姑了,还请姑姑带着几个信任的丫头一起跟着去!”殷氏一听,更觉得新夫人在将军心里的地位不一般,只她哪里知道慕容恪真的只是要她去教训教训那些下人。而殷氏嘴上说着是去帮着调教下人,心里却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调教夫人。真要是去教丫头,哪用得着她亲自出马?要让将军开心,还得让他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妻子才行。如今夫人明显对将军不够温柔体贴,还得好好下功夫才行。此时的宇文樱还在因为被慕容恪撞破自己洗澡而辗转反侧。经历了今日这么尴尬的局面,她想慕容恪往后大概应该真的不会再随便往自己院子里跑了,以后自己只管把院门关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从明天起,自己关着院门就随意打发日子的生活马上要因为殷氏的到来而一去不复返。 第75章 将军在乎夫人 路上慕容楷太累,直接在宇文樱后背上睡着了。众人从后门进府后,宇文樱命乌兰回去将东西放下,再好好清点院子里的人,看看是否都准时回来了。她自背着慕容楷到了房间,轻轻放到床上,才轻手轻脚和贺兰氏一起出去了。贺兰氏见她也有些疲惫的样子,忙说道:“夫人回去了好好休息,今日累坏了。”宇文樱见她如今说话,语气真诚了不少,想想今日这趟门出得也是值了。她伸了伸懒腰,才说道:“贺兰姐姐你也早些休息!”说完这话,宇文樱径直回去。一路上想到自己和贺兰氏还有楷儿关系亲近了不少,心里一阵欢喜,一路上哼着歌,步子也轻快了不少。她一进院门,就发现院门口托娅守着,笑道:“不错,你倒是准时回来了,今日你都去哪儿逛了?她们都回来了吗?”听了这话,托娅并不回答,只说道:“公主先回房吧!”宇文樱打了个哈欠,“让人给我备水,我要沐浴,今日疯玩了一天,出了一身汗!”托娅领命,又说道:“公主抓紧回房吧,将军一直在等着。”这话倒是让宇文樱惊了一下,她只记得和贺兰氏出去玩,倒忘了慕容恪了。昨晚他什么时候走的自己都不知道,想来大概半夜就离开了,今日怎么又过来了?托娅看着自家公主还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催道:“公主,你还是抓紧回房吧,将军一直等着,看面色,心情有些不太好。”宇文樱听了她这话,更不想进房了,只勉强应了,又提醒她道:“立马去准备热水,备好了之后,立马送进屋里去,要是耽误了,扣你这个月月钱。”她这么吩咐,自然是已经打算好了,自己真要再和慕容恪吵架了,让她们送水进去,就说自己要沐浴了,他还能继续待着不成。这么想了想,她笑了笑,放心进屋去了。屋子里,慕容恪黑着脸坐着,乌兰在一边候着,心里有些担心。宇文樱满脸堆着笑,问道:“将军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个问题问出来,慕容恪心里更不痛快,只说道:“你倒还记得回来!”宇文樱直接忽略他满脸的不快,开心地说道:“将军,我今日和贺兰姐姐还有楷儿一起出去逛了逛,外面可真热闹,好多好吃的,还有一堆好玩的东西。”说完这话,宇文樱冲着乌兰问道:“乌兰,我让你带回来的东西你放到哪儿啦?”乌兰心里只想抚额,内心直叹道,公主到底是什么眼神,看不到将军现在不太开心么?慕容恪看她又是一副装傻的样子,更加郁闷。乌兰想了想,决定溜之大吉,忙说道:“将军和公主都未用饭,奴婢去看看她们饭菜是否准备好了。奴婢先告退。”乌兰退下了,宇文樱依旧当没看见那人的臭脸,径直倒了几杯水喝下。门外果真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后,托娅的声音传来,“公主热水已经备好了,公主是要现在沐浴,还是先用饭?”宇文樱心里开心,笑道:“现在就沐浴!你让他们把水抬进来!”丫头们将热水倒进浴桶里低着头出去了,宇文樱看着慕容恪笑道:“将军,妾要沐浴了,将军要不先去用饭?或者将军移步,去崔姐姐的院子?”慕容恪看她满脸假笑的样子,心里更加生气,面上平静道:“今日玩得很开心?”宇文樱看他那满脸别扭的样子,直问道:“慕容恪,你今日怎么了?怎么感觉有些生气的样子?”慕容恪看她终于不再装傻,心里觉得舒服了些,指责道:“今日我过来的时候,你这院子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宇文樱看他那样子,有些生气地说道:“我一进门你就黑着脸,一直没给我好脸色,就因为这个生气?我早上醒来的时候,你就不在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难不成我还要整日在院子里候着你才行?”慕容恪看她那样子,心里莫名其妙觉得舒畅了不少,只看着她笑道:“我并非因为这个生气!”宇文樱看他态度好了些,才平静了下来,解释道:“今日我就是觉得在院子里躺着无聊,就想出去走走,正好贺兰姐姐和楷儿过来了,就带着他们一起。楷儿今天玩得很开心,只是回来的时候有些累。你若是担心楷儿的身体,我下次不带他出去就是。”慕容恪只笑着说道:“楷儿身体不好,你跟馨儿带他出去走走也是好事。他老在屋子里憋着,不见得好。”听他这意思,不是因为自己把贺兰氏和楷儿带出去的缘故?她只得又解释道:“我今日准了院子里这些人一天假,所以你来的时候才一个人都没看见。我当时光想着自己今日不在,她们也不必伺候,我倒是忘了你过来了也需要人伺候。这倒是我疏忽了,下次再出去的时候,院子里一定留着人,保管不会让你饿着肚子。”宇文樱刚说完这话,接着埋怨道:“你来的时候,看我这儿没人,就不知道去别的院子么?你自己非要在这儿等着,等到肚子饿了,倒还冲着我撒气!我今日在外面吃得很饱,不吃饭了,我现在只想沐浴休息了,你要吃饭就吃饭,要去别的院子就去别的院子。”慕容恪听了这话,心里生气,直接出了院子。宇文樱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慕容恪出了宇文樱的院子,往贺兰氏院子里去了,他刚进屋,看到的就是贺兰氏正拿着今日买的东西一件件在看。看了这场景,慕容恪刚有些平息的怒气又有些涌了上来,有些迁怒贺兰氏,“她这个人瞎胡闹,你也跟着她疯,还把楷儿也带了出去。”贺兰氏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忙解释道:“夫人也是一片好意!今日楷儿玩得很开心,到了晚上回来的时候才觉得累了,还是夫人背他回来的。”听她这么说,慕容恪倒觉得有些意外,“我倒没想到你会替她说话!”贺兰氏笑了笑,说道:“夫人这个人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说话不中听,还有些跋扈,哪里像是一个公主的样子。只是这几次接触下来,我才发现,比起那些温柔有礼的大家闺秀,夫人倒是比她们真诚。她不理会别人的看法,也不在乎别人觉得她没规矩,一个人活得自由自在,光这点就很让人羡慕。”慕容恪听出她话里有话,不再说话,自去榻上躺着。贺兰氏从衣柜中抱出一床被子,走到榻前,恭敬地说道:“妾以为将军今日不过来了,才把被子收了起来,将军还是等妾铺好了再躺下吧。”“不用了!如今天渐渐热了,不铺也不妨碍!你今日出去逛了一天,也该累了,早些休息!”说完这话,慕容恪闭目养神,贺兰氏也不坚持,只一人去床上躺着。良久,贺兰氏才试探着问道:“夫人又惹将军生气了?”慕容恪沉默!“将军大度,也从不轻易生气,夫人嫁过来之后,将军倒是比以前更容易生气?”慕容恪听了这话,只冷冷问道:“馨儿,你到底想说什么?”贺兰氏只笑道:“妾还以为将军的喜悲也就和那人又关系!”听着她的话,慕容恪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才说道:“馨儿,我知道我一直冤枉了你!我一直以为,有些事情我虽然没说,你心里也该明白。我放心把整个府邸交给你,连楷儿也托付给你,这大概能说明我一直相信你。”贺兰氏听了这话,有些心酸地说道:“当年我跟将军解释过,有人在我屋子里塞了张纸条,引我带着玉儿妹妹进书房。若是我知道玉儿妹妹会因此动了胎气早产,无论我心里有多记恨她,我也不会带她去。我将一切告诉将军,可是将军你是怎么做的?你以为将后院交给我打理,将楷儿给我养,那些人心里就不会怀疑我了吗?他们不会相信我的清白,相反,他们只会更加确定我是一个害死了正室夫人、还妄想取而代之的奸人。”慕容恪听了这话,沉默半晌才说道:“对不起!”这句道歉贺兰氏等了太久,听了这句“对不起”,她心里五味杂陈,顿时泪流满面,擦了泪才说道:“夫人当时坚持要找将军问明真相,妾还劝夫人不要跟她斗,没想到夫人竟然赢了。将军心里对夫人已经在乎到了这种程度,妾该恭喜将军!”她说完这话,发自内心地一笑,慕容恪听了她的话,心里一惊! 第80章 夫人的命格算不出 明日夫妻失和?算起来,从那晚起,直到今日,宇文樱已经有三日没见过慕容恪了,她想,明日两人只怕也是见不着的。退一万步来讲,真要见了,她和慕容恪平白无故有什么好吵的。宇文樱内心嗤笑一声,面上装成一脸担忧问道:“不知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化解?”一旁贺兰氏见她这架势,就知道她又要拆台了,想拉着她赶紧走。只是,刚才那算命的老汉宇文樱已经放过了,再碰到这么一个自己找上门的,还笑得一脸阴险的样子,若不戳穿了,她还真就不叫宇文樱了。宇文樱冲贺兰氏使了个眼色,让她在一边安静等着,贺兰氏无奈,只得随她。宇文樱就等着他跟刚才那老头一样,故意卖关子,再暗示自己交钱买化解之法。无奈,那白须老头听了宇文樱的话直摇头,只说道:“老夫只算命格,并不提供化解之法。”看来,他倒是知道换个方式骗钱啊!宇文樱又一副着急的样子说道:“还请大师帮我看看,我命定的姻缘在何方。”老头听了这话,满脸震惊,“看夫人面相,家中夫君尚在世,怎么还要问姻缘?”宇文樱满脸戚戚地说道:“我家夫君整日和小妾厮混,对我不闻不问,还请大师看看我未来婚姻如何!若将来婚姻不幸,那男人对我如此薄幸,我也不打算与他过下去了,自去求张休书回娘家去罢了。”老头子听她这想法有些难以接受,但还是涎着脸问道:“敢问夫人生辰八字?”“丙申年六月初三早子时一刻!”那老头还真掐指开算,掐算半天,脸色越来越凝重。宇文樱试探问道:“怎么样大师?莫非大凶之兆?”那老头看了看宇文樱难以置信,只说道:“夫人莫不是随便编个年生八字来戏耍老夫?不然老夫怎会完全算不出夫人的命格?”宇文樱原先看他满脸凝重,还以为他该说些类似“按照夫人八字显示,如今你夫君虽暂时被小妾所惑,他日定能善待与你,只是这中间坎坷颇多,需想办法避之”之类的话,再顺理成章卖些灵符什么的。如今这什么情况?自己明明就是丙申年六月初三早子时一刻出生,哪会有错?况且,哪有算命骗钱的人竟然直接承认自己算不出?莫非是故意将问题说得严重,多骗些钱?宇文樱有些不耐烦说道:“我还能拿自己的时辰八字诓骗你不成!”那老头子再确认一遍问道:“夫人确定没弄错?”听了这话,宇文樱彻底不想再与他周旋,只冷冷说道:“我自己的生辰八字莫非还能弄错?只怕是你功夫不到家才算不出来吧?”那老头子脾气上来了,气道:“老夫倒是头一次听人说老夫功夫不到家、算得不准。还请夫人将方才和您一起的那位夫人叫过来,老夫替她算婚姻,让她看看准不准。”宇文樱也是犟上了,叫了贺兰氏过来,自报生辰八字。只一会儿那老汉就算好了,胸有成竹地说道:“命格显示,这位夫人身份并不尊贵,因此感情横生波折。原本遇到命定的姻缘,却犯小人,错失了机会,不仅错嫁他人,还并非正室。和夫君感情并不和睦,心中对他还有些怨念,一生无儿无女,却有子女缘分。”听了这话,贺兰氏颤抖着问道:“大师既然这些都看得准,敢问大师,可能看出我心中所求?”那老头看着贺兰氏,有些同情地说道:“夫人所求之事,最终也不会如意。老夫劝夫人还是少些执着,若坚持一意孤行,终究不得善终。”他这话说完之后,贺兰氏脸色惨白,宇文樱忙上前安抚。宇文樱看了看那老头,有些不屑地说道:“馨儿你别相信他!这些话谁都会说,听着像是都说中了,却经不起推敲。夫妻之间时常有不和睦之时,吵架之时对夫君自然有怨念,哪里需要他说?至于这所求之事,人人都有,还不止一件,必然不可能事事都顺心。至于他说的执着、一意孤行、不得善终,怎么理解也是因人而异,大抵也是吓唬人居多……”宇文樱还想接着说,贺兰氏拦住了她,只客气地问那老头:“多谢大师指点迷津!”说完这话,贺兰氏从荷包中掏出一锭银子要递给那算命老头。岂料那老头摆摆手,指了指宇文樱说道:“老夫替有缘人算命,从不收钱。本来老夫是看这位夫人有缘,想替她算算命格,不曾想竟算不出来。老夫替你算这一挂,也不过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欺世盗名之辈,争一口气而已,哪里有收钱的道理?”这世上哪有靠算命骗钱的人竟然免费给人算命的?贺兰氏想自己只怕真碰到高人了,忙点头称是。那老头看宇文樱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忙说道:“夫人若不信,且看明日会不会和你家夫君吵架便是!老夫替人算命从不收钱,只是夫人这样子却让老夫心里不痛快。若明日夫人发现老夫言中,还请记得替老夫捐献一百两香油钱与泽心寺,就当是夫人不相信老夫算卦能力的赔偿。”说完这话,那老头径直离开。宇文樱看着他走路生风的样子,还真是脾气上来了,不由得笑了笑。贺兰氏看了看她,劝道:“看他一身傲骨,也不像那些骗人的江湖术士,你该相信他。”宇文樱笑道:“我还真不信了!你且等着看我明日会不会和将军吵架。我可是三日没见过他了,明日能不能见到还另说。”贺兰氏看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道:“明日你还真能见到将军!明日端午,王府设宴,你和将军必定要一起出席。至于能不能吵起来,就全看你了。”宇文樱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很快平静下来,坚定说道:“见了也无妨,王府设宴,我们小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吵架?若不在王府之内,不管我多么生气,我都克制自己的情绪,如此这般,我就不信明日还能吵架了。”贺兰氏笑道:“你能这么想最好,我心里可还希望他说的是错的呢!”当晚,宇文樱在床上躺着,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今日看贺兰氏的表现,那老头不仅不是江湖骗子,只怕还都算对了。那他说算不出自己的命格,这是什么意思?她只在心里期盼着明日能顺利过去,只要自己明日和慕容恪过了一天不吵架,那老头子说的话就不攻自破,自己也不必再想他说的那些胡言乱语了。于是她决定了,明日无论慕容恪做什么,自己一定都要忍者! 第79章 老夫掐指一算 第二日一早,贺兰氏独自一人邀宇文樱一起去城外泽心寺上香,宇文樱本不崇信佛教,见她盛意邀请,加之自己一人在院子里待着也是无聊,便跟着一起去了。路上,贺兰氏见她只靠着马车壁,一脸兴致缺缺,笑着问道:“夫人,明日就是端午节了,泽心寺附近如今正是热闹的时候,你要去了,保管喜欢。”昨日两人已经尽释前嫌,见她还称呼自己夫人,宇文樱有些不快,抱怨道:“我都叫你姐姐了,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妹妹么?”贺兰氏想了想,才问道:“姐姐妹妹叫着总觉得有些假!你娘亲唤你作什么?”宇文樱看她那样子,知道她还有些介意过去的事,也不再勉强,只笑着说道:“我阿娘唤我作阿樱,你以后也这么叫我就好!”贺兰氏听了,温柔一笑,说道:“那你以后叫我馨儿可好?”宇文樱自然同意,等她叫了一声“馨儿”,二人相视一笑。解决了称呼的问题,宇文樱才想起刚才她说的泽心寺热闹之事,忙问道:“那佛寺里还有什么热闹看不成?”贺兰氏知道她喜欢凑热闹,故作神秘地一笑,只说道:“等你去了就知道了!”因为她这一句话,宇文樱觉得路上稍微有了些期待。二人在将近中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宇文樱掀开车帘一看,这地方分明像是个集市,哪里是佛寺的样子。贺兰氏看她一脸惊讶,忙解释道:“咱们现在还只在泽心山脚下,那佛寺可在山上呢,马车不让上去,得咱们自己走过去。等咱们上香了回来,再在这集市上逛逛可好?”宇文樱简直恨不得拍手称快,上山之时,也觉得浑身都是力气。二人到了之后,宇文樱跟着贺兰氏一起进入天王殿,只在一边看着她拜佛、上香。一旁小僧人见宇文樱只是站着,有些不快地问道:“施主既入了大殿,为何不拜佛?”宇文樱看了那僧人十五六岁上下,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只笑道:“小师父既是佛门中人,该知道佛讲究任运随缘。我无事可拜,小师父还要勉强我不成?”那小僧被她这话一噎,有些脸红,想了半天才说道:“佛普度众生,施主进殿不拜佛,……”那僧人原本还想接着说话,身后有人出来打断了他,“了空,不得无礼!这位施主说得对,佛渡有缘人,施主和佛的缘分未到,自然不能强求!需知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你又何苦非要执着在这一刻?”那唤作了空的僧人听了这话,羞愧低下头,只恭敬说道:“师叔祖教训的是!”宇文樱见那后出来的僧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竟被了空称为师叔祖,想来佛法修为颇为高深,面上少了些刚才的不屑,“还是这位师父讲道理,不知怎么称呼?”宇文樱说话有些不太恭敬,那僧人也并不计较,只平静答道:“贫僧慧能!”宇文樱听了没有反应,倒是一旁的贺兰氏忙起身,恭敬说道:“原来是慧能大师!信女久仰大师之名!”慧能大师也还是一脸的平静,只说了一句:“一切都是虚名而已”。宇文樱想着自己刚才不敬,他并无不满,如今受人夸赞,也并无欢喜,倒当真是心如明镜的样子,心里对他不由得也有了些尊敬,忙解释道:“大师,我并非对佛不敬,只是相信凡事皆靠人为,只随自己的心即可,并不想给自己一些虚妄的寄托。”慧能听了这话,只说道:“贫僧相信,一切自有定数,缘分未到而已。”说完这话,慧能径直离开。一路下山,宇文樱见贺兰氏一脸兴奋的样子,实在无法理解,不过是见到了一个和尚,怎么能高兴成这样?贺兰氏见她不解的样子,自顾着说道:“传说慧能大师是这世上唯一能听到佛祖讲经说法的得道高僧,如今年纪轻轻,只差一点就可以功德圆满。”若说慧能大师心如明镜宇文樱还有些相信,若说功德圆满,她心中自然不信。看贺兰氏兴奋的样子,宇文樱也不好直说,只催她快些走,推说自己肚子饿了。两人在山下吃了些东西,宇文樱看这集市热闹,也不想马上回去,自拉着贺兰氏四处转。这一转,才让她发现,这山下卖的也不过就是些平安符、香纸蜡烛类的东西,并无甚新奇玩意儿。贺兰氏看她有些失望的样子,忙说道:“让你大老远来这儿哪里真是让你逛街的。听说这泽心寺下有个老头算命奇准无比,咱们也去看看。”宇文樱听了,立马不淡定了,惊讶说道:“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一样!方才你去寺庙里拜佛,求个心安,我尚能接受。如今你竟然要去算命,莫非你还相信这些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不成?”贺兰氏听了有些脸红,只还是坚持说道:“反正来都来了,去看看也好!”宇文樱拗不过她,跟着去了。只是这周围到处都是替人算命的老头,哪里知道哪个准,哪个不准。两个人这么转了一圈,也不确定。宇文樱刚要拉着贺兰氏回去,旁边一坐着的老头子拦住了她们,“夫人,且慢!”贺兰氏一看,拦下她们的这位白发苍苍,胡须花白,看起来面相和善。再看他那算命摊子前,排队的人还不少,该是有些名声的,忙示意宇文樱跟着自己一起走到那老头摊位前坐下。宇文樱无奈,只得随了她!那算命术士看出来宇文樱不好相与,只看向贺兰氏,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说道:“老夫看夫人面色红润,最近有喜事发生,不知老朽说的可对?”贺兰氏一听,心想,这倒不难猜,毕竟自己今日心情不错,谁都能看出来有喜事。她只得试探着问道:“大师可还算出了什么?”“老朽还算出那喜事与你夫君有关!”倒是有些灵验!贺兰氏接着问道:“大师可能帮着算出结果如何?”那老头子又捋了捋胡子,摇头晃脑掐指算了半天,才说道:“夫人这事只怕会有不少阻碍,切记提防小人,尤其是女人。”听了这话,贺兰氏想,自己只怕真是找对人了!宇文樱看着贺兰氏原本还有些怀疑,如今竟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忙拦住了她,自己装作一副担心的样子问道:“大师真是活神仙!我姐姐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么一个孩子,无奈我姐夫的宠妾近日也怀孕了,我姐夫只关心那宠妾的肚子,对我姐姐却不闻不问。不知大师可有什么化解之法?”那老头作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掐指算了半天才说道:“化解的办法倒是有,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这……”说完这话,那老头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不过是要银子而已。宇文樱看了看贺兰氏,后者自然明白是碰到了江湖骗子,忙拉着宇文樱起身离开。那老头见她二人要走,还当她们以为自己不愿意泄露天机,忙拦着宇文樱说道:“这位夫人只需花一两银子买了这平安符,将这烧了化成水,然后让令姐喝下,就可保她一索得男……”宇文樱本也不想追究,如今听他还这样胡说,立马怒道:“我本想直接走了,是你非要拦着我,我姐姐压根就没有身孕,你称自己神算子,连这个都没有算出来吗?”说完这话,宇文樱本想召人来看热闹,将事情闹大,戳穿这江湖骗子真面目,倒是贺兰氏拉住了她,说道:“他年纪这么大,还出来奔波,若非没有办法,只怕也不愿意干这种骗人我勾当。咱们只自己知道了,下次别再找他就是!”宇文樱听了他的话,看那老头子也真是一脸可怜地看着自己,只得不再追究。她拉着贺兰氏就走,嘴里还大声抱怨着:“都跟你说了,全都是些江湖骗子,你还不信,非要过来看看!”她说完这话,没走几步,又被人拦下,只见又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子。宇文樱看他冲自己笑得奸诈,比起刚才那个只怕更是个江湖骗子,没好气地问道:“不知大师可看出了我有何喜事?”那老头子捋了捋,笑着说道:“夫人的喜事老夫没看出来。老夫掐指一算,夫人明日不顺,必夫妻失和!” 第78章 贺兰氏的变化 殷氏直奔书房,敲门进去,看到慕容恪桌上的画轴,心中明了。慕容恪见她晚上来此,有些意外,“姑姑可有事?”殷氏不由得叹了口气,“将军,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这么久,也就该放下了!你既然已经娶了夫人,就该好好对她,哪有娶进门大半个月还没有圆房的道理?”她说完这话,见慕容恪脸色不太好,忙解释道:“将军别误会,并非是夫人跟我抱怨,她什么都没说,是我看夫人对简单的夫妻之事都不知,自己猜出来的。”慕容恪听了这话反倒笑了,坚定说道:“姑姑不必紧张,我知道她绝无可能告诉你这些。若说她跟你抱怨,我才觉得奇怪了。”听他这话,明显就是默认了自己和夫人没有夫妻之实,殷氏接着劝道:“我今日一整天都在观察夫人,她虽然性子有些野,欠缺温柔体贴,不过也就是年纪小,还有些不知事罢了。今日看她给将军缝制夏衣,一针一线都不让下人沾手,都是自己亲自来,可见她心里还是有将军的。”慕容恪听了这话先是惊讶,再看殷氏苦口婆心劝自己的样子,自然明白了怎么回事,无奈地笑道:“姑姑,你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我了解她,若说她真的在为我缝制夏衣,那只怕也是姑姑你逼的吧?姑姑去她的院子,只去好好管教她院子里那帮下人就好,不用管束她。”殷氏听了这话,立马拒绝,“这哪行?我去那院子里一看,婆子丫头们都还算规矩,也就夫人最需要调教。将军放心,这些日子,我好好教教夫人,不出一个月,保管夫人对将军既温柔又体贴,到时候将军看了心里欢喜,也早些开枝散叶。”慕容恪也不知为什么,听了这话,自己竟然还真的觉得有些欢喜。只是他看着殷氏满脸热切,实在不想她再误会,只得将自己和宇文樱前后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说与她听。殷氏听了,一脸震惊,“夫人她竟是伊娜的女儿?”慕容恪郑重点了点头,又强调道:“所以最晚一年之后,她就会离开,所以我和她的事姑姑就不用费心,只需将她院子里那些人盯紧些,看谁有异样,禀告了我和她就是。”殷氏原本还以为慕容恪维护宇文樱,心里在乎她,想着自己只要再好好管束管束夫人,往后多个人体贴将军,他心里也不必像以前那么苦。谁知事情竟是这个样子,听得她心里满满都是失望。第二日,宇文樱用过早饭之后,丝毫不敢懈怠,自觉拿起昨日没干完的活计准备动工,免得殷氏又在自己耳边不停的唠叨。殷氏进她的房间,见她这样子,心中有了希望,想着昨夜将军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只是搪塞自己,忙试探着说道:“老奴原先没明白将军派我们过来的目的,昨晚将军都跟老奴说清楚了,这一副夫人也不用再缝了,让丫头们来就行。”宇文樱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她就说嘛,这殷大娘来了,也不管管那些下人,整日跟在自己后面,指挥自己干这干那,原来真的是因为没有明白自己的任务。她伸了伸懒腰,长舒一口气,叹道:“我说怎么殷大娘来了我这院子有些奇怪,竟是因为这个缘故。”说完这话,宇文樱看殷氏反应有些奇怪,像是失望的样子。莫非她就是故意这么一说,实际上想试探自己是不是又要偷懒?她看了看殷氏,试探着问道:“殷大娘你现在当真弄清楚将军的意思了吧?”殷氏一脸失望点了点头!“那这件衣服,我真的不用接着缝了?”殷氏再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伊娜这个人一向勤快,针线活也做得好,倒想不到生了个女儿这么喜欢偷懒!”宇文樱听了这话,满脸惊喜,“大娘知道我娘是谁,也就是说将军把什么都告诉你了?”殷氏笑了笑,一脸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我跟你娘一起伺候高夫人的时候,她也只是个小姑娘,如今你都这么大了!”宇文樱冲着殷氏笑,殷氏看到她那甜美的样子,心里更加伤感,叹道:“看你也是个好姑娘,还以为将军的缘分到了,哪知竟是这样。”宇文樱听她这话,知道慕容恪将二人是挂名夫妻之事也都跟殷氏说清楚了。如今看她这么感慨,宇文樱心里也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接话,只笑着说道:“我去找贺兰姐姐和楷儿,院子里的事麻烦大娘了!”她说完这话,将手里那件没做完的衣服好好放进了柜子里,只笑着解释道:“我针线活差,真让她们接着做,只怕这衣服也不能穿了,就先放着吧。”殷氏看她那样子,笑了笑,心里倒突然觉得又有了新的希望。宇文樱来到贺兰氏院子,慕容楷正拿着前天买回来的东西在玩,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宇文樱笑道:“楷儿,姨母今日再带你出去玩可好?”慕容楷听说又能出门,先是一阵高兴,马上又摇了摇头。宇文樱正纳闷,贺兰氏出来了,笑着对她说道:“最近可别再撺掇他出去了,前天他一时高兴,走了那么多路也不知道累,昨日起床了就喊腿疼,怎么也得先歇几天再说。”宇文樱听了有些失望,小声嘟囔着:“天气这么好,只在屋子里闷着多难受!”贺兰氏见她那样子,有些惊讶地问道:“听说殷大娘现在在你院子里伺候,你怎么还能出门?我还以为至少也得是你变成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妻子,她才会放你出来,哪知道就一天,你竟然就能出门了!”贺兰氏今日没对她行礼,宇文樱原本还不觉得,只当两人前天出去了,关系近了些,她不像之前那么拘束了。如今听她这么说话,倒真还有些不习惯了。宇文樱一脸惊讶,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贺兰氏看她那反应,先是郑重行礼,接着作出一脸恭敬的样子问道:“妾不知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还请夫人指教!”贺兰氏说完这话,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宇文樱心里明白,只怕如今这才是她真实的样子,两人如今完全没有了隔阂,她也不再提防着自己,这种感觉真好。她看着贺兰氏如今满脸笑容的样子,点了点头,不由得叹道:“我果真好眼光,一眼就看出你笑的时候比较好看!”贺兰氏听了这话,看着她有些无语地笑了笑,接着握住她的手,一脸正色地说道:“前日夜里,将军第一次跟我提起了那件事,虽然他这一句道歉晚了几年,也改变不了其他人对我的看法,于我而言,却是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开始。谢谢你!”宇文樱听了这话,有些无奈:“我能做到的大概也只到这儿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这几年来,真相如何他心里一直清楚,只是他自己不愿意说而已。他愿意倾力保护那人,我也无能为力,往后这些事情,我不想再提,你也不用再想了。”贺兰氏听了她的话,笑着说道:“我相信,总有一日将军会想明白。”眼见宇文樱听了她这话,有些不解,贺兰氏也不解释,只说道:“你等着瞧吧!”宇文樱看她那满脸期待的样子,也不好再将慕容恪前天说的那番实话告诉她,免得真的打击她,只跟着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道:“听你刚才说的那么有经验的样子,莫非你以前也被殷大娘教训过?”贺兰氏听了这话,面上有些复杂地说道:“她以前就是那么教训玉儿姐姐的!”宇文樱看她那样子,心里清楚,只怕她又想起了以前和表姐的那些恩恩怨怨了,安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只需要想想,当日就算你不带着表姐去书房,她还会找别人。她找了你,不过正好借机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你。还有,你把楷儿照顾得很好,这一点可以弥补一切!”贺兰氏心里稍微平静了些,才看着宇文樱说道:“我不想将所有的罪过都推给小段夫人,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明白,我当初会被她利用,也是因为看清了玉儿姐姐对我好并非出于真心。甚至有些事情,在我得知真相的时候,让当时的我觉得这辈子都不想原谅她。斯人已逝,有些恩恩怨怨也早该随之而去了。那天听了你说的话,我也想了很多。之前我每次看到楷儿,就会想起玉儿姐姐,有时候我想起她做过的那些对不起我的事,看着楷儿也觉得生气。可有时候我再想想自己竟然做了害她的帮凶,我看到楷儿就觉得格外愧疚。他担心我生气,才一直这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是我对不起他。你放心,我以后对他一定就像是对我自己的孩子,让他像个小孩子该有的样子,欢欢乐乐地长大。”贺兰氏说完这话,抚了抚慕容楷的头。慕容楷扬起小脸,冲她甜甜一笑,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慕容楷见她突然流泪,有些慌了,一脸警惕看着宇文樱。宇文樱一脸冤枉,忙安慰贺兰氏道:“你别再哭了,楷儿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好不容易他现在不排斥我了,你这样让他误会,他更不会理我了。”贺兰氏听了,忙抹了抹眼泪,将慕容楷抱在怀里,笑着说道:“楷儿,这也是你的姨姨,我们该谢谢姨姨,快叫姨姨!”慕容楷听了这话,平静了下来,在贺兰氏的鼓励下,终于怯怯地叫了宇文樱一声“姨姨”。宇文樱心里高兴,抱着慕容楷喜不自禁! 第83章 做你夫人很自豪 前一晚睡得晚,宇文樱却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忙得团团转。“红的好看,还是黄的好看?”“紫色怎么样?”“要不穿白的?”“粉色也好看!”……几个丫头进门就看见自家公主在一堆衣裙里挑来捡去、念念有词。托娅看了看乌兰,试探着问道:“公主今日又要赴宴?”赛琦雅抢先一步答道:“没听说啊!而且昨日王府设宴,也没看公主这样!”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一脸惊讶。乌兰看公主纠结的样子,忙问道:“公主今日要出门?”宇文樱一回头才发现大家都在后面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脸红地说道:“今日要去泽心寺!”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就是去个佛寺还把衣服全都翻了出来?毫无疑问一众人等听了这个答案是有些失望的。乌兰看她望着那一堆衣服发呆,建议道:“公主既然是去佛寺,那就还是穿素净些好,白色就行!”宇文樱拿起几件白色衣裙在身上比划了几下,有些茫然,“哪件最好?”乌兰其实很想说这几件衣服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白色衣裙,只是暗纹有些不同,若不是仔细看,哪里看得出来?她忍住了自己泼冷水的**,只随手指了一件。宇文樱拿起来看了看,一脸赞同地说道:“我也觉得这件最好看!”乌兰看她那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公主可要抓紧了,那泽心寺有些远,再不快些,就该午时过后才到了!”宇文樱忙点了点!赛琪亚看她今日挑衣服用心,忙问道:“公主今日想梳什么发髻?”宇文樱思索半天也不知道,只说道:“简单的,还要看了显得温柔些的!”一旁其木格听了扑哧一笑,试探着问道:“那今日公主妆容也要简单些,显温柔的?”宇文樱不假思索点了点头。终于是打扮完了,宇文樱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好看吗?”众人笑了笑,异口同声说道:“好看!公主穿什么都好看!”宇文樱听了这话,嘴角上扬,突然想起一些事,忙说道:“殷大娘都教训过你们了,还没记住!以后不许叫我公主,该叫夫人的!若再让她听见了,又该训斥你们了!”说完这话,宇文樱自一脸欢喜去用早饭。托娅看着那蹦蹦跳跳的背影,一脸不解问道:“公主今日怎么好像格外开心?”乌兰敲了敲她的脑袋,笑着训道:“开心才好呢!还叫公主,刚说过又忘了,以后记得叫夫人!”托娅揉了揉脑袋,冲大家傻笑几声,看得几个丫头也都跟着大笑。今日早饭,宇文樱吃得也格外快,只三两下就结束了,看得众人一愣一愣。乌兰忙问道:“夫人,咱们去找贺兰夫人,还是贺兰夫人过来?”宇文樱有些奇怪,“我去找贺兰姐姐干什么?”“公主今日不是要跟贺兰夫人一起去泽心寺么?”宇文樱刚要说话,听到门外黄鹂有些惊喜的声音说道:“将军怎么过来了?”慕容恪径直进了正厅,就看宇文樱坐着,看那样子竟是早饭已经用完了,有些惊讶,“平日见你起床困难,我还特意晚了些来,倒没想到你已经吃过了?”宇文樱不自觉说道:“我才开始吃,还没吃完……”慕容恪一脸这才正常的样子,坐下用早饭。乌兰本还惊讶自家公主一大早就起来挑衣服,还都选些显温柔的发髻和妆容,现在看她只看着将军用饭,连嘴角都带着笑,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思及此,她忍不住偷笑,示意屋里伺候的一众人等都跟着出去,留下两个人单独用饭。慕容恪看宇文樱也不动筷,茫然问道:“你怎么不吃?”宇文樱这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妥,红着脸只顾低头吃饭。门外刚退出的几人恍然大悟,就说公主今日怎么这么古怪,原来是要和将军一起出门。她们一个个贴着门听屋内的动静,殷氏看了低喝一声。几个丫头四散开去做事,留下殷氏一个,她却也忍不住凑近了听听。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殷氏一惊,看到慕容恪宇文樱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问道:“将军、夫人,早饭用得可还好?”宇文樱看她那样子,有些明白,不由得有些脸红,只跟着慕容恪去了正门。殷氏看着两人背影,前些天沉入谷底的心,突然又活跃了起来,看来将军和夫人也不是完全没戏嘛!路上,马车内坐着的宇文樱只掀开车帘装作看风景的样子,看着前方骑马的慕容恪,心里暗暗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想到穿轻便些,不然可以跟着一起骑马了。她撇了撇嘴,一脸无奈放下帘子!上次去泽心寺还有贺兰氏和她一起,至少多个人还能一起说说话,如今这样只让她更加觉得无聊透了。这么一上午过去,总算是到了!宇文樱立马跳下马车,看着山脚下那一片热闹景象,心里才觉得舒服了些。两人徒步上山,慕容恪看她提着长裙走得有些费劲,忙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宇文樱怕他嫌自己慢,忙摆了摆手,接着前行,有些气喘吁吁说道:“我不累,就是今日穿的裙子有些碍事!”慕容恪看她嘴硬的样子,有些好笑,调侃道:“你前日才来过泽心寺,该知道要徒步上山,怎么今日还穿了长裙来?”宇文樱脸一红,只说道:“她们挑的衣服,我也没想到这层。”慕容恪看那人一脸倔强走到了前面,无奈笑了笑,停了下来。宇文樱看他不动了,忙催道:“走快些,再不快些,回府都该天黑了!”慕容恪只冲她喊道:“我走不动了,要走快些你先走,我要停下休息一阵子!”既然是他自己停下来的,不休息才傻了!只是她心中也明白,他是体贴自己走得太累,才故意停了下来,心里不觉一阵温暖。宇文樱站着休息,拿出帕子擦了擦汗,累得心里一阵无奈,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今日脑子真是被驴踢了,才选了这么一身衣服。只休息了一阵,看了看前方还一半的路程,宇文樱咬咬牙继续。身后慕容恪看着前面那倔强的身影,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人到了天王殿,这次宇文樱收敛起所有的不屑,诚心诚意烧香、跪拜,再添了香油钱,看得了空一脸震惊。宇文樱看他那惊讶的样子,得意地笑了笑,才说道:“了空小师父,你看我今日进殿不就拜佛了么?还是慧能大师说得对,缘分未到而已,所以你现在该知道前日的执着是不对的了吧?”了空听了这话,原本有些震惊的脸,立马转为平静,只淡然说道:“阿弥陀佛,前日之事,了空已经放下了,施主为何还放不下?”宇文樱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刚要反驳,一旁慕容恪拉住她,对着了空客气说道:“在下慕容恪,听说贵寺慧能大师乃是当世得道高僧,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特与内子前来拜访大师,不知可有缘分与大师见上一面?”了空听了,脸上多了些恭敬,“原来是度辽将军!不巧师叔祖今日出门去了,要一个月之后才回来。师叔祖临走前交待贫僧,说若是有人来访,只需告知‘有缘自会相见’!将军和夫人若与师叔祖有缘,他日自会再见!”二人告辞,下山路上,慕容恪脸上神情有些失望,宇文樱不明为何,只问道:“你找慧能大师有事?”“无事!就是听说泽心寺有一位得道高僧,从未见过,有些好奇而已!”说起这个,宇文樱话多了起来,“这个慧能大师真是厉害!我先前一直以为得道高僧都该是年纪很大的老头子,至少也该是人到中年才对。可是,上次我看他不过才二十出头的样子,比了空师父大不到十岁,却是他的师叔祖,想来他的佛法修为极其高深!”慕容恪笑了笑说道:“真要论修为本就不是由年龄决定。”宇文樱笑着抢过他的话头说道:“这个我明白!就像你十七岁的时候就一战成名……”听了这话,慕容恪不由嘴角上扬。宇文樱也没看到他的表情,只接着说道:“还有慕容霸,十三岁就勇冠三军。还有跟你一同成名的赵国冉闵,他也是年少得志。这么说起来,果真不能光看年纪。”听了她后面这话,慕容恪刚才被夸之后的欣喜有些被冲淡了,只淡淡说道:“想不到你还知道这些!”宇文樱一脸得意地说道:“那当然!你们在大家心里可都是大英雄,谁不知道?你看刚才,你跟了空师父说了你的身份,他知道了我是你的夫人,连带着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了空师父还是个出家人,都不能免俗,我看了心里觉得真是畅快,倒真觉得做你的夫人也是挺值得自豪的一件事!”宇文樱只顾着自己说得高兴,什么都往外说,等她说完这话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妥,只觉得有些尴尬,后面一路都安安静静。慕容恪见她那样子,也只保持沉默,一路上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嘴角上一直挂着的笑!回程路上宇文樱还觉得有些脸红,心里有些说不出的自豪和欢喜。不料,半路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心里一惊,忙拉开车帘来看。只见路上一侍婢正拦着慕容恪,说道:“见到四公子真是太好了!我家夫人的马车坏了,车夫修了好半天也没有修好!能否请四公子捎带我家夫人一程?”宇文樱跟着那侍婢指的方向看过去,路边那马车的车帘如今也是掀开了的,那车上坐得不是段锦漓是谁! 第82章 一切自有定数 高诩不再拐弯抹角,直说道:“少夫人的命格有些奇怪!”“哪里奇怪?”高诩犹豫一下,才说道:“奇就奇在,老夫完全看不出她的命格!”慕容恪听了这话,面上凝重,“这是什么意思?”高诩一脸沉重说道:“少夫人说自己是丙申年六月初三早子时一刻出生,可据卦象显示,那个女婴早已胎死腹中,如今少夫人却……”慕容恪摇了摇头,忙说道:“她这人向来古灵精怪,没准那个八字是她自己瞎说的。”高诩叹口气说道:“原本我也这么想!你且听我将整件事说清楚,你再下判断吧。昨日我去找泽心寺的慧能大师下棋,棋下到一半,慧能大师突然说自己有些急事要处理,说完急匆匆就出去了。慧能大师得道高僧,一直心如明镜,能让他急成那样,想来是顶重要的。眼看下棋无望,我自准备回城。刚巧出寺的时候,碰见了空小师父抱怨,说是有个少妇进殿不拜佛,他不服气说了那少妇两句,慧能大师正好出现在天王殿,训了他一番,还跟那少妇人攀谈了几句。”慕容恪震惊不已,“他说的那人难不成是内子?”高诩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慧能大师说有急事,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大殿,若说他只是顺便和她说了几句话,也无可能。我听了了空师父的描述,对那少妇身份好奇,下山去找她。我当时急于知道她身份,为了拦下她,情急之下说出她今日必和夫君失和,引得她给我报了八字。她一身妇人打扮,却要问自己姻缘,说是夫君独宠小妾,她要早作打算。我当时看她想法惊世骇俗,且还算不出她的命格,也觉得她是在骗我。可今日,她知道了我的身份,明显是真心求卦,自然不会再说假的生辰八字。况且,慧能大师专门去天王殿,跟她说了‘一切皆有定数,缘分未到而已’。就算八字是假,少夫人的身份也绝不简单!”慕容恪一头雾水,高诩看他那样,忙出声问道:“平日里,你可觉得少夫人有何异样?”慕容恪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否定,“不可能!她入得佛寺,又是慧能大师说的有缘人,定不会是魑魅附身!”高诩想想也对,又问道:“你确定她是宇文部公主,并非冒充?”“错不了!她先前被俘,是我亲自送回紫蒙川,再带来龙城。宇文部可敦为证,她自然是公主无疑!”高诩皱了皱眉,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说道:“莫非是老夫修为不够?还请四公子将你时辰八字给我,老夫且帮你算算,看看你命格如何!”慕容恪听了连忙拒绝。高诩有些惊讶,“莫非你还真担心老夫看出你夫人是妖邪附身不成?你放心!老夫只擅算命,且只能看出今生命道,前生来世尚且看不透,更莫说那些东西了。”慕容恪笑了笑,一脸淡然说道:“既然慧能大师都说,一切皆有定数。既然一切天定,提早窥破天机,也未必尽是好事。若真让你看出我以后身首异处、不得好死,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高诩看着他,一脸惊讶,“四公子比以往倒是开怀了不少,竟还知道开玩笑了。老夫今日看少夫人性子活泼,想来都是她的功劳。如此看来,倒还真是一段天赐良缘!不过四公子姑且放心,老夫看你是贵格之相,必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慕容恪听了,笑道:“承侯爷贵言!若真是注定下场悲惨,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天命固然不可违,却也怕人定胜天!”高诩看他那样子,捋了捋胡子,故作感伤道:“若说你夫妻二人最配,还得是你二人联起手来打击人可真是手下不留情!老夫先前还觉得这几年修为大增,碰到少夫人,竟直接失灵了。如今腆着脸要给四公子算卦,四公子倒是拒绝得直接。这么一想,你夫妻二人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高诩装作一副伤心的样子,接着沉痛说道:“老夫昨日跟少夫人说了,若你夫妻二人今日失和,她须得去泽心寺替老夫添一百两香油钱!四公子可记得提醒她一番。若这香油钱也没了,老夫才真的心痛啊!”慕容恪看那样子觉得好笑,疑问道:“你不是说算不出她的命格,那怎么还说我夫妻二人今日失和?”高诩看了看慕容恪,故作小心翼翼说道:“昨日一老头骗她买灵符,让她看穿了,她恨不得当街将人家那摊子都给掀了,还好旁边有位夫人拦住了她。女人本就不讲道理,她偏偏还得理不饶人,性格如此跋扈,哪个男子受得了?”慕容恪忍不住嘴角上扬!高诩笑道:“四公子一向不苟言笑,如今有这么个古灵精怪、率真可爱的夫人在身边,日子倒像是多了不少乐趣!四公子且记得珍惜眼前人才是!”说完这话,高诩自告辞离开。慕容恪送他到门口,回来刚踏进正门,宇文樱也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他跟你说了什么?”慕容恪心中对她还有些怨气,也不理她。宇文樱面上一阵委屈地说道:“我知道你因为我欺负了你的救命恩人,所以心中对我有气。可是你怎么不想想,是她先招惹我的。她今日那句话说出来,要不是我反应快,还不知道该招来多少人嫉妒。你倒好,只觉得我咄咄逼人,倒看不出来她居心叵测!”慕容恪看她那副样子,也觉得自己迁怒于她有些过分,可心里又有些疙瘩,实在想不出来该跟她说些什么,只径直往书房走去。宇文樱哪肯放过他,直接整个人拦在他面前,有些伤心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说话!可是汝阳候今日在王府门口跟我说的那番话明显有些敷衍。他专程上门,说是找你喝酒,只怕是说了些和我相关的事。我一直在门口站着,就想等着你们聊完了问问你。我在门口站了都快两个时辰了,也没动弹一下,腿都要麻了,你倒好,见了我就跑!”说完这话,宇文樱一脸委屈的样子,像是要哭了一般。慕容恪见她坚持要问,也拿她没办法,只一脸平静说道:“他跟我说,你昨日竟然找他算姻缘,还在他面前控诉我偏宠小妾,对你不闻不问,所以他特意上门来劝劝我!”原本宇文樱还以为他们聊的是自己的命格之事,如今听他说了这话,立马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解释道:“我昨日不知道他的身份,看他跟个神棍似的,所以才随便说了些瞎话糊弄他的。”慕容恪一脸正色问道:“只怕不止编瞎话,连八字也是编的吧?”宇文樱摆摆手,忙否认道,“我当时看他就是个神棍,真把自己八字给他,他也算不出来,哪里还会费劲编个假的八字?今日知道了他的身份,自然更不需要说假话了!”如今慕容恪听她亲口承认,再想起高诩说的话,倒真觉得有些稀奇了。宇文樱原本还装作一副小心的样子,让他先平息了怒气,好专心回答自己的问题,如今突然反应过来,看着慕容恪有些狐疑问道:“你无端端提我的八字,莫非他刚才又跟你说了什么?跟我的命格有关?”慕容恪看她刚才还一脸委屈,现在眼神陡然犀利,心里一惊,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想到了她会再问,心里早已想好了一套措辞。“他不过是感慨了一句,你的卦象上显示的征兆太少,让他看不到太多东西。听他那意思,大概是说你过了一年之后,以后日子该是一片平静,没有太多波澜。”慕容恪脸不红心不跳说了这番谎话,宇文樱倒真相信了,忙接着问道:“那她有没有说我和阿娘他们何时团聚?”“既然他说一年之后,你日子平静,大概就是说一年之后吧!要我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术士之言,也不可尽信!”宇文樱听完这话,原本因为伤心有些皱着的脸终于舒展开了,笑着说道:“估计你们一年之内肯定是要攻打紫蒙川了,这么看来,汝阳候算卦也算有些灵验!原先我从不相信这些,昨日看他给馨儿算命,当真像是很准的样子,心里有了些动摇。今日听了这番话,虽然不过是些陈词滥调,心里倒觉得踏实不少。其实我也知道,算命卜卦,不过就是求个心安,到底结果如何,还是事在人为。以后哪怕不像他说的那么顺利,我的日子也还得好好过。虽说一切天注定,自己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人定胜天?”看她立马又一副乐观高兴的样子,慕容恪想起高诩那番话,突然发现,自己如今看开了不少,好像还真是有些受她的影响。甚至很多时候自己与她对人对事的看法还真是相当契合!这么想下来,慕容恪再看她也觉得顺眼了不少。宇文樱还在一边自言自语说道:“明日我得去一趟泽心寺替汝阳候添一百两香油钱!这次进了大殿,一定要好好拜佛,心里有个寄托也是好的。慧能大师说的果真有理,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一切皆有定数,不过缘分未到而已。”慕容恪今晚听了高诩的话本就觉得奇怪,如今再听宇文樱提起慧能,更加好奇,忙说道:“我明日也去,可要一同前往?”宇文樱看着他,满脸惊讶,“你不生我的气了吗?”慕容恪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有些不耐烦问道:“你到底要不要一起去?”宇文樱听了这话,笑得一脸开心,忙点了点头!两人约好明日一起去泽心寺便分开,虽一个去了前院,一个回了后院,心境却是相同。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好像突然间自己就开心了不少,且明日还让他们充满了期待。汝阳侯府书房内,高诩再卜一卦,看了看卦象征兆,笑着捋了捋胡子,口中念念有词,“辛巳年正月十七辰时三刻出生!原来如此!果真上天自有安排!” 第81章 夫妻失和 第二日,宇文樱陪同慕容恪一起去燕王府赴宴。路上,宇文樱秉承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一直沉默,只闭着眼睛小憩。慕容恪以为她还为那日的事生气,也不好开口说话,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话到了王府。到了之后,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有慕容恪在旁边介绍,宇文樱只跟着一起客气的寒暄见礼。只有在见了师傅慕容翰之后,宇文樱才敢稍微话多了些,仔细问了些他的近况。说完,宇文樱立马跟着慕容恪到他们指定的位置坐下,正好是慕容霸夫妇上手。慕容恪一向沉闷,他不说话只静静坐着也是正常情况。眼见宇文樱也只干坐着,连一句话都不说,慕容霸有些纳闷。“四嫂怎么今日倒比往日话少?”宇文樱早发现了,每次自己和慕容霸说话准没好事,看他主动搭话,忙指了指喉咙,一脸痛苦说道:“嗓子疼!”慕容霸也看不出宇文樱不想说话,接着问道:“嗓子疼可大可小,却不知四嫂是上火了嗓子疼,还是热伤风了才疼?”眼见慕容霸还要接着说,宇文樱扫了段瑶一眼,后者明白,拉了拉慕容霸的手,说道:“四嫂如今嗓子疼,说话本就难受,你问这么多,让她怎么说?”慕容霸这才明白,点了点头,笑道:“还是瑶妹想得周到。”宇文樱充满感激看了段瑶一眼,眼看她因为慕容霸这话,面上有些娇羞的样子,果真郎情妾意、让人羡慕。这话她只在心里想了想,并未说出口,却有人抢着说了出来。“五弟和五弟妹果真新婚燕尔、恩爱非常!”人群中传来一阵可足浑氏有些尖锐的声音,让大家一下将所有的目光投向慕容霸夫妇。她这话有些不知轻重,明显是讽刺慕容霸夫妻大庭广众之下不知庄重。慕容霸只笑着说道:“二嫂说笑了,二嫂和二哥才真是琴瑟和鸣,让人羡慕!”谁都知道世子宠段氏,慕容霸这么说无异于打可足浑氏的脸,让她有些下不来台。众人听了这话,暗自觉得好笑,心中更觉得痛快。这可足浑氏身份卑贱,不过凭借美色才嫁给世子。她要是老实本分,也没人说她什么,只是她整日里摆出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早就得罪了一大帮皇族贵戚。众人如今看她装出这副庄重的样子,还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一旁慕容儁看她那样子,心里暗自恼怒,低着头咬牙切齿,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若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你是想让瞎子都看出来,咱们世子府对五弟不满是不是?父王一向最喜欢他,这话若传到父王耳朵里,你让他怎么看我?同样都是女人,你若做不来像锦漓那般玲珑剔透,至少学学大嫂和四弟妹,只乖乖坐着不说话就是!”可足浑氏看了看慕容儁右手边和慕容青同坐的段氏更加来气。同样都是妾,别人家的妾都只能乖乖在家里坐着,哪里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偏偏她这个妾是王妃的亲外甥女,逢大场合都不落下她。偏偏她每次还都出尽了风头,活生生把自己比了下去,让人看尽笑话。可足浑氏心里生气,段锦漓却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不过一个蠢货而已,哪有资格让自己动手。她如今全身心都放在对面坐着的慕容恪夫妇,看他们二人竟是一句话都没说,明显是在赌气。段锦漓欣喜,看样子自己前几天那招果然奏效,只怕那公主真的傻兮兮向玄恭告状。看她只想安安静静坐着,自己偏就不想让她如意了!段锦漓看着对面,对着慕容青叹息道:“你看四弟和四弟妹两人明明和五弟他们一样才新婚,如今这么看过去倒像陌生人一般。”慕容青本身颇有才名,喜欢与有才情的女子结交,拓跋玉儿能与她亲厚,和她本身诗情才华密不可分。上次她见过宇文樱,听她谈吐也不像是有才之人,对她自然喜欢不起来。如今看四哥挨着五哥坐着,两厢对比之下,显得分外落寞,心里难免更加讨厌宇文樱。慕容青冲着对面宇文樱问道:“四嫂今日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宇文樱已经在尽力不让人注意到自己,想不倒还是没避开这慕容青。看她旁边坐着段锦漓,如今这么找自己麻烦,只怕跟段锦漓煽风点火也有很大关系吧?宇文樱又指了指自己喉咙,轻声说道:“今日嗓子有些难受,所以才不说话!”慕容青笑了笑,半开玩笑说道:“我看四哥四嫂也不说话,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原来只是四嫂嗓子疼,四嫂若觉得不舒服,早些回去休息就是!”宇文樱只想说,她也很想回去啊!光看对面那三个女人,她就坐不住:世子妃佯装高贵还说话刻薄;段锦漓面上温柔,心里闷坏,简直一把挑拨离间的好手;这个大小姐没脑子,看自己不顺眼就开始找茬,随便给人当枪使。宇文樱假装捂着喉咙,细声说道:“端午本是个团圆的日子,我再不舒服也该等父王母妃过来了,给他们行礼之后再走,这是做儿媳的本分。”听了这话,慕容青语塞,只安静坐着。段锦漓在一旁看着,心里恨着宇文樱,同时又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慕容青。就这么一两句话就被打发了,自己刚才竟还指望她,真是愚蠢。好在燕王和王妃出现了,众人心里不管有些什么心思,也都安静了,只起身恭敬行礼。燕王豪迈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都入座吧。”宇文樱跟众人一起抬头,这一抬头吓她一跳。先前她和慕容恪上手座位空着,如今再看,多了个白发的老头子坐着。那老头子转过脸来,冲宇文樱咧嘴一笑,差点没让她惊出声来。那个算命的老头子怎么会出现在王府的家宴上?那老头子看宇文樱惊慌,心里有些窃喜,小声对慕容恪说道:“前些日子四公子大喜,老夫没赶上。正好今日见了四公子,借机先恭贺一番。祝四公子和少夫人白头偕老!”慕容恪只客气回道:“多谢汝阳侯!”宇文樱一听慕容恪称呼那老头子汝阳侯,只觉得自己今日的那番小心翼翼都白费了。汝阳侯高诩精通算卦看命,尤其擅长观天象,据说就连燕王每次有重大决策之前都会询问他的意见。他这么神乎其技,怎么可能算不出自己的命格?分明就是昨日看自己冒犯了,故意不说!宇文樱如今分外好奇,有话想问高诩,无奈二人中间夹着慕容恪。她只得离慕容恪更近了一些,一脸恭敬问高诩道:“听闻汝阳候精通算卦看命,可否麻烦汝阳候帮我算算命格?”慕容恪原本见她离自己近了些,还有些纳闷,如今听了她这话,忙对着高诩道歉道:“内人不知规矩,还请侯爷不要见怪。”高诩捋了捋胡子笑道:“无妨!少夫人性格率真,倒像是有缘人!还请夫人说出自己生辰八字,老夫且替你算上一卦。”宇文樱面上一喜,“丙申年六月初三早子时一刻!”高诩原本还当她又戏耍自己,如今看她真是满脸期待,明白她没在说谎,心中惊骇。只作出一副掐指算命的样子,脑中想着一会儿该如何与她说才好。只他还没想好说些什么,对面段锦漓先说话了,“不知汝阳候可是在替四弟妹算命格?听闻汝阳候替人看命只讲究缘分,今日在座之人几乎都曾找过你,却没有一人有这缘分。不曾想,四弟妹初来乍到,倒是合了汝阳候的眼缘。”段锦漓说这话时,声音故意大了一些,一下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一众人等看着宇文樱的目光既不服气又充满嫉妒。燕王听了也满脸好奇,笑着问道:“不知汝阳候算出了什么?”高诩正愁不知该怎么回答,宇文樱忙笑着起身行礼,答道:“儿媳若说出来了,父王可别笑!外间传汝阳候精通算命,儿媳却有些不信,就存了试探之心。方才儿媳问他,可知今日我家夫君为何不与我说话。”说完这话,宇文樱看了看汝阳候,笑着问道:“汝阳候,如今父王也好奇,不知你可算出来了?”高诩起身冲燕王行礼,一脸恭敬,“方才臣看四少夫人满脸不信,问的问题也刁钻,一时起了好胜之心,不曾想试了试还真算出来了。其实乃是四少夫人说错了话,四公子才生她的气。”宇文樱听了,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叹道:“汝阳候你可真是活神仙!几日之前,我听了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大户人家的宠妾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将那正室夫人压得抬不起头。我不过就在夫君面前抨击了那小妾几句,夫君听了有些生气,说我整日不务正业,只知道乱嚼舌根子。”这叫什么事?众人听了,原本还有些嫉妒,现在都是暗笑。燕王听了,直抚额,看着慕容恪,一脸不赞同地说道:“不过妇道人家无事说些闲话,玄恭你竟还较真!”慕容恪起身告罪,宇文樱还是一脸天真说道:“父王英明!妾就是妾,本就应该记得自己的本分,儿媳也是实话实说,哪能算是嚼舌根子!”宇文樱说完这话,挑衅地看了段锦漓一眼。自己好好和汝阳候说着话,她非要给自己拉仇恨,她这么不客气,还真当自己是小白兔,任她欺负不成?段锦漓听了宇文樱的话,面色发白。她也是堂堂段部公主,却只嫁给慕容儁为妾,就算他日后成了燕王,她也不过就是身份尊贵一些的妾。一直以来,她都努力让自己忘了所谓的妻妾之分,只把自己看作还像以前一样。如今宇文樱当众提起这事,激起她心里无限的怒意,只咬着唇,座位下双手恨不得能将帕子拧断,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无辜、委屈的样子。慕容恪看着她拼命压抑自己痛苦的样子,再看可足浑氏满脸不屑看着她,而二哥也只是冷眼看着,并未出声维护。这些画面,刺得他眼睛疼,心里更疼!再看身边宇文樱满脸得意,不由得对她如此咄咄逼人有了些反感。宇文樱看了看段锦漓,就知她那样子只怕是做给慕容恪看的,再看身边这人果真看着自己皱眉,心里有些难受,只是她面上还是作出一副更加得意的胜利者姿态。慕容恪心疼她又怎么样,反正自己赢了!她这么安慰自己,心里还是压不住的酸涩。想想高诩说的话,还真是神了,果真自己和慕容恪今日夫妻失和。宇文樱想,自己还得哪天单独去找高诩问问自己命格才行,或者让他帮着算一算,自己和阿娘、陵儿什么时候能一家团聚也好。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搅得她心里乱七八糟,都忘了该为以后好好打算了。自己这样很不好!自己不该这样!宴会经过了刚才那一番小插曲,后面却是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毕竟谁也不敢再说些什么,惹了燕王生气。这一顿饭,总算是顺利过去了。王府门口,宇文樱见慕容恪还黑着面,也不搭理他。身后高诩走了出来,笑着对宇文樱说道:“如此说来,老夫倒是算准了,还请少夫人记得替老夫去泽心寺添一百两香油钱!”他不提这事,宇文樱都该忘了,想想这前因后果,她突然有些生气。若是高诩没出现在宴会上,自己不会找他算命,也就不会让段锦漓有机会攻击自己,自己也就不会气急了说出那些话,更不会惹了慕容恪生气!宇文樱看他笑得奸诈,问道:“如今看来,我们夫妻失和,很大程度上是你造成的。你是不是早就算出了我的身份,故意捣乱?今日只怕我就算再小心翼翼,也是避不过去的。”高诩也不否认,只捋了捋胡子,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听他这么说,宇文樱倒想起来了,刚才自己还说哪天找他问问命格,如今正好机会就在眼前,还省得自己下次再跑一趟。眼看宇文樱看着自己,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高诩躲都躲不及,只笑着说道:“老夫算过,少夫人命里有些坎坷,但皆能逢凶化吉、柳暗花明。”宇文樱还想再问具体些,无奈高诩摆了摆手说道:“少夫人命格奇特,老夫算了半天,也只算到这些,再问也没有了。”宇文樱想起他上次给贺兰氏说的那番话,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不会有什么,‘若是执迷不悟,一定不得善终’之类的吧?”高诩听了这话,看了看宇文樱面相。她这一副鬼精灵的样子,刚才小段夫人说了她一句,她就加倍讽刺了回去,想来也是不吃亏的主,这种人最知道趋利避害,想来心里也不会有执念。思及此,高诩不再犹豫,忙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此番说完了,少夫人以后就不要再来找老夫批命了。可怜老夫不到五十,竟已须发花白,都是泄漏天机太多,损耗了自身的缘故。”宇文樱听了这话,惊诧不已,“不到五十?那还自称老夫?”高诩又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叹道:“如今这样子,我若说自己不到五十,只怕旁人也不信啊!”宇文樱看他那样子,点了点头,冲他笑着说道:“那我以后就不再问了!多谢汝阳候,你简直就是生神仙、活菩萨,听了你方才那句话也够了,如今我全身都觉得舒畅。”高诩见她笑得甜美,满脸堆笑问道:“却不知我那番话有何回报?今日喝酒总觉得没有尽兴……”宇文樱看他那样子,笑道:“我明日就派人送几坛好酒去府上。”高诩摆了摆手,笑得豪爽,“老夫今日就腆着脸上门讨一回酒喝了!不知四公子可愿邀请我这个老头子上门喝上几杯?”这事宇文樱还真做不了主!她看了看一旁的慕容恪。出乎意料,他竟然爽快同意。……前院,慕容恪眼见高诩自斟自饮,当真是一副只喝酒的样子,只得先开口说道:“如今就你我二人在,汝阳候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第86章 崔氏有孕 昨日大家都看到将军满脸怒气冲进了夫人的屋子,一个个都睡下了还听到夫人房里传来的吵架声,今日伺候宇文樱梳洗的丫头们都格外小心!就连平日里话最多的托娅今日也乖乖沉默了!其木格和赛琦雅想开口问夫人今日选择什么发髻和妆容,犹豫一会儿也不敢开口,只心里干着急,直冲着乌兰使了好几回眼色,她也只当没看见。无奈之下,其木格只得自己开口问道:“夫人今日是否还像昨日一样,妆容简单些?”宇文樱只冷冷地说道:“你决定就是!还有,以后都别叫我夫人,跟以前一样叫公主!若是殷大娘教训你们,就说是我的吩咐!”她这话一说出口,众人心里一阵凉意,看来昨夜公主和将军不仅吵架了,还吵得挺严重。几个丫头哪敢说不,都顺从地应了!屋子里气氛太压抑,几个丫头伺候完了出得门来,个个长舒一口气。托娅一出门,话又多起来了,忙问道:“乌兰姐姐,将军和夫人怎么又吵架了?”乌兰只无奈叹道:“我哪里知道!还有啊,公主刚交待过了,以后叫回公主,不能再叫夫人,记得别出错了。”托娅听了长叹一口气,“唉……昨日我练了好多遍才习惯的,今日又要改回去!”几个丫头唉声叹气一阵之后,各自散开,都是一脸愁容!“殷大娘……殷大娘……”院子里传来黄鹂欢快的呼声,殷氏立马出来,嘴上还训斥道:“你这丫头,跟着伺候将军这么些年,怎么还动不动就咋咋呼呼?”黄鹂满脸欣喜,大喘着气说道:“殷大娘……西院的崔夫人有喜啦!”殷氏一听立马大喜过望,只她很快就敛住了笑容,郑重问道:“消息可靠?可找大夫把脉看过了?”黄鹂休息一阵,稍微平静了些,才大笑答道:“大夫刚刚才走,确定是喜脉!大夫说崔夫人已经怀孕三个月了,算日子应该是将军上次出征前就怀上了的!”殷氏原本还担心自己空欢喜一场,如今听说大夫已经来看过了,且确认已经怀了三个月,心中安定下来。她整张脸都笑开了花,拍手说道:“那可真是大喜事!快三年了,府里都只有小公子一个孩子,如今终于又要添丁了!我得赶紧去崔夫人院子里瞧瞧去,看看她那儿可缺些什么东西。”殷氏说完这话,跟着黄鹂去了崔氏的院子。宇文樱那些原本刚散开了去干活的丫头们,立马又凑成了一堆。“乌兰姐姐,如今崔夫人有了身孕,将军只怕更顾不上来咱们院子了吧?”“乌兰姐姐,咱们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公主啊?”“乌兰姐姐,公主听了这个消息只怕该伤心了吧?”……那几个丫头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吵得乌兰头都大了,只得喊道:“都回去干活去!回头殷大娘从崔夫人院子里回来,看你们一个个在这儿嚼舌根子,看她怎么教训你们!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我去跟公主说!”乌兰说完这话又进了宇文樱的屋子,身后那几个丫头哪里真的干活去了,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公主听了这个消息肯定生气!你们说,公主会不会迁怒于乌兰姐姐?”“公主对乌兰姐姐最好了,应该不会生她的气!”“这可不好说,你看上次将军好多天没来咱们院子,公主也对着乌兰姐姐甩脸色了。”……她们自己还沉浸在讨论之中,身后一人突然出现,大喝了一声:“一个个的不干活,都在这儿嚼舌根子,是嫌你们每个月月钱太多了,非要扣一些才开心么?”几个丫头面面相觑,回头看看身后的那人,忙说道:“白鹭姐姐,我们这就去!”白鹭看着那帮丫头散去,再朝着宇文樱屋子看了一眼,长叹一口气,若有所思!屋内乌兰将崔氏怀孕的消息告知了自家公主,宇文樱直楞了半天没有反应。乌兰看她这样,有些惊慌,忙安慰道:“公主,你别这样!你好歹说句话,我心里还踏实些,你这么坐着也不说话,我看着都替你难受!”“你放心!我没事!唉……原先我还觉得自己多聪明,一句话就让她老老实实在自己院子里待着也不出门了,弄了半天,人家是有自己的打算。果真后院的女人,没一个人简单!唉……她们懂什么,争来争去,还不是都是被男人握于鼓掌之间!”宇文樱说完这话,只无奈笑了笑,吩咐乌兰替她备些东西给崔氏送去。乌兰面上有些犹豫地问道:“公主,你真要亲自去啊?”“她刚查出来有了身孕,我怎么都该去祝贺一番。真要不去,还不知道大家该怎么说闲话了,你下去准备吧!”乌兰听了这话,看着自家公主有些心疼。以前在紫蒙川的时候,公主什么时候需要管这些。那时候的公主整日里开开心心,她才不管别人怎么说闲话。现在嫁到将军府,公主人也没了以前的活泼。她越想心里越觉得难过,忍不住眼泪都流了下来。宇文樱看她那样子,知道她替自己委屈,想着劝劝她,一时怎么都劝不住。乌兰大声哭道:“公主,原本我还觉得将军是个值得托付的,结果这么多天下来,也没见将军进咱们院子几回。昨日将军进主屋的时候,脸上就跟要杀了公主似的那么生气。公主也是可敦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如今却要受这些苦!”乌兰越说还越觉得委屈,哭声也越来越大,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宇文樱看她那痛哭流涕的样子还真是无形中帮了自己一把,也不再阻止她,放任她拼命哭了一场。只是看她那痛哭的样子,宇文樱又觉得心疼,只等到她平静下来之后,小声将自己和慕容恪前前后后的交易,以及他们是挂名夫妻的事实清清楚楚跟她说了一遍。乌兰听了当场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宇文樱看她那个傻样子,不禁笑了笑,才郑重说道:“我不想看你为我担心,才跟你实话实说。此事要记得保密,你就当你今日什么都没有听到就是。以后,若是再看到我和慕容恪吵架你还是要担心;至于他哪个小妾有了身孕,也要像今日这样为我着急;过些天若是看他对我好了,你也要表现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只是,你心里要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演戏给人看而已,而我终归是要离开的。以后就算要装作悲伤的样子,也记得不要再委屈自己像今天这么哭,知道了吗?”乌兰听了她这番话才终于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并非公主为了安慰自己而编出来的谎言,她立马破涕为笑,撒娇乞求道:“公主,等你离开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带上我!这府里待着真是憋屈,我要跟着公主回草原上去放羊牧马,比这里自在多了!”宇文樱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点头答应。乌兰见她恢复开心的样子,也不由得笑起来,惹得宇文樱一阵感慨,“我还是太冲动了些,早知道不告诉你了!看你现在这开心的样子,哪里装得像!”乌兰立马敛住笑容,面上又是一副悲戚的样子,这变脸速度之快,让宇文樱都叹为观止!乌兰看到她满脸惊讶神情,忙又笑道:“奴婢伺候公主久了,耳濡目染地就学会了!”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一番敛容之后,才沉着脸出了房门。门口,宇文樱装作一副强忍着悲伤的样子,有气无力对乌兰说道:“你跟托娅一起去我嫁妆里挑些贵重的首饰出来,崔姐姐有了身孕,我该亲自上门恭喜她!”乌兰得令!托娅跟着一起去了,路上看着乌兰眼眶还有些发红,再想起先前从公主房里传来的哭泣声,有些好奇地问道:“乌兰姐姐,公主她骂你了?”乌兰忍着没哭出来,只低声说道:“我倒希望公主她骂我一顿,也不想看到公主什么都憋在心里!公主她昨日跟将军大吵架了一架,本来心情就不好,刚才听了这个消息,更加伤心。我看公主明明很难过,还一直憋着不哭的样子,我都觉得委屈!”托娅忙安慰道:“乌兰姐姐,你光伤心也不行,你就是咱们这些人的主心骨,你要是都这样,我们更该没主意了!你一定得振作起来!回头咱们几个人好好给公主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把将军引到咱们院子里来。只要将军多来几趟,没准儿公主马上也会有身孕了。过十个月,再生下一个小公子,到时候将军自然更看重公主,咱们也不用再整日提心吊胆!”乌兰听了这话,噗哧一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又觉得充满了希望,现在浑身都是干劲儿。只不过,这些话就咱们院子里的人说说就好。如今将军和公主还在冷战,若是到处说这些,回头让人听见该嘲笑公主了。”托娅郑重点了点头!不远处树丛后的一抹身影,将这一切听了去,只冷笑了几声,悄然离去! 第85章 交易一场 慕容恪看宇文樱答应得好好的,自己竟直接一人骑马就走了,心里一时生气,差点也骑马追了出去。黄莺反应快,在身后喊了一句,“四公子,你走了,我家夫人怎么办?”听了这话,他才停了下来。车内段锦漓一脸愤恨,她笃定宇文樱就算心里不愿意,也会带自己一程。只要她跟自己共骑一匹马,想怎么整她不都由着自己。真想不到她这么没脸没皮,直接这么走了!让她和慕容恪共骑一匹马回去,她倒是想,却也只能就想想!如今,她倒是想吩咐黄莺去拦车,一想刚才那丫头把话说得那么满,什么“抛头露面”、“全了世子府脸面”,现在她这么做,还不知让慕容恪怎么看自己。如今情况如何,慕容恪自然明白。他并不想说话,只主动站在路边等着,段锦漓和黄莺自然再没阻止!若是宇文樱在,定会感慨一句,“早这么干不就好了吗,省得大家都为难!”宇文樱自骑马回府,将情况告知管家,一切交由他安排之后,自己安心回了院子。殷氏见只有她一人回院子,倒还有些惊讶,忙问道:“将军没跟夫人一起回后院?”宇文樱只点了点头,立马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今日一天穿着那长裙上山下山,晚上还骑马回来,现在只觉得浑身都难受得很!宇文樱自在房内尽情享受热水浴,门外传来托娅的声音,“将军如今进去不太方便,夫人在……”想起上次的事,宇文樱还心有余悸,如今听了这话,赶紧起身穿好中衣。下一刻她就无比庆幸,还好自己反应快,因为慕容恪真就直接闯了进来,一边还生气喊着:“本将军进自己后院,还有什么不方便!”宇文樱顶着一头湿发就从屏风隔断走了出来,看着慕容恪一脸平静问道:“不知将军这么闯进来所为何事?”慕容恪看她还在装傻,只生气地质问道:“你今日为何不说清楚就直接跑了?”宇文樱也不回答,只反问道:“若是我说清楚了,你会让我这么回来么?”必然不会!不过这话慕容恪只在心里说了一遍,并未说出声。“不如我替你回答了吧!必然不会!你现在都到了我这院子里来质问我了,想必小二嫂也平安回了世子府!如今不过戌时,正好赶上吃药。且我回来的时候跟管家说明了一切,他也派了人去修车并接那车夫回来。如今什么都没耽误,大家也都平安,却不知你冲我发什么火?”慕容恪看她又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心里更加生气。只他刚要发火,殷氏慌忙进屋,拿过一旁的帕子按住宇文樱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还埋怨道:“夫人什么事这么着急,连头发都不擦就跑出来了?好好的连中衣都湿透了,赶紧去换过一身干衣服!”她说完这话,直接把宇文樱推到屏风隔断去换衣服。慕容恪原本满腔怒火要爆发,如今听说宇文樱要换衣服,满肚子气却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坐在床上等那人换了衣服出来再接着理论。宇文樱心里有些难受,面上还是笑着对殷氏道谢,小声说道:“若非殷大娘想到这个办法,我们还不知会吵成什么样子!”殷氏看她那样子,有些心疼说道:“夫人,老奴看得出来,你心里有将军。只是你这脾气一旦上来了就咄咄逼人的性子也得改改!男人都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将军也不例外。一会儿出去了好好和将军解释,别一着急火气就上来了!”宇文樱听了这话,勉强压住心里那股酸涩,笑着说道:“大娘你误会了!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个温柔体贴的女人,我才不去凑什么热闹。”殷氏听了她这话,才明白这新夫人只怕是把将军那些陈年旧事都知道了,叹了口气,劝道:“有些事情要过去也需要些时间,夫人你且耐心一些,将军总会看到你的好!”宇文樱无奈一笑,慢慢说道:“既然他什么都跟你说了,大娘你该知道的,我终归是要离开的!我本身就不好,我也不期待他看到我的好!这什么将军府夫人,我也不稀罕,只等时间一到,我自去过我的逍遥日子!”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故意提高了些,就为让慕容恪听见。殷氏哪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再看她还有些生气的样子,心里算是明白了,自己刚才那番解围算是白费了,只帮她擦了擦头发,自己先退下了。宇文樱再出来,看着慕容恪,冷冷地说道:“刚才我的那些话,你也听见了。说穿了,我们成亲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你当时提的条件是让我安后宅、照顾楷儿、查出表姐死因。如今连崔氏都安分待着,你这后院真算是安宁。而且,我解开了馨儿姐姐的心结,她现在照顾楷儿很尽心,真正是视若己出。至于表姐的死因,你我都清楚,更没必要再查下去。不管这场交易达成之时我占了多大便宜,那也是你自己同意了的。如今我三个条件都做好了,还请你记得自己的承诺。等到时间一到,大家一拍两散,各不相欠!至于段锦漓,你愿意把她当成掌中宝,由她胡来,却不能强求我跟你一样。毕竟你我当初的约定并没注明,我作为你名义上的妻子需要忍受嫂子的矫情和做作,所以恕我不能照办!”慕容恪看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都不停顿一下,想来是真生气了,噗哧一笑。宇文樱看他那样子,更加来气,“你笑什么笑?”慕容恪彻底忍不住,大笑出声,说道:“平常看你挺聪明,怎么今天犯傻了?依我对你的了解,马车坏了,你第一时间就向我提出你先回来通知人,后来我让你带着锦漓一起回来,难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你会直接骑马跑回来?还是你觉得你马术精湛,即使今天穿着长裙,动作也能快到我反应不过来?”这人是故意放自己先跑的?想明白这层,她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些,还是有些诧异问道:“那你回来装出那副生气的样子干什么?”话刚落音,宇文樱反应过来了,走到床边坐下,压低声音问道:“你故意的?”慕容恪看她这样,笑道:“还好!还不算太笨!”宇文樱又小声问道:“你演戏给谁看?”慕容恪看她那小心的样子,笑了笑,忍不住提醒道:“殷姑姑以为咱们俩要吵架,估计早就把你这院子里的人都遣散了。我刚才都敢笑那么大声,你说话这么小声干什么?”宇文樱这才长舒一口气,她心里有个猜测,却并不确定,只问道:“为什么要这样?”慕容恪斜瞟了她一眼,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只反问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还装!”听了这话,宇文樱也不再遮掩,直接问道:“府里有人给段锦漓通风报信,所以那么巧咱们会碰见她?而且咱们的马车也是有人故意破坏的?”慕容恪眼中有了些伤痛,长呼出一口气才说道:“今日太多巧合,由不得我不信。”宇文樱听了这话,心里稍微平衡了些,嘴里嘀咕道:“我还以为你会毫无原则地相信她,倒想不到你也会怀疑她。”慕容恪看着她,一脸坚定,“当年玉儿刚出事的时候,馨儿就跟我说她收到一张字条引她带着玉儿去的书房,我当时不信。等过了些日子我想清楚了,也有过怀疑,想把府里的内应找出来,那人却再也没有了动静。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把那人找出来。”“找出来了又怎么样?你放过了她,还能有第二个人、第三个……要我说这段锦漓也真是厉害,不仅有世子爷细心呵护,你也把她当宝贝,倒像是把谁都玩弄于鼓掌之间。”慕容恪看宇文樱又是满脸不屑,心里有些不喜,直说道:“我知道自己的底线!她若只是在后院安插人,并无大碍,我本就很少来后院,女人之间争风吃醋我更不关心。”宇文樱这才想明白他的意思,嗤笑一声道:“是!你爱她宠她,所以你那些妻妾怎么牺牲都没关系。若她只是因为对你念念不忘,而看不得你跟别的女人好,让后院的人通风报信你完全能接受,说不定你还乐在其中,觉得这是她心里在乎你的表现。可这次你发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通风报信的人极有可能是前院的人,你才想到彻查。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因为后院的女人可有可无,但若是危及到你自己就一定不行!”慕容恪听了,只说了一句,“我只是不希望离我最近的人都不能信任!”“少在那儿冠冕堂皇!你不过今日才突然想起来,她除了是你的梦中情人,还是你二哥的妾。若是那眼线是你二哥的人,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后院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你才不管,可若是前院男人的争斗,你自然要提防!”慕容恪并不否认,只说道:“有些事你知道了也未必非要说出来!”宇文樱看着他冷笑道:“若那眼线真是你二哥的人,那可就代表他不止对你们的过去一清二楚,还在变相利用段锦漓来牵制你。能想出这个办法,世子爷内心也真是阴暗!如今看你这样子,只怕也没将真相告诉段锦漓,倒更像是想利用她把那人揪出来。”慕容恪听到最后,急忙否认,“我不告诉锦漓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心里从来都不希望锦漓受到伤害,我也从未想过要利用她!如今事情尚未确定,我也愿意相信二哥对锦漓的疼惜是出于真心。”宇文樱听了这话,浑身都不自在,只冷冷地问道:“看你这一副痴情的样子,她呢,也见不得你对别的女人好。你们既然这么郎情妾意,那当初你们怎么不成亲算了,还省得祸害别人?害了表姐、误了馨儿姐姐,世子娶了个宠妾,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而她一个小妾还整日一副正室做派,压得世子妃抬不起头!”这句话戳到慕容恪痛处,让他脸上有些忧伤,只慢慢说道:“她不过被段氏所逼!”宇文樱一声冷笑,“好端端的,燕王妃非要逼自己外甥女嫁给自己儿子做妾干什么?”慕容恪咬牙切齿说道:“她心里就从未想过让我娘亲和我好过!”宇文樱看他那样子,估计是想起了往事,不由得有些心疼,心里却还是保持着理智,只提醒他道:“你有没有想过,段锦漓若真是不想嫁给世子为妾,她有什么理由受燕王妃摆布?虽说一个灭国公主自己的婚事不能做主这很正常,可你别忘了,燕王妃是她的亲姑姑,她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父兄的安危,因为那也是王妃的家人。就算王妃真的冷血无情至此,她若真的不愿意,她可以跟你商量,你可以帮他!只要联姻就能解决问题,为何一定要嫁给慕容儁,嫁给你一样也可以保护她的家人!”慕容恪听了她的话,眼中更是落寞,“四年前,赵国三万大军进攻凡城,我受命御敌,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就成了我的嫂子!我那个时候去找她,问她为什么不等我,她拿出了一沓书信给我,整整二十三封,都在她向我求救的信,可是没有一封发出去了,全都被拦了下来。”听了这话,宇文樱无言以对,只想了半天才说道:“可她嫁给了世子为妾也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父亲!”慕容恪冷哼一声说道:“段辽是被父王以密划谋反之罪所杀,这种大罪,你觉得段氏有办法扭转乾坤么?”宇文樱在房间内来回走了好几遍,拼命摇了摇头,狠狠拍了拍自己脑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却怎么都想不明白,想了半天才无力地劝道:“燕王妃辛苦谋划这一切,用她来牵制你,世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怕他对段锦漓的宠爱也并非完全出于真心。你自己也说了,为了她的幸福,你愿意全力支持世子。你既然担心她被人利用,也知道前院的人有嫌疑,那你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吧!”慕容恪听了这话,看着她,有些犹豫地说道:“其实应对之法我已经想好!”宇文樱重重叹了一口气,才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他们担心我心里有了别的女人,锦漓会因此没有了利用价值!若是我让他们看到我喜欢上了你,我如今只想对你好,我会慢慢忘了锦漓,他们自然会想办法从中破坏,到时候自然会露出马脚……”慕容恪还在继续说,宇文樱却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直响,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从心里涌出来的那股酸涩蔓延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最后直冲到自己喉咙里,连带着头都是闷闷的,只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宇文樱强忍了好久才压下去那阵难过,看着慕容恪满脸激动和希冀看着自己,才慢慢说道:“一直以来老是你帮我,我也没为你出过什么力。你要我做什么,我自配合就是!”慕容恪看不清她心里想什么,一脸真诚笑着说道:“多谢你!”宇文樱终于嘴角扯出一丝笑,“太客气了!交易一场,应该的!” 第84章 贱人就是矫情 马车上,段锦漓一脸温柔,笑着对宇文樱说道:“多谢四弟妹!眼看天色不早了,若非碰到你们,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才好?”宇文樱懒得搭理她,只冷冷说道:“小二嫂言重了!真要没碰到我们,这路上来来往往马车也不少,怎么都能回去。”一旁刚才拦车的那侍婢看她那样子,有些不满,自说道:“四少夫人刚从宇文部嫁过来,可能还不知道咱们这儿规矩多!这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虽多,我们夫人也不能看到车就拦,随便谁的车都坐!”宇文樱一脸受教的表情说道:“原来如此!我倒真不知道慕容部还有这些规矩!我看龙城的奴婢都能直接顶撞主子了,还以为这儿比我们宇文部还不讲规矩呢!”那侍婢还欲再说话,却被段锦漓拦下了,她自摆出一副抱歉的样子说道:“我这丫头平常让我惯坏了,没了规矩,还请四弟妹不要见怪!”看她们这样子,不就是想激怒自己嘛,宇文樱忍了忍,笑得灿烂,“小二嫂言重了,我还真能跟她置气不成?”说完这话,宇文樱看了那侍婢一眼,苦口婆心劝道:“你这丫头也真是!作为小二嫂的贴身侍婢,也不知收敛。你们家夫人在世子府地位本来就尴尬,你还这副爱得罪人的性子,不就光给你们家夫人拉仇恨了么?我这个人大度,不爱计较这些,真要碰到那些斤斤计较的,那你今日可就连累你家夫人了。”段锦漓听了这话,一阵怒意,偏偏宇文樱又说得在理,害得她心里有气又不好发作,只对着旁边的侍婢说道:“黄莺,还不快谢谢四少夫人,她肯指点你,这是你的服气!”那丫头满脸不甘心,却还是恭敬说道:“奴婢多谢四少夫人教诲!”宇文樱心里开心,忙笑道:“不必客气!我这人一向热心,不求别人感激!”宇文樱说完这句,只闭着眼装睡。她只想着,还剩下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偏偏老天不让她如愿!咯噔一声,马车又停了!宇文樱掀开车帘,有些不耐烦,“又碰到谁马车坏了?”车夫一脸歉意回答道:“夫人,这次是咱们自己的马车坏了!”宇文樱立马跟着黄莺一起下车,再看段锦漓还坐着不动,笑着问道:“车坏了,小二嫂!你要是不下来,他们怎么修?”那叫黄莺的丫头立马出声说道:“如今这车来车往,到处都是人,我家夫人怎么能随意抛头露面?”宇文樱深吸几口气,才遏制住自己想发火的**,只看着她笑道:“也对!你家夫人长得倾国倾城,要真让人看见了,世子爷可真是吃了大亏!”想不到这段锦漓不过是学了些汉人的皮毛,还真把自己当中原的大家闺秀了!这人的矫情和做作直让宇文樱一刻都不想和她多待,偏偏车夫却说车轮子裂得厉害,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只能换个新轮子才成。宇文樱一时气愤,“明知今日来回要走一天,你不知提前将这车检查一遍么?府里竟连这点规矩都没有?”那车夫只唯唯诺诺道歉,心里也委屈得很,这也不能怪他,他也是听命行事啊!车夫看宇文樱生气得厉害,忙向慕容恪禀道:“将军,为今之计只能是先回府通知人拿了轮子来换了才行,这一来一回得要差不多三个时辰。不知将军如何打算?”自己竟然还要对着这个女人三个时辰?宇文樱看了看慕容恪的马,立马走过去,一脸假笑说道:“将军,妾急着回府,若将军不介意,原地等着就是!妾借将军的马一用,先去通知府上的人过来修车!”慕容恪看她虚伪的样子,并不打算让她如意,只小声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就算要去也不该是你去!你要是先去了,留下我跟小二嫂,叔嫂独处,这算什么?”宇文樱自笑了笑说道:“反正你们二人心里乐得这样!况且还有一个车夫,一个侍婢,也算不上独处!”慕容恪听了她这话,不由得有些生气,不再搭理她,只看了看那车夫,吩咐道:“你骑我的马回府通知人过来,再跟贺兰夫人说一声,让她遣人去世子府告知一声,免得二哥担心!”马车内段锦漓觉得有些不适,咳嗽了几声!黄莺立马一脸焦急说道:“我家夫人一直调养身体,大夫吩咐最晚亥时之前定要吃药。如今看样子已经是酉时,光他这一来一回就要三个时辰,等回了世子府,早过了吃药的时辰,这可如何是好!”宇文樱看这主仆二人配合得好,倒真有些好奇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说怎么办?不如让你家夫人骑马回去?”黄莺一脸担心的样子,着急地说道:“我家夫人不会骑马!”说完这话,还真装出一副要哭了的样子,看得宇文樱更加火大,狠狠压了压怒气,才说道:“那你现在就去路中间站着!看到有马车过来,拦下就是!”“随便拦下的人也不知是何身份,我家夫人怎么能随随便便上别人家的马车?”宇文樱再也忍不住,直冲着她吼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在你眼里就你家夫人矜贵!”黄莺听了这话,立马大哭了起来,嘴上还嚷嚷着:“奴婢不过担心夫人的身体,还想着全了世子府脸面,哪里是四少夫人说的那般!”慕容恪看着这出闹剧,终于忍不住冲着黄莺吼了一声:“够了!”这一声在宇文樱听来,简直跟天籁一般,刚要开心一番,谁知下一刻慕容恪冲着自己说道:“小二嫂身体为重,她既然不会骑马,你带着她骑我的马便是!”说完这话,慕容恪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只吩咐那车夫将马车上套着的马解开了给自己,对那车夫和黄莺说道:“我和两位夫人先骑马进城,回府了再通知人来接你们!”若是现在宇文樱还看不出那主仆二人这么哭闹一回是为了哪般,那她吃了十七年的饭真是都喂进猪脑子里去了。这段锦漓要是跟自己共骑一匹马,半路上推自己一把怎么办?若是她再阴险一些,故意摔下来了诬陷自己怎么办?她宇文樱可没那么傻,自私得很!她段锦漓少吃一次药关自己什么事?宇文樱只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宇文樱飞快上马,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一扬马鞭,直跑了几十步远才回头,笑得一脸灿烂,大声喊道:“妾想了想,自己马术太差,摔着小二嫂就不太好了。妾先回府通知人过来,将军且在原地等着!”碰到这么个比自己还会演戏的段锦漓,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管她段锦漓今晚吃不吃药!管她爱不爱抛头露面!管她会不会骑马!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心里弯弯绕绕地瞎矫情,自己还真就不伺候! 第89章 彻底被比下去 今日主院的丫头们个个神清气爽!原本前日公主和将军吵架,昨日崔夫人查出有了身孕,她们只觉得好日子都要到头了,哪知道昨天晚上公主和将军就和好了。理所当然的,托娅今日话又多了,抢在赛琦雅之前问道:“夫人,今日梳什么头?”托娅那一声夫人叫得宇文樱觉得有些别扭,本想让她改口,想想如今关键时刻,又只得把话吞了回去,只说道:“简单就好!”梳洗完刚要吃饭,慕容恪进来了,满脸笑容说道:“正好赶上吃饭!时间刚刚好!”宇文樱冲他笑了笑,便只低头吃饭并不说话。乌兰看着自家公主虽然满脸笑容,比起前天却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可若真让她说出少了些什么,她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眼看慕容恪吃完了也没离开,宇文樱有些不明,“你今日不忙么?”慕容恪看着他,笑得温柔,“你昨日说整日待在府里闷得慌,我今日特意赶早将事情处理完了,今日整天都可陪着你!”旁边伺候的丫头们听了这话都跟着笑了,宇文樱也配合着红了红脸,娇嗔道:“你若真有事要忙,先去忙就是,我自己去找贺兰姐姐说说话!”慕容恪笑得一脸神秘,“今日不行!我要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喜欢!”宇文樱被他说得有些心动,忙问道:“去哪儿?”慕容恪并不回答,看了看她今日的装束,吩咐那些丫头们说道:“快带着夫人去换身衣服,要轻便些,今日我跟夫人骑马过去。”宇文樱听了这话,终于发自内心笑了一回,确认道:“骑马?”慕容恪笑着点了点头!宇文樱也不等他再说话,欢呼雀跃地回房,一边还笑着对乌兰说道:“还好今日只简单挽了个髻,拆起来方便。”她兴冲冲离开,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回来了,已然换上一身轻便的大红色窄袖骑马装,脚踩一双长靿靴,先前的发髻也拆了,只梳了一条辫子垂在胸前。宇文樱自转了一圈给慕容恪看,问道:“怎么样?我今日这身装扮,驰射、涉草都不在话下。出发吧!”慕容恪看她那身装扮,笑了笑,“驰射?涉草?你以为我今日要带你出去干什么?”宇文樱有些纳闷,试探着问道:“你说保证我喜欢,难道咱们不是去狩猎?”慕容恪忍不住笑出声,“谁说要去狩猎了?让你先前不听我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今日咱们要去拜访大伯父。你嫁过来大半个月了,还没去探过他,昨日我们在军营议事,他谈起此事,心里伤心得很。”宇文樱原本听说不是去狩猎心里大失所望,再一听是去探望师傅,失望一扫而空,只笑道:“那咱们出发吧!”乌兰看了看自家公主的装束,有些为难。若是穿成这样去骑马那真是再正常不过的装束,若是上门做客穿成这样,也……她犹豫一番,才问道:“公主,要不你去换过一身衣服再出发?”宇文樱上下打量一番也没看出有何不妥,只摆了摆手,说道:“去师傅家,不用这么多讲究,再这么换来换去,太阳都要下山了。”乌兰还想再劝,宇文樱立马威胁道:“你再多话我不带着你一起去了!”乌兰听了这话,连忙闭嘴!慕容恪直笑着说道:“不换也好!这一身打扮倒显得你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慕容恪、宇文樱同乌兰三人骑马出发,因城里不准骑快马,虽然只是慢慢颠过去,并不过瘾,宇文樱已是兴奋不已。到了建威将军府,下人领了三人进去之时,慕容翰正练箭术,一箭出去,毫无悬念射穿靶心。宇文樱撇下那两个,自己跑近了,撇嘴对慕容翰说道:“师傅,当初你百步之外能直射刀环,如今这箭靶距离这么近,你练了有什么意思?”慕容翰听了,不以为然,“这箭术要精进,也得经年累月勤加练习才行!”说完这话,他将手上弓箭递给宇文樱,“来,让我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看你大半个月也没来看看我,想必整日都忙得很。这箭术只怕也早就生疏了吧?”宇文樱听了这话,有些心虚,直冲着慕容翰傻笑着说道:“师傅!这些日子确实太忙,才没过来看您,也忙得没时间练箭术,早就荒废了!”慕容翰看她笑成那个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虚,一脸正色说道:“别想蒙混过去,赶紧拉弓,让我看看你现在还能不能射到箭靶上!”宇文樱有了些小脾气,“师傅你太小瞧我了!且看我直中红心。”说完这话,宇文樱全力拉弓、瞄准,那一箭确实射到了箭靶,离红心却还远着呢。宇文樱尴尬地笑了笑,“师傅,我以后一定天天跟着师傅学艺,只要您到时候别嫌我烦就行。”慕容翰只一脸严肃说道:“想每日学艺也可以!先拿出你真本事!若是再故意射偏了,我可不敢再收你为徒,传出去让人笑话!”宇文樱有些窘,只嘿嘿笑了两声,“师傅,这都让你发现了?”慕容翰假哼一声说道:“就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用猜都知道!故意装傻充愣哄我开心呢?”宇文樱还想撒撒娇,慕容翰一脸严肃,示意她再试一次。这次她可不敢再使诈,箭“嗖”的一声,刚中靶心。慕容翰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还算不错!就欠缺些力道!”宇文樱有些不甘心问道:“师傅,可是你说的,要想精进还得勤加练习,那你怎么看出来我故意射偏的?”慕容恪豪迈大笑,“那后面还有半句没说完呢!勤加练习固然重要,关键还得看天赋。你天赋不高,练不成百步穿杨之技,却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好歹我教了你一年,你哪会射偏成刚才那样!”“师傅,我刚才问你那句话的时候,是指望你夸夸我的,你怎么全在夸你自己?”宇文樱说完这话,故作嫌弃看了慕容翰一眼,还想接着再打趣他几句,有下人带着慕容霸、段瑶夫妇进府来了。宇文樱远远看见了段瑶,见她今日身着一身白色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淡蓝色织锦腰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一头青丝绾成随云髻,仅插了一支白玉簪,直衬得整个人面若芙蓉却清新优雅。收回视线,宇文樱再上下打量自己一番,直咬牙问道:“师傅,你先前怎么不跟我说他们也会来?”慕容翰看她刚才打量段瑶半天,再打量自己半天,自然明白她为何事苦恼,只笑道:“我刚才就算告诉你了,你也来不及换衣服啊!原先我看你这身装束,还以为你来我府上打猎来了。要怪就该怪玄恭!你们妯娌本来相貌气质就差得大,今日他带你出门的时候,也不提醒你穿好看些。两相比较之下,你输得太难看,那也是他的错!”宇文樱气结,慕容翰却在一旁笑得开心。夫妇二人给慕容翰行礼之后,慕容霸看了看宇文樱的装束,忍不住问慕容恪道:“四哥、四嫂一会儿要去狩猎场?”宇文樱忙抢着回答道:“自然是要去狩猎才穿成这样!”看师傅忙着和慕容霸夫妇寒暄,宇文樱走近慕容恪,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生气,却也只能小声问道:“先前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段瑶也来?我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慕容恪笑道:“是你自己说来大伯父家无须讲究,这跟五弟妹来不来有什么关系?”宇文樱被他噎得说不出来话,看了看身后的乌兰,又小声问道:“你怎么不多提醒我几声?你当时就应该拼命拉着我回屋换衣服!”乌兰只实话实说道:“公主,今日五少夫人实在太漂亮,整个人都透着温柔优雅!你若是换回最开始那一身,只怕也……如今让她比下去了,咱们正好可以推脱说是因为衣服穿得不好看的缘故!况且奴婢觉得公主今日这身显得精神饱满,简直充满活力,让人只看着就觉得开心!”乌兰都把实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宇文樱还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只能抚额懊恼,再沉默着,恨不得没人发现自己的存在才好!“阿樱,师傅这府上没内眷,你帮着师傅好好招待你五弟妹!”慕容翰说完这话,招呼慕容恪、慕容霸去了书房,留下宇文樱和段瑶一起。宇文樱有些尴尬地冲段瑶笑了笑,问道:“咱们去喝些茶,吃些点心可好?”段瑶点了点头。宇文樱吩咐下人带路,到了花厅,两人只默默喝茶,气氛尴尬得很。慕容钩突然跑了进来,冲着宇文樱大喊一声“阿樱姐姐!”。宇文樱一看是他,心里惊喜,“钩儿!”慕容钩笑得更欢,“听说你嫁给了四哥哥,我让阿爹带我去看你,可阿爹就不去!”宇文樱听了他这话,扑哧一笑,“都是徒弟上门看望师傅,哪有师傅先上门探望徒弟的道理。我前些日子事情太多,才给耽搁了,以后我一定多来看你们,可好?”慕容钩心里欢喜,忙点了点头,转头看到段瑶,忙敛容行拱手礼,“见过五嫂!”段瑶颔首。慕容钩转头冲宇文樱笑着问道:“我刚才正在骑马,听下人说你来了,我就赶紧过来了。阿樱姐姐可要随我去看看黑烟驹?”逸豆归的黑烟驹,通体黑色、世间罕有的千里马,哪能不想去?宇文樱心里跃跃欲试,乌兰忙在旁边轻咳了一声。宇文樱领会,只得对慕容钩说道:“你自己去骑马,我们是女眷,就在花厅喝喝茶、吃些点心就好。”慕容钩听了满脸失望,直嘟囔道:“你以前在紫蒙川不也骑马?”宇文樱正要解释,倒是段瑶先说话了,“听说那黑烟驹乃是当世难得的黑色千里马,我也想去看看,不知四嫂可愿意随我一起去?”宇文樱听了,感激段瑶的贴心,冲她笑了笑,再对慕容钩说道:“那你快给两位嫂子带路,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爹的宝贝!”慕容钩咧嘴一笑,兴冲冲往前带路。到了马场,宇文樱看到那黑烟驹,一时兴起,直接翻身上马,乌兰想拦都没拦得住,只对着段瑶解释道:“五少夫人,我家夫人就是看到了老朋友有些太高兴了,所以才……”乌兰只觉得她自己都解释不下去了,干脆不说话,只尴尬笑了笑。原本一直淡然的段瑶倒是忍不住笑道:“原先我还觉得四嫂心机深沉,今日才发现她倒是率真,比起先前的那副温柔样子,这样倒可爱得多!”宇文樱骑着黑烟驹,心里有些可惜将军府内马场不够开阔,真要在广袤草原骑着它,那才真是恣意快活。只是转念一想,比起慕容恪府上那一堆烂摊子,如今能这么快意骑马也是一大幸事,连着在将军府马场跑了几十圈,开怀大笑。书房内,伯侄三人正议事,慕容恪听着屋外传来的笑声,不禁嘴角上扬。 第88章 她想,她爱上了他 宇文樱一个人有气无力地走回主院,拼命想让自己扯出笑容来,努力半天只觉得脸都疼了,却再也笑不出来。主院门口,托娅见她一个人回来了心里有些奇怪。“殷大娘说公主和将军和好了,将军怎么没有跟着公主一起过来?”宇文樱看她傻愣着的样子,无奈笑了笑,“将军今晚还有事……”她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慕容恪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那急躁的性子?我刚说了一句今晚要忙到很晚,你就急匆匆跑了,也不听我把话说完。”宇文樱看他突然出现,还满脸带笑看着自己,刚才的难过突然间一扫而空,只知道傻站着冲他笑,直到慕容恪走近,给她使了个眼色,她才反应过来。深呼吸一下,宇文樱忙装作撒娇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今晚要忙?”慕容恪拉过她的手进屋,一边说道:“你都生气了,再忙也要先陪你!”宇文樱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只觉得自己脑子又空了一般,只知道心里欢喜,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着他对自己温柔的笑,她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亮了。她自呆呆的站着,慕容恪看她那样子,抚了抚她的头发,一脸宠溺地问道:“这是怎么了?现在我丢下一堆事专程来陪你,你却不高兴的样子?”他一边作出一副宠溺的样子,暗暗对着宇文樱耳语道:“快!咱们赶紧进屋去!再不进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装下去了。”原本沉浸在喜悦中的宇文樱如今只觉得满心里都是一阵说不出的难过。她想一直那么欢喜下去,可是她却偏偏清醒了,还偏偏知道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温柔不属于自己,因为他要装不下去了!原来他对着段锦漓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很温柔,很温暖!让人情不自禁就想靠近!宇文樱使劲敛住自己的情绪,拼命忍住了想落泪的冲动,嘴角上扬。慕容恪看她那样子,满意笑了笑,再看托娅还在一旁站着没动,忙说道:“时候不早了,赶紧把院门关了吧!吩咐人备好热水,在屋外等着。”托娅也是高兴傻了,这才反应过来,喜滋滋应了。慕容恪牵着宇文樱进屋!刚关上门,他脸上有些歉意,“刚才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倒忘了叫住你了,是我疏忽了。如今你我刚和好,我就丢下你一个人回了院子,怎么都不可信,还好赶上了!”慕容恪说完这话一脸淡然!他刚才带给她的情动就像梦一样,梦醒了,全都不见了。宇文樱看他那样子,突然发现自己过去十几年一直引以为傲的演技跟这个男人一比倒真显得什么都不是了。她想对着他,想以前一样翻白眼,再不屑地笑一声,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以前她装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拍拍脸,再挤出一丝笑容,马上就好了,如今她只觉得要挤出笑容都越来越难了。慕容恪看她脸上表情难辨,关心道:“今晚这么一番折腾,你只怕很累了,你先休息吧”宇文樱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往榻上走去,被慕容恪拦了下来,“你且先去床上躺着睡下,过半个时辰我还要让她们送水进来。”说完这话,慕容恪想起上次殷氏跟自己说的宇文樱对男女之事丝毫不知,轻咳两声,提醒她说道:“等她们进来的时候,记得让她们看见你脱了衣服。”听了他的话宇文樱才明白大半夜送水是什么意思,想想上次殷大娘问自己这个问题之时,自己当时的回答简直傻透了,她无奈笑了两声。慕容恪转过身去坐着,宇文樱脱得只剩肚兜和亵裤,钻进被子里裹着,只露着两条胳膊在外面。宇文樱只觉得今日格外累,躺在床上想睡,却怎么都睡不着,睁着眼睛盯着床顶,眼睛一眨不眨。过半个时辰,慕容恪看时间差不多,起身准备脱衣,宇文樱忙闭上眼睛装睡。宇文樱在床上听到他脱衣服,唤人进门将热水抬进来,再听到那些人一个个都出去了的声音,才睁开眼睛。她慌忙穿上中衣,抱着被子躺在了榻上。慕容恪看她逃一般的速度,直笑道:“你在床上睡就是,榻留给我就好!”宇文樱摇了摇头,“这榻太小,你睡不下!”慕容恪无奈笑道:“我每次歇在馨儿房里都是睡榻,这几年下来也都习惯了。”宇文樱听了这话有些惊讶,“你和馨儿就跟和我一样,也是挂名夫妻?”慕容恪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那句“也是挂名夫妻”,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只快速说道:“这世上哪有那么过挂名夫妻!”宇文樱见他突然有些赌气的样子,心里明白只怕自己这么说他有些生气了,忙道歉,“对不起,我刚才一时嘴快,说错了!你们大概是因为表姐的事情吵架了,所以才那样。”慕容恪叹了口气说道:“你也没说错!她虽嫁给我好几年,我们确实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我们没拜过堂,没饮过合卺酒,更没行结发之礼,算不上是夫妻,更不该叫挂名夫妻!馨儿是玉儿强塞给我的!”“表姐这么爱你,怎么会把馨儿姐姐塞给你?”慕容恪有些无奈地说道:“玉儿一直知道我心思不在她身上!我不过有一次跟馨儿多说了两句话,她就以为我对馨儿有意,提出让我纳她为妾,我当时拒绝了。可有一晚她将我灌醉,骗了馨儿进房间服侍我。当时房里黑漆漆一片,我也没看清,好在她拼命抵抗,才没酿成大错。第二天玉儿过来找我,说是因为前一晚的事馨儿名声尽损,而我当场把她赶了出去,更让她还沦为整个府里人的笑柄。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将错就错!”宇文樱听了这话,心疼表姐,也心疼贺兰氏,“表姐那么爱你,还苦心安排别的女人服侍你,只怕她心里才最难受的那个。人这一辈子,总是事事都要想着别人的看法。你这一个决定,最后导致三个人都不幸福。馨儿姐姐原本和表姐姐妹情深,却因此有了隔阂,后面更是被别人利用,因此害了表姐。如此说来,表姐也不知道算不算自己害了自己!”慕容恪想起宇文樱洞房花烛夜说的那番话,不由得无奈笑了笑,“那晚你跟我说,反正别人也不相信你还清白,那还委屈自己睡榻干什么。刚听了这话,我心里只觉得豁然开朗。当年,要是我、玉儿和馨儿,我们三个人里面哪怕有一个人像你这么洒脱,也不至于出现后面的结果。再不济,哪怕馨儿还是被迫嫁给了我,却也不至于委屈我睡了三年榻。”慕容恪话里浓浓的自嘲,宇文樱自然听出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说道:“你也不必这么想!我那个时候就是瞎说,哪里是真的洒脱。不过是我自己输了,还想在床上睡着,才这么胡说八道一番。后来我才想明白,哪有人能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别人的想法,至少我就做不到。我心里一直担心,等我以后再嫁的时候,我的夫君会是什么想法。”宇文樱说完这话,只觉得心里无奈得紧。慕容恪听了这话,觉得自己心里难受得慌,沉默半晌才说道:“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我相信你以后的夫君定能明白你!”宇文樱只叹道:“希望如此吧!不过比起这些,还是阿娘和陵儿的安危最重要。”她说完这话,一晚上的难受才终于觉得散开了一些。慕容恪听她提起伊娜和宇文陵,想了想自己先前的安排,忙安慰她道:“我派了人去紫蒙川打听消息,估计再过几天就该回来了。到时候谁有嫌疑,自然就能清楚了。”宇文樱有些无奈,又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倒是希望她们都是清白的。她们跟着我这么远嫁过来,只怕就算成了逸豆归的眼线,只怕也是因为她们的家人在逸豆归手里攥着,所以不得已为之吧。”慕容恪看她一晚上都在叹气,忍不住有些纳闷,“我倒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喜欢叹气了。”“是啊!我觉得很困,我想睡觉了!”有些话,她并不能说,她只能放在自己心里想一想。她内心渴望慕容恪明白自己的想法,可她又害怕他真的看穿。黑夜,她闭上眼睛,流下了泪。她想,慕容恪,我大概是真的爱上你了。 第87章 他的忧伤无关她 两个丫头拿了东西过来,宇文樱看了看院子站着里的白鹭,说道:“白鹭姑娘若是方便的话,跟我一起去崔姐姐院子里看看她可好?”白鹭一脸受宠若惊,忙恭敬说道:“姑娘之称奴婢不敢当,还请夫人直接叫奴婢名字就好!夫人下令,奴婢自然愿意跟着夫人一起去。”宇文樱满意地点了点头!路上宇文樱看白鹭拘束,并不说话,忙说道:“麻烦你跟我跑一趟了!其实我本想带着乌兰一起去。只是你刚才也看到了,她年纪小,遇到些事就哭哭啼啼,我要带了她过去,只怕她又做出什么不当的事。”白鹭一脸淡然地说道:“夫人无须客气,得夫人差遣是奴婢的荣幸!”宇文樱看她一句话都不多说,有些沮丧,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一直跟在将军身边伺候,想必对将军喜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否提点我一二?”白鹭只平静说道:“奴婢也想为夫人效劳,只可惜却帮不到夫人!将军平常不让人近身伺候,至于日常起居也都是殷大娘在管。奴婢只在外院做些杂活,并不清楚将军喜好。”宇文樱脸上有些失望,也不再说话,只安静走到了崔氏院子。屋子里贺兰氏已经到了,殷大娘正叮嘱崔氏屋子里的侍婢。崔氏原本一直躺在榻上,见宇文樱进来,忙起身准备行礼,倒是殷氏忙拦住了她,又让她再躺了下来,笑着说道:“崔夫人,你现在有了身子,以后起身入座切忌太快。”宇文樱也笑着附和道:“崔姐姐有了身孕,以后行礼就免了吧。”崔氏看她笑容有些勉强,抚着自己的肚子,心里有些得意,冲着殷氏说道:“殷大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些日子老是觉得嘴里没有味道,只想吃些酸的东西。”殷氏听了这话面上更加高兴,“酸儿辣女!崔夫人这肚子里怀的准是个小公子!”崔氏眼角都带着喜色,偏偏做出一副有些苦恼的样子,抱怨道:“最近老是觉得没有胃口,动不动就觉得胸口闷、想吐。”殷氏忙安抚道:“过了这段时间就好!无论怎么不舒服,崔夫人且记得要尽量多吃些,好好补补身子,肚子里的小公子可都指着你呢。”崔氏面上有些为难地说道:“我最近总是到了用饭的时辰就觉得难受,等到胃口好了,想吃一些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能吃些什么。”宇文樱和贺兰氏听了这话,忍不住交换了个眼神,二人相视一笑。贺兰氏忙说道:“如今你身怀有孕,若想吃什么,随时吩咐厨房做就是。”崔氏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怀了身子之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想吃什么东西了,立马就得吃上,真要吩咐人去厨房取,这一来一回,等东西拿来的时候,又不想吃了,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贺兰氏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笑着说道:“既然这样,你且在院子里开个小厨房就是。往后需要什么食材直接让人送过来。”崔氏正是这个目的,刚要道谢,慕容恪恰好进屋来了,脸上神情让人有些猜不透。原本眉开眼笑的她立马有些心虚的样子,面上做出一副难受的样子,身子看起来虚弱得很,还坚持要起身给慕容恪行礼。不等慕容恪扶住她,殷氏忙按住她接着躺下,忙说道:“老奴才交代过,崔夫人你起身入座要慢一些,如今将军知道你有了身孕,哪会在意那些虚礼!”殷大娘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明显有些不满,她也不管崔氏被她这话说得有些没脸,只冲着慕容恪笑道:“恭喜将军!”慕容恪淡然一笑,冲着宇文樱和贺兰氏说道:“你二人既然已经来探望过了,若无其他事,就先回去吧!”说完这话,他又对着殷氏说道:“姑姑辛苦了!敏儿这人冒失,姑姑若还有需要交代的,还得麻烦姑姑把这院子里贴身伺候的人都召集起来,再细细嘱咐一遍才是。”她们都明白如今将军是有话要与崔氏单独说,自然立即退下。殷氏关门前,宇文樱转身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崔氏眼里有些惶恐,却不知为何。殷氏自去召集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宇文樱和贺兰氏一起离开。贺兰氏看她满腹心事,忙笑道:“听说你又和将军吵架啦?”宇文樱也忍不住笑了,“哪有人像你这样,看到别人吵架还当面幸灾乐祸!”“你嫁进来之前,我在府里这几年也就见将军发过一次火。现在倒好,你这嫁过来还不到一个月,惹得将军几乎天天都在生气!”贺兰氏说完这话,噗哧一笑,倒让宇文樱看出来她又在打趣自己,故意噘嘴有些不满说道:“他那个人要生气也是他自己斤斤计较,怎么就成我惹得他生气了?”贺兰氏原本还在说笑,却突然长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说这次崔氏能顺利生产吗?”她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宇文樱更加惆怅。昨日自己才和慕容恪商量了,往后二人假装恩爱,引蛇出洞,如今倒好,崔氏今日查出有孕,也不知那些人会不会转移目标。贺兰氏见她不说话,只一个人叹气,自然明白她也在担心,忙安抚她说道:“平日里我也以为崔氏心思简单,如今倒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她只怕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却生生忍到了现在,等胎儿稳了才说。今日她提出来想在院子里开小厨房,只怕也是担心有人害她,她这么谨慎,想必也是做好了准备。”宇文樱听她这话,撇了撇嘴,“她是谨慎,却专门是防你我二人了!有些话咱们也不能与她说,真要想帮帮她,她只怕还担心咱们要害她。”贺兰氏听她说的有理,想了想,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那人可能并不会行动也说不定!毕竟崔氏和玉儿姐姐很不一样。玉儿姐姐是将军正妻,将军对她很敬重,她二人感情尚算不错,可是如今崔氏……”她这话没说话,宇文樱也明白她的意思,只小声叹道:“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不是她,也不好妄下判断!”贺兰氏刚要说话,话到嘴边,她又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宇文樱看她那样子,也知道她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馨儿,你是不是想说,与其担心那人在暗处随时咬她一口,不如干脆引蛇出洞?”贺兰氏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可我一想,她毕竟有了身孕,这个办法还是太冒险。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那还真是咱们的罪过!”宇文樱听了这话自然赞同,却突然灵机一动,看着贺兰氏笑道:“还是馨儿你聪明!”贺兰氏原本一头雾水,突然听她这么一说,细想之下陡然明白,捏着她的脸,小声笑着说道:“就你这小丫头鬼点子多!走吧,去我院子里坐坐去,楷儿这两天还老在念叨你怎么不去找他,他还心心念念指望你带他出去玩呢!”……当晚,殷氏照例帮将军备好宵夜,准备送去前院,不曾想却被拦了下来。宇文樱红着脸问道:“大娘,我跟你一起去可好?”殷氏看这大晚上的宇文樱还没歇下,还打扮得光彩照人,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干脆将手里的托盘交给了她说道:“老奴今日忙前忙后累坏了,劳烦夫人直接给将军送去可好?老婆子我也早些歇下。”宇文樱满脸不好意思说道:“我跟着大娘进去就好!如今将军还在生气,若是我一个人送去,将军不让我进去可怎么办才好?”殷氏一想在理,看她主动向将军示好,心里自然欢喜,满脸笑意送她进了书房,再回了后院。黄鹂看就殷氏一人回来,故作纳闷问道:“殷大娘,夫人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呀?”殷氏作势要打她,笑着说道:“咱们来了好几天了,你什么时候见夫人主动提出来给将军送过宵夜?况且这大晚上,夫人平日早就睡了,今日倒像是专门打扮得那么漂亮等着我!要我说啊,夫人长得漂亮,人也好,就是性格太强硬了些,惹得将军生气。如今她都主动示好了,将军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我刚送了东西出来的时候,看到将军明明眼角都带着笑,还故意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夫人就冲着将军叫了声‘夫君’,眼眶刚有些湿润,眼泪还没掉下来,将军立马就绷不住脸了,脸上那叫一个心疼啊!依我看,比起对先夫人的敬重,将军对新夫人那才真是男人疼女人的样子。”黄鹂听了,一边躲着殷氏,一边笑得格外大声。书房内,慕容恪一边吃着宵夜,一边看着宇文樱,笑着问道:“看你刚才真是说哭就哭了,又在帕子上沾辣椒粉了?”宇文樱不以为然说道:“真要沾了辣椒粉,只怕我现在眼睛还流着泪呢。不过是出门前在帕子上沾了些茶水,刚才就把眼润湿了些。这样被殷大娘看见,她自然会以为,我还没哭你就开始心疼了,这样显得你心里更重视我不是?等她回去,黄鹂一问起,她再添油加醋的说了,明早,阖府上下都该知道你我又和好了。”慕容恪听了这话,有些担扰,“这么快会不会让人觉得有些不正常?”宇文樱听了满脸不快,“快什么快?如今崔姐姐有了身孕,咱们再不快点,他们转移目标怎么办?”说了这话,宇文樱更加来气,质问道:“你昨日只让我配合你,怎么没把她考虑进去?你也不想想这节骨眼上她怀孕的消息一传出来,你还怎么护她周全?是不是这世上除了你的段锦漓该被护着,剩下的女人哪怕怀着你的孩子,她们也该死?”慕容恪被她的话激怒,强忍下怒气解释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崔氏怀了我的孩子!真要早知道了,我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大肆张扬?”宇文樱难以置信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可能连自己女人怀没怀自己孩子都不知道?她要瞒着其他人还情有可原,可她竟然连你都瞒着,这怎么可能?”宇文樱说完这话,再想起今日自己看到崔氏满脸惶恐的样子,心中突然明白,“你根本就没想让她怀孕?”慕容恪无奈点了点头,神色有了些痛苦。宇文樱看他那样子,知道他害怕表姐的悲剧重演,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是这个样子,若是我知道这些,刚才不会那么骂你。”慕容恪摇了摇头,径直说道:“玉儿的死我难辞其咎,可若真让我伤害锦漓,我却做不到!这几年我一直对不起馨儿,更不知该如何面对楷儿。锦漓所做的这一切,皆因我而起,我却无能为力。她纵使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对,却总归是我爱着的人。”宇文樱看着慕容恪满脸悲伤,长叹一口气,忍不住感慨,“你果真是爱惨了段锦漓!我原先还以为你是因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才放任她胡作非为。如今看来,这么深沉的爱,哪里仅仅是因为感激!”宇文樱心里不舒服,连叹了好几口气才好了些,对着慕容恪说道:“这几天你对崔氏尽一切可能冷待。至于我,就暂时委屈你把我想象成段锦漓吧。你能对她有多好就假装对我有多好吧!等到崔氏忍不住了来招惹我,我顺势把她赶出去。她要真忍得住,我就上门找茬去!只是,在这期间要提防他们先害了崔氏嫁祸给我。她虽然谨慎,那些人毕竟在暗处,你记得派人好好保护她。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慕容恪悲伤的样子,直让宇文樱想赶快逃开,她不带一丝停顿说了这些话,忙走出书房。关门前,她再看一眼那人,只觉得心里钝疼。她重重呼出一口气才关上门,转头间,她已是笑容满脸、如沐春风。 92章 段锦漓的风格 第二天一早贺兰氏去了主院,彻底被床上躺着的宇文樱惊吓到,忙问道:“你竟然真的中毒了?”宇文樱脸色还有些苍白,只无力笑道:“你看我的样子,难道还有假?”贺兰氏心里着急,直说道:“好端端的怎么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原先咱们不是说好了,若她下次再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在咱们面前显摆,到时候咱俩假装气急败坏害得她流产。你怎么临时变了计划?”宇文樱叹了口气才说道:“崔氏性格张扬,我原先以为,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哪怕将军心里不喜欢,她也会凭借肚子里的孩子拼命踩咱们一脚,到时候咱们顺势装作害她一回也在情理之中。哪知道这些天她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要真上门找茬,也容易让人怀疑。我心里一时着急,也就只想到逼她给我下毒这个办法了!”贺兰氏看她难受的样子,也有些心疼,“你也是笨,明知道那糕点有毒还吃,串通你院子里的丫头假装肚子疼不就行了,再串通大夫说些假话也就好了。”听她说起这个,宇文樱心里更是郁闷,“不瞒你说,我这院子里也干净不到哪里去,真要不吃,只假装中毒,说不定还出什么幺蛾子。况且那大夫能被我收买,自然也能被别人收买,真要让他们查出来了,告诉了崔氏,再利用崔氏来对付我,也是麻烦!”贺兰氏叹道:“你心里也太急躁!如今将军装作宠你宠得厉害,崔氏怎么都是安全的。她害玉儿姐姐还等了七个月,你倒好,什么都想着几天就解决。事情本就复杂,慢慢谋划就是,偏偏你这么着急,还不惜伤害自己的身子。”宇文樱如此着急,不过是想尽快将事情解决,不用再整日和慕容恪共处一室,免得两人尴尬。只是这些话,她也不能真说给贺兰氏听。比起慕容恪昨晚的冷漠,如今听她抱怨,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心里自然有些感动。“我也就是想尽快解决此事,心里才着急了些。你放心!吃那糕点之前,我已经吃了解毒的药,身子并无大碍!若非有把握,我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心里比谁都惜命。”宇文樱说完这话,冲着贺兰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贺兰氏知道她做事心中有数,也就不再担心。宇文樱想了想往后的事,有些惆怅,对着贺兰氏大叹了一口气,“馨儿,如今崔氏是安全了,我却迷茫了!我也不知道后面该做些什么,才能引得他们早些露出马脚。你说他们若真要采取行动,是会直接像对表姐那样伤及我的性命,还是想尽办法挑拨我和将军的关系,让他疏远我?若你是段锦漓,你会怎么做?”贺兰氏想了想,答道:“我觉得她害了表姐未必就认定将军一定不会怀疑自己,不过是仗着将军爱她却不爱表姐,即使知道这些都是她一人所为,将军也会原谅她、包容她。相反,如果她认定了将军现在心里有你,真要害了你,将军只怕不会再像上次一般。所以,她应该会先想办法破坏你们的关系,让将军疏远你,甚至完全厌弃你。”宇文樱听了她的分析,忙点了点头,“我心里也是这么想!却想不出她会用什么办法让将军厌弃我?”贺兰氏想了想自己的经历,忙提道:“会不会像是对付我那样?当年她引我带玉儿姐姐去书房,将军大怒!这次她也让你做些害人的事,让将军觉得你是个蛇蝎妇人,因此疏远你?”宇文樱听了这话,直摇头,“你温柔善良,若真要因为对表姐有隔阂而害死了她,不明真相的人知道了,自然会觉得难以接受!我不一样,我可从来都谈不上善良,真要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大家只怕也会觉得在意料之中。”贺兰氏听她这么贬损自己,噗哧一笑,“我倒只见过人人都说自己善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直接承认自己不是好人的。”宇文樱跟着笑了,心里却有些苦涩地说道:“本来就是!在将军心里,我本就不是良善之辈。就像昨日,他第一反应也以为我是自己下毒,陷害崔氏。段锦漓更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她自然不会用这招对付我!除此之外,可有其他办法?”贺兰氏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提议道道:“那咱们只能看看将军最讨厌什么样的女人了。只是将军这个人性格内敛,很少见他特别高兴,也很少见他发脾气,是以我也不知他有什么喜恶。既然将军喜欢的是她那样的,那大概讨厌的就是不像她那样的吧。”她这话让宇文樱心里更加难受,怎么看自己都正好是段锦漓的反面,慕容恪要讨厌也讨厌自己这样的,哪里还需要段锦漓做些什么,现在他就很不喜欢自己。贺兰氏想了想说道:“咱们且想想将军喜欢她什么,再看看她会怎么害你就是!”宇文樱有气无力地列举道:“漂亮、温柔、才情横溢、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她最后这话一说出口,贺兰氏灵机一动,确认地问道:“她救过将军的命?”宇文樱忙点了点头。贺兰氏立马笑了,“我倒不知道她和将军还有这段过去!如此,我倒是想到了她能怎么对付你!你若是害了这院子里的女人,将军本就不喜欢我们,可能不会真正厌弃了你。可若是你害了她的救命恩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下一步,只怕她要引你害她!”宇文樱忙摇了摇头,说道:“不管她怎么做,我也不会害她!我可不是崔氏,只被人挑拨了几句,真就动了歪心思!”贺兰氏有些着急地解释道:“你怎么不明白呢?她若真要用这个办法,也不一定非要你害了她,只要将军相信你害了她就行。你设想一下,假如她明明是自己摔了一跤,偏偏诬陷你,说你绊了她一脚,将军若一心只相信她,自然会觉得是你将她绊倒了。”宇文樱不得不承认,这话虽然听着让她伤心,却是有些道理!她好好想了想,好像还真挑不出错来。二人正犹豫不决,乌兰拿了张帖子进来,说是小段夫人派人送过来的,还等着回复。宇文樱拆开来看才知道,段锦漓知道她身体有些不适,心里有些担心,想过府探望。她段锦漓会担心自己的身体?宇文樱嗤笑一声,“她消息倒是灵通!发这么一张帖子过来,相当于直接告诉咱们这府里有她的内线了。”贺兰氏想了想,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将军心里的人就明目张胆、为非作歹!她装作一副温柔的样子要过来探望你,若真在府里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全推到你头上。将军信任她,自然全听她的,只怕还会觉得你不知好歹,面上肯定得冷落你。你到时候若想再和他装恩爱把府里的内线引出来,也不可能了。这么看来,像是她的风格,应该错不了。”宇文樱想了想,也点了点头,对乌兰说道:“跟递帖子的人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多谢小段夫人关心!改日身体好了,我自会登门拜访!” 第91章 夫人中毒了 若说度辽将军府最近哪儿最热闹,毫无疑问是主院!自将军和夫人那晚上和好之后,连着五日,将军都歇在夫人的院子里。原先崔夫人诊出了喜脉,府里一堆人想调去伺候崔夫人。哪知道即使崔夫人有了身孕,将军这五日也就去看了她两次,还都只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听主院传开的消息说,就那两次都是夫人求了将军去的!只是让众人想不通的是,崔夫人性子一向张扬,如今怀了将军的孩子,不得将军重视,整日里却只是安安静静在自己院子里待着,也不出门。众人正纳闷之际,府里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说是将军本不想让崔夫人怀上孩子,也不知道她使了些什么手段偷偷怀上了,将军心里不喜。而崔夫人自知理亏,所以自然老实了下来。就说呢,按照崔夫人的性子,有了身孕,怎么能忍到肚中胎儿都三个月大了才往外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众人等想通了之后,只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主院去。如今天气渐渐热了,将军和夫人都睡得早,主院几个丫头却不想早睡,都在院子里坐着聊天,一副惬意!屋子里躺着的两个人却是十分难受!两人自那天回来之后,在人前还是一副恩爱的样子,进了这个屋子,却再也没说过话。慕容恪知道了宇文樱对自己的心意,却不知如何面对她。而宇文樱知道了慕容恪明白自己的心意,却间接用他的态度拒绝了自己,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听着院子里的笑声,宇文樱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开口问道:“你那边有什么动静?有没有谁悄悄往外面递消息?”慕容恪听她说话心里莫名有些欢喜,只是想了想如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淡淡说了一句,“还没有!”这话宇文樱听了有些烦躁,大大叹了一口气。慕容恪一直等着她再说话,可她叹气之后就再也没出声,直到黑夜中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着了,他才闭上眼睛睡去。第二日,依旧是将军起来开门让主院的丫头们进屋伺候夫人梳洗,夫人只满脸疲倦躺在床上。将军温柔地把夫人从床上抱起来,夫人却还是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看得那帮姑娘们面红耳赤。赛琦雅一边给夫人绾发髻,一边叹道:“如今将军对夫人可真好!”其木格在一旁附和道:“可不是!现如今将军最看重就是夫人!”如今院子里的丫头们都称呼自己为夫人,宇文樱也习惯了!听了两个丫头的对话,她笑得明媚,对着托娅说道:“尔朱大娘做来做去就只会那几样点心,你今日让厨房做些山楂糕送过来,我最近老是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托娅听了心里一喜,忙问道:“夫人莫非是有了身孕?听说崔夫人刚怀孕的时候也是老觉得嘴里没味道,还特别喜欢吃酸酸的东西。要不要奴婢去找个大夫给夫人把把脉?”宇文樱听了这话,抚了抚肚子,心里隐隐有了些期待。乌兰在一旁低声呵斥托娅说道:“就你胡说!夫人嫁过来不到一个月,若真有了身孕,月份还小,大夫哪里诊得出来。”眼看自家公主脸上有些失望,乌兰忙安慰道:“如今将军天天来咱们院子,夫人自不必担心,只怕很快就该有好消息了。”宇文樱听了这话,笑得开心,点了点,有些害羞地说道:“那倒是!”如今夫人是将军心尖上宠着的人,夫人说要吃山楂糕,府里厨娘自然麻利地做了。听说那糕点夫人尝了之后,直说好吃,一盘子糕点,夫人一人吃了一大半,剩下的给她那些陪嫁丫头们一人都分了一块。众人都觉得不错,夫人还赏了那做糕点的厨娘李氏一两银子。李氏心里美滋滋的,正琢磨着明日给夫人做些什么点心,却被人架到了主院。一问缘由,说是夫人吃了那盘子山楂糕之后一直觉得肚子有些疼,近身伺候她的丫头们也都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府里急忙请了大夫过来。大夫诊断出来,夫人和那些丫头们乃是中毒了,而带毒的正是李氏做的山楂糕。李氏到了主院,看着将军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战战兢兢,忙跪下喊冤:“将军,奴婢真的不知那山楂糕里为何有毒,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下毒害夫人,还请将军明鉴!”慕容恪一脸愤怒,“你还喊冤!那点心是你做的,托娅去厨房拿过来直接就给了夫人。这点心只经了你们二人之手。托娅自然没有嫌弃!她自己都吃了,大夫也诊断出她中了毒。若是她下毒害夫人,她自然不会害了自己。如今看来,有嫌疑的就只有你一个。”李氏听了那话,吓得脸都白了,忙跪地求饶。慕容恪看着她求饶,却无动于衷,只说道:“这糕点你做好了,就没有经过他人之手,除了你自然没有别人有机会害夫人。你若抵死不认,那我只能送官查办了。”他说完这话刚要吩咐人将那李氏拖下去,李氏求生心切,终于神智清明了些,忙辩道:“将军,奴婢真是冤枉的!那糕点奴婢做好之后,没有人碰过,可是那做糕点的山楂却有人碰过。是崔夫人院子里的香儿姑娘!她当时进厨房问奴婢要山楂,奴婢不知道她要来做什么,就给了她一篮子。后来她临走的时候跟奴婢说是崔夫人要吃山楂羹,奴婢忙拦下了她。奴婢知道孕妇吃多了山楂容易流产,哪里敢让她拿去给崔夫人吃。后来托娅姑娘去了厨房,说夫人今日想吃山楂糕,奴婢就从那篮子里挑了一些做的。”李氏说完那话,看将军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大喊道:“将军,奴婢真是冤枉的!夫人对下人都和善,和奴婢也无怨无仇,奴婢也没有收了什么人的好处,哪有什么理由害夫人?将军一向仁义,还请将军查明真相,还奴婢一个清白!若将军不信,让人去奴婢住的屋子里搜就是,奴婢真要下药害夫人,屋子里该还有毒药藏着才是!”慕容恪犹豫一下,命两个侍婢去李氏住的屋子里去搜,片刻后,那两个侍婢回来了,确实没找到。李氏忙跪下磕头,痛哭流涕,“将军,奴婢真是清清白白的,还请将军还奴婢一个公道!”慕容恪命人将李氏带下去,关押起来,特意交代了,好好审,一定要让她说实话,不得有所隐瞒。但有一点,不能用刑逼供,更不能屈打成招。只是那些人无论怎么审问,李氏还是那套说辞:她是清白的,是崔夫人院子里的香儿姑娘动了那篮子里的山楂。原先众人还觉得,这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如今夫人虽是将军心尖上的人,可崔夫人肚子里还有将军的孩子呢。弄不好夫人就没中毒,只是和院子里丫头一起假装中毒,借这招来打压崔夫人也不是不可能。可那些人经人一点拨,再仔细想想,崔夫人前些天刚查出有孕的时候,殷大娘专程去她院子里将孕妇该避忌的一些东西都说得清清楚楚,这香儿姑娘怎么还跑去厨房要山楂?要了山楂也就算了,临了要拿走的时候,还专门跟李氏说,是要给崔夫人做山楂羹,这意图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莫非是故意提醒李氏拦下自己,然后将那山楂拿去给夫人做糕点?内宅之中水可深着呢!究竟真相如何、孰是孰非,他们这些下人哪里知道,也只能自己心里猜一猜,再私下议论一番而已。众人心里没疑惑多久,真相就大白了。夫人中午中毒,晚上将军就去了崔夫人的院子,依旧只坐了半个时辰就出来了。不一会儿,大家不仅听到那院子里传来崔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还听到了将军下的命令:崔夫人生产前一律不许出了自己的院子,往后崔夫人的院子,也一律不让人进去。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人全都给遣散了,只剩下香儿姑娘,将军还派了两个人在门口守着,看这样子,竟是生生将崔夫人给软禁了起来。看将军这举动,大家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就说呢,按崔夫人的性子,如今将军这么宠爱夫人,她怎么会甘心一个人在院子里待着养胎!大家都在心里感慨,果真最毒妇人心!主屋内,慕容恪看着床上躺着的神色有些痛苦的宇文樱,生气地问道:“那毒究竟是怎么回事?”宇文樱回答道:“不是我下的……”听了她这话,慕容恪不禁松了一口气。昨日她才问了自己进度,这么巧今日就中毒了,他心里自然会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只是他刚放松一些,宇文樱又接着说道:“是我让人在崔氏耳边吹了吹风,引诱她吩咐香儿下的毒。”慕容恪听了这话,握紧了拳头,咬牙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宇文樱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慢说道:“若你是质问我为什么要挑唆她下毒,我只想说,若她心里真是善良,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人挑唆了害人。她一直安安静静在院子里待着,而我若是主动上门挑衅又显得太过突兀,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原本就一丝进展都没有,我们还要时时担心崔氏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安全。如今少了这些顾虑,咱们才好放开手脚干正事了。”宇文樱话说得多了些,加上一时激动语速快了些,胃有些抽得疼,不由得皱眉。慕容恪看着她有些心疼!他想解释,自己生气不是因为觉得她是个狠毒的女人,而是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想了想,他没开口,这个时候自己对她的任何关心都可能让她误会。如今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没做好准备给她一个承诺,他不愿意给她希望之后再让她失望。更何况,他答应过伊娜姑姑,事成之后放她离开,给她自由。慕容恪不再说话,自去榻上躺着,宇文樱躺在床上,泪水顺着从眼角滑下。哪怕提前吃了解药,那药进了肚子里还是让她觉得疼,只是她如今才知道,毒药进腹的那种疼,哪里比得上他的冷漠带来的心里的疼。 第90章 最羡慕段锦漓 慕容霸看着慕容恪嘴角含笑的样子,忍不住偷笑一声。慕容恪忙敛神,问道:“你笑什么?”慕容霸笑得促狭,反问道:“四哥你在笑什么?这是听见四嫂的笑声心猿意马了?”慕容恪清咳一声,正色说道:“咱们正在讨论正经事,别胡说八道!”慕容翰跳出来,两手狠拍了二人脑袋一下,呵斥道:“你们两个小子,我现在跟你们说宇文部地形军防,你们倒好,在我这书房里想媳妇儿?”慕容霸立马一副冤枉的样子,抱怨道:“大伯父,我可真没有!明明是四哥在想四嫂,我刚才就是在取笑他!”慕容翰再一拳冲他打过去,嘴里大声说道:“你小子还好意思取笑你四哥,我看最心猿意马的就是你!你媳妇儿现在就在外面,要真想找她赶快去!”慕容霸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惊道:“大伯父你当真许我出去?”慕容翰一副嫌弃的样子,挥挥手说道:“赶快出去,赶快出去,看你在我面前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我就来气!”慕容霸美滋滋地跑出去了,慕容翰看他那样子,笑道:“这小子,都娶了亲的人了,还跟个猴子似的!”慕容恪无奈笑了笑,“大伯父你别被他表面装傻充愣的样子骗了,他心里比谁都精!要不是知道你有话跟我说,他才不会闪得那么快!”慕容翰脸色凝重了些,“玄恭,我确实有话跟你说!先前你说你和阿樱成亲是权宜之计,可刚才我看你那样子,只怕如今她在你心里早就不一般了吧?”慕容恪听了这话,忙解释道:“伯父,你误会了!如今我跟她这样,另有用意。府里最近有些不干净,我是故意跟她装成恩爱的样子,引那人出来。”慕容翰叹了口气才说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非要指责你!我只是突然发现阿樱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以前只知道沉着脸,什么心思都藏着,如今有了她在你身边,你比以前开怀了,笑容也越来越多。”慕容恪心里突然有些慌神,深呼吸好几下,才慢慢说道:“我对她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她这个人很有趣,她说的话很好笑,她笑的时候很好笑,她皱着脸的样子也很好笑,她……”慕容翰听不下去,忙打断他说道:“什么这很好笑,那很好笑,那是你自己心里开心却不知道!”慕容恪脸色发白,长呼一口气才坚定地说道:“大伯父,我知道自己的心意!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我心里另有其人!”慕容翰听了这话,只叹道:“伯父只想跟你说,记得珍惜眼前人!若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择,选那个让你觉得跟她在一起最开心的那个总是没错!当年我也觉得那不是爱,后来才知道,只是我一直没看清!”慕容翰说完这话,也不好再劝,只说道:“出去吧!”慕容恪出了书房,临关门前,看着书房内的大伯父满脸沉痛懊悔。他一直只以为大伯父粗犷豪迈,却不知原来在他的内心也有伤感的过去。慕容恪转身,看着马背上坐着的那抹红色的影子,自言自语说道:“她是伊娜姑姑的女儿,所以我才愿意护着她,就像护着自己的妹妹!我愿意和她说心里话,是因为她懂我的心思,和她说话不用费劲解释,她就能明白一切。她一直和我并肩作战,去掉她女子的身份不谈,我们定能成为很好的袍泽兄弟……可是那不是男女之情!我爱的是锦漓!”说了这番话,他敛神定息,终于觉得心里安定了,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宇文樱跑了几十圈有些累,刚下马就看慕容霸又翻身上去,还拉着段瑶一起。段瑶看宇文樱眼都不眨地看着他们,顿时有些脸红,害羞地说道:“四嫂,我不会骑马……我看你骑马很开心,我就想上马试试!”慕容霸自洒脱一笑,说道:“瑶妹不用解释!四哥跟四嫂也是夫妻情深,她又不会笑话咱们!刚才在书房里,四哥只听见四嫂的笑声,都笑得合不拢嘴!”慕容霸说话这话,一挥马鞭跑了。宇文樱一个人在原地无奈一笑,“慕容霸还跟以前一样喜欢胡说八道!”乌兰赶紧上前递上帕子给她擦汗,一边看着慕容霸夫妇感慨道:“公主,五公子和少夫人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宇文樱也叹一口气说道:“是啊!明明是同一天成亲,他们就这么好!”乌兰看她也是满脸感慨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公主不用急着羡慕!等到咱们回了草原,公主以后真成了亲,跟驸马都尉也会这么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到时候你们骑马跑在草原上,宽阔无边,保管比这还开怀自在!”听了这话,宇文樱才想起来,刚才她竟然忘了和慕容恪不过假成亲,怎么可能跟慕容霸和段瑶一样。她原本心里有些难过,看着乌兰满脸带笑看着自己,只开着玩笑说道:“傻丫头!到那个时候我可不是什么公主啦,我的夫君更不是什么驸马都尉!我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乌兰有些抱怨地说道:“平凡夫妻才好呢!像现在这样,整日待在将军府里,公主都不如以前快活了!”宇文樱看乌兰整张脸皱到一起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是!你说的对!”乌兰又忍不住开始自由想象,“到时候公主也像五公子他们这样,跟自己的夫君共骑一匹马。你们每日一起牧马放羊,一起看草原的日出日落,你给他烧饭、缝衣服,再给他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只怕这都是这个傻丫头自己心目中的理想生活吧,宇文樱听她的描述噗哧一笑。刚才那一脸兴奋的乌兰,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示意宇文樱往后看,宇文樱转身过去,就见身后慕容恪冰冷的脸。乌兰看慕容恪面色有些不高兴,忙解释道:“将军,奴婢是看这四处没人才这么说!奴婢嘴很严实,没把你和公主假成亲的事告诉别人。”慕容恪小声呵斥道:“什么假成亲?世人眼里,我和你家公主是拜过堂的真夫妻!”乌兰忙点了点头,一脸谨慎的样子。宇文樱看她刚才还讲得兴致勃勃,现在立马缩头缩脑,忍俊不禁。宇文樱这一笑,慕容恪只觉得心里更不高兴,再看了看乌兰,又冷冷地说道:“以后说话注意着些,别动不动说什么你家公主以后成亲了如何如何!”乌兰脸上有些委屈地说道:“将军,奴婢知道轻重!”慕容恪想了半天,又补充道:“如今你家公主是有夫之妇,让人听见了,还以为她整日就想着红杏出墙,若被发现了,是要浸猪笼的!”这句话彻底吓到乌兰,她坚定答道:“将军,奴婢以后再也不提了!”慕容恪满意地点了点头!宇文樱看着乌兰惊慌退下的样子,笑道:“你不该这么吓她!”慕容恪只淡然一笑,眼看宇文樱还盯着黑烟驹,直问道:“你很喜欢骑马?”宇文樱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前也不觉得,现在才发现骑马的时候心里最自由!”慕容恪看她又有些低落的样子,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拉着她的手就翻身上马。宇文樱只感觉云里雾里,马跑了一阵,才反应了过来,忙开口说道:“慕容恪……”慕容恪忙打断了她,“别说话!我带你去狩猎场!”直到两个人驰骋在狩猎场上,宇文樱还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一般,还是一个美得让她再也不想醒来的梦。两人一路疾驰,直到马跑不动了才停下!慕容恪先跳下了马,伸出手,宇文樱只犹豫一下,笑着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只随意的坐在地上,却都是带着笑!慕容恪看着她问道:“我看了这几天都不太开心,现在心里觉得舒服了吗?”宇文樱点了点头,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慕容恪见了,又是一笑,“我看你刚才看着五弟他们,满脸都是羡慕,就猜到带你来狩猎场你肯定喜欢。”慕容恪说完这话,笑得温柔,直让宇文樱受到莫大的鼓舞。她深呼一口气,看着他缓缓说道:“我是羡慕段瑶,但是我心里最羡慕的是段锦漓!我羡慕她……”她的话还没说完,慕容恪笑容顿时僵住。那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直让宇文樱一下从刚才的幸福失望地跌入谷底,她只接着笑道:“我羡慕段锦漓,她漂亮、温柔、知书达理,还有她……”宇文樱话没说完,只觉得呼吸过后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这一句停顿让慕容恪又紧张了起来。他面上的紧张让她的心都跟着疼了,大笑几声,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只直接用袖子擦了擦泪,接着说道:“还有她得到了所有人的夸赞!人要是真有下辈子,我希望能像她一样!”她说完这话,只觉得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拼命想把那些泪从眼眶里压下去,却越流越多。她猛地站起来,飞快翻身上马,拼命跑开,直到泪水被风吹干,心里有些话随风而逝,她才再回过头冲慕容恪挥了挥手,大声笑道:“我今日玩得很开心!谢谢你!”来时的两个人依旧一同回去,和来时一样,他们脸上都挂着笑,却都没笑到心底去。狩猎场一切依旧,只有马蹄踏过的痕迹仿佛讲诉着宇文樱心底的那句话。我羡慕她拥有你全心全意的爱! 第95章 意乱情迷 慕容恪看宇文樱晕过去,完全慌了神,立马将她打横抱起,出了都尉府。段锦漓看他惊慌的背影,终于知道自己输了,满脸不甘和伤心,愤怒离去。门外乌兰已经等着,看到公主陷入晕迷,担心得要哭,声音有些哽咽喊道:“公主!”宇文樱藏在袖子里的手又紧握一下,才睁开眼睛,虚弱地对乌兰说道:“别哭,我没事!刚才不过是装晕!”慕容恪听她这么说,这才放心,将她抱上车。宇文樱如今精神越来越涣散,哪里敢靠他这么近,又握紧簪子,狠狠扎了一下指尖,恢复了一些神智,才无力说道:“我与乌兰有话要说,还请将军回避一下!让车夫快些赶车回家,尽快回府,我实在太想睡,快有些撑不住了。”慕容恪看她脸色发红,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问,只担心看了她一眼,让她靠着乌兰坐着,轻轻说道:“若有事,掀开车帘唤我一声就行。”他下车骑马,示意黄鹂在门口坐着,只小声吩咐道:“注意些车内的动静,夫人若有事,立刻通知我。”黄鹂得令,在车夫旁边坐着,随时听着里面的动静。乌兰看宇文樱只靠着她,也不说话,喘气声越来越重,心里不由得又担心地问道:“公主,你可还好?”宇文樱刚扎了那一下早已没有了痛觉,只能再扎一下。痛入心扉的感觉蔓延,她快速说道:“我被段锦漓下了药,如今浑身发热,很难受。等回了府,你赶紧吩咐人打些井水,让我泡在里面。还有,记得千万不要让将军靠近我,一切等我药效过了再说。”乌兰听了她这话,吓得惊慌,看她拼命撑着的样子,心疼她,只说道:“公主放心!”宇文樱还想再说话,却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无意识中发出一些嘤咛声,心里慌了神,拿起那簪子再扎一下,却不似先前那么痛。想来手已经麻木,她提起右手直准备往大腿上扎过去,被乌兰看见,想藏都来不及。乌兰拿起她右手一看,指尖都是伤口,鲜血直流,袖子上也都沾满了血,一时忍不住哭了起来,直哭喊道:“公主!你若真是难受,不必再死撑着。”“别哭了!我只要再撑到回去就好了。”宇文樱说了这话,只觉得连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不止浑身发热,连嗓子也觉得干得难受。乌兰忍住不哭,只掀开车帘,对着外面马上的慕容恪说道:“还请将军吩咐他们快些!”慕容恪心急,忙问道:“可是你家公主很不好?咱们不回府,直接去医馆!”慕容恪刚要下令,车内宇文樱痛呼一声,慕容恪听了,有些担心她,忙问道:“夫人可还好?”车内宇文樱清醒答道:“我只是醉酒了还未彻底清醒,只回府睡一觉就好。如今在车上,想睡觉却睡不安稳,有些难受。”她伸手拉下帘子,面上已是一阵酡红,乌兰看她那样子,虽担心,却无计可施,只得急忙建议道:“公主,将军她很担心你,咱们应该将实情告诉他。”“段锦漓给我下的是催情药,等我彻底神志涣散之时,只要看了男人我就会让他要了我。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更不希望我和他一不小心发生了什么。否则,等我清醒了,我会恨我自己,明明知道他不爱我,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更加卑微。”宇文樱说完这话,只觉得脑子已经将近要空白了的状态,嘴里轻声哼着却不自知。车外黄鹂对着车夫大喊一声,“快,去别院!”喊了这句,黄鹂忙钻进车内,将车内备好的茶水倒在帕子上,递给乌兰,让她给宇文樱擦脸,自己又给她倒了几杯水喝下。慕容恪原本听黄鹂喊了去别院,便知道不妥,本等着她来向自己通报,却没见她人出现,忙从外面掀开车帘,看到宇文樱已经神智不清,呵斥乌兰说道:“夫人到底怎么了?”乌兰只抱着宇文樱哭,黄鹂轻声将一切解释清楚,慕容恪听了满脸震惊,只对着那车夫愤怒大喊道:“赶快!”慕容恪别院离都尉府也就将军府离都尉府一半的距离都不到,慕容恪骑马先到了,命令下人都好好在自己屋里待着,不准出来。车夫一路猛抽马鞭,晚了一会儿就到了。马车刚停,慕容恪急忙上车将宇文樱抱出来,进了内室。乌兰想起公主的话,忙说道:“公主无事,只需打些井水来泡着,等药效过了就好,奴婢在此照顾公主,将军还请回避。”慕容恪看宇文樱那个样子,心里担心,哪里愿意离开,只吩咐乌兰和黄鹂一起去打水。乌兰不愿意,还想再说,却被黄鹂强行拉走。乌兰心想,自己抓紧打了水来,应该也不会发生些什么,匆忙出去,想着赶紧打了水回来。两人到了门口,黄鹂要关门,乌兰又拦住了她,特意将门大开着,才和黄鹂一起去取水。两个丫头去取井水,慕容恪自去桌上倒了一杯水给宇文樱喝下。有水下肚,宇文樱嘴里还在喊着口渴,如此喝下好几杯水,宇文樱终于好了些,靠着他骄喘吁吁。她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迷离,看了看慕容恪,手抚上他的脸,嘴唇立马就亲了上去。慕容恪想推开,她却早已直接亲上他的唇。宇文樱动作有些生涩,却让慕容恪心跳加快,连呼吸都忘了。他楞了半晌,才想起推开她。身边那人被他推开,有些委屈地皱了皱眉,又缠了上来。慕容恪被她弄得心慌意乱,忙将她按在床上,再去给她倒水。另一边,乌兰等着黄鹂带她去打水,黄鹂却是不紧不慢地坐下了。乌兰担心自家公主,忙催道:“黄鹂姐姐,我知道你今日辛苦,你且过一会儿再歇息,先带着我去提水。”黄鹂看她那样子,叹道:“平常看你聪明,今天这么死脑筋!现在将军和夫人在一起,还打什么井水?刚才那是在路上,夫人若是失态了,是有些不太好。如今到了别院,就将军一个男人在,你还担心什么?”乌兰听了这话更加担心,再看黄鹂一副坐下了就不准备再动了的样子,忙正色说道:“将军命你我二人去打水,咱们自然要听命!你若是再不动,误了事全都怪你!”黄鹂看了她一眼,不禁为将军叹了口气,才带着她去打水。屋内,慕容恪按住了宇文樱又喝了一杯水,看着她越来越不受控制,心里直抱怨着那两个丫头去打水怎么还没回来。宇文樱满脸是泪看着他,让他有些不忍,手松开了些,抚了抚她的头发,安慰道:“再等一等,她们马上就回来。”宇文樱已经开始用手扯自己的衣服,慕容恪只得又按住她的手。看她右手满是血迹,他拿起看了看,一阵心疼。这一松开,宇文樱再度起身,亲上了她的唇。慕容恪刚要张嘴说话,她却将自己的丁香小舌伸了进去。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好而心动的感觉直让他原想把她推开的手再也使不出力气,意乱情迷之下,他只用力回抱着她,狠狠地吮吸着她的香甜。他的吻渐渐向下,从嘴唇移到了脖子,身下那人娇喘不已,发出一阵嘤咛,直让他再也忍不住,脱了她的纱衣,再动手解了她的腰带,粉红色的肚兜已经若隐若现,他才想起门还大开着,起身准备去关门。宇文樱如今哪里肯让他走,忙抓住了他的手,又缠上来。他笑了笑,只得托起她的臀抱着她去将门关上。宇文樱被他抱着,双手却不老实,只四处游走,直让他心痒难耐。他将她抱回床上,飞快除去她的锦衣,如今身下这个小女人只穿着粉红色肚兜,显得肤白如玉,看得他血脉偾张。他含着她的唇,一只手抚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摸上那傲人的胸部。身下宇文樱发出满意的嘤咛声,于他是莫大的鼓舞,嘴唇又一步向下移。门外黄鹂和乌兰提了水回来,黄鹂看着如今已经关上的房门,冲着乌兰撇了撇嘴,说道:“看吧!我都跟你说了这水不用了,你非不相信!你一个人提了两桶就算了,还让我跟你一样!”乌兰小心放下水桶,径直走上前要去敲门。这举动吓了黄鹂一跳,忙拉住她,小声斥责道:“你走的时候专门把门大开着,如今门关上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敲什么门?”乌兰努力挣脱了她,大声回道:“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才要敲门!”黄鹂忙匀出一只手捂上她的嘴,责怪道:“你要坏事,那我只能对不住了!”黄鹂会些武功,力气自然大,可乌兰还记得宇文樱先前的吩咐,情急之下拼命挣脱了她,冲到门口拼命拍门,直喊道:“将军开门啊……”乌兰这话没说完,黄鹂又捂上她的嘴,要将她拖走。乌兰如今为了保自家公主清白,全力以赴,拼命把黄鹂推到在地,一边拍门,一边抓住机会加紧喊道:“公主如今神志不清,若等公主醒了,知道这一切……”黄鹂从地上爬起来。她这次真的生气了!也不管乌兰怎么胡说,只紧紧箍着她,想先把她拖下去再说。乌兰被她拖着,嘴里还在喊着:“公主定会恨死自己,还恨死了将军。”黄鹂真恨不得将乌兰的嘴缝上,奈何乌兰今日力气大得惊人,只她一个人,制服不了她。两个丫头还在撕扯之间,门开了!“照顾好夫人!有事再来禀报!”慕容恪说完这话,飞快离开。乌兰大喜,忙提起刚打来的水,进屋里去。黄鹂当场愣住,看着慕容恪离开的方向,叹了一口气,才提着两桶水进屋伺候。书房内,慕容恪直接喝了一壶水,也没有平静下来。他握着拳,不断深呼吸,还是抑不住的心跳加快。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刚才那一切,却发现自己脑子里宇文樱的样子怎么都散不去。他拼命想让自己想着段锦漓,想着他们过去的一切,只是他努力了很久,却依旧毫无作用。他不断告诉自己,今日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正常男人看到一个女人投怀送抱之后才会一时有了**,与爱毫无关系。无论他怎么为自己找借口,却都是惘然。等到真正心乱的时候,怎么可能自己平息? 第94章 绝地反击 段锦漓离开之后,留下那婢女看着两人,以免有人出现坏了宇文樱的“好事”。“你赶快过来啊!那媚药就发作大概只需一刻,我先去外面盯着。记住了,若外面有了动静,不用管,只干你该干的事。四少夫人性子烈,记得好好调教调教!若一会儿让人看到了是她心急,主动投怀送抱,赏银加倍!”宇文樱听那声音才知道,这婢女正是自己那日见过的黄莺。这主仆二人当初就演得一场好戏,今日更是铁了心不会放过自己了。那奴隶战战兢兢走了过来,畏畏缩缩的样子看得黄莺一阵生气,大声吼道:“今日你有幸睡了她也算是你祖坟冒青烟,便宜你了!看到女人躺着让你睡,还害怕成这个样子,真是天生的贱命!”黄莺说完这话,赶紧出去关上门,嘴里一边还嚷嚷着:“臭死了!真是贱民……”她还没骂完就停了下来,接着门外响起一声闷哼,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奴隶还记得黄莺的吩咐,也不敢开门去看,只加紧开始扒自己的衣服。只可惜他衣服还没脱完,就直接被一脚踢晕了过去。宇文樱动弹不得,忙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可爱的小脸满是的担心看着自己,却正是今日跟着一起出门的黄鹂。黄鹂一边抓紧扶她起身,一边说道:“奴婢来迟,还请夫人恕罪!”说完这话,黄鹂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放到宇文樱手里,说道:“夫人,五少夫人派人通知奴婢和乌兰,说夫人你醉酒了,让我们赶来伺候。结果我们在来的路上被人缠上了,多亏了大小姐,奴婢才能立刻赶来营救。”黄鹂放在宇文樱手中的正是那块锦漓玉佩,玉佩冰凉的触感终于让宇文樱确定自己不是做梦。那玉佩是自己晕倒前故意留在地上的,好在慕容青看见了。恍如劫后余生,她心里一时高兴,眼泪流得更凶。黄鹂给她倒了几杯水喝了,再扶着她坐了近一刻钟,宇文樱才终于能开口说话,手脚也勉强能活动了一些。“夫人,咱们赶快离开吧,等回头有人来了,还不知会怎么看夫人!”宇文樱拦着了她,慢慢说道:“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我一直在这屋子里待着,等她们来了看到这屋子里的男人,即使我已经走了,她们也会产生不好的想法。你先扶我到外面院子坐下,再把黄莺扶进来躺下。”听了这话,黄鹂心中明了,忙点了点头。宇文樱扯出一丝笑,说道:“倒想不到你应得这么爽快,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心狠手辣!”黄鹂笑了笑,回道:“她一个姑娘家心思歹毒,说话刻薄,不给她一个教训,她该不知道害人终害己!”黄鹂说了这话,将宇文樱扶到院子里坐好,把黄莺搬到床上躺下,看了看被自己踢晕的那个男人,改变了主意,“整日只知道害人,还口口声声说他是贱民,就让人看看你怎么在这贱民身上趴着!”黄鹂一番折腾,累得有些冒汗,气喘吁吁问道:“夫人,接下来怎么办?”宇文樱忙拔下头上的簪子在手里握着,有气无力说道:“你先带我找个地方藏着,等她们那些人来了,咱们再出来。”黄鹂照办,扶着宇文樱进了院子里的小耳房躲着,看宇文樱额上冒汗,关心地说道:“夫人迷药还未尽失效,现在可能觉得有些累,再等等就好了!”宇文樱握了握手上的簪子,眼神清明了些,吩咐道:“一会儿我可能没有太多力气,你记得替我说话。我刚醒了觉得难受,你扶了我去茅房,咱们一回来就看到黄莺带着一个男人悄悄进了那屋子,咱们一时害怕,就躲了起来。”黄鹂看她难受还连着说了这么多话,忙安慰道:“夫人放心,奴婢都明白,等她们问起来,奴婢保管回答得滴水不漏。”宇文樱听了这话,心里放心,刚一松懈,脑袋又觉得有些恍惚,忙又握了握那簪子,心里才又好受了一些。突然厢房传来一阵凌厉的叫声,接着是段瑶大声吩咐人说道:“你们赶快把人给我弄醒,问问四嫂去了哪儿。你悄悄通知四哥,就说四嫂有话与她说。”宇文樱和黄鹂相视一笑。厢房内乱作一团,段瑶作为女主人,在她府上出了这等事,心中既担心又着急。高氏依旧是淡然,慕容青则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可足浑氏初始有些失望,看着段锦漓气急败坏的样子,立马幸灾乐祸。黄鹂扶着宇文樱到院子里坐下,到了厢房门口立马跪下,大声哭道:“五少夫人,你们可来了,我家夫人都吓坏了!”她这话一说完,段瑶回头一看宇文樱正好好坐着,心里顿时放心,再看了看床上那两个还没醒过来的,忙生气吩咐道:“这么半天叫不醒,提水来直接泼醒!”段瑶说完这话,小跑地走到院子里关心问道:“四嫂你可还好!”宇文樱虚弱地点了点头,又眼神示意她听黄鹂说完。黄鹂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哭道:“今日还请五少夫人还我家夫人一个公道!奴婢听说我家夫人醉酒,忙过来伺候,半个时辰前夫人醒了,说有些难受,奴婢扶着夫人去了茅房。回来的时候,就见到有一位姐姐带了个男人偷偷摸摸的进了厢房,他们刚进了屋里就大吵一架。听声音,那个男人很生气,说那位姐姐耍了自己,明明说这屋子里有美娇娘,结果进来什么人都没有。这位姐姐也很生气,骂那个男人低贱,说他不过是收了钱来办事,贱民一个,竟敢冲自己发火。后面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夫人和奴婢在外面听了这些,心中害怕,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段瑶心中明白,进屋看着段锦漓质问道:“你最好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的婢女怎么会干出这种丧尽天良、不知廉耻之事!”段锦漓一脸愤怒说道:“五弟妹,莫非你怀疑我不成?”段瑶看她的目光有些冷,并不答话。段锦漓走过去,拉起床上的黄莺,狠狠扇了几巴掌,一直昏迷的黄莺终于醒转了过来,只觉得脸疼,刚要说话,段锦漓又一巴掌扇过来,嘴里气愤说道:“你这贱婢,好好解释清楚,为何你会在四嫂床上躺着!”黄莺虽被那几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只是她一醒来看到自己躺在那奴隶身边,也知事情失败,只脑子飞快转了几圈,大声喊冤。“夫人,奴婢冤枉!奴婢先前撞见这个男人鬼鬼祟祟往厢房这边来,奴婢觉得可疑,就跟着他。奴婢跟着他到了厢房门口,就见到一个将军府的婢女出了屋子,吩咐了他一些事就走了。奴婢觉得奇怪,刚想走,结果就被人打晕了。奴婢真的冤枉!”黄莺说完这话,哭得凄惨。段锦漓一副动容的样子,扶她起身,嗔怪道:“你为何不早说,害我冤枉了你!”段瑶却不屑再看她们主仆二人演戏,走上前扇了黄莺一巴掌,狠狠地说道:“你还真当别人会信你的胡言乱语不成!只装出一副冤枉委屈的样子,还妄想把脏水泼到四嫂身上。真当大家都瞎,看不出你在演戏。”段瑶嘴上骂着黄莺,眼睛却直盯着段锦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表面上是在训斥黄莺,其实就是间接骂段锦漓一顿泄愤。段锦漓往门外看了看,见到慕容恪身影,忙大声哭道:“五弟妹,你还想怎样才能相信此事与我无关?我这丫头也是冤枉的,她心思单纯,不知道防备人。她自己看到别人装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一时好奇就跟着来了,哪里知道会落入别人的圈套。她都看到了将军府的婢女和那男人好生生的说话,四嫂哪里会真的有危险。这一切真相到底是怎样,谁说得清!”段瑶听了这话,火冒三丈,“你少胡说八道!女子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四嫂她会用自己清誉陷害你和这贱婢不成?你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若你现在大方认了,诚心给四嫂道歉,只要四嫂不追究,看在这贱婢也没有酿成大错的份上,我都尉府也不会喋喋不休。你若是再狡辩,别怪我将事情告到父王那儿去,到时候看你和世子还怎么做人!”段锦漓脸上更加委屈,一阵抽泣,等着门外那人进来替自己说话。只是她哭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慕容恪进来,抬头一见,他正要扶着宇文樱出去。段锦漓如今已难挽颓势,却也不能让宇文樱好过。自己看着她喝的催情药,现在药效早该发作了,若就让她这么回去,哪还有机会扳回一局。可若是让宇文樱当场发作了,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将军府夫人睡过的房间里有个男人躺在床上,她自己还当众发情,传出去,看她还要不要脸。段锦漓飞奔出来,拦住二人,眼神哀伤看着宇文樱哭道:“四弟妹,如今事情尚未查清楚,你且说两句公道话!我那丫头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害她,还引得众人怀疑我?”宇文樱心里生气,恨不得破口大骂,只她刚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让她立马停住。她不由握了握手上的簪子,小声说道:“夫君,妾很难受,想先回府。”说完这话,她头靠在慕容恪肩上,直接晕了过去。 第93章 段锦漓的阴谋 宇文樱一连休息十日体内余毒才彻底清干净。十日期间,段锦漓又发了两次帖子,宇文樱都不予理会。今日,黄鹂又拿了张帖子进屋,宇文樱以为又是段锦漓所发,忙摆了摆手。“夫人,这是五公子和五少夫人发的帖子,邀请将军和夫人明日去都尉府做客。将军已经看过了,让奴婢交给夫人。”宇文樱一听是慕容霸夫妇,立马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她又问道:“将军可说了还有哪些人赴宴?”黄鹂笑道:“这个将军并不曾说!夫人若想知道,等将军晚上过来了,亲自问将军便是。将军还特意让奴婢知会夫人一声,备礼之事夫人不用担心,他自会通知贺兰夫人做好准备。将军对夫人真是体贴!”宇文樱听了,只笑着吩咐她退下。黄鹂刚关上门,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这十日她跟慕容恪一句话都没说过,还让她主动问他?算了吧!无非也就是上次世子府那些人了!想想自己连着三次拒绝了段锦漓上门探望的请求,明日真要见了她,只怕她又该拿此事做文章。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偏偏这个段锦漓就看不得自己过安生日子!晚上,慕容恪照例歇在主院!两人照例关上门之后就再无话!黑暗中,慕容恪也知道宇文樱并未睡着,直说道:“明日五弟设宴,锦漓也去!”慕容恪知道,明日宴会宇文樱唯一关心的也就只有段锦漓会不会去,其他人他很自然地并未作说明。宇文樱嗯了一声,又补充道:“我先声明,明日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她一口咬定我要害她,定和我无关!”慕容恪只答道:“我相信你!”他那句“我相信你”一下又激起宇文樱心中的涟漪,只可惜这涟漪刚开始荡漾,慕容恪就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合适,忙又补充了一句,“我相信你不会害她!”宇文樱心里酸得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心里对自己说道,“让你自作多情,活该!”掐那一下,宇文樱觉得心里好受了些,狠狠回道:“可若是我明日出了什么意外,肯定和她有关!”她说完这话,一个人郁闷地睡了,慕容恪却因为她那句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第二日赴宴,一切事宜有贺兰氏打理,宇文樱自然无需操心,贺兰氏送他们二人到了正门,在宇文樱临上马车之前再一次嘱咐道:“阿樱,你记得千万要冷静!若是她要激怒你,你一定要忍住。”宇文樱坚定点了点头,登上马车,回头看今日跟自己一起去的竟然是黄鹂,这倒让她有些惊讶。车内他们依旧一路无话!到了都尉府,慕容恪自去前院,宇文樱由下人领着去了后院。她人刚到,妯娌姑嫂之间见过礼之后,段瑶忙走上前来,关心问道:“四嫂,你今日怎么看着有些气色不太好?”宇文樱对她笑了笑,正要说话,段锦漓在一旁插道:“听说四弟妹前些天生病了?”宇文樱只无奈说道:“不过前些天吹了风,有些不舒服。也是我这身子不太争气,劳烦小二嫂惦记了。好在如今都好了,正好赶上五弟五弟妹设宴,趁着机会出来走走,也觉得舒服了不少。”段瑶忙解释道:“四嫂,我倒不知你前些日子生病了,也没去府上探望。今日还麻烦你折腾一趟,心里真有些过意不去。”段锦漓只装作无心地说道:“五弟妹你没去探望也是对的!四弟妹想来病得很严重,我往她府上发了三次帖子,倒都被她回绝了。”宇文樱就知道她今日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笑了笑,装作一副害羞的样子解释道:“小二嫂你若能去看我,我心里不知该多高兴!可是夫君非让我在屋里静养,连主院都不让我出,更不让我见客。那帖子他直接命下人去回绝了,我也是事后他告诉我了我才知道。我还一直想着给小二嫂解释此事,小二嫂你大人大量,还请不要怪罪于我。”段锦漓如今心里气得发狂,这个女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称玄恭为夫君,当年就算是拓跋玉儿也从来都只管玄恭叫将军。这个女人,她凭什么?她心里生气,面上还是一副体贴的样子,温柔回道:“四弟妹说的什么话!做嫂子的,哪能介这个意!”宇文樱听了这话,直对可足浑氏投出同情的目光,段锦漓一口一个嫂子自诩,也真是不给她这个正室任何颜面。段瑶是才女,她举办的宴会,无非是以谈论诗词字画为主。坐在主人位上的段瑶和段锦漓、慕容青二人谈得兴起,大嫂高氏虽一向低调,却也偶尔插上几句话。可足浑氏虽娘家身份不显,自小没接触过诗词字画,只是她嫁给世子之后,一直勤加练习,加之今日早有准备,也能说上几句。这六人当中,最沉默的当属宇文樱!她心中一直担心段锦漓耍花招坑了自己,尽可能少说话,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食物。坐宇文樱左手边的慕容青看她那副样子,有些不满。宇文樱知道她看不惯自己,直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我不止不精通且还不感兴趣,风雅之事交给你们这些风雅之人谈论就好!”宇文樱说完这话,又低声说道:“我不是风雅之人,却也做不出附庸风雅之事!”宇文樱这话说得坦诚,对自己的缺点毫不遮掩,这倒让慕容青刮目相看。她性子和段瑶相似,尊重才女,却也最看不得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附庸风雅之人。慕容青还是有些嫌弃地看着她,说道:“那你也别只顾着吃东西!让人看了,还以为四哥亏待你,不给你吃饱了!”宇文樱噗哧一笑说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那么多大道理?你喜欢循规蹈矩,就不允许别人洒脱、自在一些了?”慕容青脸上一红,辩道:“你这哪里是洒脱、自在,分明是没规矩!”说完这话,慕容青不再理她,宇文樱只笑了笑,继续吃东西。段锦漓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忙解围说道:“依我看,四弟妹率真可爱,青儿则是大家闺秀风范,没有谁对谁错,无外乎个人不同而已。妯娌姑嫂聚在一起该开心才对,值得喝一杯庆祝一番。”段锦漓说完这话,自己先倒了一杯酒,先干为尽,众人跟着一起,干了自己手上那杯。接着,段锦漓倒是找了各种理由敬酒,众人又跟着喝了几杯。几杯酒下肚不过一刻钟,宇文樱就觉得头晕,对着段瑶问道:“五弟妹家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烈?”段瑶还没明白她的话,段锦漓却忙说道:“想来是四嫂大病初愈,不胜酒力。四嫂你感觉怎么样?”宇文樱直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却觉得头越来越沉。她看对面段锦漓笑得促狭,心里一阵不详的预感,只说道:“我先行告辞。”她想起身,试了两次,却都没站起来,最后直接晕了过去!段锦漓看她那样子,心中得意,面上还是淡然说道:“四弟妹怕是有些醉了?如今这样子,送回将军府也是不妥。五弟妹你赶紧派人将四弟妹送到厢房休息一阵,再让下人煮些醒酒汤送过去。”段瑶哪里想到就这几杯酒,宇文樱竟会醉成这样,忙招呼侍婢过来,将她扶下去休息。段瑶看了看床上睡着的宇文樱,有些担心。可足浑氏忙安慰道:“五弟妹你且放心吧!上次在世子府,我看四弟妹酒量不错,想来没什么问题。一会儿喝了醒酒汤,该很快就好了。咱们且都出去,让四弟妹好好休息。”段瑶想起上次宇文樱确实喝了不少酒,想来酒量不错,心里放心了些,忙吩咐人去煮醒酒汤,自己再带着众人回到宴席之上。宇文樱一直处在混沌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闻到一阵刺鼻的味道,终于神智恢复了一些。她挣扎半天才睁开了眼,抬了抬手,却还是浑身没力。“四弟妹可觉得好些了?”陡然听到段锦鲤的声音,宇文樱心里一惊。“四弟妹,前些日子一直想去将军府看你,奈何你一直不给我这个机会,实在没办法,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单独跟你说说话。”宇文樱可不想和她单独说话!她听了这话,想反驳回去,却发现自己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狠狠瞪着她。“你瞪着我干什么?要瞪也该是我瞪你!霸占了我的东西,你还有理了?要我说,你这人简直一无是处!长得没有我美,性子也没有我温柔,整个人还粗鲁不堪。就你这个样子,我都不屑拿自己跟你比,也不知道玄恭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宇文樱心里生气,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想挣扎却连手都抬不起来。段锦漓看她那样子,得意地笑道:“四弟妹就别挣扎了,你中了迷药还得等一阵子才能失效,现在白费力气干什么?”宇文樱自然清楚,段锦漓怎么可能就只是贬损自己一顿。只是她到底要干什么?“你很聪明!知道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可聪明的人最容易反被聪明误!要我说,你还不如先前让我进将军府害你呢,出了什么意外,那也是在自己府上,也好遮掩过去。如今到了五弟府上,你要是做出了什么丑事,不仅自己无颜见人,还连累玄恭被人笑话,以后搞不好连他们兄弟间的关系也让你破坏了。”说完这话,段锦漓示意旁边的一个丫头上前,接着说道:“四弟妹你不胜酒力,这是五弟妹特意吩咐人给你煮的醒酒汤,赶紧喝了才是。”那丫头直接将整碗汤汁给宇文樱灌下肚。段锦漓看她吞了那东西,笑得阴森,“刚才你自己喝的是什么吗?最烈的催情药!等到药效发作,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想要男人。四弟妹你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怕什么?哦!你担心没有男人啊!不用担心,嫂嫂我可是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不是说小妾地位卑贱么,嫂嫂给你挑的是比小妾还卑贱千百倍的奴隶。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是在问我为什么不直接让你在昏迷的时候被玷污么?你若是昏迷了,那多没意思!我不把你弄醒了,你怎么能在清醒的时候看着自己被这世上最恶心的男人侵犯?你说,再过半个时辰,若是大家看你还没醒来,会不会过来看看你?她们要是真的过来了,你猜到时候你在做什么?”宇文樱一直以为自己坚强,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真的害怕,怕到除了流泪,竟然什么都不能做。段锦漓看着她泪眼涟涟的样子,笑得更深,忙说道:“四弟妹你别哭啊!我看你整日一副跋扈的样子,还以为你这个人不会哭呢。哎呀,说了这么多话,我都忘了让你看看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了。你现在只怕迫不及待想知道是哪个奴隶要成为你的男人吧?我让他进来看你一眼,我就走!”段锦漓给那丫头一个眼神示意,后者领会,领了一个男人进来。宇文樱动弹不得,哪里又真的有心思去看,只看着床顶,面如死灰!那男人刚进来,整个屋子立马臭气熏天,段锦漓连忙捂住了鼻子,根本不屑看他,只再一次看着宇文樱说道:“四弟妹记得好好享受,嫂嫂我就先回避了!”段锦漓闻到屋里的臭味就觉得恶心,她说完这话,也不看那奴隶,赶紧离开。宇文樱到这一刻才知道段锦漓到底有多么可怕,原先自己只觉得她依仗的不过是慕容恪对她无限的包容和爱,如今才知道,这个女人本身就有一颗剧毒的心。宇文樱缓缓闭上眼睛,一脸绝望! 第98章 杀人灭口 段锦漓计划得逞,看着自己的手下败将,心中得意,再看慕容恪盯着宇文樱,眼中满是疼惜,心里一阵愤怒。只是她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一脸委屈说道:“玄恭,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她那话本就是故意说给宇文樱听的,声音本就不小,在这寂静的夜晚,听得更加清楚。宇文樱听了,不由得脚步一顿,忙又加快脚步快速走开。一边的黄鹂和乌兰本就没有走远,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乌兰怒瞪了黄鹂一眼,不住地埋怨道:“你知道小段夫人在里面,也不跟我们说,害得公主被她奚落一顿!”黄鹂理亏,只叹了口气,也不说话,看到宇文樱走近了,心里有些歉意,忙说道:“夫人,对不起!”宇文樱半天挤出一丝笑,才无奈说道:“不怪你!我早该想到!”宇文樱说完这话,满脸疲惫,有气无力对着乌兰说道:“咱们回将军府吧!”宇文樱说完这话,拖着步子走了,乌兰忙跟上。黄鹂看了看不远处那一对,心里又一阵气愤,再剜了段锦漓一眼,也跟着走了。慕容恪看着宇文樱落寞的背影,心中只觉得酸涩难忍。再看段锦漓脸上有些得意的神情,无奈叹息道:“晚了,我送你回去!”段锦漓还想拒绝,只是她看慕容恪神色中已经明显有些不耐烦,也知自己不能做得太过,只轻轻地应了。慕容恪吩咐下人备马,自己和段锦漓一起往正门走去。路上他一句话都不想说,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宇文樱刚说的话。门口宇文樱、乌兰并黄鹂三人正等着车夫套马。此时旁边还停着另一辆马车,车帘子掀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里面坐着的黄莺。宇文樱看了,心里忍不住自嘲,这车子正大光明停在前门,一点都不避讳,想必段锦漓来的次数不少吧。今晚的自己就跟个笑话一样!卑微到了尘埃里,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出自己心里的爱恋,结果他却正在跟别的女子私会。什么试一试,给自己一个机会,通通都是蠢话,难怪段锦漓听了那么开心。黄鹂今晚本就一肚子火,如今看夫人难过的样子,心里更加愧疚,再看黄莺一脸得意看着她们,心情差到了极点,冲过去就对着黄莺讽刺道:“哟!这不是口口声声骂别人贱民,结果还跟贱民睡到一个床上去的高贵善良的黄莺姑娘!”黄莺听了她的话,火气上涌,直接跳下车,面目狰狞地问道:“今日之事是你做的?”黄鹂走近了她,冷哼一声,“什么我做的,你做的?自己不要脸还怪别人!”黄莺气急了,扑上来就要打她,黄鹂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正好有了发火的对象,哪能轻易放过,两个人扭作一团,打了起来。宇文樱见了,忙吩咐乌兰去把两人拉开,乌兰扭了扭头,站在一旁不动,只默默给黄鹂打气。宇文樱无奈,只得自己上前劝道:“你们要打架也换个地方,就在正门口这么打起来,像什么样子!”黄鹂抽空回道:“夫人别拦着奴婢!奴婢今日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黄莺趁机狠狠掐了黄鹂一下,疼得她直咧嘴,一脚踹了出去。这一脚踹在黄莺小腿肚子上,疼着她忙蹲了下去,嘴里直骂道:“你这个贱婢!”黄鹂一听忍不住乐了,笑着说道:“我是贱婢,你是什么?自己明明也是一个奴婢,还摆出主子的谱来!等你什么时候做了主子,再用那句话噎我,我自好生听着。”黄莺被这话激到,直说道:“你个贱婢且等着!等过几日,我定亲自上门好好教训你,让你明白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才!”这话说得有意思,连宇文樱都笑了,听这丫头的意思,过几日她就成了主子不成?黄鹂自然也听出来了,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捂着胸口说道:“你说这话,我真的是害怕死了!想当主子?就你这样,莫非还想着被世子收房不成?正好你家夫人整日装出一副菩萨心肠,不如你求求她,让她帮帮你爬上世子的床?”黄莺看她一脸轻蔑,一时冲动想反驳回去,转念想起有些事不能说,只冷哼一声,不再说话。黄鹂看她那样子,更加觉得好笑,“你也不睁大眼睛看清楚,好好看看你家夫人的脸,再看看你自己那张脸,难不成你还指望她靠你固宠不成?”慕容恪送段锦漓出门,两人快到门口,正好听到黄鹂说的那些话。眼看段锦漓脸色发白,他忙加快步子,喝住了黄鹂。黄鹂还想接着说,看将军满脸怒容瞪着自己,缩了缩脖子,走到宇文樱旁边。宇文樱看了看门边站着的两人,也不说话,只拉着两个丫头上了车。慕容恪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兀自出神!眼看黄莺头发散乱,脸上有伤,还捂着腿喊疼,段锦漓皱眉,一副心疼的样子对黄莺说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受这份罪!是不是很疼?”她边说这话,边看着慕容恪的神情,却见他并不搭话,忙冲着黄莺使眼色。黄莺忙大哭出声,“夫人,是奴婢没用!奴婢听到四少夫人身边的丫头骂夫人不要脸。奴婢气不过,跟四少夫人理论了几句,可是她不理奴婢。奴婢跟那丫头讲道理她也不听,奴婢不得已才跟她打了起来。奴婢不怕疼,可就是听到她说夫人的坏话,心疼夫人!”如今这主仆二人做戏,明里暗里都是在责怪宇文樱,慕容恪听了,只觉得心里疲惫不堪。宇文樱是什么性格,他哪里不知?她若真要想对段锦漓发气,哪里会在门口迁怒于一个侍婢。他心里叹了口气,才对着段锦漓慢慢说道:“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早些回去吧!”说完这话,慕容恪牵着马准备送送她们,段锦漓斜眼看了看身边的黄莺,忙推辞说道:“我自己回去就好!”黄莺听了这话,直怀疑自己听错了,看了看段锦漓,后者见她起疑,忙解释道:“你今日折腾了一天,早些休息!”段锦漓说完这话,跟着黄莺一起上车。慕容恪看着那马车走远,心里隐约觉得异样。车上黄莺捂着自己的脸,想起黄鹂,心里又是一阵生气,直骂道:“那个贱婢下手真是狠!看我回头怎么收拾她!”段锦漓看她如今也不过是个侍婢,倒还骂黄鹂贱婢,心中冷哼,还没被世子收房,骂起人来主子的架势倒是已经足了。这种人,真要让她得势,哪里还能受自己控制?黄莺刚才被黄鹂气到,更加明白身份压死人的道理。受够了这种处处受制于人的日子,想想如今段锦漓有把柄在自己手上,她心中暗喜,忙催道:“还请夫人早些帮帮奴婢!奴婢若能得偿所愿,定不忘夫人的恩情。”段锦漓自笑着说道:“我一定抓紧!”抓紧送你上西天!黄莺听了这话,笑得灿烂,心中对段锦漓更加不屑,长得漂亮又怎么样,受宠又怎么样,还不是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咯噔一声,马车拼命晃动一下却停了,黄莺撞到车壁,忍不住痛哼一声,忙掀开车帘,骂道:“怎么驾车的?”那车夫唯唯诺诺应道:“小人有罪,惊到了夫人和姑娘!只是如今轮子陷在泥里走不动了,还请夫人和姑娘先下车。”黄莺有些不耐烦,只是看段锦漓也并无任何不愿,只得收敛住自己的脾气,扶了她一起下车。车夫见二人下来了,忙说道:“此处泥洼之地,小人推车之时难免会带起些泥水,还请夫人和姑娘先走远一些,省得溅你们一身泥!”黄莺一脸嫌弃,立马走开,段锦漓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可足浑氏。明明自己就是一个贱货,偏偏还装作一副高贵的样子嫌弃别人!黄莺的做派就跟可足浑氏那个贱人一模一样,也跟她一样该死!黄莺回过头去,看到段锦漓一脸狰狞看着自己,突觉不妥,左右看了看,心生警惕。段锦漓看她那样子,嗤笑一声,从袖子里抽出匕首,狠狠问道:“现在才知道警惕,是不是太晚了些?” 第97章 当面表白 黄鹂跟着乌兰进门就看到夫人已经一丝不挂坐在浴桶里,再看乌兰执拗的样子,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如今看夫人这个样子,就算和将军没有夫妻之实,那浑身上下也被将军看光了,只怕也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你看看你非要着急进来,还害得我费了好大的劲!”乌兰白了黄鹂一眼,威胁她说道:“等公主醒来了,你不许跟她说这些。一定记得跟公主说,她和将军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管你怎么不愿意,反正将军到最后关头还是把门打开了,你要是不小心说漏了嘴,除了惹得将军和公主尴尬,于你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乌兰说话这话,就将井水倒进浴桶里。如今虽然快要六月,天气有些热了,这井水一倒下去,宇文樱立马打了个哆嗦。黄鹂看她这副样子,又叹道:“我看夫人明明心里有将军,怎么心里还不愿意?非要受这份罪!”乌兰又白了她一眼,直说道:“我家公主心里有将军又怎么样?将军心里没有我家公主啊!公主就是这个性子!她若是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将军不喜欢自己,她绝对不愿意勉强将军,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黄鹂听了她的话,想了想,又叹了一口气,“原本我看将军天天去夫人院子,还以为他们两个人该是很恩爱,今日才知竟是这样。可我还是觉得将军对夫人也并非完全没有情意,只是将军命苦,没早些碰上夫人。夫人也命苦,没早些碰上将军!”乌兰终于觉得跟黄鹂有了一丝共鸣,也感慨道:“就是没有缘分!”乌兰感叹完之后一摸水温,不似先前那么冰凉,又去打水换过,两个丫头就这么来来回回,辛苦了一下午,太阳都下山了,宇文樱才神智清明。浴桶里泡着的宇文樱虽然冷得嘴唇发白,看着乌兰和黄鹂笑了笑。她二人见夫人恢复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宇文樱看她们这样子,忙笑道:“今日真是辛苦你们了!”黄鹂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夫人太客气了!我们不辛苦!将军才最辛苦!”乌兰用手肘碰了黄鹂一下,忙说道:“黄鹂姐姐说的对!将军一直担心公主,连饭都没吃!如今公主既然醒了,黄鹂姐姐赶快去告诉将军一声,让将军勿须担心。”乌兰担心黄鹂又像刚才那样一不小心差点说错话,忙想支开她。只是黄鹂本来就是故意的,哪里愿意走,忙对着乌兰推脱道:“今日累了一天,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你力气比我大,要不还是你去吧?”乌兰白了她一眼,忙伺候宇文樱穿上衣服,只说道:“公主今日伤了身,先去床上躺一躺,我跟黄鹂姐姐先出去通知将军,再给公主拿些饭菜过来,今天折腾了一天,公主只怕该饿了。”乌兰说完这话,推着黄鹂一起出了门。刚关上门,乌兰恨恨地看着黄鹂,小声说道:“刚才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黄鹂当然不认账,只装傻问道:“你在说什么?”乌兰看她那样子就来气,语气还是软了下来,“黄鹂姐姐,将军和公主的事,咱们做下人的就别瞎掺和了。你是一片好心想撮合他们,可你不了解公主的性子,万一弄巧成拙,事情变得更严重了怎么办?”黄鹂不认同,忙辩解道:“将军那也是喜欢夫人,才会……”她话还没说完,乌兰打断了她,“你怎么不想想,崔夫人如今还有了身孕呢!照你的说法,莫非将军心里也是很喜欢她?真要那么喜欢,将军怎么会连看都没去看过她?”她这话一说,黄鹂语塞,还是嘴硬地说道:“我就是觉得将军对夫人不一般!”乌兰看她那样子简直无药可救,只再威胁一遍说道:“反正以后你不许在公主面前胡说!若是你还不听,我就跑去找将军,跟他说你跟公主说了,将军趁着公主昏迷,侵犯了公主,公主听了你的话,恨死了将军。回头将军生气了,看你怎么办!”黄鹂听了这话,简直觉得自己身为将军近身侍婢的尊严都被践踏了,气愤地说道:“不说就不说!平常看你这人好说话,想不到却这么凶,你家公主私下脾气肯定也大。真要等到我家将军跟你家公主好了,将军只怕也被她欺负得死死的,你到时候更会觉得自己了不起了。那我身为将军身边的一等近身侍婢,岂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我辛苦一趟,回头倒给我家将军和我自己找不痛快,我才不干!”黄鹂说完这话,自去书房找自家将军禀明情况,乌兰自去厨房给自家公主准备饭食。两个丫头各自冷哼一声,各为其主!却没有想到今日她们积累的小矛盾,以后还给慕容恪和宇文樱造成不少麻烦,让人哭笑不得。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书房内,黄鹂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将军正在奋笔作画,房间里画纸四处乱飞,且那上面都是画着同样的东西——一尾红白锦鲤。黄鹂叹了一口气,面上还是欢喜地说道:“将军,夫人醒了!”慕容恪手中握着的笔立马顿住,看了看笔下的画,定了定心,又开始作画,只一边淡然说道:“我知道了!”黄鹂听了这话就一直等着,结果等了半天,发现将军也还只是专注作画,并没有其他的吩咐,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将军可还有其他吩咐?”慕容恪半晌过后才抬起头,问她道:“你还有事?”黄鹂憋了半天才说道:“夫人醒了,如今准备用晚饭,将军是否去和夫人一起用饭?”慕容恪连忙拒绝,只推说自己不饿,黄鹂叹了口气,关上门出去。将军很少作画,每次作画必画锦鲤!原本将军已经很久不这样,没想到这次来了别院又开始了,莫非是因为别院里和那人的回忆太多的缘故?如今那人已经嫁给了世子,将军却还这么痴情,只沉浸在过去不愿意出来。思及此,黄鹂忍不住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她刚要道歉,却看清了那人的长相,立马惊呼,“小段夫人!”她惊呼过后,想起今日夫人还在别院,忙压低声音,有些戒备又有些不屑地说道:“小段夫人如今身份不同了,来别院做什么?也不怕让人撞见了多想?”段锦漓只当听不出她话中带刺,有些委屈地说道:“黄鹂,你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诬陷我的婢女,实在是让我心寒!”她说完这话,就要进书房去,黄鹂忙拦住了她,郑重行礼之后冷冷地说道:“奴婢见过小段夫人!刚才奴婢看到小段夫人在此出现有些惊讶,一时忘了礼数,还请小段夫人恕罪。将军如今在书房之内,小段夫人若要进去,还请留步,奴婢去请示将军一声。”黄鹂心里对段锦漓有些鄙视,却还是赶紧进去请示,以免她在外面逗留太久,让乌兰或是宇文樱发现。反正黄鹂心中笃定,将军必然不会见她,先前好多次她都要见将军,都被将军拒绝了,今日她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将军只怕更不愿意见她。黄鹂喜滋滋去禀报,等着将军说出不愿意见她的话,却没想到将军只是顿了顿笔,就吩咐将她请进来。黄鹂心中既惊讶又郁闷,看了看满屋子到处散着的画纸,准备一张张捡起来收好。慕容恪看她的小动作,自然明白她的想法,忙说道:“不用捡,就那么放着吧!去请她进来!”黄鹂心中不愿,却只能听令,将段锦漓带进书房,一路看着她得意的神色,心里更加不快,领了她进去,也不主动退下。段锦漓看到满地的画,神色有些复杂,心里有些不喜,再看黄鹂在一边满怀敌意看着自己,脸色更加难看地吩咐道:“黄鹂你先退下!我与玄恭有话要说!”黄鹂看自家将军也不出声阻拦,看来好像真有话要单独与她说,再看段锦漓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更加气愤。门外,黄鹂站着把风,嘴上嘀咕道:“真是不要脸!真要喜欢将军,当初还嫁给别人!嫁了就算了,还不守妇道,整日招惹将军!”很快书房传来段锦漓的哭声和慕容恪细声安慰她的话语,黄鹂又气愤得自言自语道:“将军也是糊涂,偏偏喜欢她这么个女人!今日之事,明明是她心思歹毒,还倒打一耙,怪责夫人!明明内心阴暗无比,却天天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装出那副温柔的样子。夫人哪点比不上她?不就是装不出那么温柔?想不到将军也是这么肤浅!”另一边乌兰拿了饭菜回来,宇文樱正要吃,只装作无心问道今日下午可有发生什么。乌兰自然明白她的担心,笑着说道:“公主放心!今日回来,将军把公主抱进内室之后就出去了,一直是奴婢和黄鹂姐姐二人照顾公主。将军担心影响公主名声,一早吩咐院子里下人都在自己屋子里待着。将军一下午都在提水,都没再进咱们这个屋子,公主担心的事,自然没有发生。”宇文樱听了她这话,心里高兴,尤其是想象慕容恪一个人在井边提水的样子,更觉得好笑。乌兰一看自家公主那个样子,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就为了让公主相信她跟将军什么都没发生,结果编谎话编过头,成了这个样子。她心里后悔不迭,却看到自家公主又把饭菜装进食盒里,忙问道:“公主这是为何?”宇文樱笑道:“你刚才说慕容恪还没吃饭,我今日在都尉府吃得多,现在没那么饿,我把饭先送过去给他吃。”乌兰忙拦住她说道:“厨房里备着饭,自会有人给将军送过去!公主身子虚,就别到处乱跑了。”宇文樱面上有些发红,害羞得说道:“其实……我就是想去谢谢他,但是……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去,就想着……正好借送饭的机会去跟他说说话。”乌兰看她那个样子,自然明白她心里放不下将军,又要出声阻拦,宇文樱忙说道:“乌兰,他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我喜欢他!我就是想试一试,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虽然他现在心里没我,可是我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我们整天见面,我们有很多机会培养感情,我相信他心里会慢慢接受我,我……”乌兰看自家公主边说话,一边紧张得捏手指,心里想阻拦的话,哪里说得出口,只笑着说道:“还是奴婢帮你吧!像公主动作这么慢,等见了将军,饭菜都凉了!不对,奴婢该死,奴婢该称公主夫人才对!夫人,咱们抓紧吧!”宇文樱只笑着,害羞地点了点头!书房外黄鹂一个人默默地骂自家将军太容易被段锦漓迷惑,却哪里知道房内的慕容恪看着段锦漓声泪俱下控诉宇文樱,心中只莫名其妙觉得越来越烦躁,努力压制着心里的不满。段锦漓看他面上有些敷衍,又哭道:“玄恭,你变了!你说你这辈子都会对我好,如今你却变成了这个样子,看着我伤心,却也不上前安慰我,只知道敷衍我!”慕容恪听了这话,有些无奈地说道:“锦漓你应该知道,从四年前你嫁给二哥开始,我们的关系就不可能像以前那般。”段锦漓听了这话,有些心慌,再看了看地上的画纸,心里稍微平定了些,忙说道:“有何不同?你看看你画的那些锦鲤,你分明就没有忘记我们的过去!”慕容恪只叹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一直记得!直到今日,我也愿意保护你不受伤害。我也不怕当面向你承认,我并没有忘记我们的过去。只是就在刚才我才想明白,自从那年我从紫蒙川回来,听从父王之命和玉儿成亲,我心里对你就再也没有了期待,如今我更加明白了,人不应该沉浸在过去,有时候往前看,才能看到未来!”段锦漓听了这话,面色发白,泪水直流,哭道:“玄恭,你相信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当年嫁给世子我是逼不得已,我一定会离开世子的。姑姑答应了我,只要等到世子他继承了燕王之位,她就成全我们。你再等等,我们会有将来的!”慕容恪听了这话,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只看着她并不说话。段锦漓心中气愤,面上哭得更加凄怆,“你说是还记得我们的过去,只怕早已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我心里一直只爱你,你却分明就是因为爱上了别人,才会这么对我!”慕容恪面上有些不忍,抚了抚她的头发,替她擦了擦泪。突然,门外黄鹂大声说道:“夫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没有歇下?可是找将军有事?”段锦漓听了这话,心中得意,慕容恪却不由自主有些慌张。宇文樱对乌兰笑道:“我原先还觉得就你咋咋呼呼,想不到黄鹂跟你性子倒是很像!”眼看宇文樱就要走到门口,黄鹂还在想该怎么拦住夫人才是,书房门开了。慕容恪看宇文樱气色不错,心里放心,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怎么没在屋里休息?”宇文樱看着他笑道:“我先前听乌兰说,你还没吃饭,正好她去厨房拿了些饭菜,我就给你送过来了。今日之事,谢谢你!”慕容恪听她道谢,想起那次缠绵,神色有些不自在,再看那两个丫头的神色,猜想她们没说实话,如今看宇文樱以为两人什么都没发生才对自己笑,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失望,只说道:“我刚吃过了!”宇文樱面上有些失望,如今面对慕容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了想心里要说的话,不禁更加紧张,再看旁边还有两个丫头杵着,更加觉得尴尬,只得说道:“我有些话能否进去跟你说?”黄鹂听了这话,吓得半死,面上故意打趣说道:“我和乌兰现在就回避,保证不耽误夫人说话!夫人有什么话要跟将军说,就这么说就是,省得进了屋子灯光太亮,觉得害羞,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口了。”黄鹂说完这话,自拉着乌兰退下。宇文樱听了她的话,倒真觉得不想进去说话了,连忙深深呼吸了几下。慕容恪以为她心里不快,忙安慰道:“黄鹂说话没大没小惯了,你别与她一般计较!”慕容恪的温柔无疑让宇文樱心里更加确定,大大呼出一口气,立马快速说道:“有些话,我一直想说,却一直没说,今日我想跟你说明白。我很喜欢你!我知道你心里爱的是段锦漓,可是如今她成了你的嫂子,这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我说这番话,不是非要你现在喜欢我,也不是让你立刻接受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如今你不是一定要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哪怕给我一些希望也是好的!”宇文樱说话的时候只低着头,快速说完之后,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心里如释重负,这才敢抬头看着慕容恪。慕容恪听了她的话,只觉得自己不由得心跳加快,心里暗暗觉得有些欢喜。不待他说话,身后传来段锦漓的声音。“玄恭先前跟我解释说是你一厢情愿缠着他,我还不信。如今听了你这番话,还真是由不得我不信了。这大晚上的,你打着送饭的名义来缠着他,也真是不要脸。”宇文樱原本看慕容恪面上也有些欢喜,刚要咧嘴冲他笑一笑,只是她刚要上扬的嘴角,在见了段锦漓以及听了她的话之后,忍不住有些颤抖。她看了看慕容恪身后的段锦漓,这才明白,难怪黄鹂看到自己老远过来就大呼一声,难怪慕容恪开门的时候脸上有些担心,难怪他们担心自己进去。原来不过是因为怕她撞破了他们在私会!宇文樱只觉得自己的心重重地沉下去,压得自己难受得很。她扔下食盒,默默转身。 第96章 黄莺 都尉府内,段锦漓刚走,众人也跟着一起散了。段瑶一向不愿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眼看在自己府上设宴竟出了这等丑事,心里愤怒难平,下定决心以牙还牙。她命人带那奴隶下去梳洗干净之后,就让他签了卖身契,往后留在都尉府做下人,还赐名自明。“自明”,意思自然不言而喻。当天下午段瑶就直接遣了府里一个精明的婆子带着自明一起到了世子府。派来世子府的婆子话说得漂亮,说是五少夫人好心,眼看黄莺姑娘和自明米已成炊,体恤自明身份低贱,特意让他在都尉府为奴,还亲自赐了名字。如今为了各自府上的体面,他们也该早些完婚,以免黄莺姑娘回头被人说闲话。世子妃乐得看段锦漓的笑话,自然是想高兴地应了,却还是推脱说道,黄莺乃是小段夫人的贴身侍婢,真要嫁出去,还得她做主才行!那婆子将话带到了,自然也不再多留,临走前再三强调,小段夫人若同意了,记得早些给都尉府去信,到时候都尉府自会派人来提亲。若真是小段夫人舍不得黄莺姑娘出嫁,还请亲自去都尉府跑一趟,给五少夫人一个说法。段锦漓的院子里,黄莺跪在正厅地上,对着段锦漓哭喊道:“夫人,你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不想嫁给那个贱民!”段锦漓今日眼看着慕容恪心急抱着宇文樱离开,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里已经气急败坏,如今黄莺一直在自己面前大哭,早就不耐烦,直喝道:“宇文樱在床上躺着跟个死人一样,你还能让她跑了。让她跑了也就算了,自己还被算计进去。这等小事就办不成,你还有脸哭,还好意思让我为你做主!”黄莺一听,一面哭得更伤心,一面委屈地说道:“夫人,此事也不能全怪奴婢!奴婢一出门就被人打晕了,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还请夫人看在奴婢一直尽心伺候的份上,帮奴婢求求情,奴婢不想嫁给那个贱东西!”段锦漓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如今嫁不嫁倒不是你说了算了,你还是好好准备出嫁吧!”她说完这话,就想离开,黄莺忙拉住她的衣裙,哀求道:“夫人,你答应过奴婢,有机会定会让世子爷收了奴婢。奴婢求夫人行行好,给奴婢这个机会!以后奴婢绝不同夫人争宠,以后定当更加小心地侍奉夫人,和夫人一起对付世子妃,绝不让世子妃好过!”段锦漓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像看笑话一样看着黄莺,笑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还能这么天真,也真是世间少有的蠢!给你机会?绝不和我争宠?哼!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长什么德行,你也配和我比?你觉得我需要你来固宠?今日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些,若非因为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好牵制你姐姐,你当我真愿意说那些话来哄你?”黄莺听了这话,先是一脸难以置信,接着眼泪流得更加汹涌,直磕头求道:“夫人!奴婢身份卑贱,不敢和夫人比。夫人天生丽质,深得世子宠爱,自然不需要奴婢固宠。还请夫人看在姐姐的份上,救救奴婢!今日之事,五少夫人恨死了奴婢,奴婢若真的嫁过去了,她定不会让奴婢好过,还请夫人救救奴婢!”段锦漓只当自己没听过这些话,踢了她一脚准备走,身后黄莺见她如此绝情,擦了擦泪,不慌不忙说道:“夫人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温柔善良的模样,私下却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也不怕别人知道么?”段锦漓听了她的话,忙回头,脸色气得发红,恨恨地说道:“你敢威胁我?”黄莺只冷冷说道:“夫人既然还记得我姐姐,就应该记得你都让她做了些什么。她只有我一个妹妹,若是让她知道你见死不救,推我入火坑,你猜姐姐她会做些什么?又或者奴婢不跟姐姐说,只把夫人做的事跟世子或者世子妃说一说,你猜他们会不会怀疑为什么夫人你身为嫂子要派人去盯着小叔子的院子?今日之事,虽然夫人跟人解释说是奴婢被人利用,此事是奴婢一时不小心,和夫人你也毫无关系,世子和世子妃暂且听信了夫人一面之词。可是他们要是哪天往深了想,还是该疑惑,四少夫人和夫人妯娌之间哪有什么大仇,为何偏偏要陷害夫人你!”段锦漓满是怒火看着她,只恨不得把她掐死才解恨,片刻之后,敛住自己的怒意,平静地将黄莺扶起来,有些难为地说道:“你说的什么话,我就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也该救下你!只是今日世子回来很生气,说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丫头,随便让人利用了去,今晚他只怕是不会过来了,等他气消了,再过来的时候,我一定替你想办法!”黄莺满意笑了笑,行了一礼,淡然说道:“那奴婢就先谢谢夫人了!夫人若能帮了奴婢,奴婢自然守口如瓶!”段锦漓看她得意的样子,面上一片和善,还作出长舒一口气的神态,心里冷笑不止。“夫人,四公子今日对四少夫人关心的样子,不像是假装,莫非四公子当真爱上了四少夫人不成?”黄莺突然说出这话来,还一口一个四少夫人,听得段锦漓又一阵愤怒,“宇文樱那个贱人也配?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再叫她四少夫人,只能叫她贱人!”黄莺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夫人如今光生气有什么用!只怕夫人若再不想办法,四少爷的心早晚被她抢走!”段锦漓气急败坏说道:“你给我闭嘴!你算什么身份,如今还没被世子收了房,就开始教训起我来了。”黄莺缩了缩脖子,面上多了些恭敬,轻声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为夫人担心!”段锦漓看她假装一副恭敬的样子,有些不屑,“别把自己说得多为我着想似的!你也不过就是觊觎世子,想着等我哪日和玄恭双宿双飞之后,少了一个人和你争宠吧?”黄莺听了这话,面上一红,段锦漓看她那样子,只无所谓地说道:“无妨!反正我也不愿意做世子的小妾,你要愿意,我成全你。”黄莺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忙提议道:“夫人,奴婢刚想到一个办法。今日之事,别人相不相信夫人的清白都没关系,关键得四少爷相信才是!夫人应该赶紧和四少爷解释清楚,让她看清四少夫人……那个贱人的丑恶嘴脸!夫人只需要跟四少爷说,是那个贱人嫉妒夫人你,才想用这招嫁祸你。四少爷若相信夫人,自然会反感那个贱人。你再在四少爷面前渲染一番,只说今日回府之后被世子和世子妃当着下人的面骂了半天,丝毫不顾及你的脸面,让你心中羞愤难忍。四少爷心疼你,你再在他面前多哭一阵,他自然就相信了。”段锦漓想了想,倒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忙说道:“我先前好多次让人递消息去别院,告诉他我在别院等他,他一次都没见我。如今我如何找他?”黄莺笑道:“赶巧今日四少爷就在别院,夫人这次直接去找他就是!正好,那个贱人也在。夫人过去了,还能让她看清楚,四少爷心里一直装着的只有夫人,她无论耍什么花招,也不会赢得四少爷的心!”段锦漓听了黄莺的话,大为恼火,“他竟然带那个女人去别院!”黄莺心里有些鄙视段锦漓,却还是苦口婆心劝道:“夫人,你还管这些干什么,只要四少爷的心是你的,管他带什么人去别院。夫人赶紧去准备准备,等天黑了咱们就出发。月黑风高夜,偷溜出去最合适不过。”段锦漓又看了黄莺一眼,点了点头,心道:“月黑风高夜,杀人灭口最合适不过!” 第101章 向前看 段锦漓悄悄从小门进了世子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才将黑斗篷摘下来。“表妹,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黄鹂没跟你一起?”突然传出的声音吓她一大跳,她转身看着身后的慕容儁,冷冷地说道:“你很关心她?”慕容儁笑道:“我怎么会关心她?要关心也该关心表妹你才是!”段锦漓冷笑一声,“现在就你我二人,你装什么?以后也不必再装了,玄恭都知道了,我将一切实情都告诉了他!”慕容儁盯着她看了几眼,笑着问道:“你确定将一切都告诉了他?连你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事,你也告诉他了?”段锦漓面上挂不住,细想之下,恼羞成怒,“那个车夫是你的人?”慕容儁依旧一副儒雅的样子笑道:“表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世子府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都是我的,你觉得他是谁的人?”段锦漓想起了黄莺,又一阵冷笑,“枉费黄莺还觉得她是你的人,你会护着他。这么看来,你知道我要杀她也不拦我。慕容儁你可真是绝情!”慕容儁看着眼前这人,目光更加温柔,怜爱的抚上她的脸,轻声说道:“表妹,你该知道我心里爱的是你,别的女人是生是死,我可不管!”段锦漓拍掉他的手,一脸嫌恶的表情,直说道:“你不过也是担心她早晚坏事,才默认我除掉她。少在我面前说这种话,装作一副痴情的样子!”慕容儁感受到她的嘲讽,轻哼一声,“表妹,咱们本就是一类人,你又何必说我!你若真能抛下一切,只想和玄恭走,又何必等到今日?玄恭有济世之才,你知道我继位之后必会重用他,才口口声声说只有到那时我和母亲才放你离开。说白了,你不过就是既想得到他,又想要荣华富贵,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干什么?”段锦漓心事被他戳穿,气急败坏,径直进了内室。慕容儁看着她的身影,初始有些心疼,只是很快又镇定下来。没错,他是爱这个女人!可他更爱权势!……第二日一早,在门外等着伺候的丫头们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夫人应声。乌兰觉得不妙,直接撞开了门,就看见宇文樱在床上躺着,脸色发红,一摸她额头,烫得厉害,忙派人去请大夫。宇文樱这一发烧,直过了三日才退下。大夫诊断乃是受寒凉所致,气得殷大娘把那几个贴身丫头好好训了一番,一个个伺候得太不尽心,这大热天的,竟然还能让夫人受寒。原本她还想罚大家的月钱,还是黄鹂劝了一番,又私下说了实情,此事才作罢。丫头们知道是黄鹂帮着说了好话,心里都是一阵感激,如今都唯黄鹂马首是瞻,倒把乌兰晾在了一边,直让她生了好久的闷气。宇文樱如今身体好了些,听着乌兰跟自己抱怨,忍不住笑道:“既然这样,我让她回前院可好?”乌兰一听慌了,忙解释道:“公主,奴婢不是要排挤黄鹂姐姐!黄鹂姐姐她人好,还救了公主,奴婢感激她还来不及。奴婢就是看不得院子里那些丫头,跟墙头草似的随风摆,一下子没忍住,就抱怨几句。”宇文樱看她慌张的样子,扑哧一笑,慢慢说道:“你的性子我自然清楚!如今咱们院子这些丫头我看也都是心思浅的,还真比不上你,估计逸豆归当时找的人里面埋得最深的也就是你了。剩下几个,不管是谁,你我都应付得来。当初让殷大娘带人来,本就是盯着咱们院子里这些人的,如今既然咱们没有了这个顾虑,让她们回前院也算理所当然!”黄鹂被叫进主屋,看宇文樱气色好了不少,大松一口气,既然夫人已经大好,今日将军再问起的时候,自己应该不用再担心看到他皱成一团的脸了。她心里欢喜,行礼之后笑着问道:“夫人唤奴婢进来可有事?”宇文樱看她满脸笑容,心里舒畅不少,让乌兰拿出一早准备的东西给她,“我这几天脑子一直昏昏沉沉,有些事倒是忘了。你上次救了我,我心里一直感激,却还没好好谢谢你,这个盒子你收下。以后若还有其他要求,直接提就是!”黄鹂刚要推辞,乌兰笑着直说道:“你就拿着吧!我知道你心里欢喜着呢!你救了公主,这些东西算什么,便是公主让我做你的使唤丫头,我都愿意。”黄鹂有些窘,再看宇文樱和乌兰笑得满脸真诚,丝毫没有嘲笑自己,也就开心收下了。只是她刚笑开了,听了宇文樱下一句话,脸又皱了起来。“以后将军也不会过来了,我一个人也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你就跟着殷大娘一起回前院去吧,过会儿我自跟殷大娘说!”黄鹂很想说,她真的不想回去!这几日就只是被将军召去回了个话,刚走近前院,她就觉得冷冷清清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将军脸色不好看,白鹭又被送走了,那些人不明白内情,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况且回了前院,她又是个小丫头了,哪像现在有一堆人跟在自己后面喊着“黄鹂姐姐”、“黄鹂姐姐”。黄鹂撅着嘴,小声说道:“奴婢不想回去!”看她那样子,宇文樱忍不住又笑了:“又没把你嫁出去,要是舍不得院子里这些丫头,你随时过来找她们就是!”黄鹂自然明白夫人这是下了决心要跟将军划清界限了,只怕回不回去也不是自己能做主了,只小声应了。乌兰知道自家公主的坚持,推着黄鹂出去了,将殷大娘唤进屋。殷氏看宇文樱身体恢复也是大喜,刚要行礼,被宇文樱拦住。“这半个多月辛苦大娘了,我院子里那些丫头现在瞧着确实是稳重了不少!只是,白鹭走了,前院那些人不明就里,只怕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想法。大娘还是带着黄鹂回前院伺候将军吧,也好安定人心!”她说的这些道理,殷氏自然明白,心里也认同。只是她心中也清楚,如今派她和黄鹂回去,只怕不仅仅是因为前院人心不稳吧?她想了想,还是劝道:“要不老奴一个人回去吧,留着黄鹂给夫人帮帮忙也是好的!”宇文樱笑了笑还是推辞,“我这院子里有乌兰在,应付得过来。等他日若真有需要,我再问大娘要人就是!”殷氏看宇文樱有些疲惫,应了一声,直接告退,心里想着回头再劝。出门来,乌兰拿出一个盒子交给她,说道:“公主说大娘这些日子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大娘不要推辞。”殷氏看她竟然连这个都备好,看来真是铁了心要遣她们回去,只叹了一口气,对乌兰说道:“你也该好好劝劝夫人,有些事将军是不对,可他性子就是这样,他心里顾念小段夫人的恩情才会如此。将军心里也不是没有夫人,假以时日,将军定会接受夫人。”乌兰听了这话,也叹道:“大娘只知道将军不得已,却不了解我家公主的性子。公主一旦决定了向前看,谁劝也没用!”殷氏听了这话,只立马回屋收拾了东西,即刻和黄鹂回了前院。慕容恪看她二人回来,只叹了口气,虽面上沉默,心里却觉得说不出的难过。 第100章 慕容恪的心疼 乌兰找了过来,看到公主还愣在原地,想起刚才将军扶了小段夫人就走了,此时再看公主一个人更显得难过,直让她想哭。“公主,咱们回去吧。入夜了有些凉,今日又累了一天,当心身子!”宇文樱也不说话,只转身拖着步子往前走。乌兰看她那个样子,忍不住落泪,心疼地说道:“公主你若是觉得难受,就哭出来,此处就奴婢一人,也没有其他人看见……”宇文樱只轻笑一声,慢慢说道:“刚才我看到段锦漓从书房出来,我就该死心了,我就不该再过来。现在我心里不止难受,更觉得羞愧,羞愧自己为什么这么不知自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了那番话,却只引来慕容恪的漠视和段锦漓的嘲笑,我本应该落荒而逃就好,却又跟了过来,主动把自己的心捧给他又让他伤了一回。”乌兰哽咽地说道:“公主也是担心将军才……”宇文樱替她擦了擦泪,有些无奈,“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你忘了,可是你说的,驸马都尉在草原等着我。等我晚上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早醒来,就什么都忘记了。以后咱们都不应该哭,等过了这段时间,好日子可还在后头呢!”宇文樱说完这话,捂着自己的肚子,笑着抱怨道:“乌兰,我肚子好饿,咱们赶快回去吃晚饭吧,不然我肚子都要饿瘪了!”乌兰看她那样子,虽然知道她只是强颜欢笑,还是忍不住破涕为笑!当初为了不让他们听见动静,将军府马车停得远,两个人一路走回去,宇文樱叽叽喳喳,不停地说话,乌兰心中明白她不想让自己担心才故意如此,也是一副开心的样子。好不容易走到了,看到黄鹂又在和黄莺吵架,宇文樱直扶额。“黄鹂,别吵了,回去吧!”三人登上马车,黄莺也跟着进来了,看得黄鹂脸色一沉,“你跟着进来干什么?将军府和世子府并不顺路!”黄鹂涎着脸,对宇文樱说道:“天色已晚,还请四少夫人捎带奴婢一程,等到了将军府,奴婢让姐姐送奴婢回世子府!”黄鹂还欲再说话,宇文樱拦住了她。黄莺一脸高兴的样子,看得宇文樱有些无奈,忍不住问道:“你还想回世子府?”黄莺被这问题问得有些愣住,只呐呐说道:“奴婢自然要回去!”宇文樱还欲再说话,一旁黄鹂看不下去了,直说道:“夫人,别跟她说这么多!她心思坏,还差点害了夫人你,让她自己蠢死算了!”黄鹂说得有理,宇文樱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圣人,真要做到完全不计前嫌也不可能,只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黄莺看她们的反应,自己想了半天,总算想明白了,却还是坚持,“我知道你们觉得我蠢!可是我已经是世子的人了,世子答应了会让我做他的小妾,我相信世子!”宇文樱主仆三人各自对视一眼,只无奈叹了口气,沉默不语。黄莺知道她们不认同自己的想法,不再说这些,只岔开话题问道:“四少夫人不是回将军府了么?怎么会跟在我们后面出现?”宇文樱不想跟她说话,依旧沉默!黄鹂看着她,满脸不屑,“说你蠢还不承认!就你今晚在别院门口的表现,只差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大家,你家夫人有把柄在你手里。我家夫人一抬头,就看到你家夫人看着你的时候,眼神恶毒,只恨不得当场杀了你才好。夫人一猜,大概是跟将军有关,担心我家将军被你家夫人蒙蔽,才赶了过来。不曾想,果真……”黄鹂还想再说下去,旁边坐着的乌兰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停了。宇文樱看到她们的小动作,对着乌兰笑道:“你也不必如此,她本来就是实话实说!”黄莺同情地看了看宇文樱,感慨道:“要我说,将军也真是猪油蒙了心了,看不到四少夫人的好,却喜欢上我家夫人这种蛇蝎心肠的人。”她这话一说完,黄鹂心里不快,又想和她吵架,直说道:“你知道我家将军是猪油蒙了心就好!论蛇蝎心肠,你也不差,只是世子可不像我家将军,他精明得很,也不知道得用多少猪油才能把他的心蒙住了。你且睁眼看着,看看他会不会纳了你!”黄莺又想反驳,乌兰看不下去,威胁地说道:“你若再敢说话,直接把你扔在路上!”黄莺只乖乖坐着不再说话,车里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到了将军府门口,宇文樱下车,却看到慕容恪正牵着马,站在门口等着。宇文樱只当没看见她,径直往里走。慕容恪看她的样子,知道她生气了,刚想道歉,却看到黄莺也跟着下车,心里疑惑,“她怎么跟着来了?”宇文樱回头,冷冷地解释道:“将军只顾着小段夫人,倒把她给忘了。天都黑了,难道我把她一个人扔在路上不成?将军若还有什么不明白,问我后面那两个丫头就是!”她说完这话,气冲冲回了主院。院门口白鹭见了她,有些意外,忙敛容,才问道:“夫人怎么回来了?先前将军派人通知,说今晚和夫人歇在别院。”宇文樱不想跟她废话,直说道:“白鹭姑娘,你妹妹在门口等着你,去见见吧!”白鹭只平静地说道:“夫人说笑了!奴婢无亲无故,哪里来的什么妹妹?”宇文樱看她那副样子,忍不住冷笑一声,“你们两姐妹也真是有意思!一个临危不乱,另一个却傻得可笑。难怪她说你是燕王妃身边最优秀的细作,事情败露了,你倒还真能一脸镇定地演戏给人看。你妹妹比起你可就差远了,不止天真,还偏执得很,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回世子府飞上枝头,我劝她也不听,还傻乎乎地相信世子会纳她为妾。”白鹭听了这话,脸色依旧不变,宇文樱也不着急,直说道:“我不屑骗你,也没必要试探你!我还可以直接告诉你,今日在都尉府,她想毁我清白,好在我被救下了,还把她跟那个男人放在了一张床上。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你说世子还会不会要她?”白鹭脸上大变,看着宇文樱有些愤怒,却不敢发火。宇文樱冷笑道:“怎么?觉得我歹毒?我还只是让他们躺在一起,哪里比得上你们?找了个男人来毁我清白,还想让妯娌小姑亲眼看着我与人通奸!我若不是正好被救下,只怕要承受所有人的唾骂!你妹妹眼睁睁看着我无助、绝望,她在旁边干了什么?你们助纣为虐、心思阴暗,事情败露之后,还要怪责我下手太狠?我宇文樱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不像你们的小段夫人,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善良得今夜差点将你妹妹杀人灭口!”白鹭听了她的话,难以置信,心中担心妹妹,什么都顾不上,直接向门口跑去。宇文樱说完这些话,想起白天那一幕,心里又一阵紧张、害怕,浑身忍不住又颤抖起来。她紧紧攥住自己双手,捂住自己胸口,深呼吸好几次,觉得心里安定了些才松开。她又叹了一口气,试了好几次才扯出一丝笑,进了院子。不远处站着的慕容恪将一切看在眼里,看着她的背影,一阵心疼! 第99章 死心 黄莺眼看段锦漓挥着匕首向自己走来,心中有些忌惮,再想想她有把柄在自己手上,底气又足了些,一脸平静问道:“夫人想杀人灭口,就没想过我姐姐知道了会干出些什么?”段锦漓冷哼一声,“你现在若好好求饶,没准儿我还能放了你。只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在威胁我,那就真是你自己找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一并说了,看在你伺候我这几年的份上,我让你在死前多说几句话!”黄莺听了这话,并不害怕,只问道:“今日将军别院门口可是很多人看到我跟你一起出现,我若是有什么不测,我姐姐只会怀疑你!你就不怕我姐姐一怒之下将你做的那些事都告诉将军?”段锦漓想了想,将匕首暂时收回袖中,感慨道:“死到临头还这么镇静,我倒真是有些佩服你!原本我只想到跟你姐姐解释,说你今日被那贱民侮辱之后羞愤难当,自杀身亡。你这么一说,到还真提醒了我!你今日跟黄鹂扭打成一团,那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我要是说是她害了你,你说你姐姐会不会相信?不对,我应该说是宇文樱那个贱人因为今日之事对你怀恨在心,不仅让那贱民侮辱了你,还默许黄鹂杀了你。到时候你姐姐听了,只怕还会去找那个贱人报仇。”黄莺这才知道用姐姐威胁她没用,哼了一声,不得不承认道:“我已经是世子的人了,你若是敢杀了我,你且看世子会怎么对你!”听了这话,段锦漓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黄莺,“世子怎么可能看上你?”黄莺看着她,轻蔑笑了,“怎么不可能?我姐姐是燕王妃身边最优秀的细作,我若不是世子的人,她怎么能确保我姐姐一定会心甘情愿为她卖命?”段锦漓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凭着自己姐姐的本事被世子睡了,你也好意思称自己是世子的人?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我就会不敢杀了你?”黄莺冷哼一声,跋扈地说道:“你可千万不要低估了我姐姐对王妃和世子的重要性,若是你真的杀了我,不止我姐姐不会善罢甘休,连王妃和世子也不会放过你。夫人,奴婢可真是同情你,到今日还不知道真相!你以为就凭你,也能使唤我姐姐为你卖命?你以为她进了将军府,也就是替你挑拨将军夫妻的关系,顺便看看将军有没有喜欢别的女人?不可否认这确实是她任务的一部分,毕竟只要将军心里一直喜欢你,燕王妃和世子就能利用你来牵制他。也亏得夫人帮忙,才能把我姐姐顺利送进将军府,还不惹人怀疑!”“谁说你姐姐没惹人怀疑?”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不用回头,段锦漓也知道了身后站的是谁。她心里一惊,差点连袖中的匕首都吓掉了下来。如今她只能庆幸,还好天已经差不多完全黑透,身后的人看不到自己脸上的狰狞,也看不到她的惊慌,她稍微平定了自己的心,扑到身后那人怀里,哭道:“玄恭,对不起!我刚才没对你说实话,白天的事,确实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想害宇文樱。黄莺她拿此事威胁我,说要将一切告知于你,我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你现在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心思歹毒的人,可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她说完这话,又一阵大哭。黄莺见慕容恪出现,长舒一口气,虽然让他知道了姐姐的事,至少自己的命保住了。黄莺刚松了一口气,段锦漓抬起头,对着慕容恪说道:“玄恭,你带着我走吧!咱们一起,远离这些是非,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轻松自在地过日子。”慕容恪听了她的话不由得一愣,从她嫁给二哥之前,自己就一直期待着有朝一日她能亲口说出这番话。如今她真的说出来了,自己听了不止觉得心里毫无波澜,看着怀里那人也觉得一阵寒心!黄莺听了段锦漓的话,忍不住说道:“夫人果真是天真!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段锦漓眼见慕容恪在犹豫,心里正忐忑不安,如今黄莺突然插话,更让她心里激愤难忍。她抽出袖中的匕首,递给慕容恪,魅惑地说道:“玄恭,咱们今夜就一起走!只要杀了这丫头,一切就神不知鬼不觉。”慕容恪看了看段锦漓,并没拒绝,直接拿着匕首,走向黄莺。只是他步子故意迈得很慢,等待着段锦漓对自己坦白。黄莺万万没想到事情完全失控,一脸惊恐看着慕容恪走近,嘴里慌忙说道:“将军,你不要她胡说!她心里比谁都歹毒,先前的四少夫人就是让她害死的。是她让我姐姐给贺兰夫人递了一张字条,引了四少夫人去书房。后来四少夫人胎动了,也是她串通了产婆害得她血崩而死。”段锦漓听了这话,气急败坏,忙走过去拉住慕容恪的手臂,解释道:“玄恭,你不要听他胡说!她如今就想活命,才胡说八道。”慕容恪平静对着段锦漓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信她!就算真是你做的,我也愿意原谅你做的一切。”段锦漓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欢喜,并不说话,她那样子看得慕容恪一阵失望。黄莺绝望之下,只得使出杀手锏,忙说道:“将军,当年她根本就是听了燕王妃的命令,才故意接近你,她根本就不爱你!”她这话一说话,慕容恪立马停住,段锦漓心里着急,忙解释道:“你别听她瞎说!”黄莺冷笑一声,“你想害了我,还独善其身,没门!”说完这话,她又对着慕容恪说道:“将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没有理由到这个时候还欺骗你!”慕容恪听了这话,看着段锦漓,满脸沉痛。段锦漓哭道:“玄恭,你要相信我!我承认,当年我是听了姑姑的话,主动接近你!可是从我见你第一面起,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就因为我爱上了你,不愿再受姑姑摆布,姑姑一气之下,就将我嫁给了表哥为妾。如今所有的事,我都实话告诉你!我安排白鹭进将军府,只是我看不得玉儿跟你那么亲密,我想挑拨你们的关系。只是你们夫妻之间关系越来越好,我心里着急,才想到了要害她。白鹭是我安排的人,玉儿也是我害的,我承认,可我都是因为太爱你!可我不知道白鹭进将军府竟然还有其他目的,我也不知道姑姑和表哥竟然连我都利用……”慕容恪果断扔了匕首,只平静打断她说道:“你今日在书房里对我说过,只要二哥顺利继承燕王之位,王妃就会成全我们。你既然能说出这话,难道竟是当真不知道王妃和世子在利用你牵制我么?”段锦漓这才想起今日在书房之内,自己情急之下确实说过这话,再听慕容恪说话的语气,丝毫不惊讶,心里有些难堪,“你早就已经怀疑我,刚才只不过故意在试探我?”慕容恪并不说话,算是默认!段锦漓擦了擦泪,只无奈地笑了笑,有些难过地说道:“是!我是听了姑姑的话,嫁给表哥为妾,还安排白鹭进将军府,我也知道白鹭进府不仅仅是帮我清理你的后院……”黄莺听了这话,立马抢过话头,“奴婢倒真没想到,夫人竟然藏得这么深!明明心里知道我姐姐身份不简单,知晓王妃和世子看重她,却还敢对我下狠手,看来还真是下定决心要嫁祸给四少夫人了。”她说完这话,嗤笑一声,对着慕容恪说道:“如此说来,将军倒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刚才你若不出声打断,只怕她早就该在我面前承认一切了。”“这有什么出奇!他不过是想给她机会,让她当面坦白一切,哪知道还是看错了她!”说完这话,宇文樱从他们身后站了出来。黄莺笑了笑,“四少夫人竟然也来了!看来奴婢今日真是福大命大,就算将军不出现,只怕您也会救下奴婢!”宇文樱并不理她,让黄鹂把她拖了下去,只剩下他们三人。宇文樱看了段锦漓一眼,冷冷地说道:“真可惜!他给了你那么多机会说出真相,你都一直隐瞒。你自认为将他握于鼓掌之间,怎么连这个都没有看出来?”段锦漓从看到宇文樱出来,心里就开始生气,如今看她幸灾乐祸的样子,更加愤怒,直冲她喊道:“你少在我面前挑拨我和玄恭的关系!”宇文樱凉凉地说道:“你们如今的关系还需要我挑拨?慕容恪不愿意戳穿你,我可没有顾忌。你口口声声说,世子继位之后王妃就成全你和慕容恪,看你们这关系,当年你怎么可能是被逼着嫁给了世子?”段锦漓气急了,直骂道:“你这个贱人,少在那儿信口雌黄!”宇文樱听了这话,面色更冷,“你刚才骂我,我没跟你计较,是我脑子有病!现在又骂我,你倒真当我脾气好?你说我不要脸,可你身为嫂子,大晚上和小叔子在别院私会,也不知道咱们俩谁更不要脸!你们纠葛之间,几年过去了,你要真能抛下一切跟慕容恪走,又何必等到今日?不过是黄莺当着他的面戳穿了你,你和世子相互利用的关系就要到头了,你就想出这么个办法挽回他的心吧?你的所作所为,慕容恪知道得清清楚楚,却一直毫无底线地容忍你。你倒好,利用他一次又一次,瞒了他一次又一次。真要被识破了,就装出一副温柔委屈的样子,哭几声,声泪俱下地说,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爱他,简直阴毒!燕王妃和世子给了你什么承诺,让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伤害他?世子妃之位?又或者将来的王妃之位?”“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却以为你知道了一切!是,当年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了表哥,哪怕是为妾,我也接受,因为姑姑承诺我,会让我做世子妃,甚至将来的王妃之位也是我的。可是,等到玄恭成亲之后,我心里嫉妒得发狂,我看不得他和拓跋玉儿相敬如宾,我更看不得她怀上他的孩子。我最看不得拓跋玉儿那个贱人,明明心思深沉,却始终装作一副善良的样子,欺骗玄恭。”段锦漓说完这话,看着慕容恪说道:“玄恭,你只知道她在你给小姑姑送亲的时候就看上了你,可你知道她是怎么劝动索头部的代王同意联姻的么?代王喜欢贺兰馨儿,她就和小姑姑交易,只要小姑姑劝得代王同意了你们的婚事,她就将贺兰馨儿带来陪嫁。”突然,她又尖声说道:“宇文樱,你不是说我阴毒么,看看你的好表姐,看看她又干净到哪里去!我那个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既然她都能嫁给玄恭,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什么世子妃之位,燕王妃之位,我通通不想要!我面见姑姑,我苦苦哀求她,我给她磕头认错,她才答应我,等到世子继位,就许我离开。”说完这番话,段锦漓只觉得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直接瘫在了地上。慕容恪心里五味杂陈,却还是上前扶着她,径直离开。宇文樱看着眼前两个影子,不知道为什么竟想起了“生死相依”四个字。她想,今日或许真相已经被揭开,又或者段锦漓依旧在说谎,无论如何,最重要的是,慕容恪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她。前面慕容恪扶着段锦漓一步步慢慢走着,宇文樱站在他身后,张了张嘴,想要叫住他,却发现自己半天也没有开口。她有些紧张地攥住自己的手,等着那人回头看看自己,哪怕一眼也好,只是她终究还是只能失望了。月色下,她看着他将那人扶上马车,再径直骑马离开,自始至终,他都不曾回头看自己一眼。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只是他们两人中间那个多余的看客,看着他的背影希望他为自己停留,他却只会为了段锦漓向前!自己心疼他想要探明真相又如何,他的眼里却只看得见段锦漓。自此,她终于死心! 第104章 她的答案 宇文樱在贺兰氏院子里换好了衣服,正准备偷溜回去,乌兰牵着慕容楷到了。“公主今日不是一直在教小公子识字,怎地小公子找到咱们院子里去了?”乌兰这话一说完,脸上有些不高兴,宇文樱看她的神情也知道自己穿帮了,只笑了笑。乌兰担心她心里难受,不敢质问她怎么跟慕容恪碰到一起了,更不愿说出刚才慕容恪去主院找她之事,只说道:“公主,你大病初愈,怎么能跑出去骑马?”宇文樱见她竟然连骑马都知道了,瞪了慕容楷一眼,再老实交代,“这些日子老是在床上躺着有些难受,才想出去走走!以后再出去一定跟你说,绝不偷跑出去!”乌兰看她那样子,再也气不起来,建议道:“公主明日若再觉得无聊,找贺兰夫人来说说话也好,教小公子识字也不错……”乌兰还欲再说,宇文樱忙打断了她,“放心好了!自明日起,泽心寺的慧能大师连续三日在龙城讲经说法,我跟贺兰姐姐约好了一起去听。”乌兰听了这才放心,主仆二人安静回了院子。第二日,宇文樱带着乌兰出门。前院黄鹂见了,偷偷问乌兰,“今日你跟夫人去哪儿啊?”乌兰想起昨日公主偶遇了将军,弄得心里不痛快,直随便说道:“公主要去探师傅!”黄鹂听了,只笑了笑,等她们走了,立马去书房报告,夫人今日去了建威将军府。门口宇文樱、乌兰同贺兰氏、塔娜会合,四人共乘。上次宇文樱和慕容恪一起去泽心寺之时,了空师父还说慧能大师一个月之后回来,倒没想到眨眼就过去快一个月了。宇文樱忍不住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上次见到慧能大师可还是端午前。”乌兰冲着她笑道:“可不是!今日初一,后日初三可就是公主生辰了!”贺兰氏有些惊喜,忙又嗔怪道:“你后日就生日了,也不提一句!还好今日乌兰说了一句,不然回头等你生辰那天,我连礼物都没准备,不是让人笑话。”宇文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自己都忘了,才没跟你说!生日年年有,也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你记得带上楷儿去我院子里一起吃顿饭就好,生辰礼我倒不关心!”说完这话宇文樱掀开车帘看外面日头正盛,忍不住抱怨一句,“慧能大师讲经为何偏偏挑了中午,大太阳底下人晒得头晕,哪里还听得进去?”贺兰氏笑道:“昨日你在大太阳底下骑马不觉得热,今日听经倒觉得热了?”宇文樱笑着反驳,“昨日让你骑马你嫌热,今日听经你倒觉得不热了?”二人相视一笑,不觉间就到了。放眼望去,她们来得算早,人还不太多,赶紧找了个相对阴凉些的地方,就地坐下。才刚坐下,宇文樱觉得无聊,想找个人说话,再看四周各人都庄重肃穆,自己也不好意思乱动,也只得安静坐着。周围人渐渐多了,慧能大师开始了长达一个时辰的讲经说法。他刚讲完,贺兰氏就轻轻说道:“慧能大师不愧得道高僧,听他一席话,受益匪浅!”宇文樱看她一脸受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再看慧能大师已经径直朝她们走过来了。“看施主一脸困惑,可是心中有疑虑?”宇文樱内心直想呼,简直活神仙,竟一眼就看出她不服气!宇文樱只恭敬问道:“大师慧眼,我确有一事不明!大师方才说,‘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我却想知,若是无缘,心中却想强求缘分,那到底该随缘还是随心?”慧能笑了笑,“施主若心中坚定,自无须问贫僧。既然心中不定,又如何随心?”宇文樱听了这话,豁然开朗,面上更加恭敬,“信女明白,随缘就好!多谢大师解惑!”宇文樱说完这话,只觉得困扰了自己好几天的问题终于解决,回去一路都笑得开怀。晚上宇文樱都打算睡了,黄鹂到了主院,看到主屋门口站着的乌兰,笑着说道:“正好,你进去跟夫人说一声,将军让夫人去书房!”乌兰一脸警惕看着她,忙问道:“这么晚了,有何事不能明日再说?”黄鹂看她一脸防贼的表情,心里不喜,“你最近可好?怎么看着没以前和善了!”乌兰咳嗽一声,正色问道:“将军找夫人何事?”黄鹂四周看了一眼,对着她耳语道:“关于你们院子里这些人的事,将军先前派去紫蒙川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而且还有给夫人的信。”乌兰一听,这事还真等不得,忙进去禀告了宇文樱。宇文樱听了着急,衣裳也来不及换,只在中衣外面随便披了件外衫,立刻跟着黄鹂去了前院书房。书房门口,她稍微顿了顿才敲门,得了慕容恪允许才进去。慕容恪看了看她的衣服,知道她准备睡了,忙说道:“抱歉这么晚了叫你过来,只是……”宇文樱等不及听他说完,忙问道:“听说有我的信,是阿娘给我的吗?在哪儿?”慕容恪拿出来递给她,宇文樱赶紧拆开来看,才看到开头“阿樱”两个字就忍不住笑了。慕容恪在一边看她一边看信,嘴角和眼睛都挂着笑,忍不住也跟着嘴角上扬。宇文樱看完了信,好好折起来,心里还是欢喜,笑着问道:“送信回来的人可有说起阿娘和陵儿,她们好是一切都好?”慕容恪印象中,这还是最近她第一次笑着对自己说话,忍不住心里有些开心,笑着答道:“他们一切都好,丘敦氏对他们很照顾,逸豆归也没有为难他们。”宇文樱听了这话又忍不住笑起来,再看慕容恪也盯着自己笑,突然就有些不自在了,忙收起笑容,正色问道:“我院子里那些人,他们可查清楚了?”慕容恪看她又恢复那个样子,心里有些失望,心中暗叹一口气,面上还是冷静地说道:“那卢氏无儿无女,也没查出娘家有什么亲戚往来,应该无辜。托娅和阿迪娜是孤儿,不必担心逸豆归以亲人威胁,应该也不是。剩下几人都有嫌疑!尔朱氏的儿子突然娶了媳妇,家里还发了一笔横财。赛琦雅和其木格则分别有父兄于这一个多月之内突然升了官。”宇文樱听了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先前倒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再细想,也不无道理,“逸豆归考虑得倒是很细!那卢氏和托娅心思简单,不适合做眼线。阿迪娜擅长的是针线活,真要过来了,估计也很难贴身伺候我,要看我是否下毒害你,也不容易。倒是赛琦雅和其木格,一个擅长挽髻,一个擅长上妆,我肯定用得上,而且整日近身伺候,要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也不惹人怀疑。至于尔朱氏只怕更好办,若我真迟迟不下毒,她在厨房做事,要给你饭菜里放些东西也是轻而易举。”说完这些,宇文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我今晚该好好想想!”慕容恪见了忙说道:“你也不用太着急,如今知道了是谁,咱们再好好想对策就是!”宇文樱听了“咱们”二字,心跳突然加快,再想起刚才阿娘在信上隐晦地暗示自己记得和慕容恪保持距离,忙说道:“她们几个我和乌兰应付得过来,无须麻烦你。天色已晚,你也早些睡,我先回房。”她说完这话,立马就要走,慕容恪忙叫住了她,问道:“你后日可有安排?”后日?她的生辰!她问自己那天有什么安排,莫非要给自己庆生不成?她心里刚有些雀跃,想了想黄莺,想了想慧能大师今日说的话,再想想阿娘的嘱咐,心里安定了下来,回答道:“后日我一整日都很忙!上午我要去馨儿姐姐院子里教楷儿识字,正午跟馨儿姐姐一起听慧能大师讲经说法,下午去师傅附上骑马射箭。”慕容恪犹豫一阵,又问道:“那你晚上可想好了要做什么?”宇文樱咬了咬牙说道:“晚上我和他们约好了一起吃饭,然后就回房睡觉了。最近几日忙,我要早些睡觉。”慕容恪听了,终于确定了她一整日都没有时间,只失望地说道:“天色晚了,你早些回房睡!”宇文樱径直离开,慕容恪一人在书房,想起今日他对慧能大师好奇,想起上次在大伯父府上,宇文樱有心避开自己,想着她大概会去,正要作罢。正好黄鹂向自己报告,说她去了建威将军府,他才放心地去听慧能大师讲经说法。哪知正好碰见了她,还听到她问了那个问题。看她后面笑得开心,想来心中大概是有了答案。如今这就是她的答案吧! 第103章 请将军别招惹公主 宇文樱这一病,乌兰看得严,不让她随便走动,因此宇文樱多数时候只是在屋里歇着,好在第二日贺兰氏带着慕容楷来主院看她,两个人聊聊天,再逗逗慕容楷也不觉得时间难熬。再过一日,等宇文樱睁开眼只觉得浑身精力充沛,终于完全无恙。她这身子一好,就开始嫌憋在院子里太难受,说了半天才让乌兰同意了她去贺兰氏院子里走走。她刚进门就看见贺兰氏也在自己屋里软榻上躺着,无聊得很,再看慕容楷拿着先前买的那些东西,玩得也是兴致缺缺。宇文樱忍不住抱怨道:“像这么整天在屋里躺着,一天天的可怎么过!”贺兰氏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是全好了,扑哧一笑,“才刚好就觉得屋里待不住想出去了?如今天气渐渐热起来了,还是少出去为好!”宇文樱点了点头,看着慕容楷,想起先前慕容恪说的话,忙说道:“我们无所谓,你看楷儿一个男孩子,以后要在沙场杀敌、建功立业,怎么能整日窝在屋里养?”说完这话,她走近慕容楷问道:“楷儿,想不想跟姨姨一起出去,我们去骑马可好?”慕容楷听了这话,小脸立刻现出欢喜,又连忙看了贺兰氏一眼,他这么一看倒让宇文樱不高兴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小声抱怨道:“好歹我也整日里给你送好吃的,还给你买了那么多好玩的新奇玩意儿,现在带你出去玩,你还要看她的脸色?行了,我自己去,不带你出去了。”慕容楷看宇文樱真像是生气了的样子,忙拉住她的手,甜甜一笑,脆生生答道,“去!”贺兰氏看了忍不住笑,却被宇文樱白了一眼,嫌弃说道:“你也别整日就躺在屋里,跟我一起去?建威将军府有一匹世上难得的黑色千里马,要不要去瞧瞧?”贺兰氏忍不住摆手,叫苦不迭,“我整日管理后院,忙得很,好不容易闲下来休息片刻!再说了,让我顶着大太阳骑马,我可怕热!”宇文樱看她慵懒的样子,也就不勉强了,问她借了套轻便的衣服换上,临走前特意嘱咐道:“千万不要让乌兰知道我出去骑马了!她最近脾气很大,管我管得特别厉害!我说我全好了,她还不相信!一会儿她要是过来找我,你帮我应付过去!”贺兰氏笑着应了,看着那一大一小偷摸出门的样子,忍俊不禁。到了建威将军府,从下人口中得知慕容翰正在书房忙碌,宇文樱也不好打扰,直接去了马场。慕容钩正在骑马,看到宇文樱高兴极了,忙停下。“阿樱姐姐,昨日听四哥哥说你病了,你可是全好了?”宇文樱舒展几下筋骨给他看,一脸得意说道:“一场小病,三两日就好了,你看看我现在,简直好得不得了!”说完这话,她又忙问道:“你四哥哥今日应该不来吧?”慕容钩确定答道:“没听爹爹提起过,想来今日不回来!”听了这话,宇文樱才安心,蹲下身对慕容楷说道:“楷儿,这是钩叔叔,快叫叔叔!”慕容楷有些害羞,犹豫几下才叫了声“苏苏”。他这一腼腆倒惹得慕容钩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忍不住直感慨道:“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叔叔呢!”听了这话,宇文樱看着他有些心疼,如今师傅府上就他们爷俩儿,想来平日也无趣,再看他今日高兴的样子,心里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多来看看他们。宇文樱摸了摸慕容钩的头,笑道:“那你这个做叔叔的赶紧上马给侄儿表演一番,让他看看你精湛的马术,以后保管崇拜你!”慕容钩立马翻身上马,跑了几圈,笑得开怀。慕容楷看了心里羡慕不已,一阵鼓掌。宇文樱看了更是感慨,果真两个都是孤独的孩子!再一想师傅一个人带大慕容钩,又当爹又当娘,也真是不容易。她忍不住想继续感慨,突然想起先前贺兰氏对自己说的话,才发现果真自己最近太多愁善感,忙收住了心思,问慕容楷道:“楷儿想不想学骑马?”慕容楷如今看着慕容钩满眼崇拜,心里欢喜,只拍了拍手掌说道:“想!”宇文樱让慕容钩停下,自己去牵了一头小马驹出来,先翻身骑上小马驹,再让慕容钩将慕容楷抱上马。慕容楷一时兴奋,忍不住又要拍手,吓了宇文樱一大跳,忙说道:“楷儿记得别乱动,姨姨可还从来没有带别人骑过马,你要小心些!”慕容楷听了这话只老实坐着,宇文樱忍不住笑了,搂着慕容楷,先慢走了一阵,才慢慢颠簸着跑了两圈。慕容楷刚开始还有些害怕,慢慢放开了,也笑得开怀,心里还嫌跑得不够快。再慢跑了几圈,宇文樱停了下来,让慕容钩先抱着慕容楷下马,自己才下来。看慕容楷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就知道他意犹未尽,忙笑道:“你看小马儿都累了,咱们先休息一阵,一会儿再骑可好?”慕容楷自然不愿意,指了指黑烟驹说道:“它不累,它……”宇文樱看了看黑烟驹,一阵无奈,黑烟驹跑得快,若是她一个人骑自然不在话下,带着个孩子,她哪里敢,只得哄骗慕容楷说道:“大马是给大人骑的,你是小孩子就该骑小马儿。太阳也大了,你看你满头大汗,先休息一阵。”慕容楷听了也不动,直盯着黑烟驹,眼睛都不眨一下。“楷儿想骑马,爹爹带你骑可好?”身后突然传来慕容恪的声音,吓得宇文樱一跳,转身一看,果真是他。方才自己明明问过慕容钩,他今日不是不会来?上次的事情过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不由得让宇文樱觉得尴尬,再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心里又一阵不舒服,面上多了些冷意。慕容楷回头见是自家爹爹,本来就高兴,听说能骑马,更加欢快。慕容恪前些日子天天让人报告宇文樱身体状况,却见不到她的人,心中一直担心。如今见她身体大好,心里忍不住有些欢喜,只觉得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只是,见她面上不喜,像是不想看见自己的样子,神情有些尴尬,虽然满肚子的话,突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只自己上前抱着慕容楷上了黑烟驹。宇文樱看了旁边的慕容钩一眼,直问道:“我刚来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不是说你四哥哥今日不来?”慕容钩咦一声,一脸惊讶说道:“我也没听爹爹提起过!”宇文樱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有些郁闷地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跟你爹说一声,我改日再来看他!”说完这话,她径直离开。慕容钩看她直接走了,挠了挠头,心里纳闷,直嘀咕道:“爹爹好像说了,四哥哥这几日都不来的啊。”马背上,慕容钩看着那人的背影,心情有些低落。他和伯父要议的事,昨日都已经商量完了,只不过今日看她带着慕容楷一脸高兴出门,心里一时没忍住跟了上来。刚才看她在马上,小心护着慕容楷的样子,心里只觉得一阵温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恨不得楷儿就是自己和她生的孩子才好。想起上次自己搂着她在狩猎场上骑马,当时自己心里明明觉得欢喜,却还是伤了她。慕容恪心里百感交集,慕容楷却兴奋得很,连着跑了十来圈才喊累,说要停下休息。慕容楷看就慕容钩一人站着,一阵心急,直问道:“爹爹,姨姨呢?”慕容恪心里沉重叹了一口气,不知如何回答,只说道:“咱们回府吧!”慕容楷哪里知道这些,又急着问道:“爹爹,姨姨呢?”听了这话,慕容恪突然开心,笑道:“爹爹带你去找她!”慕容恪带着慕容楷回府,一路上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进了门就直奔主院去了。主屋门口,慕容恪见了乌兰,轻咳一声,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乌兰,你去叫夫人出来,楷儿有事找她!”乌兰见到将军牵着小公子进了主院,本就觉得奇怪,如今还说小公子找公主,更加纳闷了。她心中对慕容恪有些怨气,行礼过后,也不答话,直接蹲下身子,问慕容楷道:“小公子,贺兰夫人说公主教你识字呢,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公主呢?”慕容楷听了,忙高兴回答道:“姨姨……骑马好玩儿……”他边说这话,变比划着骑马握缰绳的样子,乌兰着急了,直接问道:“公主今日带着小公子骑马了?不是带着小公子识字?”慕容楷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慕容恪这才明白,合着宇文樱还是打着教慕容楷识字的幌子,瞒着乌兰才出去的,自己这么把慕容楷牵过来找她,岂不是……乌兰再看将军牵着小公子,忙又问道:“小公子,今日是将军和公主一起带着你骑马?”慕容楷忙又点了点头。慕容恪正觉得尴尬之时,乌兰起身,对着慕容恪有些怒色,看了看周围,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说道:“将军,有些话奴婢就算大不敬也要说了!将军喜欢谁爱护谁,自去找那人就是,就烦劳将军不要再招惹我家公主。公主也就难过了几天,如今早就好了!她现在早没了别的心思,一心就等着明年回草原跟可敦和陵王子团聚,还请将军成全!”说完这话,乌兰又对慕容楷说道:“小公子,公主只怕在你们院子呢,乌兰带你去找她。”慕容楷点了点头,临走前看了看慕容恪问道:“爹爹呢?”慕容恪苦笑一声,无奈说道:“爹爹还有事,先回前院了!”乌兰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又行礼说道:“多谢将军!”乌兰说完这话,牵着慕容恪径直离开。慕容恪回头看了看主屋,心里翻腾得厉害! 第102章 痴心女子负心汉 宇文樱正在床上躺着,贺兰氏进来了。宇文樱看她进来,笑了笑,“你倒是消息灵通!”贺兰氏笑着抱怨道:“这些日子天天来看你,每回来她们都说你在睡觉,今日好不容易听说你醒了!看着气色还不错,感觉可好?”宇文樱只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就是在床上躺了三天,有些难受。”贺兰氏看她那样子,有些愧疚,“乌兰都告诉我了!怪我先前没有想到她竟然还会来这么一招,只说她会伤害自己嫁祸给你,误导了你不止,还让你失去警惕!”宇文樱叹道:“哪能怪你!咱们两个人都一样,明明嫁人了,却还都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哪里能想到她竟然会想到毁我贞洁。”亲眼目睹了慕容恪对段锦漓无限的包容,再想想高诩当初对贺兰氏说的话,宇文樱不由得劝道:“馨儿,那晚即使段锦漓当面承认害了表姐,将军对她也还像以前一样,我也帮不了你了。况且,上次替你批命的那个是汝阳侯爷,他算卦奇准无比,表姐的死你也不必再执着了,若真让他言重了,你得不偿失!”贺兰氏叹了一口气,才笑着说道:“此事我早就想通了!我当时虽不知道那个术士的身份,听他说了那些话,却也知道他批命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更没有理由抓着过去不放了。就算旁人怀疑我又怎么样,我自过好我自己的日子,好好将楷儿养大成人就是!”宇文樱如今听她提起慕容楷面上一片温柔和怜爱,联想起那夜段锦漓说的话,不由得更加心疼她。自己还只是一厢情愿单恋慕容恪,看到他对别的女人好,心里都难受得要命。她和小舅舅是两情相悦,不止看着他娶了别的女人,还被表姐算计着与他分开,心里只怕更难受。表姐那般对她,她还能善待表姐的孩子,胸襟广阔,让她佩服!贺兰氏见她看着自己神情时好时坏,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宇文樱自上前搂着她,叹道:“我就是突然觉得我小舅舅没娶了你,该是他这一辈子多大的遗憾!”贺兰氏听了愣住,只慢慢问道:“你都知道了?”宇文樱点了点头,哭道:“我先前以小人之心揣度你,简直不应该!表姐拆散了你和小舅舅不止,还要强迫你和慕容恪在一起为她固宠。她做了这些事,你却还能对楷儿还那么好,光这份善良,就让我动容。”贺兰氏扶起她,替她擦了擦泪,笑着说道:“你如今倒变得多愁善感了!”宇文樱直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想哭。如今我看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却一世都要困在这里,我就忍不住觉得遗憾和难过!”贺兰氏扯出一丝笑,无奈说道:“什么遗憾不遗憾的!真等疼过去了,心也就麻木了。你现在觉得遗憾和难受,是因为你知道爱一个人很苦。你觉得自己难过,就更希望身边的人过得幸福。光就这点,你也是一个善良的人。”说完这话,她看了看宇文樱一眼,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不必伤心,你与我不同,你跟将军还有机会!我看得出来,将军对你并非毫无感情,你只需耐心一些,他自会看到你。”宇文樱忙摇了摇头,直说道:“那种伤心的滋味我再不想试了!”贺兰氏又劝道:“你如今伤心,正因为你心里还在乎将军,何不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宇文樱又摇了摇头,“如今这样,我只伤心几天就好了!真要再失望一次,那只会让我觉得是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耻辱,每每想起也都觉得羞愧。下次,我再也不主动喜欢别人了,只等着别人喜欢我、宠我就好,省得自己伤心难过。”贺兰氏拗不过她,也不再劝,只看着她笑了笑,心想,慕容恪这个人因为段锦漓的救命之恩,无形中伤害了一个又一个女人,让他吃吃苦也好。贺兰氏刚走,宇文樱不顾众人劝阻,到院子里走了走,正逢段瑶亲自上门探望。妯娌二人刚进了主屋,段瑶立马眼眶都红了,好不容易把眼泪忍下去,才说道:“四嫂,对不起!上次之事,是我府上管教不严,才让她钻了空子。我知道,若真让她得逞了,就是我说一千次一万次对不起,也挽救不回来,还请四嫂原谅我的过失!”宇文樱直说道:“想害我的是她,又不是你,你哪里有什么错,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有些话我虽知道你不喜欢听,却也不得不说了!你知道你心中不屑内宅妇人的弯弯绕绕,都尉府上没有小妾,看起来干净得很,你更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可那也只是看起来平静而已!你的夫君是父王最喜欢的儿子,光就这一点,就能给你们带来很多麻烦。光说这次的事,若是真的发生了,不仅害了我,将军府和都尉府也会因此交恶,想必段锦漓害我的时候,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段瑶听了面上一红,忙说道:“道业他也这么训斥过我,我以后定会注意!”宇文樱看她小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其实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羡慕你,你有才华,还有一个这么疼你爱你的夫君。若有可能,我也希望像你这样,只安心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由自在。只是如今这种情况,却不是只谈诗词歌赋的时候。有时候多了些内宅妇人的心思,也无须当作庸俗。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段瑶听了忙点头,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有件事,我若是说了,四嫂你可别说我坏。当天我就把屋里的那个奴隶收到了我府上做下人,改了名字就自明,让他们明白自己做的丑事。之后我还让人带着他去世子府向黄莺提亲。昨日世子府遣人告诉我,黄莺同意嫁他了,明日就成亲。我已经想好了,等她嫁过来,立马把他们夫妇发配到偏僻的庄子上去,自明肯定受得住,黄莺只怕受不了,让她吃些苦头也好。”她说完这话,又忙补充了说道:“他们能在我都尉府上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也别怪我不给他们脸面。”宇文樱笑道,“你不解释,我也理解!我一向有仇必报,倒觉得你这事干得解气!大家本就已经撕破脸皮,也不在乎你这一件事了。只是往后你还要多注意一些,这次他们能直接在你后院干出这些事,若没有内应,肯定不可能,你自己回去也好好清理清理你的院子。这几天将军府前院后院也清出去不少人,小心些总是没错。”她说完这话,心中还有些疑惑黄莺为何竟会答应这门亲事,只是这其中牵扯太多,她也不好直接问段瑶。想起都尉府明日要娶亲,段瑶还得再去准备一番,两妯娌又说了几句,也就罢了。第二日晚,宇文樱听到底下丫头们议论,才得知黄莺临上花轿之前嘴里突然高喊着“奴婢生是世子的人,死是世子的鬼”,直喊了两遍,就一头撞死在了世子府门口的石狮子上,当场断气,死不瞑目。如今龙城百姓议论纷纷,暗地里都指责世子寡情薄幸。宇文樱听了,不由得叹了口气,黄莺虽心术不正,对世子倒真是爱得深沉。只是她这最后一撞,倒像是恨他恨得深沉,不然怎么会在自己死前还想到这么害他一回?只是她爱他又如何,恨他又如何,世子又何曾把她放在眼里?痴心女子负心汉,果真没错!思及此,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 第107章 细水长流 一晚上,宇文樱都激动得睡不着,只觉得自己就似做梦一般,连着掐了胳膊好几下,感受到了疼才确信今晚的甜蜜确实是真,欢喜得直抱着枕头傻笑。第二日,她一大早起身,匆匆洗漱完毕,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要往前院去。乌兰将那几个丫头使唤出去,小声劝道:“公主,你忘了上次可敦来信说了让你和将军保持距离?”宇文樱想起昨夜已经跟乌兰解释清楚,还以为她不再阻拦,没想到一早又开始劝自己,有些不太高兴,只小声地反驳道:“可是以前阿娘还说过,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我自己喜欢,她都不会反对。”乌兰看她又一头栽进去,担心上次的事重演,又知道自己劝也劝不住,最后只得无奈说道:“公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论怎样,公主你也要矜持一些,若是太主动,将军该不知道珍惜。将军就在前院,要去看他哪急在这一刻,用了早饭再去也不迟!”昨夜,宇文樱确实沉浸在甜蜜中,但是她也并非一时忘情不能自已,毕竟昨日慕容恪太反常,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是做梦一般。如今听了乌兰这番话,她更加冷静了些,好好用完早饭了才让乌兰跟着一起去了前院。慕容恪在前院正等得心急,昨日宇文樱走后,他就一直盼着快些天亮了,好早些看到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的身影。黄鹂看他虽一早就让人拿了本书在床上看,半天也没翻动一页,只是时不时盯着门口望着,忙笑着说道:“将军,如今才辰时三刻,夫人一向起得晚,大概还得等一阵子才能过来,要不奴婢去主院催一催?”慕容恪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不用!她昨夜睡得晚,让她好好休息!你先出去忙吧,我再躺下休息一阵。”黄鹂得令,正要关门,慕容恪叫回了她,嘱咐道:“昨晚上叫大夫的事,别跟夫人提,让他们也别到处乱说。”黄鹂急忙笑着应了,“将军放心,奴婢知道将军怕夫人担心,早就吩咐了他们不许说。”慕容恪听了这话,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只挥挥手,让她出去了。黄鹂刚出门,看到宇文樱过来了,立马一笑,走过去说道:“将军一早就等着夫人呢,夫人快些进去,将军该等心急了!”听了她这话,宇文樱害羞地笑了笑,乌兰在她身后狠狠瞪了黄鹂一眼。看到夫人进屋了,黄鹂才回过头,瞪着乌兰问道:“你方才瞪我干什么?”乌兰回瞪了她一眼,不太高兴地说道:“一大早你对着公主说什么胡话?”黄鹂知道她对将军有芥蒂,更不高兴,双手叉腰,蛮横地说道:“将军一大早就等着夫人了,你还不乐意听我说实话了?看夫人刚才心急的样子,只怕早就想过来了,是不是你一直拖着她?”乌兰也不退让,直接回击道:“就是我拖着公主让她晚些来的!谁让你们将军伤了我们公主在先,现在突然转变这么大,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要擦亮了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再时时刻刻提醒公主,省得她吃亏!”“我们将军也是人中之龙,哪里配不上你家公主?要说吃亏,上次你家公主该吃的亏就已经吃尽了!你看他们如今恩爱的劲儿,你就等着明年带小公子吧”乌兰看黄鹂得意的样子,反驳道:“上次还不是你家将军趁着公主不清醒才得逞!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公主可就回草原去了!你想带小公子,找别人去吧!”乌兰说了这话,不再理她,就盯着关闭的房门,想着一会儿用什么理由把公主叫出来。黄鹂看她这个样子,真是时刻准备破坏似的,忙去搬救兵。屋内宇文樱刚进去,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开,再看慕容恪满脸带笑看着自己,忍不住又脸红了,坐过去娇声嗔怪道:“你受伤了怎么不好好躺着?”慕容恪看她那样子,只觉得她明眸皓齿,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都是风情,一把搂住她,急忙说道:“我一直在等你!我很想你!”宇文樱轻轻推开他,又要扶着他躺下,慕容恪拉住她的手,轻声问道:“你陪我躺着?”宇文樱听了这话耳根子都红了,想起乌兰的话,抽出自己的手,不说话。慕容恪见她不似昨天那么热情,忙问道:“你今日怎么了?”宇文樱犹豫半晌才说道:“你突然变成这样,让我很欢喜,又让我很害怕,我怕有一天突然发现我就是做了一场梦,等梦醒了,你对我还是像以前一样,我……”慕容恪心疼地看着她,正色说道:“阿樱,以前是我伤害了你,无论我做了什么也无法改变,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让我好好爱你。我让你躺下,并非别的意思,只是看你今日有些累,想必昨夜没睡好,让你再休息一阵。你知道你心里担心,我向你保证,在你心里的不确定完全消失之前,我绝不越矩碰你。若你不愿意,我以后连你的手都不拉了,也不会未经你允许就亲你。一切等你心里确定了再说,这样你可相信我?”宇文樱听了这话,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刚躺下,宇文樱就吻上他的唇,慕容恪被她吻得意乱情迷,正要搂着她加深这个吻,宇文樱急忙逃离,笑着说道:“才说的话,你就忘了?”慕容恪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一般,满腔欲火立马压了下去,只是看着她有些无奈。两人相视一笑,正要相拥而眠,门口又一阵敲门声。慕容恪内心哀嚎一声,沉沉叹了口气才问道:“乌兰跟着你一起来的?”门外传来殷氏的声音,“将军,该喝药了!”一听是殷氏,宇文樱笑了,“这次你可冤枉乌兰了!”她说完这话,忙起身,赶紧整了整衣衫去开门,门外殷氏看她衣衫有些褶皱,心里明了。她端了药进来,看慕容恪快速喝了,这心急的样子更让她担心,犹豫两下,还是忍不住劝道:“将军伤口深,且还是伤到腰腹,近些日子还是该悠着些,毕竟身体为重,夫人也帮忙劝着些!”她说完这话,眼神示意了宇文樱一下。宇文樱立马明白她的意思,有些脸红,又不知如何解释。慕容恪看她害羞,忙坐起身说道:“姑姑多虑了!我是看阿樱昨夜没睡好,让她躺着休息了一阵,并无其他事。”听了这话,殷氏才放下心,出了门去。宇文樱又将慕容恪按下躺着,一边说道:“你刚喝了药,要好好休息,我先回后院!”她刚说了这话,就看慕容恪有些不愿意,想了想,立马亲了他一下,才轻声安抚道:“我下午再来看你!”说完这话,她抓紧走了,慕容恪抚着被她亲过的唇,笑得出神!宇文樱出来才发现殷氏正在院子里等着自己,想起她刚才的话,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殷氏看她害羞的样子,笑着说道:“老奴原先一直说,夫人只需耐心等一等,将军定会看到夫人的好,倒没想到,这等待的时间远比老奴想象中的要短!如今这样多好!高夫人在天有灵,见到将军如今过得开心,也会知足!”殷氏如今满心觉得欣慰不已,仿佛连皱纹都带着笑,那笑容感染着宇文樱,直让她坚定地说道:“大娘放心,以后会一直如此!”宇文樱说完这话,笑着离去。乌兰跟着自家公主一起走了,临走前特意瞪了黄鹂一眼,满脸得意!黄鹂看自己搬来殷氏当救兵,结果反而把夫人弄走了,有些着急,忙问道:“大娘你怎么让夫人就这么走了?”殷氏敲了敲她的脑袋,笑着说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他们先前误会深,不宜过急!有些事将军心里也一直放不下,更应该慢慢来。夫人这个人啊,接触时间越长,越能觉出她的好!细水长流,才最长久!” 第106章 慕容恪表白 宇文樱转身,就见有个身影从院墙上跳了下来,才刚落地。细看之下,正是自己今日盼了一天的慕容恪。那一刻她心里五味杂陈,既觉得惊喜,又说不出的委屈。她撅了撅嘴,才问道:“这么晚了你翻墙过来干什么?”慕容恪顿了顿,交了个东西到她手里,然后飞快走向了院门要出去,手握在门闩上才发现这院门压根就没关上,也就只是虚掩着,心里觉得尴尬,更似脚底生风一般的走了。他这一系列动作实在太快,宇文樱握着手上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慕容恪早就消失不见,害得她刚刚有些欢喜的心只觉得莫名其妙,心里忍不住抱怨道:“我这儿又没有妖怪,跑那么快干什么!”她进了屋,看了看手上的东西,一把精致的玉梳,她很喜欢!她拿着仔细看了看,发现玉梳的一角有些许血迹。自己什么时候出血了?她细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血!再浑身上下打量一番,中衣上也没有血迹!想起刚才听到的那声闷哼,宇文樱忙起身去前院。到了前院,黄鹂见了她有些惊讶,正要行礼。宇文樱忙拦住她,着急问道:“将军呢?”“将军在内室……”黄鹂才刚说完这话,就看到她脚底生风一般走了,忍不住嘀咕道:“怎么将军和夫人都着急成这样?”宇文樱到了内室,顾不上敲门,直接闯了进去。慕容恪正**着上身坐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忙钻进被子,动作一不小心重了些,闷哼一声。他正要命令来人出去,一看是宇文樱,只立马小声说道:“把门关上!”宇文樱照做,立马拿出玉梳问道:“这上面的血是不是你的?”慕容恪想否认,无奈他扔在地上的中衣一大片血迹早被宇文樱看见,只得点了点头。宇文樱走近他,担心地问道:“你受伤了?是不是很严重?”慕容恪看她担心的神色,忙说道:“不严重!皮外伤!”“皮外伤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宇文樱说了这话,直接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就见他腰腹处一条两三寸长的伤口,正往外流血,看得她立马皱眉,生气地质问道:“这还算皮肉伤?”慕容恪看她生气的样子,知道她关心自己,忍不住心里有些开心,只小声回道:“别看伤口长,并不深!真要伤口深,我哪里还有命?”宇文樱看他无所谓的样子,自然不信,忙起身说道:“我让黄鹂去请大夫?”慕容恪立马拉住她,“别去!不能请大夫!”他一时用劲,扯到伤口,忍不住又痛哼一声,指了指一个柜子,忙说道:“那里面有个白色瓶子,装的是金创药,你把它拿过来。”宇文樱听他的话拿了过来。慕容恪躺在床上接着说道:“床边有一盆水,你先帮我擦擦伤口,再帮我上药。”宇文樱拧起里面的帕巾,看那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她只看着都觉得疼。她轻轻给他擦拭伤口附近的血迹,沾了血立马又放盆里再搓洗一番,如此反复几次,将伤口附近的污血清洗干净,再给他撒上药粉。药粉刚撒下去,慕容恪嘶一声,吸了一口气,咬牙说道:“药粉须得多撒一些,桌上有布条,你撒了药,再帮我包扎伤口。”宇文樱手重重抖动几下,那药粉洒在伤口上,果真效果不错,血流得少了些,她赶紧拿过那布条。因那伤口在腰腹,她只得从前面一圈圈绕到他背部缠上,最后在后背上打了个结。宇文樱看他疼成那个样子,忍不住担心,心里又疑惑,小声说道:“你还没给我说清楚,你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怎么还不让叫大夫?”慕容恪看出她的担心,再看她那副娇嗔的样子,不仅衣服穿得单薄,只着了一件中衣,如今离自己近总觉得隐隐能闻到一阵幽香,脑子里浮现出别院那个下午……他心里越来越乱,一时心慌之下,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今晚的决定,自己果真自作自受!他轻咳一声,才慢慢说道:“城东那家玉器店我一直觉得有些可疑,像是羯族的内应。我今日白天假装去那儿买东西,顺便四处看了看,方便晚上去打探打探情况。我晚上去的时候,在他们抽屉里找到了一封密信,里面画的是龙城军备图。我一时高兴就大意了些,没想到惊醒了他们,结果撤退之时中了一刀。”“羯族?龙城军备图?莫非赵国派来的细作?”慕容恪点了点头。宇文樱有些不明白,忙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只身犯险,不多带些人手跟你一起去?”“人多了目标太大,极有可能没找到东西就暴露了!”宇文樱不以为然,“你至少也该派些人在外面把守着,真要遇到危险也可以帮帮你啊。”想了想她又问道:“可你为什么不让我吩咐黄鹂叫大夫?莫非你还怕前院有羯族的内应不成?”慕容恪咳嗽一声,慢慢说道:“当时那些人追我到了将军府附近,我熟悉环境才逃脱,想必他们还在附近监视,这个时候叫大夫,他们就该知道晚上偷密信那个是我。万一他们派人潜进将军府偷密信怎么办?”宇文樱这才明白,又嘀咕道:“总觉得你想得不对!”宇文樱还想再问,慕容恪忍不住痛哼一声。她忙担心地说道:“今晚你先忍一忍!明日我让人偷偷请个大夫进府,你要是万一担心那些人发现,我让大夫乔装进来就是!”听她说完这话,慕容恪松了口气。门外又响起了三更鼓,慕容恪忙又说道:“生辰快乐!玉梳你喜欢吗?”他一说完这话,宇文樱点了点头,忍不住脸红了,低头攥着自己的手,小声说道:“原来你还记得今日是我生辰!”慕容恪拉过她的手,温柔说道:“我去那店里打探情况的时候,见到那个玉梳,就想到了你,我就猜你会喜欢。你的生辰我自然记得!我前晚还特意问你今日有什么安排,结果你说你一整日都很忙,一点机会都没给我!”宇文樱见他拉着自己的手,温柔地看着自己,一时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抽出自己的手,结结巴巴问道:“你……怎么了?”慕容恪轻轻笑道:“什么我怎么了?”宇文樱顿时脸红了,小声说道:“你突然对我这么温柔,你还……你还拉着我的手,你是不是受伤了脑子糊涂了?”慕容恪看她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笑,“我早就想这么对你了!是你整日躲着我,见了我也不给我个好脸色。你那晚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了?”听了他这话,宇文樱忍不住噘嘴,抱怨道:“谁让你先前那么对我?我去找你,你却和她在书房私会……”宇文樱越说越委屈,忍不住眼眶有些红,慕容恪看着她温柔地说道:“你听我解释,那日在书房,我不是和她私会,我和她一直清清白白,没有半分越矩。”宇文樱又委屈地说道:“后来她在你面前哭,说她是爱你才做了那些错事,你听了那些话就护着她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儿也不管我……”慕容恪眼里有些愧疚,忙说道:“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我向你保证,我以后绝不丢下你一个人!其实那晚,锦漓她去书房找我,我就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那天下午就想好了,不管过去如何,我都该向前看。你来找我说了那番话,我心里很欢喜,我当时就想跟你说,我愿意放下过去,我也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和你开始,跟着你一起忘记过去。”宇文樱听了这话,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慕容恪双手抚上她的脸,轻轻说道:“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见到你就觉得开心,我看到你笑,我心里觉得温暖,只想跟着你一起笑,看到你哭我觉得心疼,你不理我,我觉得难过……”慕容恪还想再说,宇文樱使劲摇了摇头,将手抚上他的额头,嘴里不确定地问道:“你是不是伤口感染……所以发热了,还是你做梦没醒,……”宇文樱还没说完,慕容恪看她这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亲上她的脸颊,慢慢吻去她的泪,再转移到她的唇!宇文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慕容恪感受到她的紧张,笑了笑,轻声说道:“闭上眼睛!”宇文樱如同被蛊惑一般,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唇在自己唇间流转,只想让自己沉沦。突然,她惊醒过来,推开了他,重重喘了几口气,难以相信地看着他,再次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竟然……竟然亲我……你今天晚上到底……到底怎么了?”慕容恪看她那个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正要解释,宇文樱抢先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看清楚了!我……我不是段锦漓,我是宇文樱!”慕容恪看着她笑道:“我没发热,我也没做梦,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知道你是谁,我现在想亲的就是宇文樱。”宇文樱再次脸红,紧张得直眨眼睛。慕容恪伸手抚上她的眼睛,再次亲上她的唇。他们二人正吻得缠绵,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公主……公主……你可在里面?”随之而来的是乌兰着急的声音。宇文樱试图推开慕容恪,奈何他这次搂得太紧,她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抗议。慕容恪放开了她,重重喘息两声,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粗声说道:“我明日一定跟黄鹂说,以后不要随便放乌兰进来。”宇文樱赶紧起身,跑过去开了条门缝,心虚地说道:“慕容恪他受伤了,我刚才帮他包扎伤口!”乌兰不放心地上下打量自家公主一番,看她穿戴尚算整齐,稍微放心了些,忙又嘱咐道:“公主以后切莫穿着中衣就出门了,虽是大半夜,也要注意些!”宇文樱忙点了点头!乌兰看她站着不动,忙说道:“公主若是包扎完了,就随奴婢一起回去吧!”宇文樱红着脸点了点头,脚刚踏出去,慕容恪轻咳一声。宇文樱听了忙将脚又收了进去,小声说道:“你在门外等等我,我去拿个东西!”说完,她压低声音,对着乌兰笑着耳语道:“是他送我的生辰礼物!”她从桌上拿起那把玉梳,走到床边,对着慕容恪叮嘱道:“若是一会儿疼得厉害,或是又流血了,一定记得让他们偷偷去请大夫。还有,记得叫黄鹂去通知我。还有,你晚上睡觉不要乱动,不要随便碰到伤口,不要……”她还欲再说,慕容恪一把用嘴堵上她的唇,狠狠吮吸一下才放开,笑着看向门外,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赶紧跟乌兰回去,你再不出去,她该闯进来了。夜深了,早些睡”宇文樱点了点头,正要走,又被慕容恪拉住。他指了指她手上的玉梳,看着她郑重地说道:“若她问你我为何送你发梳,你就跟她说,一个男人送给一个女人一把发梳,意味着他想和她一生一世,白头偕老!”宇文樱听了这话,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只小声说道:“我明早再来看你!”她说了这话,亲了他脸颊一下,脸羞得通红,飞快跑了出去。慕容恪看她做贼一般逃离的样子,心里愉快而温暖,第一次觉得,幸福触手可及! 第105章 宇文樱生辰 当夜,因为慕容恪那两句话,宇文樱一夜难眠,第二日也魂不守舍。四人在门口等着车夫准备马车,贺兰氏见她一直发愣,有些担心地问道:“看你今日心不在焉,昨夜没睡好?”宇文樱回过神来,只随便说道:“昨晚上有些热,睡得不踏实。”宇文樱今日本就觉得心里乱,再一想起一会儿见了慧能大师,又要听那些佛曰,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直叹天热。贺兰氏扑哧一笑,“看你这个样子,去了也坐不住,慧能大师讲了什么只怕你也听不进去。不如你今日就别去了,好好回去休息就是!”宇文樱立马开心,笑道:“我去了也坐不住,真不好好听又亵渎了佛法。那我就真的不去啦,你可不要怪我!”贺兰氏点了点头,只说道:“乌兰和塔娜跟着我去就是!”乌兰昨晚就发现,自家公主从书房回来之后表情就不对劲,今日见她又这么神不守舍,更担心她对慕容恪旧情复燃,最后又再次受伤害,只恨不得她时时刻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哪里敢放松,忙说道:“奴婢也是俗人一个,听不太懂,奴婢跟着公主一起留在府里就是!”贺兰氏看着那主仆二人,笑了笑,自己带着塔娜出门。二人经过前院,宇文樱又想起昨晚慕容恪说的话,试探着问道:“乌兰,你说一个人要是想陪你一起过生辰,是不是他的心里还是在乎你的?”乌兰看了看书房方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只问道:“将军说要陪公主过生辰?”宇文樱听了她的问题,有些不好意思,直说道:“他也没这么说!他昨晚问我明日有什么安排,明日正好是我生辰,所以我猜……”乌兰一阵扶额,感慨道:“公主,将军可能都不知道明日你生辰。就算他知道,或许他也只是明日找你有事商量。你哪里能确定他是要陪你过生辰?”宇文樱看她说话又有些着急了,忙说道:“你别激动!我已经跟他说了,我明日没空。”乌兰这才放心,安慰道:“公主,将军若真是要陪你过生辰,你哪怕说了没空,他也会找你。可他若是明日没找你,那就是你误会了他的意思!你先别多想,等着明日看就是!只是,你听奴婢一句劝,心里不要抱太大希望。真要像上次那样,心里满怀期待,结果却只能一个人站在一边失望,伤心的还是你!”乌兰这番话,又勾起上次的回忆,宇文樱顿时认清现实,原本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立马稳稳当当地沉了下去。到了晚上,宇文樱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始紧张。第二日一早,几个丫头进来伺候她梳洗,各自说了一堆祝福的话,她面上笑着,却心不在焉。早饭厨房做了一碗寿面,宇文樱快快吃完之后,眼睛时不时往院门张望。乌兰知道她在等谁,有些无奈,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大大叹了一口气。宇文樱吃完早饭,急冲冲去了贺兰氏的院子,倒让她大吃一惊。贺兰氏看她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刚要去你那儿,想不到你倒是先过来了。”宇文樱笑道:“我在院子里无事,过来找你说说话,顺便过来教楷儿识字!”贺兰氏打趣道:“要教也不急在今天,你今日可是寿星,哪里敢劳烦你!”她边说着话,边拿出个盒子递给宇文樱,“临时准备有些仓促,你可不要嫌弃!我看你名字里带了个樱字,想来跟樱花有些关系,挑了两天才找了一枚樱花簪子。”宇文樱打开来看,心里喜欢,忙让乌兰帮忙戴上了,笑着说道:“谢谢馨儿!”一上午宇文樱都在贺兰氏院子里待着,时不时望向院门口,又时不时一阵失望。午时她和贺兰氏一起用了午饭,准备同她一起听慧能大师讲佛。贺兰氏想起她昨日的反应,忙笑道:“要不你今日也别去,回去休息就是!”宇文樱却坚持,只笑着说道:“一会儿还得去找师傅一趟,正好顺路!”她记着乌兰昨天说的话,却又担心万一慕容恪真的要找自己,不知道上哪儿找。所以今日一天,她严格按照自己先前跟他说的安排来做。到了广场,她四处望了望,又没看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好不容易慧能大师讲完了,她最后再看一眼,还是没有慕容恪的身影。她自准备去建威将军府,心想,或许他在那儿等着自己吧。刚要走,慧能大师走了过来。“听闻施主今日生辰,贫僧也无贵重礼物可赠,这串佛珠倒是一直随身带着,今日赠予施主!”宇文樱有些纳闷他怎么知道自己今日生辰,再看贺兰氏丝毫不觉得奇怪,心中明白只怕是她说的,忙接过佛珠戴在腕上,真诚道谢。“大师方才也说了,‘以物物物,则物可物;以物物非物,则物非物。物不得名之功,名不得物之实,名物不实,是以物无物也’,既然物非物,物无物,佛珠也好,贵重礼物也罢,都是一样!”宇文樱说完这话,慧能大师听了,内心震撼,面上平静叹道:“阿弥陀佛,施主果真有慧根,真乃与佛有缘!我看施主面色有些苦恼,若能潜心学佛修行,自得超脱!”宇文樱笑了笑,说道:“大师谬赞!可惜我做不到大师那般心如明镜。红尘中虽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又如何,我却还是眷恋红尘!”“阿弥陀佛,贫僧还是那句,若心不定,随缘就好!”慧能大师说完这话就走了,留下宇文樱更加迷茫。按照前夜所说,宇文樱去了建威将军府,进门之后直奔书房而去。一进门她有些失望,书房里除了慕容翰,不见慕容恪,倒是碰巧见到汝阳候高诩。高诩看到宇文樱,第一句话就问道:“四少夫人和四公子这是吵架了?”上次他见自己第一句说的是“明日夫人夫妻必失和”,今日第一句说自己和慕容恪吵架,宇文樱听了,只无奈笑了笑,直问道:“侯爷这又是掐指一算算出来的?”高诩捋了捋胡子,大笑一声,“非也!非也!先前四少夫人找老夫算过命格,说是六月初三所生,今日正是少夫人生辰,却独自一人过来找元邕兄,老夫才猜少夫人想必是和四公子吵架了。”宇文樱摆了摆手,嘴硬说道:“非也!非也!我们可好得很!我今日可是专门来找师傅讨要生辰礼物来的!”慕容翰豪迈大笑,直说道:“去马场找钩儿要去!”高诩跟着笑了笑,也不戳穿她,只是猛然看到她腕上戴着的那串佛珠,忙问道:“少夫人这串佛珠瞧着有些眼熟,可是慧能大师所赠?”宇文樱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慧能大师说我与佛有缘,正好我今日生辰,就将这个送给了我。想不到侯爷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慕容恪不在,宇文樱也不想再听高诩又说什么失和、吵架之类的话,只以找慕容钩为理由离开了书房。她刚走,高诩立马敛容,对着慕容翰说道:“慧能大师像是尤其看重四少夫人,一直说少夫人是有缘人。元邕兄你可记得多劝劝四公子,切记要真心眼前人,小心哪天少夫人一时想不通,真遁入空门做了姑子!”慕容翰听了这话,立马笑了,“这点你放心,阿樱那性子,必然不会!年轻人,小打小闹无伤大雅,真要连闹都不闹了,日子也无趣!”高诩看慕容翰并不太放在心上,想起自己端午算的那挂,虽事关慕容恪命格,他不好跟慕容翰直说,却还是劝道:“端午那晚我给四公子算过一挂,卦象显示他姻缘不顺。少夫人是他命定的情人,他若不抓住这段姻缘,将来必后悔莫及!”他这话说得严肃认真,慕容翰听了忙答道:“下次见到玄恭,我一定跟他说!”高诩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叮嘱道:“当日我问四公子可要算上一挂,他立马回绝了我。我当时一时好奇才向你问了他的生辰八字,偷偷替他算的,你到时候可别说漏嘴出卖了我!”慕容翰看高诩那副样子,忍不住大笑,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保守秘密。整个下午,宇文樱都在建威将军府待着,直到申时过了,想着该回府赶晚饭,才拿着师傅送她的那一副上好弓箭回去。进了院子,贺兰氏和慕容楷早就等着她了。她站在院子里一眼望去,心里又一阵失望。她面上一副开心的样子跟着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心里庆幸,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在她面前提起慕容恪。晚上沐浴过后,她赏了院子里每人一两银子,吩咐她们都早些歇下,不必守夜。她想熄了蜡烛早些睡下,却还是觉得不甘心,除了主屋,一个人在院子里石凳上坐着,用手托着脸,盯着虚掩着的院门。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浑然不觉,直到府外敲响的三下更鼓声让她陡然醒转。子时三更鼓!马上六月初四了!她无奈笑了笑,突然发现自己今日一天都过得可笑!她起身回屋,身后院墙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第110章 相依相伴 宇文樱按照慕容恪叮嘱,安安静静地等着,并不着急将那三个人救出来,只让乌兰到了晚上给她们送些吃的。宇文樱在床上躺着,看身边的慕容恪只安静看书,忍不住起身摸了摸他的脸,把脸凑近了问道:“什么时候行动?按你说的,耗了两日。她们一心求生,让她们等等,确实能让她们明白我救她们不易,以后更多些忠诚。只是再耗下去,我怕她们该忍不了了。若是她们再往深了想,开始怀疑我,岂不是更糟!”慕容恪看了看她,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第二日,众人突然看到消失了好些天的白鹭再次出现,还是被家丁架着出了府。白鹭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骂道:“慕容恪,三藏口之战你们燕军杀了我夫君,我誓让你夫妻不睦、血债血偿!”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先前莫名其妙失踪了,竟是因为被将军发现了她的身份。如今不止投毒害将军,且还嫁祸到夫人头上,真是狠毒。当天,主院被关押了几天的尔朱氏、赛琦雅、其木格无辜释放。接着第二天,宇文樱先是看着尔朱氏给罕井写了一张纸条,告诉他如今公主正努力取得将军信任,目前一切顺利。待她写好之后,宇文樱特意给主院丫头们都放了一天假,让其木格把纸条送了出去。一路上,慕容恪派人盯着,那人回来禀报,其木格只秘密把纸条交给了掌柜的,没说一句话。派人偷偷去掌柜的抽屉里将纸条拿出来看了一眼,还是原先那张,并没有被掉包。宇文樱这才放心!剩下的十来日,宇文樱都过得相当自在。慕容恪伤口刚开始愈合,就下了床,每日去书房忙碌,或是去找大伯父慕容翰商议明年攻打紫蒙川的事宜。宇文樱每日只去贺兰氏院子里和她聊聊天,教慕容楷识字,偶尔出府看望师傅和慕容钩。两人虽不如之前整日腻在一起,依旧默契十足,感情也越来越好。直到六月二十四那天,燕王后派人上门通知,让宇文樱明日去王府一趟。燕王后宇文樱一共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新婚第二日敬茶,第二次是端午宴的时候。加起来,两人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燕王后无端端要召见自己,宇文樱也知没什么好事,前一晚一直惴惴不安。书房里,宇文樱越想越觉得紧张,忙问慕容恪道:“我明日该怎么应付她?”慕容恪安抚她道:“你不用害怕她,你就像上次敬茶的时候就好,她那些手段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招数,你不必担心!”宇文樱一时着急,口无遮拦地说道:“她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怎么还能害了你娘?而且这么多年,她完全没被人发现!”慕容恪听了这话,眼里有了些哀痛,并不回她的话,只反问道:“你说锦漓为什么能陷害馨儿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宇文樱脱口而出,“因为段锦漓她心思深,心机重,因为……”看了看慕容恪的神色,宇文樱有些沮丧地说道:“最重要还是因为你袒护她!”说完这话,她明白了慕容恪的意思。慕容恪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确认道:“没错!因为我父王的偏袒!”宇文樱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忙问道:“既然燕王心里偏袒的是王后,她为什么还要害你娘?莫非当年你娘更得燕王宠爱?”慕容恪叹了口气才说道:“父王一直最宠爱的只有道业的娘亲兰淑仪!他从不曾宠爱过我娘,就连当年娶了她都是别有目的。当年我外祖父高瞻效命于辽东崔毖,不料辽东被我祖父吞并。我祖父对我外祖很是器重,刚进入辽东,就封他为将军。可他不愿为我祖父卖命,一心只想忠于晋室,整日装病躲避。祖父甚至学刘备三顾茅庐,多次到外祖父家探病,依旧求才无门。父王当时整日跟着祖父一起去,我娘亲因此爱上了他。当时父王以为只要娶了我娘亲,外祖就会妥协,顺势娶了我娘。只可惜,父王没想到的是,即使我娘嫁进世子府之后,外祖依然没有动摇。而我祖父之后虽不再强逼我外祖效命于他,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快,父王因此更加厌弃了我娘,此后也一直不喜欢我!”慕容恪说了这话,冷哼一声,狠狠地说道:“我娘自明白父王娶她的目的之后,早就心灰意冷,更没想过要争宠,段氏却因为我娘满腹才情和我外祖的身份还当她是自己最大的威胁!如今段氏也算是得了报应!过去她一直以为兰淑仪只是以色事人,色衰必定爱驰,哪里想到兰淑仪生了个好儿子。道业深得父王喜爱,父王更差点立他为世子。若非群臣进谏,加之二哥世子之位乃是祖父所定,父王只怕早就废了他。而我,她以为没有父王的栽培,我成不了气候,后来只能沦落到用锦漓来牵制我为二哥效命!”他这个样子让宇文樱看了心疼,忙上前抱住了他,二人沉默着不说话。半晌过后,慕容恪抚了抚她的头发,慢慢说道:“我记得你以前问过我,我在乎锦漓是不是因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其实那晚知道了她所作的一切,见到她明明被识破却还是强撑着对我说谎的样子,才让我突然意识到锦漓和段氏的性子几乎一模一样!我那时候才明白,我不喜欢她,我心里喜欢的人不应该是像她那样。”说完这话,慕容恪看着她,郑重说道:“所以你不必害怕!段氏最喜欢在人前做样子,你要对付她,只要记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顾什么礼节。实在不行,远远躲开就好。就像上次,锦漓想让你带着她骑马回城,你直接抽了马鞭子,自己先跑了,她虽然很生气,却拿你没办法。”宇文樱点了点头,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心疼地说道:“段氏害了你娘,咱们要报仇是不可能了。她不得燕王的心,还要为了她儿子的世子之位活得战战兢兢。正如你所说,这是她的报应!我不希望你活在仇恨之中,我也不想看你皱眉的样子,我喜欢看你对我笑。以后只要我在,我一定让你每日都笑着。”慕容恪冲她笑了笑,宇文樱扑在他怀里,心里一阵温暖。“阿樱,有你在真好!直让我觉得心里有了依靠,再也不孤单!”听了这话,宇文樱忍不住流泪。她明白她那日想错了,她看着慕容恪和段锦漓的背影,想起了生死相依。可那不是!只是一个人在无限制的容忍和付出,哪里算是相依。这个男人在自己无助的时候,给了自己最坚实的臂膀,而自己也愿意在他脆弱的时候,给他孤独的心最温暖的依靠。红尘有卿,愿相依、相随、相伴! 第109章 欲求不满 宇文樱带着乌兰折返回来,看着尔朱氏问道:“若真能那样,不止你们得救,我也消除了危险。这办法好是好,但是你确定此计行得通?罕井虽不能进将军府,可是将军是不是好好活着,要打听出来,总该不难吧?”尔朱氏笑道:“公主如今才嫁过来一个多月,按首领的意思,要取得将军信任怎么也得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都说不定,咱们不用这么着急。如今只需要跟罕井说公主正努力讨好将军,以期获得将军信任。等过两三个月,再跟他说将军渐渐信任公主,公主已经做好了准备。再过几个月……”宇文樱恍然大悟,忙打断她的话,惊喜地说道:“我明白了,再过几个月,就跟他说我已经开始下毒。”可是她刚说完这句话,又有些不太明白了,忙问道:“可是真要开始下毒了,过一个月他们发现将军还好好活着,那不还是穿帮了?”尔朱氏看着她,一脸无奈地说道:“公主,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咱们直接让将军帮忙,找个由头将他那药铺封了就是。他先前一直接到消息,说公主已经开始了,他知道将军活不久了,到那时自然高高兴兴回去向首领复命。”宇文樱听了简直恨不得拍手叫好,有了她这办法,自己都不用再费脑子,想了想,她又装作一副怀疑的样子,问道:“大娘你这法子一气呵成,莫非是早就想好了,为了让我答应救你的命,特意拿来诓我的不成?”尔朱氏无奈地叹道:“公主,如今这个时候,老奴哪里还敢诓你!实话跟公主说吧,不止乌兰命苦,我们三个也都好不到哪儿去,也都是为了家人才跟着公主来龙城。我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我们家穷,他又好吃懒做,哪里有姑娘肯嫁给他。赛琦雅的父亲酗酒烂赌,其木格她娘为了给他大哥娶媳妇把她给卖了。首领给了我一笔钱,才让我儿娶上了媳妇。赛琦雅和其木格的父兄也都是因为她们肯跟着公主一起来,才混了些小官当当。”她说的这些确实和慕容恪派人打听回来的消息一样,宇文樱听了这话,心中明了,又忍不住问道:“既然逸豆归给了你们这么大的恩惠,那你们更没有理由背叛他,我更不该相信你们会诚心帮我!”尔朱氏眼看她还是不信,又说道:“公主也知道那是个好办法,老奴可是从刚过来就一直在想此事。前些日子,看将军对公主宠爱,心里更加觉得该早早为自己想好出路才对。上次丞相出征,燕军把我宇文部将全部俘虏,老奴算是看明白了,宇文部只怕气数该尽了,被灭也是早晚的事。老奴如今也不过是早些想好退路,给自己再谋一条出路!”宇文樱点了点头,说道:“人往高处走!这话倒像是实话,也有几分在理。听你这么说,我现在就该向将军坦白我的身份,还要让他想法子把你们救了,他若是嫌麻烦不愿意帮忙,或是一气之下连我也关起来可怎么办?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若是将慕容恪和慕容翰杀了,再回去向叔叔交差更为稳妥一些。你这法子好是好,万一出错了,阿娘和陵儿可就有危险了!我死不要紧,他们不能有危险。”尔朱氏看她又要改变主意,立刻语重心长劝道:“公主,你且好好想想!我们三个都是公主院子里的人,她们两个更是贴身伺候公主,如今我们三个都被关了起来,谁都会怀疑到公主。还有贺兰夫人,别看她平常和公主好好的,这两日审问起我们来,听那意思竟是怀疑公主,还让我们把公主供出来一般。众人都怀疑公主,贺兰夫人还想对付公主,如今公主却还是好好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将军心里真正地看重公主,公主若是和将军实话实说,他定会原谅公主,还会好好帮咱们。”听了她的话,宇文樱忍不住笑了,看了看赛琦雅和其木格。那两个丫头早就吓坏了,如今尔朱氏说是什么就什么,见公主征求意见,连忙点头。宇文樱还是不太确信地样子,转身问乌兰,“乌兰你觉得呢?她那法子可取吗?”乌兰犹豫半天,坚定地回答道:“奴婢觉得将军确实看重公主,只要将军愿意帮忙,她的那个法子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况且就算杀了将军,咱们能不能回紫蒙川还不好说,就算九死一生回去了,还要祈求首领手下留情。如此,不如自救!”宇文樱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对她们三人说道:“那你们且在这儿等着我的消息!我这几日一定想办法,把你们救出去!我跟乌兰先走了,明晚再来给你们送些吃的。那些吃食和水,你们藏一些在柴垛子里,别让人发现了。”三人听了感激涕零,庆幸自己终于可以保住小命。说完这话,宇文樱和乌兰忙出去,两人站在门口,看了看里面三人,相视一笑。宇文樱一时激动,想立刻去前院找慕容恪说说今晚的收获,忙对着乌兰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先回,我去前院一趟!”乌兰哪里肯,立马摇头,只说道:“奴婢跟公主一起去!”宇文樱知道她担心自己,只得应了,想了想,还是跟她解释道:“乌兰你放心,我不傻,在确定他心里真的有我之前,我不会把自己交出去!他也答应我了,在我确定他的心意之前,一定不碰我。慕容恪是个君子,他说到做到!”听了这话,乌兰忍不住嘟囔道:“美色当前哪有几个男人忍得住?将军上次不也碰了公主!”宇文樱脸色大变,立刻问道:“什么意思?”乌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真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吞进去,只含糊不清地解释道:“奴婢是说上次公主生辰的时候,将军他亲了公主……”宇文樱盯着她,正色问道:“乌兰,说实话!”乌兰只得支支吾吾回答道:“上次公主中了媚药,将军在屋里照顾公主,我和黄鹂去打水。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公主的衣服都被脱了。”宇文樱听了这话,立马大怒,脚底生风一般,只想着快点到了前院,质问慕容恪。看她生气的样子,乌兰只觉得原本对将军的芥蒂也荡然无存,心里只想帮着他消了公主的怒气再说,忙拉住宇文樱,小心解释道:“奴婢当时和黄鹂打水回去得很快,将军就算脱了公主的衣服,也来不及做些什么!而且公主当时神志不清,那衣服说不定是自己脱的。我跟黄鹂进去的时候,公主你还一直在喊热,说要脱衣服!将军他是君子,应该不会是将军脱了公主的衣服!”宇文樱听了她这话,拼命摇了摇脑子,好好想了想,发现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她狐疑地看着乌兰,再次问道:“你先前一直瞒着我,这次确定没骗我?”乌兰忙点了点头。看乌兰这么确定,宇文樱忍不住哀叹道:“亏我原先还一直觉得,不能让他以为我是轻浮、随便的女子,结果我竟然一早已经当着他的面,脱了自己的衣服……我……”宇文樱接连谈起,乌兰担心适得其反,忙说道:“上次之事反正公主也是不得已,哪里能怪公主轻浮!如今公主清醒了,再注意些就好。”宇文樱满脸无奈!到了前院,慕容恪正坐在床上看书,宇文樱看着他,突然就觉得不好意思再跟他那么亲近,只自己坐在桌边,把今晚那些事跟他说了一遍。慕容恪听了,笑道:“确实是个好办法,她倒是想得通透。”宇文樱看着他,有些苦恼地说道:“我原先倒没想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光想着嫁祸给她们,如今倒不知道该怎么让她们洗脱嫌疑了。”慕容恪看着她,宠溺地说道:“你这个人啊,明明聪明得很,就是有时候性子急,一着急就容易出错。”宇文樱听了这意思,竟是早就想到了,笑着问道:“你有办法?”慕容恪笑着点点头,“放心吧,我都替你想好了!”宇文樱立马站起来,忍不住想抱住他,好好亲他一下。只是她突然想起自己竟当他的面脱得一丝不挂,担心他觉得自己轻浮,立马不敢放肆,只老老实实坐着,慢慢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慕容恪看她今日进来就远远坐着,刚才那个举动更是反常,立马拍了拍床,笑着说道:“你坐过来,我就告诉你!”宇文樱忙摇了摇头,耷拉着一张脸,有些沮丧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轻浮?”慕容恪听了这话一脸惊讶,忙问道:“此话从何说起?”宇文樱憋了半天,才红着脸解释道:“我那天在别院当着你的面把我自己衣服脱了,那是因为我当时神志不清。我之前明明提醒乌兰,不让我靠近你,没想到……”听了她这话,慕容恪立马有些心虚,只轻声问道:“乌兰这么跟你说的?”宇文樱点了点,又慌忙说道:“你要相信我,我当时神志不清我才那样,我不是那么轻浮的人,你不能因此瞧不起我。”乌兰这些日子看自己这么不顺眼,都会帮自己说谎,那意思就是说,如果说真话,后果很严重?慕容恪的犹豫在宇文樱看来就是默认,一时着急,忙问道:“你最近突然对我这么亲密,你亲我抱我,是不是就是因为觉得我轻浮才玩弄我?”慕容恪原本还犹豫要不要将错就错,听她这么误会,立马解释道:“不是!我从未觉得你轻浮!”说完这句,他看她脸色还没有好转,忙又说道:“而且,那天你的衣服是我脱的!”听了这话,宇文樱扑哧一笑,“算你诚实,还知道说实话!”慕容恪看她这个样子,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伸出自己的胳膊。宇文樱立马跑过去抱住他,看他半天不说话,只抱着自己,她笑着说道:“你现在应该问我,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慕容恪抚着她的头发,笑着问道:“那好!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宇文樱抬起头,得意地说道:“就在你刚才犹豫的时候!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在犹豫该不该说我轻浮,那就只能说明你在犹豫该不该对我说实话了。我是不是很聪明?”慕容恪无奈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你最聪明!”宇文樱又扑在他怀里,小声说道:“刚开始我真的很生气!可是就在刚才你说什么都替我想好了,我一时高兴,就想抱着你,和你亲近。我想,你当时肯定也是这么想的,然后我就原谅你了!”慕容恪捏了捏她的脸,动情地说道:“我喜欢你,才想和你亲近。”宇文樱抬起头,用嘴碰一下他的唇,看慕容恪呆住不动,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不管你心里是不是确定了我,可是我心里认定了你!”听完这话,慕容恪再也忍不住,直接亲上了她的唇。舌与舌之间痴缠,他们二人用力抱紧,只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只知狠狠地吮吸着对方的味道。慕容恪将宇文樱按到床上,他的吻渐渐从嘴唇移到了脖子,一边用手扯脱了她的纱衣,解开她的腰带,再飞快除去她的锦衣、肚兜、亵裤,直到身下那人完全一丝不挂呈现在自己面前。他含着她胸前的娇红,一手抚上另一边的滚圆,于掌间揉搓。身下宇文樱发出一阵阵嘤咛声,他抬起头又吻上她的唇,与她的丁香小舌交缠。“阿樱,可以吗?”下腹那团火让他肿胀难忍,他祈求地问着她。身下的人也早已娇喘吁吁,话都说不出来,只羞涩地点了点头。慕容恪顿时笑得幸福,快速脱了自己的衣服,只等进入她的密地。他腰腹缠着的白色布条让原本意乱情迷的宇文樱立马清醒,连忙坐起身,打断了他。“不行!你还有伤!”这种紧要关头,他哪里还愿意听到这话,直接吻上她的唇,有些委屈地说道:“已经过了七日,伤口早就不流血了!阿樱,给我!我难受!”宇文樱还想阻止,被他又撩拨几下,顿时整个人软了下去。两人都期待最后的进入,门外又是一阵敲门声,伴着乌兰的声音,“公主……”慕容恪抬起头,粗喘了一声,对着门外喊道:“黄鹂,把乌兰拖下去……”门口没了声音,两人正要继续,殷氏的声音响起,“将军小心伤口!”宇文樱忙起身,穿好了衣衫准备出去,看慕容恪郁闷的样子,笑着打趣他道:“将军且好好养伤,身体为重!妾明日再过来看你!”慕容恪倒在床上,欲求不满,一脸无奈! 第108章 并肩作战 宇文樱回了后院,迎面其木格见她回来,忙问道:“夫人,将军身体可好些了?”宇文樱点了点头,转念一想,自己什么时候跟她说过慕容恪受伤了,她看乌兰一眼,后者明白她的意思,忙摇了摇头。想了想,她吩咐其木格道:“你让尔朱大娘做些点心,少放糖,等做好了先端进我屋里,我先试试味道,再给将军送去!”她吩咐完这话,跟着乌兰进了屋子,其木格自去传达她的吩咐。关上门乌兰小声问道:“公主,你打算怎么对付她们三个?”宇文樱笑了笑,直接说道:“既然她们为家人求官求财,自然不像你那么费事,干脆一锅端了就是!”午饭过后,其木格和塞琪雅端了几盘糕点进屋,宇文樱每样挑了几块出来,说道:“将军吃不了这么多,你们拿下去一起分了吧!”她二人面上高兴,拿着糕点出去了,宇文樱看准她二人正关门之际,匆忙吩咐乌兰道:“把那瓶子拿过来。”门外二人听了相视一笑。宇文樱稍等片刻,叫上乌兰和自己一起送去前院。乌兰有些不明,忙小声问道:“公主不是要一锅端,怎么不是让她们跟着一起送过去?”宇文樱笑了笑,小声答道:“太突然了该引人怀疑,过几日再让她们去!”乌兰恍然大悟!到了前院,慕容恪拿起一块红豆糕要开吃,宇文樱看他着急的样子,忙打趣道:“你也不怕下了毒!”慕容恪听了这话,直接将红豆糕塞到嘴里,吃完一块才问道:“你院子里那几个开始下手了?”宇文樱摇了摇头,“我都故意让她们听见我要下手毒害你了,她们哪里还会冒这个险!”慕容恪笑着问道:“这次又要几日?”宇文樱用手托着脸,好好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大概三五七日,具体几日,也说不定!等到哪天是其木格和塞琪雅跟着我一起来给你送吃的,那就是时候到了”慕容恪点点头,“都听你的!那我到时候是装作毒发,还是需要像你上次那样?”“上次要对付的是世子府的人,自然要面面俱到,这次当然不用那么逼真。”想起上次慕容恪看自己的眼神,宇文樱突然觉得有些后悔自己跟他说了这些,她攥住自己的手,小声问道:“我跟你说这些,你可会像上次一样,觉得我下手太狠、心思歹毒?”慕容恪握住她的手,看着她郑重说道:“我上次质问你,可不是因为觉得你心思歹毒,我只是心疼你,又有些生你的气,气你为达目的竟然伤害自己!这次我更不会觉得你的所作所为有任何不妥,她们是你的威胁,你不过防患于未然,哪里有错?你不过是防人,从未想过主动害人,这样的你不仅不会让我觉得可怕,反而让我觉得安心!”宇文樱听了这话,立马笑起来,坚定说道:“以后你只管在外杀敌,我必不让你操心,我自会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并肩作战。”慕容恪一时动容,将她搂在怀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宇文樱刚动了动,慕容恪立马轻声说道:“我知道我又违反先前说的话了,你且乖乖听话别动,让我抱一抱,一会儿就好!”“你连我想说什么都知道,真是没意思!”宇文樱说完这话,笑了一声,紧紧回抱着他。当天下午从前院出来,宇文樱直接去了贺兰氏的院子。贺兰氏看到她有些惊讶,忙笑道:“你如今是大忙人,忙着去前院照顾将军,哪里有空到我这儿来了?”宇文樱看她取笑自己,有些害羞。贺兰氏看她脸都红了,又想打趣,忙问慕容楷道:“楷儿,快问问你阿樱姨姨,今日上午怎么没过来教你识字。”慕容楷转头看向宇文樱,弄得她更加不好意思,只蹲下身哄他,“楷儿快出去找乌兰,她手上有好吃的,不快些去可就没了。”慕容楷听说有好吃的,抓紧跑了出去。贺兰氏知道她找自己有正事说,收起了想接着打趣她的心思。宇文樱将自己计划跟她说了一遍,最后再说道:“还请姐姐到时候装得凶一些,好好吓吓她们,我再出面。”贺兰氏听了忍不住一笑,“要我说,你跟将军可真正是一样的人。面上和善对谁都好,真要惹到了你们任何一个,保管没有好果子吃。再要不小心同时惹了你们两个,那真是只有被算计的份儿。这么看来,你们还真真是绝配!”宇文樱扑哧一笑!第六日上午,乌兰去贺兰氏院子找塔娜,托娅和阿迪娜一起上街买丝线。宇文樱找不到人,看了看其木格和塞琪雅,无奈说道:“乌兰和托娅都不在,你们跟着我一起去前院吧。”二人不疑有他,高兴应了。宇文樱和她二人到了前院,自己一人进去送糕点,将她二人留在院子里和黄鹂聊天。她刚进去不到一刻,贺兰氏跟着到了前院,进了屋子,三个人有说有笑。突然贺兰氏一阵惊呼,开了门,对着黄鹂喊道:“将军昏迷了,快去叫大夫!”大夫急匆匆赶到了,给将军把脉之后,诊断出乃是中毒所致的昏迷。殷大娘又着急又气愤,把前院那些下人们全聚到院子里,面上阴沉地说道:“谁下的毒赶紧站出来!现在承认了,还能留一条活路。若是一会儿让大夫查出来是谁下毒,这辈子就别想安生!”其木格和塞琪雅面面相觑,不禁有些紧张,两人相互握着手,心存侥幸。不一会儿,贺兰氏走了出来,指着其木格和塞琪雅,狠狠地说道:“把她们两个连同夫人院子里的厨娘尔朱氏一起抓起来,关进柴房。”她二人听了这话,心中明白,只怕糕点里的毒被查出来了。困在柴房中的三人任凭贺兰氏如何逼问,就是不说话,只拼命说自己冤枉。贺兰氏气急败坏,直说道:“那糕点前后总共就经你三人之手,你们若喊冤枉,那毒是鬼下的不成?”贺兰氏审了一天,三人也没认罪,直把她气急了,对着门口把守的婆子吩咐道:“好好看牢了!谁要是敢给她们水喝,或是敢给她们饭吃,当同党论处!”贺兰氏说了这话气冲冲地走了。其木格小声问道:“如今咱们怎么办?莫非要和贺兰夫人说实话?”尔朱氏翻了她一眼,低声骂道:“你有没有脑子!如今咱们都还指着公主救咱们,若是把公主交出去,谁来救咱们?”她这话一说完,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三个人被关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早就没了力气,只有气无力地躺在草垛上。到了第二天后半夜,三人正躺着,突然听到门外一声闷哼,忙起身。宇文樱和乌兰打开柴房的锁,递给她们一些吃食和水。乌兰忙叮嘱道:“你们抓紧些吃,我们打晕了外面的婆子才混进来的。”看她三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宇文樱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我老实跟你们说吧,那毒是我下的!我身负重任不能认罪,只有让你们替我承担了这个罪责。”其木格和塞琪雅听了这话,直接慌了神,尔朱氏还算淡定,平静地问道:“首领明明说那药无色无味,大夫怎么会查出来?”宇文樱气急败坏说道:“我还想知道为什么!临嫁之前,叔叔以阿娘和陵儿要挟我,让我毒害慕容恪和慕容翰伯侄。叔叔明明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这药是慢性毒药,下足了一个月才会发作,中间我有充足的时间想办法逃脱。我从前几天才开始往慕容恪的吃食里下毒,到如今明明不足七天,不曾想慕容恪今日竟会吐血昏迷了过去,到现在还未醒。如今药效提前发作,他分明是在诓我。逸豆归这个小人,夺我父亲首领之位,霸占我娘亲,如今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威胁我替他害人,还将我置于这种危险的境地!”说完这话,宇文樱看着她们,深呼吸好几口气,才稍微平静了一些,“我若是死了,慕容恪和慕容翰好好活着,谁替我完成任务?谁替我救娘亲和陵儿?此事绝对不能牵扯到我,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牺牲你们了。如今逸豆归是指望不上了,他日我若有命活着回紫蒙川,自会善待你们的家人,绝不让你们死得毫无价值!”说完这话,宇文樱突然反应过来,看着尔朱氏,怀疑地问道:“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那毒药无色无味,大夫查不出来?”尔朱氏见她反应过来,挺起胸脯说道:“公主不能弃我们于不顾!首领派我们来监视公主,若是我们死了,没有消息传回去,首领自然会对公主起疑,一样会对可敦和陵王子不利!”宇文樱听了这话有些犹豫。乌兰眼见她犹豫,忙说道:“公主,你别听她们瞎说,她们都是在骗你!奴婢才是首领派过来的人,当时首领可完全没跟奴婢提过他还派了别人过来,公主切不可一时犹豫坏了大事!”宇文樱难以置信地看着乌兰,忍不住流下眼泪,支支吾吾地问道:“你……你竟然……你竟然听叔叔的差遣来监视我?”乌兰伤心说道:“公主,你要相信奴婢!当初首领派人找奴婢过去问话,承诺给奴婢一大笔钱,让奴婢背叛公主,奴婢不同意。首领他就派人抓了奴婢的老娘,奴婢才不得不从!公主若不牺牲她们,就无法不完成首领的任务,首领他会让人杀了奴婢的老娘……”说完这话,乌兰忍不住哭了起来。其木格胆子小,握着塞琪雅的手,哭着问道:“首领会不会连咱们的家人也一起杀了?”乌兰看她们还在一旁动摇宇文樱,忙跪下,对着宇文樱说道:“公主,她们根本就是故意说这些话来骗你,你不能上当,大事为重!”宇文樱擦了擦泪,狐疑地看了看她们,才说道:“不管你们说的是真是假,为了阿娘和陵儿,我也只能牺牲你们了。若是你们死后,要找人报仇就去找逸豆归,是他骗我这毒药不会被人发现,是他说定会让我有时间逃回紫蒙川。如今看来,他根本就只想着让我替他杀人,却没想着让我活着回去。好在将军心里有我,如今还愿意相信我,我就当这些事情没发生过,趁现在逸豆归没有怀疑,赶紧让他派人去紫蒙川,将阿娘和陵儿救出来就是。”说完这话,她扶起乌兰,对她说道:“乌兰,你自小就伺候我,我相信你说的话!我自会跟将军说,到时候一起将你老娘救出来,咱们主仆二人再也不用受逸豆归要挟!”眼看宇文樱神情坚定了一些,尔朱氏也慌了神,急忙说道:“公主,你要相信我们!我们真是首领派来的!虽然乌兰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却都知道她是首领派来的。想必首领是担心她有朝一日会背叛首领,向公主坦白一切,才向她隐瞒了我们的身份。”宇文樱不听她说,拉着乌兰径直离开,尔朱氏在她身后说道:“公主,老奴有办法了!城东善仁药房的掌柜罕井是首领的人。首领说了,我们若是有消息,就去城东善仁药房,交给罕井就是。将军府森严,罕井进不来,不如我们三人给罕井传个假消息,就说事情一切顺利。如此一来,首领自然不会怀疑!我们帮了公主,还请公主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宇文樱和乌兰听了这话,偷偷一笑! 第113章 宇文樱患得患失 当天慕容恪宣布崔氏解禁之后,宇文樱去了西院。如今的崔氏经过这些天早就想通了,听了自己解禁的消息也并无大喜之色,只给宇文樱淡淡道歉之后,抚着自己已经有些隆起的肚子,脸上才洋溢着满足。宇文樱看着她的肚子,心里有些羡慕,甚至隐隐地觉得嫉妒,却又替崔氏有些难过。崔氏看她盯着自己的肚子,无奈说道:“夫人不必羡慕妾有了将军的孩子!妾早就想明白了,以后也不想再争些什么了,只守着肚子里的孩子过日子就是。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赢了又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这内院之中的女人,哪怕斗得死去活来,最后却没有一个人能大获全胜,赢了的都是他们男人。一个女人斗输了,再换一个厉害些的就是。上一个女人的丑陋嘴脸被揭露了,换一个善良的就是!”宇文樱看着眼前的崔氏,原本肆意张扬、美得让人动心的她,如今满脸都是遮不住的无奈。洗尽铅华,却徒增悲哀!她扯出一丝笑,嚅嗫道:“你保重身子,大家以后相安无事最好!”她说完这话,逃一般地离开。她以为自己已经认定,她觉得只要自己爱着慕容恪就好,如今看到崔氏的样子,突然觉得难受和恐慌。会不会有一天当她看到慕容恪和别的女人好,她心里也会嫉妒得发狂,只恨不得害死那个女人才甘心!若她失了慕容恪的心,莫非最好的结局也只能是怀了他的孩子,守着他的孩子,一直傻等着他,等着他什么时候再想起自己。这根本不是她想过的生活!她想,段锦漓要杀黄莺灭口的那晚,若是他没有看见,在她心中,段锦漓还是原本善良温柔的样子,那是不是后来的一切跟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依旧像从前一样,远远地看着她、守护者她。她爱慕容恪,爱得开始患得患失。往后几日,她每日早出晚归,去建威将军府骑马射箭,与慕容恪很少见面,见了虽然还是像原先一样说笑,心里却还是觉得异样。七月初三,距离慕容恪受伤已经过去一个月,当晚,他去了主院,早早等着宇文樱回来。宇文樱刚进院子,托娅满脸洋溢着喜色,笑着说道:“夫人终于回来了,将军一直等着夫人呢,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宇文樱心里咯噔一下,这一天若是早些天来,她心里会觉得欢喜,如今她只觉得心里沉重得透不过气。她进了主屋,只见慕容恪正拿着一本书在看,见她进来了忙放下书,一脸高兴说道:“你回来啦,我一直在等你!”宇文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说道:“我刚从伯父家回来,出了一身汗,现在难受得很!你先回前院,我沐浴之后过去找你。”慕容恪见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开心,心里有些失望,轻咳一声,直说道:“今日大夫最后一次上门替我检查了伤口,他说我如今伤口差不多完全长好,以后也无须再喝药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握着宇文樱的手,眼里有些期盼的神色。宇文樱深呼吸一次,抿着唇犹豫一番,才轻声说道:“托娅说晚饭备好了,我在师傅家吃过了,你自己先去用一些,我让乌兰进来伺候我沐浴。”说完这话,她推了慕容恪出门,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攥着手,不知所措!慕容恪草草用了晚饭过来,就见乌兰正在给宇文樱擦头发,他拿过乌兰手里的帕巾,眼神示意她先出去。乌兰回头看了自家公主一眼,有些担心和疑惑。宇文樱看他动作轻柔地给自己擦头发,心里又觉得矛盾得很,她很感动很感动,可她心里依旧不安。宇文樱抚了抚她还有些润湿的秀发,满意地笑了,说道:“如今天热,再晾一晾,很快就该干了!”说完这话,他亲了宇文樱一下,对她轻声耳语说道:“我去沐浴,你等等我!”他说完这话,轻咬了宇文樱耳垂一下,看着她羞红了脸,才笑着去了屏风隔断。宇文樱听着传来的水声,抑制不住的紧张,已经到了这一步,有些事该是水到渠成才对,可她心里却越来越不确定。等慕容恪沐浴结束,穿了中衣出来,她笑着将干帕巾递给了宇文樱。宇文樱接过帕巾替他擦头发,只恨不得这头发永远都不干才好。慕容恪看她动作有气无力,笑着问道:“今日大伯父又罚你多射了一百支箭,还是罚你在马场多跑了一百圈?”师傅罚她多射一百支箭或者多跑了一百圈本就是这些日子她天天回来得晚说给慕容恪听的托词,不过是她担心回来太早,不知道如何和他相处而已。眼看慕容恪头发快干了,她忙打了个哈欠,抱怨道:“最近师傅老是罚我,弄得我很累,天天晚上都睡不够!你再等等头发就该干了,我先睡了。今日累得很!”说完这话,宇文樱装作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直接躺在床上装睡。片刻之后,慕容恪上床,从背后抱住了她,轻声问道:“阿樱,你真睡着了?”宇文樱听了这话,顿时紧张,浑身僵硬。慕容恪轻声一笑,将她抱了过来,面朝着自己,笑着说道:“你还装睡!哪有人睡着了身子还崩得这么紧?”说完这话,他吻上她的唇,双手已经开始脱她的中衣。宇文樱忙睁开眼,轻推开他,喘着说道:“你身上还有伤!”慕容恪咬上她的耳垂,低声耳语道:“大夫说了不碍事!”宇文樱拨开他,急忙问道:“一会儿殷大娘又过来拍门怎么办?你这样惹得我回头该被人笑话!”慕容恪看她这么执着,长呼出一口气,才耐心解释道:“你放心,殷姑姑知道我伤口好了,也没拦着我过来,她今日是肯定不会过来拍门了。真要说拍门,该担心的是乌兰!不过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我觉得她应该不至于像先前那般,不会看人脸色。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已经示意过她不要过来打扰!”他匆忙说完这话,见宇文樱还想再说什么,忙亲上去,堵住她的唇。门外如宇文樱期盼地那样,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只是传来的却不是乌兰的声音。“将军,王府派了人过来让将军进府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听了黄鹂的话,慕容恪顿时清醒,却又有些苦恼,亲了宇文樱一下,有些无奈,还是轻声说道:“我去去就回,你若是困了,就先睡一阵。”慕容恪说了这话,起身穿衣,宇文樱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长舒一口气。乌兰急忙进门,看到自家公主身上的中衣还好好穿着,也立马松了一口气,忙说道:“奴婢正要敲门的时候,黄鹂就过来了!”宇文樱看着她笑道:“没关系,反正结果都是一样!”乌兰看她如释重负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问道:“公主你明明喜欢将军,为何先前还要交代奴婢到时间了过来敲门?”宇文樱叹了口气,才慢慢说道:“那天去看了崔氏之后,我心里一直害怕,我甚至有些后悔为何当初没有管住自己的心。他明明对崔氏没有感情还能和她有肌肤之亲,还让她怀了自己的孩子。表姐也是!表姐为他生了楷儿之后,他心里还惦记着段锦漓。他说他喜欢我,我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会一生都对我这么好。她们对慕容恪的爱不比我少,不,她们比我还爱他,却落得如此下场。我害怕在我丢了自己,还失去了所有的自由之后,却只能像崔氏一样,傻傻等着他!”她说完这话,忍不住落泪,那患得患失的样子,让乌兰看了心疼,忍不住劝道:“公主若真不愿意,不如跟将军说实话就是。将军若是同意了,想来他心里也不是非公主不可。这样的男人不爱也罢!公主伤心一阵子之后也就好了,总好过伤心一辈子!将军若是愿意一生都爱着公主,一世都会对公主好,他自然不会同意,到时公主你也可以安心!”宇文樱听了这话,平静了些,心里渐渐坚定!当夜慕容恪很晚才回来,等到他回来之时,宇文樱虽早已睡熟,却还是被惊醒。慕容恪抱着睡眼惺忪的她,低声说道:“阿樱,小姑姑病逝了!”宇文樱震惊不已,只呐呐问道:“是代国派人传来的消息?”慕容恪叹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你小舅舅亲自率人过来告知的这个消息,今晚父王就是为此事召我们去王府。”宇文樱不傻,自然知道不可能就因为这件事商量半天,忙问道:“若真只是为了通知小姑姑的死讯,也不需要小舅舅亲自过来,可还有其他事?”慕容恪抚着她的头发,只小声说道:“他再次求婚,请求两部联姻!”说完这话,他紧紧搂住宇文樱,温柔说道:“四年前我还给小姑姑送嫁去了,如今她竟已经不在人世。我今日才知人这一世多么短暂,才更明白以后该更加珍惜你才是!”听了他这话,宇文樱今晚好不容易坚定的心又开始动摇! 第112章 难以言说的默契 宇文樱回了府,立马去了书房。慕容恪看她一脸喜色,就知道她没让段氏讨了什么便宜。“今日一切顺利?”宇文樱抱着他,得意笑道:“有你昨日跟我说的那些,今日不管她说什么,我就装傻充愣扮委屈,光挑不得体的话说,她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慕容恪看她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宇文樱想起今日段王后说的话,向慕容恪提道:“崔氏那肚子里的孩子也四个多月了,我在想,要不就别关着她了,再让馨儿多派些人去照顾她可好?”慕容恪听了这话,忙问道:“今日段氏拿此事做文章了?”宇文樱长叹了口气,“先前就该把她放了的,最近一直自顾不暇,你又受了伤,才忘了这事。虽然她投毒害我,我也并非完全没错,毕竟我若不派人蛊惑她,她可能也不会想到害人!这回先算了,以后她若再害我,我决不姑息!”慕容恪点了点头,又问道:“她今日除了拿崔氏之事压你,可还有为难你?”宇文樱忍不住倒苦水,“她哪里会轻易放过我!今日叫了我跟段瑶一起去,说是关心晚辈的子嗣,其实就想着往咱们两家府上塞人。”宇文樱接着将今日在王府如何机智帮助段瑶拒绝了段王后的好意仔细说了一遍。轮到说自己如何拒绝了她准备派来将军府的人,宇文樱立马顿住,只随意笑了笑,糊弄地说道:“咱们府上我也这么推脱过去了,王后气得很,却不能发作!”慕容恪笑道:“同一个理由用一次还行,第二次接着用,可不怎么高明!也是她自己好面子,不愿意当场和你计较,不然你哪里能成功!”宇文樱看他冲自己笑,心里不由感慨,还好他这些日子在府里养伤,很少出门,不然让他知道了自己当众那么说他,简直后果不堪设想。只可惜她的庆幸注定要落空。第二日,慕容霸上门拜访,一来探慕容恪的病,二来当面向宇文樱道谢。进了书房,慕容霸因为这些日子没来看望慕容恪伤势如何,连忙道歉。慕容恪笑了笑,“我听阿樱说五弟妹有了身孕,你自己都忙不过来,做哥哥哪会怪你。再说了,我这也是小伤,无甚大碍,你无须担心!”慕容霸听了一脸震惊,忙说道:“想不到四哥如此豁达!做弟弟的自愧不如!为了答谢四嫂,我今日上门特地给你带了些好东西。”说完这话,他吩咐门外下人抱了五个坛子进来,他指着其中两个坛子介绍道:“这两坛子是虎骨酒,固肾益精、舒筋活血、强筋健骨。”说完,他又指着另外两个坛子,笑着说道:“这是鹿茸酒,补肾、益精、强筋骨。”慕容恪摸不着头脑,慕容霸只当他不好意思,让下人放下东西立马走了。房中只剩他二人之时,慕容霸走近了低声说道:“四哥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故意让人拿到书房来,就是方便四哥你自己偷偷喝,既能补身,还能不让人知道了取笑你!”慕容恪无奈笑道:“我又没伤到骨头,喝这些干什么?”“亲兄弟之间,四哥就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了!”说完这话,慕容霸走过去,拍了拍最后一个坛子,得意地介绍道:“四哥,这可是我昨日跑遍全城找到的最好的鹿鞭酒,今日专门给你拿过来,补肾、壮阳、益精!”慕容恪这才明白他给自己送这几坛子酒过来是何作用,脸都黑了,只冷冷问道:“你听谁说我需要这些东西?”慕容霸一脸坏笑,忙说道:“还用听谁说?我今日去王府看我娘,整个王府的下人都在偷偷议论!四嫂昨日当着王后的面抱怨,昨儿下午就传开了。”慕容恪火气腾一下冒出来,看着慕容霸,只冷冷地说道:“慕容霸,你又给我装傻充愣!如果阿樱真说了这话,你会不知道这是她拿来应付段氏的托词?你这是嫌整日太无聊了没事干?不如我明日让阿樱去找段氏,让她给你都尉府送几个小妾过去?”慕容霸涎着脸,笑道:“四哥,弟弟这是跟你开玩笑,玩笑而已,不要当真!”说了这话,他自己抓紧溜了,到了门口,见到宇文樱,搞怪之心又起。宇文樱看慕容霸笑得不怀好意,一副又要作弄人的样子,故意板着脸问道:“你的瑶妹妹有了身子,你不好好在府里陪她,跑到我将军府来干什么?”慕容霸笑道:“昨日多谢嫂子相助,今日特来道谢,再顺便看看四哥伤势如何!”宇文樱听他这么说,这才放心,笑道:“你有心了!”宇文樱想起自己问慕容恪羯族细作之事,每次他都糊弄过去,忙又问道:“那些赵国细作可抓住了?”慕容霸一脸惊讶的样子,忙说道:“四嫂你问的是刺了四哥一刀的那些人?四哥没跟你说?那些人早就抓到了!有我和四哥同时出马,当场全部擒获!”宇文樱难以置信,再想起慕容霸一向喜欢捉弄人,他撒谎骗自己也有可能,忙埋怨道:“真的假的?你和他一起?你四哥那天大晚上回来的时候伤口都没包扎,血流不止,你这个亲弟弟也不先带他去看大夫?”慕容霸一脸冤枉,忙解释道:“嫂子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一看四哥受了伤,当时就想赶紧给他找个大夫瞧瞧,结果四哥非要等回来了让嫂子你给他包扎,说是嫂子你看了,心里心疼他,以后对他也好一些。四哥当时跑得飞快,我哪里拦得住?”宇文樱听了这话,先是一阵怒火,想起先前慕容霸笑得奸诈,狠狠地说道:“慕容霸,我看你今日上门不是来感谢我,也不是来看你四哥,只怕惟恐天下不乱,专门为破坏我们夫妻二人的感情而来的吧?若早知道你这么无聊,昨日我还帮你干什么!干脆让王后给你府里送上十个八个小妾,等着你的瑶妹妹整日和你闹,看你还有没有闲心思来我将军府瞎折腾!”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慕容霸回头一看,正是四哥慕容恪。宇文樱一脸喜色,走近慕容恪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挑衅地看着慕容霸。慕容霸叫苦不迭,忍不住抱怨道:“四哥四嫂可真是夫妻,连威胁人的话都说得一模一样,弟弟我惹不起你们,好好回都尉府躲着去总没错吧!”他说完,装作一副后怕的样子走了。慕容恪和宇文樱看他那个样子,相视而笑。走出去的慕容霸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二人,刚才那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早就消失,只剩下满脸的欣慰和喜悦。他当时一时犯下的过错,导致他们被迫结合,如今看来,他们之间却早已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他终于放心,坦然一笑,笑着离去!慕容霸刚走,慕容恪正视着宇文樱,一脸淡然问道:“昨日你到底是怎么回绝段氏的?我怎么他听说,今日王府里议论纷纷?”宇文樱尴尬笑了笑,也冷静问道:“那天晚上府外真的有人看着,所以你才不找大夫?我怎么听他说,是有人专门跑回来让我包扎伤口的?你骗我?”“我那是因为你那么多天不理我,没办法才想出来的苦肉计!”“我那时因为被段王后逼得太紧了,只想到这个办法堵住她!”宇文樱说完这话,扑哧一笑,对着慕容恪叹道:“慕容霸可真是你的好弟弟!”慕容恪跟着笑了笑,忙问道:“他煞费苦心,咱们该怎么办?”宇文樱试探着问道:“要不这一页就这么翻过去了,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算是相互抵消了?”慕容恪不说话,只笑了笑,进了书房。宇文樱在他身后喊道:“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啦!”慕容恪笑了笑,心里想着,他可没答应! 第111章 生气的段王后 第二日宇文樱去了王府,才发现段瑶竟也在。“儿媳给母后请安!”行礼之时,宇文樱不敢马虎,自是一丝不苟。王后笑得端庄,忙说道:“快快起身,不必多礼!”真要不必多礼,怎么不在她跪下去之前说!宇文樱忍不住腹诽,面上还是恭敬说道:“多谢母后!”眼看她妯娌二人相互见礼之后段瑶已经坐下,宇文樱却还是站着,燕王后忙指着段瑶上手的位置,笑着说道:“在我这儿不用拘束,直接入座就是。”宇文樱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王后说这话,弄得还真好像自己没有她的允许就能入座似的。宇文樱端正坐着,等着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样。“四媳妇你想必还不知道吧,你弟妹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你们二人同一天成亲,如今她肚子传出来好消息,你和老四可要抓紧一些。”宇文樱直接惊住,看向段瑶,看她一脸羞涩的样子,想必是真的了。自己和慕容恪如今还不曾圆房,哪里生得出孩子?她只得装作一副羞涩的样子,小声答道:“儿媳明白,谢母后教诲!”燕王后看她乖巧的样子,很是满意,转向段瑶,关心地问道:“近日胃口如何?可有害喜?”段瑶忙抱怨道:“近日一直胸闷,看什么吃的都觉得没胃口。”燕王后一脸担心,忙说道:“女子怀胎十月,确实辛苦,你切记保重身子。”宇文樱看她那伪善的样子有些不屑,既然知道段瑶有了身孕,让她好好在家养着就是,还专门叫到王府来教训一通,显示自己关心晚辈?真是笑话!段锦漓跟她果真一样!燕王后故作犹疑,想了想又对段瑶说道:“老五这孩子什么都好,就还有些不知事,他如今正年轻,难免血气方刚,你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听说你府里如今竟是连一个小妾都没有,你如今有了身孕,还有八个月才临盆,这样可实在不妥!”段瑶原本气色就不太好,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发白,急忙说道:“是道业说他不需要小妾……”燕王后听了这话,面色一沉,忙打断她道:“你身为正妻,这些事本就该是你主动安排,莫非还要夫君亲口向你提出来不成?”段瑶一着急,脾气上来了,直说道:“夫君说了府里只有我一个就好!”宇文樱听了这话直摇头,再看王后还欲为难,她在一旁直看不下去。段瑶才刚怀孕,她就急着往她府上塞人,实在气人!如今明明就是居心叵测,还偏偏装作一副为他们好的姿态。好在她注重表面功夫,真要直接拿出王后的架子,把人送过去,反而不好拒绝。她要在人前维持自己关心庶子的模样,那就成全她好了!宇文樱看着段瑶,笑着说道:“说出来不怕母后笑话,要说这龙城我最羡慕的就是五弟妹,不止才情卓绝,还嫁了一个痴情的夫君。当初父王要为我指婚,问我想嫁四公子还是五公子,不论是他们哪一个,只要我说了,父王一定做主让我嫁他。五弟当时吓坏了,直接就跳了出来,对父王说道自己已心有所属,且这一世都只娶她一个,绝不碰其他女人。”燕王后剜了宇文樱一眼,冷冷地说道:“听四媳妇这意思,你原本属意老五,王爷也是想将你嫁给老五不成?如今五媳妇都已经身怀有孕,你说这种胡话干什么?”宇文樱只当听不懂她在挑拨,笑着说道:“儿媳冤枉啊!儿媳四年前在紫蒙川见过夫君,一见倾心,心里自然是非他不嫁。今日说这话,也是看到五弟妹有了身孕,心里一时羡慕,才不小心多说了两句。五弟妹可真是有福气,得了五弟这么重要的一句承诺,便是父王当时听了,也对五弟大加赞赏,还夸他真性情、有担当,笑言等着看他兑现自己的诺言,男人大丈夫,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真要做到终身不娶其他女人才好。”燕王后本想往都尉府送些姬妾,如今听宇文樱这么说,哪里还能再提,只能笑着对段瑶说道:“倒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回事,倒是你好福气!”段瑶腼腆一笑,心里大松一口气。燕王后看了看宇文樱,笑着说道:“听四媳妇那意思,莫非恪儿对你不好?若真是如此,你实话说给母后听,母后替你做主!”看这意思往都尉府塞人不成,就要塞到将军府去了?宇文樱忙说道:“儿媳多谢母后!夫君对儿媳很好,儿媳也就是羡慕五弟妹府上,就她一人,独得五弟宠,心中有些感慨!”燕王后板起脸教训道:“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你怎能如此想?身为正室,自该有容人之量,怎么能要求夫君只宠你一人。”她说完这话,特意看了段瑶一眼,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段瑶只当没看见,低着头不说话。宇文樱明白,看她这架势,还真是要管到将军府后院了,只笑了笑,装作无奈地叹道:“母后教训得是!”看着宇文樱那样子,王后心里终于舒服了些,又板着脸问道:“我听人说你府上最近频频出乱子,你身为正室也该管好后院,让老四安心无忧、关心国事才是。昨日还有人跟我说,你府上有个小妾怀了老四的孩子,却被圈禁了,那是为何?”宇文樱听了这话有些手足无措,慌忙说道:“崔氏她下毒害我,夫君才下令将她关了起来,不让人随便探望。”燕王后忙说道:“老四也是没分寸,不管她犯了多大的过错,子嗣为大,若圈禁起来,如何养胎?”这不就是变着法子在骂自己?宇文樱只一脸委屈的样子说道:“那崔氏恶毒无比,给我吃的糕点里下了剧毒,害我在床上躺了十多日才好,夫君怕她再随意害人,才不得不如此。”燕王后一脸担忧,忙问道:“竟还有这事?大夫怎么说?可影响以后怀胎生子?”说来说去还在说怀孕生子,还不死心?宇文樱只平静说道:“好在发现及时,且当时儿媳只吃了一块,于以后并无影响!”燕王后这才放心,还是说道:“还是该请个大夫好好瞧瞧才是!老四也不小了,府里还只有楷儿一个孩子,你身为正室,也该多操心一些。”宇文樱真是受够了这么弯弯绕绕,直说道:“儿媳也跟夫君说了此事,夫君却说不急,儿媳本想坚持,夫君却说世子府如今也只有世孙一个,儿媳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也只有作罢!”宇文樱油盐不进,拼命躲避正题,气得燕王后真恨不得扇她一巴掌才是。她忍不住怒意,也不想再绕弯子,直接生气地说道:“我看你分明就是摆出诸多借口搪塞,生怕我往将军府塞人才是真!身为正妻,如此善妒,影响将军府子嗣兴盛,你这样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这么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宇文樱自然不敢松懈,忙跪下哭道:“母后,儿媳绝无此意!若是母后真的觉得那崔氏下毒毒害儿媳都不该被圈禁,儿媳今日回去就将她放出来就是。”宇文樱这么一说,不就是直接让人知道自己针对她,燕王后哪里能忍,忙生气反驳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玄恭如今年轻,你身为正室不想着为他多纳几房妾,倒还要让我这个嫡母操心不成?”宇文樱听了这话,又哭道:“母后!并非儿媳不想给夫君纳妾,儿媳也有苦衷。”说完这话,她犹豫一阵,才红着脸哭道:“初三那晚,夫君歼灭赵国细作之时,不慎让人刺了一刀。如今已经养了二十日,伤口还不见好,大夫也说,夫君伤在腰腹,恐以后于房事不利……夫君本就于房中之事不太热衷,如今这样,儿媳要怀上孩子,只怕更难!母后若真担心将军府子嗣艰难,还请多派几个好大夫去给夫君瞧瞧……”说完最后一句,宇文樱又哭开了,面上流泪流得凶,心里不断感慨,还好今日出门记得往帕子上撒了些辣椒面。燕王后听了这话,直接傻眼,这宇文氏还真是什么话都敢拿出来当众讲,也不怕人笑话,最可恶的是话里话外讽刺自己不过是假操心,自己却不能当众拆穿她,也是憋屈。再看她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燕王后看了都觉得头疼,只正色训道:“你这么当众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如今五媳妇也在,你竟还当众说这些,这般没有规矩!”她摇了摇头,看着宇文樱心烦得很,再看段瑶也觉得舒服了些,忙又一副关心的样子说道:“五媳妇你如今身子重,该快些回府养着才是!你看我,一听说你有了身孕,高兴坏了,急急忙忙就召你过来,也是我太大意了!”段瑶忙其身,恭敬说道:“母后关心儿媳身子,儿媳感激还来不及……”她话还没说完,立马用右手捂上了嘴,神色有些痛苦,像是有些作呕,左手抚上胃,上下抚了好几遍,才好了些,白着脸对燕王后说道:“母后,儿媳身子不适……”宇文樱忙站起身,关心地问道:“五弟妹可还好?我听人说,妇人怀胎头三个月最重要,五弟妹你就该好好在府里养胎,哪能随意出来走动?”燕王后看段瑶那样子,早就担心回头让人说闲话,背后说自己明知段瑶有孕还召她来见,害得她当众呕吐,听了宇文樱这么说,狠狠剜了她一眼,忙吩咐道:“来人,快送五少夫人回府!”说完这话,她又看着段瑶,轻声说道:“你且好好在府里养胎,临盆之前就别随意出府走动了,一切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她边说着这话,边嫌弃地看了宇文樱一眼,“想不到四媳妇没怀过胎,对这些事却知道得清楚!”宇文樱又一脸沮丧地说道:“儿媳一直想要个孩子,才多了解了这些!如今就盼着夫君身体尽快好转,儿媳能早些怀上才是!”她嫁过来不过两个月,说什么一直想要个孩子!燕王后就看着她睁眼说瞎话,且有些话,她也不管得体不得体,全往外说。如今燕王后心里真是又气又恨,心里看不起宇文樱,却又不敢小觑了她,直摆手说道:“老四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口无遮拦、不知轻重的媳妇!你且快些回去照顾你夫君身体才是,现在这种时候,哪能还光想着怀孩子。”宇文樱心里暗笑,真恨不得当面说道,可不就是王后你一直在说子嗣。面上她惶恐地应了,跟着段瑶一起出门。宇文樱想,这王后看来还真是讨厌上自己了,临走了还要这么贬损自己一番,估计很快燕王府就该传遍了,四少夫人当众揭露四公子身体不行,到时阖府上下都该为慕容恪叫屈,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她心里暗暗摇了摇头,果真自己不管是在紫蒙川,还是在龙城,都摆脱不了被人非议的命运!出了门来,段瑶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宇文樱看她突然轻松地样子,顿时有些明白了,轻声笑道:“倒看不出来,你也学会人前做戏了!”段瑶笑了笑,低声回道:“哪里敢得四嫂夸奖!论做戏,四嫂可是大师傅!”宇文樱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道:“徒儿还得多加练习,再精进些才好!”段瑶看她那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忙又正色说道:“方才真是多谢四嫂,莫非四嫂帮忙,只怕……”宇文樱看着她,忍不住叹道:“五弟果真是将你保护得太好!以后记住了,遇到什么事,就算你要拿自家夫君堵住她们,也要讲道理才行!你倒好,有了五弟做挡箭牌,不管别人指责你什么,你都只说道业说了什么道业答应了我什么,一张嘴就像是在告诉别人,你的夫君最宠你,全世界就你最幸福的样子,你让那些不幸福的女人能不想着对付你?”段瑶受教,点了点头,忙问道:“四嫂聪慧,看来真是没有四嫂应付不了的难题!”宇文樱得意一笑,“多谢夸奖!”段瑶看她也不谦虚,扑哧一笑。 第116章 两个男人的纠结 慕容恪听了那消息一时高兴,大笑一声,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看着拓跋什翼键,冷冷问道:“你知道她的身份,大可刚才当着大家的面直说就是,为何现在只单独跟我说?”拓跋什翼键只淡然说道:“你希望我告诉阿樱?”慕容恪笑道:“我先前以为锦漓是我的救命恩人,对她与对其他女子不同,阿樱昨日还因为此事和我置气。我若是现在跟她去说,她保证开心,不再生我的气!”说完这话,慕容恪自准备出去了,拓跋什翼键见了,忙问道:“御殿樱的灵魂在寄居玉佩之前还对那个画师浅溪念念不忘,你不担心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去找浅溪的转世?”慕容恪听了拓跋什翼键的话,无所谓的摇了摇头,直说道:“阿樱是个务实的人,前世之事,哪里还会计较?我自然不担心!”眼看慕容恪要出去,拓跋什翼键在他身后问道:“你若知道了御殿樱对浅溪的感情,就不会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无须担心!浅溪本该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死,她逆天而为,救了浅溪,上天惩罚她,毁了她的肉身,逐她于六道之外。她只能辗转附身于别的锦鲤身上,每换一次宿主,灵魂就衰弱一分,即使如此,她心心念念想着的还是要去找浅溪。我不知道她如何成了姐姐的女儿,但我能肯定的是她根本不可能投胎转世,或许她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宿主。或许终有一日,她会记起所有的一切,记起她对浅溪的爱。”听了这些话,虽知道前世之事,与今生无甚关联,慕容恪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只面上还是一片平静,冷冷地问道:“既然她早晚会记起来,你跟我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拓跋什翼键忍不住一笑,直说道:“看你现在这副死撑着的样子,想必心里难过得很,看来你很是在乎我那外甥女,既然如此,帮帮我这个小舅舅不过分吧?”他表情转变得太快,慕容恪一愣,“你刚才说那么多,不是要让我知道,你会告诉阿樱她的身份,然后以此要挟我?”拓跋什翼键立马否认,“她是我外甥女,我怎么会利用她来要挟你?这么卑鄙的事情,我可不干!她跟馨儿情同姐妹,我又是她小舅舅,她必然希望我们幸福,我只需确认了你心里真正爱她,自然就能确定你会帮我们了!况且你跟馨儿本就没有夫妻之实,成全了我们,还帮了你妹妹,多好!”慕容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拆穿他说道:“今日之前你可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你好意思说你自己没有后招?”拓跋什翼键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见过你妹妹喜欢的那个书生,顺便让人把他请来了驿馆一起喝喝茶……”慕容恪脸色不由得一变,咬牙说道:“你还说你自己不卑鄙!你赶紧把他给放了,不然休想让我帮你!”说完这话,慕容恪忙冷静地补充道:“我知道馨儿身边不少你们代国的人,以后别再向她们打听我将军府的事,否则,一切免谈!”拓跋什翼键眼神满是欣赏地打量他几眼,不由得感慨道:“慕容恪几年不见,你倒是又奸诈了不少!”慕容恪只不耐烦地说道:“彼此彼此!你先前喜怒不形于色,还容易让人提防。你现在倒学会装疯卖傻了,看着豪迈坦荡,让人放松警惕,却冷不丁就能被你算计一把。”拓跋什翼键有些不满地冲慕容恪挥了一拳,嘴里抱怨道:“就算我现在不是你姑父,也还是阿樱的舅舅,你说话就不能客气些?”慕容恪看他又这样,直说道:“少装腔作势!说正事!”拓跋什翼键敛容说道:“要说服燕王以儿媳妇联姻自然不可能,只能想别的办法。我明日先向燕王服软,说我诚心求娶你妹妹,再推脱说聘礼之事要回代国与各部大人商议一番。等我回去,我先会尽力拖延几个月。”说完这话,他停顿一下,等着慕容恪的意见。慕容恪看他明明胸有成竹的样子,还非憋着不说,有些不耐烦,直说道:“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出来就是!”拓跋什翼键忍不住摇了摇头,直叹道:“想不到原先冷静自持的慕容恪竟变成了这个样子!我那外甥女一看就是个急脾气,想必你是手她影响,才变成这个样子。也真是可惜!”慕容恪看不惯他那老气横秋的样子,只淡然说道:“你也就虚长我一岁,马上就成了我名义上的妹夫,别真端出长辈的架子教训我!有话就快说!”拓跋什翼键终于不再废话,快速说道:“我也是从你妹妹那儿得来的灵感!昨日我吩咐人一直跟着她,就想着能不能抓到她什么把柄。她昨日去了都尉府之后,约了那书生见面。她倒是想得明白,知道即使我放弃联姻,那书生家贫,要燕王和王后同意把她嫁给那么一个穷小子也不可能,两人就相约私奔。我顺势就把那书生带了回来,等着今日跟你商量之后再看如何处置他!”慕容恪看着他,不敢相信,“你想让馨儿代替青儿嫁给你?”拓跋什翼键点了点头!慕容恪连忙反驳道:“青儿出嫁前定会去拜宗庙,还要在群臣面前拜别父王,这整个过程不可能让人代替。真要在送嫁的路上动手也不可能,父王会派人送嫁,路上真要有什么差池,父王肯定能知道。况且,这一路去代国路途遥远,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新娘子已经换了人?”他说完这些话,看拓跋什翼键还是一脸平静,不由得明白,忙问道:“你是想到了代国再将她们换过来?”拓跋什翼键晗首确认道:“在你们慕容部确实阻碍重重,等去了代国再换过来确实是更为稳妥的办法!只等你妹妹安顿了下来,给燕王府送一封信告知详情,到那个时候一切已成定局,你父王也无计可施。若是你担心我代国以此为把柄为难你们,我可与你和你妹妹私下签下协定,让燕王放心。”慕容恪又问道:“代国大殿之上跟你接受百官朝拜的只能是馨儿,到时候那些送嫁的人也在,你打算怎么办?就算父王事后不计较,并不代表当时那些人看到自己的公主换成了别人竟然还不会闹出什么动静。一般人就算了,最大的那个怎么办?”拓跋什翼键看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又有些冷了,忙解释道:“你放心,我没指望你主动请缨去送嫁!最合适的人选我已经想好,你二哥慕容儁!若真是你去送嫁,慕容青跟人跑了,你这个做哥哥的难辞其咎。燕王本不喜欢你,恐怕还会因此迁怒与你,若是他觉得你别有用心,那就更不妥。慕容儁则不同,他是慕容青嫡亲的哥哥,放走她追求自己的幸福情有可原,燕王应该不会过分怪责。如何劝服他去送嫁,交给慕容青就是!等到了代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还有了一个与我结交的机会,想来他会同意!”慕容恪仔细想了想整个计划,不得不佩服他心思缜密,最后问道:“你不担心馨儿在代国被人认出来?”拓跋什翼键慢慢答道:“有你们慕容部的人确认她的身份,一般人哪敢怀疑?至于那些会威胁到馨儿的人,我此次回去之后一定处理好。所以,我需要先拖住你父王几个月的时间。”慕容恪听了这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事你竟是临时起意?我还以为你事先已经计划好了。”拓跋什翼键不好意思笑道:“原本我来龙城,也就是打算过来看看馨儿,顺便求亲。若是你们夫妻恩爱,我自当祝福你们,再回去便是。只是前日晚上到了之后,找了馨儿的贴身侍婢问了她的近况,得知你们一直有名无实,而她心里还有我,我才改变了主意。”说完这话,他看慕容恪脸色不太好看,忙解释道:“你放心!我也就问了和馨儿有关的事,其他的我一概没问!那丫头贴身伺候馨儿,也不知道你的什么秘密。”慕容恪看他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嫌弃地说道:“我看得出来,馨儿她很爱你,更不会计较名分,当年你有很多机会和她在一起,偏生你不知道珍惜。现在你倒知道摆出一副情圣的样子,还来折腾这么一回。”拓跋什翼键长叹了口气,才说道:“当年我刚登基第二年就设置百官,分掌众职,建立法制。仅仅一年时间,百姓安居乐业,东自濊貊,西至破洛那,南距阴山,北达沙漠,无不归附。当时的我踌躇满志、四处征战,一心只想开疆辟土。我以为我这一生所求不过如此,还向你父王求娶了你小姑姑。直到馨儿来了龙城之后,我才发现,我赢了一切又如何,没有她在我身边,我心里比任何时候都凄凉。我写信给玉儿,想让她将馨儿送回去,等收到她的回信,我才知道馨儿已经嫁给了你。”慕容恪听他这语气,并不知道当年贺兰馨儿陪嫁过来以及她之后嫁给自己都是拓跋玉儿所为,他自然也不好当面提。只是这么一想,他和贺兰馨儿走到今日这个局面,跟自己也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只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能做的也只有想办法送馨儿回代国,剩下的事还需要你自己筹谋。龙城这边若出了意外,我自会通知你,你好自为之!”拓跋什翼键拍了拍他的肩膀,诚心说道:“多谢!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别把这些事告诉馨儿,事情若不能成,也无谓给她虚幻的希望。若成了,就算瞒了她,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她解释,她自会好好听我说。”慕容恪笑着点了点头!拓跋什翼键看着慕容恪,忍不住叹道:“果真这世上既有情之所钟,就有为情所困!情之一字,可真是害人,害得你我两个大男人不谈家国天下,却在此跟两个妇人似的唉声叹气!我的事情终于说完了,你的烦恼却才开始!身为过来人,我只劝你一句,别亲手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推开,你会追悔莫及。”慕容恪皱了皱眉,不满地说道:“你想让我瞒住阿樱,不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她?”拓跋什翼键劝道:“如今她心里有你,你也在乎她,这就够了!正好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于你于她都是好事,她为了浅溪吃尽苦头,何必再让她陷入伤痛和苦等之中。”慕容恪有些动摇,却还是说道:“可是,你也说了,终有一日她会记起一切!”“那你就在她记起所有事情之前,让她彻底爱上你!除此之外,你也没有其他办法将她留在你的身边。你放心,你若决定了瞒她,我自会帮你隐瞒。”说完这话,拓跋什翼键径直离开,出了门去,却发现贺兰馨儿已经走了。宇文樱见他一个人出来了,大松一口气,忙问道:“小舅舅,你和慕容恪商量得怎么样了?可是一切都说清楚了?”拓跋什翼键正为贺兰馨儿走了有些黯然神伤,只说道:“回头让他告诉你就是!”他看了看眼前的宇文樱,再想起慕容恪如今的纠结,忍不住试探着问道:“阿樱,小舅舅问你一个问题!你说,那锦鲤为了那个画师如此牺牲值不值得?是不是有些傻?”宇文樱好好想了想,有些伤感,只慢慢说道:“早几年的时候,阿娘跟我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也觉得她傻透了。等真轮到了自己,才发现自己有时候也会这么傻。她为了浅溪愿意牺牲自己的肉身,甚至心甘情愿饱受灵魂分离之苦,想必心里是真的爱他。既然如此,犯傻情有可原,至于值不值得,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吧。”听她这话,拓跋什翼键笑着问道:“听你这意思,你爱慕容恪已经到了愿意为他犯傻的地步了?”宇文樱摇了摇头:“前一阵子我为了他会偶尔犯傻,可最近我突然不确定了,我就不犯傻了。”拓跋什翼键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唏嘘,听她这回答,她若真恢复了记忆,慕容恪该输定了。她身后站着的慕容恪好不容易决定坦白,因为这句话再度犹豫! 第115章 御殿樱 等慕容恪沐浴了出来,宇文樱早就睡下,慕容恪无奈,只从身后抱着她直叹气。第二日一早,满屋子丫头伺候梳洗,他更没有机会单独跟她说话。好不容易用完早饭,两人要出发了,宇文樱也没想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去了贺兰氏院子里把慕容楷带上一起去。马车上宇文樱只跟慕容楷说话,兴奋地叮嘱他一会儿记得叫人。“楷儿,一会儿咱们要去见的那个,是咱们共同的亲人。你外公还有姨姨的娘亲和他是亲兄弟姐妹,所以他是你的叔外公,是姨姨的小舅舅。”慕容楷似懂非懂,想了半天才点了点头,慕容恪听她说这么复杂,忙说道:“楷儿还小,你跟他解释这些他还不明白。”宇文樱回呛道:“他不明白就不用解释了么?”她说完这话,有些赌气,轻声对慕容楷说道:“给你爹说一遍,你刚才听明白了吗?”慕容楷立马答道:“楷儿,叔外公,姨姨,小舅舅”宇文樱忍不住揉了揉慕容楷的小脸蛋,直夸他聪明,还很是得意地看了慕容楷一眼。慕容楷被夸脸上洋溢着笑,抬头看了慕容恪,好奇地问道:“爹爹呢?”宇文樱扑哧一笑。从慕容恪的小姑姑来论,小舅舅是他的姑父,若从表姐这儿来看,该算是他的叔叔,若是再从慕容青那儿算,又该是妹夫。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啊!慕容恪只正色回道:“他是你姨姨的小舅舅,爹爹自然也叫小舅舅!”说了这话,他还指望看着宇文樱感动一番,岂料宇文樱扭过头去,也不看他,只逗慕容楷玩儿。三人到了驿馆,下人忙引着他们去了拓跋什翼键住的院子。远远看过去,拓跋什翼键正在练剑,宇文樱看他剑术精湛,心生佩服,试探着问道:“小舅舅和青儿还没见过面吧?我小舅舅生得孔武有力,你确定青儿当真看不上他?”慕容恪点了点头,直说道:“确定!”再看宇文樱还不死心,慕容恪又说道:“你别忘了,他也看不上青儿!”拓跋什翼键看见他们过来,立马停下,只将剑交给手下的人,自己朝他们走了过来。宇文樱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冲着他喊道:“小舅舅,我是阿樱!”拓跋什翼键走近了看她,脸上惊骇不已,脱口而出道:“御殿樱!”宇文樱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小舅舅你弄错了,我叫宇文樱!”拓跋什翼键忙笑道:“小舅舅一时激动,说快了!”说完这话,他蹲下身,看着慕容楷笑着问道:“这是楷儿吧?倒想不到玉儿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慕容楷如今见了生人不似以前腼腆,加上刚才宇文樱一路上的嘱咐,如今见了拓跋什翼键,他甜甜叫了一声“叔外公!”拓跋什翼键笑着抱起了他,一边感慨道:“倒看不出你是个小胖子,沉得很!”他看了看慕容恪,后者抱拳,正要开头说话。拓跋什翼键忙腾出一只手,止住了他,直说道:“你我关系太复杂,还是叫我代王为好。”这话够直接!看着小舅舅抱着慕容楷走在前面,宇文樱轻声问道:“我小舅舅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慕容霸,青儿活脱脱就是一个段瑶,咱们一定要舍近求远么?而且看他那个样子,哪里有你说的什么如影随形的伤痛?”慕容恪知道她还因为自己昨日那番话介意,忙解释道:“阿樱,你小舅舅和馨儿跟我和锦漓不一样!”宇文樱也觉得自己今日有些无理取闹,深呼吸一下,才不情愿地说道:“我知道了!”几个人坐下之后,拓跋什翼键忙问道:“阿樱,索头部有一块锦鲤玉佩是先祖传下来的,你可听你娘提起过?”宇文樱忙拿出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给他,“小舅舅说的可是这个?我娘当年从代国王宫逃出来的时候,担心被人毁了,才拿走了这块玉佩。正好今日见了小舅舅,原物归还!”拓跋什翼键摆了摆手,直说道:“玉佩到了你手上,就是你的东西,你好好拿着!”宇文樱有些不解,忙推辞道:“我始终是外姓,还是交还给拓跋氏为好。”拓跋什翼键笑了笑,感慨道:“好几十年了,我拓跋一族一直守着这块玉佩,也是为了保护寄托在里面的锦鲤灵魂,如今她的灵魂既然已经出来了,交给你也无甚不妥!听大哥说,当年王宫叛乱之时,这玉佩的红光已经很亮,你娘既然一直随身带着这块玉佩,想必应该见过那锦鲤幻化成人形的样子,你可听她说过此事?”宇文樱看了慕容恪一眼,不情愿地说道:“后面的事你知道得比我清楚,你跟小舅舅说就是!”慕容恪便将他和伊娜身陷大火被锦鲤所救之事说了一遍。拓跋什翼键听了立马问道:“那锦鲤既然没回这玉佩之中,你们可知她去了哪儿?”眼看慕容恪犹豫,宇文樱只得替他答道:“她投胎转世去了,投到了段部,是段辽之女,名叫段锦漓。”拓跋什翼键听了大松一口气,又好奇地问道:“你们是如何得知那女子的前世就是救人的锦鲤?”宇文樱实在不想再聊这个问题,再看慕容恪也有些尴尬,只转移话题问道:“小舅舅,你来龙城到底是不是来求亲的?”拓跋什翼键被问得莫名其妙,直接反问道:“你小舅舅我若非为了求亲,来龙城干什么?”宇文樱四周看了看,小声问道:“小舅舅,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来求娶谁的?”“这个问题更加奇怪,小舅舅当然是求娶燕王之女!”拓跋什翼键说完这话,看着宇文樱,有些难以置信,忙问道:“你听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胡话,怎么尽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宇文樱盯着他看了半天,才正色说道:“小舅舅,你再不说实话,我跟慕容恪可就直接撒手不管了。你若同意联姻,不管你娶了谁,我只等着叫她一声舅母就是。你要真不愿意联姻,惹怒了燕王,他挥师代国,我也必定鼓动慕容恪第一个请缨。”说完这话,宇文樱满意得意之色。拓跋什翼键叹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我诚心求娶,奈何燕王非要一千匹良驹,他若是要十万头牛羊都没问题,可他非要战马,这着实让我为难!”听了他这话,宇文樱刚才还得意的神色立马僵住,只呐呐问道:“你只是因为聘礼之事才跟燕王没有谈拢?”拓跋什翼键点了点头,补充道:“听闻燕王之女才情卓绝,我心中十分仰慕,若能娶此贤妻,是我一生修来的福分,我心中自然是愿意娶她!”他刚说完这话,慕容恪淡然一笑,冲他身后说道:“馨儿,见了代王,还不行礼?”拓跋什翼键回头一看,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贺兰馨儿,此时正一脸冷淡向自己行礼。“奴婢参见代王!代王安好!”宇文樱原先见到贺兰氏还觉得惊讶,如今看小舅舅的反应,不由得感慨,还是慕容恪的办法管用,若让自己套话,只怕他半天也不说实话。慕容恪忙问道:“不知代王是否真心求娶我妹妹?若真如代王所说,对我妹妹十分仰慕,我自去向父王求情,聘礼换成十万头牛羊便是。”拓跋什翼键听了这话,也不着急,只对宇文樱说道:“阿樱,你娘可跟你说过,她为何要给你起名一个樱字?”宇文樱被问得莫名其妙,直摇头,忙又提醒他说道:“小舅舅,慕容恪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如今你当着馨儿的面,要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拓跋什翼键只当没听见她说的话,对慕容恪说道:“借一步说话!”两人进了屋,拓跋什翼键直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娶馨儿,还要她以慕容部公主之名嫁给我!”慕容恪皱了皱眉,不客气地说道:“你未免太强人所难!让她嫁给你已经很难,还以慕容部公主之名,你当父王会同意?”拓跋什翼键自信说道:“你没有理由不帮我!毕竟你妹妹也不想嫁我,你会帮她!”慕容恪笑着说道:“那又如何?慕容部如今适婚的公主虽只有她一个,宗女却不少,让宗女代嫁,一样可以!”拓跋什翼键听了这话,并不着急,只淡然说道:“当年锦鲤幻化人形,救了我曾祖,我代国宗庙里至今还挂着一幅画,乃是我祖父所画,你猜那画上画的是什么?”眼见慕容恪狐疑看着他,不太明白他的意图,并不答话。拓跋什翼键低声说道:“那锦鲤几次幻化人形救人,被救之人醒来之后却都记不得她的样子,可是我祖父却看见了。宗庙那幅画上画的正是那锦鲤幻化人形的样子,人像旁边还题了‘御殿樱’三个字,正是那锦鲤的名字。你猜我姐姐为何要给阿樱起名一个樱字?”慕容恪看着他难以置信,他面上一喜,接着说道:“慕容恪,不要以为叫什么锦漓的女子前生就一定是锦鲤。可怜你傻兮兮被人骗了这几年,心里还一直当她是救命恩人!你且猜猜,段锦漓和阿樱谁和那画上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慕容恪听了这话,看了门外一眼,脸色发白。 第114章 关于小舅舅的猜想 第二日一早,宇文樱想去驿馆看自己的小舅舅拓跋什翼犍,却被慕容恪拦了下来。“今日代王要和父王商议联姻之事,你去了也见不到人。今日你也不用去大伯父府上了,只在府上待着就是,只怕一会儿青儿会找你。”宇文樱听了他说的这话,忙问道:“派去联姻的是青儿?”慕容恪点了点头,无奈说道:“小姑姑是父王最小的妹妹,如今再联姻,只能是父王的女儿。父王适婚的女儿也就她一个,自然只能是她!”宇文樱应下之后,慕容恪匆忙出门,往王府而去。这个小舅舅,宇文樱从未见过,只听说他生而奇伟、宽和仁爱、经略高远,想必是和慕容恪、慕容霸两兄弟差不多。慕容青性子和段瑶很像,如今只能希望她跟段瑶的择婿标准也差不多才好。到了中午,都尉府遣人过来,说是如今都尉府荷花开得正好,五少夫人请四少夫人去都尉府赏荷花。宇文樱想起慕容恪说的话,确认了慕容青正在都尉府,这才赶紧出门。到了都尉府,下人直接领着她去了后院主屋。宇文樱刚进去,就看慕容青正在流泪,旁边段瑶正耐心劝着,看这样子,宇文樱心里明白,只怕慕容青是不愿意了。慕容青看她来了,立马跪下,大声哭道:“四嫂,还请你帮帮我!”她这一跪吓了宇文樱一大跳,忙扶起她,说道:“你别这样!上次你帮了黄鹂才让她有机会救了我,我心里一直感激,去王府找你当面道谢却不方便。我欠你一个人情,心里一直不安,你需要我帮什么忙,直说就是!”慕容青一直哭,也说不清楚,只能是一旁的段瑶将情况说了一遍。等段瑶说完,慕容青心情也稳定了些,只小声抽泣道:“四嫂,我不想嫁去代国!今早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直求母后帮我向父王求情,可是母后说父王已经下了决心,她也没办法。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才来求四嫂。四嫂你是代王的外甥女,你帮我求求情,劝他放弃这个念头可好?”这倒让宇文樱有些为难了,只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和我那小舅舅还从未见过,况且就算我和小舅舅相熟,两部联姻,只怕也非我能劝住!”慕容青听了这话,又是一阵流泪,看得宇文樱心里不忍,突然想起小舅舅先前一直喜欢贺兰馨儿,没准儿她有办法,忙安慰她说道:“我且试试!”慕容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流着泪点了点头。想了想,宇文樱还是补充说道:“你救了我,我也希望能尽我所能帮到你!只是你心里别抱太大的期待,连母后都没有办法,我去劝舅舅,也很有可能会失败。”慕容青擦了擦泪,哽咽着说道:“我明白!四哥曾送小姑姑出嫁,和代王有过接触,还请四嫂回去和四哥好好商量一番,看看怎么劝代王较为合适。妹妹感激不尽!”说完这话,她又要下跪,倒让宇文樱觉得不好意思,再看她哭得厉害,段瑶也是手忙脚乱,真要和她们商量也不可能想出什么办法,忙告别二人,回了将军府。回府之后,她直接去了贺兰氏的院子,刚进屋就看到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发愣,连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听见。宇文樱叹了口气,走近了她,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问道:“馨儿,小舅舅来了龙城,你知道了?”贺兰氏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怆然。宇文樱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之前你还跟我说,过了这么久,你的心早就淡了,如今看来,你这哪里是心已经淡了的样子。”贺兰氏沉默,并不否认!宇文樱看着她,有些无奈,却只能正色说道:“馨儿,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此时让你帮忙也不合适!只是如今事情紧急,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找你!燕王想把青儿许配给小舅舅,青儿不愿意,我想让你帮帮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劝服小舅舅放弃联姻的念头。”贺兰氏听了这话,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却还是强撑着让自己挤出一丝笑,悲哀地说道:“四年前他要娶燕王的妹妹,我就没有拦他,因为我知道他势在必行,就算我想拦也拦不住。想不到,如今过了四年,他又要娶燕王的女儿了!我早就嫁人了,如今的我没有任何立场拦他,更不知道什么办法能拦得住他!”她说完这话,只一个人望着窗外默默地流泪,宇文樱也知不能勉强,径直回了自己院子。当晚慕容恪很晚才过来主院,刚进门就看她躺在床上一直叹气。他走过去抱住她,忙问道:“今天青儿找你了?”宇文樱点了点头,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她会来找我?我先前看她跟段瑶像,还以为她会喜欢小舅舅。”慕容恪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青儿以前就跟我说过,她只想找个平凡的书生嫁了,一辈子只吟诗作画就好,哪怕家贫,让她一世耕地、织布、纺纱,没得吃、没得穿,她也会觉得快乐。她一心想摆脱王府的这种日子,又怎么会愿意嫁给你小舅舅,做他的皇后?”宇文樱听了这话,不由感慨道:“原先我只觉得她恃才傲物,还觉得她是娇生惯养长大,心里看不起人,却不知她心里这么不快乐。想来她身为王后的亲生女儿,见惯了她欺负小妾、打压庶子,她才对王府生活厌恶不已吧。”说了这话,宇文樱又叹了一口气,闷闷地说道:“今日她让我帮她劝劝小舅舅,好让他打消了联姻的念头。你们今日商量了一整天,可是已经定了下来了,让青儿联姻?”慕容恪摇了摇头,直说道:“父王让代王送一千匹上好骏马为聘礼,代王不愿意,还一直倨傲无礼,根本不将父王当长辈对待,只谈了一会儿就不欢而散!我这么晚才回来,乃是因为父王召集慕容家子弟,商议攻打代国之事。二哥和九王叔已经自动请缨远征。”宇文樱吓一大跳,立马坐了起来,“舅舅如今就在龙城,若是你父王动了攻打代国之意,小舅舅岂不是有危险?”慕容恪看她着急成那样子,忙安抚道:“你且听我把话说完!我以前见过你小舅舅,他宽仁大度,且喜怒不形于色。倨傲无礼,本就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如今他亲自来龙城提亲,却又完全没有联姻的诚意,更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所以,我猜他此次来,根本就是有别的目的!”宇文樱一脸迷茫,“他此行不是为了和亲,还能是为了什么?照你所说,他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引得你父王非常生气,一怒之下甚至准备挥师代国。他这么做,莫非就是故意激怒燕王,实际上他代国早有准备,只等燕军进攻,就偷袭你们不成?”说完这话,宇文樱自己都知道站不住脚了,摇了摇头,忙又否定了,“不合理!若真是那样,他就不可能亲自来龙城,诱敌深入也不该这么做。况且如今两部实力悬殊,燕强代弱,他更不可能这么冒险。”再看慕容恪笑着看着自己,宇文樱有些着急了,摇着他的胳膊,忙说道:“你肯定有想法,快说来我听听!”慕容恪笑着提示道:“昨日他见了我,第一句就问我府上可一切安好!”宇文樱灵机一动,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为了馨儿?”说了这话,她忙摇了摇头,直说道:“不可能!”宇文樱看她笃定,只笑着问道:“为什么不可能?”宇文樱将今日下午贺兰氏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告诉了他,再补充道:“先前青儿求我,我第一个就想到了找馨儿帮忙。听了馨儿的话,我才知道,找她也劝不了小舅舅。小舅舅当年先是娶了你小姑姑,又看着馨儿陪表姐来了龙城,却不为所动。如今他人在龙城,只要稍微派人打听,就该知道馨儿已经嫁给了你。你自己想想,他怎么可能会是为了馨儿而来。”慕容恪直说道:“你刚才也说了,燕强代弱,若不是因为馨儿,他惹怒父王做什么?或者更确切的说,他的那般做法,根本就不是为了惹怒父王挥师代国,而是为了让父王想其他办法来促成联姻,至于这办法千千万万种,就看他想要哪一种了。”他这话说得晦涩不明,宇文樱忙问道:“此话怎讲?”“父王若是要将青儿嫁给他,聘礼自然是没得商量!可若是换成别人,例如只是慕容家的某位宗女,你说父王还会不会要求代国千匹骏马?又或者说,如果出嫁的人换成馨儿,那一千匹骏马代国是不是就会欣然奉上?”前面那个设想宇文樱还能接受,后一种说法实在太惊世骇俗,宇文樱实在难以相信,只呐呐地问道:“馨儿已经嫁给你了,小舅舅还提这种要求,他就不担心你不同意?拿儿媳妇联姻这等奇耻大辱,你父王怎么可能同意?”慕容恪看她震惊的样子,只淡然说道:“所以他没有当众提出来,只让人去猜就是!他如果心里真是这么打算,自然是笃定了我会同意成全他和馨儿。”宇文樱立马脱口而出,“不可能!万一没人明白他的意思,还真给代国带来战乱,岂不是得不偿失?”宇文樱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那你说咱们二人聊了半天,一直都在说什么?”宇文樱震惊不已,立马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给我们看的?”慕容恪听她这话,忍不住笑了,直说道:“确切地说,应该是做给我看的!你方才可没有想到这一层!明日咱们一起去驿馆拜会小舅舅去!”宇文樱点了点头,又皱了皱眉,还是觉得不信。慕容恪看着她,正色说道:“你不懂!有时候男人若是错过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心里的后悔和遗憾丝毫不会比女人少,甚至有时比女人还甚!女人还能流泪,或是向人哭诉,男人却只能把那种伤痛放在心里。一旦那种痛苦如影随形,若是能让他有机会弥补,他愿意拿任何东西去换!”慕容恪说得深情,宇文樱忍不住脸色发红,轻声说道:“就像你对段锦漓,一直得不到,所以一直念念不忘!哪怕看她嫁人了,你还愿意在旁边守候她。所以我看不透小舅舅的做法,你却能一眼明白,是不是?所以现在要是有机会能让你从世子手上把段锦漓抢回来,他愿意拿任何东西去换,是不是?”慕容恪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阿樱,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承认,我曾经确实是那么想过。我也承认,哪怕现在我心里喜欢上了你,也并非完完全全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锦漓于我而言,终归有些不同,我希望你能明白!”宇文樱脸上洋溢着笑,一副坦然的样子说道:“我明白!”慕容恪紧紧抱着她,亲了她一下,轻声说道:“阿樱,我喜欢你!”宇文樱忙推开他,笑着说道:“你满身都是汗,都有味道了,快去沐浴!我今日为了青儿的事烦了一天,现在好困,我先睡了!”他自去屏风隔断沐浴,他知道她的不快,只想着一会儿再好好跟她解释。只是当时他哪知道,有些事,一刻都不能晚! 第119章 慕容恪的誓言 转过一条街,宇文樱挣脱慕容恪抓住自己的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往前走。慕容恪跟上她,急忙说道:“你去哪儿?你若不想回去,我陪你!”宇文樱停下来,看着他有些生气,直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慕容恪看路上人来人往,只小声回答道:“阿樱,这几天你一直避着不见我,我每晚去主院,你院门都关了。既然你不愿意见我,就只能是我找你了,你现在见了我就躲,我没别的办法,也只能跟着你了。”宇文樱看着今天的慕容恪总觉得哪里不妥,不仅说话声音有些撒娇,还有些死皮赖脸,她不禁有些狐疑,直说道:“慕容恪你别装出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缠着我!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样?”听了这话,慕容恪不禁有些尴尬。他就知道慕容霸那些招数不管用!让自己这么别扭一回不说,还让宇文樱这么看低了自己。他心中暗自懊恼,低咳一声,正色问道:“阿樱,我那天跟你说我已经将她放下了,你不信,刚才你也听到我对她说了什么,你还是不相信我是真心待你?”宇文樱听他如今说话的语气,终于觉得正常了些,想起刚才他对段锦漓的态度,心里确实觉得解气。经过一番犹豫,她还是觉得不确定,只平静地说道:“你板着脸跟着我,我哪里还有心思四处逛?你若真要跟着我,那就一起回府吧!”慕容恪听她这么说面上一喜,心里盘算着跟着她一起回后院。在那帮下人面前,她肯定不会落自己的脸面,假以时日,她总会动摇。回了将军府,宇文樱直接往西院走,慕容恪这才明白,她竟是要引自己去见崔氏。宇文樱回头看他一眼,郑重说道:“你若是不想见她就回去!你若是想见她,就在门口等着,等我出来了你再进去!”宇文樱踏进崔氏的院子,眼前的景象,直让她诧异不已。她上次来的时候明明整个院子还一片萧条,院子里的人包括崔氏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如今怎么看起来,一个个的都是喜气洋洋?侍婢们见了她,忙过来行礼,一个个冲她笑得嘴都合不拢。宇文樱直接问道:“崔夫人在哪儿?”其中一个穿蓝褂子的妇人忙站出来,恭敬地答道:“夫人若要找崔夫人,得去贺兰夫人的院子。”崔氏怎么去了贺兰馨儿的院子?宇文樱有些纳闷,却又不好直接这么问她们,显得就跟自己不盼着她们好似的,只说道:“我知道了,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吧。”宇文樱满脸疑惑出了崔氏的院子,慕容恪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得这么快,忙问道:“你这么快就见完敏儿了?”宇文樱摇了摇头,直说道:“我没见到她人!她们说她去了馨儿那儿,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宇文樱说了这话,又直接往贺兰馨儿的东院去了,却见慕容恪还是跟着自己,她忙说道:“你还是先回前院去吧!若是真要看崔氏,等我回了主院你再去西院找她就是。”慕容恪也不说话,只跟着她。到了东院门口,慕容恪停下,宇文樱径直进了贺兰馨儿的屋子。她在门口一看,崔氏果真在,贺兰馨儿像是正叮嘱她些什么,崔氏仔细听着,时不时提笔记下。两个人聊得认真,连她进来了都没发现。宇文樱也不敢出声说话,怕惊吓到崔氏,只低咳了一声。崔氏见她进来,正要行礼,被贺兰馨儿拦下。贺兰馨儿笑着问宇文樱问道:“你平常这个时候都在建威将军府,怎么今日提早回来了?”宇文樱看到贺兰馨儿的小动作更觉得纳闷,崔氏在场她又不好直接问,只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这么认真!””崔氏听了她的话脸一红,贺兰馨儿忙笑着解释道:“上次你中毒的事查清楚了,是前院的侍婢白鹭陷害了敏儿,将军今日中午当众宣布了此事,还了敏儿清白,还让敏儿以后协助我管理后院,刚才我正跟她说些该注意的事项。”宇文樱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贺兰馨儿,再看了看崔氏。崔氏被她盯得更加不自在,直说道:“上次的事确实是妾所为,妾对不起夫人!夫人大人大量,不止在将军面前替妾求情,还帮妾想办法将此事圆了过去,如今更让妾协助贺兰姐姐管家,妾多谢夫人大恩大德。”说了这话,崔氏又要行礼,贺兰馨儿忙又拦住她,直说道:“你这肚子里的孩子也快五个月了,往后多注意些,别动不动弯腰行礼。后院杂事多,要管好不容易,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护好肚子里的孩子!阿樱既然能在将军面前帮你求情,自然就说明过去的事她不再介意。你今后帮着我把后院管好,那也算是不辜负她一番心意了。倒是麻烦你了,挺着肚子也不得闲,好在也就是给人安排些活计,也不用亲自动手,应该累不着!”宇文樱虽不清楚眼前的情况,也跟着附和道:“是!馨儿说得对!崔姐姐有些事做也是好的,只是还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崔氏笑了笑,看着宇文樱更是感激,犹豫一阵,才说道:“夫人称妾姐姐,妾不敢当!若是夫人不嫌弃,以后直接称呼妾敏儿可好?”宇文樱摇了摇头,崔氏见此有些尴尬。宇文樱怕她误会,忙说道:“你在我面前老是称呼自己妾,我怎么好意思叫你敏儿?”说完这话,宇文樱冲她笑了笑,崔氏明白她的意思,忙试探地问道:“那我以后跟馨儿姐姐一样,叫夫人阿樱可好?”宇文樱笑着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们有事忙,继续就是,我先回去了。”她说了这话,那两人冲她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宇文樱径直出了院子,只觉得有太多疑问要找慕容恪问清楚。她出了东院,发现慕容恪正站在门口等着自己,见自己出来了,暖暖一笑。他这温柔一笑,又让宇文樱有些招架不住了,忍不住脸红,走过去问道:“馨儿和敏儿跟我说了些很奇怪的话,是你的意思?”慕容恪看她脸红,想来心里有些动摇了,忍不住开心,立马说道:“等去你院子里,你想知道什么,我一五一十跟你说清楚!”“要说话去书房说!”宇文樱说了这话,又往前院去了,慕容恪暗恼自己太急躁,忙跟上她。到了前院,黄鹂见了宇文樱和将军一起出现,立马笑着行礼。慕容恪看黄鹂那高兴的劲头,突然发现宇文樱肯来前院,那也是自己小小的进步了,心里终于又开怀了些。两人进了书房,宇文樱忙问道:“你让敏儿跟着馨儿一起管家,还跟她说是我为她求情?”慕容恪点了点头,直说道:“其实你上次说了敏儿的事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办。正好馨儿以后是要回代国的,这后院总要有人管,你不喜欢管这些杂事,交给敏儿也合适。正好她整日无事,给她些事做,有个寄托,总比整天在院子里闷着瞎想要好。况且她有了管事权,以后生下的孩子虽不是嫡子,也不会让人轻看了去。”他说完这话,又上前握着宇文樱的手,看着她,温柔地说道:“阿樱,你把我想得太绝情!她已经进门了,而且怀了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放着她在一边,不管不问?我父王就是这么对我娘亲,我自小看着我娘亲整日以泪洗面,更不可能对敏儿这么残忍。如今我心里只有你,没有位置留给她,既然如此,将后院的管事权慢慢交到她手上,也算是弥补。而且,你刚才应该也看到了,她很开心。其实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我,前段时间她更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凄凉,你不能因为你一时动摇,多加遐想之后,就否定了我对你的爱,甚至否定了我的全部!”他这番话说得动容,让宇文樱心里觉得感动,想了想,才慢慢问道:“那段锦漓呢?”慕容恪看着她郑重说道:“阿樱,四岁的那场大火是我一辈子的噩梦,直到现在我每次做梦梦到那场大火,看着娘亲在我面前死去,绝望还是会笼罩着我,直到我从梦中惊醒!她救了我,我因为她的救命之恩才对她和别人不同。我如今早就明白,我对她的感激不同于男女之情。而她一次又一次伤害我身边的人,更将我的感激消磨殆尽。我心中已经确定了这辈子我只想和你一生一世。”宇文樱看着他,又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全都是真的?”慕容恪郑重点了点头。宇文樱最后问道:“你真的只是因为她救了你,心怀感激,你确实你自己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你不会哪天突然又跟我说,你弄错了,你发现你爱的还是她?”慕容恪看她还在动摇,忙伸出右手,郑重说道:“你若不信,我对天发誓!我慕容恪对天发誓,刚才若有一句话欺骗了夫人宇文樱,……”他说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除了那句段锦漓是他的救命恩人确实为假话,剩下的都是他的肺腑之言,应该无碍吧!慕容恪看宇文樱真在一边等着自己说完,忍不住说道:“阿樱,我看以前道业这么对天发誓的时候,五弟妹都会拦下他,不让他再说下去,只说相信了他,你怎么也不试着拦我?”宇文樱扑哧一笑,直说道:“你若害怕,不想发誓,直说就是,我可不会拦着你!”慕容恪冲她温柔一笑,目光坚定,再次说道:“我慕容恪对天发誓,刚才若有一句话欺骗了夫人宇文樱,我甘愿接受老天惩罚,孤独终老,生生世世不得与她再见!” 第118章 我是慕容恪的妻子 拓跋什翼键走后,宇文樱又回到原先的生活状态,上午就在贺兰氏院子里待着教慕容楷识字,下午去建威将军府找师傅练武。总之,除了晚上睡觉,她绝不在主院待着,真要到了晚上回去,她也吩咐托娅早早将院门关了。慕容恪接连三个晚上过去都吃了闭门羹,直望着院墙叹气。他心里明白,即使自己进了院子,宇文樱也会想办法躲着自己,终归还是放弃了翻墙进去的念头。慕容恪又回了前院,门口黄鹂见了他,笑着问道:“将军,你今晚又去哪儿散步了?”慕容恪只点了点头,淡然地说道:“随便出府走了走!”连续三个晚上,他每次从前院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又回去,让黄鹂见了,他都只推说看书太久了有些头晕,他出去散散步。眼看慕容恪又往书房去了,只怕今晚又要熬到很晚,黄鹂终归还是忍不住去找了殷氏,将将军今日又一个人折返回了前院的消息报告给她知道。殷氏端了宵夜进书房,关心地问道:“将军又和夫人吵架了?”慕容恪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没有,我跟她很好!”殷氏看他嘴硬,心中叹气,也不想再拐弯抹角,直说道“之前将军养伤的时候,夫人天天来前院找将军。前些日子夫人来得就少了,最近这几日,我天天都没看到夫人过来。将军你每次见了黄鹂都说出去散步,只怕都是去主院了吧?夫人把院门关了?”慕容恪抿嘴不回答,看了看她手上的宵夜,忙接了过来,只笑着说道:“姑姑这宵夜来得正是时候,正好我觉得肚子饿了。”他接过碗只装作吃得高兴的样子,殷氏见他这样子,不好再劝,只装作无心地问道:“将军,你伤好之后也有好些天没去过大爷府上了,最近无军务需要商议?”慕容恪点了点头,直说道:“近日确实无事要与大伯父商议!”殷氏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里直叹道,将军平常也是聪明,到了这种时候反而迟钝了,只得又说道:“将军,府上昨日买了不少西瓜,一个个都熟透了,甜得很。听说大爷府上的公子喜欢吃西瓜,不如明日下午将军给他送一些过去?”慕容恪正要摇头,抬头才发现殷氏老是让自己去大伯父府上,忙问道:“阿樱这两日下午都在大伯父那儿?”殷氏见他终于明白了,忙点了点头,又劝道:“将军,你这样整天闷在书房里,就到了晚上过去一趟,夫人把院门一关,哪里知道你去没去过。你要让她不生气,也该换个法子!别看夫人十七岁了,她跟你闹脾气的时候也是小孩心性,你多花些时间好好哄哄她就是。将军你哪点都好,就是有些时候不知道女儿家心思,这点可得跟五公子好好学学!五少夫人性子孤傲,脾气还倔,五公子也能把她哄哄服服帖帖。”慕容恪一向稳重,偶尔见识过慕容霸哄段瑶开心的样子,不止举止轻佻,那涎着脸讨好段瑶的样子就跟耍猴戏一般。他心中一直对此不屑,现在回想起来,忍不住有些不愿意,直说道:“让我像道业那样死皮赖脸,还是算了吧!”殷氏听了他这回答恨不得直扶额,只得又说道:“夫人和五少夫人性子不一样,也不是让将军非要跟五公子一般样子,只是学些哄哄女儿家的办法就是。”她再看慕容恪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摇了摇头,直说道:“罢了!当我没说就是!将军性子跟五公子还是差太大,他那些办法也未必管用,将军还是想想其他办法为好。”殷氏说了这话,自己先退下了。听了她的话,慕容恪一夜难眠,第二日上午也是浑浑噩噩过去了,到了下午,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兵书,去了建威将军府。门口下人见了他,忙行礼说道:“将军正教少夫人习武呢,四公子可是过来接少夫人回府?”慕容恪晃了晃自己手上的书,解释道:“我来找伯父!”那下人带着他进去找人,一路上慕容恪却总觉得他好似不相信自己的话,忙又补充说道:“我今日上门有正事,我要找伯父研究兵法!”那下人听了这番解释觉得有些奇怪,只恭敬说道:“四公子心系军务、关心国事,找将军自然是有正事!”那下人引着他到了马场就直接退下了,慕容恪看他的背影,总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一般。他转身回头,看宇文樱正和伯父对打,脸上洋溢着笑,见此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径直走向二人,宇文樱见到他,忙停招。慕容翰回头见是他,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今日怎么来了?”慕容恪又晃了晃手中卷着的书,淡然说道:“近日看了本兵书,有些战术不太明白,还想向伯父请教。”慕容翰来了兴致,笑着问道:“什么兵书连你都难住了,竟要向我请教?”宇文樱见他们有正事要谈,忙退到一旁射箭。慕容恪摊开手上的书,低头一看,《孙子兵法》!他怎么抽了《孙子兵法》出来?这书他十二岁就烂熟于心,且还是伯父亲自教的。眼看伯父向自己伸了伸手,慕容恪将手上那本书递给他。慕容翰接过那本书,一看封面,正要发火,再看慕容恪看着自己,神情也有些窘,心中明了,抑制不住扑哧一笑。慕容翰将《孙子兵法》翻了几页,也装作有些不懂的样子,直叹道:“这书上所记载的战术确实有些难懂,我得回书房好好研究研究。”他将书合上再卷了起来,对着宇文樱大声说道:“阿樱,师傅得去书房好好研究研究这本兵书。我可不能陪你练武了,你今日先和玄恭一起回去就是!若你还想找人过招,让玄恭教你也是一样!”慕容翰说完这话,径直离开了马场。宇文樱看师傅走了,连喊他两声也不停下,只得对着慕容恪推辞道:“我现在不想跟人过招,只想射箭,你先回去就是,不用等我!”如今四下无人,慕容恪才觉得自在了些,连忙说道:“我今日无事,不着急回府。你若是想练箭,我陪你就是!”同样地,也正因为如今四下无人,宇文樱才觉得自在了些,立马扔了弓箭,直说道:“我现在又不想练箭了!你若想射箭,你自己练,我先回去。”慕容恪忙拉住她的手,着急说道:“阿樱,你不要躲着我!”宇文樱想挣脱自己的手,奈何他抓得紧,怎么挣扎都没用。她往四周望了望,发现多了几个下人,忙小声警告道:“慕容恪,你快放开我!如今咱们是在师傅府上,你若真把我逼急了,回头别怪我不在人前给你留脸面。”慕容恪看她着急的样子,把她抓得更紧,忍不住笑道:“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对我!”宇文樱冲他笑得促狭,冲那几个人大喊一声,“你们,过来!”那几个下人见四少夫人有话要吩咐,忙走了过来。慕容恪见此,忙松开抓住她的手。宇文樱自走过去,对着那几人吩咐道:“度辽将军说他口渴,却不知道你们府上有什么茶,找个人跟他介绍一番,再问问他要喝什么茶?”说完这话,宇文樱径直离开。她不想这么早回府,更担心回了自己院子,万一慕容恪跟着去了,又要在那帮奴婢面前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无奈之下,她只得一个人在街上瞎晃悠。看着那些以前还觉得新奇的小玩意儿,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只感慨,天天这么躲着慕容恪,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四弟妹,这么巧!”突然听了这么一句话,宇文樱一抬头,发现眼前站着的正是段锦漓。她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略过她,继续往前走。段锦漓追上她,又走到她面前,笑着冲她打招呼,“四弟妹!”宇文樱再想装不认识也不可能了,只笑着说道:“小二嫂,这么巧!”段锦漓看她装蒜的样子就来气,自然并不打算就那么放过她,开口责怪道:“四弟妹怎么一见了我就躲?”宇文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来方才那个真是小二嫂啊!当初咱们从泽心寺回来的路上马车坏了,黄莺不去路上拦车,只说小二嫂不能随便乘别人家的马车回城,更不能随随便便让人看见你的容貌。如今这条路上熙熙攘攘,突然看见有人跟小二嫂你长得一模一样,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听了这话,段锦漓心里气急,面上却还是一副担心的样子,轻声问道:“听说玄恭前些日子受伤了,我很担心,如今他可好些了?”宇文樱看她又开始装腔作势,直说道:“将军如今还卧床不起,奄奄一息!小二嫂若真这么担心,直接去将军府上去探望他就是,将军府随时欢迎小二嫂!”段锦漓一时激动,有些着急,忙拉住了她的手,小声地问道:“真的吗?玄恭到现在还卧床不起?他竟然伤得这么严重?”宇文樱见她拉着自己,忙挣脱开了,却没料到段锦漓直接坐到了地上,眼中带泪,小声说道:“身为嫂子,我关心他也属平常,你看不惯就算了,为何要推我?”方才两人讲话声音小,周围人自然没注意,如今段锦漓一个窈窕淑女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周围人哪能视而不见。眼见周围不少人围了上来,一个个都在控诉自己,宇文樱走近段锦漓,低声警告道:“你若是以为你这么做,会让我觉得丢尽面子或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宇文樱别的本事没有,但就是天生脸皮厚!倒是你,装腔作势惯了,在旁人心中都是一副美好的形象,你就不怕把世子府的脸都丢尽了。”段锦漓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对着周围人温柔说道:“大家别说我弟妹,方才是我自己不小心,一时觉得头晕,才倒了下去!”周围人见她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教训宇文樱,只最后怪她眼见自己嫂子倒在地上也不知伸手扶上一把。那帮人四散开来,宇文樱倒是觉得奇怪了。段锦漓煞费苦心,不惜破坏形象都要往地上倒一回,就为了让自己被几个不相关的路人训斥几句?宇文樱摇了摇头,直说道:“小二嫂下次可站稳了,省得别人又冤枉我推你!”她说完这话,转身准备回将军府,抬头一看,慕容恪正站在她们面前。她就说这个人无缘无故装什么被自己推倒,原来是这个打算!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对着段锦漓直说道:“小二嫂,你还真不必耍这些花招!他明明对你好好的,你这么一而再再二三地在他面前陷害我做什么?”段锦漓见了慕容恪出现,立马一脸惊讶,忙关心地问道:“玄恭,你前些日子的伤可好了?”慕容恪只平静回答道:“我的伤并不大碍,早几日前就好了!”段锦漓连忙松了一口气,抚着自己胸口直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才我听四弟妹说,你如今还卧病在床,奄奄一息,我还吓了一大跳!”慕容恪又平静回答道:“多谢小二嫂关心!”说完这话,慕容恪看了一眼宇文樱,又说道:“她这个人整日就是毛毛躁躁的,刚才没扶稳小二嫂,还请小二嫂不要见怪!”原本眼见慕容恪听自己说了宇文樱的坏话之后还是无动于衷,段锦漓不禁有些失望,如今听他这么说,她心里一喜,面上忙担心地解释道:“刚才四弟妹也是不小心推了我一下,我并没有怪她!”宇文樱眼看慕容恪不明情况又责怪自己,再看段锦漓满脸得意,她心里气得很,只想离开,却被慕容恪拦了下来。宇文樱看着他,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还想怎么样?莫非让我给她道歉不成?”慕容恪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宇文樱,笑着说道:“阿樱,小二嫂身子弱,总是动不动就倒了,以后见了她,记得把她扶稳了!”宇文樱见慕容恪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温柔,细细想了想他的这话,有些不太明白。他明明是该关心段锦漓的,怎么自己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了别的意思?宇文樱只呐呐问道:“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慕容恪拉着宇文樱的手,看她又要挣脱,忍不住笑道:“你也不知道吸取教训!以后再要挣脱别人的手也要先说一句话,你不说话,旁人怎么知道是她抓住你不放,而不是你推了她倒在地上。”慕容恪说了这话,宇文樱立马明白他的意图,却只觉得更加迷惑,只默默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段锦漓没料到慕容恪竟会当面戳穿自己,顿时满脸通红,忙解释道:“玄恭,刚才她……”慕容恪打断了她的话,对着宇文樱说道:“刚刚在伯父那儿你非说自己累了,要回府休息,想不到竟是瞒着我来闲逛。以后你若再要出门,我自不会拦着你,只是要记得跟我说一声,我陪你一起出来。我自己都舍不得说你,怎么能让那些人围着你一顿训斥?”段锦漓听他这话,再看他一脸冷漠,也不瞧自己一眼,立马觉得委屈,小声哭道:“玄恭,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对别的女人说这些?”宇文樱虽不知慕容恪为何变成这个样子,还是对着段锦漓得意地说道:“小二嫂这话说得有意思!我是我家夫君明媒正娶的妻子,这种话他不对我说,莫非还对你说不成?”说出这句话,宇文樱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自己呛了段锦漓这句,慕容恪因为心疼她而训斥自己一句,自己这辈子一定再也不理他。慕容恪听了她的话,握着她的手,笑得开怀。想了想大庭广众之下,宇文樱说这话还是有些不妥,慕容恪对着段锦漓恭敬说道:“阿樱这个人平常口无遮拦惯了!刚才那句话若是冒犯了小二嫂,玄恭代她替道歉。小二嫂若无其他事,我们夫妻二人就先回府了。还请小二嫂保重身子!”说完这话,他径直拉着宇文樱走了,不再看段锦漓一眼。看着离去的二人,原本只是装哭的段锦漓这次真的潸然泪下。 第117章 尘封过去 两人回了将军府,书房之内慕容恪将拓跋什翼键的计划说了一遍,宇文樱默默听了,只叹了一句:“为何非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挽回!”叹了这句,她不再说话!慕容恪今日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一直在狂喜和纠结中,现在看她还是不搭理自己,有些着急,抓住她的手,忙说道:“阿樱,我有话跟你说……”宇文樱打断了他,直说道:“慕容恪,有些话我这几天一直想跟你说,你先听我说完,我怕我再不说,以后更没有勇气开口。原本我以为我很勇敢,我以为只要我喜欢你就好,可是现在我开始害怕,我……”慕容恪慌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宇文樱挣脱他的手,只呐呐说道:“我不想为了失了我的自由!我不想再喜欢你了!我现在很后悔,我……”慕容恪抱着她,急忙解释道:“阿樱,对不起,我昨晚不该跟你说那番话!你听我说,我现在可以确定地告诉你,我心里已经把锦漓放下了,我现在心里只有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宇文樱推开了他,快速说道:“我害怕!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今天说了喜欢我,转眼哪天你又跟我说忘不了段锦漓。我原本以为我能陪着你,让你慢慢忘了她,甚至哪怕你以后还想着她,只要你心里有我的位置就好。可是昨天我才发现,我对你的要求越来越高,我心里的奢望越来越多,知道你还想着她只会让我觉得嫉妒和难受。我不想哪天变得跟崔氏一样,因妒成狂,跑去害人。若是你这一世都忘不了她,我该怎么办?我不想一个人孤寂地等着你,就跟崔氏现在一样。我不要那样!我害怕变成那样!”说完这话,她已经泪流满面,喘息不止。慕容恪听了这些话心猛地一沉,“阿樱,你听我说,我不会,我以后不会再想着锦漓,在我心里,你跟崔氏也不一样。”他走过去替她擦干眼泪,温柔地将她搂在怀里,只说道:“阿樱,我知道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很难相信我。你不用听我说,你只管以后看我做就是,我以后会用行动告诉你,你是我愿意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宇文樱好不容易坚定的心,又再次动摇,她紧紧回抱着他,闭上眼睛,让自己最后一次享受他的温暖,再睁开眼睛,已是满眼清明,她挣脱他的怀抱,直说道:“慕容恪,如果你刚才说的那些是真心话,我也只能说对不起。我虽然喜欢你,却也做不到无所畏惧、豁出一切。还请你成全我,以后别对我那么好!”说完这话,她径直走出了书房。书房内,慕容恪一人沉思。他反复回想着她说的这些话,再想起御殿樱对浅溪所牺牲的一切,才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和那个男人根本没法比。若是真的将真相告诉她,自己是不是真的一丝机会都没了?想起宇文樱临嫁前,伊娜姑姑在紫蒙川跟自己说的那番话,慕容恪忍不住自嘲。难怪当初自己对她说了锦漓的事,她竟会那么一问。难怪她说阿樱有自己的缘分要追逐,让自己和她保持距离,到时放她自由。她是猜到了,若是自己知道了阿樱的身份,一定会阻扰她去找浅溪的转世么?是!他也只是一个自私的人!所以他打开了伊娜留给宇文樱的那封书信!看完那封信,他更加庆幸自己拆开了它。拓跋什翼键的三言两语已经让他嫉妒浅溪心疼御殿樱,而看了这封信,他更加决定不能让她再去找那个男人。如今摆在他眼前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他要在救出伊娜姑姑之前,让宇文樱彻底爱上自己,死心塌地!……第二日,拓跋什翼键向燕王认错,当面再次请求他将慕容青嫁给自己为皇后,并将赠上马千匹作为聘礼,只请燕王给他时间,让他回去做些准备。燕王慕容皝欣然同意,当日发榜,将两部联姻之事告知众部。按照先前计划,慕容青闻此消息,伤心欲绝,王后屡劝无果。四日后,七月初十,拓跋什翼键率众回代国,燕王亲送至龙城城门。城外,慕容恪和宇文樱早已等着。拓跋什翼键看到他们二人,开心不已,忙策马迎上去,下马之后笑着对宇文樱说道:“我还以为你这个丫头这么没有良心,知道小舅舅今日要走,还不来送送小舅舅!”宇文樱听他这话忍不住笑了笑,再看他一直往自己身后看,不得已说道:“舅舅你别看了,馨儿没来!你若是能坦白跟她说了多好,就算最后事情不成,至少你们原本还有几天的日子一起过了。”拓跋什翼键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责怪道:“你这个丫头,就不能盼着点儿好的!”说完这话,他自己也装不下去,长叹一口气,直说道:“若真不成,让她用这几日的欢乐和希望去换一辈子的遗憾和痛苦,我还不如瞒着她。”宇文樱突然笑了,安慰他说道:“小舅舅你的计划天衣无缝,加上我们从旁协助,定能成功!虽然馨儿她现在难受了几天,真若事成,你们美好的日子可都在后头呢。”拓跋什翼键笑了笑,看了看她,再看了看慕容恪,忍不住劝道:“阿樱,若真相爱就该在一起,小舅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和慕容恪明明相互喜欢,该珍惜!”宇文樱忍不住噘嘴,直说道:“舅舅,我跟他和你跟馨儿不一样!馨儿爱你,认定了你,你迷途知返,也认定了她。我们可不是!”拓跋什翼键看她坚持,也不好再劝,再看慕容恪,只怕难受得很,一想难受的不止自己一个,心里也松快了些。“小舅舅,这个玉佩还是还给你吧!阿娘让我把它当成平安符,段锦漓真要是她的转世,我可不指望这块玉佩真能保佑我。”宇文樱说了这话,将玉佩交给他。拓跋什翼键还正愁不知如何开口问她要玉佩,听她这么说,欣然收下了。“好了,阿樱,时辰差不多了,我最后再跟慕容恪说两句话,确定计划周详了就走。”宇文樱听了小舅舅这话,不禁有些伤感,直叹道:“我长到十七岁才第一次见过小舅舅,下次再见,还不知又要等多少年了!”拓跋什翼键笑着说道:“等馨儿嫁过去了,你什么时候想她了,直接去看她就是!”宇文樱拼命点了点头,笑着问道:“等救出了阿娘和陵儿,我带着他们一起去代国,到时候就住在代国不走了,可好?”拓跋什翼键看了看她身后的慕容恪,敷衍地点了点头,又提醒道:“你先回避,舅舅跟慕容恪还有话说。”宇文樱虽然有些不舍,也只得自觉走开。拓跋什翼键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慕容恪,最后确认问道:“你决定了?”慕容恪坚定地点了点头!拓跋什翼键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不住叹道:“早该如此!也是造化弄人,你若是一早知道阿樱的身份,如今只怕早和她好好的了。那个段锦漓装得那么像,只怕是一早就计划好了,专门蒙蔽你来的。”慕容恪淡然说道:“此事一想也知是何人谋划,往后我自会弄清楚!”拓跋什翼键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径直上马,只远远甩出一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回去吧,有缘再见!”代国队伍已经走远,宇文樱看着一直在一旁隐着的贺兰馨儿也上马离开,忍不住自己叹息道:“明明心里都在乎对方,都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偏偏什么都不说,只偷偷这么看他一眼,何苦!”“那若是有人千言万语都说了,另一个却怎么都不信,那怎么办?”宇文樱正要上马,没料到慕容恪会突然说这么一句,忍不住一顿,看了他一眼,径直上马离开。慕容恪松开手,掌心躺中的正是那块锦鲤玉佩。既然御殿樱将她所有的记忆封在了这块玉佩之中,那就让她的记忆永远留在里面!书房内,他将那玉佩和书信锁在一起,不让任何人看见! 第122章 迟来的洞房花烛 慕容恪回到府中已是亥时,刚进前院,黄鹂迎了上来。“将军你可回来了,今晚主院派人过来了两趟,说是夫人找将军,我都以将军临时接到秘密任务给推托过去了,将军回头见了夫人记得别说漏嘴就是!”听了黄鹂这话,慕容恪忙往主院去了。今晚他见多了段锦漓的眼泪,听多了她的哭声,此刻格外想念宇文樱,尤其想念她对着自己笑的样子。他对着黄鹂笑着说道:“今晚我不回来了,你吩咐小厨房,不必做宵夜!”说完这话,慕容恪笑着离开。黄鹂看将军笑得开心,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稳妥起见,她决定还是在院门口守着,万一一会儿将军从夫人院子里又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慕容恪到了主院大失所望,院门竟然又关了!莫非又要灰溜溜回前院,跟黄鹂说自己才散步回来?不行!有了昨日宇文樱那番话,加上她今日派人去前院找了自己两次,慕容恪下定决心,即使门关了,他翻墙也要进去。他刚准备爬上院墙,想起宇文樱生日那晚自己的窘况,再去推了推门,果真是虚掩着的,不由得心里一暖。慕容恪走过院子,刚要进屋,就看到主屋门外守夜的乌兰冲自己行礼,更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试着推门,不然今日真要让乌兰看到自己翻墙进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慕容恪刚进了主屋,就看到宇文樱冲着自己跑过来,没料想她这么热情,他忙张开双臂等着她扑进自己怀里。结果他非常失望地发现,对面的女人只上下打量自己,根本就没有抱自己一下的打算,悻悻地收回了手臂,不禁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有些尴尬。宇文樱看他并未受伤,终于松了一口气,忙问道:“听说你今晚有秘密任务在身,可遇到了什么危险?”慕容恪看出她的关心,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眼看她又要挣扎,连忙轻声说道:“阿樱,你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宇文樱觉察出他情绪不对,立马老实了,只试探着问道:“今晚很凶险?”慕容恪沉默不语,只在心里默念道:“对不起!”宇文樱见他不说话,也不再问话,只紧紧回抱着他。静谧的夜,两人只享受着对方充满爱意的怀抱。一切都很美好,直到宇文樱觉察到慕容恪的手开始上下游离,耳边他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立马松开他,后退了几步。她的反应慕容恪看在眼里,直感觉有些受伤,却又觉得愧疚,他上前抱着她,轻声说道:“阿樱,我以前对不起你!”宇文樱本就觉得他今晚反常,如今他对自己道歉,更加觉得奇怪,忙问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慕容恪叹了口气,直说道:“我一会儿要跟你说的话,你刚开始听你肯定会生气,所以你一定不能打断我,千万要听我把话说完!”眼看宇文樱点了点头,慕容恪才放心地接着说道:“我今晚去别院见了段锦漓……”他刚说了这话,怀里宇文樱立马挣脱,看着他有些生气。慕容恪只小声提醒道:“你刚才答应了听我把话说完!”宇文樱收敛起自己的脾气,等着他说下文。慕容恪拉着她坐在床上,将自己和段锦漓今晚的谈话一一坦白。宇文樱看他神情落寞,撅嘴说道:“看你现在这么难过的样子,你要是觉得委屈了,再回去找她就是!”慕容恪见她误会了自己,忙解释到:“我不是觉得难过,我只是为我过去做过的事觉得愧疚和难过!就因为我毫无条件的相信了她,害了我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你在都尉府还差点被人欺负了去,我觉得心疼,更觉得对不起你。”说完这话,慕容恪拉着她的手,对她笑着说道:“阿樱,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你,绝不让你受半点伤害!”慕容恪说完这话,又有些情动,只搂上她的腰,正要亲上她的唇,却被宇文樱挡住。“你跟她说你看到救你的人长什么样子了,是不是真的?她究竟长什么样子”慕容恪并不想听她问起这些,无奈地笑了笑,只说道:“阿樱,天色已晚,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他这一句话也没能转移了宇文樱的视线!无奈之下,慕容恪只得停下来,慢慢解释道:“那个梦我从小一直做,从来都没看清救我的人长什么样子!我不过是今日听她说话,找出了里面的破绽,才知道她并非我的救命恩人。至于我的救命恩人具体是谁,我并不知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遇到了你,你胜过一切!”说了这话,慕容恪搂上她,心急地说道:“阿樱!夫人!咱们歇息吧!”宇文樱看他心急的样子,得意地说道:“我昨天才说过,你到下个月才可以进我的院子,等你进来了,还要再过一个月才能在床上睡!”慕容恪笑了笑,直说道:“我今早过来的时候,看你院子里那些人一个个高兴得很,只怕她们这几天看我没过来,一直担心你又失宠了吧?今天我都主动过来了,你还赶我出去,明日让她们怎么想?我要是真下个月才来,人心思变怎么办?”宇文樱看他笃定自己今日不能赶他走,更不想让他得逞,亲了他脸颊一下,满脸得意地说道:“那我准你今晚在这儿睡!但是原先定的一个月之期不能变,你还是得去榻上睡觉。今日七月十四,若你表现好,等下月中秋那日开始,你就能到床上来睡。”说了这话,宇文樱自把慕容恪往床外推。慕容恪耐心听她说了这些话,一把将她抱起,笑着说道:“阿樱,你若不让我到床上去,那咱们去榻上,反正都一样。”突然被他抱起,宇文樱一声惊呼,正要开口抱怨,慕容恪小声提醒道:“阿樱,你再叫这么大声,小心明早被人笑话!”宇文樱脸一红,慕容恪轻笑一声,将她轻放到了榻上,立马搂上她的腰亲上她的唇。宇文樱原本还在挣扎,被他狠亲了几下,感受到自己脸上他灼热的鼻息,羞得她脸颊滚烫。她终于停止了挣扎,不再反抗,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激情,渐渐迎合!两人都做好了准备,一切只等水到渠成!突然,宇文樱挣脱他,气喘吁吁地说道:“今日守夜的是乌兰,过一会儿你再不出去,她又该来敲门了。”突然停下来,慕容恪一阵懊恼,一想她说的有理,无奈冲着门外喊道:“乌兰,你去前院找黄鹂,让她吩咐厨房做些宵夜,你跟她一起在厨房等着,等宵夜做好了再端过来。”门外乌兰不疑有他,去了前院找黄鹂。黄鹂一直担心将军今日又折返回来,还老实在院门口等着,不曾想却等来了乌兰。乌兰看黄鹂正在门口侯着,也不觉得奇怪,只当她一直等着将军吩咐,忙说道:“将军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让你吩咐厨房做些宵夜!”黄鹂原本看到自家将军没回前院,心里也大概确定他今日只怕要在主院歇下了,如今再听乌兰这么说,更加确定。要知道将军临走前可专门叮嘱过今天不用做宵夜的,现在派乌兰来,莫非是不想这个丫头从中作梗,坏了自己的好事?黄鹂暗下决心,一定好好拖住乌兰,不辜负将军对自己的期待!等将军和夫人生米煮成熟饭,看她以后还怎么阻挠!她自跟着乌兰一起去小厨房吩咐人做宵夜,特意挑了复杂些的东西让他们做,只等着耗上小半个时辰就好。主屋内,慕容恪的坚硬已经停在了宇文樱的密地入口,她却早已疼痛不已。他吻着她的唇,声音暗哑地说道:“阿樱,我想让你完完全全属于我!”宇文樱脑中还没想清楚,就被一阵异物侵入体内的疼痛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疼得流下了泪,忍不住呜咽一声,身子直往旁边躲,嘴里轻声抱怨道:“你快出去,我疼!”此时的慕容恪也肿胀得难受,身下那人动来动去,更让他不适。他紧紧抱着宇文樱,不让她再有动弹的机会,俯身吻干她的泪,轻声安抚道:“就疼一下,很快!”说了这话,他不再犹豫,猛地用力挺身,深深嵌入她的身体之中。他托起身下那人,堵上她的唇,不让她疼痛之后的惊呼声传了出去。他自用力驰骋,看着身下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尽情绽放!……满室旖旎过后,室内终于又恢复平静!两人满脸汗水,慕容恪抱着宇文樱,虽然怀中人还有些生气,正拼命挣扎,他还是满脸都洋溢着喜色,只觉得心头大石终于落下一些。“你明明说了只疼一下,我现在还觉得疼!”宇文樱抱怨完这句,忍不住皱眉,只恨不得直接将慕容恪从榻上踹下去才好。门外乌兰敲了敲门,轻声说道:“将军宵夜准备好了,将军可要现在用?”慕容恪笑了笑,起身穿好衣服,又亲了她一下,才笑着说道:“我让她们准备热水!”宇文樱听了这话,忙扯过一边的锦衣覆在身上,才许他去开门。慕容恪开门,接过宵夜,对着乌兰说道:“你吩咐人备些热水提过来!”乌兰还只当他们跟平常一般不过是做戏,吩咐了人准备了热水,跟着她们一起提进去。她正要出去,一眼瞥到将军将自家公主抱着去了屏风隔断沐浴,看将军小心翼翼、满脸陪笑,公主却还像是有些生闷气的样子。这打情骂俏、你侬我侬的架势,装得还真像!乌兰还在心中感叹,关门之际听到两人对话才知晓这一切。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关上门直叹道,果真公主在将军面前不管多坚定的心也能动摇了,信誓旦旦说的那些狠话也都让狗吃了!想了想,她又忍不住觉得气愤,亏她先前还以为将军是正人君子,结果竟然以要吃宵夜为名,支开自己。仗着公主心思单纯好哄骗,闷声不响就跟公主有了夫妻之实。屋内宇文樱进了浴桶,立马催着慕容恪出去。慕容恪也坐了进去,笑着说道:“反正刚才都已经看过了……”宇文樱看着他有些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只笑着说道:“我上次神志不清,你还是被乌兰阻拦了下来,这次你又使计支开了她才得逞。让她知道了,你这个声名显赫的大将军在她眼里就该变成趁人之危的小人了!”慕容恪笑着搂着她说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洞房花烛夜那晚我就该得逞了,等了这么久,才有了夫妻之实,我怎么能算小人?”两人都洗干净之后,宇文樱径直躺到床上,不想跟慕容恪说话。眼看慕容恪在自己身边躺下,宇文樱嘟嘴说道:“慕容恪你说话不算话!”慕容恪立马一副反应过来的样子,起身走向了软榻。软榻上铺着白色薄毯,慕容恪看着白毯上几滴殷红的血迹,忍不住嘴角上扬。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心里曾经惦记着谁,她终归成了自己的女人!自己有一辈子的时间宠她爱她,让她这一世都记不起她曾经爱过的叫浅溪的男人。宇文樱看他真的准备睡在榻上,起身跟上他,有些不快地说道:“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刚才已经欺负过我了,现在再睡榻,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认账?”他捏了捏宇文樱的脸,宠溺地看着她,笑着说道:“傻瓜!若是让你那些丫头明天进来的时候看到榻上这副样子,她们该怎么想?莫非你还想让她们知道,我们成亲了三个月才圆房,先前那些晚上都是骗人的?”宇文樱看着那薄毯上的血迹,有些脸红,只呐呐说道:“我去柜子里找张薄毯换过!”慕容恪拦住她,将她抱起,轻放在床上,温柔说道:“你好好躺下,交给我!”宇文樱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只觉得心里幸福满溢,睡梦中都带着甜甜的笑!时隔三个月,慕容恪终于抱得娇妻入怀,他拥着怀中已经熟睡的那人,小声说道:“阿樱,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一定要记得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 第121章 跟段锦漓摊牌 宇文樱和贺兰馨儿二人过了酉时才回到将军府。刚进了院子,宇文樱就听托娅说今日一早慕容恪过来找自己。宇文樱忙问道:“可知道将军过来有何事?”托娅笑道:“想来将军是专程过来跟夫人一起用早饭来着,结果到了咱们院子才知道夫人跟着贺兰夫人一起去了泽心寺。将军没见到夫人,一脸失望地走了!”宇文樱听她说得夸张,笑着进了屋,才刚坐下,尔朱氏进来了。尔朱氏行礼过后,恭敬问道:“公主,咱们还是上月十五给罕井传过信,如今过去一个月了,可要再去一封,安他的心!”听了她的提醒,宇文樱才想起果真已经一个月了,忙说道:“大娘你明日写了交给我就是。”尔朱氏笑着从袖中拿出张纸条,恭敬交给了宇文樱。宇文樱拿过来一看,笑道:“大娘倒是明白人!那我明日让其木格抽空送出去!若无事,你就先退下吧!”尔朱氏犹豫了一阵,慢慢说道:“老奴有些话不中听,公主若觉得有理,听了进去,自然是老奴的荣幸。若公主觉得老奴说得不对,只当老奴说了些浑话就是!公主最近几晚总是吩咐托娅早些关门,想必又和将军闹别扭了!老奴觉得,女儿家偶尔耍些性子确实能为夫妻间增加些趣味,只是这尺度却要把握准了。今早将军过来找夫人,也就是变相示弱了,公主得了台阶就顺着下就是,切莫欲擒故纵过了头。”宇文樱看这尔朱氏果真是七窍玲珑心,连这都能时刻想着。她说着为自己好,只怕是担心自己又失宠,回头她也没好日子过了吧。她为了给自己找条光明大道,真真是煞费苦心!自己最近果真是大意了,光顾着躲慕容恪,都忘了这院子里还有几棵随时能摇摆的墙头草了。她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大娘说的是!只是我今日出去一天,流了一身汗,得先沐浴才行。你先让托娅她们给我准备热水沐浴,再吩咐乌兰去前院问问将军可用过晚饭了,若是将军还未吃饭,叫他上咱们院子里来吃!”尔朱氏听了这话,满意地下去了。宇文樱有些懊恼,原本打算过个十天半月再让慕容恪进她这院子,如今看来却得提前了。宇文樱正沐浴,乌兰回来了,说是将军晚上有事出去了,还未回来。听了乌兰的回话,宇文樱倒有些纳闷了,慕容恪晚上除了有机密任务,几乎从不出门,莫非今晚又跟上次似的,要去剿灭哪国细作不成。思及此,宇文樱忍不住有些担心。而此时被她担心着的慕容恪正在去往别院的路上,思索着该如何跟段锦漓说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同时不让她知道宇文樱才是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到了别院书房,段锦漓早已等着他,见他出现,直扑向他怀里。慕容恪忙将她从自己怀中扶起来,后退两步。这一举动更让段锦漓伤心,眼泪顿时流了下来。“玄恭,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女子仪态有多重要,你该知道!我怎会因为她要陷害她而不顾仪态当街坐到地上。不过是她一直拿话激我,她牙尖嘴利,我实在说不过她,一时生气才没站稳。玄恭,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说那样的话,好不好?”哭诉一通之后,段锦漓又走上去抱着慕容恪,搂上他的腰。慕容恪一边掰开她,一边急忙说道:“锦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你自重,好好站着听我说话!”段锦漓知道把握尺度,忙装作又委屈又娇羞的样子放开了他,后退几步,还边解释道:“玄恭,你不要误会我!我怕你不听我解释,一时着急才……”慕容恪管不了那么多,直说道:“锦漓,你我终归是叔嫂关系,单独见面,即使并无苟且,也该让人误以为你我私会。你以后不要再来我这别院了,也别再让人给我递消息说要见我!今日是我最后一次私下见你,你有什么话,一并说清楚了就是!”段锦漓看着他,难以置信,含泪问道:“玄恭,你要抛弃我了吗?”慕容恪深吸一口气,直接回答道:“从你嫁给二哥之后,你就是我的嫂子,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是过去,不得私下见面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称不上是我抛弃你。”段锦漓急忙解释道:“玄恭,我跟表哥的事上次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只需要再等等我,等到表哥继承燕王之位,他就放我离开!我……”她话没说完,慕容恪直接打断她说道:“于此事无关!即使二哥现在就放你自由,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段锦漓见慕容恪神情有些不耐烦,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忍不住哭着问道:“玄恭你嫌弃我?是不是因为我已经委身于表哥,并非完璧,所以你才嫌弃我?”慕容恪叹了口气,如今段锦漓哭成这个样子,真要让自己戳穿她还在撒谎骗自己,他确实不知该如何开口。段锦漓看他不说话,还以为他默认了,又哭着说道:“你以前从未这般对我,是不是因为宇文樱那个贱人?是她说了我的坏话?你说过你会一世护着我,不让我受半点委屈,这些你都忘了吗?”慕容恪听她骂宇文樱,再也不能淡定,直说道:“我承认我爱上了阿樱,这一世我都想和她在一起!可是,我不想再和你有感情纠葛却并非由她而起。我一早和你说过,从我当初决定娶玉儿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再没想过和你在一起!”听了慕容恪说的这话,段锦漓气得发狂,大喊道:“我认识你快五年了,你在我面前从不曾言爱,又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说你爱她!就因为宇文樱这个贱人,就因为她勾引你,所以你就忘了我们曾经的誓言?你忘了当初我怎么冒着生命危险将你从大火中救了出来?为了救你,我……”段锦漓还欲再说,慕容恪气得直接打断了她,质问道:“你确定救我的是你,不是别人?”听了这话,段锦漓半点不心虚,还是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当然确定!前世我为了救你,丢了自己的性命,被迫承受轮回之苦。若非上天垂怜,我差点灰飞烟灭!”她这番话说得动容,却只感动了她自己,还因此哭得梨花带雨。慕容恪只平静问道:“你不是说前世之事你除了只记得一个孩子在大火中哭,其他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吗?如今‘轮回之苦’、‘灰飞烟灭’怎么说得这么清楚?”段锦漓还欲辩解,慕容恪又直说道:“锦漓,这几年你每次说是你救了我的命,我从未怀疑过,你怎么不想想今日我为何会质疑你?”段锦漓心中一慌,顿时大惊失色,身子不觉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哭着说道:“玄恭,我那么在乎你,怎么会骗你?上次我已经向你坦白了一切,连我因为一时虚荣才嫁给了表哥都告诉了你,我怎么还会对你有所隐瞒?”慕容恪听了她的话更觉得寒心,再看她也无以往的心疼,只淡然说道:“从我刚才进来,我并未想当面戳穿你,只想着你若见好就收,过去的事也就作罢。是你自己表演过了头,才逼得我不得不如此。”段锦漓还是难以相信慕容恪已经知晓一切,她挽起衣袖,抬起手腕给慕容恪看,对他说道:“玄恭,你看看我手腕上的胎记!这真是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而且这胎记真真是锦鲤的形状。你好好看一看,看清楚!我怎么可能撒谎骗你?”慕容恪想起过去,不由得叹道:“是啊!你有锦鲤胎记,你最喜欢莲花,甚至连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衣襟上绣着的也是莲花。这一切表象看来,你和传说中救人的锦鲤真的很像,像到让我完全忘了去看看你的内心,忘了你是段氏的外甥女,甚至忘了好好想一想,为何你正好在我打了几场胜仗得了父王赏识之后才告知我你前世是我的救命恩人。”原本段锦漓还有些心慌,如今见他并无实质证据,内心反而安定了,只又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心痛地说道:“玄恭,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听了这话,慕容恪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悔恨!明明段锦漓破绽百出,明明她满口谎言,为何自己竟会没有察觉,还容忍心思歹毒的她接连伤害了自己身边的人。慕容恪不想再与她周旋,直说道:“昨日我又梦见了小时候的那场大火,可这次我却看清了救我的人长什么样子。那个人不是你!”段锦漓眼看慕容恪冷眼看着自己,还不死心,忙说道:“玄恭,那不过是你的错觉!你梦见的那个或许根本就不是当年救了你的那个!”慕容恪懒得再与她说下去,亏他一路上还想着该怎么跟她说清楚,不至于让她被戳穿之后觉得太窘迫,如今他才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小二嫂无需多说,还请回去告知二哥,段氏害我娘亲,我虽无法报仇,却也不能容忍他们一而再再而三戏耍我。我虽不得父王厚爱,却也有些军功在身。燕王之位我没有丝毫兴趣,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感兴趣。还请他们不要再想着找人冒充我的救命恩人,妄想着用感情牵绊我,为他效命。他若没有这些小动作,燕王之位还是他的,若是他欺人太甚,也别怪做弟弟的不帮他。”说完这话,慕容恪决绝地离开,剩下段锦漓一个人,气愤难忍却又悔之晚矣! 第120章 大凶之兆 宇文樱听了他的誓言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却还是找茬,故意刁难他问道:“刚才不是说若是骗了我就接受老天惩罚,怎么换成了若是你不爱我了才算违背誓言?莫非你骗了我?”慕容恪搂着她,理直气壮说道:“阿樱,只要你知道我一直爱你就好!”说完这话,慕容恪直接吻上她的唇,宇文樱挣扎了半天慕容恪才放开她。宇文樱喘着气问道:“你先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骗我了?”慕容恪看着她,笑得促狭,又老实说道:“我以前确实骗过你!”宇文樱正要生气,慕容恪忙拉着她的手,接着说道:“我那次跟你说,在你确定之前我之前,我一定能做到绝不亲你,也绝不碰你,实际上我做不到。”听了这话,宇文樱的脸顿时红了,嗔怪的话还没说出口,慕容恪又吻了上来。一吻过后,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慕容恪动情地说道:“阿樱,今晚我去你那儿可好?”宇文樱想起他刚才捉弄自己,忍不住搞怪心起,满脸娇羞点了点头。慕容恪正高兴着,宇文樱抬起头补充道:“我许你进我院子,但是两个月之内你不能碰我,只能睡在榻上。若是这两个月之内你好好表现,我就许你在床上睡。”听了这话,原本正欣喜的慕容恪立马有些失望,撇嘴商量道:“阿樱,两个月太长,换成一个月可好!”宇文樱摸着他的脸颊,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看在将军撒娇的份上,妾准了将军的要求,一个月之后再许将军上床睡!”眼看慕容恪一高兴又想讨价还价,宇文樱搞怪地说道:“一个月是底线!若是再讨价还价,变回两个月!”慕容恪无奈笑了笑。宇文樱亲了他脸颊一下,笑着说道:“刚才忘了说了,从下个月开始,这个月你还得在前院歇着!不许再议!”说完这话,宇文樱蹦蹦跳跳地走开了,慕容恪看着她高兴离开,心里有些苦涩。他明白,宇文樱对自己终归还是有所保留!只是再一想,若一个半月之后她真能对自己毫无保留,他还是该觉得高兴。这振奋一直持续到晚上,直到别院有人带来了消息,明晚小段夫人在别院等他相见。慕容恪犹豫一番,还是决定对宇文樱据实相告,到了主院,院门竟然又关上了。慕容恪有些无奈,她还真是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慕容恪去了主院找宇文樱一起用早饭,到了才知道她早跟着贺兰馨儿一起去了泽心寺。路上贺兰馨儿见宇文樱嘴角含笑,打趣她说道:“你这是有什么喜事,抑制不住想笑?”宇文樱只抿嘴一笑,并不说话。贺兰馨儿忍不住叹道:“看你果真还是小孩心性!那脾气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你且听我一劝,如今你和将军好了,段锦漓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你切记别随便被她影响,当心影响了你和将军的感情!”宇文樱笑着点了点头,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忙敛容说道:“明日中元节,我想请泽心寺大师去府中为表姐做一场法事,为表姐赦罪,你可同意?”说完这话,宇文樱担心贺兰馨儿多想,忙又解释道:“你最近一直不开心,想必是因为小舅舅的缘故!我也并非完全想着为表姐解除罪孽,只希望至少减轻一些,让她早日安息。也希望你能早日放下过去的不快!”贺兰馨儿拉开车帘,对着宇文樱说道:“阿樱,你看看外面的天,心里可有何感受?”宇文樱望了望远处,直说道:“很宽阔!”贺兰馨儿放下车帘,才叹道:“确实很宽阔,也显得我们人更渺小!人尚且渺小,更别提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的那些爱恨情仇。玉儿姐姐和慕容皇后都已经过世,再计较孰是孰非,毫无意义。我愿意放下过去,原谅她们,自然也就无需再请大师做法。”宇文樱握着她的手,坚定说道:“馨儿,你是个好人,往后一定会有好报!”贺兰馨儿笑了笑,不置可否!宇文樱看她不信,再次确定地说道:“你要相信我!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幸福!”贺兰馨儿看她较真,忙说道:“好!我相信你!”两人一路相谈甚欢,刚中午就到了泽心寺。泽心寺内,两人虔诚烧香拜佛之后,宇文樱向了空问道:“慧能大师如今可在寺中?”了空如今见了宇文樱已不像先前一般跟她置气,只平静回答道:“师叔祖下山云游去了!”贺兰馨儿忙说道:“还以为今日有缘能见大师一面,却不知大师何时回来?”“师叔祖也不曾说过他何时回来!”说完这话,了空对着宇文樱说道:“师叔祖让贫僧转告夫人一句话,随心也罢,随缘也罢,本无对错,但求无悔,但求勿过分执着!”宇文樱听了这话,恭敬地应了!下山路上,宇文樱忍不住向贺兰馨儿问道:“馨儿,你觉得不觉得慧能大师就跟神人一样?他知道我会再上泽心寺倒没什么稀奇,但是他竟能猜到我会改变主意,不想随缘,只想随着自己心思来。”贺兰馨儿笑了笑,指了她手腕上带着的那串佛珠说道:“要我说最奇怪的是,慧能大师老说你与佛有缘,还送你这串佛珠,莫非你真是与佛有缘不成?我怎么没看出来?”宇文樱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你等凡夫俗子,不过**凡胎,哪能窥得天机,知晓我的身份。我乃佛祖座下得道……”说完这话,她实在编不下去,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也不信我自己与佛有缘!再说了,我可不想做姑子!”两人一路嬉笑着下了山,在山下又见到乔装的高诩。高诩跟宇文樱寒暄了几句,看着贺兰馨儿,郑重嘱咐道:“还请这位夫人记住老夫说的话,心中所求之事切莫抓住不放!”宇文樱笑着对他说道:“汝阳候你放心吧!我这位姐姐心胸比谁都豁达,早就想通了!”高诩笑着说道:“如此甚好!老夫也可放心!”宇文樱看他开口闭口老夫,忍不住打趣他道:“不知汝阳候今日算了几挂?”高诩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自豪地说道:“老夫只为有缘人算卦,今日不曾算上一挂!”宇文樱忍不住在心里白了他一眼,小声对他说道:“方才侯爷还说自己今日一挂都没算,那你方才提醒馨儿干什么?莫非不是偷偷替她算了一挂?”眼看高诩尴尬笑了笑,宇文樱又小声问道:“侯爷可算出了什么?”高诩脸色一变,直推说道:“少夫人莫再问了,天机不可泄漏!”宇文樱也不再强求,拉着贺兰馨儿走了。回去的路上,贺兰馨儿有些沮丧,低声问道:“阿樱你实话跟我说,侯爷可是算出了我会有何劫难?”宇文樱忙安慰道:“你方才也听侯爷说了,他今日不曾算上一挂,哪里能算出你有什么劫难?他也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声。”她说完这话,突然灵机一动。那老头子莫非真是算出了贺兰馨儿会有什么不测?且还和表姐的死或是段锦漓有关?既然如此,他们顺应天命就是!名义上贺兰馨儿遭遇不测,名正言送她出府,顶着慕容青的名字嫁给小舅舅!想通这些,宇文樱笑得灿烂,对贺兰馨儿说道:“馨儿你就放心吧!侯爷方才说了,你若是放下过去,不止有一段大好姻缘等着你,往后多子多福,日子好着呢!”此时的泽心山下,高诩又算了一次,奈何卦象显示的还是大凶之兆。他看着贺兰氏的身影,不由得叹道,她竟是活不过今年了! 第125章 秋生是谁 贺兰氏院子里,下人们正在收拾慕容楷的东西,准备让他搬到主院去住。贺兰馨儿确实如慕容恪所言并无不喜,神色间却还有很不舍。宇文樱想了想,再次说道:“馨儿,我不是要跟你抢了楷儿,我……”贺兰馨儿笑着打断她的话,直说道:“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楷儿毕竟是嫡子,跟着你于他只有好处!况且,若放到你院子里养,就算以后你跟将军有了孩子,楷儿也不至于让人看轻了去。”蓦然听到贺兰馨儿提自己和慕容恪有孩子,宇文樱有些脸红。贺兰馨儿看她害羞了,忙低声打趣道:“有些话你不好意思跟我说,我莫非还看不出来?你跟将军只怕早就不是挂名夫妻了吧?”宇文樱看着她,腼腆地笑了笑,直说道:“孩子之事我倒还未考虑过,只管先好好带着楷儿就是。”中午,宇文樱又收到一封信,忙给慕容青去了帖子,让她过来将军府给慕容楷庆祝生日。慕容青到了将军府,忙将自己带给慕容楷的生辰礼交给他,说了些祝福的话之后,就跟着宇文樱一起进了主屋。屋内,慕容青忙说道:“四嫂,可是有我的信?”宇文樱忍不住笑道:“要让你侄儿知道你过来就为了看张秋生写给你的信,只怕他该伤心了。”说完这话,宇文樱从柜子中拿出两封书信交给慕容青。慕容青满脸喜色接过去一行行仔细读了,看完之后握着那信傻笑。宇文樱扑哧一笑,忍不住打趣她道:“这张秋生可真是厉害!你进了我将军府之后,也就现在笑得最开怀!”慕容青脸登时一红,只小声埋说道:“四嫂你别取笑我!”宇文樱也不再打趣她,拿出纸笔递给她,直说道:“你把回信写好了交给我,过几天我派人送给他。本来前些日子该让你过来一趟,那会儿中秋刚过,咱们才见过不久,也没有其他名头让你过来,我担心有人怀疑,一直没跟你说。今日看他又来了一封,想必是等你回信等得着急了。你在信上记得提醒他一声,下面一个月得把信送去都尉府。”慕容青点了点头,忙拿过笔写了回信。看着那信,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宇文樱知道她心急,忍不住劝道:“青儿,越到这个时候咱们越要沉得住气!最晚今年底,你就要出发去代国,在那之前夫君会将张秋生和馨儿先送出龙城。你只需再耐心等上半年多,定能和他在一起!”慕容青点了点头,看着宇文樱充满感激,“四嫂,谢谢你!若非你们想出这个办法,我和秋生就算要私奔也难逃被父王抓回来的命运,若能和求生长相厮守,如今只是这几个月的等待算什么!”宇文樱听她感激自己,笑了笑,直说道:“这法子不是我想的,办事的也不是我,你突然这么谢我,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慕容青不由得跟着她笑了,正要将张秋生的信放入袖中,被宇文樱拦了下来。“青儿,还是把它交给我吧!万一你拿着,让人发现了,前功尽弃!”看慕容青神色有些惋惜,宇文樱忙问道:“张秋生以往给你的书信你都留着?”慕容青点了点头!宇文樱直扶额,忙说道:“若是让你母后发现了怎么办?万一你觉得心疼,抽个空去看看五弟妹,我到时也去,你到了都尉府交给我,放在我这儿最安全。如果真决定这么做,你就要小心一些,别让人发现了就行!最直接的法子就是你回去之后立马将那些信都烧了,那才最稳妥!”慕容青看她担心,忙安慰道:“四嫂你放心,我将信都藏好了!母后虽然常去我那屋子,她定不会去翻看我的东西。”听了这话,宇文樱才放心,想了想,还是提醒道:“稳妥起见,你还是按照我刚才说的做!事成之后,你和张秋生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要因小失大!”慕容青看她神色凝重,忙点头应了,只等着晚上回去之后立即想办法将那些信送出来。晚上,将军府摆宴为慕容楷庆生。慕容楷毕竟是三岁的孩子,这也是他真正意义上过的第一个生辰,一直咧着嘴直笑。当晚宇文樱担心慕容楷换了地方睡觉会有些不习惯,直接跑到慕容楷那屋子里,跟他一起睡。慕容楷从小没有娘亲带着,见她要跟自己睡,一脸惊喜,抱着她不松手。慕容恪到了主屋没见到宇文樱,听了托娅的话才知道她在慕容楷房中。他过去之时,见到早已熟睡的两人,忍不住心头一暖,自己也一起躺下。将军府此时一片幸福温暖,王府慕容青的屋子里却正一片混乱。慕容恪赴宴了回来,推开门见到的就是怒气冲冲的王后,以及满脸得色的段锦漓。看到满屋子的狼藉,以及桌上放着的锦盒,慕容青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满脸怒气责问门外的下人,“你们是怎么干活的,我这屋子里乱成这样,你们也不知道收拾一番?”怒斥完这话,慕容青只装作镇定地问道:“母后,小二嫂,你们找我有事?”段锦漓一脸痛惜地叹了一口气,将下人都支得远远的,将门关上之后,才对着慕容青轻声劝道:“青儿,母后什么都知道了,你还是老实交代了吧!”慕容青只一脸惊讶,忙问道:“小二嫂你说什么?”段王后只将锦盒里的书信扔了出来,怒斥道:“事到如今你还装傻,你还不跟我说实话!秋生是谁?”慕容青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道:“母后不该随意翻女儿的东西!”段王后更加生气,直说道:“你一个尚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和男人私相授受你不觉得不妥,反倒指责我不该进屋翻你的东西?”慕容青不管她如何生气,只静静蹲下身,将散落一地的信捡起来,再收入锦盒中。段王后一把将锦盒抢过,狠摔了出去。慕容青又要弯腰去捡,却被段锦漓拦了下来。段锦漓见她执拗,忙劝道:“青儿,不要惹母后生气!”慕容青看着她,冷哼一声,直问道:“是你进来翻到之后再告诉母后知道,还是你撺掇母后进来翻的?”段锦漓回避了这个问题,只说道:“青儿,趁如今这事只有我和母后知道,你还是快些告诉我们那个秋生到底是谁,我们也好……”慕容恪生气打断她的话,质问道:“你们也好怎么样?在事情暴露之前,无声无息把他杀了?段锦漓,今日之事,你逃不了干系!既然你在背后坑了我一把,就少在那儿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让我看了觉得恶心!”段锦漓听了这话又是一副委屈的样子,还欲再解释,段王后直接对着慕容青说道:“今日是锦漓通知了我过来,那又如何?你自己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还来怪责她?你别忘了,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嫁去代国,若让代王知道自己未来的妻子跟别的男人互通书信,你会直接毁了两部联姻!”慕容青听了这话一阵痛心,只大声说道:“母后,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愿嫁去代国。”段王后板着脸,直说道:“身为慕容部的公主,你以为除了联姻你有别的选择?你的那些嫂子们几乎个个都是从别部嫁过来的公主,甚至你母后我当年身为段部公主,不也是因为两部联姻嫁给了你父王!”段王后的冷漠和理所当然让慕容青更加心寒,只大声问道:“母后只知道联姻,为何不知为我的幸福着想?”段王后怒其不争,大声斥责道:“你知道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不幸?你就确定你跟着这个秋生就会幸福?你如果还在奢望什么,我劝你最好赶紧从梦里醒来,别再妄想!这个秋生,你若不愿意说出他的身份,我自会派人去查。”说了这话,段王后怒甩一下衣袖,正要愤然离去!慕容青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流泪,凄凉地说道:“母后你明明自己就过得不幸福,为何还要让我走你的老路?”段王后回过头,满脸怒气!慕容青只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母后你整日担心父王哪天又纳了个年轻的妾侍进门,一边还要忌惮父王偏爱六哥,更怕他废了二哥世子之位,你整日活得战战兢兢,不觉得累吗?”段王后只气急败坏地大声说道:“你知道我整日活得战战兢兢,还不让我省心?”慕容青听了这话,彻底失望,原本她还希望自己说了那番话,母后听了就算不会改变主意,至少也该有些动容,她嗤笑一声,冷着脸说道:“母后你不过是希望我嫁给代王之后,让代国成为二哥的助力。你本来也不是为了我好,又何必指责我不让你省心!”眼看她母女二人争执不下,段锦漓忙出来打圆场,“母后你不必担心!依我看,青儿对代王也并非完全无情!中秋宴上,九王叔请命大举进攻代国之时,我分明看到青儿惊得差点连酒杯都打翻了,还是四弟望了她一眼,她才镇定下来。”她说了这话,段王后果然如她所料,看着慕容青满脸疑惑,直问道:“你既然不想嫁他,那么惊慌是因为什么?”慕容青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段锦漓的当,她若早些问,自己还能说是因为心中牵挂代王,如今自己刚说了不愿联姻,还让她查出那些书信,想以此为借口根本不可能。她狠狠看了段锦漓一眼,咬牙说道:“小二嫂你这么有本事,不如你告诉母后?”段锦漓只过去搀着段王后,一脸心痛地说道:“母后,就怕青儿年纪小,不知人心险恶,被人蒙蔽了都不知!”慕容青冷笑一声,直说道:“段锦漓,你若想挑拨母后和四哥的关系,直说就是!别用你那招对付我母后,你自己还在她手心里攥着呢!若非上次在都尉府撞破你想害我四嫂,我倒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明明嫁给我二哥,心里还想着我四哥。怎么?如今看我四哥四嫂感情好,知道你自己没机会,又回来巴结我母后了?如今你在中间挑拨离间是想干什么?爱而不得?因爱成恨?就你这一肚子坏水,难怪我四哥看不上你!你也要小心了,别以为我母后和我二哥好糊弄,比起你来,他们可更加需要四哥的支持!母后,你也擦亮眼睛看清楚了!我就算不想联姻,至少我还是你亲生的,我喜欢别的男人是我的事,但是我怎么都不会害自己的亲哥哥!有些人却不一定了,她现在这么巴结你们,还惟恐天下不乱地到处生事,只怕不仅想着成为未来的王后,还想着顺便把四哥四嫂给害了吧。四哥如今在军中是什么地位,母后最清楚,因为这么一个外人,坏了哥哥事,也不知道母后能不能承担起这份愧疚。”段王后原先确实有些怀疑慕容恪不安好心,奈何慕容青的话确实有理,自己儿子还需要他的支持,若真是段锦漓从中挑唆,误了儿子的事自己难辞其咎。段锦漓忙说道:“母后,夫君在出征之前也有所怀疑。若非他派人监视青儿,我也不可能知道青儿房里藏着这些东西,还请母后你一定要相信我!”听了这话,慕容青心里一阵凄凉,这就是自己的亲哥哥!段王后看着段锦漓,有些怀疑,只敷衍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儁儿回来,让他去查就是!你这些日子好好在世子府待着,别到处生事,让我看到你无端去招惹老四和老四媳妇,别怪我无情!”说了这话,她又看了慕容青一眼,直说道:“我最后问你一遍,秋生到底是谁?”慕容青只淡然一笑,并不回答。段王后直接威胁道:“整个龙城,只要名字有秋生二字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若不想牵连无辜,最好早些想通了告诉我!”慕容青扑哧一笑,直说道:“母后我早就不是小娃娃了,不是被你吓唬几下,就什么都能往外说!你若真能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女儿还要多谢母后!母后最好将动静闹得再大些,直接让代国人知道就是,他们若能主动退婚,那才更好!”段王后看着慕容青,毕竟自己的亲生女儿,打不得、骂不得,实在无计可施,她只能咬牙说道:“你就等着看那个秋生值不值得你这么为他!”她说了这话,吩咐段锦漓将所有书信捡起来,连着锦盒一并带走。身后慕容青看着她们关上门,直接瘫倒在地上。 第124章 中秋波澜 中秋宴依旧是端午宴那些人,连座次都不曾变。宇文樱左手边坐着的段瑶,一个多月没见,段瑶整个人圆润了不少,肚子也显怀了,整个人比起之前,少了份孤傲冷清的气质,满脸洋溢着将为人母的喜悦和温暖。段瑶眼见宇文樱一直朝自己肚子看着,忍不住打趣道:“四嫂无需羡慕,你我同时成亲,想来四嫂很快也能有好消息!”宇文樱本来不曾这么想,听了她这话,忍不住有些脸红。慕容恪看她这反应,以为她当真羡慕得很,轻声说道:“无须担心!没准如今你肚子已经有了一个,只是咱们还不知道!”宇文樱看他误会,扑哧一笑,直说道:“我可没有着急!”她说完这话,二人相视一笑!世子慕容儁看慕容恪夫妇如今再不似先前貌合神离,望着默契十足、相当恩爱,再看自己右手边段锦漓看着对面坐着的二人,眼睛都快喷出火来的样子,暗自好笑。这次中秋宴没有了可足浑氏的嘲笑和段锦漓的刁难,加之如今与慕容恪感情好,宇文樱直觉得不像上次那么煎熬。慕容恪右手边坐着的高诩,看他夫妇二人如今感情和睦、鹣鲽情深,高兴得接连捋了自己的胡须好几遍。酒酣之际,燕王也不禁有些自得,看着座下的兄弟儿孙,自豪说道:“如今我慕容部灭了段部和高句丽,大败赵国,代国又即将与我部联姻。我慕容家的好儿郎,只待明年灭了宇文部,下一步便是灭赵国,称霸北方,再入主中原!”众人听了这话都热血沸腾,齐声说道:“誓为我部开疆辟土!”原本燕王正因为自己这些年的战绩自得,直到他右手边第二个位置坐着的一人起身,说了一番话,让他再也高兴不起来。此人正是燕王的九弟,时任前军师的慕容评。慕容评喝酒上脑,对着燕王慕容皝说道:“王兄此言差矣!此番代王亲自求娶,表面上给足我部面子,实际上可真是不见诚意!他此次在龙城求亲之时就态度倨傲,即使后来答应了王兄的要求,可等他回了代国之后,聘礼之事却多番推诿。臣弟怀疑他先前就是故意妥协,只想让王兄放他归国,一旦回去就赖帐不认!”突然听到这番话,宇文樱心里紧张,立马在座下握住慕容恪的手。坐她对面的慕容青当即脸色发白,险些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打翻。她这反应,直让段锦漓惊讶不已。上座的燕王板着脸,问慕容评道:“那依九弟之见,我们该当如何?”慕容评趁着醉意,直说道:“拓跋什翼键本就年轻气盛,加之这些年威望日显,若等他坐大,于我部必然不利!臣弟以为,王兄适合在此时大举进攻代国,若他再诸多推诿,咱们趁机将代国灭了就是!臣弟愿请缨前往!”慕容翰听了这话,立刻起身说道:“臣以为九弟此言差矣!代国日益强盛,若此番我军真的大举进攻代国,明年再灭宇文部,必然元气大伤,若赵国趁机偷袭龙城,于我部大大不利!”慕容霸也立马起身说道:“父王,大伯父说的有理!原先赵国围攻我棘城,战况之惨烈还历历在目,下次若真让赵国得逞,后果不堪设想!”燕王听了慕容翰和慕容霸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却还举棋不定。燕王正犹豫之际,世子慕容儁忙又提议道:“父王,儿子以为虽然九王叔说的大举进攻不可取,但是咱们若真派军小范围进攻代国,不仅可起到震慑作用,也可早日促成两部联姻,于我部而言,并无损失!”燕王看了看慕容翰,再看了看慕容霸,最后目光落在慕容恪身上,问他道:“恪儿你觉得如何?”慕容恪起身直说道:“儿子同意二哥的看法!大举进攻必不可取,至于二哥所说小范围进攻之事却并非不可为。只是这范围到底有多小却需要二哥自己把握!若是我军真能震慑代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可若是逼得他们大举反攻,咱们须得派兵支援,到时候和咱们大举进攻,并无区别!看二哥方才意气风发,大概心中早已成竹在胸!该当如何,父王想必自有决断!”燕王听了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世子说道:“儁儿,为父就任你为主帅,和九王弟率军进攻代国!具体需要多少兵马,回头你和九王弟商量之后,再给为父一个具体的作战计划!”慕容儁和慕容评听了这话,大喜过望,即刻领命!当晚慕容恪回府之后,即刻派人秘密前往代国。慕容恪到了主院,宇文樱忙小声问道:“可派人将消息送去代国了?”慕容恪点了点头,看着宇文樱,轻声说道:“对不起,阿樱!”宇文樱对他温柔一笑,才正色说道:“不必道歉,我都明白!上次舅舅得罪了父王,父王当夜就召你们商讨进攻代国,这次舅舅虽表面上服软,实际上一再推脱,只怕早让父王心生不满,九王叔也是顺着他的心意将这话提了出来。形势所逼,你也劝不动父王!”听了她这番话,慕容恪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宇文樱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跟舅舅怎么说的?”慕容恪笑道:“我让他率领士众避开就是!二哥和九王叔他们既然说了只是要震慑敌人,如果没有遇见敌人,也不能真大肆进攻。我猜,就算我不跟小舅舅说,他也会这么干,只等着将代王宫清理干净了,立马就派人过来了!”宇文樱听了这话扑哧一笑!世子府内,慕容儁看段锦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笑着问道:“今日看来,四弟和四弟妹果真夫妻恩爱,表妹你满脸沉思,莫非还在想着该怎么拆散他们?”段锦漓看他嘲笑自己,嗤笑一声,反问道:“表哥先前一直默许姑姑利用我来牵制玄恭,如今看他心里有了别的女人,你又得意什么?”慕容儁哈哈大笑,直说道:“原本我就觉得母后的办法不过妇人之见,一想反正无伤大雅,至少并无坏处,我自然不反对!从今日宴会之上他的表现来看,先前倒真是我小心之人了!大伯父和道业都反对我和九王叔的意见,拓跋什翼键还是四弟妹的亲舅舅,他尚且能就事论事,以大局为重。我果真是小看了四弟的心胸!”段锦漓听了这话,胳膊攀上慕容儁的脖子,轻声说道:“慕容恪是不错,表哥你也不差,何必妄自菲薄!”她说这话,声音魅惑,让世子有些把持不住,定了定心神,笑着说道:“你不是一向叫他玄恭,怎么今日直呼其名?这是想通了,决定跟我了?”段锦漓缠上他,笑着说道:“在这世上,果真表哥才是最懂锦漓的人!表哥刚才不是问我在想什么,那就请表哥现在猜一猜,锦漓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她边说着话,一双手早已在慕容儁身上游离。慕容儁握住她的手,一把抱过她,进了内室。一场**过后,慕容儁搂着段锦漓,笑着问道:“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段锦漓咯咯一笑,翻身趴在他的身上,感叹道:“想不到表哥美色当前,还能有心思想这些。就冲这点也知道,表哥是成大事的人。”慕容儁只笑了笑,并不说话。段锦漓也不指望他主动问自己了,直说道:“今日九王叔向父王提出要大举进攻代国的时候,不止宇文樱很紧张,青儿竟然直接惊吓到差点将酒杯都打翻了。先前可一直听说她不愿意嫁给拓跋什翼键,如今这惊慌的样子却是因为哪般?”慕容儁还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结果故弄玄虚半天,竟然是慕容青,心里不由得叹道,果真妇人短视!段锦漓看出他眼中的不屑,只不慌不忙接着说道:“她那么惊慌本就不正常!更奇怪的是,慕容恪只远远望了她一眼,她立马就镇定了下来。若说他们没有问题,我可不信!”慕容儁像足了燕王,性情多疑,听她这么说,也觉得事有蹊跷,忙说道:“我会派人好好盯着青儿!我不日出征,回头有什么消息,让她们直接报告你就是!”他说了这话,忍不住轻轻勾起段锦漓的下巴,直叹道:“表妹不止漂亮风情,还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儿!”说了这话,他再次情动,直接将段锦漓压在身下。段锦漓心中冷笑,慕容恪是你自己不要我,逼得我选择了权势。待他日我成了王后,必让宇文樱那个贱人不得好死。八月十六,慕容儁和慕容评商议之后,将作战计划上告于燕王,获燕王首肯。八月二十,点兵完成!慕容儁率领慕容评等人进攻代国。慕容儁确如中秋那晚所言,派人暗中监视慕容青。段锦漓一直等着那些人的消息,奈何得知的情况以只都是慕容青乖乖在王府待着,并不曾出门。转眼九月二十五,慕容楷三岁生辰!拓跋玉儿正是在生慕容楷那晚血崩而死,每年他的生日正是自己娘亲的祭日,阖府上下到了这日,不仅没有任何的喜庆气氛,反而还比不上平时欢快。是以这三年来,慕容楷还不曾像一般孩子那样庆祝自己的生辰。宇文樱一早到了东院,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生辰礼物交给慕容楷,却见他有些闷闷不乐。宇文樱忙问道:“楷儿是不是不喜欢姨姨送的东西?”慕容楷只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宇文樱看他不似平常活泼,忙又说道:“楷儿今日生辰,想要什么跟姨姨说就是!”慕容楷听了这话依旧沉默,扔了她送的东西,一个人跑开了。宇文樱忙着追出去,在院门口却跟殷氏撞到了一起。殷氏见到她,忙问道:“夫人可看见小公子了,祠堂里贺兰夫人和崔夫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小公子烧香祭拜先夫人!”宇文樱这才明白刚才慕容楷为何不开心,为自己的大意案子懊悔,她光想着今日是他生辰,倒忘了今日也是表姐祭日了。她忙说道:“楷儿刚跑出去了,你们跟着一起找找,等找到了,直接带楷儿过去。”将军府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真要找一个孩子,尤其是一个成心躲着众人的孩子,确实还是困难得很。众人找了约一盏茶的功夫,还是不见慕容楷的身影。宇文樱派人通知了贺兰馨儿,让她也帮着找找。慕容楷平常与她亲厚,想来她该知道他平常都在哪些地方玩,找起来会快一些。无奈即使是贺兰馨儿,也还是没找到。宇文樱突然想起一个地方!上次她和慕容恪在书房吵架之后,听到慕容恪说娶自己是为了保护段锦漓,那日她一时伤心难过,跑到假山后大哭了一场。那地方隐秘而且安静,慕容楷真要藏到哪个假山洞里,确实看不到。她跑到那儿一看,果真慕容楷就在,一个人正伤心抽泣。宇文樱忍不住眼圈红了,当年阿爹死了之后,她已经七岁,也总会偷偷藏到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哭。如今的楷儿比自己当年还小,不过三岁的孩子,成熟得让人心疼。眼看慕容楷又拿手背擦泪,宇文樱轻轻走过去,蹲下身,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他。慕容楷只拿袖子胡乱擦了又要跑走,宇文樱按住他,将他脸上的泪仔细擦了,轻声说道:“楷儿想娘了才哭,不丢人!当年姨姨的阿爹死了的时候,姨姨比楷儿大了好多,姨姨还会一个人偷偷哭。”慕容楷张大眼睛,难以相信地问道:“真的?”宇文樱苦涩地点了点头!慕容楷摇了摇头,奶声奶气说道:“爹爹说,不能哭!”宇文樱听了这话,不知该说些什么。慕容恪四岁的时候死了娘亲,往后的日子里,师傅一直都教他要坚强,身为男儿不该哭。慕容楷和他情况完全不同,他竟直接将这一套用到了她身上,还得慕容楷倒被他教得没了孩子气。宇文樱看着慕容楷,温柔说道:“你爹爹说的也不全对!真要到了伤心的时候,男子汉也能哭。不过,你娘亲肯定更想看到你笑,所以你哭过了之后,记得大笑一个给你娘亲看看,她就最开心了。”慕容楷又摇了摇头,低下头,小声说道:“她们说,不能笑!”宇文樱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只看着慕容楷的样子心疼不已,看着他的眼睛,真诚说道:“楷儿,你听姨姨说,你娘当年拼命要把你生下来,就是希望你开心快乐。就像姨姨的阿爹一样,姨姨一直哭一直哭,结果有一天梦到阿爹跟姨姨说,他想看姨姨哭,却还是最喜欢看到姨姨笑着的样子。你娘也一样,她不希望你每年到了生辰这天只能偷偷躲起来哭,更不喜欢看着你板着一张脸去给她烧香。你若是笑着对她,她最喜欢,明白吗?”宇文樱说得很慢,只希望慕容楷能听懂。慕容楷听了这话,一脸懵懂,抬起头往宇文樱身后看了看,惊呼一声:“爹爹!”他喊了这一声之后,又胡乱往自己眼睛和脸上擦了几下。慕容恪蹲下身,将他抱在怀里,往祠堂走去。路上慕容楷因为爹爹的亲近有些欣喜,却还有些担心自己被他责怪。慕容恪看着他纠结的小脸,笑着说道:“以后楷儿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样可好?”慕容楷看着他,满脸疑惑!慕容恪接着说道:“爹爹绝不训斥你!”慕容楷听了这话,绽开一个大大的笑! 第123章 一切都听夫人的 第二日,七月十五,中元节!慕容恪携宇文樱、慕容楷出府,同一众王亲于宗庙祭祀祖先,事毕之后,二人又带着慕容楷去给拓跋玉儿墓前祭扫。慕容楷虽然还小,却也知道了里面葬着自己亲生娘亲,直望着墓碑流泪。宇文樱蹲下身,替他擦了泪,将他搂在怀里,安慰他道:“楷儿,你娘亲在天上看着你呢,她看到你这么惦记她很欣慰。可你若是冲她笑一笑,她一定会更开心。”慕容楷泪眼朦胧,抬头看了慕容恪一眼,像是确认宇文樱这话的真实性。见此,慕容恪也蹲下身,抚着他的小脸,坚定地说道:“姨姨说的对!你娘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对着她笑!”得了他爹的确认,慕容楷转过头去,含泪对着墓碑甜甜一笑,奶声奶气喊了说道:“娘!笑!”宇文樱抚着慕容楷的头,对着那墓碑说道:“表姐,你放心,我定好好对楷儿!”三人回府的路上,慕容楷太累,直接在宇文樱怀里睡着了。宇文樱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更觉得可爱,忍不住一笑。她仔细想了想,对慕容恪说道:“再过几个月馨儿就该走了,楷儿一直这么黏着她也不是个办法。等我再和他亲近些了,就顺势将他接到我那院子里带着,你觉得可好?”慕容恪自然同意,握着她的手,为她考虑周到而感动。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慕容恪见宇文樱眉头深锁,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忙问道:“你有什么事没想明白?”宇文樱纠结半天才说道:“楷儿一直是馨儿带着,过些日子突然换成我来带他,馨儿她会不会起疑?虽然小舅舅让我们不要把他的计划告诉馨儿,我们自然该听他的!可是突然让敏儿跟着馨儿一起管家,我又把楷儿抱过来养,不跟她解释清楚,我怕她心里有疙瘩!”慕容恪搂着她,确定地说道:“楷儿是嫡子,由你这个正妻带也是理所当然,毕竟馨儿身份低,若真由她一直带着也确实不好,想必她也知道这么做对楷儿也有好处!”宇文樱听了这话,也不再纠结,忍不住叹道:“慕容恪,还是你想得周全!我就没想过这些,看来你们慕容部讲这些中原人的规矩,有时候也有些好处。”慕容恪听了她这话忍不住扑哧一笑,直说道:“什么我们慕容部!你别忘了,你是我慕容恪的妻子,早就算是我慕容部的人!”宇文樱听了这话一时害羞,忍不住朝他挥一拳。慕容恪接住她的拳头,又抱怨道:“还有,你身为妻子还整日叫自己夫君全名,让人听了笑话!以后不许再叫我慕容恪,称呼我……”一想起段锦漓哭得梨花带雨喊着慕容恪玄恭,宇文樱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有些赌气,直接打断他说道:“若让我叫你玄恭,我可不干!”慕容恪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又因为段锦漓之事介意,笑着说道:“我可没想让你叫我玄恭!以后人前叫我夫君,人后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我四郎,可好?”叫他夫君宇文樱还能接受,叫四郎,她觉得实在是太肉麻了些!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忙说道:“还是人前人后都叫夫君,那才好!”慕容恪搂上她的腰,亲吻着她的唇,轻声说道:“阿樱,我想听你叫我四郎!”说完这话,他靠得更近,手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探索。宇文樱还记着昨日的疼痛,立马忘床里头缩,一边嚷着让他停手。慕容恪又将她一把抱过来,笑着说道:“你若叫一声四郎,我就停手!”宇文樱不想再被他撩拨得难受,只得心不甘情不愿轻声叫了一声“四郎!”听了这话,慕容恪一把将她的中衣褪去。突然的清凉让宇文樱吓一跳,捂着胸口,抗议道:“慕容恪你这个大骗子!你说话不算话,明明说我叫一声四郎,你就停手!”慕容恪笑着将她压在身下。长夜漫漫……接下来那一个月,二人的日子过得甜蜜。唯一让宇文樱不开心的大概也就是偶尔从别院传来的段锦漓要约见慕容恪的消息。眼见慕容恪一次次拒绝相见,段锦漓却还是不死心,隔三差五让别院的人送消息过来,宇文樱对着那些送信的人一通威胁,严令别院众人以后不许再为段锦漓传信,若再有人违反此规定,直接赶出去。无奈,总有人见钱眼开,又摸准了将军仁爱,不会真将他们赶出去,当然其中也不乏本就是段王后早些年送给慕容恪的人,于是那消息照旧没断,直接传进将军府。宇文樱再也忍不住,直接带着慕容恪再去了别院一趟。宇文樱看着别院跪着的那些下人,嗤笑道:“你们将军善良,体恤你们早年一直跟着他,不会真把你们赶走或是卖了,我这个夫人可不会那么大度!下次再有谁去将军府,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扰将军和我,那我就只能将这别院关了,或是卖了!你们那些还想好好干的人就把眼睛盯紧咯,别让那些见钱眼开的把你们的生计弄没了。”众人听了这话,并不太当回事,只将目光看向将军,毕竟做主的还是将军!宇文樱走近慕容恪,笑着说道:“夫君,我这个夫人没有威严,他们可都等着你发话呢!”慕容恪看着宇文樱,笑着说道:“一切都听夫人的!夫人愿意将别院关了就关了,愿意卖了就卖了,再不开心,直接一把火烧了都行!”说完这话,他看着众人,郑重说道:“你们也都是以前伺候我的老人了,以后记住了,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夫人说的话,就是本将军说的话,谁敢不听,听候夫人处置!”他这话一出,别院的人终于老实了,以后再说起将军,纷纷感叹,想不到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倒让夫人给压制住了。段锦漓再让人传信,得到的回复永远都是,夫人不让这么做,奴才就不能这么做。那些人还不忘补充一句,我家将军也说了,一切都听夫人的。段锦漓终于放弃挣扎,只等另谋出路!这一个月,宇文樱往贺兰馨儿的院子里去得更勤了,只除了偶尔去建威将军府探望师傅和慕容钩,剩下时间几乎都在她院子里。只是她去得虽多,却几乎都只是和慕容楷一起玩,与贺兰馨儿聊天的时间却越来越少,皆因贺兰馨儿忙着带崔氏管理后院。崔氏怀孕虽已经五个多月,因为她一直身形苗条,加之身材高挑,并不太显怀,往东院去的次数也多。如今将军府倒真是其乐融融,一片安宁,主子们各有所得,每个院子里伺候的奴婢们也都开心得很。原本最烦恼的大概就乌兰一人。她心中还因为那晚的事耿耿于怀,以后见了黄鹂也都要瞪上她一眼,搞得黄鹂远远见了她都要躲开。如今过了一个月,看将军疼惜公主,公主整日也过得开心,心里总算舒服了些。如今,她只偶尔为草原上某个差点有机会成为驸马都尉的勇士惋惜一阵,终于也在八月十五这日早晨伺候公主梳洗之时,对着她甜甜称呼了一声,“夫人!”八月十五,燕王府中秋宴,注定不平凡的一天! 第127章 贺兰馨儿知情 转眼间到十月底,慕容青已经被禁足近一个月。自上次想着从慕容青嘴里套出秋生的消息未果,段锦漓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些人能快些找到人。一直没传回来什么好消息,段王后再也不耐烦等下去。“把那些人撤回来,不管怎么暗中进行,再这么找下去,也会让人起疑!”眼看段王后竟打算放弃,段锦漓自然不愿意,忙劝道:“母后,咱们不将秋生找出来,只怕青儿不会愿意嫁给代王。”段王后瞥了她一眼,直问道:“锦漓,你说我为什么要派人去找秋生?”段锦漓听她这么问,忙回答道:“母后自然是为了青儿的名声考虑,再让青儿断了念想!”段王后听她这么说,忍不住一笑,直说道:“你也别故意装作不知道!不论青儿是否愿意,她总该还是要嫁给代王,若只是让她断了念想,把她关起来等到出嫁就是!至于名声,青儿是我生的,我相信她的眼光,定不至于看上一个会将女子闺誉视若无物的人,那秋生若不四处张扬,青儿名声自然不受影响。”说了这话,她看着段锦漓,狠狠地说道:“当初是你信誓旦旦说老四他们暗中有计划,如今过了一个月别说咱们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什么,就连秋生的人影都没见着。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交代?”“母后,定是他们发现了咱们在找秋生,早就将他藏了起来,咱们才找不到……咱们只要派人监视度辽将军府和都尉府,定能……”段锦漓还欲再解释,段王后却不想再听,直说道:“指望你想办法,明年也找不到!”说了这话,她吩咐段锦漓将慕容青门口守着的侍婢都撤了,接着说道:“这些日子派人好好盯着青儿,一切等儁儿回了龙城再说!”段锦漓听令,站在门口冷笑一声,心里不忿,“嫌我蠢,你自己又高明到哪里去!还想着将青儿放了,让她引着你找到秋生不成?”她到了慕容青的院子将王后的命令传达,门口守着的人撤了,原先伺候慕容青的那些人也都回来了。慕容青听了这个消息,提脚就往外走。临出门前,她看了段锦漓一眼,当着院子里的侍婢们,大声说道:“小二嫂,我现在要去都尉府一趟,你要不要派人跟着我一起去,方便你们打探消息?”段锦漓笑着说道:“青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先前派人跟着你,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毕竟你是要嫁去代国的,若有了什么闪失,我们如何向代王交代!至于先前不让你出府,也是为你考虑,你一个待嫁的女子,整日往外面跑也不像个样子,传出去有损名节!”一边说着为自己好,一边还暗指自己不重名节,慕容青气得牙痒痒,她深呼吸一下,对着段锦漓笑道:“多谢小……二嫂关心!”慕容恪说这话,故意将“小”字咬得很重,不过也就是讽刺段锦漓做妾。眼看着段锦漓吃瘪的样子,慕容青忍不住笑道:“我想了想,还是不去都尉府了,改去四哥府上吧!去看看我那善良……可爱……美丽……大方的四嫂!”说了这话,看着段锦漓脸都气红了,慕容青满意地出门去了。度辽将军府内,宇文樱近些日子忙得很。如今崔氏已经怀孕八个多月,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只在自己院子里活动,几乎不再出门,管理后院之事又都落在了贺兰馨儿身上。宇文樱这才惊觉自己当时没将月份算准,崔氏若真十二月初才发动,等她将那孩子生下来,还没出月子,贺兰馨儿只怕就已经回了代国,到时候后院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宇文樱整日往贺兰馨儿院子里跑,跟着她学学管家。这倒让贺兰馨儿惊讶不已,忙问道:“你不是最不喜欢这些?”宇文樱笑道:“敏儿现在没法帮你,我正好闲着,帮你分担一些也是好的!”贺兰馨儿听了这话,直说道:“先前我也是一个人管后院,虽然累了些,毕竟习惯了。你若真不喜欢,也别勉强自己!我就熬过这几个月,等到敏儿坐了月子,再多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接着帮我了。这么算起来,也就再忙三四个月就好!”宇文樱只在心里笑了笑,面上一脸正色地说道:“府里老有人说我闲话,我每次跟那帮妯娌一起,她们也老是笑话我,我想着还是学一学为好!”贺兰馨儿扑哧一笑,直叹道:“倒想不到你也有顾忌别人想法的时候!”眼看她愿意学,贺兰馨儿自然也认真教。慕容青到了将军府,下人领着她去了贺兰馨儿的东院。慕容青进了屋只看到宇文樱一人,她担心张秋生安危,也不管如今是在贺兰馨儿的院子里,快速问宇文樱道:“四嫂,秋生如今可好?”宇文樱没料到她竟直接问了这么一句,想阻止她也来不及,只冲她使了个眼色。慕容青听她不说话更加着急,也没看到她冲自己使眼色,忙说道:“莫非秋生他不好?母后一直在派人找他,我很担心他被母后找到!”慕容青身后,刚去内室拿账本的贺兰馨儿走了出来,看着慕容青有些气愤,指责她道:“大小姐就要嫁给我们代王,莫非心里还有别的想法不成?”慕容青回头见是贺兰馨儿,刚开始还担心了一下,转念一想,也不再当回事。她就当没听到贺兰馨儿的话,再次问宇文樱说道:“秋生可还好?”宇文樱点了点头,再眼神示意她看看贺兰馨儿。慕容青知道张秋生无碍,大松一口气,回头看贺兰馨儿满脸怒容,只无所谓地说道:“此事你们代王又不是不知道,你教训我干什么!”贺兰馨儿满脸诧异,只问道:“代王知道你喜欢别的男人,他还愿意娶你?”慕容青满脸得意,反问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娶我?我是父王嫡女,慕容部的公主,拓跋什翼键有什么理由不娶我?”贺兰馨儿听了这话有些沮丧,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只冷冷地说道:“大小姐说的对,是妾失礼!”宇文樱早就看不下去慕容青这么戏弄贺兰馨儿,无奈地笑了笑,这才说道:“馨儿,你别听她胡说!有些话,小舅舅一直不让我跟你说,现在看来,我若再不跟你解释清楚,你心里还不知道该怎么误会小舅舅了。”说了这话,她将拓跋什翼键的全盘计划仔细说给贺兰馨儿听,后者听完之后一脸难以置信,愣了半天。慕容青看她呆愣的样子扑哧一笑,直说道:“四嫂,她这是高兴傻了?”听了这话,贺兰馨儿才相信,转念间又呐呐地说道:“阿樱,你别跟我开玩笑!”宇文樱也忍不住跟着慕容青一起笑了,直说道:“我看你真是突然高兴傻了,只可惜小舅舅看不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等回头你回了代王,在小舅舅面前记得还是要装成这副样子才行,省的他怪罪我将他准备给你的惊喜毁了!”贺兰馨儿突然一声大哭,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只搂着宇文樱,抽噎地说道:“阿樱,谢谢你!”宇文樱看着自己眼前这两个即将都要获得幸福的女人,内心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其实她的幸福也在手边,只是她不知! 第127章 局中局 慕容青自那晚和张秋生的书信被收走之后就被段王后下令关在自己屋里,不让她踏出房门一步。眼看慕容青这十来日就跟没事人一样安静在自己屋子里看书吃饭睡觉,段王后气急了,却又毫无办法。她看了看段锦漓,没好气地问道:“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传回来?”段锦漓摇了摇头!段王后气得狠拍了一下桌子,直接训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办事的?过去十天了,连找个人都找不到?”段锦漓忙安抚道:“母后,青儿的事不能声张,咱们也不能直接去找户籍官查证,龙城又这么大,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叫秋生的,光靠那些人暗地打听,还要不引人怀疑,确实不易!先前倒是找到了几个叫秋生的,要不不会写字,要么字迹对不上。”段王后听到她这些话更加生气。段锦漓忙提议道:“其实,与其咱们这么大海捞针,不如直接从青儿身上下手,从她身上套话,大概会更加容易些。”段王后直接摆了摆手,气愤地说道:“你这是什么办法!青儿她是我生的,她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她若是执拗起来,你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改变主意?光就说这些年,我一再让她不要和老五他们来往,她哪次听过了?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那帮人尽快找到那个秋生!”她说了这句,再看段锦漓更觉得她愚蠢,认识到这个事实,让她心里更加生气,只无力地对她说道:“你先下去!等有消息了再过来通知我!”段锦漓悻悻退下了,刚走到门口方才脸上的恭敬早就不见,心中冷笑道,“当年利用我的时候毫不手软,如今轮到自己亲生女儿,却诸多顾虑!姑姑你既然这么偏心,做侄女的推你一把就是!”她走到慕容青的院子,门外看守的人见是她,自然放行。她推了门进去,却见慕容青正坐着看书,忍不住讽刺道:“青儿你倒是坐得住,都这时候了还能静下心来看书!”慕容青见是她,冷笑一声,直说道:“我没做亏心事,也没害人之心,为何坐不住?倒是你,两样都占全了,才静不下心吧!”段锦漓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看着慕容青,同情地说道:“已经过去十天了,你以为你的那个秋生如今还安然无恙?母后早就派人找到了他,连笔迹都确认无疑,如今正在天牢里关着呢!”慕容青只当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大笑两声,直问道:“吓唬谁呢?你们若真的已经找到了他,你还有时间来我这儿耀武扬威?”段锦漓做出一副痛极了的表情对慕容青说道:“那个秋生早就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母后命人把他往死里打,一鞭子抽下去皮开肉绽,看得我都觉得疼!他疼得晕过去好几次,这不,刚才又晕了一次,这次用冷水怎么泼都泼不醒,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有空过来。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如你猜一猜为什么母后不直接杀了他,而是要折磨他?”眼看慕容青还是不信,也不回答自己的话,段锦漓直说道:“其实母后也就是想知道你和慕容恪他们背后在策划什么!你是她亲生女儿,总不能对你用刑逼供。既然从你嘴里得不到消息,她就只能希望从那书生嘴里撬出来一些话。想不到你那情郎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倒还挺扛得住打,折磨了一天一夜还死咬着不说!”慕容青冷笑道:“接着你是不是要跟我说,如果我想让他免受皮肉之苦,最好还是早些跟母后坦白一切?”慕容青说完这话只盯着自己的书,再也不看段锦漓一眼。段锦漓见自己意图被看穿,知道慕容青不会再上当,也不屑再与她有口舌之争,只最后威胁着说道:“既然你要看着他死,他又不愿意开口,那我现在就去跟母后说,直接将他打死就是!反正不管愿意不愿意,你总归还是要嫁去代国!等他死了,再也没有人知道你们的丑事,于你联姻并无影响,我们自然也无需担心。”说了这话,段锦漓嗤笑一声,出了门去!段锦漓刚出去,慕容青就放下了书,满脸担心。她想将情况告知四哥和六哥,让他们赶紧派人将张秋生接去将军府或是都尉府保护起来,可惜如今被困在王府,她不止出不了门,连找人递个消息也不成。中午,又有丫头来慕容青院子给她送饭。门外守着的两个丫头看她面孔有些生,忙拦住了她,直问道:“怎么今日不是秋儿送饭?”那丫头一脸镇静回答道:“秋儿姐姐今天病了,才让我替他过来。”那两人不疑有他,放了那丫头进去。那丫头进了屋忙关上门,小心将食盒放下之后,看了一眼门外,小声说道:“大小姐,奴婢是兰淑仪院子里的人,兰淑仪看王后突然将大小姐禁足觉得事有蹊跷,才派奴婢装成送饭的侍婢过来,大小姐可有什么话需要奴婢传达?”慕容青看着她满脸狐疑,直说道:“我跟兰淑仪一向没什么交情,她怎么想到派你来打听消息?”那丫头忙解释道:“不过是五少夫人觉得不妥,大着肚子去求兰淑仪,兰淑仪心疼她肚子里的孙子,这才揽了这活儿。”慕容青满脸喜色,再看了那丫头一眼,心里好好想了想,又接着问道:“好端端的,五嫂怎么会觉得不妥?”那丫头又看了一眼门外,着急地解释道:“五少夫人先前给大小姐下了好几次帖子,邀请大小姐你过去都尉府陪她说说话,都让王后以大小姐要绣嫁衣为由挡了回去。先前五少夫人每次请大小姐去都尉府做客,大小姐可从来没有拒绝过。况且她也知道大小姐并不想嫁去代国,更会自己绣嫁衣代嫁,这才发现了不对劲。”慕容青这下彻底相信了,忙说道:“你等着!我写张纸条给你,你回头让兰淑仪派人送到都尉府去,五少夫人看了纸条就会明白我的意思。”她说了这话,拿过纸笔匆匆写下十来个字,将纸条折好,交给那丫头。那丫头拿过来,谨慎藏到自己袖子里,忙说道:“奴婢是将秋儿打晕了才混进来的,估计一会儿她该醒了,奴婢要立刻将这纸条交给兰淑仪才好!还请大小姐不要担心,万事有我家兰淑仪和五少夫人,奴婢先行告退!”慕容青欣喜不已,忙点了点头。那丫头出了门来,小心翼翼,低下头不看门外守着的两人,自回去复命。为防有人跟着,她弯了好几条道,看到不远处已有人在等着自己,一脸欣喜,忙加快步子。等着的那人听到身后有动静,忙回过头来,并非她口口声声所说的兰淑仪,却正是段锦漓!那丫头将袖中藏着的东西交给她,笑着说道:“正如夫人所料,大小姐起初还有些起疑奴婢的身份,等奴婢照夫人的吩咐跟大小姐说了,大小姐就完全相信了奴婢!”段锦漓眼神示意身后的侍婢给了那丫头一包银子,又笑着警告道:“拿了银子就将嘴闭严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该知道分寸!”那丫头高兴接过那包银子,忙恭敬地应道:“奴婢明白!”说完这话,那丫头连忙退下。段锦漓满脸得意地将那纸条打开,看完之后,直接将那纸条揉成一团,生气离开!她带着人刚离开不久,不远处一棵大树后走出来一人,将那纸团捡起来,展开一看,那纸条上分明写着:段锦漓,想套秋生的消息,你做梦!被段锦漓收买的那丫头急忙回了兰淑仪的院子,刚进院子,就见到自家主子已经在等着,有些心虚,忙恭敬行礼。兰淑仪看着她,对自己身边伺候的婆子吩咐道:“将这贱婢拖下去杖毙!”她吩咐完这句,那丫头嘴里就被塞了东西拖了下去。……当天下午都尉府内,段瑶看着宇文樱,还有些心有余悸,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忙说道:“娘方才让人传了纸条过来,王后确实知道了秋生之事。这次险些出了岔子,还好四嫂你早想到让四哥将张秋生送到安全的地方!” 第126章 不想要孩子 第二日,宇文樱张开眼睛,眼看靠在自己怀里的慕容楷连睡着了还带着笑,她忍不住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她这一动,慕容恪知道她醒了,忙搂着她,轻声问道:“今日你怎么醒这么早?”宇文樱这才发现自己右边还躺着慕容恪,忙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去,轻声嗔怪道:“有孩子在,你注意些!”慕容恪只小声说道:“楷儿还睡着呢,不用担心!”慕容楷突然睁开眼睛,奶声奶气喊道:“爹爹!”听他这声音,半点睡意都没有,慕容恪立马坐起身,直问道:“你早就醒来了?”慕容楷点了点头!昨夜他睡得早,加上换了个陌生地方睡觉,今早他确实醒得早。等他一睁开眼睛,不止看到姨姨正搂着自己睡觉,爹爹也在旁边,瞬间只觉得开心得不得了。明明他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为了不吵醒他们,他可是一直在装睡。知道慕容楷装睡之后,慕容恪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方才老老实实,不曾做点什么。思及此,他安心了,直接又躺下了。慕容楷当然不知自己爹爹心里想着什么,只抱着宇文樱,开心说道:“姨姨好,跟姨姨睡!”宇文樱看他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又在他可爱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直接说道:“以后姨姨都跟楷儿一起睡,好不好?”慕容楷正要笑着点头,慕容恪忙说道:“楷儿一直自己睡,如今都四岁了,更不该再跟你一起睡!”宇文樱看慕容楷失望,忍不住说道:“楷儿高兴就好!我长到七岁的时候还经常跟我娘一起睡呢!”说完这话,宇文樱抱着慕容楷起身。慕容恪不禁抱怨道:“你跟楷儿睡,我怎么办?”说了这话,宇文樱才反应了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红着脸,帮慕容楷穿好了衣服鞋袜,让人进门伺候他梳洗,自己跟着慕容恪回了主屋。刚进门,宇文樱红着脸说道:“要不你回前院去睡?昨日听了馨儿一句话我才想起来,你天天睡在我院子里,我要是有了宝宝怎么办?我现在还不想有宝宝!”慕容恪这两个多月一直担心她再次动摇,只恨不得她马上有了自己的孩子才好,上个月听她说自己月信来了,他有些失望。如今听了这话他更加难过,叹了口气,直问道:“你不想怀我的孩子?”宇文樱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不想现在要孩子!敏儿再过一个多月就该生了,馨儿只怕也快要走了,这个时候我若是有了身孕,这院子里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慕容恪直说道:“你若只是担心这院子里没人管事,大可不必!”宇文樱想了想,又说道:“怀孩子要十个月,我只是看敏儿整日挺着大肚子都觉得累,我不喜欢被束缚着……我怕累……而且你现在已经有了楷儿,敏儿肚子里也有一个……我若暂时不生应该也没有影响!”慕容恪听她说完这话,直接将她搂在怀里,安抚道:“你若是现在不想要孩子,那咱们等过些时间再要就是!”慕容恪默默拥着她,心里才明白,或许一直以来只是他自己以为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完全消除,他认为这个女人已经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再也不会离开。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她内心深处随时在准备着离开。宇文樱知道他懂,也不再解释。从慕容楷生辰那晚,宇文樱一直带着慕容楷睡。慕容恪接受她的提议,真的回了前院去睡,只是为了不让她院子里的人误会,每日都会去主院看他们。殷氏为了将军府的子嗣一向操碎了心,慕容恪刚在前院睡一两晚,她虽觉得奇怪,也没说什么。等连续再过了五个晚上,见将军真像是又回到前院的架势,她便首先忍不住了,直接跑到了后院,对着宇文樱劝道:“夫人一直带着小公子睡,总有些不便!小公子也四岁了,也该是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了!”宇文樱还欲解释,殷氏直接使出杀手锏说道:“夫人打心眼儿里宠爱小公子老奴自然明白!可夫人毕竟是后母,近些日子对小公子宠得太过,几乎只要小公子想要什么夫人就给,小公子提的什么要求,夫人也必定满足。后院人多嘴杂,早有人说夫人对小公子这么好,不过是使出捧杀的手段,想将小公子养得娇纵任性!”宇文樱有些不解,忙问道:“竟有人这么想?”殷氏这番话本就是瞎编的,哪里真有人这么说,为达目的,她也只能违心点了点头。宇文樱想起逸豆归当时就是在人前将自己宠上天,却也并非真心,如今后院中人会这么揣度自己,也属正常。宇文樱觉得有些冤枉,自己明明是真心疼爱慕容楷,而且慕容楷懂事,并不曾提过分的要求,不过是三岁的孩子,自己顺从他一些也不妨碍。思及此,她忍不住叹道,果真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想了想慕容楷,宇文樱有些为难,忙对殷氏说道:“我答应了楷儿以后陪着他睡,如今让我反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就怕回头又有人说我这个后母说话不算话!大娘若觉得我这般做法实属不妥,你且将这些道理跟他解释一番就是。若是楷儿同意了,我今日就回主屋睡!”说了这话,宇文樱叹了一口气,将这个难题交给了殷氏。殷氏倒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等宇文樱到了晚上去慕容楷那屋子,才刚试探着问要不要跟自己一起睡的时候,慕容楷连忙摇了摇头,自己一个人乖乖睡了。宇文樱回了主屋,一个人在床上躺着,总觉得难以入睡。上次中秋宴上,听到段瑶笑自己很快就会有了孩子,她还没想太多。前几天馨儿的话,却突然让她惊醒,因此这几天一直烦闷不已。她要是真怀了孩子,若是女儿还好,假若是个儿子,莫非也要跟慕容家那些儿子们一样,跟自己的亲兄弟争抢?她抚着自己的肚子,算了算日子,自己的月信推迟了两天。这几日她一直戴着月信带,也没有动静!她心中有些担心自己这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宝宝。自己若真是已经有了身孕,只求上天保佑,是个女儿就好。她刚这么想着,突然只觉得下腹一阵酸胀,接着感觉有东西流出,这种熟悉的感觉突然让她欣喜若狂,她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月事带,到了屏风隔断后换上。欣喜之余,她更加笃定自己现在根本就不想怀孩子。只是自己是不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要慕容恪的孩子,她却不知道了。自己已经是慕容恪的人了,若真的是不想给他怀孩子,莫非竟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还想着要走不成?她和慕容恪最近这些日子过得很幸福,可她总觉得这幸福不长久,更觉得如今的生活像是缺了什么。她恍惚间觉得将军府并非自己的归宿,她早晚都要离开,可是她离开的理由是什么?她越想越想不通,总觉得自己好像落下了什么没考虑进去一样,围绕着这个记忆深处的空白点堆积出来的疑惑越来越多。 第131章 天命难违 “放开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黑夜中,贺兰馨儿突然发出的声音让原本就没睡熟的宇文樱直接惊坐起身。靠着床边打盹的塔娜听了这话也立刻被惊醒,忙伸手探了探贺兰馨儿的额头。还好,只有少许发热,症状轻!塔娜大松了一口气。贺兰馨儿在床上挣扎地厉害,嘴里还念念有词,宇文樱走过去见她神色痛苦额上却并无汗,心知不妥。“去东厢房把大夫叫过来,馨儿像是感染风寒了,先前吃的药只怕没压住!”塔娜听了她的话慌忙去叫大夫,宇文樱倒了杯热水,轻轻将贺兰馨儿唤醒。“馨儿,喝口水!”贺兰馨儿无力地摇了摇头。宇文樱坚持说道:“不渴也要喝!”眼看贺兰馨儿又摇了摇头,宇文樱忙低声劝道:“你伤风了,喝些热水出出汗,能帮着驱散风寒。”宇文樱直接走过去扶她起身,贺兰馨儿忍不住呼痛。“对不起馨儿!我一时忘了感染风寒会头痛身痛,手重了些。”她端起杯子,递到她嘴边,贺兰馨儿并没喝水,径直躺下,刚躺下又开始流泪。宇文樱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更加难受,却不敢在她面前提下午发生之事,只替贺兰馨儿擦了擦脸上的泪,轻声安慰道:“馨儿,你要保重身体,一切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贺兰馨儿只无声流泪,并不答话。大夫过来把脉之后,开了方子便让塔娜和他一起去煎药。两人又是沉默,贺兰馨儿默默流泪,宇文樱一边跟着她默默流泪,一边拿着丝帕默默替她将泪擦了去。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贺兰馨儿终于不再流泪,只小声问道:“阿樱,张秋生如何了?”眼见她终于开口说话,宇文樱心里放松了些,忙用手背擦了自己的眼泪,直说道:“青儿去了世子府,夫君也去了,他们一定会救下他!”贺兰馨儿只凄凉地说道:“进了世子府,他们定不会放过他!是我对不起他!”“跟你没关系,不要往自己身上揽,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灭绝人性!”宇文樱说了这话,看贺兰馨儿一脸悲伤,直劝道:“馨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你只需养好自己的身子,等夫君他们将张秋生救下了,你马上就能嫁给舅舅了。”听了这话,贺兰馨儿嘴里小声念叨着:“我不会嫁给他了……”宇文樱看着她,坚定地说道:“馨儿,发生这样的事不是你的错!小舅舅不会介意,他真的不会介意!”眼看贺兰馨儿又开始流泪,宇文樱直说道:“小舅舅跟我说过,他后悔当初没有珍惜你,他很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弥补。于他而言,你若能嫁给他是他这一世最大的福分。你忍心让他失望?你忍心让他失去自己的福分?你忍心让青儿和张秋生失望?”贺兰馨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汝阳候给他批命之时说过,若执着过去她必不得善终,她以为她能改变命运,却忘了自己注定不会幸福!贺兰馨儿吃了药之后又睡下了,宇文樱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雪,等着慕容恪带回好消息。慕容恪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回府,他刚进屋,宇文樱就迎了上去。慕容恪接连后退,忙说道:“我身上凉,小心把寒气过给你了!”宇文樱并不在意,只满怀期待看着他,轻声问道:“张秋生可还好?”慕容恪毫不犹豫点了点头,宇文樱听了他这话,终于笑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慕容恪看她满脸疲态,有些生气,“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你一晚上没睡?”宇文樱又打了个哈欠,忙解释道:“我睡到半夜才醒的,一直等着你的好消息呢!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我现在就回去睡觉!”她吩咐贺兰馨儿院子里的侍婢都看紧一些,若她有事第一时间去主院通知自己过来。一切吩咐完毕,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穿好斗篷跟慕容恪一起回了主院。慕容恪虽也是一晚上没睡,却毫无睡意,奈何实在拗不过宇文樱,只得跟她一起补眠。床上两人都难以入睡,宇文樱只轻声问道:“四郎,张秋生可还好?”她说了这话,忙又补充道:“我要听真话!刚才在馨儿院子里,我信了你的话不过就是不希望馨儿再担心内疚。如今就咱们两个人,你实话实说就是!”慕容恪叹了口气才回答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昨晚他被拷打致死,已经秘密埋了!”他说了这话,起身一看宇文樱,又哭了。他一时心疼,搂着她,小声说道:“阿樱你听话!不能再哭了!你如今哭得眼都肿了,让人看见了更该怀疑了。”宇文樱直哭道:“张秋生死了,馨儿也不想再嫁小舅舅了,我哪里还用担心人怀疑!”慕容恪叹了口气,替她擦了脸上的泪,轻声安慰道:“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么糟糕,此事过后青儿更不想成为联姻的工具,她昨晚跟我说了,哪怕张秋生死了,她也愿意成全小舅舅和馨儿。”“可是馨儿她现在不想嫁给小舅舅了,昨晚她亲口跟我说的……”“事情昨日才发生,她需要一些时间去忘记,等到明年二月,她可能就想通了。”宇文樱听了他的劝,只希望贺兰馨儿能早些养好身子就好。宇文樱这一觉睡到中午才起,等她睁开眼睛,身边早已没了人。她吩咐人进来伺候梳洗过后,尔朱氏进来了,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给她过目。宇文樱拿过来看完之后,有些惊讶,忙问道:“现在这么跟罕井说,不会有些早?”尔朱氏忙说道:“公主,老奴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昨日那场雪下得大,听说有些人家连房顶都塌了,城中得了风寒的人数不胜数,还冻死了好些人。这个时候病人多,真要有谁吃了善仁药房的药不见好,或是直接去了,咱们也好趁势将善仁药房封了。罕井以为公主开始给将军下毒了,也不会过多挣扎,只怕直接就跑回紫蒙川回家过年去了。”宇文樱一想她说的有道理,直接让其木格将信给送了出去。只是,她听了尔朱氏的话之后,更加担心贺兰馨儿的身体,又让人叫了两个大夫进府。今年龙城降雪比往年晚,却比往年都大。接下来几日,雪下得更大,积雪处的雪都能直接没过膝盖了。城中得了风寒的人越来越多,每日都能听到又有人病死了的消息。腊月二十,转眼快要过年了!将军府内贺兰馨儿的病越来越严重,不止迟迟不见好,每日还直喊头痛,一旦大咳上来,止都止不住。宇文樱看贺兰馨儿病情不见好,忧心忡忡,又找了好几个大夫上将军府看症。几位大夫一致诊断乃是风寒袭肺,开了祛风散寒、宣肺止咳的药却依旧不见疗效,贺兰馨儿越来越嗜睡,渐渐神志模糊。腊月二十四小年夜,贺兰馨儿陷入昏迷,不省人事。几位大夫摇了摇头,直说道:“贺兰夫人的病只怕没救了,府上还是早些做好准备吧!”他们说了这些话就背着药箱准备走了。宇文樱拦住那些人不让走,怒极了直骂道:“你们这些庸医!她现在明明还好好活着,你们怎么能放弃?若治不好她的病,我叫我家将军直接将你们医馆给封了,让你们这辈子再也没法做大夫!”那些大夫不敢得罪宇文樱,却真的再想不到办法,只得向慕容恪求救,“将军、夫人,并非我等不愿救治贺兰夫人,只不过凡是风寒陷入昏迷的病人几乎就没有救回来的希望。如今城中病人本就多得照看不过来,还请将军和夫人早些让我等回去,多救治几人也算是为这位夫人积些阴德了!”宇文樱听了这话跑到床边直流泪,那些大夫自然抓紧了机会赶快离开。宇文樱坐在床边,大哭出声,“馨儿,你醒醒……马上就要过年了,外面可热闹了,你若是现在醒过来了,我一定带你去瞧瞧……馨儿,你醒醒……”一旁伺候的塔娜和乌兰听了这话也哭得满脸泪水。一整晚宇文樱守在床边不敢去睡,只劝了慕容恪回去,“青儿那儿还需要你!”第二天白天,贺兰馨儿依旧没醒,直到晚上才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上去神智清明了不少。她看着床边的宇文樱,笑着小声问道:“阿樱,现在什么时辰了?”一旁塔娜见她醒了,心里高兴,忙抢答道:“夫人,戌时刚过!”贺兰馨儿笑了笑,轻声说道:“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急躁!”她说完这话,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握着宇文樱的手,冲她笑着说道:“塔娜性子急,容易得罪人!你能不能答应我,往后让她伺候你去?”宇文樱拼命忍住了没哭,将她的手又放了进去,替她掖好被子,小声说道:“她是你的人,自然是要伺候你的,我要了干什么?”贺兰馨儿只淡然说道:“阿樱,我只怕要去了!我知道你心地好,定会答应我!”宇文樱只流着泪说道:“你别胡说……谁答应你了!你若担心她……就等自己身体养好了再护着她就是……我可不会帮你!”她说了这话,连嘴唇都在颤抖,却只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阿樱,趁我现在还醒着,你让楷儿过来见我一面可好?我想见见他!我怕再不见他一面,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宇文樱咬着唇,示意了塔娜出去将慕容楷叫过来。贺兰馨儿挣扎着起身,从被子里伸手出来,握着宇文樱的手。眼见宇文樱又要将自己的手放进被子里去,贺兰馨儿忙说道:“阿樱,最后一次了,就让我握着你的手走吧!”宇文樱泪流得更凶,忍不住哭出声,贺兰馨儿却自顾着说开了。“阿樱,你还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起对你对你改观的吧?那次楷儿生病了,你跟着我照顾了他一夜,第二天早上我让你喝粥的时候,你却对我伸了伸舌头,说你咬到舌头了疼得很,那个时候我看着你,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我以前养过的一条小狗,真真觉得你就像那条小狗一样可爱!”她说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宇文樱只抽噎着说道:“不许你骂我像小狗!”贺兰馨儿又笑了笑,接着说道:“你这个人刚开始看着让人讨厌,后面才知道你心地比谁都好。你一开口就能让人笑,看着你笑,让人心里都跟着暖了。我自来了龙城就不曾开心过,可是自打认识了你,和你成为了朋友,我觉得日子有趣了不少。每日只和你聊天,看着楷儿一天天长大,我就很满足……”她说到这儿突然又大咳了几声,喘了好一会儿才又平静下来,有些着急地问道:“楷儿怎么还没来?”宇文樱替她抚着后背,忙安慰道:“派人去叫了,马上就过来了!”她说完这话,赶紧去倒了一杯温水给贺兰馨儿喝下。慕容楷很快进来了,径直脱了鞋爬到床上,看着贺兰馨儿甜甜一笑,高兴叫了一声:“姨姨!”贺兰馨儿绽出一抹笑,宇文樱含泪握着她的手,抚上慕容楷的小脑袋。“楷儿整天都来看你,他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如今他又新学会了几个字,一直等着写给你看呢。”宇文樱说了这话,慕容楷更加高兴,拿出袖子里的收着的那张纸,展开那张纸,他指着上面的字开心地念道:“姨姨!娘!”贺兰馨儿忍不住流泪,宇文樱哽咽地对慕容楷说道:“楷儿……给姨姨磕头,叫一声娘!”慕容楷认真地照做了,起身时已是泪流满面,他走近贺兰馨儿,用自己的小手替她擦泪,直说道:“娘不哭!”贺兰馨儿将他搂在怀里,流泪不止。突然她又一阵咳嗽,只断断续续说道:“让楷儿……出去……”宇文樱哭着将慕容楷从床上抱起,任凭他如何哭闹,坚持将他交给了屋外的乌兰。床上贺兰馨儿一阵大咳之后更加虚弱,又陷入昏迷之中。门外有人猛地推门进来,却正是慕容青。她走到床边,看贺兰馨儿已不省人事,直说道:“贺兰馨儿你起来!段锦漓她这么害了你,你怎么能让她得逞?你若嫁给了代王,做了代国的皇后,你就能让害你的人付出代价,将她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加倍地讨回来!”听了她这话,贺兰馨儿陡然睁开眼睛,不复刚才的死气沉沉。她挣扎着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交给了慕容青。“大小姐,请你记得帮我将这玉佩交给代王。一定要告诉他,这一世我最大的幸福就是认识了他……还爱上了他!即使苍天不给我和他相守的机会……我死而无悔!”说完最后这句话,贺兰馨儿闭上眼睛淡然一笑,再也没有醒来!……腊月二十九,慕容恪听了宇文樱的建议,将贺兰馨儿葬在了拓跋玉儿旁边。贺兰馨儿的丧礼准备得简单,却依旧轰动全城,只因之前一直在外云游的慧能大师刚回了泽心寺,不止为龙城百姓祈福,还专程于她下葬之时为她超度。人都散尽了,宇文樱还望着簇新的墓碑出神,慕容恪站在一边陪着她!“阿弥陀佛!生死有命!还望施主节哀顺变!”宇文樱转过头,看正是慧能大师站在自己身后,她只愤怒地走近了慧能,快速地说道:“大师说这世上有佛,我却觉得没有!馨儿心地善良,整日潜心拜佛,换来的却是早死的结局,反观害了她的坏人却活得逍遥自在!根本就是天不开眼,才让好人短命,坏人寿与天齐!”慕容恪听了这话,忙拉住她,小声说道:“阿樱,不要这样!”“诸事天定,施主何苦执着!她命中注定过不了今年,就算施主意欲为她改命又如何,终归还是天命难违!”宇文樱更加生气,挣脱了慕容恪,对着慧能直说道:“照大师这么说,芸芸众生什么都不需争取,只都活着等死就是!天命难违又如何?大师早已摆脱人间爱恨,自然说得轻松!世人都觉得人定胜天!若大师你也如我这般俗人凡胎,提前知道了自己关心的人命中有此一劫,莫非大师你不会想办法让她避了过去?”慧能听了她的话,内心一震,面上还是平静地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节哀!”他说了这话,自己先行离开。宇文樱还欲与他理论,却还是被慕容恪拉了回来,只望着贺兰馨儿的墓碑出神。慧能已走远,转身之际,他再看了一眼雪中拥立着的二人。他未成佛,也是俗人凡胎,自然也曾想篡改天命,却终究天命难违! 第130章 秋生之死 将军府东院内,宇文樱看着贺兰馨儿终于入睡才退出内室。一出门看到慕容恪,眼神中带着期盼。慕容恪朝内室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出去说!”二人推门出去,慕容恪直说道:“张秋生被抓到了世子府!”宇文樱听了这话,眼泪登时流了下来,搂着慕容恪,不禁在他怀里大哭出声。“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跟馨儿一起去,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出去!我明明心里觉得不安,我应该坚持跟着她,我不应该只派别人去。要不是因为我没去,段锦漓不会害了她,更不会问出张秋生的藏身之处。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和张秋生。都是我害了她……”慕容恪抚着她后背,忙安慰她道:“这不是你的错!”宇文樱抬起头哭得更厉害,“就是我的错!小舅舅明明说了不要让馨儿知道,可是我还是告诉了她……汝阳候也提醒过我馨儿会出事,我不止没听进去,还自以为是……”慕容恪看她这个样子,心中不由得一疼,只搂着她,轻声说道:“你不要把所有的错误都揽上身,事情发生了你也不想,这不是你的错!”宇文樱拼命挣脱他,大声哭道:“他们四个人马上就要幸福了,却因为我一个人毁于一旦……是我害了他们,都是我一手造成……我心里很难受……我很后悔……我很内疚!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在这儿哭!你若想让我好过一些,就不要再安慰我……你帮他们骂我一顿,或者你替他们打我吧。我现在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在被油煎火烧一样,我宁愿受苦的那个人是我,也不希望他们是被我所害……我对不起他们所有人……”她说了这话,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慕容恪忙上前拦住她,低声呵斥道:“你不要再发疯了!我说了,这些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再怪你自己!”慕容恪搂着她,接着低声说道:“馨儿刚睡下,你这样会吵醒她,她看到你这么怪责自己,只会更加伤心。”宇文樱听了他的话只敢放低了声音再哭!她低声抽泣道:“我对不起馨儿,更对不起小舅舅,我还对不起青儿和张秋生,他们都是我害的!”慕容恪叹了一口气,低头擦干她脸上的泪,小声安慰道:“阿樱,听话!不要哭了,你现在怪自己也于事无补!如今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在想办法补救!”宇文樱听了这话,果真止住了眼泪,抽噎着问道:“有……什么办法?”慕容恪看她终于不再哭,心里松了一口气,直说道:“二哥拼命从中阻拦,不过也是担心馨儿代替青儿嫁给小舅舅之后,联姻于他并无好处。当初小舅舅离开龙城之前和青儿签了契约,里面明确写了若能让馨儿代嫁,在他有生之年定一直与慕容部交好。我派人将张秋生被抓一事告知了青儿知道,让她带着契约书去找二哥,想必她此时已经在世子府了。”宇文樱不由得还是担心,直问道:“世子会同意吗?”慕容恪笃定地说道:“既能获得一个盟友,又能成全青儿,相信他会同意!”宇文樱这才放心了些,搂着慕容恪,小声哭道:“谢谢!”慕容恪叹了一口气,抚着她的后背,直说道:“傻丫头!青儿是我妹妹,我也希望她幸福,哪里需要你跟我说谢谢!”他扶起宇文樱,看她神色疲惫,忙劝道:“你今日也累了,先回主院好好休息!等明早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好了!”宇文樱摇了摇头,朝房门口看了一眼,“今晚我想陪着馨儿!”慕容恪陪着她一起进去,将她扶到软榻上躺下,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低声说道:“阿樱,你无需担心!还有,不要再怪自己了,他们也都不会怪你!”宇文樱点了点头,乖乖闭上眼睛!慕容恪出去之后,长叹一口气,匆匆往世子府赶去。世子府地牢内,慕容青赶到之时,张秋生浑身早已布满血痕,晕厥了过去。“秋生!”她唤了他一声,刚要走近,就被段王后命人拉开。她一把跪下来,对着段王后哭道:“母后,不关秋生的事,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主动找的他,求母后你放过他!”段王后嗤笑一声,反问道:“放了他?好让你们私奔?再让贺兰馨儿那个贱人顶替你的身份嫁给代王?”慕容青也不再隐瞒,只流着泪说道:“母后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我也实话实说。代王答应了我,只要让贺兰馨儿嫁给他,他会成全我和秋生。”段王后听了这话,一阵愤怒,大声怒喝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段王后怒喊出了这句之后,气得说不出话来。世子慕容儁忙接着说道:“青儿,你嫁去代国联姻,担负着维护两部和平之责,若让贺兰馨儿替了你,怎么能确保两部和平?”“怎么不能确保两部和平?贺兰馨儿若顶替了我的身份,她就会是我慕容部名义上的公主,若真的只需要我嫁过去就能维护两部和平,她有了公主之名,为何不可?”慕容青说了这话不禁冷哼一声,直说道:“二哥不过就是怕贺兰馨儿嫁给代王之后,得不到他的支持而已,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她说完这话,拿出袖中收着的东西交给慕容儁。慕容儁看完之后大惊失色!慕容青不禁感叹道:“当初代王坚持要与我签订此契约的时候,我还觉得他小人之心才多此一举。想不到不是他心思深沉,而是我太过天真。我以为我最亲的家人会成全我的幸福,却不知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眼看段王后和段锦漓拿过那封契约书在看,她流着泪直问道:“怎么样?看清楚了吗?拓跋什翼键在那上面盖的不是私人印章,而是实实在在的代国国印!你们若只是担心他以后不会帮二哥,大可不必。若你们担心父王知道,不知如何向父王交代,那更不必。待贺兰馨儿嫁给他之后,他自会给呈上一封请罪书,承担全部责任。你们若担心惹祸上身,只需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如今父王已经答应了亲自送我到边境,二哥连送嫁都不必去,连最后的一点小小麻烦都省了。”她说完这话,擦了擦泪,走向慕容儁,“二哥,你最懂权衡利弊,如今你知道了,我能给你带来的东西,贺兰馨儿一样可以。她甚至能比我做得更好,代王爱她,你若成全了他们,他会记得你的人情!”眼看慕容儁有些犹豫,段锦漓心里却惊吓不已。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心里有了些底气,对着慕容青直说道:“青儿,你这东西若是早些拿出来只怕有用,如今却是不行了。今日下午,无论我怎么折磨贺兰馨儿,她都不愿意交代张秋生的下落。她一再嘴硬,我只能用了一些非常之法让她开口。如今她早已是残花败柳,代王定不会再愿意娶她。况且,她心里该是恨透了我们,绝不能让她嫁给代王。你若能嫁给代王,自然一切都好。你若还想李代桃僵,只怕就要换人了!”段锦漓说了这话,直接躲在段王后身后。慕容青看着她,难以置信,只大声问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慕容儁将她从段王后身后拉出来,也气愤地问道:“你不是说只是吓了她几下她就说实话了,你到底干了什么?”段锦漓直捂着肚子,小声呼痛。段王后看不下去,扶着段锦漓,直说道:“锦漓如今身怀有孕,你们不要为难她!我倒觉得她这么做并无任何不妥,不过是为了帮儁儿你找出这张秋生的下落,也是担心青儿你被人蒙蔽。凭贺兰馨儿这么低贱的身份,还已经嫁过一回,竟然还想着顶替青儿你的身份嫁给代王,她哪里配?既然她罔顾自己的名节,锦漓成全了她有何不可!”慕容儁兄妹二人听了这话,同时叫了一声“母后!”只不过慕容儁是气急败坏,而慕容青则是彻底失望。慕容儁叹了口气,对慕容青说道:“青儿,此事我事先并不知情,还请你不要怪罪二哥。事已至此,二哥也帮不了你了,你就等着嫁给代王吧!”慕容青因为她这一句话,彻底瘫倒在地,搂着地上血迹斑斑的张秋生。陷入昏厥的张秋生慢慢醒转,好不容易睁开眼,缓缓喊了一声:“青……青儿……”那声音几不可闻,他说了这话,却也再没有了力气,只缓缓又闭上了眼睛,慕容青看着他哭得不能自已!“若我告诉你们,即使贺兰馨儿已经这个样子,代王依旧愿意娶她,二哥该当如何?”慕容恪突然出现在地牢门口说了这话,将段锦漓吓一大跳。慕容恪看着慕容儁,坚定地说道:“代王与我说过,他只想娶贺兰馨儿,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愿意娶她。有了这句话,不知二哥是否还愿意成全他们?”说了这话,他看了段锦漓一眼,直说道:“若二哥担心他计较今日下午之事,我自会帮你解释!他若知道此事你事先并不知情,定不会怪罪于你!”段锦漓听了他的话,忙抓住慕容儁的衣袖,有些惊慌地说道:“夫君,你不要听他胡说!代王若真的那么爱贺兰馨儿,怎么可能不追究?”慕容恪只平静地补充道:“小二嫂说得有理!所以我说的是代王不会怪责二哥,却没说不会怪责你。还请二哥现在给弟弟一个答复!”慕容儁看张秋生喘得厉害,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他有些不忍,直说道:“四弟,还是算了吧!张秋生只怕活不长了!青儿想嫁给他只怕也不可能了!”地牢里众人沉默,张秋生停止了最后的喘息,彻底安静下来。慕容青抱着他的尸体大声痛哭! 第129章 计划暴露 <!-- 标题下ad开始 --><!--go-->&nb<!-- 翻页上ad开始 -->&nb<!--go-->&nb当晚,宇文樱将贺兰馨儿已经知情之事告诉了慕容恪知道。(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读▲≥书,.√.≧o&nb“你没看到当时馨儿笑得多开心,她听我说了小舅舅的计划,就只知道咧着嘴笑了,看到她那个傻样子,我也忍不住想笑!”&nb慕容恪看她兴奋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直说道:“好久没看到你像今日这么开心了!”&nb宇文樱脱口而出说道:“今日喜事多,当然值得开心了!一想到只等再过几个月小舅舅和馨儿还有青儿和张秋生都能获得各自的幸福,我就替他们开心!”&nb说了这话,宇文樱又傻笑出声。&nb慕容恪看她开心,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虽然很快就能事成,现在却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知道的人越多,哪怕每个人只露出一点马脚,也容易引人怀疑,这些日子你别松懈,也记得提醒馨儿当心一些。”&nb宇文樱笑着点了点头。&nb第二天宇文樱去了贺兰馨儿院子,眼看她满脸洋溢着喜色。忙将慕容恪的话告诉她知道,贺兰馨儿觉得有理,自然听从,忙敛住你自己的欣喜。&nb宇文樱看她那样子,忍不住小声感叹道:“原来人高兴的时候果真喜色怎么都掩不住!看你今日异常地光彩照人!”&nb贺兰馨儿听她打趣自己,又忍不住跟着笑了。&nb接着几日,贺兰馨儿也只跟以前一样在东院教宇文樱一些管家事宜,只不过如今一个比之前教得更加力,一个比之前学得更加用心。&nb王府内慕容青算着日子,想着自己被关将近一个月,都尉府内大概早已有了张秋生给自己的信,忍了几天,她终究还是决定出府一趟。不料她到了门口正好碰见段锦漓。&nb“青儿,你又要出门?”&nb慕容青看段锦漓抚着肚子,满脸不屑,直说道:“母后都任我自由,莫非你还想管束我不成?”&nb段锦漓只笑着说道:“你可误会我了!你快远嫁了,也该多出去走走!”&nb慕容青直说道:“是啊!远嫁了好啊!正好以后都不用再看有些人虚伪的嘴脸!”&nb她说了这话,白了段锦漓一眼,径直出门去了。&nb身后段锦漓看着她,原先就没消除的怀疑更加强烈。&nb她若是没看错,刚才自己说起远嫁之事,慕容青神色间竟有些得意,眼中的欣喜完全盖不住。&nb段锦漓冷哼一声,看她满脸喜色掩不住,一副就要嫁给自己情郎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她真和拓跋什翼键两情相悦呢!&nb不屑之后段锦漓突然灵光一现!&nb慕容青。秋生,拓跋什翼键,此事还跟慕容恪有牵扯。&nb自己怎么忘了,将军府内还有一个贺兰馨儿!&nb他们这么高兴是为什么?&nb李代桃僵?&nb段锦漓想通一切之后大惊失色,她刚想进府将一切告知段王后,一想上次因为没找到秋生她一直生自己的气。此次只是自己的猜测,完全没有真凭实据,若是自己抓不到那帮人的把柄,平白无故又被教训一顿,得不偿失。&nb她犹豫一阵,终究没进王府。&nb十一月初二,前方传来加急快报,世子慕容率领前军师慕容评等攻至代国,燕军所到之处不见代国部众,世子已率军返回,月底可至龙城。&nb十一月二十五,世子率众回龙城,进攻代国一事暗中被传为笑话。&nb十二月初一。代国使节到龙城,带来千匹骏马为聘礼,正式求娶燕王嫡女慕容青为皇后,并传来代王旨意,明年二月将派大人长孙秩到龙城迎接慕容皇后。代国此举大大挽回慕容部颜面,燕王大喜,当即允诺将亲送女儿慕容青至边境。&nb世子府内,慕容前些日子一直满脸怒容,如今终于长舒一口气。&nb段锦漓抚着肚子,看他平静下来,心中明白正是自己将心中怀疑告知于他的好时候,便将自己所知的一切以及内心的猜测全部说给他听。&nb慕容听了她的话,满脸狐疑。&nb段锦漓眼见他怀疑,忙说道:“表哥,你这次攻代国一个敌人都没看见,只怕是拓跋什翼键早就收到消息,提前率众避去。代国的使节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你回来了之后再来,这个时候出现挽回了父王的颜面,父王不仅会同意将青儿嫁给她,还丝毫不会怪罪于他。他们嘴上说是为准备聘礼才拖得久了些,实际上只怕根本就是故意拖延时间。”&nb慕容听了这话直摇头,“他们若真打算李代桃僵,自然是越早行动越好,怎么还会故意拖延时间?”&nb段锦漓忙解释道:“表哥你别忘了,贺兰馨儿先前可就是代国王宫的侍婢,若真冒然让她顶替青儿的身份,到时候免不了被人认出来。代王拖延时间只怕就是要避免此事,如今他该是正忙着清理王宫吧。”&nb眼见慕容还有些犹豫,段锦漓忙说道:“表哥还是谨慎些为好!你想笼络代国,可若真是贺兰馨儿代替青儿嫁给代国,联姻意义何在?咱们必须阻止他们!就算他们并无此等计划,防患于未然总归没错!锦漓知道表哥为何犹豫,不过是看代王心中重视贺兰馨儿。可是表哥你别忘了代王是什么人!当年他能放弃贺兰馨儿迎娶小姑姑,还眼看着她跟着拓跋玉儿一起来了龙城。由此就可以看出,他知道孰轻孰重。更加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表哥你也是男人,应该知道,对一个男人而言,尤其是一个想成大事的男人,在权势面前,女人算得了什么!”&nb慕容听了这话彻底放心,一把将段锦漓搂在怀里。&nb眼看他要将自己抱进内室,段锦漓忙拦下他。&nb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面带羞涩,轻声说道:“表哥你不可胡来!我有了身孕!”&nb慕容望着她难以置信,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nb段锦漓看他毫无喜色,心里有些失望,忙解释到:“已经三个多月了,按日子算,应该是你出发去代国之前有的。此事我只跟母后说过!”&nb慕容看着她,很快敛住自己的情绪,笑着将她搂在怀里,一张脸沉得厉害。&nb将军府内,宇文樱正在贺兰馨儿院子里,看她情绪有些低落,忙劝道:“想必如今代国宫中有些事处理起来还需些时间,小舅舅才会推迟迎娶的时间。不然按照他心里着急的样子,只怕恨不得马上就将你娶回去才安心。”&nb贺兰馨儿勉强冲着她挤出一丝笑容,直说道:“我并没有怪罪他,只是我心里有些不安!我害怕他遇到麻烦,而且咱们这边有些太顺利,我总觉得会有大风浪。”&nb宇文樱见她担心,忙安抚她说道:“小舅舅足智多谋,代国他最大,你自然无需为他担心。至于咱们这边,本来就没有什么麻烦事,只要到了时间,将你和张秋生送去代国就是,你姑且放心好了。”&nb贺兰馨儿听了她的话,稍微安心了一些。&nb第二日,段锦漓来到将军府。说是上门来探望崔氏。&nb算日子,崔氏也就这几天就该发动了。段锦漓和崔氏一向没有交情,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过来,定是不安好心。&nb宇文樱本想直接将她赶回去,奈何她搬出段王后的话,说是自己如今也有了身孕,想着崔氏快要临盆了,向她讨要些怀孕生子的经验。&nb这借口简直就是个笑话!&nb段王后自己就怀过孩子,世子妃可足浑氏也生了世孙。她要讨经验问谁不行。按照她眼高于顶的性子,还偏偏跑到将军府来,还是找一个自己先前从未说过话的妾侍?&nb若有谁说她不是居心叵测,宇文樱还真不信!&nb这话谁都听得出来很假,偏偏宇文樱还只能把它当真话听。她脸上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丝笑,将她迎了进去,一直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生怕她磕着碰着了回头让将军府落人口实。&nb再想起几年前她害了表姐,宇文樱更是十分警惕地跟着她一起去了崔氏的西院。&nb到了西院,段锦漓还真就是问了崔氏一些怀孕之事,问完了话就要起身离开。&nb临走前,她看了贺兰馨儿一眼,对着崔氏说道:“三年前四弟妹提前发动,早产下楷儿,我还一直担心崔妹妹你也会受了刺激。想不到妹妹你是个有福的,怀着孩子平安过到现在。如今马上要临盆了,你也别松懈,更要注意一些!当初楷儿早产。身量小,竟能引发四弟妹血崩,妹妹你的孩子是足月的,更要小心防范。”&nb贺兰馨儿听她这话里话外不过就是在说拓跋玉儿死于非命,而且暗示是自己所害。再看崔氏被她吓得真有些担心的神色,她忍不住心中的怒气,直说道:“小段夫人有时间关心将军府子嗣,不如自己多小心防范!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人逃得过人间的惩罚。却逃不过上天的谴责。”&nb段锦漓听了这话恨得直咬牙,宇文樱却紧张得要命,忙走过去扶稳了她,直说道:“小二嫂你小心一些,如今你也有了身孕,当心身子,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母后该着急的!”&nb好在段锦漓听了她的话,也就站在原地怒瞪着贺兰馨儿几眼,接着怒极而去。&nb宇文樱见她走了,忍不住长舒一口气,看贺兰馨儿还在生气,忙劝道:“你跟她这种人置气干什么?刚才差点吓死我了,就怕她一个不妥直接像上次一样拼命拉着你的手,然后顺势坐在地上,说是你推了她。她真要在将军府出了什么闪失,到时咱们有理说不清。”&nb贺兰馨儿自觉自己冲动了些,也大叹了一口气。忙说道:“我看她颠倒黑白,一时太着急,说话就快了些。你也说了,她如今肚子里怀着世子的孩子,段王后可宝贝着呢,她可不敢拿肚子里的孩子冒险。”&nb宇文樱点了点头,又长长呼出一口气。&nb两人又安抚了崔氏一阵,接着命人将段锦漓刚才碰过的所有东西都撤下去才作罢。&nb当天深夜,崔氏发动!&nb因为慕容楷当年早产将军府措手不及。此次崔氏怀孕七个月之时,贺兰馨儿就将产婆找来了,一直在府上住着。&nb府上准备得妥当,加之崔氏生产顺利,第二日清晨孩子就生出来了,是个男婴。&nb度辽将军府二公子诞生,慕容恪为他起名慕容绍。&nb十二月初,将军府先夫人拓跋玉儿生祭。&nb前几次每到这个时候,龙城早已下了大雪。去她墓地路上并不好走,一般都是在祠堂内拜祭一番。&nb今年的第一场雪迟迟未下,只是每日天阴沉沉的。&nb眼看到了中午,雪还未下,贺兰馨儿想去拓跋玉儿坟前拜祭。&nb宇文樱想带着慕容楷和她一同前往,却被她拦下。&nb“阿樱,我还从未去她坟前看过一眼,等过几个月回了代国,此生只怕再无机会!你就让我一个人去吧,我想单独和她说说话!”&nb宇文樱听她这么说只得作罢,只提醒道:“这几天越来越冷,只怕快要下雪了,如今天黑得早,你路上小心!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回来!”&nb贺兰馨儿笑着应了,宇文樱抬头看了看天,暗沉沉的,更觉得不放心,忙派了几个人在后面跟着,保护好她。&nb到了拓跋玉儿墓前,荷兰馨儿吩咐下人走远一些,她一个人看着墓碑,忍不住流泪!&nb“玉儿,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你我的恩恩怨怨本该早就消散,是我自己心里一直放不下,这才第一次来到你坟前看你。我马上就要回代国了!你若在天有灵,还请原谅我过去的执着,保佑我们的计划顺利完成!”&nb她说了这些话,郑重磕了三个响头!&nb身后有人嗤笑一声。&nb贺兰馨儿吓得脸色发白,回过头去,却见段锦漓正在自己不远处站着。&nb段锦漓走近了她,轻蔑地说道:“你都跑到她坟前耀武扬威来了,她若真在天有灵,怎么会保佑你?”&nb……&nb下午龙城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场鹅毛大雪不到一个时辰就将整个龙城笼罩在白色之中。&nb将军府内,宇文樱自未时刚过就一直让人在门口看着,等贺兰馨儿回来跟自己报告一声,眼看申时已过天快要黑了贺兰馨儿还没有回来,她不禁有些着急。&nb慕容恪看她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忙过去安抚她。&nb宇文樱内心依旧静不下来,直嚷嚷道:“从馨儿出门之后我心里一直七上下,她答应我了,一定会在天黑之前回来,如今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nb慕容恪按住她双肩,不再让她走来走去,安慰道:“你不用担心,现在还没天黑,也许她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不是派了人保护她了,不会有事!”&nb再等了半个时辰,天黑了,慕容恪觉出不妥,忙命人备马。他原想留宇文樱在府里等消息,奈何实在拗不过她,只得让她跟着自己一起。&nb去往南边墓地也就一条大路能走马车。两人拿着火把,一路快马加鞭,只希望能在路上碰上回城的贺兰馨儿。&nb两人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也不见任何马车经过,心中更加担心。&nb眼看快到拓跋玉儿的坟前,马车依旧在,宇文樱猛拉缰绳停了下来,急忙下马,一边大声喊道:“馨儿……馨儿……”&nb并无任何回应!&nb慕容恪跟着下马,拿着火把检查,车里没人,四处找了找,并无发现,直到他在雪地中隐约发现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nb他走过去,扒开厚厚的雪,宇文樱跟过去一看,心都凉了半截。&nb“这是跟着馨儿一起出来的人!”&nb慕容恪探了探那人?息,“还活着!”&nb宇文樱听了这话,松一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拿着火把直接向拓跋玉儿的坟墓跑去。&nb雪虽下得厚,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地上。&nb她走过去将覆在那人身上的雪扒开,一看脸,正是贺兰馨儿。&nb她将火把放置一旁,正要扶她起身,贺兰馨儿一声凄厉的惨叫。&nb“放开我……”&nb宇文樱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安抚她道:“馨儿,是我,我是阿樱!”&nb贺兰馨儿还在挣扎,宇文樱拿过一旁的火把,照亮了自己的脸,再次说道:“馨儿,你看,是我,阿樱!”&nb贺兰馨儿吓得接连后退,嘴里只大声喊道:“我不要光……”&nb宇文樱忙放下火把,轻声问道:“馨儿,到底发生了什么?”&nb贺兰馨儿还在往后躲,她拼命挥动双臂,希望可以驱赶一切,残破的衣袖分外醒目。&nb宇文樱这才发现她衣服早就破乱不堪,突然明白了一切!&nb宇文樱流着泪将自己的斗篷解下,覆在她的身上,轻轻抱着她,只轻声安慰道:“馨儿,我是阿樱!我是阿樱!我是阿樱!”&nb说完这话。宇文樱泪流满面,贺兰馨儿放声大哭!&nb……&nb此时,城东郊外的一户农家小院之内,四处躺着受了重伤的护卫。&nb桌上还留着一封未完成的画,画**有两人,一男一女,女子笑靥如花,她身边站着一男人却只画出衣衫轮廓,连脸上都是一片空白。&nb所有的这些罪恶在这一场大雪的掩盖之下,让人猝不及防!<!--go--><fo 第134章 高诩夜观天象 慕容青出嫁,慕容部、索头部顺利联姻。宇文樱心中明白,燕军已经准备好了,只怕等燕王回来之后,就会立刻出征宇文部了。也是到这个时候,宇文樱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先前被贺兰馨儿和慕容青的事弄得方寸大乱,竟然将罕井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眼见好好在床上躺着的宇文樱慌忙起身,慕容恪吓了一跳,“你有急事?”宇文樱匆忙穿着鞋袜,只快速解释道:“尔朱氏腊月就给罕井递了条子说我开始下毒害你了,如今过了一个多月,按道理早该事成了。你现在还好生生活着,我得让她赶紧写张纸条给罕井解释一番。”慕容恪笑着问道:“这大晚上的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宇文樱着急得很,也不想再多解释,正要下床,却被慕容恪拉住不放。“你不用去,我都办妥了!指望你想起来,他早该怀疑了!”宇文樱听了这话高兴得很,确认地问道:“确定都办妥了?”慕容恪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在我生日那天,我让尔朱氏又去了封信解释了一番。因为馨儿过世府里乱得很,你给我下药不方便,只能等过了三七再开始。等他收了这封信几日之后我就把善仁药房抄了。上月底罕井刚出发回紫蒙川,如今差不多该到了。我派人一路跟着他,你无需担心!等父王回来就该出征宇文部了,我肯定要去,按日子算,你下毒不足一月,我若是活生生出现在逸豆归面前,他也不至于怀疑,还当我已经中毒已深。”慕容恪说了这话,一脸得意,只等着宇文樱表扬自己一番。宇文樱不负所望,听了这话兴奋得抱着他亲了几下。慕容恪帮她将鞋袜脱了,刚准备抱到床上躺下,却被宇文樱拦下。“四郎,我有一事相求!”慕容恪装作失望地说道:“我说你今日怎么这么热情,竟是有事求我!”宇文樱直说道:“你若答应了,我一会儿更热情!”慕容恪听了这话忍俊不禁,“你说来听听!”“我想回紫蒙川救娘,你帮我混在随军队伍之中可好?”慕容恪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立即拒绝,“两军交战不是儿戏,你跟着去太危险!”“四郎……我从嫁过来之后一直跟着师傅习武射箭,我一定能保护自己。若等你们冲破紫蒙川,逸豆归肯定要逃,城中大乱,你和师傅要杀敌还要救人,很难兼顾,我去了,多个帮手总是好的。四郎……”宇文樱轻声细语说话,一边拼命撒娇,慕容恪不为所动。宇文樱只得叹了一口气,低头直说道:“上次保护馨儿的事,我就不该假手于人,我怕这次会跟上次一样。我若万一救不了阿娘和陵儿,去见他们最后一面也是好的!”慕容恪搂着她,坚定地说道:“阿樱,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救回他们!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我派人跟着罕井,他们到了紫蒙川之后会保护好岳母和陵儿,还有乌兰的娘亲。你担心的那些我都想好了,只等燕军破城之后将他们接回龙城。”宇文樱听了这话感动不已,只笑着说道:“你想得面面俱到,再这样下去,我以后脑子该越来越笨,往后有什么正事要做也该记不住了。”慕容恪轻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只需记住你还欠我一个女儿就好!”慕容恪说完这话抱紧了她,只小声说道:“刚才夫人答应为夫的热情可还算数?”宇文樱被他这话说得羞赧不已,慕容恪抱着她倒在床上。……“若再见到逸豆归,为夫一定要向他道谢,多谢他派人将夫人调教得这么好!”“慕容恪你不能正经一些……”……前一晚虽然答应了慕容恪自己乖乖在龙城等着他回来,第二日宇文樱还是去了建威将军府找师傅。只可惜她还只是暗示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就被慕容翰拒绝。几日后,燕王归龙城,准备出征宇文部,特征求高诩意见。汝阳候高诩夜观天象之后,上告燕王。“宇文强盛,今不取,必为国患,伐之必克;然不利于将。”只不利于将,并非不利于王!燕王听闻大喜,并未注意高诩说此话之时神情恍惚、脸色苍白。燕王当即下令明日大军出发。任命大哥慕容翰为前锋将军,玄菟太守刘佩为副将。六弟慕容军和五子慕容霸、四子慕容恪以及折冲将军慕舆根各率一支部队,三道并进。燕王则与世子慕容儁留待最后,侍机而动。当天都尉府五少夫人段瑶产下一子!这孩子诞于大军出发前一日,燕王私以为乃是天降福星,心中欢喜,赐名慕容令。宇文樱听了消息,直接去都尉府探望段瑶。慕容霸抱着孩子笑得嘴都咧不开了,笑着对宇文樱说道:“四嫂,明日我跟四哥就要出征了,你到时记得多来都尉府陪陪瑶儿!”宇文樱笑着应了,原本想跟慕容霸提一提帮自己混进军中之事,看来没戏了。宇文樱出了都尉府,并不死心,又往建威将军府去了。虽说上次她只是向师傅暗示了一下内心想法就被回绝,如今也找不到谁帮忙,再试试无妨。到了将军府书房却发现汝阳候也在,宇文樱见了他只觉得诧异得很。“大军即刻要出发,汝阳候怎么不在府上多陪陪夫人,倒跑到师傅这儿来了?”汝阳候只笑着反问道:“四公子也马上要出发了,怎么不见少夫人在府上陪着他,到跑到元邕兄府上来了?”宇文樱听了这话对慕容翰笑了笑,谄媚地说道:“师傅,我一直记挂着你呢!你马上要出征了,我特地过来给你饯行,祝你得胜归来!”慕容翰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直说道:“你别以为对我说些好听的我就能同意你随军一起出发,你一个人女孩子跟着去危险得很!你若真关心师傅,帮我把府上照看好了,照顾好钩儿,那就够了!”宇文樱听了这话有些沮丧,一边流着泪,一边噘嘴说道:“师傅,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们没救下我娘和陵儿,我岂不是连他们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说了这话,宇文樱冲着高诩眨了眨泪眼,直说道:“侯爷,你帮我评评理,若真和自己至亲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是不是很惨?”听了她的话,慕容翰忙呵斥一声,“阿樱,不得无礼!”高诩只摆了摆手,对慕容翰劝道:“少夫人也算精通武艺,阵前自保自是没问题,既然她不需你派人保护,你带上她就是!你若怕麻烦,老夫带她去!”宇文樱忙擦了擦泪,笑着对高诩道谢。慕容翰只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手让宇文樱出去找慕容钩玩。室内只剩他二人,慕容霸又叹了一口气。“明知你此次出战有去无回,你何必还去?”高诩正色回答道:“身为忠臣,自然不能逃避!”说了这话,高诩面上有些凄然,“只可惜,本想和家中妻子孩儿见上最后一面,偏偏赶上她娘家有事,她带着孩儿回娘家去了。我虽窥得天机,却无力更改天意啊!年前四公子府上有个妾侍过世,其实我早算出她活不过去年,还劝告了她一番,不曾想她还是去了。由此可见,天命不可违,天数不可改啊!既然我命中注定要死于此战,也逃避不得!”站在门外偷听的宇文樱大惊之后若有所思! 第133章 兄妹间的交易 二月初一,贺兰馨儿过世三十五天。龙城风俗,亲人过世逢七上坟,至五七止。一大早,慕容恪带着宇文樱和慕容楷去她墓前拜祭。不出所料,三人远远就看到慕容青已经到了,正为贺兰馨儿烧纸。慕容楷跑过去,大喊了一声:“姑姑……”慕容青抚了抚慕容楷的小脑袋,回过头冲着慢慢走近了的慕容恪夫妻二人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有些勉强。“前几次我也打算为馨儿来上坟,只可惜母后都不让我出门。今日五七,最后一次了,母后才好歹同意,所以我直到今日才来祭拜她。”宇文樱自然明白她出来一趟不容易,直说道:“青儿,你放心,馨儿她不会怪你!”接着四个人只默默烧纸,也不说话,三个大人最后躬身拜了拜,再让慕容楷连磕了三个头,这才回去。回程路上,宇文樱有些体己话要与慕容青说,直接让她和自己坐将军府的马车,将慕容恪爷俩儿赶到王府马车上坐着。马车上,宇文樱拿出先前准备好的东西交给慕容青。“这两封信是你上次在将军府看过的,我一直替你收着。至于这画,是从张秋生之前的藏身之地找到的。青儿,由始至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还间接害了你们,今日将这两样东西一并交给你,你拿去留个念想。”慕容青径直拿过那幅画,展开之后,眼中含泪,笑着对宇文樱说道:“四嫂,秋生跟我说过,等我们自由了,他会带我去洛阳,带我去江南,带我游遍名山大川。他还答应我,以后我们每到一处,他都要作一副我和他寄情山水的画,他说要将这些画留给我们的子孙,让他们也看遍天下美景。秋生说,我们要一直游历下去,直到哪天我们老得走不动才停下来,盖一间茅屋,过最诗意最自由的日子。秋生还说……”慕容青再也说不下去,扑在宇文樱怀里大声痛哭。“四嫂,为什么?我只想嫁给秋生,我跟他马上就能获得幸福,为什么他们一定不让我如愿,还害得秋生无辜枉死?”宇文樱不禁跟着流泪,只得劝道:“青儿,人死不能复生!”宇文樱劝了这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里清楚,一句“人死不能复生”是最无力的劝慰,顶不了任何用处!馨儿死了的时候,大家都这么劝她,可是她听了只会更加的难过,恨不得将段锦漓扇上几十巴掌才解恨。慕容青比起自己只会更加难过,一个马上就要获得幸福的人,一夜之间所有的希望被毁。张秋生本是她托付终身的男人,他死得冤枉不止,还是让她最亲的亲人折磨致死,她心里的委屈哪是自己能比得了的!“四嫂,我好恨,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投胎做慕容家的女儿!若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我不必远嫁联姻,不必嫁给我自己不爱的男人,更不会有这么无情的亲人!母后只知为二哥考虑,为了保住二哥世子之位不断害人,甚至不惜牺牲我的终身幸福。二哥不论是抓了秋生还是最后终于愿意成全我们,由始至终他也只以自己的利益为重。还有段锦漓,曾经我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曾经她是最让我敬佩的表姐和我最崇拜的嫂子,可是她是怎么对我的?她害死了馨儿,害死了秋生,一手毁了我们四个人的幸福,让我这一世都活在痛苦、愧疚和自责之中。我好恨!我好恨!”宇文樱听了她的话流泪不止,却更担心她想不开,忙劝说道:“青儿,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该好好活着。张秋生若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千万不要犯傻!”慕容青擦了擦泪,直说道:“四嫂,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我实话跟你说吧,前些时间根本不是母后不让我出门,是我自己一时想不开,险些上吊死了。如今我想通了,我再也不会轻贱自己的性命。明明错的是他们,凭什么要寻死觅活的却是我!”她说完这话,眼中透出一股狠绝。宇文樱看她这个神情,有些不明,忙担心地问道:“青儿,你想干什么?”慕容青也不隐瞒,直说道:“母后和二哥是我嫡亲的亲人,我自然不会对付他们!他们也是被段锦漓挑唆,要不是因为她对馨儿下手,母后和二哥即便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只要我拿出代王的契约,他们也不会再阻拦。段锦漓就不同了,她这么心狠手辣毁了我的一切,我绝不会放过她!”说完这话,慕容青看宇文樱瞧自己的眼神有些担心,不禁有些生气,质问道:“四嫂,她害死了馨儿,你莫非还想和五嫂一样劝我罢手不成?如今我跟你说这些,不是问你的意见,也不是要征得你的同意,我只是告知你一声,我要朝她下手了。而且这次出手之后,我会让她这一世都没法再反击!她能利用二哥害死馨儿和秋生,我也能利用二哥让她永世不得翻身!”宇文樱长松了一口气,直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让我替段锦漓求情自然不可能!你要下手,我自然不会阻拦!刚才我也是担心你,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想来你已经考虑好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说完这句,宇文樱握着她的手,正色说道:“青儿,做人本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以德报怨的事情我做不来,我替馨儿谢谢你!”慕容青听了这话,不由得一笑,郑重地点了点头!快到城门之时,慕容青直接将画和信拿在手上,下了将军府马车。王府马车上,慕容恪抱着已经熟睡的慕容楷下来。慕容青望着将军府的马车,笑着对慕容恪说道:“看到四哥如今幸福,青儿很替四哥开心!”慕容恪看她手上拿着的东西,也不藏着掖着,看了看车夫,冲她使了个颜色。慕容恪白了那车夫一眼,大声说道:“如今母后和二哥就怕我出了什么好歹没法嫁去代国,哪里还会管我拿了什么东西?”慕容青说了这话,上了马车,往世子府方向去了。慕容恪抱着慕容楷回来,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青儿怎么去世子府了?”宇文樱只说道:“她找段锦漓算账去了!”慕容恪刚叹一口气,宇文樱就不开心了,白了他一眼,直问道:“你心疼了?”慕容恪忙解释道:“我只是心疼青儿!明明只想过些简单的日子,最后还是被卷入其中!”听了这话,宇文樱也忍不住叹道:“原先我还一直觉得她跟段瑶性子像,没想到到了最后,她竟然变成了跟我一样!”世子府内,慕容青高昂着头,对可足浑氏说道:“二嫂,我特意过来看看你世子府的妾侍段氏,烦请二嫂派人去叫她一声!”听了她这话,可足浑氏倒有些纳闷了,慕容青恨段锦漓恨得要死,都直接称呼段氏,还过来看她干什么?可足浑氏吩咐下人将段锦漓叫过来,怕有不妥,暗地命人去书房将世子也叫过来。不久段锦漓扶着自己的肚子进了花厅,装出一副费力的样子,好不容易才坐下。如今段锦漓虽怀孕五个多月,肚子并不太大,可足浑氏看她那个做作样子,气得牙痒痒。慕容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冷笑一声,对可足浑氏说道:“二嫂,你府上的人可真是没有规矩!一个妾侍,见了你我在这儿坐着,不需要行礼么?”段锦漓听了慕容青这话有些生气,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指着她说道:“慕容青,你……”慕容青站起身,走近了她,直问道:“我怎么了我?”她转身看着可足浑氏,再次提醒道:“二嫂,你府上的小妾胆子可真大,直呼我名字不止,还敢用手指着我骂!”可足浑氏虽不明白慕容青到底为何苛责段锦漓,看段锦漓吃瘪,她心中也暗自得意,忙说道:“青儿你不提醒我都忘了,都是我这个做嫂子的没管好府里的人!”她说了这话,示意自己身边的人,接着说道:“你们好好教教段氏这府上的规矩,别让人轻看了我世子府!”她这一句话真要让有心的人听见了,还以为可足浑氏故意让慕容青落个没脸了。慕容青忍不住暗自摇头,这可足浑氏身为二哥正妻这么不成气候,说话完全不过脑子,难怪段锦漓在世子府猖狂。那两个下人正要朝段锦漓走过去,恰巧世子进来了。段锦漓忙快步走到他身边,使劲将自己肚子往外挺,委屈地说道:“夫君,今日咱们的孩儿一直踢我,我难受得很,世子妃却一直为难我!她不止无缘无故派人去我院子里叫我过来,才刚见了我就开始教训我!”可足浑氏知道世子要过来还敢对段锦漓发难,不过就是已经打算好了将责任推在慕容青身上。她忙解释道:“她一个妾侍,见了我这个正妻不行礼也就算了,见了青儿也直接大摇大摆地坐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世子府不讲规矩。”段锦漓心里冷笑一声,面上有些痛苦的神色,慢慢说道:“妾自打有了身孕弯腰困难得很,大小姐怎么会在意这些虚礼?分明就是你故意为难我!”慕容儁本就不希望段锦漓怀上自己的孩子,如今看她自恃有孕四处挑衅,再看慕容青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更加烦闷。慕容儁深呼吸一下,还是没忍住自己的脾气,眼见段锦漓又要开口说话,直接冲着她大声说道:“你闭嘴!”他说了这话,接着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我跟青儿有话要说!”段锦漓突然被他这么吼了一声,正要再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抬头看鲜少发脾气的慕容儁如今满脸怒色,她也只得作罢,跟着可足浑氏一起出去了。慕容儁重重呼出一口气之后才坐下,问道:“青儿你找我何事?”慕容青只冷冷地问道:“你是我亲哥哥,若无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么?”慕容儁有些窘,无奈地说道:“青儿,我知道你还因为张秋生的事生我的气,那天我就跟你解释过了,我若早就知道你和代王的约定,我一定会成全你们四个。至于贺兰馨儿的事也都是锦漓自作主张,我……”慕容青不想再看他推卸责任,直接打断了他,痛心地说道:“四哥,你是我嫡亲的哥哥,为什么四哥都能为了我的幸福着想而帮我,你却只想到你自己?”慕容儁听了这话,面上有些冷意,直说道:“你以为四弟也就只为了帮你?四弟心思深沉,他比谁都会计算得失。他这次愿意冒着被父王发现以及惹父王生气的危险而出手,不过是因为拓跋什翼键是宇文樱的舅舅,贺兰馨儿是宇文樱的好姐妹。他是因为宇文樱才出手,帮你不过是顺便为之!”“顺便为之又如何,至少他心中有情,不像你!”慕容儁听了这话,嗤笑一声,“做大事的人最忌感情用事!我身为世子,首先要考虑的自然是慕容部的利益!我一听你们要李代桃僵,第一反应自然是要阻止你们,我不能让你们毁了两部和平!”慕容青听了这话大声一笑,直说道:“好在二哥还记得自己是做大事的人,那妹妹今日就跟大哥来谈谈你的大事!”眼见慕容儁满脸狐疑,慕容青也不再卖关子,轻声问道:“段锦漓肚子里的孩子你莫非还真想留着不成?”慕容儁内心一震,面上只装作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忙问道:“青儿,你说的什么话?”慕容青看他装作这副样子,有些不屑,“二哥,妹妹既然敢在你面前说这话,自然是笃定了你不想要段锦漓肚子里的孩子。母后有多紧张她肚子里的孩子,你自然清楚,至于母后的意图,你更加明白。大舅舅四年前被父王以谋逆之罪杀了,母后能坐上王后之位也算是大舅舅这一支段姓女子最后的辉煌了。段锦漓是大舅舅的女儿,你自然不愿让她有你的孩子,因为你知道一旦她生了儿子,他朝你继承燕王之位后,母后定会要你封段锦漓为王后,再封你们的孩子为世子。你想做个孝顺儿子,又想做个称职的世子,夹在中间犹豫这么久也没下手,如今妹妹成全你如何?”慕容儁看着她难以置信,只说道:“青儿,你原先从不会想这些!”慕容青冷笑一声,自嘲道:“是啊!我原先从不会这么想,所以只能眼看着你们一个个利用我,却毫无办法。如今,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些事早就想通了。大哥若要让我心甘情愿嫁给代王,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就是!”慕容儁皱了皱眉,担心地问道:“你要害了锦漓的孩子?她生下来的也未必一定是儿子,就算是儿子就如何,他外公谋逆,还能影响到外孙不成?”慕容青只冷冷地说道:“二哥你不要以为妹妹还像原先那么好骗,你我亲兄妹,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刚才我看你对她不耐烦的样子,恐怕不仅仅只是因为她上次坏事了吧?你原先可能确实有想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不久前小舅舅被赵国天王石虎送回了令支,段部不止复国,还因为大舅舅之死和慕容部势不两立。身为慕容部世子,你还敢冒险让她生下你的孩子?你敢让立她为王后?你敢让她的儿子做世子?”慕容儁看着她,刚才的担心不见了,只满脸平静地感叹道:“我倒真没想到经过上次一事,你长进这么大!”慕容青只笑着说道:“多谢二哥夸奖!母后想不通透这些,真要是段锦漓出事了,只怕还会怪你,如今做妹妹的替你承担所有的责任,让你得偿所愿。只要二哥承诺,让段锦漓这一世无子无宠,做妹妹的向二哥保证,只要拓跋什翼键在位一日,代国必是我慕容部最好的盟友!二哥意下如何?”慕容儁只犹豫一下就点头同意。慕容青见他同意,也不再多话,径直出了花厅。她刚到门口,就见段锦漓台阶上站着,想必是探听里面的动静。段锦漓见她满脸愤恨看着自己,又挺了挺肚子,直说道:“我知道你恨我!那又如何?如今我肚子里怀着表哥的孩子,姑姑紧张得不得了,哪怕表哥心里对我不满也还要宠着我!你只管恨我好了,毕竟除了恨我,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慕容青冷笑一声,直问道:“既然你这么得意,战战兢兢站在门口干什么?”段锦漓被她这话噎住,只白了她一眼,抚着自己的肚子满脸得意。慕容青看不得她小人得势的神情,直说道:“小二嫂啊!别怪我这个做小姑的没提醒你,你就这么站在台阶上也不怕一不小心没站稳摔下去了。你要记得好好护着你肚子里的孩子,真要没了他,你可就什么都没了!”段锦漓看她眼带威胁,有些慌张,“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推我不成?”慕容青看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接着面露狠色,对她直说道:“要让我动手推你,我还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不过我实话跟你说吧,哪天你的孩子要真没了,一定跟我脱不了干系!我现在愿意告诉你,就是想让你以后尽情地恨我,毕竟除了恨我,你更不能把我怎么样!”当晚慕容儁去了段锦漓院子,正好见她又在朝下人发脾气,只觉得抑不住的心烦。“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可足浑氏如今是世子妃就什么都听她的!我肚子里怀着世子的骨肉,王后可是欢喜得很,她还吩咐了世子一定要护好我肚子里的孩子。世子尚且不敢轻慢我,你们这些贱人照顾我还敢不用心!”站在门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慕容儁更加下定了决心。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才止住自己的怒意,进门之后已是满脸温柔。“表妹,你有了身孕,别动不动发脾气!”段锦漓见他来了,稍微收敛自己的怒火,只委屈地说道:“这些丫头伺候我的时候一个个的都不尽心,不过都是听了世子妃的吩咐。表哥你还是回主院去吧,如今我不过就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妾,哪里敢劳烦表哥来我这院子看我!”慕容儁听她又在暗示自己提她份位,只当没听懂,小声安慰道:“表妹你别胡思乱想,你知道我从来都没有瞧不起你。有我的照顾,主院那位更不敢轻看你。你这些天就是太疑神疑鬼,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我让人给你炖了燕窝补身!”他说完这话,吩咐人将燕窝端上来之后就退下,段锦漓只看了看,并不开动。慕容儁又劝道:“表妹,燕窝该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吃了!”段锦漓冷笑一声,直接将那盅燕窝打翻在地,慕容儁立马不快。“慕容儁,你就这么等不及地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慕容儁只淡然看着她,并不否认。段锦漓见他承认得爽快,气急败坏质问道:“这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慕容儁只平静地说道:“若当时你不对我耍心眼,乖乖将我命人端来的避子汤喝了,也省得我现在动手,你也不至于痛苦一回!”段锦漓只冷冷地说道:“别将这一切责任推在我身上!若非我心里警惕,将那汤拿出去给人验了一回,我倒不知道你所谓的补身子的药竟是避子汤!”慕容儁神色也有了些冷意,直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善良不到哪里去!最早你嫁给了我为妾,说是爱我,其实心里喜欢的却是四弟,不过是看四弟不得父王重视,贪图将来的王后之位而已。嫁了我为妾之后,看四弟受父王器重,你心里又开始放不下他。那时候我愿意成全你们,是你自己贪图权势,非要等我继位重用四弟之后才肯跟着四弟,想着等他封王了直接做王妃,若不成,就直接跟着我了。后来看到四弟和四弟妹好好的了,你又再回来找我,还让母后向我施压立你为世子妃。你这种女人,有什么资格生我的孩子?”段锦漓哭着控诉道:“原先我只想嫁给你,若非姑姑逼着我假扮什么锦鲤转世去骗慕容恪,怎么会出现后面的波折?”慕容儁见她还是只知道推卸责任,只得直说道:“段锦漓,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深情!你同意那么做,不过是母后承诺让你做世子妃而已!从头到尾,你没爱过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我和四弟之间,不论你选了谁,只要你意志坚定,任何一个都会把你宠在手心里,给你权势和地位。偏偏你贪婪、自私,妄想左右逢源,最后只能落得鸡飞蛋打的下场!”段锦漓见这招没用,只得狠狠地说道:“姑姑有多紧张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不是不知道,你会逆她的意,让她失望?”“终于无计可施,只能拿出母后来压我了?”慕容儁说完这话忍不住一笑!他走过去,勾住段锦漓下巴,直感慨道:“我原先还觉得你比可足浑氏好太多,如今发现,你倒是比她强不了多少!唯一多的,也就是一点点女人的小聪明。聪慧谈不上,智慧更不能提,多那一点点的小肚鸡肠的聪明有什么用?成不了大事,还惹不少麻烦!”段锦漓拼命挣脱了他的钳制,满脸愤怒地说道:“姑姑支持我做慕容部世子妃,我叔叔也已经复国了,你敢这么对我?”慕容儁听了这话,更加后悔自己竟然曾经听信这么一个蠢货的话,葬送了自己亲妹妹的终生幸福,还差点害了自己。“今日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跟你说话,我让你听得明明白白再死心!母后那边,有青儿在,她对你恨之入骨,要让她心甘情愿嫁给拓跋什翼键,她对我提的条件就是这一生让你无宠无子。至于你叔叔,也就是我小舅舅,你不提他还好,正因为他复国了,我才不得不除掉你肚子里的孩子。按照你这么跋扈的性子,待他日我登基之后,若立你为王后,立你的儿子为世子,我慕容部岂不都是你们母子说了算!小舅舅与我慕容部势不两立,这样岂不正让他如愿!至于你,我承认我曾经对你有情,可惜你不知足,早将我对你的感情消磨殆尽。退一万步来讲,即使我现在心里有你,那有如何,可是你自己说的,对一个男人而言,尤其是一个想成大事的男人,在权势面前,女人算得了什么!”慕容恪说了这话,满脸嫌弃地看了段锦漓一眼,径直出了她的院子。院门口,可足浑氏已经等着了,他对着她冷冷地说道:“别让我失望!”可足浑氏恭敬地应了,走近段锦漓的院子!没多久,院中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却又很快消失,只传来低低的呜咽声。第二天,慕容青派人送了一个侍婢到世子府,说是专门伺候小段夫人。那侍婢却正是先前被段锦漓害惨了的黄莺的姐姐白鹭。段王后质问儿子慕容儁,却被告知是慕容青的主意。等她气急败坏去质问慕容青,却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母后若不想让代王支持二哥,只管去世子府将段锦漓放出来!”在那之后,段王后也曾试着给儿子施压,慕容儁直说道:“段氏已经复国,绝不能让段姓女子为后,为免后患,必须斩草除根!”段王后只得作罢,之后再也不劝。此后,段锦漓一直被软禁世子府!确如慕容青所说,此生再也翻不起任何风浪。二月初四,代国大人长孙秩到龙城迎接慕容皇后。二月初六,燕王嫡女慕容青出嫁,燕王使汝阳候高诩占卜一挂。高诩直言道:“据卦象显示,帝宽和仁爱、经略高远,后性敏多知,沉厚善断,良缘得配,天作之合!” 第132章 珍惜眼前人 虽然往年过年,将军府不曾大肆热闹过,却也未曾试过像今年这般冷清。阖府上下原先还沉浸在将军添丁的欢喜中,贺兰馨儿的突然离世又让人陷入哀痛。这是宇文樱第一次没和娘亲一起过年,骤然又失去了贺兰馨儿,心中更加难受。年前的大雪冻死不少人,也让不少人从此缠绵病榻。从初一到十五上元节,天一直阴沉沉,整个龙城的欢笑都似少了一些。到了正月十六,天终于放晴!乌兰眼看自家公主又只是躺在床边的软榻上兀自出神,忍不住说道:“夫人,今日外面出了大太阳,奴婢陪夫人出去晒晒太阳可好?”宇文樱只无力地摇了摇头。前院黄鹂过来了,看宇文樱又是有气无力地躺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夫人,明日将军生辰,殷大娘让奴婢过来问问,夫人可想好了要怎样庆祝?”因为先前慕容楷生辰之时正是拓跋玉儿祭日,府上并未安排,宇文樱特意吩咐过,以后主子们生辰府上一律庆祝,下人奴婢们逢自己生日也能多得一个月月钱。如今后院交到崔氏手里,因她刚出月子不久,还是殷氏帮忙管着后院。眼见宇文樱这些天颓废不已,就想到让黄鹂过来问问,让她有些事情忙着,心情也能好一些。宇文樱听了她的话不由得一愣,“明日正月十七了?”这些天她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却没想到日子一天天过得这么快。“你去告诉姑姑,照以往惯例来就是!”慕容恪突然出现,就这一句将黄鹂打发了。乌兰见他进来,忙跟着黄鹂一起退下。黄鹂关上门出去了就开始叹气,“打从贺兰夫人走了之后夫人一直伤心,也不怎么笑了。夫人一伤心,将军也不笑了,整个将军府越来越冷清!”乌兰看她垂头丧气,也跟着叹道:“是啊!我刚跟着公主进府的时候就觉得府里沉闷得很,如今竟是比以前还不如了!”黄鹂更加郁闷,又叹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明日将军生辰能庆祝一番,听将军那意思,竟是没戏了。”这话倒让乌兰有些不解,只问道:“将军不是说照以往的规矩来庆祝么?”听了她这话,黄鹂叹气叹得更重了,“以往将军生日也就是让殷大娘给他煮了一碗寿面,吃完了就算庆生完毕了。那算哪门子的庆祝?”两个丫头越说越沮丧,一顿唉声叹气。屋里宇文樱因为忘了明日是慕容恪生辰已经觉得有些愧疚,听他那么说了更觉得过意不去。这些日子慕容恪心里又何尝好过,偏偏她自己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还忽略了他。宇文樱从软榻上坐起来,抱着慕容恪,撅着嘴小声抱怨说道:“你整日里都忙得没时间理我,我都好多天没出去走动了,今日出太阳了,你得陪我出去走走!”这些日子自己想整日陪着她,都是她把自己往书房赶,说他一个大男人该忙于正事,如今听她这么抱怨,慕容恪也明白她不过是故意为之,想逗自己笑,自然很配合地扯了扯嘴角。宇文樱看他笑得勉强,摸着他的脸,笑着说道:“你就该多笑笑,不然整日皱眉,都要老了。你本来就比我大了将近六岁,再这么老下去,我要嫌弃你了。”她说完这话,两人相视一笑!过去一个月一直陷入阴霾之中的将军府终于有了亮光。当晚,宇文樱在床上一直撑着不睡,等到夜子时,对慕容恪说了第一句“生辰快乐!”她说这话时,一直将手背在身后,说完了才将手上的东西交给慕容恪。慕容恪拿过来看了一阵惊喜,试探着拆开一看,碎布果真还在,不禁笑着问道:“这个荷包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你已经扔了?”宇文樱嘴硬地说道:“我当时确实扔了,就是随便找了个箱子扔进去了!”说了这话,她忍不住脸红,又接着说道:“里面的帕子碎布是我的,荷包也是我的,你不许再弄错,还要贴身放好了!”慕容恪将那荷包贴身收好,将她拥入怀中,坚定说道:“阿樱,我一定不弄错!”他说了这话,将她扶起来,笑着说道:“阿樱,你信不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原先我一直贴身收着它的时候并不知道是你的东西,如今正因为是你送我的东西,我才会把他贴身收着!”宇文樱笑过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以前我每次生日的前一个晚上,阿娘都会问我生日想要什么东西,等我说了之后,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她已经将东西准备好了,就放在我的床头,所以我每次生日的时候都很开心!你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也一定满足你的愿望!”慕容恪看着宇文樱满脸期待地问道:“想要什么都可以?”宇文樱点了点头,确定地说道:“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照来给你!”慕容恪揽过她,小声说道:“阿樱,我想要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女儿!你替我生一个女儿可好?”宇文樱听了他的话直接愣住,接着又皱了皱眉。慕容恪看她的表情心里有些失望,从那日知道她不想怀自己的孩子之后,他一直在等,如今过去了好几个月,他没想到,她的想法竟还没有任何改变。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道:“傻丫头,我跟你开玩笑呢!”宇文樱长松一口气,直说道:“你吓死我了!害得我刚才拼命在想,若是等到你下次生日的时候要生出一个女娃娃给你,我到底应该哪天怀上才好!”慕容恪听了这话,看着宇文樱有些难以置信,只呐呐地问道:“阿樱……你……你愿意跟我生孩子了?”宇文樱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噘嘴,“那不然你以为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慕容恪抱着她,心里一阵欢喜。宇文樱紧紧回抱着他,小声说道:“过去都是我不好!我自恃你对我好,说了好多伤害你的话,我还一直犹豫动摇,甚至还考验你。从今以后,我一定全心全意爱你,再也不犹豫,再也不动摇。我不想等我哪天突然快死了的时候,才突然后悔没有好好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宇文樱说到动情之处忍不住又流泪,慕容恪终于确定宇文樱对自己的爱,欣喜若狂。与其独自伤怀叹嗟,不如珍惜眼前人! 第137章 伊娜的苦衷 燕军攻入紫蒙川,浸淫酒色多年的宇文逸豆归听说涉夜干大败,知道宇文部精锐尽失,顿时丧失斗志,直接逃之夭夭。宇文樱看着生养自己的故国,五味杂陈。曾见证宇文部辉煌的紫蒙川此时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曾经繁华的街道化为灰烬,那些熟悉的故人也都家破人亡。随处可见的都是尸体和鲜血,到处听到的也是哭叫和哀嚎。他们为逝去的亲人痛哭,痛惜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失去的一切。宇文樱遗憾他们的失去,也为他们感到悲伤,却终究什么也做不了,更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紧紧抱着自己的阿娘和弟弟,庆幸他们安然无恙。不远处看到伊娜安然无恙的慕容翰流血过多,最终体力不支。慕容翰生命垂危,屋内军医拼命为他止血、缝好伤口,到了晚上也不见他醒转。眼看慕容恪一直愁眉不展,宇文樱知道他在担心慕容翰伤势,忙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师傅吉人天相,一定没事!”慕容恪并不说话,只搂着她不说话。“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二人听出是伊娜的声音,慌忙分开。宇文樱看着她,有些紧张,只呐呐喊了一声:“阿娘!”伊娜看了她一眼,满脸担心,无奈地问道:“阿樱,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宇文樱攥着自己的手,不知从何解释。慕容恪忙拉住宇文樱的手,对伊娜说道:“我和阿樱情投意合,望姑姑成全!”伊娜听了他的话,只冷冷地问道:“恪儿,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不待慕容恪回答,伊娜直接说道:“阿樱,你跟我回房!”慕容恪心中担心她对宇文樱坦白一切,忙拦住了她,直说道:“还请姑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伊娜听了这话,放开拉住宇文樱的手,直接回房。“阿樱,你在这儿等我!”慕容恪说完这话,连忙跟上伊娜的步子。两人刚进了房,慕容恪直接跪了下来,惊得伊娜忙上前拉他起身,慕容恪坚持不起,冲伊娜行了一个跪拜礼。“姑姑,对不起!我当初答应过你,燕军攻进紫蒙川之日,我定放阿樱自由。如今我做不到了,还请姑姑原谅!”伊娜叹了一口气,直说道:“恪儿,我并非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只是,有些事并非我能做主,阿樱有她该去追求的宿世姻缘,而你不是她的缘分!”“上一世的事早就烟消云散,御殿樱为浅溪牺牲了一世早已足够!姑姑莫非想让她这一世也不得幸福?”伊娜听了这话惊诧不已,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慕容恪说完这话,又冲伊娜跪拜一次,接着说道:“姑姑,对不起!我拆了你留给阿樱的信!我不止看了那封信,我还将它藏了起来,这一世都不打算让她看见!”伊娜有些气愤,谴责他道:“我一直以为四公子是个君子!”慕容恪直说道:“我承认此事非大丈夫所为,但我不以为耻。相反,我很庆幸自己看了那封信。上一世浅溪只给她带来伤害,而我这一生会好好疼惜阿樱,不让她再受任何伤害。还请姑姑成全!”慕容恪说完这话,郑重地向伊娜再磕了一个头。伊娜心中矛盾得很,只无奈地说道:“恪儿并非姑姑不愿意成全你们!你若是看了那封信就该知道,并非是我执着阿樱的身份,而是御殿樱她自己放不下浅溪。她在寄生我腹中之前,再三叮嘱我等到阿樱长大成人之后将一切真相告诉她。她曾两次救了我性命,我当初也曾再三向她承诺过,我定会守信,你不能让我违背对自己救命恩人的承诺!”慕容恪只坚持说道:“姑姑,喜欢浅溪是御殿樱的事,如今的阿樱喜欢的是我!”眼见慕容恪又跪拜一次,伊娜让他起身,他却不从。伊娜无可奈何,只得狠心说道:“恪儿你不必再自欺欺人,御殿樱和宇文樱本就是同一个人!你敢说,若现在让阿樱恢复前世的记忆,她喜欢的一定是你?”伊娜说完这话,看慕容恪满脸失望,只苦口婆心劝道:“恪儿,你不能这么自私,你应该让阿樱知道真相,你应该给她选择的机会!况且,我当初问过你,你喜欢锦漓姑娘是因为她救了你,还是因为她就是你爱的姑娘,结果你答不上来。如今看来,你当初正是以为是锦漓姑娘救了你,你才会喜欢上了她。如今你喜欢阿樱,只怕也是因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若只是因为她救了你,把阿樱换成其他任何姑娘都一样,她不是无可替代。但是浅溪对她来说就不一样,在她心里,没有人比得过浅溪!”慕容恪听了这话,脸色惨白,嘴张了好几次也没有发出声音,最后才凄然说道:“姑姑,在我知道阿樱的身份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了她!她值得我爱!只要没有御殿樱的记忆,她这一生也会全心全意爱我。为何她不能重新开始?为何她不能和我在一起?”伊娜叹了一口正要说话,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下人惊呼了一声“公主你怎么了?”慕容恪赶紧起身,推开门,见宇文樱倒在地上,慌忙跑过去抱她起身。“阿樱,你怎么了?”跟着跑出来的伊娜赶紧吩咐下人去请大夫。城里伤病多,军医忙着诊治受伤士兵,过了好一阵子才请来一个大夫。在这期间,宇文樱一直昏迷不醒,让伊娜和慕容恪心急不已。那大夫把了好久的脉才最终确定,笑着说道:“恭喜可敦,公主有喜了!”原本一直昏迷着的宇文樱猛地睁开眼,惊坐起身,确认地问道:“大夫,你确定我怀了孩子?”“错不了!公主确实已经有孕!”听了这话,慕容恪和宇文樱欣喜不已,唯独伊娜只觉得内心更加矛盾,先是欢喜,接着又有些生气,到最后无奈得很。伊娜见他们两个只顾得高兴,忙问道:“大夫,她这些日子长途奔波对胎儿可有影响?”那大夫只笑着说道:“公主若到现在也不曾腹痛或是流血,便无需太多担心。只是这些日子多注意些,不要再累着身子就是!”伊娜笑着送大夫出门,回来时脸上没了笑容,直盯得宇文樱有些不安。宇文樱想起肚子里的孩子,稍微硬气了一些,直说道:“阿娘,当初你跟我说过的,不管谁上门提亲,只要我自己喜欢,你都同意。我早已是夫君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我又有了他的孩子,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第一个外孙,你不能再怪我们!”伊娜只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并非为你说的那些生气!我只是气你糊涂,有了孩子也不知道,还随军征战。我更气恪儿没有照顾好你,怎么会同意让你跟来。”眼见慕容恪并不解释,宇文樱忙说道:“阿娘,他先前并不知道我跟来了,是我自己跟着师傅偷偷过来的……”她说了这话,又担心阿娘生师傅的气,忙又解释道:“其实师傅也不同意我过来,还是汝阳候爷替我求情,我才能过来。阿娘你不要怪夫君,也不要怪师傅,是我自己非要回来,我担心你和陵儿!”说了这话,宇文樱又扑在伊娜怀里撒娇。伊娜看她维护慕容恪,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只叹了一口气,告诫道:“你这几天别再到处跑,注意身子!”她说了这句,再跟宇文樱说了些该注意的事项,转身看了慕容恪一眼,只说道:“阿樱,你早些休息,让恪儿送我出去就是!”两人出了门,伊娜又忍不住满肚子怒气,质问道:“这就是你当初向我承诺的和阿樱保持距离,绝不逾规越矩?”慕容恪自知理亏,只得沉默。伊娜犹豫了一阵,沉重叹了口气。“看她刚才听说自己有了身孕,‘腾’地一下就起来了,想必之前晕倒在地也是装的。她那么做,无非也是怕我难为你,想为你解围。哎!想想你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女子为了自己爱的男人付出一切却得不得任何回应,那种痛苦她经历一世已经足够。既然上天给了她再过一世的机会,我确实没理由让她再痛苦一次!”伊娜说了这话,郑重地看着慕容恪,直说道:“我答应你,阿樱的身份我不会跟她说!但是恪儿你要记住,我这么做,并非因为我完全赞同你的做法,我不过是为了阿樱的幸福,也是为了你们的孩子。若有朝一日,你给不起你承诺的幸福,或是你让她伤心痛苦,我自会将一切真相告诉她。你只有一次机会,不要做错!”慕容恪听了她的话终于安心,坚定说道:“姑姑放心,我此生绝不负她!” 第136章 正式交锋 由于当年慕容翰做乞丐之时早将宇文部山川地势暗记于心,对其军队布防也了如指掌,燕军前锋队伍一路避实击虚,进军神速,后方三道部队也紧随其后。先前得到燕军来攻的消息,宇文逸豆归丝毫不敢怠慢,早已将宇文部全部精锐兵力派遣至南罗城,交由涉夜干指挥。与此同时,逸豆归派出使节向赵天王石虎告急,请求赵国派兵干涉。一年前的骑兵首领涉夜干早已成为南罗城主,如今更是宇文部第一名将。燕王听闻逸豆归派了涉夜干来迎战,本就有些担心,再加之探得消息,赵国已经派右将军白胜、并州刺史王霸自甘松出兵救援。于是他立即派人快马加鞭追上慕容翰,传他的口信:“涉夜干勇冠三军,宜小避之。”慕容翰军帐内正争执不下。燕王这一辈兄弟当中也就前军师慕容评没什么真本事,能混得风生水起也不外乎是因为他一切以燕王意志为尊,善于揣测燕王心思。如今燕王传来口信,他自然坚持认为燕军该避开南罗城。“大哥,听说涉夜干乃宇文部第一勇士,素有勇名,咱们不宜冒进!况且,鲜卑多部中,原先一直以宇文部最为强盛,虽日暮西山,实力也不容小觑!”慕容翰直说道:“九弟,宇文部如今区区一个涉夜干何以为惧?南罗城根本无需避开!而且我熟知涉夜干为人,他虽有虚名,实际却容易对付,若为此避开,只会挫伤我军锐气。因此,南罗城避不得!再者,宇文部精锐全部集中在南罗城,双方开战孰胜孰败全在此一战,我军若想直捣紫蒙川,南罗城也避不开!”慕容评只呐呐说道:“三哥传来口信,咱们不得不听从!”慕容翰只哈哈一笑,直接说道:“依我看来,是三弟太谨慎了些!”一旁高诩听了,暗觉这话不妥,只说道:“行军打仗,谨慎一些总没错,只是前锋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慕容评看汝阳候不表态,再看身边的慕容彪,忙问道:“八哥有何想法?”慕容彪只看了一眼慕容翰,直说道:“我同意大哥的看法!”慕容评再看一眼刘佩,再问道:“刘副将你呢?”刘佩毫不犹豫答道:“卑职为副前锋,自然听前锋将军的!”慕容评扫视众人一眼,心里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慕容翰直说道:“九弟无需担心,如若进攻失败,三弟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众人出去之后,只留下汝阳候和慕容翰。“元邕兄你一生聪明,须知祸从口出!你那哈哈一笑,再加上那么一句气话,落入有心人耳中,不知会在燕王面前如何诋毁你!”慕容翰毫不在意,直说道:“此战我有必胜的把握!若我战败了涉夜干,宇文部将士没了主帅必定士气大损,不战而溃!到那时,九弟无话可说,三弟也无从计较!”高诩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劝,只暗暗摇了摇头,心中叹道,天命如此,他也无力改变!当天慕容翰吩咐部下全线进攻,燕军很快直抵南罗城下。慕容翰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涉夜干见状也跟着冲了出来。“慕容将军危难之时曾投奔宇文部,想不到将军不仅不知感恩,还恩将仇报。我宇文部好心收留将军,却将底线全暴露给将军知道了,果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慕容翰豪迈一笑,直说道:“既然各为其主,那就放马过来!”他这话一说完,两部军队立刻混战在一起。他与涉夜干一时之间也斗得难解难分。两人大战几十回合之后,突然一支冷箭射来,正中慕容翰腰部。涉夜干大喜,正要挥刀劈下。危急关头,眼看慕容翰性命难保,涉夜干的刀却正被另一把刀生生接住,正是赶过来的慕容霸。“大伯父你率军走那么快,让我们一顿好赶!”慕容翰回头一看,后方三道部队也全部到达,心中大喜!涉夜干虽骁勇善战,但他在与慕容翰的打斗中力气差不多用尽,哪里还是慕容霸的对手,很快就露出颓势。宇文樱随后方部队赶上来,惦记着先前在建威将军府偷听到的那番话,直接在人群中寻找汝阳候高诩的身影。慕容恪担心得很,只跟在她身边保护她。宇文樱一边忙着杀敌,一边抽空冲他喊道:“这些人我应付得了!你别管我,快些跑到前面去,师傅受伤了,你快去帮他!”慕容翰中箭,慕容恪也担心得很,只他远望一眼,涉夜干与慕容霸交手败局已定,心中放下心来,挥刀也更狠,只回喊道:“你放心,涉夜干快不行了!”宇文樱又杀一人,往前方一看,高诩身中一箭,她骑马到慕容恪身边,抓紧从身上拿出一封信交给慕容恪。慕容恪接过信,又挥刀斩杀一人。“涉夜干已死,燕军必胜!”人海中突然爆出慕容霸一声大喊,双方部众顿时呆住。片刻之后,双方又陷入混战,只是宇文部士兵渐渐面露胆怯,燕军更加气势如虹,斩杀敌人也越来越快。宇文樱匆忙对慕容恪说道:“汝阳候今日必死,他出征前连他夫人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那是他夫人给他的信,你快过去交给他!”眼见宇文部众必败无疑却还在垂死挣扎,宇文樱说了这话之后,飞快将自己发髻散开,脸上的胡子和黑斑去了,飞快骑马,对着人群中大喊道:“宇文部众听着,我宇文樱以宇文部公主和慕容部儿媳的身份向你们承诺,你们若能弃械投降,必得燕军优待!”突然爆出这句话,战斗的双方再次停下,宇文樱拉住缰绳,接着喊道:“十一年前,逸豆归杀了我的父亲,篡位得权。如今他更以我母亲伊娜可敦和我弟弟宇文陵为要挟,胁迫我就范。他篡窃得国、不仁不义,根本不配你们得到你们的忠诚。他亲近佞臣,重用莫浅浑那个老匹夫,如此性识庸暗之徒,不值得你们为他卖命!你们对他所谓的忠义,不过是自欺欺人!今日你们若为了逸豆归那个小人战死,没有人称赞你们血染沙场,更不会有人敬你们为英雄,只会让你们的亲人因为失去了你们,余生都只能活在痛苦和遗憾之中。诸位将士们,想一想你们的父母妻儿,再想一想你们的姊妹兄弟,他们现在就在这南罗城后牵挂着你们,等你们平安归家!”宇文樱这话说完,大部分宇文部将士弃械投降,还有一些干脆直接逃亡,剩下那些抵抗之徒战斗力弱、不战而溃。宇文樱自去找汝阳候,却见到他和副前锋刘佩都已中流矢身亡。高诩果真预见了自己的死亡!明明知道自己会死,还慷慨赴义,他这份气节让宇文樱佩服,可这般顺从天命的做法却又让宇文樱难以认同。她看着慕容恪,忙问道:“汝阳候可看了那封信?”慕容恪点了点头,“汝阳候让我替他谢谢你!”宇文樱心里并不好受,只说道:“他一直说生死既定,我只想着虽天命难违,人活一世,临死前少一些遗憾总归是好的!”宇文部众四散逃亡,燕军大胜,当即乘胜追击。宇文樱骑马随行,“燕军马上就能攻克紫蒙川,我进城救娘亲和陵儿!”身后慕容恪看着宇文樱的身影,拿出那封原封不动的信,想起高诩临死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第135 伸懒腰 第二日,一大早宇文樱起身送别慕容恪,一众侍婢伺候二人梳洗之后都乖乖退下,留下两人单独说话。慕容恪抚着她的脸,坚定说道:“阿樱,我一定带着岳母和陵儿平平安安回龙城!”宇文樱甜甜一笑,只神情说道:“四郎,我等你回来!”慕容恪抱着她不忍离别,宇文樱心里还着急得很,师傅特意吩咐过让她早些到,再拖下去该迟了。她抬起头,只笑着问道:“四郎,一会儿你还要上点将台,别去迟了!”慕容恪点了点头,最后亲了她一下才出门去。宇文樱送他到门口,两人道别之后,看着慕容恪骑马而去。她慌忙回了后院,赶快将衣服换了,外面披一件大大的斗篷遮住,坐马车去点将台。马车上,乌兰将她的发髻散开,梳上男人髻,宇文樱自忙活自己的。等乌兰替她梳完头,宇文樱转过身来。乌兰见她脸上不知何时竟多了几块小小的黑疤,唇上还留着八字胡,吓了一大跳。宇文樱扑哧一笑,“看你惊成这样,看来我这装扮不错!”乌兰只笑着说道:“还是夫人细心,扮成这样只怕将军都认不出来!”宇文樱得意一笑,再次吩咐道:“一会儿将我先前留给五少夫人的信送去都尉府。府里若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在都尉府陪五少夫人过几日。等撑过了几日,他们想给将军送信也来不及了!只需帮我拖延几日就是!还有,先前嘱咐你的那件事,记得帮我办妥!”乌兰郑重点了点头,眼见快到点将台,忙说道:“公主多加小心!”宇文樱握了握她的手,正色说道:“我一定会救下他们!”她说完这话,跳下马车,到了先前与慕容翰约好的地方,自有人带她入亲兵一列。点将结束,大军正式出发!当晚大军驻扎休息,慕容翰派人传她过去。宇文樱小心翼翼,就怕被慕容恪撞见,到了慕容翰军帐之内只轻声问道:“师傅,你找我何事?”慕容翰看她扮成那个样子不禁有些嫌弃,“你一个女儿家在龙城等消息就好,非要跟着过来,莫非我还真让你混迹在男人堆里睡觉?你在我这儿睡,我去找汝阳候!”宇文樱嘻嘻一笑,“谢谢师傅,师傅你对我最好了!”慕容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师傅,等咱们救下我娘,你当我阿爹可好?”宇文樱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正要出去的慕容翰差点绊倒,只尴尬地问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话!”宇文樱冲他做了个鬼脸,噘嘴说道:“师傅你不必骗我,我阿娘都告诉我了!”慕容翰惊讶不已,直问道:“你娘跟你说的?”宇文樱点了点头,深情地说道:“阿娘跟我说过,当年父王还是世子的时候,是你推荐她进的世子府,伺候夫君的娘亲高夫人。你们相互有意,却生生错过!”慕容翰长叹了一口气,忙问道:“你娘可还跟你说了什么?”师傅和阿娘的过去本就是宇文樱的猜测,个中细节更是一概不知,她刚才说的那些也不过是结合自己从慕容恪那儿听来的一点消息瞎编乱造,这问题她哪里答得上来。她只得叹道:“阿娘常跟我说,她这一世最大的遗憾就是和师傅你错过了!”叹了这话,宇文樱忙问道:“师傅,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再续前缘,你可愿娶我娘?”慕容翰叹了口气,并不回答,只说道:“阿樱,早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说了这话,他径直出了军帐。宇文樱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十拿九稳,想不到没那么简单!因军中有规定,扎营后士兵不得在随意营内穿行,乱穿者将立即处死,连续几晚宇文樱都未被人发现,直让她开心不已,却不知自己的行踪早让人发现。又一日,天刚蒙蒙亮,宇文樱从师傅军帐中走出来,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四哥,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大伯父军帐里真睡了个男人!”慕容霸说完这话,忍不住咂嘴,“大伯父这些年一直未续弦,莫非真是……”他话未说完,慕容恪黑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道:“别到处乱说!”慕容霸忙小声说道:“四哥放心!我昨日早晨发现之后谁都没提,只跟你说了!”宇文樱站在慕容翰军帐门口,假装四处巡视,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她还困得很,直打了个哈欠往旁边走,想避过那人。“你是哪个营的?叫什么名字?为何天未亮就在营内穿行?”这声音太耳熟了,宇文樱一下清醒,只低着头,粗声粗气答道:“小人是亲兵营的,名文宇,昨晚轮到小人巡视。”慕容恪只冷冷说道:“抬起头回话!”现在天还未大亮,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他一定认不出!宇文樱这么安慰着自己,信心满满地抬起了头!慕容恪只走近了她,小声呵斥道:“你胆子倒不小!”慕容恪离她太近,宇文樱担心他认出自己,直往后退。她这一退,慕容恪直接将他扯过来,低声命令道:“跟我过来!”宇文樱忙低着头,小声说道:“将军有何事吩咐小的就是!还请莫拉拉扯扯!”慕容恪拼命压住自己的怒气,只低声说道:“宇文樱,你若是再不跟着我进军帐,我即刻派人送你回龙城!”宇文樱抬起头满脸惊讶,眼见慕容恪气呼呼走在前面,忙小心翼翼地跟上。到了军帐之内,宇文樱眼看慕容恪冷着脸不说话,忙谄媚地笑了两下,小声问道:“四郎,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慕容恪只一个人生气,不理她的问题。“四郎,你真是厉害!我扮成这样你都能认得出来!”宇文樱说了这话,直抱着慕容恪撒娇,他只冷冷地说道:“我派人送你回龙城!”眼看自己叫了他几声四郎他也不为所动,拼命撒娇更是没用,宇文樱只得直说道:“你派人送我回去也没用,我自会再想办法过来!况且此时大战在即,他们一个个都等着施展抱负,这个时候你不管派谁送我回龙城,都会让他们心生不满。到时候士兵看不起你,你动摇了军心,父王也会怪罪你”慕容恪听了这话脸上忍不住想笑,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只抱怨道“这么一件小事都能让你说得这么严重,我岂不是非留你不可?”宇文樱一直盯着他看,见他嘴角上扬,自觉好办多了,忙趁机问道:“四郎,你这是许我留下了?”慕容恪只轻声劝道:“阿樱,你听话,乖乖回龙城!”宇文樱见他还要送自己回去,只得耍赖地说道:“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涉险,其实我自己也不想来。可是汝阳候说我曾助燕军招降宇文部俘虏,这次来了没准也能发挥作用,我才跟着过来的!”她这番话,慕容恪自然不信,直接带她去到汝阳候高诩的军帐。帐内,高诩一本正经捋了一下胡子,正色说道:“没错!正是老夫让少夫人随军!老夫是想,逸豆归当年杀了少夫人的父亲才当上宇文部首领,回头帮着劝降也是好的!”说了这话,高诩又特意道歉道:“老夫事先未和四公子商量,还请四公子见谅!少夫人听了老夫的建议当即同意,说自己作为慕容家的媳妇,为慕容部出力理所应当。少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倒让老夫好生佩服!”慕容恪还等着宇文樱被戳穿之后乖乖回龙城去,却没想到高诩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直接将为部众出力都搬了出来,让他反驳不得,只得许宇文樱留了下来。宇文樱跟着他走出去之前,对着高诩偷偷拱手道谢!高诩看他夫妻二人这番样子,忍俊不禁!出了高诩军帐,宇文樱自准备回亲兵营,看得慕容恪一阵生气。“你隐瞒身份无非也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如今我都知道了,你还回伯父那儿假装巡视干什么?”宇文樱一想也有道理,跟在他身后。慕容恪和宇文樱刚回军帐,慕容霸直接进来了,见到宇文樱也没认出来,只低声说道:“四哥,不是你说不要到处跟人说,你怎么带着这个人还去找汝阳候了?你这样让大伯父颜面何存?早知道你会这么干,我定不将大伯父帐中有男人的事告诉你!”宇文樱听了这话,狠狠瞪了慕容霸一眼,直说道:“我就说我这么隐蔽怎么被发现了,搞半天是因为你,我早该想到碰上你准没好事!”慕容霸听了她的声音只觉得熟悉得很,却又想不起来,再看他一个男人长得这么丑,偏偏还是一副女人嗓音,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直说道:“大胆!你堂堂男儿说话女里女气,做些无耻之事还怕人发现!若非为大伯父名声着想,我必让人拖你下去打一百军棍。”宇文樱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慕容恪见她笑更加恼火,直说道:“道业,你看清楚了,她是你四嫂!”慕容霸听了这话惊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看了好几眼,才发现真是自己四嫂,忍不住又开始嫌弃她说道:“四嫂,你怎么跟来了?还把自己扮成这个样子!”宇文樱轻咳两声,正色答道:“是汝阳候让我随军过来,等着燕军大胜之后招降宇文旧部。至于扮成这个样子,是为了掩人耳目!”慕容霸扑哧一笑,直问道:“汝阳候是怎么想的?让你招降,大大方方跟来就是,扮成这个样子想瞒住谁呢?为了瞒住四哥?”宇文樱握紧拳头,恨不得挥拳揍他一顿。“慕容霸,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慕容霸只抓紧说道:“四嫂,你看我四哥脸冷得都快能冻死人了,你有什么话一定要跟他解释清楚!你千万不要着急,慢慢说!弟弟我先去看看早饭好了没有!”慕容霸说了这话立马溜了,宇文樱被他气得半死,只小心翼翼回头对慕容恪说道:“四郎,你千万不要听他胡说!”慕容恪只冷冷地说道:“他说的都是真话,哪里算是胡说!”宇文樱正要撒娇,慕容恪又正色说道:“你也真是胡闹,还好看到你从大伯父军帐里走出来的是道业,倒是换成别人,还不知道该怎么误会!等到汝阳候真让你揭露身份的那天,你让人怎么想?”宇文樱不以为然说道:“我把师傅当爹爹一样,这有什么可误会的?”慕容恪面上有些不快,直说道:“大伯父毕竟不是你爹爹!”宇文樱不禁有些苦恼,“我还在愁,到底怎么把师傅变成我爹爹呢!阿娘心里肯定是喜欢师傅的,师傅对阿娘也不似无情,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承认!我第一天晚上问他这个问题,他吓得直接就跑汝阳候帐篷里去了,往后见了我就躲!”慕容恪听了这话,终于不像先前绷着脸了,只疑惑问道:“大伯父和岳母?”想了些小时候的往事,慕容恪才终于明白!再看宇文樱一脸激动,慕容恪只得劝道:“感情的事勉强不得,交给他们自己就是。”宇文樱听他这么一劝,不禁问道:“你知道什么?”慕容恪只平静地答道:“那时我那么小,哪里知道什么?只是长辈的事,我们作为晚辈确实不好插手,让他们自己决定就是!”宇文樱只得点头同意!突然又觉得困得很,宇文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慕容恪忍不住一笑。宇文樱冲他没好气问道:“笑什么笑?”说了这话,宇文樱恍然大悟。“你是这么认出我来的?”慕容恪笑着点了点头!回想在将军府时,宇文樱每日早晨起床都异常艰难,慕容恪见她困得不愿起身,打了哈欠不止,伸懒腰还一定要将手臂往天上连举三次才作罢,当时忍不住说了一句。“像你这么伸懒腰我倒第一次见,往后只要看你伸懒腰,怎么都不担心认错!” 第140章 成了一对 府中又开始赶制夏衣,倒让宇文樱想起自己去年准备送给慕容恪的那件没做完的衣服。连看了几日资料簿,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给院子里这些丫头配婚,宇文樱索性从柜子里找出那件衣服跟着阿迪娜她们一起做。眼看自家夫人穿针引线熟练得很,阿迪娜直感慨道:“过去一年奴婢很少见夫人拿针线,倒没想到夫人如今缝制衣服比起先前快了不少!”宇文樱轻轻敲了敲她的头,笑道:“你这丫头倒知道取笑我了!”刚缝了一个时辰,宇文樱才发现丝线不够,让她们找了找,却找到。托娅只笑着说道:“依奴婢看,往后夫人要给将军做衣服,还是当年做完了的好!这蓝灰色的线去年就用完了,今年时兴的颜色不同,府上没买蓝灰色的布,线自然也就没买,夫人现在要找,可找不到!”托娅说完这话笑得促狭,宇文樱看这些丫头一个个胆子越来越大,佯装生气,假意斥责道:“让你们敢笑我,扣了你们这个月的月钱!”丫头们一个个的都老实了,宇文樱又笑着说道:“要是谁陪我去买线,赏一个月月钱,你们谁去?”乌兰扑哧一笑,“夫人就直说让奴婢们陪您出街就是!”宇文樱带着乌兰、阿迪娜和托娅出去,想了想也不知道去哪家,直接说道:“阿迪娜你不是经常出来买丝线布料么?就带我们去你常去的那家就是!”阿迪娜脸一红,只呐呐说道:“奴婢先前光顾的那家只是个小店,不甚出名且还有些远,夫人要买还是去大铺子好!”宇文樱并不在意,直说道:“管它小铺子大铺子,既然它不甚出名还那么远,你都愿意去,那它肯定是有可取之处!反正我整日无事,远一些也无妨!”阿迪娜听了这话才放心,笑着说道:“那家专卖丝线,不止颜色正,选择多,价格还便宜,夫人去了保管满意!”主仆四人去了阿迪娜推荐的那家铺子,是有些偏僻,生意倒真是不错,连乌兰都忍不住感慨:“果真酒香不怕巷子深!”四人刚进门,就有一穿着像是伙计的年轻人迎了上来,喊了一声“阿迪娜”。阿迪娜忙对他笑着说道:“这是我家夫人,今日特意来你这儿买丝线!”那年轻人冲她笑了笑,再朝宇文樱行了作揖礼,举止得体,满脸恭敬。托娅看到他惊讶不已,拉着阿迪娜的袖子,直问道:“这不就是上回我跟你一起出门买丝线,把咱们的线都给撞掉了的那个?”阿迪娜笑着说道:“我后来又有一次出来买线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他,他知道我要买线,就推荐我来这儿看看,所以我才知道有这么个铺子!”对面那年轻人登时脸红,对托娅道歉道:“上次有些急事才撞了姑娘,是在下的错!”托娅咧嘴一笑,直说道:“道歉就不必了!今日我来你这儿买线,你一会儿给我算便宜些就行!”听了她这话,阿迪娜直说道:“你不要欺负他!他们家价格已经比别家便宜,况且他只是这店里的伙计,你不要让他为难!”那年轻人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直说道:“你是这店里的熟客,又带了人来光顾生意,她们第一次来,可以给算便宜些!”托娅倒真没想到能再便宜些,笑得开心,阿迪娜忙笑着对那年轻人说了声谢谢。那年轻人听她向自己道谢,脸又红了。阿迪娜只当没看见,专心带着宇文樱挑线。宇文樱由阿迪娜带着选线,总觉得有人不时往自己这边瞧,她抬头一看,正是在门口迎接她们的那个年轻人。他看到宇文樱突然抬头,一时脸红,又低下头去算账。宇文樱这下有些明白了,看了看自己旁边的阿迪娜,忍俊不禁。这店子里丝线确实多,光蓝灰色就分深浅好几种,看得宇文樱眼花缭乱,直接交给了阿迪娜来选。阿迪娜只看一眼,从里面选出一股,笃定道:“夫人先前用的是这个颜色!”宇文樱听了她的话选定了,让乌兰多拿了几股去柜台结账。乌兰正在掏钱,阿迪娜却将剩下几种都拿了一些过来,笑着说道:“夫人第一次给将军做衣服,也不能太简单。回头若用不同深浅的蓝灰色丝线绣些图案,乍看之下不甚华丽,符合将军的喜好,细看却能体现夫人用心,将军应该会更喜欢!”乌兰笑着接过那些线,直说道:“夫人,说到做针线,听阿迪娜的准没错!”阿迪娜听了这话甜甜一笑,挽着托娅又走到一边挑线去了。宇文樱冲乌兰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道:“乌兰,平常很少见阿迪娜说话,倒不知道她做事这么周全!”乌兰忙附和道:“她这么心灵手巧,也不枉夫人费了好几天的功夫,终于给她找了一门好亲事。”柜台正算账的李鑫原本还笑得开心,听了这句话,突然抬起头来,一看宇文樱主仆二人正看着自己,又飞快低下头去。宇文樱心里暗笑,对李鑫说道:“阿迪娜出嫁那日,将军府也会张罗几桌席面庆祝一番,你是她的朋友,到时候一定要去喝杯喜酒!”李鑫低着头,小声说道:“多谢夫人盛意邀请!只怕老板不给小的放假,小的去不了将军府喝喜酒!”乌兰只笑着问道:“夫人又没说是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老板不给放假?”宇文樱接着说道:“要不你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跟他说说,让他准你一天假?”李鑫只推脱道:“老板去了江东吴国进货,得等好几个月才回来!”宇文樱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直问道:“若是老板不在,你找老板娘出来就是!这铺子虽小,生意瞧着倒是不错,也不可能就你一个伙计在这儿看着,想来总该有个能做主的人,你就叫他出来,我替你说说好话,保管让你到时候有空去将军府喝喜酒!”李鑫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发白,看了看正和托娅说笑的阿迪娜,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小的并非没时间去,只是小的不想去将军府喝喜酒!”乌兰忍不住想笑,半天才忍住,假装生气,小声斥责道:“你好大的胆子!我家夫人请你去,那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竟然推辞!”李鑫听了这话只恭敬地朝宇文樱作揖,坚定说道:“还请夫人不要强求小的!”宇文樱上下打量他一番,赞许地点了点头,直说道:“不错!有礼有节,不卑不亢!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不强求了!等你想去我将军府的时候,可别怪我不让人给你开门!”她说了这话,也不管李鑫疑惑的神情,只对着乌兰笑了笑,乌兰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再捉弄李鑫,只让他算好了帐,跟宇文樱一起出去等着剩下两个。阿迪娜挑好了丝线过来,李鑫拨弄着算盘,却老是出错。阿迪娜看他心不在焉,忙问道:“李鑫,你怎么了?”李鑫看了她一眼,赶紧低下头去,好不容易算对了。他看了宇文樱一眼,发现她并没朝这边望,这才赶紧拿出几十文钱递给阿迪娜。阿迪娜高兴地接过来收好,再次道谢。托娅只惊讶地问道:“买东西还有倒得银子的?”阿迪娜只笑着说道:“我平常绣了些东西放在他这儿卖!”李鑫有些着急,小声说道:“你们声音小一些,若让你家夫人听到了只怕不好!”阿迪娜不以为然,笑着说道:“我家夫人人很和善,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好,你若当着她的面拿出来,她也不会生气。”“倒是我小肚鸡肠了,你家夫人还能想到替你谋一门好亲事,对你们肯定好!”李鑫说了这话,也不管阿迪娜有些惊讶的神情,直说道:“阿迪娜铺子里忙,老板去江东进货去了,到时你成亲我只怕没法去喝喜酒,先在此恭喜你!你们的东西都算好了,下次你再有东西要卖,直接拿过来就是,不要让你家夫人在外久等了。”李鑫飞快说了这些话,只专注盯着账本,阿迪娜虽觉得有些奇怪,也不好再打扰她,径直跟托娅出来了。几人刚走出那条巷子,宇文樱就笑着说道:“阿迪娜这铺子果真没介绍错,东西好,价钱也公道!以后府里再需要买丝线,让她们直接上这儿来就是!”阿迪娜听了这话,忙笑着道谢!乌兰忍了半天没忍住笑,直问道:“夫人又没给你赏钱,你现在道谢,莫非是府里人上这儿来买线,你能拿到些好处不成?”阿迪娜听了这话着急地解释道:“夫人,我没有……我只是谢谢夫人替李鑫介绍生意,他这儿虽然生意不错,因为卖得便宜,赚得并不多,将军府每次采购的量多,他也能多赚些,所以我才……”宇文樱只笑着问道:“方才你不是说李鑫只是个伙计,怎么现在听你这意思,他倒像是这铺子的老板似的?”阿迪娜只小声说道:“他确实是这店子的老板,就是穿得像个伙计!”托娅原先还一直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也笑着说道:“方才你说他是伙计做不了主,原来是担心他给我算便宜些之后赚得更少了。你明明就是上门买线的,怎么还操着老板娘的心?”阿迪娜听了这话羞得很,忙说道:“托娅你不要乱说!我跟李鑫只是相识!”宇文樱看阿迪娜害羞,只笑着对乌兰说道:“都不许再取笑阿迪娜了!这李鑫相貌不错,今日一看人也算可靠,却不知平日为人是否真这样,回头派人打探一下。谨慎起见,再让他们好好查查他的底细,看看他祖籍何处,家中还有何人,最关键要知道他有没有娶过亲,若没有,看看他是否已经同人定过亲了。我看他做生意不甚精明,从咱们府里找一个精明些的丫头正好和他相配,黄鹂就不错,你觉得呢?”阿迪娜听了她前面的话还一直腼腆地笑着,突然听了这最后一句,立马敛住了笑。乌兰只笑着问道:“还敢说你只当李鑫是朋友?”阿迪娜听了这话才知她们故意捉弄自己,又羞又恼。宇文樱不再笑她,郑重说道:“你若再口不对心,我可真就做别的打算了!你跟我说实话,若是他尚未娶亲,更不曾订过亲,我将你嫁给他,你可愿意?”阿迪娜红着脸点了点头。回了将军府,乌兰立马派人去打探,过了一天得来消息,这李鑫是个汉人,祖籍洛阳,为逃避战乱来了龙城,如今家里只剩他一个。他这人有善心、经常帮人,邻里街坊对他都是赞不绝口。乌兰将打听回来的消息一一报告给宇文樱知道。宇文樱看了阿迪娜一眼,直感慨道:“这李鑫什么都好,就是穷了些!守着一间生意那么好的铺子,赚不了多少,还整日出钱帮人,日子过得拮据得很!你想清楚了?”阿迪娜攥着双手,腼腆一笑,低声说道:“只要他心地善良,以后会对奴婢好,奴婢就觉得好!况且,奴婢是奴籍,也是碰上夫人这么好的主子才有好日子过,论身份尚且比不上他哩!”宇文樱听了忍不住笑出声,直说道:“乌兰,她这还没嫁出去就开始向着婆家,以后咱们这些娘家人说什么她也不会听了!”阿迪娜听宇文樱称自己娘家人这话感动不已,连忙跪下,“夫人看重奴婢,奴婢这一生定好好伺候夫人,忠心不二!”乌兰忙将她扶起来,笑着直说道:“李鑫若听你这么说该着急死了!”宇文樱也看不下去乌兰总是这么嘲笑她,直说道:“乌兰,看你老这么取笑阿迪娜,只怕是心里嫉妒得很。你也无需羡慕!等回头你有了心上人,我也这么帮你!”乌兰听了这话急得直跺脚,惹得宇文樱又一阵笑。过了三日,李鑫带了媒人上门提亲,不再是先前的伙计打扮,虽穿的只是一件半新的锦衣,比起之前却多一份气度,宇文樱看着更觉得阿迪娜眼光不错,当即应下。宇文樱看李鑫欢喜得只知道傻笑,忙笑着问道:“李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娶我们家阿迪娜过门?”李鑫听了这话顿时脸红,只傻笑着说道:“夫人做主就是!”宇文樱刚想说越快越好,一直在帘子后躲着的阿迪娜自己跑了出来,朝宇文樱跪下,坚定说道:“夫人对奴婢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还请夫人准许奴婢待夫人生产之后再嫁!”宇文樱心里感动,再看李鑫也并无不喜,越看越觉得他二人般配,当即决定,年底让她们成婚。当晚宇文樱一时高兴,激动得睡不着觉,一边看着身边已经熟睡的慕容恪,一边偷偷傻笑。她抚着自己的肚子,想着里面正孕育着属于他们的孩子,看着慕容恪更觉得欢喜,起身偷偷亲了他一下。慕容恪有些惊醒了,也没睁开眼,只顺手将她抱得更紧一些。得与卿同袍,有子万事足!不仅家人安康,亦能分享他人之幸福,于愿足矣! 第139章 闲得无事做媒玩 一个人最无聊的时候,莫过于刚实现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目标,长久绷着的弦突然松了,再往前看,没了方向。如今的宇文樱正是这种心态。刚回到龙城,她得空了就往宇文府跑,要不就是去建威将军府探望师傅慕容翰。慕容翰伤口太深,大夫嘱咐须得卧床修养半年。她惦记着让他做自己阿爹,总是撺掇伊娜去探望他,到最后伊娜一次都没去过。又一日,宇文樱再次提起此事,伊娜不胜其烦,只得转移话题,劝说道:“阿樱,你有了身孕,该在府里好好养胎,少些出来!”宇文樱不以为然,得意地说道:“娘,大夫说了,不宜久坐,更不能整日躺着,平日里该多活动,到时候生孩子才顺利!”伊娜看她一脸绝不受骗的样子,无奈得很,只说道:“阿樱,你毕竟已经出嫁,不宜总往娘家跑,让你府里那些人看见,该说闲话了!”宇文樱笑了笑,直说道:“夫君怕我闷,让我多回娘家找你说说话,他都同意了,别人哪里还敢说闲话?”说了这话,宇文樱直接撒娇道:“阿娘,你不能老赶我回去!你跟陵儿初来龙城,一定好多地方不习惯,我多回来陪陪你们,你们适应得更快!”伊娜拿她没办法,无奈直说道:“恪儿派来我这儿伺候的可都是龙城人,我若有些什么不知道,她们都能告诉我,保管比你知道的还清楚。”宇文樱听了这话委屈得很,直接抱着伊娜又开始撒娇,“阿娘,我一年没看到你和陵儿了,好不容易你们才到了我身边,我应该多来看看你们。”自己养出来的女儿,伊娜哪里能不了解,她板起了脸,正色说道:“以后要来可以,一个月最多两次!还有,不许再在娘面前提慕容将军,更不许说让他当你爹这种浑话。你都是快当娘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分寸,传出去都让人笑话。以后你若是再提一次,一个月不许回来看我,要是提两次就两个月不许回来,提到三次,你就干脆以后都别回来。”伊娜说了这话,当真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宇文樱还想撒娇,看阿娘怒瞪着自己,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乖乖回了将军府。直到了晚上宇文樱还是想不明白,搂着慕容恪,有些不解地问道:“师傅和娘明明心里有情,怎么我要撮合他们,他们还都不愿意了?”慕容恪看她郁闷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用力抚了抚她的脸,笑着直说道:“让你这么一个小辈在中间瞎搅和,换作是我,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宇文樱更不明白了,直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只是觉得不好意思?”眼看慕容恪点了点头,宇文樱还是觉得不对劲,直说道:“阿娘今日还对我撂狠话了,要是我以后再在她面前提起师傅,她就不让我回娘家。看这意思,阿娘是有些生师傅的气!莫非当年是师傅辜负了她?”她说了这话,再看慕容恪一脸茫然,忍不住抱怨道:“娘一直带你到四岁,她和师傅的事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慕容恪听了这话直扶额,“夫人,你也说了,我只有三四岁,他们真要有什么纠葛,怎么可能还记得?”慕容恪说这话声音稍微大了些,听得宇文樱直委屈,小声说道:“我现在就是整日无聊得很,想给自己找些事做!你们一个个的都嫌弃我!”慕容恪看她委屈了,抱着她,小声安慰道:“现在不是怀着孩子嘛!岳母不让你到处乱跑,你就好好在府上养胎就是!”一看宇文樱还嘟着嘴,慕容恪想了想,笑着说道:“你一个小辈,大伯父和岳母的事你别管,交给他们自己就是!你若真嫌无聊想撮合人姻缘,找你院子里那些丫头就是。她们一个个正是许配人家的时候,你若给她们找了好姻缘,她们伺候你也更用心,让其他人看了,再夸夸你这个夫人,岂不是美事一桩?”宇文樱听了这话眼睛一亮,直叹道:“还是你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先前听人说一孕傻三年,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我这脑子真是越活越笨了。”慕容恪听了这话扑哧一笑。宇文樱看他笑得欢,抱着他撒娇道:“四郎,你真好!有了你,我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动脑子,往后只怕会越来越傻。你让我现在这么依赖你,等到以后我什么都不会、再也离不开你的时候,你不许嫌弃我笨!”慕容恪轻捏着她的脸,看她的眼神满是宠溺,笑着说道:“我就是要让你离不开我,这一世只能跟着我!”两人相视一笑,亲上对方的唇,情意正浓……第二天一早,宇文樱将几个丫头叫到自己跟前,好好将她们几个打量了一番,果真一个赛一个的娇俏,越看越满意。宇文樱看着她们,笑着说道:“你们一个个也不小了,也不能一辈子都跟着我……”托娅看自家夫人的眼神心里本就涌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听了这话更加确定,直接跪下说道:“夫人,你千万不要把奴婢们给卖了!”宇文樱听得一头雾水,只不解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要把你们给卖了?”托娅听了这话大松了一口气,忙站了起来。阿迪娜直说道:“夫人你刚才一边打量奴婢们一边冲我们笑,那眼神确实像要把我们给卖了的样子,也吓奴婢一跳!”宇文樱听了这话先是扑哧一笑,再看着那些被卖身为奴的丫头们,不禁心里多了分同情,尤其是托娅和阿迪娜,原本就是孤儿,估计小时候更没少被人卖来卖去,是以听了自己的话才格外敏感了些。她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你们也别多想!我就是看你们一个个年纪也不小了,我这个做主子的也不能一直耽误着你们,也是时候给你们许配人家了!”她这话刚落音,那些丫头们先是满脸难以置信,接着都是一副羞涩的样子。宇文樱忍俊不禁,直说道:“若是你们与人两情相悦的心上人,只需跟我说过之后我就替你们将亲事办了就是。若是你们心里有人,还不确定对方对你们的心意,也记得跟我说,我去替你们去探探口风!若是没有私定终身,心里也没人,就等着我替你们做主就是。只记住一点,那个男人你们若是不喜欢,我绝不强求你们嫁人,一定等你们自己心里钟意了才嫁。这样可好?”眼看那些丫头们脸越来越红,没有一个出声回答自己的问题,宇文樱笑道:“你们若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同意了。你们大家也都是好姐妹,当着大家的面也不用遮遮掩掩,实话实说,有没有谁已经有心上人了?”那些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摇了摇头。这倒让宇文樱没想到,忙再次问道:“确定都没有?”那些丫头们还是只红着脸又摇了摇头。宇文樱知道她们害羞,只得说道:“你们若是心里有人,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说,回头再单独找我谈就是。”想了想,宇文樱对乌兰吩咐道:“乌兰你一会儿去前院找殷大娘要一份府中下人名单,要详细些的,最好是将家中还有什么人,如今在府里当什么差都查得清楚的那种。”乌兰应下了,自去前院找殷氏。一会儿黄鹂跟着乌兰抱了一堆资料簿过来。宇文樱打量了黄鹂一眼,忙问道:“黄鹂,你多大了?”黄鹂边将那堆东西放下,边答道:“夫人,奴婢下个月满十八!”宇文樱若有所思,又细细打量了黄鹂一眼,看得黄鹂心里七上八下,忙问道:“夫人问奴婢年纪可是有事?”宇文樱直接笑着说道:“我准备给我院子里这些丫头看看人家呢!正好看见你,就问问要不要帮你一起看了!”黄鹂听了这话,顿时脸红,只说道:“奴婢暂时还没想过嫁人之事,夫人还是先替乌兰她们看看就是!”宇文樱一听这话有理,只点了点头,让她回了前院。接下来几日,宇文樱一边忙着翻看资料簿,一边等着哪个丫头来找自己做主。结果没等到哪个丫头来,倒等来了尔朱氏和那卢氏。宇文樱有些不明,只问道:“两位大娘有事?”两人行过礼之后,尔朱氏就用手肘碰了那卢氏一下,那卢氏满脸通红,也不说话。尔朱氏怒其不争,对着宇文樱直问道:“听说夫人要给咱们院子里这些人做主婚配,可是真有此事?”宇文樱点了点头,再看了她二人一眼,莫非自己院子里的丫头们没有心上人,反而这两个婆子春心大动。她轻咳一声,忍住了笑,直问道:“你们俩是谁要嫁人?”尔朱氏笑了笑,又用手肘碰了一下那卢氏,眼见她还不说话,尔朱氏直接说道:“前些日子管家托我帮他问问那卢妹子的心思,正好夫人提了这事,我就带她过来找夫人!”宇文樱只笑着问道:“那卢大娘你可愿意?”那卢氏低着头,耳朵根子都红了,只拼命拉了一下尔朱氏的衣袖。尔朱氏看不得她吞吞吐吐的样子,直说道:“夫人直接替他们做主就是!”宇文樱笑着点了点头,吩咐她们退下。那卢氏本就臊得厉害,得了准信,直接出去了。尔朱氏看着她那样子,直感慨道:“这么大年纪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害臊!也是她命苦,刚嫁到那卢家,男人就出去打仗了,还死在了外面,守了这么多年寡,临老找个伴也是好的!”宇文樱看那卢氏还没出去,再听她这话忍不住笑了,直问道:“尔朱大娘你也要找我做主?”尔朱氏笑着摆了摆手,直说道:“老奴连孙儿都有了,就不想这些了。此次来找公主,确实有一事相求!公主是善人,还救了老奴的命,老奴心里感激,本应该一世好好伺候公主,报答公主救命之恩才对。只是如今我儿子、儿媳和孙儿都在昌黎,老奴一直惦记他们,还请公主发发慈悲,准老奴去昌黎可好?”将军府伺候的人不少,这尔朱氏又贼精,留在自己身边确实是弊大于利,宇文樱想了想,点头同意,直说道:“你要与家人共享天伦,我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你且下去收拾东西,等你收拾好之后告诉我一声,到时我将卖身契还给你,让帐房给你多支一年的工钱再派人送你去昌黎!”尔朱氏千恩万谢之后退下了。宇文樱想,这尔朱氏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趁着如今还有些功劳,早些走了不仅保全了自己,还赚了些体面。她能这么想,看来心里还并不太相信自己,如此看来,还真是早走了好。第二日,赛琦雅和其木格也都过来找宇文樱,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宇文樱也毫不犹豫,直接答应到时派人送她们一起去昌黎。等送走了她们这三个人,宇文樱看院子里剩下的都是些忠心的,彻底没了顾虑,只是更加努力帮她们找合适的良缘。他们不止心地好,还愿意相信自己,这样的人,值得自己用心为她们寻找幸福! 第138章 幸福 “阿娘刚才可有为难你?”慕容恪刚回房,宇文樱就迫不及待问她。宇文樱直摇头,只说道:“岳母就是嘱咐我往后好好对你!”宇文樱终于放心,满脸得意地说道:“那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我,你若是敢欺负我,阿娘可不会放过你!”宇文樱扑在他怀里,好一阵子才轻声问道:“四郎,你可是有心事?”慕容恪内心一震,只慢慢说道:“我就是有些担心伯父!”宇文樱想了上次偷听的话,直说道:“师傅定会无恙!上次汝阳候说不利于将,是说他自己,和师傅无关,师傅明日定能醒过来!”慕容恪听了这话,想起汝阳候临终前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心中暗叹一口气。他看着宇文樱,努力挤出一丝笑,叮嘱道:“这几日城里会有些乱,你怀了身子就不要出门了,等再过几日咱们就该回龙城去了。”宇文樱乖乖地应了。一整晚慕容恪抱着她,心里愁绪万千。第二日中午慕容翰醒来,算是好不容易从老天手中将自己的命抢了回来。五日之后,宇文部的牲畜和财宝全数被运往龙城,宇文氏统辖下的五千余部众全部迁往慕容部昌黎郡。燕王将南罗城更名为威德城,派其八弟慕容彪镇守。经此一役,慕容部领土面积陡增一千余里。宇文部一战则全军覆没,赵天王始料未及。等到赵国援军到达之时,燕军早已将紫蒙川攻下,班师回朝。赵军见紫蒙川已经易主,当即决定攻打威德城,却被慕容彪打得大败而归。东部鲜卑三部(宇文部、慕容部、段部)的争夺战以慕容氏的最后胜利告一段落。因宇文樱怀有身孕,加之慕容翰重伤需要休养,慕容恪一行回程较其他队伍慢上许多,直到五月中旬才回到龙城。因担心伊娜和宇文陵心中觉得寄人篱下,只怕在将军府住不惯,慕容恪早已提前派人在龙城为他们买了宅院。那宅子距建威将军府和度辽将军府都近,门口牌匾上只写着“宇文府”,外面看着简单朴素,进去之后却别有一番雅致。宇文樱有感于慕容恪对自己家人的用心,心中更加觉得幸福。两人离开宇文府之前,伊娜只将慕容恪单独叫过去,又嘱咐了一番。“恪儿,你对阿樱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也希望她幸福,那封信和玉佩你千万要收好,不要让阿樱发现。我担心哪日她知道了你瞒着她,心里更加怨你!”慕容恪郑重点了点头,确定地说道:“岳母放心!”回了将军府,因宇文樱如今小腹已经有些微微隆起,殷氏见了她之后笑得嘴都合不拢,很快阖府上下就传开了夫人有孕的消息。崔氏抱着慕容绍去主院探她,宇文樱看慕容绍可爱,欢喜得不得了,崔氏只跟着笑了笑,眼睛时不时朝她肚子瞟上一眼。“夫人,你回来了就好!如今贺兰姐姐也不在了,绍儿还小,我一个人要带着孩子管理后院总有些力不从心,不如还是将后院交给夫人管着可好?”宇文樱叹了一口气,直说道:“敏儿,我是怀了孩子,可我从没想过因为孩子而争些什么。这后院你要是管得过来就自己管,若是管不过来,让殷大娘帮你就是,再不行,自己再找一些得力的婆子帮你,只记得别推给我!我还是那句,你只要别让我院子里短了什么,楷儿那儿的东西也都别缺了少了,这院子一辈子交给你都好!楷儿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嫡子嫡女,有你当家,绍儿身份不会比他们差!”崔氏听了她的话面红耳赤,只呐呐说道:“倒是我小心眼了!人都说为母则强,我只怕阿樱你因为有了孩子,容不下我再当家了。”宇文樱听她自己不再叫自己夫人,也知道她听了自己的话,心里不再多想。思及此,她忍不住扑哧一笑,只接着逗慕容绍玩。慕容楷进了主屋,只远远地站着,低声喊了一声“姨姨。”宇文樱见到他开心得很,忙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坐。“楷儿,姨姨刚才去找你,她们说你正睡午觉呢!”慕容楷原本睡醒之后听说他们回来了,在屋里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到宇文樱去找自己,心里正委屈得很。无奈他实在想念宇文樱,还是主动跑了过来,一进门见她逗弟弟玩得正开心,心里更不舒服。如今听说姨姨去找了自己,慕容楷脸上顿时笑开花,他小跑过去钻进宇文樱怀里,把崔氏吓了一大跳,忙说道:“楷儿,姨姨肚子里有了孩子,你以后可不要再这样!”慕容楷听了这话,忙从她膝盖上爬下去,指着她肚子,笑着问道:“妹妹?”听了这话,宇文樱笑得开心,直将慕容楷狠狠亲了两下,笑着说道:“楷儿真是懂姨姨的心思!我就盼着我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才好!”崔氏看她这样子忍俊不禁。发现宇文樱怀孕之后,当晚慕容楷非让她跟自己一起睡。慕容恪回主院没见到人,一问才知宇文樱今日睡在慕容楷屋里。慕容楷自搂着宇文樱撒娇,也不管自家老爹脸色早已黑透。慕容恪看自己眼神示意宇文樱半天,她也不为所动,只得轻咳一声,试探地说道:“阿樱,天色不早了,该回主屋歇息了!”宇文樱笑着摇了摇头。“去年殷大娘暗示我让你回后院,我担心楷儿不同意一个人睡,让她自己过来跟楷儿讲。原先我还纳闷怎么楷儿乖乖听了她的话,今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她跟楷儿说,等我肚子里有了弟弟妹妹,他不止能跟我一起睡,以后还有人陪他一起玩。听说我怀孕了,楷儿高兴着呢!”宇文樱说了这话,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眼见慕容恪还在吃儿子的醋,宇文樱又笑着问慕容楷道:“楷儿,你快告诉爹,姨姨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慕容楷笑着说道:“妹妹!”宇文樱又亲了他小脸一下,笑着说道:“咱们三个真是心有灵犀!”慕容恪听了这话,脸色才不像先前那么郁闷,躺在他们旁边,还是有些不情愿。好不容易慕容楷睡着了,慕容恪蹑手蹑脚抚上宇文樱的胸,却被宇文樱拿开。“孩子在你还不知道收敛一些!”慕容恪觉得委屈得很,小声抱怨道:“阿樱,我都三个月没好好抱过你了!”宇文樱轻笑一声,“哪里有三个月?怎么你算出来的日子就格外多一些!”慕容恪只轻搂着她,抗议道:“去紫蒙川的路上,伯父不许你睡我军帐里。到了紫蒙川,你查出有了身孕,岳母又不让我睡你房里。回龙城的路上也是,我每次在你房里多待一阵子,她就赶紧派下人敲门叫我走。好不容易回来了,刚第一个晚上,你又跑到楷儿房里来说睡。阿樱,你不能这么对我!”慕容恪说到最后,宇文樱听那声音都有些委屈了,忍不住笑道:“怀胎十月你还得等好一阵子呢!”慕容恪对着宇文樱耳边哈了一口气,轻声耳语道:“阿樱,我就想好好抱抱你,跟我回主屋好不好?”慕容恪这几个月表现良好,宇文樱也不忍心再拒绝他,只轻推了他一下,小声说道:“你说要回主屋,那你怎么自己还不动?”慕容恪听了这话大喜过望,轻手轻脚下床去开门。回了主屋,慕容恪搂过宇文樱,亲上她的唇,拼命吮吸着她的香甜。这么一番亲吻下来,两人呼吸越来越急促,慕容恪脱了她的中衣和肚兜,直到抚上她有些隆起的小腹,才一时惊醒,放开了她。他重重喘息了好几下,心里才觉得平静了些,拿过他刚给她脱掉的衣衫,又要替她穿上。宇文樱推开他的手,也不配合,只撒娇问道:“四郎,你怎么停下了?”她这么娇滴滴一声“四郎”叫得慕容恪又有些心猿意马,他暗哑着声音说道:“阿樱,是我莽撞了,你有了身孕,不能圆房!”宇文樱贴上他的胸口,一双手也不老实,撩拨得慕容恪更加难受。她又亲了他一下,用极尽魅惑的声音问道:“四郎,你不想要我么?”慕容恪深呼吸下才按住她上的手,只小声说道:“阿樱,你不要折磨我了!”宇文樱听了这话扑哧一笑,慕容恪看着她有些无奈。宇文樱也不再捉弄他,直说道:“我嫁你之前看过的那本书上说,怀孕只要过了三个月,也不是不能圆房,只要你轻一些就是!”慕容恪听了这话正开心,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只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为了你和女儿,我忍得住!”宇文樱感动于他的体贴,亲了他一下,红着脸说道:“四郎你这么体贴,做夫人的不能亏待你!”慕容恪还有些不明,接着宇文樱直接用行动让慕容恪明白了自己这夫人不止聪慧,还是个精通闺房之术的尤物。事完之后,慕容恪抱着娇妻,只笑着说道:“真可惜这次没见到逸豆归,不然真该当面谢谢他!”宇文樱还有些害羞的,娇嗔了一句,被他拥入怀中。……可怜的慕容楷原先还以为自己能跟姨姨睡,结果爹爹一声令下,他又只能一个人睡了。他伤心了半天才想明白,虽然不能跟姨姨一起睡了,但是自己马上就能有妹妹了。想起妹妹,他心里乐开了花,终于又恢复了开心。有了阿娘和弟弟平平安安在自己身边,宇文樱无需忧虑他们的安全,心中欢喜不已。慕容恪对他极尽用心地体贴和照顾,更让她觉得安心。慕容楷整日围着自己亲昵地叫着“姨姨”,将军府如今也是快乐的气氛,宇文樱想,所谓幸福大概就是自己现在的样子。 第143章 还是他的阿樱 浅溪?还是生在洛阳的扶余人?宇文樱陡然听到这些,兴奋不已,忙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那个名叫浅溪的书生这才明白她为何那么兴奋,只平静问道:“夫人说的可是锦鲤救了画师的传说?小生在洛阳确实曾经听过!只不过传说中锦鲤救的乃是步六孤氏浅溪,而小生出自丘穆陵家,祖上迁往洛阳之后,已将姓氏改为穆姓!”宇文樱笑着点了好几下头,正要说话,一旁的慕容恪忙说道:“你若有话要问,往后有的是时间,如今咱们还是抓紧回府,那对姐妹怕是被折磨得厉害,看起来有气无力。”宇文樱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顾着和浅溪说话,倒忘了看那对姐妹,忙让托娅和乌兰扶着她们上了后面那辆马车,临走前对浅溪说道:“还请穆先生明日巳时前赶到将军府,到时我自会派人在正门侯着穆先生。”慕容恪听了这话,忙小声说道:“还是让穆先生后日再去吧,明日你生辰,楷儿一早就说要给你庆生!况且你明日生辰,肯定要去宇文府一趟,我怕你身子吃不消。”宇文樱这才想起明日是自己生辰,笑着说道:“阿娘那儿晚些过去也不妨碍!就让楷儿上午学功课,下午我再跟你们一起回娘家就是。”慕容恪劝不住,只得点头同意,穆浅溪却笑着说道:“小生明日有些私事要忙,还请夫人准许小生后日再去!小生在此先恭贺夫人芳辰!”听了这话宇文樱也不好再勉强,只在道谢之后与他约好了后日到将军府的时间。放下车帘宇文樱还兴奋得很,只恨不得手舞足蹈,见拿着那包李子碍事,她直接放到慕容恪手上,兴奋地问道:“你说,穆浅溪会不会是那个浅溪的转世?”慕容恪拣了一颗李子要放到她嘴里,笑着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吃李子,乌兰才替你买了回来,你怎么不吃了?”宇文樱并没张嘴,只伸手接过那颗李子并不想吃,晃着慕容恪的胳膊,激动地说道:“我现在只觉得兴奋得很,哪里还有心情吃李子!我觉得这个穆先生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浅溪转世,他也生在洛阳,他也是扶余人,他也叫浅溪……”慕容恪看她一脸兴奋,心里暗吸一口气,面上维持着平静,淡然说道:“可能并非你想的那样!他自己也解释过了!”宇文樱不以为然地说道:“真要是浅溪转世,投生到哪家都有可能,又不是只能出生在步六孤家。”她说了这话,越想越激动,直说道:“段锦漓若真是锦鲤转世,那她要找的岂不就是穆先生?不对!你上次说,你梦里见到的那人好像不是段锦漓,那她是谁?人家都说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要还,上一世是锦鲤等浅溪,莫非这一世轮到了浅溪找锦鲤?还有,若这世上真有浅溪转世,他这一世会不会做梦梦到前世锦鲤救了自己的场景?”慕容恪将她的开心看在眼里,不禁怅然,莫非就算没了御殿樱的记忆,她突然听了浅溪这个名字,还是能她激动至此?眼看宇文樱激动得坐不住,他忙稳住她,直说道:“你自己也说了,浅溪转世投生到哪家都可能,他的名字是他这一世的爹娘给起的,叫什么都有可能,并不能保证一定还叫浅溪,也不一定就是扶余人,更不一定就生在洛阳!”宇文樱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刚才的兴奋劲骤减,只感慨道:“我只在传说中听过投胎转世,还从来没真正见过哩,心里只觉得好奇得很!刚才听到穆先生说自己叫浅溪,还从洛阳来,我还以为自己能大开眼界了,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慕容恪听了这话大喜过望。是他情急之下多虑了,他早该想到,没了上一世的记忆,她听了浅溪的名字会兴奋也仅仅只是因为好奇,并无关其他。宇文樱将手上那颗李子放进嘴里,酸酸的,好吃得很。她自将那包李子都抢了过来,一连吃了好几颗也没停下。慕容恪看她恢复原本的样子,暗舒一口气。还好,还是他的阿樱!回了将军府之后,宇文樱将那两个丫头带到后院,立马吩咐阿迪娜拿了些饭食给她们。两个小丫头也是饿极了,埋头就开吃,半晌没抬起头来。托娅看到她们那个样子,联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处境,更加心疼她们,边给她们倒水,边嘱咐她们慢些吃。眼看那两个丫头打了几个饱嗝,慕容恪忙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可还记得自己家乡何处?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那个年纪稍小些的丫头正要答话,却被姐姐拉了一下衣袖,于是两个丫头一起低下头,并不说话。托娅忙安慰她们说道:“你们放心,我家将军是好人!你们若还记得自己家乡何处,将军可以差人送你们回乡。”姐妹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该不该相信。慕容恪还想接着问,宇文樱起身赶他出了饭厅,让他到主屋内室坐下。“就是两个小丫头,我帮你问就是,你先休息片刻!”慕容恪只正色说道:“那汉子狡猾得很,恐怕不止这两个小丫头被拐卖了。”“我先向她们打探清楚,若还有其他孩子受害,我再让人叫你过去!”她说了这话,又轻轻推了慕容恪一下。慕容恪转身稳住了她,小心叮嘱道:“你有了身孕,当心自己的身子!刚回来又忙这些,我怕你累坏了。我来问不也一样?”宇文樱扑哧一笑,狠狠揉了他的脸几下,直说道:“你自己只怕都没发现刚才回来的路上你脸色有多难看,你一直绷着脸,下车的时候那两个小丫头看你一副严肃的样子只怕早就吓坏了,让你去问她们,肯定什么都问不出来。”慕容恪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宇文樱又说道:“我知道你担心师傅,我跟你一样!不过,如今只要师傅好好在府上养伤,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咱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筹谋,不必太担心!”慕容恪看她并未多想,点头之后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轻声说道:“若真像我想的那样,你让她们过来找我就是。”宇文樱点了点头,再次进了饭厅,见那两个小丫头还是没说话。知道她们戒备心重,宇文樱直说道:“这将军府里不知道自己家乡在哪儿的丫头多了去了,如果我想让你们在府上做侍婢,或是我想直接把你们卖了,哪里需要问你们家乡何处。难不成你们家比我这将军府还富贵,担心我讹你们家一笔钱不成?”姐姐想了想她说的有理,才说道:“夫人,我们两姐妹是江东吴州吴郡人,我叫马淑英,今年九岁,我妹妹叫马淑梅,今年七岁,家中还有爹娘和奶奶。”听了她这话,宇文樱直呼道:“江东吴州?距离龙城几千里的江东吴州?”马淑英确认地点了点头。托娅和乌兰不知道吴州在哪儿,听说有几千里远也是震惊不已。宇文樱忙问道:“淑英,你们既是吴郡人,怎么会被拐到龙城来?”“吴郡盛产丝绸,我们家一直都是做丝绸生意。几个月前爹爹要运一批丝绸到东莱郡去卖,我和妹妹从未出过远门,一时贪玩就想到偷溜进装丝绸的箱子里,跟着运送的队伍一起出门。半路上爹爹发现了我们,拗不过我们坚持,一时心软就决定带上我们,只差同乡给娘和奶奶送了一封信报平安,让她们安心。我们到了东莱郡,等爹爹交完货之后,正赶上端午集市。我和妹妹央求爹带我们去看异族人玩杂耍,当时人太多,我们姐妹和爹爹走散了。我带着妹妹到处找爹爹,喊了半天也没见到爹爹,我们姐妹有些害怕就哭了起来。正好那时候有个男人过来说知道我们爹爹在哪儿,还牵了我妹妹就走,我有些不信,正要带妹妹走,却突然没了知觉,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在船上,再后来我们就被带到了这儿。”马淑英说完这些话忙紧紧搂着她妹妹,带着她一起跪下,直哭道:“夫人你是个好人,行行好送我们回去!一路上我们央求了好多人救我们,却没人敢管。今日在市集,那个男人要将我们卖了,我和妹妹拼命哭大家也只围着看热闹。”她说完这话又开始嚎啕大哭。宇文樱眼神示意托娅将她们扶起来,接着问道:“你们先别哭,等整件事情查清楚之后,我自会派人送你们回乡!如今有些问题,你们须得好好回答我。你们在东莱郡碰到的那个男人是否就是今日在龙城要卖了你们的那个?还有,船上可还有其他和你们一样被拐卖了的小孩子?”马淑英又哭过一阵之后镇定了一些,忙说道:“他们不是一个人,我和妹妹是被东莱郡的那个拐子卖给了今日那个男人。他把我们关到一个屋子里,里面还有几十个孩子一起,他们一共八个人看守我们。”宇文樱听了这话才知事情严重,忙叫乌兰去把慕容恪叫过来,一边还问道:“你们可还记得那个地方在哪儿?”那两姐妹摇了摇头,直说道:“我们进出那个地方的时候眼睛都被蒙上了,并不知道该怎么去……”慕容恪刚进来,那两个孩子立马低头,不再说话了,宇文樱急忙站起身,对他说道:“和她们关在一起的还有几十个孩子,一共八个看守。”“好!我亲自去跟太守说,让他好好审审那汉子,从他嘴里应该能撬出来消息!这两个孩子先让她们在府上住下,回头要治那汉子的罪可能还需要她们,若是不需要她们指认,等抓到那些人之后我再派人送她们回乡。”慕容恪说了这话之后,小心扶宇文樱坐下,这才去了前院。不同于刚才,慕容恪这一回再进饭厅满脸都洋溢着笑,托娅看那两个小丫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着说道:“我家将军虽然不大爱笑,可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和善的吧?其实你们光看他对夫人这么体贴关心,就应该知道我们将军是一个大大的好人,你们不必害怕,等着送你们回乡就是。”宇文樱听了这话忍俊不禁,吩咐乌兰和托娅给这两个丫头安排住处。晚上慕容恪到了主院,将事情进度告诉她知道。“那太守先前三个时辰没审出什么东西,非等我去了干事才利索一些。两个时辰不到,不止问出了他们藏孩子的地点,还把那八个人都抓起来治了罪。那些孩子都救出来了,全都是从慕容部各郡被拐到龙城来的。明日大概会发下檄文,估计过些日子他们爹娘就会来接他们回去。”宇文樱亲了他一下,笑着说道:“还是夫君厉害!”慕容恪看她那个样子,无奈地笑了笑,直说道:“咱们府上这两个却有些麻烦,她们是从赵国东莱郡被拐,家乡江东吴郡却是晋室之地,要送回去得费些功夫。”宇文樱听了这话只笑了笑,满脸得意地说道:“这有何难?龙城每年去吴郡进货的人不少,直接找信得过的商人将她们送回乡不就好了?”慕容恪看她这话说得肯定,笑着问道:“你已经有好的人选了?”宇文樱笑着点点头,“何止好人选?简直是理想人选!”她说了这话故意停住,只等着慕容恪来问她,偏偏慕容恪只躺着等她说,让她觉得挫败得很,一赌气也绷着脸不说话了。慕容恪轻笑出声,搂着她轻声问道:“看夫人胸有成竹,为夫好奇得很,还请夫人指点迷津!”宇文樱绷不住笑出声,直说道:“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李鑫!他的丝线可都是从江东进货,让他去一趟吴州最合适不过。正好那两个丫头家里做的是丝绸生意,让他顺便去谈谈生意也不错,多派些人跟他一起还能多采购些丝绸回来。他那小铺子只卖丝线,生意虽好,利润却不多,扣掉每月交租,剩不了多少。正好你城中有一间临街的铺子,等阿迪娜嫁给他之后,交给他们做生意,少收他们些租金,他们还能按以前的价格卖,虽价格便宜,东西多了,去的人多,赚的也多。”慕容恪听了她的话直接愣住,宇文樱还以为他不愿意,试探地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先算他们欠着的,等开始赚钱了再慢慢还?”慕容恪听了她的话直说道:“我的铺子就是你的铺子,你想怎么用都行!为夫只是没想到夫人你竟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宇文樱听了这话不由得眉毛一扬,得意说道:“那当然!要是哪天我不想再混吃混喝糊涂过日子了,一定出去做生意,到时候不仅能养活我自己,还能养活你跟楷儿哩!”慕容恪只笑着说道:“那我就等着夫人养我的那天!”两人说说笑笑气氛正好,慕容恪正要亲上她,宇文樱轻推开他,直说道:“你先等等,我有东西送给你!”宇文樱下床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给他做的夏衣,满脸兴奋。“这衣服是昨夜做好的,本来当时想叫你试试,看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你快试试合不合身!”宇文樱替他穿上衣服,左看右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咧着嘴直笑,“你整日穿些暗沉沉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都老气了不少,这么一看就显得年轻了许多。”她说了这话一看慕容恪脸上虽带着笑,却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惊喜的样子,立马噘嘴问道:“你不喜欢?”慕容恪搂着她,笑着说道:“你亲手做的,我当然喜欢!”宇文樱又嘟嘴问道:“可是,我看你并不很惊喜?”慕容恪轻笑出声,直说道:“今天下午你在问那两个丫头话的时候,我偷偷把这衣服拿出来试过了!”宇文樱恍然大悟,直呼道:“难怪当时乌兰叫你过去的时候你笑得那么开心!”再想起当时托娅说的那话,她忍不住又笑了,不好意思地嘟囔道:“我明明让她们不要告诉你,想不到还是没能瞒住你!”慕容恪亲了她一下,笑着直说道:“其实也不能怪她们!这件衣服我可是从去年就盼着呢,好几次我打开柜子看到的都是那几块布,前几天我再打开一看,终于看到有了衣服的样子,我就知道了!这些天我一直忍着,装作不知道,可辛苦了!”慕容恪说到最后不禁有些撒娇的意味,宇文樱听了这话一阵感动,却还是嘟嘴抱怨道:“谁让你当时对我不好,不然这件衣服早就好了!”慕容恪抱住她,吻上她的唇,狠狠吮吸几下才说道:“夫人,为夫知错了!所以咱们不能再蹉跎光阴了!趁着现在还早,做些正事!”他说了这话,将宇文樱打横抱起,轻轻放到床上。眼看慕容恪又要亲上来了,宇文樱拦住他,笑着问道:“此事不急,你先等等!我还有事要同你商量!”慕容恪只笑着说道:“此事最紧急!夫人去年当众说为夫腰腹受伤影响房事,刚才又嫌为夫老气,为夫再不一振夫纲,还不知道会被夫人你嫌弃成什么样子!”他说了这话之后又狠狠吻上她的唇。“慕容恪……当初明明说好了……此事翻过去不再提……”宇文樱好不容易才说了这些话,却又被他堵上了唇。“说了不许叫我慕容恪……”宇文樱连着叫了好几声,“慕容恪……慕容恪……慕容恪……”等到慕容恪唇下移,右手覆上她胸前,她终于忍不住。“四郎……”宇文樱嘤咛出声,慕容恪满意一笑。……满室春光! 第142章 浅溪 二人回将军府的路上,宇文樱听到有人吆喝卖李子,忙掀开车帘,吩咐车夫停了马车,吩咐托娅和乌兰去买些李子。宇文樱看她们两人高兴地下去了,还不忘提醒道:“记得多买一些!”慕容恪看宇文樱望着李子嘴馋得很,不由笑出声。宇文樱噘嘴直说道:“又不是我想吃,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想吃!”慕容恪只将耳朵贴近她肚子,笑着说道:“乖孩子,快告诉爹爹,是你想吃了,还是你娘想吃了。”宇文樱被他笑得不好意思,拼命揉了他的脸几下以示抗议。车里慕容恪抱着她,还在不停地笑,车下两个丫头也在笑。托娅随手拿了一颗李子来尝,刚咬了一口酸得口水直冒,脸颊都疼。“乌兰姐姐,这李子好酸啊!夫人怎么会喜欢?”乌兰看她酸得直吸气,忍俊不禁,直说道:“夫人以前可不喜欢吃酸的,不过是因为有了身孕,喜好才变了不少!”托娅满脸嫌弃地将自己手上咬了一半的李子扔了,跟着乌兰一起继续挑,刚挑了几颗,就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后面人多,也不知道是谁。托娅回头,不想再理会,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个男人喊了一声,“那边有热闹瞧!”听了这话,托娅忍不住好奇了,再看乌兰完全不关心,忙笑着问道:“乌兰姐姐,你在这儿挑李子,我去看看热闹可好?”她问了这话,也不等乌兰答应,直接就跑出去几步,只回头说了一句:“乌兰姐姐,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乌兰也拉不住她,只无奈笑了笑。托娅随着人流走过去不远,就见一堆人围着,里面具体什么情况她也看不清楚,踮起脚尖试了好几次,也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她旁边站着的书生直说道:“你跟着我一起往前挤就是!”说完这话,他果真带着她拼命往前挤,托娅说了声谢谢,跟他一起挤到了前排。站定之后,托娅才发现一个汉子正拉着两个小丫头,两个丫头哭得撕心裂肺。那书生对她说道:“这汉子口口声声说这两个小丫头是自己的女儿,要把她们卖到窑子里换些银钱,那两个小丫头这才拼命的哭。”那书生说了这话,忍不住感慨道:“这汉子也不知是不是她们亲爹,你是没看见,刚才她们刚摇了摇头,那汉子就拿起胳膊那么粗的棍子直接开打……”托娅她是个孤儿,自小被人牙子卖来卖去,也受够了他们的毒打。那书生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听不下去了,直接走上前,怒气冲冲地问道:“你是这两个丫头的亲爹?”那汉子听了这话立刻不耐烦,直吼道:“她们当然是我亲生的!”那汉子吼出这句话之后,冲那两个丫头威胁地看了一眼,让托娅更加怀疑,直接说道:“你说话这么大声,莫非是心虚不成?既然你说她们是你的亲生女儿,那好,我来问问她们。”她说了这话,走近那两个小丫头,正要开口问她们,那汉子直接拦住她,大声喝道:“你这个臭丫头,敢挡了大爷的财路!”那汉子说了这话就要挥手打托娅,好在那书生及时拉开了她。那汉子看了那书生一眼,威胁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刚才你就出来捣乱,现在又来碍事?”托娅看那汉子壮得很,虽然心里生气,也不像之前中气十足,只鼓起勇气说道:“你不是要卖了她们吗?你要多少银子?我买!”那汉子邪气一笑,挑衅地看了她一眼,“十两银子一个,你有吗?”托娅听了这话直抽一口气。那汉子更加得意,只大声说道:“既然没钱,就少罗嗦!”托娅正不知所措,旁边那书生大声说道:“她是没钱,可她家夫人有的是银子!”托娅听了他的话才反应过来,回头指了指将军府的马车,直说道:“我家夫人就在那马车上坐着,正好她今日出门就是要买几个小丫头回府,你带着这两个丫头过去,必能卖个好价钱!”那汉子听了这话大喜过望,再看那两个小丫头哭得更厉害,心里不由得更加烦躁,给了她二人各一巴掌,大骂道:“真是贱货!我这是要送你们去跟富贵人家的夫人享福,你们还不知好歹拼命哭!谁再哭,打断她的腿!”那两个小丫头听了这话乖乖闭嘴,不敢再哭,那汉子不疑有他,带着那两个丫头跟上托娅,剩下那些看热闹的也都跟着一起。也就走了几步就到了,托娅停在靠近宇文樱坐的那侧车帘附近,恭敬说道:“夫人先前让奴婢去买两个小丫头,奴婢倒是看到了两个机灵的,夫人要不现在瞧瞧?”乌兰刚买了李子回来,宇文樱正拿着那包李子笑得开心,突然听到托娅这句话也不觉得奇怪,只掀开车帘,正欲问她是怎么回事,却见旁边有个书生直冲自己自己拱手作揖,她顺着问道:“让她们站近一些,让我好仔细瞧瞧!”那汉子牵了那两个丫头过来,涎着脸说道:“夫人行行好,买了我家大丫、二丫吧!”眼见宇文樱看着自己有些怀疑,那汉子忙又哭丧着脸说道:“若非逼不得已,哪个做爹的能狠心卖了自己的孩子!也是小人家里孩子实在太多,眼看连饭都吃不上了,我这个当爹的也不忍心她们跟着我一起饿死,才不得已把她们卖了。”宇文樱听了这话,忙问道:“你想什么价钱卖了?”那汉子见她爽快,心里窃喜,面上有些犹豫地说道:“若夫人好心将她们姐妹两个一起买下,给小人四十两银子就是!”宇文樱看了那两个小丫头一眼,直说道:“这么小的丫头要二十两银子一个,实在是太贵了些!”那汉子又可怜兮兮哭道:“求夫人可怜可怜小人!我家中还有六个孩子要养……”宇文樱听了这话有些不忍心,又有些犹豫,想了半晌,对那汉子说道:“你且等一会儿,等我跟我家夫君商量商量!”宇文樱放下帘子,故意大声对慕容恪说道:“夫君,外面那两个丫头可怜得很,二十两银子一个是有些贵了,看在他们家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的份上,咱们就买了她们吧!”那汉子听了这话,知道要事成了,心里更加高兴。车内,慕容恪看宇文樱调皮的样子,半天才忍住没笑出声,轻咳一声,笑着说道:“夫人做主就是!”“太好了!还请夫君下车将银子交给她们的爹爹!”宇文樱说了这话,对那汉子说道:“把你那两个丫头交给我的侍婢,我家夫君马上下车将银子交给你,你到前面来等着!”那汉子听了这话,高兴得直搓手,往车门口去了。托娅赶紧将那两个丫头抱在怀里,很快听到那汉子一声惨叫,正是慕容恪将那汉子狠踢了一脚,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慕容恪,高兴说道:“是度辽将军!”那汉子在地上打了个滚,立马起身要去把那两个丫头抢回来。眼见慕容恪拦住了自己,他只得跪在地上耍赖:“将军也是有身份的人,哪有买了我两个女儿还不出钱的道理?”托娅只看着那两个丫头,轻声问道:“跟大家说清楚,那个人是不是你们阿爹?”那两个小丫头看了汉子一眼,满脸惊恐。托娅忙安慰她们道:“我家将军和夫人是贵人,有他们给你做主,你们不必害怕!”那两个小丫头犹豫一阵后,使劲摇了摇头,大声哭道:“他不是我们阿爹!”确认了那汉子是人牙子,慕容恪只冷冷对护卫吩咐道:“送官严办!让他们查清楚些,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小孩儿也被拐了。”眼看着那汉子被抓走了,刚才看热闹的那些人赞了慕容恪几句也就散开了。眼看那书生要走,托娅忙拉着那两个小丫头向他道谢。“刚才真是谢谢你!多亏你想到了求助我家将军和夫人!”那书生腼腆一笑,只推说道:“救下她们的是你家将军和夫人,你无需谢我!我也是看你像是大户人家的侍婢,情急之下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宇文樱只探出脑袋,笑着说道:“若非是你想到将乌兰引过去看热闹,又帮她挤进人群里去,再将那汉子引到我们马车附近,我们也救不了她们。说来说去,还是该谢谢你!”那书生听宇文樱说清楚整个过程,不由得有些脸红,又冲宇文樱作揖行礼,直说道:“小生原本想买下她们,无奈那人要价太高,小生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无奈之下才想出这个办法,还请夫人原谅!”慕容恪看他文质彬彬,身上的衣衫也洗得发白,想必是个穷困书生,一想如今宇文樱月份大了,教慕容楷识字有些吃力,忙说道:“先生过谦!就托娅下车这片刻功夫,你不仅猜出她的身份,更笃定了我们夫人二人会救下这对姐妹,这份机智已是让人佩服!如今小儿正缺一个教书先生,不知先生可愿意去?”那书生听了再行一礼,直说道:“将军好意,小生心领!还请将军原谅小生不能去将军府任职!”料到他们会觉得惊讶,那书生忙解释道:“小生从洛阳来,先前因洛阳战乱才来了龙城,如今小生在这街上摆摊,正是为那些北迁来此的穷苦人代写书信,虽收入微薄、日子清苦,能帮到他人也觉得快乐。若小生去了将军府,那些从南方来的不识字的人没了小生给他们写信,断了和家乡亲人的联系,小生罪过!”慕容恪听了这话,对他更加欣赏,直说道:“你若是只是担心这个,以后去了我将军府也只需上午花半天时间教小儿读书,下午继续摆摊就是!”那书生还在犹豫,托娅直接拽着他的袖子劝道:“将军的安排甚好!这样你既可以帮助人,也不至于过得那么清苦。将军和夫人也是欣赏你才想着要帮你,你快快应下就是!”那书生听了这话才点头答应了下来。宇文樱笑着说道:“看你这么讲礼数,又是从洛阳来的,想必是汉人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先生先生的叫你吧!”那书生见宇文樱说话这么直接,不禁有些难为情。他再次作揖行礼,郑重答道:“小生浅溪,虽生于洛阳,却并非汉人,乃是扶余人。” 第141章 一孕傻三年 六月初一,代国传来消息,慕容青已经顺利抵达代国王宫。宇文樱听到这个消息,想起先前发生的那些事,又是一阵失落。“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同时失去了自己的爱人,本来心里已经满是创伤,却还要强颜欢笑在一起,估计小舅舅和青儿心里都是难过的吧!”慕容恪知道她心情不好,忙安慰道:“他们自有自己的打算,你不必担心!”说完这话,他拿出一封信交给她,直说道:“这是代国派来的信使偷偷递给我的,你看了就会明白了!”宇文樱飞快拆开信看了,看了之后难以置信地望着慕容恪,只疑惑地问道:“你们早就有此打算?”慕容恪点了点头,“小姑姑死了之后,父王马上想到让青儿嫁给小舅舅,对他来说,青儿也只是维护两部和平的工具。青儿既然难逃联姻的命运,那就姑且先让她嫁过去再说。一两年之后,若从代国传来青儿的死讯,父王又会挑选新的宗女联姻。青儿想追求自由。小舅舅也愿意成全她,反正对他来说,馨儿已经不在了,娶了谁都是一样!”宇文樱心里刚舒服了一些,又突然想起慕容青临嫁前,高诩曾经占卜过一挂,不禁又有些担心,直说道:“汝阳候曾算卦,说青儿和小舅舅若良缘得配乃是天作之合,若过一两年真的传来青儿过世的消息,哪里称得上是天作之合?这么看来,青儿是不是走不了了?你们想让她死遁,会不会又被人阻拦?高诩算卦一向很准,只怕到时候所谓的天作之合就是青儿明明不爱小舅舅,却又走不得,还只能在人前扮出恩爱夫妻的样子。”慕容恪突然听到她提起高诩,心里一阵震惊,好半天没恢复过来,半晌过后才笑着说道:“汝阳候虽精通占卜和观天象,却也并非能窥探全部天机,所谓的天作之合只怕也是安慰之词。当时两部联姻势在必行,代国长孙大人也到了龙城迎接青儿去代国,莫非汝阳候还会说青儿嫁过去之后必定早丧不成?况且,若他说的对,小舅舅和青儿确实是天作之合,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宇文樱一想也觉得有理,只是想起贺兰馨儿和张秋生,忍不住问道:“小舅舅很爱馨儿,青儿也很爱张秋生,你说,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他们忘了曾经的爱人,然后爱上对方吗?”慕容恪直说道:“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两个满怀伤痛的人在一起相濡以沫,想要日久生情也并非不可能!”宇文樱听了这话有些难过,忍不住叹了口气,直说道:“若是有一日我死了,我只希望你能一直记着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可是,听你刚才的意思,若是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会爱上其他女人了?”谁说的一孕傻三年?慕容恪没想到她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等着自己跳,只搂着她,笑着问道:“是谁前些日子说的,以后一直依赖我,再也不离开我?听你这意思,你是想撇下我一个人不成?”慕容恪说了这话,立马吻上她的唇,不再给她机会反驳!……第二日,宇文樱还在遗憾拓跋什翼键和贺兰馨儿以及慕容青和张秋生这两对恋人无疾而终的感情,再一想师傅和阿娘如今毫无进展,更加下定决心要努力撮合他们。如今从阿娘那边努力是不可能了,也只能找找师傅了。宇文樱一番思量之后,跟慕容恪一起去了建威将军府。到了之后,二人才发现九王叔慕容评也在,忙行礼。慕容评见到他们,忙对慕容恪说道:“恪儿你来得正好!大夫嘱咐你大伯父卧床静养,他非要起身下床走走,我劝他也不听,你帮着劝劝!”他说了这话,又笑着对慕容翰说道:“大哥,你是慕容部肱骨之臣,养好身体至关重要!三哥也一直关心你的伤势,特意派我来探望你。我知道你着急自己的伤势,想早些恢复,只是你这次伤太重,实在急不得。”慕容翰听了他这些话之后好好在床上躺着,对慕容评说道:“多谢九弟关心!还请九弟代我向三弟道谢,多谢他心系我的伤势!”他说了这话之后也不屑再看慕容评装腔作势,只直接对慕容恪说道:“恪儿,替大伯父送送你九王叔!”眼看慕容评悻悻地走了,慕容翰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丝笑。宇文樱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劝道:“师傅,你明知九王叔说的那番话是父王的意思,你对他就应该客气些!”慕容翰长叹一口气,直说道:“这个道理你都明白,我自然也懂!他们现在这样,不过就是因为上次进攻宇文部之事。三弟派人传了口信,让我回避涉夜干,我却派军全速前进。若是败了他们还能接受,偏偏我只一战就将宇文部击溃。这么一来,我立下功劳不止,还间接证明三弟策略不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算伤重,却也不需要躺在床上修养半年,他们口口声声让我好好躺着休息,不过就是想着时间长了,众人渐渐忘了这事!我原以为我和三弟早已冰释前疑,却不知这只是表面的和平,他心里只怕一直忌惮我!”宇文樱看他明明想明白了这一切,还对慕容评不客气,更加不解,“师傅,九王叔摸准了父王的心思,惯会挑些父王喜欢的话说,你若是还对他不客气,他在父王面前进谗言,岂不是对你更加不利?”慕容恪走了进来,直说道:“有些人生性多疑,不管你怎么做,他都会觉得你要对他不利。不过就是疑心生暗鬼!大伯父若是急不可耐,早早下床走动,父王会觉得他太过心急,只怕心怀不轨。可大伯父若是表现得太过顺从,难保父王又不会觉得大伯父太过反常,又怀疑他在暗中策划些什么!”宇文樱这才明白,仔细想过之后,忙问道:“可是现在师傅这样的表现,再父王看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岂不是更糟糕?”慕容翰直说道:“如今让三弟明白我心中对他所有忌惮,也愿意姑娘兄弟之情听他的话,希望有用吧!”宇文樱慕容翰满脸愁容,不禁问道:“师傅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不愿意做我阿爹,和我娘再续前缘?”慕容翰听了这话只觉得尴尬得很,板着脸说道:“你这孩子还不死心!师傅和你娘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你还整日在我面前说这些!”慕容翰说了这话之后,只推说自己要睡觉了,立马赶了他们夫妻二人出来。宇文樱虽然觉得慕容翰突然发火奇怪得很,也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慕容恪看她还是一脸不解,只得小声跟她直说道:“你不是一直问我还记得什么,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忘了!我还记得岳母总是做一种中原的点心,鸳鸯糕,每次她给我鸳鸯糕吃之后,大伯父也会再给我一盘,还让我当着岳母的面吃。后来我才知道大伯父给我吃的那些就是岳母给他做的,他一块都没吃,全给了我。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宇文樱听了这话难以置信,只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娘一厢情愿,十几年前大伯父就拒绝了她?”慕容恪点了点头!宇文樱这才发现自己好心干了坏事,苦恼得很,看着慕容恪又觉得不对劲,直抱怨道:“你是不是骗我?你若是一早就知道,怎么会不跟我说?你怎么会让我一直在他们面前提,惹得我娘生气,还惹得师傅尴尬?”慕容恪听了无奈得很,不是说一孕傻三年,怎么她有时候反应还挺快,他想了想,只得说道:“前两天大伯父突然跟我说起我小时候吃过的鸳鸯糕,他只是很隐晦地跟我提了一句,说那些都是别人所送,我当时也没听太明白!不过是刚刚看他突然生气,我才想通!大概是因为你老是在大伯父面前提起过去,他不胜其烦,又不好跟你直说,就想让我跟你说说,结果我还没弄清楚他的意思。”宇文樱看了他一眼,终于相信,慕容恪心里长舒一口气!宇文樱想了想自己过去这些日子的荒唐行径,不禁长叹一口气,更加觉得对不起阿娘,直说道:“咱们去宇文府吧!我去向阿娘解释解释!”慕容恪现在终于相信原来一孕傻三年也并非全无道理。眼看宇文樱径直往前走,慕容恪拉住她,直问道:“你打算怎么跟岳母说?”宇文樱直说道:“我就说,我先前不知道大伯父是真的不愿意娶阿娘才拒绝我的好意,以后我一定不再中间瞎捣乱,让阿娘允许我多回娘家!”她刚说完这话就恨不得咬自己一口,忙说道:“难怪人家说一孕傻三年!我怎么这么蠢!这话跟阿娘一说,她听了只怕更生气了!我最近真是越来越傻,才干了这么多蠢事!师傅拒绝了那么多次,我也没明白,阿娘都不耐烦了,我竟然还提!”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直感慨道:“小家伙,你娘为了怀你,都已经蠢到让人讨厌了!”慕容恪听了她这句感慨,哭笑不得! 第146章 又要不平静了 第二日一早,三个丫头伺候她梳洗之时,宇文樱将自己的想法跟阿迪娜详细说了一遍,让她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李鑫知道。“你今日抽空出府一趟,问问李鑫的想法。他若是同意,就让他赶紧聘两三个可靠的伙计,到时我再派几个护卫跟他们一起去,既能将那两个丫头送回家,又能顺便将生意谈成了,你看可好?”“奴婢替李鑫谢过夫人大恩!”阿迪娜说她说完那些话,知道夫人为自己打算,心里感动得很,又想下跪谢恩,宇文樱忙示意乌兰拦住她。托娅在一旁直说道:“夫人对阿迪娜真好!不止给她找到了姻缘,连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都替她想好了,让奴婢好生羡慕!”宇文樱听了这话扑哧一笑,直说道:“你这话可就大错特错!她的姻缘是她自己找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我不止对阿迪娜好,对你们几个都好。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只管过来跟我说,我也替你安排得好好的。”托娅听了这话立马脸红,惹得大家又是一阵笑。托娅只岔开话题说道:“夫人,辰时快过半了,想必穆先生一会儿就该到了,奴婢去正门等着他去?”宇文樱笑着应了,忙让乌兰去看看慕容楷是否梳洗完毕了。乌兰笑着说道:“小公子听说今日夫子上门,早就起身了,只怕连早饭都用过了!”宇文樱一听这话忙起身,乌兰小心扶着她,忙说道:“夫人不必着急!今日一早将军已经吩咐过了,等穆先生来了奴婢直接将小公子带去前院,剩下那些事前院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夫人无需操心。前院厢房殷大娘也已经着人收拾好了,只等小公子上完课之后派人替穆先生将东西搬过来即可。”宇文樱听她这么一说,果真都已经安排妥当,也不再着急了。乌兰见她放松下来,不禁笑着说道:“要奴婢说啊,将军对夫人真是体贴!夫人如今只管好生在府里待着养胎就是,其他事都不必操心。”阿迪娜也附和道:“依奴婢看,不止将军对夫人体贴,小主子也体贴夫人呢!奴婢先前伺候其他主子,也见过人怀孕生子,大多都被孩子折腾得厉害,不止整日嗜睡,还早晚恶心反胃,吃什么吐什么。如今夫人怀孕五个月了,人还精神得很,胃口也不见受影响。”宇文樱听了这话笑得一脸幸福,她抚着自己的肚子,直说道:“我先前也听人说怀孕生子难受得很,如今到我自己了竟真不觉得难受。我先前还有些害怕,想不到这孩子这么省事。这么小就知道心疼我这个娘亲,我猜我这肚子里怀的一定是个女儿!”宇文樱笑着进了饭厅,却发现慕容楷在桌边坐着,面前的早饭并没开动。慕容楷见她进来了,甜甜一笑,叫了一声“姨姨”。宇文樱没想到他一直等着自己,直说道:“楷儿,往后你起早了自己先吃就是,不必等姨姨。”“他知道自己今日第一天上课,非要等着你一起吃!”慕容恪说了这话,也到桌边坐下。宇文樱忙嗔怪道:“你若是早跟我说你们等着我一起吃饭,我就早些起身了。今日是楷儿第一天跟着穆先生上课,可不能去迟了!”听宇文樱说了这话,慕容恪盛了一碗粳米粥给她,笑着说道:“迟不了!这粥是温的,剩下那些吃食也不烫,最多一刻楷儿肯定能吃完。”宇文樱将粳米粥拿在手里试了试,果真不烫了,笑着将调羹递给慕容楷。三人用完早饭,慕容恪就让乌兰和阿迪娜扶宇文樱进屋,打算自己一个人带着慕容楷去前院上课。慕容楷牵着他的手,微微撅嘴,只用无辜的小眼神看着宇文樱。宇文樱忙起身牵着他,对慕容恪说道:“楷儿第一天上课,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该跟你一起送他去。”慕容恪反对的话还没说出口,宇文樱又小声说道:“正好我能打着给穆先生安排住处的幌子,问问他可有娶亲、订亲。”慕容恪听了这话脸色才缓了下来,宇文樱只在心中暗笑。路上慕容恪一直在叮嘱慕容楷要听夫子的话,说的也都是让他努力上进、不可调皮之类的话,眼看慕容楷越来越紧张,宇文樱忍不住瞪了慕容恪一眼,只轻声说道:“楷儿,夫子人很好,你若是听不懂,就冲他摇头就是。你还小,若是学不会也不要着急,咱们慢慢来就是!”慕容楷刚点了点头,又赶紧抬头看了慕容恪一眼,怯生生叫了一声“爹爹”。慕容恪看宇文樱正瞪着自己,无奈笑了笑,对他说道:“你听姨姨的!”慕容楷原本快皱到一起的小脸立马就张开了,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这一番举动惹得慕容恪对宇文樱小声抱怨道:“你老是这么宠着他,这孩子现在越来越狡猾,还知道拿你压着我了!”宇文樱只不以为然地说道:“他还小,你别太严厉,整日只知道教训他。”三人到了前院厢房之时,穆浅溪已经在等着了,见了他夫妻二人忙拱手行礼。慕容恪淡然说道:“穆先生无需多礼!小儿年纪还小,平素又有些贪玩,先生教起来只怕还会有诸多麻烦,要劳烦先生费心了!”慕容恪说完这话,又对慕容楷说道:“楷儿,以后就由穆先生教你读书识字,快些过来给夫子见礼!”慕容楷双手叠在一起,拱手高举,然后弯腰鞠躬,作长揖道:“见过夫子!”穆浅溪见慕容楷年纪小,也当他如慕容恪所说的贪玩,如今见他作揖行礼有模有样,心中明白慕容恪先前所说是谦虚之词,对将军府印象也更好了一些。宇文樱看穆浅溪的神色,也知他对慕容楷的表现比较满意,只是一想他年纪还小,还是提醒道:“穆先生,我跟楷儿说了,若是他没听懂先生所言直接摇头就是,先生若见他摇头,还请再多解释几遍给他知道。楷儿他还未满四岁,穆先生慢慢教就是,我们并不着急,先生也不要觉得有负担。我们夫妻二人都敬佩先生正直,若先生除了教他读书识字,还能多教他一些为人之道,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穆浅溪恭敬说道:“夫人所言甚是,比之学问,德行更为重要,小生自当尽力,不负将军和夫人所托!”宇文樱听了这话才放心,笑着对他说道:“想必方才托娅也跟先生说过住在将军府之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穆浅溪听了这话又作一揖,“将军和夫人为小生考虑周到,小生恭敬不如从命!”宇文樱见他不推辞,忙和慕容恪一起出去了,让他二人开始上课。出门之后,宇文樱又吩咐托娅,待他们下课之后让府上人备车,帮穆先生收拾些东西,搬到将军府来。托娅高兴地应了!“阿樱,这些自有殷姑姑打理,你不必操心!”慕容恪见她又要事无巨细交代清楚,忙出声劝阻她。宇文樱也不再罗嗦了,跟着他一起回后院。路上她见慕容恪有些不开心,也知道他为何事郁闷,忙小声说道:“穆先生刚来,我也不好直接问他有没有妻室。再说了,刚才我若不说是为他做媒来了,只怕你还不让我过来了。我是你的妻子,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吃这种醋也不怕人笑话!”宇文樱说了这话扑哧一笑,倒惹得慕容恪有些不好意思了,只问道:“你都看出来了?”“你表现得那么明显,我要是再看不出来,岂不是傻子一个!”眼见宇文樱刚才还笑着,突然之间满脸错愕,慕容恪忙担心地问道:“阿樱,你怎么了?”宇文樱将手放在下腹中央,笑得开怀,直说道:“我刚才感觉到宝宝动了,好像有鱼儿在我肚子里游过一样。”慕容恪听了这话也满脸洋溢着喜色,忙将自己的手覆在她肚子上。宇文樱见他这番举动,笑着说道:“孩子如今月份还小,只有我这个做娘亲的才感觉得到。要等你都能摸出来,还得再等等哩。”慕容恪听了这话忙抚着她的肚子,叮嘱道:“孩子都知道动了,你往后就更不能到处跑了。我扶你回后院休息!”“见过将军!”两人正要回主院,却碰到了崔氏。宇文樱见她身后一个丫头和婆子各抱着几本账簿,想必是忙着对账,笑着说道:“敏儿你去前院找殷大娘?”崔氏笑着点点头,“找殷大娘一起对上个月的帐!”慕容恪淡然说道:“你若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和阿樱正要回主院!”崔氏恭敬地应了,冲宇文樱笑了笑,径直向前院走去。慕容恪扶着宇文樱后腰,两人一起回了主院。不远处崔氏走出去几步,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见着那两个恩爱的身影,她不禁羡慕得很,甚至隐隐觉得嫉妒。站她旁边的香儿见她直盯着走远了的两个身影,直叹道:“将军对夫人真好!奴婢还从未见过将军对这后院哪位夫人这么好过!”崔氏听了这话白了她一眼,加快步子往前院走去。香儿看她气急败坏直往前冲,忙加快步子跟上。她们身后那婆子抱着账簿,不禁感慨道:“这后院只怕又要不平静了!” 第145章 腹黑的慕容恪 “阿娘,你怎么了?”宇文樱赶紧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快步走到伊娜身边。伊娜只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阿樱,你已经嫁了人了,无端端跑过去问一个陌生男人他身上有没有胎记,这像什么话!”宇文樱原先听慕容楷一声惊呼还以为阿娘身体不适,见她只是因为自己言行不妥而担心自己,大松一口气,直说道:“阿娘,你多虑了!龙城虽然比紫蒙川规矩多,我问那些夫君都不介意,将军府里其他人更不会管我了!”宇文樱说了这话,像是求证似的朝慕容恪看了一眼,指望他能给自己帮腔。伊娜趁机赶紧对慕容恪说道:“恪儿,阿樱从小让我娇惯坏了,一向没有规矩,你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伊娜再看宇文樱撅着嘴,还是不服气的样子,又赶紧劝道:“阿樱,你也该懂事一些!你现在是将军夫人,若是不守规矩,回头让人嘲笑的可是恪儿。”宇文樱看阿娘谨小慎微的样子,自然理解为是因为如今在龙城阿娘身份尴尬。逸豆归逃去了漠北,宇文部散亡,阿娘作为宇文部昔日的可敦,表面上看来身份尊贵,实际上亡国之主和王国之奴哪里有什么分别!她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面上还是高兴的样子,晃着伊娜的胳膊,笑着说道:“阿娘,我知道啦!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守规矩!”伊娜听了这话才放心,看女儿晃着自己胳膊撒娇,忍不住笑出声,无奈说道:“你啊!自己都快做娘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宇文樱只撅着嘴撒娇道:“在阿娘面前我永远都是孩子,等我做娘了,也还一样!”慕容楷在一边做鬼脸,一边笑着说道:“姨姨羞羞!”宇文樱走过去抚着他的小脑袋,直感慨道:“别看楷儿小,可知事了!”这话让慕容恪和伊娜听了简直深有体会,方才要不是慕容楷发现伊娜情绪不对,喊了一声,宇文樱还忙着吃东西。好在顺利圆过去了,有惊无险!从上次在紫蒙川岳母差点向宇文樱坦白一切,到最近自己好几次露出破绽都没被发现,慕容恪不止一次感慨宇文樱肚子里的孩子来得太过及时,他坚定相信这一定是个女儿,还是个贴心的女儿。在那一刻他怎么都没想到,此时自己当作福星的女儿在以后给自己修复和宇文樱的感情之时制造了无数的障碍和麻烦。当然此乃后话,此处暂且不提。用过午饭之后,宇文樱听了伊娜的话带着慕容楷去小憩,慕容恪只说自己要考考宇文陵的武艺,并未跟她一起回房。宇文樱刚走,慕容恪忙向伊娜道谢。伊娜只叹一口气之后,直说道:“若非阿樱有了身孕,顾不上想太多,就我刚才那些解释她怎么可能不怀疑。恪儿,你瞒不了她一辈子!这么瞒下去,始终不是办法!”慕容恪坚定地说道:“岳母,若是将真相告诉她,她必定会离开我。可若是瞒着她,虽然可能瞒不了一世,却也并非毫无希望!”伊娜忙安慰道:“当初在紫蒙川,若是我将真相告知她,可能她会离开你。可是到了如今,你对她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也看得出来她越来越依赖你,而且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恪儿,情况不同了,你或许可以试着慢慢将真相告诉她。”慕容恪犹豫一阵之后也没有点头,只是沉默。伊娜知道他的顾虑,叹一口气之后不再说话。下午回了将军府之后,慕容恪径直去了书房,他将自己一直锁着的锦盒打开,看到那封信和锦鲤玉佩都在,才觉得安心。一整个下午,他看着锦盒兀自出神,终于下定决心,重新将那锦盒锁好收到隐蔽之处。因为明日穆浅溪要来将军府给慕容楷上课,晚上宇文樱对慕容恪建议道:“我看穆先生衣服有些破旧,想必日子过得清贫,不如咱们让穆先生住在将军府可好?”慕容恪听她这么说,本能就想拒绝,直说道:“你若是担心他生活拮据,咱们多给他开些工钱就是,让他住在将军府,府里不少女眷、侍婢,也不太方便,只怕他不会同意!”宇文樱不以为然地说道:“前院厢房一直空着,后院女眷、侍婢也不会过去,给穆先生住正好。寻常人家都会给教书先生提供住处,让他住在别处才不妥呢。每日还得一早赶过来,若是直接住在将军府,能替他省了时间,想必他也没理由拒绝。”宇文樱看他不说话,忙问道:“你不愿意?”慕容恪搂着她,笑着反问道:“夫人想得这么周到,为夫怎么会不同意?”宇文樱听了这话忍俊不禁,直说道:“我放心将楷儿交给穆先生也是看他为人正直、乐于帮人,还聪明机智。他马上就会成为楷儿的先生,往后不止要教他识字这么简单,楷儿还要从他身上学礼仪、学做人。咱们将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自然要多为他考虑一些,与人方便不是更好!”宇文樱一看慕容恪并不开怀,忙担心地问道:“四郎,你是不是有何事不开心?我总觉得你这两天动不动就陷入沉思,像是有烦心事!”慕容恪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情绪,只小声说道:“你终于发现我不开心了!”宇文樱忙问道:“你在想什么?你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分担!”慕容恪长叹一口气,抱怨道:“你总是忙你自己的事,总是很少理我!你关心李鑫和阿迪娜的生意,你关心那两个丫头的安危,想着送那她们回去,你还关心的功课,关心穆先生,替他安排生活。你心里关心好多人,却很少主动关心我!”宇文樱原本还以为他有何事烦恼,听他这么一抱怨,忙紧紧抱着他,红着脸解释道:“好多事我愿意做也是为了你,好多人我关心他们也是因为你啊!”说了这话,宇文樱又噘嘴抱怨道:“你将我的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在我心里,你无所不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关心你!”宇文樱看慕容恪还不说话,有些着急了,忙说道:“我上次刚给你做了一件衣服哩,我以后都给你做衣服好不好?”慕容恪抚着她的脸,轻声说道:“不好!你现在怀着孩子,要多休息,不能劳累!别的女人怀了孩子之后都只会好好待着家里养胎,可是你却到处乱跑。每次我看到你挺着个大肚子还四处跑,我心里就矛盾得很,我很心疼你,可是我又会想起你先前说过的话,你说你不想有我的孩子。孩子在你肚子里已经五个月了,我却还是担心你不喜欢这个孩子……”慕容恪边说着这话,边在心里默默向未出世的孩子道歉。“孩儿,对不起了!阿爹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为了让你娘老实待着,少些去打扰你伯祖父和外祖父,阿爹只能如此了!”宇文樱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会有这种想法,忙说道:“我跟你一样期待这个孩子,我只是闲不住才总是出去,才会忙前忙后……”说了这话,宇文樱才想起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忙说道:“四郎,你说的对!我真是一个糊涂的娘亲!等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是冬天了,我该趁着现在多给她准备些冬衣,还有小帽子,小毯子……我还要早些给她准备些好玩的小玩意儿,我还要早些替她找好奶娘,还要早些找信得过的稳婆!”慕容恪看她突然说出一堆事情,又担心她累着了,忙笑着说道:“这些事,你只要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你若是觉得在府里待着太无聊,可以像先前一样看看府里的资料簿,没准儿就能找到跟你院子里这些丫头相称的人选!还有,穆先生明日就进府了,他只怕尚未婚配,你帮他看看你院子里可有合适的对象。”宇文樱听了这话,灵机一动,眼中满是兴奋的神采!腹黑的慕容恪得逞之后,终于安心! 第144章 娘亲的异常 远远传来三更鼓声,慕容恪抱着宇文樱,笑着说道:“阿樱,生辰快乐!”宇文樱想起去年,笑着问道:“我的生辰礼是不是和去年一样,还得等十二个时辰?”“你不是说以往每年过生日岳母都是现在问你想要什么,等你一觉睡醒之后你想要的东西就放在床头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宇文樱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试探地问道:“想要什么都可以?”慕容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要搞怪,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确认地说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宇文樱大笑出声,直说道:“我在院子里等你,你像去年一样翻墙进来找我可好?”突然听她再提起这事,慕容恪还觉得尴尬,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宇文樱摇晃着他的胳膊,直说道:“刚才是你自己说的,我想要什么都答应!”慕容恪听了这话无奈一笑,轻声问道:“真要去?”宇文樱点了点头,神色坚决。慕容恪看她不像是开玩笑,果真起身穿衣,还扶了她起身。两个人走到院子里,他抚着宇文樱到了院墙下,正要出去,想了想,神色还是有些不太自然,轻咳一声之后才说道:“我先四处看看附近可还有其他人在!”宇文樱拉住他,轻声说道:“还是算了!你堂堂大将军被人看见翻墙进自己夫人的院子,传出去惹人笑话!”慕容恪轻捏着她的鼻子,直说道:“你若是不想看了,那我就进屋去了!”他说了这话,果真做出一副要进去的样子,宇文樱又拉住他的手,噘嘴说道:“我刚才就是故意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慕容恪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一声,小声说道:“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他说完这话,拱手作揖,轻声说道:“夫人想看,为夫一定遵命!”他赶紧开了院门走出去,将门轻轻带上。一会儿功夫宇文樱就看到墙头上多了个人,冲她笑得开心。宇文樱看着墙头上坐着的那人,突然只觉得想哭。慕容恪刚从墙头跳下来站定之后,就看她一把扑到自己怀里,把他吓了一跳,忙说道:“你慢些,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宇文樱搂着他直流泪,小声说道:“四郎,我刚才看到你在墙头上冲我笑,不知道怎么的,竟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你走了很远的路,跨过了很多的难关才终于找到了我一样。”慕容恪只静静抱着她,并未告诉她,在那一刻他也有同样的感觉,甚至在他翻过墙头看到她的时候满心庆幸她竟然真的在,就好似在那之前,他觉得她会离开一样。“什么人在那边?”原本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人突然听到托娅的声音吓一大跳。托娅走到门口一看是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将军,夫人,你们还没睡?”宇文樱只随意说道:“天气太热,我们出去散散步!”托娅这才明白,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宇文樱看她哈欠连天,忙说道:“你快回房去睡吧!”托娅正困得很,有气无力点了点头,径直回房了。宇文樱抓紧拉着慕容恪的手回房,一边笑道:“还好她没看到你翻墙进来,不然度辽将军英名尽毁!”她说了这话才想起来院门还没关,忙让慕容恪去将门给关了。等慕容恪关了门回来,两人一起进屋,宇文樱笑着直说道:“先前好几次你翻墙进来,走了之后也没替我把门关上,我还错怪了托娅那丫头好几次!”慕容恪扶她在床上躺下,无奈地说道:“我这些糗事只怕要让你念叨一辈子了!”两人相视一笑,相拥而眠。第二天一早,慕容恪宇文樱正梳洗,慕容楷就拿着一张纸跑了进来,将手中那张纸递给宇文樱。宇文樱看着那上面歪七竖八写着的“姨姨生辰快乐”,心里一阵感动,忍不住在他可爱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慕容楷忙笑着说道:“姨姨生辰快乐!”宇文樱又亲了他一下,笑着说道:“楷儿真乖!”慕容楷指着慕容恪笑着说道:“爹爹教的,爹爹乖!”房里那些丫头们听了他这句话,低着头偷笑。慕容恪轻咳一声,那些丫头们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三人一起吃了早饭之后,慕容恪拿出一早准备的生辰礼物给她。宇文樱打开来看,是一块羊脂玉佩,虽知道极其名贵,却没看出特别之处。慕容楷却在一边欢呼道:“爹爹也有!”慕容恪原本还背着手藏着一块身后,想给宇文樱一个惊喜,慕容楷这么一说,他只得伸出手来,将手中那块也递给她。宇文樱这才发现除了上面刻的字不同,两块玉佩竟一模一样。“这两块玉佩出自同一块玉石,你的那块刻的是‘恪’字,我的刻的是‘樱’字。”宇文樱听了这话绽出一个大大的笑,拿出樱字玉佩替他挂上,只说道:“夫妻一体!”慕容恪重复同样的动作,附和道:“同心同德!”两人相视一笑,带着慕容楷一起喜滋滋地往宇文府去了。宇文府里伊娜和宇文陵正盼着他们来,听到下人说他们来了,忙去门口迎他们。马车停了,慕容恪跳下来,先将慕容楷抱下车,再小心抱着宇文樱下来,等她站定之后立马又扶着她后腰。他的细心和体贴伊娜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既为女儿感到高兴,也庆幸自己当日没将真相告知于她。慕容楷见了伊娜和宇文陵,奶声奶气叫道:“外祖母!舅舅!”他这一声“外祖母”叫到伊娜心坎儿上去了,也顾不上自己多想,忙让他们进屋。三代同堂正其乐融融,宇文樱想起昨日之事,忙说道:“娘,我们昨日在市集碰上了一个由洛阳来的书生,是个扶余人,也叫浅溪!”伊娜突然听了这话,险些连茶杯都没拿稳,看了慕容恪一眼之后,笑着对宇文樱说道:“你这孩子,过了今日就十九了,怎么说话还是一惊一乍的,害得娘差点连杯子都摔了!”宇文樱只笑着问道:“娘你这么惊讶肯定是跟我想法一样!我猜娘也肯定是在想,他会不会是那个浅溪。”伊娜放下茶杯,平静地说道:“我听人说过,好像自锦鲤在洛阳救了扶余人浅溪的事传开之后,有不少扶余人将自己的孩子起名为浅溪,以祈求上天庇佑。”慕容恪听了这话才安心,淡然放下茶杯,附和道:“听岳母这么说,确实有些道理!”宇文樱盯着自己面前的糕点,只慢慢说道:“这么多巧合在一起,我心里实在好奇得很!等明日穆先生上将军府教楷儿识字,我再问问他,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锦鲤胎记,或是有没有带着前世的记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想将这件事弄明白,才觉得安心!”她说完这话又往嘴里送了一块糕点,也没察觉出娘亲神色异样。“外祖母,你怎么了?”慕容楷突然说出来这句话,将宇文樱的视线完全吸引了过来。 第149章 娜仁公主 听到宇文樱突然问起自己对慕容恪的感情,崔氏犹豫了半天,只呐呐说道:“将军是我的夫君,对一个女子来讲,夫君就是她的天,我怎么会不在乎将军?”宇文樱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更加笃定,直说道:“不止我这么觉得,夫君也是这个想法。我一个旁观者可能看错,他应该错不了!”崔氏脸不由得一红,犹豫半晌之后才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高句丽王进献到慕容部的姬妾,其实当初在高句丽都城丸都我已经同人订过亲……”宇文樱听了这话脸色大变,“你对那个人男人还念念不忘?”崔氏只坚定地说道:“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将军府的崔夫人,我只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我只想和他一起过平淡的日子!可是高句丽王以我家人为要挟,强逼我顺从,把我当成物件一样送给了慕容部。”一时想起往事,崔氏又忍不住流泪,凄然说道:“我就算心里想着他又如何?为了故国安宁,为了家乡的亲人,我只能在这将军府里争权争宠。这就是高丽王送我们来的目的,站住脚跟,赢得慕容家男人的欢心和信任,保我们国家和平和安宁!”宇文樱听了这话,除了同情,也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她将自己手上的丝帕递给崔氏,感慨道:“女人本就不易,乱世中的女人日子更不易,像你这种长得漂亮还身逢乱世的女人自然更加艰难!”宇文樱说了这话,叹了一口气,直说道:“如今你掌管将军府后院,也算是有了分量,你们的高句丽王想必也不会为难你的亲人!”崔氏擦了擦泪,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只说道:“我出来有些时候了,绍儿只怕该寻我了,我先回去了!”崔氏说了这话就想离开,宇文樱知道她心里难受不想再多说话,也不再留她。崔氏抬脚要走,又转过身接着说道:“香儿这人心术不正,只怕就算卖到别家去了,也会再祸害人。我回头问问她们将香儿卖到哪儿去了,我一定要确定她没法再害人才安心!”宇文樱点头同意,崔氏也就径直回了西院。当晚慕容恪来主院,宇文樱将崔氏那番话说给了他听。宇文樱说了那些,忍不住感慨道:“当初我知道乌兰是逸豆归的眼线之时,那些日子我也难受得很。敏儿一直信任香儿,现在知道香儿背叛了她,心里也难受着呢。我倒没想到她竟跟我一样,也不是心甘情愿嫁到龙城来的!”眼看慕容恪陷入沉思,宇文樱揶揄他道:“你这是听说敏儿心里想着别人,心里难受了?”慕容恪听了这话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只正色说道:“要说最让我难受的也是你说的那句。如今你都已经有了我的孩子,还说什么当初你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我的话!”宇文樱只笑着说道:“我说的可是实话!你当初还不是心甘情愿娶我的呢!”慕容恪只搂着她,笑着说道:“咱们不提过去!”他说完这话,突然问道:“阿樱,你原谅敏儿了?”宇文樱长叹一口气,直说道:“她要争权争宠,一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再者也是受了香儿蒙蔽,毕竟她既没害人,也没做什么错事,算是情有可原。我今日偷偷将那婆子找了过来,问了她详情,她将自己听到的敏儿和香儿对质的话告诉了我知道,和敏儿对我说的一样,想必就是真的了。敏儿现在也挺可怜的,明明心里想着别人,还只能一世被困在将军府里,就跟最初的馨儿一样。于情于理,我确实没有理由不原谅她。”慕容恪听了她的话,虽笑着点了点头,却暗自深思。他亲了宇文樱一下,低声说道:“阿樱,戌时都过了,早些睡吧!”宇文樱打了个哈欠,很快入睡,二人相拥而眠。戌时已过,将军府陷入安静,此时龙城最大的青楼怡春院内却还是一番热闹景象!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怡春院后巷,车上下来一个浑身包裹得密实的女子,她用黑纱遮着面,轻敲了后门三下,很快有人过来开门,将她引到了楼上雅间。待那人将门关上,那女子忙对桌边背对着她坐着的女子跪下行礼。“参见娜仁公主!”坐着的那女子只讥笑道:“奴婢怎敢劳烦将军府崔夫人给本公主行礼?”“情势所逼,奴婢不得不冒犯公主,还望公主恕罪!”背坐着的女子转身,跪着的女子亦除去面纱,赫然正是被赶出将军府的香儿和此刻本该在将军府西院睡下的崔氏。“香儿”看了一眼跪着的崔氏,满脸不屑,只高傲地说道:“起来吧!”眼见崔氏战战兢兢地起来了,她忙问道:“你昨晚才让人卖了我,今晚就过来找我,莫非是宇文樱相信了你说的话?”崔氏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奴婢照娜仁公主所言对阿樱说了,她确信无疑!”听到崔氏称宇文樱“阿樱”,娜仁公主生气得很,质问道:“还阿樱阿樱的叫,莫非还真当她是你的好姐妹不成?”崔氏忙又跪下,俯身答道:“奴婢不敢!”娜仁看她这副样子更加来气,直说道:“枉你被称为我高句丽第一美女,结果连一个慕容恪都拿不下!当初父王说你长得漂亮能讨慕容恪欢心,坚持不让我混在那堆姬妾里面,只让我伪装成侍婢跟着你。如今看来,我高句丽第一美女也不过如此!到最后还得靠本公主故意暴露,将所有罪全往自己身上揽来帮你赢得他们信任!上天让你徒长了这么漂亮一张脸有什么用?她宇文樱长得没你漂亮,慕容恪还不是对她死心塌地?”娜仁越说越气愤,忍不住骂道:“慕容恪真是眼瞎才看上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她没你漂亮不说,论计谋也根本不是本公主的对手。当初若不是因为我本身就不想留她,想让慕容恪以为她是自己下毒用苦肉计害你,她还真以为我能随便受她的人煽动就给她投毒不成?不过就是想让慕容恪看清楚这个女人是个什么嘴脸,他倒好,这么一个半吊子搂在怀里还当成是个宝贝。要说他先前喜欢段锦漓是因为段锦漓救了他还说得过去,可他怎么就爱上了宇文樱这个蠢货?自她嫁进将军府之后,除了小打小闹过几回,竟一直只独宠她一个!”崔氏听了这话,心里对她的自满不屑,却还是低声问道:“公主不是从尔朱氏、其木格和赛琦雅那儿套出来一些消息?”“她们说的不过也就是乌兰曾经是逸豆归的眼线,宇文樱为此很是伤心,再有就是贺兰馨儿突然死了好像是因为喜欢其他男人。最后再说了一点,宇文樱当初并非自愿嫁给慕容恪。问出来这些有什么用?关键的事她们一问三不知,害得本公主花了不少银子。”崔氏听她抱怨,忙又恭维道:“公主为了策划此次的事,这三点已经全让我占上了,不仅引起宇文樱共鸣,让她对我同情,也让我彻底赢得他们信任。经过此事,我以后再要行事定会方便得多。如此看来,给那婆子和两个丫头的钱也算没有白花!”娜仁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你还真相信我会给她们银子?那些个贱婢不止背叛主子,还贪心不足,趁早死了才好,我怎么会留下她们?”眼看崔氏听了这话身体不由得一震,娜仁忙提醒道:“你好好给我记着,背叛主子的奴婢都是死有余辜,所以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赢得他们信任之后就找机会潜进慕容恪书房找到对我们有用的东西,那样你才有机会和你的情郎重聚。”她说了这话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在崔氏面前晃了晃。崔氏看到那封信雀跃不已,又俯身磕头,坚定说道:“奴婢必对公主忠心不二,此生绝不背叛公主!”娜仁冷哼一声,将手里的信扔给她。崔氏忙从地上捡起那封信,迫不及待拆开来看了,看完之后,将那信抱在怀里,泪流不止。娜仁蹲下身将那信抢了过来,讥笑道:“你有功夫在这儿哭,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能早些完成父王交给你的任务!其实你若是实在想他,想早日见到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崔氏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满怀希冀。“要是你能把宇文樱和慕容恪拆散了,本公主就让你见他一面!”崔氏原本还高兴得很,听了她这个提议立马失望,只答道:“公主应该知道将军看不上奴婢,就算奴婢想争宠也争不过宇文樱。奴婢根本没法拆散他们,还请公主替奴婢另指一条明路!”眼看崔氏有些犹豫,娜仁冷笑一声,说道:“本公主给你指的就是条明路!宇文樱活着的时候拆散不了,让她死了不就好了!”崔氏听了这话,惊骇不已,忙答道:“宇文樱有将军保护,本就不易下手,再加上主院那些伺候她的人都精得很,对她也忠心,要下手实在太难……”娜仁见她一再推托早就不耐烦,质问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借口,是不是心软不忍心下手?”崔氏忙磕了一个头,俯身答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若要杀宇文樱不止太难得手,还容易将奴婢身份暴露,且于王上的计划也并无任何帮助……”娜仁直接打断她的话,直说道:“崔敏儿,别在本公主面前装模作样!你知道本公主为何要拆散他们!毕竟只要宇文樱死了,父王应该会很乐意将我嫁给慕容恪,燕王也没理由会拒绝。到那个时候,有我帮父王找到他要的东西,还需要你留在将军府做什么?只要你得手了,别说让你和你的情郎见面,本公主甚至可以帮你劝服父王同意你回丸都和你的情郎再续前缘。”娜仁说了这话又冲她挥了挥手上的信,直说道:“他可还在丸都等着你呢!”崔氏再看了一眼那封信,心中渐渐坚定,俯身恭敬说道:“请公主明示!”娜仁听了这话满意得很,得意地说道:“宇文樱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五个月了吧。将军府先夫人拓跋玉儿是怎么死的,就让宇文樱跟她一样死了不就好了!至于她生下来的孩子,你若不想留就直接送他们母子团聚,若是你不想徒增杀孽,留给本公主处置也无妨!”崔氏听了这话不禁浑身战栗,娜仁只冲她笑着说道:“本公主被赶出了将军府,也不能真在这种烟花之地待着,过两日就会有人假扮富商替我赎身。等我回了丸都,到时候可就全靠你自己了。就凭你,徒有外貌没有脑子,要让慕容恪完全信任你,还让你进书房,那可真是困难得很。想来想去,还是本公主的办法最适合你。你这段时间老实在西院过你的日子,既不让他们怀疑,又能好好筹谋怎么在她生产的时候动手脚,简直一举两得!”看到崔氏脸色煞白,娜仁笑得更加开心,开口讽刺道:“崔夫人你现在可管着后院呢,找个产婆在夫人生孩子的时候做些手脚,易如反掌!拿出您扇奴婢耳光的力气来对付宇文樱那个蠢女人,绰绰有余!”崔氏俯身,恭敬说道:“奴婢遵命!”她说了这话,不寒而栗!娜仁看到崔氏这副样子恐惧的样子心中对她更加不屑,心道,这就是父王挑出来的美人,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若是换成自己嫁进将军府,只怕早就事成,哪里会让宇文樱那个贱人有机会嫁进来。她将那封信放到烛火边点燃,最后说道:“本公主给你半年的时间,希望你不要让本公主失望!”崔氏唯唯诺诺地应了,拢上面纱,出了雅间,悄悄下楼,坐上后巷一直等着的马车。想起刚才的一切,她手指微微发抖,一阵畏惧感油然而生,渐渐用力,握紧拳头。 第148章 崔氏对质 <!-- 标题下ad开始 --><!--go-->&nb<!-- 翻页上ad开始 -->&nb<!--go-->&nb^_^西院内室之内,崔氏看着眼前的香儿,恨得牙痒痒。给力&#251#20320;wWw.GeILwx.Com&nb香儿也不再是先前委屈的样子,只恶狠狠盯着崔氏,冷笑一声说道:“若有机会做主子,谁愿意做一世的奴婢!崔夫人,奴婢好歹为您出谋划策这么久,这么着急惩罚奴婢干什么?若不是奴婢教您隐瞒自己有了身孕,如今您哪儿来的小二公子?崔夫人能有今日的地位,管着整个将军府后院,奴婢也算功不可没吧?”&nb崔氏听了这话,连扇了她好几巴掌都不觉得解气,愤怒地说道:“你这贱婢给我闭嘴!你做这些无非就是想爬上将军的**,别说得像是为了我一样。当初你给阿樱下毒被人发现,你在我面前苦苦哀求,说是为了我才下手,我真是瞎了眼才信了你的鬼话,还害得自己被将军下令禁闭!”&nb“崔夫人你别忘了,那个时候夫人有将军的**爱,贺兰夫人有府里的管事权,你什么都没有,怎么跟她们斗?难不成还指望你肚子里那个不受将军待见的孩子不成?奴婢虽有私心,也确实算是为你着想!其实当时只要将夫人毒死了,当真是什么麻烦都没有了!”&nb崔氏怒不可遏,质问道:“说什么为了我好,你根本一直都在害我!我好不容易被解禁,偏偏你给我出馊主意,让我跟阿樱说什么这后院是男人的天下,女人斗来斗去都在男人手里攥着。我听了你的话,不止惹得将军怀疑我居心**,还差点离间了他和阿樱的感情。还有今日,若非你在我面前一直挑唆,我定不会想到利用将军的愧疚来和阿樱争**。你这贱婢害得我好苦,若非将军大度,不与我计较,我必命人现在就将你拖下去杖毙!”&nb香儿看了崔氏一眼,满脸不屑,直接承认道:“没错!我是想爬将军的**!我是想翻身做主子!你受我挑唆又如何?要怪就怪你自己笨!要不是你太蠢,凭你长了这么漂亮一张脸,怎么会连将军的心都抓不住?我若不怂恿你去争**,你只负责将后院管得好好的,你只安心过你的日子,你是如意得很,于我能有什么好处?你若一直得不到将军的**爱,我又要熬到何年何月才能引起将军注意?”&nb崔氏听了她这话,忍不住又扇了她一巴掌,大声说道:“事到如今你这贱婢还在做梦!今日你的心思被将军揭穿,看来还真是报应不爽。不是你教我跟阿樱说的那句话,‘这内院之中的女人,哪怕斗得死去活来,最后却没有一个人能大获全胜,赢了的都是他们男人’?怎么,看到将军突然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以为你自己赢了他的欢心?你以为你自己有机会做主子了?你也没想到自己会输得这么惨吧?”&nb崔氏说了这话之后,不想再跟她费口舌,只对外面站着的婆子吩咐道:“香儿这个贱婢屡次蛊惑我犯下大错,还想爬上将军的**,将她发出去,让她这一世都别指望能再见到将军!”&nb香儿听了这话满脸绝望,临走前还不忘讽刺崔氏说道:“你别得意得太早!就算今日知道此事的都是你院子里的人,那有如何?只要将军将今日的事跟夫人一说,夫人知道了你想跟她争**,不管你成功与否,也不管你是不是受我煽动,你以为她还容得下你?”&nb崔氏不再搭理她,只提醒那婆子说道:“隐蔽些,别让人看见!”&nb主院内乌兰早听人说将军今日去了西院,见宇文樱也不睡下,只坐着时不时朝门口望,知道他在等慕容恪,也不敢提,只小声说道:“将军今晚只怕有事要忙,不如夫人你先去睡?”&nb宇文樱看她谨小慎微的样子,直说道:“我知道他去了西院,还是我让他去的!”&nb乌兰一脸不解,正想开口问,突然听到院子里托娅惊喜的声音。&nb“见过将军!”&nb听见慕容恪回来了,宇文樱忙起身,吹灭了蜡烛,径直躺到**上,对乌兰说道:“你先出去,不许跟将军说我在等他!”&nb乌兰哭笑不得,赶紧出去了,刚将门带上,回头就见慕容恪到了,忙行礼,再小声叮嘱道:“将军进去的时候步子轻一些,夫人已经睡下了!”&nb慕容恪点点头,让乌兰退下。&nb他轻声进去,摸索着到**上躺下,轻声问道:“阿樱,你真睡了?”&nb宇文樱只装睡不理他,不料旁边这人的手却不老实了,上下游离,宇文樱硬着头皮不出声,慕容恪更加放肆,眼看那手就快要伸到亵裤里去了,宇文樱忙用手按住。&nb“不是睡着了?还知道反抗?”&nb黑暗中慕容恪扑哧一笑。&nb宇文樱只嘴硬地说道:“本来睡着了,却被你吵醒了!”&nb宇文樱说完这话之后,用力将他的手拿开,直问道:“你怎么没在西院过夜?”&nb慕容恪忙搂过她,笑着说道:“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我哪里敢在西院过夜!”&nb宇文樱听了这话只觉得伤心得很,挣脱了他的怀抱,往**里边挪了一些。&nb慕容恪跟着挪了挪,一把搂过她笑着说道:“只许你逗我,不许我逗你了?”&nb看宇文樱还是不说话,慕容恪直说道:“我今晚本来就没打算在西院过夜,就是去看看绍儿,等他睡了我就回来了!”&nb听了他这话宇文樱倒有些疑惑了,忙问道:“就这么简单?”&nb“还能复杂到哪里去?我跟敏儿说我要来找你,她也没说什么就让我过来了!”&nb宇文樱又问道:“她没跟你说点什么,或是做些什么挽留你?”&nb慕容恪只坚定地说道:“没有!她直接让我回来了!”&nb“不对啊!怎么会这样?”&nb听了宇文樱这声嘀咕,慕容恪轻笑出声。&nb宇文樱这才知道他在戏耍自己,用手使劲揉了揉他的脸。&nb“你骗我!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nb慕容恪笑着将西院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宇文樱这才笑了。&nb慕容恪见她不生气了,这才问道:“你怎么知道香儿不妥?”&nb宇文樱笑了笑,直说道:“去年她就帮敏儿下毒害我,我当时只当她是忠心为主,加上当时本就是我为了保护敏儿肚子里的孩子而故意让人煽动了她们,所以我没有追究香儿的错。今天上午咱们一起碰到了敏儿,当时敏儿看咱们的眼神是有些羡慕,香儿却不同,她似乎特别生气,只低着头我都觉察出她很不甘心。所以我就知道这个香儿不对劲,所以我就让你今晚去西院!”&nb慕容恪只疑惑地问道:“就这么简单?”&nb她说了这话,得意地笑道:“就是这么简单!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聪明?”&nb慕容恪只笑着应了,心里却有些没底,她一眼看出香儿不妥,又劝自己去西院,然后让自己揭穿了这一切,心思这么巧妙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和岳母的不妥,还会相信了岳母那套说辞?&nb宇文樱扑哧一笑,直说道:“跟你说实话吧!其实当时香儿一直低着头,我根本就没有看出来她是不是在生气。我知道她不妥,是因为今日跟她们一起去前院送账簿的那个婆子悄悄来主院将香儿煽动敏儿的话告诉我了,所以我才知道!”&nb宇文樱说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nb慕容恪大松一口气之后,又觉得哭笑不得,只紧紧搂着她。&nb……&nb第二日一早,宇文樱刚用过早饭,崔氏就来了主院。&nb“阿樱,对不起!”&nb眼见只剩下她们二人在场,崔氏立刻就跪在了她面前。&nb眼看宇文樱要扶自己起身,崔氏忙说道:“阿樱,你不要拦着我,这次我是诚心诚意向你道歉,你听我把心里的话说完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我。”&nb宇文樱听了这话也不好强拉她起来,只得坐下。&nb“香儿一直是我的近身侍婢,我从没想过她竟对将军存了心思。我进了将军府之后一直不得**,将军也只偶尔去我院子里过夜,事后都会让我喝下避子汤,不让我怀上他的孩子。后来我听了香儿的话,不再喝那汤药,偷偷怀上了将军的孩子。她让我等过了三个月胎儿稳定之后,才让大夫进府给我把脉,还立马将我怀孕的消息传到阖府上下都知道。如她所料,将军知道我怀孕之后虽然生气,却还是心软留下了这个孩子。她以为我有了身孕之后将军会对我**爱多一些,却没想到那个时候将军整日只往主院跑,所以她就想到了下毒害你这一招……”&nb宇文樱听了这话有些气愤,直说道:“就算你是被她挑唆,可终究还是因为你自己存了害人之心!”&nb崔氏忙解释道:“阿樱,你听我说,我虽然想争**,可我从没想过害人,更没想过要害你。香儿当时跟我提议的时候,我就直接拒绝了她。后来是她瞒着我给你下毒,我也是事发之后才知情。我只当她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害你,加上她当时在我面前哭哭哀求,我就将罪责揽了下来。我好歹算半个主子,况且当时又有了身孕,若我承认了罪行,还能免罚,可若是让你和将军知道整件事都是她自作主张,一定不会放过她。”&nb崔氏说到最后泣不成声,哭了半晌才抽噎道:“我顾念她从小就伺候我……一直很信任她,我以为她就算做错事,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怎么都没想到……从头到尾,她竟然只想利用我……”&nb宇文樱走过去想扶她起身,崔氏却还是坚持要跪着,只哭着说道:“阿樱,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难受!一个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你当成亲人一样的姐妹,口口声声说是为你好,说她是要帮你,结果只不过是在觊觎你的男人!”&nb宇文樱听了这话,不由得一阵触动,这种背叛的感觉她也曾经有过,只不过当初乌兰有不得已的苦衷,而香儿对崔氏却是彻头彻尾的利用。想通了这一点,宇文樱再看崔氏,心里也释怀了不少。&nb“敏儿,你起身说话吧!”&nb崔氏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和她被禁在西院,也是她给我出主意,劝我若是有机会出去,一定要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让你看看这后院的女人被丢弃之后的惨状。好在将军很快发现了此事,他知我担心自己以后的出路才会从中挑拨你们,就提出了让我跟馨儿一起管家。在那之后她一直没给我出过什么主意,我也就安安静静在西院过我自己的日子。到了昨天我见你和将军恩爱心存羡慕,她又以语言相激,回了西院之后又劝我和你争**,还教我见了将军之后该说些什么让他心软,让他因为愧疚能多去西院看看我和绍儿。”&nb说到这儿崔氏又哭了,直控诉道:“如今看来,她挑唆我和你争**不过就是想打压你的同时能让她有机会见到将军,引起将军的注意而已。可恨我自己蠢钝如猪,没看出她心术不正!”&nb崔氏说了这话突然自己站了起来,用手背抹去了泪,咬牙直说道:“她这么害人,我就应该让人把她到最低贱的窑子里去,只将她随便发出府,简直太便宜了她!”&nb宇文樱直说道:“由始至终你都信任她,况且你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自然干不出这种事!过去的事就算了,既然香儿也已经出府了,往后大家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就是!”&nb崔氏听了这话,看着宇文樱难以置信,直问道:“你还敢将后院交给我?”&nb宇文樱听了这话不由得一笑,直说道:“当初将军让你管家是因为你有了他的孩子,因为你是将军府的崔夫人,昨日虽发生了一些事,但这些都没变,自然还跟原来一样!”&nb崔氏听了这话脸顿时羞红,低声说了句“谢谢!”&nb宇文樱看她这个反应,更加明白果真崔氏不爱慕容恪,哪怕偶尔争**,心里想的也都是怎么在这府里站稳脚跟,怎么巩固自己的地位。&nb宇文樱按捺不住,直问道:“将军是你的夫君,敏儿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他?”&nb突然听了她的这句话,崔氏脸色煞白。<!--go--><fo 第147章 崔氏争宠 <!-- 标题下ad开始 --><!--go-->&nb<!-- 翻页上ad开始 -->&nb<!--go-->&nb^_^待到正午,穆浅溪授课完毕,推开门就见托娅拿着食盒在门口等着,看那样子像是等了有一阵子了,忙解释道:“我方才一时忘了看时辰,让托娅姑娘久等了!”&nb托娅见他出来了,忙笑着说道:“不妨事!我刚从厨房拿了饭过来,夫子先用饭吧!”&nb她说了这话,忙对屋子里的慕容楷说道:“小公子先在此等等奴婢。(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br>&nb眼看慕容楷乖巧地点了点头,托娅先引着穆浅溪去他房里看看。&nb“穆夫子看看这屋里可还缺了些什么!”&nb托娅边说着这话,一边打开食盒,准备将饭食拿出来摆在桌上。穆浅溪不习惯人伺候,只随意四处扫了一眼,忙上前拿过食盒,直说道:“将军府安排自然是周到的,并不曾少了什么。托娅姑娘,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不必劳烦姑娘!”&nb托娅看出来他不自在,忙说道:“这些都是夫人的吩咐,穆夫子不必客气!夫人让我以后上午都在前院待着,等到穆夫子下午出门了再回主院。夫子往后若是有何差遣,直接吩咐我就是!”&nb再看穆浅溪还是拘谨得很,托娅忙问道:“夫人让我问问夫子,小公子今日上课表现如何?可还有没明白的?”&nb穆浅溪这才觉得自在了一些,笑着说道:“今日教小公子三字经,小公子聪慧过人,学得很快,真碰到不明白的他就直摇头,我再多解释几遍他也能懂了!”&nb乌兰笑着点头,又说道:“还有一事险些忘了跟你说了。原来咱们上次碰到的那个拐子拐了好多孩童关着,我家将军直接去找了太守,他们才被救了出来,想必再过些日子就能和家人团聚了。”&nb穆浅溪笑着说道:“我昨日看过官府檄文,才知道此事。度辽将军确是善人!”&nb“说起来,还多亏穆夫子你热心肠,这些孩子才得救!”&nb托娅笑了笑,最后说道:“我先送小公子回后院,不打扰穆夫子用饭!外头日头正盛,还请穆夫子用完饭之后稍歇片刻,碗筷放着就是,自会有人收拾。我会记得让门房准备马车,申时送穆夫子回去收拾行装。”&nb穆浅溪听她安排得周到,又起身道谢。托娅怕他再跟自己客气,让慕容楷久等,效果之后不再罗嗦,直接出去了。&nb宇文樱见慕容楷回了后院,满脸都是汗,忙用帕子给他擦汗,边问道:“今日夫子教你的可都会了?碰到不懂的可有跟夫子说?”&nb慕容楷听了这话直点头,托娅也在一边帮腔道:“奴婢刚才问穆夫子,他说小公子聪慧得很,一学就会,真要碰到不懂的就摇头,穆夫子再多解释几遍给他听,他就明白了。”&nb宇文樱听了这话喜滋滋的,轻轻捏着慕容楷的小脸,“楷儿真乖!”&nb她说了这话,又吩咐人摆饭。&nb两人正要吃饭的时候慕容恪来了,不等他开口,宇文樱忙说道:“楷儿今日表现好,听托娅说,夫子还夸他了呢。”&nb慕容恪一脸期待看着慕容恪,等着自己爹爹夸自己两句,结果慕容恪听了只淡然说道:“好好听夫子教导,不可调皮!”&nb眼看慕容楷失望得很,宇文樱又瞪了慕容恪一眼,慕容恪无奈,软下声音说道:“楷儿今日真乖,得了夫子夸奖!以后一定要好好听夫子教导,不可调皮!”&nb宇文樱听他最后将自己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完全不一样的腔调,让她听了直想笑,忙笑着对慕容楷说道:“你爹爹心里替你高兴着呢!”&nb慕容楷听了这话兴奋不已,扒饭的速度也快了不少。&nb用过午饭,宇文樱让乌兰带慕容楷回房歇息。如今就剩下她夫妻二人,宇文樱忍不住抱怨道:“楷儿还小,你该多夸夸他,不能动不动就板着脸教训他!”&nb慕容恪直说道:“严父慈母!我对他严厉也是为他好!”&nb宇文樱直反驳道:“我还听人说三岁看老呢!馨儿一向将他教得很好,楷儿这孩子也一直很懂事,多夸夸他又不会纵坏了他。他从小缺少爹娘的陪伴和爱,做什么事都先担心你喜欢不喜欢,我倒觉得你该多夸夸他才是。”&nb宇文樱说完这话,想起上午见到的崔氏,接着说道:“你今晚去敏儿院子里看看她和绍儿吧!绍儿马上半岁了,满月的时候赶上正月,正好馨儿又去了没多久,府里忙成一团也没有庆祝,百日的时候咱们又随军出征了……”&nb“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说出这些话我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敏儿她不止生了你的孩子,管着整个后院也算劳心劳力。一辈子还有几十年的时间,你虽给了她管事权,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你也该偶尔去看看她。还有绍儿,你自己也知道得不到父亲重视是什么滋味,绍儿现在还小,还不知道,总有一天他会长大。”&nb慕容恪大叹了一口气之后点点头,当天晚上去了西院。&nb算起来,自打崔氏怀上慕容绍之后,慕容恪就不曾夜宿在西院,突然听下人说他来了,崔氏喜不自禁。&nb慕容恪刚进门就见到她要行礼,忙拦下了她,只问道:“绍儿呢?”&nb崔氏见他问起儿子,更加开心,笑着答道:“奶娘抱下去喂奶去了!”&nb慕容恪只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半晌,才问道:“敏儿你这些日子可还好?渐渐一个人管着后院了可觉得吃力?”&nb崔氏含情脉脉看着他,小声答道:“敏儿一切都好,多谢将军关心!”&nb“将军今日可是要宿在西院?”&nb崔氏说了这话紧张得直攥住自己双手,右手拇指摩挲着左手拇指指甲。&nb眼见慕容恪点了点头,崔氏脸上洋溢着笑,轻声说道:“切伺候将军沐浴更衣!”&nb慕容恪只握着衣襟,连忙拒绝,“我自己来,你吩咐他们打水进来就好!”&nb崔氏虽心里有些失望却还是高兴地应了。&nb香儿看着几个丫头将水倒进浴桶之后,跟着她们一起出去,临走前冲着崔氏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握机会。&nb慕容恪沐浴了出来,正好崔氏吩咐奶娘将慕容绍抱了进来。&nb慕容恪从奶娘手里接过慕容绍,抱着他的姿势有些笨拙。&nb崔氏笑着走过去将他右手放在慕容绍脑后托着,边说道:“孩子还小,自己不够力气立着,还得大人托着些,不然容易往后栽下去!”&nb慕容恪看着自己怀里的小人儿冲自己笑,心里百感交集,也冲他笑了笑。&nb崔氏看慕容恪笑了,更加力逗儿子笑,一边还感慨道:“自绍儿生下来还不曾见他笑得这么开心呢!想不到绍儿虽小,也知道看人了,想必他是知道自己爹爹来了,心里高兴着呢!”&nb在崔氏说话之间,慕容绍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慕容恪忙叫奶娘将他抱下去睡觉。&nb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慕容恪叹了一口气之后正色说道:“敏儿我知道我忽略了绍儿,对不起他,可你当时在瞒着我偷偷怀了他的时候就该预料到这种结果!”&nb崔氏原先说那话确实是为了暗示慕容恪多过来看看儿子,如今听他提起过去不禁大惊失色,忙赔罪道:“都是妾的错,还请将军看在绍儿已经生下来了的份上,原谅妾!”&nb慕容恪扶起她到**上坐着,直说道:“敏儿,我娘亲在世之时一直无**,我小时候也不讨父王喜欢。我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父王去看我们,可我们总是等不到他去。我见多了娘亲的眼泪,也受够了那种讨好父王、等着父王重视的日子,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以后也要承受这种痛苦。原本我打算这一世只要楷儿一个孩子,所以我才会给你喝避子汤,不让你怀上我的孩子。”&nb崔氏听了这话,低声问道:“那阿樱呢?为何她就能有你的孩子?”&nb眼见慕容恪不回答,崔氏只流着泪,直说道:“说到底,只是将军你心里爱的是她,不是我而已!”&nb慕容恪叹了口气,并不否认,只说道:“如今绍儿已经生下来了,我免不了要像父王一样,变成一个凉薄冷心的父亲!过去半年我确实忽略了他,往后我尽量多来看看他!”&nb“将军,我知道你让我管后院,已经是对我最大的眷顾。可你想过没有,我也是一个女人,我也希望得到夫君疼爱。同样都是你的女人,为何阿樱可以叫你夫君,叫你四郎,而我只能称你为将军?为何阿樱可以占据你全部的爱,而我偏偏只能看着你们恩爱白头,等着自己一个人孤独老去?”&nb崔氏说完最后一句早已泪流满面,她紧紧抱着慕容恪,哀求道:“将军,敏儿不奢望你像爱她那么爱我,只请你把对她的爱分一点点给我,好不好?”&nb慕容恪无言以对,而他的沉默在崔氏看来就是愧疚之后的妥协与无言的鼓励,她缓缓将手伸进他衣物之中。&nb慕容恪按住她的手,质问道:“刚才那番话是谁教你说的?”&nb崔氏突然被他这么一问,不禁手忙脚乱。&nb慕容恪将她的慌乱看在眼里,直说道:“敏儿,你心里清楚,你没你自己说的那么爱我,你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像你描述的那么凄惨。况且阿樱从不当众叫我四郎,你从哪里知道的她这么叫我?”&nb崔氏只拼命摇头,并不说话。&nb慕容恪不想再问下去,只最后说道:“我今日就让你看清她的嘴脸!”&nb他说了这话,满脸怒气地打开门,正好看到门口侯着的香儿。&nb“见过将军!”&nb香儿见到他出来,急忙行礼。&nb慕容恪气得直往前走,直接出了院子。&nb香儿忙进屋对崔氏说道:“夫人,将军好不容易来了一回,怎么又走了?奴婢去帮夫人把将军截回来!”&nb香儿说了这话,小跑着跟上慕容恪的步子,出了西院才拦住他,抬起头,着急地解释道:“崔夫人对将军真心一片,将军……”&nb慕容恪不听她把话说完,只盯着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nb香儿不由得脸红,小声回答道:“奴婢香儿!”&nb慕容恪只笑着问道:“为何要叫这个名字?”&nb香儿只低头答道:“因为奴婢生下来的时候身有异香,爹娘就给起了这个名字!”&nb慕容恪果真使劲嗅了几下,感叹道:“隐约真能闻见一些香气!”&nb慕容恪说完这话又凑近了一些,只笑着说道:“走近一些好似香气又更浓郁了!”&nb香儿听了这话更加害羞,行礼之后,小声说道:“将军走好!奴婢进去伺候崔夫人!”&nb她说了这话就想进屋去了,慕容恪心里冷笑一声,又低声说道:“你这种妙人,进去伺候她做什么?”&nb香儿只害羞地走开,到了院门口看到崔氏红着脸,忙低头行礼。&nb崔氏一把拉起她,甩手给她一个巴掌,直骂道:“贱婢!”&nb慕容恪忙走过来,呵斥道:“崔敏儿你这个泼妇!”&nb香儿委屈得很,却还是替崔氏求情,忙说道:“崔夫人对将军真心一片,将军不来西院,崔夫人觉得委屈才打了奴婢,崔夫人本性并非如此……”&nb慕容恪只拉过她,低声说道:“你若是跟了我,哪里还需要受这种委屈?”&nb香儿抬头看了崔氏一眼,小声说道:“夫人,将军只是说笑,夫人不要当真。还请夫人不要惩罚奴婢!”&nb香儿说了这话又跪了下来,等着慕容恪将自己扶起身,却半天不见他有任何动静,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正阴沉着脸看着自己。&nb慕容恪只冷冷对崔氏说道:“敏儿,看清楚了?我以为你一向聪明,却不知连这种奴婢说的话你也信,还能听了她的撺掇!”&nb香儿只觉得莫名其妙,却见崔氏满脸怒火,只命人将自己捆了起来。&nb崔氏又扇了她一巴掌,直说道:“不仅煽动我争**,还妄想魅惑将军!”&nb香儿听了这话,只回头看着慕容恪,满脸难以置信。&nb“敏儿,她交给你处置!”&nb慕容恪说了这话之后径直离去,加快步子回主院。&nb就知道她突然让自己来西院准是没好事!&nb想起他那个古灵精怪的妻子,他不由得嘴角上扬!<!--go--><fo 第152章 隐瞒 第二天慕容恪很晚才回主院,门口守夜的乌兰见了他正要行礼,被慕容恪拦住了。“别吵着夫人!”他满脸疲惫,步子有些沉重,站在门口停了好一阵子才轻推开门进去。入眼是宇文樱在榻上躺着,听了门口的动静悠悠醒转过来,冲他浅浅一笑。慕容恪走过去抱住她,“我吵醒你了?”“我刚才也就是眯着眼睛休息,并没有睡着!”宇文樱说完这话,又轻轻换了个姿势躺着,现在她肚子一天天大了,总觉得怎么躺着都不舒服,折腾得她心烦意乱。“你今日看起来很累,可是有太多事要忙?”慕容恪摇摇头,轻轻扶她起身,“大夫让你多总动,不要老是躺着!”宇文樱听了这话不禁又轻声抱怨,“你不让我出门,连院子里都让我少去,我每日走动都是在屋里,没劲得很!”宇文樱说了这话,忙又强调道:“四郎,我没那么娇气!”慕容恪暗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你不知现在外面有多热,大夫交代过了,你要是出去中暑了只怕又要像之前那么吐,先前那种肠子都快呕出来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宇文樱听了直害怕,她可不想再那样!慕容恪挤出一丝笑,“所以啊,你还是老实在屋里待着!”宇文樱揉了揉他的脸,吩咐乌兰让人准备水给他沐浴。丫头们将水倒进浴桶里就忙退下,宇文樱催他进了浴桶里坐下,说要亲手给他擦背。慕容恪趴在浴桶边,满脸洋溢着笑,“夫人今日怎么这么体贴为夫?”宇文樱下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背,“我何时不体贴了?”慕容恪假装低嚎了一声,“你这么泼辣,小心让咱们女儿学了去!”宇文樱勾唇浅笑,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亲了一下他的唇,满脸深情,“四郎,一直都是你对我好,我却什么都没做,以后我要对你更好!”宇文樱笑了说了这话,又让他转过身去,轻轻替他擦背,突如其来的柔情让慕容恪莫名感动。慕容恪背对着她,轻声问道:“阿樱,你可会一直像今日这么对我?”宇文樱扑哧一笑,“果真我平时对你关心太少,今日替你擦背,竟让你这么感慨!”听了宇文樱这句玩笑话,慕容恪立马回头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平日是很少见你关心过我!”宇文樱只顺着他的话笑着说道:“以后只要你不惹我伤心生气,我一定做个关心你、在乎你的好妻子!相夫教子,与你相伴一生!”宇文樱刚说了这话,就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妥,忙又补充道:“好像自你跟我表明心迹之后,还没有惹过我伤心生气呢,我相信你以后也不会,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做个好妻子!”慕容恪轻笑出声,宇文樱佯装生气,“你今日有些异常,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慕容恪面上淡然,笑着问道:“夫人,若是为夫做了什么亏心事,你可原谅为夫?”宇文樱故作思考之后,只假装一脸正色问道:“你是不是瞒着我又和段锦漓有了来往?或是你背着我找其他女人了?”慕容恪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站起身。宇文樱不提防他突然站起来,忙走出隔断,慕容恪看她害羞,一阵轻笑。“夫人刚说要做个体贴的好妻子,还不过来伺候为夫穿衣!”宇文樱只将他衣服扔在屏风上就走到床上躺下,想起他昨日说过的今日送宇文陵去都尉府,忙问道:“陵儿今日去都尉府可习惯?会不会给五弟和五弟妹添麻烦了?”宇文樱不在自己身边,听了这话,慕容恪原先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努力控制好自己的声音之后,“你也知道,道业一直就很喜欢他,哪里会觉得他麻烦?我怕岳母觉得不习惯,今日也将她送去了泽心寺,山上凉快得很,岳母还说等暑热退了再回城!”宇文樱这才放心,“你今日来回折腾了这几趟,难怪看着累得很!”慕容恪穿好衣、擦干了头发才慢慢走了出来,走到床边,宇文樱早已睡着了。他暗叹一口气,轻轻推开门,看到门外守着的乌兰。“夫人的药可有按时吃?”乌兰点了点头。“你记得收好,不要让其他人经手!”乌兰忙点头,脸上有些疑惑。慕容恪只轻声说道:“小心些总没错,你也知道先夫人是怎么死的。”乌兰立刻明白,不再多问。接着一个月,宇文樱肚子更大,行动越来越吃力,也不用慕容恪再嘱咐,她自己就乖乖在屋里待着不出去了。日子波澜不惊地过去了,唯一让宇文樱觉得不对劲的就是她院子里的丫头们一个个话越来越少,连一向话最多的托娅都很少说话。“托娅,你这些日子怎么不像以前多话了?”托娅只呐呐地说道:“夫人,最近天太热了,说话多了太热,也费力气!”眼看宇文樱直盯着托娅看,明显心里不信,乌兰叹了口气,直说道:“夫人,穆夫子最近有些忙,有些人整日没机会和穆夫子说话,心里空落落的,连话都不想说了。”托娅脸羞得通红,“夫人,快中午了,我去前院接小公子!”眼见一切还像之前一样,宇文樱才放下心中怀疑,扑哧一笑。乌兰见她不再多想,大松一口气,故作气愤道:“现在哪里就快到中午了,托娅分明就是找机会去前院见穆夫子去了!夫人肚子可饿了?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宇文樱忍不住嗔怪道:“才刚吃过,哪里会饿!”乌兰轻笑一声,“夫人可别嫌奴婢烦,今日将军出门去建威将军府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夫人饿着,奴婢可不敢不听命!”“他就是整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我又不是泥捏的!”宇文樱嘴上责怪慕容恪,满脸却洋溢着笑,乌兰看着她幸福的样子,努力很久,好不容易才忍不住想哭的冲动。建威将军府内,慕容翰在床上躺了四个月,总算“稍有起色”,渐渐能够下床了。慕容钩看父亲日渐恢复,也知道他过去几个月一直躺在床上心里烦躁得很,搀扶着他走到院子里。“爹,孩儿扶你去看看黑烟驹?”慕容翰听了他这话,稍微舒展了一下筋骨,“走,去看看!”爷儿俩来到马厩,慕容翰轻轻地抚摸着黑烟驹的脖子,爱不释手,黑烟驹见到主人也兴奋得很,拼命扭动着脖子,激动地嘶叫。慕容翰按捺不住,拉住缰绳准备上马。“伯父,当心身体!”慕容翰回头,见是慕容恪来了,将缰绳交给慕容钩,让他骑着黑烟驹跑几圈,自己则向慕容恪走去。慕容恪忙快走几步,搀扶住他,被他推开了。“你知道我身体好得很,不需人扶!”慕容恪叹了一口气,直说道:“伯父你该知道你府上这些人未必都可靠,就算你全好了,你也要装作……”慕容恪还没说完,慕容翰听了这些就觉得烦得很,直接打断他的话,“阿樱身体可好些了?”“她好些了,还一直念叨要过来看伯父,只是如今行动有些不便,只在屋里待着。”“阿樱这孩子确实重情重义!”慕容翰说了这话,笑得凄凉,“你待阿樱这么好,伊娜若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慕容恪看他满脸哀痛,直问道:“伯父如今是后悔?”慕容翰沉重叹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眼神空洞得很,“后悔有什么用?连我自己只怕也没几日可活了,我也无需后悔!我就怕阿樱接受不了,她们一家好不容易团聚,结果她娘突然去了,你还一直瞒着她不让她知道,我怕她会怪责你!”慕容恪皱眉,直说道:“如果让她知道了,除了让她伤心难过,没有任何好处。还能让她挺着肚子去找段氏报仇不成?我想等她将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告诉她!”“看来建威将军身子恢复不错,都能下床走动了!”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慕容翰吓一跳,生怕刚才那些话让有心人听了去,回头一看,是自己昔日旧部来访,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众人一番见礼之后,慕容恪做势要扶慕容翰进屋,却被他拦下。“我见今日天气不错,也不甚热,就出来走走!”那些人听慕容翰说了这话更加欣喜,“将军能出来走动,身子只怕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等都盼着将军早些恢复,再带领我们奋战杀敌呢!说起来,上次若非将军果断,我们进攻宇文部哪会如此顺利!”众人一番附和之下,慕容恪愈加担心,只以慕容翰需要静养为由,让那些人都早些回去了。“伯父,就因为你得军中旧部爱戴,父王才一直忌惮你!你将军府门庭若市,只怕于你更为不利!”慕容翰自然明白他说的道理,无奈一笑,直言道:“别人要来,我还能将他们轰出去不成?况且你也知道你父王的性子,他要猜忌我,就算没人上门看我,我也一样遭他怀疑。”“弟弟特意来看大哥,想不到府上这儿这么热闹!”慕容评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慕容翰伯侄立马噤声。 第151章 阿娘的不舍 外面渐渐黑了,又一日快过去了,宇文樱躺在榻上看着外面的天。“四郎,我两个月没见过娘和陵儿了,我想见见他们!”慕容恪点点头,轻声说道:“好!我明日派人去接他们!”他端着手里的粥要喂她再吃了一口,宇文樱摇了摇头。慕容恪拿过帕子替她擦了擦嘴,小声埋怨道:“前些日子你瘦了不少,该多吃一些!”宇文樱只摇摇头,噘嘴说道:“我可不觉得我瘦了,隐约还胖了些!再说了,现在吃了,一会儿只怕又要吐,还不如不吃!”慕容恪无奈一笑,“这些日子不是已经好了许多了,听乌兰说你今日就不曾吐过。”他说了这话又端起了碗,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听话!好歹再吃几口!”宇文樱只得张嘴又吃了几口,一碗粥下肚,过了一刻钟时间胃里又难受得很,慕容恪忙扶她起身,在屋子里慢慢踱步,她这才觉得好了一些。宇文樱抚着肚子,直抱怨道:“先前还觉得孩子懂事,哪知她折腾起来比其他孩子还厉害,这么调皮只怕是个儿子!”慕容恪轻笑出声,坚定地说道:“依我看,定是个女儿!”“要是儿子调皮些无妨,若是个女儿,折腾起来这么厉害,还不知性子该多泼辣!”慕容恪看着她的肚子直笑,事事为他着想,还帮了他这么多次,这一定是个贴心的女儿。这么来回走了小半个时辰,宇文樱才觉得舒服了些,转身躺在床上,对慕容恪说道:“听托娅说这阵子书房老有人进进出出,想必你好多事要忙,你若是忙就不必整日抽这么多时间陪我,自去忙你的正事,别惹得父王不满才是!”慕容恪先是一阵错愕,反应过来后直说道:“你也知道托娅那丫头说话惯会夸大,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心!”慕容恪倒了一杯水递给她,状似无心问道:“今日的药你可吃了?”宇文樱点了点头,脸上立马又有些委屈,“我现在感觉好些了,以后都不想吃药了!”慕容恪轻笑一声,无奈地说道:“阿樱,不能任性!你前些日子老吐,东西也没吃下去多少,我专门让大夫将药材熬了做成了药丸给你吃的,又不苦,咽下去还方便,不能随便停了。”宇文樱抱着他,有些担心地说道:“妇人怀孕都会有想吐的时候,我也只比别人吐得严重些,你叫了好几个大夫随时在府上侯着,我担心别人说我娇气!”慕容恪轻笑出声,直说道:“我宠自己的妻子,谁还能说闲话?莫非还要我眼看着你吐得那么厉害,一天天瘦下去,越来越难受,身子越来越差不成?你如今不像之前吐得那么厉害,人也精神了一些,就是吃的那些药起作用了。”宇文樱知道他关心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抱怨,“就算要吃药,能不能不吃那么多!这种清热止呕,那种滋阴补血,这种补身,那种润肠,说起来功效不一样,我放在嘴里也觉得味道差不多,有时候还能吃出甜味来。”慕容恪听她这么说,忙搂着她安慰道:“我知道你怕苦,那些药丸里专门让人加了蜂蜜,你就当糖丸吃就是,既能补身,又能让你身体好些,继续吃着就是!”宇文樱还想撒娇再争取一下,结果慕容恪直说道:“万事有商量,唯独此事不行!阿樱你乖乖听话就是!”宇文樱听了这话直撇嘴,不情愿地应了,小声嘀咕道:“你叮嘱了乌兰一定要看着我把药吃完,再等半个时辰确定我都咽下去没吐出来才能去干别的事,就算我想不好好吃药,也得你给我机会才行啊!看得这么严,我想将药丸偷偷丢了都不行!”慕容恪忍不住勾唇浅笑,亲了她一下,轻声说道:“你再等两个多月,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宇文樱抚着自己的肚子,笑着应了。突然她手放着的地方,肚皮隆了出来,宇文樱忙将慕容恪的手贴在自己肚皮上。“这孩子动得真厉害,只怕是在肚子里翻筋斗了,你还说是个女儿。”“女儿像你活泼,所以才多动了一些。”宇文樱听了他的话扑哧一笑,慕容恪看着她的笑颜,搂着她一脸满足。……第二日伊娜和宇文陵到将军府来探宇文樱,他们到主屋之时,宇文樱又躺在软榻上睡着了,只是她知道今日阿娘和弟弟要过来,睡得并不安稳,临睡前还再三叮嘱乌兰,等他们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叫醒自己。“公主,可敦和王子来看你了!”宇文樱慢慢睁开了眼,往门口一望,看到他们,正要从软榻上坐起来,伊娜快步走过去拦住了她,吩咐乌兰退下。屋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人,伊娜笑着直说道:“娘和陵儿来看你,你还客气什么,躺着就是!”宇文樱直冲她傻笑,搂着她撒娇,“阿娘,好久没见你,我好想你!”伊娜轻笑出声,嗔怪道:“就两个月时间,哪里算好久不见,有些女子嫁人之后,一世也回不了几趟家哩!”宇文樱抱着她,噘嘴说道:“那些人是怎么样,我可管不着,反正我两个月没见到娘就一直想娘。”伊娜听了她这话,一时感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忙将宇文陵拉到她面前,“你看看陵儿是不是又长高了?”宇文陵腼腆一笑,叫了一声“阿姐!”宇文樱笑着拉过他的手,“好似壮了不少,也黑了不少!可有想阿姐?”宇文陵拼命点头,直说道:“好几次我都想来看阿姐,可是阿娘都说阿姐你需要多休息,不让我过来。”宇文樱听了这话,想起先前慕容恪说的伊娜来过几次,忙说道:“阿娘,我没那么娇气!听夫君说你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碰上我睡着了,你让乌兰把我唤醒就是,睡觉哪里比得上见阿娘重要!”伊娜浅笑一声,替她将碎发别在耳后,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才慢慢说道:“娘想着反正离得近,想来看你也方便,才没让乌兰叫你起来。现在感觉可好些了?听她们说,你吐得没之前严重了?”宇文樱忙点点头,“夫君叫了好多大夫来将军府,让他们给我做了不少药丸,我吃了之后身子觉得好了许多,也不似之前吐得厉害。阿娘,你跟夫君说一说,让我少吃些药可好,我现在觉得身体好了不少,不想再吃药了。我跟他说他不听我的话,阿娘你是过来人,你说的话,他一定听!”伊娜听了她这话眼中突然有了一丝慌乱。“岳母,陵儿,你们来了!”慕容恪推开门进来给伊娜和宇文陵各倒了一杯茶,伊娜接过茶,不动神色走到桌边坐下,离软榻稍微远了一些。宇文樱坐起身,笑着说道:“你去忙你的,阿娘和陵儿我来招待就是!”慕容恪勾唇浅笑,直说道:“岳母和陵儿来了只怕有一阵子了,你连杯茶都忘了吩咐下人倒,我哪里放心交给你招待,怠慢了他们可如何是好!”宇文樱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嘴硬,“我是突然看到娘和陵儿过来,心里太高兴,一时忘了!”慕容恪也不再笑她,只问道:“陵儿最近拳脚功夫精进了不少,我跟他一起过几招给你看看可好?”慕容恪说了这话,走远了几步,让宇文陵出招,自己站定了防守。眼看宇文陵出手像模像样,宇文樱还真让他们吸引了注意。那边两人慢慢过了几十招才停下,宇文樱看得笑了。慕容恪又走近了,冲她直笑,“陵儿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先前道业还跟我提过一次,让陵儿去都尉府随他一起学武呢!有道业教他,陵儿只怕进步得更快,我改日就将他送到都尉府去住着,你看可好?”宇文樱也知道这对宇文陵是个好机会,可一想起若弟弟去了都尉府,往后就不能天天陪在阿娘身边,还是有些犹豫,“陵儿一直都陪着阿娘,他若去了都尉府,留阿娘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我担心……”伊娜远远坐了,冲她笑着,“恪儿这提议好,阿娘正有一事要跟你说呢!阿娘想去泽心寺住三个月,为你和你腹中的孩儿祈福。陵儿若跟我一起去了只怕也会嫌闷,让他去都尉府跟着五公子学艺,只怕他乐意得很呢!”眼见宇文樱还在犹豫,慕容恪忙说道:“如此甚好,我明日就派人将陵儿送去都尉府!如今天热,泽心寺在山上,既凉快又清净,岳母去小住一段时间,也不错。”宇文樱见他想得周到,也高兴地应了。“将军,夫人到时辰吃药了!”门外乌兰敲门,听慕容恪应了一声之后,推门进来。宇文樱刚才还开心得很,看到乌兰拿了几颗药丸过来,忍不住噘嘴,冲伊娜撒娇,“娘,你跟夫君说说!”慕容恪挡住她的目光,直说道:“这是为了你身子好,也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岳母可不会拦我,你乖乖将药吃了就是。”宇文樱接过药,还是对伊娜抱怨,“阿娘以前怀我的时候也要吃药么?”伊娜点头,“阿娘也是每日都喝药,还都喝的是苦药汁子呢!”宇文樱这才乖乖听了,喝了两杯水才将那些药丸吃下。平常宇文樱吃了药都要睡一会儿,见她将药吃了,慕容恪又扶她躺下。宇文樱也有些困了,还是硬撑着,轻声说道:“我想再跟阿娘和陵儿说说话。”慕容恪转身看了伊娜一眼,见她正攥着双手,似有话要说。慕容恪又回头,冲宇文樱笑笑,“来日方长,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伊娜听了这话,走近了软榻,看着宇文樱,抚着她的脸,一直笑着,最后才淡然说道:“阿樱,来日方长!”宇文樱笑着闭上眼睛,伊娜牵着宇文陵要出去。宇文樱突然睁开了眼睛,“阿娘,等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一定要来陪着我!”伊娜看了慕容恪一眼,才笑着对宇文樱说道:“等你想阿娘了,阿娘一定回来陪着你!”隔得远,宇文樱没看到阿娘眼角湿润,只在听了这话之后终于放心睡下。以后每想起那一日,她都在想,若有机会让她重过一次,无论多困她一定不让自己睡过去,一定多看阿娘几眼。 第150章 孕吐 第二日宇文樱闲着无聊,让阿迪娜去库房替自己领了些冬天的衣料,连着好几日也没出了主院,只忙着给孩子做冬衣。马家姐妹自从得知会是阿迪娜未来的夫君送她们回乡,这些日子一直跟着阿迪娜忙前忙后。乌兰看这两个丫头小小年纪就知讨好人了,笑着对阿迪娜说道:“我们倒是沾了李鑫的光,得了两个好帮手!”阿迪娜被她这话说得面红耳赤,只小声说道:“都是夫人出钱出力,和李鑫有什么关系!”自从李鑫上将军府提亲之后,乌兰和托娅整日就拿阿迪娜说笑,宇文樱也见怪不怪了,想起上次慕容恪说的话,再看乌兰和托娅还没有着落,想来自己还得多花些功夫好好找找才行。两个丫头听她们提起李鑫,忙问道:“阿迪娜姐姐,李鑫哥哥的伙计可招到了?”“已经招到了一个,想再找一个,听说已经有熟人介绍了一个同乡,打算今日见见,若是干活勤快,就直接要了!”两个丫头着急回家,听了阿迪娜这话,喜不自禁。宇文樱点点头,还是嘱咐道:“李鑫这人老实,让他看仔细些,此去路途遥远,伙计一定得可靠!”她说了这话,忙对那两个小丫头说道:“你们不用太着急!我上次已经派人送信去东莱郡了,若你们阿爹还在那儿找你们,那就最好不过,到时候只需把你们送到东莱郡就能见到他。若是他已经回乡,或是去了别处找你们,李鑫随后直接送你们回吴郡。总之定能保证你们安全到家!”两个小丫头忙又道谢,倒让宇文樱觉得不好意思了,直说道:“你们若要谢,就谢谢你们托娅姐姐去,我可没干什么!”“夫人找奴婢可有事?”托娅突然冒出来,倒让宇文樱大吃一惊,再看她牵着的慕容楷又是满头大汗,忙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衣服,拿起丝帕替他擦汗。平常慕容楷下课回来都喊肚子饿,宇文樱忙又吩咐人准备摆饭。慕容楷只拉了拉她的手,奶声奶气说道:“姨姨,楷儿不饿!”宇文樱还觉得纳闷,托娅笑着说道:“今日上课到一半,小公子突然喊肚子饿,奴婢就让小公子先吃了几块糕点垫垫肚子。”宇文樱轻轻捏了捏慕容楷的脸,笑着说道:“我说这只贪吃的小猫儿今日怎么不喊肚子饿了!既然楷儿不饿,快给姨姨讲讲夫子今日都教了什么。”慕容楷听了这话喜滋滋的,要牵着她就往自己房间去,宇文樱回头对乌兰说道:“晚些摆午饭!将军若是来了,让他先吃,不必等着我们!”转眼间,房间里只剩下托娅、阿迪娜和马家姐妹。马淑英直感慨道:“夫人对小公子真好,就像亲娘一样!”托娅笑了笑,直说道:“那是,做后娘的像我们家夫人这么好的可真没几个!夫人对小公子那是真心地疼爱,可不只是在外人面前摆些门面功夫。以前夫人刚嫁过来的时候,小公子还怕生得很,如今性子越来越活泼,可爱得紧!”阿迪娜轻声斥责道:“托娅管好你自己的嘴,别妄议主子是非!”托娅只不以为然地说道:“明明是在夸主子,哪里就是妄议主子是非?况且夫人这么好的人,又不会怪责咱们。”她说完这话,又对马家姐妹夸道:“不止小公子越来越活泼,将军性子也比先前好了许多……也不是说夫人刚嫁过来的时候将军性子不好……将军待谁都好,也不会随意责罚下人,就是少了些笑容,也不怎么说话,让人觉得惧怕。现在夫人才嫁过来一年出头,将军脸上笑容也多了,话也多了一些,比以前开心了不少。这些可都是夫人的功劳!”“你这话该当着夫人的面好好说说,没准儿她听了心情好,赏你一个月月钱!”慕容恪本来想过来找宇文樱,结果没看到她人,倒听到托娅说的这些话,忍不住勾唇,说了这么一句玩笑话。见了慕容恪,几个人忙起身行礼。“怎么不见夫人?”托娅忙笑着回道:“夫人在小公子房里,正考小公子功课呢!夫人先前吩咐,若是将军过来用饭,让将军先吃,不必等她和小公子!”“正好我也不甚饿,先去内室歇一阵子!等他们忙完了,派个人叫我一声!”慕容恪说了这话就抬脚离开,刚走出几步,又回头对托娅说道:“你不是说我这性子好了不少,怎么我看这两个小丫头见了我还是有些害怕的样子?”慕容恪说了这话笑着走了,托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阿迪娜只笑着说道:“让你不要妄议主子是非你非不听!”等她说了这话,那两个小丫头也跟着笑出声,托娅只得转移话题,“自从李鑫上门提亲之后,我看你越来越像管家婆了!”托娅也不甘示弱,直说道:“依我看,自从穆夫子来了将军府之后,我还整日见不到你的人呢!”托娅脸涨得通红,只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少胡说!那是……是夫人让我去的前院。”阿迪娜只笑道:“说话都结巴了,还不承认自己心虚?”托娅看马家姐妹笑着望着自己和阿迪娜,忙说道:“小孩子面前说这些干什么!”阿迪娜扑哧一笑,“那你还在她们面前取笑我和李鑫呢!”托娅一向是主院话最多的那个,如今却被阿迪娜呛得不知道说什么,想半天才说道:“你以前都不怎么说话,从你订亲之后,真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你以前牙尖嘴利,从穆夫子进府了,你说话都不利索了……”“都说了不要再小孩子面前说这些!”……一不小心,陷入新的循环中!两人还欲再说,突然马家姐妹一人拉了她们衣袖一下。两人回头一看乌兰正怒瞪着她们,忙噤声。“吵什么?叫了你们好几声也没人理我!主子们要用饭了,托娅你赶紧过去伺候。阿迪娜你带着马家姐妹去吃饭!”乌兰说了这话自己先走了,托娅灰溜溜地跟上。马淑梅拉着姐姐的手,直说道:“这几个姐姐里面,就乌兰姐姐最凶!”马淑英听了这话忙示意她说话声音小一些,自己也低声说道:“我也觉得是!”这两个孩子这番举动看得阿迪娜哭笑不得。吃过饭后,宇文樱躺在软榻上休息,就看乌兰气哄哄瞪着托娅,忙问道:“托娅,你又惹乌兰生气了?”托娅低着头认真替她打扇,也不说话。“夫人,刚才我去针线房叫她,老远就听到她和阿迪娜在拌嘴,我叫了她好几声,让她去饭厅伺候将军和夫人用饭,她都没听见……”乌兰还欲再说,托娅立马打断她说道:“夫人我是好好和阿迪娜在说话呢,就是两个人说话声音大了些!”乌兰又瞪了她一眼,直说道:“夫人让你每日上午去前院是要你伺候好小公子去的,听阿迪娜那意思,你在前院还忙别的去了?眼看着夫人的肚子一天天大了,你不想着怎么尽心伺候,光想些其他的事!”托娅听了这话突然一阵脸红,忙解释道:“乌兰姐姐阿迪娜那是跟我闹着玩儿,说的是玩笑话,你不能当真!”宇文樱看她急得脖子都红了,忙笑着问道:“什么事这么严重?让你急成这样?”乌兰听了这话,更加笃定了托娅的心思,直说道:“托娅看上穆夫子了!”宇文樱扑哧一笑,“你们一个个说得那么严重,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她笑过之后突然反应过来,一脸惊讶看着托娅,“你看上了穆夫子了?”托娅原本见她只是笑,还觉得没什么,突然宇文樱这么郑重问她,她心里又没底了,只红着脸小声说道:“夫人,那是阿迪娜胡说的!”“我刚才还在想怎么替你和乌兰找到好夫婿,没想到现在就听了这个消息。”宇文樱兴奋得拍了一下手,倒把托娅吓一跳,连忙问道:“夫人你不生气?”“这是好事,生气干什么?回头我就帮你去探探穆夫子的口风!”听了宇文樱这话,乌兰连叹了几口气,直说道:“夫人,其木格和赛琦雅走了,你现在身边又离不得人,你光琢磨着做媒,丫头们一个个心思都野了,哪里还能尽心伺候?等回头一个个都嫁出去了,谁来伺候夫人?”她说了这话之后,看托娅面上有些难过,忙解释道:“我也没别的意思,你若真看上了穆夫子,也不能耽误了伺候夫人!”托娅郑重应了,宇文樱只无所谓地说道:“无妨!过些日子调几个小丫头来咱们院子,你们先带着她们就是。再说了,穆夫子就住在将军府里,回头托娅就算嫁人了,也可以在主院当差。就像那卢大娘,她嫁给了管家不也还是在这院子里做事!”宇文樱又看了乌兰一眼,直说道:“回头我还得替你谋一门好亲事呢!”乌兰又叹了一口气,咂嘴说道:“夫人现在只管好生安胎,一切等夫人生产了再说!奴婢现在只想好好伺候夫人到夫人平安将小小姐生下来!”托娅听了这话,也忙说道:“奴婢跟乌兰姐姐一样!”宇文樱想了想,提议道:“那就等你再跟穆夫子相处些时日再说!阿迪娜和李鑫毕竟认识快一年了,也知晓对方的心意。你跟穆夫子相识不过几日,等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觉得穆夫子对你也有意,我再替你们牵线就是!”托娅高兴点了点头,乌兰也放心了一些。眼看宇文樱睡着了,两个丫头悄声出去了,刚轻声关上门,乌兰又叹了一口气。托娅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连忙又道歉。乌兰直摇头,小声说道:“原本咱们是四个人贴身伺候公主,其木格和赛琦雅同公主不知心,走了也就走了,剩下咱们两个也无妨。先前夫人说要把咱们一个个的都嫁了,我还觉得远得很,也没多想。今日听你和阿迪娜吵架才知你心里也有人了,快得让我觉得害怕。我这才发觉若公主将咱们都嫁出去了,她身边可是连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了。一想起这个,我心里就不安得很!”托娅听了这话也跟着叹气,还是安慰她道:“我对穆夫子可没到阿迪娜对李鑫的程度,我就是觉得穆夫子是个好人,和他多说了两句话,其他的还是阿迪娜瞎说的哩。乌兰姐姐你担心得太早了些!”乌兰挠了挠头,笑道:“准是你刚才和阿迪娜说话声音太大,吵得我脑袋都乱了,我才多想了些。我得去前院找殷大娘,让她调几个丫头来咱们院子,先好好带着她们。到时候等你们都嫁出去了,也得再有人补上,跟我一起伺候夫人不是?”托娅腼腆地笑了笑,直说道:“乌兰姐姐别忘了,到时候你也要出嫁的哩!”乌兰听了这话只附和着笑了笑。当晚,宇文樱跟慕容恪提起托娅喜欢穆夫子之时,慕容恪却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高兴,这倒让宇文樱觉得奇怪。“你先前觉得我太关心穆夫子,如今我要给他做媒了,你怎么不开心?”慕容恪只搂着她,正色说道:“这些事你先不必管了,只好好安胎就是!你院子里这些丫头的婚事,你也暂时别操心,一切等你生完孩子之后再说!”宇文樱听了他这话,忍不住笑了,“乌兰今日下午才刚跟我说过这话,你现在又来说。你们一个个的都觉得我是瓷娃娃不成,我现在感觉好得很,也不觉得累,不仅能帮孩子做冬衣,还能同时帮我院子里这些丫头都找到如意郎君。”宇文樱刚说完这话,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快走到痰盂边就开始呕吐。慕容恪吓一大跳,赶紧吩咐人去叫大夫。宇文樱吐完之后觉得好了些,正要拦住他,结果又一阵犯恶心。她这一开吐,直到大夫来了也没停,慕容恪扶着她,看她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着急地问大夫:“夫人突然吐得厉害,可诊断出是为什么?”那大夫恭敬地说道:“将军,妇人怀孕之时极易反胃,只不过大多数妇人是头三个月才吐,像夫人这样怀了五个月多才吐的虽很少见,却也不是没有过。不知夫人今日晚饭比之平常可有多用了些?”乌兰忙答道:“夫人今日一时高兴,比平常是多吃了些!”那大夫这才明白,忙说道:“想必是天热,加之夫人晚上突然多吃了些,腹中胎儿顶到了胃,夫人才觉得不适!我即刻开个止吐的方子,照方子抓了药之后煎给夫人服用就是。”大夫写完夫子之后又叮嘱道:“夫人今晚吐过之后,往后只怕早晚都会觉得恶心反胃,切记不宜让胃过饱或过饿,吃食也当以清淡、易消化为上,不必遵循三餐规律,想吃就吃,每餐少吃一些就是。”宇文樱吐完之后漱了口,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无力。慕容恪看她脸色苍白心疼得很,轻声问道:“你可还好?”宇文樱只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原先我还觉得这孩子乖巧省事,没想到她一下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托娅将药端了上来,慕容恪扶她起身喝药,刚将调羹伸到她嘴边,宇文樱闻到药味又一阵反胃,“赶紧拿开,我难受!”慕容恪赶紧将药放到桌上,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后背,又要让托娅去把大夫叫过来。宇文樱听了只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夫也说了,妇人怀孕都会这样,你将他叫过来,他也没办法,我过一阵子就好了。”宇文樱说着话,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果真如大夫所说,自那日起,宇文樱早晚都犯恶心,通常是上一刻还在好好吃饭,下一刻突然就觉得恶心,看着吃食也没了食欲。人瘦了一圈不止,还整日浑身无力,只想在床上躺着睡觉。她这种状态持续了近两个月才好转。李鑫早已带着马家姐妹回乡,算日子现在大概在回程的路上了。穆浅溪见了托娅也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谨,说话也自在了些。崔氏将将军府后院管理得井井有条,也会经常抱着慕容绍过来探望她,再告诉她一些自己当时试过的缓解孕吐的方法。宇文樱每日难受得很,虽出不了门,心里还不想消停,慕容恪只得在她偶尔感觉好一些之时将她关心的那些人近况告诉她知道。“师傅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还在床上躺着。岳母现在偶尔会出街逛逛,她来看了你几次,结果你都睡着了。我给陵儿找了个师傅,他现在武艺又精进了……”宇文樱听着这些,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慕容恪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阿樱,我现在不能让你出去,再过几个月一切都好了!” 第155章 慕容霸乌鸦嘴 “四哥、四嫂……”“阿姐、姐夫”慕容恪原本害怕宇文樱见到慕容霸夫妇和宇文陵,如今见到他们站在门口,慕容恪只觉得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三人灵前叩拜之后,再对慕容钩一番劝慰,眼看他收住了泪才走近慕容恪夫妇。宇文樱见到自家小弟,忙起身迎他,正要开口说话,慕容霸忙问道:“四哥四嫂方才是说谁关心大伯父没来?”慕容恪看了他一眼,突然明白,只冷冷地说道:“她方才说大伯父一向对你很好,你也关心大伯父,怎么没见到你的人!”慕容霸恍然大悟,回过头满脸歉意解释道:“四嫂,我们本来一早就要出门,结果令儿一直哭闹,瑶妹哄了他半天,等他睡着了我们才出来,所以来迟了!”宇文樱本来就是一时的气话,现在见他们来了早就没有了怨气,听了慕容霸这一番解释,反而觉得刚才是自己反应过度,忙拉过段瑶的手道歉道:“我刚才一时伤心才乱说话,你们别往心里去!”“四嫂和大伯父一向亲厚,做弟弟的明白!”慕容霸说了这话,朝自己妻子看了一眼,示意她赶快想办法将宇文樱劝走。段瑶明白自家夫君的意思,忙劝说宇文樱:“四嫂,你保重身子,切勿伤心过度!你这肚子里孩子也有八个月了,未免影响腹中胎儿,切记急躁,更不宜过度悲伤,也要尽量少些大的走动。我送你回将军府可好?”宇文樱擦完泪之后点了点头,“我跟陵儿说两句话了就回去!”慕容恪忙扶着宇文樱走在前面,身后慕容霸拍了拍宇文陵的肩膀,让他稍等一阵再出去。出了院子见四下没人,慕容恪才说道:“阿樱,你方才太莽撞了些!岳母对伯父有情是她自己的事,你一个后辈就算知道了也不该说出来,此举有损她名声!还好道业他们没听见前半句,让我敷衍过去了。”宇文樱也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有些不合适,却还是解释道:“我也没料到他们正好就那个时候过来了!”慕容恪扶着她,小声说道:“阿樱,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怪你!我只是想提醒你,岳母的过去陵儿只怕并不知道,过会儿你记得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起。在伯父下葬之前,陵儿都会过来,若是他看到岳母突然对着伯父的议题哭得伤心欲绝,他心里定会不解。所以我想伯父过世的消息还是先瞒着岳母,一切等她从泽心寺回来再说……”宇文樱听到这儿立马着急地说道:“可是阿娘总会知道,要是她知道咱们故意不告诉她,她心里肯定会更伤心……”慕容恪稳住她,解释道:“阿樱,你别着急,刚才五弟妹都说了,让你切忌急躁。其实隐瞒岳母一来让她不至于太过伤心,二来也不至于让陵儿起疑。你别忘了你和他虽是亲姐弟,可他的父亲毕竟是逸豆归。这两天刚传来的消息,逸豆归逃到漠北之后不久就死了。陵儿还小,也不像你是女儿身更懂娘亲心思。若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还好生生地活在人世之时,自己的娘亲就并不将他放在心上,他会如何想?如今他父亲刚死,不见他娘亲伤心,却为了他师傅伤心难过,只怕他更难接受!”宇文樱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有理,可又觉得瞒着阿娘不妥,脑子里正乱得很,就见宇文陵出来了。宇文樱强打起精神,冲宇文陵笑了笑,“陵儿,你在都尉府一切可还好?”宇文陵点了点头,直说道:“道业哥哥和瑶姐姐都对我很好!”宇文樱听他这么说,对慕容霸和段瑶更加感激,忙嘱咐道:“陵儿你一向懂事,阿姐知你定会好好听他们的话,不给他们添麻烦。学武累得很,阿姐就怕你吃不了苦,仗着现在年纪小老是偷懒。道业天资英才、勇冠三军,他肯教你学武,你一定要好好用心学,知道吗?”宇文陵坚毅地点了点头,慕容恪也在一旁替他说话,“道业能主动提出教他武艺,自然是知道陵儿能吃苦。况且前些日子他还在我面前夸陵儿既有天分,又肯下工夫,这点你无需担心!”宇文樱也知道自己有些过虑,便也不再嘱咐些什么,只问道:“陵儿你可有去泽心寺探过阿娘?阿姐现在不方便去,你记得偶尔去探探阿娘,陪她说说话!”宇文樱微微垂下目光,慢慢说道:“阿姐,我上个月去了一次,阿娘说她一切都好,还跟我说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欢喜过,整日只诵经念佛,日子过得清净得很,也没甚忧愁。她还嘱咐我以后别去探她了,专心在都尉府跟着道业哥哥学武艺就是,她过两个月就回来。阿姐不必担心,阿娘在泽心寺有侍婢伺候,姐夫也将一切都安排好了。”“阿娘欢喜就好!我还一直担心她在山上住着不习惯!”宇文樱听了这话一面觉得欣喜,一面又更加犹豫。“四嫂当心身子,别久站!”眼见段瑶出来了,宇文樱也没时间多想、多说,只看了慕容恪一眼,小声叹道:“照你说的做吧,等阿娘回城了再说!”慕容恪和宇文陵将宇文樱送上马车,车内段瑶搀扶住宇文樱,对他们说道:“我送四嫂回去,你们放心和道业忙去吧,灵堂还有些事也需要你们打点!”宇文樱最后嘱咐宇文陵道:“陵儿,好好跟着道业哥哥学!等你有空了也去将军府看看阿姐,阿姐一直盼着你和阿娘呢!”宇文陵用力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几人道别之后马车缓缓离开,宇文陵终究忍不住大哭出声。“姐夫,阿娘死了,为什么要瞒着阿姐?”慕容恪一阵心酸,长叹一口气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你阿娘的意思!”宇文陵只抽噎着说道:“等过两个月阿姐没见到阿娘,她还是会知道……”“她不想让你阿姐太过伤心难过,怕影响她腹中的胎儿。当初她怀你阿姐的时候,正赶上宇文部动荡,她整日忧思,结果你阿姐生下来身子差,小时候总是生病,好几次都险些没活下来。”慕容恪只将自己知道的那些适当改过之后告诉宇文陵。当年的实情却是伊娜忧思过度,胎死腹中,正因为御殿樱附生在她腹中,伊娜才生下了宇文樱。伊娜确实因为自己前车之鉴,让慕容恪帮着隐瞒,而慕容恪同意自然也有自己的原因,只不过那原因不足为外人道而已。两人进去之后,慕容霸看慕容恪不复先前的紧张,也知道此事暂时瞒过去了。慕容恪长舒一口气,“谢谢你五弟,若非你提醒,我竟不知该怎么圆过去。刚才陵儿在外面说的那些话也是你教他的吧?要不是那些话,只怕她还会坚持要告诉她娘知道,到那时我想瞒也瞒不住了。总之,做哥哥的多谢你今日相助!”慕容霸知道他因为大伯父慕容翰之死伤心不已,忙得焦头烂额不止,还要时刻想着不让宇文樱知道她娘的死讯更是费劲脑汁。满腹同情看了他一眼之后,慕容霸只开玩笑道:“四哥你突然对我这么客气,我还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看自己刚说了这么一句玩笑话,慕容恪又恢复原先不苟言笑的冷淡样子,慕容霸连摇头,正色问道:“四哥,你先前决定瞒着四嫂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妥。四嫂她比一般女子坚强,而且她有了身孕,为了肚里的孩子,她也会注意自己的身子。你自作主张隐瞒了下来,就只能像今日这样不断撒谎去圆,到最后等到谎言拆穿的那一刻,只怕她更难接受。”慕容恪只随意答道:“瞒都瞒了,也只能继续瞒下去!至少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慕容霸也同意他的想法,却还是不由得叹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现在这局面,上不上下不下的,也只能撑下去了。若现在让她知道了才最可怕,影响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说,你自作主张让她没见到自己娘亲最后一面,她只怕还要恨上你了。”慕容恪抬眼看着他直皱眉,慕容霸忙打了自己嘴巴三下,小声说道:“四哥,我错了!我就是乌鸦嘴,我说的肯定不灵!”听到慕容霸说自己乌鸦嘴,慕容恪眼光更冷。其实慕容霸在说这话的时候若是能仔细想想,就应该明白,他那张乌鸦嘴前后好几次都害了他们夫妻二人。 第154章 终究瞒不住 “爹爹先前只能躺在床上,也不能下地走动,心里一直郁闷得很。今日我见爹爹精神头足,外面天气好,也不热,就扶他出门走了走,爹爹还到马场看黑烟驹了呢。”“今日不少旧部去看爹爹,爹爹跟他们有说有笑,心里可畅快哩!”宇文樱听着慕容钩讲师傅慕容翰的近况,知道他身体恢复得极好,这才放心了许多。“今日九王叔也去看爹爹了……”慕容钩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夫人,建威将军府派人来接公子回家!”乌兰进门之后将这句话带到。慕容钩只笑着说道:“你让他们先等着,时辰尚早,我过些时候再回去。”“那人说建威将军找公子有急事,还请公子务必即刻回府!”乌兰说话时一直低着头,不敢让宇文樱瞧见她的神色。慕容钩听她这么说,赶紧起身,宇文樱要起身送他,刚走到门口,乌兰忙扶着她,“夫人,少公子不是外人,您怀了身孕行动不便,他也明白,奴婢替您送送少公子就是!”“乌兰说的对,阿樱姐姐你歇着就是,乌兰你也不必送我了,照顾好姐姐就是。既是爹爹找我有急事,我就快些回去了,弟弟先告辞!”慕容钩行过拱手礼之后快步离去,宇文樱在他背后叮嘱他道:“钩儿,你四哥哥也在那儿,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只管叫他!”慕容钩回头应了一声之后,很快不见了人影。宇文樱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不由得也跟着着急,忙问乌兰,“那人可有说大伯父这么着急叫钩儿回去所为急事?”乌兰连忙摇了摇头,“那人只说要找他家公子,并不曾说是何事,奴婢也不知。”宇文樱在房中踱步,忍不住又想出去了。乌兰忙拦住她,“夫人,今日外面热得很,夫人还是在屋里待着吧!”宇文樱听了这话自然不信,“我虽在屋里,也能觉出今日比之前凉快了不少,况且钩儿刚才还说今日不热才扶师傅出门走走呢。放心吧,我就在府里走走,若是觉得热,我马上就回来,绝不耽误。”乌兰还是坚持,“大夫说妇人有了身孕比常人更怕热,若是夫人出去极易受热,晚上只怕会觉得难受。”“府里树多,今日又凉快,我光挑树荫底下去走走就是。”乌兰毫无办法,只得一脸委屈地说道:“夫人若是难受了,将军回来了会怪罪奴婢!”宇文樱听了这话只觉得烦躁得很,深深叹了一口气,才平静地说道:“乌兰,我哪有那么脆弱?我只出去一趟,哪里就一定会觉得难受?整日憋在屋子里,我才觉得难受!”慕容恪还没回来,乌兰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犹豫半晌之后,才提议道:“夫人你就在院子里走走可好?若出了院子,奴婢怕夫人突然觉得难受,不能及时回来!”宇文樱笑着点头,由乌兰搀扶着出门。宇文樱在院子里走了两步就觉出来了今日果真不热,“我原先老觉得累得很,只想躺着,等出来了才发现还是在外面好,不似屋子里那么困,人也精神一些,连迈步子都快了不少。看来还是该多出来走走!”乌兰只努力让自己扬了扬嘴角,笑着说道:“也就今日的天气让人觉得舒服一些,过去那两三个月可是真热,奴婢这么不怕热的人都恨不得天天在屋里待着不出门呢。”乌兰说起前段时间天热,忍不住拿手当扇子,好像拼命扇了几下才觉得凉快了些,看得宇文樱忍俊不禁,“如今已经是秋天了,往后就不会再像先前那么热了。”乌兰不死心,只接着说道:“夫人,如今只是八月,还有秋老虎呢!”宇文樱扑哧一笑,直说道:“你这傻丫头!现在是八月没错,可这是闰八月。立秋一个多月了,哪里还有什么秋老虎!今年也就是没下雨,才显得格外热。往年这个时候,只要下几场秋雨,很快就该穿厚衣服了。”乌兰听了这话,笑得勉强,“奴婢这些日子过得糊里糊涂的,想必是前阵子天太热,把脑子都给热笨了!”眼看宇文樱打了个哈欠,乌兰兴奋地很,“夫人今日白天还没睡觉呢,可是困了?奴婢扶夫人回房!”乌兰扶她回房躺下,见她睡着了才大松一口气,她刚轻声关上门出去,屋内宇文樱立刻睁开眼睛。当天晚上慕容恪大半夜才回府,却是直接回了前院。院门口黄鹂正等着他回来,行礼过后忙说道:“将军,乌兰晚上过来了一趟,她说夫人找了将军好几次,奴婢让她以将军接了秘密任务为由搪塞了夫人。夫人听了她的话已经睡着了,将军若是担心夫人识破,今日还是别去主院为好!”穿着素服的慕容恪原本身心俱疲,听了她的话还是强打起精神吩咐道:“让人给我准备热水,我沐浴更衣之后就去!”黄鹂抓紧下去准备,命丫头们将热水提进内室就出去了。一天的奔波和忙碌之后,慕容恪泡在热水中,想着白日发生的事兀自出神。等到身后有人替他擦背,他才突然回神,也没回头,只下意识大喝一声:“谁让你进来的?这里不用人伺候!”身后那人拿着帕巾也没停下,只等着他回头。慕容恪脑子清醒之后才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忙转身,果真见到宇文樱拿着帕巾,正看着自己。慕容恪原先的怒火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忙对她轻声解释道:“阿樱,你进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我刚才不知道是你,才对你发脾气。”宇文樱忙让他转过身去,继续给他擦背。“听黄鹂说,父王又有秘密任务交给你,可遇到了危险?”慕容恪忙摇头,这才明白有何不对劲。上次黄鹂也说自己有任务,那个傻丫头一直等着自己,今日怎么可能会安心睡下?“四郎,今日乌兰扶着我在院子里走了走……”慕容恪听了这句,立马转身,“我不是跟乌兰说过,天太热,不要让你出门,免得受热了你觉得难受。”宇文樱忙解释道:“是我自己非要出门,她拗不过我才被迫答应了。我今日出门一趟,发现外面也没我想象中那么热,我以后想多些出来走走。”慕容恪冲她浅浅一笑,“你现在肚子越来越大,出来走动我担心你累着……”宇文樱直说道:“我今天出来一趟,才发现在外面走走还没有一直闷在屋里累,况且今日钩儿也跟我说了,师傅他很想我,想见见我,正好这几日天气凉爽了些,我想趁精神头好了一些,去将军府探探师傅!”宇文樱说这话时一直盯着慕容恪,眼见他波澜不惊地起身穿衣,她不由得暗吸了一口气,拿起外面搭着的那件素服,“四郎,你想方设法让乌兰拦住我,不让我出门,我知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过世了?”她说了这话之后,又强调道:“我想听你说实话,你不要骗我!建威将军府的人怎么突然这么着急把钩儿叫回去?师傅怎么了?”眼见宇文樱越来越着急,慕容恪脑子乱得很,他努力想找出一个借口将宇文樱再骗过去,却发现如今的情势之下,他根本再也瞒不住她。他稳住宇文樱,将她抱到床上坐好,看着她,满脸哀痛,“大伯父殁了!”宇文樱原先已经想到慕容翰可能出了事,听他确认了此事,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嗡嗡叫,吵得她险些后仰晕了过去。她嘴唇颤抖,半天才说出话来,流着泪说道:“钩儿他……他明明说……师傅恢复得很好……”慕容恪听了这话,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父王最终还是容不下大伯父,下令将他赐死!”宇文樱只感觉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无能为力,再看一向镇静的慕容恪此时也露出颓色,心中清楚他的伤痛只会比自己更甚。宇文樱抱着他,泪如雨下。两人紧紧相拥,都不再说话。半晌过后,慕容恪心情才平复了一些,扶她在床上躺下,“今晚就歇在这儿就是!”宇文樱乖乖应了,再看慕容恪脸色恢复了淡然,小声说道:“四郎,我想最后再看看师傅,你明日带我一起去可好?”慕容恪看着她心情有些沉重,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起身准备出去。宇文樱这些日子都睡得早,撑到半夜来找他早就有些困了,如今看他要出去,还是顶住困意拉住他的手,勉强睁着眼睛,小声说道:“这么晚了,你早些睡吧!这几日你还有得忙,当心累坏了!”慕容恪轻抚着她的脸,轻声说道:“明早乌兰她们若是没见到你的人肯定会着急,我让黄鹂跟主院的人说一声,让她们明早过来这边伺候。你放心,我马上就回来!”宇文樱这才放心,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慕容恪轻轻带上门,转身就见到门口侯着的黄鹂,眼神示意她走远些说话。走出去几十步,确定宇文樱不会被吵醒之后,黄鹂立马跪了下来。“将军,夫人吩咐奴婢不许出声,奴婢拗不过夫人,才……”慕容恪叹一口气之后,满脸无奈,“怪不得你,起来吧!也是我欠考虑,夫人又不笨,你们也瞒不住她。明日一早夫人只怕就会去大伯父那儿,你记得派人去都尉府跟五公子说一声,若他们要带陵儿一起去,务必晚一些,等夫人走了再去。不要让夫人见到陵儿!”黄鹂郑重应了,慕容恪这才回屋躺下。大夫说大伯父需要休养大半年才好,原本他以为就算父王要下手也会是两个月之后,那时候宇文樱已经生完了孩子。不曾想一切竟发生得如此突然,大伯父突然被伯父赐死,若是宇文樱没看见自己的娘亲定会起疑,他该如何解释?整个晚上他不得安眠,越想心里越不安,心中明白,伊娜的死讯只怕也要瞒不住了。第二日一早,宇文樱跟慕容恪一起坐着马车去建威将军府。哪怕先前已经叮嘱下人将马车里铺得厚厚的,慕容恪还是吩咐车夫一再减慢速度。眼看慕容恪紧张得很,宇文樱忙说道:“再快些也无妨,我身子吃得消!”慕容恪丝毫不敢放松,时不时问她肚子可觉得难受,眼看宇文樱确实无碍才放心。到了建威将军府,见了慕容翰的遗容,宇文樱不禁泪流满面,再看前来凭吊之人也就偶尔稀稀落落两三个,更替他觉得心酸。等那三两个人走了之后,看着空荡荡的灵堂和默默流泪的慕容钩,宇文樱忍不住大哭出声。慕容恪听了这话,忙上前搂着她,低声安慰道:“你不要哭了!”宇文樱听了这话,哭得更加大声,“若不是我昨日发现不妥,你还会瞒着我,如今连我哭你都要拦着!”慕容恪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小声劝道:“你这时候哭对孩子不好!”宇文樱努力半天也没忍不住哭,大声哭道:“我心里难受得很,若是不让我哭,憋在心里我觉得更难受!师傅生前是个大英雄,为慕容部浴血奋战,那些人个个敬重他,如今他死了,那些人却连上门凭吊都不敢了么?”慕容恪看着她,满脸凄然,直说道:“父王下的令,那些人就算有心凭吊,也不会青天白日过来。”宇文樱只大声抽噎道:“别人不敢,你们慕容家的那些男人也不敢么?师傅的那些兄弟在哪儿?除了你,他的那些侄儿又在哪儿?”慕容恪心里也难受,听了她的话眼眶都红了,却还是努力维持平静,控制好自己的声音之后才劝道:“你不要再哭了,你一哭,钩儿就哭得更加厉害,他本来心里就难受,听你说了这些话,更加不舒服!”宇文樱听了他的话,再见慕容钩不停用手背抹眼泪,终于哭声小了一些,走过去将自己手里的帕子递给他,让他擦泪。慕容钩接过帕子嚎啕大哭,宇文樱又没忍住。慕容恪见他们这么一哭又无奈得很,忙扶着宇文樱坐下,小声叮嘱道:“你别哭得这么厉害,当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宇文樱只哭着说道:“到这个时候你还只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们慕容家的男人都只想着自己!慕容霸呢?师傅对他这么好,连他也不敢来么?”突然听他提起慕容霸,慕容恪顿时紧张起来,如他所料,宇文樱很快就问道:“陵儿呢,师傅教过他武艺,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为何连他也没来?还有阿娘,阿娘她那么关心师傅,她怎么会不来?”听了她的问题,慕容恪只觉得心像是沉到寒潭里去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第153章 慕容翰之死 “九王叔,我见今日天气好,就扶大伯父出来走走!”慕容恪见了慕容评,行过礼之后就要扶慕容翰进屋。慕容评只看着慕容恪,冲他说道:“恪儿,听说你岳母前些日子去了,这时候想必侄媳正是伤心之时,你怎么不留在府里多陪陪她?”慕容恪只正色说道:“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为免她伤心过度,此事我并未告诉她知道。”慕容评讶然,“这事你办得未免草率了些,同在龙城,为人子女连娘亲最后一面都不得见,岂不是终身遗憾!”慕容恪抿嘴,犹豫过后才说道:“岳母是中毒身亡,死状有些可怖,所以我才……”慕容评还是继续说教,“你也真是糊涂,瞻仰遗容道别乃是基本的孝道,你……”一旁慕容翰见他一再戳慕容恪痛处,早就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了他,“恪儿心疼自己媳妇,瞒着就瞒着了,如今他岳母也已经下葬,九弟多说无益!”慕容评故意扯出这些,无非也就是暗示慕容恪不要搅进建威将军府这趟浑水,被兄长这么一噎,偏偏又不能反驳,自己的意图也说不出口,差点气得说不出话来。慕容翰本不爱逞一时口舌之快,如今之所以说话毫不留情,无非也是心寒。自己这府上刚来了一些旧部探望,他们前脚才走,慕容评后脚就跟过来了,若说燕王没有派人监视自己,他定是不信。两兄弟都憋着气,一时间气氛尴尬得很,直到慕容钩从马上下来,向慕容评行礼,气氛才缓和了些。慕容翰再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对慕容恪说道:“钩儿先前一直说想去你府上探望阿樱,你现在带他去吧!”慕容钩不知自己的父亲危险来临,只听说能见到阿樱姐姐,满脸喜色。慕容恪看了先前争吵的二人一眼,有些犹疑,“大伯父……”慕容翰苦笑一声,直说道:“有些事既然避不开,还不如坦荡面对!”慕容恪看出他眼里的执着,跟着慕容钩一起退下。他命人将慕容钩送去度辽将军府,自己只远远看着马场上的两位叔伯。慕容翰看着自己的弟弟,心里一阵凄凉,“九弟,你我虽非一母同胞,却也是亲兄弟,钩儿叫你一声九叔,你便是这么对我的?”慕容翰说完这话只觉得苍凉得很,自己的亲弟弟,一个不能容己,一个急着出卖自己。慕容评也知他所指何事,直说道:“大哥,你心里清楚,若是要在两个哥哥当中选一个,我要生存得好,自然会选三哥!”“没有人让你选,我跟三弟也并非死敌,你为何要从中挑拨?”慕容评心中有愧,却还是直说道:“利益当前,兄弟又如何?大哥莫非真相信你能与三哥一笑泯恩仇?三哥忌惮你多时,他对你的嫉恨从未停止过,没有我揽下这差事也还会有别人!我所说也并非是从中挑拨,不过是将三哥心里最想听的话说了出来!”慕容翰气得很,指着他大声斥责道:“恬不知耻!大军进发南罗城之前,我的原话是说三弟太谨慎了些,为何传到最后竟变成我嘲笑三弟害怕涉夜干、胆小如鼠?当时在场之人除了你我二人,便只有汝阳候、刘副前锋和八弟。汝阳候和刘副前锋已经阵亡,八弟还守在南罗城,此话由谁传出,为何误传至此,莫非你还不清楚?你若直接承认是你从中挑拨,我尚且敬你敢作敢当,却不知你做出此等阴险诡谲之事却没胆子承认!我慕容家的男儿若个个都像你,不想着战场杀敌、建功立业,只知挑拨君臣关系、玩弄心机权术,慕容部存不久矣!”慕容评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提醒他说道:“‘慕容部存不久矣’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大哥你在说出口之前应该好好思量!”慕容翰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冷笑一声,讽刺他说道:“不正好方便你照着我的话改一改,去跟三弟说是哥哥我说的,他嫉妒能臣,玩弄权术,慕容部必亡?”慕容翰说完这话一跃跨上黑烟驹,“你先前嘱咐我好好静养,今日我就告诉你,我宁愿死在马背上,也不愿在床上躺着苟延残喘。”慕容评满脸通红,半晌过后才冷静,冲慕容翰行了拱手礼,“大哥既然不给自己留半点余地,还请莫怪弟弟!”慕容评甩下这句话之后,直奔王府而去。慕容恪看到他走了之后才出来,见到的就是慕容翰骑着黑烟驹在马场驰骋。他先前一直担心的事竟逃避不了,最终还是要发生了。马背上奔驰着的大伯父依旧英勇果敢,一如他一直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是慕容家的好男儿,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望着大伯父的背影,想起十一年前,自己目送他离开棘城、出奔段,哭得不能自已。明明已经逃脱,为何还要回来?对了,是自己去紫蒙川告诉他可以回来,是自己让他相信父王会容得下他。他狂奔出去,骑马冲向王府,跪在门外等候父王接见。门内,慕容评向燕王禀告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一切说。“先前大哥一直告病,说最少需要在床上休养大半年,今日弟弟过去见他之时,他已经能骑马了,大哥身上的伤还未恢复好,也不知这么着急练骑乘是为何。”“军中如今有流言散出,说大哥是人中之龙,又得父亲喜欢,必不甘心久居人下。”“大哥养伤期间,各旧部纷纷探访,外间一直对此议论纷纷!”他这三句话道出燕王对慕容翰的三重忌惮:慕容翰骁勇有谋,乃雄武之才,因此受慕容皝嫉妒;慕容翰长子身份,深得父亲慕容嵬器重,因此受慕容皝嫉恨;慕容翰军中声望显赫,深受部众爱戴,因此受慕容皝猜疑。燕王一番深思,最终只吐出两个字。“赐死!”跪在门外的慕容恪还对燕王抱着最后一丝期待,期待他顾念兄弟情谊手下留情,只可惜,他的父亲终归还是只能让他失望了。“四弟,走吧!去送大伯父最后一程!”世子慕容儁扶他起身,身后奴才端着的托盘中放着下令赐死慕容翰的诏书和毒药。建威将军府内,慕容翰手握毒酒,泪流满面。“我当年负罪出逃,又有幸回来,能活到今日已是向上天偷借了不少时日。赵国羯族寇贼占据中原,我原本还想活到荡平他们的那一日,哪知此生注定我壮志难酬!既是天命,我毫无怨言!只请燕王看在臣为慕容部出生入死的份上能善待我儿!”慕容翰说完这话,仰起脖子,杯中毒药一饮而尽,一代名将带着无限遗恨缓缓倒地。慕容恪跪在地上,俯身行礼,泪如雨下。慕容儁同他一起行礼,坚定地说道:“四弟,当着伯父的英魂,我以世子之尊向你承诺,若他朝我为燕王,必与你这一世绝对的信任!”王府内,燕王听到大哥已经自尽身亡的消息终于有了一丝愧色。“阿干,你不要怪我!”生在帝王家,兄弟便是自己最亲的敌人,为争权夺利必须杀伐果决。他的父亲最倚重的四个儿子终究被他杀得只剩他一个了! 第159章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木香,你到底是谁?”崔氏一回头,赫然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木香!木香一边嘴角上扬,脸上的讥笑再明显不过,“奴婢伺候崔夫人两年,想不到崔夫人连奴婢都忘了!”崔氏立马跪下行礼,“奴婢该死!”“木香”揭过脸上一张人皮面具,径直坐下,冷冷地说道:“起来吧!”崔氏起身,见到果真是先前看习惯了的“香儿”的脸,忙问道:“公主不是已经回了丸都,怎么会出现在将军府,还是以木香的身份?”娜仁板着脸,冷哼一声,“崔敏儿,你好意思问本公主这个问题?若非本公主亲自出马,指望你,只怕就算等宇文樱顺利把孩子生下来,你连她的衣角都没沾到!”崔氏忙又跪下,俯身小声说道:“奴婢办事不利,公主恕罪!”娜仁也不看她一眼,直接倒了杯茶慢慢喝了。崔氏见头顶迟迟没有动静,试探地问道:“公主今日来找奴婢,可是有事要奴婢办?”娜仁嗤笑一声,“还好,没笨到无可救药!本公主要在你这院子里躲几天,等确定宇文樱死了再出去!”崔氏脸色大变,只呐呐地说道:“公主此举太过冒险!如今不管是香儿还是木香,哪一个出现在府里都会引人怀疑。奴婢担心若是公主被将军发现,陷入危险……”娜仁听了她那些话就来气,直接打断了她,“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无非就是怕遭我连累!你若是办事聪明一些,本公主踏踏实实回丸都享福就是,哪需费这些心思。慕容恪这么快就看穿了此事是‘木香’所为,这么聪明的人,交给你,你对付得了吗?”她说了这话之后,睥睨崔氏,“木香由你调去主院,你怎么都逃不了干系。方才慕容恪来找你只怕就是质问你此事吧?你若是能随本公主的意,到时候本公主自会帮你光明正大离开将军府。否则,你就等着一辈子被困在这儿,再也见不到你的情郎!”娜仁说了这话,径直去崔氏床上躺下,“你退下吧,本公主要休息了!”崔氏起身,心里只觉得莫大的侮辱,面上维持着恭敬,轻声说道:“奴婢告退!”崔氏出去之后将门轻轻带上,到了慕容绍房里。慕容绍如今已经九个月大了,早已识人,见了崔氏忙张开双臂要她抱,崔氏抱过儿子,一时百感交集,她若是走了,绍儿怎么办?虽不知娜仁公主会用什么法子让自己出府,要带上绍儿一起定不可能。带不走,那便只能留下。若将他交给宇文樱,自己还能放心,慕容楷如今就被照顾得很好。可若是娜仁公主……她没回丸都,分明就是不信自己,加之她为人狠辣,又怎会善待自己的孩子?可是,表哥怎么办?她看着自己怀里可爱的孩子,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如今进退维谷。崔氏只得暗自纠结……主院之内,宇文樱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过来,睁开眼就见到慕容恪正坐在床头。“四郎,你怎么回来了?产婆说了我没事,我还交代了殷大娘不要派人去找你。”慕容恪听她声音有些无力,只抚着她的脸,冲她浅浅一笑,轻声问道:“可要再睡一会儿?”宇文樱轻轻摇了摇头,做势要坐起身,慕容恪忙扶着她,往她背后垫了床薄被,忙又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宇文樱接过杯子发现是换过了的,忙抬头看了慕容恪一眼,慕容恪明白她的疑问,忙说道:“谨慎起见,原先的那些杯碟器具即便洗干净了你也不能再用。正好你现在醒了,我让人进来将这屋子里好好擦洗一遍。”慕容恪冲屋外喊了一声,吩咐乌兰几个进屋。乌兰、托娅和阿迪娜三人各提了一桶水进来,三个丫头在殷大娘一番严厉批评之下,终于不再肆意流泪了,只红着眼睛冲宇文樱挤出一丝笑,再恭敬见礼。宇文樱原本听慕容恪说要让丫头进来擦洗,却没想到会是她们三人,忙对慕容恪说道:“这种粗活自有外面的粗使丫头做,你如今交给她们做干什么?莫非是因为今日的事惩罚她们不成?”乌兰只低着头回答道:“夫人,并非将军惩罚我们,只是奴婢们不放心将此事交给其他人!”等乌兰说了这话,三人开始干活,也不再说话。看三人这番举动,宇文樱有些明白,“给我下催产药的是外面的粗使丫头?”慕容恪只扶着他,轻声说道:“这些事交给我就是!你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就好!”宇文樱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心中有些感伤,只是她很快压住这种情绪,坚定地说道:“我一定要知道!你知道我的性子,你若不告诉我,我自己憋在心里想更难受!”慕容恪叹了口气,无奈得很,直说道:“木香!”宇文樱满脸难以置信,“木香?她虽几次向我靠近,却并未碰到我,她能如何下药?”慕容恪长叹出一口气,“那只玉老鼠!”宇文樱仔细回想上午和木香的接触,突然大惊失色,“她当时故意靠近我不是为了给我下药,是有意让我看到那只玉老鼠,然后怀疑她偷东西,然后再拿过来看?”慕容恪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其实,若非华大夫有所发现,众人还会以为你是因为今日奔波颠簸之后才动了胎气。只怕就算查出了杯子上的药,也会以为是有人进了内室下药。”宇文樱听了他的话只觉得不寒而栗,“这哪里像是一个普通的洒扫丫头能想出来的,她背后定有人指使!”听了这话,原本一直安静擦桌子的乌兰忙插了一句:“夫人,木香是崔夫人调到咱们院子里来的,奴婢觉得她定是受崔夫人指使!”宇文樱看了慕容恪一眼,问道:“你觉得呢?”慕容恪摇头,“我原先也这么觉得,还跑去西院质问了她一番,只是我看她当时的反应,应该不知情!”宇文樱也附和道:“若是原先有香儿在还有可能,没了香儿,她不会这么做!”乌兰见他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再插嘴了,自顾着擦椅子去了。宇文樱叹了一口气,慕容恪想扶她躺下,“我已经派人去找木香了,你不要多想,多休息,好好保重身子!”“木香又不傻,还等着让你抓到不成!”宇文樱说了这话之后乖乖躺下,却还在自言自语,“木香一个侍婢想到害我,要么是因为有人许下什么好处收买了她,要么就是跟我有仇。若是被人收买,我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若说我跟她有仇应该也不可能,我之前从未见过她……”宇文樱话没说完,突然感觉肚子又一阵绞痛,慕容恪见她皱眉,一阵担心。“阿樱,你是不是不舒服?”他这话一问出来,那三个丫头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计,赶到床边。好在这绞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宇文樱见他们几个担心,忙说道:“那产婆也说了,快生的人肚子时不时会绞痛,并无大碍!”那三个丫头这才放心,乌兰更是直接劝道:“夫人,有将军在,您就别操心了!”宇文樱点头之后,那三个丫头才松了口气,自去忙自己的事。宇文樱抬眼看慕容恪正一脸温柔看着自己,盯着他那张俊美的脸仔细端详了一阵,自己这夫君不止对自己体贴,生得也好看,难怪有那么多丫头惦记。思及此,她笑着说道:“若说我得罪了什么人,那一定是因为那人喜欢你。若说我和木香有什么仇,大概是因为她和香儿有一样的心思。”突然提到香儿,她脑中闪现一丝灵光,“我今日第一次见木香,总觉得她熟悉,看她的脸却觉得陌生得很。我现在想起来为何会有那-种感觉了,她和香儿很像,虽然脸长得不一样,可是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很像!一个叫香儿,一个叫木香,可能是姐妹,或是亲戚说不定。她可能是因为香儿的事才报复我!”原本听了宇文樱的话,慕容恪还觉得有些道理,听了最后一句便知她想错了,眼见她越说越激动,忙稳住她,“阿樱,我承认你这想法听起来合理,只是你别忘了,香儿是跟着敏儿由高句丽来的,木香来将军府却已经七年了,她们怎么会是姐妹或是亲戚?”听了他这话,宇文樱忙又反驳道:“香儿是从高句丽过来的,在龙城本就无亲无故,还被卖出了府,她心里只怕对我恨之入骨。若是她收买木香来害我,也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她给木香的银子只怕不少,你派人搜搜木香的东西!”慕容恪看她还是纠结着这个问题不放,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她,直说道:“香儿若真要恨也该恨敏儿,是敏儿将她卖出去的。况且,我已经派人搜过木香的柜子,东西都在,除了一些碎银子,再也没有贵重财物。”宇文樱听了这话直皱眉,却也不得不同意他的说法:“也对!木香那只玉老鼠很贵重,还故意做得和楷儿那只一模一样,引我上钩。看来她幕后之人不止恨我,还心机深沉,还舍得下本钱,木香和香儿只怕都没那么多钱。”思考了半天无果,宇文樱沮丧得很,“说来说去,竟都是我自己多想了。怪我自己最开始没想明白!木香虽然对我不满,我也没直接得罪她,她若真要报仇,与其费这么大的功夫让木香来害我,还不如让木香去害敏儿直接。”宇文樱说了这话,闭上眼睛连叹好几口气,慕容恪突然脸色一变。“一箭双雕!”两人突然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宇文樱看了慕容恪一眼,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咱们心思狡诈,所以想多了?”慕容恪只说道:“两年时间不断在敏儿身边挑事,还在敏儿被解禁之后只让她跟你说了几句话就让你对我的心思动摇,有如此心机还能算尽人心,应该也能谋划出今日的事!”宇文樱点头同意,“难怪她不愿久居人下!只还有一个问题,不管她那只玉老鼠怎么得来的,都得花钱,她的钱从哪儿来?”“除了钱的事,剩下的都说得通,去查查是什么人买了她不就好了!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定要查下去!”慕容恪说了这话之后,抚着她的脸,轻笑一声,“原先我还一头雾水,跟你这么一说,我倒多了不少想法。还是你聪明!”宇文樱拉着他的手,直说道:“我不想你时时刻刻只想着保护我,我喜欢跟你并肩作战!过去这几个月,你一直让我闷在屋里,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有时候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若真有事发生,我也不希望你瞒着我,好比这次师傅过世了,你跟我说了之后,咱们可以一起面对!你若将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让我知道,我会觉得难受,终有一日你也会觉得负担!”慕容恪听了她的话,犹豫一阵之后轻轻点了点头。宇文樱又要坐起身,慕容恪忙又扶着她。宇文樱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抚着慕容恪的脸,轻声说道:“说到坦白,其实我还有一事没跟你说。其实……原本我就觉得这个孩子跟着我遭罪……经过今日之事,我更怕她有事……我也想装作若无其事,不让你担心……可是我终究装不下去了……我怕我会跟表姐一样……我怕死……我怕再也见不到你……我怕把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宇文樱说了这话之后,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泪如雨下…… 第158章 木香 殷氏出了门之后立马吩咐人去建威将军府通知慕容恪回府。乌兰见她出来了,立马哭着问道:“殷大娘,夫人可还好?”殷氏见她哭哭啼啼,心里烦得很,正色说道:“把眼泪擦了,好好跟大夫解释清楚!”乌兰直接用手背擦了泪,哽咽着对那大夫说道:“我去厨房好好将手洗干净了才给夫人端了饭菜过来……后来夫人吩咐我叫阿迪娜帮她办事……我就出去了……等我回去的时候,夫人才接着吃饭……夫人吃完饭之后就觉得肚子有些难受,我将夫人扶到床上躺下之后就赶紧吩咐人去把您叫过来……后来夫人还是觉得肚子疼,我就给夫人倒了一杯水,然后夫人就喝了,然后过会儿您就过来了……”大夫听了她的叙述,再次问道:“你是先端了饭菜之后再碰的杯子?”眼见乌兰点了点头,大夫大概也查清了,只对殷氏说道:“老朽查过,饭菜没有问题,饭碗和菜碟上也没有药,只有这位姑娘的手上、杯子的外壁和水壶柄上有药。大概这位姑娘手上的药应该是在杯子和水壶上沾到。至于那杯子上和水壶上的药从何而来,又是何人抹上去的,还得靠你们去查了!催产药并非毒药,也无药可解,老朽如今也只能给夫人开些养身的药,等她生产之时精力足一些,不致太过虚耗。”殷氏明白了那大夫的意思,忙让他开了方子。眼看乌兰眼泪流得更加汹涌,殷氏怒其不争,“夫人还指望你照顾,你自己先哭上了,像什么样子?赶紧去洗把脸,再回屋照顾夫人!”说了这话,殷氏赶紧让人将主院所有进得了主屋的奴婢都关起来,等着挨个详查一遍。另一边阿迪娜将乌兰的话转述了一遍,慕容恪担心出事早已快马加鞭往回赶,进门之后直奔主院去。慕容楷已经下课,托娅正在院门口守着等他回来,见了他忙行礼。此时主院人来人往,见了慕容恪也都纷纷停下行礼。慕容恪忙问托娅道:“怎么这么多人?”托娅只流着泪说了一句“将军快去看看夫人”,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慕容恪心里着急,快跑进院子,顾不上气喘吁吁,正要推门进去,门却从里面开了。“将军,夫人刚喝了药,才睡着!”乌兰红着眼说了这话之后再轻轻将门带上,直接跪在了地上。慕容恪只眼神示意她走远些说话,两人到了花厅,乌兰再次跪下。“奴婢有负将军所托,没照顾好夫人,竟让人钻了空子!”乌兰说了这话又哭开了,慕容恪忙催道:“你快些把话说清楚!”乌兰流着泪将事发经过以及大夫和产婆的话都转述给了慕容恪知道,慕容恪听了只觉得脑子空白了片刻,险些没站稳,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去前院找那大夫。眼看那大夫要行礼,慕容恪忙拦住他,只赶紧问道:“那催产药确定没办法解了?”大夫摇了摇头,“老朽若是有办法早就着手配药了,也不会直接让产婆过去。那产婆刚才也跟我说了,夫人只怕就这几日就要生了,府里准备周全一些就是。”慕容恪只着急地问道:“华大夫,真的连你也没法挽回?”华大夫直说道:“有些事,老朽也无能为力!”慕容恪急得回来踱步,直问道:“到底是什么催产药,只抹在杯子外壁能让夫人疼成这样?”华大夫听了他的话,经过一番深思才小心说道:“听将军问起,老朽才想明白。老朽虽在杯子外壁和水壶柄上发现了催产药,可那药分量少得只怕连一般大夫根本都闻不出来。夫人通过喝水沾上的药只会更少,绝不可能像今日这般腹痛。”慕容恪领会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那催产药并非是喝水喝进去的?”华大夫忙点头同意,直说道:“就像有些有毒之物,你只用鼻子嗅,或是用手接触,只要毒药够烈、时间够长,一样会中毒。这么看来,该是近身伺候的人才能做到!”慕容恪直摇头,“若是近身伺候夫人的奴婢,直接将药放在水里就是,何须如此折腾!”刚说了这话,慕容恪突然想明白了,也不顾华大夫满腹疑问,直接又去了主院,找到了乌兰。“除了你,夫人从进了府里大门到回到主屋这期间可有跟谁有过较长时间接触?”乌兰如实答道:“夫人今日遇到了崔夫人,还跟崔夫人说了一会子话!”崔氏?“崔夫人今日有没有特别的举动,例如特意和夫人站得很近,或是故意拖着夫人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乌兰好好想了想,直摇头,突然大呼一声,“将军,是木香!肯定是她!”慕容恪只皱眉问道:“木香?什么人?”“她是崔夫人调到主院来的洒扫奴婢!上午我跟夫人刚到院门口,她就差点撞了上来,还东拉西扯说了不少话。后来我要扶夫人回房,夫人突然发现她那儿有一只玉老鼠和小公子的很像,夫人以为她偷了小公子的东西,就让奴婢拿过来看了……”乌兰将事情经过讲述清楚之后,慕容恪最后问道:“从夫人发现那只玉老鼠,直到你们一起去了楷儿房里,那东西一直在夫人手里拿着?”乌兰点了点头,“我们在小公子房间发现了玉老鼠,夫人还拿在一起比较了一下,竟是一模一样。我和夫人都觉得此事蹊跷,更觉得这个木香有些奇怪,夫人还说回头要找个由头把她调到别处去。”慕容恪听了这话忙去到慕容楷的屋子,特意拿了一张宣纸将那玉老鼠包了起来,让人去前院将华大夫叫过来。华大夫很快就来了,拿起那玉老鼠放在鼻子边嗅了嗅,立马皱眉,“这上面确实有药,比杯子上的要多,却也没多到起作用的量!”听了这话,慕容恪满脸阴沉,一向沉着冷静的他也忍不住胸中怒气,对乌兰吩咐道:“告诉殷姑姑,哪怕翻遍将军府、掘地三尺也要把木香找出来!”他吩咐完这话,满脸怒气去了西院。这些日子安静在西院待着的崔氏原本计划让木香将宇文樱娘亲已死的消息透露给她知道,让她知道慕容恪欺瞒自己心生不满,哪知慕容恪将主院防得死死的,木香也向自己抱怨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今日崔氏听说宇文樱误服了催产药,只怕要早产,她还正纳闷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不料慕容恪竟到了自己的院子。慕容恪进屋之后赶紧吩咐奶娘将慕容绍抱下去,留下他和崔氏在屋里。刚关上门,慕容恪就一脸冷意,质问道:“木香是你的人?”崔氏听了这话感觉不妙,立马摇头否认,只小心翼翼说道:“她如今在主院当差,自然算是夫人的人!”慕容恪听了这话直接怒吼:“她今日给阿樱下了催产药,偏偏又是你调她去的主院,你敢说,她不是受你指使?”崔氏听了这话先是一阵疑惑,再看慕容恪愤怒盯着自己的样子直让她胆战心惊,立马跪下解释道:“木香只是由妾调去主院,妾丝毫不知她为何要害夫人,还请将军明察!”慕容恪不想看她狡辩,直说道:“你还敢说跟你没关系!她一个洒扫丫头,和阿樱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害她?害了阿樱,她能得到什么?”崔氏有口莫辩,只顺着她的话说道:“木香和夫人有何冤仇妾并不知!只是将军为何不能好好想想,妾和夫人也无怨无仇。妾掌管后院,无需和夫人争权;妾不得将军心,无谓和夫人争宠;妾身份低贱,更争不了名分。若说我要害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无稽之谈,有楷儿这个嫡子压着绍儿,妾冲夫人未出世的孩子下手有何意义?”慕容恪听她说这番话时一直盯着她看,只最后说道:“记住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只希望你自己的良心对不起你刚才说出来的那番话!若让我找到了木香,查出她是受你指使才给阿樱下药,我必不让你好过!若是找不到她,后院在你掌管之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这个管事人也难辞其咎!你自己掂量掂量,看你是该祈求上天让我马上找到她,还是让她这一世都别落在我手里!”慕容恪说了这话径直出去,回想起刚才崔氏的表情,心中明了。木香是崔氏的人,这点毫无疑问!她给阿樱下药崔氏也很惊讶,这一点也毋庸置疑!害了阿樱,对木香有什么好处?指使她的不是崔氏,那还能是谁?屋内崔氏想着慕容恪最后那番话深感无力。这木香若是找不到,自己定要背黑锅,可要是找到了,若她咬定是自己故意派她去主院,对自己更加不利。明明是自己派出去的人,为什么竟不听自己命令行事?强行给孕妇催产,轻则有损胎儿、伤害母体,重则一尸两命。木香给阿樱下催产药根本就是想要她的命,这么毒的法子谁想出来的?她想了半天,脑中突然响起一句话。“将军府先夫人拓跋玉儿是怎么死的,就让宇文樱跟她一样死了不就好了!”娜仁公主?崔氏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若木香是她的人,她在让木香下手的时候肯定知道此举会将自己牵扯进去,可她还是这么做,这是不打算管自己了么?她一个人陷入深思,连屋里什么时候进来了人都不知道。“奴婢见过崔夫人!”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她被吓了一跳,急速回头,见了身后那人的脸,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157章 催产药 另一边宇文樱和乌兰两人回到主院,正好院子里一个小丫头冒冒失失闯出来,险些撞上她们,好在最后关头,那丫头及时停了下来。那丫头见自己差点撞到夫人,吓得将自己手上的篮子都扔了,也不顾东西撒一地,直接跪到了地上,“夫人恕罪!”乌兰大声呵斥道:“木香,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走路不要太急,半点沉稳的样子都没有,小心让人笑话咱们主院的丫头没规矩。”唤作木香的丫头有些委屈,忙说道:“乌兰姐姐你听我解释,我是听说府里明天有人要去泽心寺给建威将军祈福,我看现在无事,就赶着送一些东西过去,让他们明日带到泽心寺帮我烧了。我刚才一时太着急才忘了你先前的吩咐!”乌兰本就担心宇文樱太伤心,听到木香提起慕容翰,顿时火大,“先前我是怎么吩咐你们的?”木香发现乌兰正怒瞪着自己,偷偷看了宇文樱一眼,见她并未生气,才壮着胆子说道:“建威将军是大英雄,大家都很敬仰他,虽然我们这些人身份太低,没法去将军府给他磕头,能跟着其他百姓一起在泽心寺为他祈福也是好的!”她说了这话,忙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又放进篮子里,小声说道:“这些东西我做了一上午才做好,也是我对建威将军的一点心意!”乌兰还欲教训那丫头,宇文樱忙阻止了她,“原先你不让她们张扬也是害怕我知道此事,如今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她要为师傅尽些心意,让她去就是!”木香听了这话不禁一笑,宇文樱看她只觉得熟悉得很,仔细一瞧又很面生,向是完全没见过,忙问道:“你来主院多久了?一向都做些什么?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木香腼腆地笑了笑,直说道:“奴婢进将军府七年了,两个月前是崔夫人将奴婢调到主院来的,夫人没见过奴婢并不出奇,奴婢一直在外间负责洒扫之事,并不曾进屋伺候。”她说话之时宇文樱一直盯着她看,总觉得熟悉,看她的脸却还是觉得陌生得很。木香却朝着宇文樱走得更近了,笑着问道:“夫人可有什么要让奴婢带过去一起烧给建威将军的?”乌兰见她说话越来越离谱,忙示意她退下,自己扶着宇文樱进屋。宇文樱面带犹豫,走出去两步之后忙回头,“木香,你回来!”木香折返回来,一脸错愕,又行礼,“夫人有何吩咐?”宇文樱只看了乌兰一眼,对她说道:“你去翻翻她的篮子?”乌兰得令,将木香篮子里的东西都倒在地上,赫然看到一个玉老鼠。“夫人,这不正是你刚嫁过来的时候,送给小公子的玉老鼠?”乌兰说完这话,将玉老鼠递给宇文樱,看着木香,满脸怒容,“你竟敢进小公子房间偷东西?”木香听了这话立马跪下,连磕好几个头,“夫人,奴婢冤枉!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偷小公子的东西。这玉老鼠是奴婢家中祖传下来的,绝不是小公子那一只!”乌兰走过去,直说道:“你闭嘴,你一个外间洒扫的丫头哪里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敢说不是偷的?”宇文樱将那玉老鼠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实像是自己去年送给慕容楷的那只。木香只一边磕头,一边不停喊冤。“这东西确实是奴婢自己的,夫人若不信,派人去小公子房间找找,若是小公子那只还在,夫人自然就知道奴婢是冤枉的,若是小公子那只不见了,奴婢甘愿受罚!”乌兰又欲教训她,宇文樱见木香笃定,忙对乌兰说道:“既然她喊冤,咱们去楷儿房里看看就是,正好将此事查清,也省得冤枉了人!”乌兰扶着她去了慕容楷的房间,见他那只玉老鼠果真还在,才知自己真的冤枉了木香。木香自证清白之后直接哭了出来。宇文樱将她的那只玉老鼠还给她,“我原先见你的玉老鼠和楷儿的长得一模一样,才怀疑你。如今查明了你是冤枉的,是我失察,回头你跟帐房说一声,让他们给你多发一个月的工钱,当是我冤枉你的补偿!”木香接过自己的东西,连眼泪也没擦,就直接就退下了。直到木香走了乌兰还有些愤愤不平,只将自己心里话说出来:“夫人,她一个侍婢手上有这么贵重的东西确实可疑。夫人送给小公子玉老鼠是因为小公子属鼠,偏偏她家的传家宝还跟小公子这只长得一模一样。谁家好端端的会拿一只玉老鼠做传家宝?这种人只怕居心叵测,还是早些赶出府为好!”宇文樱点头,直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也觉得这个木香有古怪!只不过她也没犯什么事,又是在将军府伺候了这么多年,赶出去肯定不妥。回头找个由头将她调到别处去,别让她再在主院待着!”乌兰高兴应了,忙扶她回房。乌兰见宇文樱刚进房就连喝了三杯水才停下,也知她又累又渴,想起她今日一上午没怎么吃东西只怕也早该饿了,忙说道:“奴婢吩咐她们打水进来,再端些饭食过来!夫人吃过东西之后再好好休息休息!”宇文樱点头,一会儿便有人打了水过来让她净手。宇文樱本就觉得木香可疑,再看那两个丫头都低着头,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忙问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正好乌兰进来了,忙替她们回答道:“夫人,这是银杏和银翘。”乌兰说了这话忙示意那两人退下,只自己一个人服侍宇文樱用饭。“夫人,凡是能进主屋伺候的,不管是端茶的还是倒水的,都是查过家底保证可靠的,夫人尽管放心!”宇文樱见乌兰这么说了之后还是一脸小心的样子,不禁觉得奇怪,“既然是保证可靠的,你怎么看起来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乌兰快速想了想,忙说道:“奴婢是看木香不妥才更加小心!”宇文樱听了这话不禁抱怨道:“其实你是怕这些丫头们说错话惹我伤心吧!师傅去世得突然,大家会提他也很正常,想缅怀他更是好事,想去寺庙为他祈福也说明……”她话没说完,忙问道:“刚才木香说的去哪儿给师傅祈福?她说的是不是泽心寺?”眼看乌兰点了点头,宇文樱直呼一声,“糟了!”乌兰听了这话突然感觉不妙,见宇文樱急得来回踱步,忙稳住她,“夫人,你不要着急,有事慢慢跟奴婢说!”宇文樱只快速说道:“出了玉老鼠这么一出,弄得我完全乱套了,忘了顶重要的一件事。阿娘现在就住在泽心寺,夫君刚跟我说,师傅过世的消息暂时不要让阿娘知道。听木香那意思,要去泽心寺给师傅祈福的人还不少,这么大动静,阿娘哪里还能不知道。”乌兰被她这话说得手足无措,她心中清楚可敦已经不在了,哪里还能听到这个消息,只面上也装作着急的样子,忙问道:“夫人,那怎么办?”“现在快午时了,今日赶去泽心寺的人只怕马上就要到了,要拦是拦不住了,派人将此事通知将军,让五公子早些将陵儿带回都尉府!”“乌兰现在还在前院等小公子下课,奴婢去找阿迪娜,让她去!”做戏也要有做戏的样子,乌兰说了这话之后真的去找阿迪娜,让她赶紧坐马车去建威将军府跑一趟。阿迪娜听了这话疑惑不解,“乌兰姐姐,我真要去啊?”“自然要去!夫人一会儿要是见到你,你怎么解释?”听了乌兰这话,阿迪娜也觉得有理,忙去让人准备马车,装作火急火燎地给将军通报消息的样子。乌兰回来之后宇文樱才放心吃饭,刚吃完就觉得肚子有些难受。眼见宇文樱捂着肚子,乌兰忙担心地问道:“夫人,你可是觉得肚子难受?”宇文樱摆了摆手,“无妨,就是有些微微的坠痛!”眼见乌兰听了这话一阵担心,宇文樱只说道:“我没事,并不太疼!以前我来月信的时候也觉得坠痛,和那种疼差不多!”她刚说完这话只觉得坠痛有些加剧,乌兰哪里敢懈怠,赶紧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忙吩咐银杏去前院厢房找大夫。“夫人你忍一忍!已经派人去前院叫大夫过来了!”乌兰说了这话忙又倒了一杯水给宇文樱,宇文樱拿过来喝了,却疼得更加厉害。大夫很快赶了过来,替宇文樱把完脉之后满脸诧异。“夫人的症状竟像是快要临盆的妇人才有的症状,快派人去叫稳婆来看看!”乌兰情急一下脱口而出,“我家夫人怀孕明明才八个月,怎么就是要生了?”大夫只快速说道:“立刻叫稳婆过来,再让人去把殷氏叫过来,夫人若真要生了,你这小丫头哪里镇得住场面!”乌兰立马让银翘去告诉殷大娘,再让她带着稳婆一起过来。大夫见她将人派出去了,忙问道:“夫人是什么时候觉得肚子难受?”乌兰连忙答道:“夫人刚吃完饭就说不舒服!”大夫听了这话忙将宇文樱吃过的饭菜拿来好好闻了闻,再用银针试了试,却并无不妥。他拿起宇文樱喝过水的杯子,刚一闻立马皱眉。再打开水壶盖闻了闻,却并无不妥。他举起自己的右手嗅了嗅,再闻了闻水壶柄,心中了然。“方才谁给夫人倒的水?”乌兰一脸惊讶,直说道:“这屋里一直就我一人伺候,刚才夫人说肚子疼,我给夫人倒了一杯水!”“老朽得罪了!”大夫说了这话,不待她反应过来,将她的手拿过来嗅了嗅,脸色大变,正色问道:“你手上怎么会有催产药?”乌兰虽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一听“催产药”这三个字也知道是跟宇文樱肚子疼有关,一下慌了神,忙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手上怎么会有那个东西!”床上躺着的宇文樱正难受得很,听了大夫的话还是忍住痛说道:“大夫,乌兰绝不会害我,你再查清楚一些!”她说了这话,又再对乌兰说道:“乌兰,你好好想想你可能在哪儿沾到那个东西!”宇文樱刚说完这话,正好殷氏和产婆过来了,大夫忙将宇文樱误服了催产药之事说与她们听。那产婆极为老练,刚进屋之后就令闲杂人等回避,只留她和殷氏在屋里,更命门外守着的人不许大声喧哗,以免宇文樱惊惶。只三人在场之时,产婆忙问道:“夫人如今是什么感觉?”宇文樱直说道:“先是坠痛,接着有些绞痛!后来隔一阵子就疼得厉害!”“夫人现在疼得厉害的时候可有觉得肚子变硬了?”宇文樱摇摇头,“刚开始觉得肚子变硬,现在只觉得肚子疼!”“夫人从疼得厉害之后,可有觉得每次间隔的时间更短了一些?”宇文樱摇了摇头。产婆听了这些话大概明白,对殷氏说道:“夫人临盆也怕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府上快些做好准备吧。老身今日就搬到夫人的院子里来,只等夫人开始阵痛就是要生了!”宇文樱听了她的话紧张得很,只她这一紧张便觉得肚子更不舒服。她好不容易才稳定心神,直问道:“我怀胎只有八个月,突然要生了,可会影响腹中胎儿?”产婆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安慰道:“依老身看,夫人和肚中的孩子都是有福气的,定会母子平安!”殷氏原先听人说夫人肚子疼心里就咯噔一下,现在听了产婆的话更是一惊,面上还是维持冷静,让黄鹂带着那产婆将早些准备好的桶盆等器具,以及提前预备好的参药、红糖、生姜、草纸等都搬到主院来。殷氏吩咐完这些之后,忙又派人去叫将军赶快回来。宇文樱忙拦住了她,整个人异常冷静,“产婆也说了就这几日,就算将军回来了也无济于事,让他忙正事就是。刚才大夫在我喝的水里查出有催产药,还说乌兰手上也有。乌兰定不会害我,大娘快出去问清楚一些!”她说了这话,忙又吩咐道:“还请大娘派人去泽心寺将我娘接回来!不对……娘只怕已经从泽心寺回来了。若是我娘回来了,让她抓紧来将军府,我想见她。还有我弟弟陵儿,把他也叫过来!”宇文樱原本努力保持平静,说了这话之后整个人忍不住颤抖。殷氏知道她心里惊慌才会如此,自己却因为她的话暗自惊慌。将军一直让瞒着伊娜已经过世的消息,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可如何是好? 这个周末要断更,实在抱歉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第161章 生产 “将军,夫人要生了!”书房外黄鹂突然喊出来的这一声惊得慕容恪直接坐起身,拔腿就开跑。主院之内,殷氏早已吩咐人去烧几大锅热水,让乌兰和托娅将宇文樱扶到先前备好的产房之中。产婆进屋见宇文樱躺在床上,忙大声对乌兰和托娅吩咐道:“夫人现在不能躺着,快扶起来,下床在屋里走走!”托娅面上有些犹豫,“夫人已经见红了!”那产婆忙大声说道:“只见红,还没破水,还早着呢!有些人疼足了两天才生,现在让夫人走一走,回头生孩子才快!”托娅乖乖闭嘴,不再说话,只跟着乌兰一起扶宇文樱起身。产婆替了她的位置,和乌兰一起扶着宇文樱慢慢在房里踱步,见她神色有些痛苦,忙轻声说道:“老身知道夫人有些疼,千万忍着别喊!生孩子耗时,疼的时候还在后面呢,喊早了等到要生的时候该没力气了!”宇文樱点头,“现在并不算疼,忍得住!”慕容恪赶到主院之时就要推门进产房,被殷氏拦在了外面。“将军,产房不洁,将军不能进去!”慕容恪烦闷不已,只得隔着门问道:“阿樱,你可还好?”宇文樱只当没听见,也不出声回答,急得慕容恪直拍门。“阿樱,你可还好?你应我一声!”产婆见慕容恪着急,忙对宇文樱说道:“夫人现在还未破水,只怕还要等几个时辰,让将军进来也未尝不可……”宇文樱果断摇头。产婆被门外的动静弄得烦躁,让托娅扶着宇文樱,她自己走到门边,冲门外说道:“将军这般喧哗,只会让夫人惊惶,还是安静些好!夫人刚见红,还未破水,只怕还得再等上好一阵子,将军不如先去休息,等夫人快生了再来!”产婆说了这话之后,门外立刻安静。产婆只小声抱怨道:“府上已经生过两位公子了,将军怎地还慌成这样?”托娅看向宇文樱,见她不为所动,只慢慢挪着步子,并不打算说声,忙小声说道:“将军一向稳重,就是担心夫人才会慌乱!”宇文樱皱着眉头看了托娅一眼,“你若再说话,就出去换阿迪娜进来!”托娅只得乖乖闭嘴,不敢说话,更不敢替慕容恪求情。过了小半个时辰,慕容恪见屋里也没传来什么动静,心里担心,却也不敢向先前那么敲门,只轻声说道:“阿樱,我在门外等你!”殷氏见他来回走来走去着急得很,忙劝道:“老奴知道将军着急,只是这生孩子耗时得很,将军不如先去用饭,或是去主屋等着,过会儿再过来。”慕容恪飞快地摇了摇头,殷氏看他慌乱的样子,只觉得无奈得很,“将军要等,好歹也坐下等,这般走来走去,夫人听了更加难受!”慕容恪听了这话忙安安静静坐下,不敢再发出声音。过小半个时辰,宇文樱走走停停,最后实在受不住,坐着休息了一阵。门外殷氏让人送了吃食进来,宇文樱随意用了些等恢复了力气再起身走动。如此来回五六次次,中间过了近四个时辰,已经是第二日寅时,宇文樱腹痛越来越剧烈,终于破水。产婆忙让乌兰和托娅将宇文樱扶到床上,扶抱着她的腰肋,让她正坐着,对着门外喊道:“快端热水进来!”宇文樱疼痛难忍,也不敢叫出声,只在终于忍不住之时痛哼了几声。床上羊水、血水流得到处都是,产婆不断用热水地替产宇文樱擦洗血水,自己也一直不断地洗手,洗过手之后再替她擦去血水。一直在门外等着的慕容恪见到的便是一盆盆往外端的血水。再等一两个时辰过去,天早已大亮,殷氏忙让黄鹂和阿迪娜进屋替换乌兰和托娅。眼见慕容恪守了一夜不曾休息也不曾进食,殷氏又开始劝他。“夫人是头胎,生孩子会格外费劲,将军先去休息一阵再过来就是!”慕容恪摆了摆手,殷氏忙又让人将早饭摆上,让他直接在厅里用了。慕容恪刚吃了两口,内室中宇文樱呼痛,忍不住叫出声,慕容恪扔下筷子又站起身。宇文樱叫了这一声之后,只觉得疼痛加剧,她记着产婆的话不敢再喊出声,只咬牙轻哼了几声。眼见乌兰和托娅出来了,慕容恪忙上前问道:“夫人可还好?”乌兰大叹一口气,也不说话,托娅见状才直说道:“先前产婆交代夫人忍着疼,别叫出声,夫人一直忍着,刚才叫了那一声之后只怕疼得更厉害,直咬牙才忍着。”殷氏眼见慕容恪更加着急,偷偷剜了托娅一眼,忙让她和乌兰一起下去用过早饭,歇一阵子再进产房侯着。慕容恪又想推开门进去,殷氏忙在门口拦住他,只让人又泡了一晚红糖水进去。如此这般再过去两个时辰,到了正午宇文樱这孩子还没生出来,人却又痛又累,早已没了力气。产婆忙命乌兰往宇文樱嘴里放了一片人参含着,一边大声给她鼓劲,“孩子的头就快出来了,夫人快使劲!”宇文樱只觉得脑子陷入混沌,听了她这句话却也使不出力气。那产婆见她慢慢闭上眼,忙吩咐乌兰找了一跟针,“扎在夫人指尖,让她清醒一些!”乌兰正犹豫,一旁托娅抢过那根针,扎在宇文樱指尖,顿时让她睁开了眼。产婆见状又是一阵大呼,“夫人,快用劲!”宇文樱憋着气再次用劲,产婆只大声说道:“夫人,快,孩子头就要出来了,只要孩子头出来了就好了!”宇文樱嚼着参片又撑了小半个时辰,只觉得产婆说的很快就像是永远也不会到来一样,体力不支之下她渐渐陷入昏厥。“再扎针!不能让夫人睡!”托娅再扎宇文樱指尖,却毫无用处,连着扎了好几下,刚开始宇文樱还会动几下,到后来只眼皮轻轻动了动,再也没有了力气。门外慕容恪听到屋里的动静,再也等不下去,不顾殷氏阻拦直接冲了进去。入目所见的便是宇文樱躺在床上不再动弹,床上一大摊血迹。他跑过去换下黄鹂,扶住宇文樱,忙呼唤道:“阿樱……你醒醒……你醒醒!”产婆还在吩咐托娅扎针,指尖已经渐渐有血渗出,却还是无济于事,试了一刻钟只得对慕容恪说道:“将军,孩子要出来了,夫人再不醒来,孩子会憋死的!”慕容恪只抱着她,快速说道:“阿樱,你不是要找阿娘,你快醒来,等你生下了孩子,我带你去找她!阿樱,你快醒醒……”伴着托娅再一针狠狠地扎下去,宇文樱终于又睁开了眼,只低声问道:“阿娘在哪儿?我想见她!”慕容恪满脸泪水,小声说道:“她正在来的路上,马上就到了,一会儿你就能见到她!”产婆见她醒了再次大声说道:“夫人快用力,不能睡,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宇文樱只看着慕容恪,无力地说道:“她来不了了!我见不到她了!”慕容恪眼见她又要闭上眼睛,急忙说道:“你不要睡,你快睁开眼睛,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向你保证,你以后一定能见到她!”宇文樱缓缓闭上眼,只小声呢喃道:“我累了!”产婆只得再次催道:“夫人不能睡……”慕容恪大声喊道:“阿樱,你不要睡!你想想我,你想想孩子,你想想岳母和陵儿,你想想楷儿!是你说的,我们是你最亲的人,你不能丢下我们!”宇文樱终究还是再次昏睡。产婆急得浑身是汗,对慕容恪说道:“将军想想办法,夫人若是这么睡过去只怕神仙都救不了了,不止孩子保不住,大人也会跟着没命!”“黄鹂快过来扶着夫人!”慕容恪只大声说了这句话之后,将宇文樱交给了黄鹂,自己飞快跑了出去,直奔书房。他打开锦盒,将锦鲤玉佩拿出来,毫不犹豫又跑回后院,直奔产房内室。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划破宇文樱指尖,叫黄鹂和阿迪娜让开,自己一人扶着宇文樱,将手中的玉佩放到她手里握着。“阿樱,你可以怪我,恨我,但你绝不能就这么离开我!”“你会不要我,不要孩子,你会丢弃所有人,可你一定不会不要他!”“你说过的,生生世世你一定要找到他,他还在等你!”……慕容恪一直不停地说话,一边拼命握着她的手,让血迹渗进玉佩之中。一刻钟过去,眼看慕容恪念念有词,就像说胡话一般,房中剩下几个人都直流泪。几个丫头只哭着说道:“将军,夫人她……”慕容恪渐渐绝望,直到耳边响起一声轻轻的呢喃。“浅溪!” 第160章 纸包不住火 “阿樱,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我会一直陪着你,绝不让你有事!”慕容恪抱过宇文樱,轻声安慰。乌兰、托娅和阿迪娜见此情景,忙出去,留下两人独处。才刚出门,三个丫头又开始流泪。屋里宇文樱搂着慕容恪哭得更凶,慕容恪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再次坚定地说道:“阿樱,你别多怕,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宇文樱这一次情绪失控,连着哭了近一刻钟才停下,哽咽着对慕容恪说道:“我想阿娘和陵儿了,你让他们来将军府好不好?我想见见他们!”慕容恪小声解释道:“师傅才过世,钩儿心里很难受,陵儿这几天都要陪着他。至于岳母,你也知道她对师傅的感情,这个时候让她回来,只会让她伤心难过……”宇文樱听了这话委屈得直落泪,直接打断他,哭着说道:“产婆说,就这几天我就要生了,我怕我现在不见他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阿娘先前说过,等我快要生孩子的时候,她一定会回来陪我……”慕容恪犹豫一阵才说道:“那就等到师傅下葬之后再让岳母回来可好?”宇文樱连连摇头,“这两日去泽心寺祈福的人多,师傅过世这么大的消息,只怕也瞒不住她,为什么不让她回来?产婆说我就这几日随时有可能会发动,我怕等到师傅下葬之后再让阿娘回来,到那个时候她已经看不到我了!”慕容恪替她擦了擦泪,忍住心里的苦涩,轻轻说道:“好!你再等一日,明日我让他们过来!今日若派人去泽心寺接岳母,只怕还没到泽心寺天就黑透了,明日一早我就让人过去接岳母可好?”“你明日真的会派人接阿娘回来?”慕容恪点了点头!宇文樱这些天每次说要见娘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脱了过去,她心里甚至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如今听说自己明日就能见到娘亲,自然高兴,却还是再次确认道:“我明日真的能见到阿娘?”慕容恪点头,趁势说道:“若是我接他们过来了,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许再动不动说什么以后再也见到我们这种话。你要相信,你定会顺利生下孩子!”宇文樱笑着点了点头。慕容恪看她笑了,笑着说道:“你也是马上就要做娘亲的人了,让人看到你哭鼻子该笑话你了。你什么都不必想,只管养好身子,等着给我生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就是。有我在你定不会出事!咱们成亲之前,汝阳候替我算过命格,说咱们夫妻恩爱,不止白头偕老,还能同生共死,你若再说自己要死了,不止是咒你自己,连我也骂进去了。”宇文樱只怀疑地问道:“汝阳候真是这么说?”慕容恪笑着点头,接着说道:“他后来还跟我说,‘依老夫看,四公子自从娶亲之后比之前开怀了不少,果真都是四少夫人的功劳,不愧是宿世姻缘!’”慕容恪说这话一边模仿高诩说话的语气,一边还摸了摸下巴,假装像高诩那般捋了捋胡须,那副样子直让宇文樱破涕为笑,“你学得真像!”慕容恪勾唇浅笑,“这些话我听汝阳侯对我说过好几次,自然能学得像!汝阳候精通占卜,连自己的生死都能预测,他说的话你莫非还不信?”宇文樱冲他浅浅一笑,轻声说道:“我信!”慕容恪轻抚着她的肚子,笑着说道:“以后不许再哭了!听人说娘亲若是怀着孩子的时候老哭,生下来的孩子格外喜欢哭闹。你天天嚷嚷不够睡,到时生了一个爱哭的孩子,可就吵得你睡不好觉了!”宇文樱忙点头,保证道:“我再也不哭了!”慕容恪轻轻抚了抚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宠溺,“我去叫她们打水进来,你好好洗个脸,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个花猫一样。”慕容恪对着门外吩咐一声,很快乌兰打水进来了,慕容恪接过水,自己拧了帕巾要给宇文樱擦脸。宇文樱脸都红了,想一把抢过帕巾,却被他躲过去了。慕容恪坐在床边,一把揽住她,轻轻替她擦了擦脸,将帕巾递给乌兰。眼见宇文樱打了个哈欠,他轻声说道:“若是累了你就再睡一觉,一会儿我要再去大伯父府里一趟,还要派人去查查香儿的下落,你记得乖乖喝药!”宇文樱点点头,冲慕容恪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这笑容直到慕容恪出去之后还一直留在脸上,一旁站着的乌兰终于觉得开心了一些。她将帕巾扔在水里,拧过之后递给宇文樱,“公主再擦一把脸吧!”宇文樱笑着接过了,“还是乌兰你懂我!”乌兰笑了笑,“奴婢当然知道!公主洗脸一向都要使劲擦好几遍才觉得干净,刚才将军给公主擦脸,只当是擦鸡蛋壳一样,生怕用力。将军对公主真是疼到骨子里去了!”宇文樱擦过一遍脸又帕巾递给乌兰,乌兰边拧帕子,边劝道:“公主心善,上天一定会保佑公主和将军白头偕老。”宇文樱接过帕巾覆在自己脸上,直说道:“你放心吧,我现在好了。他刚才跟我说明日一早派人去接娘过来,等我生孩子的时候有娘陪着,我就不害怕了。”宇文樱说了这话,将帕巾递给乌兰,乌兰心里惊骇,一时没拿稳,那帕巾掉进木盆里,溅起一阵水花,将地上都打湿了些。乌兰反应过来,红着脸笑了笑,“今日殷大娘把奴婢训了好几顿,说奴婢不沉稳,遇到急事就慌张。可敦能来,奴婢就放心了。奴婢一会儿就让银杏和银翘抓紧收拾间屋子出来,等可敦明日来了就直接住下。”她说了这话之后忙又问道:“陵王子可会跟着一起来?”宇文樱只笑着点了点头,“陵儿也过来,却不住在将军府,他要陪着钩儿!”乌兰笑着点头,直说道:“奴婢现在就去找银杏和银翘,再把托娅和阿迪娜叫进来将方才没擦完的地方都擦干净。”宇文樱又笑着点头!等乌兰再跟着托娅和阿迪娜一起进来之时,宇文樱忙对她们吩咐道:“等明日阿娘来了,你们在她面前千万不要提起催产药之事,我怕她担心。”托娅和阿迪娜面面相觑,又同时看了乌兰一样,乌兰看宇文樱正朝自己三人看着,心中大感不妙,只是还硬着头皮说道:“夫人放心!奴婢们定会管好自己的嘴!”宇文樱听了这话,过了好久才扯出一丝笑,慢慢说道:“那就好!”她说了这话之后慢慢躺下,终于想明白,也终于确定了一些事。前院书房内,慕容恪命令人去查香儿之后,将产婆再次叫了过来。“你可知夫人何时会生?可会在明日黄昏之前?”产婆直说道:“老身只知从今日起,夫人随时都有可能生产,至于具体哪日,老身也不知道!妇人生孩子时间本就没准,夫人这还是催产,自然更没准。”慕容恪暗叹一口气,缓缓问道:“可会有危险?”产婆脱口而出,“夫人是大富大贵之人,定会没事!”慕容恪抬起头,直说道:“我想说实话!”产婆叹了一口气,犹豫一阵才说道:“在我们接生婆子里传着一句话,‘七活八不活’。寻常妇人生产已是九死一生,夫人只怀了八个月,危险更大……就算生下了孩子,自身损耗不说,那孩子也极有可能会……会夭折……”慕容恪听了这话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半晌说不出话来。那产婆也料到他会这种反应,忙又接着说道:“将军无需担心,老身也见过怀了八个月之后生下的孩子活下来的,虽然少却也不是没有。生产最重要是产妇心中开怀,万万不可惊惶,只要让夫人舒畅一些,自会顺利一些!”慕容恪只无力地挥了挥手让那产婆退下。书房只剩他一个人之时,他将一直锁着的锦盒拿出来,摩挲着那块锦鲤玉佩。莫非真是天命不可违,天数不可改,人若妄图逆天而行,都要付出代价?……当天晚上慕容恪依旧才回来,乌兰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他,见了他连行礼都顾不上,急忙小声说道:“将军,可敦之事只怕瞒不下去了,夫人她像是已经起疑了。都怪奴婢,突然听到夫人说明日可敦会过来看她,一时惊慌露了窃……”慕容恪心中暗叹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必自责,其实瞒了她这么久,她只怕早就有所怀疑,只是她没亲眼见到,没亲耳听到,所以她一直还在期待……”慕容恪说了这话轻推开门进屋,床上坐着的宇文樱听到动静,抬头冲他浅浅一笑,“你今日累坏了吧,我让她们给你送水进来沐浴!”“不用了!我先前在前院洗过了!”慕容恪径直走过去扶着宇文樱躺下,“马上就要生产了,你这些天要多休息!大伯父那边晚上去的人多,我这几日晚上都会回来得很晚,你不用等我,自己早些睡!”宇文樱听了他的话才觉得安慰,直叹道:“师傅是个英雄,只可惜偏偏遇到一个不知惜英雄的王!”宇文樱说了这话之后,两人都一阵沉默。慕容恪在她身边躺下,轻轻搂着她,犹豫了一阵,才开口说道:“阿樱,其实明日……”宇文樱忙打断他的话,笑着说道:“我知道,明日阿娘要来了嘛!我已经让银杏和银翘替阿娘将房间收拾出来了,我还嘱咐了她们几个不要跟阿娘说催产药的事。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只管放心好了!”宇文樱语速很快,说完之后正好打了个哈欠,她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一个哈欠,对着慕容恪撒娇道:“我好困!”宇文樱说了这话,缓缓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忍不住默默流泪。慕容恪明白她在逃避,只轻声说道:“阿樱,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两人一夜再也无话!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之后,宇文樱迟迟不见慕容恪出门,看着他有些疑惑。慕容恪只轻声说道:“大伯父那边有道业,我昨日就跟他说了,今日我陪着你!”宇文樱直摇头,“我不能去,师傅只怕已经会觉得失望,你再不去,师傅在天有灵更会觉得难过了!你替我向师傅上一柱香,再磕几个头!”她说了这话之后,特意强调道:“我想一个人等阿娘过来!”慕容恪看着她,明白她的意思,只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记得,我一直在!”宇文樱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看着慕容恪离开之后,又忍不住流泪。昨日那些丫头们的惊慌提醒了他,让她想起自己谈到阿娘之时陵儿躲闪的目光、段瑶的支支吾吾、还有慕容恪一个又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这些无一不在提醒着自己阿娘出事了。可她偏偏不信,她不信!一个多月前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充满爱意看着自己的阿娘,那个答应了自己等到自己要生孩子的时候一定会陪着自己的阿娘怎么会出事?她就要生孩子了,她相信阿娘一定会回来。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哪怕吃饭和喝药也都是敷衍过去,到了下午更让乌兰将主屋的门大开着。书房之内慕容恪问阿迪娜,“夫人还在等?”阿迪娜点头,担心地问道:“要不将军回主院跟夫人说清楚?将军若是跟夫人好好解释一番,夫人一定会听!”慕容恪叹了口气,直说道:“她不愿意听我解释,她也不会给我机会解释!”他没说,她终归还是有些恨自己!主院之内,宇文樱自己坐在床上,哪怕时不时出现的腹痛越来越剧烈,她也不说话,只一直忍着,朝门口望着。乌兰看她这个样子也不敢劝,只候在门口跟着托娅一起默默流泪。转眼黄昏,还是没有阿娘的影子,宇文樱只慢慢坐起身,准备下床。“阿娘只怕已经到门口了,我去迎迎她!”两个丫头见状忙走过去扶着她,乌兰见她眼里都是泪,强忍着没哭,哽咽着说道:“夫人不用等了,可敦已经去了,她不会来了!”宇文樱扒开乌兰的手,大声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瞒着我?为什么瞒着我却又让我发现?”她喊了这几句,快走了两步,身后托娅直呼一声,“血!夫人要生了!”乌兰这才发现宇文樱衣服上已经一大块血迹,忙让托娅去叫产婆,再派人去通知慕容恪和殷氏。一时间主院各人陷入有条不紊的忙碌中。乌兰扶着宇文樱,面上都是泪,只不断重复着,“夫人不舒服为何不说?”宇文樱抚着肚子,泪如雨下。阿娘你说等我生孩子的时候一定会回来陪我,如今我就要生孩子了,你在哪儿? 第164章 记忆作祟 回了西院的崔氏将宇文樱母女平安之事告诉了娜仁,原本正在喝水的娜仁气得直接将杯子砸了出去,杯子碎片正好擦过崔氏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娜仁眼见崔氏脸上开始流血也无动于衷,只大声骂道:“这么下药她竟然都没死,果真是祸害活千年!早知如此,我就该直接将毒药抹在那玉老鼠上,直接毒死她才对!”她这话也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毕竟那玉老鼠她自己也要接触,还好几次拿在手里,哪里真能直接抹了毒药上去。只是一想起自己计划如此周密,宇文樱竟也躲了过去,娜仁忍不住又开骂,“上天这么帮她,真是不长眼!”崔氏捂着脸上的伤口直接跪下,小声劝道:“院子里有人,还请公主息怒!”院子里的丫头听到屋里传来的东西碎了的声音,忙敲门,“崔夫人可是不小心打碎了东西?奴婢进去就收拾干净!”崔氏连忙站起身,冲着门外大声说道:“你不必进来!不过就是有只猫进了我屋子,打碎了一只杯子,何必大惊小怪。我累了,想先歇一会儿,等我睡醒了再叫你进屋收拾就是!”那丫头听她这么说立马不再敲门,只又说道:“奴婢就在院子里,夫人若有事再叫奴婢就是!”眼看门外那丫头退下了,娜仁看崔氏又自觉地跪下,忍不住讥笑一声,只小声说道:“崔敏儿你这么会演戏,本公主都忍不住在想,宇文樱能好生活到现在是不是因为你一直从旁协助的缘故!”崔氏立马俯身,低声说道:“奴婢不敢!”娜仁不由得冷笑,“你的情郎还在本公主手上,谅你也不敢!”她说了这话又吩咐崔氏抬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不快去把你脸上的伤处理一下!若是我高句丽第一美女的容貌毁在了本公主手里,那还真是罪过!”崔氏只得低声说道:“还请公主逸驾!”娜仁冷哼一声,又去内室衣柜中藏好,再吩咐崔氏将门关上。娜仁在柜子中坐着,越想越窝火,自己堂堂一国公主不止为奴为婢吃尽了苦头,还憋屈到这副田地,若不让宇文樱死在自己手里,这些苦岂不是白吃了。思及此,她心中对宇文樱的怨恨更甚!柜子外站着的崔氏听到柜子中没了声音,有那么一刻只恨不得即刻让人将慕容恪叫进来,将娜仁彻底带离自己的生活才好。她紧紧握着拳头,忍了好半天才松开,只一手抚着脸,一手又打碎了一个杯子,接着一声惨叫,“快来人!”方才一直在院子里侯着的丫头忙敲门进去,见崔氏半边脸流了不少血,一时惊慌失措。崔氏满脸痛苦的神色,一边生气地吩咐道:“还不快去叫大夫!”西院一时间人仰马翻。很快府里传开了,崔夫人院子里有只猫打碎了一只杯子,那碎片直接冲着崔夫人脸上擦过,崔夫人脸上伤得极重,只怕是要毁容了。宇文樱只躺在产房里坐月子,对于外间的流言自然不知,也并不关心。一整日她脑中就好像有两个人一直在吵架一般,让她疲惫不堪。她便只躺在床上,要么睡觉,要么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说。奶娘抱了孩子进来,她只看了几眼,又很快抱着孩子睡了过去。慕容恪中间来了两次,乌兰也只得对他说道:“公主睡着了,还请将军勿扰!”到了晚上慕容恪又来了,宇文樱才终于对乌兰说了一句话,“你去跟他说,师傅的尸体只停今日最后一晚,他若有闲工夫来我这儿,不如去灵堂守着。”乌兰听了这话无奈得很,却也只能将原话告知慕容恪。眼见慕容恪一脸失望,乌兰忙小声安慰道:“将军,公主现在还有些生气,你等过两日再来就好了!其实公主的话也不无道理,明日建威将军下葬,人家都说,人死后三天之内会回家探望,将军现在去,没准儿能等着他的魂魄归来。”慕容恪听了乌兰的话直扶额,只在吩咐她好好照顾夫人之后就去了前院找华大夫。当天晚上慕容恪再也没回后院。宇文樱本就觉得身体难受,一个人躺在床上,想起前世今生发生的种种事情,整夜辗转反侧。宇文樱若她这一世都记不起御殿樱对浅溪的爱,她自会像过去一样好好爱慕容恪,如今突然忆起过去的一切,她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让她无所适从。为何泽心寺的慧能大师竟和浅溪长得一模一样?莫非浅溪的转世竟是慧能大师不成?联想起慧能大师先前好几次跟自己说过的话,看来他不止是浅溪的转世,只怕还认出了自己。他当初跟自己说天命不可违,天命到底如何,她无从得知,哪里知道该不该违。宇文樱狠狠叹了一口气,她自己如今算什么?究竟是一个叫御殿樱的魑魅还是一个叫宇文樱的凡人?御殿樱一年只有一天幻化成人形,她以人形和浅溪相处的时间一共只有两日,两日的相处换来一世颠沛流离,她却还是执着。若是御殿樱知道浅溪成了和尚,只怕她还会执着追随。可若让宇文樱剃了头发跟他一起遁入空门,她定不愿意。她是慕容恪的妻子,还和他有了一个孩子,她虽因为他的隐瞒而生气,却并非不爱他。她想了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纠结前世,只是她刚有了这个想法,便头疼欲裂,心口处也不禁有一阵剧烈的疼痛,直疼得她喘不过气来。宇文樱想起先前自己脑中像是有人争执一般,这才明白是过去的记忆作祟,只得试着低声喊了一声:“浅溪!”喊过这一声之后宇文樱才慢慢不觉得疼,等到天大亮之时才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第二日,慕容翰下葬,慕容恪过了中午才回府,直奔后院产房。门口乌兰说的依旧是那句,“公主睡着了,请将军勿扰!”眼见慕容恪依旧坚持,乌兰只得直说道:“将军,昨日我那么说,确实是因为公主交代。今日公主却真的是睡着了,从早上一直睡到现在,好似很累!”慕容恪轻笑一声,“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进去!她若醒着,我也就不进去了。”他说了这话之后又自嘲道:“只怕她若是醒着,也不会让我进去!”乌兰看着慕容恪也不禁替他委屈,忙让开。慕容恪已经两天两夜不曾合眼,他满脸憔悴进了门,见到床上的宇文樱连睡觉都皱着眉,不禁动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眉。睡梦中的宇文樱一声梦呓,“四郎!”慕容恪听了这声呼唤忍不住流泪,轻轻在她额头落了一个吻。“阿樱,我在!” 第163章 前世今生两难全 “夫人醒了!”伴着产婆这一声惊呼,刚才还满脸泪水的丫头们个个面露喜色。宇文樱握紧自己的拳头,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喊叫出声,只慢慢对慕容恪说道:“产房不洁……将军……先出去吧!”宇文樱那一声“将军”让慕容恪好似坠入寒潭一般。他只眼神示意乌兰和托娅过来扶住宇文樱的腰肋,自己慢慢起身,默默出去。他就好似失去了灵魂一般,宇文樱那一声声闷哼也好似自很远的地方传来,在他空洞的脑子里时不时回响。他刚出了内室,门口殷氏一脸欣喜,“将军,夫人醒了就好了!”对,不管怎样,她活了下来,自己应该高兴!慕容恪努力半天,最后也只勉强对着殷氏挤出一抹苦涩的笑,一个人无力地靠着椅背坐着,陷入迷惘。他不想失去她,不想让她丢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世上,这才唤醒了她前世的记忆。莫非等她终于醒了过来,自己还是要失去她么?“殷大娘,夫人如今情况如何了?”被娜仁遣来确认宇文樱死讯的崔氏自一进门就见慕容恪脸色凝重,忙向殷氏打探宇文樱的情况。殷氏直说道:“夫人方才晕厥了一会儿,好在将军进去将夫人唤醒了!”崔氏本无害宇文樱之心,听了殷氏的话暗自长舒一口气。想起娜仁公主那个疯子,崔氏不禁又有些担心。她为了害宇文樱不折手段,若让她知道宇文樱活了下来,还不知会怎么报复,若她气急败坏不想再帮自己,那该怎么办?崔氏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只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最终的结果。内室之中,产婆还在不断说着:“夫人用力……孩子马上就出来了!”宇文樱疼得直咬牙,只慢慢说道:“你一直说……孩子要出来了……可是到现在……还没出来!”产婆只又大声说道:“夫人快用力,快用力……孩子头就快出来了……”宇文樱狠狠憋住一口气,最后一次拼命用力,孩子的头终于出来了。产婆大喜,“头出来了……头出来了……夫人你再稍微用力,老身顺着你的力道将孩子轻轻拉出来。很快……很快就好了。”……伴着一阵婴儿啼哭,门外等着的人终于大松一口气。慕容恪原本一直在沉思之中,听了这声婴儿啼哭终于恢复神智。他和阿樱是夫妻,他们还有了一个共同的孩子,就算让她想起前世之事又如何,她爱自己,她已经是自己的夫人,是他孩子的娘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满脸欣喜,立马起身,又要推门进去。殷氏脸上也满带喜色,却还是笑着拦住他,“将军稍等一阵!刚生完孩子产房污秽,等她们清理一番之后,自会叫将军进去。老奴先去叫奶娘过来!”慕容恪心里紧张,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宇文樱,向她解释一切,如今又被隔在门外,他只得紧紧攥住自己双手,来回踱步。内室中,产婆命黄鹂将早已放到开水中浸着的剪刀拿起来,她自己将手洗得干净,接过剪刀替婴儿剪了脐带。宇文樱终于完全放松,低声问道:“这孩子不足月,身子可好?”产婆跑着孩子,笑着说道:“这孩子哭声大,身量不小,腿蹬得也带劲儿,老身瞧着一切都很好。”宇文樱听了这话才放心,忙又问道:“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产婆听了这话,只小声回道:“夫人,是个女儿!”宇文樱立马喜不自禁,直说道:“谢天谢地!”那产婆从来只见过大户人家正室夫人盼儿子,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盼闺女的,她虽觉得不解也忙顺着夸了那孩子几句,之后再用热水将那孩子好好清洗干净,等仔细包好了才将孩子抱出去。产婆抱着孩子不断对慕容恪道喜,慕容恪看了孩子一眼,忙问道:“夫人可还好?”产婆笑着说道:“夫人和小姐都平安!夫人知道生的是个女儿,开心得不得了!”眼见慕容恪勾唇浅笑,殷氏忙让奶娘从产婆手里接过孩子,下去给她喂奶,再让产婆下去领赏。崔氏听说宇文樱平安,又多看了那孩子几眼,并未看出不妥,她放心之余心里又有了新的担忧。她暗自叹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西院。产房中,殷氏命几个丫头将床上的被褥都换下,又让她们将屋子中的血迹和污秽之物仔细擦洗干净之后才让慕容恪进门。慕容恪坐到床边,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宇文樱就开口问道:“阿娘先前来将军府看我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就过世了?还有,你为何要瞒着我?”慕容恪不提防她最先问的竟是伊娜的死,只得说道:“你那时候怀着孩子,我担心你伤心过度,所以就没告诉你!”宇文樱直说道:“你还没告诉我,阿娘是怎么死的。”眼看慕容恪犹豫了一阵,宇文樱坐起身看着他,冷冷地说道:“慕容恪,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要说,我自会去弄清楚,你别想再骗我!”慕容恪叹了一口气,直说道:“岳母是中毒身亡!”他说了这话之后也知道宇文樱会再问,他只得接着说道:“我调查才知是段氏下的毒!我担心你知道真相之后一时冲动,跑去找她报仇,所以我才想瞒着你!”宇文樱听了他的话顿时满脸泪水,“慕容恪,你只觉得你是为我好,便自作主张隐瞒一切,你为何不问问我心里的想法?就因为你瞒着我,我连阿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以为那便是为我好?阿娘就在龙城,她离我那么近,在她快死的时候,我竟没在她身边,你知不知道我一想起此事心里有多难过?”慕容恪想替她擦泪,宇文樱直接躲了过去,大声直问道:“为何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永远只想着瞒我?”她说了这话,将自己包扎好了的右手伸出来,掌心躺着的正是那枚锦鲤玉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玉佩我明明交给了小舅舅,为何会到了你的手里?”事到如今也无法隐瞒,慕容恪只慢慢地点了点头,坦白说道:“代国宗庙有御殿樱的画像,小舅舅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是他将你的身份告诉了我。我不想让你忆起过去,便没有将你的身份告知于你。”“当年我交代阿娘等我长大之后将详情告知于我,她没告诉我,是否也是因为你?”慕容恪并不否认,直说道:“你临嫁前,我向岳母承诺,等到宇文部覆灭之时,我必放你自由。当时岳母交给我一封信,让我在你离开之时就将信交给你。我从小舅舅处知道你的身份之后就怀疑那封信和你身份有关,我将信拆开来看了,知道让你恢复记忆需要锦鲤玉佩,所以我从小舅舅那儿将玉佩拿了过来,一直和那封信锁在一起。等到燕军攻到紫蒙川,岳母才知道我没将信交给你,她想告知你真相,那个时候正好大夫诊断出你怀了我的孩子,她也只能作罢。”宇文樱看着他,大哭着控诉道:“慕容恪,十九年前我救了你,你为何要这么对我,将我陷入如今这般两难的境地?你为何不一早便将真相告诉我?难道就因为你所谓的为我好,我便要放下心里所有的不满和愤怒,只当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慕容恪眼见宇文樱泪如雨下,又要替她擦去泪水,宇文樱又立马转过头去,不让他碰到自己的脸。慕容恪好不容易才压住心中的苦涩,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我却不悔!我只恨老天,明明给了我机会让我瞒着你,为何不让我能一直瞒下去。阿樱,我承认,先前我撒了无数的谎,只为了不让你想起前世,只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若非今日你险些活不成了,这个秘密我这一世都会瞒着你。今日我心里清楚,你知道真相之后会恨我,可我还是照做,因为我希望你活着!”慕容恪说了这话之后紧紧搂着她,流泪说道:“阿樱,我不想失去你,这一世我才是你的夫君,你刚刚才生下了我的孩子!”宇文樱听了最后一句话,哭得不能自已。门外乌兰听到宇文樱在哭,急得直敲门,不断喊道:“将军……夫人……”宇文樱只随便用手背擦了擦泪,哽咽着说道:“我累了……你出去!”她说了这话之后只好生躺下,闭上眼睛再也不说话。慕容恪沉默着在床边站了半晌才开了门出去,只对乌兰吩咐道:“好好照顾夫人!”乌兰进门见宇文樱脸上还有泪,只当她因为慕容恪先前隐瞒了自己娘亲之死而伤心,忙劝道:“夫人,将军怕您太过伤心,影响腹中胎儿,才没将可敦过世的消息告诉您!”宇文樱刚生产完又大哭了一场早就筋疲力尽,只无力地说道:“不许再叫我夫人,我不是夫人!”乌兰也只得顺着她的话说道:“公主,将军也是为你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她这一句话说完,宇文樱忍不住再次流泪。她不是夫人,她也不是公主,她究竟是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她是御殿樱,为何在她身边的却不是浅溪?如果她是宇文樱,为何上天要让她记起前世之事?如果过去的事真的都能过去,为何现在自己却觉得痛苦? 第162章 锦鲤与画师 好热!就好像要将人烤化了一样!宇文樱只觉得浑身疼得要命,像是要死了一样。“阿樱……阿樱……”混沌中她突然听到人叫自己的名字,她拼命想睁开眼,却觉得有如千斤重担压在自己眼皮之上,一阵烧焦的味道熏得她呼吸困难,浑身火烧火燎似的痛觉让她动弹不得。“师傅,是弟子逆天而为,您为何要将痛苦加诸于阿樱身上……”宇文樱听着那人的哭诉又昏死过去,等她再有意识之时只觉得一片清凉,方才火烧火燎的感觉早已不复存在。“阿樱,快醒醒,快醒醒……”恍惚间宇文樱听到刚才那人又在自己耳边说话,她努力半天也不想睁开眼,只不耐烦地说道:“不要吵我!”很快,她听见不远处竟然传来一声一模一样的声音,“不要吵我!”她猛然睁开眼,皓月当空!这一发现惊得她顿时坐起身,这才知道自己先前竟然一直躺在地上,不由得有些纳闷,“我怎么躺在地上睡着了?”刚说完这话,又是一阵一模一样的声音传入耳中。宇文樱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见一男一女背对着自己坐着。男子听了女子的话只淡然说道:“我还想问你呢,明明是你说要看陨星雨,刚等了一阵就睡着了,陨星雨都下完了也没醒……”女子突然大叫一声,“陨星雨!陨星雨!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男子只说道:“我叫了你半天,只怕这池子里所有的鱼都让我叫醒了,就你还一直睡着!”那女子直接站起来,光看背影也知道她在生气。突然“扑通”一声,她直接掉进了水里。宇文樱吓得忙站起来,却见那男子还是悠然坐着,并不打算起身救那女子。“她掉进水里,你快去救她!”宇文樱一时着急,走过去催那男子,只是还没碰上他的肩膀就被弹开。那男子好似听不见她的声音,更像是感觉不到身后的动静一般,依旧背对着她坐着,只望着水面,笑着说道:“你再不上来就真的要错过陨星雨了!”突然一道金光闪过,就见刚才掉入水中的女子不知怎么又出现了,气哄哄对那男子说道:“步六孤浅溪,我每年只有一天能以人形与你相见,就这一天你还老是欺负我!”听到那女子称呼那男子“步六孤浅溪”,宇文樱惊骇不已。步六孤浅溪,就是那个被锦鲤救于大火之中的画师?宇文樱又走近了一些想问个究竟,却再次被弹开,吓得她只能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儿来?”宇文樱刚喊出这几句话,突然只觉得呼吸困难,直到连喝了几口水,鼻子和嗓子生疼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掉到了水里,她手脚一阵乱划,却什么也抓不住,一阵无助的感觉袭遍全身,她想大喊救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阿樱,我画好了!”伴随头顶传来的一阵声音,宇文樱才从水里出来,她累得直坐在地上,喘了好几口气才觉得全身轻松。她抬起头一看,确实大白天!刚才明明还是晚上,怎么突然就天亮了?青天白日自己怎么进了水里,还险些溺死?“你今日怎么画了这么久才好?”又传刚才那女子的声音,宇文樱忙转身,却只见到一条红白锦鲤。锦鲤怎么会说话?“皆因你今日动得太厉害!”宇文樱听出了这个声音正是方才那个步六孤浅溪的声音,她心中好奇,想看看他的长相,转身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副画,画的正是刚才那条红白锦鲤,上面还题了三个字——御殿樱。“今日画了好几幅,我只觉得这幅最为满意,也只在这上面题上了你的名字!”那男子俯身蹲下,宇文樱看着他的脸错愕不已。步六孤浅溪怎么会是他?自己旁边那条就是传说中幻化人形救了浅溪的锦鲤?这条锦鲤还有名字,而且她的名字叫御殿樱?宇文樱正满腹疑问,正欲将那锦鲤看得更清楚一些,一阵天晕地转,她又觉得呼吸困难。“鱼儿,你别动!你若再动只会被渔网缠得更加厉害!”宇文樱听到步六孤浅溪熟悉的声音,这才发现自己竟和一条锦鲤一起被缠在了渔网里,那渔网好似缠得格外紧,直让她挣脱不开。她仔细一看,眼前这条锦鲤分明就是刚才那条,自己怎么会和御殿樱一起被困在渔网里?眼见步六孤浅溪小心翼翼将缠绕着锦鲤的渔网慢慢解开,将它救了出来,宇文樱急得直喊:“步六孤浅溪,你快帮帮我!”宇文樱连喊了几声也没人应自己一声,她只得自己拼命挣扎,却惊讶地发现,等到步六孤浅溪将锦鲤握在手里,身上的渔网竟也突然消失。宇文樱起身一看,自己分明是在海岸边,为什么?这一切太过诡异直让宇文樱害怕,冲着他们大声喊道:“我到底在哪儿?为什么我见到的老是你们?”正如先前一样,那一人一鱼好似完全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话,只自顾着说话。“是你救了我?”步六孤浅溪突然见到一条锦鲤跟自己说话也不觉得惊讶,他只点头之后忙问道:“鱼儿鱼儿你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可好?”锦鲤只答道:“我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儿去,我只知道谁救了我,我就要跟着他,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救了我,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步六孤浅溪连连点头,又接着问道:“鱼儿,你叫什么名字?”宇文樱听了这话脱口而出,“她分明就是御殿樱,你认识她,怎么还问她的名字?”锦鲤却只摆了摆尾巴,有些沮丧地说道:“我没有名字,我只知道自己是一条锦鲤!”眼看步六孤浅溪有些兴奋,锦鲤又好奇地问道:“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步六孤浅溪冲着她轻轻一笑,“我叫步六孤浅溪,你可叫我浅溪!”“浅溪,谢谢你救了我!”步六孤浅溪轻轻将锦鲤放到水桶里,笑着说道:“你跟我一起回家吧,阿樱!”他说了这话,便提着水桶往岸上走。鱼儿只不解地问道:“阿樱是什么?”步六孤浅溪笑了笑,直问道:“你说你没有名字,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御殿樱,我叫你阿樱可好?”宇文樱听到这儿才隐约有些明白,莫非这竟是浅溪和御殿樱第一次相遇的场景?莫非御殿樱的名字竟是这么来的?宇文樱正独自沉思,突然一阵金光闪过,夜色中见到的那个女子再次出现,着一身白衣,白衣上还有赤色条带和银色斑纹,正像阿娘先前和自己讲故事之时描述的那样。宇文樱快跑几步,只想跑到那女子前面,看看她是否真如传说一般“襟上层迭莲华”。“阿樱!阿樱!我喜欢这个名字,谢谢你浅溪!”锦鲤突然有了名字兴奋不已,她说了这话,又兴奋得快速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刚才她背对着自己,宇文樱看不到她的脸,现在她这么转来转去,宇文樱更加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她正懊恼,御殿樱却突然停了下来,轻笑一声,朝着她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我终于有名字了,我叫御殿樱!”突然映入眼帘的那张脸直让宇文樱大惊失色。她的襟上层迭莲华,她叫御殿樱,她是那条救了画师浅溪的锦鲤。可为什么她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再看她旁边站着的步六孤浅溪,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御殿樱跟我长得一样,为什么?”“为什么浅溪是他,为什么?”突然一阵白光……将军府内宇文樱一直低喃。“御殿樱……浅溪……”产婆见宇文樱念念有词却并未醒来,只小声说道:“将军,夫人只怕……”慕容恪只拼命握着她的手,让血再渗进玉佩之中。突然,宇文樱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过去的记忆一一涌现……往事历历在目,她想起来了,自己真的是御殿樱! 第167章 夫人杀了崔夫人 慕容恪一路快马加鞭,等到了泽心寺已是亥时。他叩响寺门,好不容易才出来一个小沙弥。“施主深夜上山所为何事?”慕容恪只急着问道:“慧能大师此刻可在寺中?”小沙弥只说道:“师叔祖此刻正和寺中僧众于大殿中修晚课,施主若有事找师叔祖,还请明日再来!”慕容恪知道慧能此刻就在寺中,哪里还想等到明日,忙说道:“烦请小师父向慧能大师通报一声,就说慕容恪有要事求见!人命关天,还请他务必一见!”小沙弥见慕容恪紧急,加之他自报身份,忙将他引进一间禅房,恭敬地说道:“还请将军在此等候,待师叔祖修完晚课之后贫僧自会替将军通报一声!”慕容恪客气地谢过,这一等就过了大半个时辰。大殿之中,僧众修习晚课结束,小沙弥眼见大家一个个都退去,忙进了大殿,却见到慧能还在闭目念经。“师叔祖,度辽将军求见,说是有人命关天的要事!”听了他这一句话,慧能敲木鱼的手猛地停顿,等木鱼声再响起之时,却比他平时敲出的声音快了许多。小沙弥见他并不想停,也不再说话,只悄悄地侯着。好半晌木鱼声归于平缓,慧能才睁开眼,慢慢对那小沙弥说道:“了悟,你出去跟他说一声,我先前赠出的那串佛珠还请将军夫人一直带着,不要随意摘下来。此法可暂时压住,却不能根除,若她能潜心学佛修行,自得超脱。”慧能说了这话之后又闭上眼,再敲木鱼又比先前快了一些。唤作了悟的小沙弥恭敬地退出大殿,将慧能的话转达给慕容恪知道。慕容恪听了只觉得半信半疑,宇文樱说的是自己被御殿樱的记忆控制,一串佛珠还能将人的记忆压住,忘了前尘往事不成?他只得对了悟说道:“我想亲自见见慧能大师,还请小师父再次通传一声!”了悟只得如实说道:“贫僧已将将军的要求向师叔祖转达,师叔祖只说了那些话,并未提出要见将军。既然师叔祖没提,将军今日只怕是见不到他了。”慕容恪只得悻悻出门,临走前朝大殿望了一眼。宇文樱当时说的是“他是……的转世”,虽没说完,他却明白,她想说的是慧能大师是浅溪的转世。慧能大师一早就将佛珠赠与宇文樱,像是早知她会陷入如今的境况,看他今日的反应,莫非是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不成?他带着满腹疑问离开了泽心寺。大殿之中的慧能内心却越来越不平静,嘴里诵经越来越快,木鱼声也越来越急促。“慧能!”突然想起的声音让他猛然停了下来,朝着大殿的佛像跪了下来。“师傅!”“慧能,当年你擅自替她改命,往她脑中注入了执念,如今你帮她压住执念,弥补你当年所犯下的过错,为何不安?”慧能只低头俯身,并不说话。“你该知道,天命不可违!你替她改命又如何,如今她不止回到了自己该有的命运,还因为你的刹那痴想而徒添苦难。为师只希望你不要再逆天而行,须知,要成佛必得摆脱心中杂念。她是你命中的灾劫,度了此劫,你必成佛。”这番话结束之后,大殿又恢复了平静,慧能起身,只低声呢喃一句。“弟子明白!”他说了这话之后过了好半晌心中才平静,再次闭眼诵经。乘夜下山的慕容恪又一路骑马狂奔回去,唯恐自己回去晚了又生变数,他却没想到此刻将军府内早已暗涛汹涌。西院的小耳房内,娜仁早先又让春霞过来了一趟,给崔氏房里放了张字条,让她晚上不要锁门,又吩咐春霞出门替自己买了一些东西,子时在西院门口等着。等到三更鼓响,娜仁带着春霞买来的那些东西悄悄出门,她偷溜到崔氏西院主屋门口,本想直接推门进去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四下张望之后才轻轻叩响了门。崔氏很快过来开门,娜仁进了门立马沉着脸,“你怎么将门锁了?我若是一直在门外等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崔氏咳嗽了两声,断断续续说道:“奴婢感染了风寒……嗓子难受,还有些头疼……奴婢担心吹了风更加厉害,这才将门关上!”她说了这话之后又轻咳了几声,娜仁立马满脸嫌弃,离她远了一些。..崔氏忙捂着嘴,又小声说道:“这些天院子里的人……我都是早早地就……打发她们睡下了……定不会有人看见。”娜仁也知自己不能耽误,忙将自己从春霞口中得来的消息说给崔氏听,却见她竟是丝毫不觉得惊讶,只得说道:“你莫非没看出这是个对付宇文樱的好机会?”崔氏只又轻咳两声,捂着嘴恭敬说道:“奴婢愚钝,还请公主明示!”娜仁好不容易才压住怒气,直说道:“慕容恪既然不想让人知道宇文樱的情况,这个时候主院的侍婢只怕都睡下了,咱们只需将守在产房门口的托娅和阿迪娜迷晕,再将屋里伺候的乌兰制服,便能靠近宇文樱。”崔氏忙点头,却又问道:“咱们可需要再找些帮手?”娜仁直说道:“我让春霞在门口等着了。”眼见崔氏神色有些不妥,娜仁嗤笑一声,直说道:“不过是因为我自己出门不方便,才让她替我跑了几趟,你若是担心她听命于我,事成之后我处置了她就是!”崔氏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娜仁见她这副心惊胆战的样子更加瞧不起她,直说道:“崔敏儿,本公主的手段你应该清楚,你若乖乖听话,本公主自然不会拿你怎么样。那些个贱婢,见钱眼开,卖主求荣,有什么值得同情?”崔氏只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才安定了一些。娜仁又讥笑道:“上次不小心弄伤你的脸,莫非你还记仇了不成?”崔氏忙低头,捂着自己的嘴低声说道:“奴婢不敢!”“不敢就最好!还不赶快跟上,莫非还想等慕容恪回来了再动手不成?”娜仁说了这话径直出了院门,身后崔氏又抚了抚自己的脸确定无误才跟着出去。两人出了西院,果真见春霞已经在等着了。春霞见了崔氏忙行礼,刚要开口说话也是捂着嘴一阵咳。娜仁被她的咳嗽声弄得烦闷不已,只低声命令道:“不许咳嗽!”春霞捂着嘴低声解释道:“我一说话就……咳嗽……”娜仁只咬牙说道:“从现在起你把嘴闭上,不许说话!要是想咳嗽,也忍回去!”春霞忙点头,捂着嘴拼命忍着,果真咳嗽声渐渐小了。娜仁便回头冲崔氏恭敬地说道:“崔夫人,咱们去夫人院子里瞧瞧吧!”崔氏也不说话,只战战兢兢走到了前面。因为还要等着慕容恪回来,主院院门也只是虚掩着,等她们三人来了主院,直接轻轻推了院门就进去。三人到了产房门口,屋内并没什么动静,想必那几个丫头也在打瞌睡,娜仁只悄悄将原先准备好的迷香拿出来,再拿出三条面纱,确保三人都蒙住了鼻子,她才将窗户捻破一个洞,将迷烟吹了进去。等到娜仁确定迷烟量已经足够,忙将竹筒抽回,又拿出一条帕子,从随身掏出的药瓶中倒出一些东西在那帕子上。三人在门外等了大约一刻钟,娜仁才试着轻轻推了推门。她举起帕子,压低声音对春霞说道:“一会儿进去之后你记得跟我一起将乌兰箍住,等我将这帕子覆在她鼻子上,看她晕了再放手。”她说了这话又拿出一把匕首交给崔氏,“若她挣扎得厉害,直接将她杀了!”眼见崔氏和春霞听懂了她的话,娜仁才踮脚进去。身后崔氏和春霞二人对视一眼,看到脸上蒙着的面纱更加放心,也跟着娜仁悄悄进门。“托娅,你去门口看看将军可回来了!”一直照顾宇文樱的乌兰眼见她睡着了才大松一口气,忙出了内室,想让托娅去院门口等着慕容恪。她刚掀开幕帘看到的就是三个蒙面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她正要大呼一声,娜仁立马跑过去将那丝帕盖在她脸上,捂住她的嘴。眼见乌兰双手挣扎,春霞也赶紧过去帮手,将她两只手箍住。乌兰双手却要挣脱,娜仁低声呵斥崔氏:“崔敏儿,你还不过来帮忙!”崔氏忙跟着过去,拿着匕首却不敢下手,只跟着春霞一起,紧紧握住乌兰的手腕。好半晌之后,乌兰终于停止了挣扎。时间紧急,娜仁也不敢训斥崔氏,只狠狠瞪了她一眼。三人进了内室,却发现宇文樱早已经醒来。娜仁看了一眼春霞,命令道:“你去外面看着,若有人来了就说一声!”春霞看了崔氏一眼,忙出去把风。“夫人若是想活命就乖乖闭嘴!否则,要是惹怒了我,不小心一刀刺下去就不好!”说了这话,娜仁又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宇文樱看着屋子里剩下的两个人,也不惊慌,直问道:“你们两个,一个是香儿,另一个是谁?”娜仁直接摘了自己面上蒙着的面纱,笑道:“夫人果真好眼力!”她说了这话之后示意崔氏将面纱除下。宇文樱看着崔氏,满脸难以置信。娜仁使劲将崔氏推到宇文樱床边,崔氏看了宇文樱一眼,不禁有些害怕,紧紧握着自己手中的匕首,担心她突然起身伤害自己。娜仁冷哼一声,直说道:“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怎么没想到崔敏儿会害你?”宇文樱听到香儿说话的语气,再看崔氏被她这般推攘却还是一脸唯唯诺诺,看向自己却觉得害怕得很,她只觉得更加疑惑。娜仁自然明白她为何惊讶,直说道:“我乃高句丽娜仁公主,崔敏儿不过是我父王进献给慕容部的姬妾,你还指望她在我面前维持主子的架子不成?”宇文樱又看向娜仁,直问道:“你想干什么?”娜仁只把玩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坦白道:“慕容恪对你情深意重、爱护有加,让本公主嫉妒得很……”她话还没说完,宇文樱轻笑出声,“你想杀了我,然后嫁给他?”娜仁并不回答,心中想着为何宇文樱听自己提慕容恪的名字竟丝毫没有反应,并不像是春霞所说,会情绪失控。眼见娜仁满脸狐疑看着自己,宇文樱只笑着说道:“不说话,那看来就是默认了!咱们做个交易可好?你送我出将军府,我把慕容恪让给你!”娜仁又嗤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交易?我明明可以杀了你,为什么要放了你?送你出将军府,莫非为了让你以后跟我自己作对不成?”宇文樱也不理会她的嘲笑,径直说道:“你一个公主潜伏在敏儿身边做奴婢,想必除了想嫁给慕容恪,还有其他目的。结合慕容部和高句丽宿怨来看,你们无外乎就是想偷慕容部军备图或是想预知燕军作战计划。总之不管是什么目的,单靠你们肯定无法实现,就算要实现,只怕也会大费周章。若是有我从旁协助,效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慕容恪信任我,我要去他的书房自然没人阻拦,我也能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不知到了现在,娜仁公主是否还认为我没有和你交易的资格?”娜仁看着宇文樱,心中不禁对她高看了几分,原本还以为她只有些小伎俩,倒想不到她真有几分聪明。“你的条件是什么?只需要我送你去将军府即可?既然慕容恪那么爱你,你要出府只等坐完月子就是,这有何难?”娜仁说了这话,又强调一句,“别以为我好骗,你休想糊弄我!”宇文樱勾唇浅笑,直说道:“慕容恪知道我心中另有所爱,不想再在将军府待着,自然不会让我随意出门。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看到门口守着的托娅和阿迪娜么?说得好听一些是他担心我,其实他就是派人看着我!”娜仁听了宇文樱的话,仔细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怎么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宇文樱竟变成了这个样子,心中只觉得怀疑更甚。“我可从来没见过慕容恪对哪个女子好成这样,只怕真是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宠着。他一心为你,你们也一直恩爱得很,甚至你前两天才刚生下了他的孩子。现在你跟我说你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你以为我会相信?”听了她这番话,原本一直不为所动的宇文樱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她忍住疼,只对娜仁说道:“你帮我出府,送我到泽心寺,我就帮你实现你的目的,你到底愿不愿意?”娜仁正要犹豫,却见宇文樱突然又开口说话。“御殿樱,你不能这么对四郎!”“你以为你话没说完我就不知道那个慧能是浅溪的转世?宇文樱,别把我当成别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绝不会让你伤害他……”话没说完宇文樱只抱着自己的头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先前只一直在床边站着不说话的崔氏突然后退了几步,“夫人这是中邪了!”崔氏被吓得厉害,不止吓掉了握在手中的匕首,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只浑身颤抖个不停。原本娜仁还以为宇文樱情绪失控之时会狂性大发,本还想让她顺势杀了崔氏,或是直接自己动手,嫁祸到她身上,没想到她所谓的情绪失控竟是这般场景。她看着痛苦挣扎的宇文樱,只觉得浑身舒坦。真让宇文樱杀了崔氏又如何,还不如让崔氏把宇文樱杀了,只有宇文樱死了,那才真是一了百了!娜仁想,既然天都帮她,那她就只能顺势而为,改变计划了。想通一切之后,娜仁满脸得意。她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崔氏,气得恨不得直接将她拎起来才好。奈何她力气不够,只得抓着崔氏的衣服,呵斥一声:“没用的东西!”崔氏就着她的力道才站起身,看到娜仁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娜仁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匕首,强硬地塞到她手里,生气地说道:“崔敏儿,你现在过去把宇文樱杀了!”眼看崔氏犹豫,娜仁大声道:“本公主一向只借刀杀人,从不曾自己亲自动手!你不去,莫非还让本公主去不成?”她说了这话之后,将自己白皙的手举到眼前看了看,这才低声威胁崔氏道:“说起来,本公主最漂亮的就是这双手,最爱惜的也是这双手。你一向自恃长得漂亮,不是最紧张自己的脸吗?光这一个晚上我看你摸自己的脸就摸了无数回。你若不敢去,或是不想去,我现在就划花你的脸,如何?”娜仁举起自己手中的匕首,做势要划她的脸,崔氏忙又退了几步,正被听到动静之后进门的春霞扶住。眼看崔氏要开口说话,春霞大咳一声,一边说道:“闭嘴!”春霞握着崔氏拿匕首的手,扶着她到了宇文樱床前坐着。眼见宇文樱嘴里念念有词,双手捂着脑袋,春霞用力掰开她的手,紧紧握住,对崔氏说道:“动……动手吧……”眼见崔氏下不了手,春霞浑身颤抖着对娜仁说道:“香儿姐姐你……你先去外间守着……我跟崔夫人杀……杀了夫人就出去!”娜仁听了她的话走出来,刚到外间就听到屋外传来托娅的声音。“快来人……有刺客……”说时迟那时快,春霞突然抢过崔氏的匕首,直接塞到宇文樱手里,握着她的手直刺向崔氏。崔氏看着她,满脸疑惑,好不容易才开口,“崔……”她话没说完,春霞又将匕首刺得更深一些才跑开,惊慌失措地喊道:“夫人杀了崔夫人!”娜仁听到屋外的动静,一心只想逃,回头看崔敏儿果真被匕首刺中,也来不及杀了宇文樱,只叹阴差阳错之间竟还是按照自己原先的计划。娜仁撒腿就跑,春霞呆愣过后也跑了出去。待众人赶到内室之时,只见到宇文樱躺在床上,早已陷入昏迷,手上握着的匕首直直插入崔氏腹中。崔氏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第166章 夫人情绪失控 “将军,夫人一向心软,就算因为将军隐瞒了可敦之死有些生气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今日她命奴婢以后不让将军进屋,当时那个眼神冷得让奴婢看了都觉得不妥,真像是恨死了将军。刚才奴婢让奶娘抱着小小姐进屋,刚开始夫人看到小小姐还喜欢得不得了,满脸都是笑,后来小小姐哭了,夫人将她抱给奶娘,奶娘还没接住,夫人竟提前放手,险些将小小姐摔了出去……”慕容恪听了乌兰的话吓得猛站起来,“小小姐可还好?”乌兰点头,“奴婢让奶娘抱她回屋了!”慕容恪听她这么说这才放心,心里觉得更加难过,只对乌兰说道:“夫人想必是知道了岳母过世的消息太过伤心才会如此,至于孩子没抱住大概也是因为她这几天身子太虚的缘故!”乌兰又冲慕容恪磕了一个头,流泪直说道:“将军,奴婢知道夫人这些天没胃口、吃得少,可是小小姐摔出去的时候,夫人不见半点惊慌,奴婢分明瞧见她竟还扬起嘴角偷偷松了一口气。小小姐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娘的心疼自己的骨肉都来不及,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原本慕容恪只觉得宇文樱知道真相一时难以接受,心中有些恨自己,听了乌兰的话才觉得不妥。就算宇文樱恨自己,也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她绝不可能这么做!“快起来,跟我回后院!”他说了这话,赶紧又回了后院。此时产房之内,宇文樱满脸难以置信,“那是我的孩子,是和四郎的孩子!我绝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为什么我会把自己的孩子摔了?为什么……”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又抱着头,疼得不能自已。她只坚持说道:“我不是御殿樱,我是宇文樱!”心口又一阵揪得疼,她却还是说道:“为什么要去找浅溪?若是因为报恩,最后我不是也救了他,一命抵一命,我欠他的早就还清了。若是因为爱,为什么我忆起过去,完全感觉不到我对他的爱?为什么我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因为他救了我,所以我要跟着他?这一世他成了和尚,早就断了尘缘,还让我去剃度做姑子不成?”等慕容恪和乌兰推开产房的门,就见宇文樱满头大汗,口里念念有词。宇文樱看到他,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丝笑,只无力地喊了一声“四郎!”刚喊了一声“四郎”,她便觉得浑身疼痛难忍,不禁叫出声。眼看慕容恪要过来,她只抱着头,拼命忍住心口处的疼痛,艰难地说道:“别靠近我,我怕我会像对孩子那样伤害你……我像是被御殿樱的记忆控制了……快……快派人去找慧能大师……他是……的转世……让他想办法帮帮我。”宇文樱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没敢说出“慧能是浅溪的转世”,就怕自己不受控制直接去泽心寺找慧能。宇文樱说了这话再也忍受不住疼,只不停地念道:“我是御殿樱,我要去找浅溪……我是御殿樱,我要去找浅溪……”连着念了好几遍宇文樱才不觉得身上疼,她抬头看着慕容恪,满脸寒霜。“谁让你进来的?乌兰,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要让他进来!”乌兰只一直流泪,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慕容恪看着宇文樱满脸心疼,眼中泛着泪,只低声说道:“我现在就走!”慕容恪说了这话之后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示意乌兰跟着自己一起出去。直到两人出了主院,乌兰还是战战兢兢,只哭着问道:“将军,如今怎么办?”慕容恪四周望了望,才嘱咐乌兰道:“我亲自去一趟泽心寺,你好好照顾好夫人!让托娅和阿迪娜守在产房门口,除了你,不要让任何人进去。你不必害怕,只要你别在她面前提起我和孩子,她便不会情绪失控,更不会伤害你!”眼见乌兰坚定地点了点头,慕容恪径直走了,不曾想自己说的那些话全让拐角处的一个小丫头听了去。那丫头眼看慕容恪和乌兰都走了,忙跑回了西院。她回了西院却并未去找崔氏,四周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才偷偷敲了一间小耳房的门。“香儿姐姐,是我!”门从里面打开,她忙进去,再轻轻将门关上,她身后站着的正是娜仁。因崔氏昨日伤了脸,她房里除了大夫上门,不少后院管家也时刻进进出出,为了不让人发现早该出府了的“香儿”,她便将娜仁安置在这间耳房里。这耳房平常只装些杂物,本来很少有人进去,只是娜仁见如今崔氏不在自己眼皮底下活动,心里有些不放心,自己花钱找了个眼线,让她盯着主院的动静。娜仁见那丫头直冲自己笑,忙问道:“春霞,主院有什么动静?”那唤春霞的丫头只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并不说话。娜仁不耐烦地从自己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给她,那丫头接过银子两眼发亮,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春霞说了这话之后为显得自己的消息有价值,也为了让“香儿”继续派自己打探消息,故意问道:“香儿姐姐,夫人和将军的感情一向很好,为什么听到别人在自己面前提将军和小小姐会情绪失控呢?将军还嘱咐乌兰不必害怕,莫非夫人情绪失控起来很可怕,真会伤人不成?”娜仁也知道她的目的,对她直说道:“你若是帮我打听清楚了,我少不了你的好处!”春霞目的达到,自然眉开眼笑,却还是问道:“香儿姐姐,当初将你卖出去并不是夫人,你为何要让我打听主院的消息?”娜仁眸光一闪,看着春霞满脸寒意,“你一向只爱钱,什么时候话这么多?”春霞被她眼里的冷光吓到,只呐呐地说道:“我随口问问,香儿姐姐你别放在心上。”“春霞你在哪儿?崔夫人叫你!”春霞正愁找什么借口赶紧出去,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声音,面上一阵喜色,忙说道:“香儿姐姐,崔夫人叫我了,我先走了,等有消息了再告诉你。”她说了这话连忙退下,身后娜仁看着她,满脸鄙夷。听到屋外那个奴婢一声声的“崔夫人”,娜仁更加气愤不已。崔敏儿不过一介奴婢,自己这个正牌主子窝在耳房里,她这么个贱婢来了龙城竟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不成。父王还指望靠她的美貌迷惑慕容恪,结果慕容恪却连瞧都不多瞧她一眼,生了个儿子也不得宠,握着后院管事权却还让宇文樱活得好好的,这么一个废物,留着有什么用?刚才春霞说什么来着?宇文樱情绪失控起来很可怕?也不知是不是真在她面前提起慕容恪和孩子就会让她伤人。既然不确定,试试就是!她若不伤人,自己伤了,嫁祸给她不就好了!将军府的夫人杀害了崔夫人,想想都有意思!她偷偷将门开了一条缝,已是黄昏了。慕容恪这一来一回得好几个时辰,等他回来只怕已是半夜了。她冷笑一声,只等夜幕降临,便是杀人的好时机! 第165章 夫人中邪 朦胧中,宇文樱又走到了原先看到的海岸,只不过这次她却并未困在渔网中,她看着浅溪将御殿樱救起,一样的场景,一人一鱼说着和原先一模一样的话,一直在回荡在她耳边的却是那句“你救了我,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将这话重复了一遍,接着便是一阵头晕,她又见到了作画的浅溪。池中的御殿樱时不时跳出水面又再沉入水底,浅溪只无奈地说道:“阿樱,你若乱动,天黑前我定作不出一副满意的画。”宇文樱大吃一惊,上次自己梦见浅溪作画,当时他拿着唯一一幅满意的画说是因为御殿樱乱动自己作画时间才久了一些,如今这场景这分明就是上次在梦中见到浅溪真容之前发生的事。御殿樱吐着泡泡,顽皮地说道:“浅溪,过会儿你去市集卖画带上我一起可好?我要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御殿樱说了这话突然又跳出水面,直接朝着宇文樱的脸冲过来,吓得宇文樱忙闭上眼睛,直捂着胸口大喊了一声。四周突然静悄悄,她睁开眼,却发现天突然黑了,而她自己竟然躺在了地上。她抬头一看,皓月当空,分明跟上次的梦一样。她急忙起身,果真又看到了浅溪和化身人形的御殿樱。两人说着跟先前一样的话,御殿樱依旧气得钻进了水里,一阵金光过后又出了水面,跟上一样,气哄哄地说道:“步六孤浅溪,我每年只有一天能以人形与你相见,就这一天你还老是欺负我!”上次她说了这句话之后宇文樱就突然被带到下一个梦境,今日的梦却还在继续。为什么会这样?眼看着御殿樱扑哧一笑,对浅溪说道:“不过谁让你救了我呢!你救了我,就算你偶尔欺负我,我也要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为什么又是这句话?这分明是御殿樱的执着,跟她宇文樱没有关系,她爱的是慕容恪,是慕容恪。伴着心口一阵一阵楸得疼,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力气,喊了一声“四郎!”喊出这一声之后,宇文樱只觉得头也疼得像是要炸了一般。她疼得直捂上自己的头,原本黑暗的天空突然被照亮,她的头终于不再疼,周围铺天盖地的热气却直冲她袭来,浓烟熏得她几乎睁不开眼。“阿樱,我在!”突然传来慕容恪的声音,宇文樱努力睁开眼,就见慕容恪正站在自己旁边,向自己伸出了手。她欣喜不已,伸出右手,紧紧牵着他的手。“浅溪,着火了……快醒醒……”宇文樱刚听到自己的声音还吓了一跳,突然才明白,那声音乃是御殿樱所发。她牵着慕容恪往前走,这才看清床上躺着的浅溪和床边站着的御殿樱。御殿樱使出浑身的力气将浅溪由床上扶起来,好似能看到宇文樱和慕容恪一般,朝他们二人看了一眼,直接冲着宇文樱撞了过来。一阵眩晕之后,宇文樱再次睁开眼,却是左手扶着浅溪,右手牵着慕容恪。一个声音传入宇文樱耳中,“推开慕容恪!”接着宇文樱便眼看着自己将慕容恪推开,亲眼目睹他被大火吞噬却丝毫不为所动,只自言自语道:“我是御殿樱,我就要跟着浅溪,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产房内,宇文樱惊坐起身,躺在他旁边的慕容恪也被惊醒。宇文樱浑身疼得大口喘气,低头惊觉自己右手竟真的握着慕容恪左手,她挣脱开他的手,重复着自己梦中说过的话。“我是御殿樱,我就要跟着浅溪,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慕容恪听了只觉得一阵错愕与失落,他定了定心神,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眼见宇文樱满头大汗,他想替她擦汗,去被她一把推开。“你走!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想见你!”宇文樱说了这话之后,只一遍遍小声说着:“我是御殿樱,我要去找浅溪”。慕容恪好不容易才忍住心中的伤痛,轻声对她说道:“你不是她,浅溪也早死了。你是宇文樱,你是我慕容恪的妻子,你是咱们孩儿的娘亲。”宇文樱疼得蜷缩成一团,快速说道:“我不是你的妻子,我也没有孩子。我是御殿樱,我要找浅溪,我要找浅溪……”宇文樱说了这话之后,只一手指着门口,不再跟慕容恪说一句话。一直在门口守着的乌兰听到门内的动静忙推门进来,只对慕容恪说道:“还请将军先出去,改日再来!”慕容恪拖着步子,几乎算是慢慢挪出了屋子。等到慕容恪出去之后宇文樱才终于觉得放松了一些,严厉吩咐乌兰道:“以后不许再让他进我的屋子!”乌兰暗自吸了一口气,本想劝劝她,却见她眼中满是冷意,只得应下。宇文樱得了她肯定的答复之后才放心,乌兰见她虚弱得很,忙吩咐银杏将先前备好的饭菜端进来。宇文樱自昨日起一直没什么胃口,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饭菜也只胡乱吃了几口。乌兰忙又劝她多吃些,宇文樱再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又没了胃口,只不耐烦地对乌兰说道:“光吃饭菜干巴巴地难受,我想喝汤!”乌兰忙劝道:“喝汤容易催奶,夫人先忍几天,等回奶了再喝汤!”乌兰说了这话忙又拿出一件中衣给宇文樱,宇文樱低下头一看,这才发现胸口处又湿了,忍不住抱怨:“老这么换衣也不是办法,干脆将奶水挤出来就是!”乌兰只得再解释道:“夫人,殷大娘说了不能挤奶出来,否则要回奶就更难了。”乌兰伺候她将衣服换了,见她在床上坐着,一时半会儿只怕不想躺着,忙又笑着说道:“奴婢让奶娘将小小姐抱过来给夫人看看可好?”宇文樱犹豫了好一阵才轻轻点了点头。乌兰到了小小姐房间,却见慕容恪正看着摇篮中熟睡的孩子出神,旁边慕容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踮起脚要看妹妹。“爹爹,我看不到妹妹!”慕容恪也不说话,只将慕容楷抱起来,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见此乌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冲慕容恪父子行礼,“夫人说想看看小小姐,让奶娘将小小姐抱过去。”听了这话慕容恪忙看向乌兰,直问道:“阿樱自己说要看孩子?”乌兰只得硬着头皮点头,慕容恪突然笑了,眼中都是兴奋的神采,他忙将慕容楷放了下来,对他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想姨姨了,你跟乌兰姐姐一起进去看她好不好?”慕容楷高兴得直点头,忙问道:“爹爹不去?”慕容恪苦涩一笑,只得骗他,“爹爹还有事,要赶紧回书房。”慕容楷不疑有他,由乌兰牵着去了产房,一看到宇文樱,他忙松开乌兰的手,扑到床边坐着。宇文樱抚着他的头,冲他直笑。慕容楷指着身后抱着孩子的奶娘,高兴地说道:“姨姨,妹妹!”奶娘见状,忙叫孩子递给宇文樱抱着,自己退到一边站着。宇文樱接过孩子,看着熟睡的孩子,只觉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般,原本一直绕在心里的怒气和郁结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抚着孩子的小脸,看了半天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乌兰看她开心,忙说道:“小小姐长得真漂亮,奴婢还从未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呢!”宇文樱笑着低头,亲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原本还在熟睡的孩子突然哭了几声,头左右摇着。“夫人,小小姐这是在找奶头呢,只怕是饿了!”奶娘说了这话忙走近了些,伸手想要抱起孩子。宇文樱点点头,将孩子往外抱,想递给奶娘。突然,她只觉得手臂一阵无力,径直往下垂,眼看着孩子从自己手臂滑落,滚到了坐在床边的慕容楷身上。说时迟那时快,乌兰跑过去堵住慕容楷,将孩子稳住。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孩子哭得更加大声,乌兰忙将她抱起,交给奶娘。“小小姐饿得厉害,你些快回去给她喂奶!别再像刚才那般大意,抱稳一些!”经过刚才那一幕奶娘哪里还敢大意,紧紧抱着孩子出去了。眼见慕容楷也被吓到,乌兰忙对他说道:“小公子,夫人累了,想休息一阵,奴婢先带你出去,你改日再来看夫人可好?”慕容楷忙点头,只对宇文樱说道:“姨姨,楷儿走了!”床上宇文樱内心慌乱不已,听了慕容楷的话也没出声,只一脸错愕。乌兰忙牵着慕容楷出门,回头看了宇文樱一眼,满脸担心。两人出门之后,乌兰忙笑着对慕容楷说道:“奴婢听说厨房今日做了不少糕点,可香可好吃了,小公子快去找托娅,让她带你去,去晚了可就都被别人吃了。”慕容楷一听有好吃的,哪里还记得刚才受的一点惊吓,满脸欢喜去找托娅。乌兰看他离开之后急忙去了前院书房,才一进门,乌兰就径直跪下。“求将军救救夫人,夫人怕是中邪了!” 第169章 失而复得 待宇文樱晕过去之后,崔氏的尸体被悄悄送回西院,找了两个既信得过嘴又严实的人将血衣换下,将崔氏身子擦拭干净,只称崔氏暴毙身亡。..慕容恪自己亲自动手将昏迷中的宇文樱身上的血擦洗干净,再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将她抱回主屋躺下。主院之内连夜收拾得干干净净,产房之内的血迹早已擦干净,让人连夜锁上。主院和西院所有带血的被褥和衣服全都一把火烧了,不留痕迹。这些事情虽进行得隐秘,奈何这一晚上主院的动静闹得太大,不少人被吵醒了,第二天一大早将军府早已流言四起。“夫人竟然杀了崔夫人……”“夫人昨晚大为癫狂,像是中邪了一般……”于是很快府里传开了,说是因为夫人中了邪,邪灵将崔夫人引到夫人产房,然后杀了崔夫人。众人远远朝主院望一眼都觉得瘆得慌。很快,又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真相”浮出水面。“听说昨晚夫人疯疯癫癫,还一直叫着穆夫子的名字,还说将军要杀了穆夫子。”“好端端的夫人提穆夫子干什么?将军一向宽厚,为何竟要杀了穆夫子?”于是很快又有不少人相信崔夫人因为撞破夫人和穆夫子的奸情而被夫人杀了,一阵唏嘘过后,众人说起才几个月大的慕容绍不禁满腹同情。“小二少爷真是可怜,崔夫人就这么走了,若是将军将他抱到主院让夫人养,也不知还活不活得成……”那人话没说完,突然被人打断,“你有时间担心这些,怎么不替自己担心担心!你们一个个的不干活,光在这儿嚼舌根子,将军府可养不起你们这帮闲人!”殷氏突然出现说了这番话,吓得那些丫头婆子们立马噤声。殷氏怒瞪着她们,厉声说道:“再让我看到谁偷懒,一律拖下去打几十板子。谁要是再不长记性,当众说三道四,直接打残了再发卖出去!”殷氏说了这话之后那些人立马四处散开,只去忙着自己手上的伙计,却不忘挤眉弄眼。殷氏板着脸看了众人一眼,心里却是暗自叹气,只得又去主院一趟。主屋内,慕容恪已经吩咐乌兰等人退下休息,自己却又一夜没睡。他看着沉睡中的宇文樱,抚上她的脸,一阵心疼。殷氏在幕帘外轻轻咳了一声,“将军!”慕容恪忙从内室出来,在外间桌边坐下,满脸疲惫,“姑姑有何事?”殷氏叹了一口气,直说道:“府里如今流言四起,老奴想问将军该怎么处理!”慕容恪抚着自己额头,一阵头疼,“流言本就压不住!若只是府里瞎传,姑姑想办法不让她们当众议论就是,只要别让消息往外传出去。..”殷氏也知流言压不住,但一想起方才听到的关于穆夫子的那些话,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若只是崔夫人的死还好解释,毕竟她大晚上不顾将军禁令出现在主院产房已经很可疑。只是,夫人昨晚当着众人的面喊了好多次穆夫子的名字,还一直说要去泽心寺找穆夫子,如今府里不少人都在瞎传,说夫人红杏出墙,这……此事非同小可,关乎夫人名节!要不要让穆夫子先出府回避一些时日?”偏偏穆夫子也叫浅溪,慕容恪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若人知道宇文樱口中所说的浅溪是慧能大师,以他如今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只怕众人议论起来更加荒唐。从这个角度看,倒还真该谢谢穆浅溪了。慕容恪只觉得无奈得很,无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长叹了一口气,“不必!找人在人群中说些真话就是。穆夫子一整晚都在前院,从未出过府,更未去过泽心寺……”殷氏也觉得无奈得很,却只得问道:“那夫人口中所说的‘浅溪’怎么解释?”若要说真相,莫非还要说宇文樱前世是锦鲤化身不成?慕容恪只又叹了一口气,只得直说道:“流言止于智者!不必解释!”殷氏看他疲惫得很,心中对此事该如何处理也有了想法,忙说道:“夫人如今睡下了暂时应该无碍,将军若是觉得累,就回前院休息一阵再过来!”慕容恪摇了摇头,“我进去躺一阵子就好!”他说了这话忙又起身进了内室,身后殷氏看得一阵叹息,先前一直好好的,也不知为什么,从夫人误服了催产药之后,就这几日的时间,麻烦事竟是一件接一件。从宇文樱突然发动到今日,连着三日三夜慕容恪除了昨日中午抱着宇文樱睡了一阵子,几乎不曾合眼,等他回了内室径直在宇文樱身边躺下。眼见宇文樱皱着眉,低声叫着自己,慕容恪抚着她的脸,低声说道:“阿樱,我在!”他说了这话之后困得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睡了过去。梦中宇文樱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捂着头,她将手放下,只看见娜仁从地上捡起一把匕首交给崔氏,一边生气地说道:“崔敏儿,你现在过去把宇文樱杀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宇文樱只记得当娜仁说自己是慕容恪的心尖宠之后,自己才有机会制止御殿樱和她谈交易,后面发生了什么却都不记得了。莫非现在这些竟是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她眼看着娜仁威胁崔氏杀了自己,崔氏吓得直后退,却被一个蒙面的女人扶住。那个女人扶着崔氏走到自己床边,只对崔氏说道:“动……动手吧……”接着娜仁竟被那个蒙面女人劝服,走了出去。宇文樱眼看着那个女人抢过崔氏手中的匕首,交到了自己手里,握着自己的手径直刺向崔氏。宇文樱情急之下想收回力道却发现双手完全不受自己控制。那个蒙面女人发狠将匕首刺得更深一些,宇文樱回头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睛,不知为何竟觉得她有些眼熟。她又转过头去看了那床上直挺挺躺着的尸体一眼,分明就是崔氏,一双眼睛在死后也没有闭上,大大地睁着,满脸难以置信。宇文樱突然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呕吐,却发现自己吐出来的都是水,自己身下却不是先前那张床。她抬眼一看,竟又是之前梦到过两次的海边。一样的场景,浅溪问着先前一样的问题。“鱼儿鱼儿你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我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可好?”锦鲤只答道:“我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儿去,你带我回家可好?”浅溪只笑着说道:“那你跟我回家吧!”说了这话浅溪提着木桶径直走了。宇文樱只觉得疑惑不解,先前自己听到御殿樱说的分明不是这话,那个时候她就像魔怔了一样,只一遍遍说着“你救了我,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为何自己今日竟没听到这句话?莫非这个梦预示着御殿樱和浅溪一起走了?慕容恪呢?慕容恪怎么办?“四郎!”宇文樱只觉得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恐慌,正要追上他们问个明白,却突然被身后一人拉住,她回过头一看,正是慕容恪牵着她的手,直冲她笑。“阿樱,我在!”宇文樱拉着他的手,再三确认慕容恪真的在自己面前,冲他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床上躺着的宇文樱嘴角上扬,慢慢睁开眼睛。她轻轻侧了一下头,就见慕容恪在自己身边躺着,睡得正熟,却还是皱着眉。宇文樱抚上他的眉,勾唇浅笑。慕容恪慢慢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叫了一声“阿樱”,又睡了过去。宇文樱抱着他轻轻一笑,亲了他脸颊一下。她惦记孩子,忙小心翼翼下床,又轻手轻脚出了内室,走到外间冲门外吩咐了一声。银杏推门见了她就跟见到怪物一样,满脸惊恐,急忙后退。宇文樱无奈叹气,只得挥了挥左手,对银杏说道:“这是慧能大师赠与我的佛珠,若我真的中邪,或是被妖怪附体,怎么会将它带着?”银杏立刻行礼,只小声问道:“夫人有何吩咐?”想起昨日自己极致癫狂之下确实比较吓人,宇文樱也不勉强她立刻就消除心中的惧怕,只平静地说道:“你让人在外间支一张塌给我躺着,再让奶娘将小小姐抱过来!”银杏应了之后飞快跑了出去,很快回来让人将榻支上,再将奶娘带到之后就再也不见人影,只怕是躲得远远的。奶娘将孩子递给宇文樱时满脸谨慎,生怕孩子像上次一样摔了。宇文樱小心翼翼地接过,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一阵心疼,抱着她接连亲了好几下,忍不住落泪。乌兰和阿迪娜、托娅进了产房,见到宇文樱抱着孩子也是一阵惊吓。宇文樱只用右手抱着孩子,将左手轻轻抬起来,无奈地说道:“佛珠还在!”三个丫头相视而笑,大松一口气。一个上午类似的事不断出现,宇文樱看着众人见了自己担惊受怕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愧疚和伤心……慕容恪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等他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边早已没了人,他惊坐起身,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没见到人。他一时心慌,飞快穿上鞋,出了内室,却见宇文樱正在榻上躺着,抱着孩子。宇文樱听到动静,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你睡醒了?饿不饿?”慕容恪忙走到她旁边坐下,一直盯着她看。宇文樱被他看得脸红,只低着头孩子,小声说道:“你可要现在用饭?”慕容恪刚摇头,肚子却咕噜叫了几声。乌兰轻笑出声,忙和托娅一起下去传人摆饭。眼看慕容恪一直看着自己笑,宇文樱越发不自在,正好怀中的孩子大哭了两声,宇文樱忙坐起身,抱着孩子往内室走。慕容恪现在只恨不得她时时刻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见她起身也忙跟上。宇文樱看他着急的样子,又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只觉得愧疚不已。“我这几天不止把你折腾得累惨了,也对不起女儿。我不想让她喝奶娘的奶,我想自己喂她。”她说了这话之后自己坐在床上解衣服,给孩子喂奶。慕容恪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她笑。宇文樱觉得害羞得很,用胳膊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先出去!过会儿让人看见该笑话我了。”慕容恪也不动,只抱着她,深深吻了她一下,笑着说道:“阿樱,你回来了,真好!”宇文樱倚在他怀里,再看着怀中的孩子,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听到外间有了动静,宇文樱忙又示意他赶快出去。慕容恪又亲了她一下,才对她怀中的孩子说道:“等爹爹用完饭了就过来抱你!”宇文樱想起自己癫狂状态下喊出的那些话,看着慕容恪的背影,满心担忧! 第168章 当众发狂 “夫人杀人了……夫人杀了崔夫人……”人群中突然爆出的这么一句话让上一刻还呆愣着的那些丫头和婆子们立马乱成一团,所有人都怕得使劲往后退。(百度搜索5 8 看 书 网更新最快最稳定)..主院的管事婆子那卢氏见了床上那滩血,直接就晕了过去。托娅扶着她,大声呵斥众人,“都闭嘴,不许胡说!”眼看剩下那些人还不敢动,托娅忙让人将那卢氏扶回房,再让人先去想办法将乌兰和阿迪娜唤醒,接着又命银翘去前院悄悄将殷氏叫过来。眼看崔氏尸体直挺挺躺在床上剩下人都害怕得很,托娅忙让两个稍微胆大一些的婆子将崔氏的尸体从宇文樱床上搬开,用那床已经弄脏了的被子一裹,先抬到院子里一个隐蔽的角落放着,省得再吓着人。“快去拿干净的被褥换上!”“给夫人拿一套干净的衣服!”“赶快去烧水给夫人擦身!”“快去打水,将屋子里擦一遍!”……殷氏还得有片刻功夫才能赶过来,乌兰和阿迪娜还在晕迷当中,那卢氏也不得用,托娅只得一个人调配整个院子里的人忙活。银杏抱了新的被褥过来,看宇文樱浑身是血躺在床上,当下有些为难。“托娅姐姐,要不要将夫人唤醒,等夫人擦身换衣之时,我再将新被褥换上?”托娅一个人指挥所有人干活本就手忙脚乱,一听了银杏的话确实在理,她忙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宇文樱,“夫人……夫人……”片刻之后宇文樱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满屋子的人立马惊坐起身,再看那些人都一脸恐慌看着自己,她回过头突然看到自己满身的血,这一发现吓得她接连大喊了几声。“发生了什么?我身上明明没伤,为什么有这么多血?这是谁的血?”屋子里那些人听了她说的话只觉得更加恐怖,明明是夫人杀了人,怎么现在竟像是完全不知情一般。托娅看她吓得惊慌失措,忙上前稳住她,“夫人莫怕!先去擦身换衣,奴婢让人将床上的被褥换过!”“香儿明明要杀我,为什么我没死?我身上的血是从哪里来的?”一阵自言自语过后,宇文樱大声问托娅,“到底是谁死了?香儿还是敏儿?”托娅犹豫一阵之后才小声回答道:“是崔夫人!”宇文樱不禁浑身颤抖,只大声问道:“香儿要杀的明明是我,为什么是敏儿死了?香儿呢?你们有没有看到香儿?”宇文樱看着屋子里那些奴婢,却发现她们一个个看着自己越来越害怕。..她看着自己右手满手的鲜血,突然有些明白。她看着托娅,大声问道:“敏儿是我杀的?”托娅并不回答,只说道:“奴婢伺候擦身换衣!”宇文樱并不理会她的话,只抱着自己的脑袋,又开始自言自语,“我什么时候杀了她?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想害人!我只想出府,我只想去泽心寺,我不曾想过害人!我怎么会杀人?她是被香儿逼的,她只站在床边,一句话都没说,我怎么会杀了她?”托娅看宇文樱越来越癫狂,忙将屋子里剩下那些丫头都打发出去。那些丫头原本早就吓得停了手上的活计,得了托娅的允许,都争先恐后退下。托娅见众人都退下了忙又去稳住宇文樱,“夫人咱们早些将衣服换了就好了!”宇文樱只还在念叨:“我要出府,我要去泽心寺……”突然她挣脱了托娅,直接赤脚下床,冲出了内室。“他在泽心寺,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泽心寺!我不要在将军府……”屋外阿迪娜刚刚醒转过来,突然看到宇文樱冲出来,忙上前拦住她,“夫人,你还在坐月子,不能随意下床!”宇文樱只拼命想挣脱,不停说道:“我要去泽心寺,我要去泽心寺……”阿迪娜刚刚才醒,力气还没恢复,眼看要拦不住,好在托娅跟着出来了。她大喊着让忙托娅、银杏和其他几个丫头跟她一起帮忙箍住宇文樱,一边安慰道:“夫人,将军马上就从泽心寺回来了,夫人再耐心等等!”宇文樱听了这话疯得更加厉害,“慕容恪去泽心寺干什么?他是不是要伤害他?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浅溪……”突然从宇文樱嘴里听到“浅溪”这两个字,再听她不断说要去找浅溪,屋子里站着的那些人大惊失色,每人心中立马一番想象。“还不快些扶夫人进去!”殷氏终于赶了过来,立马让黄鹂动手,和剩下人一起将宇文樱架回内室,也不管床上还有一滩血,直接又将她放回到了床上,宇文樱一个翻滚又要下来。殷氏只得对那几个丫头说道:“将夫人按住,不要让她再下床!”好不容易被按住躺下的宇文樱突然流泪,刹那间又一阵熟悉的痛觉袭来,宇文樱挣脱不开,只得拼命抱着头,不断翻滚,嘴里念念有词。“我要去泽心寺找他!”“不行!你不能去!我绝不让你去!”“慕容恪要杀他,我要去找他!”“四郎不会杀他!”……屋子里几个丫头看宇文樱这幅样子,不禁连脸都吓白了。“夫人中邪了!”不知是谁突然说出的一句话让大家更觉得害怕,立即松手,一个个忙往后退,只有阿迪娜、托娅和黄鹂还死死稳住,不让宇文樱到处翻滚。殷氏也无计可施,只除了让人按住宇文樱不动,也不知还有什么办法。看宇文樱一时流泪,一时愤怒的样子,她忙将剩下的丫头都打发出去。“夫人……”伴着一阵哭腔,乌兰进来了,因为刚刚醒转,她走路还有不稳,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扑到床边,看宇文樱被人按在床上,神色见满是痛苦,不禁大哭出声。剩下几个丫头被她影响,也跟着小声抽泣。慕容恪终于赶回府,等他进入主院产房之时见到的就是宇文樱被死死按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他冲到床边,将所有人一把推开,床上宇文樱突然没了束缚,翻滚得更加厉害。“快去将慧能大师送给夫人的那串佛珠拿出来!”慕容恪说了这话忙抱着宇文樱起身,宇文樱立马挣脱开他的怀抱,甩手狠狠扇了他两巴掌,“慕容恪,你若是敢伤害他,我一定杀了你!”慕容恪只紧紧抱住她,轻声安慰道:“阿樱,马上就好了!”怀里宇文樱还在拼命挣扎,却再也挣脱不开。乌兰拿了佛珠过来,宇文樱见了佛珠之后立马不再挣扎,眼泪顿时留下来,她回抱着慕容恪,小声说道:“四郎,我怕!”慕容恪松开她,低声安慰道:“阿樱,有我在,不用怕!”他说了这话之后忙将宇文樱左手握住,再伸了出去。宇文樱只扑在他怀里,小声哭道:“四郎,我不戴佛珠,它会害我!我怕!”慕容恪只抚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阿樱,相信我,我定不会害你!”他说了这话之后又扶起她,只一边小声说道:“来,乖乖戴上!马上就好了!”原本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宇文樱又开始猛烈地挣扎,一边还大声斥责道:“慕容恪,你如此害我,我定不会放过你!”慕容恪紧紧抱着她,一边示意黄鹂和阿迪娜走近,将她的手臂紧紧握住,任凭宇文樱如何挣扎,佛珠终究戴在了她的腕上。眼见宇文樱慢慢放弃了挣扎,慕容恪也丝毫不敢松懈。过了半晌传来宇文樱小声的抱怨,“四郎,你抱得太紧了,我胳膊也疼!”慕容恪听了这话,忍不住松了些力道,再眼神示意黄鹂和阿迪娜下手轻一些。她二人心中也不敢懈怠,各自看了自己身后的托娅和乌兰一眼,示意她们随时盯着夫人的动静,万一她再挣扎,一起上来帮忙。眼见托娅和乌兰各自点头,她们才稍微松手。宇文樱轻轻动弹了一下右手,阿迪娜一阵紧张,忙又抓紧了一些。“阿迪娜,我再也不动了,你能不能稍微轻一些?”宇文樱睁大双眼一脸委屈地看着阿迪娜,直让她有些不忍,忙又松了一些。宇文樱满脸感激看向她,冲她和托娅轻轻一笑,阿迪娜和托娅还在庆幸夫人终于恢复正常,宇文樱却猛地抽出自己的右手。她二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宇文樱就要抓到那串佛珠,却被慕容恪抓住了手。阿迪娜和乌兰一阵心惊胆战,忙帮忙抓住,不让她再挣脱。宇文樱只冷哼一声,“慕容恪,枉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还提防我!”慕容恪只淡然地说道:“我爱的是那个和我坦诚相待的阿樱,而你不是她!她才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娘亲,是我允诺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宇文樱听了这话突然泪流满面,只低声喊了一声“四郎”,接着便晕了过去。 第170章 四件事 等慕容恪用完饭回来,孩子又睡着了,他看着熟睡中的女儿,脸上洋溢着喜色,“你先前还担心咱们女儿泼辣,我看她只除了饿了的时候哭几声,一直睡着,倒安静得很!” 宇文樱轻笑一声,直说道:“刚生下来的孩子本都嗜睡,她月份不足,比起其他孩子更虚弱一些,睡得就更多。听奶娘说,她晚上也有些闹腾,以后是不是安静,现在倒真看不出来,只冲她在肚子里这么能折腾,只怕以后调皮得很。” 宇文樱说了这话,又低头亲了孩子一口,直叹道:“难为她跟着我遭了这么多罪,我只希望她以后都平安顺遂就好!” 慕容恪搂着她,坚定地说道:“我以后定保护好你和孩子!” 他说完这话,突然神色有些伤感。 “这几天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烧一样,你生孩子昏厥过去,险些扔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后来你醒了,却对我恨之入骨,我又险些失去你。光这几天的大起大落就让我更加确信我不能没有你,我只希望,你这一世都不会再离开我!” 宇文樱长叹了一口气,侧头看着他,低声说道:“我只希望你若有事不要瞒着我可好?我知你一心只想保护我,我却还是希望你若有事能和我直说!你对我坦白,我若心里有话也不对你藏着,你看可好?” 慕容恪犹豫一阵之后才点头。 宇文樱轻轻挣脱他的怀抱,正色说道:“眼下我就有一件事要与你说!香儿的身份不简单,她是高句丽的娜仁公主,还有她……” 宇文樱忍不住气得直叹气,接着说道:“她看上了你,所以才三番五次要害我!” 眼看慕容恪听了她这番话满脸惊讶,宇文樱只嘟嘴直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欢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慕容恪只看着她,扑哧一笑,无奈地解释道:“你哪能不知道我只是因为她的身份惊讶!” 宇文樱忍不住挥拳轻轻打了他一下,直抱怨道:“之前是段锦漓,现在又来了一个娜仁公主,就因为你,我平添了一堆麻烦,这次还险些丧命,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了你!” 她抱怨完这句之后才想起自己还留着前世的记忆,沉思一阵之后才说道:“我对前世的记忆是从浅溪将我从海边救起开始,直到最后我在紫蒙川内乱之时救了阿娘并附身在她腹中,前后几十年的时间,我却不记得我欠了你什么。” 慕容恪笑着说道:“你不欠我什么,却是我欠了你。四岁的那场火是你救了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听了他这话,宇文樱却高兴不起来,她想起之前那笔旧账,有些生气,直问道:“你是因为发现救了你的是我才不喜欢段锦漓?你喜欢我也是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慕容恪忙作出向天发誓状,正色答道:“阿樱,苍天为证,小舅舅是去年七月才到的龙城,我在你生日那天就向你表明心迹……” 眼看宇文樱憋着不笑出来的样子,慕容恪忙问道:“那你呢?你恢复了前世的记忆,知道御殿樱深爱浅溪,你对我的心思可曾动摇过?” 宇文樱立马摇头,实话实说,“我都给你生下了孩子怎么还会动摇?” 慕容恪听了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只故意板着脸说道:“你担心我是因为你救了我才爱我,听到你说因为孩子才不动摇,我心里也有些生气!” 宇文樱使劲揉着他的脸,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不会!” 慕容恪哭笑不得,叹了一口气,直说道:“当初岳母让我跟你坦白,我却一直瞒着你,确实是我心思太阴暗,多虑了一些。” 宇文樱忙摇头,将手腕上带着的佛珠在他眼前挥了挥,“现在看来,你也不算多虑!估计你要是一早就告诉了我,那时我心里对你还不像现在这么看重,没准儿我就随着御殿樱的心思去找浅溪了!” 她又看了看那串佛珠,心里不禁有些疑问,“御殿樱对浅溪的执着近乎癫狂,这次要不是它,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呢!先前我是因为前世的记忆才突然变了,我以为是前世记忆作祟,如今明明记忆还在,为什么我却不像先前一样发疯了?你去找过慧能大师,他怎么说?” 慕容恪听了她第二个问题心里咯噔一下,还来不及掩饰情绪,宇文樱又正色说道:“你刚刚才答应我,以后不瞒着我!你若不说实话,我明日就去泽心寺找他问清楚!” 慕容恪只得实话实说:“慧能大师说带佛珠只能压住,并不能根除,让你潜心修习佛法,方得解脱!” 宇文樱听了只觉得更加纳闷,“我只听人说过佛法净化心灵,可消戾气和怨念,却没想到还能压住前世的感情纠葛……” 她刚说了这话不久,突然灵机一动,“御殿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浅溪救了她,浅溪去哪儿,她就去哪儿。这话听起来根本看不出来她爱浅溪,倒像是一个要报恩的人脑子里一直存在的执念一般!莫非这佛珠压住的是她的执念?” 慕容恪不确定,只摇头直说道:“御殿樱到底是报恩,还是爱,亦或者是执念,此事只有你知道,旁人哪里清楚!” 宇文樱听了这话直挠头,“我却并不知道!浅溪救了她的时候,她就说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她只知道谁救了她,她就要跟着谁。看来这个执念倒像是一开始就有了,至于这执念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又如何出现,我却并不知道……” 眼看宇文樱越扯越远,慕容恪有些着急,忙叫她的话头拉回来。 “你方才说起娜仁,是不是还有些事没说完?” 宇文樱立刻抬头瞪了他一眼。 慕容恪忙解释道:“她一个公主扮成奴婢潜藏在将军府里,若说她没有其他目的,我可不信!我只是担心她再对你不利,所以才想多知道一些她的事,待我了解清楚她之后才知该如何提防她才好!” 他这么解释之后见宇文樱还满脸不信的样子,只得无奈说道:“我虽以前有事瞒过你,刚才那番话却绝对是真的!” 宇文樱轻笑一声,“我今日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总是有事瞒着别人的那个,越到后面越瞒不住,反而是一直坦诚相待、实话实说的人一旦决定瞒人,却让谁都发现不了!” 慕容恪听了这话就知道她刚才又戏弄自己,只觉得哭笑不得。 宇文樱忙将娜仁的计划以及自己梦中所见的蒙面女子杀了崔氏都事无巨细跟他说了一遍。 “看那个蒙面人的衣裳,她应该是府里的侍婢,听她和敏儿说话的语气,我想她应该是西院的丫头。” 慕容恪点头,“我立马让乌兰跟黄鹂说一声,让她去查查西院少了哪个侍婢,再看看那个丫头和敏儿有什么恩怨,若查清楚了,也能还你清白!” 宇文樱听了一阵叹气,“敏儿不过是被娜仁公主所逼,昨晚由始至终她都没想过要害我。那个丫头也是心思深沉,自己杀了敏儿,还嫁祸在我的头上。娜仁公主更可恶,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 她忍不住白了慕容恪一眼,“她一心想杀了我,只怕也是想等我死了再嫁给你。若等我死了,高句丽王向父王提出和亲,父王定会同意,你只怕也不会反对!” 慕容恪立马说道:“不许胡说!” 宇文樱只坚持问道:“若是我真死了,父王让你娶她,你同意不同意?” 慕容恪说完这话立刻起身,“未免听你再胡说,我先去忙些正事!我现在就让乌兰将黄鹂叫过来,让她去西院问问到底谁不见了。” 宇文樱扑哧一笑,“你先等等,我今日一共有四件事要跟你说,刚刚才说了一件,还有三件呢!” 慕容恪一听又坐下,轻声责怪道:“今日这半天功夫你怎么想了那么多事?等我醒了交给我处理就是!” 宇文樱连连摇头,只撒娇道“我是正妻,府里这些事总归要慢慢管起来。想事又不需走动,正好脑子也闲不住。况且这些事大多都是我惹出来的,也不能只丢给你不管。其实有两件事我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呢。” 宇文樱叹了口气,正色说道:“第二件是绍儿的事,他只几个月大,让他在西院,虽然有奶娘带着还有奴婢伺候,没有娘亲在身边总归还是可怜。现在大家都觉得敏儿是我杀的,所以我想……” 慕容恪一听她这意思就是想将慕容绍带到主院来,忙出声拒绝,“主院现在有了楷儿,你还要照顾女儿,哪里忙得过来?绍儿一来,那一堆伺候的人也得跟着来,主院只怕也住不下了。” 宇文樱盯着他看了几眼,试探地问道:“现在府里的闲话传得很难听?” 慕容恪只得点头,如实说道:“还有人说若是绍儿带到主院来养,还不知能不能活!” 宇文樱仔细想了想,将慕容绍抱过来养确实不是好办法,无奈点了点头,“嫡子在我院子里,我又把庶子抱过来,恰好我生的是个女儿,偏偏众人还都以为我把敏儿杀了,这么看来,众人要么觉得我杀鸡取卵,要么觉得我想杀人灭口。既然黄鹂要去西院查那个丫头,就让她去西院,管着那帮照顾绍儿的丫头和婆子们,省得她们没人看着,照顾绍儿不尽心!” 宇文樱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满脸懊恼,“这第三件跟第二件也有些关系,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我昨晚当众失态,好多人都以为我中了邪,今天看我的眼神还害怕得很……这还是小事……就是……我……” 宇文樱抬起头,看着慕容恪,抚着他的脸,有些脸红,“我记得我好像扇了你两巴掌……还疼不疼?” 宇文樱说了这话直往他怀里钻,慕容恪只板着脸,正色说道:“今日整个将军府都在笑话我,说将军太纵容夫人,害得夫人连夫妻纲常都不顾,上手打自己的夫君……” 宇文樱只摸着他的脸,撒娇道,“你也知道那不是我,所以……” 慕容恪终于绷不住脸,轻笑出声,直说道:“你跟她虽很不同,有一点却很像,心虚的时候表现都一样,立马示弱……” 宇文樱只冲他甜甜一笑,“你不生我的气?” 慕容恪抱着她,笑着摇头。 宇文樱便又笑着问道:“敏儿的事让黄鹂去弄清楚了,中邪之说等到以后也会不攻自破,有一件事却棘手得很……我昨晚还在众人面前说……要去泽心寺找浅溪……你能不能坦白告诉我,现在府里传成什么样子了?” 慕容恪轻捏着她的脸,正打算随意揭过此事不提,宇文樱却直直盯着他,只笑着说出两个字:“坦白!” 慕容恪神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说你红杏出墙,和穆夫子……” 宇文樱听了这话先是长舒一口气,接着又有些烦闷。 慕容恪看宇文樱神色不明,忙又安慰道:“下人整日聚到一堆干活总要说话,嚼舌根子太平常不过,你无须理会!穆夫子也不必回避,往后该怎样还怎样就是!” 宇文樱抱着他的脖子满脸懊恼,“如今只能庆幸她当时说的是浅溪不是慧能大师,若是直接说是慧能大师,还不知府里的人该怎么想,让人说我红杏出墙,还是勾引泽心寺的得道高僧,只怕能议论到整个龙城都知道。如今牵连了穆夫子,他也是无辜得很!回头我得问问托娅她和穆夫子如今到了什么地步,只能等他们成了亲,希望别人只当我是为院子里丫头谋亲事才好。” 慕容恪看她又一阵着急,忙又稳住她,“我已经跟殷姑姑说了,让她压住那些流言,你且放心就是。穆夫子从未去过泽心寺,过几天那些人自然就明白,也就不会再议论。” 宇文樱直唉声叹气,“我这人从小到大就没个好名声,在紫蒙川的时候为了让逸豆归放心,我一直都是娇纵得很,每个人提起我都直摇头。后来嫁给你之后又有人说我恃宠而骄,现在倒好,直接得了个不守妇道、红杏出墙的‘好’名声。” 她转过头,盯着慕容恪,低声问道:“你可会嫌弃我?” 慕容恪接连摇头,捏着她的脸一阵叹,“你今日的胡话特别多!明明你心里知道答案,偏偏还要问出来。” 宇文樱咯咯笑,“要让人听见,定说我矫情!” 她说完这话看慕容恪看自己的眼神满是宠溺,忍不住亲了他一下,直说道:“谁让你宠着我!” 慕容恪正要回吻她,原本熟睡中的孩子又哭了几声,头左右晃着要吃奶。 宇文樱赶紧推开慕容恪,轻轻将孩子抱起来。 慕容恪看她果真是要自己带孩子的架势,不禁心疼她,“孩子睡了也就一个时辰又要吃奶,到了晚上你要给她喂奶,时不时得醒来,身子哪吃得消……” 宇文樱笑着打断他,“自己的孩子哪能抱怨,还有些穷苦人家请不起奶娘不也得是当娘的自己喂孩子。别人能带好孩子,我怎么就不行了,我又不比别人娇气。倒是你白天一直有事忙,晚上你就先去前院睡就是。” 慕容恪听了这话一脸哀怨,“莫非你就想只生一个孩子就够了?我若一直睡前院,你往后还怎么生孩子?” 宇文樱被他这么直白的话弄得又羞又臊,“孩子面前你说这话……” 慕容恪忍俊不禁,又一阵调侃,“你都当娘了还羞这些干什么!” 宇文樱只红着脸,嗔怪道:“你是度辽将军,不能这么说话!” 慕容恪只理所当然地说道:“将军怎么了?将军就不能说生孩子?将军就不能跟夫人有闺房之乐?将军就不能……” 他话没说完,宇文樱实在听不下去,轻推他一下,正色说道:“越说越离谱!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没说呢……” 慕容恪只笑着说道:“夫人且说,为夫正听着!” 宇文樱扑哧一笑,看着他的无赖样子满脸无奈,“你这个当爹的就没发现自己还有件事还没做?” 慕容恪朝她怀里抱着的孩子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孩子虽早产一个多月,我让华大夫看过,并无影响,他也说了,再养几个月就跟普通孩子一样大小。想来想去,我这个当爹的除了能再努力给她添几个弟弟妹妹,倒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宇文樱抬头瞪着他,“你就打算一世都只叫孩子,也不给她起个名字?” 慕容恪这才恍然大悟,“我倒真忘了此事!” 宇文樱又用胳膊推了他一下,只笑着说道:“不许再装!” 慕容恪抱着她不复刚才嬉笑的样子,浅笑着说道:“前几天事多,我还一直等着你跟我一起给她起名字呢,你可有什么想法?” 宇文樱看着孩子笑得温柔,“只要她平安就好!” 她说完忙又补充道:“还有,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最好以后能像段瑶那样文雅娴静,不能像我这么没规矩,还粗俗泼辣。” “哪有人像你这么诋毁自己!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粗俗泼辣?你这是聪明伶俐、活泼、有生气!” 慕容恪夸完夫人之后,只开玩笑说道:“平安,而且文雅娴静,干脆叫安静可好?” 宇文樱怒瞪着他,“慕容安静,听起来像什么!” 突然她又两眼发亮,“乳名叫安安,名字叫慕容静可好?” 慕容恪摇摇头,还在细想,“我刚才是说笑!给孩子起名字哪能这么随意!” 宇文樱却就此定了下来,直冲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叫了一声“安安,今日你就有名字了,以后就叫慕容静!” 怀里正闭着眼吃奶的孩子突然一声大哭,宇文樱又笑着说道:“记得一定要跟你五婶婶一样文雅娴静才好!” 往后宇文樱每次看到慕容静比自己还没规矩,不禁就后悔不迭,暗自后悔自己为何没将孩子那一声哭当回事,只怕她就是知道自己名字没起好才嚎叫了那一嗓子。若早知她性子和名字寓意完全相反,当初不如叫她慕容调皮才好。 慕容恪看女儿又哭了,不禁更加担心宇文樱晚上照顾孩子太累,又提议道:“你还在坐月子,不能劳累,你自己带孩子,我担心你累着。” 宇文樱又白了他一眼,“以后不能孩子孩子的叫,她有名字了,你可以叫她安安,或是叫她静儿!” 慕容恪无奈一笑,“好!安安!白天安安交给你带,晚上让奶娘带可好?你一向最怕睡不够,若不分白天黑夜都是你给她喂奶,你可就没有好觉睡了!” 宇文樱一脸坚定,“寻常人家的娘亲不止得喂奶,还得给孩子换洗尿布、洗澡、洗衣裳,这些我都不用做,只需给孩子喂奶,定累不着,也不影响睡觉!” 她说了这话再看慕容恪还欲劝自己,忙又说道:“听奶娘说孩子得过了三个月才会好带一些,你就先去前院睡两三个月,等安安好带了你再回主院来睡。” 慕容恪看着她,满脸无奈,只得开玩笑道:“夫人,如今我就你一个,你这么狠心赶我走,就不怕我去了前院,晚上没你在身边,有侍婢要爬我的床?又或者哪天我从外面带了别的女人回来?” 宇文樱只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脸,顺着他的话说道:“你要真想纳了哪个丫头,或是你自己带了一个女人进门,我一定不担心,定与她姐妹相称,让你享齐人之福!” 慕容恪一脸哀怨,“又说胡话!” 宇文樱立马笑着反驳道:“是你自己先说胡话!” 慕容恪忙抱着她和孩子,坚定说道:“阿樱,这一世有你一人,足矣!” 她也一脸正色说道:“如今将军府就我一个,你若是再纳人进门,我一定不答应。你若坚持,我就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让你这一世都别想找到我们!” 他们说着这些话时只当有些事永远不会发生,等到两人真正咫尺天涯之时才知,所谓玩笑,却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第171章 人皮面具 虽然宇文樱一再坚持让慕容恪回前院,当晚他依旧歇在了主院。 他看着宇文樱,笑着说道:“你这个当娘的不嫌累,我这个当爹的哪会嫌吵!” 慕容恪只这一句话就让宇文樱不再多话,吧唧一下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慕容恪只笑着将另一边脸也伸过去,笑道:“夫人,这边也来一下!” 慕容恪那副无赖的样子直让宇文樱哭笑不得。 果真如奶娘所说,刚生下的孩子不好带,当晚慕容静就哭闹了三回,等到第二日宇文樱困得睁不开眼。 托娅看她不停打哈欠却还是坚持自己抱孩子只觉得更加不解。 宇文樱只笑着说道:“别看我最贪睡,只怕等以后带孩子习惯了,晚上不起夜还不习惯了哩!” 乌兰看托娅不以为然地样子,也明白她的想法,也跟着说道:“夫人说的有理,为母则强!我七岁的时候被大孩子欺负,我娘平常那么胆小的一个人,愣是跑到人家家里将人老爹骂了一顿。我小时候家里穷,有什么吃的我老娘都先让我吃饱了她才吃。” 乌兰说这话时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看得宇文樱和托娅都有些伤感。 宇文樱看着睡熟了的孩子,再想起阿娘,心里一阵疼,“阿娘还说等我生孩子的时候一定陪我,却没想到……唉……你知道你想你娘,我让将军派人送你回紫蒙川可好?” 宇文樱说完这话再抬起头,却发现托娅正怒瞪着乌兰。 乌兰听了宇文樱的话,只急忙拒绝,“原先因为将军帮忙奴婢老娘和后爹才不必跟着迁到昌黎,如今奴婢后爹已经是参军府上大管家,老娘日子也比以前过得好,奴婢心里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敢麻烦将军和夫人。再说了,奴婢在龙城一年多也早就习惯了,在夫人身边伺候,这种差事别人可求都求不来哩!” 托娅忙在一旁附和道:“奴婢也觉得能跟着夫人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乌兰一脸小心,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宇文樱,只得说道:“其实奴婢虽有时候会想老娘,现在见不到她也挺好,她生气厉害的时候打起奴婢来也毫不手软,奴婢小时候可被她打怕了,所以……其实……” 托娅忙在一边附和道:“奴婢更惨!奴婢连自己爹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宇文樱原本还有些伤感,听了她们的话又觉得好笑,她自然明白两个丫头的心思,也明白她们想哄自己开心,忙笑着说道:“你们若想让我高兴,今日派人去都尉府传个信,让陵儿明日过来将军府一趟,看看自己的外甥女。” 乌兰高兴地应了,却还是提醒了宇文樱一声,“夫人,五公子前天刚被封为都乡侯,如今五公子府邸可不再是都尉府了。明日只怕五少夫人也要一起来,夫人到时莫弄错了!” 宇文樱一想便知,慕容霸被封为都乡侯,想必是表彰他消灭宇文部有功,仔细一算,前日正是师傅下葬的日子,师傅刚下葬燕王就册封慕容霸,只怕也是想抹杀师傅功绩,再表明自己对他当初那般做法的不认同。这么看来,燕王还真是容不下师傅,有他忌惮师傅,师傅自然必死无疑。 想清楚这些,宇文樱一阵唏嘘,一面心里暗自感叹,身处高位之人连自己亲兄弟都要防备和猜忌,有何乐趣? 想起慕容霸如今势头更甚,只怕更会引起世子嫉妒,她不禁有些担心他和段瑶,想着等明日自己见了段瑶,一定要提醒她几句才好。 思及此,宇文樱心中庆幸,还好慕容恪原先一直不得燕王喜欢,不然这将军府只怕更不得安宁。 她正沉思之际慕容静又哭了,她赶紧不再多想,只将孩子抱起来给她喂奶。 托娅看宇文樱一边打哈欠一边给孩子喂奶,忙说道:“夫人不如再去睡一会儿,奴婢将奶娘叫进来!” 宇文樱忙拦住她,“现在让我睡也睡不着,等到了中午再说!” 乌兰看她还要再劝,直说道:“你不必劝了,等你自己以后做了娘亲就能明白。话说,没准儿到时你比夫人还紧张孩子!” 托娅听了这话顿时脸红,倒让宇文樱想起自己还有一事没跟她解释。 “托娅,如今府里人瞎说我和穆夫子那些话你可别往心里去,都是那些人闲来无聊乱嚼舌根子呢!” 托娅只红着脸浅笑一声,“奴婢明白!穆夫子跟奴婢解释过了,他也说清者自清!” 宇文樱听了她的话立马盯着她看,只笑着问道:“好端端的穆夫子跟你解释这个干什么?是他主动跟你解释,还是你跟他说什么了?” 托娅挠挠头,傻笑一声,“夫人放心,有损夫人名节的话奴婢不敢瞎说,是奴婢昨日暗示穆夫子这些天先向将军请假出府回避几日,他就跟奴婢解释了几句!” 听了这话宇文樱不禁有些失望,却让托娅觉得纳闷不已。 乌兰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若是穆夫子主动跟你解释,那说明他在意你心中对他的看法,心里肯定也是在乎你的,夫人自然替你高兴。结果夫人听你说,是你主动向穆夫子提了一句他才解释,夫人知道自己想多了,自然觉得失望!” 托娅听了这话也不见懊恼,只又笑了两声,才红着脸说道:“我不着急!” 乌兰立马附和道:“是!不着急!也不知道是谁得空了就往前院跑,只不停去前院问”‘穆夫子,宣纸可还够?’‘穆夫子,吃的可还习惯?’‘穆夫子,近日街上找你写信的人多么?’” 托娅一张脸红得跟煮熟了的虾子似的,只无力地反驳了一句,“我那是去前院问穆夫子小公子课堂表现如何,可都听懂了……这还是夫人先前授意的呢!” 托娅满脸窘状直让宇文樱在一旁都看不下去,再看乌兰却还要继续,忙让她打住,“你整日就知道取笑托娅和阿迪娜,等以后你找到了心上人,小心被她们取笑个够!” 她说了这话才发现自己一早竟一直没见过阿迪娜,平日虽见得少,也不至于这样,忙问道:“阿迪娜呢?怎么不见她的人?” 乌兰直说道:“她今早起来有些头疼,像是受风了!” 眼看宇文樱有些着急,乌兰忙补充道:“夫人不必担心,不严重!阿迪娜想必也是一时累坏了,睡一天就能好!” 宇文樱这才放心,“若是她病得厉害,你就直接让人去前院找华大夫来给她看看,若有人不乐意,就说是我让人去请的,……” 宇文樱本还欲将华大夫的医术再夸一通,托娅却接过了话头,“夫人,华大夫前天就离开将军府了!” 宇文樱一脸惊讶,再想起来这些天主院乱成一团,没人想起来跟自己说也算正常。 她只又对乌兰和托娅吩咐道:“若是阿迪娜病得严重一定要记得请大夫!” 她说了这话,想起自己这几个月几乎不曾出去,不禁抱怨道:“我现在只盼着快些坐完月子,这几个月我生生错过了不少事,心里不安得很!” 听宇文樱说起这话,乌兰浅笑一声,“夫人原先关心的那些事如今差不多都知道了,大概也只差一件了。李鑫将马家姐妹顺利送回了吴郡,前两天刚回到龙城。” 宇文樱喜出望外,“那他倒是可以开始筹划在城中心临街的位置开铺子了,等铺子开起来,他也该和阿迪娜办喜事了!” 托娅又笑着附和道:“我听阿迪娜跟我说过此事,夫人想的真周到!” 乌兰又笑着调侃她道:“你也不必眼红,等你嫁给了穆夫子,没准儿夫人还给你出主意开一间书斋呢!” 宇文樱看着害羞的托娅又一阵笑,她们主仆三人正说笑之际黄鹂进来了。 黄鹂向宇文樱见礼之后,忙将慕容恪先前派自己查的事禀报。 “夫人,奴婢去西院问过管事婆子,西院的奴婢一个都没少!” 宇文樱听了满脸惊讶,忙问道:“你确定一个都不少?” 黄鹂忙点头,“奴婢也担心出错,特地拿了一份名册和那婆子在院子里将所有人一个个仔细对过,确实一个都没少!” 这倒完全出乎宇文樱意料之外,莫非前晚那人不是西院的侍婢?又或者那人仗着自己蒙着面,坚信自己没认出她,所以干脆直接又回了西院? 她一番沉思之后只得再吩咐道:“你今日就搬去西院,带几个信得过的丫头跟你一起去,若是看到西院哪个二十岁上下的丫头偷偷和外面的人联系,就将她带来见我!” 她吩咐完此事又再叮嘱道:“你也知道如今这个时候我不方便将绍儿抱过来养。如今我正坐月子,也没法去西院看他,你多照看着些,千万要提防奶娘和侍婢伺候不尽心。” 黄鹂立即应了,忍不住又抬头看了宇文樱一眼。 宇文樱只无奈一笑,“你这也是要确定我是不是中邪了?” 黄鹂满脸恭敬,忙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在想夫人这么好的人,那些人怎么还会瞎说!” 眼看乌兰扑哧一笑,黄鹂脸都红了,忙解释道:“奴婢可不是奉承夫人,奴婢是真的敬佩夫人!” 宇文樱只笑着说道:“你们都是约好了的不成,今日说话一个比一个嘴甜!” 黄鹂咧嘴直笑,露出两颗虎牙可爱得很,宇文樱立马问道:“黄鹂,你刚满十八才两个月吧?” 黄鹂没想到宇文樱还记得自己当时随口提的一句话,正要高兴,再看她上下打量自己的神情,急得她立马摆手,“夫人不必着急替奴婢做媒,奴婢这世没打算嫁人……” 宇文樱只笑着说道是:“女人当然还是有个归宿为好,怎么能不嫁人!” 黄鹂又冲宇文樱行了一礼,只红着脸说道:“殷大娘这一世也没嫁人,奴婢觉得像她那样做个府上管家就很好!” 宇文樱听了这话自然不好再多说,只让她抓紧回前院去收拾东西,准备搬去西院。 中午慕容恪回主屋和宇文樱一起用饭,用完饭之后便将自己派人查回来的有关“香儿”的消息告知宇文樱。 “没找到香儿!只查出来三个月前,她刚被发卖出府是直接被卖去了怡春院,几日后有一个富商替她赎了身。我派去的人查了两日才发现原来那所谓的富商不过是个市井小民,据他交代,是香儿自己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扮作富商给自己赎身。等出了怡春院,他们便桥归桥路归路。等过了好几日,他曾见到过香儿,那时候她正和一个丫头有说有笑……” 慕容恪还没说完宇文樱便明白,“跟她说话的那个丫头是木香?” 慕容恪点头,“他确实听到香儿叫那个丫头‘木香’,照日子推算,那时候木香应该是刚被调到主院做洒扫丫头不久。” “娜仁公主出谋划策,敏儿则在一旁给她提供方便?” 慕容恪听了这话直摇头,“敏儿调木香过来主院肯定有她自己的目的,但催产药之事只怕她事先并不知情。事发之时我去西院找过她,我问她木香是不是她的人,她明显很心虚,等我说了催产药之事,她却显得比我还惊讶。事先想必娜仁公主连她都瞒着。” 宇文樱听了这番话心里才轻松,“敏儿也是当娘的,她人也不坏,想必也不会朝我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说了这话她又有些不明,“前天晚上娜仁进来想杀我,就是看准了你出府的时机,她先前明明一直在府外,你下午才去的泽心寺,事发突然她不可能马上混进府里来,我也派人问过,前天白天府里并没有人随意进出,那她是怎么进来的?” 慕容恪叹了一口气,直说道:“若是她一直就在府里藏着,自然不用混进来!木香一直没找到,你先前不是也说过,你觉得木香和香儿有些像,她们虽然脸长得不一样,神态间总有些相似……” 宇文樱满脸疑惑,“你是说,我见到的木香就是香儿假扮?她给我下药了之后根本就没离开,一直在将军府藏着?不可能!她们二人长得完全不一样,她怎么假扮?” 慕容恪一脸沉重,“我曾听说,有些巧匠能做出人皮面具,人戴在脸上能完全换了容貌。这个娜仁公主心思阴暗至此,未必想不到这个办法。” 宇文樱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直问道:“我那日见到的木香说话声音和香儿的完全不一样。真有巧匠能让人易容,难不成连声音也变了不成?” 慕容恪听了这话不由得沉思,“由香儿被卖出去,到木香给你下药,中间间隔了近三个月的时间,让她试着变声说话也不是不可能。你以前没见过木香,只听过香儿说话,她带着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只要不让你分辨出她的声音,就算你觉得木香的神态让你觉得熟悉,也不会联想到香儿身上去。” 宇文樱只觉得太匪夷所思,但又确实找不出不合理的地方,只得努力回想那天见到木香的场景。 “我那天确实没听出木香说话有何不妥,若非后来突然提起香儿,我也不会觉得她的神态和香儿像。若真是你说的那样,那她只怕前几天一直都藏在西院。” 说到西院,宇文樱突然大惊失色,“今日黄鹂跟我说,西院一个侍婢都没少。杀了敏儿的那个丫头怎么还会留在府里?她该和娜仁一起逃出去才对。她若没逃出去,娜仁只怕也还在西院藏着。” 慕容恪听了这话立即起身,“你别急!我现在就去西院,让黄鹂派人把整个院子好好翻一遍,绝不让她有藏身的机会!” 宇文樱拦住他,忙说道:“即使她没藏在西院,也要提防里面有人是她假扮。” 慕容恪明白她的意思,即刻去了西院,将自己的命令传达给黄鹂。 黄鹂让西院的管事婆子将这西院原先的侍婢全都召到院子里站着,自己带着几个丫头将西院每个屋子都翻了一遍,却并没找到人,只在最后一间装杂物的小耳房发现了有人住过的痕迹,她忙禀告给慕容恪知道。 慕容恪进屋之后,黄鹂将自己搜到的人皮面具拿出来,套在自己的脸上。 因黄鹂没用浆糊,人皮面具在她脸上有些不服帖,大致轮廓却能现出来,慕容恪看着那张脸,认定了自己原先的猜测。 慕容恪一时气急,叫上管事婆子进屋,那婆子看着地上铺着的被褥,一旁疑惑不解,慕容恪只大声质问道:“这屋子里原先藏了人你都不知?” 那婆子瑟瑟发抖,只小声说道:“这见屋一直放的都是平常很少用的杂物,平日里也几乎没人进这屋子,老奴才没有发现……” 慕容恪满脸怒气出了耳房,那婆子忙战战兢兢的跟上。 如今倒真应了宇文樱想的那样,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慕容恪怒视着院子里站着的那些人,沉着脸问那管事婆子,“崔夫人在世之时就在西院伺候的人是否都在这儿了?” 那婆子只呐呐地说道:“除了一个丫头在房里伺候小二公子,剩下的都在了,连奶娘都在。” 慕容恪示意黄鹂派了两个丫头去慕容绍房门口守着,他自己则让院子里的婆子去拿了十几个木盆过来,再吩咐几个粗使丫头就在院子角落的那口井里打了几桶水上来,再悄悄吩咐了黄鹂几句话之后,他自己便进了崔氏的屋子回避。 黄鹂领命,让人将那几桶水倒在木盆里,对众人吩咐道:“所有人都站好了,每人一盆水,丫头们将自己的脸好生洗干净,婆子们将自己的手浸在盆里,洗脸和浸手的时间不得少于一刻钟的时间,洗好之后我会挨个检查一遍!” 那些丫头婆子们一脸惊讶,不禁窃窃私语。 “不许说话!照做就是!” 黄鹂一声呵斥之下,众人都老老实实不再说话。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婆子们的手早就浸得发白。黄鹂好生检查了那些婆子们的手,确定没人伪装之后便让她们站到一边,自己再挨个仔细检查了那些丫头们的脸。 这番功夫下来,黄鹂却并没有发现有谁脸上粘了东西。 眼看众人又议论纷纷,黄鹂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人皮面具,随意套在了一个丫头脸上。她让那丫头转过身去,众人见了不禁吓一大跳。 “看清楚为什么要让你们洗脸了么?这是刚才在西院耳房搜出来的东西!有人假扮成木香的样子给夫人下了催产药,又一直在西院躲着,那人可能到现在还在你们中间。刚才让你们洗脸就是为了确定到底谁是假扮木香之人。如今人没有找到,危险还没解除,你们一个个都在院子里站着别动。” 黄鹂只吩咐众人在院子里侯着,她自己将那丫头脸上的面具揭下来,敲了崔氏的房门之后进去,将情况如实向慕容恪禀告。 “将军,院子里站着的那些都查过了,连奶娘都检查了,全都没有异样,如今只剩下小二公子房里的一个小丫头。” 慕容恪点头,吩咐道:“她就不用出来了,你直接端着一盆水进去就是!” 慕容恪说了这话赶紧先去了慕容绍的屋子,却见他被一个小丫头抱着笑得正欢。 慕容恪只沉着脸,盯着那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头将慕容绍放到摇篮之后,忙向慕容恪行礼,只低声头,小声答道:“奴婢春霞,见过将军!” 她行礼之时,黄鹂端着一盆水进了慕容绍的房间。 慕容恪冲黄鹂使了个眼色,黄鹂忙试探着说道:“将军为了小二公子的安全着想,让我来替你验明身份,春霞,你去洗脸吧!” 春霞犹豫了一阵,正要走过去,摇篮里的慕容绍突然大哭。 她忙转身将摇篮里的慕容绍抱出来,“小二公子不哭,小二公子不哭!” 她说完这话抱着慕容绍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嘴里轻哼着歌。 慕容恪一直盯着她看,突然满脸难以置信。 他立马冷静,眼神示意黄鹂先退下,自己一人看着春霞抱着慕容绍。 黄鹂刚关上门出去,慕容恪一脸惊讶。 “敏儿,你没死?” 第172章 “春霞” “前天晚上杀人的是你?” 慕容恪突然说出的一句话让春霞险些将手中的慕容绍都没抱稳。 春霞只继续抱着慕容绍边走动边轻轻摇晃,不让他再哭。 她身后的慕容恪接着说道:“敏儿,我知道是你!脸可以戴面具遮住,声音也可以克制,唯独你哄孩子的方式跟以前一样!” 春霞一时呆愣,停住了脚步! 慕容恪终于笃定自己的猜测,“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杀了假的崔敏儿,让所有人都以为是阿樱杀了你,你自己却还留在将军府,为什么?” “春霞”回头,只慢慢说道:“娜仁公主就是个疯子!除了让她相信我已经死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摆脱她的控制和威胁……她也不想杀人,可我若不杀了她,阿樱就会死……我本来想回高句丽,可我舍不下绍儿……” 崔氏再也说不下去,只抱着慕容绍低声哭。 慕容恪听了她胡乱说的只言片语也大概猜出她一直被娜仁胁迫,直问道:“你杀了人之后可有再见过娜仁公主?” 崔氏立马摇头,抽泣道:“我只跟她说,两个人一起跑容易惹人怀疑,我替她引开了门房,她才逃出了府!” 慕容恪听了这话只觉得无奈得很,“她既然不想再听她的命令行事,为何不直接引人将她抓住?你这么放了她出去,不知她哪天又出来祸害人。” 崔氏听了这话满脸为难,慕容恪直说道:“我现在倒不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了!你先前将香儿卖出去只怕就是和她一起做戏。你后来说的高句丽王以你家人和你……在意的人要挟你争宠,竟是真的不成?” 崔氏犹豫之后才说道:“将军,我以往说的话也并非都不是真的……我……有些话我想单独和阿樱说!” 慕容恪听了这话大概也想明白了她因何为难,高句丽王若想让崔氏乖乖听命于自己自然会以她的亲人或是她心中在意之人作为要挟,刚才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就是高句丽王以她的心上人要挟她。 崔氏名义上是自己的妾,两人还有了一个孩子,若让他丝毫不介意自然不可能,只是这介意虽和感情无关,却让他觉得如今面对崔氏尴尬得很。 慕容恪点头同意,只走过去抱起慕容绍,再对崔氏说道:“你将眼泪擦一擦,过一刻钟咱们再出去,你记得将脸上蘸些水,整个西院只剩你一人没验,剩下人还都在院子里等着……” 崔氏听了他的话,小心翼翼地洗脸,生怕将面具泡发。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慕容恪将孩子交给崔氏,才开门出去。 “黄鹂,这丫头也没问题,你让众人散了就是。记得让西院的管事婆子以后盯紧一些,不要让闲杂人等随意混进来。为策万全,这些天你也多注意一些,不要让这院子里的丫头随意出府……” 黄鹂恭敬地应了,直说道:“将军放心,夫人先前交代过!” 慕容恪也不再多说,只回头大声对屋里的“春霞”说道:“崔夫人去了,夫人担心小二公子,你抱着小二公子跟我去主院一趟。” “春霞”抱着慕容绍,跟着慕容恪去了主院。 主屋内室,宇文樱不停打哈欠,却还是撑着坐在床上等慕容恪回来。等了半天才见慕容恪回来,却是让一个小丫头抱着慕容绍一起,这倒让她觉得奇怪不已。 “西院的小丫头带着小二公子来给夫人请安,你们就先退下就是!” 慕容恪吩咐乌兰和托娅退下之后,也不知还如何跟宇文樱解释,只看了崔氏一眼,对她说道:“你若有话就跟阿樱说就是,只希望你不要再有所隐瞒,说的都是真话才好!” 他忙坐在床边,接着对宇文樱说道:“一会儿你若有什么疑问直接问她就是,等你们谈完了我再进来。” 他说了这话之后直接开门出去了。 崔氏如今还带着人皮面具,宇文樱自然没认出她,听了慕容恪的话再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侍婢更加觉得纳闷。 “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将军让你跟我说什么?” 崔氏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只将慕容绍交给宇文樱抱着,对宇文樱说道:“阿樱,是我,敏儿!” 宇文樱看着崔氏满脸惊吓,半晌说不出话来。 崔氏只动手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看得宇文樱惊愕不已,只断断续续说道:“你……你……你怎么会这样?你……这是怎么了?” 崔氏突然露出原本的样子,慕容绍见了立刻张开双臂要让她抱。 崔氏抱着儿子又忍不住流泪,“若非不得已,我哪里愿意像如今这样戴着面具,看到自己的儿子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宇文樱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只问道:“前天晚上你明明……床上一大滩血迹……我满身都是血……你怎么会还活着?” 崔氏只坦白说道:“那晚死的那个不是我,是我院子里的一个丫头春霞。我和她戴着人皮面具,互调了身份才……” 她说了这话之后也不再继续解释,只留给宇文樱时间让她自己从惊愕中慢慢恢复过来。 宇文樱听了这话好半晌才想明白,难怪前天“崔氏”死之前看着那个蒙面人直说“崔……”,她分明就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让崔氏杀了。 想清楚这一点,宇文樱看着崔氏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你跟她互调身份,你却杀了她,莫非你是要杀人灭口不成?” 对此崔氏却并不否认,只慢慢说道:“我确实想让娜仁公主以为我已经死了!春霞她贪图娜仁公主的钱财,一直替她盯着主院的动向,她听说你情绪失控之事就将她告诉了娜仁公主。娜仁公主见将军不在府里,就想抓住机会害你。她让春霞偷偷放了张纸条在我屋里,让我晚上跟她一起来主院,正好春霞被我逮了个正着,还被我问出了实情……” 她说到此处停顿一阵,看着宇文樱,轻声说道:“阿樱你应该明白,她若是要害你,不需找我动手。事实上,前天晚上我和春霞确实也没发挥什么作用。她明知我指望不上,还执意叫上我,分明就是有所图谋。” 宇文樱却并未想明白,“娜仁前天只说要杀我,我并没有看出来她要害你!” 崔氏直说道:“她一向单独行事,从不让我知道。正如上次她给你下催产药之事,我事先毫不知情。我承认我当初调木香来主院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娜仁公主要挟我必须拆散你和将军,我一直想不到办法,只得先将木香调来主院打探消息。后来因为将军一直隐瞒你娘亲过世的消息,我想让木香找机会将消息泄漏给你知道,想让你和将军生隔阂,她却每次都跟我说她找不到机会接近你,她也从未跟我说过她听命于娜仁公主。直到娜仁公主扮成木香的样子出现在我屋子里,我才知道她已经对你下手。事到如今,我连自己当初见到的木香到底是木香还是娜仁公主都还没有分清。” 宇文樱听了这些话感觉心里矛盾得很,对崔氏的话也并不全信,只问道:“你担心娜仁对你下手,所以你才和春霞调了身份?春霞怎么会傻到同意你的要求?” 崔氏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怕娜仁公主害我的第二个原因!一个人于她若是没有了利用价值,她定会杀人灭口……她曾向尔朱氏、其木格和赛琦雅打听你的消息,她们三人一时贪心告诉了她一些事,她得了消息之后直接将她们都三人杀了!” 宇文樱听了她这话直皱眉,“她还真是处心积虑要害我,连尔朱氏她们三个去了昌黎的人都不放过!我的事很少向她们三人透露,这么看来倒不知该算幸运还是不幸!” 崔氏也是一阵唏嘘,“娜仁公主一直逼我害你,我迟迟没有进展,她早就等得不耐烦。在她给你下了催产药之后就一直在我屋子里躲着,整日见了我都要威胁我好几次。我那时候心里动摇,不想再受制于她,也是受到她的启发,想到以别的身份存活于世。我将她藏在西院别的房间,按照她一贯多疑的性子,我没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定会觉得不安,更怕我误事。我猜到她会在西院找贪财之人替她办事,那人定是春霞,所以我才一早出府找巧匠定制了人皮面具。她一直希望听到你生孩子难产而死的消息,没想到你母女平安,我知道她定忍不下去,更担心她气急败坏之下会对我不利,所以我才决定铤而走险。” 宇文樱这才想明白,“前天晚上,娜仁吩咐你去门外把风,我当时看着屋子里剩下那两个蒙面的女人,只认出其中一个是香儿,却看不出另一个人是谁。等到娜仁让那人摘下面纱,我看到是你还大吃一惊,倒没想到当时见到的那张脸乃是假扮。也难怪那之后我回头见那个握着我的手将匕首插进去的人有些眼熟,没想到竟是你!” 宇文樱一想若非崔氏,自己此刻只怕早已经死了,不由得心存感激,“敏儿,谢谢你救了我!” 崔氏想起先前的事也是心惊胆战,直说道:“其实你也不必谢我,当时救你也是突然想到,不过也是赌一把!当时我在门外把风之时狠狠晃了托娅好一阵子在才进的内室,就怕迷药太重,她醒不过来。好在运气好,托娅若是没及时醒,不止救不了你,只怕我也早就死了。” 宇文樱长叹一口气,“只可惜让娜仁跑了!” 崔氏仔细想了一阵子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她能跑出去是……是因为我替她引开了门房,我……” 宇文樱看着她,明白她有苦衷,想起崔氏先前跟她说过的她在高句丽有心上人,试探着问道:“她抓了你的心上人威胁你,所以你……?” 崔氏点了点头,“阿樱,我虽骗了你好几次,那件事却是真的。” 崔氏又忍不住流泪,一脸怅然直视前方,“其实,我比你还要恨娜仁公主,偏偏表哥在他们手里,我不能让她死。原本我计划一直装成春霞的样子,等娜仁公主确定我死了,她自会放了表哥,到那个时候我再悄悄回高句丽找他。我也没想到我会被将军识破身份,如今我也不可能再瞒着你们,我跟你坦白一切就是想求你不要揭穿我的身份……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让你承担杀人的罪名……我于心有愧……” 崔氏只哭着将慕容绍放到床上,径直跪在了地上。 “若是娜仁公主知道我没死,她定会恼羞成怒,只怕她不止会杀了我,还会杀了表哥……我还怕,她连绍儿都不会放过……你不知娜仁公主有多心狠手辣,每次她在我面前说起自己杀人灭口之事都充满嘲弄和讥笑,她……” 宇文樱忙下床将她扶起来,直说道:“她几次三番要害我,她的毒辣我早就领教我,你的担心我都明白。” 一想自己这条命是崔氏救的,再想起自己今日听来的流言,宇文樱也觉得无奈得很,“至于承认罪名之事,于我也不算多大的委屈,明明是你救了我,如今府上渐渐也有不少人在非议你,说你大晚上不顾将军禁令进了产房是想谋害我,说你居心不良在先,我不过拼死抵抗想保命。” 宇文樱说到此处才突然明白,忙问道:“那些话是你传出去的?” 崔氏无奈地点了点头,“我为了自己的私心杀了春霞,还让你担罪,我也想做些事让我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宇文樱忍不住一声叹,“咱们不想害人,偏偏就一直被人害!这个娜仁公主也是好手段!她害了这么多人,不止心安理得,现在还躲在咱们找不到的地方等着哪天出来再接着害人……这么精于谋划却又能忍辱负重的人偏偏将所有的聪明都用来害人,真是防不胜防……” 宇文樱说了这话看着崔氏只觉得一阵无力。 崔氏也叹道:“她原先还跟我说,祸害活千年,我看她就是一个大祸害!”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担忧和无奈。 如她们所料,娜仁并不死心,乔装之后一直盯着将军府动向,只等一有机会将宇文樱置于死地。 第173章 越来越复杂 主屋内慕容静突然的一阵哭声,让原本担忧的宇文樱无暇多想,只管先将女儿喂饱再说。 崔氏坐在床边,看她竟自己给孩子喂奶,惊讶不已。 宇文樱朝正抱着慕容绍的崔氏微微一笑,“你本来有机会走,不也是因为绍儿留了下来,做娘亲的心思都是一样!” 她说了这话之后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轻声笑道:“我给她起的乳名是安安,就是希望她平平安安!” 崔氏看了自己怀里的孩子一眼,同样温柔一笑。 “若非娜仁公主一直催我在你生产的时候害你,又威胁说要害死你的孩子,我可能也不会下定决心帮你。大人之间有什么仇怨,也不该迁怒到孩子身上,况且你和她还算不上仇怨,只是她一人疯癫。” 崔氏说了这话,和宇文樱相视一笑。她怀里的慕容绍看到慕容静,好奇得直往宇文樱身边爬,惹得两个大人笑个不停。 一直在门外等着的慕容恪推测她们应该已经讲清楚了一切,如今再听到孩子的哭声,干脆直接推门又进了内室。 崔氏见了他忙将慕容绍放在床上,又准备行礼,慕容恪忙拦下她,“如今就咱们三个人在,就别管这些虚礼了!” “将军,阿樱,我来主院也有些时候了,这便回去了,免得旁人起疑!” 崔氏抱着慕容绍起身,稍微走远了几步,他怀里的慕容绍还伸长了脖子向床上看。 宇文樱笑着对她说道:“现在外面流言多,我也不方便直接将绍儿抱到主院来养。往后你多抱着他来主院坐坐,他一个孩子在西院孤单得很,在我这儿还有哥哥和妹妹!” 崔氏笑着点头,向他们告辞。 她临走前慕容恪再叮嘱道:“如果你想隐瞒自己身份,平日记得多注意一些,尤其是带着绍儿的时候。” 眼看崔氏恭敬地应了,慕容恪才回头看着宇文樱,逗弄着她怀里的孩子。 “她正饿着,你等过一会儿再逗她……” “再过一会儿只怕又睡着了,你看她现在就一直闭着眼睛……” 崔氏抱着慕容绍出门之际,回头再看了内室两人一眼,满心羡慕。 她也曾有机会和自己的爱郎过上这般快乐幸福的日子,可终归被高句丽王和娜仁公主毁了一切。 她心中暗下决定,哪怕粉身碎骨,她也必不让害她之人好过! 宇文樱等崔氏出了门就长叹一口气。 慕容恪一脸疑惑,“她怎么跟你说的?” 宇文樱犹豫了一阵,低声说道:“娜仁公主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还胁迫敏儿害我,敏儿不忍心下手,加上你防范她,她一直没有进展,惹怒了娜仁。娜仁在给我下了催产药之后就一直在西院藏着,让春霞帮她盯着主院的动静,正好前天晚上就让她等到了这个机会……” 宇文樱接着又将崔氏和春霞调换身份之事详细告诉了慕容恪,直感慨道:“敏儿这人有时虽有些小心思,却也下不了手害人,这次她下手杀了春霞,单想一想便能知道娜仁到底是将她逼到了什么地步。” 她说了这话之后,看自己怀里的孩子又睡着了,忙将她放到自己身边睡下,再看着慕容恪只觉得心里更沉重。 “娜仁还收买尔朱氏、其木格和赛琦雅套我的消息,只得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消息之后,她一时气急又索性将她们三人全都杀人灭口……你这次不小心招惹了一个……唉……也不算你招惹,是她自己看上了你……她真是一个比段锦漓厉害得多的狠角色!” 慕容恪上前搂着宇文樱,低声安慰道:“我早已派人四处找她,你不必太担心!” 宇文樱抱着他,心里忍不住的一阵疲惫,“我好想阿娘!从我懂事起,无论发生了什么,阿娘一直都淡然平和,偏偏我没学会像她那样。若这一世都只做阿娘膝下撒娇的那个小女孩多好!” 慕容恪脸色微变,一阵恍惚过后才笑着说道:“你若一直只做小女孩,安安便不能来到这世上,她若能听懂你说的话定会觉得伤心!” 慕容恪抚着宇文樱的脸,温柔地说道:“许是你这些天太累了,这几晚你先将安安交给奶娘带,等你休息好了再自己带她就是!” 宇文樱从他怀里离开,立马摇头,“说了我要自己带,怎么能刚带了一个晚上就扔回给奶娘带?” 看了慕容静一眼,她突然觉得精神了不少,笑着说道:“安安明日就要见舅舅了,开不开心?舅舅见了你,一定很喜欢你!” 慕容恪一脸惊讶,“陵儿明天要过来?” 宇文樱笑着点头,“我让人去都尉府……不,是都乡侯府……传的信,只怕明儿道业和段瑶也会一起来,上次听她说要带令儿来将军府坐坐,想必还会带着令儿一起。” 眼看慕容恪有些忧色,宇文樱直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道业刚封侯,世子心里不舒服,这个时候咱们和道业走得太近,世子心里只怕也有疙瘩。只是,王后先是害死了婆婆,又毒死了我娘,莫非咱们还要和世子府走得近不成?咱们一向和道业走得近,世子若是多疑,便只能说他和父王一样猜忌兄弟。若真是那样,即使你和道业没有与他争权之心,他一旦忌惮起来,还是会不折手段。四郎,你若要明哲保身首要忠于最高位的掌权人,也就是父王,剩下那些都是你的兄弟。既是兄弟,人情之下,自有亲疏远近!” 眼看慕容恪还皱着眉,宇文樱叹了一口气之后只得说道:“等明日他们来了,我自会跟段瑶说,让他们将陵儿送到将军府来,往后咱们两家明面上也不再像先前那么亲近。只希望我们这么做能稍微宽一宽世子的心吧!” 慕容恪沉思之后点了点头。 宇文樱想起最近发生的事不由得感慨道:“我有时候就在想,若咱们只是平民百姓,能过些普通的生活该多好!” 慕容恪搂着她,苦笑一声,这一世让他过普通平民的生活只怕是不可能了。 第二日,慕容霸和段瑶果真带着慕容令和宇文陵一起来了将军府。 慕容霸自去前院书房找慕容恪,黄鹂则引着段瑶他们去主院找宇文樱。 宇文樱一早就盼着,见了他们,满脸洋溢着喜色。 一番寒暄之后,宇文樱忙抱起慕容静给段瑶和宇文陵看。段瑶忙将慕容令放到宇文樱床上,她自己则坐在床边,抱起慕容静。 宇文樱忙扶着慕容令,笑着说道:“陵儿现在也是舅舅了!” 宇文陵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咧嘴直笑,“阿姐可给她起名字了?” “起了名字叫慕容静,乳名安安,寓意平平安安!” 宇文陵想从段瑶手上抱过慕容静,段瑶笑着摇头,“陵儿,等她大些了你再抱,现在她还太小,你若不会抱,她会觉得不舒服!” 宇文陵看着自己的外甥女直笑,“安安,我是舅舅!等你长大一些了舅舅再抱你,等你再大一些,舅舅再教你骑马射箭。” 宇文樱听了这话哭笑不得,直说道:“当初我给她起名一个‘静’字,就想让她以后文雅娴静,你若教她骑马射箭,她哪里还安静得下来!” 宇文樱说完这话再看着宇文陵和孩子突然有些伤感,“阿娘生前一直希望我能文静一些,原先我还不懂,到了现在才明白她的心思!” 宇文陵听了她这话立马低下头,“阿姐,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段瑶也红着脸说道:“我们当时也是担心你一时伤心过度影响肚里的孩子,才……” 段瑶话没说完,宇文樱就忍不住流泪。 “我不是怪你们!我就是想起自己竟连阿娘最后一面就没见到,我心里就难受得很!阿娘临死前没见到我,心里一定失望得很!” 宇文陵被她影响得跟着流泪,抽泣着说道:“阿姐,阿娘没有怪你,是阿娘不让我和姐夫告诉你,姐夫才决定瞒着!” 宇文樱听了这话,抱着宇文陵,姐弟俩哭得更加伤心。 床上仰卧着的慕容令一直蹬着腿,突然翻身,还往前爬了几步,直直盯着宇文樱。 宇文樱立马擦了眼泪,心中有些歉意:“我一时伤心竟忘了顾及孩子,不能吓坏了令儿!” 宇文陵立马用自己的手擦去脸上的眼泪,哽咽着说道:“不能哭,回头安安也该被吵醒了!” 宇文樱忙将手中的丝帕递给宇文陵,看到弟弟这么懂事好不容易才忍住心里的苦涩,笑着安慰他道:“阿娘没有怪阿姐,阿姐也没有怪你,阿姐知道你是为了阿姐好!陵儿你真是长大了,阿娘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懂事了,一定觉得高兴!” 宇文陵听了这话才终于破涕为笑。 宇文樱抱起慕容令,冲段瑶笑道:“令儿真是个聪慧的孩子,才几个月大就如此沈敏,将来定满腹谋略、骁勇刚毅,必成大器!” 段瑶只笑着说道:“我倒没想过这些,只跟你希望安安往后平安一样,我也希望他以后平安顺遂就好!” 宇文樱想起自己还有几句话想嘱咐段瑶,忙对宇文陵说道:“陵儿,你去前院找你姐夫和道业哥哥,阿姐和瑶姐姐有事要说。” 宇文陵点头应了,先去了前院。 等他走后,宇文樱忙对段瑶说道:“这些日子你们帮我照顾弟弟,真是麻烦你们了。原先夫君将陵儿送去你们府上,只怕也是担心他一时说错话,将阿娘过世的消息告诉我知道,如今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定不能再麻烦你们!” 段瑶忙摆手,笑着说道:“不麻烦!不麻烦!陵儿这孩子懂事得很,完全不需和我道业费神!如今你要照顾孩子,还有一堆事要管,陵儿就让他在我府上住着就是!” 宇文陵的性子,宇文樱清楚得很,自然也明白他没有给慕容霸夫妇添麻烦,心里却还是坚持要将宇文陵接到将军府来。 她只得慢慢分析给段瑶听,“我听说道业大前天被封为都乡侯,这本是好消息,但是你也知道世子一直嫉妒道业得父王喜欢,如今道业被封侯,他心里只怕更加不喜。你四哥虽不得父王喜爱,却立了不少战功,于军中也有些威望,若是陵儿再放到你府上,显得咱们两家更加亲近。到时候若是世子担心咱们两家联合起来于他构成威胁,那才真是不妙。所以我才想把陵儿接到将军府来!今日我还想跟你说一声,往后只怕咱们两家明面上不能再像先前那么亲近,你也要记得将侯府防得严实一些,若是有官员家眷时不时去侯府走动,你也要警惕一些!” 段瑶忙点头,“四嫂说的是!就听四嫂的!” 她说了这话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本来道业得父王重用,被封侯应该是大喜事,我原先也很高兴,后来才想起世子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心里有些担心。偏生道业觉得无所谓,只说君子坦荡荡,他心中无愧,不需担心,我却有些愁……” 宇文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低声劝道:“越到这个时候你越要沉得住气,咱们身为女人,外面的事也帮不了他们男人,你只需用心将侯府后院打理好就是。有时后院没防好,若因此出了事,也会牵连前院的男人。” 段瑶连连点头,坐在床边对宇文樱直说道:“我原先一直对后宅之事不屑,如今想起来才知后悔,只恨自己没有四嫂那份识人的聪慧和审时度势的智慧!” 宇文樱听了这话立马叹气,将娜仁几次要害自己的事跟段瑶讲了一遍,只省去了崔氏还活着一事没讲。 段瑶听了她的话大惊失色,“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工于心计的女子,竟似害人不倦一般。” 宇文樱点点头,无奈一笑,“男人争权夺势至少是看得见的斗争,女人争起来可真是杀人于无形,直让人防不胜防!偏偏这个娜仁公主不止要和女人争,还想和前院那帮男人斗,那才真是可怕!” 段瑶一想她刚才还要将宇文陵接到将军府,忙出声劝道:“不如陵儿还是留在我们府上好了,那个娜仁公主心狠手辣,若真让她再混进来,你哪里腾得出手!” 宇文樱握着她的手,直说道:“放心!夫君如今正派人找她,将军府也有防范,不可能再让她混进来!她应该也知道我们有防备,不会再随意冒险。” 段瑶这才放心,笑着说道:“是我多虑了,有四哥在,四嫂自高枕无忧!我和道业该以四哥四嫂为榜样,往后小心谨慎一些!” 她说了这话,和宇文樱相视一笑。 当天慕容霸夫妇派人将宇文陵送到度辽将军府,两家就此达成默契,明面上很少来往。 十日后,世子妃可足浑氏带着世孙慕容晔去将军府看望宇文樱,宇文樱忙吩咐乌兰下去泡茶,又让托娅去拿了一些果脯蜜饯和糕点出来。 眼看慕容晔径直伸手要去盘子里拿吃的,可足浑氏轻咳一声,慕容晔立马住手,奶声奶气对宇文樱说道:“四婶婶,楷儿可以吃么?” 宇文樱忙笑着点头,“自然可以!晔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慕容晔咧嘴一笑,正好伸手去拿,可足浑氏又轻咳一声,慕容晔忙起身,对宇文樱行了一礼,一板一眼说道:“多谢四婶婶!” 宇文樱只笑着对他说道:“晔儿不必多礼!在四婶婶这儿不必拘着自己,想吃什么自己直接拿就是。” 慕容晔听了这话满脸是笑,拿起糕点就大咬了一口,一边还笑着对宇文樱说道:“四婶婶家的糕点真好吃!” 可足浑氏对儿子的表现极其不满,只板着脸说道:“晔儿你忘了母亲怎么教你的?你要时刻注重礼仪素养!” 慕容晔听了这话立马收敛,忙将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又正色说道:“母亲教诲,孩儿不敢忘!” 宇文樱不禁有些同情慕容晔,明明小小年纪,偏偏被他娘教得跟个大人似的,忙小声维护他道:“晔儿还只有五岁,这些道理以后慢慢再教就是。况且如今这屋里也没有外人,二嫂不必让他拘着!” 可足浑氏一直以自己身份低为耻,生怕别人笑她身份低贱、为人粗鄙,更怕人说她教不好自己的孩子,为此她自慕容晔三岁的时候就请了人去世子府教他君子修身之礼仪。如今她听宇文樱这么说,只当宇文樱在嘲笑自己,又厉声对慕容晔说道:“你是世孙,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要时刻谦恭有礼,不可失了礼数,否则旁人不止会笑话你,还会笑话我这个母亲没将你教好!” 宇文樱听了这话只觉得尴尬得很,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正不知该如何解释之时,慕容楷进来了,他见了可足浑氏忙向前深深作揖。 “见过二伯母!” 慕容楷接着又对慕容晔行拱手礼,“见过晔哥哥!” 眼看慕容楷整个行礼动作一气呵成,可足浑氏内心不由得赞叹,再看向宇文樱的眼神有些不善,只笑着对慕容楷说道:“楷儿小小年纪,有礼有节,果真不错!” 慕容楷又向可足浑氏作揖,恭敬地答道:“二伯母谬赞!” 宇文樱听了他的话只觉得自己头疼不已,这孩子以前从不这样,偏偏自己才劝过世子妃,现在他却这般表现。宇文樱直扶额,只得赶紧招手,示意慕容楷到自己身边来。 慕容楷只在床边站着,也不像平日一样脱了鞋就抱着宇文樱撒娇。 宇文樱只得对他说道:“你房里不是有好多新奇玩意,你带着哥哥去玩可好?” 慕容楷忙摇头,只正色说道:“夫子说玩物易丧志,楷儿要先将功课做完!” 一旁可足浑氏早就笃定了宇文樱先前是在嘲笑自己,如今更觉得她是故意将慕容楷叫来在自己面前特意炫耀一番,她只皮笑肉不笑对宇文樱说道:“世人都说后娘不会真疼惜自己的孩子,我看四弟妹对楷儿真是好,楷儿还只四岁,你就将他教得这么好,让我这个做亲娘的现在看着自己的孩子都觉得汗颜!原先我还一直觉得先前的四弟妹就这么撒手去了,留下楷儿一个,这孩子可怜得很,如今终于觉得安慰了一些。” 宇文樱听可足浑氏口口声声说“后娘”、“亲娘”,心里本就觉得别扭,正要出声反驳。如今听她这么不合时宜直接在慕容楷面前提起他娘亲的死,宇文樱气得直咬牙说道:“二嫂若真是为楷儿好就该知道此事不适宜在楷儿面前提!” 可足浑氏偏偏又俯身对慕容楷说道:“楷儿,你娘当时因为生你才死了,你可一定要时时刻刻想着她,也一定要再懂事一些,这样她在天有灵才能安息!” 慕容楷听了这话伤心得直掉泪,宇文樱忙搂过他,对可足浑氏直说道:“二嫂你对一个孩子说这种话,你安的什么心?” 可足浑氏听了这话气得很,大声问道:“我能安的什么心?我也是关心楷儿,教他不要忘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这还有错?” 她突然提高了声音,直接将床上睡着的慕容静也吵醒了。 宇文樱赶紧抱起慕容静,给她喂奶,看着可足浑氏,一脸鄙夷,“你若真关心楷儿我自然欢迎,偏偏你不是!二嫂说是今日来看我和孩子,却将我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弄哭了。如今二嫂既然已经看过我们了,还请二嫂就先回去就是,我和我的孩子们可承担不起二嫂的关心!” 可足浑氏只生气地说道:“你别以为我想来你将军府……” 宇文樱本就因为段氏害死了自己的娘亲对世子府的人有些偏见,偏偏可足浑氏又来捣乱,气得她不等可足浑氏把话说完,直接讽刺她说道:“因为我们这些身份低下之人,劳烦世子妃特意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世子妃往后若不想来,直接不来便是。我将军府也接待不起世子府来的贵人!” 可足浑氏听宇文樱口口声声自我贬低,实则句句暗讽她,一时怒由心生,气鼓鼓地出了将军府,回了世子府便直奔书房去找慕容儁告状。 第174章 受气的世子妃 东晋咸康四年,公元338年,慕容部鲜卑都城棘城此时一片繁荣,丝毫看不出就在不久之前,这座都城曾经历慕容氏迁居45年以来第三次,也是最大的一次被围攻。危险过后的人民,在大肆地渲染着那棘城保卫战中坚守抵抗的热血男儿。而首领慕容皝第四子慕容恪毫无疑问是棘城保卫战中最声名大显的少年英雄,他仅以两千骑兵,斩杀后赵三万余人,俘虏无数,大获全胜,自此一战成名! 而此时,睡梦中的慕容恪却是另一副光景。 漫天大火,直让人觉得都要被烤化了。纵是伊娜姑姑给她用湿帕子掩着鼻子,那阵阵浓烟还是呛得他只觉得呼吸都要停了。耳边只听见伊娜姑姑那一声声的咳嗽,脚边的娘亲彻底倒下没了动静。慕容恪看着那火中的自己,想起身呼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脚似被钉住了一动不动,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他知这是做梦,却仍旧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绝望笼罩着让他不得动弹。门外不停的敲门声,提醒着他自己又梦魇了。只那绝望和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如此清晰,让他感觉自己竟似真的要死了一般。 战场上他是英勇无敌、所向披靡的少年将军,受军民爱戴。梦中,他只是一个四岁的幼儿,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身边死去,却无能为力。 门外等待伺候主子的婢女,敲了好几下却不见有人应,才想起只怕四公子老毛病又犯了,忙推门而入。只见慕容恪额角直冒汗,全身都在微微颤动,立即叫醒他。 好几声后,慕容恪才睁开了眼,直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从那恐惧中恢复,只吩咐了一声,派人去请高参军。 待到参军高开受命前来时,慕容恪已恢复了平日的深沉,眼看高开要行礼,急忙阻止,“此处没有他人,舅舅不必多礼。今日找舅舅来,是想知道那件事进展如何?” 高开自然知道外甥所问何事,只叹息一声道,“谈何容易!当年知情的人,或被灭口或被发卖,线索早就断了,况且已经过去近十四年,要找到伊娜更是难上加难。其实本有一条现成的线索,伊娜当年是经鹰扬将军推荐才得入府伺候,想来鹰扬将军知道一些底细。这次我军大败段部,我本以为能见到他,却听闻他向北投奔宇文部去了。只可惜鹰扬将军足智多谋,英勇善战,却只落得一个四处逃亡的下场。” 慕容恪听了舅舅的话,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兀自嘲弄道,“父亲只看得见祖父对他的倚重,世人对他的追随和尊敬,心里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哪里还想得起来他为建立功勋洒过的热血!站得高总担心会有别人和自己争,在他们看来,什么哥哥弟弟,不管是谁,阻挡大业者,只有死路一条。大伯父既然不想死,那便只能逃了……” “玄恭,这些话在我面前说无妨,在旁人面前,自当小心些,若让人将这话上告了燕王,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大罪。” “自然只在舅舅面前才说。只一想就觉得父亲的决定多么讽刺!忌惮非一母所生的大伯父,倚重一母同胞的三叔和四叔,等大伯父被逼远走之后,竟让三叔和四叔心生谋逆之心。那个位子要坐得稳、坐得牢只怕时刻不得安眠,自己的兄弟不知什么时候也会变成自己的敌人。只这样,竟然还总有人抢着来坐,何其悲哀!” 那个世人眼中的鹰扬将军,他父亲的仇敌,却是他幼年丧母后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温暖。是他告诉自己把眼泪憋回去,用流泪的力气去流汗,让自己变得更强,那样才可以平视自己的敌人。他说要得到父亲的喜爱,便要先让父亲厌弃自己,那样才有命等到他真正重视自己的那一天。他还说,他只想做一个为国家荡平贼寇、浴血疆场的好汉。可偏偏自己的父亲竟会觉得他只想坐在那高位睥睨一切。…… 心中一阵堵塞,让他觉得甚至找到了眼看着母亲死去的无力感,握紧拳头,只恨不得立刻率军冲入宇文部。半晌,只静静望着北方。 第175章 段锦漓复宠 “父亲,晔儿背完了!” 慕容晔看慕容儁正凝神皱眉,终于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慕容儁回过神来,勾唇浅笑,“晔儿背得很好!” 慕容晔抿唇犹豫了一阵,低下头才说道:“母亲她……” 慕容儁忙打断他的话说道:“父亲知道你孝顺,但你母亲是你母亲,你是你,你管好你自己就是,不用管她,更不要跟他学!” 慕容晔抬头望着他,一脸着急地说道:“父亲不要生母亲的气?” 慕容儁长叹了一口气,直说道:“父亲不是生你母亲的气,是生自己的气!” 慕容儁看慕容晔一脸疑惑和紧张看着自己,忍不住轻笑出声,抚着他的头,低声说道:“你母亲能有你这么一个至孝聪敏的孩子是她的福气!你放心,有你在,父亲自会好好对你母亲!” 慕容晔听了这话才放心,绽出一个大大的笑。 慕容儁无奈一笑,若非自己当年被可足浑氏美貌所迷,不顾她的出身而娶了他,往后这许多事只怕也不会发生。他也并非后悔娶了她,却厌恶极了她高傲而又自作聪明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只有美色的女人,只管取悦自己、教好孩子就是,脑中空空却偏要和那些从小浸淫在后宅手段中的人去比。 慕容儁想,自己若真要让可足浑氏只乖乖待着不惹事只怕还真有些困难,思及此,他忍不住叹口气。 “世子,不好了,世子妃她……”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慕容儁站起身,打开门生气地问道:“世子妃又怎么了?” 门外站着的侍婢却正是娜仁,她见了慕容儁忙行礼,俯身回答道:“回世子,世子妃去了小段夫人的院子!” 慕容儁听了这话顿时着急,正要迈出门去,却还是收住了自己的脚,只正色说道:“世子妃不过就是去了小段夫人的院子,你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那侍婢只着急地说道:“世子妃离开主院的时候很生气……” 慕容晔听了那丫头的话有些担心,慕容儁忙拦住他,直说道:“你不必担心你母亲!在这世子府除了你父亲,没人能欺负她!” 娜仁听了慕容儁这番话只觉得惊讶不已,不料他又大声呵斥道:“你看到世子妃很生气,身为侍婢你不拦着她,跑来找我,莫非是让我去拦住她不成?” 眼看自己面前的侍婢哑口无言、手足无措,慕容儁只冷冷地问道:“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院子的奴婢?” 娜仁恭敬地答道:“奴婢香儿!是世子妃身边的侍婢!” 慕容儁内心冷哼一声,只生气地说道:“还不快去!” 娜仁一时欣喜,带着慕容儁往段锦漓院子里去。 此时段锦漓院子里可足浑氏原本窝着一肚子火要发泄,突然见到院子里正在操琴的段锦漓脸色惨白,顿时感觉得意得很,只讥笑道:“脸色都差成这样还弹什么琴?” 段锦漓抬眼看了一下可足浑氏,不屑与她说话,只继续弹琴。 可足浑氏也不觉得气馁,只接着奚落她,“莫非你还指望用你的琴声把世子吸引过来不成?这大半年来,世子可是一次都没来过你院子,你还以为他会回心转意不成?” 段锦漓半边嘴角上扬,脸上满是讽刺。 可足浑氏只接着嘲笑她:“我就不明白了,有些人明明就是一个卑贱的妾,还非要端着大家闺秀的样子,拿着这么一把破琴,也不知道弹给谁听!” 段锦漓嗤笑一声,“这么一把上好的古琴,若是放着不用才真是罪过!你这种人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自然不明白!” 可足浑氏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出身低,偏偏段锦漓就嘲笑她的出身,直让可足浑氏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动手将她的古琴拂在地上。 段锦漓气得直坐起身,一手指着可足浑氏,直说道:“你别欺人太甚!” 可足浑氏妩媚一笑,得意地说道:“我就欺人太甚,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说了这话,又四处打量了一下段锦漓的院子,故作同情地说道:“真是可怜!原本被宠上天,如今却像脚底泥,看了半天连了丫头都没看见,也不知道你怎么过的?我要是你,突然可怜成这个样子,干脆直接吊死算了。” 段锦漓只勾唇浅笑,朝着可足浑氏走近了一些,小声说道:“你怎么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你别忘了你嫁给表哥之前的十几年过的可都是没有丫头伺候的日子,你看你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若要吊死,那十几年也不知道你该吊死多少回了!” 可足浑氏听她又讽刺自己的出身,一时气急,抬手就直接甩了出去。 “啪……” 她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段锦漓脸上。 段锦漓顿时满脸泪水,径直跪了下去,捂着自己的脸小声说道:“妾不知何事得罪了世子妃,还请世子妃明示!” 可足浑氏看她服软心里只觉得高兴,也不疑有他,只大声说道:“你这贱人口口声声嘲笑我出身低,还好意思说不知因为何事而得罪了我?你简直……” “住口!” 身后突然传来慕容儁的声音,可足浑氏转过头去,脸色大变,再看到他身后站着的娜仁,突然明白,自己分明就是中了她们的圈套。 “世子,她们……” 她还欲解释,慕容儁却直接打断了她,“我才跟你说的话你就忘了?我跟你说过不要再计较别人说你的出身,只好好待着,不要惹事,你如今是在干什么?” 可足浑氏一时语塞,正在想该怎么解释,慕容儁只大声说道:“还不回去?” 可足浑氏见慕容儁不像是要走的样子,哪里愿意自己一人就这么离开,她正在犹疑之间,慕容儁却直接摆手,不耐烦地问道:“你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可足浑氏只得行礼,恭敬地说道:“妾告退!” 她走到娜仁身边,低声说道:“跟我回主院!” “香儿不跟你回去,以后她就留在这儿伺候锦漓了!你若是缺侍婢,自己再去别处调一个就是。” 听了这话,可足浑氏狠狠剜了娜仁一眼才转身对慕容儁恭敬地说道:“妾明白!” 可足浑氏刚走,慕容儁就走过去扶段锦漓起身,“表妹,你受委屈了!” 段锦漓一下扑在他怀里,只叫了一声“表哥”就哭得泣不成声。 一直低着头的娜仁只朝段锦漓使了个眼色之后忙退下。 段锦漓一直在哭,慕容儁也没有出声安慰,只一直搂着她,并不说话。 段锦漓觉得自己差不多哭够了才从他怀里轻轻挣开,也不跟慕容儁说一句话,只转身拾起地上的古琴抱在怀里,直接进屋,却是准备关门了。 慕容儁忙上前堵在门口,一脸焦急,“表妹,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猛然听了这话,段锦漓泪如雨下,一脸伤心哀怨,直问道:“表哥,你为何又要这么对我?” 慕容儁只一把搂着她,动情地说道:“表妹我好想你!” 这句话之后他又只一直抱着段锦漓,并不说话。 之前被人支开的白鹭好不容易才赶回来,看到自己眼前那副场景,忙大声说道:“奴婢见过世子,见过小段夫人!” 突然听到白鹭的声音,段锦漓忙挣脱慕容儁,抱着琴进了内室。 慕容儁正要跟上去,却发现白鹭皱眉看着自己,他一时怒起,质问道:“你是想提醒本世子不要忘了对青儿的承诺?” 白鹭摇摇头,只平静地说道:“奴婢相信世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奴婢并无什么话要提醒世子。” 白鹭说了这话之后又恭敬地冲他行了一礼,径直退下。 慕容儁看着她的背影,犹疑了一阵,走进了内室,却见段锦漓正坐在桌边抹泪。 段锦漓见到慕容儁,一脸惊喜,直接扑进他怀里,抽泣道:“我还以为……表哥你会丢……丢下我!” 慕容儁只勾唇浅笑,低声说道:“怎么会?” 他怀中的段锦漓突然抬起头,勾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眼见慕容儁一直毫无动作,段锦漓低喘一声,轻声说道:“夫君,我好想你!” 这一声“夫君”让慕容儁再也没了顾忌,抱着她推到在了床上。 段锦漓用尽心思抓住自己等了大半年才等到的复宠的机会,慕容儁则让自己忘了所有烦恼,只身心沉沦,消受美人恩。 一番云雨过后,段锦漓搂着慕容儁,唇边挂着满足的笑,一脸自信。 慕容儁只又用力摸了她一下,听到她的娇嗔心里不禁又嗤笑一声。 他原先只知这世上蠢女人不少,倒不知这世上更多的是自作聪明的女人! 请假公告 <h6 style="font-size: 2er:both;">本章内容可能为空,出现了一点小问题,请点击顶部“<span style="color:red">错误举报</span>”告知,我们会尽快修复,谢谢您的支持!请稍后访问。</h6> 第176章 月子之后 一阵婴儿啼哭将宇文樱唤醒,她赶紧起身抱起慕容静。 慕容恪听了哭声赶紧进了内室,“安安怎么了?” 宇文樱抱着孩子闻了闻,心知孩子又拉了,忙准备下床。 慕容恪直接走过去抱过孩子,出了外间将她交给乌兰。乌兰自抱着她去隔壁屋子找奶娘给她换尿布。 慕容恪回了内室,就见宇文樱靠在床上打盹,不禁有些心疼,扶她躺回床上,轻声说道:“你还在坐月子,将安安交给奶娘带就是,不然你整日觉都睡不好!” 宇文樱闭着眼直摇头,突然想起慕容楷,忙睁开眼睛,“楷儿呢?” 慕容恪坐在床边,轻笑出声,“我将他抱回自己屋子里睡去了!你要照顾安安,也顾不上他!再说了,等到安安一哭,他只怕也要被吵醒,干脆让他回房睡个好觉,他今日也哭累了!” 宇文樱听了这话长叹一口气,撇嘴有些不满,“你不能怪我!世子妃她说话难听得很,动不动提什么亲娘后娘,还说表姐是因为生楷儿才死了,我实在听不下去,加上楷儿和安安一起哭,我一时冲动就呛了她几句。” 慕容恪只笑着问道:“谁说我要怪你了?” 宇文樱心虚说道:“世子府的人小气得很,一向又记仇,偏偏你的性子就是谁都不想得罪,我当面落了世子妃的脸面,她回去肯定要向世子告状,就怕世子听了心里有疙瘩。” 慕容恪勾唇浅笑,“你想怎样就怎样,不必怕!反正说出去的话形同泼出去的水,要收回定不可能。况且二嫂这人是什么性子,二哥心里清楚,想必不会听她胡说。” 宇文樱笑着点头,搂着慕容恪轻叹一口气。 慕容恪抱着她,轻声安慰道:“你当真不必担心,二哥这人虽多疑,却知道我不是他的威胁,也明白我无心与他抗争,他不会猜疑我。” 宇文樱抬起头,直接问道:“四郎,龙城就是权力中心,往后只怕还有无尽的纷争,你既没想过争权,咱们离开这儿去别的地方可好?” 慕容恪身体不由得僵住,宇文樱忙又说道:“我知你想建功立业,我也并非让你像大哥那样为自保而赋闲在家,咱们像八王叔和三哥那样,他们一个守着威德城,一个守着兴国城,你向父王请命外放可好?待他日新的燕王上位,不管是谁,你虽无功,但也无过,虽不至身居高位,却也一生无忧!” 慕容恪很快恢复了神色,慢慢说道:“阿樱,此事事关重大,咱们往后再说!” 宇文樱见慕容恪先前神色不明,心中突然有些明了,一脸担心,忙起身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卷进去了?” 慕容恪忙稳住她,轻声说道:“父王正重用我,外放之事还得是父王亲自下令,我若主动去求,只怕父王会多想!我一向和大伯父亲近,他却才被父王赐死,我若此时要求外放,只怕他会以为我心中因为大伯父之事对他有所不满。若他以为我意欲外放乃是以期他日对将来的燕王造成威胁,只怕事态更加严重!” 宇文樱听了这话不禁皱眉,“你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且你性子一向不争,他应该知道,他当真会连你都猜忌?” 慕容恪长叹了一口气,直说道:“父王的性子,你我哪说的准!就像当初大伯父回来的时候,父王对他满心愧疚,不胜欢迎,谁又能料到不过四年的时间,父王竟亲自下令将他赐死。像父王这种身处高位的人,不止担心自己的兄弟谋反,还担心自己的儿子盼着自己早死。别说我,他心中只怕对二哥都有些忌惮。” 宇文樱听了这话才打消了再劝慕容恪外放的念头,小声说道:“四郎,不管父王属意让谁继承燕王之位,我只希望你不被卷进去!明面上咱们已经和都乡侯府疏远了,世子应该不会猜忌。往后世子府再有人来,也都敷衍过去就是,省得父王以为咱们和世子结党。” 慕容恪点头,安慰她道:“这些事你不必担心!我得父王赏识之前韬光隐晦十一年,我知道该怎么保全自己。你先好好休养,等身子恢复了,再给我多生几个孩子就是!” 宇文樱扑哧一笑,只紧紧抱着他。 世子府内,待慕容儁从段锦漓房里睡醒了出来之时已是傍晚,他见到院子里忙碌着的白鹭,莫名其妙有些心虚,赶紧加快步子回了前院。 眼见慕容儁离开,娜仁一脸事成之后的欣喜,她急冲冲就想往段锦漓房里去领功,却被白鹭拦下。 “原先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莫非前几天我见到的那个送饭丫头真的是你?你明明是崔夫人的丫头,怎么竟到了世子府?” 娜仁听了这话一脸气愤,“崔夫人前几天刚被夫人杀了,我身为她的贴身侍婢自然不受夫人喜欢,直接被发卖出府。” 白鹭满脸惊愕,只讶然问道:“夫人怎么会杀了崔夫人?” 娜仁看着白鹭一脸鄙夷,“从夫人嫁过来之后,先是贺兰夫人暴毙,接着崔夫人也死了,你说还能因为什么!” 白鹭听了这些话自然不信,还欲再问,娜仁却不耐烦地说道:“你若不信自己去将军府打听就是!只不过以将军对夫人的爱护,此事只怕被捂得严严实实,你就算去打听,只怕得来的消息也是说崔夫人暴毙身亡。倒是你,明明和将军有仇,如今却到了世子府,只怕你根本就是世子府派去将军府的眼线吧?让你去问,想必也问不出什么!” 娜仁想明白这一切之后本不该再担心白鹭将自己的下落告知慕容恪,稳妥起见,却还是想将她的视线转移。 “我劝你一句,你如今的主子是小段夫人,你与其花心思去想这些,不如多花些心思想想该怎么效忠现在的主子。世子今日能来,以后自然也能来,小段夫人复宠只怕指日可待了。你若是趁着如今小段夫人身边没有得用的奴婢而好好表现自己,往后定有你的好日子过。你若是不知道抓住机会,到时候让别的丫头踩在你头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白鹭一脸沉思,娜仁也不屑再与她多说,只一脸喜色去敲门,得了段锦漓允许之后忙推门进去。 眼见段锦漓披散着头发一脸慵懒躺在软榻上,肤如凝脂面若桃花,让娜仁看了不禁又羡慕又嫉妒。 眼见娜仁俯身行礼,段锦漓只略微抬一下眼皮。 “起来吧!” 段锦漓说话间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子要交给娜仁,一脸倨傲地说道:“拿着吧,香儿,这是赏你的!” 娜仁并未接那镯子,只恭敬地说道:“奴婢不敢邀功……” 段锦漓坚持将镯子递给她,“你这次帮了我的大忙,这是你应得的!” 眼见她还未伸手,段锦漓有些不满,“莫非你还嫌少不成?” 娜仁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原先就跟夫人说过,奴婢愿意帮助夫人,并非为了钱财,而是……” 她话没说完段锦漓就收回了自己的镯子又重新戴上,冷笑着说道:“我当然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让我事成之后帮你对付度辽将军的夫人宇文樱嘛!” 娜仁听她主动提起和自己的约定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又冲段锦漓行礼,“她杀了奴婢的主子崔夫人,奴婢势单力薄根本就对付不了她,还请夫人帮帮奴婢!” 段锦漓勾唇浅笑,直说道:“我和宇文樱无怨无仇,甚至勉强算是她的嫂子,平白无故我可不能为了你而去对付她。” 娜仁听了这话忙着急地说道:“可是夫人先前分明答应了奴婢……” 段锦漓又打断她的话,一脸凌厉质问道:“你为何选我帮你报仇?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才能如此笃定我一定会帮你?” 娜仁听了这话才知不妙,自己一直知道段锦漓因为慕容恪而恨死了宇文樱,偏偏忘了她那些陈年往事外人根本不知,自己找她帮忙对付宇文樱,她怎么会不怀疑。段锦漓也真是可恨,先前完全一副信任自己的样子,只让自己以为她并未起疑,如今突然这么一问,倒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 段锦漓见她犹豫,不禁冷哼一声,“怎么?在想着该怎么编才能让我相信?” 娜仁抬起头看着段锦漓,直问道:“夫人心里恨着她,不想让她好过,奴婢跟夫人的心思一样,夫人知道这些还不够么?” 段锦漓只冷哼一声,看着娜仁不说话。 娜仁只得含糊说道:“将军夫人杀了崔夫人是真,奴婢想为崔夫人报仇却是假……奴婢……奴婢心里一直爱慕将军,所以才被夫人发卖,奴婢不甘心……” 段锦漓只盯着娜仁,再次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恨宇文樱?” 娜仁直说道:“崔夫人嫁进将军府之后派人查过先将军夫人的死因,知道她是因为在将军书房看到一幅画,知道了将军的一些陈年往事。” 她这话说得遮遮掩掩,段锦漓却已经明白自己和慕容恪的感情纠葛已经被她所知,心中却还是有些怀疑。 “不过是陈年旧事,提来干什么?你若以为我会因为和玄恭的过去而嫉恨宇文樱,那可真是大错特错。我现在一心只想挽回世子的心!我劝你也死心吧,玄恭心里只有宇文樱,你不甘心又能如何?” 娜仁见段锦漓依旧不表态,只得直说道:“奴婢这次的计谋能成功,关键还在于世子记挂段夫人,愿意跟着奴婢一起来看看段夫人。依奴婢看,段夫人天姿国色、满腹才情,若真的一早就放下过去,先前怎么可能会失了世子的宠爱?” 段锦漓听了这话也不着急,直说道:“你可真是聪明!这么聪明的一个奴婢先前一直在将军府待着,要害宇文樱只怕有大把的机会,怎么会到今日还未成功,竟然还需要依仗我这种被软禁了的小妾?你撺掇世子妃去将军府,害得她被世子教训,让她一怒之下到我院子里来挑衅,还正好让世子看见她嚣张跋扈欺负我的样子。你想尽办法让我赢回世子的心,不就是想让我帮你,这么大费周章,看来你真是无路可走了!” 段锦漓嗤笑一声,自信地说道:“你若不说实话,我凭什么帮你?” 娜仁深吸一口气,直说道:“夫人将奴婢卖到青楼妓馆,奴婢受尽凌辱,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奴婢乔装成将军府一个好姐妹的样子,给夫人下了催产药,她因此早产,还险些丧命,将军查出是奴婢所为,如今正派人四处查找奴婢的下落。正好世子府厨房缺人,奴婢没办法才躲进世子府,既为找藏身之所,也为了找夫人帮忙!” 段锦漓听了她的话一脸气愤,只大声质问道:“你既然有机会给她下催产药为何不直接毒死她算了?若非你非要曲折迂回,她只怕早就死了!” 娜仁只得将自己如何用玉老鼠给宇文樱下催产药之事详细告诉段锦漓知道,段锦漓看着她满脸惊愕,她一直只觉得自己心狠,却没想到还有人比自己更狠,偏偏她的法子比起自己杀人灭口的伎俩竟是高明了许多,只可惜终究功亏一篑。 娜仁见段锦漓不像之前满脸嘲讽,也知她信服了自己,只装作恭敬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段夫人打算如何?” 段锦漓再看了她一眼,心中明白有了这个丫头在自己身边,要对付宇文樱只怕确实会容易一些,直说道:“我要对付宇文樱,自然得先出了这院子,一切等我挽回了世子的心再谋划就是!” 娜仁低着头满意一笑,“多谢段夫人!” 段锦漓见不得她得意的样子,直说道:“你别得意得太早,就算宇文樱死了,你也不可能嫁给玄恭,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就是!” 娜仁只低头说道:“奴婢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嫁给将军,可奴婢偏偏看不得她宇文樱受尽宠爱。论相貌,她不及崔夫人和段夫人您好看,论才情,她和段夫人你又差得十万八千里,凭什么她能占尽一切好处!” 她这话真是说到段锦漓心坎儿里去了,直让她咬牙切齿。 “若让我出去,定不让她好过!” 娜仁看着一脸愤怒的段锦漓,心里一阵好笑,面上只着急地说道:“段夫人,白鹭她原先在将军府前院当差,她认得奴婢,奴婢担心她将奴婢的下落告诉将军……” 段锦漓只狠狠地说道:“白鹭那个贱婢就见不得我好,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放过她。世子今天好不容易才过来,刚才还差点让他劝了回去。等我确定挽回了世子的心,我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她!” 娜仁担心夜长梦多,又只想到挑拨离间,装作不解地问道:“奴婢有些不明,白鹭作为段夫人的侍婢,自然应该盼着段夫人得宠才是,她怎么偏偏从中阻扰?” 段锦漓剜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也别想煽动我现在动手!在确定世子真的在乎我之前,我绝不能妄自动手。” 她说了这话之后狠狠盯着娜仁,直说道:“你要掩饰自己的行踪那是你的事,若让我发现你竟背着我害她,我连你也不会放过!” 段锦漓说了这话之后只挥手让娜仁退下。 娜仁转过身去,心里对段锦漓一阵鄙夷,明明已经穷途末路了,还对着自己耍主子脾气,不过又是一个有脸蛋没脑子的货色,看来自己除了期待她能真的复宠之外还得另谋出路才好。 她身后的段锦漓看出她满脸的不甘愿,心里一阵更是不屑,不过一个贱婢却对玄恭存着痴想,还想利用自己,真是该死。看她心机这么深沉,等自己赢回表哥的心,一定不能放过她。 两人各怀鬼胎,却终究都不能如愿。 接下来半个多月慕容儁整日都去段锦漓的院子,虽然每次都只停留了小半个时辰就回了前院,在外人看来,小段夫人毫无疑问又重新获得世子的宠爱。毕竟如今世子除了关心世孙的教养问题,也就只关心小段夫人。虽然世子没在她院子里歇下,他却连一次都没去过世子妃屋里,每晚也只睡在前院。可足浑氏因为段锦漓的复宠再也不到处扑腾,整日安安静静在主院暗自懊悔。慕容儁见她整个人收敛了不少,总算松了一口气。 眼看府里那些逢高踩低的奴才往自己院子里来得越来越亲,一个个对自己越来越恭敬,段锦漓有苦难言。慕容儁每次进了内室只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自己好几次走近了想和他亲近一些,偏偏他不为所动,只睁开眼满脸疲惫,对着自己喊累。 九月十三,慕容静满月,宇文樱前后在屋里憋了好几个月,一直期待这天到来,偏偏殷氏一再要求她坐月子满四十天才可出屋走动,慕容恪担心她受风,整日跟她一起待在主院,严防她坐不住,偷偷跑出去。 再过了十天,宇文樱终于获得了久违的自由,好生沐浴过后,便跟慕容恪一起带着宇文陵、慕容恪和慕容静去伊娜坟前拜祭。一行人自南门出城,直往城南郊外而去。 这一路上宇文樱抱着孩子不停地掉眼泪,慕容恪拿着帕子替她擦了又擦,偏偏她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宇文樱望着自己怀里的慕容静一阵抽泣,“你为什么要听阿娘的话瞒着我?” 她说了这话看着慕容恪,一边流泪,一边再次不死心的问道:“四郎,我上次见到阿娘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她怎么会突然死了呢?她答应过我等我生孩子的时候就回去看我,她说到做到,她一定不会食言,她……你们是不是在骗我?还是我现在在做梦,等到梦醒了的时候,阿娘就回来了?” 慕容恪看着她满脸心疼,再次确认道:“岳母确实死了,就在我送陵儿去都尉府的那天!” 宇文樱听了这话泣不成声,好半天才停下,抽泣道:“我若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阿娘……我一定抓着她不让她走……为什么……为什么……” 宇文樱再也说不下去,又一阵哭,慕容恪只静静搂着她,轻声说道:“阿樱,陵儿不知道岳母是被段氏所害,你还得瞒着他。岳母的临终前吩咐,不要告诉他知道,就是担心他知道自己的死因之后想找段氏报仇,岳母怕他有危险!” 宇文樱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阿娘临终前还只为我和陵儿考虑……我却不在她身边……” 她这一声大哭让原本已经睡着的慕容静嗷嗷大哭。 宇文樱看着怀中的孩子,不禁心烦意乱,更加责怪自己,“都怪我,为什么早不怀晚不怀,偏偏那个时候怀了安安!不止让安安跟着我受罪,还……” 慕容恪忙接过孩子自己抱着,轻声哄她入睡,宇文樱只无声地流泪。 再过一刻马车停下,宇文樱下车,看着自己眼前的墓碑才终于相信阿娘已经过世。她径直跪下,哭得不能自已,只一直喊着“阿娘”。 她这一声哭让宇文陵和慕容楷跟着哭得更大声,慕容恪示意奶娘将慕容静接过来抱着,自己走过去扶她起身。 宇文樱坚持不起身,只大声哭道:“你让我跪着吧……我跪着心里能……能好受一些……” 慕容恪内心暗自叹气,跟着她一起跪下,将她揽在怀里。 宇文樱不停地哭了近小半个时辰,慕容恪内心一直动摇,只逼着自己盯着墓碑,原先只觉得忍不住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忍了下去。 眼看宇文樱开始抽泣,慕容恪轻声说道:“你记不记得你跟楷儿说过什么?岳母若在天有灵定希望你和陵儿好好活着,不要太过伤心,她会一直看着你们,保佑你们!” 宇文樱好不容易止住哭,起身抱住慕容静,“阿娘,这是静儿,你的外孙女,我给她起的乳名叫安安,她虽然早产了一个多月,可是她一切都好,我也只希望她一直平平安安……” 她说了这话又流泪,哽咽地说道:“阿娘,我和陵儿都好好的,你不用担心……师傅他……你在地下想必已经见过他了,你若是心里欢喜,下辈子……” 宇文樱还欲再说,慕容恪拍了拍她的肩,冲她使了个颜色,宇文樱冲墓碑挤出一个笑,“阿娘,我一定好好照顾陵儿,你且安心!”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时辰,一行人又赶去慕容翰的墓前祭拜了一番,宇文樱只觉得自己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望着墓碑一阵泪如雨下。 慕容恪看着痛苦的宇文樱,望着慕容翰的墓碑陷入沉思。 “大伯父,岳母,一路走好!” 第177章 慕容楷生辰 <h6 style="font-size: 2er:both;">本章内容可能为空,出现了一点小问题,请点击顶部“<span style="color:red">错误举报</span>”告知,我们会尽快修复,谢谢您的支持!请稍后访问。</h6> 第178章 慕容儁的发现 <h6 style="font-size: 2er:both;">本章内容可能为空,出现了一点小问题,请点击顶部“<span style="color:red">错误举报</span>”告知,我们会尽快修复,谢谢您的支持!请稍后访问。</h6> 第179章 慕容儁上门 慕容楷生辰尽兴玩了大半天,等慕容晔回了世子府,立马就喊累。宇文樱本想让托娅带他回房睡觉,左顾右盼,却不见她人,只得吩咐银杏送他回房。 宇文樱抱着慕容静起身,忙问乌兰:“怎么不见托娅?刚才明明还见到她!” 乌兰扶着她直抱怨:“这丫头最近逮着机会就跟着阿迪娜学针线,说是趁她现在还在府里,多学一些,往后跟着夫人一起做衣裳!” 她说完这话便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小声说道:“我分明见她是在缝男人的衣衫,想必是想打算送给穆夫子!” 宇文樱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轻笑一声,“这日子一天天过得真快,安安都满月了,我倒忘了阿迪娜也是时候出嫁了。” 眼见乌兰眼中有些犹豫,宇文樱笑道:“现在府里安静得很,新来的几个丫头也不错,我也不能一辈子留着你们照顾我。去吧,叫她们俩进我屋里一趟!” 乌兰轻声应了,叫了阿迪娜和托娅一起进了主屋。 宇文樱轻轻将孩子放到床上,出了内室,笑着问阿迪娜:“李鑫回来也一个多月了,他的铺子开得如何了?” 阿迪娜忙行礼,笑着答道:“他那铺子前些日子刚开张,托将军和夫人的福,如今店里生意不错,每日也忙得很,只等到明年底就能将夫人先前借的本钱还上,再过一年就能每月按时交租了。” 宇文樱扑哧一笑,“等明年那本钱就让他还给你就是,就当我给你置的嫁妆。” 阿迪娜听了这话立马摇头,红着脸说道:“将军和夫人已经帮了大忙,奴婢和李鑫感激不尽,可不敢再要夫人的钱。再说了……等……” 阿迪娜话没说完,头已经低得快看不清脸了,托娅看她说话吞吞吐吐,直接接过话头替她说道:“夫人,这些话阿迪娜跟我说过!她就是想说,夫人借的钱他们定要还。等她嫁过去了,只要她和李鑫省吃俭用,两人日子自会过得不错,他们二人都不是铺张浪费之人,夫人不必担心!” 乌兰白了托娅一眼,无奈一笑,“就你话多!这些话她自己不会说,偏偏要你替她说?” 托娅只挠挠头,笑得憨厚,“我就是看她说话慢,心里着急得很!” 宇文樱忍不住笑出声,对托娅说道:“既然你这么着急,正好我现在手上有件差事交给你。你一会儿出府跟李鑫说一声,虽然他这些日子忙,让他近几日务必抽空带上媒婆来将军府一趟,也是时候跟他商量商量何时娶媳妇儿了。” 阿迪娜听了这话脸羞得通红,托娅却立马高兴地应了,“奴婢现在就去!” 她说了这话抬脚就想走,宇文樱忙拦住她,“你这丫头这么着急干什么,我还有其他话要叮嘱你呢。” 托娅立马转身,笑着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宇文樱看她一脸贫嘴样儿,忍不住觉得好笑,直问道:“听乌兰说你最近在缝衣服,打算送给穆夫子的?” 刚才还大大咧咧的托娅立马一副女儿家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看得乌兰直发笑,“刚才替阿迪娜说话的时候那么利索,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托娅只低着头,呐呐说道:“我那就是自己缝着玩儿的,穆夫子还不知道呢!” 宇文樱听了这话一阵扶额,她还以为两人已经进展到要互赠定情信物的阶段,不曾想穆浅溪竟完全不知情,只得问道:“穆夫子如今还不知你喜欢他?” 托娅仔细思考了一番,直摇头,“确实不知!” 乌兰抢先答道:“奴婢看穆夫子这人木讷得很,偶尔见到他跟他说两句话,他那张脸羞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托娅立马辩驳道:“穆夫子可是有大学问的人,哪里是木讷?他就是有些内敛……” 屋子里剩下三人见她出言维护穆浅溪都偷偷笑,宇文樱笑得直摇头。 乌兰则直接笑道:“从他进府你就老往前院跑,前前后后也快五个月,他到如今还不知你的心思,确实不算木讷,算榆木疙瘩!” 托娅听了这话直噘嘴,宇文樱忙摆手,“好了!不要再取笑夫子了!” 她轻咳一声,敛容,正色对托娅说道:“我知你喜欢穆夫子,只是有时男女之事也不能只是一人主动,你一厢情愿付出,他却丝毫不知,日子长了,哪里受得住。你往后除了去找楷儿,少些往主院跑,等他见你少了,或许反而发现了自己对你的心思。你且沉住气,耐心等着就是!” 托娅睁大眼看着宇文樱,一脸疑惑,“夫子本就不知道我的心思,若是我不在他眼前晃悠,夫子不会直接忘了我去?” 宇文樱直说道:“他若心里没你,不管你怎么找他,你也进不去他心里。他若心里有你,你不去找他,他自会找你。你若走得远了,他想尽办法也会找你。所以,若是因为你不在他眼前晃悠,他就忘了你,你就趁早死心就是!” 托娅点头,若有所思。 宇文樱又叮嘱道:“我知你心眼少,性子直,只是你给他缝衣服也要隐蔽些,我们几个知道也就罢了,别弄得人尽皆知,若到时知道他对你无意,那可就惹笑话了。” 托娅郑重点头,“夫人放心,奴婢省得的!” 宇文樱这才放心,笑着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知你懂分寸,现在先去找李鑫,等阿迪娜嫁出去了,下一个只怕就轮到你了。” 托娅咧嘴直笑,乐呵呵出府去了。 宇文樱听阿迪娜说李鑫忙,本以为自己还要等上几天,不曾想第二日自己刚用过午饭他就携媒婆上门求见。 等他们一番见礼之后,宇文樱便想着商量具体婚期。 那媒婆咧嘴笑道:“夫人,下个月十二便是吉日,不如就定在十二可好?” 宇文樱一算前后间隔才半个月时间,忙问道:“下个月十二可会太赶?” 那媒婆直摆手,“不赶,不赶!李相公一早已备好,只差新娘子进门了。” 媒婆这话说得直接,听得李鑫脸羞得通红,只说道:“夫人做主就是,小的和阿迪娜都不急!” 那媒婆捂嘴一笑,“都这种时候了李相公还怕什么丑,跟夫人说实话就是。昨日火急火燎去找我,今日上午又去提醒了我一趟,临了连生意都不管又亲自去接我,只怕心里正着急娶媳妇儿呢!” 宇文樱看李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笑道:“那就下个月十二!” 李鑫听了这话立马擦了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惹得乌兰和托娅一阵笑。 宇文樱又与李鑫和那媒婆商量好了具体的迎亲细节才喘了一口气,只让人送那媒婆出府,才问起李鑫的江东之行。 “先前一直没机会问你,送马家姐妹回乡可顺利?生意谈得如何?” 李鑫恭敬地应道:“一路尚算顺利,去到东莱郡并不见她们父亲的踪影,小的便直接送她们回了吴郡。好在一路赶路没有耽搁,到了才知她们娘亲因为记挂两个女儿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撒手去了,见到她们姐妹两个才大为好转。马家父亲听说小的要做丝绸生意,开出的价格也相当优惠,每匹比别家便宜近三百文,小的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吃亏,每匹布按市价便宜一百文收购,便是如此也省下了一些银子。” 宇文樱听了他这番话一阵欣慰,马家人知感恩,李鑫也是个老实人,倒真是阿迪娜的福气。想起先前听人说过江南风光,她忙问道:“听人说吴郡那边风景秀丽,可是当真?” 李鑫直点头,“吴郡水乡确实风光迤逦,百姓富足,生活安逸得很。只可惜这次去的时候正赶上夏天天热,若是春秋之时,不止风景宜人,且气候温润。若能住在那儿,每日品着洞庭茶,吃着太湖河鲜,也是一大幸事!” 李鑫这番描述倒让宇文樱向往不已,直说道:“若是以后有机会,定要去吴郡走一趟才好……” “姨姨……” “四婶婶……” 她还欲再问李鑫一些吴郡之事,却见慕容楷拉着慕容晔跑了进来。 宇文樱看着慕容晔满脸惊讶,“晔儿怎么来了?” 她刚问完这话又觉得不妥,只觉得听着像是自己不欢迎他来将军府一般,忙又说道:“昨日听你说往日这个时候你有时还在上课,四婶婶还以为你今日不得空来找楷儿玩。” 慕容晔笑道:“我以后都在上午上课,若下午得空了,就能过来找楷儿玩。” 宇文樱听了这话一脸诧异,上次看可足浑氏对慕容晔严苛得很,还以为她只恨不得儿子天天在府里读书才好,倒没想到竟会同意他经常跑到将军府来。 一番思虑之后,她上下打量慕容晔,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忙问道:“晔儿,你不是背着爹娘偷跑出来的吧?” 慕容晔接连摇头,一脸委屈地说道:“是父亲带着我来的!” 宇文樱听了这话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惊讶。 从她嫁过来,慕容儁可从未来过将军府。 慕容儁突然上门,这是要干什么? 第180章 奇怪的世子 将军府前院书房内,慕容恪看着突然造访的慕容儁一脸惊愕。 慕容儁只淡然说道:“昨日晔儿在将军府玩得很开心,我今日送他过来!” 慕容恪听了这话直皱眉,慕容儁只又接着说道:“昨日晔儿回去跟我说,四弟妹嘱咐了他一些话,说是慕容家的孩子要相亲相爱,让晔儿以后对弟弟都好一些……” 慕容儁故意停顿,慕容恪却只轻笑一声,“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也就只能说些老套的话教孩子!” 慕容儁嘴角上扬,接着说道:“四弟妹还说,她以后对晔儿和陵儿都一样,谁也不偏帮,却不知这是何意思?” 慕容恪抬头看着慕容儁,直问道:“却不知二哥此番上门跟我说这些话又是何意思?莫非还怀疑那些话是她故意说给你听的不成?又或者你觉得那是我的意思?” 慕容儁勾唇浅笑,“我此番上门倒真没其他意思!也就是看晔儿比往常都开心,再听晔儿说了她的那些话,心里有些触动。你说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依我看,她倒真是聪明得很。隔岸观火、明哲保身,于你而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慕容恪无奈一笑,“事到如今,二哥说这些话干什么?” 慕容儁笑得更加无奈,长叹一口气,“近些日子世子府乱糟糟一片,搅得我心里也烦得很,我若说错话,四弟你莫见怪!” 慕容恪听了慕容儁的话满脸疑惑,奈何他却径直推开了窗,一阵叹气,却再不说话。 后院主屋内,宇文樱先遣了李鑫回去,嘱咐他若是遇到难题只管上门找自己就是。李鑫一脸恭敬地应了。 李鑫刚走,宇文樱就一脸愁色。真要送慕容晔来将军府,哪需慕容儁亲自上门?此番他来将军府莫非真是来拉拢夫君不成?可惜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直接去前院,不然她倒真想去打探打探。 宇文樱正焦虑,慕容晔却拉着她的袖子,指着自己和慕容楷手上拿着的弓箭,冲她甜甜一笑,“四婶婶,你让舅舅教我们射箭好不好?” 眼见慕容晔满脸期待,宇文樱压住心中的焦虑,直笑道:“舅舅在前院,四婶婶让人去叫他过来。” 慕容晔直摇头,“前院地方开阔,射箭才射得远!” 宇文樱抚着他的头扑哧一笑,“你跟楷儿才刚学射箭,那箭头总共射出去也不过几尺,倒还嫌我这院子小。” 眼见慕容晔看着自己笑,宇文樱细想,自己乃当家主母,大伯子上门,自己哪怕去招呼一声也不算过分,如今还带着两个孩子过去,总不至于有人说闲话。 她犹豫一阵才说道:“四婶婶带你们去前院找舅舅!” 宇文樱将慕容静交给奶娘,自己和托娅牵着慕容晔和慕容楷去前院找宇文陵,却见他正在练剑。宇文陵见是他们,立马收势停住,冲他们咧嘴直笑。 “阿姐!” 两个孩子看着宇文陵一脸崇拜,异口同声说道:“舅舅好厉害!” 宇文陵羞得直挠头,宇文樱看了忍俊不禁。 慕容晔举起自己手上的小弓箭,笑着说道:“昨日父亲听说我喜欢射箭,今日特意让我带来的,让我跟楷儿一起学。” 宇文陵抚了抚慕容晔的头,正色说道:“要学射箭可是要吃苦的!” 慕容晔挂着笑,郑重点头。 宇文樱自觉后退几步,看宇文陵一本正经纠正那两个孩子的姿势,忍不住直笑。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跟着师傅学拉弓回来,当时你高兴了好半天,眨眼间你也是大孩子了,如今倒成了这些小孩子眼中的英雄了。” 宇文陵红着脸辩驳道:“阿姐,我现在可不是大孩子,我已经是大人了!” 宇文樱轻笑出声,直说道:“既然你已经是大人了,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听说世子如今正在你姐夫的书房,他们两人谈的定是些家国大事,你去书房找你姐夫,看他可愿意让你在旁边跟着一起听听,长些见识。” 宇文陵笑着点头,望了慕容晔和慕容楷一眼。 宇文樱直笑道:“这两个孩子阿姐来教就是!阿姐的箭术可比你还好!” 眼见宇文陵往书房方向去了,宇文樱又一阵深思。再等她回过头来,却发现两个孩子正着急。他们年纪还小,只想早些弯弓搭箭,偏偏每次射出去的箭都只离自己脚边不远,急得小脸通红。 宇文樱走上前,将他们手上的箭都夺了过来。 “你们现在力气小,先学拉弓,等力气够了再搭箭!” 眼见慕容楷直噘嘴,宇文樱揉了揉他的脸,放下手中的箭,只取一支,又拿过他手里的弓,弯弓搭箭,嗖一声射出去一箭。她冲托娅使了个眼色,托娅自去捡箭。 宇文樱笑着问道:“你们累得气喘吁吁,却没有进步,可知道是为什么?” 宇文樱说完这话便弯腰将地上的箭都捡起来,慕容晔恍然大悟。 “我们老在弯腰捡箭!” 宇文樱看着慕容晔一脸赞赏,“晔儿聪明!” 慕容楷听了这话忙喘了一口气,直说道:“一会儿我也让托娅姐姐替我捡!” 宇文樱扑哧一笑,“那箭就在你脚边,你要一直练,怎么让她替你捡?” 眼见托娅捡了箭回来,宇文樱将自己手中的箭都交给她,对那两个孩子说道:“我跟你们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累着托娅。我只想告诉你们,若不知如何学,不止没有进步,人还累得很,那才真是吃亏。学射箭可不能着急,尤其你们现在年纪还小,若一心急于求成,只会白费力气。” 她将手上的弓递给慕容楷,眼见他不接,她蹲下身抚着他的小脑袋,直说道:“姨姨当年学射箭之前可就是先学拉弓,拿着一张空弓接连练了三个月师傅才让我搭箭。楷儿你若是好好练,过了三个月,姨姨就将箭还给你。” 慕容楷低头深思,一边掰着手指,嘴里嘟囔着:“过三个月是什么时候了?九月……十月……十一月……” 慕容晔看得一脸着急,掰着手指,抢先说道:“九月快完了,应该是十月二十六,十一月二十六,十二月二十六。” 慕容楷再仔细想了想才明白,若有所思点点头,看得宇文樱忍不住笑出声。 “正是快过年的时候!你若真喜欢射箭,就先好好练拉弓,到时候姨姨再送你一套大人用的弓箭可好?” 慕容楷接连点头,笑着接过宇文樱手上的弓。 宇文樱再看了慕容晔一眼,笑着说道:“晔儿也一样!” 慕容晔满脸喜色,也不停点头,“我都听四婶婶的!” 慕容楷在一旁乖乖附和道:“我都听姨姨的!” 宇文樱拿出帕子替他们擦汗,笑着说道:“那你们好好练!若是累了就停下休息,若是渴了、饿了一定要出声。练箭可不是一两天就能成的,你们还小,可不能伤着了。” 眼见两个孩子笑着点头,宇文樱这才起身,满脸的笑容却在看见慕容恪和宇文陵身边的慕容儁之后立马敛住。 她刚想回头叫两个孩子,却见慕容儁冲自己摇头。她只得上前走到慕容恪身边,正色向慕容儁行礼,“见过世子!” 慕容儁颔首,见到不远处慕容晔正努力拉弓,笑着对宇文樱说道:“晔儿顽劣,辛苦四弟妹了!” 宇文樱正要跟他客气几句,慕容晔却已经回过头来,见到慕容儁一脸欢喜,收起弓就跑了过来,欢呼道:“父亲!” 慕容楷也跟着过来,朝慕容儁行礼,“见过二伯父!” 慕容儁本不欲打扰他们,只笑着对他们说道:“你们若喜欢射箭,让舅舅过去教你们!” 他看向宇文陵,宇文陵行了拱手礼便带着两个孩子回避。 眼见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宇文樱不知慕容儁要说些什么,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慕容儁却只笑着对她和慕容恪说道:“我倒很少见晔儿这么欢喜,昨日他回去之后只跟我说起将军府就一脸高兴。我今日前来,一来是想跟你们致歉,上次你们二嫂过来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还请你们不要往心里去。二来也是想跟你们说一声,晔儿一直没有玩伴,他也很喜欢跟楷儿一起,回去后还一直说很喜欢安安,往后他若来得频繁了些,只怕会给你们添麻烦,还请你们多担待,莫嫌弃他才好。” 宇文樱听了他这番话内心一阵诧异,面上也不显,只也笑着说道:“晔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并不曾给我们添麻烦。正好绍儿和安安还小,楷儿一个人也常常孤单得很,晔儿能来,我们自然无任欢迎。” 慕容儁勾唇浅笑,忙说道:“晚些时候世子府会派人来接晔儿回去,今日叨扰你们这么久,我也该告辞了。” 慕容儁颔首之后便匆匆离开,宇文樱看他走远了才回头,一脸疑惑看着慕容恪,凑近了轻声问道:“世子今日怎么这么奇怪?他在书房跟你说了什么?” 慕容恪更加困惑,直说道:“也就说了些跟刚才类似的话。” 宇文樱怕他瞒着自己,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见他确实不像撒谎才放心,看着慕容儁的背影更加不解。 “原先我还觉得他上门一趟定有什么大事,我心里还一直担心得很,却没想到他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就走了,而且他竟特意为了二嫂的事道歉,也真是奇怪得很。” 慕容恪只一脸淡然说道:“听说是世子府最近有些乱,所以有些心烦。” 宇文樱听了这话直撇嘴,“世子府后院如今就世子妃一个,哪里会乱?有何可烦?” 两人对视一阵,恍然大悟,“段锦漓!” 宇文樱直扶额,无力地说道:“她沉寂大半年,如今又折腾什么?若只是祸害世子府也罢,可别又找上我,娜仁还没找到,再来一个段锦漓,我可招架不住。” 慕容恪揽着她,安慰道:“二哥有分寸!不管是段锦漓还是娜仁,交给我就是,你不必担心!” 宇文樱朝着他胸膛轻轻挥了一拳,小声嗔怪道:“都是你惹回来的风流债,可不就得交给你!” 慕容恪一脸无奈,轻声笑道:“夫人说的对!为夫必将一切办得妥妥贴贴,定让夫人高枕无忧。” 宇文樱轻笑出声,转身看了两个孩子一眼,见宇文陵正教他们拉弓,两个孩子也学得认真,她这才安心。 “我回主院去看看安安,她若是醒了又该饿了!” 慕容恪一脸委屈,点了点她的鼻尖,小声责怪道:“你如今倒只知道围着孩子们转,连我这个夫君都不管了。” 宇文樱扑哧一笑,“好在旁边没人,让人听见你说的话该笑掉大牙了。” 慕容恪夫妻二人有说有笑去了后院,走远了的慕容儁想起自己府里的那两个女人,又一阵头疼。 他回头看着远处那一对相互依偎的身影,羡慕之余却又只觉得怅然若失! 第181章 段锦漓错失机会 慕容儁刚回到世子府,可足浑氏就跟着到了书房,没见到慕容晔,向慕容儁行礼过后忙问道:“晔儿呢?” 慕容儁只盯着手里的书,也没抬头,只说道:“在将军府!” 可足浑氏满脸疑惑,直问道:“世子先前说不宜和将军府走得太近,今日为何又让晔儿去将军府,还是亲自送他去?世子就不怕父王担心你先拉拢四弟,结党营私?” 慕容儁听了这话才抬头看她一眼,目光中有些赞赏,“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足浑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直说道:“那妾现在派人去将晔儿接回来!” 慕容儁眼中刚刚涌出的一丝欣赏顿时消失不见,又低下头去看书,只随意说道:“晔儿在将军府学射箭,过一两个时辰再派人去接他就是!” 可足浑氏一脸担忧,“既然担心父王起疑,自然是早些接回来为好,为何还要等?” 慕容儁放下书,耐心解释道:“小孩子间有个玩伴自然更好,他愿意去将军府,让他去就是。我若真要你现在派人去接他回来,刚才为何不直接让他跟着我一起回来?你终于肯动脑子了,那是好事。但你怎么不想想,我带着孩子去了一趟将军府,很快又带着孩子一起回来了,若回头父王问起,我说我只是给晔儿找个玩伴,换作是你,你可会相信?既然是让晔儿去将军府找楷儿玩,自然让他多待一阵子!” 可足浑氏这才明白,却还呐呐说道:“可是……” 她话没说完,慕容儁却已经不耐烦,直说道:“你不想让晔儿去将军府,不过就是担心四弟妹教坏了他,我今日去看了一趟,她教孩子比你在行,晔儿由她教比跟着你这个母亲强,你不必担心!” 可足浑氏拼命咬住自己的嘴唇才忍住没抱怨,只恭敬冲慕容儁行礼退下。 慕容儁看着她的身影又一阵无奈,再拿起书,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看不进去。 勉强了片刻,他干脆将书扔到桌上,去了段锦漓的院子。 段锦漓恭敬行礼,起身想帮他将他榻上的褥子铺好。 慕容儁走到她身后抱住她,沉重叹了一口气,轻声唤她。 “锦漓……” 段锦漓内心一阵窃喜,想转身抱住他,只是她刚一动,慕容儁就阻止了她。 “我很累,你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阵子就好!” 段锦漓也不知他为何如此,却立马不再动,只轻声问道:“表哥,你怎么了?” 慕容儁只抱着她不说话,满脸颓色。 段锦漓又试探地问道:“听说你今日去了将军府,可是有何不快?” 慕容儁暗叹一口气,立马神色清明,无力问道:“你希望听到我说什么?说四弟妹出言冒犯了我,还是说四弟他们夫妻不和?” 段锦漓忙转身解释道:“表哥,我没有……” 慕容儁抱着她直说道:“今日我觉得格外的累,心累!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晔儿在将军府很快乐,正因为四弟和四弟妹他们过得幸福,孩子们跟他们一起自然也会觉得幸福。” 段锦漓脸上闪过一阵嫉妒,她却很快敛住自己的情绪,只回抱着慕容儁不说话。 慕容儁感受到怀中段锦漓身子不由得僵住,心顿时沉了下去,只接着说道:“四弟妹当真是一个极好的女人,聪慧、善良,还一心向着四弟,只瞧她看着四弟满含爱意的目光都让人羡慕。” 段锦漓用拇指指甲狠狠掐着食指才沉住心中的怒气,慕容儁却又说道:“看着她和四弟夫妻恩爱、有说有笑,我甚至忍不住在想,为何我自己就没有福分娶到这样一个女人。” 段锦漓使劲推开他,怒目而视,“你故意在我面前说这番话干什么?” 慕容儁嗤笑一声,直问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故意的,你还不忍住自己的脾气?因为不想再听我说他们如今有多幸福?” 段锦漓压住心里的火,低头说道:“表哥,我不想听你在我面前提起其他女人!” 慕容儁浅笑,“尤其是不能提四弟妹?表妹,在我面前何必掩饰,事到如今你也不必自欺欺人!我知道,你心里有多爱四弟就有多恨她。你这些日子的委曲求全不过也就是想复宠,等你有机会出去只怕又会想着再去害他们。” 段锦漓咬唇也忍不住自己的怒意,大声质问道:“所以这些日子你就看着我做戏,只把我当笑话一般?” 慕容儁点头又摇头,“之前是,刚才不是,现在却又是了!” 他抚上段锦漓的脸,一阵苦笑,“若是刚才你让我相信你心里忘了四弟,让我觉得你只一心向着我,我便不会再考验你,只全心全意宠你。” 段锦漓抬脸看着他,先是觉得难以置信,接着便一阵大笑,厉声说道:“慕容儁你别说得那么动听!你如今这句话说出来只怕也不过就是让我以后每每想起今日,心中懊悔错失的机会罢了。以你多疑的性格,即使我刚才忍住了又如何?难保有一日你不会又开始怀疑我的心思。全心全意的宠我?简直笑话!你只知猜忌别人,却还期待别人一心一意对你,你不觉得你自己太贪婪了么?” 慕容儁心中清楚自己有那么一刻确是真的希望她放下了过去,甚至愿意破坏当初和慕容青的约定来换取她的真心,偏偏却是这个结果。或许还是该怪自己多疑,只怪自己到那一刻还想着最后再考验她一次。 他看着情绪失控的段锦漓暗自叹气,最后说道:“或许你说的对,即使你抓住了这次机会,以后我还有可能会怀疑你,所以你不必觉得遗憾。更何况,你心里没我,让你抓住了机会又如何?就为了报复四弟和四弟妹,让你一生与我同床异梦,这一世都暗自神伤,只怕你也会过得痛苦。往后我自会遵守和青儿的约定,也不会再过来看你,只希望你想通之后会觉得一个人过也是一个好的归宿!” 慕容儁说了这话径直出了她的院子,很快身后传来一阵阵声响。 段锦漓将屋子所见的一切砸得干净,她终于相信,原先摆在自己面前的真是一个机会,而她在往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今日也当真觉得懊悔。 第182章 愚蠢的世子妃 往后接连两日慕容晔完成功课之后就直往将军府去,可足浑氏碍于世子的命令而不敢阻拦他,只得心里暗自着急。 “奴婢参见世子妃!” 可足浑氏正沉思,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开门,接着便是一阵熟悉的声音,她转身一看,却见躬身给自己行礼的正是香儿,气得她直接站起身。 “你这贱婢到我这院子里来干什么?” 她说了这话就想出去,大声斥责道:“这院子里的奴婢都死了不成,竟放你进来?” 香儿只悠悠说道:“奴婢知道太子妃为何事发愁,奴婢有办法帮世子妃解决难题!” 她只这一句话就顺利让可足浑氏停了脚步,满脸狐疑看着她,好半晌才冷哼一声,“你这贱婢能安什么好心?” 香儿只慢慢站直,笑着说道:“奴婢知道世子妃担心世孙,奴婢也担心得很,毕竟将军夫人表面功夫一向做得好,惯于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博人好感……” 眼见自己的话成功让可足浑氏满脸担心,香儿却故意停顿,只沉重叹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外人都说她对将军府小公子好得很,视如己出,他们哪知道每晚她关上院门之后又是如何狠心对待小公子。小公子稍微让她不顺心,她便挥着棍棒打,就为了不让人看出伤痕,还想出用薄被裹着小公子打,还命人用帕子堵着他的嘴,不让他哭叫。果真是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后娘。” 可足浑氏也不算笨,听她说得如此详尽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直问道:“既然这些都是秘密进行,你如何得知?” 香儿直接跪下,潸然泪下,“奴婢原先是将军府崔夫人的贴身侍婢,想必世子妃也听过外间的消息,说是崔夫人突然暴毙身亡。” 可足浑氏点头,突然恍然大悟,“莫非崔氏竟不是暴毙?” 香儿直点头,“崔夫人是被夫人拿着匕首直接捅死了的!当时夫人那产房里满床的血,将军派人清理了整夜都没清干净,后来只得直接下令让人将产房锁了。” 可足浑氏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恶寒,正妻谋害小妾的事不少,却没见过有人自己亲自动手,还是直接将人杀在自己房里这么嚣张。 她听了这话好半天才平复,拍拍胸脯直问道:“四弟可不是糊涂人,见她做出这等事情之后竟还维护她不成?” 香儿满脸不忿,“将军原先也是明白人,从夫人嫁进将军府,竟被她迷惑得什么都听她做主。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竟连世子也……” 香儿一脸惶恐,忙低下头。 可足浑氏一听她提起世子,还说起宇文樱好手段,早就开始了漂浮不定的想象,如今见她欲言又止,更加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气得直冒火,“她身为弟媳,竟敢勾引世子不成?” 香儿俯身,小声说道:“前日奴婢听到世子和小段夫人吵架,隐约听到世子说起将军夫人,说她当真是个极好的女人,聪慧、善良,还叹息为何他自己没有福分娶到这样一个女人。世子还说……” 可足浑氏心里本就急得要死,见她还吞吞吐吐,咬牙斥责道:“有话快说,若再含糊其辞,我让人拖你出去杖毙。” 香儿一时害怕,忙快速说道:“世子还说,世子妃虽心不坏,却偏偏愚钝得很。小段夫人虽有几分聪明,偏偏居心叵测。他只先将居心叵测的那个收拾了,再收拾……再收拾愚钝的……那个。” 可足浑氏听了这话直绞着自己手上的帕子,恨不得将它拧出水来,心里暗自沉思,“难怪这些日子他对着我老是那么大火气。我就说段锦漓那个贱人明明眼看着要复宠,怎么偏偏这两天他又再也不去她的院子,竟是因为看上了别人家的媳妇。” 她再联想起昨日世子在自己面前夸宇文樱会教孩子,说起将军府脸上还带着笑,想不到……他竟是看上了自己的弟媳。 她突然想起宇文樱心思如此歹毒,自己儿子这几日总去将军府,这…… “晔儿!我去接他回来” 她一声惊呼,就要开门出去,香儿忙拦住她。 “世子妃,世子如今被她迷惑,整日将世孙往将军府送,只怕就是想趁机多去见见她,你若是现在去将世孙接回来,只怕会惹怒了世子……” 可足浑氏听了这话急得在房间来回踱步,“我既不能去将军府将晔儿接回来,更不能直接去质问世子。这可如何是好?” 香儿不禁嘴角含笑,好不容易才敛住神色,作出一脸担心的样子,提议道:“世子孝顺,最听王后的话。世子妃若是去和王后说,王后定不会坐视不理。” 可足浑氏这才像找到主心骨一般,忙说道:“我这就去找母后,让她知道四弟妹不守妇道勾引世子,还企图害我的晔儿……” 可足浑氏说出这番话来,直让香儿觉得她真的快要蠢死了,忙打断她的话直说道:“世子妃切不可鲁莽,如今世子只是心里有了想法,却并未行动。世子是王后所生,世子妃若去跟王后说世子被弟媳迷惑,她定不会相信,可能还会将世子妃您训斥一顿。就算王后信了,私下再问世子,无凭无据,世子定不会承认,反而会责怪世子妃。咱们就算要找王后帮忙,也得找些合情合理的理由才是。” 可足浑氏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她这话确实在理,忙问道:“那怎么说?” “世子妃就将崔夫人并非暴毙而是被将军夫人亲手所杀告诉王后,再将她如何对将军府小公子之事也一并说了,王后知道她这么心狠,自然不愿意让世孙再去将军府。至于世子对将军夫人有意,咱们也得换个说法。王后一向心疼小段夫人这个外甥女,若让她知道小段夫人本有机会复宠,却因为将军夫人而平白丢了这个机会,那……” 香儿话没说完,可足浑氏却已经明白,当即恍然大悟。 她抬眼看香儿笑得自信,不禁有些怀疑,冷哼一声,嗤笑道:“你这么好心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可别说是为了我好!” 香儿涎着脸,“原先奴婢刚进府不懂事,以为小段夫人有王后撑腰,还有世子的宠爱,这才跟着她。如今奴婢心里清楚,世子妃您才是良主,奴婢虽不是良臣,却也知择主而事。” 可足浑氏这人虽不聪明,真要让她相信香儿会完全没有私心帮自己也不可能,她白了香儿一眼,直问道:“照你所说,四弟妹是个狠角色,你心术不正,还知道她那么多秘密,她怎么还会留着你祸害她?” 香儿也知她心中的想法,自然也不打算隐瞒,满脸恨意,直坦白道:“奴婢跟世子妃说这些自然是有私心,奴婢只恨不得将她拆皮扒骨!” 可足浑氏这才有些明白,“你竟是和她有仇不成?” 香儿想起过去不禁泪流满面,哽咽道:“将军英明神武,奴婢不禁心生爱慕,偏偏夫人发现了奴婢的心思,直接将奴婢卖去青楼妓馆。奴婢在怡春院受尽凌辱、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偏偏她还不放过奴婢,四处派人打听奴婢的下落。奴婢走投无路,正好世子府厨房聘人,奴婢这才想到躲进世子府。” 可足浑氏听了她的话心中大为不屑,直讽刺道:“你一个侍婢爱慕主子,她自然容不下你。若换作是我,只怕也不会放过你。” 香儿擦了擦泪,一脸委屈,“奴婢一直只将自己这份心思放在心里,从未告诉将军,也不曾想过要爬将军的床。偏偏夫人知道之后对奴婢一番冷嘲热讽,还说慕容家的男儿个个都只娶部落公主,慕容家的媳妇最不济也是大家闺秀。她还说哪怕是慕容家的小妾也都是身份贵重之人,例如世子府的小段夫人,她就是前段部公主。她斥责奴婢出身卑微,身份低贱,竟敢对将军心存肖想,妄想飞上枝头作凤凰,竟是想效仿……效仿……” 她话没说完可足浑氏却已经明白,满脸怒火,蓄势待发。 香儿看可足浑氏满脸怒意,只接着哭诉道:“奴婢只觉得出身卑微又如何?身份低贱又如何?出身卑微、身份低贱的女子就注定不能嫁如意郎君么?奴婢也没有想过要嫁给将军,只想着一直陪在将军身边,远远看着他就好。偏偏夫人就因为奴婢的出身将奴婢损得一文不值,还说出身卑微、身份低贱的女人只配去最下贱的窑子,终身为娼,任人凌辱。” 香儿说了这话之后直泣不成声,可足浑氏再也压不住胸中怒火,咬牙说道:“我生平最讨厌她们这些自恃身份出身之人!段锦漓是公主又如何?如今不也只是世子府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妾?她宇文樱身份高又如何?是公主又如何?如今不也只是区区一介将军夫人,只被本世子妃压着抬不起头?” 可足浑氏说了这话,拂袖直奔王府而去。 她身后的香儿很快擦了擦泪,勾唇一笑,满脸得意。 第183章 杖毙 <h6 style="font-size: 2er:both;">本章内容可能为空,出现了一点小问题,请点击顶部“<span style="color:red">错误举报</span>”告知,我们会尽快修复,谢谢您的支持!请稍后访问。</h6> 第184章 相似的脸 “母后!” 段王后一抬头就见到慕容儁正给自己行礼,忙问道:“你何时来的?” 慕容儁俯身,直问道:“不知母后要将何人杖毙?” 段王后只淡淡说道:“不过一个挑拨离间的贱婢!” 她朝可足浑氏望了一眼,可足浑氏当即明白她的示意,俯身行礼。 “儿媳告退!” 段王后颔首! 慕容儁眼看可足浑氏退下才问道:“母后,她跟你说了什么?向你告状,让你劝我不要再让晔儿去将军府?” 段王后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确实要劝你,却不是因为她跟我说了什么。” 眼见儿子皱眉,段王后直说道:“我听说你父王如今对老四夫妇很不满意,这个时候你老让晔儿去将军府,只会惹你父王不快。” 慕容儁听了这话只觉得母亲的担忧毫无道理,立马辩驳道:“儿子送晔儿去将军府,不过是让他与楷儿作伴,何来惹父王不快?况且,父王一直不甚喜欢四弟夫妇,此事母后一直就知。母后也该知道儿子一直想拉拢四弟,让晔儿与他们结交,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段王后又盯着儿子看了半晌,“你不知你父王说了什么话,自然不明白他如今对老四媳妇有多大不满。听说,他甚至直接跟兰淑仪提起,老四媳妇嫁到将军府一年半,两个小妾一个病死,一个暴毙,分明就是她这个正室容不下人偷偷将她们害了。你父王现在很是庆幸当初没将老四媳妇许配给老五,不然就怕他将老五的后院搅得鸡犬不宁……” 慕容儁面不改色,只一脸淡然问道:“儿子知道父王当初曾想将四弟妹许配给五弟,父王重提此事和不让晔儿去将军府有和关联?” 段王后听了这话直皱眉,“你莫非糊涂到这等地步?你父王最喜欢的就是你五弟,他现在说出这种话,还不能说明他对老四媳妇不满?” 眼见慕容儁还一脸淡然,段王后只问道:“你觉得你自己媳妇儿如何?” 慕容儁起初一脸讶然,接着有些不耐烦,“母后无端端提她做什么?” 段王后长叹一口气,“可足浑氏这人出身低也就罢了,咱们鲜卑人本也不太看重这些。偏偏你那个媳妇儿脑子还笨,听了个贱婢的胡言乱语就来我面前挑拨。” 眼见慕容儁沉默,段王后又一阵皱眉,“母后如今说这些,并非要怪责你。” 慕容儁一脸恭敬,低头直说道:“母后若有话,直说便是,儿子好好听着!” “身为世子妃,她也真算不堪,偏偏你父王还庆幸当初老四媳妇没选你,只说还好当初老四娶了她,不然自己两个好儿子总有一个毁在了她手里。你父王这意思还不够清楚?他那是觉得老四媳妇比世子妃还差!” 段王后说了这话便一直盯着儿子看,时刻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慕容儁却只觉得云里雾里,“此事和儿子有何关系?” 段王后犹豫一阵才说道:“老四媳妇当初还未出嫁的时候,你父王想成全老五和她,此事你也知道。老五喜欢段瑶,自然不愿意娶宇文公主,情急一下就说公主曾告诉他,自己心系的是慕容家的兄长,那便就是你们年长的四个。当初你和老大、老三都已经娶亲,老四深谙你父王的心意,知道他想撮合老五和宇文公主,自然不敢违背他的意愿。你父亲也是笃定老四不会娶她,更坚信她不愿为妾,才提出来,不管她愿意嫁给你们哪个兄弟,都会成全她……” 段王后停住,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试探地说道:“她不想拆散老五和段瑶,便只能从你们兄弟四个当中选。老四不愿意娶她,她便只能为妾。她若真要做妾,定不会选老大和老三,只能……” 慕容儁满脸难以置信,“母后的意思是说,她原先本想嫁给我?” 段王后点头确认,“她确实这么想,也差点就对父王说要嫁给你,就在那个时候,老四站出来了,说自己和她早已定情,她也就顺势嫁给了老四。” 眼见慕容儁脸色发白,段王后不禁面色一沉,厉声问道:“莫非真如世子妃所说,你竟对老四媳妇存在非分之想?” 慕容儁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直摇头。 眼见段王后怒瞪着他,慕容儁只呐呐说道:“母后说的有理!这时候让晔儿去将军府确实会惹父王不快,我去接晔儿回家!” 他说了这话也顾不上行礼,只径直冲了出去。 段王后看到儿子的反应,一阵怒火,心中感慨,自己果真当年就该将伊娜斩草除根。 十几二十年过去了,祸害还是祸害!自己刚动手将伊娜杀了,不曾想还得再想办法对付宇文樱这个小的。 …… 另一边可足浑氏回了世子府,却哪里还找得到香儿的身影,命人找了门房来问,才知自己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跟着出了世子府,还说是出去替自己办差。 可足浑氏怒不可遏,直气得将自己屋里的东西砸了个遍也不觉得解气。 …… 出了世子府的娜仁却立即掩面,租了辆马车便直奔城东而去。等下了马车之后,她匆匆付了银钱,快速走向一间打铁铺子。 “表哥!” 正挥汗打铁的汉子听了她这一声表哥,一脸呆愣。 娜仁只轻轻将面纱掀开一角,又匆忙放下,急着解释道:“你可是高济,高表哥?我舅母便是你表姨母,舅母跟我说,她先前曾给你来信提到过我,我这才来投奔你。” 那汉子这才明白,大声笑道:“前些日子是接到过表姨母的信,她说你明日才到,不曾想你今日就到了。” 他说了这话,忙引着娜仁进屋,“穷酸地方,表妹莫嫌弃。” 娜仁跟着那汉子进了屋,这才揭下面纱。 那汉子忙下跪行礼,“参见娜仁公主!” 他得了娜仁的允许才起身,却是一脸疑惑,“王上交代公主不能随意过来,公主如今过来,可是遇到了阻碍?” 娜仁叹了口气,直说道:“父王交待过,你是暗棋,轻易动不得。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过来找你。如今将军府的人都在找我,世子府的人也不会放过我,我且在你这儿躲几天。” 提起高句丽世子,娜仁一脸着急,忙问道:“高济,哥哥什么时候到龙城?” 被称为高济的男子一脸恭敬回道:“据属下推测,三日内必达!” 娜仁一脸担忧,“怎么来得这么快?” 高济忙解释道:“世子接到公主消息便即刻赶了过来,算日子就该是这几日到了。” 娜仁又一阵叹气,“我先等着哥哥,等他到了龙城,再让燕王给我指婚。” 高济抿唇,犹豫一阵还是问道:“公主真要嫁慕容恪不成?如今他正妻还在,公主若嫁过去便只能……” 娜仁听了这话满脸气愤,“本公主的决定哪轮得着你一个属下来管!” 高济忙俯身行礼,“属下多嘴,不该质疑公主!” 娜仁面色这才好了一些,却还是气愤地说道:“怪只怪宇文樱命硬,崔敏儿都死了,却怎么都弄不死她。” 高济听了这话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说道:“属下觉得,就算咱们需要让人混进将军府,也不是非公主不可,当初若只让世子从高句丽再挑选一个美人送过来……” 心情才平复一些的娜仁顿时又一阵火大,望着高济满眼凌厉,直接打断他的话,“崔敏儿是我高句丽第一美女,连她都没办法赢得慕容恪的心,你以为只需普通容貌秀丽的女子就可以?长得漂亮又怎么样?若没脑子,一样被宇文樱欺负得死死的,永无出头之日……” 她好不容易才压住心里的火,直说道:“该传达的消息都放出去了,想必此时段王后也知道了自己儿子的心思,她也定会想办法对付宇文樱。慕容儁知道慕容恪抢了自己的人,只怕心里也会有隔阂。至于可足浑氏,她虽然蠢了一些,让她心里有个疙瘩,等本公主嫁到将军府,看她偶尔给宇文樱使使绊子也好。” 高济低头不说话,娜仁又问道:“上次吩咐你差人做的面具可好了?” 高济点头,“已经按照公主先前画的图做好!” 他说了这话,将先前备好的人皮面具拿给娜仁,自己先行退下。 娜仁缓缓将那面具戴上,再一看,却分明是一张和宇文樱相似的脸。 第185章 夫妻默契 “二哥你怎么来了?” 等慕容儁到了将军府书房之时,慕容恪满脸惊讶。 眼见慕容儁沉默,慕容恪又问道:“二哥,你来找晔儿?” 慕容儁回过神,轻轻点了点头,“我来接晔儿回家!” 慕容恪看他神色有异,也没多想,只当他有急事找慕容晔,忙说道:“他和楷儿在主院,我带二哥去!” 慕容儁忙摆了摆手,“你先忙着,我自己去就是!” 慕容恪只笑着解释道:“毕竟是去后院,阿樱也是女眷,还是弟弟领二哥去!” “四郎,你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慕容儁和慕容恪正要出去,却见宇文樱径直推开门,冲着屋内甜甜一笑。 宇文樱看见慕容儁竟也在,只觉得尴尬不已,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敛容过后向慕容儁行礼。 “见过世子!” 慕容儁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笑,拱手回礼,“四弟妹!” 宇文樱拼命压住心里的尴尬和难堪,再看慕容儁盯着自己更加觉得奇怪,忙低头对慕容恪说道:“妾不敢打搅夫君和世子谈正事,妾先出去让人进来奉茶!” 她说了这话又低头向慕容儁行礼,这才退下。 宇文樱只觉得出门的时候背后一直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她关上门出来,立马轻拍胸脯,长舒一口气。 等心中的尴尬退去,宇文樱又觉得一阵狐疑。 世子又过来干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干什么? …… 眼见慕容儁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宇文樱,慕容恪察觉出不妥,不禁皱眉轻咳一声。 慕容儁回过神来又一阵叹息。 慕容恪只正色问道:“二哥今日上门到底所为何事?” 慕容儁看了慕容恪一眼,直感慨道:“你们夫妻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旁人。” 慕容恪听了这话不禁皱眉,接着便只轻笑一声,直说道:“阿樱待我很好,能娶到她确实是我的福气!” 慕容儁一直压制内心想质问慕容恪的冲动,听了这话却再也无法冷静,质问道:“你当时明明不愿意娶她,你也知道父王不想让你娶她,为何你还娶了她?” 慕容恪盯着慕容儁,面上有些冷,只问道:“二哥你在说什么?” 慕容儁抬眼看着他,直说道:“记得去年四弟刚娶四弟妹的时候和她感情并不好,去年端午宴你们夫妻二人还当着父王的面叫板。做哥哥的有些好奇,四弟既然不喜欢她,却不知为何会娶了她。” 慕容恪凉凉地问道:“二哥问这些干什么?” 眼见慕容儁沉默,慕容恪也不出声,一直在门外偷听的宇文樱再也忍不住,又径直推门进去。 她这次却是连行礼都顾不上了,直说道:“世子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 慕容儁见她突然冒出来,只觉得尴尬得很,如今她是自己的弟媳,自己计较过去之事已经是无理之举,竟还要当着她的面问不成? 思及此,他终于觉得神智清明了些,轻咳一声,话锋一转,“我去找晔儿!” 宇文樱却只关上门,直说道:“夫君和小二嫂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二哥你若是决定让小二嫂复宠,那便和她好好过就是,没事无端端又问起以前的事干什么?” 慕容儁只觉得摸不着头脑,此事和锦漓有什么关系? 宇文樱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有些事不解释清楚总归还有麻烦,既然二哥问起从前,做弟媳的也就不怕丑了,跟二哥直说就是。” “五年前夫君孤身涉险去紫蒙川找大伯父,我自见他第一面便对他倾心。后来父王给我机会,让我从他的儿子当中挑一位做夫婿。当时慕容家适婚的男子只有夫君和道业,我自然毫不犹豫跟父王说我想嫁给夫君。父王不知我早已心系夫君,还以为我定会挑他最中意的儿子,也就是道业。他赞我心思细,说段瑶才高气傲,不适宜管家,一心想撮合我和道业,听了我的决定大为吃惊,甚至有些生气……” 她话没说完,慕容恪气得打断了她,“事到如今说这些干什么?让人听了笑话!” 宇文樱拦住他,直说道:“二哥今日问起你为何娶我,定是因为知道你当初娶我是为了小二嫂。他如今上门问你,看得出他因为你和小二嫂那些过去一直介怀,咱们将一切解释清楚,也好让他们夫妻消了隔阂。” 慕容儁听了一阵惊,“四弟当初娶你是为了锦漓?” 宇文樱点头,犹豫一阵才说道:“弟媳既已决定和二哥坦白,就不怕二哥笑话。只怕当初父王心里还想过我可能会嫁给你,毕竟……毕竟那时我和陵儿被扣押,我若……我若要保住自己和陵儿的命,嫁给你也确实是更为稳妥的办法。毕竟……毕竟夫君不太受父王喜爱,我若嫁给他,父王随时可能因此对我也不满。事实证明,确实如此。自我嫁给夫君之后,父王确实一直对我不满。想也该是如此,毕竟公公对儿媳的态度都是因着儿子,他若喜欢哪个儿子,自然也会器重儿媳,他若不喜欢哪个儿子,看儿媳自然也不顺眼。” 宇文樱看慕容儁满脸疑惑才恍然大悟,“二哥见谅,我又扯远了些!” 她突然又叹了一口气,回忆起过去,顿时又一脸黯然,“夫君当时和父王一样的想法,以为我若嫁不成道业便会嫁给你,他就怕我嫁给你之后要和小二嫂争宠。小二嫂就好似中原大家闺秀一般,又温厚善良,我则是自小在草原上长大的野丫头,七岁便学会察言观色。当初夫君在紫蒙川就曾被我坑过一把,他知道我这人心机深沉,怕小二嫂争不过我,索性就娶了我!我嫁给他之时并不知道这些,心里还欢喜得很,结果他整日对我冷淡得很,我等后来知道真相之时也很生气,更觉得伤心……” 慕容恪听宇文樱说了这些话忙走近了,想握住她的手,宇文樱立马将他的甩开,对慕容儁说道:“要论生气,弟媳却比二哥更有资格。他娶了我,保全了你和小二嫂的幸福,却让我整整伤心了大半年。如今二哥提起这些,可是因为外面有了别的传言?” 她说完这话看着慕容恪,一脸愤怒,“慕容恪,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些对不起我的事?二哥都亲自上门质问了,你还有何话要说?” 慕容恪一脸冤枉,急着解释,“阿樱,我和小二嫂之事真的已经是过去。我也不知二哥听了何人的挑唆,又提起过去那些事。阿樱,你听我解释!” 眼见宇文樱不搭理自己,他忙又看向慕容儁,一脸着急向他求救,“二哥你帮我解释解释!” 慕容儁现在只恨不得他们误会,哪能明说自己提起那些事是因为心里的疙瘩,只敷衍地说道:“我也是听人说了几句胡话才旧事重提,我更没想到四弟妹你会听了去,影响了你们夫妻感情,实在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罪过,我该相信四弟。” 慕容恪这才放松了些,又朝宇文樱走近了些,低声解释道:“阿樱你看,二哥都解释了,你就不要再多想了,我真的是冤枉!” 宇文樱冷哼一声,又怒瞪了慕容儁一眼,“二哥如今竟是要包庇自己的弟弟不成?” 慕容儁一脸惊愕,还来不及解释,宇文樱却又大力推了慕容恪一把,蛮横至极,怒道:“你少装作无辜的样子,空穴来风,事必有因!” 宇文樱只说着说着便开始流泪,大声哭道:“我辛辛苦苦给你生孩子,还险些一尸两命,我还要替你管着将军府后院,还替你照顾楷儿,如今你竟这般对我!” 她只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最后对慕容恪说道:“你先前哄我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还说你早就和她断得一干二净,如今你们竟藕断丝连。慕容恪,这些日子你只在前院歇着就是,别去后院找我。” 慕容儁还从来没见过女子这般撒泼,只让他觉得比对着可足浑氏还头疼,再看宇文樱还在哭,忙出声呵斥道:“四弟妹身为妻子,不止直呼四弟名讳,还当众撒泼,甚至诬陷他和……和……和其他女人,你竟是连妇德妇容都不顾了么?” 宇文樱只又瞪了慕容儁一眼,哭道:“先前一脸委屈怀疑他的是你,现在替他辩解的又是你,好人倒都让你当了去!” 她说了这话便径直跑了出去,慕容恪只觉得一阵头疼,本想跟着追出去,偏偏慕容儁在场,也不好丢下他,只看了他一眼,无奈说道:“二哥你好端端提起那些做什么?她这一生气,我不知又要花几天才能哄好。原先看她生了安安之后,整个人像是温柔了不少,事事顺从,如今竟又回到原来那个泼辣的样子,唉!二哥你真是害苦了弟弟!” 慕容恪忍不住一阵叹气,对着慕容儁直说道:“二哥,我和锦漓已经过去了,还请二哥你不要再多想。我虽是为了她才娶了阿樱,阿樱这个人也有些小性子,可她这么远从紫蒙川嫁过来,我自然要对她好一些。” 慕容恪说了这话突然轻笑一声,“而且她这人除了有时不讲规矩,脾气也偶尔大了些,倒也有几分天真。她就这样,心里有什么话都直说出来,也不藏着掖着。弟弟这么多年一直习惯了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突然见到一个像她这么直率之人,倒还觉得有几分可爱。” 他冲着慕容儁拱手赔罪,“她刚才说了那些话若是得罪了二哥,还请二哥不要见怪。” 慕容儁忙摆手,心里只觉得一阵尴尬。 慕容恪犹豫一阵又向他行拱手礼,吞吞吐吐说道:“父王虽对她有些不满,一直还觉得她是守规矩的,今日之事还请二哥……” 慕容儁明了,忙点头,“四弟放心!” 慕容恪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其实阿樱纵然有一身不是,相处久了,慢慢习惯了也就好了。夫妻本就该如此,谁都有不好的地方,忍一忍,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慕容儁忍俊不禁,“做哥哥的原先还觉得你得了朵解语花,却不知你也有这些无奈。” 慕容恪直说道:“做弟弟的倒是有些羡慕二哥!” 他说了这话又担心慕容儁误会,忙解释道:“弟弟是羡慕二嫂对二哥恭顺,并无其他意思。” 慕容儁会心一笑,“四弟不必解释,二哥明白!今日之事说起来也是我不对,是我听人多说了几句,一时胡思乱想,倒要向四弟赔罪才是。” 两人又一番客套之后,慕容儁才将慕容晔接回世子府。 一路上他冷静下来便明白,他对宇文樱哪里算是男女之情,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份欣赏,细想之下更觉得自己方才贸然跑去将军府质问四弟实在太过鲁莽。思及此,他不禁庆幸,好在宇文樱出来闹了这么一通,不然自己还真会因此和四弟生了隔阂。 灵光乍现,他恍然大悟! 她可真是个聪明人,如此这般下来,竟是全了三个人的脸面,一场危机也化为无形。 他一拍脑袋,暗道大意,四弟何曾像今日这么多话,还苦口婆心教自己夫妻相处应多些忍耐。 前后那么短的时间,两人分明没有时间商量,却配合得刚刚好,就这份默契而言,也就是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无奈一笑,想起自己之前从母后那儿听的那番话,突然有些明白。 竟是有人想挑拨离间! 到底是谁? 他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第186章 宇文樱起疑 慕容恪送慕容儁父子出了将军府,等回到书房就见宇文樱已经在等着自己。 眼见他忍不住笑出声,宇文樱只觉得自己脸都红了,直扑进他怀里嗔怪道:“不许笑!” 慕容恪偏偏忍不住,直笑道:“好些时间没见你在人前做戏,今日再见,才发现自己竟有些想念!” 宇文樱听了这话抬起脸,使劲揉揉他的脸,一脸埋怨,“若非为了你,我哪里需要装出那副撒泼的样子,难看得很!” 她说了这话才发现有些不妥,仔细想了想,噘嘴直说道:“这回却好像是我惹了些事回来……不对……倒像是祸事自己找上了门!” 原本还一直笑着的慕容恪也不禁皱眉,“我也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分明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偏偏还让人挖出来瞎说了一通。” 宇文樱抱着他一阵叹气,小声问道:“如今此事算是解决了么?” 慕容恪忍不住又发笑,“依我看二哥带着晔儿出府之时都是信了的,至于他之后会不会想起来我却不知。不过咱们倒也无须担心,二哥若真想明白了,也该知道今日是有人从中挑拨,往后应该也不会再有其他想法。” 宇文樱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是满脸疑惑,“也不知是谁无端端想到用这个办法来挑拨你们兄弟关系,偏偏连我也没想放过。” 慕容恪抿唇犹豫了一阵,直说道:“有些话我早就该跟你说,担心你心里多想便没告诉你。前天二哥跟我说,说你跟晔儿说了一些话,我一直只以为他因为你那些话猜忌我的立场,现在一想,二哥对你另眼相看只怕是由那时开始。” 果真如他所料,宇文樱听了这话直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长叹一口气。 慕容恪笑着将她的手拿下,笑着说道:“你脑子里想法多,且帮我一起想想,今日之事到底是谁在挑拨。” 宇文樱搂着他,亲了他的脸一下,“虽知你就是想转移话题,我听你让我跟你一起想,倒觉得欢喜得很。” 宇文樱挽着他的胳膊,扶着他坐下,将自己才端进来的盘子摆到他面前,揭开了盖子,笑着说道:“四郎,快看我给你准备的好东西!” 慕容恪盯着盘子里的东西有些出神,他只很快回过神来,伸手拿了一块,笑着说道:“鸳鸯糕!竟是好久没吃过了!” “这是我照着阿娘教我的方子亲手做的!” 眼见宇文樱笑中带些苦涩,慕容恪放下手中那块鸳鸯糕,将她揽在怀里。 “阿樱……” 宇文樱只轻轻挣脱他的怀抱,笑着说道:“我知你想跟我说什么,你不必劝我,我都明白。你先吃着,我替你好好想想是谁要害咱们。” 慕容恪看宇文樱虽步子轻快,也知她心里难受,他回头盯着自己面前那碟鸳鸯糕,夹一块放进嘴里轻轻嚼了。 跟小时候的味道一样! 他抬眼看着陷入沉思的宇文樱,心中庆幸,如今她的思念和痛苦不过暂时,好在那个愿意做鸳鸯糕的人终究等到了那个喜欢吃鸳鸯糕的人。 他正沉浸在过去的回忆和如今的感慨之中,宇文樱却已经开始自言自语。 “此事的根源就在于世子莫名其妙对我有了些别的心思……这么说却有些不妥……其实世子对我只怕也没有心思,不过就是世子府最近有些乱,再看将军府安安静静的,他一时羡慕就有些心烦意乱罢了……那人知道了世子的想法,就用我来挑拨你们……世子的心思一般人定然不知,只能是和他亲近之人才有可能知道。” 宇文樱灵机一动,大声说道:“既能知道世子内心的想法,又恨咱们夫妻二人,莫非是段锦漓不成?” 慕容恪听了直摇头,“自青儿出嫁到现在,她被二哥冷落了大半年,二哥若真有些回心转意,她只会抓住机会固宠,哪会跟二哥说那种话?” 宇文樱一想也觉得不可能,附和道:“世子也不傻,他知道段锦漓恨咱们夫妇二人,若真是段锦漓挑拨,他想必也不会信,这么看来,倒真不可能是她!” 她手托着腮,又仔细想了想,试探问道:“不是段锦漓,那便是世子妃了?” 她这话一说出来,自己也觉得不可能,忙摇头否定,“世子妃没那么深的心机!” “当时那些事知道的人不少,却都是以为我和你一早定情,才婉拒了燕王想将我嫁给道业的想法。除了你我二人,只有道业知道我原先打算嫁给世子……” 宇文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直摇头,再想还是没有头绪,不禁有些沮丧,抬头直说道:“若那人是为了挑拨你们兄弟关系,从目前情势来看道业最可疑,却绝不可能是他。至于你,一向不涉党争,想必也不会有人为了对付你,才故意让世子和你生了隔阂……” 宇文樱话没说完,突然一阵惊骇,和慕容恪对视一眼。 “有没有可能是咱们想得太复杂,实情却是世子故意为难你?” 慕容恪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可能!” 宇文樱见他直摇头,说话语气更像是斩钉截铁,倒觉得有些诧异,“先前还是你自己说过世子这人多疑,你倒愿意相信今日之事与他无关?” 慕容恪轻轻点头,直问道:“别忘了他今日那番话问出来,可就会让人以为他对自己弟媳有别的心思,二哥注重自己的名声,怎会这么做?” 宇文樱只胡搅蛮缠说道:“即使他问了那些话,你为了我的名节着想也不会到处去说,他无需担心别人知道,更不必担心自己名声!” 慕容恪再次此说道:“我相信此事和二哥毫无干系!” 宇文樱有些生气,心里的气话脱口出,“我倒不知你和世子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慕容恪听了这话无奈一笑,走过去揽住她,“阿樱,你相信我,此事绝非二哥所为!” 宇文樱犹豫一阵才长叹了一口气,抱住他,有些委屈,却还是直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心里就是觉得不舒服!他母后害死了你娘亲,又毒杀了我阿娘,我可以为了大局着想而不去想报仇,却也无法忍受再和世子府亲厚。晔儿倒也罢了,他只是个孩子,还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定不至于迁怒于他。可是世子他不一样,最近三日他来了将军府两趟,过去一年多他可是一次都不曾来过。他这人本就和父王一样易心生猜忌,且不顾念亲情。如今道业势头更胜,世子上门定是为了拉拢你。他每次一上门,我心里就慌得很,就怕你被迫卷进权斗之中。” 宇文樱边说这话泪就已经流了下来,只紧紧抱着慕容恪,小声说道:“娜仁还没找到,段锦漓又复宠了,世子又心思难测,为何偏偏咱们总是这么多麻烦?” 慕容恪只抱着她一阵叹气,只轻声说道:“果真女人要哭的时候挡不住!我本是怕你想起岳母伤心,才让你帮我想想,谁知你还是哭了起来。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让你费脑子,如今让你费多了脑子,以后只怕会变傻了。” 宇文樱知道他又想转移话题哄自己,还是忍不住破涕为笑,直反驳道:“我可不傻!” 慕容恪扑哧一笑,只应和道:“是为夫说错了,夫人可不傻!” 他忙替她擦了擦泪,低声安慰道:“青儿跟我提过,她会派人看着锦漓,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出头。二哥顾忌小舅舅,就算再宠锦漓,也会让她老实一些。权斗之事,我也定有办法避开,你且相信我就是!至于娜仁,若她回了丸都自然最好。若她没回去,只要她一日还在龙城,我定能找到她,免除后顾之忧,你放心就是。” 眼看宇文樱笑着点了点头,慕容恪这才放心,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宠溺,“我陪你回去!安安怕是快醒了!” 说起安安,宇文樱靠在他怀里又一阵庆幸,“娜仁这人心狠手辣,好在安安命大,如今一切无恙。其他人倒也罢了,娜仁一日不找到,我心里便一直不安。” 说到娜仁宇文樱突然灵机一动,她挣脱慕容恪的怀抱,一脸着急,“段锦漓过去大半年一直无声无息,最近突然复宠,偏偏咱们一直找不到娜仁,这两人会不会搅到了一起?娜仁她一向善于伪装,若她装成侍婢混进世子府,不仅能躲避将军府的追查,还能联合段锦漓之力……” 慕容恪听了她的话,细想一阵,倒确实找不到不合理之处。 眼见他深思,宇文樱又说道:“若连娜仁都知道了世子的心思,想必段锦漓也已经知道,说不定就是段锦漓透露给她,她才知道。娜仁若不想让我好过,定会将此事告诉世子妃,世子妃若是误会了世子的想法,心里只怕会恨上我。” 慕容恪顺着她的话再想下来,越想越惊骇,也不等她说完便说道:“二嫂这人不似她们阴暗,就怕连段氏都知道此事。你先回主院,我去世子府找二哥一趟。趁她们如今尚未得逞,我将话摊开了和二哥说明白就是。我此去也顺便查探一番,看娜仁可在世子府。” 慕容恪火急火燎出了门,留下宇文樱一人在书房,面脸疑惑。 世子这人本就多疑,自己不久前才演了一出戏让他回去,如今夫君上门找他摊开了说,便不怕他知道自己夫妇二人联手骗他? 刚才自己怀疑世子,他不假思索就摇头,如今更不担心他怀疑自己。夫君究竟从何时起竟对世子如此信任? 第187章 慕容恪的隐瞒 “参见将军!前些天香儿确实在小段夫人院子里伺候,今日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还说是因为夫人杀了崔夫人,她身为崔夫人贴身侍婢,夫人容不下她,才将她赶了出去。” 世子府书房内,慕容恪自听了白鹭的话便一脸凝重。 慕容儁挥手让白鹭退下,也知他担心,忙出言安慰道:“母后和你二嫂那儿我立刻就去嘱咐一声,待她们知道了实情,定不会为难四弟妹。” 慕容恪点头,脸上也未见开怀,只暗叹一口气。 慕容儁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此次若是白鹭一早能向四弟汇报,香儿的身份只怕早已暴露,也不必像现在这般。其实青儿当初将白鹭留在锦漓身边就是为了让她随时向四弟汇报,四弟也无需因我而避忌。” 慕容恪直说道:“白鹭是世子府的人,自然不能听候我差遣。” 慕容儁听了他的话只笑着说道:“四弟你大可不必如此!做哥哥的既然已经承诺这一世与你绝对的信任,便不会怀疑你。” 慕容儁只正色答道:“二哥既然信任我,我自然该相信二哥。我既已经答应过你,这一世与你绝对的忠诚,世子府的事我便不会过问。到底该如何对锦漓,二哥自然心中有数!” 慕容儁不禁苦笑一声,“四弟的信任和审慎却让我知道你心底对我的不信任。” 他说了这话长叹一声,“也是,慕容家的子弟看惯了兄弟间的猜忌,若不审慎一些如何保命。连四弟妹都知对着我装傻,听我向你问起以往之事,立马就想到装泼耍赖,想必也是怕我误会你,和你生了隔阂。” 慕容恪听他提起宇文樱,不禁有些紧张,拱手行礼,直说道:“许多事她并不知情,冒犯了二哥,还请二哥不要放在心上!” 慕容儁看了他一眼,只又问道:“你确定那件事不能让四弟妹知道?” 慕容恪点头,“二哥也知汝阳候精通占卜,他临终前特意嘱咐,我自然要听。况且,馨儿之事阿樱一直自责,她已经失望过一回,同样的痛苦不能再让她遭受一次。若给了她希望却又让她再失望,那还不如让她一开始就不知情。” 慕容儁看着慕容恪,不禁感慨道:“原先我羡慕四弟,现在才明白为何那些女人一个个都嫉恨四弟妹。放眼望去,倒也就四弟妹能配得上你。你们夫妇二人一心都只希望对方好,这份感情着实让人动容。” 眼见慕容恪终于开怀了一些,他才放心,最后说道:“我会派人四处找找香儿,若是有了消息,我再派人通知你。” 慕容恪一番道谢之后便拱手告辞,慕容儁也不再多说,径直送他出府。 世子府主院之内,可足浑氏一时怒气将屋里砸得稀烂,下人想进屋收拾干净,也都被她拦在门外。她想起今日发生的事便觉得又气又急,回想起段王后和世子对自己的责骂更觉得屈辱,只一个人在房里闷着哭了一阵子。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待到慕容儁推开主屋的门,入目所见便是一地的碎片,听到的便是可足浑氏这一声怒吼。 慕容儁回想起慕容恪说的那番话,再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压住火气,轻声问道:“好端端的将东西砸了作甚?” 可足浑氏见是他进来了,早就大惊失色,忙擦了擦泪,起身行礼。 慕容儁忙拦住她,轻声说道:“你我夫妻之间何须多礼!” 可足浑氏受宠若惊,抬脸望着慕容儁,有些不安,忙解释道:“妾只是……” “我都明白,你无需解释!” 慕容儁扶她坐到床上,直说道:“刚才四弟亲自上门向我解释了一番,咱们府上前些日子出现的那个香儿原先是他府上的一个侍婢,不止心狠手辣还居心叵测想害四弟妹,若她跟你说了些什么胡话你也不必当真。原先她帮锦漓,不过也是为了等锦漓复宠之后好对付四弟夫妇。那丫头奸诈狡猾,你被她蒙蔽才做了些错事,也算情有可原,倒是我这些日子心烦意乱才对你太苛责了些。” 眼见可足浑氏开怀了一些,慕容儁忙嘱咐道:“往后你切勿多想,更不要随意找四弟妹麻烦。” 原先还一脸开心的可足浑氏听了这话脸色大变,过了好半晌神色才恢复正常。 慕容儁知她心里没放下,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想问什么,直接提出来就是!” 可足浑氏犹豫了好久,只支支吾吾问道:“世子莫非真对……对四弟妹……” “你想问我是否真对四弟妹有了非分之想?” 慕容儁接过她的话,将她心里的疑问直接说了出来,接着便一阵摇头。 “我只是羡慕四弟娶了一个贤惠聪明的妻子,心里有些感触。你若不再听信小人谗言,不出去与人逞口舌之争,更别苛责晔儿,你也会是一个好妻子。” 慕容儁说了这话便冲可足浑氏浅浅一笑,“明日你去跟母后说一声,将事情解释清楚,省得母后误会。你也知道我如今想拉拢四弟,母后若是找四弟妹的麻烦,四弟虽不会明着怪责我,心里只怕也会有些不快。” 可足浑氏听了这话高兴得直点头,慕容儁细想之后却又改变了主意,直说道:“明日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为好!” 可足浑氏听了这话直抿着嘴,好半天不说话,过半晌才说道:“此事妾定能办妥!” 慕容儁只解释道:“你若是去跟母后说你是被人蒙蔽,只怕母后又会责骂你,还是我去替你说就是。” 可足浑氏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只呐呐说道:“世子,妾可是又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直说便是!你如今这样,妾有些不知所措……” 慕容恪暗叹一口气,伸手揽过她,耐着性子解释道:“今日四弟同我说了一番话,我倒觉得很对。夫妻间都会有不对之处,该多些容忍。” 他揽着可足浑氏,一脸疲惫,“我现在倒真觉得兄弟不像兄弟,夫妻不像夫妻,纵使有了权势,做人该是怎样的孤独!” 可足浑氏听了这话一脸疑惑,抬脸望着他。 慕容儁只低声说道:“我是说,我该好好珍惜你!” 可足浑氏灿然一笑,抱着自己的夫君,满脸幸福。 …… 慕容恪回府之后径直去了主院,宇文樱见了他,笑着问道:“都办妥了?” 眼见慕容恪点头,宇文樱只又问道:“世子怎么说?” “二哥说会向段氏和世子妃解释清楚,你不必再担心!” 宇文樱只又盯着他看了一阵,咬唇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开口问道:“我原本为了全我们三人的脸面才当着世子撒泼,你这么贸然上世子府解释,岂不又会让他起疑?” 慕容恪摇头,“我原先并未提起此事,只说府里跑了一个丫头,谎称听人提起她曾在世子府出现过,便向二哥打探了一番。二哥听我提起香儿,倒直接向我坦白,他今日是在段氏那儿听了些消息,这才对过去之事起疑。他还将事情原委告知于我,确如咱们所想,香儿曾煽动二嫂向段氏告状。好在如今一切都已经解释清楚,对于你故意耍泼之事,二哥也并未发现,今日还在我面前一阵感慨,说是没想到你私下竟如此凶悍。” 宇文樱这才放心,放下心中疑虑。再想起娜仁,她不禁又一阵头疼。 慕容恪忙安慰道:“她能想到找锦漓联手,想必心里早已没了太多主意。如今妄想煽动段氏和二嫂又失败,想必她也无路可走。我只多加派些人手在全城搜罗,不信找不到她。况且,二哥也会派人找她,你无须担心。” 宇文樱听了他最后一句话更不放心,直问道:“你何时和世子的关系这么好了?” 慕容恪一脸坦荡,“二哥出手可不是为了咱们!香儿将世子府搅得天翻地覆,不止蒙蔽了二嫂,还惹怒了段氏,二哥自然不会放过她。” 宇文樱细想无误才长舒一口气,只又说道:“四郎,若真有事,你一定不要瞒着我,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一起承担!” 慕容恪笑着揽过她,直说道:“我答应你!” 他说这话之时突然明白了当初拓跋什翼键为何要将自己的计划瞒着贺兰馨儿。 既然有危险,何必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跟着自己一起提心吊胆? 第188章 慕容恪的把柄 <h6 style="font-size: 2er:both;">本章内容可能为空,出现了一点小问题,请点击顶部“<span style="color:red">错误举报</span>”告知,我们会尽快修复,谢谢您的支持!请稍后访问。</h6> 第189章 留她不得 将军府书房内,慕容恪看前来汇报消息的属下终于不像前些日子丧着脸,心知只怕有了娜仁的线索,忙问道:“达步于,有香儿的消息了?” 被唤作达步于的下属直点头,“属下查到香儿从世子府出来之后租了辆马车去了城东,属下已派人在她下车之地四周围找找。” 终于得了些确定的消息,慕容恪却也丝毫没觉得松了一口气,只吩咐道:“既已知道在城东,抓紧时间仔细搜查,有消息再回来通知我。若是……” 眼见慕容恪有些犹豫,达步于直问道:“请将军指示!” “若是她反抗,直接就地正法!” 达步于俯身,“属下遵命!” 达步于行礼之后退下,刚走出院子却见到宇文樱正向书房走过来,忙又行礼。 “属下参见夫人!” 宇文樱见他面上有些激动,想必也是有好消息,忙问道:“香儿找到了?” 达步于直摇头,眼见宇文樱有些失望,忙说道:“夫人,香儿虽没找到,属下却已探知她大致的藏身范围,只再派些人手仔细搜查,只怕最多两日就能找到她。” 宇文樱冲他笑了笑,直说道:“那你先去忙就是!” 眼见达步于行礼告退,宇文樱进了院子,站在书房门口长呼了一口气。她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慕容恪垂着脸。 慕容恪抬头见是她,脸上不复凝重,只笑着问道:“安安又睡着了?” 宇文樱冲他一笑,关上门,背对着他整理好脸上的笑容才转身,边向他走近,边嗔怪道:“你还怨我只想着安安,你见了我第一句话也不是问她?” 慕容恪听了这话无奈一笑,直抱怨道:“若非你只有在她睡着了才想起我,我怎么能知道安安现在睡了。” 宇文樱笑着扑进他怀里,深吸一口气才抬起脸看着他,亲了一下他的唇,才笑着问道:“四郎,你累不累?” 慕容恪只一脸不正经地问道:“你往后若每日都这么热情,我一定不觉得累。” 宇文樱轻轻一拳头砸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笑道:“我给你捏捏肩可好?” 慕容恪突然抱着她起身,惊得她险些叫出声,只低声说道:“你快放我下来!青天白日,还是在书房里,你当心我被人笑话。” 慕容恪却只一脸坏笑,“我就是抱你去软榻上给我捏捏肩,你想到哪里去了?” 宇文樱羞红了脸,又轻轻捶了他一拳,忙说道:“要捏肩坐着就是,去软榻上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 眼见慕容恪笑着摇摇头,宇文樱只红着脸,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现在太重,你这么抱着我,小心累着了。” 慕容恪抱着她躺到软榻上,一边气喘吁吁直说道:“你比起以前果真重了不少!以前,我抱着你,只觉得你轻飘飘的,现在就抱着你走了几步路,真觉得累得很!” 他说了这话还装作一副累惨了的样子,惹得宇文樱又将拳头砸向他,只一边嗔怪道:“我如今比以前是胖了一些,却哪里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了,我胖得让你抱不动了也都是你害的!是你让我怀上了孩子,还整日叫吃多吃一些。” 慕容恪握住她的拳头,一阵感慨,“你不止胖了,还变得泼辣了。如今生了孩子比之前力气倒是大了不少,打在我身上疼得很。” 宇文樱只又用力捶了他两下就准备起身替他捏肩,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眼见慕容恪一手搂上自己的腰,另一只手却开始上下游走,宇文樱又一阵脸红。 “明明说好了捏肩,你就不能正经些!” 慕容恪只笑着说道:“我不累,就抱着你躺一阵子就好。” 宇文樱伸手按住他那只不老实的手,转身问道:“躺着就躺着,手动来动去干什么?” 慕容恪却将手抽出来,覆在她胸上,一阵感叹,“生了安安之后你不止圆润了一些,这儿似乎也比以前大了一些。” 宇文樱羞得又想起身,却被他用力搂住,挣扎了好半天却还是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才转过身搂住他的脖子,低声抗议道:“不许乱动!” 慕容恪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后背,低声说道:“阿樱,转过身去!” 宇文樱轻笑一声,抬腿坐到他身上,俯身勾住他的脖子,笑着问道:“转身干什么?” 她说了这话便吻上他的唇,两人已经好几个月不曾亲近,这一次触碰便一发不可收拾。 感受到自己手下滑腻的肌肤以及随之而来的一阵阵的颤栗,慕容恪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将宇文樱的衣衫褪去。眼见她只剩了一件肚兜在身上,慕容恪忙抱起她,迅速捡起外衣包裹着她。 “你才生了孩子不久,当心冻着了!” 宇文樱一脸不满,只马上将外衣扯下,又朝着他贴了上去,“四郎,如今怎么停下来了?” 她这一贴上来,慕容恪呼吸更重,只又用外衣包着她,嘶哑着声音说道:“天冷了,当心冻着!” 宇文樱将那外衣远远地扔了,只紧紧抱着他,低声道:“四郎,你若抱紧我,我便不冷!” 慕容恪只恨不得立刻将她压在身下,好不容易才压住心里的冲动,闭上眼睛,侧头一阵粗喘,宇文樱只搂着他娇声说道:“四郎,我好想你!” 慕容恪把心一横,将她放在软榻上坐着,自己起身替她将衣裳都捡起来。 宇文樱只将衣服推到一旁,一脸委屈,“你这是嫌弃我了?” 慕容恪手忙脚乱替她披上中衣,轻声说道:“你生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再等半个月就好!” 原本一直意乱情迷的宇文樱忍不住扑哧一笑,推开他双手,自己将中衣穿好。 “如今我这么主动贴上身你还忍得住,我倒不必担心他被她色诱了去!” 听了她这话,慕容恪只无奈一笑,“你这丫头竟故意试探我!” 眼见慕容恪自己坐着生闷气,宇文樱只不紧不慢将衣服穿好,一把坐到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朝着他嘴唇亲了一下,正色说道:“我有正事跟你说!” 慕容恪见她神色间有些担心,只老老实实抱着她。 宇文樱一脸沉重,“我刚才小憩了一阵,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你娶了她……” 宇文樱话还没说完,慕容恪便立马安慰道:“阿樱,那只是一个梦,并不是真的。人人都说梦境里发生的事和事实相反,你梦见我娶了她,事实就是我一定不会娶她。” 宇文樱看她一脸着急,忙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不止因为那个噩梦,我自己细想之后也觉得有这种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直说道:“以前是我们在明,她在暗,她暗中害了我们好几次。如今她已经暴露,我就怕她阴招使尽,改用明招继续对付我们!若她只是侍婢香儿,她便只能在心里爱慕你,想些阴损的办法对付我,偏偏她是娜仁公主,她可以打着两部联姻的旗号,直接求父王指婚,顺理成章嫁给你……” 慕容恪听了这话先是脸色大变,却又立马摇头。 “她一个高句丽公主在龙城假扮侍婢混入将军府,若让父王知道此事,定会怀疑她的用心,怎么可能还将她许配给我?” 宇文樱也知道他说的在理,却抵不住心里的担心,以及梦境过后的不祥预感。她看着慕容恪,直问道:“若她坚持要嫁给你,父王又下令让你娶她,你可会听从?” 慕容恪立马摇头,不假思索答道:“我答应过你再也不娶其他女子,说到做到!” 宇文樱沉默了好半天才下定决心,直说道:“你该知道其他事还有商量的余地,联姻之事却是推脱不掉。” 慕容恪抚着她的脸,坚定说道:“你放心!我绝不负你,也绝不违背对你的承诺,便是父王逼我娶她,我也不认!” 宇文樱直摇头,直说道:“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你便不要拒绝,也无需为了我而忤逆父王,以免惹他动怒。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也相信你不会愿意再娶其他女子,她若真要嫁过来,你就娶了便是,只将她晾在一边,也不算违背对我的承诺。” 慕容恪拥她入怀,只又安慰她道:“阿樱,你放心!不会有这么一天!” 慕容恪说这话时尽显温柔,想起娜仁,心里却一阵发狠。 这个高句丽公主就是个祸害,为保万无一失,定留她不得! 第190章 慕容恪两难 上天总归不想让慕容恪如意,第二日一早燕王派人召他去王府。 燕王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高句丽今日派使者传了信,他们的世子过来朝拜,也就这两日就会到龙城。高句丽已向我部称臣,此番觐见事先并无任何请示,直至快到龙城才派了信使来传信,依你看来,为父该当如何?” 慕容恪想起父王方才向自己投来的眼神,心中有些明了,只稳住心神,面色如常,直问道:“如今未到原先规定的朝贺时间,高句丽贸然派了使节过来总得有个由头,却不知道他们的由头是什么?” 燕王眼看慕容恪一脸坦然,直说道:“说是听说原先进献的一个姬妾死了,此番特意送他们的娜仁公主过来与我部联姻,还是由世子亲自送过来。” 慕容恪只俯身向燕王行礼,平静地说道:“父王,儿子以为,高句丽世子此番不止来得突然,还来得快。儿子府上的崔氏到如今死了才不过一个半月,他们竟马上就要到龙城。他们来得这么迅速,想必崔氏刚死不久就接到了消息,儿子猜测,他们定是在龙城安插了眼线。” 燕王颔首,对他的反应暗觉赞赏。 “原先为父也有同样的想法,偏偏他们派来送信的使者特意解释了一番,说是一个被崔氏发卖出去的贴身侍婢前些日子刚好回了丸都,还四处散播消息,说崔氏是被你媳妇儿杀了,丸都城中谣言四起。高句丽王为平谣言命人将香儿斩杀,此举更激起民愤,只说高丽王因不敢得罪我们慕容部才将香儿灭口。高句丽王为表忠诚,特派世子过来朝拜。碍于民怨沸腾,世子过来朝拜之事他们并未声张,只等快到龙城了才派来信使传信。” 慕容恪立即否认道:“他们那些解释十有八九是假话!那个香儿原先确实是儿子府上的侍婢,但她真正的身份却正是高句丽的娜仁公主。她不止没回丸都,如今却就在龙城藏着,只要将她找到,不止他们那些解释不攻自破,咱们有了公主在手,还能让他们解释解释为何公主竟假扮侍婢潜伏在龙城。” 燕王本就不信他们那些解释,又看了慕容恪一眼,直问道:“若你没有在他们到达龙城之前找到娜仁公主,你该当如何?” 慕容恪避开燕王的问题,只低头说道:“不知父王想要儿子如何!” 燕王盯着他看了一阵,暗叹了一口气,过半晌才说道:“你心里应该清楚为父想让你干什么!” 眼看慕容恪又不说话,燕王只得将话摊开了说,“死了的那个是你府上的崔氏,还是让你媳妇儿杀了,他们带了公主过来联姻,十有八九是打算将公主嫁给你。若是这两天你找不到龙城藏着的娜仁公主,便只能顺势娶了她。你若是这两天找到了她,即使咱们向他们要个解释,为父猜他们只怕又会说是那公主一直心系于你,瞒着高句丽王和世子装扮成奴婢藏在你将军府上。他们当众将公主的心意讲出来,到那时你只怕还是得顺势娶了她。如今为父已将一切都说明白了,你倒是给句痛快话,你该当如何?” 慕容恪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想法,直说道:“儿子心中已有了决定,这两日不眠不休也要找到了娜仁公主,一旦确定是她,就地处决!” 眼见燕王一脸惊讶,慕容恪解释道:“她既然一直只以侍婢身份示人,我杀的也不过是一个侍婢,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能奈我如何。” 燕王原先只嫌弃自己这个儿子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如今终于听他实话实说却又有些着急,忙说道:“别人不知道那是高句丽公主,高句丽王和世子心里却清楚得很,你若真将她杀了,他们心里怎么会舒坦?” 慕容恪只将自己心里的话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两部的仇早就结下,何惧再多一些?三年前,父王派兵攻丸都,让人掘开了高句丽王王钊父亲王利的墓穴,将他的尸首运回龙城,并焚烧了王钊的宫室,毁灭了丸都才归。直到第二年王钊派遣使者称臣,父王才将王利的尸体归还给他。高句丽如今虽臣服,他们总不会甘心一直屈于我们之下,这点从他们派眼线过来便知道。况且,父王心里只怕也没期待他们会一直臣服。” 燕王听了这些话,一方面觉得欣慰,一方面又是担心,只得直说道:“若是高句丽如今真如他们所说,民怨沸腾,你再将她们的公主杀了,难保他们不会立刻开战!咱们今年年初才灭了宇文部,虽大获全胜且损伤不大,却要分散兵力驻守威德城和紫蒙川。将来燕军与高句丽一战虽在所难免,现如今若是开战,则更需速战速决,否则只怕会引得赵国偷袭,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三军尚在休整之中,只怕就算为父许你带兵攻打,你也没有把握尽快将高句丽一举拿下。” 燕王说了这话心里暗自叹气,原先整个慕容部于高句丽作战策略最为熟悉的乃是大哥慕容翰,偏偏他却被自己赐死。 慕容恪心中明白父王的决定,却还是问道:“不知父王如何打算?” “唯今之计,自然是先联姻,只等明年再攻打。他们居心叵测,只怕还妄想嫁个公主过来能套些消息,咱们便让他们看看清楚,等这公主嫁过来之后到底当自己是慕容家的媳妇还是王家的女儿。你以为如何?” 他说了这话只盯着慕容恪,等着他的回答。 慕容恪虽早已料到,却还是觉得心里凉了半截,他沉默半晌之后只说道:“既然高句丽使者过两日才到,儿子以为,只等将娜仁公主找到再做决定也不迟。” 燕王也不想逼得他太紧,颔首同意。 “那就等你找到公主再说!” 慕容恪行礼告退,回府路上一直沉思。 这一切根源便在于崔氏死了,自己偏偏知道她还好生活着,可若真是将她推了出去,却又有新的担心和麻烦…… 他回了将军府便想去后院,却赶上达步于有急事求见。 达步于行礼过后,便将自己打探得来的消息据实以报。 “将军,城东一间打铁铺有疑,那铁匠高济家中突然多了个姑娘,听他街坊四邻说是他表妹从乡下投奔他来了,他那表妹却正是三天前才出现,正是香儿离开世子府的那天。” 慕容恪直皱眉,“能否确定就是香儿?” 达步于点头,“那姑娘很少出门,每次出门却都蒙着面纱,高济对外说是他这表妹面上有块疤,怕人取笑才戴着面纱,不知是真是假。属下觉得很可疑,却又怕抓错了打草惊蛇,这才来向将军汇报。” 慕容恪直说道:“时刻派人跟着,一旦确定了她是香儿,立刻抓了。” 慕容恪说了这话,犹疑一阵,又吩咐道:“记得留活口!” 达步于一脸惊讶,却又恭敬地应了。 慕容恪一阵头疼,抚了抚额头,只无力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主院内,“春霞”抱着慕容绍上门,宇文樱心知她已做好了决定,将侍婢们都遣退,只留下她们两人在内室说话。 眼见崔氏一直欲言又止,宇文樱只得先开头:“敏儿,你打算怎么办?” 崔氏看了自己怀里的孩子一眼,有些犹疑,终究还是开了口。 “我想回丸都找表哥……绍儿他……” 崔氏话没说完就泣不成声。 宇文樱看着他怀里正咧嘴直笑的慕容绍,心里暗叹一口气,“我答应你,等你走后一定会替你照顾好绍儿。” 崔氏满脸是泪,只一边流泪一边点头,她怀里抱着的慕容绍见她流泪,张开嘴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一脸疑惑。 崔氏紧紧抱着儿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到了此时此刻,是她自己下的决定,宇文樱也无话可劝,只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轻声说道:“你若决定了要走,我跟将军说,找人送你回去!” “如今她只怕是走不成了!” 慕容恪刚到外间,听到这话,直接掀了帘子进来。 崔氏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抱着慕容绍俯身行礼。 慕容恪看着她,一脸沉重,直说道:“我现在不能放你走!” 慕容恪说完这话,便将高句丽世子即将来龙城,以及他此行的目的都说与崔氏听,“如今明面上你已经死了,他们以此为借口让娜仁公主联姻,如果你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自然不能再提此事。若你能将他们利用你做细作之事当众告知父王,那便更好。” 崔氏一脸惊愕,吓得直摇头,登时跪下,“将军,娜仁公主一向心狠手辣,若让她知道我欺瞒了她,还一直活在世上,她定会想办法杀了我。我手上根本没有证据能指证他们,空口无凭,他们定不会承认。我若指证他们不成,只怕还会惹来杀身之祸。求将军放我一条生路!” 崔氏这猛然一跪,吓得慕容绍也一阵大哭。宇文樱要扶她起身,奈何她坚持跪着,宇文樱只得从她手里抱走慕容绍,抱着他在房里踱步。 崔氏的目光一直跟着儿子,眼见他渐渐止了哭才回头,哭着向慕容恪磕了一个头,“将军,求你看在绍儿的份上成全了我,放我走吧!” 慕容恪沉默半晌才说道:“你当初若是能早些告知我详情,我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被他们逼得束手束脚。如今你们的世子还有两日才到,我会试着再想其他办法。若等他们到了,确实提出让我娶娜仁公主,而我又没有想到其他办法,那我便只能将你推出去。” 崔氏自知希望渺茫,不禁泪如雨下,心中只觉得后悔不迭。 宇文樱将慕容绍交给慕容恪抱着,自己扶了崔氏起身,安慰她道:“还有两日时间,咱们一起想想,或许还有其他办法,你也不必觉得灰心。” 崔氏听了这话却也还是流泪,只默默从慕容恪手上接过孩子,冲慕容恪行礼之后,哽咽说道:“我带着绍儿先回去!” 宇文樱看她落寞的样子,只觉得不忍心,对着慕容恪直说道:“就算让敏儿活着出现在众人面前又如何?若没有证据在手,咱们也不可能真的指望她的出现能让高句丽世子和娜仁公主老实承认了在龙城安插细作之事。” 慕容恪揉了揉眉心,坦白道:“我知道!” 崔氏听了这话立马停住,看着慕容恪,一脸惊讶。 宇文樱长叹一口气,“那你何必不成全了敏儿?” 慕容恪一脸坚定,直说道:“我若成全了她,谁来成全我?我让她站出来,虽不至于一定能让他们打消念头,至少我也有借口推了公主的婚事。” 宇文樱抬头见他一脸疲惫,却也只得直说道:“其实你心里应该明白,能不能推掉,完全要看父王的意思。他若不想让你娶娜仁,你只当着众人说此生为了我绝不再娶,他也定会想办法替你圆了去。他若想让你娶娜仁,你将敏儿推出去,说他们心怀不轨,父王也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为了所谓的两部和平,还是会将娜仁嫁给你。你今日的反应分明是告诉我,父王找你,是让你答应娶娜仁。” 慕容恪一脸无奈,直说道:“父王确有此意!即使知道他们将娜仁嫁过来有其他意图,却还是要让我娶她,只因他们谎称香儿回了丸都之后四处散布谣言,说是你杀害了敏儿。香儿回去自然是假,谣言之事只怕是真。高句丽如今因为此事群情激愤,我定不能说是为了你不想再娶。若是敏儿活着就不一样,我只对人说你善妒,我故意让她掩饰身份,我甚至是为了她才不愿意娶公主。敏儿本就高句丽送过来的,他们听了我那些话,自然也不好再强求我娶公主。” 原本刚有了一丝希望崔氏到了此刻彻底绝望。 慕容恪犹豫一阵才对崔氏说道:“如今我并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全你,但至少我可以答应你,此次若真能成功让他们不再提公主联姻之事,我定会派人好好保护你。你若要走,我也定会派人护送你,一定护你周全。” 三人各有烦心事,屋里一阵沉默。 宇文樱看着崔氏的脸,突然灵机一动,笑道:“我有办法!” 第191章 全城搜捕 “既然高句丽世子派来的信使说香儿回了丸都,还因为散布谣言被斩杀,咱们让香儿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切自然明了。” 听了宇文樱这话崔氏接连点头,附和道:“到那时候若再揭穿香儿是娜仁公主,燕王知道他们不止蓄意散布谣言,还秘密派了公主在龙城,更会让世子给他一个交代。” 慕容恪眼见两个女人说得兴致勃勃,虽不忍心泼冷水,却也只得实话实说。 “你们别想得太简单!第一,目前能不能找到香儿还未知,达步于也只说有个女子有可疑,却并不能确定就是香儿;第二,即使真的将香儿找到,他们只怕也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或许已经想好了后招。” 眼见崔氏又有些沮丧,宇文樱却笑了,“我说的是让香儿出现在众人面前,我可没说咱们一定会找到香儿。你说的我自然也想到了,我还怕真找到了她,她和高句丽世子到了父王面前接着胡说。” 宇文樱走近了崔氏,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脸,笑着问道:“敏儿,你这个面具是怎么得来的?让那人在两日时间内赶制出一个可来得及?” 崔氏也不知她怎么突然想到问起此事,只答道:“若他不眠不休赶工,自然来得及!只是东西会粗糙一些,用了几次,若是仔细看,只怕会露出破绽。我和春霞的面具便是让他三日赶出来的,若非当时是天黑,只怕也没法蒙骗娜仁公主。” 宇文樱伸出食指,笑道:“无妨,只需用上一次就够!你去找那人,让他照着香儿的样子赶制一个人皮面具出来。” 眼见崔氏一脸疑惑,宇文樱直说道:“既然香儿找不到,那咱们就造一个香儿出来。这个假香儿比起真的香儿可有用多了,咱们想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定不能坏事。” 崔氏这才明白,抱着慕容绍高兴地退下。 宇文樱长舒一口气,回头就见慕容恪依旧皱着眉头,看得她一阵心疼。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好好听我说!” 宇文樱拉着他坐下,替他揉按太阳穴和眉心,“的确,娜仁现在只等世子到了,便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众人面前。我也知道你担心若是娜仁以真面目示人,咱们的假香儿就会穿帮。可你想过没有,香儿曾进过世子府,她若真以真面目示人,莫非不怕当场被世子和世子妃指认出来?以我之前仅有的几次和她打交道的机会来看,她心里极其自尊自贵,只怕是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慕容恪一阵无奈,只问道:“若你猜错了怎么办?若她不怕被人认出,真以自己的脸见人,即使被人发现,她也只说是人有相似,那你打算如何?” 宇文樱笑道:“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她羞于以真面目示人就是!” 宇文樱说完这话便站起身,直说道:“过去一个半月的时间,将军府若真大张旗鼓找她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找不到?她也是笃定了咱们不敢张扬,才如此放肆。如今你被父王如此逼迫了一番,你眼看就要娶自己不想娶的女人,莫非你还不着急?” 慕容恪一阵苦笑,“此事本简单得很,我竟一时糊涂没想明白!” 宇文樱直扑到他怀里,笑着说道:“所谓关心则乱,你是听到父王说让你娶她,一时慌了神才没想到!” 慕容恪扑哧一笑,“你听说父王让我娶她就没慌神?” 宇文樱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他一口,“我是听说你要娶她,更加着急,着急过头,脑子突然比以往想事更快。” 慕容恪听了这话忍俊不禁,只是他笑过之后又叹了一口气。 “若不需牺牲敏儿自然更好,我现在就下令,让他们大张旗鼓全程搜捕香儿。” 宇文樱笑着补充道:“一定要让人拿着香儿的画像,贴得满城都是。” 慕容恪点头,紧紧抱着她,顿时觉得如释重负。 城东打铁铺子里,娜仁眼见高济四处张望过后才关门,忙问道:“外面还有人守着?” 高济点头,“有两个!好在公主蒙着面纱,他们不能确定公主的身份。我见他们还暗中派人在城东其他地方搜寻,如今他们只守着,不敢轻举妄动,只怕是担心打草惊蛇。” 娜仁这才安心一些,忙问道:“哥哥什么时候到?” 高济一脸喜色,“燕王已经下令,世子后日到。” 娜仁长舒一口气,“再撑两日,等哥哥到了就好。” 眼见高济有些黯然,娜仁心烦得很,只招手让他退下。 当天下午,一直在打铁铺子门口守着的两人终于不像之前谨小慎微,手中拿着一张画像,径直上前走到正挥汗打铁的高济身前,大声问道:“打铁的,听街坊四邻说你有个表妹前几天刚过来投奔你?” 高济停下手中的锤,拿起肩头的帕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笑得憨厚,“确有此事,不知二位为何问起此事?” 较为年轻些的那人掏出腰间的腰牌,一脸跋扈,“我们是度辽将军府府上的护卫,府里有个丫头犯事之后偷跑了,我等奉命搜捕她。你叫你那表妹出来,让我们认认人。” 高济只唯唯诺诺地应了,走过去轻轻叩门,“表妹,外面有两位官爷在抓将军府偷跑出来的丫头,说是要过来认人,你收拾一番出来见见他们。” 听见屋内响起了一声应答,那二人相视而笑。 高济涎着脸招呼那两人坐下,笑着说道:“小的给二位官爷去沏壶茶,二位爷喝了茶再认人也不迟。” 年长那人毕竟见多识广,自知高济想拖延时间,只大喝道:“快让你那表妹出来!如今我们全城搜捕那丫头,你们家认完了,我们可还要去别家呢。那丫头原先可是从高句丽过来的,将军出动全府护卫,就是想在后日高句丽世子到达龙城之前将那丫头抓到,让世子给我们将军一个说法。你再拖延,耽误了我们找人的时间,小心直接将你抓进牢里蹲着。” 高济这才老实了,冲着屋里又喊了一声,“表妹你快一些,别耽误了两位官爷。” “来了!” 伴着这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站出来一个蒙着面纱的窈窕女子。 两人顿时大怒,“说好了我们来认人,遮着面纱干什么?” 高济只一脸为难,直说道:“二位官爷,我那表妹脸上有块疤硕大无比,戴着面纱也是怕吓到人。” 二人对视一眼,一脸得意。 年轻的那名护卫拿着画像走上前,呵斥道:“还不快些将面纱摘了,等着去牢里蹲着呢?” 他这一声呵吸引了那些想看热闹的也跟着围了过来,那女子委屈得很,纵使不情愿,终究还是将面纱除下。众人见了那张脸立马狠吸了一口气,只见一块黑疤几乎覆在她整张左脸上,看了着实让人觉得恶心。 那年轻些的护卫心中早已做好了找对人的心理准备,如今突然看到这么一张脸,险些惊骇得直吐,直捂着胃冲那女子挥挥手,“快将面纱戴上!” 他说了这话还觉得惊魂未定,抚着胸口一阵喘气,直啐道:“真没见过长得这么丑的婆娘。忠哥咱们还是去赶紧去别家找为好!” 被他称为忠哥的年长护卫毕竟想得深,只狠狠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直说道:“看你吓成这个怂样子!那丫头诡计多端,若她只是故意在脸上涂了这么一块黑疤,让你吓得不敢看她的脸,你这样岂不就让她得逞了?” 他抢过年轻护卫手上的画像,冲那女子呵斥道:“将你脸上的疤用丝巾遮上,我好好比对比对,看看是不是那丫头乔装。” 那女子听了他的话,用丝巾覆上那块黑疤,年轻的护卫一脸惊喜,直惊叹道:“想不到她若去了那块疤,倒也是美人坯子一个。” 年长的护卫听了这话便狠狠剜了他一眼,看看自己手上的画像,再看看那女子,瞧了好一阵子,越看越疑惑,只小声嘀咕道:“上头明明说这家最可疑,如今这姑娘看着怎么和画上画的香儿竟丝毫不像?” 年轻的护卫只还盯着那女子半边脸傻笑,听他嘀咕,便拉着他往外走,只一边傻笑道:“忠哥,既然不像,那便不是她,咱们去别家再找就是!” 年长些的护卫只无奈叹一口气,举起自己手上的画像对那些看热闹的人喊道:“你们都将这画上的丫头看清楚了!这丫头是跟着高句丽姬妾一起过来的侍婢,她在度辽将军府犯了事偷跑了出来。后日高句丽世子就要来龙城了,谁若是能在高句丽世子到达龙城之前找到这画上的姑娘,将军重重有赏!如今城里都贴着这丫头的画像,你们赶紧回家让家里人都看看,看他们可有见过这个丫头。” 那些看热闹的一阵激动,仔细盯着画像看了一阵子,直到那两名护卫都走了还在议论。 “真要抓到了那丫头,将军定不能轻饶了她。” “高句丽送过来的侍婢犯了大事,高句丽世子定能惹得没脸!” “如今最多两日的时间,能找到那丫头么?” “听说如今将军府全城搜寻这个丫头,自然能找到。” “快些回去喊家里人出来看看,或许真有人见过!” “赶紧回家,抓了她不止重重有赏,简直能为整个部落争光!” …… 娜仁听了这些话心中暗自得意,看来慕容恪果真是被逼急了,只能想到这个办法逼自己现身。 她看着那群激动的愚民,暗自嗤笑一声。 “愚不可及!” 第192章 高句丽使节 第二日,十月初一,高句丽使节进龙城前一日。 经过昨日两个护卫对高济表妹的一番盘查之后,城东打铁铺子的街坊四邻都知道了她脸上的黑疤。有几个好事之人本想以此事调笑高济一番,却发现他那一向不怎么出门的表妹竟背着包袱出来了。 突然见到几个陌生人出现,她立马低头抚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脸上的面纱好好挂着才安心,只低声对高济说道:“表哥,我走了!” 她说了这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高济一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兀自出神。 众人见他一脸沮丧,对他一阵安慰。 “别看了!你看了她也不会回来!” “听说你那表妹长得奇丑无比,走了便走了,你也无须伤心。” “改日我给你介绍一个长相清秀些的姑娘,包你喜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高济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句话也不说,只放下手中的铁锤,一个人落寞地进了屋。 再过一日,十月初二,高句丽世子王琰率使节进龙城。 王琰同使节进城之后便立即去王府向燕王慕容皝进贡方物,众使节齐向燕王俯身行礼,并呈上随行带来的高句丽王王钊言辞卑恭的国书。 “参见燕王!” 燕王只虚抬了抬手,笑道:“免礼!” 众人只又齐声说道:“谢燕王!” 燕王扫视了慕容恪一眼,只笑着王琰问道:“如今并非原先约定的朝拜日期,不知高句丽王为何竟提前派了使节前来?” 王琰拱手道:“前些日子慕容部和我高句丽边境处有些摩擦,父王为免造成误会,特派我提前来龙城朝拜燕王,以表忠诚。” 燕王只一脸惊讶问道:“边境处有些摩擦?” 王琰就等着燕王问起此事,忙拱手说道:“方才呈上的国书中父王将此事前后始末解释得一清二楚。” 燕王却也没看,只看向慕容评,正色问道:“九弟,本王怎么从不曾听说此事?” 慕容评出列,笑答道:“臣弟前些天曾提过此事,三哥当时只笑了笑,说是两部深交已久,不过一时龃龉,无须担心。” 燕王一拍脑袋,笑道:“本王果真是年纪大了记性差,竟将此事忘了。” 他说了这话便又冲王琰笑了笑,“不过有些摩擦,本王并未介意,况且本王知你们忠诚,等你回去只管将本王的话转告给你父王知道,让他安心。” 王琰还等着燕王看了国书之后,自己顺势将妹妹推出来,却没想到他直接揭过此事不提,只勉强笑了笑,拱手答应,硬着头皮说道:“此番前来,父王除了让我带上进贡的方物朝拜燕王,还交代了另一件事让我必须办妥,还请燕王成全!” 燕王只笑着说道:“世子但说无妨!” 王琰斜眼看了身后的娜仁一眼,笑道:“舍妹娜仁如今正是适婚之龄,她听说慕容部的男儿大多英雄豪杰,一直想来龙城看看。此次父王让她随行,便是想求燕王替她指婚。” 燕王豪迈一笑,“若能两部联姻、共享太平,那自然是美事一桩!” 他说了这话看着王琰身后的姑娘,笑着说道:“不知公主心中可有想嫁之人!” 娜仁再次行礼,只低头说道:“但凭燕王做主!” 燕王一阵深思过后有些为难,直说道:“娜仁公主身份贵重,又仰慕英雄豪杰,自然是要嫁给我慕容家的男儿才不算委屈。本王子侄众多,倒不知谁和公主最为相配。” 燕王看了慕容评一眼,慕容评心领神会,正要出列,却被世子慕容儁抢了先。 “父王,儿子心中倒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燕王压住心里的不满,直说道:“儁儿你且说来听听!为父看看是否真如你所说,是个最合适的人选。” 慕容儁拱手,笑道:“儿子以为若让娜仁公主嫁给四弟,那再合适不过!” 燕王内心松了一口气,只大笑一声,问慕容儁道:“儁儿你且向为父解释解释,为何恪儿最合适?” 慕容儁直说道:“两年前,高句丽王带了十二名女子来龙城,父王当时将其中一名女子崔氏指给了四弟。崔氏上上个月刚殁了,儿子便想,公主若要嫁过来,嫁给四弟自是再合适不过。”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简直形同狠狠扇了娜仁一巴掌。两年前那些女子只是高句丽王进献的姬妾,如今娜仁堂堂公主被他拿来和崔氏比较,还是让她去取代崔氏的位置,直让娜仁听了觉得一阵屈辱。 慕容霸立即出列,辩驳道:“儿子以为二哥所言不妥。四哥已娶有正妻,娜仁公主若嫁过去,便只能为妾,如此只怕委屈了公主。” 娜仁听了这话心里更觉得难受,若是一会儿燕王问起,自己还说愿意嫁给慕容恪,只形同与将自己的脸送出去给别人打一般。 燕王一番思索之后,正色问道娜仁,“不知娜仁公主觉得如何?” 娜仁低头咬咬牙,忍住心中的屈辱,抬头直说道:“但凭燕王做主!” 燕王看了座下一干人等,又问道:“你们以为如何?” 燕王一番示意之下,慕容评出列,拱手行礼之后直说道:“臣弟觉得世子所言有理!” 诸位大臣自知慕容评深懂燕王心思,他都这么说,燕王心里自然也这么想,接着便是一阵附和,直将慕容恪和娜仁夸得像是天造地设一般。 燕王再次问娜仁,“公主意下如何?” 娜仁低头说道:“娜仁来龙城之前,父王曾经交代过,崔家姐姐已经殁了,我若能替代崔家姐姐嫁给度辽将军,无论身份高低,只要能让将军免于伤心,那便是功德一件。娜仁若既能谨遵父命,又能得燕王做主,那便是最好不过。” 燕王只看了慕容恪一眼,慕容恪立即出列,拱手行礼,只说道:“父王,儿子心中有个疑问,还想请高句丽王子解答。” 燕王原以为他出列是主动请求娶公主,却没想到竟完全不是这回事。他只得暗自瞪了慕容恪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有何事要问,直接问便是!” 慕容恪转身向高句丽世子行拱手礼,直问道:“高句丽丸都与龙城路途遥远,我府上的崔氏新丧不过一个月半,却不知高句丽王是如何得知她的死讯?” 燕王听了这话一阵怒火,王琰则内心大喜,一直想提起此事,方才偏偏让燕王揭过去了,倒想不到慕容恪会主动提起此事。 他拱手回礼,直说道:“崔氏的贴身侍婢香儿在她死后便回了丸都,也是因为她,父王才知崔氏殁了的消息。” 慕容恪一脸惊慌,直问道:“却不知香儿是何时回的丸都?” 王琰只含糊其辞,“大概是上个月上旬到的丸都。” 慕容恪脸色转为惊恐,直说道:“我昨日抓了香儿,据她自己交代,她上个月分明还在龙城,却不知世子怎会见到她在丸都出现?” 娜仁只不假思索说道:“你们怎么可能抓了香儿?绝无可能!” 慕容恪满脸凌厉,只转头问道:“为何不可能?” 第192章 大殿交锋 第二日,十月初一,高句丽使节进龙城前一日。 经过昨日两个护卫对高济表妹的一番盘查之后,城东打铁铺子的街坊四邻都知道了她脸上的黑疤。有几个好事之人本想以此事调笑高济一番,却发现他那一向不怎么出门的表妹竟背着包袱出门来了。 突然见到几个陌生人出现,她立马低头抚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脸上的面纱好好挂着才安心,只低声对高济说道:“表哥,我走了!” 她说了这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高济一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兀自出神。 众人见他一脸沮丧,对他一阵安慰。 “别看了!你看了她也不会回来!” “听说你那表妹长得奇丑无比,走了便走了,你也无须伤心。” “改日我给你介绍一个长相清秀些的姑娘,包你喜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高济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句话也不说,只放下手中的铁锤,一个人落寞地进了屋,望着整间屋子直叹气。 她走了便不会再是自己的表妹,只等与世子会合,她便又是高高在上的娜仁公主。 再过一日,十月初二,高句丽世子王琰率使节进龙城,王妹娜仁公主随行。 王琰同使节进城之后便立即去王府向燕王慕容皝进贡方物,众使节齐向燕王俯身行礼,并呈上随行带来的高句丽王王钊言辞卑恭的国书。 “参见燕王!” 燕王只虚抬了抬手,笑道:“免礼!” 众人只又齐声说道:“谢燕王!” 燕王扫视了慕容恪一眼,只笑着王琰问道:“如今并非原先约定的朝拜日期,不知高句丽王为何竟提前派了使节前来?” 王琰拱手道:“前些日子慕容部和我高句丽边境处有些冲突,父王为免造成误会,特派我提前来龙城朝拜燕王,以表忠诚。” 燕王只一脸惊讶问道:“边境处有些冲突?” 王琰就等着燕王问起此事,忙拱手说道:“我高句丽臣民因一件小事对慕容部度辽将军有些误会,一时群情激愤,是以才和慕容部边境有了些冲突。好在如今都已圆满解决,并不曾影响两部和平。父王担心燕王误会,这才让我提前来朝拜燕王。” 燕王只看向慕容评,正色问道:“九弟,两部边境生了冲突如此严重,本王怎么从不曾听说此事?” 慕容评出列,拱手笑答道:“臣弟前些天曾提过此事,三哥当时只笑了笑,说是两部深交已久,不过一时龃龉,无须担心。” 燕王一拍脑袋,笑道:“想起来了!本王果真是年纪大了记性差,竟将此事忘了。” 他说了这话便又冲王琰笑了笑,“不过一些小冲突,本王忘了正说明本王心中并未介意。如今既已解决,那就更无须再提。本王知你们忠诚,等你回去只管将本王的话转告给你父王知道,让他安心。” 王琰还等着燕王当众再问问,自己也好顺势将妹妹推出来,却没想到他直接揭过此事不提。王琰只勉强笑了笑,拱手答应,硬着头皮说道:“此番前来,父王除了让我带上进贡的方物朝拜燕王,还交代了另一件事让我必须办妥,还请燕王成全!” 燕王只笑着说道:“世子但说无妨!” 王琰斜眼看了身后的娜仁一眼,笑道:“舍妹娜仁如今正是适婚之龄,她听说慕容部的男儿大多英雄豪杰,一直想来龙城看看。此次父王让她随行,便是想求燕王替她指婚。” 燕王豪迈一笑,“若能两部联姻、共享太平,那自然是美事一桩!” 他说了这话看着王琰身后蒙着面纱的姑娘,笑着说道:“世子既说公主仰慕英雄豪杰,不知公主心中可有想嫁之人!” 娜仁再次行礼,只低头说道:“一切但凭燕王做主!” 燕王一阵深思过后有些为难,直说道:“娜仁公主身份贵重,自然是要嫁给我慕容家的男儿才不算委屈。本王子侄众多,倒不知谁和公主最为相配。” 燕王看了慕容评一眼,慕容评心领神会,正要出列,却被世子慕容儁抢了先。 “父王,儿子心中倒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燕王压住心里的不满,只得笑着说道:“儁儿你且说来听听!为父看看是否真如你所说,是个最合适的人选。” 慕容儁拱手,笑道:“儿子以为若让娜仁公主嫁给四弟,那再合适不过!” 燕王内心松了一口气,大笑一声,直问道:“儁儿你且向为父解清楚,为何恪儿最为合适?” 慕容儁直说道:“两年前,高句丽王带了十二名女子来龙城,父王当时将其中一名女子崔氏指给了四弟。崔氏上上个月刚殁了,四弟只怕如今还伤痛未平,儿子便想,公主若能取代崔氏的位置嫁给四弟自是再合适不过。”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简直形同狠狠扇了娜仁一巴掌。两年前那些女子只是高句丽王进献的姬妾,说白了确是像玩物一般。如今娜仁堂堂公主被他拿来和崔氏比较,还直说是让她取代崔氏的位置,直让娜仁听了觉得一阵屈辱。 慕容霸立即出列,辩驳道:“儿子以为二哥所言不妥。四哥已娶有正妻,娜仁公主若嫁过去,便只能为妾,如此只怕委屈了公主。” 娜仁听了这话心里更觉得难受,这两兄弟一个拿自己和姬妾相提并论,一个说自己只能为妾,若是燕王问起,自己还说愿意嫁给慕容恪,只形同与将自己的脸送出去给别人打一般。 她看了看慕容恪,心中的爱慕终究敌过屈辱,直让她低头咬咬牙,将心里阵阵涌起的屈辱压了下去。 燕王一番思索之后,看了座下一干人等,又问道:“你们以为如何?” 燕王一番示意之下,慕容评出列。 “臣弟觉得世子所言有理!” 诸位大臣自知慕容评深懂燕王心思,如今连他都这么说,燕王心里自然也这么想。众人摸清了燕王的心思,接着便是一阵附和,直将慕容恪和娜仁夸得像是天造地设一般。 燕王转头看向娜仁,“公主意下如何?” 娜仁低头说道:“娜仁来龙城之前,父王曾经交代过,崔家姐姐已经殁了,我若能替代崔家姐姐嫁给度辽将军,无论身份高低,只要能让将军免于伤心,又能维持两部和平,那便是功德一件。娜仁若既能谨遵父命,又能得燕王做主,那便是最好不过。” 燕王只看了慕容恪一眼,慕容恪立即出列,拱手行礼,只说道:“父王,崔氏殁了还不足三个月,留下幼子尚不足周岁,儿子若此时再娶,实在于理不合,还望父王替公主另择他人。” 大殿之上,众人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嘀咕,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燕王原以为慕容恪出列是想主动求娶公主,不曾想他竟是要推诿,心里不禁有些不满。他压住火气轻咳一声,众人立刻安静。 慕容恪只当没意识到他的怒意,接着说道:“儿子不能娶公主却还有第二个原因。儿子正妻宇文氏产女尚不足两月,她不止要费心照顾幼女,还要出力照顾先妻留下的嫡长子和崔氏留下的幼子。宇文氏贤良淑德、劳心劳力,儿子定不能辜负了她。” 娜仁低头听了这话,难以切齿的屈辱直化成阵阵怒意,她只得暗自用拇指指甲狠狠掐着食指,才得以控制自己心中的怒气。 王琰见他一再推诿,早就觉得颜面无存,如今听他当面夸宇文樱来拒绝自己的王妹更觉得怒意难平。 他向燕王拱手行礼之后便直说道:“既然度辽将军主动提起尊夫人,我倒有些话不吐不快。我先前曾听人说,崔氏并非暴毙,乃是将军夫人亲手所杀,不知将军作何解释?” 慕容恪只一脸淡然说道:“世子既然说是听说,那便是没有证据,口说无凭,我又何须解释?” 燕王心知如今娜仁公主堂而皇之出现在众人面前,慕容恪自然找不出她潜藏在龙城的证据,若纠缠此事定于慕容部不利,他正皱眉深思,慕容评又站了出来。 “既是以讹传讹、无稽之谈,咱们也不必再说,还是想想为公主指婚之事为好。” 王琰一看慕容评站了出来,便知燕王心虚,不禁嘴角微扬,直说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况且这话我是听崔氏贴身侍婢香儿所说,何来作假?” 慕容恪只反问道:“近五个月前,香儿就已被赶出将军府,崔氏却是一个半月前殁了,倒不知香儿如何能确定崔氏乃是被宇文氏所杀?” 他问了这句之后眉头紧锁,接连质问道:“香儿在龙城,世子却远在丸都,却不知世子如何能听到香儿说起此事?莫非世子竟和香儿私下通消息不成?不知香儿当初是我将军府侍婢之时,世子是否也与她这般传递消息?” 慕容恪接连三个提问直让众人明白,高句丽竟在送来龙城的人中夹了眼线。两年前得燕王赏赐姬妾的人如今也都在场,听了这番话,看向王琰的目光越发不善,只一边暗自揣度,自己一举一动若真在他们掌握之中,可有什么把柄我在了他们手里。 燕王眼看大殿上气氛突变,再看慕容恪气定神闲,突然明白他必胸有成竹才敢当众提起此事,便也不再阻拦,只看他打算如何应对。 情况暂时与己不利,王琰却也不急,只反问道:“度辽将军也说香儿早在五个月前就离开了将军府,你如何得知香儿一直在龙城?” 慕容恪脸色一变,直问道:“听你这意思,香儿莫非已离开龙城,回了丸都?” 王琰心中得意,接连点头,“香儿确实在上个月回了丸都!正因为有她告知详情,父王才得知自己进献的姬妾竟无辜枉死,我高句丽臣民因此事民怨沸腾,两部边境的冲突也由此而来。” 慕容恪深思片刻,又问道:“世子还未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香儿离开将军府之时崔氏还好生生活着,香儿如何能确定崔氏乃是被宇文氏所杀?” 王琰一听慕容恪又问起此事,只当他心中慌神,一时没想到应对之法,才不得已拿出刚才的问题再反攻自己。他只按照先前与娜仁商量的说道:“此事将军府下人人人皆知,你虽极力遮掩不让府中下人往外散布消息,却忘了香儿在离开将军府之前与西院那些侍婢交情深厚,她能知道,自然是听西院那些丫头所说。” 慕容恪抿唇深呼吸了一口气,沉默半晌才问道:“此事关乎内子名声,敢问世子,香儿如今在何处?世子既然如此笃定,还请让香儿到这大殿之上与我对质一番,我倒要看看她是听了我府上哪个侍婢乱嚼舌根。” 王琰见慕容恪底气不足,更加觉得自己占上风,只长叹一口气,直说道:“正如我先前所说,香儿这一番话传出来之后在丸都引起轩然大波,两部边境也不得安宁。父王为保两部和平,当众将香儿斩杀。” 慕容恪听了这话直皱眉,殿上众人顿时又议论纷纷,直到燕王又轻咳一声,才又安静了下来。 慕容恪还是一脸疑惑,再次问道:“这分明是你们趁机发难的好机会,你们竟直接将她斩杀,白白浪费了大好时机?” 王琰忙又向燕王拱手行礼,一脸诚恳,“父王如此既为表对燕王的忠诚,也为了表示对两部结盟的决心。那丫头既然从将军府被赶了出去,想必犯了什么过失得罪了将军或是将军夫人,被斩杀了也算罪有应得。” 娜仁身为女子一直不方便插嘴,只能默默听着,如今听到这番话,虽知道不过是为了蒙骗他们随意捏造的借口,心里还是觉得一阵恼怒。如今既然“香儿”已死,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娜仁只期待燕王出来打个圆场,再说回给自己赐婚之事。她偷偷抬眼望了座上的燕王一眼,偏偏见到他只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更觉得烦懑不已。 娜仁再看慕容恪一脸坦然,剩下那些人也都不说话,她恍然明白,如今大殿上除了慕容恪和兄长王琰交锋,剩下那些人只偶尔插科打诨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竟像足了是在看戏一般。 她心头突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只她刚欲眼神示意兄长王琰快些回到正题之时,慕容恪厉声说道:“世子说了半天,到最后却是死无对证,一句香儿罪有应得便想收回泼在内子身上的脏水,却也不问问我是否同意。” 此时不仅娜仁觉得不妥,连王琰也觉得不妙,他眯着眼,直问道:“不知度辽将军想怎样?” 慕容恪一脸平静,直说道:“内子无缘无故遭人冤枉,何其无辜!只求世子当面向她致歉,还她清白和公道!” 娜仁忍住胸中怒气,带着哭腔说道:“香儿已死,我们虽无人能证明崔氏确实是将军夫人所杀,还请将军别忘了,你也无法证明尊夫人的清白。这一切本是由我而起,将军若不愿娶我,娜仁绝不勉强,如今双方各自攀咬实在非我所愿。我高句丽为了两部和平才杀了香儿以示诚意,还请将军不要欺人太甚!” 慕容恪暗自冷笑,凉凉地说道:“等你们见过一个人之后再看我是不是欺人太甚。” 慕容恪一脸恭敬向眼望行礼,正色说道:“父王,儿子请求传召一关键人物上殿!” 燕王连忙虚抬了抬手,“传!” 娜仁脑中一片混乱,虽知其中定有猫腻,却怎么都猜不透慕容恪到底要传唤何人。 很快大殿之上出现了一名女子,她微低着头,却是和娜仁一样蒙着面纱。 她走上前,径直跪下,“奴婢叩见燕王!” 燕王也不知慕容恪葫芦里卖什么药,只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那女子俯身叩首,平静地说道:“奴婢想说,将军夫人冤枉!” 燕王只又问道:“你是何人?老四媳妇有何冤枉?” 那女子也没抬头,接着俯身答道:“奴婢原是将军府侍婢,名唤香儿!” 娜仁听了这话直急得脱口而出,尖声叫道:“绝无可能!她定不是香儿!” 她这一声喊直让众人觉得奇怪得很,她倒也反应快,迅速控制自己的情绪,将声音压低,坚定地说道:“我亲眼看见父王下令斩杀了香儿,她绝不可能还活着。” 慕容恪朝那地上跪着的女子说道:“如今既然娜仁公主不信,你摘了面纱给她看看就是!” 他说了这话又抬头望了座上的燕王一眼。 燕王领会,抬手直说道:“摘下面纱给大家看看,本王准你起身回话。” 那女子起身,转身面向娜仁公主,缓缓抬起右手,揭下面纱。 娜仁见到那张脸,惊骇得直抚上自己的脸,险些没站稳。 “她定不是香儿,她是假的!” 第194章 燕王的决定 “娜仁公主口口声声说她是假的,可有证据?” 慕容恪看娜仁慌乱,直挑眉。 王琰只冷冷回道:“舍妹先前已经说过了,她亲眼看见香儿死在自己面前,香儿绝不可能还活在人世。我们虽没有证据证明这个香儿为假,度辽将军莫非就有证据证明她是真的?” 慕容恪直说道:“香儿在我府上贴身服侍崔氏两年,我自然认得她的样子。不止我认得她,我府上那些下人只怕也全都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世子若需要证据,只管从我府上随便挑选一个下人来问话就是。” 王琰只冷冷说道:“你也说了那是你府上的下人,他们该怎么说,不还都是由你说了算。” 娜仁听了这话不禁抬头望了慕容儁一眼,暗自懊恼。 果然香儿便向燕王低头行礼,恭敬说道:“奴婢被崔夫人发卖之后便一直在龙城,就为了伺机报复。上上个月奴婢将崔夫人引到夫人产房之中,将崔夫人杀了嫁祸给夫人之后便四处躲藏。奴婢正无奈之际,恰好世子府厨房招传菜丫头,为躲避将军府护卫追查,奴婢便进了世子府。只过了几日,世子妃便将奴婢调入主院贴身伺候,接着世子又让奴婢去服侍小段夫人。世子爷和世子妃应该认得奴婢。” 燕王颔首,“儁儿你看看她是不是香儿?” 慕容儁得令,盯着她看了一眼,“儿子见过她几回,确实是香儿无误!” 娜仁听他们提起段锦漓,灵机一动,“人有相似,世子不过见了几次,怎么能确定她就是香儿。既然她是贴身服侍小段夫人,若由小段夫人来指认只怕更加合适。” 慕容儁又看了香儿一眼,转眼满脸气愤,“莫说我前后见了她好几回,哪怕只见了她一次也不可能认错。这丫头服侍儿子妾侍段氏不到一个月,一直唆摆她和世子妃争宠,将府里搅得天翻地覆。若让段氏来指认香儿,等同于让她当众承认自己做的那些丑事,她怎么可能说真话?世子妃就不一样,她掌管世子府后院,香儿也是由她从厨房调到后院当差,娜仁公主若担心我认不清,我自去派人将世子妃传唤上来就是。” 王琰撇嘴冷笑一声,“度辽将军突然叫了这丫头上来,若这丫头的身份本就是假的,她说自己曾进过世子府,这话只怕也当不得真。找了世子妃来辨认又如何?你们本是一家人,该说什么、想说什么,不还是你们自己说了算。” 慕容霸本就觉得王琰胡搅蛮缠,听了这番话只觉得更加急躁,他急忙出列,直说道:“如今我二哥和四哥都确定了她是香儿,也同意你们唤人来指认,你们抵死不承认她是香儿,竟是想耍赖不成?怎么,你们这是害怕自己先前说的那些谎话如今圆不回来了?口口声声说香儿告知你们详情你们才得知崔氏死了,问你们要人,却说已经被你们杀了。如今我们把香儿找了出来,她分明一直就在龙城,你们偏偏说她回了丸都。只怕你们是担心父王知道送来龙城的姬妾和侍婢私下向你们通报消息,心里害怕才想出了这套说辞吧?” 慕容霸说了这话又上下打量了娜仁几眼,啧啧称赞,“娜仁公主虽遮着面纱看不清脸,却大致能瞧出是个美人。这么美的公主你们竟舍得送来给我四哥为妾,真是暴殄天物!送就送吧,偏偏崔氏刚死,你们就急哄哄送过来,为了不让我父王多想只能编出一堆自相矛盾的借口。如今被揭穿了,你们竟又开始耍赖。唉……做人果真不能太急,一着急就什么马脚都露了出来。” 娜仁恼羞成怒,险些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却还是被王琰拦住。 王琰只直接质问道:“我们在丸都杀了香儿这是事实,我高句丽臣民睁眼看着她被斩头,如何有假?如今你们分明也没办法证明眼前这个香儿是真的,只能一个个强词夺理,莫非这便是慕容部的风范?” 慕容恪只一脸平静说道:“香儿杀了崔氏嫁祸给内子之后便逃之夭夭,我先前虽没找到香儿,却也一直派人盯着龙城四个城门,她定逃不出去。这几日我更是发散了将军府全部的护卫,全城贴满香儿的画像才找到了她。莫非高句丽世子有办法证明我们眼前这个香儿是假的?” 王琰语塞,娜仁一直强忍住不让自己发作,为给宇文樱定罪,再让王兄以宇文樱杀了崔氏为由向燕王要个解释,她最终还是决定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早已经想好,若燕王真要问起自己来龙城的意图,便说是因为自己钟情于慕容恪才违背父兄之意,孤身来龙城。 眼见娜仁缓缓抬起右手,想揭掉脸上的面纱,慕容恪趁势说道:“崔氏是我的妾侍,更是我次子的生母。香儿杀了她,我在确认香儿身份之时自然不会草率。香儿五个月前被发卖到青楼妓馆,我特意派人去找了怡春院的老鸨认人。香儿在怡春院虽只待了几天,那老鸨前后也见了她不少次,老鸨说是那便错不了……” 娜仁听了这话只将手覆在头发上不动,回想当初让崔氏将自己发卖到青楼就是因为一旦赎身不会引人怀疑,没想到如今竟成了自己的软肋。 娜仁心中又气又恼,慕容恪只接着说道:“世子只怕要说,那老鸨也可能认错。我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便派人将香儿的恩客也找了出来……老鸨可能认不清,恩客还能看错了不成?至于香儿的恩客到底提供了些什么线索才让我确定了香儿的身份,大殿之上实在不宜提及。世子和公主若是不相信,私下将那恩客传唤过来问问,再派个女人检查香儿身体便是。” 娜仁暗自思忖,慕容恪将香儿的恩客说的像是真的,自己此刻若是自报身份,就算燕王不追问自己为何一直潜在龙城,只凭自己在自己在怡春院待了几天,他也定不会将自己指给慕容恪。不止如此,他一怒之下只怕还会趁机对高句丽发难。 思及此,她收回右手,脸上的面纱终究没有揭下来。 慕容恪和香儿见她右手垂下不禁长舒一口气。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高句丽使节分明在撒谎,众人一时间又议论纷纷。 “大殿之上喧哗,简直胡闹!” 燕王一声呵斥之下,殿上又恢复安静。 燕王看了王琰一眼,直问道:“不知高句丽世子对此作何解释?” 王琰低头看了娜仁一眼,娜仁心领神会,径直跪下,直哭道:“香儿确实不曾回过丸都,崔家姐姐被将军夫人杀害是由我传出去的谣言,父王斩杀的那个香儿也是我找人假扮。我之所以在丸都就知道崔家姐姐殁了,乃是因为在崔家姐姐来龙城之前便已经买通了她身边的一个侍婢。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心中爱慕度辽将军,父王和王兄并不知情,他们也是经不住我以死相逼才许我来龙城联姻。娜仁恳求燕王成全!” 王琰看了跪着的娜仁一眼,痛心疾首,却也跟着跪下,“请燕王成全舍妹一片心意!” 燕王看了慕容恪一眼,慕容恪只拱手说道:“父王,儿子还是那句话,宇文氏贤良淑德、劳心劳力,儿子定不能辜负她,也绝不愿娶娜仁公主。” 慕容恪说了这话之后暗自抽气,最终还是到了这一刻,一切只能交由父王决定。 燕王凝神静思,好半晌才开口,直问道:“娜仁公主你一直在丸都,却不知你是何时见过恪儿,更是在何时对他起的爱慕之心?高句丽王只是派人送来了十二名姬妾,却是本王将崔氏指给了恪儿。娜仁公主竟能提前想到贿赂崔氏身边的侍婢,莫非是因为早就预知到本王的想法不成?” 慕容恪听了这番话,终于确定了父王的想法,他暗自长舒一口气,瞥眼看了香儿一眼,如释重负。 第195章 摆擂台 “三年前燕王派度辽将军镇守平郭,在他去平郭之前,之前五年之内无人能镇守辽东,偏偏他守住了。那一年我总是能听到父王和王兄提起他,称他临机多奇策、甚有威惠、屡破我高句丽兵马,我便对他心生好奇。就在那一年,王兄最后一次派兵入平郭,我偷偷混在随行军队之中,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度辽将军。” 娜仁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慕容恪的情景,脸上浮现的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连嘴角都带着笑。那时的他驰骋在战场上所向无敌,就像天神降临一般。她从未见过比他更俊美的男子,俊美到她只看了一眼便深深爱上。 直到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在想,若那时自己便能嫁给他该多好,拓跋玉儿死了,宇文樱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偏偏那时慕容部和高句丽却是死敌,自己连在父王面前提起此事的勇气都没有。 她等啊盼啊,就等到高句丽战胜慕容部的消息,没想到第二年高句丽就败了。她伤心一阵之后便又有些欢喜,因为那时父王正搜罗美人准备进献到龙城。她主动请缨,想嫁到龙城联姻,不曾想却被父王拒绝。父王说,几年之内高句丽必会反击,她身为和亲的公主定不会有好下场,她信了,却依旧坚持。 等她见到父王挑的那些姬妾,再偷听到他和王兄的一番议论,她才明白,所谓的为她好只怕更多的是个借口,父王是觉得她没有出沉落雁的容貌去攻陷慕容家男人的心。崔敏儿这个高句丽第一美人、最让父王觉得自信的女人竟然败了!过去两年自己一直恨着她,恨她得天独厚的美貌,恨她得了父王的期望,最可恨的是,偏偏只在这个女人死了之后,父王才想到了自己,他也终于明白光只有一副好皮囊却是远远不够。 四年了!她好不容易克服了一切障碍站到他面前,他却只说不愿意娶自己,因为他心里爱的是别人。四年的期许,一千多个日夜的期盼,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她眼神空洞望着前方,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只一边落泪,一边缓缓说道:“我不知燕王会将谁指给度辽将军……我便只能将她们每个人身边都安插一个我的人……不管是谁被赐给了度辽将军,她的婢女都会将度辽将军的一切告诉我知道。我做这一切便是为了今日,我想,只要父王愿意送我来龙城,我便会请求嫁给度辽将军。我一直在想,我若能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若能比别人都了解他,他总有一日会爱上我。” 大殿之上本就因为燕王刚才的威严而安静下来,待她说了这番话之后静得更加彻底。众人既因为她的胆大剖白而咋舌,神色间却又是掩不住的同情。 燕王看了慕容恪一眼,却见他面不改色,丝毫不为所动,只盯着香儿看。燕王心中了然,只得说道:“娜仁公主倒真是胆大得很!” 王琰见众人动容也没期待燕王会立刻成全了娜仁,忙解释道:“舍妹一时任性,还请燕王念在她年幼无知且又为情所困,不要与她计较。我高句丽当初送那些姬妾来龙城只为表忠诚,更不敢在其中混入眼线。燕王若是担心,便是杀了她们所有人,我们也绝不多说一句。” 燕王长叹一口气,直说道:“那些姬妾大多早已在龙城生子,如今让她们母子分离,本王于心何忍?娜仁公主心系我儿本不是坏事,可为此让人暗中将龙城的消息传到丸都,此举实在不可饶恕。本王姑且念在她安插那些人也是因为女儿家心思,便不与她计较。” 王琰正一脸感激,燕王厉声说道:“怕只怕你们打听恪儿喜恶为假,刺探慕容部军情才为真。若让本王发现你们不过是信口胡诌蒙骗本王……该当如何,到时你们自会知道。” 燕王眼看王琰敛容才觉得满意,轻笑一声,一脸正色说道:“本王如今愿意原谅娜仁公主的大胆行径,也是为了两部和平。为了两部和平,本王本也愿意联姻,自然更愿意成全娜仁公主一片心意,偏偏我儿意志坚决,替公主指婚之事便就作罢了吧。” 王琰听了这话心头一阵着急,心想,父王一直不同意让娜仁联姻,如今好不容易才同意,若是娜仁直接被燕王退了回去,比起让她嫁给慕容恪,丢的脸只怕更大。 思及此,他心里不禁对娜仁有了些埋怨,更是狠狠将燕王暗骂一通。这个老狐狸口口声声说愿意成全,偏偏就不开口指婚,目的昭然若揭,不过就是想让自己服软,再趁势多得些好处。 王琰想通之后忙说道:“为弥补舍妹犯下的大错,我高句丽愿多进献五百匹战马,只待我们一行回了丸都之后便送到龙城。指婚之事却……” 他话没说完,娜仁便接过话头,直说道:“娜仁斗胆,求燕王替娜仁指婚。” 燕王只觉得这公主也真是执着,听了她这话便是一副更加为难的神情。 娜仁却只一脸平静解释道:“燕王放心,娜仁并非要勉强燕王将我嫁给度辽将军!娜仁只想让燕王答应我一个请求,允许我在龙城摆擂台,比武招亲!” 原先还一脸为难的燕王听了这话一阵惊讶,心里只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一般,只反问道:“比武招亲?” 娜仁点头,“凡龙城男子,不论年纪大小,相貌美丑,是否娶亲,皆可上台打擂。不管是谁,只要他能在擂台上赢了众人,且能战胜我高句丽十大勇士,娜仁便会嫁给他。那五百匹战马便是我高句丽进献龙城的聘礼。” 原先还陷入安静的大殿如今又因为她的话吵嚷起来,娜仁也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直说道:“娜仁虽敢当众说出心中爱意,却也并非寡廉鲜耻之人。父王送我来龙城和亲,我若真被送了回去定颜面尽失。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另谋出路。龙城英雄辈出,那人若是脱颖而出,且能战胜我高句丽勇士,自然是英雄中的英雄。娜仁能嫁给这等人物也是三生有幸,还望燕王到时能替娜仁指婚。” 燕王颔首同意,“公主此举甚好,本王静候公主的好消息!” 燕王眼看自己该摆的架子也摆得差不多,如今该拿的好处也快到手,便朝慕容评看了一眼。 慕容评心领神会,只笑着说道:“三哥,世子和公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如……” 燕王爽朗一笑,“也是本王糊涂,和世子聊得太投契,竟忘了让他们早些回驿馆休息。此事交由九弟你安排,公主摆擂之事也交由你负责。你定要将公主比武招亲之事办好,早日为公主觅得佳婿。” 慕容评笑着拱手行礼,“臣弟定不辱使命!” 燕王满意一笑,又对王琰说道:“关于摆擂一事,世子和公主若有何要求,只管向本王九弟提出来就是。本王唯愿娜仁公主早日寻得如意郎君!” 王琰和娜仁一番行礼道谢之后便随慕容评退下。 经过“香儿”身边之时,娜仁只紧握着拳头,心中暗暗发誓。 “宇文樱,你等着!今日的耻辱,本公主来日定要你加倍奉还!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慕容恪心甘情愿娶我进门!” 第196章 春霞赎身 驿馆之内,王琰看了娜仁一眼,无奈叹一口气。 娜仁白了他一眼,直问道:“哥哥是心疼那五百匹战马不成?” 王琰毫不掩饰心里的想法,坦白道:“五百匹战马虽多,若你真是嫁给了慕容恪也罢,偏偏他当众拒绝了你。若你只在龙城随便找了个人嫁了,哪里需要这么多聘礼?” 眼见娜仁脸上有些不耐烦,王琰也只得庆幸,“好在我来得及时,没让他们在龙城抓到你。若真让慕容恪直接将你带到大殿之上,燕王知道你这两年都潜在龙城,到那时只怕一千匹战马也无济于事。” 听他说起燕王,娜仁嗤笑一声,“莫非你真以为他不知道不成?” 王琰一脸惊讶,直摇头,“他若知道,为何不当众戳穿你?” 娜仁无奈一笑,直说道:“反正最后他也得了五百匹战马,还暂时成全了自己的儿子,何乐而不为?” 说起此事,娜仁又一阵愤怒,直咬牙说道:“若非慕容恪将香儿被卖进青楼妓馆之事当众拿出来说,还编了几句恩客的话来唬住众人,我只怕早就当众承认了自己就是香儿。他们此番根本早有准备,大殿上那个香儿根本就是宇文樱那个贱人假扮。今日她赢了我,如今只怕正得意得很,我定不会让她如意。” 王琰见她说了这话又露出原先那般偏执的表情,只觉得一阵无奈,“你竟还想着要嫁给慕容恪不成?” 娜仁看了他一眼,直问道:“今日妹妹受此屈辱,连累哥哥也跟着丢人,莫非这口气哥哥你忍得下?” 她不待王琰回答,便接着说道:“我可忍不下!哥哥你要相信我,我不止要摆擂台,还要让慕容恪在所有龙城的百姓面前上台打擂,我要让他风风光光娶我进门,将今日咱们兄妹受的屈辱全部还回来。” 王琰见她说得笃定,也知道她早有计划,只一脸平静问道:“你需要哥哥做什么?” 娜仁甜甜一笑,“哥哥只需找到高济,自然就知道该做什么。那五百匹战马咱们定不会白给,宇文樱那个贱人也会因为她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大殿之上,香儿早已退下,众人也都被摒退。 燕王看了慕容恪一眼,直问道:“香儿你打算如何?” 慕容恪拱手行礼,淡然答道:“既然是内宅之事,交给内宅妇人决定就是。” 燕王思索片刻,抬眼提议道:“既然她杀了人,且还险些酿成两部纷争,就地正法就是,还带回去将军府干什么?” 慕容恪径直跪下,“儿子不敢隐瞒父王,真正的香儿乃是娜仁公主,刚才那个香儿乃是儿子找人假扮。” 燕王轻笑一声,直问道:“是你媳妇儿扮的?” 眼见慕容恪抬头有些惊讶,燕王又一声笑,“下次你若再想找人假扮谁,记得不要找你媳妇,你若只朝她看上一眼便能让她露馅。想必不止为父看出来了,那个娜仁公主只怕也看出来了。” 他说了这话再望着慕容恪,又是一阵感慨,“最先我觉得你媳妇是个聪慧的,结果偏偏她嫁来龙城让我看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她落了你母后的脸面,我还只当她也就有些小聪明,骨子里是个莽撞的。今日一看,她的想法倒是不少。女人若是太聪明,也好,也不好,到关键时刻若不知道装傻,不止自己难过,只怕害得自己的男人也过得累。” 燕王说了这话又笑了一声,却又突然敛住了脸上的笑,一脸疲惫,只挥了挥手,无力说道:“带她回去吧!” 慕容恪行礼起身,满脸惆怅走出大殿,直到见到门口正等着他的“香儿”,心里的郁闷才舒缓了一些。 “香儿”见了他温柔一笑,却又立刻低头,轻声问道:“敢问将军,燕王打算如何处置奴婢?” 慕容恪轻声一笑,“就地正法!” 宇文樱吓得直接跪下,“求将军饶命!” 慕容恪左右看了看,忙扶她起身,“四下没人,你管这些干什么?还傻兮兮地真跪下。” 宇文樱正想解释,却听殿内传来燕王的声音。 “快带你媳妇回去,大殿外喧哗像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宇文樱脸顿时就红了,一脸尴尬,低头跟着慕容恪一起出了王府。 殿上燕王神色复杂,心里五味杂陈。 恪儿原先从不会忤逆自己说的话,这次明知自己想让他娶娜仁公主,却敢当众反抗,想必心里是真装着宇文氏,偏偏…… 身为父亲,自己愿意成全他们,身为燕王,自己总归要想着大业。 他长叹了一口气,终究下定了决心。 …… “香儿”直到小心谨慎坐上了回将军府的马车才开口。 “父王竟看出来了香儿是我假扮的?” 眼见慕容恪直点头,宇文樱摸了摸自己脸上贴着的人皮面具,有些沮丧。 “我还觉得自己学得像,却没想到竟连父王都发觉了是我。” 她只说了这话之后便又恍然大悟,“想必是这次的面具做得太仓促才让父王发现了不妥,下次让那人给我多花些时间做一个,到那时只怕连你也看不出来。” 慕容恪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直笑道:“与面具无关,父王是察觉到我看你的眼神不对,才想到是你假扮!” 他说了这话,便一把搂过宇文樱,直说道:“虽是一样的脸,在我看来,戴在你脸上和长在她脸上完全不一样。别说只是面具,你哪怕换上她的脸,我也能认出来是你。” 宇文樱听了这话,心里乐开了花,吧唧一口就要亲上他。 慕容恪忙侧脸躲开,直笑道:“我虽知道是你,可让你顶着这张脸对我,我总觉得像是她在我面前,我还是觉得奇怪得很……” 宇文樱却将他的头强扭了过来,噘嘴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这样变丑了?老实说,你当时是不是因为我的脸才爱上了我?” 慕容恪直摇头,忙解释道:“当然不是!锦漓和敏儿都比你长得好看……不是……我是说,你和她们长得一样好看,我也没有爱上她们……” 慕容恪眼见自己越解释宇文樱嘴撅得越高,干脆不再解释,只一声叹气。 宇文樱瞪了他一眼,又扑哧一笑。 “你这么不会说好话哄人,也不知怎么就引得那些女人一个个都死心塌地爱你。” 宇文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接着身子往后仰,稍微离得远了些再看了他一眼,这之后又凑近了一些,直到最后狠狠揉着他的脸,直说道:“想来想去,你能能吸引她们的也就是你这张脸了。” 慕容恪听了这话一脸无奈,只装作沮丧地问道:“你也是?” 宇文樱接连点头,“我就喜欢你长得俊美,虽不会说些好听的话哄我,只看着你这张脸就觉得够了!” 慕容恪直哭笑不得,却见宇文樱又凑了上来要亲自己,忙稳住了她,笑道:“你非要这般作弄我,等下次有机会,我定要自己戴个面具在脸上,抱着你,看你会不会觉得别扭。” 宇文樱笑得直摇头,一脸坚定地说道:“我定不会!” 眼见慕容恪无奈一笑,宇文樱终于不再作弄他,只靠在她怀里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下,一边感慨道:“我一直觉得娜仁可恨,今日看她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些感慨了。” 慕容恪听她娜仁,心里不禁有些烦闷,好不容易才忍住,只长叹了一口气:“你不必同情她,也无需觉得她可怜!” 宇文樱摇头,直说道:“她害了我好几次,我这人却也没善良到会因她今日那些话就心软。我明白,爱本就会有伤害,只不过残忍的人不止伤害了自己还伤害了别人。” 这人一番感慨之后更加用力抱紧对方,只庆幸自己不必伤人又自伤。 待他们二人回来将军府主院,托娅一早就在院门口侯着。 托娅行礼过后便朝主屋望了望,神色有些不满。 “将军,夫人,春霞抱着小二公子在咱们这儿坐了都快一个时辰了,奴婢让她回西院等将军和夫人回来了再过来,她却不听,只抱着小公子……” 宇文樱不等她说完就转身对慕容恪说道:“你先去忙你的,我去跟她说。” 慕容恪点头,抬脚要回前院。 眼见宇文樱进了主屋,托娅才拦下慕容恪,“将军留步!” 她说了这话立马一脸神秘,四下看了看才小声说道:“将军,奴婢觉得这个春霞有些古怪!以前从没见过她来主院,结果她这一个多月三天两头抱着小二公子往主院来,每次还坐好久才回去。奴婢劝夫人小心她,夫人还不相信,只说是奴婢想多了。奴婢在想,春霞是不是故意跟夫人套近乎,其实心里是为了……” 托娅说到这儿忙停顿,确定了四下无人才接着说道:“她原先是崔夫人的侍婢,如今是不是故意和夫人套近乎,为了替崔夫人报仇?” 慕容恪看她面上的凝重之色,好不容易才忍不住没笑,只轻咳一声,直说道:“我觉得你说的有理,我今晚就跟夫人提一声,让她离这个春霞远一些。” 托娅满脸洋溢着喜色,恭敬地冲慕容恪行了一个礼,“将军英明!若是将军去说,夫人定会听,奴婢这才放心。” 见她忠心为主,慕容恪也一阵感动,笑着颔首之后,先行离去。 主屋内,崔氏喜极而泣,险些就直接抱着慕容绍给宇文樱跪下。 “阿樱,谢谢你救了我!” 宇文樱拦下她,笑道:“比起你的救命之恩,这算什么?” 她说了这话,笑着冲着慕容绍拍了拍手。眼见慕容绍咧着嘴向自己张开双臂,宇文樱忙从崔氏怀里抱过他。 宇文樱看着自己怀里的慕容恪,有些心疼,眼眶中集满泪水,却还是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笑。 原先一直默默流泪的崔氏看着毫不知情的儿子,终于轻哭出声,“我是这天底下最自私的娘亲!” 慕容绍见崔氏哭了,一脸惊慌,抬头看着宇文樱。他在宇文樱怀里挣扎了几下,又带着哭腔哼了几声,直冲着崔氏张开双臂。 崔氏一哭,宇文樱本就快忍不住眼里的泪,见到慕容绍这副模样,她更觉得心疼,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宇文樱只一边流泪,一边将慕容绍放到崔氏怀里。她如今也为人母,自然知道一个娘亲下定决心离开自己的孩子心里会承受何种痛苦。 她想开口安慰崔氏几句,好半天却也想不出安慰的话,只最后无力说道:“我知你心里难受,你且想想你在丸都的表哥,他等了你两年,如今你们终于要团聚了。你放心,我定会替你照顾好绍儿。” 崔氏好不容易才止住哭,只擦了擦泪,抽泣道:“阿樱,我知你定会好好待绍儿。如今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还以为是你杀了我,等到绍儿懂事一些你记得跟他说实话。你辛苦养他一回,不能让他恨上你。他该恨的是我,是我狠心抛弃了他!” 崔氏说了这话之后哭得更加厉害,见此,宇文樱只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等绍儿长大了,遇到他心里喜欢的姑娘,他定能明白你今日的决定。” “夫人!殷大娘叫我来喊春霞,她乡下来人了,说要给她赎身。” 宇文樱听到黄鹂这句话,看向崔氏,见她抱着慕容绍,又一阵流泪。 宇文樱暗叹一口气,直说道:“我本也觉得让你再陪着绍儿几天为好,夫君说趁着娜仁他们如今正焦头烂额之际将你送走才是最好,如此省得撞见他们。” 崔氏只看着儿子,哽咽地说道:“我明白!” 宇文樱打开门,心里压不住的难受,只轻声对崔氏说道:“去吧!” 黄鹂弯腰冲宇文樱行礼,见到满脸是泪的春霞,再次说道:“你乡下有人替你赎身来了,快走吧!” “春霞”猛地点头,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流。她忍痛将慕容绍交到宇文樱手里,径直跪下。 宇文樱示意黄鹂扶她起身,直哭道:“你放心去吧!我定会照顾好绍儿,你不必挂念他。等你回乡之后就找个好人嫁了,往后你会有自己的孩子。等绍儿长大了,我定会跟绍儿说起,在他很小的时候,你一直陪着他。” “春霞”泪如雨下,却坚持给宇文樱叩了三个头。 “奴婢多谢夫人!” “春霞”三步一回头地走了,怀里的孩子毫不知情,只还瞪大了眼睛吃手玩儿,时不时裂开嘴笑。 宇文樱紧紧抱着慕容绍,目送崔氏远去。 她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笑中带泪。 “绍儿,那是你娘!纵使外面海阔天空,她也会一直想着你。” 第197章 打擂台 有了燕王慕容皝的命令,慕容评办事神速。 第二日,娜仁公主比武招亲的消息传遍龙城,官府发放檄文,公布比武招亲规则。高句丽先出一名勇士站台,台下龙城男子上台打擂,若是勇士赢了,龙城男子直接下台,若是勇士输了,龙城男子便接着挑战第二名勇士。若有男子能连续战胜高句丽十名勇士,不止得娶公主,还可替慕容部赢得五百匹战马,获燕王赏赐。 有人问起“上台打擂的男子可有要求?” 答曰:不论年纪大小,相貌美丑,身份高低,是否娶亲,皆可上台打擂。 龙城一时群情激昂。 隔日,龙城广场上擂台摆起,龙城男子争先恐后上台。 当日申时结束,龙城百姓一片沮丧,那高句丽勇士连战一日,众人只都猜想他到最后想必已是筋疲力尽,皆等着晚些时候再上场,偏偏直等到最后一个时辰,也无人战胜他。 第一日打擂,高句丽勇士一人战胜一百零三人,出尽风头。 第二日,高句丽换了另一名勇士上场,他一人战胜一百二十七人。 第三日,高句丽第三名勇士上场,申时结束,无一人战胜了他,礼官唱道:“高句丽勇士今日战胜一百五十六人。” 将军府主院内,宇文樱主仆几人正有说有笑。 宇文樱正给慕容静喂奶,时不时将乌兰怀里抱着的慕容绍逗得咯咯笑。 自“春霞”走后,宇文樱便将慕容绍抱到自己院子里来养,府里人虽私下有些议论,见她在崔氏死后一个多月对慕容绍尽心尽力,原先的流言也慢慢平息。 托娅自帮着阿迪娜绣过些日子要用的龙凤被,一边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告诉众人。 “听说,今日又无一人打败一名高句丽勇士!他一人竟连胜了一百五十六人。” 宇文樱也料到会是如此,只问道:“台下龙城百姓是何反应?” 托娅直撇嘴,“连续三日龙城男子无一人战胜过一名高句丽勇士,听说大家都深以为耻,明日只怕上台的人更多。” 对于如今这种情况,托娅一直觉得惊讶得很,忍不住问道:“夫人,咱们龙城也有勇士,那些勇士怎么不上场?上去打擂的大多都没什么武艺,最后一个时辰偶尔上去几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人,只可惜高句丽勇士哪怕已经跟人打了一日,还是只三两招就将他们打趴下。” 宇文樱只笑道:“你别着急,或许咱们龙城的勇士也就是晚些时候再出场。越往后拖,眼见高句丽勇士天天大获全胜,龙城百姓越会希望看到一个英雄将那些勇士打败,到那时若出现一个人将那些勇士打败,他更会深得百姓爱戴。” 托娅这才明白,憨笑一声,“那奴婢这些日子就不去看热闹了,等过些日子再去。每日正午去看那一阵子,见到的都是高句丽勇士将那些男人打趴下,无趣得很。” 宇文樱看托娅傻傻的样子,忍俊不禁,“你若等到过些日子再去看,只怕热闹都过去了。高句丽勇士连赢三日,再让他们赢下去,咱们慕容部的脸面往哪儿搁。明日定就有热闹看了。” 托娅恍然大悟,“那明日奴婢正午就再去看看!” 宇文樱直扶额,只她还来不及出声解释,乌兰便扑哧一笑,直笑道:“夫人刚才跟你说的那些都跟白说了似的。夫人都说了,越往后,赢了的人越得众人爱戴,若真有人要赢了高句丽勇士,自然是挑最后一个时辰上去。” 乌兰说了这话便又拿着拨浪鼓逗慕容绍,眼见托娅还有些疑惑,阿迪娜接着乌兰的话解释道:“那个时候大家一开始自会以为高句丽勇士又赢定了,那人上去若能之后败上一两个勇士,简直就似让人一阵绝望之后又给了他们希望一般,自然好不风光。” 托娅看向宇文樱,宇文樱直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眼见几人忍不住笑出声,托娅有些羞愧,低头小声说道:“我天生脑子笨,想不明白这些!” 乌兰听了她这话直说道:“你也就碰上夫人这么好的主子,才不嫌你笨,还让你做贴身侍婢。” 眼见托娅听了这话将头埋得更低,宇文樱直说道:“能说自己脑子笨,那就是聪明人。况且,你这人也不是笨,就是性子实在才想不通那些弯弯绕绕。要说有几点,乌兰和阿迪娜可比不上你。” 托娅听了这话才抬起头,双眼发亮。 宇文樱扑哧一笑,“若论打探消息的本领,乌兰和阿迪娜可比不上你。乌兰太凶,阿迪娜性子太静,所以她们俩人缘没有你好。再有一点,你这人老实,容易取信于人,以后若要骗人,让你递消息最不惹人怀疑。” 乌兰和阿迪娜直点头,倒让托娅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嘿嘿一笑,直挠头,“奴婢倒觉得能碰上夫人这么好的主子,碰上乌兰姐姐和阿迪娜这么好的姐妹,奴婢这是傻人有傻福!” 三人听了她的话再也忍不住,直接大笑出声。 第二日申时,宇文樱只带着托娅出门去凑热闹,两人找了个正对着擂台的酒楼二层坐着,远远望过去,倒也看得清楚。 申时过半,又一龙城男子被高句丽勇士打得趴下,众人只当今日高句丽勇士又要大获全胜,暗自觉得丧气。 此时一身高体胖的汉子上台,冲高句丽勇士拱手行礼,“在下步济,向高句丽勇士讨教。” 待到高句丽勇士回礼之后,两人便开打。 众人只当他和原先上台那些人一样,不过是虚张声势,待到见他出了几招,才发现这人比起那么虚架子倒真有些不同。 眼见托娅依旧兴致缺缺,宇文樱含着笑,忙说道:“你不是要看热闹,现在热闹来你不看?” 托娅立马精神百倍,紧盯着擂台上的打斗,果真就见那汉子在几招之后将高句丽勇士打败。 台下人一阵欢呼激动之后只齐声喊着:“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众人千呼万唤声之中,另一名高句丽勇士上场,两人依旧在相互行礼之后开始过招。 上一名高句丽勇士今日已经连战一百多人,难免体力不支,那汉子赢得轻松。如今新上台这位,不止比刚才那名勇士体力更强,且本身就更为勇猛。那汉子与他打斗起来自然费劲一些,两人直打了半个多时辰也没有分出胜负。 托娅只一边望着台上,一边紧张得直挥拳。 宇文樱见她这个小样,倒觉得好笑得很,轻笑一声,直说道:“放心吧!那汉子赢定了,不过今日他也只能赢了这一个了,让他在战第三回是绝无可能了。” 果真如宇文樱所说,那龙城汉子最终还是将高句丽勇士打得趴下,却又在众人不停欢呼他为“英雄”之际直接趴下,累得动弹不得。 礼官出列唱道:“步济战胜高句丽勇士两名,体力不支,不得过关,明日继续摆擂。” 众人虽觉得一阵惋惜,但想起今日终于有人连着战胜两名高句丽勇士,内心依旧雀跃欢呼。步济因此成名,众人也只等着明日继续看热闹。 酒楼上,托娅跟着众人一起欢呼,宇文樱只笑着说道:“明日再来就是!” 她说了这话便让托娅跟着自己一起下了酒楼。 人潮中宇文樱只觉有一人望着自己,眼神怪异。 第198章 中毒 “托娅我总觉得有人远远望着咱们的眼神有些诡异,你可有发觉?”宇文樱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动声色问了自己身边的托娅一句。 托娅抬头往四周远处看了看,接着便一阵摇头。 宇文樱再抬头细看,刚才那人却再也不见。 托娅见她目光到处搜寻,忙说道:“许是那些人见夫人身份尊贵还来看热闹,心里有些好奇。今日人那么多,隔得那么远,夫人看错了也不一定。” 宇文樱细想之下,也觉得她说的话有理,或许自己真是被娜仁逼得多疑了一些。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又有将军府护卫在侧,她也不可能派人做些什么,自己若真出了意外,她便是首要怀疑对象,想必她也不会傻到做这种蠢事。 思及此,宇文樱只笑道:“许是我想多了!” 第二日申时,宇文樱照旧上了酒楼二层,只不过她今日不止带了托娅,连着把乌兰也带了出来,只为看看昨日是否真是自己错觉。 因为步济昨日连战两名勇士,今日即使到了最后一个时辰仍无一人胜了高句丽勇士,围观的百姓也不似昨日那般沮丧,只等着今日再出现一人将勇士打倒。 宇文樱靠窗坐着,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个神色有些怪异的人,她目光扫过广场上黑压压一片,想试试能否找到昨日那人。 “夫人快看,又有人上台了!这个比昨日那个还壮,比昨日那个还高,肯定能赢。” 托娅眼见宇文樱盯着底下的人群看,忙出声提醒她。 宇文樱抬眼一看,却正见到那汉子被打倒。 人群中响起一阵失望的叹气声,他们也跟托娅一样的想法,以为这壮汉能延续步济昨日的辉煌,岂料身形高大的他徒长了那么多肉,只三两招就被打趴下。 托娅一阵沮丧,望向擂台,嘴里不停地抱怨道:“还以为他能行,结果竟这么快就败了!今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胜了那些勇士……若是今日跟前三日一样,那才真是没劲透了……又上来一个,比刚才那个瘦多了,怎么打得过?咦!却又有些功夫。呃……还是只几下被打趴下了……看看新上来的这个,比刚才那个壮,壮也没用,说不好又是个绣花枕头……” 宇文樱和乌兰见托娅一刻不停地说话却是丝毫不觉得累,只觉得哭笑不得。 宇文樱无奈,笑着说道:“你且放心好了,今日定会有人再胜了高句丽勇士,你只等着看就是,这么着急干什么。” 宇文樱边说着话,一边又在底下人群中搜寻昨日那人。底下人太多,宇文樱也知道自己靠这个办法找到那汉子的可能性不大,她又看了一阵,便觉得眼睛累得很。她好生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闭眼休息了一阵又盯着楼下。 托娅有些好奇,直问道:“夫人,底下有什么好看的?” 宇文樱也不确定自己心里的想法是否为真,只对着托娅摇头,“现在这擂台上看来看去也就是看那些人上去被打,无趣得很,还不如四周随意看看来得自在。” 乌兰对着托娅直感慨道:“我也觉得看他们打擂台无趣得很,也不知你怎么能连着看了好几日还不觉得无趣。” 乌兰说了这话便站到宇文樱旁边,跟着她一起朝楼下望着。 “客官,小的来给您添些滚水!” 雅间门外有人敲门,一听是店里伙计,托娅便去开门。 眼见自己开门之际那伙计朝雅间内看了一眼,托娅忙出声训道:“别乱瞧,小心冲撞了我家夫人!进来吧!” 那人低着头进来,将茶壶中倒满滚水,便又立刻低着头退下,全程不敢抬头,倒是守规矩得很。 待那伙计出去,乌兰看着楼下,低声说道:“夫人,楼下可是有不妥?奴婢看了半天,似乎没有异样!” 宇文樱勾唇浅笑,“还是你懂我的心思!” 托娅站在桌边等滚水泡了一阵子再将宇文樱茶杯添满,“夫人先喝杯茶再看吧!” 宇文樱也没回头,只摆了一下手,“我才先喝过了,等一阵子再说!你刚才叽叽喳喳说了半天话,想必是渴了,桌上还有杯子,那茶你倒着喝一些。” 宇文樱说了这话便又冲乌兰说道:“你若渴了,也去喝一杯。反正就咱们三个人在,你们也不必拘着。” 乌兰直摇头,笑道:“奴婢不渴!” 乌兰说了这话,回头见托娅用力吹了吹自己那杯茶,着急喝了一口烫得直咧嘴,忍不住扑哧一笑,“你慢些喝,小心烫着舌头疼!让你刚才说那么多话,真要渴死你才好!” 托娅忙放下手中那杯茶,直说道:“这茶并不太烫,只是我一口喝得太多才烫着了” 托娅又拿过一个杯子倒上茶,直笑道:“乌兰姐姐我先给你倒上一杯,等你渴极了要喝的时候,正好不烫了。” 乌兰听了托娅的话一阵感动,见她端起茶又小心翼翼呷了一口,想必是真渴了,又觉得好笑得很。 乌兰只从窗边走到桌边坐下,端起托娅给自己倒的那杯茶,又另拿过一个杯子,只将那茶水在两个杯子间倒来倒去,来来回回倒了十几次,她便将自己手上那杯茶递给托娅。 “喝吧!看你渴成那样子!别太着急,还是有些烫!” 托娅接着茶慢慢喝,乌兰又倒了一杯,照刚才的样子倒凉了一些再递给她。 如此这般下来,托娅连着喝了三杯茶才觉得好了一些。她刚要再喝一杯,却被乌兰拦下:“现在申时快过去一半了,若夫人说的没错,只怕马上就有好戏看了。你现在喝水喝多了,小心看热闹看到一半要如厕。” 托娅听了这话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跑到窗边,只她刚站稳便回头对乌兰说道:“乌兰姐姐快过来,高句丽勇士像是撑不住了。” 乌兰正要倒茶喝,只刚倒了一半,听了她这话哪里还顾得上喝茶,抓紧放了茶壶。她跑到窗边,看向擂台,却见一个精瘦的男子竟真的快将高句丽勇士打倒。 “乙弗!乙弗!乙弗!” 伴着人群中一阵阵呼喊,那名叫乙弗的精瘦男子抬腿一脚,将勇士踢倒在地,接着便伸出脚抵住他的咽喉,高句丽勇士彻底被战败。 托娅兴奋得直鼓掌,跟着众人一起高声喊着:“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第二名高句丽勇士上场,两人互相行礼之后又开打。 二人只交战一刻钟之后,高句丽勇士便渐露颓势,围观百姓内心欢腾,只不停呐喊,“乙弗!乙弗!乙弗!” 楼上托娅跟着一起喊得激动,直让宇文樱和乌兰哭笑不得。 乙弗在众人的呐喊声中将第二名勇士打倒在地,人群中又一阵欢呼。 “第三个!第三个!第三个!” 新的勇士上场之后,乙弗的身手却明显不似先前敏捷,踢腿挥拳也慢了不少,一刻钟之后却还是因体力不支被打倒,人群中一阵唏嘘之声。 申时结束,一声铜锣敲响。 礼官出列唱道:“乙弗也只打败两名勇士,明日继续摆擂!” 楼下人渐渐散去,楼上托娅一阵惋惜,直说道:“要一人连战十人,想也不可能,这高句丽公主出的条件也太刁钻了些。” 乌兰听了这话直笑,“你既知不可能,刚才怎么还喊得那样大声?” 托娅听了这话才发现自己嗓子发干,她端起先前没喝的那杯茶,一饮而尽之后却还觉得不解渴,又倒了一杯喝过才觉得好了些。 眼见她还要再喝,乌兰忙劝住她,“这茶放了小半个时辰,早就凉透了,你当心喝多了肚子不舒服。等回府了,保管让你喝热茶喝个够。” 托娅傻笑一声,直说道:“我这人习惯了不讲究,我身子也一向好得很,寒冬腊月喝凉茶也不觉得难受。” 乌兰只无奈一笑,眼看着托娅又喝了一杯茶才作罢。 主仆三人有说有笑地下了楼,宇文樱只特地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却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乌兰也四周望了望,同样未发现有人可疑。 宇文樱勾唇浅笑,“看来真是我想多了!” 三人回到将军府,却正好在门口碰到穆浅溪。 穆浅溪忙俯身向宇文樱行礼,“参见夫人!” 宇文樱颔首,“夫子不必多礼!” 府中关于她和穆浅溪有私情的流言虽已慢慢平息,宇文樱未免麻烦,也不便与他再说,只带着两个丫头回了主院。 到了主院,托娅赶紧去如厕,刚从茅房回来又觉得口干,匆忙净手之后又去喝了几杯茶才进主屋服侍。 宇文樱正给慕容静喂奶,见托娅进门吓了一跳,“你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像是发热了似的!” 托娅抿了抿唇,又打了个哈欠,直说道:“奴婢不止觉得脸有些热,还老觉得嘴里发干,一直想喝水。” 乌兰忍俊不禁,“你今日跟着底下那些人一起呐喊,喊那么大声,自然觉得口干。别说你,我回来都连喝了两杯热茶才觉得解渴呢。” 托娅只又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说道:“今日看来真是话说多了!我看热闹前喝了三杯茶,看完热闹又喝了三杯,回来喝了四杯,却还是觉得口干。” 她说了这话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倒真觉得有些发热,直嘀咕道:“脸也烫得厉害!” 乌兰忍不住笑出声,“我看你的脸不止烫,还红得很,想必是因为刚才在门口见到穆夫子,心里还害羞着呢。” 托娅正打着哈欠,听了这话直呛乌兰道:“你整日就知取笑我,等你何时有了心上人,我也绝不手下留情。” 乌兰一向习惯了拿她和阿迪娜开玩笑,倒没想到她会出声呛自己,忍不住又一笑,反问道:“你心里爱慕穆夫子是真,还不让人说了不成?要我说啊,穆夫子这人真不太好,也不知你怎么就……” 托娅见她又说穆浅溪的坏话,心里一阵烦躁。 “穆夫子这人怎么就不太好了?我倒觉得他好得很!你三番四次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只怕就是见不得我心里喜欢他,莫非是你对他有意不成?” 托娅满脸生气说了这些话,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乌兰听了她的话顿时不快,“我先前一直取笑你,你也没说什么,每次还只冲我傻笑,我还当你不介意。今日听你这意思,你竟是一直对我不满。你若是心里不快,直说就是,无端端冤枉我喜欢穆夫子作甚?” 眼见乌兰短短这几句话的功夫,托娅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宇文樱只当她是太累了才有些脾气,直说道:“托娅,你若是困了累了就先去睡一阵子,等睡醒了再过来伺候就是。” 托娅听了这话一阵着急,直说道:“奴婢就知道夫人定会维护她,是她一直取笑奴婢,还嫌奴婢笨,奴婢一时忍不了,只回了她几句,夫人便听不下去。原先她取笑奴婢的时候怎么不见夫人出声维护奴婢?” 托娅说了这话便向宇文樱行礼,气呼呼说道:“奴婢告退!” 眼见托娅气呼呼走了,乌兰更加生气,直对宇文樱抱怨道:“夫人你看她!她原先只装作不在乎我拿她开玩笑的样子,如今倒冲着我发火,还胆子大到冲夫人摆谱,分明就是恃宠而骄。我就说不能平白无故跟她们说什么要将她们嫁出去的话,一个个心思花了,伺候夫人不得力便罢了,脾气竟比主子还大。” 宇文樱只劝道:“她从进了这屋子就一直打哈欠,想必是太累了才有了些脾气。你往后也注意些,别动不动就拿她和阿迪娜说笑。她们虽一直不与你计较,你三天两头取笑她们,哪天碰上她们累了心情不好,你再取笑她们,她们可不就不给你脸面了。” 乌兰只嘟着嘴抱怨道:“托娅心里一直装不下事,若有什么也都会直说出来,我哪里知道她心里竟藏着别的想法?她若真对我不满,直说就是,压在心里不止我不知道,她自己也难受,何必如此!” 宇文樱听了乌兰的话,细想才有些纳闷,直说道:“我现在倒也觉得有些奇怪了,托娅刚才的火气的确是大了些。在我面前,她就算心里对你有气肯定也会忍着,怎会直接在我面前发脾气?” 乌兰灵机一动,“刚才回来的路上她还好好的,就在门口见到穆夫子,回了主院就先走开了,莫非她是见了穆夫子不开心?难不成是穆夫子已经当面拒绝了她?” 宇文樱一想,还真有些道理,她看了乌兰一眼,心中有个想法,忙问道:“看她突然冲你发火,该不会是……?” 宇文樱话没说完,乌兰却已明白,她连忙摇头,直说道:“穆夫子定不会喜欢奴婢!若说他对奴婢有意,奴婢也绝不相信。奴婢统共也没见过穆夫子几次,他每次见了奴婢,也只跟奴婢说两句话,‘乌兰姑娘安好’,‘乌兰姑娘走好’。奴婢见了他,也就冲他点点头,除了招呼一句‘穆夫子安好’,走开的时候说一句‘穆夫子走好’,奴婢一句多话都不曾跟他说过。” 宇文樱想象着乌兰所说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 乌兰见她笑忙澄清自己,赶紧解释道:“奴婢说的可都是真话!” 宇文樱边点头边笑,只说道:“我信!我只是在笑穆夫子!托娅明里暗里对他好,也就是他,过了半年还能不知道托娅的心思,想必他每次见了托娅,说得最多的也就是,‘托娅姑娘安好’,‘托娅姑娘再见’,只怕也就多了一句‘多谢托娅姑娘’。” 乌兰见宇文樱笑得大声,只觉得一阵无奈,直说道:“夫人刚才还嘱咐奴婢以后不要再笑托娅,如今却比奴婢笑得还大声。” 宇文樱好不容易才忍住,轻咳一声想不让自己再笑,偏偏又忍不住,只闷笑一声,直说道:“我笑的又不是托娅,我笑的是穆夫子。” 乌兰无奈得很,直说道:“奴婢还是去看看托娅,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她若还不开心,奴婢问清楚了也好当面向她道歉。” 宇文樱笑着点头,“去吧,去吧!有什么误会当面说了就是,省得她一个人生气,你憋得心里难受。” 主院下人都是住在东边的小耳房,乌兰着急向托娅解释,便径直推开房门,“托娅,你到底怎么了?” 托娅躺在床上,只大声呵斥道:“你竟是连进别人门之前需要敲门都不知么?” 乌兰听了她这话只觉得大为光火。 原先这三个丫头本是乌兰一人单住,托娅和阿迪娜共住一间房。因阿迪娜过几天就要出嫁,乌兰便将自己房间腾出来,让她一人单住,自己搬来和乌兰共住一间房。 “你别忘了,如今我也住在这屋里。我进自己的屋子,不敲门有何不妥?倒是你,今日火气这么大干什么?我真是蠢死了才特意向夫人告退,就为了向你解释一番。” 托娅气得直坐起身,转头直骂道:“你也知道你自己蠢,还整日说我蠢干什么?” 她这一转头便让乌兰看到了她的脸,乌兰大惊失色,直问道:“你莫不是生病了?脸红成这样!” 托娅有些火气,却又觉得累得很,只又躺下,打了个哈欠,低声说道:“你才病了!哪有人像你这般,无端端诅咒人生病!” 乌兰越发觉得她不妥,跑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托娅刚想抬手将她的手狠狠甩开,乌兰却将自己的手从她额头抽开,着急说道:“你额头烫得很,怕是真病了!” “乌兰姐姐,托娅,你们怎么了?”隔壁屋阿迪娜听了动静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了过来。 乌兰一脸着急,直说道:“托娅烧得正厉害,你去打些热水过来,我去找夫人,向夫人请个恩典,让人去请大夫。” 阿迪娜赶紧去厨房,乌兰则立马快步走向主屋。 慕容静吃完奶早已睡着,宇文樱抱着她坐起身,走近内室,刚轻轻放在床上,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宇文樱快步出了内室,便听到乌兰的声音。 “夫人,托娅额头烫得很,怕是烧得厉害……” 不待她说完,宇文樱便开了门,“快让人去找大夫!” 乌兰得令,立马吩咐银杏去叫大夫,“托娅烧得厉害,一定快去快回!” “记得找个好大夫,就说是将军夫人的命令”,宇文樱说了这话便吩咐乌兰带路。 乌兰面色有些犹豫,“夫人身份贵重……” 宇文樱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托娅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怕都是胡话,她都烧得说胡话了,还管这些干什么?” 宇文樱和乌兰远远就见正阿迪娜端了盆热水过来,三人同时到达门口,阿迪娜见了宇文樱,又要行礼。 “免了!快去看看”,宇文樱说了这话便率先推开门。 宇文樱走到床前,却见托娅在床上抽搐得厉害,眼睛睁得老大,不停地挥手,嘴里念叨道:“都出去!都出去!这屋里哪来的这么多蚊子,吵死了!” 阿迪娜只刚放下盆,乌兰便扔了托娅的帕巾进去,想着用宇文樱惯用的法子替托娅退热。 乌兰将帕巾拧了覆上托娅额头,托娅却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直接将帕巾拿手拂开。 “打死你们这些毒蚊子,盯得人疼死了!” 乌兰只将帕巾捡起来扔在盆里,荡了几下再拧起来,刚想覆在托娅额头上,又被她拂开。 托娅翻身滚进床里去,坐起身,直嚷道:“你们休想害我!” “乌兰,阿迪娜,你们将她拽出来,稳住她,让她躺下”,宇文樱见她说胡话越来越厉害,想必脑子都要烧糊涂了,她忙吩咐两个丫头一起动手,自己拧了帕子放到她额头上。 托娅只还一直不停地说话:“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不要将我卖了!我肚子好饿,求你们给我些吃的……大丫别哭,带着你妹妹先跑,我保护你们……小姐,奴婢该死,求你饶过奴婢……穆夫子救救我……” 托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力想挣脱开。 挣扎了几下之后,她突然猛地一阵抽搐,说话也含糊不清,也不再挣扎。 阿迪娜大惊失色,看向宇文樱,“夫人,托娅这样子不像是一般的发热,如今咱们怎么办?” 宇文樱如今也知托娅并非普通发热,偏偏大夫没来,她也只能不停给她换帕巾,却丝毫不见效果。 如此过去一刻钟有余,银杏终于推门而入,“夫人,大夫来了!” 三人听了这话都长舒一口气,宇文樱只命乌兰二人不要放开,自己走开了一些,腾出地方给大夫把脉。 大夫伸出手把脉,过半晌才开口说话。 “脉象速而弱,却看不出是何异常。她以前可有像今日这般发病?” 阿迪娜直摇头,“她身子一直好得很,她来龙城一年半,我从不曾见她有过丁点头疼脑热。” 乌兰也忙说道:“今日她看人打擂之时还好好的,直到现在前后也就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也不知她为何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夫沉吟一阵,对宇文樱说道:“依老朽看来,这位姑娘的症状倒像是中毒了!” 屋子里几人听了这话大惊失色! 第199章 华大夫 “快些去找几根大些的鸭毛,再端一小碗油过来,先催吐,再解毒”,大夫一旦确定托娅的症状乃是中毒所致,抓紧命人去准备东西,自己则准备开方子。 一屋子丫头原本惊慌失措,听了大夫的话才稳住心神。 宇文樱赶紧命银杏去厨房,再命阿迪娜去拿纸笔,递给那大夫开方子。 那大夫只赶紧写下绿豆二两四钱、金银花一两二钱、连翘六钱、甘草三钱。 “赶紧抓了药煎汤”,那大夫抓紧将方子递给阿迪娜,阿迪娜接过之后赶紧跑了出去。 银杏小心翼翼捧了一小碗油进来,银翘拿了个空木盆,赶紧放到床边。 大夫立马吩咐道:“用鸭毛蘸了油替她擦拭咽喉催吐!” 乌兰扶好托娅,让银翘捏住托娅两颊,掰开她的嘴,银杏照大夫吩咐帮她催吐。 半晌之后托娅吐得稀里哗啦,宇文樱见了只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也险些跟着吐了出来,直走到门口站着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夫人,此处太过污秽,夫人还是快些回房去吧!” 乌兰说了这话赶紧吩咐银翘扶宇文樱回房,宇文樱本还想坚持,等确定托娅好了再走,无奈胃里实在难受得很,只得先回了主屋。 宇文樱回了主屋便立马靠桌边坐下,右手撑着头,左手捂着胃,一阵难受。 银翘眼见宇文樱有些难受,忙问道:“夫人可是不舒服?可要奴婢将大夫找来给夫人看看?” 宇文樱无力地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托娅那儿正缺人,你赶紧过去,找几个粗使丫头跟你一起过去,等她吐完了,那屋里肯定还得收拾收拾。” 银杏行礼退下,照宇文樱的吩咐找了四个粗使丫头跟自己一起进了托娅的屋子。 托娅又一阵呕吐之后终于止了吐,乌兰和银杏刚想松口气,大夫又一声吩咐道:“再试!等她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吐出黄胆水了才停”。 大夫这一声吩咐之下,银杏又一阵忙活,接着拿鸭毛擦拭托娅的咽喉。 如此又过去一阵子,到最后托娅只一直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了,大夫才让人停下。托娅经过连番呕吐,早已筋疲力尽,不似先前挣扎,只偶尔抽搐几下。托娅赶紧吩咐银翘给托娅倒了杯水漱口,阿迪娜则端了药过来给托娅喝下。托娅喝了药,倚在床边有气无力。乌兰见她累得很,忙扶她躺下。 屋里味道太难闻,大夫也忙走了出去,只在门外吩咐道:“等过一刻老夫再替她把脉,若脉象平缓些,便是没事了。” 乌兰这才松了一口气,先让阿迪娜将大夫引去花厅坐下歇一阵子,再去伺候夫人用饭。接着她便让两个粗使丫头将木盆端出去,再吩咐另两个将地上擦洗一番。 眼看银杏一身狼狈,乌兰忙说道:“你抓紧去洗澡换身衣服,今日难为你了,我替托娅多谢你。” 银杏红着脸直摇头,“托娅姐姐对大家都好,为她做些小事,应该的!” “不枉托娅平常对你们这么好!” 乌兰笑着说了这话便让银杏赶紧回房。 眼见那两个粗使丫头将地上擦洗干净了,乌兰也忙让她们回房收拾干净了再去干活。 “托娅可好些了?”阿迪娜推门轻轻问了一句。 乌兰忙问道:“不是让你去伺候夫人用饭,你怎么回来了?” 阿迪娜直说道:“夫人说她没胃口,想晚些时候再吃。我想留在主屋伺候夫人,夫人说我过几日要成亲了,让我先回来忙自己的事。后来将军回了主屋,夫人有事跟将军商量,便让我退下了。夫人只说,等大夫确定托娅无事之后,让你去主屋给她回个话。” 乌兰点头,看着床上已经睡着了的托娅时不时抽搐一两下,不禁轻叹一口气。 阿迪娜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她今日出门的时候还高兴得很,还说等她回来了,便将今日看的热闹说给大家听。如今好端端的也不知她怎么就中了毒。” 乌兰更觉得郁闷,“你还是出门前见过她,我一直在她旁边站着,更觉得莫名其妙。她今日看人打擂的时候还精神得很,还跟着那些人一起高声呐喊了半天,哪知才回来就不对劲了。她先前进屋去伺候夫人,我也不知道她中了毒,还只知道取笑她和穆夫子。” 乌兰说了这话又长叹一口气,直说道:“她这人虽有时候脑子不太灵光,心地却好,也从不与人计较。我先前说些刻薄话取笑她,她也只傻笑几下,从不往心里去。今日她听我又取笑她,却突然生气了,我当时就该觉得不妥。我若是能早些发现她中毒了,大夫也能早些救她,不至于……唉……” 阿迪娜见她自责,忙安慰道:“托娅身体一向好得很,况且你看她现在不像刚才抽搐得厉害,呼吸像是也浅了一些,想必是好了一些了。她突然中毒,实在蹊跷,夫人想必也这么想,此时她只怕正和将军说到此事。” 乌兰心里坦然了一些,冲阿迪娜浅笑一声,附和道:“也是,咱们不必担心,万事有将军和夫人呢。” 主屋内慕容恪和宇文樱确实如他们所说,正在说起托娅中毒之事。 慕容恪眼看宇文樱一直唉声叹气,忙劝道:“你且好好将事发经过向我说清楚,如今早些找到下毒之人才是正道。” 宇文樱便将她们从到酒楼到回府之后发生的事清清楚楚向慕容恪说了一遍,她咬唇犹豫了一阵,直说道:“我现在仔细一想,托娅的毒只怕是冲我下的。我昨日就觉得有人盯着我们……” 慕容恪听了这话脸色大变,不待她说完便打断她的话,质问道:“你明知娜仁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她又恨你入骨,你既然发现不妥,为何没跟我提起?” 宇文樱也想到慕容恪会着急,却没想到他这么生气,只小声解释道:“我跟托娅说起此事,让她好好看看,她并未发现异常,我自己再仔细看看,那个人却又不见了。当时人太多,我以为是我自己看错了,我便没往心里去。” 慕容恪一阵气恼,“你若不是心里怀疑,今日怎么会带了乌兰出门?” 宇文樱抿了抿唇不说话,慕容恪沉重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抱紧她,低声说道:“阿樱,我是你的夫君,是你的依靠,你若心里有事该告诉我知道。你若早些告诉了我,今日我绝不会让你出门。你若是出了事,你让我如何是好?” 宇文樱一阵懊悔,险些眼泪都流了下来,“我现在已经后悔了,若不是我自以为是,哪里会害了托娅?我只想着我若有事,娜仁定逃不了被人怀疑,我以为她不会胆大到直接害我,只怕是有别的企图。今日我在楼上一直盯着底下看,楼下我也安排了将军府的护卫,只等我现在了昨日那人,他们便会行动。我一时大意,没想到他们会直接向我下毒。” 慕容恪长叹一口气,无奈说道:“你若真想引蛇出洞,也该跟我说一声。我自己的妻子以身涉险,还不让我知道,今日你若真出了事,你让我心里如何想?” 宇文樱叹了口气,直说道:“你虽在我面前一直装作喜笑的样子,我却知道你心里不畅快。我不想让你担心,只想着自己将那人抓住,问出娜仁的企图,也好提前有所准备。” 宇文樱说了这话便从他怀里挣脱开,正色说道:“若是父王还在逼你娶娜仁,你便娶了她就是。我只要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一人,我便知足了,父王若为难你,你就听他的便是。” 慕容恪无奈一笑,“我这些日子是有些疲累,也有些不畅快,却不是因为父王要逼我娶娜仁。高句丽勇士整日出尽风头,父王一直催我和道业赶紧找个武艺高强之人将那些勇士都打败了。偏偏道业不干正事,不帮忙找些武艺高强之人,却找了好些歪瓜劣枣上去打擂,说是要羞辱娜仁一番。我被他弄得焦头烂额,无奈得很。” 眼见宇文樱听了这话直皱眉,慕容恪忙说道:“我心里稍有不痛快都能让你看出来,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说谎。道业这人的性子你也清楚,那日他在大殿之上就羞辱了娜仁好几次。你若还不信,去问五弟妹也可。” 宇文樱正欲再问,慕容恪又搂住她,长叹一口气,直说道:“阿樱,我知你希望我什么都告诉你,可是我毕竟是个男人,有些事我装在心里不告诉你既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也是因为我相信自己能解决。如今军中有些混乱,我要独善其身自然不易,我心中不畅快,我觉得疲累也定是因为公事。娜仁公主之事,那日在大殿之上我已经说清楚了,父王定不会再逼我,我的想法也绝不会变。如今只等我找个男人出来将那些高句丽勇士打败,将她娶了就能完全了事。” 宇文樱听了这话紧紧回抱着他。 门外乌兰轻轻敲了敲门,宇文樱用力想挣脱慕容恪的怀抱,偏偏慕容恪不放手,直说道:“你可愿意答应我,以后你心里若有事都要告诉我知道,我若有事瞒着你,你也不能瞎想?” 宇文樱嘟嘴直说道:“如此岂非很不公平?你若是瞒着我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我也不能瞎想?” 慕容恪听了这话直挠了她腋下两下,“让你又胡说!” 宇文樱怕痒,赶紧投降,“我答应你!” 慕容恪也没停下,只又问道:“当真?” 宇文樱确定地点头,“你说的对,你是个男人,我若什么都想知道,还指望你什么都告诉我让我替你分担,确实会让你觉得失了男人尊严。我以后就跟五弟妹一样,什么都指着自己的夫君,也绝不瞎想!” 慕容恪这才松开她,冲门外说道:“进来吧!” 乌兰推门进来,向慕容恪、宇文樱行礼,“将军,夫人,大夫说托娅脉象渐渐平缓,该是没有大碍了,只接着喝那解毒的药就是。” 眼见宇文樱松了一口气,慕容恪只说道:“如今既知道托娅没事,你可有胃口用饭了?我今日累了一下午,到如今还未用饭,肚子可饿得很。” 宇文樱笑着点头,乌兰也抓紧出去吩咐人摆饭。 饭后宇文樱去托娅房里看了她一眼,见她呼吸确实不像之前急促,这才放心。 好在有惊无险,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平静,直到第二日…… 乌兰一早起身忙走到托娅床边看看她,见她睡得安稳,这才放心。 待她梳洗完毕,门外阿迪娜轻轻敲了门,轻声道:“乌兰姐姐!” 阿迪娜一晚上都担心托娅,见了乌兰开门,忙问道:“托娅怎么样了?醒了吗?” “嘘!”乌兰回头望了一眼,轻轻笑道:“还睡着呢!一会儿我先去服侍夫人梳洗,你看着她一些。若过会儿她醒了,你就让她接着喝解毒的药就是。” 阿迪娜忙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我那嫁衣还剩最后一些没绣完,我直接拿到你们屋里来就是。” 乌兰笑着点头,先去主屋门口侯着。 阿迪娜从自己房里拿了东西过来,坐下开始绣嫁衣。以往她和托娅同住一间屋的时候,只要自己醒着几乎时时刻刻能听见托娅说话,如今一样的屋子,一样的人,突然如此安静,只听见自己穿针引线的声音,她倒真觉得有些不习惯。 过了小半个时辰,她朝床上躺着的托娅看了一眼,却见她还睡得正熟,忍不住笑道:“平日你老不睡懒觉,这次得了这么个机会,倒是睡得踏踏实实。” “托娅姐姐!” 突然传来慕容楷一声大呼,阿迪娜还来不及开门阻止,就见慕容楷径直推了门进来。 阿迪娜忙放下手上的嫁衣,举起右手食指在唇边,轻声说道:“小公子,托娅现在还在睡呢。” 慕容楷轻手轻脚走进来,低声说道:“她们说她病了!” 阿迪娜见他有些担心,忙低声说道:“小公子不必担心,大夫来看过了,他说托娅无碍,喝几碗药,过几日就好了!” 慕容楷这才笑了,走到床边低声对托娅说道:“托娅姐姐你好生养病,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玩儿。” 阿迪娜心里一阵感动,低声说道:“小公子,奴婢先送你出去,等托娅醒了,我一定告诉她,说小公子你来看她了。” 慕容楷笑着点头,由阿迪娜牵着他出门。 等他们两人出了门,慕容楷说话也不敢大声,阿迪娜轻轻一笑,直说道:“小公子,咱们如今出来了,你说话声音大一些也无妨。” 慕容楷直摇头,“我才大喊了一声,若是再大声说话,托娅姐姐定能听见了,若是吵到她,她就该醒了。” 阿迪娜听了这话突然明白自己为何觉得不习惯,托娅睡觉一向呼吸声很重,刚才自己竟完全没有听见。 她忙松开慕容楷的手,轻声说道:“小公子,奴婢要去看着托娅,你回主屋替奴婢找乌兰姐姐,让她过来一趟可好?” 慕容楷笑着点头,阿迪娜忙快步走回去。 临到门口,她故意加快速度,用力将门推开,进门却见床上那人好安静躺着。 她暗觉不妙,跑到床边,将手指放到托娅人中。 还好!虽然呼吸浅慢,却还有气! 阿迪娜心中总归还是有些害怕,她忙轻轻拍了拍托娅的脸,“托娅,醒醒,醒醒!” 如此叫了两三声,托娅毫无动静,阿迪娜加重力道,“托娅!托娅!” 见此,她只得用力摇了摇托娅,她却还昏睡着。 乌兰走到门口见到房门大开,听到阿迪娜着急喊了托娅几声,心知不妙,忙快步进屋,“托娅怎么了?” 阿迪娜转身,一脸着急,“我刚才探过她的鼻息,她呼吸浅慢得很,我有些担心,想叫醒她,哪知不管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 乌兰听了这话,也跟着摇了摇托娅,“托娅你快醒醒,穆夫子来看你了。” 眼见托娅依旧一动不动,两人这才确定是真的出事了。 “我再试着叫醒她,你赶快去找银杏,让她去找大夫。记住,先不要惊动夫人!” 乌兰说了这话之后,阿迪娜便立刻跑了出去。 乌兰又用力摇了托娅几下,“托娅,你快醒醒,穆夫子来看你来了!你若再不醒来,穆夫子可就走了!你快醒醒,托娅!” 眼见如此这般试了好几次,托娅也毫无动静,乌兰犹豫一阵,试探着将手指放在托娅人中,过了好一阵,待确定她还有鼻息才松开。 “托娅怎么了?”,宇文樱才到门口,便赶紧问了一句。 乌兰起身,看了阿迪娜一眼。 “你别怪阿迪娜,她也没想告诉我,是我自己看到银杏火急火燎跑出去才问的她。” 乌兰听了这话才说道“她一直睡着,奴婢和阿迪娜怎么叫她都叫不醒!” 宇文樱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托娅的脸,“托娅,快醒醒,快醒醒!” 乌兰皱着眉长叹一口气,直说道:“奴婢跟阿迪娜叫了她好久,奴婢连穆夫子来看她这种话都说了,托娅也还是没醒。” 宇文樱赶紧学着像大夫那样,将手指搭在托娅腕上,待探到了脉搏才放心。 宇文樱主仆三人又叫了托娅半天,她却完全没有知觉。乌兰甚至下狠手掐了她一把,她却也只一动不动。 三人用尽各种办法想叫醒托娅却都无果,直等到大夫来了才松一口气。 那大夫又像昨日一般,把脉之后沉吟了半天,比之昨日不同的是,他今日沉吟了半晌之后却毫无头绪,神色也越来越疑惑不解。 到最后他也只拱手,无奈说道:“昨日这位姑娘脉象速而弱,且躁动抽搐、意识障碍,分明就是中了毒。老夫也是照医书所言,替她催吐、解毒。照理说,她今早就该醒来,如今还在昏睡,许是她中毒较重的缘故,想必再过一会儿就能醒了。” 那大夫说话慢,听得宇文樱一阵着急,忙说道:“她如今不省人事,只怕就算有人拿刀杀了她,她也不知痛痒。她昏睡到这种地步,过一会儿真能自己醒来不成?” 那大夫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听了宇文樱的话倒有些笃定,缓缓说道:“一百多年前,中原有位名医华佗创麻沸散,使病人服下之后便失去知觉、不知痛痒,华佗再趁机剖开病人肚腹,将病人集结在内的病症去除。如今看这姑娘的反应,正是像书上所说。华佗那些病人开肠破肚之后都能醒过来,再过几个时辰,这位姑娘只怕自己就醒过来了!” 宇文樱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说道:“我虽不读医书,神医华佗的故事却也听过一些。他的麻沸散早已失传不说,谁会无端端在我这婢女喝的茶里下麻沸散?我也从未听说过,华佗那些病人竟有谁竟像她一样躁动抽搐。莫非你因为诊不出她身中何毒,想不到解救之法便瞎说不成?你若以为她不过是个婢女,即使你判错了诊,我也不会追究于你,那你便是大错特错。若让我知道你不懂装懂,我定让人拆了你的医馆。” 那大夫听了宇文樱这番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只拱手直说道:“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碰过这种病症。老夫确实不知这位姑娘身中何毒,也找不出解救之法。” 宇文樱忍住心中的怒火,只赶紧让银杏再去找大夫。 “找最好的解毒大夫,若那大夫住得远,让门房给你备马车!” 银杏得令,赶紧跑了出去。 宇文樱急得来回踱步,突然灵机一动,忙问道:“先前将军府上不是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华大夫?他只闻了闻茶壶把便能闻出我手上先前沾上了催产药,若能找到他,他定能知道托娅身中何毒。你们可知华大夫如今住在哪儿?” 乌兰直摇头,“奴婢只知是将军派人请他上门,也是将军派人将他送走了,具体他住在何处,奴婢并不知道。” 宇文樱看向阿迪娜,她也一阵摇头。 “我现在去找将军,他定知道华大夫的下落”,宇文樱说了这话便快步离开。 宇文樱急急忙忙跑到前院,跑进了书房之后直喘了好一阵子。 慕容恪起身,替她抚了抚后背,“你跑这么急干什么?把自己累成这样!” 宇文樱刚想开口,又觉得嗓子疼,喘了好口气才觉得好了些,直说道:“我有话要问你!” 慕容恪见她还抚着胸口直喘气,笑着问道:“何事如此着急?你让她们来找我就是!” 宇文樱最后呼出一口气,直说道:“你赶快派人……找华……大夫!” 慕容恪也没听清她说什么,只问道:“你要找什么大夫?” “我怀安安的时候你请进府的那个华大夫,查出催产药的那个!” 慕容恪听了这话大惊失色。 第200章 请华大夫快些施针 “你找华大夫干什么?” 慕容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只替她轻轻抚了抚后背,装作漫不经心一问。 “昨日那大夫替托娅解毒之后,她今早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不管我们怎么叫她,乌兰甚至还动手掐她,她都不醒。若非她还在有呼吸,真就像死了一般,不知痛痒。” 宇文樱一番解释之后忙又问道:“听乌兰说,先前是你派人送了华大夫回去,你可知他如今人在何处?” 慕容恪只说道:“我的确曾派人将华大夫送走,只是他一直四处游历、居无定所,我上次找到他,也纯属机缘巧合。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宇文樱听了这话一阵着急,“我好不容易才想起华大夫这么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竟是连他也指望不上了么?如今托娅可怎么办?” 慕容恪看她又开始着急,忙稳住她,直问道:“昨日那个大夫怎么说?” 宇文樱更加觉得烦躁,拂袖直说道:“那大夫从未见过此种病症,竟糊弄我说托娅如今不知痛痒的症状像极了病人服了麻沸散之后的样子。” 慕容恪听了“麻沸散”三个字,一阵讶然,半晌没回过神来。 宇文樱只接着说道:“神医华佗所著的《青囊经》被人焚毁,他自己又没有后人在世,麻沸散早已失传,那大夫分明就是信口胡说。我出言吓唬了他一番,他才承认自己毫无解救之法。” 宇文樱说完这话,却见慕容恪陷入沉思,忙问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已经想到了华大夫现在何处?” 慕容恪直摇头,只说道:“我也觉得那大夫是信口雌黄!且不说麻沸散早已失传,即便如今这世间真有麻沸散,以目前所知的华佗轶事来看,人服了麻沸散之后自然会醒过来。娜仁本是想毒害你,哪会让你有机会醒过来?” 宇文樱点头,“所以我才想找华大夫!上次我手上沾了催产药,碰了茶壶,只那一丁点的药,华大夫却一闻就闻了出来,若有他在,定能知道托娅中了什么毒,也定能对症下药。” 宇文樱使劲拍了拍自己额头,又开始自责,“若非我自以为是,托娅也不会中毒,她也是因为我才受罪,我……” 宇文樱话没说完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慕容恪抱着她安慰道:“放心吧,龙城也有不少好大夫,我再派人出去多找些大夫回来,定能有人医好托娅。” 慕容恪说了这话只又装作漫不经心说道:“你且先告诉我托娅从昨日到今日都出现了哪些症状,我让人去请大夫之时先跟那些大夫说一声,能不能治、该如何治,那些大夫听了也能心中有数,如此咱们也不至于找些庸医上门,耽搁了给托娅看症的时间。” 宇文樱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多了丝希望,只觉得自己遇事果真还是太急躁了些。 她一边回想起昨日托娅的反应,一边快速说道:“昨日托娅喝了茶水之后半个时辰便一直觉得口干,等回府之后便面色发红,性子也比平日暴躁,还跟乌兰吵了一架。也就过去不到一刻的时间,乌兰去屋里看她,便发现她不止脸红得奇怪,还身子发烫。等我进去看她之时她已经开始说胡话了,眼睛看着也觉得奇怪,像是看东西不太清楚一般。大夫给她把脉,脉象速而弱。到了今日她便一直昏迷不醒,呼吸浅缓。” 宇文樱说了这些话,再仔细想了想,实在再想不出托娅有何异常,这才作罢,直说道:“大概就是这些,大夫若是见过她这病症,想必也该清楚了。” 慕容恪点头,忙说道:“你先回后院看看,或许银杏已经请了大夫回来了。我先将你说的那些症状写下,马上便派人去找大夫。” 宇文樱点头,从他怀里出来,刚要抬腿跑却被慕容恪拦着。 “你走慢些!你走得快,大夫也不是就来得快。你如今身子不比以前,注意些!” 宇文樱点头,这才放慢了步子。 慕容恪见宇文樱走了立马冲门外喊了一声,“去找达步于过来!” 他赶紧拿出纸笔将托娅的症状写下,等达步于进来,他正好写完,赶紧挥手让达步于免礼,将手中的纸条交给他。 “拿去给华大夫,让他看看是什么毒,他若有解药,立马拿回来。等将解药拿回来之后,找个人扮成大夫上门。记得要快,务必天黑之前赶回来。” 待达步于接过,慕容恪忙又嘱咐一声,“千万小心,不要让人发现,尤其是夫人!” 达步于郑重点头,“将军放心!” 达步于行礼退下,慕容恪赶紧又将托娅的症状多写了几份,交给黄鹂,嘱咐道:“多派几个人去城里找找大夫,问问他们可曾见过此类病症,若有人见过或是愿意一试,让人将他们带回来。” 另一边宇文樱待出了书房之后便又加快了步子,等她赶回托娅房里,却见大夫还未到。 她走到床前,探了探托娅的鼻息,比之前又弱了一些,将手指搭在她腕上,脉搏却是更缓了一些。 宇文樱只无奈一叹,一想起托娅如今这般田地全是自己所害,心里更觉得懊恼。 主仆三人在屋子里又一阵好等,只时不时探探托娅的鼻息,发现她还在出气,心里便轻松一些,接着又是一阵沮丧。如今于她们而言,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慢,每一刻都像是煎熬,,她们却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一些。终于…… “夫人,大夫来了!奴婢去请的最好的大夫!” 宇文樱面上一喜,忙说道:“大夫,你快看看她到底所中何毒。” 那大夫放下药箱,只一脸严肃说道:“将军府侍婢已将她的症状告诉了老夫,也说了这中毒之说乃是其他大夫所言。如今她是否真是中毒,还不得而知,老夫把脉之后自有定论,还请夫人勿要多言。” 既是龙城最好的大夫,定是有些本事,有些脾气也正常,宇文樱容忍了他言语间的冒犯,只立马闭嘴。 那大夫见她没半点火气,倒也觉得有些惊讶,忙坐下替托娅把脉。 那大夫好半天才把完脉,宇文樱见他眉头深锁,也不敢出声打搅,屋子里剩下几人更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只等他有了定论再开口。 那大夫起身翻了翻托娅眼皮,也不说一句话,背起自己的药箱便要出门去。 宇文樱哪能让他走了,忙拦下他,直问道:“大夫如今这是何意?” 那大夫拱手说道:“看她如今这样子,也就今晚或是明日便要去了,老夫也回天乏术。” 宇文樱听了这话满脸难以置信,屋子里剩下几个丫头已经开始流泪。 宇文樱只还拦着那大夫,直问道:“你身为医者,如今她明明还没死,你怎么就能放弃不治了?” 那大夫见她悲伤,坦白说道:“夫人心善,知疼惜府上的侍婢,这是好事,老夫也心生佩服。老夫如今也实话实说就是,就算老夫现在给她扎针,她也是救不回来了。夫人既然心善,何不让她好好躺着,去得舒服一些。” 宇文樱听了这话险些没站稳,那大夫只拱手行礼之后便又走了。 宇文樱一直只以为今早那大夫毫无办法不过是他医术太过平庸,她以为只要找一个好大夫上门慢慢治,托娅定能好起来。如今好大夫上门了,他却说托娅救不回来了,只这一两天便要死了。发自内心的绝望和懊悔逼得宇文樱喘不过气来。 她靠坐在乌兰床上,眼看着黄鹂又带了几个大夫进门,那些人一个接一个把脉之后又背着药箱走了。 一整日,她只看着大夫一个接一个满怀信心上门,再一个接一个灰溜溜地走了。 又一个大夫在诊脉之后便背着药箱走了,宇文樱主仆三人只两眼无神望着门外,好半晌再也没人进来。 宇文樱用手托着头,无力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夫人,申时了!”阿迪娜同样无力地答了一句。 距离托娅中毒正好一天过去了,宇文樱抬起头,望着乌兰。 乌兰会意,伸手探了探托娅鼻息,好半晌才将手收回,冲宇文樱点点头。 宇文樱又低下头,心里只觉得五味杂陈,喜的是托娅还有气,只是看乌兰探了这么久,想必那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吧。 屋子里一下子又陷入沉静,直到银翘进门来了。 “夫人……” 银翘冲宇文樱行礼之后,面色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宇文樱也没抬头,只轻声说道:“若有大夫要来,就带进来吧!” 银翘又一阵犹豫,宇文樱这才抬头,直问道:“怎么了?” 银翘低下头,含含糊糊说道:“穆夫子听说托娅姐姐身子不妙,他……他托奴婢帮他问问夫人,让他来探望探望托娅姐姐可好?” 宇文樱只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好!你去回了他,他一个外男不能来后院!如今托娅已经病成了这样,他不是大夫,来探望了也无济于事。” 银翘终究鼓起了勇气,直说道:“穆夫子原话是说,可能让他……让他来送托娅姐姐最后一程?” 银翘说了这话便忍不住哭出声,她这话刚落音,屋子里剩下三人也忍不住流泪。 托娅一直心系穆夫子,穆夫子却跟个榆木疙瘩一样,半年过去了也不曾明白她的心意,如今偏偏托娅躺在床上快死了,他才知晓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乌兰径直跪下,直哭道:“夫人,奴婢求您,求您允了穆夫子吧!若托娅知道了穆夫子的心意,她定能……定能含笑九泉!” 宇文樱眼泪更加汹涌,她只无力地摇头,缓缓地说道:“不……若托娅那个傻丫头此时醒着,她定不会让穆夫子来送自己最后一程。她心里定希望穆夫子只还像以前一样,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当她和别的姑娘一样,如此他便不必伤心地活在这世上。” 宇文樱说了这话,直哭得泣不成声。 “阿樱,大夫来了!”慕容恪进门就见到宇文樱痛哭,忙走过去抱住她。 宇文樱扑在他怀里大哭,“大夫都走了……没有大夫会再来了……大夫说她救不回来了,都是我害的她。” 慕容恪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阿樱,真的有大夫来了,他们定能救回托娅!” 慕容恪一边安慰宇文樱,一边眼神示意跟着自己进来的两人去看看托娅的病症。 “小的已知这位姑娘身中何毒,如今小的要和家父一起为这位姑娘施针,还请将军带着夫人和其他一众人等先行回避一阵。” 宇文樱猛地从慕容恪怀里出来,却正见到屋子里多了两人向自己行礼。 她只抽泣地问道:“你们当真……有办法?” 原先说话那人将头压得更低,恭敬答道:“解毒宜早不宜迟,若夫人再拖延下去,小的也不敢保证。” 宇文樱忙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跳下床,冲着屋中侍婢说道:“都出去!” 她说了这话自己便率先拉着慕容恪走了出去,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丫头也赶紧出来,再轻轻将门带上。 房内,刚才在人前以儿子自居的那人立马抬头,冲自己身后那人拱手行礼。 “请华大夫快些施针!” 第201章 有人跟踪 慕容恪宇文樱一行人在屋外等着,眼看过去快一个时辰了。 “房里也一丝动静都没有,那对父子……”宇文樱等得越来越心急。 慕容恪直说道:“那两人若是早早地就出来了,只怕反而是没办法,如今时间久一些,想必是正在努力,希望反而更大一些。” 宇文樱紧张得牢牢抓住慕容恪的手,盯着房门暗自叹气。 “阿樱,你放心,托娅定能救回来!” 宇文樱轻轻点了点头,抓住慕容恪的手却更加用力。 “咯吱”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父子俩俯身行礼,宇文樱心跳加快,看了慕容恪一眼,紧张得轻轻推了他一下。 慕容恪会意,问道:“如何了?” 那老头低头擦了擦额上的汗,年轻些的答道:“毒已经逼出,药也已经服下,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该醒了。” 众人大喜过望,宇文樱刚跟着长舒一口气,一想起昨日那大夫也说等了半个时辰后便没事,今日却还是出了事,忙又问道:“过半个时辰确定能醒?” 两人直点头,那“儿子”直说道:“家父先前医过此种病症,那位病人服药之后半个时辰便醒了。” 宇文樱这才放心,忙说道:“如今已是酉时,还请二位先去歇一阵,再用些晚饭,等我那侍婢醒了你们再替她看看,如何?” 二人点头,宇文樱便示意银翘引他们去花厅。 眼见宇文樱还望着那两人出神,慕容恪忙揽过她转身,“你快些进去看看托娅吧,我在门口等你!” 宇文樱这才回过神来,带着乌兰和阿迪娜进门。她们才刚进屋就听到托娅床上传来的呼吸声,三人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相视一笑,轻轻退出房门。 紧崩了一整天的弦突然松了,宇文樱只觉得一阵疲惫,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咕咕叫,她连忙捂住自己肚子,回头一看却发现乌兰和阿迪娜也捂着肚子。三人先是一阵窘,接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让她睡着吧,我和将军去用饭,你们不必过去伺候,先去吃些饭再过来!” 宇文樱说了这话,走上前挽上慕容恪的胳膊,笑着叹了一口气。 慕容恪不解,直问道:“托娅有些不妙?” 宇文樱笑着叹了一口气,只离他更近一些,“我今日一整日都在懊悔反省,我懊悔自己为何没将心中的疑虑告诉你,懊悔为何我昨日还要带着托娅出门,懊悔我为何要自作聪明。今日我一直在反省,一直以来我太急躁,也太自以为是,以后我一定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听你的。” 慕容恪勾唇浅笑,戏谑道:“什么都告诉我,什么都听我的,这话可是还缺了半句?” 宇文樱当真一副沉思的样子,好半天才笑道:“还有半句!往后你若有什么不想说,我定不相问,纵使你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或是带了别的女人回来,我也绝不相问。” 慕容恪被她这番话弄得哭笑不得,宇文樱只紧紧搂着他的胳膊,叹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四郎,今日谢谢你,若非因为你找了这两人回来,托娅便真的没救了,我这一世都会愧疚……原先我看着馨儿在我面前死了,我却无能为力,除了怪自己,我想不出其他办法。后来阿娘随着我一起来了龙城,很突然地,莫名其妙地她便过世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除了怪自己,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我……” 慕容恪忙搂着她,低声劝道:“别说了,阿樱,都过去了,她们的死并非由你造成,你也无需自责!” 宇文樱只长叹一口气,抱着他,轻声说道:“我一直无心害人,身边却一直有人因我而死。慧能大师曾跟我说过,天命不可违、天数不可改。是不是因为御殿樱早该堕入轮回,而我更不该活在这世上,我们一再想逆天改命,所以便只能给身边的人带来祸患?” 慕容恪忙摇头,辩驳道:“御殿樱她救了浅溪,救了索头部先祖沙漠汗,救了我,还救了岳母。御殿樱救了那么多人,所以她不该受轮回之苦,而你定不会给身边人带来祸患。你不会,你一定不会!” 宇文樱紧紧抱着慕容恪,深呼出一口气,忍住心里的苦涩,再抬头已是笑脸。 “管它是不是,我只想活人总不能让天拘着!” 慕容恪抚着她的脸,会心一笑,“我跟你一样!” 几声“咕噜”声响起,宇文樱忙挣脱慕容恪,直捂着肚子,惹得慕容恪一阵笑。 两人回屋吃饭,宇文樱只接过筷子便没再抬头,狼吞虎咽地吃了两碗饭才停筷。 她一抬头就见慕容恪正冲自己笑,忍不住就脸红了,解释道:“我今日一直没胃口,现在才觉得饿!” 慕容恪只笑着问道:“我又没嫌你吃饭太多,你解释干什么?” 宇文樱听了这话立马笑了,又盛了一碗饭,“只要一想起托娅没事了,我就觉得如今什么都吃得下。” 慕容恪扑哧一笑,只赶紧盛了一碗汤给她,“你今日饿狠了,突然吃太多当心撑到胃,先喝汤,若还想吃,等晚些时候再吃。” 宇文樱接过汤,一看屋里就他们夫妻二人,忙又坐得近了一些,吧唧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四郎,你真好!” 慕容恪只笑着将自己另一边脸伸过去,宇文樱却别过头去不理他,只顾着喝汤。 慕容恪拧着头不动,直笑道:“夫人不能厚此薄彼!” 宇文樱只红着脸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碗里,“快些吃!我知你也饿坏了!” 两人正说笑,乌兰进门来了,捂着肚子,满脸喜色。 “夫人,托娅醒了!” 宇文樱扔了筷子就想跑,却被慕容恪一把抓了回来,“刚吃饱,走快了小心胃疼!” 乌兰脸上立马现出痛苦的神色,附和道:“夫人还是听将军的为好!奴婢刚才太饿,一不小心吃多了,后来看托娅醒了,一高兴直接跑了过来,现在正觉得难受呢!” 宇文樱看着慕容恪,灿然一笑,感动于他的贴心。她轻咳一声,对乌兰说道:“你先出去等我,我跟将军还有话说!” 等乌兰退下,宇文樱立马又亲了他另一边脸,红着脸说道:“夫君既然心里不快,为妻便雨露均沾。” 慕容恪看她逃一般走了出去,抚着自己的脸,心里一阵温暖。 宇文樱的身影刚刚不见,慕容恪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他立即起身回前院。 书房内,他见了达步于,忙吩咐道:“托娅已经醒了,等华大夫确定她无碍之后,你便连夜送华大夫回去!” 达步于俯身行礼,“属下遵命!” 为保万全,慕容恪再次嘱咐道:“路上小心!将华大夫需要的东西给他带上。” 达步于点头,再次行礼之后退下。 主院耳房之内,老者再次给托娅把脉,半晌之后冲“儿子”点了点头,那“儿子”忙对宇文樱说道:“夫人,家父说,这位姑娘身子已经无碍了。” 屋子里几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宇文樱眼见托娅又抽搐一下,忙问道:“她如今偶尔还抽搐,可是真的好了?” 托娅也慢慢问道:“我眼睛看东西却似不太清楚,以后可会一直这样?” 那老者摆摆手,又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十字,他儿子忙说道:“家父说,姑娘这些症状需得十天才能慢慢消失,性命却是无虞了,以后视物也不影响。” 眼见老者一阵点头,宇文樱主仆四人心里一阵欢喜。 那老者起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放在桌上,接着便又伸出食指,连着动了两次,又伸手比划了一个十字,那“儿子”一阵疑惑,细想之下才明白,直说道:“哦!家父说,这药一日一粒,一共十粒,等药吃完便就好了。” 宇文樱主仆四人这才恍然大悟,看向那老大夫,心里有些同情,这老者医术高明,却没想到竟不会说话,身为医者,不能自医,心里只怕也是难过得很。 那年轻的“医者”又拱手行礼,最后问道:“夫人可还有事要问?” 宇文樱想起自己一直的疑问,忙问道:“不知我这婢女究竟身中何毒?” 那年轻“医者”便只将华大夫先前跟自己说过的话传达给宇文樱,“她中的毒的乃是产自西域的曼陀罗花提炼而成。曼陀罗本是用于麻醉定痛,若量控制不得宜,便会像这位姑娘一般,陷入昏迷而死。” 宇文樱听说托娅所中的毒竟真能用来麻醉定痛,想起今日一早那大夫说过的话,忙问道:“今日有个大夫说托娅的症状和服过麻沸散的病人症状相似,莫非麻沸散竟真是由曼陀罗花得来?” 华大夫听了这话心里一惊,他身前那年轻人被问倒,忙侧头看了他一眼。 “麻沸散早已失传,是否由曼陀罗花得来,老朽和小儿却是不知!” 那老者说了这一句话,吓了宇文樱和那几个丫头一跳,她们一直不曾见那老者说话,还以为他失语,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且还压得很低,听着怪得很,直让她们心里一惊。 宇文樱看着这对父子只觉得奇怪得很,她正疑惑之际,那老者嘶哑着声音说道:“老朽以往试药伤了嗓子,未免吓到病人,便很少开口说话。如今府上侍婢已经无碍,夫人若无其他要求,老朽便带着小儿回去了。” 宇文樱见那老者说话似乎累得很,也不再多言,只最后说道:“今日天色已不早了,二位若是不嫌弃,就直接住在府上便是,明日一早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去。多谢二位今日救了托娅,改日将军府若再有急症,还需仰仗二位。” 二人立即拱手行礼,年轻“医者”忙解释道:“多谢夫人好意,只是小的和家父一向四处游历,今日也是机缘巧合经过龙城,才听人说起将军府的怪症,有些花只在夜间才开,如今我们父子还需连夜赶路采药,恕不能逗留。” 宇文樱听了这话也不敢再留,只看着那对父子,直感慨道:“果真医术高明之人都是喜欢四处游历,原先府上有一位华大夫医术精湛,此次本想派人去找他,结果他竟也是出门游历去了。” 那对父子听了这话险些没忍住,忙低下头。 宇文樱看那对父子谦卑,心中敬佩之情更甚,忙让乌兰送他们出门,暗中嘱咐她去帐房多支些银两给他们带着上路。 出了将军府,华大夫坐上马车,一把扯过自己脸上的面具,再揉了揉自己的腰背,抱怨道:“今日可累死老夫这把老骨头了!” 出了将军府,华大夫坐上马车,一把扯过自己脸上的面具,再揉了揉自己的腰背,抱怨道:“今日可累死老夫这把老骨头了!” 他说了这话,看着他那“儿子”,又笑道:“最后听到将军夫人说那句话,老夫险些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想不到你倒是崩得住!” 他那“儿子”得了一句夸,扑哧一笑,却被达步于瞪了一眼。 达步于只回头直接拿出一个大盒子交给华大夫,小声说道:“将军知道华大夫只喜欢药,特让小的带上千年灵芝和万年人参交给华大夫。” 华大夫将那盒子打开,狠狠吸了一口气,“果真是好东西!” 华大夫那“儿子”又一阵笑,引得达步于狠狠拍了拍他的脑袋,“莫卢,你小子别光顾着笑,盯着些外面。” 名叫莫卢的年轻人立马止住笑,正要动,却被达步于止住。 “嘘!后面有人跟着!” 第202章 好好活着 “华大夫,坐稳了!” 达步于说了这话,自己便走出马车,抢过那车夫的马鞭,马猛地一鞭子抽下去。 “车后有尾巴,不出城门,就在城里多绕几圈!” 车夫得令,带着后面那些人在城里兜圈子。 达步于进了马车,就见华大夫抓着车壁一脸痛苦之色。 莫卢忙说道:“统领,这么兜圈子也不是个办法,华大夫年纪大了,整夜颠簸定经受不住,不如咱们干脆将他送回将军府?” 达步于想都不想便直摇头,“后面那几个人若真是冲着华大夫来的,将他送进将军府,岂不是会害了将军?” 莫卢便只得再提议道:“不如咱们去探探后面那些人什么底细?” 达步于又摇头,“咱们跟后面那些人打起来,定是顾不上华大夫,这若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该当如何?” 马车又跑了近一刻,达步于突然有了主意,冲那车夫喊道:“接着绕,经过将军府门口停下!” 莫卢心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直问道:“如此便不担心连累将军了么?” 达步于又狠狠拍了拍他的头,“我算是才明白了,那些人若真是燕王派来的,想必也不会任由咱们兜来兜去,只怕他们也是见不得光的主。一会儿快到了的时候,我下车去探探他们的底细,你带着华大夫进门。” 莫卢忙点头,又一阵担心,“你一人去太危险了!” 达步于只大喝一声,“你小子少罗嗦!” 达步于说了这话,便又出去跟着那车夫一起驾车。 莫卢对华大夫说道:“华大夫,我扶着你,快把面具戴上,别让夫人看出端倪!” 可怜华大夫一把年纪,被颠得七荤八素,还得顾着自己那张脸。 马车颠簸得厉害,华大夫好不容易才将面具又贴到自己脸上,来回抚了好几遍,确定让人看不出端倪才作罢。 正好达步于将脑袋探了进来,“快到了,做好准备!” 三人会意,眼看着他跳下了马车。 莫卢抓着华大夫的手,安慰道:“华大夫,到时候快一些,再累这最后一下就好了。” 华大夫郑重点了点头。 车夫将鞭子抽得更狠,到了将军府门口猝然停下。 莫卢立马扶着华大夫下车,他自己狠狠拍了拍将军府大门,立马转身,以防身后有人偷袭,好在那些人没有跟上来,门房开门也及时。 门房看着眼前这对父子,一阵疑惑,“两位大夫不是才走,怎么又回来了?” 莫卢立马扶着华大夫,“此事事关重大,先让我们进去再说!” 今日这一整天来了十几个大夫也没将托娅治好,这父子二人一出手就治好了托娅,此事早已在将军府传遍,门房也不怀疑,赶紧放了他们进门。 莫卢只赶紧对那门房说道:“赶快带我爹去见将军!今日我们父子发现将军气色欠佳,原先也没多想,到了半路才想起来,将军像是也中了毒,待过几日毒发只怕比那婢女更严重。我们回来路上碰到了下毒之人,他们妄想杀了我们父子,让将军不治而亡,如今达步于正和那些人周旋,我去帮他。” 莫卢交代完这些话赶紧跑了出去,那门房一阵惊骇,立马带着华大夫去书房。 书房内,华大夫见只有自己和慕容恪在场,忙说道:“建威将军之事只怕已经有人得了消息,我们还未出城便被人跟踪,如今达步于和莫卢正跟那些人周旋。” 慕容恪大惊失色,忙起身,“我立刻派人去帮他们!” 慕容恪刚推开门,却见达步于和莫卢正在门口站着,两人立马进了书房,一齐向慕容恪行礼,“参见将军!” 慕容恪见达步于捂着左臂,忙问道:“你受伤了?” 达步于直说道:“将军,只是小伤,不碍事!” 慕容恪只看向华大夫,华大夫会意,走上前检查达步于伤势。 很快他便看完,“咦”一声,有些吃惊。 “确实是小伤,伤口也未发现中毒,这倒是怪得很!” 眼见慕容恪一脸疑惑,达步于直说道:“属下也觉得奇怪,那些人原本来势汹汹,一路穷追,可等到属下和他们交手之际,他们却无心恋战,若非属下一直急于探他们的底,一直咬住他们不放,那些人只怕早就撤退,他们想必也害怕将事情闹大。” 慕容恪听了这话直皱眉,下毒害人,再半路拦截大夫,还担心被人知道身份,若非娜仁派来的人,还能是谁。 他忙看向华大夫,“华大夫,你刚才说大伯父之事已有人知晓,你这些日子可有发现一些身份可疑之人前去调查你?” 眼见华大夫直摇头,慕容恪接着问道:“你那药庐可有留下什么证据?” 华大夫犹豫了一阵,实话说道:“有些药方和配药、试药记录,却不知算不算?” 达步于忙问道:“可要属下去一趟,将那些证据毁了?” 慕容恪摇头,直说道:“我已知道是何人下手,她若敢让人跟踪你们,便是已经拿到了那些东西,只不过如今华大夫没有落入她手里,她也不敢轻举妄动。达步于快些下去包扎伤口,华大夫和莫卢就在将军府住下,按照你们先前所说,假装忙着配解药替我解毒。好在如今发现此事的不是父王,你们且让我想想下一步该当如何!” 三人行礼之后退下,慕容恪一人在书房沉思。 娜仁莫非是知道了华大夫的身份? 娜仁让人下毒,到底是想毒死阿樱,还是想引华大夫出来? 若真是想引华大夫出来,大可在来将军府的路上动手,莫非是因为自己今日派去找大夫的人太多,扰乱了他们的视线? 又或者她是看有人治好了托娅,才知道自己最后找上门来的是华大夫? 她拿了华大夫那些记录,说不定能让她猜到自己曾做过什么,若真是那样,她是会胆大到直接将那些东西交给父王?或者以此为要挟,逼自己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 慕容恪好一阵苦思冥想,心中越来越明朗,如今自己竟是被逼到了绝路上。 “四郎……” 宇文樱径直推了门进来,见到慕容恪果真气色差得很,心里一阵担忧。她忙小跑过去,一脸担心地问道:“你可有觉得哪儿不舒服?那两位大夫怎么说?” 慕容恪稳住她,笑道:“我倒不觉得哪儿不舒服,两位大夫也说了,我要过几日才毒发。” 宇文樱眼见他的笑容有些苦涩,心中不禁更加担心,“你当真没觉得不舒服?你若难受,一定要告诉我!” 慕容恪点头,“我真的没觉出任何异样!这才是娜仁的高明之处,我若觉得不舒服,便会请大夫上门,大夫定能发现我身体有恙。如今我丝毫不觉得难受,真要等到毒发之时,只怕静悄悄地就死了。多亏这两名大夫医术高明,他们刚才也说了,毒发之前定能将解药配好,只是他们千万不能受人打扰。” 宇文樱抚着他的脸,正色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这等大事你不要骗我!” 慕容恪如今正觉得累得很,自知神色绷不住太久,忙将她搂在怀里。 宇文樱抱着他,感受到他无意识地叹气。她知他有事瞒着自己,可既已承诺以后绝不相问,她便不会逼他开口。 莫非他中毒已深,怕是…… 她默默流泪,只闷声问道:“可是父王今日又催你找人上台打擂,所以你才如此烦闷?你如今中了毒,找不到人便不要硬撑,一切以你身子为重!” 慕容恪听她这么一问,加之她声音有些哽咽,知道她心中明白自己有事隐瞒,更明白她担心自己瞒着她的乃是自己病入膏肓。思及此,慕容恪直说道:“阿樱,你不必替我找借口,我确实有事瞒着你,但却不是中毒之事,我身子真的好得很,不会真的静悄悄地就死了,大夫也说了无妨,你不必担心!” 宇文樱听了这话才开怀,伸手擦了擦脸,她抬起头,泪中带笑。 “只要你身子好,好好活着,我便什么都不在乎!” 慕容恪心下感动,紧紧搂着她,暗自沉思。 他若要好好活着,便不能让父王知道他做过什么。 他便只能等着,等着接受娜仁的威胁。 慕容恪最后只坚定地说道:“阿樱,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 第203章 怡春院见 慕容恪一整晚都因为娜仁之事烦心,一大早他便睁开了眼,看着自己身边睡得正熟的宇文樱,抚着她的脸,轻轻吻了她的唇。 今日娜仁想必就会派人来和自己谈条件了! 哪怕只为了让枕边人安眠,自己也定要答应她的要求。 慕容恪有烦心之事,宇文樱一晚上自然也睡得不安稳,如今他只轻轻动了几下,她便醒了。她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往日里都是安安哭了你才醒,今日怎么这么早?” 慕容恪只紧紧将她搂在怀里,轻声说道:“想起昨日大夫说我险些过几日便要暴毙了,如此便不舍得睡了,想早些睁开眼多看你几眼。” 宇文樱被他一早这番甜言蜜语羞得脸通红,她抬头揉了揉他的脸,轻声抱怨道:“我最先认识你的时候你老是板着脸,如今倒整日油嘴滑舌,整日说些好听的话哄我开心!” 慕容恪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笑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直勾勾盯着我看了半晌。我第二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大胆跟我说你看上了我。如今安安都快两个月了,你却知道脸红害羞了。” 宇文樱听了这番话直接将脸埋在他怀里,用了蹭了噌,闷声说道:“以后不许再提这些!” 慕容恪被她这么蹭了几下,只觉得心痒难耐,赶紧后退了一些,清了清嗓子。 宇文樱也并非未经人事的少女,见他如此反应,自然明白所为何事,只冲他促狭一笑,直接翻身趴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软绵绵喊了一声,“四郎!” 慕容恪心里一阵火热,好不容易才忍住,低哑着声音说道:“阿樱,别调皮!” 宇文樱只亲上他的唇,低声说道:“刚才可是你自己嫌我害羞了的!” 慕容恪见她娇嗔的样子更觉得难受,赶紧用力按下她的头,喘着粗气转移话题,“今日乌兰她们怎么还没来敲门?一个个让你惯得越来越懒!” 宇文樱笑着从他身上下来,头枕在他胸前,好一阵笑。 下人住的耳房之内,乌兰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先去看看对面床上躺着的托娅。眼见托娅又在床上一动不动,乌兰又下意识伸出食指,想探探她的鼻息。 这一探便吓她一大跳,床上的托娅竟没了气! “托娅!快醒醒!” 乌兰收回自己的手,用力甩了几下,再伸出食指。 床上躺着的托娅猛地睁开眼,吓得乌兰险些叫出声。 眼见托娅冲自己笑得促狭,乌兰狠狠拍了她两下才觉得解气,只嚷道:“一大早,险些被你吓死!” 托娅捂着自己被她打得发麻的胳膊,一脸委屈,“乌兰姐姐,我是逗你玩儿的,你下手也太重了些了!” 乌兰还捂着自己胸口直喘气,抬头白了托娅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就昨日一日,你将大家吓得半死,人人都为你提心吊胆,你现在才好了就捉弄人,只打你还算轻了。” 乌兰恶声恶气说了这番话,眼见托娅傻笑了几声便要起床,忙拦下她,“你昨日才好,就好生歇着吧。” 托娅听了这话笑得更欢,直说道:“我就知道乌兰姐姐你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是关心着我呢。” 乌兰听她这么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不以为然说道:“可不是我关心你,是夫人关心你,也是夫人让你歇着的。” 托娅却只坚持要起身,直说道:“阿迪娜忙着,我再躺着,乌兰姐姐你一个人该忙坏了。” 乌兰只用力将她按到床上躺下,笑着说道:“你就放心吧,还有银杏和银翘那两个丫头呢!昨日你躺了一日,她们一直忙前忙后。正好阿迪娜快出嫁了,夫人见那两个丫头得用,也还算稳重,正打算提拔她们近身伺候呢。” 托娅听了这话咧嘴直笑,安生地躺下。 乌兰看她不再挣扎着要起身了,忙抓紧时间梳洗。 等她到了主屋门口,就见银杏、银翘已经端着水侯着了,心里不禁更觉得满意。 不久屋内响起慕容静的哭声,门从里面打开,三人进门伺候。 宇文樱见了乌兰,忙问道:“托娅今日如何了?” 乌兰轻笑,“她今早故意憋着气,吓了奴婢一跳,还以为她没了气。” 银杏也附和道:“奴婢一早经过托娅姐姐房间,听见托娅姐姐说话来着,中气十足,想必已经大好了。” 宇文樱哭笑不得,将慕容静交给乌兰,由她抱下去交给奶娘,只让银杏、银翘留在屋内伺候自己和慕容恪梳洗。 慕容恪等着看娜仁的行动,匆忙洗漱之后便去了前院,宇文樱笑着送他出门。 眼见慕容恪出了主院,宇文樱才坐下,看着她们二人。 “你们谁擅长挽髻?” 银杏银翘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好半晌银翘才答道:“奴婢会一些!” 宇文樱轻笑出声,直说道:“往后若要贴身伺候我,只会一些可不行!” 二人听了这话才确定了自己原先的想法,银杏暗中轻轻推了银翘一把,直说道:“夫人,银翘她手巧得很,她说的会一些可不是真话。” 眼见自己说了这话之后银翘满脸发红,银杏忙低声埋怨道:“如今夫人要重用你,你还谦虚作甚,有什么本事都亮出来给夫人看看就是。” 银翘听了这话脸更红,又轻轻推了银杏一下,小声说道:“别胡说!” 银杏只当没听见,接着对宇文樱说道:“奴婢虽不像银杏会挽髻,但奴婢擅上妆,保管将夫人扮得更加明艳。” 宇文樱见银杏快人快语,忍不住扑哧一笑,直说道:“你们来主院也有几个月了,什么性子我大概也清楚了一些,如今这屋子里正缺人,你们若愿意,我便调你们近身伺候。你们觉得如何?” 银杏听了这话面上一喜,眼见银翘有些出神,又暗暗推了她一把。 银翘低头,和银杏一起行礼,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多谢夫人!” 宇文樱自然看清了银翘心里有些不愿,接着说道:“我只一点要求,那便是绝不能起了背叛我的心思。我对乌兰、阿迪娜和托娅如何,你们也看在眼里,往后只要你们一心一意跟着我,少些其他心思,我定不会亏待你们。反之,若是谁背叛了我,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你们且想清楚一些,若是不愿意,我绝不勉强。” 宇文樱这话本就是冲着银翘所说,她说完之后便直盯着银翘,眼见她只低头不说话,宇文樱直说道:“你们若是谁不愿意,直说便是,我定不会因此事追究你们。将军府丫头多得很,我这屋子也并非缺了你们便不行。还有一事险些忘了!做我的贴身侍婢可能会有些危险,就像此次托娅中毒,下毒那人便是冲着我而来。你们若是谁怕死,或是想明哲保身,也好好想清楚了再决定!” 原本银翘动摇也是因为托娅此次遇险,如今见宇文樱这番话说得坦诚,自己若再推辞当真有些不知好歹,便彻底放下心里的犹豫,又和银杏一起朝宇文樱行礼,同时答道:“奴婢往后定一心一意伺候夫人!” 宇文樱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挽髻吧!” 待银翘和银杏给自己梳好发髻,再上好妆,宇文樱更加满意,直叹道:“不愧是殷大娘挑出来的丫头!”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想起原先替自己挽髻上妆的其木格和赛琦雅,两人早跟着尔朱氏一起被娜仁灭口。按娜仁那暴戾的性子,也不知还要害多少人才罢手。 宇文樱想起娜仁,心里不禁暗叹一口气,只恨不得赶紧有人将她娶了才好。思及此,她忙问起昨日比武结果。 银杏神色有些沮丧,直说道:“听说昨日又是高句丽勇士大获全胜。” 宇文樱大吃一惊,再次问道:“确定无一人打败一名高句丽勇士?” 银杏点头,银翘见她有些沮丧,直说道:“昨日已是高句丽公主第六日摆擂,高句丽已有九名勇士曾上过场,今日等这最后一个出场,他们十个人都已打过一轮。即使今日高句丽勇士又大获全胜,往后再接着往后打,赢面该大了很多。” 银杏面上一喜,却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这高句丽公主元提的要求就怪得很,让一人胜十名勇士,分明就是刁难人。” 宇文樱点头,心中又何尝不知娜仁是想拖延时间,只怕她是没死心,心里还想着要嫁给慕容恪吧。 想起娜仁阴魂不散,宇文樱只觉得烦躁得很,偌大的龙城怎么可能连赢了一名勇士的人都没有?若今日再让高句丽勇士胜了,七日中只有两日有人赢过他们,于慕容部而言,自是丢了大面子。燕王怎么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突然,宇文樱灵光一现。 龙城不是没有勇士,更不是没有勇士愿意出战,是有人不允许他们出战! 能做到这一点,只能是慕容部最高位那人——燕王! 想通这一点,宇文樱只觉得心里一阵苍凉,只最后存着侥幸的心思,吩咐银杏道:“前六日,慕容部输了两日,今日只怕得多赢几场才能挽回颜面。今日你派人去探探,让人等到巳时和未时结束之时分别回来一次,将打擂结果告诉我知道。” 银杏得令,赶紧出去找人。 前院书房内,黄鹂向慕容恪禀告,一早并无任何人找上门。 慕容恪颔首,“让人在门口盯着些,若有人找我,立马带到书房!” 黄鹂点头,正要出门,却又被慕容恪叫住,“不要让夫人知道!还有,传令下去,府中所有人不得前去打扰前院那两个大夫,违令者,重罚!” 黄鹂郑重点头。 慕容恪自黄鹂出去之后便一直等着她带人进来,这一等,便直等到中午也不见人。 慕容恪心中立马一阵不祥的预兆,正想派人去找达步于,燕王派来的人上门。 “燕王有要事要与将军商议,还请将军去王府一趟!” 慕容恪心中前后联想,心中有了一丝慌乱。 莫非自己猜错了,娜仁并不想和自己谈条件,竟是直接将证据交给了父王? 他稳住心神,轻声问道:“父王找我何事?” 那前来传信之人只摇头,直说道:“将军去了便知!” 慕容恪暗呼一口气,跟着那人去了燕王府。 见了燕王,慕容恪只淡然行礼,“参见父王!” 燕王看了座下的儿子一眼,直问道:“你可知为父找你来所为何事?” 慕容恪摇头,俯身拱手行礼,“禀父王,儿子不知!” 燕王冷哼一声,反问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为父想说什么?” 慕容恪只神色更加恭敬,将身子俯得更低,“还请父王明示!” 燕王清楚自己这儿子的脾气,也知自己若不明说,他便只一直装作不知。 思及此,他只得实话说道:“高句丽公主之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父王这话说得含糊不清,慕容恪也不知他所指的何事,只淡然问道:“儿子不知高句丽公主之事是何事,请父王明示!” 燕王气得大声质问道:“为父不说,你竟是要一再装傻不成?高句丽公主还能有何事?自然是她想嫁给你之事!” 慕容恪心里突然一阵轻松,他长呼一口气,直说道:“该说的话儿子上次已经说清楚了,高句丽公主该如何处理,自然是父王决定!” 燕王只咬牙问道:“若为父让你娶她,你便会同意?” 慕容恪身子一僵,平静半晌之后起身,直问道:“五百匹战马父王还不满意?” 提起此事燕王就来气,他只压住心里的火,质问道:“如今无人打擂成功,不止那五百匹战马没到手,我慕容部也丢尽了颜面,今日高句丽世子还在为父面前吹嘘了一番,你觉得为父该满意?” 慕容恪也不拐弯抹角,直说道:“龙城并非没人能上去打擂,如今为何竟是这种局面,父王想必最清楚不过!” 燕王让他说中了心思,也并不否认,只问道:“既然你知道为父的心思,那你为何不上去打擂,只看着慕容部在六日时间之内输了四日?” 慕容恪心里一阵凄然,“儿子还以为父王……” 他话没说完便苦笑一声,暗笑自己的天真,更笑自己先前的慌乱。父王若真的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如今只怕将军府阖府上下早被投入监狱,更有甚者直接被一杯毒酒赐死。 他心中怆然,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纵使心中不愿,却依旧艰难开口。 “儿子答应父王,回去自会好好考虑!至于今日咱们要不要像昨日一样输得那么惨,全看父王的心思。” 慕容恪俯身行礼之后径直告退。 燕王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愧疚,却握紧拳头,下定决心。 既然高句丽想派个公主来套消息,那便成全他们! 这公主那么喜欢恪儿,让她嫁过来,高句丽到底是多了个探子还是多了个内奸,此事可真说不定。 思及此,他向左右仆从下令,“传本王命令,派两个人上去,煞煞他们威风!” 左右仆从得令之后,一脸恭敬退下,自去执行他的命令。 出了王府的慕容恪径直回府,路上听到一阵又一阵喝彩声。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他只嗤笑一声,却突然赶到一阵疾风吹过,他快速伸手,夹住一枚飞镖。待见到那飞镖上绑着的东西,他只用力攥在手里,狠狠扬起马鞭。 回了书房,他将那折得很细的纸条展开。 “明晚亥时三刻,怡春院见!” 第204章 成交 “夫人,好消息!” 银杏听了之前派出那人的回话,兴奋得还没到主屋,只在院子里便开喊。 乌兰直皱眉,忙拦下她,先训斥道:“如此大呼小叫像什么?” 银杏暗暗吐了吐舌头,稍等自己平静了些才开口,“乌兰姐姐,刚才有人上去打擂,接连打败了四名高句丽勇士!” 乌兰本就不是生在龙城,自然体会不出银杏的自豪感,只看着一脸兴奋的银杏叹了一口气,嘴里告诫道:“今日你和银翘才得夫人提拔,好多人看着呢,以后注意一些!” 银杏知她为自己好,也不觉得委屈,只笑着点头应了。 “那快些进去向夫人禀告吧!” 乌兰虽不知夫人为何如此关心高句丽公主摆擂台之事,见她既然专门派人去广场盯着,想必此事也是顶重要之事,忙催着银杏进屋,却不料宇文樱自己开门出来了。 “今日有人胜了?” 银杏行礼之后忙点头,“不止胜了,还是打败了第四名勇士才体力不支倒下!” 宇文樱听了这话长舒一口气,暗笑自己多疑,果真这些日子让娜仁折磨得连想法都阴暗了些。 她轻笑出声,看了乌兰一眼。 乌兰行礼回道:“奴婢去前院找那两个大夫,让前院的人拦了回来,说是将军下令,两位大夫要潜心制药,不让任何人去打扰。” 宇文樱刚安定一些的心听了这话又有些担心,自己特意挑的午间用饭之时让乌兰过去,想的便是两位大夫用饭前后总得歇息一阵,乌兰说一两句话向他们打探慕容恪病情,定不会影响他们制药。如今二人忙成这样,想必慕容恪的病情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 乌兰见她神色间有些担心,忙安慰道:“夫人放心,先前托娅险些快死了,都能让那两名大夫给救过来,他们医术高明,定能解了将军的毒!” 宇文樱还在沉思,突然屋子里传来慕容静的哭声,她急着进门,只最后吩咐银杏去前院,“将军今日出门前派了人过来,说是让我不必等他用饭,你去前院看看将军可回来了,若是回来了,且还没用饭,让将军过来陪我吃一些。” 银杏得了令,赶紧往前院去了。 前院书房内,眼见黄鹂给自己换过一杯茶后也没有出去,慕容恪抬眼问道:“有事?” 黄鹂也不再犹豫,直问道:“将军真是中了奇毒?” 慕容恪也不回答,只问道:“你为何要这么问?” 黄鹂直叹一口气,“奴婢今日给那对父子安排饭食,瞧他们并不像很忙的样子,尤其那个儿子一直打哈欠,说话声音听着也懒洋洋的,倒像是无聊得很。” 慕容恪清楚莫卢这人一向坐不住,让他在房里闷着,自然会觉得无聊,倒是没想到他直接让黄鹂看了出来。他只皱眉问道:“没让其他人看见吧?” 黄鹂摇头,“奴婢照将军的吩咐,不让人打扰他们。连夫人派乌兰去打探,奴婢都没让她进去。” 黄鹂说了这话,忙又提醒道:“夫人想必一直担心将军,将军大可……” 她话没说话,慕容恪便直接打断,“不必!你去一趟主院,跟夫人说一声,那两个大夫已经配好了药,想必后日就能将药制好,夫人听了这些话自然会放心。”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吩咐黄鹂,“跟夫人说,我这两日事务繁忙,便歇在前院了,让她不必等我。” 黄鹂只当没看见他近乎空空如也的书桌,恭敬地应了。 “还有……我这两日用饭也在前院……” 黄鹂听了这话一脸惊讶,再看慕容恪神色间有些烦躁,心里一阵犹疑过后,直说道:“将军若想瞒着夫人,是否还是像以前一样更好?将军若太刻意,夫人她想必心里更不安。” 黄鹂哪知慕容恪心里有别的担心和计较,她还只当将军是担心夫人发现自己假装中毒才故作回避。她自认为这番建议在理,若将军表现得太刻意怕会引起夫人怀疑。 慕容恪只挥了挥手,“我有分寸,你去主院传信就是!” 黄鹂行礼退下,心里一阵头疼,将军这一声令下,也不顾及她这个做下人的为难之处,若是到了主院,夫人多问上几句,自己要是不小心露了馅,那怎么办? 她刚出了院门正暗自发愁,迎面见到了银杏,细思之下,心里有了主意。 银杏见了黄鹂,冲她甜甜一笑,直问道:“黄鹂姐姐,将军回来了吗?可用过饭了?夫人让奴婢来问一声,若是将军也未用饭,便让将军回主院陪着夫人吃一些!” 黄鹂暗自高兴,只面上一脸淡然说道:“将军已经回来了,却已经在前院用过饭了。将军惦记夫人,正有些话让我带去主院,你便将这些话带回去就是。” 银杏爽朗一笑,“好嘞!黄鹂姐姐你说!” “将军这两日事务繁忙,便不回后院了,夫人这两日用饭就寝都不必等着将军。” 银杏一阵惊讶,从自己进了主院伺候,将军一直歇在主院,便是夫人晚上带着小小姐,将军也没说要回前院,突然听了这话,银杏本能觉得不对劲,只笑着问道:“将军近日竟忙成这样?” 黄鹂当然知道银杏在套自己的话,因自己不是面对夫人,心里也坦然不少,直笑道:“将军如今正得燕王重用,自然忙得很。想必你已经听说了,今日高句丽勇士败得很惨,那人可就是将军找出来的。” 银杏听她说起高句丽勇士惨败,心中激动,直笑着点头,“听说了!听说还是一人连败四名勇士!只是没想到那是咱们将军找出来的人。那将军这几日便是忙着多找些人出来和高句丽勇士对决?” 黄鹂点头,“今日燕王召将军去王府好像也是说起此事!” 银杏听了这话更觉得轻松,直说道:“原来燕王今日召将军竟是为了此事,先前夫人听说王爷去了王府,还好一阵担心呢!” 黄鹂听了银杏的话更庆幸自己不需向宇文樱传话。将军却正是从王府回来之后才一直烦躁到现在,难怪夫人会担心!看将军一回来就愁眉紧锁,莫非夫人的担心竟已经成真了? 思及此,黄鹂只赶紧催银杏回主院,“将军是为正事忙,记得向夫人解释清楚,若你不说明白,小心夫人听了心里有疙瘩。” 银杏忙点头应了,正要转身回主院,想起夫人一直担心将军的病情,忙又问道:“黄鹂姐姐,前院那两名大夫如今可有进展了?” 黄鹂想起慕容恪的吩咐,忙小声说道:“大夫已经将药配好,只等着制药了,最晚后日就能制好!” 她说了这话又故作神秘四处看了一眼,凑近了对银杏说道:“我可是看你是主院的丫头才跟你说的,将军本想晚几天才将这消息对外说,他就是怕府里有内奸,担心下毒之人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解毒之法。你回去跟夫人说,让她不必担心。” 银杏听了这话大喜过望,忙向黄鹂福身,“多谢黄鹂姐姐,我这便回去禀告夫人。” 眼看银杏喜滋滋地走了,黄鹂折返回前院,看着书房,心里暗自叹气,将军这些日子行事真是越来越奇怪,好端端的怎么有这么多事瞒着夫人?自己已是尽力帮他将那些事情圆了过去,只希望夫人别起疑才好! 银杏回了主院,将乌兰那番话说给宇文樱听,宇文樱这才完全放下心里的担忧。 晚间宇文樱先将三个孩子都哄睡下,再到下人住的耳房中看了看托娅,又问了问阿迪娜,得知她嫁衣已经绣好,只等着后日出嫁,她这才放心回到主屋躺下。 待宇文樱躺下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响起了二更鼓,她在床上已经翻来覆去好一阵子,却依旧毫无睡意。 心里越来越烦躁,她干脆坐起身,找了件披风将自己紧紧裹着,想去前院书房看看慕容恪。一路上她生怕自己让人撞见,走路步子都不敢迈重了,只轻手轻脚出了主院,一路狂奔到了前院,却正见到黄鹂要关院门。 黄鹂见了她却并不觉得惊讶,只恭敬行礼。 “夫人可是过来找将军的?将军今日忙了一天,不巧刚睡下。” 宇文樱抬眼一看,书房内果真已经没了光亮,她再看着黄鹂,突然只觉得一阵尴尬。慕容恪就一晚上没去主院,若让人知道自己大半夜专程过来找他,还不知道该怎么笑话自己。 黄鹂只当感受不到她的尴尬,忙问道:“夫人可要奴婢去唤醒将军?” 宇文樱忙摇头,“不必!我就是今日白天睡多了,如今睡不着,在府里四处走走,不小心走到前院,就顺便进来了。我就是想提醒将军注意身子,早些睡下,别太操劳。如今将军既已睡下,那我便安心了。” 宇文樱说了这些话,只觉得自己更加心虚,她只握拳轻咳一声,“我先回主院了,你关门吧!” 宇文樱只觉得难堪之极,赶紧逃一般地离开了前院。 黄鹂看着宇文樱的背影,更觉得于心不忍。她关上院门之后敲响了书房的门,“将军,夫人已经回去了!” 书房内传来慕容恪的声音,“知道了,你下去吧!” 黄鹂悄然退下,走到耳房之后再回头,却见书房内依旧黑漆漆一片。她心里一阵疑惑,将军和夫人明明未生隔阂,为何竟像是越走越远了。 房中,慕容恪一人在黑暗中坐着,一阵悲伤。 第二日晚,宇文樱想起前一晚上的尴尬,加上阿迪娜明日便要出嫁,她虽在床上辗转反侧,却也不再想着起身去前院。 二更鼓响,慕容恪着一身黑衣出门。 “我走后将院门虚掩着就是,无需派人守门。” 黄鹂恭敬地应了,看着慕容恪的背影,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二更过半,寻常人家早已入睡,勾栏瓦舍之中却正灯火辉煌。 慕容恪才到怡春院门口,便被那阵脂粉味道呛得直皱眉。 浓妆艳抹的老鸨见有客人上门,忙贴身上去,“公子快些进来,到了我这怡春院门口还害羞不成?” 慕容恪后退一步,冷冷说道,“我来找人!” 老鸨只妩媚一笑,“公子真会说笑,来我这怡春院的男人,哪个不是来找人来了?不都是家里那些婆娘伺候得不舒服才来我这儿找姑娘来了!” 慕容恪听了这话,嫌恶地看了老鸨一眼,声音更冷,“里面可有一位姓王的公子在等人?若他已经到了,你派人引路便是,若他没到,替我找间厢房。” 老鸨早就得了吩咐,听了这话险些没站住,忙冲慕容恪行礼,“见过度辽……” 慕容恪径直打断她的话,“带路!” 老鸨忙正身引他入门,一路上不少莺莺燕燕见了慕容恪都直想扑上来,见了老鸨警告的眼神,再看了看慕容恪冷冽的面色,只得知趣闪到一边。 到了二楼最靠里的厢房,老鸨停下,“将军,王公子就在里面!” 慕容恪颔首,拿出一锭银子交给那老鸨,那老鸨本不敢收,见慕容恪神色间有些不耐烦,忙伸手接过,恭敬行礼,“多谢将军赏赐!” 眼见慕容恪面色缓和一些,老鸨这才松了一口气。 慕容恪径直推门进去,却见厢房之内除了女扮男装的娜仁,还有几个打扮得妖娆无比的女人,想必正是怡春院的姑娘。 娜仁见慕容恪进门,大笑一声,“姑娘们,好好招呼度辽将军!” 眼见那些姑娘一拥而上,慕容恪忍住心里的怒火,任由那些姑娘拖着自己到桌边坐下。怡春院的姑娘们也伺候过龙城不少达官贵人,慕容恪虽第一次来,她们却也不露怯,一时间这人斟酒,那人夹菜,一人笑靥如花直他怀里扑,又一人抚着他肩头,手却渐渐往下要伸向他衣领子里去。慕容恪来者不拒,不止不看娜仁一眼,更不打算先开口说话。 娜仁知他和自己较劲,只看着他冲着那些姑娘们笑得温柔。 坐在慕容恪怀里的女人见他不反感,更加放肆,笑着说道:“诗儿一向敬佩将军,今日有幸伺候将军实乃诗儿的福分,不知将军可愿与诗儿共饮一杯?” 眼见慕容恪点头,自称诗儿的女子斟了一杯酒,娇声抱怨道:“一人一杯实在乏味!” 慕容恪忍住心里的反感,笑着说道:“你想如何,我都依你!” 诗儿举起手中那杯酒,笑道:“正巧诗儿知道如何敬酒能让将军更开心。” 诗儿说了这话,喝下自己手中那杯酒,却不咽下,只起身抚着慕容恪的脸,打算将口中的酒渡给他。 慕容恪也不推辞,正要吻上诗儿的唇,娜仁一声呵斥。 “叫这些贱人都滚出去!” 诗儿一脸委屈,看着慕容恪,“将军?” 慕容恪只笑着哄她,“既然王公子让你们出去,你们便先出去吧!” 姑娘们先前见慕容恪笑得春风满脸,也只当他是个好色之徒,如今见他温声相劝,更是蹬鼻子上脸。她们原本还想再冲慕容恪撒娇,娜仁却直接抽出桌上的弯刀,“谁要留下的,问问本公主手上的刀!” 那些女人听了这话,吓得立马都跑了出去。 娜仁将刀扔下,满脸怒色问道:“慕容恪,你非要如此羞辱我么?” 慕容恪嗤笑一声,“人是你找的,也是你让她们来伺候我,我承了你的好意,哪里算是羞辱你?” 慕容恪说了这话便自斟自饮,直到娜仁忍不住开口问他:“你便不问问我为何要约你出来?” 慕容恪只又喝一杯酒,直说道:“你想说便说,你若不想说,我问了有何用?” 娜仁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拿出一本书册扔到慕容恪面前,“却不知将军作何解释?” 慕容恪只冷冷地说道:“别在我面前卖关子,想说什么一口气说出来就是。” 娜仁走近慕容恪,拿着那本书慢慢翻看,直感慨道:“你可真是好计策,若非看了华大夫的配药记录,我怎么都想不到明明众人都以为已经死了的建威将军竟还活在这世上。” 慕容恪手中一顿,片刻之后恢复平静,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娜仁公主在说什么?” 娜仁知他在自己面前强撑,直说道:“你既然想听干脆话,那我便不再绕弯子!我原先以为华大夫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夫,直到我看了他的这本配药记录,并在他的药庐里发现了一堆不同寻常的药方,我才发现,他在研究一种药。这种药一旦让人服下,在旁人看来那服药之人早已经中毒身亡,实际上,那人只是假死。只要他及时服下解药,不仅能保住一条命,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活在这世上。华大夫一直在你将军府住着,偏偏建威将军刚被燕王赐死,他便离开了将军府。依我看,建威将军只怕就是服了这种药吧。旁人只当他已经被燕王赐死,他却是无声无息活着!” 慕容恪听她讲完之后直摇头,抬眼直抱怨道:“说了半天,最重要的你却没说,这还不算绕弯子?既然不想绕弯子,干脆一句话,你对我讲这些话是为了什么?吓唬我?威胁我?我大伯父由父王亲自赐死,你凭着手上那些不知什么手段得来的东西瞎编乱造,说他还活在这世上,你若说出去,谁会相信?” 娜仁只轻轻翻着自己手上那本书册,一边威胁慕容恪,“这上面记载得可真详细,若是我将它交给燕王,也不知燕王会如何想?世人都知道燕王多疑,我若告诉他,建威将军还活着,且还是被你所救,你觉得他会不会相信我的话?” 慕容恪轻笑出声,“我来告诉你父王会如何想!他会想,你高句丽明明已向我慕容部称臣,娜仁公你最近也在忙着比武招亲,你们从哪儿找到的这些东西?你们明明就该好好在龙城待着,竟然还派人在我慕容部四处打探消息,莫非是心怀不轨,想窃取军情不成?至于他会不会相信你的话,你且将这些东西上交给父王,试试便知!” 慕容恪说的正是娜仁所担心之事,她见慕容恪丝毫不受自己威胁,有些着急,直问道:“你就不怕我将这些交给燕王?真到那时只怕你将军府所有人都不能幸免!” 慕容恪只不以为然说道:“你若想当高句丽灭国的罪人,那便试试!你王兄未经上报擅自来龙城,此事早引得父王不满。父王为了两部和平,只假装不知你一直潜伏在龙城,还许你比武招亲。若让他知道你们这些日子还不老实,企图兴风作浪,父王一怒之下,派兵攻进你高句丽也并非不可能。要知道我大伯父对你高句丽的地形和作战策略可是最为熟悉,他死了,我父王还一直惋惜,觉得自己当时赐死他太过轻率,真要是让我父王听到什么谣言,说我大伯父还活着,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只怕便是将大伯父迎回来。” “公主,你别听他胡说!” 一直隐在暗处的高济忙走了出去,劝了娜仁一句。 娜仁本就因为慕容恪的平静有些不安,见了高济更加觉得生气,她大声质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听我们说话!” 高济立马跪下,“属下也是担心公主上了慕容恪的当才跟了过来。事实证明,慕容恪确实阴险狡诈,他刚才说那番话也不过是故意吓唬公主,请公主三思!咱们只要将这些东西交给世子,世子定会上呈燕王,燕王一怒之下定会严惩慕容恪,还会再次杀了慕容翰。慕容部连失两员大将,对我高句丽的威胁瞬间减少!” 慕容恪嗤笑一声,“你可真是异想天开,只可惜,我父王却不会像你这么蠢!我大伯父早就死了,失了便也失了。而我,不止是我父王的亲生儿子,还毫无夺位之心。既然我对父王而言毫无威胁,即便他要严惩我,也定不会杀了我。一旦他找到你们不安分的把柄,他定会派我带兵进攻高句丽。看你们如今这架势,只怕也不会长久臣服我部。一旦你们有不臣之心,妄想进犯慕容部,他也定会派我迎击……” 慕容恪可疑停顿,勾唇浅笑,直说道:“若想让慕容部因为少了我而减少对你们的威胁,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杀了我。只要你们有信心能杀了我,还能平安走出这龙城,只管试试!说到平安走出龙城,我倒才想起来,如今你们世子和公主都在龙城,你们若真的不小心惹怒了父王,这仗只怕还没打起来,我慕容部就先多了一倍的胜算。” “卑鄙!” 高济立马起身,直冲向慕容恪出招。 “那便祝你能杀了我!” 慕容恪一脸淡然说了这话,接着便跟高济打得难解难分。 娜仁只站在一旁,心里暗自沉思。 “停手!” 楼下三更鼓响,娜仁才想明白,一声大喊之下,高济因此分神,慕容恪趁机掐住他的脖子,冷笑一声,“看来杀了我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高济只气急败坏骂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是君子,却想不到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慕容恪只淡然说道:“若非我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你以为你能接得了我那么多招?” 慕容恪松开高济,对着娜仁冷冷说道:“你既然出声,想必已是有了决定,说吧!” 娜仁举起自己手上的书册,直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不在乎燕王知道此事,只可惜你我心里都清楚,我若将此物交给燕王,你绝不可能独善其身。既然此事于你我二人都没有好处,那咱们便来谈谈条件如何?” 高济听了这话一阵着急,刚要开口反对,却见娜仁狠狠剜了自己一眼,他立马噤声。 慕容恪本也没指望娜仁听了自己那番话便能被唬住,不过是想让她能多些顾虑,如今见她说要谈条件,他也不想再耽误时间和她耗着,只抬眼问道:“怎么个谈法?” 娜仁得意一笑,“我可以将华大夫的那些东西都还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慕容恪平静地坐下,一脸淡然问道:“什么条件?” 娜仁笑得自信,“很简单!我要你明日上台打擂,娶我进门!” 慕容恪只斟了一杯酒喝下,笑道:“公主怕是说错了吧?我已有正妻,公主若要嫁给我,只怕也不能用一个‘娶’字。” 娜仁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羞辱,高济更是怒不可遏,直接脱口而出:“慕容恪,公主对你一片痴心,你竟如此羞辱她!” 娜仁听了这话径直上前,狠狠扇了高济一巴掌,“你给我闭嘴!” 慕容恪只一脸同情看了高济一眼,直说道:“你对她也是一片痴心,她不也是在羞辱你?” 被戳中心思的高济原本还想出声否认,却见娜仁公主毫不吃惊,想必早就知道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再看她只看着慕容恪,好似完全没有听到这番话一般,高济心里只觉一阵屈辱,看向慕容恪的眼光更加不善。 “我既已用了一个‘娶’字,自然是因为我想让你休了宇文樱!” 娜仁说了这话便等着慕容恪的回应,却见他只是轻轻一笑,直问道:“凭什么?就凭你手上那些东西?你口口声声说只有一个条件,让我休了阿樱算一个,让我上去打擂又算一个,还让我娶你,莫非你竟是连一和三都分不清?” 慕容恪只又喝了一杯酒,坚定说道:“你若想拿着那些东西,那便好好拿着。你想必清楚,如今那些东西也不过与寻常废纸无异,你所能依仗的只是我父王的多疑。所以,别以为我慕容恪会任凭你们威胁!” 慕容恪说了这番话便狠狠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扔在地上,径直起身。 娜仁眼见他毫无畏惧,忙叫住他。 “慕容恪,你竟能为了她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慕容恪并未转身,只说道:“我已许她一生一世,让我休了她,绝无可能!” 慕容恪说了这话又径直向前,已是将手覆在门闩之上准备开门离去。 娜仁咬牙说道:“只要你明日上去打擂,我是妻是妾但凭燕王安排。” 慕容恪回头,望了那书册一眼,娜仁明白,直说道:“这些东西待我嫁进将军府一个月之后定全数交到你手上。等我嫁过去之后,你便是我的夫君,我也不可能再害你!” 慕容恪只看着她不说话,娜仁心生不满,“慕容恪你别仗着本公主喜欢你便得寸进尺,若要让我承诺不加害宇文樱,恕我办不到。她不是一向自诩聪明么?既然如此,你还担心我能害了她?” 慕容恪只冷冷地盯着她,缓缓开口。 “成交!” 第205章 慕容恪打擂 “公主,使不得!” 高济眼看娜仁公主当真要放弃扳倒慕容恪的机会,又想开口劝。 娜仁听了这话狠狠剜了高济一眼,高济只坚持说道:“公主的决定实在太冒险!你若真在嫁进将军府一个月之后将那些东西交给他,他不再受你制肘,定会……” 娜仁气急败坏,慕容恪只接过高济的话头问道:“我定会什么?将她休了再赶出将军府?我跟她是父王赐婚,她身后又有高句丽王撑腰,你以为两部联姻是儿戏么?” 慕容恪说了这话,抱臂一笑,“娜仁公主,你们若是还没有达成一致,我自然愿意,等你想清楚一些再决定就是!” 娜仁只坚定答道:“你不需要再等,我已经想得很清楚!” 高济本想再劝,却怕再惹怒娜仁,看着慕容恪的目光更充满憎恨。慕容恪看他堂堂七尺男儿,多次被娜仁公主侮辱却还死心塌地,不禁有些同情,便想着顺便成全了他,让他死心便是。 慕容恪只一脸无奈摇头,对娜仁一声叹气,“我既不属意与你,你贵为公主,何必还非要嫁给我?如此不止勉强我,也勉强了你自己,为何不考虑考虑你身边这个男人?今日我虽是第一次见他,看他对你爱意深沉,你何必……” 娜仁不等他说完便打断,直说道:“慕容恪,你我已经成交,本公主这辈子非你不嫁!至于其他男人……就算对我爱意深沉,那也是他自己痴心妄想。” 眼见高济听了这话脸色惨白,慕容恪不再多话,径直出了门去。 屋内,娜仁看高济一脸颓败之色,她压住自己心里对他的愤怒和鄙夷,解释道:“别以为只有你看得清,本公主也不是傻子!本公主若非有了其他盘算,定不会让自己委身为妾。” 原本一直低头的高济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公主有何盘算?” 娜仁冷笑一声,“你说,若是慕容部下一任燕王换成我的夫君,对我高句丽而言是不是好事一桩?” 高济简直为她的大胆乍舌,眼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兴奋不已,立马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慕容部如今的世子是慕容儁,燕王最喜欢的儿子是慕容霸,慕容恪若要和他们比,只怕……” 娜仁一声冷哼,“你懂什么?没听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么?慕容恪如今已归附慕容儁,慕容霸定无缘燕王之位。一旦慕容儁继承燕王之位,慕容恪身为开国功臣,既得信任又得权势,加之他这些年深得民心,要取代慕容儁莫非不是易如反掌?” 高济不得不承认娜仁的想法确实很好,也具备实现的可能,偏偏她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思及此,高济直说道:“公主别忘了,慕容恪一直无心争权夺势……” 娜仁见高济望着自己面脸痛心,再也不掩饰自己心中的鄙夷,直说道:“王室之中,没有哪个男人不爱权势,也没有哪个男人不想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也只有你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才会相信有些人无心争权夺势这种鬼话。他慕容恪有济世之才,我就不信他甘心久居人下。他以前从未想过争权夺势,那是他认定了自己毫无机会。若是他娶了我,有我高句丽在背后支持,我让他相信自己有机会和自己的兄弟一较高下,你觉得他会不心动?你身份低,有些事自然看不透!” 高济听了娜仁公主这话只觉得她就像是痴人说梦一般,偏偏她抱着自己的梦当真实,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如今自己只想劝她清醒面对现实,她却只当自己要恶意毁了她的梦一般。高济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阵冰凉,他下意识行礼、再带着早已空洞的心退下。 关门前,他却分明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自己脑子里盘旋,“收起你的痴心妄想!” 他交出一颗真心,却眼看着自己的一片真心被践踏到泥地里,万劫不复。 …… 出了怡春院的慕容恪心里也并不好过,只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却都白费了,到最后竟还是要娶娜仁,且还是以上台打擂这般招摇的方式去伤害阿樱一次。 他长叹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推开前院的门。 “将军您回来了?” 突然冒出来黄鹂的声音让沉思中的慕容恪脑中响起一阵嗡嗡声,他揉了揉额头,一阵头疼,“不是说了无需守门?” 黄鹂闻到慕容恪身上浓重的脂粉味道,忍不住皱眉,心里更替宇文樱抱不平,只解释道:“奴婢怕夫人今日又睡不着,又不小心散步走到前院来了,又顺便推门进来了。奴婢若不在门口,谁替将军挡着?” 慕容恪听黄鹂说话有些火气,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他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夫人今日可有过来?” 黄鹂摇头,却见慕容恪的神情不知是欢喜还是失望,自己等了好半晌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解释一番,结果他只“哦”了一声便径直回屋。 空气中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味道,黄鹂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将军和夫人只怕是要越走越远了。 …… 第二日,阿迪娜出嫁的日子,整个将军府一团喜气。 阿迪娜不过是将军府下人,照理她出嫁也不过就是等到男家花轿临门,直接抬走便是。宇文樱不想委屈了她,加之府里好一阵子不曾热闹过,早些日子便吩咐厨房于今日备了席面,府里人等到中午一起在正堂吃席。 慕容恪坐在书房,听外面一阵嘈杂,顿时心烦意乱。 黄鹂给他换过茶之后只面无表情解释道:“阿迪娜今日出嫁,夫人让府里人中午一起吃席,当是将军府嫁女儿了。” 黄鹂拿着托盘行礼,“殷大娘让奴婢问将军,咱们前院的下人能不能去?” 慕容恪点头,“你们若想去,去便是!” 黄鹂正身,直说道:“奴婢代前院众人多谢将军!殷大娘说,如果将军允了,前院的下人便都去,中午的饭食将军自己想办法!” 黄鹂说了这话便退下,慕容恪抚额,只觉得无奈得很,心中惆怅该如何向宇文樱解释才不让她怀疑,又不至于伤心。 他昨日从怡春院回来便一直在考虑此事,却一直开不了口,只越想越烦。 临到开席之际,前院下人都到了,便是连对外声称不让人打扰的那两位医者以及一直深居简出的穆浅溪也已出席,却不见慕容恪的身影。宇文樱也没问起他,只吩咐府里各个丫头跟着厨房那些传菜丫头一起帮忙。 “早些将菜上齐了,厨房那些人也能跟着一起凑凑热闹!” 府中各人都干劲十足,宇文樱也满脸洋溢着笑,真像自己嫁女儿一般,忙不迭地。 银杏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黄鹂一句,“黄鹂姐姐,将军怎么没来?” 银翘听了这话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说道:“这话当心让夫人听见了不高兴!” 黄鹂偷偷看了宇文樱一眼,低头一阵叹气,“也不知道将军和夫人这是怎么了!” 宇文樱只当没看见这些丫头们的小动作,忙走近了催她们去帮忙。 “一个个的不许偷懒,等阿迪娜出嫁了可就轮到你们了,现在不卖力干活,小心等到你们出嫁的时候,其他丫头也不出力!” 几个小丫头听了这话羞得脸上通红,赶紧四散开来,宇文樱轻笑一声,转身却见殷氏正站在自己身后。 宇文樱捂住胸口,笑着抱怨道:“殷大娘你走路却似没声音一般,险些吓到我!” 殷氏笑着行礼,“夫人是太专注才没听见老奴过来!老奴看夫人今日调配这么多人却有条不紊,当真有主母风范,老奴终于有机会歇歇了。” 宇文樱忙摇头,“如今我院子里还有三个孩子要管,他们都还小,府里这些事还得麻烦殷大娘先管着!” 殷氏心里一阵叹气,夫人确实是个好夫人,对小公子和小二公子也都视同己出,将军和她一向感情很好,怎么无端端竟出去找了别的女人?此事实在匪夷所思,若非黄鹂跟自己说起此事之时信誓旦旦,她怎么都没想到,将军在外面竟有人了。难怪将军这两日不去后院,又只在前院睡下了。看夫人也没主动找将军,想必两人是气上了。 夫人什么都好,就是感情上太较真了些,对府中庶务也懒得操心,若府里一直只她一人还好,偏偏如今将军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若真要将那女人带了回来,按夫人这性子,一旦碰上些厉害角色,定会吃亏。 思及此,殷氏直说道:“老奴有些话想跟夫人说!” 宇文樱看她一脸严肃,回避了人群,找了个耳房进去,“大娘有话直说!” 殷氏也不拐弯抹角,对着宇文樱一番劝,“夫人总归是将军正妻,这府里事务总有一日要交到夫人手里。夫人不如趁早先熟悉熟悉,将府中管事权攥在自己手里。往后府里若真再有人进来,夫人也多一分安心。” 宇文樱听了这些险些没站稳,前日银杏将黄鹂的话传了回来,她起先确实信了,也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担心。可前日晚上,她去前院找了慕容恪,他昨日却毫无动静,直到今日也没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早就发现不对,只是有些事却只是她自己猜想,并未坐实,如今殷氏这番话无疑让她看清了现实。 宇文樱哪里知道慕容恪先前避着她是为了昨晚找娜仁谈判,今日没见她却是正愁如何跟她开口。殷氏这一番话倒是误打误撞将真相直接说了出来。 宇文樱暗叹一口气,缓缓问道:“这些话是将军让大娘对我说的?” 殷氏摇头,“是老奴自作主张,想劝夫人几句。” 宇文樱心里冒出一阵火,她身为慕容恪的妻子,自己的夫君要娶别的女人,竟还要通过其他人才能知道?他口口声声说要维持自己男人的尊严,有些话不便多说,不便多说怎么偏偏只瞒着自己? 殷氏眼见宇文樱有些生气,忙劝道:“夫人,听老奴一句劝,只要将军心里有你,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 宇文樱重重呼出一口气,压住心里的火,“他这两天不去主院找我,我便猜到是因为何事。如今我只是气他为何不亲自告诉我,偏偏等到你跟我说了我才知道。” 殷氏听了这话一阵摇头,夫人这想法也太天真了些,哪有男人出去找别的女人,还提前知会自己夫人一声? 殷氏只得劝道:“夫人,将军毕竟是男人,有些话便是换成普通男人也说不出口,将军惯于将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自然更不会对夫人讲。” 宇文樱只觉得殷氏这话夸张得很,寻常人家的男人让其他女人进门都要向正室夫人知会一声,哪见有人觉得说不出口。 宇文樱好几次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心里想去书房质问慕容恪,偏偏想起自己前几日才答应过他,以后他若不愿意告诉自己,自己绝不逼问。她心里别扭半天,最后只说道:“我回主院看看,外面劳烦殷大娘照看一番!” 殷氏轻声应下,重重叹了一口气。 宇文樱刚走出去两步便又转身,回头对她说道:“大娘能对我说这番话,确是真心替我着想。大娘一番心意,阿樱不能不领情。烦请大娘今晚抽空去我屋子里一趟,后院这些事我一直扔给你们,也是时候自己管管了。” 殷氏听了这话一脸喜色,高兴地应下,“夫人能想通自是再好不过!” 宇文樱笑着点头,转身却之际却又狠狠抽了一口气。 娜仁真要嫁进将军府,这府里只怕又要不太平了! 自己要不止要自保,还要看好三个孩子,再加上管好将军府后院,这些事宇文樱光一想便觉得心累,偏偏却都得担着。 宇文樱打开门迈脚出去,推开门见众人满脸喜色,她赶紧压住心里的烦闷,只转身笑着对殷氏说道:“殷大娘,你先张罗着,我去看看阿迪娜准备得如何了。” 一路上宇文樱维持着面上的笑,直到回了主院,唇角才放松。她走近下人住的耳房,却听到屋内传来阿迪娜一声叹息。 “这两日都没看到将军,也不知将军是不是和夫人吵架了?” “你就放心出嫁吧!将军对咱们夫人那是疼到骨子里去了,怎么会舍得和夫人吵架?上次我跟将军说,我怀疑春霞居心叵测,故意主动接近夫人,结果当天春霞乡下就来人给她赎身。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儿?我想这定是将军的功劳!将军那是将我的话听进去了,他心里担心夫人,才想办法将春霞送走了。” 托娅不知道春霞的身份,还当真以为慕容恪将她送走是怕她害人。她这一番话让宇文樱听了先是一阵感动,又只觉得哭笑不得。 “依我看,即便将军和夫人真吵架了,过不了几日便又好了。两人吵架最怕一直僵着,谁也不说话。夫人的性子我最了解,她心里藏不住话。夫人若和将军生闷气,不出三天,定憋不住就开始抱怨了。只要夫人在将军面前抱怨,将军定能放下身段哄夫人。这么一来,两人可不就好了!” 宇文樱轻笑一声,仔细一想,自己以前在慕容恪面前还真是憋不住话的性子,也就是前几日刚答应他以后绝不相问,这两天便一直等他来主动告诉自己。只是这么等来等去,越等心里却越难受。 想了想乌兰的话,宇文樱更憋不住心里的火,提脚就往前院书房去了。 慕容恪正低头沉思该如何向宇文樱解释,却见她怒气冲冲进了书房。 “慕容恪,你是不是有些话忘了告诉我?” 宇文樱说了这话便直盯着慕容恪,却见他只盯着自己直抚眉,心里更来气,直问道:“你是不是就等到娜仁进门了才打算让我知道?” 慕容恪犹豫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向宇文樱开口说出来的话如今竟由她自己说了出来,他心里刚放松一些又觉得一阵揪心,只低声说道:“阿樱,我只怕……确实要违背对你的承诺了……” 宇文樱垂下目光,“你这两日便是一直在想该如何向我开口?” 宇文樱不待他回答便自己开口解释道:“其实你无需觉得难以开口,我知道你是被父王所逼。大前天高句丽勇士又大获全胜,我便猜到了是父王故意为之,他这么做定是想让你娶娜仁。若不是你派黄鹂传了些奇怪的话,我自会坚信我当初的判断,你也不必犹豫该如何向我开口解释。” 宇文樱说了这话便将黄鹂交代银杏那些话又说了一遍,慕容恪一阵苦笑,“我多希望真如黄鹂说的一样,那我便不必做违背自己意愿之事。” 宇文樱见他满脸怆然,忙走近了扑在他怀里,“你不要怪自己,我并未怪你!” 说了这话宇文樱便一直沉默,好半晌她才抬起头,冲慕容恪绽出一个大大的笑,“等娜仁嫁进来了,你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心里只有我一人?” 慕容恪苦笑一声,轻轻点头。 宇文樱压住心里的苦涩,冲她笑道:“那便无妨!父王让你娶娜仁,定是还有其他打算,你本就不讨他喜欢,更不能再与他作对。我只盼你平安,他让你娶谁你便娶了谁就是。只要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那便足矣。” 她的笑刺痛着慕容恪的心,偏偏他却无能为力。 若只他一人受难,他自然不怕违背父王之意,可他还有整个将军府的人需要保护,最重要的是,众人只以为早就被毒死的大伯父,自己决不能让他再死一次。 心里那些秘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开口将一切都告诉宇文樱,却只能闭嘴,心里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因他记得高诩临终前的嘱托。 走到生命最后一刻的高诩看透一切,也看透了宇文樱的命格,撑住最后一口气也没拆开宇文樱带来的那封信,只嘱咐慕容恪道:“四少夫人本就是因人逆天改命才活到今生,切勿让她再替旁人改运,否则如此逆天而行,她定形神俱灭,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慕容恪陷入回忆之中,又一阵沉默。 宇文樱见他好半晌不曾说话,也知他心里愧疚难过,只问道:“你打算何时上台打擂?” 慕容恪回过神来,缓缓开口,“今日!” 竟是今日? 宇文樱心里一阵苦涩。也是!既然是燕王所想,定是越快越好! 宇文樱抬起脸,笑着说道:“那便快些跟我一起去用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将那些高句丽人打得落花流水,让他们再也不敢放肆。” 宇文樱说了这话便直捂着自己肚子喊饿,嘟嘴撒娇道:“一会儿在众人面前你可得对我好一些,他们都以为我跟你吵架了,只当我又要失宠了,心里都担心着呢。” 慕容恪无奈一笑,直说道:“阿樱,你不必强颜欢笑,你若真是在我面前哭一场,或是你直接骂我一顿,我心里反而好受一些!” 宇文樱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叹了口气直说道:“我也不想强颜欢笑,可是我知道你不爱娜仁,你也不想娶她。知道了这一点,你便是想让我哭,我也哭不出来。让我骂你,我更舍不得。我只怪父王狠心,怪娜仁胡搅蛮缠,还怪你……怪你长了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引得她对你死心塌地!” 宇文樱心生不满,狠狠揉了揉慕容恪的脸才觉得解气,冲慕容恪一笑,“我现在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你呢?” 慕容恪见她笑得开怀一些,心里的郁结也跟着舒缓。他轻轻点头,勾唇浅笑,“见你舒坦了,我也就舒坦了!” 两人牵手出门去,都默契地不再谈起娜仁。 主院的侍婢们见将军跟着夫人一起出现,也知他二人和好了,心里一阵欢喜。只黄鹂和殷氏一阵疑惑,照夫人的性子,她知道将军昨晚去找了外面的女人竟还笑得开怀?她二人一阵欣喜又一阵担心,心中暗下决定,既然将军和夫人好了,还得劝劝将军,不要再与外面的女人来往才好。 …… 申时到,慕容恪上台! 与此同时,在一阵鼓乐声中,李鑫引着迎亲的队伍到了将军府。 宇文樱看着座下那对向自己叩首的新人,心里微微泛起一阵苦涩。 她在见证一对新人的幸福,她的夫君却正当着龙城所有百姓的面为迎娶娜仁打擂。 她理解他的无奈,也正因为他有苦衷,她所有的难过只能憋在心里。 “快起来吧,别耽误了吉时!” 宇文樱说了这话,擦了擦眼角的泪,那泪在旁人看来是因为舍不得阿迪娜出嫁,她却清楚,阿迪娜明明找到了幸福,自己为何要哭? 阿迪娜上轿。鼓乐声再次响起,吹吹打打的声音却掩不住龙城百姓的沸腾。 “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 “度辽将军威武!” “第三个!第三个!第三个!” …… 酉时到,铜锣敲响,礼官出列高声唱和。 “度辽将军一人连胜十名高句丽勇士,得娶高句丽娜仁公主!” 第206章 句郦夫人 慕容恪上台连胜十名勇士之事传得飞快,很快燕王府也传出消息,四日后,十月十六,高句丽公主嫁进度辽将军府。龙城百姓都得了消息,将军府众人自然也不例外。 眼见宇文樱自送了阿迪娜出嫁之后便一直在看账簿,竟像个没事人一般,乌兰急得心里一阵担心。 内室传来慕容静一阵哭声,宇文樱进内室抱了她出来,却是一边喂奶一边继续翻看桌上的账簿。 乌兰终究忍不住,直问道:“夫人,府里都传开了,说将军过几天就要娶高句丽公主,夫人现在还看账簿作甚?” 宇文樱抬起眼,“我知道!我还知道这个高句丽公主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潜藏在咱们府里的香儿!” 乌兰听了这话大惊失色,“香儿竟然是高句丽公主?将军若真的娶她进门,她岂不是会害死公主?” 宇文樱长叹一口气,“所以我才要抓紧些,赶在她嫁进来之前将后院握在我自己手里,我总不能等她进来了将一切交给她,以她一直要害我的心思,若把后院交到她手里,咱们都没有好日子过!” 乌兰这才想明白,却更心疼宇文樱,只劝道:“夫人你连着看了近两个时辰了,先歇一歇,等用过饭了再看吧。” 宇文樱点了点头,翻账簿的手却未停下,只对乌兰说道:“你去叫楷儿过来,再把绍儿抱过来,让他们兄妹三个一起玩一阵子。” 乌兰行礼退下,宇文樱停手,长叹一口气。 乌兰带了慕容楷和慕容绍过来,慕容静正好吃饱了,宇文樱便抱着她,几人一起进了饭厅。 宇文樱左手抱着慕容静,右手拿勺给慕容绍喂鸡蛋羹,时不时拿起帕子替他擦嘴。乌兰见她忙得无暇吃饭,忙示意银翘走近一些。她起身将慕容绍放到银杏怀里,对宇文樱说道:“夫人,奴婢来吧,夫人累了一整天,先用饭就是!” 宇文樱笑着摇头,“往后我只怕越来越忙,也就吃饭的时候能陪着他们,你就不必和我争了!等我忙的时候,定将他们三个都交给你,让你忙不迭地!” 宇文樱说了这话,忙又看了正乖乖吃饭的慕容楷一眼,放下勺子,用筷子夹了些青菜放到他碗里,轻声说道:“少吃肉,多吃菜!过一会儿就该睡觉了,光吃肉太腻!” 慕容楷刚噘嘴,慕容静便哭叫了两声,宇文樱扑哧一笑,对慕容楷说道:“你一噘嘴妹妹就哭了,可见妹妹都觉得姨姨说的有理!” 慕容楷直摇头,笑着说道:“妹妹哭,是要吃菜!我把菜都给妹妹吃!” 慕容楷说了这话,举起筷子打算将菜都拨回宇文樱碗里,屋子里几个伺候的丫头听了他这话,憋着没让自己笑出声。 “把菜吃了!不许挑食!” 慕容恪突然沉着脸进来了,原本屋子里欢乐的气氛片刻消失不见。慕容楷抬头见自己爹爹皱着眉,立马老实坐着,只低头吃菜。刚才偷笑的几个丫头顿时噤声,宇文樱抬眼看了慕容恪一眼,拿过勺子又喂了慕容绍一口。 慕容恪搬了凳子在宇文樱身边坐下,将她手里的勺子夺下,动手舀了一勺鸡蛋羹要喂慕容绍,奈何慕容绍只瞪大双眼看着他,并不张口。慕容恪也不将手移开,只盯着慕容绍,等他张口。慕容绍一着急,偏过头去,在银翘怀里挣扎了几下便要哭。 “绍儿认生,我来吧!银杏,给将军添一副碗筷!” 慕容恪听了宇文樱这话也不松手,只盯着慕容绍,“张嘴!” 慕容绍顿时哭出声,宇文樱忙起身,将慕容静递给乌兰抱着,将装了鸡蛋羹的碗放到勺子下接着,冷冷说道:“我说了我来!” 眼见慕容恪将勺子扔在碗里,憋着一口气坐着,宇文樱只又说道:“你别在中间挡着,影响我喂绍儿吃饭。” 慕容恪站起身到银翘右边坐下,只一个人生着闷气,待银杏拿了碗筷过来也不动,屋里更加安静,几个丫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除了宇文樱偶尔逗弄慕容绍发出的笑声,屋里也就只有慕容楷扒饭的声音。慕容恪见宇文樱不打算理睬自己,低声呵斥慕容楷一句,“吃饭之时,不能让人听到筷子碰碗的声音,没人教过你?” 慕容楷立马停筷,一脸委屈看着宇文樱,他这番小动作更让慕容恪生气,直说道:“我教你规矩,你还……” “一回来冲孩子发什么火?吃饭吧!” 宇文樱说了这话便最后喂了慕容绍一口,拿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轻声吩咐银杏,“小二公子定有些口干,喂他喝些水!” 眼见银杏去张罗,宇文樱拿过筷子给慕容楷又夹了一著菜,接着便自己动筷吃饭,眼见慕容恪烦闷也不理会。 慕容恪刚拿起筷子,眼见宇文樱对自己冷淡得很,扔了筷子便又出了饭厅。 慕容楷有些受惊,看着宇文樱,轻声问道:“姨姨,爹爹他?” 宇文樱夹了一著肉给他,轻声笑道:“楷儿吃饭,你爹爹他一会儿就好了!” 慕容楷闷闷不乐,宇文樱自然也吃得不开心,只马马虎虎吃了一些便吩咐几个丫头带着孩子们回房。 “乌兰,这几晚我要忙着看账簿,先让奶娘带着安安!银杏送小公子回房,银翘将小二公子抱回去交给奶娘。晚上早些将院门关了,不必派人守夜!” 银杏眼看宇文樱将三个孩子安排好之后便又匆忙离去,她一阵叹气,“乌兰姐姐,将军和夫人这是怎么了?今日中午才好了,怎么晚上又……” 银翘抱着慕容绍腾不出手拉她的衣角,只得暗自用胳膊顶了她一下,低声说道:“把夫人吩咐的事做好就是,少说少问!” 乌兰看向银翘的目光充满赞许,只也低声说道:“学学银翘!少说话,多做事!” 主屋内,宇文樱一直在灯下翻看账簿,直到乌兰敲门。 “夫人,奴婢让厨房备了宵夜!” 宇文樱打了个哈欠,“进来!” 乌兰推门进来,“夫人,你晚上吃得少,账簿等吃了宵夜再看就是!” 宇文樱坐着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脖子,笑道:“确实有些饿了!” 宇文樱起身,接过乌兰递给自己的燕窝粥,却见托盘上除了炖盅还有一个空碗。 乌兰直笑道:“奴婢多备一个碗,万一来人了,省得再跑一趟!” 宇文樱原本还想笑她两句,却见慕容恪推门进来了。他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打开炖盅笑道:“晚饭用得少,正好有些饿了!” 宇文樱听了这话,抬头见乌兰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立刻有些脸红,只呐呐说道:“还真让你……说中了……” 乌兰好不容易才憋住没笑出声,只低头暗自偷笑,“将军,夫人慢用!” 眼见乌兰行礼退下,宇文樱看着慕容恪,直嗔怪道:“你怎么不晚些时候再来?” 慕容恪轻笑出声,“已经二更了,你还嫌我来得早?乌兰嘴严,又不会到处去说,你还怕人笑你不成?” 慕容恪说了这话,一把抱过她,轻声说道:“阿樱,让你受委屈了!” 宇文樱抬脸问道:“你今日这招又是要干什么?” 慕容恪直皱眉,“我本来想的是等娜仁嫁进来之后发现咱们俩为了她冷战,她心里只怕会暗自得意一阵,也不会很快过来打扰你。如今既然连乌兰那个丫头都看出咱们俩不是真的吵架,要让娜仁相信只怕更不可能,所以……” 一直皱着眉的慕容恪突然笑得灿烂,直说道:“所以不管她了!以后我想怎样就怎样,等她嫁进来了,谁还能把手伸到将军府后院不成?” 宇文樱吧唧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唇刚离开却被他吻住,好半晌才有机会开口说话。 “燕窝粥要凉了,快些吃!” 慕容恪赶紧松开她,端起自己面前那只碗。 宇文樱扑哧一笑,“看你现在饿成这样,谁让你晚上不好好吃饭,就算要演戏,等吃了饭再演就是,无端端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慕容恪只推了推宇文樱面前的碗,催道:“温的,正好入口,你也快些吃!” 宇文樱笑着吃了小半碗燕窝粥,放下勺子,拿帕子擦了擦嘴。 慕容恪笑着看着她,“吃饱了?” 眼见宇文樱点头,慕容恪立马将她抱起,低声提醒道:“安安明日两个月了!” 宇文樱听他提起此事,知他打算做什么,顿时脸都红透了,只轻声说道:“你今日才对战了十个勇士,想必累了,等明日……?” 慕容恪勾唇浅笑,也不提今日对战之事,只冲她耳边低语道:“夫人今日特意安排奶娘带着安安,真是体贴,为夫不能浪费夫人一番好意!” 宇文樱搂着他的脖子,侧过头去低声解释道:“我是这几晚好多帐目要看才让奶娘带着她,并不是……” 她话没说完,却被慕容恪轻放到了床上,她还欲开口说话,却又被慕容恪吻住。两人好几个月没有亲近,一切只水到渠成,房中顿时春光一片。 …… 第二日慕容恪起身开门,乌兰带着银杏、银翘进门伺候。 银杏看着慕容恪一脸惊讶,暗自嘀咕,将军何时进主院来了? 银杏将这个疑问放在心里,一直忍到她们三人伺候将军和夫人梳洗完毕。 出了门来,银杏低声问道:“乌兰姐姐,昨晚我明明将院门关了,将军怎么进来的?” 乌兰回头看了她一眼,满脸羞红,只说道:“你就不能学学银翘?” 眼见乌兰说了这话便径直走了,银杏又望向银翘。 银翘忍住笑,正色说道:“少说话,多做事!” 银翘说了这话便又跟上乌兰的步子,乌兰回头一笑,“我倒觉得银杏这丫头和托娅像得很!” 银翘跟着回头,却见银杏还一脸纳闷,忍不住扑哧一笑。 将军府里的下人一个个也都跟人精似的,昨日听说将军上台打擂之事,坚信将军和夫人定会大吵一架,再冷战一些时日。他们一个个暗以为府中风向怕是要变了,一早去主院打听消息却见主院的丫头们满脸洋溢着笑,将军更是满面春光从主院走出来。他们倒真不曾预料会是如今这种结果,只得暂时收起一颗不安分的心,且等着高句丽公主嫁进来了再说。 十月十六,高句丽娜仁公主嫁进将军府。燕王念其公主之尊,封她“句骊夫人”称号,身份定为平妻。平妻虽无需向正妻行妾礼,实际地位仍不及元配。王琰虽心中不满,奈何娜仁坚持要嫁给慕容恪,他也只得忍住心里的不快,希望真如娜仁所说,高句丽此番豪赌将来定物有所值。 既为两部结盟,慕容恪便如同上次迎娶宇文樱一般,于鼓乐声中骑马去驿馆迎亲,将娜仁迎到王府正堂大殿拜堂。此次比之他与宇文樱成亲之时又有些不同,两人只在拜堂之后便回了将军府,没有撒帐、沃盟、同牢、合卺之礼,更无需在王府过夜。 “请将军行却扇!” 将军府西院正房之内,喜婆将自己手中的秤杆递给慕容恪。 慕容恪接过秤杆,却不急着挑下娜仁盖头,只抬眼看了那喜婆一眼,直问道:“那些繁琐仪式都得来一遍?” 喜婆见他满脸不耐烦,忙说道:“句郦夫人非正妻,可不行撒帐、沃盟、同牢、合卺之礼,这却扇仪式却是省不得,新娘子的红盖头只能由自己夫君挑下,否则不吉利!” 慕容恪会意,接过秤杆挑下娜仁的盖头,未看她一眼便要起身。 娜仁握紧拳头,缓缓抬起自己的脸。 喜房内众人见了她的脸顿时长抽一口气。 纵是见惯大场面的喜婆也一脸惊骇,若非她进门之前刚见过将军夫人,确定她没进这间屋来,她定会以为此时床上坐着的那个新娘子就是将军夫人。 众人都暗自纳闷,句郦夫人怎么竟和将军夫人长得如此相似? 回过神来的慕容恪回头见了娜仁那张脸,脸色发青。 第207章 与娜仁的交易 “慕容恪,你给我站住!” 眼见慕容恪将喜婆等人遣散之后便要出门去,娜仁一时气急,直冲他喊了一句。 慕容恪只当自己没听见她的话,径直往前走。 “慕容恪,你不想要华大夫的药方和记录了吗?” 眼见慕容恪停下步子,转身看着自己,娜仁拿出随身带着的那些东西,一脸得意。 慕容恪只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又转过身去。 娜仁见他不受自己威胁,快步上前挡在他身前,他却只冷冷问道:“我已经让你嫁进来了,你还想干什么?” 娜仁一脸愤怒质问道:“我让你娶我便是让你在洞房花烛夜抛下我去找宇文樱么?你如此落我的面子,便没想过今夜过后我如何在将军府立足?” 慕容恪只皱眉看着她,冷声说道:“让开!” 娜仁扬了扬手中的东西,“你别忘了,按照当初的约定,我嫁进来一个月之后才会将这些东西交给你,你现在若是惹恼了我,我便将这些东西交给燕王也来得及。” 听了娜仁的话,慕容恪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冷地说道:“你只让我娶你,可没说过今晚我要留在你屋里,更没说过我要顾及你的脸面,让你在将军府立足。你若以为你拿着那些东西便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挟我,我劝你趁早打消那个念头。今日我若被你拿的那些东西要挟,明日你只怕又故伎重施,后日照样如此……一个月的时间,完全听命于你,你当我慕容恪是泥捏的不成?” 娜仁只当自己戴了这张面具之后慕容恪会多看自己两眼,偏偏他见了自己还是厌恶得很。为了今晚,她连媚药都已准备好了,只等着两人行合卺之礼,她便将药放入酒里,等到慕容恪意乱情迷之际见到自己这张神似宇文樱的脸,他定把持不住。 她倒是计划得好,偏偏慕容恪只一句话,两人喝合卺酒无望。她以为自己拿华大夫能威胁住他,偏偏他不为所动。 慕容恪话音刚落便绕过她要去开门,娜仁见威胁他不成,只得早些将计划说出口,直咬牙问道:“慕容恪,你我谈个交易如何?” 慕容恪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问道:“你除了手上那些东西只怕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能拿来和我交易了吧?” 娜仁笑得自信,直说道:“若我背后有整个高句丽的支持,你觉得能不能交易?” 慕容恪心里一跳,却只满脸狐疑看着娜仁,“你想说什么?” “慕容恪,我且问你一句,你竟真的要支持慕容儁不成?若我得来的消息属实,害死你娘的可是段王后,你竟会愿意将慕容儁推上燕王之位?” 慕容恪听了娜仁心中早已猜到了她的想法,却只皱眉说道:“你若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你若不想说,也无需拐弯抹角!” 娜仁一直想激起他主动发问,无非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重要性,以期谈判之时能多得些好处,如今见他不耐烦,便知自己这套行不通,直问道:“若让你有机会坐上燕王的位置,你可愿意?” 娜仁这一句话在慕容恪心里激起极大震撼,果真如自己所料,难怪父王逼自己娶娜仁,竟真是为了从她口中套些消息。 他的犹豫在娜仁看来自然是好现象。她心里暗自得意,笑着说道:“同样都是燕王的儿子,论出身,你虽比不上慕容儁嫡子身份,却至少强过慕容霸。你娘是夫人,而慕容霸娘亲却只是区区一个淑仪。论才干、论军中地位,你比起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凭什么他们有机会,你就没有?” 慕容恪盯着她,直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这些话若是让父王听见,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活着?” 娜仁轻声一笑,“我既然敢跟你说这些,自然是坚信你不会将这些话告诉燕王。王室子弟,只怕没有人能抗拒那个位置的诱惑。” 慕容恪心里嗤笑一声,只摇了摇头,又要出门去。 眼见慕容恪又要走,娜仁直问道:“你便不想听听我的交易是什么?” 慕容恪并未转身,只冷冷说道:“把你脸上那层东西揭下来咱们再谈!” 娜仁却偏偏走到他面前,抬起脸看着他,笑靥如花,“我想来想去才想明白,你为何偏偏喜欢宇文樱却不喜欢我。我唯一比不上她的,大概也就只有这张脸了。我往后在人前可都要顶着这张脸,你还是早些习惯为好!你让我将它揭下来,莫非是怕你自己分不清?” 慕容恪看了她一眼,满脸不屑,直说道:“别说你戴了面具和她也只有八层相似,便是你和她顶着完全一模一样的脸,我也分得出谁是谁!” 娜仁听了这话只又抚了抚脸,直说道:“你们这些想爬上高位的男人愿意娶一个女人,无外乎也就是想找一个好帮手,再顺便娶了她身后的权势。论身份,宇文部已经被灭,她一个亡国公主自然比不上我有利用价值。论智谋,她更不是我的对手,否则我也不会顺利嫁进将军府。如今我这张脸虽和她只有八层相似,于你而言,只要是张漂亮的脸,莫非还不够?” 慕容恪看着她,只觉得她这番话可笑到极点,却也懒得向她解释,只说道:“我虽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子,你现在这张脸也不是你自己的,我何必多看?” 娜仁听了这话恼羞成怒,“我恨透了现在这张脸!若非你在大殿上说的那些话,我何至于带上这么一张脸惹得自己恶心!” 慕容恪轻蔑一笑,“若你只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才要戴着面具,你何必非要挑阿樱的样貌?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强词夺理!” 娜仁只厉声答道:“上次宇文樱借了我的样貌,害得我以后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我便借了她的样貌,让你以后见了她的脸都觉得厌恶,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脸恶心。” 慕容恪大笑一声,“阿樱的脸明明好看得很,我喜欢还来不及,为何要厌恶?” 慕容恪这话一说完,气得娜仁直咬牙,“我还当你多爱她,不过也是以貌取人!” 慕容恪只不以为然说道:“阿樱正好生了那么漂亮一张脸,我以貌取人又如何?” 慕容恪这话噎得娜仁说不出话,他却只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直说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府里明明有个真正的美人在,我留在这儿看一个戴了面具的女人干什么?” 娜仁见慕容恪对交易之事不表态,只坚持要出去,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将面具揭下来,他只怕真不会再谈,只得最后拦下他,“我去洗脸!” 慕容恪听了这话径直到榻上躺下,闭目养神。 娜仁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了看镜中那张假脸,纵使心中不愿,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面容比之现在这张假脸,确实逊色不少,难怪慕容恪不喜欢自己。 待到娜仁将面具摘下,慕容恪才觉得眼前舒服一些,开口问道:“你们想怎么交易?” 眼见娜仁有些惊讶,慕容恪直说道:“你说的那些事,我可不信就你一人便可以做主。两年前,你父王不肯让你嫁到龙城,如今他终于同意了,想必除了因为我慕容部日益强盛,你们不得不臣服之外,你该是许了他什么愿景才让他同意了吧?” 确实,两年前高句丽王不让娜仁嫁过来,一方面是担心她的相貌不足以吸引男人,另一方面则是不屑。他一直以为慕容部定能被宇文部和赵国联手灭了,只送了几个寻常姬妾过来假意投诚,没想到慕容部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将宇文部灭得干干净净,如今更独自坐大,逼得他只能另做打算。 娜仁见慕容恪想得通透,看向他的目光欣赏更甚、爱意更浓,直说道:“待慕容儁继承燕王之位,父王愿助你一臂之力,扶你上位,只要你答应,日后封我为王后,立我的儿子为世子。” 慕容恪轻笑出声,“高句丽王果真打的好算盘!真到了那个时候,慕容部到底是我慕容家的还是你王家的,只怕谁也说不定。” 娜仁满脸自信,直说道:“父王的打算我当然知道,只可惜我也不是傻子!真到了那个时候,夫君和儿子比起父王来,自然是夫君和儿子更重要。慕容部定会是你慕容家的,这点毋庸置疑!父王也不傻,况且我高句丽也吞不下整个慕容部,他要的不过是真正意义上的和平共处。只要两部井水不犯河水,他自然不会有其他想法。” 慕容恪心中暗自盘算,确认问道:“可还有其他条件?” 得了他这句问,娜仁面上一喜,“立我为王后,立我的儿子为世子,那是父王的条件,我却还有一个条件!” 慕容恪想也知道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在我生下儿子之前,你绝不能碰宇文樱!” 慕容恪听了这话冷笑一声,直说道:“不可能!你若十年都生不出儿子,莫非我就十年不理她不成?你这条件便形同让我休了她一般,你若执意坚持,咱们这交易只怕谈下去。” 娜仁既然已经将话说穿,也不再顾忌所谓女儿家的矜持,接连问道:“你若愿意碰我,我怎么可能十年都生不出儿子?你别忘了父王的条件,若到时我没有儿子,他怎么会愿意帮你?” “让你说对了,我暂时没想过让你怀上我的孩子!你且想想我父王如今的身子,只怕还有好些年头要活。二哥继位尚且要等好些年,再轮到我还不知要等多久。你只要在二哥继位前生出儿子就行,我急什么?相反,若是你很快就有了儿子,父王看着那个孩子,不知哪日突然想明白了,因此对我心生怀疑,我岂非得不偿失?” 娜仁听了这话,看着慕容恪,满脸难以置信。 慕容恪只轻笑一声,直说道:“你猜的没错!我早在投靠二哥之际就已经想清楚了这一切,我也早已有了争位的打算。同样都是父王的儿子,为何偏偏只有他们能争那个位置?父王只当我没有争位之心,各方势力也都想拉拢我,我只需韬光养晦,不引起他们怀疑便是。阿樱若是怀了我的孩子便也罢了,宇文部早已灭了,对父王也没有威胁。可你不同,父王知道你一直潜伏在龙城,也知道你高句丽不甘久居人下,我明明不想娶你,偏偏你很快就怀上了我的孩子,你猜他会怎么想?你以为他猜不出我想借你高句丽的势力来为自己谋划?” 眼见娜仁一脸惊讶,慕容恪直说道:“你以后若真要做王后,便该知道我还会有很多女人,若一个阿樱你都容不下,你怎么容得下其他女人?你若诚心合作,便提些切实的条件!” 娜仁一番思量之后才说道:“自今日起,连续十日,你每晚只能宿在我屋子里。每月你至少半个月时间得在我院子歇着。” 慕容恪犹豫一阵之后开口说道:“没问题!” 娜仁心里一喜,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笑着说道:“好歹今夜是你我新婚之夜,就算不喝合卺酒,哪怕只为庆祝你我交易成功,也该喝一杯吧?” 慕容恪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只在放下杯子之后随意拿袖子擦了擦嘴,“歇了吧!我睡榻,你睡床便是!” 慕容恪说完径直躺在榻上,娜仁看他闭上眼,心里暗自得意。 慕容恪,你真当我信你的那些胡言乱语? 慕容恪躺着,只过了不多久便觉得浑身发热,手搭在自己额头上探了探温度。 “怎么这么热?” 又一刻钟过去,他只觉得自己身上更热,掀开了被褥,心里有些烦闷。 “四郎!” 恍惚间,他只觉得听到了宇文樱的声音,睁开眼却发现她正站在自己面前。 “阿樱!” 慕容恪喘着粗气,将眼前那人抱在怀里,却又立马推开,“你不是阿樱!你是娜仁!” 娜仁惊讶于他的定力,想不到如此烈的媚药下去,他撑了两刻钟的时间竟还能发现自己是假扮。她只又贴身上去,娇嗔道:“四郎,我是阿樱,你怎会连我都认不出来?” 慕容恪扒开她,定睛看了她一眼,却发现眼前晕得更加厉害,只呐呐问道:“阿樱,真的是你?” “宇文樱”点头,冲他甜甜一笑,“四郎,是我!不信你仔细看看我的脸!” 慕容恪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终于笑了,“阿樱,真的是你!” 他说了这话便抱起“宇文樱”,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低声说道:“阿樱,我好想你!从生下安安,你一直不让我碰,如今好几个月了,我好想你!” 慕容恪一边说话,一边早已神志不清。他满脸不耐烦,拼命撕扯着解开自己的腰带,径直扔到地上。 他欺身压上“宇文樱”,满眼情欲,“阿樱,你真美!” 慕容恪说了这话便低头要朝她脖颈处吻去,“宇文樱”满脸是笑,轻声嘀咕道:“嘴上说着对宇文樱爱得死去活来,一包媚药下去,不也分不清谁是谁!” 慕容恪突然抬起脸嗤笑一声,却是满眼清明。 娜仁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你……” 慕容恪只一脸嫌弃看了她一眼,起身正衣。 “你既然毫无诚意,还对我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咱们的交易怕是只能重谈了!” 第208章 再次谈判 “你没喝下那杯酒?” 娜仁瞪大眼,回想起慕容恪喝了那杯酒之后用袖子擦了擦嘴,顿时明白。 “你先是给阿樱下催产药,又在她的茶水里下了曼陀罗花毒,你以为你倒的酒我还能放心地喝下去?” 慕容恪看了娜仁一眼,又冷冷地说道:“不要再说你跟阿樱比只差了一张漂亮的脸,你不配和她比。便是你自己引以为傲的利用价值,我也不稀罕。父王对你们的不臣之心心知肚明,阿樱背后的势力却是隐蔽得很,真要让我选,我岂会选你?” 娜仁听了这话,只立马脱口而出,“不可能!” 慕容恪冷哼一声,反问道:“为何不可能?她是宇文部公主,她舅舅是代国王上,她背后的势力莫非比你小不成?” 娜仁只立马反驳道:“宇文部早已散亡,她身为宇文部公主有何用?至于代王,如今的代国王后慕容青是慕容儁的胞妹,他自然是站在慕容儁那边。” “既是隐蔽得很,你自然看不透!你以为代王拓跋什翼键真的会支持我二哥?段锦漓害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青儿又对二哥恨之入骨,你觉得他们会支持谁?宇文部散亡确实不假,除了被移到昌黎的部众,可还有不少人跟着宇文逸豆归一起逃到了漠北,你说若是让他们的王子统帅他们复国,他们会不会回来?” 慕容恪说了这些话便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娜仁一脸惊愕看着他,哆哆嗦嗦说道:“你想干什么?你若是杀了我……我王兄绝不会放过你!” “我已遵照承诺让你嫁了进来,你若老老实实待着,我也不会对你下手。如今你脑子里的想法千奇百怪,为永绝后患,我便只能冲你下狠手。你不必担心我无法向你王兄交代,此事我早已想好,却还要多谢你脸上那张面具!” 娜仁眼看慕容恪说了这话便拿着匕首慢慢朝自己走来,她一个翻滚起身,狠狠瞪着他直说道:“你若不怕慕容翰的秘密泄露,那你便动手杀了我!” 慕容恪只毫不犹豫动手朝她刺过去,娜仁忙身子一侧,吓得接连后退几步,直喊道:“你以为那些东西全在我手里?我实话告诉你,我手上拿着的不到一半。你若敢杀了我,很快便会有人将剩下那些东西交到燕王手里。燕王生性多疑,证据不足又如何,他定是宁杀错也绝不放过,到那时你便等着给我陪葬!” 眼见慕容恪被自己那番话喝住,娜仁这才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慕容恪只轻蔑一笑,将那匕首扔在地上,讥笑道:“我若真想杀你,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去?你还有什么后招计策,都一并说出来就是!你若不拿出谈判的诚意,我为何要与你们合作?” 娜仁细思之后恍然大悟,胸中一阵怒意,“你诈我?” 慕容恪只冷冷说道:“习惯使然!我若不摸清你的底细,如何能放心?” 娜仁只觉得眼前的慕容恪陌生得很,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只感慨道:“你谨慎至此,难怪直到今日竟没人发觉你有夺位之心!” 慕容恪毫不否认,只说道:“我已将自己的底细亮了个清楚,也摸清了你的计策,如今咱们便谈谈合作之事!” 说了这话,慕容恪只又强调了道:“别再在我面前耍花招,更别想拿此事威胁我,我既然敢将那些话告诉你,自然已经想好了后路。你如今的脸和阿樱几乎一样,我若把你杀了,对外说死了的那个是她,活着的那个是你,想必也没人怀疑。” 娜仁这才明白方才他威胁要杀自己之时为何说不怕无法向王兄交代,他竟是早已想到了这一招,难怪他说要多谢自己脸上这张面具。 娜仁压住心里的不快,只问道:“你想如何合作?” “我若真能上位,我可以许你王后之位,也可以立你的儿子为世子。我可以答应你连续十日宿在西院,以后每月至少半个月歇在你房里,你却要答应我一件事。这府里有两个人,你招惹不得!” 娜仁听了前半句话还觉得匪夷所思,等听到他说这府里有两个人自己动不得,便明白他说的是宇文樱母女。她只冷笑一声,直问道:“你既然一向谨慎,就不怕我正因为你对宇文樱母女的袒护更不愿意放过她们么?” 慕容恪原本一直冷着的脸反而笑开了些,直说道:“你不让你招惹的人,你便最好不要去惹。况且你大可放心,我说的那两个人,并非宇文樱母女,而是宇文陵和楷儿。他们一个关系到宇文部众,一个是我和代国的纽带,你记住不要去招惹他们!” 娜仁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她想自己定是听错了,这些话怎么可能出自慕容恪之口。 慕容恪见她一脸疑惑,只笑了笑,直说道:“宇文樱母女你可以招惹,却不能闹出人命,毕竟你若是害死了他们,得罪了宇文陵和代王,我也不会放过你。” 娜仁细想了好半晌才明白,一想宇文樱还被蒙在鼓里,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心里顿时觉得畅快,直感叹道:“嫁过来一年多的时间,竟对自己枕边人毫不了解,只以为他对自己一片情深,宇文樱也真是蠢!” 她一阵感慨之后,看着慕容恪又有些狐疑,只笑着说道:“当然,也有可能她并不蠢,这一切只是你为了骗我,故意为之!” 慕容恪抬眼看着门外的背影,淡然说道:“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何喜欢宇文樱却不喜欢你?我偏偏就是喜欢长得漂亮却没脑子的女人,只可惜这两点你都不具备!我虽不喜欢你,有一点你却要知道,你既已经嫁进将军府,便是我慕容恪的女人,若让我发现你做出有损将军府名声之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娜仁听了他这话直皱眉,脑中有些混沌。 慕容恪明说道:“我说的是上次在怡春院的那人!我看他心里对你爱慕得很,以后别让我再看见……” 娜仁原本还不知他所指是谁,如今听慕容恪这意思,竟是误会自己和高济,她心中自尊作祟,直接打断他,厉声说道:“你竟怀疑我和高济?他的身份说好听一些是我的属下,说难听一些,不过是我的奴隶,地位与蝼蚁无异。有你在我面前,我便是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他,你且将心吞到肚子里去便是。” 门外黑影飘过,慕容恪邪魅一笑,“那便最好不过!” 他走近娜仁,抬手勾起她的脸,直说道:“我知道你这人鬼点子多,一个月之后也不知你会不会真将那些东西拿出来交给我。即便你真交给了我,也不知你会不会想其他法子来威胁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让你真正变成我的女人,你才会一心向着我!” 娜仁看着眼前的慕容恪,百思不得其解,脑中一团乱,却听到他轻声对自己说道:“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又有高句丽作为后盾,何需给我下媚药,还戴上这副面具?乖乖去去床上躺下,我自会成全你!” 娜仁抬头看了他一眼,木然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去床上躺下。 慕容恪将灯吹灭,屋里顿时一片黑暗。 很快,慕容恪在她身边躺下,褪去她的衣衫…… 两人极尽亲密之时,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一阵失落。他真的很讨厌这副面具! 主院之内,宇文樱心不在焉翻看着手中的账本,终究没有等到自己要等的那个人! 第209章 慕容恪的疏离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宇文樱一脸惊喜抬头,很快脸上的笑意凝住。 “方才奴婢敲门一直没听到夫人回应,奴婢这便自己推门进来了。” 宇文樱朝门口的乌兰尴尬一声,“想来是我看账簿太入神才没听见!” 乌兰早在一进门见她脸上有些失望的神色,便知道她在等慕容恪,如今只装作没看到她神情间的尴尬,笑着说道:“府里那些帐目固然重要,夫人也得保重身子,看久了仔细伤了眼睛!奴婢让厨房熬了鸡肝粟米粥,益肝明目,滋阴养血,正合夫人用。” 宇文樱立马扔了账本站起身,笑着伸了个懒腰,“来得正是时候,正好我肚子有些饿了!” 宇文樱走到桌边,却见托盘中又有两个小碗。眼见她神色一顿,乌兰立马解释道:“奴婢想的是……将军可能……” 宇文樱只笑着打断她,“还是你想得周到,多备一个碗,粥凉得快!你快些去睡吧,我吃了粥便也要睡了,剩下那些明早再看就是!” 乌兰看宇文樱只低头搅动着自己碗里的粥,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心中更清楚她不想让自己看到她这副样子,忙行礼告退,“夫人吃完了早些休息,碗筷奴婢明早再收拾!” 宇文樱点头,送了一口粥含进嘴里,只觉得嘴里一阵苦涩。她看了看旁边那只干净的空碗,扔了手中的勺子在自己碗里,再也没吃一口。 她才发现,自己一直期待着慕容恪过来,却忘了今夜和前次不一样了。 …… 第二日一早,乌兰看着桌上原封不动的粥,心里一阵叹气。 西院正房内,娜仁一脸幸福睁开眼,枕边人虽已不在,她只一想起昨夜却还是忍不住面上发红。 门外侯着的侍婢听到屋内的动静,忙敲了敲门,得令之后才敢进门伺候。 “如今什么时辰了?” 娜仁抬头问了一句,惊得进门的侍婢险些松开手中的木盆。 领头的侍婢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低头答道:“禀句郦夫人,辰时刚过!” 娜仁听了一阵窘,“你们怎么不叫我起身?” “是将军吩咐奴婢们不要扰了句郦夫人休息,只说等句郦夫人什么时候醒了,奴婢们再进屋伺候就是!” 娜仁听了这话,满脸洋溢着喜色,笑着问道:“将军人呢?” “将军一早就起身回前院了,说是等晚上再过来!” 娜仁满脸得意,下床让人伺候自己梳洗。 两个铺床丫头见了床单上几点血迹,红着脸将床单换下。她二人只刚出门不久,整个将军府便得了消息,新进府的句郦夫人和夫人长相神似,还深得将军宠爱。那些心思活络的又议论开了,这府里以后是谁说了算只怕真说不准了。 主院内,乌兰听了院子里洒扫丫头传来的消息,心里好一阵生气,狠狠敲打了院子里那些丫头一顿,“别的院子里的下人议论也就罢了,若是让我听到咱们院子里的人说话也不过脑子,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丫头们忌惮乌兰贴身侍婢的身份,一个个乖乖闭嘴。 饭厅之内,宇文樱听不到外间的风声,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陵儿,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些!” “楷儿,你也多吃一些!” 宇文陵和慕容楷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食物,不由得抚了抚肚子。 宇文樱也没发现两人神色有异,抱着慕容绍,逗他笑,“绍儿也快些长大,过些时候就能跟舅舅和哥哥一起吃饭了!” 眼见慕容绍咯咯直笑,宇文樱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脸,“绍儿真可爱!” 她回过头见宇文陵和慕容楷停筷,笑着问道:“吃饱了?” 两人异口同声答道:“吃饱了!” 宇文樱扑哧一笑,将慕容绍叫给乌兰抱着,替慕容楷擦了擦嘴,笑着嘱咐道:“让银杏姐姐送你去前院,姨姨跟舅舅还有话说!” 慕容楷笑着点了点头,蹦蹦跳跳跟着银杏一起出去了。 眼见屋子里只剩下宇文樱和乌兰,宇文陵一脸担心,“阿姐,姐夫他……” 宇文樱轻笑一声,在他身边坐下,“陵儿,阿姐正要跟你说此事!我很好,我跟你姐夫好着呢,你也不必特意来陪我用饭。” “可是……” 宇文樱笑着抚了抚他的头,直说道:“可是什么呀?你一个小孩子,只管自己每日吃好睡好就是,阿姐是大人了,你不必为我担心。” 宇文陵噘嘴直抱怨道:“阿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只是不明白,姐夫明明已经有阿姐了,为何还要娶别人?” “陵王子……” 乌兰刚要出声阻拦,却被宇文樱打断,她冲宇文陵笑了笑,直说道:“你姐夫问过阿姐,是阿姐同意了,他才娶的别人。” 宇文陵听了这话直摇头,“我不信!姐夫是阿姐的夫君,阿姐怎么会同意他娶别人?” 宇文樱忍住心里的苦涩,冲他灿然一笑,“我说你是个孩子你还不承认!这些事你现在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宇文陵满脸疑惑看向乌兰,乌兰直点头,“奴婢方才想跟陵王子说,等陵王子长大了就明白了!” 宇文陵这才相信,却又提醒乌兰道:“乌兰姐姐以后不要再称我陵王子,宇文部已经灭了,如今咱们在龙城,让人听见了不妥!” 宇文樱点头,冲乌兰说道:“以后不管人前人后,都称公子吧!” 宇文樱说了这话,看着宇文陵一脸欣慰,直笑道:“看来还是阿姐错了,你虽没有长大,却也不是孩子了!” 宇文陵一脸自豪,“那当然!我以后还要保护阿姐和安安呢!阿姐你放心,若是那个女人敢欺负你,我一定替你狠狠地教训她!” 原本一脸喜色的宇文樱听了最后一句话猛然一惊,她还来不及出声劝他,门外突然传来慕容恪的声音。 “陵儿,谁欺负你了,你要教训他?” 宇文陵只偏过头去不说话,宇文樱忙冲乌兰使了个眼色,抱过慕容绍。 乌兰心领神会,对宇文陵说道:“陵公子,奴婢前日听小公子说你新学了一套剑法,说是那剑法特别厉害,你带奴婢去开开眼界可好?” 宇文樱笑着附和道:“乌兰在我耳边嘀咕了两天,你快些让她看看吧,等她看了以后就不会再天天烦着阿姐了。” 宇文樱说了这话,将慕容绍交给慕容恪抱着,笑着说道:“正好我还没吃,等我送陵儿出门了再来陪你用饭。” 慕容恪笑着应了,宇文陵见姐姐、姐夫感情尚好,这才放心地出去了。 宇文樱送了宇文陵回来,在门口长呼了一口气才进门,“我让人再多摆一副碗筷!” “我在前院吃过了,我来找你是有些话要说!” 宇文樱听了这话,从他怀里接过慕容绍,却听他说道:“我在想,不如将陵儿送回宇文府,或是将他送到六弟府中……娜仁毕竟是高句丽公主,如今高句丽使节也未离开龙城,若是陵儿冲动之下伤害了她,此事也不好交代!” 宇文樱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宇文樱说了这话,心里有些苦涩。确实,自己听了宇文陵那番话之后便想到送他走,她只想到,娜仁心狠手辣,若娜仁冲陵儿下狠手,自己定防不胜防。如今一样是想送陵儿走,他却是因为担心陵儿害了娜仁。陵儿的性子自己再了解不过,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害人?慕容恪这话一说出口,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眼见宇文樱有些失落,慕容恪忙解释道:“我也是为陵儿好!他还小,娜仁这人又狠辣至极,若是她朝陵儿下手,咱们防不胜防。” 宇文樱听了这些话心里才好受了一些,点了点头,“我明白!” 慕容恪抿了抿唇,犹疑了一阵才说道:“我过来还有一事!” 宇文樱听他说话的语气只觉得疏离得很,忙抬眼看了看他。 慕容恪点了点头,“娜仁毕竟是高句丽公主,如今高句丽使节也未离开龙城……” 又是这般开头,宇文樱有些不耐烦,只说道:“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这几日我便歇在西院,你晚间不必等我!” 听了这话,宇文樱心里一阵酸涩,好不容易才忍住,只问道:“还有何事?” 慕容恪敛容,“没了!” 慕容恪今日说话的语气听着格外疏离,宇文樱原本还想多说几句,听了这话,也只答道:“我知道了!” 宇文樱说了这话只左手抱着慕容绍坐在自己腿上,右手拿起筷子往自己碗里夹了些菜,一心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前院尚有些公务需要处理,我先回去了!” 慕容恪说了这话便径直离开,留下宇文樱一人只觉得委屈很。 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躲着自己,她以为自己见了他,会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无奈,不曾想他对自己客气疏离得很,只交代了几句便走了,还句句离不开娜仁。 宇文樱好不容易才忍住自己想流泪的欲望,银翘来报。 “夫人,句郦夫人过来请安,正在花厅侯着!” 宇文樱起身将慕容绍交代他,“带小二公子去找奶娘,我这便去见她!” 宇文樱进了花厅,娜仁只坐着并未起身,宇文樱看着她那张脸,满脸愤怒。 娜仁扑哧一笑,“夫人第一次见了妾身,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宇文樱摒退左右,直问道:“如今就你我二人在,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戏,好端端的,你扮成我的样子干什么?” 娜仁嗤笑一声,“我为何如此,你难道不清楚?上次在燕王府大殿之上,夫人你借了我的脸,如今我借你的脸,有何不妥?说起来,妾身那张脸确实比不上夫人这张脸,妾身这几日看惯了,竟是觉得越看越顺眼!” 宇文樱压住心里的怒意,直说道:“我承认上次大殿之上假扮你的是我,你若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换成别人的脸就是,为何偏偏要顶着一张和我一样的脸?” 娜仁呷了一口茶,笑道:“只要将军喜欢,妾身就扮成这样就是。说起来,昨日将军刚揭开盖头的时候心里还生气得很,只多看了妾身几眼,慢慢地竟也不生气了,对妾身也温柔得很。将军顾念妾身的身子,与妾身温存也轻得很……” 宇文樱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第210章 宇文樱的怀疑 宇文樱心中清楚,娜仁敢在自己面前炫耀,定是因为她和慕容恪已经圆房。她只觉得心里酸涩得厉害,难受得很。她知道慕容恪如今不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夫君,他和娜仁圆房也是顺理成章,可她还是觉得难过,暗自大喘了好几口气才觉得舒缓一些。 娜仁见她伤心的样子不像是假装,更加确定她一直被慕容恪蒙在鼓里。思及此,娜仁更加得意,只接着说道:“实话跟夫人说吧,原本妾身还准备在合卺酒中下药,不曾想将军连那酒都没喝就抱着妾身去了床上。其实依妾身看,这还真是说穿了一个道理,不管是什么女人,等吹了灯,到了床上,都一样……” 娜仁话没说完,宇文樱就气得径直打断她,“若都是一样,那你顶着我的脸干什么?” 娜仁一脸懊悔,“若不是因为昨晚喜婆和那些奴婢见了我的样子,我今早真恨不得将这张面具揭了。将军昨夜跟我亲密的时候还跟我说,说是喜欢我原来的样子,让我以后晚上对着他的时候,不许再戴面具!” 娜仁说这些话虽是为了炫耀,心中的后悔却是为真。若早知慕容恪真正为人,还不如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省得他以为杀了自己也不担心让人识破,也省得让宇文樱抓住了这一点嘲笑自己。 宇文樱抬眼看了娜仁一眼,更见不得她满脸得意,直说道:“你若是故意来向我炫耀这些,那便大可不必。你顶着我的脸,用我用过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来炫耀?若还有其他事,那便快些说完,若是无话,就回你的西院,等着你的将军今夜再去宠幸你,别在我主院趾高气扬。若非父王施压,别以为他会娶你。” 娜仁原本被她前几句话噎得直生气,听了那最后一句却更加得意,直问道:“你怎么能确定他是迫于燕王之威才肯娶我?你不过比我早些时候嫁给他,却比我还不了他,往后咱们俩谁赢谁输还说不定,你又有什么值得炫耀?” 眼见宇文樱气得要起身,娜仁便自己先站起身,径直出了花厅。 “奴婢参见夫人!” 眼见托娅给自己行礼,娜仁一阵讥笑,“果真是中毒之后眼神都不好了,连站在面前的人是不是你家夫人都分不清!” 托娅原先中了曼陀罗花毒,虽已经清醒,这几日瞳孔散大之症未消,她也因此一直没有出门。今日她出门,也是听说新进府的句郦夫人来给夫人请安,她一时好奇,又担心夫人吃亏,这才出来看看。 听了娜仁这话,托娅吓一大跳。她一抬头,却见自己刚刚见的“夫人”身后又站着夫人,她看了两人一眼,忙向宇文樱行礼。 娜仁扑哧一笑,“看你瞳仁怪得很,倒没想到还认得请!” 娜仁说了这话,转身冲宇文樱笑道:“姐姐,你这侍婢好生无礼,见了妾身,却是连行礼都不知么?” “我方才分明见她冲你行礼了,你却是忘记了?哦!对了,她刚才说的是‘奴婢参见夫人’,我倒忘了你不是夫人!难怪呢,我还在想,你年纪明明比我大,还叫我姐姐作甚?” 宇文樱说了这话忙对托娅吩咐道:“托娅,给句郦夫人行礼!” 托娅俯身行礼,“奴婢参见句郦夫人!” 眼见娜仁不答话,想是要故意为难托娅,宇文樱忙答道:“起来吧,托娅!” 托娅面色有些犹豫,宇文樱直说道:“我才是夫人,我让你起身你便起身吧!” 宇文樱见娜仁脸色不好看,直说道:“我知道你手段狠辣,却也别把我当软柿子!你若乖乖在西院等着你的将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否则,你若非要来惹我,管你原先性子多傲、身份多贵重,进了将军府,我是妻,你是妾,我只拿出夫人的身份便能压得你无话可说。你便是告到王府去,也逃不出这个道理。况且,你身份贵重又如何,我又不会比你差。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最后说一句,我宇文樱不屑与任何女人争宠,更不屑与你争宠!” 宇文樱说了这话便带着托娅回了主屋,娜仁看着她的背影,满脸得意,只自言自语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屑争宠,可我偏偏要同你争!” 进了主屋的宇文樱看着托娅,长舒一口气,“大夫不是说十日才能全好,你怎么提前出来了?” 托娅低着头,小声说道:“奴婢脑子清醒了,身子也不抽搐了,就瞳仁还有些异常,再吃完最后两日的药就能全好了,奴婢便想着早些出来服侍夫人!” 宇文樱轻笑一声,“既然你身子无碍了,我有件顶重要的事要与你说!” 眼见托娅抬起头,一脸期待,宇文樱直说道:“我过会儿找人给殷大娘传个信,让她调你去前院!” 原本一脸高兴的托娅听了这话立马跪下,“夫人,奴婢……” 宇文樱忙扶她起身,笑道:“你这丫头这么着急干什么,听我把话说完!” 托娅起身,满脸疑惑。 宇文樱笑着问道:“上次你昏迷不醒,穆夫子提出要见你,还急得说什么送你最后一程,此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托娅顿时脸红,扭扭捏捏点了点头。 宇文樱见她变脸变得如此快,暗觉好笑,“你对穆夫子是何心意,别说我,就是主院这些丫头们也都知道。如今你既然已经确定了他对你的心意,我调你去前院,你往后多了机会和他接触,不是更好?” 托娅原本嘴角含笑,听了宇文樱的话又有些犹豫,直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句郦夫人这人一看就不好相与,如今主院又缺人,奴婢不想走!” 宇文樱有感于她的忠心,想起今日之事,便坦白解释给她听。 “实话跟你说吧,上次你中毒之事和她脱不了干系。今日我在你面前羞辱了她一番,想必她心里不止恨我,只怕连着将你也恨上了。调你去前院,也是为你考虑。” 托娅又摇头,直哭道:“夫人若是嫌奴婢笨,想换脑子聪明些的侍婢来伺候,奴婢便也认了。如今奴婢知道夫人是为了奴婢着想才让奴婢去前院,奴婢便更不能走。句郦夫人要是再朝奴婢下毒,奴婢也不怕!府里有那两位神医在,奴婢皮糙肉厚扛得住!” 宇文樱笑过之后只觉得想流泪,好不容易才忍住,无奈一笑,正要解释,门外乌兰敲了敲门,宇文樱忙让她进来。 乌兰得令进门,就见托娅一直在抹眼泪,忙问道:“托娅你哭什么?” 托娅哽咽道:“乌兰姐姐……你帮我求求情……夫人要调我去前院。” 宇文樱无奈说道:“都是在将军府里,我让她去前院也是替我办事,她一听就开始哭,弄得像是要生离死别一般!” 宇文樱说了这话忙冲乌兰使了个眼色,托娅立马说道:“要不是因为穆夫子在前院,派你去还能顺便成全了你和穆夫子,我还想去呢。你去了前院能帮着夫人盯着将军,还能跟穆夫子多些接触,你为何不愿意去?” 托娅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立马止住哭。 “夫人是让奴婢去前院盯着将军的动向?” 宇文樱扑哧一笑,直点头,“让你去前院,你既能多些机会跟穆夫子相处,又能避着句郦夫人,以免她再害你,还能替我打探消息。如此一举三得,你去不去?” 托娅擦了擦泪,接连点头,“去!只要能帮到夫人,奴婢一百个愿意。等奴婢去了主院,一定时时刻刻将将军动向禀告给夫人,绝不让句郦夫人有机可乘!” 宇文樱笑着点头,“此事就我和乌兰知道,记住别告诉其他人。我到时候就跟人说,调你去前院找穆夫子去,可好?” 托娅红着脸点头,乌兰又取笑她道:“快些回去养好身子,等过两日眼睛好了,你就去前院伺候。若是殷大娘遣你做将军的贴身侍婢,你可比我还要高一等了,到那时可别见了我装不认识!” 托娅破涕为笑,直抱怨道:“乌兰姐姐惯会拿我开玩笑,我到时候谁都敢不认识也绝不敢忘了你!” 乌兰扑哧一笑,轻轻推了她一下,催她出去。 托娅笑着行礼退下,只她刚关上门,乌兰便敛住脸上的笑意,直说道:“夫人,托娅中毒,不过是句郦夫人想害夫人,如今她嫁进将军府,竟还会向托娅下手不成?奴婢倒觉得夫人与其担心她害了托娅,还费尽心思将托娅调去前院,不如将托娅留在主院。有托娅在,夫人身边多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岂不是更好?” 宇文樱笑着摇头,“让她去主院替我盯着将军不是更好?” 乌兰看着宇文樱,长叹一口气,“公主,奴婢自小就伺候您,您心里想什么,奴婢怎么会不知道?托娅这人心思浅,公主若真要找人去盯着将军,也不会派托娅去!” 乌兰突然唤自己一声公主,宇文樱听了眼眶有些湿润,只冲着乌兰无奈一笑。 “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确实没打算让她去盯着将军!我倒希望她能马上跟穆夫子挑破那层窗户纸,如此,我便早些将她嫁出去。若非托娅,我只怕早就死了!今日我还在托娅面前羞辱了娜仁一番,谁知娜仁会不会丧心病狂到恨上她!当初她曾向尔朱氏、其木格和赛琦雅打听我的消息,那三人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她却还是将她们三人都杀了。娜仁狠辣至此,万一她哪日看我不痛快,因此恨上救了我的托娅也并非不可能!” 眼见宇文樱说了这话长叹了一口气,乌兰忍不住抱怨道:“将军明知道句郦夫人为人,也知道她一直想害公主,还娶她进门作甚?她那张脸分明是假的,将军也不阻拦她,还许她顶着跟夫人一样的脸到处耀武扬威!” 她刚说了这话便发觉不对,立马低头行礼,“奴婢僭越!” “好了!如今就你我二人,管这些干什么?在外人面前多注意些就是!” 宇文樱说了这话,只解释道:“既是燕王逼将军娶她,将军也逃避不得。况且如今高句丽使节还在龙城,即使为了两部邦交,将军也该多宠她一些。” 宇文樱苦笑一声,她这些话也不知道是拿来安慰乌兰,还是安慰她自己。如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慕容恪心里到底是何想法,那日他明明与自己说,往后只管随心所欲宠着自己,如今却并非如此。或许慕容恪又想着让自己假装受些委屈来麻痹娜仁,可偏偏今早只有他们二人在,他也不曾向自己解释一句。如此,她倒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顺其自然,想生气便生气,想苦恼便苦恼。 眼见宇文樱神色有些沮丧,乌兰只装作被她那番安慰说服,忙笑道:“听夫人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奴婢相信,将军心里定放不下夫人,以往将军表面装作和夫人吵架,背地里偷偷来找夫人的事也没少干过,这次只怕也是一样!” 宇文樱回过神,冲乌兰笑了笑,“好了!好了!你快去前院找殷大娘,将托娅之事跟她说一说,让她找个安全些的差事给托娅。她若问起,你只将娜仁那部分略去,剩下的实话实说就是。记得别让托娅离将军太近,若太近了,娜仁定以为我要和她争宠,到那时托娅只怕反而吸引了她的注意。还有……前院那两名大夫既然还在,让他们过来给托娅再把一次脉,确定她身体无恙我才好放心。正好我也有些话想问问他们。” 乌兰点头应了,去前院将宇文樱的要求和殷氏一阵细说。 殷氏有些疑惑,直说道:“夫人为何让托娅过来,我倒觉得换个人来合适些!” 乌兰灿然一笑,“殷大娘误会夫人了!夫人无心在前院安插自己人扰乱将军,更不想让句郦夫人误会。夫人只是想撮合托娅和穆夫子,让她和穆夫子多些接触了解。况且,上次托娅莫名其妙中毒,到底是何人下毒,到如今也尚未查明,夫人是想着,前院安全一些,便决定让托娅过来。说到此事,我倒还有些话要跟大娘说清楚!” 乌兰忙俯身,郑重向殷氏行礼,殷氏见乌兰言语谦卑、举止得宜,心中对她欣赏,忙扶她起身,“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乌兰轻笑一声,直说道:“主院如今缺人,托娅原先并不想来,是夫人跟她说让她来盯着将军动向,她才美滋滋应了。往后托娅若是举止有些鬼祟,还请殷大娘莫往心里去。前院若有何事需要瞒着,还请避着她一些!” 乌兰这话说得直接,殷氏明了,接连点头,“夫人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自然要顺她的意。等托娅来了,便让她做个二等侍婢,在厨房做些小活儿,再每日负责给穆夫子送饭食过去,如此可好?” 乌兰笑着点头,“多谢殷大娘!夫人让我来请前院那两位大夫去给托娅再诊一次脉,说要确定她身子无虞才放心。我记得原先将军下令不让人打扰两位大夫,如今将军的毒既然已经解了,我可能请两位大夫去主院一趟?” 殷氏摇头,直说道:“那两名大夫说是将军的毒已经解了,也不想再久留,今日一早便出府去了。他父子二人妙手回春,托娅想必已经无碍,你回去好好宽慰宽慰夫人!” 乌兰只得应了,回主院向宇文樱交差! 等乌兰走了,殷氏便将托娅要调来前院之事与黄鹂细说,“等她来了,派个伶俐些的小姑娘盯着她,等入夜之后让她别到处乱跑!” 黄鹂一阵摇头,直感慨道:“夫人想必是听了府中流言有些慌了,原本一直与世无争的夫人,如今竟也想到派个丫头来咱们主院打探消息!” 殷氏重重敲了敲她的脑袋,“这么多年了也不长进!夫人要打探消息,派托娅来干什么?我看她院子里那个乌兰就不错,比你还要强一些!” 黄鹂听她夸乌兰,心里不服气,直说道:“乌兰是夫人身边最得用的侍婢,将她派过来目标太大。托娅就不同!她这人心思单纯,对谁都好,大家也都愿意跟她说话,让她来打探消息比派乌兰来强多了!若非这样,大娘你也不会让我派人盯着托娅,是不是?” 她这番话偏偏殷氏又反驳不得,只得说道:“既然道理都明白,那便好好记着我的吩咐!” 黄鹂满脸不情愿地应了,直冲殷氏抱怨道:“我还以为将军心里只有夫人,不曾想如今咱们竟还要提防夫人院子里的人,莫非真是因为句郦夫人嫁进来了,将军才变了不成?夫人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将军可是过了好些日子才与夫人圆房。如今这句郦夫人刚嫁进来就……” 殷氏急得直打断她,直说道:“你一个未嫁的姑娘,说这种话也不害臊!” 黄鹂只噘嘴直说道:“我可不打算出嫁,只想着跟大娘你一样,做个府里的管事婆子就好。再说了,就冲咱们将军这么好的人都能说娶别的女人就娶别的女人,还是当着全龙城百姓的面去打擂,完全不顾及夫人的颜面,我一想就觉得嫁人真是没意思!” 殷氏听了这些话,上下打量了黄鹂几眼,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只故意长叹一口气,直说道:“我也替夫人不值啊!上次你说将军出去找别的女人了,我心里隐约还有些怀疑。如今看来,将军那晚只怕正是去找句郦夫人了。” 黄鹂听了这话,脸皱成了一团,直叹道:“若让夫人知道,还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原先将军对小段夫人太过痴情,好不容易咱们盼来了夫人,将军也将小段夫人忘了,如今将军竟又开始处处留情!” 殷氏见她一脸沮丧,只低声笑道:“光听你说这话,还以为你是夫人的心腹丫头了!别动不动叹气感慨,若想做管事婆子,先得好好干好自己的活计才是!” 殷氏说了这话便去书房,将宇文樱的想法禀告给慕容恪知道,“将军,我已经吩咐黄鹂,等托娅来了,派个小姑娘看着她,定不会坏事!老奴看黄鹂如今深为夫人抱不平,过两日等托娅调来前院,咱们再将黄鹂调去夫人院子里就是。” 慕容恪点头,“黄鹂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也学了不少,让她去主院探听消息最合适不过,也省得夫人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 殷氏恭敬地应了,看向慕容恪一阵心疼,也不知道将军此举是为何,明明心里关心夫人,担心她院子里缺人,说出来的话却又硌人得很。 主院之内,乌兰将殷氏的安排告诉宇文樱知道,宇文樱自然满意,只是在得知那两名大夫已经走了,她心里有些遗憾。 “我老觉得那个上了年纪的大夫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今日本来还想问问他们家乡何处,没准儿以前真是有缘见过!” 乌兰听了这话,好一阵回想,细想半天才开口,“上次那个老大夫给托娅治病的时候,奴婢心里着急也没多看。前几天阿迪娜出嫁,夫人让大家在正堂吃席,我倒是仔细瞧了那大夫一阵子。现在听夫人这么说,奴婢倒有些明白自己为何不由自主盯着那大夫看,却正因为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他,偏偏想不起来。莫非是因为人有相似?” 听到“人有相似”,宇文樱本能想起娜仁那张脸,她长叹一口气,吩咐道:“你去把托娅、银杏还有银翘叫过来,我有些话嘱咐你们!” 乌兰得令,将她们三人叫进屋。 宇文樱见银杏和银翘齐齐盯着自己脸上看,也知道她们心中所想,直说道:“你们今日想必都见到了句郦夫人,老实说,不止你们,连我也大吃一惊。我倒不知这世上竟有人跟我生得如此相像!别人若是分不出来也就罢了,你们几个人贴身伺候我,定不能认错了。” 托娅立马笑着接过她的话,直说道:“奴婢倒发现,只要不看脸,句郦夫人和夫人差别却是不小。夫人手腕上的佛珠和腰间挂的紫玉佩一直不离身,只看那两样东西便能分出来。便是两张脸也有些区别,句郦夫人的脸总觉得有些奇怪,尤其她笑的时候,那张脸看着更奇怪!” 宇文樱轻笑一声,“佛珠和玉佩,这两样姑且算是我的标志,你们几个以后见了看清楚一些就是。至于托娅说的句郦夫人的脸很奇怪,这便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你们往后有机会多看几次,想必也就认得请了……” 宇文樱话没说完,想起托娅的话,突然灵机一动。 “只要不看脸……” “笑着的时候脸更奇怪……” 那大夫笑着的时候脸就有些僵硬,若不看他的脸,他真是像极了一个人。 除了脸,只有声音不像! 可那大夫的声音嘶哑得很,说是自己试药之后烧坏了嗓子。 有可能那嗓子并没有烧坏,只是故意为之,担心让人认出来! 宇文樱脸色大变,那人是华大夫! 若他真是华大夫,进将军府为何要乔装?为何匆匆忙忙又走了? “你们听托娅的就是,我去前院找将军!” 宇文樱吩咐完这句便匆忙离开。 第211章 转折点 “夫人,将军有令,任何人进入书房都需通传,夫人也不例外。夫人先在此等候,小的马上去报告将军!” 前院书房门口,宇文樱被拦了下来。曾几何时她进书房如入无人之境,如今竟也需要通传?她看着那小厮去向慕容恪禀告,不禁皱眉。 小厮很快得了令出来,笑着给宇文樱放行,“小的职责所在,请夫人见谅!” 宇文樱微微颔首,踏进书房却见慕容恪正皱眉抚额,见了她只轻声问道:“有事?” 宇文樱见他满脸疲态,原先的情绪说不出口,更不想只是因着自己的怀疑用华大夫之事扰乱他,只缓缓开口,“无事!我如今过来是不是打搅你了?” 眼见慕容恪摇摇头,宇文樱走向他,“你坐正些,我替你按按!” 慕容恪靠着椅背,任由宇文樱替他轻轻揉着太阳穴,沉默半晌才说道:“阿樱,往后你若无要紧事便少些来书房!” 感觉到宇文樱指尖一顿,慕容恪终究还是不忍,直解释道:“娜仁嫁进来也不知是何企图,我自不会让她来书房。可若是我不让她进来,偏偏只让你进来,我担心……” 又是娜仁! 宇文樱径直打断他的话,快速说道:“她本来就知道你不想娶她,也应该知道你会防备她,她更知道你对我和对她不同,你还担心什么?” 宇文樱反问了这一句之后,便只抱怨道:“你若是要装作故意冷落我,那你也跟我说一声,我好知道该如何配合你。如今你什么都不说,我如何知道你心里是何打算!” 宇文樱停手,走到他身前坐下,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四郎,你到底怎么了?前几日你明明说过,等娜仁进府了,你想怎么宠我便怎么宠我,如今这是为什么?即使你为了让我演戏逼真一些骗过娜仁,可为何只有咱们二人在场之时你也对我疏离得很?以往你也和我吵架、冷战,可我知道那是假的,但这次你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每次我都能看出你是假装生气,这次却让我觉得你是真的冷漠!” 宇文樱说了这话忍不住就流泪,慕容恪于心不忍,替她擦了擦泪,将她搂在怀里,无奈说道:“阿樱,听话,别闹了!” 宇文樱紧紧抱着他,哽咽道:“我就要闹!今日你见了我,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害得我一肚子委屈,到现在还觉得难受得很。你娶了她便娶了她,为何却连和我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你若想让我不闹,那你便现在告诉我,你是演戏骗娜仁么?” 慕容恪无奈点了点头,宇文樱立马止住泪,抬头冲他灿然一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哭!虽然我心里隐约觉得是假的,不听你说出口,我心里还是不确定!” 宇文樱擦了擦脸上的泪,笑着说道:“要不要趁着我现在眼睛还红红的,赶紧出去?让人看了就说我被你教训了一顿,受了委屈才哭的。正好以后我便顺理成章不来书房找你了!” 慕容恪看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宇文樱看他笑了,这才开怀,低头往他怀里蹭了蹭,低声问道:“你现在还累么?” 慕容恪忙将头托起来,直说道:“咱们现在还在冷战,若是让人听见了动静……” 宇文樱听了这话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向他求欢。想起求欢,她自然联想到昨晚他和娜仁已经圆房,心里顿时觉得别扭,只说道:“我不是……你昨晚才……还是节制一些……” 宇文樱零零碎碎说了这几句话,忙从他怀里起身,正色问道:“前些日子给托娅解毒的那对父子听说今日一早已经离开了,我想问问当初你是从何处找到了他们?” 慕容恪知道她心里的别扭,原本还想解释,听她突然问起那对父子,忙将解释的话收了回去,只问道:“你怎么想到问他们?” “我今日听托娅说了一句,她说娜仁的脸有些僵硬,笑起来有些别扭。这句话启发了我,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年长的医者也有这个问题,他的脸也有些僵硬,笑起来也有些奇怪。而且我先前一直觉得看到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今日我才想明白,他很像华大夫。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就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华大夫!” 慕容恪听了这话,立马脱口而出,“不可能!” 宇文樱见他如此大的反应,想必是完全不知情,忙解释道:“我觉得,若不看他的脸,不听他说话的声音,光看身形神态,他和华大夫简直一模一样。” 慕容恪稳住心神,辩驳道:“脸可以伪装,声音却很难假扮。我听过他说话的声音,嘶哑得很,和华大夫完全不一样!” “他的声音沙哑得奇怪,他说是试药烧坏了嗓子,我却觉得那可能只是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才故意为之。” 慕容恪听了这话忙起身抱着她,低声劝道:“依我看,华大夫与后来那位医者相差甚远,几乎毫无相似之处。或许这一切是你的错觉,也可能是你记错了!华大夫离开将军府已经两个多月了,你怕是记错了他的长相。” 宇文樱直摇头,只接连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看到娜仁假扮的木香?当时我看到她便也是觉得有种很奇怪的熟悉感。事实证明,我的直觉并未出错。这次会不会跟上次一样?你从哪里找到的华大夫?又从哪里碰到了那对父子?这世间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华大夫帮了咱们便突然走了,只说要去四处游历。后来这位医者也是如此,帮了咱们之后也突然走了,还是说要去游历!” 慕容恪心中很快一阵盘算,直说道:“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华大夫由始至终都在帮我们,我实在想不通他进将军府为何要假扮成其他人的样子。” 宇文樱一阵着急,忙解释道:“我也相信华大夫并非心怀不轨!我只是在想,若那个人真的是他,他是否有何难处才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就像娜仁,她原先那张脸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她不得已才带上面具。华大夫可能也是如此!也许他遇到了什么麻烦,或是有什么危险。那对父子折返回将军府当晚不是说有人追杀他们么?会不会真如他们所说,有人担心他们给你解毒,便想杀了他们?” 慕容恪不得不暗自佩服宇文樱的想象力,却又因此头疼得很。他心中一阵沉思,片刻之后坚毅地点点头。 “我派人去找他们,你先回主院,中午我过去主院用饭,顺便告知你探听的消息!” 宇文樱点头,正要出门之际,她身后的慕容恪暗叹一口气,郑重提醒道:“记得出去之后装作委屈的样子,往后也不要再来书房找我!” 宇文樱回头冲他笑了笑,见他绷着脸,忍不住冲他扮了个鬼脸。眼见慕容恪不为所动,只依旧板着脸,宇文樱立马噘嘴,不情愿答道:“知道了!” 宇文樱转过身去,深深呼出一口气,开门之际,脸上已是一片凄然。 慕容恪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怆然。 “阿樱,不要怪我!” 第212章 到底是不是演戏 宇文樱只刚回到主院,她在前院碰壁之事便传开了。她只吩咐乌兰叫厨房多备些菜,等着慕容恪一起用饭,等到午时过了,也不见慕容恪身影。 “姨姨!” 慕容楷看着眼前的饭菜,抚了抚肚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宇文樱又朝门外看了看,犹豫片刻之后拿起了筷子,往慕容楷碗里夹了一著菜,笑着说道:“饿了就快吃吧!方才就说让你先吃,你非要等你爹爹一起。” 慕容楷闻言不好意思笑了笑,端起饭碗就快速扒了几口,几口饭下肚才抬起头,冲宇文樱甜甜一笑,“姨姨也吃!” 宇文樱笑着摇头,“姨姨不饿!” 乌兰看宇文樱一直朝门外张望,心里暗叹一口气,直说道:“夫人先用一些吧,只吃个半饱,等将军来了再陪着将军吃一些就是。” 眼见宇文樱直摇头,乌兰只得提议道:“奴婢让人去前院催催将军!” “他说了今日中午过来吃饭,如此没来,想必是有些事情耽搁了。再等等,想必马上就该过来了!” 乌兰听了这话,暗地向银杏使了个眼色,银杏领会,悄悄出去了。 看慕容楷吃得急,宇文樱忙给他盛了碗汤,“楷儿你慢些吃,当心噎着了!” 慕容楷喝了汤立马停筷,“我等爹爹一起吃!” 宇文樱抚了抚他的头,两人一起等,又等了一两刻钟,却还是不见慕容恪。 宇文樱只觉得心里突然一阵堵,这才想明白。她今日上午才灰溜溜从前院出来,慕容恪若是中午过来用饭,那才是真奇怪。她拿着筷子狠狠往桌上戳了一下,心里暗恨自己蠢,又气慕容恪不提前跟自己说一声,如此戏耍自己,害得自己好等。 宇文樱压住心里的火,换过筷子,替慕容楷夹菜,挤出一丝笑,轻声说道:“楷儿咱们吃饭,你爹爹不会来了!” 眼见银杏回来了,正站在门口张望,乌兰借故想出去,宇文樱拦下她,直说道:“银杏有什么话进来说就是!” 银杏憋红了脸,进门行礼之后低声说道:“夫人,奴婢方才去前院,黄鹂姐姐说将军去了西院用饭!” “我知道了!” 宇文樱说了这句气话,只觉得今日比往常胃口还好,吃过两碗饭,再喝了一碗汤才停筷。她只在乌兰和银杏疑惑的目光中牵着慕容楷回房,远远甩出一句,“以后主院都不必替将军备饭,让他去西院吃就是!” 下午直到近申时,慕容恪才来了主院。 慕容恪见她撅着嘴,忙走近了抱住她,解释道:“中午她派人去前院找我,我才突然想到,咱们上午刚吵过架,中午我就来你找你,这样有些不合乎常理!” 他说了什么宇文樱却是没听进去,只在他刚靠近自己之时便闻到他身上一股浓烈的脂粉香。那气味让她觉得难受,她只下意识后退两步,挣脱了他的怀抱。 宇文樱第一次恨透了两人这般演戏,只问道:“你现在来便不怕人怀疑?” 慕容恪只当没看见她脸上的不自在,又走近了一些,笑着说道:“府里都在传你上午在前院碰壁,中午又没等到我,我再不来,他们只怕真当你这个夫人失宠了!” 宇文樱又后退几步,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皱着眉直说道:“别靠我太近,我不喜欢你身上的脂粉味!” 慕容恪听了这话往自己身上嗅了嗅,抬头有些窘意,忙解释道:“阿樱,我……我和她只是逢场作戏,只等高句丽使节一走,咱们便会像以前一样!” 听了“逢场作戏”四个字,宇文樱好不容易才忍住心里涌起的一阵酸涩,无奈问道:“高句丽使节何时离开龙城?” “十月二十早上他们便出发!” 慕容恪说了这话便又搂住她,低声说道:“阿樱,让你受委屈了!” 宇文樱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不到三天! 她尽力让自己忽略他身上的脂粉味,偏偏那味道却似越来越强烈。自己上午去找他之时,他身上还干净得很,只去西院用了午饭便沾了这味道。青天白日的,两个人无端端那么亲密干什么? 宇文樱越不想让自己细想,偏偏脑子不受控制,她最终也没忍住心里的不适,径直将慕容恪推开,直说道:“我实在不喜欢那味道,你若下次要来,等确定你身上没了脂粉香再过来。若你嫌麻烦,那便等高句丽使节走了你再过来吧!” 宇文樱说了这话只又坐下翻看账簿,慕容恪只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长叹了一口气便走了。 十月二十,高句丽使节一行离开龙城,慕容评受燕王之命,送他们由龙城北门出城,慕容恪与娜仁陪同随行。 慕容评与王琰最后客套几句之后便回避,留下时间让王琰兄妹单独告别。 王琰一脸担心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娜仁只报以自信一笑,低声说道:“我如今将慕容恪牢牢抓在手心里,哥哥你且放心,我定不辜负你和父王期待!” 王琰只暗叹一口气,直说道:“希望如此!” 娜仁扫视了使团众人一眼,不见高济,心中这才放心,低声说道:“我若有了确定的消息,便让高济传回丸都,你和父王等着他传信就是!” 王琰听了这话更加担心,直说道:“你上次藏身在铁铺,高济身份险些暴露,如今还让他潜藏在龙城,是否不妥?咱们……” 娜仁只不耐烦打断他的话,只反问道:“哥哥莫非忘了,上次发现高济有异的可是慕容恪手下的人,如今他和咱们一条心,哥哥还担心什么?再说了,哥哥不是还派了其他人留下?” 王琰细想之下确定无误,这才放心,只最后叮嘱道:“你万事小心!慕容恪这人心思深沉,你最好快些怀上他的孩子,如此我和父王才能安心!” 娜仁灿然一笑,“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 慕容恪眼看着王琰、娜仁兄妹二人“惜惜离别”,想起自己前几天和宇文樱说的话,心里一阵烦闷。 将军府主院内,宇文樱长舒一口气。 一早刚调来主院的黄鹂直笑道:“高句丽使节今日便走了,句郦夫人没了靠山,将军便也不必有所忌惮,想必一回来便要来看夫人。” 乌兰忙附和道:“奴婢吩咐厨房多备些将军和夫人喜欢的菜,让将军好好陪夫人用饭。奴婢今日让小公子先吃,” 宇文樱见她们笑得促狭,却也想不出辩驳的话,只笑红了脸,直点头。 午时一到,主院几个丫头精神振奋。乌兰特意让慕容楷早些吃了饭,再派银杏去院门口侯着。这一等,直过了快小半个时辰,也不见慕容恪的身影。 黄鹂先耐不住性子,刚要吩咐银杏去前院看看,刚调去前院的托娅却出现了。 托娅耷拉着头,一脸沮丧,轻声说道:“不用去找将军了!将军说句郦夫人兄长刚离开龙城,她思乡情切、茶饭不思,将军要宽慰句郦夫人,这几日都不过来,让夫人不必等他。” 托娅说了这话便重重叹了一口气,黄鹂怒其不争,直抱怨道:“你要做的是将将军引到主院来,怎么反而替将军传了这么个信回来?” 托娅听了这话更沮丧,直说道:“原本将军唤我过去,我还高兴得很呢,我哪知道他竟是要说这些。” 托娅又叹一口气,将慕容恪一阵抱怨,“将军要传这些话,找谁不行,偏偏找我,害得我无颜见夫人!前院还有些活儿等着我做,我先回去了!” 托娅耷拉着脑袋,慢慢挪着步子走了,留下黄鹂和银杏面面相觑。 “黄鹂姐姐,你资历老,要不这话还是你跟夫人去说?” 银杏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被黄鹂白了一眼,“你年纪小,童言无忌,你去!” 银杏听了那句“童言无忌”立马噘嘴,她已经满十五了,算哪门子童言无忌,要推脱也不知选个正当的理由。谁让黄鹂资历高,身份压下来,她想不去都不行。 银杏只得妥协,长叹了一口气,“那我去跟夫人说!” 黄鹂满意地点了点头,与银杏同时转身,去见宇文樱带着银翘正在她们身后站着,二人忙行礼。 宇文樱只轻笑一声,“若不是偷偷瞧见,我倒不知道你们连向我回话都怕,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行了,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谁也不用说了。” 宇文樱说了这话便返回饭厅吃饭,身后黄鹂冲银翘抱怨道:“夫人不出声打断我们,你便不能给我们提个醒么?” 银翘满脸无奈,“夫人摆手不让我说,我哪敢出声?” 三个丫头对视一眼,都是无奈得很。 “楷儿呢?平常下课了就说肚子饿,今日还没来?” 宇文樱见了饭厅,不见慕容楷,忙问身边立着的乌兰。 乌兰勉强笑了笑,解释道:“小公子今日上午没吃点心,一回来就喊饿,奴婢便让小公子先吃了。” 宇文樱哪里不明白乌兰的用意,苦笑一声,轻声说道:“往后不必如此!不管将军来不来,日子该怎么过便怎么过,省得让人看笑话。” 宇文樱说了这话,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只觉得脸酸胀地厉害。她刚才在屋内特意打扮了一番,还让银翘为自己重新整理了发髻,没想到才一出屋就听了托娅那番话,直让她站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宇文樱只心不在焉用了些饭,回了主屋只盯着自己眼前的账簿一动不动,好半天也没有翻动一页。 她以为只要等高句丽使节走了,生活便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不曾想等来的却是那番话。那戏台上唱戏的戏子尚且有戏文,知道该唱些什么,慕容恪一再改变,她这个演戏之人还怎么唱下去? 她想了半天,甚至在怀疑,如今这样子,还是在演戏么? 宇文樱这一坐便坐到深夜,直到三更鼓响,又一天过去。 一晃又五日过去了,慕容恪与娜仁约定的十日之期已到。慕容恪遵守自己原先的诺言,接连十日晚上只歇在西院。主院的侍婢们听了宇文樱的吩咐,只在主院这片天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却依旧挡不住将军府流言纷纷。 一更过后,慕容恪处理完公务,却又去了西院。 眼见娜仁满脸惊讶,慕容恪直皱眉,“你这儿不欢迎我?” 娜仁回过神来妩媚一笑,“妾身不敢!妾身还以为将军今日会去主院!” 眼见慕容恪眉头皱得更深,娜仁自知说错话,忙娇声说道:“妾身让人给将军准备宵夜!” “宵夜就不必了,让人打水进来,我要沐浴!” 慕容恪说了这话便温柔一笑,“你先去床上等着我!” 娜仁满脸娇羞,照他所说吩咐洒扫丫头送水进来。待侍婢们出去之后,她便躺在床上,脑中想着慕容恪的温柔,心里一阵幸福涌过。 一刻钟之后,屋里灯火尽灭,慕容恪在她身边躺下,快速除去她的衣衫,粗砺的手抚过她细嫩的肌肤,引得她一阵战栗。 “四郎!” 娜仁这一声惊呼让身旁的男人动作不由得一顿,他只将她压在自己身上,比以往几个夜晚更加用力,也更为疯狂。 一早醒来,娜仁睁开眼,枕边人已经不在。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那个男人留下的痕迹,心里一阵羞涩。她爱了这些年的男人成了自己的夫君,还与自己极致欢爱,光只一想起昨夜,她便还是觉得脸上像火烧一般。 侍婢们进门服侍她梳洗,见了她身上的痕迹,顿时脸红。 娜仁轻轻一笑,“今日穿抹胸襦裙,配白色纱衣,好久不曾给夫人请安了,也是时候了!” 第213章 做个了断 “夫人,句郦夫人求见,说是来向夫人您请安!” 宇文樱听了银杏这一声通报,径直将账簿扔在桌上,长呼一口气才平静了些,“你去跟她说,若真是请安就免了,我忙得很,无暇见一些闲人!” “姐姐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银杏得令刚要行礼退下,就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娜仁的声音。银杏只得忍住心里的怨气,向她行礼,“奴婢参加句郦夫人!” “起来吧!” 娜仁这话虽是说给银杏听,眼睛却一直盯着宇文樱。 眼见宇文樱只翻看着手中的账册,娜仁暗笑一声,娉娉袅袅走向宇文樱,直叹道:“姐姐果真是大忙人,连抬头看我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宇文樱也不抬眼,只漠然说道:“我又不是将军,哪需要抽空看你?” 娜仁听了这话扑哧一笑,娇声问道:“听姐姐这意思,竟是在责怪将军没来看你?” 宇文樱埋头又翻了一页账册,一脸淡然,“随你怎么想!安也请了,话也说了,想炫耀的大概也炫耀完了,退下吧,妹妹!” 宇文樱将“妹妹”二字故意说得重了些,娜仁顿时有些愤怒,直咬牙说道:“若非夫君斥责我,怪我没规矩,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破院子?你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倒让这院子里谁见了我都板着脸,当我欠你的不成?宇文樱,你别给脸不要脸!” “宇文樱这三个字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宇文樱扔下手中的账册,站起身。她刚一抬头,整个人立马僵住。她再看娜仁,哪有刚才的愤怒劲儿,只满脸得意,分明就是故意激怒自己,让自己抬眼看看她。 娜仁今日特意穿了抹胸襦裙,陪着白色纱衣,脖子上欢爱过的痕迹看得清清楚楚。 眼见宇文樱神情呆滞看着自己,娜仁只满脸羞红,低头笑道:“妾身也跟夫君说了,说今日不适合来向姐姐请安,偏偏将军非要让妾身前来,妾身实在没办法……” 宇文樱回过神来,只默然坐下,拿过刚才的账簿,一页一页翻看。 娜仁见宇文樱不再说话,想必心里正难受得很。她心里更觉得意,直嗤笑道:“夫人,你若是心里不痛快,千万别忍着,当心憋出病来!” 宇文樱心里一阵又一阵酸涩涌出,逼得她呼吸都快了一些。她好不容易才压住心里的难过,只缓缓说道:“天冷了,你穿这么单薄,当心冻出病来!” 宇文樱抬头,吩咐银杏,“银杏,你去库房吩咐一声,让人多送几匹料子去西院,给句郦夫人做冬衣!” 银杏心知夫人要让自己回避,忙得令退下,出了主屋在心里将娜仁一顿骂。 屋内,娜仁被她这句话噎得一阵烦躁,细想她不过是死死撑住不让自己失了气势,心里反而平静了些,只笑着道谢之后又开口讥笑道:“姐姐对我这么好,我也该帮帮姐姐,我回去求求将军,让他今晚来主院歇一晚可好?将军索要无度,自妾身嫁过来又只让妾身伺候,妾身身子实在吃不消!” 宇文樱眼见她直接将这些房中之事摆到台面上说,心里一阵愤怒,质问道:“王氏,你不止少了妇容,连妇德也一并缺了?将军既然愿意让你伺候,你便好好伺候着,哪能随意口出怨言?你若是不想伺候将军,从你院子里挑些貌美的侍婢做通房丫头,让她们服侍将军,如今可好?” 娜仁知道她不过故意拿这些话激自己,也不觉得生气,只扑哧一笑,直叹道:“就你这般死板刻薄的样子,难怪夫君不喜欢。明明心里伤心得很,还要一直忍着,我可真是佩服你!” “不许你欺负我阿姐!” 宇文陵径直推门进来,不待宇文樱回过神来,他一把将娜仁推到在地,将宇文樱护在身后,“阿姐,陵儿来保护你!” 娜仁怒瞪着宇文陵,直呵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对本公主无礼?” 宇文陵嗤笑一声,回敬道:“哪里来的泼妇,竟敢对我宇文部公主无礼?” 娜仁大笑一声,“宇文部早就被灭,有些人留在将军府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竟然还妄称自己王子公主,真是笑话!” 娜仁那一句“寄人篱下”刺痛了宇文陵,急得他险些抽出剑朝娜仁劈过去。 宇文樱忙拦下他,“陵儿,把剑给我,切勿冲动!” 宇文陵委屈得直流泪,“这个泼妇她欺负你,还骂我!” 宇文樱只大声道:“阿姐问你,若有一只狗咬了你,你还要反咬过去不成?” 宇文陵闻言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之中,瘪嘴直说道:“我本来也就是想吓唬吓唬她!狗咬了我,我虽不能咬回去,吓唬吓唬狗也不行么?” 娜仁只一直躺在地上不起身,听宇文樱姐弟暗讽自己,立马责问道:“夫人便这番纵容自己幼弟害人?眼看他将妾身推到,还想杀了妾身,夫人却反过来骂妾身不是?” 宇文樱见她完全不顾仪容,不禁皱眉,向她伸出手,“陵儿推了你,是他不对。至于他要杀了你,绝无可能,他不过就是想拿剑吓唬你一番。你先起来,别让人看了笑话!” 娜仁只狠狠抓住她的手,大喊一声,“夫人,你为何要将妾身推倒在地?你竟然还纵容自己幼弟向我挥剑?” 宇文樱见她要诬陷自己,猛地使劲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眼见娜仁身子软绵绵,又要往后倒,宇文樱干脆用力挣脱她的手。娜仁不提防她会放手,重重摔在地上。 眼见一脸气愤,宇文樱直说道:“你既然要冤枉我,那我干脆将罪名坐实了!” 娜仁气得直接站起身,冲向宇文樱,抬起右手就想给她一巴掌,偏偏却被宇文樱握住了手。几番挣扎之下却挣脱不开,只得使出左手狠狠掐着宇文樱手臂。 宇文陵想过来帮忙,却被宇文樱喝退。 “陵儿你堂堂男子汉,掺和妇人打架像什么样子?你先闪开,今日让你见识见识阿姐的厉害!” 她回过头望着娜仁,直问道:“你光只说我推了你怎么够?” 宇文樱说了这话,抬手便给了娜仁左手一拳,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照你的性子,回了西院只怕还要扇自己几巴掌,冤枉我打了你。既然如此,我干脆现在痛快打你一顿,正好你向将军告状之时也不必自己制造证据!” 宇文樱说了这话又狠狠扇了她两巴掌,直说道:“我对你一再忍让,你非要再三挑衅。我早就说过,我不是软柿子,别来招惹我。你既然不听,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等到西院两个一起跟来的侍婢听了娜仁的呼喊赶来营救自己主子之际,见到的就是夫人不止朝句郦夫人说了一番狠话,还狠狠用力扇了她两巴掌。主院几个贴身侍婢看了这副场景,只觉得痛快不已,暗呼解气。 娜仁想挣扎,宇文樱只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一边低声说道:“侍婢们就在你身后站着,你若是想逞威风,只管上来打我!” 娜仁眼见宇文樱松开自己,气得要朝她扑过来,却很快停了下来,径直跪下,直哭道:“夫人,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夫人对妾身又打又骂?” 宇文樱看她那副神态,暗自抽了一口气,这分明又是另一个段锦漓。 她只用威胁的目光看了那两个想上前扶娜仁起身的侍婢,大声说道:“王氏不止不顾妇容,在我屋子里撒泼耍赖,还罔顾妇德,在我面前直斥将军不是。如今念在她主动跪下,且甘心认错,我便罚她在我这儿跪几个时辰。谁要是敢扶她起来,同罪论处!” 眼见两名侍婢立马停下,宇文樱直说道:“你们两个若是真想救你们主子,不如现在去前院找将军,让将军过来救你们主子。” 两个小丫头听了这话面面相觑,抬头看了宇文樱一眼,忙又低下头去,心中暗自犹豫。她二人这番犹豫,直让娜仁气得咬牙,低声喝道:“还不快去!” 两个小丫头得令,刚要退下,却被乌兰、黄鹂、银杏和银翘堵在门口。 宇文樱只吩咐道:“让她们出去!” 乌兰等人不明所以,却也只得让道。 宇文樱回头看了宇文陵一眼,暗叹一口气。 “陵儿,你好几天没见过安安了,她现在想必醒了,你去看看她!” 宇文陵听了这话立马摇头,只一脸担心说道:“我要保护阿姐!” 宇文樱轻笑一声,“你刚才也看见了,她打不过阿姐。阿姐是妻,她是妾,论身份她也比不过阿姐,你放心吧!” 宇文陵这才点头,出去之前最后嘱咐道:“她若是再欺负阿姐,阿姐一定要记得派人去叫我!” 宇文樱笑着点头,示意乌兰随他一起。 等到他们二人走了,宇文樱忙吩咐黄鹂、银杏和银翘回避,只留下自己和娜仁。 眼见娜仁还跪着,宇文樱暗觉好笑,“如今就你我二人,也没有其他人在此看你演戏,你还跪着干什么?” 娜仁冷哼一声,“你明明可以将那两个丫头拦下,偏偏却放了她们去找将军,不也是因为你心里和我想的一样?” 宇文樱轻笑一声,直说道:“既然咱们目的相同,那便谁也别笑话谁!” 宇文樱说了这话便径直坐下,心中思绪万千。 是,她是可以将那两个丫头拦下,可她偏偏放她们去给慕容恪报信。她受够了和他演戏,更忍够了他所谓的逢场作戏。他若只故意演戏,装作冷落自己,为何在失信之后竟连见自己一面解释一句的心思都没有?他若真和娜仁是逢场作戏,与她这般痴缠又是为何? 是是非非,总归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第214章 一世都不要回来 “将军只怕就快到了,你是不是该开始哭了?” 宇文樱从账册中抬起头来,眼见娜仁一脸愤恨看着自己,心中顿时充满鄙夷,忍不住出声提醒她一句。 娜仁只冷哼一声,“那种哭闹的伎俩,本公主心中不屑!” 宇文樱直笑出声,“你若不屑用,那你跪着干什么?不也是扮可怜为了博将军心疼和同情,和哭闹伎俩有什么区别?” 眼见宇文樱嘲笑自己,娜仁只回呛道:“别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我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你曾故意服毒陷害崔敏儿。你明知那糕点里有毒,却还是吃了,不也是为了博得将军心疼?” 宇文樱回想起去年,她确实曾服下毒药,却并非为了陷害崔氏,更不是为了博慕容恪同情,那时自己只是为了保住崔氏肚子里的孩子。为了不让段锦漓安插的眼线怀疑,她生怕做戏不逼真,明知糕点有毒却还是吃了。 思及此,宇文樱一声苦笑。以前为了段锦漓她要演戏,现在为了娜仁,她还要演戏。为何她总是要诸多顾虑,便不能恣意一回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容恪刚推门进来,宇文樱便见到刚才还一脸嚣张的娜仁瞬间挤出了流泪,满脸凄然,像极了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宇文樱无奈一笑,想起段锦漓,她也曾这样做戏,如今又轮到了娜仁。这两个女人演戏陷害自己,自己又做戏再反攻回去。这种日子当真无聊得很,让每个人都活得不痛快! 眼看宇文樱只若无其事坐着,满脸嘲弄,慕容恪便只回头吩咐西院那两个侍婢,“将句郦夫人扶起来!” 慕容恪没主动伸手将自己扶起来,娜仁内心有些失望,却还是顺势站了起来。她跪了这一阵子,猛然起身,腿有些没站稳,便顺势伸手拉了慕容恪一把,贴得离他更近一些,娇声喊道:“四郎!” 娜仁这一声“四郎”让宇文樱觉得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顿时气得满脸通红,起身走向慕容恪,直盯着他,心中不忿。 慕容恪并未对上她的目光,只扶了娜仁一把,轻声说道:“当心!” 这两个字像千斤重担一般摧毁了宇文樱心里最后的坚持,她再也无心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何想法,只冷冷地说道:“既然将军来了,那便将王氏带回去就是!还请将军记得去王府请个年长些的仆妇回来,教教王氏何为妇德妇容。” 慕容恪听了这话直皱眉,看向娜仁,“回去吧!” 娜仁偏生不愿放过此事,只一脸委屈,直哭诉道:“将军别听夫人胡说!夫人不止纵容自己幼弟将妾身推到在地,还眼看他向妾身挥剑也不加以阻拦。之后夫人更假借扶妾身起身之名,将妾身再次推倒在地,还扇了妾身三个耳光。这些事众人都看在眼里,妾身绝无半点虚言!妾身心里委屈,还请夫人为自己做主!” 宇文樱眼见慕容恪又皱眉看向自己,她长呼一口气才压住满心愤怒,直说道:“我只说三点!第一,陵儿确实推了她,还曾向她挥剑,可他挥剑只是想吓唬王氏,而且他也被我拦下。第二,我承认我曾将王氏推到,却是因为我在扶她起身之时,她假意嚷嚷,说我要将她推倒在地。我受不得她诬陷,干脆推了她,将罪名坐实。第三,我确实扇了她三个耳光,其中有两个耳光是因为她动手掐我。” 宇文樱说了这话,直撸起衣袖,将自己左臂上的青紫露了出来,冷声问道:“将军还有什么要问?” 娜仁只捂着脸,一脸委屈看着慕容恪,“四郎,我只是掐了她几下,她却是实实在在扇了我三巴掌。况且,这一切都是因为宇文陵先将妾身推倒在地……” 慕容恪领会,只扶着娜仁,问宇文樱道:“好端端的,陵儿为何要推她?” 宇文樱讥笑一声,“将军这问题问得好!这便是我让将军去王府请仆妇过来的原因。王氏来我这屋子,当着我的面抱怨将军索要无度,还说将军只去她院子里歇下,让她身子吃不消。妇人伺候夫君天经地义之事,王氏却心生抱怨,实乃罔顾妇德。妾身明白将军与她新婚燕尔,难免情意绵绵,只不过她身为后院妇人,明知自己身上有些痕迹让下人看了去不太适宜,偏偏还着抹胸襦裙。妾身斥责了她两句,她却说妾身死板刻薄。她本就无理抱怨,还辱骂妾身这个正妻,陵儿听不下去便推了她一把。” 娜仁既然胆敢说出那些话来自己院子里炫耀,宇文樱便也不知丑,直接将她的目的说了出来。她宇文樱不是那种蠢人,被人冤枉还憋在心里不说。自己不替自己辩驳,只等着其他人查明真相,还自己清白不成? 慕容恪看了看娜仁脖子上的痕迹,心里有些怒火,又有些尴尬,沉默半晌只对娜仁那两个侍婢说道:“扶句郦夫人回去!” 娜仁见慕容恪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糊弄过去,便直说道:“将军若不给妾身一个说法,妾身绝不回去!” 慕容恪只冷冷地问道:“你想要什么说法?” 娜仁脸上委屈的神情消失不见,只一脸得意看着宇文樱,直说道:“妾身承认自己来主院确实是要向夫人炫耀,可夫人也只是嘴上说得冠冕堂皇,说白了不过是妒忌妾身才故意刁难!将军对妾身的宠爱为真,妾身也并无言过其实之词,哪能随便让夫人扇了三个耳光……” 宇文樱脸上嘲笑意味更浓,径直打断她,直说道:“她是打了你,还打得解气得很!你若想打回我,绝无可能!往后你若再在我面前炫耀,我只怕下次还是忍不住,又会打你。想来想去,咱们两个怕是只能留一个在这后院。” 宇文樱说了这话,便向慕容恪郑重行礼,正色说道:“王氏虽无礼,陵儿推她也确实不对,对此妾身不敢偏私。若非她一再为难我们姐弟,还妄想先动手打妾身,妾身也不敢教训她。虽是如此,王氏如今确实是将军府的心头好,妾身教训她之时不该罔顾将军颜面。妾身明日就带着陵儿和孩子们去泽心寺住下,往后每日只在佛前反省,直到王氏消气了再回来!” 娜仁原本只想着打回那三个耳光,如今见宇文樱主动提起要搬出将军府,且还是只等自己同意了才回来,心中当下愿意。她再细想一阵,却又有些疑惑,不知宇文樱为何突然偃旗息鼓。 娜仁看向慕容恪,却见慕容恪只一脸难以置信盯着宇文樱,她顿生不满,只低声问道:“将军以为如何?” 慕容恪回过神来,只淡淡地说道:“你若觉得满意就好!” 眼见娜仁犹豫,宇文樱嗤笑一声,“我宇文樱不屑和任何女人争宠,更不屑为了一个失信于我的男人和你争宠。机会只有一次,要不要抓住,全看你自己。” 慕容恪听了这话满脸寒意,“既然你不屑争宠,那便这一世都不要回来!” 宇文樱行礼,“妾身谨遵将军命令!” 娜仁看他们二人冷若冰霜,心中得意万分,好不容易才压住心中的狂喜,只娇声说道:“将军,妾身膝盖疼,将军陪妾身回去可好?” 慕容恪收敛怒容,扶着娜仁出了主屋。 宇文樱看着慕容恪的身影,心里一阵挡不住的难过。 第215章 我等你 “四郎……” 娜仁这一声呼唤刚叫出口,慕容恪抬头,眼神凌厉,“别叫我四郎!” 娜仁一声娇笑:“我就喜欢叫你四郎!昨晚在床上你虽没出声,可从我唤了你一声四郎之后,你……” 眼见娜仁打算将昨晚的场景再说一遍,慕容恪出声打断她,冷冷地说道:“以后晚上对着我不许再戴面具,更不许叫我四郎。你若做你自己我尚且还觉得满意,你若只想将宇文樱模仿得十足相似,我还是那句话,眼前明明有个真的,我要你这个假的作甚?” 娜仁别过头去有些不满,她就是看不得宇文樱好,她就是想将宇文樱完全取代。哪怕今日慕容恪当着自己的面说了让宇文樱再也不要回来,她心里还是怀疑。 心中暗自盘算过后,娜仁试探地说道:“夫君,夫人说她明日要带着陵公子和孩子们去泽心寺,莫非是说要将楷儿和绍儿也一并带走?安安倒也罢了,楷儿和绍儿为府中嫡子、次子,又非她所生,若跟着她去泽心寺住下,外间只怕会说闲话!” 慕容恪轻笑一声,“纵使你觉得宇文樱很多方面比不上你,可有一点你却当真比不上她。有话直说!何必在我面前耍心眼,拐弯抹角地多番试探?你不过就是在担心,她带着府上的嫡子、次子,我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将她接回来,不是吗?” 娜仁眼见自己心思被说中,有些微微觉得尴尬。 慕容恪抚着她的脸,笑道:“枉你自恃满腹谋略,看事却总是狭隘得很,想事也总逃不出争宠吃醋、后宅争斗。府里的嫡子、次子跟着她走了,他日待我登上燕王之位,你生的儿子不就可以顺理成章被立为世子?” 经他一番解释,娜仁这才想明白,片刻之后灿然一笑。 “好处说完了,接下来咱们也该是算账的时候了!” 慕容恪说了这话,刹那间满脸寒意,“我记得我曾提醒过你,不要招惹陵儿和楷儿,你自己也答应得好好的。可是今日你偏偏招惹了陵儿!” 眼见刚才还温柔如春的慕容恪刹那间变得面若冰霜,娜仁心里不禁有些发颤,忙解释道:“我……我没想到他会……会去主院……况且,我并未招惹他……” 眼见慕容恪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嘲弄,娜仁干脆不再解释,只一脸不满,质问道:“我为何不能招惹宇文陵?宇文部不到一个月就被慕容部扫平,那些逃去漠北的部众只怕更是乌合之众,他们于你有何助力?我看,只怕是你为了保护宇文樱故意编出来糊弄我的瞎话吧?” 慕容恪气急反笑,“刚说你看事狭隘,逃不出争宠吃醋、后宅争斗,你现在竟又这副样子。你若想不通透,我不妨给你一些提示。当日我父王让大伯父静待时机,偏偏我大伯父不听他命令,不止率兵攻南罗城,且声势极为浩大。正因为他进攻南罗城动静闹得太大,宇文部留守在紫蒙川的部众才能很快得了消息,因此全部逃脱。回了龙城,大伯父因进攻南罗城之事被父王猜忌而赐死。只不过你我都明白,他是假死,而我正好要借助宇文部残余势力。不如你猜猜我大伯父现在在哪儿?” 娜仁一脸惊骇,满脸难以置信,“他在漠北?” 娜仁直摇头,“不可能!慕容翰原先投奔宇文部,后又反正,回到慕容部。宇文部众只怕对他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受他招安?” 说了这番话,娜仁又接连摇头。不对!纵使宇文部众因为慕容翰反正之事对他心怀芥蒂,慕容翰险些被燕王赐死,那些部众定会相信他复仇的决心。慕容翰军略奇才,慕容恪战勋赫赫,对那些想复国的宇文部众而言,确实是好机会。 慕容恪眼见她到最后只脸色凝重且不再摇头,忙笑着问道:“想通了?” 娜仁抬眼看着他,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半晌才开口,“我倒没想到你们竟是一早就谋划好了一切!” 慕容恪微微颔首,一脸淡然,“所以你现在不会觉得陵儿不重要了吧?反倒是你们高句丽于我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并非不可或缺。若非父王让我娶你,而我又不想让他起疑,只怕你还进不了将军府的门!” 娜仁自然不信,直笑道:“你别忘了我手上有华大夫那些东西!还有,若我高句丽真如你所说,可有可无,你怎么可能会同意事成之后封我为王后,立我的儿子为世子?依我看,你不过是要想方设法打消我对你的疑虑,再暗中保护宇文樱吧?” 慕容恪听了这话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娜仁神情有些失望,“有些话不掰开了跟你说清楚,你倒真是想不明白!宇文樱背后有宇文部和代国的势力,两部加起来定比你高句丽强。待我继承燕王之位,我若再立她为后,她母族太显,往后会有什么后果,谁也说不定。而且,有话直说虽是宇文樱的优点,却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她不适合做王后。她这人性子过于刚直,有时甚至胆大到挑战我这个做夫君的威严,但这一桩便让人极为不喜。你再想想,我不过宠你十日出头,她便对我冷嘲热讽,若是让她做了王后,王宫后院还容得下旁人么?” 眼看娜仁满脸自信、得意得很,慕容恪又适时泼了盆凉水。 “别以为你比她强太多,我也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娜仁听了这话直皱眉,“母族之事我原先便与你说明白了,你还有何顾虑?” 慕容恪轻笑一声,“并非因为你母族的缘故,而是你这人太不顾大体,小家子气太重了些!” 娜仁被他这番贬损,直皱眉,正要出言反驳,却被慕容恪截下。 “我说的不对?莫非招摇过市、倒地撒泼是顾大体的表现?” 眼见娜仁被话噎住,慕容恪面色一暗,正色说道:“我二哥这些年因为娶了二嫂那么一个妻子,暗地里没少被人笑话。你今日所为,只怕便是二嫂也不屑为之。若非原先敏儿在府里也不曾像你今日这般不知自重,我还以为你们高句丽的女子都如你这般不顾妇德妇容!” 娜仁听他竟将自己说得比可足浑氏和崔敏儿还不堪,怒上心头,“你……” 慕容恪直斥道:“我什么?他日若你身为王后,前夜被我宠幸,第二日也要穿成这样向人炫耀?你就不怕那些侍婢下人在心里笑话你?你若想当王后,至少从现在开始,也该有个王后的样子。你别忘了,我慕容部早被汉化,父王和众位大臣也都力推中原文化,不似你们高句丽,无需顾忌中原礼仪。” 慕容恪这番话确实在理,娜仁自知理亏,也不反驳,只压住心里的怒气,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说道:“我知道了!” 慕容恪态度这才软下来,主动拥她入怀,声音十足温柔,“你今日说她刻薄死板确实在理,她与你相比,确实少了些风情。只是你也该知道,男人只喜欢自己女人在晚上风情。等到了白天,尤其是出了这间屋子,你便该有闺秀风范,气质沉稳、气度从容,如此才不会让人看你笑话,也不会让我这个做夫君的觉得面上无光。” 这还是青天白日之下,慕容恪第一次对自己如此温柔,且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为自己着想,娜仁满心感动,紧紧搂着他,噘嘴撒娇道:“还不都是因为你先前对她太好,所以我现在只要一想起她就多疑,一看到她就更加觉得不舒服!” 慕容恪长叹一口气,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安,更将宇文樱视为劲敌。只是你竟恨她恨到连一个女子该如何面对自己心爱之人都忘了。正常的妻子哪会像你这般嚣张跋扈,和自己夫君说话动不动就能上火。反正她明日就要走了,你往后不能再这么跋扈!” 娜仁点了点头,抬起脸看着他,笑道:“夫君你真好!” 慕容恪看着她的脸,片刻之间有些失神,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这次你们二人争执,错也并非全在她。她已经得了惩罚,我也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照旧宠你。若我太过偏心,只怕会让人指责我宠妾灭妻。接下来这些日子,我暂时歇在前院,就不来西院看你了……” 慕容恪话没说完,娜仁便一脸着急,直说道:“她走了便走了,你为何……” 慕容恪直叹气,“你听我把话说完!往后白天我便不过来了,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我再偷偷过来找你!” 娜仁灿然一笑,吧唧往她脸上亲了一口,慕容恪险些僵住,不自然轻咳一声,“刚说了青天白日要注意些!” 娜仁只笑道:“如今就咱们两个,又没有外人!” 娜仁说了这话便要亲上慕容恪的唇,慕容恪下意识往后一躲。 娜仁从他怀里睁开,直抱怨道:“我便与你亲近一些都不行?” 慕容恪只无奈说道:“你要亲近晚上亲近就是,如今大白天……” 说起晚上亲近,娜仁直皱着眉,“你每晚总在尽兴之时突然停下,第二日又派人送来补身的汤药。我猜那些汤药只怕并不是补身之用,而是避子的汤药吧?你是不是害怕让我怀上你的孩子?” 慕容恪一脸尴尬,只低头抚额解释道:“我只是担心父王他起疑……” 娜仁抢过他的话,一脸期待看着他,撒娇道:“夫君,我想给你生孩子!” 慕容恪犹豫一阵,点了点头,“好!” 娜仁兴奋得直往他怀里扑,慕容恪只得又出言安抚了她几句,接着便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开了西院。 娜仁看着她的背影,一阵甜蜜过后又慢慢恢复清醒,抚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不管你这些话是不是为了骗我,我暂且信了。想要拿我手上的东西,等我怀上了你的孩子再说!” 慕容恪刚出了西院便从袖中掏出帕巾擦了擦方才被娜仁亲过的脸。他看向主院,心里惆怅不已。 主院之内,宇文樱只吩咐乌兰等人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去泽心寺。几个丫头忍住心中的沮丧,边收拾东西边叹气。 宇文陵一脸愧疚,一直自责,“要不是我将那个泼妇推倒在地,也不会牵连姐姐!” “跟你可没关系,是阿姐自己主动提出到泽心寺住下。这些日子老是忙着后院那些杂事,也没时间陪你们,如今正好是个好机会!” 宇文樱说了这话突然笑出声,直说道:“况且,我今日扇她那几巴掌可真觉得解气!我早就想打她了,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还没有机会出气呢!” 屋里几个丫头听了这话先是一阵笑,接着又开始暗自叹气。 宇文陵哪能不知道自己姐姐的心思,只叹了一口气,直抱怨道:“都怪今日那个小丫头去叫我过来,不然我也不会冲进来,更不会推了西院那个女人,也不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宇文樱忙打断他,直问道:“你今日过来,是有人去通知了你?” 宇文陵点头,“我正在前院练剑,有一个小丫头跑了过去,跟我说西院那个女人跑到主院欺负阿姐来了,我一听就拿着剑跑过来了。” 宇文樱无奈一笑,她今日被气昏了头,也没多想,倒没想到竟还有这一出。如此看来,那个小丫头想必是娜仁特意派去通风报信的吧!她还以为今日之事皆因自己没控制住脾气,倒没想到此事一开始便在她计划之中。 果真又是和段锦漓一样的招数! 段锦漓原先肆无忌惮,也是依仗慕容恪对她的容忍和爱护,娜仁有什么?如今慕容恪的表现分明不像是被燕王所逼才被迫娶了娜仁,那是为什么? 宇文樱突然发现自己这些日子光顾着难过,竟忽略了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她将娜仁嫁进将军府之后发生的事在脑海中细想一遍,线索少得很,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只得将今日之事仔细回想了几遍。自己明明不想和娜仁纠缠,早已偃旗息鼓,偏偏娜仁还坚持要一个说法,当时慕容恪只冷冷问了她想要什么说法。 对!慕容恪的神情很冷漠! 那为何还要宠着她,整日去她的院子? 跟自己刚嫁过来一样,为了做戏给人看? 不对,娜仁不像是做戏! 眼见宇文樱眉头紧锁,宇文陵只当她为了出府之事伤心,忙提议道:“阿姐,我去找姐夫解释清楚,他听了就不会让你走了!” 乌兰忙附和道:“依奴婢看,将军心里定放不下夫人。不过是夫人今日话说得太满,落了将军的面子,将军一时愤怒才说了气话。夫人只要好好和将军说说,将军定不会让您去泽心寺。以往夫人每次有事求将军,只要在将军面前说说好话、撒撒娇,将军都听夫人的话,将军就吃夫人那一套……” 乌兰后面又说了什么,宇文樱却听不太清了,她只突然灵机一动! 她光顾着就事论事,倒忘了跳出此事来看。 寻常人好言好语要么是因为有求于人,要么是因为受制于人。慕容恪性子突变,定也逃不出这两个原因。 只是如今他到底是有求于娜仁还是受制于娜仁? 眼见刚开怀一些的宇文樱又陷入深思,乌兰忙在她眼前轻轻挥了挥手,“夫人?” 宇文樱回过神来,只说道:“快些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出发!” 乌兰听了这话一阵着急,“夫人,奴婢说的话,夫人可听进去了?” 宇文樱心中早有盘算,不管慕容恪如今到底是有求于人还是受制于人,他这些日子的态度很明显说明了一点,他想让自己置身世外。不管是何原因,娜仁的背后代表着高句丽,对付她与对付段锦漓不同。此事非同小可,绝非自己能力所及。 他想让自己离开,如此,她便绝不拖泥带水,只将一切交给他处理就是。既然帮不了他,那便不做他的包袱拖累他。 想通一切的宇文樱灿然一笑,对乌兰说道:“我听进去了!快派个人去找殷大娘,说我要将后院账簿交予她。” 殷氏很快出现在主院,宇文樱将诸事交代给她,最后说道:“我去泽心寺住也不需要太多人伺候,还是让黄鹂回前院帮大娘处理后院之事吧!” 殷氏接过她手中的账簿,长叹一口气。 宇文樱犹豫一阵,还是轻声问道:“大娘,将军有没有什么东西交给我,或是有没有什么话托你带给我?” 殷氏摇头,宇文樱心里不禁有些沮丧,莫非是自己想错了不成? 殷氏见她脸上神情有些失望,最终还是没忍住,直说道:“夫人既然这么问,定是猜到了什么,老奴便实话实说。将军惯于将话憋在心里,死活不愿意开口。不过老奴猜,他心里定是想跟夫人说,让夫人安心等着,他定会接夫人回来。” 宇文樱绽出一个个大大的笑,指了指最下层的账簿,红着脸说道:“记得将最后一本帐交给将军看看!” 殷氏笑着应了,回了前院,将账簿交给慕容恪。 殷氏行礼退下,慕容恪翻开账簿,里面夹着一张字条,豁然写着三个大字。 “我等你!” 慕容恪轻笑出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黑暗中,他摩挲着那三个字,心中一阵暖意。 第216章 度不过去的劫 “将军,句郦夫人在门外……” 前院书房外把守的下人进门向慕容恪禀告,不待他说完,慕容恪便拒绝,“跟她说我公务繁忙,不见!” “句郦夫人说如果将军不让她进来,便让小的替她回话,说她就是过来给将军送参汤,等将军喝完了马上就走!” 听了这话,慕容恪抬头,冷冷问道:“你替她传话,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那下人憋红了脸,径直跪下,直说道:“句郦夫人硬塞给小的一锭银子,小的没敢要,小的是看句郦夫人这话并无不妥才答应替她传话。” 慕容恪合上手中的书册,“起来吧!去让她进来!” 下人去门外复命,慕容恪暗自烦闷,好不容易十来日不用见娜仁,偏偏她现在自己找到前院来。 “夫君,你近日辛劳,我特意给你炖了参汤送过来!”娜仁娉娉袅袅进门。 慕容恪暗叹一口气,平定心中的不耐烦,再抬头脸上已是挂着笑。 “交给侍婢过来就是,你何必亲自跑一趟?” 娜仁将炖盅放在桌上,盛了一碗参汤给他,嗔怪道:“我不也是为了找了借口过来看看你嘛!你这些日子都没去看我,竟像是完全将我忘了!” 慕容恪轻笑一声,“哪像你说的那般,这些日子我不是每晚都偷偷去看你了?” 他这话一出口,娜仁脸上一抹红晕,娇声说道:“正因为你每晚都去我才该过来……” 娜仁想想自己要说的话,一脸害羞,“府里人都当你这几日一直没去看我,万一我有了身孕,日子对不上……算到今日,你已经十二天没去看过我了,若是要装作罚我,是不是也该罚完了?” 慕容恪听她这番算下来,心里却有了别的计较。今日初九,再过七日娜仁便已经嫁进将军府一个月,一个月之期终于快到了。 慕容恪勾唇浅笑,“好!今日就算罚完了!” 娜仁满脸洋溢着喜色,上前坐到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夫君,你真好!” 慕容恪看着她那张脸,近乎一样的脸,却完全不同的人。他忙伸手搂着娜仁,将她的脸埋在自己胸膛,好让自己不需看那张脸。 好在再过七日,自己便可以拥着这张脸真正的主人了。 慕容恪心里五味杂陈,正兀自出神,突然浑身一震,却是娜仁不知何时将手从自己领口伸入。 慕容恪抓出那只手,面色有些发冷,尽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大白日嬉闹,让人看见了不好!今日事多,你先回去,我晚上再过去看你!” 娜仁心中有些失望,只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噘着嘴站起身,闷闷说道:“我等你!” 慕容恪听了这三个字,心里一惊,再看了看那张熟悉的脸,他稳住心里的情绪,笑着点头。 娜仁刚悻悻离开,慕容恪翻开那本账簿,摩挲着那张字条,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阿樱,我好想你!” 此时泽心寺西厢房内,宇文樱正一手抱着慕容静,一手拿着拨浪鼓逗得慕容绍咯咯直笑。 托娅看宇文樱笑得开心,悄悄对乌兰叹道:“可真是难为了夫人,明明心里伤心得很还要故意在咱们面前强颜欢笑。” “嘘!”乌兰忙让她噤声,“你快去东厢房看看小公子,少在这儿多话!再多话,让夫人把你送回将军府,让你以后都看不到穆夫子。” 托娅冲她吐了吐舌头,一脸不情愿出门去了。 乌兰回头看宇文樱笑得开怀,心里一阵欢喜。每次夫人和将军吵架都扮得跟真的似的,害得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一阵担心。原先自己也跟着着急,眼看到了泽心寺十几日,夫人却半点不担心,比以前还耐得住性子,乌兰这才放下心中的忧虑。 很快两个孩子玩累了,直打哈欠想睡觉。宇文樱跟着奶娘一起,将两个孩子哄睡着了,她大大伸了个懒腰。 乌兰笑道:“时辰尚早,夫人若是觉得累便去睡一会子,等到该用晚饭之时奴婢再叫醒夫人就是!” 宇文樱直摇头,“整日除了抄些佛经,便是吃了睡,睡了吃,人越来越懒了。出去走一走倒是能精神些,我去后山走走!” 宇文樱系好披风,笑着拦下想跟着自己一起出去的乌兰,“你们整日活计也不少,好好歇着就是,我又不曾娇弱到非让人陪着不可。” 宇文樱此次也就带了几个贴身丫头跟她一起,乌兰整日也忙得很,听她这么说,便也不再坚持,只叮嘱道:“山上风大,夫人别走太远,仔细冻着。” 宇文樱扑哧一笑,“按你这唠叨的性子,往后不能让她们再叫你乌兰姐姐,该叫你乌兰姑姑,或是乌兰嬷嬷!” 眼见乌兰脸皱成一团,宇文樱不再笑话她,“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宇文樱出了厢房直往后山去。她自打来了泽心寺,每日都要去后山一趟,更确切地说,是每日都要往慧能的茅屋一趟。前世之事她虽不太在意,心中的那个疑问却还是想弄清楚。她从寺中小沙弥口中得知,慧能下山去了,不知何时会回来,此后她便每日去后山瞧上一次。 原本以为今日也见不到人,宇文樱却惊讶地发现,茅屋的门竟是开了。 宇文樱大喜过望,走进一瞧,慧能却正在堂屋坐着。 “慧能大师!”宇文樱敲了敲门。 慧能抬头,“进来吧!” 宇文樱踏进堂屋,却见他面前一副棋盘,看样子他刚才正在下棋。 宇文樱随意在屋内瞥了几眼,屋子里也不见别人,他竟一个人下棋不成? 慧能像是明白她心中的疑问,直说道:“自汝阳候战死沙场,贫僧无人对弈,便只自己一人下棋!” 宇文樱直说道:“我倒不知人还能和自己下棋!可惜我不会下棋,不然每日过来找大师下棋定也是一件妙事!” 慧能轻笑一声,“我也是试过方知可行!这也才明白每个人确是能分成不同的自己,每个自己也不如我们想的那般想法完全一样!” 慧能所说宇文樱从不曾体会,自然也不懂,她只得讪笑一声,“慧能大师得道高僧,大师的想法和境界,我等俗人无法轻易理解透彻!” 慧能暗叹一口气,直说道:“施主若一心向佛,自能看透!” 宇文樱淡然一笑,“我记得去年大师便对我说过这话,当时我的回答是‘红尘中虽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我却还是眷恋红尘’,如今我的想法并未改变。” 慧能内心一震,接着苦笑一声,“贫僧也还是那句,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一切皆有定数,不过缘分未到,施主切勿执着!” 宇文樱躬身行礼,“大师说到执着,我倒确有一事请教!” “施主直言无妨!” 宇文樱暗自想了想该如何措词,这才开口,“我先前做过一个梦,梦见了前世发生之事。梦中,我飞身扑火,肉身被毁,灵魂涣散。等我醒来,我却完全不能理解自己为何牺牲至此,这是为何?” 慧能心为之一沉,好半晌才开口,“或许此乃施主心中执念,并无原由!” 宇文樱忙问道:“大师不说我这梦荒唐,倒说是我心中执念,莫非大师知情?” 慧能只淡然说道:“知也好,不知也罢,都已过去!” 宇文樱看了看自己腕上的佛珠,直说道:“不过好奇耳!” “昨日因,今日果!不过有些人以为能扭转既定的命运,不愿安守本分,却忘了物不为我变,星不为我移。” 慧能说了这话只轻轻闭上眼,快速转动手中的佛珠,口中诵着佛经。 宇文樱看着他,无意识便流下了泪。片刻之后,她回过神来,很快擦了擦脸上的泪,“无端打搅大师,万分愧疚,告辞!” 宇文樱直到出了门来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她又看了看腕上的佛珠。 “执念虽不能消,却能完全压住,施主往后若每日诵经礼佛,便不再受扰!” 屋内传来慧能的声音,宇文樱听了这话便明白,自己前世今生之事慧能定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思及此,宇文樱只躬身行礼,“多谢大师!” 屋内一向淡然的慧能,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哀伤。 师傅说她是自己命中的灾劫,度了此劫,自己必成佛。 可她说她眷恋红尘,他便知道,自己这一劫怕是度不过去了! 第217章 娜仁怀孕 又三日过去,将军府西院正房内,娜仁算了算日子,笑着对慕容恪说道:“夫君,今日十二了,还有四日就是咱们先前约定的一月之期了!” 慕容恪回过神,“日子过得真快!眨眼间竟快一个月了!” 娜仁上前搂住他,撒娇道:“夫君,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慕容恪听了这话,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何事?” 娜仁娇声说道:“原先咱们约定的一月之期,我想……” 娜仁故意一顿,慕容恪压住心中的不安,淡然说道:“你想如何便如何!” 娜仁抬头笑着问道:“你便不怕我不将那些东西交给你了?” 慕容恪温柔一笑,“总归你也是我的人了,想不想交还不由你说了算!” 娜仁面上一喜,“我可不想让你看扁我去,当我是不讲信用之人,那些东西说了要交给你,我便定会交给你。只不过,我想等二十二那日再交给你,你看可好?” 不过晚了六日,慕容恪暗自松一口气,“无妨!” 娜仁搂着他,笑得开怀,心中暗自盘算。往常每个月她的月信都准得很,这个月却已经推迟了五日,等到二十二那日若是自己月信还没来,那便定是已经怀上了慕容恪的孩子。等自己确定有了身孕再将华大夫那些东西交给慕容恪,自然万无一失。 慕容恪搂着娜仁,却只想着十日之后,自己终于能解脱。等到那些东西到手,自己第一件事便是去泽心寺将宇文樱接回来,往后便真的是想怎么宠她就怎么宠她,自己无需再束手束脚,也绝不再让她受委屈。 泽心寺内,宇文樱看着怀里的慕容静,灿然一笑,“安安明日就满三个月了!” 银杏笑着附和道:“等小小姐百日的时候,那可是个大日子,定要好好热闹一番!” 银翘和托娅忙不动声色扯了扯她的袖子,银杏会意,忙说道:“夫人,就咱们给小小姐庆祝也一样热闹!” 托娅立马讪笑一声,银翘则直接扶额,早知道自己还不如不扯银杏的袖子,她这解释的话一说出口,比先前那句更伤人。 宇文樱将她们几个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直笑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你们大可不必如此顾忌!即使将军不来,咱们几个给安安庆祝也是一样!” 宇文樱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脸上的笑容是真,心里的欢喜却更浓。她坚信,等到安安百日那天,慕容恪一定会来! 十日后,冬月二十二。 西院之内,娜仁再三向大夫确认,大夫直言,如今虽诊不出喜脉,但按日子推算,她该是怀孕了无疑。 得了大夫的准话,娜仁忙让人去前院书房请慕容恪过来。 “将军,句郦夫人遣了人来,说让将军去西院一趟!” 书房内,慕容恪整日都有些坐立不安,生怕再生变故,听到下人这话,忙站起身。 在旁人看来,只当他心急见句郦夫人,却哪知他急的正是早些摆脱了她。 待到慕容恪进了正房,侍婢们立即退下,娜仁立马上前搂着他,“夫君,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慕容恪定神,轻笑问道:“什么好消息?” 娜仁松开他,一脸娇羞抚了抚肚子,“大夫说我怀孕了!” 眼见慕容恪一脸惊奇,娜仁直噘嘴,“你不高兴么?” 慕容恪忙摇头,直说道:“你才嫁进府里月余,怎么就能查出有了身孕?” 娜仁这才发现自己没解释清楚,忙说道:“如今还诊不出喜脉,只是我月信已经推迟了半个月,大夫按日子推算,说我该是有了身孕……” 娜仁又轻轻抚了抚肚子,直叹道:“我倒没想到能这么快就怀上你的孩子!” 慕容恪神情一顿,有些尴尬,只勉强让自己笑了出来,“既知自己有了身孕,往后要多注意身子!” 娜仁听了这话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又扑在慕容恪怀里。 娜仁不再盯着自己看,慕容恪便也无需顾忌,只面无表情搂着她,不再说话。 两人静默半晌,娜仁突然在他怀中动了动,惊叫一声,慕容恪忙调整好面上表情,松开她,笑着问道:“怎么了?可是觉得难受?” 娜仁笑着摇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东西没交给你!” 娜仁说这话之时一直盯着慕容恪脸上看,见他并无突然欢喜,心中更加放心,直说道:“那日说好了,今日我要将华大夫那些东西都交给你,我去拿给你!” 慕容恪轻轻颔首! 片刻之后,娜仁拿了个锦盒出来,笑着说道:“我可不想让你说我言而无信,如今东西都交给你,你也要记得自己的承诺才是!” 慕容恪笑着接过,只将那锦盒径直放到桌上,娜仁心里一惊,直问道:“你不清点一番?” 慕容恪勾唇浅笑,“我相信你定会言而有信!” 慕容恪扶娜仁坐下,笑着问道:“你近日可觉得自己嗜睡,还恶心干呕?” 娜仁扑哧一笑,“我上个月刚怀上,哪会这么快?” 娜仁心中暗自欢喜,她还担心慕容恪得了东西便不会再理自己,或者至少会对自己冷落一些。她心中防备,刚才故意漏了几张药方,如今眼见慕容恪对自己还如以前一般温柔体贴,她却又有些着急。回头若真让慕容恪发现自己竟到了这种时候还小人之心,纵然他这些日子一直宠着自己,到时候只怕还是会生气。 “夫君,我想吃酸梅!你出去吩咐她们拿一些过来可好?” 娜仁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慕容恪心知肚明,只躬身,笑着说道:“好!还想吃什么?我让她们一并准备一些!酸枣糕可好?酸酸甜甜正适合你吃!” 娜仁笑着点头,嗔怪道:“让你说得我嘴里直冒酸水!” 慕容恪笑着起身,转身之后却是一脸寒意,还好自己并未大意。 眼见慕容恪出了门去,娜仁忙从袖中掏出自己私藏下来的几张药方,放到那锦盒之中。 娜仁刚将东西放好,慕容恪便走了进来,他只当没看见她的小动作,只笑着说道:“已经吩咐下去,她们马上备好,一会儿你就能吃上!” 慕容恪说了这话,不动声色拿过锦盒,“这里面的药方可是华大夫的宝贝,往后他还等着靠那些药方扬名立万呢!” 娜仁听了这话不由得暗自庆幸,好险! 如今娜仁已经所有东西交出,即使知道慕容恪试探自己,心中也是坦荡荡,便只急着表明自己信守承诺。 “那你快些派人将这些东西还给华大夫,不能因为我一时贪玩,让华大夫失了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慕容恪就等着娜仁这句话,忙笑道:“好!我这便派人去!你保重身子,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眼见娜仁灿然一笑,慕容恪拿着锦盒出门,快步走回前院,立刻派人将达步于召到书房,将锦盒交给他。 “让华大夫看看东西对不对,可有缺失!” 达步于得令退下,慕容恪长舒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平复心中的激动。 半晌过后,他打开书房暗门,对里面一人吩咐道:“今晚你再去陪她最后一晚!” 那人抬起头来,一脸惊讶,豁然正是高济。只是如今的他比之以前,他右脸多了一道长约三寸的伤疤,如今刚结痂,看起来煞是吓人! “为什么?你已经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 慕容恪只冷冷答道:“我要保证万无一失,所以你今晚还要再去!” 高济直叹道:“度辽将军心机如此深沉,难怪公主不是你的对手!” 慕容恪皱眉,“她那般对你,还险些要了你的性命,你竟还替她惋惜不成?” 高济苦笑一声,直说道:“或许在将军心里,她只是一个恶毒狠心的女人,一文不值,可在高济心里,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高济说了这话,大笑两声,却见泪水有些盈眶。 慕容恪暗叹一口气,缓缓开口,“那我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世间最珍贵的宝贝怀上了你的孩子!” 第218章 前世因果 一大早,达步于求见。 慕容恪暗自凝神屏息,“怎么样?” “将军,华大夫确认过了,东西都在,一件不少!” 达步于这话一出,慕容恪长舒一口气,忙挥手让他退下。慕容恪不待唤了黄鹂进门,自己跑出书房,“黄鹂,吩咐人备马,我要去泽心寺!” 黄鹂听他说要去泽心寺,面上一喜,笑着答道:“好嘞!奴婢现在就去!” 慕容恪想她这一来一回费劲得很,干脆拦住了她,自己径直出了院子。 黄鹂看他满脸洋溢着喜色,心中欢喜,忙去向殷氏报告,“殷大娘,将军去泽心寺了哩!看那欢喜劲儿,定是要去将夫人接回来。” 眼见殷氏丝毫不觉得惊喜,黄鹂心中明了,忙问道:“您早就知道?” 殷氏轻笑一声,反问道:“就你这傻丫头当真!以往将军和夫人吵架,哪次不是很快就好了?你以为昨日将军说今日是小小姐百日只是随口一说?” 黄鹂撇了撇嘴,直说道:“我是觉得这次不一样嘛!将军是因为娶了句郦夫人进门才和夫人有了隔阂,只要句郦夫人还在府里,往后只怕……” 殷氏只笑着打断她的话,“放心吧!这次跟以往一样!等今日将军将夫人接回来,往后两人只怕比之前还腻乎,你就等着看吧!” 黄鹂喜得直拍手,“太好了!我现在就把将军去泽心寺的消息传到阖府皆知,看府里那些墙头草还怎么得意!” 等黄鹂出了院子,殷氏笑着叹了口气。委屈了将军一个多月,也委屈了夫人一个多月,如今两人终于要好了! 另一边,慕容恪火急火燎吩咐下人替自己牵了马出来,他骑上马之后忙下令:“我先走,你们套好了马车就赶去泽心寺,具体该如何,去找殷大娘!” 慕容恪甩下这一句便快马加鞭往泽心寺赶! 泽心寺内,宇文樱一早起身,抱着慕容静时不时往门口张望。几个丫头知道她在等慕容恪,又担心她失望,不敢主动提,更不敢开口劝,只低着头忙自己手上的活计,屋里因此前所未有的安静。 宇文樱看着怀里的孩子笑了笑,她相信,慕容恪一定会来! 往日从龙城到泽心山,慕容恪骑马也需一个半时辰。今日他一路狂奔,只刚到午时便到了泽心山脚下。因泽心寺在山上,无法骑马或是坐马车到达,山脚下不少市井小民专干替人看马的营生。 慕容恪只赶紧找了一个专替人看马的壮汉,扔了一锭银子给他,“一会儿若是见到度辽将军府的马车,让他们多找几个脚夫跟着一起上山!” 壮汉还来不及回答,就见慕容恪早就走出去老远,惊得他不禁直叹道:“度辽将军竟是如此急着给佛上香!” 走在上山路上,慕容恪从未像今日这般讨厌这泽心寺,好端端一个寺院,非要建在山上作甚! 他只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加速,终于到了寺院门口。 “度辽将军!” 慕容恪抬头,却见正是自己上次连夜上山见到的小沙弥,他忙笑着说道:“小师父,内子前些日子到贵寺住下,如今我来接她,烦请小师父引路!” 了悟点头,“请将军随贫僧来!” 慕容恪跟上了悟,心中激动之余又有些愧疚。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等到了悟带着他绕过大殿又绕过厢房,竟是要往后山走,慕容恪才发现不妥。 “小师父这是带我去何处?” 了悟听他一问,忙停下,“师叔祖想与将军见上一面,特命贫僧在门口等待将军!” 慧能要见自己? 慕容恪听了这话直皱眉,“小师父先前在门口怎么不与我说清楚?不知慧能大师找我何事?” 了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光头,直说道:“这是师叔祖的吩咐,贫僧也不知!师叔祖只跟贫僧说,等将军见了他便能知道详情!” 了悟解释了这句便又往前带路,慕容恪跟上他,心中满腹疑问。 两人到了一间茅屋前停下,了悟行礼,向屋内人说道:“师叔祖,度辽将军到了!” “你先退下吧!” 门并未关,屋内传来慧能的声音。 了悟向慕容恪行礼退下,慕容恪迈进屋内。 “将军请坐!” 慧能话音刚落,慕容恪盘腿坐下,正对着慧能。 “不知大师有何事要见我?” 慧能静默半晌才问道:“将军可知道自己的前世?” 慧能这一个问题直让慕容恪莫名其妙,他直问道:“大师究竟想说什么?” “我却知道自己的前世!” 慧能这话一说出口,慕容恪心中惊奇。他竟记得前世发生的事?如此,他岂不是也知道阿樱的身份,并且还记得自己与她的过去? “没错!那些我都记得!” 像是知道慕容恪心中的疑问,慧能便出口确认了他心中怀疑之事。 慕容恪挑眉,“大师已是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如今跟我说前世是为何?” 慧能苦笑一声,“今日叫将军来,却是想和将军说说我的前世!确切的说,那不是我的前世,只是时间太久远,久到让我觉得好像已经过了一世!” 慕容恪听了这话正觉得一头雾水,慧能却已经缓缓开口。 “那是一百年前,师傅将五岁的我带上山修行。师傅说,我是佛陀转世,只待我度过最后的灾劫便能功德圆满,修成正果!那时候,除了念经打坐,师傅还让我每日喂养寺中的一尾锦鲤。听师傅说,那尾锦鲤已经在寺中待了近千年,每日听这寺中僧人诵经念佛,早就通了灵性,只等时机一到,越过最后的考验,她便能登上神位。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她便是我的灾劫,更没想到,也是由我引出了她的考验……” 慕容恪本就不知慧能找他来所谓何事,如今听他一阵叹气,更觉得无奈,只得说道:“我知道大师说的锦鲤是内子的前世,只是那已是过去之事。大师既然知道她是你成佛的灾劫,那便避过去就是!我夫妻二人同心同德,阿樱不会再想登上神位,大师也只管成佛就是!” “将军定是觉得此事与你无关,却忘了我最开始问的那句话。将军不知自己的前世,我却知道!” 慧能说了这话,看着慕容恪,心中暗下决心,“你前生是一名扶余画师,你的名字叫步六孤浅溪!” 慕容恪惊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只呐呐说道:“怎么可能?阿樱明明说……说……你才是浅溪……” “我知道在御殿樱的记忆中,我才是浅溪。可事实上,我不是,你才是!” 慧能说话间一声长叹,“你从扶余去洛阳,途径泽心寺病重,因此在寺中借宿,所以我认得你!不止如此,在你离开之前,为答谢我的照顾,你还作下一幅画送给我。” 慧能将小几上放着的那幅画递给慕容恪,慕容恪展开画轴,却见当中画着的正是一条红白锦鲤,旁边豁然题了三个大字,御殿樱。 慧能颔首,“御殿樱,是我给她起的名字。十五年的时间,我每日喂养那尾锦鲤,闷了也只与她说话。你知道我每日花很长时间喂养锦鲤,也知道我待那尾锦鲤极好,便作了这副锦鲤图送给我!在你走后,师傅见我每日打坐念经越来越少,便将喂养锦鲤的任务交给了其他师兄弟。师傅的命令让我无所适从,于是我便只能等到晚上偷偷从房间溜出来,也因此第一次看见她幻化人形。” 眼见慧能沉浸在过去之中,慕容恪直皱眉,“你每晚偷偷见她,因此倾心于她,义无反顾带着她下山?同时,为了避人耳目,你便借用了我的名字?” 慧能点头又摇头,“一年之中,她只有一日能幻化人形。等到五年时间过去,我也只见过她五次。等到好不容易又过了一年,我正庆幸又能再见到她,却偷听到师傅和师叔说的话。师傅说,御殿樱注定要为一个名叫步六孤浅溪的扶余画师毁身舍命。我想救她,却只想到一个办法,那便是化名步六孤浅溪护着她。我以为自己能护她周全,却没想到她还是为了救我而毁了肉身并险些灰飞烟灭。” 慕容恪心中一沉,“大师你找我来是想告诫我什么?” “上一世的你因为没有被她所救,因此葬身火海。这一世,她来到你的身边,便是要实现上一世的宿命——因为救你而毁身舍命!” “不可能!” 慕容恪脱口而出,看向慧能的目光有些敌意,“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干什么?让我离开?” 慧能长叹一口气,接着便淡然说道:“这最后的灾劫,我这一世怕都度不过去。她说她眷恋红尘,我便不能袖手旁观。我将天命说与你听,该如何做,全在你自己!” 慕容恪一阵犹疑,冷冷地问道:“都说天机不可泄漏,大师得道高僧怎会将天命说出来?不怕佛祖怪罪不成?我可是清楚地记得大师曾说过,天命不可违、天数不能改!” 慧能一脸平静,“得道高僧不过是世间无知之人给的虚名,我本未得道,谈何高僧?若是高僧,怎会让了悟叫你过来,又怎会将这番话告知与你,还一直只称呼你为将军?至于天命不可违,想必你并不相信,不然有一个命中早该过世的人也不会到现在还活在这世上。” 眼见慕容恪大惊失色,慧能只暗叹一口气,“既成不了佛,我也该离开了。我这一世再也不会回泽心寺,你心里的秘密也定无人得知。该当如何,你心中自有计较!” 慧能说了这话,只带着那幅锦鲤图便下山去了。 慕容恪独坐在茅屋之中,心中黯然。 第219章 接夫人回府 厢房门外有人敲门,屋内众人一阵振奋。 宇文樱抱着慕容静,心中有些紧张,声音也因此有些颤抖。 “进来!” 门外之人推门进来,众人先是满脸失望,又一阵惊呼,只因门外站着的正是阿迪娜。 阿迪娜进门,走上前朝宇文樱行礼,“奴婢参见夫人!” 她那声奴婢直让宇文樱笑出声,“你如今是自由之身,不必如此多礼,还自称什么奴婢?李鑫呢?” 阿迪娜忙起身,笑着答道:“李鑫出门进丝绸去了,不然他也定会跟我一起来!” 乌兰扑哧一笑,“李鑫为了养家也真是拼命,这才刚成亲一个半月就出远门。从这儿去一趟吴郡来回几个月,他也不怕等他从吴郡回来,你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眼见阿迪娜红着脸,托娅轻轻推了乌兰一下,笑着嗔怪道:“乌兰姐姐,你光欺负阿迪娜老实!好端端地,取笑李夫人作甚?” 托娅那一声李夫人直让阿迪娜羞红了脸,她只抓住机会立马解释道:“他没去吴郡,就去东莱郡进丝绸。以往马家都是将丝绸运到东莱郡,李鑫以后也只去那儿提货。一来一回,时间也不久!” 害怕自己再被取笑,阿迪娜忙取下肩上背着的包袱放到桌上,拿出里面装着的东西,笑着对宇文樱说道:“小小姐百日,奴婢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庆贺,就缝了两个抱裙。如今天冷了,夫人若要抱小小姐出门,帮她系在腰上正好。” 宇文樱笑着收下,“还是你手巧!她们缝出来的东西可比不上你的精致!” 托娅又用手肘轻轻碰了乌兰一下,笑着说道:“乌兰姐姐,夫人嫌你手笨呢!” 乌兰侧身,对着托娅翻了一个白眼,“我看你缝出来的东西也强不了多少!” 托娅吐了吐舌头,“不管强多少,反正强一些就是!” 眼见银杏偷笑,托娅对她说道:“别笑!你的也不行!” 银杏一脸冤枉,“我针线虽比不上阿迪娜,比托娅姐姐你的可好多了” …… 眼见几个丫头你一眼我一语,互相贬损,宇文樱直哭笑不得,“行了,一个个的别耍宝了!我心里又不觉得难受,你们也不必想着法逗我笑!” 宇文樱这话一说完,几个丫头立马噤声,对视一眼之后,尴尬地笑了笑。 阿迪娜本就聪慧,见众人这般反应便明白她们心中的想法。她想起自己在山脚下见的一幕,忙笑道:“依我看,夫人心中有数,你们也不必担心!刚才我在山下见到将军府马车,还看到几个眼熟的面孔,他们正在找脚夫,想必是来接夫人回府!” 阿迪娜话音刚落,屋子里气氛顿时不同。 “咚咚咚!” 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托娅听了大喜,“说曹操,曹操到!” 托娅笑着去开门,却见正是府里的人。 为首那人冲着屋内行礼,“小的们受将军之命来接夫人回府!” 几个丫头听了心里一阵欢喜,宇文樱却有些失望,只问道:“将军呢?” 那人想起刚才在门口遇到慕容恪,又想了想慕容恪嘱咐他转达的那番话,一阵心惊肉跳,只最后硬着头皮说道:“将军事务繁忙,这才命小的们来接夫人!” 宇文樱看他言辞闪烁,不禁皱眉。 那人抬起头,看着宇文樱有些为难,最后只得按照慕容恪的吩咐“实话实说”。 “句郦夫人……句郦夫人有了身孕,殷大娘要去西院伺候,将军府后院没人管,将军便命小的来接夫人回府!” 从听他说起娜仁怀孕,宇文樱便只觉得脑子不受控制一般,他后面说的那些话更像是蜜蜂的嗡嗡声一般,在她脑子里不断回响。 宇文樱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将怀中的慕容静抱稳,犹豫半晌才开口,“你回去告诉将军,我在这山上住得很好,不想回去!” 那人一脸焦急,“夫人,将军让小的务必将夫人接回府,夫人若不回去,小的如何向将军交代?” 慕容恪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有些疑惑,确认地问道:“真的是将军让你来的?” 那人忙点头,“千真万确!若没有将军下令,小的哪敢来泽心寺打扰夫人?” 宇文樱端详了那人几眼,直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句郦夫人专门派来气我的?她嫁进将军府不到一个半月,哪能这么快就诊出怀了身孕?” 那人听了宇文樱这话,一阵为难。将军让自己一定要把夫人接回去,如今夫人不愿意又诸多怀疑,自己怎么办?将军明明都到了寺院门口,要接夫人回去,他怎么不自己跟夫人说? 那人想了半天才想到办法,忙俯身行礼,直说道:“夫人,小的是前院的人,怎会听命于句郦夫人?况且,句郦夫人只怕恨不得您这辈子都不回去,哪里还会派小的过来?再说了,若句郦夫人真是故意在夫人面前耀武扬威,夫人便更不能在这泽心寺待着。与其在此过清苦的日子,还不如回府和句郦夫人争一争,说不定就能赢回将军的心啊!” 宇文樱犹豫半晌,确定他们确实是慕容恪派来的人无疑,只最后缓缓开口,“好!我跟你们回去!” 乌兰忙走近了低声说道:“奴婢觉得不对劲!就算句郦夫人有了身孕,将军只怕想着让夫人躲远一些都来不及,怎会以此为借口接夫人回去?” 宇文樱只转身看了看自己身后那几个丫头,大声吩咐道:“银翘留在泽心寺照顾陵儿,其他人收拾东西回府!” 这一番场景之下,原先的快乐气氛早就消失不见,几个丫头只安安静静将东西收好。 回城的马车上,宇文樱抱着孩子沉思,乌兰想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最后说道:“将军想必是想夫人了才让人接夫人回家,至于说让夫人回去管理后院,此事想必不过是个借口。” 宇文樱回过神,直摇头,“你不必安慰我,前些日子我心里尚且确定他今日会去寺里看我。如今我虽不知为何,却也知道并非你说的原因!既然他要我回去,不管迎接我的是什么,等回去了再说!” 将军府内,黄鹂见慕容恪独自回了书房,诧异过后便笑着问道:“将军不是去泽心寺接夫人去了?这么快就将夫人送回主院了?” 慕容恪抬头,反问道:“谁说我去泽心寺接夫人去了?” 黄鹂见他面上有些寒意,完全不复出门时的欢乐样子,顿时一头雾水,低声嘀咕道:“将军明明说去泽心寺!” 慕容恪只不以为然说道:“句郦夫人有了身孕,我不过去泽心寺替她还愿!” 慕容恪这话让黄鹂听了只觉得像晴天霹雳一般。她美滋滋欢喜了大半天,到最后竟是这种结果?而且句郦夫人竟还怀孕了? 眼见黄鹂一脸惊讶,慕容恪灵机一动,“你不说我倒忘了,一会儿等夫人回来了,你就调去主院,再让殷大娘将后院交给夫人,让夫人将后院管好。接下来十个月,不要让人打扰娜仁,让她好好安胎!” 黄鹂心里郁闷,立马噘嘴,“奴婢脑子笨,将军交代的事情太多,奴婢记不住!将军有话要跟夫人说,当面说就是!” 慕容恪也不计较黄鹂的无礼,只起身说道:“我去西院看看娜仁!接下来这些日子,我都在西院待着,让人将公务都交到西院去。刚才那番话,你记得转达给夫人!” 眼见慕容恪径直出了书房,黄鹂气得险些跺脚。 她急得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将那些话告知殷氏。 殷氏一脸惊骇,苍天啊,这又是发生了何事? 第220章 将军和夫人同时病了 “夫人!” 突然听了自己面前那人开口,宇文樱一阵晃神,“敏……春霞……” 没错!如今在门外站着的却正是扮成春霞的崔敏儿。 宇文樱见到她身边站着的了悟,忙改口。 了悟打了个哈欠,直笑道:“原先听这位施主说是将军府的侍婢,贫僧还不信,如今既然夫人认识她,贫僧便放心了。” 宇文樱忙笑道:“连夜遣她上山确是有些急事!” 宇文樱对了悟解释之后又一阵道谢,待他走了忙迎崔敏儿进屋坐下。 眼见崔敏儿冻得直哆嗦,宇文樱忙倒杯热茶递给她,“你怎么回来了?” 崔敏儿浑身颤抖,“阿樱……我想见绍儿……” 宇文樱面上有些为难,“天太冷,绍儿也已经睡下了,不如你等明早再见如何?” 崔氏顿时泪如雨下,宇文樱递过自己的帕子给她,起身说道:“你若是真要现在见他也可,我去叫门,把绍儿抱过来!” 崔敏儿拼命用帕子捂着嘴,接连摇头,“不用……让他睡着……” 眼见崔敏儿压低了声音一直哭,宇文樱瞧出不妥,忙问道:“敏儿,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氏过了好半晌才呜咽着说道:“我回丸都没见到表哥,表哥……他早就过世了……” 说了这话,崔氏又一阵痛哭流涕,宇文樱除了在一旁叹气,便只能静静看着她,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便又找出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她。 大哭一场的崔敏儿终于停止了哭,哽咽着将一切告知宇文樱。 “……自我走后,表哥不想任由他们拿捏,反抗了好几次,让他们痛打了好几顿,之后就一直生病,去年底便过世了。可恨娜仁公主……害死我表哥不知,明知我表哥已经过世,还一直以他要挟于我,还派人伪造了信件给我!我今日下午刚到龙城,到将军府打听消息才知你来了泽心寺。更可气的是,娜仁公主竟真的如愿以偿嫁给了将军!” 崔敏儿说到最后咬牙切齿,她看着宇文樱,眼中满是哀求,“阿樱,你帮帮我,我要回府!” 宇文樱一脸沉重,直问道:“你想找娜仁报仇?” 崔敏儿眼中满是恨意,“若非她,我与表哥不至于阴阳相隔,我更不必受她威胁。她坏事干劲,如今还过得恣意快活,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在表哥坟前发过誓,这一世绝不会让她好过!” 宇文樱长叹一口气,直说道:“你既然找到泽心寺来,想必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如今连我自己心中都有一堆疑问,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回府,更不知该如何帮你。” 眼见宇文樱申请有些沮丧,崔敏儿忙说道:“阿樱,你相信我,我了解娜仁公主!将军如今愿意宠她,定是因为受她威胁,否则将军绝不会如此对你!将军心里定记挂着你,他也绝不会爱上了娜仁公主。和娜仁公主比起来,你有十足的胜算,只要你愿意回去和她争!” 听了崔敏儿这话,宇文樱心情更加沉重,“我知道将军定是有求于她,或是受制于她,所以我才出来了……他若真是有求于娜仁,那定和高句丽逃脱不了干系。比起整个高句丽,我可真没有十足的胜算。” 宇文樱长叹一口气,直说道:“牵扯到高句丽,想也能知道他想干什么!我怕他是打算争位了!” 崔敏儿一脸难以置信,“将军怎么会?” 宇文樱直摇头,“我也不知!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若说他是受制于娜仁,因为娜仁手上有了他的把柄,我自然不信。他行事一向光明,我实在不知他有何把柄能被娜仁抓在手里。想来想去也只有可能是他需要借助娜仁背后的势力……” 宇文樱越说心里越沉重,到最后看着崔敏儿直叹气,“所以我现在暂时不能回府,更帮不了你!将军心里是何盘算,我完全不知,他也不愿告诉我。我也觉得如今这样累得很,可我要等他的解释!在他开口向我说明一切之前,我只能等着!” 崔敏儿眼神中满是期盼,再次劝道:“不管将军如今对她的宠爱是真是假,你看在眼里便不觉得难受么?你一向爱恨分明,娜仁公主她几次三番要害你,你便不想报仇么?” 宇文樱苦笑一声,“难受又怎么样?报仇又怎么样?比起满腹仇恨去争风吃醋,我倒希望过些安稳日子!” 眼见崔敏儿神色间有些失望,宇文樱无奈一笑:“我虽不想错怪了他,却也不想任由自己卑微。若真如我所想,他是为了权势才娶娜仁,我便绝不再等。到那时,我自会离开!若到最后我只能离开,在我离开之前,我一定送你回府,你再等上一段时间就是!怕只怕,若真如我所说,将军是为了争位才娶了娜仁。以将军对她的倚仗,加上娜仁自己的手段,我只怕你还没来得及报仇便已经被她害了!” 崔敏儿终于不再开口劝她,心中想报仇的念头却丝毫不减。 宇文樱看她风尘仆仆,只劝道:“你今日才回来,又连夜上山,想必也累了,赶紧睡下吧!要报仇也等精神养足了再说!这儿还剩一间厢房,在紧靠里的位置,我带你去!” 宇文樱说话间披上披风,点着了灯笼,带着崔敏儿出门,将她送到厢房安顿了才出来。山上本就冷,入夜之后寒意更甚,宇文樱冻得不由得裹紧了披风,加快步子。一时情急之下,她险些绊倒。 突然,她听到周围有些奇怪的声响。待她竖着耳朵仔细听,却又只听到风声。她环顾四周,心中总觉得有些奇怪。 宇文樱吓得快步进屋,关上门长舒一口气,心中有些疑惑,却又有个大胆的猜想。她犹豫一阵,径直脱了披风,打开房门,跑到院子中站着。 冬月底天寒地冻,宇文樱冷得直发抖,只在心中想着,方才自己的感觉若是没错,慕容恪定就在院中。慕容恪若真的在,她就不信他能看着自己受冻不出声。 眼看宇文樱冻得直跺脚,黑暗中有人长叹一口气。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刻,周围毫无动静,宇文樱搓着手,不时张望。 莫非真是自己直觉出错了不成? 终于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宇文樱心中一喜,回头却见是崔敏儿。 宇文樱讪笑一声,“你还没睡下?” 崔敏儿重重打了个哈欠,“我刚想睡下,觉得有些口渴……你怎么还未睡下?” “我在屋里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就跑出来看看……我倒忘了……你那间厢房先前没人住……没备水……” 宇文樱说话间连着打了五个喷嚏,崔敏儿忙催她进屋,“山上冻得很,快进去吧,我也去你屋里喝些热茶!” 宇文樱最后打了个喷嚏,又往四周望了望才进门。 屋内,崔敏儿眼见她喝了好几杯热茶,再催她去床上躺着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推开房门,见了桌边坐着的那人,一声叹息,“将军既然都上山来了,怎么还躲着阿樱?她怕是也发现你来了,进门前还四处望了好几眼!” 慕容恪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问道:“她睡下了?” 崔敏儿点头,“我看她躺下了我才出来的!” 慕容恪颔首,“打搅了!你继续睡吧,我走了!” 崔敏儿见他提脚就走,轻声叫出他,“将军,到底发生了何事?” 慕容恪回头,“你不必多问!记得照顾好她,别再让她像今晚这般做傻事,到时我自会让你回府,也会给你机会报仇!” 慕容恪推了门出去,看到宇文樱房里灭了灯,只长叹一口气便下山去了。 第二日一早,宇文樱只觉得头痛身痛。 “乌兰,再给我加一床被子,我有些冷!” 宇文樱说了这话之后便打了一个喷嚏,接着一阵咳嗽。 乌兰心中焦急,“夫人,你莫不是感染风寒了?说话声音都像是变了!” 宇文樱又一个喷嚏,嗡声说道:“慌什么?天冷了感染风寒不是很正常么?咱们上山的时候正好带了些药材过来,让她们煎了药给我喝下就是!” 乌兰匆忙应了,正要出门,却和门口一人撞得满怀。她抬眼一看,一脸惊讶,“春霞,你不是已经回乡下了,何时上山来的?” “春霞”忙解释道:“我乡下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又想小二少爷,这便又回龙城来了!昨日在府门口一打听才知道夫人带着小二少爷上山来了,我便连夜过来了!” 乌兰这才明了,“我去找人煎药,你先陪夫人说说话!” “春霞”点了点头,进屋听见宇文樱又一个大喷嚏,不禁怨道:“大晚上你不好好睡觉,穿那么单薄在院子里站着,哪能不冻病了!” 宇文樱恍然大悟,“你竟是早就发现我在院子里站着了?你也不出声,害得我以为院子里有古怪,站了半天想弄清楚到底有何古怪。” 眼见宇文樱又一阵咳嗽,崔敏儿叹息一声,“我发现得可不早!就是从我屋里出来就见你立在院子里,冻得瑟瑟发抖。” 崔敏儿犹豫一阵,最终还是开口问道:“阿樱,你跟我说实话,你昨儿晚上是不是在等将军?” “啊……嚏……”宇文樱忙坐起身,拿过帕子擤鼻子。 崔敏儿只接着说道:“昨晚上我到的时候你屋里还亮着,你连衣裳都没换,想必就是一直在等人。你开门见到的我的时候,先还失望了一阵。后来……” 不待崔敏儿说完,宇文樱忙打断她,“别说了!昨晚我确实在等他……确切地说,我一整日都在等他。昨日是安安百日,我一直以为他会过来。中午府里来人,说了些伤人的话,我当那些人是娜仁派来的,还等着他过来。结果……昨儿晚上我总觉得他来了,就在门外。我在门外站了半天,也不见他的人影,想必是我想多了!” 又一个喷嚏之后,宇文樱擦了擦鼻子。 崔敏儿无奈一笑,“我先前还一直觉得你这人最不让自己吃亏,不曾想……” 宇文樱无奈一笑,只接过她的话说到:“昨日真是傻透了,做出这等傻事,弄得现在头痛身痛,我一想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感染风寒,人本就容易觉得眼睛疼,更时不时流泪,如今这番话之后,宇文樱泪水刷地往下流。 崔敏儿忙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擦擦眼泪!” 宇文樱接过帕子,边擦泪边抱怨道:“好久没有病得这么厉害了,竟觉得眼睛又疼有涩,忍不住就淌泪!” 崔敏儿也知她强撑,起身要出门去。 “我去看看绍儿,你好好休息!” 宇文樱点了点头,只待她出去之后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流。 宇文樱这场病倒真是不轻,她原以为自己喝了药能将寒气压下去,不曾想等到了下午却咳得越来越厉害。 几个丫头心里着急,想传消息回府,却被宇文樱拦住。 “将军又不是大夫,让他来了有什么用?省得将消息传出去了他也不来,没由来的让人看笑话!” 宇文樱再三坚持之下,几个丫头便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只赶快下山找了个大夫。 黄鹂受命到了泽心寺,见到乌兰煎药才知宇文樱竟也病了,她不禁一阵感慨。 “夫人和将军真是心有灵犀,连病都病到一起了。我今日出发前才听到将军有几声咳嗽,殷大娘正命人给将军煎药。等我上山来了,夫人竟然也病了!” 眼见乌兰无奈看了自己一眼,黄鹂心中大为不快,直撇嘴,“你放心,我又不傻,定不会在夫人面前提起将军。不过是这些年也很少见将军生病,突然感慨一句罢了!” 乌兰也撇了撇嘴,长叹一口气,“我跟着公主这些年,平日里连公主的咳嗽声都几乎没听过。公主这次突然病了,想必就是近些日子心里不痛快,身子才弱了!” 每次只要乌兰觉得慕容恪让宇文樱受了极大的委屈,她便不再称呼宇文樱为夫人,只称呼她为公主。 如今乌兰便是满肚子气! “你不好好在将军府照顾你的将军,跑到山上打扰我们公主做什么?” 黄鹂只义愤填膺说道:“看到府里那些墙头草春风得意我心里就不痛快,干脆就跟殷大娘主动请缨,来山上照顾夫人。将军以往对我们下人都宽厚得很,这次对夫人却格外苛刻。别说你,连我这次都不站在将军那边。” 两人突然有了共同话题,直抱怨开了。 眼看乌兰将药煎好送进宇文樱房里,黄鹂立马将宇文樱病了的消息传下山。她传话之时本期待将军能上山看看,故意将宇文樱病情说得极为严重。不曾想一等小半个月过去了,等宇文樱病好了也不见慕容恪的身影。 腊月初八,拓跋玉儿生忌。 宇文樱感染风寒已好得差不多,当日便坚持带着慕容楷下山拜祭他娘亲。乌兰早早地命银杏和托娅下山租了马车,将车上垫了厚厚一层,再看着宇文樱披上貂皮披风才跟着她一起下山。 一路上,眼看乌兰紧张得很,宇文樱忍俊不禁,“我身子早就好了,若不是你拦着,我只怕要骑马去了。如今好好在车里坐着,你还那么紧张作甚?” 乌兰只无奈叹了一口气,直说道:“夫人,听人说,轻易不生病的人一旦病起来就来真的。夫人可别不当回事,当心今日吹了风,回去了病情加重。” 宇文樱扑哧一笑,冲托娅和银杏说道:“看看你们黄鹂姐姐,往后见了她,记得叫黄鹂姑姑!” 主仆几人一路有说有笑,倒是很快就到了拓跋玉儿墓地所在。 托娅和银杏先下马车,乌兰抱过慕容楷,将他递给托娅之后便自己跳了下来。 在乌兰和银杏伸手扶宇文樱下马车之际,托娅牵了慕容楷。托娅一转身见了墓前立着的两个人,心里一沉。 她立刻回头,只恨不得赶紧驾了马车回去才好,偏偏却见宇文樱已经下了马车。 “放心吧!以往我冬日还常骑马射箭,不过前两日身子差了些,哪有这么娇贵!” 宇文樱笑着打趣乌兰和银杏,恰逢慕容楷清脆地唤了一声“爹爹”,她便看到了拓跋玉儿墓前正拥着娜仁的慕容恪。 她这一抬头,才绽在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第221章 将军要夺位 “爹爹!” 慕容楷松开托娅牵着自己的手,一脸欢快跑向慕容恪。 慕容恪回头见他跑了过来,忙扶着娜仁往旁边挪了几步。他这一举动让慕容楷有些受伤,他放慢步子,撅着嘴有些委屈。 慕容恪蹲下身扶住他,低声解释道:“姨姨肚子里有了弟弟,爹爹是怕你冲过来伤了她!” 慕容楷抬头看了娜仁一眼,再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宇文樱。两张相似的脸让他有些困惑,最终他接连摇头,“她不是姨姨,姨姨在那儿!” 顺着慕容楷指的方向,慕容恪抬头起身。 宇文樱走到墓前,对慕容楷温柔一笑,“楷儿,快些给你娘磕头!” 慕容楷点头,跟着宇文樱一起在拓跋玉儿墓前磕了三个响头。 磕头完毕,宇文樱掏出帕子替慕容楷擦了擦额头,再与三个丫头一起点上香,烧了些纸,这才对着墓碑开口说道:“表姐,楷儿一切都好,你安息吧!” 慕容楷照着宇文樱的话懂事地说道:“娘,楷儿一切都好,您安息吧!” 听了这话,宇文樱才扶着慕容楷起身。她转过身看了一眼旁边贺兰馨儿的墓,一时悲从中来。 “楷儿,再给贺兰姨姨磕个头吧!” 慕容楷点头,再跟着宇文樱一起跪下,又说道:“娘,楷儿一切都好,您安息吧!” 听了这话,宇文樱顿时流出了泪。贺兰馨儿死前,慕容楷曾叫过她一声娘亲,本以为他年纪小忘性大,不曾想他还记得。 宇文樱抚着慕容楷的小脑袋,边流泪边笑,“馨儿,楷儿很好,过些天便是你的忌日,到时我带着安安一起来看你。” 慕容楷见她流泪,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宇文樱忙擦了擦泪,冲他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咱们回去吧!若是让你冻着了,她们两个只怕都会怪我!” 宇文樱扶着慕容楷起身,替他掸去身上的土。 两人转身之际,宇文樱不曾看慕容恪一眼。 “姐姐!” 娜仁这一声呼唤,宇文樱就当听看见,只牵着慕容楷,叮嘱他看好脚下的路。 娜仁上前拦住她的去路,笑着说道:“姐姐,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宇文樱抬头,冷冷地说道:“可我没话跟你说!” 眼见宇文樱牵着慕容楷又要走,慕容恪忙说道:“娜仁知道你今日会过来,一早便让我带她来此等你,你就听她说几句话再走吧!” 宇文樱停住脚步,看了慕容恪一眼,“你知道她要跟我说什么?” 慕容恪点头,淡然说道:“你听她把话说完吧!” 慕容恪说了这话看了四周的侍婢一眼,众人会意,牵着慕容楷回到马车上。 慕容恪对娜仁温柔一笑,轻声说道:“你将事情原委讲清楚,她性子急,你好些跟她说!” 眼见娜仁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慕容恪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这才避开。 如今只剩下她们二人,眼见娜仁还望着慕容恪的背影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宇文樱一阵无名大火,“想说什么就快些!” 娜仁回过神来笑着问道:“姐姐,你在泽心寺也住了一个多月了,是时候回去了吧?” 宇文樱仔细打量了娜仁几眼,“你想耍什么花样?” 眼见慕容恪离得远了,娜仁也不再演戏,绷着脸直说道:“谁有功夫和你耍花样?若非夫君让我来劝你,我还恨不得你这一辈子都不回府才好!” 宇文樱轻笑一声,“正好你不想让我回去,我也不想回去,那还说什么?” 宇文樱说了这话又要提脚走人,娜仁快走两步拦住她,“你这人好没教养,我说了有话与你说,你竟是抬腿就走!” 宇文樱忙后退几步,回避开她,“知道我没教养还不离我远一些?你有了身孕,别回头又故意在地上摔一跤,诬陷是我将你推倒在地,要害你腹中的孩子!当然了,你要真的敢那么做,我只怕和上次一样,真的能下得了狠手。” 娜仁毫无愧色,只抚着肚子一脸得意,“这孩子如今可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舍得拿他冒险!我可还指望靠他母凭子贵呢!” 娜仁那一句母凭子贵让宇文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立马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何要叫我回去?” 娜仁直盯着她,笑道:“夫君如今还有些地方需要倚仗你,你若一直不回去,让代王和那些宇文部众以为你和夫君生了嫌隙,那可如何是好?” 眼见宇文樱听了这话直皱眉,娜仁一声叹气,“我也觉得有高句丽在背后支持夫君就可,偏偏夫君觉得不够,说要靠你拉拢代国和宇文旧部……” 宇文樱气得直打断她,“私交外邦是死罪,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娜仁挑眉,反问道:“我将话说得这么明白,你竟还想不到夫君是要夺位了么?看你的神情明明已经猜到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蒜?” 宇文樱先前一直只是猜测,从来没有得到确认,如今听了娜仁这话,她惊得险些没站稳,好半晌才回过神。 娜仁又抚了抚肚子,讥笑道:“要知道等夫君继位之后,我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是世子,而我就母凭子贵,成为慕容部的王后。所以我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孩子来陷害你?” 宇文樱无奈一笑,“这便是他让你跟我说的实情?” 娜仁笑着点头,“所以,姐姐,你跟我回府吧!你若一直在外面住着,让代王他们误会夫君,那可不太妙。” 宇文樱一声嗤笑,“明知道他是为了你身后的权势才娶你,你也甘之如饴么?甚至愿意为了他,将我这个你深恶痛疾的人劝回去?” 娜仁直摇头,“我心里并不快活,却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快。只要一想起他并没那么爱你,娶你也是为了你身后的权势,我心里反而舒坦了不少!” 宇文樱只看着娜仁,最后说道:“我还是那句,若想让我回去,让慕容恪亲自去接我。同样地,他想说什么,也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眼见宇文樱要向慕容恪走去,娜仁烦闷得很,直说道:“宇文樱你可真矫情!若不让你看清事实真相,你只怕真不会死心。你想让他当面跟你说?可以!回山上等着吧!” 娜仁说了这话便蹲在地上,满脸痛苦的神情。宇文樱便眼看着慕容恪朝这边走来,却是越过了自己直接去扶娜仁。 “夫君,我肚子疼!” 慕容恪听了这话一脸焦急,忙抱着她起身,“我带你去找大夫!” 娜仁只偷偷用挑衅的目光看了宇文樱一眼,接着便一脸痛苦之色,低声说道:“夫君……我不碍事……姐姐她有些话要问你……” 慕容恪这才看向宇文樱,低声解释道:“阿樱,她肚子疼得厉害,我先送她回府,今晚,不,明日我再向你解释!” 宇文樱忍住心中的酸涩,看清了他脸上的神情,有心疼,有哀求,还有不耐烦。这一切很快消失不见,只因为慕容恪已经抱着娜仁上了将军府的马车。他一声呵斥之下,车夫挥动了鞭子,狠狠地抽在马背上,快速离开! 宇文樱不知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只知自己回神之际,龙城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去年的今日,她眼看着贺兰馨儿心如死灰,感激上苍让自己有幸与心爱之人相守。如今才一年过去,心如死灰的却变成了她自己。 第222章 决定离开 果真如乌兰所说,不轻易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是来真的。 宇文樱回了泽心寺后便又病倒了,而原先说好第二日要上山向她解释清楚的慕容恪直等到七日过去了也未曾出现。 “乌兰,我想出去走走!” 在床上连着躺了七日的宇文樱实在受不住屋里的憋闷,刚喝完药便想出屋子转转,只是她这想法才刚说出口便被乌兰否决。 “夫人,出去不得,外面正下着大雪呢!” 宇文樱轻叹一口气,“下雪才不冷呢!屋里闷得很,如今是正午,想必外面不太冷,我多穿一些,出去透透气也好!” 乌兰再劝道:“夫人,你等身子好全了再出去。奴婢明明听见你今日还有几声咳嗽,小心出去又冻着了,小小姐还等着你照顾呢!” 提起慕容静,宇文樱不再坚持了,只乖乖躺下,侧头问道:“安安怎么样了?” 乌兰走上前替她掖好被子,轻声一笑,“小小姐现在可爱着呢,不哭不闹,又乖巧听话,大家都喜欢得紧。夫人要是想得厉害,奴婢去把小小姐抱过来让夫人瞧瞧。只瞧瞧就抱走,不怕过了病气。” 宇文樱笑着点头,再三叮嘱道:“包严实些,别让她吹了风!小心路滑!” “放心吧,夫人!奴婢心中有数!” 乌兰心中欢快,拿着药碗喜滋滋退下了。 宇文樱刚喝了药,躺着竟觉得有些困了,好半晌听到推门声,这才突然惊醒,忙坐起身,“快让我看看!” 乌兰笑着将慕容静抱过来,宇文樱这一看就忍不住想抱。 “夫人想抱就抱吧,大夫也说夫人差不多好全了,想必也不怕将病气过给小小姐!” 宇文樱扑哧一笑,“刚才我说要出去走走你说我还没好全,现在怎么又改口了?” 她言语中虽有些抱怨,却已是帮着慕容静将外面包着的毛毯解开,再慢慢将外衣脱了。抱着女儿在怀里,宇文樱连着往她小脸亲了好几下,“安安,想不想娘?” 慕容静被她抱在怀里就往她怀里拱,宇文樱只又往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道:“娘这几日喝药呢,不能给你喂奶!” 乌兰眼见她抱着孩子爱不释手,一阵犹疑之后还是开口劝道:“夫人,咱们在这山上住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且朝小小姐想想。还有小公子和小二公子,他们是府里的男丁,又不是您亲生的,跟着您从府里出来,别人是要说闲话的。” 宇文樱又一阵沉默,好半天才开口,“我知道!” 乌兰心里暗叹一口气,“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奴婢心里也替您不平。只是……有些事看在孩子的份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吧!” 宇文樱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委屈,直说道:“他那日说第二日会给我一个解释,到今日也不见人,莫非还要腆着脸自己回去?真要是那样,我还不如一辈子在山上住着!” 乌兰见她松口,这才站起身,“将军心里还是在乎您的,就是句郦夫人老是从中作祟。一会儿夫人见了将军,可别再赌气了,有什么话也好好跟将军说!” 宇文樱听了这话才觉得不对劲,才回味过来乌兰的意思就发现她已经开门退下,慕容恪却是已经在门口站着了。宇文樱沉下脸,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 “阿樱……” 慕容恪唤了她一声,走到床边坐下。 宇文樱只低头逗着自己怀里的慕容静,并不抬头看他,也不说话。 “阿樱,我来接你回家!” 宇文樱只将慕容静放到床上,自己跟着躺下,背对着慕容恪。 “阿樱,我有话跟你说,你听我解释!” 慕容恪说了这话便等着她的答复,好半晌才传来一阵闷闷的声音。 “你真的打算夺位了?” 慕容恪点头,想起她背对着自己,这才开口回答,“是!” “所以你娶娜仁不是被父王所逼,而是你本来就已经想好借她背后的势力?” 一阵沉默之后,宇文樱听到自己背后传来的答案,“是!” “你娶我也是如此?” 慕容恪不假思索答道:“不是!那时我并未想过争位,只是为了阻止你嫁给二哥……况且,你我当初约定好了,等燕军攻进紫蒙川之后我便放你离开,我娶你之时是坚信我自己会遵照诺言。” 听到慕容恪说起这些,宇文樱只觉得过去的事恍如隔世。她竟不知不觉忘了,自己曾经最强烈的想法便是想离开龙城,只带着阿娘和陵儿去过悠闲日子。如今自己却被困在内宅之中,想来人生真是讽刺得很! 眼见宇文樱又不说话,慕容恪忙又解释道:“我眼看着我娘在我面前没了气息,更眼看着大伯父被父王赐死。他们是我至亲的人,我却无力保护他们,这让我如何不恨?父王能为了自己的利益逼我娶我不爱的女人,二哥和段氏一起利用锦漓坑我,这让我如何不怨?” 宇文樱心里直叹气,直说道:“所以你故意和世子结交,就为了将来再坑他一次?” 慕容恪只坚定地说道:“若要上位必要有所牺牲,但我可以保证,待他日我做了燕王,慕容家手足相残的传统定不会再延续。我定不会像父王一般冷酷无情,更不会让我的孩子残害自己的兄弟。” 宇文樱心中一阵怒气,径直坐起身,直问道:“你痛恨他们罔顾亲情,为何却不想一想,你若想争那个位子,你也会变成那样的人?你痛恨你父王为了利益娶了你娘,你如今不也是为了利益娶了娜仁?你恨他不顾亲情,对你不管不顾,你又何尝对自己的孩子尽心尽力?你怨自己的兄弟不顾手足之情,等你的孩子长大了,等他们知道了你是如何上位,你便能保证他们一定会兄友弟恭?” 慕容恪自信地说道:“阿樱,我和父王不同,你更比段氏强上百倍。我不会漠视自己的孩子,楷儿他们有你教着,也不会养成二哥的性子。” 宇文樱直皱眉,“你是不是忘了你对娜仁承诺过什么?是她告诉我,你会封她的孩子为世子,娜仁可以母凭子贵,被立为王后!” 慕容恪抚着她的脸,笑道:“阿樱,你放心,我若得了王位,王后只会是你!至于娜仁……” 想起娜仁,慕容恪脸上突然出现了狠厉之色,“有了代国和宇文旧部的支持,我根本就不需要借助高句丽。我愿意娶娜仁,虽则是因为她背后的势力,却主要还是为了不让父王起疑。至于我说的立她为后,那也不过是为了暂时稳住她,缓兵之计而已!” 宇文樱心里没由来的苍凉之感,这样的慕容恪到底和燕王有何区别?难道他觉得自己方才说那番话的目的只是因为自己在乎王后之位? 宇文樱正失神之际,慕容恪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声说道:“阿樱,你跟我回家吧!” 他话音刚落,宇文樱突然觉得迷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他想接自己回去是不是也为了自己背后的势力?是不是因为担心父王起疑? 如此说来,自己和娜仁的境况竟是几乎一样。所以,他那些哄人的话是不是一模一样地也对娜仁说过? “阿樱,我好想你!” 慕容恪说话间已经吻上了她的脸,刚要碰上她的唇,宇文樱本能地躲开。 眼看慕容恪微微皱眉,宇文樱轻声说道:“我还病着,当心将病气过给你!” 被窝中的慕容静带着哭腔哼了几声,宇文樱忙抱起她。慕容静这才不闹,冲着宇文樱直笑,看得她心里一暖。 “爹爹!” 门突然被推开,慕容楷跑了进来,看着慕容恪,一脸欢喜。 慕容恪忙将他抱开,“你刚从外面进来,身上都是寒气,小心冻着姨姨和妹妹!” 慕容恪说了这话便蹲下身替慕容楷解开披风,抚着他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屋子里热,进屋要将外衣脱了,这都不知?” 慕容楷咧嘴直笑,“看到爹爹太开心,就忘了!” 宇文樱看他们两父子有说有笑,心中想起乌兰的话,一阵矛盾。 她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玉雪可爱的女儿,心中更为犹豫。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自己总不能真带着孩子在这山上过吧! 过了好半晌宇文樱才克服心里的犹豫,缓缓开口,“今日还要收拾东西,等到下山去只怕天都黑了,明日一早再出发吧!” 慕容恪抬头,一脸惊喜,“阿樱……” 宇文樱忙说道:“我和安安等……” 宇文樱话尚未说话,慕容恪喜得直抱住她,“我去吩咐她们收拾东西……” 他松开宇文樱,笑着对慕容楷说道:“楷儿,快些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和爹爹一起回家好不好?” 眼见慕容楷欢呼雀跃,慕容恪忙牵着他出门去了。 宇文樱看慕容恪一脸着急,心中悲喜莫辨。 他如此急着接自己回去,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还病着? 慕容恪很快回来,看着宇文樱,一脸歉意,“阿樱,我大意了!你如今身子还未好全,等你身子恢复了咱们再回去!” 宇文樱挤出一丝笑,“不妨事!大夫也说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明日出发就是。还有一事我要跟你说!” 慕容恪点头,坐下床边,就听宇文樱提起了崔敏儿。 “敏儿回来了!” 慕容恪只故作惊讶,挑眉问道:“她怎么回来了?” 宇文樱便将崔敏儿先前与自己说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娜仁先前和春霞接触太多,我怕敏儿回府之后会露出什么破绽,让娜仁识别她的身份,所以咱们暂时还是不要将她带回将军府为好!” 慕容恪颔首,“好!都听你的!” 是夜,宇文樱房内,两个相拥的人各腹心事。 第二日未时过半,一行人才回到将军府。 主院之内,乌兰听宇文樱连着咳嗽好几声,心中对慕容恪更为不满,直抱怨道:“夫人身子还未好,将军便不能再山上等夫人身子好了再回来么?” 宇文樱无奈一笑,“先前你还劝我回来,现在怎么还抱怨上了?” 乌兰语塞,直赌气说道:“早知道奴婢就不帮将军劝夫人回来了!” “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便不要再多想了!” 宇文樱叹息着将这句话说出口,却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安慰乌兰还是在安慰自己。她心里隐约有个想法,本想说与乌兰听,心中终究还是有些犹疑,只暗自叹了一口气,没将那些话说出口。 当夜,慕容恪破天荒宿在了主院。 这是自句郦夫人嫁进将军府之后,将军第一次歇在主院。因为他这一举动,府里那些墙头草又开始动摇,很快却又有那么几个想得长远一些的人出言劝诫他们不要惊慌。 “将军刚将夫人接回来,说不定就是做做样子,过一两日只怕又回西院了!” 只可惜,这些人的想法像是要落空了,慕容恪连着四个晚上都歇在了主院。 “夫人,府里有些人心思又活络开了!” 银杏踩得满脚都是雪,她用力跺了跺脚,进门便将那些人一顿嘲笑。 黄鹂忙笑道:“我就喜欢看那些墙头草吃瘪,让她们一个个三心二意,急死她们!” 屋里几个丫头笑开了,宇文樱无奈一笑,只在心里想,那些心思活络的未必有多高明。别人不知她和慕容恪如何,她自己可知道得清清楚楚。他在这儿歇了几晚又如何,两人每夜无话,就似同床异梦,早就回不到过去。况且,他们也不想想,自己回来这几日,娜仁一直老老实实在西院待着,便是慕容恪天天往自己院子里跑,她也坐得住。照娜仁的性子,若非慕容恪提前劝过她,她怎么会这么老实? 宇文樱暗自沉思,几个丫头却是你一言我一语,整个屋子显得热闹得很。宇文樱看了她们一眼,笑着说道:“你们一个个都静不下来,真不该让你们都在我这屋子里待着,要我说,都嫁出去了才好!” 黄鹂立马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奴婢可没想过嫁人!” 宇文樱这才想起黄鹂同自己说过此事,再次问道:“你是真的打算以后就像殷大娘一样,做府里的管家,一辈子不嫁人?” 黄鹂接连点头,“这可是奴婢一直以来的愿望!” 宇文樱轻笑出声,“你放心,我定不将你嫁出去!” 她说了这话,看了剩下几个丫头一眼,试探地问道:“黄鹂都说了她的愿望了,你们的心愿是什么?银杏你先说!” 银杏想了半天也答不上来,挠了挠头,红着脸说道:“奴婢倒真没想过自己有什么心愿,总归不是嫁人就对了!” 几个丫头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银翘直笑道:“你不说那后半句还好,说了倒像是欲盖弥彰。” 乌兰跟着附和道:“夫人,我看她不止和托娅说话像,只怕别的也一样。您到时给她照着穆夫子这样的找一个,她定会喜欢。” 银杏直接羞红了脸,拼命否认,众人却笑得更加大声。 宇文樱跟着笑了一阵,看向银翘,“银翘你喜欢什么样的?” 银翘直摇头,刚要开口,却被银杏却抢了先。 “夫人,奴婢知道!银翘以前偷偷告诉奴婢,她家里原先给她定过一门亲。” 众人听了这话直看向银翘,银杏直笑道:“千真万确!男家就在洛阳。” 银翘被人看得不好意思,直拽银杏的衣角。 银杏只笑道:“谁让你刚才笑我笑得那么厉害!” 眼看众人都看向自己,等着自己的答复,银翘点了点头,“是我小的时候,爹娘给我定下的娃娃亲,打我们家北上之后,两家一直不曾通过音讯,早就作不得数了!” 宇文樱看她心里虽面上表现平常,心中只怕并不这么想。女儿家说悄悄话总是不小心就说到自己的情郎,银翘想必也未放下。 思及此,宇文樱心里有了计较,“若以后有机会,我派人送你回洛阳,让你去找你的娃娃亲!” 银翘还未说话,银杏先高兴上了,“多谢夫人!” 乌兰扑哧一笑,“又不是让你去找情郎,你喜成这样作甚?” 银杏红着脸直撇嘴,“我替银翘高兴嘛!” 银杏眼珠子一转,便想作弄回去,直问道:“乌兰姐姐,你的愿望是什么?” 乌兰拍了拍她的头,“不告诉你!” 银杏看向宇文樱,笑道:“夫人,你问问乌兰姐姐?” 宇文樱还未来得及回答,慕容恪进门来了,满脸带笑。 “你们聊什么呢?说得这么开心!” 几个丫头立刻敛容向慕容恪行礼,一一退下。 只剩下他们二人,慕容恪忙上前拥住宇文樱,笑道:“刚才你们说什么呢?” 宇文樱勾唇浅笑,“几个小丫头聚到一起能聊什么?你猜也猜得出来!” 慕容恪笑道:“若有谁心思野了,早些嫁出去也行。我倒知道黄鹂是不打算嫁人了,你往后可以多倚重她一些。” 宇文樱轻轻点了点头,轻咳了一声。慕容恪见了,忙扶她到床上躺下。 “都怪我上次考虑不周,害得你到现在都没好!” 宇文樱又咳了一声,轻声说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到了晚上还有几声咳!” 宇文樱说了这话,慢慢闭上眼,翻身背对着他。 慕容恪脱了衣服在她身边躺下,看着她的后背,心里抑不住的悲凉。他已经下定决心,等到春天天暖之后便让她走,他心中珍惜这些最后的日子,只恨不得好好宠她爱她。可要想让她离开自己,偏偏他又不得不冷淡她。 慕容恪怀着心事睡不着,宇文樱也未见到好过。又同前几晚一样,两人明知对方醒着,却还是装睡。宇文樱习惯躺平了睡,如今侧着身子,她更觉得没了睡意。她想翻身又觉得对着慕容恪尴尬,屋里蜡烛照着,她穿得又多,更加觉得热。心里一觉得热,她便更加睡不着,心里好一阵憋闷。 最终她还没没忍住,径直起身下床。 慕容恪睡眼惺忪跟着起身:“阿樱,怎么了?” 宇文樱从柜里抱出一床被褥,放在软榻上,直抱怨道:“床太小,热得我睡不着,我到榻上睡!” 慕容恪忍住心里的苦涩,淡然说道:“你若是觉得冷就回床上睡!” 他说话间,宇文樱一个人躺在软榻上,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等到将辈子捂热了,她才脱了锦衣,只穿着中衣睡。这些日子,她以自己风寒为由,每个晚上都捂得严严实实,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穿多了睡觉真是难受得很。 黑暗中传来宇文樱脱衣的声音,悉悉索索地挠得慕容恪心里一阵痒。 床上传来慕容恪好几次翻身的声音,宇文樱轻叹一声。 这一世日子便要这么过么? 若这一世真要这么过去,她心里定不会欢喜,慕容恪也总有一日会累了,她不该让他觉得累,还让自己不欢喜! 她猛然清醒,长舒一口气。 最后一次!就当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若自己心里再过不去,放手便是,绝不再互相折磨。 宇文樱猛地起身,摸索到床边,掀起一角被子,钻了进去,紧紧抱着慕容恪。 “怎么了?” 慕容恪声音暗哑。 “最后一次!” 宇文樱说了这话,亲上他的唇。 两个多月不曾碰过她,这番触碰之下,他只很快失了理智,伸手回抱着她,加深这个吻。待慕容恪恢复理智,明白了宇文樱“最后一次”代表的意思之时,两人早已衣衫除尽,宇文樱在他身下一声嘤咛。 慕容恪顿住,片刻的犹豫之中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凌迟了一般。他只缓缓开口,温柔地唤了一声,“娜仁!” 喊出那两个字,他便俯身,欲亲吻自己身下的人。 宇文樱听了那两个字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放在油锅里炸过一样地疼。她下定决心让自己再试一次,她最后一次愿意将自己的心捧在他面前,结果回报自己的竟是如今这般的屈辱:他抱着自己亲近,心里却在想着别的女人。 宇文樱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慕容恪,冷冷地说道:“娜仁在西院!” 她光着身子走下床,再回到榻上躺着,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卑贱。 慕容恪只装作在情欲中失去了理智,好半晌才回过神,忙起身解释。 “阿樱,你听我解释,我刚才……我一时不小心……娜仁她现在和你几乎一模一样,我一时脑子乱才喊错……阿樱,你听我解释……” 慕容恪边解释边将她连着被子抱上床,宇文樱也不挣扎,只闭着眼不说话。 解释了半天,慕容恪眼见她不为所动,只在她身边躺下。 宇文樱只觉得自己可笑得很,也觉得慕容恪可笑得很,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解释还有何用? 宇文樱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之中,并不曾看见,自己身后那人早已泪流满面。 床上躺着的两个人,一个最终下定了决心离开,一个努力汲取最后的温暖。 慕容恪紧紧抱着宇文樱,不再说话。 宇文樱只任由他抱着,一夜无眠。 阿樱,这一世,我怕是最后一次抱你了吧? 四郎,这一世,你怕是最后一次抱我了吧? 第223章 明日出发 一早慕容恪睁开眼,伸手刚想抚上宇文樱的脸,却还是将手抽了回来。 他只最后再看了她几眼,便起身开门。 伴着吱呀的开门声,床上躺着的宇文樱睁开眼。 用过早饭,宇文樱忙命黄鹂去吩咐人准备马车。 黄鹂得令,心里却有些疑问。 “夫人不等身子好些了再出门去么?” 宇文樱轻笑一声,“出去走走!老在屋里闷着,病更好不了!” 黄鹂记着慕容恪今日离开主院之前的吩咐,从今日起她得随时跟着夫人,将夫人的动向报告给将军知道。 听闻宇文樱想出门,黄鹂冲她甜甜一笑,“快过年了,想必街上正热闹着呢。夫人能不能带上奴婢一起去凑凑热闹?” 宇文樱笑着点头,“你跟乌兰一起!” 黄鹂面上一喜,福身之后就吩咐院子里一个小丫头去前院找人备马车。 主屋内,宇文樱从内室拿了一包东西交给乌兰,低声吩咐道:“你将这包东西拿着,过会儿咱们去阿迪娜的铺子一趟,将这包东西交给春霞!” 乌兰接过那包东西,只觉得沉甸甸的,随手一摸,却是银子。她大惊失色,轻声问道:“夫人,你将这么大一包银子给春霞作甚?” 宇文樱直说道:“那包银子是留给我自己的盘缠!先放在她那儿,我过些天去取!” 乌兰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满脸难以置信,只试探地问道:“夫人……您这是打算去哪儿?” 宇文樱无奈一笑,“既然已经把楷儿和绍儿送回来了,我想离开将军府!” 眼见乌拉一脸着急,宇文樱淡然一笑,“我还记得我当自己和慕容恪是假成亲之时,我曾很羡慕慕容霸和段瑶,你当时还说了些话劝我。你还说,平凡夫妻才好呢!其实当时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我以为自己和慕容恪可以做成平凡夫妻,如今看来是不能够了。” 乌兰忙解释道:“夫人……奴婢当时就是随口一说……” 宇文樱听了这话轻笑一声,“其实也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是我自己觉得待在将军府不快活。眼看着他一天天变了,再看着我自己也变了,这种日子累得很。” 宇文樱说话间不知不觉竟又流泪了,乌兰看得眼眶发红,“奴婢只求公主答应奴婢一个请求,不管公主去哪儿,一定要带上奴婢一起。” 宇文樱努力压下自己的泪,朝乌兰灿然一笑,“你以为我为何只告诉你我要走了!” 乌兰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泪,小心翼翼拿上包袱,正好黄鹂回话说马车已经备好。 宇文樱说是出来走走,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出来找崔敏儿。出了将军府,宇文樱便命人直奔李鑫的铺子而去。 李鑫的新铺子在临街地段,离将军府也不远,坐马车只一刻钟便就到了。宇文樱主仆几人刚下车,阿迪娜便迎了出来,将她们引入铺面后院。 宇文樱拿过乌兰手中的包袱,吩咐她和黄鹂在院中等着自己,由阿迪娜引着进了一间偏房。阿迪娜很快退了回来,只留下宇文樱和“春霞”在屋内。 阿迪娜冲乌兰和黄鹂笑了笑,直说道:“你们若是无事,去前面铺子帮帮我可好?” 乌兰喜滋滋应了,黄鹂面上有些犹豫。 乌兰轻推了她两下,“去吧!夫人同春霞说完话之后定会去前面铺子里找咱们,咱们闲着也是闲着,给阿迪娜搭把手去!” 黄鹂朝偏房看了一眼,一想自己若真不去,也不可能去偷听夫人和春霞说话,便也只得作罢,跟着乌兰一起去前面铺头帮忙。 偏房内,宇文樱将手中的包袱放到桌上,直说道:“我想清楚了,过些日子就走!你去找工匠照着我的样子做一个人皮面具,到时你就扮成我进府就是!” 崔敏儿听了这话只立马问道:“你打算何时动身?” 宇文樱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怀疑,只答道:“等将该做的事都做完,怕就已经是除夕之后了。具体何时行动,我到时派人通知你。你这几日先让那工匠将面具赶制出来就是。” 崔敏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向宇文樱道谢。 宇文樱轻笑一声,“你救过我,如此也算是还了你的人情。我愿意帮你,却请你务必答应我,往后一定待楷儿视如己出。” 崔敏儿坚定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定会如此!你便是不提我也会善待楷儿,哪怕只为不引娜仁公主怀疑,我也会对楷儿好。” 宇文樱直说道:“我说的是你在顺利报仇之后……” 崔敏儿再次点头,“只要大仇得报,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绝不觊觎!” 崔敏儿满脸真诚,却又让宇文樱有些动摇自己的怀疑。自己刚才说要走,敏儿一开口只问自己打算何时动身,并未开口劝,也未曾问自己为何要走。莫非她并不是一早就盘算好了用这个办法进府,刚才表现得太急切只是因为急着报仇? 宇文樱细想之后忙嘱咐道:“这包袱里装的是我路上要用的盘缠,你先替我保管,等到咱们调换身份之时你记得带上就是!” 听了这话崔敏儿更加放心,她忙点头,“阿樱,你放心!” 宇文樱便又多提醒了几句,让她多加注意,不要让娜仁发现她的身份。 话已嘱咐完,宇文樱出了偏房,走到前面铺子,悄悄嘱咐了阿迪娜几句。 阿迪娜得令,直点头,“夫人放心!” 黄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等着回府向慕容恪报告。 宇文樱带着乌兰和黄鹂回府,路上黄鹂按耐不住问道:“夫人,咱们不去集市逛逛,凑凑热闹?” 宇文樱打了个哈欠之后直摇头,“累得很!况且今日出门主要就是找春霞来了。她乡下日子过不下去了,我给她送些银子过来,好歹她照顾绍儿也算尽心尽力,能帮便帮一些!” 宇文樱说了这话便闭目养神,黄鹂心里大为不解,却又一阵愧疚。她就不明白了,夫人这么好的人,将军为何非要让自己监视着她,还说要将夫人一举一动都汇报给他知道。 心中有了盘算之后,宇文樱回到将军府便直接带着乌兰和黄鹂往前院找穆浅溪。 “我有些话想问穆夫子,一会儿等楷儿下课了,乌兰你先带着他回后院,让黄鹂留下!” 乌兰有些不快,直问道:“夫人有什么话还要避开了奴婢才说?” 宇文樱扑哧一笑,“你这人惯会取笑人,若是让你留在这儿,你一开口取笑几声,穆夫子只怕就不愿意说实话了。” 乌兰听了这话,两眼发光,“夫人这是要给穆夫子和托娅指婚了?” 宇文樱摇了摇头,笑道:“先探探口风!若是郎有情妾有意,那才指婚!” 乌兰听了这话,冲宇文樱笑得谄媚,“夫人就留奴婢在这儿看看热闹吧!” 宇文樱直摆手,“你涎着脸求我也没用,若是托娅的好姻缘让你笑话走了怎么办?” 她说话间,厢房的门打开,慕容楷蹦了出来,直冲着宇文樱跑过来,“姨姨!” 宇文樱抱了抱他,又看了乌兰一眼。 乌兰纵使满脸不情愿也只得上前牵住慕容楷,“小公子先跟奴婢一起回主院吧,夫人与穆夫子有话说。” 慕容楷乖乖跟乌兰走了,宇文樱无奈摇了摇头,“乌兰这人就是一张嘴不饶人!说起来,还是你稳重一些。” 得了宇文樱一句夸,黄鹂倒还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正想谦虚两句,却赶上穆浅溪向宇文樱拱手行礼。 宇文樱也不拐弯抹角,只正色说道:“穆夫子,我今日过来是有些话要问你。托娅现在虽在前院伺候,原先也是我院子里的人。她无父无母,婚事便由我这个夫人做主了。我来是想问问穆夫子,你对托娅到底是何心思?” 穆浅溪果真立马脸就红了,引得宇文樱和黄鹂相视一笑。 黄鹂偷笑一声,便听到穆夫子结结巴巴说了一句,“还请……夫人明说……” 宇文樱轻咳一声,“我便直接问了,你打算何时娶她?” 穆浅溪听了这话脸更是通红,好半天才开口,“小生家贫,就怕托娅姑娘……” “我不嫌弃你家贫!” 穆浅溪话没说完,托娅突然冲过来插了一句话。 穆浅溪红着脸说道:“你若是嫁给我,可就只能吃苦了!” 托娅只笑着说道:“我以往吃惯了苦头,不怕吃苦。只要你往后对我好就行!” 眼见托娅主动到这个地步,宇文樱无奈得很。她转身一看,却正见乌兰牵着慕容楷,笑得促狭。 宇文樱笑着叹了一口气,“穆夫子,托娅把话都说开了,娶不娶你且给我个准话!” 穆浅溪忙拱手行礼,“还请夫人成全!” 宇文樱正色说道:“穆夫子,有些丑话我先说在前头。我可没逼你娶托娅,你自己要想清楚一些。托娅这人憨直,往后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嫌她不顾女儿家矜持而轻慢她,或是因为她的身份嫌弃她,我可不会放过你!” “娶妻娶贤,托娅姑娘心地善良,小生愿意求娶!” 穆浅溪抬头,不似先前脸红,说话也铿锵有力,倒是方才还一脸无畏的托娅脸羞得通红。 宇文樱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便最好!” 穆浅溪腼腆一笑,俯身行礼,正要开口道谢却瞥见托娅还傻傻站着。他忙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袖,拉着她一起行礼。 托娅回过神,与他齐道:“多谢夫人成全!” 宇文樱看他们二人也算有些默契,两人这些日子过来也算相互了解,自然乐得成全。 “起身吧!今日我便找媒婆上门,等她挑好了日子便让你们成亲。” 宇文樱满脸洋溢着喜色,带着乌兰等人回了主院,忙遣了银杏去找媒婆。 待银杏领命出去,宇文樱呷了一口茶,笑着对乌兰道:“好在这桩姻缘没让你笑话走,阿迪娜也可以放心地替托娅准备嫁衣了!我今日悄悄跟她说起此事,她还不信呢。” 黄鹂这才恍然大悟!刚才看夫人悄悄和阿迪娜耳语,她还警惕了一番,不曾想,两人说的竟是托娅的嫁衣。 “黄鹂你去吩咐她们快些摆饭吧!等吃过饭之后,我想好好睡上一觉。” 黄鹂行礼告退,出门去吩咐人摆饭。 屋里只剩下乌兰一人伺候,宇文樱忙嘱咐道:“你这几日看紧黄鹂一些,咱们若想离开,有些事得避着她!” 乌兰会意,忙点了点头,只又问道:“夫人吩咐阿迪娜做什么了?” 宇文樱一脸凝重,“果真瞒不住你!我今日总觉得春霞有些奇怪,便吩咐阿迪娜盯着她一些。但愿只是我自己多虑了!” 是夜一更,崔敏儿见院子里没了动静,这才蒙上面纱,悄悄开了门出去。她轻手轻脚从后门出了院子,直奔将军府,丝毫没意识到身后有人跟踪。 将军府书房内,崔敏儿摘了面纱,将宇文樱的计划一一告诉慕容恪,慕容恪却只问道:“阿樱有没有说她准备何时离开?” 崔敏儿直摇头,“阿樱只说她要等到将该做的事做完。具体哪日,她到时再通知!” 该做的事? 黄鹂今日来报,说是宇文樱给穆浅溪和托娅定下了婚期,正月初八。 莫非是正月初八之后? 如此,便只有半个月的时日了! 慕容恪长叹一口气,“这些日子黄鹂会一直跟着阿樱身边,等到阿樱通知了你具体日子,你记得将消息告诉黄鹂!” 崔敏儿忙点头,“将军放心!阿樱在我那儿放了一包银子,说是路上的盘缠。她何时动身,我定能知道。” 眼见慕容恪烦闷得不停抚额,崔敏儿心里疑惑不解。 “阿樱要走也是因为对将军心灰意冷,将军为何还要知道她打算何时离开?是想拦着阿樱,不让她走?” 慕容恪眉头紧锁,好半天才开口,“我想让她离开,可我不能失了她的消息。” 他这话虽没说得太清楚,崔敏儿却也明白慕容恪怕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因此更加确定他是被娜仁威胁。 “将军不必太伤心,等咱们不受娜仁公主威胁之时,你再将阿樱接回来就是!” 慕容恪苦笑一声,若真是娜仁那便好了。 他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快些回去吧,省得让人发现了!” 崔敏儿忙告退,戴上面纱才出了书房,却不知自己被起夜的托娅瞧了个清清楚楚。 …… 第二日一早托娅便赶去主院求见宇文樱。 眼见托娅一脸焦急,乌兰直笑道:“初八就出嫁了,还这么着急干什么?” 黄鹂跟着笑道:“许是担心时间太仓促,来不及准备嫁衣!” 银杏想起上次托娅笑自己针线活差,忙戏谑道:“托娅姐姐,你若是缺人帮你绣嫁衣和龙凤被,我可以搭把手,我针线活虽比不上阿迪娜姐姐,比你应该能好上一些!” 托娅心里着急得很,只恨不得脱口说出慕容恪书房进了别的女人。她想起宇文樱让自己去前院盯着将军是秘密任务,只能故作羞涩说道:“奴婢有些话想单独跟夫人说!” 几个丫头刚又想开口笑,却被宇文樱挡了回去,“你们一个个未嫁的姑娘,还真想听我和托娅说什么?” 几人顿时脸红,立马告退。 等主屋门关上,托娅神情又似刚才一般,一脸羞涩早就不见。 “夫人,奴婢昨晚看到一个蒙面女人从前院书房走出来!” 纵使已经决定要走,宇文樱听了这话也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她回过神,只叹气说道:“随他去吧!” 托娅险些跺脚,忙说道:“那个女人虽然蒙着面,奴婢看她的衣服有些眼熟,像是春霞。夫人这回真是引狼入室了,奴婢原先就觉得她不怀好意……” 只在托娅说出那个女人像春霞之时,宇文樱便觉得一阵头疼。托娅之后对春霞的声讨和谴责,她却都听不进去,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好半晌才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崔敏儿竟是将自己要离开之事向慕容恪坦白了不成? 为什么? 只派黄鹂监视自己还不够,为了拦住自己,慕容恪连崔敏儿也利用起来? 崔敏儿甘心替他效命,定是因为慕容恪许了她什么好处。那好处,想必也定是和她找娜仁报仇有关。 慕容恪明知崔敏儿要找娜仁报仇,还许她好处,可见他对娜仁当真是没有情意。 如此说来,慕容恪竟是同时利用三个女人不成? 她越想越灰心,好半晌才平复自己心中的失望,想离开的念头更甚。 眼看托娅一脸担心看着自己,宇文樱忙岔开话题,“今日咱们去阿迪娜那铺子一趟,你的嫁衣可得抓紧了!” 托娅等了好半天,不曾想等来的竟是这么一句话。 “夫人,奴婢的嫁衣不急,春霞的事才该着急了!” 宇文樱不以为然说道:“今日腊月二十三,你正月初八就出嫁,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中间还要过年,可还有好多事需操持,哪能不急?” 眼看托娅还要再说,宇文樱径直打断了她,“许是你看错了也说不定。大半夜的,她还蒙着面,你怎么能确定是春霞?就算真的是春霞,你昨晚见到她从书房出来一事切记不要向人提起,当心损了将军的颜面。” 托娅只得不情愿地应了,嘴里嘀咕着:“将军这么对夫人,夫人还一心替将军考虑!” 宇文樱只无奈一笑,直说道:“他有他的不是,我也并非无错,你千万记得别乱说话就是!” 宇文樱看托娅还不开怀,忙打趣道:“马上要做新娘子了,少想些烦心事!见你称心如意嫁给穆夫子,我也就安心了。快些出去让乌兰她们准备一番,咱们一会儿就去找阿迪娜,商量商量你的嫁衣样式!若是见了春霞,你也要记得跟往常一样,就当你昨晚什么都没见过。” 托娅应了,吩咐人去备下马车。 宇文樱一行到了绸缎庄,刚见了阿迪娜,乌兰便将托娅的喜事告知于她。 阿迪娜笑道:“果真如夫人所料,只过去一晚上却发生了不少事。” 宇文樱听出她话中有话,轻笑一声,“你针线活好,帮我们这个准新娘子想想,什么样式的嫁衣绣起来不复杂穿着还好看。” 阿迪娜笑着做了个引路的姿势,“夫人后院请!” 乌兰和黄鹂本想跟着一起去,却被宇文樱拦下,“去那么多人做什么?阿迪娜这儿忙得不可开交,你们也帮把手,我跟托娅去就是!” 乌兰只故作不情愿地留下,黄鹂眼见乌兰都没跟着,不疑有他,便欣然留下。 三人刚进了正房坐下,阿迪娜忙拿出自己以前画过的图样,“托娅你先挑挑,看看哪些中意,我再从中替你挑个好绣些的。” 宇文樱拣了几张来看,状似无心说道:“我昨日回去之后在府里见到个人觉得面熟得很,倒像在你这儿见过。你昨儿打发伙计去了么?” 阿迪娜笑着应答:“昨儿关铺子之后有个伙计去了一趟,我看着他去的!” 宇文樱不由得暗抽一口气,如此看来,昨晚托娅确实没有看错,崔敏儿真的去找慕容恪了。由此,她心里仅存的怀疑也说不通了。 宇文樱看了托娅一眼,原本还想等她出嫁之后再走,如今看来是来不及了。 当天下午,宇文樱忙得头昏脑胀。 穆浅溪是良籍,与托娅成亲之后再住在将军府确实有些不合适。为了让托娅有新居安家,宇文樱先去了一趟牙行。牙行是给买卖双方介绍交易的居间行商,竟他们介绍买卖房屋最为便捷,宇文樱便将自己想找的院落要求告知了牙行的牙人。 她还记着自己曾答应慕容楷和慕容晔,等到过年送他们每人一副弓箭。从牙行出来,她便又去了弓箭铺,选了质地坚硬却又轻巧的紫檀木,命他们制成万石弓,吩咐他们等做好之后直接送到度辽将军府去。 第二日,宇文樱遣了乌兰跟着牙行派来的牙人去城中看屋,自己带着黄鹂、托娅、银杏和银翘又去了绸缎庄。银杏、银翘奉命在前面铺头帮忙,她同黄鹂跟着阿迪娜一起帮托娅绣嫁衣、缝龙凤被。 当晚回府,宇文樱累得直打哈欠,遣了几个丫头也早早睡下,只留下乌兰一人伺候。 眼看乌兰累得很,宇文樱便吩咐她与自己一同坐下,“托娅的房子找得如何了?” 乌兰揉了揉腿,“也算咱们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在城南,虽不太大,也算敞亮干净。那屋主的卖方告示贴了好长一段时间,众人嫌贵便没人买去。奴婢找官牙(古代官方的房地产估价师)估过值,照他说的价加了二十两银子,屋主赶着回乡下过年,便也同意了。奴婢看那房子不错,价钱也算公道,便自己做主了。” 宇文樱轻笑一声,“你若觉得合适,那定是不错!明日你带上银子,去将契约签了。” 眼见宇文樱说得着急,乌兰突然明白,“公主,咱们是年前就走么?” 宇文樱点头,将崔敏儿的事前后仔细说给她听,“既然将军已经知道了,咱们若想走得成,还得早些行动。如今咱们大张旗鼓给托娅准备婚事,想必他也觉得咱们会在年后再走,不如干脆提早一些。” 宇文樱环顾四周,一声叹息,“反正早晚都要走,也不在乎早这几日!” 乌兰总归觉得现在动身太仓促了一些,忙问道:“带着小小姐路上得多备一些东西,咱们的东西如何带出府去?带上小小姐定不能走快,若是将军派人追上咱们怎么办?” 宇文樱抚着额头沉思,“好在陵儿不愿在将军府住下,回了宇文府。东西你就拣些重要的带,用箱子装着,送回宇文府。就说是陵儿原先落在将军府的东西,一直忘了收拾。至于你担心将军追上我们,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应对。再说了,敏儿既然能来找将军,有她假扮我于将军而言或许就够了。他会不会派人去追咱们怕是还得另说。” 眼见宇文樱神情中有些怅然,乌兰只又劝道:“公主若是当真有牵挂,就再想清楚一些,咱们也不急在这几日!” 宇文樱直摇头,“将军知道是敏儿假扮我进府,定会照看好楷儿,我也不必为楷儿担心。托娅和阿迪娜都找到了好归宿,等后日去阿娘、师傅和馨儿坟前再最后拜祭一番,我在龙城,也算是彻底没了牵挂。趁着后日是馨儿的祭日,我要出城祭拜,咱们便后日出发就是!” 听她说起祭拜贺兰馨儿,乌兰忙问道:“黄鹂这几日一直紧跟着公主,公主若是去祭拜贺兰夫人,她定会跟过去,那可如何是好?” 宇文樱直皱眉,“麻烦的倒不是黄鹂,而是银杏和银翘这两个丫头。后日我遣你出府,你便直接去找陵儿。我带着安安一起,便是甩脱了黄鹂,也不可能身边一个侍婢都不留,那便只能带着银杏和银翘。她们若是愿意跟着一起走也好,若是不愿意,便只能将她们捆了再派人送回来。” 宇文樱只最后交代乌兰几句,告诉她自己用来摆脱慕容恪的方法,“让陵儿派人多备两辆马车,找两个带孩子的女人,两个像陵儿一般大的孩子,还有两个你这样的丫头。万一将军派人追咱们,也有人替咱们分散他们的注意。让他注意一些,别闹出太大的动静!” 乌兰会意,“公主放心!” 交代完一切,宇文樱只等着明日的进展。 一早乌兰便照她吩咐出府去了,宇文樱只又带着黄鹂她们四个丫头去了绸缎庄。银杏、银翘照旧在前面铺头帮忙,黄鹂跟着自己在后院帮托娅。 “黄鹂你这针线活比起阿迪娜倒也不逊色,托娅可真该好好谢谢你。” 听了宇文樱这话,托娅笑道:“确实该多谢黄鹂姐姐和阿迪娜。还得多谢夫人,再还要多谢银杏和银翘,若非她们帮着阿迪娜,阿迪娜也腾不出手来帮我!” 宇文樱扑哧一笑,“真要谢,也不能落了乌兰。她这几日到处给你找宅子,腿都跑细了!” 托娅抬头,先是一脸惊喜,接着便感动得眼眶通红,放了手中的活计,径直跪了下去,“奴婢多谢夫人恩典!” 宇文樱无奈一笑,“快起来吧!能看着你嫁人,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若要表示感谢,回头请我们到你那宅子里大吃上一顿就是。阿迪娜家里的饭我是吃上了,等吃了你家里那顿,我也就安心了。” 托娅破涕为笑,“只要夫人不嫌弃!” 阿迪娜和托娅心里一阵感慨,黄鹂再感动之余却多了些别的心思。今日听夫人这意思,竟真像是等托娅出嫁之后便要走了一般,难怪将军说自己最近要警惕夫人和春霞接触,还吩咐自己等托娅出嫁之后要寸步不离夫人。 黄鹂的心思宇文樱看在眼里,她只接着说道:“能看到托娅你嫁人了,我心里真是欢喜得很!” 阿迪娜轻笑一声,“夫人今日这话可是连着说了好几遍了!” 宇文樱只看着她和托娅,笑而不语。 当夜回了将军府,乌兰报告,一切顺利,“公主,该准备的东西已经备好,该收拾的东西也运了出去。” 宇文樱心里始终还有担忧,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了,府里安静得有些异常,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节点没想明白。 她想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个关键人物,忙问道:“句郦夫人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乌兰直摇头,“句郦夫人这几日没有动静,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因为……因为……” 乌兰一想,反正公主决定要走,便也不再隐瞒,“将军这几日白天黑夜都在西院待着,所以西院没有任何动静!” 宇文樱沉重地开口,“那好,咱们明日出发!” 第224章 夫人没带上奴婢 第二日一早,宇文樱同前几日一样,直接出府便去了李鑫的绸缎庄。不同的是,她今日专门多带了两个小丫头,想着让她们顶替银杏和银翘,帮阿迪娜照顾铺面。 一行人到了绸缎庄,两个小丫头受命在前面铺头帮忙,阿迪娜引着宇文樱和黄鹂等人去了后院正房。 “阿迪娜,我今日得去城外拜祭馨儿,你去把春霞叫过来,让她也帮帮忙!” 眼见阿迪娜出门去偏房找春霞,托娅心里有些不快。 宇文樱只当不知道她为何不满,直笑道:“知道你时间赶,我把黄鹂留下帮你,只带银杏、银翘去,保证不耽误你初八出嫁!” “夫人,你明知……” 托娅记着宇文樱的吩咐,话说了一半也不敢再多说。 黄鹂警惕心起,忙讪笑道:“奴婢也想去拜祭贺兰夫人,不如夫人带奴婢一起去吧。” 阿迪娜带着春霞进门来了,托娅立马皱着一张脸。 宇文樱只借机无奈一笑,“新娘子脸都皱成一团了,我哪敢带你去!” 黄鹂看托娅果真隐隐有些不快,忙笑着解释,“托娅,等我跟夫人回城了,我一定抓紧替你赶一赶,定不耽误!” 托娅见她误会,立马摆手,宇文樱立马抢过她的话,“好了!我又不是多娇气,用那么人陪着干什么,有银杏和银翘在,你就放心留在这儿帮忙就是。” 黄鹂还想坚持,却又找不出理由,她看了看宇文樱怀中抱着的慕容静,忙说道:“夫人带着小小姐,我怕银杏她们照顾不周,奴婢还是要跟着一起去才安心。” 银杏扑哧一笑,“黄鹂姐姐你就放心吧!你在主院伺候夫人的时间可还没我和银翘长呢,我们定能照顾好夫人!” 阿迪娜忙附和道:“就是!就是!银杏这话在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黄鹂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奴婢会些功夫,万一夫人出城的路上遇到什么歹人,奴婢也能帮上忙!” 宇文樱听了这话直皱眉,直问道:“我坐着将军府的马车,哪有歹人敢放肆?我听你那些话,怎么觉着你像是受了谁的命,非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似的?” 宇文樱这话一出,几个丫头这才发现黄鹂今日有些不对劲,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怀疑。 黄鹂立马摇头,“奴婢不敢,奴婢就是担心夫人!” 宇文樱压下心里的火,“那你就留在此处帮忙吧,银杏、银翘咱们走!” “夫人……” 黄鹂只觉得为难得很,最终还是开口想拦住宇文樱。春霞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袖,黄鹂回头,见春霞还在,这才松口。 是了,春霞还在。 托娅也还没成亲。 是自己多虑了! 眼见宇文樱回头,黄鹂笑道:“下雪了路滑,夫人当心一些!如今天黑得早,夫人身子刚好,切勿伤心过度以致停留太久,小心再冻着了!” 宇文樱灿然一笑,点了点头。 银杏忙笑道:“黄鹂姐姐你放心吧,我和银翘定会照顾好夫人!” 黄鹂笑了笑,冲阿迪娜笑道:“咱们动作快些,不能耽误了新娘子出嫁!” 众人大笑出声,宇文樱最后看了屋子里几个丫头一眼,转身之际,一脸坚决。 一整日黄鹂都有些惶惶不安,只在每次抬头看春霞一眼才觉得安心一些。 自宇文樱走后,托娅便不再掩饰自己心中对春霞的不满。黄鹂在托娅眼中便是代表着慕容恪,如今眼见黄鹂再次一脸担心看了春霞一眼,托娅心中的不快更甚。 “黄鹂姐姐一整日都欲言又止,像是和春霞有话说。如今你们二人就当面坐着,想说什么直说就是,挤眉弄眼干什么?” 黄鹂忙笑道:“我那是看她动作慢,又不好开口催她!” 春霞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直说道:“我以前很少做针线活,所以……” 不待她把话说完,托娅朝她伸出手,“把东西拿来,我不稀罕你帮我!” 托娅话音刚落,阿迪娜忙用力将她的手压下,责怪道:“你瞎说什么呢?人家春霞好心帮你,慢就慢了些,这么生气干什么?” 托娅挣脱开阿迪娜的手,直接站起身,“反正夫人没在跟前,现在就咱们几个,有些话就算轮不到我说我也要说了!” 托娅一脸生气看着春霞,“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夫人待你如何?” 春霞被她问得一脸愕然,直说道:“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无以为报!” 托娅听了这话更加生气,直斥道:“你也知道夫人对你恩重如山,你无以为报?你若心里真是感激夫人待你的好,怎会尽干出些不要脸之事?” 崔敏儿本就觉得托娅无理取闹,自己无端端被她一个斥责一通,心里只觉得别扭得很。如今听了“不要脸”三个字,她再也忍不住自己心里的火,扔了手中的东西,大声喝道:“你放肆!” 托娅脸上嘲讽之意更浓,讥笑道:“还‘你放肆’,真当自己是主子不成?春霞,我告诉你,你就算爬上将军的床又如何?将军一日没给你名分,你便和我们一样,都是侍婢,少在我面前摆主子的架子!” “你把话说清楚!谁怕将军的床了?你哪知眼睛看见我爬将军的床了?” “春霞”气得直颤,冲向托娅想讨个说法。 阿迪娜率先反应过来,忙拉开托娅,一脸难以置信,“托娅,你胡说什么呢?” 黄鹂看不惯托娅跋扈,直斥道:“大家好心帮你,你发什么火?我们谁欠你的不成?” 黄鹂不出声维护还好,她这一开口,托娅更加生气,“看你刚才跟她挤眉弄眼,莫非她爬床是你撮合的不成?夫人一向对你也不薄,你竟如此对她?” 托娅再看春霞一脸愤怒,气更不打一处来。 “你少在这儿装无辜!我都看到你偷偷摸摸从前院书房出来了,你还装蒜!可怜夫人,她对你掏心掏肺地好,眼看你背着她勾搭将军也装作不知道,还不让我说出来,说是怕影响了将军的名声。夫人那么好的人,凭什么让你们欺负?” 托娅说到最后眼泪止不住地流,只哽咽地说道:“你们……你们怎么能干出……如此对不住夫人之事?” 春霞终于反应过来,当即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你看到我去书房找将军,还将此事告诉了阿樱?” 托娅哭得委屈也不忘维护主子,脱口说道:“你真是不分尊卑!夫人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托娅说了这话拿手背擦了擦泪,又要指责春霞一番,春霞只急忙问道:“你快回答,夫人是不是知道我去找将军了?” 托娅被春霞晃得头晕脑胀,阿迪娜只得开口替她回答,“夫人确实已经知道了!” 春霞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半晌过后才一声惊呼,“糟了!” 她推了推黄鹂,“你快回将军府,告诉将军,夫人知道我去找他了。” 黄鹂尚且没反应过来,春霞急着解释道:“阿樱知道我去找将军,自然知道我将她要走之事告诉了将军。如此,她何时要走,就定不会通知我,因为她担心我将消息泄露给将军知道……” 黄鹂恍然大悟,顿时满脸惊骇。 完了! 她以为只要春霞在,夫人就一定在,不曾想…… 眼见黄鹂直接快步奔了出去,春霞急得直踱步,看着阿迪娜和托娅,大声呵斥道:“你们明知道阿樱发现了,为何不跟我说?” 阿迪娜和托娅还云里雾里,两人只看着春霞,一脸不满。 托娅直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初豁得下脸干这种丑事,怎么就没想过会被人发现?” 春霞听了这话急得直抚额,阿迪娜则一脸痛心,接着说道:“夫人那日和你在偏房见过之后便让我盯着你,我还以为夫人怀疑你是句郦夫人派来的人,哪知道你的目标竟是将军?” 春霞一脸无奈,气得险些哭出来,“你们懂什么?如今只祈祷阿樱今日会回来,若是她走了,看你们如何向将军交代?” 将军府内,在书房门口把守的侍从敲了敲门,“将军,弓箭铺派人送来的弓箭,说是夫人先前定下的!” 正伏案处理军务的慕容恪这才抬头,“既然是夫人定下的,直接送到主院去就是!” “将军,来的人说是夫人先前在店里吩咐过,让他们将弓箭制好后当面交给将军,小的这才来打扰!” 慕容恪心中一阵不祥的预感,他忙站起身。打开房门,他看着那抱着弓箭的伙计,忙问道:“夫人是怎么吩咐的?” 那伙计忙向慕容恪行礼,“夫人说,这紫檀木的万石弓是送给府里小公子和世子府世孙的新年礼,让我们在除夕之前做好,送到将军手上就行。老板不敢怠慢,催师傅连夜赶工,刚做好就命小的送过来了。” 她送给楷儿和晔儿的新年礼,她自己收就是,怎么会派人交给自己? 慕容恪心里一急,直往主院跑。 眼见慕容恪跑开了,那伙计抱着弓箭,一脸惊讶。侍从只赶紧接下他手里的东西,心中也是纳闷得很。 将军一向稳重自持,怎么突然急成这样? 慕容恪冲向主院,径直推开主屋的门,一个人都没有! 他只一眼就见到桌上放着的紫玉玉佩,顿时气血上涌。 阿樱走了! 阿樱竟然走了? 不可能! “来人……来人……” 慕容恪连着大喊了好几声才出来一个小丫头,小丫头见了他忙行礼。 “谁最后出的这间屋子?” 小丫头听她一声怒喝,满脸惴惴不安,“是……是乌兰姐姐……” 是了!不可能是黄鹂! 若是黄鹂看了,定会起疑,也会派人通知自己。 对了,还有黄鹂! “黄鹂呢?” 小丫头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答道:“黄鹂姐姐一早就跟着夫人出去了!” 慕容恪狂跳不止的心这才安定了一些,他只刚松了一口气,却立马发现不妥。 弓箭和玉佩都表明阿樱不止走了,还没想过避讳自己。 她难道已经知道自己得知她要走了? 若真是那样,她怎么可能会带上黄鹂? 黄鹂! 快去找黄鹂! 慕容恪刚要抬脚离开,就见黄鹂一脸焦急进了主院。 “将军……” 慕容恪一脸期待看着她,“夫人呢?” 黄鹂声音中带着哭腔,“夫人没带上奴婢!送夫人出城的马车已经回来了。车夫说,夫人碰巧在城外见到了陵公子,坐上了陵公子的马车,说是要回宇文府住几天,等除夕那日再回来!” 黄鹂说了这话大哭出声,“是奴婢没用,没能让夫人带上奴婢!” 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 刹那间,慕容恪只觉得心如死灰,好半晌才回过神。 “快!去找达步于!让他速来见我!” 第225章 又一年 三日后,将军府书房。 达步于俯身行礼,“将军,属下派人顺着车辙痕迹找了,一共三拨人。其中两拨到最后绕回龙城来了,说是有人出钱,让他们驾着马车绕着龙城兜圈子。还有一拨……” 达步于心中羞愧,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 慕容恪拿手撑着头,“直说吧!” 达步于叹口气,直解释道:“最后那一拨,属下本是经过打探之后确定了是夫人他们才亲自跟了上去。属下遵照将军吩咐,没敢上前拦下他们,只一直跟着。只是属下跟了一日之后才发现跟错了人。车上确实是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还有三个丫头和一个少年,却只是穿着夫人等人的衣服。他们说是在客栈的时候,有一个丫头找了他们这些人,让他们扮成一家子。属下这才知道上当了,等再花一天时间赶回客栈,夫人他们却是早就走了。客栈附近人多,车辙迹又乱得很,属下只得分散了人一拨拨去查,现在还在等消息。” 慕容恪抚着额头,低声说道:“退下吧!切忌声张!” “属下遵命!” 达步于领命之后,行礼退下。 慕容恪静坐在书房,心里越来越烦闷,外面却又一阵吵架的声音。 书房门被推开,娜仁进门来,娇嗔道:“夫君,你怎么这几晚都没去看我?” 慕容恪看到那张脸,有那么一刻,他恍惚之间只觉得真像是宇文樱回来了一般。只是他心里刚一喜便马上沉了下去。 侍从忙解释道:“将军恕罪!句郦夫人非要进来,小的拦不住!” 娜仁一脸委屈,直抱怨道:“这奴才好生无礼!知道我有了身孕还想将我挡在门外,还险些撞上了我的肚子,真是大胆至极!” 慕容恪只沉着脸吩咐那侍从将黄鹂叫来,娜仁当他要惩罚这侍从,心中尚且得意得很。 “奴婢参见将军!” 黄鹂自知有负将军所托,这几日一直自责,进门便低着头。 慕容恪只冷冷说道:“把她带回去,别再让我看见她!” 黄鹂领命,对着娜仁做了个引路的姿势。 娜仁这才知道慕容恪说的竟是自己,她一脸难以置信,捂着肚子抗议,“夫君……” 娜仁话没说完,慕容恪只看着黄鹂,吩咐道:“黄鹂,若是你连她都看不住,下次便直接收拾东西出府去!” 娜仁朝娜仁走近了一些,“句郦夫人,请吧!” 娜仁后退一步,直斥道:“你这贱婢滚远一些!” 黄鹂直接上手“搀”住她,冷冷地说道:“将军的命令,奴婢不得不从!” 娜仁眼见慕容恪冷眼看着自己被欺负而不为所动,她不由得气急败坏,“你身为夫君,便是这么让你的侍婢来欺负我?” “你若是愿意自己走,也不至于闹得这样难看!” 慕容恪说了这话,径直站起身,离开了书房。 他走到主院,推开主屋的门,看着屋内的一切,心如刀割。 他想让她走,却从未想过,她会走得如此彻底,不给自己半点机会获得她的音讯。 第二日,大年三十,“宇文樱”抱着“慕容静”回府。慕容恪带着她去王府赴宴。燕王目睹二人的疏离,心中五味杂陈。 宴后,燕王将慕容恪留下,叹气问道:“听说你府里最近不太平?你媳妇一气之下跑到泽心寺住了一段日子,前些日子刚回来竟又跑回娘家住了几天?” 慕容恪俯身行礼,淡然答道:“不过是想让娜仁公主放松警惕才故意为之!” 燕王有些意外,“你媳妇这次的举动倒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这么说来,高句丽确实有贼子之心?” 慕容恪直说道:“父王不正是因为他们有贼子之心才让儿子娶了娜仁公主?此事儿子看得透,阿樱自然也看得透!” 燕王直叹道:“你媳妇果真是个聪明的!” 眼看慕容恪并未开怀,燕王直说道:“等明年对付了高句丽,往后为父绝不再逼你娶其他女子,许你恪守对她的承诺。” “多谢父王!” 慕容恪俯身,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他行礼退下,看到殿外等着自己的“宇文樱”,想起上次在殿外等着自己的那人。那时等着自己的人虽顶着别人的脸,却是真正的阿樱。如今等着自己的人虽顶着阿樱的脸,内里却早就换了。 回府后,慕容恪下令,夫人搬出主院,以后在东院住下。 慕容恪这一声令下可愁坏了将军府那些墙头草。 夫人刚回来之时,将军连着去主院歇了五个晚上。众人刚坐不住,想讨好夫人,结果句郦夫人又复宠了。众人只一门心思想靠着西院这棵大树,结果昨儿晚上句郦夫人被人从前院架了回来,还被黄鹂监视着,不许她以后再踏出西院一步。这些人终于一咬牙决定投靠夫人,夫人竟是直接被移出了主院。 “夫人管着后院,还是投靠夫人稳当些!” “句郦夫人肚子里还有将军的孩子呢,还是投靠句郦夫人为好!” “句郦夫人喜怒无常,还是跟着夫人好一些!” “夫人这次回来,乌兰、银杏和银翘都不见了,说是犯了错发卖出去了。她们几个伺候夫人尽心尽力还被卖了,咱们跟了夫人,哪有好果子吃?” 众人一番争论之后看着头顶青灰色的天,一阵感慨,“老天竟是不给咱们一条好路走了不成?” 不管这府里的天如何变,将军府中有一人却并不关心,那便是托娅。 她不关心,并非因为过几日她就要出嫁了,而是因为她见了自己房中夫人给她留下的东西——她的卖身契,一张房契,还有一封书信。 她拿着书信让穆浅溪读给自己听,没等他读完,她便哭得不能自已。 初八那日,她对着主院的方向郑重嗑了三个响头之后便上了花轿。自此,她除了偶尔进府看看小公子,心中对将军府再无眷恋。 府里下人偶尔见了她,倒是突然有了方向。 夫人院子里的阿迪娜和托娅如今可都觅得了好夫君,如此看来,只有跟着夫人,往后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自此,西院更是一片萧瑟景象。 冬去春来,再夏至,然后立秋。 西院正房内时不时传来句郦夫人一声叫唤。 “疼死我了!” “快去找将军!” 产婆只不停劝道:“句郦夫人,生孩子时间长着呢。您还没破水,这才刚刚开始疼,且攒着劲儿等过会儿要生的时候再叫吧。” 娜仁好不容易忍住疼,低声哼了几声,又忍不住开口,“快去叫将军!” 扶着她的侍婢一脸为难,直说道:“将军先前吩咐过,西院众人未经通传,不得去前院打扰将军!” 娜仁气急了直呵斥道:“你这个蠢货!如今本夫人要生了,你还不去叫将军?” “叫将军干什么?将军既不是产婆又不是大夫,来了能做什么?” 娜仁抬头一看,却见是宇文樱进来了。娜仁立马一阵怒火,对着自己身边的侍婢大喝一声,“谁让她进来的?快把她给我轰出去!” 那侍婢一边扶着娜仁,一边屈膝向宇文樱行礼,偷偷看了宇文樱的脸色,并不敢动。 娜仁狠狠将侍婢推开,直捂着肚子,“她就要害我了,你还不去!” “宇文樱”灿然一笑,“是你一直处心积虑要害我,还想让我跟表姐一样,在生孩子的时候直接死了。怎么,如今轮到你便知道害怕了?” 她话音刚落,娜仁大惊失色,直嚷道:“不可能!” “宇文樱”凑得更近一些,笑着问道:“有什么不可能?还请公主明示!” 娜仁听了她说话的语气,立马后退了几步,“你不是她!你是崔敏儿那个贱婢!不可能,你明明死了!你到底是人是鬼?” 娜仁一脸惊骇,又冲着自己的侍婢大喊一声,“快去告诉将军,她是崔敏儿,她不是宇文樱。她要害我,她还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子!快把崔敏儿这个贱婢给本公主轰出去!” “宇文樱”只皱眉冲西院的侍婢问道:“句郦夫人这是失心疯了不成?” 侍婢赶紧对娜仁解释,“句郦夫人,这真的是夫人!崔夫人去年就死了!” 娜仁只不停地嘀咕道:“对!崔敏儿死了……是我看着她死了的……不,她没死……她就是崔敏儿……她不是宇文樱……你不是宇文樱……” “啊……” 伴着腹内一阵剧痛,娜仁只觉得下身突然一湿,她忍不住大叫出声。 产婆忙稳住她,“破水了!快些准备,句郦夫人要生了!” 产婆命侍婢扶她在床上坐下,娜仁只又大声叫道:“我要见将军!我要见将军!快告诉将军,这个女人她要害我……” 突然一阵疼痛,娜仁又顾不上说话,嘴里不停地叫嚷。 “她要……啊……她要害我……啊……” 产婆只不停劝道:“句郦夫人,听老身一句劝,您现在喊得太大声,过会儿等孩子快出来的时候只怕会没了力气!” “宇文樱”满脸嘲讽摇了摇头,走近了一些,看着床上一脸惊恐的娜仁,悄悄在她耳边说道:“我原本真想害你,可如今我改变主意了。你作下那么多孽,手上沾满了血腥,我且等着看,看老天爷会不会放过你!” 眼见“宇文樱”抬脚出门,娜仁忍住疼痛,咬牙说道:“你这贱婢且擦亮眼看清楚,看看这天到底是帮你还是帮我!” “宇文樱”转身,暗中向产婆使了个眼色。 眼见产婆会意,宇文樱嗤笑一声。 在她身陷绝望诚心祈求的时候,老天爷从未应了她的祈祷,她凭什么将自己仇人的命运交给上天来决定? 从今往后,她崔敏儿再不信天,只信自己和手中握着的一切。 …… 产房内,娜仁痛得险些晕死过去,只听到产婆不停地说话。 “句郦夫人,你醒醒……再用力……夫人……” “再不用力,孩子怕要憋坏了……” “大人和孩子只能留一个……” “老身对不住了……” 一阵下身被撕裂的疼痛让娜仁陡然清醒,只在听了屋里响起的婴儿啼哭之后,她很快又浑身无力。 “快……夫人血崩了……叫大夫过来……” “端热水过来……” “快些拿帕巾……” 一阵碎碎念的声音之中,娜仁彻底昏厥。在那之前,她一直在想,她以为上天会再帮自己一次,没想到这次竟让崔敏儿那个贱婢赢了! 再等娜仁醒来,眼前出现的却是慕容恪的脸。 她想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慕容恪自去年派黄鹂将她架回西院便再也不曾出现在自己面前,现在他怎么会来? 是因为自己快要死了吗? 慕容恪将怀中的孩子抱给她看,娜仁顿时满脸泪水,抚上孩子的面庞。 “四郎,这是我们的孩子!” 温热的手掌抚上娜仁的脸,她泪水更是止不住往下流。 她伸出手,想抚上眼前那人的面庞,却被他躲开。 她眼泪流得更加汹涌,“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也不让我碰你的脸?” 眼前的慕容恪只抚着她的脸,想将她面上的面具摘下。 她握住他的手,直摇头,“不!” “我到现在才明白,你心里一直只有她,你从来没有放下过她……一切都是你在骗我……你不知我有多羡慕她,羡慕她占有你全部的爱……求你让我戴着这张面具入土,只盼着下辈子我变成她……” 眼看“慕容恪”流泪,娜仁突然苍凉一笑。 “我早就该想明白,你晚上过来从不让我点灯,即使最亲密的时候你也不让我摸你的脸……还有……” 顷刻间,娜仁泪如雨下,“慕容恪定不会为我流泪……所以你不是他!” 高济收回右手,伸手想摘下自己的面具,却被娜仁止住,“你若爱我,便让我带着自己的梦闭眼吧!世人都说人死前若有心愿未了……带着最后的执念……下辈子就能得偿所愿……我求你成全我……” “为什么?我只是爱你,并无任何过错!” “慕容恪”一开口,娜仁立马认出他的声音。她不禁一声苦笑,“我只是不爱你,我也无任何过错!等你死了的时候,也戴着这面具入土吧,下辈子你成了他,我们便都不必痛苦。” 突然的一阵无力,她只拼着最后一口气缓缓说道:“对不起……高济!” 眼中噙着泪,娜仁伸出的手重重垂下。 高济抱着怀中的孩子,痛不欲生。 当晚将军府传开了消息,句郦夫人血崩而死,小三公子夭折。 龙城城外,达步于目送一个男人抱着他的孩子,登上马车远去。 两个月后,燕王慕容皝令慕容恪攻高句丽,慕容恪攻克高句丽南苏城,派兵留守,设守所而返回。从此,高句丽对慕容部再无任何威胁。 慕容部大显北方,实力日增,燕王慕容皝摒弃东晋年号,自立纪年。晋永和元年(公元345年),称燕王十二年,从此燕国不复廪命于晋。 第226章 高济 五年后,江东吴郡! “这天热起来可真是难受!” 城中一间绸缎庄里,柜台坐着的丫头拿着团扇不停扇,却还是觉得难受得很。 “这东西扇起来一丝风都没有!” 那丫头扔了团扇,拣起一把蒲扇,拼命摇了几下。 店中另一个丫头扑哧一笑,“年年夏天不都是如此,兰姐姐你还没习惯么?” 吴郡临水,到了夏日伏天湿乎乎地热,哪怕已经在此地住了近六年,她还是不习惯。拿着蒲扇的丫头直摇头,却正是乌兰。 眼见店中那个丫头忙得手脚不停,她看了都觉得热得很,“银杏,反正铺子里也没生意,你歇歇吧!忙前忙后你也不嫌热得慌!” “兰姐姐,你又唤我银杏作甚?” 银杏说话间朝铺子里头看了一眼,不见夫人出来这才安心。 乌兰拿着蒲扇敲了敲自己脑袋,“我这真是热傻了说胡话!杏儿,你歇会儿吧!” 银杏看她那慵懒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两人正说笑间,进来一个妇人。 见有客临门,乌兰忙放下团扇,同银杏一起绽开了笑。两人回头,见了进门的人,立马一阵不祥的预感,正是因为来人是这附近称得上神憎鬼厌的泼妇宋张氏。不止为人极为小气,且最爱拈酸吃醋。若是哪个女人和他夫君说了几句话,至少能让她明里暗里骂上一个月。若是不小心惹了她,半年时间别指望有安生日子过。 乌兰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宋夫人您可是要买绸子?” 张氏冷哼一声,“去叫你们老板出来!” 张氏说话间从自己身后扯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孩子,满脸怒容。 乌兰一看那孩子浑身是土,脸上还破了好几处,心知不妙,忙赔笑,“不知夫人找我们老板有何事?” 张氏气急了反问道:“我带着儿子上门,你说还能有何事?” “被人打成这样还扭扭捏捏,真是丢人!”眼见自家儿子害怕得很,张氏拉着孩子走近柜台,“你看看我家小宝的脸,这都是让你们家野……额……小姐打的,还不快些叫你们老板出来!” 乌兰原本听她说了一个野字,正要生气,见她收回了自己的话,这才压住火,讪笑道:“夫人别动怒,这当中是否有误会?” 张氏指了指自己儿子脸上的伤,怒斥道:“都打成这样了还是误会?快些叫你们老板出来!她若再不出来,我便站在你这门口骂开了,到时影响了你们做生意,吃亏的可是你们。” “兰儿,什么人大吵大嚷?” 后院走出来一个妇人,虽顶着一张神似娜仁的脸,却是宇文樱,如今化名文英。 她见是张氏,眉头紧皱。 张氏扯着孩子走近宇文樱,满脸愤怒,“文夫人,看看你女儿做的好事!” 宇文樱看了那孩子一眼,抬头吩咐银杏,“杏儿,去将小姐找回来!” 银杏得令,顶着大日头出去找自家小姐文静。 “兰儿,端些糕点出来,再去泡一壶洞庭茶!” 眼见乌兰去后院忙活,她走到柜台翻看账簿。 张氏见她竟自己忙开了,冷哼一声,“你家孩子打了我家小宝,你竟是不打算给我一个说法不成?” 宇文樱抬头,“你才进门就大声嚷嚷,说我家安安打了小宝,我却是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你让我如何给你个说法?” 张氏直嚷道:“打人了就是打人了,还问什么?这方圆几里谁不知道你家丫头出了名的性子野,整日上树下河打弹弓……” 这宋张氏的泼辣远近驰名,她这孩子也让他宠得无法无天,让宇文樱直接给自己孩子定罪,这事她可不干。 张氏还想抱怨,宇文樱径直打断她,“就算我家安安性子野,她也不会随便打人。若真是她无理取闹打了小宝,我任凭你撒泼,等她回来了,我带着她向你道歉。反之,若是她不得已才出手,我为何要责怪她?” 宇文樱说话间不曾抬头,只又将账簿翻了一页。 张氏见她气定神闲,不知怎么就觉得自己气势上弱了一截。眼见儿子一直拉着自己衣角,她更觉得生气,“你说,是不是文静打了你,还将你推倒在地?” 眼见自己儿子点了点头,张氏一脸得意,“我家小宝可不会说谎!既然事情已经明了,你还等什么?” 眼见乌兰拿托盘端了糕点和茶放在柜台上,张氏轻蔑一笑,大声说道:“别以为你拿这些东西出来我就不追究了,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绝不善罢甘休!我告诉你,她抓花了我小宝的脸,还不知往后会不会破相,这要是让他生了麻子,以后娶不到媳妇怎么办?” 不管自家孩子为何打小宝,总归打了人也确实不对,宇文樱也想过好好给她陪个礼。如今眼看张氏不止小题大做,还嚣张跋扈,她还真就改主意了。 “张夫人你误会了,我可没说这些东西是给你备下的。” 宇文樱拣起一块绿豆糕轻轻咬了一口,倒让张氏气得语塞。 眼见儿子眼馋,张氏拍了他脑门一下,“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馋什么?” 宇文樱无奈,冲乌兰使了个眼色,自己继续拨着算盘对账。 乌兰端着碟子递到小宝面前,小宝刚伸手拿了一块就让张氏用力拍掉了,急得小宝哇哇直哭。 “哭什么哭?我在家里没给你吃的?人家给你东西吃,还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就你傻兮兮地接了。你以为她是对你好,她在心里笑你哩。整天就知道吃吃吃,白长这么大的个子。那个野丫头比你矮半个头,你还让人打得哭!” 宇文樱本想装作没听见,只将算盘拨得清响。奈何张氏骂得越来越难听,宇文樱气得将自己手里的算盘狠狠摔在柜台,目光狠厉看了张氏一眼。 门口银杏蹑手蹑脚看了看铺子里的场景,看向自己身后的文静,小声责怪道:“小姐,你惹谁不行,惹这个泼妇家的孩子作甚?” 文静偷偷伸出脑袋看了一眼,眼见自家娘亲一直绷着脸,一阵心虚,“怎么办?娘肯定生气了!肯定又要罚我一顿!” 宇文樱走到门口,“安安,进来!” 文静听了这话,长舒一口气。 还好!娘亲现在还叫自己“安安”,说明并不太生气。以往娘亲在气急了的时候,都是管自己叫木……文静。别人家娘亲生气的时候都是叫自己孩子全名,也不知为什么自家娘亲非要在自己名字前加个“木”字。她问兰姑姑,兰姑姑说是因为自己木讷,她心里不服,自己哪里木讷了? 文静回过神,大大方方进门,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娘!” 听了女儿叫自己这声娘,心里的怒气少了一些,宇文樱无奈叹了一口气,“宋夫人说你打了小宝,还把小宝推倒在地上,可有此事?” 文静看了小宝一眼,小宝顿时止住哭,朝自己娘亲身后躲去。 张氏看儿子怕成这样,心中更气,“你看看她将我家小宝欺负成什么样子,竟是怕成这样,一见了她就往我身后躲!” 文静撇了撇嘴,直说道:“那是他自知没脸才躲哩!” 张氏直冲向文静,指着她就开骂,“谁没脸?你说谁没脸?你个没教养的小丫头片子,……” 宇文樱将女儿揽在自己怀里,“这是你第三次当着我这个娘的面骂我的孩子,再让我听见你骂她一句,就算是她错了,你也别怪我不客气!” 张氏刚才就憋了一肚子火,听了这话更加直指着宇文樱的鼻子骂道:“我不止要骂这个野丫头,还要骂你这个当娘的!若不是你这个当娘的没教好自己的孩子,我家小宝哪会让她打这一顿?” 宇文樱直皱眉,“所以你现在想动手打安安,把那一顿打回去?” 张氏听了这话反而不知如何回答,人家有娘在,她一个大人下手打一个孩子,让人看见了,不就都成了自己的错?她看一眼自己身后战战兢兢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莫非让我家小宝平白无故挨一顿打不成?这世上哪有打了人就赖帐的道理?” 宇文樱后退几步,松开文静,轻声问道:“安安,你为何要打他?” 文静抬头,怒瞪着小宝,“他笑我是没爹的孩子,说我没家教!他还说,我不是娘生的,是娘从粪坑里捡来的野孩子!而且是他先上手抢我手里的弹弓,我不给他,他非要上来抢,抢不过我就想打我。” 文静说话间便开始流泪,抱着宇文樱,直哭道:“娘,我不是野孩子!” 宇文樱抚着孩子,冷冷看了张氏一眼,“小宝只是个孩子,他这些话也都是跟你学来的吧?若是其他事,你想讹我,我吃些亏无妨,只出钱了事就是。如今你辱骂我的孩子,你还向我讨要说法,世间哪有此等道理?” 张氏无赖惯了,只硬着头皮说道:“就算是小宝先动手,她也不能将小宝打成这样。况且,我家小宝可没说错话,她凭什么打人?她本来就是没爹的孩子……野孩子!” 宇文樱松开文静,吩咐乌兰银杏将她带到后院,“让小姐安静待着,不许出来!” 二人原本还有些担心,眼见宇文樱一脸坚定,只得退回后院,却还是带着文静掀开帘子的一角偷偷观察动静。 眼见孩子进了后院,宇文樱缓缓走向张氏,好不容易才忍住自己想打她一顿的冲动,只凉凉地说道:“就你这胡搅蛮缠的性子,难怪宋老板又纳了一房小妾!” 张氏又伸手指着宇文樱,“你……” “我说错了?这大热的天,寻常人动都不想动,你还有力气来上门吵架。你这种人,走在路上见了邻街的狗都能大骂一顿,整日除了逞口舌之争,还会干什么?明明是你理亏,还带着孩子上门找茬讨说法,你就不怕小宝有样学样,以后变成跟你一样?” 宇文樱话音刚落,张氏出手狠狠推了她一把,“小宝,出去去门口看着,看清楚娘怎么打人,往后再和人打架,别丢了你娘的脸。” 小宝听了这话,忙退出门外。张氏刚想上手打人,却被捏住手腕。 宇文樱看她气急败坏,只解释道:“你现在明白了吗?有些话说出来就是招打!我戳了你的痛处,你就想打我。你儿子往安安心窝子上戳,还先动手打她,安安还要站在那儿让他打不成?” 张氏被她箍住手腕,情急之下直接伸腿踢了宇文樱一脚。 宇文樱疼得直想一拳挥过去,未免麻烦却只得松手推开张氏,一脸嫌弃掸了掸自己衣服,“小孩子打架吵架常有的事,也就只有宋夫人,明明理亏,还计较得这么认真。安安是有些错,小宝却并不无辜,你若愿息事宁人,带着小宝回去那便最好。你若是再计较,不止你我面上难看,宋老板面子上也过不去。” 张氏听宇文樱提起自己的夫君,直像疯狗一般朝她扑上去,“好你个恶心的寡妇,平白无故还惦记上我家官人!” 宇文樱侧身避开,好不容易才忍住自己的怒气,直说道:“宋夫人,你若再得寸进尺,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吴郡妇人大多温柔娴静,张氏一向强悍惯了,哪里碰过这种钉子。眼见自己在宇文樱手上没讨到便宜,她心里气急,挥着双臂就朝她冲过去。 宇文樱被她打了几下,再也忍不住,侧身避过她,左手一拳打在她后背,后手拉过她的右臂往后一拧,张氏疼得直叫。 “你这贱人……” 张氏话没说完,店里突然进来一人。 “老板,买布!” 宇文樱松开张氏,忍下心中的怒气,轻笑一声,客气地说道:“小店的货都在架子上摆着,客官随便看!” 张氏捂着右臂,又朝宇文樱开骂,“当真是个娼妇,见了男人就知道笑!也不想想你那张脸让男人看了恶心不恶心……” “啪……” 宇文樱尚未反应过来,就见那进门要买布的客官狠狠扇了张氏一巴掌。 张氏捂着半边脸就开骂,“你这个狗娘养的敢打我,你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的身份,竟敢上手打人。打你一进门,这个娼妇就朝你笑,你还出手维护这个娼妇,定是她的姘头吧……” 那个男人又上手,狠狠扇了张氏一巴掌,冷冷地说道:“你再敢骂一句,我便打你一巴掌,打到你不敢再骂人为止!” 张氏撒泼惯了,虽被他打了两巴掌,却还是横得很,直骂道:“你堂堂大男人打女人?我就骂,骂你们这对狗男女、奸夫淫妇……” “啪”,那男人又扇了一巴掌扇了出去! 原本街坊四邻早已习惯张氏上门胡闹,加之如今日头正盛,宇文樱和她争执半天众人也未多在意。等到那男人出手之后,宇文樱这铺子顿时围了不少人。 “让一让!让一让!” 宇文陵进货回来,见铺子里人多得很,还只当今日生意好。他走近了瞧才发现都是这附近铺面的掌柜和伙计,这才意识到不妥。等他挤开人堆,见自家阿姐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氏眼见人多,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文氏,我如今在你店里被人打成这样,我若有个好歹,定让官差将你和这姘头抓去吃牢饭!” 众人听了这话,一阵唏嘘。宋家原先一直过的穷苦日子,这一两年虽宋老板渐渐赚了些钱,张氏的行事作风却还是上不了台面,整日只想办法贪些小便宜。今日让人狠揍了一顿,不讹上文老板一笔,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男人看着张氏,撩开自己右边的头发,嗤笑一声,“既然都是要吃牢饭,那我干脆现在就将你打死,等以后吃一辈子牢饭就是!” 他说了这话,举起自己的拳头,转了转手腕,伴着一声大喊,便挥出拳头。 张氏见了他的脸,早就吓得噤声,如今见他真的挥拳,忙就地一滚,站起身就跑了出去,只一边拉着孩子跑,一边不停喊,“丑八怪要打死人了……” 众人一阵哄笑,待回头细看了那男人的脸,立马散开。 宇文樱这才看清他右脸一条长约三寸的疤痕,虽然他刚才又散下头发想遮住那疤痕,离近了看还是有些骇人。 宇文樱定神,笑道:“方才多谢壮士想帮!不知壮士要买什么布?” 那男人只看了宇文樱一眼,并未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宇文陵忙跟上他,直说道:“小店的布壮士只管随意挑两匹,当是多谢壮士替我姐姐解围!” “不用了……” 眼见那男人说了这话之后便蹲下身子,很快又站起身,宇文樱这才发现门口站了一个孩子。那孩子被他抱在怀里,瘦弱得很,许是嘴唇干,一直用舌头舔着嘴唇。 “壮士若不想要布,进屋喝杯茶可好?” 眼见男人要开口拒绝,宇文樱忙说道:“天正热,壮士自己受得住,孩子也熬不住,让他进屋凉快一阵也好!” 怀中的孩子看了男人一眼,轻轻唤了一声,“爹!” 男人顿住脚步,抱着孩子坐在门槛上。 宇文陵笑道:“壮士后院请!” 男人直摇头,“避嫌为好!” 宇文樱也不坚持,走进屋掀开帘子,背后偷看的三人赶紧躲开。 “还躲什么?兰儿你去盛绿豆汤,杏儿你带着安安去端几碟子点心出来!” 吩咐完毕,宇文樱先将柜台那碟糕点递给那孩子。那孩子拿了一块绿豆糕,举起手想递给自己的爹爹,“爹先吃!” 男人轻轻摇了摇头,“你吃!爹不饿!” 这孩子看着也就四五岁年纪,如此懂事,倒让宇文樱看了心里一阵感动,忙让宇文陵去将桌椅搬出来。 “夫人不必如此麻烦,我也不算帮了什么忙。不过一个泼妇,夫人要对付她,也是绰绰有余!我不愿被她诬陷才出手,打女人又不是光彩之事……” 听到那男人推辞的话,宇文樱轻笑一声,“这么懂事的一个孩子,我就想着让他坐得舒服一些,壮士不必太客气。” 男人默然看着她的笑,一阵恍惚。 等宇文陵桌椅摆好,乌兰盛好了汤,文静和银杏端了点心出来。 文静见了那男人,一脸崇拜,“叔叔你刚才真厉害!我在后面偷偷看你打小宝娘都觉得解气!” 眼见文静兴奋得直拍手,柜台里的宇文樱轻咳一声,文静立马老实坐下,笑着说道:“叔叔喝碗绿豆汤,解渴解暑!” 男人只将桌上的绿豆汤端给儿子,看他喝下之后再将自己面前那碗也递给他。 那孩子直摇头,“爹喝!” 文静笑道:“你喝了吧!厨房还有,你们若想喝,绿豆汤管够!” 那孩子却还是不喝,文静笑眯眯看向乌兰,“兰姑姑,再盛些过来,用大碗!” 乌兰看她人小鬼大,扑哧一笑,去了厨房。 文静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怯生生回了一句,“高飞!” 文静双手撑着脸,等着他问自己,等了好半晌不见他提问,忙主动说道:“我叫文静,我娘他们都叫我安安!” 那孩子只轻轻“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文静便又将剩下人都介绍了一遍,“这是我娘,文英,还有我舅舅,文陵。刚才去厨房的是兰姑姑,和我一起拿点心的是杏姑姑。” 眼见那孩子不说话,文静有些郁闷,忙提醒他道:“我把这些人都介绍了一遍,接着该轮到你告诉我你爹叫什么了呀!” 宇文樱一声轻咳,“不得无礼!” 文静忙冲那男人甜甜一笑:“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樱直扶额,“安安,让叔叔和弟弟好好歇会儿,你安静一些!” 那男人抚了抚自己孩子的脑袋,“飞儿,你吃饱了吗?” 眼见孩子轻轻点了点头,那男人抱起他,看向宇文樱,“多谢文老板,告辞!” 宇文樱抬起头,那男人看着她的脸,有过一刹那的晃神。他定了定心神,不待她说话,便抱着孩子走了。 “等等……” 宇文樱离开柜台,刚想让乌兰将那些点心包了给孩子带走,一出门却连他们父子人影都不见了。 宇文陵看他们走得匆忙,不禁嘀咕了一声“真是怪人!” “舅舅,你不能这么说别人!” 文静噘嘴看着宇文陵,“刚才那个叔叔救了娘!” 宇文陵忍俊不禁,阿姐若真要动手,张氏那个泼妇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他和宇文樱相视一笑,只得点头,“安安说的有理!” 文静笑着一脸得意,伸手去盘子里拿东西吃,宇文樱用力拍了拍她的手,正色问道:“从你回来之后,洗过手了?” 文静撇了撇嘴,直到进了后院去洗手,嘴里还在小声抱怨。 乌兰看了,叹了一口气,“小姐,你就听夫人的,洗个手又不费劲。你怎么知道自己没从外面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文静只噘嘴说道:“刚才小宝娘亲那么一闹,我就忘了嘛!人家还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呢!忘一次算什么!” 乌兰无奈一笑。照她说,公主也是太紧张了一些,如今又不是在将军府,没了香儿处心积虑要害人,哪里还会出门一趟手上就沾了药回来。 巷子拐角处,那男人放下孩子。 孩子撇嘴,有些委屈,低声说道:“爹,好热!我不想走了!” 男人蹲下身,“那就不走了!” 孩子刚高兴一阵,立马小声问道:“咱们能不能等凉快了再走?” 男人看着孩子,心里一阵疼,挤出一丝笑,“咱们以后都不走了,就在这儿住下,好不好?” 孩子抬头,心里兴奋,却又难以置信,忙问道:“真的吗?” 男人点了点头,确定地说道:“真的!不走了!” 孩子顿时满脸洋溢着喜色,眼看自己爹爹出汗太多,头发都沾在了脸上,他忙伸手拂开他的头发,直接拿袖子替他擦汗。待看到爹爹脸上干净了,他这才灿然一笑。 没了头发遮挡,细看那男人,豁然正是高济! 第227章 相思苦,苦相思 是夜,文静又抱住宇文樱撒娇,“娘,我晚上想跟你一起睡!” 宇文樱立马摇头,“等天凉快些了娘再带着你睡!” 文静立马噘嘴,“为什么夏天不能跟娘一起睡?我想天天都抱着娘睡!” 宇文樱捏着她的小脸,笑得无奈,“娘怕热,你抱着娘睡,娘热得难受!” 文静只抱着宇文樱拼命往她怀里拱了几下,宇文樱哭笑不得。 “你过两天就六岁了,还调皮,当心让兰姑姑她们看见了笑话你。” 文静抬头,嘴里直哼哼,一副可怜的样子。 宇文樱无奈一笑,“说吧!你想要什么?” 文静立马灿然一笑,“娘,我想跟着舅舅学武艺!” “不行!” 宇文樱斩钉截铁拒绝。 眼见文静又撅着嘴,宇文樱忙笑道:“你现在就整日将那些男孩子欺负得哭,真要是学了功夫,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咯!” 文静听了这话,眉头皱成一团,“我不嫁出去,我要学功夫保护娘,等以后小宝的娘再也不敢欺负娘!” 宇文樱轻笑,将女儿搂在怀里,“学武苦得很,娘可不想让你学。你只要自己过得开心自在就好,娘可不需要你保护。小宝的娘可欺负不到娘,你看今日娘不是将她说得哑口无言了吗?她今日被高飞的爹爹教训了,以后定不敢再上门找茬。” 文静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理由说服娘亲,只得用最后一招,忙向她保证道:“娘若是让我习武,我就不会出去疯玩了。我不出去疯玩,娘就不用派兰姑姑她们找我……” 宇文樱扑哧一笑,“你若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做,那就学学琴棋书画。你何曾听说过吴郡哪家女儿是学武的?” 文静想起琴棋书画就觉得无聊,只得妥协,小声嘀咕道:“那我还是出去疯玩吧!” 宇文樱无奈一笑,揽着她去床上睡下。 “天这么热,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往后的日子小宝娘只怕还有好多难听的话要说,你少出门去。万一听见了,你就当听见乌鸦叫,不必放在心上。” 文静撇嘴,不情愿地应了。眼看娘要走,她再次撒娇要娘陪自己睡。 孩子还小,守不住秘密。自从来了吴郡,宇文樱从未让孩子见过自己原本的样子。天凉快些还好,面具覆在脸上也不觉得难受。到了热天,那是真真憋得脸上不舒服。她只试过一次晚上戴着面具睡,那种难受的感觉真是再也不想尝试。 “后日就是你生辰,你想要什么,不管你提什么要求,娘都满足你……” 文静面上一喜,脱口而出,“我想学武!” 宇文樱捏了捏她的脸,“娘话还没说完,除了学武,其他要求随意提!” 文静噘嘴嘀咕道:“娘明明说什么要求都答应,说话不算话!” 宇文樱见她坚持,拿她毫无办法,心里一急。 “慕……文静……你听话!” 文静有些郁闷,娘又叫自己木文静,她真不喜欢这个名字。想想娘好不容易答应自己随意提要求,她忍住心疼,只得说道:“既然娘不答应我学武,那能不能答应,以后不叫我木文静?我不喜欢!听着像说我是木头疙瘩!” 宇文樱心里一阵酸涩,笑着点头,抚了抚文静的脸,“快睡吧!” 等文静乖乖闭眼,宇文樱才回房,乌兰已经备好了水给她净面。 “小姐又要闹着跟夫人一起睡了?” 宇文樱无奈笑了笑,忙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在水里泡了泡脸才觉得舒服一些。 “戴着这个东西捂得我真是难受得很!” 乌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直感慨道:“五六年时间过去,公主的脸可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跟以前一样!” 宇文樱轻笑一声,“大晚上光说好听的话哄我开心。后日安安就满六岁了,我哪能一点都没变?只整日让安安气我,也能多张几条皱纹!” 乌兰笑道:“奴婢可没说玩笑话。公主这些年确实有些变化,却是性子变了。以往公主性子急,如今的性子却越来越像可敦!” 宇文樱拧了帕巾又擦了擦脸,忍不住笑出声,“我原先还觉得安安性子太野,听你这么说,我倒不必担心了。或许等到以后她就好了?” 乌兰点头,“小姐不止相貌随了公主,性子也跟公主小时候一模一样。” 说起慕容静长得像宇文樱,乌兰一肚子气,“小姐和公主明明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些人不知情,还悄悄说小姐不是夫人亲生的!” 宇文樱轻笑一声,“随他们去吧!宋夫人今日在咱们这儿受了罪,往后那难听的话只怕不少。你这些日子看着安安一些,省得她听了心里难受!刚才她还跟我闹着要学武呢,说要等以后保护我。” 乌兰见她笑得满足,也跟着开心,“别看小姐整日就像是疯玩,渐渐也懂事了,知道心疼公主了。” 宇文樱笑得开心,心里渐渐有些苦涩,“我当年怀着她的时候她就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她刚四个月,又跟着我一起山长水远折腾了一趟。我只希望她开心就好,要疯玩就疯玩吧,要习武也得是她自己喜欢,不能让她为了保护我,做些不愿意做的事。” 宇文樱轻轻拭了拭眼角,笑道:“后日她生辰,你明日去市集把材料买回来,我给她做鸳鸯糕。还有,马家姐妹估计会过来,你准备些东西让她们带回去。照往年的惯例,马老板这月底只怕就要出发去东莱郡送货,将那些东西搭他带上,交给李鑫。” 乌兰见她心生感触,犹豫一阵还是问道:“不如今年就不托着马老板的名义,直接让马老板给李鑫带个信,就说是公主送给阿迪娜和托娅的?” 眼见宇文樱直摇头,乌兰却知她心里不好受。心里暗叹一口气,乌兰忙劝道:“公主,已经过去五年多了,……” “正因为五年多过去了,才更要谨慎一些。慕容儁前年年底才继承了燕王之位,如今竟打算迁都蓟城,慕容部内部反对的人只怕不少。如今赵国大将冉闵占据邺城,将赵国灭了。慕容儁定会抓住机会进攻赵国,老百姓却未必愿意打仗。慕容恪获封辅国将军,尽得慕容儁信任,碰上此等人心涣散之时,正是夺位的好时机,他定不会放过。高句丽实力大减,他就更要借助代国和宇文部旧部……” 听了宇文樱这话,乌兰一脸惊讶。从他们五年前来了吴郡,公主很少出门,竟还能将这些事摸得清清楚楚。若不是因为她心里记着将军,怎会如此? 眼见乌兰神情不对,宇文樱忙解释道:“我去打听这些也是为了咱们能安稳过日子。万一他为了万无一失,非要找到我和陵儿,当年那一番功夫不就白费了?” 乌兰点了点头,“公主说的有理!” 宇文樱看她也不像是信了自己的话,只得挥了挥手,“你快些回房睡吧!明日一早就要开铺了。” 乌兰无奈,只得退下。这几年只要一提起将军,公主就逃避。真要是心里放下了,怎么会提都不让提? 龙城,辅国将军府! 门房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叩门声,站起身开门,却见是慕容恪站在门外,忙行礼。 慕容恪径直回前院,召了黄鹂问话。 黄鹂不待他发问就直摇头。 慕容恪心里一沉,从宇文樱离开到现在,自己一直期待她会在岳母和大伯父祭日之时回来拜祭,如今明面上他们已经过了六个祭日,宇文樱却一次也不曾回来过。 这些年他发散了人四处去找,花了两年时间才在洛阳找到已经嫁了人的银翘,除了从她口中得知宇文樱去了南方,再也没有宇文樱任何音讯。 他当真恨透了自己,为何要将岳母和大伯父在世的消息瞒着她,让她完全没了牵挂,消得无影无踪。 好半晌过后,慕容恪才缓缓开口,“阿迪娜和托娅那儿也没有消息?” 黄鹂一脸愧疚摇了摇头,“她们都说夫人这些年也从未联系过她们,不像是假话!” 慕容恪一脸惆怅,起身去了主院。 这院子里的一切都和她离开之时一模一样,可她终究不会再回来住了。辅国将军府阖府就要迁往蓟城,她若是知道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是不是就会回龙城了?她若真的回来了,慕容恪却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她曾说,自己若是爱上别人,她便带着孩子躲得远远地,这一世都不再回来。当他抱着她喊出娜仁的名字,他便已经料到她会躲着自己,却低估了她的倔强和自己心中对她的思念。 “阿樱,你为何走得这么决绝?一丝音讯也不留给我!” 慕容恪陷入深思,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将军。他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神似宇文樱的脸,他知道不是她,却还是忍不住将目光在那张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回过神来,他低声问道:“府里都打点好了?” 崔敏儿点了点头,“只等明日出发去蓟城!” 崔敏儿手中端着托盘,盘中一壶酒、一只酒杯。她将托盘放在桌上,斟了一杯酒。 “将军若是觉得不痛快,就喝几杯吧!” 慕容恪接起那杯酒,一饮而尽,又再斟了一杯。 崔敏儿无声退下,直到他将一壶酒喝完才再次出现,径直坐在他身边。 慕容恪抚着自己眼前的脸,有些失神,“阿樱?阿樱?你回来了!” 慕容恪拥着她,听到自己怀中人低声唤了一声,“四郎!” 原本沉醉中的慕容恪顿时清醒,推开怀里的人。 崔敏儿一声长叹,“特意给将军选了最烈的酒,想着让将军好歹开心一刻,不曾想还是不管用。既然如今想她想得如今痛苦,当初为何还处心积虑赶她走?” “为何?” 慕容恪用了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醉意却更甚。 “我也不知道为何!” 慕容恪说了这话便趴倒在桌上,在最后彻底不省人事之前低喃了一句,“我后悔了!” 崔敏儿看着醉倒的慕容恪,一阵无奈。 “明知相思苦,何必苦相思!” 是了,她也只有劝别人时才能说出这些话。 相思苦,苦相思!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第228章 给自己找后爹 第二日,待乌兰从集市买了东西回来,宇文樱便钻进厨房做鸳鸯糕。银杏去了厨房帮忙,留下乌兰一人在前头看铺子。 正在院中练剑的宇文陵眼看文静偷偷摸摸从房里出来,顾忌着阿姐的嘱咐,他轻咳一声叫住她。 “安安!” 文静本也没想避着他,只停下冲着他甜甜一笑,软糯糯的声音叫了一声“舅舅”。 “安安,听话!你娘吩咐下来,舅舅可不敢不听,老实回房去!” 文静委屈得直撇嘴,“那好吧!我马上回去!” 她刚抬脚,宇文陵心中默数,“一!二!” 刚数到二,文静转身,笑道:“舅舅,明日我生辰,你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给我?” 宇文陵放下剑,轻笑一声,“你想要什么就跟舅舅说!” 文静听了这话笑得灿烂,“舅舅,我想现在出去玩,好不好?” 她一脸可怜的样子看着宇文陵,却不忘提醒道:“舅舅刚说的,什么要求都答应!” 宇文陵一向对她宠溺惯你,只要她在自己面前撒娇,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去吧去吧!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回来,不然舅舅就要挨你娘的骂了。你这么心疼舅舅,一定不忍心看你娘骂舅舅,是不是?” 宇文陵说到最后,故意学着文静有求于人的模样,逗得文静直乐,“舅舅装得不像!要像我这样撅着嘴,眼睛水汪汪地像是要哭了才最好。” 宇文陵忍不住笑出声,“刚说想玩,还不快去?” 文静冲他笑得谄媚,“兰姑姑还在前面呢,舅舅你帮帮我!” “想玩就得自己想办法!若是连兰姑姑都骗不过去,你就只能在屋里待着喽。” 宇文陵提起剑继续,文静走到院门口,掀开帘子一角,偷偷朝外面张望。 哈哈!真是天助她也! 眼见文静偷溜出去,宇文陵忍俊不禁。 乌兰怕热,一到夏天就犯困,今日刚出去了一趟,现在只怕正在柜台打盹,哪里还能看见文静偷溜出去?真让她发现了,乌兰跟自己一样,受不了文静撒娇,哪会不让她出去。 这个小丫头,还真当自己运气好呢! 偷溜出家门的文静也有分寸,不敢离家太远,只在附近的河边找了棵树爬上去,在枝桠上躺着。有树荫挡着,她本就晒不着,临河边清风阵阵,倒觉得比闷在家里凉快多了。 “你在树上睡觉不怕掉下来么?” 突然听得树下有人说话,文静睁开眼,朝下望,却是高飞。他面上有些兴奋的神采,仰着头往上看。 文静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将脑袋缩回树干上,闭眼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高飞高仰着头,“我爹说以后就在这儿住下,再也不走了!” 文静恍然大悟,又伸出脑袋,“难怪我以前在附近从来没见过你,原来你们是新搬来的。昨日我见你爹爹抱着你走得飞快,还以为你们急着赶路呢!” 高飞一直昂着头,脖子酸得很,“你下来!这么说话我脖子累!” 文静满脸不情愿躺下,“树上凉快,我不下去!要说话,你上来就是。” 高飞憋红了脸,好半晌才轻声说道:“我不会爬树。” 他刚说了这话,便看到树叶从中又伸出一个小脑袋。 文静嬉笑一声,像是难以置信,“你竟不会爬树?” 高飞轻轻点了点头,文静躺回树上,笑得更加大声。 “你竟不会爬树?我认识的像你这么大的都会爬树……” 她嘲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高飞攀上了自己身旁的树枝。她坐起身,“你明明会爬树,竟说假话!” 高飞笑得灿烂,“是爹爹托我上来的!” 文静这才发现树下果然站了一个大人,她看到高济,忙惊呼道:“叔叔,你真厉害,能直接将他举上来!” 这么被夸奖了一句,高济不知该是高兴还是悲哀。 眼见文静冲自己灿然一笑,高济有些惊讶,“你不怕我?” 寻常孩子离他这么近,见了他的脸就算不被吓哭,也会躲得远远地,她倒好! 文静咯咯直笑,“不怕!怕什么?反正谁都没我长得好看!” 高济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让自己笑出声,只看着高飞,轻声嘱咐道:“飞儿,记得抓稳了!要是不小心掉下来,可比生病了还难受。” 高飞笑着点点头,“爹,我抓稳了!” 高济自己再确认了一番,这才安心,“过会儿要下来就叫爹说一声,爹再抱你下来!” 高飞点头,文静忙在一旁说道:“叔叔放心,有我看着他呢!” 高济这才放手,稍微走远了一些。 文静看了高飞一眼,发自内心的羡慕,“你爹对你真好!” 说起自己爹爹,高飞一脸自豪,“那是我爹,当然对我好。天底下爹爹都对自己的孩子好。” 文静不以为然,“我看别人家的爹爹对孩子说话都粗声粗气,你爹对你说话声音轻得很,比别人家的爹爹都好!” 说起别人的爹爹,文静有些怅然。 纵使别人家的爹爹恶狠狠的,那别人也有爹爹啊! 哪像她这个没爹的孩子。 高飞看她撅嘴,忙问道:“你怎么不高兴了?” 文静叹了一口气,直说道:“我就是你很羡慕你,有这么好一个爹爹,我连我爹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听我娘说,我爹在我几个月的时候就过世了。大家都笑我是个没爹的孩子。” 高飞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我还羡慕你有一个那么好的娘呢!我连我娘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爹说,我娘生下我就死了。从我记事起,爹就带着我到处走,走了好多地方,昨日爹才跟我说,以后都不走了。” 刚刚还一脸伤心的文静,听了这话顿时满腹好奇,“你不是吴郡人?” 高飞摇头,“不是!” 文静打量高飞一眼,“你这么小,你爹为什么要带着你到处走?” “爹说要因为我娘,我们才到处走!” “因为你娘?那你们为什么到了吴郡就不走了?” 高飞努力回想爹刚才说过的话,答道:“爹说已经找到该找的人了!” 文静听了这话,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高飞挠挠头,直说道:“我也不知道!” 高飞想起爹爹的嘱咐,忙问道:“你是吴郡人么?” 文静摇头,“我也不是在吴郡生的!我听人说,听我娘说话的口音,我们家应该是从北边搬过来的,我却不知道是从哪儿搬来的。我问我娘,我娘也没说,只说她是北方来的。” 北方来的! 高飞在心里默念一遍。 “那你们什么时候搬来的?” 文静噘嘴答道:“我娘说,我爹过世之后,我们就搬过来了。” “你们为什么搬到吴郡来?” 文静仔细想了想,小脸皱成一团,“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我娘定是因为我爹过世了,心里太伤心,才……” 文静刚想接着说,一看高飞一直在默念什么,当即觉得奇怪,直问道:“你问这么多我家的事干什么?” 高飞挠了挠头,反问道:“那你刚才还问了我家的事呢!” 文静哼一声,侧过头去,“那是你自己说起你娘,我才问的!” 高飞不甘示弱,直说道:“那是你自己说起你爹,我才问的!” 文静想起以往有人向自己打听家里事的目的,突然有些明白,试探地问道:“是不是你爹让你来问我的?” 高飞抬头,顿了一顿,这才摇头。 文静看出他心虚,前后联想之后一脸得意,“让我发现了吧!肯定是你爹让你来向我打听我娘的消息。那你爹说的找到了什么人,肯定就是说找到了我娘。我知道了!” 文静一时得意,最后那四个字格外大声,吓得高飞险些没坐稳。 “你知道什么了?” 文静一脸神秘,低声说道:“你爹想给你找个娘哩!他定是想让我娘给你当后娘,以前也有人向我打听我娘的事,都是想娶我娘给他们孩子当后娘。” 高飞一脸兴奋,“你说的是真的?” 眼见文静笑着点头,高飞更加开心,“你娘真好,昨日还给我糕点吃。她冲我笑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娘肯定就像你娘那样冲我笑。” 文静一脸嫌弃看了高飞一眼,“只几块糕点就将你收买了,真是没出息!以前那些想娶我娘的人也给我好吃的,可我就是不喜欢他们。” 高飞忙说道:“你刚才自己还说我爹是个好爹爹!” 文静仔细想了想,脑子里径直盘算开来,好半晌才点头,笑着说道:“要是你爹爹以后对我也像对你那么好,还托着我上树,抱我下去,我就喜欢他。” 高飞嘿嘿一笑,“你自己会爬树还让我爹托你?” 文静白了他一眼,“我就喜欢那样!” 两个孩子在树上叽叽喳喳说话,连高济出现在树下都没有发现。 高济望着树上两个欢快的孩子,若有所思…… 第二日,文静六岁生辰,马家姐妹马淑英、马淑梅一早过来给她庆生。 她姐妹二人,如今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三岁,也是大姑娘了。 等到姐妹二人要离开之际,乌兰将一早备好的东西放到马车上,嘱咐她们带回去。 “有两盒是夫人送给你们姐妹的小玩意,回去看看喜欢不喜欢。剩下那些让你爹爹带到东莱郡,等见了李鑫交给他就是。跟你爹爹说一声,和往年的规矩一样” 马淑英点头,“知道了,兰姐……兰姨,等你有空,和文姨一起去我家里坐坐!” 乌兰笑着点头,目送那两姐妹离开。 马淑英掀开车帘,探出脑袋,笑道:“兰姨,你一定要记得去!” 乌兰点了点头,满脸洋溢着笑,等马车走远了,脸上的笑意才凝住。 她抚了抚自己的脸,有些伤感。 自己这是真的老了么?连马家姐妹都开始叫自己兰姨。 她长叹一口气! 自己让人叫兰姨,心里不痛快就罢了。夫人对外说是寡居,马老板前年丧妻,夫人要去了,让别人说闲话,那才是大事。 这马家去不得! 第229章 去吴郡 乌兰回来了又抚着自己的脸一阵叹气。 宇文樱摘了面具洗过脸,顿觉一阵放松,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乌兰将帕巾递给宇文樱,借机又朝铜镜里瞄了一眼。 “你脸上不舒服?” 眼见乌兰摇头,宇文樱更觉得惊讶。 “那你怎么一晚上老照镜子,还一直叹气?” 乌兰闻言,又长叹一口气。 “奴婢就是感叹自己老了!” 宇文樱扑哧一笑,“此话从何说起?” “唉……今日奴婢送淑英、淑梅出门,她们竟然叫了奴婢一声兰姨,以往她们都叫奴婢兰姐姐,今日竟然……唉……奴婢听了心里难受得很。小姐叫奴婢兰姑姑也就罢了,她毕竟才六岁,淑英姐妹也算大姑娘了,竟然叫奴婢兰姨。唉……奴婢果真是老了!” 宇文樱忍不住笑出声,“前日晚上你还夸我这几年都没变,如今明白六年时间不是白过去了?” 乌兰郁闷地点头,又一阵长吁短叹。 宇文樱见她一直叹气,暗觉好笑。 “你若是不喜欢她们叫你兰姨,等我哪日专程去马家一趟,让她们改口就是!” 乌兰忙摇头,“公主可别去马家,马家去不得!这两日宋夫人一直骂骂咧咧,骂的话也越来越难听。马老板前年刚丧妻,夫人要是再去马家,还不知她要怎么嚼舌根子。淑英走的时候确实说过,让奴婢得空了跟夫人一起去马家坐坐。奴婢也就是敷衍着答应了,可没真的打算让夫人去。” 宇文樱方才还觉得乌兰被马家姐妹称兰姨一事好笑,听乌兰又嘀咕了几句才发觉不对劲。这马家姐妹突然改口,怕是有其他原因吧? 她看一眼乌兰,竟是完全不知情,心里虽有些无奈和伤感,更多地却是替她高兴。 一直在她身边,陪了她十多年的乌兰也遇到了自己的缘分,真好! 宇文樱忍不住想流泪,好半天才忍住,只吸了一下鼻子,瓮声问道:“乌兰,你跟着我都十多年了吧?” 乌兰笑着点头,“奴婢十岁就跟在公主身边伺候,到如今已经十六年了。” 乌兰说了这话又抚上自己的脸,直叹道:“日子过得可真快,奴婢都二十六了。难怪淑英姐妹都开始叫奴婢兰姨!” 宇文樱轻笑一声,“说起淑英姐妹,倒让我想起马老板。马老板这些年先丧母再丧妻,一个人拉扯她们姐妹,也当真是不容易!” 乌兰忙点头,附和道:“既当爹又当娘,还要照顾家中生意,马老板确实累得很!若非奴婢在吴郡不认识什么人,不然定要找个好姑娘,替马老板保个媒才好!” 宇文樱扑哧一笑,“还要认识什么别人,咱们铺子里不就有现成的?” 乌兰仔细考虑了一番,直摇头。 “马老板三十三,银杏年前满二十,年纪相差虽不算大,但依我看,性格却不太相合。马老板想必是想找个稳重些的姑娘替她操持家务,也帮着他管管生意。银杏那丫头还有些小孩子性子,不算太合适。容奴婢想想,看有没有更合适一些的姑娘。” 宇文樱看她又一阵深思,想必真如她所说,将自己认识的未嫁姑娘一个个在脑中回顾了一遍。再看她一直摇头,便知她定是没将她自己考虑在内。 宇文樱看着自己眼前的傻姑娘,长叹一口气。 乌兰这些年光顾着她、陵儿和安安,从未替自己考虑过。如今既然已经安定,也是时候替她找个好人家了。 思及此,宇文樱心中有了计较。 再过两日,中秋节。 宇文陵白日给文静扎了一只兔子灯,喜得文静直拍手,提着花灯兴奋得直打转。 满屋子大人看她跑来跑去,都笑得开怀。 文静满脸雀跃,“我们晚上出去玩花灯、赏花灯好不好?” 银杏一时兴奋,刚要响应,乌兰却拍着蒲扇,一阵叹气,“小姐,天热得很,今儿晚上只怕集市人也不少,咱们就在自家后院赏月多好!” 文静看着几个慵懒的大人,语气里满是无奈,“你们就是因为整日不出门,只在屋里憋着才觉得热,外面可凉快着呢。” 宇文樱拿起团扇靠近脸猛扇了几下,无奈一笑,点点头。 文静一阵欢呼,宇文樱和乌兰相视一笑,长叹一口气。 晚间,宇文陵将板搭门一块块对号阖严,几人便一起往集市去。没了太阳在头上烤着,时不时吹来一阵清风,倒确实比白日凉快不少。 乌兰刚觉得庆幸,到了集市,乌泱泱一片人,顿时又一阵热浪袭来。 “夫人,铺子没人看着,奴婢不放心,不如奴婢回去看铺子?” 宇文樱看穿她的心思,轻笑一声,“放心吧!东西少不了!” 乌兰抬手在脸边扇了扇,“夫人您就放过奴婢吧!人这么多,本就觉得热,往头顶上一看,红火火一溜花灯,更觉得热!” 宇文樱无奈一笑,“年年这个时候都热,往后咱们在吴郡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总不能这一世都这样,一到夏天就不出门了!” 乌兰脱口而出,“反正夫人到了夏天也很少遣奴婢出门,奴婢怕热也无妨!” 宇文樱一想马老板一直忙前忙后,乌兰真要嫁过去,到时候要出门的时候只怕可多着呢!这么怕热哪行? 思及此,她勾唇浅笑,“陵儿要去会朋友,银杏喜欢凑热闹,这种时候要让她看着安安只会束着她。你回去了,谁帮我看着安安?” 一听让自己看着文静,乌兰顿时来了精神,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扫先前的萎靡,忙笑道:“多站一会儿,好似也不太热了!” 文静看她们半天不动,早就不耐烦,一脸委屈催道:“娘,咱们快些去吧!去晚了,那些漂亮的一点红可就都让人挑走了。” 江南水乡本就有中秋夜将花灯放入江中漂流玩耍的节俗,吴郡自然也不例外。因放在水中漂流的花灯远看像一个个红点,因此名曰“一点红”,寓意将祝福和心愿带去远方。 文静将心仪的一点红放入水中,闭眼诚心祈祷,希望上天赐给自己一个爹爹。 宇文樱看她果真煞有介事,轻笑一声,“安安,跟娘说说,你许了什么愿?” 文静直摇头,狡黠一笑,“现在不能告诉娘,等过些日子娘就知道了!” 文静一转身,就见到高飞,抬眼再一看,正是高济牵着他。 她双手合十,心中暗自得意。 “老天爷真是灵验,我刚说要爹爹就……嘻嘻……” “你在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宇文樱刚问出这话,文静指着高济,一声惊呼。 “娘,那天救你的那个叔叔!” 宇文樱抬眼,果真是他,忙笑着颔首,当是见礼。 文静轻拉她的手,“娘,咱们不上前打声招呼,说几句话么?” 宇文樱还未来得及回答,高济牵着高飞走近,“文夫人!” 宇文樱神情有些尴尬,想称呼一声,却不知他姓什么,只得微微福身。 “在下高齐!” 未免宇文樱曾听过自己的名字而有所怀疑,高济并未据实相告。 宇文樱笑着颔首,“高壮士有礼!” “文夫人,那边棚子里有人说评话,可要过去听听?” 高济话刚落音,文静便牵着宇文樱的手,想往高济指的方向去。 “娘,咱们去看看吧,我想去!” 宇文樱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去了,才刚坐下,就听到评话艺人说道:“四海荡,虎狼强,胡不杀,华夏危。羯贼跨据中原已久,为政暴孽,残害汉民。汉人冉闵一朝得机起兵,旦夕间尽灭羯胡……” 说的是冉闵屠胡灭石、建立冉魏以及慕容部南伐的故事! 宇文樱已经听过,本不想再听。眼见文静听得入神,她也只得耐住性子坐好。 另一边,高济也早已听过,不过装作听得仔细,实则观察宇文樱的反应。 “北方慕容鲜卑趁乱,兵分三路南伐。东路军以慕容垂也就是慕容霸为帅,自徒河进军。要说这慕容霸为何更名慕容垂,里面还有一则趣事……” 眼见那评话艺人转移了重心,高济轻咳一声。 评话艺人早就收了他的银子,立即会意,忙说道:“不小心扯远了!咱们继续说慕容儁发兵南伐之事!” “慕容霸从马上摔下来,怎么就改名叫慕容垂了?” “是啊!是啊!磕了一颗门牙,怎么就被改名字了?” “哪能只说一半,吊人胃口?” …… 人群中爆发出一些反对的声音,那评话艺人无奈,只得将慕容霸更名一事详细说了一遍。众人知道慕容霸因为缺了一颗门牙,险些被慕容儁更名为慕容缺,立刻一阵哄笑,那评话艺人好不容易才回到主题。 “说了东路军,咱再说西路。西路军以慕舆于为帅,自蠮螉塞进军。要说,最紧要的还是中路军。中路军由慕容儁亲自挂帅,以慕容恪、鲜于亮为前驱,自卢龙塞进军……” 原先早已听过这些,再听到慕容恪的名字,宇文樱心中还是有些异动。 她沉住性子,面不改色。 “说起这慕容恪,却不得不承认,这虽是个胡人,但确实是个人物。十五岁时就统领军队,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十七岁带精骑七千埋伏于密云山,大败麻秋于三藏口。二十岁时被慕容皝封为渡辽将军,镇守平郭,屡破高句丽兵,令高句丽畏之……” 宇文樱不由得一愣,上次自己听评话,南伐之事几乎都绕着慕容霸展开,那艺人完全只将慕容恪随意带过,今日怎么突然讲起他过往经历? 眼见文静听得津津有味,宇文樱暗自稳住心神。她身后站着的乌兰和银杏,面面相觑,看着身前的宇文樱,一脸担心。 高济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二十三岁,与慕容翰、慕容霸破宇文鲜卑。二十四岁,拔高句丽南苏,派兵留守。二十五岁,慕容恪统帅诸军冒矢石进击,攻克扶余,俘扶余国王玄及部落5万余口而还……” 评话艺人还在继续,宇文樱却再也按捺不住,径直站起身,低声对乌兰说道:“此处人太多,我有些不适,先行回去,你们看好小姐!” 宇文樱说了这话,便向高济告辞,直到出了棚子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一路上回去,她按住胸口,心中压抑不住的苦涩和难受。 高济回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终于确定了她的身份。 乌兰犹豫一阵,心中还是担心宇文樱,让银杏看好文静,自己先跑了出来。 她原想穿过人流回铺子,不曾想才刚出了棚子就被人迎面撞上。 “对不起,姑娘!对不起!” 乌兰左手捂着右肩,摇了摇头,“无妨!” 她刚想走,撞了她的人一声惊呼。 “乌兰姑娘!你怎会在此地?” 乌兰刚想抬脚就走,突然听人叫她乌兰,下意识抬起头。眼前的中年男人确实似曾相识,乌兰却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那人见她一脸疑惑,忙说道:“在下王车!每个冬天都带着商队去紫蒙川卖货,乌兰姑娘不记得了?” 王车? 王车! 乌兰忙摇头,“你定是认错人了,我不叫乌兰!” 乌兰说了这话径直跑开,王车看她逃得快,倒是一脸疑惑。 乌兰姑娘以前一直贴身伺候宇文公主,听说宇文公主嫁给四公子之时,她也跟着去了龙城。 她就算不在龙城,也该在蓟城待着,怎么会来了吴郡? 王车眨了眨眼,莫非真是自己看错了不成? 王车擦了擦眼,人流中却早已不见乌兰。他只得摇摇头,进了棚子。 快跑开的乌兰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赶紧回去,将此事告知公主。 听公主说,建威将军之前能顺利逃脱紫蒙川,与王车通风报信不无关系。他虽没看到公主,可他若是将自己在吴郡之事告知将军,将军岂不就知道了她们的下落? 吴郡怕是不能久留了! 她一路小跑回去,就见门开着,前头铺子却没人。 公主也太大意了些,这要是招了贼…… 乌兰还没细想,便已清楚缘由。 她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宇文樱看着腕上的佛珠兀自出神。 原本急于说出口的话猛然被她收了回去。 这几年公主一直佯装无事,除了上次自己提了一句,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再说起过将军。她虽不提,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她放不下将军,否则,她怕是早就将那串佛珠摘下来了。 她只听评书艺人提起将军,心里都难过得受不住。既然放不下,为何要勉强自己离开她? 宇文樱听得身后的动静,转身见是乌兰,忙笑了笑,“你怎么回来了?” 乌兰讪笑一声,“人太多,奴婢热得受不住,银杏正看着小姐呢!” 宇文樱哪能不懂她的心思,只无奈一笑,确认地说道:“乌兰,我没事!只是突然听到人不断提他的名字,想起一些往事。待我睡上一觉,明日就好了!” 乌兰用力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 一个月后,蓟城辅国将军府。 崔敏儿刚从前院出来,就见达步于迎面走了过来,少见的兴奋。 她心中直觉达步于进府与宇文樱有关,忙拦下他。 “你来找将军何事?” 达步于退后几步行礼,“属下参见……夫人!” 崔敏儿心中清楚,既然慕容恪派达步于打探宇文樱的下落,想必达步于也知道自己是冒充,她便不拐弯抹角。 “有阿樱的消息了?” 达步于只拱手说道:“属下所禀之事,将军吩咐不能与任何人说,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属下!” 崔敏儿不傻,这个回答便是等同于默认了。 她轻笑一声,“我不为难你!只想让你和将军禀告之时,加上几句话!” 崔敏儿四下张望,确定无其他人,这才低声教他说了一些话。 达步于听完直皱眉,“夫人,此举怕是不妥吧?” 崔敏儿剜了他一眼,“有何不妥?若是事成,将军没发现那便最好。若是不成,惹得将军生气,你就将一切推到我头上就是!” 达步于半信半疑进了书房,得了慕容恪允许才进去。 达步于行礼过后,满脸掩不住的喜色。 “将军,有夫人的消息了?” 慕容恪抬头,内心一丝窃喜,却不敢开口问。 这六年来,多次传来宇文樱的消息,没有一次为真。 他一次次充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 这次怕是又一样吧! 片刻间,他敛住嘴角的笑意。 达步于知晓他心中顾虑,忙说道:“将军,派去南方的人亲自确认过,亲眼见到了陵公子、乌兰和银杏。” “在哪儿?” “江南吴郡!” “当真?” “千真万确!” 听了这声答复,慕容恪接连喘了好几口气。 江南吴郡? 李鑫每两个月去东莱郡进货一次,那些丝绸都是由吴郡发出。 每年十月,他都能带回吴郡那个马老板顺着货物搭来的东西,说是感激他们当年救了自己一双女儿。 未免阿迪娜和托娅瞒着自己偷偷和宇文樱通信,他早已派人将这些摸得清清楚楚。 可他从未想过,宇文樱竟就在吴郡。 为何自己竟没想到这一层? 他心中时而激动,时而懊悔,好半晌才恢复平静。 “夫人他们过得可好?” 达步于据实以报,“夫人经营了一间绸缎庄,生意不好不坏,日子过得很平静。” 日子过得很平静? 是了,她一向喜欢过平静的日子! 良久,慕容恪才叹了一口气,“你先下去吧!派人照看着,若有不好,即可来报!不管夫人有何麻烦,随时出手相助。” 达步于一脸惊讶,直问道:“将军不派人去将夫人接回来?” “不了!” 慕容恪好不容易吐出这两个字,压住心中的百般愁绪,只低头处理公务。 达步于愕然! 自夫人走了,这六年,将军一直派人寻找夫人下落,天大地大,却从未放弃。如今明知夫人就在吴郡,将军竟真如崔夫人所料,不打算将夫人找回来? 达步于犹疑一阵,又问道:“属下不明!夫人日子过得平静,总归还是……” 不待达步于说完,慕容恪立即抬头,看向他的目光有了些凉意。 达步于鼓起勇气,径直跪下,“属下方才有所隐瞒,请将军恕罪!” 慕容恪眉头紧锁,“你想说什么?” “派去的人来报,夫人在吴郡易了容貌,对外称夫君已经去世。吴郡当地人不知情,眼看小姐和夫人毫无相似之处,嘴积德一些的笑话小姐是有娘没爹的野丫头,有些长舌妇直接当街骂,说不知是哪个男人瞎了眼才看上了夫人,小姐不知是和哪个……哪个野男人生下的……野……野……” 达步于连着说了两遍“野”,也没跟敢把“野种”说出来。 慕容恪怒不可遏,气得站起身,质问道:“这便是你说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达步于顶着怒火,硬着头皮说道:“请将军耐心听属下说完!” 眼见慕容恪压住火气,达步于才一脸为难地说道:“属下方才说的是之前的状况,如今,夫人日子好过了。因为……因为夫人下个月就要……嫁……嫁人了……” 听了最后三个字,慕容恪只觉得心就像被人碾碎了一般。 阿樱竟然要嫁人了? 她已经将自己忘了,准备改嫁了? 他突然发现,当初自己竟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嫁给别的男人! 那个曾想与他一生一世的阿樱,竟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是了,他怎么忘了,当初自己下定决心要赶她走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如今她要另嫁他人,自己这般伤心干什么? 慕容恪一声苦笑,眼前有些模糊,他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 “那个男人对她好吗?” 达步于见不得这幅场景,忙低下头。 “派去核实身份的人也只能暗地向街坊四邻探听一些消息,那个男人对夫人好不好,属下并不知,怕是只有夫人自己才知道吧。属下只知,那人听说武艺高强,吴郡人都对他心生忌惮。因夫人和他有了婚约,原先瞎嚼舌根子的人也不敢再胡说。就冲这点来看,那个男人想必是有几分重视夫人的吧。至于……夫人她心里怎么想,属下不知!” 慕容恪只觉得自己的心就似被人拿钝刀捅过一般,生生地疼。 他抚着额头,深深得无力感。 “下去吧,派人保护好夫人!” 达步于起身,心里一阵无奈又一阵沮丧,却也只得行礼退下。 临出门前,他想了半天还是又说了一句,“属下以为,夫人如今不需要将军保护。” 眼见自己说了这句话,将军只目视前方,依旧无动于衷。达步于打开门出去,暗叹一口气才出了前院。 再抬头之际,他就见到崔敏儿走了过来,不由得又叹一口气。 崔敏儿见他一脸沮丧,暗觉不妙。 “没成?” 达步于叹气,“原先将军确实如崔夫人所料,只打算派人看着夫人。属下为了挽回,不止将探来的一些不好听的话说了,到最后将崔夫人教的那些也说了。将军确实很伤心,却也没提将夫人接回来。” 达步于拱手行礼之后便要告退。 崔敏儿回望了前院一眼,心里一阵失望。 她早就想到,当年慕容恪能狠下心赶走宇文樱,如今过了六年,他只怕还是冥顽不灵。为此她还特意让达步于撒谎,想以宇文樱改嫁激他一回。不曾想,连这一招都不管用。 崔敏儿叹气之后也只得悻悻回后院。 “达步于,将军唤你回去!” 突然传来一个丫头气喘吁吁的声音,达步于忙回头,崔敏儿即刻转身。 两人相视一笑,喜不自禁。 达步于尽力忍住,不让自己露出笑意,不动声色赶回书房。 书房内,慕容恪将一封信交给他,正色说道:“派人快马加鞭将此信送到代王手中!” 达步于拿着信,有些惘然。 慕容恪抿唇,“下去准备一番,咱们即刻出发,去吴郡!” 第230章 熟悉感 一路兼程,乔装过后的慕容恪终于在十月之前到达吴郡所辖属县——吴县城外。他一路上心无杂念,只想拼命赶路,如今真的赶到了,他却有些茫然。 听说宇文樱要嫁给别的男人,他心里难过得很。他细想之后,以为她是不想听人闲话才改嫁,心中对她更加担心。 如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太冲动了些!阿樱一向不理会别人的目光,怎会因为别人非议就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一路上马不停蹄,达步于早就疲累不堪。眼见到了目的地慕容恪却犹豫了,他只觉得无奈得很。 将军智勇俱济,在战场上更是杀伐果决,怎么一牵涉到夫人,反而婆妈得很? “将军,咱们快些进城吧!” 慕容恪看着城门上大大的“吴县”两个字,心不在焉问道:“再过两天就十月,你手下的人有没有说夫人具体何时出嫁?” 慕容恪这话一问出口,达步于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当时传回蓟城的消息只说夫人下个月……出嫁,没说是哪日。待咱们进了城,属下即刻找人回话。” 慕容恪看了达步于一眼,冷冷地说道:“不必了!既然已经到了,咱们直接去文记绸缎庄就是。她若真是要出嫁,咱们自己去了也能打听出来。” 达步于暗抽一口气! 看将军方才的反应,竟是知道自己说谎了不成? 达步于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慕容恪却已看透他的反应。 他远远望着城门,心中犹疑。 此次来,是担心她所托非人,也为了看那个男人对她好不好。 他已经想好了,若是那个男人对她不好,就让大伯父和岳母将她带去代国。 如今这一切既是假的,他还去不去? 若是去了,再也狠不下心,那怎么办? 找了她六年,她分明就在眼前,若是不去…… “将军,咱们进去吧!不进去,怎么知道夫人过得好不好?” 达步于一句话打断他的思绪,他暗叹一口气,心中挣扎。 突然一阵吹吹打打的喜乐声传来,搅得他心里更乱。 等到那些人进了城,他心里像是觉得舒坦了一些,却又像是更加难受。 他握紧拳头,心中恨透了自己。 他慕容恪何时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他望着天,心中气愤。 既然天命不可违,为何还将天机泄漏给他? “看那聘礼一抬抬过去,可真是眼花缭乱!” “马老板是吴郡大商,文老板这可真是攀上高枝了!” “那是!往后文记绸缎庄不愁没有生意喽!” …… 几个妇人在路边议论纷纷,慕容恪本完全没当回事。突然听到“文记绸缎庄”,他心中一凛,忙问道:“你们刚才说文记绸缎庄怎么了?” “文记绸缎庄能怎么了?就是要办喜事喽!刚才你不是看到那些聘礼了?今日纳征呢!” 文记绸缎庄?聘礼?纳征? 慕容恪脑子才清醒一些,想通了宇文樱不可能改嫁。如今他听了这话,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隆声,容不得多想,他扬起马鞭便往城门口去。 达步于一脸惊愕! 自己不过听了崔夫人的话随口一说,夫人竟真的要改嫁了? 城内,文记绸缎庄。 宇文樱这些日子虽忙前忙后,却心情甚好。 “杏儿,快去备好茶点,马老板他们想必快到了!” 银杏满脸喜色进了后院,却见乌兰还在扫院子,急得她忙将乌兰手中的笤帚抢下,远远地扔了出去。 “兰姐姐,过会儿纳征的队伍怕就要来了,你还扫什么院子?让马老板看见,还以为夫人抓住最后的机会使唤你呢!” 乌兰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轻轻推了银杏一把,低声责怪道:“好你个小丫头,竟然还敢取笑我了!” 银杏扑哧一笑,“以往都是兰姐姐你嘲笑别人,还不许我帮她们嘲笑回来了?” 乌兰听了这话,想起托娅和阿迪娜,不禁长叹一口气。 “一想到等我出嫁之后,夫人身边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伺候,我心里就不放心!” 银杏忙扶她坐下,笑道:“放心吧!娄县离这儿又不远,你什么时候想夫人了,直接回来就是。就怕等你做了马夫人,瞧不上我们这些小门小户。” “又胡说!” 乌兰拍了拍她的胳膊,银杏轻笑一声。 “好了,兰姐姐,你头也点了,聘礼都要送过来了,还担心这些干什么?你且放宽心吧,夫人早有打算!我先去准备茶点,你好好坐着,别再扫院子了。” 银杏笑着去了厨房,乌兰叹了一口气,又捡起了笤帚。 前头铺子里,宇文樱早就写了告示贴在门上。 吴郡下聘,总是喜欢在城中绕远路才到女家,以示脸面。是以,等慕容恪和达步于循着旁人的指引,找到文氏绸缎庄,下聘的队伍却还没到。他们还只站在对面米铺门口,就见文记绸缎庄门上贴的告示,豁然八个大字。 东主有喜,歇业一日! 宇文樱算着时辰,该是差不多要到了,这才去卸板搭门。 三块板门卸下,露出宇文樱的身影。 慕容恪看了那几个字,觉得心里压不住的酸涩。待他见了娜仁的身影,以及她满脸掩不住的喜色,慕容恪心中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怆然。 真的是阿樱! 此时,她却正笑着朝门外张望,那笑却是因为别的男人。 店内,银杏掀了帘子从后院出来,“夫人,茶点都备好了!” 宇文樱侧身,灿然一笑,“马老板想必马上就过来了,切勿怠慢了!” 她满脸的笑和说出的话深深刺痛了慕容恪,他只一直盯着她看,看着她满心期待等着其他男人。 终于见她转身,看了自己一眼,视线却很快离开。 慕容恪突然有些懊悔自己的审慎,为何要和达步于带上人皮面具? 若自己以真面目出现在她面前,她见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是否会淡一些,心中对那个男人的期待是否会少一些? 宇文樱转身,低声问银杏:“你觉不觉得对面米铺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有些怪异?” 银杏扭转目光看向对面街道,一脸疑惑。 “夫人,奴婢没见到有什么怪异的男人!” 宇文樱回头,空空如也,哪里有人? 她轻笑一声,“想来是我多心了……听,来了!” 一阵喜乐声传来,宇文樱忙出门侯着。 街道拐角处,慕容恪看她兴奋张望,心好似沉入谷底。 “走吧!回蓟城!” 达步于想自己定是听错了,将军明明知道夫人要改嫁了,竟然就直接回蓟城? “将军……” 他劝谏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慕容恪堵了回去。 “别忘了咱们现在在司马家的地盘,说话当心一些!” 达步于刚叫了一声“四爷”,就见慕容恪又径直往前走了。 “高飞,快些跑!马家来下聘了,咱们去看热闹!” 文静光顾着回头催促高飞,一时心急没看路。 慕容恪心中愁绪万千,更无暇多看,就见一个孩子直直朝自己撞过来。 他刚想躲开,高飞一声大喊,“安安,小心!” 一声“安安”彻底转移了慕容恪的视线,文静刚回头就撞上慕容恪。好在慕容恪眼明手快,下意识扶住她,这才没让她摔出去。 真疼! 文静捂着脸,揉了揉鼻子,从慕容恪怀里挣脱。 “对不起叔叔!谢谢叔叔!” 她说了这话也没多看,只赶紧又催促高飞一句。 “快些跑,马伯伯来了!” 文静牵着高飞又开跑,慕容恪这才回过神。 “刚才那个男孩儿叫女孩儿什么?是不是安安?” 达步于点点头,瞬间恍然大悟,“小姐!” 慕容恪得了他的确认,快跑了几步,将文静抱了回来。 眼见文静挣扎得厉害,他忙放她下地,蹲下身稳住她。 “你叫安安?” 绸缎庄门口已是站满了人,文静一时着急,脱口而出。 “叔叔,我是叫安安,你快些放开我!我还要赶着去看热闹呢!” 慕容恪只沉着脸接着问道:“你娘叫什么?” 文静急得直跺脚,“我娘叫文英,大家都知道!” 文静说话间,直接坐在地上打了个滚,想挣脱开慕容恪。 慕容恪长臂一伸,又将她捞了回来。 “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立刻放你走。你娘是文记绸缎庄的老板文英?” 文静回头,打量了自己眼前的人一眼。 没见过,陌生得很! 他想去自己家买布? 见她不说话,慕容恪又问道:“你娘到底是不是文记绸缎庄的文英?你是不是单名一个静字?你还有个舅舅,单名一个陵字,是不是?” 文静只觉得眼前这人快要烦死了,“是!你说的都对!那也不能卖布给你,我们家今日不卖布。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去!” 慕容恪确定了她的身份,不由得怒由心生。 自己的女儿眼看着她娘亲要另嫁他人,竟然还美滋滋去凑热闹? “马家来下聘,你高兴个什么劲?” 文静噘嘴反问道:“大家都很高兴,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慕容恪听了这话直皱眉,“大家都很高兴?你娘也很高兴?” 文静直点头,“娘很高兴!娘还说,来了吴郡,就近日最高兴。” 慕容恪听了这话,眉头深锁。 自己刚才看见她笑,却没想到她心里喜到这种地步。 文静还在挣扎,慕容恪心中更为不喜,正色说道:“就算你娘高兴,你也不该高兴!” “安安,咱们去不去?” 高飞跟着跑回来,看文静半天不动,忙催了她一句。 “去!” 眼见慕容恪将自家情况摸得清清楚楚,文静便也不对他设防,只拿出自己惯常用的伎俩,一脸委屈看着慕容恪。 “叔叔,你问的话我都说了,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一会儿我娘找不到我,她该着急了!你要是想去我家买布,等明日再去就是!” 慕容恪也不松手,只看着她,直问道:“马家来下聘,你这么开心,你就不怕你的亲生爹爹知道了会伤心?” 文静听了这话一脸疑惑,这跟爹爹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个叔叔为什么这个烦人?自己明明不想和他说话,他还老说些奇怪的话! 她挠了挠头,直说道:“你这个人好奇怪!我爹爹在我几个月的时候就过世了,我都没见过他,我怎么知道他伤心不伤心?” 这话就像利剑,直击中慕容恪的心。 他松开手,苦笑一声。 他都忘了,这孩子一直以为自己的爹爹已经死了。 过去的六年,自己从未管过她们母女,有什么资格生气,更谈何伤心? 文静见他松开自己,忙牵上高飞的手。 两人拐过巷子,进入主道,文静回头看了一眼,一脸不满。 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奇怪? 巷子内,慕容恪神色晦暗不明,达步于一阵着急。 “四爷,夫人咱们不管了,连小姐也不管了么?小姐还只当自己的爹爹已经死了,往后还喜滋滋管别的男人叫爹爹,这……这不是……” 慕容恪抚着额头,狠狠揉了几下,脑中都是宇文樱刚才的笑,心里想的都是她在别的男人怀里亲近。 他不想宇文樱因她而死,就要看着她对着其他男人笑,还要听自己的女儿叫别的男人爹爹么?这让他如何忍得下? “在这儿等着,别跟上来!” 慕容恪扔下一句吩咐,折返回绸缎庄。 达步于停在原地,长舒一口气。 将军这心里到底是闹什么别扭? 照他的性子,早该这么决定,竟等了这么久! 银杏正在前面看铺,见有人进门,忙从柜台站起身,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小店今日有喜,歇业一天。您若要看料子,还请明日再过来!” 眼见进门这人不搭理自己,直直闯了进来,银杏忙拦住他。 “我回去就请算命先生择定良辰吉日!” 马安康掀了帘子从后院出来,宇文樱紧随其后。 两人抬头,就见银杏和一个男人僵持。 “夫人,奴婢跟他说了,今日有喜,歇业一天,他非要进来。” 宇文樱随意瞥一眼,却见正是方才在米铺门口站着的男人。自己方才还觉得他怪异得很,想不到是急着买绸子。 宇文樱冲银杏无奈一笑,“他若是着急,就让他挑吧!再有人进来,记得说清楚些就是。” 她转头,冲马安康笑道:“择日之后,马大哥你派人来通知一声就好。” 马安康轻笑一声,拱手告辞,宇文樱忙送他出门。 自他二人从后院出来,慕容恪一直盯着宇文樱看。眼见她眼里只有马老板,视线一直不曾离开,他心中又一阵苦涩。 “客官,小店的绸子都在货架上摆着,您看看!” 银杏说了这话便折回柜台坐下,乌兰掀了帘子出来。 银杏扑哧一笑,“兰姐姐,马老板才走就舍不得了?” 乌兰伸手作出想打她的样子,“不许取笑我!” 她转身见店里有人,倒有些惊讶。 银杏忙低声解释道:“这位客官急着买绸子,夫人就让他进来了!” 下聘结束,乌兰只觉得该继续打开门做生意才是,刚想去将板搭门卸下,就见方才那位客官火急火燎冲了过来,堵着她发问。 “东主有喜,说的是马老板要娶你?” 慕容恪问得着急,倒让乌兰吓一跳,下意识点了点头。 她看一眼自己眼前的男人,完全陌生的脸孔,怎么说话声音听着倒有些熟悉? “听说你们夫人要嫁人,是真是假?” 乌兰刚还因为那男人说话的声音熟悉才看他顺眼,现在听他问了这话,心里立马一阵怒意。 “你听谁嚼舌根子说我家夫人要改嫁?我家夫人是孀居的寡妇,你这么问就是在诋毁我家夫人名节……” 慕容恪大喜过望,轻笑两声。 “你……” 乌兰刚想说他几句,却见他突然警醒,抬脚就走。 宇文樱送了马安康回来,刚到门口,碰上慕容恪走得急,险些被撞倒在地。 慕容恪下意识伸手扶住她。 突如其来的亲近,宇文樱赶紧后退几步。 “可有撞疼你?” 他的声音…… 宇文樱忙抬头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心像是突然不知跳动了一般。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分明…… 慕容恪回过神来,神色一变,后退两步,讪笑道:“在下莽撞,惊扰了夫人!”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宇文樱暗叹一口气。 他的声音乍听是和慕容恪有些像,却还是有些不一样。 慕容恪见她深思,忙拱手告辞。 宇文樱直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身形很像,可是慕容恪走路不曾驼过背,更很少低头…… 眼见那人拐进小巷,宇文樱无奈一笑。 慕容恪该在蓟城,怎么可能在吴县出现? 她心里对自己无尽的失望。 已经六年了,自己为何还忘不了他? “宇文樱,你忘了过去那些伤痛?你忘了,他明明抱着你,却将你叫成了娜仁?这种屈辱你都能忘了?” 想起过去,她心中一片灰暗,缓缓抬脚,进门。 拐进小巷的慕容恪低头深呼几口气,再抬头,神色才恢复正常。 达步于一脸急切,刚要发问,就听慕容恪冷冷说了一句。 “休息一晚,明早动身回蓟城!” 达步于望着文记绸缎庄,若有所思。 第231章 达步于的窃喜 一早上,宋张氏格外兴奋,特意地跑到离文记绸缎庄不远的悦来客栈吃早点,只因昨晚上竟有人找到她,给她一锭银子,让她一早来悦来客栈大骂文英一顿,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整个客栈的人都听了去。 打从上次在文记绸缎庄被人扇了几巴掌,她和文英的梁子就结下了。此后隔三差五,她逢人就将文英骂上一顿,再说些瞎话诋毁她。 如今竟有人出钱让自己骂人,这可真是让她高兴坏了。 歇了一晚,慕容恪本打算一早出发回蓟城,刚从楼上客房下来就听见正厅有个妇人扯着嗓子骂骂咧咧。 昨日慕容恪打赏丰厚,今日店小二见了他,格外热情。 “客官,昨晚睡得可好?可要用些早饭再赶路?” 眼见那妇人说出来的话难听得很,慕容恪直皱眉。 “不了!我们急着赶路!” 达步于忙说道:“四爷,赶路也不急在这一时,咱们吃些东西再走吧!” 慕容恪只看了正骂得起劲的妇人一眼,抬脚就要出去。 店小二暗叹一口气,这都不知道是今日被宋张氏吓跑的第几个客人了。她要再接着骂下去,今日这声音没法做了。 眼看慕容恪要走,店小二忙拦住他,“客官,您稍等,小的去将宋夫人劝走就是!” 堂中的宋张氏还不停歇,已经接连赶跑了好几个客人,店小二一时心急,走近了好言劝道:“宋夫人,店里如今客人多,您早点也用完了,将桌子腾出来给其他客人坐可好!” 宋张氏环顾了大堂一眼,冷哼一声,“我来吃饭可是出了银子的,你凭什么赶我走?莫非你这客栈打开门还不做我的声音不成?” 店小儿也知这宋张氏难缠,鼎鼎有名的大泼妇一个,要与她讲道理是不可能了,只得换个说法,想着赶紧将她劝走。 “宋夫人,您要骂人出去骂就是。您在这店里骂,文老板她也听不见。您费了唾沫还得多点一壶茶,折了本钱也不值是不是?” 宋张氏当然恨不得出去骂,让文英听见才好。无奈出了银子的那人非让自己来悦来客栈骂,她有什么办法? “干你的活去!我爱在哪儿骂你管得着吗?” 店小二一脸无奈,本以为那仆从口中的“四爷”定是要走了,没想到他竟直接坐了下来。小二一时高兴,满脸堆着笑,“客官您要吃什么?” 慕容恪只问道:“你刚才说那妇人在骂谁?” 店小二直摇头,低声说道:“她那是在骂文记绸缎庄的文老板,两人一个多月前曾结下了梁子。” 慕容恪顿时满脸寒意,刚才从那妇人嘴里蹦出来的“娼妇”“贱人”“野种”竟都是在骂宇文樱? 原先达步于说宇文樱在吴郡被人非议,昨日他得知宇文樱非没打算改嫁,还只当达步于先前说的那些都是谎话,不曾想…… 慕容恪忍不住怒意,示意达步于过去让宋张氏闭嘴。 达步于走近宋张氏,用力将她的桌子一拍,“你这妇人好生泼辣,正是用早饭的时候,你说些难听话,也不怕让人听了吃不下!” 达步于虽生得魁梧,宋张氏自恃客栈人多,他一个男人定不敢向妇人下手,心中自是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她冷哼一声,讥笑道:“上次有个男人替文英抱不平,你今日又说听不下去,想不到文英长得不起眼,倒是挺招你们这些男人喜欢。” 听她说话阴阳怪气,达步于忍不住想出手打她一顿,偏偏大庭广众之下,他也干不出打女人的事,只得大声喝道:“闭上你的臭嘴!” 宋张氏看他有所忌惮,更加无所顾忌。加之出钱的那个男人让她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她便豁出去了撒泼。 “上次那个姓高的替她出手,如今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你要是今日也打了我,说不准明日她也要冲你抛媚眼了!” 达步于气得直接将宋张氏整个人拎了起来,走到门口直接将她扔在了街道上。 “再让我看见你这泼妇在此骂人,我便不会像今日这么客气!” 达步于气呼呼在门口守着,宋张氏一想今日这动静已是不小,虽四周不少人指指点点,想起昨晚那锭银子,心里美滋滋的走了。 客栈内,慕容恪脸色难看至极。他扔了一角碎银子给那店小二,“还要昨晚的房间,我们临时有事,多住几晚再走!” 店小二美滋滋地应了。 达步于只状似无心感慨道:“想不到你们吴郡的妇人竟如此彪悍,骂起人来让我这汉子也无计可施。” 店小二长叹一口气,“客官您有所不知,我们这整个吴县估计也就宋夫人这么一个悍妇,整日看谁都不顺眼,常年与人吵架,街坊四邻都怕了她。也就上次在文记绸缎庄,她才碰了个大钉子,让一位姓高的壮士狠狠扇了她几巴掌。” “姓高的壮士?就是她刚才说的那个?” 店小二点头,直说道:“您别听她胡说!文夫人也就是看高齐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可怜得很,这才收了他在自己店里做伙计,做些搬般抬抬的重活。要我说,高齐这人虽样貌可怖,人倒也不坏。一个鳏夫一个寡妇,真要能凑成一家也是好事!” 店小二话刚落音,就感觉从昨日起一直面目和善的四爷狠狠剜了自己一眼,他仔细一看,那狠厉的眼神却又不见。 他只当自己看错了,再看四爷的仆从对此事像是很感兴趣,忙接着说。 “文夫人有个女儿叫文静,以往常和别家孩子打架。自从高齐在吴县住下,文静和他的儿子高飞倒是相处得不错。两个孩子整日一处玩,就跟亲姐妹似的!” 慕容恪放下手里的茶杯,径直上楼。 达步于不动声色摆了摆手,“别说了!端些吃的给我,我上楼给四爷。” 店小二忙退下,达步于长舒一口气。 这下,将军总不会又说要走了吧? 慕容恪进房打开窗户,望着楼下斜对面的绸缎庄 板搭门被人从里面卸下,露出宇文陵的脸。 路上一个男人推了板车过来,板车上坐着个孩子。 慕容恪定睛一看,这孩子正是自己昨日见到的那个。他仔细回忆一番,好像确实曾听到安安叫他高飞。推板车的汉子想必就是小二口中的高齐,只可惜他半边脸有头发遮挡,看不清长相。 他回过神,再抬眼,就见宇文陵走出铺子,宇文樱跟着他身后出来,嘱咐了宇文陵和高齐几句,再笑着将那孩子从板车上抱了下来。 楼下街道,宇文樱最后嘱咐道:“高大哥,陵儿,你们路上当心一些!” 宇文陵笑道:“放心吧,姐姐,我们下午就回来了。” 高齐轻笑一声,同宇文樱一起离开。 眼见他二人走远了,宇文樱才牵着高飞进屋。 慕容恪只站在楼上也看得出来,那孩子和宇文樱关系确实很好,也很依赖她。他脑中回想着店小二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四爷,用早饭了!” 达步于敲了门进来,眼见慕容恪靠窗站着,心里又一阵叹气。 将军这是又在看楼下的绸缎庄了? 心里有话憋着不说,花功夫挑个离夫人近的房间有什么用? 达步于正腹诽之际,慕容恪缓缓开口。 “查查今日骂人的那个妇人,看她有什么软肋,找人给她制造些麻烦,省得她闲得无聊乱说话……若是能想办法直接让她搬走,那就最好不过!你再去查查那个高齐是什么来历。” 达步于恭敬地应了,行礼退下。 慕容恪望着楼下,一个上午过去,再也没见到宇文樱。 半天功夫之后,达步于才回来。 “四爷,查清楚了!她夫君宋老板先前以她口多言为由,险些将她休了。只因他们是先贫贱后富贵,宋老板不能休妻,只得又纳了一房小妾。听闻,宋老板对那小妾极尽宠爱,对宋张氏却很是嫌弃。是以,那妇人虽泼辣,在自己夫君面前却一句多话也不敢说。二人如今在隔壁街经营一间成衣铺,正想将铺子卖出去。” 慕容恪听了达步于带回来的消息,有些不满。 “就打听这些消息,竟需要花半天时间?” 达步于这几日习惯了撒谎,只脸不红心不跳解释道:“宋张氏人缘奇差,得罪的人多,属下每次一提起她,街坊们都不愿与属下说话,是以,打听消息才费劲了些。” 慕容恪见识过宋张氏的泼辣,达步于的话听起来也在理,这才不予追究,只吩咐道:“高齐和陵儿回来了,你抽空去打听打听高齐的底细!” 达步于面上恭敬,心里叫苦不迭。 这半天可真是累死他了,为了让宋张氏搬走,他特意找了些人扮恶霸,去成衣铺离好好吓唬了他们一通,他们才立马决定卖铺子。 干好这些事,只花了半天功夫,他已是尽了最大努力。将军若再不将夫人接回去,当真对不住他这个做属下的一份拳拳忠义。 达步于刚抬腿要走,慕容恪突然转身。 “你刚才说什么?宋老板要卖铺子?” 达步于点头,“卖铺子的告示都贴在门口了!” “派人去将那铺子买下!要派人保护夫人,也不能一直住在客栈,时间长了,总会让人起疑。如此,他们有个正当的营生,也不错!” “是!属下这就去办!” 达步于低头,一阵窃喜。 第232章 带回去 达步于马不停蹄下楼找人执行慕容恪的吩咐,长喘了一口气又赶去文记绸缎庄。 他刚一进门,柜台处站着的银杏抬眼见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往常里说惯了的那些客气话都懒得开口。昨日歇业一天,有个男人死乞白赖地混进来了,也没买东西就慌忙出去了,今日这个估计也是进来看看热闹。 她心中暗自思量,改明儿等乌兰姐姐出嫁了,铺子里就她一个,她得想法子省着些力气干活。比如昨日,她就总结出一个大道理:开绸缎庄,只能赚女客的钱,若是男客进门,多数时候不必搭理。 达步于进店,眼看那柜台的小姑娘只抬眼看了自己一眼就不说话,心里还气得很。他这一上午为了将军和夫人复合,大腿都快跑细了,到如今还肚腹空空。这丫头身为夫人侍婢,不必东奔西走也就罢了,看个铺子竟连话都不需多说一句。同一家子的下人,这命怎么相差这么多? “咳……我想买绸子……” 达步于一声轻咳,银杏这才抬头,“客官进店随便看看!” 达步于又开始发挥自己编瞎话的功夫。 “我要给我妹子做衣裳,却不知如何选,还请姑娘帮忙参详参详!” 嚯!这还真是个要买东西的! 银杏面上一喜,笑道:“客官您那妹子年纪多大?身量如何?是白是黑?平日里,她惯于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得知道这些才好替您建议买什么颜色,裁多长的布!” 达步于也懒得想,只说道:“我妹子年纪、身量和夫人都与你差不多,平日穿衣也没有常穿的颜色,你帮我看看选什么合适!” 银杏忙离开柜台,走到货架前兴致勃勃替他挑,“这粉红色的显得可爱,若是你妹子已经看好了婆家,快要出阁了便不要选了。湖绿色也好看,看你妹子是不是喜欢鲜亮的颜色。鹅黄色的端庄一些,藕荷色的若是你妹子喜欢也极合适……” 银杏边将那一匹匹布拿下来,展开两三尺在自己身上比划一番,好让那汉子对每个颜色的上身效果有个印象。 达步于看她忙碌,心中这才平衡了些,指着鹅黄色的那匹,“就它吧!” 银杏笑着点头,“我也觉得这个颜色好一些,客官您要几尺?” 达步于直说道:“你看多少合适就剪多少!” 银杏将布拿去柜台,达步于趁她心情好,忙问道:“你们这铺子不小,货也不少,怎么就你一个人看铺子?” “我们少爷刚进货回来,剩下人都在后院忙着咧!” 达步于听他提起进货,顺势说道:“我刚才像是见到你们东家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像是这店里的伙计。你们东家怎么雇这么一个长相可怖的?不怕他吓跑了客人?” 银杏摇摇头,拿出尺子的和剪子,心不在焉答道:“我们夫人心善,看他一个人带着孩子实在可怜,就留他在店里帮忙。” “听说他脸上好长一道刀疤,一听就不像是好人,你们东家难道不害怕他以往得罪了人,往后仇家找上门?” 银杏拿起尺子量布,低头解释道:“我们夫人说,他一个男人带着孩子山长水远来吴县,既当爹又当娘,就冲他爱护孩子的心,想必坏也坏不到哪儿去。至于仇家寻仇,高齐既然敢在吴县常住,想必就是不怕有人找上门吧。” 银杏量好了布,放下尺子,准备下剪。 “听你这意思,他还还不是本地人?若是本地人,乡里乡亲总有人对他知根知底。若是外地来的,不清楚这人底细,小心他往后坑了你们去!” 银杏听了这话,只觉得这汉子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一想他也算是一片好心,银杏只得说道:“多谢客官提醒!高齐这人虽样子可怕了一些,却是个好人,我们也看了他一个多月了,错不了!” 达步于只接着劝道:“一个多月哪够?有些人你认识了好几年也未必看得清!如今到处不太平,我劝你们还是小心些为妙。不知那高齐是哪里人士,跑到吴县来作甚?” 银杏忍住心里的气,抬头笑道:“客官,我看您对我们店里那伙计好奇得很,不如我将他叫出来,让你问个够,可好?” 达步于轻笑一声,“我只听人说他长得吓人,却没近看过,倒真是好奇他长什么样子。他若真愿意出来,我倒是乐意瞧瞧他长得到底有多丑。” 银杏打心眼里鄙视眼前这人,一个大男人瞎操心也就罢了,毕竟心思也好的,虽跟个多嘴女人似的聒噪,勉强也就忍了。只是,他说出的话也真是刻薄得很。嘲笑高齐长得丑,他自己何曾有半分俊相? 银杏气得干脆放下剪子,布也不打算剪了,直说道:“客官,小店有个规矩,若是有客人一次买超过三匹布,吴县城内我们负责送货。您若真好奇高齐的长相,只需多买上几匹布,我让高齐给您送过去。” “那敢情好!你刚才说的那些,每样给我来一匹,就让高齐送!” 银杏听了这话,眼睛睁得牛大。她就是随口一说,这人还真信? 说出的话也不能收回,银杏只得冲帘内喊了一声,让高齐出来。 她挑了粉红、湖绿和藕荷色的布各一匹,放在柜台。 高齐掀了帘子出来,身后跟着文静和高飞。 文静见了达步于,惊呼道:“你是昨日跟那个奇怪的叔叔一起的!你们真的来我们家买布来了?” 达步于只看着那所谓的高齐,一脸惊愕。 “客官,盛惠六两银!” 银杏这话才让达步于回过神,他假装摸了摸袖口,一声惊呼,“啊呀,今日出门竟是忘了带银子,我改日再过来买!” 眼见那汉子径直出了店门,银杏急得想骂人。 “说是没带银子,只怕就不是冲买布来的。好在刚才我没一剪子剪下去,真要剪了,他还不想要,咱们不就亏了!” 文静忙安慰她道:“杏姑姑,你不要生气啦,他可能真的忘带银子了!我昨日见过他,他跟一个很奇怪的叔叔一起,他们昨天好像就想来咱们家买布。” 银杏听她又提起一个奇怪的男人想来绸缎庄买布,突然想到昨日自己见到的那个,忙细问文静和高飞,那男人长相如何。 银杏一番询问之下,这才确定果真是同一个人,急得直跺脚。 “昨日那个非要挤进来凑热闹,今日这个装没带银子,竟是一起寻咱们开心。往后他们再上门,我再也不理了!” 高济面上轻笑,心中却一阵思量。 看那汉子方才的神情,分明认识自己。 他眯着眼,心想,有些该来的人终于还是来了。 是夜,待高济从文记绸缎庄回到住所,天已经黑了。 才刚进堂屋,他便察觉出不妥,只赶紧将怀中早已熟睡的高飞轻放到床上,关了房门,就着屋外的光亮,摸索着点亮了桌上的烛台。 他倒了两杯水,开口说道:“既然来了,赏面喝杯水再走!” “时隔五年,想不到高将军还是如此敏锐!” 伴着这句话,房梁上飞下来一人。 高济看清来人陌生的脸,笑道:“时隔五年,想不到慕容恪将军还是如此谨慎!” 慕容恪坐下,端起一杯水喝了,直说道:“此处不是在我慕容家的地盘,自然是谨慎一些为好!说起来,还是你厉害一些。你这些年带着孩子东奔西走,想必也没时间钻研武艺,才一进门就知道有人在,确实了不起。” 高济轻笑一声,“辅国将军大晚上光临寒舍,想必不是为了叙旧,更不是为了夸我。有话直说!” 慕容恪放下杯子,“文英不是娜仁,你离她远一些!” “我当年看着公主死在我怀里,我当然知道她不是公主……” 慕容恪看着眼前满脸是笑的高济,不得不承认,他与五年前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 高济只继续笑着说道:“五年了,我早就想通了!且不说公主已经死了,便是她现在活着,心里也只有你,而我却被她视作地底泥一般。比起公主,我倒觉得文老板更好一些。我跟着公主身边那么多年,几乎从不曾见她对我笑过。文夫人却不同!她虽和公主长得极为相似,性子却大为不同。她待人温厚,温柔和善,飞儿也很喜欢她,还说看到她就像找到了娘亲的感觉……” 慕容恪终于明白他有何变化,少了以往的偏执,多了份淡然。五年前,慕容恪对他的执着甚为不解,如今他的这种变化,却让慕容恪更为不喜。 他眉头一皱,直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是我慕容恪的夫人?” 高济并未打算隐瞒心中的想法,反问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怎么会不知道?” 慕容恪心中不满,质问道:“你这是要告诉我,你觊觎我的夫人,还打算向我宣战了?” 高济冷笑一声,“我是想向你宣战,而且我相信自己定能比你先赢得文夫人的心。” 慕容恪简直不知他如今的自信从何而来,气急了反笑。 眼见慕容恪稳操胜券的神情,高济直说道:“六年前,她能出走,想必就是对你死心了。如今要争她的心,我未必会输给你。我记得,飞儿跟我说过,安安想撮合我和她娘,让我当他的爹爹。说起来,我比起你,倒还多了一项优势。我若没记错,在他人眼里,将军夫人如今是在蓟城辅国将军府吧?不如慕容将军高抬贵手,成全了我,只等以后见了文老板叫一声高夫人就是。” 慕容恪听了这话,心里的火气陡然升上来。 “她若真是高夫人,那也是我高玄的妻子,和你高齐没有半分关系!” 慕容恪说了这话,径直出了高济住所。 下午达步于回客栈向自己禀报,高齐就是高济,他就怀疑这人有其他目的。如今听高济说了这些话,他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他不知她过去的六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既然已经见到了,他绝不愿看到别人诋毁她,更不能忍受别的男人对她心存觊觎。 要解决此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只有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自己才能完全安心。 以后如何,日后再说! 先将她带回去,再想其他办法让她憎恨自己,到时候她便不会为了自己而死。 对!这是个办法! 次日,宋家成衣铺被买下,慕容恪化名高玄,接手成衣铺。 契约一到手,慕容恪径直去了文记绸缎庄。 达步于多嘴问了一句,慕容恪只答道:“去找文老板谈生意!” 慕容恪一进门,银杏抬眼一看是他,忙低头装看账,并不打算说话。 “这位姑娘,在下高玄,刚接手隔壁街的成衣铺,想找你们老板谈谈生意!” 慕容恪这话一出,银杏更不相信,只慵懒地回了一句,“我们老板不在!” “杏姑姑,娘叫你进去!” 文静蹦蹦跳跳出来了,身后跟着宇文陵。 银杏抬头,看眼前这自称高玄的男人一脸不满,直说道:“瞪着我干什么?我们老板就在后院,我刚才就是故意说谎骗你!你们能寻我开心,我就不能骗你么?” 银杏掀了帘子进去,又退回来,嘱咐宇文陵道:“少爷,这人满口谎话,自己来捣乱不止,昨日还派别人来捣乱,你不要相信他的话!” 眼见宇文陵一脸不解,慕容恪拿出刚签的契约给他看,解释道:“在下高玄,过来想找文老板谈谈生意!” 宇文陵昨日便听说宋家要卖成衣铺,不曾想只过一日就卖出去了。事发突然,他虽觉得奇怪,却还是庆幸。这些日子,光听宋张氏骂骂咧咧,他真恨不得好好将她教训一番,偏偏阿姐不许自己动手。如今她就要搬走了,自是再好不过。 心中虽欢喜得很,宇文陵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起银杏的话,未失警惕。 “我们只接散客,不接大单子。你若要开成衣铺,该批发布匹,得去娄县找马老板,那会便宜一些。你要做在吴县生意,怎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慕容恪还未想到该如何解释,文静插嘴说道:“舅舅,他不喜欢马伯伯!上次马伯伯来下聘,他还说我不该高兴。” 慕容恪听了这话,神情有些不自然,下意识轻咳一声。 “我和马老板确实有些误会,这才过来找你们!我确是诚心诚意要与你们做生意,若是方便的话,还请让人进去找文老板谈谈” 眼前这人的神情、声音,甚至尴尬时的动作都和记忆中的某个人一模一样,宇文陵望着“高玄”,心中惊骇,刹那间恍然大悟。 他只笑着对文静说道:“安安,舅舅要谈生意了,你先进去!” 文静撅着嘴,满脸不情愿。 宇文陵只得耐下性子说道:“等舅舅谈好了生意,就带你出去玩!” 文静点头,这才笑嘻嘻地应了。 宇文陵眼见她进了后院,刚才还笑着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你是想自己走出去还是让我赶你出去?” 慕容恪刚欲开口,宇文陵一脸冷峻,直说道:“我若是现在大喊一声,让人知道慕容部的辅国将军跑到江东来了,纵使你武艺高强,只怕你也没命活着回去!” 慕容恪既已决定追回宇文樱,也并未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如今眼看宇文陵已经识破自己的身份,他忙说道:“既然你知道是我,让我进去,我有话向你姐姐解释!” 宇文陵见慕容恪一脸着急,心知他不过是忌惮对面米铺人来人往,定是不敢直接闯进去,这才安心。 思及此,宇文陵讥笑道:“你一向武艺高强,怎么不直接闯进去?要不,你在三招之内胜了我,我放你进去?” 慕容恪一脸无奈,“陵儿,我真的找阿樱有话说,你让我进去!” 宇文陵看着慕容恪,尽力压住心里的怒火,“你若是要进去,我也不怕将你的身份告诉大家知道。你娶了我姐姐却不善待她,如今你还想伤害她不成?” 慕容恪长叹一口气,直说道:“有些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只能长话短说告诉你。我当初对你姐姐冷淡,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有你娘她……” 宇文陵气急了,大声质问道:“你还有脸提我娘?” 慕容恪转身,米铺内果真有人朝绸缎庄内张望。 宇文陵满脸怒意,慕容恪也知自己今日是进不去了,只得拱手告辞。 为将戏演完,他只得大声说道:“在下诚心与你们做生意,还望你们好好考虑考虑!” 他大步走出绸缎庄,想起后院的院墙。 本想光明正大走进去,如今看来,还是只能用老办法! 第233章 阿樱,对不起 绸缎庄后院内,文静又抱着宇文樱撒娇。 “娘,是你自己说的,等天凉了天天陪我睡!” 宇文樱哭笑不得,无奈应了,“好!可等到明年就不能再吵着跟娘睡了。你现在也算七岁的孩子了,整日吵着跟娘睡,小心让人笑你。” 文静眼见自己得逞,甜甜一笑,直说道:“等到娘什么时候给我找了新爹爹,我就不缠着娘跟睡。” 宇文樱听了这话,直直盯着文静,片刻之后长叹一口气。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答应过娘什么?” 文静立马低头,噘嘴说道:“不许向娘要爹爹,更不许说要新爹爹!” 宇文樱抚着她的头,抱着她躺下。 “乖孩子!快睡吧!” 文静在被子里拱了拱,还是忍不住开口,“娘,爹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他们都说我和娘不像,那我是不是长得很像爹爹?” 宇文樱无奈叹一口气,低声说道:“你爹死了六年了,娘都快不记得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文静紧皱眉头,小声抱怨道:“娘你骗我,你怎么会忘了爹的长相?” 宇文樱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问道:“你小时候也见过你爹,你不也忘了他长什么样子。” “我是小孩子,所以不记得。娘是大人,怎么会忘记?” 宇文樱轻笑一声,“小孩子才记得清呢!娘现在连前天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告诉娘,前天是什么日子?” 文静脱口而出,“前天是马伯伯过来给兰姑姑下聘的日子!” 宇文樱“咦”一声,故作深思,好半晌才开口,“人越大记性就越差,你不说娘险些都忘了。” 文静咯咯直笑,“娘真笨!” 宇文樱扑哧一笑,“娘就是太笨,所以才忘了你爹的长相。以后你要想知道你爹长什么样子,该去问舅舅,舅舅记得清!” 说起舅舅宇文陵,文静有些不开心。 “我今天问舅舅,舅舅说我爹长得又矮又丑,比路口那个王驼子还矮还丑。娘,舅舅说的是真的么?” 宇文樱原本还有些郁闷,听了这话却不禁觉得好笑。 “你爹确实生得不好看!” 文静听了这话更加郁闷,想哭的心都有了。 “别人都说我长得不像娘,大概是像我爹,要是我爹比王驼子丑,我以后是不是也长得不好看?” 宇文樱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低声安慰道:“大家都说你生得好看,哪里丑了?” 文静撇撇嘴,声音带着哭腔。 “娘,爹那么丑,我怎么生得好看?是不是我不是你们生的,像小宝说的那样,我是你从粪坑里捡回来的?” 宇文樱一阵头疼,原本就是逗逗孩子,好端端的,却引得她想起宋张氏那些话。 宇文樱忙抱着她,直说道:“你爹生得不丑,舅舅那是逗你呢!” 文静立马欢喜,直问道:“娘你记得我爹长什么样子了?” 宇文樱叹一口气,真是拿这孩子没办法,小小年纪不学好,光学作弄人,绕来绕去把自己绕回来了。 她只得承认道:“娘长相平平,但是你爹生得好看。你长得好看,就是因为随你爹。你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脸,放大了就是你爹的样子。” 文静一脸满足,“爹若真是和我长得一样,一定好看!” 宇文樱哭笑不得揽过她,“是!你爹生得好看,所以娘才能生下这么可爱的你!” 文静安安静静躺了一阵子,试探地问道:“娘,你想不想爹爹?” 文静揉了揉文静的小脑袋,无奈叹了一口气,“又想套什么话?快些睡了!你若是再不睡,小心明天变丑了!” 文静有些伤感,从小到大,自己只要提起爹爹,娘总是说不上几句话,总让她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听到的流言。 “娘老不让我提爹爹,今日我问舅舅爹爹长什么样子,舅舅也有些生气,是不是因为我爹爹没死,他跟别的女人跑了?” 宇文樱险些被这孩子的想法吓住,忙问道:“你这些胡话听谁说的?” 文静瘪嘴,“小宝说是他娘说的!” 宇文樱将她抱在怀里,苦笑一声,“小宝娘最喜欢胡说,你别听她的!你爹对娘好着呢,娘心里惦记你爹,怕伤心才不让你提。” 文静抬头,轻声问道:“真的吗?” 宇文樱点点头,“你爹是这世上对娘最好的人,虽然他死了,可娘心里一直惦记着他!” “娘,你哭了?” 宇文樱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满脸是泪。 她忙破涕为笑,直叹道:“现在知道舅舅为什么生气了吧?舅舅是怕你把娘惹哭了。” 文静忙拿袖子替娘亲擦脸,哭道:“娘,你别哭!我再也不提爹爹了。” 宇文樱抱着孩子,擦去她的泪,亲了亲她的脸颊,“傻孩子!我知道你想爹爹,可是爹爹一直在天上看着咱们呢,他心里一定盼着娘跟你天天都笑着。咱们一哭,你爹在天上看见了,一定会伤心难过。你是好孩子,一定想让你爹伤心难过是不是?” 文静郑重地点头,宇文樱忍住心中的酸涩,不让自己再流泪。 “安安真乖,我们不哭了!今日娘都跟你说清楚了,以后便不要再听外面那些瞎话,也不许再提让高伯伯做你爹,知道了吗?在娘心里,谁都比不上你爹爹。” 文静紧紧抱着自己的娘,抽噎道:“我以后再也不向娘要爹爹,我再也不说让高伯伯做我爹爹!” 宇文樱轻抚着她的后背,文静哭累了,这才渐渐入睡。 门外轻微的声响,宇文樱起身开门,回了自己房间,乌兰已经备好了水。 “夫人这几天都陪着小姐睡,快些摘下面具透透气吧!” 宇文樱低垂着眼,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泪痕,却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乌兰的眼睛。 “夫人,您哭了?” 宇文樱抬头,笑得无奈。 “安安老说要高齐做她的爹爹,我被她缠得烦了,随意编了些话说给她听。她老是问东问西,还调皮得很,我心里气不过,就哭了一回。要不是你问,我还不好意思提,着实太丢人了些!” 乌兰猛地流下了泪,直哭道:“夫人,你去帮奴婢将马家的婚事推了吧?奴婢不想嫁了!奴婢想这一世都留在夫人身边伺候。” 宇文樱吓一大跳,忙劝道:“马老板对你好我都看在眼里,你若是将马家的婚事推了,以后上哪儿找一个这么好的?我还恨不得你明天就嫁过去了,你哪能说这种傻话?安安虽然调皮了一些,有陵儿在,还有银杏帮我,我哪会连她都管不住?今日哭了,就是最近店里太忙,我心里憋闷得很,她不听话,我一时难过。” 乌兰近身伺候她这么多年,哪能不知她为何伤心。她直抽泣道:“夫人,奴婢不想嫁!奴婢要是嫁了,您怎么办?往后您定会将银杏也嫁了,还有……陵公子,陵公子以后也会娶亲。小姐总有一日也会出嫁,到时候剩下夫人您一个人,您这一世怎么过?” 宇文樱轻笑一声,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泪。 “傻丫头!银杏嫁了,以后还会有别的丫头。陵儿成亲了,我还能多几个侄儿侄女。等安安出嫁了,我还有外孙和外孙女呢。陪我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就放心嫁吧!” “那不一样!”乌兰直摇头,一声痛哭,“奴婢心里后悔了!奴婢在中秋夜见到了王车,就是以往在紫蒙川卖货的那个王车。奴婢以为他会将夫人的行踪告诉将军。奴婢以为将军会来找夫人。奴婢以为夫人这一世有将军依靠。奴婢这才答应了马老板……现在将军还没来,奴婢不想嫁了!” 宇文樱听了这话,心中不知该悲凉还是该庆幸。 眼看乌兰哭得不能自已,她也无暇顾忌自己,内心苦笑一声,脸上绽着大大的笑。 “嫁一个疼自己的如意郎君可是好多女子求都求不来的缘分,能看着你幸福,我心里才真的高兴。阿迪娜和托娅最大的孩子都好几岁了,就剩下你了。你要是不放心我,以后经常回来看看我和安安就是,别说不嫁了这种傻话。让马老板听了,不知道该伤心成什么样子。” 眼见乌兰还不停流泪,宇文樱又替她擦了擦,无奈笑道:“好了,不许再哭了!大半夜哭成这样,让人听见,真以为我欺负你了!” 宇文樱说了这话,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别说,我现在有一事真是特别特别需要你。我总觉得今日晚上脸格外地痒。你要是真的担心我,快些将我以前用的药膏找出来,再去洗把脸,回来给我抹些药。你再哭下去,我的脸怕是该让我抓出疤了。” 乌兰听了这话,立马止住哭,哽咽道:“早说了让夫人不要老戴着这个……” 眼见乌兰一忙碌便顾不上哭,宇文樱扑哧一笑,“快去,快去,痒死了!” 乌兰擦了擦泪,打开柜子去找药膏,宇文樱这才开始泡脸。 “夫人多泡一阵子,奴婢去净手,马上回来给夫人抹药!” 咯吱一声响,乌兰出了门去。 宇文樱一人在房里,想起乌兰刚才的话,不禁又开始流泪。 她撕了脸上的面具,泪流得更加汹涌,她却只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好半晌,听得门外的动静,她抬起脸,长吸一口气,压住心里想哭的欲望。最后往脸上覆了几捧水,她才伸手,接过帕巾擦了擦脸。 擦了脸,叠了帕巾,她努力让嘴角噙着笑,这才转身。 抬眼间,她脑中似气血上涌,只见面前的人满脸是泪。 好半晌,脑中回想起他一声低喃。 “阿樱,对不起!” 第234章 无法隐瞒 宇文樱盯着这个自己前日才见过的男人,痛苦的神色最终化为冷峻。 “我奉劝客官最好马上离开,否则被安上夜闯民宅的罪名,不要抱怨旁人!” 慕容恪走近一步。 宇文樱满脸警惕,忙挥出拳头,狠狠砸向他的手臂,再后退一步。 “你别过来!有话就说,说完了马上走!” 慕容恪长叹一口气,“阿樱,我来接你!” 宇文樱冷笑一声,“前日慕容将军正大光明进了小店的门,见了我装不认识。如今这大晚上您翻墙进来,是听了什么流言,看看我这房里有没有野男人,担心我给您戴绿帽子么?” 话说完,宇文樱无奈一笑,“我这是说什么胡话!大概是高句丽势乏,代国和宇文旧部不太好拉拢,所以慕容将军就想起我们来了?” 慕容恪笑得凄苦,如今她说这些话,虽算自己咎由自取,亲耳听了,还是觉得心里苦涩得厉害。 “我原本是想来提醒你,提防高齐。他对你的心思并不单纯,他原先一直喜欢……” 宇文樱气急,直接抢过他的话,“你想说他原先一直喜欢娜仁,我不过是因为顶着娜仁的脸,所以才得了他的亲睐?我自己看得出,不需你提醒!” 慕容恪苦笑一声。 也对,她一直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是自己过虑了。 慕容恪沉思间,宇文樱沉默不语。 好半晌过后,慕容恪缓缓开口,“跟我回去吧!” 宇文樱一脸倔强,只问道:“为何?” 慕容恪一脸淡然,“如你所说,代国和宇文旧部不好拉拢!” 宇文樱气得双唇直抖,忍住不让眼眶的泪落下。 “给我一个必须跟你回去的理由!” 慕容恪暗吸一口气,“你娘在我手里,所以你必须回去。” 宇文樱盯着他,一脸难以置信。 慕容恪一脸淡然,“千真万确!过几日就到!” 宇文樱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欢喜,看着慕容恪,刹那间泪流满面。 慕容恪长叹道:“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 宇文樱走近慕容恪,抬脸望着他,“我不信!你若真是要利用我,刚才为何流泪?你若是要利用我,为何会煞费苦心救下我的家人?” 慕容恪轻笑一声,“我从未否认过对你的爱,可我对你的利用也是真。我虽心里有你,可我有更想得到的东西。至于我救了你娘,如今你看出来我目的何在么?” 宇文樱看着慕容恪,一脸心疼。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哽咽道:“我愿意帮你,可我有一个条件。” 慕容恪想,她的条件无非就是让自己许她和她的家人自由,这一世不许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吧? 思及此,慕容恪点头。 “待你夺位成功,我要你封我为王后,等我以后有了儿子,封我的儿子为世子,你可答应?你若答应,我便倾尽全力帮你!” 慕容恪惊愕,待回过神后,接连摇头。 “我已经答应了娜仁……” 宇文樱痛哭出声,“为何你还要骗我?娜仁明明已经死了,还能做什么王后?你从头到尾都不曾碰过她,她肚子里怀的是高济的孩子。你娶她是因为她抓住了你的把柄,你为了保全师傅,不得不妥协。为何到了此时此刻,你还不愿和我说实话?我对安安说的那番话,还不能给你信心,让你相信,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担?你真的要让我这一世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到最后孤独终老么?” 宇文樱大喊出这番话,顿时泣不成声。 慕容恪一脸惊愕。 她怎么会知道那些? 她知道自己在门外? 今晚的那些话,她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突然想起那晚高济的失常,慕容恪恍然大悟。 眼见慕容恪深思,宇文樱心中又一阵失望,“你还不想说?” “抓贼了!抓贼了!” 门外突然传来文静的叫喊,慕容恪开门抱过她,用手捂上她的嘴。 “安安,别叫!” 他抱了孩子进门,文静挣扎得厉害,宇文樱忙走上前,啜泣道:“安安,别叫!你不是想知道爹爹长什么样子,他是你爹爹!” 文静看了宇文樱的脸,一脸惊恐。 明明是娘的声音,为什么…… 眼见文静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宇文樱这才明白,忙去拿过人皮面具戴上。 “安安,真的是娘!” 慕容恪这才松手,文静吓得直往宇文樱怀里钻。 “娘……”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宇文陵提着剑出现在门口。 他见了慕容恪,当即怒不可遏,直接一剑朝他刺过去。 慕容恪一边急于躲闪,一边解释道:“陵儿,你听我解释……我来……是想告诉……你姐姐……” 慕容恪来不及解释,一阵“咚咚”声传来。 院子里银杏敲着铁盆,大喊道:“抓贼了……抓贼了……” 乌兰听了声响,慌忙从自己房中出来,想阻拦已是来不及,却还是赶紧将她手中的铁盆抢下。 宇文樱忙放下文静,拉住频频出剑的宇文陵。 “陵儿,快住手!他不能暴露身份!” 宇文樱不得已才停招,怒瞪着慕容恪,“还不快走?” 慕容恪回望宇文樱母女一眼,只得快步走出房间,穿过院子,片刻之后消失在院墙另一边。 宇文樱见他离开,忙吩咐众人去前头铺子。 “乌兰快些扔几匹布在地上,快!” “银杏,你立刻将门打开!” 宇文樱同乌兰一起将货架上的绸缎扔下几匹在地上。 宇文陵虽满脸不情愿,也只得拿了根木棍在手里。 众人准备好,银杏将门打开。 宇文陵拿着木棍,等到外头有了动静才冲出门去,大喊道:“那贼往西边巷子逃了,快追!” 文记绸缎庄正在靠西的路口,街坊四邻如今都是从东头过来。众人听了这话,忙跟着宇文陵一起追。 宇文樱朝门外望了一眼,长舒一口气。 她一转身就见文静一脸惊诧望着自己。 宇文樱无奈叹气,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也不知这孩子能不能接受。 她走近了将文静搂在怀里,安慰道:“安安,你等等,娘一会儿再给你解释。” 片刻之后,众人垂头丧气提着棍子回来,涌进绸缎庄,满脸关心之色。 “文老板,那贼人偷了什么?” 宇文樱朝凌乱的地面望了一眼,直说道:“好在杏儿起夜发现得及时,那贼人也就偷了几匹绸子。” 众人长舒一口气,纷纷出言了安慰了几句。 “好在一屋子人安然无恙!” “等到天亮了咱们就去报官,一定要让官府将那贼人捉拿。” “往后大家可需警惕一些,切莫让人钻了空子!” 宇文樱点头,示意宇文陵送他们出门口。宇文陵不停道谢,众人这才各回各家。 待宇文陵进门,宇文樱忙将门关上。 银杏刚帮着乌兰收拾好,正要开口赔罪,宇文樱摆了摆手。 “无妨!怪我事先没与你们说清楚,快去睡下吧!” 眼见文静直盯着自己,宇文樱抚了抚额头,叹气道:“安安,有些话娘确实不该瞒你,你跟娘回房,娘今日就向你解释清楚。” 宇文樱带着文静回房,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文静望着她的脸,又一阵呆愣。 宇文樱也无奈得很,只得解释道:“这是娘原本的样子。其实你长得并不太像你爹,只是娘一直带着面具。娘是怕你说漏了嘴,便没告诉你。” 文静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好半晌才问道:“娘为何要扮成那个样子?” 宇文樱叹气,直说道:“娘身为寡妇,若是长相普通一些,能少了不少麻烦!” 文静一脸委屈,“娘为何要扮成寡妇?还一直骗我,说我爹已经过世了?” “因为你爹为了别的女人抛弃了你们母女……” 宇文陵推开门,站在门口,一脸不满。 宇文樱忙站起身,斥责道:“不要胡说!你怎么还未去睡下?” 宇文陵紧皱眉头,“阿姐,我哪里是胡说?我就知道你会在安安面前袒护他,我才不敢睡。他为了那个女人对你不理不睬,任由那个女人作威作福,还逼得你上泽心寺住下,这些你都忘了?” 宇文樱一脸着急,忙解释道:“陵儿,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原先也这么想,可我今日才知道,你姐夫他有苦衷……” 宇文陵眼看姐姐替慕容恪辩驳,不由得更加心疼她。 “姐姐,你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他若真对你好,怎么会逼得你出走?那个时候安安还只有四个月,你带着我们南下,一路颠簸,受了多少苦。你如今还袒护他作甚?” 宇文樱忙稳住宇文陵,直说道:“陵儿,你听我说,娘还活着!” 宇文陵一脸难以置信,宇文樱点头,流下两行泪。 “娘真的还活着!师傅也活着!娜仁抓住了你姐夫的把柄,你姐夫为了保全娘和师傅,不得已才娶了她。” 宇文陵直摇头,“不可能!你不要相信他!我亲眼看见阿娘中毒死了,就在我面前断的气,她不可能还活着!” 宇文樱满脸是泪,却笑得开怀。 “真的!娘过几日就到吴郡,我们马上就能看见娘了。” 宇文陵半信半疑,心中却升腾起一阵希望。 “娘真的没死?” 宇文樱点头,“是你姐夫救了他们!如今我只知道他是给师傅吃了假死药,才救了师傅。至于他如何救下娘亲,我并不知情,想必应该是用的同一个法子。” 宇文陵细想还是觉得不妥,忙打消心里的希望。 “若是姐夫真的救了娘和师傅,为何不告诉我们?我那时还小,姐夫瞒着我,尚算情有可原。可是他为何连姐姐也瞒着?” “我也不知!方才我正要问他,安安在门外喊了一声,再后来,我也无暇再问他。我也在等着他的解释!” 宇文樱说了这话,长叹一口气。 慕容恪,你到底为何不肯将实情告诉我? 第235章 此生相伴,于愿足矣 “想不到你也有狼狈的时候!” 一阵充满戏谑的声音响起,慕容恪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的高济,有些不满。 高济举起手中的酒坛,大喝了一口,自顾笑道:“我还当自己彻底没了机会,看你灰溜溜地翻墙出来,我就放心了。” 慕容恪一脸冷峻,“那些话是你告诉她的?” 高济轻笑一声,“不知阁下指的是哪些话?” 慕容恪上下打量他一番,“想不到我倒让你摆了一道!” 高济笑出声,直说道:“有些人就是太矫情,明明心里舍不得、放不下,偏偏憋在心里不说,我看得实在着急,不得已为之!” 慕容恪伸手劈向高济,高济忙躲开,惊呼道:“好歹亏我给你通风报信,你才能找到她,你便是如此答谢我?” 眼见慕容恪一脸疑惑,高济又一声笑,“我还以为你聪明得很,倒不知还有你没想通的事!若不是我给你的人传了信,你以为是谁帮你?” 慕容恪原先一听达步于说有了宇文樱的消息就着急过来,从不曾过问此事。今晚听了乌兰那声抱怨,他还以为是王车的功劳。不曾想,送信的人竟是高济。 “为什么?” 高济敛住笑,正色道:“为什么?你以为为什么?你救了我,我承了你的情,自然要想办法将这个人情还给你。” 慕容恪无奈一笑,“你不觉得你一不小心将人情还多了么?那些话我本没打算让她知道,偏偏你全说了出来。” 高济脱口而出:“所以我才说你矫情!” 慕容恪一把夺过他的酒坛,猛灌了一口,神情中有些哀伤,“有些事,你不懂!” “我无需懂,她懂就好!” 高济说了这话,抬脚就走! “高济你……” 慕容恪出声,高济回头,爽朗一笑,“我去哀悼自己失去的机会!” 慕容恪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就见宇文樱站在自己身后,已摘下面具,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慕容恪扬起脖子,接连灌了几口酒。 宇文樱沉默不语,等着他解释。 好半晌,慕容恪才缓缓开口,“夜深了,你一人在外行走不安全,早些回去吧!” 宇文樱咬唇看着他,不说话。 慕容恪暗叹一口气,“你想知道什么?” “娘和师傅在世,你为何不告诉我?在我离开之前娜仁就已经将她手中的东西交给你,你为何还那般对我?还有……我当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为何在抱着我的时候,故意喊出娜仁的名字?是不是为了逼我走?你为什么要逼我走?” 宇文樱一口气说出心中的疑问,她看着慕容恪,等着他的答案。 慕容恪长叹一口气,“宋老板明日举家搬迁,以后针对你的闲言闲语想必会越来越少。吴郡是个好地方,又有高济照顾,你若常居于此,确实不错。” 眼见慕容恪又要喝酒,宇文樱夺过他手中的酒坛,自己猛灌了两口。那酒太烈,辣得她嗓子生疼,她生生忍住,咽了下去。 “你生我的气,何必勉强你自己?” 慕容恪伸手要阻止她再喝,语气间满是无奈。 宇文樱举起酒坛,直哭道:“我真恨不得拿这酒坛子将你的脑袋敲开,看看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慕容恪夺过酒坛,远远地扔了,转身看向她,好言相劝。 “夜深人静,你一生气,说话声音就越来越大,小心让人听见了。当心明日四处传,说文老板半夜与人私会!” 宇文樱不服气,哽咽道:“那你方才还将酒坛砸了!” 呃……还真是,失策! 慕容恪无奈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宇文樱一脸倔强,“你若不将话说清楚,别指望我会回去,也别想再甩开我!” 慕容恪伸手替她擦了擦泪,“你不能跟着我,那会害了你!” 宇文樱直摇头,“你若是担心自己夺位失败,牵连了我,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怕。你若有心争位,我不相信你会败给慕容儁。” 慕容恪神色一顿,宇文樱心中明了,“由始至终你是不是从未想过夺位?” 慕容恪不出声,当是默认。 宇文樱一脸怒火,挥出拳头,狠狠砸向他,“你父王殁了,娜仁也不会再阻拦我们,慕容儁更不担心你争权,你毫无后顾之忧,为何要推开我?莫非你真的忍心看我一世孤独?你已经让我伤心难过了六年,你还想让我这么过一辈子?” 宇文樱越说越激动,慕容恪忙稳住她,“阿樱,你小声一些,咱们回去再说!” “我偏要说!”宇文樱泪流得更加汹涌,直说道:“高济说的没错,你就是矫情。你不止矫情,你还自私!你从未过问我的想法,只理所当然地下了决定。你以为自己为我好,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无私,在我看来,那就是自私……” “汪汪……汪汪……” 宇文樱还想再说,巷口窜出一条狗,大吠几声,直朝他们冲过来。 情急之下,慕容恪只得揽住她,直往西快奔。 眼见大狗要追过来,慕容恪搂住宇文樱,到巷口北拐。那狗也是笨得很,依旧直直往西跑,不再追着他们。 好半晌,没再听到动静,宇文樱还是抱着慕容恪不放。 慕容恪感受到怀中人有些颤抖,忙抚着她,低声安慰。 “别怕,它走了!” 宇文樱将头埋在他怀里,闷声说道:“它要是再回来了怎么办?” 慕容恪抱着她,探出头看了看,“绸缎庄离这儿就两步路,我送你回去!” 宇文樱摇头,“我不走,害怕!” 慕容恪见她抖得厉害,也只得停在原处。 于他内心深处而言,他只恨不得这般停留的时间能再长一些。 六年了,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如今终于找到她了,就让自己享受片刻的幸福可好? 他怀中的宇文樱却是早已流泪。她想了他六年,逼着自己恨了他六年,如今他就在自己面前,却还是要抛下自己么? “六年来,我一直很想你!我想恨你,我想忘了你,便只能逼着自己去想那些痛苦的回忆,将那个晚上的屈辱经受一遍又一遍,再一遍遍回想你对我的疏离和冷漠。它们就像利刃一样扎在我心里。我既已知道那一切痛苦都是虚妄,你让我如何甘心?你若还想将我拒之千里,那好!等安安嫁人之后,我就找个庙宇出家去。与其忍受人生悲苦,不如放下一切,清净自在。” 说话间,她声音越来越哽咽,到最后直痛哭道:“我尚且如此,你心里只怕不会比我好过。今日最后抱你一回。今日过后,放下一切,桥归桥,路归路,以后相逢便是陌路。” 慕容恪搂着她,心中一阵酸涩。 六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六年间彼此经受折磨,往后的每个六年,都要如此么? 好半晌过后,他缓缓开口,“汝阳候死之前看透了你的命格,他说你是被人强行扭转了命运,所以你不能再替人改命,否则形神俱灭,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我救下岳母和大伯父,却不敢让你知道。六年前,你经受的一切,确实是因为我想逼你离开我。我知道你想和敏儿调换身份,并不想阻止,只想到让黄鹂看着你,因为我希望你在你走的时候带上她。我可以忍痛放你离开,可我不能忍受彻底失了你的消息。” 宇文樱抬头,满脸是泪,“你为什么要逼我走?” 慕容恪想起慧能的话,神色间有些绝望。他忍住心中的苦楚,将慧能先前说的那番前世今生的纠葛讲给她听。 “……我怕,将来有朝一日,你会替我改命!前世今生,命中注定,你会为救我而死。” 说话间,慕容恪已近哽咽,“我有些后悔了,我不该来找你。我若不来,你我山长水远,这一世,虽老死不相往来,但至少你能好好活着!” 宇文樱听了那些话,泪如雨下,心中却反而释然。 “按慧能大师所说,你以为如何躲得过去?他帮我躲过了前世,这一世我依旧不能幸免。你便是帮我躲过了今生,等到下辈子该当如何?生生世世,莫非你便一直躲着我,让我永生永世爱而不得?” 宇文樱抚上他的脸,一脸坚定,“无论寿命几何,此生与你相伴,我于愿足矣!” 慕容恪看着她,含泪轻笑一声,拥她入怀。 第236章 讨厌爹爹 。 “以前在府里敢不关门,现在我是个孀居的寡妇,哪敢将后门留着?是我出来的时候吩咐乌兰在门口守着。” 宇文樱轻轻敲了三下,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乌兰的脸。 乌兰看着他们,猜也知道是已经和好,顿时笑得开怀。 宇文樱进门,转身冲慕容恪笑道:“送到了,你快些回去吧,早些休息!” 说了这话,她不待慕容恪开口,便将后门关上。 乌兰一脸疑惑,夫人和将军不是已经和好了,怎么还…… “夫人……” 宇文樱笑道:“我现在是文英,对外还是个寡妇,将军进来不方便。不早了,快些回屋睡下吧!” 乌兰笑着点头,大大打了个哈欠,径直回屋。 眼见乌兰进屋,宇文樱在后院石凳上坐着,托腮望着后院院] 等了一刻过去,毫无动静。 莫非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宇文樱起身开门,门外空无一人。 她关了门,心中微微有些郁闷。 “你在看什么?” 院墙上突然传来的声音,险些让宇文樱吓一跳。 她一抬头就见慕容恪坐在院墙上,正冲自己笑,刹那间飞身下来。 宇文樱突然想起六年前自己的生辰,当时自己一时玩心起,非让慕容恪同前一年一样,翻墙进主院找自己。那时候她立在院中,看着慕容恪在墙头上冲自己笑,不知道怎么的就产生了一种错觉,好似他走了很远的路,跨过了很多的难关才终于找到了自己一样。如今六年过去,当初的错觉竟就像是今日的预兆一般。 慕容恪抚着她的脸,勾唇浅笑,“翻过墙头就能看到你,就似六年前一样。” 宇文樱嫣然一笑,慕容恪情动,吻上她的唇。 月如钩,情正浓! …… 次日早晨,宇文樱好不容易睁开眼,前一晚哭得太多,眼睛肿得厉害。她与慕容恪很久不曾亲近,昨晚有些贪欢,浑身累得很。 “娘,你醒了?” 文静将脸凑近了,一脸关心。 宇文樱打了一半的哈欠,顿时停住,转手看慕容恪不在,自己衣衫齐整,这才放心,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才作罢。 文静看娘亲一直打哈欠,忙又乖乖躺下,“娘,你要是困就再睡会儿!” 宇文樱闭着眼,小声问道:“安安,什么时辰了?你何时进来的,娘怎么没听见?” 文静从她怀里探出脑袋,直问道:“娘,不是你抱我过来的?我一睁开眼就看见娘了。” 宇文樱正疑惑,看了自己身上的中衣,当下明了,灿然一笑。 “是你爹抱的你!” 文静听了这话直噘嘴,她不喜欢自己的爹爹! 那天爹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还问自己是不是安安,还问了娘的名字。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他的女儿,他也不说。 文静想了想,小声问道:“娘,爹爹为何不想认我?是不是小宝娘说的那样,爹爹跟别的女人跑了,所以我从小没有爹爹,只有娘和舅舅带着我?” 宇文樱睁开眼,一阵头疼。事情太复杂,她倒真不知该如何向孩子解释。 她的犹豫在文静看来无疑就是真相。 文静撇嘴开始哭,抽泣道:“我讨厌爹爹!” 宇文樱长吸一口气,忙将她搂在怀里,“安安乖,爹爹和娘当年有些误会,昨晚你爹爹他已经解释清楚了……” 文静只大声哭道:“我不信!爹爹是坏人,我不喜欢他。” “夫人,小姐怎么了?” 乌兰听了哭声,忙推开门进来。 文静哽咽道:“我不喜欢爹爹!” 宇文樱抱着孩子,一脸无奈,叹气道:“安安,你不是一直吵着向娘要爹爹吗?现在爹爹来找咱们了,你应该高兴啊。” 乌兰忙附和道:“小姐,你有了爹爹,以后再也没人敢笑话你,他们还要羡慕你呢!” 文静擦了擦泪,直说道:“兰姑姑,你不要帮我爹爹说好话。上次马伯伯来给你下聘,他还不许我替你高兴。他还说,我爹爹知道了会伤心。他明明就是我爹爹,见了我,还不认我……” 文静越想越伤心,到最后嚎啕大哭。 宇文樱抱着她,一阵安慰,却毫无作用。 乌兰眼见自己帮不上忙,也只得先出门去。 她刚出门,银杏从前头进了后院。 “兰姐姐,小姐怎么了?” 乌兰白了她一眼,“别添乱!快去前头看铺子。” “公子在呢!是公子让我过来问问。” 乌兰长叹一口气,将事情原委说给银杏听。 银杏听了,直笑出声。 乌兰剜了她一眼,“笑什么?有办法就快进去!” 银杏笑着应了,同乌兰一起进屋。 屋子里,文静哭声小了一些,对自己爹爹的成见还是深得很。 银杏笑着走近了些,“小姐知道自己爹爹是谁么?” 文静委屈地点头。 银杏直摇头,笑道:“奴婢说的是小姐还不知道自己爹爹叫什么名字吧?” 文静脱口而出,“我知道!他昨天跟舅舅说了好几遍他的名字。他老说‘在下高玄’‘在下高玄’。” 银杏看向宇文樱,笑道:“夫人,上次中秋夜,咱们去听评话,那个评话艺人还特意介绍了咱们将军的丰功伟绩。小姐听了,回来的路上还一直跟奴婢说,将军是大英雄。您就告诉小姐她爹爹的真名就是!奴婢可不敢直称将军名讳。” 文静一脸疑惑看着自己娘亲,宇文樱恍然大悟,直说道:“你爹是慕容恪!” 文静立马止住哭,惊呼道:“爹爹是慕容恪?” 宇文樱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没大没小!哪能直呼你爹的名讳?” 文静一脸愕然,“娘,我爹真是慕……” 眼见娘亲正色盯着自己,文静没敢说全。 乌兰笑道:“小姐以前不是老抱怨,说夫人生气的时候叫你木文静,那是夫人每次气急了,险些将你的真名叫出来哩。” 文静抬头,宇文樱笑道:“你真名叫慕容静,娘叫宇文樱,是樱花的樱,不是英雄的英。舅舅真名宇文陵,两个姑姑,一个叫乌兰,一个叫银杏,并非文兰文杏。” 文静郁闷得直皱眉,“我们为何要改名字?” 绕来绕去又绕到这个问题,看来是逃不过了。 宇文樱只得将事情原委解释了一番,却还是省去了娜仁之事,“你爹救了你外祖母,却没告诉娘,娘以为外祖母死了,和你爹怄气,一气之下就带着你来了吴郡。改名字戴面具,一是为了躲着你爹,二来也因为咱们如今在汉人的地盘,若是暴露身份,会引来极大的危险。娘今日跟你说了这些,你记得保守秘密,不要出去说。否则咱们所有人,包括你爹,都会有危险。” 慕容静郑重点头,“我知道!那日说评话的艺人还说要将胡人驱出中原哩。” “就是这个道理!”宇文樱捏捏她的脸,轻笑一声,“现在还生你爹爹的气吗?” 文静想了想,还是点头,直说道:“爹爹虽然没跟别的女人跑了,可我还是生气,谁让他那天见了我不认我!” 宇文樱思索一番,这才发现自己果真气消得太快,忙附和文静说道:“昨日事太多,你不说,娘都险些忘了。你爹那天见了我,也装作不认识我,我也该生气。” 文静看着娘亲的脸,笑道:“娘你戴了那个东西,爹爹当然认不出你。” 宇文樱故作不满,“刚找到爹爹就知道袒护他了?就算娘戴了面具,你爹爹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莫非还认不出娘?” 文静仔细想了想,娘说的话好像确实有道理。 “娘说的对!咱们一起生爹爹的气。舅舅、兰姑姑,还有杏姑姑也不许理爹爹。” 宇文樱笑着点头,乌兰和银杏相视一笑,无奈得很。 当天正午,慕容恪以谈生意为由进了后院,他推开宇文樱的房门,见了慕容静,笑道:“安安,你看爹给你带了什么?” 慕容恪话音刚落,慕容静立马昂着头,噘嘴跑了出去。 慕容恪回头,一脸惊诧,“安安怎么了?” 宇文樱正低头帮乌兰绣枕头,也没抬头,只心不在焉地答道:“生你的气呢!” 慕容恪看她情绪不对,忙放下手中的弹弓,上前揽住她,“阿樱,你怎么了?” 宇文樱放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一脸哀怨。 “我是突然发现我自己原谅你太快了一些,怎么没有让你先哄我一阵子再说!” 慕容恪轻笑出声,“昨晚是谁说的浪费了六年,不能再蹉跎岁月,还说要……” 宇文樱羞得脸通红,一拳拍在他胸膛,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快去看看安安!不把孩子哄好,小心她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不理你。” 慕容恪笑着点头,拿起弹弓。 宇文樱忙提醒道:“一定记得跟她说,你劝了我好久我才同意让她玩弹弓!” 慕容恪了然,刚开门就见坐在石凳上的慕容静急着转身,想必刚才一直朝门口张望,等着自己呢。 慕容恪在她身边坐下,拿出手中的弹弓给她,“爹爹今日忙了一上午,亲手做的!” 慕容静心中窃喜,却还是努力忍住,只噘嘴说道:“我不要!” 慕容恪早看出她的心思,忙将弹弓塞到她手里,催道:“快些收好藏起来!刚才你娘还说,你一个女孩子,不许你玩这些东西。” 慕容静听了这话,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不见自己娘亲,这才转身,忙将弹弓藏在自己衣服里。 爹爹真好!娘一向不喜欢自己玩这些东西,爹爹还帮自己瞒着。 她心里明明欢喜得很,偏偏嘴硬,“别以为我会多谢你,我还在生你的气呢!” 孩子赌气之下说的话,慕容恪听了,心中依旧一阵酸涩。自己当初做决定,从未想过阿樱的感受,更没想过安安以后的日子。或许当初自己认为是对她们好,却也无法否认这一行为于她们而言确实自私。 “爹爹一直不在你身边,你生爹爹的气也是应该。爹错了!等你外祖母来了,爹就带着你们回北方去。以后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慕容静看爹爹神情低落,心里也有些难过,声音也小了些。 “你那天见了我,为何不认我?” 慕容恪苦笑一声,“爹爹当时是傻子,所以才做了傻事!” 文静直皱眉,“现在呢?” 慕容恪笑道:“昨晚爹爹就清醒了,以后再也不犯傻了。” “真的吗?” “真的!”慕容恪神情坚定。 文静灿然一笑,“那好吧!我决定了……” 慕容恪一脸期待看着她,文静笑道:“我先考虑考虑!” 慕容恪看她古灵精怪,忍俊不禁。 第237章 韶光易逝,不可辜负 接连几日,慕容静乖巧得很,每日刚一入夜,就安静坐在院中。 宇文樱看她托腮望着后门,也知她是在等慕容恪,笑过之后又有些酸涩。她自己本是幼年丧父,如今又在等着阿娘过来,自然明白安安心中的期盼。今日十月初六,照慕容恪所说,他出发之时便让人从蓟城去信到代国,算算日子,娘和师傅该快到了吧。 “安安,你爹还得晚些时候才到,你先进屋去,当心冻着了!” 这几日慕容恪每晚都过来看她们,慕容静心里早就认了爹爹,偏偏一直不承认。现在听了娘亲这话,又开始嘴硬。 “我又没有等他,屋里太闷,我想在院子里吹吹风!” 宇文樱无奈一笑,走近了陪她坐下,“你是我生的,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慕容静轻哼一声不说话,算是默认。 “安安,你爹接连哄了你六天,你也是时候该叫他一声爹爹了吧?” 慕容静听了这话,嘴撅得老高。 “娘,我长到六岁都没见过爹爹,他只哄了我六天。爹爹的一天抵得上我一年么?” 宇文樱听了这话又郁闷了,在女儿这儿是一天抵一年,在她这儿…… 一个时辰分八大刻,那晚从自己见到他,到最后二人一起回来,前后不到一个时辰。若按六刻来算,岂不是慕容恪一刻的解释就抵上了自己一年? 真是不算不知道,这么细算下来,她心里直冒酸水。 慕容静也没发现娘亲神色不对,只一脸欢快说道:“不管我现在要什么,喜欢什么,爹爹都给我买。我说什么话爹爹都听,还从来不凶我。最好爹爹一直都哄着我,一直对我这么好。” 宇文樱听了这话直扶额,自己的脑子竟是一不小心输给了孩子。 外面天有些冷,她心中郁闷,更不想再等慕容恪。 “你记得早些回屋,娘不经冻,先去睡了!” 慕容静笑着点头,“知道了,娘!” 宇文樱抬脚回屋,一回头见慕容静稳稳地坐着,心里一阵嫉妒。这小丫头,以往一直黏着自己,往常自己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现在倒好,有了爹忘了娘。 宇文樱带着一肚子乱七八糟的情绪回屋躺下,慕容静只还朝后门望着,满心期待。 戌时刚过,后门想起敲门声。 慕容静立马起身,快跑过去,侧脸贴着门,轻声问道:“谁呀?” 隔着门传来慕容恪的声音,“是爹爹,快开门!” 慕容静一阵偷笑,接着轻咳一声,“有没有带什么好玩的东西?” 门外站着的慕容恪忍俊不禁,故意说道:“今日忘了买了,明日爹爹再补上。” 慕容静托着小脑袋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原则办事。她忙小声说道:“先前说好了,一手开门,一手交兔子。没兔子,不开门!” 慕容静说完这话,等着门外的回答。结果等了好半晌,门外竟无人应答。她一时慌了神,莫非爹爹看自己不开门,有些生气,然后直接走了? 她打开门闩,朝门外张望。竟然真的没人! 她心里失望得很,爹爹真是小气,以后不理他了。 她气鼓鼓地关上门,跺了跺脚,还是觉得不解气,直接说道:“小气爹爹!”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说我的坏话?” 坐在墙头的慕容恪起身跳下,慕容静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爹爹,就像看天神一般。 “爹爹,你怎么……你什么时候……你好厉害!” 慕容静激动得语无伦次,慕容恪更激动。 他放下手中的笼子,抱起女儿,“安安,你终于肯叫爹爹了!” 慕容静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太崇拜爹爹,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为挽回颜面,她得恢复自己骄傲的性子。 思及此,她别过头去,噘嘴说道:“那是不小心喊错了!” 慕容恪轻笑出声,放她下地,“看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 慕容静这才低头,看了便一脸惊喜,“兔子!” 原本是自己昨日向爹爹提出要一只兔子,如今她提起笼子,心里虽一阵欢喜,却还是发现爹爹的武艺才具备吸引力一些。 慕容恪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忙问道:“不喜欢?” 慕容静摇头,“喜欢!” “那怎么……”话未说完,慕容恪明了,笑道:“你明日想要什么?” 慕容静灿然一笑,“我想学武!” 眼见爹爹皱眉,面色有些犹豫,慕容静忙解释道:“等学了武,我以后就不用等人开门啦!我自己跳上墙,再跳下来,一想就觉得威风,比爬树还厉害。” 慕容恪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只得答道:“你若想学武,爹爹可做不了主,得问过你娘。你娘若是答应了,爹爹就教你!” 慕容静听了这话立马撇嘴,上次她跟娘说想学武,娘当即拒绝,现在爹爹要问娘的意见,那自己岂不是一定学不了了? 她噘嘴,一脸委屈,“爹爹,你就教我吧!” 慕容恪忍住笑,正色问道:“这次又不小心喊错了?” 慕容静立马摇头,甜甜一笑,“爹爹!爹爹!” 慕容恪故作犹疑,慕容静忙又皱着脸求道:“爹爹,你就答应吧!” 慕容恪面露为难,“练武苦得很……” 慕容静立马接过话头,“我不怕!我要跟爹爹一样,当个大英雄。” 慕容恪笑出声,这孩子,为了让自己答应,还知道拍马屁讨好自己了。 他装作犹豫一阵才勉强点点头,“爹先考虑考虑!等咱们回了北方,爹尚有军务,不多时只怕还要出兵打仗。” 慕容静听了“打仗”二字,想起上次听的评话,不禁对爹爹的敬佩更甚。 她嘻嘻一笑,“爹爹若是忙,让哥哥们教我就是。但是爹爹你得答应我……” “先不告诉你娘?”慕容恪假意试探地问道。 慕容静用力点头,“爹爹,好不好?” 慕容恪叹气之后笑得无奈,“好,爹答应你!你娘呢?” 慕容静边逗兔子,边答道:“娘说太冷,就先睡了!” 慕容恪抚了她脑袋一下,轻声说道:“爹送你回房,再看看你娘!” 慕容静笑着应了,忙提上笼子。 “安安真乖!” 慕容恪不得不感慨女儿今日实在乖巧,往日自己每晚过来,她不止不愿意开口叫自己爹爹,还一直要跟她娘一起睡。今日自己让她回房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想,她竟然答应了。 他还没来及庆幸,就见慕容静提着笼子引着自己往宇文樱房间方向走。她答应的回房竟是回她娘亲的房? 慕容恪扶额,刚要叹气,看着笼子里的兔子,突然有了主意。 “安安,爹爹给你买兔子,此事还没经过你娘同意。你若是现在……” 慕容静恍然大悟,忙轻声说道:“爹爹,咱们先把兔子放回我屋里,再去找娘!” 慕容恪送了女儿回房,眼见她刚将笼子放下,又打算关门。 他只能低声问道:“安安,你娘要是明早见到这只兔子,心里不高兴,那怎么办?” 慕容静抬头,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爹爹。 “爹爹,你去帮我劝劝娘,等娘答应了,你再来叫我?” 慕容恪心中一阵尴尬,只得轻咳一声,“你娘不喜欢兔子,等爹劝好了,夜都深了,你只怕早就等睡着了。” 慕容静困得直打哈欠,“那我还是在自己屋里睡吧!爹爹你记得一定要在明日娘发现我的兔子之前把娘劝好哦。” 慕容恪点头,将她抱到床上躺下,“好好睡吧!” 慕容静点点头,笑着闭上眼。 慕容恪看着她的小脸,脸上洋溢着笑,饱含爱意。 待慕容恪灭了灯出去,刚才还乖乖躺着的慕容静立马睁开眼,笑得促狭。 爹爹真笨,还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心思,嘻嘻…… 另一边,慕容恪轻轻推门,进了宇文樱的房间。 “阿樱……” 他叫了一声,没听到宇文樱的答复。 他干脆吹灭了灯,摸索着走到床上躺下,径直钻进被窝,紧紧拥着床上的人。 “嘶……手凉,快拿开!” 慕容恪轻笑一声,“你明明醒着,刚才怎么不理我?” 慕容恪说话间,双手却不老实,宇文樱忙挣脱他的怀抱。 慕容恪又拥她入怀,直说道:“安安今日不过来……” 提起女儿,宇文樱心里的嫉妒又冒了上来。 “她现在有了你这个爹爹,都快忘了我这个娘了。你说,你是不是今日又对她说了什么‘安安,快收好,记得别让你娘看见’‘爹劝了你娘半天,你娘才同意’?” 慕容恪抑不住想笑,“先前不是你告诉我这么说的么?” 宇文樱一拳挥在他胸膛上,“那不是为了让她不生你的气嘛!现在倒好,光知道黏着你这个爹爹,刚入夜就等着你,也不管我这个娘了。” 慕容恪将她搂得更紧一些,直说道:“你放心吧,女儿心里肯定最看重你!我原本以为安安晚上缠着要跟你睡是还小不懂事,今日才发现她聪明着呢!前几天生我的气,替你不平,故意让我没机会亲近你,今日不生气了,叫了我爹爹,还故意装睡,给我制造机会,让我过来找你。” 宇文樱听了刚要问详情,慕容恪却已吻上她的唇。 宇文樱好不容易才挣开,“我有正事要说!” “好,你说!” 慕容恪嘴上答应,手却已经开始褪她的衣衫。 宇文樱只得按住他的手,“你先别动!很重要的正事!” 慕容恪暗吸一口气,忍住心里的欲望,老实等着。 “今日我劝安安,早些叫你爹爹,她说了一句话,让我听了又难受了。她说自己长到六岁都没见过爹爹,你只哄了她六天,算起来你的一天抵得上她一年了。我算了一下,从你那晚来找我,到我跟你回来,一共不到一个时辰,算起来,你的一刻抵得上我一年了。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怎么能这么快就……你……你刚才明明说不动……你……说话不算话……你……” 宇文樱还想再话,慕容恪等不及待她说完,直让她后面那些抱怨的话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是你说的韶光易逝,不可辜负!”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春光满室,情自浓。 第238章 一年半 天未亮,慕容恪离开绸缎庄,回了高记成衣铺。 “四爷!” 他正要回屋,却被出恭完毕正回房的达步于瞧见。 慕容恪颔首,微微打了个哈欠。 “四爷您这几日忙什么呢?” 达步于话刚落音,慕容恪只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噤声。 眼见慕容恪有些疲累,达步于心中腹诽,将军每晚都出去,若非自己知道他是去找夫人,倒真觉得他像是偷香窃玉的登徒子。 “有没有收到消息,大伯父他们什么时候到吴县?” 达步于再不敢腹诽,忙正色答道:“照日子算,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慕容恪心中一喜。一想自己以谈生意为名,去了文记绸缎庄好几次,未免旁人说闲话,还是该功夫做到家才是。他忙吩咐道:“我这生意也谈妥了,怎么还不见你去文记买绸缎?等天亮了记得拉几十匹回来!” 达步于心中叫苦不迭。 听将军这话,竟还嫌自己干活太慢? 天地良心!将军整日只管哄好夫人和小姐,完全是个甩手掌柜,这成衣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大小事务,他几乎一手包办,只差没干制衣师傅的活。 他暗叹一口气,恭敬地应了。 慕容恪抬脚欲回房,想起宇文樱的嘱咐,忙却又停下。 “我若没记错,你尚未娶亲吧?” 达步于欲哭无泪,自己整日忙得要死要活,哪有时间结识姑娘,谈何娶亲?莫非因为自己没娶亲,将军还想让自己再忙得死去活来? 他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小的一个人过惯了,不想也无暇娶亲!” “那就算了!” 慕容恪推开门进去,正要关门,达步于走近了。 “四爷,什么算了?” 慕容恪笑道:“你若不想娶亲就算了!” 达步于大喜过望,听将军这意思,要给自己娶亲? 他挠挠头,笑得羞涩,“四爷,小的就是太忙才……” 慕容恪看他这副神情,哪里能不明白,他轻笑一声,直说道:“也就夫人跟我提了一句,还不知道银杏的想法,你若是愿意,自己跟人家姑娘结识结识。” 眼见达步于咧嘴直笑,慕容恪提醒道:“别忘了今日就去将绸缎拉回来!” 达步于高兴地应了,这回是打心里地恭敬。 一早,达步于拉着拖板车去文记绸缎庄买绸缎。 站在柜台的银杏见是他进门,只冷冷地说道:“看没看我们公子在外面贴的告示?东主有喜,歇业三日!” 达步于涎着脸笑道:“我们老板说是和文老板商量好了,还请姑娘行个方便,老板要货要得急!” 银杏一想他是将军派来的,也不敢造次,冷声问道:“要多少?” 达步于笑得憨厚,“得要几十匹!” 银杏拿出算盘拨了几下,“自己去搬,搬好了叫我!” 达步于笑着应了,搬起绸缎来却是一匹一匹往外拿,看得银杏心里着急,径直去后院,将正同宇文陵一起忙活的高济叫了出来。 “高大哥,这是高老板派来买绸缎的伙计。看着虎背熊腰,不曾想力气小得很,我一个姑娘家也不至于像他一样,搬一趟就拿一匹。这几十匹下来,不得来回走个几十趟?你帮着搭把手,让他瞧瞧什么才是干活的样子。” 达步于原本就是故意拖延,想着借机跟银杏多说几句话,将她看清楚一些。听了这话,达步于哪里还敢磨蹭,同高济一起,三两下便搬了六十匹。 银杏清点一番,噼里啪啦拨弄着算盘,片刻后朝达步于伸出手。 “一共九十一两半!” 达步于愕然,“上次我要四匹,你只收六两,算起来该是一两半一匹。如今我这六十匹布,怎么会收九十一两半?” 银杏抬眼,直说道:“你好意思提上次?上次我那布也剪了,你却说没带银子先走了。今日你既然过来了,自然要将上次那匹一起算上。” 达步于不再争辩,走近了低声说道:“都是一家子要什么银子?” 银杏狠狠白了他一眼,“谁跟你一家子?” “杏儿,看在高老板他们一次买了这么多的份上,便宜一些,将零头去了,只收九十两算了。” 宇文樱掀了帘子进来,这一番话说出口更让达步于暗自腹诽。明明是一家子,偏偏还要折腾一趟,还算这么清干什么?将军的银子莫非最后不是夫人的银子? 宇文樱直笑道:“怎么?来买东西没带银子?” 达步于一脸窘意,他也不想干这种丢人的事,偏偏将军想借机再来找夫人一趟,特意吩咐自己漏带银子。 “文老板,我送银子过来!” 慕容恪进屋来,满脸洋溢着笑,走近宇文樱,低声说道:“你看看谁来了!” 宇文樱抬头,见了门外站着的两人,顿时泪水盈眶。 “文老板,我想买布!” 虽眼前见到的是与记忆中不一样的脸,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宇文樱立马破涕为笑,直扑到门外站着的伊娜怀里,“娘!” 眼见她们母女二人抱着哭作一团,乔装的慕容翰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光看到你娘?” 宇文樱擦了擦泪,灿然一笑,“爹!” 她这一声爹喊出口,慕容翰顿时红了脸,不动声色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应了。 宇文樱忙引他们二人进后院,掀帘子前高声喊道:“银杏,送客。” 她说完这话,看着慕容恪,慕容恪会意,低声说道:“我先带他们回去,晚上再过来!” 宇文樱嫣然一笑,退回后院。 慕容恪朝那帘子望了一眼,欣喜之余又有些无奈。他暗叹一口气,只得出门去。 眼见慕容恪同达步于和高济准备出门去,银杏忙起身,小声说道:“高老板,钱还没付呢!” 慕容恪折回来,放下一百两银子。 银杏笑得开怀,将银子全数收下。 达步于心里又不平衡,直问道:“不得找回十两?” 银杏捂着嘴一阵笑,低声说道:“夫人说了,将军给钱,少了不行,多了不找。” 慕容恪出了门去,转身看着绸缎庄,心中有些惆怅,不仅暗叹一口气。亲人就在眼前,偏偏不得见,还只能等晚上再来,这种滋味当真难受。 “高老板要是痛惜那十两银子,刚才怎么不硬抢回来?” 高济话刚落音,慕容恪上下打量他一眼,转头问达步于道:“当年他们走的时候不是让你给足了银子,怎么他现在穿得这么破败?” “四爷,小的冤枉!” 达步于说了这话,一脸疑惑,盯着高济。 高济尴尬一笑,低声耳语道:“当时为了让文老板收留,故意扮得落魄了些,如今有些下不了台了。” 慕容恪说了这话,豁然开朗,“我有个办法将咱俩的麻烦都解决,有兴趣么?” “说来听听!” 慕容恪直说道:“今日将你那身破烂衣服借给我,我将脸上的面具借给你!” 高济不假思索,笑道:“成交!” 绸缎庄后院内,宇文陵抱着娘亲又惊又喜,眼泪直流。伊娜见了慕容静,欢喜之余又泪流满面。众人正沉浸在团聚的喜悦中,穿着破烂衣衫的慕容恪进了后院。 “大伯父,岳母!” 宇文樱看他露出原本的面目,宇文樱不由得吓一大跳。 “比之高济,你面貌还是大为不同,你若是让人看了起疑可怎么办?” 慕容恪直笑道:“放心吧!一般人都不敢盯着高济看,有了这条‘疤’,我装成他的样子,估计也没人认得出!” 宇文樱嫣然一笑,“把头发撩起来让女儿看清楚自己爹爹长什么样子!” 她说了这话忙冲慕容静招手,“安安,快过来看看你爹爹,你今日不还说忘了爹爹本来的样子了么?” 未免吓到慕容静,慕容恪揭下自己面上的“疤痕”,撩起头发,笑得灿烂。 伊娜眼见他们一家三口怡然自得,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哭出声。 宇文樱见娘亲面色凄然,忙将慕容静交给慕容恪抱着。 慕容翰抢先一步走近了些,轻声笑道:“之前天天惦记孩子,现在好不容易看见孩子了,该高兴才是。” 伊娜痛哭出声,好半晌才说道:“我对不住他们!” 宇文陵忙说道:“娘,我跟阿姐之前哭了就哭了,早就不算了。现在能再见到娘,我们一家人能重新聚在一起,那才最重要。” 宇文陵说了这话,抬眼看着慕容翰,笑道:“师傅,阿姐和姐夫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只要您跟娘好好的,我们心里都乐意。师……爹您快劝劝我娘!” 慕容恪也抱着慕容静走近,低声道:“快替外祖母擦擦泪!” 宇文樱将帕子递到慕容静手里,她忙伸出手,替伊娜擦泪。 伊娜看着慕容静,泪水更加止不住,直将她搂在怀里,哭道:“我可怜的孩子,外祖母对不起你!” 宇文樱忙轻声安慰道:“娘,别哭了!我知道您心里介意自己没履行的承诺。在我生安安的时候,您没在我身边,您觉得难受。可当时万不得已,若不如此为之,只怕您和爹未死的消息早就暴露,我们便会真的失去你们。陵儿说的对,只要如今咱们一家人齐齐整整,那才最重要。” 慕容翰忙说道:“孩子们都明白,你便不要再自责了。你心里难受,这么一哭反而吓了他们,还让他们想着办法安慰你,这不是更不对了么?” 伊娜抽泣了半晌终于止住哭,她长呼出一口气,看着宇文樱,又想流泪,终于让她努力压住。 慕容翰大笑一声,抱过慕容静,“安安,你外祖母藏了好多话要跟你娘说呢,咱们让她们说些悄悄话。” 他抱着孩子,冲宇文陵笑道:“陵儿,我也有些话想问问你和你姐夫,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去你屋里谈。” 宇文樱心中高兴,忙带着阿娘回了自己屋里。 眼见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伊娜不再隐瞒。她深吸一口气,抽泣道:“我和元邕昨晚在城外的寒山寺借宿了一宿,在寒山寺我们碰到一位年轻的大师……大师交给我们一个锦囊让我们转交于你,还让我们带几句话给你……他还叮嘱我们,只将此事告诉你一人,所以刚才在门外我才没说。” 年轻的大师? 慧能? 宇文樱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她将锦囊拆开,里面一张纸条。她打开纸条来看,只见上面豁然写着“永和八年四月”,她不禁双手颤抖。 永和八年? 如今是永和六年,也就是说……后年四月。 只有一年半的时间! 宇文樱心中怆然,却很快冲着伊娜灿然一笑,“娘不是说那和尚还有什么话带来么?他说什么了?” 伊娜看着女儿,眼泪汹涌,声音再度哽咽。 “娘确实对不住你们,可娘方才一直哭,却是因为心疼你。他说,灾劫必然会来,你若想躲过去,就避开那月。若决定了不躲,他泄露天机就当告诉你一个期限,在这之前,你便跟恪儿好好度过这最后的日子。都说佛慈悲为怀,普渡众生,带众生脱离苦海,为何偏偏要让你们夫妻分离?” 宇文樱一阵呆愣之后才回过神,忙安慰她道:“娘,您别听那个和尚瞎说!他不过肉体凡胎,怎会知道什么天机?就算他知道,世人都说天机不可泄漏,他怎会逆天而行告诉我们什么是天命?我可不信天命定数,我只知事在人为!” 伊娜擦了擦泪,哽咽道:“我也不想信他的话,偏偏我不得不信。我和元邕夜间去寒山寺借宿,一句多话都不曾说过,更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我们戴着面具,他却一眼就看出了我们的身份,还托我们将东西交给你。他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和尚!” 宇文樱笑道:“远的咱们不看,就看看你和爹。谁都以为你们已经死了,哪知道你们现在还好生生活在世上。这一劫,我和夫君也定能度过去!到时候找个人替了我或者夫君,或者干脆我跟他其中一个假死,定能过去!” 宇文樱又说了好半天的话安慰伊娜,伊娜心里才放心一些。 宇文樱抿抿唇,还是开口嘱咐道:“娘,你能不能答应我,那位大师说的话你暂时不告诉夫君可好?” 伊娜抬头,直问道:“为何?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不躲了?” 宇文樱直说道:“我想先去寒山寺看看那个和尚是何方神圣,若他不过是信口雌黄,我自然不必理会。若他所说确实有几分真,我再找夫君商量商量。” 伊娜一阵犹疑过后才点头,握着她的手嘱咐道:“不管你做何选择,一定记得,不要瞒着娘!” 宇文樱笑着点头,看娘亲神情间有些失落,忙岔开话题道:“娘,小舅舅和青儿如何了?他二人如今可好?” 想起此事,伊娜才挤开一丝笑,“他们如今很好!过去的感情固然放不下,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还要好好地活着。他们都痛失爱人,虽再也不会像以前爱得炽热,却也是真心相爱。” 宇文樱听了这话,虽觉得替他们高兴,却还是想起了贺兰馨儿。假如馨儿灵魂不散,还保留着尘世间的记忆,她心中是会因此失望,还是该庆幸终于有人能代替自己爱着小舅舅? 等自己死后,在足够长的时间之后,慕容恪是不是也会遇到一个能代替自己的人? 想到这种可能,她有些失落和悲伤,却没想到,如今的她不过因为还未到将死的那一刻,心境才会大为不同。真到了自己即将撒手人寰,她心中所想自会完全不同。 她轻笑一声,直说道:“娘,我想了想,还是将锦囊一事直接告诉夫君为妙,或许他看得更明白一些!” 伊娜先是惊讶,转而露出一丝笑。 当晚,宇文樱将锦囊中的纸条交给慕容恪,再将慧能那番话转述于他知道。 慕容恪抱着她,久久不愿放开。 “我一直知道咱们未来的日子不会太长,却从未想过竟是如此短暂!” 宇文樱眼眶集满泪水,好不容易才笑了出来,轻声说道:“忘了咱们约好了的?与其生生世世爱而不得,不如今生勇敢面对!” 慕容恪抚上她的脸,心中五味杂陈,流泪过后又轻笑一声,“阿樱,我很庆幸,你没将此事隐瞒。如此我知道咱们时日无多,往后的时间我更会加倍珍惜。” 宇文樱含泪低笑,“我想过瞒你,也想过去寒山寺问他,甚至想过到了那一日,自己悄悄死了不让你发现。到最后,我才发现,我若真的要死,在我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我也希望自己能与你光明地告别。” 两人泪中含笑,彼此相拥。 即使知道结局,却还是选定了自己要走的路,等待着宿命的安排。 第239章 回蓟城 十月初十,乌兰出嫁。 临嫁前,她抱着宇文樱大哭了一通,最终却是让慕容恪劝住。 “我往后绝不会再让阿樱受委屈,你放心出嫁吧!” 宇文樱拿过喜帕,低声哽咽,“傻丫头,吉时到了,去吧!” 话音落,红色喜帕覆下,银杏打开门,喜娘进屋搀扶乌兰出门,鞭炮响,鼓乐起。 宇文樱看着花轿远去,泪眼婆娑,好似嫁女儿一般不舍。 乌兰出嫁,他们在吴郡的日子就要到头。只等乌兰三朝回门之后,一行人便要回北方去了。 新婚第三日,乌兰同马安康一起回门,众人欢心庆祝,自不在话下。待到黄昏,乌兰与众人依依惜别之时,又哭出声。 宇文樱心中难受,却又立刻挤出笑,“马大哥每年都去北方送货,你若是想我们,跟着一起去就是。就怕你到时怕热,不愿意动弹!” 乌兰忙破涕为笑,“只要能见到夫人和小姐,奴婢热死了也去。” 宇文樱心中万分难过,却又觉得好笑,忙冲银杏说道:“你看你兰姐姐,如今我们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声马夫人,她还自称奴婢。” 乌兰羞红脸,又小声辩驳了几句,原先的伤感气愤总算淡了一些。乌兰回头又看了几眼,这才登上马车离去。 宇文樱回身,看着后院院落,心中有些怆然,不止满心不舍,还因自己此番离开之后,离最后的日子似又近了一大步。 次日,乌兰前来送别,又一番离愁别绪。 未免人怀疑,慕容恪和达步于已于清晨早些时候出发。 宇文樱临行前去了一趟高记成衣铺,找到高济与他父子二人告别,文记绸缎庄一行人这才坐马车出发往北。两拨人马与两日后再广陵郡会合,一同往北。 半个多月后,一行人到达乐陵郡,看望如今已是乐陵太守的慕容钩。慕容翰与伊娜便留在乐陵,宇文陵听从娘亲吩咐,跟在阿姐身边保护。慕容恪这便带着妻女同宇文陵一起继续北上。 五日后,一行人到幽州境内,不日可抵达蓟城。 一路往北,如今眼看要到蓟城,宇文樱内心抑不住的紧张。是夜,她抱着慕容恪,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敏儿一直顶替我的身份,我若是回府,敏儿怎么办?还有,你之前找了个女孩替安安,那个女孩夭折了,我带着安安这么大一个孩子回去,如何解释安安的身份?下人们定会议论,若是让他们捅到外面去,让人说你的闲话怎么办?” 宇文樱一股脑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心,不禁对慕容恪又有了些怨言,提肘狠击了他一眼,埋怨道:“你若当初不做那些傻事,我也不会一走了之,更少了如今这些麻烦。都怨你!” 慕容恪大笑之余却又无奈,抚上她的脸,轻声道:“有我在,你不必担心,只等明日正大光明跟我回府就是。” 宇文樱长叹一口气,细想之下,又放松了一些。她自己不过只有一年半的时间可活,并非为了活给别人看,其他人的闲言闲语自不必顾忌。 次日下午,马车抵达辅国将军府。 慕容恪抱了慕容静下来,向马车上的宇文樱伸出手。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宇文樱进门,毫无避忌。 “妾参见将军,参见夫人,参见小姐!” “奴婢参见将军,参见夫人,参见小姐!” 宇文樱才进门,抬眼就见正院站着的人,为首的正是崔敏儿。如今的她已揭下面具,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不必多礼!” 慕容恪一声令下,福身的崔敏儿站直身子,下跪的奴仆纷纷站起身,有序退下。 宇文樱正一脸呆愣,崔敏儿走上前来,脸上绽开笑,眼角却有泪。 “阿樱,你终于回来了!” 慕容静有些被方才的场面吓到,直往慕容恪怀里钻,等下人纷纷退下,人少了一些才抬头,转过身来。 殷氏同黄鹂走近一些,看着宇文樱和慕容恪怀里的孩子直抹泪。 “姨姨!舅舅!” 慕容楷牵着慕容绍跑了出来,见了宇文樱,满脸欣喜。 “楷儿,绍儿!”宇文樱抱着他们,心里一阵欢喜。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冲慕容静笑道:“安安,快下来见过两个哥哥!” 慕容静又扭捏起来,抱着慕容恪的脖子不松手,宇文樱忍不住笑出声,“你先前在路上不是一直嚷着要哥哥们教你射箭骑马,如今哥哥们就在眼前,你怎么不敢说话了?爹回来了还要跟你伯父禀告一声,你先下来。” 说话间,她示意慕容恪将孩子放下,慕容恪这才出府,直往王府去。 慕容静在娘亲鼓励之下,终于放开,腼腆地叫了声“大哥、二哥。” 慕容楷同慕容绍嘻嘻一笑,异口同声喊道:“妹妹!” 宇文樱再指着崔氏介绍道:“这是娘的好姐妹,你叫姨姨便是。” 慕容静又红着脸叫人,崔敏儿见她害羞,忙笑道:“安安确实乖巧娴静,看来你原先给她起名静儿,果真没起错。” 宇文樱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你且等过几日再看!” 崔敏儿忍俊不禁,忙让殷氏引宇文陵去前院厢房歇下,再吩咐黄鹂将两位公子带回去,自己则引着宇文樱母女去后院。 远远瞧见主院院门,崔敏儿直感慨道:“龙城将军府主院自你走后就一直空着,来了蓟城,主院也空着。好在如今你们回来了,主院终于不必再空着了。” 宇文樱笑过之后,心里一阵伤感,踏进院门,一脸惊奇。 崔敏儿长叹一口气,“同龙城将军府主院的布置一模一样,是将军的安排。” 宇文樱牵着慕容静,推开主屋的门,见了桌上的紫玉玉佩,摩挲着上面的“恪”字,终于忍不住流泪。 崔敏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悄声退下。 屋内,宇文樱握着玉佩,眼泪汹涌。 “娘不哭!” 慕容静眼见娘亲一直哭,不禁一阵担心,忙拉了一下她的衣角。 宇文樱顿时破涕为笑,“娘没事!安安喜欢这儿吗?” 慕容静立马点头,甜甜一笑,“爹娘在哪儿,我就喜欢哪儿。” 宇文樱看着孩子,笑过之后,心里一阵苦涩。 待到慕容恪回来,天已经泛黑,一家人时隔六年,终于齐齐整整吃上了一顿饭。 慕容静早已和两个哥哥打成一团,原先的活泼性子也暴露无遗,崔氏会心一笑。 将军府阖府上下欢庆,终于不复往日的沉闷和冷清。 夜深人静,慕容恪推开窗,搂着宇文樱,看着窗外月色。 宇文樱笑道:“今晚的月亮看着格外亮,好似比往常也大一些!” 慕容恪抬头,“今日十五了!” 他说完这话,心中暗叹一口气,几不可闻。 “不许算日子!更不许叹气!” 宇文樱话音刚落,慕容恪亲一下她的唇,更用力搂着她,“你没回来之前,我总一个人在主屋坐到深夜才走。如今你回来了,我再也不是一个人。” 宇文樱点头,轻笑一声,“不管时限多久,我们都该珍惜。” 缱绻深意,人月两圆。 次日一早,慕容恪睁开眼,枕边人已不在。 “阿樱!” 一声呼唤,毫无应答,他心里一阵慌,忙起身开门。 “夫人呢?” 门外等着的黄鹂见他慌神,忙笑道:“夫人在马场,将军不必担心!” 慕容恪心里这才放松,忙让人伺候自己梳洗,赶去马场。 他到了马场,远远就瞧见宇文樱正骑马练箭,一箭射出,离靶心甚远。 宇文樱一阵丧气,又挥动马鞭跑了一阵,再一箭射出,结果依旧不理想。 一阵练习之后,她累得筋疲力尽,只得下马休息一阵,走向慕容恪,直抱怨道:“我少时辛苦连的那一身武艺竟都荒废了去。” 慕容恪轻笑一声,将帕子递给她擦汗。 “你好几年不练,自然需要些时日。咱们昨日才回来,你怎么今日一早就想到骑马射箭了?” 说话间,慕容恪一脸心疼。 宇文樱擦过汗,嫣然一笑,“我要与你一起并肩作战,一起上阵杀敌,自然要将丢了的本领都捡起来。” 眼见慕容恪要出言劝阻,宇文樱神情坚定。 “除了战场,我实在想不出,后年你会在何地遇上危险。你身为慕容部肱骨,肩上担负开疆辟土的众人,此事避无可避。既然咱们已经决定听从宿命,你也答应尊重我的选择,自当同意我与你并肩作战、浴血疆场!” 宇文樱说话铿锵有力,慕容恪内心苦涩之余,终究坚定。 “我陪你一起!” 宇文樱笑着点头,翻身上马,扬鞭奔腾。 半晌后,她再次搭弓,一箭射出。 时光便如这箭一般飞逝,转眼已是次年七月。 “嗖”一声,宇文樱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娘好厉害!”慕容静拍手,慕容楷、慕容绍一阵欢呼。 宇文樱一脸得意看着慕容恪,直笑道:“将军,小的如今策马也能百发百中,不知能上战场了否?” 慕容恪无奈一笑,扬起马鞭,跑了出去。 “若能在十圈之内追上我,便算你过关!” “就算要比,也该同时出发,你先跑算什么?” 宇文樱一声惊呼,忙扬鞭策马,终究赶在最后一圈与他同时停下。 “吁……” 马停下,宇文樱抱拳,“小的多谢将军承让!” 慕容恪抬腿坐到她身后,往她腰间掐了一把。 宇文樱羞红了脸,忙说道:“你快下去!让人看了像什么样子?小心让人笑话,说你光天化日之下和夫人调笑。” 慕容恪只贴得更近一些,低声笑道:“看你一口一声将军,再一口自称小的,我还当你忘了自己是我的夫人了!” 宇文樱提肘击了他一下,娇嗔道:“夫君!” 慕容恪这才作罢,笑着下马,再伸手扶她下来。 眼见几个孩子看着二人发笑,慕容恪轻咳一声,对慕容楷慕容绍说道:“你们快去将你们的马驹牵出来,跑上一个时辰再休息!” 两个孩子撇撇嘴,看向宇文樱。 宇文樱忙说道:“一个时辰太长,武艺又不可荒废,半个时辰休息一次吧” 两个孩子笑着地应了,忙去马厩牵马。 慕容静欢欢喜喜跑过来,一脸期待看着慕容恪。 “爹爹,我也想骑马!” 慕容恪高兴地应了,抱着她上马。 宇文樱看着马上的父女俩,笑得开怀。 燕王慕容儁下令,下个月进攻中山。 最后的半年,她已做好准备,与你一同作战。 第240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晋永和七年,公元351年八月,燕王慕容儁遣辅国将军慕容恪略地冉魏中山郡。冉闵部将白同、中山太守侯龛见燕兵来势汹汹,闭城拒守。燕军于城外驻扎,围而不攻,意图劝降,侯龛不为所动,依旧紧闭城门固守。 军帐内,慕容恪盯着地图,陷入深思。 “想了整个下午,先吃些东西吧!” 慕容恪抬头,就见宇文樱端着饭食进来。 慕容恪揉了揉眉心,放下地图,笑着端过饭食。 宇文樱拿过地图来看,有些惊讶,“你想绕道?” 慕容恪抬头,轻笑一声,“何以见得?” 宇文樱反问道:“你若打算进攻,该研究中山郡兵力部署才是,怎会看冀州地图?” 宇文樱笑得自信,“不止如此,我还知你看重士兵性命。以往只要城高池深,且敌人坚意防守,你都会采取围而不攻、逼敌投降的策略,或是绕道取之。如今劝降不成,便只能绕道。” 慕容恪勾唇浅笑,“中山郡城墙高大,侯龛闭城严防死守,强攻并非上策!若打攻坚战,伤亡太大,就算攻下中山郡,也是得不偿失。” 宇文樱笑着点头,“若有更好的办法避免将士牺牲,自然没必要让他们枉死。” 慕容恪看着宇文樱,眼中从未有过的神采,“你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宇文樱摇头,笑着直说道:“我是没想到,可我相信你已经想好了!” 眼见慕容恪灿然一笑,宇文樱更知他已有计策,忙上前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慕容恪笑道:“既然你方才猜出我想绕道,不如你再猜猜我要绕到哪儿。” 宇文樱又拿过地图一阵端详。 慕容恪悠然自得吃着饭,眼见宇文樱秀眉紧皱,笑着提示道:“冀州东边的章武郡、河间郡、乐陵郡还有渤海郡都已尽归我慕容部……” 宇文樱会心一笑,抢过他的话,“从东边绕到中山郡以南,若能出其不意将常山郡攻下,中山郡就成了一座孤城。” 慕容恪又送了一口饭入嘴,笑道:“还不算笨!” 宇文樱急得用力揉了揉他的脸,“过去一年我急着练武艺,哪还有闲暇去管慕容部又攻克了哪些郡。你这么聪明,不如替我解答一个疑惑?” 慕容恪微微点头,故意装腔作势说道:“夫人请说!为夫虽不算聪明,比之夫人,要略胜一筹。” 宇文樱假意气得挥拳出去,“我可不承认你比我聪明!听好我的问题。中山郡不好硬攻,常山郡同为大城,也不适合打坚攻之仗。你虽绕道,却还得分散兵力围攻中山郡。以你带去的人马,要拿下常山郡,便只能劝降。侯龛拒不投降,常山太守就能被你劝降么?” 慕容恪忍不住笑出声,“能想到这一层,看来夫人你不止不算笨,还聪明得很!常山郡太守李邽乃是辽西人士,深究起来,算是咱们的老乡。此人不止好说话,还无冉闵的部下协助,对他围攻劝降比之侯龛容易得多。” 宇文樱见他胸有成竹,这才放心,吧唧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是最好不过,咱们也算是积了福报!” 慕容恪伸过双臂抱过她,凝视着自己眼前的宇文樱,一脸深情,努力藏着心中抑不住的悲凉。 宇文樱只用力揉了揉他的脸,笑道:“大将军,你再不吃饭,不止饭菜凉了,我也要饿死了。我这个小喽罗还得等你吃完饭,收了盘子才能吃饭哩。” 慕容恪笑过之后心里一阵苦涩。 他扬唇一笑,“你若饿了,我喂你!” “不行!小心让人看见。” “不过是喂饭,让人看见了怕什么?” “三军阵前,大将军你公然与女子调笑,不怕军法?” “如今你是男子装扮,哪算与女子调笑?” “三军阵前,大将军你公然与男子调笑,不怕军法?” …… 一番话之后,气氛重新欢快。 只余下八个月的时间,他们二人保持默契,谁也不愿想,谁都不曾提。 次日,慕容恪留下八王叔慕容彪围攻中山郡,自己率兵掠地至常山郡,驻军常山郡九门县。慕容恪于军中找了李邽熟识之人,命此人带上厚礼与李邽交涉。未多时,李邽举郡而降,慕容恪厚抚之,即刻率李邽再围中山。侯龛眼见李邽于燕军阵前喊话,乃知常山郡已降,遂开城投降。 慕容恪率军进入中山,军令严明,除将中山郡旧有将领及豪族数十家迁至蓟城,其他百姓,丝毫不受惊扰。时值乱世,敌军进城烧杀抢掠已是常态,慕容恪此举确属异数。中山老百姓欣喜之余,从此对燕军忠心不二。 军帐之中,宇文樱整晚笑得合不拢嘴。 “你一仗未打,接连拿下冉魏常山、中山两座大城。如今中山百姓照旧安居乐业,想必他们以后定会对燕军死心塌地!” 慕容恪抚着她的秀发,面上笑得坦然,心中苦涩难挡。 宇文樱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一想起自己嫁了一个大英雄,我心里自豪得很,恨不得带着你跑到城里炫耀一通才作罢。” 慕容恪哭笑不得,点点她的鼻尖,笑道:“你别忘了,我在中原人眼里不过是胡掳蛮夷,你要是带着我出去炫耀,让人看笑话。” 宇文樱白了他一眼,不以为然,“汉人如何,胡人又如何?我若是普通百姓,只要能过上太平日子,我才不管汉人胡人究竟谁坐天下。胡人有你这等宽厚仁爱的将领,汉人也有杀虐成性之徒。旁人不说,就说冉闵。他身为赵天王石虎义孙,却忘恩负义将石氏家族全部消灭。他本由胡人养大,还打出灭胡的旗号……” 慕容恪忙打断她,“如今冉闵是北方汉人心中的大英雄,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便罢了,到了汉人堆里可小心一些。” 宇文樱不情愿点了点头,却还是辩驳道:“冉闵自己被胡人收养二十多年,本身就杀汉人无数。如今他弑君篡位之后却杀尽曹夷,反称我们胡人为夷狄禽兽,即便他不算背信弃义,至少也是表里不一。况且,他若真是为恢复中原河山,你试试让他将自己手中的领土交还江左晋室,看他愿意不愿意!说到底他不过是为得到北方汉人支持,这过程中还不知滥杀了多少无辜。听说他去年他率领赵人诛杀胡羯,不论贵贱,不分男女长少一律杀头,死者达二十余万,只外表长得高鼻多须的人就至少有一半因滥杀而死。” 慕容恪轻笑出声,“夫人有理!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宇文樱得意一笑,“那当然!我这些都是在吴郡听评话听来的,江南的汉人可看得清楚。不比北方的汉人,听了冉闵一首杀胡诗,一个个热血沸腾、积极响应。冉闵又如何?说穿了,他也同石虎一样,不过都是为满足个人私欲、意图扩张权势登上高位而杀人。” 说了这话,宇文樱直皱眉,“说起来,如今这乱世之中,身居高位的都算为私欲杀人。二哥也算!他想开疆辟土、图据中原,就只能让将士浴血牺牲。” 眼见慕容恪一脸无奈,宇文樱扑哧一笑,“这些话就跟你说,出去我可不会瞎说。若是跟你都不能说实话,还让我憋在心里不成?” “是!夫人说的都对!” 慕容恪笑着拥她入怀,宇文樱抬头,娇嗔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好在你不想争位,如今也算能尽自己之力保全一些百姓。若让老天爷来论,它可不会管你杀的是胡人还是汉人。等哪日,这天下再无仗可打,不分胡人汉人,大家都一样,那才真是太平盛世。你能让百姓好好活着,不必以自己血肉之躯为他人私欲牺牲,也算积了一件大功德。老天有眼,一定会庇护你!” 慕容恪笑着点头,“我明白!” 宇文樱抚着他的脸,神情坚定,“纵然冉闵得汉人支持,他朝兵戎相见,你一定能战胜他。在我心里,你是战神,还是大英雄。” 慕容恪抚着他的秀发,面上一笑,心中苦涩。 二人心中明了,明年四月,所谓的大劫,想必就是与冉闵一战吧。 第241章 廉台十败 晋永和八年,公元352年正月,大魏皇帝冉闵攻取襄国,欲图幽州。此时,燕军已占领幽州,意图继续南进,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四月,冉闵率魏军,意图进攻常山、中山。燕王慕容儁随即派慕容恪迎战。 辅国将军府内,慕容静一脸委屈,“爹爹去打仗,娘为何也要去?” 宇文樱听了这话,抱着她泪如雨下。 慕容静撇撇嘴,眼泪跟着流下来,抽泣道:“娘你什么时候回来?” 宇文樱语塞,一阵呆愣之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掏出锦鲤玉佩给她,轻声说道:“这次爹爹要对付的人很厉害,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娘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想娘,就把玉佩拿出来,那就跟娘在你身边一样。” 慕容静含泪接下玉佩,小脑袋摇得同拨浪鼓一般。 “爹爹!”眼见自己爹爹出现,慕容静忙扑到他怀里,低声哭道:“爹爹,你让娘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慕容恪他替女儿擦了擦泪,看向宇文樱,声音暗哑,“你该让安安自己选!” 宇文樱哽咽道:“好,就让安安自己选!”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笑着问道:“安安,只要你爹出去打仗就能救下很多孩子,还能救下很多孩子的爹娘,你愿不愿意让你爹去?” 慕容静点点头,撒娇道:“我知道爹爹很厉害,用不上娘帮忙。娘你不去,在家陪我好不好?” 宇文樱摇摇头,“娘苦练武艺,就是想帮你爹爹一起救人。你是愿意爹娘一直在家陪你,还是愿意爹娘救了人之后再回来陪你?” “阿樱……”慕容恪开口打断她,“你这是误导……” 宇文樱按住他的手,直说道:“我和你,对孩子来说根本就是一样。对别人而言,你我存在的意义却大不相同。要让安安选,自然不能只让她看到自己,还需让她看到你对其他人的意义。” 她看向慕容静,再次问道:“安安,待娘这次出去,以后你爹就能救更多的人,你愿不愿意?” 慕容静想了半天,呐呐地问道:“娘这次回来之后就再也不出去了吗?” 宇文樱坚定地点头,“等娘这次回来,以后就再也不出去跟你爹爹一起打仗。娘一直在家陪着你,好不好?” 慕容静这才不情愿地点点头,哽咽道:“娘,你记得早些回来!” 宇文樱哭着点头,将她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好半晌过去,她冲门外喊了银杏进来,让她带着慕容静下去洗脸。 只余下她夫妇二人,宇文樱擦了擦泪,直笑道:“这是安安的选择,你我都无话可说!” 慕容恪抚上她的脸,苦笑一声,“这哪算是安安的选择?不过还是你替她决定!” 宇文樱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轻笑一声,“你有济世之心,还有好多百姓等着你拯救。你我若注定只有一人能活,自然该是你活着。” 慕容恪看着她腕上的佛珠,心中一动,苦笑着点头。 “我们走吧!” 他朝宇文樱缓缓伸出手,宇文樱伸手握住,二人一起出门。 二人到了门口,宇文陵早已骑着马等候,宇文樱一脸惊讶看向慕容恪。 慕容恪无奈一笑,“陵儿非要去,我拦不住!” 宇文樱刚想开口劝,宇文陵径直说道:“阿姐,此事我只听娘亲的话!阿娘让我去,我便一定要去。不止我要去,爹也要从乐陵郡出发,只等与咱们会合。” “你才十八岁,你……” 宇文樱话没说完,宇文陵径直打断她,正色说道:“姐夫十五岁领兵,我如今已经十八,早到了该上战场的年纪。好男儿自当早些建功立业,此次我非去不可。” 宇文樱又想再劝,宇文陵只每次以“娘亲的吩咐,不敢不听”为由,拒绝了去。 “算了吧阿樱,让他跟着去吧!” 宇文樱劝不动,只得翻身上马。 燕军出发! 同月,冉闵移军于中山郡,两军在魏昌县相遇,于廉台镇正式交战。 冉闵素有勇名,部将皆为精锐,加之先前斩杀几十万胡人,燕军对之心存畏惧,两军交战十次,燕兵皆败。 军帐内,宇文樱看慕容恪一筹莫展,心中亦是着急担心。燕军本就有些畏惧冉闵,如今十连败更令燕军对冉闵大军产生极度恐惧,军心已是有些不稳。 慕容恪眉头深锁,叹气问道:“如今外面情形如何?” 宇文樱暗叹一口气,直说道:“冉闵本就以勇猛著称,加之先前几无败绩,军中将士如今士气有些低落。” 慕容恪微微颔首,此事他也早有察觉。原先魏军士气不振,首胜之后便军心大振,到如今十年胜之后已是气势如虹。 “此时此刻,要战胜冉闵,还得先破除我军对魏军的恐惧才是!” 慕容恪说了这话,忙站起身,走出军帐,令将领集结士兵。 待到宇文樱走出军帐,看到的就是慕容恪正于阵前鼓舞军心。 “将士们,我军此前连战连胜,靠的是什么?是所向披靡的骑兵和必胜的勇气。如今碰上冉闵,军中有人因他素有勇名而心生忌惮,此乃行军打仗之大忌。冉闵胜在有勇,却不懂谋略,是以只能呈一时之勇!魏军铁甲兵虽厉害,但他们军中多为步兵,而我军以骑兵为主,铁甲兵比之骑兵,根本发挥不了作用。魏军自去年始,一直征战,伤亡众多,如今已是敌寡我众。他们长途跋涉,早已饥疲难耐,根本不堪一击。我军如今缺的只是士气和必胜的信心,只要三军一鼓作气,待气盛之时,定可击破魏军。” 慕容恪在军队中享有极高威望,加之所言并非空话、虚言,既分析了敌我双方的优势和短处,又指出了燕军战胜魏军的根本所在,燕军终于恢复了一些信心。 宇文樱见此,忙混于士兵之中,再添上一把柴,大声喊道:“我相信辅国将军!十四年前,赵军曾围攻棘城,将军仅以两千骑兵,斩杀赵国三万余人,且俘虏无数!彼时冉闵尚未篡权,就在赵军之中。将军十四年前既能大获全胜,今日也能带着我们奋勇杀敌,歼灭魏军。燕军必胜!燕军必胜!” 士兵们听了这番慷慨之言,纷纷跟着喊道:“燕军必胜!燕军必胜!” 慕容恪见军心大振,深感安慰。 回了军帐,他心中却是犹疑不定。 他虽在阵前说得慷慨激昂,十连败对他的消极影响比之军中任何人自是更甚。 这场战役身系宇文樱的安危,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期盼着一场胜利。 慕容恪长叹一口气,好一阵苦思冥想。 第242章 天意亦是人为 “夜深了,早些睡吧!” 眼见慕容恪苦思冥想,宇文樱将灯芯拨得更亮一些,再替他换过一盏茶。 慕容恪轻笑,拥她入怀。 宇文樱听得他叹气,忙抬头,伸手揉了揉他的脸,“不必着急,总会想到办法。” 慕容恪握住她的手,朝她腕上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宇文樱忙缩回手,抚上他的脸,“不许再打佛珠的主意!” 慕容恪偏过头去,嘴硬地说道:“我可没有!” 宇文樱扳过他的头,逼得他与自己正视,一边笑着问道:“真没有?我还以为你打算等到危急关头,将我的佛珠扯下,让我被执念影响,因此而离开你呢。” 被她说中心思,慕容恪无奈,伸手搂过她的脖子,将她按在自己怀里。 宇文樱好不容易抬起头,又被他按在怀里。她一时倔劲儿上来,干脆又挣扎起来。只可惜,她刚抬起头,又让慕容恪抬手按了回去。 如此几番下来,宇文樱更加不服气,“比试比试?” 慕容恪轻笑一声,“比什么?” 宇文樱语塞,比力气自己定争不过他,比武艺更是不行。比赛马,自己倒还可以与他较量一番,可如今大敌当前,又是深夜,两人自然不可能赛马。 她张嘴打了个哈欠,直接投降,“以往我也就能和你在马场比比骑马,看谁跑得快。如今的情形之下,总不能与你赛马吧。” 慕容恪直笑出声,宇文樱看得更不服气,直赌气说道:“再笑我生气了!” 眼见慕容恪心情好了一些,宇文樱莞尔一笑,“快些喝茶,喝了茶早些睡!” 她说了这话,又大大打了个哈欠,从他身上起来,直抱怨道:“大将军不睡,小的身为亲随也不能睡。再熬下去,小的以后站着都能睡着了。” 慕容恪勾唇浅笑,轻声责怪道:“让你不必等我,快些去睡!” 宇文樱摇摇头,“等你喝了茶我再走!” 慕容恪立马端起茶盏喝了,宇文樱轻轻吻了他的唇,这才将茶盏撤下。 这些日子一直晚睡早起,宇文樱还真觉得有些疲累。她端着茶盏,又打了个哈欠。一个哈欠过后,她更觉得困,张嘴又一个哈欠。 “阿樱,小心脚下!” 慕容恪话音刚落,宇文樱绊了一跤,因人尚在困顿之中,直接摔倒在地。 慕容恪忙走近了扶她起身,替她掸去身上的灰。 “吃了好几次的亏,偏生还记不住!疼不疼?” 宇文樱捡起茶盏,直抱怨道:“这军帐里坑坑洼洼,驻扎的时候就不能选个平坦些的地方么?” 她说了这话又困得直打哈欠,慕容恪看了,忍俊不禁。 “冀州地形都是如此,高高低低,咱们如今选的地方已算是不错了。你若走路慢一些,看着脚下,哪会摔了?我就没见其他人摔过。” 宇文樱将茶盏递给慕容恪拿着,自己先伸了个懒腰。 “想来想去,还是四只脚方便,我就没见过马儿摔倒过。就算此地地势高高低低,它们最多也就走慢一些,颠簸几下。” 慕容恪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宇文樱忙接过茶盏,“我先走了,你去忙你的。” 慕容恪笑着应了,见她看着脚下走得小心翼翼,不禁又一声笑。 突然他脑中灵机一动,直笑道:“阿樱,我想明白了!” 宇文樱听了这话,连忙转身,“想明白什么了?” 慕容恪满脸洋溢着笑,“我终于想明白了,为何我军一向所向披靡的骑兵遇上冉闵的步兵竟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优势。” 宇文樱面上一喜,“为何?” 慕容恪直笑出声,“骑兵胜在速度,但冀州地势高低起伏,骑马速度必然受到影响。加之魏兵手持长刀,专攻战马的下三路,每每一仗打下来,我军战马多成了残腿马,自然不能获胜。” 宇文樱了然,“如此,咱们便要将魏军引至平地,再想方设法消减他们的长刀对战马造成的影响。” 慕容恪笑着点头,“确实该从这两方面着手!” 宇文樱嫣然一笑,“想你暂时也不会睡下,我去给你备些宵夜。” 宇文樱掀了帘子出去,想起慕容恪发自内心的笑,心中也跟着一阵喜悦。 “老实点儿,快走!” 不远处几名士兵押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低喝了一声。 片刻后,一人走近,问宇文樱道:“文宇兄弟,将军睡下了吗?” 眼见宇文樱摇头,那人面上一喜,“发现两名魏军奸细,正打算交由将军处置。” 宇文樱颔首,忙吩咐道:“没准儿他们只是故意让你们抓了,其实意在谋害将军。以防万一,捆结实些再送进去!” 那士兵恭敬地应了,跑去命人往他二人身上又多缚上几圈,这才推了过来。 宇文樱刚要走开,突然意识到不妥,立马停下等那几人走近。待她看清其中一人的脸,她急得险些将茶盏扔了。 “爹!” 她惊呼一声,忙将慕容翰嘴里塞的东西取出,直冲刚才那士兵吩咐道:“这是我爹,自己人,快些给他松绑!” 终于能开口说话,慕容恪大松一口气,冲那士兵喝道:“我都说了是自己人,你偏不信。捆了一遍便罢,还将我捆第二遍。我若不是急着找你们将军,你真以为你们能将我拿下?” 宇文樱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直说道:“爹,不怪他,是我方才吩咐他捆结实一些!” 慕容翰松了松腕,无奈说道:“你这丫……你这小子,还不快让人给你舅舅松绑!” 宇文樱听慕容翰说那人是自己舅舅,还以为是代王拓跋什翼键,仔细一看,陌生得很,却还是立马吩咐人给他松绑。 慕容恪听得帐外的动静,掀了帐帘出来,见了他们,喜出望外,“伯父!舅舅!” 宇文樱这才明白,原来此人正是慕容恪的舅舅,参军高开。 高开被人解了束缚,忙长舒一口气,笑着直叹道:“好些年不曾有机会见你,如今终于见到了!” 宇文樱面上有些尴尬,慕容恪笑着将他二人迎进军帐。 宇文樱吩咐士兵继续防守,这才掀了帐帘进去。才一进门,她没注意脚下,险些又摔了一跤,好在反应快,不曾倒地。 慕容翰哈哈直笑,“你这丫头,见了我们激动得路都不会走了?” 慕容恪好不容易忍住笑,直说道:“多亏阿樱方才摔了一跤,我才找出先前一直失败的原因所在。如今伯父和舅舅来了,正好同我一起想想对策……” 宇文樱见他们片刻间聊得热火朝天,想必今晚暂时不打算睡下,忙出去准备吃食。 待她做好宵夜,端回慕容恪军帐,帐中格外安静,三人眉头紧锁,陷入深思。 “爹,舅舅,你们一路奔波,想必早就饿了,先吃些东西!” “还真是饿了!” 慕容翰站起身,看了桌上盘子里的牛肉,先伸手抓了一块。这一下手,连着带起来好几块牛肉。 宇文樱面上一红,“爹,我怕你们饿坏了,就胡乱切了一些先送过来。有些肉还带着筋,本就不易切断,厨房里灯火还暗,你们就先将就些。” 慕容翰笑着塞了一块进嘴里,高开直说道:“无妨!当大块肉吃就是!” 宇文樱轻笑一声,“我再去拿一坛子酒过来,你们先吃着。” 眼见宇文樱这次小心看着脚下,慕容恪这才回头。 他看着慕容翰手上的一串肉片连着筋,脑中灵光闪现,顿时一声大笑,“伯父,这肉切得如何?” 慕容翰笑着直摇头,“不如大块肉咬着干脆,还得一块块塞进嘴里,费事得很。” 慕容恪轻笑一声,“我想到了如何用战马对付魏军的长刀!寻常情况下,只要魏军挥动长刀攻战马下三路,战马便成废马。战马若是有筋连着,就能让他们切不动。” 慕容翰见他直盯着自己手上的肉,低头看了看,顿时眉开眼笑,“阿樱这丫头真是个福星!” 高开望着他们伯侄二人,一脸疑惑。 慕容翰只将自己手上那串肉上下摆动几下展示给他看,提示道:“咱们且把战马比作这牛肉,看看这肉,若不将筋切断,肉就还是连着。” 高开恍然大悟,笑道:“咱们可用铁锁将身披铁甲的战马锁在一起,组成一个阵。有了多匹马相连,即使魏军长刀挥过来,一匹马死了,也不会影响整个阵法的稳定。如此就组成一道防守性极强的屏障,堪称铜墙铁壁。” 慕容翰笑着点头应和,“若在战马之后再布置几千名弓箭手,我军杀伤力大增。” 三人一阵兴奋过后,又突然安静。 “我军以骑兵见长,此阵灵活性太差,似乎有些去长取短!” 慕容翰摇摇头,先开口。 高开长叹一口气,“灵活性差则不适宜主动进攻,若魏军不来进攻,这阵就形同废物一般,所以咱们还得想法子引魏军入平地,再将他们引入阵中。” 慕容恪皱眉深思,也一阵摇头,“不止如此!如果敌军绕过连马阵正面,从两侧进攻,将战马连在一起便是进攻不得,防守不利,撤退也不行,形同送死。” 高开听了这话,忙说道:“若将此阵布成环形,应该能解侧翼之危。” 慕容翰又摇头,“不可!若呈环形,正面防守力则大为削弱。” “若是兵分三路,中军为善射之人,躲于连马阵之后射杀敌人,两侧各布置一对人马以作攻击和防护,如何?” 慕容恪此般部署一经提出,慕容翰和高开仔细想了想,终究点了点头。 慕容翰总结道:“如今看来,成败关键在于如何将魏军引入平地。” 三人又不说话,凝神静思。 宇文樱抱着酒坛,掀了帐帘进来,帐内三人忙转头看向她。 宇文樱直笑道:“爹,舅舅,让你们久等了!原先军中有士兵偷酒喝,将军怕误了军机,命人将酒收着。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 说话间,宇文樱忙给他们三人一人倒了一碗酒,正欲退下。 慕容翰捧起酒,大笑一声,直道:“阿樱,你多说几句话再走!” 眼见宇文樱一脸疑惑,高开笑道:“也许一会儿你一不小心又说了一句有用的话,让恪儿听了得些灵感,解决眼前的难题。” 宇文樱无奈一笑,“爹,舅舅,你们若正说如何引冉闵入平地之事,我可没有点子。你们来之前,夫君正与我说起此事。我一直在想,可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我军想发挥骑兵的优势,魏军自然是想着发挥步兵的长处。咱们想引他们入平地,他们只怕还想着引我军骑兵至丛林作战呢。两军若再次交战,咱们只怕还要想着如何不被他们牵至密林才是。” “他们要引咱们去丛林,咱们就跟着去,去了再将他们引回来!” 高开说了这话哈哈大笑,慕容翰、慕容恪恍然大悟,同时笑出声。宇文樱先是疑惑,细思之后,会心一笑。 “恪儿,你这媳妇儿说着想不出办法,看问题倒是透彻。元邕兄说的对,果真是得多跟她说说话!” 宇文樱哭笑不得,“舅舅,你若再夸我,当心我得意过头!” “得意过头!得意过头好!”慕容翰心中欣喜,“咱们就盼着冉闵也得意过头!” 三人举起手中的碗,干了一碗酒便不再多喝,继续商讨备战细节。 宇文樱见他们已找到解决之法,这才放心退下。 临放下帐帘之前,她听得他们的议论。 “他们若要诱咱们入林,定会先进攻,且战且退。咱们派一队轻骑截击,佯装大败,往回撤退。冉闵眼见我军大败,定会乘胜追击,咱们趁机引诱他们至平地。” “为确保冉闵追击,派出诱敌的轻骑须得在军中好好挑选。既不能败得太快让敌人全歼,又不能太勇猛让魏军心生忌惮。度须得把握好,以免冉闵不上钩。” …… 出得军帐来,宇文樱暗自走出驻扎之所,抬头望着天,一阵叹息。 “你若不舍,现在走还来得及!” 宇文樱回头,见了来人,轻笑一声,低声道:“多谢!” “你无需谢我!我若不说,他们一样能想出解决之法。天意如此!” 宇文樱听了慧能这话,一声苦笑,直问道:“大师可曾想过,所谓天意其实不过都是人为?他们能想到这些,何尝不是因为你看透天机,知道他们会想出铁锁连马阵,知道他们会佯败诱敌,再将这一切告诉了我?” 慧能内心一震,“你的意思是,所谓的天意是由我而起,只是我不自知?” 宇文樱摇头,“确切地说,是由你我而起。往近的来看,你若不出现廉台,我便不会向你问起解决之法。你若能坚持不说,我也不会知道,更无法告诉他们。稍微往远一些看,若非我离开吴郡之时给高济留下书信,他也不会去寒山寺找你,你便不会想到过来。再深究下去,那就该是我为何要给你留下书信,自然是因为你托人带给我的锦囊。反复深究,怕是能说到前一世的纠葛。如此看来,世事反复,我避无可避,不论你如何想方设法救我,我终究非死不可。” 慧能听了这话,陷入深思之中,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当年自己听了师傅的话,担心她遭受劫难,这便一意孤行封印了她的记忆。如今看来,正因为自己当初的举动,才有了锦鲤为救步六孤浅溪而死的传说。到了这一世,师傅说她会因慕容恪而死,如今看来,竟也是自己一步步将她至于如今的境地。 想清楚这一切,他神色间有些绝望。 宇文樱神情坚定,“这一切与你无关,也全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有等我死了,打破天意这个魔咒,大家都会清净自在一些。你与其想方设法为我改变命运,不如放下一切,诚心向佛。你若成佛,便能净化人心,化解私欲,还百姓一个清平盛世。” 慧能终究点了点头,有些想开口问出的话终究没问出口。 宇文樱颔首,“祝大师终得圆满!” 她说了这话便径直离开,在她身后,慧能沉默。 他原想问她,可再需要自己帮忙,只因据他窥得的天机来看,在她死后,这世间所有人都会忘了她,就好似她从不曾在这世上活过一样。 宇文樱慢慢前行,终究不忍回头再提要求。 她原想着,让他在自己死后,将这世间所有与自己有关的记忆封存,省去所有人的善心,就当自己从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如今两人既觉得天意由自己意愿而起,便都闭口不提。 或许,命盘的转向会因此慢慢改变。 但愿如此! 第243章 最后一战 燕军魏军即将开始第十一战! 于慕容恪而言,此战关乎生死,绝不能再败。 开战前夕,待悄悄布置好铁马阵之后,慕容恪将燕军分为三部。据作战计划,慕容恪自率中军,选善射者5000人,位于铁马方阵之后。慕容翰与高开分别与另两部隐伏于铁马方阵两侧,配合主力进击。 眼见宇文樱自信满满披上铁甲,慕容恪暗自担忧。 “为何你一定要同去?” 宇文樱笑道:“我与你同在中军,你担心什么?依我看,中军有铁马在前挡着,待轻骑将魏军引入阵中,我只需同其他人一样,搭弓射箭,算是最安全不过。” 慕容恪刚要出言再劝,宇文樱又一阵唠叨。 “原先我也觉得咱们这次凶险异常,听了你们想出的对策,如今,我万分确定咱们会赢了冉闵。等此战结束,四月就要过完了。到时我一定要去寒山寺一趟,活生生站在慧能大师面前。估计等他见了我,一定会吓一大跳……到时你可要跟我一起去!” 慕容恪轻声应下。 宇文樱灿然一笑,“到时候咱们顺便去找高济一趟,向他讨债去。当初你将铺子给他,分文未取,如今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想必他也赚了不少银子,咱们该要回来一些。” 慕容恪轻笑一声,“我倒不知你是个财迷!” 宇文樱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我以往还说过,以后要做生意养你呢。我若不贪财一些,就你整日四散钱财的性子,我可养不起你!” 慕容恪笑得直摇头,却见宇文樱舔了舔唇。 他心下一动,倒了杯茶递给她,“你说了半天的话,也该渴了。等你喝了这杯,咱们就出去,大军该是出发的时候了。” 宇文樱接过茶一饮而尽,伸手抹了抹唇角,一脸满足。 眼见慕容恪直盯着自己看,宇文樱嫣然一笑,“大将军你若再盯着小的看,小的耳根子都要红了!” 慕容恪伸手揽住她的腰,轻抚上她的脸。 宇文樱微微踮脚,轻吻他的唇,“夫君,我信你此战必胜。” 慕容恪揽住她的手微微加重力道,将她往自己怀里摁。 “阿樱,不要怪我!我只想让你活着。” “你……”他怀里的宇文樱陷入昏迷。 慕容恪将她拦腰抱起,放于床上躺下,这才掀开帐帘出去。 宇文陵迎上来,一脸焦急,“姐夫,阿姐如何了?” “已经睡着了。等她醒来,想必战事已经结束了。” 宇文陵刚长舒一口气,再看着慕容恪,又有些担心,“姐夫,你呢?” 慕容恪回头望了一样军帐,再回头已是一脸释然。 “走吧,陵儿!” 宇文陵神情坚定,与慕容恪同时离开。 军帐内,宇文樱眼角两行清泪。待帐外悄无声息,她缓缓睁开眼。 片刻后,撕杀声响起,两军第十一次交战! 交战后不久,不出意外,魏兵且战且退,逐渐向丛林靠拢。 慕容恪派出早前挑选的轻骑追击魏军。轻骑先前得了命令,只许败不能胜,同魏军交战渐露颓势。冉闵眼见这队轻骑战败,意图撤退,立马将原定引燕军入丛林的计划忘到了九霄云外,下令放马追杀,却被手下将领拦住。 “陛下,不可轻率!我军若贸然追赶,当心中了慕容恪的埋伏。即便没有埋伏,咱们也只能险胜,士兵伤亡惨重。如此,尚不及引他们入丛林,胜得轻巧。” 冉闵一阵细思,深觉有理,立刻又下令,引燕军入丛林。 他一声令,魏军边战边退,只等燕军追随他们入林。 “将士们,将军正率兵在追来的路上,咱们再坚持一刻,只等将军前来。” 只见这人一声喊之后,原本意图撤退的燕军顿时斗志大增,与魏军又一阵撕杀。 冉闵见此,心中大喜,魏军听他命令,退往丛林。 “不好!他们想引咱们入丛林,快回去报告将军,往后撤,当心中了埋伏!” 又是那人一声令下,燕军轻骑立刻循着来路撤退。 冉闵怒由心起,“截住他们!” 冉闵左操双刃矛,右手持连钩戟,骑朱龙马,连斩燕兵数十人。 “快!往后撤!咱们不是冉闵狗贼的对手。” 远远听得这一句话,冉闵再抬头,就见方才喊话之人盔胄掉下,散下一头青丝。 慕容恪军中竟混了个女人!还是个能发号施令的女人! 那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正是宇文樱。 她即刻转过头去,再斩杀一名魏兵,高声下令,“你们快撤!魏军太强,让将军快带兵撤离。” 她身边一名燕兵一边挥动长矛,一边高声喊道:“夫人,小的殿后,您快走!” 夫人? 慕容恪的夫人! 慕容恪果真就在来的路上? 绝不能让慕容恪跑了! 冉闵眼见燕兵双腿夹紧马腹,扬鞭策马,冉闵忙下令追。 跑不多远,果真见慕容恪的帅旗飘扬,冉闵大喜,快马加鞭,挥师冲杀。 “三军听令,全速追赶!” 冉闵用双刃矛挑起一把单刀,用力向前抛出…… “燕贼已然怕了咱们,众将随朕一起将夷狄消灭殆尽。” 冉闵目如闪电,声如洪钟,魏军气势高昂,全力进攻。 待到魏军距帅旗不过十几丈远,慕容恪一声令下。 “弓箭手准备!” 片刻间,铁马方阵后千箭齐发,两侧隐伏的燕军蜂拥而上,将魏军三面合围。 “陛下,有埋伏,咱们快走!” 身后的将领刚说了这句,冉闵回头狠骂了他一句。 “吾成师以出,将平幽州,斩慕容儁。今遇慕容恪而避之,人将侮我矣。” 敌众我孤又如何?他冉闵一世英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燕军源源不断涌来,魏军如以往一般挥动长刀,专攻燕军战马下三路,一马虽倒,却有更多的马屹立不倒。杀了一名燕兵,再有新兵补上。冉闵斩人的动作越来越慢,斩杀一人费时越来越长,原先以一当十的魏兵竟是渐渐精疲力竭。 魏军眼看要招架不住,燕军阵地始终岿然不动,将魏军死死困在铁马阵中。 身边不断有人被铁马阵后的燕兵射杀,冉闵幡然醒悟。若再恋战,魏军怕要全军覆没。 “陛下,臣等合力突围,保陛下先行离开。” 魏军中不乏赤胆忠心之辈,眼见燕兵四面合围,人数众多,他们合力瞄准东方,将铁马阵中砍开一个缺口。 冉闵一提朱龙马的缰绳,朱龙马一声长啸,腾空而起。 眼见冉闵跃马冲破重围向东逃跑,慕容恪立刻命人随自己追击冉闵。慕容恪策马直跑出二十余里,朱龙马连续征战,疲惫不堪,倒地而毙,冉闵被生擒。 “捆起来,送回蓟城!” 慕容恪一声令下,冉闵冷哼一声。 “不愧夷狄,竟能以自己夫人做饵,引朕入阵。”冉闵大义凛然,看向慕容恪,语气中满是轻蔑,“你既然敢送自己的女人做饵,我便赠她一刀,成全你!” 不可能! 他不信! 慕容恪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好半晌才回过神,令随行燕兵将冉闵带回,自己扬鞭策马,赶回驻扎之所。 下马,掀开帐帘,帐内空空如也。 “文宇呢?” 他放下帐帘,心急如焚。 留下驻守之人匆忙赶来,“夫人随轻骑出去,不曾回来。” 慕容恪看向答话那人,目光凌厉。 那人战战兢兢说道:“夫人向属下等人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还说……还说,将军密令她同负责拦截魏军的轻骑……” 不待那人说话,慕容恪又翻身上马,挥动马鞭,策马而去。 史书记载,历经廉台十连败后,燕军以铁马阵大破魏军。除了冉闵之子冉操侥幸脱围,逃往鲁口,魏军全军覆没。 三日不眠不休,慕容恪遍寻宇文樱无果。 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叫来轻骑首领于军帐中问话,却只确定了冉闵所言属实,宇文樱确实被冉闵一刀插穿腹背。 “,她为何会跟去?” 慕容恪握着手中的瓷瓶,最后一句话已是撕喊出声。 那轻骑首领临走之前,回过头劝慰道:“若非夫人当机立断,冉闵怕也不会中计。夫人一心以将军为重,还请将军保重!” 慕容恪松手,手中的瓷瓶摔得粉碎。 “这里面先前明明装的迷药,为什么?” 他用手支撑住额头,胸口一阵窒息般的痛楚。 她就这么离自己而去了吗? 临死前,连自己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从此阴阳两隔,永不相逢? 心中的悲哀就像洪水一般汹涌,将他彻底击毁。他想压抑住内心的苦痛,那痛苦却更加强烈,直让他发出暗哑的痛哭,到最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第244章 最后的结局 三日后,慕容恪率军回蓟城。 辅国将军府内,阖府缟素,他看着那刺眼的白色,心中涌起的痛苦更加难以克制,到最后化成大声呼啸。 “谁命你们穿成这样?将丧服换下!” 殷氏看着他,眼中满含叹息,最终低声吩咐阖府除去丧服。 “爹爹!” 慕容静哭闹着跑了出来,原本盛怒之下的慕容恪恢复平静,蹲身抱住她。 慕容静看着他,眼睛红肿,想必这些日子已是哭过好多回。 “爹爹,娘呢?娘明明说打完仗就回来陪我,娘怎么没回来?” 慕容恪满眼悲伤,最后只化作温柔,低头替她擦了擦泪,“乖,爹陪着你!” “娘呢?” 慕容静一声问,慕容恪无言。 他的沉默无疑让慕容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她顿时一声嚎啕大哭。 “娘,我要娘,我不要爹爹!” 她挣脱开慕容恪,扑向宇文陵怀里,又一声大哭,“舅舅,爹不带我去找娘,你带我去好不好?” 宇文陵抱着她,看向慕容恪,目光迟疑。 黄鹂掩面失声,殷氏擦了擦眼角,轻轻开口,哽咽道:“小姐,您先跟着黄鹂回后院,老奴带陵公子去歇息一番。他这一路劳顿,也是累了。” 黄鹂擦了擦脸上的泪,伸手要抱慕容静,慕容静只搂着宇文陵的脖子不松手,抽泣道:“我要舅舅……舅舅带我去找娘……” 听了这话,黄鹂泪流得更凶,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哭出声。 慕容恪只觉得心里的苦痛如排山倒海一般涌出,心口窒息得疼。 殷氏还欲再劝,他只怔怔开口道:“随她吧!” 宇文陵看了自己怀中的慕容静一眼,一声沉重的叹息。 在那之后,众人眼看慕容恪就像变了个人一般,眼中再也没了往日的神采,只每日在主院坐着,比之宇文樱离开的六年,更加落寞无话,脸上满是连日醉酒的疲态。 慕容静没看到娘回来,很是哭闹了一阵子。待到后来,她终于明白,死便意味着娘亲再也不会回来了。自此,她每日只望着娘亲留给自己的锦鲤玉佩发呆,原本活泼的一个孩子变得越来越沉静,只在每晚梦中呓语之时不停地喊娘。 “娘,爹爹又醉酒了!” 慕容静看了院中醉酒的爹爹一眼,对着锦鲤玉佩又一声叹息。 慕容恪醉眼朦胧,恍惚间瞥见了锦鲤玉佩,顿时像抓住最后的希望一般。他上前夺了玉佩仔细端详一阵,好半晌才低喃道:“为什么没变红?我刚才看,这玉佩明明像是发光了,为什么不见了?” 他蹲下身,看着慕容静,满怀希望低声问道:“安安,快帮爹看看,这玉佩是不是在发光?你见没见过玉佩发光?” 慕容静直摇头,“爹,没有!玉佩从来没发过光!” 这话生生摧毁了慕容恪的期待,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抑制不住,最终只将头埋在双手中,发出一阵低哑的痛哭。 慕容静先前从不曾见过自己爹爹痛哭,如今见他伤心,更觉得委屈。她上前抱着他,大声哭喊道:“爹爹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娘带回来?” 慕容恪心中的懊悔一阵强过一阵。 若上苍与他机会,让他回到那日,他只会将宇文樱带在身边,绝不会将那所谓的迷药倒入茶水之中让她喝下。他痛恨自己,为何竟没想到,自己的一切都是她在打点,她要换了自己手中的药,岂非易如反掌?他所谓的稳妥与万全,事后看来不过是多此一举,这般自以为是之下,他直害得自己与她参商永离。 自己与她前世无缘,今生无分,便只能一直带着悲恸孤独下去了吧。 他兀自陷入沉思之中,宇文陵进了院子,眼中是这些日子少有的兴奋。 “姐夫,有高大哥的信,他说阿姐离开吴县之前曾给他留了一封信,让他今年二月交给寒山寺的慧能大师!” 听了宇文陵这一句话,慕容恪心中毫无波澜,只怔怔望了他一眼。 宇文陵忙道:“高大哥说,慧能大师看了信之后便离开了寒山寺。他许是到中山找过阿姐,阿姐她……若真是……去了,也不可能找不到踪影……活要见人……” 慕容恪站起身,虽带着宿醉的疲惫,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清醒。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又活了过来,“是!他若去了中山,阿樱是被他救了也说不定。我这就派人去找他!” 说完,他不待宇文陵开口,忙赶去前院,下达命令。 达步于看着他,有些疑惑。 “将军,慧能大师如今就在蓟城。” 很快宇文陵推开书房门,气喘吁吁道:“姐夫,你听我把话说完……你不必派人去找他……” 不待他说完,慕容恪起身出了书房,刚走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眼中是久未出现的光辉和神采,“达步于,快些带我去找他!” 达步于往前带路,慕容恪跟着他,到了城中广场,见了正讲经说法的慧能。上次自己见他讲经说法还是八年前在龙城,如今这盛况好似一如八年前一样,于他自己而言,却早已事事不同。 待到人群散去,他走上前,一脸急切。 “你可曾去过中山廉台?” 因这一句话,慧能大师原先一直维持的空明淡然像是有了一丝缝隙。好半晌过后,他缓缓开口,“我告诉她,她若想走,还来得及,可她并不想改变主意,只让我找个地方将她葬了,不让你看见。” 慕容恪脑中一阵空白,比之先前更加绝望,片刻后眼中又是一片死灰。 “我曾答应过她,净化人心,助人消除私欲,还众生一个清平世界。我可净化人心,也愿助人消除私欲,清平世界却是只能交给你了。” 说了这话之后,他像是已经料到慕容恪的反应,开口补充一句。 “这是她的遗愿!而你肩上亦有无法逃避的责任!” 慕容恪怔了一怔,黯然离开。 那次之后,待到慕容恪见了慧能回来,阖府上下见了他,惊觉他好似恢复到了夫人在世时的样子,细看之下,比之以往又有了不同。一样平静淡然,却似再也不知喜悲。 慕容恪整日似有处理不完的军务,看不完的兵法宗卷,将军府书房的灯火总是整霄不熄。他也只在深夜悲恸到极致之时,忆起往昔的时光,胸中才涌过一丝暖意。 他许了二哥这一世的忠诚,她的遗愿更是他肩上无法逃避的责任! 他不再颓废,更不曾醉酒,又成了世人眼中智勇俱济的大将军,南征北战,屡立战功。 七月,他受燕王慕容儁派遣,攻打鲁口,鲁口城池坚固,暂难攻克,未免无辜牺牲,他带军撤回中山。十月,中山郡苏林起兵,自称天子,他率军攻讨,斩杀苏林。十一月,他拥护燕王慕容儁在中山称帝,帝立国号为燕,年号元玺。 两年后,晋永和十年二月,他再次发兵围攻鲁口,于三月克之。四月,他受燕帝慕容儁任命,为大司马、侍中、大都督、录尚书事,封太原王。 泽心寺后山茅屋内,有二人静坐对弈。 “听闻,你获封太原王,恭喜!” 年轻的大师这话一说出口,对面那人直皱眉。去年四月,他上泽心寺找慧能,期待他能带自己找到宇文樱葬身之所。好不容易等慧能打坐完毕,他却只缓缓说道:“远道而来,对弈一局如何?” 半年后,他再来,慧能只又摆出棋局,淡然问道:“可愿对弈一局?” 这次他在蓟城接了他的信过来,满心以为他愿告知真相,不曾想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慧能一声轻叹,“等你半年后再来,我怕是已经不在此处了。” 慕容恪不曾细想,只脱口问道:“你要去往何处?” 慧能轻笑一声,“不是去拜祭她!我若想去拜祭她,凭你在这寺庙安插的人,你只怕早已知道了她的葬身之所。” 他轻叹一口气,低声道:“我终究要成佛了,此次就当是告别吧。” 慕容恪看着他,最后问道:“你还是不愿告诉我么?” 慧能摇头,“我若不说,你心中存着希望,不是更好?” 慕容恪笑得苦涩,“原先我确实如此认为,现在却知道,她大概是真的死了。怕是不想让我伤心难过,才避开了我独自赴死,连最后见她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 慧能面上无异,心中却清楚,一切并非不可说,而是不敢说。若说了,只给了他虚无的希望,该当如何?若说了,世事又当引向何处? 不如什么都不说! 自己因她不愿成佛,又因她一心向佛。 只希望待自己成佛之后,一切尚有转机。 他起身,找出一副画轴交予他,“你前世所赠之物,今日转赠于你。” 慕容恪知是前世御殿樱的画像,也知他要断绝过往,便也不加推辞,只欣然接过,起身告辞。 “慢走!”慧能淡然一笑。 慧能看着他的背景,静静捡起一颗白子,落于棋盘,低声呢喃。 “只愿这上百年的纠葛,早日理清,回归正途!” 若非自己的执着,或许也不会有他们两世的苦痛。 他低声叹息,“你们可曾恨过我?” 只是这话他最终也没问出口。 他窥透的先机已经到头,过往一切都是虚妄,将来如何,更是无人知道。 如今再问这些,还有何用? 慕容恪转身回望了一眼,最终只一脸苦涩,径直下山去了。 下了泽心山,他牵过坐骑,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 半年后,慕容恪再不曾收到泽心寺传来的有关慧能的消息。 他已经成佛了! 慕容恪深深叹息,连他都走了,自己果真是最后的希望也不剩下了。 纵使没有希望,这世间多个忧愁之人陪着自己也好,如今这人也不在了。 他斟一杯清酒,放于鼻尖嗅了嗅。 “果真好酒!” 他一声叹息,仰头一饮而尽。 好久不曾饮酒,如今再喝,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几杯酒下肚,他心中愈加怅然。 人说酒能解愁,为何他却越来越愁? “你少喝一些!” 他回头,见了身后女子的脸,凄然一笑,“敏儿,你若要劝我,该等我醉了再来,如今我神智尚且清醒,认得出是你。” 崔敏儿苦笑一声,“将军,若是阿樱在世,定不希望看你如此。无论如何,她已经死了,请将军节哀。” 她说了这话,躬身行礼,意欲退下。 慕容恪满脸苦涩,伸手拉住要离去的那人。 “阿樱,你连我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愿给我,如今你又要离我而去?” 宇文樱看着他,一脸愕然,“你刚才明明……” “如今阖府上下都称我王爷,听得人叫我将军,我便知道是你!” 慕容恪抚上她的脸,眼中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宇文樱泪水盈眶,嫣然一笑间,泪水滑下。 “王爷,我救了两三年才救回来的徒弟,才好全了就要来找你,你记得赔个徒弟给我。” 常大夫话音刚落,指着一旁嬉笑的慕容静,大笑一声,“我看你家的女娃娃就不错。” 慕容静吓得直往爹娘的怀里钻。 慕容恪抱起她,拥着宇文樱入怀,欢笑之间,眼角两行清泪。 远处天边,慧能终得圆满,化身成佛。 如他所言,待他成佛,一百年的纠葛便已理清,一切自回归原处。原本因他而偏离了命运的人终究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全文完) 最后的最后 原本构想的结局不是快乐结尾,也写出来了,就别浪费了,还是摆出来吧。 是在慕容恪离开泽心寺之后开始变了。在我心里,这才该是这本书的结尾。 在那之后,慕容恪再也不曾接到泽心寺传来的消息,只靠着往昔回忆的一丝暖意,撑过余生的寂寞和悲恸。 弥留之际,他想着自己念了一辈子的女人,看着手中死气沉沉的锦鲤玉佩,凄然一笑。 “前世你我无缘相见,今生你又一声不响地走了。来世不必你寻我、等我,我自去找你,再不让你离开我!” 他刚说完这话,玉佩闪现出点点红光,像是有生命力一般。他看着那红光,深情一笑,溘然长逝。 史书记载,晋太和二年,公元367年二月,燕国太宰、大司马、太原王慕容恪因日理万机,忧思过度,一病不起,至五月,撒手尘寰。慕容恪一生宽厚仁爱,南征北战,屡立战功。景昭皇帝慕容儁于临终之际将社稷交托于慕容恪,慕容恪官至太宰,虽总览燕国大权,却毫无私心。他平定内乱,勤于吏治,辅佐幼主,尽心尽责,成为燕国砥柱。是以,慕容恪被称为东晋时期十六国第一名将。在其死后,燕国迅速衰落,北方纷争再起。 岁月的洪流滔滔奔涌,动乱的时代却并未终结。在缘分宿命的急剧变迁之中,他们的故事亦不算完结。前世无缘相识,今生无缘相守,他们依旧期许来生。 我并不觉得这个结局很悲,但还是用上一章那种明确的欢喜结局收尾,自然是因为那句已经听烂了的话,人生已经很苦,何必不让人在书中圆满。最近过得挺开心,写到悲伤的部分要酝酿很久,弄不好写着写着自己还哭一通,那种感觉太难受。连失恋都没经历过,写起心爱人的生离死别感觉更难,所以明明到了结尾部分,应该是顺其自然写得快一些,结果拖拖拉拉好几天,每天几个小时也码不了多少字。 写了几个月的烂尾工程,终于结束了,如释重负,但也有不舍,很复杂的心情。 第一次写文,很多地方不满意,尤其是书中涉及到计策谋略的部分,有时候一想一天可能也没有灵感。有时候要考虑前后逻辑和人物性格,感觉更难,所以时间也真的是很乱。能坚持到最后的几个读者,真的应该感谢你们,你们不离不弃,对我是莫大的鼓励。 开始写文是在自己处于极其迷茫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最后选择了码字!中间因为思路不连续,或者是成绩不理想,自己沮丧过,但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好在身边人一直在支持,自己也觉得干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最好,所以最后断断续续,要死不活的终于更完了。第一次写文,质量虽不太好,但也算尽力,结果没抱什么期待,成绩差也算情理之中,好在靠自嗨的状态撑过了这几个月,天天想啊想,码啊码感觉还挺充实。自己回想起来,花了整整五个月的时间,整天干一件几乎没有经济回报的事(因为书就几个人看,所以经济回报忽略不计哈哈),撑过了草草结束的压力和心里的动摇,想想也是挺不可思议。 这不是一个好到值得让人等的故事,但我自己愿意把它好好写完。因为蛮喜欢这种自嗨状态,所以就算书的成绩差,以后应该也会再继续码字。 一不小心,敲着键盘,废话越说越多,该刹车了。 总之,几个月下来,就一句话最有体会。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感觉真的很好! 所以,祝大家都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