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由删号所引发的 “五毒把蛊惑都给队里的藏剑，抱团！抱团听不懂啊！——天策开山过去沧月！无敌下！藏剑鹤归风车起！冰心冲进去剑神无我！五毒女娲千蝶！都给我群起来群起来，无限群！明教就123，打满日的净世破魔击，天罗天绝地灭，暴雨梨花针，纯阳吞日月补好——万花快点去占车抠字！” 音响里传来指挥震耳欲聋的咆哮，钟意伸手将声音开小了点，操作着一身独步天下的碧落花去占车。 碧落花是拥有最好武器橙武碧落的万花的简称，而独步天下也是现在最好的打架套装。 ——即使是这样，这只碧落花还是只有在后面抠字。 曾经万花战场中封神的年代已经过去，现在的万花就是群架废，下个副本也没有要，所以有了别称：苦逼花。 钟意玩的就是这么一朵苦逼花，他玩的成男号，独步天下套装的成男万花一身黑衣，胸前露出几层白色里衣，乌黑如墨的头发垂至胸前。这副装扮温润中透着禁欲感，用那群对花哥特别执着的妹子的话来说，那就是特别有让人扒开衣服的冲动。 钟意非常满意他万花现在的外观。 如果不是帮派间存在血海深仇，野外的群架很难打得起来。钟意刚刚编辑好一串群嘲的字，还没发出去，就发现对方没影了。 指挥那霸气又沙哑的声音在音响里响起：“没得搞头，这帮浩气还没开打就跑了，散了吧散了吧，要守任务点的就在200W集合。” 架都打完了，钟意只好把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还没删完，就听到指挥又说：“黎小受，你今天不给力啊，字都没抠一个。” 钟意的万花号叫黎荆，倒不是他玩离经治疗不玩输出花间的意思，他是双修花，也就是可治疗可输出的万花，这个名字是他随机出来的。 “妈了个蛋。”钟意开麦骂道，“快雪时晴也有伤害的好不好，老子没空抠字。” “有J8伤害。”指挥道，“打群架万花毛用都没得，不抠字还能干嘛？” “算了，不和你扯，帮里还有没有花间竞技场没2200的，正好我们五五缺个花间，包带啊。” “你装备不是差不多齐了吗？” “带小号不行啊？” 也不知道游戏策划怎么想的，万花一直在被削弱，现在玩万花玩得牛逼的多都放弃了，打群架没人要，打团队本为了装备不烂可能会带上一两个，打竞技场……你是离经花吗？如果是离经花欢迎来治疗。 不过钟意对万花异常执着，他玩剑三玩了两年，万花是他的第一个号，也是唯一的一个号。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即使万花在现在的游戏环境下再怎么举步维艰，他都不想放弃。这也使他玩万花玩到了一个非常牛逼的境界，传说中的洛阳城门口一站，欢迎来战，虐你没商量。 洛阳是高手切磋圣地，钟意在帮会里喊了两句，没人回他，他就跑去洛阳城门口练练手。正好他们帮的帮主，也就是刚才的指挥也在，钟意就顺手点了他切磋。 帮主在这个区是个特别牛逼的存在，他玩天策，也是玩到了一种境界，红名堆里拿人头，落单打过1Vn，还拿过帮会擂台赛的冠军。每个冠军在主城门口都会有一个雕像，他的雕像至今都还在城门口摆着，供各路大侠小侠瞻仰。 钟意一边卡距离放技能一边问：“你不是守任务点去了吗？” “没人来啊。”帮主语气无奈，“我一个人又打不赢。” 他们一边闲聊一边切磋了几把，胜负五五开，后来又有人点他们切磋，不知不觉，他们就在洛阳城门口玩到了深夜。 钟意伸了个懒腰，眼角瞟到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他打着哈欠道：“我先去睡了，你慢慢玩。” “等等。”帮主的声音突然压低，钟意莫名从这两个字中听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钟意的电脑屏幕上跳出来一个交易请求，虽然有些疑惑，他还是接受了。 交易界面上金钱那一栏跳出来一行数字，2开头，后面跟着五个零。 钟意吓尿了，二十万在剑三这个平民游戏里不是个小数目，也值个好几百，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点了拒绝，道：“给我干啥，你自己留着剥石头去。” 那边静了几秒，音响里突然传来一滴水滴声，那是帮主把他拉到了帮会聊天频道里的小房间。帮主用一种很沧桑的，完全不似他平时土匪作风的语气说：“我准备A了，这些东西留着没用，你拿去吧。” A，AFK的简称，也就是away from keyboard，远离游戏，远离剑三。 钟意一时没有说话，对于帮主要A，他其实早就有了预感，这个和他一起玩游戏的人现在大学毕业，要赶论文找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已经没时间、没心思玩游戏。 钟意没有说话，帮主又道：“号我准备卖了，钱你就拿着，以前一起玩的就还有你一个，你不要我还真没人给。还有我给你说，别玩万花了，玩万花没前途。” 说完，交易请求又弹了过来。 “滚！老子就玩万花了，这号都玩了两年你说放就放啊？”钟意骂了一句，还是接了交易，看着包里多出来的二十万，钟意说得云淡风轻，“工作稳定下来了就回来玩，钱放我这儿，我给你存着，不过说好啊，没利息。” “用吧，没事儿。”帮主很大度。 不过钟意知道，这言下之意就是——你用吧，我不会回来了。 钟意无法控制地想到了从前。 当初这个服刚刚开放，他们从未满级的小号开始结识，一起升级打怪，相互扶持，后来有人建了个帮会，把他们都加了进去。一群手痒人贱，一天不逗猫惹狗就浑身不舒服的人开始各种挑事，就这样一个混球帮会，后来居然也给做大了，发展着发展着居然还成了一个不小的帮会。 然后建帮的人渐渐离开，帮会里多了很多不认识的人，妹子成天嘤嘤嘤哥哥求带哥哥我又被欺负了，汉子吼着劳资只要一打架都来，竞技场随便怎样也得带一带吧。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帮会里开始出现骗人骗钱骗千里送的极品，入帮很多人都冲着一句带竞技场而来。后来，钟意发现这个帮会他不认识，这已经不是他当初呆的那个帮会。 不只一次产生了离开的念头，但以前的老人还有的没走，钟意也就留了下来。 直到现在，当初一起玩的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 帮主下线之后，钟意返回了角色选择界面，将鼠标移到删除角色上，他右手食指在鼠标上动了动，没有按下去。 他看到自己的万花号黎荆还没有凑齐的独步天下套装，突然就不想删号了。 至少把独步天下凑齐吧，他如此想。 玩了两年，钟意对这个号感情颇深。他给它弄最好的装备，最适合最华美的挂件，还去刷外观跟宠。 就这样把这个号删了他心里其实很舍不得，但他又不想卖号，他不想别人拥有这个号，就让这个号就此沉寂下去他也不想。他的黎荆应该有最好的东西，应该站在顶峰永远辉煌，如果放着让他沉寂，还不如删了。 钟意在角色选择界面停留了很久，最后退出了游戏。 接下来一个月，钟意不仅刷了一套独步天下，他还弄了一套和独步天下同模的离经奶花破军套。秉承着有钱不花早晚贬值的想法，这套破军j□j得很顺利。当最后一件破军拿到手，钟执返回角色选择界面，他最后看了墨发垂肩、温和俊秀的黎荆一眼，删除了角色。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想给自己号的最好的东西都已经拿到了。 钟意突然就有了一种大风大浪之后卸甲归田的感觉，他现在也可以说：“我也是曾经辉煌霸气过的人啊。” 这样一想，他莫名觉得很爽。 系统规定，选中删除角色之后，七天不登录游戏才能删除。这七天里钟意偶尔会怀念一下自己的万花号，还有那些在游戏里腥风血雨的日子。直到七天之后，钟意再次登录游戏，游戏弹出的是创建角色的画面，他对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退出游戏卸载了客户端。 七天过去，离开了游戏的钟意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在距他千里之外，一个身着古装的长发男人突兀的出现在了闹市中。 男人一身有种复杂花纹的黑衣，墨发如瀑，手中拿着一支流光溢彩的毛笔，看上去异常的温文尔雅。 只是他神色有些茫然，呆立许久之后，才转了转手中的毛笔，低低念出两个字： “钟意……” 第2章 蓝 半年之后。 夜晚十一点。 云景小区。 白色路灯下，青年提着一个装满食物的塑料袋慢慢走着，他穿着白色T恤浅色牛仔裤，背影清瘦挺拔，步子不疾不徐。 黄强点了一支烟，状似悠闲的赘在青年身后，也不紧不慢的走着。 此时夜深人静，已经鲜有人在小区里走动，这条路上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黄强年纪也不大，最多二十，他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头发很长，像刺猬一样的向外冲着，而且被染成了枯草一般的黄色。他是这附近一个小混混，刚刚从网吧出来，最近手头有点紧，这三更半夜的正好撞上一个落单的，就想找他“借”点钱。 看前面这人的背影，黄强以他多年“借”钱的经验来看，这人肯定是一个乖学生，身体单薄，从来不打架，遇到抢劫就只有乖乖掏钱那种乖学生。 到了一个灯光较暗处，黄强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没人，快走几步上前，手搭上了青年的肩膀，叼着香烟半吊在他身上：“这位兄弟，哥们手头有点紧，借点钱来花花。” 青年这时转过头来，他转头的动作不快不慢，显得异常镇定。看到这人如此淡定，黄强心中莫名有点慌，直到男人完全转过身，他才看清这是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模样斯文俊秀，只是那眼神却有点出奇的冷。 黄强突然有点怕，他将烟咬在嘴里，从腰后抽出了一把水果刀，在青年眼前晃了晃，嘴里咬着的香烟随着他这个动作一明一灭，这已经是j□j裸的威胁。 青年的目光先是落在黄强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上，随后才移向他，并没有看他手中的刀，反而露出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斯文的笑，他语气也很温和的问：“要多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笑容下，自认浑得爹妈都不认的黄强居然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1、蓝 那像是一条狗。 它和普通成年狼狗差不多的大小，或许还要大一点。但和普通狼狗比起来身体过于肥大，而四肢又过于短小，尾巴太短，头也比较小，而头上的眼睛耳朵则更小，嘴却又方又大。 这个身体比例使得它看上去有些畸形，异常滑稽，如果它是一条狗，不得不说它在狗这个族群里丑得有点天怒狗怨。 与这丑得惨不忍睹的身体比例相对的，是它有一身异常漂亮的皮毛。 它的皮毛很短，看上去异常顺滑，毛色光亮，甚至依稀能泛出光来。它的皮毛不仅好看在光顺柔亮，还在于——它的皮毛是青蓝色的。 那是一种极其亮丽柔和的蓝色，那蓝色如夏日暴雨过后的青天，如清澈阳光下的碧海。那是一种让人一见之下就会联想起无数美好事物的蓝色。 只是这条拥有漂亮蓝色皮毛身体却异常丑陋的东西，正立于血泊之中……低头吃人。 那人倒在墙边，被几株低矮的草木遮掩着，身下血流成了小洼，只能看见他穿着一双带铆钉的帆布鞋，还有一条皱巴巴挂满银色链条的深黑牛仔裤。 因被撕咬着，这露在外面的半边身体也随之时不时抖动一下，看上去已经死透了。 钟意大脑里有一瞬间的空白，脚就跟生根似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有人……在被狗一样的东西吃。 “怎么办！”这三个字在他大脑里疯狂的冒出来，堵都堵不住。 两秒之后，钟意的大脑才死机重启完毕，他脚边有个女人跌坐在地上惊恐不已，兀自颤抖着。钟意没有看她，眼睛往四周一扫，目光定在一棵树上。那棵树新栽不久，有几根晾衣杆粗细的木棍支撑着树干，他抬脚正准备走过去，地上的女人看到他的动作却突然一把拉住了他，哭道：“别、别走！带上我！我腿软……” 钟意向那边看了一眼，惊惧中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拿那根棍子，还需要……对报警！ 他眼睛始终没离开那根棍子，却还是低下头道：“别怕，你报警，我去看看人死了没。” 女人不知所措的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慌乱的点了点头，放开钟意，哆哆嗦嗦伸手去包里摸手机。 钟意几步走到树边，一脚踩上树干，伸手握住用钉子固定在树干上，用以支撑树干的木棍，手臂一提，没用多大劲就把木棍掰了下来。他拿在手上挥了挥，感觉手感还不错，就折回来向着血泊那边走去。 这时女人刚刚接通电话，大概是害怕得厉害，不仅嘴里没蹦出几个字，就蹦出的那几个字还说得不明不白。 钟意没有管她，或者说他现在也没法分出心去管她，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快步走了过去。 那条狗一样的东西依旧低头在撕扯着人的身体，似乎丝毫没有在意他的靠近。 钟意距它两米距离时，那东西突然抬起头来，它的嘴浸着血迹，小眼睛盯着钟意，叫了一声：“汪！” 这这这这东西是狗吗？ 钟意惊得倒退一步，随后他又紧了紧手中的棍子，举起棍子指着那东西喊道：“滚！快滚！” 那东西却丝毫不为所动，咧开嘴低嚎着，露出了尖利的犬齿，齿缝间还有鲜血滴落。 钟意当即就觉得一口气不顺，一棍子立马砸了下去，那东西却灵敏的一闪，跳到一边，盯着他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用手中的棍子指着那东西，钟意偏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那一眼差点让他吐了出来。那人已经没有脸，五官被啃得面目全非，整块头皮都被扯了下来，头骨更是已经被咬碎。 已经不用上前看了，这人绝对死透了。 钟意心底叹了一口气，有人不知道是遗憾多一点还是如释重负多一点，正准备退开，那东西却突然扑了过来，虽然它身体肥大，四肢短小，这一扑却也凶狠无比。钟意连忙抬手用木棍去抵挡，那东西一口咬到木棍上，却不松口，钟意也不敢丢掉木棍，握着木棍乱舞了几下，那东西咬不住了才被甩脱开，只是落地之后，它在地上一扑腾，立刻站了起来，又伏低身体，龇牙恶狠狠的看向钟意。 钟意举着木棍慢慢后退，他本来就只是想看看那人还有救没，此时确定人已死透，想的自然是全身而退，只是这狗一样的东西却不乐意。 刚退开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他立刻回头，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狗的低嚎，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向他扑了过来。 再回头已经来不及，钟意那时候根本没有思考，只本能的挥了一下木棍，那东西“嗷”地叫了一声。钟意回头再看，那东西已经落在地上，有些畏惧的看了钟意几眼，徘徊了一阵，叫了几声，还是跑开了。 这时钟意已经满头大汗，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木棍——刚刚那一下他根本没打到那东西，那东西却跑了。 疑惑也只有一时，那东西跑了就好，钟意也没有多想，只当是棍子挥出的劲风吓到那东西了。他将棍子往地上一杵，转身去看女人，随即愣了一下。 此刻正值清晨，初秋的清晨弥漫着雾气，薄雾漂浮在树木之间，使得这个破旧的小区有了一种飘渺的意味。 一个男人站在雾气与晨光之间，拿着手机，按下几个键，随后放到了耳边。 他的手指本就白，在黑色的手机外壳映衬下显得越加的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看上去很是漂亮。 男人的脸也如手指一般的白，那张脸就如上好的陶瓷一般白皙而没有瑕疵，甚至如陶瓷一般没有生气。他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左右，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眉目温和，嘴角微微扬起，笑容亲切而和善，这才让他有了点人味，显得斯文而俊秀。 男人很快打完电话，弯下身将手机放回女人犹自颤抖不已的手中，他刚才在报警，大约是女人太过于害怕，说得不清不楚，他才接过手机。男人的动作极其优雅，这一俯身一低头的动作都做得极为流畅好看。还了手机，男人带笑的眼睛看向钟意，问他：“你没事吧？” 这声音也如人一般和善而斯文，钟意立马回神，摆手道：“啊，没事没事。” 随口答了之后，钟意问女人：“大姐，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女人看上去也有三十好几，眼角有着岁月侵蚀留下的细纹，皮肤也有了松弛的痕迹。 这个小区位于临水大学大门外面，钟意是大三学生，在小区了租了一间屋子来住。他本来要去上课，却被女人的尖叫声吸引过来，随即就看到了一滩血，以及一个正在吃人的狗一样的东西，所以这女人比他先来，他觉得女人应该比较了解情况。 “那是一条狗。”女人已经哆嗦得不成样子，这话是后来的男人说的。 钟意看了他两眼：“……你家狗长这样？” 男人却点了点头：“有人家的狗长这样。” 听他这么一说，钟意当即有点目瞪口呆，刚刚他听到那东西叫了一声，似乎真是狗叫，难道这真是一条长相畸形，皮毛染了色的狗？ 他回想了一下那狗的样子，结果首先撞入脑海的却是鲜红的血色和血肉模糊的脸，当即脸色就有点发白。 男人看着他，又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没事。”钟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就一条狗而已。” 男人看着他颤抖的指尖，还有发白的嘴唇，没说什么，只是弯眉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钟意这才发现他穿着T恤牛仔，脚上一双泡沫拖鞋，手里还提着豆浆包子，看来是出来买早饭的。 这话是对着钟意说的，钟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了声：“再见。” 男人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他本来应该算个在人群里很显眼的人，但背影却和普通学生并无二致，丝毫看不出是个长相俊美，说话和善斯文的人。 第3章 一条微博 2、一条微博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大学周边的缘故，警察来得很快，此时雾气已经消散，三三两两的围观者将这里围了起来，议论纷纷。 死者躺着的地方被拉上隔离带，有几个警察带上手套开始现场取证，还有几个警察开始向周围群众了解情况。 最先被问到的是刚才害怕得狠的中年女人，她是报案者。警察先是询问了女人的基本情况，女人似乎非常害怕，说话颠三倒四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了解到女人姓陶，单名清，是这附近的住户。只是再问关于案件的相关情况时，她不是尖叫就是颤抖，让警察怎么也问不下去。 做问询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警察，在陶清半天也没说出有用的情况之后，他无奈的问下一个，就是第二个来到现场的钟意。 钟意把自己的基本信息，还有所看到的那条像狗一样的东西如实说了，询问的小警察看钟意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大概是觉得这人不是脑子被吓傻了吧，哪个品种的狗毛会是蓝色的？ 话音刚落，一直神情恍惚陶清这时却突然瞪大眼睛叫道：“是有这么一条狗！黑色的，在吃人！在吃人！！！吃人！！！” 小警察看着陶清，又看看钟意，将记录的笔一放：“到底是黑色还是蓝色？” 钟意道：“是蓝色的，天蓝色，它还差点咬了我，我不会记错。” “不对不对，是黑色！”陶清这时插了进来，急道，“真的是黑色！太吓人了！一条黑色的大狗！” “我觉得那东西不太像狗。”钟意微微皱眉，“只是长得有一点像，说它是狗也太难看了，而且确实是天蓝色。” 小警察大约还是觉得钟意的脑子比较清楚，愉快的决定就问他了：“具体说说那东西到底长啥样。” 等钟意做完笔录，从小警察哪里得知没啥事可以回家了时，他发现他也不用去上课了，这都到了下课的时候，就直接回了家。而陶清还陷在恐惧之中，精神状况非常不好，就由一个女警官送她回去。这时现场也差不多处理完毕，围观的人群也三三两两散了，小区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钟意所住的这个小区名为云景小区，典型的上世纪j□j十年代建筑，每一栋楼房都不超过十楼，墙壁外贴着蓝色和白色的马赛克。经过几十年的风雨侵蚀，这些马赛克早就脱落了许多，露出里面的白色墙漆，外墙上也有了许多水流过而形成的黑色斑痕。楼里没有电梯，只有水泥浇筑的楼梯，漆着黑漆的铁制楼梯扶手也已经锈迹斑斑。 钟意租的房子在三楼，他刚刚走进楼梯间就看到有一个人下来。 那人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一双白色运动鞋，看样子是要出门，钟意盯着那人看了两眼，突然发现他是刚才在现场遇见的那个男人。 见到男人钟意还是有点惊讶，毕竟这楼就这么大，过上过下的人他基本都认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 但惊讶归惊讶，钟意还是礼貌的打了招呼：“你也住这栋楼？” 男人点了点头，微笑道：“前两天刚搬来的，三楼。” 钟意惊讶道：“你就是前天搬来的那个？我本来还说去打声招呼的，只是最近忙成狗，就给忘了。” 这栋楼每层只有两家人，而且对门开，也就是说男人就住在他对面。 其实钟意说这话也就是客气，对面门的前任住户住了一个多月他都只见过几面，更别提上门打招呼了。 不过说起来他对面的房子的租客也奇怪，租房的人换得非常快，往往只住了一两个月就搬走了，钟意才在校外住了半年，就见过四波对面房子的租客。 对于钟意的客气，男人也只是礼貌的一点头：“有空来坐坐，我泡茶给你喝，现在还有事，先走了。” “哦，好。”钟意给他让了路，然后上楼回家，一边走一边还有些奇怪，刚刚那个男人虽然有一张好脸，但不知为何非常的路人甲，存在感并不高。 那条狗一样的东西一直在钟意脑中挥之不去，这种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东西总是能让人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他回家之后，第一件事是开电脑，然后点开搜索引擎，想了想，输入了：蓝色的狗。 只是结果不是灰蓝色的狗，就是一些卡通形象。 他又换了一个关键词：蓝色的哺乳动物。 这次搜出来许多动物名称，但是这些动物都和他早上看到的不相符。 没有搜出结果，钟意也就放弃了，顺手就点开了微博。 微博提示有新评论，足足几百条，钟意点开一看，多半是评论他昨天半夜发的一张图。 钟意是传媒动画专业的学生，平时自己也给杂志画点插画赚钱，一年前他开始画《剑三》同人，后来慢慢在《剑三》同人的圈子里红了起来，现在虽然说不上圈里数一数二的大神，但勉强也能算个“大大”。 从前他玩《剑三》时的橙武也是卖同人本赚的第一笔钱买的，那时候制作橙武用的玄晶还没那么贵，一两千就能买到。 后来游戏里的朋友散尽，他心灰意冷删掉了自己倾注了无数心血，也是唯一的一个号黎荆，从此电脑里再没有过《剑三》这个游戏，他却依旧画着《剑三》的同人。 他画得最多的就是花哥，皆是独步天下一套的花哥，大概是因为看自己的号看久了，这也是他唯一不需要参照细节图就能完完整整画出来的唯一一个角色。 其实他画独步花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妹子喜欢。 昨天晚上他传上微博的是一幅花哥吹奏雪凤冰王笛的图，背景是茫茫的雪原，风雪带起了花哥的长发，花哥却像是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冰寒，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 图下面的评论不过是一些“花哥好帅！”“啊啊啊啊好漂亮！”“花哥攻气十足！”“快给花哥一个道长！”之类的话，钟意逐条看完，没有什么好回复的，就去刷了刷热门微博排行榜。 这一刷就刷出问题来了。 有一个排行不高不低的话题几乎第一时间跃进他的眼睛：两恶狗咬死女童，责任该由谁负？ 钟意移动鼠标点了进去，配图只是一张打了马赛克的小女孩的照片，而旁边的说明则是一女孩被两条恶狗袭击致死，至今没有找到恶狗是谁家养的。 钟意发现这条新闻居然是和他一个城市发生的，于是他有了兴致，顺着话题点进了相关的微博。大多数人都在谴责喂狗的人没看好狗，或者闹市里不该喂养巨型犬类。 在一大堆谴责的微博中，他注意到一条转发数只有十几的微博，微博主人ID为“老虎没有翅膀”，说他是目击者，又说那两条狗长得非常吓人，全身都是天蓝色的，而且两条狗似乎不仅咬死了女孩，似乎还要吃了她，最后他还提醒市民小心犬类。 评论大概就是博主说笑吧，谁家狗会是天蓝色的啊，想赚关注量也别用这件事，博主你良心何在！ 老虎没有翅膀还争论道真的是蓝色的，天蓝色，大海一样的天蓝色。 下边又是一群人嘲笑说博主见过大海吗？知道大海啥色吗？ 钟意点进老虎没有翅膀的主页，发现对方在线，立刻就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怎么确定那是一条狗？我的意思是狗又不会吃人，你怎么就能肯定那是狗而不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很快老虎没有翅膀就回了： “狗怎么不会吃人了！我看见的那条狗就吃人了！不过最开始我还真没觉得那是一条狗，毕竟那狗的颜色太奇怪了，长得也奇怪。” “但是我看它在吃人，还是个小孩子，就想去赶走它，结果它跳起来对我狂叫，那动作和我家的中华田园犬狗一模一样，我这才确定真的是狗。唉呀妈呀，我给你说，那狗太凶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我也被吃了。” 跑得快？人能跑过大型犬吗？钟意心有疑惑，又敲了几个字过去： “长得很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大概是没人信他的话，突然有一个人信老虎没有翅膀很兴奋，描述得很详细： “就是肚子很大，腿又很短，头也很小，就跟把哈士奇的头安在了藏獒上，眼睛小得跟条缝儿似的，嘴巴又像河马嘴巴那样又宽又大。” “总之长得非常难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的狗，真想不通哪家人脑子有坑，居然养这个狗。” 钟意顿时感觉一股凉意从背后窜起。 老虎没有翅膀描述的狗的样子和他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东西一模一样。 不只他这里发生了恶狗吃人的事件，在这个城市的其它地方也出现了这个狗，还有个小孩被吃了。 不知来处、皮毛青蓝的狗，在这个城市游荡着——择人而食。 他不由得回想起了那条狗的样子，身体肥大，四肢短小，嘴宽得滑稽，拥有一身天蓝色的皮毛。 那蓝色是如此的纯净好看，一看之下就让人想起柔软干净的蓝色毛巾，微风吹动的蓝色窗帘，路边绽开的蓝色小花，夏日暴雨洗净的天空，想起许许多多美好的事物，但钟意此刻只觉得毛骨悚然。 第4章 老虎没有翅膀 3、老虎没有翅膀 在最初因为大脑当机，所以将身体给直觉支配的本能之后，钟意这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冷汗争先恐后冒出来，小腿发软，手抖得差点握不住鼠标。 他敢拿根木棍就上前，完全是过渡惊惧懵然之后热血上涌，冲昏头脑的举动，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那个人不是自己。 如果现在那条狗还在他面前，他肯定不敢上前，毕竟那狗太过于诡异凶狠，而且那东西到底是不是狗都值得怀疑。 对于未知，人总是心怀惧意的。 好一会儿钟意才平复下自己的呼吸，控制住颤抖的手，去看电脑屏幕。 私信对话框里已经有了几段话： “我觉得养狗的那家人真是心里有病，不然就是变态，说不定他们自己就吃人！” “我看到的那个场面之血腥，那孩子喉咙被咬破，矮点的树叶上都溅满血迹，叶子都红了。” “不过被咬死的小孩那家人也是倒霉，根本找不到那狗是哪家人养的，就算找到了又怎么赔？那孩子又回不来了，不过这么一个鲜嫩可口的小孩子，就这么被那群丑狗吃了真是遗憾啊。” “信我说的话的人你还是第一个，我可以认为其实你也知道那个狗？或者说见过？” 钟意脑袋里还是一片混沌，看到这句话，手放键盘上，几乎颤抖着打下几个字： “见过，今天早上。” 对方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大概一分钟之后才跳了一段话出来： “你居然还活着，真是命大。” “……你不也活着吗？” “我当然会活着。” “我是说我要是不活着现在和你说话的是谁！” “等等难道你也在临水市？你在哪里看到的那个狗？！” 云景小区对面就是临水大学，临水大学自然位于临水市。 “就在临水大学附近看到的。” 那边又开始沉默，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情去忙了，过了一阵才回过来：“哇擦！你不会是临水大学的吧！不然谁会跑到临大去！哥们我们竟然是同学！” “……那个小女孩的事不是发生在南岸吗？” 临水市会叫临水市自然是因为有条江从这片土地中穿行而过，好巧不巧这条江就叫长江，这条生命之河从西往东，横跨了大半个中国，临水市也有了南岸北岸之分。 临水大学就位于长江北岸的某座山上，再过个几年也能算是一个百年老校，奈何地理位置太偏，除了来山上求学、临大的教职工还有做学生生意的人，几乎没人会跑山上来。 所以老虎没有翅膀会认为他是临大的学生是很正常的事。 老虎没有翅膀的解释很快发了过来： “我在北岸上学就不允许我家在南岸？哥们是哪个系的？我经管的！对了哥们我觉得这件事很诡异，警察都没信我的话，再这么放任那狗在临水吃人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死，我们想办法解决怎么样？” 钟意本能的不想去想今天早上的细节，但经老虎没有翅膀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那个叫陶清的大姐居然说那个狗是黑色的，这件事非常奇怪。 难道那个大姐是个色盲？ 如此一想还真有可能，念头一闪之后钟意给老虎没有翅膀回过去： “警察也不怎么信我的话，今天早上的目击者不只我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那个女人竟然说那狗是黑色的。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狗在不同人看来是不同的颜色，或者那个女人是色盲？不过如果她真是色盲，应该不会这么肯定那个狗是黑色。” 老虎没有翅膀的重点却和他完全不一样，他回过来的是： “不怎么相信就是有些相信？还有一个男人也看到那群蠢狗了？” “我觉得可以把那个男人也拉到我们杀狗联盟来！我们三个人一起肯定能弄死那几条狗！那男人长啥样？是什么人？” 这个人怎么这么像一个热血的二缺？ 钟意回想了一下那男人的样子，一手提着豆浆包子，一手拿着电话，手指修长好看，唇色很淡，嘴角微微扬起，弧度温和，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晨光微曦雾气飘渺。 他只见过男人两面，只觉得那是一个很温逊谦和，一点都不出格的人，大概也是因为太过于温逊谦和，反而给人印象不很深刻。 也只是因为第一眼有些被惊艳到，他才会记得那么深，而且这个第一印象他更多的记忆是在男人身后飘渺的雾气和恰到好处的晨曦上，作为一个学艺术的，他总是对美的东西，特别是光影比较敏感。 ……不过杀狗联盟是什么东西？他有承认加入那个什么杀狗联盟吗？为什么要把他算上？ 大概是钟意久久没回，老虎没有翅膀又发了消息过来： “不记得就算了。对了哥们下午有课吗？我们出来讨论一下杀狗联盟的具体事宜吧！” 钟意言简意赅： “……” 那边也回得很快： “哥们其实我女朋友很喜欢你的作品，她一直想要你的签名，就帮哥们个忙吧，也不用多麻烦，你随便说个地方就成。” 钟意当即就愣了一下，他居然忘记了这个微博号是他混同人圈的号！粉丝上千认识的人也多。 其实最主要的是他没想到老虎没有翅膀刚好就认识他，毕竟剑三同人圈和现实生活一比，小得简直可以忽略。 钟意还没回，那边又发过来一句： “请你吃大餐！” 这个时候的爱情总是听起来就单纯美好令人向往，钟意笑了笑，成人之美这件事他还是很愿意做，回过去： “大餐就算了，你要明信片还是直接签本子上？” “明信片吧，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好的，你现在有空吗？到校大门来吧，我二十分钟后到，手里拿着明信片。” “好。” 和老虎没有翅膀聊了一会儿，钟意心中的害怕也淡了点，关机准备出门。他有的同人本子有附赠明信片，跑印刷的妹子给他寄过一大叠过来，他就随手扔在电脑旁，也没动过。 此时他随手抽出一张，他心神有点恍惚，这才想起忘记问老虎没有翅膀女朋友的名字了，而且电脑已经关了，他也懒得再开，思考了片刻在明信片空白处几笔画了只Q版花哥，写下： “祝恩恩爱爱，相携白头。From：东方星陌。” 嗯，东方星陌是他的笔名。 写完之后，钟意拿着明信片，带着钥匙和十几块钱下了楼，准备给完明信片顺道去吃个中午饭。 临水大学虽然是个快百年的老校，但校门还是常翻常新，现在的校门由几个巨大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构造出一个腾飞的意象，非常的简单现代。 钟意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见大门其中一个几何图形下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一身肌肉快撑得t恤爆衫的男人，肌肉男的视线先是在钟意手中的明信片上停了几秒，才看向他的人。 此时还未到中午下课的时间，大门处只有一两个人进出，等人的更是只有这么一个，所以钟意立刻就在想这是不是老虎没有翅膀？ 肌肉男远远看到他，露出了一个笑。他本就浑身长满肌肉，面部更是带着几分凶相，此时一笑一脸凶戾，估计胆小点的孩子看到这个笑可以直接吓哭。 钟意顿时变得有些不确定，犹豫了一阵，刚刚他和老虎没有翅膀私信聊天的时候觉得他有点二缺，自然脑补了一个身体不胖也不瘦的二缺青年的模样，眼前的人和想象相差太大，他还有点不敢上去认。 倒是肌肉男先开口了：“东方星陌？” 钟意点了点头，反问：“老虎没有翅膀？” 他觉得这人不像经管的，经管男大多长着一副斯文败类像，这人明显肌肉太多了点，脸又太凶了点，倒像是体院的。 肌肉男也点了点头，随即笑了一下，那笑有点意味不明，带着几分打量的兴味。 钟意将明信片递过去，看到这个笑，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是给女朋友的？” “不是。”老虎没有翅膀接过明信片，毫不掩饰的说，“是我想要。” 对方说得如此大方理所当然，钟意从今天早上之后就有点心绪不宁，此时就单单“哦”了一声。 老虎没有翅膀伸手来接的时候，眼神一直有点飘的钟意却注意到他手腕上用红绳系着一块玉。 那玉硬币大小，色泽浓绿，其上用简单的线条刻出一只老虎，虽然线条简单，但也能看出这只老虎很是威武。也不知道设计者是想表达什么，在虎身上还别出心裁的刻了一圈圈的纹样。 钟意一直盯着那块玉看了几秒，忍不住道：“这老虎刻得真有神气。” 肌肉男的声音突然带上几分暴躁：“老虎没有翅膀！” “我知道你是……”说到这里，钟意皱了下眉，他觉得这个男人显得异常古怪，不管是笑还是说话语气内容，这个样子和私信聊天里的热血二货哪里有半分相像？ 钟意也不管蓝色的狗的事，立刻借口说回家吃饭，转身欲走，谁知老虎没有翅膀却突然出手抓住了他一只胳膊，又笑了一声。 老虎没有翅膀身上的肌肉绝对不是白长的，他伸手抓住钟意，钟意顿时一慌，挣了一下，那只手愣是没有丝毫松动的痕迹。 校大门的保安正在吃盒饭，见这边起了争执，立刻举着筷子从保安室窗户里探出半个身体喊：“干什么呢？校门口也敢打架斗殴？不想要毕业证了？” 钟意也冷静下来，这里学校大门口还能被绑架不成？他正准备向保安大叔求救，老虎没有翅膀的手臂却突然痉挛了一下，松开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两人不远处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钟意回头一看，是今天早上碰见的那个男人，也就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他此刻端着一杯奶茶慢吞吞的从学校里面走出来，边走还边看着钟意，问：“一起去吃饭？” 老虎没有翅膀的表情有点扭曲，他死死盯着走过来的男人，男人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老虎没有翅膀最终呸了声，面色不善离开了。 保安见那个肌肉男离开，立刻向着钟意喊了一句：“小伙子，你没事吧？” 钟意冲这个热心的保安大叔笑了笑：“没事，谢谢了。” “没事就好。”保安呵呵笑了几声，又坐回了他的保安室继续吃盒饭。 钟意也知道是保安大叔和他的新邻居帮他解了围，又想起刚刚他的新邻居说的一起吃饭，当即问道：“想吃什么？我请。” 男人端着纸杯想了想，说：“听说汇锦干锅不错。” “那就吃干锅吧。”钟意知道那家干锅店，就在学校外，确实好吃，分量又足，当即先走带路，不过他刚走两步就倒了回来，摸摸鼻子： “我身上就十二块钱……” 第5章 黎荆 4、黎荆 钟意原本的打算也就下楼吃个青椒肉丝炒饭，还可以剩下几块钱买瓶水。现在吃干锅的钱是不够了，最后两人在面馆里一人吃了一碗面，十二块还可以让他们一人加个蛋。 面条很快上桌，钟意发现对面的男人吃面也慢条斯理，很是文雅。当然这个文雅只是相对而言，并不起眼，钟意觉得要不是他坐男人对面，他肯定也发现不了。 钟意心下好奇，问了句：“你哪个学院的？” 男人将口中的东西都咽下去才回答道：“我不是学生。” “不是学生？”钟意有些惊讶，他是因为刚刚这人从学校走出来才认为他是学生，但这人却说不是，难道是去学校找人？ “嗯。” “那你为什么要到山上来租房子？”这里地方偏僻，连一个大型一点的超级市场都没有，下山的车只有两班，早上晚上还要和学生挤，一点都不方便。 “因为空气好。”男人答得坦然。 “那你不用上班？”钟意的想法很简单，男人这个样子不是学生肯定就是上班族了，反正肯定不是啃老族。 男人很明显的沉思了一下，然后才说：“我准备在山上开一家店。” “什么店？” “还没想好。” 钟意当即闭了嘴，但他不是闲得下来的人，吃了两口面又开口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抬头，目不转睛看着他，说：“黎荆。” “黎……咳咳咳咳……”钟意当即被面条呛到，咳得死去活来，他这时居然看见对面的男人笑了笑，然后才找老板拿来一杯水递到他手上。 钟意接过水来喝了几大口，边咳边问：“你还笑……咳咳咳……你哪个黎，哪个荆？” 男人看着他，依旧在笑：“黎明的黎，荆轲刺秦的荆。” “咳咳咳咳……”刚刚才把气喘顺的钟意又被白开水呛到了，这人居然和他的花哥同一个名字，一字不差！ 钟意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面色通红：“钟意，就是‘我不钟意你啊’那个钟意……那个，你玩剑三么？” 看到他倒霉黎荆似乎很高兴，他还在笑：“不玩。” 钟意又咳了两声，奇怪的看着他：“你就不好奇？不好奇我为什么听到你的名字会被呛到，还有不好奇我为什么问你玩剑三吗？” “哦。”黎荆不轻不重的应了声，以“我应该该这样子吗？”的表情看着他，问：“你为什么听到我的名字就会被呛到？和我玩不玩剑三有什么关系吗？” 这次钟意做好了准备，嘴里没东西，不然他肯定又会被呛到，他的眼神已经从奇怪变成了不可思议，张了张嘴，干巴巴道：“我觉得你比刚才那个老虎没有翅膀还要奇怪。” 黎荆笑了笑：“我知道我名字和剑三里面的一个门派心法同音。” “你能不笑了吗……这让我觉得我就跟白痴一样，你都知道所以不惊讶，”钟意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看着黎荆，“你认识那个狗？” “我知道。”黎荆显然明白钟意口中的狗是指的今天早上的那条，“不过还是第一次见。” 钟意说：“所以你看到那个狗一点都不害怕，不对……正常人看到死人都会害怕，你也一点都不害怕，你见过死人？还见过很多……也见过狗吃人？” “我是学医的。”黎荆解释。 钟意奇道：“医科不都是直接进医院吗？” 黎荆已经吃完了面，他搁下筷子慢吞吞的说：“我因为一些事，没有进医院。” 虽然黎荆说得云淡风轻，但钟意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也就没有再问，转而说：“那个东西真的是狗？什么品种？” “我不知道算是什么品种，不过古人称其为蜪犬，蜪是一个虫一个陶瓷的陶的半边，吃人的狗。” “也就是说那东西吃人……就跟狮子老虎一样？” 黎荆点了点头：“差不多。” “但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市里？就算临大比较特殊位于深山老林，有猛兽出没可以勉强解释一下，还有一起可是发生在南岸的市区里！” 虽然老虎没有翅膀人比较古怪，但他所说的关于那条狗的事应该不会有假，毕竟老虎没有翅膀的描述和钟意自己亲眼所见的狗一模一样。这种狗他此前都未听说过，在网上也搜索不到，所以老虎没有翅膀应该没有说谎。 黎荆点了点头：“猛兽入市，以后要小心。” “应该找警察把这些狗都抓起来！不然可能还会有更多人遇害，可是警察根本不信我说的话！”钟意声音有些高，引来了旁边吃饭的人侧目，他连忙闭嘴，面也不想吃了，起身付钱离开。 黎荆在他后面走着，不急不缓的说：“你怎么知道警察没有相信你说的话？” 钟意说：“我说的时候他们就跟看白痴一样看着我。” “既然这样……”黎荆突然偏头看向一个方向，“我们可以自己解决食人之犬。” “什么意思……”钟意转身看他，却突然愣住。 黎荆所看的方向是小区里的一个露天健身中心，除了修得有普通的健身设施还建有秋千和滑梯。现在是午饭时间，只有一个小女孩在荡秋千，一条天蓝色的狗慢慢走向女孩，女孩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很是开心的向狗喊着什么。 钟意瞳孔一缩，拔腿就跑过去，因为太过紧张有些语无伦次的大喊：“快跑——快离开——” 小女孩听到了他的声音，偏头看他，大概觉得这个大哥哥非常莫名其妙，又去看狗。 那条蓝色的狗也向着小女孩奔跑起来，小女孩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抱它的姿势，蓝色的狗却没有扑倒她怀中，而是跑到小女孩前面，转身向钟意呲起了牙。 钟意脚步一停，异常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转头求证般问后面慢吞吞跟上来的黎荆：“这个狗……在保护人？” “即使吃人，它也是狗。”黎荆突然笑了一下，“有主人也不奇怪。” “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小女孩。”今天发生的事都有点超出他的承受范围，现在更是茫然。 黎荆向着女孩走了过去，女孩也就四五岁，乖顺的短发和齐刘海，穿着色彩粉嫩的衣服，坐在秋千上睁着大眼睛看他。 黎荆走到距离蓝色的狗五米处就停了下来，这是一个让那条蓝色的狗戒备却不会主动攻击的距离，他微笑着问女孩：“这是你养的狗吗？” 女孩摇了摇头：“狗狗是流浪狗，我在那边发现的它！” 女孩伸出手指指了指远处的灌木，言语天真：“狗狗受伤了，流了很多血，我就让爸爸带它去医院，但是爸爸不让我养它，爸爸是坏人！” 女孩说得颠三倒四，钟意听出了个大概，女孩发现了受伤的狗，然后让她爸爸带狗去医院看了，虽然给狗治了伤，但他的爸爸却不让她养。 他这才发现这条狗的腿有点瘸。 黎荆转身走了回来，那条狗立刻扑到女孩身上舔她的脸，钟意看得心惊肉跳，他总感觉那狗下一刻会从女孩脸上咬下一块肉来。 钟意还有些愣：“不用管那条狗？” “不是同一条狗。”黎荆说。 钟意又看了那条狗一眼，发现那狗其实很虚弱，不仅腿瘸，而且还搭着耳朵衣服有气无力的样子，今天早上他看到的狗可是凶猛异常，完全没有受伤。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多看了狗几眼，发现那条狗真的没有伤害女孩，还对女孩很亲热，才倒回来跟着黎荆。 “真的没事吗？” 黎荆笑了笑：“回家睡一觉，然后就没事了。” 钟意有些犹疑的跟着黎荆回了家，走到楼道的时候发现有人堵在他家家门口，背着包拿着相机，穿着某某电台某某报纸的t恤。 黎荆非常不道义的扔下他自己进了门，让他一个人对付这些记者——这些记者都是想采访今早上的案子，他是最先发现尸体的人中的一个，陶清他们没有找到，就打听到钟意是住在这儿。 钟意没有让他们进门，就在门口随口说了几句，并没有将蓝色的狗的事说出来。 毕竟这是新闻报道，就算他说了估计信的人也很少，他可不想被人当做吓出幻觉来了。 这些记者拿到了采访资料，立刻就走了，大概是去赶新闻，钟意这才开门进屋。 他打开了电脑，点开微博，去了老虎没有翅膀的主页，对方不在线。 第6章 线索 5、线索 钟意立刻动手将老虎没有翅膀的主页翻了一遍。 老虎没有翅膀微博等级1，关注2，粉丝13，微博数54.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还没注册多久的微博。 老虎没有翅膀最新的一条微博是在昨天的十点二十分，说自己看到了蓝色的狗，紧跟着女孩被恶犬咬死的新闻之后。除了这一条，老虎没有翅膀几乎没有原创微博，剩下的53条微博都是转发的别人的，时间都在一个星期之内，转发评论基本就四个字：“转发微博。”或者“赞”。 这些微博说的也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些事，有的是风景图片，有的是搞怪段子，还有时事新闻，旅游热点，化妆教程，美食DIY，潮流搭配。 钟意几乎能确定这个微博就是最近才建的，而且为了看上去像一个经常使用的微博那样，老虎没有翅膀还特地转发了很多的微博，就为了发出自己看到了蓝色狗这条微博。 发这条微博的目的也应该是找出见过蓝色的狗的人，这是一条钓鱼微博。 ——“即使吃人，它也是一条狗，有主人也不奇怪。” 那么…… 钟意突然睁大了眼睛，钓鱼微博，微博主人为了找出目击者而发的，他就是上当者，校门口那个浑身肌肉的人更像是来抓他。 是不是、是不是老虎没有翅膀就是养食人之犬的人，也就是一系列恶狗吃人事件的幕后主使！ 钟意感到一股热血燃了起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某一个人，让别人认同他。他在屋里转了转，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但他还没想好告诉谁，就传来了敲门声。 这时候来敲门的是谁？外卖？查水表？或者是犯人？钟意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谨慎的透过猫眼向外看——是警察，两个男的，一个比较年轻，一个老一点。 钟意开门让他们进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然后在他们对面坐下。 老一点的警察一点废话没有，直接开门见山：“你可以叫我老李，这是小王，陶清失踪了，送她回去的小刘也没回来。” 钟意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陶清是今天早上那个女人：“怎么失踪的？” “送陶清回去的女警官到今天下午都还没有消息，电话没人接，陶清所报的地址也没有人。”老李差不多三十几，留着干净的板寸，人看上去精神利落，他目不转睛看着钟意，“所以我们来找你，你可能有危险，能不能告诉我们陶清今天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年轻一点的警察已经拿出录音笔对着钟意，钟意莫名有点紧张，他如实说：“我是被陶清的尖叫吸引过去的，我到的时候感觉她都快崩溃了，坐在地上发抖，然后我找了个棍子赶走吃人的狗，并且让大姐报警……” 老李打断了他：“接警的同志说是一个男人报的警。” “哦，对。”钟意点了点头，“是大姐的手机，但不是她报的警，我让大姐打电话的时候她很害怕，正好黎荆路过，就帮忙报了警。”他又补充道：“黎荆就住我对面，现在应该在家，需要把他喊过来吗？” 老李点点头，支使陪他过来的小警察说：“你去看看对面的人在没在家，在的话就将他喊过来。” 然后老李又问钟意：“今天早上做笔录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邻居也在现场？” 钟意说：“他就帮忙报了个警就走了，我当时也比较紧张，没想起来。” 老李点头，没有说话，他在等小王回来。 这时钟意突然想起老虎没有翅膀的事，这件事告诉警察是不是正好？这是他自己推出来的事，他一想到就有些兴奋，语气也带上几分亢奋：“李警官，我觉得有一个人很可疑，你等一下，我给你看证据。” 离开之后直接回了家，在家里上了一会儿网，然后给人送了一张明信片，路上碰到了住对门的人，就和他一起吃了饭然后回来。” 钟意进卧室将角落里的笔记本抱出来，这时小王进来了，后面跟着黎荆，钟意看到黎荆眉开眼笑道：“黎荆，我发现了一件事，我觉得我发现了‘主人’。” 黎荆轻轻挑起了眉毛，没有说话。 趁开机的时间，钟意也给黎荆倒了杯水，然后他连上wifi点开微博，边动鼠标边说：“我觉得和我聊天这个人很奇怪，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他将聊天记录调出来，将自己的此前做的关于“老虎没有翅膀是幕后主使”的设想说给老李听，听他说完之后，黎荆眼神微微一动，状似不经意间瞟了一下门口。 几人都没注意黎荆，老李看着聊天记录想了想，说：“这件事警方会调查，你独自居住要注意安全，特别是最近几天。” “你是说他们可能会找上我？狗的主人会来找我灭口？”钟意现在彻底觉得那条蓝色的狗是有人养的，而且还放任它出来吃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老李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来警局做一下你这个网友的画像。” “我就是学画画的，我现在能完整的回忆起老虎没有翅膀的样子，你们等等！”画纸和铅笔就放在茶几下面，钟意拿出来，在茶几上铺开，边回忆边画，一二十分钟就完成了一张人物速写。 跟着老李来的小警察小王看到白纸上的人，点评道：“长得这么犯罪像的人真少见，这张纸往街上一贴什么都不写大家都知道这是通缉犯吧。” 钟意只画了个头，纸上的人两边的头发短，两边的头发长，冲天而立，他的脸上长满横肉，眼睛小而凶光外露，下巴很方，一看就是一个脾气不好凶神恶煞的男人形象。 老李将这张纸拿起来，看着画面上的人若有所思，看了一会儿，他将纸折起来收进公文包，对钟意说：“这个我带回警局。”说完他转头看着黎荆，温和的目光中带着锐利：“那么黎先生今天早上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且不等警察来就离开了？” 黎荆没有避开他的目光，笑着说：“我出去买早饭，看到有人报警半天也说不清楚，就接过来帮忙说了几句话，我觉得我就是个路过的，也没有留在现场的理由。” 黎荆的目光清澈，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老李却像是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他看了黎荆片刻，移开了目光：“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我曾经学医。”黎荆看着老李，说，“嫌疑最大的不是我，你们现在应该发现陶清报的住址是假的。” 老李神色一动：“你怎么知道？” 黎荆温和笑了笑：“尖叫，陶清已经害怕得说不清话，她哪里还有力气尖叫？而且她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住址，却对现场的情况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如此害怕，应该想要寻求人的帮助，正好你们出现了，她应该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才对。” “还有她的手机，我接过她的手机的时候她手机的锁没有开，但她还是在对着手机说话，这可以理解为她太紧张了。但是我报警的时候发现手机的屏幕是一个女人，一个大胸红唇，动作妖娆的女人……她是一个有家庭的中年妇女，为什么要把一个美艳的女人设为桌面？” 说到“大胸红唇”的时候黎荆还是微笑着一脸正直的样子，钟意有点想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词从黎荆口中说出来有说不出的违和。 黎荆看了忍笑的钟意一眼，继续说：“这应该不是她的手机，那部手机有防盗定位的功能。” 这是一个重大线索，老李立刻带着小王回警局着手调查，临走时他还不忘说一句：“这几天你们要小心，可能还会有人对你们不利。” 这句话是对着钟意说的，他大概觉得黎荆这么一个人没什么值得提醒的。 第7章 三单元四栋5-2 6、三单元四栋5-2 钟意一直若有所思，李警官和小王离开之后，他问黎荆：“陶清为什么要说自己的名字、住址，还有出来做什么这些基本情况，她已经很害怕，连发生了什么都说不清，何必说出自己的基本情况让人去查？” “那只能说明她不聪明。”见钟意没听懂，黎荆善意解释，“如果要说一个谎话，一个人事先就编好了借口，那么即使没有人问他，他也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说出自己编造的东西，更何况是有人问。陶清编造了一个身份，她想要人相信她，所以就说了出来，这是卖弄，而她不说现场的事是有所顾忌。” 钟意点头表示理解，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你知道那条狗的主人是谁吗？” 黎荆道：“或许是陶清，或许是老虎没有翅膀，或许他们两人都不是，也或许根本没有主人。” “你不是说……”钟意突然想起黎荆说的是有主人也不奇怪，那么没有主人就更不奇怪，他就换了个话题，“那么此前陶清说狗是黑色的是为了干扰警察的判断？” 黎荆眼神微微一动：“陶清说狗是黑色的？” 钟意点头，脸有点发白：“今天早上，做笔录时我说有蓝色的狗吃人，她跳出来很激动的和我争辩，说那条狗是黑色的。” 黎荆一时没有说话，他脸上始终带着一种善意的微笑，此时钟意却觉得他此刻的微笑有点假，因为他的眼神实在是没有半分笑意。 过了一会儿，黎荆微微一笑，他说：“别怕，只是一条狗。” 钟意不确定黎荆这是不是在安慰他，因为他下一刻就指着电脑问：“这是谁？”，那声音有点冷。 “哦，这是一个游戏角色。”钟意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屏幕上还是微博界面，正中的一条微博就是昨天晚上钟意画的吹奏雪凤冰王笛的成男万花，“就是剑仙情缘三中的一个门派角色，万花成男。” 黎荆就像一个勤学好问的孩子那样歪了歪头：“这是一个NPC？” “不是，只是画了一个我想象中的花哥。”钟意将桌上两个多余的纸杯扔进垃圾桶，“硬要说大概是我曾经玩过的一个万花，只不过那个号已经被我删掉了，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悔。” “后悔？”黎荆似乎有些不解，“那当初是为什么要删号？” “因为我希望我的号拥有最好的东西。”钟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时候就觉得如果不玩了也不能让账号沉寂，做不了最好的干脆就删掉吧。”他抬头问黎荆：“是不是很中二？” “是很中二。”黎荆弯眉笑了笑，他看上去心情很好，“你很喜欢自己的号？” “我也说不清。”钟意想了一下，说：“对自己的账号肯定有感情，是不是喜欢我不确定，但是总想给它最好的，就像是……就像是当成自己的儿子或者情人。” “儿子或者情人？”黎荆笑出了声，“那还不是喜欢？” 钟意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我觉得不是喜欢，是另外一种感情……你很喜欢这幅画？” “嗯，很喜欢。”黎荆说，“画它的人很用心。” 被这么表扬，钟意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他抓抓头发，说：“我到A的时候都还没拿到大笛子——就是这幅图上的武器，这是一个使用的时候会有下雪效果的特效武器。心里就一直挺在意，所以画的时候比较上心。跑印刷的妹子说准备出个剑三画集……” 说话的时候钟意瞄了一眼电脑，突然就发现老虎没有翅膀说的是两条狗，“这幅图应该会选进去，出来了我送一本给你……两条？”钟意蓦然抬头看黎荆，“老虎没有翅膀说吃人的有两条狗，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吃人的狗不是某一条，而是整个族群……那个小女孩！” “她不会有事。”对于话题的突然转变，黎荆显然并不高兴，“那条狗不会伤害她，甚至会保护她。” “但是它会吃其他的人……” “陶清说她住在哪里？”黎荆突然问。 “什么？”钟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愣了下才说：“三单元四栋5-2.” “那我们去找她。”黎荆从沙发上站起来。 钟意奇怪道：“你不是说她的地址是假的吗？” “她喜欢卖弄聪明，但显然并不是很聪明。” 黎荆一手插着裤兜开门出去，钟意将笔记本盖下来跟了上去，他总算明白了一次黎荆的意思：陶清很可能就躲在她所报的地址那里，她用什么办法让自己的地址看上去是虚报的，而实际是她真的住在那里。 三单元并不是很远，实际上这个小区也不大，钟意和黎荆赶过去也只用了十分钟，期间黎荆还去买了一袋牛肉干。 上了五楼，黎荆上去敲门，他表情沉默，敲门的手很稳，不疾不徐的敲了三下。 没有人开门，黎荆再次敲上去的手指顿了下，转而去拉门的把手，厚重的防盗门发出“吱呀”一声，门并没有关。 黎荆缓缓拉开门，里面立刻传来一声吠叫：“汪！” 钟意心中一震，转头去看黎荆，黎荆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拉开门走了进去。一条狗突然从沙发后蹦出来，凶神恶煞的对着进门的两人直叫。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这条狗并不是蓝色的，它的皮毛是一种暗绿色，接近于蓝色的暗绿色，但是它的体型却和他们此前见到的蓝色的狗差不多。钟意有些荒谬的想，这种狗是不是不只这两种颜色，甚至还有红橙黄紫等等颜色。 黎荆从包里取出牛肉干，撕开包装，扔了一条牛肉过去，绿色的大狗俯下头闻了闻，一口叼住几下就吃了下去，然后眼睛发绿的看着黎荆的手。 黎荆悠闲的又从包装袋里摸出一根牛肉干扔过去，那条狗立刻跳起来接住，几口吃下去之后又盯着黎荆的手。 钟意目瞪口呆看着他，他他他就这样把一条吃人的狗驯服了？ “去查看一下房间。”黎荆又扔出去一条牛肉干，“小心一点，可能不止这一条狗。” 钟意立刻看了一圈客厅，这个客厅里的家具都有些老旧，但比较温馨，看得出有人在这里住了很久。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钟意顺手抄起玄关处一把自动雨伞，打开了离他最近的那扇卧室的门。本来在欢快吃着牛肉干的绿色狗立刻跳了起来，连牛肉干都不吃了，直接向钟意扑了过去。 黎荆将就着手中还未扔出去的牛肉干砸了过去，软绵绵的牛肉干却砸得狗痛叫一声，然而它只叫了一声之后又不依不饶的向着钟意扑了过去。 这次黎荆直接拿着玄关鞋架上的一只皮鞋砸了过去，也没见他用多大劲，那条狗却被砸得倒在地上抽搐，看上去命不久矣。 钟意却根本没注意到黎荆做了些什么，他开门之后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受了很大刺激。 黎荆走过去，问：“里面有什么？” 钟意呆呆回头看他，有些语无伦次：“狗，很可爱……小狗。” 这时门里面刚好传出小狗“嗷嗷”的叫声，卧室里松软的床上趴着几只只有巴掌大小，颜色有蓝有绿的小狗。 钟意开门之前就做好了看到死人或者几只恶狗的准备，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里面竟然是几只软绵绵的，毫无威胁的小狗。 黎荆显然也很意外，他看了那几只小狗一会儿，嘴角弯出一抹笑：“有意思。” “这个……该怎么办？送去动物园？”钟意本能的不去想杀掉这个词，毕竟这些生命还如此幼小，它们还没背负上人命。 “先去看看另外一扇门里面有什么。”黎荆说完，打开了另外一扇门，很奇怪的是这家的门都没有关。 黎荆首先看到的是一双脚，一双j□j的女人的脚，屋里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然后他看到了门里地上横七竖八摆着的几个人，一共四个，有男有女，还有一个女人穿着警服，应该就是早上送陶清回家的那个女警察。 “汪！”一声吠叫响了起来，然后又是一声，黎荆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支做工精巧，只有巴掌大小的短笛，目光落在卧室的床上。 那张床上站着两条绿色的狗，它们本来是趴在床上的，在黎荆推门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向着他狂叫。 黎荆抬手，短笛在他手中转了一圈，一道墨色闪过，两条狗都倒在床上，不动了。 钟意站在黎荆身后，并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知道这两条狗突然就不叫了，但是他已经无法去想为什么不叫，因为地上躺着一个只有半边身体的人，钟意彻底懵住，一时无法言喻。 那个人穿着睡衣，看得出来是个女人，从左肩到右腰以上的部分不翼而飞，断口处是参差不齐的咬痕。 “其他人都还活着。”黎荆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其他身体完好的人，这时突然传来了拍门声，那声音颤抖着几近崩溃：“是谁！快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是自愿的！我不是自愿的！” 声音是从厕所传出来，厕所的门被一根狗链拴住，狗链另一头拴在晾衣杆上，晾衣杆横放在厕所门口。这样厕所的门虽然不能从外面锁上，但因为厕所的门是像内拉的，晾衣杆卡在门口就让人拉不开门，这样就将人关在了厕所里。 黎荆将晾衣杆竖了起来，门砰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男人立刻扑向黎荆，男人穿着睡衣，哆哆嗦嗦叫喊着：“救我！快救我！” 黎荆伸手将他扶住，喊了声：“钟意！” 钟意这才回神，回头望向黎荆的眼神还有些慌乱，他过来的时候就做好了见到死人的心理准备，但此刻真正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中年男人抓住黎荆的手，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黎荆却并未理他，只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轻声对钟意说：“别害怕，现在没有东西伤害你，你过来，帮我照顾一下他。” 钟意懵懂的点点头，脚步虚浮的走过来，中年男人立刻以求救的目光看着钟意。钟意第一次被人以救世主一般的目光看着，这让他一愣，心里顿时冒出一股他需要我，我不能软弱的想法。钟意的脚步也坚定了许多，他走过来，学着黎荆安慰他的语气说：“没事了，我们过来之前已经通知了警察……”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突然就想到他们通知了警察为什么不等警察来了再进来，自己进来不是太过于危险？当时他跟着过来的时候是听着黎荆说这里有问题，就感觉热血沸腾，也没想太多就跟过来了，此刻想起来才觉得十分不理智。 但是黎荆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认识的时间短，但他觉得黎荆并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 将中年男人交给了钟意之后，黎荆回到了客厅，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客厅阳台的窗帘拉着，屋里光线变得昏暗。他一步步走向阳台，伸手拉开了窗帘，温暖柔和的阳光瞬间涌进了客厅，给客厅里的东西镀上了一层暗黄的边。 黎荆站在阳台的落地玻璃前，看着远处。 日暮西垂，从这里看出去，看到的是一片绿地，绿地中央修建着居民健身设施，还有滑梯和秋千。 黎荆的脸色猛然一沉。 第8章 狗与人 7、狗与人 “钟意。”黎荆此时的声音在昏黄的光线里平静到不详，“你留在这里等警察过来，不要乱走，看好他们。” “好。”钟意抬头看见黎荆完全陷在黄昏的暖黄中，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反射出夕阳橙色的光，他心里一动，问了句：“你要去做什么？” 黎荆转身走向门口，听到这一句他停了一下，说：“救人。”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钟意那一刻几乎就要追上去，但是他刚刚抬起脚就停下了，地上还有一群人需要他照顾，虽然他不知道黎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觉得他是个好人。黎荆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让他不会去怀疑这个人，相反呆在黎荆身边就会有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这点很奇怪，黎荆只是一个他认识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但信任感却在他心中莫名的建立了起来，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日落西山，客厅里的光线逐渐变少，钟意有些担忧的看着阳台外的灯光，黎荆说他去救人，这里发现的都是绿色的狗，而他们早上看到的狗是蓝色的，所以必然还有狗在外面，它们在外面做什么？它们在这个屋里储藏了如此多的“食物”，它们还需要外出觅食吗？ 小区里的路灯都开了，昏暗的白色光线替代了星光，黎荆在灯光下一步一步走着，此刻正是万家吃饭的时间，路上只有行色匆匆的几个人，他越走人就越少，却有雾色渐浓。 前路显出了儿童滑梯的轮廓，他停了下来，几条蓝色的蜪犬从各个方向钻出来，围着他发出警告的低嚎。 黎荆看也未看这几条狗，他扫了一眼秋千周边，一个孩子就躺在秋千下面，眼神已经丧失了焦距，她的胸膛被撕开了一条大口，脸上布满血迹。而就在小女孩不远处，一条同样奄奄一息的天蓝色的狗一直盯着女孩，它几次试图爬起来，但是都失败了。 黎荆眼神落在一旁站在表情冷淡的女人身上，他笑了一笑：“三单元四栋5-2……” 原本冷眼看着闯入之人的陶清神色突然一变：“你干了什么！我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你果然不是人。”黎荆眼中浮起一层笑意，横笛于胸前，“那样我就不用杀人。” “你在我这里讨不到好处，”陶清冷静下来，她放缓了语气，“将我的孩子还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你们不再吃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黎荆道。 陶清咬牙道：“我可以离开，但它们不归我管。”说完，她看了看地上的几条狗，那意思很明显。 “你没有办法带它们走，那就我来。”黎荆声音温和，就像是在说一件很美好的事。 “我……” “黎荆！陶清？！” 钟意一来就看到黎荆和陶清对持的景象，他手中抱着一个纸箱急冲冲跑了过来，问黎荆：“你没事吧？” 黎荆没有回答他，皱眉道：“你怎么过来了？” “警察来了，我见没我的事了，就想着来找你。”说到这里，钟意突然看见秋千下躺着的小孩，愣了半晌，抬头看着陶清，眼睛发红，“你就是这些狗的主人？！她只是一个小孩子！” “就是有这种天真的小孩子才会有更多的可怜人。”陶清目光轻蔑的扫了一眼一旁趴着动弹不了的蓝狗，“自以为心地善良，对什么东西都好，却不知道是在给别人添麻烦，本来打一顿就可以解决的事，却因为这个小孩变得麻烦起来。” 黎荆突然说：“这条狗犯了错，你们惩罚了它，但是它被一个小女孩救了，它喜欢女孩，所以不但不吃她，还尽力保护着她。”黎荆的声音有点冷，“这条狗成了你们中的异类，你们不允许它的存在，所以要在它面前杀死这个女孩，甚至在它面前一口一口吃掉女孩，以示警告？” 陶清声音阴冷：“我们世代吃人，它居然可笑的认我们的食物为主人，自然该得到教训。” “你们……你们……”钟意气得语无伦次，身体都在发抖，他现在心里的不是害怕，而是气愤。此时他手中抱着的纸箱里突然传出微小的一声犬吠，那声音实在是小，恐怕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 陶清的神色却突然一变，眼神热切盯着钟意：“孩子！我的孩子在你手里？！” 黎荆也很意外，他万万没想到钟意居然把那几条小狗带了出来。钟意被陶清的反应弄得呆住，他手中抱着的明明是几条小狗，这个女人为什么说是她的孩子？ 眼见着女人疯狂的就要扑上来，钟意连忙后退几步，护住纸箱，然而下一刻他感觉后颈一麻，彻底失去了意识。 动手的黎荆一手扶住瘫软的钟意，一手稳稳接住纸箱，脚下一踏，跳了起来，他这一跃足有两层楼的高度。 陶清在钟意晕过去那一刻，曲腿向前一跳，她的身体在空中迅速发生着变化，犬齿变长，手掌萎缩，双腿变细变短，落地的时候已经由人变狗，她猛的一跳，向着黎荆扑来，黎荆刚好起跳，她这一下就扑了个空。 黎荆动作轻松的在陶清身后落下，让失去意识的钟意靠着儿童滑梯，又将纸箱放在地上。然后他从裤兜里翻出了一支短笛，手腕翻转见几道墨绿劲气击出，击退了几条企图扑上来的蜪犬。 陶清几乎在落地的同时扭身又扑了过来，黎荆刚刚解决完几条蜪犬，此时他抬手一挥，一道墨色劲气击中了陶清化为的蓝色恶犬，那条狗维持着扑咬的动作从半空落了下来。黎荆又将短笛竖于身前，一道劲气再次击中陶清，接着他又重复了一次刚才挥手的动作，陶清就如傻了一般一动不动任他攻击。 然而重复了几次攻击之后，陶清化为的蓝色恶犬眼中居然流出了两道血泪来，它说不出话，只是那眼神近乎哀求。 第9章 母性 8、母性 黎荆停了手，他用一种可悲的目光看着陶清，声音并没有太大起伏：“你从哪里来？我会把你的孩子送回去。” 几秒之后陶清才张了张嘴，口吐人言：“海内北，鬼国外。” 听闻如此奇怪的地名，黎荆神色未变，只问：“从何处去？” 陶清踉跄几步，她身上虽然没有伤口，但已经虚弱至极，四条腿勉力支撑着身体，聚精会神的盯着空中某个点。 四周薄薄飘荡着的雾气开始变浓，突然起了风，雾气如飘絮一般快速汇集到一起，在陶清盯着的地方徘徊不散。 那地方是一块绿地，种着三五棵银杏，此刻雾气就在这几个银杏之间飘荡，没有出这几棵树的范围一步。过小的范围汇聚了大量雾气，使得这几棵树变得飘渺，浓郁的雾气里就像是孕育着巨兽一般使人不安。 有风从那几棵树之间吹过来，但是树间的雾气却凝聚未动。 蓝色的大狗匍匐在地哀求道：“求您放我离开，我的孩子还小，没有我他们活不下去，我保证不会再回来。” “你们是什么社会结构？”黎荆却突然问，“是由你领导的一个族群？族群里只有你一直母狗，其它都是公狗？” 大狗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最后低头答道：“不是，族群里有公有母，我只是带领它们出来觅食。” “所以没有你，其它蜪犬会帮你养活它们。”黎荆微微笑了一下，“为什么你能化为人，而其它狗不能？” “我、我不知道。”陶清的话突然带上几分惊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天我就突然就能化身为人了，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能化身为人，它们都攻击我，好可怕……”蓝色的前肢如人一样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我本来就是一条狗，我只是可以变成人而已，为什么它们要攻击我，甚至想吃了我？我们曾经一起捕猎，我多么想再次和他们亲近如初……” 陶清蓦然抬头看向黎荆，不难看出她那时候有多么的绝望，回忆起那时候的事，它的身体甚至在发抖。 黎荆依旧是冷静的，他丝毫没有被陶清的情绪所带动，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只用一种平静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看着她，那目光里甚至还带着一丝鼓励它继续说下去的微笑。 陶清浑身一震，眼里浮现出深刻的怨毒：“但它们毕竟是狗，我能化为人，也拥有了人的智慧，所以我驯服了它们。”她的眼神已经恢复清明，放下了抱住头的前肢，冷笑一声，“它们以前攻击我，现在却全都臣服在我脚下，我想让谁死谁就得死，我想要哪条公狗哪条公狗就得和我上床……” 陶清突然闭了下眼睛：“我以为我足够聪明了……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你又是怎么找到我家去的？” 黎荆沉默了一下，回答了：“你太得意了，一开始骗过了钟意，你就沾沾自喜，说了太多的东西。但你对这个世界的东西太不熟悉，你甚至不会用手机。” 陶清眼神有一丝颤动，她似乎想争辩些什么，最后只沉默。 “后来我遇到了调查这个案件的警察，他说你报的地址是三单元四栋5-2，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就藏在那里。”黎荆的声音很平静，“直到钟意告诉我说，你说那条狗是黑色的，除非是色盲，看到那条狗的肯定都知道是蓝色。但是色盲不会自信自己看到的颜色，他们要么不说，要么就直接说自己是色盲…… 说到这里，黎荆低头看了陶清一眼，声音变轻：“我就在想，你如此自诩聪明，很有可能就藏在三单元四栋5-2，因为这里是最危险又最安全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黎荆又恢复了异常平静的语气，慢慢道，“我在这里碰到过那条狗和那个孩子，我当时就在想那条狗是因为什么受伤，但是后来我就发现它是因为什么受伤其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被那个小孩救了。” 陶清的表情变得狰狞，黎荆慢慢说了下去：“我在三单元四栋5-2看到你让狗来管理人，我就想到你不会让狗和人成为朋友，而那家的阳台上能看到这个地方，那个小孩喜欢在这里玩……屋里的狗都是绿色的，我们那天看到的狗却都是蓝色的，那么那条狗去了哪里？” 说到这里黎荆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我并不知道你也是一条狗，我想你是有什么原因养的这几条狗，或者是有人养了这样几条狗，让你带这些狗找食物。对于你本来是一条狗这件事，我也很惊讶，我认为我是人……你可以瞑目了。” 蓝色的大狗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我的孩子……” “哇——” 寂静的夜晚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婴儿的啼哭，那声音似乎很远，就如同附近的居民楼中有个婴儿饿了在哭。 “哇——” 又是一声婴儿的啼哭，这次的哭声比刚才近了很多，也更加清晰。 陶清在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就抖了一下，第二声的时候直接趴在了地上，前足抱着头不停颤抖。 黎荆则是抬头望向了天空，夜幕初临的天空并不黑暗，山下长江岸边是彻夜狂欢的都市，霓虹灯光将靠向江边的半面天空染成了红色。在暗红色的天幕下，黎荆清晰的看见一只大鸟由远而近，从远处的天空飞来，在小区上空盘旋。 “哇——” 伴随着这一声婴儿的啼哭，一阵劲风扑面而来，一只大鸟向着这个狭小的地方猛扑下来！ 那鸟近了，黎荆才看清这是一只老鹰一样的黑色巨雕，展翅足有三米，双爪呈钩状，头上长着一只犀牛一样的角。 “蛊雕……蛊……雕……”陶清目瞪口呆的低声喃喃，“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应该……” “哇——” 蛊雕直冲而下，对着尚在昏迷中的钟意直扑而去！ 几乎就在同时，黎荆脚下一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赶到了钟意身前，一手抱起他，手中短笛一挥，身形一动，回到了原位。 蛊雕一扑抓空，巨大的脚爪在地上一踏，土石崩裂，水泥浇筑的地面也被抓出了一个大洞。 一次不中，蛊雕再次展翅而上，盘旋在天际，婴儿的啼哭声在黑夜里不断响起。 此时小区里不少阳台都亮起了灯，不明真相的居民纷纷探出头来看这从未见过的巨雕，还有不少人拿出相机手机拍照。 正在三单元四栋里面处理现场的民警也被这叫声吸引，带队的李成从阳台探出头一看，刚好看见大雕向着地上扑下去的一幕。 李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小时候也听大人说过有的鸟类是要吃人的，后来长大了自然不信，但现在不由他不信，这么大一只雕不吃人才奇怪！ “快通知武警！带麻醉枪带捕鸟网过来！最大型号的！”李成立刻回头向着一旁的小警员大喊，小警员本来被巨雕吓得呆住，此时被他一嚷，立刻哆哆嗦嗦的打电话叫增援。 李成站在阳台上，紧皱着眉头仰头看着那只大雕，刚才那只大雕一扑之后爪子上并没有多什么东西，说明它并没有成功捕捉到猎物。 大雕在天上盘旋了两圈，再次俯冲而下。 “来两个人！”李成看着大雕没入小区的夜色里，立刻大喊，“留两个人看守现在，其他人和我下去！” 这一次蛊雕还是冲着黎荆怀中的钟意而来，黎荆这次却未动，等蛊雕俯冲近了，单手握着短笛一挥，一道墨色劲气击出。刚刚他就是用这一招式将陶清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然而这只蛊雕却在他出招那一刻诡异的歪了一个角度，使得黎荆一招落空。 巨雕在黎荆眼中的倒影越来越大，黎荆瞳孔猛然一缩，抱着钟意立刻一个后跳离开原地。只是这次蛊雕在半空中调整了一下俯冲的姿势，本来扑下来就不怎么准，黎荆让开之后，蛊雕的一只足眼见就要踏上一只纸箱。 那只纸箱此前被黎荆放在钟意身边，钟意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自然没人管。此刻一条蓝色的小狗嗷嗷叫着趴在纸箱边缘，努力蹬着软趴趴的小腿想要爬出纸箱。只是它的力气还不够，蹬了两下脚又啪叽一下摔回箱子里，然后在纸箱里哼唧两下，重新开始努力。 “孩子——” 那一刻陶清叫破了音，她猛然化身为人，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蛊雕的巨爪。鹰类尖利的脚爪立刻刺穿了她的身体，鲜血涌了出来，滴到了纸箱里。 箱子里的小狗懵懵懂懂，看着滴下来的鲜血甚至还去舔了一下，只是它们立刻就吐了出来，并且相挤着远离那摊鲜血，绝望而无助的低声哀嚎着。 蛊雕抓着陶清飞上了天，或许是因为抓到了猎物，它没有丝毫停留的飞走了，消失在暗红的天际，徒留地上一片狼藉。 黎荆看着纸箱上的血迹，良久没有动。 “嗷……”地上趴着的一只伤痕累累的蓝色大狗突然叫了一声，黎荆这才动了一下眼珠，看向那条狗。 那条狗皮毛坑坑洼洼，受伤很重，努力想用自己的腿支撑着站起来，但是每次都失败了。 它无数次尝试着站起来，眼睛始终不离不远处瞳孔早已涣散的女孩。 “你倒是条有情有义的狗。”黎荆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真诚，他将抱着的钟意放下来，手握短笛，在手中转了一圈，然后向上一抛，墨色如兰花般在短笛旁绽放而后消失，那条狗的气色看上去也好了一点。 黎荆重复了几次这个动作，那条狗勉强站立起来，向着女孩缓慢的一步步走过去。 黎荆看着女孩沉默了片刻，双手虚放在短笛两旁，手掌轻动，那短笛就在他的两手之间转动起来，约莫十秒时候，他将短笛向上一抛，女孩身上泛起一股墨绿的光。 女孩依旧躺在地上，一动未动。 “嗷……”蓝色的大狗趴在女孩身边叫了一声，见女孩没有回应，又伸出舌头去舔了舔女孩的脸，女孩依旧没有回应它，也不可能再回应它。 大狗围着女孩转了一圈，蹭到黎荆脚下，咬了咬他的裤腿，低声哀叫。 “她已经死了，我也无能为力。”黎荆轻声说。 “嗷……”大狗哀叫了一声，依旧固执的咬着他的裤腿，将他拖向女孩。 “对不起。”黎荆低头看着大狗，那眼神有些悲伤，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大狗停止了哀叫，用近乎绝望的目光看着黎荆，它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向着女孩跑去，低头拱着女孩的身体，几次之后居然让它将女孩驼在了背上，然后它速度飞快的跑向了那弥漫着白雾的三五棵银杏之间，立刻消失了踪影。 被黎荆打晕又被黎荆抱着跳来跳去的钟意此刻正好醒来，他尚在迷迷糊糊间就看见一条蓝色大狗驮着一个女孩跑进了树木间消失不见，立刻清醒过来，也没管自己为什么躺在地上，立刻就追了过去。 “钟……” 看着消失在白雾中的钟意，黎荆认命的没有再喊，他躬身将地上一只只蓝色的狗都扔进了雾气中，然后单手举着装有蜪犬幼崽的纸箱走进了白雾之中。 等李成带着警察赶到时，这里只剩下崩裂的地面和几摊血迹，白雾弥漫的几棵树木在夜晚并不明显，而那白雾没过多久也彻底散开，与夜晚新起的雾气融合在了一起。 第10章 另一个世界 9、另一个世界 “那个孩子！” 一步踏空。 “嗯？” 浓雾突然消失，黯淡的光线从树木间透进来，树木也早已不是几棵单薄瘦小的银杏，而是成片不知名的参天大树。 场景转换得太突然，钟意心中还有些茫然，呆了一呆之后他才回头看向来的方向——那里也是成片的树木。 他这是……穿越了？ 钟意心中觉得异常不可思议，他只是走进了一片浓雾里，就这样就穿越了？ 树林里异常安静，几乎没有声音，这时候一只大狗擦着草木跑过的声音就变得异常清晰。 借着树林外传来的黯淡白光，钟意看到一条蓝色的大狗在树木之间飞速奔跑着，他猛然想起自己是追着什么进来的，立刻就抬脚跑了过去。 突然他后背一重，感到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到了他身上，他立刻跳开两步，发现是一条蓝色的狗不知从何处掉了下来。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一共掉了五只大狗进来，它们凭空出现，落在地上，没有动。 钟意连忙后退几步，然而他的惊讶还没完，又看到黎荆一手托着一个沾染着红色液体的纸箱从空气中走了出来。钟意目瞪口呆看着他：“你你你你你！” 黎荆疑惑的看着他，钟意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磕磕巴巴说：“你你你怎么进来的！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跟着你进来的。”黎荆将纸箱递给钟意，钟意非常自然的接了过来，“我进来之前也不知道会来到这里，倒是你为什么会突然跑向那团浓雾。” “我看到一条狗驮着一个小孩跑进来了，就追了过来……那条狗！”钟意向着光透过来的方向一指，“跑那边去了！” 说完钟意就要追上去，黎荆也只好跟了过去，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抱着装小狗的纸箱子，而箱子上的红色痕迹赫然是血迹。 钟意手一抖，差点把箱子扔地上。 “这个、这个上面的血是怎么回事？” “这是它们母亲的血。”黎荆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她是为了保护它们才死的。” “死……死了？”钟意瞪大了眼睛。 “先去追那条狗。”黎荆并不想多说，错开身从钟意身旁跑了过去。 钟意还记得陶清喊这几条小狗为她的孩子，它们的母亲死了，是不是就是陶清死了？一个人会为了保护几条小狗而搭上性命吗？ 只是一愣神，钟意再回头发现黎荆已经走出了很远，连忙跟了上去。 树林里的树木并不密集，每棵树木的树干都非常巨大，参差的枝干相互交叉，也达到了遮天蔽日的效果，看上去就像是这片树林已经存在了千万年。 光线只从树林的一边透进来，他们向着树林外的光线而去，其间钟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树林暗沉沉的没有一丝光。 “我一直以为这种只从树林一边透进光线来是电视剧里才有的事。”钟意护着小狗和黎荆在树林间穿梭，“没想到真的有这种树林。” “前面有东西，”黎荆脚步未停。 “会发光的东西？” 黎荆说：“应该是。” 钟意一呆：“这么强烈的光线，什么东西才能发出这么强的光线？” 黎荆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不过刚才那条蜪犬向着那边去了，应该没有危险。 “我们这样真的没问题？”钟意神色有些担忧，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对了我为什么会失去意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纸箱上会沾染上血迹？陶清呢？” “陶清……”黎荆说到这里停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其实也失去了意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也是？”钟意一呆，“不对啊，你怎么知道纸箱上是它们母亲的血。” “我只看到它们的母亲扑上去保护它们，然后被抓走了。” 黎荆并没有说是被什么抓走了，钟意自动理解成是被警察抓走，他有些感叹：“即使是狗，也本能的保护着自己的孩子吗？” 黎荆弯起嘴角笑了笑，眼神清澈：“嗯。” 驮着小女孩的大狗已经完全看不到影子，好在从树林外面透进来的光线让他们不至于失去方向。越往外走，光线就越发强烈，他们走了约莫半个小时，虽然还看不到树林边缘，但光线已经明亮如白昼。 黎荆突然停了下来，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低声说：“趴下。” 钟意还不明所以，但看到黎荆已经伏低身体趴在了地上，他也跟着照做，并低声问：“怎么了？” 黎荆示意他看前面，钟意突然发现蓝色的大狗就在他们前面五十米左右，那条大狗此刻也趴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小孩。 不一会儿，一阵细微的“嗡嗡嗡”声传入了钟意耳中，那种声音就像是千万只蜜蜂的振翅声。 钟意一僵，小心翼翼抬起头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边是光线传来的方向。 “嗡嗡”的振翅声越来越响，白光里一点点黑色慢慢出现，然后越来越大，最后钟意能清晰的看见那是一只只蓝球大小的巨型蜜蜂。而且一眼望去，这些巨大的飞虫密密麻麻，看上去足有上百只。 黎荆伸出手将钟意的头压下来，两人一起伏低在地上，钟意能听到那群巨大的蜜蜂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它们飞过时带起的气流甚至吹起了他的几缕头发，如果不是黎荆死死压着他，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突然发起抖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翅膀的颤动声才慢慢消失，黎荆松开手，钟意爬了起来，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那些东西……真的是蜜蜂？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没有在做梦？” 黎荆看上去也很不好，脸上有明显的担忧，他略一沉默，看向前方。那条蓝色的蜪犬又重新驼起小女孩，从趴着的凹陷里抬起头来，向着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跳出来继续往前走。 “跟着走……我们别无选择，除了跟着它。”黎荆将钟意从地上拉起来，沉静的眼神直视着钟意，声音有些轻，“别害怕，相信我能带你出去。” “你……”钟意有些发愣，他有些不明白黎荆的话里面的意思，他总觉得黎荆想要表达的并不是字面上那样，而且黎荆也没有义务将他带出去。 “走。”黎荆坚定的迈开脚步，追向蓝色大狗，钟意一愣之后立刻抱起地上的纸箱追上去。 好在这个地方离树林边缘并不远，他们走了大约十分钟，前面的视线徒然开阔，再没有树木遮挡视线，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群山环绕着的巨大湖泊。 湖中有光，那光并不刺眼。 天的颜色比湖中的颜色更暗一点，依稀能看到星辰，这湖中不知有什么东西在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附近的一片天地。 黎荆的判断没有错。 此时黎荆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他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温和斯文，甚至还笑了一笑，回头问钟意：“你信鬼神吗？” “我……”钟意本想说他不信，但连他一脚踏空突然就进了森林这种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今天之前我也不信。”黎荆微笑着说，“传说舜和他的妻子登北氏生了两个女儿，名为宵明，烛光。两姐妹居住在一个大湖里，她们身上发出的光可以照亮方圆百里的区域。” 钟意看看黎荆，又看看发出强烈光线的大湖，结结巴巴的说：“你是说，你是说这里就是那个地方？” 黎荆点了点头：“我想是的。” “那我们……” “舜是明君，”黎荆慢慢从树林边走下去，走向湖边，“我相信他们的女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或许还可以让她们送我们回去。” “那那个小孩怎么办？”钟意突然说，他现在话说得非常利索，“那条狗带走了那个小孩，我们要怎样才能从那条狗那里将小孩救出来？” 黎荆沉默了一下，还是说了：“那个女孩已经死了。” “死了？！”钟意的声音徒然拔高，不可置信看着他。 黎荆声音平静：“我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钟意面色古怪：“你怎么确定小孩已经死了而不是昏迷？而且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让小孩被狗当做食物！” “你怎么就觉得小孩一定是那条狗的食物。”黎荆笑了一下，“如果那条蜪犬真想吃了那个女孩，在外面就可以，它为什么非要带到这里来？这里是传说中舜的女儿居住的地方，如果传说是真的，她们不会允许这里有人或者其他的东西为恶。” 树林比湖面高上许多，说话间两人已经下到湖边，黎荆在湖边看了一圈，然后让钟意看一个方向。 在湖中间所散发出的白光照耀下，湖边的一切都很清晰，甚至于可以清楚的看到湖边一粒粒粗糙的黄色砂砾。钟意自然也看见在黎荆所指的方向，一条蓝色大狗将背上的小女孩放到了沙滩上，然后伸出舌头温柔的舔了舔女孩的脸颊。 “那是……”钟意蓦然想起什么，“那是今天中午我们看到的那个女孩和那条狗！” 黎荆以一种“孺子可教也”的欣慰眼神看着钟意：“你总算明白了。” 第11章 李成的困惑 10、李成的困惑 大狗舔了舔女孩的脸颊之后，就在女孩旁边坐了下来，以一种从人的角度看异常忧伤的姿势望着湖水，过了好一会儿，它才低低叫了一声，像是在哀求什么。 湖面上有风，些微涟漪轻轻漾起，大狗突然站起来对着湖面“汪汪”叫了两声，水面上有不正常的涟漪颤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一只竹排突然从湖水中冒了出来，行驶在湖面上，竹排上有一个女人。女人就如同一只巨大的人形灯泡一般，全身都发着光，她出水之后这片区域又亮了很多，但很奇怪的是虽然她身上的光如此强烈，但仍然让人可以看清她的样貌。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长相温婉，举止端庄而不孤高，一颦一笑间都有着一种由内而外的平易近人。 钟意突然就觉得，这就是女神的存在！ 不过这么亮的光她晚上真的能睡着？ 身上散发着强烈白光的女人撑着竹筏慢慢靠岸，来到了蓝色大犬的旁边。蓝色的大狗低头蹭了蹭女人的小腿，“嗷嗷”低叫了几声。女人去看地上躺着的孩子，她看了一眼之后，有些怜惜的伸手将孩子的头发裙子理顺，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蓝色的大狗继续低叫哀求着，去咬女人的裙摆，女人低头说了些什么，大狗的哀叫声更大了。 钟意和黎荆两人因为相隔较远，女人说话的声音也比较小，所以并不能听清女人在说什么。但就从能听到的几个音节判断，钟意觉得，他们应该会完全听不懂女人所说的语言。 那音节单调而古老，钟意以前从未听过。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摸了摸大狗的头，又对着大狗摇了摇头，从大狗口中拯救出自己的裙摆，撑着竹筏又慢慢划开。就在钟意以为女人要将这个竹筏沉到水里，如来的时候那般离开时，女人忽然抬头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撑着竹筏慢慢划了过来。 钟意心中立刻一急：“她她她这是发现我们了？！” “没事。”黎荆抬手搭讪钟意的肩膀，示意他冷静，“我们正好可以请求她将我们送回去。” “嗷——” 从女人对它摇头开始就一只很沉默的大狗突然哀嚎一声，钟意一惊，转头去看，只见大狗一口叼起了女孩，将她拖上了一个缓坡。那坡上长有几棵奇形怪状的树，树上结有朱红色的果实，大狗跳起来一爪拍落一个果实，然后嚼烂了喂进女孩嘴里。 撑着竹筏的女人脸色却是一变，盯着大狗看了良久，最后叹息一声，望了钟意与黎荆一眼，抬手指了指天，然后沉入了水里。 零星的星辰之间，有一只青色的鸟儿飞了过来，那只鸟儿似凤非凤，颇有祥瑞之相。鸟儿在空中盘旋了一圈，钟意只觉身周有青色雾气渐起，眼前突然一花，巨大的湖泊，黄色的沙粒，还有蓝色的大狗与女孩皆消失不见，他又站在了儿童滑梯旁，一旁站着黎荆，手里还抱着一个纸箱。 不过这个狭小的地方已经被拉上了黄色警戒线，现在看上去应该是深夜，只有警戒线拉着，却看不到人。 钟意呆立良久，突然低头看纸箱里“嗷嗷”叫着的几只蓝色小狗，喃喃道：“我……真的没有做梦？” “另一个世界的旅途愉快。”一个温和的男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钟意吓了一跳，悚然回头看向那人，发现黎荆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如同看到救星一般，钟意忙说：“我们刚刚是穿越了？！” “大概吧。”黎荆笑笑，“到底是我们的幻觉还是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谁知道？” “不，是另一个世界。”钟意从纸箱里捡出了几根松针，小区里根本没有松树。 看到钟意手上的纸箱，黎荆又笑了：“你怎么还抱着它们，它们本就属于那一个世界，你又带了回来。” “这个……”钟意单手托着纸箱，用腾出来的一只手抓抓头发，“我一直抱着，都忘记还抱着它们了。” “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黎荆睁开眼睛看着他，钟意才发现眼睛后黎荆的眼神并不如他一直以为的那么温和，“你为什么会将这几只小狗从三单元四栋5-2带出来。” “我总觉得不能让警察发现它们，这是从未见过的物种吧，而且还如此的奇怪，如果它们被送进研究所怎么办？大狗吃人是大狗的事，它们还这么小，牙齿都还是软的，应该没吃过人。” 钟意伸手进去逗弄了一下小狗，说：“所以我趁警察还没来的时候就将它们装进纸箱放在楼上过道上，等警察说我可以走了又去将它们拿了下来……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黎荆抬脚边走边问，“你现在打算拿这几只小狗怎么办。” “总不可能丢掉……先养着吧。” 回去路上，钟意买了盒牛奶回家热给了这几个小家伙吃。小家伙虽然小，但吃东西却很努力，很快就舔完了一盒牛奶。 等着小狗喝完牛奶，钟意去洗了个澡，将自己扔到了床上，裹上被子蜷成一团。 他以为他会很害怕，毕竟今天发生的事太出乎人意料，然而事实是，他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只是晚上不可避免的做了噩梦。 第二天钟意准备去吃午饭的时候正好碰到黎荆出门，想到昨天说请黎荆吃饭结果一人只吃了一碗面，所以他提议他请客去吃校门口的那家汇锦干锅。黎荆对有人请客吃饭向来不客气，立刻欣然同意。 干锅上得很慢，钟意心中有异常多的疑惑，此刻正好可以问。 黎荆在坐下的时候就从裤包里摸出了一个PSP，开机玩了起来，钟意盯着他在PSP上不断按动的修长手指，在问还是不问之间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开口：“昨天……那个……你为什么不等警察来？” “嗯？”黎荆玩着游戏，抽空回答了一句，“警察来了会比较麻烦，特别是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就比如你可以将昨天晚上的事告诉警察，但是他们会将你送去看心理医生。” 钟意心下惊奇：“你当时就察觉到可能会有非自然因素存在？” “只是怀疑。”黎荆按PSP的手停了下，抬头笑看了钟意一眼，“倒是你，你为什么如此平静？” 钟意没有注意到黎荆眼中的笑，他有些兴奋的回答：“一开始是有点害怕，不过后来我突然有一种等到了的感觉，我早就觉得这个世界不该如此简单……” 黎荆手一抖，PSP屏幕上的小人血条哗一下见了底，他抬手将PSP反扣到桌上，转头去问老板：“老板，我们的干锅还没好吗？” 光头老板立刻笑说：“快了快了，五分钟之内端上来！中午人多，麻烦你们多等一下，还请见谅。” 没过几天，钟意接到警局的电话，说让他去警局一趟，钟意这才从另一个方向了解到一部分真相。 那天被关在三单元四栋5-2厕所里的男人说他受够了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总是嫌弃他没用，三天两头和他吵，他一直想杀掉自己的妻子。 但他也是个胆小的，杀人这种事只敢在心里想想，直到他碰到一个女人带着几条蓝色的狗吃人，那个女人发现了他，却并没有放狗咬他，反而说知道他的烦恼要帮他除掉他的妻子，只要他帮她一个小忙。 当时他刚刚和自己老婆吵了一架，恨不得一刀宰了自己的老婆，女人这样一提，他立刻就同意了。 这个女人就是陶清，后来陶清放狗吃掉了他的妻子，把他家当成了自己家，还在他那里储存食物！ 他害怕至极，却又不得不帮助陶清，帮陶清骗过一次警察之后他终于崩溃，哭着想要逃走，陶清发现了他的意图并将他关了起来。 后来就被黎荆救了出来，他再也忍受不了陶清，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甚至还强烈要求坐牢，只要能远离陶清。 根据黎荆提供的关于手机的信息，也查出了那部手机就是这个男人的。 陶清却失踪了，负责这个案件的队长李成得到的关于陶清的最后一个情况是：有人看见陶清去了小区里唯一的一块健身场地那里，然后黎荆和钟意都过去了。 为此李成特地去找了一次黎荆，黎荆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微笑着听李成说明来意，然后才慢吞吞说：“陶清被那天晚上的那只大鸟抓走了。” 而李成从钟意那儿得来的情况是：他被吓晕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案子到了这里可以说已经很清晰明了，但在李成手里却成了一件悬案。 从云景小区回到警局，李成将云景小区出现的第一具尸体的照片找了出来，一张张摆在了桌子上。 死者名为黄强，是云景小区周围的一个不良少年，平时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 李成看着桌上的照片，点了一支烟。 黄强身下是一大滩血迹，四周没有打斗痕迹，除了他的身下和一串血狗脚印，四周也没有任何鲜血。如果一个人被狗咬他肯定会反抗，那么四周肯定会留下打斗的痕迹，而且黄强颈动脉被咬破，周围却没有喷溅状的血迹，这很奇怪，砍头都还说血溅三尺，而黄强的血都是缓缓流出来的，这种情况除非他是死后才被咬开动脉才能出现。 法医的验尸报告上估计的死亡时间是晚上11点到12点，这个时候黄强的小女友说他正好离开网吧回小区。如果是那种食人之犬袭击的他，到第二天尸体发现时早就应该被吃得就剩下骨头。 黄强没有隐疾，也没有家族病史，死亡的时候钱包留着身上根本没被动过，而且他们挨个排查过和黄强有过节的人，他们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那么就不是暴毙，也不是抢劫不是复仇。 而这些都不是让李成这么看重这件案子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法医递上来的验尸报告上说，黄强的死因是：不明。 第12章 夏眠秋 “眠秋——” 六教二楼的走廊没有开灯，一个女生背着双肩包在黑暗中快步走着。 “眠秋——” 女生加快了脚步，平时几步走过的走廊此刻看来似乎没有尽头。 “夏眠秋——” 女生捂住耳朵，跑了起来。 “夏眠秋——” 那声音不高不低，似乎很远，声音有些尖，虚无缥缈的一声声呼唤着，像是在期待着姓名主人的回应。 女生终于跑到了走廊尽头，走廊尽头的楼梯间开着灯，这让她有了一点安全感。她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小心翼翼往来的方向望了一眼。 走廊的另一边尽头是一扇关着的玻璃门，有路灯从玻璃门里透进来，给了走廊里微弱的一点光。 走廊里没有人，所有的教室门都关着，里面也没有亮灯。 “夏眠秋——” 女声抖了一下，慌乱的往楼下跑。 六教的楼梯都是修在走廊的尽头，教学楼的一边，靠外的一面并不是墙壁，而是一块块钢化玻璃拼接而成。 女生慌乱的跑下二楼，在楼梯拐角处向着玻璃外望了一眼，她希望此时能有什么人路过这里，只要不是她一个人就好。 然后她看到了一张脸，那是一张男人的脸，皮肤很白，算得上惨白，整张脸足有脸盆大小。这张脸长得很普通，可以说是有点丑，因为整张脸就想是一个被拍扁的饼。而此刻这张“被拍扁的饼”就如一个真正的饼一样贴在玻璃上，幽幽的望着她。 女生动了一步，那张脸上的眼珠也跟着她动了一下。 而那忽远忽近的声音还在呼唤着：“眠秋——夏眠秋——” 她终于崩溃的抱住头尖叫起来：“啊——” “同学，你没事吧？” 一个温和的男声突然响起，女生慌乱的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看到一个异常干净斯文的男生走了过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PSP，正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脸！脸！那那里、那里有张脸！”女生崩溃的抓住来人胳膊，言语不清哭着喊道。 男生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哪里有张脸？” 女生一惊，悚然回头，发现玻璃外路灯映照着花草树木，那张脸已经消失不见。 1、夏眠秋 临水大学因为位于半山腰上，依山而建，所以因山势分成了平缓的三层，临大的正大门就在三层的最下面。 而暗香咖啡厅处于“第二层”靠近校外的位置，咖啡厅外是郁郁葱葱长势茂盛的榕树柳树，而咖啡厅里面也布置得温馨优雅，颇有小资情调。 这一个开在学校里面的咖啡厅虽然环境很好，但地处较偏，来的学生也很少，但常客很多。 黎荆就是这家咖啡厅的常客，他总是买一杯饮品然后坐在窗边，要么看书，要么玩PSP。 今天也是一样，他点了一杯抹茶拿铁坐在窗边，桌子上放着一翻开的书。但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书上，而在窗外。 从这里看出去，正好可以将临大的正大门尽收眼底，此时正值下课，一大群学生三三两两结伴从校门出去。 他没有移开目光，却翻了一页书。 当校门处进出的学生开始变少时，咖啡厅进来了一个人，他穿着一件带帽子的长袖T恤，背着一个斜挎包，是个干净清秀的学生。 进门之后，他直接走向了黎荆的位置，问道：“怎么不接电话？” “你在上课。”黎荆转过头来看着钟意，笑了一下。 钟意一噎，刚刚他快下课的时候，老师讲完了课喊自习等下课，他就给黎荆打了个电话准备喊他吃饭，黎荆没接，他还以为是黎荆有事，但黎荆分明没有事，不接电话只是因为他在上课。 毕竟自己上课打电话也不对，钟意没有再说什么，目光落在了黎荆点的那杯抹茶拿铁上，然后移开了，问他：“汇锦干锅？” 黎荆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站起来，合上书，将装咖啡的纸杯带走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又将书放回了咖啡厅里的书架。这本书不是他自己带来的，是咖啡厅里书架上的解读书籍，钟意看了一下书名——《乾隆的女人》，好吧，还不算太离谱，比他上次看的《听妈妈讲故事》靠谱多了。 距上次恶狗吃人的事过去了十几天，钟意觉得他已经把黎荆这个人看白了。黎荆似乎每天都很闲，他说他准备在山上开店，但是到现在也没看到他口中的“店”的一点眉目，倒是每天都喜欢来这个咖啡厅。而且他在咖啡厅只喜欢坐靠窗边的这个位置，但是他却不是每次都点同一种饮品。 黎荆每次来都会点一种此前他没点过的饮品，而且是按着吧台上的列表挨着点下来，钟意曾一度怀疑黎荆是不是要把这里的饮品全部喝一遍然后去开咖啡店。但黎荆吃干锅也是这样，从菜单的第一个品种开始吃起，这个时候钟意又觉得这人是不是想开干锅店。 到了干锅店，黎荆点了干锅牛肉，钟意瞟了一眼菜单，发现干锅牛肉的上一道干锅是干锅兔，那是他们上次吃的干锅。 他们自然不是每顿饭都在一起吃，只是偶尔碰到了，或者有事时才在一起吃饭，像今天这样钟意主动来找黎荆吃饭还是第一次，钟意来找黎荆自然是有事，他们上一次一起吃饭还是在四天前。 黎荆似乎很喜欢吃干锅，他们每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都回来吃干锅，而按照黎荆吃东西挨着菜单点的习惯来看，这几天他并没有来吃，而且他们第一次吃干锅的时候黎荆是要的菜单最上面的干锅鸡。 钟意有些好奇：“你这么喜欢吃干锅，这几天就没来吃？” “一个人吃很奇怪。”黎荆回答的时候神色温和。 钟意想了一下，觉得也对，谁一个人来吃干锅啊？又联想到黎荆在山上似乎除了他之外没有认识的人，所以每次和他来吃干锅是很正常的事。 正值傍晚，汇锦干锅的生意非常之好，可以说是座无虚席，来吃干锅的大多数是学生，一时间店内嘻嘻哈哈打趣声不断，非常之热闹。 等干锅端上来，钟意夹了一块牛肉在自己碗里，突然收敛起了平时的轻松神态，在一片热火朝天的喧嚣声中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发现了一点东西。” “嗯？什么东西？”正在将干锅底下的蔬菜翻上来的黎荆闻言侧目，他本来是食不言寝不语的性格，但这几天和钟意一起吃饭，也习惯了在饭桌上说话，只不过他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的样子依旧斯文。 “这几天有几个女生身边发生了灵异事件。”或许是发现了自己压低声音说话的样子在这里显得实在是有些傻气，钟意恢复了平常说话的样子，边吃边说，“她们一直听到有声音在叫她们名字，一开始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后来向别人确认，别人也听到了，但是她们回答之后那声音就消失了。” “听上去像是鬼故事。”黎荆说。 钟意又夹了一块牛肉，看着黎荆言语认真：“但是妈妈教育我们说晚上走夜路有人喊你名字千万不要回答，不然就会被勾走魂，其中有个女生回答了，但是她什么事都没有。” 黎荆笑了一下，语气听上去有点恶劣，但那恶劣并不明显：“或许她已经不是她了，只是你们都不知道。” 钟意将刚刚从锅里夹出来的牛肉塞进嘴里，闻言脸色有些怪异，“如果真是这样……那个女生还很漂亮的。” “你喜欢她？“黎荆似乎很感兴趣的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钟意又伸出筷子在锅里扒拉着牛肉，摇头说，“喜欢不起。” 黎荆笑了笑，没有说话。 钟意抬头看了黎荆一眼，黎荆低头吃着东西，他的脸很白净，低头的样子显得斯文俊秀，低垂的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心中一动，突然问：“你是不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就是那个‘喜欢不起’的意思？” 黎荆点头坦然道：“不明白。” 钟意奇怪的看着他：“你们班上，以前就没有那种女生吗？虽然长得漂亮，但是非常凶，比男生还彪悍，动不动就上手打，男生一般都不想招惹她。” 黎荆夹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才说：“我遇见过。” “这样的女生真心喜欢不起，不过听说她还是有很多人追。”见黎荆明白过来，钟意耸耸肩，“不知道那些男的喜欢她哪点，反正我是喜欢不起。” 钟意夹了几样菜到自己碗里，说：“我们隔壁专业，就是法学院那个妹子才是真女神，长相清纯，长发及腰，声音好听，成绩也好，人又很温柔，很多人追，不过到现在都还没有男朋友。这个妹子和我一个社团，名字也好听，叫夏眠秋。” “真巧。”黎荆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女生我认识。” 第六教学楼 2、第六教学楼 “你认识？”钟意瞪大了眼睛，片刻后摇头说，“不可能吧，夏眠秋很文静，平时说话不多，我和她一个社团还是她的前辈都没说过两句话，你都不是临大的学生，平时最多进去喝杯咖啡……你们认识？” 钟意突然想起黎荆几乎不会开玩笑，他说的基本都是真的。 “嗯。”他们此刻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黎荆端着塑料杯正在喝水，他将杯子放下，看着钟意，“在第六教学楼遇到的，当时很晚了，她似乎很害怕，我就送她回寝室。” 钟意看黎荆的眼神立刻带上几分惊讶：“然后她告诉了你她的名字，她是不是还要了你电话？” 黎荆点了点头，神色自若：“她说请我吃饭。” “然后你去了没？”钟意追问。 黎荆有点奇怪的问：“为什么不去？” 钟意盯着黎荆看了五秒，发现说这句话他是认真的，当即悲愤道：“你知不知道多少人追她啊，居然就这样被你拿下了，你你你居然还毫无自觉！真是——真是——惨绝人寰暴殄天物人民公敌！” 黎荆没有理会他乱用成语，他低头沉思了一下，才抬头看钟意，认真说：“她对我没意思，只是单纯的感谢，如果我没看错，她应该有喜欢的人了。” 钟意看着黎荆，一时无语。他一时分不清是女神被自己朋友不费吹灰之力追到手了比较虐一点，还是女神有喜欢的人了虐一点。 悲愤一会儿之后，钟意突然抓住了黎荆说过的话中的某个词，他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说：“第六教学楼，很害怕——我今天听班上的女生说的时候我去问了问，发现有四个女生听到过有人喊她们，其中一个是在回寝室，也就是第六教学楼到15栋寝室的路上，还有一个是在五教，其它两个都是在六教……” “这么说来，如果夏眠秋也是在六教听到有人叫她所以很害怕……”钟意抬头看着黎荆，“去六教看看？” “好。”黎荆弯眉笑了一下。 钟意快速扫荡完锅里剩下的东西，嘴里吃着东西含糊道：“我先回家把家里那几条小狗喂了，然后我们再过去。” 上次恶狗吃人事件之后，钟意无意间将吃人之犬的后代带了出来，他没有找到回去那个地方的方法，只好自己养着，好在他现在大三，课也不多，还有时间照顾。 钟意回家喂了小狗，将包留在了家里，再次出门时却发现黎荆背了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钟意只是看了一眼，觉得他有什么东西要买，所以带包，就没多问。 等他们两人到六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路边亮起了黄色的路灯，六教也有稀稀拉拉几间教室亮着灯。 六教是很规整的方形建筑，除了一面墙是玻璃，其它地方和临大其它的建筑并没有太大区别。 不过平时很少有学生愿意来六教，六教时距学生宿舍最远的一栋教学楼，而且是位于临大三层式的结构的最上一层，走上来要爬很多楼梯。而且六教位置也偏，建在临大最外围，六教再往外，隔着一条马路就是临大的围墙，围墙外面是一片阴暗的森林。 这森林是真正的森林，并不是人造林，临大所在的这座山上本来就长满了树，临大只是在山上开拓出了一小片地方，建了个学校而已，这座山真正的原住民是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木。 这样的地理位置使六教显得格外阴森，就算是阳光明媚的夏日走进来也会让人感到一阵凉意，来的人也就格外的少。 钟意本想在六教外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黎荆却率先步伐从容神色淡定的走了进去，钟意也就只好跟了进去。 六教楼道开着灯，但是一楼的走廊却没有开灯，钟意跟着黎荆身后，看着黎荆从容淡定的走过一楼走廊。一楼的走廊没有什么异常，黎荆顺步就上了二楼，钟意跟了过去，二楼走廊的灯开着，也还有两间教室亮着灯，有人在上课。 黎荆从二楼走廊穿了过去，就在钟意以为黎荆会和在二楼一样直接从走廊另一头的楼梯上三楼时，黎荆却停了下来。他停在了走廊尽头的磨砂玻璃门前，眼睛盯着门。 六教一边的楼梯靠着玻璃墙，另一边的楼梯就靠着走廊尽头的磨砂玻璃门，玻璃门通常是关着的，不过钟意有从六教外面看过，玻璃门外面还有个小阳台。此刻黎荆在门前停了下来，他也就停了下来，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盯着玻璃门看。 有灯光从玻璃门外透了进来，印出了树木枝叶的影子，外面应该是有风，印在玻璃门上的影子在轻轻晃动。 钟意盯着玻璃门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正准备开口问，就见黎荆抬起来手，伸出食指在阴影上点了一下，然后回头看钟意，带着亲切温和的微笑做了个口型：“没动。” 钟意心中一惊，睁大了眼睛，他这才发现这影子是哪里不对。外面的树木都在微微晃动，但偏偏有一个拳头大小地方的影子一直没动，但因为和树木的影子叠在一起，树木摇晃过来会把它遮住，所以并不明显。而且这个影子也比树木的影子更为清晰，也就是说产生这个影子的东西比树木离玻璃门更近。 但这并不是外面阳台上护栏的影子，路灯和二楼走廊齐高，甚至可以说是高上一点，而这个影子却是在玻璃门的中上方，如果是护栏的影子应该更矮才对……为了保持教学楼外观的整洁，走廊外阳台上从不会放东西……那这是什么？ 黎荆看着钟意思考之后脸色剧变的样子，微笑了一下，然后他的手搭上磨砂玻璃门的把手，猛然推开。 “黎荆！”这是一声很奇怪的叫声，叫声响在玻璃门外，那音调很单调，声音有些尖，喊得却字正腔圆，是标标准准的普通话。 被这叫声吓了一跳，钟意猛然踹开了另一扇磨砂玻璃门，突然看见一道黑影从阳台上掉下去，等他爬到阳台上一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趴在阳台上搜寻许久也没有再次看到黑影，钟意回身靠着护栏，心有余悸看着黎荆：“你有看清那个东西是什么没？” 黎荆摇了摇头：“速度太快，只看到一团黑影。” 钟意盯着他，半晌才犹豫着开口：“刚才……是不是有人喊你名字？” 他真心希望刚才是自己幻听了。 “你没有听错，确实有人喊我的名字，或者那不是人。”黎荆笑着看了钟意一眼，转身上了三楼。 阳台上有风，也不算冷，钟意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望了不远处漆黑一片的森林一眼，关上门也上去了三楼。 三楼没有人上课，走廊和教室的灯都关着，从走廊两头透进来的微弱灯光照进走廊，不完全的黑暗使人压抑。 钟意心里有些慌，心神不宁的主动和黎荆搭话：“是在阳台上掉下去那个东西叫你的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黎荆说。 “你觉得那是什么东西？”钟意眼神四瞟，他想他们是来找六教的问题的，但是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进去。 黎荆突然停了下来，钟意也跟着停了下来，有些疑惑望着他，黎荆转过身，声音尽量温和，甚至带上点劝慰：“你要是真害怕，可以先回去。” “让我适应一下就好。”钟意在黑暗中牵动嘴角努力作出一个笑的样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能适应。” 黎荆静了一下，而后才用他那种温和的语调说：“好，那你现在去把灯打开。” 钟意退回到了刚才上来的楼梯旁，他心里虽然慌，但说完那番话之后，也勉强镇定下来。这层楼的开关全在这里，他打开开关外面的塑料罩，将里面的开关全都拨了下来。 一时之间三楼灯火通明，连平时不开的走廊上五颜六色的装饰小灯都开了，在墙壁上打下了色彩斑斓的光影。 黎荆从刚才站的地方退开一步，蹲下来，眼睛盯着地面。 钟意走过去：“怎么了？” 黎荆伸出手指着地面：“脚印。”然后他又站起来，指着靠门边的白色墙壁上一个灰扑扑的印记说：“脚印。”他的手往前移了一下，在门框处停下来：“这也是一个脚印。” 钟意蹲下来盯着黎荆说脚印的第一个地方看了很久，才看出来那是一个带着灰尘的光脚印，灰尘并不明显，还只有半个脚掌，很难辨认出来。他又站起来看了看墙上，发现墙上的脚印也是一样，印子很浅，只是薄薄一层灰尘，而且只有半个。 钟意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脚印，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发现这脚印应该比他自己的脚大上个一圈，而且脚印的脚趾很长，而且分得很开，和普通人脚印有很大差别。 在灯光璀璨的走廊上，黎荆又向前走了几步，指着另一边的墙说：“这里也有脚印。”然后他继续往前走，“这里也是，还有这里、这里和这里。” 钟意挨个看了过去，那些脚趾奇长的半个脚印在红红绿绿的装饰灯光下格外怪异，他看了良久，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这谁的恶作剧……” 黎荆没有理会他的冷笑话，他从走廊另一头走了回来，回到了第一个地上有脚印的地方，用手指点着地上的脚印：“有一个人——或者什么东西从这里跳了起来，跳上了墙壁。”黎荆又看向墙上的脚印，“又从这里跳到了另一面墙上……” “等等！”钟意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黎荆，“你总不会想说有什么东西放弃了行走，从地上跳起来，在墙壁上跳来跳去前行？而且看这个印子，那个东西还应该或许大概可能是人？” 黎荆有些遗憾地说：“虽然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应该是这样。” 钟意表情古怪：“你说这会不会是刚才那个黑影留下的，那一团黑东西其实是人？” “也有这个可能。”黎荆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笑了一下，“毕竟‘它’还叫了我的名字。” 黎荆经常笑，是真正的笑如春风，亲切温和一见就让人心生好感，但此时钟意只觉得他的笑毛骨悚然。他别过眼不去看黎荆的笑容，沉默的摸出手机将几个脚印都拍了下来，然后打开阳台的门看了一下，没发现异常，就关了走廊的灯，率先上了四楼。 第14章 夜话 3、夜话 六教一共五层楼，他们在四楼五楼没什么发现，就下楼离开。钟意还特地绕到六教后面，也就是有阳台的一面看了看，没有发现丝毫黑影的踪迹，这才和黎荆一起回了小区。 临开门时，钟意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另一边的黎荆说：“其实我觉得可以找夏眠秋出来问问她在六教遇到了什么，这样我们也更好知道那是个什么人……或者东西。” 黎荆说：“好。” “你给她打电话吧，突然觉得我这个前辈挺失败的，好像学妹和我还没有学妹和你熟。”钟意一边感叹着，一边开了门。 “如果晚上害怕，可以给我打电话。”黎荆突然说，“我也不介意你来我屋里睡。” 钟意甚至能想象得出黎荆唇边的笑意，那笑容一定是温和真诚的，就连这语气也无比认真……钟意哐的一声甩上门，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愤怒。 黎荆就靠在自己这边的门框上，看着钟意关上门，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他似乎是真的高兴，连眼底都有了光。 一笑之后，黎荆动了动唇，轻轻念出两个字，而后带着笑意关上了自己的门。 钟意啊…… 结果当天晚上钟意就拨了黎荆的手机，电话一接通，黎荆温和的声音首先传了过来：“真害怕了？” “黎荆你……”钟意一时语塞，静了好一会儿才说，“算了，你给夏眠秋打电话约她了没？” “还没。”黎荆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钟意的错觉，他总觉得晚上电话里黎荆的声音听起来越加的温和，甚至带上宠溺。 钟意觉得不能继续想下去，于是开始说正事儿：“明天我们社团聚餐，夏眠秋也要去，你也去吧。” “好。”黎荆回答。 “你就不问问什么社团？” “动漫社，我知道，临大远空动漫社。” “你怎么……” “东方星陌。” “好吧……” 钟意挂了电话，视线放到电脑上，在远空动漫社的Q群里打出一行字：明天我带个朋友来。 他这句话刚刚发出来，下面就冒出一行字： 请叫我学霸：星陌要带妹子来？ 东方星陌：是汉子，还是个帅哥。 G.S：哟~小星陌这是终于决定加入搅基的大军了？ 东方星陌：……只是一个朋友，你们别乱说，正好他认识秋秋，我就带上一起了，你们懂的。 秋秋是夏眠秋的社团ID，社团里基本没人喊人喊本名，都是以ID代称。 G.S：秋秋，找你的，不用谢。 番茄炒鸡棒：秋秋，找你的，不用谢。 请叫我学霸：秋秋，找你的，不用谢。 神隐中的苍风：秋秋，找你的，不用谢。 小明：秋秋，找你的，不用谢。 栗子：秋秋，找你的，不用谢。 秋秋：…… 你们……钟意默默点了右上角的叉，顺手屏蔽了远空动漫社的Q群。 然后他的QQ又响了。 这次是和钟意合作出本子的跑印刷的妹子，Q名叫：交稿不杀啊混蛋们！ 交稿不杀啊混蛋们：星陌君QAQ，小星星TAT，小陌陌(╯‵□′)╯︵┻━┻星、陌、大、大说好的稿！子！呢！ 东方星陌：啊……那是什么？ 交稿不杀啊混蛋们：你这花羊天窗要开到何时？！！！！！！！写脚本的姑娘都问我你是不是坑了啊！真坑了她很喜欢她的脚本她给别家画了啊！！！！ 说到钟意的同人之路……那真是好长好长好长的一段路。 钟意本来是学动画的，有一定绘画功底，在大一刚入校社团招新时，被远空动漫社一个出花萝的妹子吸引了目光，从此就入了狼窝。 远空动漫社分几个部门，有漫画部，游戏部，广播剧组，还有人最多的cos部。但这几个部门并不是完全独立的，也就是这个部门的人经常去那个部门打打酱油啊，客串一下什么的。 钟意入的是漫画部，然后在漫画部的前辈大神的带领下开始学习画一些动漫角色，此前他虽然也画，但技巧性还不是很强，直到得到前辈的指点。 正好钟意也在玩基三，他就顺手画了些基三的妹子贴在微博上，当做练习。画得多了他就开始画一些基三的四格漫画，小段子，萌梗。 后来他微博人气渐渐上来了，就有妹子说想出基三的本子，短篇合集，问愿不愿意画插图，等本子出来了会给一部分酬劳。钟意一想反正他平时也画着练手，帮人画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就欣然答应了。 第一次画封面插图说不上是一个很美好的经历，好在他总算是弄出来了，本子销量还不错，钟意也收到了一部分的酬劳。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还是同一个妹子找的他，这次问他愿不愿意和人合作出同人本，觉得他画的段子还挺萌，想选进本子里。不管是画手还是写手，看到自己的作品能印刷出来都是非常高兴的，和妹子谈好条件之后这个本子也出了。 这次的本子是一个大杂烩，有不同写手画手的作品，其中有一个当时小红的写手，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次同人本也卖得不错，与此同时他的微博粉丝也开始暴涨。 钟意拿到卖本子的钱之后，正好打荻花出了化玉玄晶，这是制作当时游戏里最好武器的道具，他就果断拍了，给自己做了一把碧落，从农民工花变成了一朵有橙色武器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犀利花。 后来妹子又找过他几次，想让他画剑三同人漫画，并且说有脚本，钟意想着反正也是练手，就答应了。一开始是BG向的同人脚本，都是当红的CP，策藏，花羊，策秀什么的。还有些风格诡异的悬疑故事，在画的时候钟意就不得不感叹写脚本的妹子的大脑，这些情节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这样也可以？ 只是他没有发觉，他在用漫画补完故事细节的时候……其实比写脚本妹子的想法更诡异。 在钟意画同人漫画的时候也帮人画插图，一开始还是BG向的，后来……底限这种东西，总是让让就没了的。 在妹子第一次找他画**向插图的时候，钟意还纠结了好一会儿，想着怎么委婉的表达自己是男的，后来觉得不就是一幅插图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画了。 其实这次的插图并没有什么劲爆场面，只是一些暧昧而已，所以钟意画得也还顺手。似乎妹子觉得他画的两个男人都像两个男人，钟意其实到现在还没明白这像两个男人到底是在赞他还是贬他，反正后来妹子又找他画过几次**向插图，或者是广播剧歌曲的宣传画。 然后……妹子就扔给他了一个**脚本。 然后…… …… ……他觉得他一直坚持只画清水暧昧向的脚本还是保住一丢丢的节操。 QQ又响了起来，和钟意一直合作的妹子用标点符号表达了她的愤怒。 交稿不杀啊混蛋们：东！方！星！陌！你敢不装死吗！！！敢吗！！！！！！！ 东方星陌：不敢。 交稿不杀啊混蛋们：滚粗！ 东方星陌：我滚了。 交稿不杀啊混蛋们：泥垢！给我滚回来！稿子进度到哪里了？ 东方星陌：纯阳从坐忘峰上掉了下去，花哥说等他回来找他。 交稿不杀啊混蛋们：……那你快点搞完，争取赶上东部漫展，错过了这次，销量可能会少很多。 东方星陌：明白。 不杀妹子说的这次的ACG展会规模很大，人流量自然不必说，如果能赶在寒假之前把本子印刷出来去展会，销量自然会增加很多。钟意也明白这层关系，本来准备好好睡一觉的他想了想，还是拿出了绘板，着手开始画。 这一画就到了深夜，第二天也很自然的起晚了，这天上午正好有课，钟意赶着去上完课吃完饭回来，又开始画。 钟意画到了晚上吃饭的点，远空动漫社群里也开始吆喝：苍扉夕暮小组成员该出发啦！我们今天吃烤肉！酷爱集合。 至于这个苍扉夕暮小组——晚上六点老校门吃饭不见不散小组。 钟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手臂，他感觉自己坐了这么久全身都僵硬无比，等活动开了他又去洗了把脸，过去敲响了黎荆的门。 黎荆很快开了门，钟意简短丢下两个字：“吃饭。” 第15章 坠楼 4、坠楼 苍扉夕暮小组的人挺多，但是固定来的人却很少，毕竟大家都对吃饭这件事抱有莫大的热情，但是有时间出来吃的却很少。 钟意和黎荆到的时候已经有三两成群的人在校门口站着，钟意远远就看见了动漫社的成员，带着黎荆从人群中穿过去打招呼：“你们已经来了啊，定位置了吗？” “定了，等秋秋花魁他们来了就过去，诶……”说话的是一个短发妹子，穿着宽大的t恤和贴身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高帮帆布鞋，她突然瞪大了眼睛，“这就是你说带来的基友？” “怎么了？”钟意看到她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他们的现任社长GS，挺豪迈霸气一妹子，就是很多时候脑子不太正常。 “没事……”GS虽然这么说，但她眼睛还是黏在钟意身旁的黎荆身上，黎荆冲她微笑了一下，GS立刻晕晕乎乎的说，“好眼熟的样子……不知这位大侠如何称呼？” “黎荆。”钟意说，“喊他小黎小荆都可以。” 黎荆对于钟意给他取外号的行为完全没有意见，还温和笑笑点了点头：“我是黎荆。” “离经？我还花间……啊没事。”GS目光炯炯盯着黎荆，自我介绍，“我是GS，就是这群混蛋的头。” 她这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个男生嚷道：“谁是混蛋了！你再说一遍试试？” GS斜眼看他：“我就说了怎么着？你来打我啊，来啊。” “我！我！”男生做势提了两下拳头，GS还一副“来打我啊，来啊来啊”的表情，男生当即一摆手，“算了，我不和女人见识。” 其它几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GS白了他们一眼，转头继续一脸热切的看着黎荆：“那是番茄，就是一**不用理他。” 黎荆笑着点了点头。 毕竟黎荆只是来蹭饭，不是来入社，校门口有十几个动漫社的人，也就没有一一介绍。当然没有介绍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社团里大多都是一群死宅，常年生活在二次元之中，对于三次元的人际交往技能完全没概念。 而且黎荆的存在感更是莫名其妙的不高，除了GS格外热情之外，其他人打个招呼就自动把他忽略了。 钟意和黎荆来了之后又在校门等了十来分钟，人才陆陆续续到齐，夏眠秋是最后一个来的，她穿着一条绿色的裙子，黑色长发柔顺的披在身后，的确非常温婉淡雅。 夏眠秋先是倒了个歉，说来晚了很不好意思，发现黎荆也在，她有些惊讶，很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番茄笑着说没事没事，就吆喝着人员到齐，出发去烤肉啦！ 社团里有个女生有些担心的问夏眠秋：“你怎么了？你通常早到今天怎么晚了？” “能怎么？”夏眠秋说，“今天下午看动漫新番看上瘾了，没怎么注意时间，所以来晚了。” 钟意和黎荆走在队伍最后面，前面有个女生时不时回头偷偷摸摸看一眼黎荆，然后又快速转回头，装模作样的玩起手机，过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偷偷看一眼。 女生大概自以为自己做得不醒目，但在走在最后的人看来是再清楚不过。女生转过几次头之后，黎荆对她微笑了一下，心平气和的问：“有什么事吗？” “啊——”谁知女生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立刻挤开钟意蹦到黎荆身前，眼神热切看着他，“你出过花哥吗？就半年以前，在洛阳那边！” 黎荆笑了一下：“抱歉……” “啊——”女生又一声尖叫打断了黎荆的话，她激动不已的捧着手机，连手都在颤抖，“花哥花哥！一模一样，一模一样！连微笑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黎荆的笑容淡了几分，但他还是很有礼貌的问：“我可以看看你的手机吗？” 女生猛点着头：“可以！可以！随便看！” 黎荆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一瞬，而后他笑得更加的温文尔雅。钟意好奇的探过头来看，发现手机没有解锁，而屏幕保护是一张破军花哥的cos照片。 照片上的花哥清雅英俊，有一头顺滑的黑发，这使得他看上去非常温和，花哥嘴角有着浅浅的笑意，偏头看向一个方向，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值得追寻的东西，眼神温柔而坚定。照片的背景很模糊，只依稀看到一些树。 钟意看看手机又看看黎荆，非常惊讶：“这是你？” 出古装cos通常会画很浓重的装，粉底明艳一起上，再带上假发穿上长衫几乎没人认识这是谁。 但黎荆这张照片上他似乎并没有化妆，但他的皮肤本就白，星目朗眉，一笑之下气质温和，和万花这个角色的人设真正的不谋而合，显然比上妆之后更好看，也更贴合原设。自然被认出来也就不奇怪。 黎荆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他将手机递还给女生，礼貌的笑了笑：“不要说出去。” 女生立刻捂住了想要尖叫的嘴，睁大眼睛猛点着头，点了两下之后她又激动的放开手，快速的小声说：“没想到真是你！你出的花哥真的、真的帅呆了！就像是从游戏里走出来一样！我我我……”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好半天才接了下一句，“花哥你有女朋友吗！” 钟意本来被黎荆会出cos这件事惊讶到了，此刻听到女生的话，轻咳一声：“栗子，注意节操。” “节操这种东西早就丢垃圾桶喂狗了好吗！”栗子嘴里反驳着，眼神依旧明亮的看着黎荆，万分的期待。 不过她注定要失望，因为黎荆突然向着前面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栗子回头一看，看到夏眠秋刚刚把头转过去，几根发丝飘动起来，又落回了女孩的肩膀。 栗子沉默了三秒，十分沮丧的说：“我懂了……不过可以留个电话吗？”说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又恢复了活力，眼睛很亮。 “好。”黎荆看着栗子，笑了一下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存了电话。 一群年青人出来聚餐本就吵闹，也没人注意后面，栗子要了电话之后几步赶上了前面的女生，说起了悄悄话。 钟意慢慢蹭了过去，轻咳一声：“栗子……嗯……那个啥……可以把那张照片拷给我吗？” 作为一个在动漫社几个星期不出现一次的人，栗子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叫什么，继而非常高兴的说：“星陌你也觉得很帅对吧！” “嗯。”钟意眼神乱瞟，总觉得回答起来怪怪的。 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认同，栗子非常高兴，立马就把照片发给了他。 钟意拿到照片之后看了很久，慢慢退回黎荆身边，看了黎荆一眼。 黎荆问他：“怎么了？” 钟意收起手机：“没事。” 烤肉店不远，几分钟就到了，分桌坐时，为了不让饭桌显得冷清，钟意和夏眠秋都和黎荆一桌，栗子也挤了过来，虽然极力掩饰，但她看向黎荆的眼神依旧热烈。 被人这么看着，黎荆也没有任何不自在，依旧神态自若的吃东西。 生肉刚刚下锅，夏眠秋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到手机来电显示的时候眼神乱了一下，而后镇定的接起来，轻声叫了一声：“哥，什么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夏眠秋低声应了下来，说了一会儿她突然神色微变，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了嘴，然后放下了手机，那边已经挂断了。 这之后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宁，连一向马虎的栗子也注意到了，咬着筷子问：“秋秋你有事吗？刚刚你哥的电话？” “嗯。”夏眠秋低头吃着东西，似乎越发的不安起来。 “你哥给你说了什么？”栗子关心问。 “没事，就问我回不回家。”夏眠秋夹肉的手抖了一下，筷子上的鱿鱼掉了下来，她又夹了两次都没夹起来 栗子帮她把鱿鱼夹到了盘子里，问：“那你为什么这么担心？” “后来他说有人叫他……”夏眠秋突然顿了一下，左手拿出手机来打电话，打了几次都没人接，她立刻收拾包站起来，“不行我要去他们宿舍看看。” “秋秋！”栗子在后面喊了她一声，夏眠秋却充耳未闻，走得很快，栗子小声说，“就有人叫他而已……会发生什么事，而且你也进不去啊。” “夏眠秋她哥的宿舍在哪儿？”黎荆却突然问。 “我想想，她哥是经管的，应该是在……21栋？”栗子有些不确定，她又去问了旁边一个女生，“小明，你们经管大四的宿舍是在21栋吧。” 小明咬着筷子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对啊，秋秋的哥哥在21507。” “小明你是大二的吧？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钟意问。 小明一脸坦荡：“经管大半的女生都知道好吧，还知道秋秋的哥哥，也就是夏眠冬前辈未婚，没有女朋友，校辩论队队长，经常在四教上自习。哦这学期开学就没怎么见了，毕竟大四了嘛，这让四教的人流量急剧减少。” 听小明说完，黎荆也站起来，礼貌的说：“我去找她，太晚了一个女生走外面很危险。” 等黎荆走后，栗子双手捂胸，夸张的做了个伤心的动作：“男神就这样去追女神去了，我的心脏承受不了这样的疼痛……” 小明敲了她一下：“我在吃饭。”潜台词就是：别恶心我了。 栗子立刻恢复正常，低头吃东西，她才吃两口，钟意也站了起来，脸色有些黑：“黎荆不是临大的人，他根本就找不到21栋在哪儿。”说完他就走了。 栗子一脸恍惚的看着小明：“今天是怎么了？流行吃饭到一半离开？” 小明夹过本来放在钟意前面的烤肉，淡定说：“总算没人抢了。” 钟意出门的时候已经没有看到黎荆，他想了想，去了21栋。21栋有些偏，过去的路也是一些小路，他本以为黎荆找不到这里，却不想还没走到就看见了他。 21栋外面除了黎荆还围了许多人，一个女声哭得歇斯底里：“哥——哥——” 黎荆站在人群外围，仰着头，看着宿舍楼。钟意心里跳了一下，拨开人群走进去。 夏眠秋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放声大哭，而她面前是一具男人的尸体，那面孔和夏眠秋非常相似，只是此刻鲜血从他的七窍流出来，显得异常可怖。 “哥——哥——”夏眠秋哭喊着，似乎除了这一个音调，她再不能发出其它声音。 第16章 有人叫他 5、有人叫他 就在钟意愣住的时候，一个小个子女生突然从人群外冲了进来，看到这个场面，退开两步，不知所措的“啊——啊——”叫了起来，叫了两声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慌乱的去看夏眠秋，扑到夏眠秋身边，急切问道：“叫救护车了吗？眠秋！眠秋！” 夏眠秋抬头眼神茫然的看了女生一眼，旁边一个拿着电话的男生忙道：“电话已经打了，有人去喊校医了，你们别慌。” 经过最开始的慌乱之后，已经有学生反应过来，开始帮忙叫医生以及通知夏眠冬的家人。 看到已经有同学开始帮忙有条不紊的处理，钟意下意识地去看黎荆，却没发现人，他找了一圈，猛然看见黎荆进了21栋宿舍楼的大门，钟意有些奇怪，跟了上去。 宿管也在外面帮忙叫救护车叫警察，他们上楼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上来问一句，只是在上四楼的时候有个男生拿着杯子出来公共饮水机上接水，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就推门回了自己寝室。 黎荆脚步不快，在男生看他之后他停了下来，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男生进门他才继续向上走。这一停顿就让钟意追上了他，黎荆又停了一会儿，等钟意跟上来才继续往前走，上了五楼，他一间间寝室走过去，最后停在了挂有21507牌子的门前。 钟意记起这是夏眠秋的哥哥夏眠冬的寝室号，门锁着，但门缝里有光透出来，说明里面开着灯。 黎荆在门前面站了几秒，然后退开，说：“这层楼没人。” 钟意一呆，片刻后反应过来黎荆是在和他说话，这层楼也过分安静，想了一下说：“这层楼应该都是大四的，都出去实习了吧。” 黎荆说：“夏眠冬也是大四的。” “他可能只是回来有事，比如说看看妹妹，他们兄妹俩的关系很好。”钟意说。 黎荆点了点头，钟意这才奇怪的问：“你怎么上来了？” “凶手可能还在楼里。”黎荆声音平静。 钟意吓了一跳，惊道：“凶凶凶手？！” 黎荆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温和，他语气也很温和的说道：“十几分钟前，夏眠冬打电话给夏眠秋，问她要不要回家，十几分钟后，他从宿舍楼跳了下去，这自然不是自杀。” 经黎荆一提醒，钟意才猛然察觉，慌忙抬头四处看，结结巴巴道：“你说你猜到这一点他不会来杀人灭口吧，我们是不是很危险？” “放心。”黎荆语气像是安抚，他很是温和的看着钟意，“凶手应该没有在这层楼，或许已经离开了。” “你刚刚不是还说他在楼里？”钟意看他。 黎荆说：“可能在，也可能不在，但他不会离开太远。” 黎荆慢慢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阳台，21栋的走廊尽头有一扇和六教相同的磨砂玻璃门，门后面也有一个小小的阳台。他推开门走进了阳台，楼下喧闹的警车鸣笛声，哭声喊声立刻将他们包围，只听黎荆慢慢说道：“这里是五楼，如果夏眠冬运气够好，很有可能不会死。如果夏眠冬看到了凶手的样貌，并且没有死，这是对凶手最大的威胁。所以他会去确认夏眠冬是否死亡，不会离开太远。” “而且……”黎荆看着楼下乱成一团的人群，“凶手很可能就在这些人之间。” 钟意觉得有些无法接受，楼下这些人明明就是平时里的同学，怎么会……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不过凶手也可能不是人。”黎荆突然眨了下眼睛，笑了一下。 钟意一呆：“不是人？” “你家里养着会吃人的狗，让夏眠冬掉下去的‘凶手’不是人也不奇怪。”黎荆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温和的笑意，“如果夏眠冬看到什么奇怪的，吓人的东西，自己从宿舍阳台上掉下去了也有可能。而且……” “夏眠秋非常不安，她说夏眠冬说有人叫他，只是有人叫他，或许是他室友，或许是来找他的同学，她为什么要不安？”黎荆看着钟意一脸茫然的样子，提醒道，“你忘了我们为什么找夏眠秋吗？” 钟意豁然开朗：“有声音在喊名字！有很多人都听到过有声音喊他们，而夏眠秋就是其中之一，她很害怕，所以夏眠冬说有人喊她时她才会不安，甚至不等吃完饭都要来找夏眠冬……她或许听到了那个喊夏眠冬的声音！”钟意蓦然想起在六教时，那团从阳台掉下去的黑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如果……如果夏眠冬看到了那个东西的真面目，如果那东西很吓人……所以夏眠冬是被吓得从阳台掉下去的？” “这只是一种可能，或许是人为，去问问夏眠秋或许会清楚。”黎荆说。 这时一队警察从楼梯跑上来，带队的人钟意居然还认识，就是调查此前恶犬吃人案的李成警官。李成看到钟意和黎荆在这儿也十分意外，但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黎荆向李成警官点了点头，李成就领着一队人去了21507，进行调查取证。 李成手里有宿管给的钥匙，他打开门，门内的光线立刻涌了出来，门内果然开着灯。 黎荆走到了门边，门边的小警察立刻想赶他离开，黎荆看着小警察，眼神十分诚恳：“坠楼的是我朋友，我想知道我朋友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自杀，我不会打扰你们办案，只是想问下结果。” 钟意十分古怪的看着他，他第一次见撒谎撒得如此真诚没有心理负担的人，而且这个人上一秒还在说夏眠冬不是自杀…… 黎荆刚刚说完，李成突然转头眼神十分犀利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他是自杀？”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黎荆用真诚友好的语气说，“还希望李警官能调查清楚。” 几句话的时间，钟意已经在门口将夏眠冬的宿舍看了一遍，这是一个四人间，上铺是床，床下面有柜子和写字台，靠阳台右边的写字台上放着一台电脑，电脑开着。阳台外面靠左边墙壁是洗衣槽，洗衣槽旁边是手臂粗细半人高的铁管栏杆。房间并不乱，收拾得井井有条，钟意觉得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整齐的男生寝室了。 “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李成看着黎荆和钟意，突然笑了一下，随即神色一肃，“我看你们就很可疑，跟我回警局配合调查！” 第17章 自杀 6、自杀 李成把钟意黎荆带回警局之后并没有走调查程序，而是把两人晾在一边，该干啥干啥。等其他人的询问工作做完了，李成才像是想起他们似的，拿着一叠材料往他们面前桌上一扔，提提裤腿在他们对面坐下来，说：“说吧，你们都看到些什么。” 钟意有些不自在的看了黎荆一眼，见黎荆没什么表示，他就把之前黎荆的猜测说了，当然略去了凶手不是人的情况。 李成听完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只道：“你们可以回去了。”说完他就站起来准备走，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说：“哦，对了，把你们学校那两个小女生也送回去，这么晚了她们单独走也不安全，还有……少看点柯南。” 黎荆此时露出了一个斯文温和的微笑：“我知道了。” 李成一愣，盯着黎荆看了好几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走了。 钟意突然觉得有点惨不忍睹，他温声和气的提醒黎荆：“你这时候不应该笑。” 和黎荆相处久了，钟意已经发现黎荆这人的表情非常单一，除了笑就是笑，如果这笑放在平常还好，给人温和有礼的印象，关键黎荆不管什么时候都笑，连死人也笑，这就有点不对味了。 “哦。”黎荆应了一声，继续微笑着看了钟意一眼。 钟意当即扭开头，轻咳一声：“送秋秋他们回去吧。” 虽然他看了很多黎荆的微笑，但不否认他要是真心实意笑起来还是非常赏心悦目。 钟意没有看见，就在他转开头那一瞬间，黎荆眼底突然有一丝迷茫划过，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坚定，转而笑着说：“好。” 来警局的不只夏眠秋，还有一个小个子女生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小个子女生是夏眠秋的室友，名叫张倩；男生是夏眠冬跳楼的目击者，也是经管大二的学生，名叫王鸣。 回学校路上，几人间气氛很沉默，钟意也不好开口说什么，现在即使是安慰也怕触动夏眠秋，让她更添悲伤。 夏眠秋的情绪看上去很不稳定，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走路也脚步虚浮，就像是没了魂的躯壳。 她的室友张倩一直默默跟着，偶尔拉她一下让她不至于撞到树或者行人。张倩个子很小，大概是才从床上爬起来，齐肩的短发有些乱翘，看上去像是很活泼的一个女孩，此刻却很沉稳。 反而身材高大的王鸣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得他跳起来。 王鸣宿舍比较近，先回了宿舍，钟意黎荆一直将夏眠秋和张倩送到了宿舍门口，此时已近夜晚11点，校园里几乎没有人走动，他们到了宿舍门口时却惊讶的发现有人就在宿舍门前的花台上坐着。那是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穿着西装也掩不了一身的学生气，长相却很不错，白白净净，称得上是阳光帅气。 男生看的夏眠秋几人，眼睛先是亮了一下，然后又很快黯淡下去，站起身，犹犹豫豫走了过来。 夏眠秋在看到男生那一刻就没有再往前走，反而张倩小声说了一句：“只不过是秋秋的前男友，这个时候来秀同情心吗？别恶心人了！秋秋，我们走吧，别理他。” 夏眠秋却恍若未闻，在男生走过来的时候轻声说：“从五楼掉下来，当场死亡。警察说，是自杀。”然后她再未看男生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进了宿舍。 男生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只余一片灰败，他呆立良久，看着夏眠秋离开的方向，似乎想要叫住她，又不敢开口。 自杀？钟意有些困惑的看了黎荆一眼，难道是他们的判断出错了？ 黎荆似乎很感兴趣的看着男生，钟意短暂的疑惑之后，觉得询问别人的感情史是一件不好的行为，就提醒黎荆：“该回去了。” 他也需要回去理理思路，他其实不怎么相信夏眠冬是自杀，他也听过一些夏眠冬的传闻，什么学霸，校园十佳，男神……虽然没见过，但仅从传闻来看，他也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坚定有目标有理想的人，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一个人会自杀。 这句话大约唤回了男生的魂，他眼里重新有了点神采，问钟意和黎荆：“你们是秋秋的同学吗？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钟意本能的想拒绝，又想到自己吃烤肉吃到一半就跑出来了，现在还真有点饿，而且依照黎荆的脾气…… “我们不是夏眠秋的同学。”黎荆礼貌的笑了一下，“去吃什么？” 钟意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黎荆，说：“小龙虾炒饭啤酒……这个点也只有这些。” 于是三人就在学校外面的大马路夜市上点了两盘麻辣小龙虾，两盘烧田螺，一人一瓶啤酒吃了起来。 男生一来就干掉了半瓶啤酒，他似乎觉得领带勒得他很不舒服，松了松领带说：“我应该算是你们的学长，沈家君，经管的，大四，今天下午刚刚面试回来，所以才穿了这么一身。” 说完他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说：“你们……” 他喝了一口酒，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换了个开头：“是秋秋的前男友，也是她哥哥的朋友，能告诉我夏眠冬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他死了，从五楼，自己宿舍的阳台上掉下来。”黎荆看着沈家君，似乎完全没有觉得他在说多么残酷的话，语气依旧平静，“摔死了。” “他不会自杀。”沈家君说，“他还有最后一场比赛要准备，已经有公司录取了他，他不可能自杀！”沈家君语气变得狂躁，“他绝对不会自杀！” 钟意听得有些愣，伸手去抓小龙虾来剥，却一手抓了个空，他低头一看，黎荆将他面前的小龙虾移走了，温和说：“晚上吃太辣不好。” 然后他自己剥了一个吃掉了。 钟意目瞪口呆片刻，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过呆愣之后他还是找老板要了一碗炒饭，没有去碰小龙虾。 沈家君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他那么优秀，校辩论队队长，企业奖学金获得者，专业排名都是第一，家庭也好，人又长得帅，多少人羡慕他，他怎么可能会自杀。” 炒饭还没上，钟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疑惑：“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夏眠冬妹妹的前男友，而是夏眠冬的前男友，还是藕断丝连郎有情妾无意那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喝多了，沈家君脸有些红，他没有说话，只埋头喝酒。 黎荆看着沈家君的样子，若有所思，他将老板刚刚端过来的炒饭递给钟意，然后笑了一下，对沈家君说：“我们也相信他不会自杀，你有21507的钥匙吗？带我们去看看，我们自己找出凶手。” “我有。”沈家君看黎荆的眼神突然带上几分希翼与坚定，“好，我自己找。” 第18章 缺了什么？ 6、缺了什么？ 对于沈家君有夏眠冬寝室钥匙这件事黎荆似乎丝毫不惊讶，钟意看了黎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做一个正常人，于是开口问道：“你和夏眠冬是室友？” “不是。”沈家君低下头没看他们，耳根有点发红，“我和他是朋友，他把钥匙放在我这儿是因为怕忘带钥匙进不了寝室。” 钟意做了然状点点头，然后看了黎荆一眼，黎荆笑了一下。 得到答案，钟意低下头继续吃饭。 钟意用五分钟解决掉炒饭，沈家君就带着他们去了21507，然后摸出兜里的钥匙开了门。钟意注意到沈家君并没有把21507的钥匙单独放在一起，而是挂在钥匙链上，钥匙链上还有其他的不同钥匙，包括防盗门钥匙。 钟意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裤兜，他裤兜里就放着两把钥匙，一把是自己租的屋子的防盗门的，还有就是自己卧室门的钥匙。其它的钥匙，例如家里的，出租屋里另个一房间的钥匙都被他放在出租屋里，并没有带出来。他兜里的都是常用的钥匙。 如果以己度人，是不是能说明沈家君手中的这把21507的钥匙是他常用的钥匙？并且他没有将这把钥匙分开放是不是能说明他其实把21507看得和自己寝室，自己家一般重要？ 但这一切的推测都是放在“如果”上，钟意也觉得这样的推测非常不靠谱，他就什么都没说。 沈家君推开门走进宿舍，“啪”一声开了灯。 夏眠冬的宿舍是四人间，床是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柜子的结构，书桌上到床的位置被分隔成几个格子，是个简易书架，而书桌下面左右一个抽屉，右边抽屉下面是一个柜子。 而夏眠冬的床位很好认，因为整个宿舍就只有那一个位置还放着笔记本电脑水杯等常用物品。而且整个宿舍非常之整洁，整洁得钟意想到自己的卧室都感到羞愧。 当然宿舍里这么整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大概是有三个人都搬出去了，只有夏眠冬一个人还住在宿舍里，不过夏眠冬的位置却比其它三个位置更加整洁。 夏眠冬的书架上分门别类的放着各种书籍，有的还用便利贴做了标注，都是一些专业书籍。而在书桌的右下角小格子里，放着一把电动剃须刀，一只男士用的洁面乳，还有男士面霜，另外还放着一个漱口杯，杯里有一支牙膏两把牙刷。 黎荆嘴角一直挂着若有所思的微笑，此时他走过来，伸手拉开了夏眠冬书桌的抽屉。 沈家君似乎被惊吓到，抬手想阻止，但黎荆的手非常快，沈家君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左边抽屉已经被打开了。 抽屉里放着四六级专用耳机，还有一些被收拾整齐的充电线，移动电源，还有插线板。 看着这些沈家君似乎松了口气，然而还没等他气喘匀，黎荆又拉开了右边的抽屉，抽屉里堆着几个苹果，而在最外面……是一盒安全套，还是已经打开的，用得快没了的安全套，另外还有一小瓶润滑油。 整个宿舍诡异的沉默了几秒。 “为什么和苹果放一块儿……”良久之后钟意干笑一声，“是因为这是苹果味的吗？” 黎荆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黎荆那眼神明明很清正坦荡，钟意还是有点心虚的移开了眼睛，侧头去看阳台。 沈家君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关了抽屉，站在抽屉前面，略带结巴说：“不能，不能随意开别人抽屉，这是别人**。” 黎荆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虽然那微笑仍然温和，但沈家君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意，他不敢看黎荆，在抽屉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 黎荆拉开了抽屉，目光在盒子上停顿了两秒，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总之他关上了抽屉。 然后黎荆去了阳台。 阳台地上躺着两件还带着衣架的衣服，洗衣台上放着一个盆，黎荆按亮手机，用手机的光去照射洗衣台。洗衣台比人腰还低一截，贴着白色瓷砖，瓷砖很光亮，看得出有人经常做清洁，只是在洗衣台正中间有一堆凌乱的脚印。 阳台灯的开关在屋里，位置很显眼，黎荆出去却没有开阳台的灯，钟意帮他开了，有些奇怪的问：“你怎么不开灯……” 钟意的目光从黎荆的手机上一滑而过，隐约看见黎荆似乎打开了百度搜索，然后搜索的东西似乎是屋里抽屉里安全套的牌子。 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洗衣台上的脚印上，一愣，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夏眠冬爬上洗衣台，在上面犹豫踟蹰，鞋底在雪白的瓷砖上踏出了凌乱的脚印的画面。 “这……”钟意看着黎荆，“这是他自己爬上来的？所以警察判断他是自杀？” 说出来之后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也有可能是有人逼他，所以他跳下来了？” 钟意看了屋里失魂落魄的沈家君一眼，见他没有注意，又压低了声音说：“或者是有什么‘东西’逼他站上洗衣台，然后他反抗无果，自己跳了下去，或者被那“东西”推了下去？” 黎荆点了点头：“或许是这样，所以警方判定夏眠冬是自杀还有别的原因。” 他说着蹲下身摸了一下地上的衣服，先是摸了一下衣服的领部，又摸了摸袖子和衣服下部，然后站起身抬头看阳台上面挂着的衣服。 “这地上的衣服这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钟意奇怪看着他，“如果夏眠冬自己站到上面，在挣扎中，或者是跳下去的时候碰下来一两件衣服应该很正常。” 黎荆突然露出了一抹微笑：“是很正常，但是你有没有发现这阳台上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钟意不明所以的反问了一句，抬头四顾查看阳台。 阳台不大，两个人站着还有点挤，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也放不了多少东西。洗衣台下面放着叠起来的七个盆，洗衣台上面一个盆，洗衣台旁边放着一块肥皂一把刷子，旁边还有一袋用了一半的洗衣粉，洗衣粉旁边是一瓶洗手液。 钟意看着洗衣台良久，觉得最多多了一瓶洗手液，哪里还少了什么东西？洗衣台上没有少东西那就是其它地方的了，钟意抬头看了看横在阳台顶的晾衣杆，晾衣杆很高，快贴着屋顶，上面晾了几件衣服。 缺了……什么？ 第19章 喊声 8、喊声 在阳台做的事—— 洗脸刷牙，这里有脸盆，毛巾牙刷牙膏都在寝室里面放着，还有就是洗衣服，这里有洗衣粉刷子肥皂，洗完衣服后要晾上去…… 钟意伸手比划了一下，晾衣杆如此高，徒手晾不上去，所以……咦？叉子呢？ 他大一的时候在学校宿舍住过，每间宿舍都有晾衣叉，而这间宿舍似乎没有。他在阳台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晾衣叉在哪里，他又探头看了一下寝室里面，也没有，他又去阳台旁边的厕所看了一下，还是没有。 钟意重新回到阳台，眼神奇怪看着黎荆，黎荆微笑着以鼓励的眼神看着他，钟意有些不确定的说：“你指的是晾衣叉？但是一个叉子……” “不对。”钟意上前几步看洗衣台上的脚印，又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晾衣杆，说，“我懂了，没有晾衣叉，所以夏眠冬如果要晾衣服或者取衣服下来就需要站到洗衣台上，但是他为什么不找其它寝室借？阳台的栏杆只比洗衣台高了三四十公分，洗衣台上又是光滑的瓷砖，这很危险。” 黎荆提醒道：“这层楼几乎没有人。” “所以他借不到只好站到洗衣台上去晾衣服？”钟意大悟说，“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推他，或者是有什么事突然吓到了他，他就很容易掉下去。” 黎荆说：“所以要弄清夏眠冬是自杀还是他杀，只要知道晾衣叉是突然不见，还是这间宿舍里本来就没有。” 钟意看了黎荆两眼，向屋里喊：“沈哥，宿舍里的晾衣叉在哪里？” “就在洗衣台旁边，靠门的位置。”沈家君本来坐在夏眠冬的座位上，神情悲痛的想着什么，此刻也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钟意看着那个地方，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有些艰难的开口：“所以是有人将晾衣杆藏起来了，夏眠冬才会的室友都不在……有这个房间钥匙的是沈学长……” “不一定是他，如果是他他刚才就会说宿舍里没有那种东西。”黎荆露出了一个微笑，“地上的衣服是湿的，衣领到袖口的湿度一样，衣服刚洗过，夏眠冬不是自杀，我比较好奇夏眠秋为什么撒谎，他们兄妹俩的关系或许不如大家所说那么和睦。” 钟意没能完全领会黎荆的意思，衣服才洗过和夏眠冬不是自杀有什么必然联系？难道是说要自杀的人肯定不会洗衣服？还有夏眠秋说谎，她说了什么慌？是电话还是其他什么？ 他们这边低声细语，屋里却突然传出来一声吼叫，那声音悲痛欲绝，钟意立刻看过去，只见沈家君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盯着夏眠冬的笔记本电脑。 “怎……”钟意还没出口的疑问断了，夏眠冬的电脑屏幕上是几个血红的大字： 对不起，我爱你。 那是夏眠冬的电脑桌面，整个桌面都是黑色，这六个字在屏幕正中，那字体如同六个字都在一同泣血。 沈家君眼里突然有两行清泪滑下，他转头眼神呆滞看着钟意，喃喃道：“我不是真心想和他吵架，我、我害怕被别人知道，我只是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女朋友，我没有想过离开他，我爱他，我是那么……爱他。” 钟意听出了点什么，沈家君和夏眠冬是一对同性恋人这件事他早就看出来了，但他没想到的是沈家君竟然想找个女朋友为他们掩护。钟意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突然冒了起来，他盯着沈家君，言语刻薄：“所以你找了夏眠秋？那是夏眠冬的妹妹，你竟然下得去手？” “不是这样。”沈家君声音木讷的争辩，“我先认识的夏眠秋……和夏眠秋分手后才眠冬在一起……是夏眠冬追求的我。” 沈家君声音低了下去，似是不想再提，黎荆却突然微笑着说了一句：“说下去。” 那声音虽然温和亲切，连微笑都那么完美，却莫名让人觉得必须按他说的做，他所言便是救赎。 沈家君转动呆滞的眼珠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夏眠冬的电脑屏幕，声音木然回忆：“我并不知道自己的性向，对于自己会被男人吸引这点一直很困扰，我一直不敢和人太接近……我知道这样不好，所以去年开学的时候我主动去接待了新生，遇到了和妹妹一起来报道的夏眠冬。” 沈家君低下了头，慢慢说道：“我以为我是对夏眠秋动心了，毕竟她那么漂亮，又那么受男生欢迎，那时候我很高兴，我以为我还是喜欢女生的……” “所以你开始追求夏眠秋，后来她也同意和你交往。”钟意毫不留情说，“你以为你是对夏眠秋动心，其实你是看上了夏眠冬。” “是的。”沈家君将头低得更下去，“夏眠秋是个好女朋友，她很温柔，会关心我的生活，会帮我买一些实用的小东西，从不给我难堪，我们看上去很幸福。不过我们在一起没多久，她的哥哥夏眠冬却若有似无的插入了我的生活，一开始我只以为他是关心妹妹，顺带也关心一下我，后来才发现，他所做的那些事是一些暗示。” “而我并不反感，我不仅不反感，我还想靠他更近一点，我……”沈家君伸出双手揪住自己头发，“我并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我很困扰，我并不想……我……” “你发现他在暗示你，后来又发生了什么？”黎荆看着他，声音温和的引导。 “后来发生了一次意外，”沈家君顺着黎荆的话说了下去，“我和他……做了……我爱上了那种感觉，我才发现我喜欢的是他，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原来我一直在期待着和他做这些，我……” 他喉头动了一下，闭上眼睛，说：“我对不起眠秋。” “后来你就和夏眠秋分了手，”钟意本来是一个脾气很好不容易生气的人，此刻他却莫名火大，连语气也带上讥讽，“你和夏眠冬在一起，甚至因为他的室友都出去实习或者搬出去了，所以堂而皇之的住了进来。”他看了一眼书桌右边插在同一个杯子里的两只牙刷，“你们似乎过得很好，但秋秋却并不好过。秋秋她知道你们关系的吧，她的哥哥抢了她的男朋友，她竟然还能这么平静的和他哥哥说话，她真是一个好妹妹。” “我对不起她，我……” “不仅如此，你本来和夏眠冬在一起这事儿就算完了，你竟然还想着找一个女人来掩饰你们之间的关系。”钟意言语之间毫不留情，“夏眠冬就算是自杀八成和你有关，是你害死的他。” “我……”沈家君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我……是我……是我害死的他，他会自杀都是因为我……我……” “夏眠冬不是自杀。”黎荆上前几步抓住了沈家君的手腕，语气非常温和，甚至带着安抚，“你不用自责，他的死虽然和你有关，但不全是因为你。” 沈家君抬头看着他，如同看到了救赎一般，低声重复了一遍：“真的吗？” 黎荆语气认真：“真的。” 钟意看着黎荆，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说：“很晚了，宿舍大门已经关了，现在走，我们去给宿管说一下或许还能出去。” 黎荆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他眼神温和看着沈家君：“你上一次离开这间宿舍是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我和眠冬吵了一架。”沈家君面露悔恨，“然后我就下山去面试。” “那时候放在阳台的晾衣叉还在吗？”黎荆又问。 “晾衣叉不见了？”沈家君一愣，“今天早上我还收了衣服……” “我知道了。”黎荆放开他的手腕，笑了一下，“我和钟意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那，再见。”沈家君低下了头，又说，“还有，谢谢。” 宿舍的大门果然已经关了，宿管也睡了，这个时候如果把宿管叫起来，钟意觉得他绝对会被记个过，所以他们两人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二楼走廊的阳台翻了出去，一楼的阳台锁了。 二楼的阳台距地面也有三米左右的高度，黎荆直接跳了下去，看动作还无比轻松，钟意看着呆了一下，自认要是自己从这里跳下去，不残也得痛个几天，所以他认命的双手扒着阳台边，准备去够阳台下面的铁窗沿。一楼的阳台由铁丝网包了起来，在二楼的阳台上就留了个铁沿，虽然站不住脚，但借个力还是可以的。 半夜从宿舍二楼跑出去这种事钟意以前虽然没做过，但由于临大宿舍晚十一点半就断网，多少网瘾少年忍无可忍的时候就从这里翻了出去，他见过很多次，但做起来还是第一次。 “钟意——” “钟意钟意——” 这声音突然响起了起来，钟意一惊，手上一滑，从二楼阳台直接掉了下去。 “啊——唔。” 钟意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黎荆在下面接住了他，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把他还没出口的惊叫捂进了嘴里。 钟意惊魂未定看着黎荆，脸色还有些发白，黎荆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却放到嘴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侧耳听着什么。 刚刚那声音不是黎荆的，而是和那天他们在六教的阳台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黎荆侧耳听了一会儿，那声音没有再响起，黎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是一小丛竹子。 钟意说21栋比较偏的原因是因为21栋在宿舍区的最深处，后面是一个堡坎，前面种着一些杂乱的树，因为疏于管理，这些树木长得非常杂乱，新生的杂草和树木混在一起，使有树木的地方显得密不透风。 有风吹着那从竹子沙沙作响，钟意突然感到有一滴水打在了脸上，他一愣，抬头一看，在路灯下有晶莹的雨丝飘落下来。 下雨了。 “回去了。”黎荆收回目光，放开钟意。 “嗯，哦。”钟意回头看了一眼那丛竹子，只觉得那竹子晃动的样子如同鬼魅。 第二个死者 9、第二个死者 虽然前一天晚上睡得比较晚，但黎荆的生活习惯非常良好，第二天他还是七点就起了床。昨晚上的小雨今早已经变成了大雨，黎荆撑着伞下楼买了两个包子，顺便买了一份临水晨报。 报纸上果然有报道昨天晚上夏眠冬跳楼案，而且跑这个案件的记者非常卖力，连夜跟的这个案子，案子的处理结果也有报道。 警察的处理结果是，夏眠冬是自杀。 下面列出了疑似夏眠冬遗书的电脑桌面，猜测夏眠冬是为情自杀，而且说死者的妹妹这几天觉得哥哥很不对，有些担心，在自杀之前死者还给她打过电话，语气疑似遗言。 那一通电话内容没被刊登出来，因为夏眠秋拒绝了采访。 黎荆坐在卖包子的小店里一边吃早饭一边看完了整篇报道，就在他吃完早饭准备回去时，一个身着警察制服的年青人走进店里，要了几十个包子，十几袋豆浆。 小店老板一边装包子一边和他搭话：“昨天晚上临大才有个人自杀，你们今天早上还没处理完？” “不是那件事。”警察小哥摆了摆手，看着老板拣包子的手，说，“多捡点酱肉的。” “好。”老板呵呵笑着，手下不停，说，“那是什么事？难道又有人自杀了？” “又有人跳楼，是不是自杀还不知道。”警察小哥付了钱，接过装包子的大袋子，没有再多说，提着包子豆浆离开了。 看着小警察离开，黎荆突然站了起来，几步走出店喊道：“王警官，请等一下。”这个出来买包子的小警察正是恶犬案件中来钟意家里调查的小王。 提着包子豆浆打着伞的小王左右看了看，确定只有自己一个警察，才转过身看黎荆，发现这是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之后，他疑惑问：“什么事？” 黎荆语气诚恳说：“刚才听到你说临大有人跳楼，我能问是谁吗？” 小王看了他好几眼，总觉得这个人眼熟，而且的确单纯无害的模样，这才说：“是一个大四学生，大概是找工作压力太大了吧，昨天还有个大四的为情自杀。” 黎荆礼貌笑道：“那个学生是不是叫沈家君？” 小王顿时警惕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黎荆的微笑突然间带上了一股肃杀之气，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温和斯文的笑了一笑：“打扰了王警官。” 小王这时突然想起这个笑容斯文的人是上一次案件的目击者，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看了手中的包子豆浆一眼，他还是没有追上去，只是决定等会儿把早饭送到现场就去告诉李队长这件事。 黎荆拿着报纸回了自己租的房子，他将报纸放在玄关的鞋架上，又从玄关旁的柜子下面拿出笔记本电脑，走到客厅，将笔记本摆在客厅的茶几上打开。 开机之后他连上网，打开微博，又打开了微博热点，微博热点上是一些娱乐八卦、民生实事，他看了一圈之后又刷开临大学生会，团委之内的微博，发现今天都还没发微博。刷完这些，他又在电脑前坐了一会儿。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了八点，钟意今天没有课。 他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到了八点半，他去楼下买了一份早餐，然后去敲了钟意的门。 钟意很快开了门，他还穿着睡衣，看到门外是黎荆时，神色有些落寞。 他让黎荆进来，自己去洗脸刷牙，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黎荆将早餐放在茶几上，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钟意刷完牙从厕所出来，才说：“给你买的早餐。” “谢谢。”钟意在黎荆旁边坐下来，心事重重说，“我昨晚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有。”黎荆回答得很快，“他确实做得不对。” “但是今天早上他跳楼了。”钟意说，“今天早上秋秋给我打电话，问我昨天晚上是不是给沈家君说了什么，沈家君他跳楼了，从21507的阳台上跳了下去。” “我……”钟意无比艰难地开口，“我害死了一个人。” “沈家君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他不会自杀。”黎荆说，他声音温和，但钟意感到这种温和和他昨天安慰沈家君又有微妙的不同，“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还要调查昨天晚上的声音，你想要查清楚这些，不能因为沈家君而自暴自弃，你首先要坚强，然后才能做好想做的事，不要太难过。” 钟意没有说话，他沉默的吃着黎荆带来的早餐，但是眼里的自责悲伤已经慢慢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定要做成某件事的坚定。不过他又突然想起什么，说：“我怎么觉得你那句话我在哪里听过？就是那句‘你首先要坚强’，好像是哪部电视剧里的？” 黎荆露出了一抹微笑：“是吗？” 他无法理解很多情感，无法对钟意的悲伤感同身受，他甚至不太明白坚强是什么，所以只能借用别人的方法来安慰他。 钟意刚刚吃完早饭，敲门声就响了，他走过去开了门，门外是穿着制服的李成和小王。 李成看了一眼客厅里安稳坐着的黎荆，说：“沈家君死的事你们应该知道了，也有人说昨天晚上看到你们和死者一起吃宵夜，说吧，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钟意把两人让进来，给两人倒了两杯水，在他们对面坐下来将昨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包括他们翻阳台听到怪声的事。他本以为李成不会相信他的话，但李成让他把他听到的声音再说了一遍。 李成沉默着听完，就在钟意认为这个警察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有鬼怪这件事时，李成突然严肃说：“装神弄鬼，我一定会把这个人抓出来！” 于是钟意没有再说话，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提醒：“夏眠冬可能也不是自杀。” 李成看了他一眼，说：“这点我当然知道，这案子我会重新调查，你们两个不要乱来，已经死了两个人，多两个我想杀人者也觉得无所谓。” 李成走了，钟意在客厅想了一会儿，决定去现场看看，黎荆也和他一起过去。 沈家君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地上本来有着两滩血迹，一新一旧，但因为下着雨，两滩血迹融合在一起顺着雨水向下流去，似乎在昭示着两个死在这里的人曾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钟意在血迹前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向了昨晚上听到声音的那一小丛竹子，竹子茂盛，和其它的几丛竹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黎荆。”钟意突然感到很茫然，“我们要做什么？” “去找夏眠秋。”黎荆说，“夏眠冬不是自杀，她在说谎。” 第21章 电话 10、电话 从21栋宿舍楼离开，没走几步是一个公告栏，有一个女生从公告栏旁边走过，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就哭了。 钟意侧头一看，公告栏上贴着两张海报，一张是“校园十佳歌手”比赛的宣传海报，上面印着曾经的优胜选手，夏眠冬就是其中之一。海报上的夏眠冬穿着黑白格子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一手插兜站着，另一只手向前伸着，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笑容阳光帅气。 而就在这张海报的旁边，贴着一张手绘的标题为“为学长送别”的海报，整张海报都是黑白色，内容也很简单，只用黑白字写着23号晚上7点到8点，在4210教室为优秀学长夏眠冬送别。 两张海报的对比是如此鲜明，一张色彩艳丽，一张黑白黯淡。 ——生与死的对比。 夏眠秋没有去上课，她的父母不在临水，今天早上才赶到临大，母亲在寝室陪着女儿，父亲去奔波夏眠冬的身后事。 女生宿舍钟意也不好进去，他和黎荆一边向着夏眠秋宿舍的方向走，一边摸出手机给夏眠秋打了个电话，想让她出来，但是电话一接通，钟意就愣了一下。 黎荆见他突然停下来，就问：“怎么了？” “秋秋在哭。”钟意看向黎荆，有点不知所措，又补了一句，“很伤心。” 黎荆露出了一个感兴趣的表情，微笑道：“开免提。” “哦。”钟意左右看了下，现在雨势不小，附近也没人，就点了免提。 夏眠秋的哭声立刻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哭声很小，但也能分辨出来，她哭了一会儿，声音微哑的轻声问道：“星陌……你有什么事吗？” 她声音本来就很柔美，此时带上些微鼻音，几乎有了撒娇的味道。 钟意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秋秋，你不用伤心，你哥哥的死我们会帮忙调查的，不论对方是人是鬼——” “是我。”夏眠秋声带哽咽，“是我做的，都是因为我。” “什……么？”钟意抬头近乎茫然看着黎荆，看到黎荆脸上沉思的表情，他一呆，立刻说，“秋秋你别说傻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可以帮助你，还有那天，你哥哥到底给你说了什么？” 夏眠秋在哭：“哥哥问我回不回去，我给警察说了谎，他真的只是问我回不回去，后来他说有人叫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会死，我后悔了，我并不想我哥哥死啊，我只是生气而已，我并不想他们死、我并不想的——唔——” 钟意张了张嘴，想安慰几句，但夏眠秋这几句话说的不清不楚，他什么都没听明白，也不知道安慰什么。 电话那边依旧有连续不断的哭声传过来，一小会儿之后她突然喃喃自语起来：“对，我该死，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希望我哥死他也不会死，如果不是我希望沈家君死，他也不会死，都是我的错，我被魔鬼利用，呵呵……我该死……都是我的错……” “秋——” “夏眠秋，是谁在和你说话？” 钟意蓦然抬头看黎荆，黎荆面带微笑，刚刚他说话的声音也温和无比。 “是——”夏眠秋的声音徒然顿住，片刻后她吼了起来，“没人，没有人，没有人和我说话，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不，不是你的错，”黎荆将声音放到最柔和，“你哥哥死的时候你正在和我们吃饭，他不是你害死的。” “是我生了歪念，我很恨他们，然后就有人问我想不想他们死，我当时只是赌气，我没想到他真的会死——我没有想到——我只是、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夏眠秋声音已经嘶哑，她仍旧在哭着，“我妈还安慰我，还让我不要伤心，但我哥就是我害死的啊……是我啊！是我啊！妈你为什么不骂我，不打我！都是因为我啊！” “你妈妈呢？”黎荆突然问。 “我妈……我妈去帮我接水，她就要回来了……” 这时黎荆看了钟意一眼，钟意立刻会意，拿着手机小跑起来。 夏眠秋的母亲在寝室陪她，她说她母亲去帮她接水，临大所有宿舍在楼道走廊中间都有一个打卡的热水器，即使从离热水器最远的门去接水也走不了多久。她说她妈妈“就要回来了”也就是说她还在宿舍楼内，或者是附近。 刚刚黎荆判断出有人在和夏眠秋说话，虽然后来夏眠秋矢口否认，但她开始就说了出来。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可以从夏眠秋的情绪变化判断，这个人始终在刺激夏眠秋，让夏眠秋陷入了自责当中。 这个人是谁？他或者她为什么要刺激夏眠秋让她情绪失控？他和夏眠秋沈家君的死有关系吗？ 21栋宿舍楼在临大“三层”式分布的第三层，而夏眠秋的宿舍楼在第二层，钟意刚刚赶到二三层直接的楼梯时，他突然停住了。 在手机里面，夏眠秋自责的哭声之间，突然有个尖尖细细的声音响了起来：“夏眠秋——眠秋——夏眠秋——” 那声音很细微，似乎离夏眠秋很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钟意气喘吁吁的回头去看黎荆，黎荆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连脸色还是一如往常的白。黎荆点了点头，以眼神示意，我也听到了。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尖叫，尖叫从夏眠秋宿舍楼方向传来，钟意蓦然回头看向那个方向，只见夏眠秋从宿舍楼四楼走廊尽头的阳台上跳了下来，钟意视线被树木挡住，看不见夏眠秋落到了哪里，但几乎同时，手机里传来一声巨响。 钟意将手机放到兜里，他本来打着伞，此时伞一扔，撑着楼梯的栏杆三步并两步跳了下去，用他从未有过的速度跑向那个方向。 他离夏眠秋落下的地方并不远，跑了两步他又想起什么，摸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地址还没报完，他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夏眠秋。 夏眠秋落在了绿化带里，绿化带里没有铺草坪，而是种着一片修剪过的杜鹃花。此刻杜鹃花没有开，一些枯叶洒落在夏眠秋的脸上，她闭着眼睛，身体虽然扭曲，但并没有看到血迹，衣服头发都被雨水浸湿，看上去竟然有种奇异的美感。 钟意呆了一下，想问黎荆怎么办，但是他一回头并没有看到黎荆，心里顿时就有些慌。但慌乱只有一秒，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怎么办，他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但是医生还没有来，他应该怎么做？ 看着夏眠秋脸色在雨水里越来越白，钟意突然想起被自己扔掉的伞，他举目一看，那把伞被风吹着滚动了几下，离自己还近了些。他跑过去捡了起来，回头时却看见夏眠秋身上突然有一道绿色夹杂着黑色的细微光芒升了起来，片刻后又消失不见。钟意目瞪口呆的看着，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钟意。”黎荆温和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钟意呆呆看向从一边灌木丛里走出来的黎荆，他还打着伞，雨水连他的裤脚都没有打湿。钟意顿时觉得有点荒谬，夏眠秋从楼上摔下来，生死不知，他居然还能打着伞如此气定神闲的走过来？ 他知道黎荆平时从容淡定，但没想到即使是有人在他面前快死了他还是如此！ 钟意将雨伞撑到夏眠秋头上，雨伞不大不能挡住夏眠秋的身体，他又不敢乱碰夏眠秋的身体，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加重了夏眠秋的伤势。黎荆也走过来，将雨伞放下，斜撑在地上，正好遮住了夏眠秋的另一半身体，然后他退到了墙边站着。 钟意看了自己举雨伞的手一眼，觉得自己的举动似乎有点傻，但他并没有动，只侧头问黎荆：“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黎荆问。 “就是，”钟意看着他描述，“就是一道光，绿色的光，在夏眠秋身上亮了起来。” 黎荆摇了摇头：“没有，我只看见了这个。” 黎荆抬手把他手中的东西给钟意看，那是一部手机，屏幕很大，也很贵，粉色的，一般只有女生才会用，他记得夏眠秋也有一部这个手机。 “应该是夏眠秋的。”黎荆说。 “所以，”钟意第一次升起了大骂一顿黎荆的冲动，“你刚刚去找夏眠秋不知道掉在哪里的手机了？” 黎荆将夏眠秋的手机顺手放到了自己包里，说：“你已经打了电话，我并不能帮上其它的忙，只能找一下和夏眠秋说话的人的线索。” 黎荆将这话说得理所当然，钟意也找不到点生气，只瞪着他放手机的包看了几眼，说：“你就这样收着了？” “两个人跳楼之前的最后一次通话，这部手机说不定会是一个重要线索。”黎荆善意看着钟意，提醒说，“等会儿人多了会很乱，如果有有心人拿走了手机……” “我明白了。”钟意叹了口气，“只希望秋秋没有事……” 第22章 小个子 11、小个子 夏眠秋的妈妈很快就下了楼，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儿几乎晕了过去，跟着下来的夏眠秋的室友张倩赶紧扶住了伤心欲绝的母亲。 校医院的医生先赶到做了简单的处理，夏眠秋还有呼吸，钟意顿时松了一口气。 警察比救护车先到，看到已经淋得湿透的钟意和黎荆两人，只简单做了个笔录，并没有带他们回警局，不过让他们下午再去警局补个笔录。 不多久救护车也到了。一阵手忙脚乱将夏眠秋送到救护车上之后，钟意回头看了一眼黎荆。 黎荆一直靠墙站着，忙碌的人很少注意他，钟意此刻一回头，却见他手中有什么东西隐隐闪着墨绿的光，那光又很快消失不见。这时刚刚抬上救护车的夏眠秋突然痛苦的叫了一声，钟意回头看了一眼，夏眠秋似乎隐隐有苏醒的迹象，他又看向黎荆，发现黎荆手里拿着掌机在玩，他皱了下眉，走过去。 黎荆的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了，此刻顺服的贴在脸上，他的头发很黑，衬得皮肤越发的白。刚才黎荆放在地上的雨伞慌乱之中已经被人踩烂，钟意自己手中的伞也崩掉了一根伞骨，他将破破烂烂的雨伞移到黎荆头上，沉默了片刻说：“你刚刚在做什么？我看到了绿色的光，和夏眠秋身上的一模一样！” 黎荆修长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点了存档，然后扬了扬手中的掌机。此时掌机的屏幕是绿色的，在黎荆白皙的手指上映出了浅浅的绿色。 钟意没有在问，他隐隐知道黎荆刚才不是在玩掌机，他心中突然有些害怕，如果最后他发现一切的幕后主使是黎荆怎么办？ 很快钟意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他认识黎荆并不久，但黎荆温和微笑的样子已经深深印进了他的脑海，他觉得……黎荆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好人，他会救人，而不是害人。 黎荆将掌机收好，自然而然接过钟意手中的雨伞，弯起眉眼笑容温和：“回去换衣服，不然会感冒。” 这句话让钟意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对黎荆的猜疑立刻粉碎，这样一个笑容真诚，会温柔关心人的黎荆怎么会害人？ “我觉得自己是人。”黎荆撑着伞突然说。 钟意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说‘觉得’？你是不是人你自己不知道？” “虽然我认为自己是人，但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我不是人，是石头杂草什么变的，那也是有可能的。”黎荆在笑。 钟意刚想张嘴说“这怎么可能。”但一想到曾经去过的大湖还有见到的仙人，顿时改口说：“好像也是。” 黎荆嘴边的笑容越加愉悦，他说：“所以我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人，或许哪天你也会发现自己不是人，不过你一定不要告诉我。” 钟意笑了一下，如果自己不是人黎荆肯定会吓到吧，所以还是不要告诉对方的好，于是他点了点头：“好，如果哪天你发现你不是人也不要告诉我。” 黎荆的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钟意回出租屋洗了个热水澡，天气已经凉了下来，这个天淋了雨还是很容易感冒，钟意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等钟意洗完出来，发现黎荆已经换了身衣服神清气爽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他身前茶几上的水杯里还泡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钟意张大嘴巴：“你——” 黎荆笑了一下，说：“下次记得关门。” 钟意看了大门一眼，黎荆又说：“我已经帮你关了。” 于是钟意闭了嘴不说话，坐到黎荆旁边专心擦头发，顺便看了一眼黎荆的手机，惊讶的发现黎荆正在刷微博。 黎荆似乎打开了一个女孩子的微博，微博上是一个女孩子晒的照片，这个女孩子似乎喜欢cos，微博上有几张cos的照片，不过都是扮演的男生，女孩子个子小小的，扮演男生并不违和。 钟意看了两眼觉得这个女孩子略眼熟，黎荆继续往前拉微博，发现女孩在晒衣服，晒的是新入手的两件衬衫，衬衫是黑白格子，款式较中性。女孩将衬衫穿在身上，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一手举着手机对着全身镜拍照，手机正好挡住女孩的脸。 女孩似乎很喜欢这两件衬衫，往后的微博照片上，女孩子晒动漫周边的项链包包手办时都穿着这件衣服。女孩微博上都是一些剧的评论，或者是一些剧的周边，偶尔也会说一点生活中的事，什么男神唱歌真好听啊，什么奶茶店的奶茶涨价了啊，什么男神和他基友真有爱，还有什么三食堂真难吃。 “三食堂真的很难吃。”看到这里，钟意突然说了句，出口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我们学校学生的微博？” “是。”黎荆将茶几上的杯子向钟意那边推了一下，说：“喝了，驱寒的。” 杯子里是清澈透亮，亮黄色的茶水一般的东西，钟意看了一眼，问：“苦的？” 黎荆笑了一下：“甜的。” 钟意将信将疑的端起来喝了，发现真是甜的，还是一种很清淡的甜，一点不腻人。喝完之后钟意舔舔嘴角，问黎荆：“这是什么？” “药。”黎荆收起了手机，说，“吉祥饭庄的粥不错。” 钟意一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他拿了把新伞和黎荆一起出门吃饭，吃完饭顺便去警局补了笔录。 在警局钟意碰到了夏眠秋的父母还有张倩，夏眠秋的母亲情绪很不稳定，毕竟自己的两个孩子一个死，一个还在医院里抢救。夏父的情绪很激动，在警局不断要求警方快点查出凶手是谁。 负责这个案子的李成也是焦头烂额，临大两天之内发生了三起跳楼事件，两死一重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第四个人跳楼，而凶手是人是鬼都还不知道。 他坐在办公室看21栋宿舍楼大门的监控视频，这视频他看了三遍还是一点发现都没有，但夏眠冬和沈家君都是从21507的阳台跳下去，他相信这两人之间的跳楼必然有联系。 门外夏父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第四遍视频才看到一半，正看到一个小个子男生进了宿舍楼，他烦不胜烦的拉开门，拉住一个路过的小警察问：“谁这么吵？” 被拉的小警察先是吓了一跳，看到是李成后才松口气，说：“受害者的家属，夏眠冬和夏眠秋的父母。” 李成捏了下眉心，有些疲倦的说：“找人做下家属的工作，让人送他们回去。” 说完他正准备回去继续看视频，突然见两个男生从一边过来，一看这两人还挺眼熟，向他们招了招手说：“你们两个，那个钟意还有黎荆，来帮警察叔叔一个忙，帮忙劝一下夏眠秋的家长，把他们送回去。” 钟意正想问为什么是我，李成已经关了门。 电脑上的监控视频依旧在播放着，李成开始看的是夏眠冬死之前两个小时到第二天沈家君死之后两个小时的视频，后来他将视频剪了，主要看两人死前后两个小时的，又到死前后一个小时的。 此时他刚刚做到电脑前面，点了根烟，视频正放到沈家君死前十五分钟，他突然发现屏幕上的人似乎有点眼熟。他伸手按着倒退键，将视频拉到了夏眠冬跳楼前的二十分钟，那里正有个小个子男生走进宿舍楼。 他将图截下来，又和沈家君死之前进宿舍楼的人做了个对比，虽然两张图片上的人衣服发型都不一样，但是身高体态几乎一模一样！ 李成抹了把脸，打起精神寻找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发现夏眠冬和沈家君跳楼之后一两分钟这个人就出来了，只是那个时候出来的人很多，他混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夏父在警局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也没有为难上来劝说的钟意，带着浑身怒气走出了警局。只是刚刚走出警局门口，刚刚还气焰十足的男人似乎一瞬间苍老下去，他没有再说话，也拒绝钟意送他们回去宾馆，沉默的离开了。 夏眠秋的父母刚刚离开，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倩突然哭了，她声音几乎颤抖着说：“你们可以陪我去六教吗？秋秋说她在那里听到了声音，那之后她就变得很奇怪，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害了夏眠冬，都是因为那个声音，都是因为那个声音！” “我们去过六教……”钟意看着张倩，本想说只发现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脚印，但突然想起黎荆说的“如果你不是人一定不要告诉我。”立刻就改口道，“什么都没有发现……我陪你再去看看。” 第23章 人面 12、人面 今天晚上六教有课的教室并不多，他们三人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六教只有几间教室还亮着灯。 张倩似乎有些害怕，到了门口停了下来，惊疑不定的看着进六教的大门。而她犹豫这一段时间黎荆已经从容淡定的走了进去。 张倩张了张嘴，似乎想阻止他，不过她最终什么也没说，闭上嘴默默跟在后面。 一楼没有教室有课，所有的灯都熄着，包括走廊。 钟意刚刚走进一楼的过道，脚步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感到了一股凉意，有冷风吹过他的面颊——对面走廊尽头的阳台门半开着，微风便透了进来。 他清楚的看见在半开的磨砂玻璃门后面，在昏暗不清的白色路灯照射下，有一团长有四肢的黑影从楼上掉了下来，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阳台上。 那黑影的四肢像人，但比人的手脚都要长，而且从它掉下来的影子来看，半开的玻璃门应该挡不住他身体的全部，他只在玻璃门上留下了半个影子，还有半个直接暴露在他们的视线里，但也只能看见一团黑影。 张倩当即就想尖叫，但她立刻伸出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但她眼里已有泪光闪烁，已经害怕得哭了。 “夏眠秋——” “眠秋——夏眠秋——” 走廊里突然有低低的呼唤声响了起来，那声音一声声的喊着，像在期待有人能温柔回答。 “眠秋——夏眠秋——夏眠秋——” 钟意手心里已经有了冷汗，他不知道这声音是什么，也不知道走廊尽头阳台上那团黑影是什么，他不知道这两者有没有联系，这声音是不是那团黑影发出的。 未知让人恐惧，但同时钟意不可遏制的想，是不是这东西害死的夏眠冬和沈家君？如果夏眠冬和沈家君为了晾衣服爬上了洗衣台，同时这声音响了起来……两人一人死在晚上刚刚入夜时，一人死在清晨晨雾未散时，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有声音在本该没人的寝室响起来，两人会不会被吓一跳，然后失足从阳台上掉下去？ 但是发出这声音的东西会想到拿走晾衣杆吗？它会使用电脑从而改掉夏眠冬的电脑桌面吗？就算它想到了这些……它又是为什么，是什么理由要它杀了夏眠冬、沈家君甚至是夏眠秋？ “夏眠秋——夏眠秋—— 那声音越发清晰起来，虚无缥缈的感觉越来越淡，最后钟意睁大了眼睛看着磨砂玻璃门的方向，他敢肯定声音就是从那扇门后面传过来！ 钟意盯着黑影看了良久，正在思索对策时，黎荆已经走了过去。钟意想提醒他小心，但又不敢出声，只得快步跟上去。 黎荆推开了阳台门，阳台上的黑影一动，窜到了一旁的树上，原本在走廊里回响的声音此刻响在了阳台附近，那声音仍在一声声呼唤着。 外面在下雨，雨丝飘进了阳台，在路灯下可以清楚的看见阳台地上有一团地方比其它地方干一点，像是被什么东西擦过。而窜到树上的东西在树木枝叶掩映下看不太清楚，只是那蜷缩的样子分明是个人形。 钟意站在阳台上四周看了看，心里非常不踏实，刚刚雨伞被他放到了六教门口，这东西要是扑过来他们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他思索一圈，对黎荆说：“你等等，我去找根棍子什么的东西。” 说完他去了厕所，从厕所里拎了一把拖把出来，但就在他踏出厕所门的同时，那连续不断的呼唤声突然停了。 钟意一愣，那声音又突然响了起来，不复之前的慢悠悠，用略快的语速喊着：“钟意——钟意——” 站在黑暗中，钟意抖了一下，一股凉意从他脚底下升起来，将他钉在原地。 “别回头。”这是黎荆的声音，他站在阳台上，身后有连绵不断的雨水落下，本来不大的雨此刻已有了倾盆之势，而那不知何物的东西仍然在不停叫着钟意名字。 雨中阳台外路灯光依旧柔和，黎荆眼镜上反射着路灯的微弱的光，他轻声说：“过来，别回头。” 黎荆话音刚落，钟意就听见身后有声音传了过来，不是之前一声声的呼唤名字，而是轻微的“嗒、嗒、”声音。那声音不像是高跟鞋发出的，像是什么不是很柔软也不是很坚硬的东西敲击着地面的声音。 那一刻他几乎就要回头去看，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头不向后转，姿势僵硬地一步一步向黎荆走去。 黎荆看着钟意走过来，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片刻之后，他突然露出了一个笑，说：“想知道你身后的是什么东西吗？” “不想，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钟意走了过来，他没有回头，此刻抬头看黎荆，说，“张倩怎么样了？” 他们跟着喊声走了过来，但张倩没有跟过来，她此刻应该还在走廊另一头，也就是“嗒、嗒、”声穿过来的方向。 “她不见了。”黎荆说，他依旧平静的微笑着。 “你——”钟意瞪了黎荆一眼，心急回头，骤然看见一张惨白巨大的脸缓缓转头向他看过来，那脸上的眼珠在黑暗中甚至泛着莹绿的光。 钟意脸色骤然惨白，他没有叫，也没有跑，只是后退一步手猛抓上阳台的栏杆，他身后的喊声越来越急促：“钟意！钟意！钟意！” 黎荆却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张脸，那张脸脸盆大小，五官像是被平底锅拍了一下，扁平得像一张饼，脸在玻璃墙外的灯光照射下，白得有些泛青。 此刻这张脸只到人腰的高度，拥有这张脸的身体黑乎乎一片，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趴在地上，仰着头慢慢爬了过来。 钟意瞪大眼睛看了那张脸越来越近，他张了张嘴，问黎荆：“张倩呢？”等他问出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趋近于无。 黎荆却听到了，他说：“不知道。或许张倩已经被这东西吃了，或许这就是张倩。” “这怎么可能？”钟意当即反驳，而黎荆只是带着笑看了他一眼，钟意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怎么又……不可能？ 但是那个头发短短话不多却很可爱的女生怎么可能是这样可怖的一个东西，但如果张倩是被她吃了，这东西又是如何无声无息的吃了张倩……张倩甚至没有叫一声。 “这不可能，”钟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张倩不可能是这东西，我决不相信这就是张倩！” 但他心里又在想着，如果这不是张倩，那张倩呢？真的被这个东西吃了吗？ “我也不相信。”黎荆说完，向前踏了一步，伸手摸到墙上这一层楼的电灯总开关，“啪”的一声拨了下去。 一时之间走廊上灯火通明。 第24章 善意 12、善意 钟意这才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东西长着猪的身体，却有一个人的脑袋，那脑袋上甚至生者手指长短的毛发。而这个人面猪身的妖怪身体呈暗黄色，尾巴又是火红色，看上去诡异又滑稽。 人面猪身的妖怪突然扁了下嘴，眯起眼睛，显然突然而来的明亮灯光让它很不适应，它张嘴叫了一声：“哇——” 钟意一愣，这声音就像是婴儿在哭，又像是野猫在凄惨的哀鸣，夜晚听来真真让人毛骨悚然，何况他身后还有人样的怪物在喊着他的名字。 那东西叫了一声之后抬起前蹄刨了刨地面，人面盯着走廊这边的两人，狭小的眼缝里流出贪婪的光。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它决不是友好的怪物。 黎荆看了那怪物片刻，突然说：“不要过来。” “什么？”钟意还没反应过来，黎荆突然推了他一把，钟意一个踉跄完全退到了阳台外面，“咔”的一声，黎荆关上了阳台门，并且从里面锁上了！ 钟意一急，立即扑上去拍门：“黎荆黎荆！你干什么！” 门内的黎荆并没有回答。 钟意心中一慌，抬脚踹门，踹了两脚之后门还是纹丝不动，忽然门内传出一声婴儿般的哀叫。钟意动作一顿，抬头隔着磨砂玻璃向门里面看去，从外面看只看得到不分明的黑色影子晃动，看不清人的动作，只是在晃动的黑影之间，还参杂了些不很明亮的暗绿的光。 钟意不自觉的退后一步，离那扇门远了一点，随后就如同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而不知何时，阳台外那一声声喊着钟意名字的怪物也安静了下来。 良久之后，门内突然安静下来，“咔”的一声，黎荆打开了阳台门，向门外的钟意露出了一个微笑：“没事了。” 那微笑温和斯文，观之让人心情怡然。 钟意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看向走廊，走廊空空如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你做了什么？”钟意回头问黎荆。 “它害怕我，跑了。”黎荆眼睛也不眨地说。 钟意沉默了，他有话想问，但黎荆存心隐瞒，他不知该不该问。 “夏眠秋——” 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沉默中的钟意一跳，他抬头去看向前那怪物攀爬的树木，那东西还在树上。 “夏眠秋——” 黎荆突然手一抬，空中一道银芒闪过，那东西从树上直跌落下来，落到了地上，它还想爬起来跳上另一棵树，只是它刚跑出几步，发现自己暴露在了路灯光之下，顿时吱呀乱叫起来。 钟意瞪大眼睛看着，他觉得眼眶已经装不住自己的眼珠了，瞪得都快掉出来了！那装神弄鬼喊人姓名的“怪物”竟然是一只皮毛全黑的大猩猩！ 他突然想起在六教走廊上出现的那些半个脚印的痕迹，如果那是是猩猩的脚印，那也解释得通？这只猩猩从走廊的阳台跑了进来，但它不喜欢双脚走路，就扒着门框脚踩在墙上跳跃着前进，这似乎也说得通？ 随即他又想到，都说猩猩是人类的祖先，那么如果有一两只猩猩能发出人声，那个……也不是很奇怪？ “是这个东西吗？！就是这只猩猩害的秋秋吗？！”张倩的惊叫声突然响了起来，她站在走廊另一头，看着那只猩猩露出仇视的目光，跑过来说：“就是这样一直猩猩在六教吓人？！” 钟意有些古怪的看着她，刚刚那只人面猪身的怪物出现的时候张倩不见了，而人面猪身的妖怪消失之后张倩又出来了，还真有点像黎荆所说的：那只怪物就是张倩。 “你去了哪里？”钟意开口问。 “我看到二楼有人在上课就想上去看看，秋秋说她是在二楼听到的喊声，我就上去了。”张倩解释了两句，目光又落在那只仍然不知所措的猩猩身上，“这种害人的东西应该杀了才对！” “你怎么知道它害人？”黎荆突然问了一句。 张倩怒道：“这只猩猩在我们学校不知道呆了多久，吓了不知道多少人，它呆在这里就吓得秋秋自杀，说不定秋秋哥哥还有沈学长的死都和它有关！” “不是‘它’吓得夏眠秋自杀。”黎荆眼神善意看着张倩，“这只猩猩虽然与普通的猩猩有些不同，但它不一定会害人。” “那它呆在我们学校不停的喊人的名字是为什么！” “也许是好意。”钟意明白了黎荆的意思，向张倩解释道，“或许是它知道夏眠秋有危险，在提醒她。有故事不是这样讲的吗？说人看见就会死的妖怪，其实不是妖怪害人，而是那只妖怪为临死的人实现最后一个愿望，妖怪不能违天救人，只能给将死之人带去最后一点温暖。” 钟意想起自己扒在21栋阳台上听到它在喊自己，或许就是因为它想提醒自己这样很危险？钟意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继续说：“刚刚它喊了我的名字，我就遇到了危险……等等！” 钟意看着黎荆，黎荆一直带着礼貌的笑听他说，此刻点了点头，钟意立刻摸出手机打电话。 “它一直在喊着夏眠秋的名字，”阳台外的雨越来越小，那只猩猩在路灯下乱舞了一会儿，攀着树枝爬山了一棵树跳出了临大的围墙，黎荆此时转过头来看着张倩，“如果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医院里的夏眠秋会有危险。” “那如果你们的猜测不是正确的呢？”张倩睁大眼睛看着那只猩猩逃走，不可置信的说，“如果它真的是害人的东西，你们就这样将它放走它以后就会害更多的人！” “但我们没有能力抓住它。”黎荆说。 张倩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紧闭着嘴唇显得有些阴沉。 此时终于已经打完电话，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给黎荆说：“夏眠秋那里是出了一些状况，有一块石头突然砸碎窗户的玻璃掉了进来。不过李警官想到夏眠秋没死凶手肯定还会去找她，所以派了警力保护病房，值班的警察眼疾手快，用被子兜住了石块，夏眠秋没事。” 说到这里，钟意笑了一下，“夏眠秋刚刚做完了手术没多久，手术很成功，她爸妈都在山下医院里陪她，虽然现在还在昏迷状态，但麻醉药一过就应该醒了，如果她醒了就可以问问那天是谁和她说话，或许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黎荆也跟着笑了一下：“该回去了。” “就这么回去了？”张倩说，“你们二三四楼都还没上去看！” “六教的秘密我们已经知道了。”钟意说，“我们现在应该去救秋秋，还有报案让警察抓到那只猩猩。” 第25章 送别会 13、送别会 从六教离开，钟意和黎荆送张倩回了寝室，然后去校外吃宵夜。 校门对面的烧烤摊子已经生火开卖，烧烤摊子就摆在人行道上，几张简单的桌子凳子就凑成了一个小摊。这个时候烧烤摊子的生意非常之好，成群的学生出校门买烧烤，桌椅之间人来人往，炭火的热气弥漫，一时之间热闹非常。 钟意和黎荆坐在其中的一个桌子旁，他们点的烧烤还没烤好，黎荆玩着手机，钟意看着这幅市井烟火的景象，突然就想到了六教里的怪物。这些人不知道那种怪物的存在，所以才能在这里如此或平静或吵闹的吃着东西，这些人不知道，所以他们能安稳平和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如果你不是人，请不要告诉我。 钟意的目光落在了黎荆身上，有时候无知并不是一件坏事，被人刻意隐瞒的东西，或许是为了保护被隐瞒的人。 “黎荆。”钟意喊了一声。 黎荆放下手机，抬头看他，问：“什么事？” 钟意凑过去看了一眼黎荆的手机，发现他又在刷微博，只不过他刷的还是之前那个微博。钟意问：“可以看吗？” “可以。”黎荆将手机递给了钟意。 黎荆看的是一个ID名为“青青青青萌”的人的微博主页，钟意翻了一下，发现黎荆看的是这个人半年前的微博，微博主人应该是个妹子，喜欢晒各种动漫周边，而且每次都穿着同一件衬衫。而就在半年前，妹子突然就不穿那件黑白格子衬衫了，这让钟意还有点不适应，后来他发现妹子发的微博也越来越少。 翻着翻着钟意发现有一条微博秋秋，钟意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我们学校的人的微博？” 黎荆说：“张倩的。” 钟意点了点头，继续看手机，那条秋秋的微博说的是夏眠秋的新手机，钟意突然想起夏眠秋的手机被黎荆捡走了，就问：“秋秋的手机呢？你放哪儿了？” “给警方了。”黎荆说。 “哦。”钟意又将视线放到了张倩的微博上，看了一会儿之后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正好烧烤也好了，就将手机还给了黎荆。 吃完烧烤，钟意和黎荆回了小区，此时小区里并没有什么人走动，钟意刚进小区没几步，黎荆就停了下来。钟意也随之停下脚步，他清楚的听到身后有动静，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 “它是来找你的。”黎荆语气和善。 钟意脸色难看：“为什么不是来找你？” “因为它从始至终喊的都是你的名字。”黎荆微笑道。 他们在小区的小道上站立了片刻，此时周围没有人，一团黑影从一棵树上掉了下来，那黑影有手有脚，正是他们在六教看见的那只黑色大猩猩。 “钟意——” 大猩猩动了动嘴唇，欣喜出声。 钟意看着它，努力和它做交流：“你还会说其它的话吗？除了喊名字。” “它不会。”一旁的黎荆出声提醒。 如果这只猩猩会说其它的话，那它就可以直接提醒夏眠秋和自己有危险，而不用喊名字那么吓人的方法。 那只猩猩远远看着钟意，慢慢向前蹭了一步，见钟意没有动，就又向前蹭了一步。钟意觉察到它是想靠近自己，但不知道这只会说话的猩猩到底是想怎样，就没有动。 猩猩已经蹭到了钟意的身前，仰头看着钟意，嘴唇动了一下，似乎喊了什么，但没有喊出声，它似乎觉得很奇怪，又动了动嘴唇，依旧没有发出声音。它越加迷惑，伸手掰着着自己的嘴，努力又喊了一声，但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大猩猩狂躁的在原地转了几圈，最后目光落在钟意身上时，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然后它低伏着头，慢慢移到了钟意身边，那是一个极其恭敬的姿势，钟意莫名其妙看着，没有退开。 长满毛发的头蹭上了钟意的小腿，这只猩猩就如同一只小狗一般蹭了蹭钟意的裤脚，然后突然跳起来，手舞足蹈欢天喜地的跑了。 钟意依旧觉得莫名其妙，指着猩猩离开的方向问黎荆：“它这是在表达友善？” 黎荆笑了下：“应该是。” 今天晚上的事让钟意觉得异常莫名其妙，他回家之后画了一会儿同人图，将这件事发到了微博上，只是将猩猩换成了一只大狗。 不一会儿微博下就有了一串评论，钟意看了下，大概是：“巨巨你上辈子一定是折翼的狗狗吧，狗狗那么喜欢你。”“大大你是不是将肉汤什么洒裤腿上啦，狗狗其实是喜欢你的裤脚不是你吧！”还有什么：“大大你昨晚上洗脚了吗！听说狗狗喜欢脚臭味！” 钟意关了微博，继续画图。 都说人类祖先是大猩猩，那么祖先对后代表示亲切似乎也不奇怪？ 第二天钟意上午下午都有课，晚上他下课之后正好看到了教学楼宣传栏的海报，是那张“优秀学长夏眠冬送别会”的海报。 钟意看了几眼，发现时间正好是今天晚上，地点在四教的4210教室，他在海报前站了片刻，去了四教。 4210是一间梯形大教室，钟意到的时候送别会还没开始，但教室里已经坐了很多人，气氛很沉默。 钟意走到教室最后，他并不是夏眠冬的朋友，甚至不认识夏眠冬，也没用理由坐前面。只是他向教室后排看了一眼，发现黎荆也在，不仅黎荆在，张倩也在，只是他们分别坐在教室的左右角落。 钟意走过去在黎荆旁边的位置坐下，在这样沉默的气氛中黎荆手握PSP淡定至极的玩着游戏。钟意小声说：“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是来为夏眠冬送别的。” 黎荆并没有说话，好一阵之后，他才放下PSP，微笑说：“通关了。” “什么？”送别会就快开始了，钟意并没有注意黎荆。 “我玩了半个月的游戏，今天通关了。”黎荆嘴角有着明显的笑意。 “哦。”讲台上音响里放出了柔和哀伤的音乐，送别会开始了，钟意也没有再说话。 主持人关上了教室里的灯，讲台上的幻灯片开始一幅幅播放夏眠冬的照片，获奖的，参加比赛的，还有生活日常。几分钟的幻灯片结束之后，屏幕上开始一行行跳夏眠冬在临大这几年所获得的奖项，为临大挣回的荣誉。钟意发现夏眠冬真的是一个非常出彩的人，他所获的奖项非常之多，省部级不提，国家级都有好几项。 随后又是同学对夏眠冬的描述，无不说夏眠冬学习刻苦，温和有礼，有能力有想法有干劲，人也长得帅，简直就是大学生典范。 现场气氛越来越压抑，甚至有女生忍受不了小声哭了起来。 幻灯片放映结束，最后停留在一行字上：夏眠冬送别会。 主持人走上讲台，她眼里也有了泪光，不过还是强大起精神，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今天我们——” 投影仪突然闪了一下，再亮起来时“夏眠冬送别会”几个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夏眠冬的照片，夏眠冬与沈家君拥吻的照片。 一时之间全场哗然，不少人站起来瞠目结舌看着照片，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主持人也被吓到，她是直接用自己的电脑连的教室里的多媒体设备，她慌忙去看屏幕，发现自己的屏幕上就显示的是这张照片！ 她慌忙去点了关闭，发现自己制作的幻灯片多了一张出来，多的那一张就是刚才放出来的照片！ 有一个男生立刻上前问怎么回事，做主持人的女生慌慌张张也说不清楚。 突然一个男生拍了拍女生的肩，声音温和地问：“谁动过你的电脑？” 男生的声音莫名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女生在满心焦躁中也腾出了一点心思慢慢回想：“我来之前还检查过幻灯片没有问题，我检查过了，没有问题的，不对……学姐！学姐说看看我的幻灯片，学姐夏眠冬学长的同学，我很喜欢学姐，就给她看了。” 几人的视线顺着女生的话落到了坐在前排的一个女生身上，女生身材高挑，长得很漂亮。被几人看着，她没有丝毫慌乱，依旧从容的坐在椅子上，嘴边还露出了一个笑：“我觉得大家有必要了解夏眠冬的全部，知道被你们奉为男神的学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场的也有不少认识夏眠秋和沈家君的，立刻有人说：“这个人……不是夏眠冬妹妹的男朋友吗？” 此话一出，教室里议论声更多了。 有人向坐在角落里的张倩求证，张倩虽然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是夏眠冬学长……抢了秋秋的男朋友。” 她这话一说出来，拥有八卦之心的人纷纷就夏眠冬和沈家君的死，还有夏眠秋的跳楼猜测出各种版本。有夏眠秋为恨弑杀兄长和前男友，最后自杀；还有夏眠冬悔恨跳楼，沈家君殉情，夏眠秋难以忍受自己深爱的两个男人都死去，遂选择了自杀；更有甚者猜测是夏眠冬强迫沈家君，沈家君不堪其扰杀害夏眠冬后自杀，夏眠秋觉得家门不幸，也跳了楼…… 改了幻灯片的学姐带着嘲讽的笑看着这些人，她走到讲台上，拿起了话筒。 第26章 破灭的信仰 14、破灭的信仰 “就这么就失望了？”一道带着嘲讽的女声突然从讲台上的音响里穿了出来，“夏眠冬是个什么样的人？成绩优秀，样貌英俊，对人友好，为人仗义，又照顾学弟学妹，这是你们看到的，不是我说的。” 会场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讲台上说话的女生，女生笑了一下，镇定自若：“他这么努力只是为了获得他人的认可，他努力把自己往完人的路上靠，只是因为他的性向与常人不同。而感情这种事情，我相信当事人冷暖自知，本来就不应该被别人评论，你说是吗？——学妹。” 学姐看向了教室的角落，大部分人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在场的多是夏眠冬的同学或者熟识的人，至多会把夏眠冬当做一个值得敬佩的人，男神说着还是有点太夸张，这话是对着张倩一个人说的。坐在那里的张倩有无措的看着众人，学姐又问了一遍：“你说是吗？学妹。” 张倩忽而冷静下来，她低下头，额前的短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让她显得有些阴沉：“不是。” 会场上一时静寂得落针可闻，只有张倩低低的声音一字一字说着：“他是夏眠秋的哥哥，竟然抢了自己妹妹的男朋友，你们不觉得很好笑吗？哈哈，”她突然诡异地笑起来，“哥哥抢了妹妹的男朋友，哥哥还是十佳，校园之星，妹妹还原谅了他们，真好笑。” 说完，张倩就站起来准备走。 一个男生冲过去拦住她，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哥哥抢了妹妹的男朋友。”张倩歪头盯着他，轻声说。 她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男生，那男生被她盯得发毛，有些不自在，正准备退开，之前的学姐也过来了，她看着张倩，很是不理解：“因为夏眠冬抢了自己妹妹的男朋友所以你讨厌他？所以你要抹黑他，即使他已经死了？” “是他自己做的。”张倩一脸坦然，“不是我抹黑他。” 钟意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修改幻灯片，将夏眠冬和沈家君拥吻照片放上去的不是那个学姐吗？为什么又扯到张倩头上？ 黎荆似乎觉得很有趣，笑着看张倩，此时见钟意茫然的样子，他开口解释道：“学姐不知道从那里得知张倩要曝光夏眠冬和沈家君的关系。为了不被人污蔑，她先自己公开了夏眠冬和沈家君的恋情，并且站在一个相对公平、或者说对夏眠冬名声有利的立场去公开。一些有心人就不能再利用这件事。” 如果是有人想抹黑夏眠冬，可以说夏眠冬使手段抢了夏眠秋的男朋友，也可以说沈家君玩弄夏家两兄妹，或者直接留下“你懂的”三个字让人脑补。但学姐这么一公布，直说感情是别人的事，旁人没有权利乱评论些什么，这样就将这些或好或坏的话都堵住了。 黎荆见钟意懂了之后，异常欣慰的笑了笑，向张倩走去。 张倩冷言嘲讽几句之后就要离开，突然一个声音温和有礼的问道：“我可以问一下夏眠冬跳楼的时候你在哪里吗？张倩。” 张倩背影一僵，她缓缓回头，看清说话的是黎荆之后，她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那时候在夏眠冬宿舍。”黎荆轻而缓地道。 “女生根本进不去男生宿舍的好吗！”张倩皱着眉，“我只是在寝室看电影！” 黎荆说：“证人，谁能证明你在寝室看电影。” 围观的人都听出了点名堂，没有人说话，只看着黎荆和张倩，甚至为他们让出了一个空地。 张倩一时没有说话，黎荆微笑说，“女生是不能进男生宿舍，但你可以把自己打扮成男生，只需要一个假发。” 张倩看着他，很是气愤：“你这是确定我在夏眠冬宿舍做出的假设，谁能证明？” “好，我们先不提这个。”黎荆依旧好脾气的微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天夏眠秋跳楼之前，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张倩语气突然一变，“如果我知道她会跳楼肯定会阻止她。” 黎荆嘴角的笑意加深，只是他眼神又冷了几分，他又说：“你喜欢夏眠冬。”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张倩突然尖叫起来，“恶心！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么恶心的一个人！” “你迷恋他。”黎荆笑容未变，“你曾经买和夏眠冬同款的衣服天天穿，你模仿夏眠冬的习惯，然后有一天你突然不穿那件衣服了，也改掉了那些习惯，为什么？” “恶心……我怎么可能去模仿我觉得恶心的人！” “我相信你的同学都应该还记得你有过一件黑白格子的衬衫，你曾经每天都穿着那件衬衫，后来，你突然又不穿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我……” “那件衣服和夏眠冬参加‘校园十佳歌手’时穿的衣服几乎一模一样。”黎荆笑着看手足无措的张倩，继续说，“因为你发现夏眠冬交了男友，他的男友还是夏眠秋的前男友，你无法接受。你一直迷恋着夏眠冬，但你迷恋的又不是夏眠冬，只是一个你想象出来的完美的人。当你发现他也有缺陷时，你感到无法忍受，所以你杀了他。” 听他说完，张倩突然冷笑一声：“我怎么可能杀得了夏眠冬，我连男生宿舍都进不去。” “你带着假发，你身材本就瘦小，只要不说话装男生并不难，你去了夏眠冬的宿舍，藏起了阳台上的晾衣杆。夏眠冬刚刚洗了衣服，找不到晾衣杆之后站上阳台，然后你将他推了下去。” 黎荆说到这里，立刻有人提出质疑：“夏眠冬怎么会让她进寝室？还给她机会藏起晾衣杆？一个女生进宿舍本来就很奇怪吧？” 黎荆顿了一下，说：“因为夏眠冬不知道她进去了，公共饮水机在走廊，夏眠冬那一层都没有人，如果他出去接水，他会锁门吗？” 提问的人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平时出去接水还真没关过门，点头表示理解了。 此时张倩嘲讽道：“都是你的猜测，证据呢？” 黎荆眨了眨眼睛，笑说：“你很仔细，甚至擦掉了指纹，但是晾衣杆被你藏到哪儿了呢？警察并没有在现场找到晾衣杆，带着晾衣杆出入也太过显眼，所以你没有将晾衣杆带出去，你将晾衣杆从阳台扔下去了，扔到了绿化带里。那上面的指纹你擦了吗？” 张倩脸色一变，黎荆又说：“夏眠秋跳楼之前钟意给她打过电话，我当时也在旁边，我问是谁在和她说话，她准备说，但是又没说。这说明她认识和她说话的人，但是夏眠秋精神情况很不稳定，不断处于自责之中，有人在引到她，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能做到这点的人，应该基本了解夏眠秋，知道夏眠秋夏眠冬沈家君三人间发生过什么。” 黎荆缓缓笑道：“那个时间夏眠秋本来有课，你们寝室的人都上课去了，只有你在寝室陪夏眠秋，夏眠秋说她妈妈接水去了，饮水机在楼道走廊……那和夏眠秋说话的人是谁？” 黎荆继续温和微笑着问了一句：“你和夏眠秋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张倩冷冷说，“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不关我的事。” “或者我该这么问。”黎荆看着她，他嘴角仍在微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夏眠秋说的那个‘魔鬼’是什么？” 张倩盯着黎荆，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张倩依旧没有说话，黎荆突然转头看向门的方向，说：“李队，去找证据吧。” 一直站在门口的李成沉默着走了过来，他本来是听说这里在举行夏眠冬的送别会，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李成看着这个瘦瘦小小的女生，神色复杂问：“真的是你做的？” “不是我。”张倩咬着嘴唇，“不是我，但是他们该死！” 李成欲言又止，最后挥了挥手：“带回去调查吧。” 当天晚上警方就在张倩的寝室里找到了两顶假发，比对之后和监控里的假发一模一样。在绿化带里也找到了夏眠冬宿舍失踪的晾衣杆，晾衣杆滚到了对面宿舍楼的窗沿下，没有淋到雨，上面找到了张倩的指纹。 证据确凿下张倩承认了杀人，夏眠冬沈家君都是她从阳台推下去的，甚至于夏眠秋也是她亲手推下的阳台。 问到她为什么会这么恨他们三人时，张倩说：“他们不该死吗？他们之间的关系多么可笑？我一直喜欢的，当做神一样的人居然会去抢自己妹妹的男朋友，真可笑，真恶心……死了才好，死了才干净！” 后来经过警方调查，张倩父母离异，年幼时父亲出轨经常带不清不楚的女人回家，并且遭到过父亲的毒打。张倩从小就畏人，不合群，只独自一人玩耍，直到高中父亲出车祸死去之后这种现象才有所改善，大学时认识夏眠秋之后开始主动接触他人。 两天之后，夏眠秋在医院醒了过来，她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却是：“我怎么在医院？” 夏眠秋苏醒之后记得所有的事，甚至记得夏眠冬沈家君的死，却想不起自己怎么跳的楼，至于张倩和她说了什么，她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心理医生将夏眠秋的状况定为“心因性失忆症”，也就是常说的选择性失忆症，出于自我保护的一种失忆。 又过了一个月，经过最后的检查夏眠秋被医生批准出院，在医院连番守了一个月的夏父夏母终于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夏眠秋出院夏父夏母说要请钟意和黎荆吃饭，但夏眠秋出院之后身体依旧不好，夏母也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这一个月夏母有借钟意的出租屋给夏眠秋炖补品，最后夏母决定买菜到钟意的出租屋里做一顿吃的，就当是这一个月钟意出借厨房的感谢。 钟意盛情难却，就答应了下来。 早上八点，夏母还没有来，钟意和黎荆出去逛了一圈菜市场，买回来一些鸡鸭鱼肉。回到出租屋之后黎荆将东西一件件理好，钟意见自己也插不上手，就回卧室整理作业。他们的作业是画分镜，画了一会儿之后，钟意想起自己电脑很久没整理了，几次的作业和画稿都堆在一起，需要整理一下。 他挨个将图像分别放好时，突然看见了一张照片，那是栗子传给他的理解曾经出花哥的照片，钟意点开看了良久，侧头问屋外的黎荆：“黎荆！你曾经是长发吗？你出花哥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真发吧？” 黎荆正在洗葱，听到钟意的声音，他只简单回答了句：“剪了。” “为什么要剪？”钟意表示很奇怪，“你长发的样子很好看啊，为什么要剪掉？” 黎荆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喜欢长发？” “啊。”钟意点头，“长发很好看，我是说你留着。” “那以后不剪了。”黎荆微笑。 看守所。 警卫软软的倒在门边，一个人从他身旁走过，没有丝毫停留进了牢房。他穿着一身休闲服，脚步徐缓，走进来的样子像是在花园里散步。 走廊上并没有开灯，那人整个身体都陷在阴影里，唯有一截手腕露在门外照进来的灯光里，那是一只男人的手，看上去不像经常干粗活的人，却显得非常有力气。在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红绳上有一块玉，那玉在光线下翠绿通透，没有任何瑕疵，即使不懂玉器的人也知道那是块好玉。 有摄像头缓缓转动，来人扬了下手，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飞出，“啪”的一声微响，那东西击碎了摄像头，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那是一枚硬币。 男人走到一间牢房前停住。 牢房里关着一个女孩，女孩个子瘦瘦小小，本该是充满朝气的年纪，她却如一片阴影一般呆在角落。 听到脚步声，女孩抬起头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说：“我将他们带到了地方，夏眠秋却没有死。” “你并不想夏眠秋死。”来人说，“所以我没有杀她。” 女孩闭了嘴，神色阴沉。 “我来带你离开。”来人看着女孩，似乎是笑了，“你要和我走吗？” 第27章 怪事 夜深人静,空荡荡的屋子里突然发出“嗒”地一声微响,一枚钉子从墙上掉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这声微响就像是一个开始的号角,紧接着,又有一枚钉子落了下来，接着是第三枚、第四枚…… 第一枚掉下来的钉子下面聚起了一点红色，然后红色慢慢扩大，钉子如同浮在红色上面,从墙边慢慢移动，移动到了门口。 接着是地上的牛奶盒，一抹红色在牛奶盒下面聚集,红色又慢慢移动着,如同爬虫一般将牛奶盒带到了门口，盒子底下的红色又消失不见。 然后是摔倒在地上的相框，红色在相框底下聚集，越来越多的红色附着在相框上，相框如同长出红色的脚，“动”了起来，从地上缓缓爬到桌子上，摆正。在卷帘门镂空花纹透进来的光线里，可以看见相框里是一个红衣黑发的女孩，笑容甜美天真。 随后更多的东西动了起来，伏倒的货架变得直立，地上的纸张被清到门口。在无人的深夜里，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如同有生命一般动了起来，一件件摆正放好。 一段时间的响动过后，屋里最后又恢复了安静。 1、怪事 钟意走到黎荆门前，抬手做出敲门的动作，然后他退了回来，在门口转了一圈，苦思冥想一会儿之后，他又抬手准备敲门，只是还没敲下去，门自己开了。 黎荆在门里对着他笑：“进来坐吧。” 钟意看了一眼自己准备敲门的手，默默收回来：“哦，好。” 虽然邻居也做了几个月，这还是钟意第一次来到黎荆这边，他一直以为黎荆这边的屋子必定是干净整洁的，结果他走进来才发现，黎荆这边干净是干净，整洁是绝对谈不上。 客厅的电视柜上放着一盆枯死的仙人球，电视柜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个中国结。而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玻璃烟灰缸，钟意有些奇怪，黎荆平时不吸烟，把烟灰缸放茶几上做什么？难道这里还有人住？ 而茶几上不仅放着烟灰缸，还放着一份今早的晨报，和一些书籍，钟意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些社会类书籍。 在沙发上坐下，钟意发现茶几底下满满的塞着一些东西，水果刀，杯子，茶叶，还有一本杂志，而在沙发旁边有个巨大的纸箱。黎荆去倒水，钟意拿出那本杂志翻了翻，发现是一本三年前的娱乐杂志。 钟意突然有了个猜想，黎荆正好倒了水回来，钟意就说：“你这里不会是搬进来就没整理过吧？” 黎荆想了想，点了点头：“没有。” 钟意瞪着眼睛匪夷所思看着黎荆，喃喃道：“你能完好无损活到这么大真是一个奇迹……” 黎荆刚好将一杯水放到钟意面前，钟意有些嫌弃的看了那杯水一眼，这人从未收拾过屋子，这杯水干净不干净还是一个问题。 “饮水机我来的第一天就洗过。”像是知道钟意在想什么，黎荆笑说。 钟意轻咳一声，终于想起找黎荆什么事：“对了，黎荆，有没有兴趣出花哥？” “什么？”黎荆没明白。 “我们社团准备出一个剑三的舞台剧，讲安史之乱，”钟意说，“我们社长其实已经认出你出过花哥，她就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意愿加入我们这个舞台剧。” “你呢，会参加吗？”黎荆问。 “我会去帮忙，做一下道具什么的。”钟意说，“如果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帮你拒绝了……不过你出的花哥真的好看。” “但是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黎荆说，“我不会。” “没事，很简单……”钟意突然眼神一亮，“你答应了？” 黎荆笑了一下，不知为何钟意觉得很高兴，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正事：“哦，还有，你出万花的cos服还在吧，需要再买一套吗？” “还在。”黎荆说。 “那就好，我等等就去给社长说……对了，还有一件事。”钟意突然换了个正经的语气，“我们学校外边发生了一件怪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我觉得这次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哦？”黎荆抬头看着钟意，“什么事？” 钟意说的怪事发生在临大外面的一个店面里。小店地理位置较偏，门外还种有一丛竹子挡住了视线，使得很多人路过都会忽略这里。这个店面一直没有租出去，直到最近才有一个人租下这里准备开个小咖啡店。 但麻烦随之来了。 租这个店面的人名为周得，他看中这个地方清净，如果装修得好开咖啡店会很有一番味道。这间店铺的租金也便宜，当初和出租人谈的时候周得爽快的交了一年的租金。店面不大，只有十来个平方，周得在当初看店面的时候心中就有了一套装修方案。 这个地方本来是一个小便利店，后来不知为何没开了，现在店面里商品是没有了，只留着一些长着锈迹的货架还有收银台的桌子。看完店铺临走之前，周得将固定在墙上的货架卸了下来，他本钱不多，也不准备花太多钱装修门面，所以许多自己能动手的就自己动手。 谁知当他带走一个帮手来店面时却看到原本卸下来的货架又被安了回去，周得疑惑的问了房东，得知没有人进去，周得虽然疑惑，也只是将货架重新卸下来，堆在门口。第一天的工作是拆，等周得和帮手将店铺里原本的东西拆得差不多了，天也黑了下来，周得就准备明天继续。 第二天一清早，天刚蒙蒙亮周得就到了店铺门口，店铺门口本来有一小块空地，昨天他们清理出来的杂物都堆在那里，今天周得一去，发现空地上的杂物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层灰尘。 周得有些奇怪，难道是被人拿走了？不过那堆杂物中除了铁架子还值点钱，其它的都是一堆垃圾，有谁会要？或者是被环卫工人清理了？这个倒是有可能，只是这里的环卫工人未免太勤快了点。 如此想着，周得俯□去开卷帘门，刚刚蹲下，他就有些奇怪。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灰尘上有细小的一道一道像是什么东西爬过的痕迹，周得并没有想太多，他拉开了卷帘门。 然后他愣在了原地。 他昨天刚刚情理出来的店铺，将货架柜子都移到了门外的空地上，今日来看货架依旧摆放在原地，原本是收银台的柜子也依旧立在门边。 周得只觉得脑袋“翁”的一声，他踉跄着开几步，手指颤抖着摸出手机，按下了报警电话：“喂，是、是警察吗，我这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周得上午报的警，中午这件事就在临大校园里传疯了，各种版本都有，黎荆和钟意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学生在店铺外围观，但也就是看了两眼就走。 负责这件案子的碰巧钟意和黎荆都认识，是负责临大这一片的李成。 李成已经听周得口述了整件事的经过，现在正在查看这个店面里的一堆破烂货架，他看了一圈之后随手推了推手边的货架，固定货架的螺丝并没有拧紧，货架摇晃了两下，“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推倒了货架后，李成转头打发跟来的小刘出去买罐装咖啡，小刘刚走，他就跟一个来砸场的老流氓一样，又踢倒了几个货架，最后还将门边的柜台掀翻在地。 买咖啡回来的小刘目瞪口呆看着他们长官做这些，做完之后李成还施施然接过小刘手上的咖啡，打开喝了一口，随后将罐子扔到了地上，罐里的咖啡立刻流出来，在地上积起一个褐色的小洼。 做完这些，李成敲了一下呆愣着的小刘，说：“傻愣着干嘛？拍照！” “哦、哦！”小刘这才反应过来，忙拿出相机将李成破坏过的店铺拍了下来。 趁小刘拍照的时候，李成走到外面招呼一旁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的周得，说道：“先回去吧，别动里面的东西，明天我们再来看。” 周得点了点头，他看上去也近三十，带着一顶米色鸭舌帽，穿着连帽衫和宽松的牛仔裤，这样子看上去不像是开咖啡店的，倒像是搞文化工作的。除了一开始的慌张，他现在已经镇定下来，那样子颇有几分儒雅的味道。 李成有些欣赏的看着他，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他就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这个小店位于街道的拐角处，有些太里面，而且门口种着观赏竹，无人打理的柱子长得太过茂盛，挡住了半边门。平时所以很少有人过来，显得比较清静。 小店周围是老旧的建筑，十米开外是临大有名的小吃街，各种烧烤、干锅、火锅、饭、饼还有面食这里都有。 这些店铺许多都在这里做了很多年，临大学子走了一批又一批，他们却依旧在这里。李成看了一圈没有发现，这附近太过老旧，甚至连摄像头都找不出一个，然后他就看到了人群外围站着的两个人，他发现这两人有点眼熟。 李成想了下，向那两人招招手：“那个谁……黎荆和钟意！过来一下。” 钟意看到李成看他们，本能想躲，此刻李成一出口，也不好走，就硬着头皮走过去。他并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特别是李成这种因为从事的职业原因，一看就不好接触的人。 黎荆倒是笑了下，礼貌问：“李警官有什么事？” “你们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李成抬手指了指店里面的一片狼藉。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还有两更=v= 第28章 旧案 2、旧案 喝过的咖啡罐还横躺在地上往外流着咖啡，钟意嘀咕了一句,“现场都被破坏成了这样,即使本来能发现什么现在都不能发现了吧。” 李成瞪了他一眼,钟意假装没看见，黎荆微笑，“我觉得应该问问附近的人这个地方是否有古怪。” “已经有警员去问了。”李成说。 黎荆点了点头，“房东在哪儿，” “在山下。”回答的是周得，“下午才能上山。” 在附近走访调查的警员这时刚好回来，那是一个年轻的小警察,他一路小跑过来，看了一眼黎荆，李成说，“有没有什么发现？” 小警察这才说：“李队，问清楚了，这里曾经发生过命案。” “哦？”李成挑起了一边眉，“什么命案？” 小警员说：“应该是三年前，有一个女人被人掐死在这里，女人是便利店的收银员，凶手已经抓到了，是在附近餐馆打工的一个男人。” 说到这里，小警员有些羞涩的笑了一下，似乎在为自己的自作主张感到不好意思：“我打电话回警局核实了，确实有这么一个案子，受害人名叫钱芳，是便利店的收银员。凶手叫孙东华，是附近饭馆的帮工，和被害人发生了一点口角，就趁没人时掐死了受害人。” “而且被害者不只钱芳一个，”小警员面有不解，“他妻子也在出租屋里被他掐死了。不过孙东华已经死了，掐死他自己妻子之后他自杀了，喝的农药，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气了。至于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妻子，又为什么自杀，这点就不明白了。” 李成两年前才调到临大附近的警局，所以并不知道当时案件的情况，只点了点头，一手指着店铺问：“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小警员说：“发生命案之后很少有人来这里买东西，没几天店主就关门走了，这里就一直闲置。” “没人发现这里有问题？”李成又问。 小警员摇了摇头：“平时都没有人靠近这里，也就没人注意这里的情况。” 李成沉思了片刻，这时黎荆突然问：“店长呢？” “什么？”小警员没明白过来，一头雾水看李成。 钟意这时插嘴说：“原来在这里开便利店的店长哪里去了？” “哦，”小警员恍然，“店长还在山上做生意，他在那边开了个书店，就在巷子尽头，那个眼镜书屋。” 闻言，李成当即挥了挥手：“过去看看。” 眼镜书屋规模看上去并不大，店面和周得租的店面的规模差不多，门口一个报刊架上放着一些报纸和杂志。眼镜书屋的老板名叫**，是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得不好看也不难看出的中年男人。 面对警察问话，**没有丝毫紧张，说自己当时被吓着了，店也不敢再开，就将便利店里的东西处理了，自己拿着积蓄开了个书店。连店员也不请了，自己看店，就怕再被吓一次。 “那店铺三年都没有人租？”李成问。 “对。”说到这里**也有些奇怪，“按理说虽然那里偏了点，但真要做点什么生意，来的人也应该不少，不知道为什么没人租。也有可能怕有人死在那里面过，晦气，或者没人来。” 李成点头表示理解，他又问：“钱芳死后你的店里有没有发生过怪事？” “怪事？”**想了想，说，“如果我做了几星期的噩梦不算，那还真没有。” 在李成做笔录时，黎荆就站在书店一排书架前看着书的名字，直到李成问完他才收回目光。李成表情有些严肃，他本来还以为这次是一件小孩恶作剧一般的案子，但现在牵扯到三年前的陈年旧案，顿时又有了不同。 黎荆没有管李成在想什么，只问：“李警官，我们可以走了吗？” 李成沉思之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看着他的两个小警察，点头说：“明天再来看看。” 次日钟意很早就爬起来，等他洗漱完毕黎荆正好敲响了门，钟意让黎荆进来，让他等等，然后从冰箱里拿出昨晚熬的肉粥放微波炉里热了热，喂给屋里的几条小狗。 小狗一共四只，两只蓝色两只绿色。钟意养了小家伙两个月，这些小狗正是活泼爱动的时候，虽然行动能力还不强，但也经常弄得钟意屋里乱七八糟。钟意也烦恼过该把这几条小狗怎么办，总不能扔了吧，送人养也怕出事，干脆就不去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小狗的归所问题以后再想吧。 而且，他一直在接触一些诡异事件，说不定他们以后还能去一次那个地方，能将这几只小狗送回它们原来的家。 几只小狗很粘人，钟意一回来它们就围着钟意团团转，因为还是幼崽，还显不出长大后难看的模样，只让人觉得软嘟嘟的很可爱。钟意将肉粥倒进小碟子里的时候这几只小狗还舔着他的手不放，看都不看肉粥一眼，钟意要收回手时小狗还扒着他手，直到再也舔不到了，小狗才趴到碟子旁边吃东西。 喂完小狗，钟意回头发现黎荆在看他，那表情若有所思，他就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几只蜪犬一直喜欢舔你？”黎荆指了指那几只吃得正欢的蓝色小狗。 钟意点了点头，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 “没事。”黎荆收回了目光，“吃人是它们的天性，虽然现在它们看上去没有威胁，但它们总会长大。” “那就以后再说。”钟意不想提这个问题，眼神看向别处，“下去了，今天要去看看小吃街那个店面的问题。” 钟意和黎荆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站在店门外面，但诡异的都没有交谈，也没有动。 他们的视线都放在门口的一个易拉罐上，那是一个罐装咖啡的易拉罐，上面印有咖啡豆和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的图案，和昨天李成喝的咖啡的咖啡罐一米一样。此时这个易拉罐就立在店面门口，距卷帘门不到一米，就像是有人故意放到那里一样。 李成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他戴上手套，取出证物袋收起了这个易拉罐，这才转头对一旁脸色发白的周得说：“开门吧。” 周得点了点头，他脸色虽然有些发白，但脚步还算稳的走过去开了门，“哗啦”一声卷帘门拉开，门外的光线透了进去，显出了里面的景象。 昨天被李成推到的货架全都回到了原位，李成拿出了在他动手前拍的照片，对比了下，发现和照片中的摆放位置分毫不差。 黎荆则是在看地面，地面上有一滩褐色的污渍，那是昨天李成倒在这里的咖啡干了之后的形成污渍。在那一滩污渍的边缘有一道明显的拖拽痕迹，那痕迹不长，指向门口。 李成也注意到了这滩污渍，这污渍旁边本来应该有个咖啡罐，但现在没了。在门外出现了一个易拉罐，现在还不知道这两个易拉罐是不是同一个，但只等他回去采集指纹做个鉴定，就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但如果是同一个，看地上的痕迹，难道是有什么东西拖着这个易拉罐出了门？ 李成看了地面片刻，问周得：“除了你还有谁有这里的钥匙？” 周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李成看着现场，这间店面里货架摆放整齐，只有靠门边的那个货架倒在地上，如果不是货架锈迹斑斑，把倒下的货架扶起来，上面放上商品大可以继续开便利店。而门边还放着一张做收银台的桌子，桌子是斜的，并没有摆正。桌子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个女人，女人年纪不大，长相清纯，笑容甜美。而在桌子上还放着一只圆珠笔，地上散落着一个装巧克力的纸盒，那纸盒像被人踩了一脚，上面还有个脚印。 另外桌子旁边还有被人踩过的没有开封的条状口香糖，还有几袋开了口里面的东西已经融掉的小包商品，看上去有些凌乱。 李成看了一圈，脸色变得严肃，指着相框问周得：“这是谁？” 周得很茫然：“我不知道。” 李成点点头，对小刘说：“把**找来，就是原来这里开便利店那人。” 黎荆突然说：“这里像是钱芳死的现场。” “啊？”正准备离开的小刘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发出了疑问。 李成敲了下小刘的头，板起脸：“快去！” “哦，好好！”被长官一训，小刘立刻收起好奇心出去了。 “这里的货架都摆放得很整齐，但李警官知道，它们并不牢固，不需要多大力气就能推倒。”李成干咳一声，黎荆露出了一个微笑，“这里算得上整齐，但惟独靠门这一块比较凌乱。钱芳是被掐死的，她是一个收银员，如果没有必要她应该不会离开收银台。” 黎荆走到桌子附近，看着地上散落的小物品：“所以钱芳被凶手掐死的时候她很可能就在收银台附近，如果她奋力反抗，很可能会踢到收银台。口香糖，巧克力，还有这些小零食都经常被放在收银台上方便客人。”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当时凶手和钱芳发生口角，凶手很愤怒，然后出手掐钱芳脖子。”黎荆走了两步，站在桌子外面，“钱芳出于本能反抗，挣扎之间将桌子踢移了原位，原本放在收银台上小商品都掉了下来，甚至推翻了一个货架。” 说到这里。黎荆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李成：“不过很奇怪，这里平时来往的人很多，钱芳只要喊一声就会有人发现，为什么她不叫？” 作者有话要说：除了抱歉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作者所说的时速500真的不是假的啊……一章写一天是常有的事……我尽力补上欠的…… 第29章 断颈 3、断颈 “或许她叫了，但是赶在人来之前她就被掐死了。”说话的人是周得,听黎荆说了这么多,他也跃跃欲试想破解这个问题。 李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这里十米外就是几家面馆干锅店，过来用不了一分钟，窒息死亡不会那么快。” “那个……”周得干笑两声，“你就当我没说。” “李警官，”黎荆用一种好学生的口吻问李成，“可以让我看看当年的记录吗,” 李成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好，等会儿你跟我回警局。” 钟意见这里也没他事就出去给几人买了早饭，回来时正好看见小刘带着书店老板**过来，顺便就塞了个包子给他，**笑着道了声谢。钟意探头去看屋里，问：“有什么发现？” “三年前的凶杀案有问题。”黎荆说，然后他自然无比的从钟意手中接过吃的。 钟意正好也看到了桌上的照片，在一个废弃的便利店看到一张照片，的确十分奇怪，他问：“这个人是谁？” 黎荆转头去看**，**难看的笑了一下，说：“这就是钱芳，是我曾经的女朋友。” “女朋友？”钟意奇道，“可以问下你今年多少岁？” “三十四，”**面上一红，“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谈过几次都没谈成，也不想将就，家里也没人逼，就这么过下来了。”说着他眼里有些难过，“钱芳挺好的……我本来打算和她结婚，可是出了那么一件事。” “她死了你就将照片留在这里？”李成看着他，语气不是很友善。 **静了两秒，艰难开口道：“我看着难过啊，我看着真他妈难过啊。”他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我不敢带着她的照片，甚至把她的东西都扔了，她死了我就关了店门，我不敢看，真心不敢看，看着伤心。” 说到这里，他语气已经有些哽咽。 李成若有所思看着**，等**平静下来他才开口说：“你知不知道这里发生的怪事？” “什么？”**有些茫然，他眨了下眼睛，“难道真的闹鬼？” “闹鬼？”李成疑惑。 小刘立刻解释：“我去调查的时候听到人说这里闹鬼，都说是因为死了人，死者的冤魂不散才这样。” 说着小刘还打了个哆嗦，似乎被吓到了。 “闹你个大头鬼！”李成不成器的看了小刘一眼，说，“这明显就是人为，要是真闹鬼这滩东西为什么还在这里？”李成说的是地上的咖啡污渍。 小刘缩了缩头，没说话，李成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如果是鬼做的它要还原这东西肯定也没了，而且你一个做警察的……咳。知道是谁做的很简单，谁手里有钥匙谁的嫌疑就最大。” 小刘看着周得，这里有钥匙的就他一人。周得勉强笑了一下：“这怎么能是我呢，我难道不想开店了吗？这不好玩……” “你新店开张，炒作！”李成敲敲桌子，周得瞪大了眼睛，正准备辩解什么，李成又指向**，“你也有嫌疑，你曾经租过这里，肯定也有这里的钥匙。” “钥匙我已经给房东了。”**解释。 “你说给了就真的给了？”李成看着他，“谁都知道钥匙这东西只有有一把就有可能有好几把，谁知道你有没有配备份钥匙？你女朋友死在这里你伤心过度，不愿意这里被租出去自己搞灵异事件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 **还想说什么，李成看了他一眼：“别可是了，都跟我回警局配合调查。”说着李成在屋里转了一圈，将几个货架踢倒在地，最后走到门口的那张桌子前，他看了桌上的照片一眼，伸手将相框倒扣在桌上，只将桌子移了个位，没有推翻。随后他又将桌子底下的小东西踢移了位置，最后蹲下来拍了个照。 做完这些，李成站起来说：“和我回警局。” 这时候钟意和黎荆早就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早饭，钟意甚至还跑到旁边的奶茶铺里给黎荆和自己买了杯咖啡，李成说走，钟意正准备喝完咖啡将手中的咖啡杯扔掉。 李成正好看了他们一眼，看到他手中的咖啡杯停了一下，说：“钟意，你过来。” 钟意不明所以走过来，李成指指屋里面，说：“咖啡杯扔里面。” 钟意瞬间明白过来，喝掉最后一口咖啡，扔到了屋里。 李成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指着一个角落对小刘说：“等会儿你让老沈在这儿安个摄像头。” 小刘点头应了下来，李成这才看向周得：“锁门，然后把钥匙交给警方保管，你们都和我回警局接受调查，至于黎荆和钟意……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过来。” **忙说：“让我先把店门关了来。” 大清早也没什么人来买书，**过来的时候拜托了旁边开寿司店的老板帮忙看店，此时给老板倒了谢就和李成回了警局。 到了警局，李成把**和周得交给小刘去做笔录，然后将黎荆和钟意带到自己办公室，调出了三年前钱芳案的档案。 档案上写着整个案件的经过，还附有现场以及证物和死者的照片，上面写明死者钱芳，嫌疑人孙东华。李成和钟意在看证人笔录的时候，黎荆却被档案里附的一张照片所吸引。他伸手指了指照片，问李成：“这是钱芳？” 那是一张女人头部到胸部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双目瞪圆，嘴巴大张，脖子上有很明显的掐痕。那条掐痕非常明显，显得女人的脖子都瘦了一圈。 李成看了眼照片下附的小字，点头：“是钱芳。” 钟意看着那张照片皱了下眉：“这女人……脖子已经断了吧。” 他是学美术的，学人物画像的时候就会讲到人体骨骼，自然也能看出照片中钱芳的脖子扭曲得不正常，看上去颈椎已经断了。 “对，已经断了。”黎荆露出一个微笑，“钱芳或许不是窒息而死，而是被人硬生生掐断了脖颈而死。” 李成找出了当时法医的尸检报告，发现果然如黎荆说的那样。 紧接着黎荆又说：“人的骨头可硬得很。”他看了李成一眼，微笑着说，“孙东华得有多大力气，才能徒手掐断一个人的脖子。” 李成一愣：“你是说当年的案件有蹊跷？” “不一定。”黎荆依旧在微笑，“毕竟案子已经破了，或许他真的有这么大的力气也说不定。” 李成看了那张照片片刻，照片里钱芳的面目狰狞可怖，和放在收银台上的照片判若两人。一个青春正好的姑娘就这样死去，如果当年的案件有问题他肯定会再调查一遍，还女孩一个公道。 过来一会儿李成将照片收了起来，对黎荆和钟意说：“这件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小孩子就回去好好上课去！” 钟意莫名其妙看着他，他们只是去围观的吧，是他问他们两个意见，不是他们主动要管，这人要不要变得太快？ 黎荆却笑了一下：“李警官，我不管钱芳的事，不过我可以看看监控吗？” “什么？”李成看了黎荆一眼。 “就是你安在周得店里的监控。” 李成看着黎荆，思考了片刻，点头说：“行吧，看完了就别管这件事了，回去上课去。” 黎荆露出个微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说我开新坑了你们会不会打我_(:з」∠)_ 第30章 没有人 4、没有人 几乎是李成刚刚回警局,就有警员出去装了摄像头,摄像头装好调试完毕之后，钟意和黎荆刚刚好从外面吃了午饭回来。 李成将视频接到他办公室的电脑上，因为店面的卷帘门关着,普通摄像头只能照出一片黑暗，所以技术人员去安装的是红外线摄像头。 此时画面上一片惨绿,摄像头安装在店面最里面正对门的角落,现在可以从绿色的画面中分辨出伏倒的货架、关闭着的卷帘门，还有地上杂乱的不甚明晰的小东西。 小刘给钟意和黎荆找来两把椅子，然后几人就一直盯着显示屏看。 不过这一中午画面里的东西都没有移动位置，下午三点的时候小刘熬不住了，提出去睡个午觉，钟意正好四点要上课，也离开了，看监控的就剩下了黎荆和李成。 晚上五点五十，钟意下课，他去给黎荆李成还有小刘一人买了一份外卖带过去，发现黎荆在玩PSP，李成盯着电脑屏幕也有点走神。 “这些东西还是没有变位置？”钟意将外卖放到桌上。 “没有。”李成神色严肃回答，“你们先吃，吃了我再吃。”说着他敲了一下一旁趴桌子上睡得正熟的小刘，小刘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看了李成一眼，又趴下睡着了。 李成瞪眼，就待再伸手敲小刘一次，却见刚刚趴下的小刘又摇摇晃晃抬起脑袋，鼻子伸到了钟意带来的外卖旁，眼里的睡意明显消了，一脸兴奋问：“给我带的？” 钟意点了下头，小刘伸手就要去拿，李成眼疾手快劈手夺过盒饭，瞪他：“干活，一天就知道吃，今天晚上你值班看监控！” 小刘被李成吓了一跳，连忙应下来：“好好好好！” 几人很快解决完盒饭，钟意守着看监控，黎荆又开始玩PSP，小刘开始堂而皇之的走神。 晚上九点，监控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并且看上去有守通宵的趋势，李成又差小刘出去买了宵夜，自己拿了两床毯子，继续守监控。 待宵夜也吃完，时钟已经走到了晚上十点半，李成打了个哈欠，让小刘看监控，自己去睡一会儿。 晚上十二点，黎荆放下了PSP。 凌晨一点，监控屏幕里从卷帘门镂空花纹里透进来的光慢慢淡去，整个屏幕更绿了一些。 凌晨一点一十，钟意觉得有点冷，窝在椅子里盖上了毯子，身体刚刚暖了一点又觉得昏昏欲睡，他靠着身旁的黎荆慢慢睡着了。 凌晨一点半，睡了半个下午的小刘依旧精神，他用李成办公室里的咖啡给自己冲了包速溶咖啡，还顺带给黎荆冲了一包。然后他回到椅子上坐下，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又抬头看向监控。 监控里似乎有点点不同，小刘看着屏幕，他总觉得这个画面和刚才有点不一样了。他看了片刻没看出哪里奇怪，正准备转头问黎荆，但他刚刚偏头，脖子就卡住一般，一格一格的转回去，看向监控屏幕。 那里面有东西在动。 那个被钟意丢到屋里的咖啡杯在慢慢移动着，缓缓靠近了卷帘门。 然而没有人。 没人人拿着那个咖啡杯丢出去，而是那个咖啡杯自己缓慢的移动过去。 小刘感觉声音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他瞪大眼睛伸手指着监控屏幕好半天，转头看了一眼黎荆，表情都快哭出来了。黎荆此时露出了一个温柔无比的微笑，小刘更觉骇然，“啊”地一声叫了出去，惊恐无比的看着屏幕。他现在只觉得全身发冷，也不知是因为监控画面，还是因为黎荆的那个微笑。 小刘叫声一出，李成钟意立刻惊醒，李成正想大骂小刘大惊小怪做什么，他的视线却落到了监控画面上，声音一下子就卡住了。 钟意醒来还有些迷糊，慌乱地问：“怎么了，找到人了？” 黎荆唇边的笑意依旧温和，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指向电脑屏幕，轻声说：“动了。” 钟意也跟着看向屏幕，只见那只咖啡杯缓缓移到了门边，卷帘门动了一下，随后向上拉开了一条缝，那只杯子就从缝里面滚了出去。 卷帘门又落了下来，随后被移过位置的桌子也开始缓慢移动，移回了原位，桌子底下的小东西也都动了起来，纷纷回了原位。 李成已经愣住了，这些东西都跟自己长了脚一样“走”了回去，这个屋子里根本没有人！随后他深吸了口气，这事儿有点过于挑战他三观，这画面就跟魔法电影一样，他都突然就想说这谁的恶作剧！ 这时终于却奇怪的“咦”了一声，指向屏幕：“这是什么东西？” 他说的是那些移动的物品下凭空生出来的一团黑色的东西，因为红外线摄像机的原因，看得不甚清晰，只面前能看出来。 小刘本就被吓得面无人色，听钟意一说他探头去看，蓦然看见那团黑色的东西突然之间就消失了，立刻吓得“啊”地叫了一声。 李成已经冷静下来，他皱眉看着一个移动着的物品，那物品下面有一圈黑色的阴影。那黑色的阴影从物品底下漫出，然后慢慢扩大，随后那物品就动了起来，等物品停止了运动，那阴影又如同被物品吸收一般慢慢消失了。这阴影不很明显，但也不难被发现，他们刚才是被无人自走的物品吓住了，才忽视了阴影的存在。 看清阴影之后，李成的眉头忽然一松，他伸手一只手拖着小刘就往门外走：“走，现在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等等等等！”小刘本来就吓得惨无人色脚步虚浮，此时被李成一拖，脚下一软就往地上摔去，李成又将他拖起来。看着李成紧绷着的脸，小刘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说不出来，只好愁眉苦脸的跟了上去。 钟意自然而然的往外走，想跟上去看个究竟，走到门口的李成突然回过头来冷冷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语带严肃：“别出去，就在这里等。” “哦，好。”钟意收回了刚刚迈出去的脚步，他也知道这事该警察管，他跟去就是多管闲事，“那我就在这里看着监控，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通知你。” 李成点了下头，关上门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被妈妈下了死令，所以如果晚上11点没有更就是不会更了……不过过年那天可能零点更也说不定…… 第31章 有人 5、有人 “咔嗒”一声,门被带上，钟意看向电脑屏幕,屏幕里的物品依旧如同有生命般在缓慢移动。 “黎荆。”钟意看着这些移动的物品，突然生出了疑惑，“你说这些物品最后移动到原位是为什么？为了还原那个凶杀案现场？” 黎荆微笑：“或许是。” “那为什么要还原凶杀案现场？难道真的是钱芳的鬼魂作怪？那凶手已经抓到，她也应该瞑目了。”说着钟意皱起了眉，“难道……难道孙东华不是真正的凶手,凶手其实另有其人？” “前提是有鬼。”黎荆说。 钟意一想也是,他这几个月奇奇怪怪的事见了不少，甚至还“穿越”了一把，就还没见过鬼。 黎荆看着他笑了一下：“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或许是太晚了，也有可能是刚刚喝热咖啡为了不让水雾蒙上镜片，黎荆没有戴眼镜。摘下眼镜的黎荆露出了一双十分温和好看的眼睛，那双眼睛正温柔且带着关心的看着他。钟意突然愣了一下，那瞬间他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突然一动，脸居然隐隐发烫。 “不用。”钟意眼神飘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在黎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完他又觉得刚才的两个字太过生硬，又补了一句，“已经被小刘吓醒了。” 黎荆“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从衣兜里摸出那副无框眼镜戴上。原本他摘下眼镜显得眉目如画，过于温雅清俊而有了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现在眼镜一戴上，突然就变得温和斯文，像一个长像好看的大学生，钟意甚至感觉他眼神都变了，刚才的温柔如水消失不见，神情虽然依旧温和，却不如刚才那般动人心魄。 钟意夫人心脏砰砰直跳，他感觉到刚才自己触碰到了黎荆的另一面，他一直有感觉，黎荆不该是这样的，在他温和斯文的表象下一定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好一会儿之后，钟意才暗暗吐出一口气，又去看监控。 画面中倒伏的货架已经立了起来，被李成放到桌子上的相框也慢慢立了起来，整个屋子又恢复了平静。 钟意看了下时间，他被小刘吵醒的时候大概是一点半，此刻是一点四十七，这整个屋子的还原只用了十七分钟。 等了两分钟，画面里依旧没有东西再移动，钟意和黎荆对视一眼，摸出手机给李成打电话，对方刚刚接起的时候，钟意看到监控里的卷帘门被拉开，李成出现在画面里。 “喂。”画面里的李成拿着手机，进屋的一瞬间就停住了动作。 钟意沉默了一下，才说：“已经停止了。” “妈的！”电话里的李成骂了一声，一脚踹到一旁的桌子上，电话里传来一声巨响，桌子被踢倒在地上。 李成的呼吸声从电话里清晰的传了过来，也不知他是气的还是跑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下呼吸，对着电话里说：“你们回去睡觉吧，对了你们现在能回学校不……不对你们没在学校住，等会儿我来送你们回去，先回去休息，今天错过了明天再来看。” 说着监控画面里的李成转了个身，侧头示意跟来的小刘锁门，一手拿着手机出了门口。 李成挂了电话，钟意也打了个哈欠，本来不觉得困，现在李成一说休息睡意突然就涌了上来，钟意看向黎荆：“回去睡觉了？” “等等。”黎荆抬手指向了电脑屏幕，“又动了。” 钟意一愣，立刻转头一看，发现被李成踢翻的桌子在一大团黑影的包围下缓慢移动，慢慢移向原位。 还原又开始了？！ 几乎没乱想，钟意立刻拿出手机给李成打电话，李成接得很快，电话一接通钟意几乎是语无伦次的说：“回、回去！又开始了！快回去！” 李成愣是从他这零散的两三句话当中领会到了重点，立刻拔腿就往往跑。 钟意盯着画面，那桌子已经移动到了原位，然后黑影立刻消失，画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李警官……不用了。”钟意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他咽了口唾沫才继续说，“已经停止了，不用过去了。” 对面沉默了片刻，但跑动了声音已经停止了，过了片刻，只听李成说：“是不是那张桌子移动了？就是被我踢翻的那张？” “是。”钟意简短答道。 “我明白了。”李成说，然后他挂掉了电话。 钟意还没明白他说的“我明白了”是他到底明白了什么，一小会儿之后就见李成又出现在了监控画面里，这次他踢翻了桌子，推倒了货架，然后挥手让小刘出去，还让小刘拉上了卷帘门，看小刘被轰出去那动作，大概还让他把卷帘门给锁了。等小刘出去，李成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席地而坐，手探进怀里，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 他这一系列举动真真把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诠释到了极致。 钟意目瞪口呆看着李成做这一切，半晌之后转头去看黎荆，他没有说话，却很好的用眼神表达了一个意思：他这样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黎荆笑了一下，“不过他什么都不会发现。” 听了黎荆的话，钟意虽然心有疑虑，但没有再做什么，黎荆总是对的，他无意中已经对黎荆很是信任。 但后半夜他却再也睡不着，一直盯着监控画面看，不过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天色将明，屋里依旧凌乱，没有任何东西再移动一丝一毫。 当卷帘门被打开，李成站起来走出去的时候，熬了一夜的钟意终于坚持不住，爬桌子上睡着了。 过了没多久，李成和小刘回来了。李成一进办公室就打了个喷嚏，他头发上还挂着一些水珠，外面下雨了。 李成看到已经睡过去的钟意，好心的没叫醒，指指办公室一角，那里有张折起来的折叠床。黎荆点了点头，将钟意抱了过去，找了张毯子给他盖上。大约实在是累得狠了，钟意从头至尾都没有醒过。 作者有话要说：”他还不能接受吗？”如此想着，黎荆摸出了眼镜戴上。戴毛线啊！快摘下眼镜色诱你家主人好吗！ 第32章 饭菜 6、饭菜 李成也是一夜未睡,神经又紧绷了一晚上，回到警局已是一脸疲惫,他把自己办公室让给钟意之后，自己出去找同事借了个地儿睡了一觉。 折叠床睡着并不舒服，钟意睡了三个小时就醒了，他醒来的时候看到黎荆就坐在他旁边，专心致志的看着一本书。 因为睡眠不足钟意的脑袋还有点蒙,他发现黎荆看的是一本生物科学方面的书，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视线停在黎荆身上良久之后,钟意才冒出来了一句话：“你没有睡觉吗？” “我不是很困。”黎荆见钟意醒了,合上书,转过头来对钟意笑了笑，“回去吧。” “哦,好。”钟意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将毯子叠好放到折叠床上，跟着黎荆走。黎荆出门给外间的警察打了声招呼，就和钟意回了云景小区。 下午，李成坐在电脑前，他手里端着盒饭，眼睛却黏在显示屏上。 显示屏里正在播放一段视频，那是昨晚安装在周得那个门市里的摄像头录下来的一段录像。 画面里一片寂静，屋里的东西摆放凌乱，没多久有的东西下面开始出现一块黑影，然后那个东西就“动”了起来。 最先是那只被钟意随手扔在地上的咖啡杯，咖啡杯慢慢移动着，从屋中间移到了门边，卷帘门拉开了一条缝，有路灯光从门外照了进来，咖啡杯缓缓“滚”了出去，门又严丝合缝的合上。 李成按了暂停。 昨天他到店门口时，他十分确定卷帘门是锁上的。 那是谁打开了卷帘门？ 李成将录像倒了回去，停在卷帘门开得最高的那一帧。 他倒吸了口冷气。 卷帘门此时拉开约有十公分的高度，外面有路灯光照射进来，在卷帘门里面的地上打下一排平整的光带。 但这条光带也太过于平整了，并没有什么人或者“东西”的影子。 如果一个人站在门外开门，那么他的身体会遮挡住路灯光，使得这条光带被遮挡住一部分，然而此刻什么影子都没有看到，就好像是卷帘门自己打开又自己关上了。 李成将录像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卷帘门是“自己”打开的，那个时候外面并没有站人，他靠在椅子上思考片刻，决定再去现场看看。 此刻已经临近晚上，李成到店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远远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低头看着什么。李成神色立刻严肃起来，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在离那人还有十几米距离的时候，那人突然转了过来，鼻梁上架着的单薄镜片反射出一道清冷的光。 李成松了口气，是黎荆。 黎荆看到李成，露出一个微笑：“李警官。” 李成往左右看了看，有些奇怪：“钟意不在？”他印象中这两人好像就没分开过。 “他大概还在睡觉。”黎荆说。 李成点了点头，朝黎荆看的地方看了一眼。黎荆站在门口那俩丛观赏竹前，这俩丛观赏竹长得很是茂盛，几乎遮住了半个门口。李成看了看，因为昨天晚上下了场小雨，竹叶被雨水洗刷之后显得苍翠起来，他还眼尖的发现层层竹叶之下被淋湿的土地上有些细碎颗粒状的土粒，除此之外这里和之前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李成偏头看黎荆，问：“你在看什么？” “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黎荆退开一步，嘴角弯出了微笑的弧度，“现在还只是猜测，希望警官帮我验证下。” 李成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你先说。” 黎荆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将原本安装在屋里一角的摄像头拆下来，放在地上，李成开始还有些迟疑，黎荆看着他，温和诚挚地说：“警官，你还觉得这件事是人为吗？” 李成顿时想到了自己打开的卷帘门，他沉默了一会儿，照做了。 看李成完成拆摄像头并且将摄像头放到地上的一系列动作，黎荆将屋里的灯全部打开，然后走出来，对李成说：“锁门吧。” 李成看了他一眼，他从这个人身上感到了一种微妙的不适感，但他又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他依言将卷帘门锁上，问黎荆：“接下来做什么？” “回警局睡一觉，”黎荆声音温和，“睡醒了吃点东西然后看监控。” 李成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钟意睡醒的时候看了看手机，下午三点五十，他觉得有点饿，房间外恰好飘进来一阵饭香。他爬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走出去，香味是从厨房传来的，他走到厨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厨房里电饭煲开着，保温灯亮着，此时从蒸汽口里冒出徐徐白气，厨房里满是饭香。钟意站在厨房门口没有动，就这样看着电饭煲，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伸手从衣兜里摸出了手机，从通讯记录里找到黎荆的名字，点了拨号。 黎荆的电话没有彩铃，响了两声之后就被人接了起来，黎荆温和的声音响起：“醒了？” 被电流处理过的声音格外的温柔低沉，那语气也像是情人耳边的低喃，钟意顿了下，才说：“你做的饭？” 上次夏眠秋的母亲借他这里炖东西时，黎荆也经常过来蹭饭，因为他要上课，夏母要照顾夏眠秋，就黎荆一个闲人，所以黎荆被打发过来看火，也就有了钟意这边的钥匙。后来夏眠秋好了之后黎荆也没将钥匙还给他，钟意也没太在意。 今天他一觉醒来之后就发现厨房里有做好的饭菜，他也没有随地捡过田螺，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唯一有他家钥匙的黎荆。 “嗯。”黎荆的声音低低响起，钟意觉得他大概在笑，“我想你醒了会饿，就给你做了饭，吃了饭下楼一趟，帮带点东西下来。” “什么东西？” “白糖水，多放点糖，我在出事的那个门市前面。” 钟意也没问拿来干什么，直接答应下来，然后挂了电话，然后他拔了电饭煲电源，打开盖子，里面的隔板上放着一小碗蒸蛋，还有一碟子炒土豆丝。他去找了个保险杯倒了铺杯底的一点白糖进去，然后给杯子里加满开水，放一边凉着，这才洗了个碗将两样简单的小菜端出来，给自己盛了碗饭就着吃了。 不过大概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吃东西的时候嘴角一直微微上扬，怎么也落不下来。 黎荆做的东西并不多，刚刚够钟意吃饱，钟意吃完洗了碗之后随手端起之前兑的白糖水喝了一口，感觉甜淡适中，口感非常好。喝了两口之后他又想起黎荆说的多放点白糖，他想了一下，倒了小半包白糖进去，然后拿着杯子出了门。 从钟意住的那栋楼到闹鬼的门面要穿过临大著名的小吃街，刚刚走到小吃街入口就看见了门面前一个所有者。现在的书店就开在街的这一头，他也看到了钟意，看了他对钟意也还有印象，对他笑了一下，钟意也点了点头，算是礼貌，然后就准备离开。却开口叫住了他：“等一下，钟同学。” 钟意停下脚步，觉得有点奇怪，似乎是在叫他？他回过头来看，见看着他，这才确定真的是在叫他，不过“钟同学”这个称呼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钟意抓了抓头，看向：“那个……什么事？” 露出个笑，他虽然长相普通，但笑容却很有亲和力，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他说：“我想给你说个事儿，你现在课多吗？我这里想找个人帮忙。” 钟意有点愣，觉得这兼职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说：“课是不多，就是忙作业的时候有点忙，如果你需要人帮忙，黎荆比较闲。” “我就想问一下你愿不愿意。”笑容和善，“黎同学有自己的事要忙吧。” 钟意一想黎荆自己也准备开店，一想也是，不过又想到手中的水杯，他不好意思说：“我先去给人送个东西，等会儿再说？” ”成。”**目送着钟意走向街的那一头，笑容渐渐加深。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会坑文呢！ 第33章 虫 7、虫 钟意到的时候李成刚刚离开,黎荆慢悠悠往街对面走，看到钟意,挥了挥手：“没事了，回去吧。” “不是,”钟意把被子举起来,“这个……” 看到钟意手上的杯子，黎荆视线停了一下，看向钟意：“谢谢,不过,已经不需要了。” 那表情坦荡得让钟意都不好意思生气,他只将杯子丢过去，语气不善说：“自己拿。” 黎荆抬手接住，他的手很稳,接得很准，杯子到他手上几乎没晃一下，随后他说：“晚上我们去警局，现在还可以回去补个觉。” “我刚刚才睡醒。”钟意盯着黎荆看，发现黎荆皮肤依旧很白，看上去虽然不很健康但也没用黑眼圈，他不由好奇，“你今天睡觉了？” “睡了一会儿。”黎荆笑了一下，那笑容温润，“我不困。” “那你有没有吃饭？” “晚饭还没。”黎荆说。 这个人给他准备了晚饭，自己却没有吃饭。 钟意看了黎荆一会儿，黎荆的眼神澄澈坦然，隔着薄薄的镜片算得上是温和的看着他。钟意错开了目光，偏头看向别处：“那去吃饭吧。” 他也说不清楚心中那一点怒气的消散是因为什么，明明现在吃晚饭还算早，但他听到黎荆说没吃晚饭的时候还是莫名的心软了一下。 李成回到警局就打开监控视频，天已经黑了下来，监控画面里还是很明亮，黎荆离开的时候将屋里的灯都打开了。 黎荆让他睡一觉再起来看监控，李成自然不会，他把小刘叫进办公室和他一起看监控，小刘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却丝毫不敢违抗李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刘几乎坐着睡着了，李成也喝掉了两杯咖啡。在李成去倒第三杯咖啡回来的时候，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过五分，他突然就有了精神，上次“还原”开始时间为凌晨一点三十分。 果不其然，待他这杯咖啡见底，就看到监控画面里有东西动了起来。 房间很明亮，在摄像头正前面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糖果包装下有一圈红色慢慢出现，那圈红色慢慢扩大，就如同血液一般从包装袋下“漫”了出来，然后那个包装袋缓缓的“动”了起来。 李成吸了口冷气，那红色的东西鲜红如血，看起来可怖至极，红外线摄像头工作时这圈红色看上去只是一圈黑影，没想到它的颜色竟是如此吓人，这或许真是一件灵异事件也说不定。 一直打瞌睡又不敢真睡着的小刘此时也醒了，他瞪大眼睛看着监控画面，很久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那包装袋只是移动了几厘米的位置，并没有移出监控画面，包装袋停下来之后，那圈红色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变淡，然后消失不见。 小刘瞪着监控画面良久，这时终于呼出一口气，几乎是颤抖着开口：“这、这真的是钱芳的鬼魂作怪吧？！”那语气几乎快要哭出来。 李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不过那意思很明显：继续看。 没过多久，监控画面前出现了一圈红潮，随后整个监控画面都晃动了一下，李成知道，这是摄像头开始移动了。 摄像头移动得很快，因为是将镜头朝向门口放的，所以能在画面里清楚的看到卷帘门打开了，而门外空无一人。 李成紧皱起了眉，神情严肃，小刘则是吓得脸都白了。 摄像头慢慢向着屋外移动，因为离镜头太近，那片红色在监控画面里只能看到一圈模糊的红色，没几秒，小刘突然叫了声：“这是什么？！” 小刘说的是监控画面上突然出现的一个扁平的，在电脑屏幕上看起来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东西。那东西位于屏幕底部，“它”直立了起来，晃动几下，又归于那片红潮之中。那样子就像是这东西想要努力爬上镜头，却因为镜头太滑不得不放弃了。 李成松开了眉头，疑惑出声：“虫子？” 一直平稳向着门口靠近的画面突然晃动了一下，摄像头前那一滩模糊不清的红色像是受了惊吓，呼啦一下全都散开，消失不见。 李成神情又严肃起来，摄像头并没有完全移出门口，根据自己目测，李成觉得摄像头的位置应该在卷帘门的正下方。 他看了许多次昨天晚上“还原时”的视频，并没有出现过这种中途突然停止的状况。李成紧盯着视频，眼睛眨也不眨，那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还原”会突然停止？ 约莫过了三分钟，一双鞋出现在了监控画面上，那是一双浅灰色的休闲鞋。鞋的主人看上去站得非常闲适，就好像无意间路过一般，又无意间看到了摄像头所以停了下来。 画面开始晃动起来，并且开始向上移动，应该是有人将摄像头捡了起来。画面动了一小会儿，最后静止下来，画面中漆黑一片。片刻后略微有了点光，光线变强之后可以隐约看见有一双脚在慢慢向后退。李成目测这人是将摄像头放在了什么位置，刚才他遮挡住了光线所以画面里才一片黑暗。 当那人停下来后，监控画面里是一片空地，画面里还有遮挡了屏幕上方，又因为焦距而显得模糊不清的一片竹叶。 李成仔细观察了下这个位置，发现摄像头应该是被人卡在了门口的竹子上，正好就对着门市出来的那片空地。 刚刚捡起摄像头的人站稳之后，一股水流从从他身前流了下来，笔直落在地面上。 小刘此时瞠目结舌道：“他、他就在摄像头前撒尿？！” 李成没看他，只说：“你撒尿是直上直下？” 小刘一想也是，挠了挠头正想问那他这是要做什么，却看见李成专心看着监控画面，就闭了嘴。 那食指粗细的水流在地上画了个圈，然后那人转身，片刻就从画面上消失不见。 李成紧盯着那个圈，这人将摄像头卡到竹子上，并且用水在地上画个圈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他知道这都是在做给他看。 大概过了五分钟，李成觉得那滩水渍似乎有点泛红，他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屏幕产生了错觉，就拍了拍小刘，指着屏幕：“你看看这里是不是比较红。” 小刘看了一眼，有点不确定：“好像……是吧？” 李成却没有说话，他刚刚回头喊小刘这么一段时间，再回头就觉得片地方似乎更红了一点。 不过片刻，那滩水渍的颜色变得更深，越来越红，最后竟是鲜红如血，和刚才在店里搬运东西的红色何其相似。 此时李成眼神一沉，瞬间明白过来刚刚那人是想给他看这些东西，他在脑中思索了一下，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头接通得很快，一个镇静至极的声音在那头轻声问：“李警官，你看到了什么？” 李成拨通的是黎荆的电话，听他这么一说自然知道这是黎荆做的，没答反问：“你知道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黎荆答得自然，“我只是有一个猜想，需要确认一下。” ”你的猜想是什么？"”你看到了什么？”电话那边的黎荆似乎在笑，”我倒了一杯糖水在地上，你看到了什么？" 第34章 君子 8、君子 钟意看着黎荆吃完了饭,让黎荆先回去，他去找眼镜书店的老板*。钟意这学期的课不算少，但也不算太多,他现在的空闲时间也就是拿来画画同人。 对于兼职，钟意曾经有想找过，但后来他把自己的大多数空闲时间都用来渣游戏了，兼职这种事就自然而然没想了。他不玩游戏之后又开始画同人，同人本也是有收入的,而且他现在也小有名气，每次出本子买的人还不少,收入也不低，他觉得找兼职还不如自己宅在家画点同人赚得多。 但这次又有些不同,*开的是一个书店,钟意只是匆匆一扫就看见几本他感兴趣的杂质画报，而且这地方近，书店平时逛的人也不多，工作算是比较清闲。钟意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去问问，说不定这份兼职还可以。 *解释说他本来不想再找人帮忙，钱芳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但是他最近在山下买了房子，太晚没有公交下山，所以才让钟意来帮忙看下晚上的生意。 山上空气虽好，但只有两班车上下山，也不通地铁，加上有两所学校，如果没有私家车上下山其实很不方便，在开学放学的时间段差不多要将人挤成肉干。所以除了富人喜欢在山上买别墅，还真没有多少人愿意把房子也买在山上。 原本钟意想去问问，但在过去的路上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短信。 G.S：周末晚上七点，教室3203，周常开会啦！这次商讨比赛剑三cos的具体事宜，要出的想出的快来啊，这次有帅哥外援不要错过！ 看完短信钟意笑了一下，帅哥外援？是指黎荆吗？ 他手机还没放回去，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动漫社社长G.S的短信。 G.S：星陌大大周末记得来啊，把你家的帅花哥也带来勾引汉子妹子！还有这次背景画布什么的就靠你了么么哒。Ps：不把人带来你也不用来了么么哒。 看来果然是指花哥。 钟意想着黎荆既然答应了会出花哥，应该不会食言，而且他也没什么事，就回了个“好”。 但是经G.S这么一提，钟意才想起来还要忙比赛的事，周末的时间肯定会牺牲给排练，平时的空闲大概也就搞搞道具，画点同人就过去了，他好像也没时间去做兼职。 两条短信看完，钟意刚刚好走到了眼镜书店前面，他向*说了没有时间，不会来做兼职的事，*表情很是遗憾。 对于*如此遗憾钟意觉得有些奇怪，他建议道：“其实有很多学生都在找兼职，我没有时间但是你可以找其他人，我相信很有多人愿意来的。” *却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他看了看时间，问钟意：“这个点儿了，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我吃过了。”钟意礼貌笑了笑，“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点了点头，道了再见。 钟意走到楼下时，闻到了各家传出来的炒菜的香味，他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黎荆做的那餐简单却异常好吃的饭菜，脸上浮起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微笑。 就在此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钟意正欲回头去看，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钟意感觉自己站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四周似乎有人在笑，那笑声非男非女，异常尖锐，刺得人耳膜发疼。而这个声音一遍一遍在叫着：“你看上去很好吃啊——让我咬一口吧——让我咬一口吧——” 钟意挣扎着想要逃开，而四周的黑暗如同有思想般伸出触手缠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那声音还在继续：“让我咬一口吧——只一口就好——” 他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靠近自己脖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而模糊的视线中是一张男人的脸，那张脸他刚刚才见过，是*。 “你……”钟意惊魂未定，此刻看到*，没有松一口气，而是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家。”*笑了一下，“我自然在这里。” 钟意这才发现这里不是自己家，他的房子因为是租的，布置得极其简陋，就只有几件大家具，没有其他什么装饰。而这间屋子布置得古色古香，更是有花瓶陶瓷之类的装饰，在他对面还悬挂着一把未出鞘的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怎么会在你家？”钟意还有些头晕，却不妨碍他想起之前的事，他确定自己是昏倒在了自家楼下，而不是来了*的家。 *答得流畅：“我准备回家吃饭，在路上看到了昏倒的你，还有一条皮毛很漂亮蓝色的狗似乎想咬你，我看见了，就将狗赶走。但你昏倒了，我也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就把你带回了家。” “蓝色的狗？”钟意顿时紧张，难道蜪犬还有留在这边的？ “是的。”*点了点头，眼里露出疑惑，“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狗，看上去挺可怕的。” “如果是这样……”钟意沉思片刻，认为得和黎荆商量一下，他立刻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向*倒了谢，准备离开。 *笑着说：“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倒是你真的没问题了吗？要不要多休息一会儿？” 钟意摇头说：“没事，我还有事找别人，就不麻烦了。” “不，我的意思是希望你留下来。”*看着他，眼神真挚，“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其实有事想求于你，还请你留下来。” “什、什么？”听到*有事情要他帮忙，钟意顿时感到非常惊讶。 “吃完饭再走吧，我给你准备了晚饭。”*语气很是郑重，钟意没有再拒绝，他第一次被人如此慎重的对待，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准备的饭菜很是丰盛，和饭店的都有得一拼，对此钟意十分疑惑，还没动筷子就问了出来：“郑老板，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下章结束。 新文链接： 这次想写点不费脑的轻松文，无处不在精分吃货攻×嘴欠人贱混球厨师受 爪机党可以直接搜：美食征服世界 第35章 搬家 9、搬家 经过黎荆的提醒,李成很快明白过来,他连夜带人挖了门市门口的那窝竹子，从竹子下面挖出来一个巨大的蚂蚁窝。 这些蚂蚁非常小，像是粉末一般,就算是仔细看也不一定能看出来这是蚂蚁。而挖到最深的地方,他们挖到了蚁后。相比其它蚂蚁来说蚁后显得十分巨大,足有成年男子的巴掌大小。 然后这些都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这蚁后长着一张人脸。 那是张女人脸,长在蚁后的肚子上，五官清晰可见。在他们挖出来的时候,那张脸难受的扭曲着,显得异常痛苦。 在场的几个警官都愣住了,呆了半响立刻向上汇报。李成却看着那张脸若有所思,他总感觉这张脸他见过，但记不清是在哪里见过。 就在李成他们挖出蚂蚁窝时，黎荆坐在钟意这边的客厅里，打电话。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他没有开灯，只有阳台上有微弱的路灯光透进来，手机的亮光就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明显。 他打了很多次，对面却没接，然后他换了号码拨打，这次对面接了，只是接得很慢。 “黎荆？”对面是李成，他的声音明显有些诧异。 “你们挖到了什么？”黎荆问。 “蚂蚁窝。”李成说。 “挖到的东西在哪里？” 李成停了一下，才说：“警局。” “我来看看。” “你别……喂，等等！” 李成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摇了摇头：“这小子把警局当成什么了？”他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不过他来看看也好。” 不多久黎荆就出现在了警局，看了一眼警局里的蚁后，黎荆说：“这是钱芳。” 李成一皱眉，立刻找出了钱芳的照片，一对比，发现蚁后肚子上的脸和钱芳真的一模一样！ “这……”李成被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的住址在哪里？”黎荆又说。 “这个我得找找……不过你要*住址干什么？” “钟意不见了。” 李成正在翻文件夹，给*做笔录的时候有记录他的住址，他刚刚翻出来就听到了黎荆这句话，还没弄懂钟意不见了和*住址有什么关系，黎荆看了一眼地址人就不见了。 盯着地址看了片刻，李成直觉要出事，向门外喊了一声：“小刘，跟我走一趟！” 钟意看着跪在他眼前的男人，试探着问道：“你腿麻不麻？要不要站起来歇会儿？” “只要您答应我的请求，跪多久我都愿意！”*对着钟意深深一拜，动作非常的标准规范，要是穿上一身古装都可以直接拍穿越片了。 但钟意此时看着他的动作，脑子里加深了这男的有妄想症的想法，这个想法是从一开始*跪下说：“请让我吃了您。”开始。 而到现在，*已经在地上跪了接近六个小时。 钟意知道再和这个人呆在一起不安全，但是他也走不了，因为*堵住了门口，让他也出不去，他本身一个死宅，也没有战斗力，而且*虽然只是一个小老板，但看上去并不好对付，何况神经病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不敢武力反抗，只得努力用言语劝说。 这时正好有敲门声响起，钟意眼睛一亮，赶紧说：“郑老板，你先开门吧，有人找你。” *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不给人开门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回头恭恭敬敬将钟意请到了房间里，认真的对钟意说：“请您等一等。”这才出去开门。 钟意感觉被噎了一下，其实他很想问：“能不能先治一下蛇精病？” 但一想到现在他实在是不安全，还是没问出来。 不一会儿钟意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礼貌的问找谁，来的人也很有礼貌的说：“找钟意。” 钟意一愣：这是黎荆的声音？ 钟意敲了敲房间门，喊道：“黎荆？” 门外突然就想起了一些声响，像是在动手，钟意顿时有点急，使劲推门。这房间门不能反锁，但外面有柜子挡住，钟意推不开只能换脚踹。 还好柜子并不重，钟意使了几下力，柜子砰然倒下，门打开能容他通过的空隙，钟意立刻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就看见*倒在地上，他身边还有一把剑，只是剑已折断。虽然是断剑，但那剑剑身雪亮，看上去异常锋利，连钟意这种不懂剑的人都看得出这是一把好剑。 这时黎荆说了一句在钟意看来莫名其妙的话：“你姓段。” *笑了笑：“不敢，已非君子，何敢段姓。” “为什么？”黎荆看上去很困惑。 *惨笑着摇头说：“因为诱惑，这里有太多我从未见过的新奇东西，我不想离开。” “你杀了钱芳。”黎荆突然说，他一只手放进了衣兜。 “什么？”钟意对于黎荆这突如其来的话也感到震惊。 “对，是我杀的。”*却大大方方承认了，“既然被你看出来，我承认也无妨，我已经不能留在这里。” “你是人，却和普通人有所不同，所以你能徒手掐断一个人的脖子。”黎荆说。 “是，她是我女朋友，早夕相处的人最容易发现不同之处，她看出来了。”*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悲伤，“我很喜欢她，真的想和她过一辈子，真可惜，她发现了。” “那你问过她能接受吗？”钟意突然说。 “什么？”*愣了一下。 “那你问过她能接受这个和普通人不同的你吗？” *呆住了，喃喃道：“没……我没有……” “如果她真的爱你，或许她能接受你的不同，你掐死她的时候，她有反抗吗？” “没、没有，她本来有机会的，但只是挣扎了一下，我……”*看上去很痛苦，他眼里流出了泪水，“我没有问过，如果我先问一句，如果我先问一句是不是就有不同的结果？” 钟意和黎荆都看着他，一时没人说话。 *呆愣的流了会儿泪水，缓缓转头看向钟意，他对着钟意笑了一下，突然拾起身边的断剑。 黎荆本能的护住钟意，却没想到*那一剑却不是刺向他们俩人，而是横架到自己脖颈上，一剑抹了自己脖子！ 钟意愣在当场，而黎荆则是皱了皱眉，然后摸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云景小区最近案件频发，警察也来得很快，将两人带到警局做了笔录。黎荆还出示了一份录音，录音从他说：“你杀了钱芳。”开始。有了这份录音钱芳旧案也告破，*的死被定性为畏罪自杀。 后来李成还问了黎荆为什么知道钟意在*家。 黎荆回答说：“我不知道，但钟意不见了，你又挖出了有钱芳脸的蚂蚁，与钱芳相关的人就是*，我只是去碰运气。” 第二天. 钟意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本来没有看报纸的习惯，但最近他周围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他也每天买份报纸看看周围都发生了什么。 今天的晚报上刊登了一则临水市发现了新物种的新闻，说是一种体型较小的红色蚂蚁，还说这种蚂蚁喜欢还原东西。 钟意挨着把报道读完，本来想看看这蚂蚁到底是什么，但报纸上的专家们纷纷表示还在研究，连蚂蚁肚子上的脸都没提及，甚觉无趣，就翻了翻其他版面。翻着翻着他就产生了一个疑问，黎荆是怎么知道*不是普通人的？ 他自觉想不明白，就去敲了黎荆家的门。 黎荆正在玩电脑，过来开了门就让他自便，他发现黎荆在玩当下流行的一款竞技类网游，正到激烈的时候，就坐沙发一边等他玩完。 他刚坐下就注意到了茶几底下的杂志，他拿出来翻了翻，发现这是本三年前的杂志。这杂志他还见过，前几天他还翻了翻。 心底里感叹了一声黎荆竟然还没收拾，就伸手把杂志放回去。但是他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茶几底下的灰尘。这茶几底下的灰尘像是几年没打扫过，他刚刚拿走之后留下的杂志痕迹异常清晰。 但他几天前才翻过这本杂志…… 钟意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看了一圈茶几底下，发现茶几底下放着的东西都像是放了很久的，他拿起茶叶口袋看了一眼，发现也是三年前的。他的目光放到了茶几上的烟灰缸上，一转头又看向门口的大箱子，突然就有一股寒意爬上他的背脊，他僵硬的转头去看黎荆，发现黎荆正微笑着看他。 “你这里……”钟意艰难的开口。 “也生活着那种喜欢还原东西的蚂蚁。”不等他说完，黎荆就接了下去，“这里是孙东华的家，也是他和他妻子死亡的地方。” 一开始警方认为钱芳是孙东华所杀，现在真相大白才知道孙东华是冤枉的，不过黎荆这样一说，钟意就紧张了起来，他语气不善：“你知道这里有那种奇怪的东西你还住在这里？” “这里很方便。”黎荆看上去有些不解，“我为什么不能住在这里？” 钟意一愣，而后他突然有些生气：“你一个无业游民说什么方便不方便！别住在这里了！你真想要方便正好我那边还有房间没租出去，你搬过来和我住！” 黎荆看着他笑了，钟意以为他不答应，正准备继续劝他，黎荆却笑着说了一句：“好，我搬过来。” 蚂蚁完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个故事：碧韭。 第36章 社团 山间的傍晚起了雾，弥漫在湖水与树林之间，一个体型微胖的男生沿着湖慢慢走着,脖子上挂着单反，他身后是三顶红色的帐篷,这里是几个年轻人露营的营地。 成片的雾气在湖水上浮动，随风而走，飘进树林间。残阳垂死的光透过树丫照过来，经过雾气拉出长长的光束。 男生走到一个地方，看着树梢停了下来,拿起单反,开始拍照。拍了几张照片他向四处望了望,又向下一个地方走去。 落日完全沉入了树林，天空被剩余的阳光一分为二，一边是透亮的青，一边是掺着紫色暗沉沉的蓝，有月亮的模样靠着暗色一边,在树梢浮现。 林间的雾气越来越浓,男生拍完最后一张照片，准备往回走。刚刚转身，他的脚步就停了下来，看向他脚边的一丛丛刚到他小腿的植物。男生弯下腰拔了片叶子，那叶子细而扁平，呈深绿色，像是韭菜。男生盯着叶子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扔下叶子，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割了几把叶子带走。 露营的营地有火光升起，是一同露营的人在做晚饭，看到男生回来，有人问他：“你手上拿的什么？” “韭菜。”男生把一把绿油油的叶子扔到地上，指指他刚刚过来的方向，“那边有很多。” 此时起了一阵风，吹散了岸边的雾气，就在刚刚男生发现“韭菜”的地方，雾气飘散，绿草消失，露出一堆湖边乱石。 1、社团 临大画室。 钟意趴在地上，用铅笔在一块PVC板上画出一把巨剑的轮廓。他正在制作一把“岚尘金蛇”。 岚尘金蛇是一把重剑，是《剑侠情缘叁》里面藏剑门派的特效武器，也是藏剑门派的代表性武器。 他们社团要参加一个cosplay舞台剧比赛，选的剧本就是和游戏《剑侠情缘叁》相关的剧本，钟意被社长以社团人手不够身为动漫社骨干人物必须尽一份力为由拉来凑数，天知道他是属于漫画部和cos部除了门对着开，一点关系都没有。 社长G.S是学编导的，这次剧本就是由她动笔，顺理成章她也是这次舞台剧的导演。 剧本已经发到每个人手上，钟意看过剧本，讲的安史之乱。这次G.S应该是卯足了力气要去拿个奖回来，剧本在舞台剧里绝对不是小打小闹的类型，涉及国仇家恨、门派纷争、家国大义、江湖两道、阴谋阳谋、侠骨柔情等等，看点很多，出场人物也多。 钟意在其中只是一个龙套角色，一个只出场过一两次的小藏剑。G.S知道他挺忙的，就丢给了这样一个平时排练不来也不会有多大影响的角色。 他今天交完稿，神清气爽和黎荆跑来排练。黎荆答应了G.S的邀请参演这次的舞台剧，因为黎荆颜好，G.S就交给了他一个重要角色。现在正值饭点，黎荆出去给他带饭，他就呆在画室做自己的道具。 黎荆进画室的时候钟意刚刚把“岚尘金蛇”的轮廓画完，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看到黎荆走进来。 黎荆手里拿着两个饭盒，递了一个给钟意，看着地上的PVC板问他：“这是什么？” “PVC板，”钟意说，“做道具用的，可塑性很强，我准备做一把‘岚尘金蛇’。” “用这个做‘岚尘金蛇’？”黎荆眨了下眼睛，露出微笑：“很神奇。” “很简单，就是有点麻烦。”钟意放下铅笔，接过饭盒，有些诧异，“你从家里带来的？” 不等黎荆回答他已经打开了饭盒，里面是一盒饺子。 “因为要赶过来排练，我买的速冻饺子回家煮。”黎荆说，“你看看能不能吃。” “能吃！当然能吃！”钟意已经迫不及待的夹了一个放进嘴里，“韭菜馅的，我喜欢！” 黎荆本来吃得慢条斯理，看到他吃得开心，也露出了微笑。 “对了你的道具都做好了吗？”钟意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黎荆，“G.S说你要‘雪凤冰王笛’，不行‘猿骨笛’也可以，你不会做我可以帮你做，‘雪凤冰王笛’好做，‘猿骨笛’直接去买一个木笛就好。” “我有。”黎荆说。 钟意点点头：“看来你的服装道具是不用操心了，我等会儿给G.S说，她肯定会大松一口气。” “卧槽！”他们正说着G.S，就见G.S暴走进来，对着画室里做道具的几个人喊到，“卧槽，那个岳微竟然要结婚了！和妹子！还要在咱们的展子上办婚礼！卧了个大槽！” 此话一出，立刻收到画室里一干FFF团人员的反响。 “什么？！”这是小明不可置信的声音。 “烧！”番茄立刻就喊了出来。 栗子则是狂叫：“岳微竟然是异性恋！！！太伤我心了！！！” G.S立马接口：“对！秀恩爱就算了！他妈还是异性恋！不能忍！混cos圈竟然还好意思是异性恋！” 听到这里，黎荆突然问钟意：“你不是异性恋？” “什么什么？为什么？”钟意完全不知道黎荆怎么突然就这么问，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他们瞎说的，那个岳微圈子里挺出名的，经常和一些男coser卖腐，靠这个红起来的。” 黎荆眨了下眼睛，露出一个笑：“这样吗？” “对啊对啊。”钟意边吃饺子边和黎荆解释，“玩cos的男的都偏阴柔一点，同挺多，但大多数都不是同，只是卖腐而已。” 那边还在对岳微进行批判，主题从一开始的“岳微竟然是异性恋！”发展到“异性恋都该烧！”。 一旁听得激动的社团成员也跟着喊了句：“烧！” G.S突然一瞪眼将矛头对准他：“你也好意思喊烧！异性恋！异端！” 这位成员已经是脱团人士，而脱团对象就是社团里的人，他的小女朋友正在一边捂着嘴偷笑。 G.S又一瞪他女朋友：“你们俩是怎么搞上的，我们社团不是禁止谈恋爱内部消化吗！怎么搞的，还有没有规矩啦！考虑过人民群众的眼球吗？一个个都是，你俩搞内部消化，昭哥那俩也是！” G.S贫嘴完了，一看时间，到点了，立刻招呼人去排练，之前一起瞎扯的几个人都跟着她去了另一个收拾出来的空教室。 由于时间临近期末，他们排练很讲究效率，G.S平时疯起来像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神经病，此时排练一严肃起来就跟来高中晚自习巡查的校领导，看谁都像不顺眼。 音乐响起，大家也都收了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认真的跟着音乐台词走。 为了追求效果，这场舞台剧设计了很多次换场，很多时间大家都在挡板后面蹿来蹿去，排完一次之后都跟跑了长跑一样，一个个累得往地上一坐，动也不想动。 “先休息一会儿。”G.S见大家这样累，就挥挥手让大家休息，自己抱着剧本琢磨里面的舞蹈部分。 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喝水的喝水，玩手机的玩手机，还有人忙着吃刚才没吃完的晚饭。 “操——！”这种时候突然的一声爆喝就变得异常清晰，一个微胖的男生突然站起来，在一群人的目瞪口呆中，表情愤愤的快步走出教室。 番茄最先反应过来，追了出去：“阿昭！阿昭！你怎么了？” 番茄追出去之后教室里的人才回过神来，窃窃私语：“怎么了？”人人都在问，但好像没人知道。 好在番茄很快就回来了，他一脸郁闷给G.S说：“阿昭他女朋友找他。” “这不是在排练吗！”G.S一摔剧本，“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去？还让阿昭这么生气！” “他女朋友说不去就要分手。”番茄的表情里就写着两个字：“呵呵”。 “呆呆是这样。”有女生说，呆呆是阿昭女朋友的社团ID，“有几次呆呆就这样把阿昭喊去，不管阿昭做什么，他不去就是不爱她就要分手。” “神！经！病！”G.S捡起地上的剧本，在身上拍了拍，“这种女的要来干嘛，早点分了拉倒，也就阿昭脾气好才忍得了她。不管他，我们排练！” 第37章 由于时间临近期末，他们排练很讲究效率，g.s平时疯起来像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神经病，此时排练一严肃起来就跟来高中晚自习巡查的校领导，看谁都像不顺眼。 音乐响起，大家也都收了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认真的跟着音乐台词走。 为了追求效果，这场舞台剧设计了很多次换场，很多时间大家都在挡板后面蹿来蹿去，排完一次之后都跟跑了长跑一样，一个个累得往地上一坐，动也不想动。 “先休息一会儿。”g.s见大家这样累，就挥挥手让大家休息，自己抱着剧本琢磨里面的舞蹈部分。 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喝水的喝水，玩手机的玩手机，还有人忙着吃刚才没吃完的晚饭。 “操——！”这种时候突然的一声爆喝就变得异常清晰，一个微胖的男生突然站起来，在一群人的目瞪口呆中，表情愤愤的快步走出教室。 番茄最先反应过来，追了出去：“阿昭！阿昭！你怎么了？” 番茄追出去之后教室里的人才回过神来，窃窃私语：“怎么了？”人人都在问，但好像没人知道。 好在番茄很快就回来了，他一脸郁闷给g.s说：“阿昭他女朋友找他。” “这不是在排练吗！”g.s一摔剧本，“有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去？还让阿昭这么生气！” “他女朋友说不去就要分手。”番茄的表情里就写着两个字：“呵呵”。 “呆呆是这样。”有女生说，呆呆是阿昭女朋友的社团id，“有几次呆呆就这样把阿昭喊去，不管阿昭做什么，他不去就是不爱她就要分手。” “神！经！病！”g.s捡起地上的剧本，在身上拍了拍，“这种女的要来干嘛，早点分了拉倒，也就阿昭脾气好才忍得了她。不管他，我们排练！” 结束一天的排练已经是晚上九点，阿昭没有回来接着排练，只是中途打了个电话来道歉，g.s凶了他两句，倒是没有说他女朋友怎样。 而结束了排练的社员都是既疲惫又兴奋，就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此时有人嚷嚷着去吃烧烤，立刻得到了响应。 大家兴致都很高，钟意也很兴奋，问黎荆：“要去吃烧烤吗？” 黎荆笑容淡淡：“好啊。”他语气虽然带着点被大家情绪感染的高兴，但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是礼貌般的微笑。 钟意并没有注意这些，或许在他看来你黎荆不这样笑才不奇怪，他立刻招呼刚刚组织烧烤的社员，说：“加上我们两个，我和黎荆，就是花哥。” 社团里大家都习惯了用昵称相互称呼，几乎没人喊真实姓名，可能在一个社团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度过了整个大学都还不知道对方真名的大有人在。黎荆并没有给自己取社团id，但因为他出的花哥，大家都默认叫他花哥，黎荆对这个称呼并没有异议，微笑着接受了。倒是钟意万花玩久了，老感觉是在叫他，不过慢慢也习惯了。 吃烧烤的重点虽然是在吃，但聊天却是每个聚餐都少不了的环节，即使嘴里塞满了食物，都还要腾出口中不多的空间说几句。 而动漫社的几人一起吃烧烤，本来就有共同话题，此时又在为着同一个目标努力，更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他们从新番聊到老番，又从老番聊到剑三，再从剑三聊到比赛相关，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阿昭。 最先是有社员说了一句：“对了阿昭最近瘦了好多啊。” 这话一出来，原本开开心心吃着东西的番茄立刻皱起了眉，语气里满是火气：“你以为是因为谁？” 刚刚问话的社员被番茄突如其来的火气弄得愣住，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凶什么，总不会是因为我吧。” “我不知道是因为谁！”番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我们团服的钱是阿昭垫的，谁没有缴钱自己心里清楚！他这几天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以前我最喜欢摸阿昭的肚子。”又有社员补充说，“阿昭的小肚子现在都没了。” 一时之间都安静了下来，大概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开始询问的社员有些尴尬的说：“哦，这样啊，那个，我有缴费。” “没说你。”番茄横了他一眼，又说“谁没缴费自己心里清楚。” 钟意听番茄这么一说，想起自己还有些钱，虽然不多，但也可以帮帮阿昭，不过他和阿昭不熟，就说：“如果……” 但他也只说了两个字，坐他旁边的黎荆突然拍拍他，递给他一罐凉茶：“据说吃烧烤喝这个不上火。” 钟意被黎荆突然打断，愣了下，转过头看黎荆，黎荆在笑。钟意回答说：“对，怕上火喝……好。” 他看懂了黎荆的意思，黎荆让他不要管这件事，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黎荆总给他一种异常正确的感觉。黎荆不会犯错，黎荆是正确的，听黎荆的话不会有错，不知不觉中钟意已经这样在想。 钟意说的“如果”两字并不大声，他们坐在烧烤长桌的末尾，烧烤店里很是嘈杂，大概没人听清，或者听清了也没人问，钟意的存在感总是薄弱。 这顿烧烤的后半段吃得异常沉闷，虽然也有社员出来活跃气氛，但就像是有什么压着，大家虽然在笑，那笑也有些勉强。 原本在以前吃吃笑笑要吃两三个小时的烧烤，今天一个小时不到就散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