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傍晚,周家。 逼仄的杂物房里面,昏暗的日光照出两个骨瘦如柴的身影。 细微的“咕咕”声忽然间响起,周奕扬只在早上喝了一碗半水多番薯少的稀粥后,便再无进食的胃轻轻地抽搐起来,很快,就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周奕扬给疼醒了。 刚刚睡醒,周奕扬的脑袋有些懵,呆呆地看了头顶上杂物房陈旧的横梁一会儿后,周奕扬才猛地想起什么,连忙坐起身,看向旁边—— 年轻女子闭着双眼,正静静地沉睡着。 妈妈竟然还没有醒来! 周奕扬有些害怕,黑葡萄般的大眼里瞬间泛起泪花,却没有哭出声,抿了抿唇后,他伸出骨瘦如柴的双手,一下又一下地摇年轻女子的胳膊,“妈妈,妈妈……” 顾暖是被晃醒的。 睁开眼的刹那,顾暖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所在的W安全区被丧尸围城,她不是在守卫安全区时葬身尸潮了吗? 怎么还会醒来? 不等顾暖理清头绪,终于等到“妈妈”醒来的周奕扬便已等不及,乳燕投林般扎进她的怀里。 钻入熟悉的怀抱后,周奕扬之前强行压抑的害怕、恐惧、焦急等情绪全面爆发,在他的眼眶里面打转了许久的泪花滚滚而下,周奕扬放声大哭起来。 末世来临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越来越淡,把自己的后背交付给他人的事情都要慎之又慎,更遑论眼下这般亲密的拥抱了。 所以,对于周奕扬的拥抱,顾暖的反应是——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她搁在身侧的右手瞬间腾起,覆上周奕扬的后颈。 不过,在顾暖的右手将将要使力时,一股庞大的记忆忽然间窜入她的脑海,她眼前一黑,将要握紧的右手瞬间失去所有的力量,落叶般掉了下去。 周奕扬全然不知,小脑袋埋在顾暖胸前,哭得瘦瘦小小的身体一颤一颤的。 片刻后,顾暖再次睁开双眼。 原来,她丧命于丧尸潮后,竟然好命碰上了穿越,在这个世界的顾暖死后接替了她的身体,成了怀里四岁多的小男孩周奕扬的妈妈。 “扬扬,”顾暖轻轻地呢喃了一句,“你也叫扬扬呀。” 呢喃间,顾暖之前晕过去时眼里的冷凝与厉色俱都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绰号“千斤拳娘子”的顾暖,在末世生活多年,却从来不曾露出过的温柔之色。 “呜呜……”周奕扬还在一抽一抽地哭着。 回忆里,末世前侄儿那圆圆的小脸蛋被周奕扬的哭声所震碎,顾暖回过神来,顿时不知所措。 末世到来后,率先死去的便是老人和孩子,顾暖在末世小心翼翼地活了七年,见过的小孩却寥寥无几,而这些小孩,大都背后有个强大的亲人,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顾暖从不招惹他们。 因此,她哄小孩子的记忆,还停留在末世前回家过年时,哄三个多月的侄儿那儿。 这记忆时隔多年,久远得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情,顾暖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具体的细节来。 便无从借鉴。 手足无措了一小会儿后,顾暖翻找起原主留下的记忆来。 很快,顾暖便找着了一段原主留下的扬扬哭的记忆,照着记忆中原主哄孩子的动作,缓缓抬起右手,放到周奕扬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笨拙地哄着,“别哭了。” 一会儿后,顾暖皱眉再次哄道:“别哭了。” 心里暗暗嘀咕,明明原主是这么哄周奕扬的,怎么换了她就不行? 难道是力度拍得重了? 顾暖拍周奕扬后背的力度立时减轻了三分,那只被繁重的农活磨练出厚茧的右手仿佛羽毛般,轻轻地挠在周奕扬的后背上。 可还是不管用,怀里的小家伙仍旧“呜呜呜……”地哭着。 顾暖的双眉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了。 正愁眉苦脸时,她末世前哄侄儿的某段记忆,忽然间在顾暖的脑海里面一闪而过,顾暖双眼霎时一亮。 对了,小孩子哭闹时,得抱起他一颠一颠地哄。 心动不如行动,顾暖立马坐起身,抱着怀里的周奕扬站了起来。 周奕扬的哭声一顿。 有效! 顾暖如找着了指路明灯,双眼越发的亮。 只在早上喝了半碗番薯粥的身体有些低血糖,顾暖站起来后,脑袋短暂地晕眩了一下,她强行忍住不适,抱着瘦瘦小小的周奕扬,在杂物房有限的空间里面慢慢地走动起来。 边走边颠一颠怀里的周奕扬,“别哭了。” 顾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用的这种法子,其实是哄小婴儿的法子,周奕扬虽然也不太懂,可他的记忆中所看到的,都只有襁褓中的小婴儿才会被妈妈这样抱着颠来颠去,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是从来没有过的。 周奕扬于是顾不上哭了,羞得巴掌大的小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壳。 终于停了,顾暖松了一口气。 却不敢立刻停下脚步,顾暖继续走着,打算哄得周奕扬情绪稳定了再停下来。 周奕扬却羞得受不了了,低着头小小声道:“妈妈,扬扬想下来。” 顾暖连忙弯腰,将周奕扬放到地上——她被周奕扬哭怕了,可不敢逆他的意。 忽然间,周奕扬的小肚子里面传出一阵“咕咕……”声,被杂物房的安静一衬,显得格外的清晰。 周奕扬更羞涩了,小脑袋又往下垂低了一些。 顾暖刚刚舒展开的双眉再次拢起,眼神一寒。 原主的记忆中,原主嫁的周家老三战死,随军的原主带着周奕扬从部队回到青河村后,原本就看原主不太顺眼的周老太直接把原主认定为克死了公公又克死丈夫的丧门星,对原主和周奕扬极为刻薄,而周家的其他人不仅不想办法阻止,还有样学样,一家人把原主和周奕扬欺压成了这个家的二等公民。 比如,把原主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不仅要她下田挣工分,还得兼顾家里的活儿,洗一大家子的衣服,做饭,喂猪,忙得原主天麻麻亮就爬起来洗衣服、割猪草、做饭…… 再比如,不让原主和周奕扬进除了厨房和杂物房的周家其他屋子,说是什么不让两人克到他们。 …… 而今天原主之所以会丧命,便是因为中午下工后,做完了一家人的午饭的原主,在周家其他人坐在木桌旁大吃特吃吃时,一个人背着背篓去到后山,弯腰割猪草时,倒霉遇到了一条毒蛇,被毒蛇咬了一口。 刚好傅延州路过,发现原主被毒蛇咬了后,帮原主吸出了毒血,考虑到原主的名节问题,傅延州还贴心地求他大嫂送原主回了周家。 可周家人的反应却十分极品。 对于傅延州的嫂子,周家人不感谢不说,还直接赶她走,因为傅家是被下放到青河村的黑五类,周家人害怕与傅家扯上关系。 即便是现在的环境已经松了许多。 而对于原主,周家人的做法就更令人心寒了,完全不听傅延州大嫂的“最好送她去医院看看”的建议,周老太直接让周国强和周国富的媳妇将原主扶到杂物房,往原主铺在地上的铺盖上一扔了事。 因为傅延州帮忙吸出了毒血,原主回到杂物房后,人虽然昏迷着,意识却一直还在,知道扬扬哭着守在自己身边,连午饭都没去吃。 原主很心疼,也着急,想让扬扬别管她,自己去吃午饭,却醒不过来,无法说出心里的话,更因为毒蛇的毒素,意识慢慢地模糊,最终,不知不觉间,原主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原主留下的憋屈记忆回忆得顾暖一阵火起。 双眼微微眯起,顾暖伸手牵住扬扬的一只小手,勾起嘴角,“扬扬饿了?走,妈妈带你去吃饭!” 她虽然没有精神力方面的异能,可是异能者的精神力到底比普通人的要来得强大,早在她刚刚醒来时,她的精神力便探查到不远处的周家堂屋里面,褐色的圆木桌旁坐了一圈人准备开饭。 2.002 暗淡的日光洒在周家堂屋里面,照出一张圆圆的褐色木桌,桌子最中心放着一个大大的木盆,里面装着由百分之八十的番薯,和百分之二十的大米混煮而成的番薯粥,木盆两边散布着两个白底青花瓷的盘子,一盘装着水煮青菜,一盘装着咸菜。 木桌边上围着坐了一圈的人,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一个花色相同的瓷碗,不同的是,大人面前的瓷碗较大,小孩子们面前的瓷碗较小。 因顾暖在杂物房躺着,叫也叫不醒,晚上做饭的人便是老二周国富的妻子孙玉敏。 老大周国强的妻子赵秀珍进门后先后生了三个儿子,在周老太心中的地位不一般,所以,一般顾暖不做,准确地说应该是顾暖忙不过来的事情,周老太俱都交给了孙玉敏,或者是孙玉敏所生的丫头周蕊。 而大房的人,除了周国强夫妻要上工外,两人的三个儿子,俱都被周老太当小祖宗般供了起来。 因为今天是自己做饭,将装番薯粥的大盆端上木桌后,孙玉敏便牢牢地把持住了木盆中的勺子,想要自己来分粥。 以往这活儿都是由赵秀珍做——顾暖只负责做饭、炒菜装盘,除了厨房和杂物间,周家的其他屋子,她和周奕扬是不能去的——赵秀珍每次分粥,给她那一房的,都会盛得满满的,轮到二房时,一碗都会浅上一点,而且,每次分完粥,一般都会剩下一点,然后赵秀珍就会分给自己的小儿子,孙玉敏早就眼红了。 看见孙玉敏想抢分粥的活儿,赵秀珍觉得自己身为长嫂的威严被挑衅了,她立马从凳子上起身,双手如弹簧般瞬间弹到木盆旁边,就想抢孙玉敏手里的勺子。 坐在主位上的周老太眼里闪过一抹轻蔑之色,沉声呵斥,“赵秀珍你干什么?不想吃饭给我滚出去!”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天天都在分粥,偶尔让一回你妯娌会少块肉? 周老爷子死得早,周国强三兄弟和一个妹妹是周老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这年代,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孩子,不泼辣点是活不下去的,所以周老太的性格十分强势,几个媳妇都怕她。 赵秀珍的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老太太的威严她可不敢冒犯,不说老太太会整治她,她家那个孝顺性子的男人也会饶不了她。 “妈,二弟妹好久没做饭,我怕她把握不好量,起身看看今天的粥做得够不够吃。”赵秀珍笑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这个借口有够烂的,在场诸人除了啥都不懂的小孩子,没一个人相信。 赵秀珍也没多解释,在周老太“哼”的一声中,收回手,讪讪地坐了下来。 战胜了的孙玉敏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她捞起手中木勺,率先给周老太盛了一满碗的番薯粥。 接着,是周国强和周国富两兄弟。 等到孙玉敏仿照着赵秀珍平日那般,除了周老太的口粮不敢动之外,给长房的人分的粥一碗都浅上半个指甲盖,而自己二房的人都是满满一碗时,赵秀珍的脸色已经沉得像要下暴风雨了。 赵秀珍有心想跟孙玉敏战上一场,可撩了撩眼皮,却发现周老太仿佛没看出孙玉敏的小动作似的,夹了一筷子水煮青菜后,慢慢地喝了一口粥。 赵秀珍心里一凛,搞事的心立马消停了,像其他人一样,低下头喝粥。 就在偌大的堂屋里面,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喝粥之声时,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忽然间从堂屋门口传了进来,“哟,都吃上了啊?” 低头喝粥的周家人均是一顿,接着,齐齐抬起头望向声源处—— 阑珊的夜色下,顾暖牵着周奕扬,抬脚迈过门槛,缓缓往堂屋中走来。 周老太“啪”地一下摔了筷子,阴着脸看着顾暖道:“谁让你们进来的?”躺尸躲懒了一下午她还没跟她算账呢,竟然还敢带着小丧门星进堂屋,皮痒了吧? “想进来就进来了呗,怎么,怕我们把你克死?” 周老太的脸色瞬间狰狞起来,配着脸上那因年老而生的褶皱,恐怖得仿佛罗刹现世。 她尖着嗓子叫了起来,“国强,国富,把这两个丧门星给我打出去!” 周奕扬敢进堂屋,还是刚刚在堂屋外面被顾暖哄了好久后,才鼓起的勇气,只是他这勇气有些虚,此时被周老太厉声一喝,周奕扬的勇气就吓得散了个干净,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怯怯地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虽然顾暖刚带着周奕扬从部队回来时,周老太说母子俩克人,周家其他人还将信将疑,可在周老太的淫威,和众人心里的某些小心思的作用下,这几年,周家人俱都十分听周老太的话,与顾暖和周奕扬远着,以及,监督着顾暖和周奕扬,不让他们母子进除了厨房和杂物间的周家其他屋子。 这么做的时间久了,周老太说的顾暖母子克人的话,便不知不觉地被周家诸人信服了。 于是,对于顾暖牵着周奕扬往堂屋里面走的行为,和孩子们或诧异,或好奇——特指赵秀珍怀里抱着的、才两岁多、啥都不懂的周奕拓——的脸色不同的是,周国强等几个大人虽然不像周老太反应那般大,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 不过,打人那也没必要。 周国强和周国富对视了一眼后,达成一致,然后,由周国强出头劝周老太,“妈,最近地里的活儿多,打坏了三弟妹,岂不是白白少了一个劳动力?让国富把他们母子俩赶出去就行了。” 周国强的话挺有道理,可方才顾暖竟然说出那般挑衅的话,不给顾暖点苦头吃吃,岂不是落了她的面子? 可打坏了顾暖,让顾暖干不了活儿的话,累的还是他们自己…… 算了,让顾暖母子一天不吃饭好了! 只是,虽然心里已然同意了周国强的话,周老太却一时抹不开面子,便也不正面答复周国强的建议,道:“两个丧门星明天不准吃饭!” 作为周老太的儿子,周国富对周老太的性子十分清楚,知道周老太这话的意思,是代表着默认他大哥的话,便站起身,走向顾暖,“三弟妹,你还是带着扬扬出去吧。” 顾暖没搭理周国富,蹲下身,看着周奕扬没什么肉的小脸上浓浓的害怕之色,眸色沉了沉。 张开双臂将周奕扬抱着站起来后,顾暖轻轻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柔着声音哄道:“妈妈在,别怕!” “妈妈,扬扬不饿,扬扬想睡觉了。”周奕扬在顾暖怀里抬起头,小声道。 他可是记得,去年他生日那天,妈妈中午煮饭时,偷偷给他煮了一个从鸡窝里面摸来的鸡蛋,晚上奶奶检查鸡蛋数目,发现和那段时间母鸡下蛋的数目不一样,找了白日留守家门的堂哥堂姐们问后,发现他妈妈中午的时候悄悄去了鸡窝一趟,便认定为是他妈妈拿了鸡蛋,让大伯和二伯将他妈妈打了一顿,还饿了他和妈妈两人一天。 顾暖没怎么思考就明白了周奕扬的用意。 小家伙怕她被打,所以骗她说自己不饿,想让她退出堂屋,带他回杂物房,以免继续惹周老太生气而挨打。 原本只是因小家伙和自己以前的侄儿同一个小名,而对小家伙移情的顾暖,此时此刻,心里忽然间产生了一股子极大的、想要呵护小家伙无忧无虑地长大的冲动。 几乎没怎么犹豫,顾暖便决定听从心中的冲动。 如此乖巧、懂事、贴心的孩子,值得被人捧在掌心去珍惜。 “周国富你还不把那两个丧门星赶走,是嫌你老子娘日子活得太长了,想让他们把我克死是不是?”看见周国富干站着看顾暖哄孩子,周老太等得不耐烦了,气得拍桌。 周老太这话说得够重,周国富瞬间变了脸色。 “妈,你别生气,我这就把三弟妹和扬扬赶出去。”周国富说着,走近顾暖。 顾暖冷笑一声,在周国富走入攻击范围后,突然间飞起左腿,对着周国富的肚子就是一脚。 周国富根本没料到顾暖敢打他,于是在顾暖的左腿攻来时,压根没想到要防备,生受了顾暖一脚后,身体如燕子般飞起,很快,“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三弟妹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周国富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表达了一会儿震惊后,眼前忽地一黑,晕了过去。 “啊——”这是孩子们的尖叫声。 “国富!”孙玉敏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后,从凳子上弹起,飞奔到周国富身旁。 其他的周家人则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的周国富,脑子里面均是想着同一个问题—— 丧门星/三弟妹/三婶婶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一脚踹晕周国富后,顾暖低下头,和瞪大双眼看着周国富的扬扬对视着,“扬扬怕妈妈吗?” 看样子以后她得注意一点了,暴力虐渣时,得想法子避开扬扬才行,不然,让扬扬看多了这样的场景,感觉也不太好…… 周奕扬摇了摇头,“二伯以前打妈妈了,” 这是什么回答? 周国富以前打过原主,所以她现在打回去没事? “之后,妈妈睡了好久,扬扬怎么喊妈妈,妈妈也不醒,”想起那段时间害怕、忐忑的日子,周奕扬忍不住眼里泛起了泪花,“扬扬再也不想妈妈被打得睡着了!” 明明周奕扬说得是颠三倒四的话,还说了半天都没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可顾暖却听得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起来。 因为,她听出了小家伙的潜台词,她不被打就行。 怎么会有这么窝心的小孩,顾暖的心软得化成了一滩水,抬手刮了周奕扬的小鼻子一下,“真乖!” 3.003 “你个小畜生,竟然敢打国富,你反了你!”周老太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腾地站起后,捞起之前坐着的圆木凳,高高举着,往顾暖处冲去。 顾暖也正抱着周奕扬往里面走,因此,三个人很快就靠近了。 此时此刻,周老太气得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眼眶,早把之前周国强说的别打坏顾暖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双臂聚力,狠狠地往顾暖的脑袋上砸去! 周奕扬吓得哭出了声,“妈妈!” 顾暖的脸色瞬间冰冷。 看周老太那绷得紧紧的双臂,就知道老太婆这一下子肯定下了非常大的力气,她敢肯定,如果她不阻止,任周老太的这一下真的砸到她的脑袋上的话,绝对会当场就被砸死! 而且,如果她不是好运带着异能穿越,此时此刻,她就只能光用手接住周老太砸来的凳子了,那样的话,她的手一定会受很重的伤! 好狠毒的老太婆! 顾暖微眯起双眼,脑子里虽然心念电转,动作上却是不慌不忙地抬起左手,接住凳子的一条凳腿。 怎么,怎么会砸不下去? 周老太不断地往手臂上加力,然而,无论她使出多少的力,那凳子都纹丝不动。 周老太脸都绿了,心里又是震惊,又有一点点的惧怕。 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后,心里全都打翻了五味瓶。 有震惊,有疑惑,更多的,是见识了之前顾暖踹了周国富一脚,所展现的巨力后的意料之中感。 顾暖寒意四射的双眸,如刀子般落在周老太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国军在世时,给家里寄了的十六年的津贴我就不说了,到现在,你每个月还拿着部队发给国军的十块钱的抚恤金,却如此虐待他的遗孀和儿子,你就不怕你三儿子死后不得安宁,晚上去找你?” “你个扫把星还有脸说国军!”顾暖的话踩到了周老太的逆鳞,让周老太瞬间忘了一切,只记得失去丈夫,又失去最疼爱的小儿子的痛苦,顿时不顾一切地咒骂起来,“要不是你和你生的小扫把星命硬克人,国军父子怎么会早早地走了?可怜国军才三十出头……老天无眼啊,该下黄泉的不下黄泉……” 顾暖听得额角的青筋直跳。 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人? 一月不落地拿着儿子的死亡抚恤金,却虐待得儿子留下的遗孀和孩子瘦骨嶙峋的,还觉得自己是对的? 她在末世都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 在周老太绵绵不绝地咒骂时,顾暖左手加大力气,推了凳子腿一下。 周老太倒退几步,踉跄了一下后,抱着凳子摔倒在地。 推开周老太后,顾暖低下头,右手轻轻地将周奕扬皱着的双眉抚平,“扬扬别担心,妈妈没事。” 周奕扬的小手抓紧顾暖胸前的衣服,把脑袋埋进顾暖的怀里。 “妈!” “奶奶!” 周国强连忙跑到周老太的身边,将周老太身上的凳子拿开,扶着周老太坐起身,“妈,你没事吧?” “国强,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打你老子娘,你快替我去打死她!” 周国强脸上有些为难。 现在的三弟妹,可不是以前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三弟妹了,没看到老二过去,都还没把三弟妹怎么着了,就被三弟妹一脚给踹得晕了过去吗,他要是听他妈的话,肯定也是落得个老二的下场……想想他的肋骨就疼! “三弟妹,妈再怎么说,都是我们的长辈,你怎么能推妈呢?”跟在周国强身后赶到周老太身边的赵秀珍见状,望向顾暖,口头谴责道。 顾暖挑眉,“你要是看不惯,那你来帮她推回去啊!” 赵秀珍扫了一眼坐在地上起不来的周老太,又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周国富,讪讪地住了嘴。 顾暖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妈,国富怎么叫也叫不醒!”摇了周国富的胳膊许久,却总也叫不醒周国富的孙玉敏满脸焦急,忍不住出声插话道:“我们送他去医院吧?” 不等周老太出声,赵秀珍就咋乎开了,“医院里面随随便便打个针都得几十块钱,二弟妹,咱家可没有那么多钱去医院败!” “敢情伤的不是你男人你不心疼是吧?”周玉敏被周国富的伤吓得不轻,平时不敢惹的妯娌,这个时候也不怕了,怼完了赵秀珍,还哭了起来,“国富啊,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竟然敢在她面前咒她儿子死,孙玉敏简直是欠打! “闭嘴!”要不是刚刚摔倒时有些扭着了腰,周老太一定要跳起来去扇孙玉敏的耳光。 孙玉敏立刻息了声。 “国强,你去把郑大夫请来。”虽然周老太心疼二儿子,却也不敢轻易送二儿子去医院,毕竟在农村人的思想里面,医院那个地方,是个吃钱的大户,农村人家要不是实在被逼得不行,是不愿意去的。 所以,周老太便想让郑大夫给周国富先看看,要是实在不行,再把周国富往医院送。 ——郑家是青河村的赤脚大夫之家,到现在的郑恺大夫,已经是第四代了,青河村村民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舍不得去医院,一般都是请的郑恺过去看。 周国强应下,“哎!” 周老太们议论如何处理受伤的周国富时,过五关斩六将完了的顾暖,终于几步走到了堂屋正中的圆木桌处。 此时的木桌上面,原先装粥的木盆已经空了,仅剩的粥,都在各人的碗里面。 顾暖的口腔不受控制地分泌起了唾液来。 虽然眼前木桌上的粥,只是最简单的番薯粥,菜也只是水煮青菜和咸菜,可顾暖在末世存活七年,除了末世最开始能吃到一些真空包装的正常食物外,后几年,她吃的都是经过了改良后,适应了末世的土壤而种植出来的作物做成的食物。 那些作物虽然也是大米、小麦等,名字和末世前的名字一样,甚至产量要远远高于末世前的产量,可它们的口味,却让人十分不敢恭维。 比如大米,改良后的大米,比末世前的大米还要来得白,来得大颗,然而煮熟后吃起来,却跟泡沫似的,仅仅能饱腹和为人体提供能量而已。 末世到来后,因为食物来之不易,所以顾暖养成了珍惜食物的习惯,更何况,眼前的这些,还是她多年未曾见过的正常食物。 所以,顾暖毫不介意各人碗里的番薯粥被喝动了,伸手把之前装番薯粥的木盆扒拉到身边后,一个碗一个碗的,就准备将各人碗里的番薯粥重新倒回木盆里去。 目送着周国强出了堂屋后,周老太这才注意到顾暖的动作,怒呵起来,“小贱人你给我住手!” 刚好一个大瓷碗里面的粥倒完了,顾暖头也不回,反手就将手中的瓷碗朝周老太扔去。 “啊——” 顾暖的速度很快,而且周老太也没有想到顾暖会拿东西砸她,因此当瓷碗迎面飞来时,她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瓷碗飞得离她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擦着她的鬓角掉到了她的身后。 呼,周老太松了一口气,之前看见瓷碗迎面飞来的刹那间,飙到一百以上的心跳这才平缓了下来。 周老太的心里有些怂了。 但看着顾暖一个又一个瓷碗地倒粥,她又看不惯,于是使唤起其他两个媳妇来,“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就这么看着那个混账东西,把你们和你们孩子的粥全部倒到木盆里?” 赵秀珍和孙玉敏当然不愿意就这么看着,那可是他们晚上的口粮!而且周老太为人抠门,顾暖现在抢了他们晚上的口粮,之后,也不知道周老太会不会给粮食他们重新做晚饭,如果给的话还好说,大不了就是晚点吃晚饭,如果不给的话,今天晚上他们就要饿肚子了。 可是,再怎么担心口粮问题,两人也不敢惹顾暖。 怕挨打。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呢。 对视了一眼后,两人俱都选择了沉默。 “没用的东西!”周老太恨恨地骂了一句。 老不死的你有用你怎么不自己去? 妯娌俩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骂起周老太来。 很快,大瓷碗中的粥就倒完了,顾暖开始端小孩子们的碗。 顾暖按着远近距离,先是周蕊的碗,然后是周奕择的碗,再到周奕挢,嗯,碗呢? 周奕挢把装粥的瓷碗端起,牢牢地抱进怀里,瞪着顾暖警惕道:“这是我的!” “三弟,姐姐之后再给你煮粥喝,你快把碗给三婶婶!”周蕊焦急地劝周奕挢,还伸出手去抢周奕挢怀里的瓷碗,生怕周奕挢不快点交出怀里的瓷碗,就会像爸爸和奶奶一样,挨顾暖的打。 “奕挢,你想喝粥,妈妈等会做很多很多给你吃,现在听你姐姐的话,把碗给你三婶婶。”旁边的孙玉敏也有和周蕊一样的担忧,她还着急得从地上起身,想往周奕挢身边走,准备周奕挢不听话的话,她好伸手去把碗从周奕挢怀里夺过来。 周奕挢扭过小身子躲开他姐姐的手,沉默地反抗。 周奕挢如此护卫他的碗,顾暖便也懒得去抢了,抱着周奕扬,随便找了个空凳子坐下。 见顾暖如此轻易就放过了周奕挢的碗,孙玉敏顿在原地,愣住了。 周蕊也有些讶异。 而周蕊旁边的周家择,则哭丧着一张脸,有些后悔。 早知道护着自己的碗没事,之前三婶婶端他的碗时,他就应该护住自己的碗的! 用木盆中的勺子舀了一勺粥后,顾暖将勺子递到周奕扬嘴边,“扬扬,来,喝粥了。” 周奕扬把小嘴巴挨到勺子边上,吸溜了一口粥。 温热的粥落入胃里,周奕扬因久未进食而开始造反的胃瞬间消停了,然而,周奕扬却没有继续巴着勺子喝粥,而是抬起脑袋,看向顾暖,“妈妈也喝。” 周奕扬的双眼很漂亮,不仅眼型好看,眼眶里面,眼白很白,瞳仁很黑,黑白分明之外,瞳仁还带着一种剔透般的光彩。 然而,顾暖却没有被那双眼睛肤浅的外表所诱惑,她看见的,是那双眼睛里面,小鹿依赖母鹿般浓浓的孺慕之情。 “好。” 顾暖轻轻地应了一声,将勺子送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番薯粥。 很甜。 4.004 “不愧是小贱人生的儿子,你奶奶、大伯娘、二伯娘、堂哥堂姐堂弟们都还没吃呢,你倒是和小贱人吃得下——” 周奕扬红了眼眶,垂下脑袋。 顾暖随手操起一个瓷碗,就往说酸话的周老太面上砸了过去。 周老太这次有了防备,连忙侧身躲开。 “砰!”瓷碗碎成了一片片。 顾暖偏过头,看着周老太冷冷道:“碗还有很多,你尽可以继续说!” 被顾暖这么一提醒,周老太这才反应过来顾暖已经砸碎了两个大碗,顿时肉疼起来。 自从老三去世后,家里就很难弄到各种票了,偏偏现在出去买东西,啥啥都要票! 她每个月辛辛苦苦攒那么点票,刚刚好够买些生活必须品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闲票去买碗? 绝对不能再让这个丧门星摔碗了,家里备用的碗总共也没几个! 于是,周老太心不甘情不愿地暂时消停了。 “扬扬,别听她的!”搞定了周老太后,顾暖转过头来哄周奕扬,“她在骗人,我们没来堂屋的时候,他们明明都吃了的,你刚刚不是看到了,他们每个人的碗里,还剩了些吃不完的粥呢!” 妈妈说的好像是哦? 周.年龄还小.不懂成年人话里的机关.奕扬信了。 还乖乖地点了点头,“妈妈说得对!” 周老太and赵秀珍等人:这么烂的理由你也信! 顾暖被周奕扬小学生回答问题般认真点头的模样乐得不行,偏偏又不能笑出来,差点憋成内伤。 接着,母子俩又开始吃起晚饭来。 周奕扬虽然饿了很久,可到底人小,和顾暖在众人的瞩目中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一会儿后,小小的胃就被填饱了。 于是顾暖再次把勺子往周奕扬嘴边送时,周奕扬抬起小手拦了一下,“妈妈吃,扬扬饱了。” “嗯。” 不用照顾周奕扬,顾暖便拿出了在末世时吃饭的速度,大口喝粥,大口吃菜,很快,就把剩下的粥和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这时,日光已经暗淡得伸手快要看不清五指了,到了洗洗睡了的时候。 顾暖抱着周奕扬从凳子上起来,缓缓走到周老太身边,居高临下道:“钥匙给我!” 农村里面,大家都是熟识的人,防备心没有城里人那么重,所以一家一般就给院子的大门配了把大锁,有什么事需要全家出门的时候,用大锁把院子门锁上也就是了。 不过在周家,除了院子门上配了一把大锁,倒是还有两个人的房间配了锁。 一个房间是周老太的,她的房间里面,除了置了供她睡觉的床和放衣服的衣柜外,还放得有周家的口粮,以及家里的母鸡每天下的鸡蛋,过年时剩下的腊肉、腊鱼等,是周家的口粮库,周老太为了安全起见,以及防备周家其他人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东西吃,便给自己的房间配了一把锁,每天她不在房间里的时候就把门给锁上,到了饭点,周老太再她的房间里面拿出口粮给原主做饭。 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房间,则是备受周老太宠爱的周家长孙周奕捷的。 自从周奕捷考上了镇上的初中,去镇上上了学后,就学了不少镇上的人的习气,什么“我的东西不准别人乱碰”,“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我的房间不准别人随便进去”之类的,然后,还磨着周老太给他的房间添了一把锁。 周家捷对自己的私人房间很看重,房间锁上的钥匙谁也没给,除了串了一把在绳子上面随身带着外,多的钥匙都放在学校的寝室里面收着。 这事原主知道,所以顾暖现在找周老太要钥匙,要的是周老太房间的钥匙。 虽然她可以一脚踹开周奕捷的房间门,抢回那个原本就属于三房的、是原主和周国军的婚房的房间,但是谁让周老太当初问都不问原主一句,就把本该属于原主的房间给了周奕捷呢,现在,她也让周老太尝尝,被人抢了房间,无处可去的滋味儿! 因为一般情况下,家里都会留得有人看家,比如家里的孩子,所以院子门配的那把锁用的时候很少,为了不让锁被风吹日晒得坏了,那把锁经常是和钥匙一起,放在周老太的屋子里面的,所以,现在周老太身上的钥匙,只有她房间的钥匙。 周老太装傻,“什么钥匙?没有!” 旁边听见顾暖向周老太讨要口粮库的钥匙的赵秀珍和孙玉敏,看向顾暖的神色都变了。 那把钥匙婆婆可看得跟她的命似的,这么多年基本上摸都不让她们摸一下,三弟妹居然让婆婆把钥匙给她,胆子也太大了! 就不怕婆婆跳起来挠花她的脸? 因为太过震惊,两人短暂地忘记了现在的顾暖武力值爆表的事情了。 “那我就去踹门了,反正也不费多少力气。”顾暖转身就往外走。 周老太看着顾暖瘦削的背影渐行渐远,咬了咬牙后,硬气地扛住了。 她的心理还存着一丝侥幸:丧门星应该不敢踹她这个婆婆的房门的。 周奕择看着顾暖的身影走出堂屋后,再也憋不住心里的害怕,迈开双腿就跑到赵秀珍身旁,挤进赵秀珍怀里,“妈妈,三婶婶好可怕!” “别怕别怕,妈妈在这里!”赵秀珍轻轻地拍了拍周奕择的背,柔声安慰起来。 周蕊羡慕地看了一眼周奕择,她刚刚也被三婶婶吓到了,却不敢去孙玉敏那儿寻求安慰,因为她妈妈因为先生的是她这个女儿,好长一段时间在周家无法硬起腰杆子,吃了不少的憋屈,于是对于她这个“始作俑者”非常不喜。 而受孙玉敏所喜的周奕挢,却正没心没肺地在那儿捧着自己的碗喝粥,让看见找赵秀珍寻求安慰的周奕择后,担心自己的儿子也受了惊吓,想去安慰安慰的孙玉敏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吃!” 忽然间,“砰——”地一声巨响从外面传进了堂屋。 怔愣了几秒后,周老太和赵秀珍等人便猜出了这声音因何而生。 “这个天杀的!” 周老太气得脑袋上都快要冒烟了,连自己扭着了腰的事情都短时间地忘却了,骂骂咧咧着就要站起来去教训顾暖,却刚一直起身,就被腰眼处传来的痛痛得一张老脸都扭曲了,“哎哟!”着呻.吟了一声后,老老实实地重新坐了回去。 “三弟妹竟然真的把婆婆的房门给踹开了!”赵秀珍暗自嘀咕了一句后,看着嘴里骂骂咧咧,却偏偏起不了身的周老太,忽然间发现,婆婆已经老了。 …… 一脚踹开房门后,凭着灵敏的目力,顾暖找到周老太放在床前桌子上的煤油灯,放周奕扬下地后,点燃煤油灯。 屋子瞬间明亮起来。 因为存放着各种粮食,以及通风不佳的原因,屋子里飘荡着着一股淡淡的怪味。 五感灵敏的顾暖皱了皱眉。 “扬扬,妈妈去厨房弄些热水来给你洗澡,你在这里等妈妈一会儿好不好?”顾暖蹲在周奕扬面前道。 周老太的这个房间,周奕扬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进来过,因此这里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孩子还小的时候,都非常缺乏安全感,所以他们只有在熟悉的地方,才能放心地玩耍,一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除了那种特别心大的孩子,其他的孩子,一般都会不安。 周奕扬此时就有些不安。 可惜顾暖是个新手妈妈,完全不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周奕扬挣扎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忍住心里的不安,做一个听妈妈的话的好孩子,点了点小脑袋,“好。” 顾暖完全没觉出不对,揉了揉周奕扬脑袋上细细软软的头发后就出去了。 路过堂屋时,顾暖听见里面响起了吵闹声—— “妈妈,奕择肚子好饿!” 赵秀珍立刻心疼起来,“奕择别急,妈妈马上去给你做吃的!” 哄完孩子后,赵秀珍硬着头皮对周老太道:“妈,之前三弟妹过来的时候,我们才刚刚开始吃晚饭,大家都没吃几口,你看,我和二弟妹能不能去你房间,拿些口粮重新做晚饭?” “现在知道要去我房间拿口粮做晚饭吃了,刚刚扫把星踹我的房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去阻止?不准去!” 这两件事有一毛钱的关系? 老不死的这不是胡搅蛮缠么! 赵秀珍气得翻了个白眼。 边上竖着耳朵听着的孙玉敏也有些失望。 恰好路过听了一场好戏的顾暖勾了勾嘴角,不吃最好,饿死你们这些渣渣! …… 周奕扬抿着小嘴唇,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暖之前离开时顺手关上的房间门。 好在顾暖没让他等多久,很快,就端着一个褐色的木盆进来了。 周奕扬微微紧绷的小身体这才放松下来,连忙跑到顾暖身旁。 顾暖走到房间中央,把木盆放下,将肩膀上搁着的、从杂物房拿来的自己和小家伙的衣服取下,放到床前放置着旧得褪了色的梳妆台上后,转身将之前被她踹得“砰——”一声撞到墙上的房门栓上了。 周奕扬小尾巴般跟在顾暖身后。 栓好房门后,顾暖猛地转过身,在周奕扬愣神时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打趣道:“小粘糕!” 周奕扬害羞地对顾暖笑了一下。 这羞涩的笑容萌得顾暖又亲了周奕扬一口后,才给周奕扬脱起衣服来。 过了端午后,天气便迅速地热了起来,小家伙身上却还穿着长衣长裤,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被捂出痱子。 其实周奕扬还小,现在天气又热,没有合适的衣服穿的话,光着也行,可乡下地方蚊虫多,不穿衣服,简直就是一个活着的吸蚊机器,小孩子肌肤又嫩,被蚊子咬上一口,留下的大红包子好几天都消不下去,所以原主便把周奕扬冬天的秋衣秋裤拿了出来给他穿。 把小家伙脱得光溜溜的,放进木盆中的温水里面后,顾暖松了一口气,还好,小家伙没有被捂出痱子,不然就不好办了,这个年代,也不知道有没有痱子粉。 不过,她以后要多弄些好吃的给小家伙吃了,瞧瞧这肋骨,都一根一根地凸出来了,也太瘦了。 顾暖胡思乱想间,从木盆中捞起之前放进去的褪了色的毛巾,轻柔地给周奕扬洗完了澡。 现在天气热,洗完了澡,顾暖便没给小家伙穿上衣服,直接将他放在了床上。 “扬扬,你先睡,妈妈再去弄点水来。” 周奕扬乖巧地应了一声,“嗯。” 等到顾暖端着木盆出去后,周奕扬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翻过身,在床上左滚一滚,右滚一滚,舒适得笑眯了眼。 5.005 顾暖倒了木盆里周奕扬洗过的水,正往厨房走时时,忽地看见赵秀珍搀扶着周老太,领着一大群人走进了周家的院子。 “我说丧门星抢了我的房间你们还不大相信,说她性子老实,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刚刚看到她端着木盆从我的房间里出来,该信了吧!”身后有许多村民给自己撑腰,周老太的气势直接飙升到一百往上, “什么老实媳妇,我这做婆婆的闪了腰,她不知道过来伺候不说,还把我的房门一脚踹开,强行霸占,让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无处可安身……我当初就不该受不了国军的磨,点头同意国军娶这个小贱人!” “国军媳妇,你这做的确实不对。”这是个好脾气的大娘。 “国军媳妇你这也太过分了,周家嫂子是你的长辈,无论怎样,你也不能如此欺压她啊!” “……简直是目无尊长!” “要我说,这样的婆娘就该打!”这是一个性格暴躁的中年男人。 “……虽然杂物房不好睡,但你也不能把你婆婆的房间给抢了啊!” …… 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的。 “都先住口!”周老太老伴的哥哥周红兵用手中的拐杖杵了杵地,喝得众人安静下来后,望向满脸冷漠地站在对面不语的顾暖,“国军媳妇,你婆婆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如何,是假的又如何?”顾暖的眼珠子缓缓地转了转,视线在对面诸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当初我和扬扬被周老太等人欺负的时候,你们怕插手别人家的家事惹得一身腥,纷纷袖手旁观,现在倒是不怕了?” 冷哼一声后,不待众人回答,顾暖接着道:“可惜了,我顾暖前遭被毒蛇所咬,于鬼门关生死徘徊了一趟后,再不愿做那跪着身子挨打的软蛋!” 话落,顾暖的右手忽地往右前方重重一击,将旁边一棵长了七八年的杉树一拳打倒在地。 周老太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身上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 “啊——”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 其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都是惊骇之色。 “国军媳妇竟然一拳就把一棵成人腰般粗细的树给打倒了!” “国军媳妇为什么要把树打倒?” …… “……国军媳妇的意思是,我们如果继续管闲事,下场就如那棵杉树?”此人说的太恐怖,村民们俱都惊恐起来。 顾暖那能够把一棵长了七八年的树直接砸倒的力量,如果落在了人的身上,人岂不是当场就会暴毙而亡? “都住口!”周红兵沉着脸再次喝了一声,待众人安静下来后,对顾暖道:“国军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暖看了一眼刚刚说“下场就如那棵杉树”的中年妇人,微笑道:“我的意思嘛,和刚刚那位婶婶说的差不多,那就是,如果你们硬是要管闲事的话,人,我当然是不敢揍的,但是,就不知道你们辛辛苦苦建的房屋,或者是你们家里养的猪、鸡、鸭之类的,能够经得起我刚刚那样的拳头几拳了。” 顾暖此话一出,就有不少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周家奶奶,你看,这终究是你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实在是不方便管。哎呀,我忽然间想起来我家里的鸡笼忘记关了,我得赶紧回去关鸡笼,就先走了啊!”中年妇女说完,不等周老太回话,转身就走。 “你别听她的,她不敢的——” 周老太在后面劝,中年妇女却完全不听,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往院子门而去。 “周大娘,要我说,现在顾姐变成这样,其实都是你们一家人生生逼出来的,这事外人想管也管不了,你们还是得自己去想法子,慢慢地争取顾姐的原谅吧!” 话落,又走了一个年轻人。 接着就如推倒了多米诺骨牌般,一个一个的,除了仍旧坚.挺着的周红兵,周老太搬来的救兵们,全都委婉地找借口离开了。 不离开也没办法啊,总不能为了别人家的一点破事儿,让自己家过不了日子吧? 至于去找武装部的人来抓顾暖的事情,那还是算了吧,顾暖就算是把他们家的屋子给砸倒了,找武装部的人来,又没伤着人,人家就算把顾暖抓走,也关不了几天,可他们辛辛苦苦攒下钱造的房子,却是毁于一旦了! 至于让顾暖赔钱,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他们没那个胆子去要! 随着众人一一找借口离开,周老太的脸色便如落进了墨汁中的纸张,越来越黑。 “我早就跟你说过,国军父子的死,跟国军媳妇和扬扬没关系!你非不听,现在好了,把国军媳妇逼成这样了,那你就自己好好儿受着吧!”唯一还留着的周红兵劈头骂了周老太一通后,也转身拄着拐杖往外走。 周红兵在周家一族中辈分挺高,有时候生产队里有什么大事,周红兵的意见,连队长周旭东都要听,现在亲大伯哥周红兵也要撒手不管,那么基本上代表着,日后整个生产队,也不会管他们家的事情了。 这怎么行! 周老太瞬间着急起来,连忙转身去拉周红兵的胳膊,“大哥,你不能这样不管我们啊!” 周红兵赶紧躲开周老太的手,“你现在知道要我管了,当初我让你嫂子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要封建迷信,你怎么不服我管?” 说起这个周红兵就一肚子的火。 当年除四旧时,周家虽然没事,周红兵却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以至于后来即使环境宽松了些,周红兵仍旧无法安下心来,一直很小心地注意着。 可没想到,国军死后,国军的老子娘就跟发了母猪疯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信迷信,骂国军媳妇和扬扬丧门星、欺压母子俩的事情传得满村皆知。 周红兵因此而忐忑不安,夜不能寐,数次说动自己的老伴过去劝周老太,周老太却完全不听,总用一句“婆婆管媳妇,天经地义!”的话打发他老伴。 周老太哑然。 周红兵拄着拐杖继续往外走。 周老太跟在后面追,“大哥,以前是我不懂事……” 剩下赵秀珍与孙玉敏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倒在了地上的杉树,满脸愁容。 顾暖欣赏了一会儿她们脸上的愁色后,就失去了兴致,端着木盆去厨房添热水去了。 *** 早上五点半的时候,顾暖就被原主留在身体里的生物钟弄醒了。 末世生存多年养成的睡觉时都提着颗心的习惯,让顾暖一夜都没有完全睡熟过去,尽管如此,她的睡眠质量也改善了不少,毕竟,这里可没有随时可能夜袭的丧尸,或是丧尸动、植物。 想到以后都可以好好睡觉了,顾暖的心情不错,将八爪鱼般缠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轻轻地扒开后,顾暖起床准备出门。 虽然这里不是末世,可多年末世艰难环境的磨练,让顾暖养成了一日不懈地锻炼身体、修炼异能,时刻让身体与异能保持在巅峰状态的习惯,昨天晚上,她趁着小家伙睡着后,在睡前修炼了两个小时的异能,今天早上,顾暖准备去村子后面的山上跑一圈。 怕吵了小家伙的好梦,顾暖出门时脚步迈得轻轻的,因此除了没吵醒小家伙,也没惊动周家人。 在厨房前面的水井里,压了些水出来洗脸刷牙后,顾暖出了院子。 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高低错落的屋宇,接连成片的田野,一一在晨光中显出身形。 不远处,隐隐约约还响起了几声鸡鸣。 这是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 顾暖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起,迈开脚步,拐进一条泥土小路,往后山跑去。 青河村背靠的大山叫峄山,此山不高,最高峰只有600多米,却挺长,横跨了三个村庄,青河村后面的山体,是三个村庄中最长的。 峄山里面没有什么大型猛兽,但野猪这种体型的野兽,峄山还是养活了不少,至于野鸡野兔这类小玩意儿,就更多了。 只可惜,青河村的村民们以前还能靠着打猎,靠山吃山,吃素吃得面带菜色时,猎上一些肉打打牙祭,后来全国范围内刮起炼钢的飓风,村民们家里只要是沾了点铁的铁器,全被收走拿去炼钢,祖辈传下来的打猎的家伙就这么废了。 再之后特殊时期到来,村民们风声鹤唳,战战兢兢,谁还顾得上吃不吃肉。 这几年环境虽然宽松了些,可买啥都要票,农村又不比城市,弄张票难之又难,村民们也就无法凑齐材料重做狩猎的工具,只能歇了打猎的心思,在峄山外围采点野菜添菜,或设三两个陷阱捕捕野鸡野兔这类小玩意儿打打牙祭,再不往峄山里面深入。 于是顾暖沿着村民们踩了出来的小路进山后,没走多远,前面的路就断了。 因为更往里面的地方,现在几乎没有村民进去了,野草本就生命力顽强,无人常常踩踏,此时更是长得郁郁葱葱,把曾经的进山之路给遮得死死的。 看样子,今天她是无法好好跑步了。 顾暖皱着眉头停下脚步,静静地看了面前半人高的杂草一会儿后,改了原先的打算。 算了,她今天先把这后山熟悉一下,顺便找找比较宽敞,杂草也不高,适合跑步和训练的地方。 6.006(加更) 周家。 周老太醒来后,连忙跳下床,出门往自己的房间急匆匆而去。 妈这么着急做什么? 赵秀珍疑惑着跟在周老太后面。 “妈,三弟妹用院子门的锁把你的房门给锁了,你暂时进不去了。”赵秀珍凑到房门上挂着的大锁上看了一下后,道。 周老太张嘴就骂,“小贱人,出去就出去,锁门干什么!” “妈,快到做饭的时间了,去后山割猪草的三弟妹应该就要回来了,你别急。”也起了床,半路跟了过来的孙玉敏安慰道。 她怎么能不急? 她的房间里面,可不只是有口粮,还藏得有她这些年攒的钱,她昨天也是猪油糊了心,小贱人抢她的房间时,竟然没马上想到这一茬,结果时间过去了,小贱人和小丧门星睡下了,她才想起这个,立刻就去叫门,小贱人却完全不理会,门推又推不开,只能恨恨地先回了大儿子的房间,和大儿媳将就着睡一晚上。 只是,她心里惦记着事情,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过了凌晨后,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小贱人有没有翻她的钱! 周老太简直心急如焚,偏偏孙玉敏还在旁边安慰她别急,周老太积累了一晚上的怒火瞬间找着发泄口,顿时铺天盖地朝孙玉敏席卷而去,“你不急你守在这里干什么?喂你的鸡,扫你的地去!” 孙玉敏的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她明明是在安慰婆婆啊,婆婆为什么要曲解她的话? 还额外给她派活! 明明为了让家里的劳动力有力气上工,除了田里的话,家里其他的话都不让劳动力们做的! 当然了,顾暖除外。 孙玉敏满腹委屈,却不敢违抗周老太的话,只能生受了这窝囊气,听话地走了。 …… 周蕊正在堂屋扫地——家里顾暖忙不过来的其他琐碎活儿,都由她做——忽然看见孙玉敏走了进来,停下动作望着孙玉敏喊了一声,“妈。” “把扫帚给我!”孙玉敏冷着脸道。 周蕊以为孙玉敏要扫帚是有什么重要的用途,不敢反抗,连忙把扫帚递给了孙玉敏。 孙玉敏接过扫帚,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开始扫起堂屋的地来。 周蕊的脸上立时爬满惊讶。 她妈妈今天怎么了,居然帮她做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什么看?你还要监督你老子娘干活不成?”发现周蕊在一旁站着,孙玉敏觉得女儿是在看自己的笑话,立马把从婆婆那儿受的窝囊气,发泄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闲得没事干,不知道去家里的自留地里拔草?” 后院她刚刚去了,鸡食周蕊已经撒了,所以孙玉敏就给周蕊另派了一个活儿。 周蕊垂下眼帘,“我马上就去。” 看吧,她妈妈怎么可能会帮她做事呢,只会给她派活儿而已。 她早该知道的。 *** 守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却不得进,周老太的心里无比地憋屈,又等了一会儿后,周老太的耐心告罄,“秀珍,你去后山找丧门星拿钥匙!” 赵秀珍心里不大乐意,她有点怵现在的顾暖,可婆婆眼看着在气头上,赵秀珍又不敢逆她的意。 左右为难了十来秒后,赵秀珍还是听了婆婆的话,毕竟,顾暖那边的反应还未可知,而眼前她不听婆婆的话的话,婆婆当场就会给她好看。 怀揣着一丝侥幸——她又不做别的,只是找三弟妹拿下钥匙的话,三弟妹应该不会生气得打她吧——赵秀珍走出周家的院子,刚要往旁边的小路上拐时,和返回周家的顾暖迎面碰了个正着。 视线在刹那间把顾暖全身打量了一下后,赵秀珍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三弟妹两手空空的,很显然没有去割什么猪草! 那她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到底去哪儿逍遥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弟妹今天为什么不去割猪草。 是有什么原因没法去割猪草呢,还是三弟妹只是单纯地不想割猪草。 前者还好说,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三弟妹只是今天不想割猪草呢,还是以后,都不想再割猪草了? 后一种可能,让赵秀珍的心里隐隐地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顾暖不知道自己和赵秀珍仅仅打了一个照面,就让赵秀珍的心里瞬间升腾起了无数个想法。 因为对欺压原主和小家伙的周家人没什么好感,顾暖看见赵秀珍后,一点儿也不愿跟赵秀珍打招呼,绕过她就往周家院子里面走。 顾暖擦身而过时,赵秀珍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转身追在顾暖身后,“三弟妹,你可算回来了!妈起来后,想进她的房间拿点东西,等了你好久了。” 幸好她出门时,找了把锁将房间的门给锁上了,不然,她真的无法确定,老太婆他们趁着她不在的时候,会不欺负小家伙。 只是,以后她肯定还是要出门晨练的,可如果她出去就锁着房门的话,万一小家伙有个什么事,比如晚上喝多了水,提前醒来想尿尿,却被锁在房间里面出不来怎么办? 有些不方便啊。 顾暖皱着眉头思索间,迈步进了院子。 周家的格局是,坐北朝南、正对着院子门的有三间屋子,分别是堂屋、周老太的房间和周国强夫妻的房间,而其他人的房间,以及厨房、杂物房,则分布在左右两侧。 于是,顾暖刚一迈进院子门,等在自己房间前的周老太,就眼尖地看见了她。 “不守妇道的小贱人,一大清早就跑出去浪,我打死你!”和赵秀珍一样,周老太一眼就发现了顾暖两手空空,根本没割什么猪草回来,顿时被点燃了怒火,习惯性地一生气就抄边上的什么东西准备打顾暖——随手抄起墙边放着的一把铁锨后,冲向顾暖。 顾暖迅速往左侧了侧身体,躲过周老太高高扬起,往她脸上砸来的一记铁锨后,脚下如风,飞奔到周老太身边后,劈手抢过周老太手中的铁锨扔得远远的。 接着,顾暖拎着周老太的衣领,将因上了年纪,而身材瘦小的周老太拎得离了地面几十厘米。 从未体会过的腾空感让周老太心里很是不安。 她这时候才猛然间记起她用了一夜刻意淡忘的事情:顾暖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暖不再压抑自己身上的杀气,目光凉凉地打在周老太的脸上,冷声道:“你刚刚说要打死谁?” 顾暖在末世厮杀多年,身上积累的杀气浓厚得有如实质,铺面盖上周老太,骇得周老太差点窒息过去。 原先的磅礴气势早已如被戳破了的气球,消散得一干二净,周老太惨白着一张老脸,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赵秀珍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三弟妹,三弟妹,有话好说!” 睡得正熟的周奕扬被房间外面的动静吵醒,眼前陌生的环境让小家伙感到不安,刚刚睡醒的脑袋有些迷糊,不再压抑自己的本能逼着自己做个乖孩子,于是周奕扬遵循心底的渴望,坐起身来,四处张望,寻找起最依赖的人来。 找了会儿没找着后,周奕扬出声喊了起来,“妈妈,妈妈……” 小家伙醒了! 顾暖再无心思与周老太瞎耗。 “来了!”扬声回了一句让小家伙安心后,顾暖将周老太往赵秀珍那儿一扔,转身快步往房门处走去。 顾暖的声音将周奕扬所有的不安瞬间驱散,他乖乖地坐在床上,等着顾暖来给他穿衣服。 三两下开了锁后,顾暖推开木门,走进房间。 看清顾暖身影的瞬间,周奕扬扬起小脑袋,望着顾暖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妈!” “哎!”顾暖应着,脸上的寒冰瞬间融化。 房间外面—— 被周老太砸倒在地的赵秀珍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连忙扶着周老太站起身,“妈,门开了,你可以进去了。” 周老太站着平缓了一会儿剧烈跳动的心脏后,推开赵秀珍的手,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 进了房间后,周老太就直奔自己藏钱的地方。 她也不怕顾暖现在还在她的房间里面看到,反正地方多的是,顾暖这次看见了她藏钱的地方,她下次换一个地方藏钱就好了。 顾暖眼角的余光瞥见周老太的动作后,嘴角往上勾了勾。 不知道老太婆发现她拿了她的一百块钱后,会是什么脸色? 莫名地有些期待呢。 7.007 周老太没有让顾暖等太久。 在顾暖刚刚给周奕扬穿完衣服和鞋子,将周奕扬放下地后,周老太第二遍数完手中的钱,终于确定,这钱少了一百块。 周老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一百块钱是什么概念? 对于城里人,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的话,挣一百块钱也不算太难,就不说了。 而对于农村人来说,挣钱的方式,基本上只有挣工分这一种。 工分,除了作为分配粮食等的依据外,如果当年的收成好,年底的时候,村民们还能凭工分总数到生产队领取分红。 一般上,一个正劳力,每天最高的工分,是十分,而能挣到“十分顶分”的,必定是犁耙耕耖、施肥打药、收割插种、四季农事,样样都拎得起的人。 在一个生产队里,除了生产队长、扶犁把子、植保员三人可以拿到“十分头”外,每工能拿到“十分头”的正劳力,少之又少,大部分农人的一天工分值,都在八.九分之间,而妇女更是因为体力因素,最高的工分值都只在五六分之间。 而一个工分值多少钱呢? 一般情况下,一个工分也就值人民币五六分钱,按这个工值计算,农村里一个正劳力的每天价值,也就五毛钱。 一百块钱有多难挣,可想而知。 跟在周老太身后的赵秀珍没有关注周老太的脸色,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周老太手中花花绿绿的一堆票子给吸引了。 婆婆竟然攒了这么多钱! ——这是赵秀珍的第一想法。 这事一定不能让二房的人知道! ——这是赵秀珍的第二个想法。 把婆婆手里的钱扣出来自己拿着是不用想了,婆婆可不是个吃素的,但可以让儿子们多想想法子,从婆婆手里扣些钱出来用在他们身上,特别是奕择,都已经到了读书的年纪了,可婆婆却哭穷,说家里的钱供了奕捷一个已经为难了,实在供不起奕择了,亏得她和国强还信了婆婆的鬼话! 回头她就去和国强商量商量,看看想个什么办法,说服婆婆送奕择去上学。 ——这是赵秀珍的第三个想法。 赵秀珍心里活动开了时,周老太小心地将手中的钱,全部装回原先装钱的布袋子里面,又将布袋子塞进自己上衣下方宽大的口袋里面后,转过身就准备去教训顾暖。 却被沉浸在美妙幻想中的赵秀珍挡住了去路。 要是平时,周老太或许还会好声好气地让赵秀珍让开,毕竟赵秀珍为他们老周家生了三个带把的,功劳不一般,她就算是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也得多给赵秀珍些面子,可现在的周老太正在气头上,看什么什么碍眼,哪里耐烦跟赵秀珍多说? 伸出右手,周老太就把神游天外中的赵秀珍往旁边一推。 赵秀珍猝不及防,身体的平衡被外力破坏,往右侧倒去。 周老太迈开脚步,从赵秀珍腾了出来的空间中走了出去。 顾暖正牵着周奕扬外房间外面走,忽地瞥见周老太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走来后,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周老太。 看着一张树皮脸绷得紧紧的周老太,周奕扬有些害怕,想起以前被周老太抡着扫帚打的往事,恨不得转过身就躲得离周老太远远的。 可他的妈妈——周奕扬双眼皮往上撩,悄悄看了一眼顾暖的脸色,发现妈妈完全不像要走的样子后,又是忐忑,又是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周老太对上顾暖冰冷的双眼,不知怎地,脑海中忽然间浮现之前在房门口的那一幕。 周老太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惊骇得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还有那如被水淹没了般的窒息感,让她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了。 欺软怕硬的老东西! 顾暖嘲讽地冷哼了一声后,牵着周奕扬出门洗漱去了。 出了房间后,紧绷着一颗心许久的周奕扬,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秀珍这一下摔得虽然不怎么重,却不幸地扭到了腰,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后,赵秀珍才“哎哟!”了一声,扶着自己扭了的腰站了起来。 周老太阴着脸看着顾暖牵着周奕扬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后,忽然间听见赵秀珍的呻.吟声,立马转过身来,把不敢对顾暖发的火气发到赵秀珍身上,“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趁着时间还早,赶紧给我去后山割猪草!” 去年年景挺好,田里的收成不错,交完公粮分粮食时,每家都多分了些粮食,周家也不例外。 只是,去年分得的粮食虽然多了些,周老太却没打算把那多出来的一部分粮食用来给自家人吃,她的想法是——之前分的粮食没那么多还不是过过来了? 便在年初多添了一头猪,用来消耗多分得的那部分粮食。 加上原本打算养的一头,周家今年一共养了两头猪。 虽然周老太宝贝家里的两头猪,可她却从来不管喂猪的事情,因为这活儿已经交给了“顾暖”,“顾暖”是个老实性子,做事素来一丝不苟,从不耍滑头,周老太虽然不喜“顾暖”,交给她办的事情,却是放心的。 只是,今天早上顾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割猪草。 周老太很生气,想教训浪费时间去瞎玩却不干活的顾暖,不过,却没打算让顾暖再去割猪草。 因为再过不久就到上工的时间了,现在顾暖最该做的,是抓紧时间去做早饭,让他们等会能够填饱肚子去上工。 于是割猪草一事,周老太便直接点了赵秀珍的名。 反正老大媳妇这一早上都在自己旁边跟前跟后的,悠闲的很,就给她找点事情做做好了。 赵秀珍心里暗暗后悔起来。 这割猪草,还不如之前二弟妹去喂鸡、扫地呢! 早知道就不跟着婆婆——不对,不跟着婆婆的话,她就不能发现婆婆竟然攒了那么多的钱了! 吃点小亏就吃点小亏吧。 赵秀珍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周老太装钱的口袋上溜了一下后,应下活计,乖乖出门了。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周老太隔着口袋外层,摸着兜里装得鼓鼓囊囊的那些钱,有些犯愁了。 她该把这些钱放哪儿呢? 昨天晚上之前,周老太最能放得下心的藏钱地方,是她自己的房间。 把钱藏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她不出门时,自己不是在房间里面,就是房间周围守着,这钱怎么也不会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是? 而她出门的话,出门时把房门一锁,家里一般都有小孩子守家,也不会有谁胆子那么大,大白天的,不顾几个小孩子还在,就跑来周家撬她的房门偷钱。 可现在不行了。 什么锁也挡不住丧门星啊! 这么一细想,周老太只觉得周家哪哪儿放她的钱都不安全。 帮小家伙洗漱完后,顾暖去杂物房把原主和小家伙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领着小尾巴周奕扬返回周老太的房间。 刚走到房间门口,顾暖就看见了还停在房里里面的周老太。 看着顾暖手中抱着的木箱子,周老太的眼前一阵晕眩。 装东西的箱子都拎来了,扫把星这是打算彻底抢了她的房间啊! 周老太的脑子迅速冲血,气得差点就跳过去去挠顾暖的脸。 还好理智及时地在她冲动之前回了笼。 现在的国军媳妇太邪门了,她干架是干不过的! “老三媳妇,你抢婆婆的房间,逼得婆婆无处可安身,就不怕惹了老三生气,晚上去找你?”现在的周老太,也就能过过嘴皮子的瘾了。 顾暖翻了个白眼,“你带头虐待国军留下来的媳妇和儿子都不怕,我怕什么?” “我是他老子娘,只有我挑他的不是的份儿,他敢挑我的不是?”周老太立马铿锵有力地反驳起来,很显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带头虐待顾暖母子一事是错的。 得,这就是一神经病! 顾暖懒得再搭理周老太,毕竟,三观不同无法交流,弯腰打开箱子,把箱子里面需要拿出来的东西摆放在梳妆台上。 敌人不打了,周老太也没办法,只能被动的熄了火。 然后,她又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钱。 哎呀,周老太拍了下额头,她得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身上的这些钱安置好! 于是恶狠狠地瞪了顾暖和周奕扬一眼后,周老太抬脚出了房间。 8.008 周老太走后,顾暖整理好东西,在房间里面拿了五个番薯后,将装着建设粉的面粉袋连袋提起,领着小心翼翼地捧着个装了大半碗大米、三个鸡蛋的瓷碗的周奕扬,大摇大摆地去了厨房。 把面粉和鸡蛋放在灶尾的空地方上后,顾暖把五个番薯一一削去皮,切成小块后,和淘干净了的米放在了一个大碗里面。 接着,顾暖弯腰从旁边的桶里舀出一瓢水,把昨夜洗干净了的锅,用清水再涮了一遍后,将番薯和米倒入锅中,盖上。 蹲到灶眼处用稻草点火时,顾暖心里不由得暗暗感慨了起来:末世可真是锻炼人啊,把她由一个“远庖厨”的大三学生,硬生生调.教成了用末世后期那令人一言难尽的食材,做出来的东西都愣是比别人做的好吃一丢丢的厨艺高手。 放了几根木柴在烧得正旺的棉花梗子上后,顾暖站起身,拍了拍手,对身旁的小尾巴道:“走,妈妈带你去摘西红柿去。” “嗯!”周奕扬开心地应了一声后,举起一只小手,牵住顾暖身侧的右手。 算了,小家伙喜欢牵就让他牵吧,她之后再给他重新洗手就好了,顾暖想着,牵着周奕扬的手去周家的自留地里面摘了几个西红柿,数根绿葱。 返回厨房的路上,顾暖转去周老太的房间,把之前拿不下的白糖罐子拿去了厨房。 洗好西红柿和葱后,顾暖绕到灶眼处看了一眼,往里面添了几根木柴后,洗干净手准备做烙饼的生坯。 把建设粉倒了一些在大瓷碗中后,顾暖从灶尾砌的用来热水的烫罐里舀出半瓢开水,把开水一点一点地加入面粉中,用筷子缓缓地将面粉搅拌成没有干面的絮状。 其实用开水和面,会破坏面的筋性,烙出来的饼嚼劲小,很软,如果是年轻人,那肯定是吃不惯的,顾暖是考虑到周奕扬,才选了开水和面。 等到面粉放凉了,顾暖将面絮和成光滑的面团后,便放着让它静静地松弛了。 饧面的空隙,顾暖把香葱切成葱花,又把几个西红柿切成小块放入盘子中后,往西红柿上撒上一些白糖,弄好后,顾暖用勺子舀了一块沾了白糖的西红柿,递到小家伙的嘴边,“尝尝妈妈做的糖拌西红柿好不好吃。” 虽然真的很想吃眼前的西红柿,可曾经被毒打的疼痛还是让周奕扬硬生生忍住了心底的渴望,摇头,“扬扬还不饿,不用吃的。” 小家伙明明很想吃的样子,怎么会——忽地想到什么,顾暖的双眼冷了下来。 她知道为什么了。 以前,在周家,原主和周奕扬的口粮多少,都得看拿木盆到锅里盛粥的赵秀珍的心情。 如果赵秀珍心情好,那么她可能会给原主和周奕扬多留一点番薯粥吃,如果赵秀珍心情不好,那么,一点番薯粥也不给原主和周奕扬留,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实,就算赵秀珍偶尔会多留一点番薯粥在锅里,总量也不过是一个大人的胃口的一半,原主一个人根本就吃不饱,还得分出较多的一份给周奕扬。 这样的赵秀珍虽然也过分,可原主勉强也还能够忍受。 只要她的儿子吃得饱就行。 可难过的是,有的时候,赵秀珍会一点儿番薯粥也不给原主和周奕扬留。 原主只能用烫罐里的热水把锅清一遍,然后把清锅清出来的米粒和番薯块给周奕扬填肚子。 但根本杯水车薪。 而且还不能指望下一顿会有足够多的番薯粥可以让儿子吃饱,毕竟,下一餐时,赵秀珍会是什么心情,旁人也无从得知。 所以只能铤而走险,在做下一顿的饭时,偷偷地捞一点出来给周奕扬吃。 却并不容易。 因为每次做饭,周老太都安排得有小孩子看着她。 有时候是周奕择,有时候是周奕挢,有时候是周蕊,除了要读书的周奕捷和还小的周奕拓,剩下的三个轮流着监督原主。 除了周奕挢傻愣傻愣的,只要也给他吃,他就不会说出去外,其他的两个,一旦发现原主偷食物,就会小学生跟老师邀功似的跑去告诉家长,然后,原主和周奕扬就会挨一顿打。 虽然每次原主都会用自己的身体,尽量替周奕扬挡棍子,可现在看来,他们那些挨打的经历,怕是早就在小家伙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吧。 于是,不是实在饿得不行,就拒绝不在做饭时偷吃。 顾暖在心里第N次,把虐待原主和小家伙的周家人记了一笔后,将勺子放回盘子里面,弯腰将周奕扬抱了起来后,腾出一只手,重新用勺子舀了块西红柿递到周奕扬嘴边,“扬扬想吃就吃,妈妈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的。” “会打妈妈。”周奕扬还是紧紧地抿着嘴巴。 “不会的,妈妈跟你保证。” “真的?” “当然是真的,妈妈怎么会骗扬扬!” 周奕扬皱着小眉毛看了顾暖笃定的脸色一会儿后,选择了相信他最依赖和亲近的妈妈,张开小嘴巴,含住嘴边的西红柿块。 舌头接触到西红柿块的瞬间,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立马取悦了周奕扬,他笑得眉眼弯弯,“真好吃!妈妈也吃!” 正准备放下勺子的顾暖顿了一下后,也舀了块西红柿吃了。 不知道是自己太久没吃过正常的食物,还是眼前的这西红柿确实好吃,顾暖只觉得,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真的很美味。 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家伙还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顾暖将勺子放入盘子中后,把小家伙暂时先放到地上,去灶眼旁边,拿起那儿搁着的小矮凳提到周奕扬身旁,让周奕扬坐着后,转身把装着西红柿的盘子递给周奕扬抱着,道:“喜欢吃就再吃点,不过也别吃太多,不然的话,等会妈妈做了鸡蛋饼,扬扬就没肚子吃了。” 周奕扬认真地点了下头,“嗯!” 摸了小家伙的脑袋一下后,顾暖转身,把饧好的面团分成差不多大小的几个小面团,留下一个小面团后,把其他的先放到一边。 将留了下来的小面团擀开,刷上一层油,撒上盐和香葱碎后,顾暖把它从上向下卷了起来,捏紧收口,如蚊香般盘起来放到一旁。 依次把几个小面团都盘好放到一边后,顾暖把三个鸡蛋一一敲开壳,放入瓷碗中后打散。 这个时候,锅里的番薯粥也煮好了,顾暖用个大瓷碗呈起粥后,用清水把锅涮了一遍。 绕到灶眼处,把燃得正旺的木柴取出几根,放入底下的灰烬中埋着熄火后,顾暖转回面团旁。 把一个盘成蚊香般的面团擀成大面片后,顾暖将锅里刷上一层油,放入烙饼的生坯,在生坯表面刷上一层蛋液,用中小火开始烙饼。 油香、葱香、鸡蛋香、面粉香瞬间占满整个厨房。 周奕扬都顾不得继续吃他的糖拌西红柿了,从矮凳上站起来,凑到了铁锅旁边,贪婪地吸着空气中的香气。 顾暖瞧见,有些好笑,“放心,没人跟你抢,妈妈把饼一烙好,就给你吃!” “妈妈和扬扬一起吃!” “好。” 和小家伙短短地说了两句话后,顾暖连忙回头,将饼烙好了的一面翻过来,再把另一面也刷上一层蛋液。 最后,烙得烙饼的肚子鼓起来后,顾暖将饼捞起来放进盘子里面。 “这鸡蛋饼还很烫,妈妈把它放一边凉一会儿后,再给扬扬吃。”怕小家伙着急,顾暖偏头对小家伙解释了一句。 周奕扬吞咽了一下口水,忍下心底的渴望,乖巧应道:“嗯。” 顾暖转回头,正准备按同样的步骤烙剩下的几个面团时,忽然间听到了些微的吧唧吧唧嘴的声音。 顾暖循着声音望过去,好家伙,周奕择,周奕拓,周奕挢,除了在镇上的初中上学的周奕捷和周蕊外,周家的几个宝贝疙瘩都巴在厨房门口,向着厨房里面探头探脑的。 9.009 看见顾暖望过来,周奕择条件反射地捞起身前的弟弟,撒开腿就跑。 跟在顾暖之后望向厨房门口的周奕扬,在看见周奕择等人时,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下。 二堂哥跑得这么快,是想去告诉奶奶他们,他和妈妈在做饭时偷吃东西了吗? 周奕扬皱着张小脸,心里又是后悔,又是忐忑。 周奕择抱起弟弟往后跑了没多远,怀里的人肉秤砣不干了,小身体在周奕择怀里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地造起反来,“不走!哥哥,回去!” 个好吃鬼! 周奕择在心里把弟弟骂了一句后,连忙弯腰将弟弟放到了地上——没办法,他本来年纪也不大,没多少力气,抱着周奕拓本就吃力,周奕拓还瞎闹腾,再不放下来就是两个人一起摔了。 周奕拓之前巴在厨房门口时,就被馋得想往厨房里去找顾暖要吃的,却被周奕择给死死地拉住了。 现在一获得自由,周奕拓啥也不管,迈开小短腿就往厨房跑。 周奕择硬着头皮跟上。 走近后,周家择才发现,他的堂弟周奕挢,竟然已经走进厨房了! 而三婶婶似乎没有生气?还转过了身去,继续烙那喷香勾人的饼。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奕择闻着空气中馋得让人想扑过去的香味儿,迈不开脚了。 咦,二堂哥怎么抱着小堂弟又回来了? 周奕扬惊讶得都顾不上去管停在灶尾,眼巴巴地看着盘子中盛着放凉的鸡蛋饼咽口水的周奕挢了,目光直直地看着周奕择,小嘴巴还惊讶得微微张了开来。 周奕择不知道周奕扬正疑惑地看着他,他此时正低着头,右手紧紧地拉住弟弟的后衣领,“奕拓,别再往里走了!” 周奕拓扭了扭小身体,发现自己挣不脱后,哭闹起来,“我要去!呜呜呜……哥哥走开!呜呜呜……” 孙玉敏扫完后院,刚一上前,就听见了厨房门口闹出的动静。 还闻到了一股夹杂了油香、葱香、鸡蛋香、面粉香的香味。 这么浓郁的香味儿,三弟妹到底放了多少油,多少鸡蛋,多少面粉啊! 鸡蛋家里有就不说了,婆婆一个星期也会大方一回,让煮几个鸡蛋给孩子们吃的,可油和面粉,那是婆婆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稀缺物资啊! 闻着空气中浓郁的香气,孙玉敏感觉自己都能够想象得到婆婆知道顾暖这么浪费后,会如何震怒了。 孙玉敏思绪翻飞间,很快就走到了厨房门口,恰好看到顾暖又烙好了一个饼,夹起后新拿了一个盘子装上。 顺着顾暖的动作继续看过去,孙玉敏接着又看见一旁的案板上,还放了好几个做好的烙饼生坯,心里震惊之余,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三弟妹不要命了吗? “三弟妹你忘记了,婆婆不发话,面粉是不能用的,你还用了这么多的鸡蛋和油,哎呀,快先别做了,等婆婆——” 走进厨房的孙玉敏正伸手要阻止顾暖的动作时,忽然间想起顾暖昨天晚上的表现,口中的话就是一顿。 对了,她怎么忘了,现在的顾暖,早不怕她婆婆了。 想起这一点后,孙玉敏再顾不上劝阻顾暖,连忙去拉那眼巴巴地守在灶尾,口水都快流了出来的周奕挢的胳膊,“奕挢你怎么在这里,快跟妈妈出去!” 可不能让奕挢和三弟妹母子再继续待在一起了,不然,奕挢被婆婆认为是他们一伙的了,顾暖和奕扬两个人,婆婆可能不敢动,但她的心肝宝贝奕挢,就不一样了。 美食就在眼前,周奕挢哪里肯走,扭着身体反抗,“我不走!” “不走你奶奶等会就拿扫帚来抽你了!”孙玉敏强扯着周奕挢的小胳膊往外走。 在周家,周奕挢他爸不管事,所以不会打他,而他妈则是疼他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打他,所以,周奕挢的记忆中,会被他惹得生气了打他的人,只有周老太一个。 所以,周奕挢还是挺怕周老太的,此时被孙玉敏一吓,也胆怯了,虽然嘴馋顾暖烙的饼,却不敢在厨房再多待了,皱着眉头跟在孙玉敏身后走出了厨房。 “你们两个也离远点。”离开厨房时,孙玉敏指点了周奕择兄弟俩一句。 周奕择隐约有些明白孙玉敏的意思,应了一句“知道了,二婶婶”后,不顾弟弟的鬼哭狼嚎,强硬地抱起弟弟,回了两兄弟的房间。 对于孙玉敏等人的撤退,周奕扬满脸不解,顾暖则是在认真地烙她的饼之余,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孙玉敏的担心她也不是不能猜到,不过,她会怕? 笑话! …… 顾暖尝了最先烙好的鸡蛋饼一口,发现已经凉了后,用瓢舀了一瓢水,拉着周奕扬在潲水桶前洗了手后,把鸡蛋饼夹出,递到周奕扬手上,“饼凉好了,吃吧。” 周奕扬捧着鸡蛋饼咬了一口后,高高举起双手,“妈妈也吃!” “妈妈刚刚已经吃了,扬扬吃吧。” 周奕扬摇头。 顾暖揉了揉周奕扬细软的头发,“不用担心妈妈没吃的,妈妈烙了好几个呢,等会烙好了,妈妈和扬扬都可以吃好几个饼呢!” 周奕扬低头看了一眼香喷喷的鸡蛋饼,有些犹豫。 “吃吧,听妈妈的话。” “嗯!”周奕扬低头咬上鸡蛋饼。 *** 昨天晚上顾暖占了周老太的房间,周老太无处可去——周奕捷的房间倒是空着,可家里人谁都没有钥匙,暴力踹门的话,周老太又心疼那把挂在房门上的新锁,于是发了一通脾气骂周奕捷不该把钥匙全都带走后,便让周国强去他大伯家借个地儿睡,她则和赵秀珍将就一晚上。 昨天夜里周国强去请郑大夫时,不巧碰上郑大夫外出给人看病,等了大半夜后,郑大夫才回来,他连忙将郑大夫请回家。 然后又是好一通的忙乱,庆幸的是,顾暖那一脚没有踹伤周国富肚子里面的脏器,之后,周国富卧床休息几天,每天用药酒揉一揉淤青的地方,等好得弯腰不会牵扯得伤处疼时,就可以下地继续干活了。 夜里睡得迟了,今天周国强醒来时便比往日迟了一会儿。 刚一起床,周国强就发现大伯家已经做好了饭,正准备开饭,虽然昨天晚上因为顾暖的破坏,而没吃几口饭的周国强的肚子里面现在正空荡荡地难受着,可周国强还是拒绝了大伯的留饭——现在谁家的粮食都不多——抬脚出了大伯家。 刚往家里走没多久,周国强就碰上了迈着双小脚,急急忙忙往他大伯家赶来的周老太。 “妈,你怎么过来了?是家里要开饭了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周老太停住脚步,没好气地先骂了一通后,才说起正事来,“我要到镇上你妹妹那里去一趟,你快跟我去找旭东借牛车后送我过去!” “妈,现在田里正忙着插秧,你去妹妹那儿做什么?”周国强皱眉。 周老太转身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家走去,“你别问那么多,赶紧跟着我去借车就是了!” “可是牛要拉装了秧苗的板车,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队长不一定会借给我们。” “这你不用管,我来和旭东说!” 10.010 吃完早餐后,顾暖锁上房门,牵着周奕扬往程静家去了。 程静是和原主同一年下乡到青河村的知青,为人热情,性格爽利,刚来青河村的时候,原主因为体力不行,做起农活来非常吃力,程静在一旁默默地帮了原主许多,两人之间的关系便慢慢地越走越近了。 之后,一年又一年地过去,回城却遥遥无期,顾暖这一批的知青便先后在青河村成家了。 而原主和程静,是其中最后成家的两个。 原主是因为家在在青河村千里之外的S城,不愿意嫁得这么远,将来带孩子回趟娘家都不方便,所以一直耽搁着,而程静,则是因为她喜欢的男人——在两人后一年下乡的知青梁明翰一心想要回城,不愿考虑婚姻之事。 只是世事无常,原主意外落水被周国军救起,不得不嫁给了周国军,而程静,则因为梁明翰对回城一事的死心,终于在去年如愿嫁给了心仪之人。 还没到程静家,远远地看见大着个肚子在屋子里面扫地的程静后,周奕扬就高兴地叫了起来,“程婶婶!” “扬扬来了!”程静闻声望了过来,笑着应了周奕扬一声后,程静说了顾暖一句,“怎么现在才把扬扬送过来,马上就要上工了,你去得迟了扣了公分的话,你婆家人肯定又要折腾你!” 因为周奕扬脑袋上顶着个“丧门星”的帽子,以及周老太对他的不喜,周家的小孩子们都被他们的爸妈吩咐离周奕扬远点,免得惹了周老太生气,于是小小的周奕扬在周家无人愿意和他玩。 虽然周奕扬可以和村里的小孩子们一起玩,可周奕扬还太小,没有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带着,原主实在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和村里的孩子们到处瞎捣蛋,便只能让周奕扬呆在家里。 可周家虽然大,能让母子俩去的地方却没几个,周奕扬实在无聊了,跑去后院看家里养的鸡,被周老太看到后,还呵斥他“走开点,别把家里的鸡克死了”。 于是周奕扬只能一个人呆在杂物房。 慢慢地,周奕扬的性子越来越内向。 原主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可奈何,只能盼着他再长大一些后,放他出去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玩后,能够慢慢地把性子别过来。 不过,程静怀孕到后期,因为不方便再下地干活而闲在家里后,周奕扬倒是有了一个新的去处——程静家。 于是刚刚程静看到顾暖母子,便以为顾暖是将周奕扬送过来让她帮忙看着后,再去上工的。 “程姐不用担心,我今天不上工。”顾暖看着程静那大大的肚子都害怕,松开周奕扬的小手,上前去接程静手里的扫帚,准备替她把还剩下的一点点地方扫完。 听见顾暖说不去上工后,程静便不急了,也不和顾暖客气,任由顾暖接过了扫帚,“那就在我这儿陪我好好说说话。” “今天恐怕不行,扬扬没有适合夏天穿的衣服,我打算找你借点布票后,等会去镇上买些布,让人做成夏天的衣服给扬扬穿。” “拿着吃着玩。”刚从一旁的餐桌上,拿了一个早上吃剩下的、蒸熟了的鲜玉米递给周奕扬的程静听了顾暖的话后,有些吃惊,“你哪来的钱?” 作为“顾暖”的好朋友,她可是知道,“顾暖”当年从部队回到青河村后,除了手里还剩下的那点积蓄,之后,无论她怎么认真干活挣工分,年底分得的钱,也到不了顾暖的手里。 如果不是“顾暖”的娘家人三五不时地给她寄些东西过来,光靠“顾暖”之前攒的那点钱,这么些年,根本不够用。 以前程静也经常给各种东西周奕扬吃,周奕扬经过了顾暖的同意后,都接了,可这一次,周奕扬却没有转头去询问顾暖的意见,直接摇头道:“程婶婶,扬扬早上吃了好多东西,现在一点都不饿。” “扬扬早上吃了两个鸡蛋饼和一碗粥,现在确实不饿,这玉米你留着自己吃吧。”顾暖先帮周奕扬解释了一下后,才回答程静的问题,“钱我是从周老太那里拿的。” 顾暖竟然给扬扬做鸡蛋饼吃? 还有什么,她居然敢拿周老太的钱? 她眼前的顾暖怕不是个假的吧? 程静心里震惊极了,有一万个为什么想问,但转念一想,依着顾暖的性子,要是方便告诉她原因的话,刚刚肯定就一起说了,现在这样,是有什么不方便说吧。 于是程静硬生生把心里的疑问全都压了下去,“扬扬也该做新衣服了,”程静摸了周奕扬的小脑袋一下,“你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拿布票。” “程姐,能不能再借我几张粮票?今天我带扬扬去镇上,想带他去吃些好吃的,你再借我几张粮票,我后天和着布票一起还你。”顾暖厚着脸皮道。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和你梁大哥家里的口粮都还吃不完呢,手里的粮票也没什么用,你要用的话,尽管拿去用好了,也不用急着还。”卧室里面的程静扬着声音回道: “不过这个布票,你如果能早点还的话,就更好。”毕竟她马上就要生了,虽然给孩子的小衣服什么的她和家人们已经准备了一些,可到时候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呢,还是多备些布票在手里,以防万一的好。 说完话,程静便拿着几张粮票和布票出来了,递给顾暖。 顾暖接过票后低头随意地看了一眼,只见粉红色的粮票上写着—— 中华人民共和国粮食部 全国通用粮票 壹市斤 1975 全国通用的粮票,这应该是程静,或者梁明翰的家人寄了过来给两人用的吧? 其实她在镇上用全国通用的粮票有些浪费,不过既然程静拿出全国通用的粮票给她,想必是没有本省的粮票吧,那她也只能浪费了。 “程姐放心,粮票布票后天我都还你!” “对了,你准备怎么去镇上?现在正是农忙时节,队里的牛都有用,你找队长借牛车的话,怕是不容易。”看着顾暖收好布票和粮票后,程静道。 顾暖摇了摇头,“我不借牛车,赶牛车去镇里后不方便逛,我准备去队长家里借自行车。” 队长的大儿子周建兴高中毕业后,队长找了点关系,把周建兴弄进了镇上的小学教书,学校分配得有宿舍,本来周建兴是可以在镇上住宿的,但他为村里知青苏丽华的美色所惑,为了能够日日见到心上人,用自己偷偷攒了下来的私房钱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在家吃了早饭就骑着自行车往镇上赶,下了班后再骑着自行车往村里回。 前两天,苏丽华的奶奶晕倒入院,苏丽华接到电报后,连忙找队长请了假回城,周建兴在村里见不到心上人,便懒得来来回回地折腾,将自行车搁在家里,早上搭着牛车去了镇上后,便暂时住在了学校安排的宿舍。 “队长媳妇那个性子,你想借她家的自行车,怕是有点难。”那可是个把她家的自行车当宝贝的主儿。 顾暖卖了个关子,“山人自有妙计!” …… “建民,准备吃饭了啊。”顾暖牵着周奕扬走进队长家的院子,从洞开的堂屋门看见端着碗往桌子上放的周建民后,打招呼道。 原主嫁的周国军在青河村辈分比较高,是和周建民的爸爸周旭东一个辈分的,因此周建民虽然和顾暖差不多的年纪,此时见到顾暖,若真严格按照辈分来叫人的话,得叫顾暖一声”婶婶“。 不过,这声“婶婶”周建民还真的难以叫出口,于是沿用了以前原主没嫁人时他对原主的称呼,“顾姐。” “什么‘顾姐’,要喊‘婶子’!”周建民刚喊完人,他妈吴艳梅就从厨房里头端了一盘水煮青菜出来了,听见周建民的话后,立马训了自己儿子一句。 然后才问顾暖,“国军媳妇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是有什么事吗?”这个时间,正是村民们吃早饭的时候,顾暖不抓紧时间在家吃饭以便等会上工,来他们家做什么? “吴姐,我今天想去镇上办点事情,能不能借你家的自行车用一天?” 顾暖的话还没说完,吴艳梅的脸上就露出了为难之色,张口就欲拒绝。 “当然了,这自行车是个精贵东西,我也不能白借了去,吴姐你看,我付一块钱的租金怎么样?”顾暖赶紧道。 一旁的周建民满脸惊讶。 不过是借自行车用一天而已,顾姐竟然要给租金不说,还说要给这么多钱的租金,真是钱多了烧得慌啊! 周建民动了动嘴,正想跟顾暖说不需租金时,忽然间被他妈瞪了一眼。 吴艳梅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不过是借一回自行车,吴姐我哪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要用就用,提租金干什么?” 如果不是原主留下的记忆中,吴艳梅是个比较吝啬、喜欢贪小便宜的人,顾暖此时恐怕真会信了吴艳梅的鬼话。 “吴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如果不给租金的话,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借用你家的自行车,所以还请吴姐不要推辞了。“ 吴艳梅本来就不想推辞,之前说的话,不过是口头上的客套而已,因此现在就想顺势同意顾暖的话。 深知自己老妈性子的周建民见他妈露出意动之色,立刻道:“妈,你要是收顾姐的租金,我回头就告诉我爸!” 周队长很反感他媳妇那喜欢占小便宜的性子,每每发现,都会训吴艳梅一通。 周建民的好意却并不合顾暖的心意。 她又不是没钱,何必勉强吴艳梅,惹得吴艳梅心中不喜后,以后都不好打交道呢。 看着吴艳梅因周建民的话而瞬间难看了起来的脸色,顾暖故意道:“那我还是不借自行车,抱着扬扬走着去镇上好了。” 周建民:“……”他帮她省钱不是好事吗,顾姐怎么不按牌理出牌啊! “建民你少在这里叽叽歪歪的,给我去厨房盛粥去!” 目送着周建民委委屈屈地进了厨房后,顾暖连忙从口袋里面摸了摸,掏出一块钱后,走近吴艳梅,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边注意着周围,边把钱塞到了吴艳梅手边。 吴艳梅笑纳了钱,“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推自行车。”自行车在家里的杂物房里面。 11.011 镇上。 城里人早上上班的时间,比农村人早上上工的时间要晚上一个小时,因而周老太和周国强六点多赶着牛车往镇上赶,路上花了一个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后,赶到周老太嫁出去了的闺女周慧的婆家时,刚好赶上周慧婆家一家人吃早饭。 周慧嫁的是一个简单的、只有三口人的家庭,家里人口少,便没有什么争风吃醋之类的乱七八糟扰乱家里的风气,公公婆婆又都是和善人,除了盼周慧早些给他们家开枝散叶外,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了,因而周慧在婆家的日子过得十分不错。 尤其是去年十月周慧怀孕后,那小日子过得,直接就上了一个档次,隔三差五地就有好东西吃。 周慧的肚子争气,她婆家人便也因此高看她娘家人一眼,看见周慧丈夫开门,领进了院子里的周老太和周国强后,周慧公公赵荣山便吩咐自己老伴道:“你去冲两碗糖水鸡蛋,再烙几个饼,亲家母子来了,原先的份儿怕是不够吃。” 赵家四口人,四个都是上班拿工资的,赵荣山和他老伴都是机械厂的员工,特别是赵荣山,还是厂里的技术工种,每个月待遇很是不错,工资是五十二块五,粮食供应是三十五斤,他老伴的工资只有他的一半,粮食供应则是二十五斤,至于周慧和她丈夫赵晋安则是镇上小学里的老师,两人每个月的工资和粮食也有不少,因此赵家的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家里常备得有精细粮,要么客人来了用来待客,要么隔三差五地自家人吃上一顿。 因此周慧婆婆许春莲听她老伴说要留周家母子在家吃早饭,也没有舍不得自家的粮食,起身从凳子上走开,跟走进了屋子的周老太和周国强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钻进了厨房。 听见赵荣山留饭,周国强因被他妈强拉壮丁而生的郁闷这才消了些。 昨天晚上吃饭时,他没吃两口,三弟妹就过来闹事了,再之后他去请大夫,却碰上郑大夫外出,饿着肚子等到了大半夜。终于回家后,想着家里后来应该另做了晚饭,他妻子应该给他留了饭,便摸去了厨房,结果厨房里的锅碗瓢盘洗得干干净净的! 转去房间找了妻子问后,他才知道,原来三弟妹抢了他妈的房间,还不开门,于是她们便拿不到口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去别人家先借点口粮先做了吃吧,他妈又抹不开面子,勒令她们不许去借,于是一家人便饿着…… 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地里的活儿都不轻,累死累活后回到家却不能吃饱,搁谁谁难受,之前在大伯家,周国强能忍得住不蹭饭,一是因为他大伯家人多,没什么多的粮食,二是因为他回家后,很快就有早饭吃了,便忍得住。 而现在,赶了一个多小时的牛车到了镇上后,周国强更饿了,还明白他妈的尿性,那是宁可饿死他,都不会出钱带他在镇上的国营饭店里吃饭的一个主儿,所以现在他如果不在妹妹婆家吃早饭的话,就得一直饿到回家后才有得吃,那时候,最起码也是中午了。 想想胃都饿得难受! “亲家公还是这么客气。”同样饿了一晚上的周老太的肚子也蛮饿了,于是嘴上客气了一句后,就在许春莲腾了出来的凳子上坐下了。 等到赵晋安给周老太和周国强一一添了碗和筷子后,周慧忍不住了,放下筷子问坐在自己旁边的周老太道:“妈,你今天怎么过来了?现在田里正是插秧的时候,不是挺忙的吗?” “就是有点事情找你,吃完早饭后我再跟你说。”周老太心里有些防备赵家父子,因此在饭桌上不欲多谈,简单地说了一句后,就低头吃烙饼了。 周家不会是遇上了什么事,急需用钱,所以周老太母子才连工都不去上了,一大清早的就急吼吼地往闺女婆家赶吧? 虽然亲戚之间谁有难帮上一把是应该的,可是听亲家母话中的意思,她来他赵家借钱,似乎只打算跟她闺女说,不想让他们知道,这怎么行,周慧虽然是她周老太的女儿,可她现在更是他赵家的媳妇,如果她敢不和他儿子商量,就把他赵家的钱给了周老太,他就让儿子把她赶回娘家去算了! 赵荣山在心里嘀咕了一通,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目光闪了一下,道:“既然这样,小慧你就别多问了!你妈和你哥哥赶了这么远的路,肯定饿了,你让他们先好好吃完早饭再说。” …… 和赵荣山想的差不多,周慧也以为她妈和大哥一大清早来她这里,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钱不够用,所以来她这里想借点,却万万没想到,她妈不是来找她借钱的,而是来给她送钱的! 咳咳,当然了,这钱她妈只是交给她暂时保管一下子而已。 送走了周老太和周国强后,周慧兜里揣着一兜的钱,在她和赵晋安的房间里面转来转去,有点不知道该把她妈的巨款藏在哪里。 “小慧,”在堂屋里面被赵荣山提点了一番的赵晋安走进房间,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不听他爸的给周慧敲什么警钟,而是与周慧开门见山,毕竟,夫妻之间,彼此的信任与坦诚很重要,“今天妈和大哥过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钱用不开吗?” “不是。” 看着赵晋安俊朗的面容,周慧有些为难。 她妈虽然相信她,却不相信赵家人,所以刚才把钱交给她时,叮嘱了又叮嘱,不许她将此事告诉赵家人,她只能同意。 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后,周慧上前一步,牵住赵晋安的右手,抬头看着赵晋安的双眸,撒了一下娇,“我妈今天过来,是因为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她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东西,怕放在家里不安全,所以过来让我帮忙收着了。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晋安,你能不能不要多问?” 和周慧处对象到结婚这么久的时间了,赵晋安对周慧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此时看着周慧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赵晋安便答应了下来,“嗯。” 夫妻之间虽然要坦诚,但也不能一点隐私也没有,只要周慧不是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动用他们夫妻俩的小金库,他也不必非得刨根究底。 *** 离开赵家后,周老太让周国强赶车去了镇上的育才中学——周奕捷在这里读书。 “妈,你在车上先坐会,我去跟看门的老大爷说,让他帮忙把奕捷叫出来。”到地儿停下牛车后,周国强对周老太道。 周老太坐在牛车上纹丝不动,“嗯。” 周国强从牛车边跑开后,去校门处和守校门的老大爷嘀咕了几句后,老大爷便转身进了学校。 周奕捷原本正在课堂里面上课,听到教室门口有人喊他,说是他爸爸来学校找他了,周奕捷便跟老师请了一下假,出了教室,跟着老大爷来了学校门口。 只是,本来周奕捷还以为,他爸爸是心疼他,给他送钱来了——以往周国强有时候到镇上办事时,舍不得在外面的国营饭店里面吃饭,便会来他的学校,到他的食堂让他帮忙打饭吃,不过,每次周国强临走时,都会塞些钱给他。 于是见了周国强便挺高兴,笑着迎了过去,“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到镇上了?这个点儿,不是我们学校的食堂吃饭的点啊,你如果没在家里吃早饭的话,得去外面的国营饭店里吃了。” “没事,我和你奶奶已经在你小姑家吃早饭了,现在来学校是你奶奶有事要找你。” 奶奶也来了? 周奕捷循着周国强转身走向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不远处的一棵香樟树下停着一辆牛车,牛车之上,赫然正坐着他那年过半百了的奶奶。 “奶奶。”跟着周国强走过去后,周奕捷乖乖喊人,同时在心里暗暗嘀咕,他奶奶找他做什么? “奕捷啊,把你房间的钥匙给奶奶。” 什么?! 周奕捷心里有些不情愿,“奶奶要这个钥匙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睡觉!”说起这个,周老太就一肚子的火,于是对于这个平日里多般疼爱的孙子,周老太头一次说了重话, “这两年,你在镇上读书,成绩不咋样不说,还尽从镇上学一些不好的风气回去!你看看咱们村别的人家家里,谁家小孩子的房间上锁的?你倒好,把房间一把锁锁住了不说,钥匙也不给家里的人留一把,闹得昨天夜里家里出了事儿,你奶奶我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和你妈挤一张床睡!” 听完周老太的解释后,周奕捷心里的第一想法是:更加不愿意交出自己房间的钥匙了。 他连别人不经过他的同意进他的房间都不愿意,更遑论让周老太搬进去睡了。 而且,奶奶这一搬进他的房间睡,以后还会出来吗? “奶奶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吗?”周奕捷抿紧嘴唇。 周老太皱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把钥匙拿出来给我,我和你爸还赶着回去上工呢!” “奕捷,赶紧把钥匙给你奶奶吧!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先放在心里,等你放假回家了,自然就明白了。”其实周国强可以现在就给周奕捷解释,可听他妈的口气,好像是不想多谈的意思,周国强便不敢火上浇油,只能让周奕捷继续一头雾水了。 连自己爸爸也不站在自己这边,周奕捷知道自己只能把钥匙给奶奶了,毕竟,他爸虽然宠他,却不是盲目地宠,如果他敢不听话,他爸随时会抄家伙打他的。 而且,为了这钥匙,他奶奶和他爸爸都特意往镇上跑一趟了,肯定是必拿到不可的了。 周奕捷不敢再继续追问了,不甘不愿地把脖子上挂着的一把钥匙取下来后,递给周老太。 心里却琢磨着,莫不是奶奶的房子倒了,或是出了问题,怎地都住不了人了。 不过,周奕捷就算是想破脑袋,他也不会想得到,他奶奶落到窘迫的得抢他的房间睡的地步,是因为他那性子懦弱的三婶婶,再不愿意做那跪着挨打的软蛋,开始站起来和他奶奶爸爸们正面杠了。 12.012 青河村距离镇上挺远,顾暖骑了近一个小时的自行车,才终于到了镇上。 将车寄放在高建兴所在的学校后,顾暖按着原主留了下来的记忆,抱着周奕扬步行去了镇上的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共三层,在原主的记忆中,百货大楼的一楼主要是各种工业品,如胶鞋、钢笔、纸张这些,要买里面的东西的话,必须有工业券才行;二楼则是布匹、毛线、棉花和成衣这些;三楼的话,全都是些高档货,诸如自行车啊,缝纫机啊,收音机啊之类的东西。 因为暂时买不起一、三楼的东西,顾暖牵着周奕扬进了百货大楼后,便没在一楼多做停留,直奔二楼。 百货大楼里的东西虽然挺齐全,却并不多,比如此时顾暖所在百货大楼的二楼,里面虽然布匹、毛线、棉花、成衣都有各自的柜台,却都有且只有一个柜台,而柜台里面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看到成衣柜台里面做好了的儿童夏装时,顾暖其实有点想直接买给小家伙,这样的成衣带回去后,晚上透下水后挂院子里晾着,第二天小家伙就能穿了。 只是,要买成衣的话,除了需要布票外,还得有工业券才行,顾暖的手里哪有什么工业券,只得作罢。 到了卖布匹的柜台后,顾暖从里面挑了蓝色和灰色颜色稍浅的布各买了一些,准备回村后,给些好处请家里有缝纫机的人帮忙把布做成衣服。 买完了布后,顾暖抱着周奕扬找去粮食局,用粮票在粮食局的门市部,买了叁市斤质量比建设粉好一些的富强粉,打算回去后,用部分富强粉做些麻花搁在家里,让周奕扬当零食吃着玩。 最后,顾暖在副食品商店,用许了一斤的肉作为利息从吴艳梅那儿借来的肉票,买了一市斤的猪肉准备晚上回去包饺子用后,便带着周奕扬去国营饭店吃中午饭去了。 …… 中午。 烈阳高照,天气热得人受不了了时,梁明翰顶着一脑门的汗回家了。 程静从开着的门里看见梁明翰往家里走来后,将手中正在做着的孩子的小衣服放下,起身从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凉水中,把浸在凉水里面的毛巾拧起来,递给进了屋子的梁明翰。 梁明翰接过毛巾擦脸时,程静道:“明翰,早上顾暖过来了,找我借粮票和布票,我一样借了几张给她。” “借了就算了,不过程静你以后还是离顾暖远一些吧,她现在变得有点邪门了。”梁明翰皱眉,把毛巾敷在脸上擦了擦,“今天我出去上工,外面的人都说,昨天顾暖被毒蛇咬了醒来后,晚上吃饭的时候,一脚踹伤了她的二伯哥,一手把她的婆婆推得摔得扭了腰不说,还踹开她婆婆的房门,强行抢了她婆婆的房间和扬扬两个人住。” 顾暖变得这么厉害了? 难怪她敢又是给扬扬做鸡蛋饼,又是拿周老太的钱的。 程静这才恍然,不过对于顾暖的变化,她和梁明翰的看法却不同,“什么叫顾暖变得邪门了?周家那一家子人那么欺负他们母子俩,顾暖的性子不变一变,等着被那家子黑了心肝的人欺负死吗?” “我没说那家人欺负他们母子就是对的,只是不论怎样,周国富和周老太他们都是顾暖的长辈,她怎么能打人,还抢长辈的房间呢?” “为什么不行?如果是我,谁欺负我儿子,我不止要打人,我还要跟人家拼命呢!” 梁明翰想起自己那到现在都不肯承认程静的母亲,心里一阵烦躁。 “……现在是新社会了,‘婆婆管媳妇,天经地义’那一套早已经是老黄历了……”程静还在喋喋不休。 梁明翰擦完脸和手,将脏了的毛巾一下子甩进了陶瓷洗脸盆的凉水里面,有些生气了,“不说了,吃饭!” 程静心里有些不快,可看着梁明翰脸上的疲倦之色,想起自己怀孕到后期后,梁明翰就让她在家里休息,不让她再下地干活,免得累着一事,程静又不忍心在自己男人又累又饿时和他争吵。 只能心大地将此事抛到脑后,扶着腰转身去厨房将早就做好的番薯粥等东西端出来。 *** 傍晚时分。 因年纪较大,而被队长照顾着,负责相对来说轻松一些的、拔秧苗活计的周老太在拔完今天所需的最后一波秧苗后,下了工,拖着疲倦的身体,一个人回了周家。 顾暖也刚回到周家没多久。 ——她之前在镇上,虽然中午就办完了所有的事情,可那时候太阳毒,顾暖舍不得周奕扬娇嫩的肌肤被太阳晒伤,便用从国营饭店买的三个肉包子,贿赂了周建兴所在小学看校门的老大爷,在校门口的门卫室那儿和老大爷胡咧咧,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后,看太阳光不烈了,才找到周建兴要回自行车,赶在天黑之前,带着周奕扬迅速骑回了青河村。 周老太回来时,顾暖把从镇上买的面粉和布放到了房间,又打了水烧热给小家伙洗了澡,让累了一天的小家伙先上床睡一会儿后,关好房门,提着建设粉袋子和她之前在镇上买的肉,正准备去厨房包饺子做两人的晚餐。 之前周老太从镇上赶回来后,就听孙玉敏说了顾暖从她的房间里面,拿她都舍不得吃的面粉做早饭一事,当场气得生吃了顾暖的心都有。 在农村,村民们家里的细粮,一般都是来自于分粮时分得的一些,不过分量不多,所以不过年不过节的时候,村里没有谁家会舍得吃。 更有那家里人口多,粮食不够吃的人家,在分得了细粮后,还会用自己家的细粮,和条件好一些的人家换成粗粮,于是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细粮了。 周家早些年家里有个当兵的,周国军在部队混得又不错,时常往家里寄些钱啊票啊的,于是周家的日子在村里过得算是头几份的,那时候的周老太也比较舍得,逢年过节地会让家里人吃顿好的。 可后来周国军去世后,每个月没有了来自于小儿子的钱和票的补贴,周家的日子便没有那么好过了。 在粮食方面的体现便是,家里的细粮得好好省着,没什么事轻易不许不动了,不然,早早地把细粮嚯嚯完了后,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就没有细粮吃了。 于是周老太对家里的细粮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谁都不许动。 而顾暖之前拿去烙饼的建设粉,还是上个月周老太生病,她女儿周慧和女婿赵晋安过来看她时带来给她吃的,只是周老太心里舍不得吃,于是病着的时候,只让赵秀珍用面粉给她做了两次面疙瘩汤吃,病好了后就没再吃了,剩下的建设粉便一直搁到了现在。 没想到竟便宜了丧门星! 周老太想想都要呕血。 “谁让你拿我的面粉的?快还给我!”周老太嘴上说着,边气得旋风般跑到顾暖面前,伸手就要夺顾暖手里的面粉袋。 在周老太的手即将要落到面粉袋子上时,顾暖用自己空着的左手,挡在周老太伸了过来的右手前方。 周老太愤怒地抬起头瞪顾暖。 顾暖看着周老太的一张褶子脸,冷冷道:“如果不想你的手腕粉碎性骨折的话,我劝你还是收回你的右手。” 顾暖的话刚落地,周老太便仿佛被火烫着了般迅速缩回手,不过她心里实在舍不得那袋子她吃了没多少的建设粉,不甘心道:“这可是我女儿女婿孝敬我的东西,你抢过去吃,就不怕让人知道了笑话?” 有什么好怕的? 吃饱了肚子才是正经,至于别人怎么看,有关系吗? 而且,不提周国军对这个家的付出,光是原主从部队归来后,每天像头老黄牛一般,起早摸黑、任劳任怨地一连做了三年多的事来说,她带着扬扬吃点细粮也不过分。 顾暖都懒得回答周老太的这个问题,绕过挡路的周老太后,往厨房而去。 周老太站在原地,心里恨不得扑过去挠花顾暖的脸,却又害怕顾暖的武力,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瞪了远去的顾暖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才实在忍不住渴,转身去了堂屋喝水。 …… 为了赶农时,周家的其他几个大人,纷纷在地里忙活到天开始擦黑,才终于下了工回家。 彼时,顾暖已经和周奕扬吃完了饺子,洗洗睡下了。 在顾暖房门前叫了一阵门却叫不开后,周国强问了孩子们奶奶在哪里后,找去周老太的新房间,还没进门就埋怨道:“妈,你今天既然早些下工回家了,怎么不在三弟妹开着房门时,去她房里拿口粮出来?现在好了,三弟妹那里,不论我们怎么叫门,她都不肯开门了。” 说起顾暖,周老太就又是震怒,又有点惧怕。 之前顾暖在厨房做饺子时,周老太觉得身上湿答答的不舒服,便让周蕊给她烧了些热水洗澡。 结果,她洗完澡出来,发现厨房没做饭的动静,找了个孙子问了后,才知道丧门星已经做好了饺子,还端回了房间,应该正和小丧门星在吃着。 拿了她的面粉做饺子竟然还不给她吃,真是目无尊长! 周老太气得立马转身往自己原先的房间而去,只是顾暖在房里栓上了房门,她进不去,便只能在外面又是哭周国军父子死得早,又是指桑骂槐地说顾暖没良心,不孝敬老人…… 顾暖听得不耐烦,在屋子里面随便找了件周老太夏天的上衣,在其上用力地撕了几条布条下来后,让周奕扬在屋子里继续吃,便冲了出去。 将周老太拽到周老太的新房间后,顾暖用布条把周老太反手绑在了房间的床栏上。 于是,周国强推开房门,看见的就是他老子娘被捆得坐在床上不得动弹的模样。 “三弟妹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周国强皱着眉头,连忙跑过去给他妈松绑。 被布条绑了许久的双手被周国强解开后,周老太抬头望着周国强的国字脸,老人脸上以往的强势皆以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脆弱的期冀,“国强,以后,你们兄弟俩就准备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的老子娘被丧门星如此欺负?” 周国强当然不愿意。 无论周老太对其他人怎么样,她对他们几个兄弟,却是没有什么亏欠的,他又不是石头做的心肠,看见自己的老子娘被人欺负成这样都能无动于衷。 可是,生产队队里的人不帮忙的话,只他和国富二人,对上三弟妹,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于是周国强只能无奈道:“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弟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和国富就算是拼了命,也沾不到她的一根手指头啊!” 周老太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一点,问周国强方才的话也只是因为不甘心,听周国强一语道破真相后,脸色瞬间灰败起来。 13.013 次日一早。 日常晨练完毕的傅延州匀速跑到瀑布边后,三两下将身上已被汗水打湿了的衣裳,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后,缓缓走进瀑布前方冲积而成的一个小潭里面。 越往小潭中间走,潭水越深,慢慢地没过傅延州的膝盖,再是腰,再是胸膛。 傅延州停下脚步,上身往前倾倒,鹞子般扎入潭水中后,在潭水里面游了起来。 而距离傅延州不远的顾暖,此时正在郁闷着。 为了多弄点肉去镇上的黑市上卖,今天顾暖特意起了个大早,晨练完了后,就准备大展身手。 却忘了山上常见的野鸡野兔们,不是末世里丧尸化了的动物,不会嗅到一点人肉味儿就跑过来不休不止地攻击人类,而是在还没有看到人的时候,就被听到的动静吓得风一般地逃跑了。 至于野猪什么的大一些的、会攻击人的动物,因为顾暖对后山还不熟,暂时还没有找到。 顾暖虽然有着力量异能,却没有伴生速度异能,颠颠儿跟在野鸡野兔们身后追了许久后,除了侥幸抓到两只稍微笨些的野鸡外,大多数的情况下,顾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跑越远,然后消失不见。 追得灰头土脸后,顾暖停了下来。 看样子,她还是得做几个陷阱。 于是顾暖抡起拳头,蹲在地上开始砸了一个又一个的坑,没多久,顾暖就满头大汗了。 正好也快到了周奕扬醒来的时间,顾暖便干脆停了手,用一些枯枝落叶将陷阱遮掩好后,起身拍了拍手,走到一旁捡起自己之前艰难猎到的两只野鸡后,准备打道回府。 不过,她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选了自己昨天发现的有瀑布的那条路,打算在瀑布边洗洗脸上和手上的灰尘后,再下山。 …… 分开挡路的半人来高的杂草后,顾暖正准备往前走时,猛地愣住—— 左前方不远处的瀑布下方,碧波般的潭水里面,忽然间钻出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来! 晨光下,沾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的潭水莹莹生光,远远看去,他整个人美好得仿佛是画中下来的仙人。 顾暖有些失神。 三两步走到潭水边后,傅延州抬起修长笔直的双腿,上了岸。 顾暖的双眼微微瞪大。 不远处的男人一身小麦色的肌肤,赤·裸着的胸膛宽阔有力,再往下,男人八块腹肌之下的地方,竟然就穿了一条风格朴实的黑色内裤?! 那内裤还被潭水给打得湿湿的,虽然仍旧能够遮住春光,却把傅延州的小宝贝的形状给勾勒了出来! 远远望去,鼓鼓囊囊的一坨。 正要弯腰拾起地上汗湿了的衣服,弄去潭水中洗一洗后穿上时,傅延州忽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迅速扭过头望了过去—— 视线在半空中和顾暖愕然的双眸对了个正着。 傅延州愣了一下。 然后皱眉,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周家三媳妇的存在! 他的警惕性下降了! 傅延州的脑子里敲响了警钟。 要知道这里可是深山区,他虽然是特种兵出身,可如果不注意一点的话,撞上野猪群什么的,他不死也得伤。 曾经多年军人生涯养成的习惯,让傅延州在发现自己犯了错后,第一时间的所思所想,便是分析错误原因,然后检讨自身,一时之间,倒是没顾得上去计较自己几乎被顾暖看光了一事。 在末世,顾暖也曾见过一些穷困潦倒得衣不蔽体的人。 那些人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满脸麻木,虽然衣不蔽体不是他们自愿的,却因为一日又一日地过去,习惯了该状态,于是对于他人的目光,他们已然麻木,这种情况下,看见了他们的人,上赶着过去道歉的话,只是在提醒他们他们有多么地无能……不如移开目光当没看见来得好。 可现在的傅延州,却与那些人的情况不同,所以她过去的经验无法用来做参考。 而且,这个年代的风气,还是比较保守的。 就比如,原主一个从华国的大城市下乡的知青,之所以会嫁给农村人周国军,就是因为周国军某次回家探亲时,恰巧在从镇上回青河村的路上,碰见了意外落水了的她,将她从河水中救起,之后,为了不被人指指点点,以及因被周国军所救,而对周国军产生了朦朦胧胧的好感的缘故,原主在周国军请媒人过去探口风时,同意了。 脑子飞速地转了转后,顾暖有了主意,立即背过身去,道起歉来,“对不起傅同志,我不是故意看你的——” 被顾暖这么一提醒,傅延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近乎赤·裸着,脸上终于后知后觉地浮起一抹不自然之色。 在傅延州匆匆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衣服,背过身往身上穿时,顾暖接着道:“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话落,顾暖仿佛被恶鬼追着似的,脚下生风,拎着之前辛苦斩获的两只野鸡,旋风般刮走了。 傅延州穿好衣服后,转过身来时,便只看见之前顾暖所在的地方,只余下一片郁郁葱葱的野草。 看着顾暖消失的方向,傅延州的脸色有些复杂。 她跑得这么快,是怕跟他扯上关系吧? 毕竟风气保守,不说今天她几乎看光了他的身体,就说之前他用嘴给她吸腿上的毒血一事,如果被别的人知道了,他和她必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本来他还想劝她这里是深山区,有野猪豹子之类攻击性较大的动物,让她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进深山区的,现在—— 傅延州有些犹豫了。 不过,傅延州虽然在是否要劝诫顾暖以后不要再进深山区之事上犹豫着,脚下的步子却飞快地往顾暖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深山区危险,他还是跟在她身后看着点的好。 因为一直外放精神力探查周围的情况很费神,且这个世界不比末世,出了安全基地后,处处都是风险,顾暖便觉得以自己MAX的武力值,不论什么来了都不怕,于是在山上时,便没有外放精神力,加上傅延州离她离得也不近,所以一直到跑下了山,顾暖也没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傅延州。 *** 傅延州刚走进院子,就遭到了在院子里的自留地中浇水的傅老爷子的嫌弃,“一股子汗臭味儿,去去去,离你老子我远点!” 傅延州摸了摸鼻子,加快脚步,往自己和傅老爷子的房间走去。 厨房里面忽然间跑出来一个小萝卜头,蝴蝶一般往傅延州的怀里扑,“小叔叔回来啦!” 傅老爷子闪电般从自留地里面奔了出来,一把将马上就要扑进傅延州怀里的傅青涵给抱住,“涵丫头,你小叔叔身上臭烘烘的,你要是过去的话,会被传染得身上也臭烘烘的哟!” 因担心女儿,而从厨房里面探出头的谢晓玲听到自家公公的话后,一脸无语,无奈地摇了摇头后,缩回了脑袋。 “青涵不想变成臭小孩,青涵以后再也不要小叔叔抱了。”傅青涵皱了皱小鼻子,满脸嫌弃道。 “哈哈哈……”这是拉仇恨的傅老爷子。 傅延州:“……” 龙凤胎中的傅青泓,从堂屋前方栽种着的槐树底下走过来,瞪了傅青涵一眼,“小叔叔这是流了汗,洗个澡就好了,你个笨蛋!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和我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妹妹!” “哥哥,不是一个娘胎,妈妈说,我们是一个妈妈和一个爸爸生出来的!” 傅青泓:“……” 傅延州双目柔和地看了眼前温馨的一幕片刻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换衣服。 …… “大嫂,我来做饭吧!麻烦你替我跑一趟周家,劝周家的三媳妇以后不要再去后山的深山区了,里面的野猪和豹子之类的动物都很危险。”换完衣服,傅延州犹豫了一下后,去了厨房,对他大嫂谢晓玲道。 虽然已经知道顾暖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他没看到就算了,看到了的话,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撒手不管。 谢晓玲有些吃惊,“你在深山区遇到顾暖了?” “嗯。” “她的胆子可真大!”谢晓玲感慨了一句后,又道:“不过今天早上我去河边洗衣服时,听见旁边洗衣服的青河村村民们议论说她的力气很大,一拳就能砸倒一棵树呢!” “她竟有这么大的力气?”傅延州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那个女子有这么大的力气,为何会任由别人把她和她的孩子欺负到尘埃里去? 转念想到自己,傅延州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不也一样吗,身为全国最优秀的狙击手之一,他这几年,不也任由别人站在他的脑袋上作威作福? 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她一个弱女子?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光凭武力就能解决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见她们这么在议论。” “可双全难敌四手,她再怎么巨力,没有灵敏的侦察能力,万一遇上野猪群,还是得吃亏。还是辛苦大嫂走一趟,去劝一劝她吧,到底是认识的人,去深山区出了什么事也不好。” 谢晓玲从灶眼边起身,拍了拍手,“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就是两步路的事儿,我这就过去,灶上就麻烦小叔帮忙看着了。” “大嫂放心。” 14.014 顾暖回到周家时,周奕扬已经醒了。 因为昨天晚上,顾暖跟他说过早上她要出去办点事,担心她不在家的时候其他人欺负他,所以她在出去前会把房门锁一下,如果他醒来时,她还没有回来的话,他若是尿急什么的,就在夜壶中暂且解决一下。 于是周奕扬醒来后没看到顾暖,也没太害怕,摸出枕头旁边,昨天晚上顾暖用草给他编的一只草蜻蜓后,坐在床上自己玩自己的。 顾暖用钥匙打开门后,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周奕扬乖乖地坐在床上,玩着草蜻蜓的一幕。 只是,对于周奕扬的乖巧听话,她没有感到欣慰,而是微微心疼起周奕扬来。 小家伙这个年纪,分明应该是喜欢在外面跟在大他一些的孩子们背后到处疯,到处闹腾的年纪啊…… 可是,原主的考虑也挺有道理。 周奕扬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的话,旁边必须要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注意看着他,不然,真的让人放不下心来。 而周家的几个小孩子,顾暖不放心他们。 皱着眉头走到床旁后,顾暖边给周奕扬穿好衣服,边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要是程静肚子里的孩子和周奕扬一样大就好了,那样的话,就可以让两个孩子一起玩了。 因为昨天是赵秀珍去后山打的猪草,所以今天这差事便轮到了孙玉敏的头上,而赵秀珍则留在家里做饭。 顾暖回来时,赵秀珍的小儿子周奕拓刚醒没多久,她正在房间里面给周奕拓穿衣服。 周奕拓是个好动的性子,穿衣服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安份,左扭一下,右扭一下的,也幸好现在是夏天,穿的衣服少,赵秀珍才能没费多大的劲儿,就给周奕拓把衣服穿好了。 拍了调皮捣蛋的周奕拓的小屁股一下后,赵秀珍就把周奕拓交给了他哥哥周奕择照顾,自己则起身出了房间,准备去看看顾暖回来没。 结果刚一走出房间,就看见顾暖的房间门被人打开了。 然后,顾暖肩膀上搭着一条洗的变得薄薄的白色毛巾,牵着穿好了衣服的周奕扬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赵秀珍连忙往顾暖的房间那儿走,准备在顾暖的房间里面拿了粮食后,去做早饭。 因为自己在家,顾暖出房间后,就没有锁门。 却没想到,竟给了赵秀珍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准备往她的房间里闯的方便。 顾暖停下脚步,转过头,对快要走到自己房间门前的赵秀珍道:“如果你不想像周国富一样昏过去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 “马上就到做早饭的时间了,三弟妹你拦着不让我进你的房间拿口粮,是想扣下我们的口粮不曾?”以为顾暖是不想让她进房间拿口粮,赵秀珍立马激动起来。 顾暖眼神冷下来,“我为什么扣你们的粮食,你心里真的没点数?” 赵秀珍被顾暖冰凉的目光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她的心里隐隐地有些明白顾暖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有点想退却。 可是没有粮食,他们今天老的小的一大家子人吃什么啊? 又去找别人借? 妈肯定又会骂她! 想到这里,赵秀珍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怯意,在顾暖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道:“三弟妹说的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顾暖冷哼,“这些年,你从我和扬扬的口里,扣出去了多少粮食,不记得了?” 果然。 赵秀珍的心里瞬间浮起这两个字,然后,说不出话来了。 顾暖不再搭理赵秀珍,牵着周奕扬继续往井边走,准备打水给他洗手洗脸。 …… 赵秀珍死死地盯了眼前洞开的房门好半天,到底害怕顾暖的暴力,不敢去试顾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只得转身回房,找周国强商量去了。 当然了,赵秀珍说话时,将顾暖是因为自己以前扣了她和扬扬的口粮的事情,今日才这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事给隐瞒了下来。 于是,听完赵秀珍的话后的周国强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身下的被褥,瞪着双眼大声地吼了一句,“你说什么?三弟妹不肯给口粮我们?” “这又不怪我,你对我吼干什么?”赵秀珍说这话有些没底气,所以面上的神色不是很自然。 周国强是个大老粗,当然发现不了自己妻子脸上的心虚,便信了赵秀珍的话。 “这件事你先别跟妈说,她今天本来就头疼,再生气就更不得了了。”叮嘱赵秀珍不要去打扰在房里休息着的周老太后,周国强起身从床上下来,“我去大伯家,找大伯过来帮帮忙。” “可大伯之前不是说不管我们家的事情了吗?” “不用担心。”话落,穿好鞋子的周国强不再跟赵秀珍多说,从开着的房门中走出,直奔院子口。 *** 周蕊正在前院扫院子时,忽然间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小姑娘,你三婶婶在家吗?能不能让她出来跟我说几句话?” 周蕊循声望去,发现来人是被家里的大人们,严令不许与之接触的黑五类傅家人,周蕊一时拿不定主意该5,昨天她家小叔子不顾毒蛇的毒性,为他们周家的三媳妇吸去腿上的毒血,救了他们周家的三媳妇一命,他们丝毫不知感恩不说,还院子门都不让她进就把她给赶走了! 今天她不过是要和顾暖说几句话而已,这扫地的小姑娘都不肯帮她传话,就这么视他们傅家的人为洪水猛兽? 谢晓玲越想神情越冷时,正在厨房里面做早饭的顾暖听见外面的动静,放下手中的活儿,从厨房中探出身往院子外面望了一眼。 “谢姐来了,快进来!”看到来人是傅延州的大嫂谢晓玲后,顾暖连忙从厨房中走了出去迎接。 小粘糕周奕扬宝贝似的捧着一个韭菜盒子,边吃着边跟了出去。 周家人不喜与他们傅家人接触,顾暖却热情地过来迎接她,看样子外面那些人说的,顾暖跟她婆家人闹掰了的话是真的,不过她倒是不觉得顾暖如今这般有什么不好,现在这世道,人就要泼辣些,才能够活得下去,不然,只有被人欺负死的命! 谢晓玲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后,道:“我就不进去了,”周家人不喜欢他们傅家人进院子,虽然顾暖现在估计不会在乎她婆家人的感受,可谢晓玲还是不准备进院子,免得因此惹得顾暖的婆家人无端端地找顾暖的茬,“顾暖你出来一下吧,我还真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顾暖脸上露出不赞同之色,“客人上门却不让进的道理,我爸妈可没教过我!。” 谢晓玲见顾暖坚持,脸上的神色也是真的不在意,便不再坚持,迈步进了院子。 “我厨房的锅里正烧着热水,准备做面疙瘩汤,得赶快过去盯着点,晓玲姐你要说的话,能跟我去厨房和我说吗?”顾暖迎上谢晓玲后,问道。 “那有什么问题,走吧。” 顾暖转身带路。 谢晓玲和周奕扬小朋友连忙跟上。 进了厨房后,顾暖连忙去查看锅里的情况。 “是我们家小叔子托我过来的,他说后山的深山区里面除了野猪,还有豹子等危险性大的动物,你一个弱女子,虽然力气大了些,到底不是野猪它们的对手,以后,还是不要再进后山的深山区比较好。” 按照傅延州的叮嘱说完后,谢晓玲看着在一旁天真无邪地吃着韭菜盒子的周奕扬,想起自己家和周奕扬差不多大的青泓和青涵,虽然知道自己和顾暖以前几乎不接触,两人之间没什么交情,不该交浅言深,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多想想扬扬。” 锅里的热水已经煮好了,考虑到谢晓玲过来了,等会面疙瘩汤做好了不叫上她一起吃,自己和扬扬两个人吃独食的话有点不太好,于是顾暖往原先倒好了面粉的瓷碗里面,又倒了些建设粉进去,正往瓷碗里面的面粉中添水时,忽地听见谢晓玲的话,愣了一下。 其实,今天早上在山上时,她和傅延州的见面,实在是有够尴尬的。 她还以为,他会像她一样,把今天在山上两人互相遇见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之后也不提起,等一段时间,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却没想到,在她满心觉得尴尬,极力想要忘却早上瀑布边发生的事情时,他却在担心她进后山的深山区的安全。 下了山后,还特意委托了他嫂子过来劝她! 这样一份为他人着想的赤子之心,便是正常时期,都难能可贵,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经过了特殊时期的摧残的人。 如此看来,傅延州倒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 而且,现在已经是1975年夏了,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家应该就会平反了,到时候,他家就能咸鱼翻身了。 自己现在交好他家,以后只会有好处,绝不会有坏处! 想到这里,顾暖转过头对谢晓玲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晓玲姐,我以后会注意的。”话说得好听,却是打着太极,根本就没有答应。 心里还想着,看傅延州今天的那情形,似乎是在锻炼?明天她倒是可以过去会会他,跟他解释自己不只是力气大了些,而是力气大到一拳打死一头老虎都没问题,所以才敢去后山的。 15.015 和赵秀珍的担心不同,周国强还是比较确定周红兵会帮忙的。 他觉得吧,他大伯是那种嘴硬心软的人,虽然嘴上说着不管他们家的事情了,可现在这情形与以往不同,他们都被三弟妹逼得连饭都吃不上了,他大伯能忍心袖手旁观? 是个人就不能这么狠心! 周红兵确实狠不下这个心。 他觉得,国军媳妇就算再怎么记恨周老太他们以前对她和扬扬的不好,也不能把人给饿着啊,要知道现在可正是农忙的时候,人不吃饭,拿什么力气去干活儿? 更何况,除了大人,周家还有几个不经饿的小家伙呢。 想到这里,周红兵脸上的神情就有些松动。 在一旁陪坐着的周国泰和周国安瞧见周红兵的脸色,多年和自己爸相处的经验立马告诉他们,他们爸这是想去替周国强他们出头了! 那怎么行! 国军媳妇之前留下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呢,爸怎么能冒险去惹国军媳妇呢! 万一那天晚上国军媳妇说的话是真的呢? 他们家里上上下下可有十多口人,住在现在的院子里面,虽然挤是挤了些,可到底下雨天不漏雨,大风天不漏风的…… 若是这院子毁于一旦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天黑了睡门口的泥巴路啊? 周国泰和周国安的脑电波惊人地同步了一会儿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跟在周红兵身后走出堂屋后,其中一个便悄悄地半路开溜,去厨房搬救兵去了。 于是,在周红兵眼看着就要走出家里的院子时,他的身后,忽然间传来他老伴的一声狮子吼,“周红兵你不许去!” “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在这里瞎搅合做什么?”周红兵皱眉,转过身来斥责自己老伴,“还不给我回灶上做你的早饭去!” “你个老东西是担心家里的院子不怕坏是吧?还想去招惹国军媳妇!我告诉你,你个老东西要是想去睡门口的泥巴路,今天晚上你就自己搬出院子在外面睡!别想连累我的儿子孙子们!”老太太说话间,举着出厨房时随手抄起的菜刀,就追着周红兵撵。 周红兵丢了面子,又气又恼怒,边跑着躲自己妻子的追逐,边咬着牙狠狠地骂通风报信的周国安,“国安你个小兔崽子,屁大点的事情都往你妈那里报,还没断奶是吧?” 周国安满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他从小到大被他爸骂习惯了,早已经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神功练得如臻化境,他爸就是骂得再凶他也不怕。 爸、妈都在忙着,弟弟又站在厨房门口,离得比较远,于是站在周国强身边的周国泰便只能站了出来,对不甘心地等在一旁的周国强道:“国强啊,你还是别为难我们家了吧。” “这怎么是为难呢?” 周国泰冷笑,“周国强,你别跟我装傻,你们自己不敢对上国军媳妇,想拿我爸当枪使的小心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之前是看在我们堂兄弟一场的面子上,才没把这话说出来,不要以为谁都是傻子!” 周国强一脸尴尬。 他有些被周国泰说中了心思。 “国安,去拿些粮食过来。”遥遥吩咐厨房门口的周国安一句后,周国泰接着道:“虽然帮不上忙,但粮食我家可以再借你家一些,其他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想法子处理吧。” 周国强叹了一口气后,望向周红兵处,“大伯娘,你别再追我大伯了,我不找他帮忙就是了。” …… 灰溜溜地提着装粮食的袋子从大伯家离开后,周国强的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 难道就没有一个能说理的地方了? 他们以前是对三弟妹母子不好,可也没不好到一直不给饭吃啊! 瞧瞧三弟妹这做的,从昨天早上开始,到今天,愣是不给一粒粮食他们。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周国强闷着头往家里走了一段路后,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最后干脆一转身,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的家里去告状去了。 *** 周家这边—— 任凭顾暖把嘴皮子说破,谢晓玲也不肯留下来跟她和扬扬一起吃早饭,没办法,顾暖叮嘱扬扬呆在厨房吃他的韭菜盒子,不要乱跑后,便跟着谢晓玲从厨房里面出来,送谢晓玲离开。 刚送走谢晓玲,顾暖转身正准备回院子时,就看见周国强领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从和谢晓玲离开的方向相反的方向往周家来了。 看了一眼周旭东旁边的周国强后,顾暖差不多就猜到了周旭东的来意。 若是这来的人是别人,顾暖大概会毫不留情地把人要么怼走,要么用武力吓走,可这人是管着他们村的生产队和知青的周旭东的话,顾暖倒有些不太想得罪他。 因为,她现在由于扬扬的原因,心里隐隐地有些想和周家分家了。 可分家之后的去处,却是一个问题。 和周家继续待在一个屋檐下,那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她之所以想分家,就是为了把扬扬带出周家。 而新盖一座房子的话,她又不太愿意。 因为再过大约两年多的时间,就要恢复高考了,她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扬扬以后能有更好的教育、生活环境,都必定会考上大学离开这里。 之后,也不会再回来。 所以新盖房子的话,实在有些浪费。 于是这两天,顾暖便在心里琢磨着,她和周家分家后,该何去何从。 却一直没什么头绪。 现在,看见周旭东后,顾暖的心里倒是想到了一个去处:原主之前未曾结婚的时候,曾经居住过的知青宿舍。 只是,原主嫁了周国军后,就算是青河村的人了,再也没资格住知青宿舍了。 所以,她现在要是想去那里住的话,得通过周旭东走走关系。 既然对人家有所求,这时肯定就不能下了周旭东的面子,于是顾暖假作不知周旭东的来意,客气道:“队长怎么过来了?” “屋里说吧。”周旭东话落,领先进了院子。 周国强连忙跟上。 顾暖跟在最后。 在家里等了好久的赵秀珍在房间里面听见动静,出来后,便看见周国强请了队长周旭东过来。 赵秀珍心里的底气立马足了,从房间里面出来后,往周国强那边走去。 …… “国军媳妇,你之前跟村里的人说,让他们别管你们家的事情,我当时虽然不在,不过后来听说后,也如了你的意,没有插手你们家的事情,尽管我是管生产队的队长,”进了堂屋,周旭东自己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后,对顾暖道:“因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你把握着分寸,并没有太出格。” “可现在,你怎么能不给粮食国强他们做饭吃?” 周旭东当了生产队的队长多年,不知不觉地学了些官架子,他边说,还边用手指头敲了敲旁边的桌子,“现在可正是农忙的时候,你不给国强他们粮食做饭吃,他们出去上工时,就没什么力气干活儿,就不能很好地完成组织交给他们的任务,而这,都是你的原因。”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在拖集体的后腿,在拖社会主义建设的后腿!” 担心顾暖会不服管,周旭东说话时,有意把话说得重了些。 不愧是当官的,瞧瞧,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就把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戴在了她的脑袋上。 顾暖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后,直接否认道:“我没有不肯给粮食他们吃。” 嗯? 周旭东转头,把视线投向周国强,双眼里面射了出来的目光有些危险。 仿佛是在说,你小子最好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冤枉啊,队长!”周国强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国强旁边的赵秀珍就开口喊冤了,“今天早上我准备去三弟妹的房间拿粮食时,可是三弟妹她亲口说的不给粮食我们的。”至于顾暖不给粮食的原因,赵秀珍很聪明地选择了没说。 “是啊,队长,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之后,周国强望向顾暖,和顾暖对起质来,“三弟妹,这件事你既然敢做,也别不敢当啊。” 顾暖不慌不忙,“我有什么不敢当的?对!没错!今天赵秀珍想进我的房间去拿粮食的时候,我确实阻止了她,不过,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完成、我给粮食你们的前提条件!” 前提条件??? 周国强和赵秀珍有些懵。 “咳”,周旭东轻咳了一声把众人的视线拉回自己身上后,对顾暖道:“是什么样的前提条件,国军媳妇你现在就说吧,吃饭的问题是一个大问题,我们能早点解决还是早点解决的好。” “也没什么,就是如果你们谁想要吃饭的话,谁就给我去院子门口,大声地把‘我虐待国军留下来的媳妇和孩子,我不是人’说上三遍,之后,我自然会给谁粮食。”顾暖看向周国强和赵秀珍道。 在是否给粮食周国强他们这一点上,顾暖倒没有想过完全吞下周家的粮食,一点儿也不给周国强他们,毕竟那样实在太不占理了,周红兵等人知道后,估计不会袖手旁观,而且断人伙食,犹如杀人父母,她也不想把周国强他们逼得太紧,免得他们会铤而走险地做出什么事来,她虽然自恃武力值MAX不用怕,可她还有个弱点扬扬呢。 所以一开始,顾暖打的主意,就是让周国强他们丢脸。 16.016 周国强和赵秀珍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你这前提条件也太过分了!”周国强满脸不忿地望向周旭东,“队长,她这分明是不想给粮食我们,故意找茬!” “难道你们不是那么做的?”顾暖淡淡地反问。 正想出口帮周国强他们说话的周旭东听了顾暖此话后,就是一顿。 是啊,周国强他们虐待顾暖母子的事情,本来就是事实,事实为什么不能说? 今天知道怕丢脸了,那当初就别虐待顾暖母子啊! 想到这里,周旭东也不站在周国强他们那一边了,“我觉得国军媳妇的前提条件没什么过分的,你们当初做都做了,今天还不敢说了?” “砰——” 周国强听见了自己的希望破碎的声音。 “队长,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当初,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啊,值得如今被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吗?” 顾暖冷哼一声后,接话道:“是啊,你们是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只不过是心情不好就拿我和扬扬出气,心情不好了就连一丁点的口粮都不给我和扬扬留!” 周国强被冤枉,立马激动地反驳起来,“没有这回事,她在说谎,队长——” “有没有这回事,你问一问你旁边的赵秀珍就知道了。”顾暖凉凉道。 周国强立马把目光投向赵秀珍。 周旭东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赵秀珍在周国强逼视的目光中哭了起来,“国强,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打死你个自作主张的蠢婆娘!”周国强立马把顾暖扣他们口粮的事情,全部归责到了赵秀珍的头上,毕竟,人就是习惯把错误推到别人的头上的一种生物——跳起来就去打赵秀珍。 赵秀珍的脸一下子被周国强的巴掌打得通红,却还不敢躲,她自己的男人她知道,就算她现在躲得了一时,晚上回了房间,她还是要被打,而且周国强还会打得更重。 “行了!”在赵秀珍被打得哭哭啼啼后,周旭东看不过去了,“你以前但凡是对你兄弟留下来的媳妇和儿子上点心,也不会这么多年对你婆娘的小动作毫无所觉了,既然早不上心,现在打你婆娘是想证明什么?” 周旭东话落,一旁的顾暖轻笑了一声,道:“周国强,你不用做戏给我看,我的眼睛还没有那么瞎。” 周国强打人的动作僵了一下。 接着,他讪讪地收回了手。 周旭东从椅子上站起身,“国军媳妇既然给出了办法,你们就按照那个办法做吧,再过没多久就到上工时间了,我也得回家吃早饭了,就不在你们家断这剪不清理还乱的官司了。”话落,周旭东就迈开脚步,往外面走。 顾暖客气了一句,“队长慢走。” 周国强不死心地跟在周旭东的身后,“队长,你不能这样撒手不管啊,你不是当事人不知道,我那三弟妹的前提条件真的很过分啊……”一路念念叨叨的,跟着周旭东出了院子。 “你要是觉得过分,不找她要粮食不就是了!”明明是自己的错,却丝毫不觉得,不悔改不说,还一个劲儿地说别人的不是,周旭东这个好脾气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出口打断道。 周国强哑然。 周旭东不再多说,抬脚离开。 *** 周旭东走了后,顾暖赶紧去了厨房。 看见锅里的面疙瘩汤还没糊后,顾暖松了一口气。 因为刚刚谢晓玲过来了的缘故,她做面疙瘩汤时,多加了面粉,现在锅里的面疙瘩汤的份量,够她和小家伙两个人吃一顿外,还够一个大人吃一顿。 面疙瘩汤这种东西是不经放的东西,放的时间长了,就糊了,所以苦留不住谢晓玲后,顾暖便已经打算将多的面疙瘩汤送程静了。 正好程静怀着孕,也需要吃点好的。 将锅里的面疙瘩汤一一盛入瓷碗中后,顾暖将自己和周奕扬的那份搁到灶尾放好,用锅盖盖住后,端着剩下的一碗疙瘩汤,领着周奕扬往程静家而去。 到程静家时,程静正在堂屋里面扫地。 “程姐,就你一个人在家啊,梁大哥呢?”走进屋子后,顾暖问道。 程静闻声抬起头,就看见顾暖端着个碗进来了,“他在厨房里面做早饭,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早饭吃了吗?” “刚做好早饭,还没吃。”走到程静身边后,顾暖将碗递给程静,“我今天做了面疙瘩汤,味道还不错,你和梁哥也尝尝。” 一旁的周奕扬乖乖叫人,“程婶婶!” “真乖!”程静摸了周奕扬的脑袋一下,低头看去。 和她家用来盛菜的大瓷碗差不多大的瓷碗里面,漂浮着绿色的青菜,和一片片切得薄薄的腊肉,再加上面疙瘩的白色,绿、红、白三色竟然搭配得十分和谐,姑且不说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的面疙瘩汤的香味儿,光看这面相,就令人食指大动。 本来面粉就精贵,更何况这汤里面还加了这么多的腊肉,程静有些接不下去了。 “难得有点好吃的,你和扬扬自己吃就是了,怎么还给我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的情况,虽然不能日日吃上好东西,但隔一段时间也能吃上一次的,你何必从自己的嘴里省东西给我吃?” 顾暖被程静的这话说得有些羞愧。 程静是真的对原主母子很好,有好吃的,分给顾暖顾暖不接受,于是程静便会分给周奕扬一些。 还有小家伙有限的衣服中,也有那么两件是程静送的。 这样的程静,光是“朋友”二字已经不足以道尽她的好了,得在前面加个形容词“好”才行。 可她虽然接收了原主的身体和记忆,却没有办法完全接收原主的感情,所以对于程静,她虽然也准备以后当个朋友处着,所并不像以前的原主那样将程静放在心上。 比如,如果原主还在,不说今天的面疙瘩汤,就是昨天晚上包的饺子,原主肯定也会留出一份送程静。 只是,顾暖现在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却对此现状无可奈何。 毕竟,人的感情,是最不能勉强的东西。 不过,她在心理上无法和程静如原主在时那般亲近的话,生活中,倒是可以多帮着程静一点。 很快想通了后,顾暖便不再纠结,也没有特意解释手里的面疙瘩汤是多了才送来的——那纯属是拉仇恨,见程静不接,便往旁边走了几步,将瓷碗放在桌子上,“你不用担心我会没得吃,我现在强硬起来后,在周家想吃什么,就能给自己和扬扬做什么,还怕没有好东西吃?” 说起顾暖的忽然间强硬起来,程静心里其实还有点小疑惑咧。 别人对顾暖的过去或许记不太清了,她却是记得,她当初和顾暖之所以关系走得近,就是因为顾暖力气小,干农活干不来,她在边上多般照顾的原因。 可现在,听人说顾暖一拳头能砸倒一棵成人腰般粗细的大树? 如果不是眼前的顾暖连左耳朵后面的小痣,都和她所认识的顾暖一样,她简直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顾暖了。 “我和扬扬的份儿还盛在碗里,怕时间搁得久了会糊,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先和扬扬回去了。”程静的心理活动顾暖完全不知,又继续道。 顾暖怎么可能不是顾暖呢,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程静收回思绪,“那你快回家去吧,面疙瘩汤糊了可不好吃了。” “嗯。” …… 顾暖刚走,梁明翰便端着一碗韭菜炒鸡蛋出来了,“刚刚我怎么听见有说话声,有谁来了吗?” “是顾暖过来了,她今天早上做了面疙瘩汤,给我们这边送了一碗。” 程静话落时,梁明翰刚好走到堂屋里摆放着的吃饭的桌子旁,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那碗漂浮着青菜和腊肉片的面疙瘩汤。 梁明翰的脸色有些讪讪。 他前遭才因为顾暖的暴力对顾暖有了些不喜,还跟程静说让程静以后离顾暖远一些,结果转头,顾暖得了好吃的,就往程静这里送了一份。 他倒是小人之心了。 梁明翰思绪翻飞时,程静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和梁明翰好好说一下顾暖的事儿,于是道:“明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因为顾暖现在立起来了,就对她不喜,但她是我的朋友,她怎么变我不管,只要她对我还像以前一般,那么我就不能远着她,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一下。” “之前是我想茬了,我以为她连家人都敢打,恐怕会变成了没心没肝的人,你和她继续做朋友,我担心你会受伤,所以才那样劝你,既然不是的话,那你和她该怎么样来往便怎么样来往吧,我不会再管了。” 程静撇嘴,满脸不屑,“那样的人算什么家人?也就是顾暖的娘家人隔得远,她又是个闷性子,受了欺负也不肯告诉娘家人,没有娘家人过来给她撑腰,所以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顾暖了。这要是换成我,知道别人这么欺负我,我爸我妈我哥哥们分分钟从省城赶过来,打上门去!” 把菜盘放到了桌子上的梁明翰听见程静这话,又头疼了。 在程静家,她的上面一共有三个哥哥,她是家里唯一的妹妹,从小就被父母和哥哥们宠得不行。 这本没什么,妻子在娘家有地位,做丈夫的心里只会高兴,毕竟妻子在娘家的地位,直接决定了他和妻子一起回娘家时,所受到的待遇水平。 可是,谁让他有一个对程静不满的妈呢。 他妈根本不同意他在乡下地方结婚! 更加不认程静这个外省儿媳妇! 他结婚后,他妈给他寄东西时,从来都没有程静的那份。 他有时候都觉得,其实在这青河村,也挺好的,至少,他妈和程静隔得远,两人之间虽然有矛盾,却闹不起来。 不然,程静在他妈那儿受了委屈的话,她那些护短的哥哥们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他。 见梁明翰呆住,许久不发一言,程静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没什么。”梁明翰回过神来,他杞人忧天做什么,以后能不能回城还未可知呢,有什么好担心的。 17.017 因为手中有粮,周旭东走后,周国强他们终是没有向顾暖妥协。 于是,在顾暖和周奕扬在堂屋里面吃早饭时,赵秀珍把周国强从他大伯家借的番薯洗洗后蒸熟了。 至于赵秀珍为什么没有添些大米进去,和番薯一起做成之前周家人吃的番薯粥,是因为大米是精贵东西,无论哪家都是舍不得吃的,更何况是随便往外借了,像之前周家做掺了大米的番薯粥,也是因为最近农忙,光吃番薯人有些受不住,周老太才会舍得拿些大米出来做饭的。 蒸好番薯放到一边后,赵秀珍去自留地里面掐了些小白菜,摘了几根黄瓜后,准备和咸菜一起弄几个菜。 吃完早饭后,顾暖带着周奕扬去井边洗自己和扬扬的衣服时,去后山打猪草的孙玉敏回来了。 刚进院子,猛一眼看见顾暖,孙玉敏吓了一跳。 她可是听大嫂说,昨天顾暖不高兴后,把她婆婆拽到房间绑床栏上绑了近一个小时呢! 孙玉敏心里越发地怵顾暖,以往在赵秀珍那儿吃了亏后,在“顾暖”这儿摆架子、找茬等找回威风的事情,她是再也不敢做了,还担心顾暖会因想起这些事情,而把她怎么样,于是,孙玉敏跟避瘟疫似的,从离顾暖远远的地方绕过去后,去了厨房。 眼角的余光瞧见孙玉敏的动作后,顾暖也没多管,撇了撇嘴后,继续洗衣服。 很快,周老太等人就吃完了早饭。 正准备出门上工去时,周老太忽然间看见井边,正在洗着衣服的顾暖了。 周老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这马上就要到上工的时间了,丧门星还慢慢悠悠地洗着衣服,是又不想去上工了是吧! 不上工,家里的活儿也不干,还顿顿都要吃好的,她老周家祖上是遭了什么孽,竟然招惹了这么个懒媳妇! 跟在周老太身边的周国强看见周老太停下脚步,望着顾暖那边阴着个脸,知道他妈心里又不痛快了,怕他妈一时冲动又要撸顾暖的老虎毛,周国强连忙上前几步,挡住他妈的目光,道:“妈,马上就要到上工的时间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不然迟了,队长要有话说的。” 被周国强一提醒,周老太这才想起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扭过头,黑着张脸出了周家的院子。 …… 洗完衣服后,顾暖就开始用面粉做麻花了。 至于上工,她最近都不打算去。 因为周奕扬没有合适的去处安置。 而程静那里,顾暖觉得,程静现在的肚子太大了,光顾着她自己好好的就不容易了,再照顾周奕扬,其实有些吃力。 不是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她不想去麻烦程静。 反正她又不像原主,她的力气很大,想进后山猎点肉,就跟进自己家的菜园子似的不用担心安全,再加上她自己做的陷阱,想猎些肉弄去黑市卖掉是没有一点问题的,所以,她不需要完全依赖于努力干农活后,挣得的那些工分换粮食和钱过日子,如此,即便是她偶尔不去上工,也没什么问题。 将富强粉倒入一些在木盆中后,顾暖往木盆里面加入一些白糖和油等材料,再敲两个鸡蛋放进去,将其揉成较硬的面团后,便放在一边让它慢慢地饧了。 饧面团的时候,顾暖烧了一锅热水,将自己之前从后山猎得的野鸡拔毛、去内脏等后,洗干净收好备用。 处理好一只野鸡后,面团也饧好了,顾暖将大面团分成约三十克一个的小面团,再把小面团分次搓成粗细差不多的长条后,用洗干净了的抹布盖上,以免其暴露在外面干掉。 之后,顾暖从抹布里面取出一根长条,将长条的两端对折上劲,再对折成麻花后,复又放入抹布中盖好。 如此这般把全部长条都这样折成麻花后,顾暖将锅烧热,往里面倒入适量的油,等油烧热后,顾暖绕去灶眼处,把灶眼里面正燃烧着的木柴,取一部分出来埋入底下的灰烬中。 让周奕扬帮忙舀了些水,在潲水桶上方倒在自己的双手上,慢慢搓着手洗去手上刚刚因拿了柴火而沾上的灰尘后,顾暖用筷子夹了部分麻花生坯,先后放入锅中烧热了的油里面,用小火慢慢地炸着。 一直炸得麻花面团慢慢变大,颜色渐渐加深至黄灿灿的颜色后,顾暖用筷子将麻花一一捞出,控油后放入准备好的瓷盘中待凉。 还特意留了一个炸得黄灿灿的麻花出来,放进一个小瓷碗里面,在瓷碗中添了把勺子后,顾暖将瓷碗递给守在旁边眼巴巴地看了好久的周奕扬,“扬扬给它吹吹,吹得不烫了,就可以吃了。” 周奕扬宝贝似地接过瓷碗,“嗯!”郑重地应下后,周奕扬低下头去,小嘴巴缩起,认真地吹起碗里的麻花来。 看着周奕扬乌黑的脑袋顶,顾暖有些失神。 她小时候,妈妈在家里炸麻花时,她也是像小家伙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就为了能早些吃上妈妈做好了的麻花。 所以,每次她妈妈刚炸好麻花,都会第一时间给她捞个麻花放一旁凉着。 之后,她妈妈才继续去捞锅里已经炸好了的其他麻花,放进盘子里面放凉。 想起已经去世了的妈妈,顾暖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穿越的这个世界,和她原本所在的世界是平行世界,从原主的记忆中,她知道这个世界华国的发展轨迹,和她原本世界中的发展轨迹基本上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是,在她那个世界,末世到来前,天天出现在新闻里面的大人物们,在现在的这个世界里,全都没了踪迹。 而和他们身处的位置相同的,则是一些顾暖在自己原本的世界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名字的人。 所以,她将此方世界,判定为她所在世界的平行世界。 虽然这样一来,意味着将来2016年到来的时候,这个世界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像她之前的世界那样进入末世,可是,这样也同样表示,她在这个世界,无法找到自己上一个世界的亲人了。 顾暖神色黯然时,周奕扬吹凉了麻花后,把瓷碗高高举起,呈在顾暖眼前,“妈妈,麻花吹好了,给你吃。” 顾暖回过神来。 小家伙因久不见阳光而养得有些过分得白的、一双瘦瘦的小手高高地举着瓷碗,葡萄般圆溜溜的大眼睛睁得大大地,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双清澈得不染一丝凡间烟尘的双眸里面,仿佛正写着:妈妈快吃吧! 顾暖的心底蓦地流过一道暖流,忽然间有些释然了。 她死而复生已是侥幸,再奢求更多,未免太贪心了些。 何况,她家里的亲人,除了她是因觉醒了异能而没有死去或变成丧尸外,她的父母、哥哥、嫂子和侄儿,都是因捱不过T病毒的侵袭,直接在床上睡着去世的,虽然也是去世,却也算是走得安详。 末世逼着自己习惯家人不在身边的日子的那些年,让顾暖对于亲人们的死亡一事,已经能够比较平静地接受了。 所以此时她虽然心里有些遗憾外,倒也没有什么怨天尤人的念头。 “妈妈?”见顾暖久久都没有什么反应,周奕扬奇怪地叫了顾暖一声。 顾暖收回思绪,微微弯腰,捞起瓷碗中的勺子舀出麻花,小小地咬了一口。 刚刚做好的麻花脆生生的,上面的油香味儿非常淡,不会让人光闻着就觉得腻人,糖也放得刚刚好,嚼一嚼后,唇齿间都是一股子淡淡的甜味儿。 顾暖有些吃惊。 没想到她照着妈妈以前的做法,第一次做了出来的麻花,居然这么地不错。 不过麻花虽然好吃,顾暖此时却没心思多吃。 其一是这个麻花是她给小家伙吃的,可不能抢了小家伙的口粮,其二则是因为锅里的油还烧着呢,她得赶快继续炸剩下的麻花生坯。 “好了,妈妈吃完了,扬扬吃吧,妈妈要继续炸其他的麻花生坯了。”顾暖将麻花放入瓷碗中后,道。 周奕扬低头,看了看顾暖在麻花上咬出的小小的一个口子,小小的眉毛皱了起来,“扬扬想妈妈再吃一点。” “扬扬不用担心妈妈没得吃的,你看,那边的盘子里还有那么多麻花呢,等妈妈一一炸完了,就可以吃了,妈妈到时候还吃不过来呢。”顾暖摸了摸周奕扬脑袋上的两个发旋儿,心里有些暖。 周奕扬踮了踮脚,看了顾暖说的盘子一眼,小小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后,就觉得他妈妈说的是真的,于是乖乖听话了,“嗯。” 顾暖又揉了周奕扬细软的头发一下后,转过身去,用筷子慢慢地夹了一批麻花生坯,放入锅中。 *** 中午。 因为周老太是负责拔秧苗,和周国强等人插秧不一样,所以她比他们提前了一会儿下工。 周老太刚走到自家院子门口,隔壁邻居何老太就从自家门前的槐树下放着的靠椅上起身,迈着一双裹过了的小脚,往周家走来,边告状道:“老姐姐,你家的三媳妇可太不像话啦!” 周老太往家里走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望向何老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三媳妇趁着你不在家,杀了家里的鸡提出去了,还提了一个篮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好像是要去给人送礼!” 说着,何老太想起馋她馋到现在的、从周家飘了出来的鸡汤香,有些同情起周老太来,“你闻闻,这空气中,还有鸡汤香呢!也不知道你三媳妇杀了几只鸡!这哪是过日子的娘们啊!” 其实,空气中的鸡汤香味儿,周老太早就闻到了。 但她下意识地惯性思维了,不觉得有谁敢瞒着她杀家里的鸡吃,于是便没把这鸡汤香往自己家这方面想,恰巧今天又有些风,她便以为这鸡汤香,是从别人的家里传出来的。 心里还在笑话人家不会过日子呢,这不年不节的,杀什么鸡! 却没想到,这鸡,竟然是自己家的! 周老太立时心疼得跟被人割了身上的肉似的,恨恨地骂了一句“天杀的丧门星!”后,连话都来不及跟何老太多说,迅速冲进院子。 她得赶紧去数数家里还剩下多少只鸡! 18.018(一更) 何老太猜得不错, 顾暖提了剩下那只没动的野鸡出门, 确实是为了送人。 之前她刚在周家醒来, 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后, 就在心里记下了以后要送点东西去傅家, 向傅延州表示感谢一事。 毕竟,原主被毒蛇咬了后, 要不是傅延州及时地为原主吸出了伤口中的毒血,说不定原主当场就死亡了,而她, 也不一定能够穿越到这个世界来,所以傅延州于她而言,也相当于是救命之恩了, 她如果一点儿表示都没有的话, 也太没良心了。 至于该送些什么东西,顾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食物! 这个年代的环境, 虽然没有末世那么的恶劣,但因为粮食有限, 所以各家各户都只是刚刚够吃个差不多饱,其他的吃得好什么的,好一点的家庭倒是偶尔可以这么吃一下,不好的家庭, 顿顿粗粮咸菜的都有。 而傅家的人因为身上背着个“黑五类”的标签, 早些年环境严峻时的时候, 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就不用说了, 现在的环境虽然宽松了些,但他们家,除了傅延州是个正当壮年的男子汉,可以挣得八·九分的高工分外,其他的,傅老爷子老的老,谢晓玲是个妇孺,都不是干活的正劳力,工分挣是能挣些,却不怎么多,而且,傅青涵和傅青泓年纪还小,根本干不了什么活儿不说,每天还得留个人在家里看着他们,所以傅家相当于是两个人挣口粮,五口人吃,日子虽然过得去,却也紧巴巴的。 所以,顾暖觉得,她要给傅延州送礼表达感谢的话,最好的礼物,莫过于食物了。 而该送些什么食物的问题,顾暖想了一番后,心里也有了主意。 首先,肉,是肯定要送的,反正后山的动物对她来说又不难猎取,还不要钱、不要票的,更是拿得出手的东西,必须得加在里面。 不过肉也不能送太多,不然,这礼太重了的话,人家也不好意思收,所以,一只肥嘟嘟的野鸡足够了。 其次,就是一篮子鸡蛋了。 在周家,一共养得有八只母鸡,周蕊每天都会喂它们米糠和剁碎了的菜叶,再加上它们是放养的,还能在屋前屋后的草丛中寻些小虫、草籽之类的东西吃,所以每只鸡每天都会下一枚蛋,这些蛋周老太都攒了起来,每次只在周奕捷周末从学校回来后的第二天,才会拿鸡蛋出来让顾暖给她的几个孙子一人煮一个。 当然了,周奕扬例外。 因为周老太的舍不得,顾暖搬进她的房间后,这鸡蛋都攒了快五十个了,也幸好只是快五十个,而不是到了或者满了五十个,不然,每攒到五十个鸡蛋就卖掉的周老太,便会留下零头,把剩下的五十个鸡蛋让周国强拿去镇上卖给供销社了。 现在天气热,鸡蛋不经放,而且,周家的那些母鸡们每天还在下鸡蛋呢,所以顾暖便没有舍不得,一口气捡了二十个鸡蛋放进了篮子里面,和她之前炸好了后、放凉了的一部分麻花放在一起,再另一只手提着一只鸡,在中午估摸着傅家人下工了要回家做午饭的时候,和周奕扬一人戴了一顶草帽后,就领着小家伙出门了。 顾暖走到傅家所在的院子门口时,谢晓玲正在厨房里面做饭,而傅老爷子干活累了,简单地洗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回房间休息去了。 于是顾暖到时,偌大的院子里面,便只有堂屋前方的槐树底下,傅延州坐在一张圆石桌旁,微微低着头,右手拿着一把菜刀,缓慢而认真地削着手中的一截木头。 傅青涵和傅青泓两个小萝卜头,则跟金童玉女似的,一左一右地守在傅延州的身旁,全神贯注地看着他运刀,将手中的木头一点点地雕刻出形状来。 想起之前的惊鸿一瞥,顾暖的心里有些不自在,脚下的步子迟疑了一瞬后,才推开院子门,往里面走去。 傅延州灵敏的耳朵听见动静,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望向院子门处—— 顾暖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了的蓝布做成的衣服,一手挽着一个竹篮,一手提着一只野鸡的两只翅膀,正缓缓地往院子里走进来。 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是因常年在太阳底下干农活,而被晒成了小麦色的肌肤,脸也还是那样一张瘦得有些过分的瓜子脸,可和以往不同的是,此时此刻,她脸上镶嵌着的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使得她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傅延州心里暗暗地有些感慨,看样子大嫂之前跟他说的事情应该是真的,打鬼门关走了一遭后,她确实是改变了不少。 “傅同志,又见面了。”话刚说出口顾暖就后悔了,自己说什么“又见面”啊,这不是在提醒傅延州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嘛! 傅延州本来还没往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上想,被顾暖这么一提醒,立刻想到了早上的尴尬。 他的脸上也有些不自然了,连忙把手中雕刻了一大半的东西放在石桌上,从凳子上站起身后,道:“你是要找我大嫂吧?她正在厨房里面做饭,你稍等一下,我这就过去替你喊她出来。” 自己毕竟是一个男人,而且自己和顾暖的交集,除了那次为顾暖吸毒血外,也不过是在村子里面的路上走路时,偶尔遇见那么一两回,所以,傅延州根本没把顾暖的来意,往她是来找自己的方面想。 “我不是来找谢姐的,我是来找你的。”走到槐树底下后,顾暖摇了摇头道。 傅延州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早上发生的那件事,找过来想让他对她负责? 可是,就算是他不介意她结过婚生过孩子,她呢,她会不介意他是黑五类的身份吗?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奕扬有些小小的不安,在顾暖停了下来后,挨到了顾暖身边。 周奕扬的对面,一左一右站在傅延州身边的傅青泓和傅青涵两个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之前我被毒蛇咬了后,多亏了你及时帮我吸出了伤口中的毒血,不然,我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里都说不准,”在傅延州的思绪一下子想得远到了天边时,顾暖缓缓道出了来意。 然后,顾暖将手中的东西往傅延州面前递去,“很感谢你救了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原来是这样,傅延州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这样的情况,真心不想祸害谁家的女孩子。 轻松下来后,傅延州的视线往下落了落,看着顾暖手中提着的野鸡,和她挽着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竹篮,好看的剑眉皱了皱,“举手之劳而已,你不需要这么客气。” 在末世刚开始的时候,顾暖正在学校上学,因为通讯断绝,联系不上家人,顾暖心急如焚,非常担心家人们是否还好,直恨不能飞回家去。 可她所读的大学,虽然离她家所在的城市只隔了一个省,并不算太远,可这样的距离在末世来说,却算得上是遥不可及了。 于是,为了能够早点回家,顾暖求助了自己班上的一个家里非常有权的同学。 那时候末世刚刚开始,虽然地面上的交通全部瘫痪,可空中,却是可以让飞机行驶的。 她的同学倒也给力,竟然帮她联系到了一架军用飞机,专机送她回家。 代价是,如凤毛麟角般稀少的异能者顾暖要活着回来,从此为他所用。 顾暖答应了。 回到家,把亲人们的尸体一一火化了后,顾暖带着装着亲人们的骨灰的坛子,回了她同学那儿,成为了她同学手底下的一名打手。 一直到丧命于尸潮才结束。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为了回家,和她同学做的交易算是你情我愿的,可之后好多年都不得自由的感觉,让顾暖真的怕了。 所以,现在的她,可不敢再随便欠别人的人情了。 要知道,人情这东西欠起来容易,还起来难。 于是见傅延州不肯接东西,顾暖便干脆往右前方走了几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石桌上,“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我的一条命,傅同志,你就别推拒了,不然,我的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见顾暖态度坚决,傅延州知道自己再怎么婉拒,也无法动摇顾暖的决定了,便不再就此多说,而是道:“那你稍等一下。” “好。”虽然不知道傅延州要她稍等一会儿干嘛,但顾暖还是礼貌地答应了。 傅延州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往堂屋里面去了。 因为傅家成分不好,所以村里的小孩子们,听了大人们的话没有一个人跟傅青涵和傅青泓玩,所以,刚刚看见跟在顾暖身后来他们院子的周奕扬后,傅青涵的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 连傅青泓,也对周奕扬有了一丝的兴趣。 不过,两人从小就被谢晓玲教得很好,之前看见顾暖和傅延州在谈事情,便都按捺住了自己心里的好奇,没有轻举妄动。 此时见大人们没有说正事了,傅青涵的胆子便大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周奕扬身边后,对他道:“我叫傅青涵,我哥哥叫傅青泓,你叫什么?” 周奕扬没有回答,而是转头抬起来望向顾暖。 顾暖蹲下身,摸了摸周奕扬的小脑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怕,妈妈在这里。” “嗯”了一声后,周奕扬转回头对傅青涵道:“我叫周奕扬。”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除哥哥外,也会跟自己说话的小伙伴,傅青涵心里是非常想和他一起玩的,只是却有些不知道这个小伙伴喜欢玩什么。 皱着小眉毛苦恼了一小会会后,傅青涵忍痛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诱惑周奕扬,“我小叔叔给我刻了好多小动物,你要和我一起去看吗?” 周奕扬下意识地想要望向顾暖寻求答案,不过在想起他妈妈之前跟他说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后,止住了这个念头,自己做了决定,“嗯。” 傅青涵伸手抓住周奕扬的一只手,“跟我来。” 周奕扬却没有动,转头对顾暖道:“妈妈,我先过去一下。” “去吧。” 得了顾暖的同意后,周奕扬才迈开小短腿,和傅青涵、傅青泓一起往两人的房间而去。 接着,傅延州从堂屋里面出来了。 看见玩到了一块儿去的三个孩子后,他微微怔愣了一下。 看样子,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倒是他误解顾暖了,她并没有因为他家的成分问题,而不想跟他家扯上关系。 不然,她绝不可能放任她的孩子,和青涵、青泓一起玩的。 “这是我之前在山里摘的一些野葡萄,味道还不错,你拿回去给你孩子做零嘴吧。”走到等在槐树底下的顾暖面前后,傅延州将手中用小竹篮装了近半篮子的葡萄递给顾暖。 想起之前傅延州怎么也不肯接受自己送的礼一事,顾暖大概猜到了傅延州此时的举动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收了她的礼心里过意不去,于是也送她点自己家的东西。 怕自己不收下葡萄,傅延州会也不收下她送的礼,顾暖便没有推辞,接过了竹篮,“谢谢。” 19.019(二更) 周家这边—— 在杂物房里装着米糠的木盒子中, 用瓢装了些米糠出来后, 周老太直奔后院, “咕噜咕噜……”地唤起了鸡来。 周老太的声音中气十足, 又洪又亮, 很快,家里喂养的母鸡们就从各个角落钻了出来, 向周老太靠拢过去。 在自留地里面拔草的周蕊听到动静,往后院走来后,就看见周老太一只手拿着瓢, 另一只手则不停地从瓢里抓出米糠往地上撒。 “奶奶,今天早上,我已经给母鸡它们喂过米糠了。” 周老太手里的米糠是家里舂米时剩下来的, 并不多, 所以得紧着点用,每天周蕊给母鸡们喂食时, 都只用米糠喂一次。 此时看见周老太拿米糠给母鸡们喂,周蕊还以为周老太是不知道她早上的时候, 已经用米糠给母鸡们喂过一次了才会如此,便连忙过来解释了一句。 周老太正数着越来越多过来吃米糠的母鸡的数量呢,被周蕊发言打断思绪后,习惯性地就怒斥了周蕊一句, “走开些!” 周老太的声音凶得可怕, 周蕊的双眼瞬间就红了, 她强忍住眼眶中摇摇欲落的眼泪, 低垂着头,往自己之前过来的自留地走去。 周蕊待在家里面没出去,还让丧门星祸害了她家里的至少两只鸡,等她数完了家里的鸡的数量,看她怎么收拾她! 也是周蕊倒霉,今天的母鸡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在周老太“咕噜咕噜……”地唤了好久,还把手里半瓢的米糠都舍了出去后,赶来吃食的母鸡,仍旧有两只没来。 周老太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反手就把手里的瓢摔到了地上,然后转过身,快步追上正要离开的周蕊后,抬手抓住周蕊垂在脑后的乌黑长发,就把周蕊硬生生地这么拽得转过了身来。 周蕊只觉得脑袋疼得快要裂开了,一张因营养不好而微微泛黄的瘦脸疼得扭曲起来,眼眶中忍了许久的眼泪到了这时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 周老太自己强势了一辈子,平生最讨厌的人,就是那种遇到点什么事就开始哭唧唧的人,于是看见周蕊默默地流着泪后,周老太不仅半点不心疼,反而更加地生气,抬起手就打了周蕊一巴掌,“天天待在家里不下地干活,还连只鸡都看不住,你还有脸哭!” 周蕊的性格随她爸,是个闷性子的人,所以刚刚被周老太拽住了头发后,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撒娇求饶,只会默默地流泪,不过此时听见周老太说她看不住母鸡们,周蕊有话说了,“奶奶我没有。” 这些母鸡能下蛋,她虽然没有份儿吃,可她疼爱的弟弟周奕挢却是可以吃的,所以,为了弟弟的口福,周蕊伺候母鸡们时,是非常用心的。 每天早上放鸡出鸡笼,和傍晚母鸡们都回笼后她去关鸡笼时,她都会把母鸡们的数量数上一数,再看看它们的状态怎么样,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奶奶怎么会突然间说她“连只鸡都看不住”? “你还犟嘴!”周老太说着,又是一巴掌招呼到周蕊脸上。 火辣辣地一巴掌把周蕊打得再不敢多说,无论她的心里多么地委屈,都只能默默地流着泪,忍受着周老太因上了年纪而枯瘦了的右手,如雨点般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的身上。 …… 周老太毕竟上了年纪,又刚干了一上午的农活才回来,打了周蕊没多久后,周老太自己就先累着了。 “到鸡窝前跪着去!”不得不停了手后,周老太喘着粗气道。 周蕊心里刚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挨完了打,可转瞬就听到周老太让她去跪着的话,身体一僵。 她就知道,奶奶没那么轻易就放过她的! 可不论心里有多么地不愿意,周蕊也不敢反驳周老太的话,只能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蚊子般应了一声后,迈动僵硬的步子,往鸡窝那儿走去。 监督着周蕊弯了膝盖跪在鸡窝前面后,周老太才迈开双脚,往前院去了。 周国强、赵秀珍和孙玉敏三人还未走进自家的院子,就先闻到了一股浓郁扑鼻的鸡汤香。 进了院子后,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望向香源地——厨房,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三弟妹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毫不节制地吃家里的鸡蛋、面粉这些精贵东西不说,用起油来,还跟用水似的,半点不知道节俭,现在呢,她更加过分了,居然把家里下蛋的母鸡都给杀了! 周老太刚上前来,就看见了停在院子中央望着厨房处脸色难看的周国强三人,道:“秀珍、玉敏去做午饭,国强你跟我去国富房间一趟。” 自从周老太的老伴去世后,周老太有什么事情,都会找周国强和周国富两个儿子商量,至于赵秀珍和孙玉敏两人,尽管她们俱都为老周家生儿育女了,可在周老太的心里,她们两人始终都是外人,所以,商量事情的时候,周老太从来都不喊上赵秀珍和周玉敏。 赵秀珍和孙玉敏对视一眼,知道婆婆这是要跟国强国富两兄弟商量什么事情了,虽然心里对婆婆把两人当外人防有些不快,却因为自己的男人是站在婆婆那边的,而不敢有任何不同的意见,只能齐齐应下,“哎!” 周国强则迈开腿,跟在周老太的身后去了周国富卧床休息的房间。 …… “妈,三弟妹现在每天什么事情也不做不说,和扬扬吃起东西来,还顿顿精细粮,一天一餐肉,咱们家就是有再厚的家底,也得被他们娘俩掏空啊!”进了周国富的房间后,不等周老太率先说话,周国强便道。 昨天晚上顾暖包了韭菜猪肉饺子的事情,孙玉敏在周国富耳边说过,不过,孙玉敏因为心里很是羡慕嫉妒恨,于是在周国富耳边说起这件事时,那语气便是酸溜溜的,还阴阳怪气地责怪顾暖做了好吃的后,也不知道跟家里人分享分享…… 而今天顾暖炖鸡汤,周国富虽然躺在房间里面不得出去,看不到,可鸡汤鲜香,香飘四里,周国富老早就闻见了。 扬声叫来女儿周蕊一问,才知道是顾暖炖了鸡汤。 和周国强他们一样,周国富对顾暖杀了家里下蛋的母鸡炖汤吃的行为,也很是不满。 于是周国强话刚落,周国富便应和了一句,“大哥说得是啊,娘!” “是什么是,让你们教训她你们又不敢,现在让她爬到你们头上作威作福了吧!”周老太没好气道。 周国强苦笑,“妈,你何必说这种话。如果三弟妹不是变得这么厉害了,我们两兄弟会看着她在家里作威作福而不动手?这不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吗!” “这没办法那没办法,那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娘俩把咱们家的家底给败光吧!” 周国强和周国富沉默。 “妈,我们分家吧?”沉默了一会儿后,周国富脑子里面忽然间灵光一闪,连忙道。 对于分家一事,周老太的反应非常激烈,紧紧地皱起眉头,尖着声音道:“想都别想!” 这些年,周老太虽然对顾暖母子很是不喜,却一直都没有想过分家把两人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就是因为在老人传统的观念里面,认为一个大家庭应该父母在、不分家,以及,家分了就散了,兄弟们也不如在一起住着的时候亲热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自从周老太的老伴去世后,家里基本上就是她的一言堂了,谁都是有权力欲的,周老太也不例外,她非常享受自己现在的地位,可如果分家后,这地位就没有了,所以,她是坚决不能同意分家的。 周国强却觉得,周国富提出的点子很不错。 不过,他也知道老人的心思,无非就是自己还在世的时候,不愿意看见好好的一个家,因为分家而分崩离析了。 于是,周国强便打蛇打七寸,一言解了周老太的担心,“妈你不用担心,二弟的话没说完整,他的意思其实是我们只把三弟妹和扬扬分出去,其他的都不变的。” 然而,周国富真的只是这样想吗? 并不是。 他其实是耍了一点点的小心机的。 他虽然性格随他爸,觉得男主外,女主内,从而不太愿意管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并不代表他这样就是个傻子了。 更何况,还有个孙玉敏时常在他耳边念念叨叨的呢。 所以,对于他妈偏心大哥那一房的事情,他心里门儿清着,之所以一直也没有发出抗议,不过是看在和周老太的母子情,以及和周国强的兄弟情的面子上罢了。 但刚刚似乎有那么个机会,于是周国富便想浑水摸鱼了。 却没想到他老子娘对于分家竟然这般不愿意,哪怕是现在被三弟妹欺负到了这个地步,还固执地不肯分家。 因此周国富便知道,自己想要分家的愿望,恐怕在周老太去世之前,是无法达到了。 于是此时听到周国强为自己“解释”时,周国富也没辩驳。 “这——”如果不动长房和二房,只是把丧门星和小丧门星分出去的话,周老太还是有些心动的。 “妈,你就别犹豫了!”周国强火眼金睛地看出了他妈的意动,知道打铁趁热的道理,连忙接着劝道: “你也不看看咱们现在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在外面累死累活地上完了工回家,想吃口饭,还得去别人家借粮食!这日子过个一天两天,还有人愿意借我们粮食吃,可要是过上一个月两个月呢,那时候,人家就是再同情我们,也不会借我们粮食了吧?” 毕竟,有借有还才再借不难,有借无还的话,那谁还会搭理你? “确实是这个道理。”周国富又应声虫般应了一句。 周老太权衡了一会儿后,终是同意了,“那就分吧!” 20.020(三更) 小家伙第一次被和他差不多的年纪的小朋友邀请着一起玩, 顾暖不忍心搅了他的兴, 接下野葡萄后, 便去了傅青泓他们的房间, 和小家伙说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先玩着, 自己先回家做午饭,做好饭后, 再过来接他回家去吃饭。 周奕扬虽然有些舍不得顾暖,可又被傅青涵珍藏的各种小动物迷得迈不开腿,最后, 在顾暖的劝说下,他乖乖地听了顾暖的话。 于是顾暖放心地回了周家。 顾暖走后,傅延州将野鸡和竹篮提起, 去了厨房。 谢晓玲往灶眼里面添了一些柴火后, 刚一起身,就看见提着东西进厨房的傅延州了。 “小叔子去后山了?”谢晓玲以为傅延州手里的野鸡, 是傅延州自己从后山弄的。 ——环境宽松了些后,为了给家人补充营养, 偶尔傅延州也会悄悄地从后山弄点野物回来,不过为了不被青河村的村民们发现,他每次都是大早上的出去晨练后,顺手带回的。 像今天这般中午去后山弄野物回家, 还从来没有过。 “这只鸡不是我弄的, 是顾暖送来的。”傅延州说着, 将东西搁在厨房里用砖砌成的一条长案上, “还有这篮子里面的东西,也是她送的。” 看样子之前青河村村民们说的顾暖力气大的事情,是真的了,不然,她也不能从后山弄得到野鸡。 谢晓玲想着,舀了些水,在潲水桶上方把手清洗干净。 “她是为了感谢你之前救了她吧,”说着,谢晓玲走向放东西处,将竹篮上盖着的一层薄薄的白色抹布拿开,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谢晓玲微微有些吃惊,“她这感谢礼送得有些重啊!” 嗯? 傅延州好奇地探过头去看,发现竹篮里面,一边铺着个大椭圆的鸡蛋,数量还挺多,估计快二十个了,另一边,则放着一盘用面粉做的、炸得黄灿灿的麻花。 这礼,确实有些重了,他其实也没做什么的,傅延州在心里道。 谢晓玲捞起一个麻花小小地咬了一口,嚼了嚼后,道:“这麻花酥脆酥脆的,估计是顾暖刚炸的,大概是给扬扬做的零食,想到我们家有青泓和青涵,特意带了些过来给他们当零嘴的吧。” “她倒是个有心的。”末了,谢晓玲点评了一句。 傅延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沉默了半天后,才“嗯”了一声。 然后忽地想起扬扬还在自己家里和侄儿侄女们玩,便道:“大嫂,青涵和青泓留了扬扬在家陪他们玩,你给他们一人煮一个鸡蛋吃着玩吧。” 傅家养的也有两只母鸡,它们每天或者隔一天也能下蛋,所以,鸡蛋对于傅家来说,虽然挺精贵,但也不至于扣扣索索的舍不得吃。 而且谢晓玲的教养也不错,没有那些小家子气,听傅延州让她拿几个鸡蛋煮了给孩子们吃,也没有舍不得,还道:“爸年纪大了,也需要吃点好的,难得有鸡蛋,我给爸也煮一个吧?” “那大嫂你也给你自己煮一个吧。” “我还是一人煮一个好了。”大家都有鸡蛋了,把小叔子一个人排除在外面也不好。 “也行。” *** 得到了周老太的同意后,周国强便赶紧出了门,去请自家大伯周红兵,以及生产队队长周旭东过来,想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让他们帮忙主持着把他们家分家的事情给敲定了。 其实也不怪周国强着急,实在是顾暖断了他们的粮食的这一招太狠了,不分家就没有饭吃,搁谁谁不急? 周红兵和周旭东都知道周国强他们最近的日子过得是水深火热的,因而虽然现在正是中午吃午饭的时间,两人还是先把吃饭的事情放到了一边,随着周国强去他家了。 只是,周红兵和周旭东在周国强家里等了好一会儿,直等得赵秀珍和孙玉敏午饭都做好了,顾暖也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顾暖到底还有多久回来,总不能为了等她回来而不吃午饭吧,所以周国强和他妈说了一下后,便对周红兵和周旭东道:“大伯,队长,我那三弟妹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回来,我们就不等她了,先吃饭吧?” 反正分家后,他们就有粮食了,他家的粮食还是够吃的,现在让大伯和队长在家里吃一顿,也不用太心疼。 周红兵和周旭东也确实饿了,而且他们和周国强想的一样,也不知道顾暖还有多久才回来,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等着她。 再加上他们对彼此间家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那心里都是有数的,不用想也知道,周国强请他们吃的午饭,其实就是番薯之类的粗粮,这东西各家都多,没什么精贵的,蹭一顿也不要紧。 便都没有拒绝,“也好。” 于是众人都坐到了堂屋的木桌旁,准备开饭。 赵秀珍率先抢了给各人盛粥的活计后,因为有外人在场,倒没敢做小动作,老老实实地给各人都打了差不多份量的番薯粥。 弄完后,坐下来的时候,赵秀珍想起那搁在厨房里的鸡汤,有些蠢蠢欲动,挨到周国强耳边小声道:“国强,三弟妹炖的鸡汤是用家里的母鸡炖的,我们都是家里的一份子,应该都有资格吃一些才是!” 想到过会顾暖回来后,大伯和队长就会帮他们家把三弟妹和扬扬分出去,赵秀珍心里便没那么地怕顾暖了,都敢惦记顾暖炖的鸡汤了。 赵秀珍的话立马勾起了周国强的馋虫。 别说,那鸡汤真的蛮香的。 当时他离家还隔一段的距离呢,老远地,就闻到了鸡汤的香味儿。 也不知道三弟妹是怎么炖的,竟然这么地香。 端午节的时候,因为周老太不巧病倒了,没有精力为过节的事宜做准备,于是今年的端午节,便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所以,打从年过完后,除了偶尔的一丁点连牙缝都塞不住的腊肉粒,周国强等人再没有沾过其他的荤腥。 周国强意动了,把身体往旁边他妈坐着的位置处倾了过去,在他妈耳边小声道:“妈,要不要把三弟妹炖的鸡汤拿出来吃?等会还要麻烦大伯和队长帮忙,让他们一起吃些鸡肉,分家时若是三弟妹要闹什么幺蛾子,他们吃人的嘴短,也能多站在我们这边一些。” 听到周国强说要把鸡汤拿出来吃,周老太的双眉便皱了起来! 那怎么行,那可是精贵东西,当然得留给自家人吃! 周老太张嘴就想驳回周国强的提议,可听了周国强后面的话后,又顿住了。 稍稍犹豫了一下后,周老太同意了,“拿出来就拿出来吧。”虽然她没什么文化,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 顾暖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原主的另一个好朋友——从城里归来的苏丽华。 也不知道她回家一趟,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大包小包的。 这从镇上到青河村这么远的距离,苏丽华她就这么走过来,没被累死也是奇迹。 顾暖想着,连忙加快脚步,走到累得额头上都沁出了一粒一粒的汗珠的苏丽华旁边后,伸手从苏丽华手里接了几个大包过来,“你带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不叫个车?” “哎呀,别提了!我叫了车的,可人家的车子,在半路上的时候车胎突然爆了,我又不能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凭空变辆牛车出来,只能自认倒霉,扛起行李走回来了。”跟“顾暖”的关系好,苏丽华便也没跟顾暖客气——她实在是累着了——由着顾暖把她手里重量重的几个大包接了过去。 这确实是挺倒霉的。 问明白原因后,顾暖便没说话了。 末世把她锻炼得本来就不擅长言语,更遑论是想话去安慰苏丽华了。 不过苏丽华心大,再加上累得气喘吁吁的,也确实没什么心情多说,两人便一路沉默着去了知青宿舍。 帮苏丽华把东西放到她的房间后,顾暖正要走时,苏丽华从一个包包里面忽地摸出一罐子山楂片,一套小孩子穿的短袖上衣和配套的短裤,叫住要走的顾暖,“顾暖等一下,”把手里的东西往顾暖面前递,“我给扬扬带了点东西,顾暖你一并拿了过去吧。” “谢谢。”想起自己之前在镇上想给周奕扬买成衣却无法买一事,顾暖便知苏丽华对周奕扬有多喜爱了,便也投桃报李道:“你走回来肯定累了,中午就别做饭了,去我那里吃吧?” “不用了,我之前在镇上的时候已经吃过了。”而且,她可不敢惹顾暖的婆婆,虽然顾暖的婆婆管不到她的头上来,却会把气撒到顾暖身上。 既然已经吃了那就算了,顾暖不再多说,和苏丽华告别后离便开了。 21.021(一更) 顾暖刚走进周家的院子, 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她之前出门时, 将那只处理好的野鸡, 和其他炖鸡的材料, 都放进了铁锅里面加水炖着了, 现在回来时,应该是那野鸡炖得正香的时候, 怎么空气中却半点鸡汤香都闻不到? 毫无疑问,这汤,被人从锅里盛出来了。 想到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赵秀珍她们把她炖的鸡汤从锅里盛出来,好方便做饭顾暖也能理解,便没有怎么生气。 只是, 当她到了厨房, 在厨房有限的空间里面左找右找都找不着她炖的鸡汤时,顾暖的心里就“腾——”地一下冒起了火气。 周家人竟然偷了她炖的鸡汤! 也不知道是梁静茹, 还是其他的什么人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勇气,明明昨天晚上她才把周老太拽着绑在她房间的床栏上以做震慑, 他们还不缩着脖子做人,居然还胆子大到跳到她的脑袋顶上开始拔毛了。 简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边想着,顾暖边把苏丽华给周奕扬带的东西放回房间后,转身往堂屋去了。 走到堂屋门口, 看见里面和周家人坐在一起吃午饭的周红兵和周旭东后, 顾暖有点明白周家人的勇气是从哪里来的了。 敢情他们是又请了帮手过来。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他们是又想告她的什么状了, 莫非, 是昨天晚上她绑了周老太的事情? 不会吧,那件事如果周老太他们要找人告状的话,应该昨天晚上就告了啊,不该等到今天的。 毕竟,周老太可不是一个受得了气的人。 顾暖心里飞速地想了一通,边走进堂屋,对周旭东道:“队长来了啊,正好,这里正有一件事要你帮我主持一下公道呢。” 周旭东放下筷子,抬起头望向顾暖,“什么事?” 除了周红兵和孩子们,周国强、周老太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木桌上只剩下鸡汤的大瓷碗,心里隐隐约约觉得顾暖要说的事情,恐怕和这炖鸡有关。 “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炖的鸡拿去吃掉,”走到了木桌旁边后,顾暖伸手指了指桌上被吃得只剩下了鸡汤的瓷碗,“队长你说,他们是不是太欺负人?” “你个小贱人你还有脸说!”周老太“啪——”地一下摔了筷子,抬头怒瞪顾暖,“你为了吃点肉,竟然把家里下蛋的母鸡都给杀了,还提了一只出门去不知道送给谁,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娘们儿!” 横眉怒斥了顾暖一通,周老太又连忙偏过头去,对周红兵和周旭东道:“大哥,旭东,你们今天可要帮我好好地整治她一顿,不然,她怕是要狂得上了天!” 周老太临场给两人加戏,周红兵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 周旭东更是直接拒绝道:“婶子我先把话说在前头啊,我今天过来,就是帮忙给你家分家做个见证的,其他的事情,我可不参与。” “我也一样。”周红兵紧跟在周旭东后面表态。 周老太简直要气死。 周红兵与周旭东两个人,一个是周氏家族里面权威的老一辈,一个是生产队的队长,都是一声号令,就可以叫来青河村的泰半村民的人,用得着这么怕顾暖吗? 其实,别说是过来泰半村民,就是全村的村民都过来,那也打不过顾暖,要知道,她的一拳若是使出最大的力气,可是能够在地上直接砸出一个深50米,直径50米的大洞呢,那些村民能奈何得了她? 原来周国强他们今天请周红兵和周旭东来这里,是想跟她分家啊。 没想到他们倒是比自己还着急。 不过,转念想到自己这两天断了周国强他们粮食供应的事情,顾暖又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们了。 至于分家,顾暖觉得,自己可以答应。 反正她本来也是想着,把之后的住处落实好后,就向周老太他们提出分家的,现在他们先提出来,反倒更好。 毕竟在这件事上,谁着急,谁被动。 于是没有出现周国强他们担心的顾暖死活不肯分家的事情,相反的,顾暖很爽快地同意了,“分家啊,可以,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把我刚刚说的炖鸡的问题解决一下。” “三弟妹你别太过分,自己家里养的母鸡,我们怎么就吃不得了?”之前担心惹了顾暖生气后,她会在分家之事上拖延,于是周国强忍了半天没说话,刚刚听顾暖爽快地同意了分家一事,周国强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后,就敢说心里想说的话了。 顾暖嗤笑,“谁说我炖的鸡是家里的母鸡?” “你还狡辩!家里的鸡我都数了,少了两只!隔壁的何老太说,你不仅炖了一只鸡,她还亲眼看见你提了一只鸡出去!”听到自己被质疑,周老太立刻强烈反驳起来。 看顾暖和周老太都很笃定的样子,周旭东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皱了皱眉,“都别争了,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我和红兵叔跟着你们去你们家的后院,把你们家里的鸡唤出来后,再上数一遍就知道了。” “行吧。”自己确实没有动家里的母鸡,也不怕人家去查,所以顾暖很爽快地同意了。 周国强瞧着顾暖一点儿不心虚的模样,心里犯起了嘀咕。 该不会是他妈弄错了吧? 可是三弟妹这炖的鸡不是杀的自己家里的鸡的话,她从哪里来的鸡? 去镇上买的? 可他们今天插秧的地方旁边的路,就是从他们村去镇上的必经之路,他根本没看见三弟妹从那里经过啊! 想到这里,周国强迷茫了。 三弟妹除了用自己家的鸡炖汤,再没有别的途径弄到鸡——借别人家的肯定不是,连鸡蛋尚且是精贵东西,更何况是鸡呢,没有谁会傻得把自己家的鸡往外借的——可三弟妹又很淡定,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在周国强的茫然时,不肯吃亏的周老太又闹起了幺蛾子,“旭东,你刚才和大哥可是说,你们今天来我家,除了帮忙给我家的分家之事做个见证外,其他的事情都不管的!” 周旭东觉得周老太简直是无理取闹。 她难道就没听见,国军媳妇说,在分家之前,得先把炖鸡的事情解决一下! 她以为他想管他们家的破事儿,这不是国军媳妇这样要求嘛! 他若不管,若是国军媳妇因此生气了,今天不肯分家,怎么办? “这件事不先解决的话,那就不分家好了。”在周旭东生气时,顾暖开口怼了周老太一脸。 接着,也生了气的周红兵插话道:“国强他妈你要是今天不想分家,我和旭东马上就走!” 周老太闭嘴了。 没人跳着脚阻止了,周旭东便点了周国强去弄点鸡食去后院,然后叫上周老太和顾暖两人,与他和周红兵一起去后院数鸡的数量。 刚到后院,周旭东几人就看见了不远处,跪在鸡窝旁边的周蕊。 周旭东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少了一个周蕊没来,不过他也没觉得奇怪,只以为周蕊是有什么原因,比如生病了在房里休息之类的,才没有过来,便没有多问。 却没想到,周蕊方才之所以缺席午饭,居然是因为被人罚跪。 这也太过分了! 一个小孩子,能犯多大的错,罚人家没饭吃也就算了,居然还罚跪! 周老太尖着嗓子道:“她连只鸡都看不好,我罚她一下还不行了?” 周旭东正想说句什么,被周红兵出声抢了先,“蕊丫头,别跪了,去你家堂屋吃饭去吧。” 听到了周红兵的话的周蕊却没有立即起来,而是转头望向周老太。 “你大伯让你起来你就起来,磨磨蹭蹭干什么?”周老太不耐烦道。 周蕊赶紧站起来,生怕晚了一会儿又要被骂。 在周蕊一瘸一拐地往前院而去时,周国强来了。 看见行动不便的周蕊后,周国强微皱了下眉头,“怎么回事?” 周蕊停了下来,“奶奶说我没看好家里的鸡,让我跪在鸡窝那儿跪的。” 听到是自己老子娘罚的,周国强也不好再说什么的。 哪有做儿子的说母亲的不是的呢。 于是周国强便道:“家里的红药水在你大伯母那儿,你上了前院后,让她去给了拿了擦擦膝盖。” “嗯。” 交代完,周国强便快步往顾暖他们那儿走去。 等到周国强走近后,不等其他人反应,周老太就劈手抢过了周国强手里装着米糠的瓢,“咕噜咕噜……”的,边往离几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扔米糠,便唤起了鸡来。 很快,家里的鸡就被周老太的声音从各个方向召唤了过来,一一凑到撒了米糠的地方低头啄食。 周家总共也没喂几只鸡,更何况眼前的这些母鸡中还少了两只,因此众人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后,就发现真的少了两只母鸡。 “看吧,我就说丧门星杀了家里的两只母鸡,你们还不相信,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周老太得意洋洋道。 “谁说这是事实?”不等周老太把话说完,顾暖就出声打断道。 虽然眼前家里的母鸡数量确实不对,可顾暖还是一点儿也不慌张。 毕竟杀了家里的母鸡的事情,她是真的没做过。 “还有一个地方,也需要去看看。”很快,顾暖就想到了会导致母鸡数量缺少的一个可能。 于是转身往之前周蕊跪着的鸡窝处而去。 周旭东和周红兵抬脚跟上。 “死鸭子嘴硬!”周老太嘀咕了一句后,也跟了过去。 周国强连忙跟在自己妈身后。 而那一边,到了鸡窝面前的顾暖,一眼就看到了鸡窝旁边搁着的两个破旧木桶里面,一边桶里蹲了一只鸡,似乎正在下蛋。 “还说我杀了家里的鸡,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两个木桶里面正蹲着的是什么!”等周老太他们走近后,顾暖嘲讽道。 往两个木桶里面一一看了一眼后,周老太的脸黑了。 这两只该死的母鸡,既然没死,她两次撒米糠唤它们的时候,怎么都装死不过去! 周老太生两只母鸡的气时,周国强却想到了不久前吃的鸡肉,喝的鸡汤。 坏了,他们吃的居然是三弟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来的鸡! 这下子,三弟妹肯定很生气了! 周旭东看完木桶里面一动不动的两只鸡后,就明白了周老太闹出乌龙的原因。 一般情况下,鸡都是怕人的,特别是生人,可现在,他们这么多人站鸡窝旁边,木桶里面的两只鸡却半点不害怕,也不起来逃跑,那应该是因为,它们在抱窝。 于是,忽略了鸡窝的周老太闹乌龙了。 “国军媳妇你想怎么办?”推理完周老太闹出乌龙的原因后,周旭东对顾暖道。 顾暖微微笑了一下,“我的要求很简单,赔我两只母鸡就行。” 听顾暖一下子就把鸡的数量翻了一倍,周老太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那你们把我原来的那只鸡还我啊!”顾暖淡淡道。 周老太:“……”都吃到了肚子里面的东西,怎么还? 想到吃,周老太转头就骂了周国强一句,“都是你,提议什么不好提议把丧门星炖的鸡拿出来吃,现在好了!” 他也不知道三弟妹炖的鸡不是自己家的啊! 周国强一脸冤枉。 “别吵了!”周红兵有些凌厉的眉毛皱得紧紧的,“赔国军媳妇两只鸡就赔她两只鸡,国军他妈你别再闹了,快点把这件事解决了,也好说分家的事情。” “可是,那是两只鸡啊——” 周老太还欲再说,周国强连忙拉了拉她的衣服,“妈,分家要紧!” 22.022(二更) 在周老太不甘不愿地同意了赔顾暖两只母鸡后, 一行人重新回了堂屋, 准备说分家的事情。 木桌上的盘啊碗啊的已经被人收了起来, 木桌也被擦干净了, 原先一起吃饭的孩子也被打发了出去。 因为分家是大事, 在正式开始说分家的事情之前,周旭东和周国强去了周国富的房间一趟, 合力将周国富从房间里面抬了出来,放在堂屋木桌旁的椅子上。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 国军他妈你开始说你们家怎么分家吧。”大家都一一坐好后,辈分最高的周红兵开口道。 关于怎么分家的事情,周老太和周国强、周国富早两人已经商量好了。 虽然他们都很希望让顾暖和扬扬净身出户, 可却知道以现在的顾暖的性格, 肯定是不会接受这样的分家方式的。 所以,只能赔一些粮食进去了。 “我以后跟着老大和老二养老, 不需要你们三房养,那么, 家里的东西,老三媳妇你们三房就要少得一些。我们会分给你足够你和扬扬吃到秋收后分粮的粮食,其他的房子啊,家里的家禽家畜啊什么的, 你就不用想了。”周老太理所当然道。 只给国军媳妇和扬扬一点粮食, 这哪里是分家, 这分明是赶人出门呢! 周红兵和周旭东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如果周老太他们打算这么分家的话, 那么,这个见证人他们可不能做,不然,岂不是成了帮周老太他们欺负顾暖母子的帮凶? 周红兵和周旭东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处去,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辈分大的周红兵就准备说话。 却被顾暖抢在了前头,她的声音有些清冷,“你不需要我们三房养的话,那以后国军每个月十块钱的抚恤金,我就自己去镇上的邮局那里领了?” “那不可能!”听到顾暖又想动她的钱,周老太立刻激动地反驳起来。 顾暖嘲讽地哼了一声,“又说不要我们三房养,又每个月都要拿我们三房的十块钱,啧啧,你这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顾暖的话非常的毒,周老太瞬间被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指着顾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国强、周国富两兄弟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赵秀珍和孙玉敏到底与周老太隔了一层,再加上周老太平日里对她们多般欺压,所以听见顾暖骂周老太后,两人的脸上倒是很平静。 或许,这份平静底下,还有点怕自己的男人知道后教训自己,而隐藏了下来的兴奋也未可知。 “怎么说话的,国军媳妇!”周红兵皱眉斥了顾暖一句。 周旭东也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顾暖,“我们做晚辈的,怎么能这么说长辈呢!” 得,都是些封建卫道士。 据说世界上最难改变的两件事,一个是个人的本性,一个是他人的想法,顾暖不想挑战世界上最难的两件事中的一件事到底有多难,所以,便直接转过了话题,“我这么跟你们说吧,想分家,行!但是具体该怎么分,得听我的!” 周老太伸手指着门外,大声尖叫着道:“你出去问问,哪家分家不是家里的长辈说了算的?哪有像你这样的,城里来的人就是没规矩!” 屁的家里的长辈,她周老太无德无仁,算哪门子的长辈! 顾暖都懒得跟周老太多说,转身就走,“既然不分家的话,那我去做午饭了。” “哎,三弟妹,你等一等!”周国强连忙叫住转过了身想走的顾暖。 他好不容易才请来大伯和队长,怎么能不趁机把家里分家的事情敲定呢! 更何况,一天不分家,他们就一天拿不到粮食,总找人借也不好。 看见顾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却不往回走后,周国强笑了起来,“三弟妹别心急,分家是件琐碎的事,涉及到很多的事情,如果有哪件事你觉得不是很满意的,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的嘛。” 周旭东也希望早点把周国强家里的事情给解决掉算了,不然,这次周国强家里分家的事情没成功,下一次,他们要分家时,又会把他请过来,毕竟他是生产队的队长,在村里有一定的威望,适合做一些见证的工作。 便道:“国军媳妇,你把你希望怎么分家的想法,跟我们大家先说一说吧。” “第一,家里的粮食,是靠着大家的工分分得的,其中,就有我的一份工分在内,别人的工分换来的粮食我也不要,只把我那份工分该得的给我就行。” 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周旭东怕问了周老太他们后,他们又会闹幺蛾子,便对周红兵使了一个眼色。 队里有什么大事要商量的时候,周红兵和周旭东经常一起参加,次数多了,两人之间都形成了默契。 此时周旭东作为外人,不好插手周国强家里的事情,给他使眼色后,周红兵立马就想明白了周旭东的意思。 于是他直接做主同意了,“可以。” 周老太和周国强他们之前商量的便是舍出一些粮食,于是现在听见周红兵直接同意了顾暖的这个要求,也没反对。 没人反对,顾暖便接着道:“周家一共有七间房,老太太的一间房间就不算在内了,其他的六间房间,按照一房、二房、三房平分,我和扬扬分家应该分得两个房间——” “什么?你还想要两个房间,你——” “闭嘴!”周红兵转头怒瞪着周老太,气得额角的青筋直跳,“你如果不想分家的话,我和旭东这就走!” “我怎么是不想分家了,这不是丧门星她的要求太过分了吗?”周老太不服气道。 “我的要求过分?这个院子的一砖一瓦,可都是国军寄了好几年的钱建起来的!你现在说这话,来日去到九泉之下后,还有脸见你的三儿子吗?” 不等周老太回话,周红兵就重重地跺了跺手中的拐杖,“国军媳妇的这要求我同意了!”话落,周红兵望向周国强和周国富两兄弟,道:“国强,国富,你们若是不服我这决定,你们就另外再找人来给你们做见证吧!” “要我说,国强,国富,你们沾了国军这么多年的光,也该知足了。”周旭东紧跟着道。 和周老太他们一脸便秘之色不同的是,顾暖在心里暗暗地偷笑了起来。 这周红兵和周旭东,还真是两个神助攻啊! 她都不需要亲自上阵与周国强他们厮杀了。 “我们同意!”被周红兵和周旭东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周国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咬了咬牙道。 “我刚刚还没说完,分家后,我不打算再住在家里,所以,这两间房我可以永久性地卖给你们,一间房给我五十块钱就行。” 顾暖的话才落地,周国强和周国富两兄弟就转头去看周老太。 ——家里的钱都被周老太收着。 “上次你不是拿了我的一百块钱?那就是买房的钱!”钱是周老太的眼珠子,她哪里舍得拿出来,于是精明地想了个“好法子”,用已经被顾暖拿走了,而自己又绝对追债不回的一百块钱买。 “你一直这么抬杠的话,莫非,是改了主意,不想分家了?”顾暖已经没多少耐心了。 周红兵也被周老太这一出又一出的找茬给弄烦了,皱着眉头对赵秀珍道:“秀珍,你婆婆累了,你送你婆婆回房间休息吧。” “哎!” “凭什么要我走?”赵秀珍听了周红兵的话,走到周老太身边,准备扶其回房间时,周老太却不肯动。 “你不走我走!”周红兵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后,杵着拐杖站了起来,“旭东,我们走!” 周国强连忙上前去劝起身欲走的周红兵和周旭东,“大伯,队长,等等!” “等什么等?你妈那么搅和下去,我和旭东就是再等上一天,你家的这烂摊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理清头绪!” “国富,你在这里继续听三弟妹说想怎么分家,我陪妈先回房间。”周国强走到周老太身边后,低头在周老太耳边悄悄地耳语了一句“妈,你先别着急,我们先听听三弟妹想怎么分家,之后同意不同意,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后,周老太便同意先回房了,于是,周国强和周国富交代了一句后,扶着他妈离开了。 …… “你说什么?”周老太的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得脱出了眼眶,脸上的表情咬牙切齿的,“除了之前的粮食和房子,丧门星不仅要分家里的家禽家畜,还要我每个月把国军抚恤金中的五块钱给她?” 过来传话的周国富、被周老太仿佛要生吞了他的目光看得压力山大。 他咽了一下口水后,才艰难地点了点头道:“是的,至于剩下的五块钱抚恤金,三弟妹说就当是国军留给妈你养老的,给了这五块钱妈你,你以后便不得以任何借口,以不赡养老人为由诋毁他们三房,更不能倚老卖老,拿了这五块钱的抚恤金后还不满,还找他们三房要东西。” “这么能耐,干脆把我气死了,她想分什么就能分什么了!” 在一旁陪着周老太的周国强,心情有些复杂。 看样子,三弟妹是真的变了。 变得一点儿亏也不肯吃了。 周国强心里心绪翻转时,周老太“腾——”地站起身,快速走到门边打开门后,向着旁边堂屋的方向大声吼道:“我没死谁也别想分家!” 堂屋里面的周旭东和周红兵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而顾暖,知道周老太性子的她,其实也有点猜到了这个结果,所以,顾暖也没太失望,反正她和扬扬接下来的住处还没有落实好,也不着急。 至于以后等她想分家了,周老太不同意的问题,顾暖也不怕,反正粮食她现在管着,带扬扬搬出去时,她想拿多少粮食走,就能拿多少走,卖房子的钱周老太若是不肯给她,她就把家里的一头猪弄去镇上卖给副食品商店,反正那儿是正规收这个的,现在猪肉价格是八毛钱到一块钱一斤,周家的猪每只喂得约有一百二十斤左右了,也差不多够一百块钱了。 而家畜什么的,就更简单了,属于她和扬扬的,直接带走就行,她就不信有人敢拦! 23.023(三更) 第二天。 傅延州正在山上跑动着锻炼时, 忽然间发现前面的路上出现了一个陷阱。 布置这个陷阱的人之前应该用枯枝落叶将陷阱遮掩了一番, 后来被路过的动物所破坏, 陷阱上面布置的枯枝落叶出现了缺口, 傅延州站在陷阱旁边, 可以从那缺口处,很轻易地看见陷阱里面困着两只野兔。 “傅同志也在啊, 真巧。”在傅延州皱着眉头想到底是村里的谁进了这深山区,挖了这一陷阱时,赶了过来的顾暖瞧见傅延州站在自己之前砸出来的坑旁边, 和他打招呼道。 认出顾暖的声音后,傅延州好看的剑眉皱得更紧了。 他转过身来,望向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顾暖, 满脸不赞同的表情, “你知道这深山区有多危险吗?你怎么又进来了?” 傅延州的话让顾暖愣了一下。 上一次她听见有人这样跟她说话,还是末世还未到来的时候, 她因为怕打针,于是得了重感冒也不肯去医院, 想靠自己的免疫力硬捱过去,结果在每周一次往家里打电话时,被她妈妈听见了声音不对劲儿,于是劈头骂她“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 高烧经久不退可是会引发肺炎的, 还不给我滚去医院blablabla……”。 “……我送你下山吧, 你以后不要再进这里了……真不是闹着好玩的——” 傅延州的念念叨叨把顾暖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罕见地对没见过几次面的傅延州露了个淡淡的微笑,“傅同志,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不过,我能够在这深山区里面自保的。” 说着,顾暖把右手握成拳头举在胸前,“你知道我的一拳有多大的力气吗?”知道傅延州并不了解自己,所以顾暖问出这个问题也没指望傅延州能够回答得上来,不等傅延州开口作答,便接着道:“大到可以打死一头老虎呢,所以,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不用担心我。” 看着顾暖脸上满满的自信之色,傅延州便知道,她昨天对他大嫂做的保证,都是骗人的了。 “第一个陷阱就困住了两只兔子,我的运气真好!”傅延州在心里暗暗想着时,顾暖上前几步,看见陷阱里面的兔子后,心情瞬间愉悦了。 听了顾暖的话的傅延州神色有些复杂,“这陷阱……是你做的?” “对啊,这里的陷阱,都是我昨天上山的时候做下的。” 看样子劝顾暖下山是真的不可能了,她都不怕费事地在这里弄了陷阱,肯定是做了长远的打算的,外人要劝她改变主意恐怕不太可能。 一条路行不通,很快,傅延州便想到了另一条路——既然顾暖不肯离开,那么,他就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好了,就算,是对昨天她送了他家里的那些东西的报答吧——于是傅延州开口对把背上背着的背篓取下,准备往陷阱里面跳的顾暖道:“你是要把陷阱里面的兔子弄出来吗?我帮你吧。” “不用——”顾暖刚说了两个字,就看见旁边的傅延州矮下身去,顺着坑壁滑进了陷阱里面。 顾暖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稍稍愣了一会儿后,顾暖才连忙追了一句,“谢谢!” 顾暖所做的陷阱非常的原始,就是砸了个深坑,里面没有再继续做陷阱,所以,陷阱里面的两只兔子,只是饿了一晚上,虽然蔫了点,但还是活的。 傅延州甫一下去,两只兔子就吓得分头逃窜了。 不过这个陷阱总共就那么大,他们即便是再想逃,也逃不到那儿去,再加上傅延州曾经在部队接受过各种各样的训练,身手被锻炼得极为灵敏,所以,很快他就抓住了一只兔子。 没多久,傅延州又抓到了另一只兔子。 爬上陷阱后,傅延州举着手中的兔子道:“你带绳子了吗?兔子虽然腿短了些,但光是一个背篓的话,可困不住它们,还是需要用绳子把它们的脚给绑一绑。” 这个顾暖早有准备,把之前撕布条绑周老太的、那件衣服上剩下的布料彻底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在进山时,放进背篓里面带了过来。 “没有绳子,我准备了些布条。”顾暖拿出背篓里面的布条,对傅延州扬了扬。 “布条也行,取一条给我吧,我把这兔子的后腿绑上。” 顾暖依言从一大摞布条里面抽了一条出来,手往前伸,递向傅延州。 山间的晨风吹来,将布条远离顾暖的一端吹得往下落去。 正准备抓住那端的布条的傅延州的手下意识地往前移了些,结果,宽大温热的手掌一下子覆住了顾暖的半只手。 女人手背细腻柔软的感觉仿佛是烫热了的烙铁,傅延州被烫得飞快地缩回手,垂下双眼道:“抱歉!” 一股淡淡的尴尬在寂静的空气中悄悄滋生。 这点肢体接触,顾暖还真的没有放在心上,不过,这个时代的风气是这样,她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另类,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没事,你把兔子给我吧,我来给它绑腿。” “也好。” …… 把坑里面的一只野鸡捉着后,傅延州没有如之前一般、立刻踩着顾暖之前砸坑时,在坑壁留下的便于爬上去的一个个小坑、爬出坑去,而是蹲下身,认真地查看起坑底的泥土上,那不属于野鸡和刺猬的一串脚印来。 顾暖见状,也没催促,她也发现了那串脚印,却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是属于什么动物的。 查看了一会儿后,傅延州下决定道:“这应该是斑羚的脚印。” 竟然还有斑羚! 和她旁边的背篓里面装着的野兔、野鸡、刺猬一比,斑羚就是一庞然大物啊! 只是,顾暖望着除了傅延州一个活人之外,再无其他活物的坑底,眼里漫上一片失望。 下一秒,傅延州把顾暖心里的推测说了出来,“可惜这个坑的深度不够,斑羚应该是自己跳出去了。” 顾暖皱了皱眉。 昨天她砸坑的时候,只想着野鸡会飞,坑得砸得深些才能困住它们,于是把坑砸了四米多深,觉得应该够用了。 现在看来,这个深度,真的太不够了! 仅仅只能困住野鸡野兔这类的小动物! 这总共才多少肉,自己吃倒是够,可拿出去卖的话,卖不了几个人就没了,还得担风险,有点划不来。 必须把坑都加深点才行! 顾暖思索间,傅延州自己爬着上了坑,看见顾暖呆呆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动,也没催她,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着。 “傅同志,谢谢你帮我进陷阱把野鸡野兔们取出,这只野鸡你就自己收着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一会儿后,顾暖想完了事情,转过身对傅延州道。 虽然自己也能下陷阱去捉那些野物,可这种被人照顾着的感觉,顾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所以,这只野兔她给得没有半点勉强。 傅延州弯腰从一旁的背篓里面拿出布条后,绑住野鸡的翅膀将其放入背篓中后,站直身体道:“不用了。”他不过是下了几次陷阱,其实也没帮上她什么忙,怎么能收她的东西? 在末世,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帮谁的忙,都是事先讲好交换条件的。 就像她面对吴艳梅时,都是用好处,交换吴艳梅的帮忙。 适应了这样的人际交往,顾暖在和吴艳梅打起交道来如鱼得水,面对不求回报的傅延州的帮忙时,就有点把握不好合适的度了。 犹豫了一下后,顾暖还是选择了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她是个不喜欢欠人人情的人,“傅同志,你忙上忙下这么久,我不表示点什么,也太不知礼数了,这野鸡你还是收下吧。”说着,顾暖把野鸡从背篓中捞出,递给傅延州。 傅延州真心不想收顾暖的野鸡,他根本就没做什么,她怎么就这么地客气呢! “不用了。”又一次说了这三个字后,傅延州担心顾暖还要继续塞野鸡给他,连忙道:“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话落,不等顾暖回话,傅延州就迅速转过身,迈开双腿一阵风般跑得不见影踪了。 “唉!” 顾暖看着傅延州离开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后,将野鸡放回背篓,把背篓找了个地方放好后,一个坑一个坑地开始给坑加深深度起来。 走了没多远后又悄悄地返回、找了片野草丛生的地方藏身,准备等回顾暖下山时在她身后默默护着她的傅延州,看见顾暖不断地滑进一个坑,又出来,再进一个坑,又出来,有些茫然。 她在做什么? 傅延州的这份茫然,在顾暖把所有的坑都加深了一遍后,背上背篓转身下山时,偷偷跟在她身后,路过坑边,随意地往坑里随意地望了一眼后,得到了答案。 从来沉着镇定的他,头一次脸上露出了极为明显的震惊之色。 顾暖竟然能徒手把坑砸得比原来的深度深了一倍! 而且,她的手还毫发无伤! 那么,她之前说的可以一拳打死一头老虎的话,应该是真的? 24.024(一更) 因为觉得顾暖的胃口太大, 更因为周老太舍不得把攒了多年的钱拿一部分出来, 最终, 在周老太的强烈反对下, 他们的这个家, 没有分成功。 于是第二天周国强起床洗漱完后,又得出门往他大伯家借粮食去。 周国强的大伯娘周钱氏原本是个比较正常的性子, 不过分地抠门,也不会不管家里什么情况,瞎大方, 只是,曾经的三年饥荒,在周钱氏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再加上之后的物资也不丰, 家里什么东西都要精打细算着用, 慢慢地,周钱氏就后天养成了抠门的性格。 这天周国强过来的时候, 周钱氏正在厨房里面看着二儿媳做饭,其实所谓的做饭也不过就是蒸熟番薯, 再弄一盘水煮青菜,再弄一盘咸菜之类的,根本没什么难的,压根儿就不需要人看着。 不过, 周钱氏待在厨房里面, 并不是怕二儿媳做饭时有什么不会的她好指点她, 而是担心二儿媳在用油、盐等调味品时不知节俭, 用多了,所以得自己亲自看着。 等听见厨房外面似乎又响起了周国强的声音时,周钱氏的眉毛狠狠地皱了皱,叮嘱二儿媳做饭注意着些后,转身出了厨房。 然后,她就看见了跟在周红兵身后,往她和老头子的房间而去的周国强。 和周国强家里差不多,周红兵家里的粮食,也是收在两个老人的房间里面。 看见这一幕,周钱氏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周国强今儿个过来,又是想从他们家借粮食! 周钱氏心里很是不乐意。 你说这周国强,你们不肯向国军媳妇妥协,那你们倒是去别家借一借粮食啊! 总逮着他们一家借粮食是怎么回事? “国强啊,又来借粮食了啊。”周钱氏想着,往两人那边快速地走了过去,靠近周国强后,道。 周国强的脸上有些尴尬,“这不是国军媳妇总霸占着家里的粮食,不肯拿出来给我们吃,没得办法了么。” “呸!”周钱氏立马满脸不屑地反驳起来,“什么没得办法,我看就是你那个老子娘死要钱!” “你家里昨天闹分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国军媳妇的要求过分吗?国强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自打国军参军后,你们一家跟群蚂蟥似的吸了他多少的血!后来国军牺牲后,你们还虐待国军留了下来的媳妇和儿子,你们现在还住着国军的钱建的屋子我就不说了,竟然还有脸想全占了国军的津贴和抚恤金攒出来的钱!是不是以后去了地下,不打算见你们的兄弟了?” 周钱氏的一字一句仿佛是大力金刚掌,把周国强的脸扇得火辣辣的。 其实他活到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道理是不明白的,只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儿,真身处其中了,到了手边的好处,谁能拒绝得了? 何况,他还有三个儿子要养呢。 周钱氏说到这里,心里忽地想起什么,脸色就是一变。 哎呀! 她怎么嘴上说得清白,心里就不清白了,周国强他们连亲兄弟的血都喝,难道会不喝他们这个堂伯伯家的血? 那样的话,他们家借了出去的粮食,还能收得回来? 想到周国强他们将来可能会不还自己家的粮食,周钱氏立马肉疼起来,他们家的粮食自己都还舍不得多吃呢! 所以,绝对不能再继续借周国强粮食了! “国强啊,你们今天能借一天的粮食,明天能借两天的粮食,后天能借三天的粮食,再往后呢?能借一个月,一年,一辈子的粮食过日子?” 周钱氏叹了一口气,“要大伯娘说啊,你们现在抓紧时间要做的,不是想办法去谁家借粮食,而是赶紧劝你妈把钱拿出来,分了家好安生过日子,你看看你们现在这日子一天天过得鸡飞狗跳的,不闹心?” 按照三弟妹说的,把属于他们那一房的两间房的永久使用权卖给他们的话,他们一下子,得拿出一百块呢,他妈那个性子的人,哪里会舍得。 周国强满脸无奈,“大伯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这个人,把钱看的比什么都重,她哪里舍得拿钱出来!” “这钱她舍不得拿出来,莫非还想带进棺材里面去不成?”周钱氏堵在房间门口,不让周红兵开门,“我看啊,你妈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等她被逼得饭都吃不上了的时候,我看她抱着她的一沓钱怎么过!” “就从大伯娘家开始帮你们一把吧,以后,我们家就不借你们粮食了,也好让你妈心里着急着急。” *** 蒸了几个鲜玉米,又摊了些鸡蛋饼和扬扬简单地吃了顿早餐后,顾暖将扬扬送去了程静家,托程静帮忙照顾扬扬一上午。 之后,顾暖去了队长周旭东家。 周旭东家里一家人正在吃早饭。 “队长,吴姐。”进屋后,顾暖就一个一个地打起了招呼,“建兴,建民。” 看见顾暖,吴艳梅放下手里的碗筷就站了起来,“国军媳妇是来拿你之前托我帮忙给扬扬做的衣服的吧?你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房里给你拿。” 不怪吴艳梅会这样以为,实在是那天扬扬身上穿着的长袖长裤给她的印象太深了,所以,她以为顾暖会着急。 顾暖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让吴艳梅出去跟她单独说话呢,吴艳梅自己就创造了一个,于是顺势道:“正是呢,现在天儿热,扬扬还穿着长袖长裤的衣服,我担心他会被捂得长痱子,所以过来想看看之前托吴姐给扬扬做的衣服做得怎么样了。” 边往吴艳梅那边走去,“我还是跟着吴姐一起过去拿衣服吧,这两天扬扬晚上有点咳嗽,我想问问吴姐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教教我。”说着,顾暖给吴艳梅使了一个眼色。 吴艳梅立马意识到,顾暖这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当着周旭东等人的面跟她说,赶紧配合起来,“那也好。” …… “吴姐,之前我家里闹分家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刚一进房间,顾暖便凑到吴艳梅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吴艳梅点了点头,“听你旭东哥说了。要我说啊,你们分家了也好,你和扬扬可以在一边自在地过日子,只可惜,最后没能分成。” “这个吴姐不用担心,只要吴姐帮我把住处落实下来,我就能和他们把家分了。” 吴艳梅吃惊,“你分家后,不打算在家里继续住了?可你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啊!不在家里住,你和扬扬住哪儿?” 原来周旭东没有把那天分家的全部事情都跟吴艳梅说啊,顾暖在心里暗暗想了一句后,道:“嗯,我分家后,想带着扬扬搬出来住,不过,我手里暂时没有那么多钱重新建房子,所以就想请吴姐帮帮忙,能不能替我跟队长说一说,让我和扬扬去知青宿舍那边住?一个月两块钱的租金怎么样?” 现在知青们所住的地方,其实是以前特殊时期刚到来时,打倒的一个谭姓的地主的家,特殊时期到来前,那个地主的家里蛮好过的,院子修得又大房间又多,只可惜他们一家人都短命,没熬过特殊时期初期的摧残,全都去世了。 那院子便就此空了下来。 之后,知青们下乡后,青河村因为村里穷,没什么钱给知青们建宿舍,便干脆把他们安排进了那个谭姓地主的家里。 一年又一年过去,下乡的知青们越来越多,回去的却寥寥无几,于是谭姓地主家的房间便被单身知青,以及知青间互相结婚的已婚知青们住得差不多了。 到现在,那里只空着四个房间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青河村今年六月应该也会被分三个知青下来,刚好多出了一间房间,顾暖便打起了主意。 租金! 吴艳梅的双眼一亮。 现在知青们住在那里,根本就是免费的,生产队和他们家里什么也拿不到。 但如果顾暖能够住过去的话,顾暖的租金,她完全可以昧下来嘛。 对外就说是心疼他们,不忍他们孤儿寡母的分家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看着知青宿舍那边也刚好有多的房间,才让顾暖母子搬过去的。 看见吴艳梅这满脸泛光的样子,顾暖就知道,吴艳梅心动了。 她连忙再加一把火,“我知道这件事儿不好办,所以我也不能让吴姐白帮忙一场。这么着吧,只要吴姐答应帮忙替我们母子向队长说一说这个事儿,不管最后事情能不能成,我都给吴姐一只野兔做为酬劳怎么样?” 至于事情最终会不成功的可能,顾暖觉得,以吴艳梅那喜欢贪小便宜的性格,应该不会让事情不能成功。 相比于一只野兔,吴艳梅更心动的是租金。 但,有添头的话,不要白不要啊! 所以吴艳梅很快就同意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我这个做姐姐的,肯定还是要帮你一回的。” 真不愧是队长媳妇,这说话的水平,啧啧,不一般啊。 顾暖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后,说起了另一件事来,“一事不烦二主,吴姐,我这里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个忙。”看见吴艳梅面上露出疑惑之色后,顾暖继续道:“我今儿有点事情需要去趟镇上办,能不能搭你家建兴的自行车过去?” 想起以后顾暖母子搬进知青宿舍后,自己每个月都能从顾暖的手里拿到租金,吴艳梅的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甜丝丝的,于是此时也不舍不得自行车和心疼要驮顾暖的儿子了,很爽快地同意了顾暖的要求。 25.025(二更) 在学校门口和周建兴分别后, 顾暖背着背篓, 往之前从高建兴学校守校门的老大爷那儿问了出来的黑市地点而去。 黑市在镇初中后面的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面, 顾暖根据原主的记忆找着镇初中后, 绕了些路才找着黑市所在的巷子。 顾暖从背篓里面掏出一方原主以前用过的宽大深蓝色围巾, 将自己的脸包得只剩下两只眼睛在外面后,才背着背篓, 往巷子里面走去。 没多久,顾暖就被黑市里的其他人行注目礼了。 不是因为她那包得跟粽子似的脑袋,大家其实都跟她把自己的脑袋包得差不多、是那种连亲人走在面前, 都不一定能认出来的地步,大家看向顾暖的原因,是因为顾暖似乎把她要卖的东西都带了来! 她不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吗? 首先, 把自己要卖的东西带出来, 如果被投机办的人逮着了,那就是人赃并获, 想狡辩都狡辩不了。 其次就是,随身带着自己要卖的东西, 万一投机办的人过来了,想跑都跑不快,很容易就被投机办的人逮着了。 实在不方便。 所以他们都是把自己要卖的东西事先找好了安全的地方放置,然后只带很少的一部分来黑市摆出来, 这样的话, 若有人想买, 再把那人带去自己放置东西的地方交易就行了。 安全得多。 其实, 顾暖一走进黑市,看见拿着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梨慢慢地吃着的人,还有把一块灰色的布当围裙般围在自己下·身的人,还有端着两个碗,一个碗里面放着半碗米,一个碗里面放着半碗面粉的人……之后,顾暖就发现自己另类了。 顾暖的这份猜想,在她寻了一个空的地儿停下,把背上的背篓搁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一只被捆住了后腿的兔子抱着后,旁边那个端着两个碗跟乞讨似的中年大叔过来搭话时,得到了验证。 “同志你把你要卖的东西都带来,可是很不方便又危险的,”善意地提醒了顾暖一句后,中年大叔猜测道:“是第一次来黑市吧?” 顾暖“嗯”了一声,“是啊,我有些不太明白情况,让你们看笑话了。” 中年大叔却不那么认为,“看什么笑话!你一个弱女子,有胆量过来,就胜过很多男人了。” 这位倒是个思想另类的大叔。 竟然认为他们这“投机倒把”的行为,是正面的。 等以后78年到来后,他这样的人,一定会是先富起来的那一批吧,毕竟,经商要的就是在他人都不敢的时候,率先抢占商机。 “你过奖了。” 中年大叔笑了笑,不再多说。 本来就不是多么熟识的人,也没什么话好聊的,于是中年大叔沉默后,顾暖也沉默了下来。 顾暖安静地等待间,之前她走进来的巷子口有人先后进来了。 这些人,有的看中了吃梨子的人手里的梨,有的直奔那穿着布围裙的男人而去……还有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中年女子,看见顾暖怀里抱着的野兔后,双眼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同志,你这兔子怎么换?”挨到顾暖身边后,中年妇女凑到顾暖耳边低声道。 听到中年妇女说“换”字,顾暖微微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中年妇女不敢说“买”字,而选的一个替代字,明白过来后,顾暖也压低了声音道: “姐你要是有票的话,我这兔子就便宜些卖,六毛钱一斤就可以,你如果没有票的话,我这兔子就要稍微贵一些了,得八毛钱一斤。” 时下猪肉的价格是八毛钱到一块钱一斤,顾暖想着自己弄到的兔子野鸡什么的反正是不需要本钱的,把价格压低一些,也容易卖出去,便没有像其他来黑市卖东西的人那般,因为来黑市担了风险,而把自己东西的价格往上提一些。 因为肉真的很缺,所以中年妇女以前也来黑市上买过肉,可是那价格,却比在副食品商店里面买的肉贵上将近一半。 知道黑市上的肉贵,刚刚中年妇女走到顾暖旁边,问价格时,就做好了这兔子不会便宜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兔子的价格,竟然如此地实惠。 本来只准备买一只兔子的中年妇女,几乎是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妹子,像地上这样的活着的兔子,你还有吗?”中年妇女是纺织厂的员工,她丈夫是纺织厂三车间的副组长,最近正在和其他的几个副组长竞争组长的位置,听说那个李副组长因为这件事,昨天晚上往管这事儿的副厂长家跑了一趟,也不知道给副厂长送了什么礼,他们家可不能落下。 这妹子卖的兔子卖相挺好,又是活的,他们家如果送两只这样的兔子给副厂长,说不定她丈夫组长的位置就定了。 要知道,这兔子肥嘟嘟的,少说也有十斤,两只加起来,得有十多块钱,还不算票,这绝对是份重礼了。 顾暖双眼一亮,没想到这位中年妇女倒是个出手大方的,“除了还有四只野兔外,我那背篓里面还有些野鸡和刺猬,都是活的!” 还有野鸡! 她可是听说,副厂长夫妻非常宠爱的、嫁了出去的小女儿前几天刚生完孩子,最近正在做月子,那不正是需要吃些鸡汤补身体的时候? “你那里有多少只野鸡?不超过五只的话,”中年妇女犹豫了一下后,咬了咬牙,“我就不要兔子了,全要野鸡!” “我这里一共有四只野鸡,刚好不超过五只。”一开张就把野鸡都卖完了,顾暖心情不错。 “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和票,你可以跟我去我家附近交换吗?”中年妇女问这话时有些担心顾暖会不同意,毕竟顾暖带着许多野物,可能会担心如果她不是什么好人的话,跟她走了后会被她找来的人抢东西。 却不知顾暖对自己的武力值非常自信,只要这中年妇女不是投机办的,她就无所畏惧,很爽快地同意了,“当然没问题。” …… 背着背篓跟着中年妇女来到一处住宅区后,顾暖道:“姐,我就不跟着你继续往里面走了,你找个偏僻的角落让我在那里等你吧。” 不跟中年妇女上门,对彼此都好。 中年妇女也不是很愿意陌生人知道自己家的住址,同意了顾暖的话,“那你跟我来。”话落,转身领着顾暖往一旁的小巷子拐进去。 中年妇女把顾暖带到一间废弃的报馆前,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后,才拉着顾暖迅速闪进了报馆。 报馆里面久无人烟,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两人仓促间跑进来,触动了地上的灰尘,顿时弄得整个屋子里面乌烟瘴气的。 “咳咳咳……”中年妇女捂住嘴咳了几声后,对顾暖道:“妹子,你在这里先将就一下,我马上回家去拿钱和票,再过来和你交换,行吗?” 顾暖手捂住嘴,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可以。”时下抓投机倒把虽然不如投机办换了新主任之前严,但也还是有的,所以中年妇女的担心,她也能理解,虽然这地儿实在脏乱了些,可如果能够让她和中年妇女的交易更安全一些的话,她愿意忍受一会儿。 见顾暖不娇气,中年妇女对她有了些好感,“那我这就去了。” 中年妇女离开后,顾暖放下身上的背篓,捂住嘴,在报馆里面走动起来,四处查看。 她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在黑市的时候,她因为不知行情,把自己要卖的所有东西都背了过去,一来不方便,二来还打眼。 眼下的这废弃报馆,倒是可以作为一个存放东西的地方。 可她却缺一个帮忙看守东西的人。 想到这里,顾暖蹙起了眉头。 在原主的好友中,程静、苏丽华她倒是可以信任,可这两人都在青河村,来镇上一趟不容易,而且,如果她有个住在镇上的帮手的话,在交易之前,这帮手还可以帮她提前把买家找好,之后,她只需要带着野物,来这里和买家交易就行。 可这人选……周建兴? 他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恨死她的吧! 不行,生产队里面,她还需要吴艳梅帮忙呢,可不能把她给得罪死了。 在顾暖忧愁找不着帮手时,中年妇女去而复返了。 顾暖把心里的想法暂且抛到一边,走到背篓旁,弯腰从背篓里面捞出秤把野鸡一一称过后,道:“一共是十一斤,姐你是钱和票都给,还是只给钱?” “我想钱和票都给,但票可以给其他的票吗?妹子你知道的,这肉票哪家都不够用的。” 顾暖个人是愿意让中年妇女用其他的票交易的,毕竟她可以上山猎肉,以后都不会缺肉吃,可是她还欠着吴艳梅一市斤的肉票呢。 “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只要一市斤的肉票,其他的,你可以给粮票之类的票,实在不行,用工业券代替也行。” 中年妇女松了一口气,只一市斤的肉票,她还是拿得出来的,“那行吧!” “一共是6块6毛钱。” 数出一堆花花绿绿的钱和票递给顾暖时,中年妇女心疼得一张脸都皱起来了。 你们这几只野鸡,可一定要让我家的老余当上组长啊! 和顾暖交易完,中年妇女用自己带来的袋子,装了野鸡提着转身往家里走的时候,在心里暗暗祈祷道。 等中年妇女走了一会儿后,顾暖也把背篓背在了身上,走出报馆,准备继续往黑市而去。 刚走过中年妇女住的住宅区,看见前方不远处的镇医院后,顾暖就发现,赵晋安把一辆飞鸽牌的自行车停在了镇医院的前面后,神色匆匆地往镇医院里面走。 这个时间点,赵晋安不在学校上课,往医院跑做什么? 周慧的预产期也不是这个时候啊,她还有两个月呢。 顾暖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后,也没跟过去瞧到底是怎么回事,继续往黑市去了。 毕竟,她压根就没打算和周慧来往,所以,还是不和赵晋安接触的好。 虽然,周慧因为她三哥对她很好的原因,之前没出嫁、还在娘家的时候,对原主母子多般照顾。 可是周慧到底是周老太的亲生女儿,她和周慧来往,其实也是陷周慧于两难,如此,不如淡了交情好些。 26.026(三更) 因为肉这个东西非常缺, 十一点刚过的时候, 顾暖背篓里面的四只野鸡, 五只野兔, 两只刺猬, 就卖得只剩下了两只野兔。 其实再等一会儿的话,她剩下的那两只野兔肯定也能卖得出去, 不过顾暖还有周奕扬这个小家伙要顾,总不能让程静帮忙照顾了一上午的小家伙后,又要她负责小家伙的饭食吧, 于是顾暖便没有再等买主,背着背篓去百货大楼给小家伙买了一罐麦乳精后,便租了一辆牛车, 坐着回青河村了。 顾暖到程静家时已是中午, 程静正挺着个大肚子在厨房里面做饭。 “妈妈!”在堂屋里面玩着那天从傅家离开时,傅延州给自己刻的一匹木马的周奕扬, 最先发现顾暖的到来,惊喜地从小马墩上起身, 迎向顾暖道。 顾暖蹲下身去,把“蹬蹬蹬”地跑到了自己面前的周奕扬抱起,“想妈妈没有?” “想了!”周奕扬大着嗓门道。 听见屋外的动静,程静从厨房里面探出身, 看着顾暖巴掌大的小脸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后, 微笑道:“回来了?你和扬扬中午就在我这里吃吧?省得你赶路累了这么久还得回去做饭。” “不用了, 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后再做饭就行。”说着, 顾暖抱着周奕扬走进厨房,一只手从衣服口袋里面掏出几张粮票和布票,“程姐,这些票还你。” 程静接过票一看,发现除了布票外,还有粮票,有些吃惊,“这么快的时间,顾暖你从哪儿弄到这些的?” 不等顾暖回答,一个念头就忽然间打程静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不会是——”“投机倒把”四个字程静不敢说,顿了一下后才继续道:“我也没那么着急,你不用去冒这个险,快把这些都收回去!” “程姐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顾暖不肯接程静复又推了过来的票。 “之前我还在和你梁哥说你现在的胆子大了好,不受人欺负,可没想到,你现在的胆子竟然这么的大了!居然连那样的事都敢做,你知不知道这万一被抓着,情节严重的可是要被判刑的!” 不胆子大一点,日子就过不好啊。 顾暖在心里默默地回了一句后,宽慰程静道:“程姐你放心,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做事还没有分寸?这不是镇上那新来的投机办的主任,抓投机倒把抓得没有以前那么严么,我这才敢浑水摸鱼的。” 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 真正的原因是穷。 原主真的太穷了,这没有,那没有的,想买什么都不方便,她必须得想办法挣钱挣票才行。 程静见顾暖完全不听劝,也只能叮嘱她道:“虽然他们现在抓得没以前那么严了,可你以后还是要小心一些,最好能隔一段时间做一次,不然太频繁了容易被发现。” “我知道的。” 之后又和程静说了几句话后,顾暖便跟程静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临走前,却忽然间被程静叫住。 看见顾暖抱着孩子转过身看着自己,程静犹豫了一下后,才劝起顾暖来,“顾暖,你以后,还是别与傅家的人走得太近了吧,他们家,毕竟成分不好。”昨天听说顾暖提着许多东西往傅家去了一趟后,程静就想劝顾暖了。 “程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谢晓玲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如果完全把人家抛到脑后,我像话吗?”顾暖一脸认真道。 之前虽然是傅延州替原主吸的腿上的毒血,可考虑到原主的名声,他们对外说的都是谢晓玲替原主吸的毒血。 “这——” “我会注意分寸的,程姐不用为我担心。” 程静叹了一口气,“你有分寸就好,毕竟虽然现在是环境宽松了,可谁说得准以后会不会再严起来呢?到时候,可别让他们家连累了你。” *** 吴艳梅中午下工后,匆匆回家拿了一把钥匙后,没像往常一般急着做午饭,而是迅速出了家门,往周国强家里去了。 之前她插秧的田,和周国强插秧的那块稻田是连着的,因而顾暖坐着牛车回青河村时,她和周国强他们一样,也瞧见了,只是她当时正在上工,脱不开身,便只能把心里的好消息暂且压在心里,等下了工后再去跟顾暖说。 吴艳梅过来时,顾暖刚把兔子清炖好,正涮了锅准备淘米煮饭。 “国军媳妇啊,你之前要姐姐帮你办的事情,姐姐已经给你办好啦!”吴艳梅满脸喜色地走进厨房,对顾暖道。 说着话时,吴艳梅循着漂浮在空气中的香气找过去,发现顾暖做的炖兔子后,心里有些羡慕。 羡慕顾暖力气大,可以去后山弄野物添菜,以后都不会缺肉吃。 听见吴艳梅的话的顾暖心里有些惊喜。 没想到吴艳梅的速度竟然这么地快。 看样子那个生产队队长周旭东应该挺好说话的。 顾暖想着,转过身来,“那真是麻烦吴姐了!”也不急着淘米了,顾暖迈开脚步往厨房外面走,“吴姐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把兔子拿来。” “不着急,不着急。”吴艳梅从衣服的口袋里面掏出一把钥匙,递给走到了自己身边的顾暖,“我先把钥匙给你。” 顾暖停下,接过钥匙。 “还记得知青刘珊吗?你的房间就在她的旁边,你等会吃完了午饭后,可以过去把那个房间先打扫一番,通一通风后,再搬进去。” 顾暖点头,“嗯。” …… 做好了饭,将回房间午睡的小家伙叫起来一起吃了午饭后,顾暖洗完碗筷,便拿着知青宿舍的钥匙,带上抹布和木盆,过去知青宿舍打扫卫生了。 顾暖母子走后没多久,何老太便领着自己那在镇上邮局工作的女儿往周家院子来了。 今天周国强虽然在他大伯家没能够借着粮食,但后来在从小和他玩得好的同龄伙伴那儿借到了,所以何老太母子过来的时候,周家一家人正在堂屋里面吃饭。 “老姐姐,快别吃饭了,你镇上的亲家家里出事啦!”刚迈着小脚进了堂屋,何老太就大着嗓子道。 周老太心里“咯噔”了一下,口里的番薯都没有了味道,抬头望向何老太处,“你说什么?” “你知道的,我今儿五十四岁生日,我家苗苗特意请假过来给我过生,刚刚和我说着镇上的事情时,忽然间说起你家小慧的婆家,好像是她公公在车间工作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机器给伤到了腿,进了医院啦!” 旁边的何苗苗听着她妈的话,心里有些无奈。 自己妈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这性子。 总喜欢和隔壁的周婶婶比。 以前国军哥还在的时候,周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她妈和周婶婶比一次心里憋气一次。 后来国军哥牺牲了,她妈再和周婶婶比,心里的憋屈才没有那么浓烈了。 再之后,周慧好运嫁到了镇上,她妈又差点给气到内伤。 更是扯着她的耳朵骂她没有用,连个镇上的丈夫都找不到。 现在,周慧婆家出了事儿,她刚刚在家里,也就是和自己妈闲聊时,话赶话一不小心透露了周慧婆家的现况,没想到她妈立刻就激动了,连忙从椅子上起身,拉着她往周家来。 简直是疯魔了! “苗苗,你妈说的事情,是真的吗?”周老太脸色阴沉如水地看着何苗苗,一字一字地问道。 何苗苗被周老太阴森森的目光看得头皮有些发麻,“是真的,周婶婶。” 周老太立刻想到了她之前送去镇上给周慧帮忙收着的钱。 何苗苗说小慧的公公进了医院,医院那是个什么地方? 吞钱不吐骨头的地方。 赵家去年娶小慧时,因为她好面子,硬是要赵家花了近三分之一的存款置办自行车、缝纫机之类的四大件,后来小慧又怀孕了,赵家见天买些好东西做给她吃……赵家这么花起钱来,这次小慧的公公入院,他们家能有钱交医疗费? 肯定挪用了她之前让小慧帮忙保管了的钱! 想到自己存了多年的钱不知道被赵家用了多少去,周老太就气得恨不能呕出一口心头血来。 “国强,你去找旭东借牛车,马上送我去镇上!”脑子里飞快地想了一通后,周老太“啪——”地一下摔了筷子,黑着张脸望向周国强道。 27.027(一更) 镇上。 周老太和周国强两人急急忙忙赶往赵家, 却扑了个空。 ——赵荣山的老伴请了假在医院照顾他, 赵晋安和周慧则在学校里面准备上班。 看了赵家紧闭着的院子门一会儿后, 周老太转头对周国强道:“去医院。” 赵家左边住着的邻居、一位中年妇女在家里吃完午饭后, 正要出门去工作单位继续上下午的班, 瞧见周国强母子俩后,认出他们是赵荣山家的亲戚, 便好心道:“老太太是听说你亲家公出了事儿,来镇上看望他的吧?我上午过去看他了,他在医院三楼的骨科呢, 老太太你到时候别走错了。” 周老太在心里早把挪用了她的钱的赵荣山骂得狗血淋头了,还看望他,呸! 不过, 心里这么想着, 面子上,周老太却滴水不漏, 笑眯眯道:“是啊,谢谢你告知我, 我这就和我儿子去医院了,就不跟你多说了。” “没事。”邻居微笑着看着周老太催周国强赶车走,心想,这老太太和他亲家的关系还挺亲近的, 听说亲家出了事儿, 撇下地里的活儿就赶来看望。 殊不知, 周老太真正着急的, 是她的那些钱呢。 …… “许春莲,赵荣生这次住院,是不是用了我的钱?”刚找进赵荣山所住的病房,瞧见许春莲的身影后,周老太就尖着嗓子亟不可待道。 跟在周老太身后的周国强一头雾水。 妈为什么说赵家用了他们家的钱啊? 他们家的钱,不是都由他妈收着么,赵家压根连接触,都接触不到吧? 其实,赵荣山这次住院做手术,还真的挪用了周老太的钱。 只是这件事,只有赵晋安夫妻俩知道。 对许春莲,赵晋安没有告诉,只说是找亲戚朋友们借的手术费。 于是听了周老太的话的许春莲,就有些生气。 周老太这是什么亲家? 他们家的老头子出了事儿入院了,周老太找过来,不先关心一句,开口就劈头盖脸地凶她是不是用了她的钱! 刚睡着没多久的赵荣山被周老太的大嗓门吵醒,脸上也有些不虞,不过,他到底看在周慧的面子上,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而是声音虚弱道: “亲家母这话是从何而来?我赵荣山入院,该用钱也用的是我赵家的钱,再不济,也是我儿子出去堂堂正正地找亲戚朋友借的钱,好端端的,我们怎会弄得到你的钱,还用了?” “赵荣山你别给我装傻!前两天我去你家,可是给了五百块钱小慧替我暂时收着的,你这次出事,小慧肯定拿钱出来贴你身上了!”周老太立刻掉转过头,对着赵荣山喷了起来。 之前莫名其妙被自己妈差遣着用牛车载着她往镇上跑一趟的周国强,听了周老太的这话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妈那天工也不让他上,火急火燎地让他去借牛车载她来镇上,是为了把家里的钱交给妹妹帮忙收着啊! 有个女老师明天有事,下午和周慧换了两节的课,周慧下午的时间便空了出来,她赶来医院,准备给在医院陪床的婆婆帮把手,没想到刚进病房,就听见了她亲妈说的戳人心肝的话。 周慧的脸上又是羞惭,又是无奈,“妈,你说什么啊!” 听见周慧的声音,周老太立马转过身来,快步往周慧那儿走去,“死丫头,你说,你是不是挪用了我让你收着的钱?” 周慧难堪地沉默着。 见周慧这反应,周老太还有什么不懂的。 赵荣山和许春莲,也从周慧的沉默中,猜出了些什么。 两人的表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谁让你动那钱的?”周老太说着,高高扬起右手,就重重地打向周慧的左脸颊,“你知不知道你妈我存那些钱存了多少年?就把它们随便挥霍,你个不孝女!” 周慧完全没有想到她妈会忽然间对她动手,要知道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是肚子里面怀着孩子的孕妇,她妈就算是生再大的气,也得顾及着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的安全吧? 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和她肚子里面的外孙相比,她妈更为看重的,竟然是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 被打得摔倒在地的周慧捂着通红的左脸颊,忍不住哭了起来,“晋安借遍了能借的亲朋好友,可离给公公做手术的钱还差一百块,我不把钱拿出来,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公公出什么事吗?”那她还是不是人了。 更何况,钱没了还能挣得回,人走了,却是真的走了! “你还有理了!”周老太上前一步,弯下腰就想再打周慧一巴掌。 却被因周老太刚刚的出手,而赶到了她的身旁的周国强给拉住了胳膊,“妈,你这是做什么?再怎么样,也不能打妹妹啊!她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呢!” 周老太不心疼外孙外孙女,许春莲却是心疼的,看见周慧被她妈打得摔倒在地,心口都气得疼了起来。 如果不是刚才知道自己家真的借了周老太的钱,矮了一头,许春莲现在绝对会冲过去和周老太开打! 连忙走到周慧身边,弯腰将周慧扶起后,许春莲满脸关切道:“小慧,你没事吧?” 周慧的肚子其实因为刚才的一摔有些疼了起来,可她妈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哪里是能放过她,让她去休息的样子? 她便摇了摇头,“我没事。” 病床上的赵荣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道:“小慧,你那里还收着亲家母的多少钱?今天就都给了她吧!至于已经被我用了的一百块钱,你们去拿纸和笔来,我亲自给亲家母写个欠条。” “爸,那一百块钱,晋安已经写了欠条给我了,你不用再写。” 被赵荣山这么一提醒,周老太才想起来,和教训周慧相比,更重要的是,她得赶紧把周慧手里还剩下的钱给收回来,于是不等听了周慧的话后的赵荣山做出反应,便连忙道:“对,死丫头你赶紧把剩下的钱都给我!” “钱我放在家里了,没有随身带着。” 周老太连忙吩咐周国强,“国强,你去把寄放在建兴学校的牛车开来。” ——周建兴所工作的小学,就在医院旁边。 …… 虽然很不甘心,可那一百块钱已经被投进了医院的大水坑里面,周老太知道她现在就算是把自己的女儿逼死,那一百块钱也不能立即出现在她的面前,于是在赵家拿了钱和欠条后,只能恨恨而去。 而另一边—— 许春莲因为要照顾病床上的赵荣山,走不开身,不能和周慧一起回赵家,于是只能让周慧一个人领着周国强母子回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莫名地就是很不安。 拿了热水瓶,往赵荣山病床旁边的床旁桌上放着的水杯里面添水时,许春莲都心不在焉地把里面的水添得漫了出来。 “别倒了,水杯满了!”赵荣山察觉不对,转过头看过去,就看见水从杯子里面溢出后,漫过桌面,往地上滴了起来,连忙出声阻止道。 许春莲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热水壶立正,塞上塞子后,搁到地上。 “你这是怎么了?” 许春莲摸了摸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有点慌。” 赵荣山的左眼皮跳了一下。 若是这次自己出事之前,他听见自己的老伴这么说,肯定会笑话她,好好的心里慌什么慌。 可是自己这次出事,事后,许春莲跟他说,在他出事的时候,她在车间里面做事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慌得很,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再之后,就发现他出事了。 赵荣山先是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嗯,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那么,晋安,不对,是儿媳妇! 之前在他住的这个病房里面,亲家母一巴掌把儿媳妇扇得摔倒在了地上! 想到这里,赵荣山的脸色立刻紧张起来,连忙吩咐许春莲道:“你赶紧去医院的传达室,借人家的电话给学校的晋安打个电话,让他请个假去家里看看他媳妇,之前小慧摔到了地上,别有什么事才好。” 许春莲之前还不知道自己忽然间心慌是怎么回事,此时听赵荣山这么一说,立马把自己的心慌和周慧联系了起来。 哎呀!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儿! 许春莲也着急了起来,“我这就去!” 28.028(二更) 顾暖打扫完房间, 用借来的板车推着周奕扬, 领着苏丽华——顾暖之前过去知青宿舍那边时, 苏丽华看见了顾暖, 知道顾暖要打扫那边的房间, 之后搬过去住后,便连忙过来帮忙了, 现在,更是打算今天下午不去上工了,帮顾暖母子搬家——回到周家的院子时, 周家院子里面已经走得只剩下几个小孩子了。 顾暖也没多想,现在已经到了上工的时间,他们应该是出门上工去了。 把板车一路推到了自己的房间前面后, 顾暖用钥匙打开房间门, 让小家伙在一旁自己玩后,便领着苏丽华进房间搬东西了。 先是大米, 已经舂好了大米的全部搬走! 没舂的稻谷也全部搬走! 再是之前没用完的建设粉和富强粉,全部搬到板车上! 然后是家里收着没动过的麦子, 全部搬走! 至于盐啊、油啊、糖啊之类的好东西,也统统搬走! …… 顾暖和苏丽华从房间里面往板车上搬东西的动静,很快就把周蕊、周奕择等几个小孩子吸引了过来。 不过,几个孩子都只是远远地看着, 没有谁敢过去说顾暖。 “三婶婶这是在干什么?” “三婶婶是想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吗?” “可是, 三婶婶为什么要把家里的东西搬走, 搬走了我们吃什么?” 除了完全看不懂顾暖她们这么做是什么意思的周奕拓, 其他的几个小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得还挺热烈。 只可惜,他们都只会问问题,谁也回答不上谁的问题。 最后,他们一齐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站着的、在场年纪最大的周蕊。 “我也不知道。”周蕊苦笑了一下后,道。 她觉得三婶婶可能是要把家里的东西搬走,可是为什么呢,他们家之前分家不是没有分成功,现在还是一家么? 既然是一家人,就会住在一起,住在一起的话,又何必把东西搬走? 猜想和事实前后矛盾,所以周蕊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众人沉默。 一会儿后,周奕择道:“我们要不要去跟妈妈说?” “弈择你去吧,我和弟弟们留在这里看着。”周蕊考虑了一下后,同意了。 周奕择听话地离开了。 他走了没多久,顾暖和苏丽华便把顾暖房间里面的米、面、油等食物类的东西,还有床上的褥子和被子,以及周老太之前收了起来,舍不得用的三米多长的布,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比如陶瓷盆,顾暖和周奕扬的个人衣物等,全部收拾好了堆放到了板车上面。 看着装满了油、米、面等东西的板车,苏丽华的心里解气之余,忍不住有些担心,“顾暖你把这些米面之类的东西全部搬走,一点儿也不给周国强他们留,他们会不会生气?” “生气就生气呗,我还怕他们?”顾暖毫不在意,蹲下·身把周奕扬抱起来,在板车上找个地方放着后,便去推板车了。 顾暖最近的改变,苏丽华虽然没能够亲眼见证过,但早已经从知青宿舍那边嘴碎的知青口中,听了个大概。 于是,顾暖推着一板车的东西,往周家院子外面走的时候,她就没帮忙——她可是听说,顾暖现在的力气很大的。 另一边—— 听见周奕择说顾暖把家里的米啊、面啊什么的都搬到了一辆板车上,不知道想干什么后,赵秀珍和孙玉敏,以及身体才好,今儿个才刚出来上工的周国富心里都是一紧。 三人也顾不得工分不工分的了,纷纷从田里出来后,就去找周旭东想要请假。 最近正是农忙的时候,周旭东这个生产队的队长也下了地。 本来今天中午周老太和周国强要请假时,周旭东的心里就有些不太想批,现在可正是农忙的时候,他们这些农民,首先要做的,便是顾好地里的庄稼,哪来那么多的事儿今天请假明天请假的? 但不批,周旭东又有些怵周老太那胡搅蛮缠的劲儿,犹豫了一下后,只能皱着眉头批了假。 这才过了多久,周国强家里剩下的几个还在上工的赵秀珍等人,竟然一起过来请假了! 周旭东听都懒得听赵秀珍他们请假的理由,直接黑着脸道:“不准!”当他生产队是菜园子是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队长,你可不能这样!”赵秀珍立马激动起来,她确实不能不激动,她生怕自己回去得晚了,家里的好东西就被顾暖给搬空了,“队长你不知道,我儿子奕择刚刚过来说,我家三弟妹现在正在把家里的好东西往外面搬,队长你说说,这我们能不去过去阻止吗?” “是啊,队长!”孙玉敏也是一脸的着急之色,家里的那些好东西,因为婆婆舍不得拿出来,他们都没吃上几次呢,最近这几天看见顾暖天天嚯嚯那些好东西,她都心疼得要死,要是顾暖把那些好东西全部搬走,她还不得心疼得心梗了啊! 周旭东皱眉。 顾暖今天要搬家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她中午还去他家里借板车了呢。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赵秀珍他们居然这么不要脸,把顾暖搬家,说成是“把家里的好东西往外面搬”。 顾暖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那天他们家商议分家的时候,他可是一直都陪坐在旁边,听顾暖说了分家的要求的,那些要求中的每一条,都是她该得的,根本就没有因为国军对他们家的贡献最多,而狮子大开口多要。 现在又怎么会打自己的脸? 所以,周旭东一点儿也不相信赵秀珍等人的话。 “是什么是?我这个生产队队长的话不管用了是吧?”周旭东板起脸来,“我说不批假就是不批假!谁要是不听,自己偷偷摸摸地从地里偷溜了,给我抓着后,今年冬天就安排谁去大河边挑堤!” 威胁完,周旭东也懒得听赵秀珍他们几人再多说,吼呆愣愣地站着的赵秀珍几人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回去插秧?” 挑堤二字一出,赵秀珍几人心里就是一凛。 这可是个累活儿!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往大河那边赶,挑完一整天的堤后,天黑了才能回家,挑上一个月,整个人都得瘦上一大圈。 这事儿因为太累,每到年末每家摊派任务的时候,家里的人都推来推去的不愿意去,像周老太他们家,如果不是原主的身体瘦弱,没多少力气,周旭东不要她,最近几年,周家挑堤的任务,怕是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虽然每年年末家里都得分出来一个人去挑堤,可到底只是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不一定是自己,赵秀珍等人脑电波不约而同地同步了一下后,俱都产生了退缩的心里。 比起三弟妹把家里的东西搬到板车上,不知道是想干什么的未知,周旭东现在明确的危险——挑堤,还是更让人害怕的。 于是,几人心里都起了一丝的侥幸心理,希望顾暖不要是他们所想的那样要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搬走。 与孙玉敏、周国富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后,赵秀珍便知道,那两人和她一样,不敢再折腾了。 本来还怕周旭东不相信,牵着周奕择准备让他发言证明的她、松开了牵着周奕择的手,“奕择,你说的妈妈知道了,没事的,你回去吧!妈妈和二叔二婶他们要去干活了。” 29.029(三更) 周老太和周国强赶回青河村时, 顾暖已经把该搬的东西都搬去了知青宿舍那边, 只剩下要卖给周国强他们的两间房子的钱没到手了。 “奶奶, 三婶婶推着板车, 把家里的好多东西都搬了出去!” “奶奶, 三婶婶抓了家里的六只母鸡走!” “奶奶,三婶婶把家里的好吃的都搬走了!”这是周奕拓在跟着瞎起哄。 “奶奶……” …… 周老太和周国强进了自家院子没多久, 家里的几个男孩子就从堂屋里面窜了出来,围住两人,似鸟雀般叽叽喳喳道。 至于周蕊, 她虽然不用去上工挣工分,可最近因为顾暖的罢工,家里新增了不少的活儿, 比如打猪草, 周蕊虽然年纪还小,背不动多少猪草, 可光用镰刀割猪草却是勉强可以胜任的,于是现在家里割猪草的事情, 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此时,周蕊就去了后山割猪草。 也幸好周蕊不在场,不然因为心疼几个孙子,而舍不得对孙子们发火的周老太, 一定会把看不住家里的东西的责任, 怪在周蕊的头上。 然后对周蕊好一通教训。 不过眼下, 周老太就是再上火, 也知道这些孩子们中,最大都不过六岁的孩子,顾暖若是想做什么,他们是绝不可能拦得住的。 所以她也没有出口怪他们,而是迈开脚步,匆匆忙忙往自己原本的房间赶去。 家里的东西,可泰半都存在她原本的房间里面! 这次顾暖搬家,把那把锁房间门的锁也给带走了,所以周老太想进她原本的房间,倒是很轻易就进去了。 不过进去后没多久,周老太马上就被气了个倒仰。 天杀的丧门星,带走了家里好多的粗粮不说,竟然还把她房间里面的好东西都搬走了! 那些东西可不好买啊! 农村人根本就没有那些东西的票,每次家里需要买油啊盐啊的东西,她都是提前让外嫁到了镇上的女儿周慧,想办法替她弄到的一些油啊、糖啊之类的票后,才能在镇上的副食品商店买到的,现在,居然一丁点都不剩了! 更不用提她那之前就被丧门星吃了许多的建设粉! 还有家里舍不得吃的大米! 甚至还有她都舍不得拿出来去壳的麦子和稻谷! …… 周老太疯了一般扑在房间里面的各处查看自己之前放的好东西,最后,却每一次都失望地发现,她辛辛苦苦存的那些好东西,全部,都没有了! 看着只剩下一堆番薯之类的粗粮的房间,周国强的脸色也很难看。 三弟妹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他们家不是没分家么? 她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搬走,是想送给谁? 就算是她要败家,也不是这么败的啊! 最后,看着自己原先睡着的床上光秃秃的几块木板,周老太的神情彻底疯狂了,咬牙切齿道:“该死的丧门星,我要打死她!” 周国强也有些手痒。 想收拾收拾顾暖。 她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周老太的话刚落没多久,围在她房间门口的几个孩子中,周奕挢眼尖地看见不远处的院子门处,顾暖推开周家的院子门,又一次,赶着板车,往院子里面走进来了。 “奶奶,三婶婶又赶着板车回来了!”周奕挢连忙转过头,大着嗓门冲周老太和周国强喊了一句。 周老太转头在房间里面看了看,然后走过去把床板上的一块木板抄起,狰狞着脸道:“我让她来!”话落,就迈着飞快的步子,迅速冲出了房间。 周国强也学着他妈抄了块木板在手,然后跟在他妈身后出了房间。 周家院子里面—— 顾暖将知青宿舍那边的房间收拾好后,便把房间打开通风了。 至于房间里面的东西,和在睡午觉的扬扬,她托了苏丽华留在房间里面帮忙看着。 而她自己,则一个人来了周家,准备把周家喂养的家猪中的一头,一拳头给击晕,抬上板车后,拉去镇上卖给副食品商店。 却没想到周老太他们竟然听见了风声,提前下工过来阻止她了。 ——看着周老太和周国强一人抄了一块木板出现后,顾暖这样以为着。 刚一和顾暖堵面,周老太就责问道:“丧门星,谁让你把家里的东西搬出去的?” “我想搬就搬了,怎么,你有意见啊?” “三弟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周老太身后的周国强冒出头来,浓黑的眉毛皱得死紧,“家里的好东西,我们自己都舍不得吃,你怎么能把它们搬出去送人呢?” 说起这个,周国强就郁闷。 也不知道是谁迷了他们家的三弟妹,竟然把三弟妹迷得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搬了出去送给他/她!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把东西都要回来!”周老太厉着声音吩咐顾暖道。 “你谁啊你?”顾暖翻了个白眼,“也想指挥我?” 周国强握了握紧手里的木板,有了一点勇气,“三弟妹,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有本事你就过来!”顾暖半点不惧,牵着牛拉着板车继续往后院的猪圈而去。 周老太本来就被顾暖气得不行,现在顾暖还半点也不听她的话,一时间,她的脑子已经被愤怒渲染得不剩下半点理智,也记不起顾暖以往是多么地厉害了,高高举着自己手中的木板,就冲向了顾暖,“我打死你个不听人话的丧门星!” 在周老太冲到自己面前之前,顾暖迅速放开自己手中握着的系着牛鼻子的缰绳,朝旁边闪开几步后,往右脚上使了使劲儿。 下一秒,在顾暖右脚边约十厘米远的地方,突然间出现了一个深达四米,宽三米多的坑。 在众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顾暖再迅速地移动了几下脚步,移到举着木板,往自己方才所在的方向冲去的周老太身旁,劈手撞掉周老太手里的木板后,拎起周老太的衣服后领,就把周老太拎得离了地面后,往坑边走去。 周老太身上凌厉骇人的气势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一双因上了年纪,而有些浑浊的老眼里面又惊又惧。 她想起了之前那差点窒息的一瞬间。 “三弟妹,你要干什么?”周国强看着顾暖把周老太拎到了坑的上方后,悬着一颗心问道。 顾暖没回答,而是勾了勾嘴角后,慢慢地,松开了拎着周老太后衣领的那只手。 “啊——” 周老太尖叫着掉落到了坑底,因为掉落时没有注意姿势,扭着了腰,疼得一张树皮脸越发地皱了。 “妈!” 周国强叫了一声后,连忙迈开脚步,往坑边赶去。 探头往坑里面看了一眼后,发现他妈情况还好,只是扭曲着身体,正用右手不停地揉着她身后的腰。 周国强的心里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周老太的惨状,顾暖看了一会儿后,就失去了兴致,走回板车旁,从地上捡起之前扔在地上的牛绳后,牵着牛拉着板车往后院而去。 想起之前孩子们说的,顾暖用板车从家里面拉了许多东西出去一事,周国强的心里就“咯噔”着响了一下,也顾不得坑里面的周老太了,转过头问顾暖,“三弟妹,你往后院去干什么?” 顾暖没回答,牵着牛径直往后院走。 坑底里的周老太听见周国强的话,也想起了之前孩子们说的事情,脸色就是一变。 之前几个孩子已经说了,顾暖把家里的八只母鸡拿走了六只,现在还往后院去,是想把家里的母鸡都拿光,还是,想动家里喂养的猪? 想到后一个可能,周老太又是一阵心肝脾肺肾地疼。 她连忙吩咐坑旁边的周国强,“国强,别守在这里了,快跟着丧门星去后院,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哎!” 应下周老太的话后,周国强就动身往后院而去。 到了后院后,周国强的目光刚搜寻到顾暖的身影,就被吓得一颗心差点扑腾着从胸腔里面跳了出来。 “住手!”周国强所在的地方和顾暖有些距离,亲自过去阻止是来不及了,于是周国强便向着顾暖所在的方向大声喊道。 进了猪圈后,正把右手握成了拳头,准备一拳击晕身旁的一头猪的顾暖,听见周国强的声音后,犹豫了一下,收回了右手。 其实,她想把猪击晕了弄到镇上去卖,也是为了把那两间房子的一百块钱给收回来,如果周国强能够说服周老太直接给钱她的话,她还省了一趟折腾。 “周国强,你去跟你妈说,让她马上把买我们三房那两间房的一百块钱给我,不然,我就从家里弄一头猪去镇上卖了换钱。”跳出猪圈后,顾暖对飞快地跑到自己面前的周国强冷冷道。 三弟妹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你们三房的两间房不两间房的,三弟妹可是忘了,我们家那天的分家,没分成呢。”那天他妈不是说了,有她在,谁也别想分家吗?既然不分家,那家里的房子,就都是大家的啊,分什么长房、二房、三房的? “你不要跟我打马虎眼,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你赶紧去前院问你妈要钱还是要猪,若是再继续磨蹭,这三分钟的时间过了,我可就直接运猪走了。” 周国强认真地看着顾暖的面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顾暖也没阻止,反正在末世的时候,一群丧尸的目光洗礼她都接受过,还有什么不能适应的? 于是,顾暖这般坦荡荡的样子,让周国强的心里打起了鼓。 三弟妹的话,该不会是真的吧? 不行,他得去问问他妈才行。 不论是要钱还是要猪,这主意,都得他妈来拿! 这样,就算他妈的心里再不满,那也不是对他。 “三弟妹你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问问妈。”想通了后,周国强叮嘱了顾暖一句后,匆匆返回前院了。 前院—— “她怎么不去抢!” ——这是周老太听完周国强转述的顾暖的话后的第一反应。 “妈,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看三弟妹那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要钱还是要猪,你还是快点想想吧,时间过了,三弟妹就杀了猪运走了,你就不能选择了。” 如果说按照两者的价值,周老太肯定是更想要猪的,要知道他们家的猪现在差不多是一百一二十斤,再长半年,一百五十斤肯定是能够达到的,若是喂养得好,甚至还有可能更重,再加上年关将近,猪肉的价格会临时上涨,一般会涨到一块钱到一块二毛钱的样子,这样一算,当然是要猪更划得来。 只是周老太是个只进不出的吝啬性子,要她把攒了多年的钱拿出一点来,都得费上老大的劲儿,更何况这一拿就得拿上她攒的钱的五分之一。 于是周老太纠结了。 既舍不得猪,更舍不得钱。 心里的郁气积累得多了,周老太便坐在那里骂顾暖,“丧门星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赶着去死啊!” 周国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妈到现在都没有说出她的答案,但他已经猜到了。 他也是傻,还颠颠儿跑过来问他妈一趟做什么,他妈那悭吝的性子,能是愿意拿钱出来的人? 周国强想着,也不打算等了,转过身就准备回后院告诉顾暖他妈选择要钱。 “国强,”坑底的周老太忽地出声叫住周国强,“你去跟丧门星说,我给钱她,让她别动家里的猪。” 嗯??? 心里的惊讶太过浓烈,周国强的身体不自觉地转了过来,满脸怀疑地看向坑底的周老太。 他妈竟然说拿钱出来的话?难道,是转性了? 下一秒,周老太的呵斥就把周国强心底的那丝猜测打散了,“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没错,这是他妈! 周国强想着,转身去了后院。 30.030(一更) 其实顾暖给周老太要钱还是要猪的选择, 只是因为不想这大热的天, 还往镇上跑一趟地折腾。 不过, 了解周老太的性子的她, 对周国强去前院后, 得到周老太选择要猪的这个答案没抱太大的期望。 毕竟,要周老太拿钱出来就跟剜她的肉似的, 她能舍得才怪。 却没想到,周国强最终带了回来的答案,竟然出乎了她的意料——周老太的选择, 居然是要猪! 顾暖看着刚刚转述了周老太的答案的周国强,小巧的脸蛋上脸色有些古怪,“你确定你没听错?” “确定。”虽然他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他妈会突然间舍得出钱的原因, 可他敢保证, 他当时绝对没有听错他妈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那走吧。”话落,顾暖牵着牛往前院而去。 …… “我给钱你可以, 但是,你得先把我从坑里弄上来。”看见顾暖到了坑边后, 周老太又开始闹幺蛾子了。 顾暖冷下脸来,“你爱给不给!” “三弟妹,三弟妹,别急着走, 咱们有话好好说!”周国强连忙劝住转身又要往后院而去的顾暖, 然后掉头看向坑底的周老太, 无奈道:“妈, 你现在这又是在闹什么?” “我怎么是在闹了?这坑底又热又晒的,我想上来难道不对?” 顾暖懒得听他们母子之间打官司,右手微微使力,拂开周国强后,牵着牛再一次往后院而去。 “三弟妹又往后院去了,妈你这下满意了吧!”他都有点儿怀疑,他妈是不是因为看不惯国军媳妇,于是这么戏弄国军媳妇一回。 周老太不满意,相反地,她还着急了起来,连忙扬高了声音对渐渐远去的顾暖道:“老三媳妇你别走!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准备给钱你的!你别动我的那些猪!” 顾暖停下脚步,转过身,“让你儿子赶紧去拿钱!三分钟之内他要是不能把钱给我的话,后院的两头猪,就要有一头保不住了。” “钱在我身上,国强下不来。” 不过一个四米深的坑,就算是直接跳下去,也不会摔死,周国强一个大男子汉,怎么就下不去了? 顾暖只觉得好笑,不过,她被周老太烦得实在是懒得再跟她多说,她周老太不肯让周国强下坑的话,那么,她就自己下坑好了。 放下手中的缰绳后,顾暖走到坑边,蹲下去后,挨着坑沿滑下了坑。 “钱呢?”顾暖三两步走到周老太身前后,道。 周老太的右手在衣服的口袋里面摸了摸,然后,掏出了在赵家收下的、周慧给她的、赵晋安写的欠条,递给顾暖。 顾暖接过一看,差点没被气笑。 难怪周老太会一反她的本性,舍得给钱她! 一张不知道何时才能收到欠款的欠条给出去,总是比给出家里货真价实的猪要划得来! 被周老太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操作弄得心烦的顾暖,当场就想把手中的欠条给摔在周老太的脸上。 那动作却在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欠条底下的落款人时,顿住了。 赵晋安? 这不是周慧所嫁的镇上的丈夫吗?在原主的记忆中,他家一门四口人,人人都在镇上有一份工作,家里的条件挺不错的啊! 好端端的,怎么会忽然间欠下周老太这一百块钱的巨款? 之前在镇上的镇医院前看见赵晋安的那一幕,忽然间在顾暖的脑海里面一闪而过。 顾暖的心里生出了一个隐约的猜想,问周老太道:“赵家是出了什么事吗?” “还不是小慧那公公,昨天倒霉催的被机器扎伤了腿,送进医院做手术了!” 难怪赵家会借周家的钱了。 都到了必须找亲戚借钱的地步了,想必,赵家这下子破了的窟窿,应该是很大了。 而且,周慧现在的月份大了,再过不久生下孩子后,养孩子方面,又是一笔支出…… 赵晋安现在一定焦头烂额了。 想到这里,顾暖的心里有一个念头蠢蠢欲动。 不知道,赵晋安会不会愿意铤而走险,与她合作投机倒把? 沉思了一会儿后,顾暖交代周老太道:“这欠条我先收了,你明天中午去镇上,跟我一起去找赵晋安后,让他重新给我写一张欠条。”现在她手里的欠条,收款人那里写的可是周老太。 周老太心里有些不乐意,“这有什么好重新写的?”她今天才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没上工挣工分呢,怎么能明天又不去上工? “你也可以不去。” 凉凉地留下一句话后,顾暖将欠条放进衣服口袋里面,用手在坑壁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坑后,踩着爬出了坑。 *** 在学校上了近一个星期的课后,周奕捷终于再一次等到了周六的下午,放假回家了。 因为青河村里面有八·九个学生在镇上上初中,于是几个大男孩也懒得走路回村,一起租了一辆牛车后,坐着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周奕捷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 家里出去上工的大人们刚刚才回,正扎堆围在水井旁边,打水简单地清洗腿上手上脏兮兮的泥。 “奕捷回来了!”赵秀珍最先发现自己的大儿子,也顾不得洗脚上的泥土了,迈步往周奕捷那边走去,“累了吧?快,先去你弟弟的房里休息休息,等饭做好了妈再叫你起来。” 说着,赵秀珍就要用自己刚刚洗干净了的双手,去接周奕捷手里的书包。 “我知道了!”周奕捷有些嫌弃他妈手上的水,微微偏身躲过了他妈的双手后,说道:“妈,你跟我来一下,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他准备把赵秀珍喊到一边,问一问之前他奶奶抢他的房间是怎么回事儿。 当初,周奕捷是个带把的小子的出生,一举奠定了赵秀珍在周家的地位,所以赵秀珍虽然疼儿子,但尤为疼爱周奕捷这第一个儿子,从小周奕捷想要什么,她都会尽量帮他弄到,等到周奕捷长大了后,周奕捷说什么,赵秀珍便听什么,跟应声虫似的。 所以此时听见自己儿子要自己跟他过去一下,赵秀珍也没拒绝,“好。” …… 因为自己的房间已经被周老太给征用了,所以,周奕捷便领着自己的妈妈,便准备往周奕择和周蕊的房间走。 只是,快走到周奕择他们的房间时,周奕捷忽然间发现,旁边那原本属于他的房间的房间门,没有锁上,正微掩着。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水井旁边洗着脚的周老太后,周奕捷到底是没忍住心中的冲动,脚下的步子转了个方向,往自己原本的房间去了。 赵秀珍瞧见,想起自己男人之前说的话,出声阻止道:“奕捷,别往那边去了——” 周奕捷却充耳不闻,很快就走到了房间门口后,伸出手把面前虚掩着的木门轻轻地往前面一推。 借着傍晚时分微薄的日光,周奕捷看清楚房间里面的情形后,吃了一惊。 他奶奶不是说要住在他的房间里面吗,怎么这房间里的床上,连床褥子都没有? 跟在周奕捷身后的赵秀珍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不过之前周国强已经跟她说过,她婆婆重新搬回原本的房间的事情了,所以,看见光秃秃的床板后,她倒是没有太惊讶。 周奕捷疑惑地走进房间,把房间一角搁着的一个木箱子打开,看了看里面放着的自己的衣服没有被人动过后,心里的不满稍稍轻了些。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盖好箱子盖,周奕捷站起身问赵秀珍道。 “之前你三婶婶忽然间性格大变,抢了你奶奶的房间和扬扬睡,你奶奶没有房间睡了,只能让你爸带着她去镇上找你拿钥匙,转到你的房间里面睡——” 这个三婶婶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变了个人? 竟然还敢抢他奶奶的房间,这么目无尊长,他爸和二叔都不教训教训三婶婶? 周奕捷心里诧异极了,于是不等赵秀珍把话说完,便插话问了起来,“三婶婶这么跋扈,爸和二叔怎么都不管管?” 赵秀珍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复杂。 国强他们要是能管得了国军媳妇的话,他们哪里能忍到现在啊! 赵秀珍叹了一口气,“奕捷你不在家不知道,你三婶婶,现在变得力气格外地大了,你爸和你二叔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村里呢?大伯和队长叔叔也不管?”周奕捷皱眉,他有些无法想象那个印象中一直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三婶婶,会变成凶巴巴的暴力女郎。 “唉你别问那么多了,”说起顾暖最近的转变,深受其害的赵秀珍心里就是一阵的烦躁,头一次没有顺应儿子的心意,自己转过了话头,“现在这房间里面的情形,应该是你爸说的你三婶婶搬出去时,把你奶奶房间里面的褥子和被子都带走了,你奶奶没办法,只能把你床上的褥子,拿去了她的房间里面用。” 赵秀珍不肯多说,周奕捷也没有勉强,反正他妈不肯说,还有奕择、小蕊他们可以问呢,所以,就算这时又听见赵秀珍说什么顾暖搬了出去的事情,周奕捷心里觉得疑惑,也没有多问。 而是立刻关注起自己的切身利益来,“那我以后用什么?” “你以后就和奕择、小蕊他们一起睡吧。” 虽然空着这间房子很可惜,可家里没有那么多的褥子,也只能让奕捷去与奕择、小蕊一起睡了。 “妈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和周蕊这个女孩子睡?”周奕捷的脸色沉了沉,“就不能拿一套被子出来给我用来垫?” “被子怎么能用来垫?这被子被压了后,冬天再盖可就不暖和了!”赵秀珍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而且,以前你三叔没结婚,家里没有多余的褥子和被子时,你还不是和奕择、小蕊一起睡的?” 后来周国军结婚后,本来是原主住在现在他们所在的房间,只是没多久,想念妻子的周国军就在部队里面打了随军报告,部队通过后,周国军就来信让原主去部队随军了。 因为路途遥远,带着庞大的行李多有不便,而且周国军在信中也写了,部队那边的房子里面的东西已经置办好了,让原主过去时不用带太多东西过去,免得人累着了。 于是原主离开时,除了必要的衣物和钱,没带走他们房间里面的其他东西,却没想到,倒是方便了越长越大后,想一个人睡一间房的周奕捷鸠占鹊巢。 让原主当年承受了丧夫之痛归来后,还得忍受无处安身的痛苦。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不去你难道在这里睡床板不成?”天色暗淡,使得赵秀珍没能够看清楚周奕捷脸上风雨欲来般的阴沉之色,听见周奕捷的话后,还以为他是在赌气,也没太在意。 周奕捷“啪——”地一下把手里的书包扔在床板上后,坐了下去,“睡床板就睡床板!谁让我家穷,连床褥子都买不起,做奶奶的还得拿孙子床上的褥子用呢呢?” “你这孩子你说什么你!”赵秀珍心下一紧,连忙上前几步,伸手捂住周奕捷的嘴巴后,压低了声音在周奕捷耳边告诫起来,“你奶奶这几天因为你三婶婶的事情,正心情不好呢!你还说这样的话,万一被你奶奶给听见了,她可不得拿你撒气!” 周奕捷抿紧了双唇。 31.031(二更) 另一边—— 跟在周老太身后, 往周老太搬回的原房间去拿今天晚上的口粮, 准备做晚饭的孙玉敏, 在接过周老太用竹篮装好的一些番薯后, 有些发愣, “妈,就这些番薯?” 还有油啊, 盐啊,以及混进番薯里面一起煮的大米呢? 本来周老太看着少了全部好东西的自己的房间,心里就憋了一股子气, 现在又听见孙玉敏这么说,立刻把气撒到了孙玉敏的头上,“嫌少?那把竹篮里面的番薯再拿出来些!” “不不不, ”孙玉敏连忙把竹篮抱到胸前, 紧紧地护住,“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没有油都还好说, 妈你不给盐我,这饭做出来大家吃了,也没有精神啊!” 反正油每次做饭时,也只能在青菜里面滴上一两滴, 基本上看不到什么油花, 不要也行, 所以孙玉敏顶着周老太那瘆人的目光, 没有去争取油。 只争取了确实是必不可少的盐。 然而孙玉敏却不知道,不论是油,还是盐,还是糖啊什么的,今天下午的时候,已经被顾暖全部搬了个干净。 周老太和周国强后来虽然知道了,却根本要不回来。 至于去镇上买,周老太一时半会儿地,哪里舍得拿钱出去买。 更何况,她现在的手里面,还没有买这些东西的票,如果家里非得买这些东西的话,要么去黑市被人宰,要么就得高价从有这些东西的票的人手里买了票后,再拿着票和钱,去副食品商店才能买得到这些东西。 这么一来,周老太就更舍不得拿钱出来了。 “大晚上的,要什么精神?”周老太皱起眉头,“有的吃就不错了!” 孙玉敏发现,近来她真是有些摸不清楚自己婆婆的性子了。 就像之前,明明她说的是安慰婆婆的话,结果她婆婆毫不领情不说,还让她去后山割猪草,而现在呢,她说的事情,明明就是很重要的事情,大家都累了那么久了,不吃点盐怎么受得了,她婆婆偏偏胡搅蛮缠…… 简直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做你的饭去!”孙玉敏思索间,周老太又劈头训了她一句。 孙玉敏不敢再多说,只得转身走了。 …… 周奕捷心里的不满,在吃到一块除了一点青菜味儿外,没有半点油、盐味道的青菜后,彻底被点燃。 “噗——” 转头把嚼得半碎的青菜吐了出去后,周奕捷看向负责做晚饭的孙玉敏,“二婶,你做菜不放油也就算了,怎么连盐也不放啊?这让人怎么吃得下去!” “这可不关我的事儿!”孙玉敏一脸的无辜,“我再是巧妇,材料里面没有油和盐,我能凭空给你变出来后放进菜里啊?” “都别说了!”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的周国强忽然间出声了,“我之前也跟你们说了,三弟妹搬了出去时,带走了家里的不少东西,这其中,就包括油和盐。” “你们也别怪妈没拿这两样东西出来做饭,实在是家里现在真没有这两样东西!今天大家就都先忍一忍吧,明天家里去镇上买油、盐回来就好了。” 周国强这么一解释,原本打算开口劝他妈拿些盐出来添进菜里面的周国富,便吞下了到了喉咙处的话。 不吞下话也没办法,他妈那里没有盐,他就是再逼他妈,他妈也凭空变不出盐来。 只能暂时忍了。 其他的孙玉敏、赵秀珍也歇了心里想要撺掇自家男人搞事的心。 率先挑起事端的周奕捷见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的,虽然心里的不满已经积累得快要漫了出来,却知道光是他一个人搞事的话,绝对会被大家教做人的,只能消停下来,愤恨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番薯,拿食物出气。 年纪大些的人心思各异,而周奕择之类的小孩子又天然地害怕大人,不敢随便闹事,于是,谁也没有发现,在周国强说“明天家里去镇上买油、盐回来”时,周老太的眼神闪了一下。 *** 次日。 顾暖晨练完后,转去了陷阱处,准备收取陷阱里面的野物。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陷阱里面的收获不如昨天的多,顾暖一连下了四个陷阱,也只收获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 而且,因为陷阱比较深的原因,除了有翅膀能够扑腾的野鸡毫发无损外,那只兔子还摔瘸了一条腿。 背着背篓爬上陷阱后,顾暖转身看了看陷阱的深度,皱起了眉头。 这个深度,动物们摔下去,确实容易受伤。 如果只是光受伤还好说,要是因为摔得太重直接死了,这大夏天的,说不定第二天她过来收的时候,都臭了…… 思索间,顾暖的视线忽然间注意到了陷阱前面不远处的、郁郁葱葱的野草。 顾暖双眼一亮。 对了,她可以在陷阱里面铺上一些野草,这样能够起个缓冲的作用,也能减少摔进了陷阱里面的动物的受伤和死亡率。 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后,顾暖便把这件事暂时放下了,等她先把陷阱里面的收获都收取上来再给陷阱铺草。 因为昨天已经见识过顾暖的能力,傅延州知道她收取陷阱里面的东西,其实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忙后,今天上山后,便一心一意地去完成自己的晨练了。 不过,晨练完后,傅延州在下山之路的选择上,终是选了自己以前不常走的,却是顾暖所布置的陷阱所在的那条路。 刚走过来,傅延州就看见顾暖背着背篓下了一个陷阱。 他离开的脚步一顿,停在长得生机勃勃的野草旁,静静地看着顾暖瘦削的身影消失的陷阱处。 过了一会儿后—— 看着顾暖仍旧没有上来的陷阱处,傅延州修长的剑眉皱了起来。 她这下陷阱,好像下得有点久了吧? 昨天他下到陷阱里面,没花多少时间,就捉到了困在里面的野物,顾暖的话,身手就算没有他敏捷,这么半天过去了,她应该也抓到了陷阱里面的野物,爬上了陷阱才对! 莫非,她是在陷阱里面遇到了什么危险? 前些日子顾暖被毒蛇咬晕的一幕忽然间在傅延州的脑海里面一闪而过,他神色一变,再不犹豫,自野草旁大步流星地走向顾暖身处的那个陷阱。 和傅延州的猜测不同的是,顾暖在陷阱里面之所以耽搁了,是因为她遇到了一件甜蜜的烦恼。 她所在的陷阱里面,困住了一只狍子! 狍子啊!比野鸡、野兔大多了,光有了这一个收获,即便是后面的陷阱里面都空无一物,顾暖也无所谓了。 可是,有一点比较让顾暖烦恼的是,这狍子,不太好弄到陷阱上面去。 因为狍子太大,背篓放不下,如果她要把狍子带上去的话,就得自己用手拿着,可,爬陷阱壁的时候,她需要两只手来固定啊! 顾暖烦恼了没多久,傅延州便走到了她所在陷阱的边上,探头往里面瞧了一眼后,就明白顾暖这次下陷阱,为什么久久都没有上来的原因了。 原来是收获了一个大猎物,不好弄上来。 “需要帮忙吗?” 顾暖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傅延州眉峰坚毅,脸上的线条偏硬的、充满了男人味儿的脸后,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惊喜之色。 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傅同志,我这里有一只狍子不太好弄上去,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去搓一条草绳,然后我把这只狍子系在草绳上面后,你帮忙给拉上去?” 不过是一点小事,傅延州没什么不答应的,“那你在里面先等一会儿,我这就去。” 顾暖点头,“好。” 32.032(三更、小修一下) 收完狍子后, 剩下的几个陷阱里面都是空着的, 顾暖和傅延州把陷阱里面一一添了些野草后, 就将那些陷阱重新遮掩上了。 一切都弄好了后, 顾暖便准备下山了。 因为顾暖的背上已经背了装着野鸡野兔们的背篓, 傅延州便自觉地帮忙扛起了狍子。 顾暖想了想,没有再拒绝傅延州的帮忙。 之前的狍子事件让她明白, 其实光靠她一个人,是有些不方便收取陷阱里面的野物的,她需要一个帮手。 而傅延州, 又是除了她之外,唯一一个敢进深山区的人。 “傅同志,我想请你做我的帮手, 以后每天早上帮我在山上的陷阱里收取野物, 报酬是每次一只野鸡或者野兔,你愿意吗?” 傅延州没有丝毫犹豫便同意了, “不过是一点小事,我给你帮忙就是了, 不用给我报酬。” “那怎么行?一天两天地帮忙是小事,时间久了,就不是小事了。”顾暖边往山下走,边对旁边的傅延州道:“如果你不接受报酬的话, 那我也不好意思要你帮忙了。” 傅延州的双眉拧了拧, 迟疑了一下后, 才道:“那就给我报酬吧。不过每次一只野鸡或者野兔实在太多了, 五天给我一只野鸡或者野兔就行,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我只在这山上的时候给你帮忙,下山后,我就不和你走在一起了。” 他是怕别的人发现她和他们家走得近,对她不好吧? 其实,这个顾暖真心不在乎。 因为她知道之后的历史走向,知道现在的傅家,是潜龙在渊,只等到将来时机一到,便能一飞冲天。 要知道,傅延州他本人如何优秀姑且不说,他爸爸,可是华国最高学府S大历史系的教授呢! “我觉得,但凡是有功于国家的人,都值得尊敬,不论他们现在是龙是虫,所以傅同志,你不必要为了他人的目光,刻意和我保持距离。”绞尽了脑汁后,顾暖才想到了这么一句安慰傅延州的话。 傅延州的眼神倏地一变。 自从家里出事后,什么尊敬,他们一家,连尊严都不再有。 也幸好他们一家被下放的地方是青河村,生产队队长周旭东品性较好,虽然在镇上的人过来折腾他们一家时袖手旁观,但他本人,却从来不带村民们折腾他们一家。 只尽量地忽视他们。 如此,总算是让他们家的日子没有那么地难过。 可是,即便青河村的村民们被周旭东管着,不找他们家的麻烦,他也还是知道,在村民们的眼中,是瞧不起他们一家的。 更遑论什么尊敬了。 傅延州再一次觉得,顾暖自前些日子遭逢生死大关后,变了很多。 以前,她对他们家的态度,其实和青河村的村民们差不多,现在,她却说,他们家的人值得尊敬。 傅延州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们孤男寡女的,走得太近了的话,会惹人说闲话的。”虽然顾暖的话让他听了很高兴,高兴到恨不能就听了她的话算了,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他和她,是真的不方便走得太近。 顾暖一下子懊恼起来,她怎么忘了这一茬儿。 她现在可是身份敏感的寡妇呢,“寡妇门前是非多”的老话,可不是说着好玩儿的。 所以,两人在山上走得近也就算了,横竖不会有人知道,在村里,还是得多注意一些。 “是我没考虑周全,那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 “妈妈!”老早就等在自家门前的周奕扬,一眼看见顾暖抱着狍子走进院子后,连忙从小板凳上起身,迈着小短腿跑向顾暖,“早上扬扬起床后,让苏婶婶带扬扬去程婶婶家里,给我们家的鸡喂食了!” 因为顾暖没有鸡笼,所以从周家搬出来时,拿走的六只鸡——两只是之前该赔给顾暖的,还有两只是该分给三房的,至于最后两只,则是顾暖把周家的猪身上那属于他们三房的那部分,换成了鸡来抵——便被顾暖送去了程静家,暂时和程家家的鸡一起养着,准备等后面她让人给她做好了鸡笼后,再去把自己家里的鸡接回来。 昨天下午的时候,顾暖用从周家顺了出来的米糠,加从周家的地里面弄的菜的一些菜叶子,带着周奕扬去程静家里给那些鸡喂了一顿的食。 没想到小家伙居然就记住了,今天早上起床后,都知道帮她做事了。 “我们家的小扬扬真棒!”顾暖腾了一只手出来,摸了摸周奕扬的脑袋顶,毫不吝啬地夸奖了起来。 周奕扬抿着小嘴巴,羞涩地笑了一下。 “好大的一只狍子啊!”一道有些尖的女子声音,忽然间插进了母子俩的对话间。 顾暖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住在她隔壁的刘珊边用什么东西擦着脸,边往自己这边走来。 “顾暖,你这狍子,是在村后面的山上打到的吧?”擦完了脸后,手里的雪花膏还剩了一点,刘珊舍不得浪费,把它们抹在了自己细长的脖子上。 顾暖停下脚步,“是啊,怎么了?” “青河村后面的那部分山是属于咱们生产队的,顾暖你在那里弄到的狍子,就也是属于咱们生产队的!”刘珊同志一脸的正气,可那视线,却越过了顾暖抱着的狍子,在往顾暖背后背着的背篓里面瞧, “这是咱们集体的财产!顾暖你一个人不能私自拥有,必须把它们上交给咱们生产队的队长同志才行!”背篓的最上方被顾暖放了些野草遮盖,刘珊看了半天也没看清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昨天下午顾暖搬家的时候,刘珊已经去上工了,再之后的傍晚,刘珊下工后,却没有立刻回知青宿舍,而是去了她对象周毅的家里吃晚饭。 估计是吃完了晚饭,刘珊还和她对象约了会儿的会,反正直到顾暖也吃完晚饭,回房间给扬扬洗澡时,才听见旁边的房间门响起开、关的声音。 所以,这时候,算是穿越过来的顾暖,第一次和刘珊打照面。 原来原主记忆中高傲、臭美的刘珊,竟然会是这么一个货色啊。 顾暖想着,轻“嗤”了一声,嘲讽道:“那峄山还是属于咱们华国的呢,刘珊同志,你说,我要不要把这狍子的肉,分给我们华国的广大百姓一份啊?” 听见院子里面的动静后,轮到今天做饭的苏丽华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刚好听到顾暖与刘珊打嘴上官司,立刻支援顾暖道:“有些人呐,真是脸大如盘啊!自己坐在家里嘛事儿不干,光凭一张嘴,就想从别人的口里抢肉吃!啧啧,真是能耐啊!” 刘珊的脸,瞬间就被顾暖与苏丽华的话,挤兑得一下子红了起来。 本来,如果刘珊的皮肤够白的话,她红脸后,鹅蛋形的脸上白里透红,只会更加好看,可谁让她下乡劳作多年,那张脸早已经在下地干农活时,被太阳公公晒得黑了几个肤色,所以此时她红了脸,那脸上便现出了一种黑里透红的样子,丑陋极了。 她抖着嘴嗫嚅了嗫嚅,却一时间想不出可以反驳的话来,好半天后,她才跺了跺脚,“你们等着!”话落,就往院子门那边冲了过去。 “肯定又是去找队长告状了,告状精!”苏丽华看着刘珊渐行渐远的背影,翻了个白眼道。 33.033(一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在顾暖刚刚给周奕扬穿完衣服和鞋子,将周奕扬放下地后,周老太第二遍数完手中的钱, 终于确定, 这钱少了一百块。 周老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一百块钱是什么概念? 对于城里人, 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的话,挣一百块钱也不算太难, 就不说了。 而对于农村人来说,挣钱的方式,基本上只有挣工分这一种。 工分, 除了作为分配粮食等的依据外, 如果当年的收成好, 年底的时候,村民们还能凭工分总数到生产队领取分红。 一般上, 一个正劳力, 每天最高的工分,是十分, 而能挣到“十分顶分”的,必定是犁耙耕耖、施肥打药、收割插种、四季农事, 样样都拎得起的人。 在一个生产队里, 除了生产队长、扶犁把子、植保员三人可以拿到“十分头”外, 每工能拿到“十分头”的正劳力, 少之又少, 大部分农人的一天工分值,都在八.九分之间,而妇女更是因为体力因素,最高的工分值都只在五六分之间。 而一个工分值多少钱呢? 一般情况下,一个工分也就值人民币五六分钱,按这个工值计算,农村里一个正劳力的每天价值,也就五毛钱。 一百块钱有多难挣,可想而知。 跟在周老太身后的赵秀珍没有关注周老太的脸色,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周老太手中花花绿绿的一堆票子给吸引了。 婆婆竟然攒了这么多钱! ——这是赵秀珍的第一想法。 这事一定不能让二房的人知道! ——这是赵秀珍的第二个想法。 把婆婆手里的钱扣出来自己拿着是不用想了,婆婆可不是个吃素的,但可以让儿子们多想想法子,从婆婆手里扣些钱出来用在他们身上,特别是奕择,都已经到了读书的年纪了,可婆婆却哭穷,说家里的钱供了奕捷一个已经为难了,实在供不起奕择了,亏得她和国强还信了婆婆的鬼话! 回头她就去和国强商量商量,看看想个什么办法,说服婆婆送奕择去上学。 ——这是赵秀珍的第三个想法。 赵秀珍心里活动开了时,周老太小心地将手中的钱,全部装回原先装钱的布袋子里面,又将布袋子塞进自己上衣下方宽大的口袋里面后,转过身就准备去教训顾暖。 却被沉浸在美妙幻想中的赵秀珍挡住了去路。 要是平时,周老太或许还会好声好气地让赵秀珍让开,毕竟赵秀珍为他们老周家生了三个带把的,功劳不一般,她就算是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也得多给赵秀珍些面子,可现在的周老太正在气头上,看什么什么碍眼,哪里耐烦跟赵秀珍多说? 伸出右手,周老太就把神游天外中的赵秀珍往旁边一推。 赵秀珍猝不及防,身体的平衡被外力破坏,往右侧倒去。 周老太迈开脚步,从赵秀珍腾了出来的空间中走了出去。 顾暖正牵着周奕扬外房间外面走,忽地瞥见周老太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走来后,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周老太。 看着一张树皮脸绷得紧紧的周老太,周奕扬有些害怕,想起以前被周老太抡着扫帚打的往事,恨不得转过身就躲得离周老太远远的。 可他的妈妈——周奕扬双眼皮往上撩,悄悄看了一眼顾暖的脸色,发现妈妈完全不像要走的样子后,又是忐忑,又是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周老太对上顾暖冰冷的双眼,不知怎地,脑海中忽然间浮现之前在房门口的那一幕。 周老太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惊骇得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还有那如被水淹没了般的窒息感,让她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了。 欺软怕硬的老东西! 顾暖嘲讽地冷哼了一声后,牵着周奕扬出门洗漱去了。 出了房间后,紧绷着一颗心许久的周奕扬,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秀珍这一下摔得虽然不怎么重,却不幸地扭到了腰,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后,赵秀珍才“哎哟!”了一声,扶着自己扭了的腰站了起来。 周老太阴着脸看着顾暖牵着周奕扬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后,忽然间听见赵秀珍的呻.吟声,立马转过身来,把不敢对顾暖发的火气发到赵秀珍身上,“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趁着时间还早,赶紧给我去后山割猪草!” 去年年景挺好,田里的收成不错,交完公粮分粮食时,每家都多分了些粮食,周家也不例外。 只是,去年分得的粮食虽然多了些,周老太却没打算把那多出来的一部分粮食用来给自家人吃,她的想法是——之前分的粮食没那么多还不是过过来了? 便在年初多添了一头猪,用来消耗多分得的那部分粮食。 加上原本打算养的一头,周家今年一共养了两头猪。 虽然周老太宝贝家里的两头猪,可她却从来不管喂猪的事情,因为这活儿已经交给了“顾暖”,“顾暖”是个老实性子,做事素来一丝不苟,从不耍滑头,周老太虽然不喜“顾暖”,交给她办的事情,却是放心的。 只是,今天早上顾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割猪草。 周老太很生气,想教训浪费时间去瞎玩却不干活的顾暖,不过,却没打算让顾暖再去割猪草。 因为再过不久就到上工的时间了,现在顾暖最该做的,是抓紧时间去做早饭,让他们等会能够填饱肚子去上工。 于是割猪草一事,周老太便直接点了赵秀珍的名。 反正老大媳妇这一早上都在自己旁边跟前跟后的,悠闲的很,就给她找点事情做做好了。 赵秀珍心里暗暗后悔起来。 这割猪草,还不如之前二弟妹去喂鸡、扫地呢! 早知道就不跟着婆婆——不对,不跟着婆婆的话,她就不能发现婆婆竟然攒了那么多的钱了! 吃点小亏就吃点小亏吧。 赵秀珍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周老太装钱的口袋上溜了一下后,应下活计,乖乖出门了。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周老太隔着口袋外层,摸着兜里装得鼓鼓囊囊的那些钱,有些犯愁了。 她该把这些钱放哪儿呢? 昨天晚上之前,周老太最能放得下心的藏钱地方,是她自己的房间。 把钱藏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她不出门时,自己不是在房间里面,就是房间周围守着,这钱怎么也不会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是? 而她出门的话,出门时把房门一锁,家里一般都有小孩子守家,也不会有谁胆子那么大,大白天的,不顾几个小孩子还在,就跑来周家撬她的房门偷钱。 可现在不行了。 什么锁也挡不住丧门星啊! 这么一细想,周老太只觉得周家哪哪儿放她的钱都不安全。 帮小家伙洗漱完后,顾暖去杂物房把原主和小家伙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领着小尾巴周奕扬返回周老太的房间。 刚走到房间门口,顾暖就看见了还停在房里里面的周老太。 看着顾暖手中抱着的木箱子,周老太的眼前一阵晕眩。 装东西的箱子都拎来了,扫把星这是打算彻底抢了她的房间啊! 周老太的脑子迅速冲血,气得差点就跳过去去挠顾暖的脸。 还好理智及时地在她冲动之前回了笼。 现在的国军媳妇太邪门了,她干架是干不过的! “老三媳妇,你抢婆婆的房间,逼得婆婆无处可安身,就不怕惹了老三生气,晚上去找你?”现在的周老太,也就能过过嘴皮子的瘾了。 顾暖翻了个白眼,“你带头虐待国军留下来的媳妇和儿子都不怕,我怕什么?” “我是他老子娘,只有我挑他的不是的份儿,他敢挑我的不是?”周老太立马铿锵有力地反驳起来,很显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带头虐待顾暖母子一事是错的。 得,这就是一神经病! 顾暖懒得再搭理周老太,毕竟,三观不同无法交流,弯腰打开箱子,把箱子里面需要拿出来的东西摆放在梳妆台上。 敌人不打了,周老太也没办法,只能被动的熄了火。 然后,她又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钱。 哎呀,周老太拍了下额头,她得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身上的这些钱安置好! 于是恶狠狠地瞪了顾暖和周奕扬一眼后,周老太抬脚出了房间。 在顾暖刚刚给周奕扬穿完衣服和鞋子,将周奕扬放下地后,周老太第二遍数完手中的钱,终于确定,这钱少了一百块。 周老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一百块钱是什么概念? 对于城里人,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的话,挣一百块钱也不算太难,就不说了。 而对于农村人来说,挣钱的方式,基本上只有挣工分这一种。 工分,除了作为分配粮食等的依据外,如果当年的收成好,年底的时候,村民们还能凭工分总数到生产队领取分红。 一般上,一个正劳力,每天最高的工分,是十分,而能挣到“十分顶分”的,必定是犁耙耕耖、施肥打药、收割插种、四季农事,样样都拎得起的人。 在一个生产队里,除了生产队长、扶犁把子、植保员三人可以拿到“十分头”外,每工能拿到“十分头”的正劳力,少之又少,大部分农人的一天工分值,都在八.九分之间,而妇女更是因为体力因素,最高的工分值都只在五六分之间。 34.034(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为了多弄点肉去镇上的黑市上卖,今天顾暖特意起了个大早,晨练完了后, 就准备大展身手。 却忘了山上常见的野鸡野兔们, 不是末世里丧尸化了的动物, 不会嗅到一点人肉味儿就跑过来不休不止地攻击人类,而是在还没有看到人的时候, 就被听到的动静吓得风一般地逃跑了。 至于野猪什么的大一些的、会攻击人的动物,因为顾暖对后山还不熟,暂时还没有找到。 顾暖虽然有着力量异能, 却没有伴生速度异能, 颠颠儿跟在野鸡野兔们身后追了许久后, 除了侥幸抓到两只稍微笨些的野鸡外,大多数的情况下, 顾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跑越远, 然后消失不见。 追得灰头土脸后,顾暖停了下来。 看样子, 她还是得做几个陷阱。 于是顾暖抡起拳头,蹲在地上开始砸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没多久, 顾暖就满头大汗了。 正好也快到了周奕扬醒来的时间, 顾暖便干脆停了手, 用一些枯枝落叶将陷阱遮掩好后, 起身拍了拍手,走到一旁捡起自己之前艰难猎到的两只野鸡后,准备打道回府。 不过,她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选了自己昨天发现的有瀑布的那条路,打算在瀑布边洗洗脸上和手上的灰尘后,再下山。 …… 分开挡路的半人来高的杂草后,顾暖正准备往前走时,猛地愣住—— 左前方不远处的瀑布下方,碧波般的潭水里面,忽然间钻出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来! 晨光下,沾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的潭水莹莹生光,远远看去,他整个人美好得仿佛是画中下来的仙人。 顾暖有些失神。 三两步走到潭水边后,傅延州抬起修长笔直的双腿,上了岸。 顾暖的双眼微微瞪大。 不远处的男人一身小麦色的肌肤,赤·裸着的胸膛宽阔有力,再往下,男人八块腹肌之下的地方,竟然就穿了一条风格朴实的黑色内裤?! 那内裤还被潭水给打得湿湿的,虽然仍旧能够遮住春光,却把傅延州的小宝贝的形状给勾勒了出来! 远远望去,鼓鼓囊囊的一坨。 正要弯腰拾起地上汗湿了的衣服,弄去潭水中洗一洗后穿上时,傅延州忽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迅速扭过头望了过去—— 视线在半空中和顾暖愕然的双眸对了个正着。 傅延州愣了一下。 然后皱眉,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周家三媳妇的存在! 他的警惕性下降了! 傅延州的脑子里敲响了警钟。 要知道这里可是深山区,他虽然是特种兵出身,可如果不注意一点的话,撞上野猪群什么的,他不死也得伤。 曾经多年军人生涯养成的习惯,让傅延州在发现自己犯了错后,第一时间的所思所想,便是分析错误原因,然后检讨自身,一时之间,倒是没顾得上去计较自己几乎被顾暖看光了一事。 在末世,顾暖也曾见过一些穷困潦倒得衣不蔽体的人。 那些人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满脸麻木,虽然衣不蔽体不是他们自愿的,却因为一日又一日地过去,习惯了该状态,于是对于他人的目光,他们已然麻木,这种情况下,看见了他们的人,上赶着过去道歉的话,只是在提醒他们他们有多么地无能……不如移开目光当没看见来得好。 可现在的傅延州,却与那些人的情况不同,所以她过去的经验无法用来做参考。 而且,这个年代的风气,还是比较保守的。 就比如,原主一个从华国的大城市下乡的知青,之所以会嫁给农村人周国军,就是因为周国军某次回家探亲时,恰巧在从镇上回青河村的路上,碰见了意外落水了的她,将她从河水中救起,之后,为了不被人指指点点,以及因被周国军所救,而对周国军产生了朦朦胧胧的好感的缘故,原主在周国军请媒人过去探口风时,同意了。 脑子飞速地转了转后,顾暖有了主意,立即背过身去,道起歉来,“对不起傅同志,我不是故意看你的——” 被顾暖这么一提醒,傅延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近乎赤·裸着,脸上终于后知后觉地浮起一抹不自然之色。 在傅延州匆匆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衣服,背过身往身上穿时,顾暖接着道:“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话落,顾暖仿佛被恶鬼追着似的,脚下生风,拎着之前辛苦斩获的两只野鸡,旋风般刮走了。 傅延州穿好衣服后,转过身来时,便只看见之前顾暖所在的地方,只余下一片郁郁葱葱的野草。 看着顾暖消失的方向,傅延州的脸色有些复杂。 她跑得这么快,是怕跟他扯上关系吧? 毕竟风气保守,不说今天她几乎看光了他的身体,就说之前他用嘴给她吸腿上的毒血一事,如果被别的人知道了,他和她必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本来他还想劝她这里是深山区,有野猪豹子之类攻击性较大的动物,让她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进深山区的,现在—— 傅延州有些犹豫了。 不过,傅延州虽然在是否要劝诫顾暖以后不要再进深山区之事上犹豫着,脚下的步子却飞快地往顾暖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深山区危险,他还是跟在她身后看着点的好。 因为一直外放精神力探查周围的情况很费神,且这个世界不比末世,出了安全基地后,处处都是风险,顾暖便觉得以自己MAX的武力值,不论什么来了都不怕,于是在山上时,便没有外放精神力,加上傅延州离她离得也不近,所以一直到跑下了山,顾暖也没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傅延州。 *** 傅延州刚走进院子,就遭到了在院子里的自留地中浇水的傅老爷子的嫌弃,“一股子汗臭味儿,去去去,离你老子我远点!” 傅延州摸了摸鼻子,加快脚步,往自己和傅老爷子的房间走去。 厨房里面忽然间跑出来一个小萝卜头,蝴蝶一般往傅延州的怀里扑,“小叔叔回来啦!” 傅老爷子闪电般从自留地里面奔了出来,一把将马上就要扑进傅延州怀里的傅青涵给抱住,“涵丫头,你小叔叔身上臭烘烘的,你要是过去的话,会被传染得身上也臭烘烘的哟!” 因担心女儿,而从厨房里面探出头的谢晓玲听到自家公公的话后,一脸无语,无奈地摇了摇头后,缩回了脑袋。 “青涵不想变成臭小孩,青涵以后再也不要小叔叔抱了。”傅青涵皱了皱小鼻子,满脸嫌弃道。 “哈哈哈……”这是拉仇恨的傅老爷子。 傅延州:“……” 龙凤胎中的傅青泓,从堂屋前方栽种着的槐树底下走过来,瞪了傅青涵一眼,“小叔叔这是流了汗,洗个澡就好了,你个笨蛋!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和我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妹妹!” 35.035(三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妈,三弟妹用院子门的锁把你的房门给锁了,你暂时进不去了。”赵秀珍凑到房门上挂着的大锁上看了一下后, 道。 周老太张嘴就骂, “小贱人, 出去就出去,锁门干什么!” “妈, 快到做饭的时间了,去后山割猪草的三弟妹应该就要回来了,你别急。”也起了床, 半路跟了过来的孙玉敏安慰道。 她怎么能不急? 她的房间里面, 可不只是有口粮, 还藏得有她这些年攒的钱,她昨天也是猪油糊了心, 小贱人抢她的房间时, 竟然没马上想到这一茬,结果时间过去了, 小贱人和小丧门星睡下了,她才想起这个, 立刻就去叫门, 小贱人却完全不理会, 门推又推不开, 只能恨恨地先回了大儿子的房间, 和大儿媳将就着睡一晚上。 只是,她心里惦记着事情,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过了凌晨后,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小贱人有没有翻她的钱! 周老太简直心急如焚,偏偏孙玉敏还在旁边安慰她别急,周老太积累了一晚上的怒火瞬间找着发泄口,顿时铺天盖地朝孙玉敏席卷而去,“你不急你守在这里干什么?喂你的鸡,扫你的地去!” 孙玉敏的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她明明是在安慰婆婆啊,婆婆为什么要曲解她的话? 还额外给她派活! 明明为了让家里的劳动力有力气上工,除了田里的话,家里其他的话都不让劳动力们做的! 当然了,顾暖除外。 孙玉敏满腹委屈,却不敢违抗周老太的话,只能生受了这窝囊气,听话地走了。 …… 周蕊正在堂屋扫地——家里顾暖忙不过来的其他琐碎活儿,都由她做——忽然看见孙玉敏走了进来,停下动作望着孙玉敏喊了一声,“妈。” “把扫帚给我!”孙玉敏冷着脸道。 周蕊以为孙玉敏要扫帚是有什么重要的用途,不敢反抗,连忙把扫帚递给了孙玉敏。 孙玉敏接过扫帚,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开始扫起堂屋的地来。 周蕊的脸上立时爬满惊讶。 她妈妈今天怎么了,居然帮她做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什么看?你还要监督你老子娘干活不成?”发现周蕊在一旁站着,孙玉敏觉得女儿是在看自己的笑话,立马把从婆婆那儿受的窝囊气,发泄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闲得没事干,不知道去家里的自留地里拔草?” 后院她刚刚去了,鸡食周蕊已经撒了,所以孙玉敏就给周蕊另派了一个活儿。 周蕊垂下眼帘,“我马上就去。” 看吧,她妈妈怎么可能会帮她做事呢,只会给她派活儿而已。 她早该知道的。 *** 守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却不得进,周老太的心里无比地憋屈,又等了一会儿后,周老太的耐心告罄,“秀珍,你去后山找丧门星拿钥匙!” 赵秀珍心里不大乐意,她有点怵现在的顾暖,可婆婆眼看着在气头上,赵秀珍又不敢逆她的意。 左右为难了十来秒后,赵秀珍还是听了婆婆的话,毕竟,顾暖那边的反应还未可知,而眼前她不听婆婆的话的话,婆婆当场就会给她好看。 怀揣着一丝侥幸——她又不做别的,只是找三弟妹拿下钥匙的话,三弟妹应该不会生气得打她吧——赵秀珍走出周家的院子,刚要往旁边的小路上拐时,和返回周家的顾暖迎面碰了个正着。 视线在刹那间把顾暖全身打量了一下后,赵秀珍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三弟妹两手空空的,很显然没有去割什么猪草! 那她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到底去哪儿逍遥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弟妹今天为什么不去割猪草。 是有什么原因没法去割猪草呢,还是三弟妹只是单纯地不想割猪草。 前者还好说,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三弟妹只是今天不想割猪草呢,还是以后,都不想再割猪草了? 后一种可能,让赵秀珍的心里隐隐地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顾暖不知道自己和赵秀珍仅仅打了一个照面,就让赵秀珍的心里瞬间升腾起了无数个想法。 因为对欺压原主和小家伙的周家人没什么好感,顾暖看见赵秀珍后,一点儿也不愿跟赵秀珍打招呼,绕过她就往周家院子里面走。 顾暖擦身而过时,赵秀珍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转身追在顾暖身后,“三弟妹,你可算回来了!妈起来后,想进她的房间拿点东西,等了你好久了。” 幸好她出门时,找了把锁将房间的门给锁上了,不然,她真的无法确定,老太婆他们趁着她不在的时候,会不欺负小家伙。 只是,以后她肯定还是要出门晨练的,可如果她出去就锁着房门的话,万一小家伙有个什么事,比如晚上喝多了水,提前醒来想尿尿,却被锁在房间里面出不来怎么办? 有些不方便啊。 顾暖皱着眉头思索间,迈步进了院子。 周家的格局是,坐北朝南、正对着院子门的有三间屋子,分别是堂屋、周老太的房间和周国强夫妻的房间,而其他人的房间,以及厨房、杂物房,则分布在左右两侧。 于是,顾暖刚一迈进院子门,等在自己房间前的周老太,就眼尖地看见了她。 “不守妇道的小贱人,一大清早就跑出去浪,我打死你!”和赵秀珍一样,周老太一眼就发现了顾暖两手空空,根本没割什么猪草回来,顿时被点燃了怒火,习惯性地一生气就抄边上的什么东西准备打顾暖——随手抄起墙边放着的一把铁锨后,冲向顾暖。 顾暖迅速往左侧了侧身体,躲过周老太高高扬起,往她脸上砸来的一记铁锨后,脚下如风,飞奔到周老太身边后,劈手抢过周老太手中的铁锨扔得远远的。 接着,顾暖拎着周老太的衣领,将因上了年纪,而身材瘦小的周老太拎得离了地面几十厘米。 从未体会过的腾空感让周老太心里很是不安。 她这时候才猛然间记起她用了一夜刻意淡忘的事情:顾暖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暖不再压抑自己身上的杀气,目光凉凉地打在周老太的脸上,冷声道:“你刚刚说要打死谁?” 顾暖在末世厮杀多年,身上积累的杀气浓厚得有如实质,铺面盖上周老太,骇得周老太差点窒息过去。 原先的磅礴气势早已如被戳破了的气球,消散得一干二净,周老太惨白着一张老脸,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36.036(一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周慧的肚子争气, 她婆家人便也因此高看她娘家人一眼, 看见周慧丈夫开门, 领进了院子里的周老太和周国强后,周慧公公赵荣山便吩咐自己老伴道:“你去冲两碗糖水鸡蛋,再烙几个饼, 亲家母子来了, 原先的份儿怕是不够吃。” 赵家四口人,四个都是上班拿工资的, 赵荣山和他老伴都是机械厂的员工, 特别是赵荣山,还是厂里的技术工种,每个月待遇很是不错,工资是五十二块五,粮食供应是三十五斤, 他老伴的工资只有他的一半,粮食供应则是二十五斤, 至于周慧和她丈夫赵晋安则是镇上小学里的老师,两人每个月的工资和粮食也有不少,因此赵家的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家里常备得有精细粮, 要么客人来了用来待客, 要么隔三差五地自家人吃上一顿。 因此周慧婆婆许春莲听她老伴说要留周家母子在家吃早饭, 也没有舍不得自家的粮食,起身从凳子上走开,跟走进了屋子的周老太和周国强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钻进了厨房。 听见赵荣山留饭,周国强因被他妈强拉壮丁而生的郁闷这才消了些。 昨天晚上吃饭时,他没吃两口,三弟妹就过来闹事了,再之后他去请大夫,却碰上郑大夫外出,饿着肚子等到了大半夜。终于回家后,想着家里后来应该另做了晚饭,他妻子应该给他留了饭,便摸去了厨房,结果厨房里的锅碗瓢盘洗得干干净净的! 转去房间找了妻子问后,他才知道,原来三弟妹抢了他妈的房间,还不开门,于是她们便拿不到口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去别人家先借点口粮先做了吃吧,他妈又抹不开面子,勒令她们不许去借,于是一家人便饿着…… 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地里的活儿都不轻,累死累活后回到家却不能吃饱,搁谁谁难受,之前在大伯家,周国强能忍得住不蹭饭,一是因为他大伯家人多,没什么多的粮食,二是因为他回家后,很快就有早饭吃了,便忍得住。 而现在,赶了一个多小时的牛车到了镇上后,周国强更饿了,还明白他妈的尿性,那是宁可饿死他,都不会出钱带他在镇上的国营饭店里吃饭的一个主儿,所以现在他如果不在妹妹婆家吃早饭的话,就得一直饿到回家后才有得吃,那时候,最起码也是中午了。 想想胃都饿得难受! “亲家公还是这么客气。”同样饿了一晚上的周老太的肚子也蛮饿了,于是嘴上客气了一句后,就在许春莲腾了出来的凳子上坐下了。 等到赵晋安给周老太和周国强一一添了碗和筷子后,周慧忍不住了,放下筷子问坐在自己旁边的周老太道:“妈,你今天怎么过来了?现在田里正是插秧的时候,不是挺忙的吗?” “就是有点事情找你,吃完早饭后我再跟你说。”周老太心里有些防备赵家父子,因此在饭桌上不欲多谈,简单地说了一句后,就低头吃烙饼了。 周家不会是遇上了什么事,急需用钱,所以周老太母子才连工都不去上了,一大清早的就急吼吼地往闺女婆家赶吧? 虽然亲戚之间谁有难帮上一把是应该的,可是听亲家母话中的意思,她来他赵家借钱,似乎只打算跟她闺女说,不想让他们知道,这怎么行,周慧虽然是她周老太的女儿,可她现在更是他赵家的媳妇,如果她敢不和他儿子商量,就把他赵家的钱给了周老太,他就让儿子把她赶回娘家去算了! 赵荣山在心里嘀咕了一通,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目光闪了一下,道:“既然这样,小慧你就别多问了!你妈和你哥哥赶了这么远的路,肯定饿了,你让他们先好好吃完早饭再说。” …… 和赵荣山想的差不多,周慧也以为她妈和大哥一大清早来她这里,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钱不够用,所以来她这里想借点,却万万没想到,她妈不是来找她借钱的,而是来给她送钱的! 咳咳,当然了,这钱她妈只是交给她暂时保管一下子而已。 送走了周老太和周国强后,周慧兜里揣着一兜的钱,在她和赵晋安的房间里面转来转去,有点不知道该把她妈的巨款藏在哪里。 “小慧,”在堂屋里面被赵荣山提点了一番的赵晋安走进房间,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不听他爸的给周慧敲什么警钟,而是与周慧开门见山,毕竟,夫妻之间,彼此的信任与坦诚很重要,“今天妈和大哥过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钱用不开吗?” “不是。” 看着赵晋安俊朗的面容,周慧有些为难。 她妈虽然相信她,却不相信赵家人,所以刚才把钱交给她时,叮嘱了又叮嘱,不许她将此事告诉赵家人,她只能同意。 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后,周慧上前一步,牵住赵晋安的右手,抬头看着赵晋安的双眸,撒了一下娇,“我妈今天过来,是因为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她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东西,怕放在家里不安全,所以过来让我帮忙收着了。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晋安,你能不能不要多问?” 和周慧处对象到结婚这么久的时间了,赵晋安对周慧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此时看着周慧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赵晋安便答应了下来,“嗯。” 夫妻之间虽然要坦诚,但也不能一点隐私也没有,只要周慧不是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动用他们夫妻俩的小金库,他也不必非得刨根究底。 *** 离开赵家后,周老太让周国强赶车去了镇上的育才中学——周奕捷在这里读书。 “妈,你在车上先坐会,我去跟看门的老大爷说,让他帮忙把奕捷叫出来。”到地儿停下牛车后,周国强对周老太道。 周老太坐在牛车上纹丝不动,“嗯。” 周国强从牛车边跑开后,去校门处和守校门的老大爷嘀咕了几句后,老大爷便转身进了学校。 周奕捷原本正在课堂里面上课,听到教室门口有人喊他,说是他爸爸来学校找他了,周奕捷便跟老师请了一下假,出了教室,跟着老大爷来了学校门口。 只是,本来周奕捷还以为,他爸爸是心疼他,给他送钱来了——以往周国强有时候到镇上办事时,舍不得在外面的国营饭店里面吃饭,便会来他的学校,到他的食堂让他帮忙打饭吃,不过,每次周国强临走时,都会塞些钱给他。 于是见了周国强便挺高兴,笑着迎了过去,“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到镇上了?这个点儿,不是我们学校的食堂吃饭的点啊,你如果没在家里吃早饭的话,得去外面的国营饭店里吃了。” “没事,我和你奶奶已经在你小姑家吃早饭了,现在来学校是你奶奶有事要找你。” 奶奶也来了? 周奕捷循着周国强转身走向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不远处的一棵香樟树下停着一辆牛车,牛车之上,赫然正坐着他那年过半百了的奶奶。 “奶奶。”跟着周国强走过去后,周奕捷乖乖喊人,同时在心里暗暗嘀咕,他奶奶找他做什么? “奕捷啊,把你房间的钥匙给奶奶。” 什么?! 周奕捷心里有些不情愿,“奶奶要这个钥匙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睡觉!”说起这个,周老太就一肚子的火,于是对于这个平日里多般疼爱的孙子,周老太头一次说了重话, “这两年,你在镇上读书,成绩不咋样不说,还尽从镇上学一些不好的风气回去!你看看咱们村别的人家家里,谁家小孩子的房间上锁的?你倒好,把房间一把锁锁住了不说,钥匙也不给家里的人留一把,闹得昨天夜里家里出了事儿,你奶奶我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和你妈挤一张床睡!” 37.037(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木桌边上围着坐了一圈的人, 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一个花色相同的瓷碗, 不同的是, 大人面前的瓷碗较大,小孩子们面前的瓷碗较小。 因顾暖在杂物房躺着,叫也叫不醒, 晚上做饭的人便是老二周国富的妻子孙玉敏。 老大周国强的妻子赵秀珍进门后先后生了三个儿子, 在周老太心中的地位不一般,所以, 一般顾暖不做, 准确地说应该是顾暖忙不过来的事情,周老太俱都交给了孙玉敏,或者是孙玉敏所生的丫头周蕊。 而大房的人,除了周国强夫妻要上工外,两人的三个儿子, 俱都被周老太当小祖宗般供了起来。 因为今天是自己做饭,将装番薯粥的大盆端上木桌后, 孙玉敏便牢牢地把持住了木盆中的勺子,想要自己来分粥。 以往这活儿都是由赵秀珍做——顾暖只负责做饭、炒菜装盘,除了厨房和杂物间,周家的其他屋子, 她和周奕扬是不能去的——赵秀珍每次分粥, 给她那一房的, 都会盛得满满的,轮到二房时,一碗都会浅上一点,而且,每次分完粥,一般都会剩下一点,然后赵秀珍就会分给自己的小儿子,孙玉敏早就眼红了。 看见孙玉敏想抢分粥的活儿,赵秀珍觉得自己身为长嫂的威严被挑衅了,她立马从凳子上起身,双手如弹簧般瞬间弹到木盆旁边,就想抢孙玉敏手里的勺子。 坐在主位上的周老太眼里闪过一抹轻蔑之色,沉声呵斥,“赵秀珍你干什么?不想吃饭给我滚出去!”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天天都在分粥,偶尔让一回你妯娌会少块肉? 周老爷子死得早,周国强三兄弟和一个妹妹是周老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这年代,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孩子,不泼辣点是活不下去的,所以周老太的性格十分强势,几个媳妇都怕她。 赵秀珍的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老太太的威严她可不敢冒犯,不说老太太会整治她,她家那个孝顺性子的男人也会饶不了她。 “妈,二弟妹好久没做饭,我怕她把握不好量,起身看看今天的粥做得够不够吃。”赵秀珍笑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这个借口有够烂的,在场诸人除了啥都不懂的小孩子,没一个人相信。 赵秀珍也没多解释,在周老太“哼”的一声中,收回手,讪讪地坐了下来。 战胜了的孙玉敏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她捞起手中木勺,率先给周老太盛了一满碗的番薯粥。 接着,是周国强和周国富两兄弟。 等到孙玉敏仿照着赵秀珍平日那般,除了周老太的口粮不敢动之外,给长房的人分的粥一碗都浅上半个指甲盖,而自己二房的人都是满满一碗时,赵秀珍的脸色已经沉得像要下暴风雨了。 赵秀珍有心想跟孙玉敏战上一场,可撩了撩眼皮,却发现周老太仿佛没看出孙玉敏的小动作似的,夹了一筷子水煮青菜后,慢慢地喝了一口粥。 赵秀珍心里一凛,搞事的心立马消停了,像其他人一样,低下头喝粥。 就在偌大的堂屋里面,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喝粥之声时,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忽然间从堂屋门口传了进来,“哟,都吃上了啊?” 低头喝粥的周家人均是一顿,接着,齐齐抬起头望向声源处—— 阑珊的夜色下,顾暖牵着周奕扬,抬脚迈过门槛,缓缓往堂屋中走来。 周老太“啪”地一下摔了筷子,阴着脸看着顾暖道:“谁让你们进来的?”躺尸躲懒了一下午她还没跟她算账呢,竟然还敢带着小丧门星进堂屋,皮痒了吧? “想进来就进来了呗,怎么,怕我们把你克死?” 周老太的脸色瞬间狰狞起来,配着脸上那因年老而生的褶皱,恐怖得仿佛罗刹现世。 她尖着嗓子叫了起来,“国强,国富,把这两个丧门星给我打出去!” 周奕扬敢进堂屋,还是刚刚在堂屋外面被顾暖哄了好久后,才鼓起的勇气,只是他这勇气有些虚,此时被周老太厉声一喝,周奕扬的勇气就吓得散了个干净,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怯怯地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虽然顾暖刚带着周奕扬从部队回来时,周老太说母子俩克人,周家其他人还将信将疑,可在周老太的淫威,和众人心里的某些小心思的作用下,这几年,周家人俱都十分听周老太的话,与顾暖和周奕扬远着,以及,监督着顾暖和周奕扬,不让他们母子进除了厨房和杂物间的周家其他屋子。 这么做的时间久了,周老太说的顾暖母子克人的话,便不知不觉地被周家诸人信服了。 于是,对于顾暖牵着周奕扬往堂屋里面走的行为,和孩子们或诧异,或好奇——特指赵秀珍怀里抱着的、才两岁多、啥都不懂的周奕拓——的脸色不同的是,周国强等几个大人虽然不像周老太反应那般大,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 不过,打人那也没必要。 周国强和周国富对视了一眼后,达成一致,然后,由周国强出头劝周老太,“妈,最近地里的活儿多,打坏了三弟妹,岂不是白白少了一个劳动力?让国富把他们母子俩赶出去就行了。” 周国强的话挺有道理,可方才顾暖竟然说出那般挑衅的话,不给顾暖点苦头吃吃,岂不是落了她的面子? 可打坏了顾暖,让顾暖干不了活儿的话,累的还是他们自己…… 算了,让顾暖母子一天不吃饭好了! 只是,虽然心里已然同意了周国强的话,周老太却一时抹不开面子,便也不正面答复周国强的建议,道:“两个丧门星明天不准吃饭!” 作为周老太的儿子,周国富对周老太的性子十分清楚,知道周老太这话的意思,是代表着默认他大哥的话,便站起身,走向顾暖,“三弟妹,你还是带着扬扬出去吧。” 顾暖没搭理周国富,蹲下身,看着周奕扬没什么肉的小脸上浓浓的害怕之色,眸色沉了沉。 张开双臂将周奕扬抱着站起来后,顾暖轻轻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柔着声音哄道:“妈妈在,别怕!” “妈妈,扬扬不饿,扬扬想睡觉了。”周奕扬在顾暖怀里抬起头,小声道。 他可是记得,去年他生日那天,妈妈中午煮饭时,偷偷给他煮了一个从鸡窝里面摸来的鸡蛋,晚上奶奶检查鸡蛋数目,发现和那段时间母鸡下蛋的数目不一样,找了白日留守家门的堂哥堂姐们问后,发现他妈妈中午的时候悄悄去了鸡窝一趟,便认定为是他妈妈拿了鸡蛋,让大伯和二伯将他妈妈打了一顿,还饿了他和妈妈两人一天。 38.038(三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将车寄放在高建兴所在的学校后, 顾暖按着原主留了下来的记忆, 抱着周奕扬步行去了镇上的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共三层, 在原主的记忆中,百货大楼的一楼主要是各种工业品,如胶鞋、钢笔、纸张这些, 要买里面的东西的话, 必须有工业券才行;二楼则是布匹、毛线、棉花和成衣这些;三楼的话,全都是些高档货, 诸如自行车啊, 缝纫机啊,收音机啊之类的东西。 因为暂时买不起一、三楼的东西,顾暖牵着周奕扬进了百货大楼后,便没在一楼多做停留,直奔二楼。 百货大楼里的东西虽然挺齐全, 却并不多,比如此时顾暖所在百货大楼的二楼, 里面虽然布匹、毛线、棉花、成衣都有各自的柜台,却都有且只有一个柜台,而柜台里面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看到成衣柜台里面做好了的儿童夏装时, 顾暖其实有点想直接买给小家伙, 这样的成衣带回去后, 晚上透下水后挂院子里晾着,第二天小家伙就能穿了。 只是,要买成衣的话,除了需要布票外,还得有工业券才行,顾暖的手里哪有什么工业券,只得作罢。 到了卖布匹的柜台后,顾暖从里面挑了蓝色和灰色颜色稍浅的布各买了一些,准备回村后,给些好处请家里有缝纫机的人帮忙把布做成衣服。 买完了布后,顾暖抱着周奕扬找去粮食局,用粮票在粮食局的门市部,买了叁市斤质量比建设粉好一些的富强粉,打算回去后,用部分富强粉做些麻花搁在家里,让周奕扬当零食吃着玩。 最后,顾暖在副食品商店,用许了一斤的肉作为利息从吴艳梅那儿借来的肉票,买了一市斤的猪肉准备晚上回去包饺子用后,便带着周奕扬去国营饭店吃中午饭去了。 …… 中午。 烈阳高照,天气热得人受不了了时,梁明翰顶着一脑门的汗回家了。 程静从开着的门里看见梁明翰往家里走来后,将手中正在做着的孩子的小衣服放下,起身从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凉水中,把浸在凉水里面的毛巾拧起来,递给进了屋子的梁明翰。 梁明翰接过毛巾擦脸时,程静道:“明翰,早上顾暖过来了,找我借粮票和布票,我一样借了几张给她。” “借了就算了,不过程静你以后还是离顾暖远一些吧,她现在变得有点邪门了。”梁明翰皱眉,把毛巾敷在脸上擦了擦,“今天我出去上工,外面的人都说,昨天顾暖被毒蛇咬了醒来后,晚上吃饭的时候,一脚踹伤了她的二伯哥,一手把她的婆婆推得摔得扭了腰不说,还踹开她婆婆的房门,强行抢了她婆婆的房间和扬扬两个人住。” 顾暖变得这么厉害了? 难怪她敢又是给扬扬做鸡蛋饼,又是拿周老太的钱的。 程静这才恍然,不过对于顾暖的变化,她和梁明翰的看法却不同,“什么叫顾暖变得邪门了?周家那一家子人那么欺负他们母子俩,顾暖的性子不变一变,等着被那家子黑了心肝的人欺负死吗?” “我没说那家人欺负他们母子就是对的,只是不论怎样,周国富和周老太他们都是顾暖的长辈,她怎么能打人,还抢长辈的房间呢?” “为什么不行?如果是我,谁欺负我儿子,我不止要打人,我还要跟人家拼命呢!” 梁明翰想起自己那到现在都不肯承认程静的母亲,心里一阵烦躁。 “……现在是新社会了,‘婆婆管媳妇,天经地义’那一套早已经是老黄历了……”程静还在喋喋不休。 梁明翰擦完脸和手,将脏了的毛巾一下子甩进了陶瓷洗脸盆的凉水里面,有些生气了,“不说了,吃饭!” 程静心里有些不快,可看着梁明翰脸上的疲倦之色,想起自己怀孕到后期后,梁明翰就让她在家里休息,不让她再下地干活,免得累着一事,程静又不忍心在自己男人又累又饿时和他争吵。 只能心大地将此事抛到脑后,扶着腰转身去厨房将早就做好的番薯粥等东西端出来。 *** 傍晚时分。 因年纪较大,而被队长照顾着,负责相对来说轻松一些的、拔秧苗活计的周老太在拔完今天所需的最后一波秧苗后,下了工,拖着疲倦的身体,一个人回了周家。 顾暖也刚回到周家没多久。 ——她之前在镇上,虽然中午就办完了所有的事情,可那时候太阳毒,顾暖舍不得周奕扬娇嫩的肌肤被太阳晒伤,便用从国营饭店买的三个肉包子,贿赂了周建兴所在小学看校门的老大爷,在校门口的门卫室那儿和老大爷胡咧咧,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后,看太阳光不烈了,才找到周建兴要回自行车,赶在天黑之前,带着周奕扬迅速骑回了青河村。 周老太回来时,顾暖把从镇上买的面粉和布放到了房间,又打了水烧热给小家伙洗了澡,让累了一天的小家伙先上床睡一会儿后,关好房门,提着建设粉袋子和她之前在镇上买的肉,正准备去厨房包饺子做两人的晚餐。 之前周老太从镇上赶回来后,就听孙玉敏说了顾暖从她的房间里面,拿她都舍不得吃的面粉做早饭一事,当场气得生吃了顾暖的心都有。 在农村,村民们家里的细粮,一般都是来自于分粮时分得的一些,不过分量不多,所以不过年不过节的时候,村里没有谁家会舍得吃。 更有那家里人口多,粮食不够吃的人家,在分得了细粮后,还会用自己家的细粮,和条件好一些的人家换成粗粮,于是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细粮了。 周家早些年家里有个当兵的,周国军在部队混得又不错,时常往家里寄些钱啊票啊的,于是周家的日子在村里过得算是头几份的,那时候的周老太也比较舍得,逢年过节地会让家里人吃顿好的。 可后来周国军去世后,每个月没有了来自于小儿子的钱和票的补贴,周家的日子便没有那么好过了。 在粮食方面的体现便是,家里的细粮得好好省着,没什么事轻易不许不动了,不然,早早地把细粮嚯嚯完了后,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就没有细粮吃了。 于是周老太对家里的细粮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谁都不许动。 而顾暖之前拿去烙饼的建设粉,还是上个月周老太生病,她女儿周慧和女婿赵晋安过来看她时带来给她吃的,只是周老太心里舍不得吃,于是病着的时候,只让赵秀珍用面粉给她做了两次面疙瘩汤吃,病好了后就没再吃了,剩下的建设粉便一直搁到了现在。 没想到竟便宜了丧门星! 周老太想想都要呕血。 “谁让你拿我的面粉的?快还给我!”周老太嘴上说着,边气得旋风般跑到顾暖面前,伸手就要夺顾暖手里的面粉袋。 在周老太的手即将要落到面粉袋子上时,顾暖用自己空着的左手,挡在周老太伸了过来的右手前方。 周老太愤怒地抬起头瞪顾暖。 顾暖看着周老太的一张褶子脸,冷冷道:“如果不想你的手腕粉碎性骨折的话,我劝你还是收回你的右手。” 顾暖的话刚落地,周老太便仿佛被火烫着了般迅速缩回手,不过她心里实在舍不得那袋子她吃了没多少的建设粉,不甘心道:“这可是我女儿女婿孝敬我的东西,你抢过去吃,就不怕让人知道了笑话?” 有什么好怕的? 吃饱了肚子才是正经,至于别人怎么看,有关系吗? 而且,不提周国斌对这个家的付出,光是原主从部队归来后,每天像头老黄牛一般,起早摸黑、任劳任怨地一连做了三年多的事来说,她带着扬扬吃点细粮也不过分。 顾暖都懒得回答周老太的这个问题,绕过挡路的周老太后,往厨房而去。 周老太站在原地,心里恨不得扑过去挠花顾暖的脸,却又害怕顾暖的武力,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瞪了远去的顾暖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才实在忍不住渴,转身去了堂屋喝水。 …… 为了赶农时,周家的其他几个大人,纷纷在地里忙活到天开始擦黑,才终于下了工回家。 彼时,顾暖已经和周奕扬吃完了饺子,洗洗睡下了。 在顾暖房门前叫了一阵门却叫不开后,周国强问了孩子们奶奶在哪里后,找去周老太的新房间,还没进门就埋怨道:“妈,你今天既然早些下工回家了,怎么不在三弟妹开着房门时,去她房里拿口粮出来?现在好了,三弟妹那里,不论我们怎么叫门,她都不肯开门了。” 说起顾暖,周老太就又是震怒,又有点惧怕。 之前顾暖在厨房做饺子时,周老太觉得身上湿答答的不舒服,便让周蕊给她烧了些热水洗澡。 结果,她洗完澡出来,发现厨房没做饭的动静,找了个孙子问了后,才知道丧门星已经做好了饺子,还端回了房间,应该正和小丧门星在吃着。 拿了她的面粉做饺子竟然还不给她吃,真是目无尊长! 周老太气得立马转身往自己原先的房间而去,只是顾暖在房里栓上了房门,她进不去,便只能在外面又是哭周国军父子死得早,又是指桑骂槐地说顾暖没良心,不孝敬老人…… 顾暖听得不耐烦,在屋子里面随便找了件周老太夏天的上衣,在其上用力地撕了几条布条下来后,让周奕扬在屋子里继续吃,便冲了出去。 39.039(一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因顾暖在杂物房躺着,叫也叫不醒, 晚上做饭的人便是老二周国富的妻子孙玉敏。 老大周国强的妻子赵秀珍进门后先后生了三个儿子,在周老太心中的地位不一般,所以,一般顾暖不做,准确地说应该是顾暖忙不过来的事情, 周老太俱都交给了孙玉敏,或者是孙玉敏所生的丫头周蕊。 而大房的人,除了周国强夫妻要上工外, 两人的三个儿子,俱都被周老太当小祖宗般供了起来。 因为今天是自己做饭,将装番薯粥的大盆端上木桌后,孙玉敏便牢牢地把持住了木盆中的勺子, 想要自己来分粥。 以往这活儿都是由赵秀珍做——顾暖只负责做饭、炒菜装盘,除了厨房和杂物间, 周家的其他屋子,她和周奕扬是不能去的——赵秀珍每次分粥,给她那一房的, 都会盛得满满的, 轮到二房时, 一碗都会浅上一点, 而且, 每次分完粥,一般都会剩下一点,然后赵秀珍就会分给自己的小儿子,孙玉敏早就眼红了。 看见孙玉敏想抢分粥的活儿,赵秀珍觉得自己身为长嫂的威严被挑衅了,她立马从凳子上起身,双手如弹簧般瞬间弹到木盆旁边,就想抢孙玉敏手里的勺子。 坐在主位上的周老太眼里闪过一抹轻蔑之色,沉声呵斥,“赵秀珍你干什么?不想吃饭给我滚出去!”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天天都在分粥,偶尔让一回你妯娌会少块肉? 周老爷子死得早,周国强三兄弟和一个妹妹是周老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这年代,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孩子,不泼辣点是活不下去的,所以周老太的性格十分强势,几个媳妇都怕她。 赵秀珍的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老太太的威严她可不敢冒犯,不说老太太会整治她,她家那个孝顺性子的男人也会饶不了她。 “妈,二弟妹好久没做饭,我怕她把握不好量,起身看看今天的粥做得够不够吃。”赵秀珍笑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这个借口有够烂的,在场诸人除了啥都不懂的小孩子,没一个人相信。 赵秀珍也没多解释,在周老太“哼”的一声中,收回手,讪讪地坐了下来。 战胜了的孙玉敏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她捞起手中木勺,率先给周老太盛了一满碗的番薯粥。 接着,是周国强和周国富两兄弟。 等到孙玉敏仿照着赵秀珍平日那般,除了周老太的口粮不敢动之外,给长房的人分的粥一碗都浅上半个指甲盖,而自己二房的人都是满满一碗时,赵秀珍的脸色已经沉得像要下暴风雨了。 赵秀珍有心想跟孙玉敏战上一场,可撩了撩眼皮,却发现周老太仿佛没看出孙玉敏的小动作似的,夹了一筷子水煮青菜后,慢慢地喝了一口粥。 赵秀珍心里一凛,搞事的心立马消停了,像其他人一样,低下头喝粥。 就在偌大的堂屋里面,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喝粥之声时,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忽然间从堂屋门口传了进来,“哟,都吃上了啊?” 低头喝粥的周家人均是一顿,接着,齐齐抬起头望向声源处—— 阑珊的夜色下,顾暖牵着周奕扬,抬脚迈过门槛,缓缓往堂屋中走来。 周老太“啪”地一下摔了筷子,阴着脸看着顾暖道:“谁让你们进来的?”躺尸躲懒了一下午她还没跟她算账呢,竟然还敢带着小丧门星进堂屋,皮痒了吧? “想进来就进来了呗,怎么,怕我们把你克死?” 周老太的脸色瞬间狰狞起来,配着脸上那因年老而生的褶皱,恐怖得仿佛罗刹现世。 她尖着嗓子叫了起来,“国强,国富,把这两个丧门星给我打出去!” 周奕扬敢进堂屋,还是刚刚在堂屋外面被顾暖哄了好久后,才鼓起的勇气,只是他这勇气有些虚,此时被周老太厉声一喝,周奕扬的勇气就吓得散了个干净,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怯怯地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虽然顾暖刚带着周奕扬从部队回来时,周老太说母子俩克人,周家其他人还将信将疑,可在周老太的淫威,和众人心里的某些小心思的作用下,这几年,周家人俱都十分听周老太的话,与顾暖和周奕扬远着,以及,监督着顾暖和周奕扬,不让他们母子进除了厨房和杂物间的周家其他屋子。 这么做的时间久了,周老太说的顾暖母子克人的话,便不知不觉地被周家诸人信服了。 于是,对于顾暖牵着周奕扬往堂屋里面走的行为,和孩子们或诧异,或好奇——特指赵秀珍怀里抱着的、才两岁多、啥都不懂的周奕拓——的脸色不同的是,周国强等几个大人虽然不像周老太反应那般大,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 不过,打人那也没必要。 周国强和周国富对视了一眼后,达成一致,然后,由周国强出头劝周老太,“妈,最近地里的活儿多,打坏了三弟妹,岂不是白白少了一个劳动力?让国富把他们母子俩赶出去就行了。” 周国强的话挺有道理,可方才顾暖竟然说出那般挑衅的话,不给顾暖点苦头吃吃,岂不是落了她的面子? 可打坏了顾暖,让顾暖干不了活儿的话,累的还是他们自己…… 算了,让顾暖母子一天不吃饭好了! 只是,虽然心里已然同意了周国强的话,周老太却一时抹不开面子,便也不正面答复周国强的建议,道:“两个丧门星明天不准吃饭!” 作为周老太的儿子,周国富对周老太的性子十分清楚,知道周老太这话的意思,是代表着默认他大哥的话,便站起身,走向顾暖,“三弟妹,你还是带着扬扬出去吧。” 顾暖没搭理周国富,蹲下身,看着周奕扬没什么肉的小脸上浓浓的害怕之色,眸色沉了沉。 张开双臂将周奕扬抱着站起来后,顾暖轻轻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柔着声音哄道:“妈妈在,别怕!” “妈妈,扬扬不饿,扬扬想睡觉了。”周奕扬在顾暖怀里抬起头,小声道。 他可是记得,去年他生日那天,妈妈中午煮饭时,偷偷给他煮了一个从鸡窝里面摸来的鸡蛋,晚上奶奶检查鸡蛋数目,发现和那段时间母鸡下蛋的数目不一样,找了白日留守家门的堂哥堂姐们问后,发现他妈妈中午的时候悄悄去了鸡窝一趟,便认定为是他妈妈拿了鸡蛋,让大伯和二伯将他妈妈打了一顿,还饿了他和妈妈两人一天。 顾暖没怎么思考就明白了周奕扬的用意。 小家伙怕她被打,所以骗她说自己不饿,想让她退出堂屋,带他回杂物房,以免继续惹周老太生气而挨打。 原本只是因小家伙和自己以前的侄儿同一个小名,而对小家伙移情的顾暖,此时此刻,心里忽然间产生了一股子极大的、想要呵护小家伙无忧无虑地长大的冲动。 几乎没怎么犹豫,顾暖便决定听从心中的冲动。 如此乖巧、懂事、贴心的孩子,值得被人捧在掌心去珍惜。 “周国富你还不把那两个丧门星赶走,是嫌你老子娘日子活得太长了,想让他们把我克死是不是?”看见周国富干站着看顾暖哄孩子,周老太等得不耐烦了,气得拍桌。 周老太这话说得够重,周国富瞬间变了脸色。 “妈,你别生气,我这就把三弟妹和扬扬赶出去。”周国富说着,走近顾暖。 顾暖冷笑一声,在周国富走入攻击范围后,突然间飞起左腿,对着周国富的肚子就是一脚。 周国富根本没料到顾暖敢打他,于是在顾暖的左腿攻来时,压根没想到要防备,生受了顾暖一脚后,身体如燕子般飞起,很快,“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三弟妹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周国富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表达了一会儿震惊后,眼前忽地一黑,晕了过去。 “啊——”这是孩子们的尖叫声。 “国富!”孙玉敏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后,从凳子上弹起,飞奔到周国富身旁。 其他的周家人则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的周国富,脑子里面均是想着同一个问题—— 丧门星/三弟妹/三婶婶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一脚踹晕周国富后,顾暖低下头,和瞪大双眼看着周国富的扬扬对视着,“扬扬怕妈妈吗?” 看样子以后她得注意一点了,暴力虐渣时,得想法子避开扬扬才行,不然,让扬扬看多了这样的场景,感觉也不太好…… 40.040(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而对于农村人来说,挣钱的方式, 基本上只有挣工分这一种。 工分,除了作为分配粮食等的依据外,如果当年的收成好,年底的时候,村民们还能凭工分总数到生产队领取分红。 一般上, 一个正劳力,每天最高的工分,是十分, 而能挣到“十分顶分”的,必定是犁耙耕耖、施肥打药、收割插种、四季农事,样样都拎得起的人。 在一个生产队里,除了生产队长、扶犁把子、植保员三人可以拿到“十分头”外, 每工能拿到“十分头”的正劳力,少之又少, 大部分农人的一天工分值,都在八.九分之间,而妇女更是因为体力因素, 最高的工分值都只在五六分之间。 而一个工分值多少钱呢? 一般情况下, 一个工分也就值人民币五六分钱, 按这个工值计算, 农村里一个正劳力的每天价值, 也就五毛钱。 一百块钱有多难挣,可想而知。 跟在周老太身后的赵秀珍没有关注周老太的脸色,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周老太手中花花绿绿的一堆票子给吸引了。 婆婆竟然攒了这么多钱! ——这是赵秀珍的第一想法。 这事一定不能让二房的人知道! ——这是赵秀珍的第二个想法。 把婆婆手里的钱扣出来自己拿着是不用想了,婆婆可不是个吃素的,但可以让儿子们多想想法子,从婆婆手里扣些钱出来用在他们身上,特别是奕择,都已经到了读书的年纪了,可婆婆却哭穷,说家里的钱供了奕捷一个已经为难了,实在供不起奕择了,亏得她和国强还信了婆婆的鬼话! 回头她就去和国强商量商量,看看想个什么办法,说服婆婆送奕择去上学。 ——这是赵秀珍的第三个想法。 赵秀珍心里活动开了时,周老太小心地将手中的钱,全部装回原先装钱的布袋子里面,又将布袋子塞进自己上衣下方宽大的口袋里面后,转过身就准备去教训顾暖。 却被沉浸在美妙幻想中的赵秀珍挡住了去路。 要是平时,周老太或许还会好声好气地让赵秀珍让开,毕竟赵秀珍为他们老周家生了三个带把的,功劳不一般,她就算是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也得多给赵秀珍些面子,可现在的周老太正在气头上,看什么什么碍眼,哪里耐烦跟赵秀珍多说? 伸出右手,周老太就把神游天外中的赵秀珍往旁边一推。 赵秀珍猝不及防,身体的平衡被外力破坏,往右侧倒去。 周老太迈开脚步,从赵秀珍腾了出来的空间中走了出去。 顾暖正牵着周奕扬外房间外面走,忽地瞥见周老太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走来后,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周老太。 看着一张树皮脸绷得紧紧的周老太,周奕扬有些害怕,想起以前被周老太抡着扫帚打的往事,恨不得转过身就躲得离周老太远远的。 可他的妈妈——周奕扬双眼皮往上撩,悄悄看了一眼顾暖的脸色,发现妈妈完全不像要走的样子后,又是忐忑,又是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周老太对上顾暖冰冷的双眼,不知怎地,脑海中忽然间浮现之前在房门口的那一幕。 周老太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惊骇得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还有那如被水淹没了般的窒息感,让她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了。 欺软怕硬的老东西! 顾暖嘲讽地冷哼了一声后,牵着周奕扬出门洗漱去了。 出了房间后,紧绷着一颗心许久的周奕扬,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秀珍这一下摔得虽然不怎么重,却不幸地扭到了腰,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后,赵秀珍才“哎哟!”了一声,扶着自己扭了的腰站了起来。 周老太阴着脸看着顾暖牵着周奕扬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后,忽然间听见赵秀珍的呻.吟声,立马转过身来,把不敢对顾暖发的火气发到赵秀珍身上,“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趁着时间还早,赶紧给我去后山割猪草!” 去年年景挺好,田里的收成不错,交完公粮分粮食时,每家都多分了些粮食,周家也不例外。 只是,去年分得的粮食虽然多了些,周老太却没打算把那多出来的一部分粮食用来给自家人吃,她的想法是——之前分的粮食没那么多还不是过过来了? 便在年初多添了一头猪,用来消耗多分得的那部分粮食。 加上原本打算养的一头,周家今年一共养了两头猪。 虽然周老太宝贝家里的两头猪,可她却从来不管喂猪的事情,因为这活儿已经交给了“顾暖”,“顾暖”是个老实性子,做事素来一丝不苟,从不耍滑头,周老太虽然不喜“顾暖”,交给她办的事情,却是放心的。 只是,今天早上顾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割猪草。 周老太很生气,想教训浪费时间去瞎玩却不干活的顾暖,不过,却没打算让顾暖再去割猪草。 因为再过不久就到上工的时间了,现在顾暖最该做的,是抓紧时间去做早饭,让他们等会能够填饱肚子去上工。 于是割猪草一事,周老太便直接点了赵秀珍的名。 反正老大媳妇这一早上都在自己旁边跟前跟后的,悠闲的很,就给她找点事情做做好了。 赵秀珍心里暗暗后悔起来。 这割猪草,还不如之前二弟妹去喂鸡、扫地呢! 早知道就不跟着婆婆——不对,不跟着婆婆的话,她就不能发现婆婆竟然攒了那么多的钱了! 吃点小亏就吃点小亏吧。 赵秀珍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周老太装钱的口袋上溜了一下后,应下活计,乖乖出门了。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周老太隔着口袋外层,摸着兜里装得鼓鼓囊囊的那些钱,有些犯愁了。 她该把这些钱放哪儿呢? 昨天晚上之前,周老太最能放得下心的藏钱地方,是她自己的房间。 把钱藏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她不出门时,自己不是在房间里面,就是房间周围守着,这钱怎么也不会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是? 而她出门的话,出门时把房门一锁,家里一般都有小孩子守家,也不会有谁胆子那么大,大白天的,不顾几个小孩子还在,就跑来周家撬她的房门偷钱。 41.041(三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国斌媳妇你这也太过分了,周家嫂子是你的长辈, 无论怎样,你也不能如此欺压她啊!” “……简直是目无尊长!” “要我说,这样的婆娘就该打!”这是一个性格暴躁的中年男人。 “……虽然杂物房不好睡,但你也不能把你婆婆的房间给抢了啊!” …… 你一言,我一语, 吵吵嚷嚷的。 “都先住口!”周老太老伴的哥哥周红兵用手中的拐杖杵了杵地,喝得众人安静下来后,望向满脸冷漠地站在对面不语的顾暖, “国斌媳妇,你婆婆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如何,是假的又如何?”顾暖的眼珠子缓缓地转了转,视线在对面诸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当初我和扬扬被周老太等人欺负的时候,你们怕插手别人家的家事惹得一身腥, 纷纷袖手旁观,现在倒是不怕了?” 冷哼一声后,不待众人回答, 顾暖接着道:“可惜了, 我顾暖前遭被毒蛇所咬, 于鬼门关生死徘徊了一趟后, 再不愿做那跪着身子挨打的软蛋!” 话落, 顾暖的右手忽地往右前方重重一击,将旁边一棵长了七八年的杉树一拳打倒在地。 周老太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身上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 “啊——”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 其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都是惊骇之色。 “国斌媳妇竟然一拳就把一棵成人腰般粗细的树给打倒了!” “国斌媳妇为什么要把树打倒?” …… “……国斌媳妇的意思是,我们如果继续管闲事,下场就如那棵杉树?”此人说的太恐怖,村民们俱都惊恐起来。 顾暖那能够把一棵长了七八年的树直接砸倒的力量,如果落在了人的身上,人岂不是当场就会暴毙而亡? “都住口!”周红兵沉着脸再次喝了一声,待众人安静下来后,对顾暖道:“国斌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暖看了一眼刚刚说“下场就如那棵杉树”的中年妇人,微笑道:“我的意思嘛,和刚刚那位婶婶说的差不多,那就是,如果你们硬是要管闲事的话,人,我当然是不敢揍的,但是,就不知道你们辛辛苦苦建的房屋,或者是你们家里养的猪、鸡、鸭之类的,能够经得起我刚刚那样的拳头几拳了。” 顾暖此话一出,就有不少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周家奶奶,你看,这终究是你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实在是不方便管。哎呀,我忽然间想起来我家里的鸡笼忘记关了,我得赶紧回去关鸡笼,就先走了啊!”中年妇女说完,不等周老太回话,转身就走。 “你别听她的,她不敢的——” 周老太在后面劝,中年妇女却完全不听,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往院子门而去。 “周大娘,要我说,现在顾姐变成这样,其实都是你们一家人生生逼出来的,这事外人想管也管不了,你们还是得自己去想法子,慢慢地争取顾姐的原谅吧!” 话落,又走了一个年轻人。 接着就如推倒了多米诺骨牌般,一个一个的,除了仍旧坚.挺着的周红兵,周老太搬来的救兵们,全都委婉地找借口离开了。 不离开也没办法啊,总不能为了别人家的一点破事儿,让自己家过不了日子吧? 至于去找武装部的人来抓顾暖的事情,那还是算了吧,顾暖就算是把他们家的屋子给砸倒了,找武装部的人来,又没伤着人,人家就算把顾暖抓走,也关不了几天,可他们辛辛苦苦攒下钱造的房子,却是毁于一旦了! 至于让顾暖赔钱,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他们没那个胆子去要! 随着众人一一找借口离开,周老太的脸色便如落进了墨汁中的纸张,越来越黑。 “我早就跟你说过,国斌父子的死,跟国斌媳妇和扬扬没关系!你非不听,现在好了,把国斌媳妇逼成这样了,那你就自己好好儿受着吧!”唯一还留着的周红兵劈头骂了周老太一通后,也转身拄着拐杖往外走。 周红兵在周家一族中辈分挺高,有时候生产队里有什么大事,周红兵的意见,连队长周旭东都要听,现在亲大伯哥周红兵也要撒手不管,那么基本上代表着,日后整个生产队,也不会管他们家的事情了。 这怎么行! 周老太瞬间着急起来,连忙转身去拉周红兵的胳膊,“大哥,你不能这样不管我们啊!” 周红兵赶紧躲开周老太的手,“你现在知道要我管了,当初我让你嫂子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要封建迷信,你怎么不服我管?” 说起这个周红兵就一肚子的火。 当年除四旧时,周家虽然没事,周红兵却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以至于后来即使环境宽松了些,周红兵仍旧无法安下心来,一直很小心地注意着。 可没想到,国斌死后,国斌的老子娘就跟发了母猪疯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信迷信,骂国斌媳妇和扬扬丧门星、欺压母子俩的事情传得满村皆知。 周红兵因此而忐忑不安,夜不能寐,数次说动自己的老伴过去劝周老太,周老太却完全不听,总用一句“婆婆管媳妇,天经地义!”的话打发他老伴。 周老太哑然。 周红兵拄着拐杖继续往外走。 周老太跟在后面追,“大哥,以前是我不懂事……” 剩下赵秀珍与孙玉敏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倒在了地上的杉树,满脸愁容。 顾暖欣赏了一会儿她们脸上的愁色后,就失去了兴致,端着木盆去厨房添热水去了。 *** 早上五点半的时候,顾暖就被原主留在身体里的生物钟弄醒了。 末世生存多年养成的睡觉时都提着颗心的习惯,让顾暖一夜都没有完全睡熟过去,尽管如此,她的睡眠质量也改善了不少,毕竟,这里可没有随时可能夜袭的丧尸,或是丧尸动、植物。 想到以后都可以好好睡觉了,顾暖的心情不错,将八爪鱼般缠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轻轻地扒开后,顾暖起床准备出门。 虽然这里不是末世,可多年末世艰难环境的磨练,让顾暖养成了一日不懈地锻炼身体、修炼异能,时刻让身体与异能保持在巅峰状态的习惯,昨天晚上,她趁着小家伙睡着后,在睡前修炼了两个小时的异能,今天早上,顾暖准备去村子后面的山上跑一圈。 怕吵了小家伙的好梦,顾暖出门时脚步迈得轻轻的,因此除了没吵醒小家伙,也没惊动周家人。 在厨房前面的水井里,压了些水出来洗脸刷牙后,顾暖出了院子。 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高低错落的屋宇,接连成片的田野,一一在晨光中显出身形。 不远处,隐隐约约还响起了几声鸡鸣。 这是一个充满生机的世界! 顾暖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起,迈开脚步,拐进一条泥土小路,往后山跑去。 青河村背靠的大山叫峄山,此山不高,最高峰只有600多米,却挺长,横跨了三个村庄,青河村后面的山体,是三个村庄中最长的。 峄山里面没有什么大型猛兽,但野猪这种体型的野兽,峄山还是养活了不少,至于野鸡野兔这类小玩意儿,就更多了。 只可惜,青河村的村民们以前还能靠着打猎,靠山吃山,吃素吃得面带菜色时,猎上一些肉打打牙祭,后来全国范围内刮起炼钢的飓风,村民们家里只要是沾了点铁的铁器,全被收走拿去炼钢,祖辈传下来的打猎的家伙就这么废了。 再之后特殊时期到来,村民们风声鹤唳,战战兢兢,谁还顾得上吃不吃肉。 这几年环境虽然宽松了些,可买啥都要票,农村又不比城市,弄张票难之又难,村民们也就无法凑齐材料重做狩猎的工具,只能歇了打猎的心思,在峄山外围采点野菜添菜,或设三两个陷阱捕捕野鸡野兔这类小玩意儿打打牙祭,再不往峄山里面深入。 于是顾暖沿着村民们踩了出来的小路进山后,没走多远,前面的路就断了。 因为更往里面的地方,现在几乎没有村民进去了,野草本就生命力顽强,无人常常踩踏,此时更是长得郁郁葱葱,把曾经的进山之路给遮得死死的。 看样子,今天她是无法好好跑步了。 42.042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蒸好番薯放到一边后, 赵秀珍去自留地里面掐了些小白菜, 摘了几根黄瓜后, 准备和咸菜一起弄几个菜。 吃完早饭后,顾暖带着周奕扬去井边洗自己和扬扬的衣服时,去后山打猪草的孙玉敏回来了。 刚进院子, 猛一眼看见顾暖, 孙玉敏吓了一跳。 她可是听大嫂说,昨天顾暖不高兴后, 把她婆婆拽到房间绑床栏上绑了近一个小时呢! 孙玉敏心里越发地怵顾暖, 以往在赵秀珍那儿吃了亏后,在“顾暖”这儿摆架子、找茬等找回威风的事情,她是再也不敢做了, 还担心顾暖会因想起这些事情,而把她怎么样, 于是,孙玉敏跟避瘟疫似的,从离顾暖远远的地方绕过去后, 去了厨房。 眼角的余光瞧见孙玉敏的动作后, 顾暖也没多管,撇了撇嘴后, 继续洗衣服。 很快, 周老太等人就吃完了早饭。 正准备出门上工去时, 周老太忽然间看见井边,正在洗着衣服的顾暖了。 周老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这马上就要到上工的时间了,丧门星还慢慢悠悠地洗着衣服,是又不想去上工了是吧! 不上工,家里的活儿也不干,还顿顿都要吃好的,她老周家祖上是遭了什么孽,竟然招惹了这么个懒媳妇! 跟在周老太身边的周国强看见周老太停下脚步,望着顾暖那边阴着个脸,知道他妈心里又不痛快了,怕他妈一时冲动又要撸顾暖的老虎毛,周国强连忙上前几步,挡住他妈的目光,道:“妈,马上就要到上工的时间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不然迟了,队长要有话说的。” 被周国强一提醒,周老太这才想起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扭过头,黑着张脸出了周家的院子。 …… 洗完衣服后,顾暖就开始用面粉做麻花了。 至于上工,她最近都不打算去。 因为周奕扬没有合适的去处安置。 而程静那里,顾暖觉得,程静现在的肚子太大了,光顾着她自己好好的就不容易了,再照顾周奕扬,其实有些吃力。 不是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她不想去麻烦程静。 反正她又不像原主,她的力气很大,想进后山猎点肉,就跟进自己家的菜园子似的不用担心安全,再加上她自己做的陷阱,想猎些肉弄去黑市卖掉是没有一点问题的,所以,她不需要完全依赖于努力干农活后,挣得的那些工分换粮食和钱过日子,如此,即便是她偶尔不去上工,也没什么问题。 将富强粉倒入一些在木盆中后,顾暖往木盆里面加入一些白糖和油等材料,再敲两个鸡蛋放进去,将其揉成较硬的面团后,便放在一边让它慢慢地饧了。 饧面团的时候,顾暖烧了一锅热水,将自己之前从后山猎得的野鸡拔毛、去内脏等后,洗干净收好备用。 处理好一只野鸡后,面团也饧好了,顾暖将大面团分成约三十克一个的小面团,再把小面团分次搓成粗细差不多的长条后,用洗干净了的抹布盖上,以免其暴露在外面干掉。 之后,顾暖从抹布里面取出一根长条,将长条的两端对折上劲,再对折成麻花后,复又放入抹布中盖好。 如此这般把全部长条都这样折成麻花后,顾暖将锅烧热,往里面倒入适量的油,等油烧热后,顾暖绕去灶眼处,把灶眼里面正燃烧着的木柴,取一部分出来埋入底下的灰烬中。 让周奕扬帮忙舀了些水,在潲水桶上方倒在自己的双手上,慢慢搓着手洗去手上刚刚因拿了柴火而沾上的灰尘后,顾暖用筷子夹了部分麻花生坯,先后放入锅中烧热了的油里面,用小火慢慢地炸着。 一直炸得麻花面团慢慢变大,颜色渐渐加深至黄灿灿的颜色后,顾暖用筷子将麻花一一捞出,控油后放入准备好的瓷盘中待凉。 还特意留了一个炸得黄灿灿的麻花出来,放进一个小瓷碗里面,在瓷碗中添了把勺子后,顾暖将瓷碗递给守在旁边眼巴巴地看了好久的周奕扬,“扬扬给它吹吹,吹得不烫了,就可以吃了。” 周奕扬宝贝似地接过瓷碗,“嗯!”郑重地应下后,周奕扬低下头去,小嘴巴缩起,认真地吹起碗里的麻花来。 看着周奕扬乌黑的脑袋顶,顾暖有些失神。 她小时候,妈妈在家里炸麻花时,她也是像小家伙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就为了能早些吃上妈妈做好了的麻花。 所以,每次她妈妈刚炸好麻花,都会第一时间给她捞个麻花放一旁凉着。 之后,她妈妈才继续去捞锅里已经炸好了的其他麻花,放进盘子里面放凉。 想起已经去世了的妈妈,顾暖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穿越的这个世界,和她原本所在的世界是平行世界,从原主的记忆中,她知道这个世界华国的发展轨迹,和她原本世界中的发展轨迹基本上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是,在她那个世界,末世到来前,天天出现在新闻里面的大人物们,在现在的这个世界里,全都没了踪迹。 而和他们身处的位置相同的,则是一些顾暖在自己原本的世界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名字的人。 所以,她将此方世界,判定为她所在世界的平行世界。 虽然这样一来,意味着将来2016年到来的时候,这个世界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像她之前的世界那样进入末世,可是,这样也同样表示,她在这个世界,无法找到自己上一个世界的亲人了。 顾暖神色黯然时,周奕扬吹凉了麻花后,把瓷碗高高举起,呈在顾暖眼前,“妈妈,麻花吹好了,给你吃。” 顾暖回过神来。 小家伙因久不见阳光而养得有些过分得白的、一双瘦瘦的小手高高地举着瓷碗,葡萄般圆溜溜的大眼睛睁得大大地,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双清澈得不染一丝凡间烟尘的双眸里面,仿佛正写着:妈妈快吃吧! 顾暖的心底蓦地流过一道暖流,忽然间有些释然了。 她死而复生已是侥幸,再奢求更多,未免太贪心了些。 何况,她家里的亲人,除了她是因觉醒了异能而没有死去或变成丧尸外,她的父母、哥哥、嫂子和侄儿,都是因捱不过T病毒的侵袭,直接在床上睡着去世的,虽然也是去世,却也算是走得安详。 末世逼着自己习惯家人不在身边的日子的那些年,让顾暖对于亲人们的死亡一事,已经能够比较平静地接受了。 所以此时她虽然心里有些遗憾外,倒也没有什么怨天尤人的念头。 “妈妈?”见顾暖久久都没有什么反应,周奕扬奇怪地叫了顾暖一声。 顾暖收回思绪,微微弯腰,捞起瓷碗中的勺子舀出麻花,小小地咬了一口。 刚刚做好的麻花脆生生的,上面的油香味儿非常淡,不会让人光闻着就觉得腻人,糖也放得刚刚好,嚼一嚼后,唇齿间都是一股子淡淡的甜味儿。 43.043(一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妈, 三弟妹用院子门的锁把你的房门给锁了, 你暂时进不去了。”赵秀珍凑到房门上挂着的大锁上看了一下后, 道。 周老太张嘴就骂,“小贱人,出去就出去,锁门干什么!” “妈, 快到做饭的时间了, 去后山割猪草的三弟妹应该就要回来了, 你别急。”也起了床, 半路跟了过来的孙玉敏安慰道。 她怎么能不急? 她的房间里面, 可不只是有口粮, 还藏得有她这些年攒的钱,她昨天也是猪油糊了心,小贱人抢她的房间时, 竟然没马上想到这一茬, 结果时间过去了, 小贱人和小丧门星睡下了, 她才想起这个, 立刻就去叫门,小贱人却完全不理会, 门推又推不开, 只能恨恨地先回了大儿子的房间, 和大儿媳将就着睡一晚上。 只是,她心里惦记着事情,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过了凌晨后,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小贱人有没有翻她的钱! 周老太简直心急如焚,偏偏孙玉敏还在旁边安慰她别急,周老太积累了一晚上的怒火瞬间找着发泄口,顿时铺天盖地朝孙玉敏席卷而去,“你不急你守在这里干什么?喂你的鸡,扫你的地去!” 孙玉敏的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她明明是在安慰婆婆啊,婆婆为什么要曲解她的话? 还额外给她派活! 明明为了让家里的劳动力有力气上工,除了田里的话,家里其他的话都不让劳动力们做的! 当然了,顾暖除外。 孙玉敏满腹委屈,却不敢违抗周老太的话,只能生受了这窝囊气,听话地走了。 …… 周蕊正在堂屋扫地——家里顾暖忙不过来的其他琐碎活儿,都由她做——忽然看见孙玉敏走了进来,停下动作望着孙玉敏喊了一声,“妈。” “把扫帚给我!”孙玉敏冷着脸道。 周蕊以为孙玉敏要扫帚是有什么重要的用途,不敢反抗,连忙把扫帚递给了孙玉敏。 孙玉敏接过扫帚,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开始扫起堂屋的地来。 周蕊的脸上立时爬满惊讶。 她妈妈今天怎么了,居然帮她做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什么看?你还要监督你老子娘干活不成?”发现周蕊在一旁站着,孙玉敏觉得女儿是在看自己的笑话,立马把从婆婆那儿受的窝囊气,发泄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闲得没事干,不知道去家里的自留地里拔草?” 后院她刚刚去了,鸡食周蕊已经撒了,所以孙玉敏就给周蕊另派了一个活儿。 周蕊垂下眼帘,“我马上就去。” 看吧,她妈妈怎么可能会帮她做事呢,只会给她派活儿而已。 她早该知道的。 *** 守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却不得进,周老太的心里无比地憋屈,又等了一会儿后,周老太的耐心告罄,“秀珍,你去后山找丧门星拿钥匙!” 赵秀珍心里不大乐意,她有点怵现在的顾暖,可婆婆眼看着在气头上,赵秀珍又不敢逆她的意。 左右为难了十来秒后,赵秀珍还是听了婆婆的话,毕竟,顾暖那边的反应还未可知,而眼前她不听婆婆的话的话,婆婆当场就会给她好看。 怀揣着一丝侥幸——她又不做别的,只是找三弟妹拿下钥匙的话,三弟妹应该不会生气得打她吧——赵秀珍走出周家的院子,刚要往旁边的小路上拐时,和返回周家的顾暖迎面碰了个正着。 视线在刹那间把顾暖全身打量了一下后,赵秀珍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三弟妹两手空空的,很显然没有去割什么猪草! 那她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到底去哪儿逍遥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弟妹今天为什么不去割猪草。 是有什么原因没法去割猪草呢,还是三弟妹只是单纯地不想割猪草。 前者还好说,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三弟妹只是今天不想割猪草呢,还是以后,都不想再割猪草了? 后一种可能,让赵秀珍的心里隐隐地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顾暖不知道自己和赵秀珍仅仅打了一个照面,就让赵秀珍的心里瞬间升腾起了无数个想法。 因为对欺压原主和小家伙的周家人没什么好感,顾暖看见赵秀珍后,一点儿也不愿跟赵秀珍打招呼,绕过她就往周家院子里面走。 顾暖擦身而过时,赵秀珍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转身追在顾暖身后,“三弟妹,你可算回来了!妈起来后,想进她的房间拿点东西,等了你好久了。” 幸好她出门时,找了把锁将房间的门给锁上了,不然,她真的无法确定,老太婆他们趁着她不在的时候,会不欺负小家伙。 只是,以后她肯定还是要出门晨练的,可如果她出去就锁着房门的话,万一小家伙有个什么事,比如晚上喝多了水,提前醒来想尿尿,却被锁在房间里面出不来怎么办? 有些不方便啊。 顾暖皱着眉头思索间,迈步进了院子。 周家的格局是,坐北朝南、正对着院子门的有三间屋子,分别是堂屋、周老太的房间和周国强夫妻的房间,而其他人的房间,以及厨房、杂物房,则分布在左右两侧。 于是,顾暖刚一迈进院子门,等在自己房间前的周老太,就眼尖地看见了她。 “不守妇道的小贱人,一大清早就跑出去浪,我打死你!”和赵秀珍一样,周老太一眼就发现了顾暖两手空空,根本没割什么猪草回来,顿时被点燃了怒火,习惯性地一生气就抄边上的什么东西准备打顾暖——随手抄起墙边放着的一把铁锨后,冲向顾暖。 顾暖迅速往左侧了侧身体,躲过周老太高高扬起,往她脸上砸来的一记铁锨后,脚下如风,飞奔到周老太身边后,劈手抢过周老太手中的铁锨扔得远远的。 接着,顾暖拎着周老太的衣领,将因上了年纪,而身材瘦小的周老太拎得离了地面几十厘米。 从未体会过的腾空感让周老太心里很是不安。 她这时候才猛然间记起她用了一夜刻意淡忘的事情:顾暖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暖不再压抑自己身上的杀气,目光凉凉地打在周老太的脸上,冷声道:“你刚刚说要打死谁?” 顾暖在末世厮杀多年,身上积累的杀气浓厚得有如实质,铺面盖上周老太,骇得周老太差点窒息过去。 原先的磅礴气势早已如被戳破了的气球,消散得一干二净,周老太惨白着一张老脸,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赵秀珍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三弟妹,三弟妹,有话好说!” 睡得正熟的周奕扬被房间外面的动静吵醒,眼前陌生的环境让小家伙感到不安,刚刚睡醒的脑袋有些迷糊,不再压抑自己的本能逼着自己做个乖孩子,于是周奕扬遵循心底的渴望,坐起身来,四处张望,寻找起最依赖的人来。 找了会儿没找着后,周奕扬出声喊了起来,“妈妈,妈妈……” 小家伙醒了! 顾暖再无心思与周老太瞎耗。 “来了!”扬声回了一句让小家伙安心后,顾暖将周老太往赵秀珍那儿一扔,转身快步往房门处走去。 顾暖的声音将周奕扬所有的不安瞬间驱散,他乖乖地坐在床上,等着顾暖来给他穿衣服。 三两下开了锁后,顾暖推开木门,走进房间。 看清顾暖身影的瞬间,周奕扬扬起小脑袋,望着顾暖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妈!” “哎!”顾暖应着,脸上的寒冰瞬间融化。 房间外面—— 被周老太砸倒在地的赵秀珍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连忙扶着周老太站起身,“妈,门开了,你可以进去了。” 周老太站着平缓了一会儿剧烈跳动的心脏后,推开赵秀珍的手,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 进了房间后,周老太就直奔自己藏钱的地方。 她也不怕顾暖现在还在她的房间里面看到,反正地方多的是,顾暖这次看见了她藏钱的地方,她下次换一个地方藏钱就好了。 顾暖眼角的余光瞥见周老太的动作后,嘴角往上勾了勾。 不知道老太婆发现她拿了她的一百块钱后,会是什么脸色? 莫名地有些期待呢。 木桌边上围着坐了一圈的人,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一个花色相同的瓷碗,不同的是,大人面前的瓷碗较大,小孩子们面前的瓷碗较小。 44.044(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周奕扬红了眼眶, 垂下脑袋。 顾暖随手操起一个瓷碗, 就往说酸话的周老太面上砸了过去。 周老太这次有了防备, 连忙侧身躲开。 “砰!”瓷碗碎成了一片片。 顾暖偏过头,看着周老太冷冷道:“碗还有很多,你尽可以继续说!” 被顾暖这么一提醒,周老太这才反应过来顾暖已经砸碎了两个大碗, 顿时肉疼起来。 自从老三去世后, 家里就很难弄到各种票了, 偏偏现在出去买东西, 啥啥都要票! 她每个月辛辛苦苦攒那么点票, 刚刚好够买些生活必须品就不错了, 哪有那么多闲票去买碗? 绝对不能再让这个丧门星摔碗了,家里备用的碗总共也没几个! 于是,周老太心不甘情不愿地暂时消停了。 “扬扬, 别听她的!”搞定了周老太后, 顾暖转过头来哄周奕扬, “她在骗人, 我们没来堂屋的时候, 他们明明都吃了的,你刚刚不是看到了, 他们每个人的碗里, 还剩了些吃不完的粥呢!” 妈妈说的好像是哦? 周.年龄还小.不懂成年人话里的机关.奕扬信了。 还乖乖地点了点头, “妈妈说得对!” 周老太and赵秀珍等人:这么烂的理由你也信! 顾暖被周奕扬小学生回答问题般认真点头的模样乐得不行,偏偏又不能笑出来,差点憋成内伤。 接着,母子俩又开始吃起晚饭来。 周奕扬虽然饿了很久,可到底人小,和顾暖在众人的瞩目中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一会儿后,小小的胃就被填饱了。 于是顾暖再次把勺子往周奕扬嘴边送时,周奕扬抬起小手拦了一下,“妈妈吃,扬扬饱了。” “嗯。” 不用照顾周奕扬,顾暖便拿出了在末世时吃饭的速度,大口喝粥,大口吃菜,很快,就把剩下的粥和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这时,日光已经暗淡得伸手快要看不清五指了,到了洗洗睡了的时候。 顾暖抱着周奕扬从凳子上起来,缓缓走到周老太身边,居高临下道:“钥匙给我!” 农村里面,大家都是熟识的人,防备心没有城里人那么重,所以一家一般就给院子的大门配了把大锁,有什么事需要全家出门的时候,用大锁把院子门锁上也就是了。 不过在周家,除了院子门上配了一把大锁,倒是还有两个人的房间配了锁。 一个房间是周老太的,她的房间里面,除了置了供她睡觉的床和放衣服的衣柜外,还放得有周家的口粮,以及家里的母鸡每天下的鸡蛋,过年时剩下的腊肉、腊鱼等,是周家的口粮库,周老太为了安全起见,以及防备周家其他人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东西吃,便给自己的房间配了一把锁,每天她不在房间里的时候就把门给锁上,到了饭点,周老太再她的房间里面拿出口粮给原主做饭。 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房间,则是备受周老太宠爱的周家长孙周奕捷的。 自从周奕捷考上了镇上的初中,去镇上上了学后,就学了不少镇上的人的习气,什么“我的东西不准别人乱碰”,“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我的房间不准别人随便进去”之类的,然后,还磨着周老太给他的房间添了一把锁。 周家捷对自己的私人房间很看重,房间锁上的钥匙谁也没给,除了串了一把在绳子上面随身带着外,多的钥匙都放在学校的寝室里面收着。 这事原主知道,所以顾暖现在找周老太要钥匙,要的是周老太房间的钥匙。 虽然她可以一脚踹开周奕捷的房间门,抢回那个原本就属于三房的、是原主和周国斌的婚房的房间,但是谁让周老太当初问都不问原主一句,就把本该属于原主的房间给了周奕捷呢,现在,她也让周老太尝尝,被人抢了房间,无处可去的滋味儿! 因为一般情况下,家里都会留得有人看家,比如家里的孩子,所以院子门配的那把锁用的时候很少,为了不让锁被风吹日晒得坏了,那把锁经常是和钥匙一起,放在周老太的屋子里面的,所以,现在周老太身上的钥匙,只有她房间的钥匙。 周老太装傻,“什么钥匙?没有!” 旁边听见顾暖向周老太讨要口粮库的钥匙的赵秀珍和孙玉敏,看向顾暖的神色都变了。 那把钥匙婆婆可看得跟她的命似的,这么多年基本上摸都不让她们摸一下,三弟妹居然让婆婆把钥匙给她,胆子也太大了! 就不怕婆婆跳起来挠花她的脸? 因为太过震惊,两人短暂地忘记了现在的顾暖武力值爆表的事情了。 “那我就去踹门了,反正也不费多少力气。”顾暖转身就往外走。 周老太看着顾暖瘦削的背影渐行渐远,咬了咬牙后,硬气地扛住了。 她的心理还存着一丝侥幸:丧门星应该不敢踹她这个婆婆的房门的。 周奕择看着顾暖的身影走出堂屋后,再也憋不住心里的害怕,迈开双腿就跑到赵秀珍身旁,挤进赵秀珍怀里,“妈妈,三婶婶好可怕!” “别怕别怕,妈妈在这里!”赵秀珍轻轻地拍了拍周奕择的背,柔声安慰起来。 周蕊羡慕地看了一眼周奕择,她刚刚也被三婶婶吓到了,却不敢去孙玉敏那儿寻求安慰,因为她妈妈因为先生的是她这个女儿,好长一段时间在周家无法硬起腰杆子,吃了不少的憋屈,于是对于她这个“始作俑者”非常不喜。 而受孙玉敏所喜的周奕挢,却正没心没肺地在那儿捧着自己的碗喝粥,让看见找赵秀珍寻求安慰的周奕择后,担心自己的儿子也受了惊吓,想去安慰安慰的孙玉敏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吃!” 忽然间,“砰——”地一声巨响从外面传进了堂屋。 怔愣了几秒后,周老太和赵秀珍等人便猜出了这声音因何而生。 “这个天杀的!” 周老太气得脑袋上都快要冒烟了,连自己扭着了腰的事情都短时间地忘却了,骂骂咧咧着就要站起来去教训顾暖,却刚一直起身,就被腰眼处传来的痛痛得一张老脸都扭曲了,“哎哟!”着呻.吟了一声后,老老实实地重新坐了回去。 “三弟妹竟然真的把婆婆的房门给踹开了!”赵秀珍暗自嘀咕了一句后,看着嘴里骂骂咧咧,却偏偏起不了身的周老太,忽然间发现,婆婆已经老了。 …… 一脚踹开房门后,凭着灵敏的目力,顾暖找到周老太放在床前桌子上的煤油灯,放周奕扬下地后,点燃煤油灯。 屋子瞬间明亮起来。 因为存放着各种粮食,以及通风不佳的原因,屋子里飘荡着着一股淡淡的怪味。 五感灵敏的顾暖皱了皱眉。 “扬扬,妈妈去厨房弄些热水来给你洗澡,你在这里等妈妈一会儿好不好?”顾暖蹲在周奕扬面前道。 周老太的这个房间,周奕扬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进来过,因此这里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孩子还小的时候,都非常缺乏安全感,所以他们只有在熟悉的地方,才能放心地玩耍,一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除了那种特别心大的孩子,其他的孩子,一般都会不安。 45.045(一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接着,顾暖弯腰从旁边的桶里舀出一瓢水,把昨夜洗干净了的锅,用清水再涮了一遍后,将番薯和米倒入锅中, 盖上。 蹲到灶眼处用稻草点火时, 顾暖心里不由得暗暗感慨了起来:末世可真是锻炼人啊, 把她由一个“远庖厨”的大三学生,硬生生调.教成了用末世后期那令人一言难尽的食材, 做出来的东西都愣是比别人做的好吃一丢丢的厨艺高手。 放了几根木柴在烧得正旺的棉花梗子上后,顾暖站起身,拍了拍手,对身旁的小尾巴道:“走,妈妈带你去摘西红柿去。” “嗯!”周奕扬开心地应了一声后,举起一只小手, 牵住顾暖身侧的右手。 算了, 小家伙喜欢牵就让他牵吧,她之后再给他重新洗手就好了,顾暖想着, 牵着周奕扬的手去周家的自留地里面摘了几个西红柿,数根绿葱。 返回厨房的路上, 顾暖转去周老太的房间, 把之前拿不下的白糖罐子拿去了厨房。 洗好西红柿和葱后, 顾暖绕到灶眼处看了一眼,往里面添了几根木柴后,洗干净手准备做烙饼的生坯。 把建设粉倒了一些在大瓷碗中后,顾暖从灶尾砌的用来热水的烫罐里舀出半瓢开水,把开水一点一点地加入面粉中,用筷子缓缓地将面粉搅拌成没有干面的絮状。 其实用开水和面,会破坏面的筋性,烙出来的饼嚼劲小,很软,如果是年轻人,那肯定是吃不惯的,顾暖是考虑到周奕扬,才选了开水和面。 等到面粉放凉了,顾暖将面絮和成光滑的面团后,便放着让它静静地松弛了。 饧面的空隙,顾暖把香葱切成葱花,又把几个西红柿切成小块放入盘子中后,往西红柿上撒上一些白糖,弄好后,顾暖用勺子舀了一块沾了白糖的西红柿,递到小家伙的嘴边,“尝尝妈妈做的糖拌西红柿好不好吃。” 虽然真的很想吃眼前的西红柿,可曾经被毒打的疼痛还是让周奕扬硬生生忍住了心底的渴望,摇头,“扬扬还不饿,不用吃的。” 小家伙明明很想吃的样子,怎么会——忽地想到什么,顾暖的双眼冷了下来。 她知道为什么了。 以前,在周家,原主和周奕扬的口粮多少,都得看拿木盆到锅里盛粥的赵秀珍的心情。 如果赵秀珍心情好,那么她可能会给原主和周奕扬多留一点番薯粥吃,如果赵秀珍心情不好,那么,一点番薯粥也不给原主和周奕扬留,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实,就算赵秀珍偶尔会多留一点番薯粥在锅里,总量也不过是一个大人的胃口的一半,原主一个人根本就吃不饱,还得分出较多的一份给周奕扬。 这样的赵秀珍虽然也过分,可原主勉强也还能够忍受。 只要她的儿子吃得饱就行。 可难过的是,有的时候,赵秀珍会一点儿番薯粥也不给原主和周奕扬留。 原主只能用烫罐里的热水把锅清一遍,然后把清锅清出来的米粒和番薯块给周奕扬填肚子。 但根本杯水车薪。 而且还不能指望下一顿会有足够多的番薯粥可以让儿子吃饱,毕竟,下一餐时,赵秀珍会是什么心情,旁人也无从得知。 所以只能铤而走险,在做下一顿的饭时,偷偷地捞一点出来给周奕扬吃。 却并不容易。 因为每次做饭,周老太都安排得有小孩子看着她。 有时候是周奕择,有时候是周奕挢,有时候是周蕊,除了要读书的周奕捷和还小的周奕拓,剩下的三个轮流着监督原主。 除了周奕挢傻愣傻愣的,只要也给他吃,他就不会说出去外,其他的两个,一旦发现原主偷食物,就会小学生跟老师邀功似的跑去告诉家长,然后,原主和周奕扬就会挨一顿打。 虽然每次原主都会用自己的身体,尽量替周奕扬挡棍子,可现在看来,他们那些挨打的经历,怕是早就在小家伙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吧。 于是,不是实在饿得不行,就拒绝不在做饭时偷吃。 顾暖在心里第N次,把虐待原主和小家伙的周家人记了一笔后,将勺子放回盘子里面,弯腰将周奕扬抱了起来后,腾出一只手,重新用勺子舀了块西红柿递到周奕扬嘴边,“扬扬想吃就吃,妈妈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的。” “会打妈妈。”周奕扬还是紧紧地抿着嘴巴。 “不会的,妈妈跟你保证。” “真的?” “当然是真的,妈妈怎么会骗扬扬!” 周奕扬皱着小眉毛看了顾暖笃定的脸色一会儿后,选择了相信他最依赖和亲近的妈妈,张开小嘴巴,含住嘴边的西红柿块。 舌头接触到西红柿块的瞬间,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立马取悦了周奕扬,他笑得眉眼弯弯,“真好吃!妈妈也吃!” 正准备放下勺子的顾暖顿了一下后,也舀了块西红柿吃了。 不知道是自己太久没吃过正常的食物,还是眼前的这西红柿确实好吃,顾暖只觉得,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真的很美味。 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家伙还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顾暖将勺子放入盘子中后,把小家伙暂时先放到地上,去灶眼旁边,拿起那儿搁着的小矮凳提到周奕扬身旁,让周奕扬坐着后,转身把装着西红柿的盘子递给周奕扬抱着,道:“喜欢吃就再吃点,不过也别吃太多,不然的话,等会妈妈做了鸡蛋饼,扬扬就没肚子吃了。” 周奕扬认真地点了下头,“嗯!” 摸了小家伙的脑袋一下后,顾暖转身,把饧好的面团分成差不多大小的几个小面团,留下一个小面团后,把其他的先放到一边。 将留了下来的小面团擀开,刷上一层油,撒上盐和香葱碎后,顾暖把它从上向下卷了起来,捏紧收口,如蚊香般盘起来放到一旁。 依次把几个小面团都盘好放到一边后,顾暖把三个鸡蛋一一敲开壳,放入瓷碗中后打散。 这个时候,锅里的番薯粥也煮好了,顾暖用个大瓷碗呈起粥后,用清水把锅涮了一遍。 绕到灶眼处,把燃得正旺的木柴取出几根,放入底下的灰烬中埋着熄火后,顾暖转回面团旁。 把一个盘成蚊香般的面团擀成大面片后,顾暖将锅里刷上一层油,放入烙饼的生坯,在生坯表面刷上一层蛋液,用中小火开始烙饼。 油香、葱香、鸡蛋香、面粉香瞬间占满整个厨房。 周奕扬都顾不得继续吃他的糖拌西红柿了,从矮凳上站起来,凑到了铁锅旁边,贪婪地吸着空气中的香气。 顾暖瞧见,有些好笑,“放心,没人跟你抢,妈妈把饼一烙好,就给你吃!” “妈妈和扬扬一起吃!” “好。” 和小家伙短短地说了两句话后,顾暖连忙回头,将饼烙好了的一面翻过来,再把另一面也刷上一层蛋液。 最后,烙得烙饼的肚子鼓起来后,顾暖将饼捞起来放进盘子里面。 “这鸡蛋饼还很烫,妈妈把它放一边凉一会儿后,再给扬扬吃。”怕小家伙着急,顾暖偏头对小家伙解释了一句。 周奕扬吞咽了一下口水,忍下心底的渴望,乖巧应道:“嗯。” 顾暖转回头,正准备按同样的步骤烙剩下的几个面团时,忽然间听到了些微的吧唧吧唧嘴的声音。 顾暖循着声音望过去,好家伙,周奕择,周奕拓,周奕挢,除了在镇上的初中上学的周奕捷和周蕊外,周家的几个宝贝疙瘩都巴在厨房门口,向着厨房里面探头探脑的。 一百块钱是什么概念? 对于城里人,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的话,挣一百块钱也不算太难,就不说了。 而对于农村人来说,挣钱的方式,基本上只有挣工分这一种。 工分,除了作为分配粮食等的依据外,如果当年的收成好,年底的时候,村民们还能凭工分总数到生产队领取分红。 一般上,一个正劳力,每天最高的工分,是十分,而能挣到“十分顶分”的,必定是犁耙耕耖、施肥打药、收割插种、四季农事,样样都拎得起的人。 在一个生产队里,除了生产队长、扶犁把子、植保员三人可以拿到“十分头”外,每工能拿到“十分头”的正劳力,少之又少,大部分农人的一天工分值,都在八.九分之间,而妇女更是因为体力因素,最高的工分值都只在五六分之间。 而一个工分值多少钱呢? 一般情况下,一个工分也就值人民币五六分钱,按这个工值计算,农村里一个正劳力的每天价值,也就五毛钱。 一百块钱有多难挣,可想而知。 跟在周老太身后的赵秀珍没有关注周老太的脸色,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周老太手中花花绿绿的一堆票子给吸引了。 婆婆竟然攒了这么多钱! ——这是赵秀珍的第一想法。 这事一定不能让二房的人知道! ——这是赵秀珍的第二个想法。 把婆婆手里的钱扣出来自己拿着是不用想了,婆婆可不是个吃素的,但可以让儿子们多想想法子,从婆婆手里扣些钱出来用在他们身上,特别是奕择,都已经到了读书的年纪了,可婆婆却哭穷,说家里的钱供了奕捷一个已经为难了,实在供不起奕择了,亏得她和国强还信了婆婆的鬼话! 回头她就去和国强商量商量,看看想个什么办法,说服婆婆送奕择去上学。 ——这是赵秀珍的第三个想法。 赵秀珍心里活动开了时,周老太小心地将手中的钱,全部装回原先装钱的布袋子里面,又将布袋子塞进自己上衣下方宽大的口袋里面后,转过身就准备去教训顾暖。 却被沉浸在美妙幻想中的赵秀珍挡住了去路。 要是平时,周老太或许还会好声好气地让赵秀珍让开,毕竟赵秀珍为他们老周家生了三个带把的,功劳不一般,她就算是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也得多给赵秀珍些面子,可现在的周老太正在气头上,看什么什么碍眼,哪里耐烦跟赵秀珍多说? 伸出右手,周老太就把神游天外中的赵秀珍往旁边一推。 赵秀珍猝不及防,身体的平衡被外力破坏,往右侧倒去。 周老太迈开脚步,从赵秀珍腾了出来的空间中走了出去。 46.046(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顾暖的脸色瞬间冰冷。 看周老太那绷得紧紧的双臂,就知道老太婆这一下子肯定下了非常大的力气,她敢肯定,如果她不阻止,任周老太的这一下真的砸到她的脑袋上的话, 绝对会当场就被砸死! 而且, 如果她不是好运带着异能穿越, 此时此刻,她就只能光用手接住周老太砸来的凳子了, 那样的话,她的手一定会受很重的伤! 好狠毒的老太婆! 顾暖微眯起双眼,脑子里虽然心念电转,动作上却是不慌不忙地抬起左手,接住凳子的一条凳腿。 怎么,怎么会砸不下去? 周老太不断地往手臂上加力, 然而, 无论她使出多少的力,那凳子都纹丝不动。 周老太脸都绿了,心里又是震惊, 又有一点点的惧怕。 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后, 心里全都打翻了五味瓶。 有震惊, 有疑惑, 更多的,是见识了之前顾暖踹了周国富一脚,所展现的巨力后的意料之中感。 顾暖寒意四射的双眸,如刀子般落在周老太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国斌在世时,给家里寄了的十六年的津贴我就不说了,到现在,你每个月还拿着部队发给国斌的十块钱的抚恤金,却如此虐待他的遗孀和儿子,你就不怕你三儿子死后不得安宁,晚上去找你?” “你个扫把星还有脸说国斌!”顾暖的话踩到了周老太的逆鳞,让周老太瞬间忘了一切,只记得失去丈夫,又失去最疼爱的小儿子的痛苦,顿时不顾一切地咒骂起来,“要不是你和你生的小扫把星命硬克人,国斌父子怎么会早早地走了?可怜我儿国斌才三十出头……老天无眼啊,该下黄泉的不下黄泉……” 顾暖听得额角的青筋直跳。 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人? 一月不落地拿着儿子的死亡抚恤金,却虐待得儿子留下的遗孀和孩子瘦骨嶙峋的,还觉得自己是对的? 她在末世都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 在周老太绵绵不绝地咒骂时,顾暖左手加大力气,推了凳子腿一下。 周老太倒退几步,踉跄了一下后,抱着凳子摔倒在地。 推开周老太后,顾暖低下头,右手轻轻地将周奕扬皱着的双眉抚平,“扬扬别担心,妈妈没事。” 周奕扬的小手抓紧顾暖胸前的衣服,把脑袋埋进顾暖的怀里。 “妈!” “奶奶!” 周国强连忙跑到周老太的身边,将周老太身上的凳子拿开,扶着周老太坐起身,“妈,你没事吧?” “国强,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打你老子娘,你快替我去打死她!” 周国强脸上有些为难。 现在的三弟妹,可不是以前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三弟妹了,没看到老二过去,都还没把三弟妹怎么着了,就被三弟妹一脚给踹得晕了过去吗,他要是听他妈的话,肯定也是落得个老二的下场……想想他的肋骨就疼! “三弟妹,妈再怎么说,都是我们的长辈,你怎么能推妈呢?”跟在周国强身后赶到周老太身边的赵秀珍见状,望向顾暖,口头谴责道。 顾暖挑眉,“你要是看不惯,那你来帮她推回去啊!” 赵秀珍扫了一眼坐在地上起不来的周老太,又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周国富,讪讪地住了嘴。 顾暖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妈,国富怎么叫也叫不醒!”摇了周国富的胳膊许久,却总也叫不醒周国富的孙玉敏满脸焦急,忍不住出声插话道:“我们送他去医院吧?” 不等周老太出声,赵秀珍就咋乎开了,“医院里面随随便便打个针都得几十块钱,二弟妹,咱家可没有那么多钱去医院败!” “敢情伤的不是你男人你不心疼是吧?”周玉敏被周国富的伤吓得不轻,平时不敢惹的妯娌,这个时候也不怕了,怼完了赵秀珍,还哭了起来,“国富啊,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竟然敢在她面前咒她儿子死,孙玉敏简直是欠打! “闭嘴!”要不是刚刚摔倒时有些扭着了腰,周老太一定要跳起来去扇孙玉敏的耳光。 孙玉敏立刻息了声。 “国强,你去把郑大夫请来。”虽然周老太心疼二儿子,却也不敢轻易送二儿子去医院,毕竟在农村人的思想里面,医院那个地方,是个吃钱的大户,农村人家要不是实在被逼得不行,是不愿意去的。 所以,周老太便想让郑大夫给周国富先看看,要是实在不行,再把周国富往医院送。 ——郑家是青河村的赤脚大夫之家,到现在的郑恺大夫,已经是第四代了,青河村村民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舍不得去医院,一般都是请的郑恺过去看。 周国强应下,“哎!” 周老太们议论如何处理受伤的周国富时,过五关斩六将完了的顾暖,终于几步走到了堂屋正中的圆木桌处。 此时的木桌上面,原先装粥的木盆已经空了,仅剩的粥,都在各人的碗里面。 顾暖的口腔不受控制地分泌起了唾液来。 虽然眼前木桌上的粥,只是最简单的番薯粥,菜也只是水煮青菜和咸菜,可顾暖在末世存活七年,除了末世最开始能吃到一些真空包装的正常食物外,后几年,她吃的都是经过了改良后,适应了末世的土壤而种植出来的作物做成的食物。 那些作物虽然也是大米、小麦等,名字和末世前的名字一样,甚至产量要远远高于末世前的产量,可它们的口味,却让人十分不敢恭维。 比如大米,改良后的大米,比末世前的大米还要来得白,来得大颗,然而煮熟后吃起来,却跟泡沫似的,仅仅能饱腹和为人体提供能量而已。 末世到来后,因为食物来之不易,所以顾暖养成了珍惜食物的习惯,更何况,眼前的这些,还是她多年未曾见过的正常食物。 所以,顾暖毫不介意各人碗里的番薯粥被喝动了,伸手把之前装番薯粥的木盆扒拉到身边后,一个碗一个碗的,就准备将各人碗里的番薯粥重新倒回木盆里去。 目送着周国强出了堂屋后,周老太这才注意到顾暖的动作,怒呵起来,“小贱人你给我住手!” 刚好一个大瓷碗里面的粥倒完了,顾暖头也不回,反手就将手中的瓷碗朝周老太扔去。 “啊——” 顾暖的速度很快,而且周老太也没有想到顾暖会拿东西砸她,因此当瓷碗迎面飞来时,她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瓷碗飞得离她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擦着她的鬓角掉到了她的身后。 呼,周老太松了一口气,之前看见瓷碗迎面飞来的刹那间,飙到一百以上的心跳这才平缓了下来。 周老太的心里有些怂了。 但看着顾暖一个又一个瓷碗地倒粥,她又看不惯,于是使唤起其他两个媳妇来,“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就这么看着那个混账东西,把你们和你们孩子的粥全部倒到木盆里?” 赵秀珍和孙玉敏当然不愿意就这么看着,那可是他们晚上的口粮!而且周老太为人抠门,顾暖现在抢了他们晚上的口粮,之后,也不知道周老太会不会给粮食他们重新做晚饭,如果给的话还好说,大不了就是晚点吃晚饭,如果不给的话,今天晚上他们就要饿肚子了。 可是,再怎么担心口粮问题,两人也不敢惹顾暖。 怕挨打。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呢。 对视了一眼后,两人俱都选择了沉默。 “没用的东西!”周老太恨恨地骂了一句。 老不死的你有用你怎么不自己去? 妯娌俩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骂起周老太来。 很快,大瓷碗中的粥就倒完了,顾暖开始端小孩子们的碗。 47.047(一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越往小潭中间走, 潭水越深, 慢慢地没过傅延州的膝盖, 再是腰,再是胸膛。 傅延州停下脚步,上身往前倾倒, 鹞子般扎入潭水中后,在潭水里面游了起来。 而距离傅延州不远的顾暖,此时正在郁闷着。 为了多弄点肉去镇上的黑市上卖, 今天顾暖特意起了个大早,晨练完了后, 就准备大展身手。 却忘了山上常见的野鸡野兔们, 不是末世里丧尸化了的动物,不会嗅到一点人肉味儿就跑过来不休不止地攻击人类, 而是在还没有看到人的时候,就被听到的动静吓得风一般地逃跑了。 至于野猪什么的大一些的、会攻击人的动物,因为顾暖对后山还不熟,暂时还没有找到。 顾暖虽然有着力量异能,却没有伴生速度异能,颠颠儿跟在野鸡野兔们身后追了许久后, 除了侥幸抓到两只稍微笨些的野鸡外, 大多数的情况下, 顾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跑越远, 然后消失不见。 追得灰头土脸后,顾暖停了下来。 看样子,她还是得做几个陷阱。 于是顾暖抡起拳头,蹲在地上开始砸了一个又一个的坑,没多久,顾暖就满头大汗了。 正好也快到了周奕扬醒来的时间,顾暖便干脆停了手,用一些枯枝落叶将陷阱遮掩好后,起身拍了拍手,走到一旁捡起自己之前艰难猎到的两只野鸡后,准备打道回府。 不过,她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选了自己昨天发现的有瀑布的那条路,打算在瀑布边洗洗脸上和手上的灰尘后,再下山。 …… 分开挡路的半人来高的杂草后,顾暖正准备往前走时,猛地愣住—— 左前方不远处的瀑布下方,碧波般的潭水里面,忽然间钻出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来! 晨光下,沾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的潭水莹莹生光,远远看去,他整个人美好得仿佛是画中下来的仙人。 顾暖有些失神。 三两步走到潭水边后,傅延州抬起修长笔直的双腿,上了岸。 顾暖的双眼微微瞪大。 不远处的男人一身小麦色的肌肤,赤·裸着的胸膛宽阔有力,再往下,男人八块腹肌之下的地方,竟然就穿了一条风格朴实的黑色内裤?! 那内裤还被潭水给打得湿湿的,虽然仍旧能够遮住春光,却把傅延州的小宝贝的形状给勾勒了出来! 远远望去,鼓鼓囊囊的一坨。 正要弯腰拾起地上汗湿了的衣服,弄去潭水中洗一洗后穿上时,傅延州忽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迅速扭过头望了过去—— 视线在半空中和顾暖愕然的双眸对了个正着。 傅延州愣了一下。 然后皱眉,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周家三媳妇的存在! 他的警惕性下降了! 傅延州的脑子里敲响了警钟。 要知道这里可是深山区,他虽然是特种兵出身,可如果不注意一点的话,撞上野猪群什么的,他不死也得伤。 曾经多年军人生涯养成的习惯,让傅延州在发现自己犯了错后,第一时间的所思所想,便是分析错误原因,然后检讨自身,一时之间,倒是没顾得上去计较自己几乎被顾暖看光了一事。 在末世,顾暖也曾见过一些穷困潦倒得衣不蔽体的人。 那些人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满脸麻木,虽然衣不蔽体不是他们自愿的,却因为一日又一日地过去,习惯了该状态,于是对于他人的目光,他们已然麻木,这种情况下,看见了他们的人,上赶着过去道歉的话,只是在提醒他们他们有多么地无能……不如移开目光当没看见来得好。 可现在的傅延州,却与那些人的情况不同,所以她过去的经验无法用来做参考。 而且,这个年代的风气,还是比较保守的。 就比如,原主一个从华国的大城市下乡的知青,之所以会嫁给农村人周国斌,就是因为周国斌某次回家探亲时,恰巧在从镇上回青河村的路上,碰见了意外落水了的她,将她从河水中救起,之后,为了不被人指指点点,以及因被周国斌所救,而对周国斌产生了朦朦胧胧的好感的缘故,原主在周国斌请媒人过去探口风时,同意了。 脑子飞速地转了转后,顾暖有了主意,立即背过身去,道起歉来,“对不起傅同志,我不是故意看你的——” 被顾暖这么一提醒,傅延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近乎赤·裸着,脸上终于后知后觉地浮起一抹不自然之色。 在傅延州匆匆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衣服,背过身往身上穿时,顾暖接着道:“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话落,顾暖仿佛被恶鬼追着似的,脚下生风,拎着之前辛苦斩获的两只野鸡,旋风般刮走了。 傅延州穿好衣服后,转过身来时,便只看见之前顾暖所在的地方,只余下一片郁郁葱葱的野草。 看着顾暖消失的方向,傅延州的脸色有些复杂。 她跑得这么快,是怕跟他扯上关系吧? 毕竟风气保守,不说今天她几乎看光了他的身体,就说之前他用嘴给她吸腿上的毒血一事,如果被别的人知道了,他和她必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本来他还想劝她这里是深山区,有野猪豹子之类攻击性较大的动物,让她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进深山区的,现在—— 傅延州有些犹豫了。 不过,傅延州虽然在是否要劝诫顾暖以后不要再进深山区之事上犹豫着,脚下的步子却飞快地往顾暖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深山区危险,他还是跟在她身后看着点的好。 因为一直外放精神力探查周围的情况很费神,且这个世界不比末世,出了安全基地后,处处都是风险,顾暖便觉得以自己MAX的武力值,不论什么来了都不怕,于是在山上时,便没有外放精神力,加上傅延州离她离得也不近,所以一直到跑下了山,顾暖也没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傅延州。 *** 傅延州刚走进院子,就遭到了在院子里的自留地中浇水的傅老爷子的嫌弃,“一股子汗臭味儿,去去去,离你老子我远点!” 傅延州摸了摸鼻子,加快脚步,往自己和傅老爷子的房间走去。 厨房里面忽然间跑出来一个小萝卜头,蝴蝶一般往傅延州的怀里扑,“小叔叔回来啦!” 傅老爷子闪电般从自留地里面奔了出来,一把将马上就要扑进傅延州怀里的傅青涵给抱住,“涵丫头,你小叔叔身上臭烘烘的,你要是过去的话,会被传染得身上也臭烘烘的哟!” 因担心女儿,而从厨房里面探出头的谢晓玲听到自家公公的话后,一脸无语,无奈地摇了摇头后,缩回了脑袋。 “青涵不想变成臭小孩,青涵以后再也不要小叔叔抱了。”傅青涵皱了皱小鼻子,满脸嫌弃道。 “哈哈哈……”这是拉仇恨的傅老爷子。 傅延州:“……” 龙凤胎中的傅青泓,从堂屋前方栽种着的槐树底下走过来,瞪了傅青涵一眼,“小叔叔这是流了汗,洗个澡就好了,你个笨蛋!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和我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妹妹!” “哥哥,不是一个娘胎,妈妈说,我们是一个妈妈和一个爸爸生出来的!” 傅青泓:“……” 傅延州双目柔和地看了眼前温馨的一幕片刻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换衣服。 …… “大嫂,我来做饭吧!麻烦你替我跑一趟周家,劝周家的三媳妇以后不要再去后山的深山区了,里面的野猪和豹子之类的动物都很危险。”换完衣服,傅延州犹豫了一下后,去了厨房,对他大嫂谢晓玲道。 虽然已经知道顾暖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他没看到就算了,看到了的话,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撒手不管。 谢晓玲有些吃惊,“你在深山区遇到顾暖了?” “嗯。” “她的胆子可真大!”谢晓玲感慨了一句后,又道:“不过今天早上我去河边洗衣服时,听见旁边洗衣服的青河村村民们议论说她的力气很大,一拳就能砸倒一棵树呢!” 48.048(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傅延州停下脚步,上身往前倾倒,鹞子般扎入潭水中后, 在潭水里面游了起来。 而距离傅延州不远的顾暖,此时正在郁闷着。 为了多弄点肉去镇上的黑市上卖, 今天顾暖特意起了个大早,晨练完了后, 就准备大展身手。 却忘了山上常见的野鸡野兔们, 不是末世里丧尸化了的动物,不会嗅到一点人肉味儿就跑过来不休不止地攻击人类,而是在还没有看到人的时候,就被听到的动静吓得风一般地逃跑了。 至于野猪什么的大一些的、会攻击人的动物,因为顾暖对后山还不熟,暂时还没有找到。 顾暖虽然有着力量异能, 却没有伴生速度异能, 颠颠儿跟在野鸡野兔们身后追了许久后, 除了侥幸抓到两只稍微笨些的野鸡外,大多数的情况下,顾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跑越远, 然后消失不见。 追得灰头土脸后, 顾暖停了下来。 看样子, 她还是得做几个陷阱。 于是顾暖抡起拳头, 蹲在地上开始砸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没多久,顾暖就满头大汗了。 正好也快到了周奕扬醒来的时间,顾暖便干脆停了手,用一些枯枝落叶将陷阱遮掩好后,起身拍了拍手,走到一旁捡起自己之前艰难猎到的两只野鸡后,准备打道回府。 不过,她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选了自己昨天发现的有瀑布的那条路,打算在瀑布边洗洗脸上和手上的灰尘后,再下山。 …… 分开挡路的半人来高的杂草后,顾暖正准备往前走时,猛地愣住—— 左前方不远处的瀑布下方,碧波般的潭水里面,忽然间钻出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来! 晨光下,沾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的潭水莹莹生光,远远看去,他整个人美好得仿佛是画中下来的仙人。 顾暖有些失神。 三两步走到潭水边后,傅延州抬起修长笔直的双腿,上了岸。 顾暖的双眼微微瞪大。 不远处的男人一身小麦色的肌肤,赤·裸着的胸膛宽阔有力,再往下,男人八块腹肌之下的地方,竟然就穿了一条风格朴实的黑色内裤?! 那内裤还被潭水给打得湿湿的,虽然仍旧能够遮住春光,却把傅延州的小宝贝的形状给勾勒了出来! 远远望去,鼓鼓囊囊的一坨。 正要弯腰拾起地上汗湿了的衣服,弄去潭水中洗一洗后穿上时,傅延州忽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迅速扭过头望了过去—— 视线在半空中和顾暖愕然的双眸对了个正着。 傅延州愣了一下。 然后皱眉,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周家三媳妇的存在! 他的警惕性下降了! 傅延州的脑子里敲响了警钟。 要知道这里可是深山区,他虽然是特种兵出身,可如果不注意一点的话,撞上野猪群什么的,他不死也得伤。 曾经多年军人生涯养成的习惯,让傅延州在发现自己犯了错后,第一时间的所思所想,便是分析错误原因,然后检讨自身,一时之间,倒是没顾得上去计较自己几乎被顾暖看光了一事。 在末世,顾暖也曾见过一些穷困潦倒得衣不蔽体的人。 那些人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满脸麻木,虽然衣不蔽体不是他们自愿的,却因为一日又一日地过去,习惯了该状态,于是对于他人的目光,他们已然麻木,这种情况下,看见了他们的人,上赶着过去道歉的话,只是在提醒他们他们有多么地无能……不如移开目光当没看见来得好。 可现在的傅延州,却与那些人的情况不同,所以她过去的经验无法用来做参考。 而且,这个年代的风气,还是比较保守的。 就比如,原主一个从华国的大城市下乡的知青,之所以会嫁给农村人周国斌,就是因为周国斌某次回家探亲时,恰巧在从镇上回青河村的路上,碰见了意外落水了的她,将她从河水中救起,之后,为了不被人指指点点,以及因被周国斌所救,而对周国斌产生了朦朦胧胧的好感的缘故,原主在周国斌请媒人过去探口风时,同意了。 脑子飞速地转了转后,顾暖有了主意,立即背过身去,道起歉来,“对不起傅同志,我不是故意看你的——” 被顾暖这么一提醒,傅延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近乎赤·裸着,脸上终于后知后觉地浮起一抹不自然之色。 在傅延州匆匆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衣服,背过身往身上穿时,顾暖接着道:“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话落,顾暖仿佛被恶鬼追着似的,脚下生风,拎着之前辛苦斩获的两只野鸡,旋风般刮走了。 傅延州穿好衣服后,转过身来时,便只看见之前顾暖所在的地方,只余下一片郁郁葱葱的野草。 看着顾暖消失的方向,傅延州的脸色有些复杂。 她跑得这么快,是怕跟他扯上关系吧? 毕竟风气保守,不说今天她几乎看光了他的身体,就说之前他用嘴给她吸腿上的毒血一事,如果被别的人知道了,他和她必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本来他还想劝她这里是深山区,有野猪豹子之类攻击性较大的动物,让她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进深山区的,现在—— 傅延州有些犹豫了。 不过,傅延州虽然在是否要劝诫顾暖以后不要再进深山区之事上犹豫着,脚下的步子却飞快地往顾暖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深山区危险,他还是跟在她身后看着点的好。 因为一直外放精神力探查周围的情况很费神,且这个世界不比末世,出了安全基地后,处处都是风险,顾暖便觉得以自己MAX的武力值,不论什么来了都不怕,于是在山上时,便没有外放精神力,加上傅延州离她离得也不近,所以一直到跑下了山,顾暖也没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傅延州。 *** 傅延州刚走进院子,就遭到了在院子里的自留地中浇水的傅老爷子的嫌弃,“一股子汗臭味儿,去去去,离你老子我远点!” 傅延州摸了摸鼻子,加快脚步,往自己和傅老爷子的房间走去。 厨房里面忽然间跑出来一个小萝卜头,蝴蝶一般往傅延州的怀里扑,“小叔叔回来啦!” 傅老爷子闪电般从自留地里面奔了出来,一把将马上就要扑进傅延州怀里的傅青涵给抱住,“涵丫头,你小叔叔身上臭烘烘的,你要是过去的话,会被传染得身上也臭烘烘的哟!” 因担心女儿,而从厨房里面探出头的谢晓玲听到自家公公的话后,一脸无语,无奈地摇了摇头后,缩回了脑袋。 “青涵不想变成臭小孩,青涵以后再也不要小叔叔抱了。”傅青涵皱了皱小鼻子,满脸嫌弃道。 “哈哈哈……”这是拉仇恨的傅老爷子。 傅延州:“……” 龙凤胎中的傅青泓,从堂屋前方栽种着的槐树底下走过来,瞪了傅青涵一眼,“小叔叔这是流了汗,洗个澡就好了,你个笨蛋!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和我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妹妹!” “哥哥,不是一个娘胎,妈妈说,我们是一个妈妈和一个爸爸生出来的!” 傅青泓:“……” 傅延州双目柔和地看了眼前温馨的一幕片刻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换衣服。 …… “大嫂,我来做饭吧!麻烦你替我跑一趟周家,劝周家的三媳妇以后不要再去后山的深山区了,里面的野猪和豹子之类的动物都很危险。”换完衣服,傅延州犹豫了一下后,去了厨房,对他大嫂谢晓玲道。 虽然已经知道顾暖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他没看到就算了,看到了的话,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撒手不管。 谢晓玲有些吃惊,“你在深山区遇到顾暖了?” “嗯。” “她的胆子可真大!”谢晓玲感慨了一句后,又道:“不过今天早上我去河边洗衣服时,听见旁边洗衣服的青河村村民们议论说她的力气很大,一拳就能砸倒一棵树呢!” “她竟有这么大的力气?”傅延州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那个女子有这么大的力气,为何会任由别人把她和她的孩子欺负到尘埃里去? 转念想到自己,傅延州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不也一样吗,身为全国最优秀的狙击手之一,他这几年,不也任由别人站在他的脑袋上作威作福? 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她一个弱女子?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光凭武力就能解决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见她们这么在议论。” “可双全难敌四手,她再怎么巨力,没有灵敏的侦察能力,万一遇上野猪群,还是得吃亏。还是辛苦大嫂走一趟,去劝一劝她吧,到底是认识的人,去深山区出了什么事也不好。” 谢晓玲从灶眼边起身,拍了拍手,“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就是两步路的事儿,我这就过去,灶上就麻烦小叔帮忙看着了。” “大嫂放心。” “妈,三弟妹用院子门的锁把你的房门给锁了,你暂时进不去了。”赵秀珍凑到房门上挂着的大锁上看了一下后,道。 49.049(一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周奕择抱起弟弟往后跑了没多远, 怀里的人肉秤砣不干了, 小身体在周奕择怀里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地造起反来, “不走!哥哥, 回去!” 个好吃鬼! 周奕择在心里把弟弟骂了一句后, 连忙弯腰将弟弟放到了地上——没办法, 他本来年纪也不大,没多少力气, 抱着周奕拓本就吃力, 周奕拓还瞎闹腾, 再不放下来就是两个人一起摔了。 周奕拓之前巴在厨房门口时,就被馋得想往厨房里去找顾暖要吃的,却被周奕择给死死地拉住了。 现在一获得自由,周奕拓啥也不管, 迈开小短腿就往厨房跑。 周奕择硬着头皮跟上。 走近后,周家择才发现, 他的堂弟周奕挢, 竟然已经走进厨房了! 而三婶婶似乎没有生气?还转过了身去, 继续烙那喷香勾人的饼。 意识到这一点后, 周奕择闻着空气中馋得让人想扑过去的香味儿, 迈不开脚了。 咦, 二堂哥怎么抱着小堂弟又回来了? 周奕扬惊讶得都顾不上去管停在灶尾, 眼巴巴地看着盘子中盛着放凉的鸡蛋饼咽口水的周奕挢了,目光直直地看着周奕择,小嘴巴还惊讶得微微张了开来。 周奕择不知道周奕扬正疑惑地看着他,他此时正低着头,右手紧紧地拉住弟弟的后衣领,“奕拓,别再往里走了!” 周奕拓扭了扭小身体,发现自己挣不脱后,哭闹起来,“我要去!呜呜呜……哥哥走开!呜呜呜……” 孙玉敏扫完后院,刚一上前,就听见了厨房门口闹出的动静。 还闻到了一股夹杂了油香、葱香、鸡蛋香、面粉香的香味。 这么浓郁的香味儿,三弟妹到底放了多少油,多少鸡蛋,多少面粉啊! 鸡蛋家里有就不说了,婆婆一个星期也会大方一回,让煮几个鸡蛋给孩子们吃的,可油和面粉,那是婆婆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稀缺物资啊! 闻着空气中浓郁的香气,孙玉敏感觉自己都能够想象得到婆婆知道顾暖这么浪费后,会如何震怒了。 孙玉敏思绪翻飞间,很快就走到了厨房门口,恰好看到顾暖又烙好了一个饼,夹起后新拿了一个盘子装上。 顺着顾暖的动作继续看过去,孙玉敏接着又看见一旁的案板上,还放了好几个做好的烙饼生坯,心里震惊之余,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三弟妹不要命了吗? “三弟妹你忘记了,婆婆不发话,面粉是不能用的,你还用了这么多的鸡蛋和油,哎呀,快先别做了,等婆婆——” 走进厨房的孙玉敏正伸手要阻止顾暖的动作时,忽然间想起顾暖昨天晚上的表现,口中的话就是一顿。 对了,她怎么忘了,现在的顾暖,早不怕她婆婆了。 想起这一点后,孙玉敏再顾不上劝阻顾暖,连忙去拉那眼巴巴地守在灶尾,口水都快流了出来的周奕挢的胳膊,“奕挢你怎么在这里,快跟妈妈出去!” 可不能让奕挢和三弟妹母子再继续待在一起了,不然,奕挢被婆婆认为是他们一伙的了,顾暖和奕扬两个人,婆婆可能不敢动,但她的心肝宝贝奕挢,就不一样了。 美食就在眼前,周奕挢哪里肯走,扭着身体反抗,“我不走!” “不走你奶奶等会就拿扫帚来抽你了!”孙玉敏强扯着周奕挢的小胳膊往外走。 在周家,周奕挢他爸不管事,所以不会打他,而他妈则是疼他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打他,所以,周奕挢的记忆中,会被他惹得生气了打他的人,只有周老太一个。 所以,周奕挢还是挺怕周老太的,此时被孙玉敏一吓,也胆怯了,虽然嘴馋顾暖烙的饼,却不敢在厨房再多待了,皱着眉头跟在孙玉敏身后走出了厨房。 “你们两个也离远点。”离开厨房时,孙玉敏指点了周奕择兄弟俩一句。 周奕择隐约有些明白孙玉敏的意思,应了一句“知道了,二婶婶”后,不顾弟弟的鬼哭狼嚎,强硬地抱起弟弟,回了两兄弟的房间。 对于孙玉敏等人的撤退,周奕扬满脸不解,顾暖则是在认真地烙她的饼之余,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孙玉敏的担心她也不是不能猜到,不过,她会怕? 笑话! …… 顾暖尝了最先烙好的鸡蛋饼一口,发现已经凉了后,用瓢舀了一瓢水,拉着周奕扬在潲水桶前洗了手后,把鸡蛋饼夹出,递到周奕扬手上,“饼凉好了,吃吧。” 周奕扬捧着鸡蛋饼咬了一口后,高高举起双手,“妈妈也吃!” “妈妈刚刚已经吃了,扬扬吃吧。” 周奕扬摇头。 顾暖揉了揉周奕扬细软的头发,“不用担心妈妈没吃的,妈妈烙了好几个呢,等会烙好了,妈妈和扬扬都可以吃好几个饼呢!” 周奕扬低头看了一眼香喷喷的鸡蛋饼,有些犹豫。 “吃吧,听妈妈的话。” “嗯!”周奕扬低头咬上鸡蛋饼。 *** 昨天晚上顾暖占了周老太的房间,周老太无处可去——周奕捷的房间倒是空着,可家里人谁都没有钥匙,暴力踹门的话,周老太又心疼那把挂在房门上的新锁,于是发了一通脾气骂周奕捷不该把钥匙全都带走后,便让周国强去他大伯家借个地儿睡,她则和赵秀珍将就一晚上。 昨天夜里周国强去请郑大夫时,不巧碰上郑大夫外出给人看病,等了大半夜后,郑大夫才回来,他连忙将郑大夫请回家。 然后又是好一通的忙乱,庆幸的是,顾暖那一脚没有踹伤周国富肚子里面的脏器,之后,周国富卧床休息几天,每天用药酒揉一揉淤青的地方,等好得弯腰不会牵扯得伤处疼时,就可以下地继续干活了。 夜里睡得迟了,今天周国强醒来时便比往日迟了一会儿。 刚一起床,周国强就发现大伯家已经做好了饭,正准备开饭,虽然昨天晚上因为顾暖的破坏,而没吃几口饭的周国强的肚子里面现在正空荡荡地难受着,可周国强还是拒绝了大伯的留饭——现在谁家的粮食都不多——抬脚出了大伯家。 刚往家里走没多久,周国强就碰上了迈着双小脚,急急忙忙往他大伯家赶来的周老太。 “妈,你怎么过来了?是家里要开饭了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周老太停住脚步,没好气地先骂了一通后,才说起正事来,“我要到镇上你妹妹那里去一趟,你快跟我去找旭东借牛车后送我过去!” “妈,现在田里正忙着插秧,你去妹妹那儿做什么?”周国强皱眉。 周老太转身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家走去,“你别问那么多,赶紧跟着我去借车就是了!” “可是牛要拉装了秧苗的板车,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队长不一定会借给我们。” “这你不用管,我来和旭东说!” 顾暖回到周家时,周奕扬已经醒了。 因为昨天晚上,顾暖跟他说过早上她要出去办点事,担心她不在家的时候其他人欺负他,所以她在出去前会把房门锁一下,如果他醒来时,她还没有回来的话,他若是尿急什么的,就在夜壶中暂且解决一下。 于是周奕扬醒来后没看到顾暖,也没太害怕,摸出枕头旁边,昨天晚上顾暖用草给他编的一只草蜻蜓后,坐在床上自己玩自己的。 50.050(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把面粉和鸡蛋放在灶尾的空地方上后,顾暖把五个番薯一一削去皮, 切成小块后, 和淘干净了的米放在了一个大碗里面。 接着,顾暖弯腰从旁边的桶里舀出一瓢水, 把昨夜洗干净了的锅,用清水再涮了一遍后, 将番薯和米倒入锅中, 盖上。 蹲到灶眼处用稻草点火时, 顾暖心里不由得暗暗感慨了起来:末世可真是锻炼人啊,把她由一个“远庖厨”的大三学生, 硬生生调.教成了用末世后期那令人一言难尽的食材,做出来的东西都愣是比别人做的好吃一丢丢的厨艺高手。 放了几根木柴在烧得正旺的棉花梗子上后,顾暖站起身,拍了拍手, 对身旁的小尾巴道:“走, 妈妈带你去摘西红柿去。” “嗯!”周奕扬开心地应了一声后, 举起一只小手, 牵住顾暖身侧的右手。 算了,小家伙喜欢牵就让他牵吧,她之后再给他重新洗手就好了, 顾暖想着, 牵着周奕扬的手去周家的自留地里面摘了几个西红柿, 数根绿葱。 返回厨房的路上,顾暖转去周老太的房间,把之前拿不下的白糖罐子拿去了厨房。 洗好西红柿和葱后,顾暖绕到灶眼处看了一眼,往里面添了几根木柴后,洗干净手准备做烙饼的生坯。 把建设粉倒了一些在大瓷碗中后,顾暖从灶尾砌的用来热水的烫罐里舀出半瓢开水,把开水一点一点地加入面粉中,用筷子缓缓地将面粉搅拌成没有干面的絮状。 其实用开水和面,会破坏面的筋性,烙出来的饼嚼劲小,很软,如果是年轻人,那肯定是吃不惯的,顾暖是考虑到周奕扬,才选了开水和面。 等到面粉放凉了,顾暖将面絮和成光滑的面团后,便放着让它静静地松弛了。 饧面的空隙,顾暖把香葱切成葱花,又把几个西红柿切成小块放入盘子中后,往西红柿上撒上一些白糖,弄好后,顾暖用勺子舀了一块沾了白糖的西红柿,递到小家伙的嘴边,“尝尝妈妈做的糖拌西红柿好不好吃。” 虽然真的很想吃眼前的西红柿,可曾经被毒打的疼痛还是让周奕扬硬生生忍住了心底的渴望,摇头,“扬扬还不饿,不用吃的。” 小家伙明明很想吃的样子,怎么会——忽地想到什么,顾暖的双眼冷了下来。 她知道为什么了。 以前,在周家,原主和周奕扬的口粮多少,都得看拿木盆到锅里盛粥的赵秀珍的心情。 如果赵秀珍心情好,那么她可能会给原主和周奕扬多留一点番薯粥吃,如果赵秀珍心情不好,那么,一点番薯粥也不给原主和周奕扬留,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实,就算赵秀珍偶尔会多留一点番薯粥在锅里,总量也不过是一个大人的胃口的一半,原主一个人根本就吃不饱,还得分出较多的一份给周奕扬。 这样的赵秀珍虽然也过分,可原主勉强也还能够忍受。 只要她的儿子吃得饱就行。 可难过的是,有的时候,赵秀珍会一点儿番薯粥也不给原主和周奕扬留。 原主只能用烫罐里的热水把锅清一遍,然后把清锅清出来的米粒和番薯块给周奕扬填肚子。 但根本杯水车薪。 而且还不能指望下一顿会有足够多的番薯粥可以让儿子吃饱,毕竟,下一餐时,赵秀珍会是什么心情,旁人也无从得知。 所以只能铤而走险,在做下一顿的饭时,偷偷地捞一点出来给周奕扬吃。 却并不容易。 因为每次做饭,周老太都安排得有小孩子看着她。 有时候是周奕择,有时候是周奕挢,有时候是周蕊,除了要读书的周奕捷和还小的周奕拓,剩下的三个轮流着监督原主。 除了周奕挢傻愣傻愣的,只要也给他吃,他就不会说出去外,其他的两个,一旦发现原主偷食物,就会小学生跟老师邀功似的跑去告诉家长,然后,原主和周奕扬就会挨一顿打。 虽然每次原主都会用自己的身体,尽量替周奕扬挡棍子,可现在看来,他们那些挨打的经历,怕是早就在小家伙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吧。 于是,不是实在饿得不行,就拒绝不在做饭时偷吃。 顾暖在心里第N次,把虐待原主和小家伙的周家人记了一笔后,将勺子放回盘子里面,弯腰将周奕扬抱了起来后,腾出一只手,重新用勺子舀了块西红柿递到周奕扬嘴边,“扬扬想吃就吃,妈妈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的。” “会打妈妈。”周奕扬还是紧紧地抿着嘴巴。 “不会的,妈妈跟你保证。” “真的?” “当然是真的,妈妈怎么会骗扬扬!” 周奕扬皱着小眉毛看了顾暖笃定的脸色一会儿后,选择了相信他最依赖和亲近的妈妈,张开小嘴巴,含住嘴边的西红柿块。 舌头接触到西红柿块的瞬间,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立马取悦了周奕扬,他笑得眉眼弯弯,“真好吃!妈妈也吃!” 正准备放下勺子的顾暖顿了一下后,也舀了块西红柿吃了。 不知道是自己太久没吃过正常的食物,还是眼前的这西红柿确实好吃,顾暖只觉得,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真的很美味。 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家伙还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顾暖将勺子放入盘子中后,把小家伙暂时先放到地上,去灶眼旁边,拿起那儿搁着的小矮凳提到周奕扬身旁,让周奕扬坐着后,转身把装着西红柿的盘子递给周奕扬抱着,道:“喜欢吃就再吃点,不过也别吃太多,不然的话,等会妈妈做了鸡蛋饼,扬扬就没肚子吃了。” 51.051(一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傅延州停下脚步, 上身往前倾倒,鹞子般扎入潭水中后,在潭水里面游了起来。 而距离傅延州不远的顾暖,此时正在郁闷着。 为了多弄点肉去镇上的黑市上卖,今天顾暖特意起了个大早,晨练完了后,就准备大展身手。 却忘了山上常见的野鸡野兔们,不是末世里丧尸化了的动物, 不会嗅到一点人肉味儿就跑过来不休不止地攻击人类,而是在还没有看到人的时候,就被听到的动静吓得风一般地逃跑了。 至于野猪什么的大一些的、会攻击人的动物, 因为顾暖对后山还不熟, 暂时还没有找到。 顾暖虽然有着力量异能,却没有伴生速度异能, 颠颠儿跟在野鸡野兔们身后追了许久后, 除了侥幸抓到两只稍微笨些的野鸡外,大多数的情况下,顾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跑越远,然后消失不见。 追得灰头土脸后,顾暖停了下来。 看样子, 她还是得做几个陷阱。 于是顾暖抡起拳头, 蹲在地上开始砸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没多久,顾暖就满头大汗了。 正好也快到了周奕扬醒来的时间,顾暖便干脆停了手,用一些枯枝落叶将陷阱遮掩好后,起身拍了拍手,走到一旁捡起自己之前艰难猎到的两只野鸡后,准备打道回府。 不过,她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选了自己昨天发现的有瀑布的那条路,打算在瀑布边洗洗脸上和手上的灰尘后,再下山。 …… 分开挡路的半人来高的杂草后,顾暖正准备往前走时,猛地愣住—— 左前方不远处的瀑布下方,碧波般的潭水里面,忽然间钻出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来! 晨光下,沾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的潭水莹莹生光,远远看去,他整个人美好得仿佛是画中下来的仙人。 顾暖有些失神。 三两步走到潭水边后,傅延州抬起修长笔直的双腿,上了岸。 顾暖的双眼微微瞪大。 不远处的男人一身小麦色的肌肤,赤·裸着的胸膛宽阔有力,再往下,男人八块腹肌之下的地方,竟然就穿了一条风格朴实的黑色内裤?! 那内裤还被潭水给打得湿湿的,虽然仍旧能够遮住春光,却把傅延州的小宝贝的形状给勾勒了出来! 远远望去,鼓鼓囊囊的一坨。 正要弯腰拾起地上汗湿了的衣服,弄去潭水中洗一洗后穿上时,傅延州忽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迅速扭过头望了过去—— 视线在半空中和顾暖愕然的双眸对了个正着。 傅延州愣了一下。 然后皱眉,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周家三媳妇的存在! 他的警惕性下降了! 傅延州的脑子里敲响了警钟。 要知道这里可是深山区,他虽然是特种兵出身,可如果不注意一点的话,撞上野猪群什么的,他不死也得伤。 曾经多年军人生涯养成的习惯,让傅延州在发现自己犯了错后,第一时间的所思所想,便是分析错误原因,然后检讨自身,一时之间,倒是没顾得上去计较自己几乎被顾暖看光了一事。 在末世,顾暖也曾见过一些穷困潦倒得衣不蔽体的人。 那些人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满脸麻木,虽然衣不蔽体不是他们自愿的,却因为一日又一日地过去,习惯了该状态,于是对于他人的目光,他们已然麻木,这种情况下,看见了他们的人,上赶着过去道歉的话,只是在提醒他们他们有多么地无能……不如移开目光当没看见来得好。 可现在的傅延州,却与那些人的情况不同,所以她过去的经验无法用来做参考。 而且,这个年代的风气,还是比较保守的。 就比如,原主一个从华国的大城市下乡的知青,之所以会嫁给农村人周国斌,就是因为周国斌某次回家探亲时,恰巧在从镇上回青河村的路上,碰见了意外落水了的她,将她从河水中救起,之后,为了不被人指指点点,以及因被周国斌所救,而对周国斌产生了朦朦胧胧的好感的缘故,原主在周国斌请媒人过去探口风时,同意了。 脑子飞速地转了转后,顾暖有了主意,立即背过身去,道起歉来,“对不起傅同志,我不是故意看你的——” 被顾暖这么一提醒,傅延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近乎赤·裸着,脸上终于后知后觉地浮起一抹不自然之色。 在傅延州匆匆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衣服,背过身往身上穿时,顾暖接着道:“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话落,顾暖仿佛被恶鬼追着似的,脚下生风,拎着之前辛苦斩获的两只野鸡,旋风般刮走了。 傅延州穿好衣服后,转过身来时,便只看见之前顾暖所在的地方,只余下一片郁郁葱葱的野草。 看着顾暖消失的方向,傅延州的脸色有些复杂。 她跑得这么快,是怕跟他扯上关系吧? 毕竟风气保守,不说今天她几乎看光了他的身体,就说之前他用嘴给她吸腿上的毒血一事,如果被别的人知道了,他和她必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本来他还想劝她这里是深山区,有野猪豹子之类攻击性较大的动物,让她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进深山区的,现在—— 傅延州有些犹豫了。 不过,傅延州虽然在是否要劝诫顾暖以后不要再进深山区之事上犹豫着,脚下的步子却飞快地往顾暖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深山区危险,他还是跟在她身后看着点的好。 因为一直外放精神力探查周围的情况很费神,且这个世界不比末世,出了安全基地后,处处都是风险,顾暖便觉得以自己MAX的武力值,不论什么来了都不怕,于是在山上时,便没有外放精神力,加上傅延州离她离得也不近,所以一直到跑下了山,顾暖也没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傅延州。 *** 傅延州刚走进院子,就遭到了在院子里的自留地中浇水的傅老爷子的嫌弃,“一股子汗臭味儿,去去去,离你老子我远点!” 傅延州摸了摸鼻子,加快脚步,往自己和傅老爷子的房间走去。 厨房里面忽然间跑出来一个小萝卜头,蝴蝶一般往傅延州的怀里扑,“小叔叔回来啦!” 傅老爷子闪电般从自留地里面奔了出来,一把将马上就要扑进傅延州怀里的傅青涵给抱住,“涵丫头,你小叔叔身上臭烘烘的,你要是过去的话,会被传染得身上也臭烘烘的哟!” 因担心女儿,而从厨房里面探出头的谢晓玲听到自家公公的话后,一脸无语,无奈地摇了摇头后,缩回了脑袋。 “青涵不想变成臭小孩,青涵以后再也不要小叔叔抱了。”傅青涵皱了皱小鼻子,满脸嫌弃道。 “哈哈哈……”这是拉仇恨的傅老爷子。 傅延州:“……” 龙凤胎中的傅青泓,从堂屋前方栽种着的槐树底下走过来,瞪了傅青涵一眼,“小叔叔这是流了汗,洗个澡就好了,你个笨蛋!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和我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妹妹!” 52.052(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周奕择抱起弟弟往后跑了没多远,怀里的人肉秤砣不干了,小身体在周奕择怀里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地造起反来,“不走!哥哥, 回去!” 个好吃鬼! 周奕择在心里把弟弟骂了一句后, 连忙弯腰将弟弟放到了地上——没办法,他本来年纪也不大, 没多少力气, 抱着周奕拓本就吃力, 周奕拓还瞎闹腾,再不放下来就是两个人一起摔了。 周奕拓之前巴在厨房门口时,就被馋得想往厨房里去找顾暖要吃的, 却被周奕择给死死地拉住了。 现在一获得自由, 周奕拓啥也不管,迈开小短腿就往厨房跑。 周奕择硬着头皮跟上。 走近后, 周家择才发现, 他的堂弟周奕挢, 竟然已经走进厨房了! 而三婶婶似乎没有生气?还转过了身去, 继续烙那喷香勾人的饼。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奕择闻着空气中馋得让人想扑过去的香味儿, 迈不开脚了。 咦, 二堂哥怎么抱着小堂弟又回来了? 周奕扬惊讶得都顾不上去管停在灶尾, 眼巴巴地看着盘子中盛着放凉的鸡蛋饼咽口水的周奕挢了,目光直直地看着周奕择,小嘴巴还惊讶得微微张了开来。 周奕择不知道周奕扬正疑惑地看着他,他此时正低着头,右手紧紧地拉住弟弟的后衣领,“奕拓,别再往里走了!” 周奕拓扭了扭小身体,发现自己挣不脱后,哭闹起来,“我要去!呜呜呜……哥哥走开!呜呜呜……” 孙玉敏扫完后院,刚一上前,就听见了厨房门口闹出的动静。 还闻到了一股夹杂了油香、葱香、鸡蛋香、面粉香的香味。 这么浓郁的香味儿,三弟妹到底放了多少油,多少鸡蛋,多少面粉啊! 鸡蛋家里有就不说了,婆婆一个星期也会大方一回,让煮几个鸡蛋给孩子们吃的,可油和面粉,那是婆婆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稀缺物资啊! 闻着空气中浓郁的香气,孙玉敏感觉自己都能够想象得到婆婆知道顾暖这么浪费后,会如何震怒了。 孙玉敏思绪翻飞间,很快就走到了厨房门口,恰好看到顾暖又烙好了一个饼,夹起后新拿了一个盘子装上。 顺着顾暖的动作继续看过去,孙玉敏接着又看见一旁的案板上,还放了好几个做好的烙饼生坯,心里震惊之余,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三弟妹不要命了吗? “三弟妹你忘记了,婆婆不发话,面粉是不能用的,你还用了这么多的鸡蛋和油,哎呀,快先别做了,等婆婆——” 走进厨房的孙玉敏正伸手要阻止顾暖的动作时,忽然间想起顾暖昨天晚上的表现,口中的话就是一顿。 对了,她怎么忘了,现在的顾暖,早不怕她婆婆了。 想起这一点后,孙玉敏再顾不上劝阻顾暖,连忙去拉那眼巴巴地守在灶尾,口水都快流了出来的周奕挢的胳膊,“奕挢你怎么在这里,快跟妈妈出去!” 可不能让奕挢和三弟妹母子再继续待在一起了,不然,奕挢被婆婆认为是他们一伙的了,顾暖和奕扬两个人,婆婆可能不敢动,但她的心肝宝贝奕挢,就不一样了。 美食就在眼前,周奕挢哪里肯走,扭着身体反抗,“我不走!” “不走你奶奶等会就拿扫帚来抽你了!”孙玉敏强扯着周奕挢的小胳膊往外走。 在周家,周奕挢他爸不管事,所以不会打他,而他妈则是疼他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打他,所以,周奕挢的记忆中,会被他惹得生气了打他的人,只有周老太一个。 所以,周奕挢还是挺怕周老太的,此时被孙玉敏一吓,也胆怯了,虽然嘴馋顾暖烙的饼,却不敢在厨房再多待了,皱着眉头跟在孙玉敏身后走出了厨房。 “你们两个也离远点。”离开厨房时,孙玉敏指点了周奕择兄弟俩一句。 周奕择隐约有些明白孙玉敏的意思,应了一句“知道了,二婶婶”后,不顾弟弟的鬼哭狼嚎,强硬地抱起弟弟,回了两兄弟的房间。 对于孙玉敏等人的撤退,周奕扬满脸不解,顾暖则是在认真地烙她的饼之余,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孙玉敏的担心她也不是不能猜到,不过,她会怕? 笑话! …… 顾暖尝了最先烙好的鸡蛋饼一口,发现已经凉了后,用瓢舀了一瓢水,拉着周奕扬在潲水桶前洗了手后,把鸡蛋饼夹出,递到周奕扬手上,“饼凉好了,吃吧。” 周奕扬捧着鸡蛋饼咬了一口后,高高举起双手,“妈妈也吃!” “妈妈刚刚已经吃了,扬扬吃吧。” 周奕扬摇头。 顾暖揉了揉周奕扬细软的头发,“不用担心妈妈没吃的,妈妈烙了好几个呢,等会烙好了,妈妈和扬扬都可以吃好几个饼呢!” 周奕扬低头看了一眼香喷喷的鸡蛋饼,有些犹豫。 “吃吧,听妈妈的话。” “嗯!”周奕扬低头咬上鸡蛋饼。 *** 昨天晚上顾暖占了周老太的房间,周老太无处可去——周奕捷的房间倒是空着,可家里人谁都没有钥匙,暴力踹门的话,周老太又心疼那把挂在房门上的新锁,于是发了一通脾气骂周奕捷不该把钥匙全都带走后,便让周国强去他大伯家借个地儿睡,她则和赵秀珍将就一晚上。 昨天夜里周国强去请郑大夫时,不巧碰上郑大夫外出给人看病,等了大半夜后,郑大夫才回来,他连忙将郑大夫请回家。 然后又是好一通的忙乱,庆幸的是,顾暖那一脚没有踹伤周国富肚子里面的脏器,之后,周国富卧床休息几天,每天用药酒揉一揉淤青的地方,等好得弯腰不会牵扯得伤处疼时,就可以下地继续干活了。 夜里睡得迟了,今天周国强醒来时便比往日迟了一会儿。 刚一起床,周国强就发现大伯家已经做好了饭,正准备开饭,虽然昨天晚上因为顾暖的破坏,而没吃几口饭的周国强的肚子里面现在正空荡荡地难受着,可周国强还是拒绝了大伯的留饭——现在谁家的粮食都不多——抬脚出了大伯家。 刚往家里走没多久,周国强就碰上了迈着双小脚,急急忙忙往他大伯家赶来的周老太。 “妈,你怎么过来了?是家里要开饭了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周老太停住脚步,没好气地先骂了一通后,才说起正事来,“我要到镇上你妹妹那里去一趟,你快跟我去找旭东借牛车后送我过去!” “妈,现在田里正忙着插秧,你去妹妹那儿做什么?”周国强皱眉。 周老太转身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家走去,“你别问那么多,赶紧跟着我去借车就是了!” “可是牛要拉装了秧苗的板车,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队长不一定会借给我们。” “这你不用管,我来和旭东说!” 妈妈竟然还没有醒来! 周奕扬有些害怕,黑葡萄般的大眼里瞬间泛起泪花,却没有哭出声,抿了抿唇后,他伸出骨瘦如柴的双手,一下又一下地摇年轻女子的胳膊,“妈妈,妈妈……” 顾暖是被晃醒的。 睁开眼的刹那,顾暖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凝滞。 53.053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日常晨练完毕的傅延州匀速跑到瀑布边后,三两下将身上已被汗水打湿了的衣裳,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后, 缓缓走进瀑布前方冲积而成的一个小潭里面。 越往小潭中间走,潭水越深,慢慢地没过傅延州的膝盖, 再是腰, 再是胸膛。 傅延州停下脚步, 上身往前倾倒, 鹞子般扎入潭水中后, 在潭水里面游了起来。 而距离傅延州不远的顾暖,此时正在郁闷着。 为了多弄点肉去镇上的黑市上卖,今天顾暖特意起了个大早,晨练完了后,就准备大展身手。 却忘了山上常见的野鸡野兔们,不是末世里丧尸化了的动物, 不会嗅到一点人肉味儿就跑过来不休不止地攻击人类, 而是在还没有看到人的时候,就被听到的动静吓得风一般地逃跑了。 至于野猪什么的大一些的、会攻击人的动物, 因为顾暖对后山还不熟, 暂时还没有找到。 顾暖虽然有着力量异能, 却没有伴生速度异能, 颠颠儿跟在野鸡野兔们身后追了许久后, 除了侥幸抓到两只稍微笨些的野鸡外,大多数的情况下,顾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跑越远,然后消失不见。 追得灰头土脸后,顾暖停了下来。 看样子,她还是得做几个陷阱。 于是顾暖抡起拳头,蹲在地上开始砸了一个又一个的坑,没多久,顾暖就满头大汗了。 正好也快到了周奕扬醒来的时间,顾暖便干脆停了手,用一些枯枝落叶将陷阱遮掩好后,起身拍了拍手,走到一旁捡起自己之前艰难猎到的两只野鸡后,准备打道回府。 不过,她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选了自己昨天发现的有瀑布的那条路,打算在瀑布边洗洗脸上和手上的灰尘后,再下山。 …… 分开挡路的半人来高的杂草后,顾暖正准备往前走时,猛地愣住—— 左前方不远处的瀑布下方,碧波般的潭水里面,忽然间钻出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来! 晨光下,沾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的潭水莹莹生光,远远看去,他整个人美好得仿佛是画中下来的仙人。 顾暖有些失神。 三两步走到潭水边后,傅延州抬起修长笔直的双腿,上了岸。 顾暖的双眼微微瞪大。 不远处的男人一身小麦色的肌肤,赤·裸着的胸膛宽阔有力,再往下,男人八块腹肌之下的地方,竟然就穿了一条风格朴实的黑色内裤?! 那内裤还被潭水给打得湿湿的,虽然仍旧能够遮住春光,却把傅延州的小宝贝的形状给勾勒了出来! 远远望去,鼓鼓囊囊的一坨。 正要弯腰拾起地上汗湿了的衣服,弄去潭水中洗一洗后穿上时,傅延州忽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迅速扭过头望了过去—— 视线在半空中和顾暖愕然的双眸对了个正着。 傅延州愣了一下。 然后皱眉,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周家三媳妇的存在! 他的警惕性下降了! 傅延州的脑子里敲响了警钟。 要知道这里可是深山区,他虽然是特种兵出身,可如果不注意一点的话,撞上野猪群什么的,他不死也得伤。 曾经多年军人生涯养成的习惯,让傅延州在发现自己犯了错后,第一时间的所思所想,便是分析错误原因,然后检讨自身,一时之间,倒是没顾得上去计较自己几乎被顾暖看光了一事。 在末世,顾暖也曾见过一些穷困潦倒得衣不蔽体的人。 那些人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满脸麻木,虽然衣不蔽体不是他们自愿的,却因为一日又一日地过去,习惯了该状态,于是对于他人的目光,他们已然麻木,这种情况下,看见了他们的人,上赶着过去道歉的话,只是在提醒他们他们有多么地无能……不如移开目光当没看见来得好。 可现在的傅延州,却与那些人的情况不同,所以她过去的经验无法用来做参考。 而且,这个年代的风气,还是比较保守的。 就比如,原主一个从华国的大城市下乡的知青,之所以会嫁给农村人周国斌,就是因为周国斌某次回家探亲时,恰巧在从镇上回青河村的路上,碰见了意外落水了的她,将她从河水中救起,之后,为了不被人指指点点,以及因被周国斌所救,而对周国斌产生了朦朦胧胧的好感的缘故,原主在周国斌请媒人过去探口风时,同意了。 脑子飞速地转了转后,顾暖有了主意,立即背过身去,道起歉来,“对不起傅同志,我不是故意看你的——” 被顾暖这么一提醒,傅延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近乎赤·裸着,脸上终于后知后觉地浮起一抹不自然之色。 在傅延州匆匆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衣服,背过身往身上穿时,顾暖接着道:“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话落,顾暖仿佛被恶鬼追着似的,脚下生风,拎着之前辛苦斩获的两只野鸡,旋风般刮走了。 傅延州穿好衣服后,转过身来时,便只看见之前顾暖所在的地方,只余下一片郁郁葱葱的野草。 看着顾暖消失的方向,傅延州的脸色有些复杂。 她跑得这么快,是怕跟他扯上关系吧? 毕竟风气保守,不说今天她几乎看光了他的身体,就说之前他用嘴给她吸腿上的毒血一事,如果被别的人知道了,他和她必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本来他还想劝她这里是深山区,有野猪豹子之类攻击性较大的动物,让她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进深山区的,现在—— 傅延州有些犹豫了。 不过,傅延州虽然在是否要劝诫顾暖以后不要再进深山区之事上犹豫着,脚下的步子却飞快地往顾暖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深山区危险,他还是跟在她身后看着点的好。 因为一直外放精神力探查周围的情况很费神,且这个世界不比末世,出了安全基地后,处处都是风险,顾暖便觉得以自己MAX的武力值,不论什么来了都不怕,于是在山上时,便没有外放精神力,加上傅延州离她离得也不近,所以一直到跑下了山,顾暖也没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傅延州。 *** 傅延州刚走进院子,就遭到了在院子里的自留地中浇水的傅老爷子的嫌弃,“一股子汗臭味儿,去去去,离你老子我远点!” 傅延州摸了摸鼻子,加快脚步,往自己和傅老爷子的房间走去。 厨房里面忽然间跑出来一个小萝卜头,蝴蝶一般往傅延州的怀里扑,“小叔叔回来啦!” 傅老爷子闪电般从自留地里面奔了出来,一把将马上就要扑进傅延州怀里的傅青涵给抱住,“涵丫头,你小叔叔身上臭烘烘的,你要是过去的话,会被传染得身上也臭烘烘的哟!” 因担心女儿,而从厨房里面探出头的谢晓玲听到自家公公的话后,一脸无语,无奈地摇了摇头后,缩回了脑袋。 “青涵不想变成臭小孩,青涵以后再也不要小叔叔抱了。”傅青涵皱了皱小鼻子,满脸嫌弃道。 “哈哈哈……”这是拉仇恨的傅老爷子。 傅延州:“……” 龙凤胎中的傅青泓,从堂屋前方栽种着的槐树底下走过来,瞪了傅青涵一眼,“小叔叔这是流了汗,洗个澡就好了,你个笨蛋!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和我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妹妹!” “哥哥,不是一个娘胎,妈妈说,我们是一个妈妈和一个爸爸生出来的!” 傅青泓:“……” 傅延州双目柔和地看了眼前温馨的一幕片刻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换衣服。 …… “大嫂,我来做饭吧!麻烦你替我跑一趟周家,劝周家的三媳妇以后不要再去后山的深山区了,里面的野猪和豹子之类的动物都很危险。”换完衣服,傅延州犹豫了一下后,去了厨房,对他大嫂谢晓玲道。 虽然已经知道顾暖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他没看到就算了,看到了的话,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撒手不管。 谢晓玲有些吃惊,“你在深山区遇到顾暖了?” “嗯。” “她的胆子可真大!”谢晓玲感慨了一句后,又道:“不过今天早上我去河边洗衣服时,听见旁边洗衣服的青河村村民们议论说她的力气很大,一拳就能砸倒一棵树呢!” “她竟有这么大的力气?”傅延州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那个女子有这么大的力气,为何会任由别人把她和她的孩子欺负到尘埃里去? 54.054(一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而大房的人, 除了周国强夫妻要上工外, 两人的三个儿子, 俱都被周老太当小祖宗般供了起来。 因为今天是自己做饭, 将装番薯粥的大盆端上木桌后,孙玉敏便牢牢地把持住了木盆中的勺子,想要自己来分粥。 以往这活儿都是由赵秀珍做——顾暖只负责做饭、炒菜装盘, 除了厨房和杂物间,周家的其他屋子, 她和周奕扬是不能去的——赵秀珍每次分粥, 给她那一房的, 都会盛得满满的, 轮到二房时, 一碗都会浅上一点,而且,每次分完粥, 一般都会剩下一点,然后赵秀珍就会分给自己的小儿子,孙玉敏早就眼红了。 看见孙玉敏想抢分粥的活儿, 赵秀珍觉得自己身为长嫂的威严被挑衅了, 她立马从凳子上起身, 双手如弹簧般瞬间弹到木盆旁边, 就想抢孙玉敏手里的勺子。 坐在主位上的周老太眼里闪过一抹轻蔑之色, 沉声呵斥,“赵秀珍你干什么?不想吃饭给我滚出去!”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天天都在分粥,偶尔让一回你妯娌会少块肉? 周老爷子死得早,周国强三兄弟和一个妹妹是周老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这年代,一个寡妇带着几个孩子,不泼辣点是活不下去的,所以周老太的性格十分强势,几个媳妇都怕她。 赵秀珍的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老太太的威严她可不敢冒犯,不说老太太会整治她,她家那个孝顺性子的男人也会饶不了她。 “妈,二弟妹好久没做饭,我怕她把握不好量,起身看看今天的粥做得够不够吃。”赵秀珍笑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这个借口有够烂的,在场诸人除了啥都不懂的小孩子,没一个人相信。 赵秀珍也没多解释,在周老太“哼”的一声中,收回手,讪讪地坐了下来。 战胜了的孙玉敏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她捞起手中木勺,率先给周老太盛了一满碗的番薯粥。 接着,是周国强和周国富两兄弟。 等到孙玉敏仿照着赵秀珍平日那般,除了周老太的口粮不敢动之外,给长房的人分的粥一碗都浅上半个指甲盖,而自己二房的人都是满满一碗时,赵秀珍的脸色已经沉得像要下暴风雨了。 赵秀珍有心想跟孙玉敏战上一场,可撩了撩眼皮,却发现周老太仿佛没看出孙玉敏的小动作似的,夹了一筷子水煮青菜后,慢慢地喝了一口粥。 赵秀珍心里一凛,搞事的心立马消停了,像其他人一样,低下头喝粥。 就在偌大的堂屋里面,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喝粥之声时,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忽然间从堂屋门口传了进来,“哟,都吃上了啊?” 低头喝粥的周家人均是一顿,接着,齐齐抬起头望向声源处—— 阑珊的夜色下,顾暖牵着周奕扬,抬脚迈过门槛,缓缓往堂屋中走来。 周老太“啪”地一下摔了筷子,阴着脸看着顾暖道:“谁让你们进来的?”躺尸躲懒了一下午她还没跟她算账呢,竟然还敢带着小丧门星进堂屋,皮痒了吧? “想进来就进来了呗,怎么,怕我们把你克死?” 周老太的脸色瞬间狰狞起来,配着脸上那因年老而生的褶皱,恐怖得仿佛罗刹现世。 她尖着嗓子叫了起来,“国强,国富,把这两个丧门星给我打出去!” 周奕扬敢进堂屋,还是刚刚在堂屋外面被顾暖哄了好久后,才鼓起的勇气,只是他这勇气有些虚,此时被周老太厉声一喝,周奕扬的勇气就吓得散了个干净,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怯怯地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虽然顾暖刚带着周奕扬从部队回来时,周老太说母子俩克人,周家其他人还将信将疑,可在周老太的淫威,和众人心里的某些小心思的作用下,这几年,周家人俱都十分听周老太的话,与顾暖和周奕扬远着,以及,监督着顾暖和周奕扬,不让他们母子进除了厨房和杂物间的周家其他屋子。 这么做的时间久了,周老太说的顾暖母子克人的话,便不知不觉地被周家诸人信服了。 于是,对于顾暖牵着周奕扬往堂屋里面走的行为,和孩子们或诧异,或好奇——特指赵秀珍怀里抱着的、才两岁多、啥都不懂的周奕拓——的脸色不同的是,周国强等几个大人虽然不像周老太反应那般大,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 不过,打人那也没必要。 周国强和周国富对视了一眼后,达成一致,然后,由周国强出头劝周老太,“妈,最近地里的活儿多,打坏了三弟妹,岂不是白白少了一个劳动力?让国富把他们母子俩赶出去就行了。” 周国强的话挺有道理,可方才顾暖竟然说出那般挑衅的话,不给顾暖点苦头吃吃,岂不是落了她的面子? 可打坏了顾暖,让顾暖干不了活儿的话,累的还是他们自己…… 算了,让顾暖母子一天不吃饭好了! 只是,虽然心里已然同意了周国强的话,周老太却一时抹不开面子,便也不正面答复周国强的建议,道:“两个丧门星明天不准吃饭!” 作为周老太的儿子,周国富对周老太的性子十分清楚,知道周老太这话的意思,是代表着默认他大哥的话,便站起身,走向顾暖,“三弟妹,你还是带着扬扬出去吧。” 顾暖没搭理周国富,蹲下身,看着周奕扬没什么肉的小脸上浓浓的害怕之色,眸色沉了沉。 张开双臂将周奕扬抱着站起来后,顾暖轻轻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柔着声音哄道:“妈妈在,别怕!” “妈妈,扬扬不饿,扬扬想睡觉了。”周奕扬在顾暖怀里抬起头,小声道。 他可是记得,去年他生日那天,妈妈中午煮饭时,偷偷给他煮了一个从鸡窝里面摸来的鸡蛋,晚上奶奶检查鸡蛋数目,发现和那段时间母鸡下蛋的数目不一样,找了白日留守家门的堂哥堂姐们问后,发现他妈妈中午的时候悄悄去了鸡窝一趟,便认定为是他妈妈拿了鸡蛋,让大伯和二伯将他妈妈打了一顿,还饿了他和妈妈两人一天。 顾暖没怎么思考就明白了周奕扬的用意。 小家伙怕她被打,所以骗她说自己不饿,想让她退出堂屋,带他回杂物房,以免继续惹周老太生气而挨打。 原本只是因小家伙和自己以前的侄儿同一个小名,而对小家伙移情的顾暖,此时此刻,心里忽然间产生了一股子极大的、想要呵护小家伙无忧无虑地长大的冲动。 几乎没怎么犹豫,顾暖便决定听从心中的冲动。 如此乖巧、懂事、贴心的孩子,值得被人捧在掌心去珍惜。 “周国富你还不把那两个丧门星赶走,是嫌你老子娘日子活得太长了,想让他们把我克死是不是?”看见周国富干站着看顾暖哄孩子,周老太等得不耐烦了,气得拍桌。 周老太这话说得够重,周国富瞬间变了脸色。 “妈,你别生气,我这就把三弟妹和扬扬赶出去。”周国富说着,走近顾暖。 顾暖冷笑一声,在周国富走入攻击范围后,突然间飞起左腿,对着周国富的肚子就是一脚。 周国富根本没料到顾暖敢打他,于是在顾暖的左腿攻来时,压根没想到要防备,生受了顾暖一脚后,身体如燕子般飞起,很快,“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三弟妹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周国富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表达了一会儿震惊后,眼前忽地一黑,晕了过去。 “啊——”这是孩子们的尖叫声。 “国富!”孙玉敏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后,从凳子上弹起,飞奔到周国富身旁。 55.055(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周奕扬红了眼眶, 垂下脑袋。 顾暖随手操起一个瓷碗, 就往说酸话的周老太面上砸了过去。 周老太这次有了防备, 连忙侧身躲开。 “砰!”瓷碗碎成了一片片。 顾暖偏过头, 看着周老太冷冷道:“碗还有很多,你尽可以继续说!” 被顾暖这么一提醒,周老太这才反应过来顾暖已经砸碎了两个大碗, 顿时肉疼起来。 自从老三去世后,家里就很难弄到各种票了, 偏偏现在出去买东西, 啥啥都要票! 她每个月辛辛苦苦攒那么点票, 刚刚好够买些生活必须品就不错了, 哪有那么多闲票去买碗? 绝对不能再让这个丧门星摔碗了, 家里备用的碗总共也没几个! 于是,周老太心不甘情不愿地暂时消停了。 “扬扬,别听她的!”搞定了周老太后, 顾暖转过头来哄周奕扬,“她在骗人,我们没来堂屋的时候, 他们明明都吃了的, 你刚刚不是看到了, 他们每个人的碗里, 还剩了些吃不完的粥呢!” 妈妈说的好像是哦? 周.年龄还小.不懂成年人话里的机关.奕扬信了。 还乖乖地点了点头, “妈妈说得对!” 周老太and赵秀珍等人:这么烂的理由你也信! 顾暖被周奕扬小学生回答问题般认真点头的模样乐得不行,偏偏又不能笑出来,差点憋成内伤。 接着,母子俩又开始吃起晚饭来。 周奕扬虽然饿了很久,可到底人小,和顾暖在众人的瞩目中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一会儿后,小小的胃就被填饱了。 于是顾暖再次把勺子往周奕扬嘴边送时,周奕扬抬起小手拦了一下,“妈妈吃,扬扬饱了。” “嗯。” 不用照顾周奕扬,顾暖便拿出了在末世时吃饭的速度,大口喝粥,大口吃菜,很快,就把剩下的粥和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这时,日光已经暗淡得伸手快要看不清五指了,到了洗洗睡了的时候。 顾暖抱着周奕扬从凳子上起来,缓缓走到周老太身边,居高临下道:“钥匙给我!” 农村里面,大家都是熟识的人,防备心没有城里人那么重,所以一家一般就给院子的大门配了把大锁,有什么事需要全家出门的时候,用大锁把院子门锁上也就是了。 不过在周家,除了院子门上配了一把大锁,倒是还有两个人的房间配了锁。 一个房间是周老太的,她的房间里面,除了置了供她睡觉的床和放衣服的衣柜外,还放得有周家的口粮,以及家里的母鸡每天下的鸡蛋,过年时剩下的腊肉、腊鱼等,是周家的口粮库,周老太为了安全起见,以及防备周家其他人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东西吃,便给自己的房间配了一把锁,每天她不在房间里的时候就把门给锁上,到了饭点,周老太再她的房间里面拿出口粮给原主做饭。 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房间,则是备受周老太宠爱的周家长孙周奕捷的。 自从周奕捷考上了镇上的初中,去镇上上了学后,就学了不少镇上的人的习气,什么“我的东西不准别人乱碰”,“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我的房间不准别人随便进去”之类的,然后,还磨着周老太给他的房间添了一把锁。 周家捷对自己的私人房间很看重,房间锁上的钥匙谁也没给,除了串了一把在绳子上面随身带着外,多的钥匙都放在学校的寝室里面收着。 这事原主知道,所以顾暖现在找周老太要钥匙,要的是周老太房间的钥匙。 虽然她可以一脚踹开周奕捷的房间门,抢回那个原本就属于三房的、是原主和周国斌的婚房的房间,但是谁让周老太当初问都不问原主一句,就把本该属于原主的房间给了周奕捷呢,现在,她也让周老太尝尝,被人抢了房间,无处可去的滋味儿! 因为一般情况下,家里都会留得有人看家,比如家里的孩子,所以院子门配的那把锁用的时候很少,为了不让锁被风吹日晒得坏了,那把锁经常是和钥匙一起,放在周老太的屋子里面的,所以,现在周老太身上的钥匙,只有她房间的钥匙。 周老太装傻,“什么钥匙?没有!” 旁边听见顾暖向周老太讨要口粮库的钥匙的赵秀珍和孙玉敏,看向顾暖的神色都变了。 那把钥匙婆婆可看得跟她的命似的,这么多年基本上摸都不让她们摸一下,三弟妹居然让婆婆把钥匙给她,胆子也太大了! 就不怕婆婆跳起来挠花她的脸? 因为太过震惊,两人短暂地忘记了现在的顾暖武力值爆表的事情了。 “那我就去踹门了,反正也不费多少力气。”顾暖转身就往外走。 周老太看着顾暖瘦削的背影渐行渐远,咬了咬牙后,硬气地扛住了。 她的心理还存着一丝侥幸:丧门星应该不敢踹她这个婆婆的房门的。 周奕择看着顾暖的身影走出堂屋后,再也憋不住心里的害怕,迈开双腿就跑到赵秀珍身旁,挤进赵秀珍怀里,“妈妈,三婶婶好可怕!” “别怕别怕,妈妈在这里!”赵秀珍轻轻地拍了拍周奕择的背,柔声安慰起来。 周蕊羡慕地看了一眼周奕择,她刚刚也被三婶婶吓到了,却不敢去孙玉敏那儿寻求安慰,因为她妈妈因为先生的是她这个女儿,好长一段时间在周家无法硬起腰杆子,吃了不少的憋屈,于是对于她这个“始作俑者”非常不喜。 而受孙玉敏所喜的周奕挢,却正没心没肺地在那儿捧着自己的碗喝粥,让看见找赵秀珍寻求安慰的周奕择后,担心自己的儿子也受了惊吓,想去安慰安慰的孙玉敏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吃!” 忽然间,“砰——”地一声巨响从外面传进了堂屋。 怔愣了几秒后,周老太和赵秀珍等人便猜出了这声音因何而生。 “这个天杀的!” 周老太气得脑袋上都快要冒烟了,连自己扭着了腰的事情都短时间地忘却了,骂骂咧咧着就要站起来去教训顾暖,却刚一直起身,就被腰眼处传来的痛痛得一张老脸都扭曲了,“哎哟!”着呻.吟了一声后,老老实实地重新坐了回去。 56.056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此时此刻, 周老太气得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眼眶, 早把之前周国强说的别打坏顾暖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双臂聚力,狠狠地往顾暖的脑袋上砸去! 周奕扬吓得哭出了声,“妈妈!” 顾暖的脸色瞬间冰冷。 看周老太那绷得紧紧的双臂, 就知道老太婆这一下子肯定下了非常大的力气,她敢肯定,如果她不阻止,任周老太的这一下真的砸到她的脑袋上的话,绝对会当场就被砸死! 而且,如果她不是好运带着异能穿越,此时此刻, 她就只能光用手接住周老太砸来的凳子了,那样的话, 她的手一定会受很重的伤! 好狠毒的老太婆! 顾暖微眯起双眼, 脑子里虽然心念电转,动作上却是不慌不忙地抬起左手,接住凳子的一条凳腿。 怎么,怎么会砸不下去? 周老太不断地往手臂上加力,然而, 无论她使出多少的力, 那凳子都纹丝不动。 周老太脸都绿了, 心里又是震惊,又有一点点的惧怕。 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后,心里全都打翻了五味瓶。 有震惊,有疑惑,更多的,是见识了之前顾暖踹了周国富一脚,所展现的巨力后的意料之中感。 顾暖寒意四射的双眸,如刀子般落在周老太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国斌在世时,给家里寄了的十六年的津贴我就不说了,到现在,你每个月还拿着部队发给国斌的十块钱的抚恤金,却如此虐待他的遗孀和儿子,你就不怕你三儿子死后不得安宁,晚上去找你?” “你个扫把星还有脸说国斌!”顾暖的话踩到了周老太的逆鳞,让周老太瞬间忘了一切,只记得失去丈夫,又失去最疼爱的小儿子的痛苦,顿时不顾一切地咒骂起来,“要不是你和你生的小扫把星命硬克人,国斌父子怎么会早早地走了?可怜我儿国斌才三十出头……老天无眼啊,该下黄泉的不下黄泉……” 顾暖听得额角的青筋直跳。 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人? 一月不落地拿着儿子的死亡抚恤金,却虐待得儿子留下的遗孀和孩子瘦骨嶙峋的,还觉得自己是对的? 她在末世都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 在周老太绵绵不绝地咒骂时,顾暖左手加大力气,推了凳子腿一下。 周老太倒退几步,踉跄了一下后,抱着凳子摔倒在地。 推开周老太后,顾暖低下头,右手轻轻地将周奕扬皱着的双眉抚平,“扬扬别担心,妈妈没事。” 周奕扬的小手抓紧顾暖胸前的衣服,把脑袋埋进顾暖的怀里。 “妈!” “奶奶!” 周国强连忙跑到周老太的身边,将周老太身上的凳子拿开,扶着周老太坐起身,“妈,你没事吧?” “国强,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打你老子娘,你快替我去打死她!” 周国强脸上有些为难。 现在的三弟妹,可不是以前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三弟妹了,没看到老二过去,都还没把三弟妹怎么着了,就被三弟妹一脚给踹得晕了过去吗,他要是听他妈的话,肯定也是落得个老二的下场……想想他的肋骨就疼! “三弟妹,妈再怎么说,都是我们的长辈,你怎么能推妈呢?”跟在周国强身后赶到周老太身边的赵秀珍见状,望向顾暖,口头谴责道。 顾暖挑眉,“你要是看不惯,那你来帮她推回去啊!” 赵秀珍扫了一眼坐在地上起不来的周老太,又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周国富,讪讪地住了嘴。 顾暖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妈,国富怎么叫也叫不醒!”摇了周国富的胳膊许久,却总也叫不醒周国富的孙玉敏满脸焦急,忍不住出声插话道:“我们送他去医院吧?” 不等周老太出声,赵秀珍就咋乎开了,“医院里面随随便便打个针都得几十块钱,二弟妹,咱家可没有那么多钱去医院败!” “敢情伤的不是你男人你不心疼是吧?”周玉敏被周国富的伤吓得不轻,平时不敢惹的妯娌,这个时候也不怕了,怼完了赵秀珍,还哭了起来,“国富啊,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竟然敢在她面前咒她儿子死,孙玉敏简直是欠打! “闭嘴!”要不是刚刚摔倒时有些扭着了腰,周老太一定要跳起来去扇孙玉敏的耳光。 孙玉敏立刻息了声。 “国强,你去把郑大夫请来。”虽然周老太心疼二儿子,却也不敢轻易送二儿子去医院,毕竟在农村人的思想里面,医院那个地方,是个吃钱的大户,农村人家要不是实在被逼得不行,是不愿意去的。 所以,周老太便想让郑大夫给周国富先看看,要是实在不行,再把周国富往医院送。 ——郑家是青河村的赤脚大夫之家,到现在的郑恺大夫,已经是第四代了,青河村村民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舍不得去医院,一般都是请的郑恺过去看。 周国强应下,“哎!” 周老太们议论如何处理受伤的周国富时,过五关斩六将完了的顾暖,终于几步走到了堂屋正中的圆木桌处。 此时的木桌上面,原先装粥的木盆已经空了,仅剩的粥,都在各人的碗里面。 顾暖的口腔不受控制地分泌起了唾液来。 虽然眼前木桌上的粥,只是最简单的番薯粥,菜也只是水煮青菜和咸菜,可顾暖在末世存活七年,除了末世最开始能吃到一些真空包装的正常食物外,后几年,她吃的都是经过了改良后,适应了末世的土壤而种植出来的作物做成的食物。 那些作物虽然也是大米、小麦等,名字和末世前的名字一样,甚至产量要远远高于末世前的产量,可它们的口味,却让人十分不敢恭维。 比如大米,改良后的大米,比末世前的大米还要来得白,来得大颗,然而煮熟后吃起来,却跟泡沫似的,仅仅能饱腹和为人体提供能量而已。 末世到来后,因为食物来之不易,所以顾暖养成了珍惜食物的习惯,更何况,眼前的这些,还是她多年未曾见过的正常食物。 所以,顾暖毫不介意各人碗里的番薯粥被喝动了,伸手把之前装番薯粥的木盆扒拉到身边后,一个碗一个碗的,就准备将各人碗里的番薯粥重新倒回木盆里去。 目送着周国强出了堂屋后,周老太这才注意到顾暖的动作,怒呵起来,“小贱人你给我住手!” 刚好一个大瓷碗里面的粥倒完了,顾暖头也不回,反手就将手中的瓷碗朝周老太扔去。 “啊——” 顾暖的速度很快,而且周老太也没有想到顾暖会拿东西砸她,因此当瓷碗迎面飞来时,她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瓷碗飞得离她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擦着她的鬓角掉到了她的身后。 呼,周老太松了一口气,之前看见瓷碗迎面飞来的刹那间,飙到一百以上的心跳这才平缓了下来。 57.057(一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周老太这次有了防备,连忙侧身躲开。 “砰!”瓷碗碎成了一片片。 顾暖偏过头, 看着周老太冷冷道:“碗还有很多,你尽可以继续说!” 被顾暖这么一提醒,周老太这才反应过来顾暖已经砸碎了两个大碗,顿时肉疼起来。 自从老三去世后,家里就很难弄到各种票了,偏偏现在出去买东西, 啥啥都要票! 她每个月辛辛苦苦攒那么点票, 刚刚好够买些生活必须品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闲票去买碗? 绝对不能再让这个丧门星摔碗了, 家里备用的碗总共也没几个! 于是,周老太心不甘情不愿地暂时消停了。 “扬扬,别听她的!”搞定了周老太后,顾暖转过头来哄周奕扬, “她在骗人,我们没来堂屋的时候, 他们明明都吃了的,你刚刚不是看到了, 他们每个人的碗里,还剩了些吃不完的粥呢!” 妈妈说的好像是哦? 周.年龄还小.不懂成年人话里的机关.奕扬信了。 还乖乖地点了点头, “妈妈说得对!” 周老太and赵秀珍等人:这么烂的理由你也信! 顾暖被周奕扬小学生回答问题般认真点头的模样乐得不行, 偏偏又不能笑出来, 差点憋成内伤。 接着,母子俩又开始吃起晚饭来。 周奕扬虽然饿了很久,可到底人小,和顾暖在众人的瞩目中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一会儿后,小小的胃就被填饱了。 于是顾暖再次把勺子往周奕扬嘴边送时,周奕扬抬起小手拦了一下,“妈妈吃,扬扬饱了。” “嗯。” 不用照顾周奕扬,顾暖便拿出了在末世时吃饭的速度,大口喝粥,大口吃菜,很快,就把剩下的粥和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这时,日光已经暗淡得伸手快要看不清五指了,到了洗洗睡了的时候。 顾暖抱着周奕扬从凳子上起来,缓缓走到周老太身边,居高临下道:“钥匙给我!” 农村里面,大家都是熟识的人,防备心没有城里人那么重,所以一家一般就给院子的大门配了把大锁,有什么事需要全家出门的时候,用大锁把院子门锁上也就是了。 不过在周家,除了院子门上配了一把大锁,倒是还有两个人的房间配了锁。 一个房间是周老太的,她的房间里面,除了置了供她睡觉的床和放衣服的衣柜外,还放得有周家的口粮,以及家里的母鸡每天下的鸡蛋,过年时剩下的腊肉、腊鱼等,是周家的口粮库,周老太为了安全起见,以及防备周家其他人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东西吃,便给自己的房间配了一把锁,每天她不在房间里的时候就把门给锁上,到了饭点,周老太再她的房间里面拿出口粮给原主做饭。 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房间,则是备受周老太宠爱的周家长孙周奕捷的。 自从周奕捷考上了镇上的初中,去镇上上了学后,就学了不少镇上的人的习气,什么“我的东西不准别人乱碰”,“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我的房间不准别人随便进去”之类的,然后,还磨着周老太给他的房间添了一把锁。 周家捷对自己的私人房间很看重,房间锁上的钥匙谁也没给,除了串了一把在绳子上面随身带着外,多的钥匙都放在学校的寝室里面收着。 这事原主知道,所以顾暖现在找周老太要钥匙,要的是周老太房间的钥匙。 虽然她可以一脚踹开周奕捷的房间门,抢回那个原本就属于三房的、是原主和周国斌的婚房的房间,但是谁让周老太当初问都不问原主一句,就把本该属于原主的房间给了周奕捷呢,现在,她也让周老太尝尝,被人抢了房间,无处可去的滋味儿! 因为一般情况下,家里都会留得有人看家,比如家里的孩子,所以院子门配的那把锁用的时候很少,为了不让锁被风吹日晒得坏了,那把锁经常是和钥匙一起,放在周老太的屋子里面的,所以,现在周老太身上的钥匙,只有她房间的钥匙。 周老太装傻,“什么钥匙?没有!” 旁边听见顾暖向周老太讨要口粮库的钥匙的赵秀珍和孙玉敏,看向顾暖的神色都变了。 那把钥匙婆婆可看得跟她的命似的,这么多年基本上摸都不让她们摸一下,三弟妹居然让婆婆把钥匙给她,胆子也太大了! 就不怕婆婆跳起来挠花她的脸? 因为太过震惊,两人短暂地忘记了现在的顾暖武力值爆表的事情了。 “那我就去踹门了,反正也不费多少力气。”顾暖转身就往外走。 周老太看着顾暖瘦削的背影渐行渐远,咬了咬牙后,硬气地扛住了。 她的心理还存着一丝侥幸:丧门星应该不敢踹她这个婆婆的房门的。 周奕择看着顾暖的身影走出堂屋后,再也憋不住心里的害怕,迈开双腿就跑到赵秀珍身旁,挤进赵秀珍怀里,“妈妈,三婶婶好可怕!” “别怕别怕,妈妈在这里!”赵秀珍轻轻地拍了拍周奕择的背,柔声安慰起来。 周蕊羡慕地看了一眼周奕择,她刚刚也被三婶婶吓到了,却不敢去孙玉敏那儿寻求安慰,因为她妈妈因为先生的是她这个女儿,好长一段时间在周家无法硬起腰杆子,吃了不少的憋屈,于是对于她这个“始作俑者”非常不喜。 而受孙玉敏所喜的周奕挢,却正没心没肺地在那儿捧着自己的碗喝粥,让看见找赵秀珍寻求安慰的周奕择后,担心自己的儿子也受了惊吓,想去安慰安慰的孙玉敏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吃!” 忽然间,“砰——”地一声巨响从外面传进了堂屋。 怔愣了几秒后,周老太和赵秀珍等人便猜出了这声音因何而生。 “这个天杀的!” 周老太气得脑袋上都快要冒烟了,连自己扭着了腰的事情都短时间地忘却了,骂骂咧咧着就要站起来去教训顾暖,却刚一直起身,就被腰眼处传来的痛痛得一张老脸都扭曲了,“哎哟!”着呻.吟了一声后,老老实实地重新坐了回去。 “三弟妹竟然真的把婆婆的房门给踹开了!”赵秀珍暗自嘀咕了一句后,看着嘴里骂骂咧咧,却偏偏起不了身的周老太,忽然间发现,婆婆已经老了。 …… 一脚踹开房门后,凭着灵敏的目力,顾暖找到周老太放在床前桌子上的煤油灯,放周奕扬下地后,点燃煤油灯。 屋子瞬间明亮起来。 因为存放着各种粮食,以及通风不佳的原因,屋子里飘荡着着一股淡淡的怪味。 五感灵敏的顾暖皱了皱眉。 “扬扬,妈妈去厨房弄些热水来给你洗澡,你在这里等妈妈一会儿好不好?”顾暖蹲在周奕扬面前道。 周老太的这个房间,周奕扬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进来过,因此这里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孩子还小的时候,都非常缺乏安全感,所以他们只有在熟悉的地方,才能放心地玩耍,一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除了那种特别心大的孩子,其他的孩子,一般都会不安。 58.058(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蒸好番薯放到一边后,赵秀珍去自留地里面掐了些小白菜, 摘了几根黄瓜后,准备和咸菜一起弄几个菜。 吃完早饭后,顾暖带着周奕扬去井边洗自己和扬扬的衣服时,去后山打猪草的孙玉敏回来了。 刚进院子,猛一眼看见顾暖,孙玉敏吓了一跳。 她可是听大嫂说, 昨天顾暖不高兴后, 把她婆婆拽到房间绑床栏上绑了近一个小时呢! 孙玉敏心里越发地怵顾暖,以往在赵秀珍那儿吃了亏后, 在“顾暖”这儿摆架子、找茬等找回威风的事情,她是再也不敢做了,还担心顾暖会因想起这些事情,而把她怎么样, 于是,孙玉敏跟避瘟疫似的, 从离顾暖远远的地方绕过去后,去了厨房。 眼角的余光瞧见孙玉敏的动作后, 顾暖也没多管,撇了撇嘴后, 继续洗衣服。 很快, 周老太等人就吃完了早饭。 正准备出门上工去时, 周老太忽然间看见井边,正在洗着衣服的顾暖了。 周老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这马上就要到上工的时间了,丧门星还慢慢悠悠地洗着衣服,是又不想去上工了是吧! 不上工,家里的活儿也不干,还顿顿都要吃好的,她老周家祖上是遭了什么孽,竟然招惹了这么个懒媳妇! 跟在周老太身边的周国强看见周老太停下脚步,望着顾暖那边阴着个脸,知道他妈心里又不痛快了,怕他妈一时冲动又要撸顾暖的老虎毛,周国强连忙上前几步,挡住他妈的目光,道:“妈,马上就要到上工的时间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不然迟了,队长要有话说的。” 被周国强一提醒,周老太这才想起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扭过头,黑着张脸出了周家的院子。 …… 洗完衣服后,顾暖就开始用面粉做麻花了。 至于上工,她最近都不打算去。 因为周奕扬没有合适的去处安置。 而程静那里,顾暖觉得,程静现在的肚子太大了,光顾着她自己好好的就不容易了,再照顾周奕扬,其实有些吃力。 不是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她不想去麻烦程静。 反正她又不像原主,她的力气很大,想进后山猎点肉,就跟进自己家的菜园子似的不用担心安全,再加上她自己做的陷阱,想猎些肉弄去黑市卖掉是没有一点问题的,所以,她不需要完全依赖于努力干农活后,挣得的那些工分换粮食和钱过日子,如此,即便是她偶尔不去上工,也没什么问题。 将富强粉倒入一些在木盆中后,顾暖往木盆里面加入一些白糖和油等材料,再敲两个鸡蛋放进去,将其揉成较硬的面团后,便放在一边让它慢慢地饧了。 饧面团的时候,顾暖烧了一锅热水,将自己之前从后山猎得的野鸡拔毛、去内脏等后,洗干净收好备用。 处理好一只野鸡后,面团也饧好了,顾暖将大面团分成约三十克一个的小面团,再把小面团分次搓成粗细差不多的长条后,用洗干净了的抹布盖上,以免其暴露在外面干掉。 之后,顾暖从抹布里面取出一根长条,将长条的两端对折上劲,再对折成麻花后,复又放入抹布中盖好。 如此这般把全部长条都这样折成麻花后,顾暖将锅烧热,往里面倒入适量的油,等油烧热后,顾暖绕去灶眼处,把灶眼里面正燃烧着的木柴,取一部分出来埋入底下的灰烬中。 让周奕扬帮忙舀了些水,在潲水桶上方倒在自己的双手上,慢慢搓着手洗去手上刚刚因拿了柴火而沾上的灰尘后,顾暖用筷子夹了部分麻花生坯,先后放入锅中烧热了的油里面,用小火慢慢地炸着。 一直炸得麻花面团慢慢变大,颜色渐渐加深至黄灿灿的颜色后,顾暖用筷子将麻花一一捞出,控油后放入准备好的瓷盘中待凉。 还特意留了一个炸得黄灿灿的麻花出来,放进一个小瓷碗里面,在瓷碗中添了把勺子后,顾暖将瓷碗递给守在旁边眼巴巴地看了好久的周奕扬,“扬扬给它吹吹,吹得不烫了,就可以吃了。” 周奕扬宝贝似地接过瓷碗,“嗯!”郑重地应下后,周奕扬低下头去,小嘴巴缩起,认真地吹起碗里的麻花来。 看着周奕扬乌黑的脑袋顶,顾暖有些失神。 她小时候,妈妈在家里炸麻花时,她也是像小家伙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就为了能早些吃上妈妈做好了的麻花。 所以,每次她妈妈刚炸好麻花,都会第一时间给她捞个麻花放一旁凉着。 之后,她妈妈才继续去捞锅里已经炸好了的其他麻花,放进盘子里面放凉。 想起已经去世了的妈妈,顾暖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穿越的这个世界,和她原本所在的世界是平行世界,从原主的记忆中,她知道这个世界华国的发展轨迹,和她原本世界中的发展轨迹基本上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是,在她那个世界,末世到来前,天天出现在新闻里面的大人物们,在现在的这个世界里,全都没了踪迹。 而和他们身处的位置相同的,则是一些顾暖在自己原本的世界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名字的人。 所以,她将此方世界,判定为她所在世界的平行世界。 虽然这样一来,意味着将来2016年到来的时候,这个世界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像她之前的世界那样进入末世,可是,这样也同样表示,她在这个世界,无法找到自己上一个世界的亲人了。 顾暖神色黯然时,周奕扬吹凉了麻花后,把瓷碗高高举起,呈在顾暖眼前,“妈妈,麻花吹好了,给你吃。” 顾暖回过神来。 小家伙因久不见阳光而养得有些过分得白的、一双瘦瘦的小手高高地举着瓷碗,葡萄般圆溜溜的大眼睛睁得大大地,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双清澈得不染一丝凡间烟尘的双眸里面,仿佛正写着:妈妈快吃吧! 顾暖的心底蓦地流过一道暖流,忽然间有些释然了。 她死而复生已是侥幸,再奢求更多,未免太贪心了些。 何况,她家里的亲人,除了她是因觉醒了异能而没有死去或变成丧尸外,她的父母、哥哥、嫂子和侄儿,都是因捱不过T病毒的侵袭,直接在床上睡着去世的,虽然也是去世,却也算是走得安详。 末世逼着自己习惯家人不在身边的日子的那些年,让顾暖对于亲人们的死亡一事,已经能够比较平静地接受了。 所以此时她虽然心里有些遗憾外,倒也没有什么怨天尤人的念头。 “妈妈?”见顾暖久久都没有什么反应,周奕扬奇怪地叫了顾暖一声。 顾暖收回思绪,微微弯腰,捞起瓷碗中的勺子舀出麻花,小小地咬了一口。 刚刚做好的麻花脆生生的,上面的油香味儿非常淡,不会让人光闻着就觉得腻人,糖也放得刚刚好,嚼一嚼后,唇齿间都是一股子淡淡的甜味儿。 顾暖有些吃惊。 没想到她照着妈妈以前的做法,第一次做了出来的麻花,居然这么地不错。 不过麻花虽然好吃,顾暖此时却没心思多吃。 其一是这个麻花是她给小家伙吃的,可不能抢了小家伙的口粮,其二则是因为锅里的油还烧着呢,她得赶快继续炸剩下的麻花生坯。 “好了,妈妈吃完了,扬扬吃吧,妈妈要继续炸其他的麻花生坯了。”顾暖将麻花放入瓷碗中后,道。 周奕扬低头,看了看顾暖在麻花上咬出的小小的一个口子,小小的眉毛皱了起来,“扬扬想妈妈再吃一点。” “扬扬不用担心妈妈没得吃的,你看,那边的盘子里还有那么多麻花呢,等妈妈一一炸完了,就可以吃了,妈妈到时候还吃不过来呢。”顾暖摸了摸周奕扬脑袋上的两个发旋儿,心里有些暖。 周奕扬踮了踮脚,看了顾暖说的盘子一眼,小小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后,就觉得他妈妈说的是真的,于是乖乖听话了,“嗯。” 顾暖又揉了周奕扬细软的头发一下后,转过身去,用筷子慢慢地夹了一批麻花生坯,放入锅中。 *** 中午。 因为周老太是负责拔秧苗,和周国强等人插秧不一样,所以她比他们提前了一会儿下工。 周老太刚走到自家院子门口,隔壁邻居何老太就从自家门前的槐树下放着的靠椅上起身,迈着一双裹过了的小脚,往周家走来,边告状道:“老姐姐,你家的三媳妇可太不像话啦!” 周老太往家里走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望向何老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三媳妇趁着你不在家,杀了家里的鸡提出去了,还提了一个篮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好像是要去给人送礼!” 说着,何老太想起馋她馋到现在的、从周家飘了出来的鸡汤香,有些同情起周老太来,“你闻闻,这空气中,还有鸡汤香呢!也不知道你三媳妇杀了几只鸡!这哪是过日子的娘们啊!” 59.059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年轻女子闭着双眼,正静静地沉睡着。 妈妈竟然还没有醒来! 周奕扬有些害怕, 黑葡萄般的大眼里瞬间泛起泪花, 却没有哭出声, 抿了抿唇后, 他伸出骨瘦如柴的双手, 一下又一下地摇年轻女子的胳膊, “妈妈, 妈妈……” 顾暖是被晃醒的。 睁开眼的刹那,顾暖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所在的W安全区被丧尸围城,她不是在守卫安全区时葬身尸潮了吗? 怎么还会醒来? 不等顾暖理清头绪,终于等到“妈妈”醒来的周奕扬便已等不及,乳燕投林般扎进她的怀里。 钻入熟悉的怀抱后,周奕扬之前强行压抑的害怕、恐惧、焦急等情绪全面爆发,在他的眼眶里面打转了许久的泪花滚滚而下, 周奕扬放声大哭起来。 末世来临后,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越来越淡,把自己的后背交付给他人的事情都要慎之又慎,更遑论眼下这般亲密的拥抱了。 所以, 对于周奕扬的拥抱, 顾暖的反应是——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她搁在身侧的右手瞬间腾起, 覆上周奕扬的后颈。 不过, 在顾暖的右手将将要使力时,一股庞大的记忆忽然间窜入她的脑海,她眼前一黑,将要握紧的右手瞬间失去所有的力量,落叶般掉了下去。 周奕扬全然不知,小脑袋埋在顾暖胸前,哭得瘦瘦小小的身体一颤一颤的。 片刻后,顾暖再次睁开双眼。 原来,她丧命于丧尸潮后,竟然好命碰上了穿越,在这个世界的顾暖死后接替了她的身体,成了怀里四岁多的小男孩周奕扬的妈妈。 “扬扬,”顾暖轻轻地呢喃了一句,“你也叫扬扬呀。” 呢喃间,顾暖之前晕过去时眼里的冷凝与厉色俱都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绰号“千斤拳娘子”的顾暖,在末世生活多年,却从来不曾露出过的温柔之色。 “呜呜……”周奕扬还在一抽一抽地哭着。 回忆里,末世前侄儿那圆圆的小脸蛋被周奕扬的哭声所震碎,顾暖回过神来,顿时不知所措。 末世到来后,率先死去的便是老人和孩子,顾暖在末世小心翼翼地活了七年,见过的小孩却寥寥无几,而这些小孩,大都背后有个强大的亲人,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顾暖从不招惹他们。 因此,她哄小孩子的记忆,还停留在末世前回家过年时,哄三个多月的侄儿那儿。 这记忆时隔多年,久远得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情,顾暖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具体的细节来。 便无从借鉴。 手足无措了一小会儿后,顾暖翻找起原主留下的记忆来。 很快,顾暖便找着了一段原主留下的扬扬哭的记忆,照着记忆中原主哄孩子的动作,缓缓抬起右手,放到周奕扬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笨拙地哄着,“别哭了。” 一会儿后,顾暖皱眉再次哄道:“别哭了。” 心里暗暗嘀咕,明明原主是这么哄周奕扬的,怎么换了她就不行? 难道是力度拍得重了? 顾暖拍周奕扬后背的力度立时减轻了三分,那只被繁重的农活磨练出厚茧的右手仿佛羽毛般,轻轻地挠在周奕扬的后背上。 可还是不管用,怀里的小家伙仍旧“呜呜呜……”地哭着。 顾暖的双眉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了。 正愁眉苦脸时,她末世前哄侄儿的某段记忆,忽然间在顾暖的脑海里面一闪而过,顾暖双眼霎时一亮。 对了,小孩子哭闹时,得抱起他一颠一颠地哄。 心动不如行动,顾暖立马坐起身,抱着怀里的周奕扬站了起来。 周奕扬的哭声一顿。 有效! 顾暖如找着了指路明灯,双眼越发的亮。 只在早上喝了半碗番薯粥的身体有些低血糖,顾暖站起来后,脑袋短暂地晕眩了一下,她强行忍住不适,抱着瘦瘦小小的周奕扬,在杂物房有限的空间里面慢慢地走动起来。 边走边颠一颠怀里的周奕扬,“别哭了。” 顾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用的这种法子,其实是哄小婴儿的法子,周奕扬虽然也不太懂,可他的记忆中所看到的,都只有襁褓中的小婴儿才会被妈妈这样抱着颠来颠去,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是从来没有过的。 周奕扬于是顾不上哭了,羞得巴掌大的小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壳。 终于停了,顾暖松了一口气。 却不敢立刻停下脚步,顾暖继续走着,打算哄得周奕扬情绪稳定了再停下来。 周奕扬却羞得受不了了,低着头小小声道:“妈妈,扬扬想下来。” 顾暖连忙弯腰,将周奕扬放到地上——她被周奕扬哭怕了,可不敢逆他的意。 忽然间,周奕扬的小肚子里面传出一阵“咕咕……”声,被杂物房的安静一衬,显得格外的清晰。 周奕扬更羞涩了,小脑袋又往下垂低了一些。 顾暖刚刚舒展开的双眉再次拢起,眼神一寒。 原主的记忆中,原主嫁的周家老三战死,随军的原主带着周奕扬从部队回到青河村后,原本就看原主不太顺眼的周老太直接把原主认定为克死了公公又克死丈夫的丧门星,对原主和周奕扬极为刻薄,而周家的其他人不仅不想办法阻止,还有样学样,一家人把原主和周奕扬欺压成了这个家的二等公民。 比如,把原主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不仅要她下田挣工分,还得兼顾家里的活儿,洗一大家子的衣服,做饭,喂猪,忙得原主天麻麻亮就爬起来洗衣服、割猪草、做饭…… 再比如,不让原主和周奕扬进除了厨房和杂物房的周家其他屋子,说是什么不让两人克到他们。 …… 而今天原主之所以会丧命,便是因为中午下工后,做完了一家人的午饭的原主,在周家其他人坐在木桌旁大吃特吃吃时,一个人背着背篓去到后山,弯腰割猪草时,倒霉遇到了一条毒蛇,被毒蛇咬了一口。 刚好傅延州路过,发现原主被毒蛇咬了后,帮原主吸出了毒血,考虑到原主的名节问题,傅延州还贴心地求他大嫂送原主回了周家。 可周家人的反应却十分极品。 对于傅延州的嫂子,周家人不感谢不说,还直接赶她走,因为傅家是被下放到青河村的黑五类,周家人害怕与傅家扯上关系。 即便是现在的环境已经松了许多。 而对于原主,周家人的做法就更令人心寒了,完全不听傅延州大嫂的“最好送她去医院看看”的建议,周老太直接让周国强和周国富的媳妇将原主扶到杂物房,往原主铺在地上的铺盖上一扔了事。 因为傅延州帮忙吸出了毒血,原主回到杂物房后,人虽然昏迷着,意识却一直还在,知道扬扬哭着守在自己身边,连午饭都没去吃。 原主很心疼,也着急,想让扬扬别管她,自己去吃午饭,却醒不过来,无法说出心里的话,更因为毒蛇的毒素,意识慢慢地模糊,最终,不知不觉间,原主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原主留下的憋屈记忆回忆得顾暖一阵火起。 双眼微微眯起,顾暖伸手牵住扬扬的一只小手,勾起嘴角,“扬扬饿了?走,妈妈带你去吃饭!” 她虽然没有精神力方面的异能,可是异能者的精神力到底比普通人的要来得强大,早在她刚刚醒来时,她的精神力便探查到不远处的周家堂屋里面,褐色的圆木桌旁坐了一圈人准备开饭。 周奕扬皱着张小脸,心里又是后悔,又是忐忑。 周奕择抱起弟弟往后跑了没多远,怀里的人肉秤砣不干了,小身体在周奕择怀里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地造起反来,“不走!哥哥,回去!” 60.060(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是啊, 周国强他们虐待顾暖母子的事情,本来就是事实, 事实为什么不能说? 今天知道怕丢脸了, 那当初就别虐待顾暖母子啊! 想到这里,周旭东也不站在周国强他们那一边了,“我觉得国斌媳妇的前提条件没什么过分的,你们当初做都做了, 今天还不敢说了?” “砰——” 周国强听见了自己的希望破碎的声音。 “队长,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当初, 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啊,值得如今被这般一而再, 再而三地针对吗?” 顾暖冷哼一声后,接话道:“是啊,你们是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只不过是心情不好就拿我和扬扬出气, 心情不好了就连一丁点的口粮都不给我和扬扬留!” 周国强被冤枉,立马激动地反驳起来, “没有这回事,她在说谎, 队长——” “有没有这回事, 你问一问你旁边的赵秀珍就知道了。”顾暖凉凉道。 周国强立马把目光投向赵秀珍。 周旭东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赵秀珍在周国强逼视的目光中哭了起来, “国强,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打死你个自作主张的蠢婆娘!”周国强立马把顾暖扣他们口粮的事情,全部归责到了赵秀珍的头上,毕竟,人就是习惯把错误推到别人的头上的一种生物——跳起来就去打赵秀珍。 赵秀珍的脸一下子被周国强的巴掌打得通红,却还不敢躲,她自己的男人她知道,就算她现在躲得了一时,晚上回了房间,她还是要被打,而且周国强还会打得更重。 “行了!”在赵秀珍被打得哭哭啼啼后,周旭东看不过去了,“你以前但凡是对你兄弟留下来的媳妇和儿子上点心,也不会这么多年对你婆娘的小动作毫无所觉了,既然早不上心,现在打你婆娘是想证明什么?” 周旭东话落,一旁的顾暖轻笑了一声,道:“周国强,你不用做戏给我看,我的眼睛还没有那么瞎。” 周国强打人的动作僵了一下。 接着,他讪讪地收回了手。 周旭东从椅子上站起身,“国斌媳妇既然给出了办法,你们就按照那个办法做吧!再过没多久就到上工时间了,我也得回家吃早饭了,就不在你们家断这剪不清理还乱的官司了。”话落,周旭东就迈开脚步,往外面走。 顾暖客气了一句,“队长慢走。” 周国强不死心地跟在周旭东的身后,“队长,你不能这样撒手不管啊,你不是当事人不知道,我那三弟妹的前提条件真的很过分啊……”一路念念叨叨的,跟着周旭东出了院子。 “你要是觉得过分,不找她要粮食不就是了!”明明是自己的错,却丝毫不觉得,不悔改不说,还一个劲儿地说别人的不是,周旭东这个好脾气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出口打断道。 周国强哑然。 周旭东不再多说,抬脚离开。 *** 周旭东走了后,顾暖赶紧去了厨房。 看见锅里的面疙瘩汤还没糊后,顾暖松了一口气。 因为刚刚谢晓玲过来了的缘故,她做面疙瘩汤时,多加了面粉,现在锅里的面疙瘩汤的份量,够她和小家伙两个人吃一顿外,还够一个大人吃一顿。 面疙瘩汤这种东西是不经放的东西,放的时间长了,就糊了,所以苦留不住谢晓玲后,顾暖便已经打算将多的面疙瘩汤送程静了。 正好程静怀着孕,也需要吃点好的。 将锅里的面疙瘩汤一一盛入瓷碗中后,顾暖将自己和周奕扬的那份搁到灶尾放好,用锅盖盖住后,端着剩下的一碗疙瘩汤,领着周奕扬往程静家而去。 到程静家时,程静正在堂屋里面扫地。 “程姐,就你一个人在家啊,梁大哥呢?”走进屋子后,顾暖问道。 程静闻声抬起头,就看见顾暖端着个碗进来了,“他在厨房里面做早饭,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早饭吃了吗?” “刚做好早饭,还没吃。”走到程静身边后,顾暖将碗递给程静,“我今天做了面疙瘩汤,味道还不错,你和梁哥也尝尝。” 一旁的周奕扬乖乖叫人,“程婶婶!” “真乖!”程静摸了周奕扬的脑袋一下,低头看去。 和她家用来盛菜的大瓷碗差不多大的瓷碗里面,漂浮着绿色的青菜,和一片片切得薄薄的腊肉,再加上面疙瘩的白色,绿、红、白三色竟然搭配得十分和谐,姑且不说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的面疙瘩汤的香味儿,光看这面相,就令人食指大动。 本来面粉就精贵,更何况这汤里面还加了这么多的腊肉,程静有些接不下去了。 “难得有点好吃的,你和扬扬自己吃就是了,怎么还给我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的情况,虽然不能日日吃上好东西,但隔一段时间也能吃上一次的,你何必从自己的嘴里省东西给我吃?” 顾暖被程静的这话说得有些羞愧。 程静是真的对原主母子很好,有好吃的,分给顾暖顾暖不接受,于是程静便会分给周奕扬一些。 还有小家伙有限的衣服中,也有那么两件是程静送的。 这样的程静,光是“朋友”二字已经不足以道尽她的好了,得在前面加个形容词“好”才行。 可她虽然接收了原主的身体和记忆,却没有办法完全接收原主的感情,所以对于程静,她虽然也准备以后当个朋友处着,所并不像以前的原主那样将程静放在心上。 比如,如果原主还在,不说今天的面疙瘩汤,就是昨天晚上包的饺子,原主肯定也会留出一份送程静。 只是,顾暖现在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却对此现状无可奈何。 毕竟,人的感情,是最不能勉强的东西。 不过,她在心理上无法和程静如原主在时那般亲近的话,生活中,倒是可以多帮着程静一点。 很快想通了后,顾暖便不再纠结,也没有特意解释手里的面疙瘩汤是多了才送来的——那纯属是拉仇恨,见程静不接,便往旁边走了几步,将瓷碗放在桌子上,“你不用担心我会没得吃,我现在强硬起来后,在周家想吃什么,就能给自己和扬扬做什么,还怕没有好东西吃?” 说起顾暖的忽然间强硬起来,程静心里其实还有点小疑惑咧。 别人对顾暖的过去或许记不太清了,她却是记得,她当初和顾暖之所以关系走得近,就是因为顾暖力气小,干农活干不来,她在边上多般照顾的原因。 可现在,听人说顾暖一拳头能砸倒一棵成人腰般粗细的大树? 如果不是眼前的顾暖连左耳朵后面的小痣,都和她所认识的顾暖一样,她简直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顾暖了。 “我和扬扬的份儿还盛在碗里,怕时间搁得久了会糊,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先和扬扬回去了。”程静的心理活动顾暖完全不知,又继续道。 顾暖怎么可能不是顾暖呢,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程静收回思绪,“那你快回家去吧,面疙瘩汤糊了可不好吃了。” “嗯。” …… 顾暖刚走,梁明翰便端着一碗韭菜炒鸡蛋出来了,“刚刚我怎么听见有说话声,有谁来了吗?” “是顾暖过来了,她今天早上做了面疙瘩汤,给我们这边送了一碗。” 61.061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顾暖也正抱着周奕扬往里面走, 因此, 三个人很快就靠近了。 此时此刻, 周老太气得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眼眶, 早把之前周国强说的别打坏顾暖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双臂聚力,狠狠地往顾暖的脑袋上砸去! 周奕扬吓得哭出了声,“妈妈!” 顾暖的脸色瞬间冰冷。 看周老太那绷得紧紧的双臂, 就知道老太婆这一下子肯定下了非常大的力气,她敢肯定,如果她不阻止,任周老太的这一下真的砸到她的脑袋上的话,绝对会当场就被砸死! 而且, 如果她不是好运带着异能穿越, 此时此刻,她就只能光用手接住周老太砸来的凳子了, 那样的话,她的手一定会受很重的伤! 好狠毒的老太婆! 顾暖微眯起双眼,脑子里虽然心念电转,动作上却是不慌不忙地抬起左手,接住凳子的一条凳腿。 怎么, 怎么会砸不下去? 周老太不断地往手臂上加力, 然而, 无论她使出多少的力,那凳子都纹丝不动。 周老太脸都绿了,心里又是震惊,又有一点点的惧怕。 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后,心里全都打翻了五味瓶。 有震惊,有疑惑,更多的,是见识了之前顾暖踹了周国富一脚,所展现的巨力后的意料之中感。 顾暖寒意四射的双眸,如刀子般落在周老太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国斌在世时,给家里寄了的十六年的津贴我就不说了,到现在,你每个月还拿着部队发给国斌的十块钱的抚恤金,却如此虐待他的遗孀和儿子,你就不怕你三儿子死后不得安宁,晚上去找你?” “你个扫把星还有脸说国斌!”顾暖的话踩到了周老太的逆鳞,让周老太瞬间忘了一切,只记得失去丈夫,又失去最疼爱的小儿子的痛苦,顿时不顾一切地咒骂起来,“要不是你和你生的小扫把星命硬克人,国斌父子怎么会早早地走了?可怜我儿国斌才三十出头……老天无眼啊,该下黄泉的不下黄泉……” 顾暖听得额角的青筋直跳。 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人? 一月不落地拿着儿子的死亡抚恤金,却虐待得儿子留下的遗孀和孩子瘦骨嶙峋的,还觉得自己是对的? 她在末世都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 在周老太绵绵不绝地咒骂时,顾暖左手加大力气,推了凳子腿一下。 周老太倒退几步,踉跄了一下后,抱着凳子摔倒在地。 推开周老太后,顾暖低下头,右手轻轻地将周奕扬皱着的双眉抚平,“扬扬别担心,妈妈没事。” 周奕扬的小手抓紧顾暖胸前的衣服,把脑袋埋进顾暖的怀里。 “妈!” “奶奶!” 周国强连忙跑到周老太的身边,将周老太身上的凳子拿开,扶着周老太坐起身,“妈,你没事吧?” “国强,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打你老子娘,你快替我去打死她!” 周国强脸上有些为难。 现在的三弟妹,可不是以前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三弟妹了,没看到老二过去,都还没把三弟妹怎么着了,就被三弟妹一脚给踹得晕了过去吗,他要是听他妈的话,肯定也是落得个老二的下场……想想他的肋骨就疼! “三弟妹,妈再怎么说,都是我们的长辈,你怎么能推妈呢?”跟在周国强身后赶到周老太身边的赵秀珍见状,望向顾暖,口头谴责道。 顾暖挑眉,“你要是看不惯,那你来帮她推回去啊!” 赵秀珍扫了一眼坐在地上起不来的周老太,又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周国富,讪讪地住了嘴。 顾暖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妈,国富怎么叫也叫不醒!”摇了周国富的胳膊许久,却总也叫不醒周国富的孙玉敏满脸焦急,忍不住出声插话道:“我们送他去医院吧?” 不等周老太出声,赵秀珍就咋乎开了,“医院里面随随便便打个针都得几十块钱,二弟妹,咱家可没有那么多钱去医院败!” “敢情伤的不是你男人你不心疼是吧?”周玉敏被周国富的伤吓得不轻,平时不敢惹的妯娌,这个时候也不怕了,怼完了赵秀珍,还哭了起来,“国富啊,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竟然敢在她面前咒她儿子死,孙玉敏简直是欠打! “闭嘴!”要不是刚刚摔倒时有些扭着了腰,周老太一定要跳起来去扇孙玉敏的耳光。 孙玉敏立刻息了声。 “国强,你去把郑大夫请来。”虽然周老太心疼二儿子,却也不敢轻易送二儿子去医院,毕竟在农村人的思想里面,医院那个地方,是个吃钱的大户,农村人家要不是实在被逼得不行,是不愿意去的。 所以,周老太便想让郑大夫给周国富先看看,要是实在不行,再把周国富往医院送。 ——郑家是青河村的赤脚大夫之家,到现在的郑恺大夫,已经是第四代了,青河村村民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舍不得去医院,一般都是请的郑恺过去看。 周国强应下,“哎!” 周老太们议论如何处理受伤的周国富时,过五关斩六将完了的顾暖,终于几步走到了堂屋正中的圆木桌处。 此时的木桌上面,原先装粥的木盆已经空了,仅剩的粥,都在各人的碗里面。 顾暖的口腔不受控制地分泌起了唾液来。 虽然眼前木桌上的粥,只是最简单的番薯粥,菜也只是水煮青菜和咸菜,可顾暖在末世存活七年,除了末世最开始能吃到一些真空包装的正常食物外,后几年,她吃的都是经过了改良后,适应了末世的土壤而种植出来的作物做成的食物。 那些作物虽然也是大米、小麦等,名字和末世前的名字一样,甚至产量要远远高于末世前的产量,可它们的口味,却让人十分不敢恭维。 比如大米,改良后的大米,比末世前的大米还要来得白,来得大颗,然而煮熟后吃起来,却跟泡沫似的,仅仅能饱腹和为人体提供能量而已。 末世到来后,因为食物来之不易,所以顾暖养成了珍惜食物的习惯,更何况,眼前的这些,还是她多年未曾见过的正常食物。 所以,顾暖毫不介意各人碗里的番薯粥被喝动了,伸手把之前装番薯粥的木盆扒拉到身边后,一个碗一个碗的,就准备将各人碗里的番薯粥重新倒回木盆里去。 目送着周国强出了堂屋后,周老太这才注意到顾暖的动作,怒呵起来,“小贱人你给我住手!” 刚好一个大瓷碗里面的粥倒完了,顾暖头也不回,反手就将手中的瓷碗朝周老太扔去。 “啊——” 顾暖的速度很快,而且周老太也没有想到顾暖会拿东西砸她,因此当瓷碗迎面飞来时,她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瓷碗飞得离她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擦着她的鬓角掉到了她的身后。 呼,周老太松了一口气,之前看见瓷碗迎面飞来的刹那间,飙到一百以上的心跳这才平缓了下来。 周老太的心里有些怂了。 但看着顾暖一个又一个瓷碗地倒粥,她又看不惯,于是使唤起其他两个媳妇来,“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就这么看着那个混账东西,把你们和你们孩子的粥全部倒到木盆里?” 赵秀珍和孙玉敏当然不愿意就这么看着,那可是他们晚上的口粮!而且周老太为人抠门,顾暖现在抢了他们晚上的口粮,之后,也不知道周老太会不会给粮食他们重新做晚饭,如果给的话还好说,大不了就是晚点吃晚饭,如果不给的话,今天晚上他们就要饿肚子了。 可是,再怎么担心口粮问题,两人也不敢惹顾暖。 怕挨打。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呢。 对视了一眼后,两人俱都选择了沉默。 “没用的东西!”周老太恨恨地骂了一句。 老不死的你有用你怎么不自己去? 妯娌俩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骂起周老太来。 很快,大瓷碗中的粥就倒完了,顾暖开始端小孩子们的碗。 顾暖按着远近距离,先是周蕊的碗,然后是周奕择的碗,再到周奕挢,嗯,碗呢? 周奕挢把装粥的瓷碗端起,牢牢地抱进怀里,瞪着顾暖警惕道:“这是我的!” “三弟,姐姐之后再给你煮粥喝,你快把碗给三婶婶!”周蕊焦急地劝周奕挢,还伸出手去抢周奕挢怀里的瓷碗,生怕周奕挢不快点交出怀里的瓷碗,就会像爸爸和奶奶一样,挨顾暖的打。 62.062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是个人就不能这么狠心! 周红兵确实狠不下这个心。 他觉得, 国斌媳妇就算再怎么记恨周老太他们以前对她和扬扬的不好,也不能把人给饿着啊,要知道现在可正是农忙的时候,人不吃饭, 拿什么力气去干活儿? 更何况,除了大人,周家还有几个不经饿的小家伙呢。 想到这里,周红兵脸上的神情就有些松动。 在一旁陪坐着的周国泰和周国安瞧见周红兵的脸色,多年和自己爸相处的经验立马告诉他们,他们爸这是想去替周国强他们出头了! 那怎么行! 国斌媳妇之前留下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呢, 爸怎么能冒险去惹国斌媳妇呢! 万一那天晚上国斌媳妇说的话是真的呢? 他们家里上上下下可有十多口人,住在现在的院子里面, 虽然挤是挤了些, 可到底下雨天不漏雨, 大风天不漏风的…… 若是这院子毁于一旦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天黑了睡门口的泥巴路啊? 周国泰和周国安的脑电波惊人地同步了一会儿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 两人跟在周红兵身后走出堂屋后, 其中一个便悄悄地半路开溜, 去厨房搬救兵去了。 于是, 在周红兵眼看着就要走出家里的院子时,他的身后,忽然间传来他老伴的一声狮子吼,“周红兵你不许去!” “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在这里瞎搅合做什么?”周红兵皱眉,转过身来斥责自己老伴,“还不给我回灶上做你的早饭去!” “你个老东西是担心家里的院子不怕坏是吧?还想去招惹国斌媳妇!我告诉你,你个老东西要是想去睡门口的泥巴路,今天晚上你就自己搬出院子在外面睡!别想连累我的儿子孙子们!”老太太说话间,举着出厨房时随手抄起的菜刀,就追着周红兵撵。 周红兵丢了面子,又气又恼怒,边跑着躲自己妻子的追逐,边咬着牙狠狠地骂通风报信的周国安,“国安你个小兔崽子,屁大点的事情都往你妈那里报,还没断奶是吧?” 周国安满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他从小到大被他爸骂习惯了,早已经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神功练得如臻化境,他爸就是骂得再凶他也不怕。 爸、妈都在忙着,弟弟又站在厨房门口,离得比较远,于是站在周国强身边的周国泰便只能站了出来,对不甘心地等在一旁的周国强道:“国强啊,你还是别为难我们家了吧。” “这怎么是为难呢?” 周国泰冷笑,“周国强,你别跟我装傻,你们自己不敢对上国斌媳妇,想拿我爸当枪使的小心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之前是看在我们堂兄弟一场的面子上,才没把这话说出来,不要以为谁都是傻子!” 周国强一脸尴尬。 他有些被周国泰说中了心思。 “国安,去拿些粮食过来。”遥遥吩咐厨房门口的周国安一句后,周国泰接着道:“虽然帮不上忙,但粮食我家可以再借你家一些,其他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想法子处理吧。” 周国强叹了一口气后,望向周红兵处,“大伯娘,你别再追我大伯了,我不找他帮忙就是了。” …… 灰溜溜地提着装粮食的袋子从大伯家离开后,周国强的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 难道就没有一个能说理的地方了? 他们以前是对三弟妹母子不好,可也没不好到一直不给饭吃啊! 瞧瞧三弟妹这做的,从昨天早上开始,到今天,愣是不给一粒粮食他们。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周国强闷着头往家里走了一段路后,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最后干脆一转身,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的家里去告状去了。 *** 周家这边—— 任凭顾暖把嘴皮子说破,谢晓玲也不肯留下来跟她和扬扬一起吃早饭,没办法,顾暖叮嘱扬扬呆在厨房吃他的韭菜盒子,不要乱跑后,便跟着谢晓玲从厨房里面出来,送谢晓玲离开。 刚送走谢晓玲,顾暖转身正准备回院子时,就看见周国强领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从和谢晓玲离开的方向相反的方向往周家来了。 看了一眼周旭东旁边的周国强后,顾暖差不多就猜到了周旭东的来意。 若是这来的人是别人,顾暖大概会毫不留情地把人要么怼走,要么用武力吓走,可这人是管着他们村的生产队和知青的周旭东的话,顾暖倒有些不太想得罪他。 因为,她现在由于扬扬的原因,心里隐隐地有些想和周家分家了。 可分家之后的去处,却是一个问题。 和周家继续待在一个屋檐下,那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她之所以想分家,就是为了把扬扬带出周家。 而新盖一座房子的话,她又不太愿意。 因为再过大约一年多的时间,就要恢复高考了,她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扬扬以后能有更好的教育、生活环境,都必定会考上大学离开这里。 之后,也不会再回来。 所以新盖房子的话,实在有些浪费。 于是这两天,顾暖便在心里琢磨着,她和周家分家后,该何去何从。 却一直没什么头绪。 现在,看见周旭东后,顾暖的心里倒是想到了一个去处:原主之前未曾结婚的时候,曾经居住过的知青宿舍。 只是,原主嫁了周国斌后,就算是青河村的人了,再也没资格住知青宿舍了。 所以,她现在要是想去那里住的话,得通过周旭东走走关系。 既然对人家有所求,这时肯定就不能下了周旭东的面子,于是顾暖假作不知周旭东的来意,客气道:“队长怎么过来了?” “屋里说吧。”周旭东话落,领先进了院子。 周国强连忙跟上。 顾暖跟在最后。 在家里等了好久的赵秀珍在房间里面听见动静,出来后,便看见周国强请了队长周旭东过来。 赵秀珍心里的底气立马足了,从房间里面出来后,往周国强那边走去。 …… “国斌媳妇,你之前跟村里的人说,让他们别管你们家的事情,我当时虽然不在,不过后来听说后,也如了你的意,没有插手你们家的事情,尽管我是管生产队的队长,”进了堂屋,周旭东自己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后,对顾暖道:“因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你把握着分寸,并没有太出格。” “可现在,你怎么能不给粮食国强他们做饭吃?” 周旭东当了生产队的队长多年,不知不觉地学了些官架子,他边说,还边用手指头敲了敲旁边的桌子,“现在可正是农忙的时候,你不给国强他们粮食做饭吃,他们出去上工时,就没什么力气干活儿,就不能很好地完成组织交给他们的任务,而这,都是你的原因。”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在拖集体的后腿,在拖社会主义建设的后腿!” 担心顾暖会不服管,周旭东说话时,有意把话说得重了些。 不愧是当官的,瞧瞧,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就把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戴在了她的脑袋上。 顾暖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后,直接否认道:“我没有不肯给粮食他们吃。” 嗯? 周旭东转头,把视线投向周国强,双眼里面射了出来的目光有些危险。 仿佛是在说,你小子最好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冤枉啊,队长!”周国强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国强旁边的赵秀珍就开口喊冤了,“今天早上我准备去三弟妹的房间拿粮食时,可是三弟妹她亲口说的不给粮食我们的。”至于顾暖不给粮食的原因,赵秀珍很聪明地选择了没说。 “是啊,队长,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之后,周国强望向顾暖,和顾暖对起质来,“三弟妹,这件事你既然敢做,也别不敢当啊。” 顾暖不慌不忙,“我有什么不敢当的?对!没错!今天赵秀珍想进我的房间去拿粮食的时候,我确实阻止了她,不过,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完成、我给粮食你们的前提条件!” 前提条件??? 周国强和赵秀珍有些懵。 “咳”,周旭东轻咳了一声把众人的视线拉回自己身上后,对顾暖道:“是什么样的前提条件,国斌媳妇你现在就说吧,吃饭的问题是一个大问题,我们能早点解决还是早点解决的好。” “也没什么,就是如果你们谁想要吃饭的话,谁就给我去院子门口,大声地把‘我虐待国斌留下来的媳妇和孩子,我不是人’说上三遍,之后,我自然会给谁粮食。”顾暖看向周国强和赵秀珍道。 在是否给粮食周国强他们这一点上,顾暖倒没有想过完全吞下周家的粮食,一点儿也不给周国强他们,毕竟那样实在太不占理了,周红兵等人知道后,估计不会袖手旁观,而且断人伙食,犹如杀人父母,她也不想把周国强他们逼得太紧,免得他们会铤而走险地做出什么事来,她虽然自恃武力值MAX不用怕,可她还有个弱点扬扬呢。 63.063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刚进院子, 猛一眼看见顾暖, 孙玉敏吓了一跳。 她可是听大嫂说, 昨天顾暖不高兴后,把她婆婆拽到房间绑床栏上绑了近一个小时呢! 孙玉敏心里越发地怵顾暖, 以往在赵秀珍那儿吃了亏后,在“顾暖”这儿摆架子、找茬等找回威风的事情, 她是再也不敢做了,还担心顾暖会因想起这些事情,而把她怎么样, 于是, 孙玉敏跟避瘟疫似的, 从离顾暖远远的地方绕过去后, 去了厨房。 眼角的余光瞧见孙玉敏的动作后,顾暖也没多管,撇了撇嘴后,继续洗衣服。 很快, 周老太等人就吃完了早饭。 正准备出门上工去时,周老太忽然间看见井边,正在洗着衣服的顾暖了。 周老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这马上就要到上工的时间了,丧门星还慢慢悠悠地洗着衣服, 是又不想去上工了是吧! 不上工, 家里的活儿也不干, 还顿顿都要吃好的,她老周家祖上是遭了什么孽,竟然招惹了这么个懒媳妇! 跟在周老太身边的周国强看见周老太停下脚步,望着顾暖那边阴着个脸,知道他妈心里又不痛快了,怕他妈一时冲动又要撸顾暖的老虎毛,周国强连忙上前几步,挡住他妈的目光,道:“妈,马上就要到上工的时间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不然迟了,队长要有话说的。” 被周国强一提醒,周老太这才想起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扭过头,黑着张脸出了周家的院子。 …… 洗完衣服后,顾暖就开始用面粉做麻花了。 至于上工,她最近都不打算去。 因为周奕扬没有合适的去处安置。 而程静那里,顾暖觉得,程静现在的肚子太大了,光顾着她自己好好的就不容易了,再照顾周奕扬,其实有些吃力。 不是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她不想去麻烦程静。 反正她又不像原主,她的力气很大,想进后山猎点肉,就跟进自己家的菜园子似的不用担心安全,再加上她自己做的陷阱,想猎些肉弄去黑市卖掉是没有一点问题的,所以,她不需要完全依赖于努力干农活后,挣得的那些工分换粮食和钱过日子,如此,即便是她偶尔不去上工,也没什么问题。 将富强粉倒入一些在木盆中后,顾暖往木盆里面加入一些白糖和油等材料,再敲两个鸡蛋放进去,将其揉成较硬的面团后,便放在一边让它慢慢地饧了。 饧面团的时候,顾暖烧了一锅热水,将自己之前从后山猎得的野鸡拔毛、去内脏等后,洗干净收好备用。 处理好一只野鸡后,面团也饧好了,顾暖将大面团分成约三十克一个的小面团,再把小面团分次搓成粗细差不多的长条后,用洗干净了的抹布盖上,以免其暴露在外面干掉。 之后,顾暖从抹布里面取出一根长条,将长条的两端对折上劲,再对折成麻花后,复又放入抹布中盖好。 如此这般把全部长条都这样折成麻花后,顾暖将锅烧热,往里面倒入适量的油,等油烧热后,顾暖绕去灶眼处,把灶眼里面正燃烧着的木柴,取一部分出来埋入底下的灰烬中。 让周奕扬帮忙舀了些水,在潲水桶上方倒在自己的双手上,慢慢搓着手洗去手上刚刚因拿了柴火而沾上的灰尘后,顾暖用筷子夹了部分麻花生坯,先后放入锅中烧热了的油里面,用小火慢慢地炸着。 一直炸得麻花面团慢慢变大,颜色渐渐加深至黄灿灿的颜色后,顾暖用筷子将麻花一一捞出,控油后放入准备好的瓷盘中待凉。 还特意留了一个炸得黄灿灿的麻花出来,放进一个小瓷碗里面,在瓷碗中添了把勺子后,顾暖将瓷碗递给守在旁边眼巴巴地看了好久的周奕扬,“扬扬给它吹吹,吹得不烫了,就可以吃了。” 周奕扬宝贝似地接过瓷碗,“嗯!”郑重地应下后,周奕扬低下头去,小嘴巴缩起,认真地吹起碗里的麻花来。 看着周奕扬乌黑的脑袋顶,顾暖有些失神。 她小时候,妈妈在家里炸麻花时,她也是像小家伙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就为了能早些吃上妈妈做好了的麻花。 所以,每次她妈妈刚炸好麻花,都会第一时间给她捞个麻花放一旁凉着。 之后,她妈妈才继续去捞锅里已经炸好了的其他麻花,放进盘子里面放凉。 想起已经去世了的妈妈,顾暖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穿越的这个世界,和她原本所在的世界是平行世界,从原主的记忆中,她知道这个世界华国的发展轨迹,和她原本世界中的发展轨迹基本上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是,在她那个世界,末世到来前,天天出现在新闻里面的大人物们,在现在的这个世界里,全都没了踪迹。 而和他们身处的位置相同的,则是一些顾暖在自己原本的世界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名字的人。 所以,她将此方世界,判定为她所在世界的平行世界。 虽然这样一来,意味着将来2016年到来的时候,这个世界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像她之前的世界那样进入末世,可是,这样也同样表示,她在这个世界,无法找到自己上一个世界的亲人了。 顾暖神色黯然时,周奕扬吹凉了麻花后,把瓷碗高高举起,呈在顾暖眼前,“妈妈,麻花吹好了,给你吃。” 顾暖回过神来。 小家伙因久不见阳光而养得有些过分得白的、一双瘦瘦的小手高高地举着瓷碗,葡萄般圆溜溜的大眼睛睁得大大地,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双清澈得不染一丝凡间烟尘的双眸里面,仿佛正写着:妈妈快吃吧! 顾暖的心底蓦地流过一道暖流,忽然间有些释然了。 她死而复生已是侥幸,再奢求更多,未免太贪心了些。 何况,她家里的亲人,除了她是因觉醒了异能而没有死去或变成丧尸外,她的父母、哥哥、嫂子和侄儿,都是因捱不过T病毒的侵袭,直接在床上睡着去世的,虽然也是去世,却也算是走得安详。 末世逼着自己习惯家人不在身边的日子的那些年,让顾暖对于亲人们的死亡一事,已经能够比较平静地接受了。 所以此时她虽然心里有些遗憾外,倒也没有什么怨天尤人的念头。 “妈妈?”见顾暖久久都没有什么反应,周奕扬奇怪地叫了顾暖一声。 顾暖收回思绪,微微弯腰,捞起瓷碗中的勺子舀出麻花,小小地咬了一口。 刚刚做好的麻花脆生生的,上面的油香味儿非常淡,不会让人光闻着就觉得腻人,糖也放得刚刚好,嚼一嚼后,唇齿间都是一股子淡淡的甜味儿。 顾暖有些吃惊。 没想到她照着妈妈以前的做法,第一次做了出来的麻花,居然这么地不错。 不过麻花虽然好吃,顾暖此时却没心思多吃。 其一是这个麻花是她给小家伙吃的,可不能抢了小家伙的口粮,其二则是因为锅里的油还烧着呢,她得赶快继续炸剩下的麻花生坯。 “好了,妈妈吃完了,扬扬吃吧,妈妈要继续炸其他的麻花生坯了。”顾暖将麻花放入瓷碗中后,道。 周奕扬低头,看了看顾暖在麻花上咬出的小小的一个口子,小小的眉毛皱了起来,“扬扬想妈妈再吃一点。” “扬扬不用担心妈妈没得吃的,你看,那边的盘子里还有那么多麻花呢,等妈妈一一炸完了,就可以吃了,妈妈到时候还吃不过来呢。”顾暖摸了摸周奕扬脑袋上的两个发旋儿,心里有些暖。 周奕扬踮了踮脚,看了顾暖说的盘子一眼,小小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后,就觉得他妈妈说的是真的,于是乖乖听话了,“嗯。” 顾暖又揉了周奕扬细软的头发一下后,转过身去,用筷子慢慢地夹了一批麻花生坯,放入锅中。 *** 中午。 因为周老太是负责拔秧苗,和周国强等人插秧不一样,所以她比他们提前了一会儿下工。 周老太刚走到自家院子门口,隔壁邻居何老太就从自家门前的槐树下放着的靠椅上起身,迈着一双裹过了的小脚,往周家走来,边告状道:“老姐姐,你家的三媳妇可太不像话啦!” 周老太往家里走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望向何老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三媳妇趁着你不在家,杀了家里的鸡提出去了,还提了一个篮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好像是要去给人送礼!” 说着,何老太想起馋她馋到现在的、从周家飘了出来的鸡汤香,有些同情起周老太来,“你闻闻,这空气中,还有鸡汤香呢!也不知道你三媳妇杀了几只鸡!这哪是过日子的娘们啊!” 其实,空气中的鸡汤香味儿,周老太早就闻到了。 但她下意识地惯性思维了,不觉得有谁敢瞒着她杀家里的鸡吃,于是便没把这鸡汤香往自己家这方面想,恰巧今天又有些风,她便以为这鸡汤香,是从别人的家里传出来的。 心里还在笑话人家不会过日子呢,这不年不节的,杀什么鸡! 却没想到,这鸡,竟然是自己家的! 周老太立时心疼得跟被人割了身上的肉似的,恨恨地骂了一句“天杀的丧门星!”后,连话都来不及跟何老太多说,迅速冲进院子。 64.064(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日常晨练完毕的傅延州匀速跑到瀑布边后, 三两下将身上已被汗水打湿了的衣裳,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后,缓缓走进瀑布前方冲积而成的一个小潭里面。 越往小潭中间走, 潭水越深, 慢慢地没过傅延州的膝盖, 再是腰, 再是胸膛。 傅延州停下脚步,上身往前倾倒, 鹞子般扎入潭水中后, 在潭水里面游了起来。 而距离傅延州不远的顾暖,此时正在郁闷着。 为了多弄点肉去镇上的黑市上卖,今天顾暖特意起了个大早,晨练完了后, 就准备大展身手。 却忘了山上常见的野鸡野兔们, 不是末世里丧尸化了的动物,不会嗅到一点人肉味儿就跑过来不休不止地攻击人类, 而是在还没有看到人的时候,就被听到的动静吓得风一般地逃跑了。 至于野猪什么的大一些的、会攻击人的动物,因为顾暖对后山还不熟,暂时还没有找到。 顾暖虽然有着力量异能, 却没有伴生速度异能, 颠颠儿跟在野鸡野兔们身后追了许久后, 除了侥幸抓到两只稍微笨些的野鸡外,大多数的情况下,顾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跑越远,然后消失不见。 追得灰头土脸后,顾暖停了下来。 看样子,她还是得做几个陷阱。 于是顾暖抡起拳头,蹲在地上开始砸了一个又一个的坑,没多久,顾暖就满头大汗了。 正好也快到了周奕扬醒来的时间,顾暖便干脆停了手,用一些枯枝落叶将陷阱遮掩好后,起身拍了拍手,走到一旁捡起自己之前艰难猎到的两只野鸡后,准备打道回府。 不过,她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选了自己昨天发现的有瀑布的那条路,打算在瀑布边洗洗脸上和手上的灰尘后,再下山。 …… 分开挡路的半人来高的杂草后,顾暖正准备往前走时,猛地愣住—— 左前方不远处的瀑布下方,碧波般的潭水里面,忽然间钻出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来! 晨光下,沾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的潭水莹莹生光,远远看去,他整个人美好得仿佛是画中下来的仙人。 顾暖有些失神。 三两步走到潭水边后,傅延州抬起修长笔直的双腿,上了岸。 顾暖的双眼微微瞪大。 不远处的男人一身小麦色的肌肤,赤·裸着的胸膛宽阔有力,再往下,男人八块腹肌之下的地方,竟然就穿了一条风格朴实的黑色内裤?! 那内裤还被潭水给打得湿湿的,虽然仍旧能够遮住春光,却把傅延州的小宝贝的形状给勾勒了出来! 远远望去,鼓鼓囊囊的一坨。 正要弯腰拾起地上汗湿了的衣服,弄去潭水中洗一洗后穿上时,傅延州忽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迅速扭过头望了过去—— 视线在半空中和顾暖愕然的双眸对了个正着。 傅延州愣了一下。 然后皱眉,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周家三媳妇的存在! 他的警惕性下降了! 傅延州的脑子里敲响了警钟。 要知道这里可是深山区,他虽然是特种兵出身,可如果不注意一点的话,撞上野猪群什么的,他不死也得伤。 曾经多年军人生涯养成的习惯,让傅延州在发现自己犯了错后,第一时间的所思所想,便是分析错误原因,然后检讨自身,一时之间,倒是没顾得上去计较自己几乎被顾暖看光了一事。 在末世,顾暖也曾见过一些穷困潦倒得衣不蔽体的人。 那些人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满脸麻木,虽然衣不蔽体不是他们自愿的,却因为一日又一日地过去,习惯了该状态,于是对于他人的目光,他们已然麻木,这种情况下,看见了他们的人,上赶着过去道歉的话,只是在提醒他们他们有多么地无能……不如移开目光当没看见来得好。 可现在的傅延州,却与那些人的情况不同,所以她过去的经验无法用来做参考。 而且,这个年代的风气,还是比较保守的。 就比如,原主一个从华国的大城市下乡的知青,之所以会嫁给农村人周国斌,就是因为周国斌某次回家探亲时,恰巧在从镇上回青河村的路上,碰见了意外落水了的她,将她从河水中救起,之后,为了不被人指指点点,以及因被周国斌所救,而对周国斌产生了朦朦胧胧的好感的缘故,原主在周国斌请媒人过去探口风时,同意了。 脑子飞速地转了转后,顾暖有了主意,立即背过身去,道起歉来,“对不起傅同志,我不是故意看你的——” 被顾暖这么一提醒,傅延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近乎赤·裸着,脸上终于后知后觉地浮起一抹不自然之色。 在傅延州匆匆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衣服,背过身往身上穿时,顾暖接着道:“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话落,顾暖仿佛被恶鬼追着似的,脚下生风,拎着之前辛苦斩获的两只野鸡,旋风般刮走了。 傅延州穿好衣服后,转过身来时,便只看见之前顾暖所在的地方,只余下一片郁郁葱葱的野草。 看着顾暖消失的方向,傅延州的脸色有些复杂。 她跑得这么快,是怕跟他扯上关系吧? 毕竟风气保守,不说今天她几乎看光了他的身体,就说之前他用嘴给她吸腿上的毒血一事,如果被别的人知道了,他和她必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本来他还想劝她这里是深山区,有野猪豹子之类攻击性较大的动物,让她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进深山区的,现在—— 傅延州有些犹豫了。 不过,傅延州虽然在是否要劝诫顾暖以后不要再进深山区之事上犹豫着,脚下的步子却飞快地往顾暖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深山区危险,他还是跟在她身后看着点的好。 因为一直外放精神力探查周围的情况很费神,且这个世界不比末世,出了安全基地后,处处都是风险,顾暖便觉得以自己MAX的武力值,不论什么来了都不怕,于是在山上时,便没有外放精神力,加上傅延州离她离得也不近,所以一直到跑下了山,顾暖也没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傅延州。 *** 傅延州刚走进院子,就遭到了在院子里的自留地中浇水的傅老爷子的嫌弃,“一股子汗臭味儿,去去去,离你老子我远点!” 傅延州摸了摸鼻子,加快脚步,往自己和傅老爷子的房间走去。 厨房里面忽然间跑出来一个小萝卜头,蝴蝶一般往傅延州的怀里扑,“小叔叔回来啦!” 傅老爷子闪电般从自留地里面奔了出来,一把将马上就要扑进傅延州怀里的傅青涵给抱住,“涵丫头,你小叔叔身上臭烘烘的,你要是过去的话,会被传染得身上也臭烘烘的哟!” 65.065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于是周奕扬醒来后没看到顾暖, 也没太害怕,摸出枕头旁边,昨天晚上顾暖用草给他编的一只草蜻蜓后, 坐在床上自己玩自己的。 顾暖用钥匙打开门后, 推门进来时, 看见的, 就是周奕扬乖乖地坐在床上,玩着草蜻蜓的一幕。 只是, 对于周奕扬的乖巧听话, 她没有感到欣慰,而是微微心疼起周奕扬来。 小家伙这个年纪,分明应该是喜欢在外面跟在大他一些的孩子们背后到处疯,到处闹腾的年纪啊…… 可是, 原主的考虑也挺有道理。 周奕扬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的话,旁边必须要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注意看着他, 不然,真的让人放不下心来。 而周家的几个小孩子,顾暖不放心他们。 皱着眉头走到床旁后,顾暖边给周奕扬穿好衣服, 边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要是程静肚子里的孩子和周奕扬一样大就好了, 那样的话, 就可以让两个孩子一起玩了。 因为昨天是赵秀珍去后山打的猪草,所以今天这差事便轮到了孙玉敏的头上,而赵秀珍则留在家里做饭。 顾暖回来时,赵秀珍的小儿子周奕拓刚醒没多久,她正在房间里面给周奕拓穿衣服。 周奕拓是个好动的性子,穿衣服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安份,左扭一下,右扭一下的,也幸好现在是夏天,穿的衣服少,赵秀珍才能没费多大的劲儿,就给周奕拓把衣服穿好了。 拍了调皮捣蛋的周奕拓的小屁股一下后,赵秀珍就把周奕拓交给了他哥哥周奕择照顾,自己则起身出了房间,准备去看看顾暖回来没。 结果刚一走出房间,就看见顾暖的房间门被人打开了。 然后,顾暖肩膀上搭着一条洗的变得薄薄的白色毛巾,牵着穿好了衣服的周奕扬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赵秀珍连忙往顾暖的房间那儿走,准备在顾暖的房间里面拿了粮食后,去做早饭。 因为自己在家,顾暖出房间后,就没有锁门。 却没想到,竟给了赵秀珍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准备往她的房间里闯的方便。 顾暖停下脚步,转过头,对快要走到自己房间门前的赵秀珍道:“如果你不想像周国富一样昏过去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 “马上就到做早饭的时间了,三弟妹你拦着不让我进你的房间拿口粮,是想扣下我们的口粮不曾?”以为顾暖是不想让她进房间拿口粮,赵秀珍立马激动起来。 顾暖眼神冷下来,“我为什么扣你们的粮食,你心里真的没点数?” 赵秀珍被顾暖冰凉的目光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她的心里隐隐地有些明白顾暖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有点想退却。 可是没有粮食,他们今天老的小的一大家子人吃什么啊? 又去找别人借? 妈肯定又会骂她! 想到这里,赵秀珍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怯意,在顾暖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道:“三弟妹说的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顾暖冷哼,“这些年,你从我和扬扬的口里,扣出去了多少粮食,不记得了?” 果然。 赵秀珍的心里瞬间浮起这两个字,然后,说不出话来了。 顾暖不再搭理赵秀珍,牵着周奕扬继续往井边走,准备打水给他洗手洗脸。 …… 赵秀珍死死地盯了眼前洞开的房门好半天,到底害怕顾暖的暴力,不敢去试顾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只得转身回房,找周国强商量去了。 当然了,赵秀珍说话时,将顾暖是因为自己以前扣了她和扬扬的口粮的事情,今日才这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事给隐瞒了下来。 于是,听完赵秀珍的话后的周国强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身下的被褥,瞪着双眼大声地吼了一句,“你说什么?三弟妹不肯给口粮我们?” “这又不怪我,你对我吼干什么?”赵秀珍说这话有些没底气,所以面上的神色不是很自然。 周国强是个大老粗,当然发现不了自己妻子脸上的心虚,便信了赵秀珍的话。 “这件事你先别跟妈说,她今天本来就头疼,再生气就更不得了了。”叮嘱赵秀珍不要去打扰在房里休息着的周老太后,周国强起身从床上下来,“我去大伯家,找大伯过来帮帮忙。” “可大伯之前不是说不管我们家的事情了吗?” “不用担心。”话落,穿好鞋子的周国强不再跟赵秀珍多说,从开着的房门中走出,直奔院子口。 *** 周蕊正在前院扫院子时,忽然间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小姑娘,你三婶婶在家吗?能不能让她出来跟我说几句话?” 周蕊循声望去,发现来人是被家里的大人们,严令不许与之接触的黑五类傅家人,周蕊一时拿不定主意该5,昨天她家小叔子不顾毒蛇的毒性,为他们周家的三媳妇吸去腿上的毒血,救了他们周家的三媳妇一命,他们丝毫不知感恩不说,还院子门都不让她进就把她给赶走了! 今天她不过是要和顾暖说几句话而已,这扫地的小姑娘都不肯帮她传话,就这么视他们傅家的人为洪水猛兽? 谢晓玲越想神情越冷时,正在厨房里面做早饭的顾暖听见外面的动静,放下手中的活儿,从厨房中探出身往院子外面望了一眼。 “谢姐来了,快进来!”看到来人是傅延州的大嫂谢晓玲后,顾暖连忙从厨房中走了出去迎接。 66.066(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周家。 周老太醒来后, 连忙跳下床, 出门往自己的房间急匆匆而去。 妈这么着急做什么? 赵秀珍疑惑着跟在周老太后面。 “妈,三弟妹用院子门的锁把你的房门给锁了,你暂时进不去了。”赵秀珍凑到房门上挂着的大锁上看了一下后,道。 周老太张嘴就骂,“小贱人,出去就出去, 锁门干什么!” “妈,快到做饭的时间了,去后山割猪草的三弟妹应该就要回来了,你别急。”也起了床,半路跟了过来的孙玉敏安慰道。 她怎么能不急? 她的房间里面,可不只是有口粮, 还藏得有她这些年攒的钱,她昨天也是猪油糊了心,小贱人抢她的房间时,竟然没马上想到这一茬,结果时间过去了,小贱人和小丧门星睡下了,她才想起这个, 立刻就去叫门, 小贱人却完全不理会, 门推又推不开,只能恨恨地先回了大儿子的房间,和大儿媳将就着睡一晚上。 只是,她心里惦记着事情,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过了凌晨后,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小贱人有没有翻她的钱! 周老太简直心急如焚,偏偏孙玉敏还在旁边安慰她别急,周老太积累了一晚上的怒火瞬间找着发泄口,顿时铺天盖地朝孙玉敏席卷而去,“你不急你守在这里干什么?喂你的鸡,扫你的地去!” 孙玉敏的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她明明是在安慰婆婆啊,婆婆为什么要曲解她的话? 还额外给她派活! 明明为了让家里的劳动力有力气上工,除了田里的话,家里其他的话都不让劳动力们做的! 当然了,顾暖除外。 孙玉敏满腹委屈,却不敢违抗周老太的话,只能生受了这窝囊气,听话地走了。 …… 周蕊正在堂屋扫地——家里顾暖忙不过来的其他琐碎活儿,都由她做——忽然看见孙玉敏走了进来,停下动作望着孙玉敏喊了一声,“妈。” “把扫帚给我!”孙玉敏冷着脸道。 周蕊以为孙玉敏要扫帚是有什么重要的用途,不敢反抗,连忙把扫帚递给了孙玉敏。 孙玉敏接过扫帚,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开始扫起堂屋的地来。 周蕊的脸上立时爬满惊讶。 她妈妈今天怎么了,居然帮她做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什么看?你还要监督你老子娘干活不成?”发现周蕊在一旁站着,孙玉敏觉得女儿是在看自己的笑话,立马把从婆婆那儿受的窝囊气,发泄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闲得没事干,不知道去家里的自留地里拔草?” 后院她刚刚去了,鸡食周蕊已经撒了,所以孙玉敏就给周蕊另派了一个活儿。 周蕊垂下眼帘,“我马上就去。” 看吧,她妈妈怎么可能会帮她做事呢,只会给她派活儿而已。 她早该知道的。 *** 守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却不得进,周老太的心里无比地憋屈,又等了一会儿后,周老太的耐心告罄,“秀珍,你去后山找丧门星拿钥匙!” 赵秀珍心里不大乐意,她有点怵现在的顾暖,可婆婆眼看着在气头上,赵秀珍又不敢逆她的意。 左右为难了十来秒后,赵秀珍还是听了婆婆的话,毕竟,顾暖那边的反应还未可知,而眼前她不听婆婆的话的话,婆婆当场就会给她好看。 怀揣着一丝侥幸——她又不做别的,只是找三弟妹拿下钥匙的话,三弟妹应该不会生气得打她吧——赵秀珍走出周家的院子,刚要往旁边的小路上拐时,和返回周家的顾暖迎面碰了个正着。 视线在刹那间把顾暖全身打量了一下后,赵秀珍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三弟妹两手空空的,很显然没有去割什么猪草! 那她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到底去哪儿逍遥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弟妹今天为什么不去割猪草。 是有什么原因没法去割猪草呢,还是三弟妹只是单纯地不想割猪草。 前者还好说,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三弟妹只是今天不想割猪草呢,还是以后,都不想再割猪草了? 后一种可能,让赵秀珍的心里隐隐地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顾暖不知道自己和赵秀珍仅仅打了一个照面,就让赵秀珍的心里瞬间升腾起了无数个想法。 因为对欺压原主和小家伙的周家人没什么好感,顾暖看见赵秀珍后,一点儿也不愿跟赵秀珍打招呼,绕过她就往周家院子里面走。 顾暖擦身而过时,赵秀珍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转身追在顾暖身后,“三弟妹,你可算回来了!妈起来后,想进她的房间拿点东西,等了你好久了。” 幸好她出门时,找了把锁将房间的门给锁上了,不然,她真的无法确定,老太婆他们趁着她不在的时候,会不欺负小家伙。 只是,以后她肯定还是要出门晨练的,可如果她出去就锁着房门的话,万一小家伙有个什么事,比如晚上喝多了水,提前醒来想尿尿,却被锁在房间里面出不来怎么办? 有些不方便啊。 顾暖皱着眉头思索间,迈步进了院子。 周家的格局是,坐北朝南、正对着院子门的有三间屋子,分别是堂屋、周老太的房间和周国强夫妻的房间,而其他人的房间,以及厨房、杂物房,则分布在左右两侧。 于是,顾暖刚一迈进院子门,等在自己房间前的周老太,就眼尖地看见了她。 “不守妇道的小贱人,一大清早就跑出去浪,我打死你!”和赵秀珍一样,周老太一眼就发现了顾暖两手空空,根本没割什么猪草回来,顿时被点燃了怒火,习惯性地一生气就抄边上的什么东西准备打顾暖——随手抄起墙边放着的一把铁锨后,冲向顾暖。 顾暖迅速往左侧了侧身体,躲过周老太高高扬起,往她脸上砸来的一记铁锨后,脚下如风,飞奔到周老太身边后,劈手抢过周老太手中的铁锨扔得远远的。 接着,顾暖拎着周老太的衣领,将因上了年纪,而身材瘦小的周老太拎得离了地面几十厘米。 从未体会过的腾空感让周老太心里很是不安。 她这时候才猛然间记起她用了一夜刻意淡忘的事情:顾暖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暖不再压抑自己身上的杀气,目光凉凉地打在周老太的脸上,冷声道:“你刚刚说要打死谁?” 顾暖在末世厮杀多年,身上积累的杀气浓厚得有如实质,铺面盖上周老太,骇得周老太差点窒息过去。 原先的磅礴气势早已如被戳破了的气球,消散得一干二净,周老太惨白着一张老脸,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赵秀珍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三弟妹,三弟妹,有话好说!” 睡得正熟的周奕扬被房间外面的动静吵醒,眼前陌生的环境让小家伙感到不安,刚刚睡醒的脑袋有些迷糊,不再压抑自己的本能逼着自己做个乖孩子,于是周奕扬遵循心底的渴望,坐起身来,四处张望,寻找起最依赖的人来。 找了会儿没找着后,周奕扬出声喊了起来,“妈妈,妈妈……” 小家伙醒了! 顾暖再无心思与周老太瞎耗。 “来了!”扬声回了一句让小家伙安心后,顾暖将周老太往赵秀珍那儿一扔,转身快步往房门处走去。 顾暖的声音将周奕扬所有的不安瞬间驱散,他乖乖地坐在床上,等着顾暖来给他穿衣服。 三两下开了锁后,顾暖推开木门,走进房间。 看清顾暖身影的瞬间,周奕扬扬起小脑袋,望着顾暖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妈!” “哎!”顾暖应着,脸上的寒冰瞬间融化。 房间外面—— 被周老太砸倒在地的赵秀珍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连忙扶着周老太站起身,“妈,门开了,你可以进去了。” 周老太站着平缓了一会儿剧烈跳动的心脏后,推开赵秀珍的手,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 进了房间后,周老太就直奔自己藏钱的地方。 她也不怕顾暖现在还在她的房间里面看到,反正地方多的是,顾暖这次看见了她藏钱的地方,她下次换一个地方藏钱就好了。 顾暖眼角的余光瞥见周老太的动作后,嘴角往上勾了勾。 不知道老太婆发现她拿了她的一百块钱后,会是什么脸色? 莫名地有些期待呢。 看周老太那绷得紧紧的双臂,就知道老太婆这一下子肯定下了非常大的力气,她敢肯定,如果她不阻止,任周老太的这一下真的砸到她的脑袋上的话,绝对会当场就被砸死! 67.067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周慧的肚子争气, 她婆家人便也因此高看她娘家人一眼,看见周慧丈夫开门, 领进了院子里的周老太和周国强后,周慧公公赵荣山便吩咐自己老伴道:“你去冲两碗糖水鸡蛋,再烙几个饼, 亲家母子来了, 原先的份儿怕是不够吃。” 赵家四口人, 四个都是上班拿工资的, 赵荣山和他老伴都是机械厂的员工, 特别是赵荣山,还是厂里的技术工种,每个月待遇很是不错,工资是五十二块五, 粮食供应是三十五斤, 他老伴的工资只有他的一半, 粮食供应则是二十五斤,至于周慧和她丈夫赵晋安则是镇上小学里的老师,两人每个月的工资和粮食也有不少, 因此赵家的日子过得挺不错的, 家里常备得有精细粮, 要么客人来了用来待客, 要么隔三差五地自家人吃上一顿。 因此周慧婆婆许春莲听她老伴说要留周家母子在家吃早饭, 也没有舍不得自家的粮食,起身从凳子上走开,跟走进了屋子的周老太和周国强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钻进了厨房。 听见赵荣山留饭,周国强因被他妈强拉壮丁而生的郁闷这才消了些。 昨天晚上吃饭时,他没吃两口,三弟妹就过来闹事了,再之后他去请大夫,却碰上郑大夫外出,饿着肚子等到了大半夜。终于回家后,想着家里后来应该另做了晚饭,他妻子应该给他留了饭,便摸去了厨房,结果厨房里的锅碗瓢盘洗得干干净净的! 转去房间找了妻子问后,他才知道,原来三弟妹抢了他妈的房间,还不开门,于是她们便拿不到口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去别人家先借点口粮先做了吃吧,他妈又抹不开面子,勒令她们不许去借,于是一家人便饿着…… 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地里的活儿都不轻,累死累活后回到家却不能吃饱,搁谁谁难受,之前在大伯家,周国强能忍得住不蹭饭,一是因为他大伯家人多,没什么多的粮食,二是因为他回家后,很快就有早饭吃了,便忍得住。 而现在,赶了一个多小时的牛车到了镇上后,周国强更饿了,还明白他妈的尿性,那是宁可饿死他,都不会出钱带他在镇上的国营饭店里吃饭的一个主儿,所以现在他如果不在妹妹婆家吃早饭的话,就得一直饿到回家后才有得吃,那时候,最起码也是中午了。 想想胃都饿得难受! “亲家公还是这么客气。”同样饿了一晚上的周老太的肚子也蛮饿了,于是嘴上客气了一句后,就在许春莲腾了出来的凳子上坐下了。 等到赵晋安给周老太和周国强一一添了碗和筷子后,周慧忍不住了,放下筷子问坐在自己旁边的周老太道:“妈,你今天怎么过来了?现在田里正是插秧的时候,不是挺忙的吗?” “就是有点事情找你,吃完早饭后我再跟你说。”周老太心里有些防备赵家父子,因此在饭桌上不欲多谈,简单地说了一句后,就低头吃烙饼了。 周家不会是遇上了什么事,急需用钱,所以周老太母子才连工都不去上了,一大清早的就急吼吼地往闺女婆家赶吧? 虽然亲戚之间谁有难帮上一把是应该的,可是听亲家母话中的意思,她来他赵家借钱,似乎只打算跟她闺女说,不想让他们知道,这怎么行,周慧虽然是她周老太的女儿,可她现在更是他赵家的媳妇,如果她敢不和他儿子商量,就把他赵家的钱给了周老太,他就让儿子把她赶回娘家去算了! 赵荣山在心里嘀咕了一通,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目光闪了一下,道:“既然这样,小慧你就别多问了!你妈和你哥哥赶了这么远的路,肯定饿了,你让他们先好好吃完早饭再说。” …… 和赵荣山想的差不多,周慧也以为她妈和大哥一大清早来她这里,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钱不够用,所以来她这里想借点,却万万没想到,她妈不是来找她借钱的,而是来给她送钱的! 咳咳,当然了,这钱她妈只是交给她暂时保管一下子而已。 送走了周老太和周国强后,周慧兜里揣着一兜的钱,在她和赵晋安的房间里面转来转去,有点不知道该把她妈的巨款藏在哪里。 “小慧,”在堂屋里面被赵荣山提点了一番的赵晋安走进房间,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不听他爸的给周慧敲什么警钟,而是与周慧开门见山,毕竟,夫妻之间,彼此的信任与坦诚很重要,“今天妈和大哥过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钱用不开吗?” “不是。” 看着赵晋安俊朗的面容,周慧有些为难。 她妈虽然相信她,却不相信赵家人,所以刚才把钱交给她时,叮嘱了又叮嘱,不许她将此事告诉赵家人,她只能同意。 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下后,周慧上前一步,牵住赵晋安的右手,抬头看着赵晋安的双眸,撒了一下娇,“我妈今天过来,是因为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她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东西,怕放在家里不安全,所以过来让我帮忙收着了。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晋安,你能不能不要多问?” 和周慧处对象到结婚这么久的时间了,赵晋安对周慧的性格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此时看着周慧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赵晋安便答应了下来,“嗯。” 夫妻之间虽然要坦诚,但也不能一点隐私也没有,只要周慧不是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动用他们夫妻俩的小金库,他也不必非得刨根究底。 *** 离开赵家后,周老太让周国强赶车去了镇上的育才中学——周奕捷在这里读书。 “妈,你在车上先坐会,我去跟看门的老大爷说,让他帮忙把奕捷叫出来。”到地儿停下牛车后,周国强对周老太道。 68.068(一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难道你们不是那么做的?”顾暖淡淡地反问。 正想出口帮周国强他们说话的周旭东听了顾暖此话后,就是一顿。 是啊, 周国强他们虐待顾暖母子的事情,本来就是事实, 事实为什么不能说? 今天知道怕丢脸了, 那当初就别虐待顾暖母子啊! 想到这里, 周旭东也不站在周国强他们那一边了,“我觉得国斌媳妇的前提条件没什么过分的,你们当初做都做了, 今天还不敢说了?” “砰——” 周国强听见了自己的希望破碎的声音。 “队长,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们当初,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啊,值得如今被这般一而再, 再而三地针对吗?” 顾暖冷哼一声后,接话道:“是啊,你们是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只不过是心情不好就拿我和扬扬出气, 心情不好了就连一丁点的口粮都不给我和扬扬留!” 周国强被冤枉,立马激动地反驳起来, “没有这回事, 她在说谎, 队长——” “有没有这回事, 你问一问你旁边的赵秀珍就知道了。”顾暖凉凉道。 周国强立马把目光投向赵秀珍。 周旭东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赵秀珍在周国强逼视的目光中哭了起来,“国强,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打死你个自作主张的蠢婆娘!”周国强立马把顾暖扣他们口粮的事情,全部归责到了赵秀珍的头上,毕竟,人就是习惯把错误推到别人的头上的一种生物——跳起来就去打赵秀珍。 赵秀珍的脸一下子被周国强的巴掌打得通红,却还不敢躲,她自己的男人她知道,就算她现在躲得了一时,晚上回了房间,她还是要被打,而且周国强还会打得更重。 “行了!”在赵秀珍被打得哭哭啼啼后,周旭东看不过去了,“你以前但凡是对你兄弟留下来的媳妇和儿子上点心,也不会这么多年对你婆娘的小动作毫无所觉了,既然早不上心,现在打你婆娘是想证明什么?” 周旭东话落,一旁的顾暖轻笑了一声,道:“周国强,你不用做戏给我看,我的眼睛还没有那么瞎。” 周国强打人的动作僵了一下。 接着,他讪讪地收回了手。 周旭东从椅子上站起身,“国斌媳妇既然给出了办法,你们就按照那个办法做吧!再过没多久就到上工时间了,我也得回家吃早饭了,就不在你们家断这剪不清理还乱的官司了。”话落,周旭东就迈开脚步,往外面走。 顾暖客气了一句,“队长慢走。” 周国强不死心地跟在周旭东的身后,“队长,你不能这样撒手不管啊,你不是当事人不知道,我那三弟妹的前提条件真的很过分啊……”一路念念叨叨的,跟着周旭东出了院子。 “你要是觉得过分,不找她要粮食不就是了!”明明是自己的错,却丝毫不觉得,不悔改不说,还一个劲儿地说别人的不是,周旭东这个好脾气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出口打断道。 周国强哑然。 周旭东不再多说,抬脚离开。 *** 周旭东走了后,顾暖赶紧去了厨房。 看见锅里的面疙瘩汤还没糊后,顾暖松了一口气。 因为刚刚谢晓玲过来了的缘故,她做面疙瘩汤时,多加了面粉,现在锅里的面疙瘩汤的份量,够她和小家伙两个人吃一顿外,还够一个大人吃一顿。 面疙瘩汤这种东西是不经放的东西,放的时间长了,就糊了,所以苦留不住谢晓玲后,顾暖便已经打算将多的面疙瘩汤送程静了。 正好程静怀着孕,也需要吃点好的。 将锅里的面疙瘩汤一一盛入瓷碗中后,顾暖将自己和周奕扬的那份搁到灶尾放好,用锅盖盖住后,端着剩下的一碗疙瘩汤,领着周奕扬往程静家而去。 到程静家时,程静正在堂屋里面扫地。 “程姐,就你一个人在家啊,梁大哥呢?”走进屋子后,顾暖问道。 程静闻声抬起头,就看见顾暖端着个碗进来了,“他在厨房里面做早饭,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早饭吃了吗?” “刚做好早饭,还没吃。”走到程静身边后,顾暖将碗递给程静,“我今天做了面疙瘩汤,味道还不错,你和梁哥也尝尝。” 一旁的周奕扬乖乖叫人,“程婶婶!” “真乖!”程静摸了周奕扬的脑袋一下,低头看去。 和她家用来盛菜的大瓷碗差不多大的瓷碗里面,漂浮着绿色的青菜,和一片片切得薄薄的腊肉,再加上面疙瘩的白色,绿、红、白三色竟然搭配得十分和谐,姑且不说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的面疙瘩汤的香味儿,光看这面相,就令人食指大动。 本来面粉就精贵,更何况这汤里面还加了这么多的腊肉,程静有些接不下去了。 “难得有点好吃的,你和扬扬自己吃就是了,怎么还给我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的情况,虽然不能日日吃上好东西,但隔一段时间也能吃上一次的,你何必从自己的嘴里省东西给我吃?” 顾暖被程静的这话说得有些羞愧。 程静是真的对原主母子很好,有好吃的,分给顾暖顾暖不接受,于是程静便会分给周奕扬一些。 还有小家伙有限的衣服中,也有那么两件是程静送的。 这样的程静,光是“朋友”二字已经不足以道尽她的好了,得在前面加个形容词“好”才行。 可她虽然接收了原主的身体和记忆,却没有办法完全接收原主的感情,所以对于程静,她虽然也准备以后当个朋友处着,所并不像以前的原主那样将程静放在心上。 比如,如果原主还在,不说今天的面疙瘩汤,就是昨天晚上包的饺子,原主肯定也会留出一份送程静。 只是,顾暖现在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却对此现状无可奈何。 毕竟,人的感情,是最不能勉强的东西。 不过,她在心理上无法和程静如原主在时那般亲近的话,生活中,倒是可以多帮着程静一点。 很快想通了后,顾暖便不再纠结,也没有特意解释手里的面疙瘩汤是多了才送来的——那纯属是拉仇恨,见程静不接,便往旁边走了几步,将瓷碗放在桌子上,“你不用担心我会没得吃,我现在强硬起来后,在周家想吃什么,就能给自己和扬扬做什么,还怕没有好东西吃?” 说起顾暖的忽然间强硬起来,程静心里其实还有点小疑惑咧。 别人对顾暖的过去或许记不太清了,她却是记得,她当初和顾暖之所以关系走得近,就是因为顾暖力气小,干农活干不来,她在边上多般照顾的原因。 可现在,听人说顾暖一拳头能砸倒一棵成人腰般粗细的大树? 如果不是眼前的顾暖连左耳朵后面的小痣,都和她所认识的顾暖一样,她简直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顾暖了。 “我和扬扬的份儿还盛在碗里,怕时间搁得久了会糊,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先和扬扬回去了。”程静的心理活动顾暖完全不知,又继续道。 顾暖怎么可能不是顾暖呢,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程静收回思绪,“那你快回家去吧,面疙瘩汤糊了可不好吃了。” “嗯。” …… 顾暖刚走,梁明翰便端着一碗韭菜炒鸡蛋出来了,“刚刚我怎么听见有说话声,有谁来了吗?” “是顾暖过来了,她今天早上做了面疙瘩汤,给我们这边送了一碗。” 程静话落时,梁明翰刚好走到堂屋里摆放着的吃饭的桌子旁,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那碗漂浮着青菜和腊肉片的面疙瘩汤。 梁明翰的脸色有些讪讪。 他前遭才因为顾暖的暴力对顾暖有了些不喜,还跟程静说让程静以后离顾暖远一些,结果转头,顾暖得了好吃的,就往程静这里送了一份。 69.069(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而对于农村人来说,挣钱的方式,基本上只有挣工分这一种。 工分,除了作为分配粮食等的依据外, 如果当年的收成好, 年底的时候,村民们还能凭工分总数到生产队领取分红。 一般上,一个正劳力,每天最高的工分, 是十分, 而能挣到“十分顶分”的, 必定是犁耙耕耖、施肥打药、收割插种、四季农事,样样都拎得起的人。 在一个生产队里,除了生产队长、扶犁把子、植保员三人可以拿到“十分头”外, 每工能拿到“十分头”的正劳力, 少之又少,大部分农人的一天工分值, 都在八.九分之间,而妇女更是因为体力因素,最高的工分值都只在五六分之间。 而一个工分值多少钱呢? 一般情况下,一个工分也就值人民币五六分钱, 按这个工值计算, 农村里一个正劳力的每天价值, 也就五毛钱。 一百块钱有多难挣,可想而知。 跟在周老太身后的赵秀珍没有关注周老太的脸色,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周老太手中花花绿绿的一堆票子给吸引了。 婆婆竟然攒了这么多钱! ——这是赵秀珍的第一想法。 这事一定不能让二房的人知道! ——这是赵秀珍的第二个想法。 把婆婆手里的钱扣出来自己拿着是不用想了,婆婆可不是个吃素的,但可以让儿子们多想想法子,从婆婆手里扣些钱出来用在他们身上,特别是奕择,都已经到了读书的年纪了,可婆婆却哭穷,说家里的钱供了奕捷一个已经为难了,实在供不起奕择了,亏得她和国强还信了婆婆的鬼话! 回头她就去和国强商量商量,看看想个什么办法,说服婆婆送奕择去上学。 ——这是赵秀珍的第三个想法。 赵秀珍心里活动开了时,周老太小心地将手中的钱,全部装回原先装钱的布袋子里面,又将布袋子塞进自己上衣下方宽大的口袋里面后,转过身就准备去教训顾暖。 却被沉浸在美妙幻想中的赵秀珍挡住了去路。 要是平时,周老太或许还会好声好气地让赵秀珍让开,毕竟赵秀珍为他们老周家生了三个带把的,功劳不一般,她就算是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也得多给赵秀珍些面子,可现在的周老太正在气头上,看什么什么碍眼,哪里耐烦跟赵秀珍多说? 伸出右手,周老太就把神游天外中的赵秀珍往旁边一推。 赵秀珍猝不及防,身体的平衡被外力破坏,往右侧倒去。 周老太迈开脚步,从赵秀珍腾了出来的空间中走了出去。 顾暖正牵着周奕扬外房间外面走,忽地瞥见周老太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走来后,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周老太。 看着一张树皮脸绷得紧紧的周老太,周奕扬有些害怕,想起以前被周老太抡着扫帚打的往事,恨不得转过身就躲得离周老太远远的。 可他的妈妈——周奕扬双眼皮往上撩,悄悄看了一眼顾暖的脸色,发现妈妈完全不像要走的样子后,又是忐忑,又是失望地垂下了脑袋。 周老太对上顾暖冰冷的双眼,不知怎地,脑海中忽然间浮现之前在房门口的那一幕。 周老太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惊骇得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还有那如被水淹没了般的窒息感,让她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了。 欺软怕硬的老东西! 顾暖嘲讽地冷哼了一声后,牵着周奕扬出门洗漱去了。 出了房间后,紧绷着一颗心许久的周奕扬,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秀珍这一下摔得虽然不怎么重,却不幸地扭到了腰,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后,赵秀珍才“哎哟!”了一声,扶着自己扭了的腰站了起来。 周老太阴着脸看着顾暖牵着周奕扬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后,忽然间听见赵秀珍的呻.吟声,立马转过身来,把不敢对顾暖发的火气发到赵秀珍身上,“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趁着时间还早,赶紧给我去后山割猪草!” 去年年景挺好,田里的收成不错,交完公粮分粮食时,每家都多分了些粮食,周家也不例外。 只是,去年分得的粮食虽然多了些,周老太却没打算把那多出来的一部分粮食用来给自家人吃,她的想法是——之前分的粮食没那么多还不是过过来了? 便在年初多添了一头猪,用来消耗多分得的那部分粮食。 加上原本打算养的一头,周家今年一共养了两头猪。 虽然周老太宝贝家里的两头猪,可她却从来不管喂猪的事情,因为这活儿已经交给了“顾暖”,“顾暖”是个老实性子,做事素来一丝不苟,从不耍滑头,周老太虽然不喜“顾暖”,交给她办的事情,却是放心的。 只是,今天早上顾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割猪草。 周老太很生气,想教训浪费时间去瞎玩却不干活的顾暖,不过,却没打算让顾暖再去割猪草。 因为再过不久就到上工的时间了,现在顾暖最该做的,是抓紧时间去做早饭,让他们等会能够填饱肚子去上工。 于是割猪草一事,周老太便直接点了赵秀珍的名。 反正老大媳妇这一早上都在自己旁边跟前跟后的,悠闲的很,就给她找点事情做做好了。 赵秀珍心里暗暗后悔起来。 这割猪草,还不如之前二弟妹去喂鸡、扫地呢! 早知道就不跟着婆婆——不对,不跟着婆婆的话,她就不能发现婆婆竟然攒了那么多的钱了! 吃点小亏就吃点小亏吧。 赵秀珍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周老太装钱的口袋上溜了一下后,应下活计,乖乖出门了。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周老太隔着口袋外层,摸着兜里装得鼓鼓囊囊的那些钱,有些犯愁了。 她该把这些钱放哪儿呢? 昨天晚上之前,周老太最能放得下心的藏钱地方,是她自己的房间。 把钱藏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她不出门时,自己不是在房间里面,就是房间周围守着,这钱怎么也不会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是? 而她出门的话,出门时把房门一锁,家里一般都有小孩子守家,也不会有谁胆子那么大,大白天的,不顾几个小孩子还在,就跑来周家撬她的房门偷钱。 可现在不行了。 什么锁也挡不住丧门星啊! 这么一细想,周老太只觉得周家哪哪儿放她的钱都不安全。 帮小家伙洗漱完后,顾暖去杂物房把原主和小家伙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领着小尾巴周奕扬返回周老太的房间。 刚走到房间门口,顾暖就看见了还停在房里里面的周老太。 看着顾暖手中抱着的木箱子,周老太的眼前一阵晕眩。 装东西的箱子都拎来了,扫把星这是打算彻底抢了她的房间啊! 周老太的脑子迅速冲血,气得差点就跳过去去挠顾暖的脸。 还好理智及时地在她冲动之前回了笼。 现在的国斌媳妇太邪门了,她干架是干不过的! “老三媳妇,你抢婆婆的房间,逼得婆婆无处可安身,就不怕惹了老三生气,晚上去找你?”现在的周老太,也就能过过嘴皮子的瘾了。 顾暖翻了个白眼,“你带头虐待国斌留下来的媳妇和儿子都不怕,我怕什么?” “我是他老子娘,只有我挑他的不是的份儿,他敢挑我的不是?”周老太立马铿锵有力地反驳起来,很显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带头虐待顾暖母子一事是错的。 得,这就是一神经病! 顾暖懒得再搭理周老太,毕竟,三观不同无法交流,弯腰打开箱子,把箱子里面需要拿出来的东西摆放在梳妆台上。 敌人不打了,周老太也没办法,只能被动的熄了火。 然后,她又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钱。 哎呀,周老太拍了下额头,她得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身上的这些钱安置好! 于是恶狠狠地瞪了顾暖和周奕扬一眼后,周老太抬脚出了房间。 70.070(三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而原主和程静,是其中最后成家的两个。 原主是因为家在在青河村千里之外的S城,不愿意嫁得这么远,将来带孩子回趟娘家都不方便,所以一直耽搁着, 而程静, 则是因为她喜欢的男人——在两人后一年下乡的知青梁明翰一心想要回城, 不愿考虑婚姻之事。 只是世事无常,原主意外落水被周国斌救起, 不得不嫁给了周国斌,而程静,则因为梁明翰对回城一事的死心, 终于在去年如愿嫁给了心仪之人。 还没到程静家,远远地看见大着个肚子在屋子里面扫地的程静后, 周奕扬就高兴地叫了起来,“程婶婶!” “扬扬来了!”程静闻声望了过来,笑着应了周奕扬一声后,程静说了顾暖一句, “怎么现在才把扬扬送过来, 马上就要上工了,你去得迟了扣了公分的话, 你婆家人肯定又要折腾你!” 因为周奕扬脑袋上顶着个“丧门星”的帽子, 以及周老太对他的不喜, 周家的小孩子们都被他们的爸妈吩咐离周奕扬远点,免得惹了周老太生气,于是小小的周奕扬在周家无人愿意和他玩。 虽然周奕扬可以和村里的小孩子们一起玩,可周奕扬还太小,没有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带着,原主实在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和村里的孩子们到处瞎捣蛋,便只能让周奕扬呆在家里。 可周家虽然大,能让母子俩去的地方却没几个,周奕扬实在无聊了,跑去后院看家里养的鸡,被周老太看到后,还呵斥他“走开点,别把家里的鸡克死了”。 于是周奕扬只能一个人呆在杂物房。 慢慢地,周奕扬的性子越来越内向。 原主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可奈何,只能盼着他再长大一些后,放他出去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玩后,能够慢慢地把性子别过来。 不过,程静怀孕到后期,因为不方便再下地干活而闲在家里后,周奕扬倒是有了一个新的去处——程静家。 于是刚刚程静看到顾暖母子,便以为顾暖是将周奕扬送过来让她帮忙看着后,再去上工的。 “程姐不用担心,我今天不上工。”顾暖看着程静那大大的肚子都害怕,松开周奕扬的小手,上前去接程静手里的扫帚,准备替她把还剩下的一点点地方扫完。 听见顾暖说不去上工后,程静便不急了,也不和顾暖客气,任由顾暖接过了扫帚,“那就在我这儿陪我好好说说话。” “今天恐怕不行,扬扬没有适合夏天穿的衣服,我打算找你借点布票后,等会去镇上买些布,让人做成夏天的衣服给扬扬穿。” “拿着吃着玩。”刚从一旁的餐桌上,拿了一个早上吃剩下的、蒸熟了的鲜玉米递给周奕扬的程静听了顾暖的话后,有些吃惊,“你哪来的钱?” 作为“顾暖”的好朋友,她可是知道,“顾暖”当年从部队回到青河村后,除了手里还剩下的那点积蓄,之后,无论她怎么认真干活挣工分,年底分得的钱,也到不了顾暖的手里。 如果不是“顾暖”的娘家人三五不时地给她寄些东西过来,光靠“顾暖”之前攒的那点钱,这么些年,根本不够用。 以前程静也经常给各种东西周奕扬吃,周奕扬经过了顾暖的同意后,都接了,可这一次,周奕扬却没有转头去询问顾暖的意见,直接摇头道:“程婶婶,扬扬早上吃了好多东西,现在一点都不饿。” “扬扬早上吃了两个鸡蛋饼和一碗粥,现在确实不饿,这玉米你留着自己吃吧。”顾暖先帮周奕扬解释了一下后,才回答程静的问题,“钱我是从周老太那里拿的。” 顾暖竟然给扬扬做鸡蛋饼吃? 还有什么,她居然敢拿周老太的钱? 她眼前的顾暖怕不是个假的吧? 程静心里震惊极了,有一万个为什么想问,但转念一想,依着顾暖的性子,要是方便告诉她原因的话,刚刚肯定就一起说了,现在这样,是有什么不方便说吧。 于是程静硬生生把心里的疑问全都压了下去,“扬扬也该做新衣服了,”程静摸了周奕扬的小脑袋一下,“你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拿布票。” “程姐,能不能再借我几张粮票?今天我带扬扬去镇上,想带他去吃些好吃的,你再借我几张粮票,我后天和着布票一起还你。”顾暖厚着脸皮道。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和你梁大哥家里的口粮都还吃不完呢,手里的粮票也没什么用,你要用的话,尽管拿去用好了,也不用急着还。”卧室里面的程静扬着声音回道: “不过这个布票,你如果能早点还的话,就更好。”毕竟她马上就要生了,虽然给孩子的小衣服什么的她和家人们已经准备了一些,可到时候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呢,还是多备些布票在手里,以防万一的好。 说完话,程静便拿着几张粮票和布票出来了,递给顾暖。 顾暖接过票后低头随意地看了一眼,只见粉红色的粮票上写着—— 中华人民共和国粮食部 全国通用粮票 壹市斤 1975 全国通用的粮票,这应该是程静,或者梁明翰的家人寄了过来给两人用的吧? 其实她在镇上用全国通用的粮票有些浪费,不过既然程静拿出全国通用的粮票给她,想必是没有本省的粮票吧,那她也只能浪费了。 “程姐放心,粮票布票后天我都还你!” “对了,你准备怎么去镇上?现在正是农忙时节,队里的牛都有用,你找队长借牛车的话,怕是不容易。”看着顾暖收好布票和粮票后,程静道。 71.071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周老太走后,顾暖整理好东西,在房间里面拿了五个番薯后,将装着建设粉的面粉袋连袋提起, 领着小心翼翼地捧着个装了大半碗大米、三个鸡蛋的瓷碗的周奕扬,大摇大摆地去了厨房。 把面粉和鸡蛋放在灶尾的空地方上后,顾暖把五个番薯一一削去皮,切成小块后, 和淘干净了的米放在了一个大碗里面。 接着,顾暖弯腰从旁边的桶里舀出一瓢水, 把昨夜洗干净了的锅, 用清水再涮了一遍后,将番薯和米倒入锅中, 盖上。 蹲到灶眼处用稻草点火时, 顾暖心里不由得暗暗感慨了起来:末世可真是锻炼人啊, 把她由一个“远庖厨”的大三学生,硬生生调.教成了用末世后期那令人一言难尽的食材,做出来的东西都愣是比别人做的好吃一丢丢的厨艺高手。 放了几根木柴在烧得正旺的棉花梗子上后,顾暖站起身,拍了拍手,对身旁的小尾巴道:“走, 妈妈带你去摘西红柿去。” “嗯!”周奕扬开心地应了一声后, 举起一只小手, 牵住顾暖身侧的右手。 算了,小家伙喜欢牵就让他牵吧,她之后再给他重新洗手就好了,顾暖想着,牵着周奕扬的手去周家的自留地里面摘了几个西红柿,数根绿葱。 返回厨房的路上,顾暖转去周老太的房间,把之前拿不下的白糖罐子拿去了厨房。 洗好西红柿和葱后,顾暖绕到灶眼处看了一眼,往里面添了几根木柴后,洗干净手准备做烙饼的生坯。 把建设粉倒了一些在大瓷碗中后,顾暖从灶尾砌的用来热水的烫罐里舀出半瓢开水,把开水一点一点地加入面粉中,用筷子缓缓地将面粉搅拌成没有干面的絮状。 其实用开水和面,会破坏面的筋性,烙出来的饼嚼劲小,很软,如果是年轻人,那肯定是吃不惯的,顾暖是考虑到周奕扬,才选了开水和面。 等到面粉放凉了,顾暖将面絮和成光滑的面团后,便放着让它静静地松弛了。 饧面的空隙,顾暖把香葱切成葱花,又把几个西红柿切成小块放入盘子中后,往西红柿上撒上一些白糖,弄好后,顾暖用勺子舀了一块沾了白糖的西红柿,递到小家伙的嘴边,“尝尝妈妈做的糖拌西红柿好不好吃。” 虽然真的很想吃眼前的西红柿,可曾经被毒打的疼痛还是让周奕扬硬生生忍住了心底的渴望,摇头,“扬扬还不饿,不用吃的。” 小家伙明明很想吃的样子,怎么会——忽地想到什么,顾暖的双眼冷了下来。 她知道为什么了。 以前,在周家,原主和周奕扬的口粮多少,都得看拿木盆到锅里盛粥的赵秀珍的心情。 如果赵秀珍心情好,那么她可能会给原主和周奕扬多留一点番薯粥吃,如果赵秀珍心情不好,那么,一点番薯粥也不给原主和周奕扬留,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实,就算赵秀珍偶尔会多留一点番薯粥在锅里,总量也不过是一个大人的胃口的一半,原主一个人根本就吃不饱,还得分出较多的一份给周奕扬。 这样的赵秀珍虽然也过分,可原主勉强也还能够忍受。 只要她的儿子吃得饱就行。 可难过的是,有的时候,赵秀珍会一点儿番薯粥也不给原主和周奕扬留。 原主只能用烫罐里的热水把锅清一遍,然后把清锅清出来的米粒和番薯块给周奕扬填肚子。 但根本杯水车薪。 而且还不能指望下一顿会有足够多的番薯粥可以让儿子吃饱,毕竟,下一餐时,赵秀珍会是什么心情,旁人也无从得知。 所以只能铤而走险,在做下一顿的饭时,偷偷地捞一点出来给周奕扬吃。 却并不容易。 因为每次做饭,周老太都安排得有小孩子看着她。 有时候是周奕择,有时候是周奕挢,有时候是周蕊,除了要读书的周奕捷和还小的周奕拓,剩下的三个轮流着监督原主。 除了周奕挢傻愣傻愣的,只要也给他吃,他就不会说出去外,其他的两个,一旦发现原主偷食物,就会小学生跟老师邀功似的跑去告诉家长,然后,原主和周奕扬就会挨一顿打。 虽然每次原主都会用自己的身体,尽量替周奕扬挡棍子,可现在看来,他们那些挨打的经历,怕是早就在小家伙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吧。 于是,不是实在饿得不行,就拒绝不在做饭时偷吃。 顾暖在心里第N次,把虐待原主和小家伙的周家人记了一笔后,将勺子放回盘子里面,弯腰将周奕扬抱了起来后,腾出一只手,重新用勺子舀了块西红柿递到周奕扬嘴边,“扬扬想吃就吃,妈妈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的。” “会打妈妈。”周奕扬还是紧紧地抿着嘴巴。 “不会的,妈妈跟你保证。” “真的?” “当然是真的,妈妈怎么会骗扬扬!” 周奕扬皱着小眉毛看了顾暖笃定的脸色一会儿后,选择了相信他最依赖和亲近的妈妈,张开小嘴巴,含住嘴边的西红柿块。 舌头接触到西红柿块的瞬间,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立马取悦了周奕扬,他笑得眉眼弯弯,“真好吃!妈妈也吃!” 正准备放下勺子的顾暖顿了一下后,也舀了块西红柿吃了。 不知道是自己太久没吃过正常的食物,还是眼前的这西红柿确实好吃,顾暖只觉得,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真的很美味。 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家伙还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顾暖将勺子放入盘子中后,把小家伙暂时先放到地上,去灶眼旁边,拿起那儿搁着的小矮凳提到周奕扬身旁,让周奕扬坐着后,转身把装着西红柿的盘子递给周奕扬抱着,道:“喜欢吃就再吃点,不过也别吃太多,不然的话,等会妈妈做了鸡蛋饼,扬扬就没肚子吃了。” 周奕扬认真地点了下头,“嗯!” 摸了小家伙的脑袋一下后,顾暖转身,把饧好的面团分成差不多大小的几个小面团,留下一个小面团后,把其他的先放到一边。 将留了下来的小面团擀开,刷上一层油,撒上盐和香葱碎后,顾暖把它从上向下卷了起来,捏紧收口,如蚊香般盘起来放到一旁。 依次把几个小面团都盘好放到一边后,顾暖把三个鸡蛋一一敲开壳,放入瓷碗中后打散。 这个时候,锅里的番薯粥也煮好了,顾暖用个大瓷碗呈起粥后,用清水把锅涮了一遍。 绕到灶眼处,把燃得正旺的木柴取出几根,放入底下的灰烬中埋着熄火后,顾暖转回面团旁。 把一个盘成蚊香般的面团擀成大面片后,顾暖将锅里刷上一层油,放入烙饼的生坯,在生坯表面刷上一层蛋液,用中小火开始烙饼。 油香、葱香、鸡蛋香、面粉香瞬间占满整个厨房。 周奕扬都顾不得继续吃他的糖拌西红柿了,从矮凳上站起来,凑到了铁锅旁边,贪婪地吸着空气中的香气。 顾暖瞧见,有些好笑,“放心,没人跟你抢,妈妈把饼一烙好,就给你吃!” “妈妈和扬扬一起吃!” “好。” 和小家伙短短地说了两句话后,顾暖连忙回头,将饼烙好了的一面翻过来,再把另一面也刷上一层蛋液。 72.072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个好吃鬼! 周奕择在心里把弟弟骂了一句后, 连忙弯腰将弟弟放到了地上——没办法, 他本来年纪也不大,没多少力气, 抱着周奕拓本就吃力,周奕拓还瞎闹腾, 再不放下来就是两个人一起摔了。 周奕拓之前巴在厨房门口时,就被馋得想往厨房里去找顾暖要吃的, 却被周奕择给死死地拉住了。 现在一获得自由,周奕拓啥也不管,迈开小短腿就往厨房跑。 周奕择硬着头皮跟上。 走近后, 周家择才发现,他的堂弟周奕挢, 竟然已经走进厨房了! 而三婶婶似乎没有生气?还转过了身去,继续烙那喷香勾人的饼。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奕择闻着空气中馋得让人想扑过去的香味儿,迈不开脚了。 咦,二堂哥怎么抱着小堂弟又回来了? 周奕扬惊讶得都顾不上去管停在灶尾, 眼巴巴地看着盘子中盛着放凉的鸡蛋饼咽口水的周奕挢了,目光直直地看着周奕择,小嘴巴还惊讶得微微张了开来。 周奕择不知道周奕扬正疑惑地看着他, 他此时正低着头, 右手紧紧地拉住弟弟的后衣领, “奕拓,别再往里走了!” 周奕拓扭了扭小身体,发现自己挣不脱后,哭闹起来,“我要去!呜呜呜……哥哥走开!呜呜呜……” 孙玉敏扫完后院,刚一上前,就听见了厨房门口闹出的动静。 还闻到了一股夹杂了油香、葱香、鸡蛋香、面粉香的香味。 这么浓郁的香味儿,三弟妹到底放了多少油,多少鸡蛋,多少面粉啊! 鸡蛋家里有就不说了,婆婆一个星期也会大方一回,让煮几个鸡蛋给孩子们吃的,可油和面粉,那是婆婆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稀缺物资啊! 闻着空气中浓郁的香气,孙玉敏感觉自己都能够想象得到婆婆知道顾暖这么浪费后,会如何震怒了。 孙玉敏思绪翻飞间,很快就走到了厨房门口,恰好看到顾暖又烙好了一个饼,夹起后新拿了一个盘子装上。 顺着顾暖的动作继续看过去,孙玉敏接着又看见一旁的案板上,还放了好几个做好的烙饼生坯,心里震惊之余,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三弟妹不要命了吗? “三弟妹你忘记了,婆婆不发话,面粉是不能用的,你还用了这么多的鸡蛋和油,哎呀,快先别做了,等婆婆——” 走进厨房的孙玉敏正伸手要阻止顾暖的动作时,忽然间想起顾暖昨天晚上的表现,口中的话就是一顿。 对了,她怎么忘了,现在的顾暖,早不怕她婆婆了。 想起这一点后,孙玉敏再顾不上劝阻顾暖,连忙去拉那眼巴巴地守在灶尾,口水都快流了出来的周奕挢的胳膊,“奕挢你怎么在这里,快跟妈妈出去!” 可不能让奕挢和三弟妹母子再继续待在一起了,不然,奕挢被婆婆认为是他们一伙的了,顾暖和奕扬两个人,婆婆可能不敢动,但她的心肝宝贝奕挢,就不一样了。 美食就在眼前,周奕挢哪里肯走,扭着身体反抗,“我不走!” “不走你奶奶等会就拿扫帚来抽你了!”孙玉敏强扯着周奕挢的小胳膊往外走。 在周家,周奕挢他爸不管事,所以不会打他,而他妈则是疼他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打他,所以,周奕挢的记忆中,会被他惹得生气了打他的人,只有周老太一个。 所以,周奕挢还是挺怕周老太的,此时被孙玉敏一吓,也胆怯了,虽然嘴馋顾暖烙的饼,却不敢在厨房再多待了,皱着眉头跟在孙玉敏身后走出了厨房。 “你们两个也离远点。”离开厨房时,孙玉敏指点了周奕择兄弟俩一句。 周奕择隐约有些明白孙玉敏的意思,应了一句“知道了,二婶婶”后,不顾弟弟的鬼哭狼嚎,强硬地抱起弟弟,回了两兄弟的房间。 对于孙玉敏等人的撤退,周奕扬满脸不解,顾暖则是在认真地烙她的饼之余,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孙玉敏的担心她也不是不能猜到,不过,她会怕? 笑话! …… 顾暖尝了最先烙好的鸡蛋饼一口,发现已经凉了后,用瓢舀了一瓢水,拉着周奕扬在潲水桶前洗了手后,把鸡蛋饼夹出,递到周奕扬手上,“饼凉好了,吃吧。” 周奕扬捧着鸡蛋饼咬了一口后,高高举起双手,“妈妈也吃!” “妈妈刚刚已经吃了,扬扬吃吧。” 周奕扬摇头。 顾暖揉了揉周奕扬细软的头发,“不用担心妈妈没吃的,妈妈烙了好几个呢,等会烙好了,妈妈和扬扬都可以吃好几个饼呢!” 周奕扬低头看了一眼香喷喷的鸡蛋饼,有些犹豫。 “吃吧,听妈妈的话。” “嗯!”周奕扬低头咬上鸡蛋饼。 *** 昨天晚上顾暖占了周老太的房间,周老太无处可去——周奕捷的房间倒是空着,可家里人谁都没有钥匙,暴力踹门的话,周老太又心疼那把挂在房门上的新锁,于是发了一通脾气骂周奕捷不该把钥匙全都带走后,便让周国强去他大伯家借个地儿睡,她则和赵秀珍将就一晚上。 昨天夜里周国强去请郑大夫时,不巧碰上郑大夫外出给人看病,等了大半夜后,郑大夫才回来,他连忙将郑大夫请回家。 然后又是好一通的忙乱,庆幸的是,顾暖那一脚没有踹伤周国富肚子里面的脏器,之后,周国富卧床休息几天,每天用药酒揉一揉淤青的地方,等好得弯腰不会牵扯得伤处疼时,就可以下地继续干活了。 夜里睡得迟了,今天周国强醒来时便比往日迟了一会儿。 刚一起床,周国强就发现大伯家已经做好了饭,正准备开饭,虽然昨天晚上因为顾暖的破坏,而没吃几口饭的周国强的肚子里面现在正空荡荡地难受着,可周国强还是拒绝了大伯的留饭——现在谁家的粮食都不多——抬脚出了大伯家。 73.073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他觉得, 国斌媳妇就算再怎么记恨周老太他们以前对她和扬扬的不好,也不能把人给饿着啊, 要知道现在可正是农忙的时候,人不吃饭,拿什么力气去干活儿? 更何况, 除了大人,周家还有几个不经饿的小家伙呢。 想到这里,周红兵脸上的神情就有些松动。 在一旁陪坐着的周国泰和周国安瞧见周红兵的脸色, 多年和自己爸相处的经验立马告诉他们,他们爸这是想去替周国强他们出头了! 那怎么行! 国斌媳妇之前留下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呢,爸怎么能冒险去惹国斌媳妇呢! 万一那天晚上国斌媳妇说的话是真的呢? 他们家里上上下下可有十多口人, 住在现在的院子里面,虽然挤是挤了些,可到底下雨天不漏雨,大风天不漏风的…… 若是这院子毁于一旦了, 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天黑了睡门口的泥巴路啊? 周国泰和周国安的脑电波惊人地同步了一会儿后,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跟在周红兵身后走出堂屋后, 其中一个便悄悄地半路开溜, 去厨房搬救兵去了。 于是, 在周红兵眼看着就要走出家里的院子时,他的身后,忽然间传来他老伴的一声狮子吼,“周红兵你不许去!” “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在这里瞎搅合做什么?”周红兵皱眉,转过身来斥责自己老伴,“还不给我回灶上做你的早饭去!” “你个老东西是担心家里的院子不怕坏是吧?还想去招惹国斌媳妇!我告诉你,你个老东西要是想去睡门口的泥巴路,今天晚上你就自己搬出院子在外面睡!别想连累我的儿子孙子们!”老太太说话间,举着出厨房时随手抄起的菜刀,就追着周红兵撵。 周红兵丢了面子,又气又恼怒,边跑着躲自己妻子的追逐,边咬着牙狠狠地骂通风报信的周国安,“国安你个小兔崽子,屁大点的事情都往你妈那里报,还没断奶是吧?” 周国安满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他从小到大被他爸骂习惯了,早已经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神功练得如臻化境,他爸就是骂得再凶他也不怕。 爸、妈都在忙着,弟弟又站在厨房门口,离得比较远,于是站在周国强身边的周国泰便只能站了出来,对不甘心地等在一旁的周国强道:“国强啊,你还是别为难我们家了吧。” “这怎么是为难呢?” 周国泰冷笑,“周国强,你别跟我装傻,你们自己不敢对上国斌媳妇,想拿我爸当枪使的小心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之前是看在我们堂兄弟一场的面子上,才没把这话说出来,不要以为谁都是傻子!” 周国强一脸尴尬。 他有些被周国泰说中了心思。 “国安,去拿些粮食过来。”遥遥吩咐厨房门口的周国安一句后,周国泰接着道:“虽然帮不上忙,但粮食我家可以再借你家一些,其他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想法子处理吧。” 周国强叹了一口气后,望向周红兵处,“大伯娘,你别再追我大伯了,我不找他帮忙就是了。” …… 灰溜溜地提着装粮食的袋子从大伯家离开后,周国强的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 难道就没有一个能说理的地方了? 他们以前是对三弟妹母子不好,可也没不好到一直不给饭吃啊! 瞧瞧三弟妹这做的,从昨天早上开始,到今天,愣是不给一粒粮食他们。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周国强闷着头往家里走了一段路后,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最后干脆一转身,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的家里去告状去了。 *** 周家这边—— 任凭顾暖把嘴皮子说破,谢晓玲也不肯留下来跟她和扬扬一起吃早饭,没办法,顾暖叮嘱扬扬呆在厨房吃他的韭菜盒子,不要乱跑后,便跟着谢晓玲从厨房里面出来,送谢晓玲离开。 刚送走谢晓玲,顾暖转身正准备回院子时,就看见周国强领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从和谢晓玲离开的方向相反的方向往周家来了。 看了一眼周旭东旁边的周国强后,顾暖差不多就猜到了周旭东的来意。 若是这来的人是别人,顾暖大概会毫不留情地把人要么怼走,要么用武力吓走,可这人是管着他们村的生产队和知青的周旭东的话,顾暖倒有些不太想得罪他。 因为,她现在由于扬扬的原因,心里隐隐地有些想和周家分家了。 可分家之后的去处,却是一个问题。 和周家继续待在一个屋檐下,那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她之所以想分家,就是为了把扬扬带出周家。 而新盖一座房子的话,她又不太愿意。 因为再过大约一年多的时间,就要恢复高考了,她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扬扬以后能有更好的教育、生活环境,都必定会考上大学离开这里。 之后,也不会再回来。 所以新盖房子的话,实在有些浪费。 于是这两天,顾暖便在心里琢磨着,她和周家分家后,该何去何从。 却一直没什么头绪。 现在,看见周旭东后,顾暖的心里倒是想到了一个去处:原主之前未曾结婚的时候,曾经居住过的知青宿舍。 只是,原主嫁了周国斌后,就算是青河村的人了,再也没资格住知青宿舍了。 所以,她现在要是想去那里住的话,得通过周旭东走走关系。 既然对人家有所求,这时肯定就不能下了周旭东的面子,于是顾暖假作不知周旭东的来意,客气道:“队长怎么过来了?” “屋里说吧。”周旭东话落,领先进了院子。 周国强连忙跟上。 顾暖跟在最后。 在家里等了好久的赵秀珍在房间里面听见动静,出来后,便看见周国强请了队长周旭东过来。 74.074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放了几根木柴在烧得正旺的棉花梗子上后, 顾暖站起身, 拍了拍手,对身旁的小尾巴道:“走, 妈妈带你去摘西红柿去。” “嗯!”周奕扬开心地应了一声后, 举起一只小手, 牵住顾暖身侧的右手。 算了, 小家伙喜欢牵就让他牵吧, 她之后再给他重新洗手就好了, 顾暖想着, 牵着周奕扬的手去周家的自留地里面摘了几个西红柿, 数根绿葱。 返回厨房的路上, 顾暖转去周老太的房间, 把之前拿不下的白糖罐子拿去了厨房。 洗好西红柿和葱后, 顾暖绕到灶眼处看了一眼, 往里面添了几根木柴后, 洗干净手准备做烙饼的生坯。 把建设粉倒了一些在大瓷碗中后,顾暖从灶尾砌的用来热水的烫罐里舀出半瓢开水, 把开水一点一点地加入面粉中, 用筷子缓缓地将面粉搅拌成没有干面的絮状。 其实用开水和面,会破坏面的筋性, 烙出来的饼嚼劲小, 很软, 如果是年轻人,那肯定是吃不惯的,顾暖是考虑到周奕扬,才选了开水和面。 等到面粉放凉了,顾暖将面絮和成光滑的面团后,便放着让它静静地松弛了。 饧面的空隙,顾暖把香葱切成葱花,又把几个西红柿切成小块放入盘子中后,往西红柿上撒上一些白糖,弄好后,顾暖用勺子舀了一块沾了白糖的西红柿,递到小家伙的嘴边,“尝尝妈妈做的糖拌西红柿好不好吃。” 虽然真的很想吃眼前的西红柿,可曾经被毒打的疼痛还是让周奕扬硬生生忍住了心底的渴望,摇头,“扬扬还不饿,不用吃的。” 小家伙明明很想吃的样子,怎么会——忽地想到什么,顾暖的双眼冷了下来。 她知道为什么了。 以前,在周家,原主和周奕扬的口粮多少,都得看拿木盆到锅里盛粥的赵秀珍的心情。 如果赵秀珍心情好,那么她可能会给原主和周奕扬多留一点番薯粥吃,如果赵秀珍心情不好,那么,一点番薯粥也不给原主和周奕扬留,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实,就算赵秀珍偶尔会多留一点番薯粥在锅里,总量也不过是一个大人的胃口的一半,原主一个人根本就吃不饱,还得分出较多的一份给周奕扬。 这样的赵秀珍虽然也过分,可原主勉强也还能够忍受。 只要她的儿子吃得饱就行。 可难过的是,有的时候,赵秀珍会一点儿番薯粥也不给原主和周奕扬留。 原主只能用烫罐里的热水把锅清一遍,然后把清锅清出来的米粒和番薯块给周奕扬填肚子。 但根本杯水车薪。 而且还不能指望下一顿会有足够多的番薯粥可以让儿子吃饱,毕竟,下一餐时,赵秀珍会是什么心情,旁人也无从得知。 所以只能铤而走险,在做下一顿的饭时,偷偷地捞一点出来给周奕扬吃。 却并不容易。 因为每次做饭,周老太都安排得有小孩子看着她。 有时候是周奕择,有时候是周奕挢,有时候是周蕊,除了要读书的周奕捷和还小的周奕拓,剩下的三个轮流着监督原主。 除了周奕挢傻愣傻愣的,只要也给他吃,他就不会说出去外,其他的两个,一旦发现原主偷食物,就会小学生跟老师邀功似的跑去告诉家长,然后,原主和周奕扬就会挨一顿打。 虽然每次原主都会用自己的身体,尽量替周奕扬挡棍子,可现在看来,他们那些挨打的经历,怕是早就在小家伙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吧。 于是,不是实在饿得不行,就拒绝不在做饭时偷吃。 顾暖在心里第N次,把虐待原主和小家伙的周家人记了一笔后,将勺子放回盘子里面,弯腰将周奕扬抱了起来后,腾出一只手,重新用勺子舀了块西红柿递到周奕扬嘴边,“扬扬想吃就吃,妈妈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的。” “会打妈妈。”周奕扬还是紧紧地抿着嘴巴。 “不会的,妈妈跟你保证。” “真的?” “当然是真的,妈妈怎么会骗扬扬!” 周奕扬皱着小眉毛看了顾暖笃定的脸色一会儿后,选择了相信他最依赖和亲近的妈妈,张开小嘴巴,含住嘴边的西红柿块。 舌头接触到西红柿块的瞬间,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立马取悦了周奕扬,他笑得眉眼弯弯,“真好吃!妈妈也吃!” 正准备放下勺子的顾暖顿了一下后,也舀了块西红柿吃了。 不知道是自己太久没吃过正常的食物,还是眼前的这西红柿确实好吃,顾暖只觉得,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真的很美味。 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家伙还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顾暖将勺子放入盘子中后,把小家伙暂时先放到地上,去灶眼旁边,拿起那儿搁着的小矮凳提到周奕扬身旁,让周奕扬坐着后,转身把装着西红柿的盘子递给周奕扬抱着,道:“喜欢吃就再吃点,不过也别吃太多,不然的话,等会妈妈做了鸡蛋饼,扬扬就没肚子吃了。” 周奕扬认真地点了下头,“嗯!” 摸了小家伙的脑袋一下后,顾暖转身,把饧好的面团分成差不多大小的几个小面团,留下一个小面团后,把其他的先放到一边。 将留了下来的小面团擀开,刷上一层油,撒上盐和香葱碎后,顾暖把它从上向下卷了起来,捏紧收口,如蚊香般盘起来放到一旁。 依次把几个小面团都盘好放到一边后,顾暖把三个鸡蛋一一敲开壳,放入瓷碗中后打散。 这个时候,锅里的番薯粥也煮好了,顾暖用个大瓷碗呈起粥后,用清水把锅涮了一遍。 绕到灶眼处,把燃得正旺的木柴取出几根,放入底下的灰烬中埋着熄火后,顾暖转回面团旁。 把一个盘成蚊香般的面团擀成大面片后,顾暖将锅里刷上一层油,放入烙饼的生坯,在生坯表面刷上一层蛋液,用中小火开始烙饼。 油香、葱香、鸡蛋香、面粉香瞬间占满整个厨房。 75.075(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蒸好番薯放到一边后,赵秀珍去自留地里面掐了些小白菜, 摘了几根黄瓜后,准备和咸菜一起弄几个菜。 吃完早饭后,顾暖带着周奕扬去井边洗自己和扬扬的衣服时, 去后山打猪草的孙玉敏回来了。 刚进院子,猛一眼看见顾暖, 孙玉敏吓了一跳。 她可是听大嫂说, 昨天顾暖不高兴后, 把她婆婆拽到房间绑床栏上绑了近一个小时呢! 孙玉敏心里越发地怵顾暖,以往在赵秀珍那儿吃了亏后,在“顾暖”这儿摆架子、找茬等找回威风的事情,她是再也不敢做了,还担心顾暖会因想起这些事情, 而把她怎么样, 于是, 孙玉敏跟避瘟疫似的, 从离顾暖远远的地方绕过去后,去了厨房。 眼角的余光瞧见孙玉敏的动作后,顾暖也没多管,撇了撇嘴后, 继续洗衣服。 很快, 周老太等人就吃完了早饭。 正准备出门上工去时, 周老太忽然间看见井边,正在洗着衣服的顾暖了。 周老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这马上就要到上工的时间了,丧门星还慢慢悠悠地洗着衣服,是又不想去上工了是吧! 不上工,家里的活儿也不干,还顿顿都要吃好的,她老周家祖上是遭了什么孽,竟然招惹了这么个懒媳妇! 跟在周老太身边的周国强看见周老太停下脚步,望着顾暖那边阴着个脸,知道他妈心里又不痛快了,怕他妈一时冲动又要撸顾暖的老虎毛,周国强连忙上前几步,挡住他妈的目光,道:“妈,马上就要到上工的时间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不然迟了,队长要有话说的。” 被周国强一提醒,周老太这才想起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扭过头,黑着张脸出了周家的院子。 …… 洗完衣服后,顾暖就开始用面粉做麻花了。 至于上工,她最近都不打算去。 因为周奕扬没有合适的去处安置。 而程静那里,顾暖觉得,程静现在的肚子太大了,光顾着她自己好好的就不容易了,再照顾周奕扬,其实有些吃力。 不是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她不想去麻烦程静。 反正她又不像原主,她的力气很大,想进后山猎点肉,就跟进自己家的菜园子似的不用担心安全,再加上她自己做的陷阱,想猎些肉弄去黑市卖掉是没有一点问题的,所以,她不需要完全依赖于努力干农活后,挣得的那些工分换粮食和钱过日子,如此,即便是她偶尔不去上工,也没什么问题。 将富强粉倒入一些在木盆中后,顾暖往木盆里面加入一些白糖和油等材料,再敲两个鸡蛋放进去,将其揉成较硬的面团后,便放在一边让它慢慢地饧了。 饧面团的时候,顾暖烧了一锅热水,将自己之前从后山猎得的野鸡拔毛、去内脏等后,洗干净收好备用。 处理好一只野鸡后,面团也饧好了,顾暖将大面团分成约三十克一个的小面团,再把小面团分次搓成粗细差不多的长条后,用洗干净了的抹布盖上,以免其暴露在外面干掉。 之后,顾暖从抹布里面取出一根长条,将长条的两端对折上劲,再对折成麻花后,复又放入抹布中盖好。 如此这般把全部长条都这样折成麻花后,顾暖将锅烧热,往里面倒入适量的油,等油烧热后,顾暖绕去灶眼处,把灶眼里面正燃烧着的木柴,取一部分出来埋入底下的灰烬中。 让周奕扬帮忙舀了些水,在潲水桶上方倒在自己的双手上,慢慢搓着手洗去手上刚刚因拿了柴火而沾上的灰尘后,顾暖用筷子夹了部分麻花生坯,先后放入锅中烧热了的油里面,用小火慢慢地炸着。 一直炸得麻花面团慢慢变大,颜色渐渐加深至黄灿灿的颜色后,顾暖用筷子将麻花一一捞出,控油后放入准备好的瓷盘中待凉。 还特意留了一个炸得黄灿灿的麻花出来,放进一个小瓷碗里面,在瓷碗中添了把勺子后,顾暖将瓷碗递给守在旁边眼巴巴地看了好久的周奕扬,“扬扬给它吹吹,吹得不烫了,就可以吃了。” 周奕扬宝贝似地接过瓷碗,“嗯!”郑重地应下后,周奕扬低下头去,小嘴巴缩起,认真地吹起碗里的麻花来。 看着周奕扬乌黑的脑袋顶,顾暖有些失神。 她小时候,妈妈在家里炸麻花时,她也是像小家伙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就为了能早些吃上妈妈做好了的麻花。 所以,每次她妈妈刚炸好麻花,都会第一时间给她捞个麻花放一旁凉着。 之后,她妈妈才继续去捞锅里已经炸好了的其他麻花,放进盘子里面放凉。 想起已经去世了的妈妈,顾暖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穿越的这个世界,和她原本所在的世界是平行世界,从原主的记忆中,她知道这个世界华国的发展轨迹,和她原本世界中的发展轨迹基本上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是,在她那个世界,末世到来前,天天出现在新闻里面的大人物们,在现在的这个世界里,全都没了踪迹。 而和他们身处的位置相同的,则是一些顾暖在自己原本的世界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名字的人。 所以,她将此方世界,判定为她所在世界的平行世界。 虽然这样一来,意味着将来2016年到来的时候,这个世界有很大的可能不会像她之前的世界那样进入末世,可是,这样也同样表示,她在这个世界,无法找到自己上一个世界的亲人了。 顾暖神色黯然时,周奕扬吹凉了麻花后,把瓷碗高高举起,呈在顾暖眼前,“妈妈,麻花吹好了,给你吃。” 顾暖回过神来。 小家伙因久不见阳光而养得有些过分得白的、一双瘦瘦的小手高高地举着瓷碗,葡萄般圆溜溜的大眼睛睁得大大地,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双清澈得不染一丝凡间烟尘的双眸里面,仿佛正写着:妈妈快吃吧! 顾暖的心底蓦地流过一道暖流,忽然间有些释然了。 她死而复生已是侥幸,再奢求更多,未免太贪心了些。 何况,她家里的亲人,除了她是因觉醒了异能而没有死去或变成丧尸外,她的父母、哥哥、嫂子和侄儿,都是因捱不过T病毒的侵袭,直接在床上睡着去世的,虽然也是去世,却也算是走得安详。 末世逼着自己习惯家人不在身边的日子的那些年,让顾暖对于亲人们的死亡一事,已经能够比较平静地接受了。 所以此时她虽然心里有些遗憾外,倒也没有什么怨天尤人的念头。 “妈妈?”见顾暖久久都没有什么反应,周奕扬奇怪地叫了顾暖一声。 顾暖收回思绪,微微弯腰,捞起瓷碗中的勺子舀出麻花,小小地咬了一口。 刚刚做好的麻花脆生生的,上面的油香味儿非常淡,不会让人光闻着就觉得腻人,糖也放得刚刚好,嚼一嚼后,唇齿间都是一股子淡淡的甜味儿。 顾暖有些吃惊。 没想到她照着妈妈以前的做法,第一次做了出来的麻花,居然这么地不错。 76.075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是个人就不能这么狠心! 周红兵确实狠不下这个心。 他觉得, 国斌媳妇就算再怎么记恨周老太他们以前对她和扬扬的不好,也不能把人给饿着啊, 要知道现在可正是农忙的时候,人不吃饭, 拿什么力气去干活儿? 更何况, 除了大人, 周家还有几个不经饿的小家伙呢。 想到这里, 周红兵脸上的神情就有些松动。 在一旁陪坐着的周国泰和周国安瞧见周红兵的脸色,多年和自己爸相处的经验立马告诉他们,他们爸这是想去替周国强他们出头了! 那怎么行! 国斌媳妇之前留下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呢,爸怎么能冒险去惹国斌媳妇呢! 万一那天晚上国斌媳妇说的话是真的呢? 他们家里上上下下可有十多口人,住在现在的院子里面,虽然挤是挤了些, 可到底下雨天不漏雨,大风天不漏风的…… 若是这院子毁于一旦了, 他们这一大家子人, 天黑了睡门口的泥巴路啊? 周国泰和周国安的脑电波惊人地同步了一会儿后, 两人对视了一眼, 然后,两人跟在周红兵身后走出堂屋后, 其中一个便悄悄地半路开溜, 去厨房搬救兵去了。 于是, 在周红兵眼看着就要走出家里的院子时,他的身后,忽然间传来他老伴的一声狮子吼,“周红兵你不许去!” “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在这里瞎搅合做什么?”周红兵皱眉,转过身来斥责自己老伴,“还不给我回灶上做你的早饭去!” “你个老东西是担心家里的院子不怕坏是吧?还想去招惹国斌媳妇!我告诉你,你个老东西要是想去睡门口的泥巴路,今天晚上你就自己搬出院子在外面睡!别想连累我的儿子孙子们!”老太太说话间,举着出厨房时随手抄起的菜刀,就追着周红兵撵。 周红兵丢了面子,又气又恼怒,边跑着躲自己妻子的追逐,边咬着牙狠狠地骂通风报信的周国安,“国安你个小兔崽子,屁大点的事情都往你妈那里报,还没断奶是吧?” 周国安满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他从小到大被他爸骂习惯了,早已经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神功练得如臻化境,他爸就是骂得再凶他也不怕。 爸、妈都在忙着,弟弟又站在厨房门口,离得比较远,于是站在周国强身边的周国泰便只能站了出来,对不甘心地等在一旁的周国强道:“国强啊,你还是别为难我们家了吧。” “这怎么是为难呢?” 周国泰冷笑,“周国强,你别跟我装傻,你们自己不敢对上国斌媳妇,想拿我爸当枪使的小心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之前是看在我们堂兄弟一场的面子上,才没把这话说出来,不要以为谁都是傻子!” 周国强一脸尴尬。 他有些被周国泰说中了心思。 “国安,去拿些粮食过来。”遥遥吩咐厨房门口的周国安一句后,周国泰接着道:“虽然帮不上忙,但粮食我家可以再借你家一些,其他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想法子处理吧。” 周国强叹了一口气后,望向周红兵处,“大伯娘,你别再追我大伯了,我不找他帮忙就是了。” …… 灰溜溜地提着装粮食的袋子从大伯家离开后,周国强的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 难道就没有一个能说理的地方了? 他们以前是对三弟妹母子不好,可也没不好到一直不给饭吃啊! 瞧瞧三弟妹这做的,从昨天早上开始,到今天,愣是不给一粒粮食他们。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周国强闷着头往家里走了一段路后,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最后干脆一转身,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的家里去告状去了。 *** 周家这边—— 任凭顾暖把嘴皮子说破,谢晓玲也不肯留下来跟她和扬扬一起吃早饭,没办法,顾暖叮嘱扬扬呆在厨房吃他的韭菜盒子,不要乱跑后,便跟着谢晓玲从厨房里面出来,送谢晓玲离开。 刚送走谢晓玲,顾暖转身正准备回院子时,就看见周国强领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从和谢晓玲离开的方向相反的方向往周家来了。 看了一眼周旭东旁边的周国强后,顾暖差不多就猜到了周旭东的来意。 若是这来的人是别人,顾暖大概会毫不留情地把人要么怼走,要么用武力吓走,可这人是管着他们村的生产队和知青的周旭东的话,顾暖倒有些不太想得罪他。 因为,她现在由于扬扬的原因,心里隐隐地有些想和周家分家了。 可分家之后的去处,却是一个问题。 和周家继续待在一个屋檐下,那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她之所以想分家,就是为了把扬扬带出周家。 而新盖一座房子的话,她又不太愿意。 因为再过大约一年多的时间,就要恢复高考了,她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扬扬以后能有更好的教育、生活环境,都必定会考上大学离开这里。 之后,也不会再回来。 所以新盖房子的话,实在有些浪费。 于是这两天,顾暖便在心里琢磨着,她和周家分家后,该何去何从。 却一直没什么头绪。 现在,看见周旭东后,顾暖的心里倒是想到了一个去处:原主之前未曾结婚的时候,曾经居住过的知青宿舍。 只是,原主嫁了周国斌后,就算是青河村的人了,再也没资格住知青宿舍了。 所以,她现在要是想去那里住的话,得通过周旭东走走关系。 既然对人家有所求,这时肯定就不能下了周旭东的面子,于是顾暖假作不知周旭东的来意,客气道:“队长怎么过来了?” “屋里说吧。”周旭东话落,领先进了院子。 周国强连忙跟上。 顾暖跟在最后。 在家里等了好久的赵秀珍在房间里面听见动静,出来后,便看见周国强请了队长周旭东过来。 赵秀珍心里的底气立马足了,从房间里面出来后,往周国强那边走去。 …… “国斌媳妇,你之前跟村里的人说,让他们别管你们家的事情,我当时虽然不在,不过后来听说后,也如了你的意,没有插手你们家的事情,尽管我是管生产队的队长,”进了堂屋,周旭东自己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后,对顾暖道:“因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你把握着分寸,并没有太出格。” “可现在,你怎么能不给粮食国强他们做饭吃?” 周旭东当了生产队的队长多年,不知不觉地学了些官架子,他边说,还边用手指头敲了敲旁边的桌子,“现在可正是农忙的时候,你不给国强他们粮食做饭吃,他们出去上工时,就没什么力气干活儿,就不能很好地完成组织交给他们的任务,而这,都是你的原因。”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在拖集体的后腿,在拖社会主义建设的后腿!” 担心顾暖会不服管,周旭东说话时,有意把话说得重了些。 不愧是当官的,瞧瞧,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就把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戴在了她的脑袋上。 77.077(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更何况, 除了大人, 周家还有几个不经饿的小家伙呢。 想到这里, 周红兵脸上的神情就有些松动。 在一旁陪坐着的周国泰和周国安瞧见周红兵的脸色,多年和自己爸相处的经验立马告诉他们,他们爸这是想去替周国强他们出头了! 那怎么行! 国斌媳妇之前留下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呢,爸怎么能冒险去惹国斌媳妇呢! 万一那天晚上国斌媳妇说的话是真的呢? 他们家里上上下下可有十多口人,住在现在的院子里面, 虽然挤是挤了些, 可到底下雨天不漏雨, 大风天不漏风的…… 若是这院子毁于一旦了, 他们这一大家子人, 天黑了睡门口的泥巴路啊? 周国泰和周国安的脑电波惊人地同步了一会儿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跟在周红兵身后走出堂屋后,其中一个便悄悄地半路开溜,去厨房搬救兵去了。 于是,在周红兵眼看着就要走出家里的院子时, 他的身后,忽然间传来他老伴的一声狮子吼, “周红兵你不许去!” “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 你在这里瞎搅合做什么?”周红兵皱眉, 转过身来斥责自己老伴,“还不给我回灶上做你的早饭去!” “你个老东西是担心家里的院子不怕坏是吧?还想去招惹国斌媳妇!我告诉你,你个老东西要是想去睡门口的泥巴路,今天晚上你就自己搬出院子在外面睡!别想连累我的儿子孙子们!”老太太说话间,举着出厨房时随手抄起的菜刀,就追着周红兵撵。 周红兵丢了面子,又气又恼怒,边跑着躲自己妻子的追逐,边咬着牙狠狠地骂通风报信的周国安,“国安你个小兔崽子,屁大点的事情都往你妈那里报,还没断奶是吧?” 周国安满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他从小到大被他爸骂习惯了,早已经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神功练得如臻化境,他爸就是骂得再凶他也不怕。 爸、妈都在忙着,弟弟又站在厨房门口,离得比较远,于是站在周国强身边的周国泰便只能站了出来,对不甘心地等在一旁的周国强道:“国强啊,你还是别为难我们家了吧。” “这怎么是为难呢?” 周国泰冷笑,“周国强,你别跟我装傻,你们自己不敢对上国斌媳妇,想拿我爸当枪使的小心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之前是看在我们堂兄弟一场的面子上,才没把这话说出来,不要以为谁都是傻子!” 周国强一脸尴尬。 他有些被周国泰说中了心思。 “国安,去拿些粮食过来。”遥遥吩咐厨房门口的周国安一句后,周国泰接着道:“虽然帮不上忙,但粮食我家可以再借你家一些,其他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想法子处理吧。” 周国强叹了一口气后,望向周红兵处,“大伯娘,你别再追我大伯了,我不找他帮忙就是了。” …… 灰溜溜地提着装粮食的袋子从大伯家离开后,周国强的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 难道就没有一个能说理的地方了? 他们以前是对三弟妹母子不好,可也没不好到一直不给饭吃啊! 瞧瞧三弟妹这做的,从昨天早上开始,到今天,愣是不给一粒粮食他们。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周国强闷着头往家里走了一段路后,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最后干脆一转身,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的家里去告状去了。 *** 周家这边—— 任凭顾暖把嘴皮子说破,谢晓玲也不肯留下来跟她和扬扬一起吃早饭,没办法,顾暖叮嘱扬扬呆在厨房吃他的韭菜盒子,不要乱跑后,便跟着谢晓玲从厨房里面出来,送谢晓玲离开。 刚送走谢晓玲,顾暖转身正准备回院子时,就看见周国强领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从和谢晓玲离开的方向相反的方向往周家来了。 看了一眼周旭东旁边的周国强后,顾暖差不多就猜到了周旭东的来意。 若是这来的人是别人,顾暖大概会毫不留情地把人要么怼走,要么用武力吓走,可这人是管着他们村的生产队和知青的周旭东的话,顾暖倒有些不太想得罪他。 因为,她现在由于扬扬的原因,心里隐隐地有些想和周家分家了。 可分家之后的去处,却是一个问题。 和周家继续待在一个屋檐下,那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她之所以想分家,就是为了把扬扬带出周家。 而新盖一座房子的话,她又不太愿意。 因为再过大约一年多的时间,就要恢复高考了,她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扬扬以后能有更好的教育、生活环境,都必定会考上大学离开这里。 之后,也不会再回来。 所以新盖房子的话,实在有些浪费。 于是这两天,顾暖便在心里琢磨着,她和周家分家后,该何去何从。 却一直没什么头绪。 现在,看见周旭东后,顾暖的心里倒是想到了一个去处:原主之前未曾结婚的时候,曾经居住过的知青宿舍。 只是,原主嫁了周国斌后,就算是青河村的人了,再也没资格住知青宿舍了。 所以,她现在要是想去那里住的话,得通过周旭东走走关系。 既然对人家有所求,这时肯定就不能下了周旭东的面子,于是顾暖假作不知周旭东的来意,客气道:“队长怎么过来了?” “屋里说吧。”周旭东话落,领先进了院子。 周国强连忙跟上。 顾暖跟在最后。 在家里等了好久的赵秀珍在房间里面听见动静,出来后,便看见周国强请了队长周旭东过来。 赵秀珍心里的底气立马足了,从房间里面出来后,往周国强那边走去。 …… “国斌媳妇,你之前跟村里的人说,让他们别管你们家的事情,我当时虽然不在,不过后来听说后,也如了你的意,没有插手你们家的事情,尽管我是管生产队的队长,”进了堂屋,周旭东自己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后,对顾暖道:“因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你把握着分寸,并没有太出格。” 78.078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我说丧门星抢了我的房间你们还不大相信, 说她性子老实,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刚刚看到她端着木盆从我的房间里出来,该信了吧!”身后有许多村民给自己撑腰,周老太的气势直接飙升到一百往上, “什么老实媳妇,我这做婆婆的闪了腰, 她不知道过来伺候不说, 还把我的房门一脚踹开, 强行霸占, 让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无处可安身……我当初就不该受不了国斌的磨, 点头同意国斌娶这个小贱人!” “国斌媳妇, 你这做的确实不对。”这是个好脾气的大娘。 “国斌媳妇你这也太过分了, 周家嫂子是你的长辈, 无论怎样,你也不能如此欺压她啊!” “……简直是目无尊长!” “要我说, 这样的婆娘就该打!”这是一个性格暴躁的中年男人。 “……虽然杂物房不好睡, 但你也不能把你婆婆的房间给抢了啊!” …… 你一言, 我一语, 吵吵嚷嚷的。 “都先住口!”周老太老伴的哥哥周红兵用手中的拐杖杵了杵地, 喝得众人安静下来后, 望向满脸冷漠地站在对面不语的顾暖, “国斌媳妇,你婆婆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如何,是假的又如何?”顾暖的眼珠子缓缓地转了转,视线在对面诸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当初我和扬扬被周老太等人欺负的时候,你们怕插手别人家的家事惹得一身腥,纷纷袖手旁观,现在倒是不怕了?” 冷哼一声后,不待众人回答,顾暖接着道:“可惜了,我顾暖前遭被毒蛇所咬,于鬼门关生死徘徊了一趟后,再不愿做那跪着身子挨打的软蛋!” 话落,顾暖的右手忽地往右前方重重一击,将旁边一棵长了七八年的杉树一拳打倒在地。 周老太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身上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 “啊——”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 其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都是惊骇之色。 “国斌媳妇竟然一拳就把一棵成人腰般粗细的树给打倒了!” “国斌媳妇为什么要把树打倒?” …… “……国斌媳妇的意思是,我们如果继续管闲事,下场就如那棵杉树?”此人说的太恐怖,村民们俱都惊恐起来。 顾暖那能够把一棵长了七八年的树直接砸倒的力量,如果落在了人的身上,人岂不是当场就会暴毙而亡? “都住口!”周红兵沉着脸再次喝了一声,待众人安静下来后,对顾暖道:“国斌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暖看了一眼刚刚说“下场就如那棵杉树”的中年妇人,微笑道:“我的意思嘛,和刚刚那位婶婶说的差不多,那就是,如果你们硬是要管闲事的话,人,我当然是不敢揍的,但是,就不知道你们辛辛苦苦建的房屋,或者是你们家里养的猪、鸡、鸭之类的,能够经得起我刚刚那样的拳头几拳了。” 顾暖此话一出,就有不少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周家奶奶,你看,这终究是你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实在是不方便管。哎呀,我忽然间想起来我家里的鸡笼忘记关了,我得赶紧回去关鸡笼,就先走了啊!”中年妇女说完,不等周老太回话,转身就走。 “你别听她的,她不敢的——” 周老太在后面劝,中年妇女却完全不听,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往院子门而去。 “周大娘,要我说,现在顾姐变成这样,其实都是你们一家人生生逼出来的,这事外人想管也管不了,你们还是得自己去想法子,慢慢地争取顾姐的原谅吧!” 话落,又走了一个年轻人。 接着就如推倒了多米诺骨牌般,一个一个的,除了仍旧坚.挺着的周红兵,周老太搬来的救兵们,全都委婉地找借口离开了。 不离开也没办法啊,总不能为了别人家的一点破事儿,让自己家过不了日子吧? 至于去找武装部的人来抓顾暖的事情,那还是算了吧,顾暖就算是把他们家的屋子给砸倒了,找武装部的人来,又没伤着人,人家就算把顾暖抓走,也关不了几天,可他们辛辛苦苦攒下钱造的房子,却是毁于一旦了! 至于让顾暖赔钱,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他们没那个胆子去要! 随着众人一一找借口离开,周老太的脸色便如落进了墨汁中的纸张,越来越黑。 “我早就跟你说过,国斌父子的死,跟国斌媳妇和扬扬没关系!你非不听,现在好了,把国斌媳妇逼成这样了,那你就自己好好儿受着吧!”唯一还留着的周红兵劈头骂了周老太一通后,也转身拄着拐杖往外走。 周红兵在周家一族中辈分挺高,有时候生产队里有什么大事,周红兵的意见,连队长周旭东都要听,现在亲大伯哥周红兵也要撒手不管,那么基本上代表着,日后整个生产队,也不会管他们家的事情了。 这怎么行! 周老太瞬间着急起来,连忙转身去拉周红兵的胳膊,“大哥,你不能这样不管我们啊!” 周红兵赶紧躲开周老太的手,“你现在知道要我管了,当初我让你嫂子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要封建迷信,你怎么不服我管?” 说起这个周红兵就一肚子的火。 当年除四旧时,周家虽然没事,周红兵却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以至于后来即使环境宽松了些,周红兵仍旧无法安下心来,一直很小心地注意着。 可没想到,国斌死后,国斌的老子娘就跟发了母猪疯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信迷信,骂国斌媳妇和扬扬丧门星、欺压母子俩的事情传得满村皆知。 周红兵因此而忐忑不安,夜不能寐,数次说动自己的老伴过去劝周老太,周老太却完全不听,总用一句“婆婆管媳妇,天经地义!”的话打发他老伴。 79.079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周老太醒来后,连忙跳下床, 出门往自己的房间急匆匆而去。 妈这么着急做什么? 赵秀珍疑惑着跟在周老太后面。 “妈, 三弟妹用院子门的锁把你的房门给锁了, 你暂时进不去了。”赵秀珍凑到房门上挂着的大锁上看了一下后,道。 周老太张嘴就骂, “小贱人, 出去就出去, 锁门干什么!” “妈, 快到做饭的时间了,去后山割猪草的三弟妹应该就要回来了,你别急。”也起了床,半路跟了过来的孙玉敏安慰道。 她怎么能不急? 她的房间里面,可不只是有口粮,还藏得有她这些年攒的钱,她昨天也是猪油糊了心, 小贱人抢她的房间时,竟然没马上想到这一茬, 结果时间过去了,小贱人和小丧门星睡下了,她才想起这个, 立刻就去叫门, 小贱人却完全不理会, 门推又推不开,只能恨恨地先回了大儿子的房间,和大儿媳将就着睡一晚上。 只是,她心里惦记着事情,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过了凌晨后,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小贱人有没有翻她的钱! 周老太简直心急如焚,偏偏孙玉敏还在旁边安慰她别急,周老太积累了一晚上的怒火瞬间找着发泄口,顿时铺天盖地朝孙玉敏席卷而去,“你不急你守在这里干什么?喂你的鸡,扫你的地去!” 孙玉敏的心里觉得委屈极了。 她明明是在安慰婆婆啊,婆婆为什么要曲解她的话? 还额外给她派活! 明明为了让家里的劳动力有力气上工,除了田里的话,家里其他的话都不让劳动力们做的! 当然了,顾暖除外。 孙玉敏满腹委屈,却不敢违抗周老太的话,只能生受了这窝囊气,听话地走了。 …… 周蕊正在堂屋扫地——家里顾暖忙不过来的其他琐碎活儿,都由她做——忽然看见孙玉敏走了进来,停下动作望着孙玉敏喊了一声,“妈。” “把扫帚给我!”孙玉敏冷着脸道。 周蕊以为孙玉敏要扫帚是有什么重要的用途,不敢反抗,连忙把扫帚递给了孙玉敏。 孙玉敏接过扫帚,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开始扫起堂屋的地来。 周蕊的脸上立时爬满惊讶。 她妈妈今天怎么了,居然帮她做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什么看?你还要监督你老子娘干活不成?”发现周蕊在一旁站着,孙玉敏觉得女儿是在看自己的笑话,立马把从婆婆那儿受的窝囊气,发泄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闲得没事干,不知道去家里的自留地里拔草?” 后院她刚刚去了,鸡食周蕊已经撒了,所以孙玉敏就给周蕊另派了一个活儿。 周蕊垂下眼帘,“我马上就去。” 看吧,她妈妈怎么可能会帮她做事呢,只会给她派活儿而已。 她早该知道的。 *** 守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却不得进,周老太的心里无比地憋屈,又等了一会儿后,周老太的耐心告罄,“秀珍,你去后山找丧门星拿钥匙!” 赵秀珍心里不大乐意,她有点怵现在的顾暖,可婆婆眼看着在气头上,赵秀珍又不敢逆她的意。 左右为难了十来秒后,赵秀珍还是听了婆婆的话,毕竟,顾暖那边的反应还未可知,而眼前她不听婆婆的话的话,婆婆当场就会给她好看。 怀揣着一丝侥幸——她又不做别的,只是找三弟妹拿下钥匙的话,三弟妹应该不会生气得打她吧——赵秀珍走出周家的院子,刚要往旁边的小路上拐时,和返回周家的顾暖迎面碰了个正着。 视线在刹那间把顾暖全身打量了一下后,赵秀珍的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三弟妹两手空空的,很显然没有去割什么猪草! 那她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到底去哪儿逍遥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弟妹今天为什么不去割猪草。 是有什么原因没法去割猪草呢,还是三弟妹只是单纯地不想割猪草。 前者还好说,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三弟妹只是今天不想割猪草呢,还是以后,都不想再割猪草了? 后一种可能,让赵秀珍的心里隐隐地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顾暖不知道自己和赵秀珍仅仅打了一个照面,就让赵秀珍的心里瞬间升腾起了无数个想法。 因为对欺压原主和小家伙的周家人没什么好感,顾暖看见赵秀珍后,一点儿也不愿跟赵秀珍打招呼,绕过她就往周家院子里面走。 顾暖擦身而过时,赵秀珍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转身追在顾暖身后,“三弟妹,你可算回来了!妈起来后,想进她的房间拿点东西,等了你好久了。” 幸好她出门时,找了把锁将房间的门给锁上了,不然,她真的无法确定,老太婆他们趁着她不在的时候,会不欺负小家伙。 只是,以后她肯定还是要出门晨练的,可如果她出去就锁着房门的话,万一小家伙有个什么事,比如晚上喝多了水,提前醒来想尿尿,却被锁在房间里面出不来怎么办? 有些不方便啊。 顾暖皱着眉头思索间,迈步进了院子。 周家的格局是,坐北朝南、正对着院子门的有三间屋子,分别是堂屋、周老太的房间和周国强夫妻的房间,而其他人的房间,以及厨房、杂物房,则分布在左右两侧。 于是,顾暖刚一迈进院子门,等在自己房间前的周老太,就眼尖地看见了她。 “不守妇道的小贱人,一大清早就跑出去浪,我打死你!”和赵秀珍一样,周老太一眼就发现了顾暖两手空空,根本没割什么猪草回来,顿时被点燃了怒火,习惯性地一生气就抄边上的什么东西准备打顾暖——随手抄起墙边放着的一把铁锨后,冲向顾暖。 顾暖迅速往左侧了侧身体,躲过周老太高高扬起,往她脸上砸来的一记铁锨后,脚下如风,飞奔到周老太身边后,劈手抢过周老太手中的铁锨扔得远远的。 接着,顾暖拎着周老太的衣领,将因上了年纪,而身材瘦小的周老太拎得离了地面几十厘米。 从未体会过的腾空感让周老太心里很是不安。 她这时候才猛然间记起她用了一夜刻意淡忘的事情:顾暖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暖不再压抑自己身上的杀气,目光凉凉地打在周老太的脸上,冷声道:“你刚刚说要打死谁?” 顾暖在末世厮杀多年,身上积累的杀气浓厚得有如实质,铺面盖上周老太,骇得周老太差点窒息过去。 原先的磅礴气势早已如被戳破了的气球,消散得一干二净,周老太惨白着一张老脸,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赵秀珍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三弟妹,三弟妹,有话好说!” 睡得正熟的周奕扬被房间外面的动静吵醒,眼前陌生的环境让小家伙感到不安,刚刚睡醒的脑袋有些迷糊,不再压抑自己的本能逼着自己做个乖孩子,于是周奕扬遵循心底的渴望,坐起身来,四处张望,寻找起最依赖的人来。 找了会儿没找着后,周奕扬出声喊了起来,“妈妈,妈妈……” 小家伙醒了! 顾暖再无心思与周老太瞎耗。 “来了!”扬声回了一句让小家伙安心后,顾暖将周老太往赵秀珍那儿一扔,转身快步往房门处走去。 顾暖的声音将周奕扬所有的不安瞬间驱散,他乖乖地坐在床上,等着顾暖来给他穿衣服。 三两下开了锁后,顾暖推开木门,走进房间。 看清顾暖身影的瞬间,周奕扬扬起小脑袋,望着顾暖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妈!” “哎!”顾暖应着,脸上的寒冰瞬间融化。 房间外面—— 被周老太砸倒在地的赵秀珍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连忙扶着周老太站起身,“妈,门开了,你可以进去了。” 周老太站着平缓了一会儿剧烈跳动的心脏后,推开赵秀珍的手,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 进了房间后,周老太就直奔自己藏钱的地方。 她也不怕顾暖现在还在她的房间里面看到,反正地方多的是,顾暖这次看见了她藏钱的地方,她下次换一个地方藏钱就好了。 80.080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难道你们不是那么做的?”顾暖淡淡地反问。 正想出口帮周国强他们说话的周旭东听了顾暖此话后, 就是一顿。 是啊, 周国强他们虐待顾暖母子的事情,本来就是事实,事实为什么不能说? 今天知道怕丢脸了,那当初就别虐待顾暖母子啊! 想到这里,周旭东也不站在周国强他们那一边了,“我觉得国斌媳妇的前提条件没什么过分的,你们当初做都做了, 今天还不敢说了?” “砰——” 周国强听见了自己的希望破碎的声音。 “队长,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当初,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啊, 值得如今被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吗?” 顾暖冷哼一声后, 接话道:“是啊, 你们是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只不过是心情不好就拿我和扬扬出气,心情不好了就连一丁点的口粮都不给我和扬扬留!” 周国强被冤枉, 立马激动地反驳起来, “没有这回事, 她在说谎, 队长——” “有没有这回事, 你问一问你旁边的赵秀珍就知道了。”顾暖凉凉道。 周国强立马把目光投向赵秀珍。 周旭东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赵秀珍在周国强逼视的目光中哭了起来,“国强,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打死你个自作主张的蠢婆娘!”周国强立马把顾暖扣他们口粮的事情,全部归责到了赵秀珍的头上,毕竟,人就是习惯把错误推到别人的头上的一种生物——跳起来就去打赵秀珍。 赵秀珍的脸一下子被周国强的巴掌打得通红,却还不敢躲,她自己的男人她知道,就算她现在躲得了一时,晚上回了房间,她还是要被打,而且周国强还会打得更重。 “行了!”在赵秀珍被打得哭哭啼啼后,周旭东看不过去了,“你以前但凡是对你兄弟留下来的媳妇和儿子上点心,也不会这么多年对你婆娘的小动作毫无所觉了,既然早不上心,现在打你婆娘是想证明什么?” 周旭东话落,一旁的顾暖轻笑了一声,道:“周国强,你不用做戏给我看,我的眼睛还没有那么瞎。” 周国强打人的动作僵了一下。 接着,他讪讪地收回了手。 周旭东从椅子上站起身,“国斌媳妇既然给出了办法,你们就按照那个办法做吧!再过没多久就到上工时间了,我也得回家吃早饭了,就不在你们家断这剪不清理还乱的官司了。”话落,周旭东就迈开脚步,往外面走。 顾暖客气了一句,“队长慢走。” 周国强不死心地跟在周旭东的身后,“队长,你不能这样撒手不管啊,你不是当事人不知道,我那三弟妹的前提条件真的很过分啊……”一路念念叨叨的,跟着周旭东出了院子。 “你要是觉得过分,不找她要粮食不就是了!”明明是自己的错,却丝毫不觉得,不悔改不说,还一个劲儿地说别人的不是,周旭东这个好脾气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出口打断道。 周国强哑然。 周旭东不再多说,抬脚离开。 *** 周旭东走了后,顾暖赶紧去了厨房。 看见锅里的面疙瘩汤还没糊后,顾暖松了一口气。 因为刚刚谢晓玲过来了的缘故,她做面疙瘩汤时,多加了面粉,现在锅里的面疙瘩汤的份量,够她和小家伙两个人吃一顿外,还够一个大人吃一顿。 面疙瘩汤这种东西是不经放的东西,放的时间长了,就糊了,所以苦留不住谢晓玲后,顾暖便已经打算将多的面疙瘩汤送程静了。 正好程静怀着孕,也需要吃点好的。 将锅里的面疙瘩汤一一盛入瓷碗中后,顾暖将自己和周奕扬的那份搁到灶尾放好,用锅盖盖住后,端着剩下的一碗疙瘩汤,领着周奕扬往程静家而去。 到程静家时,程静正在堂屋里面扫地。 “程姐,就你一个人在家啊,梁大哥呢?”走进屋子后,顾暖问道。 程静闻声抬起头,就看见顾暖端着个碗进来了,“他在厨房里面做早饭,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早饭吃了吗?” “刚做好早饭,还没吃。”走到程静身边后,顾暖将碗递给程静,“我今天做了面疙瘩汤,味道还不错,你和梁哥也尝尝。” 一旁的周奕扬乖乖叫人,“程婶婶!” “真乖!”程静摸了周奕扬的脑袋一下,低头看去。 和她家用来盛菜的大瓷碗差不多大的瓷碗里面,漂浮着绿色的青菜,和一片片切得薄薄的腊肉,再加上面疙瘩的白色,绿、红、白三色竟然搭配得十分和谐,姑且不说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的面疙瘩汤的香味儿,光看这面相,就令人食指大动。 本来面粉就精贵,更何况这汤里面还加了这么多的腊肉,程静有些接不下去了。 “难得有点好吃的,你和扬扬自己吃就是了,怎么还给我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的情况,虽然不能日日吃上好东西,但隔一段时间也能吃上一次的,你何必从自己的嘴里省东西给我吃?” 顾暖被程静的这话说得有些羞愧。 程静是真的对原主母子很好,有好吃的,分给顾暖顾暖不接受,于是程静便会分给周奕扬一些。 还有小家伙有限的衣服中,也有那么两件是程静送的。 这样的程静,光是“朋友”二字已经不足以道尽她的好了,得在前面加个形容词“好”才行。 可她虽然接收了原主的身体和记忆,却没有办法完全接收原主的感情,所以对于程静,她虽然也准备以后当个朋友处着,所并不像以前的原主那样将程静放在心上。 比如,如果原主还在,不说今天的面疙瘩汤,就是昨天晚上包的饺子,原主肯定也会留出一份送程静。 只是,顾暖现在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却对此现状无可奈何。 毕竟,人的感情,是最不能勉强的东西。 不过,她在心理上无法和程静如原主在时那般亲近的话,生活中,倒是可以多帮着程静一点。 很快想通了后,顾暖便不再纠结,也没有特意解释手里的面疙瘩汤是多了才送来的——那纯属是拉仇恨,见程静不接,便往旁边走了几步,将瓷碗放在桌子上,“你不用担心我会没得吃,我现在强硬起来后,在周家想吃什么,就能给自己和扬扬做什么,还怕没有好东西吃?” 说起顾暖的忽然间强硬起来,程静心里其实还有点小疑惑咧。 别人对顾暖的过去或许记不太清了,她却是记得,她当初和顾暖之所以关系走得近,就是因为顾暖力气小,干农活干不来,她在边上多般照顾的原因。 可现在,听人说顾暖一拳头能砸倒一棵成人腰般粗细的大树? 如果不是眼前的顾暖连左耳朵后面的小痣,都和她所认识的顾暖一样,她简直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顾暖了。 “我和扬扬的份儿还盛在碗里,怕时间搁得久了会糊,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先和扬扬回去了。”程静的心理活动顾暖完全不知,又继续道。 顾暖怎么可能不是顾暖呢,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程静收回思绪,“那你快回家去吧,面疙瘩汤糊了可不好吃了。” “嗯。” …… 顾暖刚走,梁明翰便端着一碗韭菜炒鸡蛋出来了,“刚刚我怎么听见有说话声,有谁来了吗?” “是顾暖过来了,她今天早上做了面疙瘩汤,给我们这边送了一碗。” 程静话落时,梁明翰刚好走到堂屋里摆放着的吃饭的桌子旁,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那碗漂浮着青菜和腊肉片的面疙瘩汤。 梁明翰的脸色有些讪讪。 他前遭才因为顾暖的暴力对顾暖有了些不喜,还跟程静说让程静以后离顾暖远一些,结果转头,顾暖得了好吃的,就往程静这里送了一份。 他倒是小人之心了。 梁明翰思绪翻飞时,程静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和梁明翰好好说一下顾暖的事儿,于是道:“明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因为顾暖现在立起来了,就对她不喜,但她是我的朋友,她怎么变我不管,只要她对我还像以前一般,那么我就不能远着她,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一下。” “之前是我想茬了,我以为她连家人都敢打,恐怕会变成了没心没肝的人,你和她继续做朋友,我担心你会受伤,所以才那样劝你,既然不是的话,那你和她该怎么样来往便怎么样来往吧,我不会再管了。” 程静撇嘴,满脸不屑,“那样的人算什么家人?也就是顾暖的娘家人隔得远,她又是个闷性子,受了欺负也不肯告诉娘家人,没有娘家人过来给她撑腰,所以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顾暖了。这要是换成我,知道别人这么欺负我,我爸我妈我哥哥们分分钟从省城赶过来,打上门去!” 把菜盘放到了桌子上的梁明翰听见程静这话,又头疼了。 81.081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只是,对于周奕扬的乖巧听话, 她没有感到欣慰,而是微微心疼起周奕扬来。 小家伙这个年纪, 分明应该是喜欢在外面跟在大他一些的孩子们背后到处疯, 到处闹腾的年纪啊…… 可是, 原主的考虑也挺有道理。 周奕扬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的话, 旁边必须要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注意看着他, 不然,真的让人放不下心来。 而周家的几个小孩子, 顾暖不放心他们。 皱着眉头走到床旁后,顾暖边给周奕扬穿好衣服,边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要是程静肚子里的孩子和周奕扬一样大就好了,那样的话, 就可以让两个孩子一起玩了。 因为昨天是赵秀珍去后山打的猪草,所以今天这差事便轮到了孙玉敏的头上,而赵秀珍则留在家里做饭。 顾暖回来时, 赵秀珍的小儿子周奕拓刚醒没多久, 她正在房间里面给周奕拓穿衣服。 周奕拓是个好动的性子,穿衣服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安份, 左扭一下, 右扭一下的, 也幸好现在是夏天,穿的衣服少,赵秀珍才能没费多大的劲儿,就给周奕拓把衣服穿好了。 拍了调皮捣蛋的周奕拓的小屁股一下后,赵秀珍就把周奕拓交给了他哥哥周奕择照顾,自己则起身出了房间,准备去看看顾暖回来没。 结果刚一走出房间,就看见顾暖的房间门被人打开了。 然后,顾暖肩膀上搭着一条洗的变得薄薄的白色毛巾,牵着穿好了衣服的周奕扬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赵秀珍连忙往顾暖的房间那儿走,准备在顾暖的房间里面拿了粮食后,去做早饭。 因为自己在家,顾暖出房间后,就没有锁门。 却没想到,竟给了赵秀珍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准备往她的房间里闯的方便。 顾暖停下脚步,转过头,对快要走到自己房间门前的赵秀珍道:“如果你不想像周国富一样昏过去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 “马上就到做早饭的时间了,三弟妹你拦着不让我进你的房间拿口粮,是想扣下我们的口粮不曾?”以为顾暖是不想让她进房间拿口粮,赵秀珍立马激动起来。 顾暖眼神冷下来,“我为什么扣你们的粮食,你心里真的没点数?” 赵秀珍被顾暖冰凉的目光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她的心里隐隐地有些明白顾暖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有点想退却。 可是没有粮食,他们今天老的小的一大家子人吃什么啊? 又去找别人借? 妈肯定又会骂她! 想到这里,赵秀珍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怯意,在顾暖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道:“三弟妹说的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顾暖冷哼,“这些年,你从我和扬扬的口里,扣出去了多少粮食,不记得了?” 果然。 赵秀珍的心里瞬间浮起这两个字,然后,说不出话来了。 顾暖不再搭理赵秀珍,牵着周奕扬继续往井边走,准备打水给他洗手洗脸。 …… 赵秀珍死死地盯了眼前洞开的房门好半天,到底害怕顾暖的暴力,不敢去试顾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只得转身回房,找周国强商量去了。 当然了,赵秀珍说话时,将顾暖是因为自己以前扣了她和扬扬的口粮的事情,今日才这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事给隐瞒了下来。 于是,听完赵秀珍的话后的周国强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身下的被褥,瞪着双眼大声地吼了一句,“你说什么?三弟妹不肯给口粮我们?” “这又不怪我,你对我吼干什么?”赵秀珍说这话有些没底气,所以面上的神色不是很自然。 周国强是个大老粗,当然发现不了自己妻子脸上的心虚,便信了赵秀珍的话。 “这件事你先别跟妈说,她今天本来就头疼,再生气就更不得了了。”叮嘱赵秀珍不要去打扰在房里休息着的周老太后,周国强起身从床上下来,“我去大伯家,找大伯过来帮帮忙。” “可大伯之前不是说不管我们家的事情了吗?” “不用担心。”话落,穿好鞋子的周国强不再跟赵秀珍多说,从开着的房门中走出,直奔院子口。 *** 周蕊正在前院扫院子时,忽然间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小姑娘,你三婶婶在家吗?能不能让她出来跟我说几句话?” 周蕊循声望去,发现来人是被家里的大人们,严令不许与之接触的黑五类傅家人,周蕊一时拿不定主意该5,昨天她家小叔子不顾毒蛇的毒性,为他们周家的三媳妇吸去腿上的毒血,救了他们周家的三媳妇一命,他们丝毫不知感恩不说,还院子门都不让她进就把她给赶走了! 今天她不过是要和顾暖说几句话而已,这扫地的小姑娘都不肯帮她传话,就这么视他们傅家的人为洪水猛兽? 谢晓玲越想神情越冷时,正在厨房里面做早饭的顾暖听见外面的动静,放下手中的活儿,从厨房中探出身往院子外面望了一眼。 “谢姐来了,快进来!”看到来人是傅延州的大嫂谢晓玲后,顾暖连忙从厨房中走了出去迎接。 小粘糕周奕扬宝贝似的捧着一个韭菜盒子,边吃着边跟了出去。 周家人不喜与他们傅家人接触,顾暖却热情地过来迎接她,看样子外面那些人说的,顾暖跟她婆家人闹掰了的话是真的,不过她倒是不觉得顾暖如今这般有什么不好,现在这世道,人就要泼辣些,才能够活得下去,不然,只有被人欺负死的命! 谢晓玲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后,道:“我就不进去了,”周家人不喜欢他们傅家人进院子,虽然顾暖现在估计不会在乎她婆家人的感受,可谢晓玲还是不准备进院子,免得因此惹得顾暖的婆家人无端端地找顾暖的茬,“顾暖你出来一下吧,我还真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顾暖脸上露出不赞同之色,“客人上门却不让进的道理,我爸妈可没教过我!。” 谢晓玲见顾暖坚持,脸上的神色也是真的不在意,便不再坚持,迈步进了院子。 “我厨房的锅里正烧着热水,准备做面疙瘩汤,得赶快过去盯着点,晓玲姐你要说的话,能跟我去厨房和我说吗?”顾暖迎上谢晓玲后,问道。 “那有什么问题,走吧。” 顾暖转身带路。 谢晓玲和周奕扬小朋友连忙跟上。 进了厨房后,顾暖连忙去查看锅里的情况。 “是我们家小叔子托我过来的,他说后山的深山区里面除了野猪,还有豹子等危险性大的动物,你一个弱女子,虽然力气大了些,到底不是野猪它们的对手,以后,还是不要再进后山的深山区比较好。” 按照傅延州的叮嘱说完后,谢晓玲看着在一旁天真无邪地吃着韭菜盒子的周奕扬,想起自己家和周奕扬差不多大的青泓和青涵,虽然知道自己和顾暖以前几乎不接触,两人之间没什么交情,不该交浅言深,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多想想扬扬。” 锅里的热水已经煮好了,考虑到谢晓玲过来了,等会面疙瘩汤做好了不叫上她一起吃,自己和扬扬两个人吃独食的话有点不太好,于是顾暖往原先倒好了面粉的瓷碗里面,又倒了些建设粉进去,正往瓷碗里面的面粉中添水时,忽地听见谢晓玲的话,愣了一下。 其实,今天早上在山上时,她和傅延州的见面,实在是有够尴尬的。 她还以为,他会像她一样,把今天在山上两人互相遇见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之后也不提起,等一段时间,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却没想到,在她满心觉得尴尬,极力想要忘却早上瀑布边发生的事情时,他却在担心她进后山的深山区的安全。 下了山后,还特意委托了他嫂子过来劝她! 这样一份为他人着想的赤子之心,便是正常时期,都难能可贵,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经过了特殊时期的摧残的人。 如此看来,傅延州倒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 而且,现在已经是1976年夏了,再过一段时间,他家应该就会平反了,到时候,他家就能咸鱼翻身了。 自己现在交好他家,以后只会有好处,绝不会有坏处! 想到这里,顾暖转过头对谢晓玲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晓玲姐,我以后会注意的。”话说得好听,却是打着太极,根本就没有答应。 82.082(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程静是和原主同一年下乡到青河村的知青, 为人热情, 性格爽利,刚来青河村的时候, 原主因为体力不行,做起农活来非常吃力,程静在一旁默默地帮了原主许多, 两人之间的关系便慢慢地越走越近了。 之后,一年又一年地过去,回城却遥遥无期, 顾暖这一批的知青便先后在青河村成家了。 而原主和程静, 是其中最后成家的两个。 原主是因为家在在青河村千里之外的S城,不愿意嫁得这么远, 将来带孩子回趟娘家都不方便,所以一直耽搁着,而程静, 则是因为她喜欢的男人——在两人后一年下乡的知青梁明翰一心想要回城,不愿考虑婚姻之事。 只是世事无常, 原主意外落水被周国斌救起,不得不嫁给了周国斌,而程静, 则因为梁明翰对回城一事的死心, 终于在去年如愿嫁给了心仪之人。 还没到程静家, 远远地看见大着个肚子在屋子里面扫地的程静后,周奕扬就高兴地叫了起来,“程婶婶!” “扬扬来了!”程静闻声望了过来,笑着应了周奕扬一声后,程静说了顾暖一句,“怎么现在才把扬扬送过来,马上就要上工了,你去得迟了扣了公分的话,你婆家人肯定又要折腾你!” 因为周奕扬脑袋上顶着个“丧门星”的帽子,以及周老太对他的不喜,周家的小孩子们都被他们的爸妈吩咐离周奕扬远点,免得惹了周老太生气,于是小小的周奕扬在周家无人愿意和他玩。 虽然周奕扬可以和村里的小孩子们一起玩,可周奕扬还太小,没有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带着,原主实在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和村里的孩子们到处瞎捣蛋,便只能让周奕扬呆在家里。 可周家虽然大,能让母子俩去的地方却没几个,周奕扬实在无聊了,跑去后院看家里养的鸡,被周老太看到后,还呵斥他“走开点,别把家里的鸡克死了”。 于是周奕扬只能一个人呆在杂物房。 慢慢地,周奕扬的性子越来越内向。 原主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可奈何,只能盼着他再长大一些后,放他出去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玩后,能够慢慢地把性子别过来。 不过,程静怀孕到后期,因为不方便再下地干活而闲在家里后,周奕扬倒是有了一个新的去处——程静家。 于是刚刚程静看到顾暖母子,便以为顾暖是将周奕扬送过来让她帮忙看着后,再去上工的。 “程姐不用担心,我今天不上工。”顾暖看着程静那大大的肚子都害怕,松开周奕扬的小手,上前去接程静手里的扫帚,准备替她把还剩下的一点点地方扫完。 听见顾暖说不去上工后,程静便不急了,也不和顾暖客气,任由顾暖接过了扫帚,“那就在我这儿陪我好好说说话。” “今天恐怕不行,扬扬没有适合夏天穿的衣服,我打算找你借点布票后,等会去镇上买些布,让人做成夏天的衣服给扬扬穿。” “拿着吃着玩。”刚从一旁的餐桌上,拿了一个早上吃剩下的、蒸熟了的鲜玉米递给周奕扬的程静听了顾暖的话后,有些吃惊,“你哪来的钱?” 作为“顾暖”的好朋友,她可是知道,“顾暖”当年从部队回到青河村后,除了手里还剩下的那点积蓄,之后,无论她怎么认真干活挣工分,年底分得的钱,也到不了顾暖的手里。 如果不是“顾暖”的娘家人三五不时地给她寄些东西过来,光靠“顾暖”之前攒的那点钱,这么些年,根本不够用。 以前程静也经常给各种东西周奕扬吃,周奕扬经过了顾暖的同意后,都接了,可这一次,周奕扬却没有转头去询问顾暖的意见,直接摇头道:“程婶婶,扬扬早上吃了好多东西,现在一点都不饿。” “扬扬早上吃了两个鸡蛋饼和一碗粥,现在确实不饿,这玉米你留着自己吃吧。”顾暖先帮周奕扬解释了一下后,才回答程静的问题,“钱我是从周老太那里拿的。” 顾暖竟然给扬扬做鸡蛋饼吃? 还有什么,她居然敢拿周老太的钱? 她眼前的顾暖怕不是个假的吧? 程静心里震惊极了,有一万个为什么想问,但转念一想,依着顾暖的性子,要是方便告诉她原因的话,刚刚肯定就一起说了,现在这样,是有什么不方便说吧。 于是程静硬生生把心里的疑问全都压了下去,“扬扬也该做新衣服了,”程静摸了周奕扬的小脑袋一下,“你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拿布票。” “程姐,能不能再借我几张粮票?今天我带扬扬去镇上,想带他去吃些好吃的,你再借我几张粮票,我后天和着布票一起还你。”顾暖厚着脸皮道。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和你梁大哥家里的口粮都还吃不完呢,手里的粮票也没什么用,你要用的话,尽管拿去用好了,也不用急着还。”卧室里面的程静扬着声音回道: “不过这个布票,你如果能早点还的话,就更好。”毕竟她马上就要生了,虽然给孩子的小衣服什么的她和家人们已经准备了一些,可到时候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呢,还是多备些布票在手里,以防万一的好。 说完话,程静便拿着几张粮票和布票出来了,递给顾暖。 顾暖接过票后低头随意地看了一眼,只见粉红色的粮票上写着—— 中华人民共和国粮食部 全国通用粮票 壹市斤 1975 全国通用的粮票,这应该是程静,或者梁明翰的家人寄了过来给两人用的吧? 83.083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因为昨天晚上, 顾暖跟他说过早上她要出去办点事,担心她不在家的时候其他人欺负他, 所以她在出去前会把房门锁一下,如果他醒来时,她还没有回来的话, 他若是尿急什么的, 就在夜壶中暂且解决一下。 于是周奕扬醒来后没看到顾暖,也没太害怕,摸出枕头旁边, 昨天晚上顾暖用草给他编的一只草蜻蜓后, 坐在床上自己玩自己的。 顾暖用钥匙打开门后, 推门进来时, 看见的,就是周奕扬乖乖地坐在床上,玩着草蜻蜓的一幕。 只是,对于周奕扬的乖巧听话, 她没有感到欣慰,而是微微心疼起周奕扬来。 小家伙这个年纪, 分明应该是喜欢在外面跟在大他一些的孩子们背后到处疯, 到处闹腾的年纪啊…… 可是, 原主的考虑也挺有道理。 周奕扬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的话, 旁边必须要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注意看着他,不然,真的让人放不下心来。 而周家的几个小孩子,顾暖不放心他们。 皱着眉头走到床旁后,顾暖边给周奕扬穿好衣服,边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要是程静肚子里的孩子和周奕扬一样大就好了,那样的话,就可以让两个孩子一起玩了。 因为昨天是赵秀珍去后山打的猪草,所以今天这差事便轮到了孙玉敏的头上,而赵秀珍则留在家里做饭。 顾暖回来时,赵秀珍的小儿子周奕拓刚醒没多久,她正在房间里面给周奕拓穿衣服。 周奕拓是个好动的性子,穿衣服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安份,左扭一下,右扭一下的,也幸好现在是夏天,穿的衣服少,赵秀珍才能没费多大的劲儿,就给周奕拓把衣服穿好了。 拍了调皮捣蛋的周奕拓的小屁股一下后,赵秀珍就把周奕拓交给了他哥哥周奕择照顾,自己则起身出了房间,准备去看看顾暖回来没。 结果刚一走出房间,就看见顾暖的房间门被人打开了。 然后,顾暖肩膀上搭着一条洗的变得薄薄的白色毛巾,牵着穿好了衣服的周奕扬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赵秀珍连忙往顾暖的房间那儿走,准备在顾暖的房间里面拿了粮食后,去做早饭。 因为自己在家,顾暖出房间后,就没有锁门。 却没想到,竟给了赵秀珍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准备往她的房间里闯的方便。 顾暖停下脚步,转过头,对快要走到自己房间门前的赵秀珍道:“如果你不想像周国富一样昏过去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 “马上就到做早饭的时间了,三弟妹你拦着不让我进你的房间拿口粮,是想扣下我们的口粮不曾?”以为顾暖是不想让她进房间拿口粮,赵秀珍立马激动起来。 顾暖眼神冷下来,“我为什么扣你们的粮食,你心里真的没点数?” 赵秀珍被顾暖冰凉的目光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她的心里隐隐地有些明白顾暖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有点想退却。 可是没有粮食,他们今天老的小的一大家子人吃什么啊? 又去找别人借? 妈肯定又会骂她! 想到这里,赵秀珍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怯意,在顾暖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道:“三弟妹说的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顾暖冷哼,“这些年,你从我和扬扬的口里,扣出去了多少粮食,不记得了?” 果然。 赵秀珍的心里瞬间浮起这两个字,然后,说不出话来了。 顾暖不再搭理赵秀珍,牵着周奕扬继续往井边走,准备打水给他洗手洗脸。 …… 赵秀珍死死地盯了眼前洞开的房门好半天,到底害怕顾暖的暴力,不敢去试顾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只得转身回房,找周国强商量去了。 当然了,赵秀珍说话时,将顾暖是因为自己以前扣了她和扬扬的口粮的事情,今日才这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事给隐瞒了下来。 于是,听完赵秀珍的话后的周国强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身下的被褥,瞪着双眼大声地吼了一句,“你说什么?三弟妹不肯给口粮我们?” “这又不怪我,你对我吼干什么?”赵秀珍说这话有些没底气,所以面上的神色不是很自然。 周国强是个大老粗,当然发现不了自己妻子脸上的心虚,便信了赵秀珍的话。 “这件事你先别跟妈说,她今天本来就头疼,再生气就更不得了了。”叮嘱赵秀珍不要去打扰在房里休息着的周老太后,周国强起身从床上下来,“我去大伯家,找大伯过来帮帮忙。” “可大伯之前不是说不管我们家的事情了吗?” “不用担心。”话落,穿好鞋子的周国强不再跟赵秀珍多说,从开着的房门中走出,直奔院子口。 *** 周蕊正在前院扫院子时,忽然间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小姑娘,你三婶婶在家吗?能不能让她出来跟我说几句话?” 周蕊循声望去,发现来人是被家里的大人们,严令不许与之接触的黑五类傅家人,周蕊一时拿不定主意该5,昨天她家小叔子不顾毒蛇的毒性,为他们周家的三媳妇吸去腿上的毒血,救了他们周家的三媳妇一命,他们丝毫不知感恩不说,还院子门都不让她进就把她给赶走了! 今天她不过是要和顾暖说几句话而已,这扫地的小姑娘都不肯帮她传话,就这么视他们傅家的人为洪水猛兽? 谢晓玲越想神情越冷时,正在厨房里面做早饭的顾暖听见外面的动静,放下手中的活儿,从厨房中探出身往院子外面望了一眼。 “谢姐来了,快进来!”看到来人是傅延州的大嫂谢晓玲后,顾暖连忙从厨房中走了出去迎接。 小粘糕周奕扬宝贝似的捧着一个韭菜盒子,边吃着边跟了出去。 84.084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顾暖的脸色瞬间冰冷。 看周老太那绷得紧紧的双臂,就知道老太婆这一下子肯定下了非常大的力气,她敢肯定, 如果她不阻止,任周老太的这一下真的砸到她的脑袋上的话, 绝对会当场就被砸死! 而且,如果她不是好运带着异能穿越, 此时此刻,她就只能光用手接住周老太砸来的凳子了, 那样的话, 她的手一定会受很重的伤! 好狠毒的老太婆! 顾暖微眯起双眼,脑子里虽然心念电转,动作上却是不慌不忙地抬起左手, 接住凳子的一条凳腿。 怎么,怎么会砸不下去? 周老太不断地往手臂上加力,然而,无论她使出多少的力, 那凳子都纹丝不动。 周老太脸都绿了,心里又是震惊, 又有一点点的惧怕。 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的其他人, 看到这一幕后, 心里全都打翻了五味瓶。 有震惊, 有疑惑, 更多的,是见识了之前顾暖踹了周国富一脚,所展现的巨力后的意料之中感。 顾暖寒意四射的双眸,如刀子般落在周老太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国斌在世时,给家里寄了的十六年的津贴我就不说了,到现在,你每个月还拿着部队发给国斌的十块钱的抚恤金,却如此虐待他的遗孀和儿子,你就不怕你三儿子死后不得安宁,晚上去找你?” “你个扫把星还有脸说国斌!”顾暖的话踩到了周老太的逆鳞,让周老太瞬间忘了一切,只记得失去丈夫,又失去最疼爱的小儿子的痛苦,顿时不顾一切地咒骂起来,“要不是你和你生的小扫把星命硬克人,国斌父子怎么会早早地走了?可怜我儿国斌才三十出头……老天无眼啊,该下黄泉的不下黄泉……” 顾暖听得额角的青筋直跳。 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人? 一月不落地拿着儿子的死亡抚恤金,却虐待得儿子留下的遗孀和孩子瘦骨嶙峋的,还觉得自己是对的? 她在末世都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 在周老太绵绵不绝地咒骂时,顾暖左手加大力气,推了凳子腿一下。 周老太倒退几步,踉跄了一下后,抱着凳子摔倒在地。 推开周老太后,顾暖低下头,右手轻轻地将周奕扬皱着的双眉抚平,“扬扬别担心,妈妈没事。” 周奕扬的小手抓紧顾暖胸前的衣服,把脑袋埋进顾暖的怀里。 “妈!” “奶奶!” 周国强连忙跑到周老太的身边,将周老太身上的凳子拿开,扶着周老太坐起身,“妈,你没事吧?” “国强,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打你老子娘,你快替我去打死她!” 周国强脸上有些为难。 现在的三弟妹,可不是以前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三弟妹了,没看到老二过去,都还没把三弟妹怎么着了,就被三弟妹一脚给踹得晕了过去吗,他要是听他妈的话,肯定也是落得个老二的下场……想想他的肋骨就疼! “三弟妹,妈再怎么说,都是我们的长辈,你怎么能推妈呢?”跟在周国强身后赶到周老太身边的赵秀珍见状,望向顾暖,口头谴责道。 顾暖挑眉,“你要是看不惯,那你来帮她推回去啊!” 赵秀珍扫了一眼坐在地上起不来的周老太,又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周国富,讪讪地住了嘴。 顾暖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妈,国富怎么叫也叫不醒!”摇了周国富的胳膊许久,却总也叫不醒周国富的孙玉敏满脸焦急,忍不住出声插话道:“我们送他去医院吧?” 不等周老太出声,赵秀珍就咋乎开了,“医院里面随随便便打个针都得几十块钱,二弟妹,咱家可没有那么多钱去医院败!” “敢情伤的不是你男人你不心疼是吧?”周玉敏被周国富的伤吓得不轻,平时不敢惹的妯娌,这个时候也不怕了,怼完了赵秀珍,还哭了起来,“国富啊,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竟然敢在她面前咒她儿子死,孙玉敏简直是欠打! “闭嘴!”要不是刚刚摔倒时有些扭着了腰,周老太一定要跳起来去扇孙玉敏的耳光。 孙玉敏立刻息了声。 “国强,你去把郑大夫请来。”虽然周老太心疼二儿子,却也不敢轻易送二儿子去医院,毕竟在农村人的思想里面,医院那个地方,是个吃钱的大户,农村人家要不是实在被逼得不行,是不愿意去的。 所以,周老太便想让郑大夫给周国富先看看,要是实在不行,再把周国富往医院送。 ——郑家是青河村的赤脚大夫之家,到现在的郑恺大夫,已经是第四代了,青河村村民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舍不得去医院,一般都是请的郑恺过去看。 周国强应下,“哎!” 周老太们议论如何处理受伤的周国富时,过五关斩六将完了的顾暖,终于几步走到了堂屋正中的圆木桌处。 此时的木桌上面,原先装粥的木盆已经空了,仅剩的粥,都在各人的碗里面。 顾暖的口腔不受控制地分泌起了唾液来。 虽然眼前木桌上的粥,只是最简单的番薯粥,菜也只是水煮青菜和咸菜,可顾暖在末世存活七年,除了末世最开始能吃到一些真空包装的正常食物外,后几年,她吃的都是经过了改良后,适应了末世的土壤而种植出来的作物做成的食物。 那些作物虽然也是大米、小麦等,名字和末世前的名字一样,甚至产量要远远高于末世前的产量,可它们的口味,却让人十分不敢恭维。 比如大米,改良后的大米,比末世前的大米还要来得白,来得大颗,然而煮熟后吃起来,却跟泡沫似的,仅仅能饱腹和为人体提供能量而已。 末世到来后,因为食物来之不易,所以顾暖养成了珍惜食物的习惯,更何况,眼前的这些,还是她多年未曾见过的正常食物。 所以,顾暖毫不介意各人碗里的番薯粥被喝动了,伸手把之前装番薯粥的木盆扒拉到身边后,一个碗一个碗的,就准备将各人碗里的番薯粥重新倒回木盆里去。 目送着周国强出了堂屋后,周老太这才注意到顾暖的动作,怒呵起来,“小贱人你给我住手!” 85.完结章(二更) 您的购买率不足,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嗯!”周奕扬开心地应了一声后, 举起一只小手, 牵住顾暖身侧的右手。 算了,小家伙喜欢牵就让他牵吧,她之后再给他重新洗手就好了, 顾暖想着, 牵着周奕扬的手去周家的自留地里面摘了几个西红柿,数根绿葱。 返回厨房的路上,顾暖转去周老太的房间, 把之前拿不下的白糖罐子拿去了厨房。 洗好西红柿和葱后, 顾暖绕到灶眼处看了一眼, 往里面添了几根木柴后, 洗干净手准备做烙饼的生坯。 把建设粉倒了一些在大瓷碗中后, 顾暖从灶尾砌的用来热水的烫罐里舀出半瓢开水, 把开水一点一点地加入面粉中, 用筷子缓缓地将面粉搅拌成没有干面的絮状。 其实用开水和面, 会破坏面的筋性,烙出来的饼嚼劲小, 很软,如果是年轻人, 那肯定是吃不惯的, 顾暖是考虑到周奕扬, 才选了开水和面。 等到面粉放凉了, 顾暖将面絮和成光滑的面团后,便放着让它静静地松弛了。 饧面的空隙,顾暖把香葱切成葱花,又把几个西红柿切成小块放入盘子中后,往西红柿上撒上一些白糖,弄好后,顾暖用勺子舀了一块沾了白糖的西红柿,递到小家伙的嘴边,“尝尝妈妈做的糖拌西红柿好不好吃。” 虽然真的很想吃眼前的西红柿,可曾经被毒打的疼痛还是让周奕扬硬生生忍住了心底的渴望,摇头,“扬扬还不饿,不用吃的。” 小家伙明明很想吃的样子,怎么会——忽地想到什么,顾暖的双眼冷了下来。 她知道为什么了。 以前,在周家,原主和周奕扬的口粮多少,都得看拿木盆到锅里盛粥的赵秀珍的心情。 如果赵秀珍心情好,那么她可能会给原主和周奕扬多留一点番薯粥吃,如果赵秀珍心情不好,那么,一点番薯粥也不给原主和周奕扬留,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实,就算赵秀珍偶尔会多留一点番薯粥在锅里,总量也不过是一个大人的胃口的一半,原主一个人根本就吃不饱,还得分出较多的一份给周奕扬。 这样的赵秀珍虽然也过分,可原主勉强也还能够忍受。 只要她的儿子吃得饱就行。 可难过的是,有的时候,赵秀珍会一点儿番薯粥也不给原主和周奕扬留。 原主只能用烫罐里的热水把锅清一遍,然后把清锅清出来的米粒和番薯块给周奕扬填肚子。 但根本杯水车薪。 而且还不能指望下一顿会有足够多的番薯粥可以让儿子吃饱,毕竟,下一餐时,赵秀珍会是什么心情,旁人也无从得知。 所以只能铤而走险,在做下一顿的饭时,偷偷地捞一点出来给周奕扬吃。 却并不容易。 因为每次做饭,周老太都安排得有小孩子看着她。 有时候是周奕择,有时候是周奕挢,有时候是周蕊,除了要读书的周奕捷和还小的周奕拓,剩下的三个轮流着监督原主。 除了周奕挢傻愣傻愣的,只要也给他吃,他就不会说出去外,其他的两个,一旦发现原主偷食物,就会小学生跟老师邀功似的跑去告诉家长,然后,原主和周奕扬就会挨一顿打。 虽然每次原主都会用自己的身体,尽量替周奕扬挡棍子,可现在看来,他们那些挨打的经历,怕是早就在小家伙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吧。 于是,不是实在饿得不行,就拒绝不在做饭时偷吃。 顾暖在心里第N次,把虐待原主和小家伙的周家人记了一笔后,将勺子放回盘子里面,弯腰将周奕扬抱了起来后,腾出一只手,重新用勺子舀了块西红柿递到周奕扬嘴边,“扬扬想吃就吃,妈妈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的。” “会打妈妈。”周奕扬还是紧紧地抿着嘴巴。 “不会的,妈妈跟你保证。” “真的?” “当然是真的,妈妈怎么会骗扬扬!” 周奕扬皱着小眉毛看了顾暖笃定的脸色一会儿后,选择了相信他最依赖和亲近的妈妈,张开小嘴巴,含住嘴边的西红柿块。 舌头接触到西红柿块的瞬间,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立马取悦了周奕扬,他笑得眉眼弯弯,“真好吃!妈妈也吃!” 正准备放下勺子的顾暖顿了一下后,也舀了块西红柿吃了。 不知道是自己太久没吃过正常的食物,还是眼前的这西红柿确实好吃,顾暖只觉得,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真的很美味。 眼角的余光瞥见小家伙还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顾暖将勺子放入盘子中后,把小家伙暂时先放到地上,去灶眼旁边,拿起那儿搁着的小矮凳提到周奕扬身旁,让周奕扬坐着后,转身把装着西红柿的盘子递给周奕扬抱着,道:“喜欢吃就再吃点,不过也别吃太多,不然的话,等会妈妈做了鸡蛋饼,扬扬就没肚子吃了。” 周奕扬认真地点了下头,“嗯!” 摸了小家伙的脑袋一下后,顾暖转身,把饧好的面团分成差不多大小的几个小面团,留下一个小面团后,把其他的先放到一边。 将留了下来的小面团擀开,刷上一层油,撒上盐和香葱碎后,顾暖把它从上向下卷了起来,捏紧收口,如蚊香般盘起来放到一旁。 依次把几个小面团都盘好放到一边后,顾暖把三个鸡蛋一一敲开壳,放入瓷碗中后打散。 这个时候,锅里的番薯粥也煮好了,顾暖用个大瓷碗呈起粥后,用清水把锅涮了一遍。 绕到灶眼处,把燃得正旺的木柴取出几根,放入底下的灰烬中埋着熄火后,顾暖转回面团旁。 把一个盘成蚊香般的面团擀成大面片后,顾暖将锅里刷上一层油,放入烙饼的生坯,在生坯表面刷上一层蛋液,用中小火开始烙饼。 油香、葱香、鸡蛋香、面粉香瞬间占满整个厨房。 周奕扬都顾不得继续吃他的糖拌西红柿了,从矮凳上站起来,凑到了铁锅旁边,贪婪地吸着空气中的香气。 顾暖瞧见,有些好笑,“放心,没人跟你抢,妈妈把饼一烙好,就给你吃!” “妈妈和扬扬一起吃!” “好。” 和小家伙短短地说了两句话后,顾暖连忙回头,将饼烙好了的一面翻过来,再把另一面也刷上一层蛋液。 最后,烙得烙饼的肚子鼓起来后,顾暖将饼捞起来放进盘子里面。 “这鸡蛋饼还很烫,妈妈把它放一边凉一会儿后,再给扬扬吃。”怕小家伙着急,顾暖偏头对小家伙解释了一句。 周奕扬吞咽了一下口水,忍下心底的渴望,乖巧应道:“嗯。” 顾暖转回头,正准备按同样的步骤烙剩下的几个面团时,忽然间听到了些微的吧唧吧唧嘴的声音。 顾暖循着声音望过去,好家伙,周奕择,周奕拓,周奕挢,除了在镇上的初中上学的周奕捷和周蕊外,周家的几个宝贝疙瘩都巴在厨房门口,向着厨房里面探头探脑的。 周奕扬红了眼眶,垂下脑袋。 顾暖随手操起一个瓷碗,就往说酸话的周老太面上砸了过去。 周老太这次有了防备,连忙侧身躲开。 “砰!”瓷碗碎成了一片片。 顾暖偏过头,看着周老太冷冷道:“碗还有很多,你尽可以继续说!” 86.番外一 除夕夜。 照亮了整个房间的油灯旁, 傅延州蹲在地上, 从木盆里面拧了把热毛巾后, 轻轻地给坐在他对面的小矮凳上的周奕扬擦着脸。 鞭炮声时断时续地从屋子外面传进来,衬得屋子里面的气氛, 越发安静温馨。 顾暖靠坐在床头, 看着傅延州给周奕扬洗手洗脸,忽然间想起小时候妈妈跟她说过的习俗,忙对周奕扬道:“扬扬,新的一年你想要什么, 今天晚上十二点, 你爸爸点鞭炮送年的时候, 你可以对着天上的烟花许愿, 明年的时候, 你的愿望就会实现的哦!” “真的吗?”周奕扬惊喜地仰起小脸望向顾暖, 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你爸爸。” 周奕扬立马转过头,很认真看着傅延州,“爸爸, 妈妈刚刚说的话, 是真的吗?” 傅延州无奈地看了顾暖一眼, 十分不善于说谎的他, 此时也只能对儿子撒谎了, “是真的。” “那我晚上要去许愿!”周奕扬兴致勃勃地做下了决定。 一会儿后。 一家三口洗完澡, 各自换上新衣服后,去了堂屋围着火堆守夜。 顾暖上一世一直都住在城里,从未围在火堆旁边烤过火,虽然之前天气冷得人受不了时,家里就已经开始在堂屋里面烧了火堆,让大家烤火了,但现在大年夜下,和大家一起聚在火堆旁边谈天说地,气氛还是不一样的。 “青涵,青泓,我跟你们说哦,我妈妈之前跟我说,晚上十二点,爸爸点鞭炮送年的时候,对着天上的烟花许愿,明年那愿望就能实现呢!”傅延州刚抱着周奕扬在火堆旁坐下,周奕扬就忍不住跟小伙伴们分享了这一好消息。 被顾昭抱着的傅青涵顿时有了兴趣,“真的吗?” 傅青泓也转头望向周奕扬。 其他围在火堆边的大人们,则是看向顾暖,脸上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是真的,爸爸也这么说呢!” 谢晓玲等人的目光又转向傅延州,这会儿不顾忌别的了,都带了些不认同。 顾暖胡闹骗孩子,他这个做爸爸的,不知道阻止不说,居然还和顾暖一起胡闹,瞧把孩子这骗的,都深信不疑了,这等会几个孩子要是真的许了什么愿望,明年实现不了,他们怎么对孩子解释? “那我等会的时候,要求求老天爷爷,让他同意顾昭叔叔做我的爸爸!” 什么? 这下子,傅老爷子等人顾不上以眼神谴责傅延州了,纷纷把目光望向谢晓玲和她旁边坐着的顾昭。 顾昭旁边坐着的顾暖,则因为之前就发觉她弟弟对傅青涵和傅青泓他们的态度有些不一样后,心里有了那么点儿准备,所以此时,倒没怎么惊讶。 傅老爷子却有些生气。 好个臭小子,居然不知不觉地,把他的孙女哄成了这般,简直是老谋深算,居心叵测,居心不良…… “嘿,你们看我就看我,不用看晓玲姐,这都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晓玲姐没同意的,你们别怪她。”被众人的目光注视着,顾昭半点也没有因此而胆怯退缩,抱着傅青涵,担忧地瞥了一眼身边低垂着头,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的谢晓玲后,笑嘻嘻道。 谢晓玲心里又生气,又羞臊。 顾昭这个无赖,她都明明白白地拒绝他了,他居然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把青涵哄成了这样! 顾昭这么坦坦荡荡地一说,傅老爷子倒有些不好如之前所想的那般训斥顾昭了。 毕竟,对于谢晓玲再嫁一事,傅老爷子并不反对。 虽然谢晓玲是自己的儿媳,可自己的儿子早早地去世了,现在还好,有他和小儿子帮着晓玲带两个孩子,可以后呢? 以后他百年之后,以后小儿子慢慢地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投放到他自己的小家上后,晓玲他们一家三口,又该由谁来照顾? 若能再嫁,其实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所以,忽然间听见傅青涵说想要顾昭做她的爸爸,傅老爷子虽然着恼,但恼的只是顾昭耍滑头,不尊重谢晓玲,还没有和她正式地处对象,就私底下跟孩子说这样的话 ,孩子又不懂什么,万一拿出去瞎说,岂不是坏了晓玲的名节? 傅老爷子不方便,顾暖这个做姐姐的,却是方便的。 “顾昭你这就不对了,你既然还没有和晓玲姐处对象,怎么能对青涵说这样的话呢?她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万一把这样的话说出去给别的人听了,你让晓玲姐怎么做人?” “还是说,你想通过青涵把这样的话传出去,然后借助舆论的压力,逼得晓玲姐不得不嫁给你?”说着,她瞄了眼只是低着头沉默的谢晓玲,感觉弟弟和谢晓玲的事情,似乎不算是完全没戏。 不然,这个时候,谢晓玲应该不是光低着头沉默不说话,而是认认真真地反驳,说什么“顾昭你痴心妄想,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之类拒绝的话了吧。 “当然不是!”顾昭立刻反驳起来,“我只是跟青涵私底下开玩笑而已,没有别的意思的。” 原来,他一直都是在开玩笑吗? 谢晓玲顿时红了眼眶,她腾地从矮凳上站起身,“我觉得有点热了,出去一会儿。” “姐你帮我看着青涵一下。”顾昭眼尖地看见谢晓玲的双眼有些红,立刻着急起来,把傅青涵往顾暖的怀里一塞后,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 顾暖望着顾昭高大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 叫你说话不过脑,惹了人家生气了吧,该! …… 两人出去后好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再进来时,顾昭一脸的春风得意,谢晓玲得低垂着个头,只敢看地上的路,不敢看众人的视线。 在座的大人谁都不傻,两人这副样子,明显是好事将近,不过谢晓玲这般害羞,众人便忍住了打趣两人的欲望,继续聊些别的事情。 一直说说笑笑,期间还烤了几个红薯剥给小孩子们吃着玩后,时间慢慢地到了深夜。 傅青涵和傅青泓已经熬不住,被谢晓玲带着去睡觉了,傅延州怀里的周奕扬,却睁着一双被哈欠打得泪眼朦胧的眼睛,倔强地不肯去睡觉。 “扬扬,累了就睡吧,你个小孩子,不用守夜的,妈妈这些大人来就行了。”听见周奕扬又打了一个哈欠后,顾暖实在是心疼,又劝了小家伙一句。 周奕扬摇头,“我不睡,我等会要许愿呢!”说着,他又打了一个哈欠。 “扬扬先去睡,到了时间后,妈妈去叫你,好不好?” 周奕扬还是摇头,他觉得,自己想许的愿望很重要,需要认真对待,不能偷奸耍滑。 傅延州对着顾暖做了做口型,现在后悔了吧? 顾暖白了他一眼。 周奕扬忽然间在傅延州的怀里挺直小身子,伸出两手圈住傅延州的脖子,打着哈欠道:“爸爸,扬扬想去洗个脸,好困啊!” “好,爸爸带你去。” * 次日。 “啊,妈妈你能站起来了?”周奕扬醒来后,看着站在地上,拿着他的衣服,准备给他穿衣服的顾暖,一脸惊喜。 “是啊。”顾暖想起昨天晚上在堂屋里面,灵敏的听力捕捉到屋子外面,一声声的鞭炮声里面,夹杂着的周奕扬的童稚而认真的许愿声时,那一刻的窝心,就忍不住弯下腰,狠狠地亲了周奕扬的小脸蛋一口,“老天爷爷说扬扬昨天跟他许愿的态度非常诚恳,他非常感动,所以就满足你的这个愿望啦!” “真的吗?”周奕扬当真了,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顾暖,“那舅舅今天是不是也成青涵的爸爸啦?昨天青涵睡着了,没赶上爸爸点鞭炮送年,我怕她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知道自己错过了许愿后难过,许完我自己的愿望后,就帮她把她的愿望也许啦!” 顾暖:“……” 出去清扫了一遍院子里面,以及院子附近的雪后,回到房间的傅延州猛一眼看见站着的顾暖后,怔愣了一下。 回过神后,他朗声笑了笑,给顾暖解了围,“这个问题啊,扬扬你等会和青泓、青涵一起去村子里面拜年时,可以问他们两个,爸爸妈妈不知道哟。” ——虽然村子里面的人和傅家不怎么接触,但过年的时候,青涵、青泓混在孩子堆里面一起去给他们拜年时,他们还是不会单独排斥两个孩子的,都一视同仁地给了些小吃食。 “嗯!”周奕扬认真点头。 …… 和谢晓玲一起把周奕扬等三个孩子送出院子后,顾暖回了房间。 边用脚把门踢上,再用胳膊肘把门拴拴上,傅延州边把顾暖娇小的身子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腿什么时候好的,嗯?” 昨天晚上睡下后,她照旧去试着去梳理腿上的异能,不知道是以前每天都梳理,让那些异能驯服了些,还是真的是老天爷听到了小家伙的愿望这种奇怪的原因,反正她梳理了一会儿腿上的异能后,忽然间发现,那些异能,完全驯服了。 再之后,她就沉浸在了梳理双腿的异能中,直到早上傅延州起床离开,她都没能抽出空来和他说话。 “早上你走后没多久。” 同床共枕这么久,却一直只看远观不可亵玩,顾暖的心里也有些燥,被傅延州搂住后,便仰头去亲傅延州性感的喉结。 喉结是男人的一大敏感点,顾暖刚亲了没多会,傅延州下·身的小兄弟,就完全苏醒了。 “能久站吗?”话落,傅延州低头,含住了顾暖的耳垂。 “能。” 傅延州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伸手去剥顾暖身上的衣服。 居然不去床上吗? 真闷骚! 顾暖在心里嘀咕着,边转到傅延州的锁骨处轻轻地咬着他的皮肤,边也动手帮傅延州脱衣服。 双管齐下之下,很快,两人就坦诚相对了。 却谁也没觉得冷。 当衣服彻底落完时,傅延州把头从顾暖的脖子处挪开,边吻着顾暖的双唇,边专注地看着顾暖的眼睛,一点点地,进入她。 傅延州几乎没有做什么前戏,顾暖的那里其实还比较干涩,被人进入时,有些疼,但顾暖却顾不上这些,只觉得很满足。 终于,在和他成为夫妻这么多天后,彻底地拥有了彼此。 87.番外二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周奕择抱起弟弟往后跑了没多远, 怀里的人肉秤砣不干了,小身体在周奕择怀里左扭一下, 右扭一下地造起反来, “不走!哥哥,回去!” 个好吃鬼! 周奕择在心里把弟弟骂了一句后,连忙弯腰将弟弟放到了地上——没办法,他本来年纪也不大, 没多少力气, 抱着周奕拓本就吃力, 周奕拓还瞎闹腾, 再不放下来就是两个人一起摔了。 周奕拓之前巴在厨房门口时, 就被馋得想往厨房里去找顾暖要吃的, 却被周奕择给死死地拉住了。 现在一获得自由,周奕拓啥也不管,迈开小短腿就往厨房跑。 周奕择硬着头皮跟上。 走近后,周家择才发现,他的堂弟周奕挢, 竟然已经走进厨房了! 而三婶婶似乎没有生气?还转过了身去, 继续烙那喷香勾人的饼。 意识到这一点后, 周奕择闻着空气中馋得让人想扑过去的香味儿, 迈不开脚了。 咦, 二堂哥怎么抱着小堂弟又回来了? 周奕扬惊讶得都顾不上去管停在灶尾, 眼巴巴地看着盘子中盛着放凉的鸡蛋饼咽口水的周奕挢了,目光直直地看着周奕择,小嘴巴还惊讶得微微张了开来。 周奕择不知道周奕扬正疑惑地看着他,他此时正低着头,右手紧紧地拉住弟弟的后衣领,“奕拓,别再往里走了!” 周奕拓扭了扭小身体,发现自己挣不脱后,哭闹起来,“我要去!呜呜呜……哥哥走开!呜呜呜……” 孙玉敏扫完后院,刚一上前,就听见了厨房门口闹出的动静。 还闻到了一股夹杂了油香、葱香、鸡蛋香、面粉香的香味。 这么浓郁的香味儿,三弟妹到底放了多少油,多少鸡蛋,多少面粉啊! 鸡蛋家里有就不说了,婆婆一个星期也会大方一回,让煮几个鸡蛋给孩子们吃的,可油和面粉,那是婆婆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稀缺物资啊! 闻着空气中浓郁的香气,孙玉敏感觉自己都能够想象得到婆婆知道顾暖这么浪费后,会如何震怒了。 孙玉敏思绪翻飞间,很快就走到了厨房门口,恰好看到顾暖又烙好了一个饼,夹起后新拿了一个盘子装上。 顺着顾暖的动作继续看过去,孙玉敏接着又看见一旁的案板上,还放了好几个做好的烙饼生坯,心里震惊之余,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三弟妹不要命了吗? “三弟妹你忘记了,婆婆不发话,面粉是不能用的,你还用了这么多的鸡蛋和油,哎呀,快先别做了,等婆婆——” 走进厨房的孙玉敏正伸手要阻止顾暖的动作时,忽然间想起顾暖昨天晚上的表现,口中的话就是一顿。 对了,她怎么忘了,现在的顾暖,早不怕她婆婆了。 想起这一点后,孙玉敏再顾不上劝阻顾暖,连忙去拉那眼巴巴地守在灶尾,口水都快流了出来的周奕挢的胳膊,“奕挢你怎么在这里,快跟妈妈出去!” 可不能让奕挢和三弟妹母子再继续待在一起了,不然,奕挢被婆婆认为是他们一伙的了,顾暖和奕扬两个人,婆婆可能不敢动,但她的心肝宝贝奕挢,就不一样了。 美食就在眼前,周奕挢哪里肯走,扭着身体反抗,“我不走!” “不走你奶奶等会就拿扫帚来抽你了!”孙玉敏强扯着周奕挢的小胳膊往外走。 在周家,周奕挢他爸不管事,所以不会打他,而他妈则是疼他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打他,所以,周奕挢的记忆中,会被他惹得生气了打他的人,只有周老太一个。 所以,周奕挢还是挺怕周老太的,此时被孙玉敏一吓,也胆怯了,虽然嘴馋顾暖烙的饼,却不敢在厨房再多待了,皱着眉头跟在孙玉敏身后走出了厨房。 “你们两个也离远点。”离开厨房时,孙玉敏指点了周奕择兄弟俩一句。 周奕择隐约有些明白孙玉敏的意思,应了一句“知道了,二婶婶”后,不顾弟弟的鬼哭狼嚎,强硬地抱起弟弟,回了两兄弟的房间。 对于孙玉敏等人的撤退,周奕扬满脸不解,顾暖则是在认真地烙她的饼之余,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孙玉敏的担心她也不是不能猜到,不过,她会怕? 笑话! …… 顾暖尝了最先烙好的鸡蛋饼一口,发现已经凉了后,用瓢舀了一瓢水,拉着周奕扬在潲水桶前洗了手后,把鸡蛋饼夹出,递到周奕扬手上,“饼凉好了,吃吧。” 周奕扬捧着鸡蛋饼咬了一口后,高高举起双手,“妈妈也吃!” “妈妈刚刚已经吃了,扬扬吃吧。” 周奕扬摇头。 顾暖揉了揉周奕扬细软的头发,“不用担心妈妈没吃的,妈妈烙了好几个呢,等会烙好了,妈妈和扬扬都可以吃好几个饼呢!” 周奕扬低头看了一眼香喷喷的鸡蛋饼,有些犹豫。 “吃吧,听妈妈的话。” “嗯!”周奕扬低头咬上鸡蛋饼。 *** 昨天晚上顾暖占了周老太的房间,周老太无处可去——周奕捷的房间倒是空着,可家里人谁都没有钥匙,暴力踹门的话,周老太又心疼那把挂在房门上的新锁,于是发了一通脾气骂周奕捷不该把钥匙全都带走后,便让周国强去他大伯家借个地儿睡,她则和赵秀珍将就一晚上。 昨天夜里周国强去请郑大夫时,不巧碰上郑大夫外出给人看病,等了大半夜后,郑大夫才回来,他连忙将郑大夫请回家。 然后又是好一通的忙乱,庆幸的是,顾暖那一脚没有踹伤周国富肚子里面的脏器,之后,周国富卧床休息几天,每天用药酒揉一揉淤青的地方,等好得弯腰不会牵扯得伤处疼时,就可以下地继续干活了。 夜里睡得迟了,今天周国强醒来时便比往日迟了一会儿。 刚一起床,周国强就发现大伯家已经做好了饭,正准备开饭,虽然昨天晚上因为顾暖的破坏,而没吃几口饭的周国强的肚子里面现在正空荡荡地难受着,可周国强还是拒绝了大伯的留饭——现在谁家的粮食都不多——抬脚出了大伯家。 刚往家里走没多久,周国强就碰上了迈着双小脚,急急忙忙往他大伯家赶来的周老太。 “妈,你怎么过来了?是家里要开饭了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周老太停住脚步,没好气地先骂了一通后,才说起正事来,“我要到镇上你妹妹那里去一趟,你快跟我去找旭东借牛车后送我过去!” “妈,现在田里正忙着插秧,你去妹妹那儿做什么?”周国强皱眉。 周老太转身往生产队队长周旭东家走去,“你别问那么多,赶紧跟着我去借车就是了!” “可是牛要拉装了秧苗的板车,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队长不一定会借给我们。” “这你不用管,我来和旭东说!” 逼仄的杂物房里面,昏暗的日光照出两个骨瘦如柴的身影。 细微的“咕咕”声忽然间响起,周奕扬只在早上喝了一碗半水多番薯少的稀粥后,便再无进食的胃轻轻地抽搐起来,很快,就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周奕扬给疼醒了。 刚刚睡醒,周奕扬的脑袋有些懵,呆呆地看了头顶上杂物房陈旧的横梁一会儿后,周奕扬才猛地想起什么,连忙坐起身,看向旁边—— 年轻女子闭着双眼,正静静地沉睡着。 妈妈竟然还没有醒来! 周奕扬有些害怕,黑葡萄般的大眼里瞬间泛起泪花,却没有哭出声,抿了抿唇后,他伸出骨瘦如柴的双手,一下又一下地摇年轻女子的胳膊,“妈妈,妈妈……” 顾暖是被晃醒的。 睁开眼的刹那,顾暖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所在的W安全区被丧尸围城,她不是在守卫安全区时葬身尸潮了吗? 怎么还会醒来? 不等顾暖理清头绪,终于等到“妈妈”醒来的周奕扬便已等不及,乳燕投林般扎进她的怀里。 钻入熟悉的怀抱后,周奕扬之前强行压抑的害怕、恐惧、焦急等情绪全面爆发,在他的眼眶里面打转了许久的泪花滚滚而下,周奕扬放声大哭起来。 末世来临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越来越淡,把自己的后背交付给他人的事情都要慎之又慎,更遑论眼下这般亲密的拥抱了。 所以,对于周奕扬的拥抱,顾暖的反应是——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她搁在身侧的右手瞬间腾起,覆上周奕扬的后颈。 不过,在顾暖的右手将将要使力时,一股庞大的记忆忽然间窜入她的脑海,她眼前一黑,将要握紧的右手瞬间失去所有的力量,落叶般掉了下去。 周奕扬全然不知,小脑袋埋在顾暖胸前,哭得瘦瘦小小的身体一颤一颤的。 片刻后,顾暖再次睁开双眼。 原来,她丧命于丧尸潮后,竟然好命碰上了穿越,在这个世界的顾暖死后接替了她的身体,成了怀里四岁多的小男孩周奕扬的妈妈。 “扬扬,”顾暖轻轻地呢喃了一句,“你也叫扬扬呀。” 呢喃间,顾暖之前晕过去时眼里的冷凝与厉色俱都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绰号“千斤拳娘子”的顾暖,在末世生活多年,却从来不曾露出过的温柔之色。 “呜呜……”周奕扬还在一抽一抽地哭着。 回忆里,末世前侄儿那圆圆的小脸蛋被周奕扬的哭声所震碎,顾暖回过神来,顿时不知所措。 末世到来后,率先死去的便是老人和孩子,顾暖在末世小心翼翼地活了七年,见过的小孩却寥寥无几,而这些小孩,大都背后有个强大的亲人,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顾暖从不招惹他们。 88.番外三 您的购买率不足, 请先排队候车, 正文君正在开来的路上~  正想出口帮周国强他们说话的周旭东听了顾暖此话后, 就是一顿。 是啊,周国强他们虐待顾暖母子的事情, 本来就是事实, 事实为什么不能说? 今天知道怕丢脸了,那当初就别虐待顾暖母子啊! 想到这里,周旭东也不站在周国强他们那一边了,“我觉得国斌媳妇的前提条件没什么过分的, 你们当初做都做了, 今天还不敢说了?” “砰——” 周国强听见了自己的希望破碎的声音。 “队长,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们当初, 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啊, 值得如今被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吗?” 顾暖冷哼一声后,接话道:“是啊,你们是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只不过是心情不好就拿我和扬扬出气, 心情不好了就连一丁点的口粮都不给我和扬扬留!” 周国强被冤枉, 立马激动地反驳起来, “没有这回事, 她在说谎, 队长——” “有没有这回事, 你问一问你旁边的赵秀珍就知道了。”顾暖凉凉道。 周国强立马把目光投向赵秀珍。 周旭东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赵秀珍在周国强逼视的目光中哭了起来,“国强,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打死你个自作主张的蠢婆娘!”周国强立马把顾暖扣他们口粮的事情,全部归责到了赵秀珍的头上,毕竟,人就是习惯把错误推到别人的头上的一种生物——跳起来就去打赵秀珍。 赵秀珍的脸一下子被周国强的巴掌打得通红,却还不敢躲,她自己的男人她知道,就算她现在躲得了一时,晚上回了房间,她还是要被打,而且周国强还会打得更重。 “行了!”在赵秀珍被打得哭哭啼啼后,周旭东看不过去了,“你以前但凡是对你兄弟留下来的媳妇和儿子上点心,也不会这么多年对你婆娘的小动作毫无所觉了,既然早不上心,现在打你婆娘是想证明什么?” 周旭东话落,一旁的顾暖轻笑了一声,道:“周国强,你不用做戏给我看,我的眼睛还没有那么瞎。” 周国强打人的动作僵了一下。 接着,他讪讪地收回了手。 周旭东从椅子上站起身,“国斌媳妇既然给出了办法,你们就按照那个办法做吧!再过没多久就到上工时间了,我也得回家吃早饭了,就不在你们家断这剪不清理还乱的官司了。”话落,周旭东就迈开脚步,往外面走。 顾暖客气了一句,“队长慢走。” 周国强不死心地跟在周旭东的身后,“队长,你不能这样撒手不管啊,你不是当事人不知道,我那三弟妹的前提条件真的很过分啊……”一路念念叨叨的,跟着周旭东出了院子。 “你要是觉得过分,不找她要粮食不就是了!”明明是自己的错,却丝毫不觉得,不悔改不说,还一个劲儿地说别人的不是,周旭东这个好脾气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出口打断道。 周国强哑然。 周旭东不再多说,抬脚离开。 *** 周旭东走了后,顾暖赶紧去了厨房。 看见锅里的面疙瘩汤还没糊后,顾暖松了一口气。 因为刚刚谢晓玲过来了的缘故,她做面疙瘩汤时,多加了面粉,现在锅里的面疙瘩汤的份量,够她和小家伙两个人吃一顿外,还够一个大人吃一顿。 面疙瘩汤这种东西是不经放的东西,放的时间长了,就糊了,所以苦留不住谢晓玲后,顾暖便已经打算将多的面疙瘩汤送程静了。 正好程静怀着孕,也需要吃点好的。 将锅里的面疙瘩汤一一盛入瓷碗中后,顾暖将自己和周奕扬的那份搁到灶尾放好,用锅盖盖住后,端着剩下的一碗疙瘩汤,领着周奕扬往程静家而去。 到程静家时,程静正在堂屋里面扫地。 “程姐,就你一个人在家啊,梁大哥呢?”走进屋子后,顾暖问道。 程静闻声抬起头,就看见顾暖端着个碗进来了,“他在厨房里面做早饭,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早饭吃了吗?” “刚做好早饭,还没吃。”走到程静身边后,顾暖将碗递给程静,“我今天做了面疙瘩汤,味道还不错,你和梁哥也尝尝。” 一旁的周奕扬乖乖叫人,“程婶婶!” “真乖!”程静摸了周奕扬的脑袋一下,低头看去。 和她家用来盛菜的大瓷碗差不多大的瓷碗里面,漂浮着绿色的青菜,和一片片切得薄薄的腊肉,再加上面疙瘩的白色,绿、红、白三色竟然搭配得十分和谐,姑且不说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的面疙瘩汤的香味儿,光看这面相,就令人食指大动。 本来面粉就精贵,更何况这汤里面还加了这么多的腊肉,程静有些接不下去了。 “难得有点好吃的,你和扬扬自己吃就是了,怎么还给我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的情况,虽然不能日日吃上好东西,但隔一段时间也能吃上一次的,你何必从自己的嘴里省东西给我吃?” 顾暖被程静的这话说得有些羞愧。 程静是真的对原主母子很好,有好吃的,分给顾暖顾暖不接受,于是程静便会分给周奕扬一些。 还有小家伙有限的衣服中,也有那么两件是程静送的。 这样的程静,光是“朋友”二字已经不足以道尽她的好了,得在前面加个形容词“好”才行。 可她虽然接收了原主的身体和记忆,却没有办法完全接收原主的感情,所以对于程静,她虽然也准备以后当个朋友处着,所并不像以前的原主那样将程静放在心上。 比如,如果原主还在,不说今天的面疙瘩汤,就是昨天晚上包的饺子,原主肯定也会留出一份送程静。 只是,顾暖现在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却对此现状无可奈何。 毕竟,人的感情,是最不能勉强的东西。 不过,她在心理上无法和程静如原主在时那般亲近的话,生活中,倒是可以多帮着程静一点。 很快想通了后,顾暖便不再纠结,也没有特意解释手里的面疙瘩汤是多了才送来的——那纯属是拉仇恨,见程静不接,便往旁边走了几步,将瓷碗放在桌子上,“你不用担心我会没得吃,我现在强硬起来后,在周家想吃什么,就能给自己和扬扬做什么,还怕没有好东西吃?” 说起顾暖的忽然间强硬起来,程静心里其实还有点小疑惑咧。 别人对顾暖的过去或许记不太清了,她却是记得,她当初和顾暖之所以关系走得近,就是因为顾暖力气小,干农活干不来,她在边上多般照顾的原因。 可现在,听人说顾暖一拳头能砸倒一棵成人腰般粗细的大树? 如果不是眼前的顾暖连左耳朵后面的小痣,都和她所认识的顾暖一样,她简直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顾暖了。 “我和扬扬的份儿还盛在碗里,怕时间搁得久了会糊,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先和扬扬回去了。”程静的心理活动顾暖完全不知,又继续道。 顾暖怎么可能不是顾暖呢,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程静收回思绪,“那你快回家去吧,面疙瘩汤糊了可不好吃了。” “嗯。” …… 顾暖刚走,梁明翰便端着一碗韭菜炒鸡蛋出来了,“刚刚我怎么听见有说话声,有谁来了吗?” “是顾暖过来了,她今天早上做了面疙瘩汤,给我们这边送了一碗。” 程静话落时,梁明翰刚好走到堂屋里摆放着的吃饭的桌子旁,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那碗漂浮着青菜和腊肉片的面疙瘩汤。 梁明翰的脸色有些讪讪。 他前遭才因为顾暖的暴力对顾暖有了些不喜,还跟程静说让程静以后离顾暖远一些,结果转头,顾暖得了好吃的,就往程静这里送了一份。 他倒是小人之心了。 梁明翰思绪翻飞时,程静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和梁明翰好好说一下顾暖的事儿,于是道:“明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因为顾暖现在立起来了,就对她不喜,但她是我的朋友,她怎么变我不管,只要她对我还像以前一般,那么我就不能远着她,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一下。” “之前是我想茬了,我以为她连家人都敢打,恐怕会变成了没心没肝的人,你和她继续做朋友,我担心你会受伤,所以才那样劝你,既然不是的话,那你和她该怎么样来往便怎么样来往吧,我不会再管了。” 程静撇嘴,满脸不屑,“那样的人算什么家人?也就是顾暖的娘家人隔得远,她又是个闷性子,受了欺负也不肯告诉娘家人,没有娘家人过来给她撑腰,所以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顾暖了。这要是换成我,知道别人这么欺负我,我爸我妈我哥哥们分分钟从省城赶过来,打上门去!” 把菜盘放到了桌子上的梁明翰听见程静这话,又头疼了。 在程静家,她的上面一共有三个哥哥,她是家里唯一的妹妹,从小就被父母和哥哥们宠得不行。 这本没什么,妻子在娘家有地位,做丈夫的心里只会高兴,毕竟妻子在娘家的地位,直接决定了他和妻子一起回娘家时,所受到的待遇水平。 可是,谁让他有一个对程静不满的妈呢。 他妈根本不同意他在乡下地方结婚! 更加不认程静这个外省儿媳妇! 他结婚后,他妈给他寄东西时,从来都没有程静的那份。 他有时候都觉得,其实在这青河村,也挺好的,至少,他妈和程静隔得远,两人之间虽然有矛盾,却闹不起来。 不然,程静在他妈那儿受了委屈的话,她那些护短的哥哥们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他。 见梁明翰呆住,许久不发一言,程静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没什么。”梁明翰回过神来,他杞人忧天做什么,以后能不能回城还未可知呢,有什么好担心的。 原主是因为家在在青河村千里之外的S城,不愿意嫁得这么远,将来带孩子回趟娘家都不方便,所以一直耽搁着,而程静,则是因为她喜欢的男人——在两人后一年下乡的知青梁明翰一心想要回城,不愿考虑婚姻之事。 只是世事无常,原主意外落水被周国斌救起,不得不嫁给了周国斌,而程静,则因为梁明翰对回城一事的死心,终于在去年如愿嫁给了心仪之人。 还没到程静家,远远地看见大着个肚子在屋子里面扫地的程静后,周奕扬就高兴地叫了起来,“程婶婶!” “扬扬来了!”程静闻声望了过来,笑着应了周奕扬一声后,程静说了顾暖一句,“怎么现在才把扬扬送过来,马上就要上工了,你去得迟了扣了公分的话,你婆家人肯定又要折腾你!” 因为周奕扬脑袋上顶着个“丧门星”的帽子,以及周老太对他的不喜,周家的小孩子们都被他们的爸妈吩咐离周奕扬远点,免得惹了周老太生气,于是小小的周奕扬在周家无人愿意和他玩。 虽然周奕扬可以和村里的小孩子们一起玩,可周奕扬还太小,没有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带着,原主实在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和村里的孩子们到处瞎捣蛋,便只能让周奕扬呆在家里。 89.番外四 “来人啊!抓小偷啊!” “来人啊!抓小偷啊!” …… 程静抱着欣欣, 跟在一个穿着又破又旧的衣服的中年男人身后追着跑, 边大声地喊着寻求支援。 ——今天周日, 学校放假, 程静好不容易歇一天, 便带了女儿欣欣出来逛,却在逛完了准备回家时,在一个巷子的拐角处,被突然间冲了出来的中年男人, 割断了她挎在身上的背包的带子后, 抢走了背包。 那里面,可有她刚刚从邮局收到的妈妈攒了半年后寄给自己的、梁明翰给欣欣的抚养费呢,一百多块钱啊,可不能丢了! 欣欣现在已经一岁多了, 身体重了很多,程静光抱着走得远了都累,更何况是跑一大段路了。 不过, 只要一想到背包里面的一百多块钱是她和欣欣接下来的生活费,程静再累也不敢停一步, 紧咬着牙, 死死地跟在小偷身后。 还边气喘吁吁地喊,“来人啊!抓小偷啊!” 谢凛高中一个玩得好的哥们的妻子又生了一个小儿子,今天谢凛刚好休息, 便提了东西过来准备给哥们祝贺, 刚叫开哥们家的门, 就听见了程静的喊声。 “老林,恭喜你喜得贵子,哥们今日有点事,改日再过来喝你家的喜酒。”谢凛把手里的东西往老林的怀里一塞后,就转身匆匆跑向声音传来处。 他听出来了,那是程静的声音! “哎谢凛,谢凛!”老林在后面直喊,可终究是没有喊回谢凛,只能看着谢凛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人家的声音隔得这么远,你就是这时候跑过去,也不顶用啊!” 事实证明,谢凛跑过去,是顶用的—— 他往程静的声音那儿跑了没多久,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匆匆忙忙的从一个巷子里面冲了出来,而程静的声音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身后,谢凛立刻判断出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小偷,连忙跑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想往另一条巷子逃跑,却很快就被体力更胜他一筹的谢凛追上,然后被谢凛扑倒在地上。 扯过中年男人手里的背包扔到一边后,谢凛压着中年男人,就左右开弓地揍起了中年男人来。 程静大喘气地赶到两人身边时,谢凛已经把中年男人揍得痛哭流涕地求饶了—— “我不敢了!” “我再也不敢了!” “大兄弟你就放过我吧!” …… “活该!”程静解气地说了一句后,对谢凛道谢,“谢同志,谢谢你帮我抓着他。”说着,程静把欣欣放到地上后,去捡地上躺着的自己的背包。 谢凛又劈头盖脸地揍了小偷几拳头后,停了手,“跟这位女同志道歉!” 小偷被谢凛揍得鼻青脸肿的,早就怕了谢凛了,哪里还敢反抗谢凛的话,谢凛的话刚说完,他就对着程静哈着腰道歉,“对不起这位同志,我被鬼迷了心窍,居然去偷你的背包,”边说着,小偷还举手拍了自己的脸一巴掌,“我不是人!” 拍完后,见程静与谢凛没什么反应,小偷只得咬了咬后槽牙,举起两只手,左一下右一下地打起自己的脸来,“叫你黑了心肝,叫你鬼迷心窍,叫你去抢人家的东西……” 小偷的自我表演,谢凛看都懒得看,他的视线,一直都落在程静的身上。 见程静微微点了点头后,谢凛这才转头,对着小偷怒喝一声,“滚!” 小偷立马停下手,迅速转过身后,一溜烟地跑远了。 “程同志,又见面了。”小偷跑远后,谢凛看着程静打了个招呼后,便蹲下·身,和欣欣平视着,“小欣欣,还记得谢叔叔吗?” 之前傅家平反,谢凛十分高兴,还特意请了几天的假,去青河村接傅延州和傅老爷子,去青河村的路上,和回娘家的程静在火车上碰到了。 虽然现在欣欣大些了,可程静一个人带着她出门还是很不方便的,和谢凛在火车的同一个车间相遇后,谢凛便主动找程静身旁座位上的人换了座位,和程静母女坐在一起,方便在程静有需要的时候帮忙。 程静也不傻,人家都做得这么明显了,她怎么可能看不懂,便在心里悄悄地记下了,一路上和谢凛换着照顾欣欣,倒也颇轻松地回到了她娘家所在的省城。 然后,程静便把谢凛请去了自己娘家吃午饭。 谢凛也没推拒,跟着去吃得饱饱的了后,才去车站坐车往青河村去了。 欣欣重重地点了点头,“嗯!”这个叔叔可是给过她一种十分好吃的,叫什么来着,哦,一种糕给她吃呢,甜甜的,香香的,她记得可深了! “那要不要叔叔抱?”谢凛向欣欣展开双臂。 “要!” 等到谢凛抱着欣欣站了起来后,程静笑看着两人道:“谢同志你等会有空吗,我请你去吃饭吧?要不是你帮我抓住这个小偷,我的背包就丢了呢!” 今年程静过来S城报道上大学后,就发现S城里面,现在有许多人开始做些吃食的小生意了,有时候程静的二嫂晚上懒得揉面做馒头,就会让程静在回家的时候,在路边的小摊子上买些馒头回去吃。 因为路边摊的吃食便宜,所以程静才敢跟谢凛说请他吃饭,不然,若还像以前一样只有国营饭店能买饭菜,程静是不会说这话。 她现在的钱,大部分来自梁明翰给欣欣的抚养费,小部分是她课外时间,接的给人家做衣服的活挣的——程静的妈妈是服装厂里做衣服的员工,程静从小在妈妈的耳濡目染之下,也会一手的做衣服的好手艺——钱不多,她自己又还要上学,要省着用才行。 “有空啊,怎么会没空,就是为了陪我们的小欣欣,叔叔也得有空不是?”谢凛低头,摸着欣欣脑袋上的细发道。 . 程静带谢凛去了位于她的学校和租的房子之间的,一个私人开的小饭店。 这里有时候她二哥和厂子里面的人应酬时,会过来吃饭,程静和她二嫂侄儿们,也会陪着一起。 里面的环境干净,东西又物美价廉,程静还是蛮满意的。 “这里的回锅肉做得不错,你等会尝尝。”找着位置坐下后,程静跟老板说了两素一汤一荤的菜后,对谢凛道。 这里虽然比国营饭店里面便宜些,可四个菜估计还是要费些钱,谢凛暗暗记下等会自己去结账的事情后,回程静道:“那我等会可得好好尝尝了!” …… “程静?”饭吃到后头,快完了时,谢凛以去趟厕所为由,悄悄地去找店主付账时,走进了店子里的梁明翰看见程静后,一脸惊讶地喊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静淡淡道:“我在这里读大学。” ——程静三哥新娶的三嫂怀了孕后,非常厉害,嫌弃程静这个出了嫁的小姑子还赖在婆家,总是明里暗里找她们母女的麻烦,还总呵斥欣欣,让欣欣不在家里乱跑,说有可能撞着了她,伤着了她肚子里面的儿子…… 程静是个宁可自己吃苦,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孩子的人,见女儿被欺负成这样,就算家里有再多的人可以帮她带孩子,再安逸,她也不愿意留在家里了。 刚好那段时间高考后没多久,填学校时,程静便填了顾暖所在的S城的大学。 想着那里有个认识的顾暖,自己在异乡,若是遇上什么事,也能有的人找。 却没想到,她二哥知道她要去S城读大学后,去厂子里运作了一番,把厂子里往S城跑货的那条线,换成了他自己。 然后,便在程静开学前,带着老婆孩子,和程静、欣欣一起,搬去了S城住。 以让程静有个照应。 “你既然都有钱读大学了,每个月还找我们家明翰要钱干什么?”一道有些粗的女声从梁明翰身后传出。 程静仰头望去,就看见一个胖胖的女人抖着浑身的肉,从梁明翰的身后挤了出来,“我告诉你程静,你以后不许再找明翰要钱了!他和我结婚了,有自己的新家庭要养了!” 程静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没听错吧,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梁明翰,竟然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看见程静脸上的惊讶之情,梁明翰只觉得脸上臊得快要起火了。 “别说了!”他不敢看程静的目光,转头怒斥自己的妻子,“不想吃饭了我们就走!” “为什么不让我说?这本来就是事实!”梁明翰的妻子的唾沫都激动地飞了出来,“梁明翰你一个月总共才三十多块钱,你给二十块程静,就养一个以后要泼出去的女儿?”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女儿以后要出嫁,就不让她爸爸养了的。”不等气得浑身发抖的程静和梁明翰的妻子干架,结完了账的谢凛就从两人身后走了出来,“像你这么说的话,你小时候生出来的时候,你爸妈是不是要把你摁到屎盆子里憋死,反正以后都是要嫁人的嘛!” 梁明翰的妻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一直缩在程静的怀里的欣欣,看见强势的谢凛后,这才有了安全感,从程静的怀里伸出脑袋,“叔叔,抱!” 程静把女儿往谢凛的怀里送去。 到了谢凛怀里后,欣欣连忙勾住谢凛的脖子,然后侧过头,小手指着梁明翰和他的妻子,告状起来,“坏人,叔叔,打!” 谢凛宠溺地刮了刮欣欣的鼻子,“好。” 之后,他转头望向梁明翰的妻子,火力全开,“哎呀,你的脸这么大,该不会是小的时候,真的被你爸妈摁进盆子里面后,摁的吧?” “你这么帮程静说话,是和她有什么关系吧?”梁明翰的妻子气得直喘气,死死地瞪着谢凛憋了半天,才憋了一句话出来怼谢凛。 一直作壁上观,任由自己的妻子被谢凛怼的梁明翰,听到这里后,有些紧张地看着谢凛。 男人都是有那么点儿劣根性的,就算是和前妻离婚了,也希望前妻以后最好是终生不嫁。 之前一起搭车的经历,让谢凛确实对程静有些好感,不过他之前一直没想好要不要和程静挑明,因为他看得出,程静现在对感情,挺排斥的。 但现在,谢凛却觉得,争取一下未为不可,便道:“程静这么好的同志,不眼瞎的人都喜欢她,我也不例外,正在追求她,怎么,你不服啊?” 梁明翰的妻子语塞。 人家男未婚女未嫁的,你追求我,或者我追求你再也正常不过,实在没什么好让旁的人说嘴的。 她刚刚那么说,只是想着程静一个离了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应该不会有男人愿意沾这个麻烦,难么说后谢凛肯定会退缩…… 却没想到,谢凛的反应和她所希望的,恰恰相反。 梁明翰一脸打击。 程静竟然这么快就找到新的男人了,而且看谢凛的穿着,他家的日子应该过的蛮不错的…… 梁明翰想着,转头去看程静的反应。 看见她愣着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谢凛的一厢情愿。 愣了一会儿后,程静想明白了。 谢凛刚刚,应该是为了帮她,故意那么说的吧。 其实没必要的。 程静忽然间有些心累,不想再在这里应付不喜欢的人,便对谢凛道:“谢凛,我们走吧。” “好。”感情不是一时一日之功,谢凛也没指望自己这边程静听见自己的话后,能够立刻点头同意,于是看见程静的反应,也没怎么失望。 …… 送程静母女到了院子门口后,谢凛把欣欣交还给程静抱着,“程静,我之前在饭馆里面说的追求你的话,是真心的,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程静张了张嘴,直接就想拒绝。 “你先别急着拒绝,”谢凛赶紧抬起手阻止,“我知道你因为上一段婚姻的原因,现在对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有些抵触,但是,我愿意陪你慢慢地走出来。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做起,一直到你愿意接纳我了,我们再处对象,然后再往结婚的方面发展。” 怕程静还要拒绝,谢凛直接告辞,“我就先回去了,你回家后好好想一想,再答复我。” 话落,不等程静回答,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程静看着谢凛的背影,抿了抿唇。 90.番外五 一阵奇怪的“嗬嗬, 嗬嗬……”声, 以及房间门被不断地撞击所引起的“砰砰”声, 将傅延州猛地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 望向声音传来处。 破了一个洞的木门外面, 一张脸色灰青,眼瞳发黄的“男人”,正把脑袋伸进门上的洞里面,边不断地“嗬嗬”着, 边把他同样伸进了洞里面的一只手, 向着傅延州的方向不知疲倦地上下挥动着。 傅延州的视线从“男人”的脸,慢慢地落到“男人”朝着自己挥动着的右胳膊上。 那胳膊约有六七十厘米的长,可手臂上大部分的肉,却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啃去了, 只剩下一条带着些许小肉块的棍状物,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手臂伤成这样,居然不往下滴血。 饶是活了几十年, 有些阅历了的傅延州,看着眼前的“男人”, 也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从地上爬起后, 傅延州先把自己所处的环境打量了一遍。 这里是一间不到十平方米大的房子,一张单人床挨着门右边的墙壁放着,门的对面, 是一溜儿的衣柜, 这两样大家伙, 把房间本就不大的空间占去了大半,使得房间更加逼仄了。 他刚刚就晕倒在衣柜与床之间的过道上,这过道一边对着的房间门,另一边延伸过去后,是窗户。 除此之外,屋子里面的床、衣柜,以及其他的一些陈设,与傅延州记忆中自己的那个年代的东西,都相差特别地大,甚至还有些东西,他完全不认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傅延州看了看不远处的门,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中间破了一个洞,但门的质地较好,目前看来,这门暂时还没有被那个奇怪的“男人”撞得粉碎的可能,门锁也还是好的,没有松动,暂时来看,这门应该不会突然被奇怪的“男人”撞开…… 得出自己在这个房间里面暂时安全的结论后,傅延州便一边警惕着撞门的“男人”,一边慢慢地往房间前面的窗户那儿移了过去。 正是夕阳西下之时,天边的晚霞烂漫得宛若绚丽的上好绸缎,美得人移不开目光。 可如画卷般美好的天幕底下,却宛如人间地狱。 一个又一个或高或矮,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人”,宛如被人控制了身体的木偶,僵硬地在小区楼下的广场上走来走去,有的明明已经肠破肚烂,有的已经断手断脚,有的甚至连胸口都不知道被谁弄得出了一个大窟窿,心脏都没有了…… 傅延州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不知疲倦,感觉不到疼痛,甚至,无法死亡的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吧。 正震惊时,傅延州忽然间听见了汽车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就看见一辆造型与他所见过的部队的车,有些相似的车飞速冲进小区,一路撞飞无数向他们扑过去的“人”,向着他所在的大楼而来。 很快,那车就冲到了大楼底下,在一群“人”的虎视眈眈下,打横停在了单元楼门口。 看着那被汽车的动静惊动得往汽车那边而去的“人”,饶是与车中之人未曾谋面、素不相识,傅延州也忍不住地为车中之人提起了一颗心。 以同类的立场。 “我断后,你直接进大楼!”话落,顾暖就推开车门,猛地冲出,抬起胳膊,一铁棍爆了向她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的丧尸的头。 车中的另一人连忙趁着顾暖挡住丧尸的时候,打开车门,攥着根铁棍往单元楼里面冲。 傅延州在七楼,楼层不是很高,再加上他的视力又好,于是底下顾暖拿铁棍打丧尸的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 顿时一愣。 那位女子虽然看不清具体的相貌,可她腾转挪移间,手上脚上的动作,却和他以前与顾暖意外在山上遇到黑瞎子后,顾暖的动作一模一样。 傅延州心里本来对楼底下的两人,只是出于同类的担心,瞬间变成了急切的担忧。 他连忙转身,从旁边的开放式厨房里面抄起一根擀面棍后,走向房门处。 打开房间门后,傅延州学着刚刚看见的楼底下女人的手法,将门外的丧尸一棍爆头后,见本楼层没有其他丧尸,迅速冲出屋子,下楼梯。 在三楼的时候,傅延州与负责清理楼内丧尸的、顾暖的伙伴刘观遇到了。 看见傅延州奇怪的穿着与发型后,刘观微微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兄弟,楼底下现在正围了很多的丧尸,我劝你没有非常紧急的事情的话,最好不要出去。”以为傅延州是要出去,刘观便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原来那些似人非人的东西,叫“丧尸”啊。 居然莫名地感觉有些贴切。 傅延州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下后,对刘观道:“我不出去。”和刘观汇合后,就不用担心随时会有丧尸扑出来了,傅延州便稍微放松了些,但还是注意警惕着四周。 “底下那个断后的你的同伴,我看她有点眼熟,好像是我家以前的邻居,就想过去看看。”不动声色地套着话。 “原来你认识顾暖啊!”刘观立时满脸笑容,“真是有缘。” 顾暖。 真的是她? 想起可能是自己妻子的人在楼底下一个人面对着无数丧尸,傅延州的心里越发着急,“底下丧尸太多,她一个人肯定应付不过来,我下去帮她!” “哎,不用不用!她是异能者,能力很强,不用我们帮忙,就可以自己摆脱那些丧尸上楼的!” 鉴于和傅延州不熟,刘观没把“你去了也是给她拖后腿”的话说出来。 傅延州充耳不闻,一意孤行地下了楼。 发现七楼盯着自己的视线消失后,顾暖发大招,把异能传导到空气里面,把周身三米远之内的丧尸,全部爆成了一片片。 ——这次穿越回来,她的异能,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是穿越到了七十年代后晋级了的六级,可以把自己的异能,传导到以自己为圆心,周围十米远的空气里面。 然后,抓紧时间,跑进了单元楼后,迅速往楼上跑。 虽然她的大招厉害,可异能是有限的,而丧尸却是无穷无尽的,她可不想在自己刚刚生了大布小布后,死在这里。 刚往上跑到二楼,顾暖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暖的脚步一顿。 和顾暖迎面碰了个正着的傅延州,看见顾暖脸上满满的惊喜、不敢置信……等神情,虽然知道顾暖的容貌,和他妻子的容貌长得不一样,可还是莫名地觉得,眼前的人儿是自己的妻子。 在顾暖开口欲说话时,傅延州上前一步,捉住顾暖的一只手,“我们先去安全的地方再说!”牵着顾暖就往楼上跑。 “嗯。” 一路往上上到顶楼后,顾暖他们找了一间大门开着,里面已经无人了的屋子,进去后用沙发将大门抵上后,做了暂时落脚的地方。 “刘观,你在外面先值守一下,我和他进屋说几句话。”安顿下来后,顾暖对刘观道。 “行!” 顾暖转身,领着傅延州进了一间卧室。 傅延州跟进卧室后,反手刚把卧室门关上,就被顾暖转身抱住了。 “延州,我好想孩子们!”顾暖把脑袋埋在傅延州的怀里,闷闷道。 天知道,她刚生完两个孩子,看了一眼就睡过去了,结果呢,一觉醒来,竟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末世初期!!! 那一瞬间,她糟糕到了极点的心情,简直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 他真的没有认错。 她是他的顾暖。 “别担心,我们会回去的!”傅延州从发现奇怪“男人”后,就一直阴沉沉的心情总算是晴朗了些,他抬手轻轻地摸着顾暖的头发道。 “嗯。” “小暖,这是你原本生活的世界吗?” 顾暖点了点头,“是的。” 既然傅延州都跟她一起穿越到末世来了,那也没什么好瞒着他的,于是顾暖十分爽快地把自己的老底给交代了出来,“我之前在这里出了一场意外后,穿到了你的那个世界,成了扬扬的妈妈。” 傅延州想起扬扬妈妈被毒蛇咬后性格大变一事,“你是那次扬扬的妈妈中了蛇毒后,过去的吗?” “嗯。” 傅延州忽地想起了顾暖腿刚好后,两人瞎胡闹时,顾暖生涩无措的样子。 以前他心里还暗暗地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来,他应该是一直得到的,是完完整整的他的顾暖吧。 莫名地就有些情动,傅延州低头轻轻地咬了咬顾暖的耳垂,“想要你了。” “脱,脱衣服。”被傅延州的手往身上摸来摸去,顾暖的心跳立刻就有些快了起来,她任由傅延州把自己放倒在地。 傅延州也想起之前杀丧尸时,身上的衣服上被溅到的东西,把手从顾暖的衣服里面拿出来,开始给她脱起衣服来。 “唔——”和傅延州彻底结合到一起时,顾暖有些难受地哼了一声。 感觉现在自己的型号,和延州的有点不太匹配啊! 顾暖刚在心里瞎想了一句,下一秒,就被傅延州连番的进攻攻击得没功夫胡思乱想了。 …… 一阵“哇哇哇……”的婴儿啼哭声,忽然间响起在安静的病房里面。 伏在床沿边打个盹儿的傅延州立时被惊醒,眼神茫然了一会儿后,连忙回过神来,从顾暖的怀里把哭了的小布抱起来后,查看小布屁股下面的尿布。 没有弄脏。 傅延州给小布包好尿布,起身边走边用双臂轻轻地颠着小布哄他,“不哭不哭,爸爸在这里呢。” 不一会儿,顾暖也被小布的哭声吵醒了。 看见自己所处的环境时,她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和延州都从末世穿回来了! “会不会是小布肚子饿了,你把他抱过来吧。”说着,顾暖低头爱怜地亲了一下大布后,把自己的身体往后面挪了挪,在自己与大布之间,给小布留了个位置出来。 傅延州转回身,把小布放在顾暖留了出来的位置里面。 小布仿佛知道身边的人是他妈妈似的,刚一挨着顾暖,就把小脑袋往顾暖的胸前凑,成功地找着顾暖的乳·房后,连忙咬住,鼓着腮帮子一下一下地吮吸起来。 ——顾暖身体体质好,出奶挺快的,之前她睡着了时,宝宝们饿了就吃过。 傅延州见小布没哭了,便去把傍晚的时候谢晓玲从家里带了过来鸡汤,以及装在了一个铝饭盒里面的饭菜,放到装了开水的搪瓷盆里面热着。 也亲了小布一口后,顾暖低头看着小布吃了一会儿奶,顾暖抬手摸了摸睡在小布另一边的大布,对走了过来的傅延州笑了笑道:“这么大的动静他也不醒,睡得可真沉实。” 傅延州绕到病床另一边后,脱鞋挤上床,从背后把顾暖抱进怀里,“小暖,你刚刚睡着时,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按理说应该是有的,梦里面的小暖,可是认得自己呢。 顾暖把脑袋转到傅延州这边,“嗯,我梦见我回到了我原本所在的世界,还遇见你了。” 然后,和你缠绵了一番,疲倦后躺在你的怀里休息了一会儿,再睁开双眼时,就回到这里了。 傅延州低头,亲了顾暖的额头一口,“我爱你。” “我也爱你。”顾暖翘起嘴角道。 91.番外六 周日。 顾暖陪着大布小布在凉席上玩了大半个上午后, 给两个小家伙喂完奶, 放到房间里面睡觉去了。 出了房门后, 顾暖看了看在院子里面的葡萄架下、一心一意地写着作业的周奕扬, 转去后院, 问正在给公公养的花剪枝的傅延州道:“延州,扬扬在写什么啊?怎么写了这都快一上午了,还没写完。” “在写作文啊,他们的老师这周给他们布置的作业, 只有一篇作文。”傅延州停下手里的动作, 转头望向顾暖道 顾暖有点担心了,“什么作文写了一早上还没写完?该不会是有不会写的字,给难住了吧?” 因为想培养周奕扬学习的独立性,周奕扬写作业的时候, 顾暖都是不允许家里的大人,守着他身边给他随时指导的。 只让周奕扬有什么老师没有教过的,实在是不会的, 拿着作业过来问。 想起自己之前也是担心这一点,过去看了周奕扬写的作文后的情形, 傅延州没忍住, 笑了一下,“你明天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每次周奕扬做好了的作业,顾暖不会像后世的家长们那样给小家伙检查一遍对错, 而是直接就让小家伙收进书包里面带去学校, 让老师批改。 不过, 第二天周奕扬拿着老师批改过了的作业回来时,顾暖便会针对小家伙做错了的地方,用自己的方法,帮助小家伙巩固这做错了的知识点。 “怎么说话神神秘秘的。” . 《我的爸爸》BY周奕扬 我的爸爸叫fuyanzhou,他和我的妈妈,还有我的两个弟弟晚上shui在一间房里。 我和爷爷shui在另一个房间。 老师说,写作文要多看,想写什么,就要多看什么,看到的是什么,就写什么,于是我昨天放学回家后,就跟妈妈说,我晚上要跟爸爸一起shui,我要写《我的爸爸》的作文星期一交给老师。 妈妈听完后,让我晚上和他们一起shui。 吃完晚饭,我的爸爸给我洗完澡后,就把我放在了他们shuijiao的床上。 我一个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后,我的妈妈和两个弟弟大布小布也上床了。 大布、小布都很喜欢我,一看见我,就往我的身边爬,我虽然想shuijiao了,可看他们这么喜欢我,就和妈妈一起,陪他们玩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后我的爸爸也洗完澡上床了,让我挨着妈妈shui在床里面,两个弟弟shui在他们中间,爸爸shui在最外面。 我们都shui好后,爸爸就把灯给关上了。 房间里面一下子变得heiqiqi的,我却不怕,因为我抱住了妈妈的一只胳膊。我的妈妈很厉害,以qian我们还在乡下的时hou,没有一个人ganre我的妈妈呢! 大布和小布好像有点怕,在那里“henghengjiji”地吵着,然后我的妈妈就heng起了好听的ge。 我听了一会儿就shui过去啦! 不知dao我shui了多久的时hou,我忽然间听见了小布的哭sheng。 其实我的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呢,但我一听见那shengyin,就知dao是小布。 因为他最喜欢哭了! 大布是很少哭的! 等我rou着眼睛睁开双眼后,就真的看见我的爸爸抱着小布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地哄他。 但小布一点儿也不听我爸爸的哄,在那儿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我的爸爸都zhou起了眉头,还问我的妈妈,“要不让小布先吃奶算了”。 我的妈妈不肯,她说“不能guan着小布,这次该轮到大布先吃奶了”。 老师,“guan着”是什么意思呢? 然后小布就一直哭到大布吃完了奶后,去吃妈妈的奶时,才不哭了。 这个时hou,我的keshui虫已经被小布的哭sheng给全部赶跑啦! 我一点儿也不困,就坐了起来。 我的爸爸看见,上床把我抱了下去,举着我玩飞飞。 小布吃完奶的时hou,我玩飞飞也玩累了,爸爸就把我放回了床上,然后我们又关灯shuijiao了。 这一次,我一jiaoshui到了大天亮! 第二天,我们一家吃完早饭后,爸爸和妈妈把爷爷留在家里看着大布和小布,带着我一起,骑着自行车送妈妈去上学了。 我坐在爸爸前面的栏杆上,风吹到我的脸上的时hou,有一股草木的清香呢,老师你闻到过吗? 妈妈的学校我知dao,和我家ge得不远,爸爸zai着我和妈妈骑了一会儿后,我们就到了妈妈学校的大门口。 爸爸停下车,然后我们两个站在学校门口,像我第一天上幼稚园一样,看着我的妈妈进了学校。 一直看得妈妈再也看不见后,爸爸才把我抱上自行车,tuo着我回家了。 路上的时hou,爸爸还给我买了路边一个中年叔叔卖的山楂糕,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 回到家后,爸爸让爷爷去休息,带着我一起在客厅pu着的凉席上,陪着大布小布玩。 我们玩了好久后,大布小布饿了,哭着要吃奶,爸爸连忙去给他们两个冲奶粉。 小布挑嘴,只喜欢吃妈妈的奶水,不喜欢喝牛奶,闹了一会儿别扭后,才bajibaji地喝起了牛奶。 那个时hou,大布的牛奶都喝了一小半了! 爸爸还给我也冲了一杯牛奶,我凑过去gulugulu几下就喝完了。 其实我也和小布一样,也不太喜欢喝牛奶,但我的妈妈说男孩子喝牛奶长得高,虽然我也不知dao我为什么要长那么高,但妈妈让我喝,我就喝。 我们三个都喝完牛奶后,爸爸让我看着弟弟一下后,去后院的井边给我们洗瓶子去了。 “爸爸,大布尿啦!”看见大布身边的凉席湿了一块儿后,我扭头就朝后院的爸爸喊。 爸爸很快就过来了,把坐在湿了的凉席旁边玩着、爸爸给我们用木头做的小动物的大布抱起来,看了一下大布屁股下面的尿布。 然后爸爸就生气了,他对坐得离凉席湿了的地方远远的小布说:“小布你个小混蛋,尿ku子就尿ku子,你zaizang你哥哥干什么!” 爸爸说着,把大布放到凉席上后抱起小布,我凑过去一看,果然,小布屁股底下的尿布湿啦! 爸爸把小布抱去洗了屁股,重新换好尿布后,拍了小布的屁股一下,说小布“小兔zai子”。 “小兔zai子”我知dao,是专门说小孩子调皮、不听话的话。 以qian在青河村的时hou,jiu妈就这么说过青涵和青泓。 但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我,那是不是说明,我是乖孩子? 嘻嘻。 把小布放在凉席上后,爸爸给大布把了尿后,就又到了弟弟们shuijiao的时间,爸爸问了我想不想shuijiao,听见我说想后,就带着我们三个一起回房间shuijiao去了。 我一jiaoshuixing的时hou,发现我的妈妈从学校回来了! jiujiu和怀了小宝宝的jiu妈,还有青涵和青泓,也从他们家过来了! 一个星期不见,青泓还是那样,闷闷地不说话。 青涵就好玩多了,一过来就把她妈妈给她买的肥皂水拿了出来,让我吹。 这东西我以qian玩过,蛮好玩的,我很喜欢,一接过青涵的肥皂水,我就把里面的管子抽了出来,鼓起一大口气,“噗——”地吹出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泡泡。 爸爸身边,在凉席上玩着的小布应该也是觉得肥皂泡泡好玩,立刻“啊啊啊”地向着我这边爬了过来。 我看见他喜欢,就走过去,坐到小布身边后,握着他的手,教他和我一起吹了一次泡泡。 但小布没学会,都没吹出来多少风,所以那飞在半空中的泡泡,其实都是我吹的。 小布却仍然很高兴,两眼放光。 我也很高兴。 老师,我写了一上午,脖子弯得好疼啊! 我能不能这周先不写了,下周再继续写我的爸爸? . 次日傍晚。 从学校里面上完了课后归来的顾暖,抱着大布正坐着房间里面喂奶的时候,放学了的周奕扬背着他的小书包,颠颠儿地跑了进来,“妈妈,我放学了!” 顾暖“嗯”了一声,“把你书包里面的作文本给我看看。”她可是还记得昨天傅延州的话呢! 周奕扬点了点小脑袋,把书包从身上取下后放在床上,打开,从里面翻了翻后,找出作文本递给顾暖。 顾暖接过,低头翻开。 周奕扬是才开始学写的作文,所以顾暖便以为小家伙的作文,应该写不了多长。 结果翻开封面后,好家伙,密密麻麻的一整面全是。 再往后面翻,第二面又是。 第三面也是。 而且第三页也是写得满满的,不用想都知道,是小家伙还没写完,后面肯定还有。 还没开始看作文的内容,顾暖就有些明白傅延州当时为什么会那么说了。 顾暖也懒得再往后翻周奕扬到底写了多少面了,重新翻到作文本的最前面,看了起来。 看见小家伙把晚上夫妻俩的对话,都给写进了作文本里面后,饶是顾暖活了这么多年,脸皮早已经被社会历练得厚了不少,也有些臊。 这小屁孩! 傅延州也是的,既然看见小家伙把这不妥当的话写进了作文里面,怎么都不让小家伙改一改呢,这脸丢的,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小家伙班上的语文老师啊! 顾暖在心里暗暗地埋怨着,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地看完了周奕扬的作文。 看到最后周奕扬说脖子疼的时候,顾暖心里那个囧啊,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小家伙你不懂得取与舍,啥都往作文上写,一写这么多的字,能不脖子弯得疼么! “周奕扬同学的文笔流畅,词汇量十分丰富,既写出了爸爸与妈妈对孩子的疼爱之情,也写出了几个孩子的灵动……十分不错,老师给你的评分是‘优秀’,不过,周奕扬同学,你的作文题目,应该要改一下,改成《我的一家》更好哟。” 看完作文末尾老师的评语,顾暖脸上的羞窘之色顿去,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伸手揽过周奕扬的小身子,亲了小家伙的额头一下,“扬扬真棒,作文得了‘优秀’呢!” 周奕扬羞涩地笑了笑。 等到周奕扬拿着书包出去做今天的作业后,顾暖抱着喂完了奶的大布,出去找抱着小布一边哄着的傅延州去了。 找到傅延州后,顾暖和傅延州把两人怀里的孩子交换了一下,回房间去喂小布之前,忍不住嗔了傅延州一句,“你昨天看见扬扬把我们两个的对话写进作文里面,怎么也不让小家伙改一下,现在好了,我的脸都丢到他们学校去了。” “那不就打消他的积极性了么。”傅延州持相反的观点,“昨天扬扬多有兴头啊!为了写作文,我们说带他出去玩儿,他都不去,专门空出时间来写作文呢,还一写就是一上午不挪地儿,就看他这份冲劲儿,我也不忍心啊!” “可以后我去扬扬的学校接他,或是有别的什么事情,见到他的语文老师,多不好意思啊。” 傅延州开了句玩笑,“没事,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帮你遮挡。” “贫嘴!”顾暖轻轻地捶了傅延州的左边肩膀一下。 “哇——”到了妈妈怀里,却久久也吃不到奶的小布实在忍不住了,哭了。 顾暖顾不得再和傅延州多说,匆匆说了句“我回房喂孩子了”后,就转过身,往他们的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