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如此领证 正文第一章如此领证 工作人员将表格递过去,犹豫了片刻问道:“你们是自愿结婚登记的吧?” 面色阴沉的鹿笙闻言勉强一笑,却无声的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满心狐疑地又将视线调转到了芮斯年的脸上,这个男人英俊且沉稳,可面上却没有一丝即将和心爱的女人登记结婚的喜悦。 芮斯年的助手上前递给他钢笔,不过他余光瞥到鹿笙正在艰难地拔着笔帽,于是扭头看她道:“给我吧。” 他把自己的钢笔递给了鹿笙,接着略一用力拔开了那只水性笔,然后低头利落地填写表格。 鹿笙攥着手里那只温热的钢笔,有些失神地望着他那冷静的侧脸,一丝茫然加上几许悔意瞬间在心里冒了出来。 或许利用他,利用这可笑的婚姻是个愚蠢的事。鹿笙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手中的笔在不断地攥紧。 她忘记了是如何填完的那张表,忘记了最后如何将结婚证拿在手里,待她回神后已经坐在了芮斯年的车里,窗外灯火飞逝,似乎一切都已经失去。 芮斯年坐在她的旁边在心绪不宁地看着文件,这些天为了她和沈叔的事他堆积了不少的文件。 从前他从不会在车上处理公务,可现在因为鹿笙,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许多。 他的结婚证无声地躺在公文包里,可他却总能听到那里传来丝丝的声响,一种莫名的力量在迫使他去关注这件事,——已经结婚了,妻子不是未婚妻而是这个名叫鹿笙的女人。 鹿笙的手心里不断的出着汗,她开始不断地反问自己:为了复仇而嫁给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值得吗? 答案是无一例外的值得二字。 “……鹿笙?” 鹿笙慌忙回神,扭头看向了芮斯年,后者眉眼略有松动,显露出几分宠溺意味的无奈。 “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搬来我家?”芮斯年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话。 鹿笙心头骤然一紧,嗓子里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哽塞住了。 “那个……明天吧。” 芮斯年嗯了一声,想了想道:“那明天中午十一点我来你家接你。” 还没等鹿笙点头答应,坐在副驾驶的莫一突然转头道:“总裁,明天中午你要和国外的雷诺代表吃午饭啊,这顿午饭已经拖了快一周了。” 鹿笙垂了眼帘掩下眼底神色,她可不奢求这位日理万机的总裁能够帮自己搬家。 芮斯年微蹙眉心,这个雷诺是他将公司推向S国的重要一步,这顿饭也绝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看了鹿笙一眼,嘴角逸出一抹淡笑道:“夫人不介意请我的商业伙伴在家里吃个晚饭吧。” 鹿笙闻言一愣,芮斯年的那一声夫人叫得真是饱含浓情,还带着几分调侃意味,惹得她顿时涨红了脸。 “明,明天吗?” “嗯,明天晚上的晚餐就要劳烦夫人准备了。”芮斯年不动声色地看着鹿笙脸颊的绯红,不禁暗想:她这只“刺猬”原来也会又害羞的一面。 莫一长吸了口气不禁暗暗叹服,这样一顿家庭晚餐可要比所谓的午餐要重要许多啊,可真是给足了这雷诺的面子。 芮斯年视线扫过鹿笙右手空落落的无名指,沉吟了片刻,结婚戒指还没有买呢。 其实与她的婚姻是出乎意料的,可他却又无法拒绝。 “条件就是——你娶我。”几个小时前的记忆飞出脑海,鹿笙那时的神情轻而易举地就扼住了他的咽喉。 这个条件他是有理由拒绝的,因为他有个名义上的未婚妻,虽然他从未承认过,可现在他对那个未婚妻心存愧疚,但这丝愧疚很快就被更奇异的感情掩盖了。 鹿笙有些疲惫了,但她的精神却高度紧张着,这场报复没有经过精心策划,这样草率的开始,让她很是害怕。 其实若不是沈雯回国了,和这个芮斯年的出现,她或许会一直深埋仇恨至死。 沈雯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可当她们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后,许许多多的麻烦和糟心的事就都出现了。 鹿笙一点一点地将指尖抠进掌心,她至今都忘不了当初沈雯是如何耀武扬威地将她和母亲赶出沈家的,又是如何一步一步逼死了母亲……永远都忘不了。 她咬破舌尖吞咽下口中的血腥味道,看向芮斯年,在心中一字一顿地道:沈雯,夺走你的未婚夫只是我复仇的第一步。 芮斯年敏锐地察觉到鹿笙的目光,他扭头看过去,发现鹿笙的神情倔强且冷漠,眼神里似乎有种坚定的决心和沉重的悲伤。 一辆灰色宾利缓缓地停在一“三无”小区门口,居民楼灯光零落,外面路灯昏黄黯淡,远处阴暗看起来很是令人担心。 鹿笙提起自己的小包快速地下了车,芮斯年还没来得及再说上几句话车门就被她反手关上了。 芮斯年望着窗外,看着鹿笙小跑着进了那片黑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鹿笙嫁给自己的理由,可这个理由他很快就被自己推翻了。 只要她叫沈叔一声爸爸就可以得到一百万,可他无论怎么劝她都没有答应。 “不是为了钱……”芮斯年低头不禁沉吟,“那她突然改变主意是为了什么?” 莫一突然轻声一叹。“总裁我真不知道做这一切你是为了什么。” 芮斯年漠然抬头,轻声道:“回公寓吧。”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自己。芮斯年在心中无声冷笑,欠沈家的救命之恩总算是可以还清了。 至于她……芮斯年想起了那个在走廊里无声哭泣的背影,他不禁轻笑了一下,果然和她还是有几分缘分的。 鹿笙跑进楼道,扶着一面墙忍不住大声喘息起来,昏黄的灯光被她的声音惊起但又有随时消失的势头。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大脑却是清晰无比。 接下来就该是拿走沈雯拥有的亲情了……鹿笙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抬头一看,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视野里。 正对着楼梯的那扇门半开着,一个驼背的老妇人神情晦暗的站在那里,无声地看着她。 “我正打算出去找你呢。”老妇人操着干涩的嗓音道。 鹿笙僵硬地挤出一丝微笑,涩着嗓音道:“七姨,我结婚了。” 第二章 芮夫人 第二章芮夫人 七姨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回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地从鹿笙包里翻出了那本结婚证。 她盯着鹿笙和芮斯年的合照看了许久,陡然抬头瞪向鹿笙,尖锐发声问道:“那我儿子呢?你难道不知道他等了你多少年?” 鹿笙闻言浑身一抖,手里的白开水顿时有点烫手心。 “我知道,这世上不会有别人会比他对我更好了。”鹿笙轻声道,“我欠他的我一定还——” 七姨一声冷哼打断了她,讥讽地道:“还?你拿什么还,我儿子付出的那么多感情你拿什么还!”说完她就猛然站起,将手里的结婚证摔在鹿笙的身上。 “鹿笙,从今往后你也不要再叫我七姨了,我何家攀不上你这豪门。”七姨一挥手甩开了来拉扯自己的鹿笙,语调既阴狠又毒辣地继续道,“你要是不想毁了我儿子的下半生,不想我继续恨着你,你就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他面前。” 鹿笙跌坐在干瘪破败的沙发上,脸颊上泪水肆虐。七姨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进了一间卧室,过了一会儿拎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 “七姨你要去哪?”鹿笙踉跄地跑过去拉住了她。 七姨面无表情地搡开鹿笙,背对着她道:“去找我儿子,从今以后不会再找你了。” 鹿笙颓然地望着七姨离开的背影,她能够理解七姨为什么这么生气。 “是我让你失望了……”鹿笙自叹,可她却无可奈何。 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第二脚就绝没有缩回去的道理。 鹿笙没想到自己会一觉睡到大中午,被敲门声吵醒后她还是感觉很疲惫。 一开门见到门口的男人她这才想起来今天要搬家。 芮斯年怎么也没想到鹿笙会以这幅“尊容”来开门迎接自己。看着鹿笙一头蓬乱,双眼黯淡又布满血丝,他吃惊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你……” 鹿笙侧身让芮斯年走了进来,一面低声道:“我昨晚失眠了……对不起啊,我现在去收拾。” 陪伴自己生活了十多年,如母亲一般存在的七姨,她的失望离去着实让鹿笙很是难受。 芮斯年明显理解错了鹿笙失眠的原因,他宽和一笑道:“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失眠,他昨晚也在经历。 他没走几步就来到了客厅里那破败异常的沙发旁,淡然坐下后开始环顾四周。 这是个一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但他看得出来这里的物品摆放都是经过鹿笙精心的安排的,所以说看起来并不显得凌乱逼仄。 面前茶几上搁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相框,芮斯年伸手将相框拿过来看,里面是一张鹿笙和别人的合照。 照相时鹿笙的年纪还小,但她眼下的那颗泪痣让芮斯年轻而易举地就认出了她。她和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搂肩大笑,照片定格下她的灿烂笑脸和那男孩子的紧张羞涩。 男孩子的相貌熟悉得让他心头一悸,芮斯年不禁有点愕然:自己怎么和鹿笙有过合照? 鹿笙已经梳洗完毕走到客厅,她给芮斯年倒了杯白水,发现他正出神地看着那张合照,心头忽地一颤。 “这是小学暑假我去沈家玩的时候照的。”鹿笙轻轻一笑,那时沈雯在国外度假,她就被接到沈家住了一段时间。 芮斯年强掩下眼中波动,原来那个女孩是她不是沈雯。 “这个男孩儿……”芮斯年欲言又止。鹿笙眼底浮上落寞的颜色,轻叹道:“他的姓名我忘了,不过他好像是沈家管家的儿子……或许以后会遇到。” “东西都收拾好了?”芮斯年手指一颤,敛下眉眼间的波动,看到一旁的一只行李箱于是问道。 鹿笙点点头,又环顾了下四周,过了一会儿道:“都收拾好了。” 芮斯年将相框轻轻重归原位,走过去拉了行李箱。 莫一在楼下不断踱着步,见到芮斯年和鹿笙走出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总裁,沈小姐她……” 鹿笙听到立即挑了眉,扭头看他问道:“她怎么了?” 莫一苦笑道:“沈小姐去公司找总裁时正好碰到了雷诺,雷诺以为夫人就是她,于是就说了晚餐的事……现在她已经到了公寓开始准备晚餐了。” 芮斯年不禁转头去看鹿笙的反应,后者眉眼间尽是笑意,只是这笑看起来竟有些冷冰冰的。 “那就借这个机会告知一下她吧。”鹿笙抬手将一缕碎发掩到耳后,抬眸对着芮斯年轻轻一笑。 “告知什么?”莫一喃喃发问。 “告知她谁是芮夫人。” 司机将车开得很快,鹿笙一脸平淡地望着窗外,余光发现了芮斯年的目光,但她却装作不知。 芮斯年的确是在观察着她,在想着这俩姐妹的不同。 他昨晚才知道,原来在鹿笙提成那个结婚的条件之前,沈雯找她谈话了。 谈话的内容他无从知晓,不过据那家咖啡厅的服务员说,她们的谈话并不愉快,沈雯还泼了鹿笙一身的咖啡。 他不免觉得鹿笙有点好笑,结婚是为了报复沈雯吗?这未免有点损人不利己了。 可他觉得自己又有点笑不出来,鹿笙不是任性冲动的人,这点让他有点吃惊和好奇,沈雯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让鹿笙决定这样报复她。 管家满头大汗地出来开门,见到芮斯年就急声道:“夫人她都快把厨房点了……” 芮斯年冷眼看他道:“谁说你可以叫她夫人的。” 管家张口结舌,芮斯年将行李箱交到他手里,一面道:“这是夫人的行李,你先放到夫人的卧房。” 这时管家才注意到芮斯年旁边的清瘦女人,他有点发懵地问道:“这位是?” 鹿笙微笑道:“我叫鹿笙,是他的妻子。” 芮斯年刚想再说什么,一抬眼发现了前面不远处的沈雯,她身上系着围裙,一双手因沾着面粉而半举着。 鹿笙也发现了她,嘴角轻轻地上划出一个角度,望着她轻轻柔柔地笑着。 沈雯脸上的笑意在看到鹿笙时瞬间烟消云散了,她先是犹豫地走了几步,接着气愤地快步逼近了鹿笙。 “你怎么来了!”她看到管家手里的蓝色行李箱后脸色更是一黑,质问芮斯年道,“这是谁的行李?” 第三章 你做的馄饨不寒酸 第三章你做的馄饨不寒酸 鹿笙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这是我的行李。” 沈雯当即一挑眉毛,冷笑道:“我让你拎着行李滚蛋可不是让你滚来芮哥家的。” 芮斯年闻言不禁蹙眉,沈雯见他脸上有了愠色,不由得暗骂自己口不择言,竟然在他面前露了这般面目。 鹿笙脸上也没有恼怒之色,而是笑意更深地道:“明日就是爸爸的生日,他一直让斯年催我过去,今天你在正好,回去告诉爸爸一声,我明天一定会去的。” “我先去准备晚餐的食料,就拜托芮先生帮我接待下我的妹妹吧。”鹿笙看了管家一眼,后者恍然回神,连忙拉起行李跟在了鹿笙后面。 沈雯一脸惊怒的拉住鹿笙,声音也忍不住地变得尖锐。“鹿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芮家什么时候变成你能进的地方了!” 芮斯年在心中无奈一叹,走过去伸手拉下沈雯的抓着鹿笙手腕的手。“我和她已经结婚,现在这里是她的家。” 沈雯呆愣愣地盯着他,心里似乎塌陷了一块。她又略带茫然地看了眼鹿笙,忽地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鹿笙脸上。 鹿笙先是感觉脸上一麻,紧接着一阵热辣辣的痛感剧烈地烧灼着神经,她深吸了口气,逼着自己不能回扇过去。 因为她以后会得到比耳光更为惨痛的代价。鹿笙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咬破了舌尖。 芮斯年看着鹿笙白皙消瘦脸颊上的红肿心头一阵微痛,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的心疼有点假,明明和她认识不过两三天…… 沈雯阴黑着脸,快速地解开了围裙,撞开了鹿笙和芮斯年抿着惨白的嘴唇快跑着离开。 管家只觉得嗓子眼儿痒得要命,可他在这时无论如何也没敢咳出来,气氛静的好似空气都死了。 鹿笙揉了揉脸颊,低头时忽地轻轻地哼笑了一声。能看到沈雯脸上出现那种难过神色她还是很开心的。 芮斯年冷冷地看了眼管家,后者被这眼神吓了一哆嗦。 “还不快进去准备冰块给夫人冰敷一下。” 芮斯年抬手抚上了鹿笙的脸颊,摩挲了几下缓声道:“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认定将来会是我的妻子……” 鹿笙扯了扯嘴角,抓下他的手,略带不屑地说道:“我和她的仇怨早在出生时就解下了,所以说这个耳光你不必心有愧疚。”说罢她无奈苦笑,转身进了客厅。 刚刚芮斯年的碰触让她慌乱了,脸颊处的痛感却又一再地提醒、嘲讽她:你们不过是彼此利用而已。 这场婚姻使芮斯年偿还了救命之恩,也是鹿笙的复仇基石。 “鹿笙,你绝不能动别的念头。”她暗暗对自己说。 管家明显有点夸大其实了,厨房里的混乱程度在鹿笙看来还好。她正环顾四周,听到脚步声便扭头看了过去。 芮斯年低头看了眼腕表,看着鹿笙微微一笑道:“夫人你还有六个小时零二十分钟。” 鹿笙望着他不禁一愣,他真的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吗? 芮斯年像是看破了鹿笙心中所想,看着她那呆楞的模样觉得很是好笑,下意识便想抬手去揉揉她的脑袋,可手刚一抬,他就迫使自己放下了。 “晚餐可以做得家常一点,我和雷诺在国外见过几面,他是比较喜欢吃中国菜的。”芮斯年忽地朝鹿笙走去,后者如同惊弓之鸟连连后退,一双眼睛紧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 鹿笙的后背不轻不重地撞上了柜台,但芮斯年却附身逼近了,鹿笙顿时感觉全身僵硬得麻木,恍惚了一瞬,发现芮斯年正拿着一根黄瓜在一旁水池洗。 她扭头一看,原来她身后有一个果蔬篮……鹿笙不由得暗笑自己神经紧张,无意侧头看了眼芮斯年,心脏竟是猛然一滞。 他的手臂精壮、线条流畅,白色的袖子恰到其份地挽着,细碎的刘海在低头时遮了他的眼,侧脸的轮廓像是经过精密计算过刻画出来的,一眼便可以让人看呆了去。 芮斯年余光发现了鹿笙的视线,心里想着刚才她那紧张模样不由得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你在想什么?” 鹿笙恍然回神,目光闪躲地道:“在想要做些什么。” “你做的馄饨很好吃,不如晚上就包点馄饨来煮吧!”芮斯年想起第一次到鹿笙的早点铺子里吃的那碗馄饨,在馋欲被勾起时自然也回忆起那天遭到的驱逐。 “馄饨……”鹿笙低头喃喃,忽而抬头看着芮斯年笑道,“用来接待客人的话,馄饨是不是太寒酸了。” 芮斯年凝着鹿笙暗藏苦涩笑意的眸子轻声道:“一般的馄饨或许寒酸,但你做的不会。” 鹿笙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心里就觉得被什么东西捶了一下,不疼不痒的但却带着点酸意。 芮斯年伸手拍了拍鹿笙头顶,一面笑道:“那就麻烦夫人了。” 鹿笙望着芮斯年离开的背影好久无法回神。 这个男人似乎有很多面:冷静得近乎无情,和煦温柔,斯文儒雅……但这几张面孔到底哪张是他的真颜? 鹿笙突然感觉有点害怕,芮斯年似乎并不危险,但她却感觉到了他的讳莫如深。 芮斯年喊来管家随手将黄瓜递给了他,后者接过并道:“先生,沈家那边刚刚来了电话,老爷子说谢谢你。” “知道了。” 芮斯年坐在沙发上,拿出一个精巧的戒指盒,摆手让管家靠近微蹙眉心地问道:“你看这枚戒指怎么样?” 管家看着那枚简约淡雅的银戒指不禁惊声道:“先生你真打算——”这枚戒指虽然样式老,上面也没镶钻但却是芮老夫人的遗物,去世前说是要做芮斯年的婚戒。 只有芮家的夫人才有资格拥有和佩戴。 芮斯年抬手打断他的话,蹙眉道:“什么真假,她以后就是芮家的女主人。” 第四章 娶你是我蓄谋已久 第四章娶你是我蓄谋已久 第四章:娶你是我谋划已久 从厨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器皿摔响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短促的惊叫。 芮斯年带着管家连忙进了厨房查看,一眼就看到鹿笙正满天冷汗地坐在地上,地上一只小锅旁一大片水迹。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芮斯年半蹲在鹿笙面前,小心翼翼地抬起她那被烫得触目惊心的手臂,眸子忍不住锐缩了一下。 鹿笙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一转身就看到地上有只猫,被吓了一跳……那只猫应该没有太大的事。” 芮斯年又发现了她小腿上的红肿,鹿笙解释道:“我怕热水烫到它于是就把它踢开,没想到把自己又烫了一下。” 管家已经拿来了医药箱,看到芮斯年的阴沉脸色,他连忙道:“我已经叫李医生过来了。” 芮斯年将鹿笙烫伤严重的手臂放在水池里用冷水冲,一面小心地去看鹿笙的反应。 “会不会留疤啊?” 他有仔细地看了眼手臂,蹙眉道:“没有被烫出水泡,大概不会,等下私人医生过来再让他好好处理,你不用担心。” 管家弯腰刚刚抱起闯了大祸的布偶猫想着带它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前脚刚起就听到芮斯年冷冰冰的声音道:“这只猫在我这里的时间够久了,你马上就把它送回沈家,告诉她不会养猫就不要养,更不要把它送到我这里照顾。” 管家额头上沁出了冷汗,连忙带着布偶猫走了出去。心里很是疑惑:沈雯怎么似乎总能做出让先生厌烦的事呢? 鹿笙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烫伤自嘲地笑了笑暗道:“幸好馄饨已经包好了……” 晚上七点雷诺准时到达青山公寓,鹿笙在楼上刚刚包扎好,她嘱咐管家去煮馄饨,但她还是有点担心,小心翼翼地出了卧房,扶着楼梯向客厅望去。 雷诺正好奇不见芮斯年的妻子,无意间却是看到了楼梯口的娇小人影,怔愣片刻问道:“这位是……” 芮斯年疑惑地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鹿笙竟然出来了,眉心微蹙道:“我的妻子鹿笙,她身体有点不适所以就在楼上休息,——你今天在公司遇到的是我一个妹妹,她性格有点顽劣。” 雷诺嗯了一声,心里倒也理解他,这样的男人就算是放在国外也会有一堆女人哄拥而上的。 鹿笙得了芮斯年的眼神于是又默默回了房间。私人医生刚把医药箱收拾好,一抬头见鹿笙一脸忧虑,想了想道:“夫人不用担心,处理的很及时所以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她啊了一声,看着他眼里还带着点茫然,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医生离开之后她躺在床上有点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管家敲门进来告知雷诺已经离开了。 鹿笙半倚着坐起来,看着管家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先生叫你去他书房一趟。” 雷诺开车离去,但刚开出了几百米他脑袋里就闪出了一个画面,他立即停了车,拿出手机打开了相册。 他一张张的翻过,终于找到了一张油画的照片,他盯着画上女人的脸不由得扬了扬嘴角。 “原来是在这儿见过……” 画上的女人正微微地抬头上望着什么,脸上有着淡淡的忧伤颜色,她的脸同鹿笙的一般无二。 芮斯年还在书房里看着文件,鹿笙端着温热牛奶在他门外犹豫,走走停停之后她这才要抬手敲门。 但门突然自己开了,鹿笙一脸惊讶的神情正好被芮斯年收入眼底。 芮斯年轻轻一笑,无奈道:“我还以为是谁在门口走来走去的,原来是你啊。” 鹿笙脸上一红,尴尬道:“抱歉吵到你了,——我来给你送杯牛奶。” 芮斯年侧身让鹿笙进了书房,看了眼那杯牛奶道:“正好我也有东西送你。” 他拿出那只首饰盒递给了鹿笙,一面看她说道:“这是我母亲生前设计的一枚戒指,她希望将来我的妻子可以佩戴,——现在我将它送给你。” 鹿笙顿时感觉手上的盒子有点沉,她喃喃道:“我……不该,这戒指我不能要!” 说完她就将盒子放在了芮斯年的书桌上,看到他脸上的疑惑,她苦笑道:“你应该知道了我为什么提出跟你结婚这个条件吧。” 沈嘉当初托他来找鹿笙缓解父女关系,说是只要她叫一声爸爸,就可以资助她一百万美金。 鹿笙那时并没有想到复仇,她只是觉得沈嘉很可怜,可怜到要花金钱来买亲情。可她现在觉得自己很可怜,要把自己的下半辈子作为复仇的代价。 芮斯年淡淡地看了一眼鹿笙,伸手端起那杯牛奶抿了一口,忽而微笑看她道:“我知道,但我希望你也相信什么叫日久生情。” 鹿笙只觉得心口处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他这话的意思是要和她发展感情? 芮斯年一步一步走向鹿笙,后者情不自禁地步步后退。 “我不会拿我婚姻来做交易,娶你其实是我谋划已久……”芮斯年终于将鹿笙逼停了,后者紧紧地将后背贴在那巨大的书架上,秀气的眉毛因惧怕而死死地蹙紧一团。 谋划已久! 鹿笙猛然抬头却不料他们已经距离寸尺,芮斯年的唇轻印在了她小巧的下巴上,灼热且暧昧。 芮斯年感觉到鹿笙的身体瞬间紧绷,心里不由得暗笑,不过他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他的薄唇在她的皮肤上辗转来到了耳垂,轻呼气道:“我是个商人,无利不图。” 鹿笙只觉得一阵酥麻感觉直窜到了脚趾尖,或许是怕到麻木了,她突然呵笑了一声,侧头盯着芮斯年的眼睛冷笑道:“无利不图?芮先生是觉得我身上有利可图,什么利呢?” 他知道鹿笙从不是任人揉搓的软兔子,但他没想到她变成“刺猬”的样子也是很惹人喜欢。 芮斯年不再紧逼她,微微撤身同她留出了一点距离。他挑眉道:“有很多,但我并不打算告诉你。” 鹿笙怒目而视,张口欲说,芮斯年却已站直转身。 “今晚你若是不想和我睡可以去睡客房,我还有文件要看,你先去休息吧。”芮斯年语气中再没了暧昧调情,冷淡得如往常一般。 一团火在鹿笙心里越鼓越大,但最后却无声地消失了。 鹿笙坐在自己的床上愤愤地宽慰自己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鹿笙你就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第五章 戒指 第五章戒指 沈雯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没有从刚刚经受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她寄养在芮家的那只布偶猫竟然被连夜送了回来,而芮斯年托人告知她的那番话更是让她犹遭锥心。 布偶猫细声叫着跳上了她的腿上,沈雯回过神面如死灰地盯着它,抬起手摸了几下它的头,蹙眉喃道:“你这么可爱,他为什么就是不留你呢?鹿笙她算什么……” 布偶猫的叫声突然变得特别凄厉,沈雯被吓得仓皇松了手,绒白的布偶猫瞬间跳远了。 “小姐,夫人打来电话说今晚陪在医院不回来了。” 沈雯疲惫地点点头,心中却是忐忑起来。 明天宴会上也不知道妈妈见到鹿笙回是什么反应。她微微哂笑,转而苦笑道:“反正不会是像我今天这样……”她实在后悔在芮斯年面前失了理智,不过那一巴掌她却觉得打得实在太轻了。 青山公寓。 手臂和小腿上丝丝缕缕的痛痒搅得鹿笙睡不安稳,这床软得也是一塌糊涂,枕头香软倒让她睡不习惯了。 她开始怀念起那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想念起家里有七姨、有何苒的日子…… 门外忽地有细碎的声响,接着她就听到门似乎被人轻轻推开了。 柔和的光透过缝隙撒进她屋里,芮斯年扶着把手静静地停了一会儿。看着床上那一团突兀,心底某处微微一动。 鹿笙感觉到脚步声逼近,她背对着门禁闭着眼,心里忐忑着来人的下一步。 可那声音愈来轻柔鹿笙竟然分辨不出了,待她睁眼之后,房间里只有她的呼吸声。 用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了照四周,一切似乎都是刚才的摆放,直到清冷的灯光照到了床边的一小桌子,一只精致简朴的首饰盒静静地躺在那里。 鹿笙看着它,心里是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是我母亲生前设计的一枚戒指,她希望将来我的妻子可以佩戴,——现在我将它送给你。”芮斯年似乎在她耳边又说了一遍,鹿笙想了想将它拿了过来。 明天要去参加沈嘉的生日宴会,要是手上空落落的肯定会让别人心有怀疑。鹿笙想着就将戒指戴在了手上,无名指上的微微勒感让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芮斯年的书房仍是灯火通明,管家在外面张望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暗道:“这还不容易结了婚,新婚之夜难到就分房睡了?” 第二日一早鹿笙就醒了,大约是不适应她夜里一连做了好几个噩梦,其中就有一个是何苒逼问着她为什么不爱他,为什么要嫁给芮斯年。 好在这次她一睁眼天就蒙蒙亮了,洗漱一番后她就下了楼,管家正在厨房里做着早餐,还没注意到她。 鹿笙挺困惑的,在她住进来之前这里就芮斯年,一个人住居然还要找个管家……她不禁摇摇头,有钱人的生活真的是让人无法理解。 “起这么早?”身后忽地响起一个低厚磁性的声音,猛然转头果然是芮斯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鹿笙啊了一声,接着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同他保持距离,刚刚回头险些就撞上了芮斯年的下巴。 “你的伤怎么样了?”芮斯年看得出鹿笙的紧张,于是扫了眼她手臂,在看到她指上的那枚戒指时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鹿笙哈哈干笑几声,“好多了。”一边说,一边甩了甩胳膊。 芮斯年淡淡地嗯了一声,走过她进了早餐厅,拿起桌上的财经报纸坐下看了起来。 鹿笙故作镇定地坐到了芮斯年的对面,时不时地看他一眼,但视线却很快就被他抓住了。 “你有事要说?”芮斯年搁下报纸,盯着鹿笙的眼睛问道。 鹿笙见他这样,索性就说道:“我想回我的那个早点铺子看看。” 早点铺子是在七姨和何苒的帮助下经营起来的,七姨那天离开后鹿笙也没时间去铺子看看,也不知道现在七姨还在经营,还是关门大吉了。 “宴会是晚上七点,但昨天沈叔来电话说希望可以早点看到你。”芮斯年说完依旧盯着她看。 鹿笙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今天虽然没时间,但明天肯定就能有时间过去看一眼,毕竟还是沈雯“重要”。 如此一想,鹿笙点头道:“那我明天再去铺子吧。”说完舀起一勺管家刚端上来的白粥,轻轻吹了几下感觉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发现芮斯年竟然还在看着她。 “你,你有事?” 芮斯年摇头,而后又道:“你这么瘦要好好补补,不要让沈叔担心。” 鹿笙不自觉地攥紧了汤匙,担心?呵,他担心的从来只有他自己。 芮斯年看到鹿笙攥的青白的指节,心头微微一动。这对父女的关系过往看来并不像沈叔说的那么平淡无奇啊。 “我知道的还是有点少……”芮斯年不动声色地暗想道。一边低头吃了口白粥,舌尖的寡淡让他瞬间没了吃第二口的打算。 鹿笙勉强咽下了口中白粥,看着芮斯年略有犹豫地道:“要不然以后早饭我来做吧。” “好,明天我要吃馄饨。”芮斯年欣然点头,管家也知自己做得不好,但眉眼间还是有点落寞,——自己是愈发多余了。 吃完早饭芮斯年叫人送来的礼服就到了,将礼服交给鹿笙后莫一看到脸色惨淡的管家不由得好奇问他怎么了。 管家不理他,自顾自地去收拾餐桌。莫一还打算问,但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抬头过去一看就看呆了去。 芮斯年原是看着报纸,无意间瞥了一眼过去,这视线一时间竟然就收不回来了。 鹿笙身材较瘦,腰也是极细,一袭墨蓝色开胸礼服衬得她一贯清冷的气质多了几分逼人气场。她看得出芮斯年眼里的惊艳,嘴角勾笑,缓步下阶朝他走去。 莫一摇了摇头,他之前还觉得鹿笙这个平凡干瘪的女人根本配不上芮斯年,现在看来是他眼拙了。 “是不是有点太盛大了?”一个生日宴会而已,鹿笙觉得自己穿成这样有点不合适。 第六章 你身后有我 第六章你身后有我 沈家在S市算得上是名门望族,沈嘉也在商界叱咤多年,他的生日宴会自然不可能简单了,听了芮斯年的解释,鹿笙这才稳了紧张的心。 她母亲是沈嘉的原配,但那时沈嘉还没有富到如今这样,他娶了沈雯的母亲后,鹿笙便被母亲带回了老家生活。 “等下我们去医院接沈叔。”芮斯年看了眼鹿笙,顿了顿继续道,“记得遵守你答应我的的条件。” 鹿笙垂眸一笑,轻声道:“你放心吧。”不就是叫他爸爸嘛,不就是尽子女的孝道嘛……说完她转身上楼换了件普通衣裳,下楼时看到芮斯年正在打电话。 “……嗯,我们半小时后能到,对,鹿笙也来看您……” 鹿笙手落在楼梯扶手上,盯着芮斯年打着电话的背影,手死死地攥住扶手,又颤抖着松开。 “我们走吧。”芮斯年回头看到鹿笙微挑眉道,“对了,你的继母也在医院。” 刚走了几步的鹿笙闻言又顿住了,几年前的记忆瞬间冲了出来。 “如果我是你会聪明地选择在老家生活,这里不适合你。”秦淑微笑和煦地看着对面的鹿笙笑道,“什么人走什么路,你还年轻,长得又漂亮,何必要和沈雯争呢?” 鹿笙的手又颤抖起来,肩头突然的重量吓得她猛然回神,一抬头就撞上了芮斯年的脸。 芮斯年倒吸了一口气,蹙眉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下巴,疑声问:“想什么呢?” 她勉强一笑,摇了摇头就错过芮斯年走了出去,一面道:“快走吧。” 三年未见,也不知秦淑她现在如何。鹿笙冷眸轻笑了一下,不过她既然回来了,就绝对不能再让她过得安稳。 圣丁顿医院。 秦淑走到病房阳台,唰地一声拉开了窗帘,阳光瞬间倾洒了进来,倚坐在病床上的沈嘉笑着看她。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家里那丫头怎么样了?” 秦淑轻柔一笑,几步走到床边,侧身坐在他身边,头轻轻靠在沈嘉的肩上,抓着他的手嗔怪道:“你心里就有沈雯那丫头,一点都不关心我。” 沈嘉哈哈一笑,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顶,想了想蹙眉问道:“斯年还没到呢?” 秦淑脸上笑意瞬间消散,冷哼一声,还不待说什么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沈嘉清了清嗓子道:“进来。” 门被推开芮斯年捧着一大束蓝色妖姬出现在门口,沈嘉故作惊讶地笑道:“你可真不禁念叨,刚问你什么时候到——” 他话还没说完鹿笙就从芮斯年身后走出,她脸上的盈盈笑意惊得秦淑瞬间冲上上前了一步。 “秦阿姨好。”鹿笙的笑容对上秦淑难看的脸色,这样的气氛任谁看了都觉得不对劲。 “他们俩人怎么一起来了?”秦淑暗想,张了张嘴,好久才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你怎么来了?” “笙儿来了?快进来……”沈嘉半探出身子去看,看到鹿笙走了进来眼圈竟然瞬间红了。 鹿笙视线闪躲着床上那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迈着僵硬的腿走过去回拉了他伸来的双手。 “真的是有十多年没见你了,爸爸真的太不负责任了……”说着沈嘉眼里泛起了泪光,双手紧紧攥着鹿笙的手,慈爱地看着她。 鹿笙只觉得浑身僵硬,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一旁的芮斯年,后者仍是一脸平淡地回了她一个眼神。 “爸爸……生日快乐。”鹿笙笑了笑,又看着一旁的秦淑道,“这么多年多谢阿姨和妹妹照顾我爸爸了。” 秦淑硬笑着点了点头,却是没回话,看了眼芮斯年,视线钉在了他手上的婚戒上。 沈嘉也发现了鹿笙手上的戒指,蹙眉看向芮斯年道:“你俩就把证领了吧,婚礼可不能不办啊!” 秦淑听了身子又是一震,转头去看却正好对上鹿笙的含羞微笑,心头一堵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怎么会变成这样,戴着这枚戒指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沈雯吗?鹿笙她突然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芮斯年点点头道:“婚礼已经在策划了,定在兰苑。” 鹿笙暗暗撇撇嘴,心想芮斯年这瞎话可真是张口就来啊。 护士进来说要打针,鹿笙他们就都出了病房,在走廊秦淑黑着脸拦住鹿笙的去路,冷声道:“我有话问你。” 鹿笙呵地笑了笑,再抬眸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质问道:“我也有话要问你,——将一个人逼到绝路真的很有意思吗!” 秦淑盯着面前这个盛气凌人的鹿笙,忽地明白了。 她是回来报复了。秦淑蔑笑了,但脸上却是柔和下来,轻声道:“上一代人的事,你就不要再参与了,你这次回来就好好陪在你爸爸身边吧,毕竟他……”秦淑没有说下去,只是讥讽地笑了笑。说完她就转身推门进了病房,刚刚那针尖对麦芒的气氛也渐散了。 鹿笙有点疲惫地在走廊长椅上坐下,双手撑住了额头,发呆地望着脚面。秦淑的话总是在她脑海地盘旋,当年她逼自己离开男友的场景也一次次地浮现出来。 为什么她面对秦淑时还是会有无力感?鹿笙身子微微发颤,直到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她抬头芮斯年那张沉稳如水的脸映入眼底。 芮斯年不知道该劝慰她什么,默了片刻道:“你身后有我。” 鹿笙突然破涕而笑,抹了把湿漉脸颊笑道:“芮先生突然这么深情到让我有点不适应了。” 芮斯年看着她心头忽地一震,眉眼松动间流露一丝无奈,轻轻地道:“把眼泪擦了,进去吧。” 鹿笙点头笑了笑,由他拉起来,病房门也正好开了,沈嘉被秦淑挽着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走吧,先回别墅,沈嘉在家等着我们呢。”沈嘉笑着又拉住鹿笙的手,笑道,“你们姐妹俩也该化干戈为玉帛了。” 鹿笙脸上一怔,却是无言点了点头。那年她狼狈被赶出沈家别墅,那份耻辱和委屈她至今都无法忘怀。 沈嘉和秦淑坐在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的前面有说有笑的,鹿笙和芮斯年却是一言不发坐在后座。 鹿笙闭了闭眼,在记忆中沈嘉和母亲也曾这般亲密……手背忽地被芮斯年的手覆上,她扭头看去,他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手背上的温热自手臂直达内心,鹿笙却咬了咬牙,猛地想把手抽回来,她却没有想到芮斯年竟然死死攥住了她,而且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夫人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芮斯年盯着鹿笙的眼,淡然一笑道,“我说了,你身后有我。” 鹿笙又是一番挣脱无果,她忽地用力地回握了他,一种莫名的感觉瞬间从心底冒了出来。 芮斯年唇角勾笑,感觉着掌心里鹿笙的温度。 莫一曾提出建议说调查一下她,但他拒绝了,因为他想去探索她,这是乐趣,他不想被那薄薄的几页纸剥夺,事实表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沈家别墅在S市著名的别墅区,这里的空气中都是自然的味道,树木植被茂盛,环境清幽。 这里的变化不大,鹿笙望着四周原本朦胧的记忆也因此清晰起来了。 喷泉前等候的几位医生护士拥上来,又拥着沈嘉进了别墅。青石板的甬路两旁花草繁杂,鹿笙还记得自己在这里抓过蝴蝶。 沈雯匆匆迎了出来,瞧见了鹿笙和芮斯年二人也是理都不理,笑吟吟地跟在沈嘉身边说着话。 芮斯年处变不惊地拉着鹿笙在客厅坐下休息,过了一会儿管家走来道:“老爷说今晚让你们住下,他正在检查身体,等晚上宴会再下来,你们就先随便逛逛吧。” “住下?”管家走后鹿笙忍不住向芮斯年小声抗议,抓着他的胳膊急声道,“我不想住在这里,而且这样咱们就要一个房间睡了。” 芮斯年不理她,站起来往外走了几步,略一沉吟道:“附近有座小山,我记得山上好像有温泉,你跟我过去泡个温泉休息一下。” 鹿笙没有听出他的话可以商量的意思,正好她也觉得有点乏,泡泡温泉也是一种放松,想着就跟在了芮斯年身后。 管家知道了就打算安排车送他们过去,但芮斯年想带着鹿笙步行过去,于是便婉拒了。 路两边皆是树林,小路上树荫浓密,空气清新微凉。芮斯年慢慢地在前面走,鹿笙好奇的四处观望,一边跟着他。 “你知道沈叔他得了癌症吗?” “知道,你来找我的第一天就告诉我了,他得了肝癌,让我重新认他,了了他的遗憾。”鹿笙故作满不在乎地回道,“我这不回来做他的乖女儿了嘛……” 芮斯年不再说话,回头见鹿笙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于是拉住她的手腕,淡淡道:“台阶上有些青苔,注意点。” 鹿笙愣了一下,也知挣脱不了于是点点头由着芮斯年拉着自己上石阶。 这段石阶也不算太高,可鹿笙却觉得走了许久,这样静谧的环境,两个人一起慢步爬山…… 楼梯其实早就走到了尽头,但芮斯年却还没有松手,鹿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二人的距离愈发的近了,也会时不时地撞到他的胳膊。 第七章 谁输谁赢 第七章谁输谁赢 远处是一座四角翘起的玲珑小亭,里面一张石桌几个圆凳,鹿笙坐下后就不舍得再起了,这一路走来心累,腿更累。 “还有多远啊?” 芮斯年想了想道:“不远了,走吧。”鹿笙暗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跟着芮斯年离开了凉亭。 远处忽地传来几个女人笑声,很快笑声的主人就出现在了他们视线里。 两个衣着时尚的年轻姑娘正在和一个男人说笑着同他们迎面走来,因小路狭窄,鹿笙就站在了芮斯年身后,先让他们过去。 她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竟然停住了,准确的说是停在了芮斯年的面前。他个子虽高,但在芮斯年面前还是矮了半头,不得不仰面去看,脸上却是鄙夷的神色。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男人嗤的哼了一声,一转眸看见了芮斯年身后的鹿笙,蹙眉又问道:“她是谁?” 男人身边的两个女人也是挑眉上上下下地将鹿笙打量了一遍,忽地啊了一声道:“她之前是顾泽少爷的女朋友……” 鹿笙听到顾泽这个名字感觉心脏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愣怔了片刻,看了眼芮斯年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人又是嗤笑一声,讥讽的视线在鹿笙和芮斯年之间兜兜转转,忽而转身搂着姑娘们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芮斯年仍是面如沉水,扭头看了眼鹿笙,拉起她的手说道:“走吧。”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鹿笙由他牵着有点飘忽感。“他是谁啊?为什么那种态度对我们?” “在此之前你不如先说说那个顾泽吧,”顿了顿芮斯年又道,“你从没提过你这个前男友啊。” 有谁会总把前任挂在嘴上。鹿笙暗自腹诽,嘴上却道:“咱们的合同里可没包括要分享情感历史。” 芮斯年闻言停了一下,背对着鹿笙似乎哂笑了一下。不待鹿笙再说话,又迈步前行,一边道:“同理,我也不必对你说些什么。” 鹿笙一噎,愤然闭嘴不再说话,二人无话了一路,又走了五六分钟便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府邸前。 匾额上刻写着空山温泉四个大字,两旁各悬挂着一只大红灯笼随风摇晃着。 一进去就迎上来一个穿着青白色制服的女人,见到芮斯年脸上的笑意更是灿烂,笑吟吟地道:“芮先生您来了,老板她还在睡午觉,您先进去等一下,我去叫醒老板。” 鹿笙跟着一起进了茶室,好奇打量着四周,一边笑道:“你认识的人可真的。” 服务生在给他们各倒了杯茶后这才退了出去,芮斯年抿了口清茶,淡然道:“我在这里等她就好,你去泡温泉放松吧。” 鹿笙看着这茶室里雅致的装饰,看着一幅仕女图一下子出了神,喃喃自语道:“这是真迹吗?” 她大学学的就是绘画专业,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这幅仕女图,书上介绍说这画以三千五百万美金的价钱被一个神秘人拍下了。 芮斯年看了眼,想了想道:“这应该是高仿的,真迹她还舍不得挂出来。” 鹿笙闻言激动得浑身一震,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这位老板有真迹!头脑一转,鹿笙谄笑着为芮斯年斟了杯茶,一面求道:“我陪你一起等他吧,温泉我先不泡了,就想看看真迹。” 沈家别墅。 秦淑等沈嘉睡下之后轻步下了楼,在客厅一扫就看到沈雯正一动不动地抱着布偶猫,似乎在想着什么。 “想什么呢?”秦淑走过去坐在离沈雯不远的地方,视线触及那只布偶猫的时候眉心不自觉地轻蹙道,“你看这猫被你揉搓成什么样了。” 沈雯恍然回神,手上劲道一松,那猫瞬间就窜了出去。“我在想爸爸为什么突然关心起鹿笙来了……” 秦淑一听到鹿笙的名字就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不耐地道:“你现在不应该想着芮斯年为什么会和鹿笙结婚了吗?”她从没想到,最讨厌的两个人会这样出现在她视线里。 沈雯攥起拳冷声道:“她在报复我,报复我逼得她和顾泽分手……” 秦淑不说话心里却是冷哼一声,能把手段使在芮斯年身上,看来这些年自己还是小瞧了鹿笙。 空山温泉。 “没想到你竟然知道的这么多,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郭琳听了鹿笙对这仕女图的一番见解之后不禁拍手赞叹。 鹿笙看着面前这个年轻靓丽的女人不禁暗自流泪,和她同样的年龄,人家都买得起真迹了,我只能看书上的解解眼馋。 郭琳就是这温泉小庄的老板,和芮斯年从小就认识,知道了鹿笙竟成了他的妻子,一开始心里还有点怀疑芮斯年的眼光,但现在对鹿笙只有喜欢了。 所谓知己也不过如此了吧。郭琳没想到鹿笙对这幅仕女图的看法跟自己的没什么差别。 “可惜我把真迹放在国外的父母家了,现在只能看看这高仿了。”郭琳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看了眼鹿笙,见她也有失望之色,于是又道,“不过我打算最近办个仕女图的展览,到时候你和斯年一起来看吧。” 芮斯年一直静心品着茶,忽听有人提及了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是鹿笙一脸期待,于是就点了点头,看着郭琳道:“好,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就告诉我。” 郭琳笑着摆摆手表示不需要,拉着鹿笙要带她去泡温泉,她俩走后茶室就剩下了芮斯年一个人。 “……用色华丽美艳,线条劲细圆润……”鹿笙刚刚的侃侃而谈还淡淡地耳边环绕,芮斯年看着那幅画嘴角不禁逸出了笑意。 “这么喜欢绘画的她为什么会去开早点铺子呢?”芮斯年蹙眉暗想。那天他看到鹿笙在走廊里无声低泣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本是去学院接沈雯的,却在一条走廊发现了默默哭泣的鹿笙,经过她时,他还记得她仓皇擦拭眼泪的模样,连头都没敢抬就跑了出去…… “真舒服啊,不枉我爬了这么久的山……”鹿笙脸敷着面膜很是惬意地泡在温泉里,对面的郭琳却坐在池边踢着水,闻言哈哈笑了笑。 “你和斯年是怎么认识的啊,我和他从小玩到大,这么铁的关系你们结婚居然现在才告诉我。”郭琳眼底划过一抹落寞,嘴角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道。 鹿笙有点犹豫,她自然不能说自己和芮斯年的婚姻实质是一个合同,想了想她笑道:“他那样清冷的性格怎么会主动说这些呢。” “哈哈哈,你倒是很了解他啊。” 鹿笙因着面膜的遮挡所以脸上的苦涩没有被郭琳看去,而郭琳的落寞她也没注意到。 芮斯年带着鹿笙回别墅时宴会厅里已经来了些亲友,管家见他们回来了于是就为鹿笙引见了几个亲戚,一番客套下来鹿笙只觉得笑得面部麻木,心里也是自嘲地笑了。 转头找了一圈才发现芮斯年在一边悠闲着,鹿笙趁管家不注意就悄溜了出去,可还差几步到芮斯年身边时,沈雯却突然从另一边走到了他面前,背对着她和芮斯年说了些什么。 鹿笙好奇他们要干什么所以没急着走过去,沈雯说话就笑呵呵地挽着芮斯年的胳膊略有强硬地将他拉出了宴会厅。 芮斯年走了几步就把胳膊挣脱了出来,见已经走到了宴会厅不远的地方就停下了,看着她蹙眉问道:“这里没人了,你要说什么说吧。” 沈雯委屈地低下了头,带着几分哭腔地道:“你真的和我姐结婚了?你明明答应了我哥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但是作为哥哥那样照顾。”芮斯年低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沈雯的脑袋,本想着安慰她一下,却不料她突然抱住了自己,芮斯年始料不及,再想推开却是废了些力气。 鹿笙远远看着心里只觉得堵得慌,为什么复仇之后自己没有得到酣畅淋漓的感觉呢?为什么感觉还是觉得是自己输了呢? “你身后有我……”鹿笙自嘲一笑,转身不再看,几步就进了那浮华的宴会厅,管家找了她许久,见了她就道:“老爷醒了,现在要你上楼见他。” 鹿笙漠然地点点头,穿过西服革履和曳地礼服刚要上楼梯,身后忽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她茫然回头还没在人群里找出谁喊的,就又听到他说:“果然是你。” 一个手持香槟一身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从一个人身后走出,停在离鹿笙不远的地方见她还是一脸茫然神色于是微微一笑道:“顾泽曾带你参加过我酒会,难道鹿——哦现在是沈小姐了,忘记了?” 鹿笙哦了一声,恢复了眉眼间的冷漠,蹙眉问道:“莫少爷找我有事?” “顾泽因为知道你结婚了现在应该正在回国的飞机上。”这位莫少爷轻晃了下酒杯,抿了口香槟又道,“你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吗?” “不想知道,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鹿笙说完就匆匆转身上楼,只有她自己知道胸口的跳动是何等的猛烈。 第八章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第八章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秦淑正在替沈嘉打领结,无意往后一瞥看见了门口的鹿笙,不禁蹙眉道:“你这孩子走路一点声没有,来了也叫一声。” 沈嘉惑然回头,一见到鹿笙脸上就露出了微笑,招手叫她走近,一边道:“你看看爸爸今天帅不帅,这可是CARLBONO纯手工定制西装。” 鹿笙瞬间有点恍惚了,眼前这一幕是那么的似曾相识,那时他也是穿着西装笑嘻嘻地问着她,爸爸帅不帅……那天是她舅舅的婚礼,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就是那天秦淑出现并夺走了沈嘉。 秦淑嗔怪地轻拍了下沈嘉的肚子,笑道:“你也不知道羞,这种身材还问帅不帅。”沈嘉哈哈哈大笑起来,转身又对着穿衣镜正了正领结。 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一幕鹿笙不忍地扭头不去看,秦淑这个女人夺走了原本属于母亲的幸福。 “今天你和我跳第一只舞……” 鹿笙还在失神,被秦淑一声叫回了神,茫然地看着他们。“什么?” 沈嘉以为是鹿笙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有点紧张,于是走过去双手搭在了她的肩头,轻声道:“别怕,有爸爸呢。今天晚上舞会的第一只舞你和我跳。” 鹿笙惊讶地啊了一声,余光中却瞥见秦淑的冷笑,心神一震,于是看着沈嘉笑吟吟地点头道:“那太好了,爸爸都会跳什么舞?” 沈嘉哈哈笑道:“我老了,也就会跳个华尔兹……”顿了顿他又道,“你的礼服送来了,换好了来找我,我们一起下楼。” 她的衣服被放在一间客房里,她进去时发现沈雯竟然也在里面,惬意地坐在床上,见她进来扬眉笑了笑道:“礼服不错,芮哥买给你的?” 装着礼服的一片一角耷拉在纸袋外面,鹿笙冷着眸子走过去,伸手拿起礼服没想到竟然只抓出了一片布料,仔细再一看纸袋里的礼服竟然被人绞得支离破碎。 沈雯没憋住笑看到鹿笙的脸色后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了一会儿她挑衅似的站到鹿笙身边,故意踮脚又往纸袋里看看,故作惊讶地道:“哎呀,姐,你的礼服怎么坏了?” “是啊,到底是被哪个小肚鸡肠,自私卑鄙的人弄坏的呢?”鹿笙冷笑着扭头同她对视,看着她脸上的得意一点点凝固,接着又道,“沈雯,你该得到一点教训了。”说完鹿笙就扬起巴掌打在了沈雯的脸上,啪的一声后她缓缓将打得发麻的手暗暗攥紧。 沈雯愣了一瞬间,接着恶狠狠地搡了鹿笙一下,将她按在一面墙钱,尖酸冷道:“你最近还真是变了不少,真以为芮哥可以帮你,爸爸可以给你撑腰了?——呵,你在我面前还是那只小蚂蚁,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毁了你。” 鹿笙一脸平淡地看着她,头忽地低下她也忍不住笑了一声,忽而又抬头,盯着沈雯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试试吧,沈雯看看到底咱俩谁先毁了谁……” 沈雯对她的这番话始料未及一时间竟错愕了,鹿笙也懒得和她再辩,于是推开她走了出去。 沈嘉见她还是刚刚到那一身素白长裙疑惑地问道:“你的礼服呢?”鹿笙委屈地低下头,小声道:“礼服坏了穿不了,看来这第一支舞不能跟爸爸一起跳了。” “一件礼服而已你妹妹多得是,等下你去管她借一件。现在咱们下楼吧。” 鹿笙在心里暗暗哂笑了下,伸手过去挽住了沈嘉。 鹿笙笑着挽着沈嘉站在楼梯口处的平台上,看着下面衣着奢华的男女们,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沈嘉拍了拍鹿笙的手,她回过神同他又一起下了楼梯。 几个和沈嘉年龄相仿的男人和夫人很快围上前道贺,沈嘉哈哈笑着向他们介绍鹿笙道:“这是我大女儿鹿笙,以前一直跟她母亲过的。” “你这两个姑娘长得都不像你,也多亏了长得不像你才能这么漂亮……”一个圆脸圆鼻的中年男人看着鹿笙和沈嘉笑道。 接着又是亲朋好友们的攀谈,鹿笙于是又不得不又笑着同他们寒暄,似乎要认识的人无穷无尽。 沈嘉眼尖的又看到了芮斯年,于是又让管家把他叫了过来,笑得不见眼睛地说道:“这个你们都认识是我干儿子斯年,他和笙儿今年刚成了婚。” 芮斯年脸上仍是淡淡的,但看到鹿笙身上的衣服眼底闪过一瞬迟疑,她怎么没穿礼服? 楼梯上秦淑和沈雯款步走下,鹿笙看了眼芮斯年,他只扫看了一眼就不曾将视线再落在了沈雯身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意在乎这些,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可笑。 因秦淑母女的耀眼出场鹿笙也终有有机会自己独处一会儿,她逃离了他们,随手拿起一杯香槟刚欲喝,听到乐队换了首曲子于是抬头去看,沈嘉正和沈雯在跳着舞,因着沈嘉的脚步错乱又引起笑声阵阵。 鹿笙仰头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低头时却发现视野里多出了一双皮鞋,顺着那笔直的裤腿往上看去,芮斯年正静静地看着她。 “我能请你跳支舞吗?”芮斯年伸手到鹿笙面前,可她却犹豫再三。 “我的礼服坏了。”鹿笙低头看了眼自己,轻轻笑了一下道,“也没差多少……” 看着鹿笙将手递送到了自己手上的芮斯年微微一笑,手上稍用力带着她进了舞池。 沈雯刚和沈嘉跳完一曲,喝水休息时发现芮斯年竟拥着鹿笙在优雅的奏乐中缓步进了舞池,一身素白长裙的鹿笙在一群性感华丽的衣裙中很是显眼,而她的男伴更是引人注目。 鹿笙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恰如其分,她与芮斯年是第一次跳舞,但又是这么舒适和默契。 她微步转体轻轻倒在在芮斯年怀里,后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扬手,鹿笙又是一个旋转踏出……他们之间的距离若即若离,他们的呼吸彼此清晰可闻。 “你的舞是跟谁学的?”芮斯年不禁有点好奇,鹿笙从前的身份是不太可能接触这种舞会,而舞步又是这么优雅。 “顾泽——”鹿笙脱口而出,等她反应回来发现名字已经被她说了出去。她的会的很多东西都是顾泽当年教的,他教会了她,可最后却又弃她而去。 芮斯年自己本应该能想到的,可那毕竟是猜测,如今听鹿笙亲口承认他心头不由得微微一动。 鹿笙抿了抿嘴,她最不愿提起的就是顾泽,可今天却一次又一次想起了他。 “他正在回国的飞机上……”回想起刚刚,鹿笙心又是一慌,脚步仓皇间就踩了芮斯年的脚。 芮斯年吃痛地皱紧了眉心,鹿笙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刚才……对不起啊,我扶你去坐一会儿?” “我们出去走走。” 秋夜的风中带着几丝凉意,鹿笙抬头去望夜空的寥寥星辰,轻声叹道:“老家的夜空星星很多的。” 她被沈雯和秦淑逼得回到老家住了一段日子,那是她过得最迷茫的一段时候了,好在七姨和何苒…… 芮斯年看着清风拂过她的长裙,看着她似有所思的眉眼。鹿笙似乎发觉了他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芮斯年背对着宴会厅的灯火,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晦暗难辨。 没想到他竟然是沈嘉的干儿子,鹿笙垂眸暗想,可为了让我重新认沈嘉为父而付出自己婚姻,他未免有点太大公无私了。 “我不会拿我婚姻来做交易,娶你其实是我谋划已久…”想起那晚芮斯年的话她又很是困惑,她明明和他认识不久…… 难道他在我认识他之前就……鹿笙不由得大胆设想了一下,可这念头刚一出她便觉得自己的戏太多了。 她与芮斯年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对于沈家他似乎也是被驱逐之人。那个在温泉小庄外见到的男人竟然是沈雯的表哥,鹿笙刚刚在宴会里也有看到,他为什么要对芮斯年这个态度呢? “我发现了一张挺有意思的画,”芮斯年突然开口道,一边拿出手机调出一张图片递给了鹿笙看。 鹿笙好奇地拿过看,可看着看着她就觉得有点怪,画上的这个女人的相貌竟然和她自己一般无二!她将这图放大来看,就连她唇边的一点小痣也能在画上找到。 “这……是谁画的?” 芮斯年不知是谁将这照片发到了自己邮箱里,对那人的目的他也无心探究,其实他好奇的还是作画的人。 “顾泽。”鹿笙苦笑一下将手机还给他,除了他又有谁呢?“他也是学油画的,我……他出国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了,这画……”她思绪凌乱,什么都有些欲言又止。 芮斯年似乎没在意鹿笙苍白的解释,轻轻地暗灭了屏幕,轻轻地道:“回去吧,起风了。”说完他就从鹿笙身边走过,鹿笙的视线追逐着他,直到他进了宴会厅。 “鹿笙,别给自己加戏了……他不想知道。”鹿笙深吸了口气,满肺腑的寒冷刺得心疼。 第九章 原来你一直恨着他 第九章原来你一直恨着他 芮斯年已经习惯了用漠然掩饰一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敢直面那份感情,可若是洒脱放手他又不肯…… 走神之际几个男人上前攀谈,芮斯年回过神,听着他们谈论以前的旧事只是平淡地点了头,余光中瞥见鹿笙神色如常地走了进来,看到什么人后笑着挥手走了上去。 顺着看过去是几个名媛也在同鹿笙招手,很是热络地拉住了她,几个人笑着说了什么就齐齐地朝芮斯年看来。芮斯年不动声色地及时收回视线,对其中一个男人道:“这种事还是放在公司里说吧,私人时间就用来谈私事。” “哈哈哈那就谈私事,你们打算去哪里度蜜月啊?” 芮斯年愣了片刻,度蜜月……他还没有想过,不过现在想也不太迟,沉吟了片刻道:“鹿笙她还没有决定好。” 其中一个男人的女伴听了点点头道:“这可得好好想想,对了,你们还没有举行婚礼吧,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啊?到时候可一定要——”女人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鹿笙在另一边喊了芮斯年一声,看她的意思似乎是要他过来。 芮斯年看了他们一圈笑道:“我过去了,另外婚礼的事还在等鹿笙安排。”说完芮斯年便快步朝鹿笙走去了。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喃喃道:“这位鹿笙的手段可真不一般,竟然能让芮斯年这么听她的话……” “沈芮两家连了亲,啧啧也不知道秦淑是怎么忍下的……”女人的话很快被其他人打断了,皆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四处看了看。 “这事儿你在这里提干嘛!” 鹿笙挽着芮斯年的胳膊娇羞地笑了笑,接着和他一起离开了那些名媛。鹿笙本想演完戏就放开他,可却不料芮斯年却扣着她的胳膊,她不敢大动作地挣脱,于是就又配合了一路。 “我累了。”鹿笙停下仰头看着芮斯年道,后者了然地点点头,想了想道:“我们先睡我以前的房间吧。” “我们?”鹿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很快就尴尬地干咳了几声。在沈家可就不能再和芮斯年分房睡了,而且还要小心不能让外人发现。 芮斯年拉着鹿笙上了楼,在要进房间时她忽地停下了,凑过去仔细地看了眼房门,在门把手处竟贴着一张破旧了的贴纸,看着这熟悉的小熊贴纸,再想到芮斯年刚刚说这是他以前住的房间不由得吃了一惊。 “怎么了?”芮斯年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微探身过去瞧,却不料鹿笙猛地站直了身子,撞得他退了好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鹿笙忽地一个转身扑进了芮斯年怀里,芮斯年愣住了,迟疑地举着双手没有回抱。 “你骗我,你说你只是个管家的儿子。”鹿笙笑着笑着哽咽了起来。 天知道她有多庆幸在住在沈家时遇到了他,可她不知他的姓名,问管家时却得知儿子已经出车祸去世了,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原来兜兜转转了一圈后他离自己竟这样近。 芮斯年不知道这个傻女人是怎么突然认出自己的,但他还是淡然一笑,放任自己回搂住了她。 “你在去我家那天就认出我了是吧!”鹿笙想起那天芮斯年还拿起了那个相框来看,可为什么他不说呢? 芮斯年心头微微一动,轻轻地道:“没有,我也是刚刚才确定的。”自己为什么要撒谎呢?芮斯年苦苦一笑,这不重要,这都不重要…… 可什么又是重要的呢?芮斯年发现自己这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 鹿笙进了房间后就进了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通红的眼圈惹得她自嘲一笑。 因为芮斯年曾说过他晚上经常做噩梦睡不好,她就找了睡眠熊的贴纸悄悄地贴在了他门上门把手那里,希望睡眠熊可以带给他安稳的夜晚。十多年过去了,鹿笙也没有想到那贴纸还在那里。 芮斯年伸手抚过一尘不染的桌台,看着四周的物品还是记忆中的摆放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在沈家住的这几个月是他最压抑的一段时间,沈家就像是一副沉重的枷锁扣着他的心。 鹿笙一面歪头擦着湿漉的发,一抬头就看到了芮斯年坐在床边,正盯着一盏台灯发着呆,她看着芮斯年那干净的侧脸轮廓一时间有点失了神。 芮斯年和顾泽太过不同,一个是含蓄内敛,只会偶尔地流露内心,而顾泽去是张扬热烈的,他的喜恶从来都不会藏在心里。鹿笙已经在顾泽那里习惯了被动,如今面对芮斯年时她心里难免会有点无助和茫然。 看不透只能去靠猜的去了解一个人真的太考验耐心了。鹿笙不自觉地叹息出声,再一抬头视线正好同芮斯年的碰撞交织在一起,一瞬的心悸像是导火线被瞬间点燃了,火花的呲呲声音逐渐沉寂消失。 “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 鹿笙点点头,继续擦着头发道:“你去洗澡吧。”芮斯年看了眼她,,视线在她犹带水珠的锁骨上一转离开,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是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她的头发又厚又长,擦着擦着鹿笙就嫌胳膊酸不愿再擦了,看看时间才是十点,她坐到那书桌前,几本书不规则地靠墙堆叠着。 伸手过去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上有点灰尘,很久没有动这本书了。“追风筝的人……”鹿笙翻看看了几页,里面很干净一点折痕都没有,但却有一只纸折的青蛙被当做书签了。 鹿笙微微打开了青蛙的一条后腿,那里果然写着她的名字和一个日期。她合上书将它重归原位,正打算再看看下面几本书时,芮斯年已经洗完走到了她的身后。 “在看什么?” 鹿笙摇摇头,正要站起芮斯年却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正当她疑惑时,就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人捧起,芮斯年一面为她擦着头发,一面道:“睡前把头发擦干,不然会感冒。” 洁白的厚毛巾裹着鹿笙湿漉的乌发,在芮斯年的手中不断摩擦着,他的动作不轻不重却让她莫名红了眼眶。 芮斯年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的发,配合着毛巾上下抖动了几下。“我这里没有吹风筒,就慢慢地擦干吧。” 鹿笙带着鼻音嗯了一声,细碎的干燥的发轻轻散扑在额头上,也遮了眼里的湿润。 沈雯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扇门前站了多久,一转身却对上了秦淑冷冰冰的表情。 “他明明是害你你爸爸儿子,害死你大哥的凶手,为什么你们都不恨他?”秦淑刻意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是那尖锐锋利的质问还是如一把匕首狠狠地捅入了沈雯的心脏。 原来……她一直在恨着芮斯年,只是伪装得好。沈雯望着秦淑通红的眼圈心里忽地恍然大悟。 秦淑抿着嘴巴上前拉沈雯,一面走一面道:“别丢人显眼了,我之前同意你和芮斯年是因为你爸爸,现在,呵,只要沈家的女儿嫁入芮家就行,无论哪个女儿!” 她的话顿时让沈雯有些失魂落魄,任由秦淑拉下了楼才缓缓地回过神。“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沈雯的眼眶里泪水打转,只要秦淑一个是眼泪就可以瞬间决堤。 夜半鹿笙又一次在冷汗中惊醒,她想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却猛然发觉自己被芮斯年的怀抱所包裹,她仰头去看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明明睡前二人还隔着十万八千里,怎么就滚进了他的怀里? 芮斯年睡意昏沉地感觉到怀里有东西在耸动着,迷茫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鹿笙正在试图从他的怀里爬出去。 他长臂一捞将鹿笙重新搂回怀里,低低地道:“别动,乖乖睡觉。”鹿笙身子一僵,没想到芮斯年被自己弄醒了,于是就一动不动了。 头贴靠在他的胸膛,那沉稳的心跳声似乎是一种上好的催眠药,鹿笙不自觉地轻咛了一声窝在他怀里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芮斯年是在满鼻腔的清芳香味中苏醒过来的,这是鹿笙发上的香味,他忍不住伸手抚过她的发,她的脸被褐色发丝衬得小巧精致。 咚咚咚,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芮斯年没有理,依旧看着怀中女人恬淡的眉眼,心底的一块地方像是微风拂过碧海。 管家犹豫了片刻又把要继续敲门的手放下了,快步下了楼梯进了早餐厅,正在吃饭的沈嘉疑惑地嗯了一声,看了眼他身后问道:“人呢?” “芮先生和大小姐应该还在睡觉,我就没有打扰了。” 沈嘉喝了口牛奶,点点头道:“知道了。”一旁的沈雯忽地甩下手中涂抹果酱的小刀,唰地站起来,谁也没有在看地说道:“我吃好了。” “这丫头吃完就吃完了呗,气哄哄地干嘛?”沈嘉蹙眉对沈嘉的态度有几分不满。 秦淑起身刚要给他再盛一碗粥,沈嘉摆手道:“不吃了,我一会儿去趟公司处理点事。”说着他就站起了身,手扶着椅子背想了想又道:“你等下再去留笙儿和斯年在这里住一晚。” 瓷碗咚的一声被秦淑砸在餐桌上,她脸色难看地问道:“你是不知道沈雯对芮斯年的感情吗?” 第十章 你欠他的由我来还 第十章你欠他的由我来还 沈嘉脸色一僵,看着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秦淑难压怒气,又冷声质问道:“怎么?现在就鹿笙是你女儿,沈雯不是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沈嘉抬手砰的一声拍在桌上,说完站起身就要走,却被秦淑又叫住了。 “你突然接回鹿笙到底是为了什么?”秦淑不是很信是他父爱突然爆发,因为要爆发也不会等到到现在。 沈嘉脚步一顿,但没回话继续迈步走了出去。 芮斯年静静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客厅的那一幕,的确,他为什么会对鹿笙的态度有这么大的转变?“看来有些事还是要调查一下。”芮斯年蹙眉暗想道。 慢步下了楼梯,和秦淑怨恨的视线相对的那一瞬芮斯年还是心头一疼。秦淑冷着脸很快地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疾步从他身边走过上了楼。 芮斯年无奈一笑,想着沈席去世后和秦淑独处时她都会是这样的一张脸,所有人都说她大度,对害死自己儿子的人这么宽容,可真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清楚。 沈席用自己的生命换了他一命,芮斯年自知欠沈家恩情,他的父母也同意让他做了沈嘉的干儿子,在沈家住一段时间慰藉他们丧子之痛。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管家走来微笑道,“刚刚打扰了,是老爷见你们还没下来所以叫我上去看看。” 芮斯年淡然点头,走到餐厅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来看,看着看着他就蹙起了眉头。 “昨夜青年街一家早点铺突然大火……经过警方初步调查可确定是人为纵火……” 青年街,芮斯年不由得想会不会是鹿笙的那家店呢? 鹿笙不耐地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到处摸着那叫个不停的手机,闭着眼划了接听后还没等她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 “鹿笙,你快来医院看看何苒吧!”七姨在那边哽咽哭道,“他那天下班回来全身都是伤,然后昨晚家里的店也被人烧了……你现在还在昏迷,一个劲儿地念叨你的名字,你、你过来看看吧!” 睡意瞬间飞灰湮灭,鹿笙大脑一白一下子翻坐起来,死攥着手里的手机,拼命地贴近耳朵。“你说什么!” 除却母亲世上待她最亲的就是何苒了,她以为他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有打电话来是因为七姨,可她却没想到是这样。 七姨在电话那头哭个不停,似乎将这些天的隐忍都哭诉了出来。她挂断电话,无助地靠墙蹲下,想着身后病房里的儿子还在输着氧,也不知道下半辈子会不会一直躺着…… 服了,她是真的服了,她在何苒对鹿笙执着的爱面前认输了。他虽然听她的话没有再去找鹿笙,但却把鹿笙埋在更深处的心里,这样的他让她作为母亲的看着心疼至极。 一个护士从她面前走过,很快就转身走了回来,看着这个白发苍苍憔悴至极的老妇人,犹豫了片刻蹲下轻声道:“你……我刚刚听到他们说话,你儿子应该惹到了什么厉害人物,他们正打算把你们赶出医院呢。” 七姨缓缓地抬起头,红肿的一对眼睛还在流着泪,看着她痴傻了一般问道;“你说什么?” 护士看了眼走廊两边,不敢再跟她多说于是起身快步走了。何苒被送进医院时她正好看到了,身上的血污看得人真是惊心动魄,待他清洗之后那张年轻的面庞又让她忍不住唏嘘。 鹿笙坐在床上好久回不过神,等到门推开声将她惊醒后开始慌乱地爬下床,因为抖个不停险些摔在地板上。 ”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芮斯年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上前抓住她的肩膀蹙眉问道。 鹿笙低头再抬头,脸上眼泪汹涌,口里含糊不清地哭道:“我要去见他……”说着她弱弱地抬手去挣脱他。 “他是谁,你要去哪里?”芮斯年不肯放开她而是愈发冷静的问道。 鹿笙透过泪眼看着面前模模糊糊的他,呜咽着低头抵住他的胸膛,双手抓着他的肩膀抽噎地道:“何苒他,七姨说他可能醒不来了。” 芮斯年眼底划过一抹落寞,拍了拍她的后脑轻声道:“你收拾收拾,我一会儿带你去医院看他。” 鹿笙重重地点了点头,踉跄地走进了卫生间,随后里面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芮斯年看着玻璃门上映着的那道人影,淡漠地垂了眼帘。 鹿笙的世界他进来的太迟了,错过的也太多。芮斯年默默地又走了出去,管家见到他连忙收起了上一秒的不悦,走近笑问道:“小姐还没起呢?” 客厅里正抱着猫的沈雯闻言扭头看过去问道:“芮哥你吃完饭了?” 芮斯年点点头不说话,看了眼管家道:“她早上不在这吃了,等沈叔回来你告诉他一声说我们回去了。” 管家吃惊了一下道:“今天就走?老爷走前还特意嘱托我告诉你们再住几天。” 芮斯年不再说话,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秦淑正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眼他冷淡地说道:“你最好亲自再给你沈叔打个电话,告诉他不在这住。” “妈!”沈雯不满地蹙眉道,虽然昨晚她知道了这些年母亲忍耐的有多苦,但还是忍不住站在了芮斯年这一边。 芮斯年却像是没听出秦淑语气中的厌恶,淡淡地点头道:“我会的。”话音刚落身后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头看去是鹿笙正低头跑下了楼梯。 鹿笙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站在客厅,一抬头看到他们不由得就是一愣。秦淑阴晴莫测的脸,管家脸上略显尴尬的笑容,还有芮斯年那平淡如水的神情……她真是猜不出刚刚他们发生了什么。 “收拾好了?”见鹿笙点头,他便伸手过去牵住她,拉着她就从秦淑身边走过。 一路上鹿笙都望着窗外默然不语,芮斯年看似专注地开着车,余光却在不停地关注着她。 何苒最近应该还是在那个夜总会上班,难道是在上班时和别人起了冲突?鹿笙想着又摇了摇头,何苒不是易怒的人,一般的矛盾也不能会和别人大打出手。 “他那天下班回来全身都是伤,然后昨晚家里的店也被人烧了……你现在还在昏迷,一个劲儿地念叨你的名字,你、你过来看看吧”鹿笙闭了闭干涩的眼,不愿再去想了。 “你有能力查出烧我早点铺子的人是谁吧。”鹿笙淡淡地道,“我能不能求你帮我找出这个人。” 芮斯年默然了片刻,而后缓缓道:“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和这个何苒的事情。” 鹿笙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嘴角微微一动,涩着嗓子道:“七姨和我母亲是很好的朋友,何苒是七姨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在七岁那年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了,何苒要是也……七姨她一定挺不住的。” “听着鹿笙,”芮斯年扭头看了眼鹿笙一字一顿地道,“我问的是你和何苒,不是七姨和何苒。” 鹿笙深吸了口气,刚要再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过去看着他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会想知道这些?” 芮斯年瞬间攥紧了方向盘,抿了抿嘴唇,用着一种听起来很是陌生的声音说道:“因为在乎。” 鹿笙看着他开始怀疑自己耳朵听到的,他说因为在乎?她心就像是被搁置在一盆热水上空,被水蒸气烘烤着,那既湿润又炙热的感觉让她鼻子酸。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许多,被沈雯陷害被误会的时候他曾在那些孤独的夜晚陪着无声哭泣的她。 芮斯年猛地踩了一脚刹车,一个年轻人骑着电动车指着玻璃后的他们骂骂咧咧地骑过,他深吸了口气,刚刚险些就撞到了人。 鹿笙被安全带勒了一下,揉了揉被勒疼的地方,疑惑地看向他。 “你还不打算说吗?”芮斯年看也不看她地道。 鹿笙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抿了下嘴唇苦笑道:“我和他一起长大,但为了能让我上大学他辍学打工了,然后我毕业,然后和七姨开了一家早点铺子……” “七姨曾经半开玩笑地说,他这一辈子都要为我二活了……”鹿笙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勉强笑了一下,但很快就落寞了。“可我不想让他为我而活,我想他为自己活,找一个好女人或者自己快乐的活一辈子。” “他对我的感情我心知肚明,但就是无法接受……”鹿笙想大约是她欠他的太多,而他的爱又是那么沉重。 芮斯年静静地听着,见她不再说了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已经哭得有些红肿。 鹿笙抹了把眼泪,强笑道:“现在你能派人去查这件事了吧。”车里的氛围太过低沉,但鹿笙的笑容却没能改变什么,反而让芮斯年的心愈发的堵闷了。 “我会调查的,何苒在医院的费用我也会帮你支付,你欠他的由我来还。” 芮斯年扭转方向盘,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第十一章 就像捏死一只小虫 第十一章就像捏死一只小虫 你说什么?何苒出院了!” 鹿笙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面前的护士又看了眼记录,十分笃定的点点头道:“一小时前办理了出院手续。” 芮斯年伸手拍了拍鹿笙肩膀,不让她再去质问护士,看着她轻声道:“给你七姨打电话问问。” 鹿笙烦闷地跟着芮斯年去坐电梯下楼,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个小护士同别人说话。 “他们也真是可怜……” “是啊,那个老太太抱着儿子哭得我难受死了,想帮她可谁又敢去惹那位啊!” 鹿笙不禁停了下来,一转头那两个护士正从她身边走过,她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急声问道:“你们说的是谁!” 被鹿笙抓住的护士被她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不知道,害怕地摆脱了她,和同伴匆匆逃离了她。 鹿笙想追过去,但看了眼四周,发现几个人正围着她和芮斯年看,眼神里皆是探究。她闷闷地被芮斯年拉着进了电梯,忽而仰面去看他道:“她们说的肯定就是何苒和七姨……他们出院是被人逼走的?” 电话那头依旧是忙音,鹿笙皱紧眉头将手机放下,心里担忧起来,七姨怎么不接电话呢? 芮斯年这时却来了电话,他看到来电显示于是划了接听,对面刚说了几句话他的眉头就紧蹙起来。 “是他……嗯,可以。”芮斯年挂了电话,一扭头刚要和鹿笙说话,就看她一脸紧张地正看着自己,心头不禁忽地一颤。 “查到是谁了吗?” 芮斯年点点头,冷彻了眸子道:“你还记得那天去泡温泉路上遇到的那个人吗?” “记得啊,他对你的态度特别……”鹿笙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盯着芮斯年吃惊地道,“是他?可他为什么要找何苒的麻烦?” 芮斯年看着鹿笙有些欲言又止,好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拉着她走出了电梯道:“现在他们应该在家,你告诉我地址,我带你过去。” 鹿笙被他拉出了医院,一路皱眉想要挣脱开他,最后终于甩开了芮斯年的手,因着惯性退了好几步稳住了身形质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他为什么要找何苒的麻烦!” “秦少爷在‘京华’夜总会和那个何苒发生了冲突,当时秦北正在谈论鹿小姐和您……送酒进来的何苒听到后就和秦北动了手,但却被秦北的人打得奄奄一息……”芮斯年想起刚刚听到的,淡淡地看了眼鹿笙,眼神里包含了颇多的无奈。 “不会和我有关吧。”鹿笙苦涩地笑了笑,落寞低头又道,“走吧,先去看看何苒。” 芮斯年将车开得飞快,一路上他们都默然不语,鹿笙疲惫地倚着窗边,不自觉地默默淌下泪来。 她至今都记得何苒当年为了给她报仇被人打破了头,她哭得稀里哗啦地蹲在他面前不停地问他:“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何苒闷哼了一声捂着不停淌着血的脑袋看着她,脸上很想笑,但嘴角却沉得上扬不起,一边吐血一边安慰她道:“你不要哭,我还好,就是头有点晕……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了,你扶我回家……” 暴雨倾盆而下,那殷红的血液被雨水冲刷着淌进了下水道。鹿笙艰难地将他扛在了自己身上,拼尽全身力气带着他走出了那条阴暗胡同。 鹿笙胡乱地抹了把脸蛋,泪水湿黏了满手。她看了眼窗外,见已经到了七姨家附近,于是连忙道:“在前面左拐……” 芮斯年看了她一眼,默默调转了方向盘,黑色宾利就缓缓驶进了一片阴暗。 这片居民楼被前面的大厦挡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阳光泄进来。莫名的压抑感笼罩了居住在这里的每个人,惨淡的天空看不出一点希望。 芮斯年的皮鞋踩在这遍地污泞的地面,嗅到空气中酸腐的垃圾味道不禁蹙紧了眉心。鹿笙看了眼四周,只觉得这一切变得这么的陌生和遥远。 这是七姨早年拼死拼活买下的一套房,当年环境还是不错,但这些年这里和她都被时代遗弃了。鹿笙凭借记忆找上了五楼,站在正对着楼梯的一扇门犹豫不决。 她很久没有来这里所以不是很确定,余光中瞥见脏污的墙壁上有一抹鲜红,鹿笙心头一颤,连忙凑过去看个仔细。 看着墙上干涸的血迹她可以想象到何苒是如何艰难地靠着墙一步步爬上的楼,顺着血迹鹿笙和芮斯年又往上走了一层。 六楼正对着楼梯口的那扇门耷拉着,似乎只要再来一阵风这门久会轰然落地。血迹在这里就消失不见了,芮斯年蹙紧眉头走到那扇门前,一地的陶瓷碎片和乱七八糟的塑料碎片被芮斯年拿脚踢出了一条路。 他的上身刚要探进门里去看,突然一阵脚步声夹带着凌厉的风呼啸而来,芮斯年反应极快一侧身躲过那劈砍而下的菜刀,再一抬手就扼住了持刀的手。 “七姨!”鹿笙一双眼睛一直紧张地盯着那把菜刀,等看到了拿刀的人不禁惊呼出声。 七姨听到熟悉的声音手上一抖,那菜刀就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抬头去看,不禁又簌簌落下泪来。 芮斯年轻轻的放开七姨,看着面前这个落魄狼狈的女人心里的感觉不知该用什么话形容。 鹿笙踩着碎片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急声问道:“何苒呢?为什么要出院啊?” “何苒惹到了这里的一个富二代,他派人砸了咱们家,又说我们拿不出医药费把我们赶出医院了。”七姨嘶哑着嗓子道,一边被鹿笙搀扶着坐在了沙发上。她的眼圈青紫,一头短发凌乱得不想话,整张脸憔悴且疲惫。 盛华台球俱乐部。 秦北窝在二楼的一个沙发里玩着手机,忽听一阵吵闹声音,一抬头就看到几个身着警服的男人正搡开人群上了楼。 “谁是秦北?”一个警察看了一圈,虽然知道他在二楼但却不知道这里哪一个是他。 秦北不自在地动了动,刚欲说话就听一个男人一边打着桌球,一边笑问道:“警察叔叔,秦大少爷惹了什么事啊?” 警察皱眉看了眼说话的那人,冷冷地高声道:“有人举报他纵火烧了别人的店铺。”又一眼发现了神色不太对的秦北,冷笑了一声又道:“你就是秦北?” 秦北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慢慢地站起身道:“我就是秦北。” “厉害厉害,秦大少爷最近真是胆大包天啊!”打台球的人大笑道,潇洒地将台球杆扔给一人后转身看着秦北一脸讥讽。 秦北脸色本就不好看,此时更是难看至极。他咬着牙道:“顾泽,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被称为顾泽的男人一脸故作害怕地转头对警察道:“警察叔叔你听到了吧,我能不能告他威胁?” 秦北已经被一个警察扣上了手铐,被推着走过顾泽时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等着。” 顾泽冷笑一声,目送着他被那几个警察带出了俱乐部。一旁秦北的女伴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一幕,发现顾泽正盯着自己,勉强对他一笑道:“顾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呵,还不去给秦北他哥报个信,他呀离了他哥就是废物一个。”顾泽不屑地笑了笑,一抬手,一旁就有人恭敬地递过台球杆。 他接过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下,忽而道:“秦北和沈家有亲戚吧。” “是,秦北是沈雯的表哥。”递来球杆的人说道。 顾泽扯了下嘴角,冷冷的道:“秦淑拿他当亲生儿子,儿子被抓进警局她这个当妈的可不能被蒙在鼓里。”他话音刚落,刚刚回话的那个男人就默默退了出去。 顾泽身边的一个男人痞痞一笑,拿起一颗台球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看着顾泽笑道:“顾少爷刚一回国就要搅得秦沈两家不得安宁?” “只是觉得好玩罢了。”顾泽哈哈一笑,又道,“来一盘?” 兰苑私立医院。 芮斯年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看了眼里面,回头看了眼面前的院长道:“一定要治好他,无论如何。” 院长当时面露难色,他刚刚听了关于他的病情报告,但看着芮斯年这位医院的投资者又默默咽下了会尽力这三个字,勉强笑道:“芮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用尽所有医学手段去救。” 鹿笙扶着摇摇欲坠的七姨从病房走出,看了眼芮斯年,感激地对他一笑道:“谢谢你。” 莫一急急忙忙的从走廊另一头跑了过来,见到芮斯年后就立即刹了车,喘了几口气道:“秦北已经被抓进警察局了……现在沈夫人不知道怎么知道的这事儿,已经跑去保释了。” 七姨听到秦北这个名字后身子微微一颤,涩着声音道:“不能把他放出来,他出来后我和小苒都活不了了!” 莫一疑惑地看了眼她,哈哈笑道:“老太太有我们总裁在这儿你还怕什么,那个秦北在我们总裁面前就是只小蚂蚁……轻轻一捏就没了。”说着他还配了一个手捏小虫的动作,看起来十分滑稽好笑。 第十二章 鹿笙,好久不见 第十二章鹿笙,好久不见 可惜的的是莫一的卖力表演没能将他们逗笑,芮斯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即敛了嬉皮笑脸正经地道:“她住的的酒店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送她过去吗?” 鹿笙低头看了七姨一眼,后者仍是一种有气无力的样子,想了想道:“七姨,你先去酒店好好睡一觉,别何苒醒了你倒是累倒了,——医院这边有我和斯年,你放心吧。” 七姨抬头看了眼鹿笙,宽慰地笑着拍了拍鹿笙的手背。莫一一迭声道:“对对对,您就放宽心。”说着把七姨搀了过来,她这些天暴瘦了不少,莫一觉得像是扶着一个骨头架子一般。 看着莫一和七姨逐渐消失在视线里,鹿笙缓缓转过身,疲惫地倚靠在走廊的墙上,看着芮斯年忽地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芮斯年伸手过去柔和地拨去一缕遮了她眼的发。 鹿笙一动不动,皮肤感觉到他手指上清淡的烟草味道,和那令人心动的温度。她的视线温柔如秋冬季节那不刺眼却温暖的阳光,芮斯年指尖一转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逐渐俯身下去,鹿笙一瞬不眨地盯着他,待两唇无缝触碰到了一起,芮斯年试探性地举动却迎来了鹿笙的踮脚回应。 鹿笙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这个吻绵长且温柔,就如同芮斯年那冷冷淡淡的性子,但炙热的挑逗却隐隐约约地显现而出。 一吻终了,鹿笙抵着芮斯年的额头轻轻地笑了,听着芮斯年低低的呼吸声心底的裂痕在一点一点的痊愈…… 芮斯年的手环在鹿笙的腰间,感受着布料下柔软的胴体。鼻间充斥着鹿笙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他忍不住去将这香味的源头吞入腹中。 警察局。 秦淑冷着脸从一间办公室走出,等候在外面的一个女人立即起身迎了上来。 “怎么样?能不能保释啊!”女人的相貌和秦淑有几分相似,声音却是柔柔弱弱的,现在焦急起来更是有了几分哭腔。秦淑烦躁地甩手挣开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皱着眉不说话。 女人见她这样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没敢上前再问。 过了一会儿一个警察走过来问道:“保释秦北的跟我来。”秦淑愣了片刻,旋即急急地站了起来,警察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秦淑深吸了口气跟在他身后。 “他虽然没有亲自去烧人家的铺子但也是他指使的,所以赔偿责任他占一半,具体赔偿金额你们就私下解决吧。” 秦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一个律师匆匆走过来,见到她后伸手递来一张名片,微笑道:“我是何苒先生的律师,请问您什么时候能和我处理下赔偿事宜?” 接过名片后秦淑只淡淡地扫了眼,吴明这两个烫金字体让她不由得暗吃一惊,但脸上却仍是平淡神情,点点头却是什么都没说。 吴明是S市第一律师,任何案件能求得他辩护获胜的几率就大的可怕,他经手的案子无一例外都是大获全胜。 这个何苒居然能请出吴明做代理律师,秦淑微垂眼帘,看来他的背后肯定有着非同一般的人。 秦北慢慢地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有点吃惊,往她身后看了看问道:“大姑,就你来了?”看了眼她身边的律师又是皱了眉。 “回家再说,——另外吴律师,赔偿的事我会加我的律师打电话给你。”秦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吴律师笑着点点头,侧身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秦北因看着他有几分眼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但到底是没有回忆起在何时何地见过他。 深夜,兰苑私立医院。 何苒的眼珠极快地转了转,很快他的拇指就微微一动,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地看着头顶的黑暗,慢慢地抬手摘掉了脸上的呼吸器。 深夜的病房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借着机器的微亮蓝光他打量着病房,试着想要坐起来但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根本感觉不到下肢…… 何苒努力地试了几百次还是对下肢一无所感,他顿时惊慌害怕起来,难道是瘫痪…… 他只觉得一个黑色漩涡将自己吸到最深处,拼命挣脱却陷得愈发的深,如果瘫痪了,那么他和母亲的未来就都是一片黑暗! 这种极度的害怕和孤独使得他猛地从梦中惊醒,一睁眼眼前却是蒙蒙的发亮,一扭头发现一旁的桌上的台灯正幽幽地发着光,往下看去一个女人伏在床边正在睡觉。 他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幸好那只是一个梦……现实中他还能感觉到下肢,病房里并不是他独自一人,有鹿笙在身边陪着。 何苒在心里算了算,已经有半个多月不见她了,他艰难地伸出手去但拼尽全身力气也只能碰到她披散在床上的一缕头发…… “足够了,足够了……”何苒用手指指腹感受着发丝的柔顺,脸上又簌簌淌下泪来,手指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鹿笙睡得极沉,大约是身边就有何苒吧。她已经许久不见他了,最后一次见面却是匆匆分别,她怕极了何苒会一睡不醒,怕没机会和他好好地道一次别就失去了他。 凌晨两三点左右护士进来查房的声音吵醒了鹿笙,她茫然地抬起头竟看到何苒已经苏醒,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地注视着她。 “你,你醒了!”鹿笙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何苒已经摘掉了呼吸器,在护士的帮助下缓缓地倚坐起来,看着鹿笙眼底流转着淡淡的柔光。 “鹿笙,好久不见。”何苒微用力回握了她,看着她破涕而笑仿佛有那么一束光斜撒进了那残破不堪的新房。 鹿笙笑着抹了把湿漉的眼,轻声道:“我得马上打电话告诉七姨,她已经因为担心你好几天没睡觉了。” 说着她起身要走,何苒忽地一把抓住了她,看着她很是认真地问道:“你过得好吗?” 鹿笙一愣,旋即就轻笑回道:“你放心,我过得很好,我希望你过得比我还好。”听到她的后半句话倒是让何苒一怔,他已经习惯了去保护去守护她,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生活。 他闷闷地应了一声,缓慢地松开了抓着她的手。他没有想通过鹿笙为什么突然会嫁给一个陌生男人,这一点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想通。 现在他一想到因为那个男人鹿笙而遭到的讥讽他就恨不得当面质问,最好能再来一拳。 鹿笙刚给七姨打完电话一转身却看见了芮斯年,不知道他已经无声无息地在自己身后多久了。 “他醒了?” 鹿笙笑着点点头,眼里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医生说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再住院观察几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芮斯年点点头,看了眼眼底一片青黑的她,轻声道:“你回家休息一下吧。” 鹿笙笑了笑刚醒拒绝,但再看他的脸色于是心虚地点点头道:“我等七姨过来我再回去。”芮斯年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不少,抬手揉乱了她的发心。 一声清咳瞬间惊醒了他们,一起回头就看到了莫一正缓放下攥拳的手,一旁的七姨脸色仍是不是很好。 “早点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处理,等下叫莫一送你回去。”芮斯年说完就转身离去。 鹿笙看着七姨笑了笑道:“医生说苒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七姨身子一晃,忽而哭笑着双手合十连声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同何苒和七姨道别后鹿笙被莫一开车送回了公寓,因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她终于感觉到了疲惫感。 正打算去洗个澡,但突然响起了门铃声,鹿笙疑惑地看了眼监控屏,见外面的人身穿笔挺西装,手上却拎着一个和他衣着不符的大物件。 “什么人?” “受顾少爷的命令来给您送一样礼物。”男人看着门上的监控摄像头恭敬地俯身笑道。 “顾少爷?”鹿笙喃喃自语,旋即她就反应了过来,“是顾泽派你来的?” 男人微笑着点点头。很快门锁滴的一声打开,门一开他就看到了鹿笙神色难辨的脸。 “这是顾少爷亲自挑选的,说是迟到的新婚贺礼。”鹿笙接过那巨大的矩形物件,因包装得很好她摸着暗猜道:“难道是画?” 男人对身后招招手,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捧着一大束纯洁百合快步走来,面带微笑地交到了鹿笙的手中。 “这是顾少爷亲手挑选的,祝您新婚快乐。”鹿笙太了解顾泽了,要搁别的人身上她一定会认为前男友已经释怀,但顾泽若是放下了只会同她做陌路人,绝不会又是送礼物又是送花。 花束中插有一张精美卡片,鹿笙伸手拿出打开,上面的一行字迹潇洒流畅,写道:“鹿笙,好久不见,明日上午九点我会在鹤润茶楼等你。” “鹿小姐礼物已经送完,您有什么话要对顾少爷说的吗?” 鹿笙默了默道:“告诉他,明天我不会去的。” 男人和女人的脸上皆是一副吃惊表情,他们决想不到鹿笙会做此回复。 鹿笙将花和卡片顺手丢进了厨房的垃圾桶中,对手里的东西她却是有几分兴趣,正要拆开包装时,门锁突然被人扭开了。 第十三章 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十三章要让他付出代价 门缓缓被人推开,玄关处很快就传来了换鞋声音,鹿笙起身探头过去查看,原来是管家买菜回来了。 管家换好鞋后一抬头就看到了鹿笙,脸上先是一怔旋而笑道:“夫人回来了。”鹿笙看他手上拎了好几大兜子的东西,好奇的接过一部分放在地上一边看一边问道:“买了什么好吃的啊?” 刚翻到一个纸袋子,看到里面的一件女士衣裙后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疑惑地抬头问道:“买给你老婆的?” 管家脸色瞬间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仓皇地点头道:“对,对……”鹿笙见他这样不由得有点怀疑起来,但也没有再多想,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根黄瓜进厨房洗洗打算吃。 鹿笙前脚刚进厨房,管家后脚就要跑上楼,可他一步还没迈出去,从二楼楼梯口走出了一个长发女人。 沈雯睡眼惺忪地望了眼楼下,看到管家后于是高声问道:“我的裙子买回来了没?还有早餐……” 管家盯着她张口结舌,紧张地又看了眼厨房,不知道鹿笙有没有听见,可她发现沈雯昨晚住在这里的事是怎么也瞒不过去的,发现只是早晚的事。 鹿笙忽地听到哗哗水流声中掺杂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她抬手关了水龙头,皱眉仔细听了听却没了怪声。“难道我幻听了?”一边暗想着,一边又把手里的黄瓜冲洗了一遍。 走出厨房后一抬眸就看到管家在二楼楼梯上正喘着气擦着头上的汗,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鹿笙看着只觉得他好笑,又笑道,“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啊?” 管家哈哈干笑了几声,手心里一片潮湿,看着楼下的鹿笙问道:“夫人一会儿还要去医院吗?” 鹿笙将嘴里的黄瓜咽下,想了想后笑道:“不了,我在家睡一觉,晚点再去医院看看。” 管家顿时面如死灰,身后的门却突然在这时被推开了,沈雯穿着芮斯年的宽大白色衬衫冷笑着从门里走出。 “大姐你说你回来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还没收拾好呢。”沈雯讥讽一笑,瞥了一眼管家冷声又道,“还不快去准备早饭。” 鹿笙脸上虽显出了一瞬的错愕,但很快就变成了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了。她咬了一口黄瓜,那清脆的声音十分悦耳动听。故意看了眼管家和沈雯,笑道:“是我的错,应该告诉你们一声再回来的,管家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告诉斯年的,不过这里是我和斯年的家,别的女人就不要领回来住了。” 管家本就心虚,无心听她们说话,急匆匆地跑下楼梯,但听了鹿笙的话竟是小腿一软险些就摔下楼梯。 沈雯脸上的得意神色逐渐凝固,渐变成僵硬的青黑色。“她竟然这么理解我穿着这样出现在芮家……” 沈雯怒极反笑,呵呵冷笑道:“别的女人,你不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别的’吗?” 鹿笙故作困惑地摇摇头,咬了几口黄瓜道:“管家已经买了衣服给你,换上之后就早点离开我的卧室吧,我还好点,但斯年却是有轻微洁癖的。——还有,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瞒着爸爸的,你和管家的事,你自己处理好吧。” 说完她摇头一笑,转身坐到沙发上,在茶几上随手拿起了一本杂志,指尖的颤抖让她恨得直骂自己不争气。 “不就是沈雯穿着芮斯年的衬衫出现在了他的卧室里了嘛,不就是他们昨晚可能住在了一起……”啪嗒一声手里的杂志突然滑落在地毯,鹿笙仓皇地低头捡起,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更加剧烈了。 沈雯死盯着沙发上鹿笙的背影,恨不得将她盯出了一个窟窿出来。良久才冷哼一声转身进屋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再出来时她已换上了管家买给她的衣裙,慢步下了楼梯,一转头却发现鹿笙仍是一脸平淡地在餐厅吃着早餐。 沈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道:“鹿笙你就装吧,不管怎么样芮哥早晚都是我一个人的。” 她漫不经心地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水,喝时余光瞥见了厨房垃圾桶中的一大束白百合,因为疑惑难免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几眼。 鹿笙搁下粥碗,看也不看沈雯起身离开了餐桌,经过沙发时拎起了顾泽刚刚派人送来的礼物,快步上了楼。 待鹿笙离开沈雯就极快地跑到了厨房,看到百合花中还有一张卡片,她好奇地伸手捡起,展开一看不由得一愣,缓而一抹讥笑绽于嘴角。 “明天上午九点鹤润茶楼……”沈雯攥住那张卡片侧身望了眼二楼,冷笑道,“我就不信芮斯年会那么爱你。” 管家蹑手蹑脚地跑到了院子里,贴着墙壁拨了芮斯年的电话。 “先生,夫人她回来的时候沈小姐还没有走……怎么办?” 会议室的人视线都集聚在了芮斯年的身上,看到他万年处变不惊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惊怒的神情,虽然只流露了一瞬间但他们还是愈发好奇起来电话的内容。 芮斯年淡淡地扫了眼在座的各位,蹙眉道:“先暂停一下,等我回来继续。”说完他就站起了身,一面听着电话一面走了出去。 会议室的人们面面相觑,因为芮斯年而暂停会议这可是历史上的第一次,究竟是什么事能让芮斯年变成这样。 “我不是让你昨晚就去叫沈家的人接走她吗!” 管家一脸无奈,叹道:“我打过电话了,但沈家一直没人来,加上沈小姐在家里又吐又闹,烂醉如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鹿笙什么反应?”芮斯年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 管家苦笑了一下道:“夫人好像根本不信,她故意装傻说沈雯和我有关系……” 芮斯年冷彻了眸子,她是真不信还是在假装?他情愿相信前者,但直觉告诉他鹿笙是后者。 鹿笙用力的撕扯掉包装纸,可刚扯下一半看到里面的内容她不禁失声啊了一声。 顾泽送的的确是一幅画,更准确点来说是鹿笙的画像……鹿笙看着画框中的自己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这就是那天在芮斯年手机里见到的,原来真的是顾泽画的。 她至今还记得那是个盛夏,她倚靠坐在教室的阳台上,其他同学都去吃食堂了,而她却为了省钱刚啃掉一只廉价面包。 顾泽站在教室门口不知道这样看着她已经多久了,一些奇妙的念头也是在那一刻冒了出来。 鹿笙半跪在这幅画前,伸出一只手去抚过画中自己那微蹙的眉头,那低垂的嘴角似笑非笑着,更像是在苦笑。 不自觉地她也苦笑了一下。 盛欣马术俱乐部。 顾泽慢悠悠地从马场走出来,不远处有一男一女在此等候,他认出他们是自己派去送礼物的人,于是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她什么反应?”顾泽摘下白手套递给身边的男人,一边抬眸看他们问道。 男人和女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回忆了一下齐声摇头道:“没什么反应……” 顾泽不解地挑眉又问道:“她要你们给我带话了吗?” 女人犹豫了一下,男人很是谨慎地道:“鹿小姐说,说明天不会去。” 顾泽哈哈哈大笑起来,夺回那双白手套转身又往马场里走,男人和女人具是松了口气,但还没等彻底放下心,顾泽又头也不回地道:“你们,陪我骑马!” 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就走来几个体型健壮的男人架着他们也进了马场,很快他们就知道了什么叫“陪骑马”。 等他们被“丢出去”双腿都要跑断时耳边只记住了一句话,“明天上午九点一定要鹿笙道鹤润茶楼”。 顾泽拉住缰绳,身下的白马慢悠悠地往前踏了几步停了下来,偌大的马场内只有他一个人,而此时也不过是才到正午。 远处快跑过来一个男人,一边捧递过去手机,一边道:“吴律师的电话……” 顾泽点点头,翻身下了马,接过手机道:“什么事?” “秦淑果然在调查我,她应该是想查出你的身份。” “她查不出的,但我想帮她查。”顾泽想了想笑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你专心处理秦北的案子,一定要用法律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说着顾泽又笑出了声。 看着顾泽挂了手机,一旁的男人蹙眉问道:“少爷您的意思是?” “你觉得秦淑会信是我找来吴明,还是信是芮斯年找的?” 男人愣了一瞬,旋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顾泽在这件事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而芮斯年却因鹿笙会被秦淑怀疑。 青山公寓。 管家一直想找机会跟鹿笙解释下沈雯的事,但鹿笙明显不想听,在厨房故作忙碌的躲避他。 “夫人你听我说,其实昨晚先生也没回来住……沈雯她喝得烂醉如泥自己跑过来,先生叫我给沈家打电话让他们接人,但没人来……”管家自顾自地说道,一抬头发现鹿笙已经跑到了厨房的另一头,于是又追过去接着道,“我没办法……沈雯就在这儿睡下了,先生真的和她一点事都没有!” 鹿笙从柜子里找出一袋面粉,费力的把它拉出来后,笑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诉他我没生气。我要准备点吃的,一会儿你帮我送去医院。” 管家狐疑地看了几眼鹿笙,但看她似乎真的是一脸不在意,于是点点头不再解释了。 第十四章 我承受不起你们出一点事 第十四章我承受不起你们出一点事 鹿笙将煲好的鸡汤和馄饨交到管家的手里,看着一脸疑惑的管家解释道:“你送去兰苑,我晚上再过去看看他,现在我有点累了。” 管家点点头道:“那夫人休息吧——”他话还没说完从楼下走来的沈雯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开车送我回家。”话虽是对着管家说的,但沈雯却淡淡瞥了鹿笙一眼,眼底的漠然不加一点的掩饰。 鹿笙微微一笑,抬手将碎发掩回耳后,轻笑道:“我已经给沈家打过电话了,爸爸说会派车过来接你。” 沈雯面上瞬时好像结了一层寒霜,冷冷地开口质问道:“爸爸?你有什么资格叫他爸爸,你和那个女人都是他的污点,现在他富有了,你就跑来叫爸爸,哈哈真是可笑!” “你貌似误会了,是爸爸请斯年帮忙,我才愿意回沈家的。”他也没有资格成为我的爸爸……鹿笙苦苦一笑把心里的话咽入腹中,无需跟她讲这么多。 门外响起了阵阵门铃声,鹿笙笑笑道:“大约是司机来了。”说完她就走过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着鹿笙微微俯身问道:“沈小姐?” 鹿笙点点头,刚一转身要去叫沈雯,后者已经走来了,她看着司机蹙眉问道:“你是新来的?看起来很面生啊。” 男人笑着挠挠头道:“我父亲他病了,所以今天我替他。”沈雯细细地看了他一眼,看出几分熟悉来后点头走出了门。 鹿笙后退欲关门,男人忽地问了一句道:“您不起回去吗?”鹿笙皱着眉头摇摇头道:“过几天我再去看望他。” 司机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鹿笙却没心情再去同人反复推脱了,于是一言不发地将门关上了。 “还等什么?赶紧开车啊!”沈雯一手搭在了车门处,侧身看到司机还在门前呆站着于是很不耐地出声问道。 司机恍然回神,连连应了几声转身跑到了车旁。 鹿笙闷闷地大字型倒栽在床上,望着眼前那雪白的天花板一些画面就像幻灯片一页页翻过。 在那医院的走廊芮斯年唇上、指尖的温度,呼吸的炙热吹拂过耳根引来阵阵战栗。鹿笙五指无力地摊开在柔软的床上,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这倒底是什么?”鹿笙闭上眼,感觉到有液体从眼角滑落而出。 只是利用一个人复仇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感情呢?鹿笙深吸了口气,芮斯年是沈嘉的干儿子,他真的能因为我而去摧毁沈家吗? 雪白的床单被更加苍白的手死死地攥起,鹿笙想了想还是觉得那个鹤润茶楼有必要去一次。 鹿笙慢慢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抱膝睡着似乎更加有安全感。 睡得昏沉之际忽地感觉后背被温暖包裹,她下意识地就去贴近,想要获取更多的暖意。芮斯年抱着她感觉心静如水,这或许就是他一直想要获得的感情,但她又是那么的不稳定,似乎随时可以抽身而退。 芮斯年将她抱紧,听着她舒缓的呼吸整个人也开始睡意沉沉…… 房门似乎被什么人轻轻敲响,眼前的黑暗也开始碎裂成一片片的,芮斯年饿的迷迷糊糊的爬下床去开门,一道冷光从门缝处泄进,他抬头过去敲了好久才分辨出那是鹿笙的脸。 “我看你晚上吃了很少……”鹿笙小小的手里抓了两个馒头,伸过门缝递到了芮斯年面前。 不知睡了多久芮斯年慢慢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怀中女人的乌发,那轻柔的香味盈了满鼻腔。 他轻轻地坐起身,拿过床边的一个毯子披在了她身上,虽然很想再陪她睡一会儿,但等下他还有一个国际会议,最近他感觉自己很是忙碌。 芮斯年伸手过去抚摸着鹿笙的头发,嘴角上扬划出一抹笑意。“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到处走走吧。” 鹿笙仍是闭着眼,睡颜恬静美好,梦里她自己一个人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在这里她没有过去,也不必去想将来,她独自慢慢地往前走着。 只是心里的一小块空缺随着时间越来越大,无数的人同她擦肩而过,鹿笙难受地停下脚步,忽地拉住一个人,那人一回头却是满脸血污! 鹿笙猛然惊醒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似乎还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她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梦境里的事物竟已经模糊到有点记不清了。 管家将豆浆端上餐桌,刚欲转身忽听到电话响,于是走过去接听。 “鹿笙呢?”电话那头是个极度疲惫的男人声音,管家仔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是沈嘉的声音。 “夫人还在睡觉,您有什么事吗?” “沈雯出车祸了,你叫她马上来圣丁顿医院。”说完不待管家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管家一愣,心想这还真是世事无常啊。但他不敢耽搁,于是搁下电话跑上了楼,刚想敲门,鹿笙就开了门。 鹿笙看见他也是一愣,微皱眉问道:“怎么了?” “你父亲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沈雯出了车祸,让你马上去圣丁顿医院看看去。”管家顿了顿忍不住又道,“幸好那天你没跟着回去。” 鹿笙吃了一惊,出了车祸……她不由自主地又想到刚刚做梦梦到的那血肉模糊的脸。 她顿时感觉胃里一阵阵翻滚,干呕了几声推开管家冲进了卫生间,撑着手池忍不住就开始呕吐起来。 管家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干呕……“难道是怀孕了?”他登时心头一震,想着终于能跟国外的老爷夫人报个喜了。 圣丁顿医院。 秦淑坐在床边,一手抓着病床上沈雯的手很久没有放开了。她的眼圈通红,思维也变得有点呆滞,只是脑中不断有个声音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秦北出了事之后沈雯又出了车祸? 沈嘉走进来递给秦淑一瓶水,轻声道:“喝点水吧,从昨晚到现在你连口水都没喝。” 秦淑默不作声,一双眼只直愣愣地望着女儿苍白的脸颊。 “警察发现车被动了手脚,沈雯的车祸不是意外很可能是人为的……”沈嘉轻轻坐在秦淑的身边,抬手将她搂入怀里。 秦淑眼泪终于破堤,贴靠着沈嘉的胸膛咬着牙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那个司机真的死了吗?肯定是他把女儿害成这样!” “警察一定会查出那个幕后黑手的!”沈嘉漠然看了眼床上的沈雯,眼底闪过一丝悔恨。 鹿笙推开车门刚伸出一条腿,余光却无意发现秦淑正走出医院大门,接着看到她走到了一辆车旁,俯身跟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开了车门坐进去。 “夫人?”管家扭头看了眼,不明白鹿笙怎么还没下车。 鹿笙正想着车里的人会是谁,被管家一叫回了神。难道秦淑要回家了?可为什么这么久车还没开走?鹿笙小心地往车那边看去,但等到的却是秦淑又走下了车。 鹿笙愈发困惑了。 秦淑自然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一扇车窗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看,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步走进了医院。 “你放心,我一定把那个人揪出来,也会让他付出比雯儿更惨痛的代价!”秦淑耳边不自觉又想起刚刚在车里的对话,五指攥得越来越紧,指节苍白。 等到她回到病房沈雯已经苏醒了,沈嘉正一勺一勺的喂着她喝汤,看见秦淑进来后沈雯一下子就红了眼。 “妈……”沈雯极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因为她知道自己出了意外最担心最痛苦的莫过于就是秦淑了,但还没等笑出来眼泪就掉下来了。 “还哭什么,没事就好……”秦淑一边说着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走过去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 沈雯的笑容在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鹿笙后逐渐凝结,秦淑发现了她的变化于是转头看了眼,当即皱了眉。 “你怎么来了?”秦淑不耐地问。她这几天刚查出来原来那个叫何苒的小子也跟鹿笙有关,如今又看到了鹿笙心底难抑厌烦。 沈嘉看到了鹿笙来了脸上顿时洋溢起微笑,热络地招呼她过来道:“来了?快快快过来。” “我听爸爸说沈雯出了车祸,所以过来看看她……”鹿笙说着举了举手里提的果篮,一面朝他们走过去。 将果篮搁在床边的桌上,很是关切地看着沈雯问道:“你怎么样?” 沈雯冷漠地扫看了她一眼,看着秦淑道:“妈,我累了,想休息了。”秦淑点点头,看着鹿笙眼里都是驱赶的意思。 沈嘉见状起身拍了拍鹿笙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出去。鹿笙正好不愿意在这里待着,于是就跟着他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没有一个人,这里是高级病房区,一般的护士都不能来这里,所以这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树枝上的鸟叫声。 “你妹妹昨晚大出血幸好医院里有足够的血,不过我还是担心,担心你万一也遇到这种事。”沈嘉顿了顿又道,“你这样,等下去做个体检什么的,我已经老了,承受不起你们出一点事。” 鹿笙看着沈嘉脸上的苦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去找医生体检。 第十五章 钱在我这里不是万能的 第十五章钱在我这里不是万能的 芮斯年回家时经过管家的卧室,发现他正在收拾行李,衣柜里已经空了一大半。 “你这是在干什么?”管家听到声音抬头去看,见到芮斯年停了手上动作,看着他微微笑道:“老爷和夫人说让我回去……” 芮斯年皱眉点点头,当初父母就是因为担心他一个人留在沈家住才派他来陪着,如今他回去也是好事。 “买的是今天午后的飞机票,所以三点就得你去医院接夫人了。”管家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道。 芮斯年挑眉问道:“兰苑?” 管家摇头道:“是圣丁顿,沈小姐她出了车祸,夫人就被叫去看望她。”说着他抬头看了眼芮斯年,疑惑他怎么不知道沈雯出车祸这件事。 芮斯年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按理说之前沈雯哪怕是摔了一跤都会有人告诉他一声,现在她出了车祸竟然没人告诉了…… 他来不及换件衣服,又匆匆地出了门。管家好奇地追出去看,可等他推开门发现芮斯年已经开车离开了。 “现在才下午一点啊……”管家低头看着腕上的手表蹙眉喃喃道,“这么着急啊。”愣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该着急的是自己了,飞机是下午两点半的。 “得抓紧收拾行李了。”管家说着跑回了屋里,心想着一小时前同S国的老爷夫人的谈话,就要回去了,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芮斯年这些天查到的东西很是零碎,但有一条线索却让他很是胆战心惊。 身患肝癌的沈嘉正在到处寻找匹配的肝源,但就在托他找回鹿笙之后就不曾再寻找了,这一点让他很是困惑,但一个大胆的念头却总是按压不住…… 芮斯年一路飞驰终于到了圣丁顿私立医院,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焦急什么事情,但现在他只想看到她安然无恙。 鹿笙正拿着化验单往下一个科室走去,一抬头却发现了走廊另一头的芮斯年,但后者却没有看到她,他那张总是淡然如水的脸满是急色,两部电梯都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在这层停留,鹿笙惊讶地看着他丝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楼梯。 “这么关心她啊……”鹿笙落寞地笑了笑,低头甩了甩手里的单子,转身打算要走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去看不由得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他不是上楼去了吗!芮斯年的额头渗出汗珠,轻喘着一步一步走进她,刚才余光有看到她但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会是她,不过现在也不迟。 “你,你是来看沈雯的吧。”鹿笙故意让自己笑得大方些,满不在乎一些。 芮斯年摇摇头道:“你不是已经替我看过她了吗,我是来接你回家的。”很快他就看到了鹿笙手里各式各样的化验单子,蹙眉问道:“这是干什么?” 鹿笙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哈哈干笑着道:“沈嘉叫我体检检查一下身体,我还查几项了,等下再回去吧!”说着她拉着芮斯年就往后走,她记得那里有个眼科。 芮斯年拿过她手里的化验单一张张地翻看起来,忽地抬头对一脸不解的鹿笙笑道:“挺好,就当是婚检了。” 鹿笙脸不知怎么顿时一红,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抢回了那些单子自顾自地走去眼科。 芮斯年看了眼空无一物的右手,再看着鹿笙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又微微扬起。“孩子,或许应该要一个了。” 鲜少打来电话的父亲今天中午忽地打来电话,芮斯年接了电话没想到对面第一句话就让他照顾好孩子,一愣之下反问道:“什么孩子?” “老齐说鹿笙怀孕了啊……看到她害喜了……” 鹿笙刚推开门,一回头发现芮斯年还站在那里不由得蹙眉问道:“你不进来吗?” 咖啡厅。 吴明听着点点头道:“这么说是何苒先动的手?”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顿时局促不安起来,看了眼吴明脸上的神色,很是谨慎小声地又问道:“是他先动的手?” 吴明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抿了口咖啡道:“你是目击者,你看到什么就告诉我什么。” 男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在吴明脸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出,他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去凑那个热闹,弄得现在三天两头有人找他问话。 吴明突然觉得有人在注视自己,四处一看却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只是离他不远处的一个座位那里有个男人正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喝着咖啡,他看着总觉得心底有异样的感觉。 “被监视了?”吴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咖啡杯的外壁,心思百转千回。 男人看他又默不做声于是看了眼手表,忐忑地道:“那个,您还有事吗?我要回去上班了……” 吴明看也不看他地摆摆手,男人如赦大获的起身离开。他故作低头喝咖啡,但眼睛却紧盯怀疑之处,果然那个男人很快地瞥了这里一眼。 他得意一笑,慢慢起身朝那里走去,停在那男人的面前笑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男人身子一僵,缓而抬头看他,冷笑道:“可以。” 吴明看着他的脸顿时被吓了一跳,这张脸上遍布了疤痕,或淡或深粗粗一看就已经让人感觉十分惊恐。但看他的眼睛吴明竟然感觉到几分熟悉! “吴大律师什么时候开始插手这样的小案子了?”男人似笑非笑地冷声问道。 “案子不分大小,抢劫和杀人都一样,都是犯法。”吴明淡然笑道,“我是律师,有人委托就会‘插手’。” 男人皱眉想了想道:“若是有人出钱,出更多的钱,叫你不插手呢?” “钱在我这里不是万能的!”何苒说完就不再去看病床前的女人,消瘦的下巴轮廓锋利得似乎足可以划破一切。 女人听了也不恼,几步又走到了何苒的视线之内,她刻意俯身对他,胸前的浑圆和洁白可以令许多男人血脉偾张。 “何先生我觉得您还是该好好想想,这样下去一定会鱼死网破秦家可以赔您足够的,甚至超乎你想象的补偿金,您何必呢……” 女人的身姿妖娆,面容精致堪称完美,但何苒始终一脸平淡。“我说了,除非他道歉不然这个官司一定会一直打下去的。” “这……”女人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还没等她再说什么,何苒又道:“不是给我道歉,是给鹿笙道歉。” 女人尴尬地笑了笑,站直身快步走出了病房,一边在心里讥笑道:“傻子一个。” “吴先生的职业操守真的是让我佩服啊!”男人说着站起了身,看也不看吴明就径直走出来咖啡厅。 吴明回想着刚刚看到支票上有几个零,查了查后不禁笑了笑道:“我的职业操守也让我很是惊讶。” 圣丁顿医院。 沈雯看到门口出现的芮斯年后脸上先是一喜,旋即有点落寞地问道:“你怎么才来啊?” 芮斯年一侧身,他身后的鹿笙就现了出来,沈雯脸上的落寞也逐渐变为了嫉恨。“你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沈雯听了芮斯年的关怀眼圈顿时就红了,多久了,有多久他都没有这样关心自己了……鹿笙出现之后芮斯年就再也没有对她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她越想越觉得恨极。 “为什么鹿笙总是会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沈雯默默地攥紧了手下的被单,但脸上却是强作欢颜道:“幸好有哥哥在天上保佑我,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呢。” 芮斯年眉眼一僵,忽地想起了当年沈席在病床上攥着他的手嘱托道:“……我不求你别的,只要你保护我的妹妹,不然我真的会恨你。” 鹿笙敏锐地察觉气氛的变化,她感觉沈雯和芮斯年之间一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关系。 芮斯年伸出手拍了拍沈雯的脑袋,轻声道:“你哥哥在天上保佑你,我在你身边保护你。”沈雯破涕而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一边抽噎一边问道:“真的?真的会一直保护我?” 鹿笙只觉得这一刻心脏仿佛被撕碎了一般,果然不该利用他来复仇,谁也没伤到却把自己害得遍体鳞伤…… 芮斯年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默默地把手抽了出来,淡笑道:“如果我不能一直照顾你,也会找个你爱的,比我更好的人来保护你。” 沈雯脸上的笑容又凝结了,她连连摇头紧张地想再去抓他的手,但抓到的只有空气。 “不,我爱的只有——”芮斯年及时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微笑道:“我听说顾泽回国了,你当初不是很喜欢他吗,他这个人还不错,他也告诉我说愿意和你从新开始……” 鹿笙身子轻轻一晃,心头的震荡让她刚才一瞬空白。“……他愿意和你重新开始。” 难道他真的放下了?鹿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抬头去看芮斯年,他眼底的淡漠瞧得她阵阵心虚。“看来只能依靠芮斯年了……”鹿笙紧攥拳头,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 第十六章 总有些情愫在骚动 第十六章总有些情愫在骚动 鹤润茶楼。 几个女人时不时地扭头去看,在二楼的雅间里那个白衬衫,休闲短裤的男人。他的相貌足可以引得无数女人暗自遐想,眉眼间的帅气又自带着豪门子弟的潇洒。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一壶一壶的贵到咋舌的香茗被端上来。跪坐在他对面表演茶道的女人腿都已经麻木了,但脸上还是笑得很是得体,一双素手优雅地烹着茶。 隔壁雅间的几个女人小声吵闹着,互相推搡着道:“你去,不,你去……” 郭琳笑吟吟地看着她们,自己自斟自饮了一杯,摇头道:“啧啧啧,你们这群春心荡漾的家伙啊!” 几个女人听到她的话也不闹,笑着围过去摇晃着她笑道:“你见识得多,这男的是谁你知道吗?” 郭琳抿唇一笑,她实在想不出顾泽这样萎靡在花红柳绿之地的人怎么会来了茶馆。她屈指叩了几下桌面,喃喃自语道:“难道是约了人?” “约什么人?——诶,你就别绕弯子了,你要再不说我可就过去亲自问他了……”说着一个女人妩媚地拿手挑了一缕秀发,对顾泽雅间方向抛了个媚眼。 郭琳见她就要过去,连忙拉住她,故意叹息地摇头道:“他就是顾泽,你呀还是别羊入狼口了。”她话音刚落,身边的人双眼都是一亮。 “他怎么还来这种地方了,平时在夜店刻意找他都找不到,没想到来这儿清心寡欲了倒是遇到他了。”一个卷发女人悠悠地吐出了眼圈,声音是一种带着沙哑的性感。 郭琳也是对这个顾泽有点感兴趣,她曾问过芮斯年那个男人比较靠谱,他就说顾泽的城府极深,虽然“靠谱”但却不是她可以把握得住的男人。 “鹿笙和沈雯也没有把握得住他?”郭琳暗想。她查了顾泽没想到鹿笙和沈雯都曾是他的女友,不过当年谁都知道顾泽是沈雯用手段从鹿笙手里抢来的,但这件事在沈、顾、芮三家面前谁又敢提呢? 其他女人看郭琳一言不发于是也逐渐小了声音,最后都是静悄悄地看着郭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琳,芮斯年真的已经结婚了?”抽烟的女人迟疑地问道。 郭琳默然地点头,抬手又是一杯茶饮入腹中,那茶中的苦涩似乎被无限放大了,发苦的舌根惹得她去喝更多的茶去解苦。 剩下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们只知道郭琳和芮斯年自小就认识,两家又是交好,至于他们二人的感情谁也不敢谈论。 抽烟的女人很是优雅地捻了烟头,慢慢起身道:“同志们我可是要过去了,好不容易碰到了顾泽,这个机会我是不打算让它溜走。” 郭琳闻声抬头看了眼她,她的家境和在座的各位都不差什么,只是最近她父亲因赌博欠下了不少债务…… “姚溪,小心点。”郭琳盯着她笑道。 姚溪眉眼间满是倨傲,但熟悉她的人都笑得这倨傲不过是用来保护她的自尊的。她也不再回答,转身就往顾泽的雅间走去。 鹤润茶楼的前身就是民国时期的一座茶楼,修建之后改名叫了鹤润茶楼,里面大部分还是民国时期的风格。 顾泽正喝得舌头发苦,听到门口有动静于是就扭头去看,竟看到了一个仿佛从民国画报里走出的女子。 姚溪身着一袭青花瓷旗袍,旗袍贴身线条将她全身上下的诱人之处都勾勒了出来,她的美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她脸上的倨傲淡漠又有种不食烟火的感觉,顾泽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的心动。 他挑眉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朝她伸出了手。姚溪也挑了挑眉,也慢慢地伸出了手,有点挑衅地回视他。 顾泽只觉得有趣,于是就起身过去拉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又重新坐在茶案前。 他扭头问道:“会茶道吗?” “会一点。”顾泽看了眼对面的女人,挥挥手叫她出去很快雅间就剩下了他们,顾泽笑了一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请吧。” 姚溪暗暗咬了下舌尖,起身坐到了刚才那女人的位置,可才刚坐下,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一个黑西装的男人很是恭敬地走进来道:“易迪说鹿小姐答应明天和您见一面。” 顾泽蹙眉问道:“她今天怎么没来?” “鹿小姐今天一上午都待在了圣丁顿医院,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才和芮斯年一起乘车离开。” “医院,她去医院干什么?”顾泽眉间的皱纹越发的深重,还有芮斯年陪着…… 男人摇了摇头,而后小声问道:“那明天和鹿小姐约在马场?” 顾泽想了想站起身,男人马上弯腰为他捡起搁在地上的外套,等着他先走出去。 姚溪还在慢悠悠地洗着茶具,似乎全然不在乎顾泽就要离开了。顾泽刚想迈步,但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对姚溪道:“你的茶我下次再喝,你叫什么名?” “姚溪。”姚溪看着他轻声道,看着他快步走了出去,她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慢慢地放下手里的架子,茶碗清脆一声跌沉入水。 男人伸手为顾泽拉开了车门,但扭头一看顾泽正站着抬头去望二楼方向,他也看了一眼却只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姚溪回了之前的雅间,看到她之后那些原本就安静不下来的女人又簇拥上来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郭琳脸上还是那副笑容,看不出嘲讽还是恭喜。 “顾泽曾经很爱鹿笙吗?”姚溪想了想还是觉得那男人口中“鹿小姐”是鹿笙的可能性大。 郭琳摇头道:“我哪里知道,他活得那么随意潇洒,怎么可能拘泥在一个女人身上。” 姚溪却是笑了,笑意浅薄。“你明天陪我去趟盛欣吧,看看能让顾泽念念不忘的女人是谁……” 郭琳惊讶地抬头去看她,不明白她的想法。 一路上鹿笙短信铃声响了许多次,芮斯年打转方向盘,一面问道:“过几天你陪我出国回父母家住几天。” 鹿笙正看着短信上的回答,闻言啊了一声。芮斯年扭头看她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她连连摇头道:“没,没有不愿意去,就是有点担心会讨你父母喜欢。” “有什么好担心的?”芮斯年失笑道。 鹿笙抠着手指故作开玩笑地道:“你看我,身世、相貌那点配的上你。” 虽然现在她回了那所谓的家,是沈嘉的大女儿,但鹿笙打心里就是鄙夷这一切,她就是个开早点铺子,会画画的普通女人。 再有相貌……鹿笙苦笑了一下,一副皮囊而已。 芮斯年忽地踩了刹车,鹿笙晃了了一下,发现还没到家,于是疑惑地看向他。 “你以后不要再想这些,不管配不配你也会是我的妻子,我芮斯年这辈子唯一的女人。”芮斯年盯着鹿笙的眼睛,一瞬不眨地一字一顿地道。 鹿笙的视线不停的在芮斯年的脸上打转,试图找到一丝裂痕能够佐证自己心中的怀疑,——他是在开玩笑,但鹿笙没有找到。 “不要总想着逃离,我会是你最好的依靠。”芮斯年最后的一句话彻底摧毁了鹿笙内心防御,她不禁想:他已经知道我和顾泽的约见吗? 车又开动了,这一次鹿笙明显感觉到了车里的气氛变得很是奇怪,似乎他们之间出现了一道薄膜,谁都不知道捅破薄膜后会看到什么,小心谨慎地等待着对方来捅破。 “不要总想着逃离,我会是你最好的依靠。”芮斯年的话不停地在鹿笙脑海里回荡,她开始犹豫明天要不要去赴约,如果去了,芮斯年的态度会让她害怕,如果不去鹿笙又担心没有顾泽帮助无法复仇…… 回到家后鹿笙总感觉家里少了点什么,来回走了几圈后回头问芮斯年:“管家呢?” 芮斯年脱下外套挂在了架子上,闻言回道:“他被我父母叫回去了,不过三天之后我们回去你就又能看到他了。” 鹿笙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喝着水,问道:“为什么叫他回去啊?” 芮斯年一愣,嘴角慢起笑意道:“因为他说你怀孕了,我父母满心欢喜的向我求证却知道你并没有怀孕……于是他们就叫他回去看看眼睛。” 鹿笙听了险些呛了水,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她发现芮斯年还是很幽默的,再有管家是怎么看出来怀孕的,果然得去治治眼睛了。 芮斯年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嘴角也又上扬了起来,坐在她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她。鹿笙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双手攥着手里的玻璃杯,略有紧张地看他问道:“怎,怎么了?” 他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却总有点东西吸引着你继续往下看,就这么不知不觉地陷到最深处无法自拔。鹿笙看着近在咫尺的芮斯年,用眼描绘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用自己的唇、舌去描绘他的唇。 芮斯年伸手扣住了鹿笙后脑,加重、加深了这个吻。 第十七章 我们要个孩子吧 第十七章我们要个孩子吧 看着窗外的黑暗,以及远处零落的昏黄灯光,鹿笙的心很是安定,她微笑着轻呼出口气,——这就是家的感觉。 厨房里充盈着糖醋鱼的酸甜味道,鹿笙用铲子拨弄着锅里的鱼,一时没注意到已经到了身后的芮斯年。 管家曾经说芮斯年很喜欢吃鱼,但却很少有人做出的鱼能让他喜欢。“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鹿笙一面想着,一面看着鱼,等到火候到了,连忙关了火,可正当要盛盘时腰被人突然围住了,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挣扎。 芮斯年却把手扣的更牢了,他把头搁在鹿笙的肩膀上,一扭头嘴巴就可以暧昧地贴近她敏感的耳朵。 “别动。”芮斯年这两个字说得格外低沉沙哑,那丝丝缕缕的撩拨感直窜到了鹿笙的心底,耳朵痒得要命,身子却绷得笔直。 芮斯年感觉到了鹿笙身上的战栗,自己沉沦在她身上的清雅体香之中,胳膊下的肉体柔软美好,让人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想放手。 “你先放开我,该吃晚饭了……”鹿笙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她背后的炙热让她焦躁不安。 芮斯年松了力气,鹿笙趁机往旁边躲移,但他似乎已经预料了这一切,笑了笑,欺身上前将她围在料理台前。 鹿笙双手后撑着料理台,为了避免和芮斯年“过分”接触,上半身不得不后仰着,一张小脸紧张地看着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芮斯年的视线似乎自带剥衣功能,鹿笙感觉在他面前自己就仿佛赤衤果裸了一般。 内心深处也是如此,——芮斯年似乎总是能看破她的小算盘,但他却不说,装作不知,装作不在意…… 鹿笙扭过头不去看芮斯年,后者欺身逼近低头在她锁骨轻巧地落下一吻,她身子一颤,手指似乎要扣进那大理石台面里。 “鹿笙,我们要个孩子吧。”芮斯年轻声道,就仿佛他之前在问她晚上要做什么吃。 鹿笙先是一愣,而后迟疑地转过头去看芮斯年。“你爱我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出了这句话,可话已经说出口,鹿笙只能静待芮斯年的回应了。 芮斯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脑中忽地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女人站在一块海上礁石上,身子随时可能被风吹卷进海里,她嘶声力竭地问:“你爱我吗?”女人的相貌模糊,身形模糊,就像一道白雾袅袅婷婷地消散,只有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人刻骨铭心…… 鹿笙看他的神情就已经知晓了答案,嘴角上扬显出无可挑剔的微笑,心头的苦涩被一点一点地压入心底。 她伸手围住芮斯年的脖子,笑容洋溢地问道:“那么芮先生打算先食用那样呢?摆在你面前的可有糖醋鱼这样的诱惑啊!” 芮斯年从那个片段中挣脱出来,听到鹿笙这么说不禁一笑,他双手勾上鹿笙的腰身,微微用力将她拉进自己,贴在自己的胸前,沉笑道:“那么我们就先吃鱼吧!”说着他抱起鹿笙走出了厨房。 “诶,不是说先吃鱼嘛……”鹿笙害怕地紧抓着他,生怕自己掉下去,她话音未落就已经被芮斯年抱上了楼。 芮斯年的吻温热带着几分情欲逐渐蔓爬了她的全身,鹿笙眯着眼睛感觉有眼泪从眼尾滑落,但她却感受不到悲伤,如身处海面,一层层的波浪推动着她,她在这时变感觉所有神经都迟钝了,无暇再去想那些,双手无力地抓在芮斯年的背上,留下了几道暧昧红痕。 次日一早鹿笙就被身边细碎的声响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一眼,见芮斯年正要下床。她伸手出去想拉住他,但却迟了一步,无力的垂落在床上。 芮斯年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看了眼蒙亮的窗外,又侧身回望了眼楼上,想了想搁下水杯,上楼去了衣帽间。 很快芮斯年就穿着Gucci的运动套装走出了门,没想到的是一开门就看到鹿笙一头凌乱地经过他要下楼梯。 鹿笙没有看到他,因为口渴一心就想着冰箱里的冰镇矿泉水,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芮斯年那饶有兴趣的视线。 看到茶几上搁了一只玻璃杯,杯里还有半杯水,鹿笙略一犹豫就走过去拿起来一口饮尽,解了口渴转身打算再去睡个回笼觉,却不料差点撞进芮斯年的怀里。 芮斯年低头看着她自己晃晃悠悠地退了几步,不免觉得有点好笑。 “你要出去?”鹿笙看着他身上的白色短袖体恤衫,和卡其色的短裤以及脚下的运动鞋……芮斯年伸手过去抬起鹿笙昏昏欲睡的脑袋,轻笑道:“出去晨跑,你早上想吃什么,我顺便买回来。” “晨,晨跑?”鹿笙暗暗咋舌,心想他精力怎么这么好?她现在还双胯酸痛,走起路来小腿肌肉还发软呢…… “我想吃豆浆油条了。”鹿笙说完就打了个哈欠,仰脖时脖颈上的一团团殷红触目惊心,像是雪地上红梅花瓣。 芮斯年怜爱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心,笑道:“知道了,你去睡吧。”看着她摇摇晃晃地又上了楼,进了卧室之后芮斯年开始想附近好像是没有买豆浆油条的…… 盛欣马术俱乐部。 “话说,我们一定要来这么早吗?”郭琳一边说着一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手腕处的手表抬到姚溪的面前,蹙眉说道:“你看看,现在才几点,——刚到五点!” 姚溪看着她打了个哈欠,自己也有点想哈欠的感觉,强忍着道:“谁知道他们约在几点……”她没敢告诉郭琳,她连确切的地点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只是说约在马场,不过她一一排除了一番,最终锁定了这个顾泽常来的盛欣。 俱乐部的大门还是禁闭的,姚溪试着推了几下,见门纹丝未动于是扭头无奈地看了郭琳一眼。“咱们回去等开门了再来?” 郭琳垮着脸哀道:“你也太小看我了,还没有哪个地方让我郭琳等它开门。”姚溪忍俊不禁,侧身给她让了位置,挑眉示意道:“那郭大小姐请吧,不过最好不要惊动顾泽……” “这么早来,你当他跟咱们一样傻吗?”郭琳一面说着一面拨了个电话。 姚溪想了想无奈地笑了,也不好奇郭琳给谁打的电话,而是试图透过那扇玻璃门去看里面。她几乎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原因是她不过是姚家的养女,她的作用不过是“换钱”,上流社会的那些名媛玩乐的地方她不必去。 她如果不想做那个大腹便便的富豪的情人,就必须要抓住顾泽这一丝希望,为了今天的探查她逃了和那个富豪的约会,如果被父母知道,肯定就是死路一条。 姚溪是相信顾泽是对自己有兴趣的,但这点兴趣在那个鹿小姐面前简直是犹如草芥,她要想方设法站在顾泽的身边,就必须要知道那个鹿小姐是什么人,她有什么资格让顾泽念念不忘…… 郭琳打了电话就拉着姚溪上车呆着,打了哈欠道:“他们经理马上来,咱们先进车边睡边等……” “叫经理来干嘛?直接叫他们开门不就好了。” 郭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他非要亲自来,我也不能冷脸甩他热屁股吧。”姚溪听了她的形容不禁噗嗤一笑,忍俊不禁道:“你好歹也是个名媛小姐,说话这么粗……” “在外人面前一直装,在熟人面前也装你想累死我?”郭琳闭着眼嘟囔道,一边窝在座椅上像是睡着了。 “谢谢你。”姚溪轻声道,谢谢你的帮助,谢谢你没有把我看低一等……郭琳疲惫地不想说话,动了动脑袋找到了更舒服的地方。 她这几天睡得并不好,梦里尽是芮斯年和鹿笙举办婚礼的场景,但就像默片一样,她仿佛也透明了,在梦里她大声的表达心意之后,那些好像又都听到了似的,一起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郭琳就在这样梦中反复惊醒,醒后不是庆幸这是梦,而是自嘲自己的虚伪。 青山公寓。 莫一小心地提着早餐下了车,刚想按门铃,余光瞥见一个男人正慢跑而来,于是扭头过去细看,果然是芮斯年。 “总裁,这里有油条,豆浆,还有豆腐脑……”莫一低头自顾自地介绍着,一抬头却见芮斯年似乎并没有在注意听。 “沈雯车祸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莫一脸上笑容顿时敛去,换了一副正经神情道:“现在我们和警方查出的表面的,那个货车司机的背景很干净,没有一点问题,但就是因为这样我更觉得这不是一次普通意外事故,不过总裁放心,我一定能查出来!” 芮斯年点点头,接过那早点翻了几下问道:“没买包子?” 莫一一愣,没想到芮斯年转换的这么快,面容僵硬地道:“我,我忘了……”芮斯年也不再说什么,于是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可莫一刚走出几步就又被他叫住了。 “何苒母子在医院怎么样?” 第十八章 看来你并不需要休息 第十八章看来你并不需要休息 “何苒母子在医院怎么样了?”这些天鹿笙都没有去医院看何苒,芮斯年虽然困惑但更多的喜欢她的这种做法。 “既然不爱他,就不要给他丝毫的可能。”他想起鹿笙轻笑着解释,但她的眼底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被淡淡的落寞笼罩。 莫一跑过来道:“何苒打算今天或者明天出院,医生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现在出院也没什么大碍。” 芮斯年点点头,淡然道:“照顾好他们母子,出院后给他们准备几万块钱。” “老板……”莫一有点犹豫地道,“吴明吴律师说得了何苒的委托,要和秦北打官司,咱们要不要插手呢?” 芮斯年蹙眉回忆,吴明的事迹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他是不信这个男人会好心帮何苒打官司,但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插手?你说我要站在哪一边呢?” 莫一闻言一噎,是啊帮谁呢?要是帮了何苒,那芮斯年就是站在了秦家和沈家的对面,若是帮了秦北,芮斯年就是站在了鹿笙的对面…… “我明白了……”莫一微低头道,“还是当做不知道此事。” 芮斯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自己转身输密码进了门。 他低头换了鞋,慢步到了早餐厅,将早点暂时放在了桌上,看了眼二楼方向,想着鹿笙应该还在睡。 他回了卧室,看到床上那一团凸起,昨夜一幕幕的情欲不禁再次浮现在眼前,芮斯年不自觉地笑了笑,走过去微掀起一角被子,鹿笙恬静的睡容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 莫一挠着头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可刚走几步听到几声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他猛然回头,却只捕捉到一道黑影消失在公寓旁。 他一瞬不眨地盯着那里,同时小心地走往那里,走得近了忽地高声道:“出来吧,你跟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那拐角后仍是无声,莫一冷笑着道:“再不出来我就过去抓了,到时候你进了警局我有许多种方法让你再也出不来。” 话音刚落一阵细碎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很快一个穿着运动装,扎着马尾辫的女人就走了出来,莫一看着她觉得应该用女孩来形容她。 她的脸颊带着潮红,一双鹿一样湿漉漉的大眼睛紧张地盯着莫一,嘴唇娇嫩得如玫瑰花瓣。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踪我家老板?”莫一轻咳了一声,要自己不为情涩所动。 女人尴尬地笑了笑道:“小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没有跟踪啊,只是正好顺路……” 莫一冷哼一声道:“那你躲什么?” “我害羞还不行啊,想等你走了之后再走……”女人干笑着道,“我爸妈还等我回去吃早饭,再见了。”说完她转身就要跑,莫一伸手及时拉住她。 “你的话若是个低智的人说出来我会信,可惜你不是,”莫一顿了顿又道,“最后警告你一遍,这在这里面的人不喜欢被打扰,你要是再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说完莫一就松了手,看着她跑远之后才转身离开。 芮斯年低头在鹿笙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看着她眉心微微皱起,心里仿佛也慢慢的有甜蜜蠕动。 他伸手挑开额头的发,轻拍了几下她的脸颊,笑道:“起床了,你要吃的豆浆油条都到了。” 鹿笙烦闷地转身面朝了另一边,不想去理芮斯年,秀发滑落露出了嫩白的一节后脖,顺着松垮的睡衣可以看到整片后背风光。 芮斯年笑笑躺在了她身边,鹿笙很快就翻身过来,一条大腿还耷拉在他身上,整个人似乎都挂在了他身上。 鹿笙将脑袋搁在他的胸口,不停地动着去寻找更舒适的地方,芮斯年笑着搂住她,忽地察觉到一只清凉的小手探进了他的衣摆,一点一点地滑到了腹部…… 芮斯年抓住那只作乱的手,低哑着声音问道:“不想睡了?” 鹿笙闭着眼不敢看他,嘴角却忍不住划出了羞涩的笑容。他抓的是鹿笙的手腕,于是她就动了动手指,沿着芮斯年腹肌线条滑动。 “有巧克力啊……”鹿笙咯咯轻笑起来,一睁眼抬头就看到芮斯年紧绷的下巴,和他那隐忍着情欲的双眸。 鹿笙想到昨晚顿时害怕得想缩手回来,芮斯年却是用力地扣紧了,一翻身就把她压到了身下,盯着鹿笙那因紧张而不停转动的眼眸,笑道:“看来你并不需要休息……” 她张口要说话却被芮斯年的吻堵住了唇,他的吻炙热似乎要一口一口将她吞入腹中,时而细腻时而犹如攻城略地…… 芮斯年沿着昨晚在她脖上留下的痕迹再次逶迤而下,鹿笙被他吻得不辨东西,感觉到脖子上的微微刺痛她微蹙眉头,轻哼出声。 门口被莫一赶走的女人又回来了,她探头探脑地往路的两边张望了一番,见皆是静悄悄的无人,于是兴冲冲地按了门铃。 等了好久还是不见有人来开门,女人后退了几步仰头看着这座洋式三层公寓,蹙眉自语道:“你肯定在里面!”接着又按响了门铃,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开门,她索性按着门铃不松了。 听着那刺耳而且接连不停的铃声床上的俩人终于是被磨得没有兴致了,鹿笙双臂勾着芮斯年的脖子咯咯笑道:“去看看是谁吧。” 芮斯年失笑地拧了一下鹿笙的脸颊,低头在她的额头又是一吻。 女人无聊地歪头站着,感觉手臂乏得离开刚撤开打算休息一下,没想到门却开了,芮斯年站在玄关处淡漠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找我有事?” 女人开心得刚欲说话,但眼睛却看到他脖上那些刺目且暧昧的红痕,在看他那稍显凌乱的发……她脸上的笑意渐减,轻声道:“我刚搬来这里,今早晨跑的时候我就在你旁边,你忘了?” 芮斯年略一回忆的确想起来刚刚跑步时身边有跟着一个女人,于是蹙眉问道:“除了这事呢?” 女人尴尬地呃呃了半响,而后笑道:“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叫顾唯,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Ciel,法语里——” 顾唯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看出了芮斯年的冷漠,于是没接下去说,而是笑道:“明天还可以一起跑步吗?” 芮斯年没有回答,像是在犹豫怎么拒绝,这时身后传来鹿笙的声音:“……这个豆浆好难喝啊!” 顾唯听到这个声音先是一愣,好奇想透过缝隙去看里面,芮斯年一手撑在门框处,漠然看她道:“我夫人不会希望我和别的女人一起晨跑的。” 他无名指上的婚戒似乎比他脖上的红痕更加的刺目,顾唯看着只觉得失落到了极点,不禁后退了几步。 芮斯年顺势将门关上,看着她脸上从始至终皆是一副淡漠神色。转身要走,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将门铃的电池扣出。 “是谁啊?”鹿笙一手抓着油条,疑惑地往门口处看。 芮斯年想了想道:“你明天跟我晨跑或许就能看到她。”说着拉着她进了早餐厅坐下。 “是女的?”鹿笙脱口而出,见芮斯年默认地点头,故作狞笑地咬断一节油条道:“总裁大人出去晨跑一圈就能招小迷妹找上门啊,明天我跟你一起跑,我倒是好奇她长什么样。” 芮斯年见她吞咽费劲,于是笑着摇摇头,递给她一碗豆浆。鹿笙连忙接过豆浆来顺,嗓子通顺之后眉头却因嘴里的豆浆味道而蹙紧。 “这么难喝?”芮斯年看着她这样不禁问道。 鹿笙吧唧了几下嘴,眉毛忽地一扬,又喝了一口豆浆,满意地嗯了一声。“味道还好,越品越好喝,你也尝尝?” 芮斯年看出她眼底的幸灾乐祸,于是把另一碗豆浆推到了鹿笙面前,笑道:“喜欢喝就好,这碗也给你。” 鹿笙的“计谋”落空顿时黑了脸,委屈地大口大口咬着油条。 盛欣马术俱乐部。 郭琳看着这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于是皱眉问道:“怎么没人啊?” 经理在前面带路,闻言回头苦笑道:“顾少爷说今天要约见客人,不希望有人打扰于是我今天没让一个人来上班。” “那你让我们进来就不怕顾泽生气?”姚溪问道。 经理无奈一叹,摇头道:“我刚刚接到电话,说顾少爷的客人不来了,他也跑去马场跑马去了,所以我才敢你们进来啊。” “你们自己逛吧,我就不陪着了,得去马场看看顾少爷怎么样了。”说着经理就站住了,指着二楼方向道,“那里有休息室,旁边有桌球室——” 郭琳摆摆手不让他再说下去,看着他道:“你带着我们去马场。” 经理吃惊地道:“顾少爷今天心情可不好,你们还是别去招惹了。” 郭琳脸上也出现了犹豫之色,扭头去看姚溪,后者叹了口气,眼神坚定起来道:“琳,今天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青山公寓。 芮斯年见鹿笙之前的卧室门开着,于是走过去想帮她关上,视线却无意扫过她的床,看着床上东西他忍不住走进去,拿起来看。 “这幅画……”芮斯年盯着画上的女人,手攥着画框,指节青白。 第十九章 我欠他的用钱还不了 第十九章我欠他的用钱还不了 “你在看什么?”鹿笙一边用毛巾拢着湿发,一边好奇芮斯年在她卧室干什么。 站在书柜钱的芮斯年闻声扭头看来,摇了摇手中的如厚砖一般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轻笑问道:“你喜欢看?” 鹿笙笑着刚要说话,余光却发现了床上的那幅图,脸上的笑意瞬间一僵。“这画……” 芮斯年静静地看着她,似乎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她和顾泽的事他也有所了解,只是他不清楚顾泽为什么会选鹿笙这样的普通人,毕竟顾泽他眼高于顶。 “这是顾泽画的,他当初也是学的绘画专业……出国之后他有办一个画展,其中就有这幅,雷诺应该就是在画展看到的。”鹿笙顿了顿又道,“他前几天派人过来把画送给我,说是新婚礼物……” 芮斯年轻轻地将书重新搁回原位,看了眼鹿笙问道:“家里没有吹风筒吗?”鹿笙一愣,啊了一声之后说道:“有,但我还是喜欢自然干……” “莫一打电话来说何苒今天出院,你跟我过去送一下。”芮斯年顿了顿又问道,“吹风筒在哪里?” 鹿笙想了想,指向了一个抽屉,皱眉问道:“他这么快就出院真的没事吗?”芮斯年弯腰从抽屉里掏出吹风筒,回头看她道:“一会儿过去就知道了,——你来,我帮你吹干。”说着他拉出了桌前的椅子,示意鹿笙过来坐下。 听着吹风筒发出的声音鹿笙下意识地笔直了后背,她身上敏感的地方有很多,此时芮斯年的手,和他手上的吹风筒都让她犹如临大敌。 她坐在椅上尽量让自己放轻松,但当热风无意吹过了她脖子后时她还是忍不住动了下身子,芮斯年察觉到了鹿笙的紧张和敏感,无奈一笑道:“这就是你不喜欢用吹风筒的原因?” 芮斯年的动作愈发的轻柔,尽量不去碰触她的身体,潮湿的发被热风反反复复地吹着,干燥的发丝不经意地缠住了他的手指。 鹿笙在这热风的吹拂下,感觉到芮斯年指尖的温柔,一时间竟有些昏昏欲睡。 “还有多久能吹完?”鹿笙强撑着发沉的眼皮问道。 芮斯年握着她的发,轻笑道:“一辈子。” 鹿笙怔愣了一秒,旋即就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那一种甜中带酸的感觉让她瞬间沦陷。 她看着面前镜子里的芮斯年,他微低着头,手在她的发中若隐若现,专注的神色让她着迷,即使芮斯年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深水,鹿笙这一瞬也决定要潜入。 兰苑私立医院。 何苒坐在病床上,刚帮忙收拾东西没帮多少他就感觉腿酸乏得厉害,看着母亲在来来回回忙碌着,他心里顿时涌现出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盯着自己的腿,良久苦笑了一下,忽地握拳狠狠地砸向了大腿,钻心般的疼痛顿时在大脑中炸裂,他疼得蜷缩了身子,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呻吟。 闭眼之际那天他躺倒在地,被秦北拿碎啤酒瓶插入了大腿的记忆再一次让他身入其境,他们讥笑声吵得他脑袋要炸。 “说啊,说!鹿笙她是个婊子,说——”秦北用力地踩着他的伤口,一边狰狞地大喊道。 何苒猛地睁开眼,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何苒啊何苒,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可能给鹿笙一个美好的未来呢?”何苒哈哈轻笑出声,眼泪一下子淌了出来,咬着牙忍着痛他压抑地自嘲笑道。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他陪了鹿笙二十多年,她却不爱自己,嫁给了可以用陌生人形容的男人…… “她就是为了钱——何苒你什么时候能清醒点!”母亲的话忽地从他心里最深处冲撞而出,狠狠地割裂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鹿笙不是那种女人,或许爱情真的就是那么没道理。 何苒深吸了口气,缓缓地坐直了身子,但大腿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褐色短裤上润湿了一块。 伸手过去沾了一下,指尖上的鲜血触目惊心。七姨正好走进了病房,看到何苒举着手发愣,于是过去一看,看到他手上的手,再看他裤子上那一大片血迹,下意识地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何苒!你到底还要发疯到什么时候!”七姨这一耳光用了十足的力,打完他手掌麻木了好一会儿。 何苒苦笑了一下,抬眸看着母亲道:“大腿上的伤口又裂了,叫医生来吧” “你就算是把自己弄死鹿笙她也照样不会爱上你!”七姨被他气得身子发抖,手逐渐的攥紧成拳。 莫一敲了敲门,一进门就看到这对母子又在对质着,自觉自己出现得不是时候,于是转身要退出去,可刚要转身就被七姨叫住了。 “有什么事?”七姨冷着声音问道。 “额,一会儿我们老板会过来看你们……”莫一想起芮斯年嘱咐他不要告诉他们鹿笙也要来,于是就没有鹿笙。他听了还暗暗腹诽芮斯年,居然这么小气,但知道了这是鹿笙主动提出来的后顿时觉得何苒真是太可怜了。 “鹿笙呢?”何苒没有开口,询问的是七姨。莫一一愣,习惯性笑道:“夫人她有点事忙就不过来了。” “哦?”七姨冷笑一声,尖酸地道,“我儿子因为她伤成这样,现在要出院了居然连看都看一眼……何苒,看你爱上的人是不是一个白眼狼!” 鹿笙依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听到七姨的那句“你看你爱上的是不是一个白眼狼”顿时感觉心底有块东西被抽离而出,悲伤汹涌而来填补了空缺。 “七姨说他是因为我伤成这样是什么意思?”鹿笙没有看芮斯年,低着头盯着地面的裂痕,轻声问他。 “秦北侮辱你时他正好听到了,于是就跟他动了手……”芮斯年欲言又止,他抬手搁在鹿笙的肩上,感觉到手下的身子在抽泣颤抖。 “怎么办?我欠他的太多了,我该怎么还?”鹿笙泣不成声,当年为了能让鹿笙念大学,他撕掉了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瞒着所有人出走他乡去找了工作……他为了她放弃了几乎一切,但她却又为他做了什么呢? “我说了,你欠他的由我来还。”芮斯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听着她压抑地哭声心头微酸。 “可我欠他的用钱还不了……”鹿笙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切都在遇到芮斯年后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若是没有他,没有复仇……“我现在应该还在早点铺子忙碌吧!”鹿笙苦笑着渐渐脱离了他的怀抱,后退了几步后转身离开。 “别告诉他我来过。”鹿笙轻声说道,“我要去见个朋友,你不用找我。” 芮斯年盯着她的背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她刚刚的那句“可我欠他的用钱还不了!”他深吸了口气,无奈一笑自语道:“你还是不明白我的话,你欠他的由我来还……” 医生和芮斯年一起走进了病房,里面的人看到他们都是各有神色一变。 “医生你来看看,我儿子大腿的伤口又裂了……”七姨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强笑着拉医生过来。 何苒眼睛始终盯着芮斯年,眼神充满了许多复杂的感情,或嫉恨,或欣赏,或不甘……后者只淡然地回看了他一眼。 医生伸手刚想去碰他,何苒冷声道:“你们都出去,我要和芮斯年单独谈谈。” 病房里静了一瞬,其余几人都将视线落在了自进来起就不发一言的芮斯年身上,他的反应太过平静淡然得像冷漠。 芮斯年点点头,莫一又看了何苒一眼,满心疑惑地走了出去,其次是七姨和医生,房门一关病房里只剩下了他和何苒。 “你爱鹿笙吗?”何苒咬紧牙一字一顿地问。 芮斯年看着他,良久才道:“我无法像你爱她爱得那么炙热,燃尽彼此后爱才休止;我对她的感情不需要你懂,不需要别人懂,只要她明白,——就好。”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何苒觉得自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盛欣马术俱乐部。 司机将车停到俱乐部门前,回头看了眼鹿笙道:“到了,五十块。” 鹿笙给完钱下了车,她还是来见顾泽了。她觉得自己总算明白了,一些事还是要尽快解决,因为要让沈家付出代价她失去了太多,她不想再拖了,再拖下去或许她自己会因为一无所有而先败北。 她用力地推了把门,但门却纹丝未动。鹿笙想了想拿了手机拨去了顾泽的电话。 电话很久之后才被接听,电话那头却是一个慵懒的女人声音。 “你是哪位?” 鹿笙攥紧了手机,愣了一瞬,哑着嗓子问道:“顾泽呢?”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很快那人又道:“你就是鹿笙?” “我问顾泽在哪里?”鹿笙的声音愈发冷彻,这条路上她不希望有任何人出来挡路。 “你——”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你可以离开了。” 第二十章 这不是施舍 第二十章这不是施舍 姚溪抬手正要敲门,门却突然开了,门里的女人脸色阴沉,冷眼瞥了姚溪一眼,讥讽地嗤笑一声,撞开她快步走了出去。 她身边的郭琳见状吃惊了一下,她也没想到娱乐杂志上说的是真的,当红一线艺人简伊真的和顾泽有“关系”。 很快顾泽一身休闲装走出门来,他看到姚溪她们只点点头道:“有空我再请你们玩,现在我有要事要办。” 姚溪刚欲说话却被郭琳拉住了手腕,后者微摇头不让她说话,自己笑嘻嘻地问道:“顾少爷又去哪位美女的约啊,连简伊这样的尤物都赶出来了。” 顾泽看了眼她,他知道郭琳的名号还是因为那幅仕女图被她近一亿的价钱拍下,但从没见过她的长相,如今一看竟然是这么娇小可爱的女人。 “你们来找我是有事要我帮忙吧。”顾泽看了眼腕表,看着时间还比较充裕于是站住问道。 “有个小忙要你帮,”郭琳笑道,“姚溪她爸妈逼她嫁个富豪,为了富豪的投资……能不能求你帮帮忙?” 姚溪盯着顾泽看,试图在他那笑若春风的脸上看出几丝破绽,和会帮忙的可能性。 顾泽听了不禁哂笑,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番姚溪,啧啧摇头道:“多少女的想嫁给富豪,你怎么就不肯呢?再说棒打鸳鸯的事可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顾泽也没闲工夫跟别人抢女人。” 郭琳张口欲言,身后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少爷,客人已经到了。”郭琳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黑西装男人,在转头回来发现顾泽已经不在了原处,几步就要从她们身边走过了。 “顾泽,你真的不帮忙?只要你说一句姚溪就是你的女人,她这辈子都可以彻底地摆脱那个泥潭的控制了!”郭琳抓住顾泽,语气里满是逼迫。 即使她有钱出资投资,姚溪父母也不会放过姚溪这块“鱼饵”用来捞钱。 顾泽眼底寒了一瞬,但脸上还是神情自若地甩开她的手,看也不看她地道:“道德绑架没有用。”说完他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黑西装男人看了她们一眼,叹道:“这世上如果能有人让他改变主意,或许只有鹿笙鹿小姐了。” 郭琳姚溪听了面面相觑无言,良久才听姚溪问道:“那个鹿笙在顾泽心里真的很重要吗?” 黑西装男人点点头,脸上显出无奈神色。姚溪见了,嘴角却勾起一抹讥讽道:“既然在乎,深爱,当初又为什么分手呢?” 艾西别墅区。 鹿笙小口小口啜着手中咖啡,搁下杯子起身在客厅里走了走。 北欧式的装修风格,白与灰的世界,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简洁和清晰,客厅顶面悬挂着简约大方的水晶吊灯,阳光从客厅一边的大窗户射进来,给清冷简约的客厅带了几分暖意。 她还记得当初他们趴在这张地毯上,想象着装修设计,那时他们谁都不曾去想会失去彼此。 “这里要有一扇大窗户,外面要有开得艳丽的花朵……然后我们还要养一只金毛……”顾泽笑着看着她不停地点着头,幸福的甜腻在他们之间滑过。 鹿笙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看来他全都记住了……”鹿笙看着四周她熟悉且陌生,熟悉是因为她不知一次梦到过他的样子,陌生是因为这一切离她是那么遥远。 管家是个白发老人,他走到鹿笙身边轻轻叹道:“你说养金毛,少爷他也养了一只,但不知道怎么他突然就养不下去了,于是就送了二小姐……” 鹿笙动了动嘴唇,哂笑道:“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当初可是他抛弃我的,现在这样的深情难道不让人感觉到恶心吗?” “当年的少爷只能那么做,一些事情总是不能两全其美,有舍有得才行。”管家又是叹了口气,悠悠道,“少爷他在国外的那些年过得很苦,每每都会喝得烂醉如泥……” 鹿笙的眸子仍是含着冰凉,淡漠地问道:“他还有多久能到?” 当初有多爱,现在的心就有多痛。鹿笙好不容易用时间治愈了自己,又怎么肯再让自己伤口破裂流血? 管家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慢慢地转身离开。“少爷应该快到了,他以为你今天又不来,在马场呆了一早上了。” 鹿笙望着窗外默不作声,看着一辆黑色轿车平稳地开过别墅的外栏,最后停在了大门前。她不再去看,转身又回了沙发旁,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坐下,看着杯里微颤的咖啡她的心也有点不平静。 听着脚步声鹿笙抬起头去看,顾泽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向她走来,颀长的身姿,玩世不恭的态度,和总是带笑的眉眼…… 顾泽也在看着沙发上这个熟悉的身影,这个他曾日夜思念的人,可此时她眼中的淡漠却让他心脏猛然一痛,他原以为当初得知她已经嫁人的消息之后心就不会再痛,没想到…… “顾少爷,好久不见了。”鹿笙起身,看着他走过去伸出了手,脸上带着合适的微笑。 顾泽故意睨了她的手一眼,似乎并没有要回握的意思,正当鹿笙要缩手回去时,他却一把抓住了,再用力一带就将鹿笙抱进了怀里。 鹿笙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这样,吃惊之下忘记了挣扎,但顾泽越抱越紧,想挣脱也抽不出身了。 “你放手。”鹿笙冷着脸一字一顿地道。 顾泽亲昵地将头靠在鹿笙的耳边,耍赖地口气道:“放过一次了,不会再放了。”放手的代价就是失去,他顾泽从不信爱一个人就放她离去这句话,只有坚信自己才能给爱的人幸福。 “顾泽,我已经结婚了。”鹿笙被他抱得有些喘息困难,但还是冷声说出了这句话。 很快她就感觉到顾泽的手臂有所卸力,正要推开他,顾泽却又是用力让她又撞上了自己的胸膛。 “那就跟他离婚好了,我不在乎的。” “我在乎。”顾泽低头看到鹿笙那漠然的眸子,终于缓缓地松开了她,还后退了几步同她保持好距离。 “你来找我不是因为回心转意?”顾泽脸上笑意浅薄,似乎只要她点个头或者说声是他就可以变得面若冰霜。 鹿笙听了一愣,忽地低头笑出了声。“回心转意?顾泽你——”说着她摇了摇头,抬手擦了眼角笑出的眼泪,接着道,“我来找你是帮忙的。” 顾泽闻言走到沙发坐下,笑道:“你有什么忙是芮斯年帮不了的,偏偏找我这个前男友,不怕芮斯年知道生气?” “我和你只是合作而已,而且这件事之中我们有共同的利益。”鹿笙不去理顾泽语气中的嘲讽,顿了顿又道,“我想让沈嘉失去一切,让沈雯和秦淑也尝尝当年我和母亲颠沛流离的生活。” 鹿笙盯着顾泽又道:“沈家和秦家当初将你父亲逼到要跳楼自杀的地步,你难道就不恨吗?” 顾泽苦笑了一下,喃喃道:“原来你都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和沈雯再一起……”那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我呢? 鹿笙扭过头,看着地上的一盏创意灯轻声道:“你很清楚的,我们的事应该翻篇了。”她都能放下,顾泽只会更容易,毕竟他的性格就使他无法深情。 “好,那我们来谈谈条件吧。”顾泽冷笑一声道,“沈家破产那天我要你和芮斯年离婚,不然你别想我帮你。” 鹿笙一怔,想了许久轻笑了一下道:“好啊,我答应你。” 顾泽没想到她会这么利落地答应自己,不禁有点困惑地问:“你当初为什么嫁给芮斯年?” 鹿笙不禁又回想起那天,她以结婚为条件答应回沈家认沈嘉为父,原以为为了复仇她失去什么都不在乎,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自私。 她摇头不答,轻声问:“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正在调查秦北,他的尾巴藏不住,等到时候用力一抓,估计可以有不少的意外惊喜。”顾泽垂眸道,“沈嘉打算再撮合我和沈雯……” 鹿笙无声地笑了笑。“那这场戏你演不演?” “白送我个女朋友有什么可不要的呢?”顾泽语气虽是轻松的,但脸上却是丝毫没有笑意。 兰苑私立医院。 何苒点头苦笑地道:“我明白了,原来我付出的越多鹿笙越不幸福……” 芮斯年慢条斯理地削好一只苹果,递给何苒后道:“好好养伤,别让她担心。另外我叫莫一给你的那些钱你也收着,你们的铺子我也另找了地方,具体的事莫一会告诉你们。” 何苒盯着手里的苹果,喃喃自语道:“我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选择你了——” 他忽地将苹果砸在地上,盯着芮斯年一字一顿地道:“我何苒不需要你们的施舍,也不需要拿我当要饭的!你的钱我不稀罕,住院欠你的钱我就算是累死也会还你的!” 芮斯年微微后退一步,低头看到自己鞋面上沾染了苹果碎粒,抬头看着何苒道:“这不是施舍,这是鹿笙在偿还欠你的。” 第二十一章 玫瑰花海 第二十一章玫瑰花海 芮斯年抬头看着何苒道:“这不是施舍,这是鹿笙在偿还欠你的。” 何苒嗫嚅了一下,良久低头苦笑了一下,轻声道:“我知道了,不过现在请你离开。”芮斯年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门口,一拉开门就看到莫一正保持着偷听的姿态,一旁的神色不悦的七姨和面有尴尬的医生站在远处。 莫一哈哈干笑了几声,但很快就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老板要我送你回去吗?” “你留下这里照顾好他们。”芮斯年说完就要迈步离开,可刚走出几步,身后七姨就叫住了他。 “鹿笙她——”七姨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才问道,“她怎么样了?” 芮斯年听了心头微微一动,转身看着她道:“她很好,我会把她照顾得更好。” 七姨微微一怔,良久才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自言自语道:“鹿笙她可真是好福气……”她扭头去看病房里,瞬间眼眶又湿润了,眼泪唰唰地淌了出来。 芮斯年坐进车里刚想给鹿笙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里,但沈嘉的电话率先打了进来,他挑挑眉划了接听。 “沈叔,什么事?” “你看看你们有多久没来家里吃饭了?今晚就过来吧,正好沈雯出院咱们在‘北湘’聚一聚。”沈嘉笑着说,但语气中却没有可以拒绝的意思。 芮斯年抬手搁在方向盘上,食指轻敲了几下后,淡笑道:“好,我知道了,今晚七点我带着鹿笙准时到。” 沈家别墅。 沈嘉面带满意微笑将电话递了出去,一旁的人接过,笑道:“您还是真的很关心大小姐啊。” “我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不关心?”沈嘉摆摆手笑道,扭头对床边的医生又问,“怎么样了?” 医生点点头,随后将手里的药剂推射进沈嘉手臂上的静脉里,注射之后道:“今晚的聚餐您要注意,不要吃海鲜和辛辣的。” 沈嘉躺在床上半阖着眼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道:“那个谁,你先出去吧,我跟陈医生有事要说。” 等房间只剩下他和医生后,沈嘉才缓声问道:“还有多久?” 陈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轻笑道:“明天就可以出结果了,您的等待必定是有意义的。” 沈嘉也笑了笑,抬手捏了捏自己的两眼之间,叹道:“这件事如果走露了风声,你肯定是要走在我这个肝癌病人前面的。” 陈医生脸上的笑意一僵,紧张地道:“我知道了,这事我绝不会外传。” “这样最好,——你出去吧,我累了。”沈嘉没有睁眼看他,摆摆手让他赶紧出去。 陈医生点点头,快速地收拾了药箱,提着箱子走出了卧室。门一开门口是刚刚被沈嘉赶出去的男人,医生知道他是沈嘉的秘书,于是对他点点头就要离开。 秘书盯着他,见他要走一把拉住了他,一边小心地将卧室的门关严。陈医生本不想理他,但没法子被他拉到了楼下。 沙发上端坐着一个美妇人,皮肤虽远不及年轻,但却保养得当也没有老态,双眼更是明亮似乎一眼就可以看破一个人的内心。 秘书拉着陈医生绕过沙发,停站在秦淑的面前。 “沈夫人好。”陈医生心里了然,看来是沈嘉的妻子有什么事情想要问自己。他带着她微俯身,面带得体的笑容。 秦淑慢慢地将视线在他身上扫拂而过,想看看这个医生比之前的那位多些什么,能让沈嘉突然就换了私人医生。 “我叫你过来是想问问沈嘉的身体怎么样了?”秦淑盯着他看,气势上也将他碾压,逼他开口。 “沈先生的身体状况我不方便告诉您,这是病人的隐私。”陈医生推了下眼镜,嘴角不经意地微微一扬。他的上一位就是因为“立场”不坚定才丢了饭碗,他可没有那么蠢。 秦淑冷笑一声,站起身停在陈医生面前,似笑非笑地问道:“我是他的妻子,连自己丈夫的身体情况都不能知道吗?” 陈医生不说话,只淡笑地摇了摇头,看到秦淑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难看,颔首道:“医院里还有事,我就先离开了。”说完他就退了几步,转身极快地离开了。 “真是不知好歹……”秘书看着他走出视线,忍不住转头对着秦淑蹙眉道。 “算了,——北湘那里安排的怎么样了?不是说顾家要和我们抢吗?” 秘书面有难色道:“顾家二小姐过生日,打算要包场,但顾泽知道今晚咱们有聚会,就让了……” “让?”秦淑听了不禁冷笑一声道,“什么时候轮的上他顾泽让我们,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青山公寓。 鹿笙打车回了公寓,可一下车就看到了门口被一堆堆的玫瑰花堆满了,红艳艳的一片,要有多醒目就有多醒目。 出租车司机看了也是惊叹了,看着鹿笙笑道:“你男朋友可真浪漫啊!” 鹿笙却是不觉得芮斯年是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她付了钱后犹犹豫豫地靠近了那“玫瑰花海”。俯身细看,花瓣上竟还带着露水,显得更加鲜艳欲滴了。 “这是谁弄来的呢?”鹿笙实在想不通,于是就想给芮斯年打去电话问问,但余光中却瞥见花中的一张卡片。 伸手过去拿起卡片,上面的字迹娟秀一看就像是女人所写。 “今天是我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分享喜悦与惊喜给你……”鹿笙正低头念着,忽听一阵车鸣,她扭头去看,是芮斯年的黑色宾利。 芮斯年看到这么多花也是惊讶了一下,接过鹿笙递来的卡片一看更是皱了眉头。 “一定是你在不注意的时候吸引了哪只小蝴蝶……”鹿笙哈哈笑着,掐出一朵拿在手里挑逗似的在他鼻下拂过,笑道,“芮先生对此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嗯?那今晚你就去睡沙发……” 芮斯年哑然失笑,无奈地将鹿笙揽进怀里,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低低地道:“我睡沙发?” 腰间的大手让鹿笙身子一僵,回忆起一些事后鹿笙就红了脸颊,推开他自己先进了公寓,在临关门前对芮斯年笑道:“你记得把这些花处理掉。” 芮斯年看着她又笑了笑,低头看着卡片,上面的落款是花体Ciel。 “Ciel……”芮斯年瞬间想起了那天找上门来的女人,暗道:“原来是她。”他抬头看了眼面前几乎要堆满公寓门前的玫瑰,不得不又觉得有点头疼。 给莫一打过电话后芮斯年进了公寓,客厅和厨房都没有人,芮斯年便径直上了楼梯。 鹿笙已经换好了家常服出现在芮斯年的视野里,宽大的体恤衫下两条纤细嫩白的长腿,一头卷发被夹子随意地控制在脑后,露出曲线美好的脖子。 芮斯年看了一眼故意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鹿笙,一言不发地进了衣帽间。 “你要出门?”看到芮斯年换了一件衬衫长裤,鹿笙蹙眉问道。 芮斯年低头整理袖口,一边道:“你也要去,沈叔给我打电话说要我带着你去北湘吃顿晚饭,也是沈雯出院的庆祝。” 鹿笙走过去帮他整理领口,一边忸怩地道:“我能不去吗?”芮斯年勾唇一笑,抬手握住她的双手,无奈地摇头道:“不行,我都答应沈叔要带你一起去了。” 见鹿笙还是站在原地磨蹭,于是芮斯年双手搁在鹿笙的腰间,轻轻骚动,引得她咯咯笑地躲避。“还不快去换衣服。” 鹿笙扬起下巴瞪了他一眼,满不情愿地转身进了自己的衣帽间。 顾唯开着自己的小车故意从芮斯年家门口经过,探头张望那些玫瑰时,忽地看到一个人正指挥一辆铲车一步一步地逼近那些花。 当看到那人的长相后她不由得更是生气,利索地停了车,气鼓鼓地踩着高跟鞋走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在干嘛?” 莫一发愣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抓着自己肩膀的陌生女人,懵了一会儿挣开她不悦地问道:“我还想问你干嘛呢!女孩子家上来就抓一个陌生男人的肩膀,不成样子!” 顾唯气极反笑,指着他正要说话,却见铲车上的司机喊道:“怎么回事?还铲不铲?” “不铲,为什么要铲!这些花是我送给芮斯年的,你们凭什么给我铲了!”顾唯几步就跑到铲车面前展臂阻拦。 莫一看着她只觉得眼熟,这回是发现了她就是上次被自己抓住的“跟踪狂”。“你怎么又出现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住在这里的人不喜欢被打扰,你是想感受下手铐?” 顾唯这边逼得铲车连连后退,听到莫一的话又转过身来,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看你敢!”她这些天也找人查了,他不过是芮斯年身边的一个小秘书,会说点大话而已。 莫一冷笑一声道:“懒得跟你争辩了,我们老板就算是没结婚也不会看上你的,你送一个花岛也没用!”说完他就招手叫铲车靠近,开始把这些玫瑰铲走。 顾唯看着自己花了好几天,派飞机空运过来的玫瑰被铲车几下铲成了残花败柳……顿时感觉自己的心也被铲得稀碎。 第二十二章 堂堂芮夫人 第二十二章堂堂芮夫人 顾唯看着满地残破的花瓣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又见莫一不知道从哪里找出的一大笤帚哗哗地扫着那些花瓣,她气的什么也不顾地拿手里的包拍在莫一的身上。 “你个混蛋!你凭什么这么做!”顾唯一边喊着一边重重地拿包抽他。莫一连忙放了笤帚,抬手护住头躲闪着她。 “你神经病啊!”莫一一把扯住顾唯包的带子,抢到手里泄愤似地甩在地上。瞪着顾唯斥道:“我拜托你有点女人的样子,这些花是我们老板叫我处理的,就算你打死我也没有用!” 顾唯听着眼圈突然就红了,看着他嘴一瘪带着哭腔问道:“真是他叫你把我送的花铲走的吗?” 莫一大感头疼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地叹道:“他已经结婚了,你这么做跟小三有什么区别。” “我就是喜欢他而已……”顾唯委屈地大哭起来,蹲在莫一面前将头埋在臂弯里。 莫一在笤帚和顾唯犹豫一番,最后走到了顾唯身边,尴尬地弯腰伸手点了点了她的肩头,小声道:“诶,别哭了……” “不要你管,我就是要哭,哭到芮斯年出来,哭给那个女人看!”顾唯烦躁地挥臂甩开莫一,继续埋头大哭。 莫一听了顿时反应过来了,再让这祖宗在门口闹,鹿笙和芮斯年肯定得出来看,到时候就不好办了。想到这里,莫一长叹一声,看着脚边那小小的一团,想着:“她要是个球就好了,——一脚就能踢飞了。” 鹿笙换好衣服走出衣帽间,皱眉问道:“外面怎么这么吵?” 芮斯年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报纸,听到她的声音扭头来看,对她招招手,等鹿笙走进将手搁进了自己的手里,拉她入怀笑道:“我叫莫一来把那些玫瑰处理掉。” “厉害了,弄这么大的动静。”鹿笙起身打算出去看看,好奇他是用的什么方法,但芮斯年却拉住了她,顿了顿开口说道:“我订了明晚的飞机,我父母很想见见你。” 鹿笙一惊,脱口道:“这么快?”她还没准备好足够的“谎言”来解释她与芮斯年之间的关系,万一不被他父母喜欢怎么办,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怎么办…… 芮斯年站起身,双手捧住鹿笙头,轻摇了几下道:“不快了,你要是再不去,他们就要飞过来这边了。” 鹿笙一把扯下芮斯年揉搓自己脸的双手,低头想了想,一突然抬头问道:“你妈会不会给我张支票让我离开你?” 芮斯年一愣,无奈地笑道:“你觉得我值多少呢?” 鹿笙踮起脚尖揽住芮斯年脖子,扬唇一笑道:“那我估计她拿不出那些钱来。” 炙热的电流在他们之间流动,芮斯年微微低头,鹿笙将脚踮到极限;二人的唇不留缝隙地触碰,鹿笙悄悄地睁开一点眼帘,看着芮斯年那变得柔和的眉眼,心底中有某处甜得满溢。 顾唯张大嘴哈哈地呼出几口气,看着莫一要拿走一盒冰淇淋,又极快地抢了过来,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我的,这些都是你的赔偿!” 莫一听着她那含糊不清的声音,无奈地抬手扶额,明明嘴里的冰淇淋都要溢出来了,还护着桌上的……看着她被冰的大口大口地呼气,一时间倒也觉得她有几分可爱。 顾唯咽下嘴里的冰淇淋,看着桌上的这一堆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但她又不想被莫一说中:点这么多吃不了。 莫一看她的速度慢了下来,再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经吃不下了,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我还有事——” “不准走——”顾唯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她低着头,脸上的神色分辨不清,但手里的塑料小勺子在不停地搅拌着小碗里的冰淇淋,任谁都看得出她心里在纠结。 莫一却没想去了解一个神经兮兮的女人的内心活动,他现在一心想着芮斯年出门后看到自家门口满地的玫瑰花瓣……“会不会炒了我呢?”他不自觉地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语气里满是无奈。 “你这种秘书早就该炒了,炒了最好!”顾唯愤愤地道,手里的冰淇淋被她戳得面目全非。 莫一看着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闭了嘴,还是别招惹她了。 顾唯咬了咬勺子,谨慎地问道:“芮斯年的妻子是谁啊?” “鹿笙。”莫一随口说道,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万一她以后去骚扰鹿笙怎么办。但顾唯听到这名字却跟傻了一样,但在莫一看不到的地方她攥紧了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变得青白。 鹿笙猛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她不禁蹙眉了眉。“还没有到吗?” “北湘就在前面了。”司机轻声道。 鹿笙点点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空落落的位置,有点无聊地望向车外,车正驶在北溪桥上,这座桥横跨了北溪湖,窗外蓝天碧水连成一片,飞鸟斜掠湖面,静谧且和平。 芮斯年临时被公司叫回去开会了,所以派司机先送她去,他会晚点到北湘。一想到要自己独自面对那些人鹿笙就觉得疲惫,虽然今晚是家庭晚宴,但秦淑,沈雯,沈嘉这三个人她哪一个也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家人。 但沈嘉对她如果是陌生人的身份是很好,但以父亲的身份他简直就不配。鹿笙默默地攥紧了拳头,她还记得当初他说沈雯和她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事实上…… 鹿笙哂笑一下,回过神来发现司机已经停下了车。 酒店门口的门童小跑过来为鹿笙开了车门,但看了她身上的穿着明显一愣,但还是面带微笑地弯腰候在一旁等她下车。 鹿笙今天穿了件蓝色连衣裙,脸上也只是素颜妆,刚进了大厅就被人拦下了,保安狐疑地看着她道:“你来找谁?” “你有什么权利知道?”鹿笙看得出他眼里的鄙夷,于是也语气不善地回问道。保安被她一噎,硬声道:“这里不是你这种身份该来的,你还是早点出去省的惹真正的客人生气。” 鹿笙怒极反笑,但她还是压着自己没让自己失了素质。“把你经理叫来吧,我想跟他谈谈。” 保安上上下下地看了鹿笙一眼,讥笑道:“你以为经理是谁相见就能见的吗?你再不走我可就动手赶了。” “你要赶谁?”鹿笙还没开口说话,她身后却有个懒洋洋的男声说道。 鹿笙听这声音熟悉,转身一看眉头不禁就是一皱,竟然是秦北!他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唇下也蓄起了胡须,但还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保安见到秦北立即就站正了,谄笑道:“自然不会赶您啦,是这位小姐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怕打扰到酒店里的少爷小姐们,于是就想请她出去。” 秦北听完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地大笑个不停,他身边的人也不得不跟着一起笑,鹿笙看着他们只觉得厌烦。 “鹿笙啊鹿笙,芮斯年还不打算公布你们的婚姻吗?堂堂芮夫人竟然被一个小小保安侮辱,哈哈哈笑死我了……”秦北笑着擦去眼角溢出的泪,看着一脸茫然的保安又道,“这位夫人是芮斯年的妻子,你别告诉我连芮斯年是谁都不知道。” 保安脸色顿时变得唰白,看着鹿笙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鹿笙不愿再看他一眼,也不想跟秦北多接触,于是一言不发地走到一楼电梯,等着电梯下来。 秦北挠了挠脑袋,慢悠悠地朝她走过去,背着手在她身边晃了晃,看着她笑道:“你的好朋友何苒可让我吃了不少苦啊。” 鹿笙目不斜视地盯着电梯上方的层数,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怎么能叫苦呢?这分明是叫报应。” 秦北听了眼底瞬间一寒,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后,呵呵笑道:“鹿小姐我可是打算和你冰释前嫌的,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啊。” 叮的一声电梯下来了,鹿笙快步进了电梯,没有再理秦北的意思,秦北站在电梯前对她微微一笑,没有要进电梯的样子,但他手下的一个黑西装男人却进了电梯。 鹿笙顿时感觉有点怪,尤其是秦北刚刚的那个微笑竟然让她感觉有点不寒而栗,下意识她就想出电梯,但那个男人挡了她一下,而电梯也在这一瞬关闭了。 “你刚才挡我干嘛?”鹿笙将包抱在胸前,一双眼睛死盯着男人质问道。 男人连连摇头,一副憨厚模样,结结巴巴地回道:“没有啊,我就是脚有点麻,所以走动一下。”鹿笙见他这样,不知为何竟有点松了一口气,但还没等她全然放松下来,那男人就一改忠厚模样,瞬间扑了过来,用手里的一块手帕捂住了鹿笙的口鼻。 满鼻的刺激味道使得鹿笙脑袋阵阵发昏,等她想起要屏住呼吸时已经吸了许多,手脚发软竟是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看着鹿笙逐渐软了身子,冷冷地笑了。 第二十三章 把他隐瞒的东西挖出来 第二十三章把他隐瞒的东西挖出来 顾唯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是八点整,她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前面的交通灯仍是红色,她不耐地捶了几下方向盘,埋怨道:“就知道不应该跟他去什么酒吧玩!” 现在她不敢去想宴会上的人都是什么表情,她的生日宴会本人竟然迟到了!红灯闪烁几下改变成了绿色,顾唯一扬唇角,猛踩油门,她艳红色的Boxstar轰鸣着冲过那个街口,但却在一个转弯处和一辆突如其来的黑色桑塔纳撞到一起,她虽然及时调转方向盘,但还是受到了巨大的撞击。 安全气囊猛地弹出,顾唯的脸猛砸在上面,窒息了一瞬。 桑塔纳的车前盖完全被撞翻起,焦糊味道刺激着车里的一个男人。男人摇摇头,但大脑因酒精而变得麻木,他艰难地从缝隙中拔出腿,试了无数次才将扭曲的车门推开,下一秒他就不受控制地掉了出来。 一旁的人见状连忙将他拉离到一旁,车前盖已经开始冒出烟雾,似乎自燃开始倒计时。 顾唯并没有受到伤害,但她却气得要死,气冲冲地下了车,拨开围着桑塔纳司机的人群,想着去骂他一顿。 但在经过桑塔纳时她听到了一些声响,似乎车里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撞击,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还有那几乎很难分辨出来的闷哼声。 顾唯吓了一跳,难道这车里还有别人?她探头过去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了照车内,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但那个声音却依然存在。 她刚想再凑近些看,但身边立即有人拉住了她,紧张地道:“离这车远点吧,你没看他都冒烟了,有可能会爆炸啊。” 顾唯听了也吓了一跳,但她还是好奇,更多的因为那一个万一,——万一车里有别的生命呢?她的手电筒在车里胡乱地扫了扫,忽地她心头一震。 “后备箱!”顾唯几步就跑到了桑塔纳的后备箱,但因为上锁她打不开,正焦急时候警察和救护车一起来了现场。 北湘食府。 芮斯年挂了电话蹙眉道:“司机说他一个小时前就将鹿笙送到了这里……”闻言坐在沙发上的沈嘉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道:“可她并没有来啊!秦北,斯年你们去查一下监控,我倒要看看这么大活人怎么就没了。” 秦北挑挑眉,走到餐桌附近用手抓了几只酥虾,随后才慢悠悠地跟在芮斯年身后出了包厢。 秦淑见秦北的举动心里不知道怎么就有个预感。“难道鹿笙的失踪跟他有关?”她不禁喃喃自语,身边的沈雯正在低头玩手机,听了下意识地回问道:“跟谁有关?” “啊,没,没什么——”秦淑猛然惊醒,但她的慌乱却被沈嘉看在了眼里,后者冷着脸一步一步逼近了她,盯着她质问道:“你知道是谁绑了鹿笙对不对!” 秦淑愣了一瞬,摇头失笑道:“你难道觉得是我干的?” 她的眸子里却丝毫没有笑意,嘴角的弧度也逐渐变得锋利,她一字一顿又道:“我一直都在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费尽心机要接鹿笙回来,要修复和她的父女关系,明明沈雯才是你从小疼到大的女儿,难道她的一声爸爸就不值一百万美金?” 沈雯看出沈嘉脸色越发的青黑,担心地摇了下秦淑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但秦淑却没有理会,站起身欺身逼近沈嘉冷笑道:“用钱不行,所以你就找芮斯年去劝,呵,你可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你们皆大欢喜了,可我呢?可沈雯呢?我们就要天天看着仇人、情敌生活?” 沈嘉紧抿着薄唇一眼不发,但眼底的寒凉却已经彻骨。秦淑苦笑了一下,叹道:“你不是个好父亲,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秦淑咬牙切齿地接着道:“将来也不会是!” 沈雯嗓子哽咽得厉害,想劝阻他们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但沈嘉的脾气她是知道的,绝对的专权者,如今秦淑“以下犯上”,说出这么一番话……她紧张地攥紧了衣裙,但很快那一片布料就被手心的汗浸湿了。 秦淑看着面前这张平静得简直可怕的脸,心头猛地跳个不停,她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也想过沈嘉会做何种回应,但她没有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但她这“拳头”并没有落在棉花上,她敏锐的感觉到了沈嘉对自己的排斥,暴风雨前的宁静…… 沈嘉冷眼看着她,轻轻地道:“秦淑,其实你忍我很久了吧……” 秦淑嗓子一干,下意识地吞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沈嘉已经洞察了一切。但他怎么可能知道呢?再者说他得了癌症没有合适的肝源顶多在有两三年的时间,而肝源……秦淑是不可能让他得到的! “爸爸,不如我们回家吧,在这里……”沈雯连忙上来挽住沈嘉的胳膊,想由自己来活跃气氛,在她记忆中他们恩爱非常,很少有争执,但这些都在一个女人到来之后发生了变化! 沈嘉缓和了下来,抬手覆上了她的手背,柔声道:“今天本来是庆祝你出院的,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你和你母亲先回别墅吧,我在这里等斯年和秦北的消息。” 沈雯知道父亲决定的事说再多也没有用,于是拉着半推半就的母亲走出了包厢。 沈嘉瘫坐在沙发上,疲惫地仰头望着天花板,抬手按着酸疼的太阳穴,思绪万千闹得头疼欲裂。 监控室。 “调取一个小时前门口和电梯以及楼梯的监控。”芮斯年推门而入,监控室里的两个保安正低头看着手机里的录像,兴致突然被人打断头也不抬地道:“只要警察有资格看,其余人免谈。” 芮斯年脸上一寒,刚欲说话身后就急跑进来和西装中年男人,见到他后先是鞠躬陪笑道:“芮先生,芮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来玩了……” 比经理来的更晚的人是秦北,此时他正推开门,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里面,对着芮斯年道:“这地方太小了,你自己在里面慢慢看,我出去转转。” 经理又是连连陪笑这送走了秦北,一转身发现那俩保安已经齐刷刷地站成一排,脸都是惊恐的神情。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监控录像呢?”芮斯年的声音已经寒到了极点,恨不得将这三个蠢货一脚踢出去。 其中一个保安结结巴巴地道:“刚刚找了,但是电梯里的监控坏了一个小时前的发生的事没有记录……但门口和楼梯的都还有!”他刚说完,身边的保安就手忙脚乱地将门口的和楼梯的调了出来。 芮斯年一把推开他们,贴近那块小显示屏一瞬不眨地看着,七点二十分左右鹿笙下了车,进了大厅后同一个保安争执起来……接着秦北走了进来,再然后鹿笙就进了电梯。 他忽地一捶桌子,指着屏幕上定格住拦住鹿笙的那个保安,一字一顿地道:“把他还有秦北给我叫来!” 经理脸色一白,慌张地答应一声急急地跑出了门。芮斯年揉了揉发涩的眉眼间,低低地道:“把这个时间段的前后给我调出来……” 其实在电梯里的那段才是重点,芮斯年坚信肯定是电梯里鹿笙遇到了什么人,而监控也是被他的同伙提前破坏了…… 但保安调出那些录像后芮斯年并没有看出什么奇怪之处,因长时间盯着显示屏看芮斯年的眼睛疼涩得厉害,揉眼时正好有人敲门进来了。 芮斯年转身去看,但只看到经理带着那个保安,蹙眉问道:“秦北呢?” 经理很是尴尬地解释道:“秦少爷带着几个姑娘在酒店的卧房里喝酒……”说是在喝酒,但他们能干的事却不光是能喝酒…… 芮斯年深吸了一口气,心想着现在时间宝贵没时间去同秦北浪费时间,于是站起走到那个保安面前,盯着他冷声问道:“一个小时前你在门口拦住一个女人,你跟她在争执什么?” 保安一张嘴声音就颤了颤,在芮斯年的可以剖开内心的视线下他紧张地道:“我,我没有在和她争执……只是我看她穿的太朴素了,以为是过来找人的,于是好心上去去问她要找谁……” 芮斯年低头看了眼他十指紧绕的双手,继续追问道:“然后呢?” 保安结结巴巴地道:“她说要参加沈家的宴会,问我是不是在顶层,我就正好听说了沈家今天会来,于是就说是。” “那她和秦北又说了些什么?”芮斯年的声音愈发地冰冷,顿了顿又问道,“那部电梯里除了鹿笙还有有没有别人进入?” 保安被他的层层逼问骇得全身发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副回忆的模样道:“他们说……哦,秦少爷问她怎么来,那个女人没有理秦少爷,接着他们就走远了,接下来的我就都不知道了。” 芮斯年冷笑一下,招手叫莫一进来。保安不知道他这样是信没信,但一种不详的预感越发的强烈。 莫一脸色凝重地走进来,看着芮斯年问道:“我还没有找到夫人……” 芮斯年重新将视线落在保安的脸上,冷冷地道:“把他拉出去,二十分钟内把他瞒的东西给我挖出来。” 第二十四章 她是一切麻烦的源头 第二十四章她是一切麻烦的源头 顾泽在宴会厅里和几个男人喝着香槟说话,管家从一边走来,对他道:“夫人有事要问你。”他点点头,搁下香槟跟着管家走过去。 顾母脸色都有几分焦急,见顾泽来了连忙上前几步,抓着他的手急声问道:“你说小妹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啊,打她电话也不接,又这么晚还不来……” 顾泽听了也蹙了眉头,不过他还是安慰母亲道:“她那次没有迟到,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怕你说她才没有接电话吧。我出去接接她,你不要担心,累了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 “你快去吧。”顾母轻轻推了推顾泽的肩膀,自己被一个小姑娘扶着转身回了沙发上坐着。小姑娘一边捏着她的肩膀,一边笑道:“您就放心吧,估计二小姐是在哪里玩得嗨了,忘了今天有生日聚会了。” 顾母长长地叹了口气,顾泽爸爸去世前就叫她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二丫头,如果顾唯出了什么事她可真是没脸去见丈夫了。 “你送我回去吧,这里太吵了。”顾母摆摆手皱眉道,被搀扶起身出了宴会。 一楼正厅明显有点气氛不对,所有人都是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脚步匆匆说话间都是板着眉眼。顾母看见经理正在和一个白色西装的男人点头哈腰地说着话,一边擦着满头大汗,但那个男人是背对着她的,只看得出身材有些臃肿。 “齐经理……”顾母走近喊了他一声,这时经理才看到她与此同时那个男人也回了头,顾母看着他不免有点惊讶。 “沈嘉——”顾母不自觉地叫出他的名字,愣了一瞬后略有慌张地扭头不去看他,看着经理道:“你这是出了什么事?我看着怎么感觉这么乱呢?” 沈嘉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微笑道:“顾夫人风韵不减当年啊,好久不见了,顾泽什么时候把你接回国的?” “昨天刚回国,——看来是你家出了事?”顾母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攥紧了拳头,轻轻地颤抖着但又刻意压制着。 经理不停地擦着头上的汗,手里的手帕都湿的快能拧出水来了,看着顾母强笑了一下,心里却是更加慌张,当年这两位的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碰到一起他夹在中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煎熬。 “沈家大小姐很有可能让人在北湘绑走了……”经理小心地看了沈嘉一眼,见他已经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顾夫人的身上,心里不由得舒了口气。 顾母听了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鹿笙那孩子竟然被人绑架了……她顿时也是慌乱了,估计顾泽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不敢想象他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样子。 她匆匆跟沈嘉他们告别,匆匆地上了车,匆匆地打了顾泽的电话,听着那漫长的嘟嘟声她心愈发慌乱了。 “我已经找到她了,什么事都没有,她跟朋友去酒吧玩喝多了。”顾母听出他声音中那不同寻常的淡定,不由得攥紧了手机道:“我听沈嘉说,鹿笙被人绑架了!”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钟,很快就传来顾泽冷冰冰地声音:“他有没有说别的?” 顾母一愣,很快眉间就染上了落寞,垂了眼眸道:“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们没事就好,早点回家吧。” 艾西别墅区。 顾泽站在落地窗前听到手机里的嘟嘟忙音,苦笑了一下放下了手臂。窗外远处的有一片山,几点灯火在黑夜中勾勒出他的大体轮廓,晚风习习些许凉意舒心。 看来芮斯年也是认为鹿笙被人绑架了,可他们都没有想到鹿笙现在却躺在他的卧室里。 他默默地攥紧了手机,其实刚刚他想告诉母亲,当年的事、沈嘉的事不管过了多久他都过不去。 现在他一闭眼眼前就都是父亲那充满绝望的背影,和那足以让他痛得撕心裂肺的一跳……身后传来轻到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顾泽没转身就知道是谁,默默收拾好情绪后道:“她还没醒?” “嗯。”身后的声音很是闷闷不乐,顾泽转身看她,顾唯仍是垂着头道:“哥,我感觉她就是麻烦的源头……在遇到她之前,我从没看到你因为哪个女人那么方寸大乱过,那么委屈自己。” 顾唯说着说着鼻子就开始有点泛酸,她哥哥因为鹿笙变成现在这样,她因为鹿笙爱而不得…… 头上忽地一沉,顾唯仰面惑然看他,顾泽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她不是什么源头,只是陷得太深,太久了。” 顾唯摇摇头表示听不懂,几步跳到顾泽的身边,依靠着阳台的围栏对他仰面笑道:“你什么时候打电话叫芮斯年过来接人啊?” 顾泽脸上神色一僵,默了许久后道:“这件事先瞒着吧,谁也不要告诉……为了鹿笙的安全——” 顾唯摆摆手打断了顾泽漏洞百出的解释,一副十分明白的样子嬉笑道:“我知道你想干嘛,不就是舍不得她嘛,你要是不还给芮斯年我才高兴呢!”突然她就闭了嘴,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不去看他。 “怎么了?”顾泽伸手把她的身子扳回来面对自己,蹙眉问道。 顾唯哈哈地傻笑了一会儿,但看到顾泽丝毫不为之所动,低头委屈地道:“你说晚了,刚才郭琳给我打电话,我顺口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谁能想到会在后备箱里发现奄奄一息的鹿笙,郭琳打电话问她怎么还没来时她就当个笑话同她讲了。“哥你放心,我马上打电话给她,不要她再告诉别人,她要是敢坏你好事,我一定弄死她!” 说完她做了个恶狠狠地抹脖子的动作,一双眼睛却盯着顾泽看他的反应。顾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见她还不动地方于是瞪了她一眼道:“还不去打电话!” 以郭琳和芮斯年的关系,她不告诉芮斯年才怪。顾泽冷彻了眸子,再加上前几天和她闹了个不小的矛盾。 顾泽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看着床上的女人,心底的某一处轻轻地波动起来。他坐在床边,鹿笙的睡颜对他来说触手可及,这样的场景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幻想的,他嫉妒芮斯年嫉妒到发疯,因为鹿笙的一切原本都是属于他的;他恨沈嘉恨到入骨,因为如果不是他,顾家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伸手过去勾起一缕鹿笙的长发,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缓而抚上她的脸颊和额头。 顾唯站在门口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见顾泽回头来看,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手机,小声地道:“郭琳她说要跟你说几句话。” 顾泽点点头,又轻手轻脚地拉着顾唯下了楼。接过她的电话,想了想后笑道:“郭大小姐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吧。” 郭琳听了冷笑一声道:“礼尚往来,你帮我个忙我就帮你。”很漫长的沉寂,郭琳听着电话里嘶嘶电流声她强迫自己要有足够的耐心。 顾泽看了眼正在远处泡咖啡的顾唯,笑问道:“叫我怎么帮?”顾唯好奇地张望过来,但顾泽却没有想让她知道这件事的意思。 “明天……” 北湘食府。 监控室里秦北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一旁的芮斯年还在盯着屏幕看,试图发现些蛛丝马迹。 门突然被敲响,很快莫一就推搡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进来。秦北只看了一眼就大皱眉头,不悦地道:“这是干嘛?” 莫一没有理会他,看着芮斯年道:“问出来了,他的确是跟夫人发生了争执,但原因是因为他觉得夫人穿着寒酸不配进北湘。”顿了顿,他看了眼秦北,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就这些?”芮斯年强压下怒火,眉心间似乎被系了死结。 秦北冷笑一声道:“不止吧,你这个秘书是看有我在场,有些事不方便说吧。”他看了眼趴在地上颤颤发抖的保安,继续冷笑道:“要不要把我也打成他这样,逼问出一些所谓的真相呢?” 芮斯年淡漠地看着他,忽地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没跟鹿笙一起进电梯?” 秦北闻言一愣,继而用笑掩饰道:“我忘记给沈雯买礼物了,于是就去……”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意识到出了漏洞,门口的录像没有坏,如果他出去买礼物监控一定会记录下来的,但事实上他没有出去…… 芮斯年猛然起身一把抓住秦北的衣领,用力将他怼在墙上,盯着他冷声问道:“你把鹿笙弄到哪里去了?” 秦北忽地感觉到一丝恐惧,他这件事可以说是做得天衣无缝,但没想到芮斯年竟然这么快就猜出是他干的……“他们说的果然没错,你芮斯年可真的是很恐怖啊!” 他强笑着想借此来掩饰自己的惧怕和心虚,芮斯年扼住他脖子的右手的力气逐渐加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有些手段我已经很久没用了,你如果还嘴硬,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秦北咳嗽地笑道:“麻烦啊麻烦……” 第二十五章 那是你儿子的模样 第二十五章那是你儿子的模样 秦北低咳着戏谑笑道:“你这样为一个人紧张的样子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了。”他忽地抬手抓住芮斯年的肩膀,用力地道:“鹿笙的失踪跟我没关,你也知道我是个撒谎成瘾的人,有逼问我的时间你不如多去寻找点线索。” 芮斯年的眸子一瞬不移地盯住他,良久才冷笑一声后退几步放开了他。“鹿笙找不回来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是是是,我这就回家去拜拜观音。”说着秦北正了正衣领,似乎刚才被芮斯年扼住咽喉的那一幕全然没发生过。脸上仍是玩世不恭的神情,经过趴在地上的那个保安时俯身轻笑道:“知道什么最好都说出来,你眼前这位可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 保安瑟瑟发抖地低下头,十指抠着地面但内心的慌乱彻底掩了指尖的疼痛。身边的莫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又扭头看了眼芮斯年的反应,他没想到芮斯年竟然丝毫没在意秦北对保安的威胁。 秦北走后莫一按捺不住地问道:“老板,刚刚秦北明显就是在威胁他啊,绑走夫人的人一定是他,这个保安肯定也是知道什么的!” 芮斯年摆摆手,看着屏幕上鹿笙的身影低低地道:“他说那番话就是想扰乱我的节奏,这样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你派人跟着点他,这段时间跟他有联系的人都查一查。” 莫一点点头,默默离去。临关门前他看着显示屏前那略有疲惫的背影,在心里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一转身却险些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心头顿时一惊。“沈先生……” 沈嘉颔首微笑问道:“斯年在这里呢?”莫一愣怔地点点头,没想到此时的沈嘉竟然如此淡定。 秦北刚一出北湘食府就迎上前两个男人,一脸急色地小声道:“少爷,鹿笙她……”秦北看着他们表情不对,于是冷笑问道:“别告诉我你们连把个昏迷不醒的女人扔进海里都做不到。” 那两个男人顿时都低了头,秦北看了心竟然也慌了起来,不过还是装着冷静地道:“回去再说,现在上车。” “沈夫人刚刚打电话过来吩咐您过去一趟,她有急事要和你商量。”刚一上车前面的司机便道。秦北厌烦地回道:“不去,送我回公寓。” 司机面有难色又道:“沈夫人说无论如何你今天都要去一趟,否则……” “否则什么?”秦北冷笑一声。秦淑还真以为是他姑姑就可以什么事都插一手?想到这里秦北嘴角戏谑一扯,自己没了儿子就去抢妹妹的儿子。 司机小心地在脑海中寻找合适的词语,犹豫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道:“否则沈夫人就让你付出不听话的代价。” 不听话的代价……秦北漠然一笑,不再做声。望着窗外的灯火通明,一些深压心底的记忆此时因司机的那一句“不听话的代价”瞬间涌现了出来。 如果说这世上他最想摆脱掉的人是谁,那必定是这个左右了他的前半生,也试图染指他后半生的女人,——秦淑。 司机见他不说话了于是松了一口气,将车开了出去。 监控室。 沈嘉将双手落在芮斯年的肩膀上,微用力捏了捏,似乎在给他注进某种力量。“我已经联络了一些人,一旦有鹿笙的消息就会通知我们。”沈嘉顿了顿又道,“今晚你就跟我回沈家住吧。” 芮斯年摇摇头,轻声道:“您不必担心我,等下我派人送您回去吧。”沈嘉盯着他心里略有吃惊,没想到他们竟然假戏真做了……他自然是知道芮斯年为什么会娶鹿笙,为的就是修补和他和鹿笙的关系,但他没想到芮斯年竟然对鹿笙有了真感情。 沈嘉垂了眸子,心里万般计较但面上却无波无澜,看着芮斯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记得来吃早点。” 芮斯年没理他的后半句,直接回道:“我派人送你回去。”沈嘉听了却是没有再说,转身就要走。 “沈叔,肝源找到了吗?”芮斯年突然开口问道,沈嘉脚步停在门边,回头无奈叹道:“还没有,只怕是找不到了。”说完他就推门而出,留下芮斯年独自思绪万千。 沈家别墅。 沈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只要一闭眼眼前都是沈嘉和秦淑的争吵。 “我一直都在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费尽心机要接鹿笙回来,要修复和她的父女关系,明明沈雯才是你从小疼到大的女儿,难道她的一声爸爸就不值一百万美金?” “用钱不行,所以你就找芮斯年去劝,呵,你可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你们皆大欢喜了,可我呢?可沈雯呢?我们就要天天看着仇人、情敌生活?” “够了!”沈雯忽地坐起,捂着嗡嗡作痛的脑袋低喝一声。脑袋里的争吵也终于因这一声低喝而逐渐消弭,沈嘉仰面苦笑一声。 她也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地位在父亲心里的地位变得低于鹿笙了,她埋头入手,默然了片刻忽地抬起了头。 “遗嘱呢?父亲的遗嘱会不会也因鹿笙发生了更改!”沈雯爬下床,想着和秦淑谈一谈。 秦淑脸色铁青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北,咬牙切齿地道:“你难道就不能忍一忍?等沈嘉去世之后,你得了沈家的家产想收拾谁不行?” 秦北一抬头就看到了在秦淑身后一脸震惊的沈雯,咧嘴哂笑看着她笑道:“那沈雯呢?你说把沈家的家产都给我,你的亲女儿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雯明白秦北这话是故意问的,故意让她听到……看着秦北脸上那不屑地神情她觉得格外扎眼。 “她的事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你将来会继承沈家和秦家的家业,你将来要比顾泽、芮斯年强百倍!”秦淑将手里的戒尺狠狠地打在秦北的身上,虽然眼眶通红但她决不允许自己落下泪来。 秦北咬牙承受着,看着仓皇逃走的沈雯呵呵轻笑出声。“你笑什么?”秦淑厉声问道。 “我笑你,笑我妈,也笑我自己。”秦北一字一顿地道,“我将来不会变成你说的那样,因为那是你儿子沈席的模样,而我是秦北。” 秦淑愕然地看着他,手一软戒尺当啷落地,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秦北抿唇慢慢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笑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完他慢慢地转身离去,身上虽然疼得厉害,但他是高兴的,因为一些话他终于说出了口。 戒尺落地的那一刻秦北仿佛也听到了栲栳破碎的声响。 沈雯在沈嘉的书房找到了那个装了遗嘱的保险箱,她伸手抚过那冰冷的外壁,想起小时候沈嘉抱着自己指着这个保险箱笑道:“这里面的东西将来都会是你的……” “呵,都是我的。”沈雯冷笑一声,沈嘉和秦淑都没有为她打算未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在秦淑眼里秦北比自己这个亲生女儿都要重要。 按着记忆中的密码她犹豫地扭动着密码锁,咔哒一声保险箱被沈雯打开了。她急切地伸手进去拿出一叠文件,正要翻看时忽听到门外有了脚步声,仓皇之间她只得将文件放回去,看到的只有文件封面上的一行英文:medicalexaminationreport。 脚步声愈发的逼近了,沈雯在沈嘉的书房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正不知该如何时,外面突然传来秦淑的声音:“你饿了吧,我炖了点燕窝粥你先下来吃吧。” “沈雯睡觉了?”沈嘉的声音的逐渐变得微弱,沈雯凑到门口小心地打开了一条缝隙去看,沈嘉已经走下了楼。 沈雯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那个保险箱犹豫了一番,但还是决定先溜出去以后家里没人时她再进来偷看。 沈嘉接过秦淑递来的燕窝粥,看了她一眼却又放在了桌上,伸手过去把秦淑拉进了怀里。“你还在生我的气?” 秦淑没好气地从他怀里退出来,闷然道:“哪敢啊,我要是生气了也不会等你,还大半夜地给你熬粥喝。”说着她又把那碗粥重重地放进了他的手里。 “快喝吧,我上楼歇着了。”说完秦淑就转身上了楼梯,看着她进了卧室后沈嘉脸上的笑意也消散了,随手将手里的粥倒进了厨房水池里。 管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却是一言不发地走来收拾。 “刚刚家里有没有来外人?”沈嘉看了眼他问道。 管家点头道:“秦少爷来过,呆了有十多分钟就离开了。我被夫人支出去了,他们说的我什么都没听见。”沈嘉轻声嗯了一声,没有再多问转身也上了楼。 艾西别墅区。 顾泽挂断电话,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手机挑挑眉叫顾唯拿走。 “她跟你说了什么?你们的关心什么时候好成这样啊,居然聊这么久……”顾唯看了眼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心里有些愤愤。他们聊的什么两个人竟然都瞒着不告诉她,好像她是个外人。 第二十六章 即将摆脱 第二十六章即将摆脱 顾泽不用想都知道自家妹妹现在想的什么,于是揉着她的头顶笑道:“你快去睡觉吧,我只是要帮她一个小忙而已。” “什么忙?”顾唯却不是可以凭几句敷衍就可以被打发的,整个人像树袋熊似的挂在顾泽的身上,撒娇似的让他说明白。 顾泽被她磨得实在不耐烦了,于是说道:“郭琳有个人好朋友,她被父母逼着嫁给一个中年富商,为了得到富商对她家公司的资助。郭琳就求我帮她朋友拜托她的父母,这样才会帮我瞒着芮斯年关于鹿笙的事。” 顾唯脸上笑容顿时凝滞了,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答应了?你不是说和沈雯的婚事已经开始准备了嘛,你这样做……” 婚事……顾泽在心里哂笑,这辈子能进他顾家门的只有也只能鹿笙进,其余的女人都是个笑话罢了。思及此处他抬手又揉了揉顾唯的脑袋,笑了笑也不解释什么地道:“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一想到明天要面对的事他就感觉很疲惫,但想到从此以后身边都会有鹿笙陪伴,他又很期待明天的到来。 顾唯抿了抿唇,看着顾泽慢慢上了二楼的卧室,手里的手机被死死地攥紧。他凭什么要被你们利用……顾唯想着忽地有点替顾泽委屈鼻酸,如果顾泽帮了郭琳的忙,那到时候出了误会他该怎么和沈家解释,万一又把他和鹿笙的关系裂痕扯得更大了…… 卧室里的窗帘被风吹得大大地鼓起来,夜里风凉,顾泽走过去轻轻地关上了窗,回头看着床上那睡容安稳的鹿笙,他心里的一块地方也变得平静安详。 “兜兜转转后你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顾泽坐在床边,手指在鹿笙的眉眼间流连。他的声音是难得的底哑和压抑,如一张老唱片沉沉地怀念。 这一夜注定是许多人的无眠夜,芮斯年站在阳台望着远方蒙蒙发亮的天际,微微阖目放空自己,指间的烟草已经燃尽大半,灰白的灰烬跌落脚边他全然不知。 一定是你在不注意的时候吸引了哪只小蝴蝶……”鹿笙哈哈笑着,掐出一朵拿在手里挑逗似的在他鼻下拂过,笑道,“芮先生对此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嗯?那今晚你就去睡沙发……” 那玫瑰花香似乎就在鼻尖缭绕,芮斯年猛然睁眼却发现太阳已经裹着冷雾慢慢上爬,刚刚所想也仅是想象。 指间被香烟狠狠地烫了一下,芮斯年手一抖那带着零星火光的烟头坠落,那隐隐约约地痛感传进心里。 芮斯年忽地有些心慌,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这场感情合作中他进退自如,在这复杂如麻的感情里游刃有余,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早已迷失,并且已经爱上了鹿笙。 沈家别墅。 沈雯睁着眼已经失眠了一整晚,第一次那么的惶恐不安,第一次感觉一夜之间失去了全部……父亲对鹿笙的维护,母亲对秦北的关爱已经远超一般的亲戚,在这个家里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medicalexaminationreport……会是谁的体检报告呢?”沈雯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怎么也想不通沈嘉为什么要把一份体检报告锁进保险箱。 “要不要跟妈妈说这件事呢?”沈雯喃喃自语道,“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她关心的只有秦北罢了……”她苦笑了一下,感觉脑子里一团乱麻。 秦淑忍不住又翻了个身,身边的沈嘉睡意昏沉地问道:“你怎么了?”这一夜她似乎格外地焦虑,每每辗转虽然动作很轻但还是把沈嘉弄醒了。 “没事,就是有点担心鹿笙现在怎么样了……”秦淑自是不敢把真实所想告诉他,于是随便扯了个谎掩饰。她却没料到沈嘉听了之后呵呵低笑起来,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说道:“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关心鹿笙这样的谎话就不用在我面前说了。” 秦淑心头一震,但却强作镇定地回道:“那你关心鹿笙也是……” 沈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打断了秦淑接下来的话。“她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关心怎么会假呢?”他顿了顿,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道,“睡觉吧,天就快亮了。” 姚家。 姚溪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自语道:“天就要亮了,马上就可以拜托这一切了……”她焦虑且不安,因为手机和一切通讯工具都被父母没收了,她联系不到郭琳,不知道明天她能否请来顾泽帮忙。 她走到落地窗前,忽地扬手拉开那薄纱窗帘,发现窗外天色已亮,眼泪就在这一瞬骤然跌落眼眶。 上午九点,她在母亲的监督下穿扮妥当,其实她穿上那条裙子之后有种什么都没穿的感觉,后背的大片春光泄露,踩上锋利的高跟鞋她站在高处越发觉得寒冷和孤独。 姚母仰面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了一头的美艳女儿,满意地点点头道:“你总算是想通了,等会儿到了酒店你也要这么配合李老板。” 姚溪一言不发地平视前方,视线静静地落在一处角落。这种被当做商品的感觉让她很是厌恶,但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或许是等待顾泽是到来,或者是等着那个李老板死去…… 姚母很是不喜欢她这张死鱼表情,如果她会笑就会更讨李老板欢心,那么他下的“聘礼”就会更丰厚。“姚溪你是吃苦胆了吗?给我开心点,笑一个我看看!” 姚溪尽力地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这个笑容在除她之外的人看来都是比哭都难看。姚母被这个“笑容”顿时点燃了怒火,扬手忽地扇过一个耳光,一声清脆之后姚溪的左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红涨。 “呵,你这幅不甘不愿的模样给谁看呢?我和你爸把你从福利院领回来,当亲闺女养着,当亲骨肉宝贝着,付出了多少艰辛给你养这么大,养的这么漂亮……怎么你就这么自私?一点都不能回报我们吗!” 姚溪看着她欲言又止,回报就一定要拿我的幸福吗?她什么都没有说出,只是含着眼泪上扬嘴角咧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这样可以吗?”姚溪一说话就带了哭腔,声音里压抑了许多不甘和委屈,但她知道说了也没用,因为他们都知道,就像她永远都叫不醒装睡的人。 姚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从桌上抽来几张纸巾递给她,冷声道:“今天你见了李老板要是也这样给我哭,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姚溪接过纸巾蒙在眼睛上,很快就把眼泪擦干,笑吟吟地看着母亲道:“这样呢?”顾母见她这样心里也有点开心起来,抓着她的手柔和地说道:“你也体谅一下我们,李老板虽然比你大很多,但你过去绝对是享福去了。” 说完满脸慈爱地抬手抚上姚溪的脸颊,摇头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门口忽地响起了敲门声,门外有人道:“夫人,老爷叫您和小姐下楼,李老板已经派车过来了。” 黑色辉腾不急不缓地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姚溪坐在后面望着窗外一言不发,但却无意发现了司机的探究视线。 这个司机很年轻长相也很出众,姚溪怎么看他都不觉得他是普通的司机,再加上他对她这么好奇,姚溪不由得大胆设想了一下:他会不会是李老板的儿子? 但姚溪却不打算在深想,因为她“表现”良好,姚母归还了她手机,看到郭琳发来的短信后姚溪就彻底放下了心,今天之后她与这些就再无瓜葛了。 姚母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司机在借助车里的镜子观察姚溪,脸上不悦嘴里便道:“你给李老板开车多久啦?生面孔啊。” 司机嚼着口香糖回答道:“没多久,今天是第一次。”说着趁着红灯回头对姚溪笑道:“姚小姐真打算嫁给我们老板?他可是足足比你大三十岁,儿子都有仨了,而且年纪和你差不多,哈哈。” “你不过是个司机,好好开你的车,打听这些干什么!”姚母顿时铁青了脸色。 司机哈哈大笑几声,悠悠地吐了个泡泡。看着红灯闪变了绿灯于是踩了油门,嚼着口香糖又道:“我可见多了,笑着进门,然后生不如死地被踢出李家,这种女人我见惯了。” 姚母张口欲骂,但却被姚溪抓了手腕,扭头去看见她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说话,做个口型道:“他是李老板的儿子。” “真的?”姚母惊得脱口而出,但下一秒就极快地闭了嘴,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问道:“还有多久到地方?” 司机勾了唇,抬头看了眼上方的镜子,看着里面姚溪漠然的侧颜叽笑道:“快了。” 若是平时姚溪听了他的羞辱必回骂回去,可今天她的心情格外的好,容忍度变提升了不少。 一想到马上就能摆脱李老板,摆脱这对父母,她看这阴沉沉的天空也多了几分明媚。 第二十七章 变故 第二十七章变故 辉腾一个急刹车停在圣亚酒店门前,门口的门童听到这刺耳的刹车声不由得都是大皱眉头,但却还是在车停稳后殷勤上前。 司机率先下了车,朝一个门童勾勾手,潇洒地把钥匙丢在他的手里叫他去泊车。接着他笑着拍了拍挡在面前的人的肩膀,那人正要给姚溪开车门,回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车里的姚家母女见他这样皆是困惑,但司机面带微笑地俯身为姚溪拉开了车门,笑着道:“姚小姐请吧。” 姚溪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点头道:“谢谢……” 九点十分,艾莉丝顶楼停机坪。 巨大的螺旋桨转动发出了震耳的声音,鹿笙被顾唯搀着一步一步顶着风往直升机那里走去。但突然鹿笙站住了脚,转身去看远处的顾泽,大声喊问道:“我真的一定要离开吗?” 顾唯用空余的手理了理自己飘乱的发丝,眼睛紧盯着顾泽,她也好奇哥哥他会以什么作答。 顾泽看着大风中鹿笙和顾唯紧紧依靠的娇小身躯,动了动嘴唇,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咽了口唾沫道:“等到查出来绑你的人是谁,我会接你回来。” 鹿笙觉得他根本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想推开顾唯走过去问个清楚,但忽地被一湿手帕捂住了口鼻,那辛辣刺鼻的味道还没等她回想在哪里闻过时就头脑昏沉,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顾泽没想到顾唯突然来这么一手,下意识地冲上前几步,犹豫着又退了回去。“等她到了那里,再向她解释吧……” “哥你放心吧!”顾唯挥了挥手里的手帕,高声喊道,一面拖着昏迷的鹿笙上了直升飞机。 顾泽看着直升飞机垂直升空,然后飞远直至连声音都听不到了,他这才低头无奈地长呼出一口气。 “喂……”顾泽接了那从早上打到现在的电话。 “我还以为你反悔了呢,一直不接我电话。”他可以想象到电话那头郭琳捂着胸口放下心的样子,见顾泽没有回话,她接着道,“圣亚酒店你还不打算过来吗?” 顾泽冷笑一声道:“这会儿功夫她还不能被怎么样,我现在过去。”说着他转身进了一道小门,从那里下了楼梯。 “你把鹿笙怎么样了?而且我觉得就算我不告诉斯年,他也肯定不出三天就会找到她的,到那时候——”郭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忙音打断了,她茫然地看了眼被挂断了的手机,很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她的车就停在圣亚酒店的对面,看到一辆黑色的辉腾停在了酒店门口,郭琳趴在窗边仔细地看去。 姚溪想错开他走,不料他却故意往左挡左,往右挡右,几次下来她的脸色沉了下来,低声问道:“你这样做有意思吗?”现在她确信了,这个男人一定不是李老板的司机,可他究竟是谁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 “蛮有意思的,第一次遇到你这种性格的女人,难免有点好奇的探究。”“司机”懒洋洋地笑了笑,转身不再理她进了酒店大门。 姚母铁青着脸色从她身后走出,轻轻地道:“我刚才查了一下,他的确是李老板的小儿子,叫李狄,还是少跟他说话吧。”李狄的名字一说出来就足以让一些人头疼,——这一些人就是靠傍富豪的女人们,原本嫁入豪门风光无限可若是落到他的手里,可真的就成了破烂,一文不值了。 圣亚酒店的豪华和北湘食府的美味皆是A市的一绝,姚溪之前从没来过这里但瞧了里面的装潢也实在忍不住赞叹,也可想而知北湘食府里的东西有多么美味。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身处此地,就算是普通人走起路来也会带着一种莫名的傲慢感。 李狄已经不见身影了,姚溪和母亲都略有放心,乘着电梯一路到了顶层的宴会厅。电梯叮的一声缓缓开启,姚母抢拉着踌躇不前的姚溪走了出去。 李老板看到她们来了于是着急想站起来,但因为体型实在是太肥胖,试了几下还是由身边的人搀扶着才站了起来迎了过去。 “诶呀呀,你们可算是来了,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吧。”李老板油腻腻的脸上笑眯眯的,一双鼠眼盯着姚溪不曾移开。“姚小姐穿这身衣服可真漂亮啊!” 姚母见姚溪还不答话于是着急地暗暗捅了她一下,姚溪只得微笑回道:“是李老板选的衣服好,路上也很顺利,让李老板久等了。” “这衣服可不是他选的,我保证你看到他给你选的衣服一定笑不出来。”李狄从门外走进来,倚着门很是不屑地说道。 李老板看到他脸上闪过一瞬吃惊,哈哈的大笑起来忽地伸手过来把姚溪的手抓进自己手里,摸了几下道:“是是是,我眼光差,这衣服是我小儿李狄选的。” 不知为何李狄的出现让姚溪很是不安,她回头看了眼门口的李狄,后者叫嚣似的扬了扬眉。 “来来来,我们都坐吧,别在这儿站着了。”姚母察觉到气氛有点沉,于是笑着说道。 很快姚溪就感觉到一只手落在了她裸露在外的后背,而且还在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她惊怒地看了一眼李老板,后者却是全然没在意似的搂着她笑道:“来来来,过去吃饭。” 姚溪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快步走过去坐下,李老板哈哈笑着举起一杯红酒,看了一圈座上的人笑道:“今天这里没有外人,姚溪终于答应来赴宴我真的很开心,这一杯敬大家。” 李狄只微抿了一小口,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姚溪喝了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身边的姚母矜持地只饮了一小口,看着李老板微笑道:“今天她爸爸身体不舒服说以就让我陪她来了,还有合同……” 李老板摆摆手,摇头道:“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不谈生意,只喝酒吃菜,吃菜。”姚母的话就这样轻飘飘地被他拨到了一边,说完笑眯眯地又给姚溪夹了几样菜。 抬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捏了几下道:“瞧你瘦的,今天一定要多吃点啊……”李老板的另一只手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悄然覆上了姚溪的大腿。 姚溪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姚母一副不解地神情看着她,李狄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眼底满是讥讽。 李老板试图拉住她,但姚溪又连连后退躲过了他,看也不看地道:“我去卫生间。”说完就快步逃了出去。 姚溪双手撑在手池边,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忽地有一瞬的茫然,喘了几口气后给郭琳拨去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漫长的嘟声,姚溪原本安定的心此时又紧张起来,顾泽到现在还没有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呢? “给谁打电话呢?”看着镜子里突然出现的一张脸姚溪险些被吓得喊出来,一转身自己却已被李狄圈在了水池外。 “你要干嘛?”姚溪冷声质问道。李狄呵地笑了一声,夺过她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道:“咱们接下来要干的事,还是把电话挂了比较好。”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把手机丢进另一只水池不再理。 姚溪奋力挣扎但却无力改变现状,她的双手被他单手抓着按在了身后的镜子上,李狄俯身将唇贴在了她的耳垂附近,轻笑着说:“你真打算嫁给那个老色鬼?我,你就不考虑考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儿子要跟老子抢女人?”她说着忽然上抬膝盖,但李狄反应极快没有击中要害。 李狄冷笑一声,将她又压了压,这下姚溪彻底没有东西可以借力了,仰面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一字一顿地道:“我劝你最好放了我,不然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你果然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做我的女人怎么样?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而且会更多。”李狄将头埋进姚溪的脖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气道,“想想清楚啊……” 姚溪听了心头一震,不免想起了之前郭琳说李狄他总是有手段毁了一些“贵妇名媛”,现在没想到她竟然正在被他毁灭中。 李狄看到她脸上逐渐浮现的笑意,他也轻轻笑了问道:“姚小姐在笑什么,在鄙夷我的能力吗?” “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的名声已经臭到什么地步了,你说的话,你给出的承诺已经没人会信了。”姚溪咬牙想挣脱他,但双手在镜子上只重重一拍就又被他压了下去。 “可我,对你是认真的……”李狄尾音未落,他唇就已叼住了姚溪的唇,后者拼命摆头躲避,挣扎之际一条腿踢中了他的要害。 李狄吃痛闷哼一声,捂着下面弓腰下滑,皱着眉想说话但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姚溪躲开他就冲向了门外,却不料正撞在一个人胸膛。 鼻子被撞得酸疼,姚溪揉着鼻子也不去看来人是谁,一心就想逃离这里。 第二十八章 卖个好价钱 第二十八章卖个好价钱 姚溪揉着鼻子,低着头急冲冲地又想冲出去,但手臂却被来人抓得用力,她吃惊地抬头去看,见到男人脸后更是惊讶了。 “你怎么在这儿?”姚溪喃喃发问,一瞬间忘了身后那个恼羞成怒的李狄。顾泽挑眉笑笑,刚欲回答,但看到她身后忽地冲上来一个男人,于是眼疾手快地将姚溪扯到了一边,躲开了他。 李狄蹙眉看了顾泽好一会儿,忽地啊了一声认出了他,脸上强笑道:“顾少爷怎么来这里了?” 顾泽勾唇一笑,将姚溪搂进怀里看着他挑眉道:“这里有什么我不能来的理由吗?——还有你刚刚冲过来打算干嘛?” 李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看着亲密无间的他们,心里不由得开始了嘀咕:从没听说顾泽的女伴中有姚溪啊,但他们现在这样也不应该是故意装的…… “哈哈没事,是地太滑了,地滑……”李狄哈哈干笑道,“你们这是——姚小姐当初可是说没有男朋友的啊!”顾泽的胳膊自然地搭在姚溪的肩膀上,李狄一眼扫过不由得很是惊讶。 姚溪扭头不去看李狄那幅卑躬屈膝的模样,看着顾泽吟吟笑道:“我们回去吧,我出来太久了,怕母亲和李老板该担心了。” 他们刚走到包厢外不远就听到里面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夹杂着小心翼翼地附和声。姚溪拉住了他,刚欲说什么,但余光发现李狄已经走来,于是又把要说的话咽下,轻声道:“母亲还不知道你的事,等下我先告诉她……” 顾泽点点头笑道:“都听你的。”说完很是调情地屈指勾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脸上的笑容满是宠溺,姚溪瞧着他心底竟然是一甜,但瞬间就又发现了他眼眸里的冷淡,心头又是骤然犹如浇了一盆冷水。 姚溪很快地收拾好心里杂乱的情绪变化,拉着他走进了包厢,迎着里面人或疑惑或震惊的视线,微微笑道:“李老板跟你介绍一下,顾泽,我的男朋友。” 姚母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对上李老板满是惊怒的视线后又变得涨红。“你,你什么时候和顾、顾少爷在一起了?”姚母拍桌而起,但声音里却满是无力。 姚溪看了顾泽一眼,后者了然笑道:“很久之前了,但因为我总是闹出绯闻出来,她不喜欢我这样,分分合合了许多次。”顾泽像是突然看到了桌旁的李老板,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看着他道:“李叔叔您怎么在这儿啊,原来姚溪说很关照她那位长辈就是你啊。” 李老板因顾泽的一声“李叔叔”脸色顿时就很不好看,又听到他话里话外的讽刺更是坐立不安了,唰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顾泽勉强笑道:“是啊,很久不见你了,回国啦?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个文件等我看,就先回去了啊,你们好好吃玩,帐记我头上。” 说着他就走到了门口,姚母连连叫了他很多声,但他理都不理拽着李狄略有仓皇地逃离了。 姚母转身看他们,脸上也说不出是喜是怒,看着顾泽许久才道:“今天本是姚溪和李老板的订婚宴……顾少爷打算怎么补偿我们呢?” “补偿?”顾泽故作认真思考地走了几步,走到姚母的面前忽地笑道:“这里没了别人,不如就把话都说开吧,——姚溪你打算卖个怎么价钱?” 姚母没想到他说话会这么直白,她自认是受过高等教育有素养的女人,事虽这么做了,但却有万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卖女儿”的真相开脱。 没想到顾泽说话这么直白,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留情面,顾母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卖个价钱……顾少爷说话就是爱开玩笑啊。” 顾泽摇摇头,走到桌边看到上面搁着一份合同,拿起翻看了几页,看到里面的内容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他举起合同对着顾母笑道:“里面说李叔他会偿还姚溪父亲欠下的五十万,——她就值五十万?” 姚母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于是扭头狠狠地剜了一言不发的姚溪一眼。 姚溪也是才知道自己五十万就被卖了出去,脸上虽然还是无波无澜,但心里的苦涩只有她自己明白。姚家夫妻养了她二十多年,但这些年来姚溪为他们付出的她自认为已经还清了。 她迎上姚母的视线淡然一笑道:“妈妈,说个价钱吧,我以后就要和顾少爷走了,从此以后都不会再回姚家了。” 姚母一怔,忽而明白了今天发生的都是姚溪安排的,为的就是不嫁给李老板,永远的离开摆脱姚家!她暗自冷笑一声,看着顾泽道:“不劳烦顾少爷的关心了,姚溪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我的女儿,谁也不可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的。” 姚溪听完顿时变了脸色,她想过许多种结果,但唯一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母亲即使要负债累累,竟也不愿她好过! 顾泽却是不屑地哼了一声,将手里的合同不轻不重地摔在了桌面上,看也不看姚母地道:“你真的想好了?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家,这次帮你们已经是我最大的善心了。” “我有什么好想的……”姚母冷笑地道。看着面如死灰的姚溪,她心里竟然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自以为可以逃出她的掌控,自以为有顾泽在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呵,她怎么可能让姚溪得意呢! “还是好好想想吧,那五十万赌债,公司里的资金漏洞,还有一旦让股东们知道了你们挪用资金赌博,呵,公司都保不住了吧。”顾泽仍是不看姚母,屈指点着那份合同冷声道,“如果我放出话去,你觉得还有谁会买你的女儿?” 顾泽笑了笑,抬头去看姚母,微笑道:“所以,赶紧开个价吧,我的时间很宝贵。”发现姚溪紧张的视线后,他扭头看她对她眨了眨眼,安慰似的笑了一下。 姚母双手颤抖起来,她的确是想得太简单,但她却不想看姚溪那么好过……犹豫了一番后,她迟疑地道:“两百万……” 顾泽听了就皱起了眉头,看着她问道:“你是认真的?要我花两百万买你的女儿?”说完不等她回答,就摆手又道:“不行不行,还是等你走投无路之后再提吧,到时候你说五十万我都可以再压价了。” 姚溪听了手心里直冒汗,她不知道顾泽为什么会突然答应了来帮她,郭琳没有告诉她原因,只是说这事一定能成……但现在她却心慌得厉害,怎么看顾泽都是没有“诚意”的。 姚母何尝不是紧张的,顾家虽然在几年前被沈家和秦家打压过,但现在因顾泽的手段又恢复了往常的“地位”,只要他说一句,恐怕她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一,一百万,不能再少了。”姚母咬牙道。顾泽这次听了没有皱眉,不过却又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九十万,不能再多了。” 姚溪只觉得今天之后顾泽在她心里的样子彻底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有如此心机,有如此的手段……感受着手上顾泽的手掌温度,她扭头看他忽地有落泪的冲动。 无论如何是他救自己出了那个苦海。 一出包厢顾泽松开了手,看也不看她地往前走道:“忙我已经帮完了,以后你愿意怎么就怎么,只是别来找我就好。” 姚溪落寞地垂了头,再抬头时已不见他的身影,就如来时那般忽然。 她回头看了眼,包厢里面的情形她看不到,不过她还是很震惊,因为顾泽的那张九十万的支票似乎是一早就准备好的,难道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顾泽一出了圣亚酒店就乘车回了艾西别墅区,在路上给顾唯打了个电话询问鹿笙的现状。 电话那头顾唯的声音很是闷闷不乐,对他埋怨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鹿笙她一醒来就沉着一张死气脸,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你好好照顾她,我今晚过去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顾泽说完就挂了电话,手机拿在手里时而攥紧,时而放松。 他忘了鹿笙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鹿笙了,顾泽呵呵苦笑了一番,与其说忘了,不如说是在自欺欺人吧,——但他就是不相信,他和鹿笙四年的感情抵不过她和芮斯年不过几个月的夫妻情分。 手机在他手里被攥得发出稀碎的声响,前面的司机小心地打转方向盘,一面轻声问道:“今天不去简小姐那里吗?——周日了。” 鹿笙站在落地窗前,抱着肩膀望着窗外的那片大海轻声问道:“今天周几了?”身后正为她收拾床的保姆想了想后道:“周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不安。若是没有出这些意外,今天她本应该和芮斯年在飞往S国的飞机上。 “顾泽他什么时候过来,他不会打算把我一直关在这里吧!”鹿笙强压着怒气,虽然知道保姆肯定会一问三不知,但她就是忍不住去质问。 第二十九章 气饱了? 第二十九章气饱了? 保姆这次的回答却是出乎鹿笙的意料了,“他今晚会来?”鹿笙转身过去盯着她问道。保姆点点头,看了眼门口方向,走近她小声道:“我是听到顾小姐电话,但也不是很确定……” 鹿笙冷笑地扭动了几下手腕,一字一顿地道:“等着吧!” 顾唯正坐在别墅的花园里的秋千上,百无聊赖地自己荡着,心想着现在芮斯年在干嘛,会不会还在找鹿笙……“为什么他们都对鹿笙念念不忘,唉——”顾唯长叹一声,仰头看着那蓝湛湛的天空。 这里是顾泽在国外的私人度假别墅,三面环海,环境简直好得不像话,她拖着鹿笙到了这里满脑子都是一个成语:“金屋藏娇”。只是这里虽好但鹿笙的心却不在这里,顾唯开始为哥哥担心起来,万一鹿笙执意要离开,顾泽难不成还把她关在这里? 青山公寓。 一阵手机铃声忽地响起,趴在桌上睡着了的芮斯年闻声瞬间被惊醒,拿过手机一看是莫一的来电。 “查到了!那辆车找到了!”莫一在电话那头难抑兴奋地喊道,“我现在正在去医院见这车的司机……” 芮斯年眉头一皱,打断他问道:“医院?他怎么了?”这个司机是一个关键,如果他再出了什么事,那么可以说芮斯年的全部线索都断了。 他这些天查看监控录像,终于发现了那晚在后门的一条重要线索,那辆车的离开时间完全吻合绑走鹿笙的时间,叫莫一按着这条线索追下去果然是查到不少奇怪的点。 那辆桑塔纳的车牌号是伪造的,而且遭到数次转手,而最后一次交易还被刻意隐瞒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正在去医院看看情况。” 芮斯年挂了电话,望着桌上的原木纹路想着事情,忽地手机又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他连忙接起,急声问道:“找到了吗?” “哈哈哈看你紧张的,放心吧,有我出马,有什么查不出来的……”电话那头的语气很是轻松,难得有机会能调侃一番芮斯年他自然是不能放了这次机会。 芮斯年却没心情理会他的调侃,冷彻了眸子,低沉地道:“我跟你一起过去。”他这次不会再手软,而且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北湘食府。 秦北伸手转了一下玻璃盘,上面的数十道精致的高档菜就转了起来,他按住了玻璃盘,那道红烧河豚鱼就停在了座上一个男人的面前。 “尝尝吧,北湘做鱼最拿手,尤其是河豚,简直是鲜美绝伦啊。”秦北拿筷子点了点,笑着看着那个男人道。 男人的脸色惨白,他虽然没吃过河豚但也知道这鱼是有剧毒的……今天他本不想来,因为依秦北的性格,事情没给他办好那办事的人也别想好了!今天这条鱼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吃的,看了眼身边同样战战兢兢的同伴,心里一叹,看着秦北道:“那女人虽然让我们弄丢了,但那车正好出了车祸,她被藏在后备箱里一定也——” 啪的一声秦北把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站起身冷笑道:“出车祸了,你是以为她死在那个后备箱了?这么大的新闻怎么可能到现在都不报?” “难道是有人故意瞒了这一切,压下这件事的人很可能就是带走鹿笙的人!”另一个男人突然说道。 秦北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现在可不想再去找什么鹿笙了,只想离这件事越远越好,最后是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好。这些天他打听到芮斯年还在找鹿笙,整个A市都被掀了个底朝天,他有种预感而且这种预感愈发的强烈,——芮斯年一定会拿着所谓的证据找上门来。 “你们回去收拾收拾,离这里有多远就去多远,钱我会资助你们,唯一的要求就是闭紧嘴,永远别回来这里。”秦北缓缓坐下,拨弄着桌上的筷子,一面蹙眉轻声道。 那两个男人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迟疑地问道:“监控什么的不都是已经处理了嘛,应该不可能找到我们的……” 秦北嗤笑了一声,应该不可能?他没好气地瞥了他俩一眼,冷声道:“没有什么应该不可能,现在就回去收拾,完事之后给我打电话我安排人送你们走。” 说完他也不再看他们了,用筷子拨弄了几下面前的菜,面前满桌子的美味他却没有丝毫的兴趣,虽然知道不应该坐以待毙但他能做都已经做了。 “真是蠢货!”想着想着秦北不免又怒上心头,将手里的筷子泄愤似的摔在桌上。 程阳一到家门口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拿出钥匙来开门,门却被他轻轻一推就开了……正对门口有一张沙发,上面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正在盯着电视看,嗑着瓜子和身边的男人说着话。 门开之后程阳下意识地转身就跑,但很快他就被几个穿着衬衫短裤的体型健壮的男人抓住,压着他重回了沙发前。 芮斯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缓声问道:“说吧,把鹿笙绑到哪里去了?”他问得虽无波无澜,但心里的焦急只有他自己清楚,也只有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想杀了面前的这个人。 程阳面露尴尬,干笑了几声道:“您说什么呢?还有您们怎么进的我家啊,我有什么能帮上您的?” “子奉,你这个负心汉——枉我苦等你这么多年……”电视里的青色裙裳女人架剑于脖,对着面前的男人嘶吼凄然道。芮斯年身边的那个男人仍嗑着瓜子儿,看得是津津有味丝毫没意识到已经毁了气氛。 “我的耐心已经不多了,”芮斯年顿了顿,抬眸看了一眼他又道,“你最好还是说出来,不然——”他笑了笑,抓着程阳的男人就忽地一拳打到了程阳的腹部,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打得他闷哼一声,弯着腰良久都没了动静。 “这个女的也是傻,要我早就看出来他是在扯谎——”芮斯年只看了他一眼,后者就瞬间闭了张着的嘴,又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锁的动作。 程阳咳嗽一声,艰难地抬头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真的,我们把她迷晕装进后备箱后,就跑来一个醉鬼说这是他的车,抢了钥匙把车开走了……我是真不知道鹿,鹿小姐现在在哪里。” 坐在芮斯年身边的男人用遥控器关了电视,听到他说的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哈哈笑道:“斯年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你们俩个人被一个醉鬼抢了车钥匙……你还是说实话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拳打在程阳的小腹,他疼得大喊道:“真的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咳咳,你可以去问另一个,他就住在我家附近……” 宾利行驶在繁华的夜市之中寸步难行,芮斯年抿着薄唇,望着窗外蹙眉思索。良久之后他缓声道:“南黎,你说鹿笙是被谁带走了呢?” 南黎正攥着方向盘小心地在人群里开着车,闻言也是想了想道:“想呗,能有谁,那个醉鬼在北湘食府附近出了车祸,按理说鹿笙在后备箱被人发现后绝对不会一点新闻都没有,那个醉鬼什么都记不得了,这条线索还是早点放弃吧,要我说还是要查一下那天北湘食府那时候都有什么人……” “顾泽!”芮斯年脱口而出,那天顾家二小姐正好也在北湘举办生日宴会,顾泽不可能不去……他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早该想到的!依顾泽和鹿笙的关系,他早该这么想的。 南黎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道:“找他去?”话音刚落,他就深踩油门终于开出了人群,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前行。 芮斯年冷漠地看着前方,漠然道:“先送我回青山公寓,这件事我要再好好想想。” 南黎摇摇头,无奈地在前面的路口调转了方向,叹道:“还想想,想什么啊,老婆都跑别人家去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他也知道这么贸然冲过去,肯定是找不到鹿笙的,芮斯年都把A市找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鹿笙,这说明她应该被顾泽送到了别的地方。 从鹿笙失踪到现在已经有快两天了,这两天发生了什么芮斯年无法知晓,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要好好想想。 “鹿笙她真的是被迫的吗?”芮斯年闭了闭眼,眼前浮现出那天在鹿笙卧室里看到的那幅画,还有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扉页上顾泽的留名。 鹿笙冷着脸和顾泽面对而坐,中间搁置的餐桌上摆着几样家常菜,但都已经放凉了。坐在鹿笙身边的顾唯旁若无人地吃着饭,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们一眼,无奈地耸耸肩,接着极快地吃完饭逃也似地离开了餐桌。 保姆走过来看了看,问道:“菜都凉了,我去热一下吧。”说着她就伸手来拿盘子,鹿笙出声阻拦道:“不用了,我已经饱了。” 顾泽看了眼保姆,示意她可以走了,转头对鹿笙笑了笑道:“气饱了?” 第三十章:你想我了吗? 第三十章:你想我了吗? “气饱了?”顾泽看着她眼眉带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似乎刚刚的那场争吵全然没有发生过。 鹿笙动了动嘴唇,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那我也再问你一遍,你真的爱上了芮斯年?在这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顾泽说完微微哂笑了一下,顿了顿又道,“芮斯年这样的男人你觉得他会真心对你吗?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女人很早就出现了,他选择你恐怕也不是简单的理由吧!” 鹿笙一怔,忽地回忆地当初在书房芮斯年说的那些话。“我不会拿我的婚姻来交易,娶你是我蓄谋已久……”,“我是个商人,无利不图。”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用管这些,回答我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你真的爱上了芮斯年?”顾泽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盯着鹿笙似乎要将她的心脏剖开挖掘那心里最深处的地方。他还是不相信,或许是不愿相信。 鹿笙看着他心头忽地一疼,他鲜少露出这样认真漠然的神情,她粗粗一算总共不过看过两次,第一次是那年他父亲跳楼后,他将她约来一家很是热闹的火锅店。 记忆中的雨声由远及近似乎就在耳边,伤疤被她亲手揭开,疼到麻木无感。 鹿笙站在火锅店前的屋檐下收了伞,看着雨雾蒙蒙,冷风凉入骨髓,心里不解顾泽为什么突然约自己来吃火锅。甩了几下湿漉漉的折叠伞后,鹿笙转身推开火锅店的玻璃门,无意间却看到顾泽已经坐在里面了。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过道里都添了椅子又显得了拥挤,但这样的热闹是鹿笙很是喜欢的,这才叫有烟火气,不像顾泽总是喜欢在飘仙气的地方吃饭。 她小心地提着伞生怕蹭到别人,一路上小心翼翼地终于到了顾泽所在的那张桌子。正巧前面有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正笑问他:“帅哥,可以一起坐吗?” 顾泽一抬头就看到了略有狼狈的鹿笙,挑眉对她招了招手:“我说派司机接你,你非要自己过来,被淋湿了吗?”女人的脸色一变,转头看到了身后的鹿笙,尴尬地对她笑笑走远了他们。 鹿笙知道顾泽是故意对那女人视而不见的,虽然这样不礼貌但她还是很喜欢顾泽的做法,笑了笑坐在他对面道:“反正也没多远,下雨天空气好我溜达溜达的就过来了。” 一边说着鹿笙一边脱了外衣,随手搭在一旁的椅子上,余光却无意瞥见了顾泽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沉,扭头仔细去看,他却低头看着菜单脸上的表情就也看不到了。 一点不好的预感冒出头来,鹿笙看着神色如常的顾泽强迫自己压了下去,接过他递来的菜单笑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吃辣嘛,刚才怎么点了香辣锅?” “我吃过了,看着你吃就好。”顾泽很想笑一笑,但嘴角却僵硬地只动了动。鹿笙点好东西将菜单搁到一边,一抬头正好看到顾泽面有犹豫,于是微蹙眉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要说的吗?” 火锅上逐渐升起了水雾,在鹿笙和顾泽之间弥漫着像是一道遮挡真实表情的屏障。鹿笙夹着羊肉伸筷如锅,涮了几下,心里也似乎被什么东西搅拌着,慌乱至极。 “鹿笙,我们分手吧。” 羊肉片已经被夹起却在这句话之后无力坠入锅底,鹿笙感觉自己拿筷子的手僵硬了,嘴也僵硬了,愣了许久她才结巴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隔着雾气顾泽的神情朦胧,但眼里的漠然却透过无数直插如鹿笙的心脏。她从未见过顾泽这样的表情,记忆中他都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嘴角始终都挂着笑…… “为什么?”鹿笙低垂了眼眸,轻声问道。她想起自己从前觉得分手就分手,问为什么都是很掉价的,可如今她真的面临了,又怎么舍得起身掉头就走呢! “鹿笙!”一声轻喝将鹿笙从回忆里猛地扯了出来,她抬头去看对面的顾泽,心头忽地一震,一股酸楚缓缓地溢了出来。 “你哭什么?”顾泽看到她的眼泪心一下子慌了,但他却没有起身过去,强迫自己作不甚关心的样子。 鹿笙茫然地看着他,抬手轻轻抹了一把眼下,触手温热湿润,她低头看着手上的眼泪忽地笑了一声,但这笑容转瞬即逝。 顾泽看着这一切心里没来由地很是难受,站起来走了几步,站住背对着她道:“我再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如果你选择留下我会有办法让你和芮斯年离婚,——你和他……”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不再回头看她上楼进了卧室。 “我和他——”鹿笙轻声一叹,想了想又抬头满不在意地扯了一抹笑,未来的事何必要现在的我操心呢?将来她和芮斯年会是什么样又有谁能遇见呢,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想见到他,很想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或是大笑一场。 顾唯连夜坐着直升飞机就要走,说什么都不愿意留下来。鹿笙也很想跟她一起走,但她更希望是顾泽亲自送她离开,真正的的放下。 鹿笙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地起身看一眼时间,当时针终于指向了一点,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忘记在哪里看到过,这个时间段都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她溜到顾泽的门口,推开一道缝隙往里看,里面有微弱的亮光,因为知道顾泽睡觉时会习惯留着一盏灯在床边,所以她没有惊讶。 鹿笙把拖鞋脱下,光脚进了顾泽的卧室。床上顾泽的睡容恬静,头偏向灯光那边,脸上有覆上一层薄薄的阴影。 他的手机就放在那台灯的旁边,鹿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紧张地伸手拿手机,一边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突然睁了眼。 但顾泽却动都没动,平稳的呼气带动胸膛起起伏伏,似乎真的睡得很沉。鹿笙攥着手机在门前停了片刻,看了眼床上依旧沉睡着的顾泽垂了垂眼眸,默默地轻声掩了门。 鹿笙坐在自己卧室里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输入熟悉的密码后顾泽的手机再无隐秘地展露在她手里,她一点一点地划着通讯录,找到了芮斯年的电话,她的拇指在上面虚划了一下。 青山公寓。 芮斯年躺在床上,伸手横在身旁,感觉着手里空落,心里也逐渐被寂寞吞噬。他睁眼看着眼前的黑暗,忽地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冲去顾泽家里,或许这样此时自己的身边就不会空出这么多出来。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铃声,床边的桌子上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那光很是刺眼,芮斯年拿过没有去看来电显示就划了接听问道:“什么事?” 电话那头悄无声息,只有电流声清晰入耳,芮斯年蹙眉等了一会儿,刚欲张嘴再问,心头却忽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鹿笙望着窗外的夜空,看着那些稀碎明亮的星星深吸了一口气,眼不禁湿润地问道:“你想我了吗?”他的尾音带了明显的哭腔,但又被她刻意压抑着,听起来格外令人揪心。 芮斯年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不禁轻笑了一下,淡淡地回道:“刚刚就在想你……”他默了默,嘴角动了动,却是没有再说话。 晚风习习而来,带着凉意席卷了鹿笙的全身,她忍着不去颤抖地道:“你有想我吗?”她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很是重要。 “有,而且很想。”芮斯年说完嘴角不禁浮了一抹笑,他可以想象出鹿笙在某个地方攥着手机,贴紧耳朵既担心又紧张地问:你有想我吗? 鹿笙听了忍不住破涕而笑,但又不得不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现在在顾泽这里,你不要担心他会送我回去的。” 在她身后顾泽单手扶门站着,笑看她因为和芮斯年说话都没能意识到自己的出现,但他知道自己这笑是有多么的可笑。 她难道真以为顾泽睡得那么安稳吗?她辗转反侧时顾泽他也夜不成寐,闭着眼想象着她是如何走进来,又是如何拿走了手机……他几次三番都想睁眼阻拦这一切。 “我真的会送你回去吗?”顾泽暗问自己,答案或许呼之欲出但他却刻意不愿面对。或许还是有机会的,他扯了扯嘴角,鹿笙答应过,毁去沈家之后她就会和芮斯年离婚……想到这里,顾泽难免分了思绪,想着有关于秦北的调查。 “……你父母怎么说?哦,那等我回去咱们就过去吧……”鹿笙还没意识到身后的人,面带笑容地同芮斯年讲着话。 顾泽又默默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背影,无奈一笑转身离开,想着一会儿还是要装睡等鹿笙来还手机,但不知道他们要聊到什么时候。 芮斯年听着电话里鹿笙说个不停,猛然发现今天的鹿笙话很多,从前的她很少说这么多,这么吐露心声…… 第三十一章 如何放下 第三十一章如何放下 等顾唯回了青山公寓区已经将近凌晨,她坐车经过芮斯年的公寓时忍不住道:“停一下。”司机虽然疑惑,但还是稳稳地在这座公寓前停了下来。 她微微仰面看着二楼那朦胧发亮的一扇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象此时芮斯年正在做什么,控制不住地去想那天和他的第一次偶遇。 顾唯有晨跑的习惯,即使是回国之后还每天坚持绕着公寓区跑一圈。她低头看了眼脚下,再抬头时就看到对面一个男人正迎面跑来,离得近了她竟是一怔,一种久违的感觉瞬间涌了出来。 芮斯年身上那干净、淡漠的气质让她深陷其中,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地调头跟在他身后慢跑起来。“你好,我叫顾唯。你也喜欢晨跑啊?” 一路上都是她在自言自语,顾唯现在回想起来竟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那十多分钟里芮斯年没有回答她一句话……她深吸了一口气,忽地有点嫉恨鹿笙,如果她那天没有去查看后备箱,鹿笙就有可能因为那辆车自爆无声无息地死去了,可她也知道不会有这种如果的。 顾唯落寞地垂了眼眸,轻声道:“走吧。”她现在只希望顾泽可以留下鹿笙,这样她就会有一个机会,哪怕是几率很小,但只要有机会就好…… 梦中鹿笙看到自己和七姨的早点铺子着了大火,她慌乱地那盆接水,但水怎么也装不进去,眼睁睁地看着小店被大火吞噬殆尽,她瘫坐在地上一回头竟发现七姨点着火把,嘻嘻地笑着…… 鹿笙瞬间就惊醒了,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眼的光线又使得她难受地眯起了眼,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她闷哼一声翻坐起来。 头发散乱地披散在肩头,她低着头闭着眼回忆梦里的场景,但已经模糊混乱,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梦到是七姨烧了铺子。 门口忽起敲门声,鹿笙扭头去看,保姆正好推门而入,看着鹿笙道:“先生叫你下楼吃早饭。”说完走过来把手里的叠得整齐的衣服放在了床上。 “这是先生给你准备的新衣服……”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出去。鹿笙伸手拿过那件长裙,是波西米亚风格的碎花长裙,她望了眼窗外的海景忽地笑了,这件衣服倒也很适合穿在海边。 顾泽熟练地在面包切片上抹上蓝莓果酱,余光瞥见鹿笙慢步下了楼,抬头看她招了招手道:“过来吃早餐。”他将手里的面包片递给了鹿笙,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鹿笙漫不经心地咬着手里的面包,果酱虽酸甜但她还是觉得索然无味。顾泽看得出她的不喜欢,笑了笑道:“你这样会让我的心情也变得不好的。” “那你就赶紧把我送回去,也省得看我这张死人脸。”鹿笙说完,一大口把手里剩下的面包咬进嘴里,又喝了几口牛奶帮助吞咽。 顾泽专注地看着她,视线里带着不加掩饰的饶有兴趣,他仔细地看着她那淡淡的眉和清亮的眼眸,鼻子和唇形似乎都是经过精心描绘的,但这些他都已经无比熟悉了,在国外那些个孤独夜晚他一笔一笔画出了她的模样。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鹿笙将杯里的牛奶饮尽一转眸就发现了顾泽的视线,不由得蹙眉问道。 顾泽轻笑了一下,目光变得更为柔和,像是一层迷雾将她轻轻柔柔地笼罩起来。“吃完了吗?咱们去海边走走。”说着他就站了起来,走出几步转头看她还坐在原处,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他还记得当初鹿笙说等将来老了要住在海边,每天一起来海边晒太阳,看潮起潮落慢慢相依到老、到死。那时他听了只是觉得好笑,可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都记住了,就像是艾西别墅区里的那栋别墅一样,里面的每样摆设都是鹿笙曾经的设想。 海浪时不时地上来舔舐过他的脚面,听着海浪哗哗的声音他心里的那点阴郁似乎也消散了。身后有脚步声,他没有回头,等着鹿笙走过来同自己并肩而行。 “你变了许多。”鹿笙默然陪着他走了许久后轻轻叹道,“当初的事我已经忘了,你也应该放下了。” “放下?”顾泽又是一笑,但嘴角的苦涩扯着这笑容沉郁。放下这两个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比登天都难。 他顾家由显赫突然就因一个男人而潦倒,父亲被逼得跳楼自杀,母亲也郁郁寡欢,而他却可笑地要和沈雯在一起才能保住顾家,为此他失去了鹿笙,现在看来是永久地失去了。 海风凉凉地吹拂而过,鹿笙不禁仰面迎着,深吸了一口空气,扭头看着顾泽笑道:“你这样也会影响我的心情的。” 顾泽一愣,下意识地就想用笑容掩饰一下,但他意识到面前的人是鹿笙后他突然上前抱住了她。鹿笙被他吓了一跳,仓皇后退但还是被顾泽抱得牢紧。 “顾泽,你放开我!”鹿笙又惊又怒,用拳砸着他的后背,试图让他松开自己。 “鹿笙……”顾泽轻叹一声,语气里五味杂陈,这无力感让鹿笙一愣,她从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这么无助地喊着自己的姓名。 “你记得答应过我,沈家破产那天你会和他离婚,这是我帮助你的条件。”顾泽将下巴轻轻地搁在鹿笙的肩上,唇和她的耳近在咫尺,他的每次呼吸都是一种暧昧。 鹿笙僵硬了全身,望着前面,面无表情地道:“你放心,我会做到的,希望你也能做到该做的。”她攥紧了拳头,想起那天在北湘电梯外秦北的那个笑容。 秦北现在的确是在笑,不过却是苦笑,苦到舌根发麻。 他看着自己对面沙发上那个男人心头慌乱,虽然他知道绑架鹿笙这件事很有可能被芮斯年查出来,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南黎漠然地抬头对上了秦北的视线,后者慌乱地躲避后,他轻轻地道:“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他问的人自然不是秦北,而是秦北前面沙发上的男人,——洛子川,秦北的“哥哥”。洛子川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掌心相对,十指指尖接触,低头思虑了许久才道:“现在是要先找到芮夫人——,看来他也已经找到了。” 洛子川看到南黎的表情就知道秦北这一次不可能轻易地被原谅,想了想又道:“不如让芮夫人决定应该怎么处罚秦北吧。” 南黎微微哂笑一下,伸手拿出果盘里的一粒青葡萄,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很是赞叹地嗯了一声,似乎对这葡萄的味道很是满意。 秦北看着他只觉得厌恶,南黎他太傲慢了,可除了他又有谁能在洛子川面前这样“恶心”人呢!他看到南黎之后就明白了芮斯年怎么会这么快就查出是他了,在A市很难有事情可以瞒过南黎,他想知道的事情也几乎不可能不会知道。 南黎故作漫不经心地看了秦北一眼,对着洛子川笑道:“秦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你就真的舍得把这些让给只会让别人来擦屁股的小屁孩?”秦北听了只觉得异常刺耳,脑袋里嗡了一声,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说谁呢!” 一颗青葡萄又被南黎惬意地送进了嘴里,重重一咬,酸甜的汁液在口腔里迸射而出,满口的清香。南黎没有理会秦北的炸毛,看着仍是一脸平静的洛子川微微一笑。 青山公寓。 “我的猫真的跑进了你的公寓……”顾唯按了许久的门铃,但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于是一边拍着门一边大喊道。这当然是她找的一个借口,今早晨跑时她没有看到芮斯年,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芮斯年在厨房里煮着鹿笙之前包好的馄饨,看着锅里翻腾的雪白馄饨他微微怔了神。身后忽地传来一声猫叫,芮斯年蹙眉回头一看,地上果然多了一只体型庞大的橘猫,此时已经蹭到了他的脚边。 “喂,开门啊,我的猫在里面,麻烦你开开门……”门口的顾唯还在大喊着,门被她拍得砰砰作响。芮斯年还在疑惑这只猫是怎么进来的,看到门上的那个猫洞他瞬间想通了。 之前沈雯的布偶猫寄养在他这里,为了方便它的进出他特意在门上开了小门,没想到让这只橘猫“钻了空子”。 他转身关了锅下的火,接着俯身抱起了那只肥硕的橘猫,慢步到了门口。 顾唯蹙眉大力地正拍着门,没聊到门突然就开了,一掌拍空身子不稳险些摔倒。她看着面前抱着猫的芮斯年,张了张嘴愣了一下才说道:“猫,跑进去了。” 芮斯年点点头,将猫送回了她的怀里,后退半步就要关门,顾唯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住,同时抢步上前挡了门。 “我的猫没给你闯什么祸吧!”顾唯笑着道,说着探头探脑地看了看芮斯年身后。芮斯年微蹙眉心,不悦地道:“没有。你还有事吗?” 顾唯又楞了一下,的确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第三十二章 暧昧浮动 第三十二章暧昧浮动 顾唯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问道:“你吃饭了吗?”芮斯年漠然看她,一伸手就又是要关门,但她却滑得很,忽地窜了进来。 “你——”芮斯年看着这个毫不知羞的女人不禁有点无话可说。他将门推开,看着她蹙眉道:“出去。” 顾唯抱着橘猫眼里亮闪闪地哀求道:“我还没吃饭,留我吃一顿吧!”芮斯年听了不由得又是一怔,还从来没有那个女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他说话。 再回神时顾唯竟已经走到了餐厅,一边笑嘻嘻地道:“咱们没有那么生分的,你和我哥认识认识了挺长时间了吧……” 芮斯年看她这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进厨房端出一碗馄饨出来,将那一碗搁在她的面前,淡淡地道:“吃完就回去吧。”他的确和顾泽认识,但不至于好到他的妹妹可以拿来当自己的妹妹对待。 顾唯舀了一勺清汤来喝,鲜味顿时惊醒了舌尖的味蕾,她双眼一亮,仰面看着芮斯年惊道:“这是鹿笙包的馄饨吧!”从前鹿笙和顾泽在一起时她有尝过她的手艺,她深信凭这碗馄饨鹿笙就可以把顾泽牢牢抓住…… 芮斯年挑挑眉不置可否,看着她大口朵颐难免想起和鹿笙在那小店里第一次见的场景。 他那时公司繁杂事众多又不得不为沈嘉“找回”女儿,查到鹿笙开了一家早点铺子后他就匆匆而来了。 店里的客人很多,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终于得了个位置,刚一坐下一个服务生就过来收拾桌子。 “你们老板呢?”芮斯年并没有认真看她,而是四处扫看着。“你找老板有事?”听到声音芮斯年蹙眉扭头看她,鹿笙那清秀眉眼就落入了他的视线,鼻翼上的晶莹薄汗,衬得她的皮肤细腻白皙,整个人都散发着干净的气质。 芮斯年看过鹿笙的照片,但意识到他要找的老板竟像个服务生……但很快他就释然了,这样的小店老板怎么会有闲钱来找服务生呢。 “找她谈点事情。”芮斯年盯着鹿笙那干净澈亮的眼眸轻声道,“很重要的事。” 鹿笙挑挑眉,道:“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说吧。”她刻意咬重了“重要”那俩字,眼底满是不在意。 芮斯年看了眼自己前面的空位,鹿笙微蹙了下眉心走过去坐下,不耐地道:“说吧,但如果说是要买我的配方是不可能的。” 他忽地笑了,鹿笙看着他眉眼间的清冷因嘴角这一抹笑意消逝,不禁看呆了去,芮斯年这样的相貌足以使任何一个女人呆看了去,更别说他在笑。 “你笑什么,难道不是来买我的馄饨配方的?”鹿笙白了他一眼,语气十分不耐。 芮斯年没想到自己给她第一印象竟然像是一个买配方的,想了想轻声又道:“沈嘉你还记得吧——”他话音还未落就见鹿笙冷了脸,抿了抿薄唇,冷声道:“沈嘉的说客跟买配方的我一样都不欢迎,你可以离开了。” 一只手掌在芮斯年面前晃了晃,他回过神来,一转眸就看到了顾唯凑得很近,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你刚才想什么呢?” 芮斯年没理会她,看了眼桌上那已经空荡得只剩下一点汤底的碗。“你该走了。”他微微后仰同顾唯保持了一定距离,起身走到门口又一次帮她开了门。 顾唯笑了笑忽地感觉自己太过于可笑,抱着橘猫走过芮斯年时她顿了顿,转身想再和他说点什么,芮斯年却漠然地直接将门关上了。她看着面前禁闭的门,想来这世上没有比自己脸皮更厚的女人了吧。 海水拍上鹿笙的小腿,长裙被沾湿紧贴在腿上,鹿笙踢了一脚海面,海水溅飞起泼了顾泽的半身。 “现在可以送我回去了吧。” 顾泽转身看了她一眼,扬唇笑了笑,微抬着下巴道:“一小时后,如你所愿……”他看着她听了这话顿时笑逐颜开了,心里的一处轻轻地痛痒起来。 一个小时候顾泽的私人飞机停在别墅前,螺旋桨转动发出巨大的噪音,鹿笙抬手护着帽子,顶着风走向直升飞机。 顾泽站在远处同已经上了飞机的鹿笙挥挥手,鹿笙看着他只淡淡地笑了笑。飞机飞起顾泽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那小小的一片岛上,不辨身影。 芮斯年站在爱丽丝顶楼的停机坪上抬头望天,天色碧色如洗、万里无云,远处一点黑影逐渐逼近,螺旋桨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刺耳起来。 鹿笙看着停机坪上那一点黑影越来越大,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渐减扯开了。芮斯年一身黑色风衣被风吹得飒飒作响,额头的碎发也被吹起露出浓密的眉和微微眯起的双眼。 他嘴角不自知地带了笑,看着她鹿笙一下就跳下了飞机心头一紧,但看她什么事都没有,跑过来扑进了自己怀里。他轻轻地回搂住她,感受她身上的微凉,忍不住又用力抱紧。 “等很久了吗?” “等了三天,很久了。”芮斯年知道鹿笙其实是问他在这里等了很久吗,但他却故意答非所问,感觉她身子一僵,于是微微撤身脱离了怀抱。看着她回归了平淡的眉眼,微微笑道:“走吧回家吧。” 鹿笙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由他拉着下了楼,感觉到他的掌心温热干燥一股安全感莫名涌现出来,但她同样清楚在他的身边也不是完全安全的……比如说三天前的那场蓄谋已久的绑架。 “今晚秦北会过来亲自为你赔罪。”芮斯年俯身过来亲手给鹿笙拉上了安全带,一抬头就对上了鹿笙略有吃惊之色的双眸,微微一笑伸手勾了下她的鼻尖。“好好想想吧,原谅不原谅在你,我都支持你。” “你怎么查出来是他的?”鹿笙很是惊讶,按理说秦北不可能留下监控录像什么的证据,芮斯年在这几天里是怎么查出来是秦北找人绑了自己的呢? 芮斯年踩了油门车一下子开了出去,他轻声道:“只要我想找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知道。”说完他扭头看了眼鹿笙,顿了顿,又道:“所以,这辈子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吧。” 鹿笙转头看向窗外,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顾泽在海边的那番话:“你记得答应过我,沈家破产那天你会和他离婚,这是我帮助你的条件。”她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裙子,感觉布料在自己的掌心里被汗水浸湿,她的心本该波澜万丈可她却感觉无波无澜,静谧的可怕。 她悄悄地看了眼身旁的芮斯年,看着他的侧颜不禁在想:他会帮我吗?帮我去毁坏那个沈家,摧毁他的“亲人”……他可以吗? 一路上鹿笙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等到车停下,芮斯年说已经到家后,她还是怔了片刻,下车抬头去看了一会儿这离开许久的家。 家里被芮斯年收拾得很干净,一如记忆中的整洁。鹿笙在客厅里转了转,最后慢步上了楼梯,站在二楼扶着围栏对下面的芮斯年笑问道:“我离开的这几天你有没有找女人回家啊?” 芮斯年听了不禁一笑,鹿笙这话里没有丝毫醋味反而是调侃味道浓烈,他走到鹿笙身边拉过她的手,忽地很专注地看着她,仔细地每一处角落都不曾落下。 “我没事,都被迷晕了,什么都感觉不到。”鹿笙低头笑了笑,想起又被顾唯迷晕了一次,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芮斯年抬手抚过她的头,轻声道:“你如果不原谅他,想让他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答应你的。”他的眼底微寒,语气里也是渐起锋利之感。 鹿笙忽地心中一震,但旋即又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觉不妥,秦北虽然和秦淑有关心,但他和沈家的关系并不大,即使证明芮斯年可以帮她收拾秦北,也不能代表他就能对沈家下手…… “想什么呢?”芮斯年的嗓音低哑,望着她的视线愈发炙热起来,手上一带,鹿笙就跌进了他怀里。鹿笙双手环过他的脖颈,看着他笑着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说着她就陡然落下泪来,鹿笙哭着心里却很想笑,她笑自己的虚伪和卑劣。 芮斯年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眼泪,同她抵头轻轻地道:“那你以为错了……”尾音被淹没在双唇厮磨之中,鹿笙咧嘴一笑,眼泪唰地一下又淌了出来,她踮起脚尖更加深入地吻了上去,似乎是在即将失去一样东西前的拼命珍惜…… 她在电梯里被人捂住迷晕的那一瞬真的是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有后悔,在被装进后备箱时她已经有些清醒了,听到那两个男人说要把自己丢进江里……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以为真的就要无声无息地淹死在江水里。 芮斯年微用力咬了下她的舌头,以此教训她的不专心,鹿笙吃痛地闷哼一声,芮斯年听了眼底渐染了暧昧之色,将她抵在墙上吻得更为入情。 第三十三章 针锋相对 第三十三章针锋相对 鹿笙的手灵巧地由芮斯年的衬衫下摆探入,清凉的手指滑过他紧实的腹部,打了个圈又轻轻地往下面撩拨去……芮斯年眼底一暗,及时地抓住了她那只不安分的手。“你确定?”芮斯年的嗓音被情欲浸染,一些躁动被他刻意压制着。 咔哒一声,鹿笙用另一只手解开了他的腰带,她低垂眉眼,脸颊上的绯红和她的清纯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唇瓣再次被芮斯年覆上,一切可说或是不可说的都尽数被这欲望扯碎……鹿笙感觉着这炙热一点点地近乎粗暴地蔓延了全身,忍不住低哼出声,更加抓紧了他,宛如在波涛巨浪中死死地抱住一根浮木…… 她不由得在想芮斯年真的爱自己吗?这婚姻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何必在里面加注感情呢?她怕极了自己会受伤,被抛弃……那干脆自己就先放手吧! 沈家别墅。 沈雯正在客厅吃着水果,电视上女主被丈夫抛弃,正无助地在大雨中哭泣,她看着只觉得心里不悦,烦躁地换了几个台后身边的秦淑忽地道:“鹿笙被找回来了,你知道了?” 沈雯漠然点头,她的一个朋友那天在爱丽丝买完衣服下楼,结果就在门口看到芮斯年带着一个女人上了车,——除了鹿笙又有哪个女人可能在他身边呢?“妈妈你似乎也不太开心啊。”她哂笑道。 秦淑听到她这么说脸色又是一暗,端起搁在茶几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缓声道:“自从她回来之后咱们家就没安生过,我的确是挺失望的,她竟然被救回来了。” “也不知道芮哥会怎么处理绑架鹿笙的人……”沈雯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轻声又道,“爸爸说明天过去看看鹿笙,你不要一起去吗?” 秦淑冷笑一声,去看她?若是鹿笙的葬礼她肯定会去的。 茶几上的手机一阵震动,沈雯看了眼屏幕连忙拿起来看,她的惊慌被秦淑看在眼里,但现在她却没时间再去管沈雯的事了,秦北这个始作俑者被芮斯年找到之后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她头疼难忍地按了按眉心,想着要怎么让芮斯年放过秦北。 青山公寓。 窗外夜色沉沉,远处几点灯火寥落,鹿笙出神地望着,感觉这一天过得实在是有点虚幻,上午她还在面朝大海,此时竟回到了芮斯年的身边。站在阳台上吹着夜风,还没惬意多久外面就传来了轮胎碾压过地面的声音,她探头去看但那车却被一棵梧桐所掩。 “秦北来了……”鹿笙扯了一下嘴角,眸子冷了下来。对于秦北她实在不想用什么好脸色相待。 南黎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故作疲惫地四仰八叉地倒着,叹息着道:“可累死我了,斯年你说吧,怎么报答我?” 芮斯年无奈地摇头笑笑,没想到他会陪秦北一起过来,看了眼站在不远处脸色难看的秦北,他冷了冷眸子。秦北发现了他的视线,冷笑道:“看我干嘛,鹿笙怎么还不出来。” 南黎看着他蹙眉,大声地倒吸了口气,苦笑不得地道:“你可真是……仗着沈席——”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芮斯年打断了,冷哼一声不再理秦北了。 芮斯年淡淡地看了眼秦北,轻轻地问道:“你觉得把你送进监狱里怎么样,绑架他人够判几年的?” 秦北看了眼南黎,把本想要说的咽了下去,看也不看芮斯年地问道:“说吧,第二个选择。”他绝不可能在监狱里待个十多年,他十分清楚第二个选择才是芮斯年真正想要的…… “没有第二个选择。”芮斯年平平淡淡地说道,看了眼南黎又道,“你可以带他走了,最好给他请个律师,虽然没什么用,但也是一种心理安慰。”南黎微张着的嘴吃惊地忘记了合上,再看秦北那苍白的脸色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并没有听错。 “芮斯年你这样有意思吗?不是说好让鹿笙决定吗,你让她出来我跟她道歉行吧!”秦北急切地道,几乎要冲到芮斯年的面前。 南黎忍不住拉住了要起身离开的芮斯年,小声地问道:“你真想好了?秦家和沈家几乎占据了A市的娱乐市场,你就不打算……”芮斯年抬眸瞥了他一眼,后者一怔再也不说什么了。 秦北还是不愿相信自己就这么“败”了,而且还要在牢里至少待个十年!他呵呵地冷笑起来,睨着芮斯年不屑地道:“芮斯年,你害死了沈席之后也想毁了我?” 芮斯年闻声转身去看他,眼神漠然得可怕,薄唇微颤。只这一眼秦北就心头一震,闭了闭眼,苦苦地扯了扯嘴角,转身默然离开。 当年沈席还在时,他们三人意气风发的模样秦北一闭眼就可以回想起,可如今他始终都放不下也决不能放下,即使看似所有人都原谅了芮斯年。 鹿笙正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于是抬头去看,笑了笑问道:“秦北是不是气坏了?”芮斯年一手搭在门框,站在那里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想干嘛?” “我说了,我想让秦淑亲自来求我。”鹿笙的语气虽然是清清淡淡的,但里面的恨意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永远都忘不了,她在沈家住的那段时间里秦淑诬陷自己偷了她的钻石项链,说什么都要报警,母亲得知这件事后竟然跪求秦淑放过自己……鹿笙顿时有些鼻酸,不自然地扭头看向别处。 芮斯年有些错愕,他没有想到鹿笙和秦淑竟然有这么深的矛盾。他只知道过了那个夏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沈家见过鹿笙了…… “来,睡觉!”鹿笙拍了拍身边,对芮斯年扬眉道。她已将那份疼痛再次压入心底,从某些角度来看她和芮斯年是同一类人,只有在不经意时才会流露真实感情。 “沈叔说明天要来看你……”芮斯年坐在鹿笙的身边,一边看着手里的一本英文名著,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你失踪的这几天他因为担心你,昏迷又住了院。” 鹿笙点点头道:“那还是我去看他吧……你会陪我吗?”对于沈嘉她的感情是复杂的,她恨的是他对自己的无视,在秦淑欺侮她时他没有相信她,而是对这一切不闻不问。明天去沈家时也必然会遇到秦淑,而秦淑现在应该知道了自己的侄子现在是什么处境…… “好。” 她百无聊赖地划着屏幕,一条条微博在她指尖划过,忽地她忍不住按住了屏幕,一条娱乐新闻刺了她的眼。 “清冷女神简伊再爆被顾泽包养……深夜赴约艾西别墅区……” 艾西别墅区。 简伊无力地躺在顾泽的卧室里,刚刚的一场欢愉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她不自知地落了泪,眼泪自眼尾滑落,无声地坠落在地上的纯白地毯上。 “鹿笙……”顾泽在激情时候无意喊出的名字让她钻心般的疼。简伊抬手刚抹去脸上的泪痕,顾泽就围着一条浴巾走出了浴室。 “想什么呢?”顾泽走过去坐在床边,很自然地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看到她红肿的眼顿时明白了什么,刚欲起身就被她抓住了手腕。 简伊翻身坐起,死死地攥着他的手腕,生怕一放松他就离开了。她紧盯着顾泽,蹙着眉心道:“顾泽,重新开始好不好?你忘了鹿笙吧,我陪你重新开始!” 顾泽伸手过去轻轻地钳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左右摇了一下,笑着道:“不行。”简伊睖睁地看着他,心底顿时塌陷了一处。“为什么……”她实在理解不了顾泽对鹿笙的深情,也不甘心这份深情是鹿笙的。 “你还是乖点吧……”顾泽拍了拍简伊的脑袋,起身站起,顿了顿又道,“还有,你的所作所为到最后害得都是你自己,有些事情我会帮你处理,但你也得知道了,什么是对你有益的。” 简伊又是一呆,全身一麻,失了精神瘫坐在床上。原来他都知道……她和顾泽的关系最开始就是她泄露出去的,一些行程也是特意安排了狗仔来拍,为的就是借着顾泽炒炒热度,最好是能借此进了顾家……可顾泽刚刚的那席话已经是很明白地告诉了她,她做不了顾夫人! “你,有没有对我动过心,哪怕是一瞬间的爱过!”简伊突然喊道,已经走到门口的顾泽停下脚步,默然片刻回头笑道:“你该回去了,去洗洗然后换衣服吧。” 简伊低头凄凉一笑,自惩似的咬破了舌尖。她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不如那个鹿笙了,就因为她比自己早出现在顾泽的世界里吗 青山公寓。 “嗯,怎么回事?”鹿笙茫然地看着手机,一瞬间有关顾泽和简伊的消息竟然全都不见了!她又搜了一下简伊和顾泽的名字,但搜到都是有关简伊的新电视剧和顾泽的绯闻女友…… 第三十四章 难不成要我下跪求你 第三十四章难不成要我下跪求你 圣丁顿医院。 沈嘉躺在病床上微阖目养神,听到护士走进来轻声道:“沈先生,您女儿和女婿来看你了。”他心头一震,扭头看向门口处,鹿笙一身蓝色碎花长裙站在正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束清雅的百合,芮斯年站在她身边足足比她要高出一个头。 他眼前忽地一糊,某些记忆翩飞而出,这一瞬他突然才发现鹿笙已经长大成人,而且出落得亭亭玉立。 “下午我就出院了本想出院之后后去看看你呢。”沈嘉笑着坐了起来,看着鹿笙招了招又道,“怎么样,身上受伤了吗?” 他关切担忧的目光让鹿笙的鼻子忍不住微酸,记忆中他的关心只有他在和母亲离婚前,他们一家三口住在那个不大不小的房子里,其乐融融、无忧无虑……鹿笙摇摇头,忍住哭意笑道:“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倒是你瘦了不少……” 沈嘉消瘦了很多,脸色也变得蜡黄,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他疲惫地闭了闭眼,摆摆手道:“你们回去吧,你秦阿姨在家里准备了午饭,你和斯年就过去吃了饭再回家吧。” 临出门之前鹿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沈嘉,在雪白的床被之间他的脸色显得更为蜡黄,整个人像是缩了水一样。芮斯年拉了她一下,轻声道:“医生说癌细胞已经开始扩散了,两月之内如果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肝源,恐怕他也只能活几年的时间了。” 鹿笙一愣,凭借沈嘉的财富和地位怎么可能直到现在还找不到合适的肝源呢?芮斯年看出她的疑惑,接着又道:“其实有合适的,但复查时又都不合适了,还有几个出了意外,肝脏也用不了了。” “怎么会这么巧……”她不禁喃喃发问道,“能用的都出了意外,难道他就真的时日不多了?” 叮的一声电梯在一楼停下,电梯门缓慢开启,鹿笙一抬眸就看到了站在电梯前一脸惊讶的沈雯,她一身裸色高腰修身连衣裙倒是让鹿笙眼前一亮,脸上画了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 沈雯对芮斯年展颜一笑,忍不住上前一步笑道:“你来看爸爸了?好久没见你,你瘦了好多……”她这些天都没有见到芮斯年,他因为调查鹿笙失踪的事,这段时间除了有正事的谁也没有见。 鹿笙见她无视了自己倒也没有生气,看了眼芮斯年道:“你们聊,我去车里等你。”说完她就从沈雯身边走过,余光瞥见她脸上的得意之色,心里不免觉得有些无奈。 沈雯看鹿笙走出医院直到看不到身影后,转头对芮斯年轻轻一笑道:“我们谈一谈吧!”芮斯年微挑眉头,点点头道:“你想说什么?” 她低头从手提包中拿出手机,划了几下屏幕,最后抬手对向芮斯年,也挑了挑眉道:“这个,姐夫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芮斯年只看了一眼,眼底就结了一层薄霜,看着沈雯冷声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鹿笙在车里等了很久,时不时地探头出去望望窗外,看到了芮斯年的身影后嘴角不自觉就划开了弧度,但看到从他身后走出的沈雯后笑容就停滞了片刻。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很是安静,像是有莫名的东西将他们笼罩住了,尤其是鹿笙心里被什么东西压着难受至极,她很想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她不想主动开口去问。 等到了沈家别墅已经快十二点了,鹿笙刚一下车就看到秦淑抱着那只纯白的布偶猫正走过来,看到她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到的刚刚好,厨师正在煲汤,再有个五六分钟就可以开宴了。”秦淑笑吟吟地迎来道。 她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眼鹿笙,眉头微蹙地问道:“秦北那小子惯会开玩笑,都被我宠坏了,你没出什么事吧?” “还好,要不是他找的是两个蠢货,我现在估计在北溪江底吧。”鹿笙轻笑道,侧身错过她,拉着芮斯年慢步往别墅里走去。 秦淑僵硬了表情,看着沈雯冷笑道:“你看看,她现在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了!当初我果然没有说错,她就是一只白眼狼,我和你爸爸好心收留她,可她呢呵!” 沈雯冷眼盯着远处那两道亲密无间的身影,手机在手里被攥得咯咯作响。等着吧,她骄傲不了多久了! 鹿笙他们吃完午饭正赶上沈嘉出院到家,于是又被沈嘉留到了深夜。 桌上的果盘很丰盛但却没人享用,客厅里只有鹿笙漫不经心地刷着微博看,身边的沈雯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节目,秦淑则总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犹豫了好久她才道:“秦北要被斯年送进监狱的事你知道吧……” 鹿笙又下拉了屏幕刷新了一下新闻,一边看也不看她地摇头道:“我是想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秦淑听了一怔,旋即冷笑起来,说道:“你的意思是把秦北也绑了装后备箱,然后丢江里?” “是扔北溪江里。”鹿笙抬头接着她的话道,嘴角的笑意在秦淑看来是十足的讽刺,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也有些控制不住了,很想求她放过秦北但又不甘卑躬屈膝,纠结的表情让鹿笙看着十分的解气。 楼上书房里时不时地传出低低的咳嗽声,沈嘉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又清了清嗓子道:“肝源的事你找的怎么样了?” 芮斯年坐在他对面,之间隔了一张巨大的书桌。他垂眸沉声道:“找到一个,但他的家属不同意……”沈嘉听了眼眸骤亮,一拍桌子怒道:“同不同意也得把肝给我!要是再不行……”他顿了顿,不再说下去,蹙紧了眉头。 “要是再不行,怎么办?”芮斯年习惯性地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看了沈嘉一眼。 沈嘉双手撑在桌面上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那只保险箱前,扭动密码锁咔哒一声开了箱,颤着手将里面的一份文件拿了出来。 芮斯年接过那份文件,瞥见封面上的那行英文medicalexaminationreport,心头忽地一震,瞬间联想到了鹿笙那天在圣丁顿医院体检…… “鹿笙是我的亲生女儿,她的肝也是最适合我的。”沈嘉脸上出现了无法言明的笑容,但芮斯年却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如果不能找到合适的肝源,他就会对鹿笙下手。这是芮斯年听出的意思。 那薄薄的体检报告被芮斯年死死地捏住,他脸上平平淡淡的,忽地开口问道:“你找回鹿笙就是为了肝?” 沈嘉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她的肝我能不能用,所以最开始是真的想补偿她的……”芮斯年的冷笑打断了他的叹息,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沈席去世后,我真是拿你当亲生儿子对待,我知道那是个意外,唉,要不是沈席他及时推开你,恐怕卷入车底的就是你啊……” 芮斯年低头看着手里的这份报告,眼眸渐寒。 “鹿笙,你难道要我跪下求你!”秦淑的音调陡然拔高,尖锐刺耳,令人大皱眉头。 鹿笙暗灭了手机屏幕,抬眸看了一眼秦淑轻笑道:“您可以试试,但我记得当年我母亲下跪求你不要报警,你可是理都没理……” “你偷了我的钻石项链我凭什么因为你母亲下跪求我就原谅你?你偷了东西难道很有理!” “鹿笙,你现在可真是得意得忘形啊,没有芮斯年你就还是那堆垃圾!”沈雯出声讥讽道,“不过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鹿笙唰地站了起来,冷眼看着她们,似笑非笑地道:“这件事沈小姐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嘛,把项链放进我的卧室,栽赃是我偷的,呵呵……” 秦淑脸色一黑,不耐地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再听她说下去。“鹿笙,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秦北去坐牢,你最好是提出其他条件来,不然你我动不了,何苒那一家人可又要因为你受苦了!” 沈雯讥笑了一下,鹿笙身边的男人可真多……她睨了鹿笙一眼,眼里皆是深深的厌恶。 “秦——”鹿笙话未说出口就听到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抬头去看是芮斯年正走下了楼。他看了眼客厅里的三个女人,不禁想到来一句俗语:三个女人一台戏。 看她们皆是恼羞成怒,芮斯年就知道了这台戏估计是唱得“各有千秋”。“鹿笙,我们该回去了。”芮斯年伸手揽过鹿笙,低头看她轻笑道。 “留这儿睡一晚吧,你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的,随时都能住。”秦淑站起来看着芮斯年道,嘴角却是僵硬地勾不出笑来。 沈雯也附和道:“是啊,芮——姐夫,都这么晚了,明早再走吧。” 芮斯年看了眼鹿笙,示意叫她做决定。鹿笙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但她还是很好奇秦淑除了拿何苒和七姨来威胁自己,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那我们就明早离开吧,爸爸的身体不好,我多陪陪他,也不能伤了小妹和阿姨的心。”鹿笙轻轻地笑道。 第三十五章 像丢垃圾一样 第三十五章像丢垃圾一样 鹿笙枕着芮斯年的胸口昏昏欲睡,床边的一盏台灯散着幽幽的光,芮斯年就借着这光看着手里的书。 时不时地低头看一眼鹿笙,内心宁静,一只手搂着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臂膀。看了几眼后,书里的内容就逐渐有些读不进去了,他索性把书搁到一旁低头看着她。 鹿笙的长相不是令人惊艳的,但是却是能再顾倾心,那种干净清爽的气质令他深深地着迷。 挑开一缕掩了鹿笙眉眼的发,芮斯年的手指忍不住在她脸上流连忘返。鹿笙睡得本来很是安稳,但被他给拨弄醒了,睡眼惺忪地半起身看他道:“看完书了?” 芮斯年点点头,躺在床上后鹿笙就顺势滑进了他的怀里,一条腿还跨在了他的身上,他顿时感觉身子一僵,但鹿笙睡得昏昏沉沉的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台灯咔哒一声被暗灭,黑夜中他们的呼吸声彼此清晰可闻,鹿笙蹭了蹭头找了个更舒适的地方窝好。 芮斯年却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满是今天在医院碰到沈雯时她说的话,还有她手机里的那几张照片。 “姐夫,这个如果叫我姐看到她会不会很伤心啊,或许还会跟你闹离婚呢,她的性格你比我要清楚吧……再说这个人是顾泽的妹妹,她是顾泽的前女友,你又和他妹妹这么暧昧……” “你要把这个给她看?” “明天中午十一点,圣亚酒店403号房,你如果来了我就彻底销毁这张照片!” 芮斯年用另一只手按了按眉心,他实在没想到一贯乖巧懂事的沈雯有这么一天,但他也早已经看出所谓的乖巧懂事不过是她的伪面,她的真实模样早在那天在公寓前,她扬手打了鹿笙一耳光时就破碎了。 他不禁又想鹿笙知道顾唯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来找自己,而且那张照片明显抓住了暧昧举动来拍……鹿笙她会是什么反应,会生气吃醋还是无所谓? 这一夜芮斯年又失眠了,沈嘉在书房的那番话也时刻环绕在脑海里。他皱了皱眉,看来是时候去警告一下秦淑了,这最后一个合适的肝源他必须要留住,但即使没留住他也会护鹿笙的周全。 秦淑在阳台上抽着烟,夜色清凉一阵风吹来她不禁抱紧了肩膀,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来,夹着香烟的手指已有点发抖。 第几次了?秦淑惑然反问自己,她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抹去了沈嘉的希望,但只要他还没有死,她就一刻不会放松下来。 第二根烟被她点燃,搁在嘴边缓了缓,她挑眉笑笑,丢下踩灭了。为了能比沈嘉活得久她在刚刚决定戒烟了。 卧房里沈嘉的呼吸声沉重,秦淑轻手轻脚地躺在他身边,心里的某处始终漂浮着无法安定。 第二日鹿笙自觉得自己起得够早了,但醒来却发现身侧已经空荡荡了。她呢喃一声裹着松软的被子翻身在床上滚了一圈,全身舒畅。 芮斯年在早餐厅已经开始吃早点,一份报纸就搁在他的手边,凭着记忆去拿时却触碰到一只手,沈雯双颊绯红地缩回了手,矜持地低头小口吃着早点。 “姐夫昨天晚上休息得好吗?”沈雯喝了一口牛奶,看着芮斯年盈盈笑问道。 这一声姐夫轻飘飘地入了芮斯年的耳里,他只觉得异常刺耳。展开报纸扫看了几眼上面的头版,蹙眉道:“你姐她睡觉总是翻身,有点没睡好。” 沈雯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手上的面包一角被她的指尖捏的很瘪。她勉强一笑道:“是吗?” 秦淑坐在芮斯年的对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鹿笙已经从楼梯下走来,于是故意用了她能听到的音量道:“昨晚我梦到你们在一座小岛上举办了婚礼,醒来才想起来你们还没办婚礼呢,就领个证可不行。” 鹿笙听到他们在餐厅里的对话不禁顿了顿,她听得出秦淑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难道她以为鹿笙在乎的是一场婚礼吗? 鹿笙挂上了习惯性的微笑,几步走过去,故作没听到秦淑刚刚说的,双手搭在芮斯年的肩上,俯身过他的肩膀,探头望着桌上的早点,眯眯眼笑道:“可真丰盛。” 芮斯年抬手覆上她的手背,抓了几下轻轻地道:“秦姨说梦到了咱们的婚礼,还说我欠你一场盛世婚礼。” 鹿笙伸手捏起一只小笼包,一转头却发现芮斯年的身边已经没了空位,正犹豫间被芮斯年轻轻一拉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脸上一红,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但芮斯年却抓住了她,另一手将自己面前的豆浆递给了她。 “你最爱喝的豆浆。”芮斯年丝毫没在意餐厅里其他人惊讶的视线,倒是鹿笙有些坐立不安,见管家搬来了椅子于是就坐了过去。 “婚礼,不急……”鹿笙将那杯豆浆喝去大半,笑着道,“明天不是要飞S国见你爸妈吗?” 秦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鹿笙,清了清嗓子说道:“秦北的事……”鹿笙依旧吃着东西,旁若无人,倒是芮斯年抬眸接了话道:“秦北的事已经派律师处理好了,十年有期徒刑。” 砰的一声秦淑手里的杯子被她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碎裂了满地,溅飞了很远。沈雯也被她吓了一跳,心里却是暗自发笑,她拿那个秦北当亲生儿子似的,如今“儿子”要被她此生最恨的两个人送进了监狱。 鹿笙发现每次和秦淑都是会不欢而散,但这次她的心情却是很愉悦,望着车外的街道旁的瘦树飞跑出了视线。 芮斯年坐在她的身边微微低着头看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前面的莫一将车开得飞快但却很平稳。 “谁翻译的这份文件,这么明显的语法错误都会犯?”芮斯年不悦地大皱眉头,前面的莫一马上开口解释道:“她叫姚溪,我见她有留学经历,英文也很流畅……” “辞了,然后这份文件叫人再译一遍。”芮斯年没有听他解释完,说完就继续翻看另一份文件看。 莫一张了张嘴又很快地闭上了,心里不由得暗叹道,这下遭了,估计得被那位顾家二小姐磨叽死了。她磨了他许久,让他给那个叫姚溪的安排一个工作,好不容易安排上来了,谁能想到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鹿笙无聊地跟着芮斯年看了几眼那些文件,但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只一眼便觉得更乏味了。 手机突然传来叮咚一声,鹿笙提起精神划开屏幕来看,只一眼她就愣住了。“简伊怀孕?顾泽的孩子?”她一页一页地划过,上面写有狗仔拍到简伊乔装低调到医院,而且看的是妇产科。 鹿笙看着屏幕上简伊那张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的偷拍,嘴角挂了一抹笑,暗叹道:“希望这个孩子能帮你抓牢顾泽……” 简伊也是这么想的,若是能利用这个孩子嫁入顾家,那么得到顾泽的心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为了避免顾泽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她又一次利用了狗仔。 她是忐忑的,毕竟离顾泽的警告没过几天,但她想无论如何顾泽都会看在孩子,这几年的情分上给她一个名分。 思绪被她一点点收回,不动声色地端起面前的清茶抿了一口,简伊内心焦急却是没敢催促面前的这个女人。 顾母淡淡地看着面前这个强作镇定的女人,顾泽生性潇洒多情,尤其在和鹿笙分开后更是有过无数的女人,她也从不会过多过问这些,但这次不一样,唯一一次有个女人怀了顾泽的孩子,而且还闹了满城风雨。 “你愿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顾母脸上神情未变,令人看不透她的喜好,对这个孩子的态度。 简伊当即一笑道:“当然,这是我和顾泽的孩子,如果……如果他要的话,我会生下来。”她说着落寞地垂了眉眼,她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会多么惹人心疼。 顾母点点头,又默了片刻,轻轻地道:“这个孩子是顾泽他有意留下的吗?” 简伊咬了下唇,苦笑道:“是我,我忘记吃药了,也没想到真的会……”她暗自冷笑,那天是顾泽匆匆离开才没有看着她把避孕药吃下,她也有了机会,这个孩子也有了机会。 “这个孩子顾泽的态度一定会是叫你打掉,但这件事闹成这样,不是很好收场……不过你放心,顾泽会安排你出国避一避风头——” “不!”简伊粗暴地打断了顾母的淳淳教诲,控制不住地站起来,强笑道:“不会的,顾泽他不会抛弃我的,我要见他,亲口听他说,要我把这个孩子打掉!” 顾母无奈地叹了口气,站在简伊身后的几个中年女人板着脸压着她的胳膊,把她又按回了座位。 简伊低头哭笑起来,又哭又笑地道:“不可能的……”明明前天在在一起缠绵,她不敢相信顾泽真的像丢垃圾似的把她丢了。 第三十六章 不甘心罢了 第三十六章不甘心罢了 对于郭琳的邀约鹿笙还是有点吃惊的,至从上次在那个温泉同她见过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明天上午有空吧,我请你喝茶啊……”鹿笙想了想欣然点头答应,正好芮斯年因为公司有事将机票改签到了下午飞S国的父母家。 现已经至了夏末,一路上所见之景皆有些奄奄的。鹿笙低头翻看微博,想看看简伊和顾泽的后续,网上有所谓的知情人爆料顾泽已经开始准备婚礼,打算在飞雁岛低调成婚…… 鹿笙看着这些所谓的爆料不禁笑了笑,发现司机停下了车,看了眼窗外,鹤润茶楼这四个烫金大字悬挂在一块巨大的匾额上,古色古香的楼阁建筑让她不禁眼前一亮。 郭琳站在二楼窗台看到鹿笙下了车,于是转身对里面的人道:“她来了……”姚溪听了顿了顿动作,烟搁在唇边了一瞬,点点头轻吸了一口。 茶楼里的装修皆是民国时期的样子,里面的伙计也是穿着马褂搭着白毛巾,殷勤地引着她往二楼去。 鹿笙刚上了二楼,甫一抬头就看到走廊尽头走出了一个女人,对她招手笑道:“来得够快的啊!”她一看就知道是郭琳,笑着加快了步子走过去。 茶室里有淡淡的烟味,窗户大开着,一个窈窕背影正依靠着墙对着窗外吸着烟,鹿笙闻着不禁眉头微蹙。“这位是?” 那背影转过身来,冷艳的眉眼似乎是上世纪的画布里走出来似的,那样高傲的气质鹿笙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那位民国才女张爱玲。 “我是姚溪,郭琳的朋友。”姚溪没有动,站在那里同她点了点头,脸上带了浅薄的笑意。 鹿笙看了郭琳一眼,表达了自己的困惑,但郭琳只是笑着拉她坐下,又叫姚溪别再抽烟过来喝茶。 “我已经开始准备画展了,这些年我拍下的古画都让我爸爸从家里运过来,估计这个月底都能到。”郭琳给她们各倒了一杯茶,自己笑吟吟地举杯又道,“到时候就仰仗各位为我出谋划策了,展会的事我不太懂,又不是很放心交给别人来做,毕竟那些画就像是我的命根子啊!” 鹿笙还在想着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姚溪这个名字,听到郭琳的话不禁一怔,旋即喜道:“真的?那太好了!展会选址什么的就交给我吧,姚小姐就负责里面的安排吧!”鹿笙难得兴奋起来,那天光是那一幅复制品都足以让她激动到失眠,如今能有机会见到真品,而且还不止一幅她实在是很高兴。 姚溪挑了挑眉,心里也是有点惊讶,郭琳要办展览的决定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好啊,我们一个外一个里,就让郭琳出钱就行了。” “不过这件事得我见过斯年的父母后回来才能着手去办,今天下午我和他就要飞过去了。” 郭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地开口问道:“顾泽和那个简伊真的会结婚吗?”鹿笙探究的视线在她们之间扫过,不禁失笑道:“你怎么也关心起这样的八卦来了?”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就算我不感兴趣也不可能不知道啊。”郭琳无奈摊手道,“你来分析分析,简伊因为这个孩子能进顾家吗?” 姚溪又站在窗边开始抽烟了,看起来对这件事毫不关心,她侧脸美得惊心动魄,散着生人勿近的淡漠气息。 鹿笙摇头表示不想说,顾泽的一切她都没资格再去评论了,而她现在也只想和他有一种关系,——合作关系。 要彻底拔掉沈家这棵大树就不得不要梳理他的根部,那些密乱如麻的“树根”,只有切断命脉才有可能一击必杀。这一切芮斯年不可能帮助她,只有顾泽能做到这些。 “他从不喜欢别人对他耍手段,你要的他其实都知道,不愿意给的就算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给的。”鹿笙轻笑道,“他看似多情,实则是最无情、绝情的人。” 姚溪听了不禁也扭头来看她,轻声问道:“可为什么他偏偏对你这么深情?” “深情?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鹿笙坐车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郭琳的电话,可对方很久不说话,她也没有催,静静地等着郭琳说今天找自己的真实目的。 “鹿笙,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郭琳的声音极低,接着鹿笙就听到她说了利用自己要挟顾泽的事。鹿笙听了扯了扯嘴角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默默挂了电话,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依旧浓烈的绿色。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郭琳的道歉,所以索性就挂了电话。她作为姚溪的朋友做得很对,但鹿笙心里却难受得紧,这种被当做交易品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很渺小和无力。 鹿笙回到家时已经快到了中午,但芮斯年还没有回来,打他的电话也没有打通,问过莫一后才得知他正在开会。 “……是,我会尽快带老板回去的……嗯,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会……”莫一坐在车里小心地捂着手机道,紧张兮兮地望了一眼窗外,芮斯年已经走进了酒店大厅。 这边莫一的话音未落,一辆水泥车就呼啸而过,震耳的车鸣声过后他全身被冷汗浸湿。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莫一张着嘴声音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说吧,芮斯年在哪呢?”莫一面如死灰地告诉鹿笙地址,一边忐忑不安地拨通了芮斯年的电话。 沈雯裹着浴袍从酒店的浴室里走出来,嗅着空气中香甜诱人的香氛,得意地挑了挑眉。从醒酒器中倒出一杯艳红的红酒,在杯中轻晃了几下微抿了一口。 她在等着芮斯年过来,侧身瞥了一眼正在逼近十一点半的石英钟,眉心微蹙有些烦躁地坐在沙发上闷闷喝酒。 十一点半门铃被人按响,沈雯唰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打开浴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透视内衣,深吸了一口气将门推开。 她相信自己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就在今天。 门外的人让她脸上的笑容停滞了,怔了许久她硬声问道:“怎么是你,他呢?”鹿笙一身蓝色长裙站在她面前,脸上笑意清浅。 “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我来替他问问你约他什么事。” 沈雯故作轻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她,冷哼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和斯年的事轮的上你过问吗?他不可能叫你来的,你还是赶紧滚吧。” “照片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几张照片是你合成的吧?怎么低劣的手段……沈雯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差劲啊。”鹿笙低头笑了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半岛咖啡。 芮斯年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闲坐,悠闲地喝着咖啡,对面的莫一却是紧张兮兮地道:“夫人知道这件事难道不会生气?” 服务生走过来再次询问莫一是否要点点什么,视线却时不时地飘向了芮斯年那里,很明显就是借着问话来接近芮斯年的。 莫一摆摆手叫她赶紧走,一边看着还是不急不燥的芮斯年,脑袋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话:皇上不急太监急。 “最近顾泽有什么动作吗?”芮斯年这个问题问得莫一措手不及,没想通他怎么就跳到顾泽那里去了。 “和那个女明星简伊闹出未婚怀孕的事后没多久,昨天又被狗仔拍到和一个嫩模夜宿圣亚酒店——”莫一对这些八卦似乎如数家珍,被芮斯年漠然扫了一眼后立即闭上了嘴。 “顾泽前几天从洛川手里抢出一个大客户,这些天似乎对秦家虎视眈眈的……野心勃勃啊!”莫一摇头赞叹道。顾家的产业重心又逐渐转移到了国内,在这龙盘虎踞的A市里活得风生水起的,谁能看出这个纨绔子弟还有这样的手段? 落地窗外车来车往,对面的圣亚酒店门前又停下一辆豪车,一男一女从酒店走出亲密地搂着一起上了车。莫一顺着芮斯年的视线也看了过去,惊道:“还真是,那不是顾泽嘛!他这么做可真是把那个简伊坑死了啊……” “本不属于她的就不该妄想……”芮斯年轻轻地道。 沈雯怒急起身,一扬手泼了鹿笙一脸的红酒,尖声道:“你说我这是在妄想?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和斯年结婚了,今天下午陪她见父母的人也应该是我!” 唰唰几下鹿笙从纸抽里抽出几张纸,擦去脸上和身上的红酒,对沈雯的愤怒充耳不闻。沈雯被她的举动激怒了,伸手就要抢过鹿笙面前的酒杯,但这次她却被鹿笙扼住了手腕。 “呵,怎么,要反抗了?”沈雯扭动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于是冷笑讥讽道,“身后没了斯年,你就还是那堆垃圾!” 鹿笙淡漠地看着她,忽地用另一只手端起酒杯,手腕一扬杯里的酒就泼了她一脸。“清醒一点吧,沈雯。” 沈雯后退了小半步,呵呵笑道:“我清醒一点?该清醒的人是你吧,你以为我爸爸认回你,是为了所谓的父女情深?” 第三十七章 心动了 第三十七章心动了 沈雯后退了小半步,呵呵笑道:“我清醒一点?该清醒的人是你吧,你以为我爸爸认回你,是为了所谓的父女情深?”她狞笑起来,抬着下巴蔑视着她。 “那为了什么?”鹿笙淡漠地看着她,她其实并不是很好奇,因为沈雯她这么说不过是想戳她的伤口,不过“你爸不要你了”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了太多次了。 父母的离异在那个小城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再加上沈嘉高调娶了秦淑,婚礼上的奏乐几乎都响到了鹿笙和母亲的家门口,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自此以后鹿笙就见惯了一些人当面怜悯,背地里将她们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爸爸的癌细胞扩散了,如果再没有匹配的肝源来移植,他就活不了多久了。”沈雯一步一步逼近鹿笙,咄咄逼人地道,“而你,你的肝和爸爸的匹配度很高……” 她嗤笑一声,瞥了她一眼不屑地道:“你觉得爸爸把你当成了什么?”她没有等鹿笙回答,而是极其尖酸地接着答道:“你不过是个肝罢了,如果爸爸没有得癌症,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站在我的面前,抢走了属于我的幸福!” 沈雯发现了那份体检报告是鹿笙的之后就冒出了这个念头,沈嘉的性格她很了解,鹿笙这个无用的女儿没有什么值得他这么重视的地方。 鹿笙呆愣愣地看着她,被她逼到了一面墙前,再欲后退后背却重重地撞上了冰冷地墙上,她的确没有想到沈嘉是这个目的。 “呵呵……”她垂头低低地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 “你妹妹昨晚大出血幸好医院里有足够的血,不过我还是担心,担心你万一也遇到这种事。”沈嘉顿了顿又道,“你这样,等下去做个体检什么的,我已经老了,承受不起你们出一点事。”鹿笙回忆起那天医院里沈嘉忧虑的嘴脸,现在胃里忍不住想要翻腾。 体检……鹿笙蹙眉,应该是体检的时候她无意做了肝检查。鹿笙的思绪就像是墨汁滴入清水,瞬间扩散开来,一些疑点此时也恍然起来。 “沈嘉派来的那个司机本应该是来接我的吧,可惜我没有上车,可怜你替我出了一场车祸……”鹿笙抬起头看着沈雯轻笑道,“如果我死了,那肝也正好给了他。”即使那时候沈嘉还不确定她的肝是否能用,这对他毫无损失啊…… 沈雯眼底闪过一瞬错愕,但很快就被她掩盖起来,冷笑道:“想想吧,你到底得到了什么?就算你得到了斯年,你还是输我了,亲情爱情,你都输我了!” 半岛咖啡。 莫一百无聊赖地盯着桌子上的纹路看,对面的芮斯年悠悠地又喝了一口蓝山咖啡,顿了顿道:“你上楼去接鹿笙下来吧。”芮斯年想着现在沈雯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鹿笙说了。 有些话他不适合去说,但总要有个去告诉鹿笙。芮斯年屈指叩了叩桌面,对面前还没起身的莫一皱眉道:“快去!” 午后的阳光更为娇纵,街道上车流穿行皆是匆匆,鹿笙茫然地看着冲进自己视野里的这些东西,一样也没能进到那纷乱的脑袋里。 芮斯年坐在她的身边也是一言不发,或者是在等着鹿笙先开口。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她,鹿笙的侧脸恍惚间已经不如初见时那般,而是棱角分明带着淡淡的逼人气息。 莫一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镜子里后座的情况,眼看着青山公寓就要到了,他看着他们还是没有要交流的意思于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们在车里吵起来,他才是会尴尬得要死。 “那个照片不是合成的吧。”鹿笙问道,“你和顾唯很熟吗?”她在沈雯那里看到了那几张照片,原以为不会放在心上的,但她没想到心脏还是忍不住地疼了一下。 “顾唯的猫跑进了公寓……”芮斯年很自然地开始解释起来,可才说了不到一句话,他就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于是不禁一怔。她难道不应该先问肝源的事吗?芮斯年看了一眼鹿笙,后者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猫都是喜欢吃腥的吧……” 芮斯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勾唇一笑。“你笑什么?”鹿笙立即质问道,“她的猫怎么可能大早上的跑进我们家?” “到了。”莫一突然道,尾音戛然而止,似乎丝毫也不想卷入这场“争吵”之中。 鹿笙冷着脸推开车门,迈腿下了车,砰的一声将车门反手关上。芮斯年坐在车里没有动,隔着车窗看着鹿笙的背影,忽地轻笑问道:“你说她是故意吃醋的吗?” 莫一心头顿时一惊,扭头去看芮斯年,但后者却没有要听他回答的意思,漠然下了车。 芮斯年不喜欢鹿笙有事情瞒着自己,更不希望她到现在对自己的感情还是简简单单的利用。在鹿笙提出结婚那个条件后他就知道她不过是想利用自己来报复沈家,但因为沈席他是绝不可能帮助她的。 他很想知道鹿笙瞒了自己什么,也更希望她能够不去安排那所谓的退路。 鹿笙疲惫地闭上眼,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地陷进那云梦般的大床,脑袋昏沉沉的装满了东西。 如果沈嘉提出让她捐肝……鹿笙痛苦地呻吟一声,她知道就算自己不愿意,凭沈嘉的手段也会让她“同意”的。芮斯年现在的态度对她很重要,如果他也站到了沈嘉的那一边,那鹿笙真的想要逃跑了。 思绪烦杂吵的鹿笙脑仁疼,她睁开眼翻坐起来决定不要再去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鹿笙苦苦地笑了笑,太被动了。 艾西别墅区。 简伊脸色惨白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大红袍茶,但她的双手还是冷冰冰的,心也是冷冰冰的。 顾泽从楼梯走下,一身宽松简约的家居服,眉眼间皆是悠然自得,扫看到沙发上微微颤抖的简伊眼眸暗了一瞬。 “取出来了……他已经有了人形,小小的很小很小……”简伊说着说着哽咽起来,终于埋头大哭起来。“我只是想给你生个孩子,我只是想爱你!” 顾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乍一看很是冷漠,但又感觉他在笑。 “我说过了,是你太贪心。”顾泽的双手轻轻地搁在她的肩头,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柔声道,“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家修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简伊闻言全身一僵,很快就又瘫软起来,哭道:“是我太贪心,但我是真的爱你,我……我知道错了。”说着她就想转身站起来,但却被顾泽的手压了下去。 “乖,听我的话,在家养好身体,我会送你出国的,国内这段时间你应该是待不下去了。”顾泽俯身将头依偎在她的,唇贴着她的耳垂低声道,“别让我再说第二遍了,回去吧。” 简伊身子一颤,止住了哽咽微微点了点头。走出顾泽的别墅,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双拳忍不住攥紧颤抖。 “鹿笙……”她的眼底被一层寒霜逐渐覆盖,冰冷彻骨。 在九千米高空之上的飞机里的鹿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酸痒的鼻子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冷了吗?”芮斯年蹙眉问道。“没,大约什么人在想我吧,哈哈哈……”鹿笙干笑了几声。 一想到几个小时飞机落地,要见到芮斯年的父母鹿笙就很紧张。能打下这么庞大的家业,鹿笙想他的父母一定很不简单,在商界沉浮了数十年,但愿不要是沈嘉和秦淑那样的人。 “你爸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鹿笙犹豫了很久,轻声问道,“他们应该有见过我的照片吧。”管家没走时应该有向他的父母“汇报”,鹿笙越发地忐忑不安起来,很早之前就说要过去,可一直被事情耽搁,放了许多次他们鸽子。 芮斯年故作认真地想了想,蹙眉道:“他们喜欢有气质,有家世背景的名媛。”鹿笙听了就暗了眸子,他们的要求不多,但她也一样都没占。 “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芮斯年轻轻地道,“他们的喜好不重要,做你自己就好。”鹿笙听着不由得心滞了一瞬,她看着芮斯年许久说不出话来。 芮斯年很少讲那些所谓的情话,但他的每句话都会比那些情话更会撩拨鹿笙的心弦。 今天的芮斯年没有穿那身禁欲的西装,而是和鹿笙穿了色系很配的休闲装,因此气场也轻松起来,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淡漠。鹿笙痴痴地看着他,忽地有点羡慕自己居然嫁给了这样的男人。 芮斯年搁下手里的杂志,伸手过来夹住鹿笙的鼻子,轻笑了一下问道:“怎么,不吃醋了?”鹿笙痴痴傻傻地笑出了声,甜蜜感一点点地蔓延开来,即使是在演戏也要直面内心。 鹿笙想承认了,承认自己对芮斯年心动了。 第三十八章 少青山 第三十八章少青山 一觉醒来飞机就落了地,鹿笙没想到在S国现在是冬季,隔着窗户望着远处的冷白想着如果就这么下了飞机一定会冻死的。 她跟在芮斯年身后下了飞机,飞机下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迎了上来,很快地为芮斯年披上了黑色大衣。 芮斯年从其中一个人手里拿过另一件大衣,转身抬手给鹿笙披上,鹿笙下意识地一缩肩,感觉自己被这驼色大衣拢得严严实实的。 她仰面眨着眼看着他动作轻柔地为自己围上围巾,大红色的围巾衬得她的脸小而苍白。芮斯年自己随意地围上围巾,用自己的手掌裹上了她凉凉的左手,拉着她迈步离开了机场。 那几个黑色西装的男人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眼神漠然似乎一切都没看进眼里。其中一个紧跟在芮斯年身边,轻声道:“老爷夫人听说您带少夫人回来很高兴,但夫人的意思是想先和少夫人接触一下……” 鹿笙的手在芮斯年的掌心微微一动,先接触一下是什么意思?她不禁蹙了眉头,但只看了那男人一眼,没有问出来。 芮斯年拍了拍鹿笙的后腰,轻声道:“你先上车,天冷。”鹿笙看了眼他,点点头弯腰上了那辆劳斯莱斯。 看着鹿笙坐进了车里,他重重地将车门关上,转身对他冷声问道:“母亲还在山上住?”他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母亲还是不肯原谅父亲。 男人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头低得更深了,说道:“这件事哪轮到上我们开口呢?不过您带着少夫人回来,或许能缓解缓解……”芮斯年抬起手不让他再说下去,蹙眉道:“我送她过去。” “夫人特意嘱咐了,不要您来送,安排我们亲自将少夫人送到少青山……”男人的语气很是坚决,但看芮斯年的眼神又是无奈占大多数。 鹿笙故作矜持地没有去看他们,但耳朵还是仔细地抓住空气中的每一丝震动,可惜的是车窗是关着的,她能听到的几乎没有。 突然窗户被人轻敲了几下,鹿笙立即扭头去看,见是芮斯年于是困惑地摇下了车窗,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你先去我母亲家,她想先见见你……然后他们会把你再送回来,不要担心。” “你不一起?”鹿笙脱口而出。把婆婆和儿媳单独放在一起,鹿笙很担心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芮斯年点点头,柔和了眉眼轻声又道:“我母亲她人很温柔,不会刁难你的……”说着他忍不住勾唇一笑,探手入窗,用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 少青山是芮家的产业,茶树几乎覆盖了全山,车稳速沿着盘山公路而上,但此时正是隆冬时候,触目皆是漫天遍野的积雪,鹿笙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睛疼。 能够静心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个寡淡的人吧。鹿笙不禁暗暗设想。 她还是很疑惑芮斯年的父母为什么不住在一起,而且要独自搬来这么僻静之地。芮斯年从未和她提起过家里的事情,因此她愈发地忐忑起来。 芮斯年此时的情绪也不像以往那般平静,下了车后,刚走出几步就听到前面的花坛里有人叫他。 他走过去细看,一个老人正牵着一条成年苏格兰牧羊犬站在花坛前和煦地看着他。“少爷,少夫人呢?” “被母亲叫去了少青山。” 芮斯年扫看了一眼已有几月不见的管家,他一身灰色西装一尘不染,熨得笔直,手牵着狗的牵引绳,身子微倾地看着他。 管家眼底闪过一瞬的错愕,脸上笑意不减地道:“老爷在客厅里一直在等你,他已经有几年没见你了。” 芮老爷子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身边就有人道:“老爷,少爷回来了。”他赶快又把眼镜戴上,眯了眯眼看向了门口。 可左右看了许久也只看到了芮斯年一个人,他不悦地摘下眼镜,啪得一声丢在茶几上,就差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芮斯年脱下外衣和围巾交给管家,几步就走到了芮老爷子面前,不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诶,斯年回来了?”芮斯年闻声抬头看去,楼梯上款步而下一个美艳女人,一袭墨绿色的羊绒长裙裹着她那玲珑有致的娇躯。 芮斯年微蹙眉头,原来就是因为她……那女人快步走到了他身边,看到芮老爷子臭着一张脸,嗔怪道:“你看你,盼了那么长时间才见到儿子,现在怎么还摆脸子啊?” 芮老爷子抬眸瞥看了一眼芮斯年,很快就又扭过头去道:“说好带儿媳一起来,怎么就他自己回来了?” 女人和芮斯年对视一眼,而后轻笑着坐到了芮老爷子身边,挽着他的胳膊,摇晃地道:“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欢看着你臭着一张脸,你笑一个给我看嘛!” 芮老爷子很明显很吃这一套,笑得不见眼地道:“好好好……不要在晃了,脑袋要晕了。” 芮斯年淡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视线扫到那女人身上时,她很快就察觉了,扭头对他讨好似地笑了笑。 少青山。 鹿笙哆哆嗦嗦地下了车,她虽然穿了一件大衣,但脚下还是单薄的帆布鞋,踩在雪地上只觉得透心凉。 很快一个穿着黑色长款外套的中年女人就推开铁门走了出来,走近一看就可以看出她保养得很好,脸上经过岁月的细细雕琢,整个人的气质淡雅如兰。 “你来了,快进来吧。”女人看到她展颜微笑,微微撤身示意鹿笙走过来。鹿笙迟疑了一瞬,但还是因受不了脚下的寒冷,几乎是小跑着进了这座小别墅。 女人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的脚下,微微皱眉道:“他们怎么就带了外衣去,女孩子最好不要冻到脚,对身体很不好的。”她语气中的不悦也是令人感觉很舒服,鹿笙接过她递来的热腾腾的红茶,对她傻傻地笑了一下。 “你这丫头傻笑什么?”女人坐在她对面,脸上也带了笑意。 红茶滚烫地滚过食道,鹿笙被烫得张口哈气,听到女人的问话,又笑道:“我以为斯年的母亲会跟他一样冷冰冰的呢。” “你这句话里有两点不对,第一我是斯年的母亲,难道就不是你的母亲了?第二,我的确对人冷冰冰的,不过你是个例外……”芮母说完清浅地笑了,眉尾的皱纹细细地眯起,带出独有她这个年龄独有的韵味。 鹿笙痴痴地看着她,她在年龄的这条路上走得如此从容优雅,鹿笙很艳羡她的心态。 “为什么我是个例外呢?”鹿笙又笑问道。 厨房中响起了尖锐的哨声,芮母起身走进厨房关了火,用新烧开的水冲泡了一壶绿茶。“因为斯年很少有看得上的女孩儿,你能和他结婚更是出乎我的意料。” 绿叶在滚烫的热水中轻舒漫卷,沉浮间漾出清淡茶香,很快就弥漫到了客厅。 “汪汪……”苏格兰牧羊犬兴奋地绕着芮斯年的小腿转,忽地站起来扑到了他的身上,湿热的舌头舔着他的掌心。 芮斯年拍拍它的脑袋,将手里的球又远远地抛了出去。 “Michelle很喜欢你啊……”轻柔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芮斯年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啊,她是吴老板老来得子的闺女,一次酒会上不知怎么就和老爷走到了一块……夫人本来就和老爷关系不太好,如今也正好找机会又搬了出去。”管家的话被芮斯年回忆起,吴倩夕今年不过和芮斯年年纪差不多,竟要做起他的“小妈”。 吴倩夕俯身伸手叫来了Michelle,拿出它嘴里的球,轻笑道:“想从它嘴里拿东西可真是费劲啊。” 芮斯年微微哂笑,也不打算理她转身就要走。可他甫一转身,吴倩夕就抱上了他,双臂死死地扣住他的腰身,头贴靠在他的后背,低声喃道:“别走。” “看着我在老爷子怀里你心里就不难受吗?斯年,你还是像当初那般绝情啊……”她尾音未落就被芮斯年毫不迟疑地甩开了,在雪地上踉跄地退了几步,稳住了身形她嗤嗤地又笑了起来。 “怎么,要为那个女人守身如玉?” 芮斯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吴倩夕当即就感觉咽喉似乎被谁扼住了,张口结舌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少爷,晚饭好了。”管家走出来四处不见芮斯年,于是喊了一声道。 芮斯年走出阴暗处,脚踏在雪地上吱吱呀呀的,吴倩夕感觉自己的心也出了裂痕,一点一点的被撕裂般的疼痛。 别墅里灯火通明,芮老爷子坐在主位对他招招手道:“倩夕呢?我叫她来叫你吃饭的啊?” “没看到。”芮斯年落坐在他旁边,看着桌上的这些佳肴,心想着此时鹿笙有没有吃饭,吃的又是什么…… 少青山。 鹿笙得意地把包子搁在掌心,得意地道:“怎么样?十八个褶的大包子!” 第三十九章 浴室迷情 第三十九章浴室迷情 少青山。 芮母笑眯眯地接过那个包子搁在了笼屉上,轻笑道:“你的手艺倒是不错,斯年和你在一起有口福了。” 鹿笙笑了笑低头继续包包子,她会的这些面食都是母亲教的,在父母离婚之后,母亲就靠买些包子、馄饨什么的生活,鹿笙看得多了便也学了下来。 “我妈妈教我的,她的手很巧,什么都会做……”鹿笙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也有点发抖。 芮母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你在哭?”鹿笙下意识地拿手背擦了擦脸,勉强笑道:“她去世了……”她哽咽得说不下去,母亲的去世不是因疾病或是意外,而完全是“人为”的,所以她悲伤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一想到秦淑沈雯母子还活的那么好,她就恨自己的无用,恨母亲死得不值…… 芮母将手擦净走到她身边,一伸手就将她的头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抚着她的头顶轻柔地道:“一个母亲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孩子的悲伤,你活的好才会让她安心。其实说实话,你完全不符合我之前对儿媳的要求,但我想斯年能娶你说明你身上一定会有让他喜欢的点,现在这点我也看到了,明天我就让斯年过来接你回芮家……” 鹿笙落寞地暗了眸子,喜欢我……她扯出一抹苦笑,旋即掩藏起来迟疑地问道:“您不一起回去吗?” 芮家别墅。 芮斯年站在卧室阳台前,望着远处星辰微亮,听着手机里漫长且无聊的忙音,电话很快就被对面接起。 “斯年啊?”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记忆中的柔和,芮斯年不禁紧了紧嗓子,怔了一瞬才道:“你和鹿笙吃过饭了吗?” 芮母侧身看了眼在厨房洗碗的鹿笙,不禁一笑,喊她过来道:“斯年来电话了,你过来和他说。”鹿笙听到立即快步走了过来,擦干净了手从芮母手中接过电话。 “喂……”鹿笙矜持且带着小心翼翼地感觉轻声道,“你吃饭了吗?” 远方的星辰似乎骤亮了一瞬,芮斯年微俯身出去,一手搭在阳台围栏上,轻声道:“吃过了,你和她怎么样?” 鹿笙瞥了一眼四周,发现芮母已经上了二楼,于是小声地问道:“她对我很好,今晚还和我一起蒸的包子吃……她为什么不搬去和你爸爸一起住啊?” 手掌微微攥紧那冰凉的围栏,上面的铁锈有些扎手,细微的痛感阵阵续续地传递到心底的某一处。 “他们之间出了点问题……”芮斯年没打算跟她多谈,于是很快地转移了话题,蹙眉问道,“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叫我来接你?” 鹿笙对着电话傻傻一笑,说道:“明天。” 芮斯年和鹿笙又闲谈了许多,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一个女人在电话里互诉想念了,这种感觉既美好又奇妙。他一直不确定自己对鹿笙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身体上的迷恋,还是小时候的相惜友情……唯有爱情,是他感觉不太可能的。 客厅里只有吴倩夕一个人,坐在吧台仰着细腻光滑的脖子将杯里的红酒饮尽,耳听到脚步声,侧头看到芮斯年后妩媚地勾唇一笑,呢喃地问道:“你怎么没睡啊?” 芮斯年冷眼瞥了她一眼,抿着薄唇经过她的身后去冰箱里取水喝,却没料到她在椅子上一晃,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温香软玉在怀,她的红唇微启轻呵出一口微醺酒气。 “你不喝点吗?这一嘴解千愁啊……”吴倩夕腰肢一扭,从他怀里跌了出去,大手一挥又回眸一笑。 芮斯年漠然置之,从冰箱里取出两瓶Fillico,将其中一瓶搁在她面前的吧台上,吴倩夕伸手脸上带着痴迷的表情抚过瓶身上的霜花图案,喃声道:“这霜花可真美……” 芮老爷子只爱喝Fillico,这来自日本神户的水在吴倩夕看来却没和普通的水有何差别,她爱的是这奢华的瓶子,由施洛华世奇水晶和金属涂层结合而成的霜花图案,和那精美绝伦的皇冠瓶盖……就像她迷恋的是芮老爷子的钱财地位而其余都是可以忽视的。 “这么美好的夜晚你不来喝一杯吗?”吴倩夕推开那瓶Fillico,伸手倾倒了一杯红酒,红色液体在透明精致的玻璃酒杯中激荡溅开,红光中带着些许暧昧气息。 “早点离开这里,不要让我再警告你第二遍。”芮斯年冷声道,说完就要离开,但吴倩夕忽地狡黠一笑,扑上去抱住了他的后腰,埋头在他的后背,无赖地道:“不许走,喝了这杯酒再走,你要是不喝我可就喊人了……你爸爸他看到这一幕会气的不轻吧!” 浴室里雾气腾腾,芮斯年伸手抹了一把镜面,朦朦胧胧地映出他的上半身,花洒哗哗地喷着水,芮斯年将水转换到了冷水。 不知为什么喝了那杯酒后他就变得浑身燥热,冲了凉水澡后还是没能压住小腹中的火热,他不耐地将水流加到最大,冷水骤然打在身上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浴室的门被一只手缓缓推开,一只素白的小手无声地探了进来,很快就把门推开了可供一个人通过的大小。 芮斯年充耳皆是水声哗哗,浴室里雾气弥漫一时也没有分辨出来人。吴倩夕慢慢地朝他走去,伸手覆上了他的腰间,接着极快地用身子拥了上去,她起伏有致的胴体隔着一层薄纱和芮斯年直接且热烈地贴合到一起。 还没完全压下去的欲望在吴倩夕双手的勾引下又一次地冲了出来,芮斯年闷哼一声,脑袋混沌起来,伸手想要推开吴倩夕,但脚下一滑被吴倩夕趁机压在了墙上。 “斯年……”吴倩夕迷失在欲望里,呢喃着他的名字,双手无力地在他身上上下滑动,忍受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撞击,肆意呻吟出声。 “我要给你生一个孩子,属于我们的孩子……”吴倩夕伸手将双手插入芮斯年的发中,忍不住踮脚去迎合,去再度沉沦…… 疯狂过后一只手关闭了花洒,浴室里顿时静了下来,吴倩夕瘫坐在地上眉头微蹙着,嘴唇是不自然地惨白,脖颈却多了许多暧昧的红痕。 芮斯年漠然地将浴室门推开,看也不看她地道:“滚出去……”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如果吴倩夕敢再耽搁一秒,他就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吴倩夕低头低低地笑了笑,她原本穿在身上的薄纱睡裙此时已经被扯得破破烂烂的,又被水浸湿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即使她什么都不做,坐在那里就极为诱惑,足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热血喷张,但现在芮斯年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打心底里的厌恶和恶心。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纤细的双腿哆哆嗦嗦地几乎支撑不住她。“下次有需要还可以叫我啊……”吴倩夕哂笑道,但话音未落她就被芮斯年扼住了咽喉,抵在墙上无法挣脱。 “吴倩夕,你当真以为我不能对你怎么样吗?”芮斯年脸色铁青得可怕,吴倩夕的眼眸上下打转地看着他,忽地又笑道:“你已经把我怎么样了啊,很厉害哦!” 芮斯年冷声嗤笑一声,手上加重了气力,吴倩夕的神情惊慌了一瞬,呼吸被一点点的剥夺的恐慌感瞬间涌了出来。 “你还是让我回去吧,不然等下你爸爸醒了该到处找我了……”吴倩夕抓伤了芮斯年的手,故作冷静,但眼底的慌乱已经出卖了她。 芮斯年抿着薄唇一点点地松了手,吴倩夕险些沿着墙滑坐下去,好在及时扶了下墙,她看了一眼芮斯年,没敢再说下去,弯腰跑了出去。 砰的一声,浴室里的镜子被芮斯年一拳打裂,他看着镜子里破碎的自己,心底忽地起了厌烦。他早该料到的,吴倩夕会在那酒里下药! 少青山。 鹿笙是被公鸡打鸣叫醒的,芮母在别墅后院里养了几只母鸡和公鸡,一大清早就很热闹。 芮母起的要比她还早,她下楼时看到芮母已经做好了早餐,见到她招了招手笑道:“快下来吃饭吧,斯年刚刚打过电话来,说再有一个小时就到。” 鹿笙点点头,她看到芮斯年发来的短信了。坐在餐桌边,双手接过芮母递来牛奶。“嗯嗯,您真不一起回去吗?” “那个地方有个我不愿意看到的人,回去才是糟心。”芮母一边在面包上涂着果酱,一边漫不经心地笑道,“等你过去估计你也不不会喜欢的。” 鹿笙咬着面包不知该劝还是该闭嘴,于是只是随口嗯了一声。很快地吃完了早餐,在门口兜兜转转了几圈。 芮斯年的车果然在一个小时候到了,他一身长款黑色大衣走下车,看到在门口冻得瑟瑟发抖的鹿笙勾唇微笑道:“等很久了吗?” 鹿笙小跑着撞进了他的怀里,嘟囔着:“好冷好冷……”芮斯年打开大衣将她裹了进去,轻笑不语。 第四十章 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第四十章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鹿笙小跑着撞进了他的怀里,嘟囔着:“好冷好冷……”芮斯年打开大衣将她裹了进去,轻笑不语。 芮母站在门前,远远地看着他们,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招招手芮斯年便拉着鹿笙走了过来。 “吃饭了吗?”芮母淡笑问道,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领,拂掉上面稀碎的雪花。 “又开始下雪了,进屋坐一会儿吧。” 雾蒙蒙的窗外雪花在风中飘转,鹿笙贴在窗边不禁呵出一口气,食指在那团雾气上勾画出一颗心的形状,扭头对身边的芮斯年眯眼一笑道:“下雪了……” 芮斯年有些发怔,失神地望着她那消瘦的下巴,整张侧脸干净且美好。他笑了笑伸手揽过她的头,又在那颗心附近画了个心形,看着鹿笙无声地笑了。 鹿笙慌张起来,担心自己的心跳声太响被他听到,匆匆地脱离了暧昧,回了沙发上坐好,见到芮母在厨房忙碌,又跑过去帮着泡茶。 “你还是喜欢喝铁观音吧……你这些年都在国外,也不知道口味变没变。”芮母笑吟吟地给芮斯年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递过来颇有些落寞地问道。 芮斯年点点头,又摇头道:“习惯都没变。”他拿过茶吹了吹又搁了下去,蹙眉问道:“那个吴倩夕……” 芮母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低眸淡笑道:“这是他的选择,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也不必去管。” 吴倩夕……鹿笙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面看,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去听他们的对话,难道芮斯年的爸爸找了个情人? 他们原本打算等雪停后再走,但这雪纷纷扬扬的竟有下大的趋势,芮斯年担心山上的路积雪后不好走,拉着鹿笙在下雪时便开车离开了。 芮家别墅。 吴倩夕站在自己卧室的落地窗前看到芮斯年的车开了进来,眼底闪过一瞬的光彩,鹿笙下车后眸子却是忽地一冷。 院子里的雪已经开始有人清扫了,看到他们后皆停下了手上动作,俯身轻道:“少爷,少夫人……”鹿笙看着他们只觉得他们一本正经地好笑,更觉得自己好像是古代里少爷的夫人,有一众奴仆服侍…… “鹿小姐到了?”鹿笙还没见过人,就听到一声娇媚的女声。抬眸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一个美艳的女人正从一旁走来。 她的眉眼皆是少妇的风情和妩媚,是可以让一个男人记挂一辈子的尤物。 鹿笙看着她,估计这就是芮斯年口中的吴倩夕,芮母说看了会糟心的人吧。她回以微笑,说道:“你就是吴小姐吧,听母亲说起过你。” 吴倩夕一怔,没想到那个迂腐的故作高傲的老太太居然能看得上鹿笙这个儿媳。但脸上错愕神情很快就用笑容掩饰而过,轻笑道:“芮老爷子被我父亲请过去做客了,估计要下午才会回来。” 鹿笙敏锐地察觉到芮斯年对吴倩夕的态度很冷漠,加上她的“身份”也很难对她产生什么好感。 问过管家后鹿笙才算是明白了这位吴姑娘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她是学医的,住在芮家是为了方便照顾芮老爷子的身子,但鹿笙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为了堵外人口舌的幌子罢了。 她躺在芮斯年的床上玩着手机,想看看那个简伊的结果如何。“她还是输了啊……”鹿笙轻轻一叹,手指划过那条新闻,“简伊低调出国……”。 芮斯年坐在一旁的桌前处理着莫一发来的邮件,忽地被其中一份文件内容刺痛了眼睛。他疲惫地闭了闭眼,揉了几下太阳穴,暗道:“看来,秦淑她还是不肯回头啊……” 莫一在邮件中说沈嘉的新肝源又出了意外,而且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匹配的,除了鹿笙没有人能救他了……他侧头看了眼在床上玩着手机痴痴发笑的鹿笙,不禁有些出神。 Michelle因兴奋的喊叫声隐隐约约地传到了楼上,接着卧室的门就被敲响了,管家推开门说道:“老爷回来了,叫你们下楼呢。” 芮老爷子坐在沙发上逗着Michelle,听到脚步声扭头来看,笑道:“盼了这么久,可算是见到真人了。”他曾经有段时间以为自己这辈子见不到芮斯年会结婚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可以用普通来形容的女人嫁给了芮斯年。 “是啊,没少听老爷子说你,原以为是倾国之姿呢……”吴倩夕大有深意没有继续说下去,鹿笙不是蠢人,自然听出了她话中未尽的意思。 鹿笙和吴倩夕相比的确不如她长得美艳,于是她淡然一笑道:“吴小姐还会心理学吗?感觉很是会琢磨父亲的心思啊……”她讳莫如深地一笑,却是让吴倩夕的脸色一黑。 芮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听得出她们的“争斗”,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 “你和斯年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芮老爷子说起孩子又看了眼管家,他当初搞出来的乌龙让他白高兴了一场。 鹿笙脸上一红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芮斯年并没有下楼来,她的尴尬也没有那么强烈,余光中看见吴倩夕发呆着轻抚着自己肚子,她不禁心头一震。 外面大雪纷飞,不一会儿院子里又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鹿笙站在雪地上静静地望着远处的重山,寒冷的空气冻得她的鼻子冰冷。 太阳橘红色的光撒了一片的天空,使得那山在清冷之中有了一抹暖色。 “在看什么呢?” 鹿笙回头看去,见是吴倩夕轻轻一笑,道:“看山啊,那个是少青山吧,母亲独自住在那里,现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吴倩夕冷笑道:“突然发现你有些虚伪……可无论你虚伪还是不虚伪我对你都只有厌恶!”鹿笙脸上表情总是像芮斯年那般淡漠,这让她更为嫉恨,她不愿意看到鹿笙这种目空一切的样子。 “你倒是直接。”鹿笙轻轻一笑道。吴倩夕对她的厌恶她不必说自然就能看得出来,只是她在想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侧身望向二楼芮斯年的卧室方向,那里灯火朦胧。 她的手机忽地想起来,来电显示竟然是顾泽。鹿笙眉头一挑,看了眼吴倩夕,后者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沈嘉时日无多了,新肝源意外失踪……”顾泽的声音依旧是懒懒散散的,而且还有涓涓流水声音。 鹿笙听了手不禁抓紧了手机,楞楞地又问了一遍,听到回答后低低地笑了。她想起那日在圣亚酒店沈雯说的那番话。 “……你真以为我爸爸认回你是为了所谓的父女情深?”鹿笙嗤笑一声,她此时若是不知道这件事,或许真的会为他捐出一部分的肝…… “鹿笙,你在听吗?” 鹿笙恍然回神,蹙眉问道:“你刚刚说以前的那些肝源都是秦淑她……可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顾泽冷笑一声道:“关系好?演得好而已。”他一直都知道沈嘉就是个伪君子,秦淑若不是刻意迎合,恐怕这沈夫人的位置早让被人取而代之了。当初就是因为沈嘉他对顾母起了歹心……他故作冷静地张口吃下身边女人递来的樱桃,眼底结了一片薄霜。 “我派人调查出来了,秦淑在沈嘉重病的这段期间又找上了她的老相好……呵呵,他们两个人联手要把沈嘉搬空啊。” 鹿笙静静地听着,仰面朝天感觉雪花落在脸上又瞬间融化,脸上凉凉地湿了一片。原来她不必复仇,那些罪人自会收到报应…… 她忽地想跑到母亲的坟前大哭一场,哭自己的可笑和悲哀。 “她以为她的计划天衣无缝,咱们就当黄雀等着,沈嘉去世那天就是沈家破产之时……也是你遵守约定的时候了。” 鹿笙轻声应了一声,默默地挂断了电话。一转身却撞进一个硬邦邦的身上,她揉着被撞得酸疼的鼻子抬头去看,芮斯年忍俊不禁地看着她,抬手将手上的围巾围在她的脖上。 “穿这么少在外面呆这么长时间干什么?刚刚是谁的电话?”鹿笙贴靠在芮斯年的胸前,双臂抱着他的健壮的腰身,忍不住地逐渐抓紧。 “是七姨,她说她带着何冉回了老家,开了间超市,还给何冉找了相亲对象……”鹿笙闭了闭眼,眼泪溢了出来。她越说越哽咽,最后索性闭了嘴,埋头在他的怀里。 芮斯年抚着她的后背,心底却不知漫上了何种感觉,大约是失望吧,鹿笙还是在瞒着他…… “沈叔打来了电话,说是希望你可以尽快回去,和他商量一下捐肝的事情。”芮斯年清清淡淡地说道。 鹿笙身子一僵,闷声道:“你希望我捐吗?” “我的意见不重要。”芮斯年默了许久才缓声道。鹿笙又眨了眨眼,带着淡淡的哭腔笑问道:“那我会死吗?” 芮斯年没有说话却是更加紧紧地抱住了她,大雪在他们身上留下雪白的痕迹,冷意却没能侵略进去。 “不会的,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第四十一章 我没听说过芮夫人 第四十一章我没听说过芮夫人 “不会的,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鹿笙睁着湿漉漉的双眼失神地看着他,忽地笑了出声,只是她的眼底却是毫无笑意。 明天芮斯年的表妹在伯爵花园举行婚礼,芮老爷子就让他们带着吴倩夕一起去祝贺,鹿笙不明白吴倩夕以什么身份去,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她和芮斯年的表妹是相处十年了闺蜜好友。 “呵,我可从没听说过什么芮夫人,我表哥结婚了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怕是你拿了鸡毛当令箭了吧。”胡昭曦一身纯白鱼尾婚纱,一手端着香槟,一面同身边的吴倩夕旁若无人地道。 鹿笙无意理会她们的冷嘲热讽,瞥了眼还在同其他人讲话的芮斯年,低头抿了口自己手上的香槟。她的酒量极差,几乎一杯就倒,可现在她除了喝酒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打发尴尬了。 胡昭曦的一众伴娘将她和吴倩夕围住,很明显地将鹿笙隔离了出去,故作优雅地举杯谈笑着。 伯爵花园是上世纪住在这里的一个伯爵建造的,花园经过几代主人的扩建后,面积和景色都很可观,现在虽然是冬季但室内依旧温暖如春,外面冰雕精美被彩灯装饰得极美。 芮斯年同亲友寒暄过后凭记忆看向一个方向,但那里已经没了鹿笙的身影,正困惑时身后忽起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表哥,今天我大喜,你还没敬我酒呢!”胡昭曦脸上两坨红晕,手上的酒杯半满摇摇晃晃地递了过来。芮斯年不动声色地接过,蹙眉问道:“你表嫂呢?” 胡昭曦嘟嘴疑声嗯了一声,压眉笑道:“表哥你少骗我了,表嫂她早就死——”一只手忽地伸了出来,将她接下来的话堵住。 芮斯年看着这只手的主人大皱眉头,不悦地道:“你捂她做什么?”吴倩夕轻轻地笑了笑,暗中拧了一把胡昭曦的腰间,后者被这阵疼痛惊得回了精神,顿时自觉失言。 “额,我是说表嫂是那位鹿小姐吧……”胡昭曦尴尬地笑了笑道,“我看她往旁边的会厅去了。” 吴倩夕笑着点头道:“嗯嗯,似乎有些喝醉了。”她在心里冷笑了一阵,这样不知体统没有教养的夫人,芮斯年我倒想看看你到底还承不承认! “诶呦呦,还差四杯哦,喝不完我就扒了你的衣服来赔!”鹿笙抬手挡了一下对面女人递来的酒,一手捂着嘴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已经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了,被灌酒的原因她现在也混混沌沌地想不起来了。感觉胃里稍稍平复了下来后,她站起身醉眼迷蒙地看着对面伸手道:“拿来吧!” 芮斯年微缩了瞳孔,盯着面前这个满嘴醉气的女人面若冰霜。他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后者哆嗦了一下笑道:“芮,芮少爷和她认识?” “说吧,为什么要灌她酒。”芮斯年不耐地抓下怀里鹿笙乱伸的手,一面冷着脸看着女人问道。 女人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某一处角落,那里站着一个男人,原本正在看着这里被芮斯年发现后慌张地转了身。 芮斯年的脸色愈发变得铁青,钳着鹿笙胳膊的手也加重了气力,立即引得鹿笙发出不满地抗议,她在芮斯年的怀里冲撞,却始终无法摆脱他,埋在他的怀里呜呜地低哭起来。 被鹿笙这么一闹那个男人和女人已经溜走了,芮斯年缓了神色,用力揽着她往外走去。 “鹿笙,你给我老实点,今天我的耐性已经要被你磨完了!”芮斯年冷冷地一字一顿地道。鹿笙缩在他的怀里,小声地嗫嚅着什么,时不时地哭几声。 吴倩夕看着芮斯年略有狼狈的背影不禁一愣,上前几步一看,嗤笑道:“少夫人这是怎么了?”她拦在他们面前,想了想又道:“今天可是你表妹的婚礼,你这么匆匆离开恐怕不好吧,不如把少夫人交给我……” “闭嘴!”芮斯年不耐地打断了吴倩夕的建议,冷笑道,“这件事最好跟你无关,不然我敢保证你绝不会好过!”他口中的“这件事”便是鹿笙被人灌醉,如果他再晚到一会儿恐怕她就会被送到那个男人的床上去了! 鹿笙被他粗暴地丢上了车,腰上被东西重重一咯,她难受地呻吟出声,眼眶里又溢出了眼泪。“芮斯年,你摔疼我了!” 芮斯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会这么生气,但他感觉这股怒气要把他烧成灰烬了,一想到刚刚鹿笙就要被人占了便宜,他就恨不得把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丢进水里让她好好醒一醒酒。 鹿笙的酒性向来不好,如今喝了足足有了一瓶,脑袋里可以说现在都是浆糊了。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但忽地她就感觉自己被丢进了冷水里,口鼻里被水淹的下一秒她就挣扎地要浮上来。 可头很快地又被一只大手压了下去,反反复复地鹿笙逐渐没了力气,困乏得昏昏欲睡。芮斯年看着自己手下那张睡意昏沉的脸,一时间既好气又好笑。 “喂,醒醒!”芮斯年伸手在鹿笙的脸上拍了拍,她那白嫩的脸蛋顿时染上了绯红之色,倒不是他下手重了,而是她醉的。 鹿笙呢喃着睁开了眼睛,一片模糊之中芮斯年的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茫然地睁大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是芮斯年,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我好困,头好疼……”鹿笙烦躁地挥手打开芮斯年的手,但很快她的唇就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覆上了,一个灵活且柔软的东西灵巧地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她的贝齿,纠缠住她的软舌…… 氧气被一点一点地剥夺,鹿笙难受地抬手环住芮斯年的脖子,身子在冷水中也变得更加燥热起来。 鹿笙忍不住惊呼一声,但声音很快就又被芮斯年吞入腹中,她被芮斯年拦腰抱出了浴室,又重重地丢在了床上。 她浑身湿透,身上的衣服贴着身子,一些欲望欲说还休,却别直白地表露出来更加让人兴奋。 第二天一早鹿笙就被脑袋里阵阵针扎般的刺痛闹醒了,她想翻个身但腰上的那只手沉甸甸地压着她动弹不得。 芮斯年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嘴上、脖子上,被下若隐若现的皮肤上也布满了红色的唇印……鹿笙哀叫一声闭了眼,回忆起了昨晚的“肆意妄为”,而且不用看自己就知道比芮斯年好不了多少。 昨晚那个宴会上鹿笙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女人,手里的酒污了她身上的礼服,不想和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争吵起来,鹿笙答应连喝十杯酒来道歉…… “喝酒乱性,喝酒乱性……”鹿笙掀开被子看了眼赤裸裸的自己,不忍去看同样赤裸着的芮斯年。 她小心翼翼地从芮斯年的胳膊下滑了出去,翻找出一件新衣服换上后,见芮斯年依旧睡得恬静,想到自己还在打颤的双腿,她不禁气恼地忽地扑到了他身上,跨在他的身上,捏住了他的鼻子。 芮斯年立即就睁了眼,眉心拧着,薄唇抿着怒气,一言不发地盯看着她。鹿笙在他的视线下愈发心慌起来,下意识地开始打了退堂鼓,慢慢地正要从他身上挎下。 但芮斯年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了她,看准时机一个翻身将鹿笙压在了身下,又很快地将她的双手制住于头顶,鹿笙就再无“遮拦”的在他的身下了。 “你最近可真是有点肆意妄为了……”芮斯年盯着鹿笙不断转动的眸子轻轻地道。鹿笙试探性地动了动手腕,但又被芮斯年加重气力地抓住了。 鹿笙扭头不去看他,芮斯年暗笑了一下,但还是板着脸,用另一只手扳回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看着我!你知道错了吗?” 鹿笙哼一声,眼帘半掩着眼眸低低地道:“我没错。”若不是听到胡昭曦说吴倩夕和芮斯年很早就认识,而且差一点就成了男女朋友,她怎么会变得失魂落魄,又怎么会不小心撞上那个女人。 芮斯年手上用力晃了几下她的下巴,忍不住将她小巧的下巴拿在手里细细把玩,失笑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不能喝酒还要喝那么多,我可不信那个女人可以逼你喝那么多的酒。” “你和吴倩夕认识很久了吗?”鹿笙忽地闷闷地问道,“她虽然和你爸爸是……但我还是感觉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芮斯年手上一僵,不禁想起了被下药的那晚,眉头深皱地道:“她不重要,而且在芮家也待不了多久了!”他一定要想个方法让吴倩夕滚出芮家,永远地消失在他和鹿笙的面前! 咚咚咚,门忽地被人敲响。一个妩媚妖娆的声音道:“芮少爷,芮老爷子叫你去书房说些事情……” 芮斯年没有回答,鹿笙一转眸子高声回道:“知道了,他马上就去。”见芮斯年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挑眉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爸爸叫你去书房呢!” 第四十二章 你要回来救他? 第四十二章你要回来救他? 芮斯年离开后,鹿笙仍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躺在床上睁眼望着上方的复古花纹,默默地起身拿过手机,轻轻地划了几下,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地就被接起了,秦淑冷漠的声音毫无起伏地传了过来。“你有事吗?” 鹿笙颤了颤眼睫,嗫嚅了片刻道:“爸爸他怎么样了?”沈嘉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加上肝源迟迟没有,这对心理上也是一种折磨。 “呵,怎么,想趁他活着要一笔遗产?”秦淑极其尖酸刻薄地道,“你姓的是鹿,就算你重回了沈家,遗产也都是沈雯的!” 鹿笙轻轻哂笑了一下,垂眸浅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肝可以救他的命吗?还是说……你并不想让他活?”说完她又冷冷地笑了一下,这种戳破对方阴谋算计的感觉,而且那个人是秦淑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电话另一边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鹿笙静静地等待着,等着秦淑的不甘请求。 “你是要回来救他?” “不,我是要回来毁了你和沈雯……”鹿笙一字一顿地道,“既然你希望沈嘉去世,沈雯获得沈家的全部家产,我又怎么能让你如意呢?即使这样的代价是付出半颗肝!” 砰的一声,秦淑颤抖着把手机摔在地上,手机碎片在医院走廊迸溅到了很远,电梯门徐徐而开,沈雯一脚踏出踩上了那枚碎片。 她对秦淑这样生气的样子有点吃惊,因为就在刚刚她离开前秦淑还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父亲的病情加重了?”沈雯小心地迈过那堆手机,蹙眉轻声问道。 秦淑看着她良久不曾说话,眼底的失望之色却是犹如利剑直插她的心脏。如果沈雯能有鹿笙一半的手段……“我是否不会这么辛苦呢?”她暗叹道。 她摇摇头,轻声道:“鹿笙要回来了,她决定要捐肝救你爸爸。”将沈雯脸上的震惊神色尽收眼底之后,她又冷冷地道:“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绝不能向你爸爸吐露半个字!” 沈雯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就答应了一声,旋即她便感到很后悔,她这个被父亲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现在竟然不如一个没有感受过父爱温存的人。 如果鹿笙真的回国为沈嘉捐了肝,而他也恢复良好……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真的是她和母亲想要见到的吗? 秦淑也冷彻了眸子,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绝不容忍让任何人来破坏这一切,如果无法劝阻,那就让鹿笙去死好了! “……即使这样的代价是付出半颗肝。”秦淑冷哼一声,疯子,鹿笙就是个疯子! 鹿笙静静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忽地重重后仰陷入软床之中,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死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她默默地攥紧了手机,眼睛棱睁地望着上空,她似乎看到了离别的倒计时号码牌。 吴倩夕端着两杯果汁站在书房前,微俯身侧耳听着里面的对话。 “我听说沈嘉在董事会上突然病发晕倒……你也是时候离开那一堆烂摊子了。” 芮斯年没有回话,又或是他的声音太低吴倩夕没有分辨得出,但当她想再贴近去听时,身后的脚步声迫使她敲了敲面前门。 推门而入时,余光瞥见脚步声的主人是管家,心里不由得暗骂他坏事,但脸上还是带着矜持地淡笑,扫看了他们一眼笑道:“说累了吧,我来给你们送果汁了。” 芮斯年转过身不去看她,芮老爷子却是笑得不见眼,招手叫她送过来,一面又道:“还是你贴心啊!” 吴倩夕笑了笑没有回话,看了芮斯年一眼,轻笑道:“你们继续聊,我出去了。” 客厅里鹿笙坐在沙发上看着英文报纸,她英文并不是很好,但还是能看懂一些,但这是财经报纸,一些专业词她实在是看不懂。她刚搁下报纸,吴倩夕就走到了她面前,俯身拿起了那份报纸,对她眨眼道:“看不懂吗?我来帮你翻译一下吧。” 鹿笙垂眸没有理会,手漫不经心地抓着Michelle的蓬松的头顶,似乎没有将吴倩夕放进眼里。 晶莹圆润的指甲在那些单词上平滑而过,吴倩夕却没有看看他们,而是盯着鹿笙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上面写,叫你滚出芮家,永远离开芮斯年的身边!” 鹿笙揉着Michelle脑袋的动作一滞,忽地抬眸回视了吴倩夕,浅笑地问道:“吴小姐现在还没有当上斯年的后妈,现在就想要当恶毒的婆婆了吗?” 她的眼底笑意浓厚,但吴倩夕瞧出的都是讥讽。她握掌成拳,忍不住地一再握紧,再放开时却是已经变得平稳。 “你觉得你这个芮夫人能够再当几天?沈嘉一死你身后什么都没有,以斯年的这种地位,你觉得他会娶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吗?” 鹿笙漠然垂眸,五指在Michelle的毛发间穿梭,对吴倩夕的话置之不理。 “你当芮老爷子是个什么人?慈爱和蔼的老人家?他可是在这S国里翻云覆雨了数十年的权谋家……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就该被丢弃!”吴倩夕的眼眸明暗了一瞬,声音中竟有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感叹。 二楼书房内芮老爷子见芮斯年还是那一副抿唇不语的样子,铁青了脸色又沉声道:“昨天的事我听说了,在你表妹的婚礼上喝了那么多酒,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你哭闹,这样的儿媳妇真是要不得!” 芮斯年动了动嘴唇,问道:“那什么样的儿媳能要得?像我母亲那样委曲求全的还是吴倩夕这种爱慕虚荣的?” “混账东西!”芮老爷子当即摔了桌上的玻璃杯,里面的果汁迸射了一地,几片玻璃静躺在了芮斯年的脚边。 芮斯年低头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地道:“您和我母亲的事我没有资格也更不愿意去插手,但如果明天吴倩夕还没有回到她该回去的地方,那么我就要帮她回去了。” 既然吴倩夕住在这里还没有安安分分的,还试图伤害鹿笙,那芮斯年就绝不能让她再住在这里了。 圣亚酒店。 秦淑斜躺在床上,一头湿润的头发随意披撒着,听到脚步声后她也不起身,只是淡淡地道:“你再帮我除掉一个人吧,最后一个了……” 一只大手自她的头后伸来,轻柔地覆上了她的脸颊,指尖感受着她皮肤的温度和柔滑。 “我懂得,只差这最后一步了,谁也不能出来……打乱这一切。” 秦淑趴进男人的怀里,头靠着他的胳膊,心却不同以往那般安定,鹿笙在电话里说的那番话始终在她脑袋里乱绕。 凌晨四点圣亚酒店外的一辆面包车内,一个男人隔着窗户看见了从酒店里走出了一个男人,于是头也不回地打醒了身旁的人,急声道:“他出来了,快告诉顾少爷一声……” 被打醒的男人也来不及抱怨,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低声对电话那头道:“……是,他已经出来了。” 电话那头明显说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男人怔了片刻喃喃问道:“您说什么?”但顾泽却没想再说第二遍,挂了电话只剩他还呆愣愣地举着手机。 “顾少爷怎么吩咐的?” “他,他说要我们开车去撞……撞不死也要撞他个残疾。” 车里的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出了惊疑的神色。 “走吧,顾少爷这么吩咐了,他有能力保住我们的!” S国芮家别墅。 鹿笙一直都没有睡着,尤其是芮斯年刚刚起身走出卧室之后,她更是无法入眠。静待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起身去外面找芮斯年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别墅里只有几盏壁灯在散着微弱的光芒,鹿笙不知道芮斯年去了哪里,但她却走到了吴倩夕卧室的门前,门是虚掩着的,有光映在墙上,扭头去看是吴倩夕的床头灯亮着,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床上空无一人。 鹿笙苦笑一下,慢慢地退了回去,她已经知道了,现在的她只感觉困得很,但更想的是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一个梦,一觉醒来芮斯年还躺在她的身边,而吴倩夕也在自己的房里…… 芮斯年回来时身上裹了一层寒气,鹿笙却忍不住靠了过来,像树懒一样四肢勾住他,故作睡意朦胧地喃喃发问道:“你去外面了?” “嗯,睡觉吧。”芮斯年没有再想多说的意思,伸手出去为她和自己盖好了被子,被窝的温暖逐渐温化了他身上的寒意。 “芮老爷子你比我还要清楚,为达成目的他一定会不择手段,你可能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陪在她的身边吗?” “你是什么意思?” “不如你们各退一步,我嫁入芮家,鹿笙也可以继续做她的芮少夫人……” 这场刚刚在别墅外的对话时刻在芮斯年的脑袋里回荡着,吴倩夕的话是这么的刺耳,每一句话都宛如带毒的尖刺,恶狠狠地捅入了他的心。 第四十三章 再见了,芮斯年 第四十三章再见了,芮斯年 吴倩夕的话是这么的刺耳,每一句话都宛如带毒的尖刺,恶狠狠地捅入了他的心。但她未必想得太简单了……芮斯年冷了眸子,如论如何吴倩夕都没可能进芮家,更绝对不能嫁给他的父亲! 第二天一早鹿笙就被芮斯年拉着重回了半青山,还把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好了;一路上却对鹿笙疑惑闭嘴不答,眼底的淡漠让鹿笙看了只觉得心里发寒。 芮母提前得到了电话,已经在门前等候,见鹿笙和芮斯年下了车就笑着迎了过来,问道:“还没有吃早饭吧,我准备了粥和包子……” 芮斯年看了鹿笙一眼,示意她先进去,待鹿笙走远了,他才转头对芮母道:“您现在必须回去住,吴倩夕我已经想出办法来逼她滚回去了。” 芮母低头不语,脚踩着咯吱作响的雪地,反复走了几步后,她低声苦笑道:“我不会回去了,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我伤透了心” 她顿了顿,抬头看着芮斯年,又伸手为他理了理高领毛衣,轻笑道:“我永远都是你的母亲,但绝不可能再去做他的妻子了。” 芮斯年怔怔地看着她,忽地无奈地苦涩一笑,点头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他侧身望了眼二楼落地窗方向,那里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不由摇摇头,大约是鹿笙站在那里…… 门开之际鹿笙正巧挂断了电话,转身见推门而入的芮斯年同时开口。 “我……” “你……”芮斯年看着她,点点头道,“你先说吧。” 鹿笙犹豫了一下,朝他走了几步,轻声道:“我刚刚接到爸爸秘书的电话,他说爸爸已经病重,要我马上回去,并且准备移植肝脏的手术……” 芮斯年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盯着她双手忍不住抓住了她的双肩。“鹿笙,你怎么想的?回去还是不回去?” 他看着鹿笙的双眼,似乎已经在那里面看到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信的。 鹿笙笑了笑道:“现在到你说了,我一会儿要坐飞机先回去了。”她眼底的神色轻松且柔和,竟让芮斯年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面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那个爱父亲超过爱自己的…… “我要说的是,要你留在这里陪我母亲住一段时间,等到我处理掉那个吴倩夕。”芮斯年用力地抓了抓她的肩膀,语气里带了几分迫切,他不想鹿笙回去去捐那个肝,即使只是小小的一部分,他也不愿意,因为沈嘉根本不配也不值得鹿笙去手术台上冒险! 鹿笙只是笑笑,她微微用力就拨开了芮斯年的手,转身坐在卧室里的床边,盯着脚面道:“很抱歉我不能听你的,他是我的爸爸,即使他对我很不好,甚至没怎么在乎过我,但他现在就在悬崖边上,只要我伸出手他就能够得救……” 她垂了眼眸,眼帘掩住了她眼底冷漠彻骨的神情,有些话可以骗过这世上很多人,但是想要慌计高超首先还是要骗过自己,——这一点可惜她无法做到。 芮斯年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决然离去,过了一会儿,鹿笙就看到院里芮斯年的车极快地开远了。 芮母的敲门声惊醒了鹿笙,恍然间才发觉她已经站在那里有一会儿了。“你和斯年闹矛盾了?”芮母轻柔的声音仿佛一剂催泪弹,鹿笙的眼泪瞬间冲破河堤,在脸上肆意汹涌。 鹿笙望着芮斯年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在心里苦笑道:“再见了,芮斯年。” 这样的离别别说是芮斯年,就连鹿笙也是猝不及防,原本的她还在犹豫,但接到那通电话之后她就彻底下了决心。 电话里是一则录音,里面的内容是吴倩夕和芮斯年的对话,她不忍再去回忆,于是匆忙地站了起来,一边喃喃道:“我要回去了,真的要离开了。” 芮母很是困惑地拉住她的手腕,蹙眉问道:“你要去哪?斯年叫你留下来和我住一段时间,然后你们就要去维切岛举办婚礼……” 婚礼……鹿笙的心头又是忽地一痛,挣脱开芮母的手,头也不会地道:“我要回国处理些急事,斯年他知道的,婚礼就等我回来的吧……”她在心里又默默接上后半句话:如果我还能回来的话。 飞机上鹿笙戴着眼罩却实在无法安心入眠,等到飞机落地之后她一直燥乱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 芮斯年虽然不支持她回国,但还是派了莫一前来接她,等鹿笙上车后车上的另一个人跟她都是一愣。 鹿笙没想到顾唯也会在车上,而后者却又是看了眼她的身后,没看到芮斯年的身影脸上当即出现了毫不掩饰的失落。 莫一看着她摇摇头,暗道:“早就告诉你了,芮斯年不会一起回来,非要跟过来。”发现鹿笙疑惑的视线,于是笑了笑解释道:“顾小姐听说您回来,非要过来接你……”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顾唯闷闷地打断,道:“我可不是为了接她……”莫一生怕这个祖宗再说点什么不该说的,于是立即踩了油门,转移了话题,道:“我是先送你回公寓?” “不,先送我去医院……”鹿笙用眼角瞥了身边的顾唯一眼,她自然是知道顾唯跟过来的真正“目标”,但现在的她感觉已经对这些全然不在意了。 她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然后远远地逃离……和她有一样想法的人还有秦淑,这样的想法同样强烈。 秦淑拉着沈嘉的主治医生从重症监护室走出到走廊里,她蹙眉低声问到:“你实话告诉我,我的丈夫他还有救吗?假如,假如现在有合适的肝源,他还能被救回来吗?”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想了想后缓声道:“能恢复的几率很大,但还是要看肝脏的匹配度,和术后的反应……” 秦淑的脸色灰暗,医生的话入了耳却怎么也听不懂了,她转身走到电梯那里,满心都是一句话:一定要彻底地解决掉鹿笙! 但至从那天酒店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系到严廉,也不知道现在他把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电梯叮的一声徐徐打开,秦淑抬眸去看,见到里面的人瞬间感觉脑袋里犹如被雷霆霹雳了一般,鹿笙她竟然这么快回来了,而且严廉到底在干些什么! 鹿笙一脸平淡地看着面前这个很明显变得不淡定的女人,走出电梯对她轻笑地问道:“带我去爸爸的病房看看吧……” 病床上的沈嘉脸色蜡黄,整个人竟然已经瘦得犹如皮包骨头,身上插着她叫不上来名字的管子,连接着一些嘀嘀作响的仪器…… 鹿笙垂了眼眸,伸手过去抓住了沈嘉的手,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沈嘉把眼睛睁开。很快沈嘉就睁开眼,艰难地扭头看了眼身旁,见到鹿笙后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因为激动而轻轻地颤抖起来。 “你,你,你回来了!”声音含糊且浑浊地从沈嘉的嗓子里挤出来,手上虽然用力地抓着她,但鹿笙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气力。 鹿笙淡淡一笑,轻声道:“是,我回来了,您有救了,我会把我的肝移植给你,你一定会好起来了的。” 沈嘉听了湿润了眼眶,闭了闭眼,又是拍了她几下手背,又说了几句难以分辨的话,鹿笙正打算俯身细听,但秦淑却拦住她,不悦地道:“医生说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今天他说的够多了,你跟我出来不要再打扰他。” 跟着秦淑走出了病房,鹿笙淡漠地看着她,静待她的应对之策。 秦淑盯着她,忽地冷声一笑,扬手就是一个耳光,鹿笙虽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但还是及时地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鹿笙用力将她的手腕摔在一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秦淑她忽地笑了出来。“秦淑,你现在可真是狼狈啊。” “呵呵,在怎么狼狈也要比你妈有骨气,从没有给别人下跪苦苦哀求,像只蚂蚁让人肆意践踏,活在社会底层,为了自己不争气的女儿对每个人都卑躬屈膝!”秦淑揉了揉发疼的手腕,盯着鹿笙尖酸刻薄地狞笑道。 鹿笙脸上的表情因为秦淑的这番话变得越发的铁青,一些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回忆起的记忆都瞬间冲撞了出来。 “秦淑……我求求你了!鹿笙还小,你不能报警啊,她真的不会去偷你的项链……” 鹿笙又是深吸了一口气,按耐住怒气,漠然扫看了一眼故作得意的秦淑,微微一笑道:“秦淑,不要再挣扎了,沈嘉一日不死,你就会受到折磨,等到他查到你的那些所作所为,你和沈雯都会去享受当初我和母亲度过的生活,永远的陷入你刚刚所说的社会底层!” 沈雯躲在离她们不远的一面墙后,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顺着指间汹涌而下。她突然感觉到了害怕,鹿笙的报复她一直没有看在眼里,即使她身后有芮斯年,因为沈席芮斯年这辈子都不可能帮助她来对付沈家……可她没料到,鹿笙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第四十四章 离别倒计时 第四十四章离别倒计时 鹿笙被时差搅得很是头疼,于是从医院回来时就顺便开了几瓶安眠药,回到青山公寓时天已经黑了,丝毫没有睡意的鹿笙为了调整时差服下了几片安眠药。 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但不知过了多久,她就感觉嗓子被空气刺激得难受,拼命地挣得几分清醒出来,一睁眼却发现了窗外火光耀目。 浓烟滚滚而来,鹿笙捂住口鼻四肢瘫软地从床上爬下来,大火已经烧了进来,楼梯口也被火舌舔舐得岌岌可危…… 她躲着炙火跌撞进了浴室,披上湿漉漉的毛巾就闭眼冲出浴室,走廊里大火来势汹汹即使冲了过去也不能再幸运地从下面的火海中跑出。 鹿笙调转方向凭着记忆从浓烟中摸回了卧室,趴在窗台看下面不由得深吸了口气,但热浪已经拍在了她的背后,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她往下跳…… 艾西别墅区。 顾泽一瞬不移地盯着电脑看,屏幕上是一份数据繁杂的文件,记录着沈家公司的一些机密数据。他时不时地敲击键盘发出几封邮件,正忙碌时手机突然铃声乍响,他不悦地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不由得一愣。 “医院出什么事了吗?”顾泽一边敲着键盘,又打出了一行字,一边不是很重视地问道。 电话是圣丁顿医院沈嘉主治医生的,秦淑一直以为这个医生是自己人,实则他早就被顾泽收买好了。 电话那头焦急地说完,顾泽的瞳孔就是骤然一缩,冷声问道:“你说什么?鹿笙她现在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嘛?” “刚被推进手术室,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医生的话音未落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阵阵忙音,顾泽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顾泽毫不犹豫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冲出了书房,楼梯上顾唯敷着面膜正悠闲地往下走,被顾泽撞了一下,不悦地问道:“这么晚了你这么着急要去哪啊?” “有人放火烧了青山公寓,鹿笙不得已从二楼跳了下来……我得去医院看看她!”顾泽头也不回地道,很快他就跑到了外面。 顾唯瞠目结舌地看着顾泽离开的方向,听了他刚才说的好久回不过神来,居然有人放火烧了芮斯年的家…… 一路上顾泽都深陷自责之中,他还是没有想得周全,更多是没有料到秦淑竟然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来。他以为掰断了秦淑的“胳膊”严廉后,鹿笙就不会出现意外……他愤恨地猛捶了一下方向盘,拳头被震得生疼。 他将车开得飞快,此时已经逼近凌晨,马路上的车也不是很多,连闯了数个红灯后他终于到了圣丁顿医院。 秦淑站在手术室门前,抬头看着上面的那三个红艳艳的三个字“手术中”,嘴角不禁逸出一抹得意来。 “鹿笙,你现在可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我看你还怎么救沈嘉!”秦淑冷笑一声,转身走向走廊的另一边。 如果她没有恰巧得知鹿笙买了几瓶安眠药,她或许不会这么大胆,事情的发展虽然不如她的预料,但这样的结局也是让她舒心的。 居然没有被烧死在公寓里……秦淑嗤笑了一声,看来她还是有点运气的。 顾泽站在电梯里望着上面显示屏里徐徐变化的层数,心里不知为何愈发地慌乱起来,电梯停下几乎是同时另一部电梯也打开了,他和南黎同时走出了电梯,发现了彼此不由得都是一愣。 南黎低头摸了下鼻子笑道:“顾少爷的消息很是灵通啊!” “跟你比还是差一点,想来芮斯年也知道了吧。”顾泽懒懒地笑了笑道,“我有时候也挺羡慕鹿笙的,能有这么多男人惦记她,好意的、不好意的都有……” 南黎摇摇头,边走边道:“我没有告诉他,他现在在那边应该忙得焦头烂额,鹿笙的事……我觉得他没必要这么重视。” 顾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说话,走廊的尽头就是鹿笙的手术室了,冷蓝色的长椅上空无一人,他走过去坐下。 “如果她今天没有活着出这个手术室,一些事情就变得很是简单了啊。”南黎背倚着墙,看着顾泽似笑非笑地悠悠叹道。 顾泽一贯明媚的眼底闻言渐渐结了薄冰,看也不看南黎地说道:“你最好还是少说些这种话。” “怎么才能一了百了?难道不是死吗?真的,假的也好死了就可以再重新开始了……”南黎走过去俯身轻声道,“我可以帮你!” 顾泽猛然抬头看去,盯着南黎五黑的眸子,动了动嘴唇,刚欲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 沈嘉的私人医生气喘吁吁地走到他们面前,看着他们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蹙眉问道:“鹿小姐怎么样了?” 她现在是沈嘉最后的希望了,如果她出了事沈嘉也有可能跟着完了,他也必定会受到损失…… 南黎随意地伸手点了点手术室方向,挑眉道:“没看见吗?——手术中。”那私人医生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心头猛然一震,居然连南黎都来了…… 手术的时间将近一个小时,等到医生推门而出时,顾泽忽地恍惚了,这一幕似乎和心底的某一处疼痛重合了。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令尊他……”顾泽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待回过神时医生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摘下口罩道:“病人的伤没有危及生命,但从二楼跳下来时右腿骨裂,加上气管被浓烟腐蚀……” 私人医生很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脱力一半倒坐在座椅上,静静地喘着气不再说话。 顾泽仔细地记下医生的嘱托,余光瞥见南黎正拿饶有兴趣的视线看着自己,不禁蹙眉看他问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人人都说你顾泽是天下第一花心大萝卜,但我看倒不是,你这人倒是很有趣……” 说完南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抬手落在他的肩上,轻声道:“明天芮斯年知道这件事后估计就会赶过来,你和她的时间都不多了,我跟你说的好好想一想吧。” 看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顾泽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一扭头对上了那个私人医生错愕的眼神,笑道:“你可以回去了。” 鹿笙被推出手术室很快就被松进了一间高级病房,顾泽坐在床边低眸看着她。她的脸上有些擦伤,鲜血渗了出来又在脸颊上凝了薄薄的一层,头发凌乱地披散着,仔细去看还能发现有烧焦的痕迹,右腿打了厚厚的一层石膏被吊起来。 顾泽的眸子愈发地冷暗起来,不用过多的调查就能知道这场大火是人为的,而且是秦淑的手段…… 窗外已经蒙蒙发亮,他扭头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原来已经凌晨四点多了,看着鹿笙恬静的睡颜,顾泽也终于被疲惫打倒,伏在她的身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S国芮家别墅。 芮斯年站在二楼冷眼看着吴倩夕在客厅和芮老爷子道别,身后的管家帮她提着一大箱子的行李。她跟芮老爷子说了许多,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芮斯年的方向。 芮老爷子的脸色铁青但还是对吴倩夕道:“你父亲的身体重要,你回去照顾是应该的。”他心里虽然气芮斯年的阻拦,但更多却是无可奈何。 吴倩夕走了之后芮斯年感觉这冬天都变得格外的舒坦许多,外面又开始飘落雪花,芮斯年站在二楼阳台上,对面是被白雪掩盖了的花园,寂寥且干瘪。 管家出现在他身后,拿着还在响铃的手机,轻声道:“南黎少爷的电话……” 圣丁顿医院。 顾泽虽然不屑南黎,但他的话还是有几分可听之处的,醒了之后他便走出病房打了一通电话。 “嗯,开始让她准备吧……记住,绝不能出现一点意外!”顾泽看着拐角处走来一个人影,挂断电话眉头一蹙,迎上去道:“你这丫头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顾唯捧着大束百合,无视顾泽的责怪吐舌道:“我来看看鹿笙啊,出了这样的意外我怎么能装作不知道呢……”很快从她身后又走出来一个人,莫一神色紧张地看了一眼顾泽。 他今早看新闻才知道鹿笙出了意外,一向低调奢华的青山公寓因这场大火在网上遭到了口诛笔伐,这样的安保让他们公司顿时损失:不少潜在的顾客。 莫一越想越心惊,鹿笙昨晚吃了安眠药,如果她是正常睡眠一定会很容易苏醒的……放火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故意的趁她深睡不醒才放火想烧死她? 他们进病房后发现鹿笙正在睁眼望着天花板,扭头看他们时还淡淡一笑道:“我很好,除了腿有点疼,其余都很好……” 顾唯暗暗地撅了下嘴,鹿笙的话她可不信,险些被烧死,又被迫从二楼跳下逃生……就算是个男人心理上也不可能这么快的恢复。她把花搁在床边的柜子上,蹙眉问道:“芮斯年知道了这件事吗?” 莫一听了脸色又是一白,这件事足可以让自己的皮被芮斯年剥掉一层…… 第四十五章 恐怕不能遂了你的愿 第四十五章恐怕不能遂了你的愿 鹿笙看到脸色极其苍白的莫一,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这件事你告诉他了吗?” 莫一刚想摇头说还没有,一旁的顾泽一边端着米粥一边提前说道:“南黎会告诉芮斯年的,估计今天就能到医院了吧。” 他舀出一勺粥来,吹了吹后递到了鹿笙的嘴边,后者不安地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扭头道:“我自己吃吧。” 顾泽挑眉笑道:“你自己看看你的手,被烧成什么样了,张嘴我喂你。”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更多是像是在哄着小孩子。 面前的顾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身边的莫一却是眼底闪过一瞬的错愕,不知道是不是该拦一下,毕竟老板娘在自己面前和别人的男人要有暧昧的举动…… 鹿笙抿了抿唇,抬眸看了眼顾泽,后者眉眼一怔,落寞地笑了笑,将碗递给了顾唯,长叹道:“你来喂她,记得先吹一吹。”他起身让了位置,站在床边看着顾唯一口一口地喂着她喝粥,忽地一些记忆片段从脑袋里、心里翻飞而出…… 她有一年得了一场重感冒,高烧许久都不退,奄奄地躺在床上,经常害怕会就此离开他……只是那时的她能够依靠的只有他一个男人,而他们似乎再也无法回到那个时候了。 莫一察觉到顾泽的视线,于是抬头看了过去,视线相触之后,顾泽笑道:“你在这里杵着干什么?纵火犯已经被青山公安局找到了,你过去看看吧,也好对芮斯年有个交代。” “这、这么快?”莫一脱口而出,这离案发才过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这么快的速度实在是震到了他。 顾泽往后靠了靠,腰背倚在窗台看着莫一,似笑非笑地道:“南黎的手段你难道不知道吗?” 鹿笙虽然没有看他们,但耳朵却一字不落地将他们的对话收住,正琢磨顾泽为什么要把莫一支走,顾唯又递来一勺粥,她无奈地张口吞下这食之无味的白粥。 莫一走之后,顾泽又把视线落在了浑然不知情况的顾唯身上。“你先出去,我和鹿笙有点事要说。”顾唯点点头,搁下粥碗就起身走出了病房。 鹿笙静静地躺着看他,等着他先开口说话。她知道顾泽一定已经相出了几个计划,可以让她彻底地离开芮斯年,并且不会再和他产生瓜葛。 顾泽走到她身边,坐下后伸手过来将她遮眼的碎发掩了掩,轻笑道:“你已经很久没这么看着我了。”他的手还想再去触碰鹿笙脸颊,但却被她一扭头躲过,指尖在空气中轻颤了一下又被默默地缩回。 “你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给沈嘉移植?”他想到沈嘉的主治医生所说,虽然不是很信,但心里还是有所担忧。 鹿笙摇头,忍不住笑道:“我那么说这是想看看秦淑的反应,那么生气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这种感觉终于也让她尝到了。”看了顾泽一眼,蹙眉说道:“医院里应该还是有秦淑的人,不然她怎么会知道我买了安眠药呢?” 顾泽眼底波动渐起,不动声色地掩住后,他轻笑道:“或许吧,不过不要紧。”他暗自苦笑了一下,整个医院可以说都被他掌握了,如果有消息泄露也只会是自己故意撒出去的鱼饵。顾泽忽地感觉心底漫起阵阵悲哀,自己居然有这么一天,拿鹿笙的性命布局…… 果然,他们都变了。 鹿笙敏锐地察觉到顾泽今天的反常,刚要开口去问,他却忽地抬头盯着她说道:“鹿笙,你要给沈嘉移植肝脏,一定要!” 她听了就是一怔,从心底涌上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青山公安局。 莫一赶到那里时纵火犯已经被提审完了,警察告诉他纵火犯实在不肯承认是有人指使的,但他纵火的动机实在无法让人理解,加上南黎的吩咐,挖出他身后的人只是时间问题了。 “白来了……”莫一挠挠头坐在公安局里的等候区,猛然他就反应过来了,现在医院里可以说只有鹿笙和顾泽两个人! 圣丁顿医院。 “芮斯年……”顾泽侧身望向窗外,站在这扇窗前正好可以一览医院门前,一辆黑色宾利急停了下来,从车里很快就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外衣的男人,脚步匆匆地跑到了顾泽视线无法到达的地方。 “他来了。”顾泽笑了笑,看着抿唇不语的鹿笙轻笑又道,“看你的决定了。” 鹿笙眼睫忽地颤动了一下,眼帘半掩着情绪波动剧烈的眸子,想着刚刚顾泽的“”计划”她既是激动又是震惊,如果其中出现一点差错他们都会失败,而芮斯年的震怒是他们谁也不想看到的。 “她真的愿意?你没有逼她吗?”鹿笙喃喃发问,如果为了她而毁了一个无辜的人,那她一定会在内疚中度过下半辈子的。 顾泽脸上的笑意一僵,苦笑道:“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人吗?——她正好也患了癌症,已经晚期了,所以……她不过是提前结束痛苦罢了。” 鹿笙点点头,不再说话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愈发的清晰,双手忍不住抓紧了被罩,等着芮斯年终于踏进病房,她原本紧绷的神经竟忽地松弛了下来,看着他满头是汗的脸,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芮斯年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鹿笙的床边,看着病床上伤痕累累的她,眼底骤然一寒。 “你们聊,我去看看顾唯那丫头。”顾泽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笑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芮斯年后走出了病房。 鹿笙看到芮斯年死抿着薄唇,不禁笑了一下道:“你这样看我,好像我已经死了,这么严肃干什么?我这不还好好活着呢吗。” 说着她伸手出去,但只拉到了他的袖口,撒娇地扯了扯,又笑道:“你离我再近点啊。”芮斯年看着她忽地感觉心里的怒气一瞬间就散了,顺着她坐在了床边。 鹿笙动了动上半身,将头依靠在芮斯年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由剧烈变得平稳。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我已经决定了,会去救沈嘉……不会让秦淑如愿以偿。” 芮斯年僵了下身子,怔愣许久才问道:“你说什么?”他看着腿上还绑着石膏,脸上胳膊上都是烧伤的鹿笙,忽地感觉很是愤怒。 “你真的想好了?”芮斯年硬着声音问道。鹿笙疲惫地闭了闭眼,喃喃道:“我好累……”他伸手将鹿笙重新扶回床上,低眸看着脸色憔悴的鹿笙心头微微刺痛。 他一从南黎那里得知鹿笙出事的消息就从S国飞了过来,她离开他时明明还是好好的,仅离开自己一天左右就弄得浑身是伤……芮斯年冷彻了眸子,看来秦淑还是死性不改! 顾泽在医院一楼食堂里找到了顾唯,他还真没想到她居然津津有味地吃着病号饭。“和她说完了?你还没吃饭呢吧,坐下一起吃点,圣丁顿医院的伙食可以说是所有医院里最好的了!” 顾母常常叫他向顾唯学习学习心态,但顾泽却觉得顾唯这个根本不叫心态好,而是叫没心没肺。看着桌上的几盘饭菜,他不禁也感觉有点饿了。 顾唯一张口吞掉了半个四喜丸子,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啊,要想瞒过芮斯年就很难了,瞒过那个南黎更是不可能啊!” 顾泽只低头吃饭并没有想解释给她听的意思,吃了几口之后竟然感觉更加饿了,顾唯看他只知道吃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道:“什么都瞒着我!” 他装作没有听到,心里却思绪万千起来。顾唯说的不假,芮斯年不是傻子要想瞒过他就必须每一步都要精心安排,但南黎那里他并不担心,而且有他的帮助这件事或许会变得更简单些。 “怎么才能一了百了?难道不是死吗?真的,假的也好死了就可以再重新开始了……”顾泽漠了眸子,脑海里总是不停地回响起南黎的这番话。 芮斯年一定不会想到自己十年好友居然也在算计着自己。顾泽笑了笑,他们都在算计着别人,又被人算计着。这样的生活过久了他也会感到疲惫,这件事结束后…… “你说鹿笙会答应嫁给我吗?” 顾唯白了他一眼,撇嘴道:“不太可能,我是觉得她已经喜欢上了芮斯年,现在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沈家别墅。 秦淑得知鹿笙已经签了肝脏移植合约后,手里的杯子顿时脱了手,当啷一声落地后碎了一地的瓷片。沈雯就坐她旁边,看着秦淑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漠然挂了电话,扭头看向沈雯忽地冷笑道:“沈嘉还真是有个好女儿啊!”她攥紧手机,忽然心慌得厉害,这一切似乎都无法逆转了,手术被定在三天之后,而这三天里绝不可能再有机会对鹿笙下手了。 沈雯怔了一瞬,下意识地问道:“你说她现在还决定要移植肝脏?”她一定是疯了,难道不怕下不了手术台吗?为了毁了她们,不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第四十六章 死亡 第四十六章死亡 圣丁顿医院。 鹿笙一觉醒来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身边的芮斯年正专心地翻看着手上的一份合同,时不时地蹙紧了眉心。她淡淡地看着他,暖冶的灯光倾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眼睑上映出长长睫毛的阴影,看着看着不免就有点失了神。 芮斯年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扭头来看,却正好抓住了鹿笙来不及转移开的视线。“饿了么?”他将文件搁到一旁,走过来轻声问道。 鹿笙由他扶着坐了起来,看了眼他问道:“你一直在这里?”芮斯年点点头,伸手过去理了理她额头的碎发。 他微凉的指尖触碰之处鹿笙只觉得酥酥麻麻的,心头一悸扭头躲开暧昧,轻声道:“我饿了,还有吃的吗?” 芮斯年敏锐地察觉到鹿笙的躲闪,但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很快就有人送上来一盒馄饨,鹿笙的手还是不方便,便不得不让芮斯年喂。虽然以前和他有过更亲密的距离,但现在鹿笙却很想躲避,她怕自己会一时冲动,怕那感情无法再压制住…… “如果你不愿意,有我在,谁也逼迫不了你。”鹿笙忽地红了眼眶,嘴里的馄饨怎么也咽不下去,只觉得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却还是嘴硬地道:“不,没人逼迫,是我自愿的,他时我爸爸,我既然能救他为什么不去救呢?你欠沈家的恩情也会还清了……” 芮斯年手上的动作一滞,看着鹿笙倔强忍着不哭的脸,心里的某一处忽地一疼。 “傻,凭什么要你来帮我还呢?”他的手掌落在鹿笙头上,沉甸甸的也像是块大石头压在了她的心头。 鹿笙不敢再看他,离开他的勇气已经开始在消散了,但同时她又很恨他:芮斯年,你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那通来自吴倩夕的电话又使得她的心冷漠了。 “芮斯年你爱我吗?”鹿笙看也不看他轻声问道,声音细若蚊呐,视线飘落在一处角落静默无声。 他心跳忽地一滞,看了鹿笙一眼,薄唇微启…… 沈家别墅。 夜半秦淑突然自梦中惊醒,瞬间坐了起来,一闭眼面前就会浮现出梦里严廉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他已经失踪好几天了,而她做这个噩梦也有很多天了。 一扭头看到身边空落落的,她低头忽地笑了笑,这笑声里带了无尽的寂寥和自嘲。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了,她计划了数十年的计划就要付之东流了,而且从此以后的日子或许要比鹿笙母子的还要难过。 这一切都是拜鹿笙和顾泽所赐……秦淑冷了眸子,手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这疼痛在一点点地刺激着她。“鹿笙,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寒意森森。 这三天在每个人看来过得都是很漫长,鹿笙在被推进手术室时忽地抓紧了芮斯年的手,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芮斯年,如果我没能活着出来,我希望你把我忘了……” 鹿笙的声音发涩,眼眶含泪却强笑了一下,又态度强硬地道:“答应我!” 芮斯年用力地回握了她一下,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冷声道:“你一定会没事的。”他说完鹿笙就凄笑了一下,缓缓地松开了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看着鹿笙被推进了那扇门后,芮斯年的心忽地一慌,竟有一瞬的预感——永远地失去她!这一瞬里他突然很想冲进去将鹿笙抱出来,但他却一动也动不了,看着门上面手术中手术中那三个字忽地亮起,顿时感觉有点刺眼。 秦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不动声色地扫看着他,掌心和鼻尖因紧张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边的沈雯看着芮斯年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还是抿住了唇。 顾泽坐在她们的对面,长腿相叠身子微微后仰,一副很舒适的样子。看着神色凝重的芮斯年轻轻一笑道:“想不到你真的很在乎她……”芮斯年冷眼扫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开口理他。 他低头忍不住暗笑了一下,直到现在秦淑还被蒙在鼓里,沈嘉其实现在无论有没有肝源都活不了了,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而这场手术只会缩短这段时间……他手腕上的PatekPhilippe,时间正在一点一点的逼近十点半。 一个小时后,手术灯骤然黯淡,一个医生仍戴着口罩走了出来,芮斯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蹙眉问道:“怎么样?” 秦淑和沈雯也刷地站起身,脚步僵硬地走了过去,她紧张地盯着医生的眼睛,掌心愈发的湿漉。 医生眼神淡漠,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已经尽力,但手术中沈嘉突然呼吸衰竭……”秦淑眼眸骤然一亮,嘴角不经意地上勾了一下。 “我问的是鹿笙!”芮斯年粗暴地打断了医生的话,忍不住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但接下来医生的话却像是一道雷霆骤然落下,芮斯年怔了片刻,喃喃问道:“你说什么?” 秦淑轻轻地阖上眼睛,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暗道:“这一切终于全部结束了!”沈雯下意识地看向了秦淑,这样的结局正是她们想要看到的,再看秦淑的反应,她不禁很是震惊,难道这是她一手策划的? 她不敢再看她,心里慌乱至极。沈雯的慌乱被秦淑看在眼里,担心她被芮斯年和顾泽怀疑,于是拽着沈雯就走开了。 “你放开我!”在无人的二楼缓步台沈雯终于挣开了秦淑。秦淑被她甩的得重重地撞在了墙上,眉头顿时大皱起来。 “沈雯你疯了吗?” “我疯了?——是你疯了,你害死我爸爸,就为了和那个垃圾在一起!”沈雯冷笑地后退了半步,摇头道,“你真的太可怕了……” 秦淑看着她,疲惫地扯了扯嘴角,道:“我可怕?我做这些怎么可能都是为了我自己,沈嘉名下的不动产我都已经转移到了你的名下——” 沈雯嗤笑一声,轻声问道:“如果秦北没有进监狱你会这么做吗?恐怕得到这些所谓遗产的人就是他了吧!” 秦淑顿时张口结舌,最后垂了眼眉,淡淡地道:“沈席去世后我便把秦北当成亲生儿子……他和你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有些事你误会了。” “别说了,我不想听……”沈雯闭上眼,眼泪瞬间溢了出来。 三楼手术室从里面缓缓推出两张床,上面都盖着白布单,芮斯年掀开其中一张,被单下鹿笙苍白的脸几乎要和身下的白色融合一起了,她的眉心还有褶皱的痕迹。 芮斯年伸手过去,指尖发颤地抚平了她眉间的痛苦,嗓子涩涩地说不出话来。 “芮斯年,如果我没能活着出来,我希望你把我忘了……”他忽地抓起她的手,紧紧地攥住,现在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一个小时前没有阻拦她。 顾泽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芮斯年无声的悲伤,他之所以这么平静是因为“鹿笙”的死亡完全在自己的设想之中,但看到她的尸体他还是有一瞬的感伤。 “我已经活够了,再活下去对谁都是个负担,能早点结束我的痛苦真的挺好的……”苏沐苦苦地笑了笑,咬着奶茶的吸管垂眸道。 顾泽难免又回想起那天和苏沐的谈话,因为她的长相和鹿笙很像他很早就有注意到她,微微整形之后更是可以“以假乱真”…… 这个计划他在那天和鹿笙正式达成协议后就开始策划了每一步棋他走得格外小心,为了鹿笙也更是为了自己。 芮斯年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的了,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水晶吸灯茫然若失。鹿笙就这么离开了他,这么突然,这么猝不及防…… “芮斯年你爱我吗?”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将湿润死死锁住,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颤抖着声音道:“爱……”他爱鹿笙的隐忍,爱她为了复仇可以孤注一掷,爱她的懦弱和勇敢……但这份爱在那天晚上他却没有说出口。 芮斯年漠然睁眼,秦淑……一定是她,鹿笙和沈嘉都死在了手术室,这样的结果正是她最想看到的。 今夜注定是难眠的,而明天更是会充满动乱。 艾西别墅区。 顾家的别墅灯火通明,顾唯和顾泽在吧台一杯一杯的喝着ChivasRegal,这酒的口感极佳,顾唯是边喝边品,但顾泽却是想灌醉自己。 “哥,今晚我陪你喝个痛快!”清脆的碰杯声后,顾唯眼前一花,摇了摇脑袋感觉更是昏沉了,往后一栽砰的一声醉倒在地。 顾泽哈哈哈痴笑起来,指了指在地上醉睡过去的顾唯,酒水忽地上涌把他要说的嘲讽压了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会,冷笑一下扬脖喝尽。 恐怕现在秦淑在家正在和沈雯庆祝吧,他低低地笑了笑,明天她就会知道什么是绝望。看着猎物一点一点地踏进自己设计的陷阱里,看着沈家终于走向覆灭……顾泽很想拍掌大笑,只可惜这一幕父亲无法得见。 第四十七章 如何忘记 第四十七章如何忘记 沈氏集团在经过沈嘉去世,合伙企业解约,秦淑谋杀亲夫的一系列动荡之后,三日后沈氏集团破产的消息席卷了整个A市。 秦淑涉嫌青山公寓纵火案和谋杀沈嘉和鹿笙而被关押待审,这一个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就在这一天之内一次次地轰击了人们的眼睛和耳朵。 鹿笙的葬礼在蓝穆园低调举行,密集的乌云下是一把把黑郁的伞,伞下的芮斯年充耳皆是哗哗的雨声,他静立在鹿笙的墓前,看着上面鹿笙的淡笑模样,漠然垂了眸。 郭琳站在芮斯年身后不远的地方,她刚往外迈出一步就被顾泽拉住了,扭头看到他挑眉问道:“你要过去安慰他?” “他在那儿站了有半个小时了。”郭琳蹙眉担忧地道,“他越是这样看似平静,我就越担心……” 顾泽耸耸肩松开了她,但郭琳却没有过去,而是看着他狐疑地问道:“你的反应很不正常,鹿笙去世了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悲伤?” 她知道顾泽是城府极深、手段阴暗的人,但有关鹿笙他就绝不会这么冷静。 “人都会死的,或许过几天我就死了,然后在另一个世界和鹿笙相遇。”顾泽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完脚重重踩着积水缓缓转身离去。 郭琳盯着他的背影,好久回不过神来,也不知道姚溪喜欢上这样的男人是不是祸事…… 她向芮斯年走去几步,余光中无意瞥见了一个不速之客的身影。郭琳站住想伸手拦住她,但却被搡开了,多亏身后有人及时扶住这才没有太过狼狈。 芮斯年听到声响蹙眉转身来看,双眼红肿的沈雯就突然地闯进了他的视线,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所打湿,整个人看起来既娇小又无助。 “斯年,我求求你放过我妈妈吧……求你了!”沈雯踉跄了一下险些跌进芮斯年的怀里,后者淡漠的后退半步躲避。 “你不必求我,这是她应得的。”芮斯年看也不看她,轻声道,“至于你,沈席曾嘱托我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你,在你嫁人之前我会遵守承诺的。” 说完他便俯身将伞塞进了瘫坐在积水里沈雯的手里,身后很快就有人上前为他撑伞。 “我会派人送你回去,沈家别墅我也重新拍下来了,如果你愿意还是可以住在里面。” 芮斯年说完就欲迈步离开,但沈雯却突然把那把伞丢到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芮斯年,如果你不救她我就一直在这里跪着!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照顾我的!” 他漠然转头看她,薄唇微启道:“要跪就跪到鹿笙的墓前。”说完便决绝地转身离去,听着身后的哭喊眼底无波无澜,冷似寒冰。 郭琳看着这一幕,忽地对这个在大雨里痛哭绝望的女人产生了那么几分怜悯,但看到她身后鹿笙的墓碑不由得又摇了摇头,转身跟在了芮斯年的身后。 从很早起她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时间长得叫她忘记了这是爱还是习惯,但就是这样的安心感使得她陪伴了他这么长的时间。她也有想过,若是有一天芮斯年的身边在没有了深爱的女人,自己或许就可以同他并肩而行……但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了她答案。 艾西别墅区。 顾泽刚一下车就发现一个人从不远处的另一辆车下来,她跑过来后他看着这人就是一怔。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顾泽屈指挠了挠额头,微蹙眉心地看着她。姚溪的美艳总是会惊艳到他,但对现在的他有的也仅仅就是惊艳了。 姚溪攥了攥拳,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顾泽一字一顿地道:“顾泽,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鹿笙死后,他对她的深情也该散了。 顾泽故作轻浮地笑了,伸手勾起她的矜傲的下巴,笑道:“时间地点我会发你……”见姚溪一脸错愕,他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记得把价钱定好。” 还不等姚溪从惊怒中反应过来,顾泽就已抽身而退。“我不是想做你的情妇……”姚溪呆站原地,喃喃道。 顾泽闻言转身笑道:“我也没把你当成情妇,因为你还不配。” “是因为鹿笙吗?”她还是不甘心,抢前一步质问道。 “自己的原因就不要从别人的身上找借口了。”顾泽的脸色难得变得很难看,像是被针扎到了某一处疼痛。 姚溪顿时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看着顾泽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视线无法到达之处,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慢慢地转身僵硬地迈着步子。 顾泽站在她看不到地方看着她,见她失魂落魄地回了车上,嘴角扯了扯,轻声道:“如果注定得不到就不要给丝毫的念想……” “如果一开始鹿笙就这么对你呢,你会不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身后忽地有个声音道,顾泽一扭头就看到顾唯正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不禁低头失笑道:“或许吧,不过已经不可能了。” 如果当年他没有提出分手,这一切都会是另一个模样,不过现在他已经拨乱反正了,所有的事情发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圣亚酒店。 那场火灾之后芮斯年就一直不愿再回青山公寓,住在酒店里心却愈发的慌乱起来,已经是深夜但他还是睁眼无眠,慢慢地坐起来。 凉凉的夜风透过窗的缝隙吹鼓着薄纱窗帘,他走过去将窗户打开,额发瞬间被风吹乱,远处的灯火无数点缀着夜色,他找出一根烟默默点燃,在烟草的麻痹下心里的空虚渐渐变得麻木。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电话吵醒了,接听之后电话那头是一片嘈杂,仔细分辨才能听到他在说:“沈雯把别墅烧了……” 芮斯年微蹙眉心,淡淡回问道:“再给她找个地方住。”说完他便不耐地挂断了电话,沈雯这些天一直在作,拿自己的性命、别人的性命来搏他的关心,逼迫他把秦淑救出来。 不过今天下午就是秦淑的开庭审判了,他揉了揉酸疼的眉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去法院旁观。 鹿笙在顾泽的私人小岛上昏昏沉沉地过了几天,因腿上的石膏不方便走动,鹿笙的心情愈发的低郁了。 别墅里的摆设和上次来时没有改变,就连保姆顾泽也没有换人。在卧室里实在烦闷的时候鹿笙就叫保姆把自己扶上轮椅,由她推着去海边走一走。 鹿笙抬手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拢回耳后,她手上的烧伤痕迹让保姆看了不禁一愣,哎呀了一声问道:“你手这是怎么了?” 她伸手出去,将手背对着自己,侧头对保姆轻笑道:“你看,像不像一只蝴蝶……”两只手的手背拼在一起,手上原本丑陋的烫伤此时竟然像是一只红色蝴蝶,栩栩如生地歇落在她的手上。 保姆连连点头称是,但在鹿笙看不到的地方还是啧啧摇头,再怎么像蝴蝶,她手上的烧伤让别人第一眼看来也是丑陋不堪的。 鹿笙今早接到了顾泽电话,他故意瞒了她葬礼的时间,也绝口不提葬礼上发生的事,这让她很是无奈,更多的是理解他。 手机上的娱乐软件都被今天下午公开审判秦淑这一新闻刷了屏,鹿笙很是平淡地滑动屏幕上的文字,每一篇文章都细细看过,忽地她笑了笑。 现在她才知道秦淑和沈嘉一直都是貌合神离,所谓那些恩爱不过是秦淑的自尊的另一伪装,说到底她和鹿笙那被抛弃了母亲没什么区别。 她继续往下翻着,忽地被一个八卦爆料吸引住了。“顾泽在沈家破产之后,马上和沈雯解除了婚约,他难道是势利小人……”鹿笙不禁念出了声,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保姆端上一碗鸡汤过来,递给鹿笙后就转身继续去厨房忙碌了,但瓷碗破碎声吓得她马上就回了头。 刚刚的那碗已经摔得支离破碎,鸡汤撒了鹿笙的一声,但她却不自知的盯着手机看,一只手仍保持着端碗的姿势,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这是?”保姆连忙拿来毛巾去擦鹿笙身上的鸡汤,一边急声问道,“烫到没啊,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如果鹿笙在这里又出了什么事,她估计真是会被顾泽骂死。 鹿笙猛然抬头去看她,眼眶的湿红似乎下一秒就有眼泪淌出来,保姆好奇地往她手机上看了一眼,“芮斯年?”她暗暗把来电显示读了出来,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惊慌无措。 手机似乎响了许久才重归于平静,她攥着手机闭了闭眼,这个名字一出现她就慌了心神,这样的自己还怎么能重新开始? 这手机还是她之前用的那个,顾泽瞒着芮斯年留下了,也因此芮斯年还能打电话来。鹿笙看着手机,总感觉下一秒它又会响起来,于是慌乱地把手机关机了。 心神回归之后鹿笙这才感觉到了手上的疼痛,看着手背上那狰狞的烧伤痕迹,鹿笙忽地很有作画的灵感。 保姆仔细地在她的手背上敷药,一边笑道:“顾少爷说这药能把你手上的烧伤除掉,我看这效果挺不错,的确是淡了许多。” 鹿笙只是淡淡笑了笑,这疤痕或深或浅她都不在乎。 第四十八章 别低贱了自己 第四十八章别低贱了自己 当天晚上顾泽就飞到了小岛上,听鹿笙说芮斯年打了电话过来,蹙眉道:“你的手机还是给我吧,难免芮斯年会查这个手机的下落,更有可能因此找到了你。” 鹿笙淡然地点了点头,把手机给了顾泽。但手伸出去却没能再抽回来,顾泽抓住了她的手腕,低头蹙眉看着手背问道:“那药不好使吗?” 她也扫看了一眼,默默地把手缩了回来。“琴姐说效果挺好的……”顾泽听了只觉得好笑,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笑道:“琴姐说效果好,抹药的人是你,效果好不好还听琴姐的?” 鹿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些闷闷地道:“我最近总是困……你还有事要说吗?”顾泽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揉乱了她的发,笑道:“我抱你上楼睡觉。”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身子忽地一轻,已经被顾泽从轮椅上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就勾住了顾泽的脖子,如果掉下去估计又要在床上躺几个礼拜了。 “你……” “别乱动啊,我抱你上去。”顾泽轻笑了一下,扭头对不远处探头探脑看着这里琴姐,朗声道,“琴姐,你等下把轮椅送到楼上来。” 鹿笙终于忍不住笑,看着顾泽道:“你是不是傻啊,我现在在一楼睡呢,如果在二楼琴姐怎么把我和轮椅搬下来啊!” 顾泽忽地低头笑了一下,鹿笙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扭头去躲,原本没有亲吻鹿笙意思的顾泽见她这样,心里忽地漫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试探地又凑近了她,但她的接连躲闪让顾泽不由得心头一苦。 将鹿笙送回了房间之后,顾泽在她床边坐了坐,垂着眼帘像是在想着什么。鹿笙倚坐着,很是不解地看着他,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顾泽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表情让鹿笙更加困惑了。“鹿笙,如果有一天我做出了伤害你的事,你能原谅我吗?” 鹿笙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心头忽地一紧,下意识就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你……”她本想问你已经做了吗?但嗓子一紧什么也有问出来。 顾泽忽地低笑起来,恢复了惯有的神情,揉了揉鹿笙的脑袋,笑道:“这是网上的套路题啊,你的反应我记下了,哈哈哈,你睡吧。”说完他就起身走出了卧房,回手轻轻地将房门关上,整个人靠在一边的墙上,仰着头默然了片刻。 “先生你还不打算告诉鹿小姐吗?”琴姐不知何时走到了顾泽面前,轻声问道,“这样瞒着又能瞒多久呢?等时间一长,即使鹿小姐再没经验也会发觉的。” 顾泽无奈一笑,依旧靠着墙,扭头看向琴姐问道:“你说什么呢?”这件事难道不应该只有他和那个医生知道吗。 琴姐笑了笑道:“我可是生过三个儿子的,鹿小姐这样跟我当初怀老三时候一样……”她在顾泽倏然变冷的视线里噤了声,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好说话的先生露出这种危险的表情。 “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吐出半个字来,如果做不到……” 顾泽眼底变得越发的冷寒,琴姐被他这样盯着只觉得身后直冒冷汗,连连点头道:“我谁也不说,你放心!如果我说了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琴姐的表情着实好笑,但顾泽却始终冷着脸,不再说话从她身边走过。 鹿笙不是傻子,她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往常……顾泽烦躁地在海边走着,海浪哗哗地拍打着沙滩,他的鞋很快就被海水浸湿。 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早在发生火灾那天之后他就知道了,那个医生检查出鹿笙已经怀孕三周……顾泽不止一次起了流掉孩子的念头,但又一次一次地被自己遏止住。 这孩子的去留他是没资格决定的……但鹿笙的决定又让顾泽很不愿意接受,——他觉得鹿笙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 redleaves。 即使是深夜这家英式酒馆里的人也几乎是座无虚席,南黎很喜欢这里的氛围所以经常过来,刚一落座就有熟络的朋友上来打招呼,与之相比芮斯年这边就冷清多了,几个想上来搭讪的女人都被他不善的脸色吓得打了退堂鼓。 南黎被几个好友拉去别桌喝了几杯,但还是时不时地回头去看芮斯年。 芮斯年默默地喝着杯里的啤酒,眉头微锁着,似乎在想着什么事,等南黎喝得微醺地回来坐下,他沉声道:“南黎你还得帮我一个忙。” 南黎低低地笑了笑,晃了晃杯中的酒,醉笑着道:“你说吧。” “帮我找到鹿笙的手机……”芮斯年暗了一瞬的眼眸,她的手机无故失踪已经让他感觉不对劲了,加上今天打的电话,他更觉得自己被某些事瞒着。 第一次打是无人接听,再打就是关机了……芮斯年攥紧了手中酒杯,不禁暗想鹿笙的手机到底在哪里,又或许是在谁的手里。 南黎一怔,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怀疑鹿笙还没……两天之内给你找到手机。”他看了眼芮斯年,于是突然转了口,掩饰地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芮斯年垂了眼眸,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上,耳听着酒馆里旧唱机播着英文老歌,一时间竟也有了几分恍然。 “你还是不能这么消沉下去,鹿笙她也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你现在太压抑了,需要放松一下。”南黎笑着撞了下芮斯年肩膀,一面笑着,一面道,“你看那个姑娘就不错,我给你叫来你和她认识认识……” 说着南黎就起身对着那个刚走到吧台的女人喊了一声,招手叫她过来。 芮斯年看他这样只觉得既好气又好笑,把他拉坐下,指着已经走来的女人蹙眉道:“郭琳你都不认识了?” 南黎被他一下子拉着坐下了,听到他这么说又唰地站了起来,眯着醉眼借着酒馆里昏黄的灯光去看那女人的样貌,忽地啊了一声,拍着额头大笑道:“还真是,我还真是喝多了……” 郭琳看着他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没想到南黎的演技还不错。 “你怎么来这儿了?”芮斯年让出一个位置来,蹙眉问道。现在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而郭琳一般十点就该睡觉了。 郭琳求助似的瞥了一眼南黎,她在家里正睡的香,忽地被南黎的电话叫来了这里,他倒演得全然不知这件事似的。 南黎哈哈笑道:“对啊,你这么晚来酒馆干嘛啊?”郭琳没想到这个球他没有接,反而又逼了她一把,现在郭琳真想狠狠地凝他一顿。 “我一个朋友在这里喝多了,叫我来接她回去……”说着郭琳煞有其事地四顾了一圈,喃喃又道:“她人怎么找不到了,估计是被别人接走了的吧。” 南黎低头憋笑,手里杯子里的酒不停地抖着,郭琳也知自己找的这个借口有点漏洞百出,但她也看得出就算自己找了个毫无疑点的理由,芮斯年也不会在意的…… 她默默地坐在芮斯年的身边,嗅到空气里的微醺酒气,心头不禁猛跳,再看对面南黎不断对自己使着眼色,她不禁更为紧张了。 芮斯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多了,但他脸上只是微起了红润,眼里多了几分迷离。南黎见时机已到,于是搀起了他,笑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酒店。” “南黎……”郭琳忽地叫住了他,南黎扶着芮斯年站住,转身来看她。 “你自己决定吧,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南黎笑了笑道,但这一次他的眼底没有丝毫的笑意,多得是落寞和自嘲。 郭琳嗓子一紧,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圣亚酒店。 南黎把醉醺醺的芮斯年扔在床上,自己脑袋一昏,踉跄了一下,被郭琳扶住后他没有着急站起,扭头对近在咫尺的郭琳,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等了许多年,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但我不支持你这么做,这样低贱了你,也低贱了斯年对你的信任和友情……” 郭琳听着顿时怔住了,她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深醉不醒的芮斯年,咬了咬嘴唇后,她轻声道:“我知道了……” 南黎望着她苦苦地笑了笑,从她怀里撤身出来后,转身就要走。 “南黎……”郭琳又叫住了他,待他回头之后,嗫嚅了一下,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咱们三个从小就认识,你对他的感情我一直明白……帮你是我应该的,而且会一辈子帮下去。”南黎对她眨了眨眼,转身略显踉跄地走了出去。 南黎走后整个卧室里似乎瞬间就沉寂了下来,墙上的石英钟秒针走动的声音竟然也刺耳了起来。 郭琳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那张床,俯身去看眉头紧蹙的芮斯年,忍不住伸手想把他眉间的褶皱抚平。 “……这样低贱了你,也低贱了斯年对你的信任和友情。”南黎清冷的声音忽地从郭琳心里冒了出来,她手抖了一下,但还是扭开了芮斯年的衬衫纽扣。 第四十九章 这句话还给你 第四十九章这句话还给你 郭琳刚扭开芮斯年衬衫的一个纽扣,手腕就忽地被他攥住了。他微睁着醉眼,迷离地唤了一声:“鹿笙……”他的手劲很大,郭琳紧抿着嘴唇,强忍着才没能喊出来。 芮斯年松手之后郭琳揉着自己的手腕,坐在床边背对着他,忽地低笑了一声。她笑自己的幼稚和愚蠢,以为那个女人和鹿笙离开之后,自己就可以去填补他心里的空缺。 但刚刚芮斯年的那一声“鹿笙”之后,郭琳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发出了清晰的破裂声,紧接着心里就火辣辣地难受。 “别低贱了自己……”郭琳轻笑道,忽地转身,看着芮斯年迟缓了片刻,俯身将他的鞋子脱下,接着扯过薄被给他盖上。 慢步走出酒店,郭琳仰头望着头顶路灯暖冶的光芒,她忽地感到了一瞬的释然,这种感觉让她有了大醉一场的冲动。 她刚走出几步,身边忽地就多了一个影子,她吓得立即回头去看,结果却是南黎正醉意醺醺地跟在自己身后,见她突然回头,他也晕乎乎地回头看了看,再回头时却发现郭琳已经近在咫尺了。 “你不是走了吗?”郭琳蹙眉绕着他走了几圈,很是厌弃他身上的酒气。 南黎傻笑地扑进了郭琳的怀里,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依靠着勉强到一米六八的郭琳,后者连连退了几步才找好角度扶住了他。 “我找不到车回家了……没人愿意载一个醉鬼。”南黎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压抑地委屈感,郭琳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酸酸疼疼地喇了一刀。 她费力地搂住他不断下滑的身子,一边迈着步子道:“谁说没人的,我载你这个醉鬼。”南黎低低地又笑了笑,喃喃了几句她无法听清的话,接着就沉沉地阖了双眼…… 第二天一早鹿笙就被腿上酥痒感弄得睡不下去了,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帘被晨光透得蒙蒙发亮,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但她还是从前的那个鹿笙,她现在很渴望重新开始,用另一个身份,最好谁都不再认识她。 按铃叫了琴姐进来,一边被她扶着坐上了轮椅,一边问道:“顾泽有说今天会走吗?” 琴姐摇头道:“我特意问他了,他说会在这里住几天。”鹿笙默然点头,手扶在冰凉的扶手上,蹙眉问道:“他现在干嘛呢?” 鹿笙越想越觉得顾泽不会无缘无故地说那一番话。“鹿笙,如果有一天我做出了伤害你的事,你能原谅我吗?”他到底做了什么事呢?鹿笙攥紧了拳头,脸上却还是淡淡的表情。 “现在估计在海边跑步吧……” 顾泽迈着越来越沉的步子,裤腿被海水打湿,他打着寒战慢慢地停住了,弯腰双手伏在双膝上,喘着粗气望着前方的海岸线。 “先生,该吃饭了……”琴姐站在远处对着他这边大声喊道,“鹿小姐包的馄饨,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泽一愣,忽地想起了第一次吃鹿笙做的馄饨。那时还是在大学,他帮了鹿笙一个小忙,笑着叫她以身相许最为报答,而鹿笙的回答也的确是让他想多了。 “明天休息,中午你来我家吧。” 结果他怎么也没想到,迎接他的不是性感胴体,而是一大碗很鲜的馄饨。当初因为心里有杂念,那馄饨入了口也没觉得有多好吃,但现在他竟然有点想念那个味道了。 鹿笙听到脚步声就抬头去看,顾泽湿了半身,看着她笑了笑道:“好久没吃你做的东西了。”说着就坐到了她对面,拿起勺子就要吃。 “你不先去换件衣服吗?”鹿笙话刚问出口,顾泽已经几个馄饨入了肚,见他吃得急被烫得直吸冷气,忍俊不禁地低了头。 看着自己面前的馄饨,眼前竟然出现了芮斯年在吃她馄饨时候的样子,慢条斯理的样子不止一次让她觉得没有人吃相会比他还好看了。 攥着银勺的手轻轻地发颤,鹿笙于是更加用力去攥,不想被顾泽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 “你是想把这勺子掰断吗?”顾泽已经开始喝汤了,看着鹿笙青白的指节不禁轻笑道。 鹿笙回过神,敷衍地笑了笑,低头吃着馄饨。但却感觉顾泽的视线不曾离开,于是便抬头回视过去,但顾泽没有看她,而是在看着桌上的纹路出神。 “你想什么呢?”鹿笙笑着敲了敲桌面,顾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摇头道:“没什么,我吃饱了,先去楼上换衣服了。” 鹿笙看了眼顾泽他仅剩了汤底的碗,再扭头看他已经走上了楼梯。她蹙眉暗想:“顾泽他一定有什么事在瞒我……” 顾泽躺在床上,闭着眼眼前却始终静不下来,总是会出现那天和那个医生见面的场景,他的话总是绕在耳边,越发的模糊但又刺耳…… “鹿小姐现在的这种情况是可以进行药物流产的,但无论是手术还是药物都是会有一定的危险性,而且时间越长,危险性就会越大……” 药物流产……顾泽忽地睁开了眼睛,把手机举到面前,很快地拨了一个电话。 “把药准备好,我一个小时后去取。”顾泽冷声道。 鹿笙还在餐厅坐着,打着哈欠感觉自己又开始困了,但余光瞥见顾泽匆匆地下了楼,刚想去问,顾泽就开口道:“公司出了点事情,我去处理一下,晚上之前就能回来。”” 圣丁顿医院。 李医生将两盒药交到了顾泽手里,指着介绍道:“基本三天之后孩子就可以流掉了,前几天吃这盒米非司酮,第三天最好来医院吃米索前列醇,然后观察几个小时……” 顾泽低头盯着手里的这两盒药,神情忽地有些恍惚,医生发现他的神情不对,叹道:“你要不然还是再想想吧,孩子的母亲她……” “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你绝对不能说出半个字,不然,我一定让你付出多嘴多舌的代价。” 李医生看着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顾泽的手段他已经见识得够多了,能将沈家覆灭得干干净净,顾泽的确有令人胆颤的能力。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忽地被人敲响,接着一个小护士就闯了进来,急声道:“主任不好了,那个沈雯又闹着要自杀了……用玻璃碎片割了腕——”她看到有外人在,便逐渐噤了声,病人在医院里闹自杀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这个人还是沈雯,如果让记者知道了,A市又会掀起一场舆论。 李医生脸上一僵,看着顾泽笑得有些勉强地道:“这……我过去看看。” 顾泽笑了笑,他没想到沈雯竟然进了医院,和她解除婚约之后便没有再关注她了,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他一般都会远远丢弃。 “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顾泽说着也不看医生脸上震惊的表情,就径直出了办公室。顾泽是从不会错过仇敌落魄模样的人,一贯骄傲任性的沈雯落得这个下场和她那个妈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还在走廊就能听到沈雯病房里的呼喊,她尖着嗓子嘶吼道:“我要见芮斯年!他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我没有病!我要见他!” 顾泽停在门口,对身边的医生笑了笑道:“芮斯年把她关在这里了?”他还真是心狠手辣啊,听说沈雯和他认识了至少二十多年,还是从小就认识的。 李医生脸上又显露出几分尴尬来,摇头道:“不能说是关啊,她前段时间烧了沈家别墅,把自己也烧伤了,这不一直在这儿养伤嘛……” 提到烧伤顾泽就难免想到了鹿笙手背上的烧伤,他冷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她被烧成了什么样。” 说着他就一把推开了病房的门,里面的人还在拼命地抓着乱动的沈雯,一时间倒也没注意到进来了几个人。 沈雯终于穿上了束缚衣,被惨白色裹着动弹不得,视线扫到刚进来的顾泽,眼神忽地一滞,旋即变得更加疯狂起来,整张床都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其中一个护士看了眼李医生,蹙眉说道:“用药吧,在这么折腾下去我都要疯了。”李医生看了眼顾泽,心里还是有点顾忌,毕竟顾泽和沈雯当年的恋情闹得满城风雨,又是曾经的未婚夫…… 顾泽走近去,俯身去看床上的沈雯,蹙眉道:“你怎么这个样子了?要不要求我一下,我帮帮你呢?” 沈雯看着他瞳孔骤然一缩,这句话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当初顾泽父亲被债务逼得跳楼自杀后,她就是这样对顾泽说的。 “你怎么这个样子了?要不要求求我,我就发善心帮帮你……”沈雯蔑笑地说出这番话的样子顾泽此生难忘,也是在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这句话还给沈雯。 沈雯的嘴被布塞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但她脸上的愤怒却是已经帮她翻译了声音的内容。 “沈小姐,今天我把这句话换你了,希望你好好珍惜。”顾泽轻轻一笑,退后走到了李医生身边。 “用药吧。”他看也不看沈雯地说道,说着就已经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的护士面面相觑,李医生蹙眉喊道:“还愣什么,给她打镇定剂……” 第五十章 他还真是多情 第五十章他还真是多情 鹿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原本狰狞殷红的烫伤此时竟然浅淡了不少。琴姐还在正在把药膏抹在她的另一只手上,一边絮叨道:“好在上次没有再把你烫着……这药膏可真好使啊,这烫伤居然就要没了,先生可真厉害啊。” “琴姐,你说一个人如果要重新开始,一定要把过去的痕迹都抹去吗?”鹿笙轻声喃问道。 “是啊,得和过去断的一干二净,不然有些故人你不去找,他也会寻着这些线索找到你的啊。”琴姐满意地将药膏涂抹均匀,转身收拾起药箱来,一边又道:“先生刚刚从医院给你拿来了两盒药,说是能让你腿好快点,但这药得空腹吃,明天早饭前我再提醒你吃吧。” 鹿笙淡淡地点了点头,腿上的石膏已经拆了,但一用力还是会疼,但愿这药能让自己的腿好起来,这样她就能更早点离开了。 顾泽站在二楼书房的窗户前,抿着薄唇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忽地开口道:“你怎么解释从哪找到的呢?” 他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道:“这件事之后我们就不必再联络了,我会保证鹿笙不会再出现在芮斯年的世界里,也请你劝他释怀吧。” 南家别墅。 南黎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天际的绯红,点了点头,道:“我会的。”他挂断电话,甫一转身就看到了郭琳,后者正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他的心忽地慌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到了自己的身后,更不知道她都听到了多少…… “鹿笙没有死吗?”郭琳后退了小半步,盯着南黎眼底既是恐惧又是震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斯年如果知道了,他会恨你的!” 南黎张口无言,往前几步想抓住郭琳的肩膀,但手才刚一碰到,后者就反应激烈地躲开了。 他的手落了空,心里忽地也空了一处。南黎苦笑了一下,淡淡地道:“为了什么?你觉得我会无聊到去帮顾泽去抢鹿笙吗?” 郭琳看了他一会儿,忽地转身就走,小跑着下了楼,南黎站在阳台上正好可以看到她仓皇地跑到了车里,过了许久才发动了汽车冲出了他的别墅。 南黎静静地看着她逐渐消失在视线里,攥着手机的右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明白的,也正是因为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她才选择逃跑的。 看来我的这份爱看来还是没能入了她的眼啊。南黎慢慢地回了卧室,倒在尚有郭琳体温的床上,闭上眼心里说不出是何种感觉。 他是郭琳世界里的男二,她的主角只有芮斯年一个人,可惜她在她的世界却是个连暧昧都不曾有的朋友,女二都算不上。 郭琳将车开得飞快,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的朝圣亚酒店开去,但在她闯了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无视了交警的阻拦后,没过多久她就被几辆警车逼停在一个路口。 她愤怒地、第一次如此失态地拍着方向盘大声怒吼着。南黎说出那个解释之后,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厌弃自己,为了得到芮斯年她竟然间接地做出这种事情来。 南黎感觉已经过去了漫长的半个世纪,手机铃声似乎穿过层层混沌后才被南黎发觉,他拿起手机看也不看地接听了。 “来青山公安局接我一下吧。”郭琳闷闷地声音透过听筒,直插了进南黎的心脏。 “你出什么事了?” “连闯红灯,再加上因为我引起了几场车祸……” 南黎一下翻坐了起来,再听她的“罪状”嘴角忍不住起了笑意。这应该是郭琳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么疯狂的事,他垂了眼帘,轻声道:“我马上就过去,你不用怕。” 她没有找芮斯年,而是找了他,这让南黎的情绪有所恢复。 圣亚酒店。 芮斯年宿醉之后都会头疼很长时间,这一次他也没能例外。双手撑在手盆两边,他大睁着眼睛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嘴唇边和下巴一夜之间竟然起了青青的胡茬,整张脸愈发显得消瘦,棱角分明。 他低头用手泼了几下自己的脸,冰凉的水打在脸上的确激起了几分清醒。芮斯年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一边走出了洗手间,听到卧室里有手机在响,便走过去接了电话。 “总裁不好了!你和郭小姐的绯闻已经传遍了网络和杂志……”莫一不等芮斯年来问,就忍不住急声道。 芮斯年闻言一愣,忽地有点失笑地问道:“我和郭琳有什么绯闻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去,点开了客厅里的电视,调了几个台正好看到了一个娱乐八卦节目,里面的主持人正兴致勃勃地讲着昨晚圣亚酒店里所谓的一夜情。 他听着脸色顿时一黑,听到主持人又加了一句:“芮总裁的妻子可才去世不到一个月啊……”芮斯年眼底一暗,立即暗灭了电视。 电话那头的莫一已经听到了电视,于是便没有再解释,而是轻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您和郭小姐已经被推上了舆论风口了……” 芮斯年漠然攥紧了手机,看着液晶电视屏里自己的影子,好久才猛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南黎借着镜子去看后座的郭琳,她自从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而且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她却一个都没有再接。 “出什么事了?” 郭琳恍然回神,棱睁地看着前方,喃喃道:“出事了……昨晚咱们仨去圣亚酒店时被偷拍了,而且没有拍到我出来……” 南黎一怔,无所谓地笑了笑道:“这有什么,我会压下去的。” “压不下去了,今天的新闻大概只会盯着我和斯年报道了吧。”郭琳苦笑了一下,终于忍受不了手机的接连铃声,烦闷地将手机关了机。 如果鹿笙看到了这绯闻……郭琳不知不觉地咬破了下嘴唇。 琴姐正在擦着客厅里的摆设忽地听到一些杂乱的声音,好奇的寻着声音走过去看,见是鹿笙正在吧台后翻找着什么。 “鹿小姐你在找什么啊?”她好奇地凑的更近了。 鹿笙在吧台的柜子里翻了半天,发现里面只有水和一些饮料,竟然一瓶酒都没有。“顾泽把酒都藏起来了?”她大皱眉头站起身问道。 琴姐还没来得及回答,站在一边的顾泽走来笑问道:“是被我藏起来了,你怎么要喝酒了?” “对,你现在不能喝酒,不然药效就没了。”琴姐看了一眼顾泽,轻笑道,“还是喝点水吧,要不给你榨点果汁吧?” 鹿笙低笑了一下,果汁能解忧吗?她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估计就是闲的无聊看了电视,芮斯年和郭琳的绯闻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啪地打在了鹿笙的脸上。 “他还真是多情啊……”鹿笙不禁轻声道。吴倩夕的那通电话她到现在都没能释怀,如今又出现了郭琳…… “鹿笙,他芮斯年已经和你没了关系。”顾泽走过去,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微微用力捏了一下。 “我已经帮你找到了新的身份,等到你的腿伤养好之后你就可以真正的重新开始了。” 鹿笙听着忽地一怔,心里阵阵隐痛起来。“他芮斯年再也和你没了关系……”她忍不住在心里不断重复这句话。 不是不爱吗,嫁给他,装恩爱难道不都是为了复仇吗?鹿笙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拼命地想找到一条绳索来爬出去,但是却越陷越深…… “鹿笙……”顾泽望着她一脸发呆的表情,忽地开口道,但心里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琴姐已经很有眼力见儿地躲到了一边,但还是忍不住好气往他们这边看过来,见顾泽突然把鹿笙抱进了怀里,忍不住啧声暗道:“还真是挺般配的……坏就坏在她的那个孩子了,也亏得顾泽好脾气啊!” “我的新生活是什么样的?”鹿笙将头靠在顾泽的肩头,喃喃问道。她现在只感觉身子飘飘忽忽的,没有落地之处的慌张和恐惧让她忍不住抓紧了顾泽。 顾泽轻抚着她的后脑,淡笑地道:“你可以去国外学习你爱的油画啊,如果不是沈雯和秦淑原本我们可以一起出国去那所学校的……我在那里曾经办了一个画展,里面就有一副你的画像,现在已经成了灰烬了吧。” 鹿笙哽咽地点点头,青山公寓的那次谋杀没能杀了她,却把她在芮斯年那里的东西都烧了个干净,估计现在连个遗物都没了。 如果那年她没有被沈雯诬陷抄袭,她也就不会是今天的样子,或许真有可能和顾泽在国外结婚生了子……这一切阴谋计划都只会是一场梦。 “苏沐……你的墓地里葬着的那个人叫苏沐,她的家境贫寒,背景也简单,所以我觉得你以后就用她的身份吧。” 鹿笙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抬头看到顾泽略显疲惫的眉眼,她嗫嚅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我听你的。” 第五十一章 你要杀死我的孩子? 第五十一章你要杀死我的孩子? 顾泽将苏沐的文档交给了鹿笙,嘱咐道:“这里是她从小到大的所有背景资料,你熟悉一下。” 鹿笙坐在床上将档案袋里的文件,一张张取出在面前摆成一排,粗粗一看竟然还不到十页纸,她不禁一愣,问道:“就这些?” 如果真的就只有这些,那这个苏沐的背景也真是简单啊。 顾泽点头道:“她十岁前是在B市的一家孤儿院长大的,十岁之后被一对白领夫妻收养,但一年后一场车祸之后养父母去世,她又不得不回了孤儿院……” 鹿笙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听着顾泽讲,蹙眉叹道:“也真是可怜,然后呢,她又被收养了?” “嗯,很快就有一对夫妻领养了她,他们待她很好,一直供她上了大学,但在一次体检中她意外得知自己得了iag肾病……接着我就发现了她,她答应我可以帮你假死……” 鹿笙看着其中一张照片良久无法回神,她发现自己和苏沐长得真的很像。那一瞬的错愕,让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曾在一颗桃树下照过相。 她默默地将一个女人的一生浏览记下,忽地在想,自己的一生又能写几页纸呢? “顾泽谢谢你。”鹿笙望着顾泽轻声道,“你帮了我许多,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觉得我能做到的就是离开你,放你自由……” “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感谢我的,但这种方法我虽然喜欢,但却不希望你是不开心的。”顾泽抬手打断鹿笙的话,笑了笑将苏沐的文档整理好,继续道,“至于我的自由,你不是我,你不会知道你的离开带给我的是自由、新的希望,还是绝望和堕落。” 鹿笙盯着顾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点了点头,轻轻地道:“好,我听你的。” 晚上琴姐炖了鸽子汤,味道浓郁直飘到了鹿笙的卧室,她闻着忽地忍不住干呕起来,胃里翻腾得难受。 她拿纸巾擦去嘴边的津液,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地有点发怔,面前的女人看起来有点陌生,双眼微肿着,整张脸看起来憔悴不堪。 鹿笙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对自己的变化实在是困惑,明明这些天除了吃就是睡,怎么还会这么憔悴? 房门被人敲响,她扭头去看,琴姐笑眯眯地站在门口道:“鸽子汤好了,我推你过去吃饭吧。” 她不提还好,一提鹿笙的胃忍不住又翻腾了起来,捂着嘴又是干呕起来,琴姐见状顿时慌张起来,刚想说她这是害喜了,但顾泽的威胁又使得她紧紧地闭了嘴。 “那我去煮点清淡的吧……” 鹿笙长长吸了口气,点头道:“好,另外推我出去吹吹风吧,这屋里全是汤的香味。” 顾泽正沿着海岸慢跑着,发现被琴姐推来海边的鹿笙,不禁跑过去笑问道:“晚饭琴姐还没做好?” 鹿笙一撩被风吹乱的长发,被海风吹得微眯起双眼,摇头道:“已经做好了,我吃不下油腻的,琴姐说要另给我做点清淡的,你饿了吧,进去吃饭吧,琴姐炖了鸽子汤。” 顾泽愣了一下,迟疑地问道:“怎么吃不了油腻的了?”鹿笙笑了笑道:“也不知道怎么,一闻到那个鸽子汤的味道就忍不住想吐……弄得好像电视剧里女人怀孕了似的。” 说着鹿笙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只是笑着笑着她忽地感觉到那里不对,但这种感觉又说不上来。 顾泽看着鹿笙,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才道:“没事的,如果你担心,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他抬手落在鹿笙的头上,笑得有些勉强。 A市,圣亚酒店门前被记者围堵得水泄不通。 芮斯年站在楼上下望,脸色始终很是难看,这些记者围堵的目的就是他。 莫一狼狈不堪地跑了进来,喘着气道:“南黎说有点控制不住了,而且他发现舆论最开始是被人操控的,现在我们越是打压,反弹得就越是厉害。”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要不然举行个新闻发布会吧,这已经损坏了您和郭小姐的名誉了,在这么下去恐怕会愈演愈烈啊。” 芮斯年冷笑一声,冷冷地道:“不用,把幕后那个人找到就行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别人算计了,除了愤怒他还是很好奇那个人的目的。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手机,这是他从南黎那里拿到的鹿笙“遗失”的手机。他看到通话记录里顾泽出现的很是频繁,不禁冷彻了眸子。 第二天早上鹿笙服下琴姐递来的药,不一会儿就开始感觉到了肚子坠得难受,她捂着肚子难受地开始呻吟起来,某个地方有流失的感觉,这让她很是慌张。 “琴姐,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鹿笙咬牙切齿地问道,额头滚下豆大的冷汗。 “这,这是顾先生昨天从医院拿回来的药啊,说是可以加快恢复你的腿伤……”琴姐也慌乱起来,见鹿笙已经疼的有些发昏,连忙跑出去找了顾泽。 顾泽手里的杯子登时脱手落地,推开琴姐冲进了鹿笙的卧室,见她坐在轮椅上疼的嘴唇都变成了惨白色。 “顾泽,我是不是要死了?”鹿笙倒进顾泽的怀里,无助地依靠着他喃喃发问。琴姐已经打了电话叫来了直升机,顾泽抱着她等着飞机到。 鹿笙抬手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竟然满手的污血,瞳孔猛缩如钉,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我怎么流血了?” 她脸上忽地闪现过一抹疑色,旋即瞳孔涣散了一下,蹙着眉带着明显地哭腔道:“我怀孕了对不对!”她一直以为经期推迟几天是正常事,却没想到竟然是怀孕的缘故。 而这个孩子也只可能是芮斯年的! 鹿笙的眼眶湿红,不断有眼泪溢出来,她拼命地捶着顾泽,断断续续地骂道:“是你,顾泽!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拿回来的药是流产用的!” 顾泽默默地忍受着鹿笙的捶打,紧抿着嘴唇,不忍去看她痛苦的模样。 “啊——顾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恨你,我恨你!”鹿笙忽地张口咬在了顾泽的肩头,很快就有鲜血自肩头流下,殷红了鹿笙的嘴唇。 琴姐在一边看着只觉得心惊胆战,不住地摇头哀叹,时不时地上前来劝慰鹿笙,但却丝毫用都没有。 直升飞机终于到了,巨大的螺旋桨噪音在此时听来却犹如福音一般。顾泽抱着昏迷不醒的鹿笙坐上了飞机,他米色短裤上被她从下体流出的血将要染透。 他一瞬不移地盯着鹿笙眉眼看,隔几秒就去探探她的呼吸,心也就略微放下了一点。 “如果我的孩子没了,顾泽我也不会恨你一辈子……只是再也无法原谅你,我会远远地逃离你,因为看到你我就会涌现痛苦的回忆……”这是鹿笙昏迷前抓着顾泽的手腕,似哭似笑地拧着眉说的一段话。 这段话顾泽估计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了…… 飞机停到A市后,鹿笙就被早在等候的救护车拉送到了圣丁顿医院,一路上顾泽攥着鹿笙的手从未松开,他真的害怕自己会像芮斯年那样,一松开就会永远的失去了。 手术灯亮起没多久后,顾唯就从走廊另一边喘着粗气跑了过来,停在呆坐在长椅上的顾泽面前,看到他一裤子的血,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哥,你这是让人断子绝孙了吗?”顾唯担心地上下扫看着他。顾泽连理会她的力气都没有了,仰头靠住墙,无声咧嘴笑了。 顾唯看着他这个反应,忍不住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发觉他的确有点烧了。“哥,到底出什么事了啊,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啊?手术室里的是鹿笙吗?” 顾泽扭头看了她一眼,很是疲惫地道:“坐下,不要再问了,坐下,静静地陪陪我。”顾唯只得坐在他身边,感觉到他眼里的绝望和悲伤,她心里瞬间冒出了一个念头。 鹿笙最好不要活着出手术室……顾唯将顾泽的头扭过来,依靠在自己的肩上,轻轻地道:“要是咱妈见了你这样,指不定得心疼到什么样呢……” “所以说,今天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顾泽漠然道,“如果你像上次那样又告诉了其他人,我真的饶不了你。” 顾唯轻哼一声,却是点了头道:“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她抬手理了理顾泽凌乱的短发,轻声又道:“哥,要不你眯一会儿,手术结束了我叫你。” 顾泽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他怎么能睡得着觉呢? 芮斯年的车稳稳停在了圣丁顿医院的停车场里,莫一先下了车,左顾右盼之后见没有记者,于是给芮斯年开了车门。 “为什么突然要来看沈雯啊,她现在都快成个疯子了……知道的也说不清了。”莫一忍不住问道,一边小心地看着四周,生怕突然冲出几个记者来。 芮斯年迈步进了医院,蹙眉道:“或许那个人和秦淑有些关系,从沈雯这里应该能挖出些线索来。” 第五十二章 找到他了 第五十二章找到他了 芮斯年漠然地看着电梯上显示的数字在一点点的攀升,终于在顶楼叮得一声停下。他快步迈了出去,电梯前早有几个医生护士在等候,还没等和他客套几句就发现他已经走出了好几步。 李主任小跑几步跟在了芮斯年的身后,低声笑道:“最近沈小姐的情绪不太稳定,为了避免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我就叫护士给她打了镇静剂,估计得下午才能醒……” 闻言芮斯年停了下来,转身蹙眉冷声问道:“下午才能醒?” 李主任擦了下额头的冷汗,连忙点头道:“她的精神焦虑而且一醒来就会自残……所以我给她用的剂量多了些。” 他越说越心虚,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对沈雯一直不闻不问的男人会突然过来关心了。芮斯年冷着脸看着面前这个心虚的男人,忽地冷笑道:“你觉得你配当这个主任吗?” 李主任双膝一软,晃了一下,颤声问道:“芮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一从沈雯病房那边跑来,轻声道:“已经把沈小姐叫醒了,先生过去吧,这里交给我处理。” 说完他一转头,对李主任似笑非笑地道:“走吧李主任,咱们去你办公室谈谈。”李主任还想去叫芮斯年,但后者已经快走进了沈雯的病房,他颓然低头叹道:“他怎么突然转了态度?” 芮斯年敲了敲门后走了进去,一眼就扫看到了倚坐在病床上的沈雯。 她双颊消瘦,眼窝深陷更显疲惫和狼狈,整张脸比这被单都要苍白。沈雯听到声音后动作迟缓地扭头来看,看到是芮斯年后,双眼微微眯起,惊讶地表情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但眼泪却已经在脸上肆虐成灾。 “芮哥,你……”沈雯哽咽地轻声喃道,“你终于来看我了吗?还是我睡糊涂了……” 记忆中那个一贯骄傲自信的沈雯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芮斯年看着心口忽地一疼。沈席临死前拼命抓着他的手嘱托的那些话,似乎又一次地冲撞而出,可现在他却没能照顾好沈雯。 芮斯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把鹿笙的死和沈雯牵连到一起,所以他才会把她丢进医院,不闻不问、自我欺骗。 他走过去坐到沈雯的床边,看着她轻声道:“沈雯,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 沈雯哭着哭着笑了出来,一把抓住芮斯年的手,勉强笑道:“我不怪你,你要是觉得愧疚,能不能帮我把我妈妈她救出来,她身体并不好,如果被判很多年,我真怕她会死在监狱里……” 芮斯年默默地将手抽了出来,抬手替她把蓬乱的发丝掩到耳后,叹道:“秦淑已经被判刑了,我救不了她,也不会去救……” 沈雯听完就仿佛被抽出了全部精神,颓然地呆坐着,眼泪簌簌地淌出来,她好像全然不知一样。 三楼手术室。 顾泽看到灯牌一闪而灭于是连忙跑了过去,医生很快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他笑道:“母子平安,孩子已经保住了,母亲的身体还需要好好调理,如果再有意外,这个孩子就真的很难再保住了。” “得住院调理几天?”顾唯皱眉问道,如果在这里住的时间太久,难免就会出什么意外。 医生想了想道:“看病人的身体情况了,如果好,那就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鹿笙因麻药的作用还没有苏醒,顾泽候在她的床边抓着她的手一瞬不肯放松,一边的顾唯看不下去了,轻声劝道:“医生说她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你还是去休息会儿吧,至少去把裤子换了吧。” 顾泽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裤子不禁哑然失笑,点了点头道:“你去外面商场帮我买一条吧。” 顾唯离开后不久鹿笙就悠悠转醒了过来,眼前一阵模糊之后,顾泽的脸就变得清楚多了,她张了张嘴,哑声问道:“我的孩子还在吗?” “还在还在,医生说他发育的还不错。”顾泽攥着鹿笙手轻轻地笑了,“我会和你一起抚养这个孩子……” 鹿笙脸上的笑容一滞,低低地道:“你不怪我留下这个孩子?我明明答应你了要和过去斩断关系,重新开始的。” 顾泽拭去鹿笙眼角的泪,轻笑道:“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呢?我只怕你会因为这件事怨恨我,恨我擅自要流掉你的孩子。” 鹿笙闭上眼睛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眼泪唰地一下又淌了出来。 主任办公室。 李主任对莫一又是笑了笑,半是恳求地道:“您看我都跟您解释这么长时间了,能不能再跟芮先生说说……”莫一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故作无奈地道:“他已经说了,你不配做这个主任,你是要主动请辞,还是我去找院长说说?” “这……”李主任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他现在绝对不能丢到这份工作,几个月前鹿笙和沈嘉的手术就是他主刀,如果不是顾泽保他,他现在早就被赶出去了,现在圣丁顿不要他了,那不会再有医院会接受他。 莫一站起来,对他眨眼笑了笑道:“没什么话再说了吧,那我可就走了。”说着他就要迈步离开。 “等等!”李主任忽地开口叫住了他,为了保住工作,他也只能顾自己了。“有件事芮先生一定很想知道——” 他话还没有说完办公室的门就砰的一声推开了,莫一抬眸看去不禁惊道:“顾唯,你怎么在这里?” 李主任看到顾唯心头也是一惊,发现她正在盯着自己看,突然有很是心虚,毕竟刚刚他是有想是出卖顾泽的。 “你跟我来。”顾唯看也不看莫一,招手对李主任道。她的脸色很不好看,拽着李主任的白大褂,将他拉了出去。 莫一满心疑惑地追出去,但却发现他们已经坐上电梯,已经跟不上了。 顾唯不敢想象如果她刚刚没有听到那群小护士说芮斯年来了,而且没有去办公室找他现在会发生什么,刚刚他分明有意思要把真相告诉莫一。 “顾小姐,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啊?”李主任缩站在电梯的一个角落里,小声问道。 电梯在四楼叮得一声停下,顾唯瞪了他一眼,冷声道:“出来。”见他不肯,顾唯又生气想上去拽他,但这一幕被出来透气的顾泽看到了。 他连忙走过去问道:“出什么事了?”顾唯冷笑讥讽道:“哥,我看他是知道的太多了,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李主任连忙跑到顾泽面前,惶恐不安地解释道:“我没说,真的没说……” “呵,你是打算说,要不是我出现估计他早就把所有事都和莫一说了。”顾唯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尖酸。 顾泽微微蹙眉,莫一在这里想来芮斯年也来了医院,下意识看了眼四周,问道:“芮斯年来这里干什么?” 李主任哀叹着将事情说了一遍,一边跟着他们进了鹿笙的病房,看到气色很难看的鹿笙,疑声问道:“鹿小姐这是怎么了?”接着他回想起顾泽满裤子的血污,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但见顾唯正冷冷地盯着自己,于是又默默地垂下了头。 “既然芮斯年说你不配做主任那你就不做了,我也不会再让你待在国内,这几天内我会安排你和家人出国,你永远都不能回来,除非芮斯年死了。” 李主任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这国内他也呆不下去了。“还待着干嘛?还不快走!”顾唯见他还杵在原地,皱眉厉声道。 等他走了之后,鹿笙抓住顾泽手腕,忧心问道:“怎么办,他也在这里?会不会被发现啊!”顾泽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摇头道:“没事的,明天再出院。” 芮斯年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泛黄的树冠,指间的烟越烧越短终于烫到了他,激得他瞬间回了神。 从沈雯那里他并没有问出什么,这条线索也就这么断了……他又点上一支烟,身后忽地传来莫一的声音。 “找到了,南少爷找到了严廉,他就是那个诬陷你和郭小姐的人。”莫一举着电话,一边喘着粗气道,“现在他在南家的别墅,郭小姐也在那里,就等你过去了。” 芮斯年微微一怔,他竟然忘了严廉这个人……但他要报复的难道不应该是顾泽吗?毕竟设计秦淑入狱的是顾泽啊。 “对了,我刚刚看到顾唯了,而且我打听到顾泽也在这里。”莫一蹙眉道,“但那个病人的身份我没查出来,能让顾泽紧张的人应该很少吧。” 芮斯年微挑眉头,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忽地走到电梯前,一边问道:“他们现在在几楼,我们过去看看!” 莫一虽然疑惑芮斯年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但还是跟着进了电梯,说了在四楼。莫一小心地看了眼芮斯年,他侧脸的线条要比之前锋利了许多,因为鹿笙的离世加上最近出的绯闻……芮斯年就像是一根弓弦在紧紧地绷着,怕只怕突然戛然而断。 第五十三章 你也会付出代价 第五十三章你也会付出代价 芮斯年和莫一的电梯在四楼停下,走廊里几个护士匆匆走过,他们走出电梯,扫看这一排病房。 莫一挠挠头,看着芮斯年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病房……”芮斯年漠然走到一扇门前,指着走廊的另一边道:“你从那边开始查。”说完他便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门,听到里面有声音应答便推开了门。 莫一叹着摇了摇头,却也是无可奈何地走到了走廊的另一边,学着芮斯年的样子一间间的开始搜查。 鹿笙捂着仍有点发疼的小腹,慢慢地挪下了床,病房里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顾泽被公司的人临时叫去了,顾唯下楼帮她打饭去了。 好不容易挪进了病房里的洗手间,她用手捧了些水来洗脸,水流的哗哗声掩盖了门外的敲门声。 芮斯年推开门,视线在里面一扫而过,病床上有明显睡过的痕迹,但是不见病人,他微蹙眉心又往里面走了走,正疑惑却听卫生间里有水流的声音。 鹿笙将手落在把手上,刚想推门走出去,门外的脚步声却惊得她一下子顿住了,心跳猛然一滞,屏了呼吸去听外面的声音。 他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莫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道:“南黎少爷打电话来催了……”芮斯年闻声转身,点头道:“嗯,走吧。” 鹿笙瞬间把自己的嘴巴捂得严实,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喊了出来,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远,她颓然地坐在了马桶上。 愣怔了许久她忽然冲了出去,撞开门口的顾唯望向走廊的电梯方向,但却已经不见芮斯年的影子了。 “怎么了?”顾唯抱着食盒,站在鹿笙的身后,顺着她的视线蹙眉看去。 鹿笙垂眸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转身回了病房,一边低声道:“没什么……” 南家别墅。 郭琳坐在沙发上眼帘半掩着,脸上虽然画了妆但还是难掩疲惫之色,绯闻一出她如今是有家都不能回了,一闭眼耳边就都是接连不断的电话铃声。 南黎端了杯牛奶过来,郭琳微睁双眼,伸手接过,牛奶是温热的隔着玻璃贴靠在掌心,灼得心头微微刺痛。“放心吧,背后主谋已经找到了,舆论很快就会平息下来的。” “嗯,斯年还没到吗?”郭琳淡淡地笑了笑,不想让他过多担心,刚喝了一口牛奶,就看到芮斯年和莫一已经走了进来。 南黎走过去,看着芮斯年笑了笑道:“怎么去见了沈雯之后这个表情了?”芮斯年揉了揉眉心,沉声道:“我要把她从医院里接出来,她现在完全是被那群人当成精神病人对待的。” 郭琳听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微蹙地问道:“那你要怎么安排她啊?咱俩的事刚要平息下来,可不能再让记者抓住沈雯和你了。” “我知道,会处理好的。”芮斯年点点头,语气里是平时很难得见的疲惫。 她默默地攥紧玻璃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弄出这些事来的并不是那个严廉,他是目的性很难说服她。 “人被我锁在了我书房里……”南黎看了眼二楼书房方向,冷冷地道,“已经被我打得半死不活了。” 严廉手上、脚上都缠着沉重的铁链,头上满是血污,头发脏乱地贴着脸,脸颊消瘦且全是胡茬。他倚靠着南黎的桌子仰面睡着,身子却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芮斯年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在他的脸上拍了几下叫醒了他。严廉猛地打了个哆嗦转醒过来,发现眼前的芮斯年后,瞳孔由涣散骤然缩了起来。 “你……”严廉张嘴,却哑哑地只挤出这一个字来。芮斯年漠然地看着他,这张脸他小时候曾在沈家别墅见到过。 秦淑在别墅门口和严廉拥抱,一转头看到芮斯年后的惊慌神情他也回想起来了。“为什么要这么做?”芮斯年自回忆中走出,盯着严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严廉闻言忽地笑了,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小口血后顿时感觉舒畅了许多。“为什么?为了秦淑啊,为了我的女儿……”他微微闭眼,叹息着说了出来。 芮斯年冷笑一声,轻轻地道:“为了秦淑,这个目的有点不对吧,你最该报复的人难道不应该是顾泽吗?” “还有别人吧,凭你的地位和财力,买通这么多家媒体是根本不可能的。” 严廉猛地睁开了眼,脸上是一种想笑但却怎么也笑不出的表情,他忽地仰头撞了几下桌子,闭着眼睛说道:“你叫他们出去,我要单独告诉你。” 郭琳和南黎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芮斯年后慢慢地走了出去。“你说严廉会告诉斯年什么啊?”郭琳一边下楼,一边问道。南黎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你可以说了。”芮斯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淡淡地道,“不过你说些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你,你要为这些事付出代价。” 严廉扬脖又冷笑了几声,忽地尖声质问道:“你也要付出代价!”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狞笑着道:“弄你和郭琳的事的确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 芮斯年转身看他,脸上的神情仍是淡漠的,默了片刻道:“她是谁?” 严廉阴测测地冷笑起来,冷声道:“三年前你逼得一个女人跳海,她现在就来找你了,你就要付出代价了。” 芮斯年走过来,慢慢地蹲在他的面前,手扼住了他的脖子,蹙眉冷声道:“不要说这么多的废话,她是谁,在哪里。” 严廉轻蔑地笑了笑,眼底尽是猎物上勾后的得意。 圣丁顿医院。 鹿笙梦到自己脚踩之处皆变成了深渊,她慌忙地后退却还是脚下一滑坠进了那黑色深渊之中。惊醒之后眼前的明亮使得她难受地又眯起眼睛,鹿笙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扭头便看到了顾泽正攥着她的手趴在床边睡着。 她笑着伸手过去拨开他沾了汗贴在额上的发,视线无意在他脖后一扫,其中一道殷红色引得她仔细地看了过去。 鹿笙的手指不禁有点发抖,小心地把他的后脖领扯开一点,可以看到一道狰狞的殷红色伤疤一直延伸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顾泽侧头睡着,只露出了半张睡脸。鹿笙凑过去看,他的睫毛轻轻地盖着眼睑,眉间微微地皱着,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鹿笙忍不住伸手过去想要抚平他的眉间,可刚一碰到就突然被顾泽抓住了手腕,下一秒顾泽就睁开眼看了过来,眼底的冷光一闪而过。 “你醒啦?”顾泽再抬头后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和往常一样了,刚刚的寒冷和敌意似乎只是鹿笙的一个错觉。 鹿笙暗怪自己多想,点着头道:“刚醒,我看你睡觉还皱着眉,是不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顾泽笑了笑却没有回答,按了按眉心后看着窗外灰暗下来的天色,道:“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饭上来。”说着他就起身要走,鹿笙忍不住倾身过去,叫住了他。 “等等……”鹿笙涩着声音道,见他转身过来,又犹豫起来。“怎么了?是有什么想吃的吗?”顾泽看她脸上的犹豫表情不禁有点好笑。 鹿笙在顾泽看不到地方攥紧了被单,声音发着抖地问道:“那、那年你出国之后过得怎么样?”他背上的那伤疤一定是出国之后造成的,到底是发什么了意外才会有那么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顾泽闻言微微一愣,失笑地问道:“你突然问这个干嘛?我出国之后过得还好,得了一个亲戚的资助一点一点地把现在的这个公司开了起来……一切都挺好的。” “那你后背的伤疤是怎么来的!”鹿笙话一出口鼻子不禁就是一酸,阵阵心悸之后更是酸楚。顾泽一怔之下,想到了可能是刚刚趴着睡觉时让鹿笙看到了,于是走过去,揉了揉鹿笙的脑袋。 他漫不经心地道:“不是什么事,就是我为了收购SA集团使了点手段,他们吃了点亏,于是他们总裁就派人来砍了我……” 鹿笙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轻轻的哭腔问道:“就后背那一条疤吗?”她伸手在顾泽身上乱摸起来,后者眸子一暗,调笑道:“你再摸下去我可就被你点着了……后背上还有几条淡的,如果你想看,等哪天我脱光了给你看。” “你皮真厚!”鹿笙被他逗得破涕而笑,忍不住抬手打了他几下,眼里的泪也突然就滚了出来。顾泽笑着伸手捧住她的脸,用大拇指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低声道:“别哭,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要你哭的。” “现在我已经把最痛苦的撑过去了,就等你忘掉过去,我们重新开始。”顾泽的声音逐渐低沉起来,似乎带了某种魔力,令人忍不住深陷其中。“我们要实现从前的所有设想,住在海边,慢慢变老……” 他轻轻地攥住鹿笙的手,看着她的反应眼底却黯淡无光。 第五十四章 顾唯,我是谁 第五十四章顾唯,我是谁 鹿笙低头掩下眼底苦涩,她不忍告诉他,这些美好现在已经不是她现在想要的了。曾经她向往那些二人浪漫,但现在的她却渴望一个人的安定,那些躁动的情愫似乎已经在这颗心里不会再出现了。 顾泽看得出她并没什么兴奋的反应,默默地缩回攥着她的手,轻笑地道:“现在你的腿也好了,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鹿笙怔了片刻,伸手过去揉了揉自己的腿,拆掉笨重的石膏之后感觉真好。“我想去苏沐的墓地看看,也算是祭奠下自己。” 她的手轻轻地抚着小腹,其实她不应该留下这个孩子的,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在那一瞬间就想要保住他,这是母爱使然还是因为芮斯年呢? “对了,你公司出了什么事吗?”鹿笙蹙眉问道,刚刚顾泽接了那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走了,估计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顾泽眼底冷了一瞬,淡笑道:“没什么事,大约是有些人见不得我安稳了。” 鹿笙看着他心头忽地一紧,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现在他的心思缜密且深不可测,光想着他一步步瓦解了沈氏集团,鹿笙就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是沈嘉花费了三十多年的时间创建的“帝国”,几乎垄断了A市的餐饮业和旅游业。 晚七点,艾西别墅区。 顾泽的宾利缓缓地其中一幢别墅前停下,鹿笙披着一张毛毯慢慢地下了车,忍不住仰头四处张望,周围的几幢别墅都是灯火通明,衬得面前的这个在夜幕中更加寂寥了。 这里的一切她都很熟悉,都是她从前憧憬的家的模样。“顾唯怎么还没回来?”顾泽进了屋后,啪得拍了几下手,大厅的水晶吊灯骤然璀璨,他四处走了走还是没发现顾唯的身影。 “这丫头一定又去哪个酒吧里浪了……”顾泽皱着眉从二楼顾唯的卧室走出来,一边拿出了手机拨去了她的电话。 鹿笙走到沙发前坐下,一路的颠簸让她有点发困了,视线无意扫过茶几上的一本杂志,不禁惊讶地挑了眉,连忙伸手拿过来看。“昔日清冷女神低调回国,肚子却不低调至少已有五月的身形……” 她攥着杂志的手不禁有点发抖,如果简伊没有打掉那个孩子,现在的确是应该有五个月大了。 鹿笙转头去看楼梯上的顾泽,张了张嘴嗓子却涩得无法发声,如果他知道了这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他的……他会怎么做? 顾唯的确又是在泡吧,在人群中、意乱情迷的灯光下肆意地扭动着身躯,和各式各样的帅哥抛着媚眼,肆意尖叫着……把一切烦恼都抛到脑后,快活最重要。 莫一一个人闷闷地坐在吧台前小口小口地喝着酒,手边顾唯的电话时不时地震动起来,但看到来电显示后他却是不太敢接。一回头却发现已经找不到顾唯的人了,他不禁有点发慌,她喝得烂醉如泥要是被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带走了,他估计得被顾泽剥了皮。 探头探脑地张望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了顾唯正在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很是亲密地跳着舞。他扭头过来,强压下心头的不悦。 “帅哥,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要不要妹妹陪陪你啊……”一个喝得微醺花着浓妆的女人忽地凑过来勾住了莫一的脖子,在他的耳根处吐气道,“什么姿势都可以哦……” 她的胸脯白皙且故意蹭到莫一的眼下,见他一直闪躲,又低低地娇笑道:“哥哥这么帅还这么害羞,妹妹真的好喜欢啊……” 在莫一看不到的地方女人的另一只手在他的酒杯上一掠而过,一粒白色药片瞬间消弭在酒水之中。莫一烦躁地推开她,但她却像是八爪鱼似的又抱了上来,大腿若即若离地蹭着他的。 “喂!有主的——”另一只纤细的胳膊不敢示弱地搂上了莫一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已经喝完一半的酒瓶,睨着女人轻蔑地道,“还不滚?” 那女人被她的气场吓到了,迟疑地从莫一的身上爬了下去,见顾唯佯装地举了举酒瓶,连忙闪得远了。 顾唯脑袋晕了一下,低头靠在了莫一的肩上,口齿不清地睡道:“那种女人不好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一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前凸后翘的!包爷满意!”她得意地一扬上身,却忘了手上的酒瓶里还有酒,瞬间哗地一声洒了自己一身。 莫一却没注意到,他因顾唯的亲密接触而心慌的厉害,口干舌燥地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酒的味道有点怪怪的他正皱眉想要形容这味道,听到顾唯忽地咦了一声。 顾唯正提拉着自己衣服的下摆,痴傻地笑着道:“我衣服湿了……莫一,我衣服怎么湿了啊!” 莫一眼前忽地出现一阵重影,他揉了揉眼睛,挣得几分清明后,连忙上去把她架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边也有点头晕地道:“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顾唯整个人都瘫在了莫一的身上,手爪子却抓住了他的胳膊,捏了捏嘟囔地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料……”莫一只觉得小腹突然像是燃了一小撮的火苗,而且有燎原的意思…… 打车回艾西别墅区的路上顾唯一直吵嚷着说不要回去,带着哭腔撇嘴道:“我哥见到我这样会打死我的,你也好不了!一起打!” 莫一盯着顾唯肉嘟嘟的红唇忍不住地想要靠去,阵阵迷糊之中,莫一在窗外看到一家酒店,于是连忙叫停了车。 顾唯说的对,顾泽如果见到她这幅鬼样子,他估计也会受到牵连。 “开一间房?”前台女人的笑容甜美,但莫一总觉得她的笑容带着别的意思。莫一强抓着不安分的顾唯,摇头道:“两间……” 顾唯倒在莫一的怀里,伸出手指轻划着他下巴的轮廓,傻傻地笑出了声。 艾西别墅区。 鹿笙呆了一瞬,轻轻地问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所以说……根本不是公司出了事,你是去处理简伊回国这件事了?” 顾泽坐在鹿笙对面,俯身拿起了那本杂志,屈指弹了弹封面上的那个带着墨镜低头走路的简伊,轻笑道:“这孩子没想到还真被她留下了,我还真是低估了她的演技。” 那天她就在鹿笙坐的位置,表现得那么无助和可怜……竟然把他都瞒了过去,他低头自嘲地笑了笑,为什么想得到的得不到,不想要的怎么赶都赶不走呢? “你要怎么办?”鹿笙轻轻地问,心里却是怕他的做法果断,比如说强逼着她打胎。顾泽抬头看着鹿笙,勾了勾嘴角,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忽地站起了身,走了几步,回头盯着鹿笙问道:“你说我要不要去她常去的酒吧看看,这都快十二点了……” 酒店。 莫一在浴室里冲着凉水澡,但小腹的燥热却丝毫没有消减,一闭眼眼前就是都是顾唯绯红的脸颊,有雾气氤氲的双眸……和在她说上身湿了之后,体恤衫下若隐若现的黑色bra。 他的喉结在水流中上下滚动了几下,抬手关了淋浴,随手裹了一条浴巾慢慢地走出了浴室。 可当他看到客厅里斜躺在沙发的女人后,那刚被按捺下去的燥热再次窜了出来。顾唯的两条腿搁在沙发的扶手上,整个人大字型无声无息地躺在上面。 莫一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后者嘟囔着慢慢睁开了眼睛,待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猛地坐起来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看我来了开不开心?”顾唯的眼睛笑得弯起来,里面有微微闪烁的亮光。莫一知道自己被人下了药,本就不好把持,如今和她的唇只有不到咫尺的距离…… 顾唯感觉自己的唇上忽地一软,发觉他要离去于是又拼命咬了上去,双腿也挂住了他的腰间,整个人就像是树懒一般缠在了莫一的身上。 莫一忍不住低哼一声,扭头躲开顾唯热烈的唇,沉沉地问道:“顾唯,我是谁?”他不希望自己是个替身…… 顾唯皱着小巧精致的鼻子,白了他一眼,又傻笑地道:“你是芮斯年的小秘书啊……莫一,你喜不喜欢我?” 莫一身子忽地一僵,手搂着她的后背忽地感觉有些飘忽,他低头盯着怀里的顾唯的醉颜,低笑道:“喜欢,突然就喜欢了。” 顾唯撅着嘴凑过去,勾着莫一脖颈的双臂逐渐缩紧…… 艾西别墅区。 鹿笙躺在床上反复地睡不着,外面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但她还是丝毫睡意都没有,脑子里都是今天在医院里差点就被芮斯年发现的场景。 如果他拉开了那扇门,而鹿笙又赶在他没走远时闯出了那扇门……那现在会什么样子?鹿笙闭了闭眼,双眼干涩得无泪可流。 这都是她做出的选择,都是她多情付出了不该付出的感情,当初的那一纸合同就不曾提及如果真的爱上怎么办。 既然离开了,第一步都迈出去了,第二脚就没有缩回去的道理。鹿笙疲惫地阖上双眼,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第五十五章 苏沐 第五十五章苏沐 第二天一早鹿笙就打车独自前往了蓝穆园,在车上时她忍不住给顾唯打了个电话,提醒她顾泽正拿着“家法”在家里等着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地带着昏沉的睡意,嗯嗯了几声后,鹿笙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咳嗽声,她身子顿时一僵,脱口问道:“顾唯你和谁在一起呢?” 顾唯含含糊糊地嘟囔了几声就困乏地挂了电话,身边的莫一半倚坐起来,微微皱眉问道:“是谁啊?” 她懒懒地倒进莫一的怀里,摇了摇手机,刚吐出一个鹿字就猛地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连忙道:“没谁,不过我哥打了很多电话来,你一会儿跟我一起回去见他。” 莫一闻言一愣,顾唯见状勾唇一笑,伸手过去掐住他的脸颊,晃了几下笑道:“怎么,想提裤子走人啊,不可能!你得负责到底了……”见莫一还是一副呆愣的模样,她忍不住低笑起来。 鹿笙皱着眉看了眼手里的手机,无奈地摇了摇头。顾唯这丫头的感情经历实在是丰富多彩,这一点他们兄妹倒也真是相像。司机在蓝穆园的园区大门停下,回头看了眼鹿笙道:“到了,用在这儿等你吗?这里可是打不到车的。” “不用了,谢谢。”鹿笙付了车费后下了车,蓝穆园的确地处偏僻不好打车,但鹿笙不确定自己会待多久,所以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司机了。 鹿笙慢慢地沿着青石小路穿过一片花园,接着找了许久才看到了她的墓地,一束白百合静静地搁置在墓碑之下,花很新鲜,仔细去看还能看到上面挂着露水。 她微俯身将手里的白菊花轻轻放下,一抬眼就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这冷冷清清的笑容搅得鹿笙的心顿时乱了,伸手拂去照片上的水痕,冰凉的触感不由得激得她后背一寒。 “苏沐,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了。”她淡淡地道,“你的父母我会善待的,你的一切我都会珍惜的。” 忽起了一阵凉风,那两束花被吹得瑟瑟发抖,一边的树林也被吹得哗然作响。鹿笙慢慢地站起来,视线却始终停在墓碑上的那张照片上。 有清清凉凉的雨丝落在脸上,鹿笙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下雨了……”她望着灰白色的天空喃喃自语道。 蓝穆园门口的保安打了个哈欠,望着前面的两个背影,嘟囔了一句道:“今天倒是热闹,来了三个人了……” 鹿笙有点庆幸今天自己穿的是帽衫,平常这点小雨她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可如今她却只能小心再小心。青石路上逐渐有了积水,鹿笙低着头谨慎地走着,忽地肩膀被人重重一撞,她踉跄着连连退了好几步,抬眼一看竟然是何冉和七姨。 何冉紧张地看着七姨,后者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肩膀,一边摇头道:没事没事,咱们快去看鹿笙吧,等下雨下大了就不好了。”何冉转头刚想去骂那个人走路不长眼睛,但那人已经不在原处,转身就看到了他已经跑得远远的背影…… “别看了,反正我也没出什么事。”七姨拉了一把何冉,一边说,一边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鹿笙躲在一棵树后重重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才敢探头出去看看,见看不到七姨和何冉的身影后不禁松了口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七姨和何冉会来,紧张之下满脑子里就只剩下了逃跑。鹿笙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刚刚跑得实在太慌张有几次差点就摔倒。 “七姨估计会念道些他们回了老家之后的生活,何冉呢?”鹿笙苦苦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道,“最好是告诉我,已经结了婚,或是有了喜欢的人……” 她不知不觉地就走回了蓝穆园的园门,此时的雨已经下得大了,收发室里的保安见状连连招手冲她喊道:“进来躲雨吧。” 鹿笙进去之后点头道了谢,收发室里除了那个憨厚的保安还有一个抽着旱烟袋的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嘬着烟嘴,微皱着眼睛扫看着桌上的报纸。 她坐在一个空椅上,一转头看到外面停着一辆出租车,想来是在等七姨和何冉的吧。再一转神,发现七姨和何冉已经跑着出来了,头上举着何冉的外套,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很大了。 “诶,等等!”保安突然冲出去叫住了他们,指着屋里的鹿笙道,“这还有个人,坐你们的车一起走吧,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呢。” 鹿笙听了瞬间全身一僵,外面的何冉已经喊了道:“走吗?”她坐的地方何冉是看不到她的脸的,但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很是眼熟,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你是刚刚撞了我妈的人?” “你不和他们一起坐车离开?”保安又走到鹿笙的身边,抹了把湿漉的脸不解地问道。鹿笙连连摇头,勉强笑了一下道:“等下会有车来接我,谢谢您了。” 保安闷闷地哦了一声,转身去回他们的话。何苒发现她就是那个撞了七姨的人,正打算进来理论却被七姨拉住了。 远处的出租车连着按了数次的喇叭,像是在催促着。何冉无奈又被七姨拉着上了车,但回头去看时,发现里面的人也回了头,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看到了鹿笙。 坐在桌前看着报纸的老人,听了这些对话后忍不住看了鹿笙一眼,但瞬间就呆愣住了,僵了好一会儿开始慌乱地低头翻找着抽屉,找到一页裁剪下来的报纸后盯着上面的内容,手开始忍不住地发着抖。 他连忙拉住了要给鹿笙倒茶的保安,指了指正背对着他们打着电话的鹿笙,又把手里的报纸塞进了保安的手里。 保安一脸困惑的笑容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瞬间凝滞住了,上面的内容是芮斯年的妻子鹿笙低调安葬在了蓝穆园,还有一张鹿笙的照片…… “我说怎么感觉看她这么眼熟呢……”保安挠了挠头,忽地打了个寒颤,盯着老大爷道,“她该不是鬼吧,见咱们每天都给她送一束花,所以来找咱们了?” 老大爷听了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脑瓢,苦笑不得地道:“瞎扯什么,你见过鬼会打电话?——她们应该是长得相吧。” “……嗯,但他们没认出来我,你派人过来接我吧。”鹿笙垂着眼帘低声道,外面的雨已经演变成了暴雨,雨雾弥漫升腾着模糊了遥远之处。 “对了,顾唯回去了吗?”鹿笙不禁皱了眉,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今早发现的事。 顾泽转眸冷眼扫了眼正跪在地毯上的顾唯,对着电话嗯了一声,接着道:“我正教训她呢……好,你在那里注意安全。” 顾唯笑得谄媚,跪着走了过来,眨着眼睛问道:“你不去接鹿笙姐?这么大的雨你放心把她丢在蓝穆园那个墓地不管?”顾泽冷笑一声重新坐下,看了眼外面站在外面淋着雨的莫一又是冷冷一笑。 “顾唯,我知道你爱玩,之前你做得那些事我都知道,没管你是因为知道你的性格。”顾泽顿了顿,指着外面莫一的方向,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这次你说你要和他结婚,顾唯你这次真的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顾唯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冷了眉眼瞪着顾泽道:“我不管你说什么,你先让莫一进来,再这么淋下去,他会生病的!” 顾泽冷笑一声,抬头看着顾唯道:“他配的上你吗?身份地位,他供得起你这位大小姐的大手大脚吗?” “鹿笙还配不上你呢,你还不是死乞白赖地缠着人家。”顾唯气得青了脸,走出去叫了莫一进来。 顾泽被她刚才的话噎的胸口疼,一抬眼看到面前浑身湿漉的莫一,挑了挑眉道:“你觉得顾唯说要嫁给你不是一时的玩笑吗?她可是没少开过这样的玩笑。” 莫一惑然地看了眼顾唯,他的确有些不解她怎么就突然放弃了芮斯年,喜欢上了自己。顾唯皱眉回视他,问道:“你觉得我在骗你?”她习惯了游戏感情,但没想到“狼来了”的故事会落在自己身上。 “不,我知道你。”莫一笑着抬手揉了揉顾唯的脑袋,在她所有爱而不得芮斯年的时间里他都陪在她的身边,他喜欢她的贪玩任性,喜欢她的简单直率,羡慕她可以明明白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顾泽冷眼扫过他们之间,他一贯的好脾气一但在面临顾唯的事时就烟消云散了。“腻歪够了没啊,谈点现实的吧,莫一你养的起我妹妹吗?” 蓝穆园。 鹿笙捧着茶碗呆坐着,一边的椅子上还放着一条干燥的毛巾。茶碗的热气烘得她的双手逐渐转暖,余光发现了他们的视线,于是抬头微笑看去。 “姑娘是来拜祭谁的啊?”老大爷折起报纸,看着鹿笙轻声问道。鹿笙微微一愣,拜祭谁……苏沐算是她的谁呢? “一个朋友……”鹿笙微垂了眼帘,低头时感觉茶的热气扑在脸上,有了淡淡的湿润感。 第五十六章 凭什么要我一个人恨着 第五十六章凭什么要我一个人恨着 芮斯年对照着严廉给的地址竟然找到了郊外的一处废弃仓库。他将车缓缓停下,四周皆是一片枯黄的野草荒地,雨刷在不停地扫动着,暴雨愤怒地清洗着这个世界。 他撑伞下了车,水深已经没至脚踝,仓库的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搅拌机器。 吱吱呀呀的悠长刺耳的声音过后,芮斯年推开了那扇铁锈斑驳的大门,一阵灰尘落下,芮斯年轻咳了几声。 仓库里一眼扫看不到人,芮斯年折起伞,慢步往里走去查看。严廉说那个女人会在这里等着他,可如今却是不见她的人影。 自仓库顶的缝隙滴滴答答地漏下了雨水,地上积了几片小水洼,芮斯年漠然踩过,转到了那个机器后面去看。 一只瘦弱的黑色野猫躲在一个齿轮里瑟瑟的发着抖,芮斯年皱眉在想要不要离开,但忽地身后传来了一阵细碎的碾过地面的声音,像是有人踩过水泥地上的动静。 芮斯年陡然转身去看,身后果然站着一个人。 “你来早了。”女人低头看了眼手表,漠然冷声道。 芮斯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怎么也没在脑袋里搜索出有关她的记忆。她看样子不过是二十左右,一身黑色小西装,个子足足要比他矮将近两个头,眼底的寒意冷冷清清地笼着他。 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现在刚好过了四分钟,芮斯年的确提前到了五分钟。 芮斯年走向她,一种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推向了她。“你是谁,算计我和郭琳的目的又是什么?” 女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眉间尽是防备,冷声道:“看来你还真是忘了。”她见芮斯年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几步上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了,当年我因为你被逼跳海的事,我会一点一点让你记起来的。” 芮斯年怔了一瞬,女人、被逼跳海……他猛然回想起那天因鹿笙的一句“你爱我吗?”而被勾起的一个片段。 “你爱我吗?”女人站在海上的一块礁石上,白色的长裙似乎可以随时裹着她飘进深海。 她喊声似乎有穿透时空的能力,芮斯年只觉心头顿然一疼。再看面前的这个女人,他带了一点困惑,难道她就是那个女人? 女人寒意森然地一笑,又向前一步,踮着脚尖忽地一把抓住了芮斯年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你口口声声地说爱我,但最后却是你逼得我跳海险些丧命!” 芮斯年的脑袋禁不住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抓下女人的手,攥着她的手腕冷声道:“我和你曾经有过什么?” 他头疼的毛病是在三年前在S国突然发病的,吃了许多的药终于治好了,但同时他也感觉到少了些什么。 有些事情他记得很清楚,但某些人和事却仿佛很干脆地从记忆中被挖去了。 他手上的力气极大,女人被他攥得手腕疼,拼命地想要挣脱开却都只是徒劳。忽地她好像无奈了,低头苦笑了几声,涩声道:“真可怜,我要报复你,可你都把我忘了,为什么要我一个人记得这些!” 她忽地抬头,锋利地视线像是一把刀精准无误地插入了芮斯年的心脏。 蓝穆园。 保安见气氛有点沉闷,于是开口笑道:“这园子里今天热闹了许多,搁平常都没人过来的。” 鹿笙吸了一口已经泛凉的茶水,怔了一瞬,轻声问道:“是吗?我看里面有些墓碑下都搁了花啊,还是很新鲜的……” 她没敢直接提是鹿笙的墓前有花,但她话音刚落,一旁的老大爷就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苏小姐过来是看望芮夫人的吧,这里只有她的墓前的花是每日新鲜的。芮先生有过吩咐我们,说每日都要买些花送过去。” 鹿笙手忽地一抖,杯里的茶水荡出了一些洒在了手上。“嗯,我偶然在报纸上看到了她,发现自己和她长得很像,于是就忍不住过来看看,但这样无聊的做法恐怕没人会信,所以我才撒了谎。” 她没有继续辩解是因为鹿笙的墓地和其他的距离很远,如果不是特意过去是根本不会注意到那儿的,如果在强行辩解在他们眼里只会变得更加可疑和可笑。 说完她抬头对老大爷无奈一笑,又轻轻地道:“这件事还请你们不要说出去,毕竟我和那位芮夫人长得很像,我担心芮先生知道后会心情不好……” 老大爷将报纸翻得哗啦作响,也笑了笑道:“你们这些上层世界的事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参与的,你放心今天的事我和小王都不会说出去的。” 鹿笙又看了一眼小王,后者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心里略松了一口气,盯着手里的茶,心头又莫名地泛起点酸意。 “……每日都送些新鲜的花过去。”鹿笙默默地攥紧了茶杯,心里忍不住把这句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他既然在乎她,又为什么要和吴倩夕搞在一起? 鹿笙只觉得心乱如麻,外面的车鸣声竟然都没能听到,若不是小王喊了她一声,鹿笙估计自己会陷在那个漩涡里挣脱不出。 司机已经撑伞迎了过来,鹿笙同他们道别后就小跑着跟着司机上了车。司机早已备好了干毛巾放在后座,一边打转方向盘,一边道:“顾先生都催了许多遍了,但因为路上堵车我这么晚才接上您,您要不给先生打个电话过去?” 鹿笙点点头拿出手机拨去了顾泽的电话,但电话那头却迟迟无人接听,她有点担心起来,会不会是和顾唯发生了什么冲突啊。 艾西别墅区。 顾泽冷着脸看着顾唯和莫一,皱了皱眉道:“找个时间带我和顾唯去你的酒庄见见你的父母吧。” 顾唯当即喜上眉梢,搂上莫一的脖子,踮着脚吧唧一声亲了他一口,接着扭头笑眯眯地看着顾泽道:“谢谢哥!” 莫一脸上也带了笑意,他的家世背景的确要比顾家差,原以为顾泽会坚持不肯…… 顾泽懒得再理他俩,坐在沙发上看了眼莫一,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去洗个澡吧,顾唯找件我的衣服给他。” 说完他看也不看他们,拿过手机发现多了几条新消息和一条未接来电。他先是给鹿笙拨去了电话,接着看了短信内容不禁就是愣住了。 “芮斯年去一个废弃的仓库干嘛?”顾泽看着短信内容忍不住皱眉自语问道。很快就有一条彩信进来,他连忙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张照片,像素有些模糊,但放大来看还是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其中男的的长相很像是芮斯年。 芮斯年和那个女人共撑一伞往车走去,他望着前方轻轻地道:“如果事实真是如你所说,那我希望你可以活得自在些,如果恨我能够让你活得开心,这样也未尝不可……” 女人抿唇不语,上了车后就窝在座椅里,湿漉的头发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得吓人。芮斯年透过镜子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有点感觉她身上有某些东西和鹿笙很像。 “可我除了恨你,毁掉你,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女人忽地冷声说道,她抬眸盯着镜子里的芮斯年,又是讥讽一笑。 “听说你娶了不到半年的老婆去世了?真是可惜啊,我还没有见过她呢。”女人默默地攥手成拳,指甲深陷在手心,隐隐的疼痛却不及心痛的千分之一。 芮斯年轻踩油门,终于开出了那片荒地,心里因她的这番话有些不悦,微皱着眉道:“你不必提她。” 女人轻声呵笑,讽刺意味十足的道:“早知道我就开自己的车回去了,省的坐你的车连自由言论的权利都没了。” 芮斯年攥紧了方向盘,看着雨雾中的红灯一时间有了阵阵恍惚,她刚刚在仓库里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只记得自己三年前因为潜水出了意外伤到了脑袋,从此就有了头疼的毛病,头疼病犯的时候的确脑袋里会挤出一些零碎的片段,但这几年来这种事便很少再发生了。 芮斯年猛踩了一脚油门,这么多年身边的人都在欺骗他,但他们为什么要向他隐瞒他这件事呢? 司机烦躁地按了几下喇叭催促前面的车辆,忍不住轻声抱怨道:“一到下雨天就堵车……” 鹿笙抬手擦去玻璃窗上的雾气,透过雨滴斑驳的车窗望着大雨世界。旁边停着的是一辆豪华的黑色保姆车,鹿笙忍不住多好奇地看了几眼,里面估计坐着的是什么明星吧。 车里坐着的的确是一个明星,简伊的经纪人已经苦口婆心地劝了她足足一个小时,可就算是说哑了嗓子,简伊表示的还是摇头。 “姑奶奶啊,您得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啊,公司现在对你的态度很危险啊,你最好趁着现在的热度回归演艺圈,别再做你那富豪太太的梦了。” 简伊抚着高隆起的肚子,瞥了经纪人一眼,勾唇冷笑道:“哦,那公司为什么还派你过来呢,还不是盼着我能和顾泽在一起,这样对公司也是一种好处,不是吗?” 第五十七章 回家吧 第五十七章回家吧 简伊不屑地轻呵一声,抚着自己圆润的肚子,眉眼间尽是自得。一边的经纪人转头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再看简伊时似笑非笑地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明天公司会派律师跟你谈谈违约金的事情。”经纪人的话音刚落,简伊就冷笑一声,盯着他道:“你们也就只有这种手段了。” 经纪人无所谓地笑了笑也不再回话,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压抑。 保姆车缓缓地停在元顿庄园外,简伊下车后就看到庄园前等候了几个中年女人,看到她后便急急地走了过来。 “我们是顾老夫人派来接您的,您住在庄园的这段时间也是由我们照顾您的衣食起居。”几个保姆搀扶住她,另一个将手里的一件外套披在了简伊的身上。 简伊得意地勾唇一笑,下巴微微抬起,傲视着面前这个寂静偌大的庄园,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这是她第二次见顾母了,相比第一次的忐忑不安,这次的简伊脸上挂了淡淡的微笑,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顾母走过去道:“伯母好。” 顾母闻声缓而睁眼,冷漠的视线落在她那高隆的肚子上后变得柔和起来,又看了眼自己面前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下。 手指不断摩挲着手上的檀木珠串,顾母默了片刻才缓声道:“顾泽的意思是让你和我住一段时间安胎,我们也希望你最近不要再出现到公共场合了,这样对胎儿,对你都好。” 简伊听罢不禁一怔,顾泽这是把她软禁起来了,她还在思虑这样做对自己是否有害,就见顾母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她身后的保姆道:“带她上楼休息吧。” 她望着顾母离开的背影,不禁渐渐地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此时的她心里萌生了一丝悔意。 顾泽怎么可能甘心被她利用、操控呢? “老夫人,少爷打电话来了……”管家走上前,微俯身递上一只电话。站在落地窗前看雨的顾母闻言转身,接过电话道:“她已经到了。” 艾西别墅区。 顾泽一边翻看着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刚刚上网查了一下,怀孕五个月也是可以流产的。”他说完很长时间电话那头都没有人说话,他迟疑地叫了一声。 “儿子,那可是你的孩子啊……如果没弄好,还有可能一尸两命。”顾母的声音突然变得哑哑的打着颤。她不明白顾泽为什么就这么容不下这个孩子…… 顾泽提笔唰唰地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道:“我和顾唯长不在你身边,有个孩子陪着你也好,那就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吧,到时候给她点补偿金。” 顾母张口欲言,但还是嗯了一声后挂断了电话。简伊怎么可能是那么好打发的,她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为的就是嫁进顾家,到时候指不定还会闹出多大的新闻呢……不过她能想到的顾泽也一定早就想到了,所以她便没有再说下去。 等鹿笙到了艾西别墅区雨已经下得很小了,她撑着伞小心地踩水走过院子,再一抬头却看到了顾唯不禁被吓了一跳。 顾唯拉住她的手,脸上洋溢着笑容,兴奋地道:“我要和莫一结婚了。”鹿笙登时就怔住了,在她印象里顾唯和莫一应该还是陌生人,但看顾唯眼底尽是喜悦,强忍下质疑笑问道:“真挺突然的,你哥也吓了一跳吧。” “何止,简直要吓死了!”顾唯哈哈大笑起来,拉着她进了客厅,一边大喊道,“哥,鹿笙回来了。” 顾泽在二楼书房听到后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有哪个名媛淑女像她似的。刚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鹿笙正在往他这边走来。 “苏沐的东西我都放你卧室了,你回去后熟悉一下吧。”顾泽懒洋洋地笑了,拦住她伸手给她理了理头发,又道,“你确定何冉他们没发现你吗?” 鹿笙疲惫地摇了摇头,看着顾泽有些欲言又止。她想要搬出去住,但这话她现在却是有点说不出口的。默默地回了自己卧室后,她看到床上搁了一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许多的证件。 抖了几下袋子哗啦一声倒出了许多东西,鹿笙翻看着突然看到了一只手机,她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 在手机开机的这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里,鹿笙却感觉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开机过后无数的未接来电和短信争先恐后地涌进手机里。 苏沐没有给手机设密,这方便了鹿笙查看。点开一条条短信来看,鹿笙发现多数都是苏沐的养父母发来的,偶尔有几条是来自弟弟的。 “已经给你筹到手术的钱了,你在哪里快点回家吧!” “账户上怎么突然多出来五十万来?沐儿是你吗……” 鹿笙又翻到弟弟的短信,但和养父母相比他发来的她只感觉到了两个字:“冷漠”。她不由得蹙眉想,这个弟弟估计和苏沐的关系很不好。 她攥着手机犹豫了许久,扫看着摆了满床的苏沐的证件,忽地拨去了养母的电话,在听着电话的嘟嘟声时,鹿笙不止一次起了挂断电话的冲动。 “我从此真的就要成为苏沐了吗?”鹿笙不停地在心里反问自己,攥着手机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 电话很快就接起,但过了好久对面才有一个颤音明显的声音传来。“沐儿?” 鹿笙愣了一瞬,略有仓皇地应了一声,旋即便心跳如擂。“你这死丫头躲到哪里去了?我和你爸爸都要急死了!”养母哭着道,语气里的埋怨和焦急使得鹿笙也双眼一红。 已经有十多年了,除了七姨之外没有人再会给她母亲一般的温暖,她紧紧地攥住手机,哽咽地道:“我……你们不用担心,我很好,离开的这段时间已经把病治好了。” “你这丫头,你哪里会有那么多钱,别骗我了,赶紧回家吧,别让我们再担心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仍是带着哭腔,其中苦涩或许只有真正的苏沐才能理解得明白。 顾泽站在门口不禁勾唇笑了笑,他刚刚不过是故意装作没发现鹿笙脸上的犹豫,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鹿笙了。他现在正在等着鹿笙的答案,如果她没有说回苏家,那他就有把握将鹿笙留在身边,反之……他苦涩一笑,默然垂了眼帘。 鹿笙哽咽地点头道:“我今晚就回去……”她的话音未落顾泽便感觉自己的心头有了微微刺痛,痛感越发地强烈起来。 他抿着唇强忍着苦痛转身,一脸怜悯神色的顾唯却闯入了他的视线,她嗫嚅了一会儿,轻轻地问道:“哥,你没事吧。” 顾泽熟练地在嘴角挂上微笑,摇头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你站这儿干嘛?差点吓我一跳。” 顾唯见状眼底的怜悯愈发地加深了,她忍不住扑进了顾泽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抽噎地道:“哥,你不要再爱她了,值得吗?她一次次地有意无意地伤害你,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很少见到顾泽会出现这个表情,这个看似花心潇洒的男人在她看来却是这世上最深情的人。 她的手臂逐渐加力,心里却感觉到更加无力,因为她清楚顾泽的性格,因此明白他是不会放手的。 顾泽轻抚着顾唯的头顶,淡淡地笑了笑。平日里这个妹妹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有点无奈,但他没想到她的内心会这样的敏感。“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你现在好好想想和莫一的未来吧。” 顾唯慢慢地从顾泽的怀里脱离,红着眼圈点了点头。“莫一刚刚打电话来,说明后天都可以过去。” 顾泽点点头,掩下眉间的疲惫,低声道:“今晚你去妈那里住吧,当面告诉她这件事,——简伊也在那里,你说话时留心注意点。” 鹿笙站在门前听到阵阵脚步声渐远,她慢慢地蹲了下来,刚刚所听到的现在开始报复似的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她的心。 “……值得吗?”鹿笙苦笑着自问道,“顾泽你这么对我,我真怕自己还不起,还不清……”她很清楚自己对顾泽的感情,是那种炽烈地爱过后的平淡依恋,无关爱情只是习惯了有他陪伴。 顾泽坐在沙发上不是很专注地翻看着手里的杂志,虽然上面终于没了让他闹心的绯闻八卦,可他现在的心还是乱的。 听到脚步声后他扭头去看,见到是鹿笙提着行李箱正在下着楼梯。他没有很吃惊,反而是笑了道:“你决定好了?” 鹿笙将行李搬下楼梯,望着顾泽勉强一笑。他们之间隔了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但鹿笙却看到了一张她无法穿过的屏障。她轻声道:“顾泽,谢谢你,你给我了一个新身份继续生活下去,但你所要的我却给不了你。” 她花了三年时间来遗忘顾泽,学会了在悲惨生活中独自前行,因此她那颗被磨去所有棱角的心再也无法对顾泽怦然心动。 第五十八章 过敏了 第五十八章过敏了 鹿笙靠着车窗忍不住唰地流出眼泪,现在的她正在驶离顾泽,逐渐接近新的生活。 窗外的灯火辉煌,她闭了闭眼,眼前却瞬间浮现起刚刚的那一幕。 听完鹿笙的话,顾泽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眼底黯淡得无一丝光亮,见鹿笙转身要走,他急声叫住了她,几步上前抓住了鹿笙的手腕,微一用力就将她扯进了怀里。 “别动,让我最后抱抱你……”顾泽的声音有点发哑,带着深深地压抑感,顿了顿他又道,“从此以后你就是苏沐了,为了避免曝光你的身份,我不会再主动去找你,但你一旦遇到什么难处,我的电话从不会关机。” 他的手轻抚过鹿笙的长发,指尖穿过她的发丝时微微颤抖。顾泽忍不住逐渐收紧了双臂,想要将她永远地包裹起来。 鹿笙从窒息的记忆中挣脱出来,茫然地看了眼前面,司机转过头来又说了一遍:“到了,就在前面的那个小区里,我是外来车辆没办法进去。” 苏家的家境尚好,但最近几年却被苏沐的病和那个惹是生非的儿子而变得有些摇摇欲坠了,苏沐也正是不愿养父母卖房给她治病才选择离开的。 鹿笙刚走到小区门口就被保安拦下了,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抽烟男人慢吞吞地从保卫室走出,睨着鹿笙上下扫看了几眼后,皱眉问道:“你是里面的业主?” 见鹿笙点头后又问道:“住几号楼?”鹿笙闻言有点发怔,顾泽给她的资料里也没写苏家住在几号楼。在保安愈发狐疑地视线里尴尬一笑,正要给养母打去电话却看到从里面溜溜达达地走过来一人影。 借着路灯的灯光鹿笙看清了来人的脸,她试探性地喊道:“苏诃言……”那人听了倒也听了脚步,和她隔着高高的铁门望着彼此。 苏诃言是苏沐的弟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资料上写苏沐待他很好,不过这个弟弟却是对她的态度很是冷漠。 “你还知道回来?”苏诃言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喜色,声音也是冷得令人打了个寒颤。鹿笙看着他突然有点张口无言,后者看着她这样又是冷笑一声,瞥向那个保安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冷声道:“你还傻看着干嘛,赶紧开门让她进来。” 鹿笙拉着行李忍不住去很小心地跟在苏诃言的身后,蹑手蹑脚地好像是个贼。苏诃言讥嘲地轻声道:“你怎么不躲我们一辈子呢?突然就走,突然就回来——” 苏诃言突然站住了,鹿笙连忙也停了下来,见他猛然转身盯着自己下意识地就想后退,但苏诃言却一把攥住了她的双肩。 “你当这里是什么?——旅店?”鹿笙感觉肩膀就要被他攥碎了,痛苦地拧着眉毛扭过头不愿和他对视,强忍着疼痛不肯张口呼疼。 苏诃言见她这样突然变得更为生气,一用力鹿笙就砰的一声后背撞到了走廊的墙上。她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眼泪瞬间有涌出来的冲动。 “嗯?苏沐,我问你把这个家当做什么了,把爸妈当成什么了,把我又看成什么了!”鹿笙仓皇地看着她,眼眸不断地在湿红地眼眶中打着转。 苏诃言身材虽然不是健硕但却极其有力量,他消瘦的下巴上还有泛青的胡茬,薄唇抿着怒气,眼中的汹涌怒潮似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我……”鹿笙茫然地看着他,张开嘴可才刚挤出一个字苏诃言就嗤笑一声打断了她。 他慢慢地松开手后退几步,视线却始终盯在了鹿笙身上。后者倚靠着身后的墙勉强站着,揉着肩膀视线却始终闪躲着他。 看来苏诃言和苏沐之间的矛盾又深又复杂……鹿笙正想着要怎么面对他,却听苏诃言道:“走吧,爸妈为了等你还没吃饭呢。” 一抬头就看到苏诃言已经拉起她的行李箱走进了电梯,鹿笙连忙有点踉跄地也跑进了电梯里。 苏诃言的个子很高,但身材又很瘦,笔直地站在鹿笙的面前,压抑感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鹿笙小心地缩在电梯的一个角落里,肩膀的隐隐阵痛让她实在不敢再和他有任何接触了。电梯上的层数在一点点地爬升,终于在第二十三层叮的一声停下。 南家别墅。 芮斯年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南黎和郭琳,他今天来为的就是那女人的身份。 郭琳的十指不停地缠绕着,纠缠了许久后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她忽地抬起头看着芮斯年,轻轻地问道:“颜曦她……真的回来了?” 颜熙这个名字永远都是一个刻在郭琳心口上的伤疤,现在却被芮斯年猛地扯下了结痂,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其实还有后半句话她没能问出口,颜熙当时虽然跳海之后没能找到尸体,但她还是很难相信颜熙活了下来。 芮斯年看着她微蹙眉心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向我隐瞒这段感情?”而且还刻意抹去了颜熙曾留下的痕迹…… 郭琳嗫嚅了一下,看了眼身边神色难辨的南黎,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芮叔叔很不希望你和颜熙在一起,所以在你失忆之后,他就请求我们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你……” 她那时是有很大的私心的,现在想来郭琳只想苦笑。“那时候南黎还在当兵,所以这件事的始末他都不了解,甚至都没有见过颜熙。”郭琳看了眼南黎,又解释道。 南黎挠了挠脑袋,忽地有些头疼起来,这个颜熙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芮斯年情感方面最为虚弱的时候……他很难不去往别的地方去想。 芮斯年抿唇默然不语,是因为当年父亲阻拦颜熙才跳海的吗?他冷了冷眼眸,却又摇头否定,她亲口说是自己逼得她跳海…… 郭琳攥了攥拳头,刚想张口说话,一旁的南黎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郭琳惑然转头看他,后者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郭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本来想问问芮斯年要怎么处理颜熙,毕竟是她害得自己名誉扫地,如此狼狈不堪……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南黎沉默许久,缓而开口问道。芮斯年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对于那个女人他只有陌生,即使他们曾经深爱过,但这些现在能勾起的只有愧疚。 临西花苑。 鹿笙小口小口地吃着饭,看着面前的“养父母”和“弟弟”很是忐忑不安,她虽然和苏沐长得很像但不可能所有习惯都一样,尤其在面对亲人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了马脚。 养母一边用手背抹去眼泪,一边给鹿笙夹了一筷子的鱼肉,强忍着哭意笑道:“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糖醋鱼嘛,多吃点,看你一筷子也没夹。” 鹿笙看着碗里的鱼肉顿时浑身一僵,她对所有的鱼都过敏,小时候曾经因为吃了一小块鱼肉就险些死在了医院。她抬眸看了眼对面眼眶湿红的,但脸上满是殷勤期待的养父母,又看了眼神色淡漠如常,自顾自低头吃饭的苏诃言,她不禁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酸甜的鱼肉在口腔里翻转了许久,咽下之际鹿笙只觉得握着筷子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我吃完了。”苏诃言啪的一声搁下筷子,说完就站了起来,紧接着鹿笙也咽下了最后一口饭,搁下碗道:“我也吃完了。” 养父点点头,轻声道:“回卧室休息吧。”说完他就转头看了眼低泣着的养母,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晚上十多点后鹿笙已经开始感觉到脖子有点发痒了,她强忍着不去挠,跑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脸上泛红的自己,又开始阵阵头晕起来。 她连忙抓住洗手盆这才没摔倒,但脑袋又疼又晕,手上的力气也减了不少。鹿笙跌撞地出了卫生间,此时的她满脑子就只剩了一个念头:去医院。 可走了没两步就眼前一黑差点摔在地上,一片灰暗之中一只手强有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又一用力把她拉了起来。“苏沐,你怎么了?”鹿笙只觉得黑夜中一个声音飘飘荡荡的穿进耳朵里,但她却怎么也听不懂。 鹿笙猛地挥手想要甩开他,但跌撞间却倒进了苏诃言的怀里,后者的身子忽地僵住了,攥着鹿笙手腕的手松开后覆到了鹿笙的额头上,滚烫的触感顿时吓了他一跳。 “苏沐!你醒醒,怎么突然发烧了?”苏诃言摇晃了几下已经昏昏欲睡的鹿笙,但因害怕吵醒父母又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鹿笙只觉得耳边似乎有无数只苍蝇在飞,烦躁地挥手去打那些想象中的苍蝇,却时不时地拍在了苏诃言的脸上。 苏诃言只觉得自己的所有耐性都要被她磨尽了,拖着她回卧室取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后,就背着她走出了门。 此时已经临近十二点,路上空荡荡的已经很难打到车。苏诃言穿着单薄的睡衣在街上被风吹得有些瑟瑟发抖,但后背却因鹿笙而被烘烤的宛如撒哈拉沙漠。 第五十九章 前男友的婚礼 第五十九章前男友的婚礼 苏诃言背着鹿笙走出很远后才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可鹿笙却突然醒了过来,勒着他的脖子急声道:“不,不能去医院,不能用药!” “苏沐!你疯了?放松手——”苏诃言被她勒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托着背上的鹿笙,一手又扶着车门,担心司机开车离开。 鹿笙突然想到自己还怀着孕,她虽然不太懂但还是知道最好不要用药,否则会影响孩子的发育。她拼命地抓着苏诃言,怎么也不肯去医院。 “我不能用药……苏诃言,你放下我!”鹿笙哭喊地捶打着他, “喂!你们什么情况,走还是不走?”司机不耐地皱着眉头问道。 苏诃言的戾气骤然涌出,瞪着司机一字一顿地道:“你急什么?”司机张口结舌,被他的气场吓得骇住了。感觉背上的挣扎越发地疲软起来,苏诃言暗松了口气,想来她是昏过去了。 鹿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耳边有仪器的滴滴声音,手背清凉一片,微微一动发觉是在输液。病房里蒙蒙亮,她一侧头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熟睡的苏诃言,略长的刘海柔顺地盖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吊瓶里的药液还有不到半瓶了,鹿笙无聊地盯着那里看,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再看苏诃言时顿时心慌起来。 苏沐是不对鱼过敏的……她的手心瞬间潮湿一片,想着等苏诃言醒来要怎么解释。还有这药……鹿笙的手抚在肚子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在苏诃言醒来前的这段时间里鹿笙过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见他眼睫微颤马上就睁眼了,鹿笙下意识地就躺好闭上了眼。 苏诃言动作轻巧地坐直了身子,看了眼床上的人,嘴角不禁划出一抹笑意,但语气还很冷硬地蹙眉道:“醒了还装什么睡?” 鹿笙心头一震,不明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还是故作刚醒的样子,迷茫地看向了他,轻声问:“我这是怎么了?” 苏诃言微拧眉头,眼睛盯在她的脸上,冷声质问道:“医生说你是对鱼过敏了,但你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的过敏源,苏沐,你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做了些什么?” 鹿笙的手指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却也是困惑的,良久才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出过一次车祸,撞我的那个人不但没有逃走,还出钱给我做了手术,我的肾病也好了很多……” 她说得磕磕绊绊的,几次险些咬到舌头,鹿笙不禁暗骂自己说谎说得这么让人怀疑。她忍不住抬头去看苏诃言的反应,后者脸上的冷笑又使得她垂了眼帘。 “这世上的好心人这么多吗?”苏诃言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手术一定花费不少的钱,留了恩公的电话吧,明天约出来我请他吃顿饭,好好感谢一下。” 鹿笙的手在暗处默默攥紧,谎说出去了就需要用千万个谎去圆。她点了点头,看着苏诃言笑了一下道:“好,我等下就打电话约他。” 正当鹿笙松了口气,却听他冷声质问道:“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苏诃言眼底是讳莫如深的笑意,面前的这个女人身上总有他说不出的怪异感。 圣亚酒店。 一楼电梯叮然一声缓而打开,芮斯年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出,身后跟着几个黑西装的保镖,莫一拉着行李紧紧地跟在芮斯年的身后,一边道:“飞机还有一个小时起飞,半个小时后……”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芮斯年站住了,抬头就看到了一身黑色小西装的陌生女人挡在了芮斯年的面前。莫一挥挥手,几个保镖就走出了想要上去拉走女人,但刚要碰到她就被芮斯年拦住了,喏喏地又退了回去。 “你怎么在这儿?”芮斯年微蹙眉心,看着面前这个冷傲的女人,看见她身后的一只行李箱后心头微微一动。 颜熙微挑眉头,勾了勾嘴角轻笑道:“听说你要回家,我也想去拜访一下芮老爷子。”她的眼里丝毫不掩饰地闪烁着阴冷的光,似乎是怕芮斯年不知道她回去见芮老爷子不是简简单单的拜访。 芮斯年眼底骤然一冷,薄唇抿着没有要张开的意思,看了她一会儿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迈步出去又转头向莫一道:“继续吧。” 莫一小心地扭头瞥向那女人一眼,他记忆中从没有过她的印象,再想他们刚刚的“对质”,莫一不禁在心里开始琢磨这女人的身份。 飞机上芮斯年一直专注地看着手上的文件,坐在他身边的颜熙带着眼罩睡得很熟,飞机一阵颠簸过后她的头就倚靠在了他的肩上。 芮斯年的身子一僵,慢慢地伸出手将她的头推了回去,眉眼间的淡漠无波无澜。余光却忍不住地看着颜熙,一阵恍惚竟然好似看到了鹿笙。 医院。 鹿笙瞬间攥紧了床单,后背的冷汗瞬间打湿了衣服,虽然低着头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苏诃言冰冷的视线。 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都要蹦出了嗓子眼。苏诃言漠然看着她,蔑笑了一下道:“根本没什么车祸吧,你离开是因为怀了某人的孩子,——被包养了?” 苏诃言的语气极其讥讽,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小刀顿顿地割在鹿笙的心上,看到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更是冷笑了一声。 “没有……”鹿笙无力地辩解着,但她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恨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 苏诃言唰地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她地走了出去,他只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比如说动手打女人。 他一离开鹿笙就宛如被扎破了的气球,瞬间颓然地瘫坐在了床上。她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手也忍不住在轻轻地发抖。苏诃言这个人很可怕,他绝不是像资料里寥寥几笔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描述的那样。 苏诃言慢吞吞地走到吸烟室,里面有几个男人正一边吸烟一边闲谈着,烟雾缭绕间还在打量着他看。 他手有点发抖地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后才反应过来打火机搁在病房里的外套口袋里了。正要把烟拿下来,却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走了过来,笑道:“没带火?我借你。” 咔哒一声一束火苗就窜了出来,苏诃言叼着烟凑了过去,抬眸看了眼那男人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谢。 “小兄弟,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啊?”一个男人笑着也凑了过来,拍了拍身边这个男人,笑着又道,“他媳妇今晚就生,看给他高兴的。” 果然那男人脸上喜气洋洋的,原本这样的身材、长相带给他的的凶气都消散不见了。 “恭喜恭喜!”苏诃言也笑了笑,连声道,一边捻了烟打算出去。 “你媳妇怀了没?我这可有生儿子的偏方,你要是要我可以免费给你。” 苏诃言微微一怔,站住了脚看着男人淡笑道:“已经怀上了,生儿生女都是好的。”他心头忽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看着面前这个到处和别人分享即将为人父喜悦的男人,竟有了几分羡慕。 “那还愁眉苦眼的!”男人大力地拍了几下苏诃言的肩膀,哈哈笑道,“女人怀孕很辛苦,你回去之后可不能再用这副脸了,高兴点!” 苏诃言的笑意忽地冷了下来,拨开男人的手,讥笑道:“可惜那个孩子不是我的。”看着男人脸上骤然变得很尴尬地脸色,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畅快的感觉。 鹿笙正喝着护士送进来的粥,余光察觉到护士不善的视线不禁有点疑惑,抬头去看她,但她却没有闪躲,反而还冷冷地笑了。 “真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到你。”护士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一边为她拔了手上的针头,一边似笑非笑地道。 鹿笙虽然不清楚她和苏沐的关系,但怎么也看得出她对自己的敌意,明明是在拔针头却像是要把她浑身都扎透。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喝粥,想着以不变应万变,却不料她的态度使得那个护士更加恼怒起来。 “装傻?苏沐你遇事就变鸵鸟的毛病还是没有变啊。”护士走到鹿笙一边,讥嘲地笑道,“可是无论你再怎么装,他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 她伏在鹿笙的耳边,轻轻地又道:“我和他明天就举行婚礼,本来还以为找不到你呢,既然今天看到你了,那么就邀请你来参加吧。” 鹿笙心头一动,终于想明白了,这护士是苏沐的情敌,她的老公就是苏沐的前男友……面对她的挑衅鹿笙真的有点有心无力,她很想怼回去但现在满心都是糟心事。 “这是请柬……”护士拿出一张俗红的请柬塞进了鹿笙手里,蔑笑道,“明天记得穿得好看点,可别再那么土了!” 鹿笙低头捻着指间的那张请柬,忽地被她的那句话惹得有些生气。沈雯回国的那天鹿笙还没来得及离开,她似乎有备而来,穿得宛如一个高傲的公主,扬着下巴眼眸一转就将鹿笙打量了个遍。 “你是我爸爸妈妈新请来的女仆?” 鹿笙的眸子骤然一寒,抬头盯着护士刚要说话却又瞬间闭上了嘴。 第六十章 孩子是谁的? 第六十章孩子是谁的? 鹿笙抬头刚想说话却看到苏诃言已经推门而入,下意识地就闭上了嘴,面前的护士盯着她轻蔑一笑。 她默默地攥紧手上的请柬,感觉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可生气的,这些侮辱、鄙夷都是属于苏沐的,但她的身子却忍不住微微发颤。 “你在这里干吗?”身后的一个冰冷的声音吓得护士打了个哆嗦扭头一看脸色瞬间白了一度。 苏诃言紧皱着眉头神情很是不悦地看着她,一抬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逼近质问道:“丁静安,你忘了我警告过你什么了?” 鹿笙略有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要按他的性子现在难道不应该冷嘲热讽吗?再看丁静安似乎很是害怕苏诃言…… 丁静安的确很怕苏诃言,仓皇地想要挣脱开他,但却没料到后者突然动了手,一个踉跄险些撞翻了装药的手推车。 鹿笙看着丁静安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一脸震惊地看向了苏诃言,好奇他这是拥有何种“神力”。 苏诃言冷着眉眼走到鹿笙身边,动作极快地抽出了她指间的那张请柬,翻看一看不禁就冷笑出声,道:“她就不怕她的婚礼像她妈的超市被我砸个稀烂?” 鹿笙听了不禁浑身一震,她现在是知道了丁静安为什么这么怕他了,但光看苏诃言的样子任谁也是想不到他会是砸人店铺的混混。 “你打算去?”苏诃言挥了挥那张请柬,下一秒就被鹿笙夺回了手里。他的眉头微挑,想不到苏沐有一天还能这么有勇气。 鹿笙点点头,既然对面都下了战书她又怎么能不战而降呢?但看着手背上的针眼,又有了几分忧虑。 苏诃言走到一边收拾起餐盒,一边道:“你放心吧,吊瓶里的药不会伤到胎儿的。”他垂了眼帘,指尖微颤,如果不是昨晚值班的医生恰巧会中医号脉,号出了她怀了孕,不然贸然用药恐怕鹿笙和那个孩子都会出什么意外。 鹿笙一直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她暗舒了口气,但余光却瞥见苏诃言正盯着自己看,心头瞬间又是一紧。 果然他问道:“苏沐,孩子是谁的?”他的视线让鹿笙避无可避。 鹿笙抿了抿嘴唇,张了张嘴轻声道:“我不知道,诃言你不要再问我了。”说完她微微抬头看向苏诃言,后者的嘴角微扬扯出一个极为阴冷的笑意 S国,瑞思德机场。 司机一边将车开出人群,一边问道:“是直接回别墅吗?” 芮斯年微蹙眉心,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道:“不,先去少青山。”他一想到刚下飞机时母亲来的电话内容,心里就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颜熙坐在一边忽地笑问道:“怎么,是怕我吓到芮老爷子吗?”她虽是笑着说,但眼底却是一片寒凉,芮斯年一低头就看到了她紧攥成拳的右手。 想来被自己残忍逼死的人,突然一日出现在自己面前,有谁能承受得起呢?颜熙残酷一笑,她现在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芮老爷子的反应了。 “停车。”芮斯年忽地开口,接着看也不看颜熙地又道,“你可以下车了,如果要拜访我的父亲请提前准备,再有他的身体不太好,所以一些不关紧要的客人有可能就不会接待了。” 颜熙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咬牙切齿地道:“芮斯年,你就这么冷漠无情?”她原以为可以借助芮斯年心中的愧疚,可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很是可笑。 “颜熙,我对你已经很是宽容了。”芮斯年继续翻看着着手上的报表,语气冷冷清清的似乎全然没将她放在心里。 颜熙泄愤似的重重地踩在积了薄薄一层冰雪的砖石地上,身上的西装明显在这冰雪世界里很是单薄。 “你不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吗,应该可以自己找回去吧。”芮斯年放下车窗,淡漠地看着颜熙道,眼底却是一片讳莫如深。 颜熙一怔过后瞬间反应过来,芮斯年是不相信她的身份吗?旋即她就挺直了脊背,睨着芮斯年轻笑道:“不劳芮先生费心,在这里我才算是如鱼得水。”说完便踩着Ferragamo黑色高跟鞋转身快步离去。 “跟紧她……”芮斯年说完便挂了电话,再看时颜熙已经走到了他的视野边缘,她的背影在无数高大的身影之间显得格外的娇小。 车又缓缓地开动了,芮斯年搁下手里的报表,整个人后仰过去,闭着眼开始想母亲所说的重要事情到底是什么。 也亏得这些天总有杂乱的事情来分他的心,不然芮斯年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一副何等颓唐样子,可一闲下来他就忍不住去想鹿笙,去想她临近手术室前所说的话。 “芮斯年,如果我没能活着出来,我希望你把我忘了……”芮斯年心口微微刺痛,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有所缓解。 “少爷,到了。” 母亲的小院依旧干净寂寞,Michelle在里面乱跑着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大吠起来,站起来猛地扑进了芮斯年的怀里。 芮斯年惊讶地看着它,Michelle怎么跑到了少青山,它不应该在芮家别墅吗?很快母亲就披着一件驼毛披肩推开了门,站在门口对着芮斯年虚弱一笑。 “你来啦……” 鹿笙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时不时地借着前面的镜子去看里面的苏诃言,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这件事你别告诉爸妈。” “哪件事?”苏诃言坐在前面,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是你被包养,还是怀孕了这件事?” 司机忽地一脚踩了刹车,再晚一会儿就怕是跟前面的那车追尾了。 他惊魂未定地转头看了眼鹿笙,眼神里掺杂了许多让鹿笙感到别扭的“色彩”。 鹿笙被苏诃言刚刚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一字一顿地道:“苏诃言,你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你有证据吗!” 苏诃言哂笑一声,摇头道:“没有,不过我就这么猜了,爸妈知道后恐怕想得比我还要深。”他眼底的阴暗逐渐了一种无奈,他们一定想不到苏沐还给他们带回了一个外孙子。 鹿笙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她有时候真的会忍不住想要揍苏诃言一顿,他的性格实在是太善变了,明明前一秒还是能帮她教训丁静安的好弟弟,现在却是一副和她水火不容的样子。 “你不能告诉他们……”鹿笙垂眸轻轻地道,“如果这样,我还不如永远不回来。” 苏诃言轻笑出声,挑了挑眉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鹿笙的意思明显就是如果他说了出去,她就会再次消失。 司机将车开得飞快,他现在只想马上将他们送到地方,不想再听他们的针锋相对。 S国,少青山。 芮母脚步迟缓地走到芮斯年面前,俯身给他到了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身回了位置坐下。 Michelle安静地俯卧在芮斯年的脚步,时不时地吐舌抬头看看他,尾巴在地毯上轻轻拂过。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是沉闷,红茶的热气袅袅飘升,又逐渐在空气中消散。芮斯年喝了一口,握着杯子暖手,看着芮母终于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芮母似乎被他的声音叫回了神,身子微微一颤,抬头看向芮斯年,勉强一笑道:“你就要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芮斯年哑然失笑地问道:“您说什么?”他手心忽地被热茶烫得有些发疼,是那种钻心的疼。 芮母手有点发抖,给自己倒的红茶总是对不准杯子,湿了一大片的桌面,好不容易倒了进去,拿在手里却还是忍不住发抖。 “我还真是小瞧他了黄土都要埋了半截的人居然还能……”芮母呵呵苦笑了几声,又喝了几口热茶平复。 芮斯年攥着茶杯良久也无法回神。“你就要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了……”这句话在就宛如一颗核弹,在芮斯年的脑袋里爆炸开来。 Michelle被芮母招手叫了回去,脑袋在她的手掌下不停地扭动着,又伸出舌头来舔她的手心。 “因为怀孕,他就把Michelle送到我这里来了。”芮母强笑了一下,收回手却又在双膝上无处安放。“她现在正在别墅养胎,我想你一定还不知道这件事,于是就先叫你来了我这里。” 芮斯年的眸子渐冷,吴倩夕怎么可能怀了孩子,他明明已经把她赶回了吴家……他唰地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这件事您不要再担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芮母连忙叫住了他,拉着他的胳膊,望着他犹豫了一会儿,双手覆在芮斯年的手上,紧紧地捏住道:“鹿笙的事,你还是要想开点……我已经没有你父亲了,你一定要留在我身边。” 芮斯年慢慢地抽出手反包住了芮母的手,一字一顿地道:“我明白,你放心。” 芮母欣慰一笑,旋即又垂了眼帘点点头道:“吴倩夕你一定要小心应对,她的心机很深……”芮夫人这个位子她现在已经毫无兴趣,但她又怎么能看着吴倩夕就这么心想事成了呢?不甘心! 第六十一章 取而代之 第六十一章取而代之 餐桌上苏诃言一有张口说话的意思,鹿笙就会极快地给他夹一筷子菜,语速极快地道:“多吃点,你在医院照顾我辛苦了。” 苏家父母面面相觑了一会,忍不住开口问道:“沐儿你怎么进了医院啊?也不告诉我和你爸爸一声。” 苏诃言张口刚想回答,却让鹿笙眼疾口快地抢先道:“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发低烧……我病刚好,医生说不要我吃辛辣的,海鲜和其他性寒的食物也不要再吃了。”说完她忍不住看了眼苏诃言,心头仍是紧紧地提着。 苏母听了点点头,叹问道:“你的肾病真的治好了?这么多的手术费你到底是怎么凑齐的,还有你爸爸账户上怎么突然多了五十万啊!”她突然伸手过来抓住了鹿笙的手腕,眼底里满是疑惑和担忧。 “她可是卖身——”苏诃言话音未落就就被鹿笙暗中拧了一把,硬生生地把他想说的压了回去。他扭头瞪向鹿笙,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苏母心头瞬间一颤,攥着鹿笙手腕的手不禁加重了力气,紧声问道:“卖,卖什么?”身边的苏父也是神色紧张地盯着鹿笙。 “呃,卖、卖奢——侈品……”鹿笙干笑几声道,“是奢侈品,我遇到一个很好的老板,帮他卖奢侈品的时候他知道我生病了,于是就帮我出了手术费。” 鹿笙一口气将话说完,接着有些紧张地看着对面的父母,身边的苏诃言突然唰地站了起来,冷笑一声回了卧室。 她强忍下尴尬,又笑了笑道:“我老板他人很好……”苏父母听了不禁都点了点头,喃喃道:“真的很好。”什么样的老板能帮员工出十多万的手术费呢? “哪天请你的老板来家里吃顿饭吧,请他务必要来,我和你爸爸一定要当面感谢他。”苏母的“务必”和“一定”让鹿笙想不到方法来回绝,于是只能硬着脖子点了点头。 鹿笙回到卧室却看到苏诃言正坐在她的床上,一双眼睛似乎要把她盯出个千万个窟窿出来。“还真是辛苦你了,撒了好几套的谎了吧,不累吗?” “卖奢侈品,呵呵……苏沐我之前还真是小瞧你扯谎的能力了。”苏诃言一把拽住了鹿笙的胳膊,一对冷眉压得极低,盯着鹿笙似笑非笑地道。 鹿笙抿着嘴一言不发,猛一用力就想把手腕抽出来,但她的力气不敌苏诃言,反而被他用力一带,控制不住平衡之后直直地扑倒了他。 苏诃言的唇和她的近在咫尺,身体隔着衣服贴压着,心跳声彼此都清晰可闻。鹿笙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感觉到手腕上的力气渐散了,她立即想脱离着暧昧,却不料苏诃言眼底一暗,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明天上午我陪你参加婚礼之后,再去见见你那位救命恩人。”苏诃言将唇贴靠在鹿笙的耳垂附近沉声道,“我倒是想看看,能让你以身相许的人是什么样的。” 耳垂是鹿笙身上的敏感点,此时被苏诃言的呼吸轻轻撩拨忍不住浑身一僵,绷着神经冷声道:“你放开我,现在、马上!” 苏诃言歪了歪头,越发地靠近了她,感觉到鹿笙短促的鼻息不禁冷笑了一下,一字一顿地道:“你觉得我会对你怎么样?不可能的,从前不会,现在更加不可能……苏沐,我嫌你脏。” 他最后的那四个字就像是一记耳光将鹿笙扇得头脑发昏,她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苏诃言最后凝了鹿笙一眼,利落地后退抽身离开。 鹿笙被门甩关上的巨响惊得打了个哆嗦,她望着头顶的雪白不禁喃喃道:“这真是一个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开始了……” S国。 芮斯年终于赶在天黑透之前到了芮家别墅,里面灯火通明热闹非常,三三两两的男女正伴着音乐跳着华尔兹。他的出现给这场舞会带了不小的波澜,窃窃私语声已经远高于了伴奏。 管家发现他之后连忙小跑着过来,接过他的外套低声笑道:“我还以为少爷你得明天早上到呢……”一边跟在芮斯年的身后,张口但又犹豫地闭了嘴。 芮斯年穿过舞池走上楼梯,蹙眉道:“他在书房吗?”话音刚落楼上就出现了一个人影,浅笑着道:“斯年回来啦,你爸爸他不在书房,估计这会儿还在健身房吧。” 他一抬眸就看到了吴倩夕那张清瘦的笑脸,身上穿着样式简单的长裙,肚子却是还没有显形,脚踩着一双平底拖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 健身房……芮斯年在心里不禁冷笑一声,他还真当自己迎来了第二春?抬眸再看吴倩夕道:“我要跟你谈谈。” 吴倩夕笑了笑,侧身给他让出了地方,又对他身后的管家微笑道:“舞会可以结束了,替我向他们致歉。”管家点点头,接着就下了楼叫停了音乐。 芮老爷子的书房果然空无一人,几个哑铃静搁在一个角落,这是从前没有的。吴倩夕轻轻地将门关上,看着这个背对着自己男人忍不住勾唇得意一笑。 “要怎么样你才能离开?”芮斯年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枚狮子状的镇纸,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吴倩夕的手轻轻地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轻声道:“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你爸爸他对我很好,和我在一起时他也很开心,如果你孝顺的话就应该劝劝芮夫人把字签了。” 芮斯年忽地转身将那镇纸摔在地上,砰然巨响后四分五裂地瘫在地上,吴倩夕被吓得仓皇躲避,抬头盯着他眼底怒气冲冲。 “你疯了吗?万一砸到我怎么办!”吴倩夕尖声质问道。芮斯年看着她,扯了扯嘴角道:“如果我想砸到你,你现在怎么可能还好好的?” 管家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来,听着里面的争吵他的心被一根无形的细丝紧紧地勒住又高高地提起。 芮斯年一步一步逼近了吴倩夕,抬手用力地钳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和自己对视。“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吴倩夕感觉心里的刺痛要比下颔要痛千倍百倍,强忍着哭意,讥嘲道:“你爸爸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孩子就是他的。”说罢她还扬了扬嘴角,眼眶的泪水却打转欲落。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在那天伤透了心,却不料对他还有那可笑的感情,如此低贱她都忍不住想要讥笑自己。 芮斯年眼底闪过一瞬的厌恶,忽地松开了手,皱眉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好啊,那就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不过在此之前你绝对是做不了芮夫人的。” 吴倩夕被他的声音激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捂上小腹,退了小半步。她知道只要芮斯年在这里一天,她就无法“取而代之”,不过她现在倒是被逼得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但鹿笙躺在床上还是辗转反侧不能成寐。能令她失眠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明天苏沐前男友的婚礼,和下午苏诃言和顾泽的见面,和待定的养父母和顾泽的见面…… 她几个小时前给顾泽打了电话,后者吃惊之余却也是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她,假扮那个好心的车主来面见苏诃言。 鹿笙昏昏沉沉地睡了不到几个小时,就被手机闹铃叫醒了。她眯着眼关了闹铃,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打着哈欠发了会怔,正要下床时却发现一边的椅子上搁了一件米色长裙。 她困惑地走过去拿起裙子,又看到上面有一张字条,几个棱角分明的字让鹿笙心头一震。“婚礼穿这个去。”鹿笙喃喃读道,也是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苏诃言写的。 客厅里只有苏诃言一个人正在吃早餐,鹿笙四处张望了一下,惑然问道:“爸妈呢?”苏诃言喝下一口豆浆,蹙眉道:“你失忆了?爸每天早上都要出去打太极拳,妈她除了去跳舞还能去哪儿?” 鹿笙心头一震,挠了挠脑袋干笑道:“睡糊涂了,糊涂了……”说着她坐在了苏诃言的对面,刚抓起一根油条,就看到苏诃言递来了一杯豆浆。 她看着他久久回不了神,今天的苏诃言很不正常,给她送了衣服,又主动给她倒了豆浆……鹿笙回想起昨晚那个刻薄尖酸至极的苏诃言,再看面前这个不禁打了个寒颤。 “愣着干嘛,赶紧吃,九点就要从家出发了。”苏诃言没好气地瞪了鹿笙一眼,这样的态度倒让鹿笙有点安心了,不过任谁面对这样喜怒无常的人还是很疲惫。 鹿笙咬了一口油条,有些犹豫地问道:“那裙子是你买的?”那裙子是Lanvin的秋季新品,她之前有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价钱贵的咋舌。 “瞧你衣柜里的那堆破烂吧,穿他们出去丢的是我的脸。”苏诃言冷笑道,“裙子是借来的,你小心点别给我弄脏了。” 鹿笙顿时感觉油条有点噎嗓子,连连点头道:“你放心,我死了裙子也不能脏!” 第六十二章 可笑的一家人 第六十二章可笑的一家人 鹿笙泄愤似的重重地扯下一块油条,眼睛盯着桌上的格子桌布,暗想如果继续和苏诃言住在一起自己会不会被气死。 丁静安和苏沐前男友的婚礼定在一家高档酒店里,门外摆着他们的婚纱照,亲密无间的模样让苏诃言见了很是恼怒。若不是有鹿笙强拽着他,恐怕那照片就被他一脚踹破了。 鹿笙昨晚也查了查资料,苏沐的前男友是个家有点闲钱的公子哥儿,在酒吧玩的时候看上了在那里兼职的苏沐,把她追到手之后却又和丁静安搞起了暧昧……她看过资料后不禁为苏沐连连感叹,齐阳是在陪她去医院检查身体时遇到的丁静安,苏沐当时心里一定很是难受吧。 “恭喜恭喜……”远处的一连道贺声惊得鹿笙回了神,一对老人正满脸喜气地和客人说着话,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这大约就是丁静安的父母了吧,鹿笙暗想着,一边转头扫看到另一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脸阴沉的坐在一处,身边的美艳妇人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自顾自地磕着瓜子,一边扫看着四周。 当她扫看到鹿笙后,一下子站了起来,笑着扭着妖娆的腰肢走了过来。“诶呦,小沐沐怎么来了啊,心胸真是宽广!”美艳夫人很是熟络地拉住鹿笙的手,凤眼转眸间流转出万千风情,就算鹿笙是个女的这一瞬也有点为她神魂颠倒了。 “其实阳阳喜欢的还是你,要不是你死活:愿意和他在一起,现在能有那个丁静安什么事啊!”她伏在鹿笙耳边悄声道,又笑了笑拉着她走到那神色阴沉的男人附近。 鹿笙看着他不禁有点头皮发麻,刚刚远望是不曾看到他脸上这么多坑洼的,如今近看一瞧下意识地就想后退。但女人却用力拉着了她,一边使眼色道:“叫人啊。” “齐叔叔好……”鹿笙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她不敢确定他是不是齐阳的父亲,不过是的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男人冷漠的视线在鹿笙脸上一扫而过,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指了下对面的椅子,冷声道:“坐吧。” 鹿笙转头想看看苏诃言的反应,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四处一找竟看到他正在和丁静安的父母说着话。 她被那个美艳妇人半是强迫地拉着过去坐下,很是如坐针毡。鹿笙实在是想不通齐阳的母亲对自己这么殷勤的目的,正想找个理由走掉,却听齐阳的父亲开口道:“苏沐,你今天为什么来?” 鹿笙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女人,后者对她意味不明地眨了眨眼,她看不懂其中含义,于是想了想道:“丁静安送了请柬给我,请我来参加她和齐阳的婚礼……” 女人皱眉嗔怪道:“她叫你来就来?不是这样吧,你来这儿是不是对阳阳还有感情啊?” 齐阳父亲威严地清了清嗓子,瞪了她一眼,又看向鹿笙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怀疑丁静安肚子里的不是齐阳的种,今天如果你可以闹得他们结不了婚……” 在鹿笙惊讶的视线里悠悠地伸出五指,道:“我给你五万块。” 鹿笙不禁笑出了声,她抬手扶住额头笑得停不下来。她真的感觉这家人很是好笑,花钱请儿子的前女友来砸场子,就因为怀疑准儿媳怀的孩子可能不是儿子的…… 苏诃言冷着脸走过来,看了眼这神色各异的三个人,皱眉问道:“苏沐,你笑什么?” 鹿笙仰头看着苏诃言,大笑地问道:“你想看戏吗?”后者脸上仍是布满疑惑,眼底映着鹿笙那张笑得虚假的脸。 S国,芮家别墅。 餐桌上的气氛很是沉闷,吴倩夕红着眼圈,低头用勺子舀着鲫鱼汤,但却一口也没能喝下。主位的芮老爷子咳嗽了几声,震得空气颤了颤,拿眼扫过芮斯年时说道:“倩夕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再加上你母亲跟我也没了感情,倩夕她……” 芮斯年啪得一声拍了筷子,冷眼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你真以为她怀的的是你的?” 芮老爷子脸色顿时被气的铁青,指着芮斯年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却又猛地颓然瘫坐回去。 吴倩夕吓得连忙跑过去,连连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一边瞪着芮斯年道:“你还不快道歉!看你把你爸爸气的!” 芮斯年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出了餐厅,管家跟出去后又跑回来道:“少爷开车走了……” “你没事吧……”吴倩夕秀眉紧扭成结,眼里满是担忧地问道。芮老爷子疲惫地垂了垂眼帘,抬手抓住胸前吴倩夕的手,叹道:“我没事,是让你受委屈了。” 吴倩夕眼底瞬然闪过一丝光亮,脸上却还是忧心地道:“要不要我亲自去找芮夫人谈谈?她应该是那种通情达理的人……” 芮斯年将车开得飞快,直到开到一个陌生街口,看着前面的红灯他忽地一拳捶在了方向盘上。 赫西酒店。 “快跑!”鹿笙拉着苏诃言大笑着跑出了酒店,后面跟着追出了数十名西装男人,举着酒瓶吵嚷着被他们远远地甩开了。 他们一直跑出了两条街,躲进了一条胡同,靠着墙弯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彼此时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引得连连咳嗽起来。 “整整一瓶酒浇在了丁静安的婚纱上……苏沐你胆子大了不是一点点啊!”苏诃言直起腰,贴着墙哈哈大笑出声。 鹿笙抬手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泪水,这是她这几月里最放肆的一天了,当她推到那座香槟塔时她感觉心头上笼着的阴霾也终于被她拨散了。 那些无法言说的思念,和占用别人人生的痛苦瞬间涌现,又瞬间消失。她发现脸上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于是忍不住捂住脸,索性蹲下去闷声大哭起来。 苏诃言听到哭声倒是没有太过惊讶,他扭头平淡地看着墙下的那个瘦小的人影,心里说不出是何种感觉。 苏沐变了太多,但又似乎没有变……他微皱眉头,这种感觉一旦冒出竟然再也无法释怀了。 鹿笙整理好情绪慢慢地站了起来,发现苏诃言又是一副冷漠的神情,不禁有点恼怒皱眉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苏诃言的眼眸转了转,鹿笙茫然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长裙,瞬间僵住了全身。红酒的酒渍斑斑点点地溅洒在了胸口,裙摆上竟然还有一处脚印…… 她顿时变得很是尴尬,正犹豫着要怎么说,却听苏诃言幽幽地道:“是谁说,就算是死了裙子也不能脏。” “哈哈,意外意外……放心,如果洗不干净我就买一条一模一样的。”鹿笙不自觉地用手拍了拍褶皱的裙子,却不料裙子上瞬间又多出来两个脏兮兮的手印。 S国,GreenIsland夜店。 劲爆的音乐和令人眼花缭乱的灯光充斥着舞池,芮斯年倚坐在卡座里,手里的酒杯再一次空了,醉意浅淡地看着对面灯光迷乱之处,嘴角微扬。 颜熙正和好友闲谈,忽见有人指了一个方向,轻笑道:“那不是芮家的少爷吗,居然回国了啊。”她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了芮斯年,他那里的气氛同其他地方格格不入,似乎有一道冰障将他和其他人隔离开了。 “听说他刚娶不久的老婆去世了,啧啧啧,我还听说和他在一起过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 颜熙唰地站了起来,白了身后那个一直在长舌的女人一眼,刚迈出步去就被好友拉住了。“你要干嘛去?” “当然是给他找点乐子了,这么寂寞怎么能行呢?”颜熙勾了勾嘴角,甩开好友的手,迈步朝芮斯年走去。 手里的酒下一秒就被一只手夺走了,芮斯年不悦地抬头看向来人,微醺冷道:“把酒给我。” 颜熙侧头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手里的酒杯,忽地仰头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摇了摇空空如也的酒杯,笑道:“没有了。” 她在芮斯年身边坐下,按下他还欲倒酒的手,蹙眉问道:“你以前不喜欢喝酒的,今天出什么事了吗?” 芮斯年拨开颜熙的手,眼底黯淡无光,又是一杯酒入喉,神经却已经麻木。 蓝叶咖啡厅。 等鹿笙和苏诃言到时发现顾泽他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苏诃言看着他久久回不过神来,转头盯着鹿笙问道:“他真是顾泽?” 顾泽闻言起身,伸手过去道:“在下顾泽,你就是苏沐的弟弟苏诃言吧,幸会。”苏诃言的视线落在身前顾泽递来的手上,愣了一会儿才猛地用力回握住。 苏诃言没少在杂志上看到过有关顾泽的报道,如今见到了真人他更是震惊不已,他的偶像之一就是顾泽了。 凭着不到十万块的资金在国外打拼,短短几年就回国搅起了一片“腥风血雨”……苏诃言强压着颤抖,视线却总忍不住瞥向了他。 第六十三章 不要倚老卖老 第六十三章不要倚老卖老 鹿笙有点吃惊,一向张狂的苏诃言在顾泽面前怎么就变成了一副束手束脚的模样了?她看了顾泽一眼,后者不动声色地回了一个眼神。 “苏小姐的身体怎么样?”顾泽微笑问道,“有按时吃药吗?虽然肾病已经治好了,但难保会复发……” 鹿笙连连点头道:“嗯,我会注意的。”说完她悄悄地怼了苏诃言一下,不明白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苏诃言恍然回神,脱口问道:“她欠您的手术费我们苏家一定会偿还的,还有您和苏沐……”他有些欲言又止,若是面前的是别人他一定会毫无犹豫地问他们的关系,和那个孩子的事,但面对偶像这些话就有些问不出口了。 顾泽点点头,示意苏诃言继续说下去,但后者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问道:“没有了……” 鹿笙暗自发笑,发现了可以让苏诃言听话的方法了。她微微侧头看向了他,他脸颊上不自然地红晕,眼神不断闪躲着却又会控制不住地看向顾泽,看来他是害怕顾泽的,或者是崇拜他的。 在苏诃言去卫生间后,顾泽的视线就不曾再离开鹿笙了,笑问道:“他你居然应付不了?”看到鹿笙脸上的尴尬后,眼底的笑意更是加深了。 “奇怪,他怎么没问你孩子的事呢?”鹿笙皱眉低声问道,“他之前可是一口咬定我是被包养了。” 顾泽摇摇头,抿了一口蓝山咖啡,轻声道:“芮斯年回S国了,似乎是芮家出了什么大事……还有,一个自称是他前女友的——”他话没说完就被鹿笙打断了。 鹿笙垂眸看着咖啡杯中自己的影子,淡笑道:“我和他已经毫无关系了,他的事也不必再让我知道了。” 顾泽嗯了一声,默了片刻忽地从皮包里取出了两张门票,在鹿笙惑然的视线里搁在了她面前“这是郭琳收藏古画的画展的门票,我想你应该很想去。” 鹿笙眼前瞬间一亮,但听到苏诃言回来的脚步声来不及仔细看就收回了包里,看着顾泽眼底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她一直都想亲眼看看那幅仕女图,上个月郭琳还找她商量要办会展的事,只可惜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鹿笙忍不住为自己所想的哂笑了一下。 苏诃言还是有些拘谨地坐下了,看着顾泽刚想说点什么,后者却笑道:“诃言,我听你姐说你曾经在我的会所里做过兼职,如果你喜欢可以打这个电话,他会给你安排一个适合你的职位。” 他盯着桌上顾泽递来的一张名片,良久回不了神,等他被鹿笙叫回了神发现面前已经空空如也。“顾泽呢?”他起身仓皇地四处张望问道。 “他已经走了,你刚刚发什么呆啊?”鹿笙虽然这么问,但心里却是并不怎么好奇,她看着那张名片不禁暗叹:顾泽他真是有备而来的,有关苏诃言的事情想来他已经调查个底朝天了吧。 回去的时候鹿笙没有和苏诃言一起走,那件长裙脏成那个样子估计是洗不干净了,她想着到附近的商场买一件一模一样的。 齐阳的父亲很爽快,闹剧收场后不到一个小时鹿笙接到了银行转账的消息,五万块已经进了她的账上。 鹿笙慢步在商场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Lanvin的专卖店,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制服的导购员殷勤地迎上前,笑问道:“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她正想着要怎么形容那条裙子,余光却扫看到一个模特身上穿着的正是那条。鹿笙指过去,道:“这条——” 鹿笙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个导购员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异彩,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一边笑道:“马夫人您来啦!”她顿时感觉很是头疼,转身过去,看到两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人,不过其中一个明显要显得寒酸些。 马夫人和朋友走进店里,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环顾了一圈,看到模特身上的那件米色长裙后眼底骤然一亮,指着他道:“这件,我要试穿。” 鹿笙走到一边,心想也不急跟她抢一件,但听到导购员介绍道店里只有这一件后,她便有些焦急了,一抬头却发现了一道视线正在打量着自己。 “诶,你不是小苏吗!”马夫人身边的女人微挑眉头,走过来笑问道,“好久不见你了,还在做家教吗?”说完她就又低低地笑了,语气里满是讥酸。 无数道视线瞬间投到了鹿笙的身上,她说不出这些视线里的含义,不过心里顿时起了不舒服感。 原本拿了衣服要进去试穿的马夫人,闻言停下了脚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鹿笙一番,笑问道:“你的朋友?” “哪儿啊!”那女人马上像甩屎一样连连摆手道。她理了理精致的波浪发,睨了鹿笙一眼,又道:“她是教我女儿弹钢琴的……” 马夫人的嘴角瞬间勾起了一抹微妙的微笑,看着鹿笙笑道:“小姑娘年轻喜欢漂亮衣服没有错,但还是要认清楚自己有几分钱,不然就是到处丢父母的脸。” 鹿笙听完忍不住笑出了声,冷着眸子看着她,淡漠问道:“您岁数也不算大,为什么爱倚老卖老呢?” 店里的气氛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马夫人盯着她良久才嗤笑了一声,一旁的女人见状立即上前劝道:“您和这个丫头片子较什么真啊,她这种女孩只知道怎么从男人的床上捞钱,跟她生气犯不上。” 鹿笙仍是一脸淡漠,暗道那女人真会给马夫人台阶下。见她抱着衣服进了试衣间,鹿笙也是不急,看身材和衣服的尺码,这裙子她穿肯定是不合身的。 “您要买点什么呢?”导购员似笑非笑地走来问道。鹿笙坐在沙发上,揉了揉阵痛的太阳穴,如果马夫人出来后看到自己还在,很有可能为了面子硬买下裙子…… 如此一想,鹿笙抬头淡笑道:“暂时还没有。”说着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但没走几步就被那女人叫住了。 “一个月两千五,明天开始来继续教我女儿吧。”鹿笙回头一看,见她正端坐在沙发上,故作优雅地喝着咖啡。 鹿笙突然很为苏沐悲哀,但这样的场景她又何尝没有遇到类似的呢?那些被钱侮辱的日子,她原以为已经过到头了,可现在看来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她在三楼的美食城坐了坐,要了一碗兰州拉面慢吞吞地吃着,手机突然一响,她拿过点开了短信。 “裙子买到了吗?”是苏诃言发来的信息,鹿笙皱了皱眉,迟疑地回了两个字:“快了。” 在家里如坐针毡的苏诃言看到这两个字后恨不得冲到她面前,大骂一通泄愤。这裙子是他管一个美女模特借的,本来说好三天后还,但她突然就要他还回去穿。 鹿笙想着她们应该买完了,于是又回了那家店,结果差点和她们迎面撞上,马夫人依旧如沐春风一般,和身边拎了一大堆袋子的女人边说边笑。 “今晚的晚宴夫人您一定会艳压群芳,” 等她们走远后,鹿笙看着还在模特身上的那条裙子心头松了一口气,指着道:“这件衣服我要了……” 在导购员狐疑的视线里鹿笙刷了卡,她抱着怀里的纸袋,又想了想那两万块钱,怎么想都觉得肉痛。 下电梯时鹿笙又接到了苏诃言的电话,听了他说的不由得反问道:“什么?送到圣亚酒店?” “嗯,她现在很着急要穿这件参加宴会,你就送过去吧,等下我把她的姓名、电话发给你。”说完不待鹿笙回话,苏诃言就挂断了电话,很快她的手机上就多了一条短信。 等鹿笙赶到圣亚酒店时已经六点多了,酒店前无数豪车来往,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从出租车里走下。 “我已经到了,好,过去找你……”鹿笙随手用手背擦了下额头的汗,看了眼灯火通明的酒店里,急急地迈步进去。 一楼女卫生间前一个高挑美女正望着一边,见到鹿笙后连忙招手道:“快来!”鹿笙喘了口气,又跑了过去,将装着衣服的纸袋塞进了她的手上。 美女低头看了一眼,嗯了一声道:“你等下再走吧,我换完衣服有些话要对你说。”鹿笙默默地攥紧了手里的吊牌,随手丢进了卫生间里的垃圾桶里。 “诶,这裙子是我男朋友前几天买给我的,他很喜欢我穿这件,一会儿我要陪他参加宴会,所以才这么急……”鹿笙漫不经心地听着隔间里的解释,只是嗯了一声。 很快那女人就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理了理褶皱的地方,笑问道:“苏姐,你看我穿怎么样?”鹿笙一怔,她叫苏沐苏姐看来关系还是不错的,于是笑了笑道:“很美,等下你再补个妆就完美了。” 女人撒娇似的抬手搭在鹿笙的肩上,娇笑道:“幸好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我一定被他骂死了。对了,你回去之后告诉诃言一声,明天他一定得回杂志社,不然总编就要开了他。” 第六十四章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第六十四章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芮斯年在阵阵头疼中苏醒过来,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映在床头,他抬手遮了遮阳光,慢慢地坐了起来。 他的上身赤。裸,不过下面却穿了一条短裤,芮斯年揉按着酸疼的太阳穴,试图从一片空白的大脑里找出点记忆。 床头边搁着一套衣服,上面还放着他的一些私人用品,他伸手拿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穿上了,慢步走出卧室下了楼梯,听到厨房里有水流声。 走过去在看到颜熙的那张脸后,芮斯年没有很吃惊,他想起了昨晚醉酒之后是被她带走了,那这里就应该是她的家了。 颜熙系着颜色粉嫩的围裙正在煮着什么东西,一转头看到了芮斯年后,扬眉道:“睡醒了?我煮了醒酒汤,等下你喝了头应该就不会疼了。” 芮斯年看着她的身影,瞳孔忽地微缩,眼前的这一幕似曾相识,有些记忆仿佛呼之欲出,但仔细回想时却又瞬间消散了。 他脑袋忽地一昏,连退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耳边总是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停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颜熙漫不经心地瞥看了眼他,见他神色痛苦地扶着脑袋,嘴角忍不住划出一抹讥笑。盛好醒酒汤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道:“喝了吧,你头就不会那么痛了。” 芮斯年眼前出现了阵阵重影,闻言抬头看了眼颜熙,但却无意看到了茶几上的一张相片,上面的是一对笑得灿烂的情侣。 他勉强挣出几分清明来,伸手过去一把抓起了那个相框,在看清上面男人的长相后眼前瞬间一黑,再无知觉…… 颜熙略吃了一惊,不过见他还有呼吸倒也不担心了,从他手里抠出那个相框,低头看着上面的两个人不屑地笑了。 “你从来都没有聪明过……用命去爱,结果呢?他已经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了。”颜熙屈指弹了下里面那女人的笑脸,淡笑地道,“不过你放心,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一定会让你们尽快相见的。” 颜熙的视线落在昏迷不醒的芮斯年身上,逐渐寒凉刺骨。 A市,华南路。 鹿笙化了个浓妆,穿得也远不同于从前的风格,但还是在画展门口犹豫了许久,身边的苏诃言却早已不耐,拉着鹿笙就走了进去。 “你真决定要去那什么会所去当经理?”鹿笙皱着眉,一边问道,“那里鱼龙混杂,你能应对得了吗?还不如在杂志社里安安稳稳地当个摄影师。” 苏诃言暗翻了个白眼,冷声道:“我的事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我不愿意在那里工作就有我的原因,你说再多也没用。” 鹿笙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再去劝了,慢步拐过一条走廊。 画展里的人不多,大多都是打扮精致的的女人和颓废派的中年男人,也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三三两两停在一副画前小声点讨论着什么。 鹿笙站在一副仕女图前,隔着厚厚的玻璃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这幅画的赝品就是她在郭琳茶室里看到的那幅,她果然遵守诺言展出了这幅真迹。 苏诃言已经绕了一圈,回来后发现她还站在那里,不禁皱了眉道:“你之前也没这爱好啊……”鹿笙瞬间回了神,转身强笑了一下道:“啊,突然就喜欢了——”她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神色忽地一僵,瞬间拉住他的胳膊就要往另一边走。 郭琳和姚溪正说笑着往这边走来,倒是没看到仓皇躲闪的鹿笙,被一个女孩子拦下说了一会儿话。 苏诃言甩开她的手,回头看了一眼,不悦地问道:“你躲谁呢?”鹿笙看着玻璃上自己的脸,竟然地陌生得让她发了一瞬的怔。 她摇摇头,默了一会儿淡淡地道:“你照片都拍完了吧,咱们该回去了……”苏诃言看了眼手里的相机点点头,郭琳办画展的事在这A市还是搅起了不小的风波,他杂志社的主编叫他无论如何也要进去拍几张照片,但画展的票却贵的咋舌,若不是鹿笙有票要进来还真是难。 “票是顾泽给你的?”苏诃言试探性地一问,看了鹿笙的反应后不禁有点吃惊,他竟然猜对了。 鹿笙面对苏诃言的质问张口结舌,只得左顾而言他道:“你先出去等我吧,我去个卫生间。”说完她就急匆匆地转身走了,听到苏诃言叫自己也没有停下来。 她低着头走进卫生间,但和一个正往外走女人正好重重地撞上了,鹿笙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肩膀看了那人一眼,后者却很是紧张的模样,头也不抬地就从鹿笙身边径直走过了。 鹿笙刚走到水池边不久,就借着面前的镜子看到一个女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她微垂眸不去理会,继续洗着手。 可那女人上上下下地把手池附近找了个遍,脸上的焦急愈发的加重了,见鹿笙转身要走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尖声质问道:“是你偷走了我的手表!” 鹿笙扒下她的手,有些苦笑不得地道:“我都没见过你的手表,就算是见过也不可能去偷,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呢?” 但那女人却没有善罢甘休,眼眸一转看到了鹿笙的手包,一把抢过就要打开看,鹿笙瞬间冷了眸子,夺回自己的手包,冷声问道:“你这是要干嘛!” “我的手表就搁在手池上了,这里就你一个人,不是你拿的又会是谁呢!”女人挑眉尖锐着声音质问道,“一定就是被你藏在包里了,不然刚刚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鹿笙皱眉看她不禁摇了摇头,感觉真跟她说不明白,想着要离开可从门外忽地又走进了几个女人,伸手拦住了她。 其中一个女人得了眼色,一边吐出一个烟圈,一边不屑地看着鹿笙问道:“你知道你偷的那块表多少钱吗?Piaget知道吗?偷一千块就可以判刑了知道吗?” 鹿笙抬手揉了揉眉心,看着女人冷笑道:“诽谤他人也是会判刑的,知道吗?”她后半句话学着那女人的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女人的脸色一黑,丢下烟头狠狠地用脚碾过,接着走到鹿笙面前,抬手就一个耳光扇来,不过鹿笙却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就把她扯了一个踉跄。 “你放手!”女人用尽力气来摆脱鹿笙的手,但毫无作用反而使得自己更加狼狈了。鹿笙冷眼扫看了眼周围的人,哂笑了一下忽地松开了手。 女人没想到她会松手,因为惯性险些摔在地上,被其他的女人搀着站稳后,很是谨慎地盯着鹿笙。 “出什么事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鹿笙心头猛然一震,明明一直都在小心地躲着她们,可现在……鹿笙垂下眼帘,掩下无奈。 郭琳和姚溪挤了进来,看见里面的鹿笙脸上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之后喃喃发问道:“你,你是……” 丢了手表的女人立即跑了过去,抓住郭琳的手,语气柔中带硬地道:“郭小姐,事情发生在你这里你可无论如何都得帮我讨回这个公道来!” 郭琳看也不看她,盯着鹿笙慢慢地走过去,微皱着眉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姚溪跟在郭琳的身后,忍不住吃惊地长大了嘴巴,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像的人吗? 鹿笙强掩下内心波澜,脸上依旧是淡漠的神色,瞥了一眼郭琳皱眉道:“我姓苏……”看着郭琳一步一步地走近,鹿笙的手因为紧张而轻轻地发着抖。 那女人还想说话,但却被姚溪一个眼神制止住了,忽地身后有人道:“你看她长得很像是芮斯年的妻子鹿笙啊……” “呸,鹿笙都死了快半个月了,她要是鹿笙那不就是诈尸了啊!” 郭琳忽地一把抓住鹿笙的手腕,猛地抓起半举在空中,颤抖着声音问道:“苏小姐,你抖什么?心虚吗?” 面前的女人浓妆艳抹,穿着性感高挑,眉眼间尽是倨傲,丝毫也没有鹿笙身上的平和淡雅的影子……但郭琳还是忍不住去怀疑。 “一定就是她偷的我的表!一定就在她的包里!” 郭琳低头扫看了眼她左手的包,抬眸轻声问道:“你愿意打开手包证明一下吗?”鹿笙漠然地扭开郭琳的手,接着将包拍在了郭琳的手心里,似笑非笑地道:“我希望郭小姐可以公平处理这件事,我平白无故被冤枉还险些被打……郭小姐打算怎么处理?” “我会让她们给你道歉……”郭琳将手包还了回去,转身看了眼那女人,硬声道:“包里没有手表,你、和她过来给苏小姐道歉。” 鹿笙微扬起下巴来看她们,那丝毫没有歉意的“对不起”三个字,在她听来感觉格外的刺耳。“我可以离开了吗?”鹿笙走了几步,但姚溪还是上前拦了一下。 郭琳张了张嘴,忽地道:“苏小姐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姚溪不动声色地看着鹿笙的反应,心头却仿佛在被猫爪轻轻挠着,她是不希望自己的身边再出现一个“鹿笙”的。 第六十五章 这算什么谎话 第六十五章这算什么谎话 鹿笙脚步一顿,回头哑然失笑地问道:“你说什么?”郭琳脸上的表情认真的让她心头颤抖,她不确定自己可以再伪装多久,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躲避。 郭琳从包中拿出一张米白色的卡片,上面用写意手法写了她的名字,背面是一串数字……鹿笙接过,夹在指间漫不经意地看了几眼,漠然点头收起。 “我的电话……”鹿笙不急不慢地把自己的号码说了一遍,郭琳神色一僵,她这么说谁能记得住啊。“我弟弟还在外面等我,有机会联系。”鹿笙看着郭琳扯了扯嘴角,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郭琳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喃喃问道:“谁记住她刚才说的号码了?”默了许久,人群之中有一个女人推了推眼镜,慢慢地举起了手…… 鹿笙走出去时正好看到苏诃言在打电话,听到了只言片语,等他愤愤地挂了电话后问道:“杂志社主编?” 苏诃言点点头,走到路边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转头对鹿笙道:“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得赶紧回杂志社送照片,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上了车,不等鹿笙回话就砰的一声关了车门,紧接着车就冲了出去。鹿笙下意识地伸出手,然后颇为无奈地拦下了另一辆车。 眼前的白雾逐渐消散,芮斯年慢慢地往前迈出了一步,但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摇晃着就要坠入礁石下的深海之中。 芮斯年连忙后退了几步,稳了稳心神抬头望去,看到了面前不远有一道白烟一般的人影…… “芮斯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女人的乌发被海风高高地吹抛而起,整张脸再无遮拦地闯入了芮斯年的视线之中。 他瞬间睁眼从梦中惊醒,头顶的惨白很是刺眼,他微眯起双眼转头四顾,见还是醉醒之后醒来的那个房间,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床头边的桌子上搁着一碗淡黄色的醒酒汤,碗下还压着一张纸条,芮斯年拿过看了上面的内容不禁皱了眉头。 “你母亲有打过电话来,你醒后记得回一个电话。” 客厅里空无一人,颜熙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芮斯年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慢步走到了茶几旁,看到上面的那只相框指尖不由得微微一颤。 照片的上女人的脸和颜熙的一般无二,更是和他梦到的那个女人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抓着相框的手不由得逐渐加重了力气,指尖因用力而毫无血色。 “她说的都是真的……”芮斯年的手骤然松力,相框从指间跌落在沙发上,无力地弹了几下后摔在了地上,玻璃瞬间破裂…… 芮斯年始终盯着那张照片,直到眼前阵阵重影,再也无法看清楚,那些疼痛又开始蠢蠢欲动。 手机骤然响了起来,芮斯年看了来电显示之后就马上划了接听,皱眉问道:“怎么了?” 电话那头静的可以听到电波杂音,一个发着颤的声音慢慢地道:“吴倩夕的孩子没了……” 芮斯年一怔,心头忽地一震,张口正要发问,却听电话那头又道:“她今天来找我,说要让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可她突然腹痛起来,在你父亲面前还一口咬定是我害得她流产。” 医院。 吴倩夕躺在病床上,疲惫地眨了眨眼睛,看了眼身边的芮老爷子,轻声道:“你回去休息吧,有护工陪我呢。” 她的手被死死地攥紧,疼痛使得她微皱了眉头,不过心里却是为自己这一计划成功实施而得意。 从病房外走过来一个男人,他俯耳在芮老爷子轻声说了几句话,吴倩夕仔细去听但只是听到了零星的几个字。 “你不用担心我,好好歇着吧。”芮老爷子慢慢地松开了手,转身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阴沉地走了出去。 吴倩夕望着头顶的惨白,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挑起。“芮斯年,这都是你逼我的……”她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除了做芮家的女主人她毫无其他路可以走。 芮斯年站在病房前,看到芮老爷子走出来,漠然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妈她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芮老爷子冷笑出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压低了声音冷笑道:“嫉恨能让任何一个女人发疯!我只相信证据,倩夕是和她在一起时流产的,不是她还能有谁?” 余光中忽地出现了一道人影,芮斯年转头去看,见是芮母不禁有些吃惊,他电话里已经劝她不要来医院。 芮母神色略显憔悴,不急不缓地朝他们走来,视线在他们之间轻扫而过最后定在了芮父的身上。“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看了眼芮斯年淡笑道:“我和你父亲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再插手了,我想明白了,这件事不应该找你解决。” 芮斯年的心头瞬间犹如重击,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远了视线。他们从前虽算不上恩爱,但也是相敬如宾,可至从父亲决定将他送到沈家生活一段时间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彻底地破裂了。 病房前站着的几个黑衣保镖犹豫地拦住了要进去的芮斯年,但在他渐冷的视线里又默默地撤开了身。 吴倩夕的手轻抚在小腹上,虽然还没有平坦下来,但里面已经没有生命了。她眼底显露出淡淡的悲伤,这孩子是她费尽心机才怀上的,可如今也是她不择手段毁去的。 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她漫不经意地抬眸看去,看到芮斯年后也是瞬间怔住了。“你,你怎么来了!”吴倩夕下意识地抓紧了被单,身子微微后缩着。 “吴倩夕,你现在很是得意吧。”芮斯年大步走到了她的床边,看到一旁桌上摆放的百合,眼底满是讥讽。“你以为这样就能进了芮家?你以为他们离婚之后就有你的位置了?” 芮斯年的接连反问和他冰冷表情骇得吴倩夕微微发着抖,手心中被攥紧的被单也全然被冷汗打湿。 “我的孩子没了,是我的!世上不会有母亲去伤害自己的孩子!”吴倩夕扬起下巴,怒视而道。 芮斯年漠然置之,转身之际她忽地哽咽地喊道:“其实,其实那孩子是你的!那天在浴室……之后我就怀上了,我比任何人都想保住他!可就是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是你自食恶果,还有那天浴室的事你最好忘得干干净净。”病房门砰然关上,吴倩夕望着那里颓然垂下了头。 “呵呵,自食恶果?我为了自己的幸福和未来有什么错!”她狰狞地笑着,眼眶却红了不受控制地滚下泪。 A市,苏家。 鹿笙单手扶着卫生间里的墙,对着马桶忍不住地干呕起来,胃里阵阵翻滚说不出来的难受。苏母轻敲了几下磨砂玻璃门,忧心问道:“沐儿,怎么了?” 她焦急想要回话,但却被口水呛了一下,连咳嗽了好几声,回道:“没事,就是突然有点恶心了。” 鹿笙看着镜子里双眼通红,脸颊也是绯红一片的自己,抬手抚着小腹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十月怀胎……能瞒多久呢?也是时候该搬走了。”她黯然自语,可现在的自己除了卡里的三万块还有什么钱呢? 门外苏母见鹿笙走出了后连忙抬手擦了擦脸颊,勉强一笑道:“出来啦,你刚刚吃的都吐出去了吧,我给你煮点粥养养胃吧。” 鹿笙不知该如何面对哭泣的苏母,只得故作不见她那湿红的眼眶,点点头道:“好,谢谢妈妈了。”她的母亲从没有在她面前落过眼泪,只有在夜深人静,她从噩梦中惊醒后无意发现了在卫生间的角落缩成一团小声哭着的母亲,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母亲哭,也是唯一一次。 她回了房间静躺在床上,视线停在对面墙上的石英钟上,听着秒钟走动的声音怎么也无法不去想顾泽所说的。 “一个自称他前女友的……”鹿笙忽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迫使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 苏母端了粥敲门进来,看了她有些欲言又止,鹿笙见状心里不由得一慌,轻轻地问道:“怎么了?” “你爸爸的账上多出来的那五十万,你还没给我一个解释……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我和你爸爸一直在担心,因为这五十万也是忐忑了快两个月……” 苏母伸手过来抓住了鹿笙的手,眼底满是焦虑。鹿笙顿时心乱如麻,这五十万要拿什么谎来圆呢? 她低头苦笑,原来做别人要比做自己还要难。“这五十万是……我走时托一个朋友暗中照顾你们,原以为我不会再回来的……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转了这么多钱给你们。”鹿笙磕磕绊绊地说道,紧张地看着苏母的反应,心里却忍不住暗骂自己,这算是什么谎话! “明天请你的那位朋友来家里吃顿午饭吧,你的那位老板是不是就是他啊?那咱们可是欠了他不少钱,好在那五十万我和你爸爸一分没动,明天也正好还回去。”苏母默默地松开了手,平淡地笑了笑。 第六十六章 不需要代替品 第六十六章不需要代替品 艾西别墅区。 顾泽脚步轻快地下了楼,见到客厅里的人笑道:“郭大小姐可真是稀客,怎么想着来我这里了?还是这个时辰……”他顺势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 姚溪站在郭琳的身边望着顾泽,指尖在暗处忍不住地发颤,她一直期待着能和他再次相见,可那些在夜里发狠起誓要告诉他的话却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地折磨着她。 “来的有点唐突,顾少爷还请见谅。”郭琳笑了一下,拉着姚溪坐在了他的对面微蹙眉心,淡笑道:“我知道你和鹿笙的关系一直很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泽抬手示意她等一等,打断了她,苦笑道:“我和她的关系很复杂,外人不会明白的……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郭琳嘴角的笑意一滞,看了眼姚溪,又笑了一下道:“鹿笙她有什么双胞胎姐妹吗?”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顾泽的反应,他的掌心相对,指间交叉着。 “没有。”顾泽拨动了下食指,冷淡地道,“你问我这个干什么呢?”他心头一动,难道是鹿笙今天去看画展时被发现了?不——如果发现了,现在来找我的人一定就会是芮斯年了…… “我今天在我的展览厅见到了一个长得很像是鹿笙的女人……”郭琳还是接受不了这世上会有那么像鹿笙的人的这件事,可话刚说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自己心里居然是在怀疑鹿笙假死! 顾泽瞳孔猛然一缩,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旋即淡笑出声道:“长得像她罢了,真正的鹿笙已经被埋在了蓝穆园了,你再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呢?” 郭琳瞬间感觉被他的反问噎住了,尴尬一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件事或许应该让你知道。”身边的姚溪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但话已经说出口了。 顾泽脸上的笑意渐浓,只是眼底却冰冷了下来,轻轻地问道:“那你难道没有告诉芮斯年吗?或许他会需要一个替代品。”说完他就站了起来,视线扫过她们,又道:“我还有文件要处理,再说现在这个时候……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万一在被狗仔拍到,我已经名声扫地,可不能连累了你们。” 逐客令已经说得这么明白,郭琳和姚溪自然不会再这么没心没肺地继续留下来。回了车上,姚溪喃喃发问:“那个女人的事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郭琳踩了一脚油门,双眼盯着前面挡了路的宾利不禁有些烦躁,一边叹道:“他的城府那么深,就算是真知道咱俩也调查不出来,况且那个苏小姐和鹿笙的性格截然不同,还有我可是亲眼看着鹿笙火化的,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手上却烦躁地拍了拍喇叭,尖锐的车鸣声催促着前面的车。姚溪轻松了口气,回想顾泽刚刚所说,他应该不会找一个鹿笙的替代品。 鹿笙在接了顾泽的电话后更是辗转反侧了,在床上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郭琳和姚溪去找过他了,那她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芮斯年呢? “我会安排你出国生活一段时间,等孩子生下来你再回来……” “苏沐的养父母是不会同意的,毕竟我现在回到他们身边还不到半个月。” 鹿笙又翻了个身,强迫自己不要再回想和顾泽的对话,明天中午顾泽就会来家里吃午饭,不知道那时候会出什么乱子呢…… 她就在胡思乱想中逐渐睡了过去,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八点多了,家里照旧不见父母的身影,两人份的早餐搁在桌上没有动过的痕迹。 鹿笙以为苏诃言还在睡,于是走到他卧室前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丝毫声音回应,推开一看床上空荡荡的,哪里有苏诃言的身影。 “这么早就去了?”鹿笙一拍额头反应过来,苏诃言他估计已经去那个夜总会上班去了。 吃完早饭的鹿笙无所事事地走进了书房,看到桌上搁着一本砖厚的相册,一旁还有一副老花镜。 她饶有兴趣地坐下,翻开了相册来看,第一页是几张老照片,估计是养父母年轻时候的照片。 鹿笙翻着翻着就发现他们之前是有一个女儿的,不过突然就没了照片记录而苏沐也是这个时候被他们领养了的。 她的视线停在一张照片上,那是苏沐十多岁左右站在孤儿院门前,色调灰暗,远处的白杨树已经掉没了叶子,苏沐的漠然神情让她看了很是压抑。 之后的照片大多是苏沐和苏诃言的了,几张苏沐弹钢琴的照片让她眼前一亮,她伸手抚在照片上,只可惜她不会弹钢琴,不然继续当钢琴老师也未尝不是一个养活自己的手段。 S国。 芮斯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开车到了颜熙的公寓楼下,公寓里黯淡无光,现在已经临近凌晨可看似颜熙还没有回来。他拨出了一个电话,待那边接起后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GreenIsland夜店。 舞台上摆放着几根钢管,几个穿着性感裸露的美艳女人正跳着劲舞,配上节奏分明的音乐足以使人血脉喷张。 颜熙正在卡座里兴致高昂地和周围的朋友打着扑克牌,但却又在众人的吁声中输了。她端起面前的威士忌,扬脖一饮而尽,砰的一声砸在桌上笑道:“说吧,这次什么惩罚。” “吧台那里有个混血小帅哥,你去亲他一下。”一个女人嬉笑着指着一个方向道,边说还搡了她一下。 混血小帅哥正操着不算流利的汉语和调酒的美女说着话,余光看到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高挑美女,转头刚想搭讪却被她一下搂住了脖子,下一秒一个艳红色的唇就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愣了一瞬,见颜熙昏醉得要往后倒去于是一把搂住了她的腰,笑了笑就低头要亲上了她,但脖领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往后拉,脖子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他不得不后仰过去,接着就极其狼狈地摔了下去。 颜熙扶了一把吧台,这才勉强站稳了,强掀起眼帘,眼前朦朦胧胧地出现了一张脸。她嗤笑了一下,双手捧住那张脸,一边揉搓着,一边嬉笑地道:“你怎么来了?记起我了吗?” 芮斯年不耐地抬手想扒下她的手,可下一秒她整个人就笔挺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任他再怎么摇晃也不肯醒来。 “……记起我了吗?”她的声音淡淡地穿透了这些劲爆的音乐,直直地插入芮斯年的心底。他的手迟疑着,最终轻轻地落在了颜熙的头顶。 A市,苏家。 墙上石英钟的时针慢慢地一动,终于指向了十二点,鹿笙正想着顾泽怎么还没来,下一秒就听到了门铃声。 “真准时啊!”苏父看了眼时间,轻笑道,一边和苏母、鹿笙一起迎到了门口。 顾泽笑着礼貌地同他们问了好,不动声色地看了鹿笙一眼,嘴角噙着笑意走到了客厅。 “听沐儿说她的医药费都是你出的,我们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今天请你来家里吃一顿,略表感激之情。”苏父笑着亲自给他倒了杯红酒,一边举杯道,“顾先生,沐儿的性命可以说是你给的,我敬你。” 顾泽端起酒杯,淡笑了一下同苏父碰了杯,抿了一口红酒后眉头不自觉地微蹙起,这酒实在是让他难以下咽,不过在苏父和苏母的殷切目光中,他勉强又喝了一大口。 鹿笙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地暗笑,他平日里都是不屑于这种所谓的“高档红酒”的,也是难得见他这副样子。 苏母殷勤地给顾泽夹着菜,一边问着鹿笙工作的事,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她的怀疑。鹿笙在一边听着总是放不下心来,不过顾泽却是轻描淡写地一一解答,谎言在他那里是可以信手拈来的。 鹿笙正低头吃着饭,听到顾泽突然提出让她出国的事,瞬间被呛了一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看着顾泽眼里满是埋怨,这种事怎么在这个时候说呢? “您说安排沐儿出国学习?”苏父讶然问道,“她都快结婚的年龄了,还要学习什么啊?”一旁的苏母附和着点了点头,眼里同样是不解和怀疑。 顾泽笑了笑道:“苏沐她在销售方面很有想法,而且我有意把一家店交给她经营,但她现在的实力还有些欠缺,所以我想安排她出国去学习学习这方面的知识,这对她也是一种提升和锻炼啊。” 苏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和苏母一起将视线落在了鹿笙的身上,轻声问道:“你愿意去吗?只要你愿意不用介意我们,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不是还能视频通话嘛。” 鹿笙面露喜色,点头道:“嗯嗯,谢谢爸妈的支持!”她转头看了眼顾泽,突然对他有了几分崇拜。 吃完午饭鹿笙送顾泽下楼,二人的步子都是慢慢的,只是还是感觉很快就到了一楼。“我还以为他们不能同意呢,没想到你一说他们就答应了。” 顾泽伸手过来将她的碎发挽回耳后,轻笑道:“三分在我,七分在他们真的很爱你,或者说很爱苏沐……” 第六十七章 划那边比较好 第六十七章划那边比较好 颜熙强睁着醉眼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感觉像是酒店的卧房,踉跄地走到门口听到客厅里有说话声音。 “……这是您真想要的结果吗?”芮斯年轻声问道,不经意发现了颜熙后走到了阳台附近。 颜熙好奇电话内容慢步走过去,停在冰箱前借拿水为掩饰,皱眉去听那低不可闻的对话。 “嗯,等下我就回去。”芮斯年挂断电话慢步走了过来,见颜熙正大口大口地喝着水,眉头不经意地蹙起又道:“你醒了酒再回去,我要回少青山处理些事情。” 说着他就捞起搁在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就要走,颜熙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待他转头后瞬间踮脚吻了过去。 芮斯年微一侧头,她的吻就蹭过他的唇角躲过了。颜熙身子顿时一僵,瞳孔猛缩盯住了他,冷声问道:“你刚刚在酒吧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不是因为你记起来了?” “颜熙,就算我记起来了,我对你的愧疚也不会转为其他感情。”芮斯年淡淡地道,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步远,但那里却仿佛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颜熙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身子因为愤怒而轻轻颤抖起来,她不相信……她一定要他也尝尝被挚爱背叛、伤害的滋味。 A市,苏家。 鹿笙窝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时间,想着苏诃言都十点多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看着电视越发地犯困,正准备关了电视回房睡觉,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苏诃言。 “喂,是苏经理的姐姐吗?他喝多了,您能过来接他回去吗?”电话那头是个甜腻的声音,阵阵劲爆的音乐丝丝缕缕地传了过来。 等鹿笙赶到“七夜”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一个服务生领着她到了二楼的一间休息室前,笑道:“苏经理就在里面,您请进吧。” 鹿笙点点头,心里总感觉他笑得怪怪的,但还是推门走了进去。休息室里灯光偏暗,但依稀还可以分辨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咔哒一声眼前骤然明亮了,鹿笙扭头看去是一个面有凶气的黑衣男人按了墙上的开关。 她看清沙发上坐着的人后不禁大吃一惊,再看沙发后几个男人正抓着醉气醺醺的苏诃言……鹿笙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盯着那神色不善的男人道:“齐阳,你要干什么?” 沙发上的人就是苏沐的前男友齐阳,鹿笙原以为那天婚礼之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没想到他会设计骗来了自己。 齐阳冷着一张脸,摆弄着手里的水果刀,一下又一下地插进了果盘里的水果上,听着那声音鹿笙不禁有点害怕。 “呵,你毁了我和静安的婚礼,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他冷声轻笑道,忽地一甩手腕将刀插进了桌上,阴冷的视线就像刀划过她的身上。 鹿笙深吸了一口气,咬破了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了一眼耷拉着头,一动不动地苏诃言,瞪着齐阳质问道:“你把诃言怎么了!” “他,只是喝多了……”齐阳慢慢地站了起来,抓起插在桌上的刀,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她,用刀的侧面抬起了鹿笙的下巴,冷笑道,“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吧,静安说要我毁了你的容,呵,你觉得我划哪边脸好一些?” 冰凉的刀身一下又一下地拍在鹿笙的脸颊上,后者盯着齐阳不禁脊背发了阵阵冷汗,良久才轻声道:“齐阳,你觉得丁静安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吗?” 齐阳脸上一怔,接着就忽地用另一种手扼住了她的脖子,用力掐着道:“你什么意思,都这个样子了还想挑拨我和静安的关系?” 鹿笙用力地扣着他的手,脑袋却因缺氧而变得混混沌沌起来,她被齐阳用力一推后背就砰地撞上了墙壁,脊骨疼得她瞬间眼眶发湿。 “你,你松手!”鹿笙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挤出这几个字,指甲渐渐地深陷在齐阳的手背里,抓着他的地方都因失血而变得惨白了。 齐阳冷笑一声,忽地松开了手。鹿笙瞬间脱力一般,靠着墙就往下滑了一段,她扶住身后的墙勉强站住,揉着酸疼的脖子低低咳嗽起来。 “比起你死,感觉还是让你生不如死的乐趣更大些。”齐阳漠然地扬眉看她,右手的水果刀慢慢地移到了她的左脸附近。 鹿笙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溢出的眼泪,涩着声音笑道:“你觉得我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吗?” 她抬头和齐阳直视,眼眶的湿红似的齐阳心头一震,虽然和苏沐在一起不到三个月但她的性格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么唯唯诺诺地一个人怎么可能敢去闹婚礼…… 水果刀的冰凉刀锋逐渐贴在了鹿笙的脸上,只要再用力一点就可能划破她的脸,鲜血淋漓。 “谁指使你的?”齐阳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在鹿笙听来却忍不住悄松了口气,这说明齐阳还是相信她,或者说是相信苏沐的…… 鹿笙尽量平稳地将那天的事叙述了一遍,内心忐忑地看着那刀锋,见他偏移一点心头就是一颤。“呵呵,苏沐从前你从不会和我撒谎,如今你说谎的水平实在低劣。” 见那刀又逼近了,鹿笙下意识地偏头去躲,接着就是抬腿一踢只听齐阳痛苦地闷哼一声捂着下体连着后退了几步。 几个黑衣男人见状都担忧地跑到了他的身边,苏诃言身子往前一栽摔进了沙发里,整个人也忽地醒了过来。 鹿笙被几个男人逼得慌张地不停后退,一抬眼发现苏诃言已经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举着一个空酒瓶正在往这边走。 “给我抓住她!”齐阳捂着下体嘶声喊道,可下一秒就听一声闷响,一酒瓶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他晃了一下砰地摔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那几个男人已经抓住了鹿笙胳膊,正在拉扯她,一转头发现苏诃言正红着眼睛举着带血的酒瓶怒气冲冲地逼近了,齐阳已经躺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苏诃言猛地一脚踹开了一个男人,手起手落酒瓶在另一个男人的脑袋上脆然破裂,接着一把抓住了鹿笙的手腕拉着她往门外跑去。 刚跑出不远就撞到了几个人,皆拿着怪异的神色看着他们,嘴里嘟囔着他们听不清的话。苏诃言手里还死死地攥着那只剩一半的酒瓶,另一只手更是用力地抓着鹿笙,冲进了一间无人的包厢。 苏诃言倚靠着包厢的门缓慢坐下,仰着头不停地大口喘着粗气,时不时地转眸看一眼同样狼狈地瘫坐在地上的鹿笙。 “你脸怎么了?”听苏诃言这么问,鹿笙心头忽地一颤,连忙伸手抹了一下脸颊,触手湿滑,拿到眼前一看,指间沾染了殷红的鲜血。 还不待鹿笙多想门外就穿来了纷杂的吵闹声音,她和苏诃言皆是屏住了呼吸去听,依稀听到了有齐阳的喊声。 郭琳扶着醉醺醺的姚溪正巧和齐阳一行人迎头碰上,她本不打算理会他,但看了他狼狈样子不禁起了嘲讽之心,笑道:“齐少这是要抓什么人啊?” “哈哈,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能碰到郭大小姐……”齐阳走过去,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她肩上姚溪的脸,眼底瞬间划过一抹惊艳,笑问道,“抓什么人就不劳您费心了,你和朋友这是要回家了,要不要我派人送送啊?” 郭琳冷笑了一下,摇头道:“不必了,我和她还是自己回去更加安全。”说着又揽了揽姚溪,架着她就和齐阳擦肩走过。见她们走得远了,齐阳忍不住啐了一声,讥笑道:“当自己是什么好货色呢?” “少爷,到处找了,没看到他们。” 齐阳怒极扬手在那个男人的脸上甩了一耳光,怒道:“养你有什么用?他们现在肯定还没逃出去,给我一间一间地找,找个底朝天!” 他越想越生气,先是被鹿笙一脚踢到了要害,又被那个苏诃言一酒瓶子敲晕了……他这辈子都没受到这样的屈辱,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他们,好好地教训下他们。 男人捂着脸有些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热辣辣疼的脸颊还是把话咽下了,招手叫了人继续去找。 走了远后一个男人苦笑道:“他可是一句话,来这里玩的人那个不是非富即贵,咱们一间一间的找,都不知道得死个几回……” “闭嘴吧,到时候出什么事吃不了兜着走的是齐阳!”男人不耐地说道,接着就一脚踹开了一间包厢的门。 鹿笙疲惫地蜷缩在沙发上,脸颊痒痒地发疼,伤口已经结了血痂,摸起来很是让鹿笙胆寒。 隔壁突然吵闹起来,苏诃言机敏地窜了起来,耳朵贴着墙去听隔壁的动静。“怎么了?”鹿笙哑着嗓子轻声问道。 “齐阳,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一定在家看着老婆,省的二胎也是别人的……”沙发上一个男人似笑非笑地道,双手慵懒惬意地搂着两个混血美女,嘴角叼着半燃的烟。 话音刚落就激起阵阵笑声,齐阳的脸色就在这笑声中逐渐变得阴冷。 第六十八章 我们还不是朋友 第六十八章我们还不是朋友 等顾泽赶到时齐阳已经被人压在地上,满头是血还在不停的破口大骂。 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冷笑一声,拎着酒瓶走过去,一低手腕一整瓶RemyMartin就倒在了齐阳的头上。 “顾少,这可是他先挑事的。”他随手将酒瓶摔在齐阳的身边,玻璃片四处炸裂开去,其中一片正巧跌落在了顾泽的脚边,微微颤抖了几下归于沉寂。 顾泽轻笑了一下,挥挥手后便走出几个男人就把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齐阳架了起来。“不管是谁挑事,在我这里只要动手就不行。”顾泽嘴角仍挂着笑意,微一侧身笑着又道:“沈少爷,请吧。” 被顾泽称为沈少爷的男人脸色一黑,脸上虽然有愤愤之意但还是冷着脸走了出去,经过顾泽身边时蔑笑道:“你才来这里几年?真以为能在这当大哥了?” “至少现在我要你滚,你不就乖乖地滚了吗。”顾泽懒洋洋地笑了笑道,见他回头又挑了挑眉,眼底更加戏谑了。 沈少爷冷冷地勾了下嘴角,漠然转身离开,走过齐阳时不屑地轻呵了一声。 顾泽看了眼这满地的狼藉,血液中掺了酒,空气中的味道难以言说。他皱了皱眉头,转身看向齐阳的手下,冷声问道:“你们要在这里找什么?” “苏沐和苏诃言……”齐阳手下喏喏地道,“刚刚一不小心让他们逃了,所以才不得不一间一间的找。” 顾泽嗤笑一声,看了眼满头是血的齐阳,淡淡道:“先送他去医院,等他醒了告诉他,这件事还没完。”齐阳的手下听了连连点头,架着仍昏迷不醒的齐阳就匆匆往外走。 “你要去哪?”鹿笙见苏诃言要出去,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皱眉道,“你能打过那些人吗?” 苏诃言狡黠一笑,摇了摇手里的手机,笑道:“所以我打电话给了顾泽,已经好久没人敢在‘七夜’闹事了,估计这次齐阳落他手里估计没什么好下场了。” 鹿笙一怔动了手,跟着苏诃言一起走了出去,正巧赶上顾泽他从隔壁出来,彼此相见皆是一愣。 S国,少青山。 狗吠声在寂静的冬日格外地响亮,芮斯年下了车俯身拍了拍Michelle的脑袋,接着快步走进了别墅。 芮母端着两杯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走来,搁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淡笑着坐在了芮斯年的对面,一边道:“来,尝尝吧,这是你表妹送我的,味道很不错。” 芮斯年点点头,端起杯子垂眸喝了一口,轻嗯了一声道:“还不错。”他攥着杯子的手指微微一动,和眼底的犹豫芮母都已经看在眼里。 “我已经签字了。”芮母捧着杯子轻轻呼出一口气,袅袅雾气被轻轻地吹散却又再次拧到一起。 “你只要不会后悔就好。”芮斯年将杯子不轻不重地搁回茶几上,淡淡地道,“之后呢?还要住在少青山吗?” 芮母摇摇头道:“不确定,我或许会到处走走。至于那个吴倩夕你也不用再费心理会了,你父亲他才是这世上最冷漠无情的人,她永远都只会是他的情妇,呵呵,永远都只能在暗处做着美梦。” 芮斯年心尖一颤,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回国,公司这些天堆积了不少的事。”说着完他们母子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有些沉寂了,他盯着茶杯上的花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只可惜那个孩子了,太无辜了。”沉默了许久之后,芮母幽幽叹道,语气里满是惋惜。芮斯年垂眸掩下眼底波动,那天在浴室……吴倩夕的孩子会不会是他的呢? 芮斯年冷了冷眼眸,漠然地又喝了一口红茶,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在绝情方面很像是芮父。 A市。 苏诃言在车的副驾驶忍不住盯着前面的那辆车看,皱眉暗道:“顾泽为什么要我另坐一辆车呢?他们两个人在一辆车里会说些什么?” 鹿笙望着窗外飞逝而去的路灯,远处夜幕低沉,心里突然很是安定,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还疼吗?”顾泽突然问道,见鹿笙她一副不解的样子,又解释道,“脸上的伤……” 鹿笙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左脸上的伤口,自嘲道:“疼啊,能不疼嘛,好在划得不深,破不了相。” 前方交通灯闪烁变了红色,顾泽扭头看着鹿笙,眼底闪过一瞬的心疼,伸手过来却又在要触碰到时缩了回去。“你放心,齐阳他会付出应得的代价的。”顾泽骤然攥紧了方向盘,他曾发誓不会再让鹿笙受到一点伤害,可现在她脸上的伤口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 鹿笙淡淡地笑了笑,故作漫不经心地道:“何止要他,还有那个丁静安……抢了我——苏沐的男朋友,还想要齐阳毁了我的容。” 顾泽打转方向盘,忍不住轻笑道:“苏沐的身份你适应得很好啊。”鹿笙淡淡地扯了下嘴角,喃喃道:“做别人要比做自己难多了,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出来,这场‘皮’我真的要披一辈子吗?” “或许会,或许不用,过几天我就会安排你到B国生活,直到孩子生下来……”顾泽说着,发觉气氛有些沉郁,便笑了笑又道,“顾唯那丫头已经见过了莫一的父母,彼此都很满意,婚礼就定在今年的圣诞节。” 鹿笙点点头,笑道:“真好啊,没想到妹妹先嫁了,你这个大哥可要抓点紧了。” “只要你点头,我们就可以先她结婚。”顾泽淡笑道,目光柔和地望着前方,眼底却是颇多无奈。 鹿笙笑笑不说话,等他停了车,轻声道:“我到家了,你直接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说完就要下车离开,可手腕却被顾泽突然抓住。 她惑然回头看他,顾泽张嘴犹豫了一下,涩声道:“记住,无论如何你都是苏沐,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就是鹿笙,尤其是郭琳……最好不要再和她有接触了。” 借着车外的灯光鹿笙看出了顾泽脸上的担忧,淡笑了一下,抬手覆上顾泽的手背轻声道:“你放心,我会理智的,这件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她很清楚如果芮斯年知道她并没有死,他的愤怒和仇恨,她和顾泽是无法承受的。 鹿笙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幸好父母都睡下了,不然他们见了她脸上的伤口又该担心了。苏诃言很想问问她都和顾泽说了什么,但每次刚想开口就被鹿笙用各种方式打断了。 “你明天还要去吗?” 苏诃言打了个哈欠,摇头道:“我请了三天假,等顾泽把齐阳都收拾妥当后我再去。”他张了张嘴刚想再问,却被鹿笙推进了卧室,下一秒门就被她关上了。“早点睡,我太累了。” 鹿笙闭着眼,整个人呈大字型倒在了床上了,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了齐阳狰狞的面孔,吓得她又瞬间睁了眼,脸颊上又开始隐隐刺痛起来。 “不过,好在现在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手轻柔地抚在微隆的小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过鹿笙没想到第二天郭琳居然找上了门来,她端了杯果汁递给郭琳,轻笑道:“郭小姐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的?突然找上门来,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啊。” 郭琳接过果汁,感觉到了鹿笙的咄咄逼人,抬头看她轻轻地声道:“昨天‘七夜‘里发生的事我知道了,这事齐阳做的不对,你我是朋友,我一定会帮你的。” 鹿笙强忍下内心波澜,微后退一步,依靠着墙笑道:“朋友?看来咱俩对朋友这一词的意思有所差别啊。” 郭琳脸色一僵,攥着玻璃杯的指节有些发白,勉强地笑了一下道:“哦,怎么,你还没有把我当成朋友?”鹿笙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不过还是谢谢你了,这件事苏诃言说他们老板已经处理了。” “你知道‘七夜’的老板是谁吗?”郭琳眼底瞬闪过一道异光,紧盯着鹿笙看,不舍错过她一瞬的神情变化。 鹿笙挑挑眉,似笑非笑地道:“整个A市能有几个不知道那个顾泽的,你问我这个干嘛?”郭琳愣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是看不透面前这个女人,她明明有一副自己无比熟悉的面孔,但她的言行举止都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为了苏诃言这个小小的经理,顾泽还不至于和沈玮闹翻吧……”郭琳看了眼鹿笙,又继续道,“今早的沈家的股票可是大跌,还有那个齐家……” 鹿笙皱了皱眉,歪头笑道:“郭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和顾少爷有什么特殊关系,所以他才会这样吗?” 郭琳当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怔了一会儿才道:“今晚有个宴会,沈玮小妹的生日宴,请了顾泽去,另一个目的就是缓解俩家的关系,我想请你陪我一起去。” 第六十九章 晚宴 第六十九章晚宴 “郭小姐为什么对我的事这么上心?”鹿笙一步一步走去,俯身凝着郭琳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盯了她一会儿,撤身又退了回去,轻声道,“我只是个普通人,也挺喜欢普通人的生活,还有,郭小姐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请不要再来找我了。” 逐客令下得如此明白,郭琳却还想继续装傻,搁下手里的果汁杯,望着她似笑非笑地道:“你就不怕沈家和齐家人再找你和弟弟的麻烦?他们惹不起顾泽,可对付你们就像是捏蚂蚁一样。顾泽他不会有闲心再照顾你们的……” 鹿笙眼底波动了一瞬,她说的对,顾泽没有理由来帮助他们,如果帮了难免会让人像郭琳那么想,是她和顾泽有了什么关系…… 郭琳见她这样,又徐徐道:“你今晚最好还是跟我一起去吧,有什么事当着众人的面说,也不怕事后他们在背地里使手段了,像他们那样的人最重视其他人的看法了,失了风度估计得被笑一辈子。” 鹿笙盯着她,突然发现她竟然这么伶牙俐齿,看来许多人都是有另一面的,鹿笙没有看到的,“苏沐”今天全都看到了。 “这里是我送你的一件晚礼服,”郭琳拍了拍身边的一只纸袋子,想了想又道,“今晚七点我会过来接你,希望到时候你都准备好了。” 她倒是有备而来……鹿笙暗笑道,脸上却是一副无奈神色,点点答应,接着送郭琳出了苏家。等郭琳离开后鹿笙给顾泽打去了电话,电话那头知道这件事后无奈失笑道:“既然她这么好心,那这人情你就领了吧,只要别露出马脚就好,今晚的宴会你早点回去就好。” 苏诃言睡得迷迷糊糊地从卧室走出来,望着鹿笙问道:“你干嘛呢?——豆浆还有吧。鹿笙自动忽略了他的第一个问题,点点头将一杯豆浆递了过去。 机场。 南黎正带着几个人在接机口站着,清一色的黑西装引得许多走过的人忍不住回头去看。手机忽地一阵震动,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很快地划了接听,笑道:“又催,斯年的飞机刚落地,我接到他会给你打电话的。” 话音刚落,身边的一个男人就轻声道:“南少,芮先生出来了。”南黎笑着挂断了电话,顺着看了过去,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明显了。 芮斯年眼底敛着几分疲惫,慢步走了过去将行李递给一人,和南黎笑了笑,淡问道:“飞机延误了,你等很久了吧。” 南黎哈哈一笑,揽过芮斯年的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还好还好,倒是郭琳急坏了,我的手机都要被她打爆了。” 坐上车后芮斯年疲惫地阖上了眼睛,S国和A市足有十多小时的时差,现在的他又困又乏。“那个女的呢?跟你一起走的没一起回来?” 芮斯年睁开眼,淡漠地道:“南黎,以前的那些事我想起来了。”南黎闻言一怔,转头看向后座的芮斯年,惊道:“你说你都记起来了?” 黎阳别苑。 郭琳在厨房里漫不经心地搅拌着鸡蛋液,身后的保姆在客厅走动打扫着卫生,明明有接连不断的声响,但郭琳还是觉得这房子太过寂静了。 当保姆拖着拖布走过楼梯口时,郭琳突然吩咐道:“那里,多擦几遍。”她指着那里,心里渐起寒意,只要光想那里几天前跌死了一个人,她就不寒而栗。 这幢别墅是芮斯年新买的房子,郭琳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买下几天前死过人的房子,晦气至极。 保姆默默地点点头,又用力地重拖了一遍那里。郭琳扭过头不再看那里,揉了揉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暗想着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她总打电话去催更大的原因,是不想和一个陌生女人共处在一个死过人的房子里。 “你新买的别墅不错,不过这么晦气的房子你买干什么?是不是那个夏哑巴求你来着。”南黎笑着道,打破了这有点沉郁的气氛。 芮斯年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淡笑了一下道:“毕竟她还是要管我叫一声叔叔的,帮着买下她的房子而已,也算不上是求我,那公寓被烧了之后我也不能一直住酒店啊。” 南黎摇头失笑道:“他们夏家人都是那种有福不同享,有难就要所有人来担的……今天让你买下这个根本卖不出的房子,明天就得求你帮忙还债了。” 劳斯莱斯平稳地开进了黎阳别苑,芮斯年笑了笑不说话,望向窗外,对这个环境还是比较满意的。 郭琳听到动静后连忙摘了围裙跑了出去,笑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做了一桌子的菜都要凉了!”芮斯年笑了笑,跟着走了进去,一旁的南黎打趣道:“你做的?不是叫的外卖然后装盘子里假装是自己做的?” 保姆站在门口对他们点头笑了一下,郭琳白了南黎一眼,不去理他,对着芮斯年笑着解释道:“这房子我感觉脏,就请了张姨过来帮我一起打扫。” 芮斯年环顾了一圈,点点头道:“很干净了,——我先上楼睡一会儿,你们先吃吧。”南黎见郭琳还想说话,于是拉了她一把,笑道:“嗯,你去休息。” 餐厅里果然摆着一桌子的菜,南黎刚举起筷子要吃就被郭琳用筷子拦住了,一抬头便对上了她的质问:“颜熙是跟他一起回来的吗?” 南黎摇摇头,手疾眼快地夹起一块就放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又道:“人家压根就没回来,我问斯年他也不说为什么,不过他说以前的那些他都记起来了。” 郭琳登时心头一震,他既然都记起来了为什么没有带着颜熙一起回来?还是说即使想起了和颜熙的过往,还是不及鹿笙重要……她慢慢地坐下,暗自苦笑了一下,不管如何只要他没有和颜熙重新开始,她就放下了心。 苏家。 苏诃言一边漫不经心地吃着外卖,一边打量着以后换好礼服的鹿笙,拨弄着碗里的饭粒皱眉问道:“那个郭琳为什么要帮咱们啊,——总觉得哪里不对,最近怎么总是发生莫名其妙的事。” 鹿笙对着客厅里墙上的一面镜子理了理裙摆,看着镜子里穿着一袭纯白露肩长裙的女人,她轻轻浅浅地笑了,又突然发觉不对,冷了眸子,微抬了下巴勾出了一抹矜冷的笑。 苏诃言见鹿笙压根没理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筷子下的饭菜愈发感觉食之无味,嘟囔道:“他们还得几天回啊,老家的房子塌就塌呗,还特意跑回去……” “你要是不想吃外卖明天晚上我做,”鹿笙看着镜子里的苏诃言笑道,“他们说要在老家住一段时间,直到房子修好。” 郭琳挂了电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等着鹿笙下楼,手撑着方向盘,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着,借着灯光看到了楼道口的鹿笙后愣怔了一下,不禁暗问自己:她真的是苏沐,不是鹿笙? 沈玮小妹十八岁的成年生日宴会几乎宴请了A市所有上流社会的少爷、名媛,宴会举办在飞鸟号奢华游轮上,等郭琳她们赶到时码头上已经不多车位了。 码头上冷风阵阵,郭琳见在风中强忍着冷意的鹿笙,脱下自己的小西装外套递给了她,笑道:“忘了告诉你带件外套了,不过也没什么等进去了就不冷了,——外套你先披着,我不冷。” 鹿笙不由自主地用指尖摩挲这外套,心头忽地一暖,却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平淡的表情,道了谢后披上了衣服,瞬间感觉温暖了许多。 游轮上灯火璀璨,入口处不少的记者正围着一个穿着名贵的女人采访,鹿笙看着那女人略吃了一惊,出家门前她刚在电视里看到这女人代言的广告。 “裴子依,沈玮他爸是她的干爹……”郭琳轻笑出声,淡淡道,“今天最出风头的应该就是她了,刚拿了影后的奖杯,怪不得这么多记者呢。” 鹿笙点点头,被郭琳拉着从一边的空处走上了游轮,甲板上摆了几张圆桌,三三两两的名媛正坐在那里说笑着。 “哟,郭琳你怎么还穿上了小西装啊?”一个身材高挑的短发美女走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她和鹿笙,笑问道,“我刚回国不久,发现你们啊变化都太大了,有几个我都没认出来。” 郭琳也跟着笑了笑,往她身后看了看问道:“那几个呢?在里面呢吗?”女人拉住要往里走的郭琳,滑稽地挤出一个笑来道:“你可别进去,里面乱成一锅粥了,我这可是好不容易溜出来的。” 鹿笙抬手紧了紧外套,甲板上要比船下冷,阵阵冷风吹来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脖子僵硬得很,不过她又不能不顾郭琳就进去正纠结无奈时听那女人这么说不免也好奇起来。 “里面出什么事啦?”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无人后对郭琳低声道:“有人不小心惹了那位小祖宗了,现在正吵着呢,夏家那丫头也真是可怜,惹谁不好偏偏惹了沈雅。” 第七十章 心有灵犀 第七十章心有灵犀 “你说她惹谁不好,偏偏惹那个祖宗,听她骂人真的吵得我脑仁疼。”女人连连摇头道,“夏哑巴也真不会说话,不小心弄脏人家衣服就道歉呗,还硬得很,和沈雅怼上了,就她那舌头人家沈雅骂出一连串出来了,她还结巴着没说完一句呢。” 郭琳听了不禁挑了下眉,她还真没想到夏家那丫头还有心情来参加宴会,余光瞥见瑟瑟发抖鹿笙,淡笑道:“她们吵她们的,外面冷,咱们进去找个地方躲着就是。” 说着她们三个人就走进了一层的宴会厅,见了里面的装潢鹿笙只有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金碧辉煌,无一处不彰显着奢侈、豪华。 宴会厅最里面围了几层人,依稀有尖锐的声音穿透出来,鹿笙好奇地望那边张望了几下,却不料一个人突然回过头来发现了她们,接着很快一个女人就不耐地拨开她们朝郭琳的方向走来了。 郭琳无奈站住,苦笑着和身边等你女人对视了一下,摇头失笑道:“没躲成,怪她眼尖。”再一转眸便看到沈雅踩着十多厘米的恨天高,颇有气势冲冲的意思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郭琳来啦,来陪我去那边聊……”沈雅笑着伸过手,抓住她的胳膊就要拉着她往那边走,当无意瞥到鹿笙时猛然怔住了,接着就松开了郭琳,尖叫着步步后退。 鹿笙微蹙眉心,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不过很快就围上了一些人,议论纷纷中她听到了一个名字:“鹿笙”!她顿时感觉心头一震,看到一个和已经死了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大约都会是这个反应吧。 “她,她是谁!”沈雅躲在几个女人的背后,指着鹿笙颤声问道,她越想越害怕,连忙扯着一个人,急声问道:“你们看到她了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不禁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但还很是紧张。 郭琳不耐地喊了一声停,纷杂的议论声音也终于有所停歇,所有人的视线也都凝在了她的脸上,气氛瞬间变得很是压抑。 沈雅听了郭琳的解释后,捂着胸口松气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是碰到鬼了……”她身边的女人也都尴尬地笑了笑,看鹿笙时更是多了几分探究。 鹿笙的眼底越发漠然,脱下郭琳的外套,一边轻声道:“我随便走走,等下再来找你。”说完将外套递给郭琳后就迈步朝一扇门走去,甩下身后沈雅的高声质问:“诶!夏柒然跑哪去了?呵呵,她居然还会逃!” 现在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这一小插曲突然发生又这样匆匆结束了。 郭琳环顾四周,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似笑非笑地道:“苏沐和鹿笙不过是长得像,这样的小事就不必当八卦到处告诉别人了,让某人知道后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或许那是你们都不愿意见到的。” 沈雅一撩长发,冷着脸道:“我看谁敢说出去!”她刚刚可是失态至极,吓得就快尿裤子了,让她们看到她这么糗的样子,恨不能用线缝了她们的嘴巴。 鹿笙在一条走廊慢慢悠悠地走着,外面已经开始放烟花了,烟花绽放的声音引着她想要出去看看。可刚要转身,就听到一阵阵细细的低泣声,不免就停了脚步顺声看过去。 推开虚掩着的门,一个双肩不停抖动的背影就闯入了鹿笙的视线,那哭泣声音也陡然停滞了,那人听到声音仓皇地擦着脸,哑着嗓音问道:“谁?” 鹿笙迟疑了一下,那人便转过了身,一对红肿的眼睛微眯着盯向了她,眼睛的主人喃喃道:“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你……” “今天已经有太多人以为我是鹿笙了。”鹿笙淡淡地笑了笑,她活着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有名”。 女人听了一拍额头,啊了一声道:“对,很像鹿笙,我是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么年轻就死了唉。”鹿笙心头微痛,低头苦笑了一下,淡淡问道:“你刚刚在哭什么呢?” 黎阳别苑。 芮斯年站在阳台眺望远处的寥寥灯火,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一只戒指,这枚戒指是那场火灾后他在鹿笙的床头柜里找到的,戒指盒已经被烧得乌黑但里面的戒指却仍是最初的样子。 没想到兜兜转转了一圈之后这枚戒指又回了他的手心,奶奶重病在床时将这戒指交到了他的手心,这一幕似乎恍如昨天,而他轻手轻脚地将它放在鹿笙卧室的那天,离现在似乎也并没有隔了多久。 他低低一笑,忽地想起了这枚戒指他第一次给的人是颜熙,她收到戒指时的满心欢喜和临跳海前的痛苦绝望反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时时刻刻地折磨着他。 绳子的一头是颜熙,另一边则是鹿笙,而他被这条细线窒息缠绕,何去何从皆是茫然无措。 张姨在楼下拖着地,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电视内容,里面的烟花声音阵阵,绚烂的颜色映进了她的眼底。 芮斯年漫步走到吧台,一开酒柜竟发现里面一瓶酒都没有,一只空瓶RemyMartin下压着一张字条,他拿过字条看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 “知道你最近有嗜酒的毛病,我已经把你所有存酒都给了南黎;如果非想喝,厨房下水道里应该还有我倒剩下的。” 他看着纸条末尾郭琳的留名,笑着摇了摇头,将纸条攥成团丢到垃圾桶里,余光无意瞥到电视上的内容,里面裴子依正笑魇如花地接受着采访。 “今天是我妹妹沈雅的成年生日,我也很幸运在昨天捧到了影后的奖杯……” 芮斯年无意再看下去,转身上楼取了一件外套,下楼时张姨下意识地问道:“先生您出门啊?”下一秒她就有点埋怨自己多嘴,才在这里做工不到一天就开始多问了。 他穿上外套,一边往外走去,淡漠地点了点头,道:“明天早上我不在家里吃,你不必准备了。”说完他就出了别墅,从车库中开出一辆宾利很快地开出了别苑。 等红灯时芮斯年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口袋,心头登时一震,戒指他没有放回口袋!他蹙眉仔细回想,那枚戒指似乎是被自己搁在了阳台附近。 他低头拨去家里的电话,面前却突然骤然明亮如白昼,芮斯年瞬间抬头去看,但刺目的灯光晃得他什么也看不清,下一秒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冲撞而来,眼前一黑再没了知觉。 飞鸟号游轮。 夏柒然苦笑了一下,抹了一把又潮湿的脸蛋,略有结巴地道:“她就是故意撞上来的,我怎么可能闲的没事把蛋糕呼她裙子上?” 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一边大口嚼着鹿笙偷拿过来的甜点,一边招呼鹿笙笑道:“你也吃啊,拿了这么多来我一个人吃不下的。” 鹿笙原本还在犹豫,此时索性一撩裙摆坐在了她的对面,抓了一块蛋糕就要吃,可下一瞬就反应过来手里的是百丽芝士,里面的酒精含量很是不少…… 夏柒然不解地看着她又把蛋糕放了回去,递了香槟过去道:“喝呀?” 鹿笙连连摆手道:“我对酒精过敏,喝不了,也吃不了蛋糕。”她捻了捻指尖犹存的蛋糕油腻,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伤感席卷了她,鹿笙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气,连忙跑到了窗户边,望着外面的夜空心瞬间慌乱至极。她抬手捂住胸口,手瞬间攥紧了胸口处的布料,试图想平和下心里,好久之后那紧绷的弦终于缓缓地松弛了。 鹿笙接了郭琳的电话后就要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道:“你在这里一直躲着也不是事,不如跟我一起出去吧,现在宴会已经正式开始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沈雅她不会那么刁泼的。” 顾泽一身黑色意大利手工定制高级西装,胸前口袋里斜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他嘴角噙笑俯身邀向沈雅邀舞,后者矜持地伸出手搁在了他的手心,淡笑着回了礼。 沈雅的淡紫色裙摆旋转绽放,舞步繁乱地不失优雅,倚进顾泽的怀里时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猛烈地心跳声,望着他下巴的线条她有了微醉的感觉。 郭琳和沈玮也在一边跳着舞,脸上挂着皆是虚假的笑意,舞步无一丝的逾越。握着郭琳的盈盈细腰,沈玮轻笑道:“今天你如果穿的是晚礼服,一定会是舞池的焦点。” “就是因为知道今天的焦点绝不会是我,所以我才穿了西装,另辟蹊径罢了。”郭琳旋转着踏出去,看了眼一旁的裴子依,轻笑着又道,“今晚的焦点除了她,还能是谁呢?” 裴子依和一个高个子男人翩翩起舞,脸上挂着优雅地笑容,一颦一笑皆是勾魂摄魄,迷人心神。 “我要是有她一半的长相,就不至于一分钱都借不来了……”夏柒然忿忿地一口喝尽杯里的香槟,看着舞池中央的裴子依皱眉道。 第七十一章 回去照顾他 第七十一章回去照顾他 鹿笙听了夏柒然的话不禁有点惊讶,轻声问道:“借钱?”后者咽下蛋糕,重重且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爷爷他意外从楼梯滚了下来,然后就……我爸他一直无心遗产,但可笑的是就这样不挣不抢,也要被人算计。”夏柒然攥着玻璃杯的手骤然用力,指节青白无血。鹿笙扭头看她,抬手落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捏了一下以示安慰。 夏柒然忽地仰头看她粲然一笑,眼眶却是湿红的,灿烂的笑容晃得鹿笙一瞬失了神,若是她面对这一切还会有力气笑吗?“你是郭琳的朋友?怎么一直没见过你呢?” 鹿笙淡笑着摇了摇头,视线转落在舞池里的郭琳,碰巧沈玮抬头二人的视线便瞬间碰撞到一起。 沈玮戏谑一笑,勾了勾嘴角低头瞥了一眼正在走神的郭琳,轻笑着问道:“那个长得很像鹿笙的女人是你的朋友?” 郭琳一下子回了神,正巧一曲终了,她淡笑着抽身后退,看着他笑道:“她是苏诃言的姐姐,我听说你和那个齐阳正在找他……” “那我还真要谢谢你了,还帮我送上门来了!”沈玮脸色一变,冷笑着道。他现在正满肚子的火气,正需要一个出气筒而那个女人再合适不过了。 “不。”郭琳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带,迫使沈玮低头后,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我带她来只是要告诉你和齐阳,敢动她和苏诃言,就是和我郭琳过不去,和我郭琳过不去你也自然知道是和谁为敌吧。” 她蔑笑了一下松开手,又替他整理了下褶皱的领带,漫不经心地道:“出气的方式很多,不如去健身房打打沙袋。”说完她就转身离开,沈玮脸色渐黑盯着她的背影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牙。 郭琳身后不只有南黎,更是有芮斯年……而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就足以使他不得安生。 他转头看了眼鹿笙的方向,再说这女人和鹿笙长得一般无二,芮斯年知道后说不定会如何,倒时候如果追究他对付苏家,难免会更加难过……沈玮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压下了这股怒火。 鹿笙难挨肚饿在自助区捡了几样水果吃,余光瞥见身边的人,淡淡地问道:“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沈玮和齐阳?” 郭琳俯身扫看了一眼桌上的餐品,捻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满意地点点头,一边道:“事情我刚刚已经解决了,有空请我吃顿饭吧。” 鹿笙微微一怔,旋即淡笑了一下道:“谢谢,请客吃饭会的,不过高档次的就很难了。”她喝了一口果汁,果粒在齿间爆裂乍甜之后是涩涩的感觉。 郭琳刚想回话,视线却无意扫过一处纷乱,转眸仔细再去看时,发现是沈雅和夏柒然在那里争吵着。眼看着又要聚上一群人,她也无暇理会鹿笙了,疾步上去拉起她们就走出了宴会厅。 被郭琳抓得手腕酸疼,沈雅不耐地挣脱着,一边道:“你放开我,我还没和夏哑巴说完呢!得让她赔我那件晚礼服,这可是限量版的——” 反观郭琳左手抓着的夏柒然却安静的可怕,嘴唇抿得惨白,脸上也是没什么血色。郭琳将她们推进一间休息室后,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指着沈雅皱眉道:“今天是你生日,你非得闹是吗?” 沈雅坐在床上不屑地扭头道:“是我闹吗?她毁了我最爱的一件晚礼服!家里都那个样子了,还有心思来参加宴会,你没看这里的人躲你跟躲瘟神似的吗?也就芮斯年那个人吧,好心买了你家那个晦气房子,除了他还有什么人愿意帮你呢?” 夏柒然身子猛地一晃,眼神瞬间涣散了,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郭琳一把拉住了要走的她,皱眉问道:“你干嘛去?” 鹿笙睨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微抬起下巴微蹙眉心问道:“沈少爷找我有事?”她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杯身,眼底却是漠然一片,将紧张和担忧掩饰得极好。 “没什么事,就是挺好奇你和郭琳郭小姐之间的关系,她为什么要帮你呢?”沈玮欺身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我可知道郭小姐她的高傲,凭你的身份地位她应该是不屑一顾的。” “你什么意思?”鹿笙挑眉回视过去,但胸口的剧烈跳动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到。她不想怯懦,因为软弱一次之后就会习惯去躲避,算是重活一次的鹿笙,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 沈玮一时没料到她敢这样,哑然失笑了一下,伏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没什么意思,只好心提醒下你,郭琳她不是什么好人,可别傻乎乎地被人利用了。” 鹿笙嗤笑一声,冷着脸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去。可这一路上她却忍不住去想,为什么郭琳一定要让她来这个宴会……而且,她和郭琳的朋友关系也是因芮斯年才建立起来的,哪里会有那么深厚的友谊呢? “你瞧……像不像鹿笙!” 鹿笙猛然站住了,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导火索,呲呲地引着她的思绪逐渐逼近那“真相”。 郭琳让所有人知道苏沐长得像鹿笙后会得到什么?鹿笙心头一震,但这个疑问她却始终无法解答,但又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鹿笙低头苦笑一下,这样算计来算计去的真是累脑子。 芮斯年如果知道一个女人长得很像是鹿笙后会是什么反应呢?鹿笙哂笑了下,又慢悠悠地走到了甲板上。 这里的人也很多,三三两两的男女坐在一起说着话,海风阵阵激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望着乌云后若隐若现的明月,鹿笙在犹豫要不要回去。 裸露在外的肩膀忽地一沉,她扭头就看到了一件熟悉的西服外套,郭琳站在她的右侧,望着海面轻声道:“等下我就送你回去吧,这里的确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说着她的视线一转落到一处,鹿笙顺着看了过去,却看到那里顾泽正把弄着一朵艳红玫瑰,他面前的沈雅一脸娇羞,手半举着似乎在期待着那朵玫瑰。 “他就是顾泽了,你认识吗?” 鹿笙无声地笑了笑,带了点落寞地意味道:“他那种身份的人,我怎么可能认识?”郭琳见状,讳莫如深地勾了下嘴角,轻声道:“我可以帮你,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说什么?”鹿笙第一次在郭琳面前流露出了真实反应,她难抑吃惊地盯着郭琳,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说。 顾泽很快就发现了她们,随手将玫瑰花给了沈雅,慢步朝郭琳走来,轻笑着道:“刚刚很想邀郭小姐跳一曲,怎奈名花有主啊。” “的确,名花有主了。”郭琳看了眼捧着玫瑰花一脸痴笑的沈雅,一语双关地道。 顾泽眼眸一转看到鹿笙后脸上明显一怔,他失态的神情被郭琳尽收眼底,眼底闪过一瞬的自得。 “你……” 鹿笙这时却没来由地烦躁起来,这场戏郭琳以为自己是导演,实则她正是被被演员愚弄的观众。沈玮似笑非笑地警告:“郭琳她不是什么好人,可别傻乎乎地被人利用了。” 鹿笙顿时为自己冒出的念头感到不寒而栗,她迫使自己回过神,现在还有一出戏要演…… “这是苏沐,顾少爷记得我那天问你的吧。”郭琳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她不信顾泽那天说的,这样一个和鹿笙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她不相信顾泽会置之不理。 圣丁顿医院。 手术室上的指示灯显示着殷红的“手术中”三个字,南黎盯了许久感觉眼睛涩得发疼。 他很是疲惫地瘫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手机铃声猛一响他就以最快速度接了,轻声道:“伯母,你冷静一下,斯年他不会有事的,我已经到医院了,他还在手术中,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的。” 他烦躁地摇头叹了口气,实在是恼恨那个小护士给芮母打了电话通知芮斯年出车祸的事,现在惹得她远在异国还提心吊胆的。 另一边的芮母挂断电话后,侧身看了眼沙发的上的女人,很是疲惫地道:“还在手术中……”女人听了唰地就站了起来,临出门之际被芮母突然叫住了。 “颜熙,你要干什么?”女人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道:“我要回国照顾他,而且查出这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某人的蓄谋已久……” 芮母看着颜熙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低叹了一声,摇头道:“没完,他们之间没完……” 南黎还在犹豫要不要给郭琳打个电话,思虑了许久觉得比起她知道这件事后的担心焦虑,自己更受不起她的怒火。 飞鸟号游轮。 沈雅笑嘻嘻地凑过来,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她的确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对这个大了自己好几岁的男人动心,但当他俯身向自己邀舞时沈雅就十分清楚自己沉沦了。 顾泽淡笑了一下,看了眼郭琳道:“郭小姐说要介绍个朋友给我认识……” 第七十二章 你给我下来 第七十二章你给我下来 顾泽笑着又看了一眼郭琳,轻声反问道:“是吧,郭小姐?”后者闻言点点头,指了指鹿笙道:“这位是苏沐,这次也是多亏了你,她弟弟和她才能平安无事。” 沈雅转眸扫看他们三人,看着鹿笙一些话卡在嗓子眼,但再看身边顾泽看不出是怒是喜的表情,又不敢说出口了。 鹿笙勾唇一笑,微俯身轻声道:“谢谢顾少爷,多亏了那天您在,不然齐阳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她突然感觉脸颊上有丝丝缕缕的痒意,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 顾泽瞳孔忽地一缩,好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伤疤,不然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饶了齐阳那小子。不过当着郭琳的面,他很是谨慎地掩了情绪,淡笑着点点头道:“诃言是我的经理,我可是个护短的人哈哈哈……” 沈雅望着顾泽的眼神几近痴迷,他嘴角勾起的弧度,眼里的细碎光芒……无一例外地吸引着她。顾泽久经情场,自然看出了身边这小姑娘对自己的痴迷,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可能再对别的女人动心了。 郭琳走远去接了南黎的电话,听他说完指间骤然一松,手机猝然坠落摔碎在她的脚边下一秒就被她匆匆跨过。 沈雅一把拉住神色惊慌的郭琳,皱眉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这还没结束呢……”后者眼眶已经变得湿红,一甩手甩开了沈雅,盯着他们轻声道:“斯年出了车祸,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郭琳的话就像是一把重锤砸在了鹿笙的心头,她身子禁不住一晃,若不是顾泽及时搀了她一把,恐怕会表现的更加狼狈。 鹿笙用力地回握了他一下,看着郭琳疾步离去的背影忽地有些恍惚,她也很想跟上去看看,但脚步却僵得动弹不得。 圣丁顿医院。 南黎站在走廊的一扇窗口前,外面阵阵冷风吹过,哗哗的树叶拨动声音更衬这深夜的寂静。他攥着手里的瓶装热咖啡,手心的炽热温度一直烫到了心里。 芮斯年的手术快一个小时了,他侧身回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正低垂着脑袋的郭琳,她用双手撑着额头,脸上的神色被双臂遮挡得严严实实,双肩却在似有似无的抖动着。 他低低地叹了一声,眼眸一转将视线又落到了手术室门前,那扇紧封着的门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推开。 飞鸟号游轮。 “顾,顾少爷……”夏柒然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看了眼他身边的鹿笙后,似是鼓起了勇气,轻声道,“您能借钱给我吗?” 顾泽听了就瞬间笑出了声,挠了挠脑袋,皱眉故作认真地问道:“理由能给我一个吗?我似乎和夏家没什么来往啊。” 夏柒然的脸颊瞬间绯红,求救似的看了一眼鹿笙。她本想着好不容易沈雅和郭琳都离开了,终于有机会能和顾泽说上话借钱,却是没想要如何面对他的质问。 鹿笙也是没想到夏柒然的情商如此的低,或者说是这么着急……见气氛逐渐变得尴尬,干笑了几声道:“夏小姐一定是着急用钱,所以才口无遮拦。” 夏柒然的脸又瞬间涨红,结巴地说不出话来,只得连连点头,想了想又道:“等我爸爸还清公司欠下的债务,一定,一定会遵守承诺还您的钱的。” 顾泽拿眼尾扫了一眼鹿笙,后者一脸无奈地压了压嘴角。“芮斯年不打算送佛送到西吗?那么晦气的房子都买了,还差再借你个百八十万吗?现在都说你夏家有了芮斯年撑腰,这么苦兮兮地到处借钱,不如好好去求求他,毕竟你也叫他一声小叔啊。” 夏柒然愣怔地看着他,反应了好久才听明白他所说的,怪不得最近催债的人客气了许多……她低头暗想,再抬头时已经不见了顾泽,正想抬步追过去,却被鹿笙一把抓住。 回去的路上夏柒然缩在车的后座,忍不住低低地哭了,带着明显的哭腔低声道:“我真的好蠢啊,顾泽他根本都不想借钱给我,我该听你的不应该再去找他的……” 鹿笙扭头过来看她,不自知地叹了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的事情如此上心。耳听着夏柒然哭声,忽地感觉到了莫名的烦躁,随口问道:“他们为什么叫你夏哑巴啊?” 夏柒然抹了一把脸蛋,抽抽搭搭地道:“我说话很晚,家里人都以为我是哑巴不会说话……现在一着急我就有点结巴。” 鹿笙默默地点了点头,望着桥下波光粼粼的江面,任由思绪神游,直到聚归到了芮斯年的身上……她猛然惊醒,身边的夏柒然皱着小巧的鼻子,打了个喷嚏道:“你到家啦。” 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电梯,鹿笙在家门口停了停,犹豫了一会儿拨去了顾泽的电话,电话那头是漫长的忙音,当终于接听的时候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沈雅皱眉看着手里的手机,想着这个备注为“S”的联系人是谁,打来电话为什么连话都不说就突然挂断了……正困惑时顾泽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一边笑道:“想起了手机还在口袋里,幸好你还没有拿去洗……” 顾泽看着亮了屏的手机神色瞬间一变,唇边的笑意渐散成了一丝寒意,冷声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没,没……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我以为会有什么要紧事就先帮你接了——”她话音未落,手里的手机和衣服就被顾泽劈手夺过,沈雅一脸茫然地望着面有薄怒的顾泽,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接他的电话,但也不至于生气吧…… 顾泽看了通话记录瞳孔骤然一缩,抿了抿薄唇将怒气压住,也不再理会她转身走出了宴会厅。 鹿笙蹲坐在楼梯上,还在想那个女声会是谁,手里的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连忙接起后道:“顾泽?” 顾泽淡淡地嗯了一声,一脸厌弃地看着手里的西装外套,皱眉道:“我的外套被撒了果汁,沈雅说帮我拿去洗洗,我忘了手机还在口袋里,所以你打电话时是她接的。” 鹿笙微松了口气,旋即手就用力地攥住了手机,低声道:“顾泽,我,我明天想去医院看看芮斯年……就一眼,保证什么也不说,也不会让别人认出我来!”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鹿笙紧张地听着,心似乎被一条细线高高地提着。 顾泽将手机移开,蓦然垂下手臂,头后仰倚靠着身后的墙,盯着头顶的那盏明亮的壁灯,忽地苦笑出了声。“鹿笙啊鹿笙,你何时才能真的放下那个芮斯年呢?”他闭了眼,用低若蚊呐的声音自语道。 发觉面前忽地有风息,他骤然睁眼,竟看到了身前多了一个女人! 圣丁顿医院。 南黎因喝了太多的咖啡此时就是困也这么也睡不着了,躺在芮斯年旁边的一张休息床上轻声道:“等下我送你回去吧。斯年已经脱离危险了,你也该回去睡一觉了。” 郭琳坐在床边死死地攥着芮斯年满布烟灰的手,抿着嘴巴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芮斯年缠满绷带的脑袋。 “你说他好好的开车出去干嘛!”郭琳张口埋怨道,可下一秒就被哭声噎住了。“那个货车司机抓住了吗!为什么要撞斯年啊他,疯了吗!” “那个司机也受了重伤,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呢。”南黎掐了掐酸疼的眉心,顿了顿又道,“斯年是在等红灯的时候被撞的,那个辆货车突然从对面撞了过来……感觉不像是意外。” 他皱着眉头仔细地回忆着刚刚看过的监控内容,但身边郭琳的哭声却让他烦躁地无法扩展思路。 飞鸟号游轮。 裴子依衣衫不整地单手撑在了顾泽的耳侧,脖颈间的红痕散发着暧昧的情欲味道,吐息间皆是浓浓地酒气……她歪头轻笑,凑近了顾泽的下巴笑道:“顾先生脸色不太好看,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顾泽蔑笑了一下,单手就拨开了壁咚自己的裴子依,冷声道:“不关你的事。”他刚走出几步,裴子依就宛如一条美女蛇缠了上来,双臂软若无骨地禁锢住了他的腰。 “你干嘛对我这么冷淡啊,你刚刚都没有邀我跳舞,沈雅那个丫头干巴巴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亏你还搭理她……累了吗?” 顾泽想着电话那头还有鹿笙在听,不耐地想拽下裴子依的束缚,却不料她反而更加纠缠起来了,不知不觉间双腿已经缠上了他的腰。 “我好羡慕简伊啊……你会娶她吗?不娶她好不好?我不想自己再输了,不要娶她嘛!”裴子依娇声娇气地道,红唇在顾泽的耳边撩拨着,气息十分杂乱。 “裴子依,你给我下来!”顾泽头一次发现醉酒的女人是这么的难缠,她就像是八脚鱼,无论他怎么扒都是扒不下来她。 鹿笙痴傻了一般地举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的对话,忽地心里很是不舒服。 第七十三章 顾家的夫人 第七十三章顾家的夫人 “子依,你在做什么!”一个男人从一扇门走出,看到死死缠绕顾泽的裴子依不禁惊道。 裴子依痴痴地笑了,仍是挂在顾泽的身上,仰脖倒看那男人,声音极其娇媚地喊道:“干爹,我在给你扩展业务呢啊……” 沈父脸色瞬间由红转了铁青色,匆忙地就要上前拉裴子依,一边斥骂道:“你说什么混账话呢,快下来别缠着顾少!” 顾泽扫看了一眼同样衣衫不整的沈父,发现他下巴附近还有擦干净的口红痕迹,瞬间就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嘴角不禁噙了冷笑,等沈父终于把裴子依拉扯下去,转身就要离开。 “诶,等等……”沈父急声叫住了他,上前几步,干笑着道,“刚刚的事,就请顾少不要说出去了,毕竟子依是个演员,事关她的名誉……” 顾泽懒散一笑,瞥了一眼他怀里已经安分许多的裴子依,盯着他似笑非笑地道:“这是自然,不过还是让裴大小姐少喝点吧,醉后吐真言……” 沈父黑着一张脸,盯着顾泽逐渐远去的背影,忽地伸手覆上了裴子依的口鼻后者因窒息而拼命挣扎,眼底醉意散去后满是惊恐。 “给你一个记性……”沈父盯着裴子依的眼睛,冷声一字一顿地道。慢慢地移开了手后,裴子依宛如终于入水的鱼,瘫软地坐在了地上,粗粗地喘息着。 坐在楼梯通道里的鹿笙忽地屏住了呼吸,待那脚步声走远后这才放下心来。用另一只手小心地笼着音,一边低声道:“刚刚怎么回事?” 顾泽已经坐上了柯尼塞格,望了眼海面上已经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飞鸟号游轮,轻笑着道:“无意看破了一些肮脏的事情罢了……” “我刚刚和你说的,你能帮我吗?”顾泽猛踩了一脚油门,柯尼塞格宛如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冲了出去。 他故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微蹙眉心道:“到时候伪装成护士混进去吧……” “你在这里干嘛!”鹿笙仓皇抬头,见了来人后手上一抖险些摔了手机。“诃言,你怎么出来了!”她连忙挂断了电话,身子僵硬地站了起来。 苏诃言盯着鹿笙瞳孔骤然一缩,至从苏沐失踪回来他就感觉她很不对劲,先是那些难以让人信服的解释,接着是一连串的麻烦……明明她的音容笑貌还和从前一样,但他还是感觉哪里有不对劲。 鹿笙被他盯得顿感有如芒在背,干笑着问道:“你怎么出来了啊?”苏诃言冷笑一声,上上下下地扫看着她道:“这都几点了,你要再不回来我都担心你被什么人‘吃’了……” 她继续用笑容掩饰尴尬,跟着苏诃言回了家。躺在床上只觉得疲惫由内而外地散了出来,鹿笙单身拉了后背的拉链,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望着头顶的惨白,轻声道:“明天过后,再无瓜葛……” 顾泽原本决定明天一早就安排她坐飞机出国,但因芮斯年的意外只能推迟延后了。他不知不觉竟然将车开到了元顿庄园。 他将车停在庄园门前,慢慢地点燃了一根烟,吞吐烟雾间脑海里不禁回想着裴子依的话。“你不要娶她好不好……”他勾唇哂笑了一下,他娶她?恐怕这么想的不止裴子依她一个吧。 飞鸟号游轮。 沈雅猛地把手边的一个手机摔了出去,手机无力地弹跳了几下后在沈玮的脚边支离破碎。“你凭什么管我和谁在一起,顾泽他再怎么不济也要比你强千万倍!看看你在他面前阿谀奉承的那张嘴脸吧!” 沈玮铁青了脸色,抬手拦住住了气冲冲要往外走的沈雅,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无视她的挣扎,冷声道:“你是不知道他和简伊的事吗!人家都怀了他的孩子,还搬去了元顿庄园去住……你这样去纠缠,难道一点廉耻都不要了?” “不要你管!”沈雅猛地推了沈玮一把,带了哭腔喊道,接着就冲出了房间和走廊思绪神游在外的裴子依撞到了一起。 裴子依揉着被撞得酸疼的胳膊站了起来,连忙伸手去拉也摔了沈雅,见她一副受气包的脸蛋忍不住笑了出声。 元顿庄园。 管家亲自带人迎了出来,颇为恭敬地俯身笑道:“先生您回来了……”顾泽看了眼面前的这张陌生脸孔,微蹙眉心问道:“张叔呢?” 管家依旧低着头,沉稳地解释道:“上一任管家因照顾夫人不周被遣散了,我刚上任不到半个月。”说着一个男仆上前接过顾泽的车钥匙,将车开进了车库。 顾泽漠然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冷笑,照顾夫人不周被遣散?看来她简伊还真当自己是这顾家的女主人了。 “母亲她已经睡下了吧。”顾泽慢步走过花园石径,一旁有几盏灯火散着昏黄的光。身后跟着的管家点头道:“老夫人睡得很早,不过这时候夫人一般还没有睡……” 临近凌晨的夜寂静异常,草丛里的虫鸣声音,凉风拂过树梢的声音皆是清晰可闻。顾泽对简伊倒是不怎么在意,不过听了还是有点吃惊地问道:“她还没睡?” 管家讳莫如深地一笑,低声道:“我这做下人的怎么能知道呢,要不然先生您过去看看吧,夫人最近害喜很厉害,很是辛苦啊。” 简伊躺在藤椅上,淡笑着摩挲着已经微隆而起的肚皮,顾泽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发现她还没看见自己,于是静静地在门口站了站。 “诶,你怎么回来了!”简伊似乎才发现门口的顾泽,很是吃惊地看着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的脸色是不太健康的苍白,头发散乱地只用个夹子挽了一下,衬得脖颈修长洁白,穿着一件长袖的宽松睡袍,但肚子还是很明显地隆起。 顾泽满不在意地点点头,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后扫看了眼周围,漫不经心地问道:“在这里住的惯吗?” 简伊忍不住上前凑近了一步,脸上染上了点红晕之色,轻声道:“住的惯,伯母很照顾我。”她内心简直已经在雀跃了,顾泽如今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已经说明了一些事情?她不自觉地抚上肚子,得意地想道:“果然,用孩子还是能驯服野马的。” 不过顾泽最后还是没有留下和她睡在一起,这让简伊很是恼怒,躺在床上又一次失眠了,随着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她也更加忐忑了……顾泽还是没有丝毫迎娶她的意思。 那天她特地找了本婚纱杂志看,对顾母旁敲侧击地道:“我这肚子再大点,恐怕穿婚纱就不好看了啊……”可是顾母只是淡然一笑,一点也没有接这个“皮球”。 忽地一阵胎动惊得简伊猛然回了神,抚着肚子轻声道:“宝宝你放心,妈妈一定会保住你,将来顾家的一切都将属于你!” 第二天一早鹿笙就接到了顾泽的短信,在楼下已经停了一辆黑色桑塔纳,司机等她上车之后就交给了她一只纸袋,里面装着一件护士服。 “少爷临时有点事要处理不能亲自过来,他安排我帮您,您放心医院那里一切都打理好了,到时候您只要换上这制服,戴上口罩进去,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管。” 鹿笙默默地攥紧了那衣服,死抿着唇点了点头。她的行李箱就在车的后备箱里,最后看芮斯年一眼后她就要离开这里,或许多年之后回来,或许…… 圣丁顿医院。 行李箱的轮子在医院大厅的大理石地面滚过,发出阵阵的嘈杂声音,拽着箱子的女人旁若无人地走到一楼等电梯,借着面前的银面她理了理短发,解开了脖上系着的丝巾。 电梯层数在不断地攀升,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地下了电梯,只有她到了顶层才走了下来。红底黑面的高跟鞋大跨步地走着,踢踢踏踏地声音在寂静无声的走廊中回荡着,伴着轮子滑动的哗哗声音。 南黎正在走廊的窗边打着电话,耳听到脚步声转眸随意看了一眼,见了来人后一怔道:“你,你怎么来了?” 颜熙低头把弄了一下手里的丝巾,蹙眉问道:“芮斯年他怎么样了?”她连夜坐飞机赶回了国,还没来得及给芮母打电话问问情况,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 南黎对电话那头又嘱咐了几句:“把他的背景给我查个仔细……”接着他挂了电话,刚想对颜熙说话,身后陡然传来一个声音。 “关你什么事呢?”郭琳原本憔悴的一张脸,此时见了颜熙却突然变得很是精神,对她的敌意锋芒外露。她原本打算出来吃点饭,没想到刚一出来就听到颜熙的声音,看到她之后心里又惊又怒。 丝巾被颜熙缠了几圈在手指上,又慢慢解开之际,她轻笑地道:“我和斯年的关系别人不清楚,难道郭琳你不是最明白的吗?”她的笑容带了几分寒意,但仔细去看时又看不出来了。 郭琳不屑地嗤笑一声,几步上前挡在了颜熙的面前,挑眉道:“他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吧。” 第七十四章 谋杀 第七十四章谋杀 颜熙的嘴角轻划出一抹不屑,淡漠的视线在郭琳的脸上一扫而过,轻声道:“不可以,我连夜从国外赶回来可不是听你说一句,他已经脱离危险的。”她的视线落在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前,接着看也不看郭琳,错过她就往那里走去。 郭琳怒意难按,伸手过去还想去拦,但却被颜熙毫无客气地甩开了。她怒极转头去看南黎,寄希望于他。可南黎向来是不愿参与女人间的“争斗”,此时早就躲远了去,这让郭琳更加的恼怒了。 颜熙轻巧地将行李箱提起免得他发出声响,搁置到一边后她几步就来到了芮斯年的病床边,看着满头绷带的他心里忽地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不禁感到好笑,她逐渐冷了眼底,见芮斯年重伤而没有一丝的喜悦,一定是因为自己计划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生不如死一定会更有乐趣。”她冷笑着暗想,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音她很快地转过身,不过来人却不是她意料中的郭琳。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看到里面的颜熙,眼底泛起瞬然的惊讶,不过只吃惊了一瞬,接着就拿着体温计到了芮斯年的床边。 鹿笙慢慢地将体温计探入了芮斯年的腋下,视线似有似无地扫过芮斯年苍白消瘦的下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芮斯年这么憔悴的样子,再看那缠了层层的绷带,心头不禁一跳。 居然这么严重……鹿笙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触碰芮斯年脸,但却在下一秒就想到了身后那女人缩回了手。 “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鹿笙转身离开之际颜熙蹙眉问道。 鹿笙看着这个陌生女人心里很是好奇她的身份,她原本以为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了,没想到“骗走”郭琳后,还是没能和芮斯年独处。“不会昏迷很长时间的,具体的您还是去问主任吧。”她涩着嗓子道,说完就从颜熙的身边走了出去。 颜熙盯着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知道她看到了鹿笙脚上的那双高跟鞋……护士不是不能穿高跟鞋的吗。她如此一想立即就追了出去,可却和门外的郭琳迎面撞上了,推开她再看走廊已经没了那护士的身影。 郭琳被她推了一个踉跄,瞪着颜熙眼神逐渐变得阴冷。“颜熙,你回来到底要干什么?我早就不欠你的了,如果你还因为那个孩子对我耿耿于怀,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欠你的我自认都已经还清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了颜熙还未来得及隐藏的惊诧神色,一个念头瞬间冒了出来但又很快地消散了。“她不是颜熙又会是谁呢……”郭琳暗自笑自己有些神经衰弱了。 颜熙心头猛然一震,转身进了病房一边似笑非笑地道:“还清了?呵呵……”她故作镇定的说着,心里却是慌乱至极,郭琳刚刚所提到的孩子,可自己对这件事竟一无所知。 鹿笙在医院的卫生间里换下了护士服,不过还是还是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匆匆走了出去。司机已经打电话来催了几遍,而顾泽此时已经在机场等着她了。 “顾先生叫我问问您,您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到了那里恐怕就不能常回来了。”司机缓打方向盘,将车开进了车流之中…… 鹿笙自然听得出顾泽的一语双关,默了片刻点点头道:“都收拾妥当了,不会再有遗憾了……”她被手心的阵阵刺痛惊醒,这才发觉因攥拳,指甲已经深陷入肉。 元顿庄园。 简伊慢步走下楼,餐厅里顾老夫人正在细嚼慢咽地吃着早餐,桌子一旁搁着一份金融报纸,她拿过看了一眼,落座在顾老夫人的对面,笑问道:“伯母,顾泽他人呢?” 顾老夫人抿了一口红茶,清清淡淡地回道:“他去机场送个朋友出国了,说下午还会回来……” 一只干瘦嶙峋的手拿着一只盘子突然出现在了简伊的视线里,她被吓了一跳,立即抬眸去看,不禁瞪大了眼睛音调陡然拔高道:“张叔!他怎么在这里!” 张叔一身灰色西装站在她的身边,另一只手递来了一杯咖啡,微俯身淡笑道:“简小姐好久不见了,顾少爷知道我离开后,昨夜就给我打了电话叫我今天一早就回来照顾老夫人。” “照顾老夫人……”简伊感觉这五个字就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她当初找到理由就是他对自己照顾不周,结果顾泽以这样的理由找回了张叔,这不是打她的脸又是什么呢? 简伊僵着嘴角干笑了几声,点点头道:“是的,可我找来李管家呢?”她环顾了一圈竟然不见李叔的身影,这个管家是她请来的,也是在这元顿庄园里她唯一的心腹。 顾老夫人淡雅一笑,示意张叔告诉她,自己慢慢地站起来走了出去。“李管家自认为照顾不好老夫人和简小姐,今天一早就主动请辞了……”张叔故意将话说得意味深长,扫了眼仍在发怔的简伊,又轻笑着道,“简小姐请用餐吧。” 张叔口中的“简小姐”三个字就像是淬了毒的银针,一下又一下地扎着简伊的脸。“呵呵,我在这里算什么?一个外人?”她终于难挨怒气,猛然挥手扫落了桌上的玻璃杯。 机场。 鹿笙指着八卦杂志其中的一页,看着顾泽调笑道:“你这热度可一点都不逊于什么一线明星啊,回个家就登上了头版头条。” 杂志上几个夸张的大字写着:顾泽深夜悄回元顿庄园,难舍简伊?配图是一片漆黑,不过还是能分辨出顾泽的容貌。顾泽今天心情很是不错,接过后掀起眼帘满不在意地扫了几眼,笑着摇摇头道:“这些人真是恨不得把我祖坟挖出来,看看里面住的都是谁……” 他今天乔装打扮了一番,戴着油光水滑的假发,一副斯斯文文的金丝眼镜,脸色却特意抹的蜡黄,时不时地咳嗽一声像是身有隐疾。 “你到那边后会有人接你的,我担心你在郊区住不安全于是就在市区买下了两层公寓,如果住不惯我再帮你找地方。”说着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鹿笙后又道,“这个是我安排关照你的人,如果有什么急事找他也可以。” 鹿笙接过小心地收好,笑着点了点头,忽听到登机通知拉起行李箱就要走,顾泽忽地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唇开合间和她的耳垂不到寸尺,叹息着道:“鹿笙,我会再等你两年,如果那时你还不爱我,那我真的要放手了……” “……”鹿笙的身子骤然僵硬,忽地鼻子有些发酸,哽咽了一下,苦着嗓音道,“好……”话音未落顾泽就率先松开了拥抱鹿笙的手臂,望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心头寂寞空泛浮动。 “少爷,您这是图什么啊?”司机在一旁低低叹道,他是看着顾泽长大的,何时见过在感情方面潇洒得不像话的他如此伤情过。 等到鹿笙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顾泽这才慢慢地收回了视线,无视司机的心疼,淡然道:“送我回公司,有个大客户给我带来了一笔大生意……” 圣丁顿医院。 颜熙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郭琳则是趴在芮斯年的手边闭着眼,不过看她紧缩的眉头却似乎在做噩梦。南黎走过去推了几下郭琳的肩膀,可没等叫醒她,一旁的颜熙却醒了。 “事情查出来了?”颜熙轻声问道,一边示意南黎一起出去说话。后者看了眼仍睡着死死的郭琳,无奈和她一起悄声走了出去。 南黎从手中的牛皮纸袋里拿出几张A4纸,递给颜熙后,一边解释道:“撞斯年的那个司机已经让我查了个底朝天,他有个不争气的女儿,很早就辍学混社会了,平日里靠勒索中小学生来生活……” 纸上印着一张二十多岁的女人照片,一头脏辫,唇环耳钉惹人注意,正很不屑地盯着颜熙看。颜熙很细致地看着她的资料,时不时地蹙紧了眉头,突然惊道:“她害死了人?” 南黎点点头,随手点了一颗烟叼在嘴里道:“在抢一个初一女生时,因为对方不肯给她钱,她就连捅了那女孩好几刀……女孩当场就死了,她逃到了外地躲了半个多月,终于被警察抓到了。” 颜熙又翻到后几页去看,读了内容后不禁后背一僵。“她被无罪释放了?” 南黎呵呵笑了几声,吐出几口烟雾,挑眉道:“没错,——这就是疑点。”他踱步到窗边,冷笑着又道:“再看看她父亲,那个货车司机的背景……在这里无权无势,妻子很早就和他离了婚,仅存的几十万积蓄也应该早就被他那个女儿给挥霍光了。” “如果不是有人帮他,他女儿怎么可能会无罪释放!”颜熙攥着资料的右手微微发颤,果然这一切是某人的蓄意谋杀…… 南黎冷彻了眼底,烟雾袅袅遮挡了他大部分神情。 。 第七十五章 打草惊蛇 第七十五章打草惊蛇 “很有可能是有人花钱叫那个司机来撞芮斯年的!”颜熙急声道,“南黎凭你的能力一定能找到那个人吧!”但她说完后却时时没有得到南黎的回应,攥着资料的手心不禁渗出了丝丝冷汗。 南黎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视线笼在她的脸上层层密密,后者在这样的注视下神情不禁僵住了。“颜小姐觉得这个人会是谁呢?——同时我也很是好奇,你是怎么得知斯年遇险的,而且这么快就赶到了。”他一步一步地逼近了颜熙,将她的紧张尽收眼底。 “我和芮斯年认识了二十多年,和他的感情可以算是亲情了,这件事若是被我查出来和你有关,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南黎的声音经刻意地压抑,但其中的寒意还是让颜熙脊背一寒。他的势力、手段颜熙一点都不想接触。 “上一次你算计斯年和郭琳,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希望你清楚,我对你的一切容忍都是因为芮斯年……” 颜熙的后背撞上一面墙,与此同时郭琳兴冲冲地从病房里跑了出来,扫看了一圈后看到了南黎,红着眼眶喊道:“南黎,斯年醒了……” 南黎没料到郭琳会突然出来,立即抽身后退同颜熙保持了距离,接着颜熙就疾步冲进了病房。郭琳看了他一眼,忽地开口道:“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如果那个人真的是颜熙,你刚才是不是打草惊蛇了啊。” 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坐在床边背对着他们的颜熙,南黎不屑地笑了。“这样她也会露出一些马脚,这件事就会变得好处理了。” 芮斯年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中他在兰苑补办了那场亏欠鹿笙许久的婚礼。他站在红毯的尽头等待着一袭白纱的鹿笙走来,但在交换婚戒时鹿笙伸出的却是白骨手,掀开白色头纱之后芮斯年被面前的骷髅头吓得瞬间惊醒。 醒来后思绪还纷乱异常,耳听到郭琳的惊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颜熙焦急的面容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你感觉怎么样,头疼吗?还记得我是谁吗?”颜熙一连串的问题使得芮斯年的脑袋又变得混沌了。盯着颜熙反应了许久,眼底渐起光亮。 “你怎么回来了……”芮斯年疲惫地阖了阖眼,嘴角划出一抹淡笑。那次在酒店卧室他已经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原以为颜熙绝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颜熙因为他这一句叹息竟然瞬间湿红了双眼,莫名的心头一酸,哽咽地道:“护士打电话通知你母亲出车祸的事时我正巧在那里,然后就连夜飞了回来。” 芮斯年的指尖忽地一颤,默了许久后缓声道:“颜熙,对不起……”。他在梦境里经历的绝望和阴冷感,当初颜熙被逼跳海后的感觉只怕只会比这些要强烈百倍吧。醒来的那一瞬他突然感觉到一直奇异的感觉,上天都给了他和颜熙一次“重生”的机会…… 颜熙因芮斯年突然的道歉有些迷茫,抹了一把湿热的的脸蛋,破涕而笑道:“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想从此以后都陪在你的身边……我也不恨你了,就在得知你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醒来时,我、我很难受……” 她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一贯清冷的眼底此时竟然渐染了伤悲与不舍。芮斯年伸手过去,慢慢地捏住了颜熙的手,轻声道:“颜熙,再给我一次补偿你的机会……”颜熙后背忽地一僵,嘴角不经意地勾起得意的弧度。 鹿笙此时还在飞行在两万五英尺的高空上,她望着窗外任由思绪神游。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女人,在鹿笙上飞机时就发现她已经戴着眼罩在睡觉了。真是令人羡慕的睡眠……鹿笙暗笑道,她现在无所事事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拿出上飞机前顾泽给自己的那张名片,名片设计得很有北欧的风格,鹿笙已经可以猜出名片的主人是个性格清冷的人了。“傅清易……”鹿笙轻轻地念出了名片上的名字,身边原本一动也不动的女人忽地颤了一下。 “也真是醉了,我都这样了还没有甩掉你们……”女人语气很是厌烦地道,一边动作粗鲁地摘下了眼罩,露出了一双很是惊艳的眼睛。 鹿笙一脸茫然地看着那女人劈手夺了傅清易的名片,愣了一瞬皱眉道:“把名片还给我!”谁知后者却是一脸不屑地看了眼她,讥嘲地道:“你的?就你这种走狗人物知道了我哥的电话又如何,他如果瞎或许会看得上你。” 空姐注意到她们这边的争吵,面带微笑地疾步走了过来,俯身问道:“两位女士是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鹿笙原本想要怼回去,但发现机舱里几乎所有的乘客都在看她们这里。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愤怒,盯着身边那个毫无教养的女人冷声道:“把名片还我。” 被无视了的空姐很想再插进话来,但那个女人却冷哼一声,睨着鹿笙道:“我哥的名片从不随便给人,你有什么资格拿我哥的名片?我倒是有点怀疑,这是不是我口袋里的,不小心掉出去后你趁我睡着偷拿的。” “傅小姐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让我佩服。”鹿笙笑了笑,眼底尽是鄙夷神色。短短几句话她就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鹿笙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她。 空姐站在一旁很是尴尬,见鹿笙比较好说话,便转向她轻声问道:“您能证明这张名片是您的吗?” 鹿笙冷笑一声道:“凭什么要我证明我的东西是我的,既然是她说这张名片不是我的,难道不应该是她找证据吗?” 直到飞机落地那女人还是没有将名片给鹿笙,一口一个“走狗”骂得鹿笙很是无法理解。 接机口几排黑西装的高大男人远远地站了一排,一个穿着Kiton的男人站在他们的前面。灰色调的手工西装将他衬托得笔挺高大,西装扣一丝不苟地扣着,禁欲气息冷冷清清地散发着。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眉头不禁微微地蹙起。“先生,C国那边还是没有三小姐的消息……”一个满头是汗的男人急匆匆地走来,停在傅清易的身边低声道。 傅清易瞬间又冷彻了眉眼,冷声道:“再去找,明天就是她和Archibald那小子的订婚宴,如果她让傅家丢了脸,我就让她这辈子都没有脸!” 鹿笙拉着行李箱不急不慢地跟着人流走了出去,低头间视野里突然多了一双高跟鞋,她连忙站住抬头去看,只一眼她就漠然勾唇道:“傅小姐打算下了飞机还要和我吵一架?” 付清然听了一拧眉头,语气不善地道:“你不是我哥派来抓我回去的?”她刚刚一直以为鹿笙是傅清易的手下,没想到一下飞机鹿笙似乎丝毫没有跟踪自己的意思,更别说把自己抓回家的意思了。 “我……”鹿笙张了张嘴,话刚说出口就看到对面涌上了几个黑西装男人,吃惊地后退了几步,怀疑这些就是顾泽所说的“接机人”吗。 付清然也察觉了,回头看了情况后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当看到慢步而来的傅清易后更是咬破了舌尖。 “您就是苏沐、苏小姐吧。”傅清易似乎没有看到付清然,径直走到了鹿笙的面前,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清清冷冷的。 一旁的付清然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到脚面了,她哥傅清易什么时候亲自来机场接过人!但现在不是好奇这苏沐身份的时候,她自认为傅清易没注意到自己,悄悄地转身就要溜出去。 “付清然,你要是再敢逃,我就把你从家谱上除名……”傅清易的视线依旧是在鹿笙身上,话却是冷冰冰地说给傅清易的。“顾泽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他托我照顾你也是对我的信任,你放心在这里你绝不可能出任何意外。” 鹿笙淡笑着点点头,指了指身子僵硬的付清然道:“你妹妹刚刚在飞机上抢了顾泽给我的名片,你能再给我一张吗?我还没有存你的号码。” “当然。”傅清易侧头看了眼身后,一个男人就很是恭敬地递上了一张名片,他拿过瞥了一眼后递给了鹿笙,一边又道,“付清然,你的教养呢,什么时候学会抢了?” 付清然不屑地翻了个翻了个白眼,抱着双肩满不在乎都撇嘴冷笑了一下。“你有教养,活得就想是个机器人……你眼里除了规矩和生意还有什么!” 她越说越生气,一甩手包转身撞出了人群,很快就走出了大厅。傅清易侧身让路,一边道:“舍妹被娇惯坏了,还望苏小姐多多包涵。” 圣丁顿医院。 “你,你说什么?”颜熙很难相信自己刚刚耳朵听到的,讶然地反问道,“你说要把我当成妹妹对待?” 芮斯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是的,希望你能给我这个补偿你的机会。” 第七十六章 逼嫁 第七十六章逼嫁 站在病房门口的南黎和郭琳听闻也是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之后慢步走了过去。“斯年……”郭琳很是困惑地开口,但一转眸看到了颜熙铁青的脸色,于是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是没有放下鹿笙吗?” 芮斯年的眼睫微微一颤,眼帘半掩住眼眸轻声道:“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等到再没了脚步声他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回想起梦中的那颗骷髅头不禁心头一紧。鹿笙去世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梦到她,却没想到是个“噩梦”。 颜熙坐在走廊的休息椅,视线钉在大理石地面的缝隙处,满心都是芮斯年刚刚的话。“妹妹……”她很想笑一笑,但却突然被什么恶心到了,骤然攥拳,掌心的尖锐痛感使得她莫名舒了心。她最厌恶的就是从芮斯年口中听到妹妹这个词。 郭琳站在她的面前,附身靠近了她的耳朵轻声问道:“颜子扬那丫头在哪里?”她们姐妹俩的感情很好,郭琳不相信这次颜子扬会让颜熙自己回来找芮斯年…… 颜熙微微抬头瞥了郭琳一眼,扯动嘴角似笑非笑地道:“她还在国外读博士,你问她有什么事吗?” 郭琳一怔,旋即摇了摇头,被南黎拉着走到了一边。“南黎,如果有时间你帮我查一个人,颜子扬……”她侧头看了一眼颜熙的方向,刚刚她才猛然反应过来,颜熙现在的某些习惯和颜子扬几乎相同。 “你在怀疑什么?”南黎顺着郭琳的方向看去,微蹙眉心问道,“难道是她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B国,HydeParkPenthouse。 鹿笙躺在偌大的水床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望着头顶披撒了大片碎钻的床帐,微微地眯了眯眼。这里是B国最奢华的公寓,鹿笙住在这里很不争气地很是兴奋。 夜幕悄然降临,鹿笙换好一件米色长裙,画好了淡妆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了一楼的门铃声,再一看时间分针正正好好地指在了十二,——七点整。 开门之后傅清易的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淡扫了一眼鹿笙,点点头道:“都准备好了?” 鹿笙嗯了一声,接着跟上他走出去坐上了车。傅清易的父母听女儿说今天他亲自去机场接了一个女人,于是就提出请鹿笙来家里吃一顿饭,他是再清楚不过父母和小妹的那点小心思了。 父母以为鹿笙就是傅家女主人,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但这却是傅清然来转移他们注意力而使得手段,希望这样他们就能对她和Archibald的婚事放松些。 一路上二人无话,鹿笙望着窗外异国夜景忽地有些许的迷茫,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为了这个孩子她必须要在这里安安全全的生活一年…… 傅家庄园已经大出了鹿笙的想象,当她望着窗外连绵不断的山脉以为还没有到,但实际上已经开进了傅家的范围许久了。“别墅就在山脚下……”司机是个五十多岁面容憨厚的男人,看出了鹿笙脸上焦急于是笑着解释道。 鹿笙立即点了点头,同时余光敏锐地察觉到傅清易对自己的观察,但她却没敢转头看过去。 好在傅清易很快就调转了视线,突然开口问道;“苏小姐会画画?”鹿笙正在犹豫要不要点头,就听他又道:“顾泽他回国后把一批画放在了我这里,在你来之前他说那里面有你的,如果你想等吃完晚饭可以带回公寓。” 鹿笙当然想,至从那年被沈雯诬陷抄袭失去了出国留学的机会后她就几乎没有再拿起画笔来。终日忙碌在那小小的早点铺子里,某些东西似乎也被那蒸汽所笼罩了。 她从前画的那些画……鹿笙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右手手背上还有淡淡烫伤痕迹,指尖上也包了薄薄的一层茧这样的一双手,还能执起画笔吗? 傅家的别墅灯火通明却又是格外的寂静,下车时就已经有老管家带着一众仆人在门前等候,见到他们后颇为恭敬地齐齐俯身喊道:“二少爷,苏小姐好……”鹿笙对这些有钱人家里的规矩已经见怪不怪了,矜持地回了礼后跟着傅清易走进了大厅。 沙发上坐着一个老人,带着金丝眼镜正在看着一份英文报纸,听到声音后便抬头看了过来,摘下眼镜后眯眼看了鹿笙一会儿,脸上逐渐浮现了慈爱的笑容,招手道:“来来来,到伯父这里坐。你就是清易口中经常提到的苏沐丫头吧。” 鹿笙一边面带微笑地走过去,一边暗服傅清易父亲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是我朋友的朋友,我什么时候经常提起她了?”傅清易脱下外套交给女仆后,冷着眉眼坐到了他们的对面,在外人面前丝毫没给父亲面子。 傅伯父却是狡黠一笑,道:“你小妹告诉我的,她今天可是跟我和你母亲讲了不少你和苏丫头认识、和相爱的事情。你这小子真是一点也不告诉我和你母亲啊,害的我们总是担心你的婚事。” 鹿笙坐在一边笑得很是尴尬,傅清然不去写言情小说真是可惜了。她看了傅清易一眼,后者微动眉心接着就道:“她从小到大撒过多少的慌,您和母亲是没被骗够吗?” 傅清然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的,似乎全然没将这样的误会放在眼里。鹿笙在面对傅伯父询问的眼神时连连点了头,以示清白,她实在是无法理解傅清然的所作所为,在飞机上明明说自己连傅清易的名片都不配拥有,结果却又和父母瞎编自己和傅清易的恋情。 傅伯父脸色瞬间就是一变,但还是不敢相信这些都是傅清然的谎话,带着点期盼又看向了傅清易,张口刚想问,却被后者抢先讥嘲道:“我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鹿笙亲眼目睹了他的情绪在这不到半个小时里发生的巨大变化,傅伯父清了清嗓子来掩饰尴尬,有些手脚无措了,接着很快就站了起来,一边道:“我去楼上看看,这母女这么还不下楼!” 傅清然的嘴角不经意地衔起了淡笑,一转眸却发现鹿笙正一脸吃惊地盯着自己看,被他发现后便急急地低头躲了视线。“苏小姐似乎很怕我……”傅清然似笑非笑地盯着鹿笙道。 鹿笙连连摇头,刚想说什么解释一下就听到楼梯那边有了声响,转头看去便看到了三个人。傅清然走在最前面,眼圈明显有些发红,慢吞吞的走在最前面;傅家父母跟在后面,时不时地交头接耳一番。 餐厅里的的是中式晚餐,傅伯母笑着给鹿笙加了一块鱼肉,一边说道:“这鱼是你公公——额,伯父,伯父今早从别墅附近的湖里钓上来的。” 傅清然没有憋住笑,讥笑道:“二哥你看看,这就是因为你不往家带女人,弄得爸妈现在看到是个女人就行。” 她的话音未落,所有人的视线就都落在了鹿笙的身上。 但关于傅清然的讥讽鹿笙似乎没有听到,她夹饭时小心躲着碗里的那块鱼肉,半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嗯嗯,但是我对鱼过敏,所以今天就没有口福了……”鹿笙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一边搁下筷子淡笑道,“我吃好了,非常感谢伯父、伯母和傅先生的款待——” 鹿笙刚要起身,动作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一个男人打断。傅清易伸手拉了一把鹿笙的衣袖,示意她先坐下来。来人是个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一头带着微卷的金色半长发,碧绿色的一双眼睛很是通彻。 男人视线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一动不动地钉在了傅清然的身上。“Connie,我想想现在跟你谈谈……”傅清然一副很是头疼的样子,本想无视他的,但却被母亲推了一把,不得不拽着他走了出去。 “那位是Archibald,清然的未婚夫。”傅清易淡然解释道。鹿笙突然回想起来今天在机场所听到的,整合一想将这件事就想了个大概通透。 傅清然为了逃避明天的订婚仪式而离家出走,先是坐飞机去了别国,故意将傅清易派去抓自己的人骗在那里找自己,接着悄悄地回国找个地方躲起来。只是她误以为鹿笙是傅清易派来抓自己的,更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机。 鹿笙再次起身告辞,傅清易微挑眉道:“你的画要拿上吗?”说着他就跟着站了起来。 “你和顾泽的画都搁在了外面的仓库里了,你跟着管家过去吧。”傅清然刚说完就被母亲瞪了一眼,笑道:“叫什么管家陪,外面那么黑了,清易跟着一起去,苏小姐如果喜欢上什么东西他也能做主送给你。” 傅清然很不耐地甩开了Archibald的手,接着重重地拂了几下他刚刚触碰过的地方,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急于摆脱。鹿笙他们刚一走得稍远,争吵再一次地传了出来。 “就是不爱了这么简单……你弄大那个女人的肚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咱们定了婚呢!” 第七十七章 冷漠无情莫过于他 第七十七章冷漠无情莫过于他 零星听到了几耳朵他们直接的争吵,鹿笙这个外人的很是震惊,可身边的傅清易还是一副平淡神色,脚步不停地继续走着,似乎一点也没有为妹妹未婚夫的出轨感到愤怒。 “这么冷漠的人……”鹿笙在心里不禁给他贴了这个标签,她闪躲的视线再一次被傅清易全然收入眼底,后者眼眸骤然一寒。 “到了。”管家上前打开了仓库的锁,接着就恭敬地后退站在一边。傅清易冷着脸抬手推开了沉重的铁门,击了几下掌后仓库里的灯次第明亮,每一处角落都照的通透。 里面的装潢简约至极,浓郁的北欧冷色调风格,刷得雪白的一面长墙上挂着一眼望不尽的各色画作,几样极具设计意味的艺术品三三两两地摆在一旁,接着就是鹿笙看不懂的一些收藏品,被橘黄色的灯光笼着散着名贵、孤傲的气息。 傅清易指着一面墙道:“你和顾泽的画都在这里了。”鹿笙顺着他手指方向望过去,看到那些既陌生又熟悉的画作心头瞬间涌起了许多无法言说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伸手触碰那一片橙黄,那是她大一时在画室里画的,那时的她不相信命运,认为自己毕业之后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彻底摆脱沈家对自己的束缚和压力…… 她渴望阳光,于是在那天她就画了一轮太阳给自己,海面上光波嶙峋,海天一色皆被染成了希望的橙红色…… “这幅……”鹿笙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幅画竟然还能带给自己震撼和力量。 傅清易眼底微微波动,伸手过去帮鹿笙摘下了那幅画,轻声道:“当年学校就是认定这幅画是抄袭作品?” 鹿笙闻言身子猛然一颤,这是她心里永久难以消退的伤疤。“我没有抄袭!那是沈雯为了报复我,对我的污蔑!” 傅清易攥着画框的手指微微一抬,接着重重地归落回原位。 A市,圣丁顿医院。 芮斯年从梦中再次惊醒后发现身边坐着的依旧是颜熙,后者着低着头认真地削着一只苹果,一侧头发倾撒下来遮了半张脸,专注的神色让他莫名想起了另一个。 “这么认真啊,叠这么多星星送给谁啊!”那时的颜子扬还是个羞涩的少女,被芮斯年这么一问立即羞红了双颊,扭头不肯说,结果在情人节那天他就收到了一大玻璃瓶的星星。 “你醒啦?”颜熙削下最后一片果皮,于是一大条旋转着的果皮啪的一声掉进了垃圾桶中。她将水果刀轻轻地搁在一旁的桌子上,把削完皮的苹果递了过去。 芮斯年摆手拒绝,慢慢地起身半坐起来,轻吐出一口气问道:“好久没见你妹妹子扬了,她怎么样,还在国外呢?” 颜熙身子骤然一僵,勉强一笑点了点头道:“她挺好的,正在国外读博士……怎么突然提起她啊?” “你刚刚削苹果的样子很像她……”芮斯年的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丢在了颜熙的心头,后者强忍着僵硬,点点头嗓子却紧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二人之间的气氛忽地有些沉寂了,默了许久之后颜熙轻声道:“刚刚有个叫莫一的有打过电话来,说是请你参加月底他的婚礼……” 芮斯年淡淡地笑了一下,莫一和顾唯能在一起他实在是没有料到,他辞职时邀请自己去参加他的订婚宴,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过去,这次他结婚芮斯年想无论如何都该过去,毕竟和莫一相识已有十多年,彼此都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了。 话题说完二人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恶循环之中,颜熙一口一口地咬着自己刚刚削的那颗苹果,满脑子却都是芮斯年刚刚所说。“你刚刚削苹果的样子很像她……” “这算什么?”颜熙低头重重地咽下口中苹果,以借此压下心头的苦涩和悸动。她一下又一下地咀嚼着苹果,心中对芮斯年的怨恨瞬间提升到了顶点。 B国,傅家庄园。 管家小心地用大幅的牛皮纸将鹿笙的画包裹起来,接着指挥人搁进车的后备箱里,时不时地往鹿笙和傅清易那边瞥几眼。 鹿笙抱着被冷风吹得有些打颤的肩膀,站在傅清易身边踮脚看向管家那里,脸上的笑意明明白白地表现在脸上。 傅清易侧头看着鹿笙消瘦的侧脸,头发被风吹扬而起,修长的脖子带着某种独特的魔力吸引着他。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傅清易回想起鹿笙在自己面前的谨慎和紧张,心里没来由地感觉到几分不舒服。 鹿笙身子一僵,仰头看向傅清易嘴角不自然地划出一抹笑意,摇头道:“没有吧,可能是因为和你还不太熟吧。” 果然是心思缜密的人……鹿笙不禁暗叹道,和顾泽、芮斯年相比他的缜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顾泽却是“笑面虎”,他的算计和阴谋都藏在这笑脸之后;芮斯年却是看透一切,全然没将对手放在眼中的淡然…… 傅清易将眼底的波动不着痕迹地敛起,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接着鹿笙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鹿笙看着来电显示上陌生来电,很是不解地看向了傅清易,后者清冷地道:“存下我的号码……我送你的名片也要好好保存,遇到什么急事他或许可以帮到你。” 司机送鹿笙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旁敲侧击地询问她和傅清易的关系,可鹿笙实话说后那司机竟然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这些画二少爷爱惜如命,多少人用钱都买不来,尤其是那幅太阳……”司机小声地嘟囔道,言外之意还是在说她和傅清易之间一定不是朋友的朋友的关系。 听司机这么一听鹿笙竟是一怔,傅清易竟然这么喜欢自己的画……她不禁回想仓库中那些被细心保存的画作,摇了摇头自语道:“不会的,他收藏的画都保存很仔细……” HydeParkPenthouse。 鹿笙婉拒了司机的帮忙,只因实在是受不了被当成“汉奸”一样盘问。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五十五层,她低头去搬画,视野里却突然多出了一双黑色皮鞋。 她连忙抬头去看,可下一瞬后脖颈猛然一疼,接着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地再无知觉。眼前阵阵重影下那男人的长相扭曲难以分辨,鹿笙只觉得看到了一双如蛇眸的眼睛,迸射着阴冷的光芒。 傅家庄园。 傅清然径直就要上楼,刚踏上楼梯就被傅家父母叫住了。“你和Archibald怎么样了?” “他背叛我了!他把另一个女人的肚子都搞大了,我嫁过去就是个笑话!”傅清然嘶声颤音道,“现在有谁不知道我傅清然的未婚夫弄出这么的笑话!” 她的双眼通红,Archibald的背叛对她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如果嫁给他,她情愿去死。 傅家父母对视一眼,默然片刻后傅母幽幽叹道:“你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你便不能自由婚姻,和Archibald结婚对你可能是种委屈,但和家里今后会得到的,你这些委屈微不足道……” 傅母的话宛如一道惊雷瞬然劈在了傅清然的心头,可这一切她早已经预料到了,但她还是难以承受。转眸间她看到了正走进来的傅清易,她忍不住带了哭腔喊了一声道:“二哥!” 傅清易漠然回望过来,微启薄唇冷声道:“这是你应尽的的责任,傅清然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婚姻无关爱情,而你的婚姻注定要和家族利益连接在一起。” 傅清然苦笑了一下,喃喃道:“那个女人呢?那个孩子怎么办!难道要我要和另一个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吗!” “孩子已经被打掉了,女人也被送到别的地方,保证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你能保证她不会再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吗?” 码头上冷风阵阵,一个女人漠然勾起一缕被风吹乱的长发,侧头看了眼身边高大的男人。 男人操着一口别扭的中文,点头道:“她必死无疑。”接着抬手落在女人的肩上,笑着又道:“你放心,丽莎,这个女人不可能从这片海底爬出来。” 被称为丽莎的女人眉头一扭,不屑地抓下男人在自己肩膀上很是不安分的手,冷声道:“你最好给我放规矩些,你哪只手再碰我,我就剁了你哪只手。” 男人骇得瞬间缩手回去,远处那艘游艇已经在往回开了,上面闪烁了三下短促的红光,男人指着灯光笑道:“放心吧,一切都结束了,这件事不会有人查出来的。” 女人抱着肩膀仰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鹿笙啊鹿笙,你千万不要怪我,怪就怪傅清易吧,他不找惹你,我又怎么会嫉妒你至死呢? “只有你死了,我才安心。”女人轻笑道。男人一愣之下还没反应过来,接着他就感觉胸口一凉,茫然探手过去摸到一手的湿黏。 “你,你……”男人一脸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结局是这样的。 第七十八章 幕后黑手 第七十八章幕后黑手 噗通一声后海面上回归了之前的平静,男人倒栽下码头,黑夜和海面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吞噬了一条生命,——是两条人命。女人勾唇一笑,艳红色的嘴唇宛如沾染了鲜血一般。 圣丁顿医院。 芮斯年昏沉之际听到门外有吵闹声音,依稀可以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他低低了咳嗽几声,唤了人进来询问,想了想后他蹙眉道:“叫她进来吧。” 保镖一脸为难地道:“郭小姐和南少爷都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外人进来打扰你休息。”芮斯年掩口又咳嗽了几声,冷眼看了他一眼,后者心头一骇,连连点头出去了。 不一会儿,夏柒然便红着眼圈抱着一束淡雅的白百合走了进来,她胳膊上系了格外显眼的孝带,整个人穿得也是很素净,脸上没有化妆的痕迹。 芮斯年自己慢慢地挣坐起来,不经意看到了胳膊上的孝带不禁有些吃惊,惊然问道:“夏大哥他……”夏成峰是他见过的最不像夏家的人,他醉心艺术对家族的生意一窍不通,更是无心继承家业……可就这样无世无争的闲散人却被手足算计,夏老爷子去世后一分遗产没有继承,却要偿还所有的债务。 夏柒然瞬间又湿了眼眶,慢慢地将花搁在在病床边的桌子上,犹豫地坐在了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爸爸他知道母亲把他所有的藏品低价拍卖后,大醉一场闯出家后出了车祸……他的葬礼在蓝穆园草草地办了,——小叔,我真是走投无路了,可到处借了一遍后还有五千万的窟窿,而且每天都会有高额的利息,根本还不清。” 夏柒然强忍着眼泪,却是越忍越委屈和痛苦,一回想起在医院掀开那白布单后看到的那张脸,她的眼泪瞬间决堤,在脸上汹涌肆虐。她慌张地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颊,抬头对上芮斯年的视线后又是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等下你去找莫——”芮斯年顿了一瞬,想了想又继续道,“这件事你放心吧,我会让南黎帮你处理好的。”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没想到还真被南黎说中了,帮着买下了夏家的别墅后他家的债务也是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夏柒然连连感激道谢,心里虽然很想笑一笑,但嘴角却怎么也扬不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 郭琳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病房,拉了一把夏柒然的衣袖,半退半拉地将她弄出了病房,在走廊里递过去一张纸巾,叹道:“斯年毕竟还是外人,能解你燃眉之急,可你在那个水深火热的夏家终究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病房中芮斯年因“蓝穆园”那三个字没来由地陷入了莫名的悲伤之中。“鹿笙在那里也已经有快两个月了……”他至从葬礼之后就没有再去蓝穆园,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敢,但不敢的理由却是复杂得解释不清。 他轻轻地攥拳后又松开,手心之中空落落的,可下一秒郭琳就将一枚戒指放了进去,轻声道:“戒指就在阳台上,家里保姆收拾得也很好。”戒指上棱角硌得他掌心刺痛…… “南黎说那司机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有意谋杀你!”郭琳轻声道,声音有些发颤。究竟是什么人要谋杀芮斯年呢?这件事就算是南黎来查一时间也无法查出,芮斯年早些时候行事果决、树敌无数,能有这个目的的人也实在是有很多。 芮斯年闭了闭眼,轻声道:“查,彻彻底底地查一遍,那个保姆也有嫌疑,先扯出条线索来。” 他的眼底逐渐结了一层薄冰,因鹿笙的离世他低沉了一段时间,顾泽大有要和他并头的趋势……“那幅画修复好了吗?”芮斯年突然问道,身边的郭琳一怔,才反应过来,心头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画被火烧的比较严重,专家说至少要四五个月才能修补好,加上不清楚画的颜料成分,所以……”鹿笙的那幅画像是那场火灾侥幸幸存下来的,对于芮斯年执意要修复这画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芮斯年淡淡地嗯了一声,逐渐缩紧了拳头感觉到那枚戒指深陷在掌心之中,心头也终于略有了安定感。再回神发觉郭琳还没有离开,不禁蹙眉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郭琳原本还在出神,被芮斯年这么一叫瞬间回了神,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你真将颜熙当成妹妹对待了?可她对你却还是——”芮斯年一个眼神扫了过来,郭琳心头一惊,瞬间就哑了声音。她还是感觉颜熙她有些不对劲,若是她看到害自己流了产的仇敌一定不会这么淡然!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过多过问了。”芮斯年的态度坚决,话音未落就已经让郭琳凉透了半边心。她犹豫地转身走出几步,但很快就停下了脚步,轻声道:“我看见鹿笙了。” B国。 傅清易派去接鹿笙的司机打来电话说她昨晚回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但怎么打电话都不接,闯进门后发现她竟然不在家里。 他低垂了眼眸,手机在手指间不停的翻转。没有监控录像显示她走出过公寓,但她家里却不见她的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她刚才这里不可能树敌,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傅清易的手机被他骤然攥在手里,无论如何她失踪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当傅清易赶到HydeParkPenthouse时发现司机正在和一个穿制服的男人争吵。“二少爷……”司机一见到傅清易就立即躬身恭敬地道。 男人一脸不屑转身来看,在意识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是谁后,瞬间僵硬了全身,喃喃道:“傅二少……” “住在这里的是我的一位客人,现在她失踪了,我要检查一下这里。”傅清易冷声道,说完看也不看他径直推门进了鹿笙的房间。 茶几上重叠地摆了几张油画,傅清易疾步走去伸手过去拿起来看,一幅一幅看过后发现竟然少了一幅画。 他攥着画框的手指微微一缩,冷然道:“去查是谁卖了苏沐的《太阳》,黑市里的可能性比较大。” 司机一愣之后连忙转身跑了出去,傅清易依旧在客厅走了一圈,接着慢步进了鹿笙的卧室,扫看一圈后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他站在一扇玻璃门前,盯着上面自己的影子。“还是先不要告诉顾泽吧……” 鹿笙因窒息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接着整个人终于能够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眼前朦胧了片刻后逐渐可以分辨得清楚。 墙上大白斑驳,墙皮屈卷着,地上也已经掉了不少的墙皮。头顶是黄的发黑的蚊帐,屋顶是鹿笙熟悉的构造,——很像是跟母亲回老家住的那个平房。 空气中浮动的烟草味道呛得鹿笙忍不住咳嗽起来,她慢慢地挣坐起来,下一瞬就抬手抚在了肚子上,可她却没有丝毫心安的感觉。 头顶的节能灯散着苍白的光,鹿笙看着忽地有些发晕,耳朵却听到了阵阵脚步声,正在困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扇木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你醒啦。”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就像是破风箱呼哧呼哧的。鹿笙抬眼看去,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从黑暗中慢慢地地浮现出来。 老妇人的眼珠浑浊,转动间很是不自然,一手撑着黝黑的棍子,一手攥着一碗白粥走了过来。 “您……是您救了我?”鹿笙在迷昏之际心里却十分清楚自己被抛进了水里,窒息感一点点地抽离她全部的精神,最终昏迷过去。 老妇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哑着声音道:“我这身子骨怎么可能下海救人,是我孙子正巧捕鱼回来看到你被人抛进海里……”她递过那碗白粥,示意鹿笙吃。 鹿笙用双手捧过,胃里着实饿得发疼,连舀了几口咽了下去,余光却无意瞥见地上散落放着许多沾了血的布块,她下意识小腹一疼,连忙伸手过去心慌得厉害。 “你的孩子没有保住……这孩子胎里就弱,我孙子救你出来后你就已经有了流产的迹象了。”老妇人慢慢地伸手摸到床边,坐下后皱着眉头问道:“孩子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啊,要不要我让我孙子帮你报警啊。” 老人的话鹿笙一个字都没能听清,脑袋里被“你的孩子没了”这六个字充斥着,她这一瞬只觉得天旋地转,天崩地塌一般。 孩子就这么突然来了,又这么意外就没了……鹿笙感觉这一切太戏剧化了,她皮笑肉不笑地笑出了声,手麻木地搁在小腹上,眼底一片昏暗。 “姑娘……”老妇人伸手落在鹿笙的肩膀上,眼里满是担忧,轻叹道,“你还是很幸运的,幸好是我孙子救了你,我也是接了数十年的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保重身体孩子还会再有的。” 鹿笙突然一阵哽咽,孩子还会再有,但她和芮斯年的孩子只有这一个了。 第七十九章 绝不原谅 第七十九章绝不原谅 鹿笙闭了闭眼,心头忽地一疼,眼前猛然闪现了一双散着阴冷目光的眼睛,后脑似乎又在隐隐作痛,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将她丢进海里孩子也不会流产……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底流转出怨毒的神情。一定要查出那个人是谁!鹿笙暗自下定决心,指甲深陷自掌心,尖锐的疼痛狠狠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可究竟是谁要害死她,明明才刚来这里不到几天,她又会得罪了什么人呢?鹿笙只觉得在某处阴暗处,一双眼睛在散发着算计的阴狠光芒……她猛然后背一寒,她原以为离开了那个国家,远远地逃离了那个人就能逃离所有的危险,可现实却恶狠狠地在她脸上甩了一记耳光。 孩子没了……鹿笙忽地有一瞬万念俱灰,但下一瞬就被仇怨所充斥。绝不原谅,一定要抓住那个阴狠小人!一边的老妇人眼底闪过一瞬浑浊的光芒,轻声道:“我孙子在救你上来时发现了一只钢笔,他说这钢笔很贵,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说着老妇人颤巍巍地起身走到一张桌子前,从一只脏兮兮的匣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钢笔出来,鹿笙的视线落在上面后就难以转开了,这支笔她竟然有几分熟悉…… 芮斯年闭着眼睛指尖相互摩挲着,那墓碑上的冰凉感似乎还不曾消散。“先生,请填一下入境单……”一个甜美温柔的声音自耳畔传来,他缓而睁眼接过,接着拿出钢笔低头填写。空姐的眼底划过一丝不着痕迹的惊艳,单是从这支钢笔她就已经看得出这男人绝对非富即贵。 空姐带着满分的微笑款步离开,芮斯年也不再去看,刚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思念被空姐打断后,如今心底满是寂寥。手指上的戒指隐约地勒着他,也在时不时地刺痛着心尖。在上飞机的三小时前,他独自一人去了蓝穆园,那里睡着的人生前都是显赫一时或是有钱有势的,但去世后墓前却是无比的冷清。 芮斯年踩过厚厚地一层落叶,吱呀的碎裂声音在这晚秋之际格外地清晰可辨。他循着记忆停在鹿笙的墓前。 墓碑下一束鲜艳欲滴的栀子花倾洒着,上方鹿笙的笑容轻轻浅浅地望着芮斯年。“你怪我吗?”芮斯年伸手出去覆在那相片上,冰凉的触感直逼骨髓。这么久都不曾过来看她,她是该埋怨他的…… “莫一和顾唯的订婚宴定在今天晚上九点,在B国莫一父母的葡萄庄园……你也很惊讶吧,这两个人居然在一起了。”芮斯年说着说着默然了,顿了顿又道,“郭琳告诉我,有一个叫苏沐是女人长得很像你,说来也奇怪就这样一个普通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芮斯年不得不往更深处去想,苏沐的去处他竟然都无法查到……他阴暗了眼眸,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顾泽脱离不了干系,因顾唯的订婚宴他必然要赶去B国,而芮斯年也受到了莫一的邀请,B国他是非去不可的了。 飞机突然一阵颠簸将芮斯年震得回了神,无意抬头一瞥竟然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女人极快地把头扭了回去,但却还是暴露了长相…… 傅家庄园。 傅清然局促地坐在傅清易卧房里的沙发上,挤出一丝笑容涩声问道:“哥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她不自然地撩了一下头发,视线在傅清易的脸上和自己的脚面之间来回打转。 “你没什么事要主动告诉我的吗?”傅清易的右手轻覆在左手上,摩挲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冷眼扫过傅清然强作笑容的脸。 “那哥你也一定知道我想要什么吧,——你想知道苏沐的下落,而我只想不成为一个笑话,合作共赢一下吧。”傅清然强作镇定地道,她很清楚和傅清易谈“生意”的下场,但这是她现在能离开Archibald的唯一机会了。 傅清易的瞳孔骤然一缩,他一查到苏沐的失踪和傅清然有关系,就已经下意识地联想到这是傅清然为了威胁自己,但他却不相信傅清然会认为苏沐的安危能利用到自己,——一定还有别人。 “哥……”傅清然欲言又止,和傅清易的视线碰触后骇得瞬间低下了头,喃喃又道,“我只是找了人绑架了她,安全什么的你可以放心。只要你答应帮我取消和Archibald的婚礼……” “不可能。”傅清易冷冰冰地打断了傅清然的话,眼底一片寒凉微起波澜。“苏沐你马上给我完完整整地送回来——你和Archibald的婚事除非他提,否则不可能解除的。” 傅清然垂头听着,身子猛然一晃接着默然地点了点头,略有哽咽地道:“我知道了……”说完她慢慢地站起了身,却在下一秒被傅清易冷声叫住了。 “是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傅清易深感有一双手在搅着这一潭浑水,可他却找不到那个人。傅清然身子明显一僵,迟疑地转过身,蹙眉问道;“什么?” 傅清易冷眼看着她,后者犹豫了许久终于说出了一个名字。“程子曦……”傅清易薄唇微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自己还是轻视了这个女人……傅清易的拳头慢慢地攥起,指节骤然变得惨白。 明天一早顾泽的飞机就会落地,苏沐必须在此之前回到傅家……傅清易盯着傅清然离开的背影很是头疼地皱了皱眉,程子曦利用她绑走了苏沐一定不会轻易地把苏沐放回来,——她想要的是什么? “我至始至终就想要做你的妻子,和你相守一生……”脑袋里突然响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傅清易心头因此猛然一跳,整个人下一秒就站了起来。 钢笔因鹿笙的紧握而变得温热,钢笔侧身并没有她记忆中的字母缩写,这也让她心底略有安定。她记得那天和芮斯年在民政局填写表格时,他借自己的钢笔和这只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支上并没有英文缩写。 到底是什么人会想害死我呢?鹿笙低头沉思,越想越觉得头疼欲裂,鹿笙已经“死在”医院,难道是苏沐有哪些她不清楚的危机? 救了鹿笙的是一个很年轻的人,但身材却十分结实,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眼里时不时地闪烁着精练的光芒,看向鹿笙时却又带了几分谨慎和小心。“你打算怎么办?”他咽下嘴里的米饭,一边问道。他还是有自己的担心的,那群人竟然敢这么随便地就把人丢进海里,恐怕他们背景什么的是极为可怕的。 鹿笙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名片已经被水泡得窝囊但上面的号码还是很清晰。男人不解地接过低头看过,脸上瞬间出现了吃惊的神情。“你和傅少是朋友?”男人吃惊地合不起下巴,结巴地道,“你知道这处码头是谁的吗,就是傅清易的啊……” 鹿笙闻言一怔,那些人居然将她丢在这里,难道目的是傅清易? 等电话那头的傅清易接起电话后,鹿笙莫名其妙地竟有了几分安定。在这里除了自己,她能依靠的人也就只有那个冷冰冰的傅清易了。可她却没有料到在傅清易喊出“苏沐”这两个字后,传来的就是顾泽的声音了。 “你怎么样?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接你!”顾泽焦虑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引得鹿笙哭红了眼眶,张口欲言又止却是哽咽地只轻嗯了一声。 傅清易看着顾泽紧绷着的后背骤然一松,虽然没有听到电话那头的答话,他心里也清楚了苏沐没有什么大事。他低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右手,回想着刚刚手机被顾泽夺过的瞬间,他从未见过顾泽这么在乎过一个女人,而他也只会对鹿笙才这样。 “呵,鹿笙,苏沐……”傅清易不经意地冷笑了一下,为了这个女人顾泽他真是费尽心机了。他着实没有料到顾泽会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好在找到了鹿笙,否则他真的有些无颜面对顾泽了。 颜熙一言不发地紧跟在芮斯年的身后,后者脸上看不出喜怒,前来接机的莫一见状虽然困惑却是没有询问,而是笑问道:“我父母知道你今天到在家里准备了不少的饭菜,还有你最喜欢的Krug……” 芮斯年低头看了眼进了新短信的手机,眼底瞬掠过一道异光,颜熙只瞄到到了一眼,接着屏幕就暗淡了,再一抬头就对上了芮斯年淡漠的眼底。 “我让司机送你去酒店休息。秘书已经帮你定了明天一早回去的飞机,记得不要迟到。”芮斯年冷冷淡淡地说完,似乎早已料到颜熙会反对,抢先打断她道,“你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 颜熙冷哼一声,道:“果然,你来这里不是简单地参加莫一的婚礼吧,分心?你要干什么?” 芮斯年不动声色地微微攥起手机,眼底起了愠色道:“我没有义务要告诉你,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和你纠缠,飞机上已经和你说过,欠你的等回国后我会尽快地补偿你的。”他感觉到手机再次震动,这次的短信内容使得他愣了一瞬。 第八十章 扑朔迷离 第八十章扑朔迷离 第八十章:你是谁 顾泽为什么这么晚还要开车出去?芮斯年攥紧了手机,忽然转身对莫一道:“送我到这个地方——”莫一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地址,忽地一怔,讶然问道:“那里是傅清易的码头,你这么晚去那里干嘛?” 芮斯年冷彻了眼眸,他更想知道顾泽去那里的目的,手机接连接收到来自顾泽跟踪者的消息,他抬手拉开车门下一瞬却被颜熙叫住。 “你要干什么去?”颜熙抓住芮斯年的衣袖,突然有些心乱如麻,芮斯年已经不是她记忆中那个人了,也因此那些计划在他的冷漠,淡定面前已经全面溃败。颜熙敏锐地察觉到这样变化是因为那个叫鹿笙的女人,但她又不愿相信她和芮斯年十多年的感情敌不过那个女人和他几个月的婚姻,更不提鹿笙已经去世了。 芮斯年冷眼看了她一眼,接着对一旁的司机道:“送她去酒店休息吧。”接着漠然甩开了颜熙的手,探身坐进了莫一的车里,不再看她一眼。 莫一慢转方向盘有些欲言又止,借着镜子去看芮斯年那张神色难辨的脸,发觉离开他几个月后这个男人变得连自己都无法看透了。“出什么事了吗?”他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芮斯年望着窗外的异国街景,话转到舌尖又咽了下去。调查顾泽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最好……芮斯年冷声轻问道:“还有多久到那里?” “机场离那里很远,估计要一个多小时。” 顾泽感觉掌心的手终于由冰凉变得温热,心里漫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见过鹿笙很多狼狈时候的模样,在学院委曲求全时,被沈雯陷害抄袭时,被迫和自己分开时……加上如今见到她失去孩子时的模样。 她如此憔悴疲惫的样子让顾泽觉得心口堵了一口气,鹿笙忽地倒吸了一口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抓得用力了,下意识地就松了手,可鹿笙却更加用力的回握了。 “顾泽,我的孩子没有了。”鹿笙隐忍了许久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在脸颊上汹涌肆虐。她和芮斯年最后的一点也猝不及防地被斩断了,她捂着空落落的小腹,曾经的那些设想如今就想一张张巴掌热辣辣地扇在自己的脸上。 她就能彻底和芮斯年斩断关系了!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他在乎地从来都不是什么孩子,从始至终他就想这样牢牢地牵着鹿笙的手,这样的执念并非全是爱情,更多的是他曾经的不甘,若不是当初的无能为力,现如今他自己和鹿笙的关系绝不会是这个可悲的样子。 绑架鹿笙的人一定会被查出来,当初他就是在这里东山再起,这里的暗流汹涌其险恶也不会再有人比他清楚,但不管有多么艰难也要抓出那个幕后黑手。“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顾泽一字一顿地道,盯着鹿笙漫溢悲伤的眼底,似乎要将这句话印刻在她的心里。 鹿笙闭了闭眼,心里却是无比地怨恨自己,感觉自己在一次又一次地利用顾泽,利用他对自己的深情……“顾泽,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吧……” 话音未落车就一个急刹车猛然停下了,顾泽紧攥着方向盘,看也不看鹿笙地道:“我不希望你对我的爱情来自愧疚。” 鹿笙轻叹了口气,扭头看着车窗中自己的影子,良久才道:“我傻够了。” 红叶酒吧。 傅清易由一个身材性感妖娆地女人引上一段楼梯,最终在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前停下。楼下劲爆的音乐隐约地穿透上来,傅清易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心。他一向厌弃这种地方,但这却是程子曦的最爱,在B国她就是夜店“女王”,她的“枫叶”飘落B国这里每个或明或暗的地方。 女人笑吟吟地侧身示意他进去,傅清易刚走到门前就听到了一首英文歌,歌词和调子熟悉得他可以倒背如流。“当枫叶铺满每一条寂寞街道,你是否会转身再谈爱情……”傅清易推门之后便听到一个女人在副歌高潮部分悠悠叹息着道。 女人画着艳俗的妆容,穿着俗不可耐地大红色曳地露背长裙,指甲镶满了炫目的钻石,细长白皙的脖子上坠着奢华的蓝宝石项链,酒红色大卷发略显蓬乱地随意披散着,随着每一次摆头而撩人波动着。 可就是这样一个骨子里都满是恶俗的女人,在转头眼眸扫过傅清易时竟令他窒息了一瞬。在那件事后他们都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程子曦的堕落莫名地使得傅清易很是心烦意燥。 “我变成了你最厌恶的模样,可就算这样在你看我时也毫无波澜起伏,既然已经不在意我了,找我还干嘛?”程子曦一撩头发,性感的脖子微微扬起,目空一切的模样很容易让男人升起征服欲望。 她一屁股坐在散乱了许多衣服的沙发上,手胡乱地在堆积了白色餐盒的桌上摸到了一盒香烟,又在衣服里翻出一只打火机,指尖有些发颤竟然这么也打不出火苗出来。 空气中忽地传来咔哒一声,程子曦寻声看去不禁愣了一瞬。她叼在嘴里的香烟被傅清易用火机点燃,后者盯着烟头的闪烁火光,轻声道:“烟还是忌了吧。”程子曦轻蔑一笑,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喷在傅清易的脸上。“什么时候傅二少这么清闲了,你不会是特意过来劝我忌烟的吧。” 傅清易忽地欺身逼近,烟雾在他们之间缥缈升腾,模糊了程子曦眼底的慌乱。“我来找你为什么你真的不清楚吗?”他攥住程子曦的手腕,微一用力就惹得她疼得大皱眉头呼疼。“我劝你最好不要把小心机用在我身边人的身上,也更不要想用什么人或什么事来妄想可以威胁我。” 他甩开程子曦的手,后者宛如一块破布一样跌坐在沙发上。程子曦冷笑一声,慢慢地重新坐起,指尖惨白地捻灭了烟头。“除了你自己你还在乎什么?能有什么人能让你感到慌乱的吗?”程子曦尖酸地道,“连亲生妹妹的幸福都可以葬送,你……” 傅清易漠然地扫过她,后者瞬间禁声哑然,旋即就是低头苦笑起来,不管过去多久自己在他面前还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胆怯的乡下小女孩。 “绑架苏沐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明天一早必须打扮妥当来傅家跟苏沐道歉。”傅清易理了理褶皱了的白色袖口,耳听程子曦嗤笑了一声,皱眉抬头看向了她。“苏沐?——傅清易你如果想来找我的麻烦不必找这么可笑的理由,我根本不认识她,这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 HydeParkPenthouse 顾泽动作轻缓地将怀中沉睡过去的鹿笙搁在床上,附身伸手勾出她唇角被抿住的发丝,指尖在她的面颊上流连。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没有停止过,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出了卧室。 “哥你怎么不接电话啊?”电话那头传来顾唯的埋怨声,顾泽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夜色阑珊。“有些事要处理,明天中午我去看你。” 顾唯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愤然道:“你刚下飞机就那么慌张地就开车跑了,要处理的事一定不简单。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听莫一说芮斯年刚到B国也是急匆匆的,但去什么地方莫一却没告诉我,感觉你们都有事在瞒着我。” 卧室方向忽地传来几声低低的咳嗽声,他侧身望了一眼,微蹙眉心问道:“你说芮斯年也来了B国?” 顾泽的话音未落就听到卧室方向突然传来扑通一声,他转身去看发现鹿笙竟然一动不动地摔倒在地。他无心再理会电话那头的逼问,几步就冲了过去将鹿笙揽在怀里,高声喊道:“鹿笙!” 探手覆在她的额头,滚烫的触感惊了顾泽一跳。回来的路上鹿笙就有点发低烧,没想到现在竟然烧成这个样子,他打横抱起她快步跑了出去,电话摔在地上屏幕上还是通话的界面。 “鹿笙……”顾唯坐在沙发上痴傻了一般地攥紧了手机,喃喃自语道,“难道鹿笙她还活着?” 当芮斯年和莫一赶到那里时只剩下了一处空无一人的小平房,跟踪顾泽的男人跟在芮斯年的身后,低声道:“顾泽从这里带走了一个人,但我没有看清那人是男是女,等顾泽他们离开后又来了十几个人,将住在这屋里的两个人带走了。” 莫一一脚踢开倒在地上的暖壶,蹙眉道:“看情况他们走得很急啊。”逼仄的屋里地上散落了许多的东西,他躲着瓷碗碎片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张小床。上面搁着几件衣服外套,还有一个手机。 “他们是被人强制带走的。”芮斯年轻声道。这件事越发地扑朔迷离了,先是顾泽为什么这么晚来这个地方接人,而后住在这里的人被人强制带走…… 莫一点点头,但却是不明白这件事和芮斯年有什么关系,而且顾泽为什么也来了这里。 第八十一章 鹿笙已经死了 第八十一章鹿笙已经死了 医院。 顾泽紧攥着鹿笙的手坐在床边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后者的脸色是不自然地绯红,眉头时不时地紧皱起,嘴开开合合地逸出几句梦语。 他转身拧干一条热毛巾,细心地将鹿笙额头冒出的虚汗擦去,心里突然疲惫得无法再次举手。 “我们重新开始吧……我傻够了……”顾泽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猛然缩回手攥紧后又慢慢松开了。鹿笙的话反反复复地在脑海中回绕着,就像是一把带了蜜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地扎着他的心。 小腹的隐隐作痛引得鹿笙转醒了过来,朦胧过后逐渐清晰的是顾泽的脸。“想喝水吗?”顾泽凑过来轻声问道,“你流产之后有些感染,不过没什么大事,烧退了就好了。” 鹿笙强忍着疼痛咬着下唇点点头,抖着手接过顾泽递来的水,抿了一口,轻咳了几声。外面已经是正午骄阳,鹿笙长叹出一口气,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这件事不许跟苏沐吐露半个字……”医院走廊里顾泽站在一个医生面前,冷冰冰的声音骇得医生打了个哆嗦,后者连连点头道:“放心,苏小姐不能再生育的事情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顾泽不悦地皱了皱眉,再也不看他转身回了病房。 莫家庄园。 芮斯年一觉醒来只觉得嘴干得很,昨夜他一直在吸烟,直到天际泛白他才昏沉地倒在床上,因为时差的原因此时的他格外地疲惫,但却在手机响铃的第一声就接了电话。“没有查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低沉,芮斯年因此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声。 “被带走的人是一对母子,背景都很简单也没有什么仇敌,线索很难找……”芮斯年闭了闭干涩的眼睛,他不甘心这条线索断了,顾泽去那里到底是为什么,而那个苏沐和这对母子为什么都再也无法找到。 咚咚咚……偌大的卧室里忽地传来几声敲门声。芮斯年慢慢地坐了起来,按着发疼的太阳穴冷声问道:“进来。” 很快房门就被轻轻地推开了,芮斯年的视线一路下移最后停在扎了两个羊角辫的小脑袋上,小女孩怯生生的小脸蛋上一对滴溜溜地大眼睛。“舅舅叫我喊你下楼吃饭。”芮斯年难得卸下来眉眼间的淡漠,轻吐出一口气招手叫小女孩过来。 小女孩咧嘴一笑,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她还从没在电视下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芮斯年的手掌落在女孩的脑袋上,心里莫名其妙地多了几分安定。 当初鹿笙给沈嘉移植肾脏失败去世的事情现在看来竟然有许多的疑点。芮斯年的眼底又逐渐阴冷下来,如果这件事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么鹿笙和顾泽一定……小女孩不解地看着芮斯年攥得青白的指节,不明白他在隐忍些什么。 小女孩用头蹭了蹭芮斯年紧绷的下巴,虽然她不懂这个冷冰冰男人,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痛苦。她的安慰举动令芮斯年身子一僵,鹿笙此时此地你在哪里?蓝穆园下的是你还是别人…… 鹿笙躺在病床上忽地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她捂着发闷的胸口刚想坐起来,一转头却看到顾泽走了进来。“今晚是顾唯和莫一的订婚宴,无论如何我都是必须要去的,你先在医院休养着。”顾泽伸手过来摸上她的脑袋,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眼底却很是疲惫。 那对母子失踪的消息他刚刚得知,傅清易也在查却没查查出什么来,这种感觉让顾泽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背后总是有一双眼睛在时时窥探着他。 鹿笙点点头,重新躺了下去,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顾唯那个不可一世的傲丫头也要嫁人了,很可惜自己去不了。 “这一次莫一邀请了芮斯年过来,所以我不能冒险把你带过去。”顾泽的声音在离开很久后还是刺痛着鹿笙的心。鹿笙突然一把抓住腹部的布料,空荡荡的感觉令她瞬间泪流满面,这种猝不及防的失去,就像是一把刀硬生生地将她的心砍去了仅剩不多的一半。 顾泽离开后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一阵的踢踏声,锋利的高跟鞋高傲地踩在地上,鹿笙可以想象出这脚步声的主人的模样。 脚步声突然停下,接着就是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鹿笙清了清嗓子,道:“请进。”她探头过去看,没想到进来的竟是傅清易,不过他一侧身身后的女人就露出了出来。 那是个打扮得极其浮夸的女人,浓妆艳抹之下看不出她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一袭艳红色的长裙,脚下十几厘米的高跟鞋使得她的身高直逼傅清易。 “你好我叫程子曦……”女人走过来附身将怀里的巨大花束搁在一边的桌子上,看鹿笙时眼波流转出万种风情。但鹿笙却总觉得这女人对自己很有敌意,当下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傅清易,后者刚想张嘴说话,程子曦挑眉一笑,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他认为是我派人绑架了你,于是叫我来给你赔礼道歉。”她一边说着,一边半站起身幅度极小地躬了一下身子,接着扭头瞥了一眼傅清易,挑衅似的又道,“你的孩子也是我害死的,可是苏小姐今天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 鹿笙骤然攥紧了被罩,眼眸猛缩如钉钉在她和傅清易的脸上。的确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程子曦,可为什么傅清易会带她来见自己,难道……傅清易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听了程子曦接下来的话更是直接一把将她拉了出去。 程子曦感觉后背先是一麻,紧接着就疼得她咬牙想哭。傅清易的手砰然在她耳边的墙上砸落,傅清易的失态是她一直渴望见到的,可如今她所能感到的竟然只有惊恐。 “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去害你?不过我的确很嫉妒你得到了我所得不到的感情……”程子曦的话音在鹿笙耳边迟迟不肯消散,回忆她说完后意味深长的眼神,鹿笙一瞬间有些发怔。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别再拿什么欣赏她的作品来当借口,我当初画的要比她好几千倍,当初为了你我几乎二十四小时画笔不离手……”程子曦咬着牙苦笑着道,“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得到你的感情,你这个怪物的感情她又受得起吗?”后半句话程子曦用着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语。 傅清易漠然恢复如初,微微后退撤身道:“你可以离开了。”说完他看也不看程子曦,重回了病房中。程子曦再抬头时眼底已经全然没了刚才的泫然若泣,薄冰一层散着冷光。她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看到傅清易冷着一张脸将那束花丢进了垃圾桶里,嘴角忍不住挂了苦苦的笑。 鹿笙一言不发地看着傅清易,良久才低声道:“这几天多谢你的照顾了,孩子的事与你无关,可能是老天不想让我过的这么轻松吧。”鹿笙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嘴上说的这么轻松好似全不在意,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心里究竟有多么的恨。 傅清易的指尖不经意地一颤,看了一眼窗外又低头看了眼手表。“晚上想吃点什么?” 莫家庄园。 顾泽抬眸望了一眼前面灯火连绵一片的庄园,莫一的背景倒是给了他一点惊讶。悠扬的乐曲声在宴会厅飘飘荡荡,镜面一般的大理石地面上无数穿着礼服的男男女女走过,顾泽走过他们,径直走向在楼梯口和一个老夫人说话的顾唯身边。 顾唯今天打扮的很是低调,一袭样式简约的米色长裙,头发别致地编成辫子盘起,细长的脖颈展露着美好的曲线。 “你这当哥哥的可算是到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忙,就不打扰你们俩了啊。”老夫人嘴角划出和蔼的微笑,拍了拍顾唯的手背接着转身上了楼梯。 顾唯神色冷漠地瞥了一眼顾泽,下一秒就想当做全然没看见他似的抬步离去。“还生我气呢?今天可是你订婚的日子,冷着脸干什么,给大哥笑一个看看。”顾泽一把抓住顾唯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了一把她的脸蛋。 “笑?现在也就只有你能笑出来了吧,——哦不,还有一个人,鹿笙她现在也笑得很开心吧。”顾唯用左手恶狠狠地抓下顾泽的手,眼神阴狠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看你现在真的是疯掉了,至从你遇到那个鹿笙之后,你就不再是我熟悉的哥哥了。” “鹿笙已经去世了。”顾泽敛了敛了脸上的嬉笑之色。顾唯冷哼出声,逼近他的耳边,冷笑地道:“那天在电话里我分明听到你喊了鹿笙的名字,平白无故地你为什么会这样?当初手术意外的事你处理得也很不正常……如果鹿笙真的死在了那个手术台上,那个医生怎么会平安无事活到现在!” “鹿笙她——”顾泽忽地发狠一把攥住顾唯的手腕,将她扯近自己逼视着她,良久才颤着声音道,“已经死了……” 第八十二章 如果死的是他好了 第八十二章如果死的是他好了 顾唯的视线在顾泽的脸上一瞬不移,感受着手腕上的疼痛阵阵传入心底。鹿笙去世的事她清楚势必会对顾泽造成伤害,也因此这道伤疤她不曾回视也不曾深挖,可现在她却感觉自己十分可笑,以及对鹿笙的恨意已经要冲撞出胸口了。 “她死没死最在乎的不是我,而是他——”顾唯的视线一转,芮斯年一身白色意大利手工西装出现在宴会门口,莫一已经在往那边走去。 顾泽顺着她的视线转身看去,那一瞬竞合芮斯年的视线无声的碰撞在一起。后者眼底的淡漠让顾泽感觉很不舒服,调转了视线后,顾唯已经走出了几步,他连忙上前又拽住了她。 顾唯不耐烦地扬手甩开他,蹙眉讥笑道:“你心里除了那个女人还有什么?这件事我既然都能知道,有能瞒他多久呢?哥你如果再傻下去,那么这就是我最后叫你一次哥哥。” 看着顾唯头也不回地离开,顾泽忽地有些烦躁起来。他扭头又看了眼芮斯年的方向,后者拍了拍莫一的肩膀,看了眼他后接着迈步而来。顾泽现在并没有和芮斯年“博弈”的心情,但还是站住了等着他的逼近。 “最近顾先生看起来很是悠闲,深夜还会开车去海边散心……”芮斯年淡笑了一下,半举着手里的红酒杯,淡道,“恭喜顾唯了,莫一是个很好的人,将妹妹交给他你可以放心。” 顾泽默然不语,抬手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下一杯香槟,微举了一下笑道:“借你吉言,——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陪芮总了……” 他说完就要从芮斯年的身边走过,后者却突然道:“你不知道你母亲和简伊过来了吗?”顾泽听完一脸震惊的神色让芮斯年也有点惊讶,难道刚刚在门外遇到的老妇人和年轻女人不是顾老夫人和简伊吗? 宴会厅里突然起了不小的喧哗,二人转身看去,见莫家父母和几位中年男女簇拥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虽然已经年华不再,但其气质却是许多同龄人都不及的。黑发中自然地掺杂了几许了艳白,身边的素颜少妇搀扶着她,脸上皆是笑吟吟的。 顾泽看着这两个人瞬间怔住了,母亲为什么要带着简伊来参加订婚宴? 医院。 鹿笙慢条斯理地剥着手里的香蕉,余光中看到傅清易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他已经在这边陪了自己好几个小时了,就这样默不作声的陪伴,可她看似没有关注她,却很清楚下一秒她的需求。 “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估计很快顾泽也就该回来了。”鹿笙轻声道。她和傅清易关系不过是“朋友的朋友”,这样的陪伴和关照鹿笙已承受不起了。 傅清易点点头,起身将窗帘拉上,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答应顾泽要照顾好你在他回来之前为了避免意外我不能离开。”鹿笙感觉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得闷闷地点了点头。 “你和顾泽认识很久了吗?”鹿笙在此之前从没从顾泽的提起过傅清易,可他们之间的友情似乎又不是该这个样子的。傅清易闻言眉心微蹙,瞬然想起了和顾泽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顾泽毫无犹豫地将一桌子的伏特加灌进肚子里的场景傅清易感觉自己很难遗忘,程子曦说得很对,他们的性格很像,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那时的顾泽仍深陷泥潭,而他从一出生就是傅家的继承人,绝不会有为了一份工作而狼狈地喝掉数十瓶的伏特加情况发生。 “他家里破产之后,我见证了他一步一步从泥塘里爬到现在这个地位的所有……”傅清易清冷的语气好像和顾泽是陌生人一般。 鹿笙心头骤然一疼,当初顾泽提出分手后她就和母亲回到了乡下老家,从此世界里再无顾泽的消息,可再怎么无知也可以想象这些年他东山再起所遭遇的痛苦有多少。“那他就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吗?” 傅清易抬眸看了她一眼,现在她的模样像极了顾泽画中的她。除了那幅巨大的画像,顾泽钱包里还有一张她的素描小象……所以傅清易那时虽然不认识鹿笙却已经很熟悉她了,知道她即使不能吃辣却还是要无辣不欢,每顿饭都要吃得眼泪鼻涕横流……每次顾泽醉酒后不离口的只有她。 手机突然一阵震动,傅清易低头扫看短信内容,那是一张宣传册的照片。鹿笙的《太阳》赫然出现在宣传册的一处角落…… “你的画找到了。”傅清易嘴角不经意显露出一丝寒意,他珍惜了数年的这幅画可不是被人偷去任人拍卖的。 “在哪里?”找到那副画,偷走画的人也就不难找了,那么也一定能从他口中得知是谁想淹死自己的。 傅清易将手机递给她,观察着她的反应,淡淡地问道:“拍卖会就在明天下午,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鹿笙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幅既熟悉又陌生的画,僵硬地点了点头,这次她一定要亲自抓住那个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亲手毁了他…… 莫家庄园。 顾老夫人坐在沙发上和莫家父母热络地聊着天,一旁的简伊和顾唯有说有笑地低声交谈着。顾泽站在二楼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忽地笑了笑,他笑顾唯这次居然把手段算计到了自己的亲哥哥头上。 简伊实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计划居然进行的如此顺利,不过是打了个电话恭喜了顾唯大喜,后者就还了这么一份大礼。她最渴望的曝光顾唯带给了她,现在自己已经消失在公众视野许久了,若是再继续被顾泽“软禁”下去,恐怕这一切都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今天过后国内的娱乐头版头条就会被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所霸占,等到时候她再运用一些手段,如果顾泽他不怕声誉扫地,公司形象崩裂的话大可不必娶她。 她的手轻柔地落在隆起的小腹上,肚子里的孩子将是她的一切。“你放心吧,顾家的一切都会是你的……”简伊暗自发狠自语道。顾唯低头掩饰脸上的疲惫,从前的她哪有这么戴过面具。 她故作无意地扫看了一眼窗前顾泽的背影,心尖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然一刺。母亲清了清嗓子,叫了顾泽一声道:“房间里闷,你带着简伊出去透透气,对孩子好。” 简伊低头似乎很清楚顾泽会是什么反应,暗自苦笑了一下,这个孩子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有时候真想剖开顾泽的胸膛看一看,他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走吧。”顾泽的声音陡然自耳边响起,简伊的视线里闯进了一双高级手工皮鞋,她顺着笔挺的西装裤子一路往上看去,顾泽神色淡漠地看着她,伸来的右手令她下意识地一愣。 迟疑地将手搁进他的手心,感觉一瞬的暖意整个人被他拉起,混混沌沌地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庄园的后院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夜风凉凉地吹拂过顾泽和简伊之间的空隙,吹动无数树叶哗哗作响。简伊很想像从前那样挽着顾泽的手臂,小鸟依人般地将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应该知道能让你生下这个孩子已经是我的底线了,如果你还是不知足,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你的下场一定会比你想象的要惨。”顾泽的声音比这风还要寒冷,简伊听了不禁打了个寒战,可这又如何呢?简伊低头苦笑,摆在她面前的实则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嫁进顾家,她宁死也不愿意过那种卑微如泥土里的生活,她简伊就是要在灯光下耀眼的活着。 “我什么都没有做,是老夫人和顾唯叫我来的,给你造成困扰的话那我连夜回去好了,不过我担心孩子因为来回折腾会不舒服。”简伊垂着头呢喃道,“这几个月你在干什么,我这么多天见你的次数五根手指都可以数的过来……” 顾泽嗤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梧桐树,似笑非笑地道:“你真当我不清楚你的小算盘吗?有些时候只是在给你机会罢了,简伊我很清楚你,你太过贪婪可又没有果决的性格,这些注定你一定会输。” 简伊攥了攥拳头,缓了好一会才幽幽叹道:“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女人吗?我只想在你身边陪着你,我不想你在伤情了,鹿笙去世后我想我可以像她或是比她更加爱你,而且我永远都不会离去。” 顾泽侧身回望她,眼底闪烁着树上挂着的彩灯光芒,可这在简伊看来却愈发地感觉阴寒了。“简伊,收起你那些可笑的想法吧,这个孩子如你所说是个意外,那我也有可能让你们母子意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看着简伊高隆的肚子,没来由地回想到鹿笙,如果死的是这个孩子就好了…… 第八十三章 疯了,疯了 第八十三章疯了,疯了 “你真的很可怕。”简伊一步一步地开始后退,意外让她们母子消失……她手心不由自主地渗出冷汗,她对顾泽的认识总是在一次次地发生改变,原本最开始花心纨绔的印象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她只觉得现在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魔鬼,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伤害的“人”。 顾泽哑然失笑,可怕,他也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当年不是沈嘉设计逼得父亲跳楼,家族破产,和鹿笙分离……他现在一定不会这么累,冷漠如斯。 “我送你回酒店住,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顾泽抬手解开自己的西装扣子,脱下后毫无犹豫地披在了简伊的肩膀上。后者身子一僵,脊背挺得笔直被顾泽抓着胳臂慢慢地迈步出去。 顾唯倚在走廊的窗台上,漫不经心地抿着杯里的香槟,直到看到玻璃窗映出的莫一的影子这才回过神来。“你在这里干嘛?”莫一伸手出去揽在顾泽裸露在外的肩膀,微蹙眉心问道,“不冷吗?——你哥和简小姐怎么还没回来?” “我怎么知道。”顾唯不耐地拨开莫一的手,后者正困惑着她的态度,下一瞬顾唯就依靠进了自己的怀里,手臂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腰,似乎担心他会逃跑似的。“顾泽怪你了?”莫一抬手落在顾唯的头顶,轻声问道。简伊和顾泽的事他还是知道些的,这次简伊如此高调地出现在公众场合,A市的舆论恐怕就要将顾泽淹死了。 顾唯不置可否地闷哼一声,又在莫一的怀里蹭了蹭。她真的已经受够这一切了,鹿笙就像是一个幽魂阴魂不散,她不想再让顾泽沉沦下去了,加上这件事一旦让芮斯年知晓,只怕顾家一夜之间就会又变成当初破产时的模样。 医院。 傅清易的公司临时出了事,只能他亲自过去处理,临走前他嘱咐门前的保安,任何人都不能放进去,可他们看到面前这个女人后却又都变得很是犹豫。 “他叫我过来照看苏小姐。”程子曦换了一副清秀的样子,一头乌发瀑布似的披散在肩头,一身雅白色的长裙衬得她的身材过分纤细。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可话里的分量却像是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他们的心头。 对这个女人他们是不陌生的,因为几年前他们就是专门保护程子曦的,也十分清楚她对傅清易的重要性,当下便侧身让开了,还顺手将病房门推开了。 病房里灯光昏暗,只有床头的一盏小灯散着柔光笼着床上熟睡的女人。程子曦慢步走过去,一边从手包里拿出一只注射器,在床边站定视线自她的脸一路扫看到她的手臂。 “醒醒,清易叫我带你去个地方……”鹿笙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思绪像是被粘稠的蜂蜜裹缠住,越挣扎越疲惫和迷茫。手臂上的力量逐渐加深,感觉身子一轻后,手心搭在一个冰凉的物体上,她睁着迷糊的睡眼,很不容易地分辨出自己是在轮椅上。 一种恐惧感瞬间从心底冒了出来,这个温柔的女声虽然提到了傅清易的名字,但她还是无法安心下来,可脑袋已经更加迟钝,她怕极了自己会深陷昏迷,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 程子曦将这一幕全然收入眼底,一抹讥笑逸于嘴角。附身拉下鹿笙掐着自己手臂的右手,温柔滴笑道:“干嘛要对自己这么狠啊,掐紫了傅清易可是要心疼的。”鹿笙最后的一丝清明瞬间因此消散殆尽,她徒然地睁着眼睛瞪着程子曦…… “你说你为什么不好好地待在那里,你有什么资格出现在我和傅清易的世界里?”程子曦涂了鲜红色的指甲划过鹿笙脸颊,语气变得愈发的阴狠。 不是有一个人一直在找你吗,那你就和他一起回去吧,永远地离开这里吧。程子曦动作轻缓地将一条毛毯盖在鹿笙身上,推着她走了出去。 “程小姐要带苏小姐去哪里啊?”其中一个保镖还是有点担心,伸手下意识地拦了一下。“你不需要知道原因,傅清易叫我过来是照顾她,不是来受你们的怀疑的。”程子曦语气不善地道,现在已经是她最大的耐性了。 莫家庄园。 顾唯笑得一脸甜蜜和莫一在舞池里共舞,顾老夫人和莫家父母站在一旁看着脸上皆是笑意融融。顾老夫人视线一扫,发现了站在远处的芮斯年,他正独自站在一座香槟塔前,手中的酒杯已经空了,神情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芮总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啊。”芮斯年被一个温暖和煦的声音唤回了神,一转眸就看到了恬淡微笑的顾老夫人,微一低头道:“没有。老夫人怎么过来了,等下还要过去说话吧。” 圆形舞台上主持人已经邀请莫一的父亲上去讲话了,芮斯年的视线又慢慢地收回落在顾老夫人的脸上。“我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 芮斯年点点头。“怎么不见顾泽和简小姐了?”顾老夫人一怔,刚刚一直在和莫家人聊天,一时间倒也忘记了顾泽带着简伊出去了。 心惊之余她转身看了眼顾唯的方向,犹豫了一会儿道:“简伊怀着孕他应该是送她回酒店了。” “简伊,你说如果我们突然发生了车祸怎么样?”顾泽双手把持着方向盘,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简伊,他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想将这些龌龊的阴谋和所谓的执念埋葬在这一场车祸中。 简伊的身子瞬间紧绷起来,下意识地贴紧了椅背,紧张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顾泽轻声笑了一下,忽地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一辆黑色宾利发疯了一般开始横冲直撞起来。 “顾泽,你疯了吗!|”简伊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护着肚子惊慌的大喊质问道。轮胎蹭地的刺耳声音一声一声地刺激着她的耳膜,心脏几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顾泽这个疯子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疯了,疯了……”顾泽大笑起来,同时将油门踩到了底。 “我看你现在真的是疯掉了,至从你遇到那个鹿笙之后,你就不再是我熟悉的哥哥了。”顾唯的声音猛然从脑海深处穿刺而出,顾泽身子一颤脚上瞬间散了力量。 宾利斜斜地滑过一段距离后,砰然一声撞上了公路上的护板,简伊的惊叫声瞬间冲了出来,整个人疯了一般地去推车门,但车门却被上了锁…… 顾泽额头渗着血,偏着头看着简伊忽地咧嘴一笑。 莫家庄园。 “他还是没有接电话……”顾唯攥着手机不停地在房间里走着圈子,整个人显得很是焦虑,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什么。莫一不忍她这样,于是伸手过去将她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顾老夫人在沙发上如坐针毡,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很是死寂。因为顾泽和简伊的失踪,顾唯的订婚宴不得不提前结束了,莫家父母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只是心里却对这个顾泽有点厌烦了。 芮斯年不明白顾老夫人为什么要拉他在这里,以他和顾泽的关系实在是不适合待在这里,顾泽和那个简伊的去向从来不是他所关注的,他现在最想找到的就是那个叫苏沐的和鹿笙长得一般无二的女人。 “不然斯年你先回去休息吧。”莫一和芮斯年的视线在空中一碰后,他轻声开口道,“我送你出去。” 顾唯双眼通红地看向了芮斯年,颤声问道:“你知道他可能去哪吗?”不待芮斯年回话她就苦笑着低下了头,如果不是自己怂恿母亲带简伊过来,恐怕也不会出今天这事了。 芮斯年跟在莫一身后出了房间,微蹙眉心问道:“以顾泽的性格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的,只是那个简伊很有可能和她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 莫一闻言一怔,心中吃惊更加怀疑顾泽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吗……芮斯年的车已经停在了庄园门前,他伸手拍了拍莫一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却无言胜万语。 这一次恐怕又是要毫无收获地回了A市。芮斯年暗自苦笑道,一边俯身上了车,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他眉头微蹙却无心理会。 莫一神色略有慌张,连忙给司机试了一个眼色,后者一脚油门车极快地就开远了去。芮斯年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那个女人喊的似乎是一个名字,只是、只是…… “你是谁!”莫一一把抓住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大声质问着。女人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寒声问道:“刚刚离开的那个人是芮斯年吗?” 莫一眼底也渐起了寒意,刚才他听得分明这个女人喊的不是别的,而是鹿笙的名字,估计是着急哟啊把芮斯年留下吧。可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能追到这里来,恐怕她一定不简单…… 第八十四章 有多远滚多远 第八十四章有多远滚多远 鹿笙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地睡了许久,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精。她抬手挡在额头部位,一边慢慢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陌生感油然而生。这是一间装潢简约的卧室,薄纱窗帘因窗的缝隙而被吹得鼓动。 身上的热汗被风一吹,激起阵阵寒颤。鹿笙低头扫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什么的都没有变,不过胳膊上却有一个发青的针眼,她皱眉看着那里怔了一瞬,那个女人…… “程子曦!”鹿笙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这个名字,她攥手成拳感受着指甲深陷于掌心的疼痛。这一次她想要做些什么呢?鹿笙的眼底逐渐变得阴冷,门外的脚步声愈发的清晰可闻。 门被推开后一个鹿笙怎么也想不到的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来人似乎没料到她已经醒了,脸上闪过一瞬的怔愣。 “很久不见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你了呢。” 鹿笙心头瞬间一颤,手心出了一片冷汗。她强撑着镇定问道:“你是谁,我和你应该不认识吧。她的视线不自然地停在来人的脸上,面对他时颇有些手足无措。 医院。 傅清易听着医生解释脸色却越发的变得难看了,公司的事足足让他忙碌了一个晚上,等他赶回医院后竟然得知程子曦撒谎以他的名义带走了鹿笙。他着实有点不敢相信,鹿笙这个女人居然第二次消失在他眼前。 那两个保镖站在一旁深低着头,手都在发着抖,他们也怎么没有想到程子曦会撒这样的慌。“程小姐虽然有点任性,但还不至于去伤害一个和她无冤无仇的人吧。”跟在傅清易身边的一个年轻男人轻笑道,“这丫头是不是在和你开什么玩笑啊。” 傅清易沉默不语,开玩笑?他倒是有些怀念程子曦从前开的那些玩笑了,那时的她自卑却又骄傲,既怕他抛弃自己而去拼命的讨好,又不喜欢自己寄人篱下的感觉而总是来弄出些恶作剧平衡心理。 他做过最善良的一件事就是将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宠成了一个公主,现在回想起来傅清易难免有些后悔,程子曦骨子里还是带有自卑的,即使她将自己打扮得那么自信,实际上她还是害怕的,怕鹿笙夺走他的感情…… “一定要尽快找到她和苏沐……”现在那个芮斯年还没有离开,如果让她们两个碰了面,鹿笙和顾泽的密谋被揭露后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年轻男人点点头,不急不缓地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很快就挂断了回道:“在郊外的一处小公寓……” 傅清易眉头一蹙,年轻男人似笑非笑地又道:“是莫家的,听说莫家的三少爷和顾泽的妹妹顾唯昨晚订了婚,怕是这件事不光是有程子曦参与啊。”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接着不待傅清易反应,病房门就被一股大力推开了,门口的男人熟悉得令傅清易不禁心头一跳。 “鹿——苏沐在哪里?”顾泽看着空荡荡的病床双眼有些发红,他一把抓住傅清易的手腕,吼道,“我不是叫你照顾好她吗!——她在哪里?”傅清易看了一眼在一旁看热闹的年轻男人,后者连忙敛了笑容,走上前和赶来的医生、护士拉扯开有些发狂的顾泽。 顾泽的脑袋上缠了很厚的一层绷带,胳膊上也带着伤,仍挣扎的顾泽在被注射了镇定剂后终于回归平静,被放在轮椅上被推了出去。 “他的伤是怎么回事?”傅清易拦住医生问道。后者看了眼顾泽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道:“好像是和妻子在车里吵了架,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 傅清易眉头一挑,又问道:“那他的妻子怎么样? “母子平安,倒是他受了挺重的伤,大脑似乎也受了什么刺激,所以现在表现的行为举止有些偏激。”医生说完就被一个护士叫走了,傅清易呆站在原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我发现这个顾泽顾大少有点傻啊,你这种连妹妹都不在意的人,他居然敢托你照顾人……” 傅清易难得的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顾泽心里很清楚他对鹿笙的感情……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让他说不出不爽,但却又很不舒服。顾泽在利用他对鹿笙的好感,想不到有一天他也会被人算计进去。 “我是该叫你苏沐还是鹿笙呢?”顾唯穿着宽松的卫衣,抱着肩斜倚在一面墙上,看似轻松自在的姿势却给鹿笙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居高临下的压力。顾唯眼里的讥讽毫不加掩饰,鹿笙瞧着倒是感觉出了几分熟悉感。 当初顾泽第一次将她带到元顿庄园去见父母时,初遇顾唯时她便是这个眼神瞧着她。“顾家不是普通的豪门贵族,麻雀变凤凰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这里,想做顾太太,呵,下辈子或许可能吧……” 不过她低估了顾泽对鹿笙的感情,也低估了鹿笙的人品,也因此她们终得以坦诚相见,只是这些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顾唯已经无法对鹿笙产生一点好感了。 “郭琳小姐也曾认错我和鹿笙,你恐怕也是认错了吧。”鹿笙低头苦笑道,“还有我为什么会被程子曦带到这里来?” 顾唯听她说话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当即嗤笑道:“你假死欺骗朋友的感情很开心吗?看着芮斯年在你墓前生不如死的样子你很爽快吗?郭琳她们如果知道你没有死,恐怕也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你不用再装下去了,你的事顾泽已经全部告诉我了。”顾唯冷笑着打断了鹿笙张口欲语,将鹿笙脸上的惊愕神色尽收眼底后心里有了莫名的畅快感。 鹿笙只觉得有一道雷霆瞬然劈在头顶,后背仿佛被无数的利刃划伤,痛感直逼肺腑。“你说什么?”鹿笙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她无法相信顾泽有一天会背叛自己。 顾唯观察着她的反应,心里竟然也是一疼。顾泽为了能和她在一起居然撒下了这样的弥天大谎……可这一切就此结束吧。顾泽强忍下内心的酸楚,轻声又道:“简伊怀孕的事你没忘吧,我哥他已经决定娶她了,因为之前的事情打算低调举办婚礼……” 顾唯后面所说鹿笙竟然一句话也没听清,满脑子里都是“我哥决定娶她了……”天旋地转之后鹿笙的轻笑声令顾唯一愣,下意识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鹿笙深吸了一口气,若是仔细去清算,她鹿笙欠顾泽的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如今他能够放下自己,自己也能真正意义地重新开始也不是未尝不可的。 顾唯走过去一把抓住了鹿笙头发,强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尖酸刻薄地尖声道:“l鹿笙你现在一定很失望吧,再没了冤大头供你利用了,再没人一直苦苦等着你了!” 鹿笙顺着她的力气抬头看她,淡淡一笑,轻声道:“顾唯,你不懂我和他,你也不必懂……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只有祝福。”顾唯盯着她的眼睛,良久才挤出两个字:“虚伪。” “以后你的一切都和顾泽无关了,请你有多远滚多远吧。”顾唯松手转身,余音掷地仿佛要砸裂鹿笙的心。后者无声地垂头笑了,接着慢慢地后倒在床上,眼前走马灯似的回忆起许多的片段。 照这样的节奏发展下去,恐怕芮斯年就要找上门来了吧。鹿笙很想自嘲的笑一笑,可眼泪却率先落了下来。 程子曦冷眼看着顾唯,冷哼道:“就这么放过她了?”顾唯扫了眼被绑在沙发角落的女人,嗤笑道:“有这时间你不如想想自己该怎么办,昨天晚上你叫芮斯年就是想让他看见鹿笙吧。” 顾唯的眼底愈发地阴寒起来,昨天若不是莫一抓住了她,那么今天顾家不知要承受芮斯年何等的怒火。“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程子曦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歪头睨着她,似笑非笑地道:“我的手机里有追踪器,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找我和那个女人,或许你才是那个该为自己着想的人……” 顾唯一怔,绑了她之后莫一就查出来她就是傅清易名义上的“养女”,那么除了傅清易又有谁会来找她呢?在这里傅清易的地位和权势是几乎无法撼动的,莫家在他的面前不过是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传言傅清易对这个“养女”及其宠爱,程子曦自己本身也颇有能耐。 “来了正好,一起喝一杯。”顾唯淡然一笑,起身走到圆桌前端起一只红酒杯,晃着里面的红酒略有出神,等下傅清易如果真的来了,自己要怎么应对呢? 一路上年轻男人一直在谈笑风生,全然不顾傅清易烦躁的心情自顾自地讲着自己在其他国家的见闻,不过看着傅清易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还是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啊?” 第八十五章 何去何从 第八十五章何去何从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年轻男人打了个哈欠,很是漫不经心地问,掩饰心里的紧张感。程子曦曾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傅清易的底线,可她无论做什么傅清易都是淡然以对,全不在意,这在别人看起来是宠爱,但在程子曦看来却是另一种的“冷漠”,她想要的就是傅清易对自己生气,而不是漠然地让别人来收拾残局。 两次带走了傅清易所在意的苏沐,年轻男人蹙眉暗想,这次恐怕程子曦能够“心想事成了。” 远处的公寓因距离逐渐靠近而显露出来,傅清易望向窗外,静静地看着那里眉心不自主地攒了起来,程子曦和那个莫家难道真的有了什么“合作”? 车缓缓地停在公寓的铁门前,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住了,里面荒草一大片,墙皮斑驳褪色了一大片,爬山虎碧绿了一大片。傅清易抬头看了眼二楼的一扇窗,白色的窗纱北风卷了出来,轻轻地摇摆着。 鹿笙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心里惊疑手臂上的注射针眼,心中难免有些恐惧,想着等下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正如此想着呢,门突然又被人推开了,顾唯神色极为不好看地站在门口。 “傅清易来接你了。”顾唯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入了鹿笙耳中,却恶狠狠地砸在她的心里。傅清易为什么会过来?鹿笙攥着被单的手猛然一缩,旋即一松手慢慢地下了床。 楼下客厅里的氛围有些凝重,程子曦端着一杯水正保持着递给傅清易的姿势,后者却冷着脸坐在沙发上对此熟视无睹,一旁的年轻男人攥拳于唇下轻咳了一声,伸手过来接了那杯水,轻声道:“他不喝我喝,正巧渴了……” 程子曦却冷笑了一声,手腕一移躲开了他,依旧盯着傅清易,对着他道:“水就在厨房的餐桌上,要喝自己去倒。”年轻男人无奈地摇摇头,退了几步看向楼梯方向,正想着那个苏沐怎么还不下来,就看到了两个女人从楼梯口出现。 “程子曦,机会我已经给你无数次了……”傅清易终于将视线落在了程子曦的脸上,声调平常淡漠地道,却被她急声打断了。“已经无数次了所以再给一次也没什么吧。”程子曦脸上仍是矜傲的神色,只是眼圈已经红的渗人,攥着杯子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温热的液体被晃了出来,烫红了手背。 “跪下啊,好歹以后都是清易养着你了,这一拜他是受的起的,看你怎么一点诚意都没有?”肩膀被人猛地一推,年幼的程子曦身子一晃差一点就要扑在地上,好在一双手及时出现托住了她的胳膊,程子曦一抬头就跌入了傅清易黝黑深邃的眼瞳里,难辨东西…… “茶……”程子曦唯唯诺诺地看了眼手里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因刚刚那么一晃已经只剩下茶底了。傅清易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唇角微动,伸手接过茶碗,动作平淡地将那不到一口的茶水喝了下去。 “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最亲的人……” 程子曦的脸颊瞬间被眼泪打湿,忍不住抽噎道:“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最亲的人,——这话是你当年对我说的,傅清易你难道忘了吗?”她颤抖着手,杯里的水已经少到无法晃出了,如果傅清易接过这杯水,程子曦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身边,再也不会去挑衅他的底线了。——只要他接过这杯水。 傅清易的视线扫过她,接着落在走来的鹿笙身上。程子曦犹如重击了一般,整个人狼狈地跌后了一步。“程子曦,你不是六岁的小孩子了,我也不是你所谓的‘养父’。”傅清易起身接过了那杯水,却又轻轻地搁在了面前的茶几上,望着程子曦眼里无一丝的感情。 “傅家的程子曦不是会对我撒谎的,不是会残忍伤害别人性命的。”程子曦身子猛然一晃,脸色惨白地喃喃发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傅清易点点头,程子曦杀死的那个男人是个恶行累累的通缉犯,好在也正是这样他才能最后保她一次。 “走吧,两个小时后拍卖会就开始了。”傅清易低头看了眼手表,对着鹿笙说道,余光中看出了顾唯的紧张,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如果有一天顾泽知道了是他的亲妹妹夺走了他的挚爱,不知是一副什么模样。 在鹿笙下来之前顾唯就已经将她的计划告知了傅清易,她以为傅清易和顾泽是朋友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不过事实虽然真的如她所想,但傅清易却是另怀了心思。 鹿笙一怔,看了眼一旁失魂落魄的程子曦,蹙眉问道:“不是已经查出来绑架我的人就是她了吗……”傅清易点点头,清冷一笑道:“可那幅画总要拿回来。” 年轻男人等到傅清易和鹿笙走出后,走到了程子曦的身边叹了口气道:“早就劝你乖一点了,——走吧,还杵在这儿干嘛?” “走?去哪儿……”程子曦苦笑一下,道,“这次他真的不要我了。”年轻男人听了摇头一笑,又是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能有多了解傅清易呢,他如果不原谅你压根不会和你讲这么多,这杯子更是不会接。——你办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来,当事人又在旁边,他怎么可能表现出原谅你的样子。” 程子曦猛然抬头盯住他,下一瞬脸上就流露出喜悦的神色。“那我现在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顾唯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发现公寓里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人了,她回想着刚才莫一告诉自己的,不由得攥紧了手机。“医生说你哥的状态还不是很稳定,而且现在他现在总是认错人,记忆方面也是出了点问题。” 医院。 简伊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低头认真地削着苹果皮,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睡着的顾泽。他的眉眼很令人舒服,醒着时的张扬潇洒被睡意笼罩后变得恬静而美好。自从这个孩子出现后,她就很少有机会能这么看着他了。 她也是有深爱过他的,可是她的爱敌不过顾泽对鹿笙的……简伊拿着水果刀的手微微颤抖,可现在就算鹿笙已经死了,他的心里依旧没有她简伊的地位,甚至他们的孩子也不被他所在乎。 简伊闭了闭眼睛,难免回想起那天晚上在高速公路上和死神擦肩而过……车门是顾泽锁上的,惊恐万分的她在看到他的笑容后就昏了过去,如果不是有人及时赶到,恐怕他们都会死在那里。 她手上一抖,苹果皮瞬间断了,跌进了垃圾桶里。简伊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怨恨之气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当初有多爱,多想拥有这个男人,现在就有多恨他,多想他去死。 傅家。 程子曦第一个跳下了车,笑眯眯地给鹿笙拉开了车门,后者冷眼扫过她,忽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寒声质问道:“昨晚你给我注射的是什么?”程子曦被她抓得很疼,很想甩开她但傅清易就在一旁,当下只得忍耐住,皱眉道:“只是胰岛素而已,对你身体没有副作用,只是想让你听话点——” 年轻男人连连咳嗽终于打断了程子曦的话,看到逐渐变得阴冷的鹿笙后,程子曦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些什么。鹿笙手上一用力,将她扯近了自己。“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而且我一定也要你付出相应的代价。” 程子曦下意识地心颤了一下,旋即就觉得她好笑至极。鹿笙的背景和能力有哪一点能够比上自己的人,呵呵代价……她强忍下讥嘲的心,低头轻声道;“孩子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你能给我机会弥补。”说着她抬起头用很真挚的眼神看着鹿笙,眼眶中竟然慢慢地蓄起了眼泪。 鹿笙冷笑一声,忽地扬手一耳光扇在了程子曦的脸上。耳光声音不是很响,但那热辣辣的痛感却令程子曦感到了莫大的屈辱。一旁的年轻男人已经下了车,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程子曦扬起的手,一面强拉着她往后撤,一面看着鹿笙勉强微笑道;“她,她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先送她进去休息啊。” 鹿笙没有在意这些,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那一个耳光是她也没有想到的,只是那一瞬她在程子曦的眼中看到不堪一击的自己。付出代价……鹿笙慢慢地攥起了手,她现在有什么东西能为自己孩子,能为自己报仇呢? 傅清易就坐在鹿笙的身边,手已经抬起却又落寞地放回了原处。自己的心意在那天她来取画时就应该已经知晓了,他看着鹿笙紧绷的下巴,忽地有一点迷茫了,是为鹿笙感到迷茫,她现在要去哪里呢,接下来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没了顾泽和傅清易的庇佑,在这里鹿笙恐怕活不过三天。 第八十六章 三位贵宾 第八十六章三位贵宾 傅家父母都已经出去参加宴会了,管家上前一边接过傅清易的外套,一边又道:“小姐还在房间里睡觉,刚刚Archibald少爷有过来,但小姐锁了门没有见他……”管家见傅清易神色不佳,于是又很快地转了话题,笑道:“大小姐打电话过来说中午带着小少爷回来吃饭,那时候老爷夫人也应该回来了。” 想到自己那个古灵精怪的外甥,一贯情感冷淡的傅清易脸上的冷意难得缓和了些,点点头道:“等他来了就把我书房里的那只唐七彩奔马送他,他每次来都吵着想要。” 管家暗自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后才察觉不对,疑声问道:“少爷你要出门?”傅清易的视线一转,落在沙发上的鹿笙身上,她双手捧着一杯红茶,眼神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中午是肯定回不来了。”说完他就抬步向鹿笙的方向走去,坐在她的对面,微蹙眉心地道:“不好喝吗?”鹿笙瞬间回了神,啊了一声后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想我的那副画……” 傅清易淡淡地看着她,虽然心里清楚她想的可能不是这件事。“你还没有吃东西吧,我等下叫管家给你煮碗面,然后我们就可以去拍卖会了。”鹿笙点点头不说话,看着他走上了楼梯慢慢地收回了视线。 “大小姐说对你很是好奇,希望有机会能和你独处吃一顿饭。”管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鹿笙的身边,俯身恭敬地道,“这是大小姐的电话,等您有时间请打这个电话,不过请不要让大小姐等太久。” 鹿笙伸手接下,看着手中的这个简单的白色卡片,上面字迹娟秀地写着“傅清思”三个字,在卡片后面写了一串电话号码。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她却不打算见这位傅家大小姐,今天过后她就决心要同这些彻底地分离开。 傅清易叩了叩门,听到里面不耐地喊出了一声“滚”后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傅清然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开门。” 话音刚落,门锁咔哒一声,门开之后傅清然满脸憔悴的站在傅清易的对面,一头长发凌乱披散,眼圈通红,眼眶里有泪水打着转。“哥……”傅清然哽咽地喊道,接着就扑进了傅清易的怀里,抽噎地又道,“哥,Archibald他和别的女人开房的事被狗仔拍到了,呵呵……” 傅清易身子骤然一僵,抓住她的肩膀蹙眉质问道:“昨天晚上?”Archibald虽然花心好色,但却不是蠢人,这种事情怎么会轻易被人发现呢。 “嗯。那个女人就是上次被我捉奸在床的,这一次又是她……哥,如果还是要我嫁给他,那你真的是逼我去死!”傅清然猛然脱离了傅清易的怀抱,厉声喊道。 傅清易看着面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妹妹,回想起她往常的骄傲,心里瞬间有些难受,叫她嫁给Archibald或许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像你这样的人,连妹妹的幸福都可以葬送……”程子曦的话突然像是一根被烧得滚烫的针猛然刺入了他的脊髓,他的指尖在傅清然看不到的地方微微颤抖。Archibald的市长父亲所能带来的帮助,和妹妹的幸福……“我知道了。” 傅清然看得出傅清易对自己的心疼,眼前一亮,问道:“那今晚和他们家的聚餐……”傅清易抬手拍了拍傅清然的肩膀,淡淡地地道:“不变。”傅清然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许久才转为绝望。 “傅清易,我恨你。”傅清然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盯着他后退了两步,接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傅清易有那么一瞬的恍然,看着面前紧闭着的房门有些哑然失笑了。“性子这么急……” 楼下客厅里鹿笙慢慢地吃完了那碗面,感觉虚弱的胃终于被一点一点地温暖、填充,她深吸了一口气,喝了口管家送来的柠檬水。那个年轻男人已经看她许久了,他相信鹿笙是知道的。 “苏小姐之后有什么打算呢?傅清易其实是有未婚妻的,那个人也等了他许久,小三什么的想来是苏小姐不屑于做的吧。”年轻男人话里有话,细长的眉眼里满是饶有兴趣,这个女人和之前遇到的那些很是不同。 那些女人可不是在吃完一碗面后就会发出满意的叹息的。年轻男人慢步走了过去,视线在那只剩下了点汤底的碗一扫而过。“有些话您不妨直说。”鹿笙很是讨厌这样,大约听是见了太多太多这样的“拐弯抹角”,顾泽、芮斯年、傅清易,以及面前的这个男人都是这样。 “好,既然苏小姐想听直白的,那难免就会伤到你了。”年轻男人摇头一笑,接着道:“你什么时候离开呢?离开这里,离开傅清易,回到你原本的世界里去……” 鹿笙听了只觉得这话熟悉得刺耳,当年秦淑和沈雯就是这样的话,可那时她身边尚有母亲,尚有七姨和何苒在左右……现在的她却已经成为了苏沐,虽然有父母、有弟弟,但这终究只是她骗来的。 谎言终有被揭开的是时候,比起拥有后失去,鹿笙现在情愿一直都没有。 “我只能说你多虑了,”鹿笙淡笑了一声,轻笑着道,“傅清易是个很负责人的人,顾泽托他照顾我,他努力遵守诺言而已,——仅此而已。”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纠缠在一起,提及顾泽她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可他终于能放下鹿笙认为自己是该开心的,可她总是忍不住地去埋怨,为什么,为什么要在她决定重新接受后呢? “不再犯傻……呵呵,其实还是在犯傻啊。”鹿笙低头小声自嘲笑道。 年轻男人很是好奇她在笑什么,可刚张口问,傅清易就已经从楼上走下来了。“准备出发吧。” “这个拍卖会很隐晦,里面的东西大多是见不得光的……”一路上年轻男人喋喋不休地为他们介绍着,“这三张入场券我废了老大的力气才拿到手,就是那种有钱都没地方花啊。” 鹿笙自顾自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此时的A市估计已经是隆冬之景了,可这里还是春意融融。傅清易故作漫不经心地瞥看了她一眼,竟是难得的露出了惊艳神色。鹿笙消瘦的下巴,和那青白色的嘴唇,宛如一个纸片人,这样平淡无奇的一张脸,竟然让自己的心一次一次地微启波澜。 车也不知道开了多久,窗外的景色终于不再飞速的倒退了,鹿笙慢慢地回过神,转头去看傅清易,后者轻声道:“到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复式别墅,掩映在大片大片的树影之间,显得幽深且静雅,可这别墅里面却不知道有多么的“脏”。年轻男人在车上的所说的她也不是全然都没有听,这幢别墅的第一任主人是一个心理变态的伯爵,在这里被折磨死去的女人已经统计不过来了。伯爵被处以绞刑后这里也被政府充公了,接着就辗转落入了现任主人的手里。 “这人也是厉害的,这拍卖会里几乎拍的全是违禁品,不过这么多年了竟也平安无事……”年轻男人说着递过来一个面具,白惨惨的额间还点缀了一根金色的羽毛。鹿笙接过手里,蹙眉问道:“在里面还要戴面具?” “岂止啊,说话你都要小心,万一被人认出身份,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进来了,能完完整整地走出去都是幸运的。”年轻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戴上了面具,再看一旁的傅清易也戴上了,惨白色的面具衬得他的眼神更加的冰冷。 鹿笙低头看着手里的面具,心里没来由地很是慌乱,但看他们已经拉开车门走出去了,她赶忙将面具扣在脸上,跟了上去。 巨大的雕花铁门看起来很是诡异和森然,上面斑驳的红色痕迹很难不让鹿笙联想到那些血迹,故事里那些女人可怖的死相猛然跃出脑海,骇得鹿笙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年轻男人上前几步按了门铃,很快就有一个严重佝偻的老人颤颤巍巍地从里面走出来,隔门问道:“什么人?”他的声音干哑得厉害,好像许多年都没有喝过水了。 年轻男人听他讲话也觉得别扭,于是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道:“朋友说这里有聚会,我们几个挺感兴趣的,所以也过来看看。”老人费劲地抬起了头,足有一米八的年轻男人对于他就宛如珠穆朗玛峰一般。 他浑浊的眼珠子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继续用沙哑的声音道:“东西拿来吧。”说完他的手就透过间隙慢慢地伸了过来。年轻男人转头对傅清易和鹿笙得意一笑,但很快反应过来戴着面具他们也看不到,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西服里怀摸出了三块银币一样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后这才放进了老人的手心里。 老人点点头,佝偻的身子愈发变得佝偻了。“欢迎三位贵宾……” 第八十七章 他怎么在这儿 别墅里的一楼正厅里零零散散地站了几个人,皆是自顾自地在忙自己的,互不交谈、冷漠异常。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脸上带着妖冶的红色面具,怀里、腿上皆躺着金发碧眼的妖娆美女,她们戴着小而精巧的面具,极大程度地展露出了美艳的容貌。 女人们雪白的长腿不停地在男人的身上缠绕,收紧放松……走远那里后年轻男人不禁咋舌道:“还真是享受啊。”傅清易冷眼扫了他一眼,后者自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清了清嗓子后道:“拍卖会十一点半准时开始,现在咱们要不找个地方歇着,要不就到处逛一逛……” 傅清易看了鹿笙一眼,后者笑了笑道:“到处走走吧,他不是说这里有很多藏品吗,傅——你家里收藏那么多,估计会感兴趣吧。”鹿笙转头看了眼四周,幸好附近没有人,刚刚她差一点就喊出傅清易的名字,若是有心人的仔细一想,估计就能想到他就是傅清易了吧。 “得嘞,那咱们就走起吧。”年轻男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压不住心里的激动。 傅家庄园。 程子曦只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些尴尬,她扭头看了眼管家,后者给了她一个眼色示意她现在不能离开。“小少爷尝尝这个,这可是你小姨妈亲手给你烘烤的。”管家端着一只盘子笑眯眯地走来道。 坐在纯白色地毯上玩着变形金刚的小男孩闻言抬起了头,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转,伸出了白嫩嫩的小手。傅清然和大姐傅清思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连连比之前要乖了许多啊。” 傅清思闻言苦苦一笑,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姥爷,说什么我太宠他惯他了,要把他送到什么军事学校——你说他这不是在开玩笑嘛,哪有送这么小的孩子去什么军事学校的啊。” “那姐夫是什么态度啊,不会也同意吧。”傅清然大皱眉头问道。连连今年刚满七岁,那个军事学校想来管的一定特别的严苛……傅清思又是一叹,摇头道:“你姐夫的性格你不知道?说好听点叫性子柔和,难听就是性子软,还不是他父亲说什么是什么啊。” 傅清然跟着叹了口气,垂着头不再说话了。傅清思看了眼在一旁有所拘束的程子曦,蹙眉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都已经是二十好几的人还总赖着清易干嘛?他未婚妻过几天就要回国了,我奉劝你最好躲得远远的! 程子曦冷笑回应,“我的事情不劳烦大小姐费心了,有这时间不如好好关心关心自己的妹妹吧。” “你什么意思,——清然你有烦心事没有告诉我吗?”傅清思一把抓住了傅清然手腕,眼神里满是担忧。傅清然苦笑一下,她的这姐姐哥哥都是从来不看娱乐版块的,不知道也没什么。她只觉得嘴里有些发苦,张嘴想说去怎么也吐不出话来。 “你们捧着自以为好的东西到她面前,但人家却不觉得好,不想要而且还要把他毁了……”程子曦挑眉笑道,和傅清然的视线相对之后,张嘴无声地道:你的计划瞒不过我。 鹿笙自卫生间慌张地逃出,隔壁间的呻吟声一声声地刺激着她的耳膜,再待下去恐怕她就要“窒息”了。刚跑出去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鹿笙连忙道歉,抬头看了一眼,惨白色的面具后一双含了光芒闪烁的眼睛。 男人的身材很是高大健硕,一头利落的短发。鹿笙见他什么回应都没有于是谨慎地往旁边撤了几步,远远地躲开他往外走去。男人回身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瞬晦暗的光芒。 傅清易和年轻男人在餐厅吃着饭,午餐结束后在二楼正式举行拍卖会。鹿笙刚坐过去,年轻男人看她一眼后顿时惊疑地问道:“苏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啊?没什么……”鹿笙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捂住了脸,勉强一笑道。刚刚在厕所里碰到的事她是不打算告诉他们的。 餐厅被一个一个小隔间瓜分,每个隔间都是很隐秘的故此可以放心的摘下面具。“咚咚咚”不合时宜地敲门声响起。 三人对视一眼后极快地戴上了面具,年轻男人故意用粗犷的声音道:“进来。” 门开之后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少女,一身黑白色女仆装,手里捧着一只木盒。“这是等下拍卖时要用到的东西。”年轻男人嗯了一声,伸手过去接来。 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只不大不小的类似麦克风的东西,年轻男人皱了皱眉,好奇地对着这个东西说了几句话。“啊,是变音器啊。”年轻男人的声音经过处理后变得很是滑稽。 鹿笙真是愈发地对这幢别墅的主人好奇了,估计是一位很有权势的人吧……而且还很闲的没事干。她看着盘子里的牛排,回想起那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忽地很是心慌。 “怎么不吃?”鹿笙看了眼傅清易,摇头道:“嗯,已经吃饱了。——十一点半了,咱们该过去了。”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有些害怕,最好可以马上离开这里…… 别墅的二楼更是豪华,拐过一条走廊后便正对了一扇巨大的雕花木门,最开始迎接他们的那个佝偻老头就站在门的一边。 “欢迎各位贵宾,老板在里面已经恭候多时了。”老头将身子弯得更低了,说完门就被推开了。鹿笙跟在傅清易的身后慢慢地走进了那扇门…… 傅家别墅。 傅清然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程子曦的话就像是一记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你什么意思?”傅清思挑眉冷声问道。 程子曦轻轻地笑了,看着傅清然一字一顿地道:“我什么意思傅清然知道就好,我不干扰你,希望你也不要干扰我……” “干扰你?”傅清然冷笑一声,道,“你想要干什么?”其实程子曦心中所想她自然是无比清楚,自从她进了傅家傅清然就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程子曦看了她一眼,蔑笑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 “站住。”程子曦慢步走出庄园门口,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那里,司机下车为她拉开车门,可后者却被一声怒喝停下了脚步。程子曦转身去看,见到来人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傅清然站在不远处神色不明,可声音却冷冽异常。她的双手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颤抖,她坚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可她刚刚的威胁却又像是将她的计划看透了……如果这件事被傅清易得知,自己的下场估计一定会很惨。 鹿笙坐在昏黄的灯光下,面前的高台上一个红衣旗袍的女人正举手要落锤,下一秒她面前的一只手就举起了38号牌。拍卖师举手的动作一滞,脸上露出了点惊讶的神色,不过瞬然而逝。 “一千五百万第一次……”拍卖师修长纤细的手腕上的青幽玉镯轻轻一荡,接着不轻不重地落了锤。“恭喜38号客人,又将一件珍宝收入囊中。” 鹿笙不禁很是好奇坐在自己前面的这个男人,38号已经拍下了四五件藏品了,而且每一件都是千万以上的……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出了神。 男人突然回了头,鹿笙和面具后的锐利眼神相对,心头不禁猛然一震,仓皇间竟然难以转移视线,这眼神她太过于熟悉…… “怎么了?”身边的傅清易不经意间发现了鹿笙的反常,不禁出声问道。男人视线猛然一颤,瞬间撤回了视线,仿佛刚刚回头的那一幕从没有发生过。 鹿笙被他的眼神惊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就想起身逃跑。“他怎么也会在这里!”鹿笙的紧张被傅清易看在眼里,张嘴还想再问,下一秒却被鹿笙抬手捂住了嘴巴。 她的手掌潮湿细腻,掌心的纹路贴合着傅清易的唇,后者瞬间升腾起一瞬的异常感觉。“别说话。”鹿笙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道,接着慢慢地就要收回手,可傅清易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个,你的画……” 鹿笙闻言抬头望向了高台,她的画被投影上巨大屏幕上,一轮巨大的太阳……她心头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幅画是抄袭作品……” “她对绘画根本一窍不通……” 在礼堂她面对着数名教授的冷嘲热讽,她的自尊心在那天被一次次的践踏和揉捏……如果不是沈雯,她就可以顺利毕业并且可以拿到奖学金前往B国……或许那样,现在就会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 “两百万第一次……”拍卖师一锤又要落下。“一千万!”38号牌毫无意料地举了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掷地有声地道。 鹿笙瞬间浑身一颤,整个下意识就要站了起来。傅清易及时抓住了她,与此同时举起了号码牌。 “一千万两百万第一次……” 第八十八章 大结局 “两千两百万第三次……”拍卖师望着男人的方向淡然勾唇一笑,砰的一声木槌落下。“恭喜63号客人……” 鹿笙身子一颤差异地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傅清易,她不敢相信他竟然从38号手里抢到了她的这幅画。“两千两百万……”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画有朝一日能拍出这样的价格,可这样的结果却是她不是很想见到的。 她满脑子里都是38号的身份和“欠”傅清易的两千两百万……恍惚之间感觉到傅清易喊了自己一声,茫然抬头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38号仍坐在那里,鹿笙临走时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他的方向,却不料那人竟然转头看了过来,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碰撞,鹿笙心头猛然一跳,瞬间就转头躲开去。 “怎么了?” 鹿笙苦笑一声道:“他来了,芮斯年,38号就是他……”那视线,那眼神,那举动,那种熟悉感是即使看不到脸也能敏锐的察觉到那个人就是他!傅清易猝然凝眸看向她,后者却仓皇地拉着他冲了出去。 和一个带着艳红色面具的白色西装男人处理好交易后,鹿笙和傅清易就带着画打算离开了,年轻男人还在拍卖厅并不着急离开。 “他认出你来了吗?”傅清易坐上车后淡漠地问道,“你和顾泽的计划他应该还不知晓,所以在他心里那个鹿笙已经死了,你就是长得很像鹿笙的女人……” 鹿笙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象,嘴角溢出一抹苦涩,手掌不经意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中瞬间蔓延出酸楚。是啊,她现在是苏沐,只是长得很像鹿笙……如果再见到芮斯年,一定不能再像现在这么慌张了。破绽露的太多,一定会引来怀疑的。 “我没有钱给你,这幅画你就留着吧,还有,谢谢你傅清易,顾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为他感到高兴。”鹿笙轻声道,视线落在傅清易干净利落的侧脸上。“顾泽那里这件事你也不要再提起了,他和我都应该重新开始了。” 视线再次转到窗外,车已经开出了一片树林,豁然开朗的视野顿时让鹿笙骤然感到心里一空。“机票我已经买好了,今天下午就回离开回A市……” 傅清易攥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微蹙眉心道:“这么快,顾泽知道吗?”鹿笙微动眉心,轻声道:“不要告诉他。”她低头用眼帘遮住眼底,脑袋里忍不住去回想刚刚在拍卖厅的时候…… 38号、芮斯年的眼神她每一回想都有觉如遭重击。 原来她还是无法忘却他…… 回国三年后。 GA大楼。 芮斯年站在顶楼办公室的巨大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被飞机扯出一道白线,三年了……刚刚得到短信终于查到那个名叫苏沐的女人的下落了,自那次在拍卖会上遇到她就再没有了她的下落。 他低头调出那条短信,看着上面的地址陷入了深思,“儿童医院……” 儿童医院。 “苏小姐,您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要加强营养补充……”一个脸颊消瘦的高挑女人闻言望了眼病房里面,点着头道;“嗯嗯,我明白了。” 病房里一张小床上倾洒了一大片阳光,一张小小苍白的脸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疲惫和虚弱。 鹿笙目送主任离开,再一转身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一道身影,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让鹿笙心头猛然一震。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却刚踏出第一步就很快地转身想要逃离。 “苏小姐,请来这边缴费——”一个清冷的女生自身后高声喊来。这声音就像是一只利箭,骤然贯穿了她,使得她动弹不得。 僵硬的转过身去看,一个护士正从走廊的另一头朝她走来,经过身边的男人时微微低头一笑……可男人的视线却因她刚刚的呼喊而钉在了鹿笙的身上…… 鹿笙硬着头皮朝护士走过去,每迈出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薄冰上,生怕下一秒就双腿一软跪跌在他的面前。 “这钱也没多少,苏小姐怎么欠了这么久,再这样下去孩子的病怎么会好——” 鹿笙猛然感觉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扯住了,胳膊上骤然一疼。 鹿笙抬头看去,和芮斯年的视线碰撞到一起心头不禁猛然一阵,紧接着就是各种酸苦晦涩的滋味一波一波的翻涌出来…… “孩子,什么孩子?”芮斯年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眼睛,他派去调查她的人也查到了她身边有一个不过三四岁的男孩子。 那男孩子究竟和她是什么关系……芮斯年盯着鹿笙,手上不由得又加紧了力气。 护士很吃惊的看着他们,想大喊出声,却被芮斯年的冷漠眼神吓得噤声连连倒退,逃也似的离开了。 碍眼的人离开后,芮斯年步步紧逼过去,鹿笙紧张的看着他连挣扎都忘记了,直到后背因后退而砰的一声撞到了墙上。 “你……”鹿笙只觉得嗓子涩得狠,每说一句都像是被小刀轻轻割过。曾经无比惧怕而又想念的人,此时离自己不过咫尺。 “请你放手,不然我就要报警了。”鹿笙深深地垂下眼帘,轻轻地声道。芮斯年冷笑一声,漠然道:“苏沐?鹿笙?你到底是谁?” 鹿笙身子不禁一颤,眼帘拼命地去遮掩眼底的慌乱。 芮斯年收紧瞳孔,手上的气力不由得愈发的加重了。“如果她真的是她……” 成然没有想到成为GA集团总裁助理的第一天要做的是就是去警局“捞”人,而且不是别人就是总裁芮斯年。 办公室。 芮斯年脸色铁青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成然笑吟吟地同警察告别,一转头险些撞上不知何时停下脚步的芮斯年。 “总,总裁……” “那个女人呢?”芮斯年冷声问道。 “她,她的朋友在我之前接走了她……” 成然的话音未落就见芮斯年已经迈步走了出去,他困惑的大皱眉头,疾步追了上去。 鹿笙慢慢地走下了那辆银色桑塔纳,疲惫地冲驾驶位的女人一笑道:“今天多亏有你在。” “这有什么,——不过你是怎么惹上了GA的总裁啊?他的手段可狠着呢,尤其是这几年,啧啧啧惹了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啊。” 鹿笙脸色顿时又是一白,车里的女人见状又连连安慰,接着道:“小阳的医药费我已经帮你付了,下回有困难记得跟我说……我晚上还有个策划案要看,今晚就不陪你了。” 鹿笙轻轻地点了点头,淡笑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忙吧。”又欠了一笔钱啊…… 慢步上了楼梯,在三楼停下。鹿笙看着面前的铁门,不知怎么总感觉有点奇怪,但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开门之后她一边脱鞋,一边开了客厅的灯。 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鹿笙吓得啊了一声,仓促地举起一旁的花盆护在了身前。“什么人!” 沙发上的背影闻声一动,起身转过来面对了鹿笙。“芮斯年!”鹿笙陡然喊出了声。 芮斯年脸上,眼底尽是讥讽的笑意,他手里拿着一个相框,上面是一个小男孩和顾泽的贴脸大笑的模样。 鹿笙察觉到这些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一个声音不断的盘旋在脑海里:“完了,鹿笙你和他都完了……” “鹿笙,你和顾泽有了一个孩子?这就是你要假死的原因吗。”芮斯年只觉得自己看到这张照片后,一股寒意瞬间吞噬了全身。 那些年的苦苦思念和深情此时想来就像是催吐药,恶心着他,令人忍不住想要去去呕吐。 鹿笙连连后退,想要去碰触门把手,可芮斯年却猝不及防的急冲过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又一股大力将她拉进身边。 “鹿笙,你说我这些年遭受的痛苦,你该怎么偿还呢?”芮斯年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鹿笙,似乎要一眼看进她的心里。 鹿笙只觉得百口莫辩,有些事情是绝不能解释的。她默然低头,忍受着手腕上的酸痛,她早该想到的,这一天果真到来了。 “孩子,孩子不是顾泽的……”鹿笙默默地道,语气轻的像冬天里呵出的白雾。 芮斯年嗤笑一声,拧眉冷笑道:“那孩子是谁的?你当初又为什么要假死!” “我不求你的原谅,也不想辩解什么,可事实小阳真的不是顾泽的孩子,至于我当初为什么离开你,我有我的原因,你不会理解的。”鹿笙说完苦笑了一下,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 芮斯年只觉得满肚子的火气却又无处发泄,最后猛然松开了攥紧她手腕的手。 鹿笙低头看着自己青白色的手腕,一抹苦涩漫上心头。“我的确很对不起你,如果能补偿,我也很希望能补偿……” 芮斯年冷笑一声,转身又回了沙发附近。“补偿?呵,我现在缺一个情人,那你就用身子来补偿吧。” “你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孩生活的很艰难吧,正好我还可以给你点钱……” 鹿笙猛然抬头,看着那道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又要开始和这个人有纠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