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鲁阳城门 “侓” 勒紧缰绳,一匹神清骨峻的白马霍然停下,细七寸长的大蹄腕儿应声踏下。 只见那匹白马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色。高昂的马头至尾一丈二,蹄至背八尺多,竹签耳朵刀螂脖,干棒骨,开前胸,就象欢龙一样。 如此矫健俊美的白马在豫州地界可谓是少见至极,就算是如今的豫州刺史孔伷恐怕都没有这样一匹神异骏马。 于是,不管是那些准备进出城的百姓,还是据守在城门口的守城士兵,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羡慕、惊奇、嫉妒的看向了白马。 不过那些百姓们也只敢站在远处偷偷的看上一眼,若是看的多了,生怕触怒白马的主人。 这世道,早就不是文、景帝那时候的太平年代了。平常也就只会在山间打家劫舍的贼寇们,在前几年都敢杀进城里来烧杀抢掠了。虽说那些席卷汉王朝九州的数十万黄巾贼早已被朝廷大军剿灭了,但是占山为王的贼寇却越来越多了,到处都是郡守带兵出城平乱剿灭贼寇,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宁的。 杀的贼寇多了,沾上的鲜血也多了,士兵的骄纵之心自然而然就起来了。抢夺财物、妄杀百姓,这些原本只有贼寇才会干的事情,他们却也渐渐干起了。太平年代尚且还有律法可以监管,如今啊,礼乐崩坏,拳头大的才是秩序的缔造者。 乱世,人命如草芥。 所以,当这些百姓看到白马的主人是一名披着闪耀银色光芒铠甲的男子,尤其是在这名威武不凡的银甲男子身后跟随着五十多名持刀骑兵之后,更是心生惧怕之情,畏畏缩缩的躲闪到一旁,哪还敢挡在这群精壮骑兵前面。要是领头的将带一个不高兴,他们这群身无所依的穷酸百姓,怕是要在城门口身首异处了。 银甲男子抬起头,露出了一张神情冷漠的白净面容,深邃的瞳孔里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气。 鲁阳。 正在预计此地离酸枣还有多远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银甲男子的思绪,眉毛一挑,目露不悦之色,他很讨厌自己在想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扰。 声音是从鲁阳城里传出来的,并没有给银甲男子等待太多的时间,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已经奔驰过来,直冲他面前。 “快让开。”一声清脆的娇斥从枣红马上喊出,声音的主人是一名红衣女子。只可惜枣红马奔跑的速度太快,并不能看清红衣女子的模样。 银甲男子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将视线投射到了红衣女子身上。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命令他让开,但是很遗憾,这名红衣女子却恰恰不是。 他,自然也就不会让。 “你,你还不快让开。”红衣女子看到银甲男子没有丝毫移动的动静之后脸色瞬然一变,一咬牙,面露忿意。尽管面露不甘,但是她还是选择了勒住缰绳。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由于先前枣红马奔跑的太快,不论她现在怎么用力勒住缰绳,也无法让枣红马停下来了。 “快,快让开,马停不下来了。”红衣女子双手紧紧的抓住了缰绳,神情慌张的喊道。 可是,似没有听到红衣女子的话般,银甲男子依旧骑马停留在原地,没有一丝退闪到一边的举动。这个举动吓坏了红衣女子,也吓呆了围观的百姓士兵。 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是银甲男子座下的白马跟那群屹立在他身后不动如山的骑兵。 白马神情倨傲,蔑视的看了枣红马一眼之后便摇晃了几下马头,似对眼前的危境完全不在意。 至于白甲骑兵们,更是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副根本不担心自家将军安危的样子。 完了,要出事了! 这个念头才刚在红衣女子心里升起,她的眼眸突然剧烈睁开,一股不可思议浓郁的在她脸上扩散开来。 银甲男子一手拍打在白马马背上,整个身子飞跃过了白马马头,平稳的站在白马前面,对着狂冲过来的枣红马就是一拳挥出。 那只白皙的拳头,看似柔弱,却如同千钧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了枣红马马头之上。 “咔”,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嘶”,是枣红马凄厉发出的声音。 “噗”,是一大片鲜血溅散飞出的声音。 和鲜血一起落在地上的,还有那匹马头迸裂的枣红马跟红衣女子。 “啊”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在鲁阳城门口响起,在场的百姓跟士兵全部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竟然有人一拳打死了冲过来的骏马。 这般神力,着实震撼了他们的心底,试问当世又有几人拥有? 幸亏红衣女子反应强于常人,在枣红马落地的瞬间她就跳跃了出去。不过落地的冲击力还是让她一个不稳,翻滚了一圈之后摔倒在了地上。 “啊哟。”红衣女子呻吟了一声,还好她从小习武,身体强健。这一下倒地只是伤到些许皮肉,并未伤到筋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银甲男子身上,并没有有人注意到两侧的白甲骑兵中间护卫着两辆一前一后的马车。 此时,从最前面的马车上走下来一名俊逸清秀的白衣少年。 “姑娘,你没事吧?”白衣少年走到了红衣女子的面前。 红衣女子骤然听到一阵和善有礼的声音,一愣,旋即抬头望去。 一名白衣少年面带微笑,眼神清澈明朗,不带一丝杂质,正关切的看着她。 那笑意,如一轮和煦的初阳,只一霎那便让红衣女子感受到了温暖。 “姑娘,可是哪里摔伤了?”白衣少年见红衣女子呆愣在原地没有说话,还以为是她哪里摔伤了,急忙问道。 “没,没……”红衣女子脸上一红,收回了神,赶紧站起身。 一起身,白衣少年看清了红衣女子的容貌。 一袭红色劲装衬托高挑的身材,立马让人眼前一亮。亮丽的秀发之下长着一张精致迷人的瓜子脸,柳月般的眉毛配上那双英气逼人的眼眸,展现了一股别样的飒爽风姿。腰间各自横跨着一条红色长鞭和一柄短剑,更添几分魅力。 白衣少年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锦帕,递向了红衣女子,温柔道;“姑娘,你的脸脏了,拿去擦擦吧。” 红衣女子闻言,紧张的接过了锦帕,轻咬着嘴唇,俏立到了一边,一边擦拭一边轻声道;“多谢公子。” “姑娘,在这里我替文将军的鲁莽向你道歉。”白衣少年一脸歉意的说道。 “没,没关系。”红衣女子微声道,听着白衣少年诚恳的道歉,原本积蓄了一腔的怒火蓦然间烟消云散了。 “哒哒哒” 转眼间又有十多骑从鲁阳城里飞驰冲出,为首的是一名唇方口正、额阔顶平的健硕汉子。 汉子停下马后,看到躺在地上死去的枣红马吃了一惊,再看到红衣女子身上有些凌乱后连忙下马,匆忙跑了过去,急切道;“小柔,出什么事了?” “程叔叔,没,没事,是我出城的时候跑太急了,马惊了停不下来……”剩下的事情,小柔并没有多说,毕竟被人从马上打落下来并非一件愉快的事情,尽管那人的目标只是想打死枣红马而已,可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尤其是此刻,狼狈的站在白衣少年面前,更加让她极为难受。明明想立刻离开这里,可是却又不舍离开。纠结到矛盾的混乱心思让她在开口的时候,不自不觉间将事情演变成了她的不对。 尽管刚才的事,她的确有些不对,但说起来明明可以躲避一边解决的事情,最后却被银甲男子用了最粗暴的方式解决。若非她反应过快,此时她早就受伤了。若是按照她平日里的脾气,这时候本该大发雷霆,可一想到那银甲男子是白衣少年身边的人,她不知怎么地鬼使神差的就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程姓汉子有些狐疑的看向了银甲男子,只一眼却让他陡然一惊。 那名银甲男子身上穿着的铠甲竟是亮银铠,这等上好铠甲可不是一般武将能够穿得起的,就连他此时穿着的铠甲也只是上好的札甲而已。像这种上好铠甲,也只有他的主公才有机会穿着。 能够穿着亮银铠的武将,身份必定非同寻常,只是这种大人物又怎么会来这里?想到这里,程姓汉子眼睛一亮,莫非是袁术军来人了。 “某家右北平程普,不知这位将军高姓大名?”程姓汉子自我介绍道。 闻言,银甲男子眼中少了些许冷意,沉声道;“可是江东猛虎孙坚麾下四大将之首的程普?” “正是某家。”程普傲然挺胸道,江东猛虎四个字不但对于孙坚本人来说是一种荣耀,更对他们这些部下来说是一种骄傲。 “河北文丑。”银甲男子淡淡道,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大自信从他嘴中悠然吐出。 程普心神一震,惊讶的看着文丑。没想到眼前的银甲男子竟是袁盟主麾下第一武将,河北名将文丑。不过转念一想,也只有袁盟主麾下的大将才能配有亮银铠这种上等铠甲。 收起了自傲之情,程普肃然道;“不知竟是文将军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文将军恕罪。” “文丑不过是陪我家二公子前往酸枣途径此地而已,今日休息一天后,明日立即就走。”文丑道。 程普这时才发现了一直被冷落在一边的白衣少年,难怪能够出动文丑这般名将来护送,竟是袁盟主的公子。 “二公子,某家主公正在城中,还望二公子能够随某家一同进城,好让某家主公好好招待公子一番。”程普神情忐忑的说道,毕竟到了现在他才招呼,唯恐惹得袁二公子不乐意了,间接得罪了袁盟主那可就不妙了。 “袁澜在此那就麻烦程将军了。”白衣少年并未有半点不满,依旧是一脸的平和笑意。 这时,袁澜忽然看向了小柔,温声道;“孙小姐,以后骑马出城可要小心点,若是不小心撞到人了,伤人又伤己。对了,一个人出城打猎,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哦。” 第二章;索取代价 感受到袁澜话里浓浓的关心,孙柔心里不由得一暖,当下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的看向了袁澜。 他怎么知道她姓孙?他怎么知道她是准备出城打猎的? 似猜到了孙柔的困惑,袁澜微笑着解释道;“我想偌大的孙坚军里,也只有是孙将军的女儿才有这般花容月貌了。” 这句话纯属是赞美之语。 能够在鲁阳城里纵马横行,又让孙坚麾下四大将之首的程普亲自追出来,想必也只有是孙坚的女儿才能有这种特别殊荣了。 往日里若是听了陌生男子说这种话,早就被她视为登徒子,一鞭子下去了。可是,听到袁澜称赞自己,孙柔却殊无一点不悦。反倒是让她俏脸一红,心里美滋滋的,如同吃了蜜桃一般甜蜜。 “至于猜到孙姑娘打猎。”袁澜说着将视线转移到了右前方的地面上。 孙柔顺着袁澜的视线看到散落一地的弓箭之后,忽然心一紧,从先前的对话里她已经知道了袁澜出身世家大族。那些世家大族规矩颇多,一直倡导将门下子女培养成风度翩翩的君子或者行为得体的大家闺秀。世家大族之中,哪会让一个姑娘家纵马出城打猎的。 想必袁澜身边围绕的必定是些温柔可人的千金小姐,他又怎么会喜欢女孩子打猎! “不,不是的,我不是出城打猎的。只是来到鲁阳城十多日了,有些闷了,想出城看看郊外风景解解闷罢了。这匹马不是我的,是我大哥的,马上的弓箭也是他的。袁公子,你别误会,其实我并不喜欢打猎。不信,你可以问程叔叔。”迫不及待的说完之后,孙柔急忙转头对着程普使了使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 程普一脸错愕的看着对着他不断使眼色的孙柔,要知道主公为了能够劝阻自家小姐外出打猎不知说了多少好话、想了多少办法,可最终都没能打消孙柔打猎的念头,多次的一个人溜出城打猎之后。主公没办法也就只好放弃,不再约束她了。可现在,袁家的二公子就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竟然让孙柔说出了自己最不喜欢打猎的话,实在是稀奇。 看到程普完全没有反应的呆愣在原地,孙柔急了,直接来了一个凶狠狠的威胁眼神。 程普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孙柔的转变了,忙不迭地的说道;“二公子,我家小姐这话说的没错,她一点都不喜欢打猎。”最后半句话,程普故意加重了声音。 孙柔也听出了程普话里的促狭之意,没好气的剜了程普一眼,暗想今晚是不是该给程普下点泻药了。 可怜的程普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死亡的边缘上”徘徊了。 袁澜也没有过多的在打猎这件事上面纠结,随后便跟程普一同进入了鲁阳城。 …… 鲁阳城并不是很大,一行人走了一会路之后便来到了县衙。自从孙坚军入驻鲁阳城后,县衙便成为了孙坚的暂住之地。 县衙外,站立着数十名精锐甲士,而在最前面,一名中年汉子吸引住了袁澜的注意力。 中年汉子广额阔面,一双虎目精光湛然,隐隐透着一股威慑。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却让人恍惚间似见到了一头盘踞山林的猛虎。不动则已,一动则凶光大乍,带给人巨大的恐慌。 他,就是江东猛虎——孙坚。 一个十七岁就敢一个人冲上船追杀海盗的悍猛武将。 自他从军以来,每战必先,常置生死于度外,其名声响震江东无人能及。 程普早已派人先行前去禀告孙坚城门的事情了,只是没料到的是孙坚竟然亲自出来迎接了。稍一思索,他便想通了。按道理以袁澜的身份,也该是他主动前来拜访孙坚。奈何袁澜背后有一个四世三公的袁家,还有一个当世威势显赫的盟主父亲。 无论是袁家还是盟主哪个身份,都值得孙坚结交。纵使如今孙坚已经结交上了袁术,但若是能够在跟袁绍搭上关系,那对于孙坚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而且此次出现在这里的除了袁绍的儿子之外,还有河北名将文丑。素闻文丑乃是袁绍心腹大将,在此时讨董的紧要关头上,袁绍还能够让心腹大将亲自出来护送自家儿子安危。由此可见,这位袁二公子在袁绍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尽管并非是长子,但未必就没有争夺袁家家主之位的机会。毕竟众人皆知,袁家这一代家主袁绍可是婢女庶出,这样的身份,却出乎意料的登上了袁家家主之位。所以,袁家下一代的家主争夺,哪位公子会最终胜出,孰能料之? “二公子,能有幸相遇在此地,便是缘分。若是寻常时日,今日必定要好好的款待二公子一番。可惜待会我军正要为一位从事送行,若是二公子不弃的话,可与我军一同饮宴,不知二公子意下如何?”孙坚豪迈大方道。 “澜本就不想劳烦孙将军,既然恰逢宴会,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袁澜清朗道,答应了下来。 孙坚看着谈吐不凡、举止有礼的袁澜,心生好感,暗赞不愧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气质就是不一样。只是一想到自家那位自由懒散的小子,两者此时进行一对比,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就有请二公子先进府衙休息一会,待会可随大家一同赴宴。”孙坚强耐下心头对自己儿子不争气的怒气,道。 “麻烦孙将军了。”袁澜恭敬道。 待袁澜跟随程普进府之后,孙坚头痛的看向了孙柔,对于这个天性活泼好动的女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要是那混账小子能够有女儿一半机敏阔达,那就好了。有时候他在想,要是能够将他们兄妹两人互换了一下性格就好了。 “不是叫你哥看着你了,他这个大哥是怎么当的,一点大哥样子都没有。”孙坚不忍心斥责这个女儿,也就只好拿儿子来撒气了。 “爹,大哥都不在这里,你还骂他。”孙柔对着孙坚吐了吐舌头。 “在胡闹,就让你大哥跟你一起回江东去。”孙坚故作严厉道。 “我,我以后再也不打猎了。”说完之后,孙柔红着脸转身冲向了里府。 孙柔这话并没有让孙坚多想,自家女儿什么性情他还不了解,随口说说的一句气话,过个几天就忘记了。到时候心血来潮了,该打猎还是依旧去打猎。 才刚跑了一小段路,迎面便看到了一名黑衣少年正慢步走过来。少年相貌倒是不俗,不过眼神游离,一脸的无精打采,看上去没有属于少年人的朝气,让人并不欢喜。 “大哥。”孙柔叫唤了一声。 “被抓回来了啊。”少年漫不经心的说道。 “哼,孙策,本小姐现在命令你跟我逛街去。”孙柔叉腰娇斥道,一挺胸,已经初具轮廓的饱满之处似要呼之欲出。 孙策微微扬起头,眼神散漫的斜视了孙柔一眼,淡然道;“打猎打傻了?江东女霸王,还需要逛街?你,是在逗我么?再说陪你逛街,还不如去睡一觉有意思。” 孙柔气得直咬牙,猛地冲上去,一把揪住孙策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孙策,给你两个选择,陪我逛街要么以后你就别想在睡觉了。” “疼,轻点。松开,松开我就陪你逛街去。”孙策一把拍开孙柔的手,气愤但又无可奈何的说道。 “走了。”孙柔脸上一喜,抓住孙策就往外面去走。 …… 走进孙坚安排的舒适房间,圆桌上早已放置好些许小吃水果。看床榻上的床被,也是特意选置的崭新锦绣棉被。 这种待遇享受,一切都拜袁家公子的身份所赐。不过,袁澜猜想更多是因为文丑的出现,导致孙坚误认为他是袁绍看重的儿子。 他,的确是袁绍看重的儿子。只是,却并非是袁绍发自内心疼爱的儿子。袁绍看重的,更多的是他的才能。 军师才能。 十年名师教授,时至今时,他终于学有所成足以纵横天下了。 袁绍,他的父亲,并不缺儿子,缺的是一名能够替他出谋划策而且忠心耿耿的军师。 哪里还有比自己儿子更对自己忠心的军师了。 袁二公子,这个身份很尊贵,也很让人羡慕。但是,光鲜之下,又有谁知道那些不堪的往事。 袁澜,他是一名庶子,一名袁绍酒醉之后跟婢女生下的庶子。这个身份,其实跟他的父亲袁绍挺相似的。袁绍也是庶出,也是婢女所生下,唯一不同的是他是庶长子,幸运的是他被过继到伯父袁成一房。在加上生得英俊威武,甚得袁澜的爷爷们袁逢、袁隗喜爱。 平心而论,袁澜父子的出身相似,两人之间的感情或许将更加亲近。但事实却恰恰相反,袁澜的出生被袁绍极为不喜。自他出生之后,袁绍便从未关心过。若非是他母亲苦苦支撑着,他恐怕很早便要夭折了。 这些年,袁澜猜想,想必是袁绍早年因为出身曾受过不少讥讽嘲笑。而看到他,袁绍自然也便想到了那些屈辱的过去。 袁澜一直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个世上的意义是什么? 后来,他明白了。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曾经做错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而他的出现,不过是为了索取该付出的代价而已。 第三章;双向试探 “文将军,孙坚此人,你觉得如何?”袁澜轻微的晃了晃头,将所有糟糕的负面情绪重新掩藏进了心底,转身之后,笑意和煦的看向了文丑。 “孙坚,猛将也。”文丑淡淡道。 “猛将分为两种,一种是有勇无谋,另一种是有勇有谋。不知文将军,认为孙坚是哪一种?”袁澜饶有兴趣的问道。 “孙坚能够在江东占据一席之地,想必也是有些谋略的。”文丑随意的答道,没有正面回答袁澜的问题。 “文将军,孙坚前些日子北上杀了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的举动,你是怎么看的?”袁澜没有在继续追问下去,反而换了一个问题,问道。 文丑没有太多思索,道;“素闻王睿与武陵太守曹寅合不来,这次举兵讨伐董卓,王睿宣称要先杀曹寅以正军心。曹寅害怕被杀,便假冒案行使者光禄大夫温毅的檄文,下达给孙坚,檄文中数说王睿的罪过,命令孙坚将他处死。孙坚领受檄文,这才起兵杀死了王睿。至于张咨,听说是不予孙坚北上粮草遂才触怒了孙坚,引来了杀身之祸。” 袁澜六岁离家被自称为“鬼师”的老者带入山中,那山中之地极为隐秘,常人根本难以觅寻。偌大的袁家,通晓袁澜所在之处只有两人。一名是袁绍本人,另一名是定期将天下各地情报传入山中的许攸。袁澜从未见过许攸,但他很清楚,许攸乃是袁绍的心腹之人。不然袁绍怎么会将袁家情报系统交付一介外人之手?而且还将袁澜所在之地尽数告之,其在袁绍心里地位可见一斑。 不过现在知道的人中又多了一位,那便是此时站在袁澜面前的文丑。 文丑,在许攸送入的情报之中,名列袁绍麾下武将第一位。但凡能够成为主公麾下第一武将者,除却武力之外,必定是主公的心腹之人。 对于文丑亲自前来迎接袁澜,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袁绍为了在袁澜师傅鬼师面前表示出对他的看重,也表示了对鬼师的尊敬。其实,他最敬爱的父亲大人,最希望的是鬼师能够出山辅佐他。只是很可惜,鬼师不问世事,只愿在山中隐修,根本无心出山致仕。 至于第二点,不过是怕前来的人被袁绍的夫人刘氏收买从而杀了袁澜罢了。毕竟刘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派人刺杀过袁澜了,十年内,袁澜少数的几次回袁家,都很不意外的遭到了刺杀。尤其是十岁那年,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他的小腹,那彻骨的寒意一度让他以为已经置身死亡的黑暗中了。遗憾的是,最终的结果让刘夫人失望了。他,还是挺了过来。 一个能够不被刘夫人收买的心腹,才是袁绍真正信任的人。 而文丑,恰恰就是其中一个。否则,这半个月,袁澜早就血溅荒野了。 刘夫人很争气,给袁绍生了三个儿子。所以说,她在袁家的位置很高。相信只要袁澜回到袁家,必将受到刘夫人的迫害。而在这种情况下,袁绍选择的极有可能是跟以往几次一样轻描淡写的高提轻放。所以,袁澜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而目前的他,势单力薄,贸然回袁家无疑于在找死。幸运的是,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不需要回袁家直接面对刘夫人。因为他受到袁绍的征召,将赶赴酸枣。 袁澜很感谢西凉军阀董卓带兵入雒阳的壮举,因为董卓跋扈废帝祸乱雒阳的荒唐行为,从而卷起了十八路诸侯讨董的狂潮。而他的父亲袁绍,很荣幸的成为了讨董联盟的盟主。 酸枣,是目前讨董联盟的大本营。 袁绍命令袁澜前往的目的,是想验证一下他是否有经天纬地之才而已。 他师傅在给袁绍的信里把他夸的太好了,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对于自己的才能很自信。 就像师傅所说的,既然要当,那就当天下第一的军师。 酸枣,将是他展翅鹏飞的起点。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试探一下文丑。看看他到底是有勇无谋之将,还是有勇有谋之将?如果是前者,单纯的武人可不好拉拢。若是后者,他便有办法让文丑偏向己方这边。他,要抓紧时间、抓紧机会,壮大自己在袁家的势力。 不过目前的试探结果并不尽人意,文丑所说的都是些明面肤浅的信息,真正深藏下面的信息并没有说出。是根本不知?还是不愿轻易在他面前说出? 袁澜并不心急,缓缓道;“孙坚好歹也是长沙太守,一纸假的檄文难道他还真的分不清吗?曹寅此举,与桥瑁有何不同?” 东郡太守桥瑁冒充三公发出檄文给各州郡,历数董卓罪状,称“受董卓逼迫,无以自救,亟盼义兵,拯救国家危难”,这才有了十八路诸侯讨董之事。 十八路诸侯谁不清楚桥瑁所发檄文是假,但他们还是纷纷从各地起兵,为的是能够占据大义、师出有名。大汉虽已乱,但如今天下还是儒家正统下的王朝。儒家用三纲五常作为维护王朝制度的道德教条,四百年来已经深入人心,“君君臣臣”的秩序又岂能乱。并不是谁都像董卓一般视名声如猪狗,将其任意践踏毫不在意,十八路诸侯们可不愿背上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袁澜这话实则已经在暗示文丑,孙坚杀王睿并非只是单纯的听诏行事,背后暗含深意。 “不知二公子,又是怎么看待孙坚北上之事?”文丑轻飘飘的将问题还给了袁澜,他已经清楚袁澜为何在孙坚北上一事揪住不放了。 袁澜在试探他,他正好也想试探一下一代隐世大家鬼师教授出来的弟子又有几分才能。 “杀王睿,以谋荆州。杀张咨,以震七郡。”袁澜语出惊人。 文丑只是眉毛轻微挑动了一下,问道;“二公子此话怎解?” “孙坚本身便是荆州长沙郡太守,而当他在任期间,更曾“越境镇压”盗贼,周朝、郭石等人在零陵、桂阳两郡起义时便是被其镇压。这三郡中人现如今可是“闻虎色变”。哦,对了,现在还要在多一个南阳郡了。而江夏太守刘祥又与孙坚交好,至于武陵太守曹寅,孙坚替他杀了欲杀他的王睿。若是孙坚此时振臂一呼自领荆州牧,恐怕王睿就是第一个站出来赞同的人。至此,荆州七郡,孙坚已经占据六郡,剩下一郡夺下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袁澜拿起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袁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又补充道;“在讨董的大事上,王睿又怎么会想杀曹寅?我猜想,或许放出风声欲杀曹寅的人,根本就是孙坚本人。为的就是逼得曹寅在惊恐中发出檄文,好让孙坚趁机杀死王睿。这样想的话,曹寅身边想必定有孙坚收买的人,不然曹寅怎么会这么巧的让孙坚去杀王睿。” 文丑一直平静如水的眼眸里终于起了波动,他只是从荆州传回的情报里分析出了孙坚欲图荆州的真实目的,却并没有像袁澜这样将荆州各郡的信息分析的如此彻透通明。单是这份情报分析能力,已非不凡。看来鬼师教授出来的弟子,的确有点本事。 “只是可惜了……”袁澜笑意一滞,惋惜道。 “孙坚辛苦一场,却徒为刘、袁二人做了嫁衣。”文丑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 本就是个聪明人,在蠢人面前伪装也就够了,在聪明人面前他自然也就不需要伪装了。 世人只道他是有勇力过人的莽夫,他却道只怪世人太蠢不分真假。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袁澜眼睛一亮,他知道了文丑早已清楚了他刚说的话。这样,他才好继续说下去。试探,初步虽说有了了解,但还是不够。 “若是不出意外,等孙坚讨董回来之时,就是他执掌荆州之日。而董卓一记安抚天下的分封,却正好成为了那个意外。刘表单骑入荆州,凭借他汉室宗亲的特殊身份和享誉天下的“八厨”声望,不但得到了蒯良、蒯越、蔡瑁等人的辅佐,更得到了蒯、蔡荆州几大世家的效忠。仅靠着拉拢、打压,一手炉火纯青的权谋手段,在短时间,竟让刘表一介文弱书生平乱掌控了荆州,有趣的很。只是不知刘表这荆州牧还能当多久!待日后孙坚回到荆州,两人之间必起争端。毕竟刘表的上一任便是被孙坚杀死,虽说刘表也是借此才得以接任荆州刺史之位,可他想必也不会希望自己麾下有一头不受掌控的猛虎。而且就算他不计较以前之事,可孙坚也必将计较。原本即将到手的荆州此时成为了别人的囊中之物,任谁都接受不了。一方是得到了世家大族支持的汉室宗亲,一方是坐拥数万精兵悍将的诸侯,孰胜孰负,倒是个未知数。”文丑娓娓道来,最后一句话却带上了戏谑。南方越乱,消耗的兵力越多,对于将来他的主公袁绍南下的时候越有帮助。 文丑将孙坚跟刘表之间的关系分析的一针见血,这可不是一般武将能够做到的。 袁澜眼中有了欣赏,文丑没有让他失望,这样拉拢起来才有意思。 “二公子,怎么看你那叔父进驻南阳一事?”文丑眯着眼睛,盯向了袁澜。 “蓄谋已久。”袁澜毫不惊讶,轻吐出四个字。 文丑嘴角微微上翘,牵扯出一抹满意的笑意。他没有在继续开口问,而是在等袁澜说出下文。 第四章;满意结果 “刘表初到荆州,虽说平定了荆州,但麾下士卒尚未完全整合,其战力跟孙坚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一旦开战,刘表必败。所以,刘表必定需要寻求外援,从而抗拒孙坚。纵观整个南方,敢于孙坚为敌,又有实力能与之争锋的,除了我那叔父袁术,还有谁?”袁澜又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味道还真不错,他在山里哪有机会吃到这种好吃的。 “以南阳为饵,刘表还真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不过,用一个南阳从而引起袁术跟孙坚之间的争斗,刘表倒也不亏。怕只怕,刘表在引狼入室,如意算盘从一开始就打错了。” “刘表的算盘不是打的挺好的,无论袁术还是孙坚哪方取胜,都是在消耗他们的势力。而壁上旁观的刘表,不但势力没有一分一毫的消减,反而恐怕会日益增长起来。最好的结果是双方来个两败俱伤,刘表正好坐收渔翁之利。”文丑开口驳斥道,话虽这么讲,脸上表情却露着一抹玩味。 袁澜微微一笑,反问向文丑;“文将军,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荆州地界发生的事,我当然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的是,刘表的使者才刚出荆州,就遇上了袁术的大军。接过刘表的结盟信后,袁术第二天便占据了南阳全郡,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就像,一早操练过一样。我唯一好奇的是,为什么袁术的大军会在荆州境外?”文丑疑问道,他在等袁澜的答案,是否是他要的答案。 袁澜已经吃了四五块糕点,嘴里也有些腻了。 “荆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北上可进中原,西行可通巴蜀,东下可入江东。这么一块好地方,垂涎三尺的可不止孙坚一个人。若我所猜不错,从一开始孙坚杀王睿就是我那叔父在布局。利用王睿和张咨之间的矛盾,在利用孙坚不甘人下的野望,借孙坚之手铲除他掌控荆州的绊脚石。以袁家在朝廷的权势,操作一番册封一个荆州刺史位不在话下。届时,我那叔父占据朝廷大义,孙坚倘若反则冠以反贼之名。假使孙坚肯寄人篱下,不久之后这世上恐怕将再无孙坚军了。” “我那叔父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刘表会先他一步占据荆州,不过我想他应该并不是很担心。毕竟论身份,袁家四世三公的身份并不比刘表差。荆州世家能够支持刘表,未必就不能倒戈改换门庭。在足够利益的驱使下,背叛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再者说论势力,刘表根本无法同他相比。刘表想祸水东引,我那叔父又何尝没有这份心思。可惜刘表折腾了半天,最后很有可能连刚得的荆州伙同南阳一并失去。” 文丑眼神凝重,终于开始重视袁澜起来。他只是从袁术军不知缘由盘踞在荆州境外才想到袁术恐有谋荆州之心,那时候想到的只是认为袁术看到荆州有可图之利才发兵入荆。但是并未深思,这一切竟会是袁术布局设置。 袁绍、袁术两兄弟不和,众所皆知。说起出身,袁术是正儿八经的袁家嫡子,可惜不是嫡长子,不然哪里还轮得到袁绍接任袁家家主之位。 正因如此,袁术心怀怨恨看不起袁绍的出身。尽管袁绍是如今袁家的家主,可是袁术却始终不愿承认,仗着占据了豫州汝南袁家的发迹之地,完全不把袁绍放在眼里。时常在人前,诋毁袁绍。袁绍一开始还能忍受袁术的傲慢无礼,可惜袁术却丝毫不加收敛,反而因为袁绍的退让而变本加厉。袁绍这才日渐看不起袁术的骄豪,两人之间的矛盾自然也越来越大了。两家主公之间的不和,自然导致两军下面人之间的争斗。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袁术奢淫放肆,非治乱之主,难成大事也。 听完袁澜的话后,文丑在将孙坚北上之事又过滤了一遍。联系袁澜的猜测,现在想想恐怕孙坚还真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荆州之事十有八九就是出自袁术之手。高明的用计者一旦施展计谋,往往是让你身在局中以为自己是布局者,却不知从一开始就是别人的棋子。不管这是袁术自己的计策,还是麾下谋士之计,从今以后都不容他在小觑了。 看来需要尽早赶到酸枣将此事说与主公知道,这样才好对袁术做好防范,文丑暗暗想道。 想到这里,文丑不由得对袁澜生出了几分感激跟好感。每一份情报的不够详细解析,都将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事产生极大的影响。袁澜的这段解析明面情报下隐藏真正信息的话,带给了他很大的帮助,让他更好的认清了袁术。 两军对垒,谁能够从繁杂多乱甚至掺杂了大量虚假信息的情报之中判辨出隐藏最深的真实情报,胜利的天平也将极大程度的偏向那一方。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一份敏锐的剖析情报能力,反正文丑自问自己也可以分析出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但最深入其中的他却察寻不出。 而此刻,文丑却清楚的知道,在他面前正站着一位能从层层迷雾中走出的人。 在他看来所谓的军师,便是能从情报之中预知对方下一步从而定计的谋士。愈加高明的军师,则是能预知对方第一步、第两步,甚至第三步的行动。他不知道袁澜是能够算到第几步的军师,但是最起码他已经有资格列入军师的行列中了。 主公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文丑眉头轻皱了一下。 关于袁澜的出身经历,他在前去迎接之前早已调查过了。袁澜跟刘夫人之间的事情,自他分析,恐怕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任谁三番五次的被人刺杀,甚至差点死亡,还能既往不咎。文丑自己做不到,他想袁澜也应该做不到。若刘夫人只是主公寻常侍妾倒也罢了,他有的是办法令主公杀妾解袁澜心结。毕竟,袁澜不过十六岁,非凡谋略才能已经开始显露,假以时日定将大放光芒。现在正逢主公大业起步之时,更加迫切的需要人才辅佐。 可是主公膝下嫡长子、现如今他最疼爱的四子,都是刘夫人所出。真的到了杀刘夫人这一步,事情恐怕将变得极其麻烦。 文丑只觉脑袋一阵头痛,世家大族在子嗣上的问题永远都是一团糟。上一代的袁绍兄弟是这样,到了这一代的袁澜更是棘手异常。 在这个问题上面,接下来他不会过多的干预。他唯一要做的就一件事,那就是效忠执行主公的命令。 “二公子,连日长途跋涉辛苦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行告退了。”两人之间的试探已经结束,文丑也得到了他需要知道的东西,也就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袁澜点了点头,刚才的试探总体来说,还是让他挺满意的。 文丑刚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价值,自身价值的昂贵与否,取决于能够被利用的多少。想要在乱世生存下来,只要能够被利用的价值远远超过其他人,自然便能活的比别人更加长久、更加安好。”说完这句话,文丑迈步走了出去。 袁澜跟刘夫人之间的事,已成僵局。而破此局的关键在于袁绍身上,袁绍若要谁死,就算是刘夫人也无法抗拒。 刘夫人的价值在于替袁绍诞下了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之中或许有人将成为袁绍的继承人。可是,若袁澜成为袁绍的继承人,那刘夫人的价值也就自然不存在了。在才能出众的继承人跟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的妻室之间,袁绍他是绝对不会做出弑妻之事。可当袁澜用计谋杀刘夫人时,他未必就不会睁一只闭一只眼。 文丑的确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在忠于袁绍的情况下,说出了一条从死路中走出的活路罢了。历来诸子夺位之争残酷血腥,稍有不慎站错位置便是杀身之祸。他不屑站位,只需忠于袁绍便可。虽说袁绍正值壮年还不用担心继承人的问题,可当袁绍一旦老去或者发生什么意外后,不是任何派系的老臣未必就能得到新主的信任。狡兔三窟,他自然也需要替自己留下一条退路。此时卖个好给袁澜,将日袁澜若能成为袁绍的继承者,双方也好相处。 袁澜笑意渐浓,文丑话里的意思他读懂了,是一种善意的示好。他还没厉害到随便几句话就能让一个当世名将心悦诚服,他故意在文丑面前展露自己的才能,为的便是让文丑对他高看一等。没有人会喜欢蠢材,尤其是聪明人,他更加喜欢有雄才大略的主公。主强则臣强,这是双赢的共利。 事实上,他赌对了,锋芒展露下得到是文丑的认可,接下来就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了。 他并不心急,作为一名合格的军师,他有一颗懂得等待的耐心。 第五章;少女柔情 袁澜伸出一根手指在茶杯里蘸了蘸,随即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 绍、术。 辉煌了四百年的汉王朝现如今早也不复昔日繁荣,真的的有志之士已然看出天下大乱之势。而袁澜的爷爷、世家的领袖、当朝的太傅袁隗便是其中之一。 乱世,手中倘若无兵无将,终将避免不了成为他人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所以当董卓进京之后,袁隗果断的便让袁绍和袁术相继离开雒阳,一个赶赴山东渤海、另一个则前往袁家祖地汝南招兵买马,待天下有变可伺机而动。 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现在的冀州牧韩馥便是袁氏门生,袁绍前往渤海自然会得到韩馥的照应。在兼之袁绍麾下第一武将文丑、第二武将,皆出自河北。假以时日,袁绍势力必将大增,届时即可以渤海之地图谋北方。 而汝南那边,袁家数代经营,本身就兵多将广,只要袁术稍加善用,则可据汝南征战南方各地。 袁绍、袁术俩兄弟,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假若两兄弟能够同心协力,袁家登上九五之位并非难事。就算两兄弟不合,到时候无论哪方胜利,总之最后成功的还是袁家。 袁隗这盘棋,下的还真大。 在袁澜的印象里,袁隗就像一头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老是喜欢用崇高的假善来掩盖住他的虚伪。连一个女人都不肯相救,何谈什么救济天下。 恍惚间,袁澜似看到了一双阴冷漠然的眼睛,他突然睁大了眼睛,里面泛着彻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杀气。 很快,袁澜揉了揉眼睛,又恢复了正常,先前的异常一扫而空。 狐狸肉,他还没吃过。尤其是,老狐狸肉。 “咚咚咚”是敲门声。 “二公子,孙坚派人前来迎接赴宴。”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袁澜长呼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出了房门。 …… 鲁阳东门外,孙坚已经设帐在和众部将饮酒了。 “诸位,这位正是袁盟主的二公子。”孙坚见到袁澜之后朝着众人介绍。 一时间,纷纷有人起身向袁澜示好招呼,袁澜一一还礼回去。 袁澜跟文丑被孙坚安排在了靠临他身边的两个座位,而在袁澜右边正好坐着孙柔。 当袁澜看向孙柔的时候,不免多看了几眼。 此时的孙柔不再是一身劲装,反而换上了一条曲裾红裙。腰间没有了长鞭跟短剑,反而被一圈续衽缠绕,将其婀娜纤细的腰肢更好的展现了出来。清丽的玉颜上不施粉黛,却自有一抹娇研之色,显得格外明艳动人。 “孙小姐好。”袁澜笑着对孙柔打了声招呼。 “二公子好。”孙柔触及到袁澜的眼神后,心一慌,竟不由自主的低垂了眼眸。 孙柔那娇羞模样如同诱人的蜜桃,让袁澜一时有些失神,不禁直愣愣的盯着孙柔看了。 察觉到袁澜正盯着自己看,孙柔又是紧张又是欢喜,却没有一丝的不喜厌恶。 不止袁澜看呆了,就连站在一旁的孙策也看傻了。从小到大,孙柔就是一副娇蛮无礼的模样,他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妹妹有过这副小女儿家的样子,今天恐怕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不过话说起来,孙柔这丫头温柔起来的样子还真挺好看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一转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黄毛丫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了。呸,我在想些什么。现在的问题不是孙柔好不好看,而是对面那小子,竟敢色眯眯的盯着自家妹妹看。而且更奇异的是,自家妹妹竟然没有大打出手,反而一副羞涩的如同大家闺秀一般。 这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江东女霸王孙柔么? “咳” 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突然将袁澜拉回了现实。 袁澜这才醒悟过来,立即收起视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暗想自己刚才怎么就这么鲁莽的盯着一个姑娘家看,太逾越了,太失礼了。不过,孙小姐还蛮好看的。 “小妹,我就说你怎么要我陪你去逛街了,还竟然买了……”孙策话还没有说完,脚下猛地一痛,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饱含无限杀机的凌厉眼神。 孙柔歪着头看着孙策,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只要你敢乱说话,今晚你就死定了。 孙策嘴角抽了抽,摸了摸后脑勺,说道;“二公子,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一杯酒没有喝完。” 话语刚落,孙策就眼神幽怨的瞪了孙柔一眼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对于孙柔跟孙策之间的小动作,袁澜没有多想,清声道;“孙小姐,入座吧。” 孙柔乖巧的“嗯”了一声,根本没有像刚才对待孙策一般蛮横。 刚坐下的孙策看到这一幕,默默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直叹十几年的兄妹之情竟然比不上一个才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少年。人比人,真的气死人啊! 袁澜刚坐下,一抬头就看到了一道阴鸷的目光。 那目光,一闪而过。若非心思敏锐者,根本无从察觉。 袁澜疑惑的看向了对面,那里坐着五人,皆在饮酒,并未有任何异常。袁澜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先前刚见过的程普,能与程普同座的想必就是孙坚四大将其他三位了。 可是除却这四人之外,还有一名青年是谁?他又是什么身份,能够和程普等四大将同座饮酒? 袁澜转头看向了孙柔,低声问道;“孙小姐,不知对面和程普将军一同相坐的几人是谁?” 骤然听到袁澜朝她问话,孙柔先是一怔,旋即立马答道;“从程叔叔左边数过去依次是黄盖黄叔叔,韩当韩叔叔,祖茂祖叔叔。”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柔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后语气带上了些许厌烦说道;“最后一个是我父亲的长史公仇称,今天这场宴会就是为他送行的。” 看公仇称年纪也就二十出头左右,这般年纪能够成为孙坚的长史,想必也是颇有几分才能的。像这般青年俊才,按道理应该很受人尊敬。 可是袁澜听出了孙柔话里的不喜,遂问道;“孙小姐,你好像并不喜欢这位长史大人?” 孙柔想了一下,偷看了袁澜一眼后,迟疑道;“我,很讨厌他看我的眼神。那种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很反感。” 袁澜一愣,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忽然,他想起了自己刚才也是用了不大礼貌的眼神在盯着孙柔看。顿觉尴尬,歉意道;“孙小姐,袁澜适才失态了,还望孙小姐能够原谅,在这里向你道歉。” 听到袁澜向她道歉,孙柔一下子急了,生怕袁澜产生误会,也顾不上许多,急忙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二公子你一样温文儒雅的,我并不反感你那样看我。” 孙柔话刚说出后就后悔了,整张脸迅速烧了起来,连耳根子都红彻了底。 孙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暗骂自己怎么没事转头乱看。现在好了看到了这样一幕,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只能无趣的一口灌下。女大不中留啊! 袁澜不是榆木脑袋,自然听得出孙柔话里更深一层的意思。想起了先前看到孙柔的场景,在联系孙柔一系列的举动,他又怎么还会不知道孙柔对他产生了好感。十年的山中求学经历,虽说倒是从书中也看过一些爱情故事,可是他却从未想过男欢女爱之事。再者他的身边这么多年除了师傅之外,他根本没有接触过任何女人。陡然间感受到一位美貌少女的爱意,一时间,竟让他感到猝不及防,失去了方寸。内心极度忐忑,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尽管面对刺杀,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孙,孙小姐,喝,喝酒。”平时流畅至极的话语在此刻说出竟出现了结巴,袁澜清俊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抹慌乱。刚想伸手拿酒杯,一时不小心撞翻了酒壶,酒水瞬间倾洒了一地 看到袁澜六神无主出错的样子,孙柔只觉一阵好笑,不由得“噗哧”一声笑出声。 袁澜本能的朝孙柔望去,那笑魇如花娇俏的模样灿若繁星,让他目眩神摇又一次看呆了。 突然,一张凄美的惨白笑脸突兀的出现在袁澜脑海里。心,狠狠的被揪痛了一下。先前涌起的柔情,霎那化为乌有。没有在多看,袁澜将头利索的转回了前面。 大事不成,何谈情事。 “唰” 在袁澜回头的一瞬间,从前方又一次闪现出了一道阴暗的目光,但是来得快消失的也快。 这一次,袁澜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了正端起酒杯饮酒的公仇称身上。 似察觉到有人在看望他,公仇称微微抬头,刚好跟袁澜目光相触,公仇称面带笑容的对着袁澜颔首打招呼。 袁澜无视公仇称的示好,只是报以蔑视一眼而已,随后便收回了目光。 不过是一个想成为孙坚女婿、企图凭借翁婿关系得到更多才能发挥的野心青年罢了。假使是在平时,他还会温和对待。 可此时的他,尽被阴霾笼罩,自然不会给公仇称什么好脸色看。 若真的有本事,就根本不该借助一个女人上位。 若真的有魅力,就根本不会有让自己吃醋的机会。 连正面展露自己不满都不敢的人,归根到底,终究还是因为自己无能而已。 第六章;关西华雄 袁澜倨傲不屑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公仇称,被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哥无情的嘲讽,是身为寒门子弟最大的耻辱。 公仇称笑容僵硬,胸腔处隐有一股怒火升腾而起,握紧酒杯的右手不禁加大了力量,关节之上青筋陡然绽起。 只是,在下一刻,公仇称却突然松开了酒杯,调整了脸色,恍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怒火即将淹没理智的最后时刻,被他强行压制下了。他不能在送行自己出使的重要关头上发火,更不能朝着袁澜发火。别看他如今深受孙坚器重,倘若他得罪了袁澜,恐怕第一个收拾他的人就是孙坚。 这就是寒门子弟的卑微无奈之处,没有世家大族在背后支撑,又怎敢轻易的宣泄自己的情绪。稍一失礼,失去的不单单是自己的前程,还有被他们视为草芥的性命。 所以,他必须要学会忍耐。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方可成就大事。等到他日功成名就之时,必可将今日之辱数倍还之。 在这之前,屈辱的屈膝颜欢吧。 任人笑的更欢,我报复的才能更尽兴。 袁澜才不在意公仇称的心里想法,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笑置之。尽管他在不受袁绍喜爱,可他明面上的身份依旧是当今最大世家袁家的二公子,寻常人想要羞辱他,必须要达到能够引起袁绍的重视方才有机会。这个机会,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拥有的。 在军师争霸的路上,袁澜将会遇到无数才华横溢的谋士,他也做好了跟天下智者斗智的准备。而公孙仇,很遗憾并未进入袁澜的视线里。 一名斥候急匆匆的跑到了孙坚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孙坚听完斥候的话后面不改色,向他摆了摆手,斥候当即离开。叫过身边的亲兵,又对他附耳说了几句话,亲兵立即朝鲁阳城里跑去。 “诸位,我刚得到斥候报告,董卓的西凉铁骑正在一里之外,朝鲁阳城进发。”孙坚话音刚落,酒席上的诸将全都脸色一变,瞬间引起了一阵骚动。 “主公,西凉铁骑来势汹汹,我们还是速速进城防守吧。”一名将领劝说道。 孙坚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又饮了一杯,随后忽地站起身,重声道;“诸位,我们千里迢迢的从长沙赶到这里,为的是什么?” “诛杀董贼,匡扶汉室。”程普见状也站起身沉声答道。 “想当年我奉命前往西凉,讨伐羌人。在董卓的地盘之上,都敢劝说张温诛杀董卓。而现在在我军地界之上,董贼的西凉铁骑来了,我们反而想着退避到城中防守。从来只有敌人面对我们长沙军闻风丧胆、仓皇逃散,而现在诸位你们是怕了这群从关外之地来的莽夫了吗?杀周朝、郭石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手软过,不过是区区几千骑兵,难道诸位的手就被吓得软了吗?软到连自己手里的兵器都拿不动了吗?”孙坚铿锵有力的说道,说到最后两句,语气上附带了讥讽。 彪形身材的祖茂唰的一下站起身,吼道;“谁说老子怕了,西凉的直娘贼敢来,老子第一个手不软杀了他。” “奶奶的,几个狗杂种也敢来找我们麻烦,剁了他们。” “对,不就几个骑兵,有什么厉害的。在厉害,还能比我们长沙军厉害么?” “让他们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来一窝全端了。” ………… 不过几个呼吸,所有的长沙军将士都站了起来,一个个激动亢奋,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多了一抹浓厚的杀气。 孙坚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又接着道;“诸位,西凉铁骑数里奔袭,不但马力受损且人力也必将感到疲惫。反观我军诸位将士酒足饭饱,气力饱满,群情高涨。两军对比之下,彼竭我盈,西凉军若是敢发动攻击,我军必胜。现在,就请诸位坐下养足精神,随时做好作战准备。” 听完孙坚的话后,在座的将士纷纷觉得很有道理,慢慢的收敛起了激情,怀揣着必胜的信念又坐回到了座位。 袁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孙坚此人以卑微发迹,能有如今的成就,非单纯凭借勇猛所能达到,其兵法谋略已非常人所能及。短短几句话不但安定了军心,而且在煽动激将之下,更好的激发出了长沙军诸位将士的血性。若是这样也就罢了,最值得惊叹的是孙坚在将士们血性被激发之后又分析了敌我双方之间的形势,将长沙军的士气完全激发到了最盛。在这团旺盛如火的士气下,就算是有天下精锐骑兵的西凉军恐怕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在孙坚善用激将鼓舞士气之外,袁澜还看到了隐藏在下面更深一层的内容。孙坚是想凭此机会让袁澜见识一下长沙军的军威,好借文丑之眼让袁绍对他引起重视。毕竟以袁绍的身份,一般诸侯恐怕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唯有展露出过人的实力,才配跟袁绍结盟。 “二公子,这里危险,还望二公子能够进城躲避。”孙坚看向了袁澜一脸关心的劝说道,他是在试探袁澜的胆量。一个倘若没有胆识不敢在沙场上见识血腥厮杀的公子,自然也就没有了争夺天下的魄力,也就不配他看好,更不值得他结交。 袁澜脸上并未有为即将到来的战斗慌乱紧张的不堪神情,反而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他还从未见过大规模的两军争锋场面,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他又怎么可能放弃,当下说道;“澜还未见过来自关外的西凉人,倒想趁此机会看看董卓的部下有何出众?有孙将军在这里,澜又怎么会有危险。纵使真的的有危险,有文将军在我身旁护卫,孙将军你也无须过多担心。” 袁澜这话在称赞孙坚的同时又捧起了文丑,说的两人都是十分满意。 孙坚看向袁澜的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便道;“那就请二公子宽心,先继续饮酒吧。若真的有危险,倒是二公子可要赶紧入城。” 袁澜点了点头。 危险,想必应该是不会有的,毕竟城门上布置的弓兵也足够击退西凉铁骑了。尽管孙坚将弓兵躲藏在了城墙下面,但不经意间闪过的几道亮光还是让他发觉了。在胜算颇大的情况下还布置防御,孙坚领兵才能当世恐无几人能敌。 “哒哒哒” 很快,密集的马蹄声便从远处传过来。原本一片平静的大地,在此刻震隆响起。当一个小黑点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后,陆陆续续便出现了许多黑点。转眼间,无数的黑点演变成了一条黑龙汇流冲腾过来。漫天被踏溅起的灰尘随风飘扬,看上去气势显得格外磅礴。 一名武将一马当先,手持着一柄长刀,冲刺在骑兵群的最前头。 在离孙坚部下接近百步的时候,那名武将猛然勒住了缰绳,停了下来。在他身后的数千西凉铁骑也慢慢的降下了速度,在离武将十步左右的距离有条不絮的停下。 大地,又恢复了平静。 先前在奔驰的过程里无法看清西凉军带头武将的模样,此时正好被众人看清。 只见那名武将身长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端的是魁梧高大,好一名猛将。 “某闻相国大人曾言孙坚治军严谨,今日一见才知不是虚言。大军压进,孙坚仍能饮酒谈笑自若,而麾下将士无一骚动有乱。正好,让某前去见识一下这位江东猛虎,尔等在这里等某。”武将反手将长刀插入了地面,跨步下马。 一名副将急忙上前道;“将军,前方人多势众。若只将军一人前往,一旦发生事端,怕有危险,要不……” 武将不耐烦的说道;“某是主将还你是主将,某做事还轮的到你指手画脚么?若是某不幸中伏身亡,你不正好可以接替某的主将位置,你不应该高兴吗?” 副将被武将的话吓得当场跪在了地上,冷汗直冒的惶恐道;“末将不敢,还望将军恕罪。” 武将没有在理会副将,径直一个人向前走去。 “文将军,西凉铁骑如何?”袁澜朝文丑问道。 “军容严整,止禁有序,雄兵也。”文丑斟酌了一下后简洁的答道。 袁澜不知道文丑的领军才干如何,但仅看身边五十名亲兵的表现,想必也是不弱的,能得到他“雄兵”的赞誉,想必西凉军战力必定不俗。 这时,忽然从西凉军里走出一名武将,竟朝孙坚军走了过来。 一个人,是无所畏惧?还是有所依仗? 无论是哪种答案,都使得袁澜佩服这人的胆识。 那名武将刚走到长沙军士兵最外围,就遭到了阻拦。 “关西华雄,为董使,孙将军可敢一见?”那名武将大声吼道。 孙坚闻言眼睛一眯,闪过一道精芒,暗想董卓麾下西凉第一勇士华雄竟然亲自来此地。若是平时还能将其擒下,可华雄以董使就无法轻易出手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已是当今军旅中不成文的约定。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华雄,而落下一个卑鄙的名声。 “让他上来。”孙坚下令道。 两侧的长沙军士兵听到孙坚的命令后,当即没有丝毫犹豫的就退闪到一边。 令行禁止。 孙坚在华雄心里的份量又重了一分。 第七章;和亲捧杀 “听闻孙将军膝下长子今年十五,不知令公子可在此地否?”华雄走上前还未等孙坚发问就出声道。 在座的众人不知道华雄为什么会问起孙策,一时间纷纷都将目光转移向了坐在最外面的孙策身上。 “都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什么漂亮姑娘,有什么好看的。”孙策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压根就不认识华雄,鬼知道华雄为什么会找他。 华雄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了孙策,打量了一番,道;“长得倒还凑合,也不知相国大人怎么想的,竟想你当他的女婿。不过既然是相国大人的命令,那某也就只能执行了。小子,准备一下聘礼,挑选个好日子就去雒阳迎娶相国大人的女儿吧。” 孙策刚喝进嘴里的酒水直接吐了出来,张大了嘴巴,惊愕的看向了华雄,问道;“你,找错人了吧,谁说要娶董卓的女儿了。” “某家相国大人亲自下诏,命某前来,将其千金许配给你。能够得到相国大人的垂青,是你的福气。”华雄道。 孙坚突然站起身,一双虎目精光开湛,大义凛然道;“董卓大逆不道,荡覆王室,如今不诛其三族,示众全国,我死也不瞑目,难道还要与他和亲吗?华雄,要不是看你为董使,此刻我必斩你头颅。休在多言,还不速速离去。若你不服,大可现在回去,等你整顿军队,我们刀下见真章。” 他是真的差点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杀机,原本孙坚以为董卓是派兵前来围杀他,却没想到竟是来和亲。如今董卓遭天下人讨伐,他若是跟董卓结为婚姻之好,便是和天下人为敌。别看他麾下精兵无数,但只要他跟董卓一结亲,很快便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地步,到时世上恐怕再无孙家了。董卓和亲之计最险恶的地方还不是这里,因为董卓知道他一定会拒绝,但董卓为什么还要故意大张旗鼓的派西凉第一勇士华雄亲自前来和亲?为的便是挑拨他跟其他诸侯的关系。 董卓不去找势力最大的袁家兄弟、也不找其他诸侯和亲,却偏偏找上了他。是在告诉其他诸侯,在董卓的心里,所谓的关东军,就只有他一人才能引起董卓的重视。这会让那些势力强于他的诸侯又会怎么想?尽管他拒绝了董卓的和亲,可保不准会有诸侯开始对他心生不满。若是讨董顺利,那一切还好。假使讨董不利,恐有人会利用这件事造谣生事,从而引发其他诸侯对他的猜忌。 至于现在杀华雄以正清白,并无多大用处,名为嫉妒的种子在华雄说出和亲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今日之事,不消几日很快便会传入剩下其他诸侯耳朵里了。 捧杀,好一个捧杀之计啊! 他已经被置于火上烧烤了,稍有不慎将被焚烧的尸骨无存,董卓好阴险的心计。 “哈哈哈。”华雄闻言不怒反笑。 笑声刺耳,激得孙坚怒气上涌,愤然道;“华雄,莫非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孙坚,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华雄冷冷道。 孙坚冷笑道;“华雄,若不趁早离开董卓,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没能死在我刀下。” “某长途跋涉来到此地,既然不能完成相国大人的吩咐。总该喝杯酒在离开,不知道孙将军可愿赏脸赐酒。”华雄道。 “只要你有本事,这里的酒随你喝。没本事的话,就给我滚吧。”孙坚不屑道。 “来,西凉的狗杂种,你祖爷爷给你酒喝。”祖茂拎起一坛酒用力的朝华雄扔了过去。 酒坛承载着祖茂一身气力,快若闪电的划过半空,直撞向华雄。 眼见酒坛快要撞上华雄的时候,华雄右脚跟朝左旋转了一圈,身子顺势移动,右手弯曲,居然一下抱住了酒坛。 华雄刚准备举起酒坛喝下,祖茂已经一步蹿出,刚猛的一拳对准了酒坛。 眉头一皱,华雄松开了酒坛,往后退去了一大步。 “啪” 祖茂一拳打破了酒坛,酒水四溅,空气中尽是弥漫散出的酒味。 华雄深呼吸了一口,遗憾道;“酒味不错,是坛好酒。” “某生平最讨厌的便是浪费好酒之人,你很好,成功的激起了某的怒火。”华雄声音陡然阴冷下来,随即如狼似虎般冲向了祖茂。 祖茂毫不畏惧,反而迎拳而上。 “咚” 两拳相碰,结果却很出人意料。 华雄纹丝不动,浑然没有一点事的样子。反观祖茂,却接连退后了数步这才止住身形,脸色极其难看。 好大的力气,祖茂只觉自己右手隐隐作痛。虽说自己的气力在整个长沙军里并非最大,但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胜过他。可华雄只一拳,竟让他有些招架不住,这说明华雄的气力远在他之上。 在看向华雄的目光里,祖茂已无轻视,取而代之的是忌惮之色。 华雄挑衅的看了祖茂一眼,似在讥笑就这点力量也想撼动他,纯属的不自量力。 祖茂气血上涌,怒极刚想继续冲上去,华雄已经走到了孙策面前。 一手拎起摆放在孙策身旁的酒坛,忽然间,华雄脸色一僵,看向了正将手按在酒坛上的孙策。 “你的主子董卓难道没有教过你,拿别人东西前要征求主人的意见吗?你,问过我,这坛酒给你喝了吗?”孙策面无表情的说道。 “哈哈哈”听完孙策的话后,华雄肆无忌惮的狂笑了起来。 孙策眼中没有任何的不耐,只是平静的看着华雄。华雄只顾得自己大笑,却没有注意到孙策眼眸深处平静之下泛着狂澜。 华雄笑完之后,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孙策,狠厉道;“小子,记住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要你的拳头比别人大,别人的一切你都可以肆意掠夺。若真的要有主人,那某就是主人。” “可你拿不走。”孙策突兀道。 “什么?”华雄没听清孙策的话,问道。 “我的东西,没有人能够拿走。”孙策用力一拉,酒坛被拉到了他胸前。 华雄眼神一凛,忽地一惊,虽说他刚才有些分神,并没有在酒坛上放置太多力气,可孙策看似轻松的一拉,却展露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力。那股力量,可不是祖茂能够相比的。 “某看中的东西,那定是某的囊中之物。”只是华雄并没有过多的在意,立马用劲又将酒坛拉了回来。 “那你可以试试。”孙策手上的力量又加重了数分,酒坛又向他缓慢的移动了几寸。 一时间,两人僵持在了一起,竟不分上下。 华雄眼中的凝重之色越加厚重,心里更多的却是惊骇。眼前的少年才十五岁,气力却能与他相抗衡。假以时日,恐将远远超过他。要知道如今能够超过他的人,目前为止只有那人。 那人的恐怖他比谁都清楚,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将来可能不输于那人存在的少年,叫他如何不心惊。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自然也别想得到。”华雄脸上闪过一丝狠决。 “啪” 酒坛被华雄左拳打碎了。 孙策双手微微颤抖,目光幽暗,气势骇人,犹如一头来自洪荒的猛兽。 被孙策摄人的眼神盯住,华雄第一次失态了,脸色难看,一股心悸的恐慌从他脑海里迅速扩散出去,然后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哼。”华雄强耐下心头的惊惶,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孙策双手不再颤抖,神色平静,又恢复成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刚才除了华雄,并未有人发觉他的不对劲。 “大哥,你有没有事?”孙柔跑上去焦急的问道。 “没事。”孙策随意道。 “亏他还是西凉军第一勇士,一只手抢不过就恼羞成怒了。哼,董贼的手下尽是些粗鄙之徒。”孙柔抱怨道。 孙策笑了笑,没有在多说。 “大哥,你真的没事吗?要是手伤了,你要早点说啊。别死要面子硬撑着不说,等真的伤到筋骨了那就麻烦了。”孙柔不放心的说道。 感受到自家妹妹浓浓的关心,孙策先前的阴霾瞬间消散的差不多了。有一个关心自己的妹妹还是不错的,至于以前他被孙柔欺负的事,就姑且当作过去了。大人有大量,他就不计较了。 “孙公子,我曾学过一些医术。若是你有什么不适可跟我说下,我可替孙公子你诊断一番。”袁澜上前关心道。 “二公子,你还会医术啊!”孙柔讶然道,她没想到袁澜一个出身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居然会医术,实在是令人吃惊。 袁澜谦虚道;“小时候身子骨弱,老是吃药。师傅在一边调养我身子的时候,索性就一边教授我医术了。我的医术虽说比不上当世医药大家,但是治疗一些伤疾还是绰绰有余的。” “二公子,你好厉害啊!”孙柔看向袁澜的目光里多出了一丝崇拜。 孙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受伤了,关于以前孙柔欺负自己的事情绝对不能轻易的揭过。作为一名男人,该计较的时候还是要计较的。 第八章;刺杀反杀 捧杀! 华雄才不喜欢这种阴谋计策,等孙坚被关东军的其他诸侯起了猜忌,届时在伺机分化关东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现在斩下孙坚的人头震慑关东军比较有用,可惜孙坚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不然他还真想冲杀一番。 城墙之上无一名守兵,他可不相信孙坚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恐怕,下面隐藏的尽是些利弓强弩吧。再者他观孙坚部下人人神情激昂,士气高涨,两军若是真的交战,胜负难料,他不喜欢打没有把握的仗。 虽说很遗憾不能手刃孙坚首级,但好歹已经完成了相国大人的吩咐、又试探了一下孙坚军的虚实,更是发现了一名潜力无限的少年,此行不虚。 想起自己刚才竟然被一个少年吓到了,华雄就感到好笑。 不过气力不代表一切,不会灵活的运用一身力量,终究只是个莽夫。华雄自信,孙策假使敢拿兵器与他对决,十回合之内定将其砍杀。 这个世上,从不缺乏猛将,缺乏的只是能够顺利成长起来的猛将。小子,希望你别过早的夭折,不然下次见面怎么好让某扭断你的脖子。 华雄冷冽的看了孙策一眼之后便走到了马前,一手拔出长刀,骑上马,带兵离开了。 …… 经过了华雄的事后,酒宴的气氛再无先前的喜庆。孙坚更是没有了心思在继续喝下去,便敬了公仇称一杯酒,示意他准备可以走了。 “主公,属下此去定将粮草顺利运回,还请主公静待佳音。”公仇称恭敬的说道。 “嗯,此去一路小心。”孙坚勉励了一句。 公仇称在骑上马的时候又看了孙柔一眼,但瞬间让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此时的孙柔正小鸟依人般站在袁澜身边,袁澜则不时对着她说上几句话,孙柔一直轻笑浅答,两个人看上去好生亲密。 深呼吸了一口气,公仇称竭力摒弃心中的不满和愤恨,策马朝前奔去。 孙坚看着公仇称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引起了一阵感慨。如今天下时局动荡不安,乱象已显,正是立功建业的好时机。讨董一事一出,他便知道机会来了。所以他才故意散布王睿欲杀曹寅的谣言,又收买了曹寅身边的人,令曹寅假传檄文,他则正好名正言顺的奉旨诛杀王睿。在南阳的时候,他又趁机杀死了张咨,一使南阳无主他日归来则可轻而易举拿下此郡。二则以杀人立威,可保后方粮草无忧。 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只需等他讨董回来之后,他便可执掌荆州。谁会料到,一个刘表腾空出现,硬生生虎口夺食占据了荆州,让他所有的算计全都落了空。若单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大不了他在效仿诛杀王睿之举,在杀了刘表,抢回荆州就行了。可刘表竟然拱手让出了一个南阳郡,和袁术结盟了。刘表这是在拿袁术抵挡他进军荆州的门户啊。 袁术可不是王睿、刘表等人可以相比的,其身份地位在当世已是崇高,在加上麾下猛将如云,他若是轻易的跟其开战,事情可就大不妙了。 好在这个关头上面,袁术主动派人与他结盟,更允诺接下来讨董北上的粮草他皆会全数供应。他可不认为袁术这是因为畏惧他的威名而示好,真的要是怕了,袁术压根就不会接管下南阳郡。 南阳一失,导致他后方粮草接济不上。持久下去,粮草一旦耗竭,他军则不得不返回长沙。 而袁术正好看到了这一点,此举是在拿粮草逼迫他选择,要么接受他的粮草继续北上讨董,要么就此返回荆州。 可若是想回到长沙,则必须经过南阳、荆州。他可不相信袁术跟刘表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从而放他回去。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接受袁术的粮草。而当他一旦接受之后,便如同被袁术扼住咽喉一般,只能迫使成为袁术的“爪牙”。 粮草啊! 孙坚握住了拳头,胸腔里有一股抑郁之情难以释放出来。 不过还有机会,袁术之所以没有选择正面跟他争锋。一是不想跟他厮杀太多,从而消耗自己的实力。二是想凭借他的实力来对抗刘表。 索性他就将计就计,依靠袁术的粮草来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等他剿灭掉刘表吞并荆州之后,届时在来跟袁术一争高下。 他孙坚,可不是一个随意能够被人利用的人。但凡想要利用他的人,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酒宴散会之后,袁澜便跟文丑回到了房间。 “孙策之勇不在孙坚之下,二公子可结交。”虽然文丑没有看到孙策的异常,但从华雄的表现里,他可以找到些端倪。 袁澜点了点头,他总觉得孙策此人并非像散滥的外表下那么简单。只可惜,他明天就要离开了。不过他日有机会,则可好好与之结识一番。 对了,还有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公仇称在离去的时候说了粮草两个字。若是他所料不错的话,孙坚恐怕已经跟袁术搭上了关系。现在想想,这又是意料之中。孙坚没有了南阳郡,后方粮草接继不上,若无人粮草供应,恐早就返回荆州去了。 现成的猛虎摆在眼前,不但可以替他讨伐董卓,而且还能进攻刘表,袁术怎么可能会不用? 不过,猛虎可不是那么好养的。就怕袁术养虎为患,终被反噬。 …… 夜色渐深,袁澜在房中看了会书之后便准备歇息了。 “咚咚咚” “什么事?”袁澜问道。 “二公子,孙将军派人前来,说有要事要跟二公子商议,请二公子过去。”门外的亲兵说道。 袁澜有些疑惑,不知道孙坚这个时候叫他过去有什么事。 打开门,袁澜在两名亲兵的带领下前往孙坚房间。 在途经后花园的时候,袁澜突然停了下来。 “二公子,怎么停下了?孙将军可还在等你。”一名亲兵说道。 袁澜转身,眼神冷淡的看着两名亲兵,道;“是阎罗王在等我吧。” 两名亲兵闻言脸色骤变,各自都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朴刀上面。 “我本以为文将军麾下的亲兵都是忠于他的,可没想到竟然还是有那贱人的走狗埋藏其中。”袁澜说着眼神越加寒冷。 “二公子,你在胡说些什么?”一名亲兵笑眯眯的看着袁澜,眼中却闪起了杀意。 “孙将军若是真的有事找我商议,那前来通报的人在哪里?为何又是你们二人领我前去?你们二人又是如何知道孙将军的房间在哪里的?”袁澜一连问了三句,语气冷峻。 两名亲兵一愣,没想到他们俩从一开始就已经被袁澜察觉了,他们还真是小看了袁澜。可是既然袁澜一早就知道了有问题,为何还愿意跟着他们过来。难不成袁澜身负武艺?可半个月的跟随下来,他们很清楚袁澜根本就是一个不通武艺的普通少年而已。 两名亲兵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但很快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准备出手了。不管袁澜有什么自信,今晚他们都要将其杀死。 “因为我不想身边一直跟着两名随时都想杀我的人,只有引蛇出洞,方可斩草除根!之所以在这里停下来,只是觉得这里没有人,很适合杀人。”袁澜平淡的话里却透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那两名亲兵突然暴起,飞快的拔刀砍向袁澜。 袁澜浑然不惧,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你们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听我说这么久的话。” “呃啊,怎,怎么回事?” “我,怎么没力气了?” 两名亲兵才刚举起朴刀,忽然感觉一阵空虚,一身气力竟然使不上来,身子软绵绵的站不稳只想倒地。手里的朴刀“咣当”一声握不住跌落在了地上,两人脚步虚浮,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我求师傅教授医术的时候,师傅以为我是想自己调养身体。可恰恰相反,我是想学好医术,希望能够自己研配出迷药、毒药之类的东西。谁叫我身子骨弱,学不了武,就只能依靠毒药杀人了。”袁澜他是早产,出生的时候就带上了病根。他能活到六岁,其实极其不容易。也是因为遇上了师傅,才开始了调养身子。可他毕竟还是错过了最好的疗养时间,小时候面黄肌瘦,气力不足,稍微做些运动就气喘吁吁。他也曾向师傅学习过武艺,可才练了不到一个时辰,他直接就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没有办法他只能放弃了学武。 虽然学武不成,但学医学得好的话,也一样能够杀人。就像此时,他自己配置出来的迷药起了大作用。在他腰间有一个香囊,只要轻轻的解开,从里面飘出的香味便能让人四肢无力、失去力气,最后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袁澜弯腰从靴子里掏出了一把银光匕首,迅速靠近了两名亲兵。 “下辈子记住了,别替愚蠢的女人办事。还有,杀人的时候利索点,就像我这样。”袁澜的话只说了一半就猝然出手,一匕首飞快的割破了两名亲兵的咽喉。 袁澜拔出了匕首,两名亲兵瞪大了眼睛,倒地便死绝了。 他在匕首上淬了毒,见血封喉。 第九章;善后调查 突然,袁澜的瞳孔急剧扩大,复杂的看向了前面。 孙柔无比惊愕的看着手握着沾血匕首的袁澜,她只是睡不着出来逛会,却看到了袁澜杀人的一幕。虽然她跟袁澜相识才短短的一天,但袁澜给她的感觉是风度翩翩、气质儒雅的少年俊才。可是现在,一个杀人的袁澜彻底让她平静的内心转瞬间就卷起了惊涛骇浪。 袁澜在第一时间就涌起了杀死孙柔灭口的念头,这是一个士人为尊的时代,而士人最注重的便是名声。士人杀人,除非是暗地里无人知晓可随意杀人,否则必须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残害自己父亲将士的理由,仅仅靠着自己一人之言说出他们是受刘夫人之命前来杀他、自己不过是自卫杀之,并不能让人相信。 他相信,只要自己今晚杀人的事情传出去,刘夫人可以随意的在他身上泼脏水,从而败坏他的名声。带上了嗜杀的污名,单是袁绍那边恐不会轻易在重用他。失去了袁绍的重视,他便如刀下鸡鸭一般,刘夫人想怎么对付他就能怎么对付他。 握住匕首的右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量,只要现在冲过去,趁孙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有很大的几率能够杀死她。孙柔一死,再也没人知道他杀人的事情了。他也可以趁机伪造成两名亲兵意图侮辱孙柔,最后被孙柔趁乱杀死,而孙柔自己则因为羞愤而自尽,很完美的结果。 可是,要他杀女人吗? 就像他们杀死小鱼一样吗? 小鱼是袁家一名普通的婢女,她比袁澜大四岁。那年,袁澜六岁,她十岁。 袁澜名义上的父亲从未管过他,是他的母亲、一个低贱的婢女一直苦苦养活着他。可是,刘夫人的克扣,常常让他们母子俩没有足够的食物度日。他的母亲总是将食物分给他,自己却饿着肚子还要去干活,因为不干活就没有食物养活她的儿子。 记忆中,每当母亲出去干活,他便一个人偷偷的去隔壁的小院子玩耍。在那里,他遇见了小鱼,一个喜欢笑的小姑娘。 她是因为家里没有了吃的,所以被卖进了袁家。所以,当她看到经常吃不饱的袁澜时,就好像看到了那个老是跟在她身后喊姐姐最后却被饿死的弟弟。 是恻隐之心,是怀弟之心,都好。反正,她经常给袁澜带东西吃。 世上,是没有什么秘密能够藏得住的。她以为偷偷的给袁澜送食物,不会被人发现,那只是天真的幻想而已。在袁家,没有什么是刘夫人不知道的。 “贱婢,也想学那个贱人勾搭,妄图做飞上枝头的美梦吗?” “想麻雀变凤凰,痴人做梦,给我拉出去乱棒打死。” “记住了,这就是不安分的下场。” 那是刘夫人尖锐的咒骂声。 他,不是刘夫人。 袁澜放松了握在匕首上的力道,抬起头,直视面露慌乱的孙柔,说道;“我是庶子。” 孙柔一怔,她也知道世家大族里嫡庶之争的残酷事情,自然也明白了袁澜话里四个字的含义。 “这不是第一次,如果你了解从六岁开始我就已经经历过许多这样的事情,想必你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惊讶了。”袁澜自嘲道,语气里透着一丝凄凉。 孙柔轻咬住了嘴唇,难以置信的看着袁澜。在她的想象里,袁澜应该是那种从小受袁家长辈疼爱、重视的天之骄子。就算在他上面还有嫡长子的哥哥,可他的童年应该也是幸福美满的。可若变成了从六岁起就遇到了家里人的刺杀,那样的童年还会是圆满吗?在灰暗童年成长的他,又经历了多少常人不能知的痛楚? 想起了袁澜温暖阳光的笑容,孙柔心里宛若被针刺痛了一般,剧痛无比。 “孙小姐,今晚的事跟你无关,你还是快点离去吧。被人看到你出现在这里,恐怕对你的名誉有所影响。”袁澜劝道。 这个时候,他还在关心我,一股暖流流淌在孙柔的四肢百骸,让她从最初的惊慌错乱渐渐的恢复到了平静。 “二公子,你快离开这里,我来替你处理善后之事,不能因为两个死人而败坏你的名声。”孙柔眼神坚定的说道,她在江东的时候见过那些所谓的士人不知将自己的名声看的有多少重,自然也不想因为今晚的事儿让袁澜沾上一个污名。 袁澜一愣,旋即回过神,只觉一股感动弥漫在他心头。他很感激孙柔的举动,但他不会让一个女人来替他善后。 “孙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原本就是我的事,我并不想让你染上不必要的麻烦。” “二公子……” 孙柔还想说话却被袁澜打断了。 “难道孙小姐不相信我能妥善的解决这件事吗?” 看着袁澜自信的笑容,孙柔下意识的选择了相信。 “孙小姐,记住今晚你一直呆在房间里从没有走出过半步,外面发生了什么,你一概不知道。这,是属于我们俩之间的秘密。孙小姐,你能守住这个秘密吗?”袁澜对着孙柔诚恳说道。 “能,当然能。”孙柔被那两个“我们”击中了心怀,脸上一红,出现了小鹿直撞的感觉,只觉得一阵满足。 “孙小姐,那你快些离去吧。”袁澜说道,他必须快点处理善后,不然等巡府士兵过来了,事情就麻烦了。 孙柔“嗯”了一声,刚想转身离开的时候,似鼓足了勇气,才说道;“二公子,以后别老是叫我孙小姐了。我叫孙柔,你,你可以叫我小柔。” 说完,孙柔红着脸快步离开了。 这个年代,女子的闺名一般只有亲密的家人才知道。能够让一名女子将自己的闺名主动告诉男子,说明那位男子在女子心里的地位非同寻常。 孙柔知道,袁澜也知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自然感受得到孙柔的一腔情义,情债难偿,自当以心还之。 不过不是现在,待他名扬天下之时,便是他执柔之手之日。 深呼吸了一口气,袁澜将脑海里的私情压下,随后便将匕首放回了靴子里。故意将自己的一身弄的十分凌乱,然后匆忙的朝后花园外跑去。 “救命啊!有刺客!”袁澜竭力大呼喊道。 刚跑出后花园,袁澜就碰到了一队士兵,当即神色慌张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 “你是何人?”一名士兵警惕的盯着袁澜问道,县衙里知道袁澜身份的人并不多,也难怪这队士兵不认识他。 “我乃袁绍之子,速去报告孙坚,有人欲杀本公子。”袁澜急忙说道。 袁绍之子,士兵们并不认识。可袁绍的名字,早已传遍大汉九州。这些士兵一听到眼前之人自称是袁绍的儿子,又直呼他们将军的名字,再听到袁澜的最后一句话,立即意识到了有大事已经发生了。他们赶紧将袁澜保护了起来,一边派人进后花园查看,另一边又连忙去通知孙坚。 很快,袁绍的二公子遭到刺杀惊动了整座县衙。 孙坚得到手下人的通报之后脸色骤变,若是袁澜在他这边被刺杀身亡。他倒是省了靠袁澜、文丑搭上袁绍关系的工夫,他直接就可以跟袁绍变成不共戴天的仇敌关系。 万幸袁澜并没有出事,死的只是手下的两个亲兵而已。只要袁澜没有出事,事情就还有挽留的余地。孙坚下令封锁县衙严查刺客之后,便急冲冲的赶去看望袁澜了。 文丑在得到袁澜遭到刺杀消息后立马赶到了袁澜的房间,刚好看到孙坚走进去。思索了一下,既然袁澜已经没事了,他便索性前往了后花园。 这场刺杀,来的蹊跷。有些疑惑,他需要搞明白。 袁澜深夜为何会出现在后花园?刺客为何又会在后花园行刺?是刺杀孙坚而不小心碰上的巧合?还是故意冲着袁澜而来的蓄谋? 他需要答案,所以准备去从死去的两名亲兵身上寻找线索。 文丑走到后花园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上了一群士兵,知道文丑的身份之后,士兵们立马让开了路。 目光严峻的扫视了亲兵死亡的对方一圈,文丑随后弯下了身子,检查两名亲兵咽喉上的伤口。等他起身的时候,忽然从身边亲兵腰间拔出了刀,“唰唰”两刀,却将两名死去亲兵的头颅斩断在了地上。 在场的所有士兵包括文丑带来的亲兵全都错愕的看着文丑的举动。 “在若有下次让二公子深陷险境,这就是你们的下场。”文丑冷冷的丢下了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他已经得到答案了,一个让他很不满意的答案。 两名亲兵咽喉处伤口细微短小,当是锋利匕首所致,而且皆是一刀毙命。两处伤口相似,应该出自一人之手。他的亲兵虽非什么高手,却也是军中精锐,寻常几个大汉都无法近身,却被人一刀毙命,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来人精通刺杀术且武艺不俗,可他在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种可能。如果来人真是一名能够在一招之内杀死他两名亲兵的刺客,袁澜根本没有一丝机会跑出后花园躲过刺客的刺杀。 那么剩下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刺客从始至终就在两名亲兵身边。 在后花园的,只有三个人,死了两个,剩下一个是谁呼之欲出。 至于杀人的理由,很简单,他的两名亲兵想要杀袁澜,最后却反被袁澜所杀。 他原以为自己麾下的亲兵都是忠于他的存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那个女人在军方的势力了。 第十章;叔父贤侄 “二公子,可曾有受伤之处?是否要寻一个郎中上来检查一番?”孙坚刚进入袁澜的房间便满脸关心道。 袁澜摇了摇头,道;“好在我逃得快,在加上有两名亲兵替我挡下了那名刺客,身上并无大碍。” 孙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敢问二公子深夜为何会在后花园?” 在来的路上,孙坚通过手下人的描述之后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疑点。袁澜被刺的地方,为什么会是在离他房间距离颇远的后花园?袁澜深夜出现在后花园又是为什么? “这也正是我正想问孙将军的事情?”袁澜并无慌乱,道。 “二公子,此话何解?”孙坚不解道。 “澜之所以会出现在后花园,那是因为有人前来通知澜,称孙将军你有要事找我商议命我前往。却不曾想刚到后花园,就遭遇了一名刺客的刺杀?关于此事,不知孙将军有何解释?澜自问礼数之上并无得罪孙将军之处,敢问孙将军为何要置澜于死地?”说到最后,袁澜眼神陡然一变,越发凌厉震慑,浑然不似白日里的文弱书生。 孙坚脸色一变,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答案,一时间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心思顿时翻涌迭起。 是谁假借他的名义将袁澜诱骗至了后花园?又是谁会在这时候对袁澜动手?这是明显的栽赃之计,目的是想挑拨他跟袁绍之间的关系。跟他有仇的目前似乎只有一个刘表,但跟袁绍有仇,又不愿看到他跟袁绍联合的,恐怕就只剩下袁术了。 莫非是袁术派人做的?不对,袁澜是今日刚到鲁阳城,袁术的人又是怎么得知的?就算知道了,也根本来不及潜入他的府邸刺杀。 那不是袁术,又会是谁? 在他的府邸,层层的严密护卫之下,还能假借他的名义诱骗袁澜出去,刺客很有可能就是府中之人? 突然,孙坚想到了一种可能,眼神一凛。 如果是袁澜自己贼喊捉贼,演了一出被刺杀的戏,那一切不就说的通了。 可是袁澜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思转动了一番后,他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惶恐的说道;“二公子,此事跟孙坚没有一点关系。孙坚怎会有杀二公子之心,这定是贼人的栽赃之计啊?二公子,你可千万不要中计。” 袁澜听完孙坚的话后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道;“澜也料想此事应该与孙将军无关,刚才事出情急,澜言语之上颇有得罪,还请孙将军见谅。” “遭遇刺杀,难免心慌意乱,二公子也是情有可原。再说只要能够证明孙坚的清白,一切就都好说。”孙坚道。 “澜差点中了贼人的挑拨之计,幸得孙将军提醒。贼人这般狡诈,想要破坏澜跟孙将军之间的关系,澜定不让他得逞。若孙将军不弃,澜愿为将军之侄,不知孙将军意下如何?”袁澜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故意谎称遭到刺客袭击,一方面是为了掩饰自己杀人之事,另一方面则是他想借机拉近跟孙坚的关系。除了有孙柔那一层关系之外,若是有了孙坚做外援,他在袁绍军中的地位也必将大大提高。 孙坚微微一笑,道;“二公子客气了,既然二公子有心,孙坚也就不再推辞了,我就在这里称呼一声贤侄了。”这就是袁澜弄出刺杀之事的目的,好趁此机会加近和自己的关系。对于这种心计,孙坚并不反感,反而很是赞赏。乱世将至,届时会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若是没有足够的心计,又怎么能在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下去。袁澜表现的越出色,就越让他看重,他压在袁澜身上的筹码也就将越多。若是在袁绍军内部能有一个说得上话的重要人物,无疑是一件喜事。 “叔父在上,小侄有礼了。”袁澜脸上洋溢着欣喜,他倒是很感谢刘夫人的这次刺杀。不但让他俘获了孙柔的少女心,而且拉拢到了一个强力外援,实在是可喜可贺。 随后,袁澜又跟孙坚交谈了一会,孙坚便离开了。 孙坚刚离开不久,文丑便进来了。 “那两名亲兵保护不力,我已将他们二人斩首示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二公子请放心,今后不会在有此事发生了。”文丑淡淡道。 袁澜一愣,按道理那两名亲兵名义上是保护自己而死,可文丑为什么还要设下一个保护不力的罪名,甚至将他们二人死后斩首?难道说文丑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那他又是怎么知道? 很快,他想起了一个纰漏。知道发现事情出错在哪里了,他的善后工作没有做好,留下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他的匕首是淬了毒的,两名亲兵流出的鲜血沾上了毒,变成了黑色,这个破绽放在有心人眼里是极为致命的。而文丑,恰好正是那个有心人。所以文丑才会将他们两人斩首,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毒血。 还有文丑的那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也想明白了。这是文丑在告诉袁澜,以后若是发生这种事必须告诉他,他才不相信袁澜是到了后花园才发觉事情的不对劲。毕竟若是袁澜在他护送途中身亡,他将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尽管袁绍不会就此冷落他,但在他眼皮底下保不住袁澜会让他有强烈的挫败感,所以他不允许再有下一次的发生。 “多谢文将军,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袁澜感谢道,同时文丑在他心里的份量又多了许多。心思缜密,做事谨慎,这种人只可为友,不可为敌。 “二公子,请休息。”文丑话也说完了,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留下的必要,随后便走了出去。 对于袁澜是怎么做到让那两名亲兵先行放下了兵器后像羔羊一般任意宰杀,他并不好奇。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并不喜欢剖析别人的秘密。 而且他似乎低估了袁澜,一个敢亲自动手杀人的书生,可远比杀人如麻的武将来的可怕。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用什么方式杀你,未知的永远比已知的可怖的很。 他忽然很期待一个温雅之下暗藏杀机的少年军师未来的成就。 鲁阳县衙在经过了一阵骚动之后便平静了下来,他们并没有找到刺客的踪迹,但上头只吩咐了严防看守的命令之后便不在过问刺客的事情了。 第二天一早,鲁阳城门口围聚了许多人,领头的正是孙坚。 “贤侄,此去酸枣一路小心。到了酸枣之后,替我向袁盟主问好。”孙坚熟络的对着袁澜说道。 袁澜笑意带面,点了点头,道;“叔父放心,只是有劳叔父一大早前来送行,麻烦了。”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孙坚毫不在意的说道。 “叔父,小侄那就先行出发了。他日来到酸枣,自可在相见。”说完,袁澜便走上了马车。 在走上马车的霎那,袁澜猛地回头,朝着人群的孙柔看了过去。那俏美可人的少女,此刻正情意浓浓的注视着他。 四目相触,尽含脉脉柔情,感受到彼此眼中炽热的爱意,两人皆是心神一荡。 尽管在不舍,可袁澜还是强迫自己狠下心来,最后一转头,上了马车。 马车,在文丑的护送之下,渐行渐远,赶赴了酸枣,那里才是袁澜大放光彩的地方。 “人都走远了,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小白脸,话说小妹你以前最讨厌的不就是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哥么,平日里见了打断他们肋骨都是轻的,这次怎么……”孙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说道。他是真的困啊,一大早就被拉出来送行,还是送一个小白脸走,心情真的很不开心。 自顾自的讲着,孙策浑然没有感觉到孙柔隐隐压抑不住的怒火。 “孙伯符,我要抽了你的筋拔了你的骨。不把你的舌头割了,本小姐就跟你姓。”孙柔本就对袁澜的离去很是伤感,被孙策的话一激,心情更是抑郁难耐。当下再也忍受不住,直接一脚凶悍的踢向了孙策。 还好孙策反应快,及时退避到了一旁,翻着白眼道;“跟我姓,你不还姓孙,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傻妹妹。” “孙伯符,你今天死定了。”孙柔咬牙切齿的冲了上前,吓得孙策赶紧跑进城。 孙坚看着打闹的孙策,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本想着自己生了个天生神力的儿子后继有人很欣慰,可没想到却是一个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就是跟自己妹妹打闹的混账东西。这么大人了,一点正行都没有,怎么不让他失望。 唉,他若是有袁澜一半的机敏,就好了。 想到袁澜,孙坚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移到了身姿婀娜的孙柔上面。自家女儿的相貌一直是他津津乐道的,就算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千金小姐,恐怕也没几个比得上他女儿的。若是能够将女儿许配给袁澜,有了翁婿的身份,想必袁澜将来也定会照料孙家几分。可自家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格太活泼了,干什么事都要任着自己的喜好来。 倘若她不喜欢袁澜,无论孙坚怎么撮合都没有用。再说,他也不想用政治婚姻来束缚女儿的下半生。一切,随缘吧。 第十一章;文丑出手 清晨时分,一队白甲骑兵从一家驿站走出,这行人正是离开鲁阳前往酸枣的袁澜等人。 “二公子,此地离酸枣大概还需三日路程。多日赶路也辛苦了,是否需要放慢速度?”文丑跟在袁澜身后出声问道。 “还有三天,索性就在忍耐一下吧,届时到了酸枣在好好休息吧。”连日奔波虽然让袁澜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他的精神依然十足。 文丑见袁澜都这样说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袁澜刚走进马车,脸色一变,身子骤然一僵,一柄短剑此时正架在他脖子上。但很快他便恢复了正常,因为短剑并未在第一时间里割破他的咽喉,那说明对方并无取他性命的念头,暂时来说现在他是安全的。只要有安全的空隙,那他就有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想活命的话别出声,进来。”从车厢里传出了冰冷的声音,是属于女人的声音。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容易对付。 袁澜眼神平静的走进了车厢里,这时才看清了挟持他的女人模样。看到的第一眼,他平静的眼神便被打破了,他没想到眼前会是一个漂亮至极的女人,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抹痴迷。 那名女子尽管穿了一身粗布素裙,却难掩其清丽脱俗的绝色容颜。长发挽起,仅用一只荆枝绾上,亦光彩夺人。玉颜娇艳,不过脸色有些苍白,似受了内伤,不过反而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在乱看,我就挖了你的这双狗眼。”一双明眸清冽冷厉,宛若利剑般杀气凛然,让袁澜为之一震,心生忌惮,当即收回了视线。 “姑娘,我想活命,所以不会出声。只是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我的小命可就难保了,还请姑娘先将短剑放下。”袁澜劝说道。 可惜袁澜的话并没有让那名女子放下短剑,依旧冷冷的注视着他。 “姑娘,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外面有近五十名披甲骑兵在保护我。若是我伤到一根汗毛,恐怕你将殒命于此。姑娘既然是为了躲避仇敌,就不该在给自己竖立一个强敌。你我平安无事,才是最好的结果。”袁澜继续游说道。 袁澜的话说中了女子的心坎,她正是因为看中了这辆马车身边有着士兵护卫这才悄声潜进。再看眼前的少年似乎并无太大威胁,也不想过多威逼少年免得他狗急跳墙那就麻烦了。 “要是你敢乱喊,小心你的人头不保。”女子恶狠狠的威胁道。 “姑娘放心,我不会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袁澜认真道。 女子这才将短剑慢慢从袁澜脖子上拿开,但她还是紧握短剑将剑刃朝着袁澜的位置。只要袁澜有任何不轨举动,她将毫不犹豫的出手将其刺杀。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她可杀过不少,不介意在多杀一个。 可是,眼前的公子模样少年好像跟她曾经碰到过的公子们有些不太一样。 比如袁澜在短剑离开自己脖子之后便坐了下来,而且果断的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他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担心。 以往遇见的公子见了她,哪个不是垂涎她的姿色,在她面前展现的都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可真正遇到了生命危险,吓得连个女子都不如,瘫软在地上痛哭流涕,那不堪的模样让她只感到深深的厌恶。 眼前这位,从一开始的反应就与常人不同。处事不惊,不温不火,是出于自信?还是宠辱不惊?不过她并不在乎,只要他不做蠢事,她就不会杀了他。 刚放松下来,女子又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个黑壮汉,眉头轻皱了一下,呼吸不由得沉重了一分。那个黑壮汉是个疯子么,连对女子都出手那么重,一点怜香惜玉都不懂,长那么丑看以后哪个女子刚嫁给他。下次再遇见他,一定要杀了他。可想到那名黑壮汉恐怖的武力,她又感到一阵心悸。自她学成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武艺如此高强的人。从来都是她让人一击毙命,可她在那名黑壮汉面前,只一拳竟让她身负重伤,实在是骇人听闻。若不是她跑得及时,此时她就是黑壮汉拳下的亡魂了。 马夫并未察觉到自己身后的车厢里已经多了一个人,一鞭子抽下去,马车便向前方飞快驰去了。 忽然,前方蹿出一道人影,挡住了马车前进。 “哪里来的刁民,还不快让开。”一名骑兵上前不悦道。 只见那道身影的主人是一名形貌魁梧的光头汉子,面容黝黑,浑似一块灰炭。铜铃般大的眼珠只是干瞪着,就透出一股凶光。兼之他身材高大,远远看去,好似一座巨塔。 文丑看着光头汉子雄伟的身躯称叹了一声,心思一动,起了收为部下的念头。 听到骑兵的话,光头汉子却只是问道;“可曾见过一名美貌女子经过此地?” 骑兵闻言,讥讽道;“什么美貌女人,想女人想疯了,还不快给我滚开。” 光头汉子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反而将视线转移到了前面的马车上,又问道;“你们有没有将那名女子藏进马车里?” 尽管他对于美色并无贪恋,可保不准眼前的这队士兵会见色起意,没数就将那名女子放置车中。 骑兵眼见光头汉子完全不理会他的话一时怒烧,一鞭子抽起,狠狠的甩向了光头汉子。 光头汉子还是没有丝毫躲避的举动,直到马鞭就快要落到他脸庞之时,他终于动了。却是一抬手,居然一把握住了鞭子。 骑兵一愣,似没想到光头汉子能接下他的一鞭。但转瞬怒火上涌,一用力想将鞭子抽回来,可怎么使劲也无法拿回鞭子。 一发狠,骑兵松开了马鞭,从腰间拔出了朴刀,极快的砍向了光头汉子。 下一刻,骑兵一脸错愕的看着抓在自己右手腕上铁钳般的大手,他想不通这只手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光头汉子一发力,硬生生将骑兵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啊哟。”那名骑兵倒在地上痛叫了一声。 十几名骑兵立马上前围住了光头大汉。 “我只想进马车里一找,是否有我要找的女人,并非是想麻烦各位。”光头汉子重声道,他不怕麻烦,只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想进马车,可以,击败我就行了。”文丑挺马来到了光头汉子面前,一步下马气势逼人。 不等光头汉子答应与否,文丑已经一拳向前轰出,势若猛虎,力大如沉。 光头汉子眼神一紧,虬龙般的双臂肌肉绽开,不守反攻,右拳如弓拉开般迅猛的射冲向了文丑。 “砰”沉闷的声音轻微的在两人之间响起,随后两人立即分开。 光头汉子面色如常,并未有过多神情波动,好似刚才的对碰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文丑眼中却闪过一丝讶异,虽说刚才那一拳他只是出于试探只用了五成气力,可这五成气力想要安然接下也不是寻常武人能够做到的。不管光头汉子是否在硬撑强作没事,都已经引起他的兴趣了。 “再来。”文丑决定加重气力,想在试探一下对方是否留有余地。 听到了车厢外的骚乱,袁澜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了对面女子流露出来的慌乱,顿时心有所悟,开口道;“外面来的可是追杀你的敌人?” 女子没说话,沉思了一下,咬牙道;“赶紧命令你的马夫驾着马车跑,或许能够躲避开他。” “我手下士卒乃是军中精锐,领军者更是武艺超群的名将。你的敌人恐怕要落入他之手了,我们根本不用跑。”袁澜淡淡道,对于文丑的实力他还是很相信的。 “军中精锐”“名将”这几个词被女子敏锐的捕捉到,遂问道;“不知公子出自是哪家大族,有这么大的口气。” “家父袁绍。”尽管袁澜很不想提起他的名字,可事实证明他的虎皮可以震慑当世的大多数人,比如眼前这位一脸震惊的女子。 女子暗恨自己怎么这么不走运,竟然无意间挟持了袁绍的儿子。袁家势力之大,可非她背后势力所能抗衡的。若是触怒了袁绍,她背后势力恐遭血洗。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只能想办法补救了。 “外面的名将又是谁?”女子知道那名黑壮汉武力非常,一般武将想必也不是其对手,若是待会那名武将不敌则可趁乱逃走。不过袁绍麾下毕竟猛将如云,外面的武将也不知是谁,要是能够抗衡黑壮汉,自己再逃跑的话,袁绍的儿子很有可能会命人拿下她。不说刚才的挟持一事,单是自己的容貌,也足够让他拿下自己了。所以,她需要问清楚。 “河北文丑。” 袁澜的话让女子不禁目瞪口呆,怎么会是那个打遍河北无敌手的名将文丑。她居然还不知死活的挟持了文丑护送的人,就算是来十个自己,也不是文丑的对手。 忽然,女子一扫先前阴霾,嘴角含笑,容颜如花般初绽,光彩亮人,直勾勾的盯着袁澜。那一抹妩媚的风情看的袁澜心神激荡,差点把持不住,好在他急忙定下心来。 “姑娘,莫不是要**澜么?”袁澜强行将旎意压下,故作戏谑的打趣道。 女子娇媚的笑意瞬间一滞,随后恢复正常,柔声道;“袁公子,我们做个交易吧。你保护我,我可帮你救人。” “救人,救谁?”袁澜饶有兴趣的问道。 “袁隗。” 袁澜脸色陡变,再无轻佻之意。 女子满意的看着袁澜的表现,这是她刚才灵机一动的时候想到唯一能够活下去的筹码。 第十二章;老谋深算 文丑打出第一拳的时候还只用了五成气力,等第二拳的时候便使上了七成力道,可当他轰出第三拳的时候已然发挥出了十成力量。 当今世上,能够逼迫他全力以赴者,屈指可数。就算是偌大的河北,也就只有他的结拜兄弟颜良能够与他放手一战,其余皆碌碌之辈者不堪一击。这让他享受无敌的殊荣之外,又多了一丝“寂寞”。 可是现在,一个来路不明的黑壮汉竟然令他感受到了一丝压力,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已经多久没有遇到能够一战的对手了?纵使是颜良,每次跟他交手都只是点到为止,根本就无法酣畅淋漓将战意释放出来。 “你很好,我们继续。”文丑只觉胸腔战意喷涌欲出,只想跟眼前的黑壮汉尽情的打上一番。好不容易才出现的机会,他不想放弃。 文丑刚准备冲上去的时候,一道声音让他的动作停在了原地。 “文将军,住手。” 是袁澜的声音,在此地,也只有袁澜能够让文丑停手了。 尽管被打扰很不悦,但是文丑还是选择了听命。他听命的不是袁澜,而是袁澜背后的袁绍。 “在下汝南袁澜,不知壮士尊姓大名?”袁澜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微笑的看向黑壮汉。 “汝南”“袁”这三个字眼让黑壮汉脸色微变,眼神变幻了许多,最后道;“陈留典韦。” 典韦迟疑了一下,又道;“不知袁公子跟汝南袁家是什么关系?” “当今袁家家主袁绍,正是家父。”袁澜淡淡道,说的多了,自然也就不再抗拒了。 闻言,典韦脸色不是很好看。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袁绍的儿子,顿时就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心思立马活络了起来,随即道;“刚才之事某多有得罪,希望袁公子不要跟某这个粗人计较。” 典韦都自称粗人了,以袁澜的身份又怎么好意思再跟一个粗人多多计较,于是道;“典壮士似乎是在找人?” “某与一女子有仇,一路追赶到此,却失去了她的踪迹。正好袁公子的马车经过这里,某唯恐那名女子潜入了袁公子的马车里,这才匆忙之下动了手。”典韦解释道,若是寻常世家公子他才懒得多解释。不过袁澜毕竟是袁绍的儿子,单是冲着袁绍如今讨董联盟盟主的身份,他也不好再莽撞处理。恼怒了袁家,他是并不畏惧,可他背后的势力就麻烦了。 “典壮士,恐怕要令你失望了,澜自上马车以来并未见到过一名女子。若是典壮士不信,可自行上车检查一下。”袁澜说着将身子让开了,一副任凭典韦上车查寻的举动。 典韦一皱眉,神情犹豫,似在考虑袁澜话中的真假。可看着袁澜坦荡的行为,加之他出身名门定不会随意诓骗人。在看到周围的白甲骑兵们一个个怒视他,若是他选择上车检查一旦没有发现人,到时候可真的要惹上麻烦了。 只一沉思,典韦便有了决定,道;“既然袁公子说车上没人,那女子想必是真的不在这里。看来她是躲藏在了其他地方。某这就去寻她,得罪之处就请袁公子多多担待了。” 话音刚落,典韦便朝外面走去。此时围在他周围的一圈白甲骑兵见状纷纷持枪上前,不肯放典韦离开。 “都给我退下,典壮士慢走。”袁澜出声斥退道。 从一开始,袁澜亮出袁家的身份在故意摆出车上没人可随便上前寻找的举动,为的只是想让典韦自己离开。他不是一个嗜杀之人,不会随意的乱杀人。但刚才若是典韦真的准备上马车检查,那他会毫不犹豫下令诛杀典韦。所以事情能够到这一地步,他很满意不想在弄出什么幺蛾子。 众白甲骑兵闻令只好无奈的退到一旁。 “他日若是没地方了,可来渤海找我。记住,到了之后报我的名字就行。我,叫文丑。”文丑在典韦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开口道。 袁绍的封地此时便是冀州渤海。 袁澜狐疑的看了文丑一眼,但没有说话。 “今日之事,某欠你们一个人情。”典韦没有回应文丑的话反而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其实,这话并不奇怪。虽说先是白甲骑兵动的手,可刚才是他鲁莽欲要强行上马车找人在前才引起了争执。袁澜若是下令命人诛杀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如今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一个不满乱杀人也是常有的事。尽管他自信有能力可以安全离开这里,可袁澜从始至终都未怪罪过他,表现在他面前的更是一副得体有礼的君子风范,最后还放他离开。在他看来,这是一份人情。有恩必报、有情必还、有仇必杀,便是他的为人处事。 随后,典韦大步迈出,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文丑遗憾的看着消失的典韦,好不容易才碰上一个能够匹敌的对手,最后却还是错过了。这种难遇的机会,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 袁澜径直走到了文丑身边,道;“文将军,随我出去走一圈,其他人原地等待。” 文丑尽管有些疑惑袁澜的行为,但他还是跟着袁澜走了出去。 “文将军,那名女子正在澜的马车上。”袁澜见四周无人后淡淡道。 袁澜平淡的话语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文丑耳边,他懒得理会袁澜为什么会包庇那名女子。令他真正惊愕的是,那些看守的亲兵他们到底在干些什么?为什么会有一名来路不明的女子悄无声息潜入了袁澜的马车上?要不是袁澜跟他说,估计他根本不知道现在马车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袁澜还能安然无事的站在这里跟他讲话,说明那名女子并没有伤害袁澜。可是,这一次是安全的,下一次哪?下次再潜入一名刺客,那袁澜还会是安全的么?在他的看护之下,接二连三的出现问题,让他的心情一下子糟糕到了极点。 第一次,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袁澜并没有想到文丑会想那么远,又接着说道;“我与那名女子做了一笔交易。” 说到这里,袁澜转身看向了文丑,正色道;“我护她一路平安,她助我进京救爷爷。” 文丑忽然眼神一紧,在顾不上自我反思了,精神一震,旋即一脸诧异的看向了袁澜。 袁澜的爷爷,正是当今太傅袁隗。 自袁绍起兵任关东军盟主之后,董卓唯恐袁隗会在雒阳跟袁绍里应外合对他不利,所以便将他和袁家一家老小尽数关入了天牢。 文丑还未前去迎接袁澜的时候,袁绍麾下就有袁家门生进言希望派人进京营救袁隗,袁绍也曾派过一些人前往,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几次之后,袁绍也知道难以救出袁隗便将此事搁浅了下来。 尽管自家主公每次提到袁隗的时候都是一脸恭敬,可文丑知道,其实自家主公并不喜欢那名老人。所谓的袁家家主之位,不过是一次交易罢了。袁隗真正想要的袁家继承人从始至终就只是袁术而已,为了袁术能够安然争霸天下。袁隗可谓是心计迭出,自家主公于他只是一枚用来吸引天下诸侯注意力的棋子。 袁隗在利用自家主公,可自家主公又何尝不是在利用袁隗。若非有袁隗传下的袁家家主之位,自家主公一介庶子的身份单凭占据一个渤海,其势力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问鼎天下最强诸侯一列中。 袁隗以为将汝南给了袁术,袁术在有根基的情况下就能不断扩大自己实力。可他忽略了,自家主公可非蠢人。生逢乱世,又怎么可能放弃增强势力的一切机会。而讨董联盟的盟主之位,则是自家主公实力第二次升华的机会。 董贼逆天行事触怒天下人,而自家主公身为讨董联盟的盟主,其声望现如今已经享誉天下,风头正健。可别小看了声望,名满天下的声望可聚人心、可收人才。得人心、人才者,大事可成也。 袁隗想拿自家主公当枪,替袁术清扫障碍,殊不知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要知利枪不但可以伤人,更可以伤己。 因此,文丑对袁隗并无半分好感。若是可以,他巴不得袁隗直接被董卓杀了一了百了。 现在袁澜突然对他说有人能助其进京救袁隗,文丑内心其实是不喜的。可这种想法并不能直接付诸于口,他很清楚袁隗在袁家的影响有多大。他若是将这种话出口,一旦被人得知,外界的人该对此议论纷纷,那将对自家主公的声望造成很大的影响。他,不会去做任何对自家主公不利的行为。 联系袁澜的话只一深思,文丑便明白了袁澜的心思。袁澜若是能够成功救回袁隗,将得到很多袁家门生的好感,那对于他在自家主公麾下的处境是极有帮助的。 袁澜之所以对文丑说救袁隗的事情,一方面是因为他想摆出一副想救袁隗的举动来博取袁绍的好感。可惜了,他并不清楚袁绍跟袁隗之间真正的关系,以至于现在让文丑误会了他。若是两人坦诚相待,就会知道两人的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那是不可能发生的。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袁澜想亲自能够看着。 袁隗死去。 就像袁隗当初眼睁睁的看着。 他的母亲死去一样。 袁隗,是他索取的第一份代价。 第十三章;贪命贪财 时近午后,一名宽额阔鼻的青袍中年随意的坐在榻上。在他榻边则放置了一煮茶竹炉,炉上彩色茶瓶正在煮水。榻前几上有茶罐、茶壶,置茶托上的茶碗等,一看此人便是个懂得欣赏生活之人。 “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杨长史怎么不喝?”青袍中年淡淡道。 坐在青袍中年对面的是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文士,只见他嘿嘿一笑,道;“主公,不是弘说实话。像茶这般苦涩无味的,哪有美酒的味道来的好。主公,您还是赐壶美酒给弘得了,就别再为难弘喝茶了。”说到最后,中年文士一脸的委屈无奈,看的青袍中年不禁滑稽好笑。 “最初学喝茶的时候,我也如你一般不喜这个平淡无奇的味道,真的还不如喝酒来的有劲。就算是现在,其实我还是不喜欢这个味道。”青袍中年语气略带惆怅道。 中年文士疑惑的问道;“主公,既然您也不喜欢茶的味道,那为何还要喝?天大地大人最大,您又何苦勉委屈了自己。” “我喝茶,不过是因为老头子喜欢喝茶,想讨得他的欢心罢了。可没想到,欢心倒是没得到,最后却得到了一个喝茶的习惯。杨弘,你说此事有不有趣?”青袍中年自嘲笑道。 杨弘微微一笑,道;“酒大伤身,喝茶养身,像主公如此精贵的身子就更应该好好保养,不然怎么好有精力争霸天下。” “争霸天下之前,我势必要将家主之位夺回。袁本初一介贱婢之子,何德何能担任袁家家主之位。”青袍中年眼神忽然变得极度阴狠,刻骨的杀意毫不掩饰的就此释放了出来。 这名青袍中年正是袁绍之弟,袁家这一代的嫡子——袁术。 “主公,太傅的良苦用心,您莫要辜负了。”杨弘意味深长的说道。 袁术眉头一挑,冷讽道;“良苦用心,呵呵。老头子的良心都给袁本初了,哪里还有半点留给我。” 杨弘道;“主公,您误会太傅了。太傅若是真的不喜欢您,为何又将袁家的祖地汝南留给您啊。之所以将袁家家主之位给了袁绍,那是在为您着想。” “为我着想,杨弘,今天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此行北上你就别想在沾一滴酒了。”袁术见杨弘一直在为袁隗说话不禁为之气恼,因为袁隗不将袁家家主之位传给他,使得他对袁隗一直都有着怨恨。 杨弘不慌不忙道;“主公,您只看到了袁绍凭借袁家家主之位所带来的煊赫地位,却并未看到这偌大名头下暗藏的危机。树大招风,这四个正好是袁绍此时的真实写照。” “袁本初如今手下将多地广,势力大的很,哪来的危机。杨弘,你莫不是在诓我么?”袁术隐隐动怒道。 杨弘不急不躁,慢慢道来;“主公,但凡位居高位、权柄滔天之人,其下场如何,远的不说,就说梁冀、董卓。梁冀依仗着外戚出身,专擅朝政,结党营私,更是连废了两名汉帝。可最后结果是什么?恒帝联合了宦官将其全部诛杀殆尽。再来看下董卓,他如今的权势恐怕是当今天下的第一人了吧。可您看看现在的局面,十八路诸侯齐齐讨伐他。主公,您难道还不清楚其中的意义吗? 袁术本就不是蠢人,经杨弘一番点拨,他哪里还不知杨弘话里的意思,随后一腔怒意逐渐消降了下来。 杨弘眼见袁术冷静了下来,于是继续说道;“太傅这是在投石问路,将袁绍摆放在了明面上,好趁机引起天下诸侯们的注意力。主公,恰逢乱世,谁愿意对方的势力比自己大?袁绍势力越大,就越将让天下诸侯们心生忌惮。若事出有变,第一个挡在主公您面前的可一定是袁绍啊,谁叫他是袁家目前的家主。且主公您与袁绍不和,这是众人皆知。其他诸侯不但不会针对您,反而还会来拉拢你。让袁绍在前面替主公抵挡其他诸侯的战火,而主公您则可以暗地里发展自己的势力。待袁绍势弱之后,便是主公您强势崛起的时候了。” 明着是将袁家交给了袁绍,可暗地里袁家的真正力量却交给了袁术。且这个哑巴亏,袁绍还心甘情愿的吃下去。不然若是只以袁家普通子弟的身份,他袁绍哪能在短时间内聚起大量的山东豪杰。好一个双利之计,杨弘也深为袁隗的老谋深算感到惊叹。 “哈哈哈,杨弘若非你细细替我分析其中奥妙,恐怕我还一直不知真相暗自苦恼。如此说来,我倒是误解叔父了。”袁术听完杨弘的一番话后,只觉越想越有道理,心情顿时大好。 杨弘也眉开眼笑,道;“主公来日待您攻破了雒阳,将太傅救出之后,可好好善待。届时在博取一个孝名,则可让您的声望在上一层楼,对于未来的霸业追逐更加有利。” 袁术心里一舒,道;“你这厮倒是会说话,要是阎象在此恐怕就说不出这些话来了。” “阎主簿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可就是锦囊妙计了,弘又怎么能比得上。”杨宏谦虚道。 袁术玩味的看向杨弘,道;“驱虎吞狼,退而求官,以粮制虎,哪一计不是出自你之手,你有哪里比不上阎象。” 驱使孙坚诛杀王睿、张咨,正是出自杨弘之手。在袁绍写信过来希望袁术能够支持他成为关东军盟主的时候,也是杨弘献计以迎合而换取关东军粮草督官,为的便是能让袁术握住关东军的命脉从而进一步谋事。在刘表夺取荆州之后,又是他出谋依靠粮草达到制约住孙坚的目的。 这一桩桩的计策,可是深得袁术的欢喜。否则若是旁人来说袁隗的好话,恐怕才刚说就要被抓下鞭挞了,根本不可能再让杨弘说下去。 “阎主簿所用计策尽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我所用的阴谋不过是些鬼蜮伎俩,上不了台面的,又怎么比得上阎主簿。主公,您就不要再给弘脸上添光了。”杨宏眼神诚恳的谦声道。 树大招风,可不止袁绍一人。争霸之路上,军师可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若是能够将对方的军师杀死,那将对对方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了。 杨弘,有两贪,一贪财、二贪命。想要获取的钱财更多,就必须要在袁术面前展露更多的价值。而想要活着更久,那就必须收敛起自己的才能。这听起来很矛盾,但是却也说得通。他只要在袁术一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才能足以,而明面上表现成一个昏庸只知献媚的贪臣就可以了。至于袁术麾下第一军师的位置,他根本就不稀罕,一个没用只会给自己招来祸端的称号还不如一箱黄灿灿的金子有用。所以,这个名头还是让给阎象吧。有阎象在前面替他挡着,那不是很好么? “什么阳谋,什么阴谋,只要能够助我成就霸业的都是好谋。”袁术大手一挥,眼中充斥着一股叱咤天下的睥睨之气。 杨宏当即低下头恭顺道;“弘愿为主公霸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袁术的表现越出色,就对他越有利,他将来可获取的钱财则将越多,这也是双利。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何事?”袁术不悦道,任谁豪情刚起之时被人打扰都不会感到高兴的。 “禀告主公,公仇称前来拜访。”门外护卫道。 袁术想了一下,收起了不喜,遂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公仇称便走了进来。 “属下公仇称参见主公。”公仇称恭敬的说道,从他对袁术的称呼无形间暴露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主公,可不是随便可以喊出的,那是臣下对君主的尊称。而公仇称明明是孙坚的部下,可是此时却称呼袁术为主公,其中含义可想而知。 “昨夜的美婢可还满意?”袁术一脸戏谑的看着公仇称笑道。 闻言,公仇称面色微红,想起了昨夜那名美婢的柔情,顿时心生欲念,支支吾吾道;“满,满意。” “哈哈,满意就好。这次来的匆忙只带了几名姿色尚可的美婢,下次定让你品尝一下上等美人的滋味。”袁术眯着眼睛说道,女人他多的是,可安插在孙坚军里的棋子就不多了。 公仇称眼睛一亮,闪过一道淫光,但很快恢复正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正色道;“主公,我有一事需要禀告。” “是粮草的事吧。”袁术似早知道公仇称要说什么,提前替他说出了。 “主公,此次搬运的粮草似乎才上次的四分之一?我听粮官说,这是您的命令?”公仇称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触怒袁术,要知道在他眼前的这位主子可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无故触怒而被鞭挞致死的人不再少数,容不得他说话谨慎。 “即将败亡之人,又何须浪费那么多的粮草。”袁术轻悠悠的一句话惊得公仇称脸色立即惨白,心神不定,惶恐的站在原地。 “主,主公,此话何意?”公仇称硬着头皮颤声问道,莫不成是这位主子已经准备开始对付孙坚了?虽说他选择了袁术,可孙坚毕竟对他不薄,他也不愿见到袁术征伐孙坚的场面。 “孙坚接下来是准备攻打徐荣吧,你就负责将孙坚军的情报尽数传递给徐荣好了。大军既败,粮草被毁自然也是正常的,你稍微做些手段不就可以隐瞒过去了。”袁术语出惊人,虽说不是对付孙坚让公仇称安心了一下,可袁术要他做的事不禁让他重新心惊胆颤。 公仇称迟疑了一下,最后道;“主公,若是孙坚不幸战死了,那……” “连这点危险都逃不出,他孙坚又有什么资格成为我麾下的猛虎。”袁术不屑道。 这又是杨弘献上的驯虎之计。若想驯服孙坚这头猛虎,就必须让他经历走投无路的困境,方可去除他的野心,才能更好的为袁术所用。 公仇称眼神一凝,他明白这是袁术想要收拢孙坚从而作出的一次试探,同时也是一次对他忠心的试探。想清楚了这一节,他再无丝毫犹豫,果断道;“属下定不让主公失望。” 既然选择了背叛,那就背叛到底吧。 第十四章;雒阳宫变 雒阳,皇宫,出现了一群张惶逃窜的人。 “快,快关宫门。”一道尖锐的如同鸭子叫唤的声音惊恐的大喊道。 “砰”紧接着,是一扇宫门重重关下的声音。 逃跑的人中大概有近二十人,有大半都是手持利刀汉子。可此时听到宫门紧锁了之后,一个个却都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了地上,贪婪大口的呼吸空气,似在为刚才的死里逃生感到庆幸。 先前发出鸭子般声音的男子白面无须,透着一股阴气。眼见逃离了险境,顿时喜上眉梢,大着胆子,不屑道;“任他在厉害,怎么还能将宫门砸开么?” “砰”一声宛若平地惊雷的声音从宫门外突然传了进来,吓得无须男子差点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他,他在砸门……”无须男子颤巍巍的看向了那道阻拦强敌的宫门。 “这可是宫门,人力怎么可能砸开。他就算拼尽了全力,也砸不开的。”无须男子嘴唇哆嗦的说道,听上去似在安慰其他人,也似在安慰自己。 “砰砰砰” 每一击的砸门声就像重锤般猛烈的撞击在每个人的心里,紧张、忐忑、不安。饶是他们相信那人是绝对砸不开宫门的,可是依旧让他们感到心惊胆颤。 “母后,孩儿怕。”一名十二三岁年纪的清秀少年听到这些砸门声后打了一个激灵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瞳孔之中尽是不可抑制的无限恐惧。 “辩儿莫怕,有母后在,没事的。”一名身着清色宫衣的美妇人听到少年的话后心生怜惜,一把搂住了少年。 少年感受到母亲温暖的怀抱,心里这才宽松了许多,又立马紧紧的抱住了美妇人。 这名少年和美妇人,正是大汉上一任的汉帝跟太后。先帝刘宏驾崩之后,大将军何进伙同太傅袁隗一起立刘辩为新帝,何皇后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何太后。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何进召外军进京欲诛宦官张让等人。没想到何进却被张让等人抢先一步杀死了,这时何进的部下袁绍、曹操又打着替何进报仇的名号举兵攻打皇宫欲杀张让等人。雒阳,在一夜之间变得混乱不堪。 若是等袁绍等人诛杀了张让的宦官集团,新帝跟何太后的地位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可谁曾料想,西凉军阀董卓应何进诏书带兵进京,在短短数日之内居然控制了雒阳。朝廷大权,一时旁落董卓西凉人之手。 令新帝跟何太后真正感到震惊的是,董卓不顾反对,毅然的来了一出废帝的戏码。当着百官之面废了刘辩的帝位,改立了刘宏的另一个儿子刘协为新帝。 可怜刘辩才做了几个月皇帝就成了废帝,真是荒唐至极。好在这天下,还是有许多忠义之臣的。 自刘辩跟何太后移居冷宫之后,便陆续来了六股力量进宫营救他们。只是很遗憾,每一次都遭到了失败。 今晚,这是第七次劫帝了。原本他们都已经快冲到皇宫门口了,只差一步就能逃离这里了。可偏偏就在最后关头,居然出现了一名勇力不可挡的人,硬生生将他们杀退逼迫得逃回到了皇宫里。 “嘭”一声巨响之后,挡在众人面前牢固不可破的宫门竟然被破开了一个大窟窿。 所有人内心的惧意都随着窟窿的不断变大而迅速持续扩散开。 “铛” 一道黑影急电般穿透了大窟窿,射入了宫门内。落地的瞬间,周围的地板如同蜘蛛网一般龟裂破开。 当众人将目光看向那里的时候,赫然发现飞入宫门内的是一柄沾满鲜血的长戟。可是,众人看到长戟的瞬间一个个面容惊惶失措,身子如坠寒窖,异常冰冷。 因为,那把长戟叫——方天画戟。 高高在上的宫门,在轰然一声之后便如濒死的巨兽一般倒地无声,翻滚迸溅的宫门碎屑漫天飞舞了起来。 一名身子挺拔如山岳雄伟的俊朗武将,踏在破裂的宫门之上,一步一步走向了众人。 在走到方天画戟落地之处后,那名武将冷淡的看向了众人,道;“起来,与我一战。” 没有人敢搭话,更没有人敢站起身来。 “我不用方天画戟,起来还有活命的一丝机会,继续趴着就只剩下死亡的降临。”武将淡淡道,语气里透着一股毋庸置疑。 尽管那名武将都这么说了,可依旧还是没有一个人敢站起身,一个个全部都低下了头缩起了脑袋。 “一帮废物,妄图进宫劫废帝,可笑。”武将见无人敢起身不由得讥讽道,随后一把提起了方天画戟。 看到武将的举动,那些原本还拿着利刀的人吓得纷纷丢弃到了一旁,跪在地上痛哭乞求喊道。 “废物就是废物,连骨气都没有,真窝囊,杀你们都嫌脏了我的手。”武将眼中已经起了厌恶之色。 突然,一人站起了身,怒视武将,骂道;“若非何进无谋,引贼入京。像你这般乱臣贼子,焉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武将移目看望了过去,只见起身之人,竟是何太后。 何太后年纪也才三十出头些许,正是风情万种之时。青丝垂肩,九凤金钗斜插,灿黄玉带绕臂,自显雍容华贵之气。兼之刚刚大发雷霆之后,抹红上涌,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更添成熟韵味。仅凭屠夫之女身份登上皇后之位,其姿色又岂是寻常女子可比。 这般貌美女人本该跟心爱之人双宿双飞,却不该被蹉跎在这肮脏丑陋的的皇宫里。半生风光最后换来的却是半生凄凉,武将不禁为何太后生出了一丝惋惜。 再说全场之中,只有何太后一介女流之辈敢起身斥责他,单是这份勇气就让武将为之一敬。可看到曾经的少帝刘辩,如今却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死死的抱紧了何太后的双腿。那不堪的模样,落入武将眼中立马闪过了浓厚的鄙夷。若他有何太后的一半胆识,堂堂帝王之尊又何至沦落到这个地步。 先帝刘宏曾言刘辩行为轻佻,没有帝王的威仪,不适合做皇帝,看来此话没错。但凡坐上与自己才能不符的位置,通常下场都很惨。谁愿意让无能之人一直在自己头上作主,有能者居之,才是正道。 这时,在宫门外的数十名铁甲士兵齐刷刷的冲了进来。 武将又看了一眼怒目相视的何太后,朝着周围的铁甲士兵摆了摆手,随后便转身走出了宫门。他只负责诛杀进宫劫帝的叛逆,剩下的事已经不归他管了。 有些事,不是他想管,就能管的。 他,只是一名骑都尉而已。 “吕将军,不愧是并州第一勇将。以一己之力砸破宫门,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你能做到了。”一名身穿龙袍的十岁幼稚孩童,此刻正站在宫门外,饶有兴趣的看着吕布。 眼前的十岁稚嫩孩童,正是董卓立起的新帝刘协,如今汉王朝的帝王。 董卓自认为和收养刘协的董太后同族,加上刘协本身比刘辩有才能,于是便立了刘协为帝。 突然,吕布当着刘协的面,半跪了下去。 刘协狭小的眼睛一眯,脸上刚弥漫起来的笑意忽然被一阵爽朗的消失驱散了。 “哈哈哈,陛下说得对。我儿奉先之勇,可当天下第一。区区宫门,砸破轻而易举。”一名体魄健壮的中年男子大步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叫董卓,是西凉二十万大军的主宰,也是当今权倾朝野的相国,是关东军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 董卓相貌普通,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可是身着一袭大红袍,鲜艳如血,在月光的笼罩下却透着一丝诡异。红袍之下掩盖的庞大身躯,无形之中又给人一种压抑的沉重气息。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他。当然,也靠不近他。 “陛下,我儿诛杀叛逆有功,莫非你是想让他一直跪在地上么?”董卓笑眯眯的说道。 吕布本是官拜执金吾、领并州刺史丁原的义子。可是不知怎的却投靠了董卓,以丁原首级跟并州狼骑作为进身,成为了董卓的义子。 “吕将军,请起。有功则当赏,来人,给朕取出黄金百两,赐于吕将军。”刘协微笑道,视线一直盯在吕布身上。 可惜吕布此时半跪在地上,低着头,根本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所以,刘协不知道。吕布跪的,到底是他这个大汉皇帝?还是他的义父董卓? “谢陛下。”吕布沉声道,也分不清里面是对董卓的感谢,还是对刘协的感激。 “陛下,叛逆已除,还请你摆驾回宫。以后夜间就不要随意出来了,龙体受损可于国不利,你只需好好在寝宫休息就好。其他琐事,董某都会替陛下你解决的。”董卓一脸诚恳的劝说道,浑然一副忠臣的样子。 “那就有劳相国了。”刘协看了一眼对面宫门内的刘辩。 何太后正抱着刘辩在安慰他,周围尽是持枪冷漠的铁甲士兵。 一门之隔,新旧两帝,却是天差地别。 刘协转身离去,没有在多看一眼。成王败寇,败者没有尊严可言,更何况夺帝之争向来没有亲情可言。世人只知是董卓跋扈废帝,却没人知道。其实是他故意在北邙山引起董卓的注意,又主动找到董卓,以相国之位换取帝位。 他不怕董卓势大,有了这人世间最尊贵的帝王之位,就算董卓成为第二个梁冀又如何? 那他,就效仿恒帝在杀个梁冀吧。 大汉,该由他来兴了。 第十五章;董卓弑后 “奉先,今夜你辛苦了,回去好生歇息吧。”董卓一脸和蔼可亲的对着吕布说道。 吕布点了点头,道;“布先行告退了,夜深了,义父保重身子也早些歇息。” 董卓满意的拍了拍吕布的肩膀,开怀道;“难为奉先关心为父,好。此间事了之后,为父就回去休息。不愧是为父的好儿子,就是有孝心。” 随后,吕布便持着方天画戟朝宫外走去。 待吕布走后,董卓方才转身,朝宫门内走去。 “相国大人饶命啊!” …… 才刚走进宫门内,董卓便听到了一阵哭天抢地的求饶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董卓厌恶到根本就懒得看那些人的丑态,反感道;“聒噪,都杀了。” 董卓话音刚落,数十名铁甲士兵当即提枪往前迅速一刺,果断利索。 “哧哧哧” 先前叫唤的众人根本来不及呼救几个呼吸之后,便尽数成为了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汩汩从他们身上流出的鲜血,浸湿了一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泊。浓稠的血腥味,泛滥在空气里,刺鼻冲天不散。 刘辩闻到这股气味之后作呕欲吐,何太后也不好受。可她不能吐,若是她吐了,刘辩必定也跟着吐。尽管刘辩已经成为废帝,可刘辩身为帝王之后,绝对不能在这群粗鄙的西凉人面前丢脸。于是,何太后竭力压下反胃,又轻轻的拍打刘辩的后背,才慢慢的让他缓了过来。 董卓看见刘辩的举止不禁嗤笑了一声,讽刺道;“这就是大汉的上任皇帝啊,果真是英明神武,非同一般啊。” 闻言,何太后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瞪向了董卓。她可以忍受废后的屈辱,却无法忍受董卓欺辱她的儿子。 “董贼,关东军十八路诸侯已经在讨伐你的路上了,你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届时,本宫看你如何自救?”何太后冷冽道。 董卓静静的听着何太后的话,等她说完之后,一脸怜悯的看向了何太后,惋惜道;“这般花容月貌的美人,香消玉损,董某还真有点舍不得啊。” 何太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听出了董卓话里的意思。董卓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成为他的女人,另一个则是死。这两个选择,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她无法接受的。 “母,母后。”正当何太后心神不宁之时,刘辩怯生生的叫唤了她一声,死命的抱住了她。 何太后心里蓦然一痛,想她出身于屠户家庭,后选入掖庭,得到灵帝临幸,又幸运的生下皇子刘辩,真可谓是一朝飞上枝头化作了凤凰。等到她勾结常侍王甫和太中大夫程阿,授意二人诬陷诋毁汉灵帝的皇后宋皇后,以至于灵帝怒而废后。她又在暗地里操纵,成功的登上了皇后之位。那时,她位居皇后,母仪天下,是何等的风光得意。 可如今哪? 昔日的后宫之主,现在却沦为了冷宫废后。曾一言断人生死的她,竟被他人操纵了自己的生死。 这一切是因果循环么?在她毒杀王美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好了今日的下场么? 何太后惨然一笑,如同掉落水中的浮萍,摇摆不定,随时都有被水覆的可能。 她是先帝之皇后,少帝之太后,她有属于自己的骄傲。面对董卓的羞辱,她想用死亡来维护最后的尊严。可是,看到刘辩。 纵使刘辩在懦弱胆小,可他终究是她的骨肉,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倘若死了,刘辩该怎么办?他才只有十四岁,难不成要他陪她一起死吗?她做不到! 从这一刻起,她不在是大汉的太后。而是一名母亲,一名为了自己儿子能够承受住任何屈辱的母亲。 “唉,好一幕母子情深的画面,看的董某都快流泪了。”董卓走了上前,开口道;“所以,为了不破坏太后你在刘辩小儿心里的母亲形象。” 董卓又上前了一步,正好走到了何太后面前。 “太后,请上路。” 董卓带着渗人的笑意,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戟,笔直的插进了何太后的胸口里。 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让何太后活过今晚,本想在何太后临死前好好羞辱她一番。但看到他们母子相拥而泣的画面,他不知怎的便想着能够可以让何太后离开的轻松点。毕竟死亡的方式很多,能在无尽痛苦中死去的方法也很多。他现在选择的方式,大概痛苦可以少很多吧,反正他是这么想的。 董卓松开了手,何太后一脸震惊的看着董卓。左手捂着胸口处大量流出的鲜血,身子一个不稳往后倒去,刘辩尖叫了一声之后惊恐万分的抱住了何太后。 “母,母后,母后你怎么了?母,母后,你,你流血了……”刘辩慌乱说道,他被眼前的一幕强烈的刺激到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母后会跟那些人一样,被董卓杀死。因为,他知道董卓是在拿他们母子当诱饵,诱引那些忠于汉室的人前来劫帝,从而将他们趁机杀尽。在董卓还没有清除掉所有反对他的人之前,是不会伤害他们母子的。可他还是低估了董卓的杀心,董卓他竟敢弑后! “辩儿。”何太后伸出右手摸向了刘辩的脸,她没想到董卓残暴到这个地步。可惜了,她还是死在了刘辩的面前。 “母后,孩儿在,你不要吓我啊。”刘辩满脸泪痕的哆嗦道,他无法想象以后没有母后陪伴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以后,没有母后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何太后脸色惨白毫无一丝血色,声音虚弱,临死前她还在关心自己的儿子。 “不要,母后,我不要你离开我。”刘辩痛哭道。 何太后还想说话,胸口那里一痛,知道自己大限已到,突然嘶声大喊道;“董贼逆天行事,皇天不佑。他日,必遭灭族。” 充满深刻怨毒的诅咒喊出之后,何太后便无力的从刘辩怀里滑落了下去。 刘辩一怔,呆若木鸡的看着已经失去了呼吸的何太后。心中大恸,好似被千刀割过一般,撕心裂肺,整个身子似要炸裂开来。仰天长啸了一声,愤而作歌;“天地易兮日月翻,弃万乘兮退守藩。为臣逼兮命不久,大势去兮空潸。” 歌声悲戚苍凉,任在场铁甲士兵们铁石心肠。此时目睹母子分离一幕,又听闻此歌声也不免起了心伤之情。 “好感人的歌声啊!可惜,你的母后已经死了。对了,她是因为你的软弱无能才丧命的。说起来,其实是你杀了你母后。”董卓冷漠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悲伤中的刘辩。 刘辩双手紧握,上面青筋如蚯蚓般蠕动,稚嫩清秀的脸庞此时换上了狰狞扭曲,原本怯弱的眼神也充满了仇恨,狠厉的盯着董卓。 “对,很好,就是应该这个样子,这个眼神很不错。这样,才有点曾经帝王的样子。接下来,你就拔出那把插在你母后胸口上的手戟,然后冲过来杀了董某。”董卓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刺激道。 刘辩愤怒之下拔起了手戟,可看到上面沾染的血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水不停的往喉咙处涌上来。 “拔起来了,那就快点站起来,然后朝董某冲过来啊?快点。”董卓继续怂恿道。 只是当董卓看到刘辩半天没有动静之后,便显得不耐烦了,吼道;“还愣在原地干嘛,还不快起来。要知道就在刚才,董某亲手将手戟插进了你母后的胸口,终结了她的性命。董某,是你杀母仇人啊?而且,就连你的帝位,也都是董某废掉的。是董某,将你从云端打落至了底层,你就没有一点愤恨之情么?董某毁了你,那你就站起身杀了董某啊?” 刘辩骤然遭到董卓激烈猖狂的言辞大惊失色,本就是靠着被仇恨激起的勇气在这一刻尽数被消耗殆尽。“哇”的一声,刘辩大哭了起来,手里的手戟一下摔落到了地上,他又变成了那个恇弱的废帝了。 董卓冷眼看着刘辩,很失望。 “若是你皇弟在此,他会毫不犹豫的刺杀过来。连一个十岁的孩童都比不上,你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为董某吸引那些所谓的汉室忠臣前来送死。所以,董某不会杀你。你,就好好给董某苟活着吧。” 说完之后,董卓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也难免会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皇子。他才不怕在他头上的皇帝有多强势,他只怕那位皇帝是一个废物,这也正是他决心立刘协为皇帝的原因。一个敢孤身一人来到他府上劝他废帝又改立他自己为新帝的十岁孩童,才配有资格坐那皇位。 刘辩,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 董卓走了,所以自然也就不会看到此刻正抱着何太后哭泣的刘辩眼眸中闪动的光芒,仇恨、愤怒,还有一种冷静。 他知道他活下来了,只有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比如复仇、夺位。 他若是不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懦弱无能的废物,谁知道董卓会不会心生戒备从而杀了他,小心驶得万年船。没有了何进在外面支持他,接下来他走的每一步都需要万分谨慎。他不允许自己出错,一旦出错便是万劫不复。 梁冀死于恒帝的隐忍,而董卓,也将死于他刘辩的隐忍。 母后,终有一日,我会拿董卓的头颅来祭奠你,以慰你在天之灵。 第十六章;到达酸枣 时近一个月,袁澜终于来到了讨董联盟的大本营——酸枣。 站在酸枣的平地上,袁澜极目遥望前方,只见漫山遍野尽是搭起的军帐。连营数十里,人马攒动,旌旗招展,气势颇有几分壮阔。 只是看了一会之后,袁澜便眉头一皱。 此行赶赴酸枣的诸侯颇多,有十多路。他们各自为营,营与营之间的距离不过十马之远,诸多大营们又紧密贴靠在一起。这样安营扎寨的好处是内部紧密,敌人一旦攻入大营内部将陷入众营的围剿。可是,现在问题是整座酸枣大营并非是一家之军。十几路军队之间并不熟悉,大营又相靠的这么紧密,各营调动兵力的机动性极难发挥作用。假使两座毗邻的大营同时出兵,道路阻塞,一时间进退两难,只会增加麻烦。一旦敌人入侵大营,倘若不能在短时间内剿灭敌军,待其他诸营兵马到来之时,稍有不慎很容易造成全营混乱。 而且各路诸侯他们带的兵马有多有少,多点的三两万,少点的一两万众。这样加起来,也有个二三十万人马。人多眼杂之下,难免会生出事端,大营之间更应该保持距离,起码能够两营人出动进退有度。若是让他来排列军营,则可将十多营摆列成一个大阵。敌军若来袭,定教他有来无回。不过,很可惜他来晚了。现如今各路诸侯大营都已经安扎完毕,此时在重新扎寨,诸侯们想必是极其不乐意的。 既然内部已经无法调整,那就只能在外围多设斥候了,尽量阻敌于外,才能避免全营混乱的糟糕局面。 这时,一行人正从酸枣大营骑冲出来。 “侓” 骑在最前面一副文士打扮的青衫中年在袁澜的马车前忽然停了下来。 “敢问公子可是袁澜?”青衫文士笑眯眯的问道,原本他就生的细眉小眼,此时一笑起来,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条缝。 不过除去眼睛,青衫文士倒是长得白净可亲,尤其是现在笑起来的样子,给人一种和善可亲的感觉。 袁澜当下拱手,恭敬道;“许先生,澜这里有礼了。” 青衫文士笑意一滞,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不解的问道;“二公子,你是怎么知道在下是许攸的。要知道,你我二人可从未见过面哦。” 袁澜微微一笑,道;“澜观酸枣各路诸侯营地纵横交错,旁人来了这里,若想安然抵达我父大营恐有些麻烦。澜料想,必定有人会来接澜。许先生一上来便问澜姓名,那说明许先生是知道澜的。可知道澜身份,又出现在这里的除了我父,就只剩下许先生了。所以,澜猜想,许先生便是来迎接澜进大营之人。” 许攸赞赏的点了点头,道;“二公子心思缜密,攸佩服。” “澜这点小心思,可比不上许先生。许先生早年欲行废帝之壮举,可教澜真心佩服。若是当时许先生您成功了,如今天下又岂会这般混乱。只恨澜晚生多年,不然定跟随许先生一同行事。”袁澜一脸痛心疾首的遗憾道。 前些年许攸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灵帝,改立合肥侯为帝,并试图劝说曹操一起参加,但曹操拒绝。王芬欲趁灵帝北巡时,以防黑山贼为由发兵,以便起事。但最后灵帝欶其罢兵,并召他入朝,王芬害怕而自杀许攸等逃亡。 不说此事成败,许攸妄图与人谋划废帝,这等胆量、气魄就远非常人能及。 而袁澜之所以说起这件事,是因为但凡敢行废帝一事的人,所求的不过名、利二字。许攸此举只得了一个名声,那他就顺着名声赞誉许攸一番。文丑是他需要处理好关系的第一个人,许攸则是第二个人。只有逐步渗透进入袁绍内部,他才能在里面站的更稳。 “都是些过去事罢了,二公子就莫折煞攸了。”许攸毫不在意道,表面上他的确是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心里面他其实对当年的行为很是得意。尽管最后失败了,可是古往今来,有几人敢行废帝之举?奸臣废帝,罪名将遗臭万年。可能臣废庸帝,不说流芳百世,名响当世也够他自傲一生了。 看到袁澜似发自肺腑的诚恳眼神,加上他一表人才、气宇轩昂,许攸对袁澜的第一印象很是满意。 “二公子,还是先随攸进大营吧。”许攸微笑道。 忽然,许攸朝着袁澜身边张看了几眼,疑惑道;“二公子,文将军不是奉命前去接送你么?为何此时不见他的身影?” 袁澜一步上前,靠近了许攸,附耳轻声道;“许先生,文将军隐藏在后面的骑兵里面。澜初到酸枣,寸功未建,便准备了一份大礼欲献给我父。文将军是这份大礼的关键,还望你能压下消息,暂时将他秘密安置下来,切记此事除了我父之外不要让其他人得知。” “承蒙二公子信任,攸定将此事安排好。”许攸看似风轻云淡的脸庞下面却涌起了一阵惊奇,不说袁澜所要献上的大礼是什么?单是能让高傲的文丑屈尊隐藏于普通骑兵之中为他献礼,就已经让他很震惊了。 文丑是谁?那可是袁绍麾下第一武将。整个袁绍军里面,也就只有袁绍能够让文丑甘心听从吩咐,其他人想要指挥文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可现在一个庶出的公子却能令文丑替他做事,其子手段非同一般啊。 在联想起了刚才袁澜敏锐的洞察力,许攸这才开始正式重视起了袁澜。这些年他一直往那座山上送天下情报,其实心里也在好奇鬼师教授出来的弟子到底有多强?虽说他还未跟袁澜好好接触过,可依照袁澜现在的表现看来还是很不错。他,似乎有点开始期待袁澜接下来的表现了。 “二公子,走吧。”许攸说话间不由得多了一分亲切。 在来往酸枣的路上,袁澜就已经猜想出届时前来迎接他的人定会是许攸。那么,他该如何拉近跟许攸的关系?于是,他便说服了文丑实施一个计划。那个计划的最终得益者是袁绍,所以文丑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故意给许攸产生了一个文丑甘心听从他命令的错觉,从而快速加重了他在许攸心里的份量。许攸语气上的细微变化并未逃过袁澜的细心观察,事实证明他成功的贴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袁澜的心情,瞬间变得很愉悦。而这个好心情,其实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因为,他接下来要去见他名义上的父亲袁绍。若是没有一个好心情,他怕给袁绍留下不好的印象。 尽管很不情愿,可袁澜却必须要给袁绍留下一个深刻的,好印象。或许说,是一个好军师的出色印象。至于好儿子,他们父子俩不用明说都心知肚明。表面上能够维持住的关系,已经足够在外人面前显露了,剩下的就不用在深入了。 “二公子,多日赶路也辛苦了,要不先去军帐中休息吧。”许攸劝道,对于袁澜跟袁绍之间的事情,他很清楚。维系两人父子之情的,不过是名义上的称谓罢了。没了那个称谓,两人便形同陌路。所以,他想给袁澜一个缓冲的时间,好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去面对袁绍。 “澜与我父多年未见,甚是挂念。再者大礼未送到,澜又怎么好去休息。许先生,你我一同前去吧,顺便听听澜的大礼有何纰漏之处。”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好心情,他可不知道下次在有回是什么时候了,袁澜当然要珍惜这个机会了。而且,他还想让许攸对他的第一印象在更加深刻一点,这样可以为两人之后的接触更加顺利。 许攸他本就是负责袁家情报,凭字分析内中含义小事一桩而已。“纰漏”二字一出,他心里便有了答案,看来袁澜是要献策袁绍了。能让文丑都配合的计策,想必定有其过人之处。他也想见识一下,鬼师的弟子能出什么计策。 许攸随后吩咐手下人安排文丑等人之后,便带着袁澜来到了袁绍的军帐。 袁澜没想到袁绍的军帐竟然是一顶牛皮大帐,寻常百姓若是杀一头牛便是重罪,可眼前这一顶牛皮大帐尽是用完整牛皮搭建而成,少说也用了近百张牛皮。要知道中原地区的部队牛皮都用来做甲胄了,他们的军帐基本上都是以布幔为主。可袁绍一顶牛皮大帐,就顶得上近百副牛皮甲胄了,其中除了体现出了袁绍的气派跟奢华,还展现出了袁绍军中雄厚的财力。 一路上,他所看到的袁军士兵装备都十分精良。只凭袁家一家财力可支撑不起这么多士兵的装备供给,想必在袁绍的背后肯定有许多世家大族在暗中支持。袁家四世三公的名头,在乱世可是块金字招牌。不过这样也好,袁绍的势力越强,就越对他的将来越有利。 毕竟,他现在姓袁。羽翼未丰,自当依附滋养。 第十七章;欲做何人 牛皮军帐内,宽阔敞亮,袁澜跟许攸才刚进入便看见了一条一直蔓延到一张楠木桌前的黑羊毛蜀褥。 黑羊毛难得,编制这么长的一条蜀褥更是不易。 可是真正珍贵的是那一张楠木桌子,楠木有三种,一曰香楠,又名紫楠;二曰金丝楠;三曰水楠。其中金丝楠木专用于皇家宫殿,香楠、水楠则多用于王公大臣府上。太平时候楠木都极为稀罕,现如今天下已乱,各地不宁,楠木则更显其贵重。十八路诸侯里面,能够得到的恐怕没几个。 袁绍背后的实力,看来远比袁澜想象的要强。 “攸拜见主公。”许攸朝着军帐内正襟危坐的黄袍中年恭敬道,即使两人当年是好友。可现在,他已经奉袁绍为主。那么,他就需以臣下之礼待袁绍。恃宠而骄,非明智之举。 袁澜顺着许攸的声音,看向了前面的黄袍中年。相貌英俊,眼神淡漠,平静的面容似刀刻出来一般,冷峻威严。多年的身居高位,早已养成了他庄重肃穆的气质。 他,就是袁绍,袁澜的生身父亲。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的面对他,可真正见到他的这一刻。袁澜心绪却格外的不宁,莫名的躁动了起来,身子竟有些颤抖。那不是恐惧产生的,是恨意在燃烧他。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神情,一如当年一般,从未变过。 他,失神了,陷入了回忆的漩涡里,呆愣在了原地。 察觉到了袁澜的异样,许攸故意轻声咳嗽了一声。 那一声咳嗽声如惊雷般劈在了袁澜心头上,一瞬间将所有的回忆画面全部都劈碎了。他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当下立马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下那些负面的情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恭顺道;“澜,拜见父亲。” 袁绍连头也没有抬起,只是淡淡道;“舟车劳顿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这就是多年未见的父子,宁可用客套话,也不愿多见。所谓的血脉浓于水,在这里应该是浅淡如清水吧。 袁澜真的很想转头就走,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弱者,是没有资格得到强者的尊重。蛇,欲吞象,那必须长成巨蟒。 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愿意等。 所以,袁澜一改温顺,猛地向前迈出一步,昂首挺胸,眼神坚定的正视袁绍。 “澜再此冒犯了,敢问父亲,是要做霍光,还是王莽?” 霍光是汉武帝时期的重要谋臣,汉武帝死后,他受命为汉昭帝的辅政大臣,执掌汉室最高权力近二十年,为汉室的安定和中兴建立了功勋,成为西汉历史发展中的重要政治人物。 至于王莽,他是西汉外戚王氏家族的重要成员,其人谦恭礼让、朝野有威名。西汉末年,社会矛盾空前激化,王莽被视为能挽救危局的不二人选。后来,王莽代汉建新,建元“始建国”。 霍光、王莽,一个是做了一辈子的汉室忠臣,一个是从汉室忠臣变成了新朝建立大帝。 袁澜是借这二人在问袁绍的志向,是甘心做继三公之后的第四公?还是逆流而上做那开国皇帝? 许攸眼睛一眯,眯成了一条缝,有点意思。 袁绍神色自若,并未有半点变化,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做霍光,又如何?”袁绍反问道。 袁澜嘴角上扬,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道;“若做霍光,父亲需要在几天之内筹备好粮草,然后立即发兵雒阳。若是去的慢了,让董卓挟持着小皇帝逃回长安可就麻烦了。” “大战尚未开启,你是如何料知董卓将要逃离雒阳,莫不是在诓我么?”说到最后,袁绍语气加重,眼神凌厉。 触及到袁绍蕴含威慑的眼神,袁澜顿觉压力倍增,但他明白此时若是退缩下去了,那他将在无出头之日了。于是硬着头皮,他继续说道;“董卓发迹于西凉,数十年的经营,西凉那里已经被他完全掌控。且他又跟关外羌族相交甚密,若在西凉,只消他一言,羌族人定会倾囊相助。地利、人和,董卓都已占据。唯一的欠缺的,便是天时。而我们的小皇帝,便是他的天时。董卓若是能带小皇帝回西凉,其中好处不言而喻。” 袁绍眼神微变,随后收回了视线。 没有了袁绍的锋芒注目,袁澜松了一口气,道;“反观董卓倘若一直呆在雒阳,则将面临跟关东军大战的局面。纵使他西凉铁骑战力无双,可是关东军数十万人也不容小觑。两军一斗,无论结果如何,董卓的西凉铁骑必将损失惨重。西凉铁骑,可是董卓权倾朝野的资本。他,又怎么舍得自己的依仗被消耗在这里。” “雒阳,现如今已是天下漩涡中心,一经卷入则将粉身碎骨,唯一躲避的方法只有撤出雒阳。待董卓回到了西凉,在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尽数占据的情况下,只要关东军敢率军进入,他有的是办法让关东军殒命西凉。” “所以,董卓必定将撤离洛阳。父亲若想做忠臣,可要加紧时间进攻雒阳了。” 许攸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袁澜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好聪明的小子,虽说他也看出了董卓欲撤长安的心思,可袁澜才十六岁就有这般见识,难得可贵。 “做王莽,又如何?”袁绍似完全没有感到一点惊讶,依旧是用不在意的语气问道。 袁澜缓了一口气,诡异道;“若做王莽,可放董卓回长安。董卓残暴,在雒阳已经敢公然废帝。一旦回了长安,恐怕会变本加厉。届时,董卓践踏汉室的越激烈,汉室在天下的影响则将越薄弱。汉室一衰,那将是我们袁家兴起的最好机会。” “汉失其鹿,群雄逐之。现在一同讨伐的诸侯,保不准在未来会成为父亲你争霸天下的绊脚石。而此时,澜有一计,不但能够让我军声威更甚,而且能够削弱其他诸侯的实力。” 袁澜停顿了一下,旋即吐出了四个字;“斗将,削敌。” “二公子此计正妙,恰好前些日子王匡、孙坚接连大败,关东军士气受到严重打击。主公可借鼓舞士气之名,激各路诸侯麾下武将出营挑战董卓大将。”许攸在一旁接上了袁澜的话,他没想到袁澜献上的计策竟是这个。不过,此计让他很满意。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麾下士兵纵使在精锐,可是没有勇力过人的武将指挥,那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斗将计一出,无论结果如何,董卓跟其他诸侯麾下武将必将损失惨重。鹬蚌相争,他们才好坐收渔翁之利。袁澜此计,妙得很。 许攸的话让袁澜心里一惊,急忙问道;“许先生,孙坚大败?前些日子,澜跟文将军经过鲁阳的时候,观孙坚军兵强马壮,怎么才过去没几日就败了?这是怎么回事?” 许攸狐疑的看了一眼袁澜的表现,道;“二公子,前几日传来消息孙坚率军向梁东进发,辗转攻打洛阳。不料被徐荣包围,全军溃败,只有孙坚和十几个骑兵突围逃出,就连孙坚麾下四大将之一的祖茂也在此战中战死了。” 袁澜惊讶之下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孙坚可不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寻常武将对上他的谋略恐怕要甘拜下风。再说其麾下的长沙军就算对上了西凉铁骑也有一战之力,败了也就算了,可又怎么可能落得全军覆没的惨淡下场。这场战役,透着蹊跷。可他毕竟没有亲自经历过那场战役,任绞尽脑自然也不会知道事情的经过,索性便不想了。 忽然,在袁澜眼前浮现出了孙柔娇媚可人的模样。一时间,他心乱如麻,禁不住揪心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虽然知道孙策武艺不俗,一定会好好保护孙柔。可现在连祖茂都战死了,由此可见那场战斗有多惨烈。单凭一个孙策,还能保护得住她么?她一个女孩子,在战场上该有多危险啊?他不免又将心提了起来,一股焦虑迅速从他心口蔓延出去。 这时,袁澜倏然看到了许攸意味深长的目光,蓦得一惊,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尽数落入了许攸眼中,也顾不上许攸会想书名。但他也明白此时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只能暗地祈祷孙柔平安无事。 尽管很挂念孙柔的安危,可是他现在必须要冷静下来,继续将他未说完的话说完,先前所做的一切可不能功亏一篑。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许攸见袁澜恢复了平和便不再多看了,又轻悠悠的说了一句。 袁澜从许攸的话里感受到了一股幸灾乐祸,转念一想,便知道董卓的捧杀之计奏效了。 尽管十八路诸侯们都看不起董卓,可事实上董卓却是大汉如今名义上的相国大人,当今天下的第一势力强者。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攀比。十八路诸侯里身份、势力比孙坚强的人多的是,可董卓却偏偏派华雄亲自前往找孙坚和亲,这让那些自视极高的人怎么想?难不成自己还比不上一个寒门出身的武将么? 可现在听闻孙坚被董卓打败的全军尽没,其他诸侯们自然心花怒放了。他们肯定在笑原来董卓看重的人也不过如此,他们的内心自然也就平衡了。 第十八章;美人心计 从许攸的话里,袁澜已经知道了袁绍心里的答案。虽说天下已乱,可儒家流传下来的礼仪名声在当世还是需要特别维护的。更何况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对于名声更是重视到了极致。凡是败坏袁家名誉者,一律逐出家族,永世不准再入袁家。 所以想让袁绍亲自说出欲做王莽的话,那是不切实际的。反正袁澜一开始也只是借霍光、王莽两人吸引袁绍的注意,现在目的已经达到,至于袁绍回不回答根本不重要。大家都是聪明人,该知道的其实心里都清楚,自然也便不用在明说出来。 袁澜轻吐出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的烦躁摒弃出来,随后说出了最后一件事;“父亲,孩儿在路上救下一人。此人乃是雒阳第一剑师王越弟子,她愿助我进京营救爷爷。” 话一说出口,袁澜就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袁绍并没有他预料之中的那么欣喜,反而阴沉了脸,而许攸则一脸难色的当作没听见。 怎么回事? 对于袁绍两人的反应,袁澜很是纳闷不解。乍然,他想到了些什么,一直以来他似乎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好像并没有过多的去了解过袁绍跟袁隗之间的关系,这也不能怪袁澜,毕竟他所得到的资料都是许攸送来的。尽管那些情报里包含了许多内容,可还是有一些隐秘之事仅凭简单的情报是无法得知的。 按道理,袁绍能够登上袁家家主之位,全都是袁隗的功劳。若非袁隗力排众议,恐怕袁绍根本没有那么容易成为袁家家主。但现在诡异的沉默,却让袁澜意识到里面的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看来内含很多不为人知的隐情。 一时间,任袁澜在聪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化解眼前的局面了。 好在怪异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袁绍主动开口打破了平静;“文丑,在哪里?怎么不来见我?” 文丑是袁绍的心腹爱将,许攸、袁澜都来见他了,文丑没有理由不来,那说明他一定有事耽搁了。袁绍此时问出声,一是为了知晓文丑的下落,二是为了化解现在尴尬的场面。 袁澜心里一松,道;“父亲,斗将一计除了削弱董卓跟其他诸侯的武将实力之外,还有要起到能够让我军威势名扬天下的效果。而文将军,便是扬我军威名的重要人物。董卓麾下华雄有万夫不当之勇,寻常武将根本不是其对手,待其他诸侯麾下武将损失惨重之后,便是文将军出马斩杀华雄立威之时。但是父亲你若一直将文将军放置不出阵,那必将引起其他诸侯的疑心。所以,孩儿自作主张让文将军先藏于军中了。届时,伺机可在让文将军现身斩将。” 袁绍“嗯”了一声,随后问道;“鬼师可替你起了表字没?” 袁绍的这句话终于让袁澜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袁绍之所以发问那是因为认可了他的才能起了接纳之心。尽管他此时在袁绍的心里或许只是有了一点份量,可有份量总比没有一点好。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能够让袁绍各位看重他。 历来男子成人,不便直呼其名。故另取一与本名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凡人相敬而呼,必称其表德之字,后因称字为表字。 一般来说,表字皆是由家中长辈所取,但有时候也会由德高望重的儒者或者老师取之。而袁澜这几年一直呆在山里,袁绍连面都没有见到,哪还会给袁澜取表字。只是想着鬼师或许给袁澜取了表字,袁绍所以才发问。 “师傅给我取字,凛冬。”袁澜一脸微笑的说道,只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在他眼眸深处隐藏的浓烈杀意。 他说谎了,鬼师根本就没有给他取字。原本鬼师的确是想替他取字,可他却给自己取了一个表字——凛冬。 他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流产生下的,他的母亲也是在一个冷风凛冽的冬天去世的。 他是在用自己的表字,警示自己,永永远远都不要忘记那个冬天所经历的一切。 “凛,严正有威势。看来鬼师是想你严明束己,切莫让鬼师失望。”毕竟袁澜拿出了鬼师的名头,袁绍对于袁澜的表字也就表示默许了。 “是,父亲。”袁澜恭顺道,表面工夫,该做的还是要做好的。他,可不想得到一个不孝的名声。 “没什么事,就先下去休息吧。在营中的事宜,让子远给你安排吧。”袁绍淡淡道,他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在留下袁澜也就没有多大意思了。以后的事,还需要用时间慢慢来考证。 “孩儿告退。”袁澜拱手道毕之后便跟着许攸走了出去。 其实,袁澜对于此次会见袁绍的结果并不满意。他所要献给袁绍的大礼共分为三份,第一份自然是斗将削敌之计,此计已经成功引起了袁绍的关注,想来马上便会被实施。第二份则是他欲引荐孙坚为袁绍外援,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孙坚竟然败于徐荣之手。此时,孙坚已经失去了让袁绍看重的资本,袁澜当然也不会在自讨没趣的提出来。至于第三份,便是以救袁隗之事而博取袁绍欢心。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袁澜若是继续在跟袁绍讨论营救袁隗的事情,很有可能将引得袁绍不喜。 看来,以后必须要弄清楚所有情报之后才能在定计了。不然或许将适得其反,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二公子,攸先离开了,若有什么事可再来找我。”许攸向袁澜告退道。 “许先生慢走。”袁澜道。 “老而不死是为贼。”在经过袁澜身边的许攸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袁澜一愣,他在想许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是在暗示谁为老贼?要知道许攸后面站着的是袁绍,所以许攸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很谨慎,因为很有可能他说的话其实是在代表袁绍说出。这样一个人,说出的每一句话,必定蕴含深意。 袁家,现在硕果仅存的老贼,似乎只剩下了袁隗。 看来袁绍跟袁隗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似乎只能用一方的死亡来结束。 袁澜懒得去多想袁家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只知道,想袁隗死的人,原来不止他一个。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袁隗,希望你在雒阳能活的好好的。 不然,我如何泄愤啊! 一句简单的话对于许攸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或许却能够在未来带给他极大的利益,这种完全不会吃亏的好事他何乐而不为? 长幼有序、嫡庶之分,在他眼中根本没有一点区别。 乱世,单有身份、力量是无法生存下来的。要想活着更久点,就该比别人更聪明些。聪明人,才知道该怎么正确的活着。 许攸负手径直向前走去,眯起了眼睛,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他眼中的想法。不会被人轻易的看穿内心,这样不是很好吗? 尽管没有收到自己最初想要的效果,但是收获了许攸的善意,也不虚此行了。袁澜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一切都还才刚开始,不能心急,慢慢来。 接下来,袁澜并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军帐,而是在许攸派遣的士兵带领下走进了一间军帐。 在那里,袁澜见到了一个美女。 一见到袁澜进来,那身材苗条、体态轻盈的美人抿着嘴,笑吟吟的斜眼瞅了过来。美目流盼,媚眼如丝,美艳不可方物。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若是平常时刻,袁澜定会看呆。可今日心挂孙柔的安危,他并没有多将注意集中在美人身上。 “二公子,奴家红昌这厢有礼了。”曾经挟持过袁澜的女子朝着袁澜施了一个礼,看她的动作神态,绝对看不出会是一名拿剑的刺客。 对,她是一名刺客,一名隶属于墨家的女刺客。 墨家兴于春秋,战国以后,墨家已经衰微。后期墨家分化成二支,一支注重机关术的研发。另一支则转化为秦汉社会的游侠。而到现在,这一支墨家已经转变成了一个名为墨刺的刺客组织。 没有人知道墨刺的主人是京都第一剑师王越,而女刺客任红昌正是王越的弟子。 也没有人知道王越其实一直都在为汉室做事,不然灵帝又怎么会封他为虎贲将军。 为了博取袁澜的信任,这一切原本都不会被常人得知的隐秘,全被任红昌尽数告诉了袁澜。也正是因为如此,袁澜才愿意跟任红昌做交易。 任红昌还告诉袁澜,王越发下了命令传召在外地的墨刺刺客赶往雒阳营救少帝。若非她半路遇到仇敌典韦的追杀,她早就赶到雒阳了。 袁澜之所以留下任红昌,一方面是想借助墨刺的力量让他进京“救”袁隗,另一方面则是想借机拉拢墨刺。若是能得到一只刺杀组织的帮助,很多事情他在去操纵将会变得很简单。 任红昌巧笑倩兮,眼波流转,狡黠之色忽闪而过。袁澜想利用他们墨刺营救袁隗,她又何愁不是想利用关东军在京的隐藏力量营救少帝。 谁说美人没有心计? 第十九章;一石二鸟 一间豪华的军帐内,两名男子正饮酒甚欢。 “孟卓,这可是西域进来的葡萄酒。中原极少能见到,多喝点。”袁术一脸热情的提起紫玉酒壶替坐在他对面的清瘦中年倒了一杯葡萄酒。 “公路客气了,怎么能让你替我倒酒。”清瘦中年面容微黑,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再加上浓眉大眼,看上去颇有几分正直。 清瘦中年正是此次十八路诸侯中的陈留太守张邈,他少时以侠义闻名。接济贫困,助人为乐,倾家荡产,壮士多有归附于他的,被称为“八厨”之一,其中曹操、袁绍都是他的朋友。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么。孟卓,来,在喝一杯。”袁术亲切的又给张邈倒满了一杯。 张邈平日里与袁术并无太多交际,可今日袁术突然命人送来名刺说邀请他前来赴宴,毕竟袁术除了是袁绍的弟弟之外、本身势力也不容小觑,他也不好推辞从而得罪袁术,只好赶来赴宴。 酒宴之上,袁术一直劝他饮酒,态度好生热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但其实两人的关系不过泛泛之交。袁术越是这样,却越是让他起疑心。可袁术一副热诚相待,字里行间说的都写些亲热话。他也找不出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也不好恼了袁术的好意,也就只能陪袁术饮酒下去。 你来我往,一连十多杯干下。饶是张邈平日酒量不错,可后面的酒劲上来他也招架不住了。 “公路,我不能在喝了。真的喝不下了,在喝就要吐了。”张邈醉眼熏熏,脸色通红的朝着袁术说道。 “那行,孟卓。再喝最后一杯,来。”袁术笑着又替张邈倒了一杯酒。 张邈酒意上窜,虽想着拒绝,可鬼使神差的却还是接过酒杯,一口干了下去。 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张邈眼睛一眯,身子缓缓的转动了起来。 袁术见状,连忙站起身,扶住了张邈,道;“孟卓,你醉了,我派人送你回营吧。” “公路,你够意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其实,我还能喝,公路,我,我们继续喝。不,不醉不归啊!”张邈已喝的七荤八素,神志不清的开始了胡说,若非有袁术扶着早就摔倒在地了。 “好好好,我们继续喝。”袁术附和着张邈的话,随后使了一个眼神,在一旁伺候的士兵连忙上前从袁术手上接过了张邈。 袁术点了点头,士兵则扶着张邈朝他的军帐走去。 “公路,来,喝啊……”张邈还在外面说着醉话。 可这不是正好有利于他的计划实施么? “啊哟,张邈这厮酒量倒是不错,竟然喝掉了这么多的葡萄酒,哎呀。”袁术后面传来了杨弘可惜的声音。 原来刚才杨弘一直就躲在屏风后面,闻着外面的葡萄酒香,他差点就忍不住要冲出来了。现在张邈一走,他迫不及待的就跑了出来。 迅速的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葡萄酒,杨弘一脸陶醉的先是嗅了一口酒杯里浓浓的香味,随后才慢慢的将其饮下。 “嘶,这味道还真是甜美。主公,还有么?能赏赐些给弘么?”杨弘眼巴巴的看向了袁术。 袁术看到杨弘这滑稽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道;“有,待会回去的时候拿几壶回去吧。” “多谢主公赏赐。”杨弘顿时眉开眼笑,欣喜难耐。 杨弘的表现自然落入了袁术的眼里,袁术不怕杨弘不贪,反而就怕他不贪。不贪的人可不好掌控,贪杯、贪财的人,他才更喜欢,这样的人他才更容易驾驭。 “近攻张邈,远又交谁?”袁术询问道。 十八路诸侯之中,除了几路徐州的陶谦、青州的孔融、西凉的马腾没来,已经有多路诸侯各自联盟了,产生了几个讨董联盟之下的小同盟。如袁绍同盟、刘鲍同盟、桥孔同盟、两张同盟。 四大同盟中,又以袁绍同盟最为强大。此同盟除袁绍为外,还有奋武将军曹操、河内太守王匡、山阳太守袁遗、上党太守张杨等四大诸侯,外加一个匈奴单于於夫罗,其势力之强可见一斑。 袁术看到这副局面之后,深感袁绍势力过大,恐将来会对他造成威胁,杨弘便给他献上了远交近攻之计。 首先第一个近攻的便是张邈,原本张邈跟他并无多大瓜葛,且陈留跟汝南也相距甚远,两人兵锋暂时也不会相争。按道理张邈该是远交之人,可谁叫他是袁绍的好友,又是两张同盟中的一员。 两张联盟是由张邈跟的他弟弟广陵太守张超一起组建而成,一人在兖州、一人在徐州,遥相呼应。虽说张邈并未加入袁绍同盟,可是凭借他跟袁绍、曹操之间的关系。他日袁绍若是有事,他们也定会鼎力相助。袁绍得到的帮助越大,那将来的势力也将变得更加强大。 袁术又怎么可能放任袁绍增强实力,所以,杨弘的远交近攻之计,其目的在于联结其他诸侯一同对付袁绍。 可是想让张邈跟他结盟对付袁绍,目前来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既然这样,那就该用上了一些阴谋来破坏张邈跟袁绍之间的关系。 假如张邈在酒后不但流露出对袁绍的不满、更是大肆斥责辱骂,再加上他今晚又是跟袁绍的死对头袁术一同饮酒,其中意味可以会让人浮想联翩很多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可千万不要小看谣言的威力。尽管张邈到时候去跟袁绍解释,可一个生怕对方不信自己,一个则狐疑对方是否真的辱骂过自己。两人就算暂时和好,心里想必也是会种下猜疑的火苗。届时,他只需要在稍微加点火,猜忌将如燎原火一般,熊熊燃起。 “公孙瓒。”杨弘说出了一个名字。 “北平太守,公孙瓒?”袁术皱眉道,他听说过此人。据说公孙瓒也是贵族子弟,可是其母亲出身低微,颇让人轻贱。 这个出身,似乎跟袁绍相似,这让袁术不免有些不喜。 杨弘知道自家主公在计较些什么,随后劝说道;“公孙瓒出身虽然不高,但正因为如此,他受到的注意很少。若主公能够屈尊相交,公孙瓒必定心生感激。此人在幽州声望极高,手下骑兵更是精锐之师。主公您若能与他结为同盟,一可结为外援,二则可与之一同威迫袁绍。” 许是杨弘最后一句“一同威迫袁绍”打动了袁绍,最后袁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他过来赴宴吧。” “主公,公孙瓒千里从幽州赶至此地,其军粮草必定不足。主公您若是亲自带粮赠送于他,那势必将让公孙瓒感动不已。”杨弘道。 袁术想了一下,也觉得杨弘的话有道理,便同意了下来。 …… 翌日清晨,还处在昏睡之中的张邈被急匆匆赶来的胞弟张超吵醒了。 “景明,有什么事午后在说,为兄头晕的很。”张邈不满的对着张超说道,昨晚他喝的头昏脑胀。现在还未清醒,身子很是难受。 “大哥,你知道你昨晚喝醉之后都说了些什么吗?”张超神情焦虑道。 张邈揉了揉头,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昨晚说了什么,你先出去,别打扰我休息。” 张超一见张邈这样,顿时来气了,吼道;“大哥,昨晚你酒醉在回营的路上一直在咒骂袁盟主,更,更骂其母出身卑贱。” 闻言,张邈脸色骤变惨白,猛然一惊,昨夜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急忙辩解道;“不,不可能。我,我怎么可能辱骂本初兄啊!” “那的确不是孟卓兄你辱骂的,孟卓兄你中计了。” 忽然,从外面传进了一阵清爽的声音,紧接着走进了一名体貌魁梧的中年男子。 “子原兄,此话何解?要知道现在整座酸枣大营都传遍昨夜我大哥辱骂袁盟主的事了,这事怎么作假?”张超叹气道,他何尝不希望自己大哥没有辱骂袁绍,可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信。 “刚才我去访查了几座大营,发现孟卓兄辱骂袁盟主的谣言是从袁术大营中传出来的。而且我还询问了孟卓兄大营的守卫,他们都说孟卓兄被袁术的人扶进大营的时候早已昏迷不醒。在者说,孟卓兄跟袁盟主关系一向交好,又怎么会在酒后辱骂?洪猜想,昨夜定是袁术为了挑拨孟卓跟袁盟主之间的关系,从而设下的阴谋。”臧洪缓缓诉来。 张邈一听极为有理,他平日里跟袁绍交好从未有过争执,就算喝醉了又怎么可能会辱骂袁绍。在联想昨夜袁术的殷勤,越发肯定这是袁术的阴谋,顿时气急,随后又看向了臧洪,脸色缓和道;“还不知道先生是?” “大哥,这是小弟的好友,海内奇士臧洪。”张超介绍道。 张邈恍然道;“听景明说过,他在郡内教化人民施威施恩,并不都是自己作主,皆是先生所为。现如今听先生一语,茅塞顿开,差点就被袁术小人欺骗了。” “不敢当,洪不过一书生罢了。”臧洪谦虚道,他没想到袁术身为袁家子弟竟然会使出这般卑鄙计策。若非他细心查访,怕也是难明真相。袁术这一计,不但可以挑拨张邈跟袁绍的关系,更可以趁机拉拢张邈,一石二鸟,打的真是好算盘。不过好在,他看破了袁术的计谋,让袁术功亏一篑。 “先生,我中了袁术之计,此时又该怎么办?”张邈追问道。 “唉,目前军帐谣言满天飞,想必袁盟主也已经有所耳闻,只能希望袁盟主慧眼能够看穿袁术诡计。孟卓兄,为今之计,还是先去向袁盟主如实解释昨晚之事。若是迟久不去,恐被袁盟主心生怀疑。”臧洪道。 张邈叹了一口气,想想也只能这样了,暗恨袁术误他。 第二十章;杀鸡儆猴 雒阳,温明园。 今日,董卓在此地宴请百官。 依旧是那身鲜艳胜血的大红袍,董卓面带微笑的端坐高位,只是却没有一名官员敢正视他。所以,董卓自然也无法看清坐在他下面的这些官员的表情。是畏惧、麻木,已经真正屈服忠心于他?还是憎恶、愤恨,表面虚伪臣服实际心怀鬼胎? “诸位今日能够来参加董某的宴会,是董某的荣幸,董某很高兴。”董卓肆无忌惮的大笑道,笑声刺耳,但没一人敢制止。这些所谓的大汉忠臣,在强权面前,早已习惯了顺服。 “能参加相国大人的酒宴,才是我等的幸运,感到高兴的也应该是我等。”在董卓的笑声停止之后立马有官员献媚道。 舍生取义的人,的确存在。但是,绝大数人,还是贪生怕死的。 “想我泱泱大汉,若非有相国大人治理有方,恐怕早就要亡国了。”又有一名官员不知廉耻的恭维道。 “是啊,多亏了相国大人,不然我等就是亡国之人了。”有了开头阿谀奉承之人,接下来自然就不缺乏谄媚的人。 弱者,永远只能依靠取悦强者得以生存。 董卓见众人附和自己,当下心情大好,他才懒得去深思这些话的真假。反正,看着这些自诩其高、曾一度看不起他出身的人,现如今只能靠巴结他存活,他就感到很满意。 “哈哈,在开席之前,董某先来给诸位来份开胃小菜吧。”董卓嘴角上扬,勾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拍了拍手,从外面立刻走进了许多人。 十几名精壮男子被布条缠绕全身只露出一双饱含痛苦、怨恨的眼睛,在他们身边两侧跟着两队利刀相对的西凉士兵。在西凉士兵的驱赶之下,那些精壮男子迫不得已只能被带到了百官身后的一大块空地上面。 “不知诸位可吃过油炸人肉。”董卓轻飘飘的抛出了一句话。 百官脑袋“嗡”的一声响,随后一个个脸色惨白,惊愕的回想着董卓刚才的话。 油炸人肉?董卓疯了吗?这是百官们心里一致的念头。 大汉自喻为礼仪之邦,像吃人肉这般惊悚之事。一经发生,都是被世人所唾弃厌恶的。董卓的话,已经让百官腹里涌起了一阵反胃。 “哈哈,点火。”董卓不顾百官难看的脸色大声道。 那十几名精壮男子也听到了董卓的话,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面对的恐怖事情。一个个眼神慌乱,尖叫了起来。 “啊呜,啊呜,啊呜” 只是无论他们怎么呼喊,发出的就只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因为他们早在之前就已经被切掉了舌头。 就在这时,一直围在精壮男子身边的西凉士兵们齐刷刷的往后退去,而在他们退后的时候又冲出了一群手拎油桶的人。 精壮男子们也顾不上许多,纷纷朝外面冲出去。 “放” “嗖嗖嗖” 十几支利箭从严阵以待的西凉士兵手里射出,准确无误的射在了那些精壮男子的大腿上。 “啊呜,啊呜,啊呜。” 精壮男子们接二连三的倒地,腿上血流不止。但他们知道若是不加紧时间离开这里,很快就会被烧死。强忍住腿上的伤痛,手脚并用,奋力的朝前爬去。那是,他们以为唯一能够活命的机会。 “哗啦” 一桶桶油桶拧开被倾洒了出去,如漫天飞雨般淋落在了精壮男子们身上。精壮男子们凄惨的抬起了头,只看到一道绝望的火焰正从天而降。 一把火,活生生的点燃了他们。火光四起,惨声不断,燃烧殆尽之时,就是他们命陨之时。 精壮男子们在火海里挣扎翻滚的残忍画面严重的刺激了百官,一个个不忍在多看转头抑或低头转移了视线。更有胆小者已经瘫软在座椅上瑟瑟发抖了,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里面的他们。 百官,对董卓的残暴,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反观董卓,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血腥的场景。 良久之后,火海里的惨叫声渐渐稀落,最后直至消失。里面,再无一个活人。 此时的温明园,没有一点声音,安静的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和火苗跳动的“滋滋”声。 忽地,董卓站起身,吓得百官心跳遽然加速,快到马上都要跳出胸口了。 “董某不远千里赶赴洛阳只为清除阉党和那些扰乱国家的奸佞之人,可是为什么还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来刺杀董某,这让董某感到很心寒!这些,就是刺杀董某的下场。”董卓一改笑意,眼神锋利狠决,凡是被董卓视线扫到的官员立马低头止不住的颤栗了起来,他们好似见到了一头洪荒猛兽,凶残、悍戾。 董卓一步走到一名官员面前,一把抓起官员,厉声问道;“你说,董某所做之事到底有没有错?” “没没没,相国大人你没做错,错的是那些小人。”惊恐的官员浑身哆嗦了起来,没见到火海里的人的下场么?他哪还敢指责董卓的过错。 董卓放下了官员,冷道;“既然董某没错,那么错的就是他们。错的人,就该承受做错的惩罚,哪怕那个惩罚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充斥着过多错误的时代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董某不才,想要建设一个全新的时代。每一个新时代的建立,必将踏在鲜血跟白骨的路上,就让那些妄图颠覆新时代的废物们成为新时代的垫脚石吧。” “文优,报名单吧。”董卓挥了挥手。 从董卓身后走出一名清俊文士,他叫李儒,是董卓的女婿,同时也是西凉军第一军师。西凉军大小事宜董卓均与之参谋,由此可见董卓对李儒的看重。 旁人只知何进是死于张让狗急跳墙埋伏之下,却不知道其中是李儒在一手推动导致。 在董卓屯兵河东之时,李儒便开始了谋划。一方面故意买通何进身边人,劝何进为了除掉宦官集团,向各地方势力下诏,让他们带兵进京,诛杀宦官集团。另一方面将外军要进京的消息告知了张让为首的宦官集团,又书信暗寄张让表示董卓愿意助其诛杀何进。 李儒一记明交何进、暗结张让,导致他们两方都认为董卓是他们各自一方的人,却浑然不知早已陷入了他设好的圈套里。 等董卓接到何进的诏书之后,李儒又以“今虽奉诏,中间多有暗昧。”为由,差人上表。 李儒此计很了不起,因为“奉诏”,指的是奉皇帝的命令办事。皇帝让你发兵,你才能发兵。而且,你即使带兵进京,还是多少会让人引起嫌疑。可“上表”就不一样,上表指的臣子向君主递交奏本的格式,但是和后来的题本不一样,内容要求更加规范。是正式性的向朝廷表白自己的意图,也是你主动帮皇室除乱党。而且你主动向朝廷“上表”,更能得到名正言顺的大义名分,让董卓向京师进军有了所谓的合法性。 师出有名,占据大义。李儒确实不简单,考虑问题非常周到。 若是没有了董卓的支持,张让又怎么敢诱何进进宫杀之。可笑张让以为杀死了何进之后,待董卓一到雒阳,便能助他把持朝政。 没想到,董卓进京那夜,第一个杀的就是张让。 董卓,用张让的血,铺开了霸业的开始。 “崔深。”李儒读出了一个人名,立马有西凉士兵冲上去抓起那名被喊到名字的官员。 “我犯了何罪,放开我。”卫尉丞崔深愤怒道。 可惜根本没有人听崔铭说话,很快,他便被带下去了。 “苏起。”李儒又念出一个名字。 同样的出现了西凉士兵冲上前将太仆卿苏起带了下去的一幕。 一时间,整座温明园陷入了紧张、沉闷的气氛。百官们噤若寒蝉,眼神慌张,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唯恐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抓下去的人。至于抓下去的结果,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好在李儒只是读了十几个名字,抓了十几个官员就停止了,这才让剩下的百官们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竟然跟盘踞在酸枣的乱臣贼子们勾结,妄图杀害董某。董某对待敌人,一向不会手软。希望,他们是最后一批叛逆,不然董某下次的手段恐,呵呵。”董卓最后的话没有在说下去,只是冷冷的笑了笑。 阴冷的笑声,让在场的众人心里皆是一寒。对于未知的,联想之后世人总是会更加恐惧,也将加深众人对董卓的畏惧,从而减少百官的反叛。 “开胃小菜已经结束,上菜。”董卓大手一挥,立马有婢女小厮们捧着精美的菜肴上宴席。 只可惜经过了刚才的事情之后,尽管摆在自己面前都是些美味佳肴,可百官们还是没有什么胃口。 看到百官们并未动筷,董卓不悦道;“诸位,怎么是嫌董某这里的饭菜不够好吃吗?” “好吃,相国大人的饭菜很合胃口。”眼见董卓隐隐动怒,赶紧有官员动筷吃了起来。 百官们为了不触怒董卓,没有办法只好一个个硬着头皮吃下去。 第一次,百官宴上,百官们吃的如同嚼蜡。 第二十一章;激将断臂 “岳父,如今关东军来势汹汹。虽说我军已经接连大败王匡、孙坚,挫其锐气,可其主力犹存。今日杀鸡儆猴之下,可保不准京中难免还会有人异心迭起,暗中与关东军诸侯勾结。小婿,有一计收牢之策可安雒阳人心。”李儒待百官相继离开之后上前对董卓献计道。 “呃”董卓打了一个饱嗝,拿过侍女递过的锦帕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油渍,起了兴趣,问道;“何为收牢之策?” 李儒淡然一笑,道;“小婿观雒阳城中富商贵族府第连绵,家家殷实,金帛财产无数,何不趁此机会放纵西凉士兵抢金夺银。一可以血腥镇压手段震慑京中众人,二可用来补充军中钱财物资。岳父,此计,你觉得如何?” “不愧是我西凉军第一军师,此计,董某喜欢。文优,此事就交给你办了。你办事,董某放心。”董卓就喜欢李儒用些简单粗暴的计谋,能用一刀下去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就别再用些勾心斗角的阴谋了。 李儒眼角处已有喜意散出,收牢,又岂是收富商贵族的钱财那么简单。不出意料,此计一出,雒阳将陷入鸡犬不宁、怨声载道的糟糕场面。他要的,就是让雒阳失控,难以再被用武力所控制。届时,西凉军将不得不离开雒阳以安民心。 雒阳,如今已是是非之地。不说关外十八路诸侯正虎视眈眈的随时可能进攻这里,京中也远非表面这般平静,内忧重重、暗含杀机。若是继续在呆下去,稍有不慎,他好不容易才替自家岳父谋划出来的霸业很有可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管子·形势解》该篇中有一段这样的话:“虎豹,兽之猛者也,属深林广泽之中则人畏其威而载之。人主,天下之有势者也,深居则人畏其势。故虎豹去其幽而近于人,则人得之而易其威。人主去其门而迫于民,则民轻之而傲其势。故曰:‘虎豹托幽而威可载也。’” 这篇话中的意思是说,虎豹,是兽类中最威猛的。当它们居住在深山大泽之中时,人们就会因惧怕其威风而敬畏它们。君王是天下最有势力的人。如果深居简出,人们便会害怕它的势力。虎豹若是离开他们所居的深山幽谷而走近人类居住的地方,人们就可以将它捕捉而使之失去原有的威风。做君王的若是离开王宫的门而与普通的人混在一起,人们就会轻视他而以傲慢的态度看待他。所以说,虎豹只有不离开它们居住的幽谷深山,其威风才会使人感到畏怯。 董卓,便是那只虎。西凉,便是那座山。董卓,只有在西凉,才能无惧天下各路诸侯。从一开始,李儒在给董卓的宏伟蓝图里,便是挟天子退守长安。只要有天子在手,他就能凭借天下大义从而挑动各路诸侯之间的争端。待各路诸侯陷入纷乱的战争,实力大幅度削减之后,便是西凉军杀入中原之时。 而现在,董卓和西凉军都已经被雒阳的繁华富贵腐蚀了雄心壮志。 他要做的,便是让董卓回山。 猛虎回山,方可虎啸山林。 这时,从外面走进了一人。 “布,参见义父。”吕布恭敬的说道。 李儒看似漫不经心,只是随意的转了转头。却在一瞬间锁定了吕布,但很快又偏移了视线,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哈哈,我儿来了。”董卓看到吕布后大笑,一脸的愉悦。 “何太后已经下葬,文陵(汉灵帝陵墓)中的奇珍异宝也尽数取出,现已全部送入相国府。”吕布神情毫无波动的汇报道。 今日,是何太后的下葬日子。董卓命吕布,开启文陵的时候趁机偷取里面财宝。 盗取帝王陵墓中的下葬品,普天之下也只有无惧身后名声遗臭万年的董卓敢干了。 吕布看向了董卓,淡淡道;“义父,听闻关外诸侯屯聚酸枣。布近日正逢无事可做,愿以斗将为名,前往酸枣斩天下武将头颅为义父做酒杯。” “哈哈,难为我儿奉先有此孝心了。有我儿在,区区关东军,根本不足为惧。”对于吕布的武力,董卓猜想天下间恐怕已经少有人能够战胜他了。 “只是我一人斩将,那也太过无趣了。不知可有谁,可愿跟我比试一番,看谁杀的关东军武将多?”说话间,吕布已将视线从董卓身后的一干西凉武将身上扫过。不过,在他眼里流露的,大多是,不屑。 被吕布倨傲的眼神刺激道,众多西凉武将恼羞气急怒目相对。只是还未来得及站出,已经有人大步迈出。 “某不才,欲跟吕将军比试一番。前些日孙坚那厮跑得太快,就趁这次机会,让某再杀个痛快。”华雄兴趣盎然道,那场战斗开始的太快,他还未杀得尽兴,便结束了。最后只杀了一个祖茂,让他很不满。 董卓并没有出声制止,反而显得兴致勃勃,道;“既然是赌斗,那就必须要有个彩头。董某这边有一把七星宝刀,乃是曹操当日行刺董某不成留下的。自古宝刀配英雄,以十日为限,看谁杀的关东军武将多,谁就获胜。” 原本,华雄是董卓麾下第一武将。虽说董卓麾下除了西凉军之外,还有胡羌军。进了雒阳之后,又多了雒阳军。但以他为代表的西凉军,一直以来都凌驾在另外两军之上。可自从吕布归顺董卓之后,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吕布不但一身武艺超群绝伦,而且又是董卓的义子,手下还有一只并州狼骑。以吕布为代表的并州军,风光一时越过了西凉军。 这口气,又怎么让西凉军的人咽得下去?此时由于董卓的彩头,简单的斗将,现在已经变成了并州军跟西凉军的意气之争。谁得了七星宝刀,那只军队则将稳稳的压过另外三只军队。 吕布冷淡的看了华雄一眼,漠然道;“免得到时候我杀光了关东军武将,华将军你没人可杀了。前十日,就让你先打头阵吧。尽量多杀点,不然若是我一日杀的关东军武将比你十日,这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面对吕布话里的无比狂妄,华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怒气翻腾。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是吕布的对手,但是这天下只有一个吕布。其他武将,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华雄强压下愤意,冷冷道;“吕将军,十日之后,自见分晓。希望你到时候,别后悔这般托大了。” 他,要杀到关东军武将再无一人敢出战为止。 他,要吕布届时杀不到一名武将。 他,要得到七星宝刀。 华雄之名,该名震天下了。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没其他事的话都散了吧。”董卓很乐意见到吕布跟华雄纷争,并州狼骑跟西凉铁骑是他麾下最强大的兵马。两只相差无几的军队,只有在竞争之中才会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在他可控的情况下,他还将制造机会来挑起双方的争斗。毕竟麾下兵马实力越强,则他的势力将更强。 李儒在此期间从未出声说过一句话,静观吕布跟华雄之间的摩擦。只是眼中若有所思,他在想吕布此举意欲何为?是单纯的只是以斗将为名压过西凉一头?还是另有所图? 一个能够以自己义父的人头换取上位机会的人,希冀得到他的忠诚,那是在痴人做梦。若吕布只是一个单纯见利忘义的武人,李儒倒也并不担心。只要有利可图,他加以利用。吕布将成为一把锋利无比的屠刀,好替岳父攻城略地。 希望吕布能够满足自己的胃口,否则,他会让吕布付出沉重无比的代价。任何进、张让权倾朝野,可最后还不是落入了他的诡计里命丧黄泉,更何况一个莽夫吕布。 只是,吕布,真的是一个莽夫吗? 若是能让天下人都认为他是莽夫,其实吕布并不介意当一个名义上的莽夫。他不在乎世人对他的看法,在名声的看待问题上,他跟董卓有着一致的看法。只要能够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纵使名声扫地也无所谓。 弑父背主之人,恐怕也就有董卓敢收留了;废帝乱国之人,恐怕也只有吕布敢拜为义父了。 毕竟,他们不是士人,又并非出自世家大族。要名声有何用?用名声换取民心,还不如换取一队精锐士兵。而且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之下,声名远播之人还不照样屈服在他们的刀锋之下。这样想想,所谓的名声自然也就被他们视为草芥了。 吕布面无表情的走出了温明园,从苍穹之上倾洒过来的阳光显得格外刺眼。不过还好,不久之后便会有一个刺眼的人在他眼前消失。以斗将为名激将华雄出战,很圆满的成功了。 华雄,乃是董卓麾下武力最强者,与李儒并称为“左膀右臂”。 希望,关东军的武将们别太弱。 不然,这天下,也太无趣了。 第二十二章;聚会风波 一张樟木桌几上,堆满了长短不一的竹简。而在小山般的竹简后面,袁澜正耐着性子拿起竹简逐字逐句的看着里面记载的情报文字。密密麻麻的蚊蝇小字,袁澜看的很仔细,生怕错过一个字。 这些都是袁澜让许攸替他收集过来的各路诸侯情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需要开始,替袁绍谋划争霸之事了。 哪些诸侯可以利用,哪些诸侯将要被打压,他都要在这些乱成一麻的文字里一一分析出来。 军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忽然,帷帐被人掀开。只可惜袁澜被高高堆起的竹简挡住了视线,并未看到有人进来。不过就算没有这些竹简阻挡,他也不会发现。因为他一旦看起书,将完全不受外界打扰。 “二弟。”一声亲切的醇厚声音打断了袁澜的注意力。 袁澜蓦然被人打扰,脸上立马浮现一抹不悦,他很不喜欢在看书的时候被人打扰。所以以前在山中的时候,鬼师一见到袁澜看书,便一整天都不在去管他了。 原本还想斥责来人,但心思一转,能够随意进入他军帐的人,恐怕没几人。当下收敛起了不满,袁澜随后抬头看去。 只见一名身材修长的少年正笑呵呵的看着袁澜,他身穿一件靓蓝色锦缎衣衫,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貔貅纹腰带,当真是英姿勃勃从容不迫。 “大哥,你怎么来了,都不说一声。小弟,好出来迎接你啊。”袁澜一怔,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竹简,站起了身。 眼前少年正是袁澜同父异母的兄长,袁绍的嫡长子,刘夫人的第一个儿子——袁谭。 袁谭微微一笑,略带埋怨道;“二弟,来了怎么不来找大哥。要不是刚才听许先生说起,我还不知道你都来酸枣了。” “父亲也没有跟小弟说大哥在此,不然小弟一定来找大哥。”袁澜一脸的恳切道,尽管他跟袁谭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际。从小到大,也没有见过太多面。但现在,他要做好一个好弟弟的样子。 不过,他有些疑惑,袁谭为什么会来找他?对于当年的事情,或许袁谭年幼时并不知情。但任谁有一个在外求学的弟弟,想必都会好奇。只是,不知道袁谭到底知道多少其中隐秘的事情? “好了,二弟,你来的正是时候。今晚,刚好有一个聚会,我们一起去参加吧。”袁谭似发自内心的邀请道 完全看不出袁谭的神情有何不对之处,俨然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大哥模样。 “聚会?”袁澜疑问道,他不清楚袁谭葫芦里卖什么药。 “是一个各地世家子弟的聚会,走,大哥带你去认识一些才俊公子。”袁谭解释道。 袁澜迟疑了一下,道;“大哥,我这里还有些竹简没有看完……” “这些年你在山里肯定没几个朋友,现在入世了。若是身边没有几个朋友,这样可不行,走。”袁谭不由分说便拉着袁澜朝外面走去,在离开的时候,袁谭看到了摊开在桌几上竹简的两个字。 沮授。 很快,袁谭两兄弟便来到了一间可容纳数十人的宽大军帐,里面早已有了许多人存在。 “袁公子,你来了。”一见到袁谭进来,立马有人走过来朝他热情的打招呼。 袁绍嫡长子,这个身份的尊贵程度,恐怕整间军帐里面的世家公子没一个能够比得上。若是不出意外,袁绍百年之后,袁家的偌大基业都要交于他之手。这些世家公子背后的势力当然乐于他们的子弟跟袁谭交好,现在趁机巴结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袁谭谈吐大方的一一朝这些世家公子们回应示好,袁家大公子的翩翩风度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饶是袁澜不喜刘夫人,但他不得不承认,她生了一个风采焕然的好儿子。暗自打量着袁谭,只是不知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无能公子?还是德才兼备的俊杰? “袁公子,这位是?”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袁谭身边的袁澜,要知道袁谭身份崇高,能跟在他身边的定非寻常人。 袁谭朝着众人介绍道;“这位,乃是谭之二弟。多年来一直在外得名师教授,如今学有所成,正好回来替袁家做事。” 袁澜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道;“澜初到此地,希望各位公子多多关照。” “关照倒是说不上,不知二公子在何地求学?又得哪位名师教授?”这时,一名身材单薄的青年从人群外走进来。他的语气虽是平淡,但却透着一股挑衅气息。 袁澜察觉到了青年话里莫名的敌意,也不知这人是谁?为何来招惹他? 眉头微皱,随后又舒展了开来,袁澜也不想在此争吵起来,当下温声问道;“阁下是?” “南阳许平。”青年倨傲道。 南阳?许? “许平的叔父正是许先生。”袁谭在一边说明道。 “没想到许公子是许先生的子侄,失敬。”袁澜脸色缓和了许多,他现在想交好许攸,自然也不想跟许攸子侄交恶。 “二公子还未回答我的问题,莫要说些客套无用的话闪避不答。难不成,二公子教授之师,难以启齿么?”许平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在场的人多是出自世家大族,在家中长者耳濡目染之下,也有几分察言观色之能。已经有人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今日许平一改常态,似乎是在针对袁澜。 虽说许平的南阳许家是一流世家,可是此时站在他眼前的袁澜可是出自当世的顶尖世家袁家。两者身份不可同日而语,众人顿时很好奇许平凭什么敢去得罪袁澜?难道是凭他叔父许攸吗? 当下,众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出正在火热上演的好戏。 袁澜隐有怒意,问道;“许公子为何这般在意澜老师的身份,倒是让澜有些好奇?” “世上沽名钓誉之人繁多如星,我怕二公子所授之师浪得虚名。若是深受蒙蔽,学了些误人子弟的无用之术。到时候丢的可不止二公子你一人的脸面,袁盟主脸上也过不去。我这才想深究探问一下,当然,二公子若是不便说出,那我也就不再多问了。”许平说完之后露出了一副是在替袁澜着想的模样。 若是没有感受到许平的敌意,许平的这段话,单从表面上看,袁澜就感受到了浓浓的关心之情。但用心稍想,便会发现许平字里行间都是在针对袁澜,且内涵杀机。 一开始袁谭说的是袁澜受名师教导,许平抓住了名师两字穷追不舍。现在若袁澜避而不答,那不间接证明了许平说的话是正确的,他的老师乃是一名盗名窃誉之人。好一个以进为退,许平是在逼迫袁澜不得不说出师承何处。 许平,很不巧的,激怒了袁澜。 鬼师虽说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但他出山之时,鬼师也明确说过不必遮掩师承。所以,袁澜早就打算好想等一个好时机,好将他的师承说出。现在,许平既然撞了上来,那他也就自然无须再隐瞒不说了。 袁澜嘴角微微上翘,扯出一个诡谲的笑容,傲然道;“澜,师从鬼谷子,所学纵横捭阖之术罢了。” 许平先是一惊,后讥讽道;“二公子,何苦为了提升名气,随便编纂一个名师出来。鬼谷子,呵呵,二公子,莫说笑了。” 鬼谷子,姓王名诩,又名王禅,道号玄微子,春秋战国时期人。他,是纵横家的鼻祖。因隐居清溪鬼谷,故自称鬼谷先生,而后每代纵横家的传人皆号鬼谷子。 鬼师,正是上一代的纵横家鬼谷子。 只是,自秦一统天下之后,纵横家便消失在了历史的浩烟里。四百多年再无一名传人现身世间,也难免许平不信袁澜的话。 袁澜也清楚纵横家四百多年不曾现世,此刻说出常人也恐难相信,但他有办法让世人相信。 “四百年来,历代纵横家隐居山林避世不出,以至于在世间销声匿迹不为常人所知,但并未消亡过。而家父,便是其中知晓鬼谷尚存者之一,当年送我入山求学的便是家父。这些年我长居鬼谷,而一直在外与我联系的便是许先生。” 若只袁澜一家之言,那的确将遭人质疑。可现在由袁澜之嘴说出他是被四世三公的袁家现任家主袁绍送进鬼谷求学的事情,在加上还有许攸知道这件事,那说明鬼谷是真切的存在。 袁家身为当今世家领袖,而袁绍作为袁家家主,那势必不会说谎的。而且许攸又身为南阳名士,更不会弄虚作假。那也就是说,鬼谷纵横家真的从未消亡后,而是隐避在山林中。 这个消息,震撼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一个个眼神惊愕的看向了袁澜。没想到他竟然师从鬼谷子,要知道鬼谷子在历史上可出过不少名人。 苏秦、张仪、孙膑、庞涓…… 这些人,哪一个不才华惊艳、智冠超群。皆是能以一己之力,扭转天下格局的不世之材。 而现在,时隔四百年纵横家传人又重新入世,可想其影响将会有多大。 第二十三章;手谈对弈 如今场中脸色最难看的莫属于许平了,他没想到此事不但牵扯到了袁绍,还有他叔父许攸的事情。关于袁澜的话,他总不能专程去找袁绍、许攸询问此事。 一想到叔父表面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威厉严肃,他就暗呼不妙。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脱离他的可控范围了。 刚刚他还在讥讽袁澜老师或许是徒有虚名之人,转眼间便成为了神秘莫测的鬼谷子。两者之间的落差太大,让许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尴尬。 许平局促不安的表现尽数落入了袁澜眼中,遇事连镇定自若都做不到,也敢来招惹他,真是不知死活。 好戏,该开锣了。 忽然,袁澜走上前,炯炯有神的看向许平,道;“许公子,聚会既然还未开始,你我何不手谈一局,给大家助助兴,你看如何?当然,如果许公子不通棋道,那就作罢。” 以其人之道还彼人之身,现在袁澜也来个以进为退,逼迫许平来跟他手谈。 手谈,即是下围棋。自舜发明了围棋,在千年的繁盛发展之下,已经成为了人们所喜爱的娱乐竞技活动。尤其是那些学识地位崇高之人,都喜欢下围棋用来消遣娱乐。下围棋不但能锻炼全局考虑的能力,还能增强自己的谋略,所以一般世家大族都会让族中子弟从小接受围棋的教授。 许平当然也会下围棋,而且这些年他经由叔父许攸的教导,棋艺不俗,寻常公子还真下不过他。只是他不知道袁澜突然提出手谈想干嘛? 稍一心思转动,他便明白袁澜的用意了。 当今社会,手谈兴起,士人才子无不喜欢用围棋对弈一番。凡是手谈出色者,必是文思敏捷之人。 许平猜想袁澜是想用手谈攫取风头,将他踩在脚下。暗自冷笑了一声,他又怎么会让袁澜得逞。既然袁澜想下棋,那就让他好好陪袁澜下一局吧。 今晚,不是袁澜踩着他的名声上位,而是他踩着袁澜的鬼谷子身份,名扬天下。一直活在叔父许攸的声望之下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二公子盛情相待,我又怎么好辜负哪。”再无丝毫犹豫,许平爽快的应了下来。 “只是,手谈若没有点彩头那多没意思。澜有一本鬼谷兵书,就以此书为彩头。若许公子能赢我,此书就归你了。”袁澜淡淡道。 鬼谷兵书!那可是鬼谷子所著奇书,堪称兵家巨作。 许平双眼顿时泛光,浮现贪婪之色。若他能够得到此书,那他未来,岂不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 “可若二公子你赢了,我又该拿什么?”许平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故作无所谓的样子,淡淡问道。 “今日能与许公子相识便是缘分,若我赢了,许公子就与澜交个朋友吧。”袁澜坦然道。 以鬼谷兵书作为彩头,赢了却什么都不要,只为交个朋友。在外人看来,袁澜此举倒有袁绍广交好友的几分风范。但在许平心里,他早已经将袁澜当成一个蠢货了。还想借机收买人心,等待会输了,看你还有没有现在这般从容不迫了。 “来人,取棋盘来。” 很快,一副石质围棋盘便拿了上来。此棋局呈正方形,盘下有四足,局面纵横各十七道。 “我比二公子年长几岁,就让二公子执白子先下吧。”许平一副推让有礼的样子。 袁澜也不推让,当下拿起了一颗白子。 对局开始时,在棋盘四角的星位上先在对角星摆上黑白各两颗棋子。这是围棋的座子制规则,其目的就是最大限度限制先行的优势。手谈过程中,任何一方吃到一百八十一子就算获胜。 袁澜白子飘然落下,放在棋盘最中心位置上。 许平面色如常,心里却在嗤笑袁澜。围棋中有还棋头一说,还棋头是指自己的每一块活棋要还对方一颗棋子,所以下棋尽量将自己的棋连成一片。 看样子袁澜是想斜连断开他的两边,不过这样也好,他可以趁机从两侧包围蚕食袁澜的活棋。一点点让袁澜感受到绝望,这样才有趣。 于是,许平便没有在袁澜中心附近落子,反而绕着自己的黑子开始了连棋。 袁澜、许平两人才刚下了没多久,攻守两方形势就呈现了出来。 许平棋势一成,便展开了进攻。重兵前置,但后兵却紧跟其后。这样能够保持其后贯通,以便子力灵活运转。反观袁澜,面对许平的凌厉攻势,并没有选择直接硬碰硬,而是绕着自己刚建立起来的大本营开始了被动防守。 众所周知,攻方棋力损失比守方要大,因而掌握突破口及以最小损失换取最大战果,是衡量棋手观察力、决断力水平的重要标准。 但是许平的进攻才初露锋芒的时候,却陷入了僵持。 袁澜的防御超出了许平的想象,只是最初的几颗棋子被许平吞下之后,防守便严密了起来。每当他攻击吞下一颗白子之后,袁澜立马冲上接力,以子换子的两伤方式不让许平继续前进。 许平突感棘手,但并未在意。他直接调转了攻击方向,从另一侧入手向袁澜发起进攻。随后,待袁澜回防那边的时候,他又朝另一边攻击。两方进攻时常调换,一时间让袁澜有些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严密防御阵型已有了松动。 首尾不能相救,时间一长,袁澜疲于两边对付,显得越来越吃力了。不断有棋子被许平吃掉,没多久便落入了下风。 袁澜双唇紧闭,眼神凝重,落子的时间越来越慢,每下一子都需要思考许久。 许平则笑逐颜开、神采奕奕,袁澜每下一子他只需看一眼,即可迅速的落子兵进。大局已经在他掌控之中,袁澜根本没有在发动反攻的机会,他又何须在多加思考。 袁澜,已是他手中蚱蜢,紧握之下,再无动弹之力。 围观的众人原本还以为袁澜出自鬼谷,棋艺会有多强。可从始至终他却一直在被许平压制,毫无反手之力。在走下去,只剩下败亡的结果。登时,众人便少了几分期待,多了几分失望。 鬼谷纵横家的传人,也不过如此。 又拿起了一颗白子,袁澜眉头挤成了一个川字。目光牢牢的盯紧黑子占据大局的棋盘,久久没有将白子放下,还在犹豫下一步又该怎么走。 “二公子,不急,时间还早。你慢慢想,我们慢慢下。”许平故意看似好意却暗含嘲讽道。 似被许平的话激怒了,袁澜顾不上多想了,直接一步落子。 许平只随意的扫了一眼,黑子便紧跟而下。 “啪” 许平还未收回手,白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只是一怔,似没想到这一次袁澜竟然下的这么快。然后又瞥了一眼落子的地方,是在两侧的外围。 防守了这么久,终于想起要进攻了啊?想从外围发起反攻,垂死挣扎罢了。不过,不给你挣扎一下,又怎么好重新燃起获胜的希望。届时,等他覆灭了袁澜的大本营在回头剿杀,想必袁澜会更绝望吧。 许平起了戏耍心思,不假思索的落子中间地带,完全忽略了那颗落在外围的白子。 “啪” 袁澜又一次飞快落子。 许平抬头瞧了一眼袁澜,只见袁澜眉头紧锁,面露焦虑之色。看来是他多虑了,想必袁澜也知道在多想也无济于事了,还不如放手一搏。 一连数子下去,袁澜都下的很快,完全一副破罐破摔速战速决的样子。 许平见状也不起为然,不愿比袁澜多想落了风头,当下也跟着快速落子,反正他只要一直进攻就行了。 眼见袁澜在中心的白子越来越少,许平心中的喜悦则越来越多,他已经可以想象袁澜输书之后的可笑模样了。 任你出身在高,可依旧还不是落得被我戏耍惨败的下场。 时间,在两人飞速落子中流逝。 突然,许平脸色惨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棋盘。 棋盘中心,白子寥寥无几,全是密密麻麻的黑子。然而,黑子外面一圈,长蛇衔尾一般聚集了大量白子。 黑子,陷入了包围中。 “怎么可能。”许平惊讶的失声道,怔怔的看着棋盘。他想不清楚。什么时候白子竟然将他摆放在两侧的后军黑子吃的干干净净,一颗不剩了。 想起来了,是他自己放任袁澜吞吃那些黑子的。那时候,他忙着进攻白子的大本营,一方面是无暇顾及,另一方面是想戏耍袁澜。所以,他便没把那几颗白子放在眼里。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谁曾料想,那几颗不起眼的白子,竟然成了袁澜反败为胜的关键。 舍弃大本营,从边缘死里求生,这等魄力可非常人所有。能有这般反胜棋力的人,前期又怎么可能被他狠狠压制住。 猛然间,一个惊悚的念头划过许平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然后如破土藤蔓般疯狂涌出,在难挥去。 第二十四章;反败为胜 难道说,从一开始,这一切就都落入了袁澜的算计之中吗? 故意示弱诱引他进攻,等他陷入前期占据上风的巨大喜悦中,难以从兴奋的进攻中出来。又在大局已经被他掌控的情况下,紧接着摆出了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每次落子都需要思考颇久,误让他以为袁澜已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一环接着一环,故意引导下产生的稳操胜券错觉,让他的自信骄傲急剧膨胀到了极致,从而心生了松懈。 现在又回想起袁澜最后突然快若闪电的下法,这才是其中最重要的环节。那是在以先前产生的错觉上致使他继续不起防备之心,且带动了他落子的节奏。导致他完全只顾眼前,而忽略了身后。 这是一计险招,毕竟那时候他只要稍微慢下了速度。稍一思忖,他就能看出外围的端倪。到时他反转回去攻击,哪还会给袁澜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他那时候,心里想的满满都是如何带给袁澜更多的绝望,哪还有工夫去注意其他的小事。 莫非,袁澜连他的心思也算计进了里面么?若真是这样,他今天恐怕已经招惹上极其棘手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许平蓦然惊出一身冷汗。一抬头,就看到了袁澜也正在看他。他看到袁澜的眸底,平静的无一丝波澜起伏。而嘴角,则噙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清楚,那种笑,叫嘲笑。 因为在前不久,他也是用这种笑容看袁澜的。只是现在,被嘲弄的对象换成了他而已。 是真的!这一切真的全部都是袁澜的诡计。 从他针对袁澜到开始下棋,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能想出了这般惊人的计划,袁澜的心计谋略实属罕见。 寻常人表面所看到的,不过是袁澜一不小心来了个大逆转,很走运的翻盘将胜利了。就算袁澜手谈赢过了他,那其实也没什么。可是,真正聪明的人,看到的是袁澜在利用人心布局。 世上最难掌握控制的是什么? 是最复杂、难以预料的人心! 孙子曰:“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世上最厉害的军师,不是布下了多少局,发兵取得了多少胜利。而是以攻心之策,达到了不战而胜的结果。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懂的善用人心的最强计谋。 能够看穿他人心思,加以利用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真正让许平感到恐慌的地方。他不怕树敌,有叔父许攸在明面上庇护,旁人还真不好轻易对付他。可他怕的是树立了一名心思诡谲的敌人,偏偏那名敌人还是袁家公子,那样事情就难办了。 他似乎逼迫的太急了,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偏移了。 “咦”围观的众多公子们中有人发现了棋盘的不对劲发出了惊讶声,刚才还黑子占据上风必赢的局势,现在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黑子陷入了绝地的险局。 大部分人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又重新盯向黑白相间的棋盘,脸上犹在惊疑不定。 小部分人则若有所思,将目光在悄然间转移到了一脸微笑的袁澜身上。前不久还愁眉苦脸,此时却笑意盎然,他们可不相信袁澜是凭借运气不小心翻盘了。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不乏机智之人,深入分析之后,在看向袁澜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忌惮、震惊。 袁谭自始至终就没有说过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局势的发展,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许公子,不急,时间还早。你慢慢想,我们慢慢下。”袁澜将先前许平用来嘲讽他的这句话完整奉还给了许平。 紧握黑子却一直没有放下的许平骤然听到这句话,面色发烫,倍觉异常尴尬。 白子早已将黑子团团围住,没有一点缝隙可以突围,他除了在黑子的中间地带落子已经别无他法了。可这样下的结果就是他将慢慢的填满自己的真空地带,最后等待袁澜的蚕食致死。这种下法,很憋屈。就像自己挖好了坟墓,然后等待袁澜填土埋坑,这种感觉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 或许是绝望吧! 没错,他已经陷入了只剩绝望的地步。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又能怪的了谁? “我,我输了。”身为世家子弟的最后一丝尊严,许平不想在这里丢尽。 “胜败乃兵家常事,许兄你也不用过多介怀。再说小弟也是侥幸凭借运气才胜过许兄,真的说起来,小弟的棋力还是比不上许兄的。”袁澜发自肺腑的诚恳道,虚伪的和善,没想到有天他也会了。 袁澜张嘴左一个许兄、右又一个许兄,许平自然也不好继续在摆出一副臭脸。可要让他笑脸相迎,那就很难做到了。反正,现在他是做不到。 面容僵硬,神色复杂,许平思绪丛生。只觉呆在这里好不自在,第一次起了不愿再参加平时趋之若鹜的宴会念头。 可是此时,哪还会有人在注意到他。 失败者,是没有在享受风光的资格。 想到黯然处,许平下意识的看向了袁谭。 可惜,袁谭连看都没看许平一眼,已然拉起袁澜朝军帐中心走去,朗声道;“手谈既然结束,各位还是进席开宴吧。” 一位身穿白衣、剑眉星目的英武公子走了上前,靠近了袁谭、袁澜,笑道;“显思兄,你二弟的棋艺可不比你弱,以后可以跟你二弟好好切磋棋艺了。 “夜谈兄,就我那点微末棋艺可拿不上台面。不过你这话说的对,以后闲暇时候,我可以找我二弟请教一番。等我棋艺大成之后,看我怎么赢你。要是还下不过,大不了让我二弟上场,到时候输了看你还怎么嚣张。”袁谭颇为熟稔的玩笑道,看样子两人关系还不错。 袁澜眉毛轻微的抖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行,我就等着你们两兄弟上门来挑战了。”白衣公子也不以为然,笑道。 话毕,袁谭又向袁澜介绍道;“二弟,这位是清河崔言。” 清河崔家可是河北的名门望族,能与袁谭相识的必定是崔家的嫡系子弟。 袁澜似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回神,谦虚道;“崔公子,你就别抬举小弟了,这次只是侥幸才赢棋。说实话,小弟的棋艺也就一般般。若是跟崔公子你下,恐怕会输的一败涂地。” “二弟,没事,我们两个人难不成还下不过他。再说,二弟,你未必会输哦。”袁谭扬声道。 袁谭越是表示对他的亲近,反而越是让袁澜产生了狐疑。大庭广众之下,误让人以为他们两人的兄弟关系很好。难道,袁谭是想以关爱兄弟的方式获取袁绍更多的好感吗?可他这样做,不怕刘夫人知道这件事吗?除非他不知道刘夫人跟袁澜之间的复杂关系。 可是,那有可能吗?莫非袁谭是想故意拉近跟他的关系,好伺机找机会除掉他吗? 轻轻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奋力将那些烦人的琐事抛出脑外,他才懒得在这种事上花费过多的时间。袁谭有什么招数,那就使出来吧,他才不会畏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未必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到时候受伤的,还不知道会是谁? 崔言没有理会袁澜的自谦,袁澜棋力如何他看的很清楚,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棋力就弱于袁澜。但他过来的目的,可不是真的是要跟袁澜下棋。 他与袁谭交情匪浅,崔家有五支正房,而他这一支现在已经将筹码压在了袁谭身上。袁家内部之事,通由袁谭之口,他也知道许多。对于袁谭这个新冒出来的弟弟,他除了好奇之外,便想试探一下袁谭的心思。对于袁澜,是打压还是拉拢? 袁谭清楚他的意思,已经将答案告诉了他。话里的潜意思,则是准备拉拢袁澜,所以他刚才趁机帮忙了一下。能够让袁谭增强势力的事情,他都很乐意去做。毕竟,只有袁谭表现的越出色,他日才能更加安稳的接过袁绍的家业。他现在付出的越多,未来收获的才能更多。双利的一幕,是双方都乐于看到的结果。 又有人上前来跟袁澜打招呼,袁谭一一介绍,皆是当世各地的世家公子。 袁澜的表现,已经赢得了这些世家公子的认同。多一个朋友,则多一条路。尤其是天下大乱的时候,交友越发显得重要。而且看袁澜跟袁谭两兄弟的关系似乎也很不错,这个时候交好袁澜自然没有错。 看着袁澜跟一干世家公子谈笑风生,许平胸腔里立马涌起了一股沉郁烦闷。不经意的握住了拳头,但很快又松了开来。最后看了袁澜一眼,他选择了离开。继续留下来只会徒添为袁澜的笑料,反正他离不离开都不会有人在注意了。 看着许平落寞离去的背影,袁澜不禁暗自冷笑了一声。 你以为今天只是让你丢了面子那么简单吗? 错了,丢的还有你以后的名声。 第二十五章;将水搅浑 最初袁澜遭到许平的挑衅,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反击。那是因为他察觉到今天的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在其背后有人在暗自操纵。 南阳许家,自这一代的家主许攸投诚袁绍之后,已经烙印上了袁家的印记。 而现在,许攸的侄子许平,在世家公子的聚会上却公然针对袁绍的二儿子袁澜。若是说先前袁澜跟许平有过节,那也还算正常。可问题是袁澜跟许平素未谋面,半点交际都不曾有过。这件事,怎么想都透着一股诡异。 只要深入探究,就会发现答案很简单,在许平背后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有资格命他做出如此鲁莽之事的人,身份必定在袁营非同一般。而袁澜来到酸枣的消息没多少人知道,知道的想必都是些袁营目前的高层人物。 这是有袁营的高层人物在对付他。 在袁澜心里,有三个人最为可疑。 第一个人是袁谭,首先人选不是刘夫人,那是因为谁叫她现在不在酸枣,又怎么可能使出这种花招。 今日的聚会,本就是是袁谭带他过来的。也正是当袁谭介绍好他的身份后,许平突兀的冒了出来,其中意味很让人怀疑。 袁谭的嫡长子身份,足够让许平为之效命了。无论是防范于未来,还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袁谭都有理由可能会这么做。 第二个人则是许攸,按道理说他在先前对袁澜示好,本该排除嫌疑。可袁谭曾说过,是许攸告诉了他袁澜在酸枣。出来惹事的,又是许攸的侄子,容不得袁澜多想。 袁澜猜想到了一种可能,许攸私下对他示好,明面上却让许平站出来用他的态度撇清跟袁澜之间的关系。毕竟,刘夫人可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袁澜,没几人愿意得罪她。 届时,许攸还可以找到袁澜,解释许平的事。袁澜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再加上也想跟他交好,自然也就不会过多计较此事了。 这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袁澜不敢保证许攸到底有没有这种心思。人心隔肚皮,目前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是值得他信任的。 第三个人,不是一个人,应该是好几个人,他们是袁营几大派系的领袖。至于到底会是谁?袁澜也不是很清楚。唯一知道的是若不是上面两个人,那必是袁营几大派系领袖其中一人。 但凡越大的势力,里面的人就越多,其中牵扯到的利益则会更多。利益纠葛之下,就一定会有派系纷争。对于袁营现在的几大派系,袁澜还未彻底了解。 可是袁澜的出现,必然已经引起了袁营其他派系领袖的注意。虽说袁谭是嫡长子,可废长立幼又不是没有先例。再加上袁绍正值壮年,未来的事情谁又会知道,也怪不得他们会多想。他们不清楚袁澜在袁绍的心里地位,也不知道袁澜的才能,自然要借机试探一番。 背叛,不过是付出的筹码超过了自己的底线而已。在足够的利益面前,许平未必不会选择背叛许家,甘心做一枚其他派系的棋子。 抛出一个棋子,以达到试探的目的,又能趁机挑拨袁澜跟许攸的关系。毕竟许平是许攸的侄子,一言一行都跟许家有关。 一举二得,真是一个好计谋。 幕后主使,必是这三人之一。 本来袁澜想着息事宁人,平和的处理此事。毕竟他才初到酸枣,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完全了解清楚。不想平白的树敌,更不想莫名其妙的卷入派系之争中。可许平一副要将事情搞大的样子,让他起了怒意。他不想惹事,但不代表任谁都可以招惹他。怎么说,他也是袁家名义上的二公子,可不是一枚可任意遭人揉捏的软柿子。 索性他就来一出赌书手谈,一是为了打压许平的嚣张火焰,二是想警告一下许平背后的人,三是则借棋艺展现他的心计谋略。 他不怕招摇,在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他要尽情的表现自己的才能。 其实,在许平接受袁澜赌书手谈的时候,他悲惨的结果已经注定了。不单单是今日在这里颜面扫尽,以后的名声也将一落千丈。 许平的名声,随着输棋变成了袁澜的踏脚石,在践踏中帮助袁澜快速出现在了世人面前。他日袁澜的成就越大,旁人在称赞袁澜的同时,也将拿出许平作为嘲笑的谈资。 谁叫,许平,是出头鸟! 而且,通过赌书,也将给许平的人品沾上贪图他人珍贵书籍的污名。受损的名声,可不是轻易就能恢复,许平很有可能这一生都背负这个无法洗刷的污名。在士人重名的时代,许平将来恐很难再有出头之日。除非他有出色的才干破格让人看重。可袁澜观许平,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才能,否则也不会当一只出头鸟了。 倘若许平继续在袁营里呆着,就算有许攸庇护,可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现在谁都知道许平得罪了袁澜,尽管袁澜目前还不受袁绍重视,可他在怎么说也是袁家的二公子,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好。现在不得势,以后未必就无法得势。袁营中的人为了以防万一,自然不会去跟许平交好。一方势力中,若是没有朋友,那将注定就是弱势的存在。 许平若是许攸的人,此举正好敲打一番;假若是袁谭或其他派系的人,袁澜也正好替许攸除去这颗毒瘤。 “二弟,来,大哥敬你一杯。”袁谭端起酒杯朝着袁澜和善的说道。 看着笑颜逐开的袁谭,袁澜也笑脸相迎,好一副兄弟和睦的样子。 军帐外面,许平失魂落魄的一个人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觉得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突然,前方有人挡住了他的路。他没有像以往一样跋扈的斥责对方让开,要知道他的叔父许攸可是袁绍的心腹谋士,在袁营的地位超前,又有几人敢得罪他。可是,他并不满足。因为,那些人畏惧的、敬重的,不是他,是他的叔父。他,也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博得众人的肯定、欣赏、恭敬。 烦躁的摇了摇头,许平朝右边向前走去。 只是,前面那人随着许平离开也一步迈出,直接又挡在了前面。 这一举动激怒了许平,一腔的怒气正愁没地方释放。刚想出声斥骂,却一下子呆愣在了原地,随后艰难的喊道;“叔父。” 许攸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许平。 不知为什么,看见许攸平静的眼神,却让许平心慌意乱,就像一个做错了事被大人抓住后的小孩一样忐忑不安。急忙的将视线从许攸身上偏移,才让他稍微放松了一点。 早在今日之事发生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许攸的准备。可真正见到许攸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勇气直视许攸。 对于这位叔父,他一直都是畏惧多于尊敬。 “你可知,我为何给你取字德恭。”许攸开口了,语气平淡,完全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情绪。 许平一愣,心里似有些明悟,紧紧的咬住了嘴唇,但却没有开口。 “德,顺乎自然;恭,谦逊有礼。这两点,你做到了哪一点?”许攸略微加重了声音问道。 许平抿着嘴,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许攸眼中蓦然涌上一抹失望,淡淡道;“明日,回南阳去吧。” 许平脸色骤变,苍白的失去了血色,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叔父,我……”许平刚准备开口恳求许攸的时候,许攸便转身向前走了,没有在理会他。 许平木偶般站在了原地,很想再次开口。可他知道,许攸一旦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在改变。同时他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完了。所有的功成名就、荣华富贵,此刻都如过眼云烟一般,烟消云散了。 在袁谭带袁澜前去参加聚会的时候,许攸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他很清楚袁家现在的内部情况,所以他想看看今日的聚会上会发生些什么。只是没想到,那只试探的出头鸟竟然是他的侄子。那一刻,他真的气极了。尽管跟袁澜只有一面的接触,可袁澜缜密的心思、卓越的谋略已经让他刮目相看。仅凭许平的才智,恐怕只会自取其辱。 事实也恰恰正是如此,许平从始至终就被袁澜牵着鼻子走,哪还有取胜的机会。 对于许平这个侄子,许攸其实还是挺看重的。聪明才智是有的,可惜太过年轻,功利心过重。锋芒太盛,却不加收敛,就算有他在,也迟早会出事。有了今日之事也好,正好趁机磨练一下许平的性子。如果能够从中走出来,将来必有一番成就。若是走不出,那就在南阳好好安度此生吧。 想到这里,许攸眯起了双眼,只露出一条长长的缝隙,里面闪烁着渗人的寒芒。 拿他许家子弟当枪,尽管是咎由自取。可还是抽了他的脸面,莫非是当他不存在么?他不介意,也玩些手段。 至于袁澜的表现,他很满意。袁澜的表现越出色,跟背后之人的较量想必也会更加激烈。毕竟从对许平一事上来,这小子挺记仇的。 斗吧,使劲将水搅浑了,这样才更有意思。 第二十六章;华雄来战 当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射在酸枣大营,容颜俊美、身材魁岸的公孙瓒已经站立在了军营门口,神情愉悦的看重十多辆陆陆续续进入他大营的运粮车。 这几日,公孙瓒还刚好在为粮草发愁。他从幽州跋涉赶来酸枣,军中粮草已然消耗大半。在得不到粮草的供给,军心恐散。虽然袁绍已经对外说过,凡是来此地的诸侯粮草问题都由联盟负责。可他初到酸枣,只知道负责各路诸侯粮草的是袁术。来这里的诸侯可有十多路,每位诸侯都去向袁术讨粮,粮草肯定会有些紧张。那么,袁术想必应该会按照自己跟诸侯们的交情亲疏来给粮。他跟袁术素无交情,假使贸然登门索粮,生怕所得粮草过少。所以,他准备先派人调查袁术的喜好,投其所好之后在索要粮草。 可正当公孙瓒准备着手此事时,意外的惊喜却来了。十多辆运粮车的出现,一下子就将粮草问题解决了。 忽然,从前面来了一行人。带头之人高冠束发,昂首阔步,气势恢宏的正朝公孙瓒走过来。 公孙瓒看见来人之后顿时大喜,忙上前,温声道;“袁将军,劳烦你送粮过来我已经很是感激。你又亲自过来,我怎过意得去。” 高冠男子正是袁术,那日听了杨弘的一番话之后,他便清点了粮草在今日亲自送了过来。原本对于自己亲至公孙瓒大营心里还有些不快,但看到公孙瓒这般恭敬谦逊,那点不快也就消散了。 “术早就听闻公孙将军在幽州的赫赫威名,这不心生仰慕之情,索性趁着送粮的机会想要一睹公孙将军风采。今日一见,才知外界传闻果然不虚。公孙将军当真是英姿勃发、威武不凡,术不虚此行啊。”袁术本就是个以貌取人者,此时一见公孙瓒相貌不俗,当下心生好感。说话间,自然便多了一分亲近。 闻言,公孙瓒心中大喜,脸上笑意越加浓重。他一向对自己的相貌感到很满意,当年也是因为外貌出众,得到了涿郡太守的赏识,最后更是将女儿许配给他。旁人称赞的多了,他也就不在意了。可这赞美的话从袁术嘴里说出,那就不一样了。 袁术是谁啊?那可是出自四世三公的袁家之人。虽说不是袁家的家主,可他袁家嫡子的身份在当世也极为尊贵。更不用说他此时割据南阳、汝南,势力横跨荆、豫两州。 公孙瓒的出身,其实一直在背后遭人诟病。那些世家大族之人,根本就看不起他。若不是因为他在幽州手握重兵,现在哪还有资格来参加讨董联盟。就算现在来到了酸枣,可那些诸侯也还是瞧不上他。平日里的聚会,压根就没人邀请过他。这几日,更是未曾有过一位诸侯登门拜访。今日的袁术,还是第一位。 想他也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如今却被人冷落在一旁,公孙瓒胸腔里早已积蓄了许多不满。要不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名声跟寻求同盟诸侯。受了这么多气,他早就离开回幽州了。 而现在,袁术送粮示好,又怎么能不让他心神激荡、欣喜不已。好在公孙瓒尚未失去理智,知道以袁术尊贵之躯降低身价亲自前来交好他必有深意。 “袁将军言重了,瓒些许薄名又怎么比得上袁家四世三公响荡的名头。我已备好酒菜,袁将军,里面请。”公孙瓒热情的邀请道。 “袁将军什么的太过生分了,公孙将军不嫌弃的话就唤小弟公路吧。”袁术降低了自己的姿态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够拉拢到公孙瓒一起对付袁绍,他不介意收敛起了自己的傲气。 但凡能用表字称呼他人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必定相当亲切熟稔。袁术,是在拉近跟公孙瓒的关系。公孙瓒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他也乐意能跟袁术建立良好的关系。 “公孙将军什么的,公路那你也别叫了,直接唤一声伯珪则可。”公孙瓒谦声道。 “伯珪兄,今日你我有缘,待会可要多喝几杯。”袁术亲昵的拉着公孙瓒朝前面走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是相识多年的好朋友。 随后,两人便一起进入了一间军帐。 酒宴之上,袁术向公孙瓒问起了幽州之事,公孙瓒热切的讲诉着。两人相谈甚欢,完全看不出才像刚刚认识的朋友。 几杯酒下肚之后,袁术眯了眯眼睛,佯装有了醉意,漫不经心道;“伯珪兄,一个色厉而胆薄的人竟然能当十八路诸侯的盟主,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他跟袁绍不和世人皆知,此时说出这句话也没什么稀奇。他要的是一个敢攫袁绍锋芒的盟友,如果没有敢抗拒袁绍的勇气,那他也就不必再在公孙瓒身上浪费时间了。现在,就看公孙瓒怎么选择了。 公孙瓒眼皮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他没想到袁术会这般直白的说出对袁绍的不满。但联想袁术的蹊跷行为,他很快明白袁术的目的了。 袁术,是想找他结盟对抗袁绍。想通了这一节,接下来的交谈就会顺利很多。 公孙瓒转眼间换上了一脸的忿忿,声音低沉的道;“唉,若是早早与公路兄相见,哪还有袁绍的事。” 这句话一出,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愿意支持袁术。虽说在支持袁术的同时也将彻底得罪袁绍,但他并不担心。一是袁绍并不待见他,没有表露出半点亲近他的意思,他又何必要选择支持袁绍。二是他的北平跟袁绍的渤海相距不远,以袁绍的雄心他日必定会染指幽州,届时他们两人之间必有一战。何不趁现在跟袁术结盟,将来与袁绍交战时也好得到袁术的帮助。 再说跟袁术结盟,可以让他在关东军中的地位得到明显提升。在有人想针对他,就必须要考虑他身后的袁术了。百利无一害的事情,他没理由不去做。 公孙瓒的回答让袁术很满意,眉梢处弥漫出了喜意,道;“伯珪兄,军中若是少粮了,可随时来找小弟。” “公路兄,以后有用的着瓒的地方,瓒一定倾力相助。”公孙瓒也表态道。 两人的反袁绍同盟,初步形成。 “咚咚咚”震耳欲聋的擂鼓声突然从外面传进来。 袁术、公孙瓒对视一愣,自他们来到酸枣大营之后,还从未听到过擂鼓声。这,还是第一次。 “不好,必定有大事发生了。伯珪兄,我们速速前往。”袁术急忙站起身,那里还有半分醉意。 没过多久,各地诸侯都纷纷赶至袁绍军帐里。 “华雄单骑正在酸枣大营外面,用长竿挑着孙坚的赤帻,大骂搦战。”袁绍脸色阴沉的说道。 孙坚平日常戴一顶赤厨帻,前些日中伏突围时,由于形势紧张,情状狼狈。只好脱下此帻,让亲信部将祖茂戴上,吸引敌人。董卓骑兵以为戴赤罽帻的是孙坚,纷纷前去追逐,孙坚这才有机会从小道逃出重围。而现在华雄挑着孙坚的赤帻上门挑战,那是完全没有将他们关东军放在眼里,是赤裸裸的挑衅。 华雄此举让身为关东军盟主的袁绍脸上无光,当下心情也变得很糟糕。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华雄主动送上门来,也省的他在多费心思激关东军诸侯麾下武将出战。 “谁可出战斩之?”袁绍沉声道。 华雄乃是董卓麾下西凉军第一勇士,前不久更是大败孙坚、力斩祖茂,一身武艺不容小觑。 若是能够斩杀华雄,出战武将及其身后势力必将名声大震。可若是不幸战败,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各路诸侯们心中都各有自己的小算盘,谁也不想第一个冒出来。高回报的同时,却也代表着高风险。 正当各路诸侯都不愿派出自己武将的时候,袁术忽然转头对着身后的一名年轻武将使了一个眼神。 年轻武将领会到袁术的意思,精神抖擞的从袁术背后走出,对着袁绍抱拳道;“某不才,愿取华雄首级回来。” 袁绍一怔,似没想到第一个出战的竟然会是袁术的人,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深入一想,自己这个弟弟素来就喜欢出风头,看来是想在众人面前风光一把。 他找过文丑,自然清楚鲁阳城门口发生的事。虽说文丑没有跟华雄交过手,但文丑推断华雄武艺当世也罕有人敌。他相信文丑的判断,此时看向俞涉的目光里便带上了几分惋惜,但还是装作欣慰的样子,道;“那就有劳将军出马了,我在此地祝将军旗开得胜。” 俞涉转身就朝外面走去,眼眸精光开湛、意气风发,他要拿华雄的头颅来扬名天下。 袁术看着俞涉离开的背影,淡淡一笑。俞涉的结果会如何他并不关心,因为无论胜败,都对他有好处。胜,则在关东军各路诸侯面前有了面子;败,他可以借机谎称俞涉是他麾下第一猛将。第一武将都死了,接下来他自然也就不用在派武将出马了。而且,这样还能让其他诸侯轻视他麾下无人。 反正他真正的猛将都还在南阳,死一个俞涉他并不在意。 成大事,总归是要死几个人的。 第二十七章;力斩十将 酸枣大营外面,华雄横刀立马,蔑视前方数百名如临大敌的士兵。 “怎么还不见有人出来,偌大的酸枣,难道没有一名武将敢出来应战吗?连出来的胆子都没有,尔等还不如快回家种田,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华雄不耐烦的大声讥讽道。 “华雄宵小,莫要嚣张,让某来斩你于马下。”俞涉骑乘一匹黑色骏马从酸枣大营里面冲了出来。 华雄只看了俞涉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完全没将他放在眼中,淡淡道;“某刀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华雄狗贼,记住了,斩你的是淮阴俞涉。”俞涉冷声道。 “俞涉,没听过。无名小卒,就让你三刀。三刀之后,就拿你的人头来为某的杀戮展开血腥的开端吧。”华雄狂傲道,身为西凉军第一勇士,他当然有骄傲的资本。 华雄的话彻底激怒了俞涉,再也忍耐不住心头的怒火。只见俞涉双腿一夹,黑马猛然跃出朝华雄冲去。 “华雄狗贼,吃某一刀。”一声暴喝之后,俞涉高举起长刀迅速的从上砍下,刀风呼啸,力道劲猛。 华雄并不闪避,只是简单的握刀朝前抵挡。 “铛” 华雄轻而易举挡下了俞涉的奋力一刀。 “你就这点力气吗?”华雄不屑道。 俞涉脸色涨红,额间青筋密布炸出,双手用力的拿住了长刀。 “华雄狗贼,纳命来。”俞涉破口道,双手的力量在这一刻尽数灌输进了长刀里,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急电般劈向了前。 华雄眼里起了一点变化,但依旧没有放在心上。面对俞涉的暴怒一刀,他毫无花哨的甩刀出去,在俞涉惊诧的眼神里又接下了他的攻击。 “有点力气了,不过想杀某还远远不够。第二刀之后,还剩下最后一刀。希望你好好把握你唯一的、最后的活命机会。”华雄漠然道。 俞涉握住长刀的双手隐隐作痛,他在刚才的反震中差点就握不住长刀了。此刻听着华雄的话,在看到他一副浑若无事的模样,心里不由得起了一丝慌乱,自己好像并不是他的对手。一起了这个念头,先前的豪情顿时消散了大半。再握着长刀,却怎么的也提不上去了。 看到俞涉久久没有动手,华雄虎目一睁,威严吼道;“连刀都不敢砍出,就你这窝囊样也配征战沙场。只要你现在下马跪下求饶,某可以饶你一命。” 骤闻华雄的话,俞涉精神一震,刚下去的怒意瞬间又如岩浆一般喷涌上了头顶。在拔地而起的万丈意气支撑下,俞涉怒吼了一声,面目狰狞扭曲的握紧了刀。又一次爆发出了超出自己极限的力量,狠狠的斩向了华雄。 华雄见状嘴角上扬,知道自己的激将法起了效果。眼中也涌起了一抹战意,提刀挡向来势汹汹的长刀。 “铛” “怎,怎么可能?”俞涉失声道,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华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使出了超过平时的力量,可为什么还是没能杀死华雄。 华雄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俞涉,脸上尽是失望之色。 本就是靠着一腔怒气支撑着的俞涉此时触及到华雄讥诮的眼神,精神转瞬变得萎靡不振,如同漏气的水袋,干瘪空旷。 “三刀已过,记住,下辈子别当武人。”话音刚落,华雄座下骏马立即冲刺了起来。 在俞涉惊恐的瞳孔里,那把不断放大的长刀根本不给他一点反应的机会就已经劈在了他的脑袋上。 一刀两断,俞涉的身子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漫天尽是飞溅出来的鲜血,场面好是血腥。 华雄神情冷漠的收回刀,一手将沾满血的长刀插入了地面,厉声朝前喊道;“关东军,还有谁敢来杀某?” 被华雄嚣张的气势震慑住了心神,最前面的数百名士兵竟齐齐往后退去,他们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够将人劈成两半的人。 “报,俞涉与华雄战四合,被华雄斩了。”一名身材矮小的汉子上前来报,他不敢说其实俞涉只一刀就被华雄杀了,怕扫了袁术的面子,所以就说了个四回合。 众人心惊,没料想华雄这般生猛,只四回合就斩杀了一名武将。 “哼,岂容华雄一介莽夫在此放肆。郝鄂,替我斩了华雄。”一名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气急道。 说话的正是东郡太守桥瑁,他是此次讨董联盟的发起者。此时眼见华雄在外逞凶,难以再坐住了。要知道郝鄂可是他东郡能排进前五的猛将,他亲自见过郝鄂一人冲进数百名的黄巾贼群里大杀四方,无一人能够抵挡。他对郝鄂的武艺很相信,心情当下好转了许多,似已经见到了不久后郝鄂提着华雄人头进来的场面。 “太守放心,看某去斩华雄回来。”一名身形纤长的高瘦汉子闻言就朝外面走去。 没多久,还是那名来报之人。不过这时苏记的脸色略显尴尬,迟疑了一下,道;“报,郝鄂,也被华雄斩了。” 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又有一名武将被华雄杀了。 桥瑁神情不大自然,他刚才说了大话,转眼间郝鄂就被杀了,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他不明白,杀黄巾贼如屠狗的郝鄂怎么就败了。难不成,华雄有三头六臂不成? “范健,替我去斩了华雄。”陆续有两路诸侯麾下武将败于华雄之手,兖州刺史刘岱也不好在一旁观看了,也指挥手下武将出战华雄。 当第十位关东军武将死于华雄刀下后,在场的诸侯们的脸色沉郁的比阴天还冷。好在华雄没有在继续挑战了,不过却扬言明日再来,着实让众人感到气愤。 “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未至!得一人在此,何惧华雄!”袁绍愤怒道,说完这句话后,他便生气的甩袖离开了。 华雄虽强,但他可不相信关东军十八路诸侯麾下就真的没有能够与之一战的武将。一个个都藏私,自然也就让华雄出尽了风头。他想看看,他们准备藏私到什么时候。好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才是最有趣的时候。 …… 落日西斜,没有乌云的遮蔽,给酸枣大营染上了一层红晕。 趁着黄昏,袁澜走进了许攸的军帐。 “许先生。”袁澜恭敬的喊道,不管聚会上的事情是不是许攸做的,表面上的礼貌还是该有的。 许攸放下了捧在手上的书卷,面带微笑的长身而起,道;“二公子,可有什么要紧事找攸。” “许先生,澜还真有一件事需要帮忙。请问,许先生麾下可有会模仿他人笔迹之人。澜,有一封信,需要他伪装一下寄出去。”袁澜平淡道。 许攸眼睛一眯,心思飞快的转动了起来,问道;“二公子,你想模仿谁的笔迹?又想寄给谁?” “沮授,潘凤。” 许攸一怔,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光芒,似有所明。 “若是二公子相信攸,这封信就由攸替你写吧。”许攸没有问袁澜信里要写什么。 “许先生肯帮忙,那就太好了。”袁澜也没有给许攸说信中该写什么内容。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本就不用多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请许先生帮忙。”袁澜又道。 “二公子,请说。”许攸现在很乐意帮袁澜的忙,凡是对袁绍军有益的忙,他都愿意帮。 “谁能斩杀华雄,自然将是关东军第一武将。澜想许先生,在关东军诸侯营帐中放出这句话。许先生,可有问题?”袁澜道。 许攸笑着道;“些许小事,会有什么问题。”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 “二公子,南阳的猕桃味道鲜。攸侄儿今日已回了南阳,若是想吃可命他带些过来。”许攸忽然道。 袁澜瞬间明白许攸话里的意思了,许攸这是在告诉他,许平已经被他贬斥回南阳了,这就是许攸给他的解释。许平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袁澜才懒得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对于这个结果,他也就接受了。 “那太劳烦令侄了,他日有空,澜可跟许先生一同前往南阳在细细品尝猕桃的滋味。”袁澜话里表示揭过这件事。 “唉,若是攸的侄儿有二公子一半聪明就好了。可惜了,不够沉稳。老是想着做跟四公子朋友逢项一样从龙之臣的美梦,一天到晚就知道办聚会,一点都不够踏实。”许攸看似无心的幽幽道。 袁澜瞳孔乍然一缩,他从许攸话里分析了很多信息。 首先是那四个字,从龙之臣。袁绍是主,其余皆是臣,能够帮助袁绍之子登上主位的便是从龙之臣。逢项他想做那个从龙之臣,看来他选中的是袁尚(袁尚是刘夫人的第三个儿子,在袁家是四公子。)。连许攸都知道逢项有这个心思,那是不是意味着逢项的父亲逢纪支持的也是袁尚。 袁绍逃离董卓势力范围时,与逢纪、许攸同到冀州。袁绍甚为赏识逢纪的智谋而重用,他是目前袁绍军谋士方面唯一能够跟许攸相抗衡的人。若是有逢纪的支持,袁尚未必就没有争位的机会。 看来袁谭的位置也不是固若金汤。 其次,许攸是在告诉袁澜聚会之事跟他无关,许平是因为想做袁谭的从龙之臣才得罪袁澜。 最后,知道的是聚会的举办者是逢项。逢纪派系的人,在袁澜出现的时候突然举办聚会,其目的很显然。只不过他们想做的事情,先被许平抢先了而已。 “许先生,不经历风雨怎么成长。总有一天羸弱树苗也会有参天大树的一天,未来的事又何须担心。澜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袁澜知道许攸为什么告诉他这些,有些东西,需要慢慢藏在心里。等将来实力积蓄够了,就该付诸行事了。 许攸点了点头,他该说的话已经都说了,袁澜该知道的也全都知道了,剩下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背锅,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做。 他喜欢做的是,借刀杀人。 第二十八章;勾心斗角 从一间军帐里,走出了两名衣着不凡的青年。看他们两人脸颊发红的模样,明显是喝了酒。其中一名白衫青年更是像有了醉意,脚步虚浮。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摔倒的感觉。 “渊明兄,你慢些走。要是撞到人,可就不好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另一名黑衫青年充满关切的问道,看他脸色虽有些红,却还能平稳的站在原地,看来还没有喝醉。 醉眼熏熏的白衫青年挥了挥手,道;“我又没喝醉,哪里需要你送。子光兄,你回去吧。你说的事,我回去就跟家父说。” 说完之后,白衫青年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醉,特意大步跨出。只可惜头重脚轻,走了没几步就又开始了左右摇摆。酒意上涌,思维迟钝了许多,白衫青年也没在意,继续向前径直走去。 黑纱青年也没有上前去扶,看着白衫青年逐渐远去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怜悯之色,旋即转身走回营帐。 轻微的摇了摇头,驱散了些许晕眩感,白衫青年勉强打起精神。在经过一个拐角处的时候,地面上出现了一滩黄油,若是平常时刻,他一眼就能看到。可现在毕竟喝了酒,反应比平时慢了许多,也没有注意往前看。所以,他也就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一步迈了下去。落地的一瞬间,脚下倏然一滑,身子没能稳住,整个人便向前倾倒了过去。 刚巧,前面又走过来了一行人。 白衫青年一头栽进了人群里,直愣愣的撞在了走在最前面那人身上。 也没注意那人是否被撞倒,一个踉跄,白衫青年自己已经跌倒在了地上。头晕乎乎的还没来得及抬起头,一只粗壮的手臂闪电般探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颈,后又将他轻松的拎了起来。 白衫青年咽喉处感受到一股大力,整个身子又悬空了起来。心神一失,张皇失措的像只鸭子般胡乱的扑腾了起来。 “小子,你是在找死吗?”一道沉闷洪亮的声音在白衫青年耳边响起,声音之重震的他耳膜发痛。 随后,在青衫青年惊恐的目光里出现了一张长相粗犷的面孔。 “我,我是沮……”白衫青年眼神慌乱,匆忙开口。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魁壮的汉子就像扔小鸡一样将他朝前甩了出去。 “噗通”一声,白衫青年如一滩乱泥被摔在了地上。头昏脑胀、眼冒金星,才刚抬起手,便觉一股酸胀疼痛疯狂袭来。五脏六腑里似在翻江倒海,一股酸水在他猝不及防之下蹿上了他的咽喉。 “呕”白衫青年头使劲的一歪,面朝地上就是一阵猛吐。先前的酒水、菜肴络绎不绝的从他胃里吐出,地上很快一片狼藉。 魁壮汉子厌恶的看了白衫青年一眼,冷冷道;“小子,酗酒冲撞盟主,好大的胆子,给某带下去好好让他醒醒酒。” 盟主?在酸枣大营,只有一个人能够被称为盟主,那就是袁绍。 白衫青年登时清醒了过来,后背蓦然冷汗涔涔,哪里还有半分酒醉。他竟然撞倒了袁绍!完蛋了。在也顾不上自身的狼狈,刚想出声自报家门。已经有两名五大三粗的士兵走上前,一人一边将他牢牢抓住了。 “袁盟主,是误会,是……”白衫青年刚说了没几个字,那两名士兵便立马各自给了他小腹一拳。 两拳下去,打的白衫青年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干呕了几声,可是能吐的都在刚才吐干净了。现在再想吐,只有说不出的难受了。 “耍你娘的花样。”右边的士兵见状又是一拳,随后强行拉住白衫青年朝外面走去。白衫青年何时受到拳打,当下疼痛的连声吆喝,那还有功夫在说话。 袁绍面无表情的负手继续向前走,韩猛神情冷漠紧随其后。 作为袁绍的亲兵卫长,发生了这种意外,实属韩猛的过失。按道理,他也该向袁绍请罪。可从始至终,韩猛就没有向袁绍汇报刚才的事情。而袁绍,也根本就没提起这件事,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主公,下一个是公孙瓒大营。”韩猛低声道。 “今日的巡视就先到这里吧,回营吧。”袁绍淡淡道。 …… 在袁绍回营的同时,另一座军帐中也正热火朝天的进行着一场宴会。办宴的主人是兖州刺史刘岱,而赴他邀请前来的有陈留太守张邈、济北相鲍信。 笑意盎然的刘岱频繁向张邈、鲍信两人敬酒,张邈现在对于酒宴很有阴影。只是他现在毕竟还是陈留太守,而刘岱是他顶头上司,他也不好拒绝。好在发现这里除了他之外还有鲍信,他稍微安心了一点。不过由于中过袁术的诡计,再加上他也不清楚刘岱想干什么,出于谨慎笑脸相对之下。每次饮酒都只浅尝小口,唯恐自己又被灌醉。 刘岱也没在意张邈的小动作,只要人来了就好,至于喝不喝酒那倒是没有多大关系。 鲍信看着刘岱和蔼可亲的笑容,心里暗叹了一声。虽然脸上还露着笑容,可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忧愁。 虽说三人心思迥然不同,但在敷衍应付之下,宴会还是进行的很顺利。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一幕很和谐的画面。 只可惜这一切,都在东郡太守桥瑁的到来之后被荡然无存了。 “文山兄,不知有何事将我们几人聚集在了一起?”桥瑁到来后,看见张邈、鲍信也在,心中疑惑不免加大。 “元伟兄,你来迟了,可要罚酒三杯哦。”刘岱没有回答桥瑁的话,笑着打趣道。 桥瑁本是性急中人,行事一直以来都是雷厉风行,不然也没胆子敢冒充三公发檄文。他可不想听刘岱说废话,直接道;“文山兄,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了。” 听着桥瑁毫不客气的话,刘岱心生不悦,但还是强压下,微笑道;“既然元伟兄都这样说了,那我就直说了。元伟兄、孟卓兄、允诚兄,现如今天下大乱。而我身为兖州刺史,就更应该治理好兖州。诸位同为兖州官吏,也应该团结在一起,这样才可以更好的抵御外敌。” 刘岱话刚说完,桥瑁就冷笑了一声,道;“文山兄,我东郡兵强马壮,有什么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如今汉室衰弱,对于地方控制早大不如从前。在兼之各地诸侯割据四起,各州刺史早已经无法完全掌控州中各郡。更何况像刘岱这种才刚任命没多久的兖州刺史,空负刺史之名,手下势力尚未成形。兖州境内其他郡县的豪强本身势力就强于刘岱,自然不会将他这个刺史大人放在眼里。 东郡桥瑁、陈留张邈、济北鲍信,乃是兖州目前最强的三方势力。谁若是能够得到这三方势力的支持,谁才将是真正的兖州之主。 桥瑁清楚刘岱是想借这次酒席整合兖州境内的势力,若是太平年代,他定安心顺服。可刘岱他也不想现在是个什么时候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下大乱了,生逢乱世,手里若无兵无将,又怎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所以,他才不会将东郡拱手让给刘岱。 根本不等刘岱发作怒火,桥瑁已转身离去了。 桥瑁的反应大大出乎刘岱的意料,气的他头发直竖,脸色极其难看,愤怒的看着桥瑁离开的背影。 “咳,文山兄。小弟有些不胜酒力,就先回去了。”说着,张邈也起身走了出去。既然都知道刘岱的目的了,他也就没有在继续呆下去的意义了。想要他张邈俯首称臣,起码也该有些本事。可照他对刘岱的观察,刘岱似乎没有这个本事。 刘岱紧握住了拳头,没有说话,看任张邈离开。 “文山兄,你太心急了。”鲍信叹道,他早年曾受过刘岱的恩惠,现在为了还恩则投靠在刘岱门下。 他一开始就不同意刘岱当着众人面将话说开,其实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缓缓图之。凭借刘岱汉室宗亲跟兖州刺史的双重身份,不消太久自有豪强会前来依附投靠。届时有了资本,则可趁势招兵买马。不需要太久,刘岱的势力必将跻身兖州最强之中。到时候在可用分化、拉拢手段,桥瑁、张邈未必就不会归心。现在撕破了脸皮,恐怕刘岱将来的发展将受到打压。可他没有办法,毕竟刘岱才是主。 “哼,终于一日,我定要桥瑁、张邈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刘岱怒极骂道,他身为兖州刺史,州下郡守却不听从他的调遣,如何能让他不生气。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弱,他也只能口头威胁一句了。 鲍信闻言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眉宇间的哀愁却越加浓重了。前方董贼强敌还在,内部就起了纷争,这场讨董之战,他们真的能赢吗? 酒宴已经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必要,鲍信告退了一声之后便走了出去。 …… “大人,大人,出事了。”一名华服男子急匆匆的冲进了一间军帐里。 一名面容白皙,虽已至中年、但保养很好的文士正聚精会神的在看书。突遭打扰,也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只是一脸平和的放下了书卷,温声劝诫道;“文先,一直对你说遇事要不骄不躁。你怎么老是学不会,毛毛躁躁的将来怎成大事。” 若是以往,华服男子还会细心听从文士的教诲。可现在十万火急,他也顾不上失礼了,急忙道;“大人,大公子酒醉冲撞了袁盟主,现在被关起来了。” 文士目露讶意,看向了中年男子,沉声问道;“此事可真否?” “千真万确,是大公子的朋友楚含亲眼所见特来通报的。” 文士思忖了一下,长身起来,朝外面走去。 第二十九章;文士上门 “来者止步。”温雅文士才刚赶到袁绍军帐前,就遭到了一队戒备森严持枪守卫的斥退。 看着卫士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和蓄势待发的持枪姿势,文士神色平静没有紧张,不慌不忙的拱手说道;“在下冀州別驾沮授,有事需要面见袁盟主,还请通报一声。” 冀州別驾,那可是冀州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最前面的守卫一听沮授的官职就知道眼前是来了个大人物,哪还敢在轻易怠慢,忙道;“大人稍等。”随后便立马派人进去通报。 很快,进去的守卫便从里面快跑了出来。在面对沮授时,守卫脸色已经变得更加恭敬了,道;“別驾大人,主公有请,请进。” 沮授没有急不可耐的就冲跑进去,反而从容不迫的缓步向前。走进军帐后,沮授发现里面除了袁绍之外还有一个人在。 那是一名身穿月白外袍的清俊少年,而袁绍正在和他进行手谈。他们两人眼神各自凝重沉浸在棋局里,一时没能注意到沮授的进来。 沮授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向袁绍打招呼,一是怕打扰到袁绍两人的手谈,从而引起袁绍的不满,唯恐待会开口求救遭到拒绝。二则他也是喜爱手谈之人,深知在手谈时被打断是件很不愉快的事情,索性暂时将来意放置一边,兴致勃勃的看起了袁绍两人的手谈。 棋盘之上,黑白交间。你来我往,厮杀激烈。从表面上来看,黑白双方以子换子,似势均力敌。可少年眉宇间一闪而逝的轻松之意,却还是被沮授敏锐的捕捉到了。在去看棋盘,沮授细心观察了一会之后已然从中隐晦看出了端倪。 少年棋艺高超,显然强于袁绍,而且正在让着他。在明显占据了上风的情况下,伪造出了一副跟袁绍厮杀的难分难解的样子。导致袁绍深陷棋局之中,无从辨别真假,误以为少年的棋力跟他其实相差无几,下的很是认真。 “唉,父亲棋力精湛,孩儿不是对手。”袁澜惋惜的叹道,他跟袁绍厮杀了许久,最后还是差了一步,袁绍比他早一步先吃到了一百八十颗棋子。 袁绍平素很喜欢下棋,棋艺也颇不俗。但随着位高权重之后,棋艺却突飞猛进了,身边能胜过他的人渐渐的没有几个了。他知道其中的真相,可也没有办法改变。纵使他下令凡是与他手谈之人不准让他,可那些含有了太多功利心的人难免还是在最后会来一句技不如人,这样的棋下多了致使他不免多了几分寂寥。 虽说刚才袁澜也是输给了他,可他能感觉的出袁澜跟那些人不同,并没有留手,而是在用尽全力跟他下。有几次袁澜都让他感受到了压力,好在最后都化险为夷。就算他刚刚赢了袁澜,也只是因为一棋之差而已。下一局,他也没把握能够稳赢袁澜。他下的很尽兴,也很喜欢这种能够酣畅淋漓下棋的感觉。 此时,在看向袁澜。袁绍脸上一扫先前的威重,浮现出一丝淡淡笑意,道;“你的棋艺可比你大哥好多了,在精进一些未必就不能下过为父了,看来鬼师将你的棋艺教授的很不错。” “父亲过奖了,孩儿棋艺尚未学精,还需要跟父亲好好请教许多。”袁绍终于对他产生些许好感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袁澜一直糟糕的心情忽然舒畅了不少。 在一旁观棋不语的沮授听到袁绍父子的对话后不禁多看了袁澜一眼,没想到这个少年就是这几日名声鹊起的鬼谷传人袁澜。只是单从一盘棋上,他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这个鬼谷传人的不简单。 袁绍何许人也?那可是统率十八路诸侯的盟主。其聪慧才能,无须再多说。可看袁绍此时的反应,竟是完全不知道袁澜是在让他棋。能够不漏痕迹的瞒过袁绍,世上可没几个人能够做到。 这时,袁绍才注意到了身边站着一人。当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后,袁绍连忙起身,不好意思道;“沮先生,你什么时候进来了。哎,刚才忙于手谈竟一不小心忘记你了,实在是抱歉。” “授也是爱棋之人,刚才看棋入迷不想也就忘了向袁盟主通报,此事有授的责任。再说,授有一件事无意间得罪了袁盟主,正准备向袁盟主道歉。”沮授歉声道。 袁绍疑惑的看向沮授,问道;“沮先生,绍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得罪过我了。不是先生你记错了。就是你我之间或许产生了什么误会?” 沮授叹了一口气,道;“袁盟主,先前您巡视大营之时,是否有一名青年酒后冲撞了您?” “哦,是有这么一件事,莫非那名青年跟沮先生有关系?”袁绍恍然大悟道。 沮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那名鲁莽青年,正是授不成器的大儿子。不想他竟如此失礼,酒后冒犯了袁盟主,真是家门不幸。” “啊,原来是沮先生的大公子,绍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沮先生,绍本就不想多为难那人,不过是欲稍加惩戒给那人点教训,也免得他在酗酒闹事。沮先生,你随时可以带令郎回去。只要沮先生别怪罪绍将令郎关押了起来,受了点皮肉之苦就好。”袁绍沉声道,语气里透着几分歉意。 “此事本就是犬子有错在先冒犯了袁盟主,袁盟主给他点教训也是应该的。”沮授面色如常,并未对“皮肉之苦”四个字有多反应。 忽然,袁澜朝沮授拱手,微笑道;“沮先生,听闻你也爱棋。何不趁此机会,跟澜切磋切磋。” 沮授面露为难道;“二公子,犬子现还被关押中……” “沮先生,绍可命人先行送令郎回去。若是不嫌弃的话,就与小儿对弈几局吧。能得到沮先生的指点,也是他的福气。”袁绍劝说道。 沮授见袁绍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于是道;“那授,就跟二公子手谈几局。” 得到沮授的应允之后,袁绍则将位置让了出来,沮授欠身之后便坐了上去。 棋局一开始,袁澜便发动了攻势。不过那些只是些试探的小卒而已,在几次折损之后,袁澜便改攻为守。沮授也没有趁机进攻袁澜,反而开始朝占据棋盘四角阵地下去。袁澜若有所思,布局出了一条长蛇,朝准沮授薄弱的一角又发起了攻击。沮授也没有在意,一边抵挡袁澜的猛攻,一边继续在另外三角落子。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袁澜从最初的轻松慢慢变成了吃力,沮授则依旧风淡云轻的样子。 第一局,以袁澜败北结束。 袁澜没有气馁,通过上一局,他已经有点清楚沮授的下棋思路了。 第二局,以袁澜险胜结束。 沮授眼神一凛,当下不敢在大意。聚精会神,将全部心力都灌输到了棋局上面。 第三局,和棋。 “假以时日,二公子的棋艺必将授甩在身后。”沮授没有对这个结果感到不满意,反而极为赞赏的看向了袁澜。 “分明是沮先生在让澜,不然就凭澜这点微末棋力怎么可能跟沮先生下这么久,沮先生就不要抬举澜了。”袁澜言辞谦卑道,话里还透着一丝感激。他在感激沮授下棋时留有一分力,不然就不会有一胜、一和的战绩了。 倘若是旁人能够胜过他一局,不知兴奋到什么地步去了。虽说他是在故意让棋,可他让的也并不多,袁澜本身的棋艺在这个年纪已经属于十分出色。而袁澜还能够保持胜不骄败不馁,实属可贵,沮授看向袁澜的目光越发柔和、欣赏。 他想他的故意让棋,应该已经成功收获袁澜的好意了。就算没有,可属于袁绍的好意却是实实在在的收到了。袁澜故意跟袁绍下的不分上下,间接在表明袁澜跟袁绍的棋艺差不多。若是他简单利索的将袁澜击败,那不是在委婉中击败了袁绍。他可不想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所以一败、一胜、一和的结果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同时保留了三人的脸面,那不是很好么? “沮先生,时近午时,可否一起用膳?”袁绍热情的邀请道,心情十分愉悦。河北名士又如何?还不是有一局败给了自己的儿子。而他的棋艺跟袁澜又差不多,不就意味着他也有机会能够击败沮授。这样想着,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多了起来。 沮授迟疑了一下,原本袁绍邀请他本该欣然接受。可如今冀州跟渤海的关系有些微妙,容不得他需要再三思考犹豫。 “沮先生,正好澜有一些棋局上的疑惑之处想要请教,何不在酒宴上多给澜一些询问的机会。”袁澜眼神清澈,诚恳无比的望向了沮授。 袁家父子都相继上前相劝了,他若是在拒绝将势必得罪袁绍。那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所以他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只是吃顿饭而已,应该没什么的,沮授是这样想的。 第三十章;鲍信欣喜 从刘岱军帐中走出的鲍信,斥退了亲兵,一个人行走在大营里。他的胸腔里充斥了太多的失望、忿恨,不知道该怎么释放出来? 对了,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奈。就像当初董卓进京后,他知道董卓必然祸乱天下。于是劝袁绍袭杀董卓,可是袁绍拒绝了。 他没有办法劝袁绍诛杀董卓,只能自己一个人回乡募兵。 而现在,他又劝说刘岱徐徐图兖州,当务之急本该先斩杀华雄,可结果还是失败了。 强烈的挫败感笼罩在他心头,无论怎么排斥,都挥之不散。 “允诚兄,等一下。”在鲍信分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呼唤。 鲍信停下了脚步,本能的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长七尺,细眼长须的矮小中年正朝他走过来。 “孟德,有事吗?”鲍信认出了来人是奋武将军曹操,他们以前同在何进手下当差,相交虽不深却也还不错。 曹操快步跑上前,来到鲍信面前,道;“允诚兄,我看你一个人在外行走,似乎满腹心事,可是因为华雄?” “华雄”二字一出,鲍信脸上骤然涌现凛冽的杀意。但很快又收敛了起来,转瞬取而代之的却是浓浓的失落、愤恨、哀愁。 他之所以那么想杀华雄,除了是为了讨董大业之外,还有一部分很大的原因在于他的胞弟鲍忠上面。 数日前,鲍忠因为不听指挥贪功冒进,跟孙坚一样错中埋伏。但是遗憾的是鲍忠却没有孙坚那么好运了,全军覆没不说,他本人还凄惨的死在了华雄刀下。自华雄四日前来大营前挑战的时候,鲍信一开始还很是欣喜。虽然他麾下没有武艺高强的武将,恐无法上前斩杀华雄。但关东军其他诸侯麾下一定会有足够强大的一流武将,届时出战替他斩杀华雄,也好报杀弟之仇。 可是,其他诸侯们的表现让他寒了心。心怀鬼胎之下,一个个都不愿将自己最强武将的实力暴露给其他诸侯知晓,更不愿轻易让他们冒险。所以,被派出去的基本都是二流武将。单凭那些个武艺不精之人,也想斩杀西凉军第一勇士,是在痴人做梦吗?连续四日被斩将四十,关东军的脸面莫非一个个都不要了么? 偌大的关东军,十多万将士,他不信就没一人能够胜过华雄。可他人微言轻,又有什么办法?原本他差点就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仇恨,若非刘岱一直劝诫他不准私自出营,他早就带兵冲出去杀了华雄。反正他们脸面都不要了,又怎么会在乎再多丢一点脸哪? 想到这里,鲍信眼中的失望之色越加浓厚。 “允诚兄,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也别心烦了,我已经派人星程赶赴陈留找我族弟夏侯惇前来酸枣了。我那族弟有万夫不当之勇,等他抵挡酸枣之日,便是华雄人头落地之时。届时,允诚兄可拿华雄的人头祭奠鲍忠,以慰鲍忠在天之灵。所以,还请允诚兄在多忍耐几日。”曹操满腹诚挚的说道。 鲍信闻言登时欣喜难耐,双眼发光,其中黯淡一扫而空,激动道;“孟德,你,太感谢你了。我,我替我那死去的弟弟向你道谢了。” 他现在缺的就是勇力强悍的猛将能够替他斩杀华雄报仇,曹操的话如久旱甘霖,让他干涸的心田立马焕发了生机。此时,在看向曹操,鲍信眼中尽是难以掩盖的感激。 “就算不是为了舍弟报仇,也不能教华雄在此逞凶放肆。允诚兄,若是不弃。可愿跟操去饮酒一番,就当作是提前庆祝斩杀华雄,可好?”曹操发出了邀请。 “好,孟德,你我今日一醉方休。”鲍信脸上阴霾扫去了大半,人逢喜事精神爽,当下爽快道。 曹操眉开眼笑,心中很是满意。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可以拉近跟鲍信之间的关系。 宦官之后,那又如何?身份上的缺陷,就让他慢慢积蓄起来的势力来弥补吧。 …… 和刘岱酒宴的不欢而散相比,袁绍跟沮授的酒宴很尽兴。一场酒下来,袁绍跟沮授的关系贴近了不少。对于沮授的才学见识,袁绍极为赏识,大有相逢恨晚之感。若非沮授心记儿子想回去看看,袁绍还想跟沮授秉烛夜谈。 酒宴中增进关系的可不止袁绍,袁澜不时说出的几句话对当世格局都有独到的见解。少年俊才,这是沮授心里对袁澜的看法,所以他对袁澜的欣赏又多了许多。 在临走时,沮授思考了一下后对袁澜说以后可随时来找他手谈。袁澜欣然接受,他巴不得能够跟沮授建立起不错的关系。 回到了营帐之后,沮授才刚进去就看到了正襟危坐处于焦虑不安的沮鹄。 此时的沮鹄早已清洗过了身子,换上了一身宝蓝色衣衫。脸色虽有些苍白,但已不是刚才的酒醉迷糊模样了。看到沮授进来,立马起身,拱手道;“拜见父亲。” “可曾伤到哪里?”沮授没有过多的责备沮鹄,反而关切问道。 沮鹄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涌起了一阵感动,道;“袁盟主并未为难孩儿,只是将孩儿关押了些许时间而已。”袁绍的确没有过分为难他,除了那两名士兵给了他三拳之外,并未有人欺凌他。至于那三拳,他也只好咬牙忍下来了。 沮授见沮鹄面色如常,料想应该是没有遭到虐待,随后道;“今日之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对于这个儿子,沮授其实还是很看重的。沮鹄为人稳当持重,做事井井有条,很让他满意。像今日酗酒冲撞他人,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若是往日也就罢了,可在如今这个敏感的时刻出了这件事,不由得他起了疑心。所以,他想弄清楚在沮鹄背后是否有人在推动策划。 “子光兄一向跟孩儿交好,所以他送来名刺邀请孩儿赴宴,孩儿便去了。酒宴上,子光兄对孩儿透露了想在冀州谋一份官吏的心思,希望孩儿能向父亲举荐一番。”说到这里,沮鹄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沮授一眼,他知道自己父亲一直反感以权谋私。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端,生怕引起父亲的反感。 不过看到沮授脸色平淡,并未任何表情波动,沮鹄刚提起的心这才缓缓放下,又继续说道;“孩儿知道父亲的脾性,所以不敢轻易答应子光兄,只说回来找父亲商量一下在给台答复。子光兄也不以为然,期间一直殷勤敬酒,孩儿一时喝多了。出门的时候,子光兄想送孩儿回去,可孩儿那时候喝多了也就拒绝了。后来在拐角处的时候,孩儿脚下一滑没能稳住身子,便冲撞了袁盟主。” 事情说完之后,沮鹄脸色尴尬不已。自己惹事了还需要父亲出马摆平,这让他心里极其难受。 “脚下一滑,你踩到了什么?是水还是其他什么?”沮授敏锐的抓住了一点,问道。 沮鹄一怔,不明白父亲问这个干嘛?但还是沉思回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说道;“当时孩儿一踩下就很滑,似乎不是水,好像是黄油。父亲,那时候孩儿喝的有点多,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是什么。” “查看你的靴底,看看到底踩到了什么?”沮授追问道。 沮鹄面露戚然,道;“父亲,刚才回来洗漱之后,孩儿将衣服连同靴子全都扔了。要不,孩儿现在去找下。” “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沮授眼神复杂,似在经历天人交战。最后摆了摆手,没有在追问,止住了沮鹄外出。 沮鹄见沮授都这样说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今日他给父亲造成的过错已经很多了,何必在给父亲添烦恼。 “如今已不比平时,酸枣,可不是什么安善之地。这几天你就好好呆在军帐里,别乱出去。”沮授劝诫道。 沮鹄点头应声,后犹豫了一下,试探道;“父亲,那子光兄的事,要孩儿去回绝他吗?” “讨董结束后,让他过来找我。若有才能,我定不会埋没他。”沮授淡淡道。 沮鹄欣喜道;“父亲,孩儿替子光兄谢谢你。” 沮授可没有沮鹄那么高兴,目光透过营帐朝外面望去,一抹愁意在他眼眸里酝酿升起。沮鹄话里有两个疑点,一是致其滑倒的到底是水还是黄油?如果是水那还好,但若是黄油事情可就变味了。军营重地,黄油又怎么可能被洒落在外面?人为之下,便是阴谋了。 第二个疑点,那就是沮鹄为什么会那么巧的就撞上了袁绍?他可不相信,袁绍身边的守备力量会那么薄弱。若是真的这么弱,董卓何不直接派遣刺客前来刺杀袁绍。袁绍一死,群龙无首,关东军自成一盘散沙,又何足惧之。 可是,他却希望真的只是意外而已。 拨开层层迷雾掩盖的深处,看到的交好、野心,一切都只是为了吞并做准备。 蛟龙浅水游渤海,终非池中自缚物。他朝既会河北游,何惧入天自翱翔。 第三十一章;猛虎折腰 今日风和日丽,是个好天。在熏暖的阳光下酸枣大营迎来了一队百人的骑兵。只不过,这队骑兵兵甲似乎并不全备,就连马匹也不是什么高头骏马。粗略看去,倒像是一群游兵散勇。 这样一幕出现在这里,无疑给齐整精悍的酸枣大营多了一抹违和感。 “主公,现在掉头离开还来得及。可若是在前进,那可就真的没有再后悔的机会了。”黄盖神色焦虑压低了声音,劝道。 眼前的孙坚面容上透着一丝疲惫,眉宇间缠绕着一股驱散不了的忧色,哪里还有在鲁阳城挥斥华雄的意气风发。一场兵败,失去的不仅仅是数千将士们的性命,还有他战无不胜的骄傲。 想到了黯然处,孙坚眼眸里蓦地升起了伤感。但很快,他坚定了自己的眼神,使劲将一切负面情绪摒弃脑外。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振作起来,不然如何替枉死的将士们报仇。他调整了一下状态,低沉道:“大荣为了孙家都能牺牲自己的生命,我为什么不能为了孙家做些牺牲。” 听到“大荣”二字,黄盖脸上不可抑制的浮起了哀伤,那晚他被孙坚留在城中。虽并未经历那场惨烈的战斗,可后来城门莫名被攻破,一场血战之后,他也是身负重伤好不容易才逃出。为此,他很是愧疚,自责没能跟祖茂并肩作战导致他惨死,又悔恨自己没能守好城门。 浓烈的内疚缠绕上了黄盖心头,他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说话。 这队骑兵正是孙坚带领的长沙军残部,前些日孙坚遭徐荣埋伏大败,几乎殒命。但他并未自此灰其心志既而一蹶不振,反而重新振作一路收集散兵,进占梁东城,严加戒备,准备伺机再战,以雪耻辱。只是虽说他沿途收拢了许多残部,又在梁东招募了不少士卒,可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千人马。仅凭这士气低迷的两千人马,他又如何能够击败徐荣,替祖茂和那些死去的将士报仇。 后来还是公仇称进言,劝说孙坚可以投诚袁术,借机壮大自己实力。原本孙坚并不同意,因为一旦投靠袁术,那他将从一方诸侯沦落为袁术的一股附属势力,中间的落差可想而知,让他难以接受。可如果不投靠,若是徐荣此时再带兵来犯,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连最起码的防御都抵挡不了,又何谈什么报仇、什么兴复孙家。于是,在万般无奈之下,他最终还是下了决心准备投靠袁术。 “主公,看模样,似乎是袁将军的长史杨弘过来了。”公仇称上前对着孙坚说道,因为在投靠袁术一事上是他先提出的,索性孙坚就将跟袁术方面联系的事情全都交给了他,以至于他现在在孙坚军的身份又重要了许多。这次前来酸枣大营正式投靠袁术,为了方便处理后续将产生的琐事,孙坚便带上了他。 很快,一行骑士出现在了孙坚军面前。 “在下杨弘,特奉主公之命前来接孙将军进营。孙将军,一路辛苦了。”一身便衣的杨弘在看见孙坚之后毫不犹豫的就下马,微笑道。 杨弘恭敬的举止让孙坚忐忑的心放松了许多,连忙摆手歉声道;“有劳杨大人亲自过来接坚,给杨大人添麻烦了。” “以后同为主公做事,些许小事又何足挂齿。弘,可是指望着孙将军以后多帮持点。”杨弘半开玩笑道。 孙坚神色不是很自然,但从他选择投靠袁术的那一刻起,江东猛虎的尊严已经被他放下了。再不愿意,他也要学会接受。 失败者,永远没有反抗的资格。 黄盖站在一旁,无声的叹息,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同时在心里,对徐荣、华雄刻骨的恨意又增加了许多。如果不是他们,孙家又怎么会沦落到屈膝求欢的地步。 公仇称脸色如初,可心里却忍不住在窃喜,出卖孙坚、游说投袁,袁术交代给他的任务全都完成了。他的未来,终于将一片光明了。 在杨弘的安排下,黄盖等人都被安置下去休息了,而孙坚则独自一人进入了袁术的营帐。 “坚,拜见袁将军。”孙坚深呼吸了一口气,收起了眼中所有的傲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些。 他已经不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了,现在,他将只是一名能够替袁术开疆辟土的猛将。 “文台,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祖茂不失为一个铁血汉子,没有丢江东儿郎的脸。”袁术痛心疾首道,他是真的在为祖茂的死感到伤心。这般忠心护主的武将,应该为他所有,英年早逝,实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让孙坚知道袁术此刻的想法,恐怕不会在对袁术如此好说话了。 孙坚也分不清袁术是真的在替祖茂感到悲伤,还是单纯的作戏想博取他的好感。不过他脸上还是装出了一副被袁术的话感动的模样,继而又诚恳道:“能得到袁将军的赞赏,大荣在天之灵肯定能得到安慰。” “文台,你我之间,何须这般见外。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别叫了,叫我公路就好。”袁术佯装不悦道,尽管已经从公仇称那边得知孙坚准备投靠他,可他还是想试探一下孙坚到底是不是真心靠向他。 孙坚立马诚惶诚恐道;“袁将军身份显贵,又岂是孙坚所能高攀的。” 闻言,袁术脸上登时闪过一丝得意,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他对于孙坚的答案很满意,语气自然柔和了许多,道:“文台,你说这话就见怪了。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说出来,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孙坚犹豫了一下,旋即躬身抱拳道:“孙坚如今只想手刃徐荣替大荣和死去的兄弟报仇,可无奈兵微将寡有心无力。如今更是成了丧家之犬,终日惶惶难安,还望袁将军能够收留。”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袁术已经不需要在试探什么了。当下笑逐颜开,急忙扶起孙坚:“文台,你我同属关东军一员。来此地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讨伐董卓吗?收留什么的别再说了。刚好营中收上一批军粮,我就派三千人护送这批粮草到阳人城,那三千人就先留阳人城帮文台你一起抵御徐荣了。” 孙坚感激涕零的道:“孙坚,定当为主公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好了文台无需多言了,一切都是为了匡扶汉室?”袁术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句虚伪话后,眼眸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 他之所以送孙坚三千人马,可没安什么好心。一是因为没有爪牙的猛虎又怎么好替他去征战沙场,二是他并未彻底相信孙坚,可有了这三千人在一旁盯着孙坚,谅他也不敢心生反心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进了一阵擂鼓声。 孙坚疑惑的看向了袁术,目光中透着询问。 袁术不以为然道;“哦,肯定是华雄又来挑战了,都五天了,还没……”说到这里,袁术突然想起来了华雄跟孙坚之间的恩怨。当即闭上了嘴没有再多说,急忙的看向了孙坚。 此时的孙坚面色发狠,额间青筋跳动,目露凶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晚上华雄在马背上肆无忌惮的笑声,他是真的后悔没有在鲁阳就杀了华雄,以至于后来连累大荣掩护他而被华雄杀死。骤然在这里听到华雄的消息,他哪还能克制得住连日来的痛苦,他要出去杀了华雄! “文台啊,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这里不是鲁阳。至于华雄,别因为你一个人,而影响了大局,那就不好了。”袁术看似语重心长的劝道,却在明确暗示孙坚你已经不是那个在鲁阳手握重兵的诸侯了。 孙坚一愣,没弄清楚袁术话里的真正意思。 “文台,多日赶路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华雄,自有人会去杀的。”袁术语气平淡道。 孙坚脸色一变,紧紧的咬住了牙齿,发出了“吱吱”的声音。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冲出去杀了华雄,可理智告诉他不能。一旦这么做了,必将惹起袁术的不满。届时,现在所有的忍辱负重都将前功尽弃。 袁术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孙坚,他想看看孙坚是不顾一切的冲出去?还是听从他的命令。 他要的是一只听话的猛虎,而不是肆意妄为无法掌控的野兽。 “坚多谢主公的好意,这就下去休息。”孙坚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昧着本心,最后还是选择了屈服。 大荣,不是我不想替你报仇,而是现在时机未到。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待我虎翼再生时,我定手刃华雄、徐荣的首级为你报仇。 袁术很称心孙坚的表现,他终于将这头桀骜不驯的江东猛虎收服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愉悦到了极致。 尽管孙坚现在是十八路诸侯中实力最弱的一方,可他也曾是享誉江东的一方诸侯,名声之大,常人所不能及。这样一方诸侯,现在却投靠了他,那对他声望的提升可不是一点半点。 第三十二章;潘凤突现 宽适舒服的军帐内,居心不良的袁绍及十几位心怀叵测的诸侯正端坐其中。 外面擂鼓声震,里面安静如水。像是鲜明的分界线,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袁绍神情威严庄重,酌了一口清茶。不过并没有开口,而那些本不就愿多发言的诸侯们见袁绍不说话,也乐的闭嘴不语。 不就是无声的喝茶么,他们也会。 沉默,如瘟疫般传染在军帐内。 良久之后,袁绍打破了僵局,清了清嗓子,淡问道;“哪位将军愿意出战华雄。”他 袁绍这话一出,各路诸侯面容一僵,脸色略显不自然。这几日因为华雄的挑战,他们麾下都已经折损了不少武将。虽说都是些二流武将,可那也架不住每日派出去送死。至于真正被隐藏起来的一流武将,他们都还没准备暴露出来。潘凤到来 一时间,诸侯们各自装作没有听见袁绍的话,眼观鼻、鼻观口,没有人回答。 袁绍见状并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对于诸侯们的小把戏,他却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相反神情格外平静。右手食指跟中指在木椅上轻扣,这个动作表明他的内心其实是轻松的。他当然不心急,待会心急的另有其人。毕竟,好戏马上就要开锣了。 “莫非没有将军愿意出战吗?”袁绍耐着性子,语气平和的又问了一次。 诸侯们又自动忽略了袁绍的话,一个个神游方外,并不答话。 只不过这一次,还是有人回答了,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华雄,土鸡瓦狗之辈,焉敢在此放肆。”一阵洪亮有力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般在安静的军帐里响了起来,紧接着一道雄伟健硕的身影走了进来。 众诸侯好奇的看向了门口,暗想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有人敢出战,真是不怕死。 当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之后,一直冷眼旁观的冀州牧韩馥惊讶的失声道;“潘凤,你,不是在邺城吗?怎么会来这里?” 来人正是韩馥麾下第一武将潘凤,一身武艺冠勇冀州,罕有敌手。 “不是主公你命人召某来此地斩华雄么?”潘凤疑惑的看向了韩馥。 原本关东军刚兴起之时,潘凤是想跟着韩馥赶赴酸枣一起讨伐董卓。可韩馥却命令他留守邺城,尽管对韩馥的命令很不解。但主公之命,不得不听,他也只好憋屈的留在邺城静待韩馥还胜归来。可没想到四天前自称韩馥信使的人快马寄信与他,将华雄的事说了一遍,信中又命令他立刻赶来酸枣。他这才马不停歇的从邺城赶到了酸枣,可听韩馥刚才的话,似乎并未寄信召他前来。 “什么,我。不对,我何时……”韩馥面露讶异,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潘凤打断了。 “主公,在此等候片刻,某这就去斩了华雄。”潘凤才不想去管是不是有人冒充韩馥的信使骗他前来这里,他只知道既然他已经出现在这里,那华雄的人头今日就必须被他砍下。 冀州第一武将的名头,他已经拥有太久了。是时候该换一个称号了,关东军第一武将,就蛮不错的。 所以潘凤直接阻止了韩馥继续要说的话,他可不想被韩馥勒令退下。来不及在想有没有惹起韩馥的不快了,他转身就大步要朝外面出去。 “潘将军请留步。”袁绍突然站了起来,重声道。 潘凤脚步一滞,袁绍的声音那么重他不好以没听到为由在走出去,无奈之下只好停了下来。 “袁盟主有何事?若无什么重要事,请先等某出去杀了华雄回来在说。”潘凤转头冷淡问道,说话语气并不是很好。现在他只想快些出去,免得发生什么意外耽误他斩杀华雄。 “潘将军长途赶来只为诛杀华雄,绍心生感激。此关头上,绍多说无益。只得敬潘将军一杯酒,以庆潘将军得胜归来。来人,取酒来。”袁绍长身而起,微笑道。 潘凤本想拒绝,但见袁绍命人取酒了,且这又是袁绍的好意,他也不好当着众人面推辞。 韩馥刚想叫潘凤退下,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强行命潘凤离开,恐生一些不必要的事端。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让潘凤出战了,希望潘凤能够顺利击杀华雄。 想到这里,韩馥心底蓦然生出疑问。他根本没有下令命人请潘凤过来,那又是谁在暗中做手脚将潘凤诱骗到了这里?尽管对潘凤的身手很相信,可今日的事情太过诡异,让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潘将军,绍先干为敬了。”袁绍走到了潘凤身前,接过士卒玉盘上的一杯酒一口干尽。 潘凤也拿过了另一杯酒,仰头灌下,随后转身出去。 袁绍看着潘凤离开的背影,嘴角显露出浅淡的笑意。他,永远不会是那个心急的人。 …… 另一间军帐里,虽没有袁绍军帐的大气华贵,却也简约了许多。 “文将军,请。”袁澜拿起酒壶,给摆放在他对面的酒杯倒满了酒水。 “有劳二公子了。”文丑客气道。 袁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当他看向酒杯里面时。只见酒水通体清亮透明,呈现深宝石红色,没有沉淀和浑浊。单看色泽就已经让人垂涎三尺了,不愧是西域进来的葡萄酒。 端起了酒杯,袁澜并未一口干下。那是烈酒的喝法,并不适合这种香醇甘甜的葡萄酒。葡萄酒,就该一小口一小口的浅饮慢尝。只有在一点一点的回味中,才能喝出其中的甜美味道。 “文将军,潘凤此人,可曾相识?”袁澜忽然问道。 “河北第一名将的称号,他也想得,曾挑战过我。”文丑随意道。 可是现在文丑还是牢牢占据着河北第一名将的名头,所以潘凤的挑战自然是失败了。 袁澜又换了一个话题,问道;“文将军,你和潘凤交手了几回合。” “二十回合。”文丑道。 盛名之下无虚名,也许并不完全对。但袁澜猜想文丑的武力,在当世绝对能够列入超一流武将中。虽说潘凤不是文丑的对手,可他能跟文丑交手二十回合,其武力也是非同小觑。 “文将军,依你之见,潘凤对上华雄有几成胜算?”袁澜问道。 “以华雄近日使出的实力看,并不弱于潘凤,他们两人之间胜负五五开。”文丑认真的想了一下道。 “五五开啊。”袁澜拉长了声音似在想些什么。 “不过,两人若是交手,取胜的将是潘凤。”文丑又补充道,他的这句话跟上句话听起来感觉很矛盾。 蠢人自然会觉得矛盾了。 “四日来,华雄斩将数十名。不曾遇到一位能抗衡的敌手,恐已生骄纵之心。而潘凤获悉了华雄的战绩之后必定心生警惕,不敢托大。有心算大意之下,华雄稍有不慎倒是很有可能殒命潘凤之手。”袁澜分析道。 文丑面色如常,对于袁澜能够探知到这一点并不感到惊讶,这样的人才配跟他文丑交谈。 “文将军,可觉得澜的手段过于卑鄙?”袁澜似漫不经心的道。 “并不是所有的光明正大就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只要能助主公成就霸业,阴谋诡计过于卑鄙那又如何?就算你不会去做,我也会替主公去做。史书记载的永远都是胜利者堂皇胜之的言论,失败者才只会用卑鄙的手段。”文丑面无表情道。 “所幸世上还有理解澜的存在,澜此道不孤。”袁澜惊喜参半,喜的是又拉近了跟文丑之间的关系,惊的是他发现文丑对袁绍的忠心已经到了根本无法撼动的地步。 假使他选择背叛袁绍,想必文丑会第一个毫不犹豫的将他诛杀。 忠臣好对付,聪明的忠臣可极难应付,袁澜忽然觉得有点头疼。 …… “你们想去哪里?”刚回到杨弘安排营地休息的孙坚看到了黄盖正在阻拦孙策、孙柔,已经猜到了孙策兄妹的心思。 那晚孙坚突袭徐荣,事先将孙策两兄妹留在了城中。尽管后来城中被攻破,但万幸孙柔在孙策的拼命保护之下,两兄妹一起逃了出去。不然,若是在失去一双儿女,孙坚能否从悲痛中走出都是未知数。 孙策、孙柔看到孙坚出现后,登时大喜,急忙冲了上前。 “父亲,华雄此时正在外面挑战。我,要去杀了他,替祖叔叔报仇。”孙策咬牙切齿道,双眼通红,里面迸射着熊熊的仇恨。 “父亲,我也要出去,跟大哥一起替祖叔叔报仇。”孙柔激动道,她是祖茂看着长大的,从小祖茂就对她极好。祖茂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华雄,自有人会去杀,你们回去休息。”孙坚眼中闪过一丝悲恸,但很快消散。他竭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淡道。 “什么,父亲。华雄他杀了祖叔叔,怎么能……” “闭嘴,你以为自己天生神力,这世间就没人能打败你了吗?就你那点武艺,出去送死吗?给我滚回营帐,别出来丢人现眼。”孙坚神情冷漠,怒骂道。 孙策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死死的握住了双拳,身子剧烈的颤抖着。直到咬破了嘴唇,有血腥味渗出,随后一声不吭的转身回营帐。 “大哥。”孙柔呼唤了一声,眼神复杂的看了看孙坚,最后急忙朝孙策追上去。 “主公。”黄盖上前关切的叫道,他比谁都清楚孙坚跟祖茂之间的关系。而现在能让孙坚放弃替祖茂报仇的机会,孙坚内心势必是极其痛苦的。 “我没事。”孙坚摆了摆手,深呼吸了一口气。 为了孙家,他,必须忍下所有的痛楚、误解。 第三十三章;死里逃生 “今日,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在出来了。”华雄懒散的骑坐在马背上,轻快的将长刀插在地面上。他又随意的朝前面扫了一眼,触及到他目光的士兵全都吓得急忙往后退去。 这可是斩杀了四十名武将的恐怖猛人,就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哪还有胆子敢触犯华雄,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怕不知道。 士兵们退缩畏惧的行为让华雄倍感没趣,他欣赏的是那些无惧死亡的悍勇汉子,关东军的将士们压根就没被他放在眼里。 等待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对战他,华雄有些索然无味,伸了伸懒腰。刚准备吼两嗓子,就看到了一道身影从酸枣大营里面跑出。 “来将通名,哎,算了。反正也只是一具尸体而已,通报名字也没有意义。只要记住斩你的,是关西华雄就行了。”华雄淡淡道,并未打起精神。这几日杀关东军武将如同切菜一般简单,完全遇不到能让他认真的武将,已经让他失去了不少兴趣。若非有十日之限,他早就想回去了。所谓的十八路诸侯也不过如此,真的到了开战时刻。想必在他西凉铁骑的刀锋下,也只有惨叫溃败的结果。 华雄倨傲无比的话让潘凤蓦地怒火翻腾升起,想他这些年稳居冀州第一武将,何时遭受过这般侮辱。就算当年挑战文丑,也没有受到过如此轻视。但他好歹也是当世名将,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轻缓的几次呼吸之后,他便压制下了怒意,迅速调整出最好的状态。 冷冷的看了华雄一眼,潘凤不准备跟华雄多说什么。口舌之争,纯属浪费时间。洗刷被强加于身的耻辱,最简单的方式,还是用华雄的鲜血清洗比较方便。 所以,他右手紧握住的长斧,高高抬举了起来。左手一把提住,双手同时用力,干净利索的竖劈向华雄面门。 潘凤的起手式让华雄眼前一亮,看来此人有几分能耐,不过也没有多引起他的注意。在他心里,潘凤最多也就比他这几日杀的武将强一点。不需三招,即可斩杀。 虽然没有将潘凤放在眼里,可华雄最起码的战斗意识还在。探手抓住了长刀,轻便拔出,慢慢将力气灌输进长刀上面。 长斧转瞬即至,猛烈至极,似撕开了帷幕,发出了撕裂声。 华雄眼神微冷,毫不犹豫的就将长刀挥扫了出去。 “铛” 刀斧相击,两马相错。 潘凤没有让华雄失望,在华雄的一刀反击之下,他不但没有受伤,反而骑乘着黑马已然出现在了华雄身后。 感受到长刀上传递回来的反震之力,华雄心里一凛,随即喜意弥目,终于遇到实力不错的对手了。只是这个念头才刚升起,脑后一阵冷风猝然飘来。寒毛瞬间炸起,宛若针刺根根直竖,一股彻骨凉意转眼间流遍他四肢百骸。 顾不上在心惊诧异,多年沙场上征战练就的危险本能,在这一刻起到了重要作用。华雄果断无疑的长刀甩动砍向身后,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只觉半空中留下了一道残影,随后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兵器碰撞声。 危险关头,华雄挡下了潘凤凶悍凌厉的攻击。 躲避下了那一斧后,华雄隐隐感觉到后背有冷汗冒出。谁会想到,潘凤在发动了强势一击之后又续而发起了第二击。两次攻击之间的间隔发生过短,差点就让他来不及反应了。刚才一幕,的确很惊险,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死亡的边缘上经历过了。 他知道自己大意了,没有在第一时间认真面对潘凤。但是随后胸腔里涌起了强烈的战意,那接下来就让他好好的跟潘凤打一场吧。 只是华雄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尚未来得及发动反击。潘凤策马已经冲到了他面前,手里长斧宛若重锤般狠狠砸了下来。 华雄脸色一变,怒骂了一声,手腕处发力。长刀势若狂风,呼啸声起,眨眼间已然对上了潘凤的长斧。 “嘶嘶” 两人重击之下震痛了座下骏马,纷纷跃起前蹄,身子向上吼叫了起来。 华雄终究还是吃了大意的亏,先机一失,自然也就失去了主动性。潘凤能成为冀州第一武将可非浪得虚名,自数年前败于文丑之手后更是苦练武艺,早已实力大增。在掌握先机之后,哪还肯轻易放下得到的优势。此时不趁胜追击,再给华雄反击的机会,那就太愚蠢了。 很显然,潘凤不是蠢人。 “当当当” 潘凤手里长斧如同青蛇一般操纵自如,灵活舞动,一直死死的压制住华雄。 华雄也没想到潘凤竟会这么难缠,丝毫不给他反击的机会。在凶悍的攻击之下,他只能尽力抵挡下来。 “四招了。”有士兵惊呼了出来,毕竟这几日出战的武将都是被华雄一刀砍死,还从未出现过能跟华雄正面厮杀对抗的人。而且看场上的情形,潘凤似乎是占据了上风。 他们本是正义之师,占据了天下大义。可敌方一名武将却在短短四日内斩杀了他们四十名武将,在惊惧下面又何愁没有忿怒。只是苦于自己武力不强,无法上前斩杀华雄。现在潘凤的无双神勇隐隐有斩杀华雄的可能,他们当然欣喜难耐了。一个个巴不得潘凤能够获胜成功斩杀华雄,好一洗多日来的屈辱。 “哇,五招了。”潘凤表现的越威猛,他们越是高兴。若非这里是酸枣大营,他们都要呼喊叫好了。 “六招了。”似将要见到华雄人头落地的画面,他们仰起脖子热切紧张的盯紧了前方激战中的两人。 华雄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几招下来,他哪还不清楚潘凤的实力。明明跟他相差无几,可失了先机,却致使他陷入了危境。潘凤一次比一次强劲的攻击让他的抵挡愈发吃力,纵使脸上竭力保持镇静。可是在继续这样下去,落败是迟早的事。 必须要找机会反击,华雄强迫自己绝对不能心乱。唯一反胜的机会或许稍纵即逝,一定要凝神注意,不可自乱阵脚错失机会。 潘凤嘴角笑意一点一点弥散了出去,他在得意。依照他这样的攻击下去,不消几招之后华雄将死于他斧下。但是越到最后,就越要谨慎,需要严防华雄最后的爆发。毕竟有华雄前车之鉴在,他可不想在阴沟里翻船。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晕眩突然袭上他头顶。素来强健的身子竟然涌起了一抹从未有过的空虚,紧握长斧的双手忽觉无力,差一点抓不住。 难以抑制的恐惧如汹涌潮水卷入潘凤眼眸里,因为武者相争,任何一点破绽都是最致命的存在。 华雄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可没工夫寻思潘凤为什么会这样,他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斩你者,华雄也。” 一声怒吼之后,华雄眼中精光湛发,原本收敛含蓄的气势猛然爆发,宛若一头暴怒的凶豹。双手紧绷,长刀划破了空气,极速砍向了潘凤。 扑面引来的凛冽杀气惊得潘凤脸色骤变,最糟糕的预想还是发生了。也顾不上在多想,他急忙提长斧抵抗。可在这关键时刻,脑袋却一沉,他的反应自然也就慢上了许多。 很多时候,慢一步,就意味着死亡。 “噗” 一股热血在半空中溅出,宛若天女散花撒落在了地上。 潘凤的头颅飞出的时候,意识终于清醒了,第一时间想起的是袁绍的那杯酒。 落在地上之时,正好对上了华雄。 不甘、愤恨、遗憾,交织在了一起。只可惜,华雄根本没有看到潘凤的眼神流露。 因为此时的华雄还陷在后怕之中,没想到在酸枣竟然还体验了一次生死危机。若非刚才潘凤失神,恐怕胜败难料。联想这几日,暗叹自己的确大意了许多。关东军,似乎也并非不堪一击。 …… 苏记神情黯淡的走进了军帐里,他也是关东军的一员。眼见己方武将不断死在华雄手里,其心情可想而知有多沉郁。原本还以为潘凤可以扭转颓局,最后却还是功亏一篑。涌起了希望之后再遭到破灭,这种失望之大让他更加难受。 “报,潘凤六合被华雄斩于马下。”苏记低着头还是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帐中众人。 韩馥如遭雷击,脸色“唰”的一下变成了惨白,握住茶杯的手控制不住一抖。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看向了苏记,颤声道;“你,你在说一遍!潘,潘凤他,怎么了。” 苏记硬着头皮,委婉道;“华雄又胜了。” 凡是被华雄胜过的武将,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韩馥不由自主的咬住了牙根,心凉如冰。那可是潘凤,他冀州第一武将,怎么就死于华雄刀下了。一想到潘凤死后将带来的巨大损失,他不禁心乱如麻、烦躁至极。 袁绍面露惋惜,叹道;“可惜了,早知道潘将军不是华雄对手。我就不该让他出战,枉自白白丧了性命。” “不过,华雄嚣张的日子就要到头了。我已经寄信文丑,明日他就会到达酸枣。明日,就是华雄的死期。” 闹剧,该结束了。 第三十四章;此道通么 袁澜轻酌了一口葡萄酒,缓缓道;“今日之后,想必华雄定心生警惕,不会在轻易松懈了。” “希望华雄到时候能超常发挥,毕竟斩杀太弱的对手,是件很无趣的事。”文丑漫不经心道,话语间完全没有将华雄这个西凉军第一勇士放在眼里。 袁澜微微一笑,他并不担心文丑过于狂妄自大。别看文丑现在一副不屑华雄的神态,但他知道,其实文丑比谁都谨慎。文丑所谓的轻视,一是为了麻痹对手,二是源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明日,就劳烦文将军了。” 正当袁澜两人谈笑间决定华雄生死的时候,许攸走了进去。 “孙坚到酸枣了。”许攸进来后直接说了这句话。 袁澜心一惊,这些天他一直在留心孙坚的消息。可惜他只知道孙坚战败之后占据了阳人城,却无法获悉孙柔有没有事?是否在孙坚身边?这件事他也不好刻意派人去查。 原本他还想向袁绍献计趁孙坚大败借机招揽,从而好前去阳人城探寻孙柔的消息。现在听闻孙坚到了酸枣,也好省却时间早点知道孙柔的消息。而且若是孙柔没事,那她也定会跟随前来。 一想到孙柔现在可能在酸枣了,他差点就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想立刻出去找她。但当他看到许攸难看的脸色之后,心“咯噔”了一声。脑筋迅速转动,想到了某种可能。刚涌起的冲动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至冰冷。他,恢复了冷静。 “孙坚来的时候还真是巧,一旦他知道华雄在外面挑战,想必定会冲出去报仇。孙坚的实力,我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能否匹敌的过华雄。若是被他杀了华雄,事情可有些不妙了。”文丑皱眉道,现在谁能诛杀华雄,那人跟其身后势力的声望都将大幅度的增加。 孙坚本败于华雄之手,可他倘若杀了华雄,那刚跌落的声望名气不但将恢复如初,或许还有增加的机会。 多日筹划恐将被一举破坏,文丑的心情登时变得很糟糕。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头还能在响亮些,他在乎的是袁绍军的声望是否能在增加。 “孙坚回营地休息了,想必是不会出去诛杀华雄了。”孙坚不去杀华雄应该是好事,可许攸语气里却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多了一点担忧。 “孙坚投靠袁术了?”袁澜一针见血的问道。 许攸没有意外袁澜怎么会知道这个,只是点了点头,讽刺道;“袁术并不清楚孙坚的实力,不过既然孙坚投靠了他。在孙坚的价值没有体现出来前,他又怎么可能会让孙坚出去冒险。”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孙坚大败,手下缺兵少粮。在没有其他诸侯肯支援的情况下,他势必将投向袁术。”袁澜懊悔叹息道。 “袁术得了孙坚,那可是如虎添翼。南方的诸侯们,恐怕很难能抵挡住袁术、孙坚的联手进攻。”许攸面露忧色道,袁术势力越是强大,未来跟袁绍兵锋相对的几率就越大。 “我观孙坚不是甘于人下者,更何况是在自己最没有办法的时候投靠袁术,其心恐不平。只怕袁术是在养虎为患,届时看他怎么收场。再者就算孙坚不反,我们也可以设计让孙坚反。”文丑淡淡道。 尽管对于文丑最后一句话感到不喜,可袁澜也清楚,当今时局已经不是在像鲁阳一般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必须要以袁绍的利益为出发点。已经无法结为外援的孙坚,只能沦为被利用的存在了。眼前忽然闪过孙柔的音容笑貌,胸口只觉被什么堵住了,沉闷、难受。 “我在鲁阳也曾和孙坚相识过,待会可以借看望之名前去打探一下消息。”只有这一个借口,袁澜才好光明正大的去找打探孙柔的消息。 “在此之前,还要在辛苦二公子将收尾之事处理一下。”许攸道。 袁澜知道许攸说的是什么事,点了点头。他设的局,当然要他来收官了。 “文将军今日好好休息,澜先退下了,明日的庆功宴上可再和将军尽情相欢。”袁澜笑道。 文丑“嗯”了一声,眼中信心展露无遗。 真正的强者,不需要放狠话来彰显自己的强大。 藏锋许久的矛,是时候该饮血了。 …… 在其他诸侯幸灾乐祸的目光里,韩馥如芒刺在背,阴着脸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嘭” 韩馥在极度愤怒中推翻了木桌,刚才积蓄起来的怒气终于得到了释放。在他的大发雷霆之下,地面很快变得的一片狼藉。 跟随在他身后的侍从何时见过一直和气的韩馥还有如此失态一幕,当下惊吓的根本不敢上前,忐忑不安的跪在了地上,只希望韩馥能够快些平复下气愤。 “主公息怒,潘凤已死,事情也无法挽回了。接下来还是想想善后之事,冀州一大堆事情还等着你处理,切莫气坏了身子。”长史耿武上前劝说道,又挥了挥手示意侍从退下。 侍从巴不得离开,有了耿武的指示,迫不及待的就走了出去。 董卓的分封一计,受益的又岂止刘表、刘岱两人,韩馥也是其中一人。要知道韩馥原本在雒阳担任御史中丞,是董卓将其举为冀州牧。虽然董卓提拔他的目的是想让他出去和周围的军阀们搅浑水,可只要他能立足冀州,顺利成为一方封疆大吏。一旦发展起来了,将来必定不会忘记董卓的推举之恩。 事实上韩馥并没有让董卓失望,凭借韩家在颍川深厚的影响跟自己的名士身份,拉拢了不少颍川名士跟他一同前往冀州。随后他又趁势提拔了许多原先不受重视的冀州本土名士,双管齐下,冀州在短时间内倒也被他掌控了起来。尤其是后来有冀州第一武将之称潘凤的投靠,更是让他在冀州的影响与日俱增。 如果按照这个进程顺利下去,受董卓恩惠的官吏们遍布九州,董卓或许真的将权倾天下。可是这一手好算盘最终还是打错了,董卓祸乱雒阳的行为惹得天怒人怨,导致自己分封下的州牧们纷纷反水讨伐他。若说养虎为患,董卓也不知养了多少只反噬他的老虎。有现在的遭遇,想必董卓一定很后悔当初的决定。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董卓也只能打碎牙齿咽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朝着最美好的发展下去,韩馥的心情也是一天比一天好,可今天发生的意外却让他的心情陷入了低谷。 潘凤一死,韩馥可不单单只是失去了一名一流武将那么简单,他是失去了一名能够替他稳定冀州的心腹大将。他好不容易才稳定的冀州格局,也将随着潘凤的去世失去平衡。若是能在他一点时间,就算没了潘凤,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焦虑燥怒。 早在韩馥来到冀州之前,冀州已经有了一股膨大的势力,是一只以麴义为首的先登军。 灵帝年间,平原麴氏避难西平,成为当地的大姓。麴家这一代的家主麴义常在凉州生活,精通掌握羌人的战法,因此训练出了一只精锐的军队。凭借着这只军队,麴义在冀州的影响非同一般。 韩馥来到冀州之后,畏于麴义军的军威,也只能以怀柔政策拉拢麴义。虽说麴义尚未流露出反心,可他麾下势力越发增强之下,将来未必就不会发生反叛之事,容不得他必须要小心对待。 本来还有潘凤可以压制麴义,现在潘凤一死,武将中又有谁能够压制麴义?麴义若是这个时候反了,冀州恐将不保啊!这般严峻的情况,如何不让他感到忧愁? “悔听从刘子惠之言。”韩馥恨恨道。 一开始韩馥对打董卓还是打袁绍是处于犹豫不决中,董卓是他的举荐恩人,而袁绍是关东起义军的盟主。他选择帮谁,便是在向天下人表露他的站场。之所以不知道该选择帮谁,那是因为韩馥发现了里面的一个矛盾。 如果他不帮董卓,那在董卓眼里他就是忘恩负义的人。如果诸侯联军讨董失败了,那董卓必定心怀记恨一定会杀了他;相反他要是选择帮董卓,身为汉臣却依附逆贼,他手下很有可能发生哗变。一旦有人投奔关东军,正好给了袁绍一个借口来攻打他。或许袁绍还会带更多的诸侯来一出先安内再攘外的戏,首先带兵攻进冀州,拿他的人头来祭旗。 其实韩馥很想两不相帮,坐观关东军跟西凉军两虎相斗。一不会得罪另一方,二还能安心发展势力。可他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天下人恐怕将要说他有不臣之心了。 选择,真的是最纠结的难题。 后来还是从事治中刘子惠劝说他兴兵是为国家,最后更是不惜自残为谏才让他下定决心助袁绍。好在刘子惠也知道他心中并不情愿出兵仍有迟疑,遂以“兵者凶事,不可为首”劝他先去其他州巡视一番,看看愿意起兵的诸侯有多少。若是众多,那就帮助袁绍反董。 韩馥才不想做出头鸟,在得到其他州反馈回来的消息之后。他发现有多路诸侯决定起兵,这才寄信袁绍陈诉董卓罪状,以袁绍四世三公之名推举为盟主。 明哲保身,便是他的生存之道。 只是,身逢乱世,此道通么? 第三十五章;卑躬屈膝 韩馥之所以将潘凤留在邺城,一方面是怕他带大军离开、导致冀州空虚,从而让麴义心生歹意。可若是有潘凤在冀州坐镇,麴义必定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则是沙场之上刀剑无眼,纵使潘凤身为冀州第一武将,可保不准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不想潘凤冒险。 可现在,最不愿出现的意外还是发生了。潘凤,终究还是死在了华雄刀下。潘凤战死的消息一旦传回冀州,麴义很有可能会借机反叛,届时那将给他带来极为棘手的麻烦。 “主公,此言切莫在多说了。”耿武急忙说道,现在他们都是讨董联盟中的一员。若是被人知道了韩馥刚说的话,在有心人的操纵下谎称他有异心,他们在酸枣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韩馥登时醒悟了过来,匆忙的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只有耿武一人后才松了一口气。他也自知失言,连忙道;“我是关心则乱了,潘凤死了,麴义他,唉。” “主公,当务之急是赶紧封锁潘凤死亡的消息。酸枣人多眼杂,也不知道能瞒住多久。不过能多瞒一刻也好,我们也能多做好一点准备。还需派人快马回邺城,命赵浮、程涣召集人马盯紧麴义,以防不测。”耿武飞快的说道,从他知道潘凤死后就立刻开始筹谋接下来的事情了。他本是寒门出身,空负一身学识却无人赏识,是韩馥看重他后一力将其提拔了上来。韩馥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自然全心报之。 韩馥点了点头,觉得耿武说的很有道理。暗叹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耿武心思缜密,有他在身边辅佐自己,的确是一件幸事。只是,旋即之后,他眼中闪起了骇人的凶光,狠狠道;“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做,到底是何人将潘凤诱骗到酸枣,此事你一定要查清楚。” 如果没有那个将潘凤骗至酸枣的人,潘凤怎么会死?潘凤要是不死,他又何必要像现在这样忧虑担心?此时,他对那人的恨意远远超过了华雄。不将那人查出来抽筋拔骨,怎消他心头之恨。 耿武也深以为然,今日之事透着怪异,他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隐约间,似乎有一只黑手在幕后推动一切。倘若不将那人揪出来,他心也难安。 …… 袁澜在离开文丑的隐秘军帐之后,便来到了沮授的军帐。 “澜又过来切磋了,先生可有空?”袁澜恭敬的对着沮授说道,尽管这几天袁澜时常来找沮授手谈,两人间的关系熟稔了许多,但他对于沮授还是一如既往的谦顺有礼。 沮授看到袁澜后面含微笑,道;“凛冬,我去拿棋盘。”这几日跟袁澜接触下来,越发觉得此子非池中之物,他日必定大有作为。 “怎能劳烦沮先生,澜去即好。”不待沮授起身,袁澜已经前去书桌上拿取棋盘。 沮授虽没说什么,可眼中早已布满了欣赏之色。 “父亲,出大事了。”沮鹄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到袁澜在后顿觉失礼,可事情紧急他也顾不上跟袁澜打招呼了。 “父亲,潘凤刚被华雄斩杀了。” 沮授一惊,疑惑道;“潘凤,他不是在邺城么,怎么会出现在酸枣。难道是主公将他召来的?”可若是韩馥将潘凤秘密召至过来,按道理他也应该知道。尽管有些不解,可他没有多费心思纠结在这上面,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已经牵扯走他所有的心神了。 冀州的格局,他比谁都清楚。潘凤是韩馥目前顶住冀州最重要的梁柱,现在梁柱倒了,也不知道高悬上空的房屋是否会塌毁? 沮授面容之上,瞬息布上了担忧。 “凛冬,潘凤一死,事情多了。今日没时间在陪你下棋了,改日在手谈吧。”沮授抱歉的对袁澜说道,他需要去找韩馥商议冀州接下来的事情。 “先生去忙就好,下棋什么时候不可以下。倘若耽误了先生的事,澜才过意不去。”袁澜知道沮授现在不会有一个下棋的好心情,反正他要达到的目的也已经完成了,下不下棋倒是没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他现在巴不得离开。 因为,他想去见孙柔。 …… 当公仇称偷偷的来到袁术的军帐时,袁术正在寻欢作乐,两名肤白貌美的俏丽少女乖巧的站立两侧伺候。 右手边的少女伸出凝如白脂的纤细手指握住一杯酒缓缓的递到袁术嘴边,袁术笑呵呵的在女子滑腻的手背上摸了一把。在一边饮酒的同时,右手不安分的伸进少女红纱外裙里面肆意亵玩着她光洁白嫩的大腿,少女娇滴滴的红着脸任凭袁术胡作非为。 看到这香艳的一幕,公仇称连忙低下头,谦卑道;“主公,事情已经完成,我是否该来您这边了?” “去给我的大功臣敬杯酒。”袁术对着左手边玉颜秀丽的少女说道。 身披蓝纱长裙的少女立马起身端着一杯酒,婀娜多姿的走向了公仇称。 “大人,请喝酒。”少女弯下身柔媚笑道。 公仇称犹豫了一下,抬起了头。刚准备伸出手去接酒杯时,就看到了少女胸前的一抹雪白,其中露出的深深沟壑像磁石一般牢牢的吸住了他的目光。 少女对于公仇称色急的行为也没有感到多不喜,能让袁术命她敬酒的男人想必身份也定不一般。她清楚自己不过是袁术可以送人的玩物罢了,若是能够勾搭上有权势的男人,倒也是件可喜之事。所以,她不但没有退避,反而在悄然间挺胸上前了半步,那双峰高耸间的迤逦风光一下让公仇称一览无余。 陡然间,公仇称的呼吸不禁粗重了,喉结不由自主的滑动了一下。 “大人,喝一杯么。”少女糯声温柔的唤道,将酒杯拿到了公仇称的面前。 公仇称耳边清荡起少女娇媚的声音,心里蓦然发痒。在看到那双细腻白皙的小手后,差点就把持不住想要一把握住抚摸了。好在最后关头脑中神志清醒了许多,想起了此行来的目的,才没有失控。 深呼吸了一口,公仇称强压下那些邪念,拿过了少女手上的酒杯。手背上触碰到的平滑肌肤,又让他心神差失。好在少女随后转身便离开了,他才得以恢复镇静。 饮完酒后,公仇称又连忙低下了头,他可不敢在去看那道丰姿冶丽的身影,生怕自己旖念丛生。 公仇称的丑态全部都落入了袁术眼里,双眸间不经意闪过一丝不屑,但很快掩饰了起来,反问道;“你可曾想过现在离开孙坚投靠我,孙坚他会怎么想?” 公仇称一怔,他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可他并非蠢人,简单一想之后便想明白了。孙坚本就对那场埋伏心生怀疑,这段时间内一直在寻找到底是谁泄密将他们的行踪告知了徐荣。在这个敏感时刻,他却突然投靠袁术,孙坚他难道不会心生怀疑吗? 袁术看到公仇称青白相间的脸庞,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又说道;“不过你也别太着急,孙坚此人心怀大志,可用但不可大用。待他替我扫平南方障碍之后,他死之日便是你回归之日。这样,你也不会背负一个背主的恶名。在此之前,你就继续潜伏在孙坚军吧。” 闻言,公仇称心头一片黯淡,他原以为出卖孙坚就能得到袁术的赏识。可袁术的话却让他明白了,袁术其实是在利用他,是拿他当作埋伏在孙坚军里的一枚棋子而已。在孙坚的利用价值还没有消失之前,他是不可能出现在袁术军的。 而且此刻,他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他出卖了孙坚,致使祖茂战死,孙坚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可他若是不听从袁术的安排,袁术一旦将他背主的事情付诸天下,世上将再无他立足之地。所以,他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安心做好袁术的棋子。 真的不甘心啊! 公仇称右手不由自主的握了紧,但在下一秒立刻松开,他不敢在袁术面前展露丝毫的不悦,因为他还不想死。 弱者的悲哀,就是在强者面前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 “愿听主公吩咐。”公仇称努力的挤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朝袁术说道,他要在袁术面前表现恭顺,这样才能让袁术相信他。 袁术对于公仇称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说道;“我也知道你委屈了,暂且忍耐忍耐,很快一切就会好了。今日,就让虹儿先陪你乐呵乐呵吧。”他也不想过多的逼迫公仇称,适当时候给点甜头还是必要的。 先前给公仇称敬酒的少女听到后羞涩的看了一眼公仇称,随后低下了头。 若是刚才,公仇称见到虹儿柔媚的模样肯定被迷得神魂颠倒。可此时,他胸腔里埋藏着一股恨意,哪还有鱼水之欢的欲望,反而道;“主公,我出来本就是瞒着孙坚。若是多呆下去,恐怕有事,我就先行回去了。至于虹儿姑娘,还请主公给我留着。” 他不想被袁术看出任何端倪,所以故意说了最后一句话。 袁术自然也没有起疑心,笑道;“莫说一个虹儿,届时十个我都给你。” 公仇称只得表露出欣喜的模样,尽管对自己的行为不耻,但为了能更好的活在这世上,他必须卑躬屈膝。 第三十六章;袁澜来访 在一队士卒的护送之下,袁澜来到了孙坚所在的营地。 把守营门的孙坚军士兵在看到袁澜一行人之后,不知道他们来此地干嘛,犹疑不定的拦下了他们。 “我是你们少主孙策的好友,劳烦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袁澜来访。”袁澜强行按捺下内心的紧张激动,尽量让语气平和下来。 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面见孙坚,主要是因为现在双方阵营相对,孙坚为了避免引起袁术疑心很有可能不会见他。而去见孙策则不会有这样的麻烦,只要孙柔没有出事,那她就一定会跟孙策一起出现在这里。有孙柔在,孙策就一定会见他。 守门士兵犹豫了一下,道;“主公有令,这几日不见客,还请各位回去吧。” “哼,你可知站在你的面前的是谁吗?那是我们袁盟主的二公子,二公子能屈尊亲自来拜访你们少主,那是他的荣幸。孙坚好大的威风,连我们袁盟主的二公子来此地都被拒挡在外面,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连我们袁盟主都不放在眼里。”跟随在袁澜身后的领头什长怒言骂道。 袁澜在袁家的特殊性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还是有一些有心人知道。尽管刘夫人现在不在酸枣,那些有心人未必不会冒险想要取得她的欢心从而对袁澜动手。袁澜现在刚受到了袁绍的重视,自然不想他出事。所以为了他的安全,袁绍特意从文丑护送亲卫里挑选出了十名亲兵派到他身边保护。 至于选择文丑的亲兵,一是因为文丑的亲兵一路护送下来也跟袁澜比较熟悉,二是怕从其他部曲里挑选出来的会被刘夫人的人收买。 能作为文丑的亲兵什长,自然有其骄傲的资格。在说他来之前,文丑已经明确告诉过他了。凡是妄图伤害袁澜的人,不论是谁一律杀之,有什么后果文丑自会承担。眼见一只败军之师,还敢对袁澜这般无礼,什长自然不乐意了。若非袁澜还没有发话,他早就准备冲上去好好教训一番了。 守门士兵顿觉头痛不已,怎么来了一个袁绍的儿子。要说如今在酸枣身份最尊贵的,首当其冲的就是四世三公袁家家主袁绍。袁绍的儿子,这个身份的显赫性可想而知了。就凭他一个小小守门士兵,哪敢得罪袁家的二公子。可是上头明确下令,无论是谁来这里一概都不准他们进去。无论他放袁澜进去与否都将得罪人,这让他很难办。 袁澜看出了守门士兵的为难之处,也不想过多刁难他,于是道;“孙叔父若是知道我来,想必定会放我进去。不过我此次前来主要是来探望伯符兄,待会还有时间的话倒是可以去拜访一下孙叔父。我在这里等会,你先去找下你们少主。他听到我前来,一定会让我进去的。你们少主发话了,你也好给上面交代。” 守门士兵听袁澜言语间对自家主公、少主似乎很熟悉,暗想他们之间关系肯定很密切。倘若他在不知趣阻拦袁澜进去,到时候被少主知晓了怪罪下来可就糟糕了。而且袁澜也说的有理,他进去通报之后只要孙策同意袁澜进去。就算时候上头有人问起,他也可以推出孙策当挡箭牌。 “二公子稍等片刻,我立刻进去通报。”守城士兵赶紧跑进了营地。 杨弘安排给孙坚的营地不是很大,毕竟孙坚军此次前来的也才百人而已。守门士兵跑了没多久就来到了孙策的营帐,他走进去的时候,孙策正板着脸发闷气,而孙柔则在一边安慰。 看着孙柔姣好的背影,守门士兵眼中涌起了浓浓的爱慕之情。不说孙柔崇高的身份,单是她漂亮的容貌就已经是军中很多将士的梦中情人了。只可惜,像孙柔如此天仙般的佳人是他们这些底层士兵根本高攀不上的存在。除了希冀能多看几眼她之外,就只剩下在心里幻想了。 收起了自己不该有的念头,守门士兵清声道;“少主,外面有一名自称是袁盟主二公子的人找你,说是……” 守城士兵还未把话说完,从来就只能在远传偷看几眼的美人居然冲到了他面前。惊喜之下还未反应过来,孙柔竟一脸激动的看着他,急切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是谁来了?” 当朝思暮想的娇美容颜突然出现在守门士兵面前,在闻着一股从孙柔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守门士兵只觉目眩神迷,脑海里一片空白,一时间看呆了。 看到守门士兵呆愣失神的模样,孙柔才懒得追究原因,着急的问道;“你快说,谁来了?” 听到孙柔焦急的声音,守门士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那人自称是少主的好友,叫袁澜。” 话音刚落,孙柔就迫不及待的向前冲出去。守门士兵顿觉一阵失望,心中好是黯然。 忽然,孙柔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孙策,奇怪的叫了一声“大哥?”。 “请他来营帐里。”孙策对着守门士兵说道。 守门士兵在流连忘返中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小柔,你难道忘了袁绍、袁术两兄弟之间不和的关系了吗?”孙策叹声道。 孙柔还没想到关键处,脱口道;“他们两兄弟不和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干嘛又要拦下我?” 孙策眉头轻皱道;“小柔,我们如今已经是袁术的部下了。而他,是袁绍的儿子啊。” 孙柔本就是个聪慧的女子,孙策都将话说的这么直白了,她哪还能不明白其中代表的意思。只是想清楚了之后,却让她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极度惨白,喃喃道;“对啊,他本来就不受他父亲喜欢。要是再得知提跟袁术的部下接触,那只会让他父亲更加讨厌他。” 那一句“不被父亲喜欢”让孙策脸色微变,一下子想通了一些以前尚不明了的事情。 鲁阳刺杀一事,他一直想不明白那名刺客为什么能够潜入戒备森严的县衙?还有那名刺客想杀的到底是袁澜还是他父亲? 除了这两件没想明白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让他感到困惑的事情。那就是第二天袁澜离开的时候,孙柔听到袁澜受刺的消息后压根就没有上前去关心一下。如果说那是属于少女的矜持,也可以解释的过去。可是从始至终,孙策在孙柔脸上看到的只有依恋难分的浓情。一点担忧都不曾有过,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除非她早就知道袁澜没有受伤,所以才不用担心。 在联系刚才孙柔那句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又产生了一个疑问,连孙坚都不知道的袁家父子不和一事,孙柔她又是知道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袁澜亲自告诉孙柔的。 可是他们两人相识就一天,期间见面交谈的时候孙策都在场,根本就没有听袁澜说过这件事,而袁澜第二天更是直接走了。他们两人唯一能够有私自交谈的时间,就只剩下了晚上。 他还特意问过孙柔那晚有没有出去没,当时孙柔眼神躲闪,已经让他起了怀疑。现在将一切串联在一起,真相便是袁澜当晚应该是被人诱骗到了后花园(绝对不会是去幽会孙柔的,谁去幽会是带了护卫一起的),而在那里遭到了袁家人派来刺客的刺杀(袁绍跟袁澜不合,可却派了自己的心腹大将前去护送袁澜,极有可能是袁澜的背后有势力在支持。袁绍为了得到那股势力的支持,所以才表现出了对袁澜的重视。可袁澜上面还有嫡长子的存在,又岂会放任袁澜一方做大。嫡庶夺位之争,杀兄灭弟的事情并不稀奇。那名刺客,十有八九就是袁澜兄长派来的)。 而孙柔刚巧经过后花园,看到了这一幕的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或许就是她出手救下了袁澜。对于自家妹妹的武艺,他还是比较相信的,三五个大汉都别想轻易近她身。至于袁澜为什么没有说出这件事,想必一是为了维护孙柔的名节,二是家丑不想外扬。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得到了突飞猛进。 人心,真的是世上最复杂的存在。稍动下心思,就会胡思乱想出许多事情。尽管孙策猜测出来的并非是全部的事实,可是除了没有分析出其实那两名护卫是袁澜动手杀死和袁澜背后并无势力之外,其他的大致上相差无几。 仅从一些蜘丝马迹就窥察解析了大部分的真相,孙策绝非表面上那般懒怠散漫,其心思致密常人所不能及。 想到这里,孙策忽然松了一口气。毕竟徐荣的埋伏、城门的被攻陷,他在里面敏锐的察觉到了有叛徒的踪迹。所以在想那晚的刺客真正想刺杀的人其实是孙坚,袁澜只不过是替孙坚挡下了刺杀。现在得知那名刺客与那名叛徒没有关系,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不然内部一直有一名刺客隐藏着,他心难安。 第三十七章;细说背叛 只是孙策刚被放下去的心却又在片刻间猛然提起,袁澜都将家中之事说与了孙柔听,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有多亲密了?难不成两人已经私定终身了吧?想到这里,他感到一阵头疼。 或许是习惯了孙柔一直以来的娇蛮无理,也就从未想过会有哪家男子能受得了她的欺负,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心高气傲的她会喜欢上其他男子。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从未将任何外表风度翩翩的公子放在眼里的孙柔,竟会突然对袁澜动心。一见钟情,他从来都不相信,可孙柔却将最不可能发生的摆放在了他面前,完全容不得他不信。他真的很意外,也很震惊。不清楚袁澜这个看上去很文弱的公子,是怎么让自家妹妹一眼相中更是陷入了爱恋中难以自拔。 尽管他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爽,但是只要能够让孙柔感到幸福,他再不情愿也只好接受这件事。孙柔的开心,就是他的快乐。 如果是在以前,纵使他们孙家家世低微。可凭借在江东的强悍实力,就算是跟袁绍家联姻也不是配不上。可世事难料,变化无常。现在的局势已经完全不是在像以前一样了,谁会想到正处蓬勃发展的孙家在一夕之间居然败落了,最为悲剧的是还沦为了袁术的附属势力。抛开家世势力,只论袁绍、袁术之间的不和,袁绍跟袁术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有他们的插手,这场联姻终究是无法成功的。 孙柔,她已经很难在跟袁澜在一起了。 所以,孙策现在很担心孙柔。因为爱的越深,越不能在一起,最后伤的只会越痛。他,当然不希望孙柔受到伤害。 “大哥,我,我先下去了。”孙柔早已将一颗柔心尽数给了袁澜,自然不想因为自己而给他添麻烦。为了避嫌,就算在不舍她也只能默然离开。 孙策顺着视线,看向了孙柔。只见她玉颜苍白如纸,柳月弯眉紧蹙纠结,明眸中哀愁弥漫,只一眼就惹人心疼。虽俏立站着,可双肩却在轻颤,单薄的身躯似乎毫无重量,只需一阵风轻轻一吹就会摔倒。 这副痛楚模样在前不久他才刚刚见过,那是在祖茂的坟前,孙柔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那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孙柔有这般痛苦的样子。他,要用用尽全力,不让任何人伤害孙柔。 可这才过去了没多久,孙柔却又陷入了痛苦之中。 孙策胸腔里似被什么堵住了,难受到了极点。他不忍看到孙柔伤心难过,所以开口道;“听你一直夸他聪明机智,他想必也知道这时来见孙家的影响。但他还是来了,说明他自有办法化解在袁绍心里的印象。我跟他并不相熟,而他特意说来找我。实际上,他来这里很有可能是来见你的。若是你走了,他见不到你想必会很失落。一路上,你不是巴不得早点见到他。见见吧,没事的。” “大哥,谢谢你。”孙柔脸上愁意一下散去了大半,满目欣喜的看向了孙策。 “你都叫我大哥了,我还能不管你啊,我的傻妹妹。”孙策宠溺的揉了揉孙柔的头,若是以往他这样,孙柔早就一拳头砸过来了。而现在,她只是撅起嘴巴,轻笑着。 或许连孙柔她自己也不知道,沉溺爱河的她,已经在悄然间改变了许多。因为爱情,她收敛起了自己的性子,开始如清艳的牡丹花一般绽放着迷人的味道。 “好了,赶紧收拾一下你糟糕的心情。看看你这副样子,丑死了。就怕待会袁澜见到你,要被你吓死了。”孙策收回了手故意说道。 “啊,真的很难看吗?那怎么办,大哥,我,我不会化妆。”孙柔听到孙策的话后立马变得十分紧张,双手使劲的拧住裙子,一脸的惊慌失措。 孙策神色复杂的看着快要急哭了的孙柔,根本无法在跟以前的蛮横少女重叠在一起了。调整了一下状态,他笑道;“大哥是在跟你开玩笑的,这样都没听出来么。我家妹妹,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哪还需要化妆。你只要笑一笑,就很美了。” “大哥,是真的吗?”孙柔还有些忐忑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大哥要是骗你,就变成小狗让你欺负,好不好?”孙策打趣道。 “哼,就相信你一次。”孙柔嘴角翘起,嫣然一笑,两颊柔意如霞光荡漾。 原来,自家妹妹已经初长成了,孙策微笑的看着孙柔。 在孙柔整理好了自己心情后,袁澜也在守门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孙策的军帐前。只要揭开那帘篷布,他就能进去了。 可当他伸出手的时候,却停住了脚步,一股恐慌突然莫名的笼罩在他心头。他,怕里面没有她。 手掌僵硬,带着些许颤栗。袁澜使劲的吸进一大口空气,伸手拉开了篷布,他大步跨了进去。他,更怕从此失去她的消息。 透过篷布,袁澜几步之后已然出现在了军帐里面。 当看到孙柔的一瞬间,袁澜全身血液都齐齐涌上了头上,目光再也无法移开,死死的盯紧住了那个一直在他心里魂牵梦萦的人影。 袁澜笑了,多日来的担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旋即柔声关切问道;“有没有受伤?” 阔别多日,重新在听到袁澜温柔亲切的声音,孙柔紧绷的精神刹那间松弛了下来。心里蓦得一软,眼眶发红。但她却不想被袁澜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当即强压下眼泪,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受伤。” “没受伤就好。”袁澜松了一口气,他生怕孙柔身上哪里受伤了,那他将会很心疼。 孙策在一旁看着袁澜的表现,他感受得出袁澜对孙柔的关心。那绝非做作,是真切的发自肺腑。经历了那场生死之后,他开始格外珍惜自己身边的人。袁澜只要能够对孙柔好,他就满意了。他知道两人久别重逢肯定有很多话要将,他也不想在这里妨碍他们,于是道;“二公子,你先坐会,我出去拿点茶水。” 袁澜这才醒悟过来这里还有人在,尤其那人还是孙柔的亲哥哥,顿觉尴尬不已。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稳定了自己的心神,转头看向了孙策,惋惜道;“伯符兄,祖将军的事小弟也听说了,为此深感遗憾。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跟孙叔父也不要过多自责了。” 闻言,孙策神色一黯,眼眸里被一抹愁恨覆盖。 袁澜并非是故意揭开孙策心里的伤口,诚然问道;“伯符兄,那晚的事情,你可详细说之。” 孙策犹豫了一下,随后语气低沉道;“当时徐荣势大,麾下又有猛将华雄。所以父亲先来了场佯败,后伺机准备夜袭徐荣军。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晚我跟妹妹被父亲留在城里。只是后来听程叔叔说起,那晚他们行进了一半路途就突然遭到了袭击。本就是夜袭,而且还是在猝不及防之下,父亲他们遭到了毁灭性的伏击。就连祖叔叔,为了掩护父亲出去都不幸战死了。” 说到最后,孙策眼中的伤感之色越加浓厚。从小便肯带他一起出去玩耍的祖茂,转眼间就阴阳两隔,如何让他不感到悲伤。 袁澜也顾不得在安慰孙策,缓缓道;“徐荣军会出现在那里,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他原本就准备当晚突袭孙叔父,而不巧的是孙叔父也有夜袭他的打算。两军相遇,自然发生了战斗;二就是孙叔父内部有人泄密,以至于徐荣军在那里守株待兔,等待孙叔父进入他的埋伏圈里。” 孙策不由得咬紧了牙齿,眼眸里迸射出激烈的恨意,愤愤道;“是叛徒将父亲他们的行踪跟计划泄露出去的。” “伯符兄,此事你确定吗?”袁澜问道。 “当晚我随同黄叔叔守城,可是城门却突然失守被攻陷,定是有人故意打开了城门放进了西凉军。他最好不要抓住,否则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孙策右拳紧握,骨节扭动,发出了“咔卡”的声音。 孙策的过激反应袁澜也没有多在意,孙家死了那么多人,悲愤难耐也是人之常情。他沉吟了片刻,想出了一些事情,又问道;“伯符兄,当日军中知道孙叔父计划且后来又在城里的是哪些人?” 能够打开城门放西凉军进来,那人在孙坚军必定有一定实力而且对军中事务很是了解,否则根本不可能在黄盖的眼皮底下做出这种事。 “长史公仇称、从事朱常,我知道的就这两个人,具体还有谁我不是很清楚。此事程叔叔在调查,并没有查出什么。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是他们中的一人。”孙策回想了一下说道。 “就因为他们现在还在孙叔父军里,伯符兄你就认定那个叛徒不是他们中的一人吗?”袁澜目光微灼,盯向了孙策。 孙策一怔,没明白袁澜话里的意思。 第三十八章;情定一生 袁澜勾起了孙策的好奇心,继而娓娓道来;“但凡背叛,必定会有获利者的产生,这场背叛产生的最明面的获利者是徐荣。因为他的大胜,替董卓从此少一心头之患、关东军的整体实力被削减了许多,而他必定也将会得到董卓的重赏。你们的目光全都被徐荣吸引住了,自然而然就会将背叛者判定为被徐荣收买之人。 所以当你们锁定了目标身份范围之后,在调查的时候,也就会格外注意当晚知道计划随后消失在那场战役中的人。毕竟那场胜利战果丰硕,那名背叛者立下那么大的功劳,徐荣一定会丰厚赏赐,他自然也就没继续在孙叔父军中呆下去的理由。 依伯符兄话里的意思,想必调查结果显示知晓计划中的诸位现在应该还在孙叔父军中并未离开前去徐荣那边,所以你们也就排除了他们的怀疑。可是,为什么那名背叛者,他就一定会是被徐荣收买的人哪?明面上的获利者是徐荣,可是暗地里的获利者,你们又可曾想过会是谁?那名背叛者,为何又不会是他的人哪?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当然查不到那名背叛者了。因为,他还隐藏在被你们排除怀疑的人之中。” 说完之后,袁澜心里却多了一分抱歉。他所说的暗地获利者就是袁术,因为袁术有足够的动机这么做。毕竟若是能够降服孙坚,袁术手下不但平白多了一名能征善战的勇将,而且还能让他声望更进一步。他只是觉得那场埋伏有一些疑点,间而想出了这种可能,但并未得到证明。 这件事无论查出与否,都会在孙策心里埋下一根刺。如果孙策将这件事说与孙坚听,一旦多了猜疑自然就会让他们跟袁术之间本就不牢固的关系产生裂缝。就算孙策不说,可作为孙坚军的少主,产生怀疑之后,他未来的一举一动都会对袁孙的关系起到至关重要的影响。 听完袁澜的分析,孙策脸色大变,愣在了原地。稍加思索之下,隐隐猜测到的答案先是让他心底发冷,随后一腔热血一股脑挤了上来。对啊,除了徐荣之外,获利的还有一人。 以袁术出自四世三公的显赫家世,自然不乏会有人愿意投靠他。为了更风光的前程,他们当然不惜以出卖获取进身之计。 若这一切真的都是袁术安排的,为了能够随时掌握孙家的情况,那名叛徒当然不会离开反而继续潜伏下来。 “伯符兄,可否劳烦你将那些人的名字做成名单借我参阅一下。”袁澜平和道,他这是故意加深孙策的疑心。如果他猜测的是真的,背后真的是袁术在搞鬼,那他必须将那个叛徒抓出来。一是为了能够交好孙坚,从而瓦解孙坚跟袁术的结盟。二也是为了孙柔,不然下次那名叛徒再来一次出卖,孙柔假使出事了那怎么办。 当然袁澜还有一点私心,孙策为了将名单给他看,那必须出去找人寻问。孙策一离开,他跟孙柔也就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那就请二公子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孙策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在他的潜意识里面已经相信了袁澜的猜测。若是得到印证,那袁术真的是该死啊! 待孙策走后,军帐就只剩下了袁澜、孙柔两个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袁澜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孙柔。正逢孙柔也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触,眼里尽是浓情漫漫。 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依旧是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只是杏面桃腮之下,却多了一抹憔悴。看来祖茂的死对孙柔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毕竟她也还只一名姑娘家。战场的残酷与可怕,又岂是少女们能想象的。 “小柔,你瘦了。”袁澜心里涌起了爱护之情,怜惜道。 孙柔只觉心里一阵满足,好生欢喜,道;“二公子……” “不要叫我二公子了。”袁澜打断了孙柔的话,心思一动,略有些难为情的道;“叫,我,澜哥哥吧。” 这几天尽管他一直在用忙碌的事情麻痹自己去不想孙柔,可是孙柔的安危一直无法被他忘却。尤其是到深夜难眠的时候,对孙柔的思念更是达到了颠覆。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这般强烈的想念,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这个姑娘了。所以,他决定表露自己的情义。 孙柔眼眸一亮,袁澜这句话里蕴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一瞬间她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填满了身子。刚欲喊出“澜哥哥”三个字,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的被咽了回去。她想到了现在的形势,刚涌起的激动欣喜呼吸间被难以抑制的难受代替。她神色黯淡的低下了头,没有喊出。 袁澜见孙柔没有答话,呼吸一促,脑中一片混乱。平日里的聪明机智全都抛到了脑后,误以为孙柔其实并不喜欢自己。心口处,扩散出了一股难以诉说的痛楚。 “对,对不起,孙小姐,是我孟浪了。”袁澜声音沙哑的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落寞。 孙柔立马抬头看向袁澜,只见此时的袁澜眼神伤痛,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看到袁澜这个样子,孙柔心里顿觉一阵绞痛。她知道袁澜误会了,哪还忍心看袁澜伤心难过,急忙说道;“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父亲现在已经是袁术的部下了。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你跟我来往,我怕你父亲会讨厌你。” 说到最后,孙柔话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闻言,袁澜精神一震,一扫失望。看着泫然欲泣的孙柔,慌乱的赶紧走了上前。一咬牙,大胆的伸出了手,轻轻的摸向了孙柔细润如脂的脸庞,温柔的将她眼角渗出的一滴眼泪擦拭掉。 感受到袁澜手上传递过来的热度,孙柔身子一颤,旋即又很快松软了下来,粉腮上一抹红润飘然爬了上来。 “柔儿,不用担心我。只要在给我三年时间,到时候我一定会克服所有的障碍险阻,然后风风光光的娶你入门。柔儿,你愿意等我吗?”袁澜认真道,他不想错过一个自己爱的好姑娘。现在,在他心里,又多了一个目标。 听到袁澜如此露骨的告白情话,孙柔心里便被甜蜜充满了。再看到那双澄澈清明的眸子,孙柔不由自主的点头道;“澜哥哥,柔儿愿意等你。” 看到孙柔俏脸颜色如朝霞映雪,娇艳欲滴。眸含秋水,撩人心怀,袁澜只觉小腹窜起了一股火焰。 一时没把持住,袁澜一把将孙柔搂进了怀中,对着朱樱一点红唇亲吻了下去。 孙柔惊呼了一声,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弄翻几个大汉的她在袁澜面前却成了没有一点还手之力的柔弱羔羊。 按照袁澜现在的举动其实已经算是失礼了,若是流传出去,袁澜必将得到一个轻薄少女的浪子名头。冲动了之后,袁澜就后悔了,生怕孙柔生气。可是当他将舌头伸入孙柔嘴里后,孙柔却没有丝毫动怒的反应,反而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袁澜心里大喜,双手紧紧抱住了孙柔不盈一握的腰肢,嗅着属于少女芳香的醉人的气息,更加动情的吻住了孙柔。 触及到了孙柔嘴里的丁香软肉,吸吮之下,两舌缠绕在了一起,久久难分。 如果可以,多希望永远的定格这一刻。让时间凝固,让情意生浓。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突然从外面传进来。 孙策料想袁澜他们或许会说些情话之类的亲密话语,也不想进去听到些不该听到,所以故意在进去前咳嗽了一声,是在告诉里面两人他进来了。 推开蓬布,孙策走了进去,却被里面的场景气的红了眼。 “袁澜,我要杀了你。”孙策怒吼了一声,捷豹般冲了过去。 在袁澜一脸错愕的转头之后,孙策右手已经拎住了他的衣领,左手屈指化拳正欲打向他。 “大哥,你干嘛?还不快放开澜哥哥。”孙柔被孙策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急的连忙抓住了孙策的手。 “你说我在干嘛?小柔,他个登徒子,竟然敢轻薄你。亏他还出身名门,居然做出这种混账事。我,我要杀了他。”孙策愤怒的左拳作势就要打下去。 孙柔知道孙策误会了,但是此时她的确也不好多解释刚才的事情。没有办法她只好挡在了袁澜面前,着急道;“大哥,你,你别动手啊。” 袁澜可没有让女人挡在自己面前的习惯,右手轻握住了孙柔的芊芊玉手,将其拉到了自己身后。孙柔见状生怕孙策一个控制不住一拳就下来,孙策的气力有多大她很清楚,连牛都挡不下他一拳,更何况袁澜这个文弱少年。急忙的想上前,却被袁澜拦住了。 “刚才之事,是我冒犯了,此事我会负责。”袁澜歉声说道。 “负责,你拿什么负责?”孙策怒道。 “我已经答应柔儿,待我功成名就之日,便是娶她为妻之时。”袁澜坚定不移的说道。 他,要孙柔,成为他的新娘,与他情定一生。 第三十九章;杀心已起 袁澜深情款款的话语一说出,孙柔瞬间被浓郁的温情包裹。秋水双眸滢滢含情,柔顺的喊道;“澜哥哥。” 那三个“澜哥哥”,像铁锤一般重重的砸在了孙策心头上,他恨不得一拳砸向袁澜。可当他看到孙柔一脸幸福的模样,刚硬起的心肠又是一软。使劲的拎住袁澜的衣领,抓到了他面前。 “大哥。”孙柔呼唤了一声。 孙策恶狠狠的瞪着袁澜,冷冷道;“你最好给我记住刚才说过的话,否则不要以为你是袁绍的儿子,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他日若是你敢负小柔,纵使是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杀了你。” 听到孙策凶狠的威胁,袁澜反而放下了心,郑重道;“伯符兄,这点你放心,我可以在天发誓。我袁澜若是有朝一日对不起孙柔,我就天打……” 袁澜的毒誓还未发完,孙柔一步上前伸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巴。 “我相信你,不要发誓。”孙柔恬谧的笑道。 袁澜也微微一笑,眼眸中尽是甜蜜满足。 孙策眼见袁澜竟然都敢发毒誓了,虽然没发完。可这份心,他已经有了。再不情愿也没有办法了,只好松开了手。 “澜哥哥,大哥他有没有弄疼你啊?”孙柔关切的问道。 孙策很惆怅,什么时候孙柔也能这般关心他啊! “没有。”袁澜答道,他刚才的确是被孙策的行为吓了一跳。但是转念一想也就释怀了,毕竟自己的亲妹妹还未出阁就被人轻薄,哪个当哥哥的能够忍受下来。他其实很羡慕孙柔能有这么一个为自己着想的哥哥,亲情,从来都是他最缺乏的存在。 “过来。”孙策对着孙柔面无表情的说道,尽管他决定放过袁澜,但是女孩子的名节他还是需要维护的。在袁澜跟孙柔还未成亲之前,他不会在给袁澜一点轻薄孙柔的机会了。同时他准备要好好跟孙柔沟通一下了,他要警告孙柔不能随便的放纵袁澜对其胡作非为。当大哥难,当一个好大哥更难啊! 孙柔此时刚和袁澜互诉了爱意,两人之间正处于情浓的时候,自然不愿意分开了。可即使她再不愿意离开袁澜身边,可孙策的话她也不能不听。所以在依恋不舍中,她很是难受的走到了孙策身边。 “名单在地上,自己捡。看完之后,你就走吧。”孙策毫不客气的说道,名单在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被他扔地上了。当时的场景都让他气炸了,哪还有时间去管理名单。 “大哥。”孙柔并不喜欢孙策对自己情郎的态度这般恶劣。 孙策不为所动,他必须要在袁澜面前表现出绝对的强势,这样以后袁澜就不敢轻易的欺负孙柔了。 袁澜也没有生气,弯腰捡起了名单,对着孙策说道;“伯符兄,以后就劳烦你好好照顾柔儿了。” “哼,小柔我自然会好好照顾,用不着你多说。”孙策依旧一脸不爽的说道,他现在心里是真的不爽。总觉得心里面空荡荡了,好像什么东西被人突然挖走了,感觉很不好受。 “大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你在这样,我生气了。”孙柔撅着嘴巴,隐有不悦。孙策老是针对袁澜,让她不高兴了。 孙策是有苦说不出,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柔儿,别老是惹你大哥生气。你大哥也是为你好,多听听你大哥的话,别让他为你担心。”袁澜叮嘱道,他很喜欢孙策关心孙柔的感觉,所以他当然也希望孙柔能够珍惜孙策对她的好。别等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那样就太迟了。 这话落在孙策耳朵里,却有一种袁澜才是孙柔大哥的感觉,心里的不快越来越强烈了。 可是,在孙策惊愕的眼里,孙柔却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澜哥哥,柔儿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在惹大哥生气了。但是,前提是大哥不准在欺负你。” 说着,孙柔斜视了孙策一眼,眼里意思很简单,你不准在恶言相向了。 孙策只觉心脏好像被一只利箭射中了,里面在流血。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孙柔这都还没嫁出去,就已经开始替袁澜说话了。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办啊! 袁澜也没有多计较孙柔的话,道;“伯符兄,那小弟就先回去了。” 孙策巴不得袁澜赶紧走,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笑意,诚恳道;“一路走好,就不送了,慢走。” 纵使孙柔万般不舍让袁澜离开,可现实总是很残酷,袁澜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所以只好恋恋不舍的说道;“澜哥哥,路上小心点。” 袁澜“嗯”了一声,也一脸的难舍难分。但最后逼还是迫自己狠下心来,转头朝外面走出去。 等袁澜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军帐里,孙柔还痴痴的站在原地望着。 孙策不知为何,气不打一处来,推了孙柔一把,道;“别看了,在看就成望夫石了。” 孙柔极为恼怒孙策打扰到自己,刚举起手准备挥拳过去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又收回了手,道;“我答应过澜哥哥不会在欺负你,但是你最好不要主动来惹我,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哼。” 说完,孙柔踏着轻快的步子,心情愉悦的走了出去。 孙策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自言自语道;“袁澜,不知公瑾对上你,智计又如何?” …… 走出孙坚大营之后,袁澜收拾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不想被别人看出什么端倪。努力恢复了平静,随后来到了许攸的营帐内。 “许先生,这张名单上的人,希望你好好调查一下,看看他们是否跟袁术有联系?”袁澜直接开门见山道,许攸掌握着袁家的情报网,这件事交给他办自然事半功倍。 许攸接过名单,看向了里面的名字。 “长史公仇称、从事朱常……”许攸掌握各地诸侯情报,只简单的一看便知晓了他们都是孙坚军的高层人物。心思一转动,很快抬头看向了袁澜,疑问道;“你怀疑那场伏击是袁术所为?” 袁澜点了点头,道;“只是有些怀疑,所以希望许先生你去验证。” 停顿了一下,袁澜又继续说道;“就算不是袁术做的,也请许先生弄成是袁术所为。”他并非只是单纯的想要离间孙坚跟袁术的关系,只要孙坚始终站在袁术这边,那他跟孙柔的婚事将受到很大的阻拦。而且依照他对袁术的分析,此人性情凉薄,孙坚若是一直在他那边,很有可能遭到不测。为了袁家、为了孙柔好,他都必须要让孙家脱离袁术的掌控。 许攸明白袁澜话里的意思,倒是有些惊讶袁澜能在短时间就想出挑拨之计,遂道;“此事就交给我来办了。” “那就麻烦许先生了。”袁澜随后便离开了。 许攸看着袁澜离开的背影,暗自沉吟。袁澜的表现一直以来都让他感到满意,只可惜此时他势单力薄,是不是该助他烧起一把火了。不然,他怎么有资本去跟袁谭他们争啊! …… “让开,叫袁术给老夫出来。”一阵喧闹声在袁术营地门口响起。 杨弘在得到通知之后第一时间来到了营地门口,只看见一名华服老者正在斥骂那些拦住他进去的士兵。 “孔大人,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火气,有事我们进去说。一个个有眼无珠的家伙,认不出这是豫州刺史啊,还不都快给我让开,让孔大人进来。”杨弘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对着士兵怒骂道。 孔伷冷着脸,倨傲无比的走了进来。 “袁术小儿在哪里?”孔伷冷冷问道,虽说以他的年纪称呼袁术为小儿也正常。可看他跟袁术此时各自的身份,这样说来倒显得有些无礼。 反观杨弘,丝毫没有为孔伷的话感到动怒,笑道;“我家主公正在帐中休息,孔大人,我这就带你前去。” 孔伷刚走到袁术营帐的时候,袁术刚好从里面走出来。 “孔大人,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来,里面请。”袁术恭顺道,毕竟孔伷名义上还是他的上司。 “哼,袁公路,老夫没空跟你扯些别的。老夫只问你,昨日老夫的人过来你这里领取粮草,为何只给了那么点粮草。你莫不是在打发叫花子么?你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交代,哼。”孔伷语气很冲的说道,说到最后竟隐隐带上了威胁。 袁术眉毛一挑,他被孔伷的态度弄得很恼火,但还是压制了下来,道;“孔大人,你误会了,不是我故意克扣你军粮草。而是现在整个酸枣粮草供应都很紧张,所以我给每营的粮草都少了些。不过没事,等过几日之后下一批粮草到了,届时粮草充裕了自然也就可以多拿了。” “你说粮草紧张就紧张啊,粮草都被你藏着,到底有多少,谁会知道。”孔伷毫不客气的道。 袁术脸色冷淡了下来,火气已经快压不住了,倚老卖老是在当他好欺负吗? 杨弘见状立马上前说道;“孔大人,现在联盟粮草真的紧张。你若不信,我现在带你过去一看。到底有多少粮草,一看便知。” 孔伷一听,暗想若是待会看到的粮草真的很少,届时他也不好在索要粮草了。 “孔大人,下一批粮草没几天就过来了。到时候我亲自送过来,这几天先熬一熬可好?”杨弘又说道。 “姑且救相信你。”孔伷随后甩袖离开,连招呼都没有跟袁术打。 袁术铁青着脸回营帐,淡淡道;“是时候给孙坚上表为豫州刺史了。” 他,起了杀心。 第四十章;路遇不平 “放开那个姑娘。” 一道如平地惊雷炸起的声音突然在一条小路上响起,两名身穿着士兵服饰的男子正抓着一位妙龄少女。猝然间被这一声惊吓到了,呆愣在了原地。 紧接着,一道黑色极光如长蛇吐信般从前面飞了过来,精准的插刺在了其中一名士兵眼前的土地上。 那名士兵身子一震,惊惧不安的看着离自己五寸左右距离近的铁矛。铁矛矛头呈蛇形状,如同火苗一般,起伏不定。蛇矛身长丈八,浑体通黑,冰冷逼人。再加上蛇矛刚飞过来时产生的压迫气息,士兵只觉杀气凛然。 不由自主的滑动了一下喉结,那名士兵颤抖着松开了抓住少女的手,脚步在悄然间也挪动了半步。若是蛇矛在前进一点,那他刚才就恐怕要死在蛇矛之下了。这从天而降来的蛇矛太过诡异,疯狂涌起的惊惶感让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一道削瘦的人影骑乘着一匹黑马已经飞快的冲驰到了他面前。 “强抢民女么?”黑马之上传来了轰隆作响的声音。 那名士兵惊疑之下抬头望去,只见来人披头散发,下面露出一张似被木炭涂抹过的黑脸,状若疯魔。此时那人正歪着脑袋咧着嘴巴、眼神如恶狼般极度凶狠的盯着他看。 “啊呀”只一眼就让他毛骨悚然,心慌之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黑脸汉子名叫张飞,河北涿鹿人。黄巾之乱的时候跟随其义兄刘备、关羽一起抗击黄巾贼,屡建奇功。正逢天下诸侯讨伐董卓,他便跟随刘备来到了酸枣,准备加入讨董联盟。 他本就性情烂漫,不拘约束。于是自告奋勇在前方替刘备军探路,却没想到看到了士兵挟持少女的一幕,气愤之下自然就出手了。 张飞转头看向了那名被抓住的少女,那名少女容颜秀丽,端的是好相貌。不过这时她也被黑脸汉子的丑陋模样吓了一跳,浑身哆嗦着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姑娘,你认识他们吗?”张飞也并未在意少女的心思,毕竟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容貌有多吓人。不说少女了,单是寻常人看到了也都会感到害怕。 听到张飞的话,少女回过了神,想起了自己的处境顿觉害怕。也不管张飞长得这般吓人,决定将他当作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她使劲的摇了摇头,赶紧跪在了地上,哭泣道;“壮士,救救我。” 张飞闻言,“哇哇”怪异的大叫了两声,在少女目瞪口呆下他竟然直接从马上跳到了还抓着她手的士兵面前。一只完全跟他相貌肤色不符合的白皙右手闪电般掐住了士兵的脖子,只是微微一用力,那名士兵就满脸涨红、呼吸困难,浑身使不上一点劲,在张飞面前完全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你一个当兵的居然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俺老张今日就要替天行道,灭了你。”张飞右手用力的往前一抛,那名士兵沙袋一般飞腾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直接陷入了昏迷不醒。 “啊”另一名士兵见状吓得撒腿就往后跑去,面对张飞这个恶鬼般的人物。他压根生不起反抗的念头,满脑子里只有逃跑的想法。 张飞轻蔑的看了一眼正逃跑的士兵,反手抽起丈八蛇矛,奋力朝前掷去。 “嗖”的一声,丈八蛇矛破空不过几个呼吸,就已经越过了士兵的头顶,插挡在了士兵面前。 “呃啊。”那名士兵看到丈八蛇矛的一瞬间,竟然被活生生的吓晕了。身子一倾,倒向了地上。 “两个孬种还敢强抢民女,像这种人渣。俺老张见一个灭一个,见两个灭一双。”张飞面对不堪一击的两名士兵不屑道。 战斗结束的太快,少女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经过了最初的惊愕之后,急忙乞求道;“壮士,求求你,快去救救我爹娘跟大哥大嫂吧。村子里面还有七八个贼兵,他们都在我家。” 所干行径与贼无异,自然是贼兵。 “啥,还有七八个人渣。不行,俺老张一定要去灭了他们。上马,带俺老张去你家。”张飞眼睛一瞪,一手拦腰扛起了少女,轻松的跳上了马背。 少女陡然间遭到异性的搂抱接触,张飞身上强烈的雄性气息让她精神瞬间紧绷,只觉异常羞涩,但现在情况紧急她也就只好默认不反抗了。 “益德,快放下那个姑娘。”正当张飞准备出发前往的时候,从他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温雅声音。 少女本能的抬头望去,后面风沙激荡卷起,十多名骑士正奔驰而来,在骑兵身后还跟随着上百名士兵。场面虽不壮观,却也气势不凡。 “益德,莫做傻事。”刚才喊出的声音又骤然响了起来。 少女好奇的顺着声音看过去,声音的主人赫然是一名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的白袍男子。 “大哥,来不及了,俺先去前面的村落了,你快过来。对了,把这两个人给俺抓起来啊。”话音刚落,张飞便挟裹着少女飞快朝前面跑去了。 黑马奔腾途中,张飞又顺手将丈八蛇矛拔了回来。 “益德,三弟啊。“只是任凭白袍男子在怎么大声呼叫,张飞仍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白袍男子姓刘名备,跟张飞同乡,乃是西汉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少年时拜卢植为师,而后参加镇压黄巾起义。他一心以匡扶汉室、扫平奸贼为己任,听闻董卓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废帝、又在雒阳残暴不仁。胸腔难耐正义之情,这才带着自己的两位义弟赶赴酸枣,准备跟其他诸侯一起讨伐董卓还天下一个太平。 “云长,你说大哥平日里是怎么教你跟益德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不假。可是,男女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倘若用上了强迫手段,那不落了下乘。再说了,我辈中人,做出了这种禽兽之事,那岂不是猪狗不如了。云长,你觉得大哥说的有没有道理?”刘备义正言辞的对着身边的绿袍大汉说道。 那绿袍大汉身长九尺,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好一个威风凛凛的美男子。 绿袍大汉名叫关羽,河东人士。本字长生,后改字云长,早年因犯事逃离家乡至幽州涿郡。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三个性格迥然不同之人在那小小涿县不期而遇。一场酒下来,三人意气相投。趁着酒意正浓,三人便在张飞的桃园里结为了异性兄弟。按照年龄排下来,刘备为大哥、关羽为二哥,张飞则是三弟了。 “嗯,大哥你说的很有道理。男女之事,没有情投意合又怎可快乐美满。强迫,终究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关羽点了点头,那双丹凤眼里却在言语间浮现出了一抹浓郁的忧伤,他在想一个女人、一个让他感到痛苦的女人。有时候,情深意重,不一定是能够收获幸福的。 刘备的话得到了关羽的肯定,登时大喜,热情之下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关羽的异常,继而又说道;“云长,人是要自制力的,不能因为一时的快感而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样我们自然是很舒服了,可是让那位姑娘怎么办?她的清白受损,以后又如何嫁人。而且要是一不小心,那名姑娘怀孕了,那情况不就更糟糕了。骨肉分离,乃是人间之痛。云长,你觉得大哥说的有没有道理?” 关羽“嗯”了一声,闭了闭眼睛,在睁开之时已无忧郁之情。人,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 “大哥,你说了这么多,可能三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我们,是不是该去追了。”关羽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说道,自家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话多。有的没的,他都能跟你说上半天。听说大哥以前还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好像是为了参加了卢植的舌辩大赛。夜以继日的苦练了一个月舌辩之术,自他一个人说晕了二十个人后,从此就一说不可停止了。什么时候他大哥能改一下这个毛病,他耳边的世界就清净了。 “啊呀,云长,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我不能看着三弟做傻事,快点,我们追上去。”刘备大急,连忙追了上去。 关羽耸了耸肩,不以为然。你要是在他大哥讲了一半的时候打断他,那他就会把被打断的一半话强行给你延伸出两倍。一直听到你耳朵生茧了,他还能继续讲下去。 看到刘备心急火燎的样子,他倒是显得格外轻松。自家三弟是什么性情他还不了解,别看张飞平时里大大咧咧、做事率性莽撞,但他绝对不会做出欺凌少女的丑恶行径。大哥也是关心则乱,不然哪还会这般着急。不过他也乐的不提醒,省的大哥继续在跟他聊下去。 “来人,把那两人给我抓起来。”关羽吩咐道,语气里透着一丝厌恶。 强抢民女者,当该杀。 第四十一章;士兵作乱 “嘭” 一扇简陋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粗暴的踢开,随后走出了七八名身穿士兵服饰的男子。 “妈蛋,我们都完事了。赵四、王八怎么还没回来,两个人出去追个姑娘需要这么久吗?”一名长相尖嘴猴腮的士兵拉了拉自己还未系好的裤腰带说道。 “嘿嘿,估计是半路上忍不住就开始办事了。就王八那猴急样,十有八九就是了。”另一名肥头大耳的士兵色眯眯的说道。 “说到猴急,二狗你还有脸说别人啊。看你刚才那急样,衣服都没开始脱就受不了了。不过那女人皮肤还真白,摸起来还真是爽。”又一名面容黝黑的士兵淫笑道。 “哈哈哈” 众人心有灵犀的齐齐大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声里透着无限的猥琐下流罢了。 那名还在拉自己裤腰带的士兵正笑得大欢的时候,迎面忽然扑来了一阵冷风。然后在惊恐的眼神里,他的脑袋活生生被急冲过来的利器贯穿了。在一股大力的作用下,他的身子快速的被钉在了地上。 在他额头上面,赫然正插着一杆黑色蛇矛,汩汩流出的鲜血显得格外诡异。 众人的笑意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惊骇的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 “哇哇哇,俺老张生平最憎恶的就是欺凌妇女。但凡遇到,一律杀无赦。”张飞刚跟少女赶到了这里,就听到了这群士兵们的对话。话语间他知道了那名少女的嫂子已经被他们侮辱了,顿时怒气上涌,哪还控制得住杀气。 在士兵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张飞三步一冲已然跑到了门口。右手拔出丈八蛇矛,猛然向前戳去。一矛之下立马贯穿对方身体,血洞破出,热血四溅。 “杀了他。”终于有士兵反应过来了,顾不上在惧怕了,赶紧从腰间拔出朴刀砍向张飞。 张飞浑然不惧,手中丈八蛇矛随意舞动。那名士兵刚举起的朴刀还未靠近张飞就已经被丈八蛇矛飞甩了出去,失神之下只觉胸腔里剧烈一痛,随后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那名士兵的意识渐渐开始了模糊,最后只看到平时里如狼似虎的战友却在恶鬼般的男子面前完全没有一点抵抗之力,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 鲜血,很快,流了一地。 少女看着门口处横七竖八的尸体,她何时见过这种血腥画面。酸水蓦得冲到了咽部,立马吐了起来。 张飞没有去理会少女,只是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在前院门口的台阶上,躺着三具尸体,一对老夫妇和一名青年男子。 那对老夫妇还好些,都是被一刀解决了性命。不过那名青年男子情况就糟糕了许多,胸前伤口纵横交错,皮肉翻卷散开,隐隐能看见五脏六腑。就连他脸上,也被凶残的劈了一刀。刀伤从额间一直裂到了嘴边,大片流出的血液配合上他狰狞扭曲的脸庞,显得异常可怖。死前的反抗想必很激烈,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个汉子。 “一路走好,兄弟。” 张飞用力的握住了丈八蛇矛,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前走。推开了半闭着的房门,一名女子正浑身赤裸的躺在一片血泊里。血液,源源从她胸口处渗出。 呼吸乍然粗重了几分,他看到了一张姣好的面容。只是那张秀丽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眼眸中迸射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张飞走到了床边的衣柜里,从里面取出了几件衣服,随后轻轻的披在了女子身上。 忽然,女子眨了眨眼睛。张飞刚好看到,他这才发现女子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他知道,这是女子不甘的执念在支撑着最后一口气。 此时的张飞一改先前凶神恶煞的恶鬼模样,眼神不复凶狠,反而澄澈柔和的看向了濒临死亡的女子。放下了丈八蛇矛,伸出了修长匀称的右手,温柔的抚去了女子眼角的泪水。声音不再粗哑,低沉富有磁性的说道;“不要怕,他们都被我杀了,你可以安心了。” 听到张飞温润的话,女子冰冷的心底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煦暖,眼中闪过了一丝欣慰,细若游丝的说道;“谢谢你。” 缓缓将手覆在了女子的眼睛上,让她闭上了眼睛。死,该瞑目。 “爹,娘,大哥。”外面传来了少女凄惨的尖叫声。 张飞站起身,拿起丈八蛇矛。眼神一变,冷漠的走了出去。 少女已经被亲人的惨状惊吓昏迷过去了。 “哎呀,这,益德,你怎么又杀人了。不是跟你说了,有什么事别想着第一时间就用武力解决。能坐下来好好处理的就不要随便杀人啊。”门口处,刘备看到一地的尸体之后唉声叹道。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以仁待人,不喜欢用拳头去解决事情。自他起兵之后,每战必先好言陈诉利害相劝对方投降。除非对方拒不投降的时候,他才会出兵厮杀。但他每次采取的都是用损失最少的方式获取胜利,尽量少杀人。凡是投降者,他一律教化放之。 而与他理念不同的张飞,从来都是以力破之。杀到对面心惊胆颤,敌方自然也就投降了。为此,他没少说教张飞,叫他少杀人。可他的话,张飞表面上是答应的很勤快。但实际上每次都是左耳进了右耳出,现实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杀四方。 所以,当他看到张飞又杀人了之后,而且杀的还是士兵,顿觉头疼。 对于自家大哥仁爱的理念关羽其实还是很认可的,仁者总是能受人爱戴、得到民心。可三弟以暴制暴的想法,说实话他也是比较赞同的。毕竟现在不是以往的太平时代,有些事情,仁义没有用,必须要用强悍的武力才能解决。 可自家大哥骨子里就充满了仁义,他不能直接说什么以杀止杀的残暴办法,于是只好说;“大哥,先进去看看吧。”让他自己看到事实,也好接受一些。 刘备面容沉重的走了进去,扫视了一下周围,当看到先前被张飞带走的少女躺在三具尸体中间的时候,呼吸一滞。他虽仁厚,但不傻,自然能想象得出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里面,还有一具女尸。”张飞淡淡道,并无情绪波动。 “唉,作孽啊!本是保家卫国义士,为何自甘堕落为贼。”刘备长叹了一声,神情悲恸。他在为死去的百姓感到难过,也在为实施暴行最终死在张飞手里的士卒感到痛心。 关羽沉吟了一下,皱眉道;“这里离酸枣不远,怎么会有士兵出来干这种事?” “二哥,刚那两个人你抓了没?”张飞对着关羽道。 “带上来。”关羽朝后面喊了一声,立马有人将那两名士兵带上来。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命人将他们弄醒了,可是他们似乎受到了惊吓问什么一概不知。对于自家三弟容貌配合行为的威慑力,他也只能报以无奈置之了。 张飞一步上前,拎起其他一名士兵,怒目圆睁,大声问道;“你们是谁的部下?” 那名士兵措不及防之下被张飞的举动吓到了,竟然回过了神,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又是一阵心惊胆颤。当他看到跟随自己一起出来的人全都死了之后,立马想到这应该全部都是眼前的恶鬼男子干的,哪还敢欺骗张飞,急忙道;“我,我们是袁盟主的部下。” “什么?怎么会是袁盟主的部下?”刘备失声道,一脸的震惊难以相信。 张飞也很意外士兵的回答,一下将他拉到了自己眼前,威胁道;“敢骗俺,你就死定了。” “是真的,我,我没骗你。”那名士兵在近距离的看到张飞的模样后,头皮瞬间发麻、寒毛根根直竖,嘴唇哆嗦道。 刘备仍然无法想象袁绍的部下会干出这种事,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你们做的这些事,袁盟主他知道吗?” 那名士兵脸色涨红了起来,神情尴尬,没说话。 张飞一巴掌抽在士兵脸上,骂道;“俺大哥问你话哪,还不说?” “主公他不知道,我们都是偷着跑出来的。”士兵捂住脸怯声道,张飞那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得他脸庞转瞬就变得红肿。 闻言,刘备这才放下心来。倘若袁绍也知道他们的行为,且不加约束故意放纵,那他不敢想象所谓的讨董联盟感所做的事情又跟董卓的恶行有什么区别。 “就你们几个跑出来,还有其他人吗?”关羽敏锐的问道,若只是他们几个跑出来倒还好,不然酸枣那边的局势恐怕是有些混乱了。 “还有一些,但我并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估计也在这里附近。”这下士兵老实了,有什么说什么了。 刘备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带上他,我们去酸枣大营找袁盟主,此事他需要给这些枉死的百姓一个交代。” 虽说这件事是袁绍手下的错,可是他们毕竟还是隶属袁绍的部下。张飞擅自将他们杀死,关于这个他需要给袁绍一个交代。而且既然还有士兵偷跑出,剩下的就必须交给袁绍亲自处理了。 第四十二章;酸枣逃兵 那名士兵“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饶道;“几位大哥,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别带我去见主公。” 没有摆到明面上的事情,暗地里可以私下协调解决。可若是一旦放到了明面上,那就不是可以简单解决的问题了。 张飞双手探出,像铁钳一般夹住了士兵的脖子,冷冷道;“被你们杀死的百姓,他们在跪下来求你们的时候,你们可曾放过他们。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现在让我扭断你的脖子,二是跟我去见袁盟主。一,还是二,回答我。” “二,二。”那名士兵根本就没多想脱口叫道,生怕回答的晚惹得张飞不高兴了结掉他的性命。活着还有一丝希望,现在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反正他没杀人,到时候求饶一下应该能够活下来,最多就来一顿杖责。只要不死,皮肉之苦他还是能够承受住的。 张飞松开了双手,厌恶的推开那名士兵,随后朝外面走去;“俺出去一下,大哥二哥你们等我会。” “唉,收拾一下吧。”刘备伤感的说道,转身走向了门口。 关羽当即命人开始清理庭院的尸体,至于那名昏迷过去的少女他则派人将其背进了房间里休息。 当庭院清理干净的时候,张飞也刚好回来了,回来的同时还带着一名白发老者。 “益德,这位老人家是?”刘备疑惑问道。 “他是这个村的村长,俺刚问过他了。最近几日时常有酸枣大营的士兵过来村里劫掠,也不知道袁绍这个盟主怎么当的。连手下士兵都管不好,还打什么董卓。”张飞骂骂咧咧道。 刘备眉头一皱,说道;“益德,此话以后在外人面前别说了。毕竟酸枣现在有十几万人,袁盟主不可能全部都管得过来,此事他应该不知情。有什么事,等我们先去酸枣再说吧。” 张飞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道;“大哥,那我们赶紧走吧。” “带上村长跟那位姑娘吧,不然只凭我们几人之言,恐怕很难让袁盟主相信。”关羽忽然道。 刘备也觉得关羽的话有道理,刚准备应下,村长就迫不及待的说道;“老朽已经一把年纪了,经受不了奔波,还望各位军爷看在年迈的份上留下老朽。” “的确,老人家也不好多操劳,那……” 刘备的话还没说完,张飞已经一把抓住了村长,眼中凶光毕露,吓得村长心肝直颤,生怕张飞会打死他。 “你去不去!” 感受到张飞毫不掩饰的磅礴杀气,村长哪还敢不答应,急忙道;“军爷,老朽,去。” 刘备眼神复杂,刚还想劝说,张飞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在看向村长,唯唯诺诺的跟在张飞身后。当下又是一声喟叹,沉默的走了出去。 关羽明白村长的避祸心理,去了酸枣无论怎么说都将得罪人,这年头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军人了。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你可以想躲就可以避过的。 正如那一日一样,一切都是躲不过的宿命。 心口忧伤,如涟漪一般扩散了开来。关羽用力的握紧了青龙偃月刀,只有这样似乎才不会感到寂寞。 刘备一行百人行进的速度很快,不过一盏茶工夫时间就抵达了酸枣大营。只是他们才刚进入外围没多久,就遭到了近百人的包围。 “你们是何人?”一名年轻小将警惕的持枪问道。 刘备上前了一步,拱手道;“在下刘备,高唐县令,特地赶来酸枣共讨董卓。” “高唐县令!”年轻小将狐疑的低念了一声,后问道;“可有县印凭证不是董贼的奸细。” “出来除贼来的匆忙未曾带出县印。”刘备面露难色道,他哪还会知道进入酸枣大营还要县印凭证。 “既然你没有可以洗清自己怀疑的证据,那就速速退离酸枣,否则就当尔等董贼奸细处理。”年轻小将冷冷道。 张飞被年轻小将的态度惹怒了,大吼道;“俺大哥乃是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怎么会是董贼的奸细。你个小鬼,在聒噪一下,俺老张就让你吃吃蛇矛的滋味。” 年轻小将闻言大怒,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当即就准备提枪冲上前了。 “退下。”一道沉稳声音突然斥停住了年轻小将的脚步。 这时,一名中年武将正身披黑铠从后面策马走出。一张圆形脸,浓眉大眼,还顶着一个大鼻子,看着倒是有几分滑稽。 刘备也知道要是在拿不出什么凭证,今日之事恐难了,连忙说道;“我有一同舍兄弟,乃是北平太守公孙瓒。这位将军若是不信我,可教他过来相认。” 中年武将打量了一下刘备,见他相貌堂堂、眼神清澄光明,一身正气围绕。暗想若他是董卓奸细,只消公孙瓒一来就会揭穿,心里有了答案,遂道;“既然刘县令认识公孙将军且又是汉室宗亲,想必也不会是董贼之人,那就请各位跟我一同进去吧。” 刘备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道;“这位将军,我有要事想面见袁盟主,不知将军能否带我前去。” “主公日理万机,哪还时间见你们,有什么事就说给我叔父就行了。”年轻小将冷淡道。 主公,两字已经表明眼前了这队人乃是袁绍的部下。 中年武将目光炯炯的看向了刘备,问道;“不知刘县令有什么事需要面见我家主公,若不是什么大事倒可说与我听,我在袁营也还有几分薄名可以帮助阁下。” 没想到刚进酸枣就遇到了袁绍的部下,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刘备大喜问道;“不知将军姓名?” “淳于琼。” 刘备惊呼道;“莫不是昔日西园八校尉中的中军校尉淳于琼将军?” 早年灵帝已经察觉到了外戚大将军何进势力过大易对自己产生威胁,为了能够分化何进的兵权。于是他开始设置西园八校尉,任命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统领全军,就连何进也要听其指挥。而淳于琼则担任八校尉之一的右校尉,要知道袁绍当年也是八校尉之一的中军校尉。不说淳于琼的才能有多强,单是背后的势力影响就非同一般。 现在,淳于琼追随袁绍,成为其麾下将领。他在袁营的的资历声望深厚程度,恐怕没几人能够比得上。若是有他帮忙,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都是些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了。”淳于琼微微一笑道。 刘备紧接着就将事情娓娓道来;“备在前来酸枣路上途经一乡村时,无意间发现袁盟主的部下竟在劫财**。更有甚者不但奸污了妇女,还将她一家残忍灭门。而且据备抓到的士兵坦言,居然还有不少从大营中偷偷跑出的士兵正在外面胡作非为。此事,备必须告知袁盟主。” “你放屁,主公治军严谨,怎么可能会有士兵偷跑出营干这种事?你还说不是董贼的人,我看你就是来这里挑拨离间的奸细。叔父,别跟他废话,直接抓起来再说。”淳于烈气急大骂道,说着就又要冲上去了。 张飞哪能容忍旁人侮辱刘备,愤怒的拎起丈八蛇矛,横矛对准了淳于烈,作势欲冲。 “给我退下,收起枪听到没。在敢冲动胡闹,就给我滚回颍川去。”淳于琼沉下了脸骂道。 淳于烈听到自家叔父的话,一咬牙,最后不甘的收起了枪往后退去。临走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张飞一眼。 张飞见状熟视无睹,反而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益德还不快收起兵器,在淳于将军面前怎么可以动手。”刘备着急的说道,生怕张飞一个冲动就上前厮杀了起来,那样事情可就将变得很棘手了。 张飞冷哼了一声后收回了丈八蛇矛。 “此事当真?刘县令,你可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若是你所言虚假,这里可将是你魂归之地了。”淳于琼严肃的说道。 “备此言乃真,有乡村村长跟遭祸少女为证。”刘备正色道。 淳于琼又盯了刘备几秒,发生他脸上并无异色,只有一脸的大义凛然,便道;“刘县令,那就随我一起去吧。” 其实最近几日他已经隐隐感觉到酸枣大营有些不对劲了,看似风平浪静,可背后似乎却有一股暗潮迭起。 不说袁绍治军严格,巡营查兵频繁,居然还能让士兵轻易偷跑出去,其中必有蹊跷。而且他在巡查的过程中发现除了袁营之外,其他大营中也有这种情况。一两个大营倒还好,可是所有的大营都出现了士兵偷跑的事情,脚趾头想想这里面都有问题。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放纵他们出去,那又会是谁在暗中指使?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莫非是想趁机败坏整个讨董联盟的名声吗?倘若此事是董卓派人做的,那酸枣大营中必定有一名或者数名位高权重的人已经投靠了董卓,不然这么大手笔一般人可做不出来。如果关东军里面真的有董卓的内应,那将对讨董大业造成很大损害。 原本他是想多搜集一些证据然后去找袁绍,现在刘备正好带来了人证,索性就趁现在去找袁绍将此事的隐患说出。 “多谢淳于将军了。”刘备欣喜道,有淳于琼带路,可就方便多了。 第四十三章;少女诉苦 袁营大门口,一班文武官员全都毕恭毕敬的站立着。他们莫名其妙的被叫到了这里,一动不动的的已经站了不少时间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流露出不满、出声询问,因为他们的主公袁绍此刻正面容冷峻的负手伫立在他们前面。袁绍面沉如水的神情,联想到众人站在门口,已经让他们敏感的预料到接下来似乎将会发生很严重的事情。 就在这时,从其他大营陆续来了许多诸侯。他们都接到了袁绍的通知,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原本那些诸侯并不在意,可看到门口的阵势,忽然察觉出了其中一丝诡异的气息。 “袁盟主,有什么事需要在营门口说?”桥瑁上前试探问道。 袁绍透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向远处望去,随后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来了。” 桥瑁一怔,不知道袁绍在说谁来了,旋即转身往后面看去。 只见一队骑兵正奔驰冲来,领头的是淳于琼。 “仲简,人都带来了么?”袁绍沉声说道。 淳于琼面露困惑,他刚的确是先派人将这件事先通知了袁绍,他的本意只是想让袁绍有个准备好意识此事的严重性。可是,会见几个人似乎并不值得袁绍亲自来到了门口,而且还将其他诸侯全都召集到了这里?袁绍他想干嘛? 尽管满腹疑云升起,但淳于琼也知道现在事情的严峻性,顾不上在多想,急忙大声道;“将他们都带上来。” 很快,四个人被带到了袁绍面前。 “主公饶命啊!”那两名被关羽抓住的士兵立刻跪了下去,磕头求道。 “闭嘴。”袁绍淡淡道。 受到了袁绍的斥责,那两名士兵也不敢在轻易发声了,只好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 诸侯们一时也不知道袁绍在搞些什么花样,只好安心看下去。 “求袁盟主替小女子惨死的一家做主啊?”少女萧潇满面泪痕,花容失色的跪在地上哭泣道。 “小姑娘,你先起来。只要你将事情经过如实说出来,我定给你和你死去的家人一个交代。”袁绍上前了一步,主动扶起了萧潇。 诸侯们已经隐隐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是让他们想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件属于袁绍军内部的事情,为何要将他们都召集过来。他们可不觉得袁绍是吃饱了没事干,其中想必定有深意。而这个深意的关键处,便是萧潇。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集中到了萧潇身上。 萧潇不知道袁绍的官职有多大,她只听大哥说过,袁绍是可以一言定万人生死的大人物。可一直遥不可及的大人物却在今天扶起了她,登时让她受宠若惊。再加上这么多人关注她,顿觉一阵心慌。呼吸急促之下胸前起伏不定,双手不安的扭拧着裙角,一紧张就忘记了该说什么。 “有啥就说啥,有啥好怕的。”从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洪亮的声音。 萧潇听出了这是张飞的声音,不知为何,听到张飞的声音后,她慌张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放慢了呼吸,努力平复心情,随后慢慢的将那件惨痛的经历当着众人面娓娓道来;“早在几天前,村子里就冲进过许多士兵。那时候他们还只是抢夺些许村民们的钱财,并没有做太多过分的事情……” “从军的抢百姓的钱财难道还不是很过分的事情么?是不是要等他们杀光了百姓,那才叫过分的事情啊!”张飞忿怒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袁绍眉头微皱,尽管张飞的话没错,只是他却很讨厌在这种场合随意出声之人。抬头顺着先前发声的地方望去,只见淳于琼背后立着三个容貌异常的人。最右边的白面俊朗、风度翩翩,中间的则面色红润、威武不凡,最左边的却黑脸如漆、相貌丑陋。 他误将这三人当作了是淳于琼的手下,还在纳闷淳于琼什么时候有这三个奇异之人时,公孙瓒却从人群中突然走向那三人。 “玄德。”公孙瓒惊讶的对着刘备喊道,他没想到刘备会出现在这里。 “伯珪兄。”刘备看到公孙瓒后格外欣喜。 “玄德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跟淳于琼将军一起?”公孙瓒迟疑了一下问道,如今他已经跟袁术正式结盟,万事皆以暗地里对抗袁绍为主。此时看到自己的师弟却跟袁绍的大将走在一起,不由得他心生疑惑。 “唉,我从高唐赶来酸枣,也想为讨董大业尽一份力。在来的路上,正好看到袁盟主的部下行凶,随后便救下了这位姑娘。”刘备眼神哀伤道。 闻言,公孙瓒心里一喜。他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真是天助我也,此时不趁机抹黑袁绍名声更待何时。 “诸位,这位乃是我的师弟刘备。”公孙瓒随后朝着众人介绍道。 曹操忽道:“莫非是破黄巾贼的刘玄德?” “正是他。”公孙瓒遂将刘备的功劳并其出身当着众人面细说了一遍。 “原是帝胄之后,失敬。小姑娘,刚才之事还请你继续说下去。慢慢说,不会有人打断你的。”袁绍淡淡道,表面看着恭敬,实则并不在意。其中最后一句话,已经在无声的警告张飞,接下来不要别出声了。 刘备也知道自己三弟失礼了,只好低声对着张飞说道;“益德,莫在多说了。有袁盟主在,定会给百姓们一个交代的。” 张飞冷哼了一声,道;“大哥,俺老张知道了。” 萧潇鼓足了勇气,又继续说道;“今天小女子和大哥外出赶集归家,却没想到看到了一群士兵冲进了我家。家中尚有父母跟嫂子在家,我和大哥当即冲了进去。只见他们将我父母打倒在地,正在欺负嫂子。大哥怒不可遏冲上去便跟他们扭打在了一起,而有两个人看见了我后直奔我追来。我害怕之下赶紧往外面跑出去,幸亏得张将军救命才免遭侮辱。可等张将军带我回家后却发现嫂子已经被奸杀了,大哥跟爹娘全都死了。” 说到伤心处,萧潇脸色越加苍白柔弱,止不住痛哭了起来。哭声凄凉悲伤,听了好生让人难受。 站在袁绍身后的袁澜忽觉一阵揪心,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和自责,但最后也只能将一切化作一声轻叹。 “主公,我们没杀人,都是二狗他们干的,不关我们的事。”跪在地上的一名士兵仓惶辩解道。 “是啊,主公,我们就抢了一点钱财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干啊。”另一名士兵也意识到现在情况的不妙了,立即哭喊道。 袁绍神情漠然如同撒了一层寒霜一般冰冷,径直走到了士兵面前,厉声道;“私自出营、劫掠财物、**妇女,三罪并立依军法处置,当斩立决!” 两名士兵瞬间心底发凉,浑身发抖,惊恐的不停磕头颤声道;“主公饶命啊,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袁绍毫不犹豫的提起了佩剑,只听得“噌”的一声,剑光一闪。站在他面前的士兵瞪大了眼睛惶惧的捂着自己的脖子,那里鲜血如泉喷涌。 “啊”另一名士兵被袁绍的狠决吓得瘫软在了地上,他根本没想过袁绍竟然会亲自动手杀人,直接陷入了脑海空白一片的痴傻状态了。 佩剑长滑,顺着一条弧线,极快的划破了那名士兵的咽部。 袁绍厌恶的将沾血的佩剑扔在了一旁,转身朝着萧潇歉声道;“此事是绍驭下无方,致使姑娘一家惨遭灭门。若姑娘不嫌弃,以后可留在袁绍府中,绍定给姑娘一个圆满生活。” “人都死光了,哪还有什么圆满生活。”张飞咕哝了一句,还好这句话他说的并不重,只有刘备、关羽听到了。 刘备一直都对这个三弟很是没有办法,只好无奈的又嘱咐道;“三弟,嘘,别说话了。” 张飞面带忿意,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萧潇神色复杂,很多次都想转头,可是最后还是应声道;“多谢袁盟主收留,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收留她,但她怕拒绝袁绍带给他不必要的麻烦。 袁绍得到萧潇的答复之后,大声的自责道;“正值讨董关键之时,绍身为盟主却没有约束好自己部下,实为绍过失。” “为了维护军纪,从今日起全营禁行。从各营中挑选士兵,组建巡营卫士。但凡擅自出营者,一律杀无赦。” …… 华雄策马冲到了营门口,勒紧缰绳停了下来,豪迈道;“取酒来。” 每逢战事前夕,他都要喝酒。喝酒,只会让他的神志更加清醒,让他的斗志更加旺盛。饮酒壮意,是他无往不利的习惯。 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一名相貌普通的士兵抱着一坛散发着香醇气味的美酒走到了华雄面前。 一把拎起酒坛,华雄大口的将美酒灌进他嘴里。 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杀最强的人,这样的人生才不虚来世间走一遭。 “好酒。”华雄擦了一下嘴角的水渍,随意的将酒坛往地上一扔,双腿一夹,他又冲向了酸枣。 那名士兵嘴角轻微的勾勒出一抹并未被旁人看见的诡异笑意。 游戏,该结束了。 第四十四章;快刀斩雄 “咚咚咚。” 又是那阵令人头痛的擂鼓声,在场的众人脸色忽然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刘备发现了众人的异样,好奇问道“伯珪兄,这擂鼓声是怎么回事?” 公孙瓒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这几天华雄一直来寨前挑战,已经杀了不少武将了。只可惜,却没有一人能够斩杀华雄。” “关东军这么多人,难道就没人能打得过华雄么?”刘备惊讶道。 公孙瓒神色有异,对着刘备轻轻的摇了一下头,走近前附耳道;“玄德,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正当刘备对公孙瓒的话感到不解的时候,关羽突然走了上前,道;“袁盟主,我兄弟三人初到酸枣寸功未建,关羽愿出战斩杀华雄首级。” “你现居何职?”袁绍淡淡问道。 “马弓手。”关羽神色自若的说出,并未对自己现在的低微职位感到难堪。 帐上袁术大喝道:“汝欺吾众诸侯无大将耶?量一弓手,安敢乱言!与我打出!” 曹操急忙制止劝道:“公路息怒,此人既出大言,必有勇略;试教出马,如其不胜,责之未迟。”他并不相信一个马弓手有能斩杀华雄的本事,之所以劝说袁术让关羽出战。那是因为他的族弟夏侯惇已经抵挡酸枣,刚好可以先让关羽出战消耗一下华雄的气力,好让夏侯惇获胜的几率更大些。 虽说他当初在雒阳刺杀董卓,声望的确增涨了不少。可他宦官出身的身份,终究还是让他的名声不够在场众人的响亮。不过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了,只要待会夏侯惇斩杀了华雄,他的声望将有一个大幅度的跃升。 袁绍迟疑道:“使一弓手出战,必被华雄所笑。” 关东军那么多武将都杀不了华雄,他自然也不相信一个马弓手会是华雄的对手。其实现在让谁出战都无所谓,毕竟待会文丑就要出手了,华雄的末日马上就要到了。只是关羽马弓手的身份实在是有些低下,派出去怕是会被华雄嗤笑。 曹操只希望夏侯惇能够完好的顺利诛杀华雄,能有消耗华雄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了,又劝说道:“我观关羽此人仪表不俗,华雄安知他是弓手?” 公孙瓒知道关羽跟刘备兄弟之间的感情很是深厚,不想关羽平白送去了性命,当下急忙对着刘备说道;“玄德,华雄武力非凡,一般武将并非对手。还是快些让你二弟回来吧。” 刘备刚欲说话,张飞已经抢先一步说了;“华雄这厮算什么,俺二哥斩他如屠鸡。当初要是让俺老张杀了董卓老贼,哪还有今日之事。” 当年黄巾之乱的时候,刘备曾经跟董卓一起讨伐过黄巾贼。后来因为董卓延误战机导致黄巾贼逃脱,张飞曾经冲入董卓的营帐意图杀了他,只是被众人拦截了下来。 张飞的话声音不是很重,但还是让周围不少人听到了。听着他狂妄的话,一时间不少的鄙夷视线纷纷聚集到了他身上。 “伯珪兄,云长的武艺,我还是很相信的,你就别担心了。”刘备一脸微笑的说道,自家两位义弟的武力他一直都很佩服。不说天下无敌,那也是当世罕有。区区华雄,恐怕还真没放在关羽眼里。 公孙瓒见刘备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在说什么了,看来只好待会在安慰一下刘备了。在他看来,关羽此行是必死无疑。 关羽也不在意袁绍等人对他的质疑,掷地有声的立下了军令状道:“如不胜,请斩我。” 其实军令状立不立都无所谓,反正在其他诸侯的眼里,关羽已经是个死人。 “关壮士,既然出战,请饮一杯酒壮胆,就当作是操为其践行,如何?”曹操道。 “我从来只喝温酒,将军若有心,那就替我热上一杯温酒,待我取回华雄首级再来喝不急。”话音刚落,关羽已经朝外面走去了。 曹操一怔,随即一笑,对旁人吩咐道;“来人,去温一杯酒来。” 不过一杯温酒而已,他还是愿意热的。只是,就怕人心冷了,不好在喝温酒了。 今天风大,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咚咚咚”,战鼓在狂风中轰鸣,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整片大地感觉都颤动了起来。 一阵风沙肆虐卷起,如无根的柳絮凌空飘转,让人眼花缭乱,难以分辨方向。 华雄眯起了眼睛,将视线投向了前方。那里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是马上鸾铃的声音。看来,关东军还没有差劲到底。单是这份仍然还敢出战的勇气,就值得他对来人尊敬。 关羽就这样面色平静的坐在马上,右手单握住的青龙偃月刀垂落曳地。刀尖摩擦着黄土,发出“嗞嗞”的声音,只可惜这个声音全被风沙激荡声覆盖了。 他的绿袍很陈旧,他的靴子也很陈旧,他的长刀却是崭新的。 绿袍是她缝的,靴子是她做的,长刀是她帮他一起铸造的。 所以,每一次出战,就像她在他身边一样。因为有她在,他从未败过。今天,也是一样。 华雄静静的望着关羽,道;“知道死在我刀下的已经有几人了吗?” 他伸出了左手,那是五根手指。 “五十名原本可以纵横一方的武将,已经变成了五十具尸体。现在,你还敢继续跟我一战吗?” 若是常人听到华雄的话肯定会被吓到,可是关羽眼神并无一点波动,依旧是如死水般没有一点波澜的宁静,更惊讶的是他反而赞赏道;“能斩杀五十名武将的确很厉害,说实话,到目前为止我从未见过哪位武将有你这般辉煌的战绩。” “今天我忽然不想杀人了,只要你肯下跪求饶,我就放过你。”华雄的心情似乎不错。 “她虽然不喜欢关某杀人,可关某知道她喜欢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哪有英雄会跪地求饶的,而且关某出来的时候已经立下了军令状。不取你的首级回去,就要拿关某自己的人头回去。在没成为她所希望的英雄之前,关某不能死。”关羽忽然笑了,他的笑容很愉快。让她能听到自己消息唯一的途径,那就是成为世人交谈的话题。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威风事迹,那她自然也就能够知道了。斩杀华雄,想必应该能够让她替自己感到骄傲吧。 闻言,华雄也冷笑了起来,笑声里透着不屑。他在笑关羽的自大,总有人认不清自己,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妄图攀登武人最强的宝座。但不自量力的结果,最后往往意味着死亡。他已经给过关羽机会了,是他自己没有珍惜,那就怪不得他了。 只打量了关羽一眼,他的目光就移到了对方的刀上,讥讽道;“使刀的死在用刀的上面,也是死得其所了。” 关羽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他收起了笑容,将青龙偃月刀平举胸前。杀死同样用刀的,尤其是西凉第一勇士,想必很有成就感。 他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了。 华雄表情看似轻松,但是却未放松警惕。他在潘凤身上吃过一次亏了,所以不会在大意。而跟关羽说那么多话,实则是为了瓦解关羽的斗志,让他方寸大乱。只可惜,关羽并没有上当。不过没关系,他会全力以赴,一样能够斩杀关羽。 凝视着青色的刀锋,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他随时肯定出手。 两人对峙时,一阵风吹过两人之间,肃杀的气息渐渐升起。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杀气感染了,粘稠而紧张。 华雄没有在像以前一样等待对方发动攻击,他突然出手,脸上虽然还挂着几分轻松,可刀法却一点也不稀松。刀光闪现,在风的呼啸下飕飕作响。仅仅几个呼吸,他已经向关羽劈出了三刀,一刀快似一刀。他知道当世除了吕布一人之外,再无其他人能够抵抗得住。以往受到他连续三记快刀的攻击之人都变成了一具尸体,这是他第一次在酸枣使出,自然也自信关羽是无法安然接下的。 关羽似没有察觉到其中蕴含的危险一般,没有避开。 华雄开始狞笑,低吼了一声;“能死在我的刀下……” “铛铛铛” 一连三声对碰。 华雄剩下半句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挡下他三刀的关羽。 “真正的快刀不是这样的。”关羽淡淡的说了一声,随后双手握刀砍出。青龙偃月刀在他手里宛若活了一般,犹如一条挣脱束缚的青龙,疾冲向了华雄。 华雄顾不上心头大骇,奋力舞刀,刀至中途,瞳孔骤然收缩!只觉一阵晕眩涌上他头顶,竟让他失神了一下。 也就是那一下,扑通一声,他的人头已从马上高高跌下。鲜血喷涌,溅起丈高,如一蓬血雨稀稀疏疏的落下。一道巨大的伤口出现在仍坐在马上华雄尸体的脖颈那里,切口光滑,好刀法。 他忽然明白潘凤死时的迟疑是什么了,原来他跟潘凤一样都喝了一杯毒酒。 不过,他清楚的明白,就算没有那杯毒酒,他还是会死。 刚才他甚至没有看清关羽什么时候出手的,这样的速度,几乎要比得上吕布了。想到吕布,华雄瞳孔一缩,他知道,吕布终于将遇到足够强的对手了。 第四十五章;组建巡营 关羽收回了刀,走下了马。弯腰屈身,捡起了华雄的头颅。他没有去注意华雄脸上的表情,在丰富的表情在死人脸上又有什么意义。 成王败寇,胜者才配有资格丰富自己的表情。 他脸上挂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不是那种斩杀了华雄沾沾自喜的欣喜,是那种能够让她听到他的消息而感到欣慰的愉悦。 当然,他的笑里还有一层深意。尽管刚才袁绍亲自出手杀了那两名士兵,可他不确定袁绍是真的铁面无私,还是当着那么多人面骑虎难下迫于那样做。如果是前者那还好,可要是后者,他怕袁绍心里会对他们兄弟三人产生不满的意见。他怕的不是袁绍,他怕的是让他大哥将来受到袁绍的针对。所以,他才想趁着斩杀华雄立功让袁绍心里的怨气消散。 也不知道袁绍会不会领这个情,一切只有等他见了袁绍之后才能知分晓。关羽重新走上马,他又缓慢的朝大营里面走去。 所有士兵全都惊愕的看着关羽,激动之下居然全都说不出话来了。在他走过的士兵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关羽走远了,那些被震惊的士兵才回过神来,随后爆发了响遏行云的欢呼声。 华雄终于死了,他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他是谁?”有人在亢奋中朝旁人询问他们眼中的英雄的名字。对,此时的关羽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一个结束了华雄不败神话的英雄。 “快去找他,英雄的名字不能被埋没。”有士兵顾不上军令是命令他们把守营门,飞快的冲进去寻找关羽的身影。 一名士兵快步的跑到了曹操身边,低声道;“主公,温酒已经热好,是否端上来?” 曹操朝前面看了一眼,那里空无一人,没有关羽回来的身影。淡淡一笑,道;“端上来吧,总会有英雄该喝的。” 温酒可以暖人心,给夏侯惇喝刚刚好。 一道急匆匆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曹操瞳孔一缩,当看到来人的模样之后又笑了笑。他在笑关羽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噗通”一声,苏记摔倒在地上,可是他却浑然不在意,反而一脸激悦兴奋的抬起了头,高声道;“华,华雄死了。” 苏记的话无亚于一记惊雷劈在了众诸侯身上,全场哗然,一个个尽皆傻眼了。有的诸侯轻微的晃了晃头,似被刚才的消息猛烈的冲击了一下耳膜,目露怀疑之色,感觉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华雄,他被关羽斩杀了。”苏记憋足了气,石破天惊的将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又大声的喊了出来。喊出来的瞬间,他只觉通体舒畅,连日来的疲累一扫而空,整个人陷入了兴奋难以自拔的状态中。 诸侯们一怔,这一次听清了苏记的话。随后互相朝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五味杂陈的复杂神色。 一个马弓手,竟然真的斩杀了华雄!不可思议,真的是难以置信啊! 在涌起无限震惊的同时,诸侯们心里却又升起了一股嫉恨。他们死了那么多的武将都没能将华雄杀死,现在倒好随便来了一个人就轻轻松松的杀了华雄。若是同为诸侯,关羽是他麾下的猛将抢夺了这个功劳倒也也不会过度的引起他们的不满。 主要是关羽的身份太低微了,一个马弓手杀了诸侯们麾下武将无法杀死的华雄。就像袁术先前说的,是在欺他们麾下无人么?顿时让他们脸上一下子挂不住了。诸侯们脸上都无光了,又怎么还会有高兴之色。所以一个个全都板起了脸,没有说话。 苏记脸上的笑意忽然凝固住了,他感觉到此刻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了。没有他意料中的欣喜欢舞,反倒多了许多的阴沉诡异。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想不清其中的缘由。 在场唯一还能感到高兴的恐怕就寥寥数人。 鲍信笑逐颜开,才不想去理会一旁刘岱拉下的臭脸。华雄死了,他当然有替弟弟大仇得报后激喜心情的资格,旁人又有什么理由去制止他。 此时,他对关羽充满了感激之情。若非现在情况有些不对,他都想立刻冲出去找关羽道谢了。想到这里,刚被兴奋笼罩的他忽然对关羽起了担忧之情。 虽说关羽成功斩杀了华雄,接下来他在酸枣的风头将无人能及。可是,他在风光的同时也陷入了众矢之的。若是他背后有诸侯支撑,那些明枪暗箭他倒也是能够挡下。可他只是一名马弓手,背后不过有着一个空挂汉室宗亲名头的县令大哥。以后真的遭遇到了诸侯们的打压,就怕他所谓的大哥会第一个毫不犹豫的推出他。 对于关羽的担心,鲍信不由得加深了许多。忽然他心思一动,暗想若是关羽有刘岱庇护,那在想对关羽动手的诸侯恐怕就要思量一下了。不过此事,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首先他要去说服刘岱。 “哈哈,俺老张早就说过,二哥斩华雄如屠鸡一般简单。那谁,你的温酒准备好没,俺二哥马上就要回来了。”张飞声若洪钟的大笑道。 张飞短短几句话,登时让诸侯们脸上有些难堪。说华雄是可以任人宰割的弱鸡,那些死去的武将连华雄都打不过,那不是间接在说他们连弱鸡都不如。有着连连弱鸡都不如武将的诸侯,他们又是什么?一时间,诸侯们对关羽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曹操脸色也略显难看,谁会想到关羽真的将华雄杀了。关羽的异军突起,一下将他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只犹豫了片刻,他便恢复了平静神色,笑道;“温酒已经备好,就等你二哥回来喝了。” 张飞哈哈一笑,道;“那就好。” 公孙瓒可没有像那些小肚鸡肠的诸侯们一样对关羽生出了不满,反倒是起了浓浓的兴趣。幽州之地,民风彪悍,他素来喜欢武力过人的猛将。关羽出色的武艺,博取了他的好感。再加上刘备跟他有同门之情,其本身也有几分才能。若是能将他们兄弟三人收拢麾下,那不是如虎添翼。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他在看向刘备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热切亲近。 “玄德,真人不露相啊。你二弟还真是厉害,华雄可是西凉第一勇士都能被轻易斩杀,其武艺可真是高超绝伦。哪天有时间,我可要向他讨教几招哦。”公孙瓒真心实意的赞誉道,他说出这句话后明显发现有几道视线注意到了他身上。他可不在乎那些怨怒的目光,反正他本来就不受这些诸侯待见。只要能够招揽到刘备三人,他才不介意得罪他们。至于袁术那边,他也并不是很担心。为了共同抗击袁绍的目标,袁术现在是绝对不会轻易跟他翻脸的。 “云长的武艺,我也很佩服。伯珪兄想要讨教的话,随时可以来找云长,想必云长也是十分乐意跟伯珪兄切磋下武艺的。”刘备为关羽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感到十分高兴。 “公孙将军,在场也就只有你有眼光了。不想某些人,鼠目寸光,没有本事还狗眼看不起人,哼。”张飞阴阳怪气的骂道。 “混账东西,你在骂谁?”袁术一开始就反对关羽出战,可结果却给他来了一个惊天逆转。关羽斩杀华雄,瞬间让他脸面尽失。此刻在听到张飞指桑骂槐的话后哪还忍得住怒气,破口骂道。 张飞毫不客气的回敬道;“哪个混账东西应了俺老张的话,就是在骂谁了。” 袁术又听到张飞在拐弯抹角的骂他登时气结,也管不上周围有这么多人在了,刚准备下令派人上前拿下张飞的时候,关羽终于回来了。 看到关羽的身影,袁术又是一阵气愤。区区一个马弓手,竟然有这般武艺,真是暴殄天物。 只见关羽右手持刀,左手拎头。在一阵怪异的目光下,径直走到了袁绍面前,正色道;“幸不辱命,华雄首级已取回。” 袁绍根本就没去看华雄的头颅,反而一改先前的质疑态度,诚恳的歉声道;“英雄不问出处,是绍刚才眼拙了。在这里,绍向关将军道歉。” 袁绍是谁,那可是四世三公袁家的家主,天下讨董联盟的盟主。一介马弓手,能够得到他的道歉,那可是难得可贵。换做其他人早就痛哭流涕,感动不已了。 可是他是关羽,是斩杀了华雄的绝世猛将。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不清不淡的说道;“关羽并未将军,袁盟主言重了。” 袁绍一怔,没有计较关羽话里的较真,反而眼中多了一丝欣赏,说道;“关将军先前不是将军,可是从现在开始就是将军了。” 关羽困惑的看向袁绍,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前士兵逃营作恶一事,是淳于琼将军跟关将军三兄弟一起发现的,绍准备将组建的巡营卫士交于你们四人负责。关将军,意下如何?”袁绍微笑道,但却语出惊人。 第四十六章;大势已定 闻言,诸侯们脸色一变,先前袁绍说出要组建巡营卫士的时候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但那时候被华雄来战所打扰。这件事情便被放在了一边,他们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袁绍在这个时候竟然又重新提了出来,还专门指定了四个人负责巡营一事。 能成为一方诸侯的人又岂会是愚蠢之人,很快他们便想明白了一切。 事情应该是袁绍的士兵出营作乱正巧被刘备三兄弟发现,这件事又刚好被淳于琼获悉了,淳于琼遂将此事告诉了袁绍。于是,有了这个防止士兵偷跑出去继而整顿军纪的借口,袁绍则趁机召集众诸侯提出了组建巡营卫士的事情。外出被抓的士兵是他袁绍的手下,袁绍自然可以趁势将巡营一事揽在自己头上。届时袁绍可以借巡营一事,严密的监视起各营的情况。接下来各营,只要有个风吹草动,袁绍都将第一时间知道。 诸侯们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如袁绍的心意,所以袁绍才会提出从各营中抽取士兵组建巡营卫士。有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诸侯们在想推辞巡营一事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缘由了。而袁绍最高明的地方在于,他将负责巡营的事情交给了淳于琼跟刘备三兄弟。 刘备三兄弟初到酸枣,跟其他诸侯并不相识也没有很深的关系,更不隶属四大同盟中的任何一股势力。有他们三兄弟负责巡营,诸侯们自然找不出理由来反对。可是,除了刘备三人之外还有一个淳于琼一起负责巡营事宜。 淳于琼以前可是西园八校尉之一,他的身份地位真的说起来并不输于在场的诸侯们,让他负责巡营其实算是屈尊了。本就是屈尊巡营,其他诸侯们哪还有什么理由来反对。 原本将这件事交给淳于琼也没有关系,可问题是,他是袁绍的人。巡营一事届时开始,占据主导位置的肯定将是淳于琼,各营以后的动静还不是被袁绍探听知晓了。 这是阳谋,堂堂正正让你无懈可击的谋术。 关羽没有直接答应下,反而看向了刘备,询问道;“大哥,此事你觉得如何?” 刘备没料到袁绍会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交给他们负责,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到关羽的话后犹豫了一下,最后推辞道;“袁盟主,备兄弟三人初到酸枣,很多事情尚未熟悉。此事过于重大,恐怕难以胜任。” 袁绍摆了摆手,道;“我观你们兄弟三人为人仗义、刚正不阿,巡营一事交给你们三人定不会徇私枉法。再说还有淳于将军在一旁协助,没什么好担心的。” 刘备见袁绍这般信任他们兄弟三人,一时激动,义正言辞道;“备定不会让袁盟主失望的。” 袁绍赞赏的点了点头,又开口朝着众人沉声问道;“各位,关于组建巡营卫士一事,可有异议?” “盟主决定就好,我并无异议。”河内太守王匡第一个站出来附和袁绍的话,自那日在孟津被董卓用计大败回到酸枣后。袁绍不但没有怪罪他,反而鼓舞他重新振作。也正是因为有了袁绍的支持,他才去了泰山募兵,昨日刚刚回来。这个时候他站出来支持袁绍,也是情理之中。 “我也没有异议。”山阳太守袁遗也同意道,他本就是袁绍的堂兄,隶属于袁绍同盟的一员,当然不会反对袁绍的决定了。 “我也没有异议。”曹操不甘示后的也赞成袁绍的话,他现在是依附于袁绍的附属势力,自然要配合袁绍了。 “我也没有异议。”公孙瓒出乎其他诸侯的意料竟然也表示答应此事,不过并不意外。毕竟他已经决定要招揽刘备三人,自然要大力促成巡营一事,好增加刘备三人对他的好感。 “我也没有异议。”鲍信在刘岱错愕的眼神中也表示不反对,尽管袁绍用心不良,但关羽才刚刚替他报了杀弟之仇,他也不好意思反对这件事。 “我,我也没有异议。”刘岱也不想在这件事跟袁绍、鲍信产生分歧,只好默认了下来。 “我也没有异议。”孔伷也不是傻子,现在局势一边倒,他才不会做那个反对的出头鸟。 “我也没有异议。”桥瑁眼看现在大势已去,在反对也无济于事,还不如索性对袁绍卖个好。再说了从各营挑选士兵,所以士兵们在巡防其他营的时候也将借机察听到其他营的一些消息。这对于他说也是无疑能够扩升自己关于其他诸侯情报来源的一大重要举措,他自然也就不准备在反对了。 张邈两兄弟也答应了下来。 袁术不动声色的咬紧了牙关,眼神阴冷,又要让袁本初这个庶子得意了。 诸侯们都已经表态同意了,至于最后的袁术,袁绍也没有多在意,大势所趋之下袁术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随后袁绍吩咐道;“现在请各位返回各营进行一个时辰的整肃军营,在挑选出五百名士兵作为巡营卫士。届时,淳于将军跟刘将军会前来收拢士兵正是开始巡营。” 袁绍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淳于琼跟刘备身上,严峻道;“今日起,巡营一事就交给你们两位了。” “主公请放心,我不会放跑一名偷走出营士兵。”淳于琼重重道。 “备绝对不会有负袁盟主期望。”刘备拱手道。 袁绍“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道;“虽说华雄斩杀了我军很多将士,但是沙场之上各为其主,也不好过分追究其原因。死者为大,来人,将华雄好生安葬。” “什么各为其主死者为大,不过是博取一个仁义之名收买人心罢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毫无征兆的在众人耳边响起。 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出声者是袁术。诸侯们知道袁绍两兄弟之间的事,自然也不会去掺和。 场面随着袁术的话一度变得很尴尬,诸侯们一时是走还是留也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将军可将温酒热好?”关羽丢下了华雄的人头走到了曹操面前出声问道。 “温酒早已热好,来人上酒。”曹操立马醒悟过来急忙道。 很快一杯热腾的温酒就出现在了关羽的面前,关羽一杯端起,一口饮尽,赞道;“好酒。” 趁此局势缓和之际,诸侯们陆陆续续赶紧离开了这里。 袁术临走的时候,冷冷的看了关羽一眼。 …… 先前给华雄抬酒的年轻士兵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走向了摆放脸盆的地方。正准备洗脸的时候,突生警惕。只觉背后一阵冷风袭来,年轻士兵迅速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毫不犹豫的朝后面甩去。 “叮”是剑跟剑之间相击的声音。 年轻士兵戒备的看向眼前同样穿着士兵服饰的中年人,他的相貌普通并无寻常出色之处。但他却有一双锐利阴冷的眼睛,就像一只隐伏在黑暗中的夜枭一般诡异。不过年轻士兵一眼就看出了此人画了妆,跟他一样改变了自己本来的模样,而且年轻士兵还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跟他同样的气息。 那是一股属于刺客的独特味道,只有刺客之间才能感觉的出来。 中年刺客没有说话,长剑挥舞,一步跃起冲了上前。 年轻士兵眼睛一眯,知道眼前的人是一名劲,顾不上再去想此人为什么会前来杀他。当下也不敢大意,摒住呼吸,全力以赴。软剑在手,如灵蛇一般操纵自如。很快,便跟长剑争斗在了一起。 中年刺客的剑法胜在刁钻诡异,而年轻士兵的剑法则是灵活多变。两人交手的速度越来越快,使出的招数也越来越狠辣,全都是奔着夺取对方性命去的。 “嘶嘶” 年轻士兵身上已经挂了彩,有多处地方被划出了伤口。不过中年刺客也不好受,基本每一次刺到年轻士兵的同时,他也会被年轻刺客反伤到。 两人陷入了僵持,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年轻士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人,眼睛忽然瞄到了一旁的水盆,灵机一动。脚步轻移动,不露痕迹的将中年刺客引到了脸盆旁边,突然他一脚将脸盆踢向了中年刺客。 中年刺客一惊,但没有慌乱,一剑直接劈开了脸盆。只可惜里面装满了水,他这一剑导致脸盆里面的水全部都泼撒到了他身上,瞬间就成了一只落汤鸡。 也就是这个时候,年轻士兵趁机飞快的朝外面跑去,还一边大喊道;“有刺客。” 刚巧有一队巡营士兵经过,听到了年轻士兵的呼喊声,在看到他身上的伤口,顿时冲向了营帐里。 中年刺客脸色一变,也不再去管年轻士兵了,一剑撕开了营帐蓬布逃了出去,巡营士兵们赶紧追了出去。 年轻士兵冷笑了一声,将软剑放回腰间,又走进了营帐里面。在床边拿出了一身新的士兵服饰换了上去,又从放在床下的水囊中将水倒在了自己的左手掌里面将自己的脸清洗了起来。 清洗完毕之后,年轻士兵哪还是刚才那副其貌不扬的样子。暴露在空气面前的赫然是一张俊秀的瓜子脸,肤色雪白,嘴唇红润。若是不认真看,恐怕会误将他认为是女人。 秦宜禄又从床被里藏着的包裹里取出一支描笔跟一些化妆物,对着镜子描画了起来。没多久,一张截然不同的普通面孔出现在了镜子里。 他转身朝外面走去,虽然有意外发生,但是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他也该回去复命了。 第四十七章;若有所思 早已习惯了袁术的拆台冷讽,袁绍并没有动怒。再好的出身,在乱世。没有强大的武装势力,依旧只能如浮萍一般随风逐流,最后被一阵随意吹拂过去的风翻倒覆尽水底。 尽情嘲笑吧,当我成为你望而不可攀的存在,希望你到时候还能笑出来。 待各路诸侯全都离去之后,袁绍在一干重臣的随同下回到了营帐。 “唉,早知道就不该让那关羽出战了。死了一个华雄倒没什么,只是却平白让文丑错过了扬名的机会,可惜了。”袁绍遗憾叹气道,当日袁澜设下激将削敌一计,最后定下的是要文丑出手斩杀华雄借此提升军威。人算不如天算,谁会想到横空突然蹿出了一个关羽把最后的功劳给抢了。 文丑面色如常,也没有很生气,道;“反正主公巡营一事已经落下尘埃,我杀不杀华雄也没关系。今日错过的,他日在杀回来就好。” 说到巡营一事,就必须要说到袁澜了,因为这正是出自袁澜的手笔。袁澜早在来酸枣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斗将削敌之后的计策,环环相扣,才能更好的在袁绍面前凸显出他的才能。正巧华雄来战,他就顺势将计划补全了下去。 他知道在华雄连日获胜的欣喜之下,关东军将士们的内心必定充斥了许多不甘、愤恨、无奈的压抑心情。 于是,他便让许攸故意在各营中散布不满的情绪,加深各营将士们烦躁郁闷的心情。紧接着,他又在暗中怂恿一些士兵偷跑出营外出劫掠百姓的钱财来释放自己闷烦的心情。有袁绍的默认跟支持,那些偷跑出营的士兵自然不会被发现了。所以,酸枣大营的军纪在短短几天便变得一团糟了。那时袁绍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提出建立巡营卫士用来整顿军纪,诸侯们也无话可说。等巡营卫士一旦组建成功,对于袁绍来说则将会有四个好处。 一是倘若袁绍抓捕自己麾下乱纪的士兵,当着众人面前就地正法,不但可以堵住诸侯们推辞搪塞的嘴,而且将博取一个公正无私的好名声。 二是袁绍以后可以利用巡营卫士密切监视起各营动静,各路诸侯的小动作将再也瞒不过他。 三是从各营中挑选巡营士兵,那将在讨董结束之前,袁绍将平白多掌握一只部队。 四是袁绍可以借巡营趁机拉拢收买各营士兵,在里面安插棋子。 哦,应该还有第五个好处,只不过这个好处是属于袁澜的。他明显发现自己献上这一举四得之计的时候,袁绍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柔和了许多,他又成功的在袁绍心里增加了一些份量。正如论语所言,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他现在在袁绍心里积累的好感越多,在未来也就能发挥出更多的作用。 所以当淳于琼来报告袁绍有士兵屠杀百姓的时候,袁澜便建议袁绍直接将各路诸侯都召集到大营门口,索性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给诸侯们反对建营的机会。 一切都正如袁澜设计好的在进行,不出意外,当文丑斩杀华雄威震关东军的时候,文丑必定会对他生出几分感激。可惜了,半路上杀出了一个关羽,硬生生将他打好的算盘打破了。 不过反正最主要的目的也达到了,这个计划最后产生的结果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 可袁澜在满意的同时,却又多出了一抹愧疚。他本以为那些士兵最多也就只是抢夺一下百姓们的钱财而已,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干出屠家灭户的禽兽之事。 萧潇声泪俱下的凄惨模样,在他心里好似活生生的插进了一根利刺,剧痛难耐。他觉得是自己没有想周全的计策才导致了萧潇一家的不幸,如果他能多想一些,或许惨案就不会发生了。自责,如阴霾般笼罩住了他全身。 “关羽此人,文丑你觉得如何?”袁绍似漫不经心的问起。 文丑跟随袁绍多年,哪还不清楚袁绍的心思,他知道袁绍这是对关羽起了惜才之意。不过关羽毕竟抢了他本来要出的风头,袁绍是怕一旦招募了关羽,惹得他心生不满,遂才委婉的询问他的意见。 寻常主公哪还会主动去关心自己麾下武将的心情,袁绍的举动让文丑心头多了一股暖意,当下诚意道;“关羽此人武艺高强,我观其为人谈吐颇为不凡。现他不过是一个马弓手,主公可许以高官拉拢,届时主公麾下又将多一名猛将。” 现如今正处袁绍霸业初创艰难之期,只要能够帮助到袁绍的,就算让他受点委屈也无所谓的。更何况,他也想跟可以轻易斩杀华雄的关羽切磋切磋,看看谁才是关东军的第一武将。 文丑的话让袁绍一直阴沉的脸起了不少笑意,他的确对关羽起了兴趣,但相比之下他更看重的还是文丑。文丑可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大将,又岂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关羽所能相比的。所以他才会向文丑询问关羽此人如何,若文丑流露出对关羽的不满,那他也就不准备在招揽关羽了。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关羽而让他跟文丑君臣失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既然文丑不但没有迁怒关羽,反而极为欣赏,而且还主动劝说他招揽关羽。这让袁绍在满意的同时,又更加看重文丑了。他知道,文丑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之人。他,就喜欢这种有本事但又忠心于他的人。 沉吟了一下,袁绍道;“今夜那就替关羽办一个庆功宴,庆祝他斩杀华雄。” “父亲,孩儿观关羽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且对他大哥十分敬重,招揽一事可从刘备身上下手。若是连汉室宗亲都投靠了父亲,父亲的声望将如日中天。”袁澜长吐出一口浊气,努力将自己混乱的状态恢复过来。逝者已逝,生者还需要活下去。他不是在为自己一个人活着,所以他允许自己有短暂软弱的时间,但不可能一直沉浸在哀伤中。 “嗯,今晚可一并分封他们三兄弟。”袁绍也觉得袁澜的话有道理,若是自己身边再有汉室宗亲的依附,将来前来的投靠的才子必将越来越多。这几日他与袁澜接触下来,越发觉得袁澜机敏聪慧善于长谋。尤其是最近袁澜一系列献出的计策,每一计都深得他心。满意之余,让他不由得越加重视起了袁澜。两人之间的父子关系,缓和了许多,已不像最初相见时的陌生冷淡了。 就在这时,许攸忽然上前说道;“主公,攸发现了一件可疑之事,觉得该向主公你报告。” 袁绍心中一凛,许攸素来心思缜密,他所发现的可疑之事必定有蹊跷,于是问道;“子远,你发现了什么可疑之事?” “前几日众诸侯商议要事的时候,攸发现公孙瓒乃是跟袁术一同进来,那时候攸以为他们两人只是碰巧遇到才一起进来。但刚才众诸侯前来的时候,攸又发现了公孙瓒跟袁术走在一起。两次一起,恐怕就不是什么巧合了,攸猜想公孙瓒很有可能已经跟袁术结盟了。”许攸道。 袁绍正思忖时,一声冷笑突然响起;“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两人领地相隔十万八千里。若一方有事,等另一方前去支援,恐怕黄花菜都凉了。这种结盟又有何用?再说了袁术素来轻贱他人出身,以公孙瓒这种身份的人,袁术又怎么可能去跟他结盟。许子远,此事是你多虑了。” 说话的人便是在袁营谋士中唯一能够跟许攸抗衡的逢纪,他跟许攸同为南阳的名士。按道理两人有同乡之谊也应该站在同一阵营,只可惜却是恰恰相反,他们两人直接站到了敌对的派系中。 逢纪跟许攸或许是八字不合,他们两人早在南阳时就互相看不起对方。就算现在到了袁营,他们还是不对路。许攸在袁营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从来不跟其他人发生争执。可是只要有事情涉及到了逢纪,许攸就一改常态,毅然决然的将跟逢纪吵起来。 为此,袁绍也很是头疼,多次苦口婆心的相劝两人罢手说和。当着袁绍的面,他们两人自然是满口没问题的爽快答应下来,可下一次当触及到对方时,他们两人又将无休止的争吵起来。时间久了,袁绍索性也就不去管他们了。反正他们两人只要不动手,剩下的就随他们去吵了。 “主公,袁术若是降低自己身份,故意结交公孙瓒,公孙瓒未必就不会答应。公孙瓒的领地北平离渤海并不远。若有突发之事,渤海则将直面北平大军。大事尚未图谋成功之前,主公目前不宜与公孙瓒交恶。此事,不得不防。”许攸未雨绸缪道。 “许子远,公孙瓒什么身份也敢来征伐主公,这种子虚乌有之事你就不要再主公面前信口雌黄了。你也说了公孙瓒的北平离渤海并不远,此时该担心的应该是公孙瓒吧。”逢纪讥讽道。 袁绍思索了一下,道;“子远、元图说的都有道理,不过防患于未然也不是什么坏事,公孙瓒那边就交给子远你处理了。” “是,主公。”许攸得意洋洋的瞪了逢纪一眼。 逢纪气的咬牙切齿,直接偏转过头,当作没看见。 袁澜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 第四十八章;酒宴舞剑 当晚,袁绍设宴替关羽庆功。因为有袁绍的邀请,尽管下午有口气难平,但总不能拂了袁绍的面子。所以,各路诸侯还是亲自来到了袁绍营帐参加宴会。 袁绍知道袁术生性记仇,也没想过他会过来参加关羽的庆功宴。不过礼节方面还是要做一下的,袁绍便也给袁术发去了邀请。不过令人挺意外的是,袁术竟然也来了。 对此,袁绍也没有怎么在意。反正今晚的主角又不是袁术,管他作甚。 有袁绍故意调动起来的气氛,酒宴倒也是圆满的开场了。觥筹交错,笑声不断,场面一时也颇有几分热闹。 正当酒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袁术醉眼熏熏的突然说道;“既饮酒,又怎么可以没有助兴表演。白炽,给各位来一出舞剑表演,让大家乐一乐。” “是。”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袁术身后响起,紧接着一名精瘦的黑衣男子利索的走到了桌几前面。 众人一怔,不知道袁术想做什么。 白炽忽又冷冷道;“只是单我一人舞剑不免有些无趣,主公,我想请一人与我一同舞剑。” “在座的你看中了谁,就请那人与你一同舞剑吧。”袁术随意道。 白炽将目光朝四周扫视了一圈,最后留在了一人身上,径直走了过去。 众人顺着白炽走过去的方向,正好看到那边坐着刘备三兄弟,瞬间就知道袁术的用意了。难怪他会来参加酒宴,原来是来找麻烦的。只是以关羽力斩华雄的实力,单凭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黑衣人,袁术哪来的把握对付关羽?难不成这个黑衣人还是隐藏的高手? 白炽并未走到关羽面前,反而走到了刘备的身前,诡笑道;“阁下,可愿跟我一同舞剑。” 刘备早在白炽朝他们兄弟三人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不过却也是跟众人的想法一样认定白炽应该是去找关羽。可此时听到白炽的话,却没想到是来找他,一时错愕的没反应过来。 众人也是被白炽的举动搞混了,不过很快就想清楚了。 关羽神勇不可挡,袁术自然也不会干出找人招惹关羽最后自取其辱的事。既然不能找关羽,那就只能找关羽另外两名结拜兄弟的麻烦了。旁人看到张飞凶神恶煞的模样都会被吓一跳,在看他说话行事乖张狂戾,武艺想必也是不俗的。以袁术警惕的心思,自然也就不会找上张飞了。那么三兄弟里面,最后就剩下他们的大哥刘备了。只看着刘备白净清瘦的身子,肯定不会是一个武艺高强的高手。袁术不找他,又去找谁? 刘备也反应了过来,迟疑了一下,推辞道;“备剑术低微,难登大堂,就不用出来丢人现眼了。” “既是舞剑,又非生死搏斗,何须要精妙的剑术。只是表演助兴一番,难不成阁下是看不起我么?”白炽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隐有怒气在双眼间凝聚。 刘备顿时有些为难。 “看不起你怎么了,俺大哥乃是汉室宗亲,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俺大哥一起舞剑。你要想玩,要不让俺陪你过上几招。”张飞哪能容忍其他人侮辱他大哥,当下坐不住了,大声骂道。 白炽眉头一皱,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众人也起了兴趣,放下了酒杯,冷眼看起了好戏。 “今日是你二弟庆功宴,就算是为了你二弟舞剑助兴一番,难道也不可以吗?看来你们之间所谓的兄弟情义也不过如此。”袁术冷笑了一声,嘲讽之意无不流露出来。 袁术话虽平淡无奇,深究之后却发现里面暗藏锋机。现在谁人不知刘备乃是中山靖王之后,虽说势力不大,但好歹有一个汉室宗亲的崇高身份。也正是因为有这个身份在,刘备才有资格能与在场的各路诸侯平起平坐。而袁术一句看似在质疑刘备兄弟之间感情的话,实则是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给刘备来选择。 如果刘备不答应白炽的邀请,不就刚好如袁术所言,他跟关羽之间的兄弟之情并不深重。就算关羽不在意,可今夜之事只要流传出来,外人必定会质疑他们的兄弟之情。日积月累之下,若是在加上一些有心人的挑拨,关羽未必就不会对他离心。 可若是答应下来,就像张飞说的,刘备贵为汉室宗亲,又岂是白炽这等游侠身份的人可以比的。帝胄之后却跟一武夫在各路诸侯面前舞剑,实在是有失脸面。此事传出来,刘备的名声必然将跌落许多,更有可能沦为他人的笑柄。 袁术好手段,无声无息间就让刘备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今夜无论刘备怎么选择,他的名声终究将受损。 不过这不是众诸侯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他们关心的是刘备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做? “袁家所幸有袁盟主这般胸襟宽广之人担任家主,不然倘若交到了鼠辈手里,袁家数代基业将毁于一旦了。”关羽眉毛挑上,目含怒意,冷讽道。 闻言,袁术脸色涨红,“唰”的站了起来,眼中冒火,怒视关羽,一副要生吞了他的狠厉模样。 关羽这是在借机讽刺他心胸狭隘,不配做袁家家主。袁家家主的位置被袁绍抢走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病,旁人一经提出都将受到他的雷霆怒火。此时关羽一说出,他已经起了杀人的念头。 若不是顾及众人都在跟关羽强横的武力,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杀了关羽。 关羽见状浑然不惧,根本就没将袁术放在眼里,反而冷漠的瞪了回去。 “公路,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先坐下。”袁绍出来劝说道,尽管他很乐于看见袁术动怒,可在吵下去很有可能就要演变成一场冲突了。他举办的酒宴上发生了争斗,传出去丢的可是他的脸面。虽说刚才关羽拿他来讽刺袁术,但他并不在意,他现在巴不得关羽亲近他。眼见冲突要起,他自然不可能在袖手旁观了。帮着关羽,兴许还能增进两人之间的关系。 “云长,今日你斩杀华雄,大哥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舞剑一场为你庆祝吧。”刘备一脸微笑道,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兄弟之情。 关羽脸色瞬变,知道刘备宁可舍弃汉室宗亲的脸面也要维护他们的兄弟之情,心头蓦地涌起一阵暖流,感动道;“大哥,你……” 刘备不等关羽说完话已经从腰间的黑色剑鞘里面拔出了一柄长有三尺七寸的白色长剑,剑宽两指,清洌如水的剑身上刻印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黄龙。当初他起兵之际,得名匠铸造出了一对双股剑。剑分雌雄两把,此时被他拔出的正是雄剑。因为他嫌每次出行佩戴两把剑太麻烦,于是就把长三尺三寸的雌剑放在了营帐里面。每当有战事的时候,他才取出雌剑。 各路诸侯之中,知道了刘备的选择之后。有的暗骂刘备不知好歹,为了一个所谓的结拜兄弟竟然自甘堕落跟一武夫舞剑,有失汉室宗亲的名望;也有人赞叹刘备重情重义,为了兄弟可以舍弃自己的脸面。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价值观,自然得出的看法也就截然不同了。 走了上前,刘备对着白炽拱手持雄剑道;“请。” “请。”白炽冷淡的说完后立马飞快的拔出了剑。 剑光一闪,两人已然对舞了起来。 一开始,刘备两人还是比较正常的舞剑,看似花哨,却并无实质伤害。 只是白炽别有用心,用上了几招稍微厉害的剑招简单的试探起了一下刘备。 刘备并未察觉其中的蹊跷,只觉得白炽剑招似乎强了不少。尽管有些仓促,但他还是抵挡下了攻击。 几下试探之后,白炽发现刘备的剑术并不高超,也就稀疏平常而已。不过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又故意放慢了剑招速度。一是好让刘备误以为他真的只是单纯在舞剑,二是伺机寻找机会一招定胜。 你来我往几剑之后,白炽眼中闪起了一抹杀气,猝然狠厉出手,直奔刘备右手腕刺去。若是那一击得逞,不出意外刘备的右手将被白炽废掉,其用心可谓歹毒至极。 虽说白炽的攻击的确猝不及防,好在最后关头刘备反应灵敏,身形飞一般的疾退倒去。尽管躲过了一劫,不过刘备还是受了一点伤,右袖被划破,从里面渗出了数滴鲜血。 刘备松了一口气,些许皮肉伤倒是无所谓,只要手没有被废掉就好。 刚才的变故仅仅几个呼吸,一般人是没有看清楚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在场的还是有几人却很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飞脾气上来了,猛地站了起来。刚欲冲上去,关羽一手伸出拦住了张飞,对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别冲动,大哥的剑术如何你还不知道?” 他也知道要是自己现在冲上去,只会激化矛盾,让事态一发不可收拾。而且自家大哥的剑术他也很清楚,先前只是因为不知道白炽的异心才差点受伤,接下来白炽在想伤到大哥是不可能了,一咬牙又重新坐回了座位。 第四十九章;今夜好日 反正袁术给他的命令是不惜一切杀死刘备,无需担心任何后果。既然白炽已经出手了,那就不准备在留手了。气质陡然一变,使出的剑法登时也一改先前的花哨,变得毒辣无比。他相信在自己的凌厉出手之下,刘备绝对不可能存活下来。只要成功杀死了刘备,那他将得到袁术的青睐,到时候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 刘备眼神复杂,叹息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他哪还会不知道白炽背后是有袁术在授意对付他。枉袁术为四世三公之后,心胸却如此阴暗狭窄。只因为一时的气话,他却使出了这种卑鄙行径,真是令人失望。云长所说没错,好在袁家没有交到这种人手里,不然袁家定遭灭门之祸。 趁刘备感慨袁术为人作风不佳的时候,白炽已经快剑攻袭了过来。他脸上还透着清晰可见的恼怒跟得意,跟他过招竟然还敢分神,真是在找死。等刘备成为了一具尸体之后,看他还会不会在分神了。 面对着白炽来势汹汹的攻击,刘备并未有任何慌乱的神情,尽管他刚才想了一些别的的事情,可他的视线却一直盯着白炽的长剑。所以,当白炽剑来之时,他淡定的挥舞起雄剑,抵抗着攻击。 “叮叮叮” 两人身形交错,很快纠缠在了一起。 “这才是真正的舞剑,有点意思了。”袁术哈哈大笑道,他也善于剑术,自然清楚自己手下这个剑客剑术的威力。单是这不要命的毒辣招数,寻常剑客遇上了必定无法抵御,结果绝对逃不过一死。 众人看着落在了下风的刘备,在看着白炽狠毒的剑法,料想刘备待会必定非死即残了,不免看过去的目光里透着一丝惋惜了。 张飞眼神凶狠,散发着浓烈的杀气,盯向了袁术。 感受到了异样,袁术眉头轻皱朝着四周寻视过去,正好看到了张飞狞恶暴虐的眼神。蓦得一惊,头皮有些发麻,隐约间竟有种被残暴的野兽盯上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袁术急忙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收回了视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压压惊。随后暗想自己刚才怎么可能被一个小人物吓到,肯定是因为张飞长得太惊悚了,才让他产生了错觉。犹豫了一下,他又看向了张飞。 这时,张飞已经将视线从袁术身上转移到了激战中的刘备那边。在去注意张飞的神态,哪还有刚才的凶横表情。看来是自己刚才看错了,袁术安慰自己。 想着,袁术暗自冷笑了一声,等刘备待会死了,看你们兄弟两人怎么办。最好是上演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奋不顾身的冲过来杀他,这样他才有理由好杀关羽两人。以为杀了华雄就天下无敌了么?只要他们敢动手,自然会有人挡下他们。到时候他就立马回营召集人马带兵前来诛杀关羽两人,看看是他们两个人厉害,还是他的上千精兵厉害。 宴会之中并非所有人都在看刘备跟白炽的激烈舞剑,其中就有一人的注意力不是集中在这上面。 跟随孙坚一起过来参加酒宴的孙柔此时正蹙着眉在营帐中焦虑不安的寻找着袁澜的身影,只可惜寻找了好多遍,却始终没有看到袁澜。 难道是前几日来见她的缘故,导致袁澜被袁绍受罚了么?孙柔着急的胡思乱想着,心乱如麻,不由得牵挂起了袁澜的安危,又不死心的张望了起来。 “别看了,你都看四遍了,哪里有他的鬼影子,他肯定没来。”孙策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不过话语间明显有一抹幸灾乐祸。 从小到大他对于酒宴一向是没有一点兴趣的,有去喝酒的时间还不如睡一觉来的有劲,这一点孙柔倒是跟他一样。所以当孙柔一反常态说要去参加今晚的宴会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了孙柔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用意肯定是借机想去找袁澜。他顿时就精神了起来,不顾孙坚诧异的目光,坚持一起跟随了过来。他可不想去参加一个酒宴,孙柔就又被袁澜欺负了,这可不行,他必须要时刻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作为一个好哥哥,是不会让自己的妹妹随便被人欺负占便宜的。好在今晚袁澜并没有来参加,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孙柔当然知道孙策的想法,不过只要能够见到袁澜就够了,也就不去计较孙策跟过来了。可是没能如愿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她的心情当然不好了。哼了一声后,她失望的低下了头。没有袁澜的宴席,她已经不想呆下去了。 以袁绍目前对袁澜的重视,又怎么可能不会让袁澜参加关羽的庆功宴了。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袁澜自己不想来参加。 参加一场没有多大意义的酒宴跟拉近文丑关系之间,袁澜毫不犹豫的当然是选择后者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二公子不去参加关羽的庆功宴,反而到文丑简陋的地方来喝酒,倒是让文丑有些纳闷。”这一次换文丑给袁澜倒满了一杯酒。 袁澜端起酒杯轻酌了一口,笑道;“澜在山中只跟老师两个人呆惯了喜爱清净,并不喜欢太过于热闹的场合。再说了,我与关羽并不相识,徒为他欣喜又有何意义。若是文将军的庆功宴,澜倒是有兴趣可以去参加一下。” 文丑淡淡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管袁澜话里有几分真心实意,可此时此刻袁澜能够出现在这里陪他饮酒,还是让他生出了几分感动。 “来日方长,这天下可不缺战事。到时候,就怕二公子喝文丑的庆功宴喝到不想在喝为止了。”文丑一口干尽了酒,豪迈道。乱世,是他们武将的天下。攻城略地,将是这个世界的主要格调。区区一个华雄还没被他放在眼里,未来更辉煌的战绩还在等着他。这不是狂妄,是他强大实力下的自信流露。 文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让袁澜嘴角微微荡漾出一抹笑意,看来自己今晚的行为成功的让文丑对他多出了几分好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个关羽破坏了他的计划,但却在补救之下重新完善了其中环节。 一切都在按照他计划中的顺利进行,自然让他的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文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没头没脑的对着袁澜说道;“麴义可有回信?” 袁澜自然知道文丑在问什么,摇了摇头,答道;“尚未回信过来,不过有时候没有消息恰好就是好消息,我想不日就会有好消息从冀州传过来了。” “嗯?”文丑不解道,看向袁澜的目光里透着询问。 “麴义他很清楚自己在冀州的处境,不说他自己的小心思,单论韩馥若是真正的信任他,又怎么会提拔起潘凤让其与他处处相争。韩馥本就对麴义有疑心,现在潘凤一死,恐怕更是坐立不安了,生怕麴义有一丝的反叛念头。此时倘若麴义将那封信拿给韩馥看,恐怕第一个不相信的就是韩馥自己。韩馥肯定不会认为这是麴义在对他表明忠心,反而会误以为这是麴义的阴谋,故意挑动他跟我军的关系,届时韩馥只会更加的怀疑麴义。所以,麴义他是绝对不会将那封信交给韩馥的。相反,看完那封信里面的内容,他应该已经在做准备了。”袁澜慢慢道来。 文丑眼中的怀疑之色随着袁澜话尽的同时烟消云散,他相信袁澜的判断,随后玩味道;“不知道韩馥到时候听到那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 “反正听完之后绝对不会是有一个好心情了。”袁澜用了欢快的语气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哈哈一笑。 “要是让韩馥知道背后是二公子你在搞鬼最近的一切,恐怕他是要有杀你的心咯。”文丑调侃道,不过眼中却多了许多欣赏。能在不动声色中将一州州牧玩弄在手掌之间,试问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出这种事。而且,要知道袁澜今年才十六岁。十六岁的少年中,普天之下恐怕没人再能比袁澜布局设计的完美了。万幸这般天才人物是他家主公的儿子,若是出现在其他诸侯那边,袁澜将来必然会成为袁家的心腹大患。 “想必韩馥应该是不会知道的,如果他真的知道了。呵呵,想必不是有人想害我,就是父亲身边有韩馥的内鬼。届时,不知道文将军可会保护澜。”袁澜漫不经心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轻松道。 文丑眼神一凛,没有太多考虑,旋即认真道;“二公子替主公做了这么多事,若是有人妄图想伤害二公子,文丑第一个不答应。只要有文丑在,定不会教人伤害二公子。” 他很清楚自己这话说出的份量,虽说他不会介入嫡庶之争中,但既然当着袁澜的面答应以后会保护他,其实在无形中已经偏向了袁澜。因为他很清楚袁澜今后对袁绍霸业的重要性,有这么一个智计百出、运筹帷幄的智囊军师存在,袁绍将来未必没有争夺天下的机会。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袁澜受到袁家自己人的迫害。 袁澜一怔,似没想到文丑会给出一个郑重的承诺。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笑意浓郁,诚恳道;“澜多谢文将军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过多的虚假客套话不需要多讲。话虽简单,能明白对方的心思就好。 有了文丑这句话,袁澜将在袁营彻底站稳脚跟了。文丑或许不会在明面上站到他这边,但以后有很多事他在想做,有文丑暗地里帮忙就方便多了。 今夜,的确是一个好日子。 第五十章;落幕下场 时间,在眼花缭乱的飞快剑舞中流逝而过。 尽管刘备跟白炽已经过了不下二十招了,而且陷入了下风,但是他却没有一丝即将落败的痕迹,着实让人很纳闷。不懂剑术的人,甚至在怀疑白炽是不是在放水了,不然刘备怎么可能坚持这么久还没输。 白炽是有苦说不出,他也不想跟刘备僵持下去。每次都只是差那么一点就能伤到刘备了,可是不知为何,刘备每一次都能凶险的躲过。 一开始,白炽以为刘备只是运气好的缘故。可是刘备接二连三的躲避过了他的攻击,这就绝对不寻常了,随便想想都会觉得里面有古怪。怀揣着疑心,他又故意试探了一下,试探的结果让他难以接受。尽管他很不愿意相信,可他却不得不承认,刘备的剑术十分精湛,远非最初跟他舞剑时那般无用粗劣。 在震惊之后,难以抑制的愤怒又很快的涌上白炽心头。袁术只告诉过他,刘备是一个没有威胁的普通人而已。而现在,刘备明显是个剑术高手。他体验到了欺骗,袁术自然不会骗他,那结果就只能是刘备骗了袁术。因为刘备的欺骗,而导致了他受辱,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认为刘备是在藏拙拿他当猴耍,任谁也无法容忍别人把自己当傻瓜戏耍。气急之下他剑招又狠辣无比的使出,可结果却还是和先前一样。刘备又是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这让他感觉被羞辱的怒火达到了巅峰,差点就要失控了。 好在最后关头,白炽还没有完全被怒意冲昏了头脑,奋力劝诫自己冷静下来。绝对不能心乱,心一旦乱了,他的剑招自然也就乱了。那样只会更加杀不死刘备,届时他将承受袁术无法抵抗的怒火,这不是他所要的结果。想清楚了之后,凭借着强横的意志力,他终于压制住了暴怒,开始了思考。仅凭自己现在的剑术是无法杀死刘备的,必须要想一个法子才行。 冷静了之后,脑袋自然清楚了许多,再回想跟刘备交手的过程,忽然被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白炽发现刘备出手到现在从来都只是防守,进攻似乎一次都没有。莫非他不会进攻?剑术高超的剑客不会进攻,就像武将不会杀人一般可笑。难道刘备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所以不屑于进攻么?想到这种可能,他刚压下的怒意又开始了蠢蠢欲动。 不对,不会是这种可能。刘备脸上呈现的始终都是凝重的表情,若是瞧不起他,神情绝对会有一丝的流露。可他,完全没有看到过丝毫倨傲嘲讽的神色。 又回想了一下,他敏锐的发现刘备似乎一直都留有余力。刘备是在伺机寻找机会一击击败他么?可如果刘备想伤他,恐怕他早就受伤了,又何必在寻找什么机会。明明有能力伤害别人,却没有去做,这到底是为什么? 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他脑海里,一个令人惊诧的念头浮现了出来。 难不成刘备还是位仁厚善良之人,不愿轻易伤害别人么?随后他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想装好人,见鬼去吧。又稍一深思,他越想越有可能。不过,也不排除还有另一种可能存在。那就是刘备在伪装自己是一名仁义之人,想要在众人面前博取一个宽厚的名声。 他才不在意刘备到底是不是一名仁者,反正只要能够利用这点成功杀死刘备就行了。心中已经构思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不成功便成仁。刘备,接招吧。 白炽眼中精光大放,又极快的接连刺出四剑,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了一串残影。 攻势虽猛,但刘备并不慌乱,雄剑扬起,顺势一一挡下了剑招。 白炽当然知道刘备能够挡下他的攻击,而他依旧还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接近跟刘备之间的距离。就是现在,他一步跃起,竟然一头朝着刘备还直对着他的雄剑冲撞了上去。 只要刘备没有收起雄剑,那么,白炽将被雄剑刺穿胸口而死。 他在求死,也在求生。 刘备脸色一变,白炽的举动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若是白炽带剑冲上来那他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惊骇了,问题是白炽将自己的胸腔对准了雄剑拼命往前冲,那一副求死的模样让他摸不到头脑有些错愕。白炽不是要杀他么?怎么又开始自杀了?没有时间在给他分析白炽的怪异行为了,因为白炽距离雄剑越来越近,不消三个呼吸白炽就会被雄剑刺中了。他也顾不上许多了,急忙退闪身形,又将雄剑剑尖朝右边挥去,避免伤到白炽。 白炽嘴角上扬,勾勒出了一抹得意的诡笑。利用刘备的仁义来达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高危计划,他成功了。只是遗憾了,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像刘备一般傻的人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混乱世界,而不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太平时代。记住了下辈子不要出生在乱世了,像你这种人不适合在残忍中生存。 结束了脑中一连串的杂念,含蓄待发的白炽疾速出手,隐藏在身后的长剑“嗖”的一声闪动,已然劈向了刘备。 刘备瞳孔蓦然放大,他不介意白炽看穿了他不忍伤人的心思。可却无法忍受白炽竟然利用他这点,使出了这种卑鄙手段。饶是好脾气的他,在这一刻也动怒了。只是白炽攻击的时机太好,正是在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而且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他已经来不及抵挡了。 难道,今夜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直娘贼,休伤俺大哥。”一声雷霆巨吼突然在军帐中响起,不少沉浸在刘备两人激战中的人被这一声吓到了,差点握不住酒杯。 张飞一直关注着场中的战局,眼见白炽竟然使诡招,心系刘备安危,自然不准备在袖手旁观了。一声咆哮之后,随手拿起一个酒杯,用力的朝白炽扔掷了过去。 白炽的长剑离刘备越来越近,只要再来两个呼吸时间,他就能顺利的割破刘备的咽喉。一想到以自己低贱的身份居然在今日能够杀死一个汉室宗亲,光是想想就觉得异常兴奋。激动之下,一身血液全都蹿了上来,异样的感觉似乎比男欢女爱还要来的酣畅淋漓。 所谓好事多磨难,讲的就是想要做成一件好事,那必先要经历许多磨难。如果你能克服那些磨难,那好事自然就会降临。倘若克服不了,好事也就将变成坏事了。 杀死汉室宗亲这种事,又怎么可能没有磨难发生?第一个磨难就是张飞响彻全场的声音,很可惜,白炽没有克服。因为张飞那一声惊吓到了他,使得他身形一滞,也就是这一停顿,刘备趁机朝后逃离了他的剑光笼罩。 白炽脸色大变,煮熟的鸭子飞了如何让让不气,刚准备继续冲上去追击的时候,第二个磨难来了。一道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了过来,他的精神瞬间紧绷了起来,在误以为是暗器下,本能的就挥剑向前劈出了一剑。 “啪” 飞来的所谓“暗箭”立刻被分成了两半。 白炽低头在去看那个“暗器”时,顿时恼羞成怒,那竟然是一个酒杯。 “是谁暗箭伤人?”白炽抬起头怒喊道,此时刘备已经退避到了安全位置,他在冲上去完全没有一点用了。而且这一次没能杀了刘备,刘备必定心生警惕,下一次恐怕就再难找出机会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却被人一手破坏,他此刻的怒意如波涛汹涌般根本压制不住了,现在他只想杀了那名出手之人。 回应他的是一道奔跑如风的身影,白炽眼皮急跳,顿觉不妙。刚准备提剑刺出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那人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敢伤俺大哥,你是在找死么!”低沉闷冷的声音之下,张飞猛烈的一拳狂暴砸出。 白炽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横飞了出去。只觉一股强横的力量重重的撞击在了他的胸口处,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上了他的脑海里。火辣辣的窒息感迅速弥漫全身,似要爆炸了一般。 “咔” 是胸骨破裂的声音,他知道碎了多少骨头,但他知道自己以后就算在活下来也是一个废人了。 “噗” 落地之后,白炽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那一口鲜血还未吐干净,又一口鲜血潮水般从咽部流出。他挣扎的伸出了手,想站起来,但还未弓起身子便往后昏倒了过去。 意识模糊的那一刻,他还在疑惑,以前他也曾遇到过几位气力过人的猛士。可却从未被人像今天一样一拳打飞过,为什么张飞的一拳威力会这么强?这还是人么? 一个是剑术出色的剑客,一个是能够斩杀华雄的猛将,一个是力量惊人的猛士。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招惹错了。 第五十一章;冲突又起 张飞莽撞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袁术,导致袁术站起身愤怒骂道;“大胆,哪里的野狗竟敢当众行凶。来人,给我拿下他。” 袁术原本以为刘备能够有关羽这样强横武力的兄弟,只是因为他汉室宗亲的身份而已。按道理他应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青年,就算会耍剑,也只会一些花架子罢了。可谁会没想刘备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剑术高手,剑术之强明显远胜白炽,其中着实让他心生不爽。 所以当他看到白炽好不容易才创造出了一个机会能够杀死刘备的时候,可想他的心情有多欣喜了。只可惜功亏一篑,这一切全被张飞破坏了。不过这样也好,正好给了他借口可以名正言顺的对付刘备三人。至于白炽的生死,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像白炽这样的剑客,世上多如牛毛。只要他随便一句话,立马就会有人来替他效命。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白炽死了,这样才更有利于他动手。 张飞怒极转头将视线锁定了袁术,刚才若非他及时出手,刘备就有生命危险了。尽管白炽已经被他一拳打的生死不明,可他的气还没有消去。因为这一切,全都是袁术造成的。 “伤俺大哥者,该死,纳命来。”张飞暴怒的呐喊了一声,双手紧握屈拳,上面青筋绽起,作势欲冲向袁术。 就在张飞要失控前,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了他面前。张飞看见来人之后脸色缓和了一些,声音轻了不少,道;“大哥,你让开,让俺杀了这个小人。” “益德,别冲动,退下,我没事。”刘备面容焦虑道,他知道张飞是因为自己才会变得这么冲动,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感动,所以不想他动手。 他比谁都清楚张飞的性情,脾气上来了谁都敢杀。当年在剿灭黄巾贼的时候,张飞可是敢一个人冲进董卓大营妄图杀了董卓。这里可不是高唐,如果张飞真的杀了袁术,仅凭关羽斩杀华雄的功劳是无法抵消杀死袁术的罪行。 无论袁绍是出于私情还是大义,届时他都必须杀了张飞替袁术报仇。刘备当然不想张飞因为他而出事,所以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拦住张飞。 “益德,听大哥的话,别动手了。”刘备眼见张飞不肯退去,神色越加焦灼不安了,带着恳求的目光望向了张飞。 张飞看到刘备眼中的关心、紧张,心蓦得一软,眼神变幻了许多,最后叹了一口气,道;“大哥,俺退下就是了。” 就算张飞答应刘备不准备向袁术动手了,可是威胁总还是可以说的。透过刘备的身影,张飞朝着袁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漠然道;“看在俺大哥的面子上,俺今日放了你。下次再敢对俺大哥使出什么花招,俺一定生扒了你。” 袁术是谁?那可是袁家正儿八经的正房嫡子。从小到大,他就生活在锦衣玉食的环境里,身边的人从来都只有奉承讨好他的。如果不是因为有袁绍的出现,袁家现在的家主位置就是他的了。可尽管如此,他现在的身份依旧是当今世上极为尊贵的一批人之中。但是现在,一个身份低贱的小人,居然敢威胁他。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威胁。 “来人,给我杀了他。”袁术用力的咬牙下令道,眼眸处幽光浮现,他要杀了张飞。 听到袁术的命令之后,数名士兵立马拔出了剑提步准备冲上前诛杀张飞。虽说张飞刚才那一拳威力很强都把人打飞了,但是血肉之躯又可能能够对抗利剑。再说他们还有好几个人,自然也就不惧怕张飞了。 关羽大步迈出,直接站在了刘备、张飞前面,冷冷道;“关某倒要看看,你们几个谁敢动手。”声音不重,可却透着一股威严。 那几名士兵听到关羽的话后当即停下了脚步,踌躇不定的站在了原地。正所谓树的皮、人的名,关羽斩杀华雄的事迹已经在短短一天内传遍整座酸枣大营了。现在谁人不知道关羽武力超群,更有甚者言称他是“万人敌”的绝世猛将。关东军几十个武将都杀不了华雄,就凭他们几个还想跟关羽动手,那不纯粹就是在找死么。虽然他们也想博取袁术的欣赏,可也不想白白送命。 看到士兵们停滞不前,袁术登时大怒,骂道;“一帮废物,关羽你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你一个能杀几个人,是一千?还是一万?” 他已经懒得再在这里浪费口舌跟时间了,他要回营去调动兵力,他要将刘备三兄弟全部杀死。 “公路,消消气,这就是个误会,你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说么。”袁绍和气的劝说道,他也没料到刘备竟然是个剑术高手,在联系刚才张飞那一拳的英勇,看来这三兄弟个个武艺不俗。他素来敬重有本事的人,刘备三兄弟的表现让他很满意,自然更加坚定了招揽他们的念头。 至于袁术,他巴不得袁术将这件事闹大,闹得越大他出来收场的时候就越能让刘备三兄弟感激他。反正今晚,他是准备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下刘备三人。 “袁绍,今晚这件事不关你的事,你别管。”袁术气急了直接无礼的喊出了袁绍的名讳。 袁绍脸色略显难看,道;“关羽今日斩杀华雄,为我关东军铲除大患。袁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就是这样对待有功之人的么?今夜之事传出去,你让我们袁家的脸放在哪里。” “袁家的脸,呵呵,有你在,我们袁家的脸不就早就丢尽了么。”袁术针锋相对的嘲讽道。 袁绍知道袁术是在说他的低贱出身,顿时拉下了脸,隐有怒气发作。 “公路,少说两句。刚才之事,纯属误会,你也别太激动了。要不这样我替刘县令他们三人向你赔个不是,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追究此事了。”曹操眼见袁绍跟袁术冲突要起,急忙出来打圆场。早年他也跟袁术是好友,有几分交情在,自然也好说话。 “公路兄,益德刚才也是关心则乱才出言不逊。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公孙瓒也站了出来替刘备说情,尽管此举会触怒袁术,可此时不出来帮持刘备,那他以后在想招揽刘备三人可就没机会了。看来事后,他要专门去找下袁术缓和一下今晚僵硬的关系了。毕竟跟袁术同盟,还是有许多好处的。 “公路,今夜酒宴之上就别大动干戈了。关羽他们对我关东军有功,随便杀了他们,让下面的将士们怎么想啊?”刘岱也开口劝说道,他是被鲍信的一番话打动了。如今他麾下并无厉害的武将,若是能够招揽到刘备三兄弟,那是如虎添翼。到时候有刘备三兄弟在,桥瑁、张邈他们还拿什么跟他斗。 “是啊,公路,喜庆的日子别动怒了。”张邈等人也纷纷起身向袁术替刘备三兄弟求情。 现在的形势逆转而下,诸侯们对待关羽的态度浑然不似早上那般。而之所以发生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过是因为他们看中了刘备三兄弟的超强武力罢了。在得罪跟招揽之间,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眼见众多诸侯都出来替刘备三兄弟说情,袁术也是始料不及,这时候他也冷静了下来。暗想若是在闹下去,只会平白得罪诸侯们,还不如现在卖个好给他们。只是让他就这样放过刘备三兄弟,他又有些不甘心。 这时,一直在袁术身边却只顾得喝酒的杨弘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急忙上前,低声道;“主公,来日方长。只要刘备他们三人还在酸枣,我们就还有机会。” 闻言,袁术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现在,就只缺一个让他下去的台阶了。 刘备上前拱手,将姿态降的很低,歉声道;“袁将军,三弟鲁莽不懂事冲撞了您。在此,备替三弟向袁将军道歉了。希望,袁将军能够饶过备三弟这一次。” 张飞没说话,只是看向袁术的眼神十分阴冷,就好像是在看待一具尸体一样。 袁术不经意间触及到张飞的眼神心头又是一惊,又是那种让他感到极其不舒服的感觉。急忙转过头,倨傲道;“以后好好看着你三弟,再有下次,谁也保不了你们。” 说完之后,袁术便甩袖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他才不想在继续呆下去。 等袁术走后,袁绍也平复了心情,微笑的看向了刘备,道;“刘县令,巡营之事上,我决定让你们兄弟三人担任牙门将。” 牙门将担任指挥防御的任务,看似身份不高,可却十分重要。一般来说,不是诸侯心腹亲近之人根本不会委以此职位。刘备三人也是命好,在阴错阳差之下能够担任酸枣大营的牙门将。尽管牙门将一职只能持续到讨董联盟结束为止,但是对于刘备三人来说,却是值得欣喜的。不说麾下能够统率上前人马,单是巡营将接触到的各地人才,从而借机建立起人脉。这对于刘备三人来说,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刘备若是能够加以善用,未来将产生极大的好处。 “备,多谢袁盟主。”刘备感激道,只要张飞能够没事,他就很高兴了。 第五十二章;草地偷欢 如果是以前,孙柔对着武斗倒是还有几分兴趣,没准还会上前找刘备、张飞讨教几招。只可惜现在的她,再看着这一幕,却只剩下了索然无味。尤其是袁术的行为,让她更加起了厌烦之情,只觉得这里沉闷无趣。 “父亲,我出去走会。”孙柔靠近孙坚低声附耳道,她眼见袁澜久久没有出现在这里,也就不想在继续呆下去了。可也不好自己一个人回去,只好向孙坚提出出去走走的想法。 “嗯,小心点。”孙坚叮嘱了一句道,他也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不会乐意在酒宴中久呆。反正这里是袁营,也不会出什么事,就放任她出去了。 其实此时他也想回去了,虽说其他诸侯并未提起过他大败之事。但他们看过来的目光里却透着讥讽跟嘲笑,这让他如坐针毡,恨不得找一个洞躲进去。几杯酒喝下来,如同在喝水一般无味。可他不是袁术,没有可以甩袖离席的魄力跟势力。袁绍都没走,他若是跟着袁术一同离去,只会引起各路诸侯的不满。现在的他,除了韬光养晦,在还没能恢复自己实力之前,得罪人的事他都不会去做。所以当袁术针对刘备三兄弟的时候,尽管关羽有替他斩杀华雄报仇之恩,可他还是不能因为出头而得罪袁术。 隐忍,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孙坚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能发泄内心的苦闷,或许可以用酒意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琐事,所以他一杯接着一杯喝进酒杯中的酒水。 孙策本就对酒宴没有兴趣,没有看到袁澜之后就显得很无聊了。至于刚才场中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他就更加没有兴趣去关注了,好像睡觉啊! 不过当他看到见到孙柔起身一副要出去的样子后,孙策就立马精神了起来,急忙站起身问道;“小柔你要去干嘛?” 孙柔自然知道孙策的心思,翻了翻白眼,道;“如厕,你要跟来么?” 孙策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算了,那我还是不去了。” 孙柔瞪了孙策一眼,随后心不在焉的走了出去。才走出了没几步,忽然一个念头突兀的出现在了她脑海里。要不,去找找袁澜? 她又蹙眉想了想,越想越急切,只想现在就冲出去找到袁澜。脚步才刚一加快,她又想到了这里是袁营,彼此双方的身份存在相见的问题。眼眸间旋即被黯淡覆盖了,迈出的脚步不知不觉沉重了许多。 巧合,有时候就是那么巧。 今夜袁澜跟文丑相谈甚欢,关系大有亲近。若非他想着孙柔会跟随孙坚一起参加酒宴或许去袁绍军帐能见到她,他倒是想继续跟文丑把酒言欢。不过想着今晚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多喝少喝也没多少意义了。于是他便以酒力不济从文丑那边出来了,事实上他酒量的确不好。刚才也是因为尽兴才跟文丑多喝了几杯,出门之后也有几分酒意上来,导致他脑中也有些头晕。只是他心记孙柔,也就不在意了这点了。直奔着袁绍军帐走来,却刚好看到了从里面走出的孙柔。 袁澜脸上一喜,虽酒意上脑,但理智还在,放慢了脚步朝孙柔走过去。 孙柔看到袁澜的瞬间,愁容登时一改。容光焕发之下更显光彩亮人,就连还站在远处的袁澜都被孙柔明媚动人的模样惊羡到了。 刚想冲上去时,孙柔看到了袁澜朝她轻微的摇了摇头。她这才想起了这里是袁营,若是明目张胆的上前跟袁澜交谈,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她迟疑了一下按捺住了内心的惊喜,随后装作不认识袁澜的样子慢慢的走了过去。 袁澜距离孙柔越来越近,只是在经过孙柔身边的时候却是错身继续向前走去。 虽然孙柔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是看到袁澜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还是让她很难受,眼中自然也就流露出了失落。 “我在西门外的草地等你。”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从身旁传过来,顿时让孙柔喜出望外,眉宇间尽是炫丽的光彩。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能轻易表现出跟袁澜熟识的样子,所以故作镇静的向前走去。 说完之后,袁澜便继续若无其事的朝营帐的另一边走去了。 虽说现在营中戒备森严了起来,不过那其实是相对于士兵而言。像袁澜二公子的身份想要出营,根本就没人敢上前阻拦,所以袁澜很是轻松的就走出了袁营。 至于孙柔,尽管袁营里没有多少人认识她。可单看她漂亮可人的外貌,就少有男人能够狠下心来前来阻拦。等她在说出自己的身份后,守门士兵也只能在惊艳中让她出去了。 袁营西门外的草地空旷寂静,一眼望去只看到连绵的黑暗,好似被泼墨浸湿过了一般。 饶是孙柔素来大胆,可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在夜色濛濛、渺无人烟的阴森环境里,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还是让她感到了几分害怕。若非心系袁澜想要见到他,恐怕她早就转头离开了。急忙的睁大了眼睛,寻找着袁澜的踪影。 前方一处草地上面,坐着一道人影。 孙柔不去看四周漆黑的环境,强迫自己安下心来,赶紧跑了过去。 当前面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之后,孙柔不安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只要有袁澜的地方,她都感觉不到害怕。 袁澜正安静的坐在草地上仰望星空,老师曾经对他说过,人死之后会化作星星漂浮在夜空中。所以,只要他有空的时候都会盯着星空张望。那里,他的母亲或许正在凝视着他。 这算是幽会么?孙柔想着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渐渐的放慢了脚步,踱步走到了袁澜身后。 在袁澜的右手边处,孙柔坐了下去。 袁澜听到了动静知道是孙柔到了,从思念中回过了神来,将头转了过去,深情的注视向了孙柔。 感受到袁澜眼中的浓浓爱意,孙柔心中充满了温暖,小嘴轻微的嘟起,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你这样会让我忍不住想亲你的。”或许是因为经历过了那日在营帐的暧昧举动,也有可能是还充斥在脑海里的酒意在作怪,袁澜不知为何在面对孙柔时大胆了许多。 孙柔闻言脸上红晕迭起,娇嗔的看了袁澜一眼,眉眼处不经意间流泄出了一抹勾人的妩媚。 尽管袁澜知道孙柔并不是在故意挑逗他,可他还是没能把持得住。炽念一起,他宛如恶狼扑食般将孙柔扑到在了草地上。 孙柔还没来得及惊呼,她的红唇已经被袁澜温热的嘴唇覆住了。微微张开的贝齿遭到了袁澜粗暴的侵略,一条湿润的舌头横冲直撞进了她的嘴里,很快她便被袁澜贪婪的吸允起了香舌。 毕竟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热吻了,所以孙柔也未有像第一次一样惊慌失措,反而双手用力的环抱住了袁澜。 两具火热的身躯紧紧的交缠在了一起,恨不得将自己融进对方体内。 情意正浓之时,袁澜突然缩回了舌头,顺着孙柔洁白的脖颈亲吻了下去。随后,他又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右手,竟然掀开了孙柔的红裙慢慢的摸了进去。触摸到了套在膝部的裤脚后,他又撩起了裤脚继续向里面探索。这一次在没有阻拦物了,入手的是一片光洁滑腻的肌肤。轻轻握住了孙柔的小腿,只觉纤细中富有弹性,他忍不住把玩了起来。 早在袁澜将手深入孙柔裙内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感觉了。她本来想过抵抗,可袁澜温暖有力的手抚摸她肌肤时产生的异样感觉,让她浑身发热了起来。羞涩之下升起的动情,让她双眼迷离,陷入了爱欲之中。娇躯如水般柔软得好似失去了气力,心里完全生不起了一丝反对的念头。 孙柔的顺从让袁澜的欲念更加高涨,刚刚尝过孙柔裙下春光滋味的他心头猛然间又痒痒了起来。然后,左手不甘寂寞的摸上了孙柔从未被人攀登过的高峰。 虽然隔着衣服,可是袁澜还是清楚的感受到了孙柔那里的柔软跟高耸,紧接着他便不由自主的揉捏了起来。 正当袁澜将他那只罪恶的爪子伸向孙柔的大腿时,孙柔精神一震,神志忽然清醒了几分。虽说她已经决定此生非袁澜不嫁,可是女孩子的第一次总是要留到洞房花烛夜的。今夜她跟袁澜的亲密接触已经过于惊人了,在欢好下去,只怕她的第一次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此时的孙柔轻咬着嘴唇,脸上潮红漫面,如同一个红扑扑的苹果,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啃一口。理智跟欲念交错在她脑海里斗争,少女最后的矜持终究占据了上风,奋力将欲念从脑海中刨除出去。 “澜哥哥,不要这样了。”孙柔制止道。 说话间,她勉强用上了力气,按住了袁澜在她裙里作怪的右手,又抓住了还在自己胸部上骚动的左手。 第五十三章;定情信物 听到孙柔恳求急切的话,袁澜也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的举止过于孟浪。暗骂自己怎么就精虫上脑,没管好自己。也顾不上脑中尚存的旖念了,连忙将手从孙柔裙里面拿了出来。拿出的时候,指尖不经意的又滑过了孙柔柔滑的大腿。 “啊。”孙柔身子一阵颤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 声音销魂,直接将袁澜魂魄都勾了过去,差一点他又要控制不住了。好在最后关头他使劲的咬了舌头一口,从舌尖处传来的剧痛瞬间就覆盖掉了对孙柔的欲念。匆匆忙忙的站起来,深呼吸了一大口空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现在都已经那么诱人了,在等孙柔年纪大些,那还不迷死人了。 忽然,袁澜脸色大变,他敏锐的感受到了下身某个部位高高膨胀鼓了起来。那是什么他又怎么会不清楚,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到尴尬。当下迅速转身,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里没有丝毫消退下去的征兆。总不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不然待会他怎么见孙柔。 犹豫了一下,袁澜也管不上许多了,在原地不停的跳了起来。这是他想到唯一能够快速消除自己杂念的方法了,至于孙柔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怎么想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在乱想,也总比看到他那里来得好。 看到袁澜离开她的身体,孙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涌起了一阵失落,内心深处隐隐有种不愿袁澜离开反而继续那样下去的希冀。呸呸呸,孙柔你怎么会有这么羞人的想法,她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急忙定下心来不允许自己在胡思乱想了。 这时,袁澜像只猴子一样乱跳的举止落入了孙柔眼里。孙柔瞪大了眼睛,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快速的眨了眨眼睛,看到的依旧是袁澜怪异的行为。 迟疑了片刻,孙柔开口问道;“澜,澜哥哥,你在干嘛?” “我,我在惩罚自己刚才对你的无礼行为。”袁澜灵机一动找了一个借口道。 孙柔闻言,心里像吃了糖一般甜蜜,澜哥哥还是很在乎我的。看着袁澜搞笑的行为,他噗哧一下笑出了声,随后羞声道;“澜哥哥,你,你都这样对人家了。以,以后可不准负柔儿。” 袁澜蹦跳了一会之后,发现下面终于恢复如常了,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下了。刚才他生怕孙柔突然走过来,届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孙柔解释。现在好了,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随后坐在了孙柔旁边,郑重道;“柔儿,你放心,袁澜此生定不负你。” 孙柔乖顺的“嗯”了一声,脸上弥漫着幸福的光辉。 忽然,袁澜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锦盒。 孙柔好奇的看了过去,只见袁澜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小锦盒,从里面又取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镯子。 “好漂亮的镯子啊。”孙柔欢喜呼道,其实只要仔细打量下就能发现这个玉镯并不精美。从质地上看应该也不是上好的白玉,最多算是普通的玉镯了。以孙家以前的势力,更好的白玉镯子她都见过。可陷入爱恋中的少女,分辨能力普遍会降低。只要是袁澜拿出的东西,在她眼里都是最好的。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袁澜幽幽说道,语气低沉,眼中透着一丝忧伤、沉湎。 这当然是只普通的玉镯子,不过却承载了两代的历史。袁澜的外婆将它传给了他母亲,他母亲又在临终的时候将玉镯交给了他,嘱咐他以后传给她的儿媳妇。既然他认定了孙柔做他的妻子,那么他自然要将玉镯送给孙柔。 唯一令他担心的是,孙柔会不接受这个玉镯。虽说孙家不是像袁家一样的显赫大家族,但却也是个二流世家。怕是孙柔从小就见惯了上等玉镯,反而看不上这个普通玉镯。 “啊”孙柔失声道,她没想到袁澜的母亲竟然离世了。眼见勾起了袁澜的伤感,她主动伸手过去,握住了袁澜的手,轻声安慰道;“澜哥哥,以后柔儿会一直陪着你。” 袁澜微笑的看着正深情凝视他的孙柔,心情登时好转了许多。他将小锦盒放下,伸手抓住了孙柔白嫩的左手,作势欲将玉镯套进她的手腕里。 孙柔见状急忙按住了袁澜的手,紧张道;“澜哥哥,这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你怎么可以给我。” 说着,孙柔急于将手缩回去。 袁澜见孙柔似乎没有嫌弃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喜,一把又将孙柔的小手抓住,温柔的看过去,故意道;“我娘本就说过这个玉镯是留给她未来儿媳妇的,你确定不要么?还是说你不准备嫁给我啊?” “我要,不行,我一定要嫁给你。”孙柔急了,顾不上许多直接脱口而出了。只可惜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为什么会说出一句这么羞人的话啊?少女的矜持去哪里了?哪里有可以躲起来的隐秘地方啊,太丢脸了,她想躲起来。只可惜四周空阔无垠,根本就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袁澜也不在意,只是微微用力,将玉镯套进了孙柔洁白无瑕的皓腕里面。 “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袁澜的女人了。我不准你在想着其他的男人,也不准你嫁给其他人,知道了吗?”袁澜双手捧住了孙柔的俏脸,严肃认真的说道。这是他看上的女人,他不准任何人妄图染指她。 孙柔没有反感袁澜的强横,反而很喜欢袁澜对她的霸道做法,小鸟依人的点头应道;“澜哥哥,柔儿一生只爱你一人。” “啊呀。”孙柔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怎么了?”袁澜着急的问道。 “澜哥哥,你都送柔儿定情信物了,可是柔儿身上没有贵重的东西可以送你。”说着,孙柔眼眶一红,隐有雾水升起,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袁澜一把搂过孙柔,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声道;“傻瓜,你就是我的定情信物。这辈子,你都别想从我手心逃出去了。” 孙柔听着袁澜动人的情话心里欢喜不断,轻语道;“柔儿不逃,此生死也不会离开澜哥哥的。” 袁澜轻轻的剐了一下孙柔的琼鼻,故作不满道;“不准说死这个字,我们要永远的在一起,不分离。” “嗯,柔儿要跟澜哥哥永远的在一起。”孙柔很是满足的说道。 四目相对,刚熄灭的欲火又在两人之间升腾而起。 孙柔感受到了袁澜炽热的目光,娇羞的闭上了眼睛,将头扬起,主动迎合袁澜的亲吻降临。 此情此景,袁澜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刚准备低头亲下去,一阵怒吼声音洪亮的在他身后响起,吓得他动作一滞僵硬在了原地。 “你个混账东西,又在欺负我妹妹。今天谁都别想拦着我,看我不弄死你。” “还不快把你的狗爪子给我拿开。”袁澜跟孙柔的情欲瞬间就被孙策暴怒的声音熄灭了。 一拍脑袋,袁澜顿觉头大,赶紧放开了孙柔,看来待会解释恐怕会棘手。 孙柔满脸通红,和情郎亲热的画面被自家大哥看到,场面一度很是尴尬。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她又立马挡在了袁澜面前。 “大哥,你不是在喝酒么,怎么出来了。”孙柔微微低下了头问道。 “还不是不放心你,还好我跟出来了,不然你今晚便要被这道貌岸然的家伙欺负死了。你退到一边,今天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他恐怕不长记性,下次还要偷着把你约出去欺负你。”孙策气冲冲的挽起了袖子,他是真的准备打袁澜一顿了。 袁家二公子的身份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大不了让袁澜将这件事告到袁绍那边,他最多也就被孙坚暴打一顿而已。要不是他挂念不下孙柔跟了出去,那孙柔不就又要被白欺负了。虽然看孙柔的样子心情似乎挺愉悦的,但是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妹妹被袁澜欺负了,他当然要出头了。不然他这个大哥,不是白当了。孙柔会不会领情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他只要做好大哥的本职就好了。 孙柔脸上又露出了一抹无奈,孙策的做法是对的,她也无法反对。只能说她运气真的不好,每次跟袁澜亲热都会被孙策看到,看来下次一定要选一个隐秘的地方绝对不能再让孙策发现了。急忙上前拦住孙策,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的道;“大哥,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不准打澜哥哥,不然我就生气了。” 孙策何时见过孙柔如此的小女儿家姿态,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是喜欢那个以前一言不合就用拳头解决事情的妹妹。 “大哥,父亲还在营帐里面等我们,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说着,孙柔拉着孙策就往后面离去,她也怕孙策真的控制不住打伤袁澜。 离开的时候,孙柔转头甜美的笑道;“澜哥哥,柔儿先回去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嗯,你也小心点。”袁澜关切道,能避免跟孙策接触就尽量不要解释了,不然只会越说越麻烦。 柔儿。 孙策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孙柔竟然称自己为柔儿。疯了,孙柔一定疯了。他隐隐感觉,曾经的孙柔恐怕将一去不复返了。 爱情,竟然改变了一个人! 孙策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第一次,他对爱情产生了模糊的认知。 第五十四章;两人醉酒 经过袁术那么一闹,酒宴反而更加热闹了。毕竟刚才诸侯们都替刘备三兄弟求情了,刘备三兄弟自然要有所表示。于是,他们三兄弟便一个个敬酒感谢过去,一时间倒是将气氛调动了起来。 最后宴会以张飞喝的酩酊大醉告以结束,其实当时还有一个人也喝醉了,只是诸侯们却故意忽略掉了他。兵败之后的孙坚,还不如刘备三兄弟能引起诸侯们的注意。 看着孙坚醉醺醺的样子,诸侯们除了发出一声讥笑之后便不愿在多看一眼了。所谓的江东猛虎,也不过如此。 “大哥,今晚父亲怎么喝这么多酒?”孙柔皱起了眉头扶着孙坚朝孙策问道,在她的印象中孙坚并不贪杯。可是今天孙坚不知为何却特别喜欢喝酒,甚至还把自己喝醉了。这种事在以前还从未发生过,让她很是疑惑不解。 闻言,孙策身子僵硬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孙柔一直沉浸在对袁澜的思念中,所以没有注意到诸侯们看向他们时目光里浓烈的讥讽。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让孙柔避免难堪,省的她一时气不过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嘲讽,他并非是第一次遇到。尽管孙家现在在江东威名远播、颇有势力,可孙家终究不是传承了数代的世家大族。十几年的崛起历史,又怎么可能入得了那些所谓世家的眼里。被人瞧不起,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反正他也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你想笑就随便你笑咯。 而今天却不一样,当他看到孙坚饮酒时的落寞后,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堵得慌,隐隐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他心口处慢慢扩散开来。他之所以跟着孙柔出去,除了担心她之外,也有怕继续呆下去自己会失控的原因。 “袁盟主的酒好喝啊。”孙策随意的说道。 “那你怎么不多喝点啊。”孙柔也没有多想,反而撅起嘴巴哼道。要是孙策也喝醉了,那他也就不会来打扰她跟袁澜了。想到袁澜,她心里立刻涌起了一阵甜蜜。 孙策呵呵一笑,没有回话。只是用力的咬住了牙齿,发出了“吱嘎”的声音。还好孙柔忙着照顾孙坚,并没有听见。 原来,再骄傲的男人,也有疲倦伤累的一面。 原来,他是那么的在乎那个男人的感受。 原来,那种异样的感觉叫做心痛。 一团炽热的火焰正从他漆黑的眼眸里汹涌燃起,似要焚尽这世间的万物生灵。 笑吧!尽情的笑吧!待我孙家重新崛起之日,便是你们哭的时候了。 父亲,接下来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让孙家屹立在这个世界的巅峰吧。 …… “哇” 张飞被刘备两人扶到营帐后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撑不住了,直接低头呕吐了起来。好在今晚他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的全都是酒水。不过饶是这样,整座营帐很快也被恶心的酒味覆盖了。 刘备轻轻的拍打着张飞的后背,自责道;“唉,益德,你刚才就不该替我敬酒。早知道你现在这般难受,就让我来喝就是了。”刚才上去给各路诸侯敬酒的时候,张飞就出来以他酒量不行为由代替他敬酒,这才导致了张飞饮酒过度最后都在吐了。他作为两人的大哥本该替两位弟弟分担一切,现在却让张飞替他遭罪,他当然心生愧疚了。 张飞稀里哗啦的吐了一通之后便舒服多了,听到刘备的话咧嘴露出了一对白净的牙齿,满不在乎道;“酒大伤身,大哥你这身子骨喝多了当然有事了。不过像俺这强壮的身子,多喝点也不会有事的,嘿嘿。” “唉,反正下次不准你在喝这么多了。大哥虽然酒量是不行,可也还能喝点。老是让你喝醉,你让我这个当大哥的怎么过意得去。云长,你先照顾一下益德,我去命人烧碗醒酒汤过来。”刘备说完之后便走了出去。 待刘备走后,关羽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道;“益德,委屈你了。”今晚的酒都是张飞一个人在喝,再铁打的汉子喝那么多坛的酒也会吃不消,更何况张飞酒量本身也不是很好。他也曾上去接张飞的酒碗,可却被张飞抢回了。 其实张飞平日里并不怎么饮酒,今夜一反常态,一方面固然有替刘备挡酒的意思,但另一方面却是在间接保护他们三兄弟。今日他斩杀华雄威风大显,刘备又展露了高超的剑术令人惊讶,而张飞更是一拳击飞了白炽甚至扬言欲杀袁术。尽管最后是众诸侯替他们兄弟三人求情才让袁术没有回营调兵前来诛杀他们,可张飞敢于得罪袁术还是让他在众人面前风光了一把。所有的风头,在一日之间,全被他们兄弟三人出尽了。 纵使诸侯们掩饰的很好,可关羽跟张飞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们眼中不时闪过的不满。看到比自己身份低微的人却在自己面前耍了一把威风,诸侯们的心情自然不会很好。要不是因为看中了他们三人还有利用价值,想必诸侯们也不会出来替他们求情。 所以,张飞借喝醉失态其实是在故意给让诸侯们借机嘲笑的机会,这样便可以顺带让他们心里的怨气消散一些,事实上刚才张飞酒醉后的表现的确让诸侯们都讥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为了他跟刘备,张飞又怎么可能甘愿当着众人出丑。关羽明白了张飞的用意,心里当然不会好受。 张飞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让气顺了下来,又揉了揉自己发晕的脑袋,道;“二哥,都是自家兄弟,委屈什么的就别说了。大哥仁义,二哥你沉稳。与人为善的事情你们做就好,震慑旁人为恶的事情就交给俺了。” 他刚才想要杀袁术的心思倒是真的,不过行为却是假的。不说他一旦动手势必会有人拦着,就算让他杀了袁术,可事后又该怎么收场?他是不怕死,可不代表他不在意刘备跟关羽的安危。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爽快,而丧送了刘备两位哥哥的性命。 既然他明知道结果是这样,却又为何还那样得罪袁术?原因有三个,一是虽然他杀不了袁术可怎么说也要在众人面前侮辱他一番以泄心头之恨;二是以敢杀袁术的疯狂举止来震慑其他诸侯,我连袁术都敢杀,倘若你要是敢来得罪我们兄弟三人,那我就敢杀你。冲动的莽夫形象,可以替他们兄弟三人减去不少麻烦。 “益德,你也说了我们都是自己兄弟。有什么事我们兄弟三人不能扛,下次再有这种事发生,你别一个人顶着。像今晚的事,还好袁绍出来打圆场了,不然到时候我们可就难收场了。”关羽严肃道,语气却是温和,很明显是在关心张飞。 张飞自然听出了关羽话里的关怀之意,慢呼出一口气,嘻嘻笑道;“袁绍作为东道主,酒宴上发生这种事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不然传出去的话,将有损他的威名。再说了天下谁不知道他跟袁术不和,想必他也是很乐意看到有人羞辱袁术。而且二哥你今天可是斩杀了华雄的大功臣,如果在今晚你被杀,那么外界势必将流言四起,恐对军心不利。所以他一定会出声调和两边的矛盾,不过更多的肯定是偏袒我们了,恼羞成怒的袁术必定会将怒火转移到他身上。接下来,有他替我们兄弟三人阻拦袁术的怒火,又有我们三兄弟什么事了!” 这就是他敢得罪袁术的第三个原因,有袁绍在,今晚无论他怎么惹袁术生气,袁绍都会保下他。 “益德,这种事你以后少做,知道你关心大哥。可是,大哥二哥也在担心你啊。”关羽劝道。 张飞“嗯”了一声,嘴角弧度上扬,扯出了一个发自肺腑的满足笑容。 “益德,今夜你饮酒过度。明早起来必定头痛欲裂了,既然身子难受,这几日你就安心在营帐里修养吧。巡营一事,就交给我跟大哥吧。”关羽想了一下道。 张飞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笑道;“二哥,些许酒又算得了什么。别看俺现在一副虚弱的样子,只要睡一觉明早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了。巡营一事,就让俺来干吧。二哥你跟大哥就去认识一些朋友,想必诸侯们也很愿意结交你们,没准将来还有用到的地方。” 闻言,关羽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巡营一事可没一般人想的那么简单。袁绍看似是将巡营一事分诸给他们兄弟三人跟淳于琼,可淳于琼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们兄弟三人自然要以淳于琼为主。可整顿军纪过程中难免会发生一些事端,就怕淳于琼会将那一堆的棘手问题全都交给他们处理。若是处理的不好,又将惹上麻烦。而且难保袁绍不会利用职权方便用来刺探各营情报,那样他们三人夹在袁绍跟其他诸侯之间,就更加难办了。 第五十五章;无形削权 张飞已经替他跟刘备做过不少委屈自己的事情了,所以关羽不想在将这个烫手山芋让张飞接触。可他忘记了眼前的三弟并非蠢人,一下就看透了他的心思。涉及到了兄弟三人的事情,张飞哪还会听他的话。不过张飞最后一句话却让他心思活络了起来,巡营一事确实是个得罪人的活。可若是处理得当的话,将成为他们兄弟三人建立起人脉的大好机会。只是这一次又要张飞扮黑脸了,实在是让他于心不安。 “自家兄弟不说客气话,这件事总不能让大哥来出面做吧。”张飞知道关羽在纠结什么,于是大大咧咧道。 就大哥那性情,又怎么可能做得来这种事。关羽眼中一黯,知道张飞这是在牺牲自己的名声来成全他跟刘备,心底的内疚又越发深厚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提醒道;“益德,袁术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第一个找上的很有可能是你,我们三人最近小心点不要单独外出离开。这里毕竟是酸枣,一不小心着了袁术的道就糟糕了。” “袁术最好不要有什么过激举动,否则他将付出沉重的代价。”张飞森冷道,黑瞳中闪过了一丝凛冽的杀机。 这时,刘备正好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 “来,益德快喝下去,喝了身子就会舒服很多了。”刘备关切的走到了张飞身边,将醒酒汤递了过去。 张飞顿觉心中一暖,接过醒酒汤,大口喝了下去。只是这啥味道啊,好难喝!算了,既然是大哥的心意。再难喝,也要喝完。 “益德,你胃现在肯定不舒服,喝慢点。”刘备嘱咐道。 关羽一脸微笑的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他知道张飞做那么多,是为了保护三人来之不易的兄弟之情。只是,想要守住这段感情的又岂止张飞一人。凡是妄图破坏他们兄弟三人感情的人,他都会一律杀之。 …… 淳于琼本不贪杯在加上今晚似乎有心事,所以尽管有人上来敬酒,他也只是浅酌了一小口,并没有像张飞、孙坚一样喝醉。酒宴一散,他就独自一人离开了。只是在他走出没多久,就跟上来了一人。 “子远,你的营帐似乎离我的有点远耶,而且你回去的路好像也不是这条吧。”淳于琼揶揄问道,他跟许攸身份不同。兼之武将跟谋士自古交集就不多,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就属于点头之交而已。平日里两人倒也没怎么接触,今夜许攸突然上前过来,想必一定有事要找他。 许攸眯着眼睛一笑,道;“攸过来,只是想恭喜一下淳于将军得以手握巡营大权罢了。” 淳于琼在回去之后又琢磨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一切,然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巡营一事想必应该是袁绍蓄谋已久为之,不然他前脚刚将士兵逃营为祸的事情告知袁绍,袁绍后脚便召集了众诸侯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件事说出也太巧合了。很多时候,其实所谓的巧合只是人为操纵导致才出现的。 而许攸的出现则让他越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许攸是负责袁家情报之人。许攸过来找他,不单单是恭喜他,实际是在暗示他接下来要好好利用巡营职权探取各营诸侯的情报。什么士兵逃营,不过是个借口,袁绍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借巡营监视各营诸侯们。 淳于琼淡淡道;“此计是子远你出的吧。” 许攸并不惊讶淳于琼说出的话,能够当上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淳于琼又可能会是昏庸无能之人。若非投靠了袁绍,淳于琼凭借自己的身份、家族势力,未必就不能成为一方诸侯。至于淳于琼为什么投靠袁绍,他其实也想不明白。他想过很多种答案,可都被他否决了,可以说淳于琼是他在袁营最看不懂的人。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慢慢去想。反正只要淳于琼在袁营一天,他就一定能够想明白。再说了,除非淳于琼主动做出了危害袁绍的事情,否则他是不会去故意针对的。 摇了摇头,许攸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容,道;“此计非攸所出,这可是二公子献出的计策,淳于将军觉得此计如何?” 淳于琼眼神微变流露出了几分惊讶,他没想到这个计谋竟然是袁澜所出。对于袁澜他并不是很了解,只是粗略的知道袁澜是婢女出身,这点倒是跟袁绍有几分相似。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点而促使袁绍格外看待袁澜,他最近得到的消息是袁澜下棋赢过了许攸的侄子又说出了传承鬼谷子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这是袁绍在为袁澜造势,还是袁澜真切的是鬼谷子的弟子。 不过现在,许攸的话已经直接证实了袁澜是这一代鬼谷弟子的事实。不是说能够想出这种计策的人有多厉害,问题是在于献计者的年纪。袁澜今年才十六岁,少年年纪却能有这等智慧,实属不凡。所以,导致淳于琼不由得高看了袁澜许多。 “此计不错,一正军心,二控全局,二公子当真是聪慧过人。”淳于琼赞誉道。 “对了,淳于将军你恐怕还要感谢一下二公子。”许攸忽然又慢悠悠道。 淳于琼一怔,疑问道;“子远,此话何解?” “淳于将军能负责巡营一事,可全是二公子一力向主公推荐的功劳。淳于将军,你说是不是该特别感谢二公子啊。”许攸笑呵呵道。 淳于琼只觉一头雾水,他跟袁澜素不相识,袁澜又怎么会向袁绍推荐他。忽然,一道灵光从他脑海里闪过,随后一个猜测渐渐形成。 袁澜可不像袁绍一样是庶长子,在他上面还有一个嫡长子的袁谭。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继承袁绍大业的将是袁谭。除非袁澜安守本分,对于袁家家主的位置并无觊觎之心。只是,现在看来袁澜似乎并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人。不然巡营一事,袁澜又怎么会推荐他,这是在向他故意示好。其中理由很简单,袁澜常年在外,在袁营内部并无势力。而袁谭则相反,凭借嫡长子的身份在袁营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袁澜想跟袁谭争夺袁家家主之位,那就必须在袁营中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他跟袁绍的关系,再加上自己本身的身份势力,当然值得袁澜拉拢了。 想通了这些他倒是并没有感到什么稀奇,兄弟相争的戏码他看多了,也不在乎多一个。只是有一点让他揣摩不定,他不清楚袁澜这么做的背后是否有袁绍在默认。袁绍的同意与否,决定着他的站位。否则他要是在袁绍根本就不愿意让袁澜争位的情况下选择了支持,恐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这件事,必须要慎重考虑。 “巡营一事,淳于将军可要好好负责,莫辜负主公跟二公子的期望。天色已晚,攸就先行回去了。”说完,许攸便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离开了。 淳于琼看着许攸离开的背影,回味他话里的意思,眼中若有所思。许攸可是头老狐狸,现在却自愿前来跟他说这件事。难道说,许攸已经站在袁澜那边了吗?这是袁绍的意思吗?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许攸不知道淳于琼会怎么想,但是他知道淳于琼一定会按照他给出的暗示朝他所希望的方向去想。 推荐淳于琼掌管巡营的人的确是袁澜,不过却是他授意袁澜做的。毕竟袁澜现在在袁营的势力太过薄弱,若是能有淳于琼的支持,想必今后的发展也会更好些。这时候卖个好给袁澜,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这并不是他的真正目的,他之所以故意上来找淳于琼说出这件事。一是想让淳于琼领取袁澜的好意,二是不想淳于琼多想。 淳于琼昔日乃是跟袁绍身份相当之人,背后也有颍川势力在大力支持。可如今,淳于琼投靠了袁绍,虽说这样的确是让袁绍的势力跟影响日益增加。可问题在于淳于琼的身份太高了,在袁营仅次于袁绍。袁绍若是过于器重他,则易造成主弱臣强之势,稍有不慎将会威胁到袁绍的位置。 所以当袁澜提出巡营一计的时候,许攸就暗示袁澜推荐淳于琼。让淳于琼负责巡营,此举看似是将大权交给了他。但是实际上巡营一事很不好办,因为整顿军纪必将揪出很多人,那样势必会得罪其他诸侯。许攸是在将一个大麻烦甩给了淳于琼,致使他无法在跟其他诸侯们保持良好的关系。 关东军接下来跟董卓之间必定会有大战发生,将巡营之事交给淳于琼,则可以将他困锁在酸枣大营。没有了创造功劳的机会,他自然也就无法增强在袁营的势力。当别的武将获取战功得到提升的时候,他尚未增加的势力则将在整个袁营面前变弱,这是在间接的削弱他的势力。 而许攸却怕淳于琼在这件事多想,所以推出了袁澜。若是袁澜推荐他,淳于琼自然不会想到这是在无声无息间削他的权。 作为臣子,自然要替主公分忧。 第五十六章;谣言又起 当曹操急匆匆的闯进袁绍军帐时,袁绍正在洗漱中。看着曹操一脸着急焦虑的模样,倒是让袁绍有些惊诧。 印象中的曹操,似乎从来都是处事不惊的。就算是雒阳兵变那夜,袁绍也未曾见过曹操露出过慌张的神情。可是今日,曹操是怎么了?莫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那又是什么大事可以使得曹操成了这副模样? 袁绍起了兴趣,关心道;“孟德,看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曹操似乎是一口气跑了很久,此时停下之后脸色略显苍白,上气不接下气的。听到袁绍的问话后先是呼吸了几口空气,让气顺了下来,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随后赶紧道;“本初,孟卓虽然说过你的坏话。可那也只是他酒后乱言而已,你又何必当真啊。” 袁绍一怔,怎么扯到张邈了?前几日营中倒是传出过张邈跟袁术喝酒,然后张邈在回营途中辱骂他的事情。他与张邈相识多年、交情不浅,张邈怎么可能会在酒后辱骂他。这件事随便想想就知道一定是袁术的诡计,目的在于挑拨他跟张邈之间的关系。他没上当,张邈也没上当。事后张邈亲自过来道歉解释过这件事,他自然没有过多计较。他原以为此事已经揭过去了,可曹操又将这件事说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此事本就是个误会,我也没放在心里……” 袁绍还未说完,曹操又急切说道;“本初,孟卓与我们同为讨董联盟的一员,我们又怎么可以自相残杀。要不今晚我摆上一桌酒席,请你跟孟卓赴宴,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吧。” “放过他?我什么时候想要对付他了。孟德你今天怎么了,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袁绍奇怪的看着曹操。 曹操迟疑了一下,道;“刚才我在营中听闻本初你欲杀孟卓,我这才连忙赶过来准备劝说你放过孟卓。” 袁绍脸色微变,道;“简直是无稽之谈,我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误会就想要杀孟卓,孟德你怎么会相信这个谣言。” 曹操狐疑的看了一眼袁绍,沉吟了片刻,恍然道;“唉,也是,本初你怎么可能会杀孟卓。是我关心则乱,没弄清楚事实就过来了,唉。” “看来是有人在故意挑拨我跟孟卓之间的关系,此事我会彻查。孟德你放心,届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袁绍斩钉截铁道,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怒意,他已经察觉到这个谣言背后的恶劣性了。 连曹操听说了这个谣言都信以为真了赶来劝说他不要杀张邈,那其他听到这个谣言的人他们自然也都会深信不疑,相信了之后他们又会怎么想? 堂堂关东军十几万人的盟主,在大敌当前的时刻,竟然因为有人一次的酒后辱骂而动了杀机。这样的人,关东军的将士们只会觉得他心胸狭隘、不堪重任。此事若是没能及时澄清,将极大的影响他的名声,甚至有可能动摇他在关东军的地位。谁又愿意让一个居然敢残害同盟者的人担任盟主之位? 袁术,好狠毒的计策,看来是他一直小瞧这个弟弟了。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撕破了脸皮,那他也就无需在顾及兄弟之情了。 别怪我,是你逼我的。 “只要本初你没有杀孟卓的心就好了,我一时冲动差点误会你。本初,是我鲁莽了,还请你见谅。”曹操歉声道。 袁绍暂时将怒气压制下,现在还不是释放的时候,随后他对着曹操不以为然的笑道;“没事,孟卓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啊。” 曹操道;“本初,既然连我都知道这件事了,想必孟卓应该也知道了。我去安抚他一下,免得他对你产生误会,那样就糟糕了。” 袁绍也觉得曹操说的有道理,他若是不跟张邈解释清楚这件事,没数会让张邈以为这件事是真的,到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有可能将出现裂缝,于是道;“孟德,那我跟你一起过去吧,我亲自去跟孟卓解释,想必定会消去孟卓的疑心。” 曹操却摇了摇头,道;“本初,现在谣言刚起,你就去找孟卓澄清。在外人看来你倒像是做贼心虚了,只会让人更加怀疑你。为今之计是你应该先将散布谣言者揪出来,这样才可以洗刷掉自己身上的污名。至于孟卓那边,先由我去说明缘由。等一切真相大白之后,你在设宴请孟卓一叙,到时候什么都可以说清楚。” 袁绍笑了笑,道;“嗯,孟德你说的有理,就依你所言行事。” 曹操告退了一声之后就走了出去。 待曹操走后,袁绍脸上再无一点笑意,阴着脸,对外面喊道;“来人。” 在外面守护的韩猛听到袁绍的声音后立刻走了进来,恭敬道;“主公,有什么吩咐?” “让仲简好好去查查营中谣言的事情,一定要把散布谣言者揪出来。”袁绍冷冷道,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森冷杀气。 袁术,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是。”韩猛应声道。 …… 一张梨木桌几前,摆放着一副精致的茶具。 一袭锦绣青袍的张邈微笑着端起面前的紫砂茶杯,先是嗅了一下茶香,脸上随即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刚准备喝一口茶的时候,两道身影快速的冲了进来。 “大哥,这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有工夫喝茶,出大事了你难道不知道么?”先进来的张超着急道。 张超的过激反应还真有点吓到张邈,不过转念一想,他跟袁绍的误会都消除了、华雄也已经被关羽杀了,接下来酸枣还会发生什么大事?莫非是刘备三兄弟被袁术杀了?他们的生死又关他什么事。难不成是董卓来了?就算是董卓来了也没什么好慌的,关东军十几万人在这里,还怕他不成。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最应该着急的也不应该是他。想通了这些之后,他刚被张超急虑勾起的忐忑瞬间就消散了,淡淡道;“景明,又出什么大事了?” “营中传言,袁绍要杀你。”张超看到张邈现在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轻松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 说完之后,他就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张邈的反应,他倒要看看张邈还怎么保持从容不迫的神态。 闻言,张邈眼睛突然睁大,刚喝进的茶水一滞,一时不慎被呛到了。身子又是一阵颤抖,手一抖没能握住茶杯。“啪”的一声,他平日里最喜爱的紫砂茶杯落在了桌几上面摔成了四分五裂。 只是此时他已经被张超的话彻底震惊了,根本无暇顾及摔坏了心爱之物,茫然的呆愣在了原地。 张超眼见张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好受了不少,刚才一时兴起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紧接着涌上来的是对张邈的关切之情,叫唤了一声;“大哥。” 见张邈还没有反应,张超随即轻轻的碰了一下张邈的肩膀。 张邈这才回过神来,脸色惨白,惶恐不安道;“景明,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初他怎么会要杀我,上次的事不已经解释清楚了。” 一直以为翻篇了的事情现在突然被拿出来,又涉及到了自己的安危,张邈再也淡定不了了。不宁的情绪转瞬布满他全身,精神紧绷,脑中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唉,大哥,或许只是谣言而已。袁盟主这不还没有什么行动,你也别太担心。”张超也觉得此事倍感头疼,安慰道。 “那要是真的怎么办?等本初有行动了,我恐怕想跑都跑不出去了。景明,要不我们现在带兵回陈留吧。这样,就算本初想要杀我,也没机会了。这个主意好,我们就这么办。”张邈说着说着眉宇间恢复了不少光彩,到最后,语气上都透出了兴奋。 “孟卓兄,此举不妥。”臧洪摇了摇头反对道。 张邈一愣,看向臧洪的目光里透着询问。 “孟卓兄,现如今讨董大业尚未成功,你却私自带兵离开酸枣,外人会怎么想?就算袁绍没有杀你的心,为了稳定军心,他也会派兵先来剿灭你。所以,你绝对不能带兵回陈留。”臧洪制止道。 张邈一屁股坐在了木椅上,脸上毫无血色,喃喃道;“走是死,留也是死,难道是天要亡我么?” “子源兄,你一向足智多谋,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大哥啊。”张超素来佩服臧洪的聪慧过人,眼下他们兄弟二人陷入困局,只能向他求助了。 张邈绝望的眼里忽然起了一丝希望的微弱光芒,连忙站起来,鞠躬恳求道;“子源,还请你救我。” 臧洪赶紧扶起张邈,微笑道;“孟卓兄,你多虑了。袁绍根本就不会杀你,你又何须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啊。” “啊。”张邈失声道,惊疑不定的看着臧洪,他不明白臧洪话里的意思。袁绍若是不想杀他,又何必散布消息出来。早被吓懵了的他,根本就没有去认真的分辨谣言的真假。 第五十七章;虺蛇刺客 臧洪笑了笑,解释道;“袁绍以庶子身份费尽了心思夺取了袁家家主的位置才有了现在显赫的身份地位,若是因为孟卓兄你酒后辱骂了他而动手杀之,恐将落得一个气量狭小、难容于人的糟糕名声。那他先前所做的努力可就一朝散尽了,这般愚蠢的事情他可不会去做。” “可是本初若不会杀我,外面又怎么会传出这种话?”张邈还是有些怀疑。 “孟卓兄,你好好想一下。倘若你要杀一个人,是大张旗鼓的传出去让他知道有了防备?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动手?”臧洪反问道。 张邈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在他没有准备的,啊,对啊。本初要是真的想杀我,怎么弄得世人皆知,这不是在打草惊蛇,故意让我有防备。” 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明白过来了,刚露出了喜色,忽然想到了一种猜测,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道;“子源,也有可能是本初在策划杀我的时候不小心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了,那又该怎么办啊?” 臧洪也没有计较张邈钻牛角尖,毕竟在自己生死面前,的确没几个人能够保持冷静。若是张邈能够镇定下来,想必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孟卓兄,只因为一句酒后乱言袁绍就不顾跟你的多年好友关系杀你,你说这可能吗?小弟敢保证,这些年骂过袁绍的人绝对不在少数,那你可听过袁绍杀了他们的事情?” “好像还真没有。”张邈回想了一下这些年跟袁绍相识的日子,记忆中的袁绍并不是一个会随便杀人的狠厉角色,相反性情温和、待人也很豪爽。这样一个慷慨大方之人,又怎么会杀因为一件小事而杀。 “再说了,孟卓兄,如今你手握重兵,袁绍他想杀你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臧洪知道张邈已经开始明白过来了,于是又将最后一粒定心丸给张邈吃下。 张邈眼前忽然一亮,现在他手下兵甲无数,虽说比不上袁绍麾下兵强马壮。可他也不是可以任人随意揉捏的软柿子,对上任何一方诸侯都有一战之力。袁绍想要杀他,可不容易。想清楚了这些,他眼神中的恐慌这才慢慢的消退下去。 “既然不会是袁绍想要杀大哥,那外面的谣言,又会是谁在散布?”张超疑惑的问道。 “昨夜袁术受了袁绍的气,又看到孟卓兄你替刘备三兄弟他们求情。想必他心里极度愤怒,谣言很有可能就是他派人散播。目的是想激化孟卓兄跟袁绍之间的矛盾,若是双方能够打起来,他比谁都将高兴。”臧洪分析道,毕竟跟张邈、袁绍同时有过节的,除了袁术就没人了。袁术的嫌疑太大,致使他一下就将矛头指了过去。 张邈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几上,再也顾不上什么名士风范了,直接破口大骂道;“又是袁术,他是不把我弄死就不开心了么,当我真的好欺负么?”被人接二连三的算计,换谁还能忍得住满腔的怒气。 就在这时,有士兵进来请示道;“主公,曹操在外求见,不知见否?” “孟德?他来干嘛?算了,请他进来。”张邈皱眉道,他跟曹操私交一般,平素里也不经常来往。不过曹操既然前来拜访他,那他也不好拒人不见。 很快,曹操便走了进来。 “孟卓,今日营帐谣言一事你可知道?”曹操没有跟张邈寒暄几句,直接说道。 张邈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变了,尽管刚才听臧洪说了许多已经让他放下心来了,可是从别人嘴里在听说这件事依旧还是让他略显慌乱,不知所措道;“孟德……” 还未说完,曹操笑容满面的看着张邈,道;“孟卓,此事你别担心,我刚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立马赶去找本初了。本初亲口说了,他压根就没有将你酒醉胡言的事情放在心上,扬言杀你一事更是子虚乌有。本初现在忙着派人去查谣言一事了,怕你会产生误会,所以让我过来跟你先解释一下。等误会澄清了,到时候本初说要设宴请你过去。” “啊,如此多谢孟德了。还好有你去找本初,不然我现在还处于担惊受怕之中。”张邈感谢道,本来他还在为难该怎么去跟袁绍解除这个误会,有曹操替他解决了,他当然是异常高兴了。 曹操摆了摆手,道:“不过小事而已,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就走了。” “孟德,先别急的走。麻烦你跑来跑去,真是过意不去。反正时间也不早了,就让我设宴请你吃顿饭吧。”张邈热情道。 “孟卓,吃饭什么的太费事了,我也不想劳烦你,就算了吧。”曹操露出了一副替张邈着想的模样。 曹操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张邈又怎么会让曹操就这样离开,一把拉住了曹操的手,殷切道;“走,孟德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先去喝点。你要是这样走了,可是不给我面子啊。” “是啊,孟德兄,一起去喝点吧。”张超眼见事情圆满解决了,当然高兴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推辞了。”曹操不好拒绝张邈两兄弟的热诚邀请,也就答应了下来。 从曹操进来之后,臧洪就站在一边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透着琢磨的目光盯在曹操身上。 似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曹操顺着目光,刚好看到了臧洪。 臧洪眼神一变,澄澈清明,微笑的对着曹操点了点头。 曹操一怔,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还是礼貌性的颔首回应了一下。 “这是我的好友臧洪。”张超看到曹操在看臧洪之后介绍道。 曹操和善的跟臧洪打了一个招呼,不过也没有将他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计划中入他眼的只有张邈两兄弟而已,其他人可以忽略不计。 …… 雒阳。 吕布府邸。 秦宜禄恭顺的低着头,他已经将在华雄大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吕布。 “出现在华雄大营的刺客只有两种原因,不是来杀他,就是来保护他。而以华雄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刺客保护。所以,那名准备杀你的刺客,他的目的应该也是杀华雄。”吕布平静的坐在木椅上,语气虽淡,却透着一股威严。 秦宜禄没有说话,在吕布面前他没有提出疑问的资格。 “普天之下,想杀华雄的除了主子之外,按道理来说应该只有关东军了。可是关东军的刺客,放着华雄不去刺杀,反而去杀秦宜禄一个隐藏的刺客。其中蹊跷只有一种可能,那名刺客根本就不是来自关东军。”说话的是一名站在吕布右手侧的清瘦青年,他面色清净,神情冷漠。笔直的身躯宛若一杆锋利的银枪,内敛却透着危险。 “虺蛇。”吕布轻吐出两个字。 虺蛇,乃是李儒亲自设立的一支暗杀组织。这些年来,李儒利用虺蛇刺客不知暗杀了多少阻拦董卓霸业的人。 知道虺蛇存在的人不多,而吕布恰好是其中一人。 不是来自关东军,又能够潜伏在华雄身边,除了吕布有能力操纵之外,就只剩下李儒了。 高顺沉吟了片刻,道;“主子,秦宜禄应该是在给华雄下药的时候被人发现的。那人想必不会蠢到看不透秦宜禄的用意,可是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对秦宜禄动手,反而是在秦宜禄准备离开的时候出手。那人若是虺蛇的刺客,没有理由对华雄见死不救?” “谁说虺蛇的人是去保护华雄的?”吕布面无表情的问道。 高顺精神一震,不过神情依旧,只是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道;“主子,你是说,虺蛇刺客本就是奉了李儒的命令前去刺杀华雄。而那人刚巧看到了秦宜禄在给华雄酒里下药,所以顺水推舟借了秦宜禄的手杀华雄以完成任务。事后,那人想知道秦宜禄的身份才选择出手。” “可是,主子,李儒为什么会想杀华雄?他已经是西凉第二人了,华雄似乎无论怎样都无法威胁到他的位置。若是说他想叛董卓自己当西凉之主,那就更不可能了。就算董卓死了,也不可能轮到他来掌握西凉军。”高顺疑惑道。 “李儒当然不会背叛董卓,他是想用华雄的死,迫使董卓回西凉罢了。这个代价,倒是蛮大的。不过倘若成了,将来得到的远非一个华雄可比。这笔买卖,不亏。”吕布脸上罕见的浮现了一丝凝重,对于李儒也多了几分忌惮。 “主子,董卓一走,恐生事变。”高顺很快明白吕布话里的意思,心里迅速笼上了一层阴霾,他是怕李儒会破坏吕布的计划。 “按照原计划进行,关东军,就让我来击败吧。”吕布平淡说道,一股无与伦比的霸气猛然从他身上流泻出来。 一句原本让人听了会不禁发出讥笑的话,在吕布雄武气势之下,竟给人深信不疑的感觉。 西凉是董卓的山,没有山的老虎才是最好杀的。他要将董卓留在平原,不让其返回山里。这样,他才好屠虎。只是现在李儒起了让董卓回西凉的念头,那他就要加快脚步,阻拦董卓回西凉了。想要董卓继续留在雒阳很简单,只要关东军退兵了,董卓自然不会回西凉。 关东军,我来了。 希望你们能给我点精彩的表现,不然太无趣了。 第五十八章;吕布出征 “吱嘎” 从门外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紧接着一名身材高大威猛、相貌不俗的青年推门进来了。能够在戒备森严的吕府里自由出入,且可以出现在吕布书房的,除了是吕布的心腹再无其他人了。 他叫张辽,乃是吕布麾下的骑都尉。因为善于统率骑兵作战,所以深受吕布的器重。 “董卓刚派人过来,请主子过去。”张辽恭敬道,他敬重的并非董卓,而是在他心中宛若天神般存在的吕布。 “看来华雄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回雒阳了,是时候该轮到我们出场了。文远,下去整顿兵马,待会就与我赶赴虎牢关吧。”吕布站起身吩咐道。 “是,主子。”张辽听令道。 “明正,留在雒阳,给我盯紧李儒。”吕布又朝高顺叮嘱道。 “顺,定不负主子重托。”高顺肃正道。 下完两道命令之后,吕布遂朝外面走去。 等吕布赶到相国府的时候,西凉军在雒阳的重要将领已经全都到了。 吕布才刚走进客厅就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劲,偌大的客厅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董卓也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诸将们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很敏锐的感觉到董卓糟糕的心情,一个个低着头心中忐忑不安,气氛显得极其压抑沉闷。 “孩儿拜见义父。”吕布走上前恭顺叫道。 董卓看到吕布的出现,脸色缓和了许多,挤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道;“我儿奉先来了啊,嗯,好。” “义父,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吕布故意试探的问道,尽管已经知道了董卓不悦的理由,但他在董卓面前还是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闻言,董卓眼皮快速的跳动了一下,一道冷光闪过,隐有杀气升腾而起。 “华雄死了。” 简单的四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客厅炸响开来,西凉诸将们全都被震惊到了。吕布神情不变,依旧是冷漠的模样,旁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李儒站在董卓身旁,自然没人会去特意观察他此时平静的面容。 西凉诸将们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华雄可是他们西凉第一勇士,武力冠勇三军,怎么可能被人杀了?若非这个消息是从董卓嘴中说出,否则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惊人的消息。饶是这样,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还是让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 “义父,是谁杀的?”吕布出言问道,出师总是要有名的,不弄清楚那个走了大运斩杀华雄的武将名字,他也不好去杀之。 “尚未传回消息,不过无论是谁,他都必须替华雄偿命。”董卓声音里带上了森然杀意,华雄一直以来都是他麾下第一猛将,这些年替他征战沙场立下了很多功劳。单是这份情义,就值得他为华雄报仇。更何况如今华雄是他用来制衡吕布的最佳人选,可是现在华雄一死。西凉局势有变,其中将给他造成很大的损失。他对于那个斩杀华雄之人,心头的恨意越加浓盛,巴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吕布毫不犹豫的说道;“义父,请准孩儿前往虎牢关斩杀奸贼,好替华将军报仇,定叫关东军不敢小瞧义父。” 骤闻吕布发自肺腑的豪言,董卓心情登时好转了许多,微笑道;“我儿有此心很好,可关东军中既然有人能杀死华雄。想必那人武力必定不俗,我儿贸然前去恐生不测。” “关东军,土鸡瓦狗罢了,就让孩儿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届时待孩儿击退关东军,也好替义父出一口恶气。”吕布满不在乎的倨傲道,对于自己的武艺,他一直都很自信。不说那人只是运气好才有机会斩杀被下了药的华雄,就算对面真的有可以斩杀华雄的绝世猛将,他也浑然不惧。大不了,就让那人成为他的戟下亡魂罢了。 败,从来就没有在他的字典里出现过。若是连睥睨天下的魄力都没有,又如何成为天下第一武将? 董卓眼见吕布一再要求出战,若是拒绝,不但将影响父子之间的关系,而且还会让西凉诸将寒心。虽然华雄的死让他重视起了关东军,但吕布的武艺他知道远在华雄上面,所以他也就不在准备推辞了,道。“既然我儿如此自信,那你就带兵前去虎牢关吧。只是与关东军交战,切记不可轻敌,小心为上。” “是,义父。”吕布低头感谢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等他抬起头出去的时候,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董卓随后又安抚了一下西凉诸将,命令诸将暂时先不要将华雄身死的消息传出去。如今雒阳局势极不稳定,华雄被关东军武将杀死的消息一旦被散布出去,只会给动荡的局势平添许多麻烦。现在只有等待吕布大胜几场传回好消息,来稳定雒阳民心了。 诸将呆了一会之后便相继离开,李儒在离开的时候被董卓叫住了。 “岳父,还有什么事吗?”李儒疑惑问道。 “华雄离营之后,营中便出现了刺客。可惜追捕失败,那名刺客还是跑了,真是一帮废物。文优,这件事给我去查清楚,是否跟华雄之死有关系。”董卓冷冷道,若华雄是光明正大的死在敌将手里那还好。可若是被人做了手脚而惨遭杀害,那么背后定有阴谋,他不允许有人在暗地里对他施展诡计。凡是算计他的,他都要杀之。 李儒心猛地一惊,随即脸色如常道;“是,岳父。” …… 李府。 先前曾经在华雄大营欲杀秦宜禄的中年刺客,此时正一脸谦卑的站在李儒身后。 “主人,属下无能,还请降罪。”黑蛇语气低沉,惶恐道。 原本他奉李儒的命令前往华雄大营,目的是给华雄下药。却碰巧发现了秦宜禄也在给华雄的酒里下药,索性他就等秦宜禄下完药之后再对其动手。本以为制服一个秦宜禄可以手到擒来,没想到秦宜禄虽年轻可身手却是不凡,一时半会他竟然还拿不下秦宜禄。最后导致秦宜禄使出了诡计逃跑,还害的他行踪暴露遭士兵追击。若不是他武艺高强,恐就要死在华雄大营了。 自他出道执行刺杀计划以来还是第一次出手没能杀死人,尽管此次的目标不是秦宜禄。只是以往不利的战绩却在一名年轻刺客身上被中止,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糟糕,在失败的惊惶之中更多的却是感受到了一种屈辱。 李儒思忖了一会,淡淡道;“再有下次,后果自负。” 他并没有责怪黑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在没有酿成大祸的情况下,他不介意手下犯错。错过者,才懂得如何避免下一次的错误。但他也只许手下犯一次错,第二次者也就没有存在这个世界的必要了。 黑蛇很清楚站在自己眼前看似瘦弱的年轻主子有多狠的手段,连华雄都能被他放弃,这样的人能对自己放过一马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的事情,当下充满感激道;“多谢主子饶命,失手这种事,绝对没有第二次了。” 李儒没有理会黑蛇的话,他的心神全都已经转移到了华雄被杀这件事上。看来关东军在雒阳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强大,能够派遣一名刺客潜伏在华雄身边,可非一件易事。饶是他将黑蛇放进去,也费了一番手脚。他心里的担忧越来越多,雒阳内部危机四伏,关东军在外又虎视眈眈。若是在不撤离这里,强如董卓也很有可能陨落在此。他,绝对不允许多年辛苦谋划才出现的局面遭到毁灭。 不过情况还没有糟糕到极点,华雄终究还是死了,接下来继续按照计划行事,雒阳该开始爆发大大小小的事变了。乱吧,乱成一团才好让董卓心乱。心乱的人,才容易达到他所要的结果。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吕布前往虎牢关的事情。虽说董卓只是想着利用吕布超绝的武力掌握雒阳,可他对吕布总是保持戒备,生怕董卓养虎为患。就算吕布现在离开雒阳,可依旧无法让他放松警惕。也许这次会是一个可以除掉吕布的好机会,只是吕布身边多是并州人,他很难派人进去。算了,现在最想吕布死的应该是关东军的诸侯们。或许,关东军也将用杀华雄同样的手段杀吕布,正好替他铲除障碍。 吕布,自求多福吧。 第五十九章;矛盾已起 “砰” 韩馥第二次将崭新放置在他营帐中的桌几推翻倒地,末了还不解气的重重踢了一脚。 “主公,息怒,莫气坏了身子。”耿武在一旁劝道。 “唰”蓬帘被掀开,几名士兵紧张的冲了进来。 耿武朝着士兵们挥了挥,示意他们出去。 士兵们迟疑了一下,眼见韩馥也没发话便走了出去。 待士兵离开后,韩馥怒吼道;“我哪里对不起他了,他竟这样对我。” 耿武脸色变幻了几次,上前道;“主公,公与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他又怎么可能会背叛你,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韩馥之所以大发雷霆,原因在于先前他派去邺城调查潘凤为何来酸枣的人在潘凤府邸找到了一封信。正是因为那封信,潘凤才来到了酸枣。而那封信里面的内容是以韩馥的口吻命令潘凤前来,通过对比笔迹,他却意外的发现,那是沮授的字迹。生怕自己看错,他又找来了耿武,经过了辨别,确认无误那就是沮授写的。 本来他以为沮授是想暗地调潘凤前来斩杀华雄,好让他在众诸侯面前威风一把而已。既然是为他好,他最多也就斥责沮授一顿。可是从手下人传上来的消息,却让他心里起了怀疑。最近沮授跟袁绍的儿子相处密切,两人频繁接触。若是沮授的儿子跟袁绍的儿子相交过深,那他也不会怀疑沮授。 可是沮授多大年纪了,袁绍的儿子又多大年纪了,他们两人怎么可能会经常来往。唯一的解释就是,袁澜交好沮授只是在掩人耳目,真正想要结交沮授的人是袁绍。有了这个疑点之后,在联想起潘凤的事件。韩馥越想越有问题,对于沮授的猜疑之心越加重了。 所以当韩馥想到如果沮授真的是在替他着想,那么潘凤死后一定会来找他恕罪,可是好几天过去了,沮授依旧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来找他。致使他对沮授的疑忌达到了巅峰,已经认定沮授这是心慌了才不敢来找他解释。 “调查结果你也看到了,不说那封信的事情。那你说袁绍的儿子三天两头就去找沮授下棋,这件事怎么解释?”韩馥气愤道,潘凤的死已经在他心里积蓄了许多的怒火。沮授投敌的事情成为了他点燃体内怒火的导火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他也不管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他是准备在沮授身上释放连日来一直抑制的负面情绪了。 要说沮授投靠袁绍,耿武是第一个不相信的。沮授身为河北名士,忠贞正直,又怎么可能做出自毁名声的背主行为。尽管韩馥的状态让他皱起了眉头,但他现在必须替沮授说话,不然等韩馥彻底不相信沮授了,事情就麻烦了。 耿武温和道;“公与好手谈,听说袁绍的二儿子也是善于手谈者。两人意气相投,经常切磋棋艺也是正常的。主公,不能因为这个,就认定公与叛主。”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见来人之后,韩馥脸色铁青,怒气更是大涨,不顾身份的大骂道;“沮公与,我还没死,就急得卖主了。枉你身为河北名士,不过也是个沽名钓誉之人。” 韩馥已经将潘凤死的责任全部扔到了沮授头上,在耿武的劝说之下才同意给沮授一个辩解的机会,也正是因为如此沮授才出现在这里。 沮授一脸惊愕的看着韩馥,在他的印象里韩馥一直都是和气温和的模样,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倒是第一次看到。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韩馥了,导致一进来就遭到了韩馥的辱骂。不过经过了最初的震惊之后,旋即涌上他心头的却是强烈的不悦。 他怎么说也是河北名士、冀州別驾,纵使韩馥是冀州牧、他的主公,可也不能这般侮辱他。好在他还没有像韩馥一样失态,多年良好的素养促使他将怒意压制了下来,冷硬道;“主公此话何解?授何时卖主了?” “还想狡辩是吧,拿去,自己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写的。”韩馥眼见沮授还想抵赖,怒极将一封信甩给了沮授。 沮授拿起信看了下去,看完之后脸色大变。信里的内容跟笔迹让他陡然一惊,根本不用多想他便知道,这是有人在陷害他。故意冒充他的笔迹诱骗潘凤来到酸枣,若是潘凤斩杀华雄了结果倒还好。可若潘凤反而被华雄杀了,那他就难辞其咎,将直面韩馥的愤怒了。 顾不上在想是谁算计他,沮授首先要将眼前的麻烦解决,遂道;“主公,这封信不是授写的。” “上面的字迹,你可认出是谁的?”韩馥阴着脸看着沮授,他倒要看看沮授还要狡辩多久。 沮授硬着头皮,没有办法说道;“是授的笔迹,但是……” “你是不是想说其实是有人冒充你的笔迹写的,那人偏偏谁都不冒充,就冒充你,真的好巧啊。”韩馥阴阳怪气道,语气里透着一抹讥诮。 沮授被韩馥嘲讽的话挤兑的脸上涨红,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奈道;“授是受奸人陷害的,还望主公明察。” “陷害,哈哈。就说前几日,你儿子酒后冲撞了袁绍。能告诉我为什么明明是过去求情的人反倒将儿子放置在了一边,自己却跟袁绍的儿子下起了棋么?”韩馥冷声道。 沮授一怔,好端端的怎么又牵扯到袁绍了。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这个时候也不容他多想。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咽了回去,最后叹了一口气,道:“主公,授没有跟袁盟主勾结。” “袁盟主这三个字,叫得可真亲切啊。这几天跟袁绍的儿子相处的很愉快,恐怕早就已经将我这个旧主忘记了吧。”韩馥怪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可笑至极。 沮授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但他还是压下情绪,怀揣着希望,再问了句:“主公,难道你真的不相信授么?” “相信?你要我拿什么相信你!”韩馥笑极大怒道,双眼凶狠的瞪出,被怒意覆盖的脸庞隐隐透着狰狞。若非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在,他恐怕早就冲上去对沮授动手了。 韩馥凶恶的模样落在沮授眼里,不由得刺痛了他的心,这就是自己认为的明主吗? “既然如此,授,无话可说。”沮授眼神疲惫,摆出了一副认命的样子。他知道现在的韩馥是听不进任何话的,无论他说什么韩馥也都不会相信了。总归,是他不信任自己。既然如此,他又何苦在多说徒添烦恼。 “你看,人赃俱获,没话说了吧。”韩馥对着耿武阴笑道,似在为沮授的无计可施感到高兴。 沮授极度失望的看了韩馥一眼。 “主公,现在事情尚未明了。只凭一封信,就认为公与背叛主公,太过轻率。此事,还需要调查。”耿武脸色难看的劝说道。他本想沮授到来之后解释几句缓和一下事态,可他却低估了韩馥的怒意,那般恶劣的姿态没几句话就将沮授逼迫到了敌对面上。这下倒好,误会不但没有澄清,反而加深了双方之间的矛盾。早知道就不叫沮授过来了,可事情发展到这样,谁又会想得到。 “调查?证据都确凿了,还需要什么调查。耿武,难不成你也要跟他一样卖主吗?”韩馥大喝道,眼见耿武一再的维护沮授,他心里的怒气更加旺盛了,此时说话哪还有所顾忌。 耿武一愣,似没料到韩馥会说出这种令人心寒的话。不过他也知道韩馥正在气头上,口不择言也是正常,只能将刚才的话当作没听见了。可是沮授身为河北名士,若是轻易拿下他,只会引发祸端。 “公与,你先下去好吗。我来跟主公说,此事我定还你一个清白。”耿武转头对着沮授诚恳道。 沮授点了点头,他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韩馥会在怎么处理他也无所谓了。心灰意冷之下,他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外面走去。 “谁让你走了,沮授你给我站住!”韩馥失态大骂道,作势欲要上前抓住离开的沮授。 耿武看着这情况也顾不上尊卑了,一步向前冲,挡在了韩馥面前,重声吼道;“主公,冀州,你还要不要了?” 韩馥惊诧的看着耿武,一时被他的气势摄住,下意识道;“当然要了。” “主公,既然冀州你还要,那就更加不能轻易对公与动手了。你别忘了,冀州现在还有麴义在。”耿武看到韩馥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松了一口气,道。 韩馥一愣,怒容一滞,他本是聪明之人,只是刚才太过愤怒才失去了冷静。但此刻听耿武说到了自己一心念之的冀州,他心神一定,怒意便稍微降落了许多,渐渐恢复了明智。 他明白耿武话里的意思,麴义还在冀州蠢蠢欲动。他现在若是将沮授关押起来,恐怕会致使冀州人心不定。只是一想到沮授背叛他,他心里就来气。 “主公,公与到底有没有背叛你,此事我会调查清楚。若是他真跟袁绍有勾结,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还请主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给我一点时间处理。”耿武温和道。 韩馥眼神复杂,犹豫不决了好久。最后想到了冀州,一咬牙,叹息道;“妥善处理,莫让我失望。” 第六十章;幕后主使 一脸倦容的沮授刚走到自己营帐门口的时候,那里正站立着一道清瘦的身影。 “先生。”袁澜恭顺有礼的喊道。 沮授看见袁澜的第一眼,脑海里亮光浮现,心思一动,转瞬间就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串连了起来。渐渐的,一张针对韩馥的大网清晰的出现在他面前。潘凤落网了,现在轮到他了,下一个又会是谁? 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从来就不是麴义。麴义在强势,终究只是个武夫,成不了什么气候。在占据名义的情况下,韩馥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击败麴义的。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袁绍,袁绍跟麴义可不一样。无论是身份地位、背后势力,袁绍全都远胜于韩馥。如果给河北世家们选择,他们一定会抛弃韩馥,转而投靠袁绍。而且他还在袁绍身上看到了雄心壮志。具有逐鹿天下野心的男人,区区一个渤海,又怎么可能满足他的野望。 别看袁绍在韩馥面前表现的安分守己,毫无一点吞并冀州的念头。可是他很清楚,那只是袁绍用来麻痹韩馥的手段罢了。假以时日,袁绍羽翼丰满之后必定会发兵冀州。他也曾几次劝诫过韩馥提防袁绍,可偏偏冀州还有一个麴义在,导致韩馥将所有的精力全都注意到了麴义身上,完全无暇顾忌袁绍。 若是能够等韩馥解决好麴义,届时在面对袁绍也倒是还有几分胜算。可现在,袁绍明显是不准备给韩馥这个机会了。 潘凤一死,冀州再无人能够压制麴义了,谁也无法保证麴义会不会在此关头反叛。就算麴义此时不反,等他的势力越加庞大之后。主弱臣强之势一旦生成,将日冀州作主的也难保证还会不会是韩馥了。 抛去麴义,冀州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麻烦。袁绍终于按耐不住,开始动手了。故意派人写了一封冒充沮授笔迹的书信潘凤诱骗至酸枣,想必袁绍给潘凤喝的那杯酒里应该有问题,不然以潘凤的无双武力怎么可能轻易被华雄斩杀。潘凤死后,韩馥必定会派人调查此事。当韩馥查出那封信之后,自然会怀疑沮授,从而借机挑拨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一封信,让一个武将跟谋士从此在无法帮助韩馥,袁绍好手段。 想到这里,沮授只觉一阵头痛。在看向袁澜,目光里透着复杂之色。他不知道袁澜知不知道袁绍的计划,也不知道这几日两人的交往是不是袁绍计划中的一部分。 “澜让先生受委屈了,对不起。”袁澜出乎沮授的意料歉声道。 沮授一怔,忽然明白了过来,看来他刚才去韩馥帐中的事情袁澜已经知道了。嗯?袁澜他又是怎么知道的?眼皮猛然一跳,心里有叹息声起。袁澜既然能知道这件事,想必在韩营中已经有了不少袁绍的眼线。看来,他猜测的没有错,袁绍早就在对进攻冀州做起了准备。 至于袁澜的道歉,想必是因为韩馥误会他,所以导致袁澜过意不去才来向他道歉。沮授转念一想便清楚了。看来袁澜也知道袁绍的计划,或许他也是用来引起韩馥疑心的棋子。 只是袁澜这么说,证实了他被陷害的事情,反而让沮授心里更加堵了。 这几天跟袁澜相处下来,沮授越发欣赏袁澜,隐已将他当作了子侄一般看待。现在,他发现袁澜的接近是别有用心,不由得涌起了几分悲哀和忿怒。他讨厌欺骗,更厌恶利用。刚想斥责袁澜离开时,一个字突兀的跳入了他脑海里。 让。 如果袁澜只是单纯以旁观者的身份替他的遭遇感到抱歉的话,只需说先生受委屈了就好,又何必在前面加上“澜让”。除非袁澜是那个幕后操纵一切的主使者,所以,袁澜才会对他产生更多的愧疚,语气上自然也就多了许多歉意。 不可能,这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想而已。沮授脸色不自然的在心里暗想,袁澜再聪慧,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有这般深沉心计智谋。看来应该是刚才乱七八糟的事情想多了,导致他的判断出错误了。 似为了印证沮授心里猜想的答案,袁澜抱歉道:“先生,这一切都是澜设计的。” 沮授脸上一僵,嘴角不自在的抽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可思议。他不愿相信,可也知道袁澜根本就不会用这种谎话来诓骗他。无论背后是谁在设计,可受到不公对待的人终究是他,那人也将被他记恨上。谁会愿意遭人记恨,袁澜可不是蠢人会替人背这个黑锅。所以,袁澜说的都是真的。正因为是真的,才让他感到更加的震惊。 鬼谷传人,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沮授却没有再去多想袁澜的聪明才智。被平日里对他恭顺尊敬的人欺骗设局背叛,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似有一把利刃剜在他的心口,很疼很痛。 “袁绍倒是生了个好儿子,二公子好计谋。”沮授冷淡道,语气里却透着一抹自嘲。枉他自负智力超群,却落入了一少年的算计之中,当真是可笑。 看到沮授迅速难看下来的脸色,袁澜心一沉,他自然清楚沮授知道一切之后的表现。不过他宁可现在自己主动将事情全盘托出,也好比将来沮授自己知晓来得好。这几日的接触下来,他深为沮授的才识敬佩,若是将来在袁营能有沮授的帮助,则很利于他未来的筹谋。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袁绍的大业,他都必须将沮授招揽进袁营。 只是现在,他首先要将沮授对他的反感消除干净。以诚待人,始终是促进两人之间关系的最好方法。先前的隐瞒,就用此时的坦诚来释解。 调整了一下状态,袁澜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无奈道;“若非为了先生,澜也不会出此下策。” 沮授对于袁澜的话不为所动,讥讽道;“二公子,明明是为了冀州,又何苦扯上我。借口,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需要找吗?” 袁澜脸色如常,看向了沮授,道;“在澜心里,一个先生,胜过一个冀州。”。 沮授一怔,似没想到袁澜会说出这种话,不过他也没有在意,淡淡道;“二公子,奉承之话又何须多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袁澜知道沮授现在对他成见很深,两人先前的熟稔已经被他的欺骗消耗殆尽了。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能着急,随后认真道;“先生,你认为澜是在说笑,可澜并不这样认为。冀州之中,唯有先生才是澜真心敬佩之人,其余皆不入澜之眼。因此,澜才斗胆设下诡计陷害先生,其目的也只是想先生能与澜一起为家父出谋划策。” “说到底,你还不是想让我背叛韩馥投靠你父亲。化敌为己用,二公子打的一手好算盘啊。”沮授讥诮道。 袁澜叹了一口气,唉声道;“先生,连潘凤我都敢下药毒死,你认为其他人我就不敢杀了吗?” 沮授脸色剧变,虽然他跟潘凤并未多深交情,但好歹也是一同为韩馥做事。此时听到袁澜承认毒杀了潘凤,他心里不免多了一丝悲哀。但随后,他便知道了袁澜后半句话里的意思。袁澜连潘凤都敢杀,而之所以到现在为止没有伤害他反而还将一切告之,那是因为袁澜是真的看重他。 毕竟,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 沮授察觉到了袁澜的好意,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怒气也消退了不少。不过一想到今后将一个背主的污名,登时心酸难受。而这一切,全拜袁澜所赐,不禁惆怅道;“若是可以选择,我倒是不希望被二公子你所看重。事到如今,不出意外的话,我将名声扫地了。二公子,你走吧。” 他能怎么办?就算知道了这一切全都是袁澜设计的,可凭他一介书生,难不成还想杀了袁澜消气么?他还不想一个袁澜而葬送了整个沮家。唯一的法子,也就只能让袁澜离开。 袁澜嘴角微微扬起,他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沮授终究还是听进去了,笑道;“先生如果是担心名声受损,根本就无需担心,现在最想保护先生名声的应该是韩馥。” 沮授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了。如果他投靠袁绍的事情一旦传出去,韩馥在冀州的威望将受到很大的影响。连位高权重的別驾都背叛韩馥了,其他冀州官员们又会怎么想?接二连三的变故发生,冀州尚未安宁的人心恐将失控,也许会有更多的人效仿沮授投诚袁绍。人心一散,官员一逃,空负冀州牧名头,韩馥失去冀州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所以为了冀州的安定,韩馥不但不会将此事揭露出去,反而还要替他隐瞒起来。 第六十一章;希望绝望 想清楚了其中关节之后,沮授并没有太多欢喜。虽然庆幸自己的名声保住了,可韩馥毕竟还是他的主公。致使他陷入了险难困境,终究有些担忧。而且,他对于袁澜隐隐起了忌惮之心。连韩馥的心理都琢磨透了,袁澜心思之深远超他想象。几日的相处下来,若非袁澜亲自说出一切,他恐将无法看透在袁澜温润大方下面竟然还有一颗阴沉诡谲之心。似袁澜这般看不透深浅的人,只可为友;若为敌,恐遭难测。 “澜知道先生看不起阴谋诡计,可若韩馥是明主,又岂会轻易中了澜的算计,说起来也还是韩馥不够信任先生而已。倘若韩馥将一切彻底调查清楚之后在来责问先生,不论给先生哪种结果,也都比现在既怀疑先生、又还要调查来得好。”袁澜轻声说道,语气里尽是对沮授感到不公的惋惜。 沮授眼神一黯,没有回应反驳袁澜,讲的都是实话又让他如何去驳斥。事实就如袁澜所讲一样,只要韩馥能够对他多一些信任,在心平静和的情况下询问他。没有像刚才那样失态叱责他,他们两人又何至于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韩馥刚才的反应表现,着实让他感到失望透顶。 仅凭一封信、一些明面上的信息,就说他卖主,那是在质疑他的名士声誉。名声对于名士而言,在某种程度来说甚至自身性命还要来的重要。可是就在刚才,他的名誉却被韩馥践踏的体无完肤。尽管知道韩馥是含怒失去了理智才说出那些话,可他还是感到了莫大的侮辱。此时在听着袁澜的话,明知道是在挑拨。可韩馥在他心里的印象,真真切切是不复从前了。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二公子解惑。”沮授忽然看向了袁澜,目光中透着疑惑、惊叹、忌惮。 “先生请讲。”袁澜也好奇沮授想问什么。 “二公子,你为何来跟我说这些?你若不说,想必我也不会知道是你在背后陷害我。”沮授不解道,他想不明白袁澜为何主动将一切说与他知道。隐瞒,有时候比真相更容易让人接受。 袁澜眼中闪过一丝暗淡,面露难受,低沉道;“以先生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能想通这一切都是家父在设局算计你。届时,想必先生自然而然会记恨上家父。可这一切都是澜策划的跟家父无关,澜不想家父替我背负这个骂名。先生若是想恨,就恨澜吧。而且,澜也不愿在欺骗先生了。” 在袁澜说出事情的真相后,沮授的确感到是很气愤,任谁被自己亲近的人算计还会高兴?不过袁澜说出的答案还是让他很满意,百善孝为先,自古孝者始终都是令人尊敬的。不管袁澜心思如何,可单是替父亲着想的行为还是值得他认可的。他能感受到袁澜话里的真诚是发自肺腑,不掺任何虚假,袁澜在他心里的形象又重新高大了起来。 沮授脸色柔和了不少,在看向袁澜的目光里透着赞赏,故意道;“二公子,明知道现在局势紧张,你还敢来韩营跟我说这些。莫非你真不怕我为了洗清自己的怀疑,而将你抓起来带到主公面前说出你的阴谋么?” “先生,澜可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蠢事。就算韩馥相信了你的话,不再怀疑你,可他敢把我怎么样?他若是有敢杀了我彻底跟家父撕碎脸的魄力,麴义哪还能活到现在。最后的结果他只能是放过我,可是先生你此举则将彻底得罪家父。家父盛怒之下,难保韩馥会为了平息家父的怒火而抛弃先生。”袁澜眨了眨眼睛道,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再说了,先生你认为韩馥他真的会信你吗?只消我在韩馥面前多狡辩几句,先生的行为或许只会让他误以为是在用苦肉计故意摆脱嫌疑而已。很有可能,将会让他反而彻底相信先生你已经投靠了家父。” 沮授呼吸一滞,脸色突然涨红了几分,随后又微微摇了摇头,叹道;“二公子,你回去吧。” 袁澜的话,直刺他的心脏,隐有作痛,让他不禁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觉。 “先生,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不说韩馥昏庸无能诋毁之话,只说君臣之间失去了信任二字,先生以后又该在韩馥面前如何待之。恐怕先生将来的日子会很不好过,与其在韩馥手下忍气吞声,还不如转投家父。家父对先生的才学很是看重,澜在此保证。只要先生愿意来家父这边,身份地位绝对不会低于在韩馥这边,反而还能更进一步。”袁澜循循善诱道,沮授若是能够来到袁营,那么冀州基本已经是袁绍的囊中之物了。 沮授摆了摆手,苦笑道;“我若真的投靠袁盟主,那便是真的卖主求荣了。韩馥待我不薄,就算他对我有所误会,可那也不是我可以背叛的理由。此事作罢,二公子,切莫在别说了。今日之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袁澜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不过并未灰心。倘若沮授这么容易就被能他说服,那也就不值得他费这么大工夫布局陷害了。微微一笑,饶有深意道;“若是他日冀州易主了,先生届时可愿辅佐家父?” 沮授脸色一变,尽管他一直在猜测袁绍即将进攻冀州,可他心里始终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可袁澜这句话,彻底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木已成舟,再难改变了。 袁澜看到沮授没有说话,于是追问道;“先生还未回答澜的问题。” “这种话,别说了。”沮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袁澜将声音放得平和,慢慢道;“先生,澜额外告诉你一件事,麴义不日将反。” 他看得出沮授对于韩馥还抱有希望,那他就来摧毁沮授最后的希望吧。 沮授眉头一皱,一股忧愁弥漫在了眉宇之间,随即又恍然道;“也对,二公子设下连环计,又怎么可能错过麴义。只是不知二公子给麴义许了什么承诺,可以说动他反叛。” 袁澜狡黠一笑,道;“澜只是将潘凤的死讯告诉了麴义,顺便说了句韩馥准备等讨董结束后回冀州想杀他而已。承诺么,澜也没许什么,不过是答应麴义攻占的冀州地盘有多少就给多少。画饼,自然是想画多大就多大咯。反正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总是渔翁。” 且不说韩馥是否有杀麴义的心,仅凭韩馥现在的兵力也实难对抗麴义。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韩馥回冀州之后继续维持跟麴义的表面和平,暗地里积蓄实力伺机而动。袁澜在给麴义的信里当然没有像给沮授说的那么简单,其中详细的替麴义分析了冀州现在的情况。言辞之间更是极尽怂恿麴义反叛,将一切利弊毫不保留的展现在他面前。在末尾处,他还隐隐告诫麴义。他若不反,袁绍则将带兵入冀州助韩馥。 麴义明知道袁澜是在利用他,可是最终他还是会反。原因很简单,韩馥敌视他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若非他势力强大,韩馥早就对他动手了。现在冀州兵力空虚,潘凤更是死了,此时不偷袭冀州更待何时?在刀俎跟鱼肉之间,麴义肯定会选择成为刀俎。 沮授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摇摆不定,似在犹豫是否要做。 袁澜一见沮授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淡淡道;“先生是想去告诉韩馥麴义要反么?可先生想过没有,韩馥要是问先生从何得知,先生你该如何回答?是说自己猜想的,还是说出澜?前者想必韩馥会一笑置之,后者恐让韩馥对先生疑心深重。现在,先生还想去找韩馥吗?” 沮授微微张开嘴,呼出一口气,颓然道;“二公子,第一次发现你的舌辩之术竟然如此之强。若是在跟你交谈下去,恐怕我没准真的就转投袁盟主了。背主之名,我还真不想背。所以,二公子,所有话都到此为止,可好?” 袁澜也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的意思,他已经成功动摇了沮授的忠心,接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了。倘若他在不知好歹的继续游说下去,没数将适得其反。 “先生,那澜就先行告退了。”袁澜恭敬说道。 沮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第一次在一个小辈面前,他竟然感觉到了压力,实在是丢脸。可不得不说,袁澜的每句话都直入他心底。明知道是在蛊惑挑拨,可却无法反驳只能接受,那种滋味真不好受, 话音刚落,袁澜便转身离开。所以,沮授也就没有看到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在为又陷害了沮授一把而感到内疚。 正如沮授先前说的,现在正值袁、韩紧张敏感时刻。他又来到了韩营找沮授,只怕会增加韩馥的怀疑。而且他们两人还在营帐外面说了不少旁人无法得知的话,这件事只要传入韩馥耳里,恐怕会被韩馥落实认定沮授投袁。 韩馥越是怀疑沮授,沮授转头袁营的可能性就越多。 所以,韩馥,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多给沮授些绝望吧。 第六十二章;开始杀人 就在袁澜转身离去的时候,耿武正好从韩馥营中赶到这里。他知道沮授在平白受人陷害之下又遭韩馥斥责,此时肯定一肚子怨气。若是沮授对韩馥心生不满了,那情况就糟糕了,所以他赶紧过来想安抚一下沮授。 可是他没想到竟然会在沮授营帐外面看见袁澜的身影,一时间让他惊疑不定。 站在原地伫立了一会,眼见袁澜离开之后,耿武暂时压下疑心。急忙跑了上去,朝着沮授问道;“公与,他是袁绍的儿子吧?” 沮授一见是耿武,脸色好转了许多。在连自家主公都不相信自己的情况下,还有一个人能够冒着触怒韩馥替他说话,这份恩情他定不会忘记。随即点了点头,叹息道;“君平,我是何种人,你还不清楚么?若说我背主,还不如现在杀了我来得好。” 闻言,耿武也摆出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道;“唉,公与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潘凤的死导致主公这几天很心烦,正逢出了这档事,主公惊怒夹交之下也是昏了头才会说那些气话。不过你走之后主公就恢复了冷静,他也知道自己刚才过分了,这不托我过来向你道歉。” 韩馥若是真的认识到了错误,又何必要叫耿武过来替他道歉。沮授当然在心里希望韩馥能够亲自过来向他重新解释刚才的事情,那样他心里也不会再有芥蒂,只是韩馥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耿武刚帮过他,他也不好揭穿耿武的话,只好道;“任谁遇到这种事,也都会失去理智的,我并没有怪主公。” 这句话倘若是在从前说出,他是百分百的相信。可今日听了袁澜的一番话之后,他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相信了。 耿武听到沮授的话后,心情放松了许多。只要沮授没有怨恨韩馥就好,顿时笑逐颜开,道;“公与,这段时间你少跟袁绍儿子接触,免得触怒主公。” 沮授“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公与,伪造书信一事,你怎么看?”耿武询问道,他反正是不相信沮授会投袁。既然如此,那必然是有人陷害沮授。沮授作为当事人,或许能给他点调查的方向。 沮授犹豫一下,开口道;“对冀州眈眈虎视的除了麴义就是袁绍了,但麴义若是有这般心计,冀州早就落入他之手了。所以,最近一系列的手笔,定是出自袁绍之手。” 他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不过却省略了袁澜在里面充当的角色。 耿武沉思片刻,眼中精光一闪,恨恨道;“讨董尚未成功,袁本初就开始搞这些花样,亏他还是盟主。早知今日,就不该劝主公支持他当盟主了。” 沮授现在的处境很是微妙,对于耿武说袁绍的坏话,他本能的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君平,麴义十有八九将反。劳烦你多关注点冀州的情况,必须早做打算。现在,也只有你的话,主公才能听进去了。”沮授建议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他现在还是韩馥的臣子,那他就该替韩馥分忧。 耿武也十分明白现在冀州复杂的局势,内忧麴义、外患袁绍,无论哪一方开始了蠢蠢欲动,另一方肯定会伺机而动。潘凤的死、沮授的陷害还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麻烦的事情恐怕将越来越多。本来还有沮授可以跟他一起处理,只是现在。在沮授的冤屈没有洗刷掉之前,什么都只能靠他一个人了。奋力将脑海里的忧愁甩出去,他对着沮授微笑道;“公与,那你先好好休息。” 待耿武走后,沮授便走进了营帐。 沮授才刚迈进营帐,迎面便看到了站在蓬布后面的沮鹄。 沮鹄眼神复杂的看着沮授,道;“父亲,刚才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沮授脸色不变,继续向前走,道;“进去在说。” 放下蓬布,沮授走了进去,沮鹄跟在后面。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显沉重。 沮授走到桌几旁,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水,一口喝下,身子清凉了不少。 其实袁澜跟沮授说的并不完全,不过从零零散散中,沮鹄还是大概补全了事情的真相。大致应该是袁澜设计布局陷害了他父亲,致使他父亲遭到了韩馥猜忌,甚至就连潘凤似乎也是中了袁澜的诡计身死。不过有一点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面对耿武的时候,父亲没有将一切说出?莫非是袁澜的劝说利诱起了效果,父亲生出了投袁绍的心思吗? 沮家世代忠良,难道要在父亲手上背负叛主之名吗?他想劝说父亲,可是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沮鹄欲言又止的模样全落入了沮授眼里,放下茶杯,淡淡道:“我且问你,为父效忠主公以来可曾有过对不起他之举?” 沮鹄没有多想,毫不犹豫道:“自父亲担任别驾之后,冀州事务被处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无不称赞。这一切全都是父亲的功劳,父亲当然没有对不起主公的地方。” 话刚说完,沮鹄脸色已经古怪了起来。这话若是在以前说出,他只会觉得自豪骄傲。但是现在,同样的话却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若主公愿意真心待我,我自然会尽心辅佐;可主公若疑心疏远我,我又何苦做那遭人厌烦者。但你也别多想,你父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不会因为一些误会而去叛主。既为主公臣子一日,定当效忠一日。”沮授淡淡道,其实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倘若韩馥不再为主,那他也就不会在对其效忠。他并非是在为自己一人活着,在他背后还有一个传承了数代的沮家。 韩馥能够在短时间内稳定冀州局势,有他密不可分的关系,他对韩馥已经仁至义尽了。但他不会因为韩馥,而致使整个沮家跟韩馥一起陪葬。而他之所以产生如此消极的念头,不外乎是他不看好韩馥能够继续作主冀州。 要是韩馥不怀疑他,继续像以前一样信任他。在他精心谋划下,韩馥未必不能跟袁绍相争。只是现在,韩馥的猜忌将无法让他能够全心对付袁绍。反观袁绍那边,横空又出现了一个谋略不亚于逢纪、许攸的袁澜。有他们三人联手,韩馥想不败都难啊。所以,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沮鹄脸色发烫,神情很不自然,他竟然怀疑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背主这种事情,实在是令人羞愧。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脸色略微发白,问道;“父亲,这一切真的全都是二公子设计的么?” “各为其主,也没什么对错。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跟二公子交往吧。二公子此人,可为友。”沮授道。 可惜了,若是大公子就好了。不过,有此智慧者,想必也是不甘屈下之人。很多事情,不是他想避免就能躲过去的。既然有了选择,那就让他在漩涡里卷起风浪吧。 沮鹄一脸困惑的看向了沮授,既然各为其主,父亲为何又还要他跟袁澜相处?难道是想他明面上交好袁澜,暗地里却监视起袁澜么?他刚还想问清楚,沮授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退下,他只好退下去。 …… 当夜色降临之后,整座酸枣大营如同被一块黑布遮盖了一般,寂寥阴森。 突然,平地上传出了些许震响。声音从远到近,从轻到重,最后化作了一声激昂的长嘶。黑雾中,一道高大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猛冲向大营门口。 “那是什么,快,快击……”守卫士兵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向前面。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已经落在了地上。人头正好面对着营门木桩上的红灯笼,在红光的映照下,露出了一张死不瞑目的面孔。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若有来世,他绝对不会在当兵。 把守营门的士兵们全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到了,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惊恐的看着前面。 只见灯火之下,一名雄伟英武的男子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单手持一柄刚染上鲜血的方天画戟,威风凛凛,宛若天神。在他胯下更有一匹神骏红马,那马浑身上下,火炭般赤,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 尽管触及到来人逼迫凛冽的冰冷眼神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慌,但还是有士兵鼓足勇气大声喝道;“大胆贼人,竟敢擅闯酸枣大营。” “嘶”一声长鸣,赤兔马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士兵面前。一戟下去,那名士兵瞬间被劈成了两半,大片的鲜血喷溅了出来,空气里登时充斥起了一股血腥味。 吕布摸了摸赤兔马的红毛,语气温和道;“伙计,今晚你跑个够,我杀个够,可好?” 赤兔马似听懂了吕布的话,长嘶了一声,好像很亢奋的样子。 “那我就要开始杀人了。”吕布面无表情的看向前面。 周围的士兵惊骇的纷纷退后了数步。 第六十三章;吕布闯营 缰绳勒起,赤兔马仰天飞跃,方天画戟凌空挥舞出去,挡在吕布最前面的数名士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身首异处了。 一蓬蓬的鲜血如雨水般倾洒在黝黑色的土地上,再混合上零散的断肢残骸,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气息。 这一刻,吕布不再是人,而是从地狱走出的死神。 “有敌袭,拦住他”有士兵惊恐的大吼大叫,本以为华雄是他们见过最凶残的武将。可没想到眼前的男子,竟比华雄还要残暴数倍。若非身边还有许多人在,早就被吕布的暴行吓傻了。 可惜死去的士兵们只是阻拦了吕布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随后吕布视若无人的策马冲进了大营中。 外面的喧闹声引起了附近营帐的关注,很快从里面走出了许多士兵。当他们看到遍地的尸体后,根本无需多言,纷纷朝吕布冲去。不过,他们在吕布眼中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毫无一点威胁。 事实上也正是这样,没有一名士兵能够挡下吕布一戟。士兵们刚刚形成的防线,在吕布面前形同虚设。留下一地的尸体之后,不等吕布再次发动冲锋,围攻吕布的百名士兵已经在胆颤中溃逃了。 吕布轻蔑的看了一眼仓皇逃窜的关东军士兵,随后刚准备继续向前的时候,一匹黑马迎面跑了过来。 马背上,骑坐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大汉背着一柄长枪,气势汹汹的冲出,看见吕布之后,直接破口大骂;“奶奶个熊,哪个不长眼的敢闯进来,看老子不弄死你。” 吕布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将方天画戟用力朝前竖劈了过去。 那名大汉长枪才刚提起,“咔”的一声,在方天画戟的一力之下,长枪便断裂了两半,紧接着在他额间流下了一道鲜血。他的生命,如那些倒地不起的士兵一样被无情终结。 随着吕布一路杀进去,被杀的士兵越来越多,引起的骚动也越来越大。 赤兔马奔跑的速度如闪电般让人完全捕捉不到身影,那些妄图追上吕布的人全都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等他们再一次抬起头寻找吕布的时候,却发现前面除了惊慌失措的士兵跟尸体之外,哪里还有吕布的半分影子。 赤兔马乃是西凉第一名马,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速度之快当世罕有马匹能够相比。这也是吕布敢单戟匹马闯入酸枣大营重要的理由之一,只要他想离开,酸枣大营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追上他。否则就算他有天下无双的超强武力,面对成千上万的士兵,最终也不免沦落到力竭身死的下场。 所以当数以千计的士兵都被惊动准备围攻吕布时,吕布已经骑着赤兔马穿过了袁遗大营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近百具尸体。 才杀了这么点人,吕布当然不会就此离开。 当吕布来到下一座大营时,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由五百名身披牛皮软甲士兵组成的方阵。袁遗大营发生的动乱使得毗邻最近的袁术大营产生了警觉,上方很快有人传令下来,这才有了守在营门口的防御方阵。 “来者何人?”带队的都伯大声朝吕布问道,他还不清楚袁遗大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看吕布一个人过来,倒是放松了不少警惕。总不能随便来一个人就像华雄一样生猛可以斩杀数十名武将,再说就算是华雄也不可能一个人杀进酸枣大营。 “董卓义子吕布。”吕布脸色平静的将自己的身份说出,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不想关东军死了这么多人却还不知道是谁杀的。再者,他的名字也该让天下人知道了。 闻言,都伯脸色剧变。他不知道吕布是谁,但只要知道吕布是董卓的人就行了。董贼人人得而诛之,董卓的义子更是要杀之。 “搭弓。”都伯绷着脸喝道。 第一队的五十名弓箭手顿时搭起了弓箭,对准了数十步前的吕布。 吕布见状冷笑了一声,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轻视,他完全没有将这些弓箭手视作威胁。双腿一夹,赤兔马已然奔腾冲前。 “放”都伯下令道。 一声令下,五十枝利箭在黑暗中迸发射出,摩擦着空气发出了“嗖嗖”的声音。寒光密布,编制成了一张箭网。再快的马也跑不过箭,再厉害的武将在箭网的笼罩下,最后结果也只有含恨而终。 只可惜,吕布比那些厉害的武将还要厉害;赤兔马,比那些跑得飞快的马匹还要快。 就在箭网快要落下之时,赤兔马猛地一跃起,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奋力朝前扫出了一个月弧状的半圆。严密的箭网,在吕布的强势攻击之下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顺着那道口子,吕布骑着赤兔马安然无恙的继续向前冲刺。 “怎么可能?”有士兵在方阵中惊呼了出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在漫天箭雨中活着冲出,更是第一次看到能跳那么高的马。 都伯也被吕布的表现惊呆了,多年征战的经验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急忙吼道;“一队退,二队上。” 听到都伯的命令,第一队的弓箭手们立马回过神来赶紧往后退,第二队的五十名弓箭手已经搭好箭毫不慌乱的走上前。 “放箭。”都伯命令道。 “嗖嗖嗖” 第二轮的利箭又迅速的射了出去,这一波利箭离吕布的距离很近,去势也更凶猛。若是不出意外,吕布将连人带马被他们射成筛子。 但是随后,他们的笑意僵硬的凝固在了脸上,眼神中是不可置信的震惊跟惧意。 吕布盯紧了朝他射过来的利箭,双手握住了方天画戟。暴喝了一声,用力的挥动旋转了起来。凡是射进方天画戟舞动范围内的利箭全部都被绞断了成两半落到了地上,没有一枝箭伤到他,就算赤兔马也毫发无损。 都伯瞳孔剧烈的一缩,右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了佩刀。拼命掩饰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无比震悚,强迫自己震惊下来,随即扯着嗓子大喊道;“二队退下,三队冲刺。” 一个能够两次躲避箭雨的武将,其武力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了。若非他身为都伯,一旦临阵脱逃就是死罪,他现在都想离开了。 被都伯叫醒过来的士兵们赶快定住心神准备接下来的战斗,第三队的二百名刀手们得到都伯的命令之后凶悍的越过了弓箭手朝吕布跑去。 “散开,砍马腿。”都伯指挥道,他也看出了赤兔马的不凡。没了马匹,骑士在厉害,人多势众之下也难逃一死。 刀手们闻言顿时三五一群的朝两边分开,形成了一条看似松散却紧密的包围圈。 吕布似没有看见刀手们的举动一般,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直接冲入了刀手们的包围里面,当即有一部分刀手绕到了吕布身后断去了他的后路。 一双双凶戾的眼睛如恶狼般盯住了吕布,一把把明晃晃的铁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冷的气息。常人若是面对如此凶险的处境,想必没有一个能够泰然处之。 可他是吕布,一个从黑暗的死亡边缘走出的男人,又怎么可能被眼前的这点小场面吓到。 释放绝望的时候到了,一抹猩红在他黑瞳里一闪而逝。 第六十四章;无人能挡 “杀”都伯重声喊道,或许是吕布表现的过于冷静,致使他心头凭空涌现的恐慌挥散不去,喊出的声音都带上了些许颤栗。 都伯的声音如同解开牢笼的钥匙,刀手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扑向了吕布。在他们眼中,吕布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只是,一切都会如他们所想的一样吗? 吕布面无表情的一戟挥扫出去,出现在最前面的三名刀手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齐齐惨死。 不过三名刀手的殒命并没有吓退剩下的刀手们,数名刀手反而趁此机会一个翻滚上前对准了赤兔马的马腿砍去。 “嘶”赤兔马察觉到了危险,仰天长吼了一声,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赤兔马竟然一步跃出数丈,直接出现在了那几名偷袭刀手们的身后。 趁着那几名刀手呆滞的时候,吕布反手一戟横劈出去。只觉寒光一闪,似没有遭受到任何阻拦,周围一圈的刀手全部都死在了吕布戟下。 这一次,刀手们连呼叫的机会都没有。 吕布继续向前,刀手们依旧悍勇无比的挥刀冲砍过去。在一片刀光交织之下,吕布浑然不惧。方天画戟如同一条敏捷灵活的毒蛇极快的使出,往往在刀手拔刀欲冲之时就已经一戟过去收割走他的性命了。 饶是刀手们悍不畏死,可接连看到自己身边的人死在吕布的戟下,这种感受着实令人发怵。有了畏惧之后,他们自然不会在像先前一样勇猛冲上去了。 都伯的脸色随着刀手接二连三的死去越来越难看,吕布的强横远超出他的想象,这样下去不等用人海战术累死吕布,他手下的人就先逃跑了。眼珠转动了一下,他想出了法子,大声道;“全给我冲,杀此人者赏银五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军队中一贯用来激励士兵的最佳方法,来当兵的哪个不是奔着钱来的。尤其是现在身处乱世,钱的重要性根本就不用多说 五十两可是一笔大数目,足够普通士兵盖上三间房子娶上一个美娇娘了。 当贪婪盖过理智的时候,钱远远比命来的重要。 原本还退缩畏前的刀手们在看向吕布的时候,惊惧的眼神转瞬就被贪欲代替。只要杀了吕布,就能得到五十两白银。这个诱惑太大,大到他们无法拒绝。 刀手们刚颓落下去的士气立马高涨了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冲上去,生怕吕布被别人抢先杀了,五十两白银就这样没了。 随着刀手们一起动手的还有在他们身后的上百士兵,谁不想得那五十两白银? 吕布又重新陷入了重围之中。 虽说绝大部分的时候,人数越多,获胜的几率也更大。可还有一小部分时候,仅凭人数的多少是无法取得胜利的。相反会因为人越多,产生的恐慌会越多,溃败的几率会更大。 吕布看着朝他疯狂冲过来的士兵眼中流露的贪欲,不禁感到好笑。连塞外精通骑术的匈奴都无法杀死他,就凭这一群被利诱激起勇气的乌合之众也想杀他,简直是在痴人做梦。所以,他决定用行动来打破了众人心里不知死活的美梦。 黑夜中,吕布每一戟横扫出去,就能取走一大片士兵的生命。且赤兔马行进的速度极快,根本就没人能够靠近他。凡是靠近他的人,全都变成了一具尸体。 一条血路,没多大功夫,就出现在了袁术大营门口。 被贪欲冲昏头脑的士兵们终于在吕布血腥的无情杀戮下恢复了理智,钱的确很重要,但那是要在有命花的前提下。命都没了,得到的赏银又有什么用? “快逃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本就快要枯竭了的士气顿时一扫而光,大批的士兵转头就朝大营里面跑去。 都伯眼神呆滞,没想到转眼间局势就成了一边倒,上百人竟然被一个人杀得逃跑。无论吕布接下来的生死如何,反正他的前程是毁了。就连他的性命,到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都给我停下,逃者死。”都伯不甘心的大吼道,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结果还是令他失望了,平素遵守命令的士兵们此时没有一个去理会他的话,自顾自的就逃跑。 都伯犹豫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决,拔出了佩刀,他准备杀几名逃跑的士兵以正效尤。 吕布对于都伯刚才大吼大叫很不满,认为他太过聒噪。所以,当他闯入袁术大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盯住了都伯的身影,随后策马冲了过去。 都伯刚欲斩杀身边逃跑士兵的时候,正好看到吕布朝他跑过来,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好在求生欲望突然浮现,身子恢复了正常,紧接着转身就往后退。至于阻拦吕布和逃跑的后果,他想都没有去想,有什么比眼前的小命重要。只是他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四条腿的都跑不过赤兔,更何况他的两条腿。 当吕布冲驰而过,都伯眼神茫然的倒在了地上。临死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吕布的攻击速度太快,快到完全让人感受不到死亡的痛苦。 …… 袁遗脸色铁青的站在一处血泊前,转身对着诸将怒吼道:“平日里吹嘘的有多厉害,到了紧张关头什么用都什么。居然让一个人在大营中乱杀一通扬长而去,你们都是在吃干饭么?” 全营都惊动了,这件事他根本就瞒不了。事情一旦传出去,只怕他将成为整座酸枣大营的笑话了。这般丢脸的事情发生在他头上,如何让他不愤怒。 诸将们沉默不语,在自家大营里不但让一个人杀了那么多士兵,而且还让他跑了。这件事说出来他们自己都觉得丢脸,又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个人,跑哪里去了?一个个都傻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带兵过去给我杀了他。今晚不杀了他,你们自己看着办。”袁遗咬牙切齿的甩袖离去。 诸将们自己都一肚子窝火,现在得了袁遗的责骂,心里的怒意更加多了。可袁遗是他们的主公,他们自然不可能将怒气朝袁遗去释放,那他们就只能怒火转移到吕布身上了。 “那人往哪个方向跑了?”其中一名年长的武将语气阴冷的问道。 一名年轻武将迟疑了一下,说道;“孙哥,那人朝袁术大营方向去了。那里毕竟是袁术的地盘,我们贸然带兵过去,恐会引起袁术的疑心。再说看那人的架势似乎是要杀进去,要是那人死在了袁术大营,就怕袁术不肯将那人尸体交给我们,到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 如果是其他诸侯,他们还可以去交涉协调一下。可若是袁术,事情就将难办了。袁遗虽然是袁术的堂兄,可他却站在袁绍那边。两人的关系,已经可想而知了。 年长的武将沉吟了片刻,道;“主公何时像刚才那样大发脾气过?我们今晚要是再没点行动,想必我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至于袁术那边,我们先过去。若是袁术肯让我们搜查,那样最好。若是不肯,我们也有理由回来跟主公解释了。” “嗯,那就听孙哥的。”诸将们都觉得有理,全都答应了下来,随后整顿了上千人马之后便朝袁术大营前去。 第六十五章;大营起火 吕布冲入袁术大营时,营中大部分士兵都还在各自的营帐中休息。虽说袁遗大营发生了一些骚动,但他们并没有多重视,最多也就派人在大营门口防御一下。毕竟若是董卓大军来袭,那袁遗大营闹出的动静就不止这么一点了。 “嗯?营中不准……”一名巡营士兵看到吕布策马狂奔的时候斥责道,只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成了一具带有温热的尸体。 吕布对着剩下的几名巡营士兵展开了屠杀,结果就是只剩下一名巡营士兵得以逃脱,这是吕布在故意放他一马。 “有敌袭,有敌袭。”那名士兵惊魂未定的边跑边喊道。 有士兵听到外面的声音后掀开了营帐篷布,看到了门口的数具尸体之后,急忙怕回去拿起兵器朝外面跑出去。 “有敌袭,有敌袭。” 在配合上先前被吕布杀破胆的士兵们的呼喊声,平静的袁术大营终于骚动了起来。 “快,在那里。”有士兵指了一个方向,随后数十名士兵追了过去。 吕布没有选择跟那些士兵们正面对碰,反而朝人少的地方策马跑去,中途出来阻拦他的无不被一戟刺死。 “快,骑马去。”有士兵意识到了吕布座下赤兔马的快捷速度,知道仅凭两条腿是追不上的。 没多久,一队骑兵赫然出现在了吕布前面。 吕布没有停下来,反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将方天画戟用力的扔了出去。 骑兵统领被吕布的举动惊愣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交战的时候对方朝他扔自己的武器。难不成对方是想用方天画戟扔死他不成?想到这里,他不禁哑然失笑,怎么会产生如此好笑的念头。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在他分神之际,方天画戟竟然不可思议的冲到了他面前。 “怎么可能?”骑兵统领失声道,这才过去几个呼吸,方天画戟怎么可能像箭一样快穿越了数十步距离。不,甚至比箭还快。只是此时他已经没有时间在去思考这个违背常理的不可能了,现在他的主要问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无论是拔刀抵抗还是调转马头离开都来不及了,他也顾不上脸面问题了,作势欲往地上扑去,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躲避方式。 想法很美妙,事实却很残酷。 在一声惨叫声中,方天画戟锋利的刺透了骑兵统领的铁甲插入了他的胸口,戟尖直接贯穿到了后背,大片鲜血从里面渗出。 骑兵统领瞪大了眼睛,不甘的看着吕布冲过来拔出了方天画戟,然后他的身子无力的倒向了地面。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的记忆似乎是有很多同袍跟他一样倒在了地上。 看来,黄泉路上,他并不孤单。 突然,袁术大营某座营帐燃起了一道火光。 “走水了。”有士兵大声喊道。 吕布顺着火光,一路杀过去,见人就杀,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拦他前进的步伐。 等吕布赶到那座着火的营帐时,已经聚集了不少拎着水桶前去灭火的士兵。 “挡我者死。”吕布暴喝了一声,在灭火士兵们猝不及防之下杀进了人群里。手起戟落,又是一大片咕噜噜掉落一地的人头。 有一些想奋起反抗的,最终成为了吕布戟下亡魂。有了前车之鉴,剩下的士兵急忙丢弃了水桶仓惶逃窜。 吕布朝前面着火的营帐看了一眼,原本用上十几桶水就能灭掉的小火在旺盛燃烧之下逐渐变成了难灭的熊熊大火了。 微微抬起头,正好看到前方不远处也有一道火光闪起了,吕布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意,挥戟朝着火点奔去。 …… 刘岱的睡眠一直很浅,尤其迈入老年之后,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所以当鲍信急匆匆的刚跑进他的营帐时,他就醒了。 毕竟今后还要依仗鲍信,所以刘岱还是容忍了鲍信此时吵醒他的罪责。 “主公,袁术大营起火了。”鲍信一脸焦虑的说道。 刘岱脸色骤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淡淡道;“不就是起火么,袁术他自己会派人熄灭的,允诚你着什么急。”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带上了些许埋怨。走水在军营实属常见,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半夜吵醒他,使得他对鲍信升起了不满之心。 鲍信急忙道;“主公,袁术总管关东军的粮草,容不得我们不小心。若只是一处起火,我自然不会这么担心。可问题是现在袁术大营有多处地方在着火,这个节骨眼上,袁术大营怎么可能会走水那么多的营帐?其中必有蹊跷啊。” 刘岱眼神一凛,定下心来,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道;“允诚,难不成是董卓的人潜入袁术大营在故意纵火烧粮草?” “除了董卓,还会有谁想要烧毁关东军的粮草。”鲍信道。 “不好。”刘岱惊呼了一声,道;“粮草若毁,关东军必然将不解自散,届时董卓则可继续为祸雒阳。允诚,快带兵前去袁术大营帮忙灭火,一定不能让粮草毁于一旦。” “是,主公。”鲍信赶快朝外面跑出去。 与此同时,毗邻袁术大营右侧的桥瑁也看到了火光。他也跟刘岱想到了一起,当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兵前往袁术大营准备帮忙灭火。 在吕布的干扰之下,多座着火的营帐没能被及时熄灭,从而引发了越演越深的燎原火势。再加上不断出现的士兵尸体,袁术大营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你们三个拖拖拉拉的,还不快去灭火?”一名中年伍长对着前面手提着水桶前来的三名士兵说道。 那三名士兵听到中年伍长的话后突然停了下来,两名士兵居然分别朝两边走去,另一名则向伍长走来。 中年伍长疑惑的看着三人的举动,刚想说话,朝他走来的那名士兵忽然将水桶扔了过来。 还好这几年他勤加锻炼身子反应还算灵敏躲过了水桶,不过身上还是沾染了不少水。中年伍长也没深究对方为什么这么做,直接就破口大骂道,“奶奶的,哪营的混账玩意,找……” “死”字还没说出口,中年伍长眼角处已经瞄到了一道寒光。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来得及躲避过去,那名士兵手中的短刀已经刺进了他的心脏里。 那名相貌普通的士兵杀完中年伍长之后转身就往后面跑去,边跑还边大喊;“董卓大军来了。” “董卓大军来了。” “董卓大军来了。” 袁术大营中不停有人喊叫起来,原本灭火的场面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当鲍信带兵到袁术大营门口将来意说出后,守门士兵狐疑的看了一眼鲍信身后,发现前来的士兵们都没有携带兵器、反而每人拎着一只水桶之后立马往里面进去通报。 眼见营内的火势越来越猛,鲍信站不住了,直接就带兵进营了。袁术大营的守门士兵见鲍信一副来救火的模样装扮,也不敢真的阻拦引发争端只好让他们进去了。 “快灭火。”鲍信来到一处最近的着火点之后困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士兵尸体之后赶紧下令道。 鲍信带来的士兵们立刻有条不絮的开始了灭火。 另一边,桥瑁也带兵进入了袁术大营,在另一处着火点抓紧时间灭火。 袁术大营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袁绍耳边。 “父亲,若只是单纯的走水,怎么可能引发这么大的阵势,很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虽说袁术跟其他诸侯的关系不太和睦,可其他诸侯想必不会故意纵火给袁术制造麻烦。”袁澜疑惑道。 “董卓。”袁绍冰冷的吐出两个字,既然不会是关东军的人干的,那就只剩下董卓了。 袁澜忽然惊道;“不好,父亲,粮草。” 虽然袁澜话并不全,但袁绍还是明白其中的意思了,立马吩咐道;“先派人过去探寻,火势不大的话就交给袁术自己处理。过大的话则命旁边大营帮忙,至于其他各营传令过去不准轻易妄动,以防产生混乱。” 希望粮仓没有出事。 第六十六章;一片混乱 当一队袁术军的士兵来到鲍信军所在的着火点时,一名身穿着袁术军服饰、满身是血的士兵突然踉跄着冲到了带队的伍长面前,指着身后说道;“快报告主公,他们是董卓军奸细。” 话刚说完,那名士兵两眼一闭直愣愣的往后倒了。 伍长脸色剧变,急忙抓住那名士兵,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可惜那名士兵似死了一般,全然没有一点反应。 伍长没有办法只好放开那名士兵,抬起头朝前面看去,正好看到十多名身上服饰跟他们不一样的士兵追跑过来。 “是你们动手的?”伍长冷冷的看着鲍信军士兵,右手悄然间攀上了腰间,紧紧握住了佩刀。 领头的鲍信军士兵头子“呸”了一声,骂道;“奶奶个熊的,老子好心过来帮你们灭火。你们倒好,莫名其妙的冲上来砍人,还他娘的死了老子两个兄弟。刚才老子根本就没打到他,装死是吧,给老子起来。” 那名兵痞气呼呼的提刀往前走,他是真的气死了。火还没有开始灭,跟来的兄弟却死了两个。他才不管这里是不是袁术大营,他只知道他要为自己无辜惨死的两位兄弟报仇。 伍长心生疑惑,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董卓军的人,随即警惕的抽刀挡在兵痞前面。刚想说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箭响。 只见那名兵痞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尽是愤怒跟不甘,一只利箭此时正贯穿射入了他的咽部。他挣扎的伸出了手,想要将那只利箭拔出但却僵硬停留在了半空中,最后无力的落下。 魁梧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后,彻底引发了身后剩下的鲍信军士兵的狂暴怒意。 “我日你祖宗十八代,兄弟们跟我一起杀,弄死这帮混蛋。”鲍信军士兵涨红了脸,扯着嗓子愤怒吼道,随即一马当先的提刀冲了上前。 伍长知道自己身后根本就没有弓箭手,又怎么可能放箭杀人。他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他也明白现在若是真的跟前面不知来路的士兵们争斗起来,事情恐怕将变得很棘手。 所以,他决定先退避一下,必须要先将事情解释清楚。 伍长是这么想的,可冲上来的鲍信军士兵却不是这样想的,他是奔着杀死伍长而来的,又怎么会给伍长解释的机会。 “先住手……”伍长往后退了一步刚开口没多久,鲍信军士兵一刀已经劈砍了下来。 伍长只好暂时先挥刀抵挡一下。 “狗娘养的,杀了他们,替铁哥报仇。”鲍信军士兵们群情激愤,红着眼就一股脑全上了。 伍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难办了,也顾不上在解释了,赶紧就往后退。但是刚转身的时候,突然从脚下传来了一股大力,将他拉住了。 正是这一下停顿,后面的鲍信军士兵一拥而上。乱刀下去,伍长没两个呼吸就变成了一个血人,浑身抽搐的倒在了地上。只动弹了几下,他便在困惑不解中死了。他没想明白,刚才怎么会有人拉住他。毕竟,地上躺着的是早已死去的士兵。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生死之间不过几个呼吸,两名领头人物就死在了众人面前。导致的结果很简单,双方直接不死不休了。 “妈的,兄弟们,给我弄死这帮杂碎。”袁术军士兵反应过来之后怒气冲天,一个个打了鸡血一般怒不可遏的冲上去。 两队人很快厮杀在了一起,但是明显袁术军来的人多。对于吕布来说,人多并没有用。可对于这些普通士兵来说,人多就占据了优势。没过多久,鲍信军便被杀了好几人。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后面忙着灭火的鲍信军士兵注意了,眼见己方同袍在被袁术军的士兵们围杀,那些灭火的鲍信军士兵哪还站得住,立刻扔掉了水桶提刀就冲上去。 有了帮忙之后,强势的袁术军士兵转眼间就变成了弱势。不甘示弱的袁术军士兵又匆忙跑出去叫人,这里毕竟是袁术大营,叫人的士兵很快便拉来了一大帮人。鲍信军士兵眼见对面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当然又去将还在灭火的同泽全都叫过来。 一来二去,从最初的几十人混战转眼间就发展成了数百人大战。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一片混乱中,一名原本躺在地上的袁术军士兵偷偷的爬了起来。而他身边,刚好躺着最初被杀的伍长。他面无表情的朝人群外走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等鲍信知道自己军的人跟袁术军的人打起来时,嘴角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他很疑惑双方怎么会打起来。询问原因时,前来报告的士兵也是一头雾水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打的很猛烈都死人了。当他赶过去后,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混杂的场面。他想上前劝阻,可双方明显都杀红了眼,哪还会停下来。顿觉头痛,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同一时间,桥瑁军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桥瑁军莫名其妙中就跟袁术军交战在了一起。战况激烈到根本就劝不住,场面一度失控。 袁遗军出现在袁术大营门口的时候,也被营中升起的大火惊呆了。 孙咨震惊的看着袁术大营,疑惑道;“好大的火,走水也不可能走的这么厉害啊?” “孙哥,那我们还要进去吗?”有武将问道。 孙咨想了一下,道;“你们先在这里守着,我去禀告一下主公。” 就在孙咨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支利箭猝然间横空飞射了过来。还好他及时反应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的朝地上扑去。 “啊哟,痛死我了。”孙咨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后叫唤道。 事出突然,诸将们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孙咨倒在地上了。 “孙哥。”诸将们急忙围过来,扶起了孙咨,正好看到了一支插在了他左肩胛骨上的利箭。 “妈的,暗箭伤人,这是要我命啊。”孙咨站起来后一把拔出了利箭,好在利箭并未深入肩膀,只是刺进了一些肉而已。 “必须进去让袁术交出那个人。”诸将们本就同气连枝,此时见孙咨受伤了自然很是气愤。 孙咨也顾不上在去请示袁遗了,带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走到了袁术营门口。 “刚才是谁放的箭?”孙咨语气极度阴冷的说道,若非他身手矫捷堪堪避过,他的左手就要废掉了。 守门士兵们面面相觑,刚才的事情他们也还在纳闷中。突然来了一名士兵朝外面放了一箭之后就跑了,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又怎么来跟孙咨说。 “不说话是吧,让开,我要见你们主公。”孙咨气急败坏道。 守门士兵迟疑了一下,道;“你们是哪位诸侯的部下,请稍等一下,我进去通报。” 话音刚落,又一只利箭从里面射了出来,直接射中孙咨身边的一名亲兵。 “在那边。”有亲兵向前指了一个方向,看过去正好有一名背着箭囊的士兵在转头逃跑。 接二连三的遭遇暗箭袭击,孙咨此时哪还压制得住自己的怒气。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守门士兵,大步冲了进来,在他身后紧跟着大量的士兵。 只往外面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一群守门士兵也没胆子跟这么多人动手,只好退到一边去。 孙咨带兵才进去没几步,刚巧迎面遇到了一批袁术军士兵,大声吼道;“还不快给让开。” “你们是谁?”袁术军士兵头目戒备的看向了孙咨跟他身后的士兵。 又一只利箭猛然从后面射上来,尽管只射在他脚下。可孙咨怒气上涌,不由分说的拔起了剑,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前。 袁术军士兵以为他们要动手,也急忙抽刀向前。 秦宜禄握了握手中的弓箭,冷笑了一声之后转身离去。 第六十七章;粮仓起火 “粮仓着火了。” 守仓士兵们惊恐的看着从粮仓里迅速升腾起来的火焰,他们只不过是跟吕布厮杀纠缠了一会,粮仓就起火了。 顾不上在想起火的缘由,守仓士兵们随即仓惶失措的前去取水。只可惜吕布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凭借着赤兔马超快的速度,不停的穿梭在起火的粮仓附近截杀那些去取水的士兵。 守仓士兵们惊怒交加,奈何不是吕布的对手。只好一边围杀吕布,一边派人去找支援。若是平常时刻,粮草起火很快便会有人前来支援。可是今晚着火的地方太多,到处都是在灭后。再加上袁术军正和三路诸侯的人马处于交战中,整座大营已经失去了秩序,哪里还会有支援。 眼见粮草火势已然不受控制,吕布也就不在继续跟守仓士兵们纠缠了,转而朝下一个粮仓赶去。 “快灭火啊。”守仓士兵哭丧着脸大喊道,粮仓遭毁,最后出事的肯定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兵了。轻则最多受杖责,重则怕是小命不保啊。 黑夜,成了吕布屠杀的最好屏障,死亡的阴霾在悄然间覆盖在了袁术大营。 本来就算有十多处营帐起了大火也没事,毕竟袁术大营那么多。火势再大也不会大到灭不掉,灭掉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可粮仓就不对了,一旦起火,烧起来的速度极快。火势若是不能在第一时间控制住蔓延开来,情况将很糟糕。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在吕布的杀戮下导致守仓士兵们没能及时灭火。汹涌如潮的大火肆意的在粮仓间燃起,似一头从洪荒苏醒过来的猛兽,肆无忌惮地伸出它凶狠的利爪,企图覆灭一切目能触及到的生灵。滚滚浓烟漫天扬起,在夜风的席卷下映照住了天空,凭空给整块大地增添了许多压抑气息。 袁术眼中泛着冷光,神情漠然的站在营帐门口。看着被火光映红的夜空,心里的愤怒压抑到了极点。双手紧紧的握住,发出了“吱嘎”的声音。 “袁遗这个废物平日里就知道跟在袁绍背后摇旗呐喊,关键时刻什么用都没有。手下那么多兵竟还会被董卓军破营杀进,就算董卓今晚没能杀了他,我也要杀了他。”袁术咬着牙齿,恶狠狠的说道。他也听到了董卓军来袭的呼喊声,误以为是真的董卓带兵前来了。袁遗大营在他前面,董卓军能够杀到这里,说明袁遗大营已经被攻破了。若是袁遗能够挡下董卓军,他的大营又岂会像现在这般糟糕混乱。一想到今夜之后,他将损兵折将,气就不打一处来。 杨弘在这时走了上前,道;“主公,此并非是董卓军来袭,我们中计了。” 袁术一怔,看向杨宏的目光透着询问。 杨弘解释道;“主公,你也说了袁遗麾下兵马颇多,就算董卓倾巣而来,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破袁遗大营转而袭击我军大营。再者袁遗大营那边虽有动静,可完全不像是有大军入侵的迹象,就连示警烽火都没有,所以绝对不会是董卓夜袭。而我军大营之所以会出现火烧兵争动乱,弘猜想定是人在暗中捣鬼。” 闻言,袁术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问道;“莫非是袁遗假借董卓军之名夜袭我军大营?” 杨弘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道;“袁遗没这个胆子,他若是敢这般行事,不消几日自会被发现。届时事发之后名声可将扫地而空,这种蠢事他可不会干。最受怀疑的,应该是董卓。” “关东军诸侯这么多,董卓为何独针对我。”袁术喃喃道,眼中流露出沉思。 杨弘分析道;“主公,难道忘了是你在督管关东军的粮草啊。自古以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可以说是一只军队的命脉。命脉都没了,军队又哪还会有战斗力。所以当我军大营着火后,刘岱、桥瑁他们自然会心生焦虑,生怕一场大火下来将粮草全部烧没。心急之下,他们必会带兵前来救火。期间只要有人故意挑拨制造争端,我军士兵难免会跟其他诸侯厮杀起来。这样的结果,正是董卓所希望的。越是混乱的情况下,董卓才好趁机火烧粮仓。” 话刚说完,他暗自惊叹,好厉害的计策。一记借刀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多路诸侯玩弄在股掌之间。此计无论是谁想出的,那人心计绝不容小觑。 袁术忽然冷笑了一声,道;“杨弘,你的话没错,不过里面却有一个漏洞。” 杨弘脸色一变,问道;“主公,有何漏洞?” “想要在我军大营制造事端,董卓首先必须要先在我军大营藏有奸细。且奸细的数量必然不少,不然如何将事情闹大。可我军远在汝南,一向跟董卓并未交际,他又是如何那奸细放入我军的?”袁术目光炯炯的说道。 杨弘眼珠一转,道;“主公,我军此行不是沿途招募了不少士兵,很有可能奸细就是那时候被董卓放入的。” 袁术抿住嘴唇思忖片刻,又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或许更贴近真相。袁遗一个人的确不敢假装董卓军夜袭我军,可他背后若是有袁绍的支持,那你说他还有没有胆量这么做?” 杨弘心头一震,暗想不妙,他最不希望的答案还是被袁术提出来了。他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切很有可能是袁绍在指使,要知道袁绍现在组建了巡营。凭借巡营力量,袁绍完全可以派人潜入袁术大营纵火,在命袁遗等诸侯带兵冲入故意发生争执。只要火势不波及到粮仓的根本,象征性的烧毁几个粮仓,也不会妨碍讨董大业。最后只要再将一切罪责抛在董卓头上,袁绍既可一解袁术带给他的怒气,也可在趁乱中消耗袁术军的实力。甚至处理妥当的话,还能激起关东军的振奋士气。 内应永远比安插的奸细行事来的容易,这样猜想的话,袁绍的可能性的确大于董卓。可现在袁绍毕竟是讨董联盟的盟主,他也不想让袁术跟袁绍的关系太过僵硬。更何况袁术所说的也只是猜想而已,没有真凭实据又怎么去指证袁绍。就算是真的,难不成双方还要直接在酸枣大战一场吗?所以,他才故意引导袁术朝董卓方向去怀疑。但结果,看来并不如意。 “主公,袁绍不可能不知道粮仓起火的严重性。若为了私仇而弃大敌不顾,这种事想必他也不会做出来的。”杨弘劝说道。 袁术没有说话,陷入了沉默。他也只是随便猜测,并没有过多深究。此时听杨弘一讲,又觉得有几分道理。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顿觉一阵烦躁,怒道;“就算董卓想借其他诸侯之手对付我,可这毕竟是我军大营,难道还能容得其他诸侯们放肆。传令下去封锁全营,先将其他诸侯的人马全都控制起来,随后赶紧去灭火。” 杨弘急忙道;“主公,全营一旦被封锁,我军跟其他诸侯之间的矛盾恐将越加激化。再说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先是灭火。粮仓烧毁几个没事,可若是全都被烧毁了,后果那可就不堪设想了。至于其他诸侯那边,弘亲自带人去调解劝说。剩下的事,一切都等过了今晚再说。” 虽然袁术很想先解决其他诸侯,可他也知道杨弘说的没错。如果粮仓全被烧毁了,若是在找不到证据,袁绍恐怕会将所有罪责全都甩在他头上。他可不想在看见袁绍小人得志的丑陋嘴脸,于是便应允了杨弘的决定。 第六十八章;吕布离开 虽说袁术还是按照杨弘的话照做了,可是杨弘并无得到有关吕布的消息,做出的判断自然有了误差。本以为只是几座粮仓起火而已,却没想到一连十多座粮仓都在吕布的作梗下燃起了大火。火势凶猛,在有浓烟的干扰下,杨弘派出的士兵根本就无法接近粮仓,更别说用水熄灭了。若是在继续下去,大火将朝附近蔓延烧起。稍有不慎,袁术大营将陷入火海中。 “布袋,快去拿布袋,往里面装满沙子扔在着火的粮仓周围。先防止火势扩张,在用水去熄灭。”杨弘在匆忙之下想出了一个法子。 “大人,营中布袋恐怕没那么多。”一名士兵发声道。 “去其他诸侯的军营借布袋、借水,告诉他们,这火灭不掉,整座酸枣大营就一起遭火焚吧。”杨弘罕见的大声吼道,因为他真的感到紧张了。 这场火灾的严重性超出了他的想象,今晚处理不好的话,很有可能真的要引发一场大灾难了。如果到了那一步,他很难保证自己的小命还会不会存在。 杨弘看着前面熊熊燃烧的火苗,喷散出来的气浪宛若火蛇一般吐着信子,狰狞而又邪恶的一步步吞噬着留有生机的一切。旺盛的红光照耀下,只觉格外的刺眼。抬手挡在了自己的眼睛前,触碰到了额间,那里已然渗出了冷汗。 站在原地深思了一番后,杨弘长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他必须要用更多的人力来灭火。营中的混战,也该结束了。 只不过这一次,又一次出乎了杨弘的意料。 吕布为什么挑晚上来大营,为的就是天色昏暗视线无法看清,鱼龙混杂之下才好浑水摸鱼。 杨弘到了最近的一个厮杀地方后就彻底傻眼了,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而且还分不清里面的人是哪个阵营的。命人大喊了几声停手之后,却发现压根就没人听,一个个只顾得朝跟自己服饰不一样的人砍杀过去。他又派人过去准备先将自己军中的人叫到一边,让两方人分开之后在劝阻,可没想到派去的人才刚进去就被一群人乱刀砍死了。跟随他的一百名士兵看到自己的同袍被人砍死之后怒目圆睁差点就要冲上去了,好在被他及时勒令制止。场面已经乱成一团了,在上去不是添乱么。 饶是他平素里智计百出,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所措了。 没办法杨弘只好绞尽脑汁开始想法子了,只是还没等他想出办法来,就冲过来了一大群明显外营的人。看这架势是要来杀他啊,吓得他赶紧带人离开。 数量。 杨弘在逃跑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两个字,灵光一闪,当敌我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的时候,胜利自然属于人多的一方。这里是自家大营,最不缺的就是人了。眼下之所以这么混乱,那是因为没有人组织起来。一旦大军集结起来,就其他诸侯进来的那点人,又怎么可能抵达得住。 “快,跟我逐营召集人马去。”杨弘急忙道,他现在最缺的是时间。必须要赶紧将士兵召集完毕,快点解决跟其他诸侯间的纷争才好安心去灭火。 吕布一戟挑飞在他面前的一名武将的头颅,剩下将他围成数圈的士兵愣是不敢在轻易上前。 这已经是冲上去的第五名武将了,没看到他们的尸体都还在地上躺着,就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哪还敢在冲上去。也就凭借着人多势众,他们才敢继续围住吕布。真要他们拼命,那还是算了吧。 吕布转头看了一眼不减削弱的火势,回过身,骑着赤兔马飞快的朝人群外跑去。方天画戟才刚扬起,挡在他前面的士兵居然直接退闪到了两边。一条空路如此轻易的就出现在了他面前,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赤兔马奔跑了出去。 冲出人群之后,吕布并没有在继续杀下去,从一开始他就是打着替华雄报仇的名号借机吸引袁营士兵从而达到放火的目的。既然已经成功挑起袁营事变了,那他也自然该离开了。在杀下去,等全营封锁了,会给他造成一些麻烦。虽然他无惧那些麻烦,但能在没有麻烦的情况下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最好。 当吕布又跃马重新杀进袁遗大营的时候,刚安定下来的军心又受到了动摇。一道赤红的影子如鬼魅般疾风横行,所到之处留下了一具具尸体。 一些武将听闻了消息之后,纷纷策马前来追杀吕布。逞强的后果就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一连七名武将在不可思议中死于吕布戟下,再次见到他的神勇之后有士兵竟然直接就掉头就跑。眼见前面的士兵仓惶逃窜,后面的士兵自然也跟着一起跑了,最后导致吕布完全没有遇到太多的抵抗就出营了。 “一帮鼠辈。”这就是吕布对关东军的评价,不过关东军越是无能懦弱,他才好更轻松的击败他们。 …… 鲍信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火是没灭多少,人倒是杀了不少。战斗从一开始就不受他的控制,等他想调节的时候,大部队都分散开来了,命令下达不了自然无法阻止事态的失控。尽管他收拢回了不少人,可到了现在战局已然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很清楚,不管今晚的事情是不是误会,他们都跟袁术将结仇。想到这里,他倍觉头痛,他都不知道待会怎么回去跟刘岱交代解释今晚的事情。 周围疯狂的呐喊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先离开袁术大营。毕竟这里不是自家大营,在杀下去最后吃亏的终究是他们。他也不管自己身边有多少人了,迅速的下令之后便带着残存的手下先往外面撤退了。 另一边,桥瑁也是一脸错愕的看着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变故。好端端的,手下人怎么就跟袁术军打起来了。这下麻烦了,就袁术睚眦必报的性格,今晚这件事肯定赖在他头上了。好心来救火,不但折损了不少士兵,,而且还要被袁术记恨上。早知道会这样,他压根就不该过来。现在无故惹得一身腥,导致他的心情很糟糕。 不过现在后悔也没有办法了,好在他还没有失去方寸,急忙勒令自己部下往外撤。 唯一还在袁术大营拼命厮杀的就只剩下刘岱军了,凭借着怒意奋战到现在的孙咨在杀得尽兴后却突然发现了自己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了,反观袁术军加入战局的倒是越来越多了。此消彼长下,他哪顾得上在杀人了,急忙指挥着下属离开。 第六十九章;灭火解释 等杨弘收拢了数千人马后得知已经有诸侯在撤离大营,立马松了一口气。好在其他诸侯中有人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若是在不离开这里,就怕外面的诸侯得知了里面的事情带兵前来,不然将会爆发更激烈的战斗。他当即下令各大营门不准拦截离开的士兵,随后开始将其他诸侯残余的士兵拿下。 一番波折之后,杨弘终于成功将大营动乱安定了。随后他在各大营门口安置重兵防止其他诸侯带兵前来,其次派人前去进入袁术大营过的诸侯那边陈诉利弊,最后集中人力开始灭火。 灭火过程中正好有袁绍大营派来的人前来询问事情经过,杨弘索性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希望袁绍派人去其他诸侯那边游说一下。现在这个关头不是计较关系的时候,他也怕真有诸侯气愤不过毅然带兵冲进来,届时可就真的麻烦了。 袁绍也被派回人通报的消息震惊了,本以为只是简单的一场走水,没想到最后竟然引发了诸侯混战。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旦处理不当,很有可能让讨董联盟产生分裂。他立马派人前去那几位诸侯那边安慰劝说,随即派人收集布袋水桶送往袁术大营灭火。 当地平线上生起一轮初阳后,折腾了一夜的袁术大营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是,平静下却难掩其挥之不去的阴霾。 尽管火势最后还是被控制住了,但还是有十多个粮仓和近百间营帐被烧毁。本来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但因为昨晚的激战延误了最佳的灭火时间,才导致袁术军损失惨重。 袁术站在烧毁的一座粮仓前,脸色发青,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一眼望去,前面尽是焦土一片,上面烟雾缭绕,飘散不尽。 一夜时间竟成这副模样,袁术气的浑身发抖,若非一直在苦苦压制,他都想挥剑杀人泄愤了。 “还剩下了几个粮仓?”袁术深呼吸了一口气,艰难的问出口。 “四个。”杨弘叹息道,此时的他一脸倦容,精神萎靡。昨晚整整一夜,他都忙着处理善后之事,根本就没有一点休息时间。若非接下来还有很多琐事需要他负责,他早就想躺地上睡觉了。 袁术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杨弘,想出声质疑,可他也知道杨弘从来不会欺骗他。一想到这个,他顿觉头痛无比,咬牙道;“四个粮仓还有多少粮草?” “二十万斛左右。”杨弘道,随后又补上了一句话;“大概还能撑十天。” 袁术嘴角使劲的抽了抽,眉头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变,凌厉至极,怒骂道;“百万斛粮草付诸一场大火中,袁本初好手笔啊。” 杨弘一听急忙道;“主公,此话不可乱说,也没证据说明这是袁绍做的。或许,真的是董卓派人做的。”虽然他也怀疑袁绍,可现在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在去讨论是谁做的又有什么意义。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眼前的难关度过再说。没有了粮草补给,关东军又该何去何从? 袁术何尝不知道证据两个字的重要性,可现在问题是偏偏他没有找到是袁绍在背后操纵的证据,使得他气上加气,差点就要失控了。 “报,袁盟主派人前来,请主公前去大营,称有要事商议。”一名士兵快步跑到了袁术身边说道。 还没等袁术说话,杨弘就迫不及待的说道;“主公,袁绍想必是要询问起火一事了。昨夜你也辛苦了,袁绍那边就交给我去处理吧。” 此次前去袁绍那里,众诸侯必然全部都在。不管袁术如何解释,粮草被毁一事终究难逃其咎,不出意外必将受到责备。而且更麻烦的是昨夜派去刘岱等诸侯大营解释的人全被杀了,此举可以看出刘岱等诸侯已经对袁术生出了怨恨之心。待会诸侯会面之时,那些诸侯必将对袁术发难。以袁术的脾气,很有可能跟众诸侯一言不合就吵起来,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所以杨弘才会自告奋勇想替袁术前去解释,他受点气没事,总比让袁术得罪天下诸侯好。 袁术满意的看着杨弘,他也知道此番过来必将受到众人责斥。杨弘愿意替他前去,这份着想让他很高兴,称心道;“那就麻烦了。” 杨弘其实内心极不情愿,但是没有办法,只好装出一副很欣喜的样子。又向手下人吩咐了一些注意事宜之后,他便赶去袁绍大营了。 当杨弘硬着头皮走进袁绍军帐里面时,各路诸侯都已经到了。 “长史杨弘拜见袁盟主。”杨弘拱手道。 “平素里袁公路胆子不是挺大的,今天怎么自己不敢过来,反倒是派一个长史过来,难不成他也知道做贼心虚四个字的意思啊。”一道饱含嘲讽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杨弘微微抬头看去,发现开口针对的是刘岱。 鲍信回营之后将事情尽数告知了刘岱,虽然言语间鲍信自己也没弄清楚两军起争端的缘由,但他相信以鲍信沉稳的性情根本就不会做出朝袁术军动手的愚蠢举动。他又暗地里向那些士兵询问了此事,结果不出他所料,这件事摆明了是袁术军胡乱杀人在前。 一想到自己好心派人去帮袁术救火,袁术却不识好人心反而恩将仇报动手杀他部下,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若非昨夜看袁术大营火势过猛,再加上袁绍派人劝说,他都想率军冲进去找袁术要个交代了。现在袁术避而不来,更加证明了事实的真相。 杨弘不急不缓道;“昨夜主公救了一晚上的火操劳过度,这不早上刚累倒了。唉,没有办法弘才只好过来。” 众诸侯也知道杨弘这话是推辞,不过他们也不想跟一个长史多计较。既然杨弘能够代替袁术来这里,想必也是能够代表袁术的意愿了。 “昨夜的大火到底怎么回事?还请杨长史详细说下。”袁绍开口问道,虽然他很不喜欢袁术。可袁术现在毕竟督管着关东军的所有粮草,粮草一旦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妙了,所以他必须问清楚事情的经过。 杨弘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不情不愿的将昨夜之事缓缓道来;“昨夜,有一名自称是董卓义子的武将冲杀进了我军大营,那人武力不在华雄之下,甚至还要强。就在我军将士围捕那人的时候,营中突然起火了。刚开始的火势并不多,可那人座下有一匹赤红快马,军中竟无一匹良马能够追得上。凭借那匹马,那人不断扰乱灭火士兵,最终导致火势越来越大。后来,几路诸侯以救火之名进入大营却中了董卓奸细的挑拨,致使我军跟诸侯们麾下发生了争执厮杀了起来。从而给了董卓奸细火烧粮仓的机会,唉。” 对于那名董卓义子,说实话杨弘还是抱有怀疑的。从始至终只有那人一言,也没有什么证据可以直接表明他的真正身份。毕竟一个人杀进袁遗大营,在穿过去来到袁术大营,这件事怎么想都透着古怪。要知道一个人杀进大营,就算有内应帮忙,可要想活着在出去可并非凡人能够做到。尽管手下人描述的那人武力很强,可他还是不相信世上会有这般厉害的武将。 说完之后,军帐气氛顿时凝结一滞,很是沉闷。谁也想不到,董卓竟然会派人前来偷袭,而且来的还是一个人,更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酸枣大营里面居然有董卓的奸细。 袁术军中有奸细,那他们军中又是否也有董卓的奸细?众诸侯们心思迭起,此间事了之后他们回营都必须好好的调查一番自己军中情况了。若是军中一直藏着董卓的奸细,未来的一举一动都在董卓掌握之中,那可就不妙了。 第七十章;董卓义子 “那名董卓义子现在何处?”站在袁绍旁边的袁澜趁众诸侯还陷在沉思中时出声问道,他对于那名董卓义子起了兴趣。 杨弘闻言脸色登时变得青红一阵,神情不大自然,略显尴尬道;“那人,跑,跑了。” 粮草被烧、营帐被毁、士兵被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没能抓住反被跑出了。这话说出之后,他都觉得丢脸,急忙羞愧的低下了头,哪还有脸面在正视众人。 “袁将军麾下猛将如云啊,一个个自视极高都不屑跟低级武将出手,不然董卓义子哪还有逃出大营的机会。”桥瑁阴阳怪气的说道,话里的嘲讽之意不加掩饰的赤裸裸展露在众人面前。昨晚的事情致使他损兵折将,心里的怨气一晚上都没机会施放出来,现在有机会能够趁机奚落袁术他怎么可能让它错过。 杨弘当然听出了桥瑁话里的讥讽,但他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无奈的忍受。 “那人朝哪座大营跑去了?”袁澜又追问道,一个人就敢杀入酸枣大营,仅凭有奸细的帮助跟一腔的勇气恐怕是没这个魄力的。没有绝对自信的人是无法做出这种事的,与此对应的必然还有一身傲人的武力。在见识过华雄等人出色武将的强悍实力之后,他的眼界自然高了许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今世上未必就没有能跟华雄等人武力相当甚至超出的人。武力达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值得他特别关注了。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名出色的武将很多时候足以改变一场战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关东军未来跟董卓必有一战。他则需要详细的知道董卓军的武将情况,这样他才好做出相应的策略。 杨弘喉结不易察觉的滑动了一下,其实他很不想回答袁澜的问题。让董卓义子逃走已经是他们难以洗刷的耻辱了,袁澜在这个问题上面一直揪着不放只会让他感受到更多的屈辱。可袁澜毕竟是袁绍的儿子,而且还是在当着众人的面向他询问,他也不好拒绝不回答。 气愤之余,他也只好选择回答。话刚准备说出口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他刚才忙着关心自己的事情,有件事被他忽略了没能想起来。此时,他正好可以说出那件事好将矛头从自己身上暂时移开。 杨弘叹气道;“那人朝袁太守大营跑去了,而且那人最初就是从袁太守大营闯过来的。若是袁太守能够挡住那人过来,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最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在座的人都明白他话有所指。董卓义子能够安然无恙的穿过袁遗大营来到袁术大营,这件事本身就值得古怪。虽说袁遗的身份注定他不会投靠董卓,可他的立场是站在袁绍那边,难免会有私心想针对袁术。若是平日里这点私心也算不上什么,可现在粮仓遭毁,若真的是因为那点私心间接导致,那罪责可就严重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都转移到了袁遗身上。 杨弘一直糟糕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高兴了不少。 “我……”感受到众人怀疑的眼神,袁遗脸色剧变,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本以为派孙咨带兵前去就能抓回董卓义子,可最后不但没能抓回那人,而且还跟袁术军打了一场。最丢脸的还是那人又一次冲了回来,要是能够拿下他也就算了,可问题是竟然又让那人毫发无损的杀出了酸枣。尽管早已猜想到这件事会被捅出去,可没有被人揭露出来之前他还一直报以希望。 这件事说出去也就是丢了脸面罢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是他没想到说出这件事的人竟然会是杨弘,而且三言两语之下居然给他扣上了一项公报私仇的罪名。 脸面哪还有粮仓被毁延误关东军战机来的重要,袁遗浑然不顾以往的风范,破口大吼道;“杨弘,那人武力有多强你应该很清楚。你也不看看你家主公在那人方天画戟下死了多少将士,别血口污蔑我。你一介长史,说话给我注意点分寸。” 董卓义子到底有多强他并不清楚,反正他麾下凡是去追杀的全被杀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自然是要将董卓义子描述的神勇无敌,这样才好将他的怀疑减轻。 袁澜眼神微变,他之所以问杨弘,其目的只是想验证一下董卓义子是否跟关羽一样为绝世猛将而已。能够顺利穿过袁遗大营,还能在袁术大营厮杀一通安然离去。这绝对不是一般武将可以做到的,现在看了袁遗的过激反应。想必那人应该没有被袁遗拿下反而跑出酸枣了,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董卓义子武力的超群惊人。,看来以后董卓军又有一人的名字将出现在他心头上了。 众人听了杨弘的话后本有些质疑,可看袁遗的表现似乎并不虚假,暗想袁遗为了报复袁术应该也不会做出这种愚笨行为。如果袁遗的话没错,在联系杨弘的话,那名董卓义子似乎没他们想的那么简单。董卓那厮命还真好,手下竟然有那么多的猛将,实在是让他们羡慕了一番。但感叹之后就涌起了一阵忧愁,死了一个华雄,却来了一个比华雄还要棘手的猛将,事情还真是糟糕。 袁绍没想到杨弘的话还会牵连出袁遗,他不管袁遗是不是故意放董卓义子过去的。原本他就不准备在将这件事上面多作纠缠,现在若是处罚追究的话自然将多上一个袁遗。为了打击袁术而赔上袁遗可就得不偿失了,转而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借机转移注意;“杨长史,大火之后现在粮草还剩下多少?” 听到袁绍的话,杨弘刚生起的得意立马消散的一干二净了,面容僵硬,低着头如同焉了的茄子一般,悻悻然道;“不到二十万斛了。” 众人闻言纷纷目瞪口呆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要知道他们关东军合起来可是有十多万人,就二十万斛粮草他们还能够支撑几天?若董卓军不堪一击,几天之内就将其击败。那么这点粮草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够了,反正届时可以进洛阳筹备粮草。可问题是董卓根本就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容易对付,接下来绝对是一场硬仗。硬仗之下若无粮草保障,将士们又拿什么去拼命?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上战场,那样的话打都不用打了,必输无疑。 一时间,众人愁眉苦脸,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地步。 “纵使是有人故意放火,可公路营中那么多将士,怎么可能任凭大火烧尽粮仓?”袁绍双目如炬,炯炯盯向了杨弘,眼神中透着怀疑。 粮草的重要性不用他来强调,袁术还不会傻到完全不将粮草当回事。既然如此,那么多的粮草又是怎么被烧毁掉的?事情太大,容不得他不警惕,唯恐袁术借粮仓走水一事干出私吞粮草的愚蠢行为。如果袁术真的敢做这种事,那么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轻易的饶过。 杨弘心中一凛,他明白袁绍是在怀疑他们私吞粮草。这顶私吞的高帽他们可绝对不能被戴上,除贼之事涉及天下,在这种时刻他们干出对联盟不利的事情恐怕和董卓一样将遭天下人的唾弃。 第七十一章;筹备粮草 没有丝毫犹豫,杨弘面含悲痛的激昂说道;“袁盟主,当时混战太过激烈,大营乱成一团了这才导致火势得不到及时控制,否则哪还会让那么多的粮草付诸火海中。即使这样,为了从着火的粮仓里抢出粮草,我军将士还是大量被烧伤。惨烈程度,又岂是常人能够想象。袁盟主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前去营中探查。弘若有半句虚假,任凭袁盟主处置。” 这一番话里,大半内容是真,至于进火仓抢粮则是假的了。那么大的火势,当时就算发出白金赏银都不会有人敢冲进去。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表明清白罢了。他早已料到肯定会有人会借机发难,所以在来之前就故意伪造了不少士兵抢粮救火而死的假象,为的便是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现在袁绍的发问,正好让他用上了。 说起这个,他不禁有些惋惜。昨夜救火是没有几个人损失,可被人莫名其妙挑起的混战清点之后发现竟然死伤了近千名士兵。大营中其他遭到破坏的东西更是不计其数,这还没跟董卓开战就折损了这么多,实在是令人烦躁。 袁绍眼见杨弘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在多说什么了,要是派人过去调查发现结果无误。以袁术的过激性格,怕是会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了。眼下心烦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在多一个袁术,那他还要不要有安宁的时间了。仔细一想,在讨董一事上想必袁术不会干出触怒天下诸侯的事情。只是杨弘给出的答案却让他心头埋上了一层阴霾,最重要的粮草被毁太出乎他的意料,思忖间也想不出什么有效的解决办法。 “如今粮草被毁,不等董卓率军前来。只需在此呆上十天半个月,大军断粮之后必将不攻自破,当务之急是必须先筹集出粮草稳定军心。”曹操神情焦虑道,关东军刚斩杀华雄升起的士气恐怕就要被断粮一事重新低迷下去了。倘若董卓看准时机,趁此机会大军来袭,关东军恐将遭受大挫。 筹粮两字看似说的轻巧,可涉及到了方方面面却并非一件容易解决的事情。关东军的粮草来源途径就只有两种,一种是诸侯们从各自领地前来时带上的粮草。只是像公孙瓒、孙坚等大部分诸侯在前来路上就已经耗尽了粮草,到达酸枣之后粮草尽数都由关东军供应了。第二种则是征粮,酸枣附近的粮草大多已经被关东军征收了。若是在征收一次,恐百姓将有怨言。 正当场面陷入僵局之际,韩馥打破了沉默;“邺城中尚有余粮,而且离酸枣也并不是很远,就让我替诸位回邺城筹集粮草吧。” 说完之后,韩馥脸色平静,一副替众人着想的神情。可他的眼珠却在飞快的转动,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狡黠。已经有情报传来麴义正在频繁的调动大军,无需在确认,麴义是准备趁潘凤的死借机反叛了。冀州都要快没了,他哪还有心思去讨董。不过他也不好将这种心思明显的表达出来,本来还在烦恼该想什么法子离开酸枣。正好出了这档事,他便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回邺城了。 袁绍富有深意的看了韩馥一眼,平和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文节兄了。此去邺城,还望一切顺利。” 韩馥也没多想袁绍的话,平淡的“嗯”了一声。对于袁绍,他其实还是有怨气的。虽说他是袁家门生,可是袁绍初到渤海的时候要不是有他帮忙,袁绍哪能那么快的站住脚跟。就连讨董联盟的盟主之位,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可也是他大力支持的结果。但是现在回过头来看袁绍又是怎么对他的,竟然背着他私底下拉拢沮授。若非是看在盟主跟袁家的面子上,换做其他人敢做出这种事他定不相饶。等他回了邺城之后先派人送一批粮草过来,接下来索性就借着筹备粮草为故不再来酸枣。届时他手里把握着粮草的命脉,其他人也不好过多的在来逼迫他再出兵。讨董大业什么的就交给袁绍等人去办了,最好让袁绍跟董卓来个两败俱伤。 “未来几日各军先缩食紧粮尽量多撑几日,为今之计还是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诸位那就先回去吧,粮草的事情我来想想办法。”袁绍脸色平常道,他作为关东军的盟主,危急关头第一个不能乱。只要他没乱,底下人才不会胡思乱想。这样他才能将局势稳定在可控范围内,有了缓冲时间才能更好的解决麻烦。 众诸侯也知道继续呆站在这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离开回去想想粮草的问题来得好。于是,一个个起身焦急的朝外面走去。 “诸位且慢,粮草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但是有件事,现在却是可以很快的解决。”刘岱突然出声道,制止了众诸侯离开。 众诸侯不知道刘岱葫芦里卖什么药,又将目光注意到了他身上。 “公山兄,你还有什么事?”袁绍疑惑的问道,现在烦心事情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在徒添其他麻烦。 杨弘骤然听到刘岱的声音眼皮猛然跳动了一下,心里默念不是找我。 “昨夜我不管是不是董卓的挑拨,可我军却真真切切的被袁术手下人杀了不少士兵,这件事袁术他别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糊弄过去。既然杨长史是代表袁术过来的,那么这件事想必他也是全权交给你处理了,不知道杨长史准备怎么处理此事?”刘岱眼神阴冷的看向了杨弘,透出的目光里流露着完全不加掩饰的杀气。 触及到刘岱凌厉的眼神,杨弘脸色一变,他毫不怀疑要是现在不给刘岱一个满意的答案,刘岱也许会当着众人面怒杀了他。要是被刘岱在这里杀死,那他以后就别想在摸钱了。 “昨夜若非我部下撤离得快,恐怕就要全军覆没在袁术大营了。袁术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又怎么有颜面去面对那些惨死的将士。”桥瑁一脸的悲恸道,他本还在想是不是该当着众人面将昨晚的事情说出。没成想刘岱直接替他先说出了,这倒是个意外之喜。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他跟刘岱之间的矛盾可以暂时放在一边。现在,他也应该顺势和刘岱一起朝杨弘发难。 袁遗站在一边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不是不想落井下石替自己死去的士兵讨一个交代。只是毕竟他放走了董卓义子,这件事上他理亏也不好多说。要是杨弘扯上他,那就不妙了。所以,他还是安安稳稳的静观其变吧。 杨弘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心里暗骂道难道就你们死人了。可这句话他又不好说出来,实在是让他感到憋屈。 “公山兄、元伟兄,人死不能复生,再说这件事也不完全是公路的错。如今粮草短缺,事态严重,军中不易在起争端。看在同为联盟一员的份上,你们大人有大量就大事化小解决了吧。干脆这样,就让公路给死去的士兵发送抚恤金。杨长史,此事你觉得如何?”袁绍语气平和的看向了杨弘。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麟池写庶子已经写了快两个月了,时间过的真快。还记得当时仅凭着一腔激情下笔写了庶子,也没想会被签约,那会就是想写一个自己从小喜爱的三国。所以最初的一万多字被签约的时候,我真的挺吃惊的。那时候就想着自己一定要好好写,事实上那段时间也的确是最充满热情的时候。 麟池还在上大学,一般情况下都是晚课。所以每天早上八点起来吃完早饭就开始埋头苦写,写作的时间都是一点一点挤出来的。尽管时间还多的,可庶子毕竟不是爽文,里面有了太多的勾心斗角,写起来真的很费劲。往往都是一小时才了一千字,三千字就是三小时,而且写好之后还要修改,反正写个一章大概要三个多小时。这还是状态好的时候,我遇到过一章我从中午开始写,一直写到晚上还没写好。卡在一处内容上久久无法通顺的滋味很烦躁,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可还是咬牙写下去了,总不能刚写就放弃那也太没用毅力了。我一直都是一个懒散的人,可这一次真的想坚持一下。 不为别的,就为每天涨起来的收藏。虽然每天涨的都不过两三个,但起码那是因为他觉得庶子还不错才收藏的。麟池或许还未过多接触社会的缘故,所以很受自己的情绪影响。你的一个支持,会让我高兴很多天。所以每天开电脑的时候看到收藏上去了,这一天写作的激情就来了。 一开始我是抱有无限亢奋的心情去写的,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写书被签约,也挺在意的。只是随着时间的过去,我才发现,原来写作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热度在渐渐消散,情绪在慢慢低落。 看的读者们应该感觉到了麟池最近写的明显不如以前,这段时间我有点看不到庶子的未来,一度陷入了迷茫。收藏少,推荐没,这是要扑街的节奏啊。而且还有人说我写的没有一点三国味道,真的挺蓝瘦的。主要是心累,所以才没有了写下去的动力,说好的每日两更也只写了两天就又变成了一更。 再这样下去,庶子恐怕就真的要夭折了。所以,麟池决定上架了。扑街就扑街咯,反正也没指望庶子赚大钱。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喜欢庶子的读者,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么一定会订阅几块钱的章节继续看下去。如果不喜欢,那就在此终结吧。只要有人喜欢支持订阅,那我也将一直写下去,努力将那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展现在你面前。 袁澜未来的路长着那,爱恨情仇多着那,热血战场也将接踵而来。 说了这么多,也觉得够了。今日三更,麟池的小命都拿出来了。这一次是说真的了,明天开始真真切切的双更,缺一罚二。 要给自己点压力,但也希望你们能给我一点动力。 庶子,需要你们的呵护。 第七十二章;抚恤金偿 袁绍看似是在替袁术着想,可实际一想却会发现在这件事上袁术也是受害者,他麾下死的将士和受到的损失可远比其他诸侯死去的将士要来得多。可现在袁术不但得不到一点补偿,反而还要赔偿大量抚恤金出去。这件事怎么想都是在吃亏,可那有什么办法。不给赔偿的话,那袁术将彻底跟刘岱、桥瑁撕破脸皮。乱世树敌太多可不利于接下来的发展,这个暗亏袁术也只能打碎牙齿咽下去了。 “一切都按照袁盟主的意思办,弘没有异议。”杨弘无奈的点头答应了下来,他要是不答应恐怕就难走出这间军帐了,而且除了赔偿他也想不好再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了。不就是钱么,他们还是拿得出来的。只是待会回去之后,他又要想办法好好劝说袁术答应此事了。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他就该守在汝南让阎象跟过来。平白受了这么多罪,实在是难受。 袁绍都这样说了,面子上刘岱总是要给几分的。毕竟如果真的要他们跟袁术开战,也是不切实际的。损敌伤己的事情还是少做,他还等着保存兵力回兖州对付张邈、桥瑁。将大量兵力消耗在这里可就得不偿失了,还不如趁机索要些赔偿也好回兖州扩充军力。不过这种事也不好表现的太直接,于是他故作为难道;“唉,盟主深明大义,我也不好不近人情。此事就此揭过,不过抚恤金的事情一定要在这两天里解决好,不然我不好对手下人交代,回头我就送死难士兵的名单过来。” 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还不是一只老狐狸,杨弘在心里暗自鄙视了刘岱一番。 桥瑁眼见刘岱都同意了袁绍的方法,虽然有些不甘,可也不好一个人在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倒不如现在卖个好给袁绍。反正到时候可以多报一些死亡受伤士兵让袁术多赔偿些,遂便顺势答应了。 “既然有袁盟主说情,此事就作罢了。回去之后,我便会派人将名单送过来。警告你家主公别想着拖延,否则后果自负。”桥瑁最后还不忘威胁了一下。 “咳,我军虽也死伤了不少将士。但公路怎么说也是我堂弟,给死去士兵的抚恤金就由我跟公路一人一半吧。”袁遗故作凛然道,这个时候在不出声赔偿可就要没了。不过他也怕杨弘扯出先前的责任,所以直接说了只要一半抚恤金。这样杨弘也不好再扯出些其他推辞话了,毕竟他手下的确死了不少人。 “还请各位放心,赔偿一事一定不会拖延。”杨弘不由自主的咬牙切齿,不过表面上还是连连点头装出了一副恭顺的样子。刘岱、桥瑁的赔偿他可以早点解决,可袁遗的损失就见鬼去吧。反正袁遗跟袁术的关系本就不和睦,现在出了这档事,更别说好好对待了。 接下来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众诸侯于是便朝外面走去。 “杨长史,请留步。”袁澜突然叫住了杨弘。 一听到袁澜的声音,杨弘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眼看事情都解决了,袁澜要是再给他出点幺蛾子,他可受不了。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可脸上他还是摆出了一副恭敬有礼的样子,疑惑的看向袁澜,问道;“二公子,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杨长史,那位董卓义子你可知道叫什么名字?”袁澜问道,若是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又如何去调查了解那人的资料从而分析定策。 闻言,杨弘立马松了一口气,只是问个名字而已那倒没什么。尽管不知道袁澜为什么对董卓义子很感兴趣,但他还是认真的想了一下,随后道;“好像叫吕布。” 刚要走出去的曹操脚步一滞,脸色微变,转瞬又恢复正常朝外面走去。 听到这个名字,袁绍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道恍然,随即被一抹深深的忿恨覆盖住。世人只知道是何进一意孤行召外军进京,却没人知晓其实背后却是他跟袁家在推波助澜。召外军进京不过是想要将一直暗地里依附袁家的丁原调入雒阳,伺机借助丁原的兵力铲除何进跟张让,从而达到袁家权倾朝野的目的。可是谁也没想到董卓竟然比丁原早先进京,更没让人想到的是丁原的义子吕布居然弑父背主转投董卓。 两个没想到转眼间就将袁家多年的布置付诸东流,原本可以掌控的局势,随着丁原的死亡也渐渐走向失控。袁家在外的势力更是遭到了董卓的疯狂血洗,不然他跟袁术也不至于离开雒阳千里迢迢的外出募兵。而造成这一切则全都拜吕布所赐,此时在听到了这个名字,他的恨意顿时涌了上来。吕布的两次出现都给他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恨不得现在活剥了吕布。 吕布,希望你好好活着。不然下次遇见你,又怎么将你千刀万剐。 待众诸侯陆续离开之后,淳于琼走了进来。只是他的脸色十分阴沉,明眼人都看的出他的心情很不好。 “昨夜在外巡逻的斥候一共死了三十六名,巡营士兵折损了一百零八名。”淳于琼自责叹道,巡营刚交给他就出了这种事,无论怎么说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这件事说起来,其实也不能全怪淳于琼。若是大军来袭,斥候们自然很快就能将消息传回去。可就吕布一人突袭,在漆黑的夜幕下,凭借着匹矫健如风的赤兔马,那些分散的斥候又怎么可能发现吕布的踪迹,就算发现了有赤兔马在他们也追不上。 袁绍沉吟了片刻,道;“仲简,从今日起名刘备三兄弟轮流外出巡营防止吕布在来偷营。而你则镇守大营,严加监视起各营的情况,若有人引发骚乱一律杀之。” “是,主公。”淳于琼沉声道。 袁绍端起摆放在身旁的茶杯,轻酌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面容上浮现着一抹忧愁。 袁澜忽然走上前,温声道;“父亲,邺城到这里也需要好几日。远水救不了近火,孩儿有一计可解决粮草问题。” 袁绍顿时喜上眉梢,急忙道;“凛冬,有何妙计,速速说来。” 粮草一日不解决,他的心一刻将不安宁。如果筹备不到足够的粮草,各路诸侯势必不会在继续留下。诸侯们一走,他辛苦建立起来的讨董联盟则将土崩瓦解。连跟董卓没有开过战就解散的联盟,今后在天下人眼里将成为一个笑话。而他作为联盟的盟主,声望恐将受到严重的影响。若是在冠上一顶无能导致联盟解散的帽子,那他以后的名声将跌落到极点。可以说他的名声关乎未来的发展,所以在没有将董卓逼回长安之前讨董联盟绝对不能被解散。 “父亲,说起粮食,在多的百姓哪有世家大族们存有的多啊。”袁澜意有所指道。 袁绍当然明白袁澜话里的意思,当今世上大部分的粮食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上。找百姓征粮的在多,也还不如世家随便给出的一点粮食多。只是在乱世谁不知道粮草的重要性,那些世家大族又怎么会轻易将粮草捐出。就连这次讨董,世家们也只是象征性的捐出了些许粮草。要想他们在拿些粮草,无疑于难如登天。 第七十三章;献计征粮 袁绍还以为袁澜想出了什么妙计,此计虽好可却无法实施,顿时很失望。不过他也知道袁澜毕竟才十六岁,尽管才智过人但还是有一些事并不清楚。他也不想打击袁澜的积极性,遂道;“那就派人去附近世家交涉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捐出些粮粮食。” 袁澜知道袁绍还没有懂他的意思,于是微笑道;“父亲,那些世家个个都是人精,肯定不会安心将粮草交出,孩儿有办法能让他们主动将粮食拿出。” “呵呵。”逢纪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不知道二公子有什么锦囊妙计能够让那些世家心甘情愿将粮食捐出。”连他都没能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可袁澜却说有办法,他倒要看看袁澜有什么本事。 “凛冬,你有什么办法就说吧。”袁绍狐疑的看向了袁澜,其实他也是不相信袁澜会有解决的办法。不过袁澜既然这样说了,那么总是要让他开口说的。 袁澜没有理会逢纪的嘲讽,正色道;“父亲,每一个世家中,并非所有人都是遵纪守法之人。良璓不齐下,自然会有人仗着家族为非作歹。可以派几名读书人到郡县中暗中观察世家中人的行为,只要发现有人犯罪,就抓来押入牢房,严刑拷问他们。这些嫌犯必须拿出大量的粮食和钱财才可以抵罪,否则就要与其宗族一同处刑。为了防止家族受到牵连,想必那些世家会迫不及待的将粮食送上来。粮食问题,不就解决了。” 众人脸色一变,他们都没想到袁澜竟然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虽然这个办法听上去很偏激,可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此举一旦实行,关东军在短时间内将筹备到大量粮食。粮草充足之下,他们自然无需在害怕董卓军来袭。 “荒谬,二公子,若主公真的依照你的计策行事,届时主公的名声必将受损。背负酷吏狂夫的污名,将来又有谁会前来投靠主公。”逢纪忿忿不平道,脸上挂着一副替袁绍着想的模样。 逢纪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袁绍眉头一皱,刚升起的喜悦转眼间烟消云散。如果为了筹备粮草而致使他名声受损倒有些得不偿失,可筹备不到粮草的话他的名声同样将受到损害。一时间,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袁澜脸色如常,并未受到逢纪话的办法影响,反而笑呵呵的说道;“谁说筹粮的事情一定要父亲去做?澜怎么可能让父亲做出这种自毁名声的事情,逢先生你言重了。” 袁绍眼前忽然一亮,问道;“凛冬,你准备让谁去做此事?” “河内本就富庶,近几年收成又不错,世家们家中必定屯粮充裕。”袁澜微笑道,河内是王匡的领地,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是想让王匡去替袁绍筹粮。王匡如今已经向袁绍效忠,袁绍的命令他自然不敢不听。 闻言,袁绍脸上踌躇不定,难以决断。毕竟这件事真的很难办,明显是冲着得罪人去的,稍有不慎将毁掉王匡的名声。很有可能此事过后,王匡将怨恨他,转而不再依附他。因为筹粮而失去一个河内,看起来似乎很不划算。可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公节,他愿意去筹粮么?”袁绍犹疑的眼神逐渐变得果断,他本不是犹豫不决之人。既然想明白了其中利弊,自然不会在动摇观望。 “这是在为整个关东军筹粮,王太守又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袁澜淡淡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公节商量一下此事吧。”袁绍长身而起准备朝外面走去,粮草可以早一点解决,他也能早一点舒心。 袁绍都离开了,剩下的人自然也不会在继续呆在这里,一个个纷纷站起身。 逢纪还想说些什么,可见袁绍一脸热诚的样子。他便知道袁绍已经做好决定了,在想去改变袁绍的选择是不可能了。虽说袁澜的办法不错,可风头全被一个毛头小子出尽了还是让他心里不爽。若非顾忌袁澜是袁绍的儿子,他哪还会让袁澜这般得意。气愤之下,只好故作惋惜道;“可惜丢了一个河内,唉。” “谁说河内丢了?澜怎么可能让父亲刚得到的河内就这样没了,逢先生你言重了。”袁澜风轻云淡的说道。 袁澜看似是在心平气和的说话,可这句话跟上一句逢纪质疑他时差不多。在场的都不是蠢人,哪还会没闻出袁澜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息。 现在想想,好像逢纪在今日似乎都是针对袁澜。其中缘由,众人一时半会也猜测不出。一方是袁绍的儿子,一方是袁绍的谋士。原本应该亲密无间的双方如今却起了争执,接下来的发展倒是令人挺期待的。本来还急着离开的众人登时起了兴趣,全都停下了脚步开始欣赏即将发生的好戏。 逢纪若是个庸人,自然也不会有本事能跟许攸斗这么久还不落下风。袁澜语气言语里流露出的嘲讽,他哪会没听出。一介黄口小儿居然也敢挑衅他,以为仗着有袁绍撑腰,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么。本来他还想看在袁绍面子上不跟袁澜一般计较,此时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二公子,看来在鬼师那边纵横捭阖之术没学会多少,反而强词夺理倒是学了不少。”逢纪冷讽道。 袁澜也没有理会逢纪的话,淡淡一笑,自顾自道;“逢先生是认为父亲将此事交给王匡之后,他日王匡察觉到名声受损将脱离父亲。所以才做出父亲将间接失去了河内的判断,对吧。” “二公子既然知道,又何必多言,莫不要将所有人都当作傻子。”逢纪毫不客气的叱责道。 虽说逢纪身份崇高,但臣下之名呵斥主公之子,终究有些失礼。不过顾及到逢纪的影响力,一般人也只能当作视而不见。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对于逢纪有忌惮之心,反正许攸是完全不把逢纪放在眼里了。此时眼见逢纪针对袁澜,许攸索性就趁着私怨向袁澜示好。反正他跟逢纪的关系众人皆知,他现在帮忙袁澜也不会被人多想。 “逢元图,主公也很清楚做此事的后果。但他依旧做了,莫非你是在嘲笑主公愚蠢么?”许攸盯住了逢纪话里的语病毫不留情的说道。 有哪位主公会愿意臣子说自己愚蠢的,许攸此言诛心,直接将逢纪放到了袁绍的对立面上。此事倘若被袁绍得知,难免会对逢纪生起不满之心。 逢纪脸色骤变,急忙补救道;“许子远你胡说些什么,不要随意混淆视听。主公若是愚蠢之人,天下哪还会有聪明之人。” 众人暗暗的鄙视了逢纪一番,这句阿谀奉承的话也就他能这么冠冕堂皇的说出来了。 许攸还想开口反驳却看到了袁澜朝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于是他便闭上了嘴。 “王匡行征粮一事势必将触怒河内各大世家,但在讨董关头上他们也不会将不满流露出来。可等讨董一旦结束,各路诸侯返回各自领地之后。河内的世家们自然无需在对他有所忍耐,谁会容忍一个曾经压迫过他们的人继续担任河内太守?届时他若是在脱离父亲,世家们还会有什么顾忌?在失去民心的王匡跟誉满天下的袁家家主之间,世家们知道该怎么选择。逢先生,可曾听明白了?”袁澜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带有讥讽的笑容。 许攸高看了袁澜一眼,没想到随便一计却暗藏生机,袁澜的表现让他越来越满意了。 相反许攸的笑逐颜开,逢纪则拉下了脸,最后一句“逢先生,可曾听明白了?”,犹如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脸上,着实让他感到难堪屈辱。 袁澜可不管逢纪的脸色有多难看,该解释的也都说了,剩下的就不关他的事了。根据他的猜测,逢纪应该是刘夫人阵营的人,将来势必不会帮助他,或许还会帮着刘夫人出谋杀他。在许攸跟逢纪两人之间,他当然是要选择拉拢许攸了。所以趁此机会,他干脆就大大方方的当着众人面得罪逢纪。今日之后,想必许攸将更加亲近他了。 第七十四章;征粮背后 在场的不乏有一些已经跟随了袁绍多年的元老,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近几年新加入袁绍阵营的。在袁澜未来酸枣之前,他们也曾听说过袁绍有一个在外求学的儿子,但却并未耗费太多的时间去调查袁澜。毕竟袁澜并非嫡出,而且上面还有一个嫡长子袁谭存在,他们更多的关注还是在袁谭身上。 可袁澜今日的表现,却让众人刮目相看。在短时间能够想出以王匡为棋子化解当下危机的计策,他的智谋不可谓超群出色,从鬼谷出来的弟子看来的确是有几分真材实料。虽说为此付出了一个河内为代价,可利大于弊,还在众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就算了,袁澜毕竟还年轻,想出的计策总归没能算计到完美。 但是袁澜接下来的解释,却让他们往深层方面想清楚了智夺河内世家粮食的背后端倪。只要王匡实施征粮,他的结果就已经注定好了。王匡未来悲惨的下场,是为了袁绍能够更好接手河内罢了。可怜王匡清白无私了一生,最后却沦落到晚节不保的地步。不但名声将要丢了,甚至就连河内也快要没了。 众人在为王匡感叹怅惘的同时,又为袁澜心机之下表现出来的阴狠毒辣生出了忌惮之心。敢将一名郡守当做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不说前无古人。但袁澜才十六岁的年纪就有这份心机魄力,可非常人所能及。 今日之后,袁澜将正式走进袁营众多文臣武将的视线里,而且还是那种不可轻视的存在。没看到就连袁绍都选择了袁澜所献之计实施,可想而知袁澜在袁绍心里的地位并不低。再说了,袁澜不可能不清楚逢纪在袁营的地位。可在明知道逢纪是袁绍麾下最受信任的两大谋主之一的情况下,他依旧敢毫无顾忌的得罪了逢纪。其原因很简单,他背后定有袁绍在撑腰。有袁绍的亲近信任,袁营中还有谁他不敢得罪了。 想清楚了这些之后,袁澜在众人心里的分量又加重了不少。看来今后倘若跟袁澜打交道必须要格外注意了,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袁澜可就麻烦了。被一名心思诡谲的人盯上,可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只是不知袁澜是否有夺嫡的野望?袁营之中并非所有人都将筹码压在了袁谭身上,有些是中立派,在局势未明朗之前不会轻易的下注。有些是不喜袁谭的为人或者是不为袁谭欢喜的人,袁澜的异军突起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剩下的还有一些多方下注投机之人,狡兔都有三窟,他们当然也想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一时间,众人各自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看似平静的袁营暗地里已经有暗潮在汹涌流动。 袁澜才没有功夫去理会众人内心的小算盘,此时的他正忙着去见一个人,应该算是去向一个人告别。 韩馥现在可巴不得能立马飞回邺城,所以他此时应该已经在整顿士兵准备回冀州了。沮授作为韩馥的别驾自然要跟着韩馥回去,更何况韩馥现在对沮授起了疑心,又怎么可能放任他一个人在酸枣。若是被袁绍趁虚而入直接将沮授拐走了,那就糟糕了。 袁澜飘然离去的背影,落在逢纪眼里反倒以为袁澜是在轻视他,导致逢纪心怀怨恨对袁澜的印象低到了极点。 袁谭面带微笑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脸色平静看不出阴晴好坏,只是看向袁澜的背影却多了几分善意。 当袁澜来到韩馥大营门口的时候,不同以往的畅通无行,这一次却被拦截了下来。 “我军正在拔营全军轻装回邺城,主公刚下达命令,期间不准任何人进营,袁公子还请回去。”守门士兵道。 “正因为韩大人要离开我才过来,只是过来跟沮先生告别一下而已。还请各位通融一下。”袁澜淡笑道,难道是韩馥知道他要过来找沮授才命人阻拦的么?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要是韩馥能算到他来,冀州局势又怎么糜烂到现在这个地步。 “袁公子,上头的命令是不准任何人进去,你就别让我们难做了。”守门士兵为难道,也是因为袁澜的身份他才和气对待,若是换作其他人他哪会这么好说话直接就强行驱赶了。 袁澜故作叹息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一直站在这里等沮先生出来了。” 守门士兵不怕袁澜盛气凌人,最好将事情闹大届时自然会有上面的人来处理。可袁澜却偏偏用了温和的处事方式,这让他倍觉头疼。如果真的让袁澜在这里等,到时候要是被沮授看见了恐会怪罪他。同时得罪袁家的公子跟冀州别驾,明显是一件蠢事。反正袁澜的身份摆在这里,进去告一个别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袁公子,那请你快些进去、早点出来,也别让哥几个难办了。”守门士兵无奈道。 “有劳各位了。”袁澜满意的走进了大营。 见到袁澜的时候,沮授神色复杂,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长叹了一声;“二公子,为何又来为难授。” “先生误会了,澜此次过来可是真心跟先生告别的。再说如今韩馥已经对先生起了疑心,无论澜找不找先生,结果都还是无法让韩馥在信任先生了。唉,料想韩馥回了邺城之后是不会在回来酸枣了,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先生了。”袁澜神情失落,语气低沉感叹道。 这一次他的确是出自真心实意,虽然才跟沮授相处了几天,可是沮授的才华深受他的敬佩。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将沮授留在他身边。可惜现在的局势一片混乱,还远不到留下沮授的时候。讨董才刚刚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至于进攻冀州,这件事还需要精心筹备过,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时间。接下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是见不到沮授了。 沮授看着袁澜发自肺腑诚挚的神情,知道是自己误解了。想他身为一代名士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令人感到羞愧,只好嗫嚅道;“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二公子,是授多心了,还望见谅。” “先生怎么说澜是蛇。”袁澜眉毛轻挑,抓住了沮授的语病故意打趣道。 沮授一怔,随即意味深长的道;“今朝为蛇,他日未必不会化龙。” 袁澜心神一凛,轻松的模样陡然间严肃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得到沮授这么高的评价,一时有些受宠若惊,随即正色道;“先生高看澜了。” “是否高看将来可见分晓,不过授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好了,离别的话也无须再多讲了。二公子,此处人多眼杂,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是有缘,你我来日自会相见。”沮授淡淡道,尽管木已成舟,袁澜的出现终究还是会引起韩馥的疑心。但是他还是希望袁澜能够早点离开,也好少让韩馥多谢怀疑。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们君臣之间竟还需要这样。物是人非,终难预料啊。 沮授都下了逐客令,袁澜也不好意思在继续呆下去。反正他已经见到了沮授,于是拱手道;“先生此去一路保重,澜就此告退了。” “替我送送二公子。”沮授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袁澜的好意,后又对着沮鹄说道。 第七十六章;黄盖进言 沮鹄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袁澜陷害沮授的事情终究还是让他对袁澜生出了不满之心。他没有沮授那般的好脾气,也未到能够收敛起自己情绪的地步。对于算计自己父亲的袁澜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阴沉沉的板着一张脸,也不管袁澜看到会怎么想。 沮鹄的不乐意尽数落入了袁澜眼里,他也没有怎么计较,反而对沮鹄生出了几分好感。毕竟现在他身边全是那种将自己喜怒哀乐藏于心里不愿让人看穿的人,能像沮鹄一样肆意将自己情绪直接流露出来的人实在是少见。让他选择的话,他更喜欢跟沮鹄这样的人交往。耍心机太累,若非他有了不得不走下去的原因,他才不愿意让自己活得这么累。 只是两人的关系已然不像前几日那般亲密无间了,彼此无言的走出了营帐。 行走间,袁澜突然停下了脚步,歉声道;“澜知道沮兄心中有所不满,此事确是澜有错在先,澜在这里向先生道歉。” 沮鹄一愣,似没料到袁澜会在这里向他父亲道歉。身为袁绍儿子能够道歉已经实属难得了,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见袁澜诚恳的道歉,他自然也不好在继续板着一张臭脸相对,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无奈道;“算了,反正此事父亲也不追究了,就这样过去吧。” “沮兄,在澜心里,一直认为先生有不输萧何之才。可惜明珠暗投,实在是可惜。”袁澜惋惜道。 沮鹄知道袁澜是在间接说韩馥无能,涉及到了主公身上,他自然也不好轻易的发表意见。只好努了努嘴,道;“主公定会还父亲一个清白的。” “希望如此了。”袁澜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沮鹄。 触及到袁澜玩味的目光,沮鹄眼神躲闪显得很是心虚,他也明白自己刚才那句话的可能性不大。若是韩馥能找到证据证明他父亲清白,他父亲又怎么还会郁郁寡欢。 “先生此番回去还请沮兄能够好生照料,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随时寄信过来,澜定当鼎力相助。”袁澜也不想让沮鹄太过尴尬,收回了视线,认真道。 沮鹄见袁澜一副热诚关切的样子,心里的怨气消散了大半,当即道;“那就多谢二公子了。” 只要你不过来招惹父亲,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忙了。不过这种话他也就心里想想而已,真的要是说出去那场面可就难收场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分手了,袁澜走出韩馥大营之后。随便找了一个小山丘站了上去,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思绪万千。 尽管他刚利用了王匡抢夺世家粮食以缓解眼前的危机,可关东军的情况还不是很乐观。虽说董卓的确有退回西凉的想法,可那也是建立在关东军的不好对付上面。两败俱伤的结果,董卓自然不会希望出现。可若是关东军不堪一击,轻易的就能被董卓击败,董卓他又怎么可能还会离开雒阳。 吕布夜袭取得的成功,极大程度上鼓舞了董卓军的士气。所以,一场恶战很快就要到来。而关东军的士气却恰恰相反,一场大火又将其重新衰败了下去。必须想个办法振作士气,不然战意不足的关东军对上董卓军胜算恐不多。 “董卓,关东军,粮草。”袁澜喃喃道,脑汁被疯狂的绞动了起来。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了袁澜的脑海。他急忙敏锐的抓住了那一点闪起的念头,心思转动之下,一个计划在他脑海里逐渐成形。 许久,袁澜嘴角上扬、眉飞色舞,已然胸有成竹,大步朝前走去。 …… “袁公子,主公有令,军中正在整顿,任何人都不见。” “去告诉孙将军,袁澜来访,有大事商议。”袁澜打断了守门士兵的话。 守门士兵脸色难看,他本以为上次有孙策在上面顶着,就算有事也不会祸及到他身上。可最后的结果他还是被狠狠的斥责了一顿,更是被警告下达了命令下次不准在替袁澜通报。若非当日孙策真的见过了袁澜,他都要怀疑袁澜袁家公子的身份了。 所以当袁澜再一次出现在孙坚大营门口的时候,守门士兵只好硬着头皮好言劝袁澜离开了。谁叫人家命好背后身份尊贵,换做其他人直接就可以驱赶了。 “主公有令,任……” “事关关东军生死存亡的大事,你不去通报又怎么知道孙将军不会见我?难道说在关东军的未来发展上,孙将军他会置之不管吗?”袁澜一扫温和,眼神锐利,厉声道。 明知道他跟孙策之间的关系,守门士兵却还拦截他,不用说定是孙坚有心授意的。至于原因很简单,袁术最近跟袁术间隙越加严重,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已然紧张如火。孙坚既然选择了袁术,自然不会冒着触怒袁术的风险在与袁绍交好。一次让袁澜进去还好解释,若是继接二连三的发现袁澜在孙坚大营。袁术那边恐怕会起疑心,孙坚也不好在解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让袁澜进大营。 守门士兵精神一震,竟被袁澜突然爆发的气势吓了一跳。狐疑的看了袁澜一眼,也不确定这是不是袁澜想要进去的借口。只是看着袁澜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莫非是真的有大事要商议吗? 他只是一个守门士兵,上天又何苦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无论怎么做,反正今日他都将得罪一方。 袁澜可没心思去猜测守门士兵的心理想法,冷冷道;“今日我前来并非私事,乃是为了关东军的公事。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进不进去通报,如果你说不肯,那我转身就走。至于我离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无从所知了。” 最后一句话里面的威胁之意,袁澜毫不掩饰的流露了出来。他不喜欢用强硬的态度去解决问题,但那不意味他就不会去用强硬的手段。有些事情,或许用粗暴的方式去处理结果会更好些。就像现在,若想用温和的方式进入孙坚大营恐怕将不如人意。 守门士兵的确被袁澜的话震慑到了,假设袁澜此次前来真的是有大事需要找孙坚。倘若因为他的缘故而被耽误了,最后倒霉的绝对是他。想袁澜身为袁绍之子,在关东军的大事上面应该不会弄虚作假吧。就算是假的,大不了也就是在被斥责一顿。最好能够把他从守门营中剔除出去,也省得在遇到这种难办的事情。 “袁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通报。”说完之后,守门士兵逃也似的跑进了大营里面,这里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呆了。 袁澜目光深邃的看着守门士兵离去的背影,开始斟酌待会会见孙坚该说的话。不过转念一想觉得也没什么必要多想,若非是为了孙柔。这等好事又岂轮得到孙坚头上,孙坚接受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拒绝。他主要该想的还是如何去说服袁绍,对了,还有许攸那头老狐狸。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想了,还真是麻烦。 第七十五章;山丘定计 负手伫立如苍天大树挺拔的孙坚眉头紧锁,双目游移不定,陷入了犹豫不决中。他已经从守门士兵那边得知了袁澜到来的消息,对于袁澜他的印象其实还不错。出身名门,且又风度翩翩、谈吐不凡。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局势的突然变化,他还是很愿意和袁澜建立起良好关系的。 可是,现在终究已经不是鲁阳那时候了。为了麾下残存将士的未来,他不该在这个敏感时刻会见袁澜。毕竟袁术的心胸可是出了名的狭窄,只消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他的怀疑。寄人篱下,总归还是要夹起尾巴做人。谁曾会想到,昔日威震一方的江东猛虎居然也会为了避嫌而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孙坚自嘲的一笑,无奈的挥了挥手道;“以公务繁忙为由就不见了。” 今日之后,想必他跟袁绍军唯一的联系就将断了。尽管不甘,可形势比人弱又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自己实力不够,若是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他又何须见一个人都需要顾忌袁术的感受。 右手不由自主的攥成了拳头,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只是不知道,他还需要忍受多久? 黄盖眼神变闪,欲言又止,最后似下定了决心,说道;“主公,末将以为你该见袁澜。” 孙坚微微蹙眉,视线一转,看向黄盖的目光里透着询问。 “主公,我们跟袁绍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很好,可是也没有到达很差的地步。尽管我们现在已经投靠了袁术,但这也是各为其主,并无跟袁绍有太大的关系。但是袁澜都来到我军大营门口了,我们却避而不见。不管我们有什么理由,袁绍也必定将心生不满。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此时得罪袁绍,并不是一件很理智的事情。再说了,袁澜此次前来若是真的有重要事情要商议,我们不见的话耽误了大事那怎么办?”黄盖劝说道。 孙坚紧闭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他当然也想跟袁绍保持良好的关系。奈何天公不作美在他们之间隔着一个袁术作为阻碍,叹道;“可我们若是见了袁澜,袁术那边又该如何去解释?” “主公,是袁澜自己找上门来,又关我们什么事,为何要解释?”黄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道。 孙坚一时没有明白黄盖话里的意思,但很快他回过神来,道;“公覆,你的意思是大大方方的请袁澜进来?” 黄盖点了点头,道;“从一开始我们就陷入了无法选择的地步,所以只能投靠袁术任凭他随意宰割。可若是我们出现了其他选择可以脱离袁术,这个时候最该着急的应该是袁术了。毕竟现在我们投诚袁术的事情已经众人皆知,此时如果我们突然又转投袁绍,那对于袁术威望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这个时候,袁术安抚我军都来不及,又怎么有工夫猜忌做那自毁长城的傻事。” 孙坚眼前一亮,思路通明,笑道;“公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幸亏有你在身边,不然我差点就做下蠢事了。” “主公近日顾虑太多了,这才没想明白。若是换做平常时候,这种事情哪还需要末将来说。”黄盖谦虚道。 孙坚满意的对着黄盖笑了笑,道;“反正袁澜如今已经出现在大营门口,如果袁术真起了怀疑,就算不见袁澜也无济于事。那就索性去见一见袁澜,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情。希望袁澜的出现,能稍微改变一下我军现在的状况。” …… “小侄,拜见孙叔父。”袁澜面带微笑的恭敬道,不过眼神间却有一抹忐忑和紧张。毕竟他现在跟孙柔已经私定了终身,孙坚说起来算是他的未来岳父。他也不知道孙策有没有将他轻薄孙柔的事情告诉孙坚,若是被孙坚知晓了,想必他今天是难出大营了。 这件事倒是袁澜多虑了,事关孙柔的名声,孙策又怎么可能将此事说与孙坚听。 孙坚浑然不知道眼前温文儒雅的少年在几天前还在草地上轻薄自己的宝贝女儿,豪爽的笑了笑,道;“贤侄,今早不是听闻酸枣中有董卓的奸细。为了防止昨夜之事再发生,我便借整顿大军之名寻找奸细。这才下了门禁,如有怠慢的地方,还请贤侄不要见怪。” 袁澜自然清楚孙坚这话只是在敷衍,但他也并不在意,只要能够成功见到孙坚就好。而且看孙坚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他跟孙柔之间的事情,不知道最好。心里高悬的石头登时落下,清了清嗓子,遂道;“小侄此次前来,是有大事需要跟孙叔父你商量。” “嗯?不知贤侄有什么事情需要亲自过来跟我商议?如果是粮草的问题,那恕我无能为力了。唉,我军粮草本就不足,现在军粮遭毁,接下来的日子恐就难过了。”孙坚愁眉苦脸道,他的粮草本就靠着袁术救济。现在粮草被烧毁,粮草紧张之下也不知道袁术还会给他多少。一想到这个,他又是一阵头大。 袁澜摇了摇头,道;“粮草之事父亲已经解决,不日便会有粮草运来。在等韩大人的粮草过来,关东军今后的粮草问题无须再担忧了。” 孙坚闻言脸上一喜,心里最大的担忧现在被解决了整个人瞬间都轻松了许多。但笑意没能维持太久,很快又慢慢的收敛了起来,疑心大起,困惑道;“贤侄,既然不是粮草的事情,那又是什么事情?” “经吕布昨夜那么一闹,关东军刚斩杀华雄升起的士气又将衰败许多。纵使粮草问题解决掉了,可一只士气不足的军队又怎么打胜仗。父亲因此想出了一计能够鼓舞士气,但此事却需要孙叔父的帮忙。父亲知道澜相识孙叔父,特派小侄前来。”袁澜解释道。 孙坚面色凝重,心中暗自警惕了起来,他不知道袁绍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缓缓开口问道;“贤侄,不知袁盟主要孙坚帮什么忙?” “关东军现在需要一场胜仗来冲散连日来的阴霾才好重新振奋起士气,父亲希望孙叔父大败董卓军一次就好。”袁澜唇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胜仗啊。”孙坚低声念叨了一句,眉宇间又浮现出了一抹忧愁,最后苦涩道;“袁盟主太抬举孙坚了,孙坚现如今麾下只剩下一帮残兵败将,又如何打得赢士气旺盛的董卓军。” “如果有许先生跟文将军,还有澜一同帮助孙叔父哪?”袁澜微微一笑道,言语间尽是自信的神采。 孙坚一愣,旋即回过神来,急忙问道;“许先生,莫非就是南阳名士许攸?” 袁澜点了点头,道;“正是南阳名士许攸。” “许攸啊。”孙坚喃喃道,许攸名士之名他自然有所耳闻。可是想要战胜董卓恐怕还是很难,脸上不免露出了犹疑之色。 袁澜又继续道;“虽说董卓军现在士气正盛,但现在却是最容易击败他们的时候。自古骄兵必败,董卓军接连大胜想必早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骄傲之下必生大意,任他们也想不到我们会主动出击。有心算无心之下,再加上有许先生出谋划策、文将军亲率大军。孙叔父,我们未必没有机会能够击败董卓军。” 第七十七章;会见袁澜 孙坚脸上浮现喜色,但很快收敛起来,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平淡模样,问道;“贤侄,关东军诸侯众多,为何袁盟主却单要孙坚帮忙?” 袁澜一直仔细注意着孙坚的神态,在配合他这时说的话,心里已有了明白,看来孙坚是在质疑袁绍的用心。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清楚孙坚此时的处境,有袁术那样的主子,孙坚自然不得不提高警惕防止袁绍陷害他。迟疑了一下,随后道;“小侄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些不中听,所以希望孙叔父别放在心上。” 孙坚眉毛轻挑,不知道袁澜想说什么,不过他还是微笑道;“既然你都叫我一声叔父了,有什么就说什么,贤侄尽讲没事。” 有了孙坚的保证,袁澜这才开口道来;“先前孙叔父惨遭徐荣大败,险先全军覆没之事在董卓军中想必已经成了笑料。” 说到这里,袁澜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孙坚。只见孙坚眼皮猛烈的跳动了一下,好在脸色还未有变化。并未看到有过激的反应,他松开一口气,又说道;“也正是因为这样,董卓军现在定没有将孙叔父您放在眼里。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于孙叔父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却是一件可以利用起来的好事。董卓军越是轻视孙叔父,届时开战的时候,没有做好准备的董卓军对上含恨出击的我军,我军获胜的几率则将更大些。” 闻言,孙坚眼神一黯。尽管袁澜说的都是些实话,可直白的内容还是又一次冲击到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被揭开的地方。那一场仗,将是他一生都无法洗刷的耻辱,更是他难以释怀的悲痛。就算杀了徐荣,可大荣跟那些将士们也都活不过来了。心口微微收缩,痛苦涟漪般扩散。但是很快,他强行将负面情绪压制了下去。袁澜还在眼前,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失态。 轻微的呼吸了一口空气,竭力恢复了平静,孙坚这才沉下心来想一些事情。如果袁澜说是因为袁绍看重他才将此事交给他的话,他反而会怀疑此事的背后是否有阴谋。但是袁澜刚才说的这些话合情合理,让他彻底打消了怀疑。 既然消除了疑心,那么他就该考虑此事的可行性和能够获取的利益有多少了。不是他利欲熏心,而是此时的孙家在经不起一点打击了。若是以前,一旦涉及到了关东军大事方面需要他的帮忙,他二话不说直接就应允下来了。可现在不比以前,他需要万分小心应对随时会发生的状况。 “袁盟主可有什么对敌计划?”孙坚发问道。 “有。”袁澜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了孙坚身边附耳说了起来。若是没有这个计划,他又怎么敢孤身前来说服孙坚。 说完之后,袁澜安静的站到了一边,微笑的看着孙坚。他知道想要孙坚答应下来,那必须他自己觉得此战能胜才行。 孙坚眉目紧锁成一条线,大脑疯狂的运转了起来,开始对比敌我双方的实力情况了。他的残部加上袁术给的三千人马、还有文丑的大军,最后在配合上袁绍的计策,倒是很有可能一口吞掉一只董卓军。再来想获胜之后的事情,尽管会因此将接受董卓军的猛烈报复,但是袁绍势必不会坐任不管。只消关东军的士气提升,董卓军接下来该面对的就是关东军的怒火了。而他则可将降低的声望重新恢复,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孙家的实力,或许也能从而得以扩充。 想到这里,他不禁喜上眉梢,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坚定的说道;“孙坚本就是关东军的一员,承蒙袁盟主看重,这个忙我一定鼎力相帮。贤侄,不知我们何时启程?” “今日休整一天,明日清晨,大军开拔。”袁澜含笑道,暗自松了一口气。 忽然,袁澜饶有深意的看了孙坚一眼,漫不经心道;“孙叔父,世间之事非是一成不变。尤其是身处乱世,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但是多一个朋友,总归还是多一条路。小侄能够跟孙叔父相遇便是缘分,正好澜在父亲那边也还能说上一些话,能够帮持孙叔父的自然就多说点话了。对了,父亲其实也很看重孙叔父。来前父亲特意叮嘱过澜,要澜劝孙叔父切记不可因为一点挫折而一蹶不振,未来的路还长着很,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比如做大哥的,未必就一直都能做下去。” 袁澜一番看似随意的话却让孙坚心里一凛,他刚平静下来的心思又如波涛般起伏迭起了。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知道了袁澜所要表达的全部意思。袁澜在袁营的地位正如他以前所想到的一样,深受袁绍的器重、且对袁绍有一定的影响力。此次选择他作为战胜董卓军的主将,里面有袁澜的影子。袁澜对他示好,绝对不是简单的缘分两个字能够解释。要知道他已经投入了袁术的阵营,袁澜依然对他释放善意,不用想必定有所图。 最后一句话明着是在鼓励他,可暗地里的意思却将矛头指向了袁澜的大哥。自古历代家主之位是遵循立长不立幼传嫡不传庶的方式,庶子想要继承家业,除非嫡、长子发生变故。大哥不再当了,自然就轮到袁澜当长子了。长子也就有了继承家业的资格,袁澜是在向孙坚告诉他有争嫡的意愿。想清楚了这些,自然也就明白袁澜的举动了,袁澜是想跟他结成外援。 虽说袁澜现在只是袁家二公子的身份,可是此战能够被袁绍派遣一同跟随,显然是袁绍想趁此机会为袁澜铺路。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袁澜有袁绍的支持,未来或许能够将袁谭取而代之也说不定。 什么主臣、什么外交,一切都是建立在有利益的情况下。因为有利可图,他才投靠袁术,可难保以后会发现什么变故。现在能够在暗地里跟袁澜搭上关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哈哈,能够在鲁阳遇到贤侄真是孙坚的幸运。他日二公子若有事情,孙坚定倾力相助。”孙坚爽朗大笑道。 “多谢孙叔父的好意,小侄感激不尽。”袁澜面带笑意道,能够跟孙坚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也方便他将来迎娶孙柔。 “说起来自我来酸枣后还未设宴款待过贤侄,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让叔父我好好招待一番。”孙坚热情的邀请道。 袁澜摇了摇头,道;“父亲还在等我消息,就不劳烦孙叔父了。” 孙坚刚才也只是因为出于礼貌性才发出邀请,但话刚说出他就后悔了,一时间生怕袁澜真的答应了下来。尽管他同意跟袁澜保持良好关系,可那也要在暗地里才行。若是在自己的大营里面请袁澜吃饭被袁术知道了,那他可就有嘴都说不清了。还好袁澜拒绝了,不然事情就很棘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脸上还是故意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道;“可惜了,下次有机会定要让我好好设宴款待贤侄。” “孙叔父,那小侄就先离去了。”袁澜告辞道。 “贤侄一路走好。” 待袁澜走后,黄盖疑问道;“主公,袁澜可信么?这会不会是袁绍为了消灭我军布出的诡计” “袁绍是何等人,大敌当前又怎么可能会像袁术一样不分是非。有了利益捆绑的信任,才值得人更加相信。下去准备一下,全军做好准备,明日出发。这,或许将是我军重新崛起的机会。”孙坚眼中神彩湛然,激动道。 黄盖听之有理,便下去安排了。 第七十八章;关东谍报 一身黑铠的高顺神情严肃,手里拿着一封谍报,快步走进了吕布营帐。 “主子,关东军急报。”高顺恭敬的将谍报递给了吕布。 吕布漫不经心的接过谍报,随意的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看完之后,他又随手将谍报扔在了一边,淡淡道;“明正,关于此事你怎么看?” 高顺在来的路上就知道谍报内容了,早已想好答案了,当即毫不犹豫道;“梁东除了一帮残兵败将之外,又怎么可能还会有大量粮草。韩馥已经返回冀州筹备粮草,顺猜想这或许关东军用来暂时稳定军心放出的烟雾弹。” 谍报上写的是孙坚在梁东城囤积了大量粮草,为解关东军短时缺粮之事孙坚已经启程前往梁东城运粮。 吕布没有说话,视线汇聚成一点,盯着不远处的蓬布若有所思。 许久,整座营帐都是静悄悄的。高顺也没有感到不耐烦,耐心的站在原地等待吕布开口。 “明正,你说,这会是关东军的诱敌之计吗?”吕布结束了沉思,问道。 高顺也没有立刻反驳,认真的想了一下吕布的话,随即道;“拿粮草跟孙坚做诱饵,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主子,不管这是不是关东军的诡计,我们是否要在给关东军来一次重创?也好加速关东军的退兵。” “关东军必须退,但是不能退的太早。目前的关东军倘若在受一次打击,势必将一溃成败。如此轻易的就击退关东军,董卓他又会怎么想?功高盖主,大多可没什么好下场。”吕布冷笑道。 高顺眉头一皱,道;“主子的意思是我们来一场佯败?” “佯败又算什么,既然要败,就索性来一场彻底的大败。也好让关东军重拾点信心,不然接下来的仗在打起来就没意思了。不过,自损兵力这种蠢事还是留给董卓的人去做吧。”吕布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正好趁此机会削弱董卓的实力。 高顺心思一动,道;“主子,你的意思是让胡轸出兵?可胡轸并不受主子管辖,他会听主子的话出兵吗?而且胡轸身边还有一个徐荣在,以徐荣的军略才智,关东军的诱敌之计未必不能被看穿。届时,胡轸和徐荣若是将计就计大败关东军可就不妙了。” 胡轸是凉州有名望的豪杰,后被董卓招揽,自此成为了西凉军中影响极大的人物。早在关东军起兵之初,胡轸便被董卓派遣到了汜水关抵御关东军。徐荣原本奉董卓之命平定豫州兵乱,他在大胜孙坚军后被调到了汜水关负责辅佐胡轸。 吕布不以为然,缓缓道;“徐荣用兵素来谨慎小心,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现如今华雄折损关东军之手,他势必将比以往更加警惕。梁东粮草一事,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绝对不会轻举妄动。不过十有八九他是不会出兵的,粮草一断,关东军已成困兽。困兽的最后反击可不是那么好受的,稍有不慎来个阴沟里翻船可就糟糕了。所以他宁可放任粮草运回关东军,也不会轻易出兵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毕竟外面可是有许多双眼睛在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位置,也容不得他慎重。” 话到这里,吕布忽然停顿了下来。高顺知道后面还有下文,也没有去急的催促吕布。 嘴角微微上扬,吕布拉扯出了一抹讥笑,道;“不过胡轸可没有徐荣那么严慎,上一次的战功都被徐荣捞光了,听说胡轸很是不满。现在一个大好机会摆在胡轸面前,他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弃。就算明知道是圈套,想必他也不会放弃。反正孙坚在他眼里现在应该是不堪一击的存在,大把的功劳在前方等着他,他又怎么舍得不去拿。虽说徐荣用兵才能的确很出色,可是政治谋略却差了很多。再加上他并非出身西凉系,平时也不懂得如何和同僚相处。两人身份又悬殊,胡轸若是一味要出兵,徐荣又怎么阻拦的住。” “主子,可若这不是关东军的圈套。到时候胡轸真的击退了关东军,那可如何是好?”高顺担忧道。 “那就让胡轸死吧。”吕布淡淡道,杀气森然而露。 “主子,我这就去派秦宜禄前往胡轸那边伺机杀之。”高顺没有丝毫为难的说道,他麾下的刺客便是用来刺杀用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不用了,有比秦宜禄更好的人不用,那未免有些浪费了。”吕布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嗯?主子,那人是谁?”高顺不解问道,他麾下最强的刺客就是秦宜禄了,他不知道吕布哪里找来了比秦宜禄还要强的刺客。 “李肃。”吕布平淡的吐出两个字。 高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没想到吕布说出的人竟然会是李肃。 李肃乃是董卓帐下武将,任虎贲中郎将。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吕布的同乡。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当日在雒阳负责说降吕布的人便是他。虽说自那场变故之后,他跟吕布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可是要他去杀胡轸,这件事恐怕很难办到。 高顺皱眉道;“主公,平白想让李肃杀胡轸,此事恐难如愿啊。” “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就算是让他去杀董卓,想必李肃都不会手软的。”吕布讥笑道,他跟李肃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好。李肃的为人素来被他所不耻,但他之所以还愿意跟李肃相交。一是看在同为并州人的份上,二是李肃还有利用价值。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没错,现在便是使用李肃价值的时候了。 吕布的话让高顺陷入了深思,李肃此时就在汜水关胡轸手下做事,此事倘若有李肃的帮忙,胡轸多半是难逃一死了。只是想要成功说服李肃倒是有些难度,问道;“主公,那命谁做李肃的说客好?” “让文远去吧。”吕布淡然道。 “是。”高顺应道。 华雄是第一个,胡轸是第二个了。 …… 宽阔的官道上,数千名身披盔甲的士兵停留在两旁原地休息。 一辆舒适的华丽马车里,一张茶几两侧各自端坐着一个人。 “许先生,不知澜的计划是否还有什么纰漏。若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许先生提出修改。”袁澜恭敬的问道,那日他返回袁绍大营之后耗尽了口舌终于说服了袁绍执行他的计划。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行军布局打仗,尽管早已构思好一切,可还是难免会有些紧张,这才向许攸询问。 “二公子的计划很完美,不出意料的话,这一次董卓军就要全军覆没了。”许攸幸灾乐祸笑道,袁澜给他的惊喜是越来越多了。此行的计划袁澜制定的很不错,就连计划中会突发的状况袁澜也做好了应对准备。纵使换做他来设计也不过如此了,他是真的没有需要修改的意见。 “有许先生的话,澜就放心了。”袁澜松了一口气道,既然连许攸这头老狐狸都觉得他的计划没问题,那么看来他的计划是真的不会有出错了。就算真的有出错,到时候承担过失的最起码还有许攸陪他。那么他承受的想必应该会少很多,谁叫许攸也说计划没问题的。若是能够因此将许攸绑上他的船上,他倒是不介意此战失败。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因小失大,可不划算。 许攸端起茶杯轻酌了一口,忽然淡淡道;“二公子帮孙坚,不知是为公?还是私?” 第七十九章;孙柔来见 袁澜说服袁绍跟许攸的理由是想借一场大胜来鼓舞关东军的士气,这一点他们都很赞同。但是在选派的人员上,袁绍跟他一开始其实是不愿意将此事交给孙坚的。此战明显是过去捞取战功的,这种好事自然要交给袁绍一系的人。好在袁澜说出了两点理由才让袁绍同意下来,第一点是因为孙坚如今因为先前的大败声望降低了许多,就算取得胜利也不会在给他增加过多的声望。反之若是派遣其他的诸侯前去,只会凭借此战增强他们的名望。第二点则是可以借此机会来离间孙坚跟袁术的关系,他们两人之间关系本就不牢靠。只要撕开一道小小的缝隙,他日必定会张裂成无法愈合的裂缝。要是袁术跟孙坚在上演一场反目成仇的戏码,那样就更有趣了。 只是,他却对袁澜选派孙坚产生了一丝怀疑。在他心里隐有一个答案,可还没有确定。所以他决定趁此机会,试探一下袁澜。 袁澜骤然一惊,眼神变闪,他不清楚许攸这话是什么意思。猛然间,他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忘记了许攸是负责袁家情报系统的,有那些耳目在,袁营中恐怕很少有人能够避过他做事。许攸莫不是查出他跟孙柔的关系了吗?可是他自认为最近行事很谨慎,又是怎么被许攸发现的? 他跟孙柔的关系很隐秘,鲁阳发生的事情许攸是绝对查不出的。孙坚大营那次,除了孙策之外也不可能被外人所得知。蓦然间,他的嘴角尴尬的抽搐了一下,唯一可能被人发现的就只剩下那次草地了。那晚本就天黑根本不易察觉到身后是否有人跟着,再加上是营帐外面也极易被人发现。不说他那时对孙柔做的事,单是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地就已经会引人诟病。 越想越可能,暗骂自己当时定力怎么那么差,现在被人拿捏住了还真是麻烦。但是他也知道在责怪自己没什么用了,还是先想想该怎么解决眼前的事情再说。静下来后,在想这件事,自然多了几分明智。 正如他当日对孙坚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就算被许攸获悉了他跟孙柔的关系又如何,大不了他就直接去向袁绍说清楚自己喜欢孙柔。男女之事,本就是天经地义。少年风流,也属正常。虽然喜欢的对象跟自己不是一个阵营,可现在毕竟什么事都还没发生,他最多也就被袁绍斥责一顿而已。许攸若是想凭借这件事威胁他,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弄到到最后只会平白惹得一身腥。这种蠢事,想必许攸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既然如此,那许攸又为何问他?有所问,必然是有所惑。那么,许攸的惑又是什么? 深思熟虑之后,袁澜了然于心,抬起头,微笑道;“公私皆有。” 袁澜的回答越加接近他的答案,可是还不够,需要在逼近一些。许攸眼睛一眯,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二公子就只见过孙坚一面,私交居然能那么好。二公子的魅力,攸着实佩服。” 袁澜目光炯炯的看向了许攸,意味深长道;“有能者居之,澜一直认为这句话很对。不过,能者若是没有足够的势力,想必再有才也不会居高位。许先生,你觉得澜此言正确否?” 许攸微微一笑,没有急的回答。袁澜终于给出了他要的答案,正如他所猜测的一样,袁澜当初在鲁阳应该跟孙坚达成了结盟的协议。袁澜替孙坚引荐袁绍,孙坚愿为袁澜的外援。可惜后来孙坚战败了,袁澜自然也不好在推荐孙坚。此时,趁着这个机会,袁澜又准备重新帮助孙坚了。 他才不在乎袁澜帮不帮孙坚,他在乎的是袁澜若无夺嫡之心又怎么会扩大自己的势力。其实袁澜跟刘夫人之间的关系早已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而袁澜若是想扳倒刘夫人就必须夺嫡。只是袁澜掩饰的很好并未流露过这方面的意思,而现在话里的隐晦内容已经展露无遗。推波助澜,一直是他所喜欢做的事情。 许久,许攸眯着眼睛,完全让人看不透眼中想的是些什么,幽幽道;“攸,觉得二公子所言不虚。” 反正袁营这潭水早已浑浊不堪了,就让他来搅拌的更加混乱吧。 袁澜所料没错,许攸是在试探他是否有夺嫡之心,那他也正好来试探一下许攸是否有嫡庶之分。试探的结果很让他满意,许攸已经间接表态他没有根深蒂固的长子继位思想。只要许攸不会阻碍他,他未来在袁营的路就好走很多。 “请几位大哥通报一声,孙柔奉家父之命前来找二公子。”一道清澈动听的声音突然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魂牵梦萦的声音蓦然闯入袁澜心里,“咯噔”一声让他身子一颤,多日来的思念欣喜差点就喷涌而出。好在先前被许攸惊吓了一次,此时袁澜纵使心里惊喜万分,但他还是压下了兴奋的情绪。脸色却如常无丝毫变化,反而平静的看向了许攸。 许攸心生疑惑,不知道孙坚派自己女儿过来找袁澜有什么事情,不过还是笑道;“既然孙坚有事找二公子,二公子便去吧。” 袁澜没有表现出一副猴急的模样,点了点头镇定道;“许先生,那澜就先出去了。”也不管许攸到底知不知道他跟孙柔的关系,说完之后他便走了出去。 也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孙柔扬起头望向马车上时,正好对上了袁澜掀开车帘看过来的双目。 那一眼里,浓情蜜意犹如迸溅出来的火花,熊熊燃遍两人全身。 袁澜只觉身子一阵火热,有种想要紧紧拥抱孙柔的冲动。好在理智仍存,他奋力压下心头的躁动。将视线从孙柔身上移开,缓步走下马车。 “不知孙将军命孙小姐过来找澜有什么事?”袁澜收起了刚才的欣喜,语气平淡道,就像是在面对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第八十章;父母之言 孙柔微微低头,尽管知道袁澜是为了避嫌才装出一副陌生的模样,可袁澜的疏淡还是让她感到了一丝失落。不过她并非那种只知无病呻吟的千金小姐,很快就平复了情绪,随即将手里提着的一只食盒递向了袁澜。 “父亲命人采购了一些小吃甜点特命我送来,还请二公子享用。”孙柔展颜一笑,甜美的模样不禁令人眩目一亮,她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露给袁澜看。 袁澜接过食盒,谢道;“有劳孙小姐了,替澜感谢孙叔父。” 孙柔“嗯”了一声,随后抬头不舍的看了袁澜一眼,旋即无奈的转身离去。 当她听说袁澜刚跟随大部队一同前往梁东城时,她差点就按耐不住自己前去见袁澜。只是这个时候去见袁澜明显是不理智的,不说此时人多眼杂,单是袁澜身边还有一个许攸就很麻烦。于是她便向孙坚提出送小吃用以示好袁澜跟许攸,头一次以公谋私,倒是让她有些难为情的。不过,只要能够见袁澜一面什么都是值得。可惜,相见的时间太短了。 袁澜自然知晓孙柔的情谊,奈何现在自己实力低微。他不怕刘夫人对付他,他怕的是刘夫人去对付孙柔。在自己还没有能力保护孙柔之前,他不会轻易的暴露自己跟孙柔的关系。 硬下心肠转身上马车,他不愿注视孙柔离去时落寞的倩影。此时此刻,愁苦难舍的又岂止孙柔一人。 重新掀开车帘,袁澜又恢复了宠辱不惊的平淡模样。缓慢弯下身子坐在了软垫上面,随意的将食盒摆放在了茶几上面。他不是不想精心对待孙柔送来的东西,可是眼前还有一只老狐狸坐着,任何一丝异常都有可能被许攸看破其中的猫腻,容不得他大意。 “也不知道孙坚买了些什么点心。”说话间,袁澜打开了食盒,只见里面放着一只香味十足的烧鸡跟一些样式精美的酥饼小吃。 袁澜拿起一块酥饼,咬了一口,边咀嚼边含糊道;“许先生,味道蛮不错的,要尝尝么?孙坚的好意,我们总不能辜负。” 他无法确定他跟孙柔的关系许攸到底知道了多少,许攸没有直说的话他也就无法了解。孙柔并非一般女子,不说她知书达理可也聪慧过人。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她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来见他。不怕引起非议的结果就只可能那必然是出自孙坚的意思,有孙坚的授意,外人当然不会因此多想。孙柔只是听从自己父亲的命令找袁澜,那样又怎么还会怀疑他们两人的关系。相反孙柔此举正好可以被他用来试探一下许攸知道事情的程度,不然头顶上一直悬着一柄利剑那种感觉可不好受。 “孙坚既然在示好,那攸自然也没有理由拒绝。”许攸笑道,伸手也拿起一块酥饼吃。 一开始他的确派人在监视袁澜,毕竟袁澜久居在外情况如何他还不清楚,自然要盯紧仔细琢磨一番。不过袁澜的表现却超出他的想象,一连串的计谋施展下来让他颇为看重。别看袁澜现在在袁营没有一点势力,可不出意料的话。讨董结束之后,便是袁澜上位的时候了。如此人才,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儿子,袁绍又怎么可能让他闲赋一边? 届时待袁澜执掌权柄之后,若是被他察觉到了身边有人在监视。一不小心查到他头上,事情可就棘手了。任谁被人监视,想必都是不会感到高兴的。他还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就和袁澜刚建立起的关系产生裂缝,于是他便撤去了监视袁澜的人。说来也巧,他撤去的时间刚好是关羽斩杀华雄之日。所以那晚袁澜私会孙柔的事情,其实他并不知道。 他那时候的确是怀疑袁澜跟孙坚之间或许有一些关系,但却没想到袁澜会跟孙柔互生情愫,甚至还在暗地里私定终身了。这件事说出来他也很难置信,因为当今时代婚姻制度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要知道这个时代女子抛头露面的机会是很少的,生在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一般在出阁之前是在自己的闺房内,学习琴棋书画,织补刺绣之类的针线活。生在贫苦的家庭,女儿可能随着父母做些活计。但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以用来谈情说爱的空闲时间是很少的。倒是为人父母者,要担起生活的重担,能更多地接触到社会,所以婚姻以父母之命渐渐的便成了规矩。 寻常大家闺秀的婚事都是由父母决定的,那些个从小受礼教熏陶的千金小姐根本就不会做出跟男子私定终身的越矩行为。当然她们也不敢这么做,因为此事一旦曝光,那对于她们的名声将会造成毁灭性的伤害。可别小瞧外界的风言风语,众口铄金足以达到积毁销骨的程度。 虽说孙家近些年崛起了,渐渐在天下世家中占据了一席。可孙坚本就是个武人,从小学的尽是些军略兵法。让他教孙策成为一名出色的武将倒还是可以,但让他去教孙柔如何成为一名大家闺秀那可就不行了。再说有孙坚的厌文先例在,孙柔又怎么会耐心学些女子该学的玩意。纵使孙坚不懂世家礼仪也就算了,反正孙柔的生母吴夫人出身江东世家有她教导那也是可以的。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孙柔偏偏不爱女红诗书,就爱舞枪弄棒。再加上孙坚对于孙柔这个宝贝女儿分外溺爱,既然看她喜欢习武,索性就教她武艺了,也正是因此养成了孙柔娇蛮泼辣的性格。 因为没有深受礼教捆绑,孙柔也就不像其他千金小姐一般软弱温顺。在敢爱敢恨的鲜明性格之下,她自然敢跟袁澜私定终身。名声什么的她还没在乎,只要有袁澜在他身边,就算遭天下人唾弃她也不害怕。 这一点倒是许攸根本就没有算到的,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毫不担心。就算孙柔爱慕袁澜又如何,只要孙坚不答应,除非孙柔敢干出私奔的壮举,否则她跟袁澜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放在前些日子,孙坚或许很乐意看到袁澜跟孙柔在一起。可如今,孙坚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孙柔跟袁澜在一起的。毕竟袁澜跟孙柔背后代表的是两个不同的势力,轻易的结亲势必将引起袁术的怀疑。 第八十一章;猜忌种子 孙坚绝对不会让孙柔跟袁澜扯上关系,但却又派孙柔过来送食盒,其中意味除了示好再无其他答案了。毕竟孙坚能够成为此战主将乃是袁澜一力促成,以袁澜欲夺位的野心一定将此事告知了孙坚。孙坚当了这么多年诸侯也不是白当的,这是在向袁澜释放自己的善意。当然还有向他示好的意思,南阳名士跟袁术智囊的名头也足够孙坚尊敬了。 袁澜清秀的脸庞上笑意盎然,隐隐有如释重负消散开来。他已经确定了许攸根本就不知道他跟孙柔之间的关系,若是知道的话不应该是这个回答。不知道好,他也好少费些心思来摆平许攸。 “二公子,孙小姐姿色如何?”许攸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袁澜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一时间疑惑了起来,难道许攸其实知道?轻轻的呼吸了一口气,道;“孙小姐风姿绰约,貌美如花,不知许先生问起这个?” “二公子,那可愿娶孙小姐?”许攸笑眯眯道。 袁澜眼神错愕的看向许攸,差点将愿意两字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故作镇定道;“许先生说笑了,孙小姐如此佳人又岂是澜可唐突的。” “若是二公子有心,攸可向孙将军求亲哦。”许攸笑意不减,反而越加浓郁道。 袁澜咳了咳,道;“许先生就不要再拿澜开玩笑了。” 许攸饶有兴趣的说道;“二公子,攸可没说笑,这话是认真的。原本攸就打算此战过后向孙坚为二公子提亲,当然前提是二公子你愿意娶孙小姐。娶了孙小姐,对于二公子来说好处可是不少哦。” 袁澜猛然回过神来了,他终于明白许攸话里的意思了。他若是真的和孙柔结亲了,一方面可加近袁绍跟孙坚的关系。有了孙坚岳父的关系在,他在袁营的影响将会水涨船高,变得更加稳固;至于另一方面则是可以进一步挑拨孙坚跟袁术之间的关系,倘若能够成功那他也将收获不少功劳。总之一句话,娶了孙柔,他在袁营走下去的步伐将轻松很多。 可是,他不敢。 他宁可坎坷曲折的走一条难路,也不敢轻易的将孙柔的安危用来铺平自己的道路。 “孙坚不会同意的。”袁澜苦笑道,在许攸面前他必须装出同意的模样。正常情况下,他是不会拒绝提升自己势力的机会的。若是在拒绝,就会引起许攸的怀疑了。不过好在现在形势的微妙,孙坚想必应该不会同意此事的。 许攸满不在乎道;“同不同意是一回事,但是提亲还是要去做的。” 只要外界传出许攸向孙坚提亲的事情,不管孙坚会不会拒绝,一颗猜疑的种子都已经在袁术心里种下了。 …… 在一名士兵的指引下,一袭黑袍、一顶黑帽的魁梧男子走进了一间守卫森严的营帐里。 黑袍人才刚进去,就看到了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正百无聊赖的喝着酒。 中年汉子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来,一双阴冷的眸子似利剑一般刺穿了过去,直指黑袍人。 黑袍人顿觉一股压力袭来,脸色骤变。但转瞬间他又恢复如初,昂首挺胸,毫不畏惧的大步向前踏去。 中年汉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冷笑了一声,厉声道;“既有要事商议,又何苦藏头露尾。没有显露真面目的魄力,又何必来这里。” 黑袍人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摘下了黑帽,露出了一张俊秀坚毅的脸庞,当即抱拳道;“张辽,拜见中郎将李将军。” 李肃“咦”了一声,似没想到来人居然会是张辽。他跟张辽并无交情,只是早年还在并州时在吕布身边见过几面而已。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知道张辽如今乃是吕布的左膀右臂,未来前途不可估量。本来他还在纳闷吕布这个时候怎么会派人过来,而且还是私底下偷偷摸摸的过来。现在见了张辽,一种不妙的预感顿时浮现了出来。能让吕布亲信亲自过来找他,欲商议的事情恐怕非同一般,很有可能涉及到董卓。牵扯到董卓的事情,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卷入。 只是张辽现在人都已经在他面前了,他总不好将其驱赶出来,得罪吕布的事情还是不要招惹上比较好。于是,他刚阴沉下来的脸转瞬堆上了笑意,道;“某还在想奉先会派何人过来,竟没想到是文远亲至了。刚好某一个人独饮很是无趣,文远过来陪某先喝上几杯。” “李将军,大事尚未谈妥,辽不敢饮酒。”张辽肃声道,笔直如枪的站立在原地,不卑不亢的看向李肃。 李肃还想先跟张辽喝会酒,要是能够灌醉张辽将事情搁浅下倒也不错,只是没想到张辽这般耿直严谨。既然张辽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不好在搪塞推脱了,于是问道;“不知奉先有何要事需要文远你亲自过来。” “主子欲跟李将军结盟,请问李将军意下如何?”张辽也不跟李肃打马虎眼了,直接开门见山道。 李肃一怔,似没料到所谓的大事居然会是结盟。不过他转念一想,结盟这种事当然不可能随便的交给一个人去办,派自己的亲信过来一是以示诚意、二是防止消息外泄。张辽出现在这里,倒也实属正常。可是他熟悉吕布的为人,倘若吕布想要跟他结盟早在雒阳就找他了,又何必需要拖到现在才派张辽过来。 而且他隐隐感受到吕布对他的不喜跟排斥,至于原因是什么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唆使弑父这种事情,终究还是会让人诟病的。尽管是吕布亲手杀了丁原,可丁原在怎么说也是他的义父。这些年的父子感情,总归还是有些存在的。丁原的死可以说是李肃一手造成的,吕布自然会对他产生恨意。若非这样,他早就去投靠吕布了。在董卓义子下面做事,可比在胡轸大都护麾下受气的好。 事出反常必有因,吕布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他结盟,其中必有蹊跷。 第八十二章;独饮冷清 “文远,奉先好端端的为何要跟某结盟。莫不是奉先遇上什么难事了?如果是这样,文远你尽管直说,某能帮上的一定相帮。”李肃摆出了一副热心肠的样子道,换做是在雒阳他一定会答应下来。可是现在,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他可不会轻易的答应。 张辽迟疑了一下,面露惭色道;“实不相瞒,主子现如今的确是有一件事想请李将军帮忙。但主子也不愿让李将军白帮忙,所以才决定跟李将军结盟。他日李将军若是有什么事情,可随时找我家主子相助。” 李肃眼神一凛,蓦然间心头的不安越发强烈了。暗骂自己嘴欠怎么就说出这种话了,没准张辽就是在等着他开口。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想收回也不可能了。吕布的承诺听起来的确很诱人,可伴随而来的还有将要跟吕布一起承担的巨大危险。平常时刻也就算了,可如今关东军正虎视眈眈的在外。这个时候吕布的异常举动不知为何却让他特别心慌,总觉得吕布似在策划做些什么令人惊悚的事情。 也不顾面子问题了,李肃硬着头皮,呵呵笑道;“不说奉先麾下有骁勇善战的并州狼骑,单是相国大人义子的身份旁人又有谁敢得罪。就连关东军在前几日都被奉先一把大火烧毁了粮草。现在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奉先单骑入酸枣大营的风范。文远,你可不要诓骗某,奉先又岂会遇上什么难事?” 吕布单骑杀入酸枣大营的消息传到李肃耳边的时候,他着实被大大的震惊到了。敢做出这种壮举的,天下恐怕也就只有吕布了。这份勇气跟魄力,当世又还有谁有?想到这里,心底深处忽然弥漫出一抹惆怅。 当年他跟吕布身份相差无几,甚至比吕布的地位还要高点。可看看现在,吕布不但成为了董卓的义子身份越发显赫起来,而且更是已经名动天下。人比人,真的气死人啊。 张辽才懒得鄙夷李肃转眼间就变换的小人嘴脸,淡淡道;“主子希望李将军能够替他杀了胡轸。”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传入在李肃耳朵里不亚于一声平地惊雷,陡然惊吓到了他。手一抖,刚拿起的酒杯没握住,“啪嗒”一声落在了小木桌上。 胡轸,那可是董卓钦点的大都护,他在西凉的影响力非同凡响,又岂是李肃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能够相比的。叫他去杀胡轸,吕布是疯了么!早就知道吕布找他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可也没想到会是这种事,太出乎他的意料。一时间他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可看到张辽严肃漠然的模样,只能无奈的暗叹。 李肃面容僵硬,干笑了一声,道;“呵呵,文远长途远来,想必也累了。要先喝上几杯酒,然后下去休息会么!” 他选择了跳过这个敏感的话题,杀胡轸这种事太不切实际了。他才不想去探究吕布为什么想杀胡轸,知道的越多只会被卷入的越快,有时候不知道一切比知道真相的可以活得更久些。吕布跟胡轸之间的纷争,目前不是他所能参与的。而且他也不想去参与,安安心心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比什么都好。 张辽径直走到了李肃面前,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冷笑道;“李将军,昔日在五原的雄心壮志现如今又在哪里?莫不是被这些年的安于现状尽数磨灭光了吗?胡轸,一介武夫而已,又怎么比得上李将军的雄才大略。难道李将军就甘心一直屈居在无能之辈手下一辈子吗?李将军,一个人喝酒,不冷清吗?” 李肃身子一僵,张辽的话如利箭一般深深的刺进了他心里,将他最不愿被人知道的心事狠狠的揭开了。 他甘心么? 若是甘心,他又何必冒着被吕布诛杀的风险自告奋勇前去劝降。吕布愿降的时候,他不知有多高兴。本以为可以因此博取一个官位,结果却终究还是不尽人意。如果不是他劝降了吕布,致使丁原被杀。董卓想要掌控雒阳可没那么容易,甚至有可能此刻权倾朝野的人并非是他。这么大的功劳按道理说他最起码可以官升一级,可是最后得到的却只是一堆金银财宝。他要这些钱财有什么用?他要的是官位,是进一步的权利。 谁叫董卓才是他的主公,臣子是没有选择权的。董卓不愿给,他又有什么办法?为此他还要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真是可笑至极。 轻轻的呼吸了一口气,李肃僵化的脸庞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容,故作不悦道;“文远,大都护待某恩重如山,这种话你以后别再说了。” 张辽深深的看了李肃一眼,刚才他明显看到李肃眼中闪过一丝忿恨,但是转眼间李肃却恢复了正常。这份自制力实属难得,看来主子说得对,李肃心机阴沉绝对不可小觑。他当即收起了轻视之心,心思飞快的转动了一圈后已有了想法。 他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反而换了一个话题说道;“刚才是辽失礼了,李将军,你可知这些年你为何在相国大人手下一直不受重用、难以高迁吗?” 李肃呼吸一快,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苦笑道;“谁叫某不是凉州人。” 董卓能在短短数年间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依仗的便是西凉军。可以说没有西凉铁骑,就没有现在董卓的辉煌。因为一个外系武将而引起西凉一系武将们的不满,这种蠢事董卓可不会干出。所以就算李肃在怎么出色,他也不会本末倒置重用李肃而冷落西凉武将。 至于吕布则是一个例外了,董卓需要借助吕布勇不可挡的武力跟麾下的并州狼骑稳固他在雒阳的统治,这才将吕布收为了义子。若非吕布具有超强的实力不好惹,西凉武将们早就开始排挤他了。可尽管如此,吕布在董卓帐下还是受到了不少针对。 第八十三章;张辽游说 张辽忽然也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主子也不是凉州人啊。” 李肃看着张辽的愁容,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过来了,但又感慨道;“奉先贵为相国大人的义子,身份尊崇。就算不是凉州人又如何?反正还不是同样深受相国大人的器重,文远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日相国大人百年之后,相国之位可就是奉先的了。” 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说的就是他劝降吕布。弄到最后却成就了吕布,一跃而上成为了董卓的义子,一时好生风光。而且董卓膝下无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继承董卓霸业的人也将是吕布,这如何不让他羡慕。 “李将军,此事可没有你讲的这般轻巧。虽说相国大人膝下无子,可是李将军你别忘了,相国大人可还有一个侄儿。那可是跟相国大人正儿八经有血缘关系的人,又岂是我家主子一个义子能够相比的。”张辽感喟道,眉宇间涌出了一抹担忧。 “董璜算什么玩意,酒囊饭袋一个,又怎么比得上奉先。相国大人若是将霸业交给他,不出几年必定毁于一旦。相国大人深谋远虑,怎么会看不到这一点。就算是为了西凉军的未来,相国大人也是绝对不会将辛苦打下的基业交给董璜的。文远,你就放心吧,奉先的相国之位是跑不掉的。”李肃笑道。 张辽可没李肃想的那么乐观,摇了摇头,道;“李将军,你想的太简单了。就算相国大人愿意传位我家主子,可他麾下的西凉武将们是一定不会同意的。西凉人一直以来就抱团排外,根本就看不起其他州郡的人。不然以李将军的才能又怎么还会屈居在一个中郎将的位置上,还不是西凉人刻意打压的缘故。相国大人在世还好,有他的压制西凉武将们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可若有朝一日不在了,那些西凉武将肯定第一个反对主子。兵变,是必然的结果。” 别看他们并州一系现在风光无限,可那一切都来源于董卓对吕布的看重。并州军崛起的太快,在董营中的根基尚未稳固。倘若董卓对吕布失去了信任,并州军的末日也就快到了。 “也许,情况没有文远你说的那么严重。”李肃表面故作轻松道,心里面他其实也知道张辽说的没错。若非多年来一直受到西凉武将们的打压,他又怎么可能在中郎将的位置一呆就是多年。可谁叫董卓是西凉人,他不帮助西凉人又去帮助谁?所以说只要董卓在世一日,他就不会得到晋升的机会。蓦然间,一个惊悚的念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脑海里。但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被他压制了下去,轻微的摇了摇头,竭力将那个压根就不该有的念头摒弃了出去。 “或许是我危言耸听了,不过未雨绸缪总是会好些。纵使到时候真的发生了什么,做好了准备有了对抗的势力,就不至于落入到毫无反击之力的困境。主子想替并州人博取一个未来,不知李将军可愿意跟我家主子一起相争?”张辽眼神明锐的盯向了李肃。 李肃脸色瞬变,张辽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上了,他哪还会不明白。只是正因为明白,他才越发觉得为难。 并州人想要上位,那就必须踢下凉州人,在凉州人占据主导地位的情况下想要替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还是在董卓的眼皮底下,事情可就更加难办了,稍有不慎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站队这种事还是需要慎重考虑的,站错队付出的代价远不止官位的消失,同时消亡的还有自己的性命。 “此事重大,还容某认真考虑一番。”李肃微微将头偏转到了一边,避过了张辽的锐利目光。他现在很后悔,压根就不该接见张辽。 张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他也知道像李肃这种人在没见到足够的利益之前是不会轻易答应下来的。还好他在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函递向了李肃,低沉道;“李将军,请先过目一下此信吧。” 李肃狐疑的接过信函看了起来,看完之后皱眉道;“若是等孙坚将粮草从梁东城运回了酸枣,关东军恐将兵发雒阳了。” 他原本还以为关东军此次粮草受毁想要再次筹备好应该需要很多时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双方将没有战事。可谁会料到孙坚居然在梁东城放置了大量粮草,有了这批救济的粮草。关东军在后方无忧的情况下势必会发兵雒阳,不然被吕布烧毁粮草的怨气该怎么出? “李将军,你可想过若是胡轸战死,你又大胜孙坚夺走粮草。这个功劳,不知道够不够当一个大都护了。”张辽漫不经心的随意道,语气轻松里透着戏虐。 李肃瞳孔突然剧烈的一缩,眼神变换了许多。张辽的话如同一枚诱人的鲜果,让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隐有意动想要一口吃下。但还是有一抹担忧缠绕不散,导致他陷入了激烈的斗争中,无法下定决心。 眼角不经意间扫到了张辽,一个大胆的念头一闪而过。刚想压下,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多想了起来。与其去做风险极大还不能保证自己安危的事,还不如做些简单方便且不会危害到自己的事。若是此时拿下张辽,在去向胡轸告发吕布的不轨之心,想必应该能够得到胡轸的信任。想到了这些,他再看向张辽的目光里便透着几分诡异了。 张辽一直注意着李肃的神情变化,眼见他神色不对,稍一多想哪还不清楚李肃的想法。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后,他俊面含霜,语气森冷道“李将军,就算你想靠出卖我家主子作为进身投靠胡轸。可用这种方式博取的信任,你认为能够维持多久?今日你能够出卖我家主子,可难保胡轸不会想他日你也会用同样的手段出卖他。胡轸,他是不会真的信任将军你的。小心空欢喜一场,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李肃陡然一惊,隐秘的心思被张辽识破了,登时很是尴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没说话,只好紧紧的抿住了嘴。 第八十四章;李肃决心 李肃陡然一惊,最隐秘的心思被张辽识破了,登时很是尴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缓和眼前的僵局,只好紧紧的抿住了嘴用沉默来避免失态。 张辽看到李肃这幅模样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心里闪过一丝鄙夷,又继续说道;“若是将军想拿下张辽可就打错算盘了,不是张辽自负。要是想在被拿下之前自尽,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别怀疑张辽对主子的忠心,不过一死而已,只要不给主子带来麻烦也是值得的。一具尸体,李将军最多放个行刺的罪名。再多,想必也放不上去了。但张辽在此劝诫李将军一句,张辽贱命一条赔上无所谓。可李将军今后,最好每次出行重兵相随,否则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我家主子什么都不记,偏偏就喜欢记仇。” 威胁,赤裸裸毫不掩饰的威胁。但是张辽说的没错,如果今日张辽死在这里,吕布是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李肃的,很有可能会采取以血还血的报仇方式。届时,纵使有胡轸的保护,李肃也很难预测未来的安危。而且,李肃还不清楚胡轸到底愿不愿意为他承受吕布的怒火。 所以除非李肃决心彻底跟吕布撕破脸皮,否则李肃今日绝对不会对张辽动手。 “文远,你在胡说些什么。某跟奉先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李肃故意骂道,掩饰住了脸上的窘状。 张辽的话提醒了他,在没有完全能够置吕布于死地的把握下若是惹怒了吕布,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张辽狠决护主的表现,倒是让他心生敬佩之情。 “是辽失礼了,辽在这里向李将军道歉。只是李将军,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博。你若不赌,永远都不会知道赌赢之后新天地的模样。井底的风景,又怎么比得上新天地的波澜壮阔。”张辽极尽煽惑道。 李肃眉头紧锁,呼吸不由得变粗了起来、伸手端起酒杯,大口的喝了下来,方才缓解了一下内心压力。今天张辽带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既然张辽的到来让李将军为难了,那今日就当张辽从未来过吧。刚才的话李将军也别往心里去,张辽就此告退。”说着,张辽毫不犹豫的就转身朝外走。他需要给李肃在制造些压力,这样才能快些达到此行的目的。 李肃依旧没有开口说话,怔怔的坐在原地。完全没有理会张辽的话,任凭张辽朝外走去。 张辽也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般,大步跨出。一连走出了十多步却毫不减速,反而加快了速度,似巴不得能快点离开这里。 眼见还有几步张辽就要走出营帐了,但是李肃却还是没有一点反应,这似乎就是他间接做出的选择。 几步之后,张辽掀开了篷布,右脚才刚迈出,身后终于传来了李肃的声音。 “回去告诉奉先,此事某会办好。” 张辽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旋即转身朝着李肃拱手说道;“李将军深明大义,辽替主子先谢过了。” 李肃眼神复杂,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道;“你走吧。” 做出这个决定,其实里面也有无奈的成分。张辽都将事情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他还拒绝了,这不明显是在得罪吕布。尽管张辽说一切都当没发生过,但这种鬼话他根本就不会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更何况他面对的还是吕布,吕布连自己的义父都敢杀哪还会在乎他的生死。本来他在董营的处境已经很糟糕了,吕布在对他起了杀意,那他继续呆下去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杀胡轸是死,不杀胡轸也是死。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他就索性拼一把,没准还能借此博取出一个锦绣前程出来。 张辽点了点头之后便走了出去,目的达成,接下来就可以看一场好戏了。 待张辽离开后,李肃坐在木椅上陷入了沉思。答应两个字说出是简单,付诸于实可就困难了。尤其要杀的人是胡轸,还要在不被董卓怀疑的情况下杀死。这就更加难上加难了,吕布倒是给他出了一个天大难题。但没办法,再难他现在也要想出办法来。骑虎难下了,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次了。 一口引进酒杯的酒水,李肃绞尽脑汁开始苦思冥想对策了。 刺杀?不行。胡轸身边守卫森严,一次失败,今后就在没有机会了。 下毒?不行。厨房那边想要买通太难,且很容易被查出来。 太过偏激的手段不能施展出来,必须要营造出胡轸自然死亡的假象这才可以骗过董卓。 李肃感觉自己脑袋要炸了,想了很多种对策却全都被扔弃了。使劲的甩了甩头,突然看到了木桌上放在一边的信函。 那是张辽给他的关东军谍报。 他突然想起来了,刚才张辽已经对他说过了让胡轸死的最不受人怀疑的计策了。战死,的确是一种好死法。最大限度降低自己的疑点,还能趁机捞取战功,很好。说服胡轸出战倒是没什么难度,近些日子徐荣、吕布接连大胜的消息早就让胡轸心里痒痒了,若非有董卓的勒令胡轸早就带兵出征。现在一个大好机会摆在胡轸面前,胡轸哪还会放过。胡轸好说,但徐荣就有点麻烦了。必须在徐荣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让胡轸做好出征的准备,这样到时候徐荣也没有办法在多说什么了。毕竟胡轸才是汜水关目前最高统帅,徐荣作为副将其实并没有话语权。 霍地起身,李肃拿起关东军谍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朝外面走出去。 “将军,去哪里?”营帐外的亲兵看到李肃出来后急忙问道。 “去大都护那里。”李肃淡淡道。 扬名立万的时候,终于要到了。属于我李肃的时代,也将来临了。 第八十五章;胡轸心动 不同于寻常西凉人剽悍健壮的体格,胡轸生得反而身材瘦小。他的面容肤色也不像大多人一样黝黑,白白净净的,看上去颇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感觉。再加上唇角两条八字胡,弯弯曲曲的,又增添了几分文士的味道。 这般文弱模样,浑然不像一个出自荒蛮之地的武将,倒像是个久居庙堂养尊处优的文官。胡轸的长相在董营也是个异数,可若是因此而轻视了他,那吃亏的必然是你了。别看胡轸一脸的人畜无害,但他的凶狠程度绝对不亚于董营中任何一名西凉武将。屠村灭门这种事,胡轸在西凉可没少做。不然就算胡轸背后有凉州大族支持,但他本身却没有一点才能的话,董卓又怎么会去将他招揽至麾下。 胡轸随手放下了李肃刚递过来的信函,冷笑道;“古语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他孙坚倒是不长记性,连自己的心腹爱将都死了,他居然还敢运粮给关东军。看来孙坚这是想借助关东军的实力来报仇啊?可惜关东军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替他报仇,真是可笑至极。” 突然,胡轸眼睛一眯,直直的盯住了李肃,狐疑问道;“李肃,这份消息你是从何得到的?” 如此重要的情报,他作为汜水关的大都护都还没有获悉。如果说李肃是负责汜水关的情报系统,那先他一步得知倒也没什么,可问题是他并未将情报系统交给李肃。可李肃却在他之前得到了,其中蹊跷容不得他不引起怀疑。 李肃心中一惊,连他都忽略了关东军谍报来由这个细节。没想到胡轸竟然注意到了,看来是他一直小瞧胡轸了。不过没事,他有办法跳过这个问题。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乱,他笑眯眯的惊喜道;“大都护,您的机会来了。” 胡轸一愣,对李肃的怀疑还未淡去,又瞬间增加了不少,问道;“什么机会?” “挫败关东军、名震天下的机会呀。”李肃双眼发光,异常欣喜的说道。 名扬天下的事情,谁都想干,但问题是并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干的。尽管胡轸很怀疑李肃的话,不过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当然他没有像李肃一般激动不已,反而冷静的问道;“此话怎讲?” 上钩了,不出李肃所料,抛出了一个胡轸就算不信但还是会心动的诱饵,瞬间就将情报来源的事情翻篇了。随后。他定下心来,缓缓道来;“大都护,几日前吕布单骑火烧酸枣大营,谁也不知道到底烧毁了多少粮草。可韩馥、孙坚、王匡相继离开酸枣筹备粮草,足以见关东军的粮草烧毁惨重,而且严重到甚至威胁到了关东军接下来的温饱程度。不然如果只是被烧毁了一些粮草而已,袁绍又何必命令孙坚专门从梁东城运粮回酸枣。” 说到这里,李肃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胡轸。正好看到胡轸一脸入神,眼见自己成功勾起了胡轸的兴趣,他不由得心中一喜,随后又继续说道;“若是大都护出击将孙坚的粮草劫掠下来,没有这批粮草的救济,关东军的粮草问题将得到最大程度的恶化。粮草,可以说是维持军心的最大依仗。关东军人数众多,粮草一旦跟不上,人心势必会浮躁不定。酸枣可有十多万人啊,这粮草一尽,势必将引起大规模的混乱。” “大都护只要坐等关东军大乱,然后亲率大军突袭过去。早已乱成一盘散沙的关东军又怎么会是大都护的对手,届时大都护则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关东军一战杀尽。吕布他只是烧毁了关东军的粮草而已,大都护到时候可是将大败关东军十多万人,两者之间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击败关东军的首功不是大都护的,又会是谁啊!他日相国大人麾下第一名将,便是大都护的囊中之物。” 李肃激动万分的声音如天籁之音般深入了胡轸心底,导致他平静的心境瞬间卷起了波浪,再也无法安抚下去。漆黑的瞳孔已然在直冒亮光,难以抑制的惊喜疯狂的涌出。只是听着李肃勾勒出的蓝图就已经让他振奋欣喜了,好不容易才安定下心里,又仔细考虑了一下。转眼间,他全身又被巨大的喜悦包裹住。因为李肃说的计划很有道理,具有极强的可行性。若是真的按照李肃说的行事,一份天大的功劳可就要入他囊中了。 吕布单骑火烧酸枣大营的事迹这几天已经在大营传遍了,每次行走在大营间就听到了有士兵在讨论吕布。这个时候,总有一股无名火在他全身乱窜。尤其是那些士兵语气间流露出来的羡慕、惊叹,更是让他差点压制不住怒气。尽管他下令不准全营在议论吕布的事情,但他知道吕布的名气随着那一把火已经彻底火起来了。吕布,这个名字将在短时间内成为天下人的谈资对象。 一个弑父的背主小人,不就是放了一把火么,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轰动,实在是让人感到可气。还有关东军,原本他还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连自己家里都能被人冲进去,他们的防御是有多差?一群乌合之众,反倒成就了吕布。可惜他被勒令留守在汜水关,不然他定要带兵好好打上几场胜仗,压压吕布的嚣张气焰。可是没有董卓的军令他不能轻举妄动,无奈之下他只好将不满强行压下来。 而现在李肃的一番话,直接让他那颗躁动的心开始了蠢蠢欲动。吕布就算烧毁了关东军的粮草又如何,关东军大军不依旧还驻扎在酸枣没有退兵。可他要是击败了关东军,迫使他们退兵。要是能在抓住或者杀死几个诸侯,那功劳可就大到无边了。就吕布做的那些在他面前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了,到时候偌大的董营中,除了董卓还有谁能比得上他的威信跟权势。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就是他一直所追求的吗?现在出现了这么一个机会,他当然不会白白错过了。 第八十六章;劝说成功 正当胡轸意气风发的准备下令发兵出征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想到了董卓。要知道董卓给他的命令可是镇守汜水关,无故出兵的话恐不合礼制。董卓对待自己武将,的确是没得说。就算犯错了,只要不是什么大错,董卓一般都不会太多计较的。 擅自出兵这件事,以往他也不是没有干过。只是那时候是在凉州,且每次出兵也都是劫掠百姓的钱财而已。但今时不同往日,此次出兵是去突袭孙坚的,这件事若是处理的不好恐怕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棘手的麻烦。可要他放弃出兵的机会,他又不舍得。毕竟,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下次在想遇到,恐怕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甚至能不能遇到都是一个问题。 眼神来回变幻,思绪不停翻滚,胡轸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李肃站在一边没有在继续说话保持起了沉默,该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就看胡轸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这的确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因为这是他为自己精心构思出来的计划。只要这个计划能够成功实施,他在董营的地位将扶摇而上。 良久之后,胡轸开口道;“既然孙坚有运粮举措,那某就寄信相国大人,待征求到相国大人的同意后便出征。” 只要董卓同意了他的请求,这个机会他自然也就不会丢失了。 “大都护,算算日子孙坚已经快要到梁东了。一去一回,等相国大人的命令下来,恐怕孙坚都将粮草运回酸枣了。在出兵,一切就都晚了。等关东军度过了眼前的难关之后,大都护在想打败关东军就难了。”李肃急忙劝说道。 不说董卓会不会同意这次作战,等董卓将消息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错过了这次,他在想杀胡轸可就没有机会了,所以他必须要劝胡轸现在出兵。 胡轸一听也觉得李肃说得对,可是要他不通知董卓就贸然出兵,这心里总归是有些不踏实。若是能够大获全胜,战功硕果之下事后在好好解释一下,董卓自然也不会怪罪于他。可倘若是有什么重大变故,再发生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董卓那边可就难解释了,保不准革除他大都护的位置拿他杀鸡儆猴警示其他将领。一时间,他又陷入了犹豫不决的地步。 见胡轸又拿不定主意了,李肃又连忙上前说道;“大都护,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一旦把握不住可就什么都没了。何不这样,大都护你先派人寄信给相国大人,然后整顿大军出击。这般可以大胜关东军的机会,相国大人也一定不会错过的。反正相国大人都会同意大都护出兵,大都护不过是早出征了几天罢了。这几天的时间,只要大都护处理的好,相国大人又怎么会知道。” 胡轸眼前一亮,称手叫好;“此计甚好,李肃,看不出你还有这种好计策。看来是某平日里忽略了你,可惜你的才能被埋没了这么久。” “大都护言重了,不过是些拿不上台面的小聪明,又怎么比得上大都护的聪慧才智。只是事态紧急,孙坚随时都可能回到梁东。大都护,出兵还需尽早。”李肃笑脸奉承道。 “你说的对,需要加紧时间。来人,拿纸笔来。”胡轸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既然做好了决定就当即着手做准备。 很快,胡轸就将一份完整的出征计划写好了,随后交给了一名亲兵,严厉道;“快马加鞭给某送到相国大人手上。” “是,大都护。”亲兵应声道。 李肃站在一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一幕刚好被胡轸看到。 胡轸此时心情大好,遂问道;“李肃,还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大都护,不是李肃故意诽谤军中诸将。只是多日来军中无战事,诸将们空闲了许多,导致心态跟纪律都懒散了不少。虽说孙坚不足为惧,可我军若是太过松懈,恐生意外。当然,这也只是李肃的猜测而已。”说到这里,李肃闭嘴停止不讲了。 胡轸身为大都护,自然也很清楚军中现在的情况。他也明白李肃说的没错,于是追问道;“李肃,那你有什么办法可稳定军心?” 李肃迟疑了一下,随即建议道;“大都护可现在下令诸将在一盏茶工夫内到校场集合,若有人迟到则立斩之,可借将领首级整肃纪律。” “斩将啊。”胡轸目露犹豫,毕竟都是他手下的兵将,要他亲自下令杀之倒也有些狠不下心。 李肃看出了胡轸的顾虑,又道;“大都护,若是无将迟到,自然无需斩将。假使真的有将迟到,连大都护的命令都不遵守。这种人大都护又何苦留着,被斩杀也是咎由自取。” 胡轸听之有理,点了点头,拍了拍李肃的肩膀,道;“某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他日大胜必有你的一份功劳。对了,此战你就跟某一同出征吧。某就将出征的事宜就交给你负责了,切莫让某失望。只要你肯用心,功劳少不了你。” 毕竟这份出征计划是李肃提出的,他也不好卸磨杀驴直接将李肃放置在一边。再说了,今日李肃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只要李肃肯忠心于他,他也不介意提拔一下。 李肃立马露出了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激动道;“愿为大都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轸很满意李肃的表现,道;“下去通知全军做好出征的准备吧。” “是。”李肃转身就朝外面出去传达命令,计划比他设定中完成的还要出色。不过这样也好,胡轸越配合,他杀胡轸也就越顺利。 …… “禀告将军,大都护刚派人过来通报,命将军在一盏茶时间赶往校场。”一名亲兵快步走进了一间营帐中对着一名正在看书的魁岸男子恭敬说道。 徐荣身穿戎装,在配上他高大的身躯,显得精神奕奕。 “校场集合?”徐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要知道一般只有战事的时候才会去校场集合。可眼下汜水关风平浪静,哪里的战事?莫非是要对战关东军?可是关东军前几日不是粮草被烧毁了,不知又发生了什么情况? 第八十七章;徐胡争持 “末将参见大都护。”徐荣快跑进入了胡轸的营帐内,恭敬的拱手对着胡轸说道。尽管他并不喜欢胡轸骄纵的为人,但胡轸毕竟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最起码的礼节还是要遵守的。而且自他在胡轸手下做事开始起,胡轸便在故意的找他麻烦,为了避免招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只好事事做到胡轸挑不错来。 听到徐荣的声音,胡轸眉头微皱,对于非凉州系的武将他一概都是抱以不喜的态度。倘若没有他们凉州一系的武将替董卓出生入死,董卓哪还会有如今的赫赫霸业。一群外系武将,现在妄图沾染他们打下的江山,真是可笑。若不是顾及董卓,像徐荣这样的外系武将他早就除掉了。 连看都没看徐荣一眼,胡轸淡淡道;“某下达的指令是命令诸将在一盏茶时间内出现在校场,徐荣,你来某这里干嘛?难不成某的命令你的手下没有听清楚么,这种无能的手下留着有什么用,杀了得了。” 胡轸毫不给徐荣面子,不但直呼徐荣的名讳,话里更是透着一股深深的敌意。 徐荣眼神微变,他敏锐感受到了胡轸话里的敌意。凉州人排外,他是清楚的。对此,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总不能像小孩一样去董卓那边诉苦。不说这种事他没脸做,董卓那边自然也将看轻他。得不偿失的事情还是少做些比较好,一些能够忍过去的就忍吧。压下心头的抑郁,正色说道;“并非是手下人听错了大都护的命令,是末将好奇大都护召集诸将前往校场,莫非是有战事发生?” 胡轸也懒得回徐荣的话,随手将放在一边的关东军谍报拿给了徐荣。 徐荣接过之后仔细的看了起来,怀疑的问道;“大都护是准备伏击孙坚?此事可曾通知过相国大人?还是相国大人下达的命令?” 汜水关中目前能够用到的步骑才只有五千人,单单守城倒是足够了。倘若出征的话,必然需要倾囊出动。胡轸假使带兵前去伏击孙坚,汜水关兵力则将空虚。虽说关东军现在陷入了缺粮的困境中,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派兵前来偷袭。可是谁也说不准关东军是故意抛出了孙坚作为诱饵诱骗胡胗带兵出关,没有了胡胗的镇守,汜水关根本就挡不住关东军的攻城。汜水关一失,关东军则可直通雒阳。没有防备的董卓若是出事了,作为董卓的部下自然也不会有一个好下场。涉及到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他需要问清楚。 如果是董卓的命令,一定会有援兵过来代替胡轸守城,那么他跟胡胗也好没有一点后顾之忧的带兵前去;但这若只是胡胗自己的想法,他则必须将胡胗劝住。 胡轸脸色略显难看,他被徐荣接二连三的问题发问的有些心烦,不悦道;“某已经传信相国大人了,不日肯定会有回信过来。不过孙坚随时都有可能抵挡梁东将粮草运回酸枣,我军先行一步,也省的耽误战机。” 徐荣闻言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胡轸居然准备擅自出兵。为将者不得军令出兵,这可是军中大忌。而且在没有援兵抵达汜水关的情况下出兵。未知的情况太多,若是汜水关有什么闪失,那罪责可就大了。 顾不上许多了,徐荣迫不可待说道;“大都护,在没有得到相国大人的军令之前,我军切记不可擅离汜水关啊。汜水关后面就是雒阳,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可不是我们能够承担得起的啊!” 胡轸眼角处寒芒一闪而过,不耐烦的说道;“某不是已经派人将此事告知相国大人了,相国大人一定会同意此事。军令下来只是早晚的时间,某提前出征也是为了怕延误战机而已。等某将孙坚大败之后,某自会去向相国大人解释。” 没有援兵就出征,这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胡轸敢冒这个险,可徐荣却不敢冒。没有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大都护,孙坚那时候被我大败,手下不过一群残兵败将,哪还会在梁东成囤积了大量粮草。这一定是关东军故意放出的谣言,目的就是要诱使我军出兵,好将我军一网打尽。大都护,绝对不可以出兵啊。” 徐荣一连数次反对他的话,胡轸哪还受得了。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阴沉的板着脸说道;“徐荣,梁东城有没有粮草,你可曾亲自过去看过了么?” 徐荣一怔,随即略显尴尬的答道;“大都护,末将这倒没有,只是……” 胡轸要的就是这句话,立刻粗暴的打断了徐荣的话,冷冷道;“既然没有,那你又在这里胡说些什么!这些凭空的猜测还是少讲给某听,某可没空听你胡扯。” 徐荣暗骂不妙,知道自己反应过激引得胡轸动气了。只是事关重要,他不得不出言反对胡轸。可看胡轸现在的反应,想必无论他说什么,胡轸都是不听进心里去的了。一想到这个,不免涌现出了一些悲哀之意。 大事面前,他不得不委屈自己了。一切为了相国大人,他只好这样安慰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缓和了自己的语气,又诚恳的劝道;“大都护,你要出征也可以。不过梁东城那边的情况我们都还不了解,何不先派人前去探查,等查清楚了在出征也不急。” 胡轸不屑的看了徐荣一眼,怒骂道;“徐荣,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过么?等探子把一切都查清楚了,孙坚早就运粮回酸枣了。伏击,还伏个鬼击。你的脑子都长到裤腰带上去了么,想必孙坚也就是个浪得虚名的废物,不然又怎么会栽在你手上。” 他早就想找个理由斥责徐荣了,只可惜徐荣自从在他手下之后便安分守己。他安排做的事徐荣更是兢兢业业的完成根本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狠狠斥责徐荣一顿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就此白白错过。 第八十八章;落寞徐荣 徐荣脸色唰的一下涨红,想开口反驳但又怕激化他跟胡轸现在的矛盾,只好硬生生将怒气压制下去。努力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他又温声的劝说道;“大都护,关东军最近接连遭到我军打击,士气低迷。就算孙坚在梁东城真的囤积了粮草,那些粮草的数量也必然不会很多。关东军可有十几万人,就那点粮草是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时间的。到时关东军粮尽之日,大都护你在禀明相国大人求得援兵。大军过去,势必可以轻松的击败关东军,又何必要像现在这样生怕那边会是陷阱。” “徐荣,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某出兵,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莫非,你私底下早已投靠关东军了?是不愿某出兵破坏关东军的好事吗?”胡轸眼见徐荣一直反对他出兵一时起了疑心,重声质问道。 徐荣脸色立马变得苍白,急切道;“大都护,徐荣对相国大人一片忠心,又怎么会做出通敌之事。这种罪名怎可随便放在徐荣头上,还望大都护明察啊。” 董卓对于叛徒向来采取的都是最残酷的刑法,胡轸这话要是传到了董卓耳边就不妙了。若是再有几个小人挑拨进言,那他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胡胗眯起了眼睛,狐疑的看了看徐荣。看到徐荣一脸惶恐不安的模样,他猜想徐荣应该不会做出背叛董卓的事情,只是徐荣的反对还是让他很恼火才说了气话。 徐荣又赶紧说道;“大都护,我是为了你好啊。没有相国大人的军令随便出征,那可是大罪。” 火气终于穿过了临界点,胡轸在也忍不住了。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愤怒的大声喝道;“徐荣,到底你是大都护啊,还是某是大都护啊?汜水关主将的位置,要不某今日就让给你了。相国大人那边就由某去说,这事你觉得如何啊?” 徐荣脸色转瞬从苍白变成了惨白,大呼不好,他知道自己还是触怒胡轸了,当即说道;“大都护息怒,是徐荣失礼冒犯了,还望大都护恕罪。” “徐荣,想要弹劾某,你就尽管去向相国大人告状吧,某不拦着你。总之,出征一事没人能够改变某的决定。”胡轸冷冷道,他已经懒得在跟徐荣多浪费口舌了。反正如今汜水关现在是他的天下,出不出兵都由他一个人决定。就徐荣一介副将,还妄图阻拦他出兵,真是在痴人做梦。 徐荣面色讪讪,一脸的无奈。他哪会真的去向董卓弹劾胡轸,也不看看胡轸跟董卓的关系有多亲近。再说董卓对于西凉武将们向来宽容,就算胡轸此次事先没有征求董卓的同意出兵。可胡轸的初衷也是为了董卓,董卓又怎么会过分为难胡轸,最多也就罚俸禄、关几日禁闭罢了。 胡轸到时候恐怕不会有什么事,但他就有事了。届时他将彻底得罪胡轸,要知道得罪胡轸便是意味着得罪胡胗背后的西凉集团。董卓便是依靠西凉集团发迹起来的,西凉集团在董营的强大可想而知。他本就是外系武将,若非自己善于用兵,董卓才不会破格将他提拔上来。没有依仗势力的他,又岂会是背后有一个庞大的西凉集团胡胗的对手。 在他跟胡胗之间董卓假使必须要有个选择的话,估计董卓根本连想都不用想,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世人都说他用兵过于谨慎,又有谁知道他在董卓麾下是如履薄冰,根本就不敢出一点差错。只要他有一点过失,西凉集团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错过这个可以打击他的机会。奈何形势所迫,他才不得不慎重面对一切。 “大都护息怒,就算给徐荣天大的胆子,徐荣也不会去向相国大人弹劾大都护的。”徐荣降低了姿态,低声下气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除了忍耐就只剩下忍耐了。心中蓦然升起一股苍凉,顿觉无比心酸。 看到徐荣忍气吞声的憋屈模样,胡轸登时心情大好,刚升腾起来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冷淡道;“徐荣,既然你畏首畏尾不敢出击,此次伏击孙坚你就别去了。给某安心留守汜水关,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后果自负。” 上次徐荣大胜孙坚已经获取了不少功劳了,这一次他又怎么还会让徐荣在跟随他出征捞取功劳。本来他还想着用什么理由不让徐荣一起去,现在跟徐荣争吵了一顿,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让他留守汜水关。 徐荣眼神一黯,无奈的在心里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次运粮摆明了就是关东军设下的圈套,而且一定是一个大圈套。胡胗此去必定凶多吉少,很有可能将落得跟孙坚当晚一个下场。他若是跟去或许还能将情况改变一下,就算不能将计就计,至少也能让胡轸安全撤离。可是胡胗现在却命他留在汜水关,没有他在胡轸身边随机应变,事情就比较麻烦了。他有心劝胡轸不要出击,但却无力打消胡轸出征的念头。 “大都护,既然你执意出征,可将大军分成两路。一路在前,一路在后。若这真的是关东军的陷阱,大都护你坐镇后路军也可及时撤退。”徐荣建议道。虽然他对胡轸很失望,可他也不好看任胡轸去送死。只好给出一个比较安全的方法,只希望胡轸能够听他的话。 徐荣的话是好的,只是“撤退”那两个字直接刺激到了胡轸的敏感神经。撤退不就是失败的意思,他还没出征,徐荣就开始拐着弯咒骂他失败了。刚缓和了不少的情绪又被徐荣的话点燃了,怒火上飙,一时间气的咬牙切齿,冷冷道;“徐荣,出征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管,你还是安心守好汜水关吧。对了,校场那边你也不用去了。” 话音刚落,胡轸便铁青着脸气愤的朝外面走去。 徐荣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却还是咽了回去。他清楚的意识到,从今以后他将被胡轸孤立了。他未来在董营的处境,将越来越困难了。 第八十九章;校场斩将 等胡轸满满一肚子火气到达校场的时候,数十名校尉将领正懒散的站立着。刚跟徐荣吵了半天,他脑中思绪已然被愤怒扰乱。此时在看到校尉们没精打采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厉声骂道;“他娘的,一个个早上没吃饭啊,都给某站好了。谁他娘的在给某站不好,某就把你们的双腿给剁了。” 在场的校尉们闻言登时精神一震,虽然疑惑胡轸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但为了自己的下半身安全着想,他们还是齐刷刷的立马站直了身姿。 胡轸见校尉们严格执行了自己的命令心情这才好转了一些,看来也并非所有人都跟徐荣一样不知好歹就知道反对他的。念及此处,他的脸色缓和了一点,随后朝李肃问道;“人全都到齐了没有?” 李肃眼神闪烁,脸上流露出了些许难看,低声说道;“大都护,还,还有几个人没到。” 胡轸刚松弛下来的脸色又僵硬了起来,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刚还在想汜水关除了徐荣之外,其他的人都是会绝对听从他的命令的,现在就蹦出几个居然没有按照他规定达到校场的人。他的心情又糟糕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问道;“到底还差几个人没到?” “差七个人。”李肃清了清嗓子道。 “七个人。”胡轸恶狠狠的念叨了一声,眼中隐隐有杀气流泻而出,随即怒狠道;“等着,等他们过来,到了就给某直接拿下拖出去杀了。某倒要看看,他们要某等多久。” 校尉们眉头不由自主的一皱,他们都听出了胡轸话里的杀意。胡轸有多心狠手辣,他们这些跟随多年的部下可比谁都清楚。想到了胡轸的手段,他们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尽管斩将这种事以往都不曾发生过,可这一次看胡轸的过激反应似乎是要来真的。反正不管最后到底杀不杀,迟到那几人今日一定会倒大霉。还好他们来早躲过了一劫,对于迟到那几人,就只能希望他们自求多福了。 胡轸阴着脸站在校场点将台上,右手紧握成拳。他心中的郁结杀气犹如冬日寒凉的潭水,散发着冰冷阴森,令人看了不禁感到一阵害怕畏缩。 校尉们也察觉到此时胡轸状态的不对劲,似乎正处在气头上。这个时候,他们当然不会主动去触怒,还是老老实实的站着就好。 许久之后,两名校尉结伴悠闲的进入了校场。只是他们前脚才刚迈进,立刻就冲上来了四名士兵。猝不及防之下,任凭他们武力过人也还是被拿下了。 一名高个校尉双手被抓住,才挣扎了一下,两名士兵就更加用力的抓按在他肩膀上。疼的他直呲牙咧嘴,瞪着眼睛直接就破口大骂道;“你们想干嘛?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敢抓老子。”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敢抓小爷我,是在找死吗?”另一名矮个校尉气愤的威胁道。 “给某闭嘴。” 校场点将台上传来了胡轸暴怒的声音,违抗他的命令还敢骂人,是将他完全不放在眼里么? 两位校尉听出了胡轸的声音立刻停止了咒骂,但闭嘴之后顿觉事情有些不妙。要知道他们身为校尉,平常有哪个士兵敢上来抓他们?在校场中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这几名士兵敢这么做,很明显是胡轸的指令。他们两人赶紧绞尽脑汁想了起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竟然会惹得胡轸派人拿下他们。可是任他们怎么想都没想到,他们最近整日都呆在汜水关里根本就没做什么触怒胡轸的事情啊!那胡轸又为什么会这样做?总不可能是无故抓之,若胡轸真的这样做,军心必定受到影响。那又会是什么原因? 胡轸才不想理会两位校尉的胡思乱想,干净利索的挥了挥手,面无表情道;“拖出去,斩了。” 在场的众人听到胡轸的话后都为之一震,他们都没想到胡轸居然真的会下达斩将的命令,一时间全都抬头一脸震惊的看向了胡轸。 抓住两名校尉的四名士兵迟疑了一下,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遵从胡轸的话将两位校尉拖下去。毕竟斩将这种事在胡营从未出现过,他们生怕胡轸说的是气话,事后等胡轸后悔了,倒霉的可就是他们了。 趁着四名士兵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两名校尉回过神来了。脸色惨白,在顾不上多想了,急忙大喊求饶道;“大都护,饶命啊。大都护,饶命啊。” 两人一挣扎,那四名士兵连忙用力的按住。 李肃见状急忙上前,开口道;“大都护,除他们外还有五人。七个都斩了也的确有点多了,不如就斩最后一人吧,其他六人则先暂且拿下收监。届时伏击孙坚的时候,让他们六人当先锋将功赎罪如何?” 这本就是他故意设计出来的场面,献上斩将不为整顿军纪,只为让胡轸麾下诸将离心罢了。胡轸麾下诸将的表现他比谁都清楚,一些懒散惯了的校尉要想在一盏茶工夫内赶到校场是绝对不可能的。若只是因为迟到而要被杀,剩下校尉们必定会对胡轸心生不满。这时候他在出来求情,一可以给胡轸一个台阶好下场,二可以让那些被抓住的校尉对他心怀感激。有校尉们的支持,等胡轸死后,他也好顺利的接过胡轸的势力。 剩下的校尉们也醒悟过来了,毕竟都是跟自己征战多年的同袍,总不能因为一个迟到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胡轸斩杀。不过枪打出头鸟,如果要他们第一个上去求情那肯定是没这个胆子的。好在李肃此时已经第一个上去了,接下来在出去求情就算胡轸发怒了,也必然是李肃先受到责罚。再说了,有李肃出头,继而肯定会有不少校尉上前求情。他们当然也要一起上去,面对同袍见死不救的名声,终究还是不大好听。 等他们想通之后,一个个装出了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急忙上前劝道。 第九十章;胡轸狠决 “大都护,还请饶过他们这一回吧。” “大都护,兴许他们是有事耽搁了,网开一面啊。” “大都护,看在我等的面子上,允许他们戴罪立功啊。” …… 胡轸的脸色随着此起彼伏的求情声越来越难看,隐隐到了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地步。若只有那两名校尉自己求饶,或许他还会放他们一马,最多来个杖责惩戒。可刚才徐荣阻挠他发兵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又出现了一大群人反对他杀人。李肃说的没错,军纪的确崩坏了不少,连主子的话都敢不听了。在不好好的整治一番,以后还有人会将他这个大都护放在眼里。 怒火在心中烧,全身滚烫,气血一涌上来,胡轸怒叱道;“谁在敢求情,就跟他们一起去死。” 话音刚落,他一把抽出佩刀狠狠的劈砍在点将台上。力道之重,赫然将刀尖直插入了台面。 胡轸这一举动彻底吓到校尉们了,一个个脸色大变,到了现在他们哪还不知道胡轸是动怒到了极点。不然以胡轸的脾性,又怎么可能将佩刀都拔出来了。其中意味很明确,在敢惹他,就请做好付出血的代价。而且胡轸这是在告诉他们,他要杀人。杀人这件事若是拦着,稍有不慎可就会危及到自身安危了。能做到校尉这个位置上的哪个不是人精,他们虽然为两名校尉的遭遇感到可惜,可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为了救别人、很有可能还救不下,从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那可就不值得了。 李肃眼神错愕,困惑的看了一脸怒容的胡轸,似没想明白胡轸的举动意味。按道理胡轸应该顺着竿子往下爬,然后放过那两名校尉啊!怎么就变成了真杀了?斩自己部将的这种事,若无大魄力的人都是不会做的。胡轸有才能是真的,但绝对还没到有气魄斩将的地步啊!眼下突变的事情,似乎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了。忽然间,隐有一种不安在他心头出现。胡轸,好像不是那么简单杀的。只是事到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将计划继续实施下去了。 别看胡轸先前摆出一副很重视他的模样,但真的触怒到胡轸,胡轸可不会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之。他还准备留着自己的性命飞黄腾达,现在将命丢了可就不划算了。出头已经错了,接下来一定不能再错了。求情的话,他立即就不在说了。 李肃这只出头鸟都没在说话了,当下校尉们自然再无一人开口。一个个纷纷闭上了嘴,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那两名校尉原本还以为有其他人的求情胡轸会放过他们,没想到适得其反居然坚定了胡轸杀他们的心思。此时校尉们闭嘴不言的情况一出现,他们两人的心顿时就凉了一大截。但凡有一线生机是个人都不想死,他们两人自然如此。既然指望不上别人了,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高个校尉大声呼喊道;“大都护,不知我们犯了什么错要处以斩首,请大都护明示。就算真的要死,也求大都护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啊。”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都还没想明白胡轸为什么要杀他们。只有弄清楚了罪名,他才有办法活命。 “是啊,大都护,我们最近整日呆在军营里什么事都没做。大都护,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矮个校尉反应过来了,也急忙说道。 胡轸冷脸看向了那两名仍存活命希望的校尉,道;“想死的明白是吧!好,某问你们,刚才传达你们的命令是不是在一盏茶时间必须要到达校场?” 那两名校尉没想到胡轸会问这个,一时也没弄清楚杀他们跟这个有什么关系。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他们生怕说错话从而断送了他们的性命,但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好。 “说啊,回答某,是不是?”胡轸不耐烦的大声喝道。 两名校尉被胡轸突如其来的大吼吓到了,没有办法,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是。” “承认就好,也省得说某不分青红皂白就滥杀无辜。记住了,不尊军纪者杀无赦,这就是你们要死的原因。来人,给某拖出去斩了。在敢拖拖拉拉,你们几个一起跟他们上路吧。”胡轸冷冷道。 胡轸都这样说了,那四名士兵为了自己的小命,哪还在敢拖泥带水。急忙粗暴的抓紧了两名校尉,蛮横的往后面拉去。 那两名校尉眼神中透露着难以置信,居然是因为迟到而要被斩首,实在是让他们两人难以接受。只是就算在不愿接受,刽子手已经在后面等他们了。 “大都护,我们再也不敢迟到了,您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刻,两名校尉不死心的继续大呼求饶喊道。 只可惜胡轸摆出了熟视无睹的样子,完全懒得理会那两名校尉的呼救声。直到那两人消失在他眼中,他也没有出声制止。 很快,只听得两道惨叫声,求饶声便消失了。 校尉们眼神复杂的呆站在原地,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们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多年的同袍,说斩就斩,太令人震惊了。可是,谁叫胡轸是大都护,想杀谁就能杀谁,他们没有一点办法能够阻止。 正如李肃猜测的一样,胡轸的冷血让校尉们有了一丝离心的迹象。虽然很少,但是有了开始,就一定会慢慢的多起来。 那两名校尉刚被处死,又来了两名慢吞吞走来的校尉。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在没有了能跟胡轸对话的机会,直接就被拉到后面斩杀了。 等又有两名校尉被杀之后,胡轸下令吩咐道;“各校尉速速返回各营,半个时辰内准备好半个月的粮草然后火速到城门口集合,不得拖沓否则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四个字,又让校尉们心惊了一次。 就在各营校尉准备走的时候,李肃突然说道;“大都护,似乎还有一个人没来。” 的确,刚才才处死了六个人而已,统计的时候可是有七个人没来。 “徐荣负责镇守汜水关,某命令他不用来了。”胡轸冷淡道。 刚才李肃第一个带头出来,若非是看在献策的份上,他早就让李肃跟那六名校尉一起陪葬了。 李肃浑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本来他还想怎么让胡轸留下徐荣。有徐荣跟着出征,他想暗中谋害胡轸难度就增加了许多。既然胡轸主动留下了徐荣,也省得自己在费心思。心情,登时好了不少。 有了六名校尉的惨重教训后,众校尉们哪还敢违抗胡轸的命令。 第九十一章;赶赴阳人 数日急行军之后,胡轸率领的五千西凉步骑终于抵达梁东城了。只可惜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却意外得知孙坚下午已经带兵撤离了。 没有遇到一点抵抗的胡轸军,就此入驻了梁东城。 胡轸极其恼火的踢翻了一旁的木椅,看着空无一人的县令府邸大厅,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升起。按照他的计划,原本他是想等孙坚运粮撤离梁东城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的,猝不及防之下也能增加拿下孙坚的几率。可没想到他还是慢了一步,若是能够早一天抵达,正好可以赶上孙坚出城。平白让孙坚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脱了,本就烦躁的心情越发气愤了。 这时,从大厅前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胡轸没好气的抬头看去,刚好看到李肃快步跑过来。这几日行军多亏了有李肃在替他处理调节军中琐事,让他轻松了不少。一念及此,他将怒火收敛了起来,阴沉的脸色也随之缓和了许多。 “大都护,末将刚问过城中的百姓了。孙坚的确在梁东城囤积了大量粮草,今早从城门口运出去七八十辆大粮车。不少百姓都看到了,估计有个五六十万斛粮草。”李肃将探查到的消息向胡轸汇报道。 闻言,胡轸倒吸了一口气冷气。五六十万斛粮草,这批粮草的数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关东军若是得到这批粮草,足以解决现在的粮草问题了。他相信孙坚在梁东城一定有粮草囤积了,可这么多却让他生出了一丝疑心,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粮草,李肃,你确定此事是真的吗?” “大都护,此事千真万确。一开始末将也不相信梁东城会有这么多的粮草,后来查访了才知道。孙坚他是洗劫了梁东城中所有的世家大户,这才凑集出了数十万斛粮草。”李肃回应道,他也没想到孙坚竟然会采取这种征粮方式。 胡轸先是一愣,随即冷笑道;“没看出来孙坚的胆子这么大,连世家大户的粮草都敢劫掠,就不怕这件事被捅出去损害他的名声么。” 尽管他自出汜水关之后便一直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他心里其实也没底。这次擅自出征不同以往,可不是简单的劫掠粮草而已。倘若粮草的事情是假的,那正如徐荣猜测的一样,此次运粮是一个圈套。面对面的厮杀他当然不怕,他就怕这真的是一个陷阱。孤军在外,且又没有援兵,一旦中了伏击,后果将变得很严重。他是来建功立业的,而不是来送死的,当然不希望这会是一个陷阱。一路上,他的脾气之所以越来越暴躁,便是有这层担忧存在的缘故。 此时听了李肃的解释后,他心中的大石头终于可以安心放下来了。既然粮草的事情是真的,那么孙坚运粮回酸枣的事情也是真的,所谓的阴谋也就是子虚乌有的猜测了。毕竟有这么多粮草,首先最重要的就应该是加紧时间运回酸枣,哪还会将粮草作为诱饵诱使敌军来袭。粮草跟击败他之间,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孙坚此举背后应该有袁绍的授意,有袁绍在替他撑腰,再加上孙坚这样做也是为了关东军十几万人。就算有人将此事捅出来了,他也不会有什么事的。”李肃答道。 胡轸也没什么心思去议论孙坚的行为,问道;“李肃,你可知离此地最近的城池有多远?” “梁东城北边方向三十里外,有一座小县城,名唤阳人城。根据城中百姓目睹,孙坚是朝着阳人城的方向去了。携带那么多的粮草,行进速度肯定快不了。算算时间,孙坚大军走不了多远,此时应该正驻扎在阳人城中。”李肃分析道。 胡轸思忖了片刻,道;“反正也就三十里路程,明日早起行军应该会赶上孙坚。如今天色已晚,这几日赶路将士们都劳累了。李肃,下令全军将士今晚好好休息。待养精蓄锐一晚后,明早秣马厉兵,大军火速前往阳人城。明日,就让孙坚好好见识一下西凉军的厉害。” 说到最后,一道寒芒从他眼角流露出来,就孙坚那群残兵败将又怎么会是他精锐西凉铁骑的对手。届时最好能当场将孙坚斩杀,在将数十万粮草全部带回去。就算董卓没有同意他的出征计划,可在这般战果丰硕的功劳之下。董卓也无话可说了,反而还会嘉奖他。 所以说,明日的成败,直接关乎到他未来在董营的地位。 李肃沉声道;“大都护,刚在询问百姓的时候末将听到百姓说在阳人城后面不远处有一处渡口。明日追击我军踪迹势必会被孙坚发现,若是让孙坚顺利过了河将船毁了,我军恐怕将难以过河。“ “什么,有渡口?”胡轸惊呼道,他刚舒展没多久的眉头顿时绞在了一起,气愤的骂道;“他娘的,要是让孙坚跑了,那某还打什么?” 现在他怕的就是有意外横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满心欢喜以为可以将孙坚军轻松吞下的时候突然出来了一个渡口,着实让他感到一阵气忿。 “大都护,既然如此我军索性就现在一鼓作气前往阳人城。这个时候肯定是孙坚军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孙坚他也肯定想不到我军会突然兵临城下。我军则可找机会伺机夜袭攻城,若是孙坚防守严密。到时找个隐秘的地方先将大军潜伏起来,等明日孙坚运粮出城的时候,我军在发动进攻。到时候,孙坚还不是大都护嘴里的肉了,大都护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了。”李肃建议道。 胡轸蹙眉思索起了李肃的话,虽然他麾下士兵行军速度很快,可等明天大军一动,孙坚很快就能知道他的存在。保不准孙坚会尽快转移掉一部分粮草,然后在烧毁一部分,火速过河,那样的话就收不到他要的最好效果了。他这么辛苦的赶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伏击孙坚,又岂能让孙坚跑掉,于是便下令连夜赶赴阳人城。 第九十二章;大战来临 当李肃将胡轸的命令下达给各校尉的时候,他明显感受到各校尉对胡轸的不满。 毕竟一连数日长途赶路,休息的时间都不太有。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好好休息一晚的机会,却突然被通知还要继续赶路,校尉们的心情自然变得极其糟糕。他们不敢明着去指责胡轸,只好在心里暗自咒骂释放不满。尽管很累,可胡轸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听从,无奈只好拖着疲倦的身子去召集自己的部下。 一只军队,一旦底下将领对主将在心里产生了意见,军心其实已经不稳了。更何况还有在一旁故意煽动挑拨的李肃,胡轸军表面上看风平浪静,但背地里已经有暗潮在涌动。 一切都在朝着李肃设计好的方向走,惊变很快就会出现了。 李肃走出房门,抬头看见漆黑如墨的星空,诡谲一笑。 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 …… 阳人城墙上,袁澜安静的负手站立着。目光深邃,朝前远眺过去,看见的是一片陷入了黑暗的大地。感受着夜风的清凉,心境宁和而安详,浑然没有几日前对大战来前的紧张感。 他允许自己可以紧张,毕竟是第一次面对大规模的战事,总归是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布局失败。但也仅此一次而已,接下去的时间里,他不能有任何慌乱的情绪。他必须要调整出自己最自信的状态,只有保持冷静,才能正确的面对一切会变化的情况及时做出应对方法。 连这么简单的一次战事都无法掌控住,他今后还怎么去当天下第一军师。 天下第一军师,可不是嘴上说说自封别人就会承认的,那是需要在一次次战役中经他计划获胜得到所有人认可出来的。多年所学的纵横捭阖之术,现在也该用上场了。 这是他的第一战,也将是他正式登上军师舞台的处女战。 不知不觉间,袁澜站立的身姿挺拔了起来。眉宇间意气风发,少年朝气蓬勃散开,一股强大的自信油然而生。 忽然,从身后传来了一些细碎的脚步声。 袁澜没有回头,他知道来人是谁。他早已下令不准任何人上来打扰他,大战来前他需要平静自己的心。但此时还敢上来找他,甚至能够让那些亲兵不加阻拦的,就只有许攸一人。 “许先生,可是胡轸有消息了?”袁澜淡淡问道。 这个时候的许攸应该正忙着等待胡轸的情报,现在却有工夫来找他。答案很简单,胡轸要到了。 “斥候刚传来消息,胡轸带兵朝阳人城过来了。不出一个时辰,胡轸军将出现在这里。二公子,果然不出你意料,胡轸连休息都没有就赶过来了。既然胡轸过来了,接下来就可以顺利按照计划实施了。可叹胡轸一个大都护竟完全被二公子你牵着鼻子走,二公子好算计啊。”许攸赞叹道。 阳人城后面根本就没有渡口,完全是他依照袁澜的吩咐编造出来的,为的就是让胡轸产生孙坚会过河逃离的假象。这样胡轸为了不放过孙坚,也就顾不上休息只好带兵飞奔前来阳人城。 胡轸自以为行军隐秘没有被孙坚发现行踪,却没想到从他带兵出汜水关就已经被许攸的人盯上了。不然今日孙坚下午刚撤离,胡轸就抵达梁东城,这未免也太巧了些。孙坚早就抵达梁东城了,之所以今日下午才撤离,那是因为袁澜在等胡轸到来罢了。 男主角到了,好戏才可以开始开幕。 袁澜淡淡一笑,意料之中,也没什么好得意的。粮草只是他放出的幌子罢了,为的便是诱引董卓军前来伏击。不管董卓军中有没有人看穿他的诡计,反正董卓军一定会派兵前来。无论是想将计就计,还是没有看穿,来的的目的都是为了捞取战功、想一口吞下孙坚军而已。 “本以为会引吕布过来,不过很明显,吕布比胡轸聪明很多。看来,吕布也不单单只是个武夫。”袁澜语气里透着一丝遗憾、忌惮。 董卓在外的军队就只有两只,一只是虎牢关的吕布,另一只则是汜水关的胡轸。到底哪只军队会前来,这个他是真的算不出。不过,他还是希望吕布能够过来。若是能在这里将吕布斩杀,那对于董卓来说将是一个无比沉重的损失。而关东军的士气,将迅速飙升到极点。只可惜,此次前来的却是胡轸,着实让他不爽。 但让他感到疑惑的一点是粮草的消息放出去都好几天了,可是吕布却似乎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一样,安安稳稳的呆在虎牢关里,没有一点要出兵的迹象。如果说是他的计策被看穿了那也正常,可不正常的是一个敢单骑闯入酸枣大营的人竟然像乌龟一样缩在虎牢关没有一点动静,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胡轸出兵的消息,吕布肯定是知道的,可是吕布为什么没有出兵协助胡轸一起前来?如果他们两军一起前来,就算是陷阱,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再说了,既然知道前方可能会有危险。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两军合作的话,还可以来一出将计就计来一出反伏击的戏码。 吕布跟胡轸若是合军前来的话,的确会棘手,想吞下恐怕很不容易,弄不好被反吞了也没数的。所以,他早已做好了准备。曹操跟袁遗一直盯着吕布,只要吕布跟胡轸同时出关,那么曹操跟袁遗就会在半路上伏击吕布。没有了吕布援助的胡轸,吞下的难度也就不会很大了。 难道说,吕布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来按兵不动么?还是说,他在策划些什么?但是探子传回的消息,没有吕布出兵的一点痕迹。方圆百里,他都撒下了斥候,可却没有吕布的一点踪迹。吕布,看来真的没有出关。 袁澜轻微的晃了晃头,将吕布从脑海里剔除出去。既然吕布还在虎牢关,其他的事情他也无需在多想了,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大战为妙。 第九十三章;树林休息 许攸对于吕布可没什么好感,让关东军丢了一个这么大的脸,想杀他都来不及,哪还会心生什么欣赏之情。对于吕布的话题,他也不想多提起。眼睛忽然眯了起来,打趣道;“二公子,平白让攸捞取了一个功劳,攸感激不尽啊。” 袁澜都将作战计划设计好了,他根本就不需要提什么修改的意见。此战,他就是一个闲人。不过最后计算功劳的时候,必然会有他的一份。袁澜这是在白送他功劳,很明显的示好。不过从深一层考虑,袁澜是想通过此战让外界的人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产生怀疑。 袁澜若是得到了他的支持,袁营其他人恐怕会怀疑他背后是否有袁绍的影子,这样的话袁澜接下来在袁营的身份就会显得很微妙了。 自古历代家主都会在嫡子成长之前故意给他竖立起一个竞争对手,为的就是让嫡子产生压迫感不得不提高起自己的警惕、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只有在残酷的争逐中脱颖而出,才能带领家族走向辉煌而不至于衰败。不过,庶子战胜嫡子成为家主的事例很少,大多依旧还是嫡子继位。 但是,庶子成为家主,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有一个庶子逆袭成功的例子就活生生的摆在袁澜面前。 袁绍本是袁术的磨脚石,但没有想到的是,袁绍反将袁术变成了他的磨脚石,上演了一出庶子惊天大逆转成为家主的好戏。 有了袁绍的事例在,谁也预料不到袁澜将来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袁绍。所以,当许攸要是绑上了袁澜的战船上吗,袁营中的一些投机分子自然就会蠢蠢欲动。 这是在借势,借许攸的势来增强袁澜自己的势力。 许攸对此并不反感,他也觉得袁澜现在成长的速度太慢了,需要他来推一把。 袁澜认真的观察了一下许攸的脸色变化,发现在许攸脸上并没有发现不悦之色,松了一口气。尽管他向许攸表明了自己的意向,许攸也没有表示反对。但是许攸至始至终都没有表明靠向他的意愿,当然他也知道想要让许攸归心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可他还是嫌许攸归心的速度太慢了,所以决定推一把手来加快这个进程。故意让许攸一同跟随前来,便是在给袁营其他人制造一个假象。 为什么许攸出征身边跟随的不是袁谭,而是袁澜?这么一件看似很小很随意的事情,就像一颗小石子丢入平静的水面一样将在袁营迅速激荡起层层涟漪。 揣摩上意,是为官者必须学的。连自家主公的心意都不清楚,办了错事得罪了主公又该怎么办? 他一方面是想借许攸的势来增加自己势力,一方面则是想让许攸打上他的烙印。最好刘夫人那边开始打击许攸,只要刘夫人那边越是针对许攸,就越能让许攸靠向他。他的小心思,许攸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也没打算瞒着许攸。现在看来,许攸应该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没有许先生同行,孙坚可不会跟澜出来伏击胡轸。所以说,应该是许先生送给了澜一个功劳。”袁澜微笑道。 这话倒是不假,如果仅凭他一人跟随孙坚过来,想必孙坚心里一定没有底。连主将都不自信,手下人又怎么会有高昂的士气,想打胜仗也就难了。许攸的名气才能,孙坚是有所耳闻的。有许攸出谋划策,孙坚自然将信心满满,这仗才打得好。 谁叫他现在名气不显,就算受到许攸、沮授的赏识又如何。他们都没有众人面前称誉过他,外人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才气。再说他的年纪摆在这里,旁人也只会认为他只是个聪慧的少年罢了。就他近些日子在酸枣大营所想出付诸于事的计策,全部都是不能让人知晓的阴谋诡计。 所以,孙坚自然不会重视他。战事一启,他要是想提个意见。恐怕孙坚只会一味的点头称赞,但是实际上却不以为然,根本就不会依照他的计策行事。相反,许攸的意见安排,孙坚定会深思熟虑一番,就算有疑惑但也会执行下去。 有些无奈,但袁澜并没有气馁,终有一日,他会成为让无数人惊叹折服的军师。 许攸他也知道袁澜话里的意思,名士跟智囊的双层身份的确足以让孙坚不敢质疑他的话。他许攸之名,可是天下闻名,若是离开袁绍,不知会有多少诸侯争着来招揽他。想到这里,笑脸舒展开来,他的心情大好了起来,道;“二公子,这里风大,回去府邸吧。大战将启,我们就静等孙坚的佳音吧。” 袁澜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漆黑的前方,随后转身跟着许攸一起走下了城墙。 …… 三十里的路程在耗费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后终于走完,巧的很就在阳人城一里外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胡轸便带兵一边潜伏在树林里休息,一边派人悄悄接近阳人城查看城防情况。 只可惜派出的士兵在巡查了一番后却发现阳人城守备十分严密,想要趁夜偷袭打个孙坚措手不及攻下阳人城是不可能了。再加上这时将士们饥渴困顿,一个个士气低落。胡轸便下令划分了区域,全军休息。 得到可以休息的消息后,西凉将士们心情愉悦到极点,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就累到快虚脱了。哪还撑得住,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就趴地上睡觉了。谁还管地面脏不脏,能够美美的睡上一觉才是最重要的。 胡轸好歹也是大都护,自然不会跟普通士兵们一样睡在地面上,早就有亲兵取出了一块牛皮毯子放在了一块空地上。 胡轸看了看简陋的睡觉地方,心生不满,但想到也只是睡一晚而已,再说他也的确有些疲倦了。于是解甲之后,他便躺了上去。才躺上去没多久工夫,一阵呼噜声已然响起。 旁边的数名亲兵听着那呼噜声眼皮直犯困,隐隐有要闭上的痕迹。 第九十四章;怂恿反激 阳人城县令府邸大厅上,孙坚面色凝重的坐在高位上,在他下面一干将领们正神色紧张的站立在两侧。 城外一里外胡轸大军正驻扎在树林里,从树林到阳人城,一盏茶工夫就能赶到,他们怎么能不紧张。 此时大厅中聚集的多是那晚惨战后幸存的将领,那晚的事情尽管过去了多日,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历历在目。 漫山遍野的西凉士兵,铺天盖地的箭雨,遍地鲜血交织的尸体,这一切给他们留下了难以忘记的深刻印象。导致他们现在对于西凉军存有了许多的畏惧感,尽管来的并不是徐荣,可他们还是感到了不安。 就算不愿承认,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被徐荣一战打怕了。 “主公,准备出兵吗?”程普一脸急迫的看向孙坚问道,他不像其他将领一样对西凉军有了胆怯之心。相反,他胸腔里满满的全是不可抑止杀意。他要替祖茂去报仇,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杀个痛快。 “在等等,胡轸军长途跋涉连夜奔来,此时正是人困马疲之时。就算有胡轸将令勒令部下不准休息,可还是会有士兵不堪疲惫睡觉的。只要有人开了头,躺下休息的人将会越来越多。等他们好好美的睡上一会,睡到就算有动静也不愿意醒的时候,就是我们进攻的时候了。”孙坚缓缓道来,虽说现在发动进攻也无碍大局,但若等胡轸军休息之后在进攻则可以将自己军中的损失降低到最少。他目前就这么一点家底,当然要好好珍惜了。一不小心挥洒光了,在想从头再来就难了。 诸将都没有说话,表示没有意见。但是如果真要他们决定的话,其实他们潜意识里面还是排斥跟西凉军开战的。徐荣带给他们的阴影太大了,大到在短时间他们是绝对走不出的。 孙坚扫视了一圈,发现诸将们脸色都不是很好,他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强按下心头不悦,当即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你们都在害怕,害怕那晚的惨状再次重现。但是,你们在害怕的时候请好好想一想。当晚,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是自己轻轻松松杀出重围的?还是有同袍在后面替你们挡住追兵,才让你们顺利逃出生天的?劳烦诸位扪心自问一下,你们的命,是不是那些牺牲了自己性命的同袍们替你们换来的。” 诸将们闻言顿时一个个脸上流露出了一股哀伤,眼睁睁的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同袍在后面替他们断后被杀,那种牺牲自己而为他们博取一线生机的滋味实在是难受至极。就像有人用刀在他们的心脏上狠狠的剐着,简直痛不堪言。 纵使现在活的好好的,心口早已结上了疤。但每每想起,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此时此刻,他们一直隐藏起来的伤口被孙坚无情的揭开。心中的悲恸迅速蔓延开来,整个人都陷入了伤感之中。 一时间,整座大厅都被一层阴霾笼罩住,气氛极度沉闷。 “你们现在是活得好好的,可是那些西凉士兵们也同样活得很好,甚至比你们过的还要好。有美酒喝、赏钱拿,这样的日子过得可真是快活啊。他们在寻欢作乐,而你们死去的同袍们却在冰冷的地底下冷清的躺着。告诉我,仇人未死,他们能够安眠吗?”孙坚大声暴喝问道。 “不能。”韩当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眼中激射出强烈的恨意。 “死人都不能安眠,你们这些活人就能心安理得的用同袍换来的命若无其事的苟活着吗?”孙坚掷地有声道。 “不能。”黄盖握紧了双拳,青筋狂绽,脸上尽是杀气腾腾。 “阳人城外的不过是一只疲惫之师,而我们精力充沛,更有一只友军随时会援助我们。这种仗,根本就是稳赢的。我不知道你们还在怕什么?连挥刀面对西凉军的勇气都没有了,那么你又何必继续呆在这里?回去,给我进屋去睡觉。好好睡上一觉,看看梦中,你的同袍会不会来找你,届时你又该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他。”孙坚神情激动的怒吼道,犹如一头暴怒的猛虎。 “怕他娘的,谁要当孙子,谁就回屋去吧。反正老子不走,待会一定要第一个冲出城。今晚不杀个够,老子誓死不回城。”程普朝地面吐了一口唾液,重声道。 “妈的,怕个怂蛋啊。要不是兔子替小爷挡下那一箭,小爷早死在那晚了。多活了这么多天也赚了,大不了今晚下去陪兔子。临死前,怎么说也要杀几个陪葬。”一名将领扬起脖子恶狠狠说道。 “老子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今晚就让西凉杂碎们见识见识老子大刀的利害。” …… 在程普的带头下,一名名缄口不言的将领们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怒吼了起来,原本沉郁的气氛转眼间就变得异常激烈亢奋。再去看诸将们的神情,哪还有忐忑畏缩的样子。一个个眼神发红充满杀气,现在谁要是还敢拦着他们出战,就算是孙坚,他们没准都会将屠刀毫不犹豫的挥过去。 他们,被孙坚怂恿反激成了一群无所畏惧的野兽。野兽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发了疯的野兽一起出动。 孙坚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将他们心中的愤怒跟不干彻底激发出来,才能让他们重新找回失去的勇气。他要的是一群临危不惧、依然能够浴血奋战的精兵,而不是一群无能胆小的窝囊废。 嘴角微微上扬,孙坚大声道;“各位,都给我静一静。” 听到孙坚的声音后,诸将们才稍微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纷纷闭嘴看向了孙坚。 “很好,你们没有让我失望。这个样子,才配做我孙坚的部下。但是现在都给我下去整顿军队,将自己最好的状态都给我调整出来。随时待命,等我的命令下来,全军就立刻出击。今夜,便是我们重新正名的时候。让天下人都看看,我们长沙军的人没有一个是孬种。”孙坚大吼道。 “是。”诸将领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