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徐岫醒的时候,屋中女子朗朗的读书声刚念到此处,他觉得全身都很累,困意也深,眼睛根本张不开;那女子的声音极为好听,他倒也不觉得是吵,听着听着,便又再度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那女子已经念到了:“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这年头倒是很少有护士念清静经了……等一下,护士念清静经…… 徐岫心里霎时一凉,半睁开眼看了看天花板,没看见天花板,倒是看见了一块雕花刻鸟的床板。他微微拢了一下眸子,又睁眼看向四周,有点像古代的屋子,床榻,纱帘,还有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熏香炉,一张八仙桌,木衣架,书柜,书桌…… “师兄!”屋中那坐在书桌前的女子大喜,带着泣音挪到了徐岫身边。她生了一张好相貌,柔美之中带着英气,看起来不过二八芳华,正是如花般水灵,挽髻钗簪,一口古怪腔调,特有的江南水味儿,绵软温柔。虽只披着素衣宽袍,倒也显身段窈窕玲珑。 徐岫并不认识她,虽说无端就心生一股好感出来,可毕竟不知如何回应,但他一张口后却突然道:“你呀,清静经哪里是让你念来打发时间的,怎生这般顽皮。咳咳……”这具身体似乎并不好,话没说两句便咳嗽上三四声,可徐岫却也顾不了那么多,单只是这句话便已让他心中惊骇万分。 不过很快徐岫又稳下来,无论是原主人残存的记忆也好,还是这具身体的本能也罢,总之这具身体里应该是只有他一个魂魄的。不然本来房价就贵了,两个魂魄占一个身体还不大打出手早闹翻天了,哪里轮得到他这么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宅男来掌控身体。 这么一想,他心里倒是安慰了许多,这时又听那女子说:“师兄又怎好欺负玉英了,平日可都是让着玉英的,莫不成是师兄生玉英的气了。”自称玉英的女子看起来极为聪慧秀美,方才还是含嗔带笑,现在却又带了一丝悲意,“其实玉英也省得,这次是不乖,害得师兄受累。若师兄生玉英的气,也是该得。”她说罢,却又低头嘤嘤的哭起来。 “你哭什么,难道我几曾说是怪你了。”徐岫道,他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没说两句便有些气虚,只好按着胸口慢慢缓着,“只是下次莫要再鲁莽了。” 玉英一听,倒也不哭了,急忙扶着徐岫半坐起,又为他拉起了被褥道:“玉英就知道师兄是最疼玉英的,以后是再也不敢了,玉英都听师兄的……” 大概是这个身体残留下来的本能跟记忆并不多,除前两句脱口而出外,便再无反应。好在徐岫是当作者的料,举一反三,平日里写古风文也是老手,便踩着对方的话一步步说着:“你这性子我如何能信……”他微微笑起来,虽脸色苍白却有一股风流体态,玉英看得直发愣,徐岫还要再说,却被几声连着的鹤唳打断。 “呀!是白师兄回来了!嘻,他就爱像长老一般,西乘白鹤驾归来,跟个老头子似得。”鹤唳打断了玉英的遐思,少女羞红了面,捂着脸听着鹤唳跑到了窗边,一把推开窗户,脸上绯色虽还未褪尽,却也没了方才的羞意,倒是笑嘻嘻的将头探出去,口中虽说是贬低之词,却藏不住一股倾慕之意。 “你想看便去吧。”徐岫咳了两声,觉得身体哪里都没有问题,可又浑身上下的不舒服,“去看看你白师兄。” 听见“你白师兄”四字的玉英又红了脸,不依不饶的一跺脚:“师兄~!”见徐岫靠在床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身子关了窗,吐吐舌头道:“师兄你别赶我嘛,玉英知道错了……不过,嘻嘻,师兄病了之后好像脾气更好了,以往要是玉英这样,可少不得一顿骂呢。” 本来听上半句徐岫还想调侃调侃,可后一句话就听得他心里惊凉,只是他好歹是见过场面的社会人,到底分得出来玉英是故意探查还是无心之言,脸上依旧是面不改色,笑意盈盈:“哦?这么说来你是来讨训的?我到底没回复过来,本想休息休息,恰好让你去寻你的白师兄,看来是不合你心意喽。” “啊啊!师兄饶命,玉英不敢再吵着你了。”玉英急忙求饶,她那句话也不过是想转个话题,哪知被徐岫捏住了话柄子,心里也的确怕徐岫真起来训她一顿,便急忙扶着徐岫躺下,为他盖好被子,“师兄快休息吧,玉英这就走。”她手脚利索,先是拢好纱帘,再点上凝神静气的熏香,等徐岫阖上双眸有了些睡意,才离开床边。 玉英走的很快,但屋子包括徐岫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独一本清静经被她落在了床头。 听到关门的声音后,徐岫就睁开了眼睛,脸色发白的坐起来,靠在床头边。他刚刚也难免是存了侥幸的想法跟玉英聊,总觉得无论穿没穿,那顺着对方走总没错,可现在真的顺了,对方也没有笑场,更没有什么突然来的摄像机出现;却让徐岫觉得通身寒冷。 他穿越了,还不一定会不会回去…… 只是过了也没多久,闻着屋内淡淡的沉香,徐岫又一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他现在身体虚弱,本就不适合想太多,偏生情绪起伏太大,自然经受不住,好在这具身体的底子不错,倒也没有伤及根本。 作者有话要说:  徐岫小词典——每章一解说 玉英宗:九大修仙门派之一,以道为宗本,习养气生息之数,入世但不涉世。长生为旨,为求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同光。整体建筑偏向冷色,多数以青铜青石浇筑。 地理位置:坐落朝阳山,主殿居于玉英宗的最高处,而剑台则在中心,类似于广场一般,如一座座小岛屿悬浮在空中一般,尽数用巨型铁索强连起来,由此形成了一个整体。每一处都皆有不同,似居住场所,弟子房多隐蔽且靠近静心堂(类似经书存放地,等同图书馆),而长老则居于自己喜爱的山峰之中,故此倒不如说,朝阳峰连开了一片山,都是玉英宗的所在。 从上往下看,整座玉英宗便是一个圆形,以青石为基底,主殿为中心连接所有的地方,也包括禁地。平日行走也有妙招,主殿以铁索为支撑,四周皆有一条平铺而下一条长长的望不到底的石阶,以此行走。同样也刻有法阵用于传送与仙鹤乘风,皆能够用作交通工具。 第二章 养病的日子也并没有多久,多数时间被徐岫睡过去,剩下的空闲时间倒是被玉英占了。中间也偶有掌门与师父或是师兄弟妹们来探望,这一来一回的,也不用徐岫打听,光听弟子们的闲言碎语跟安慰之中透露出来的少数情报,大概也清楚这具身体受伤的来龙去脉跟一些有关这世界的东西。 说来普通也很普通,玉英第一次下山,便由师兄带着,哪知半途一个没留意被妖怪偷袭,倒是那师兄仁厚为她挡了一下,却也落了个妖气侵体,大概是没熬过去,竟生生被徐岫接收了这具身体。 而这个世界,是归于仙侠一类的,自己的这个门派虽然入世,但不深,只与帝王有接触;人间则是国泰民安的能让士大夫们时常文艺清新一两把。而这具身体的原名叫荀修,与自己本名倒是谐音相近,生性严肃正直又规矩,入门早,又年长,同辈的弟子都尊他一声大师兄。 至于他本人,他原是一名作者跟小白领,白天上班晚上更新,穿过来之前还在为自己的零花钱战战兢兢的刻苦奋斗着,只是当他快要发表新一章的时候,突然断电了…… 之后他再醒来时,便已经莫名其妙的附身到了这具身体里,成了荀修。 这些天来他一直克制自己没有多说话,倒时常被弟子们取笑道大师兄病了一场人却温柔了不少,起先听还觉得心惊胆战,但后来也明白多数是弟子们的调侃,便偶尔也笑骂两句。这一番下来,凡是来探望过他的师弟妹都被他了解了个遍,徐岫也差不多摸清楚了荀修这个人在别人眼中的脾性。 于师长,是严谨认真的好徒弟;于师弟妹们,是规矩肃穆的好师兄……真该给发个三好学生奖。 荀修是丹脉门下,本就事情不多,现在又受了伤,所以倒也没人强制要求他去早课,倒还有长老师父嘱咐若想炼药,也千万注意身体,当然这倒也不是师父人好的问题。而是因为虽说术有专攻但显然玉英宗属于“普通大学”,分开内外丹药,剑术习武,符箓道法三系;其中又以丹药一脉最为人数凋零,剑道最为昌盛…… 很不幸,荀修就是这稀少的丹脉门下的更稀少的精英弟子,地位倒有些类似于大学助教,教授如果不想上课,那当然要先让助教养好身体才能长长久久的为自己打工帮忙上课,杀鸡取卵的是笨蛋…… 不知道是本能,还是这具身体遗留下来的痕迹,徐岫翻看玉英带来的那些医术古籍竟觉得并不陌生。就好像是一个人失忆了,但如果有人问他1+1等于几,他还是能够回答出来2一样。徐岫当然不是失忆,他是活生生的侵占了一个身体,但说不准……这些知识已经融入了这具身体。 高考都没有这么深刻过的徐岫不由感慨现代所谓的好学生真是跟古代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啊,简直是云泥之别! 又过了几日,他才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好了,幸亏是在仙侠的本儿,用不着喝什么苦中药,一粒丹药下去,唇齿留香,入口即化……比糖豆还好吃。 徐岫好了之后,玉英便寻他一同去做早课,宗内的早课是不分系属的,背清静经五次,再到剑阁去选剑,选剑的多数是丹脉弟子与符箓弟子,毕竟剑门弟子都有自己专属之剑,不似其余两脉只为健体强身,早课之后便不会再动。选毕剑,这才是去试剑台中心练剑,练得也是同一套入门剑法,不求高深超群,只为静心凝神,不忘本初。 这三样过罢,早课方才算完毕。 余下的时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强制性,不过有些高级弟子多会请了任务下山,宗内毕竟涉世,人世间总有一些无法解决的琐事根据不同的渠道托付到这“仙家门派”之中。 徐岫身为丹脉弟子,倒并无什么大事,除非自己请命下山,否则在宗内最多也就是为师弟妹们解惑,又或者是去丹房炼药;若赶上丹脉的师叔师伯们炼丹需要帮忙的,再过去搭把手罢了。故此,他的日子倒是过的比玉英要安逸快活许多,闹得玉英每每都不依,非要缠得徐岫亲自动手炼一葫芦的清心丹给她才罢休。 清心丹并不是什么上好的丹药,只是药料之中加有几味不同的药材,入口即化,吃起来甘甜而清凉,功效也只对刚入门的弟子有用。但因着口味很讨女孩子家的喜欢,多是被宗内的师妹们拿去当零嘴分了。好在刚入门的丹脉弟子每日功课便是炼出三葫芦正品的清心丹,每一葫芦内有百颗,自己留下一葫芦,其余尽数上缴丹库。 他人自然是在丹库内领取,多数也只能取一玉瓶,十来颗左右。可玉英与徐岫关系极好,也时常走走后门,半撒娇半胁迫的让徐岫给她炼药,清心丹的材料用的不多,林林总总加起也不过是七种药材,都是常见至极的,丹房内靠等级取药,徐岫这样的大弟子不过领去几株低级药材,自然是无所谓的。 许多入门弟子都觉得大师兄领的药材是清心丹的方子,但若说是炼清心丹,也未免太少了些,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其实入门弟子多数掌控不好力道,清心丹每次出炉,不但少且多废品,故此才要消耗去大量药材,却不料倒让他们习以为常了,以为耗去大量药材才是正常。 徐岫的这具身体对如何炼丹早已炉火纯青,更别提这种低级丹药,药材只取一次便足矣。 在玉英的缠磨下答应炼药的好处有二:第一是是徐岫发现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有一个小药鼎,青铜模样,刻着一只踏云麒麟,口含金珠;第二是他不再是“高分低能”,动手操作能力也更上一层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金麟:由皓英精魄与纯质青铜混合打造而成的药鼎, 外表仅有巴掌大小,内里藏乾坤,药鼎形似踏云麒麟,口中金珠为火曜石。后天下品法器——为荀修所有。 第三章 炼丹归炼丹,八卦归八卦,徐岫从来不会混淆两者。 一葫芦的清心丹是不可能一天就吃完的,可玉英却天天来讨要,徐岫心里大概明白这清心丹是贡献给了谁。 白师弟。 其实徐岫到现在还不知道白师弟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白,是剑宗弟子之中的佼佼者,生性冷淡……极其冷淡。弟子辈之中,古灵精怪又乖巧可人的玉英身为掌门孙女,人又长得好看,是师兄弟们手心里的宝,她虽不恃宠生娇,但也有几分脾气。在众多弟子之中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会训她但也宠她的荀修师兄,一个是冷冷淡淡的白师兄。 但就按徐岫看来,玉英对荀修是敬爱之中参杂点小小畏惧,但对那位白师弟却是仰慕崇拜万分。 按照现代的情况来讲,就是一个是兄,一个是心上人一样。 徐岫微妙的觉得自己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顿时豁然开朗,但转念又觉得玉英真是不会倒追,清心丹这种只适合拿来哄哄女孩子,给一个又冷又硬的男人顶什么用,难不成还想他吃个清心丹吃成一腔侠骨柔情啊。不过他自己也半斤八两,悻悻想过便罢了,安分老实的日日给玉英炼糖豆送给心上人当零食啃。 要说徐岫对玉英没什么想法不现实,毕竟人家大姑娘那么水灵灵的站在那儿,不过他也不会白目到觉得自己是什么所谓主角见一个收一个。他只是有点儿邻居大哥哥的感觉,妹子有意思固然好,没意思的话咱当个好哥哥也无所谓…… 因为玉英好动,两人也时常有打过照面,那位白师弟倒是面冷心热,玉英若求他什么事,多数是会应允的,只是不爱动弹,时常呆在紫竹峰的竹林深处,不是在洗那口剑便是在雕刻木雕静心。除去早课,试剑台是极少去的,除非说是有哪位剑术精妙的师兄到那处练剑,他才会动身前去观摩。 总体来说,是个闷骚,闷葫芦,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徐岫当然也不会忠言去逆人家小姑娘的耳,毕竟在玉英眼里,白师弟的沉闷是有责任感,不解风情是男子气概,恋剑成痴那叫一心一意……有情人的脑洞跟避雷针翻译机总是开得特别大,让局外人觉得无言以对…… 就单纯以徐岫而言,他并不是很喜欢白师弟,准确而言,除了长辈或者好兄弟,没有任何一个雄性生物会喜欢个比自己要有桃花运且过于俊美冷酷的男人;这就是属于男人的嫉妒心,没药救的!好基友都没得商量更别说是师弟了。 白师弟似乎也明白徐岫对他的客气,但并不在意,反正他一人也是习惯了冷冷清清的,只有玉英会闹他。倒是玉英不清楚两个男人之间关于相貌身材包括气质跟桃花运等等之间的比拼(准确是徐岫单方面的自我批斗),时常在心上人面前说荀修师兄生性如何为人多好待白师兄有多么厚道为他炼丹之类的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羞涩。 拿大师兄当挡箭牌挡了许多年却没想到这次挡过头的玉英又一次在内心忏悔:师兄……对不住了。 其实如果徐岫知道,他大概会给玉英上一堂课,课题就叫:《论两个有情人之间一直存在的第三者》。 可惜徐岫不知道,所以他依旧风度翩翩的挽着自己的宽袍大袖,在玉英宗的一处山峰偏僻处逗弄着一只小小的菌人。这菌人倒不是山海经之中记载小人,而是万年太岁所化的灵物,形似人,通身肉色,眉目隐约像个娃娃,两颊生着纹路,看不见却摸得到,虽不似人参娃娃那般雪白可爱,却也别有一股精灵模样。 万年太岁并不是徐岫可以肖想的,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再说也不知有没有主人。但他心中极为喜欢这小小菌人,也就时常去后山转转,让它在自己掌心中玩闹一番,再任由跑走。 徐岫这个人没有别的本事,也唯独剩下识时务一个优点,万年的太岁光是本身就是一股极为浓郁的灵气,与它在一起玩得久,对自己只有好处;再说他也喜欢这个小孩子似得太岁。待在一起玩总比在明知道有可能爆体而亡的情况下还强行吃掉太岁,即使侥幸不死却又被心里的罪恶感谴责一辈子来得好。 再说,他也抓不住太岁啊。万岁的跟几十年的,就算物种不同,可道行之中可是差得远了。 于是日子便飞速的在玉英的大师兄催眠法、徐岫的每日一行逗菌人、剑痴白的爱理不理之中溜走了。 徐岫日日与太岁相伴,感情发展迅猛,通灵的植物虽不如动物化形的快,但正因如此,经过成千上万年的累积,每有化形便是大机遇大造化,于情感灵识方面便更为敏感。察觉徐岫毫无恶意独有满心喜爱的太岁也开始粘起徐岫来,偶尔也为他采来些朱果,只是万年太岁的眼光比徐岫高出不知多少,那些多年未曾被摘取的朱果功效极大,徐岫又哪里敢吃,还是全部进了太岁的肚子里。 日日叫太岁“小人”、“菌娃”也不是办法,徐岫见它来去如风,熟悉之后便为它取名叫折丹,为上古风神之名。折丹听了名字倒很开心,肉呼呼的小身子在他的手心打了一个滚,笑嘻嘻的跳上他的鼻子吹了一口气,徐岫顿时觉得神清目明,再眨眼时,鼻尖一轻,它已经跑的毫无踪迹了。 大概是缘尽了,那一日徐岫为折丹取名后,就再也不复得见;但徐岫虽有失落,却也不觉得难过,省出的空闲都拿来写文,他上辈子是更文时穿过来的,如果哪日机缘巧合回去,好歹先写完结局,总归只剩几十章了。他在屋中写文,倒让玉英逮住了空,姑娘家撒娇抱怨了一会,竟高高兴兴的抓了他过去当电灯泡。 于是三个人挤在竹林中心小湖边的一段巨大木桩上,高高兴兴的听玉英聊天…… 木桩极大,三个人背靠背的坐着,玉英放松的抬起头看着竹林的天空。宗内虽因地脉四季寒冷,终年积雪,但天却并非灰蒙蒙到令人心情压抑,反倒是蓝湛湛的,清澈如水。 玉英心情好,说的话也多,从普通人敬仰玉英宗说到了将离师兄最近舞剑的英姿。 等一下……,玉英宗……白将离……玉英,白玉英!掌门他孙女……剑痴木头白将离。 自顾自说得开心的玉英没有注意到也看不到徐岫一脸崩溃的神情,倒是白将离总觉得背后似乎有点不对,但也只是提高了警惕,并没有特地去看徐岫的脸。徐岫震惊的下意识扭回了自己夸张的嘴脸,继续充当木愣愣…… 等玉英意犹未尽的说完上一次苏师兄带的那一本《异闻总录》真是精彩至极。三人组这才散了伙:白将离洗过剑后准备回去刻木雕、玉英说得又渴又饿,要去找些零嘴吃、徐岫则一路飘飘荡荡的飘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脸的魂不守舍。 徐岫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要是换成任何一个作者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穿到了自己的小说里近三个月却到现在才刚刚反应过来都会这样——他发誓他没有天然呆属性。 作者的身份并没能给徐岫带来太多好处,这几百万字的小说他快要写至完结,早先的许多伏笔也都忘的差不多了,唯独记得一条主线而已。今天如果不是玉英提到与跟她同名的玉英宗,还有白将离,说不准他到现在,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穿到了自己键盘下的世界…… 可恶,他又不是三苏,该穿的不穿,不该穿的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剑台:全名试剑台,亦为剑阁,设有各种法阵,可供符咒或是剑术两脉弟子平日练习,四周设有引天地灵气的宝物。 灵器:围绕着整个剑阁,每隔十丈便有一根盘龙玉柱,玉柱分两层,外薄里厚,中间有一丝空隙安置药物,柱子顶头为青玉麒麟。 格局效用:药液会缓慢渗入玉髓,并且吞噬玉中灵气,然后药香逐渐从麒麟的纹路中挥散出来,数根玉柱按九宫八卦规矩摆放,站在附近可使人凝神静气。算不上什么上等的宝物,基本是由弟子来完成。 制作方式:先由剑派弟子寻来这些巨型玉柱,并为其打磨光滑;再由丹脉弟子则需制好药膏,划出玉柱之中一层空隙,将药液倾注满整根玉柱;而符箓弟子则掌管如何摆放玉柱,刻画法阵,雕出盘龙首尾,打上法印;不但符咒会耗损玉柱本身,连药液也同样会吸收玉髓,故此每隔一年,这些玉柱都要更换一次。自然,药,法印,也皆要更换。 第四章 玉英宗主殿坐落在朝阳东峰之上,终年积雪,建在山顶,平了大半个山头,依山建立楼阁殿堂,离着不远就是静心台,鲜有人迹。 静心台周围有几处悬崖,底下是茫茫云雾缠绕,远眼放去宛若云海雾凇,雪花纷飞,是个静心的好地方。 徐岫负手立于崖上,广袖流云,衣袂翩然,雾凇云海缭绕他的足下,自有一派道骨仙风模样。 徐岫在深思,准确而言可以说是他在考虑如何让自己是作者这件事变成优势: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所有灵兽,神兵利器,秘籍的所在地,该如何得到,有几重关卡。也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掌握那些绝世高手的心思和弱点,他甚至知道整个世界的走向到底会如何衍生,当今站出来能让天下抖三抖的人究竟谁生谁死——就算知道有个屁用啊,全都得靠着主角! 但是好歹也是金手指,他本来就胸无大志,当当军师也不错啊…… 君不见穿越到三国里的那些汉子除了将军主公争天下,还有背后谋划的呢!——比如说郭嘉(就是早死了点),荀彧(忙活的跟曹操老婆似得,最后还是一杯毒酒挂了),诸葛亮(唉,虽然找的男人对了,但男人的儿子不对了!),徐庶(被老母绊住了,不过好歹是队里最正常的男人了!)…… …… 十个军师九个基,还有一个恋母癖……唉!人生无望啊! 不过什么宝物秘籍,富贵权势还在其次,想想也就算了。徐岫还不至于忘记玉英宗开场没有多久就灭门的事情,连白玉英这样的非常有前途很值得祸害一下的红颜祸水都死在了那场灭门惨事之中,徐岫蓦然觉得脖子有点发凉;这种时候只有开挂的主角才可能活下来…… 白玉英跟玉英宗同名,当初的解释是:妹子是被寄予厚望的啊,长老是热爱组织的啊,我们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门派跟妹子),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虽然妹子死了,门派也没了=-=)……哪知道徐岫坑了读者一把,两个玉英全都挂了。 “难道这是报应,所以才让我成了玉英宗的弟子,还是炮灰配角兼职白玉英的人形感情垃圾桶跟情感指导……”徐岫捂着脸,默默给苍天跪了。 “荀师兄,你干什么呀。”一声俏生生的女音插了进来,徐岫跪在雪地上转头看去,只见一素衣女郎翩然而至,正是白玉英。 徐岫面不改色的站起来,拍去下摆上的雪团:“没什么,倒是你,怎么突然来了静心台?平日以为你与白师弟才有的这缘分呢。”他倒没有半分搭讪调戏的意思,只是想转移一下话题。却不想这话听入有心人耳朵里就变了味。 “哎呀,哪里是什么缘分嘛!人家是特地来找你的,师兄取笑人家,玉英要生气了。”白玉英却误会徐岫拿她开玩笑,愤愤不平的一跺脚,却是面飞红霞,雪白的耳尖上染着艳红,低下头扭着自己的衣角,露出几分憨态可爱而羞怯的小女儿模样来。 徐岫一愣,下意识退了两三步,掏出袖中白帕擦了擦腮边雪水:“好罢,是师兄不对。玉英有何要事。” 见徐岫如避蛇蝎一般的玉英哼了两声,也不说什么,随即又喜笑颜开:“师兄可还记得三年前白师兄在剑会上的模样。”这句话刚出来就让徐岫抖了抖,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是白玉英发现他有问题打算翻旧账试探,而是借这个话题引下面的话。 因为也没等徐岫接话,白玉英就再一次开口了,这次她的声音要更软柔一些:“最近执法长老出门云游,将离师兄便一直呆在紫竹林里练剑,可孤寂了。当年师兄不是与我赞过他剑术无双,弟子一辈中无人能出其左右吗?今日我们去陪陪他,好不好。” 原来是想去看看心上人练剑的英姿,可就是不够胆色,所以想找个好借口硬拉上师兄一起去,到时候问起来也好有个推脱啊…… 少女怀春总是……春!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或多或少的发过一次或几次春。玉英妹子这样的情况是可以理解的,虽然稍微有点不厚道,在一个单身汉面前秀恩爱什么的。 秀恩爱,都分得快! “你倒真是好心思,长老一走,胆子便大。”徐岫浅浅一笑,“既然师妹有命,师兄也不好不从,你若真想去看看,那就去吧。”他面上温文儒雅,心里纳闷玉英妹子真是一点心机都没有,都没想到她带个师兄一起过去,白将离得怎么想啊这倒霉孩子,好在主角(爱)情商也不怎么高。 尽管从事实上来讲,徐岫真不认为白将离有什么需要防备他的必要。 不过他同样很明白,正常人肯定不这么想,那货一向缺乏对长辈(也就是师兄这一辈)应有的尊重,但情商不高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要真突然聪明了一回……那就真是倒了大霉了!应该没这么衰,不想跟主角拼,实在是拼不过啊! “师兄最好了。”白玉英从善如流,毫无芥蒂的拉着徐岫的广袖就往法阵处走。 徐岫却巍然不动:“且慢……”白玉英疑惑的转过头来看他,才听得徐岫又言,“你急什么,我还有些琐事,需去丹房一趟。你若真的着急,便自己先去紫竹林之中,不是更好?” 白玉英撅起嘴来:“哪有这样的理,说好同去却一人先独去。再说人家可不是怕错过了师兄练剑嘛,师兄若是有事要忙,又何必答应玉英一同前去,言而不信,真是讨厌!”她误以为徐岫是开她玩笑以便取笑,心里顿时一阵不舒服,鼻子一酸,竟就想落下泪来,委屈十分。 “你莫若真是水做的不成,我一些琐事也不过片刻,只怕你待不住,心急火燎罢了。我是体贴你,却被你做了坏心眼。”徐岫摇头叹气,又取出怀中手帕递给白玉英,“你我情同兄妹,用一块帕子也无需忌讳,擦擦吧,红眼兔的模样是让谁瞧呢。” 白玉英这下真忍不住,呜呜的哭出来:“都是师兄不好,师兄孟浪,师兄讨人嫌。”她边说边劈手夺过帕子,哭了之后又懂得害羞了,立即捂着脸臊起来,“玉英才没有哭,也不是红眼兔。” “好,是师兄不是,玉英也不是红眼兔。”徐岫微微一笑,也不与小姑娘计较,“不过,你还是在紫竹林口等着吧,丹房可不能让你乱闯。”玉英从帕子里抬起头,眨了眨水润的眼睛,半晌才乖巧的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玉英:掌门的孙女,娇俏可爱,与同辈中最听信徐岫与白将离。外柔内刚,在大事面前绝不含糊,但喜欢依赖他人,小女儿姿态。 第五章 如果是直接从主殿侧边的雪地出发去紫竹峰,那是极为方便的,只是徐岫现在要先去丹房一趟,如此便要转路。 徐岫踏过法阵,转眼便到了丹房外,门口除了两名看守的小童子以外再无他人,童子见着徐岫纷纷恭敬喊道:“师伯。”倒也未必是谁的弟子,说不准是个记名,也不定然是不是辈分问题。 对那两名童子颔首示意后,徐岫便进了丹房,丹房四面墙壁都嵌着药柜,散摆着桌椅与工具,只剩中心一个大大的青铜鼎炉。他思衬了会,便从天字药柜第二排第三层中取出了一柄玉色芙蕖的云头如意,云头敷着双层银片,将镂空处遮挡住,这本是一块乳白雪玉,因常年藏着莹紫色的药液,倒也发出淡淡的紫辉来。 徐岫灵活的旋开莲花头,里边的银片是菱形的,随着花瓣敛放而收起,不过他倒也不敢开太多,只开了些许细小缝隙,正应六片莲花瓣,形成如朱砂菱花一般的空隙。 然后他将如意的握柄解开,云头便形如女子的金熏球一般,被其放入袖中暗袋。 这件事一一做完之后,徐岫才泰然自若的步出了丹房,不再做片刻停留,自通向紫竹峰的法阵处去了。 他还在阵法的光晕之中,却冷不丁手被一扯,跃出法阵却已是紫竹峰入口,却见白玉英满面焦急:“师兄,你快来看,白师兄好像走火入魔了。”她说着,突然又嗫嚅起来,“是不是因为玉英不乖,偷看了白师兄练剑,才害得他这样……” “带我进去。”徐岫当机立断,心想还好留了一招后手,准备了一下,不然现在就该手足无措,不知道先去看白将离还是先去丹房抓药了。 两人一同入了紫竹林中,因着玉英心急,两人脚程也快,没片刻功夫,便看到了白将离。 这时的白将离很狼狈,全身都像失了力气一般,单膝跪在地上,仅靠长剑支撑着身体,眼见着豆大的汗顺着鬓角就滴落下来,唇色发白;明明是这么好的天气,他的发上却挂着寒霜,衣服上又有些被火烫开的痕迹。 真是凑巧,正好赶上了? 徐岫一怔,心里觉得不对劲儿啊,他使劲儿想了一下开头的剧情,应该是这么一个情况:内息混乱,剑气暴走,身体之中的阴阳之力失调……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不知道是不是情况比刚刚严重,白玉英突然一声惊呼飞奔了过去,却不敢碰他,半跪在一边看着,美目含泪:“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呜,荀师兄,你快过来,将离师兄好像很难受。”白玉英是被娇养着的花朵,性情温柔但见不得大场面,见白将离现在满头冷汗面色痛苦,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只能含着眼泪抽抽噎噎的看向徐岫,希望他能解决。 炼丹跟术法这几个月多少是知道点,但要真说歧黄之术把脉之类的,那徐岫自觉自己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不过他现在心知肚明白将离伤在哪儿,倒也乐得装这个大尾巴狼,所以他微微一颔首,心里异常有底气,白玉英见他如此成竹在胸的模样,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不过这时候还有几件必要做的事情,徐岫挽起自己厚重的袍子下摆平铺了开来,慢慢的跪坐在地上,让袍子下摆形成一个近乎半圆的模样,体态风流,容姿端华。 风流端华个球! 事实真相是身上这堆(没错就是堆)衣服太多了,不把下面理顺,他压根就跪或坐(绝不考虑蹲着)下不去,如果强行坐下去,大概会整个会被袍子厚厚的缠住,然后两条腿可能就会悲剧。坐着没关系,一站起来大概就直接会踩到衣服某一处最后咕噜噜滚出去……丢死个人。 徐岫永远不会忘记当年他骚包的随键盘一打:三派弟子服皆为不同,如剑系走轻灵便捷,丹脉露厚重华美,而符箓一支则显精致雅意。 现在他的肠子都给悔青了,当年写文也就四个字“厚重华美”,真到自己穿的时候,就差命丧黄泉了。 腹诽归腹诽,该有的职业道德也是要有的。 徐岫温柔笑着从袖中抽出手来,他方才摸着云头,手指便染上了清浅的药香,轻轻略过白将离面上时,只能让人闻得一阵清香扑鼻。然后徐岫一脸平静的用指尖轻轻点过他的眉目后落下,快狠准的按了按他脐上三寸之处,让本有些放松的白将离瞬间扭曲了脸,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瞪了过来。 其实瞪也就算了,白将离被这么一按,跟被点了穴似得,直愣愣的往徐岫怀里倒。下意识接住的徐岫突兀想起自己抱着的是个男人,差点脱手把白将离推到地上去,好在他动手的前一刻想起这应该是个加好感度的好机会,虽然他不觉得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抱着能加什么好感度…… 还有……那个,他真的没有按错地方吗? 画本上应该不会有错吧…… 徐岫跟怀里的白将离诡异的凤眼瞪桃花眼瞪了一会,都沉默了。 倒是白玉英耐不住了:“哎呀,你们看什么呀,师兄,你倒是说呀,师兄怎么了。”她急得慌,一口一个师兄,也不怕把两人闹晕了。徐岫绝壁不承认自己是被那双霸气凶悍冷酷帅炫过头的桃花眼给震慑住了,掩饰般的轻咳两声说道:“你无需担心,并非是什么大问题。”他抬起头来看着白玉英,一脸温柔笑意,白将离却还是紧紧的盯着他——的下巴,徐岫险些绷不住稳如泰山的脸皮。 收敛了笑意后表面上一脸平静严肃正经八百,其实小心肝颤巍巍的抖了好几下的徐岫将白将离扶着正坐起来:“虽无大碍,却也不是小事。只是,你为何如此冒进,剑术若要大成,也需得看些机缘,你这般贪求,欲念恐会污了灵台,日后心魔徒增,境界停滞不前,那又怎生是好。” 就为了这一眼!就这一眼,白将离你……!好吧还真不能把你怎么样,吓你一吓总行吧。 “啊!这么严重啊。”白玉英下意识捂住嘴巴,“那,那该怎么办。” 徐岫摇头苦笑,一脸惋惜模样,心里却道:当然是没有这么严重,不过不说得严重一点,白将离怎么会紧张。而且他命那么好,就算严重,也会有一大堆高人小弟哭着求着来帮他——就譬如我,当然我显然是属于高人那一类…… 这时白将离眼中才闪过一丝慌张,沉下声来:“教我,怎么做。” 不过徐岫清楚,白将离这么问倒不是惜命,寿命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存在感,他所渴求的是无上剑道,他所担心的,也只是日后剑术可能无法增进一事。 “不难。”徐岫解下身上配着的小药囊,又取出袖中的云头,将药膏倒入囊中,收紧了结挂在指尖上。他食指轻绕了一个小圈,药囊便突兀在空中燃起蓝色焰火,很快就尽数化为齑粉,冒出一股极浓极香的紫色烟雾来。白将离嗅一嗅,便觉得心中压抑之感散去,嗅第二嗅,口鼻之中的血味腥浓也化为花草清香,嗅三嗅,雾气也尽消了,他也再无任何异样。 且不顾白玉英如何夸徐岫妙手,徐岫是暗地里自己擦了把冷汗,心想:好在这一手‘打火机”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了,不然今个儿得跟玉英借火了。 若说这其中功劳,徐岫除了说药方跟借灵气,可还真就没什么了。药材是刚入门的小弟子抓的,切也是他们切的,炼药是金麟药鼎这件小法器自行运转,徐岫大概也就是接济了一点灵力,别的……好像也没有别的了。 “多谢师兄……”白将离老气横秋的棺材脸也微微柔和了些许,对徐岫拱手道谢。徐岫看他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蓦然温和起来,霎时间觉得小心肝砰砰跳了两下,心想白将离长得像他娘真不是没道理——当然像他爹就是一个大糙汉了。 如果是糙汉对他这么笑……徐岫深思熟虑了一下,微笑着断定他肯定不是小心肝砰砰,而是给糙汉两下砰砰! “我知你绝不会放弃剑术,只是这些日子里,你心境不定,恐有损伤。执法长老虽是不在,但你不妨去询问掌门一番,以解你剑术上之疑虑。” 徐岫这时已经松开了白将离,正挽着厚重的下摆缓缓站了起来,动作优雅自然,潇洒至极。白玉英在心里暗暗艳羡荀修师兄性情稳重不说,比之女子姿态也更为风流优美。 却不知道如果徐岫不是这样慢吞吞的站起来,他就会踩着自己的衣服走一步然后摔出去七八米,不,准确来讲是滚出去七八米…… 作者有话要说:  丹脉弟子服:以青白或鹅黄白底为主色,共有七层,三层腰封,外袍下摆以锦绣云纹镌刻符箓。 第六章 丹房跟丹室并不相同,丹室除了药柜与各色装药的葫芦以外,还有嵌在墙中的书柜,在空隙处搁着长梯子。有些是书籍,有些却是竹简丝帛卷成轴形安放,一层层垒叠。 徐岫最近几乎日日泡在里面。 荀修是修炼火木两系道术的好材料,徐岫虽懒,但不代表他会懒到坐以待毙。 主角的好命,是自然不敢求的,但好歹身在仙侠世界里,能学一些是一些,某些看起来不一定会用到也与逃命无关的法术,也说不准哪天就会用到。再说日后若有机会回家,说不准还能用这些法术延年益寿,活得长久方便一些。 这个世界的文字类似于繁体字,徐岫平日里看书连蒙带猜也能猜出大概意思,不过心法可不敢乱猜,免得走火入魔翘辫子。 而这件事呢,他想了一个非常好的法子——考校白玉英的心法。 除了认字与写字以外,徐岫还开始辨认人体穴道与练习神棍气质,他是要活下去的,就算不跟着主角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什么的,他也要好好考虑以后安顿下来了要干点什么,修仙也不能变出食物啊! 辟谷辟谷,他又不是真正修道的,口腹之欲是要好好满足的! _(:з」∠)_ 反正荀修是丹脉弟子,以后要是门派被灭了自己也退隐了干脆重操旧业当个大夫好了,一颗药下去包治百病,说不准治得好还有个什么妙手仁心之类的牌匾送呢。 徐岫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把手里的妖怪图鉴放下。 哈哈哈哈……以为他会认真看书练字的都输了!这个时代只要看看图画认得是个什么东西知道名字然后就会装逼什么的就好了啦! 如果有人要自己写信或者是什么的……那就剁手!剁他的手!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徐岫神色不变,但气质已从傻呆萌宅男瞬间转换成温文儒雅的大师兄。 “师兄,你快出来,凌云霄的人来了,咱们当路过一样去瞅瞅好不好。”门还未开,白玉英急切的声音又在门口响起,她是极为活泼俏皮的女子,半刻钟都不容得闲,一有热闹是定要拖上白将离与徐岫的。 徐岫慢吞吞的起身去开了门,险些被白玉英一拳擂到面上破相,急忙后退三步站定,方气定神闲道:“三年便见一面,当真有这么好看吗?这次九宗剑会与往常不也相同,不如省下些力气到那日看将离师弟的风采。” 白玉英抿嘴一笑,少女姿态立显:“哪能不看将离师兄。只是玉英听说,这次凌云霄的慕青华也来呢,他是这一辈中出了名的剑道高手,见识又广,不知跟将离师兄对上会怎样。哎呀,说完了,那时辰也便过了,咱们还是快先去看看他们。” 她将徐岫拉出去两三步,又被徐岫扯住动弹不得,便听得一问:“那你可找寻你将离师兄了?”白玉英不耐烦答,伸了双手将他拖走,便见得出了丹室外院,花草一低头,拂去杨柳枝,白将离负剑而立,神色萧索且带几分无奈,显然也是被白玉英强拉出来的。 白玉英这时才喜气洋洋的一抬头,双手如小茶壶一般插在腰上:“咱们三人同进同出,哪有叫了荀师兄不叫白师兄的理,再说看慕青华,咱们两个是看热闹,白师兄才是看门道呢。” “就你理多。”徐岫无奈一笑,与白将离对视一眼,都有几□为白玉英师兄的惺惺相惜之意。 三人说笑之间便过了法阵,快走到山门口时白玉英才忽道:“师兄,你怎么今日未曾挽发,嘻,不过还挺好看的。”白将离这才注意到徐岫满头黑发披散而下,不过他想得更多:修真者虽不拘一格,但以师兄习惯平日来看,这显然是失礼的举动,莫非出了什么事情……他不禁蹙起了眉头。 徐岫这才抓了一把长发:“哦,大抵是今日做过早课觉得烦闷,才去了头上冠簪轻松轻松,没想着竟忘了,倒也不妨事。你们去瞧,我这便回去吧,左右我不感兴趣也不如师弟得看门道。” “师兄又打趣玉英,哪有来了却要走的理。”白玉英一把扯住徐岫,不由他分说,“这样吧,玉英就当陪着师姐去找簪子,师兄在这儿看着?” 徐岫与白将离都有几分哭笑不得,对视一眼后各自摇头,徐岫笑道:“你是在说什么浑话,多大的事儿,也值得你闹着要叫我一句师姐?我总归是不肯的,你不妨问问将离,兴许他肯也说不准。” “我又不走,也没掉簪子。”白将离生性淡漠,倒难得接了句话,也说得冷冷清清的。 徐岫抚掌一笑,又道:“你们两人是吃准我了?” 这时他双臂忽被架住,只见白玉英与白将离双眸皆是闪烁,后又默契同声:“还请师兄同去。” 这时徐岫不禁无奈:“你们这是做什么,方才可不是你们嫌弃我未曾束发,现在又这般折腾我。” 白玉英怒视,便道:“哪里是玉英嫌弃,玉英还道好看咧,明明是师兄自己偷懒,三言两语说得要走。”她突兀拍拍腰身,一段白绸舞出,随她的手指微微浮动,“若师兄还想蒙混过关,玉英可不答应。”白将离为她助阵示威,连连点头,背脊所负之剑微微出鞘,可见寒光流转,剑芒凛然。 “哎呀呀……”徐岫连连摇头,“咱们再这么说下去,恐怕别提什么慕青华了,就是思过谷的天芒紫华也是瞧不见喽。”他这么一说,白玉英才想起来,惊呼一声,白绸回位,也不避讳,扯住徐岫跟白将离的手腕就跑到一处隐秘地点,这时山门处一阵白芒闪过,现出了慕青华几人。 白玉英纳闷道:“怎么才来呢,还真是赶早不如赶巧。” 白将离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弟子报给你的时候,他们可能是到山脚。”白玉英这才恍然大悟一般的连连点头。 扶着树干觉得头晕目眩的徐岫深深觉得只要有白玉英在,那么就要自己就永远不可能维持住君子的表面。 那些采访明星找爆料的记者跟白玉英比起来真是弱爆了! 白玉英在踩点这方面完全是神级别!!! 她瞬间掐准了时间跟地点,近乎拽得拉着努力想保持自己优雅温润谦谦君子风范——现在还在顺头发的徐岫跟面瘫白冲入了可攻击范围,占据了拥有良好的视线跟攻守皆可的战略路线两大优点的好位置……然后无比自然的跟白将离讨论起了慕青华的外貌身姿跟身手的无限可能性。 作者有话要说:  天芒紫华:每日只在亥时初时才会在玉英宗的思过谷出现的美景,漫天虹彩映紫华,只因景色如同仙人所拥,才被弟子们取名为天芒紫华。(文中徐岫提及赶不及天芒紫华,是取笑与夸张之意) 第七章 接待慕青华的人是一名弟子,平辈中也仅次于荀修,为人姿态“风流”却是极为木讷单纯。 他一路都生怕自己口笨舌拙闹出事来,只是最近找寻不着徐岫帮忙,也很是苦恼,有能力的他不敢去劳烦,而底下那些师弟们不是身份不够便是与他一样,再不济便是与他不对头的狡诈之徒,实在麻烦。现在遥遥大殿之下接待人的时候见着徐岫在底下出现,简直不是喜极而泣可以来形容的。 慕青华等人就看着那名自称清云的道长突然一脸喜色的直奔一名散发“女道”而去。慕青华修为极好,也只含笑看着;可他身后的几名弟子脸色霎时间就难看了起来。 几乎所有凌云霄弟子都没有在意真真正正的在腹诽他们外貌身材包括身手的白玉英跟白将离…… “师兄!”徐岫也是被这名圆脸小正太吓了一跳,但看人家泪眼汪汪的,也实在不好跳起来做出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只好硬生生忍下,憋得自己内伤。 听完前因后果的徐岫实在不想吐槽玉英宗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连清云这种小萌货都给拖出来接客了,这不是坑爹么!!!你说找白玉英都……… 看了一眼正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的白玉英,徐岫再度沉默了,他突然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说不准人家凌云霄的客人就要觉得玉英宗特别怠慢人,就算以后道歉,人家表面笑眯眯的然后背地里捅你一刀。 慕青华就是这样的人! 徐岫果断抽出清云发上的木簪挽起自己一头黑发,将小萌货丢给白玉英跟白将离,掸掸长袍后挪着小碎步用数量填补质量的方式走到了凌云霄众人面前,下摆竟巍然不动,然后含笑道:“贫道清肃,方才师弟多有怠慢,还望诸位海涵。”倒也不是徐岫随便开口,而是他的道号的确就是清肃,不过一般来讲,除了长辈跟外人,自家师兄妹都是叫真名。 这才让一众凌云霄党看清这名“散发女道”究竟是何人,不由心里惭愧最近怎么越发眼神不好了。 幸好徐岫不知道,知道了他大概会说:用眼药水点亮你的眼睛! _(:з」∠)_真冷,寒风微微过境。 凌云霄弟子也颇有礼貌,见徐岫这般说,也纷纷讪讪道过无妨,徐岫一一送过微笑,然后才正视了对方现在的带头老大——慕青华。 片刻之后,徐岫就忍不住转了一下脸。 尼玛,大帅哥,伤不起! 等徐岫再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温润柔和的微笑,倒也算与凌云霄众人谈得宾客尽欢,只是一直站着门口难免有些不雅,好在清云被白玉英赶了过来。徐岫方才用双袖笼住手,微微作了一揖:“原不是贫道接待诸位,师弟生性腼腆,倒显得失礼了,贫道在此赔罪了。” 凌云霄弟子便又纷纷道客气,不妨事之流。 清云小心翼翼的挪过来,一副萌脸抬头崇拜的看着徐岫,被徐岫拉过肩头带过来:“贫道这师弟会领诸位前去,路上奔波劳累,还请好好休息静养,不日便是九宗大会了。” 清云低头轻轻喏了一声,算是应了;凌云霄弟子自然又是一番客套,过了一会儿才跟着清云离开。 徐岫含笑着目送众人离去,才伸出袖子擦了擦鬓角上的冷汗,他突然意识到他有点儿记错年纪了:现在的慕青华已经几百岁以上了,自个儿比他还老,白将离嫩点,也起码几百岁了,尼玛没见面的日子都是按甲子来算的…… _(:з」∠)_对这个不苛求年纪的世界绝望外加莫名老了几百岁的徐岫深深感到了悲痛之情。 徐岫开始慎重的考虑还是不要祸害人间女子了,这已经不能算是老牛吃嫩草了,这简直是人瑞跟年轻妹子谈恋爱,牵手出去一走,男的都能当女的祖爷爷了,像话吗! 这时候白玉英跟白将离也出来了,白将离背上的剑抖了两下,一声文艺是龙吟俗称就是瞎叫的声音传了出来。白将离脸色慎重,远望已经完全看不见的慕青华的背影,低声说道:“他很强……,不到最后一场,我绝不想与他对上,这是个值得敬重的对手。” 徐岫腹诽:能不强么,人家以后可是去帮你打天下的男二啊,结果你一个人当了绝世独立的小花花追求无上剑道成神剩他一个人寂寞的在仙界里守着偌大江山……不对说得跟搞基一样,是很纯洁的兄弟情谊! “那你也许能与他成为知己。”徐岫微微一笑,“我与玉英,终究不适合你的剑道。” “未必……”白将离摇摇头,忽又道,“你们待我很好,剑道不斥。适合不适合,缘分既到,也无需多言。” 徐岫知他前半句说得是慕青华,后半句说得是自己跟白玉英,不禁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动,嘤嘤嘤,爸爸好感动,麻麻虽然还遥遥无期,但是小白白那颗冰冷的心已经被捂热了,虽然好像也没有多热的样子…… _(:з」∠)_果然主角就是比较凶残,玉英跟作者亲爹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了三两章,明面背面什么都给你吃了,居然只换来什么剑道不排斥,缘分到了就不用多废话了……良心被你家小宠物啃了么啃了么啃了么啃了么…… 哦……你现在还没有小宠物。 徐岫一晃神,却是白玉英挤上来,一双水润眸子闪着光:“师兄,你方才好威风啊!” 大概是美人计太厉害,徐岫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二皮脸就脱口而出:“一般一般,全国第三。”不过他最后还是控制住了,没有酿成一桩毁形象的惨剧。于是他默默的转过身,叹了一口气:“你们呀……罢了,人也看过了,咱们回吧。” 快回啦小人书还没有看完,那个狐妖到底穿不穿小裤裤让人好捉鸡啊,她到底是喜欢黑山老妖还是喜欢野猪怪啦! 宅男徐岫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小人书,别称《妖怪图鉴》。 作者有话要说:  妖怪图鉴:原名妖魂录,记载天下各色妖类的风流韵事,两面为一妖,左图右字,生平尽数记载其上,很适合修仙者启蒙或是平日拿来打发时间。 第八章 九宗剑会今年在玉英宗举行,因地理远近问题,多数先是凌云霄,再是云琼门……这般依次下来,最后是万华阁抵达。 徐岫因为上次帮白玉英抵挡妖邪侵体一事,被掌门特准无需前去迎接帮忙,好生休息便是;倒是白玉英被抓去当了壮丁,与另一些师姐妹们一同迎接云琼门那群道姑去了;白将离的剑术也得了掌门指点,倒再无上次那样的情况出现,兼之他被掌门寄予厚望,盼他在剑会上大出风头,便呆在紫竹峰日日夜夜的练剑。 是以,三人小组也没有再时时刻刻聚在一起。 不过白玉英若一天之内得了闲空,是必定要跑来拉徐岫去找白将离谈天的,她偶尔也会提起云琼门的女道是何等美丽气质,但多数是说心中紧张万分,若是比试之中落了下乘,不知道该怎生是好了,可见着两位师兄便又觉得安稳下来。 徐岫便笑她:“你是个鬼灵精,还怕什么,说不准有其他门派的师兄妹们见着你秀气灵动,不忍下手,叫你一路顺风顺水的过了。”白玉英一听,便以为真,顿时眉飞色舞开怀起来,连连道那样最好!惹得徐岫忍不住笑起来,白将离在旁边听了,却斥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不思进取,可也憋不住,露出浅淡笑意来。 三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徐岫才问起白将离:“你前几日剑术刚折,虽有掌门指点,可毕竟灵台曾经受损,可无事了?” 白将离颔首答道:“掌门给我一盒三华飞津丹,还请师兄不必担忧。” 徐岫早已了然,询问不过是装装样子,便应了一声,又道:“倒是我多心了,掌门从不疏忽。” 白玉英在旁边嬉笑起来:“爷爷可待师兄比玉英还好呢,荀师兄真是想太多了。” 她这句话说得冒昧,徐岫无奈的摇摇头,长叹一声:“你呀,怎说得好似师兄幼稚吃醋一般呢。”白将离在话题里,却不言也不接,面上倒是寒霜微消,露出些暖意柔和来,不时看看白玉英与徐岫。 白玉英本还要玩笑一番,却突然瞪大了双眸,掩住嘴惊呼:“呀,你们快看啊,是万华阁的。”两人纷纷转头看去,却见朝阳峰上各色光芒萦绕,炫目美丽至极,发着微微的辉色,壮观灿烂犹如天边虹彩,比之思过谷的天芒紫华亦是毫不逊色。 “他们也到了……”徐岫微微抿唇,心想这来得齐全:凌云霄的慕青华,云琼门的雀影仙,万华阁的明珠林胜雪…… 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看来白将离这次若想拔得头筹,少不得要费心费力一番。 数百万字的小说虽写到结尾过于长久,但徐岫还是迷糊记得白将离在这一场剑会之中的确是冠军,还博得两名女子倾心,之后玉英宗被灭,那俩妹子都不曾放弃,还纷纷为自己的门派招揽他,无奈白将离心中满是深仇大恨,立志要重建玉英宗跟报仇,婉拒了。不过那俩妹子却坚定的很,最后都成了他身边的解语花。 “听说万华阁出了个不世之才,入门不过双甲子,却已经是心动后期了。”白将离眉峰一舒,露出十分兴趣的模样来,“我对他很有兴趣,若能够交手,肯定很痛快。” 双甲子,心动后期。 徐岫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心里不禁赞道这天资都快赶得上白将离了,才不过一百二十年,就修炼到了心动后期!白将离倒也是心动后期,现在隐隐还有些突破,其实也并非白将离没有那份资质,而是他多数在剑道琢磨,对境界并不放在心上。……等一下,双甲子,心动后期! 这不就是林胜雪么!那姑娘是纯阴体,加上心法得当,前期中期一直升级升得跟白将离有一拼。 发现是女主之一后,徐岫就淡定了下来,笑道:“你醉心剑术,恐怕不知道,那位姑娘善用法宝,于剑道恐怕并无多少研究。” “无妨,殊途同归,剑道体悟也并非如此狭隘。”白将离摇头否决,手抚上枕膝的长剑,眼中战意炽然。 “哎呀!你们到底听没听见玉英说话嘛!”白玉英气呼呼的站起来,伸出手来扰乱两人目光,后复怒视:“咱们过去看看嘛!现在其余八大宗门都到齐了,朝阳峰上肯定很热闹,说不准有好多师兄妹们在说话,虽说才不过三年一次,但平日总见不着,我上次认识的徐悦师妹早就发了信给我了。” 徐岫看她急切模样,便摇头:“你这般心急怎好,你那徐悦师妹总不会跑。” 白将离却点点头,拍了拍徐岫的手背:“莫怪玉英想去,我也有些好奇。左右不过是早晚的事,去罢。”徐岫见他发话,便也叹了一声,只说你便宠她吧,到也不做其他阻拦。白玉英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欣喜若狂的揽着白将离的胳膊撒娇,而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面含红晕的看着白将离,随即低下头去玩自己的小辫子。 啧,小姑娘也长大了啊。 徐岫在心里暗暗一笑,搭着白将离就站了起来:“既然你这么说,便劳你带师兄一程,师兄可不愿意驾鹤西去,这边离法阵又远着。玉英刚祭炼了一样宝贝吧,师兄可不敢乘你的好东西,方才得罪了你,怕你摔了师兄。” “师兄胡说什么呢,玉英才没有那么小气。”白玉英面如桃花,小声的反驳了一句,却没有再对徐岫的笑言说什么,“总……总之,玉英先走了。”她捏起法诀,腰上像是有什么松动,如丝如缎,飘荡于空中,卷开竟似一副江山社稷图,白玉英轻身一跃,踏着画轴翩然而去。 “乾坤云光图……”白将离远远望去,轻声道,“师伯可真舍得,只是恐怕,是祸非福。”他说完,倒也利索,玉吟剑随他手指一绕,霎时浮起些许。白将离抬脚踩了上去,身子一侧,占去了剑身的三分之二,稳住身形,伸手去拉徐岫。 徐岫握住他的手一转身,轻轻巧巧的坐在剑柄处,衣服厚实,他倒不觉得咯得慌:“莫管祸福,冥冥自有天意,走吧。”白将离也不接话,只是笔直站着,拉住徐岫的手,徐岫只觉得剑身微微沉了一下,突然腾空而起,大风呼啸,席卷而过,荡得徐岫袖风鼓鼓,飒飒作响。 其实徐岫觉得这个样子特别像以前看电视剧什么大海边缘女孩子抱着男孩子的腰然后两个人笑得各种小二傻的骑着自行车那种青春画面。 不过说实话,如果他不拉紧白将离,可能会想太多然后掉下去…… 两人飞得并不算高,不过徐岫实在不敢看下面,只是闭上眸子当自己在养神,顺便一只手紧紧的死抓住白将离的手。 过了一阵,剑身突然一阵倾斜,徐岫睁开眼睛一看,却是白将离往剑尖一踩,两人急速的下降中。徐岫吓得再度紧闭上眼睛,在心里咆哮:白将离你信不信劳资给你开罚单!!!!你超速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九宗剑会:又称九宗大会。初时由玉英宗、凌云霄、云琼门、万华阁四大仙宗发起,后再加入其余五大仙宗,每三年一次举行一次大会,轮流派出不同的弟子或是刚闭关出来之前不曾参与的弟子前来比武。虽称剑会,但比试却不局限于剑术,不过是单取其中剑为百兵君子之意,言下之意为点到为止。 每三百年轮流换一大仙宗举行,今次轮到玉英宗。 第九章 两人平安降落在一处角落,待白将离收起玉吟剑时,朝阳峰主殿外边已经聚集了许多弟子,万华阁来得极迟,徐岫只看见掌门在阶梯上笑着说了几句转身就走,其余宗派的长老或是掌门便跟了过去,弟子则多是暂时留在此处交流。 徐岫放眼望去,本宗的弟子倒不显多,许多人都是陌生面孔,好说左右都有四五百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主峰极广阔,这些弟子分散开来,倒也半点不狭窄。只是一眼望过去,没有一处是没人的,人头涌动,黑压压一片。 主殿外本是各人说各话,吵闹的很,挤在一起倒也听不清楚,这时却突兀的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转身看向主殿台阶,但不过一会,便突然又爆出了激烈的争论声。 徐岫只听得一人在喊:“你胡说什么,这林胜雪才是第一美女才对。”又有一人愤懑:“她纵然美艳,却比不上雀影仙温婉无双,如何担得起第一。”两人越辩越怒,竟争持起来,大吵了一架。 徐岫还待好笑,白将离却脸色未变,握住徐岫的手腕就从人群里溜了出去,找见了在石柱后边呆着的白玉英。两人因为是在白玉英后边,倒没让她发现,近了才发现这丫头低声嘟囔:“徐悦怎么跟她林师姐在一起呀,我……我都不敢找她了。要是师兄在就好了,我还能让师兄帮帮我。” “你问哪个师兄呀。”徐岫拍了一下她的肩,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来,白玉英像只兔子似得蹦起来,一转头看见徐岫,又嘟起嘴,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不予理会。 过了一会,倒是白玉英自己先憋不住了:“好嘛,玉英想找将离师兄啦。将离师兄肯定不会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虽然荀师兄也不会,但是荀师兄肯定会念叨玉英。” 徐岫笑道:“你倒是自觉。” 白将离却道:“你说的是哪个,我去帮你说。” “真的呀!”白玉英快活的笑起来,双手掩住嘴巴,“就是林师姐身后的那个,穿着紫袍黑边,头上有一条红绳的。玉英就知道,将离师兄对玉英最最好了!” 徐岫虽在心里腹诽白将离可未必会知道谁是林师姐,但也抬头去找白玉英说的那个女孩子。 只是这一眼,却被林胜雪夺了过去。 林胜雪人如其名,欺霜赛雪,身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纱衣,黑发及腰,一根碧玉簪挽起,神态犹如冰霜一般,面容却极是清绝冷艳。常人像她这样冷脸,少说也要减去七八分美态,她偏生看起来却更为孤傲清冷,惹人心动。 徐岫看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竟不禁涨红了脸,心里想得却是:林胜雪赛在肌肤雪白,气质冷艳,可却形似冰晶娃娃一般,但已是如此天人之姿;雀影仙为人温婉多情,双眸含嗔带痴,灵动至极,不知要美上多少了…… 这时白将离已经看见了徐悦,走到了林胜雪面前,许多人都纷纷转过头去看他,以为他要与林胜雪搭话。 林胜雪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她身为纯阴之体,修为一帆风顺,又极为美貌,不少师兄弟也曾用许多手段想引起她的注意,令她烦不胜烦,见白将离如此光明正大的走到自己面前,心中倒觉得他为人直接,比起那些烦人虫倒好许多,便没有什么恶感,只想快快打发了。 只是还未等她张口,白将离倒看向了她,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话:“你便是徐悦吗?”林胜雪一时语塞,却看白将离是越过她,问她身后的师妹。 “我……我是。”徐悦红着脸,缩在林胜雪身后。 “我师妹说想见见你,但胆子小,不敢来,我便帮忙传个话,你去不去,自己决定。”白将离对林胜雪视若无睹,只说完了话,便转身走了。徐悦看他回去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子便是几年前认识,时常飞纸鹤传书的白玉英,不由欢喜非常,眼巴巴的抬起头看了看林胜雪。 “你去吧。”林胜雪起初脸色有些难堪,但随即调整了回来,她心境无尘,很快便想了通透,倒开始反省自己何时这般着相了。 白玉英见白将离回来,眉开眼笑的行了一礼:“玉英多谢将离师兄了。”随即提起裙边跑去跟正走过来的徐悦会合了。 徐岫温润一笑,也只目送白玉英而去,迎白将离而来,轻声道:“你呀,竟如此莽撞。”他这句倒也不像斥责,反而有几分说笑的意味在里面,白将离听得出来,慢慢摇了头,握着徐岫的手腕就走。 白将离生性便是如此冷淡漠然,徐岫被他拉着走过两三回倒也习惯了,两人便极快的离开了主殿外处。白将离循着法阵去处,走了一会才开口:“本不是麻烦事,何必拖延。那里人太多,不利于修行。” “我们去那,虽存了看热闹的心,但未必没有让你结交好友的意思。你怎么当做麻烦,还觉着有碍修行。”徐岫无奈道,心里不禁纳闷白将离前期真的有设定成这么冷淡吗,他记忆深刻的无非是之后白将离即将成就无上剑道时那副霸气狂酷炫的模样,不免分神去思考前期白将离的设定是如何。 枉费徐岫还在绞尽脑汁的回忆白将离以前的性格,却冷不丁白将离一顿,两人都停了下来。白将离半侧过身体,突兀执起徐岫的手,一阵淡淡药香弥漫过他的鼻尖。他低下头,垂眸道:“我不觉得有任何必要,师兄跟师妹,已经足够了。” “哈,你心意果决,师兄也不能说什么。”徐岫一笑,赶紧把手抽了出来,无奈白将离手跟铁钳子似得,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努力压下去,别放在眼前看着怪像好基友的。 “你觉得,那位林道友如何?”这气氛怪怪的,不过徐岫也心知肚明白将离前期是非常单纯的那类人,想做什么做什么,他不会很介意所谓的规矩礼法,生性难以拘束;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心里难免有点小尴尬,便急忙转开了话题。 白将离倒也不在意徐岫这些小动作,细细思寻了,便问:“那徐悦前面的女子?”见徐岫点头,便又不假思索的答道:“很厉害的敌手,与慕青华也不相上下,若日后赛上相对,定能畅快淋漓的一战。” 徐岫不禁愕然。 作者有话要说:  玉吟剑:以紫辉水并云英石铸成,用以玉石淬炼,通身莹光浅碧,剑身薄如蝉翼,断玉如泥,伤人无痕,清寒灵气萦绕剑身——为白将离前期佩剑 这篇文只有一个读者留过言,所以我也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 我自认文笔不佳,但觉得既然停更,也该说明一下 明日要回学校,并无存稿,应该六天后才会再有更新。 第十章 这几日两人都很是空闲,白玉英有了徐悦这个好朋友,倒也不怎么来找徐岫跟白将离了。两人乐得清闲,毕竟本身都是喜静不喜动的,便各做各事,看妖怪图鉴的依旧看,练剑的也照旧练着。 昨日已经择过签,白将离的对手是凌云霄的一名女弟子,名不经传,叫云柔;白玉英也传了纸鹤来报信,说是她的对手是万华阁的一名男弟子,名字很怪异,叫作苏移光,据说是武器也怪异的很,是一卷竹简。徐岫心里寻思了一下这个人是谁,倒还真让他想起来了,主要是因为这人前期不怎么出挑,但后期很活跃。 这个苏移光是个福星,堪比其余仙侠小说里那些寻宝鼠的存在,以儒入道,他手上的竹简之中一共有一百一十二字真言,蕴藏浩然正气,此竹简若非福缘深厚有大造化者的儒门君子,实在难以启用。本性极好美色,风流不下流,对女子很客气,尤以相貌姣好品性温顺的女子为甚,交际广泛。 是个很有意思的妙人。 “真是巧合,你们若是换换对手,那就好看了。”徐岫笑呵呵的打开手中的纸鹤,将它平铺开后又折了一只小青蛙。白将离本是仰头抱剑,单脚踩在石头上闭目养神,听徐岫这么一说,竟突然转过脸,淡淡的看着他手中的纸青蛙,玉吟剑藏在古朴无光的剑鞘之中,乖巧的靠着白将离的胳膊。 白将离伸手去取了徐岫折好的纸青蛙,用手指摸了两下,又捏了捏青蛙的身体:“何意?”他将玉吟剑搁在一旁,整个身体都侧了过来,将徐岫折得含糊难看的一边打开重新再折了一遍,用指甲细细刮平刮顺了折叠处。 “苏移光定然会输,他生性好女色,却是君子风范,遇上玉英,肯定是会谦让几分。如果他看得玉英欢喜,说不得便会立刻弃权下场。”徐岫道,“至于那位云道友,师弟们碎嘴我也听得,生性羞涩胆怯,咒法剑术皆是平平无奇。按你的实力,恐怕不费吹灰之力,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白将离正在翻角,让青蛙的嘴巴出来,听到这句话一愣,随即低声应付:“是么。” “不过我倒觉得,这些对玉英的大道,有弊无益。”白将离折完了纸青蛙,将它放在徐岫的手上,神色极为冷漠,“法宝固然好,可终究不是自身的,若过分依赖法宝而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以后被人被抢去,便如刀俎鱼肉一般无能。” “你未免想多了,玉英不是这样的傻孩子。”徐岫微微一叹,“她总该是有分寸的。只是你的剑术如何,对决赛可有信心?前次拔得头筹的虽是你,可敌手也是实力不济,但这次慕青华等人一同出关,看来九宗大会上其余仙宗已经憋了一口气,誓要挣个高低上下了。” 白将离淡淡道:“自然是战,我绝不会败。” 师兄弟两个坐在紫竹林里正说着话,忽然听得竹叶响动,一声极是清柔婉转的女音说道:“此处可是紫竹峰?”那声音虽柔,却又清又脆,直叫人听得心荡神驰,不能自己。 徐岫抬头看去,却见一只玉骨冰肌般的女子左手撩起了竹枝,露出后边一个天仙似得美人来。那姑娘一身鹅黄衣裳,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已是清丽优雅至极,又看她明眸皓齿,双目流转,止不住的顾盼生辉,恰似秋水一般光艳照人;她看见两人也只嫣然一笑,落落大方,竟是凡尘不可多得的明艳脱俗,犹如月宫仙子那样雅致超群。 “此处虽入紫竹峰,却不是紫竹峰,乃是紫竹林。”徐岫归定心神,含笑回道,“这位道友怕是走错了。”白将离只手抚玉吟剑,一言不发,一脸冷淡,似乎红粉白骨,于他都没有什么区别一般。 “原来如此,那倒也是缘分。云琼门下雀影仙,见过二位道友。”雀影仙娇艳美貌,说话又如盈盈春水一般,叫人好生喜欢,“既是有缘,不知影仙可否在此一坐。此处紫竹丰茂,风骨依然,影仙心中很是喜爱,还望二位道友成全。” 白将离坐在小桌旁,玉吟剑靠在他的大腿上,他倒了两杯茶,递给徐岫一杯,只冷淡道:“随你,只是你将发上的金铃摘了收好,我听不得别人吵。” “影仙省得。”雀影仙受这般冷遇也不反驳,只笑吟吟的看着白将离,双眸流转,仿佛里边有情意千千万,绵绵缠绕。她说完了,倒还真伸手去解系着发的小铃铛,松了丝带系着的地方,收了那银铃入囊中,方道,“如此可使得?” 白将离却不再理她,只是从桌下取出匣子,挑拣出几块香料,放入小桌嵌着的圆形熏香炉中燃焚起来,又与徐岫说起话来:“林胜雪若与慕青华对上,我倒更看好一些慕青华。师兄以为呢?” 美人在侧观望紫竹,徐岫心里实在有点儿小紧张,给自己鼓了鼓气,翻来覆去默念了几次是大白菜大白菜大白菜,才维持住面上谦谦温良模样:“我只懂得炼药制药,你却来问我,不怕闹出笑话吗?”他这句话虽然是客气客气,但白将离却突然冷下脸,转头看向雀影仙的背影,有几分不善。 徐岫跟他相处了这么久,知道他定然是误解了,以为是因着雀影仙在旁,自己才不好开口的。便急忙压住他的手腕,免得白将离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他们二人我也不怎识得,你去看过,却不妨与我说说,兴许我知晓一些了,便能说出几分所以然来了。” 这才让白将离脸色稍霁,倒了茶水到茶碟上,伸手沾了,一边在小桌上细细画着,一边口中为徐岫解说一二。 徐岫凑过去看着,发现白将离画的奇怪,是什么字符一样,他看不懂,索性就不看了,只听着白将离分析两人的实力,不时应一声,心里摸了个底,其实他本也知道慕青华跟林胜雪的实力,刚刚也就是在美女面前客气客气,哪知道被白将离误会,现在好了,非得先听他分析一遍两人的实力。 真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百一十二字真言天书:除去儒门君子以外,对所有修仙者而言都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后天极品宝器,由古时大儒将毕生浩然正气凝于笔下一气呵成。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口诛笔伐斥天下——为苏移光所有,至今只能使用天书上十字为己所用。 第十一章 “原来是如此。”雀影仙的声音突然在白将离旁边响起,她云鬓花容,侧面极美,伸出一只手来,竟粉嫩如荷,圆润的指甲勾开了一个字,“那这样,便破了吗?”她垂着黑色长睫,声音无限低回婉转,白将离收手不及,指尖触到了她手上柔软滑腻的肌肤,脸上霎时一沉,挪移了石凳到徐岫身侧。 “没错,的确如此便破了。但你能支撑到此处露出破绽却还犹未可知。”白将离淡淡回道,自然无比的从徐岫袖中拿出手帕,拭擦自己沾了水的手指,“方才是我孟浪,对不住。” 雀影仙美目之中柔情更盛,手抚着鬓角,衣袖轻然滑落,露出半截皓腕来:“道友说哪里话,是影仙唐突了。只是影仙却有一事不明,道友是否果真有如此实力,能够撑到此处。” 白将离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在套话,却也不转开话题,神色倨傲,答道:“自然能够。” 卧槽啊这种电灯泡的下意识赶脚。 尴尬的徐岫闻着不远之处雀影仙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真想抓住白将离的肩膀把他的头给摇下来,边摇还要边咆哮:你这个猪头三啊你在想什么啊人家这么一个大美妞啊!!!小时候被你救过一次就念念不忘啊!!!知道你喜欢的是有实力的强者就拼命的修炼啊!!!你居然就这么把她忘记了,忘记了也就算了,你剑道不是佛道的啊!搞鸡毛□啊!!!! 雀影仙跟林胜雪不一样,后者是在比试时倾心,可雀影仙却是因为幼年与师父同来玉英宗观摩时,被白将离英雄救美救下后一直念念不忘到现在。她天资极佳,比之林胜雪也不遑多让,生性外柔内刚,因白将离曾说过他喜欢不会哭又有实力的女孩子而一直刻苦勤奋至今,一直忐忑幼年的白哥哥会不会变了模样,却在剑会结束后,被白将离折服,无怨无悔的付出了一腔情意。 这时候雀影仙忽而抿唇一笑,弯起双眸如新月皎皎,艳若海棠,又纯如白莲,微微一仰身子,她坐着的竟是一张不知何处生起的藤蔓小凳。这时底下的藤蔓倏忽动起来,除去雀影仙坐着的,中心竟是空的,娇小且翠绿的藤蔓越长越长,似有意识般得依靠着最为粗壮的紫竹蔓延而上,几声窸窸窣窣的响动,便交织成了一条秋千,嬉闹着缠绕在雀影仙的手腕与足部,翩然一荡,藤蔓一收,雀影仙已经离开小桌数十米左右,藤蔓这才放下撩开竹叶的手,任由美人风姿遮掩在紫竹之后,影影绰绰,令人怦然心动。 徐岫刚要赞叹,却见白将离眉峰一皱,神色很是有几分不喜:“何必如此哗众取宠,虽是好看,却也浪费灵力与时间。” “又能用得多少灵力,说不准是药藤,与她亲密,自发行止。你自己刻薄自己便也算了,与人家道友却不能这么说,没得被记恨。”徐岫哑然,随即一笑,轻轻拍拍他的背脊,“你虽有情有因,心中是好意,但人家却未必领你这个情。不如不说,也不妨不说……” “她与我本无干系,我还有些恼她烦人。只是总觉得她有些面善,便想说就说了。不过这种小伎俩的确并不适用,何必花费时间琢磨学习。”白将离虽生性冷淡,可徐岫却是除了师父外与他最为交心的人,实在不愿他误解自己的这“多此一举”,便不由解释了一番。 徐岫便笑:“你呀,真真是不解风情,常人观来都觉得奇异美丽,不免赞叹。偏生就你觉得浪费时日,毫无用处。”白将离撇撇嘴,不置可否。 这时一阵山风吹来,徐岫便见着紫竹林后有佳人身影隐隐约约,悬于空中,长裙流摆,双手捂心,神色有几分落寞难明。再一看却已不见,倒也不知是不是雀影仙听见了话在伤心。 竹林谈话告一段落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雀影仙,直至大会开始。 大会由主殿连接试炼台,接来盘龙玉柱,加以禁制符箓,排开九宫八卦模样,中间太极两仪为擂台,共有四大擂台,分作几批,如此才一一上阵。 徐岫坐在九宫离位之上,白将离与玉英还有雀影仙是一个擂台,三人紧连,分别是二十至二十二,由雀影仙开始、白玉英则是最后。他们这处打完了,余下的弟子便可以不看,转去看林胜雪跟慕青华,他们俩各占了一个擂台,林胜雪要早些,慕青华则抽了最后的牌子,是最后一场垫底的。 若无意外,这几个重要人物,谁也可以不用落下。 雀影仙的对手是个憨厚的大汉,看不出以什么入道,但很是沉稳,大抵也没有练什么法宝,稳打稳扎得与雀影仙缠斗了半个时辰后,终究抵不过女子耐心灵敏,被雀影仙钻到空子,玉簪化剑,划开一道水河后,打落下台。 难得的是雀影仙不骄不躁,一身鹅黄如凡尘仙子,胜了之后,还客套两句,关怀那憨厚大汉可有伤到,直叫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汉子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回了句甘拜下风后转身干脆利落的走了。 云琼门则爆发出了欢呼,尤其女子之声居多。 雀影仙盈盈的向众人行了一礼,手中玉簪一晃,再别于鬓发之上;而后足尖轻点,翩若惊鸿,身似清风,无踪无痕,眨眼再看,女子已经落座于她师父身侧,垂眸低首,极是温婉可人。 “你觉得如何。”徐岫问身旁的白将离。 白将离面上尤带赞许:“胜不骄,气度非常,极好。只是未免心软,她若真正出手,那人在她手下绝走不过三招。” “我倒不这么认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真的初上场便打下去,只会叫人觉得这雀影仙出招过于骄纵霸道,她这般缠斗也无伤大雅,赢了之后,反而人家都道她极好,生性温和内敛。”徐岫笑道,“她的风头,怕是要到最后一场才能全部出来,让众人目瞪口呆,心服口服。” 白将离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些弯弯绕绕是极为不耐烦的。 作者有话要说:  药藤:取幼种,用以名贵药种催生而成的妖藤,可食,多可开得灵智,可做粮食与宠物携带,实力极弱,但非常坚韧。 这里是存稿箱,三日一章,6号出炉,作者无能只码出两章便要匆忙赶去学校,还请见谅 星期五会有定时更新,应当会在晚上,若有读者,还请多多回复。 若无……就算了,当存稿箱在自言自语。 第十二章 因着雀影仙比试的时间并不长,白将离便在她后边上了场。他黑发青衫,上场前嫌外袍累赘,顾自解去给了徐岫,只余一身短打,虽失几分稳重大方,却显出青年风华正茂的精神气来。 这时空中霞光一闪,却见一名女子神色含羞带怯,手握桃花枝,御风而来,翩然而落。引得众人纷纷喝彩。 徐岫在上边却看得清清楚楚,白将离脸上的神色是失望,连握着玉吟剑的手,都失了力道。 “云柔还请白师兄手下留情。”那女子脆生生道,桃花枝在手中一转,无端出现了满天的桃花,纷纷扬扬,好似秋雨连绵,凄婉而落。 “客气。”白将离冷冷道,玉吟剑自鞘中而出,直冲云霄,碧光乍起,剑气竟形若实物,化作寒霜袭来。他心中并无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思,对方又不是什么好对手,自然不愿多耗一分一秒,只为速战速决。 只见寒气急追桃花,漫天花雨瞬间化为冰晶,只听破碎之声响起,竟是空中洒落点点碎冰,晶莹之中带一点红沁,甚是好看。 云柔的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手上那枝桃花的花瓣也掉了不少,却还是待玉吟剑归鞘后,盈盈一屈身:“多谢师兄赐教,云柔认输。”她单手抚着胸口,缓步走下台去了,凌云霄自有弟子来安慰她,女弟子将她半抱半扶着走了。白将离颔首应过,跃下台,往徐岫这边走来。 观望台上,徐岫身边忽然出现一名着月牙白衫的男子,握着一筒竹卷,不住的往手心里敲着:“啧,世上竟还有如此不知怜香惜玉之人。” 徐岫转头看他,心中顿时了然此人身份,也只一笑,并不答话。苏移光坐在他右手边,见人不理,也不沮丧,只道:“难道你不觉得吗?这样不懂怜香惜玉的男子,美若天仙的雀影仙与冷若冰霜的林胜雪却对他刮目相看,可不是世事不公。” “师弟。” 这时白将离已经上了离位,玉吟剑别在他腰间,光华流转,剑吟清然,似有不平之意。徐岫起身迎上,将外袍递还予他。 苏移光怔然:“哎呀,难怪我道,怎得你不与我同心,原来不是不同心,是偏着心呀。” “她实力一般,我不想浪费时间,只是方才那一剑击求速,恐怕伤了她的灵台几分……”白将离话中留有三分余地,直直看着徐岫,半眼没分给苏移光,披上外袍后便坐在徐岫身旁,系起衣扣来。 徐岫知他心意,便温润一笑回道:“师兄明白的。” 白将离点了点头,阖起眸子来,不再说话了。 “你们师兄弟感情这么好的,倒也少见,只是打哑谜打的,我却是糊涂了。”苏移光频频被两人无视冷落,也不着恼,似是满不在乎的嬉皮笑脸着凑了上来。 “你当真糊涂?”徐岫狭促道,苏移光少见这般不给面子的人,竟脸上微闪过红云,有几分讪讪起来,只道自然不是。 这时已经轮到白玉英与苏移光了,白玉英从徐悦那儿跑回来,上场前想让徐岫鼓励她两句,好让自己胆气壮一些,哪知一眼就看见了苏移光跟徐岫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心里一惊,便急急忙忙跑过来,娇声道:“师兄,你与他说什么呢。” “玉英道友。”苏移光笑眯眯的一拱手,落落大方。 “哼,苏·色·狼!”白玉英冷哼一声,撅起嘴来,“不准你跟我师兄说话。”她说完又鼓着脸,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徐岫瞧得好笑,却不能不做表面功夫,只能辛苦忍下笑意,沉了沉声音,斥道:“玉英。”白玉英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委屈着低下头,小声的道了歉,面上犹有愤愤不平之色。 下位却有名着黑裳打扮的女子接了话,娇媚万千的掩着口吃吃笑道:“哟,奴家可是第一次瞧着,苏郎君也有这时日呀。”苏移光讪讪笑了,却是口生莲花,三言两语哄得那黑裳女子眼波带媚,转过头去不再取笑。 “你们快些下去吧。”徐岫道,又转头看向玉英,“方才准备时间也叫你们打闹的差不多了,现下自去吧。” 白玉英跺跺脚,没得师兄一句安慰夸赞不说,反倒跟苏大色狼道了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她小女儿心态,又如何能忍得。可她却也的确是敬畏徐岫的,便不敢再多言,只心里决定要在台上好好将苏移光教训一顿。 这么一来一去的想了,白玉英才方算顺心,捏着法诀踏上乾坤云光图,便要往台上飞去时,忽觉得画卷一沉,却是苏移光半点不客气的坐在画卷边侧,还赞不绝口的抚摸一二,只差捶胸顿足,摇头叹息如此好的宝贝不能收入自家怀中。 “你!你上来做什么!”白玉英又气又怒,不由大声喝道。 白玉英浮在半空中,如同仙子一般,众人看她本觉佳人翩然,但再看她身后坐个对宝物垂涎欲滴的苏移光时,皆是纷纷大笑起来。 “哎呀,玉英道友不要这么小气嘛。”苏移光笑眯眯道,“你这宝图这般大,载我也不差啊,你看我身无长物的,总不能叫我御椅子而行吧,这样你那师兄可无处能坐了。” “你偏生与我师兄的椅子过不去做什么!最好你是真的身无长物……”白玉英意有所指的瞪着苏移光手里竹卷,突然乾坤云光图抖了两下,重心往下边一沉。 苏移光一时不慎,哎呀叫了两下,险些翻下去,正要跃起身来踩在云光图上时,被白玉英抄过手中竹卷,他心中叫苦,却不料抬头看见白玉英笑靥生花,顿时惊艳不已,沉醉至极。他心中还有些如在云端翻飞般的不切实际,半点不防,这时头上忽然传来一阵被敲击的疼痛感,便掉了下去,他一落下,心神就归了位,干脆利落的翻身落在了台上。 倒不说苏移光还在云里雾里,却是众人看得清楚明白,这白玉英借云光图震了苏移光两下,又夺过他的竹卷,倒是小姑娘心善,也没用上灵气,只是出出气,光靠力气砸了苏移光十余下。 这时苏移光抬起头来,看白玉英居高临下的握着他的竹卷,满面洋洋得意之色,不由扼腕,但他平生最是怜香惜玉,也不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之类的话,只哀哀道:“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众人看他滑稽的可怜相,不由捧腹大笑起来,白玉英似也有忍俊不禁之意。 这时乾坤云光图徐徐降之,只待白玉英落在台上,才流转起来,护在她周身左右。白玉英将竹卷丢给他,娇斥道:“看你可还敢乱说话。” “移光岂敢。”苏移光故作捧心状,连连退后两步,伸手抓住空中而来的竹卷,“唉,移光句句皆是发自肺腑呀!玉英道友这般清丽可人,娇而不作,柔而不弱,心底善良……” “你还说!我叫你还说!”前面还算能够听入耳中,可后面几句只让白玉英觉得都是讽刺,不禁怒火上升,祭起乾坤云光图,便要猛然卷去,将苏移光裹成粽子。 苏移光见势不好,当机立断的展开竹卷一面,悬于头顶,绕着台子跑了起来:“哎呀呀,移光一片赤诚,还望诸位道友声援一二。” 观望台上一片笑声喧哗,倒也参杂了不少帮衬着说话跟火上浇油的,却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识得了苏移光这么一个妙人。 徐岫笑得厉害,可放眼望去,却有几分胆寒。苏移光的交际人脉,都在这么几次的装疯卖傻里,慢慢积攒起来的;旁人只觉得他这人没心机,又怜香惜玉,说话有意思也有分寸,若有事,都愿意卖他一个好,结不结善缘也无所谓…… 想了一会,徐岫却也觉得没这么好笑了,白将离倒是睁眼看了他两下,只道:“妙人。” 徐岫听了,心里有些发堵,可好一会又想,这苏移光也算个玲珑剔透的妙人,生性良善,他喜欢这样过活,自己何必想太多。如此一来,又觉得坦然了几分。 白玉英气急,收回了乾坤云光图,怒道:“你过来,这样算什么男子汉,咱们好好比一场!” 苏移光却停在台边,众人一看,他竟停在了女子最多的云琼门那处,不由纷纷拿他说笑起来,又是一场哄然。 倒是苏移光脸皮厚,头顶着竹卷,说道:“玉英道友修为精深,移光不敌。这打包子的功夫实在令人惊艳万分,移光实在不敢献丑,这就认输。”他说着,还摸了摸头,意有所指。白玉英听了,便觉得又惊又怒又有几分哭笑不得,见他一溜烟跑下台去,便也无趣般的下去了。 众人看这一场虎头蛇尾的打斗,却纷纷觉得过瘾,只当方才看了大戏似得,与好友师兄妹们当做话嘴说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乾坤云光图:形如画卷,质如丝绸,内涵江山社稷,以乾坤为心,用以防御。似是先天极品法器——为白玉英所有。 第十三章 第二日并没有白玉英与白将离的事,二人便随徐岫一道去看了林胜雪与慕青华的比试。 林胜雪连剑都未出鞘,便打发了对手;慕青华倒是客气,数十个来回,才叫对手自己认了输。三人观战结束后,人多数也散了,等待明日的择签比试,徐岫坐于台上笑道:“将离,我看那林道友与你倒是做派一样,这慕道友呢,则与雀影仙道友相差无几。” 白将离知他是调侃之前比试,却找不出什么毛病,只能无奈点头,看得白玉英掩嘴偷笑起来。 这时三人本也要下了观望台,却看林胜雪负剑行来,慕青华就在她对面,两人将三人‘夹击’住。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直面看见林胜雪,竟觉得她比之前那寥寥一面,要更美。 她今日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系着雪白的发绳,别了一支漂亮的白玉蝴蝶,虽神色冷艳却不失清丽脱俗。徐岫不禁叹道:“难怪都说林道友貌美,我以往见过许多女子,便是加起来,大抵也没有她一半的好看。”白将离不禁看了他两眼,白玉英却是自惭形秽的低下了头,她虽也称得上佳人,却委实比不过林胜雪这般天人之姿。 林胜雪修为高深,心境极佳,对徐岫的一番话毫无反应,只是站定在白将离面前,声音似如剑吟一般干净清脆:“我等你。”若非她一双美目与神色都极为冰冷,众人几乎要以为她是想与白将离*,倒是白将离与她神交已久,不免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情,知晓她是与自己定下比剑之约,只应了一声好。 不知是否这件事令她欢喜,林胜雪竟伸出手来,轻轻掩去半张面貌,眉宇盈盈恰似冰雪消融,春花绽放,脸上浮出淡淡红晕起来,貌如流光生辉。她那只手犹胜白玉,肌色皎洁,能与白雪相争。 白玉英听她与白将离一谈,又看她貌美,肌肤如此光滑晶莹,自卑之心更重,一颗少女情怀飘来荡去毫无着落,不由愈发低头,只拉住徐岫衣袖。 “哈,看来慕某来迟几步。不过林道友虽已相约,慕某实也不敢谦让,只盼日后若有机会,能与白道友比试一场。”慕青华面露微笑,走了上来。 白将离倒是来者不拒,也只道好,一一应下。 五人对望几眼,林胜雪除白将离外谁也不曾理会,对慕青华似乎也并无好脸色,倒是先行离去了。慕青华与白将离又讨论了一会儿剑法,徐岫说要与玉英先行一步时,白将离便截住了话题,与慕青华道别罢后,三人一同离开。 “为何不留下。”徐岫问。 白将离奇异的看了他一眼,回道:“慕青华之剑道,于我毫无益处。” 白玉英一路都毫无声息,只牵着徐岫的袖子,满脑子乱糟糟的,竟有几分委屈难言;待她抬头看白将离俊美无比的侧脸,又看他的玉吟剑,不禁低下头垂泪两行,心想自己如何能配得上师兄,走了一路,却是不知用袖子伸手揩去了多少行眼泪。 到了法阵,白玉英忽然说要回去休息,抬起头来时,竟犹有哭腔,双目红肿。徐岫一惊,白玉英便解释道:“方才风沙入了眸子,回去洗洗便好,今日有些累了。” 两人虽还心存怀疑,却也得不到更好的解释,只让她自去了安心休养,不要多想,记得洗洗眼睛。后又见白玉英入了法阵,这才携手前去紫竹林中。 因着徐岫与白将离情好日密,本是让白将离练剑的紫竹林之中也多添了些器具,譬如说石桌石凳,譬如说是茶具诸类琐物。 可今日再看,却是石桌上又添了一套木人,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木人足有四人,按顺序排开,一老一女,两名男子。徐岫坐在旁边看了,那老者倒不如何熟悉,可那一女两男,却再生动形象不过了。 随手挽了自己面容的木雕入手心,徐岫又指着白玉英的木人笑道:“你倒观察得当,玉英那般娇嗔模样,也刻得如此鲜活。”其实徐岫心中感慨良多,只觉得白将离真是大触,能打还能做手办,木人的发鬓首饰,也一一做出,宛若缩小版,毫无偷工减料的痕迹。 “若有心,何事不成。”白将离从徐岫手中取过了他的木人,神色淡淡,又取出刻刀来细细雕琢衣摆上的纹路,隐隐露出几分温和来。 徐岫简直想给不自觉讲了大道理的大触木雕师白将离跪了。 气氛微显得沉闷,徐岫便又开口:“你应是知道的,宗内不准私斗。”他说完话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不过这一句倒也出自真心,虽说他本只是想利用白将离。可日久生情……呸,日子久了,自然也有了感情,便不免提醒两句,怕他受罚。 “师兄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白将离手微微一顿,倒是自信满满的。 徐岫不禁叹气,伸手去顺了顺白将离有些凌乱的头发:“你为何不要好,总该好好打理,怎么能这么乱七八糟的。” 白将离一手拿着刻刀,一手拿着木雕,闻着徐岫身上清淡的药香,竟直直发起怔来,桃花眼一眨,下意识回道:“早上还是好的。” 其实徐岫也觉得过于亲密了,便很快收回手来,但见他傻住,又不免拿出袖中淡色手巾来,执着他那只拿木雕的手放在自己膝上,细细擦去了散落在表皮的那些木屑灰尘来,轻声说道:“不要嫌师兄烦人,墨守成规……” “将离岂会。”白将离急急截断他的话,生怕自己寡言与笨拙之口让徐岫误解。 徐岫见他如此,也满意的笑笑,将手巾留给他,只说:“你且刻着吧,我去看看玉英,等会回转丹房一趟,再来看你。”白将离只称好。 待徐岫走远,白将离才将盖在大腿上的手巾紧紧握入手心,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人形木雕:白将离除剑道外的兴趣之一,只雕刻自己认可亲近的人物,前期多为师兄妹与师父四人,后期多为徐岫喜怒哀乐。 除此之外,人形木雕落入有心人之手,还可做傀儡之术。 第十四章 夜沉如水,空中一团皎皎冷月散着莹莹光辉,平添一份寒意。 今天夜风微凉,但算不上冷,可徐岫还是习惯使然的披了一件外袍出门,观月赏景,前生没有做过的事,穿越之后,反而有了空闲。 只是还未等他寻个好去处,竟听得远处有几分猫叫,还有女子与男子谈话的声音,在沉寂的黑夜之中显得分外清晰,只是离得太远了,倒是听得有几分不清不楚的。 私会?偷情?相爱相杀? 徐岫脑中自动弹出这几个大字,虽说好奇心能杀死猫,但毕竟他是人,又兼之那男女声音分外熟悉,竟让他不由自主的循着声音走过去。 走得近了,徐岫方才看见,那两个人,一支玉蝶,一卷竹简,倒真真是熟人。 那两人正是林胜雪与苏移光。 徐岫藏在房子的阴影下,林胜雪与苏移光并未看到他,只顾自的说着话。林胜雪的神色较于往常要柔和温婉许多,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双尾猫,那只猫毛发蓬松,看起来白绵绵软泡泡肉呼呼的,一瞧就知道是卖萌小兽。苏移光却是一脸苦色,眉宇间有几分惆怅莫名。 只听林胜雪道:“你不必心急,我将喵喵借你就是了。” 徐岫心里正奇怪着,又听苏移光道:“我如何能不心急,几百年来,瞻波第一次睁眼看我,却……”他倏忽哽咽道,“他一日日虚弱下去,我心中实在很担忧。” 瞻波?! 徐岫吸了一口气,霎时间心跳如鼓,难以自制。 ‘原著’之中,要问徐岫自己塑造出来最喜欢的角色,那铁定是瞻波无疑。如果说白将离的后宫是漂亮的没主的,那么瞻波就属于漂亮的有主的——苏移光的妻子,于是她成了广大狼群读者心头的朱砂痣,每每瞻波出场,便要引来一群扼腕之声不绝于耳。 其实在原著之中,瞻波没有正面出场过,多数是侧面描写,徐岫笔下的瞻波清静无为,道法自然,虽非绝顶美色,可风韵与气质却无人能比,曾是神魔年纪之中的第一美人,痴情至极。要真说起来,瞻波其实跟白将离还有仇,她当年在神魔大战之中,被白将离的父亲打成重伤,一身修为降至元婴期,陷入灵识之海的最深处,机缘巧合被苏移光救走,苦心医治百年,从此以身相许…… 其实也是徐岫的恶趣味,他写苏移光跟瞻波这对夫妻这条线的时候,把所有不合适白将离的恶俗阶段全安在了他们头上,什么英雄救美,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 他神识飘忽了一阵,心中有些艳羡苏移光的艳福,不由擦擦口水,继续听他们说话。 这时不知两人说了多久,那只叫喵喵的双尾猫已经到了苏移光怀中。 却见苏移光笑容满面,再不见半分凄绝,只道:“多谢你了,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林胜雪却摇头:“你也曾助我良多,何必客气。”她忽而粉颊飘起红云,又道,“你……真的那么喜欢瞻波吗?即便他是个男子,又如此伤病缠身,若他一点颜色也无,你也喜欢?” ………… ………… ………… 徐岫:我去年买了个表。 且不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好好的瞻波仙子变成了瞻波仙人的徐岫正在回想瞻波那不多的几段,倒是苏移光绯红了脸,轻声应了一下:“嗯……其实若说他没有那么好看,说不准我当初就不会救他了。”他抬头看了看林胜雪,见她没有半分取笑或是不屑,才定下来心继续,“可之后为他疗伤采药,我心无所定,难得有一件事想坚持下去,几百年便如此过来了,有时我也不知,为何要对他这么上心。直至那日他睁眼看我,只一笑笑,我竟觉得天下芳华也不过如此,难以言述那一刻滋味,只觉若为了他去死,我也是肯的。” 林胜雪听到此处不禁动容:“你倒也痴,几百年情深如此。” 苏移光这番话看起来毫无逻辑,也无联系,外人听着不免误会以为是苏移光以貌取人,一见钟情。 但徐岫心知肚明,其实不是巧合,也不是苏移光突发善心。而是原本在苏移光捡到瞻波之时,瞻波的灵识还存在,为了保护自己的肉身,顺便还帮了苏移光好几次。两人(苏移光单方面不知情时)相处过一段日子,苏移光也有察觉,但他道行不高,只是心中猜测,便对瞻波产生了朦胧好感。 徐岫忍着满身鸡皮疙瘩终于从自己的大脑内存里搜索出了还有印象的写瞻波的句子。 【原著选节: 洪荒战场上,白将离与林胜雪负剑而立,见满目凄凉,土似鲜血,听远处凄凄号角之声,不由心下哀叹,两人对望良久,忽握紧了手,相互依偎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见苏移光挂了满身宝物,竟从一处骨骸堆里爬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株奇形怪状的花,满脸笑意,又化为万种柔情:“瞻波,你是我苏移光千求万求才得来的妻子,我定是要娶你的。”两人不免惊异,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苏移光,竟何曾变得如此痴心起来。 只见那小丫头嗔道:“你妻子会比雀姐姐(雀影仙)还要漂亮吗。”雀影仙莞尔一笑,却叹道:“苏郎君好福气,瞻波夫人,我也曾见过,确实是万万及不上的。”众人听了,看她的风姿美色,都纷纷诧异这苏移光的妻子究竟何等容颜。 慕青华看苏移光长吁短叹,只取笑他说:“你夫人眼中只容得下你,你何必怕呢。”苏移光又道:“我哪里是怕她对我不痴心,即便是,那我对她痴心便好。我是担心她那么美,那肥猪趁我不在,若借着朋友情谊,趁机叫几声瞻波,占她便宜,我可不是该吃大亏了。”众人听了,纷纷大笑起来。 那书呆子窥得底下真容,但见苏移光将瞻波兜帽戴起,半扶半搂着人走了,竟发了许久的怔,直至日暮西沉方才回过神来,惊呼道:“这这这……这真是……”他叫了许久,竟不知用什么言辞来形容才好,又喃喃道,“我也算见过美人,却不曾见过她这般的俊秀,温若玉,气如兰,不是十分美色,倒有九分气质,令人好生敬畏,实不敢亵渎。” ……………… 节选完毕】 徐岫:孟德你爸贵姓? 答曰:曹! 徐岫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夫人跟美人叫了两下就好好的一个气质大美女变成了气质大美男。这是何等坑爹啊喂坑爹啊!!!! 早知道当年不该耍文艺小清新……不该写美人……不该让她不出场……不该含糊她性别…… 还我女神!!! 徐岫真想起肖(1),学素还真(2)一样给他来个怒火烧尽九重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不过人家为师弟,师弟跟他相爱相杀了一辈子,最后还为了他退隐了,多么感人至深的基情啊;可他呢,他为了女神……这个女神还是别人心头的明珠,还是别人的媳妇,还是别人的……算了,总之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啊! 徐岫抹抹鳄鱼的眼泪,深沉的低头离开,深藏功与名。 作者有话要说:  1起肖:台语,发神经的意思。 2素还真:出自霹雳布袋戏,素有霹雳一哥之称,脸灰熊(非常)之饼,饼得好像满月,外号素大饼,与他师弟谈无欲(3)形成鲜明的对比,日才子。 3谈无欲:脸瘦得像新月,(什么话)月才子,脱俗仙子,男性(为什么要特意提出来!),是作者跳坑多年后心头依旧的白月光跟朱砂痣。(这么介绍真的好吗!) 4:以上两位人物只是科普跟吐槽,不在意也没有关系。(是在废什么话啦) 第十五章 晚上吹个夜风观个月都能得知女神变成男人的徐岫忧郁成“疾”,第二日眼圈下黑得像是被白玉英的眉笔涂抹了一样。 好在白玉英的眼圈红肿,与徐岫相映成辉,两人俩俩相望,都觉得有一个人陪着自己被嘲笑,心里不由好受许多。 倒是一夜好眠,神清气爽、清隽俊美的白将离对两人造型略感诧异。 白玉英羞怯解释道:“我看了志异话本上的那些小故事,心里伤心……这才……” 徐岫义正词严回道:“我熬夜看了妖怪图鉴……” 白将离:………… 徐岫总觉得白将离的眼神里透露出了“你们当我是傻子吗?!”的信息,不由心虚,转头去看白玉英。却不料白玉英也是一副心很虚的模样,徐岫心下稍有宽慰,心想如果两个人都很心虚,说不准就不容易被看出来……好像有点诋毁白将离的智商。 不过白将离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只淡淡“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说实话,就前期这个时候,虽然徐岫来写不过寥寥数章,但过得时间却非常漫长,原著之中本是白将离勾搭妹子的时候,可现在…… 唉! 徐岫、白将离、白玉英。 三人都快成连体婴了,无论是谁,出门自动携带另两个都要成习惯了,真是令人担忧至极。徐岫捂额一叹,心里却又神游出去,心想这样的组合可以去下副本打怪了,绝壁不会死。暴力T跟DPS的白将离,辅助兼职法师的白玉英,加一个半吊子奶——自己。 正神游着,却是三人到了紫竹林,紫竹林中已有美女(徐岫刻意强调“女”字)赏竹。 恰是雀影仙。 雀影仙今日换了身衣衫,依旧是鹅黄色调,但添了些翠色,看起来娇美灵动许多,鬓上别着雀翅钗,又簪了一只冷色孔雀羽。不是什么极为精心的打扮,但瞧着分外舒服,别致小意,动人十分。 她并未察觉到三人来到,而是沉醉于这片竹林之中,说实话徐岫到现在还看不出这么一堆紫色竹子有什么好看的,除了白将离练剑的时候它们会飞起来给壮起一股装B的气势以外,徐岫的印象再多也就是曾经在现代刷牙时用过一个牙膏上面有写:紫竹盐。当然怎么做出来,他也不清楚。 这时雀影仙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条细长的布囊,结口灵巧,被她三两下解开,取出当中一管紫竹箫来,少女的手指纤细灵巧,滑腻雪白,握着紫竹箫时,更显柔美气质。这时雀影仙侧了半边脸过来,痴痴望着紫竹箫,忽而双眸阖起,手指按捺上萧孔,唇瓣轻抿,抵着唇呜呜吹了一曲。 那箫声惆怅不失幽雅,哀伤不失清然,乐声典雅,仿若流入人心田之中,恰似流水缠绵不绝。 饶是徐岫这般音痴(音乐白痴)也听得心之向往,沉浸美妙乐音之中,恨不能点个酷狗,单曲循环上一整日。 外行听热闹,内行看门道,白将离面有赞许之色,却是眉尖微蹙,出声问道:“你在最后一节气息不稳,缘何故?” 你还能听出人家气息稳不稳……徐岫真心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技术宅白将离跪了。 “呵……影仙尚未能完全掌控此曲,叫白师兄见笑了。”雀影仙握着萧,微微欠身一礼,“倒是影仙不请自来,实在心中甚爱此片竹林,还望师兄莫怪。” 徐岫暗道:前几天还是道友,今天就变白师兄了。是爱竹林呢,还是爱经常在竹林里练剑的那个人啊。 “影仙平生只有一好,便是萧之一物,白师兄似也有所研究,不知影仙可有这个福缘一听?也好叫影仙讨教。”雀影仙满面温柔笑意,取过怀中香帕拭擦了萧口,“咱们只是切磋一二,不计那些男女之别,还望白师兄成全影仙心意拳拳。” 白将离自然难拒盛情,便也伸手接过那管紫竹箫,只是唇抵着萧口试音一二时,忽然皱起了眉头,又拿出一条素色手巾,细致的将萧口重擦了一二,再想却觉失礼,便对雀影仙道:“香味太浓,我不习惯。”雀影仙本有惆怅,但见白将离与她解释,眉梢不禁漫上情意,柔声应道,满目盈盈秋水,只容得下持萧的白将离一人。 旁人只以为那条手巾是白将离自身之物,徐岫却看得清楚,那是前几日自己留给白将离的,心里不禁纳闷女孩子的香粉味难道还比不过药味儿? 白将离小心翼翼的将手巾贴身收好了,这才按着萧,试了会音,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来;只是萧的音色虽好,他却有些不知该吹哪只曲子,看了会儿徐岫,忽而吹起方才雀影仙吹奏过的曲子来。两人心境不同,性子不同,曲子也有不同,白将离的箫声更为清越激昂,雀影仙则显过于柔情起来。 四个人各有心思,同为女子,白玉英如何瞧不出雀影仙眼中的心醉神迷与恋慕之情,又想起昨日林胜雪那般天人之姿与绝世剑术,心下一痛,双眸不禁黯淡,不免觉得师兄离自己越发远了,忍住泪水涟涟,只拽了拽徐岫的袖子,轻声道:“师兄,我……我不大舒服,想回去休息。” 白玉英真怕自己下一刻就哭出来,那才叫丢人呢。 好在徐岫没有多缠,只是宽慰了她几句,抚摸了她的鬓发,让她好好休息。白玉英心中不免感激,又想扑进徐岫怀中大哭一顿,终是忍住了,抬起头满怀爱意的看向白将离,见白将离正阖眸吹着紫竹箫,曲声幽幽,雀影仙形似依偎,两人犹如一对玉人,不禁醋意翻腾,泪珠子终于是落了下来,转身就往法阵处奔去。 雀影仙淡淡看向白玉英离开所在,脸上依旧是笑意嫣然,却让徐岫有几分不舒服的感觉。他自然也明白,女子喜欢上一个人,难免会吃醋使些小手段,但玉英这般天真烂漫,她又何苦要这么枉费心机去排挤她,心下顿时有几分不喜——所以说,徐岫不是一个女人,自然不会明白现代女性的坚强跟雀影仙的危机感。 待一曲终罢,还没等白将离疑惑白玉英不在,徐岫便出声道:“将离,玉英最近身体不大好,我很担心她,你明日与我一同去看她吧。你也知她生性好玩,但最听你的,你若肯守着她,她一定会乖乖养病。” 雀影仙柔声道:“这恐怕不妥吧。” 徐岫笑道:“道友是外人,自然不清楚。”他特意咬重了外人两字,见雀影仙脸色白了几分,才复笑道,“我们三师兄妹感情极好,不会叫人说闲话的,委实不必担忧。” “既然如此,也好。”白将离微微一点头,将紫竹箫还给雀影仙,“多谢道友盛情。”他为人干脆利落,说走便就直直拉住徐岫的手腕走了。 两人走了几步,徐岫转头去看雀影仙站着风中,神色分外落寞,又不免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何必斤斤计较,刻薄人家女孩子做什么,不禁后悔万分。 白将离却忽道:“不喜欢便不要理,师兄下次还要莫要如此才是。” 徐岫苦笑点头,心道人家女孩子都是为了你费尽心机,偏生你自己毫无所察,倒是我累一个多管闲事的骂名。 可想起玉英伤心流泪,似乎又觉得雀影仙也不是那么可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没有小词典,PS有一个 本来这一章我是想发在星期三的,存进存稿箱 但一来存稿箱我还用不熟现在急着出门,二来委实也没那个功夫,今日可以算是双更或者三更了【昨天似乎是在凌晨双更】 五天后再见 第十六章 两人倒还真去看了白玉英,但只停在门外,白玉英在屋内哭的厉害,也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大哭,是如小猫一般,轻轻的小小的抽泣着,叫人听了心里发疼。 白将离拉着徐岫转身便走了,神色并无不愉,照旧冷冷淡淡的。 两人并肩而行,白将离今日只一身短打利落,徐岫却是层层叠叠的长袍累赘,远处有别处门派的师姐妹们看过来,只觉得两名男子各有韵味,但兴趣却多在白将离身上,互相打趣着,倒少有不面红耳赤的。 “玉英性子这般懦弱好欺,真不知平日里的飒爽去了何处。”白将离忽然在一棵树下停住脚步,微微叹道,“道心如此不稳,日后该如何是好。” 徐岫便微微笑道:“我还道你真正不在意,原来是故作镇静。她情劫已动,性子自然敏感许多。你若日后对哪位女道友或是仙子动心,虽比不得她小女儿姿态,可也终会如今日的玉英一般性情不定起来。” “那师兄也会吗?”白将离倏然道,神色依旧冰冷淡漠,手抚玉吟剑柄。立于青松之下,竟分不出到底是他更神清骨峭,还是那青松更挺拔苍劲。 这让徐岫一时看傻了眼,好在他随即便反应过来,转过身去:“修道人何以论情爱,只是全凭缘分罢,若日后有缘再提不迟……”说到此处,徐岫倏然笑笑,“更何况,于我而言,情爱倒并非十分重要之事。”他说罢,便提步离开了。 只剩下白将离形单影只,握着从怀中取出的木人,苍松枝桠阴影隐约之间,看不清他神色。 过了半盏茶的时候,一只柔腻如羊脂白玉般的手伸过来握住了白将离手中木偶,他抬头一看,竟是林胜雪。却不知她何时过来,在此处多久了,只听她突然赞道:“这木人真好看,雕刻的师傅,必定是用了心的。” 白将离听她一句话夸了自己的手艺与师兄容貌,他虽性子冷清,可毕竟少年心性,便不由有些欢喜起来,声音只放柔了道:“嗯……,你恐怕未必识得,这是我师兄,这世上除了师尊以外,师兄待我最好。”他倒并非故意不讲玉英,而是玉英比他还较小去许多,平日只做玩伴嬉闹,不比徐岫贴心关怀,如长辈一般淳淳善诱。 “哦,这样啊。”林胜雪答道,一双美目盈盈,流露出对木人喜爱之后便又恢复了平日冷淡漠然的脸色。 两人本都是沉闷的性子,搭上一两句后便沉默不语了起来,直至白将离看见她并未佩剑,又想起不久前徐岫曾言林胜雪【善用法宝,于剑道并无多少研究】,可前几日见她寥寥数招,却并非如此,但若说她是剑道中人,却又不曾佩剑……不由心下生疑。 白将离惯来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便张口问道:“你的剑呢?” 这句话让林胜雪听得一怔,只是她片刻之后便反应了过来,轻声道:“我并不只用剑。”白将离了然之后,便不再询问,却遭林胜雪误解是让她说下去的意思,“我什么法宝兵器都用得上手,却也只是用得上手。”她说完之后心下冷笑,只等静观白将离如何应对。 这并非林胜雪的软肋,以她天资,即便寻不着本命武器,也足以远远超出寻常人许多。即便偶然与同辈提起此事,也从不觉得自己有何可怜之处;但以此事,她却已观得许多人的真实面目,今日她也想试一试这冷面冷心的白将离,是否心中剑道纯正如一,还是个心面不合的伪君子。 “这份天资也属难得。”白将离却道,林胜雪不禁抬头看他神色,见他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安慰同情或是讥笑嘲讽之意,一脸严肃,神色如旧,竟不禁有些芳心颤动,任她千想万想也绝想不着白将离不仅不曾为此怜悯或是鄙夷,反是赞叹。 林胜雪道:“这是讽刺?”她这句话问的有几分颤动,许是白将离表情太过实诚,令她也不禁觉得喜悦万分,便不想听到肯定的回答。 “修道人岂会轻易妄言。”白将离轻扫过她一眼,淡然道,“于我心意相通者唯有剑者,你却可作百兵之主,岂非是天赋难得。” 林胜雪见他少年风华,见他挺拔如松,心中多年委屈似是寻觅良人,尽泄而去。 两人站立久久无言,白将离观罢云海青松,便要离去。 林胜雪与他方向不同,却突兀道:“你且一住,千万要留到最后,我与你比过一场,皆尽十分功力,只求畅快淋漓一战。” 这句话让白将离顿了一顿,他又特意转过头来看了林胜雪一阵子,竟含上几分笑意,微微一点头:“我定会赢到最后……倒是你着实令我刮目相看,有你做对手,玉吟也应当是畅快的。”他腰间的玉吟剑霎时发出一阵轻响,被白将离用手按下,又转过头去走了。 其实徐岫就站着不远处,看着白将离跟林胜雪一来一往的,还能说什么…… 徐岫:主角泡妞技能如果没有点满,我就吃键盘……(反正这世界没键盘) …… …… 只听徐岫惆怅一叹,说不尽的忧郁迷惘,不经意间瞥见苏移光乐呵呵的走过,按照徐岫为人处世第一百二十三条上述:“在自己不好过的时候,别人也绝对不能好过”来讲…… 徐岫毫无迟疑的伸手提住了苏移光的后领,顺便挂起一脸灰太狼……诚恳亲切温和柔软的微笑,和蔼可亲的贴近苏移光的脸部,不怀好意……咳,应该是关怀的说道:“道友近来可好?老母可好?老父可好?汝师父可好?汝媳妇可好?汝家大胖小子可好?汝家瞻波可好?” 苏移光被提着后领正憋屈呢,忽闻一段念经式的问话,免不了头昏脑涨,可听见瞻波二字,一下子头脑清醒的像是买菜大娘发现自己买得菜缺了三片应有的菜叶子一样:“嘿,荀道兄也是性情中人啊!” 哼哼,居然企图蒙混过关,不去打听打听我徐岫当年网名叫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吗?!(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咳,少词了,应该是人称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小□周伯通才对。 徐岫微微一笑:“苏道友此言差矣,何以左顾而言其他呢,如果你没有听清,不必逞强呀,贫道可以再念一遍给你听。”徐岫微微吸起一口气,又重复一遍,“道友近来可好?老母可好?老父可好?汝师父可好?汝媳妇可好?汝家大胖小子可好?汝家瞻波可好?” “哎呀!胜雪道友在此啊!”苏移光故作惊讶道,不敢再搭理徐岫,赶紧把自己的后领子扯回来,“荀道兄免送,不见,不要跟我客气,这美女相邀,移光实不敢婉拒,就这样,多说无用……”话音未了,苏移光已经施展开迷踪步三两下走到林胜雪身边。 徐岫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比不上这些修道的人,反正他愣是没听见林胜雪邀请苏移光,大概是人老了……可能有点老年痴呆,毕竟都几百岁了嘛。伤感的徐岫完全没有考虑到在玉英宗主殿里那几只千年老妖的想法。 顺提一句,林胜雪你是在看什么……虽然美女注视很赞,但是不是要这种看变态的眼光…… 沧桑万千的徐岫先生开始考虑退隐之后的生活,他发现这个世界的爱情观不大适合他这种老人家…… 如今还稍显稚嫩的徐岫尚且不知道日后他会更毁三观。 串戏小剧场——苏移光使用迷踪步离开后 徐岫摊开手,深沉的仰起脸:(有苏移光的)人间,又污秽了!1 旁边有名不像弟子也不像长老的道友同样感叹:(有徐岫的)人间,又污秽了! 徐岫泪目:哎呀……道友如何称呼。 道友笑曰:好说,鄙人翻云袖。 徐岫:……不见!(难怪跟我串词串到霹雳里这么顺口!) 作者有话要说:  1人间,又污秽了!:出自霹雳布袋戏之人物——弃天帝。 今天免费赠送一个小剧场,其实这个小剧场的梗纯属作者恶趣味,可看可不看 第十七章 白将离最终还是没能跟林胜雪比过一场。 当天夜里,掌门宣了白玉英、徐岫、白将离三人到主殿之中。其实这时已是亥时近子时,非常晚了,三人聚在殿外,面面相觑。徐岫还好,心里大概摸得到一个底,他前期剧情主线还记得很牢,心想这大概是要白将离下山去了,只是为什么又让他跟玉英来。白将离与白玉英却都是茫然至极。 三人在殿外站了片刻,便有道童过来引了他们进去。 三人一进去,便见着掌门执着一卷书,坐在高位上,苍颜白发,一身锦袍,有几分出尘之味,飘然似是神仙中人。 掌门握着书卷,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扫过三人,然后淡淡微笑道:“我今夜让你们过来,是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做。” 三人在下边齐声道:“还请掌门吩咐。” “我要你们去寻执法长老,还有阆天。”掌门的声音不缓不急,稳稳当当的,“不必心急,之后宗内急召也无需回来。待你们找到阆天与执法长老,再一同回来不迟,若真有必要,我日后定会心音传书。还有,出门在外,切不可逞凶斗勇,行不当之事,可明白了?” 掌门这几句话一出,白玉英跟白将离心里都有些古怪,只有徐岫不由动容。 三人便又道:“弟子明白。” 气氛突兀沉闷了下来,掌门却恍然不觉一般,又道:“将离,你本该在九宗剑会之中独占鳌头,可我现在却命你下山,你心中可有不服。” 白将离低头只道:“并无。” 掌门细细看了他一眼,像是感叹般叹了一口气,只点了头,又转过头来对徐岫说道:“荀修,你惯来是平辈之中最为沉稳的,近来更是做事老道许多,虽与平日迥然不同,但也是好的。将离毕竟年幼气盛,玉英更是不谙世事,一路少不得要你多担待几分。” 徐岫听得一身汗,还以为掌门看出了什么,只低着头战战兢兢回道:“掌门过誉,荀修明白。” 这剩下的便是白玉英,还不待掌门说什么,白玉英就撅着嘴道:“好啦爷爷,干嘛说得像托孤一样,玉英一定会什么都听师兄的,不乱捡东西,不乱好奇,不会瞎看热闹,你就放心吧。” 掌门寂寥的笑笑,看着白玉英骂了一句:“你这傻丫头,浑说什么呢。” 听得徐岫心里一抽,心想可不就是托孤吗,还一连托给我两个。 …… 余下琐事了却之后,三人连夜就下了山。 白玉英依旧坐她的乾坤云光图,徐岫还是没出息的让显然在现代就是个飙车狂人的白将离带着——坐剑柄。 这连夜一行,城门多数已关,三人本就是从被窝之中被挖起,不免觉得困倦,只寻了一处林子,生了火堆,准备先应付一夜。 白玉英四下去布置了符箓与咒印,也不走回来,只在四处游玩观看。她虽是第一次下山,但却极为懂事听话,对一切固然觉得新奇,却绝不离开两位师兄太远,倒是让人省了不少的心。 倒是白将离寸步不离,靠在徐岫身侧,只觉得徐岫身上的清淡药香似是浓了一些,闻着令人只觉宁神静气,不过片刻,便靠在他身上睡了过去。徐岫摸摸袖子里换了四蕊紫浆干花瓣的小香囊,心想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失眠了…… 这时白玉英也回来了,采摘了一些青涩带点橘红的不知名果子,一颗颗拇指大小,兜在怀里,高高兴兴的过来洒了一地,弯起双眸:“师兄你看,这些果子都好小,看起来好可爱。玉英要把它们做成手链。”徐岫也不知道该说她浪费还是赤子之心,只好无奈笑笑。 毕竟夜深了,白玉英挑了会果子,也有些倦意袭来,便挪过身去,抱着徐岫的另一只手,靠在他肩膀上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徐岫用脚踢了踢旁边的枯枝入火堆,心里想了一下,最后决定把头靠在白将离那边,也睡了。 第二日竟然是徐岫起的最早,他动动胳膊,只有一边沉着,转头一看,是白将离,白玉英已经睡着滚到他大腿上去了,缩成一个圆圆的小球似得,看起来分外可爱。 徐岫红着脸,觉得睡姿不好的女孩子真是可爱,如此感叹了一番。 这时林子里已经起雾了,白茫茫的一大片,符箓界限以外的植物肉眼可见的露浓,唯有这一小块方地是干燥的。 于是徐岫先轻柔的摇醒了迷迷糊糊的白玉英,然后侧过身子,捧着缓慢靠到自己胸口的白将离的脸,猛然摇了起来。 白玉英摇了四五下醒了,白将离刚准备摇就醒了…… 徐岫觉得自己真是一位无比英明神武的好师兄。 这样子的天气怕是不久就要下雨,更兼着道路茫茫,白玉英便捏碎了一道风系咒符,平地席卷而起的大风顷刻吹散了雾气,但雾却也在缓慢的笼聚起来。清晨雾气混着水汽较重,三人趁着雾气尚未聚集而起,便一同到附近的小溪流边梳洗了一番,这才再度启程。 进城的时候,城门还刚开启不久,只有几名挑了担的老农跟一两架牛车并入,分外冷清。 等三人入城,却已是一副繁华景象,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人来人往,软轿马夫,不见半分萧疏之味。 在三个人里面,荀修本来下过山但现在是徐岫这个没下过山的,他就算是作者也不可能详细的写出物价几何;白将离倒是下过几次,但是都是野外砍怪,也靠不住;白玉英……这是个压根就没下过山的熊孩子。 三人无言的开始走街道,试图寻找一下比较像客栈的店(自从徐岫错认青楼是客栈后,带队人员就变成了白将离),直到路过一个卖脂粉的小摊边。 白将离的方向感很赞,带着其余两人走了会就找到了一处客栈,三人正要过去的时候,白将离却忽然抓住两人后领,往脂粉摊子处退了三步,恰好避过一记枪刺。 “哎呀!” 三人只见一抹艳色持一柄银辉似流光而去,枪尖点在一人双腿之上,女子持枪回转,身后背着一张大弓,大声斥道:“世上竟还有你这等败类。” 大街上止了喧嚣,几乎沉寂起来,只围着那姑娘跟那倒霉鬼,却见得那倒霉鬼哀哀叫痛,一转身,怀中掉出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来,一身锦衣,正昏迷着。 众人纷纷恍然大悟起来,只说原来是个偷孩子的人牙子。 徐岫脸色一变,暗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持枪背弓,刚直正义,这姑娘大概便是云破月了。 只见那人牙子眼珠一转,突然把那少年抄进怀里,哀哀叫道:“你是个什么心啊!要打断我的腿,误了我家小少爷的性命!还请大家伙来看看,我家小少爷在街上闲逛突然晕倒,我这护主心切的,就要带他去医馆,哪知道蹦出这么个姑娘家。”他说着还抹了一把泪,只道,“看你这般俊秀,怎么生的一副蛇蝎心肠,说,是不是大少让你来害小少爷的。” 情况急转而下,显然唱了一出世家争夺,忠仆被恶欺,暗害人命的好戏。 眼见又热闹起来,多数人都七嘴八舌的倒戈去了人牙子那处,吵个没完没了。 那姑娘也不恼怒,只冷冷一笑,手心一翻,长枪一指:“哪个再他老母的给姑奶奶废话上两三句,姑奶奶送你全家去见你祖宗!”她虽非美艳至极,但眉宇之间英气十足,明朗照人,也别有风味;现在如此脏话一说,便有十分戾气聚集眉梢,宛如煞星一样,又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去招惹她。 全场人霎时噤若寒蝉。 见没人再叽歪了,她脸上才露出几分明媚笑意来,却是提起那人牙子的领子,素手一扬,“啪啪”两声,给了那人牙子两个大耳刮子,那声音听着就讨皮痛,有几名妇人吓的直往后退。 “凭你也敢泼脏水给姑奶奶?!真是肥了你的鼠胆。”云破月冷笑了两声,“你以为这世上的废话姑奶奶能听得进去两三句?一堆庸才蠢人,也值得我上心。”她手一松,又把那人牙子轻飘飘的丢到地上,只听得几声脆响,大概是筋骨折断,那人牙子再痛得说不出话来,只哭着在地上打起滚,含含糊糊的吐几个音出来。 徐岫暗叹这女人未免太过心狠,却看这场面僵持,便对白玉英低语几句,让她过去了。 一场热闹看出这样,哪知是这么一个大煞星,又在街道中心,看热闹的多数是小贩或采办东西的人,也是有几分不敢退,但更不敢说上半分不是。正愁煞了人时,却见一女子袅娜的不知从何处而来,眉目清丽,笑意盈盈,皆纷纷担心她被那女煞星记上心,也来这么一出。 云破月看了白玉英一眼,枪一收,面容有几分和缓:“怎么?” 白玉英便道:“师兄与我说,既然姑娘起了这个因,便帮衬着结了这个果。这件事究竟谁是谁非,叫那小公子醒了不就好了?” 那人牙子疼痛至极,却听得此话,面上犹有得色。倒是云破月恨恨说道:“我早抓着这混帐了,就是因为那小公子醒不来,我才留他一条狗命,居然叫他又偷了这孩子跑了。” 白玉英只掩唇一笑:“这有何妨,不过是个小小迷药,也值得你大费周章,若叫我师兄来,只怕他理也不理,说是糟践他的时间。方才要不是他看你性子对他脾气,也绝不会让我来帮你。” 听白玉英这么说,云破月却也不恼,反而有几分欢喜起来:“你师兄医术当真这么超群?” 白玉英又道:“他若有心,留得一口气,也叫你活转过来。”她说罢了话,只嘻嘻笑着,转去搂着那少年,指上凝了点灵气,点在他眉心中端,在他身体之中游走一番,方才收回。云破月在她身侧探头看着,待白玉英收回手去,那少年既已能睁开眼了,只朦胧的眨了几下,这才看清了人。 云破月大喜道:“姑娘当真神人手段。”接了白玉英的手,将那少年搂起,便道:“阿昭,你那里可有不舒服。” 清醒过来的孔昭第一眼瞧着的便是白玉英那美丽模样,不由痴了几分,待云破月晃了他几下,才回过神来,随即腹中饥饿难忍,虚弱道:“云姐姐,我好饿……” 云破月只将枪丢在一边,把他搂在怀中,无限欢喜起来:“好,云姐姐带你去吃饭。” 这下真相便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众人见热闹已消,这女煞星也被那少年吸去注意力,便纷纷四散回去,留得几个巡街的捕快帮忙拖走了那想跑路的人贩子回去。 徐岫心里一转,心里才想起这少年是谁,便想卖他们一个好,便又给了白玉英一瓶药丸,让她再去一趟。 只接了药瓶的白玉英撅着嘴对白将离撒了几句娇,不外乎抱怨大师兄多会使唤人,才欢欢喜喜的过去了。云破月正要抱起那满脸晕红的少年,孔昭却嫌丢人,执着不肯,两人正僵持着,白玉英便又来了。 云破月对白玉英有几分感激,她是惯来坦荡利索的性子,便直来直往道:“方才多谢你了。” 可不过十来岁的孔昭却看白玉英看得入了神,只觉得她明艳动人,清丽美好,说不出的可爱,不禁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 “你不要谢我。”白玉英摇摇手,“应该谢谢我师兄。啊,对了,我师兄说了,这孩子现下不能乱吃东西,他给你们一丸药,也能止饿,过会儿你再让他喝粥,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她从那药瓶中倒出一丸翠绿清香的丹药来,用白玉般的指头捏着,递到孔昭面前:“你快吃了吧。”还不等云破月阻止,孔昭从白玉英手上拿过药丸,放入口中,那丹药入口即化,一阵甘甜入喉,让他全身上下都觉得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云破月见孔昭面色缓缓红润起来,也不说自己饿了,一颗担忧之心也放下,便问道:“你师兄是哪位呀。” 白玉英巧笑倩兮,听了便一转头,直指那处脂粉摊子后边。 却等云破月看去,只见两名男子正在谈话,可她双眼却被那名持剑的男子吸引而去。 徐岫看又一个妹子落入白将离之手,不禁安慰自己:人生性便爱慕美色,倒也委实不是什么过错。 还好白将离一点震动也没有,只淡淡看着徐岫,说道:“路通了,咱们走吗?”徐岫热泪盈眶的看着绝对能排上十大感动天朝人物的师弟白下惠,情不自禁的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阆天:空间型妖怪。外形不定,时常幻化为烟、雾、石、花等。内里有一座城池大小,会因一路见闻与各地风情转变自己的建筑风格,具有灵智。 PS:今天四千字,一章算双更,明天再开始更新,现在开始写存稿【严肃】 因为下个星期要七天,我会写大概两到三章的存稿章节,等我去学校,就一两天一发,这样。 第十八章 白将离倒也不客气,伸出左手便握住了徐岫的右手,十指相扣。白玉英跟上去,便也要闹,两只手捧着白将离的右手,紧紧的抓着,白将离也由她去,任白玉英欢欢喜喜的蹦跳起来。 “几位救命之恩,孔昭无以为报,不知三位可有急事,不如到舍下休憩一番如何?”孔昭见佳人远去,不禁开口挽留。 三人小队里早有分配,徐岫出主意,白将离拿主意,白玉英负责吃喝玩乐。去别人家里总比去客栈好,能省下许多银两呢,两人于是齐齐抬头看向白将离,只见一队之主虽面色冷淡,却点了点头,只道:“可以。” 方才话语帮忙皆是白玉英出面,云破月又是女子,矜持着身份,也不去看那两名男子,只揽过走过来的白玉英笑道:“妹子爽快,好生叫姐姐喜欢,姐姐叫云破月,妹子怎么称呼。”白玉英笑得眉眼弯弯,温声细语回着,走了一会,又转头去唤自家师兄,见他们不紧不慢,两人并肩而行,相谈甚欢的模样,不由有几分被排斥在外的失落,可待云破月引来话题,便又丢去了那一丝丝的失落。 佳人当前,孔昭也不敢说什么,怕唐突了她,只落在云破月后边,看白玉英姣好面貌,心里一阵发甜。 只余下徐岫与白将离在后头走着,见白玉英一脸高兴,也不去打扰,两人只讲了一会儿剑法,便不说了。 几人绕过一条街道,往城北去了,竟直直出了城,到了郊外,方才见得一座豪宅。 门口的两名下人见着孔昭,一个进去通传,一个迎了众人进府。府内只余得一个老太君,被丫鬟们簇拥了出来,还未到中庭,便将孔昭搂了入怀,心肝宝贝的叫着。眼见那处祖孙情一时半刻是消不了的,云破月便自己做主,打发了管事去招待徐岫与白将离,自己又扯着白玉英的手,满脸笑意道:“我与妹子投缘,今夜与我一道歇了又何妨。”两人见白玉英红着脸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言,跟着管事走了。 两人的房间安排的并不靠近,白将离眉头皱的厉害,也不理那管家,便要跟着徐岫走。徐岫心知他是想说掌门的事,便轻抚垂在肩头的散发,淡淡笑道:“我们师兄弟感情极好,也不麻烦管事,不过是歇息一夜,便叫师弟与我一间房吧。再者,我们是修道的人,不惯叫人伺候,那些婢女仆人,也都撤下去吧。” 管家纳闷道:“这怎么合规矩呢,云小姐要怪老奴招待不周的。” 白将离淡淡扫了他一眼,却叫管家觉得脑中一炸,头皮发麻,汗便流了下来,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什么了。 既然白将离唱完黑脸,徐岫就该跳出来唱白脸,只笑说:“又无妨,若云姑娘责怪你,你便要她来与我说就是了。” 管家诺诺的应了,带着那几名下人就走。 现在时辰尚早,白将离与徐岫便进了屋中,四下看看,倒也觉得还算合心意。白将离到床上歇去了,徐岫却找到个熏香炉,揭了那白玉透雕花纹炉顶,丢了几块香料进去,静静焚了,嗅着也觉得舒心。 他前世有点烟瘾,虽然说现在身体没什么需求,但习惯毕竟难改,心理上别扭;把这个习惯改成熏香后就好了一些,主要图个心理上安宁。 “师兄最近似乎格外执着焚香。”白将离褪去鞋袜,但不曾脱掉衣裳,只揭了被褥盖在身上,黑沉的眸子投向坐在桌前闭目的徐岫。他挑的几味香料味浓且挥发的快,不过片刻便弥漫的整间屋子里都是这种香气,不会恬淡得不易察觉,也不会浓郁得令人恶心,正如徐岫本人一般,恰到好处。 “嗯……不过为求静心凝神罢了。”徐岫轻嗅了一会儿,只手撑着额头,“只可惜无适合的如意来配,否则也不至于要寻熏香炉。”说得越多,倦意便越深,昨夜他本就最迟睡下,今日却是最早醒来,难免有几分困倦,又嗅了会儿叫人放松的香料,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徐岫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才站起来走到床边,把白将离推到里侧去,又脱了最外边的袍子跟鞋袜,爬到了床上,掀起一角被子盖住自己,不过片刻,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倒是本来想睡的白将离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看徐岫的后脑勺,小心翼翼的帮他拢了一头长发,卸下那发上不多的发带与簪子来。 其实徐岫的睡相并不差,只是不知是否床变大或者说多了一个人的不适感,又或者是衣服的问题,他翻身的次数有点多,好在他只是翻身多了点,没有延伸成什么讲梦话流口水露傻样之类的。 倒是白将离看他蹙着眉头,翻来覆去的模样,又默默的往里侧再退了点,手中还抓着被子。徐岫睡得沉,被被子带的往白将离那挪过去,白将离……白将离也睡着了。 两个人睡得深,午饭就没听见丫鬟在外边叫,白将离的警惕性强,本来是醒过来了的,一听内容就又躺下睡着了。丫鬟叫了两声听没响应,就以为人是出去了,便拿了饭菜用食案装着,放在桌子上。 因为有架屏风隔开两边,遮住了床榻,她倒没看见人,只闻着屋中残留的余香,小声羡慕道:“也不知是什么香粉料子。”但她还记着早上白将离那恐怖的眼神,不敢多留,放下食案就匆匆的往屋外走了。 没人打扰,自然就安安稳稳的任由徐岫安然睡到金乌西沉,玉兔初升。不过他不是自然醒,他是被勒醒的。 白将离的头埋在徐岫的胸口,一双手搂着他的腰抱得徐岫连气都喘不过来。他现在才没心情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卧槽死基佬!”、“老子被占便宜了么!”、“为什么不是玉英!”、“球天降软妹!”等等。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腰、肺、心脏跟血液循环都快不好了,只是在这种时候,徐岫还有心情边踹白将离边吐槽:这是缺乏母爱的表现啊! 还有,当男主睡相这么差真的可以吗!!! 险些被勒死好在最后挣脱出来的徐岫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气,顺着心口决定以后再写文就写个睡相好到雷打不动的男主。 这时候徐岫还突然冒出一个很诡异的想法:他现在大概无论怎么说也是睡过未来至尊的人……了吧…… 下一刻徐岫就拿着被子给白将离盖盖好,顺便轮流背起大悲咒跟清心经,免得自己再胡思乱想。 作者有话要说:  焚香:多为徐岫用来闻香宁神,以此保证醒脑清神,去浊存清,以避免烟瘾发作。使用多为原态香材、香丸、香丸、膏香四类,尤以第一种为甚。 第十九章 因为徐岫先起身,便又焚了一些香丸在熏香炉之中,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听得一阵敲门声,一个稚气的女音传来:“两位少侠可在?” “请进。”无端觉得头轻了许多的徐岫靠在桌旁单手托着脸颊,食指与拇指之间轻捻一粒如梧桐子大小的香丸,点进香炉之间。 门被轻轻推开,只见得一个身姿婀娜的小姑娘端着食案走了进来,样貌伶俐,约莫十三四岁,笑着脸,露出两个小酒窝,极是可人:“先生,你回来了呀。”她将食案上的饭菜布在小桌上,“那位吓人的少侠还没有回来吗?秀珠姐姐中午来,都没有看到两位呢。嘻嘻,还是秀香比较幸运。” “吓人的少侠……?”徐岫挑了挑眉头,突然笑起来,“哦,他睡下了,大概也快要醒了。” 秀香往里探头看了看,踮起脚尖来,有几分虎头虎脑的模样,分外娇嗔可爱:“这样呀。”见徐岫散着头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便又红起脸来,吐吐舌头,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讨好道,“先生,秀香帮你梳头,你不要觉得秀香不懂规矩好不好。” 梳头? 徐岫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摸,只五指扣着长发散散落下来,轻声道:“难怪觉得头上这么轻……”见那小萝莉有几分忐忑不安的模样,便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你也无需帮我。”他心里琢磨着发带跟发簪到底去哪儿了。 听徐岫这说,秀香只绯红了脸,低着头道:“谢谢先生。”她飞快的将碗筷布好,有几分不好意思。 徐岫正心中感慨终于有个妹子为他脸红了,还是个萝莉,这是何等不容易啊。 念头刚起,就听得屏风响动,白将离从里边转了出来,伸手整着衣衫,发髻有些许松散:“师兄,什么时辰了。”他平日冷若冰霜,已是俊秀非凡,刚刚睡醒便多添了一层慵懒多情,端得叫人心跳如鼓,与往常风情截然不同。 却看那小丫鬟,眼睁睁瞧着白将离系衣扣撩发,直把她给看得脸颊生晕,双眼发直。 “秀香,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徐岫微微一笑,心里却掐着白将离的小人各种蹂躏。 秀香当即低下头去,只红着脸,回道:“酉时了。”她说罢了话,又不时抬起头来去看白将离,小声道,“秀珠姐姐她们骗人,哪里吓人了。”她这话说得与蚊子叫也大不了多少,无奈徐岫与白将离耳力都极好,倒听得清楚分明,白将离倒是一脸无所谓,徐岫却有几分哭笑不得。 用脚勾近凳子,白将离施施然坐在徐岫身侧,端起空碗与汤匙舀了一碗“菊花银耳羹”细细喝着,理也没理那女孩子。徐岫只好温声对她说:“已经没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秀香听了,便喏喏的应了,收着食案又看了白将离几眼,才小心翼翼的退出去了。 徐岫持着竹箸,心思却有几分漂移,不由感慨好在自己是过来人,晓得白将离的容貌杀伤力,不然真是恨他恨到死,好不容易有个妹子了,他一出来就完了。说起来,难怪白将离那么遭人恨,除了爹妈会来事拉仇恨以外,这么一张脸也有够…… “师兄,你在想什么?”白将离举起筷子戳了一下徐岫的手腕,又淡定的擦了擦,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 徐岫无奈的看了他一下,只道:“师兄在想,若以后有不明不白奇奇怪怪的仇家找上门来,就该考虑考虑是否要将你毁容了。” “不好笑。”白将离轻哼一声,不置与否。 两人只待吃过饭过再商谈掌门一事,中途也不守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说起闲话来。白将离感兴趣的多为打架方面,譬如说林胜雪那什么武器都用得上来的奇怪天赋到云破月的巨力与枪法;徐岫感兴趣的多为文艺方面,比如说妖怪图鉴上奇奇怪怪的故事到最近看见的各种女子容貌诸类。 虽是牛头不对马嘴,但好歹是在说一个人,也还算说得和乐融融。 白将离吃了一会饭,再盛的时候,徐岫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他咬着吃了,突然升起几分黯然道:“若我真的长得叫人喜欢,为什么当初还会被丢掉。别人喜欢我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不受父母待见。” 夹着一块肉的徐岫心想:你在这文艺什么,先不说你父母是迫于无奈,就算不是,你当年那么点大,小屁孩长得跟猴子似得,谁知道你漂亮不漂亮。 自然,他心里这么想,不代表他嘴上可以这么说。 徐岫放了筷子,只伸手去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你也不必伤怀,姑且不论执法长老待你如亲子无二,我与你玉英师妹岂不也如你的亲人一般。”其实他本意不过是想安慰安慰白将离,拍拍肩膀就收回来,哪知道白将离以为是要揽他,便微微仰头,看徐岫一脸温柔可亲,不禁悲从中来,头一低,靠到他怀中去了。 手伸在半空中也不好看,徐岫看自觉过头的白将离,想了一会,还是将他搂住了,煽情的抚背摸发,摇头叹息,心道:“再拍肩膀我就是猪,以后一定要拍背,拍得他骨质疏松!”白将离听他叹息,却误会徐岫是为自己的身世叹惋,心中升起些许温暖来。 两人显然心思不同的抱了会儿,白将离只剩满心温暖,靠在徐岫怀中未曾放开。徐岫倒还有闲心再燃一颗香丸,顺便点起了一盏灯,看着那窗户上清晰的投影,不由赞叹这幅场景真是温馨又感人。 徐岫拍了拍白将离的头,心想这熊孩子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以后基因……咳咳,血脉再激发一下,还能蹭蹭的长上去。到那时候要是再揉他的头,恐怕作为师兄还要踮脚或者站在小板凳上……… 西斯空寂的徐岫又多拍了几下,心想趁着现在先多占点便宜,反正不吃亏,白将离这辈子都只会稳涨不降啦。 作者有话要说:  白将离初期身世:遭父母遗弃的婴儿,于玉英宗山脚被灵兽叼起,送到执法长老处。生性孤僻,天资极高,是执法长老唯一的弟子。 第二十章 两人又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一会,徐岫有些饿了,才推开白将离,为他盛了一碗汤,温声让他喝汤,不要饿着自己,全然一副“我不饿但是我看你很饿所以咱们快吃饭吧”的正经模样。白将离轻应了一声,端着汤碗慢慢的喝了起来,徐岫趁机多夹了几块肉,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吃了两大碗饭。 就在徐岫吃完了饭,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银耳汤,菊花半点没见,说实话他虽然觉得菊花银耳汤很赞没错,但是菊花的意思在他心里有点深刻……咳咳,不必多说。白将离看徐岫神色略显复杂的舀着银耳汤细致品尝着,不由疑惑上心头。 只是还未等他提出疑问,门便被打开,白玉英快活的跑了进来。她大概是刚刚洗浴过,还有一丝水汽弥漫,换了身衣服,白衫碧带,簪着一朵珠花。 “师兄,你们今天去哪儿了?”白玉英关了门,自发自觉的坐在小凳子上,撑着脸笑眯眯的看着正在喝汤的两人,看起来心情极好。 “你换了衣服呀。”徐岫笑道,白玉英听了连连应声,又复站起,扬开双手转了一圈,裙摆飘荡,璎珞摇曳,玉指青葱犹胜白雪,将她少女的姣好美丽之处尽显出来,面上笑意莹然,衬得她犹如仙子一般。 白玉英挽袖轻笑了下:“师兄,你说我好不好看。”她这句话虽是问两人,但眸子却是看向白将离,徐岫叹了口气,觉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要是跟白将离在女人方面较劲,自己必定会气得跟周郎一样吐血吐到死。 只听得白将离敷衍一般的应了一声,淡淡点头,白玉英却已是开心至极,徐岫不禁捂脸叹息。过了一会,又听白玉英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跟林胜雪师姐比的话……啊,不是,玉英肯定是比不过的。”她这次牵得是徐岫的袖子,想来心里也清楚自己与林胜雪的悬殊,不寄望白将离回话。 倒没料到还未等徐岫说话,白将离又回道:“你确实输她三分冷傲高雅。”白玉英听了,心情急转而下,不由黯然万分的低下头去,在心上人面前,她倒性子生出几分坚忍来,并没有哭出来。 徐岫去摸了摸她的头上圆圆的发髻,心里一叹,温声安慰道,“但你也胜林道友几分娇美可爱呀。”白玉英这才抬起头来,委屈的看着白将离,见白将离点点头,这才破涕为笑,满腹不甘伤心都不知丢去了哪里。徐岫心中默默扼腕,就差没给自己一个巴掌:叫你做好人,叫你做好人!为别人作嫁衣裳了吧! 这时白将离又道:“林胜雪是一个好敌手,你虽然是姑娘家,但也无需对她容貌太过介怀。” 徐岫真想问他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说出这么一句话的,倒是白玉英饱含柔情的应了。 三人说了这么片刻,又有两人在门外唤了一声后推了门进来,正是白天帮过忙的云破月与孔昭。 白玉英坐在徐岫身边,欢欢喜喜的看着云破月叫了一声破月,徐岫还想她们俩这么快就好到一起去了?便听得云破月笑道:“这件衣裳还是你穿着漂亮,我是个大粗人,穿上罗衫也不像个闺秀。”她与孔昭走了进来,又占了两个凳子,她披着一身银铠红袍,英姿飒爽,虽非美艳至极,却凛然霸气,叫人不敢逼视。 其实徐岫不是很喜欢这两个人物,尤其今早上云破月那般冷辣手段,脸色不由冷淡了几分,白将离则是一直不怎么搭理旁人,两个人便只自己低声说话。云破月与白玉英说了会儿话,这才抬起头来看徐岫与白将离两人,拱手道:“我是个大粗人,不知什么礼数,但今早多谢两位援手,若有怠慢,还请见谅。” 徐岫淡淡回道:“客气了。”白玉英见他这般冷淡,不由拽了拽徐岫的袖子,心里有些许不满,却看白将离一脸冷漠的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当下心中畏惧了几分,立刻松了手去,升起些许惶惶不安。 倒是孔昭见气氛瞬间冷淡下来,按住暴脾气的云破月,急忙笑道:“三位不妨在这里安心住下,叫我一尽地主之谊,以报救命之恩。若有什么需要,只管与下人说了。”他不过说了两句话,却偷偷看向玉英三眼都不止。 真是司马昭之心,尽人皆知,这货还没养成后期的黑水一堆啊。 徐岫特意看了一眼孔昭,心想原来他喜欢白玉英这种类型的,面上照旧波澜不惊,只道:“不必。救命之恩实在说不上,我们住此一夜,承蒙款待,已了结此次恩情因果,明日便会动身离开。” “嘿!我说你这个道士,怎的,我们是要害你么,走这么快。别跟姑奶奶扯些有的没的,我很喜欢玉英妹子,想多留她住几日,你要是不给我一个理由要走,姑奶奶就强行留你下来!”云破月还是没忍住,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桌子未散,只是桌面上多了一个拳头模样的大洞。 白将离冷哼一声,头微微一侧,也不见他动作,云破月却突然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手,还以为是徐岫所为,便抬头又惊又怒的看着徐岫,只听得白将离道:“你若再放肆,我便废了你一双手;你若再敢口出污言,那我便叫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这句话一出,连徐岫都觉得过分了,但徐岫还没胆子反抗白将离的“□”,便不言不语。倒是白玉英瞪大了眼睛,在气白了脸的云破月跟尴尬的孔昭身上转了一个来回,吞吞吐吐的说道:“师兄,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也……也太过分了吧。”她越说越没底气,看着白将离冷冰冰的眼睛,不由低下头去,心里慌乱至极。 徐岫几乎要给白玉英小妹鼓个掌,尼玛太强悍了,居然敢跟生气的白将离顶撞。 “哦,你觉得我过分了?”白将离冷声道,看着白玉英,“抬起头来,说呀。” 白玉英惊慌失措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温和,独剩下冷漠,心里慌乱难过的几乎要哭出来,咬着唇,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话。云破月揽了白玉英的肩头,美目一瞪,高声对白将离说道:“我就不曾见过你这样的师兄,欺负你师妹很好玩吗?没心没肺的臭男人。再说,阿昭想报答你们又不是想害你们,你们师兄弟说话这么难听干什么!” 白将离只站起来,他人高高瘦瘦,却风骨傲然,硬生生将云破月的气势压下一头去:“哼,那眼看他人辱及师兄不言不语,又是师妹当做的事么。她要留下便留下,师兄,走罢。” 其实若换了平日,白将离固然不喜,却不会如今日这般针锋相对,句句藏刺。怪只怪,方才徐岫温声软语安慰他,叫他心中温暖不已,眼下自然揉不得沙粒。 徐岫无辜中枪,手腕被白将离握着,两人一转眼便出了门,于庭院之中化光离去。 平日白将离虽也冷淡,却没说过这样的诛心之语,现下多当老好人安慰两头的荀修师兄也被带走。白玉英挣开了云破月,撕心裂肺的哭出声来:“师兄!别丢下玉英。”她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撞得桌子一摇,便要往外跑去。 云破月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急急叫道:“哎呀,玉英,这么大晚上的不安全,那两个臭男人对你那么坏,你何必还为他们着急。若你要回玉英宗,我明日骑马送你回去就是了。”她见白将离这般坏脾气,徐岫又是那么冷淡,心想这两师兄弟对白玉英定然不好,便也没了话头上的顾忌。 哪知生性乖巧可爱的白玉英一把推开她,痛哭道:“与你有什么干系,你为什么叫师兄生我的气,不准你说我师兄坏。”只是她哭了一会,又想起云破月也是为她说话,心里隐隐作痛,却也道歉:“对不起……破月,我刚刚心急起来,胡说八道的,你别难过。只是我师兄待我真的很好,你不要乱说他们。”白玉英抓着袖子捂住脸,呜呜咽咽的哭着。 云破月见她这样,本来心中一分怒意也化成十分愧疚,便说:“他们真的待你很好啊……我,我不知道的。只是刚刚他们也的确过分了,你也知晓,我是暴脾气。” “不关你的事,都是玉英不好。”白玉英深吸了一口气,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不停的落下来,“将离师兄一定是生我气了,荀师兄肯定也觉得我不乖,呜呜。他们一定都讨厌玉英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孔昭却站起来,对白玉英道:“你别紧张,应该也走不了多久的,再说,他们哪里会真的丢下你呢。”白玉英听了,虽还是抽抽噎噎的哭着,却睁着一双兔子眼,忐忑不安的看向孔昭,勉强点了点头。 三人这才散了,各自歇去了,白玉英坚持要留在这间房中,说是如果师兄来找,也方便一些。云破月对那徐岫与白将离还有点成见,但也不希望白玉英再哭,便让她留下来,只给她多添了些被褥,见她没有心情再聊天,便也叹着气走了。 其实谁也不清楚怎么突然好生生的就变成了这样,白玉英心里慌张,也不知师兄是不是会来寻,一颗心七上八下,又捂在被窝里偷偷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没有小词典,嗯…… 因为这个星期是七天,两章赶出来,十九在星期二,这一章在星期四 下次更新在星期天,嗯……就这样。 我是存稿箱,请多指教 第二十一章 其实徐岫与白将离并没有离开太远,两人只站在林子中,只远远看着孔府。 徐岫:这都是什么神发展啊! 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思考,白将离就轻声道:“师兄是否觉得我……太过分了。玉英那样的性子,我说这么重的话,一定叫师兄为难了吧。”徐岫没有答话,他现在稍微有点震惊过头。 白将离便又道:“想来师兄也察觉到了,此处不远隐有怨气纵横,我料想定是一处鬼穴。玉英初次下山,便有至宝相护,也少不得被吓到;但若与她明说,她又会勉强自己逞强跟来。正好师兄此事一引,我便顺水推舟。不过我今日与她说这些重话,却不全为此事,那姑娘言辞的确难听,师兄受气了。” 徐岫心想你还算有心,亡羊补牢了一句,没亏我浪费了三秒钟感动了一下下,然后又笑说:“你平日说那些投机取巧的对玉英无益,那你这般呵护,难道又对她是好吗?”白将离一时语塞。 见白将离面色淡漠下来许多,徐岫也不以为意,只道:“你与玉英相处,多数她与你说笑谈天,想来你大抵是不清楚玉英的小性子。她平日看起来格外活泼坚强,寻常人说她她自会回嘴,可若是至亲至爱若说她不好,她却只会默默受了,背地里自己哭着。我虽察觉到鬼穴所在,但并不知你的意思,还以为你的确是怒气极盛,只想事了再行劝说,便不曾开口,现下知道前因后果,你也得听我一言了。” “那……玉英现在岂不是……”白将离听罢,眉宇染上些许担忧,“想来是我过分了。可鬼穴一事,师兄以为如何处理?” 其实徐岫压根不知道什么破鬼穴所在,他连鬼气都没感应到,只是顺着白将离的话说罢了。不过好在他装神棍装的很自然,徐岫只道:“你心思是好,但未免手段粗暴了些,玉英一个姑娘家,哪里经得起你这么难听的话。我们两个师兄又弃她而去,现在恐怕又惊又怕,你且去安慰她吧。再说比起鬼怪,我倒对人心更为不信任,将玉英留在那里,恐生枝节。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她若在云姑娘的闺房里,你倒也不适合去。” 徐岫心想:就是为了去鬼穴你也得带上玉英妹子啊,难道你以为我这个战斗力五毛都没有的能帮你什么忙吗。我给你们拖后腿的本事倒是一绝,这个技能不用点数就已经满级了。 “绝不可能。”白将离淡淡道,“今日的事谁也逃不开责任,玉英与云破月难免心生嫌隙。我本想留她在孔府,就是料定玉英绝不敢回宗,只会在那里等我们。而且孔府那般豪华,她怕我们寻不到,一定会留在你我的房间之中。” 徐岫又想了想,才说:“这样啊……那你便去寻她吧。”白将离点头应了一句,转身就不见了。 如果不想一下各种元素的话,其实徐岫觉得白将离这种心计是恐怖的,为了达到目的,感情这么好的师妹也忍得下心说出那么重的话。虽然说好像是为了她的安全,其实也藏着对她实力的不信任跟不肯定吧…… 忍不住就心理阴暗了一把的徐岫顺道还觉得自己怪适合当妇女之友的(当然跟腐女最好是无关) 等待的时间总有点久,特别是你还得装得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姿态优雅有礼的大师兄。徐岫也不敢随便蹲坐,生怕突然两个师弟妹手牵手高兴的跑过来然后就看到他*兮兮的坐在地上或者什么诡异的姿势。 然而在徐岫深思熟虑后,他毅然选择了武侠剧跟游戏里都很拉轰的一个姿势——靠大树! 不过在他真正靠上大树的时候,他又开始思考拉轰完了,但是树上有没有虫子的可能性…… 这时只听见一阵暮鼓佛梵由远到近,与凡俗的丝竹靡靡不同,无泣无诉,平静淡然,叫人闻之便觉清净恬静,无忧无烦,心海平波,生不出半分杂念。徐岫往那处看去,只见得一名着天青色僧衣的人静静走来,神情无喜无悲,双眸紧闭,笼着兜帽,双手合十,广袖连袂。 僧人身上闪着微微的佛光,远观叫人难以直视,近了却看得分外清楚,他有一对雪白的长睫,盖着眼睑,玉面生辉,极是动人。徐岫看着他,一分一毫的亵渎之心也无法生起,一句污言秽语也不敢出口,只合掌微躬身,沐浴淡淡佛光之中,轻声而恭敬道:“佛者。” 听到声音的僧人一顿,睁开双眸看了眼徐岫,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如同珠玉,里面一片通透,平静无波,然后他微微一笑,启唇道:“久见了,混沌的纯善者。” 久见? 徐岫一愣,僧人淡淡敛了笑意,阖起眸子,再度转身离去,他手上的那串珊瑚佛珠极长,上缀的土黄流缨垂向下摆,未染一丝尘土。僧人所行过之处,皆绽开点滴绿意,些许花草,他足下幻化出莲花朵朵,衬得格外圣洁自然。 直到那僧人离去了半柱香后,白将离才与眼睛红红的白玉英姗姗来迟,只见徐岫失魂落魄的轻声念叨:“这可真是步步生莲了……” 待白玉英问他怎么了,只听得他回没什么,两人都不信。 事告一段落,三人不知具体位置,只好循着怨气的方向慢慢走过去,只是走到入口时,白将离却忽然道:“这里的鬼气已经尽数消散了,怨气不过是残留。但是……”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跪在地上,拂去了地上的枯尘,这些尘土诡异的多,白将离用手扫了许久,近乎扫除出了一尺深度小坑,却依旧满是尘埃,还渐渐渗出了血土。 徐岫这时才想起了这个前期的副本,大概清楚了佛者的出现是为了剧情里这一处一直没点明的伏笔或者说BUG。 “看来,红姬娘子,要出现了。”徐岫轻声道。 白玉英靠在他身边,有些许胆怯,女孩子家总是比较怕这种阴森诡异的气氛,她虽听见了徐岫的声音,却没有心去询问,只期期艾艾道:“师兄,我们可不可以走了,玉英有点怕。”因为前不久的事,她其实心中对白将离还有几分恐惧感,便只抓着徐岫的手腕,半张脸与额头抵着他的肩。 徐岫轻轻抚摸了一下她如云的秀发,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你将离师兄也在呢。”白玉英低低轻应了一声,手抓得更紧了。 “呜……侬好苦呀。”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如泣如诉的女音,哀哀哭泣着,声音绵软轻柔至极,半晌突兀又唱起歌来,“觉来时痛恨半霎,梦魂儿依旧在篷窗下。故人不见,满江明月浸芦花。……呜呜,*汤滋味美,纸汤瓶热火煨。初相逢一面儿喜,才别离便泪垂,流杀凤管鸾箫,多情杀翠髻云翘。” 白玉英面色绯红,只对徐岫道:“怎得唱些淫诗艳词,好没羞没臊。” 却听那女音断了歌声,只哭道:“侬错了什么,只嫁个薄情郎,爱个负心汉,倒叫你拿来说嘴。”白玉英“哎呀”一声捂着嘴,只道她是活的吗? 还不等徐岫回话,一袭红影翩然而至,披着霞帔,戴着凤冠,红色盖头掀了半边,她用手微微撩起了额前串串红珠,神色凄婉,裙下虚空。 白将离将两人挡到身后,拔出玉吟剑,冷冷的看着红姬娘子,只冷声道:“你当入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  红姬娘子:大喜之日被薄情寡义的情郎抛弃,被丈夫谋杀而产生怨恨的鬼女,对美貌的男子有一种奇特的迷恋。实力不弱,但非常胆小。 第二十二章 剑芒凛冽,长身玉立。 却只见得红姬娘子绯红了双颊,满目柔情的看着白将离,口中只吟道:“真真是九天上掉下来的俏郎君,妙星官,可曾共,与侬情。” 徐岫心中清楚这红姬娘子的来历,但笑不语;白将离惯来冷脸示人,只当那红姬娘子妖言惑众迷惑人心,自然不放在心上,一柄玉吟直指女子门面;唯有白玉英气煞,白着脸咬着唇,愤愤不平的低骂了一句:“不知羞耻!” 倒是红姬娘子这时落落大方起来,掩了唇笑道:“侬煞情多,郎君还未说什么呢,倒是小妹妹不高兴了吗?”白玉英别过头去,不予理会。红姬娘子看了白玉英一会儿,忽然将视线转到一直含笑的徐岫身上来,那对又黑又浓的睫毛颤动的格外明显,双眸顾盼生辉,“呀,这里还有一位郎君呢,虽不俏,却叫侬看得好生心里舒服。” 白将离神色淡淡,却伸手挽了徐岫与玉英,将他们两人挡住了大半:“你身无罪障心无牵挂,何不入轮回投胎,何必留恋世俗凡间。” 红袖轻拂,女子苍白枯瘦的玉指轻轻抚过冰冷的剑锋,透出几分黯然痛恨来:“侬不甘呀!侬好恨呀!侬……侬为何这么苦,侬无错,侬无错呀!”红姬娘子额前的红珠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那苍白容颜既愤怒又绝望,生生扭曲了起来,血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他人造的孽,为何要侬来担,侬不信,侬不信!” 红姬娘子高声尖叫起来,红影飘忽,往那鬼穴之中窜去,顷刻便散了身影。 “她……她怎么……”白玉英被吓了一跳,紧紧抓住了白将离的衣袍,“师兄,我们要追进去吗?” 白将离沉吟了片刻,只道:“本也是想来此查探一番,下去看看也好,只是底下情况不明,一切还是小心为上的好。”他说完了,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转过头来看着徐岫,“师兄,你觉得呢?” 这时候徐岫的吐槽能力刚刚回来,他正恍惚着在心里想起了那名佛者:出门自带背景音乐,别人一见到真人就跟被洗脑了一样的那个神奇的大师………这个传说原来是真的(被打),咳,键盘创造世界,我又相信爱情了! “师兄?”白将离皱了一下眉头,看着低头沉思的徐岫,心里觉得有些许怪异。 白玉英见徐岫不理,便带着几分怯意对白将离道:“师兄也许在想事情,咱们先不要吵他好了。”白将离看了她一眼,难得伸出手去,学着徐岫的模样,生硬却轻柔的摸了摸白玉英的发髻。白玉英微微酡红了两颊,低下头去,扭着自己的衣角。 所幸徐岫发呆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三人商议了一下,让好法师白玉英祭起乾坤云光图防御、暴力DPS白将离持剑在前走、废柴辅助徐岫宛如夹心饼干一样站着中间,前有白将离,后守白玉英。 徐岫心想:也许汉堡包更适合,中间的永远都是被吃的肉……等一下微妙的有点一语双关感,一定是错觉。 三人踏入鬼穴后,只听得一阵响动,洞口竟忽然被封了,这下真是一点光亮也无了。恰在这时,四面八方传来阴冷的哭泣声与风啸,但并不叫人难受,白玉英方才害怕,但到了实地却冷静的也快,抽出几张火符燃烧了起来,她伸出手指来点弹出火星,一个个小火团悬挂于空中各处,一下子照得亮堂堂的。 “还是师妹厉害,不然就凭玉吟剑的微光,恐怕你我都要做睁眼瞎子了。”徐岫抬头看头顶上虚浮的火点,取笑了白将离一句。 白将离只说:“此处我确实不如师妹。” 徐岫只笑了笑,心里想:小样,还挺傲的。你难道只有这里不如你师妹吗?你师妹能生孩子你能吗……哦,对了,你能让别人生孩子……不好OTZ突然觉得自己智商有点小着急,肯定是苏移光的错! 远处的苏移光莫名觉得膝盖一痛。 这处鬼穴极深,三人走了一会,白将离忽道:“师兄,你看我们方才绕得那三长一短,若联系起来,可像九宫?”他这一说,徐岫倒也真的觉得像了起来,便点点头,白玉英只四下看着,生怕哪里跑出什么脏东西来。 白将离又道:“日月精华,鬼属阴,应是月华为盛,可他们又怎么摆得出这样的地方,恐怕这里是一处引灵阵,后来荒废,又因山体坍塌掩盖,被那些孤魂野鬼占了。” “即便是,可那又如何。”徐岫淡淡道,“与咱们又无干系,不过是一个小小引灵而已,且不说此处孤魂野鬼已被除去,独留一个红姬娘子,便是都在,又能成什么气候。” “红姬娘子?”白将离将这个名字放在舌上说了一遍,缓慢至极,“师兄说得是方才那名穿红嫁衣的女子?”徐岫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白将离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倒没有再说什么,只回头去看了有些惊怕的白玉英,却忽见一道红影闪过,吓得白玉英脸色发白,紧紧抓着徐岫的袖子。 徐岫见她模样分外可怜,却忍着不叫出声,也不跟自己与白将离诉苦,心里难免柔软了点,只拍着她的手臂,轻声道:“你莫怕,我与你将离师兄都会护着你的。”白玉英用力的点点头,手上的劲儿松了,却是紧紧的跟着两人后头,任乾坤云光图转成圆形,将三人护在中心。 “走!” 说来似乎漫长,其实也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白将离仗剑在手,离开云光图的范围往前追去。徐岫跟白玉英也只好跟在他后头,只是白将离速度极快,不消片刻便没了踪影,起初还是单道可以顺着追下去,可现在…… 徐岫为难得看着分开的两处岔路,不知该怎么追下去,先不说前期的剧情他只记得大概,就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白将离是一个人,鬼知道他怎么跑…… ……不过也许真的就只有红姬娘子知道……嘶,这个笑话真冷。 “玉英,你想分开找,还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徐岫轻声问道,虽然他觉得白玉英不大可能选第一个,但恋爱的妹子战斗力都是爆表的,鬼都不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而且如果玉英真的选了第一个,那自己在这个地方,环境虽然对他这个恐怖片爱好者来讲是渣渣,但是要是蝙蝠啊老鼠啊什么的出来,或者有个遗留的恶鬼出来嗷呜一口卖个萌顺便吃个人…… 徐岫抖了两抖。 还没等他先发制人,白玉英就靠近了两步,紧张的拉着他:“师兄……你别丢下玉英,玉英怕。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找将离师兄好不好,慢就慢一点,我想既然是九宫,那最后应该都会归于中宫。我们去中宫找将离师兄吧……” 徐岫不禁热泪盈眶,真是个好妹子啊!居然爆发了你的小宇宙猜出了最后打架是在中宫,送你一朵小红花! 内心永远汹涌澎湃但表面从来叫人看不出猫腻的徐岫温温柔柔的一笑,态度瞬间好上了几倍:“嗯,那咱们一起走吧。” “师兄,你别这么笑,玉英好害怕……” “…………” 活该你喜欢白将离! 作者有话要说:  地宫鬼穴之引灵阵:粗糙的阵法,形似九宫,借九宫之势吸引少许灵气。多用于炼药或是清修。 第二十三章 地宫诡秘阴森,纵有乾坤云光图庇佑,白玉英还是心中畏惧,只抓着徐岫的袖子,轻声问他:“师兄啊,那个新娘子……到底,到底是什么人?玉英觉得她有点疯疯癫癫的,好可怕。” 徐岫一呆,绕过一个岔路口,只淡淡道:“玉英可知这世上千万种人,有些适合做情人,有些却适合厮守一生……” 这句话不免孟浪,听得白玉英“呀”了一声,脸颊浮起两团红晕来,松了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小声道:“师兄说什么呢,玉英才不知道。”她眉目含春,双眸灿烂,心生摇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心尖子上那个人还是什么,只低下头去,几分不好意思与赧然。 徐岫:=L=妹子麻烦你不要这个时候脱线好吗? “我们修道人虽断绝七情六欲,却也不乏双修者。”徐岫镇定道,“恰如凡人婚嫁一般,都应择其正气凛然之辈,而绝非满心歪门邪道,心思不纯之人。红姬娘子大婚之日,遭情郎出卖,被丈夫杀死,自然满怀仇恨绝望,人生来便有三口气与三把火,她死不瞑目,一口气堵在心口,后被丢入乱葬岗,巧引得月华之精入体,才慢慢修成如此模样。” 白玉英听了,却义愤填膺起来:“她既有情郎,又为何嫁给她丈夫,两方皆是不忠不信不义,这样的女子,应当浸猪笼才是。” 徐岫听她这么说倒新奇,只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为红姬娘子说话呢。” 白玉英一怔,只黯然道:“她自然也可怜,只是由因结果。是她先对不起自己的情郎与丈夫,也活该落得如此下场。”徐岫一看便知晓,纵然玉英觉得红姬娘子“脚踩两条船”罪有应得,但她心地善良,也颇为怜悯被情郎与丈夫同时抛弃杀害的红姬娘子。 “你错了。”徐岫叹气道,“这是一个悲剧的巧合,倒说不上是谁的因,谁的果。” 两人走了一条狭窄的岔路,只容得一人过去,便一前一后跟着。徐岫手上凝着一团青火,照亮了前方无尽的黑暗,神色淡淡,让白玉英有一种听鬼怪志异的感觉:“红姬娘子生前是个利落有主见的,又有着女子的矜持与保守。她喜欢青梅竹马的情郎,却也不愿背叛定亲的未婚夫。便与情郎果敢的断了关系,只是大婚那一日,那情郎却误以为她是被逼,喝了酒壮胆后凑在她丈夫跟前说些混账话,想与她私奔。” 徐岫这次突兀转过头来看着听入迷的白玉英,又转回去说道:“她丈夫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又以为红姬娘子已经不洁,一时酒气上头,便抄了刀子将红姬娘子杀了。她情郎酒醒后才知自己做了错事,悔恨万般,不久也去了。杀人虽要偿命,但红姬娘子算是犯了七出之条,人人唾弃,衙门便也不追究那丈夫的罪责。夫家不理,娘家闭门,只有好心下人赠了草席,卷了这刚过门的少奶奶丢去了乱葬岗。” 白玉英听罢,只觉这地宫鬼穴又添了几分惆怅与森然,不禁往徐岫那处凑了凑,半晌才叹:“真是孽缘……竟连谁,也都怪罪不得。红姬娘子何其无辜;情郎却也是一腔真心爱意;那丈夫本是欢喜大事,却乍闻此事,自然心中痛苦愤怒……”她心中辗转想起白将离的英姿与身影,只捂住心口,心中难过不已,“若我有喜欢的人,便什么也不求,只看着他欢喜平安,就足够了。” 有些事徐岫也不好插手,便不言不语,只举起青火,四下察看路径。白玉英却在他身后问道:“师兄……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要是有了,会怎么样?” 徐岫侧过脸来看她,神色有几分莫名难测,半晌才无奈笑笑:“师兄是修道人,注定断七情绝六欲,这样的问题并无意义。” 白玉英不甘心,继续纠缠:“那如果师兄有了喜欢的人呢?会为了她不顾一切,哪怕与天地对抗吗?会为了她舍尽清修,断去大道的念头吗?那些志异小说上写的,都不外如此,玉英想知道,是不是一心向道如大师兄也会这样。” 徐岫都要给白玉英跪下痛哭流涕求女王大人放过了,他一个大宅男真心没有谈过恋爱,鬼都不知道遇见真爱会怎么样啊!顺提姑娘你小说看多了……那是后期成魔的白将离,不是他。 不过眼看着白玉英得不到答案就不放弃的气势,徐岫还是认真的想了想,最后得出一个诡异的可能性:会因为害羞变得冷冰冰的……吧…… 白玉英看不见徐岫变脸,只在后边见着他被青火印着的半边脸色有些难看,不由担心问道:“师兄,你怎么了?要是你不想回答,玉英就不问了……” 徐岫瞬间感动的热泪盈眶,多好的妹子啊!可是你怎么在我想出回答之后才告诉我你不问了…… “无妨。”徐岫淡淡摇头,“于我而言,情爱之事,并无多大干扰,恐怕要叫师妹失望了。佛家有句菩提偈,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师兄心头本就虚无,又哪会多做什么绮念妄想,随缘……随心罢。” 还好他是X点蹲坑专业户,装B卖萌扯淡文艺风骚都能来几发。 “好深奥……玉英听不懂。”白玉英看着徐岫一脸高深莫测,无奈的摇摇头,实话实说。 徐岫微微一笑,不言不语,心道:其实我也听不懂,随口说说的…… 两人谈话期间,又辗转走了几处,前方竟忽而空旷明亮了起来,四处以青砖搭垒,因日久消磨,透出一种古朴的沧桑。中心有个高台,四方都有阶梯,四周的墙壁上点着长明灯,盖着蒙蒙的白纱,有些许腐朽残破。 “看来,我们抵达地宫的中位了。”徐岫灭去青火,淡淡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红姬娘子,她满头青丝散乱,面色苍白,神情之中既带怨恨又有悲伤,凤冠掉在一旁,上头的银链与珠子装饰洒了一地,狼狈不堪的哀哀哭着,口中只叫道:“侬恨,侬恨啊!”她的裙摆有些被焚烧的痕迹,裸露出的部分手腕伤痕累累。 白玉英觉得她极可怜,便不忍看:“师兄,她是对上将离师兄了吗?” 徐岫只道:“恐怕不止,还另有熟人。” “谁?”白玉英问道。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极为熟悉的男音从东处暗道传来:“哎呀呀,荀道友真是慧眼如炬,叫移光好生敬佩。只是不知道兄如何断定是熟人的?” 徐岫笑了笑,只说:“我那师弟生性淡漠认生,你若与他不相识,想邀他一同参战,简直是难上加难。” “啧啧啧,荀道兄对你师弟倒是真了解,可惜移光没这个福气,有这么好的大师兄喽。”苏移光笑嘻嘻的摇着手中竹简,慢慢移步出来,果不其然,他身后还有白将离。白将离似乎心情不差,脸色稍霁,大步走到徐岫身边去,也不理会苏移光在那儿胡言乱语哇哇大叫些“见色忘义”诸类的混账话。 却说红姬娘子抬眸看见了苏移光,面带恐惧,竟努力撑起身子来欲往后逃开。苏移光正与众人说着笑,神色未变,只掀开竹简一角,徐岫一看,竟是两片竹简写一字,浓墨重笔,铁画银钩,气势澎湃,每个字皆有不同含义,叫人观之心潮汹涌,不敢再直视,当即收回目光来。 苏移光将一卷竹简都摊了开来,仅有十字可见,其余竟是一片空空。他只轻喝一声,那竹卷悬于半空,似雷厉,如风疾,眨眼间层层叠叠密密交织成一道屏障,将红姬娘子困在了中间,竹简末端还在苏移光手中,他往空中一抛,断绝了红姬娘子最后的生路。 虽然不大符合现在这个情况,但是徐岫还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当年生理学时教过的:DNA双螺旋结构………… 虽然不知道大师兄在想什么,但莫名就觉得苏移光很可怜的白玉英深深的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三口气:天气、地气、人气。死时不甘,便会凝住人气于心口或口中,日子长久,易生为冤魂厉鬼。 第二十四章 尘归尘,土归土,亡者已逝,生者何辜。 存者为生,离者为魂;其归乎万物生死,复归于无物者,古今圣贤皆如兮,独不见夫累累乎旷野与荒城…… 苏移光单手抓紧了最后一尺竹简,下盘稳扎;然后咬破舌尖一点鲜红,喷出精血点点,用双指揩了,抹在竹简最后一字上,引动法诀,低下头念起咒法来。 被束缚在重重竹简之中的红姬娘子伸手捂住喉咙,神色痛苦,大红的衣裳暗了不少,白玉英不忍再看,只跑到白将离那处,站到他身后去。 “为什么!为什么!侬不要轮回,侬不要轮回!将侬的魂丹还来……侬的魂丹……”红姬娘子面目狰狞的在地上翻滚,触及竹简时却被一阵金光弹回,狼狈不堪,痛苦难言,她声嘶力竭的吼叫着,满身的血污尽数凝结到她的腹部,隐约可见她那双苍白玉手之下腹部的阴郁颜色。 只是苏移光心无旁骛,唇中道法未曾断绝,红姬娘子大汗淋漓,身体渐渐虚化透明,绕是她平素胆小内敛,此刻也说不得要搏上一命。还未等她起身,却见白将离上前一步,玉吟剑虚空而指,幻化数十道庞大剑影,剑气凛然,将竹简外层重重笼罩。红姬娘子见他便心惧上几分,又兼时间长久,身形已变得透明,便拿一双怨恨的眸子直直盯着苏移光。 只待一颗艳红珠子从她腹中升起,红姬娘子已是蜷缩成小小一团,浑身的嫁衣变作了素服,神色不复哀怨妖娆,倒添几分清丽病容,惨淡却又惹人怜爱。 一直没有出声的徐岫心想:哇靠,这御姐变少女,魂珠还有这功能啊。苏移光拿回去肯定是给瞻波……难道他是打算把瞻波变成小正太……咳咳,想什么呢。 “姑娘,我并无伤你之心,只净去你浑身怨愤,你且入轮回去吧。”苏移光收了珠子,只用大袖一挥,那漫天的竹简自行卷曲了起来,纳入他袖中乾坤。红姬娘子坐在地上,泪珠涟涟,神色凄凉伤痛,忽又失笑起来,夹着泪珠,看起来极为诡异,苏移光倒也不介意,只伸出手去,将她一把拉起来。 白将离撤去剑阵,神色淡淡的看向那颗红珠,似乎有些疑惑。 “何必用他人的罪孽,叫自己受苦。”苏移光看着红姬娘子,神色清然,“世上负心人薄幸人何其多,他人若不信你,是他人的过错,你本该心无牵挂自在洒脱,何必以怨恨囚困自己。” 红姬娘子惨淡一笑:“哈,说来何其简单。侬也曾日日夜夜询问自己,如此可曾值得,但侬怨气难消,愤懑难填,这世上又有谁知道侬的苦。他人笑侬唾侬恨侬,不过是个局外人,生生没叫地府的判官拔去他们的舌头。侬是恨自己,叫侬那云郎为了侬抑郁而终,侬却不愿见他,他在奈何桥等了侬半辈子,被拖去投了胎也未曾见上一面……侬……侬才是那个薄幸人。” 她说罢了话,脸上泪痕交错,看起来凄惨至极:“还有半刻钟,侬怕是下了地府,要去刀山油锅走一走,这也好,叫侬那云郎一生一世,莫再见着侬这个祸害,累他一辈子平安富贵。” 苏移光只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呢。”见他眉宇之间,却也有几分难过。徐岫心里只感慨,能不难过么,他守了瞻波几百年,只为了一个情字,红姬娘子的痴情可不正好是在他的泪点戳啊戳的。 倒是红姬娘子擦去了泪,哀哀笑着,神情带了几分怀恋:“你与云郎不像,云郎又笨又呆,学不得什么好话。但你们都是重情义的好男儿,若有了喜欢的姑娘,那姑娘必定是幸福的,是侬没福气……”她说罢了话,身影更是淡的几乎看不清,她只抬起头来,露出笑容,“子孝,侬欠你的,下辈子做奴做婢也要报答。可侬想嫁的,从始至终,只有云郎啊。” 子时已到,中台空空无人。 红姬娘子终是入轮回去了。 生死之前,便连白将离也不禁有几分动容,只伸过手来,紧紧抓住了徐岫,他手劲极大,让人一下子挣脱不开。白玉英没注意到两人举动,只红着眼眶,含着泪,委屈的看着徐岫:“师兄,为什么她这么苦呢,玉英心里觉得好难过,玉英为她难过……” 徐岫神色淡淡,只拍了拍白玉英的肩膀:“人之天命,皆是如此叫人捉摸不定,无需为此伤怀。”其实他虽然觉得红姬娘子怪可怜的,但要说什么感动至深到来两滴眼泪实在是没有,大概也可以说是现代社会培养出来的快餐式人类比较冷血?反正他是没有多余的心思把感情浪费到这种地方来。 “师兄认为天命不可更改?”白将离忽然松开了手,神色古怪的看着徐岫,看起来有几分高深莫测。 徐岫心里一惊,心想将离你现在又没死亲朋好友又红粉知己挂掉更别说你现在还是天之骄子又有好基友(慕青华)跟三个好妹子外加我这么一个好哥们的,怎么突然就想报社了快住手蝴蝶效应不带这么改的! 其实徐岫很想改口,但他也方才说得果决,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道法自然,致始归无……”等一下下面该瞎BB什么来着,词汇量一下子有点儿不大够肿莫破!徐岫冥思苦想了一下,缓慢的说着,“恰如古代大儒所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人这一生,任何曲折波澜都会经历,只需放宽心胸,方为上道。” 白将离似乎对徐岫这种打太极的回话方式有点不满,皱起了眉头刚要说话,却被苏移光拦截住了。青衫书生手捧红珠,只笑道:“此番多谢白道友了,日后若见着林道友,在下定要在她面前炫耀两句。”听了名字,白玉英便气鼓鼓着脸,撇过头去。 苏移光心眼坏,见着白玉英如此,便又笑道:“哎呀,玉英道友为何如此,莫怪莫怪,莫非是移光太过英俊潇洒气度非凡,才让玉英道友不敢直视。” 听了这句话,徐岫当下笑出声来,白玉英哭笑不得,只看她脸上巧笑嫣然,嘴上却毒辣十分,只道:“若论英俊潇洒,你可比得过我白师兄;要说气度非凡,你也不看看我荀师兄。就你这样,也敢出言挑衅,我白玉英呀,是不敢看你丑人作怪。” 她说完了话,又觉得不妥,不由掩住口唇,轻声道:“啊……我无心的,只是…只是嘴快了,所以才说得难听,你千万千万不要介意。” 苏移光又哪里会与她置气,只笑说:“你这话说得不对,应该这么讲,我比你白师兄多几分气度,比你荀师兄呢多几分俊俏。他们各有所长,我却是各占一半,所以应是我更好一些。” 这句话听得白玉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无奈至极,道:“你脸皮可真厚。” “他若脸皮不厚,如何几百年不气馁,一心一意求得美人芳心。”徐岫却在一旁含笑说道,苏移光看向他,神色莫名阴沉下来,但没有再说什么。白玉英饶有兴趣,却看看两人神色,下意识觉得不该说话,倒是白将离淡淡说了一句,将尴尬气氛尽数消融了。 “师兄是说他妻子?” 苏移光一瞬间面上生光,犹如春回大地,多云转晴。 徐岫心里觉得苏移光真是一个古代的天气预报,面上依旧笑意盈盈:“是啊。魂珠能够温养魂体,苏道友对苏夫人当真有心了……我料想瞻波知晓,一定心中欣喜。”其实徐岫对苏移光有点不爽,怎么说瞻波在他心头白月光已久,虽然女神一秒变男神,但好歹梦中情人那么多年,情分不是一朝一夕能尽的…… “哦?荀道友原来认识内子?”苏移光微微一笑,眼睛却眯了起来,活像一只讨人嫌的狐狸。 徐岫瞬起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地宫鬼穴副本良心小BOSS——红姬娘子眼里的四人小队以及之前的佛者 佛者:佛光不要钱啊!诵经不要口水啊!居然一个人来单挑,被打到一下会死啊!QAQ卧槽就剩我了 白将离:卧槽啊你蓝是不是不要钱啊!人面兽心啊美女也打得下手!雅蠛蝶! 徐岫:次奥,一看就知道跟上面那个是基友,尼玛八卦大王啊,敢不敢不扒人*跟伤疤啊! 白玉英:姑娘你这么牛逼不要一副很弱的样子好吗QAQ,我也怕啊,我好怕你的符跟图啊!救命啊! 苏移光:你特么开挂了吧!为了你老婆至于么,你妹妹个腿儿的死妻奴! 第二十五章 苏移光一个人战斗力才只有五,根本就是躺平任你调戏的,但是扯上瞻波他就能爆五万…… 君不见他后期因为一场涉及瞻波的误会,就敢直接超等级去挑战主角白将离这个大BOSS(伪),差点没身体力行的上演什么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徐岫“高贵冷艳美”的一笑:“说是道友内子,恐怕为时过早了些。” 哼哼,身为作者,如果被配角……虽然是一个戏份蛮重的配角莫名HOLD住,那也太丢份了吧。 苏移光眼睛眯得只剩下一……两条缝了,居然还是微微一笑,刚要开口…… 然后徐岫果决的截过了这个话题:“当然,贫道相信也不会太久的。” 白将离:…………… 白玉英:…………… 徐岫:刚刚那个说不会被HOLD住的不是我=L= “荀道兄说得是,是苏某孟浪,应在成亲之后再如此称呼。”苏移光笑得阳光又灿烂,看起来剃个板寸穿个衬衫就能直接扔进青春偶像剧里客串那种不羁但内敛,深情又有点小霸道的家里钞票多到可以拿来擦玻璃的中二男配高富帅青年…… 不知道为什么,徐岫突然感觉危险值降低了,看着苏移光似乎有点漫不经心的状态,他这才恍然大悟苏移光是误会了什么,当即上演什么叫嘴贱:“瞻波身为男子……恐怕……” 苏移光:……【震惊】 白将离:=-=【淡定】 白玉英:0w0【发生了什么!】 徐岫看着苏移光越眯越小的眼,真想说一句周星星的经典台词:曾经有一段安全的时光摆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绝不会对苏移光说那句话。如果非要把这份重来的机会赐给我,我希望是立刻现在马上速度!!!!! 不能当机立断扭转局面气氛的作者不是好师兄! 只见徐岫微微一笑,无视于苏移光那双恐怖的眯眯眼,淡淡说道:“你可去洪荒战场寻一寻血骨花,魂珠对他除了永葆容颜以外,倒真无什么益处。我与瞻波也算隔了一辈(子)的缘分,虽他现在如此(变成了男人QAQ),但我终归是希冀他好转过来的,绝无虚言。” 苏移光听了,心下心思一转,只以为徐岫的长辈曾经与瞻波有过交情,至于现在如此……莫非是指交情决裂所以见死不救?但荀修却对瞻波留有一点情分,故此才提醒? 聪明人就是容易脑补。 徐岫看着苏移光一双眯眯眼瞬间睁大,满面笑容,瞬间知道他已经自己脑补出了满意又合适的答案,心里便叹息若苏移光要吃作家这碗饭,哪里还有他的活头。这时只听得苏移光朗声道:“此番多谢荀道兄了,如此看来,这颗魂珠便委实没什么用处,还请三位收下。”那魂珠在空中轻轻一抛,苏移光转身化光离去。 自然徐岫不可能去接……他也接不住。 是白将离伸手一捞,抄下那红色魂珠来,珠内有红雾弥漫,入手温润微凉,只淡淡道:“无用之物。”白玉英倒是喜欢那色泽艳丽,跳起来捧着白将离的手囔囔道给她,遂即旋解了那挂在腰间的香薰球,倒出里头东西,将魂珠放了进去,欢喜无限的捧着香薰球看了又看。 她是小女孩心性,有了喜欢的东西,便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那些事。但白将离不一样,白将离如果想知道什么事,鲜少有他不能知道的,只有少数人才能在他面前隐瞒住…… 徐岫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少数人,他素来随大流。 “我们先寻落脚之处,待玉英安稳睡下再谈。”徐岫对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他身旁的白将离轻声道。而白玉英毫无所觉的捧着香薰球转着圈圈,弯着双眸,露出了小虎牙来,看起来单纯可爱至极。 说实话,其实徐岫不知为何,突然心中升起一股不忍来,见到苏移光就让他想起不久之后玉英宗的覆灭,这个本该死在那场灭门之祸里的女孩子……又会变得怎么样。 但无论怎样……人总要活下去吧,就像他一样,莫名其妙的穿到这个世界里来,莫名其妙的进入剧情,主动或被动的触发剧情跟人物……这一切就跟见鬼了一样。 可是他能怎样,大吵大闹吗?泼妇骂街吗?发疯发狂到失去理智吗?或者自杀吗? …… 他只能活下去,努力的,好好的,理智的活下去,活得比谁都漂亮。 起码徐岫觉得,他还算握着一本攻略,总比那些摸不着头脑,或者是穿成了女人的哥们好多了。 白玉英要比他幸运,也要比他幸福。起码她活在这个熟悉的世界里,还有真心疼她的师兄,即便再难过,应该也能熬过去,熬过去就会见到彩虹了…… 当然说实话徐岫瞎BB了这么久,其实也难免有几分减轻心里罪恶感的意味,玉英宗的覆灭是因为他顺着剧情走向而决定的,从间接角度而言,也无异于他亲手下了杀手。但怎么讲呢,就像你放出了两头异形怪物,但你之前是不知道会死这么多人的,或者说觉得不是真实的,但真实来临的时候,你总不可能去跟异形单挑陪他们一起死,唯一能做的大概是保住其中一个算一个…… 譬如说白玉英。 至于白将离……徐岫神色复杂,他真的不知道这次下山应该算不算是被白将离庇佑了。 …… “师兄!”白玉英气呼呼的摇着徐岫的手臂,好不容易才把徐岫的神智摇回来,像只小青蛙一样,气鼓鼓的瞪大了眼睛,“你在想什么呀,将离师兄跟我都叫了你好多次啦!你好像下了山就怪怪的,老是发呆。”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心神不定,不大舒服罢了……”徐岫摇摇头。 “啊!”白玉英捂住了嘴巴,小心翼翼的看着徐岫,“师兄你觉得哪里疼吗?玉英刚刚有没有甩痛你。”徐岫只对她笑笑,说是没事,又询问了一番她怎么了。 白玉英左看右看了他一会,才慢慢道:“将离师兄说要走了,玉英是想让师兄看看爷爷给的珠子跟那个魂丹哪个好看。”她扬起笑脸来,从脖子中捞出了一串珠玉项链来,形似凤,嵌在凤口的是一颗绯红的珠子,透彻如血,纯粹至极,约莫普通珍珠大小。魂丹与它一比,竟是黯然失色不少。 其实徐岫对这些没讲究,只说掌门给的自然不会差,若说色泽,自然是项链上的珠玉更胜一筹。白玉英听了也非常满意,将项链塞回衣领内,快活的握着香薰球把玩,脸上笑意盈盈。 白将离素来安静沉默,若不出声,倒经常叫人冷落忽视了,他生来就是这个性子,一辈子也难改。徐岫正要搞定师妹去安抚师弟时,忽然腰间像是被什么东西一挽,脚一侧稳住身形,却是白将离在身后,伸了手默默揽住了他,见徐岫抬头看过来,便轻声解释:“此处碎石杂物极多,师兄心神不定,不妨由将离牵引。” “如此不合规矩,倒叫玉英看了笑话……”徐岫委婉拒绝。 “师兄过虑,玉英怎会笑话……玉英!”白将离本是推了皮球回来,却忽然顿了一两秒左右,抱着徐岫四下察看。 徐岫睁眼一瞧,这处中宫哪里还有白玉英娇美的身影,灵息尚未消散,也不曾有声音发出,更没听见玉英呼救,就像是白玉英站在这儿被什么东西吞了一样…… 等一下……吞了?! 被什么东西……吞了?! 正等徐岫想出了头绪,忽然背后产生了一阵巨大的吸力将他往后拖去,他下意识的死死抱住白将离,闭上了眼睛。却冷不防两人都被拖入一处黑暗之地,随即便是头晕目眩的感觉传来,徐岫没撑住,只死死抓着白将离的外袍,毫无犹豫的靠在那人胸膛上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血骨花:千万人的鲜血染就才可从英魂尸骨之上开出的诡秘花朵,一旦开花就不会败,无根无叶,有聚魂作用。 第二十六章 其实刚醒过来的时候,徐岫还趴在白将离怀里,抱着一种凄凉的心态睁闭眼睛数分钟,终于在看见前方那座枯败鬼城时悲痛的接受了这个现实,他是真的被阆天吞到了肚子里了…… 话说阆天刷牙么……不,它怎么可能刷呢,谁给他刷啊混蛋!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白将离才对!!! 徐岫急忙从白将离身上爬下来,开始查看白将离的情况。 嗯……小伙子不错嘛,身体素质挺好的,睡得挺香的啊……挺香的啊…… 徐岫:=L=我去年买了个表。尼玛太坑爹了吧白将离还是被我垫在身下的,我居然晕过去了他只是睡着了?!搞鸡毛搞鸡毛,这就叫差别待遇?这就叫主角光环?! 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刷好感度的徐岫充分证明了什么叫行动快过理智,他边想边淡定的让白将离枕在自己膝盖上,毫无廉耻的计算着白将离这次能刷多少好感度,反正怎么刷也不可能刷到爱情度那边去,能加一点是一点。不过他帮白将离理头发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这瓜孩子换了一身衣服。 换了一身衣服! 徐岫一抖,想起了他们被吞的时候,是在地宫鬼穴里,看来今天阆天的COSPLAY游戏就是搞古代鬼怪了,根据白将离这一身衣服来看,应该是在佛者之前阆天就在里边了…… 居然不吞佛者不吞苏移光就吞妹子跟废柴还加个曾经主人的儿子!什么心态什么心态!尼玛阆天也知道什么叫欺软怕硬?!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_(:з」∠)_ 可以看得出白将离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儒生的,白衫广袖,下摆隐有墨迹画纹;一头乌发披散而下,微微笼着他清俊的脸庞,衬得洒脱不羁,只是看起来脸色有些过度苍白。徐岫还特意摸了几下,确定都是实体的,只有衣服换了,那些装饰倒没有消失,譬如像是白将离脖子上的玉牌就还存在着。 看来除了衣服以外,阆天只会给你多加,不会给你少掉,等到出了阆天,就又恢复原状。 徐岫:窝靠,多衣服少衣服算什么!这货有胸肌啊! 完全没有勇气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的徐岫淡定收回了在白将离胸口乱摸的手,顺便帮他理了理衣服,静静等待白将离醒过来。 其实阆天的确对白将离造成了一些影响,不然以他的警惕性来讲,不可能随便徐岫摸这么久倒现在才醒过来。也许是神智还算不上太清晰的缘故,白将离睁眸看见徐岫的时候,还微微一愣,竟下意识伸出手去,将徐岫的兜帽拂去,落了满手的长发。 书上说相由心生。 往日见师兄神色多为肃穆严厉,亦是清华端方;但若处久了,便觉得他神色柔和许多,温柔淡然至极。往日着道袍自然是仙风道骨,但即便是穿着僧袍,也无突兀怪异之感。 师兄…… 白将离呼出一口气来,缓缓坐起身后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徐岫膝上,也不知心里有什么纷纷涌起。他虽年轻,但心思极为深沉,若他不愿意表露或是有意掩藏,旁人半星一点也难以窥得。 师兄虽对他与玉英极好,但总是亲近之中又带疏离……断七情绝六欲,师兄所走的大道,便是如此吗? “将离,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若一切都好,我们还是先进城打探一番。玉英也不知去何处了。”徐岫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心里一哆嗦,他还以为刚刚白将离下意识反应想给他眼眶上来一拳呢,还好只是扯了一下帽子。 白将离只淡淡应了一声,站起身,又将徐岫拉了起来:“这里是哪里?”他四下看了看,只看见前方一座黑雾缭绕、快要坍塌,生着枯藤昏鸦的城池,城门上头只印着三个鲜血染就的篆字:枉死城。 “枉死城。或者说是,阆天。”徐岫抓着他的手指,拍了拍衣裳,心想白将离怎么冷得跟块冰似得。 两人相携着入了城中,门口并未有人守着,倒是城内熙熙攘攘的,看似鬼怪丛生,却不显阴森恐怖,仿若只是寻常的世俗凡人乔装改扮了。 这不免让徐岫想起了现代的万圣节。 两人走了一会,才发现这座城池倒有几分村庄的味道,挨家挨户都是识得的,他们两个生面孔在其中竟异常明显,不时有人与他们打招呼,虽不认识,却热情至极,只叫他们自己选一间没人家的屋子住下。 这时忽然左方矮墙那头跳出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娃娃来,脸色是不自然的铁青,双颊上晕着两个大大的红圆,像是贴上去一样。穿着件雪白的小裤衩跟红肚兜,光着小脚丫在地上跑,正好撞上白徐两人,一溜烟抓着白将离的下摆把头藏了进去,只撅着小屁股发起抖来。 旁边的路人都大笑起来,有个只穿着件褂子的大汉走出来,抓着那小娃娃的裤衩拎到空中,只笑骂道:“你这调皮蛋子,又去惹你阿娘了?”他胸口有一道巨大的伤疤,鲜血凝着,随着他说话时候微微颤了颤,看着就叫人觉得发疼。 白将离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此处极为怪异;徐岫倒是心知肚明,就是看着那血肉蠕动的伤疤有点犯恶心。却见那鬼娃娃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努力拽着自己的小裤衩,抬起头来,冲天辫顿时拍过了那大汉的下巴,笑嘻嘻起来:“铁叔,你今天看起来好狂野啊。可是我还是喜欢英俊一点的。”他摇头摆脑了一会,用小脚丫踹开那大汉,一下子扑向了白将离。 却说白将离何等的身手,只稍稍侧过身去,便叫人扑了个空。倒是徐岫看那小孩子快要扑到地上去了,大袖一舞,将那孩子抄起一提,放平在地上。只是他手上还挂着一串佛珠,底下的穗子抽了那鬼娃娃一边脸颊,好在那孩子还懵着,没感到疼痛,只是傻傻的歪过头去看徐岫跟白将离,脸上一条浅浅的红印子,看起来煞是可笑。 “挨天杀的虎子!”一声石破天惊的女高音从那处矮墙边传了过来,“你给老娘过来,说!你这小裤衩破了第几次了!叫你再去逗小彩家那条破狗,看老娘打不打断你的狗腿!” “哎呀我的娘咧。”那叫虎子的鬼娃娃一下子把头钻进了徐岫的下裙里,这次倒是聪明,把屁股也遮得严严实实,只闷闷的在里头喊,“我是虎子啦,是虎头虎腿,跟狗狗有什么关系啦。” 那大汉本是笑眯眯的看虎子吃亏,听得里头虎子这般闷声回答,不由大笑起来。矮墙那边又翻出个穿着高裙抹胸的女人来,脸色惨白至极,发鬓枯槁,下裙破烂,穿着一双绣花鞋,八分像鬼十分也像鬼;只是她手里却拿个棒槌,面色凶狠:“呸,你再给老娘说一句试试,快从人家裙底下出来!” 虎子扭了两下,小心翼翼的露出小屁股来,头还藏在里边:“不要!你答应我出来你不能打我……啊!”他话音还没落呢,那女人就抄起一个过路老人的竹杖抽上了虎子的屁股,那小孩尖叫一声立刻弹起来,死死抱住了徐岫的小腿,安安静静的待在里头,一言不发,秉持沉默是金的好习惯。 “虎子他娘啊,使劲儿抽,我等会在削一根,千万别跟我客气。”那过路老人笑眯眯的跟女人挥挥手,白将离一看,那老人家清瘦佝偻,肤色铁青,透着死人斑纹,整个人犹如一具千年古尸,虽未曾*,却枯干收缩了起来。 白将离只觉得这个地方每个人看起来都像鬼多过像人,死气蔓延,却并未有一点鬼气与腐朽衰败之息,实在是奇怪。 只是当务之急却不是查清此地,而是那个孩子…… 其实徐岫倒不是很担心,阆天内的居民千百年来日日经历变化,因在这片乐土之中安然生活,各个都是长寿且心地良善之人,阆天的变化是他们最大的乐趣。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不会动粗的人(虎子娘之类不算),是一群可爱的小绵羊…… 但白将离不知道,这一群像鬼多过人,莫名其妙的事情,还有那个不知深浅藏在师兄下摆里头的鬼娃娃,都让他必不可免的警惕万分。 “出来。”白将离冷声道,屈下身体抓住那孩子的小胳膊,又重复了一遍,“出来。” 虎子只在里边“哎哟喂”的大叫,滑溜的顺着衣服脱了身出来,一下子把头钻出来,手抓着徐岫的下摆围着自己的脸,脸上两个明显的小酒窝笑起来,层层叠叠的裙摆荡起,衬着他的小脸像一朵扭曲怪异的花盘。 他羞答答的低下头去:“哎呀,干什么嘛。”徐岫看着孩子搞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女人脸一阵青白,却看着满面冷淡的白将离,有些担忧。直到白将离将他拎起来,准确无误的丢回她怀里,才瞬间将那些担忧小心收起来,换做一副凶神恶煞的面貌:“哼哼,小虎子,落在你娘手里了吧。说,想怎么吃,是我给你竹笋炒肉一顿呢,还是清蒸红烧一下?” 虎子露出两颗犬牙,呲牙咧嘴的一笑,只说道:“我的好阿娘喂小心肝……”他头上立刻被那女人拍了一巴掌,发懵的见她一脸怒气冲冲,这才回过神来。当下瞪了眼哄笑的旁观路人,再咳嗽了两声,“啊呸呸啦,我虎子是阿娘你的小心肝啦。”再看女人神色微缓,才讨好一笑,“我们换个糖醋好不好咧。” 那女人也对他呲牙咧嘴一笑,看起来更为恐怖,只道:“嗯……不好。”她一把拎起小孩子,只抓着他冲天辫摇了两下,“我烤你个小乳猪回家吃。”说罢把哭丧着脸的虎子扛在肩上,抄起方才掉在地上的棒槌,一步步往矮墙那头走了。 路人见没了热闹,便纷纷散了。 徐岫与白将离互看一眼,一个是满心好笑,一个却是满脑子的迷糊。 作者有话要说:  阆天居民:长寿且心底纯良的阆天土著居民,对阆天的变化无常非常习惯,黄发垂髫,怡然自得,将城池改造成村庄,养着各色弱小家兽与奇怪的植物供以食用。千万年以来不曾更改,只适合居住阆天之中。 第二十七章 两人心中担忧白玉英,却并未失了分寸,只慢慢绕着城池走着,企图搜寻一点线索痕迹。白将离心中犹有疑惑与戒备,并不寻人询问,只是自己四下打量,动作隐秘。 这时前边一处院落中转出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来,手上抱着个竹筐,背是笔直的,满脸笑容,不时有人与他打招呼,也都一一应了。白将离拉着徐岫住了步,只看着那老人,微微蹙起两道眉毛来,似是若有所思,又似只是发呆出神而已。 时间久长了,徐岫不免有些疑惑,只轻轻拍拍他的臂膀,柔声问道:“将离……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将离还未说话,却见那老者拄着拐杖,将竹筐背在身后,走了过来。他穿着粗布麻衣,面色却极为红润,慈眉善目的,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显得格外出众诡异。 那老者一边走一边问:“后生俩打哪儿来呀?面生的很啊。”他声音洪如钟,背脊挺似松,全然不像已至黄发迟暮之年的人。 徐岫心中一叹,心想难怪白将离失神了,当年就是这个老流氓把他抱到玉英宗山下的,就算那时候还是婴儿,但身上的气息估计是还记得吧…… 所以说,得罪谁也别得罪魔族,抛弃谁也别抛弃魔族。人家记你一辈子,就算你毁容换貌,也还记得你的气息,哪怕当时人家就只有几个月或者几天大…… 除了真爱(或者真恨)你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堪称外挂的技能才好…… “从外边来。”白将离答道,“来寻妹妹,很快便走。” 他惯来是如此干脆利落。 那老者眯眼一笑,只手抚须说道:“后生倒是好有心,只是不知道哪个是你的妹妹。再说,这天就要暗了,恐是人也不好找,我们这地儿也没什么客栈的,不好叫你们两个外乡人住野外头,不妨来老夫家里住一夜何如?” 徐岫接了话笑道:“那恐要叨扰老人家了,我们二人初来乍到,实在人生地不熟,偏生妹妹又不在身旁,着实心急如焚……” 老者引他们回了自家小院,只和蔼笑道:“此事实在无须着急,老夫在此处也算有些薄面,与大家伙说说,让他们帮你们兄弟二人留意留意便是,若在城中,大约明日便会有消息的。只是不知那姑娘可有什么显著特征或是别的?” “她闺名唤作玉英,样貌清柔可爱,我观城中老少男女,似都是熟识。如此便方便上许多,只需遇着个陌生女子,与她说‘玉英,你师兄寻你呢’,若应了,那便就是了。此番委实多谢老人家了,我兄弟二人不胜感激。” 老者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笑道:“是啊,我们祖祖辈辈便在此处生活,自然是熟识的。老夫也不敢断口能寻着人,后生这句谢道早了。” “何谓早迟,老人家有这分善心仁义,愿助我二人早日寻回妹子,便足以令荀某敬佩了。说了这么久,尚不知老人家怎么称呼?”徐岫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 “唤我黑老吧。”老者推开门,淡淡回应道。 阆天的时辰与外边并不相同,但也相差不远。 他们在外界是子时被吸入阆天,而此处却还是金乌微沉,玉兔初升,但夜幕黯淡,很快就席卷了整片阴沉沉的天空。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三人用过饭后,黑老收拾出了两间客房来,让两人早些休息,自个又到灶台那边忙活去了。 徐岫今夜兴致不高,用过饭后尤其觉得疲惫,只好与白将离道过别便先回了屋子休憩。他偶然转头一看,只见白将离神色难测,孤身站在庭院之中,仰望空中那轮皓月无双,显出几分寂寥来。 很难说是月衬得人越发清俊脱俗,还是人衬得月愈惹清冷银辉。 微微叹了口气,徐岫面色有愧,心想这种人间凶器被乱放出来,难怪妹子们纷纷撑不住。 也许是屋中久未收拾,又或者身体的确欠佳,徐岫回房没多久就觉得心闷气短,即便嗅着四蕊紫浆的香气也只是暂缓。他单手抚着胸口,急急将窗门打开,夜风轻拂,凉爽扑面,才叫他觉得好受上一些。 不过这法子也是暂缓,没过一会,徐岫就觉得心口开始抽疼起来,满头冷汗一滴滴的落下来,他用尖长的指甲使劲掐着胸口,试图以痛止痛,却没多大成效。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心口剧痛起来,好似千万只蚂蚁撕咬不停,叫他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两圈嗷嗷大叫几声。 但这种疼痛也并非难以承受,徐岫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死死坐在椅子上,冷风吹得他面颊冰冷如雪,也苍白如雪。 又过了一阵,这种痛楚才渐渐缓和消失,徐岫全身却都被冷汗打湿了。 灵力游走全身上下,也驱不走骨子里透出的寒意。 徐岫伸手擦拭去了脸颊与脖子上的冷汗,将全身衣物都脱了下来,整个人缩入了被窝之中,只觉得唇齿都发起抖来,将自己紧紧抱住。如此一番做下来,他才有闲心跟自己开玩笑:“好吧……大概生孩子也没我这么惨了……”他说了半句也说不下去了,只蜷成一个团,满头长发缠着身体,不知明日会打多少结。 这不是旧伤……也不是旧疾。 好歹现在也算是个半吊子大夫,徐岫绝对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不可能有任何伤势,更别说像是这种貌似心脏病的沉疴宿疾。 总不可能吃黑老一顿饭吃出病吧,明明将离都好好的,虽然也不排除他是主角他最大的可能,但是黑老也没必要害人啊…… 虽然跟小命息息相关,但现在反正没事儿了,再说又想不到源头,徐岫还是决定坚持‘放心宽让体胖’的道路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愁来明日愁嘛,毕竟什么线索也没有,大不了到时候吃白将离几颗仙丹神草什么的,管他什么病,都会消失掉了。 不过还没等徐岫睡下,白将离就进来看他了。 黑老似有所察,只遥遥的看着白将离迈入徐岫房中,眸中似有回忆留恋之情,半晌才叹息着佝偻离开。 却说白将离合上了门,看见徐岫面色惨白的躺在榻上,便拉过一张小凳来坐下,轻声问他:“师兄,还好吗?”他将手伸入被子中,只觉得一片虚寒之意,淡淡的冷香飘散在空中。 被窝里本就半冷不暖的,徐岫乍然手被白将离握住,只觉得一处顿时暖和起来,便分外贪恋他的暖意,心下当即蠢蠢欲动起来,故意说道:“没什么好不好的,约莫是旧伤发了吧,身上冷得紧。你不必忧心,自己先回去歇息吧。” 果不其然,白将离听了,只微微一抿唇,轻声道:“师兄这般受苦,将离如何能放心……我功体属阳,若师兄不介意……” 徐岫几乎要痛哭流涕了,心说我哪里介意啊你赶紧上来吧我快成冰棍了。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那么说,只一双眸子温柔的像是要溺出水来(感动的):“你浑说什么,我们师兄弟二人,何来介意与否。只是怕对你身体不好……” 白将离便不再说话了,将一身儒衫脱得只剩中衣,这才上了床榻,掀起被窝一角将自己裹了进去。被窝里有点冷,几乎感觉不出还有一个人在里头,他微微侧过身子,徐岫就像滚雪球一样滚入了他怀中。 入手如羊脂白玉一般凉,如锦缎丝绸一般软。 这是白将离第一次与别人贴得这么近,难免生起几分不知所措,只懵懵懂懂的将双手伸去抱住徐岫,指尖贴着他柔软的肌肤,似乎可以感觉得到这具身体里潜藏的生命力与血液的流动,夹杂着些许发丝,摩挲在手心中,有些麻痒。 徐岫与他的个子相差无几,但此刻微蜷起来,倒似矮上一些。白将离小心翼翼的把那些长长的黑发从胳膊与身体交缠的空隙里挑出来,细细的撩落在枕头上,才将徐岫再度抱紧。 入了白将离温暖的怀抱,徐岫赞叹之余不免有些得寸进尺,将一双赤足贴上了白将离的小腿,这才觉得整个人真正的暖和起来了。白将离膝头被轻轻一撞,感觉到对方冰冷的足踝蹭上自己的小腿时,顿时打了个激灵,分开双腿夹住足面,心中不禁犹疑起师兄到底还曾受过什么伤来。 “你是不是冷了?”徐岫无比自然的问着白将离,却半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白将离摇摇头,看着徐岫平静无波的双眼,轻声道:“没事。倒是师兄你好些了吗?”只见徐岫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微微阖起眸子,侧着身体便要入睡。 立即就叫白将离噤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玄:黑而有赤色——黑老的真实身份。 =-=感觉回复不是很给力,已经九点半了有别的坑……今天这章算是一点小福利,顶两更吧…… 嗯,就这样【不要自说自话】=-=拒绝跨省批斗丢番茄鸡蛋等不卫生不健康不和谐行为 第二十八章 白将离醒来的时候,只孤身一人,抬头便是荒月苍凉,四下寂静十分,足前是一条望不到边际的江河。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又觉得神思沉郁,什么也想不起来,旁边空落落的,好像缺了谁一样。只茫茫然的望着这一川江海奔流,看这一芥天地宽广,似有所悟,又似混沌不清。 这时江面遥遥驶来一叶扁舟,有人立于船头,披头散发,宽袍大袖,任那冷风飒飒,独自揽尽乾坤万数。只放声高歌,歌声清越高昂,似是极了放浪形骸,腰间尚还悬着一沽酒。 毫无由来,亦无分说。 待那扁舟翩然驶过白将离身侧时,只见他足尖轻点,似一道辉光跃然闪过,直直落在小船甲板上头。船上只有两人,加他才成三人行,船头的歌者气竭力尽,当即收了声,只将最后一点酒浆倒入口中,烂醉如泥,双眸晕晕,砰然倒在甲板之上,不消片刻便沉沉睡着。 船尾的青衫人坐在边上,双足空悬,波浪跌宕的江水在他靴下缓缓流淌而过,他手握一柄竹竿,银色的丝线在月光之下耀耀生辉,只听得这人懒声说道:“小友且随某前去赴宴罢,今日是那凤大先生做东,断不会无趣的。” 白将离便道:“莫敢不从。” 两人随后互通了姓名,白将离才知青衫人姓方名为斯羽,心里便想他这般容貌,便是叫似玉,也没什么不恰当的。扁舟顺水而下,顺风而游,方斯羽似乎也不在意,只是单手握着钓竿,一边与白将离谈天说地。白将离虽是寡言之人,但架不住方斯羽见多识广,任何话题都可信手拈来,说起话来绘声绘色,叫人如痴如醉,又不怕冷场,一时两人倒也谈得分外开怀融洽。 却说白将离谈及平日兴趣,方斯羽微微一叹,将头上斗笠拿下,只道:“你与那二姑娘倒十分相像,应极有话说。”白将离便追问那二姑娘是谁,方斯羽站起身来,看扁舟辗转顺流,笑说,“哦……那二姑娘啊,是我们几人中剑术最好的,你要是有什么心得领悟,只管问她去。” 过了半晌,扁舟靠了岸,方斯羽将那烂醉如泥的歌者拎在手中,唤了白将离随他一起去。三人行了一阵,才见着前头忽然一阵开阔,藏在林中有一处居所,正是红墙绿瓦、亭台楼阁、飞檐翘角连天,大门敞着,似隐隐有丝竹之声逸出。 方斯羽带着白将离入了内,只穿过一条长廊,撩去那些层层叠叠拢着的罗纱,透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芳菲来;旁近栏杆莹白如玉似瓷,院中青葱之余夹杂一线活水,生机勃勃,又极是青幽安静,二人行到转折处,便上了小桥,底下一泉碧波,数百朵芙蕖盈盈盛开,鞠身而纳手中,精巧美丽好似雕玉玩物,恰如人间仙境。 却听得小桥尽头的凉亭之中有一人声音传出:“瞧瞧,何曾见过这般放诞人物,自个儿迟了,还怪咱们不出去迎他,当下就将老五拎来了,这是示威呢。” 那凉亭卷着纱幕,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只见得有几人身影在其中,一人月牙白的衣摆露出一角来。 方斯羽领着白将离一同上前去,入了纱幕之中,却见凉亭内已坐着四人,只见得上座一人笑意盈盈,卧在榻上,其余都是坐着绵软的蒲团。白将离料想那上座之人大抵便是凤大先生了,只见方斯羽将人丢上他的榻,淡淡一笑:“哦?且不论我迟与早,你倒也知怠慢我了,怎地,可想好如何自罚了?” 这时坐着凤大先生右边的那女子盈盈笑道:“你要让大先生自罚?却还不若你自个儿想个难题叫他恼去。否则以大先生的文采脾气,定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你吃个暗亏,白被他嘴上占了便宜。”她长得并不十分美,但神色恬静清冷,眉间一股英气,妩媚风流之中又透着几分凛冽端华,叫人不敢逼视。 白将离粗粗一扫,心下便知这女子应是方斯羽提及的二姑娘了。 “二姑娘说得极是了。”着月牙白衫的男子抚掌笑道,“老五怎样姑且不论他,只说如何罚大先生才好。往日他惯是精明过头的,叫人抓不住一丝一毫,还是斯羽最妙。大先生莫要瞪我,我于肃惯来是威武不能屈的。”他说笑罢,又转头来与白将离点头,“你便是斯羽的小友吧,果然是人中龙凤,生得极好,如果不嫌,叫我于肃便可了。” 还未等白将离点头应过,二姑娘也侧过头来,对他柔声说道:“我姓言,比你年岁大上许多,也算得一只老鬼了,你要唤我姑姨都可,若是不习惯,也便随他们一道唤我二姑娘就是了。”白将离只颔首点了,唤她一句‘二姑娘’了事。 这时方斯羽又笑道:“我怎敢罚他,若狠了,可要有人寻我拼命的;若轻了,我自个儿心头也不畅快。”顿时惹来众人笑声,方斯羽也笑过,又轻轻握住白将离一边胳膊说道,“这是我刚刚认识的小友,是不是极好。” 那凤大先生侧着身子,端详了一会儿白将离,忽然叹道:“哎呀,这孩子好厚的福泽,这等缘分偏生叫你捡去了,我看他面貌福相,脾性料想比之你这个顽性可要好上许多了。真真是个绝世无双的好材料,你可千万告诉我在哪儿认识的,改明头我也去瞧瞧。” 众人又笑,二姑娘只道:“我不过闭关几日,却不知大先生还会看起面相来了。” 方斯羽也笑道:“他这是见人说话呢,若我这小友不是这般好,他恐怕就不会看面相了。”众人又纷纷大笑起来。方斯羽又道,“再说,我这天下游遍,数千年来才得这么一个合眼缘的小友,你天天木在这榻上,若有此等缘分,那才叫老天不公呢。”其余两人只应‘是极是极’,叫凤先生无可奈何。 白将离观他们谈笑风生,妙语连珠,针锋相对,见缝插针,言语之间毫无客气之意却又不会过分,心下不由有几分羡慕。又想起师兄平日的性子,最是温和淡漠,是绝不会与他这么说话的,不禁有些黯然。 “看来这位小友也与我一道,是个失意人呢。”白将离忽然臂膀被拉,却毫无还手之力,只抬头一看,却是那一直沉默的黑袍人,满脸痞笑。 凤先生啐了他一口,只说道:“方才是谁闹脾气不说话的,也敢说自个儿是失意人。” 于肃便说道:“我说今日师三爷怎的如此乖巧体贴,知晓自己不该说话,原来是与大先生置了气,美人嗔怒风情无限,这才堵了师左辟师快刀的口呀。” 师左辟只微微一挑眉,笑道:“清臣自是我的心肝,子渊更是我的骨血啊,纵我不来,难道子宁不来?我是看这满席忘乎所以,才舍身忘我,怕你们谁是醉个没边了,把不上嘴巴门,我这般好心,叫子渊你伤了个彻底呀。” “自然不来,正好清净自在。啧,没见着你一来便占了我的便宜吗。”于肃手上酒盏微一顿,摇起头来,“心肝与骨血岂能相提并论,大先生可就这么个,你要是风流些许,骨血要多少有多少。真是坏朋友,每次看见你,都要被你占去口头便宜,幸好我打不过你,不然叫你这英俊容貌都化作血肉枯骨。” 方斯羽笑道:“也不知是谁嘴巴不把门。” 几人又闹了会,白将离难得听到这种闲谈乱侃,除去醉酒的歌者,这几人都是极为博闻广见的,上天入地,也无所不谈,有时提及修为相关剑道之说,虽百家分谈,各执己见,却也让白将离许多地方茅塞顿开,霎时顿悟,只在心中可惜师兄不曾来此。 这次聚会一聚便聚至初晓,五人各展才艺,叫白将离眼界大开。待结尾之时,众人都极为喜爱沉默寡言的白将离,纷纷赠了礼物,所谓‘长者赐不敢辞’,白将离也尽数一一接了。 末了,方斯羽忽然叹道:“我也不留你了,若再留你,你师兄怕是要担心的。”其余四人也只笑着看着,白将离一怔,刚要问方斯羽如何知晓他有个师兄时,却忽然神思恍惚,不免混沌起来。 待他再睁开眼睛,哪里还有什么纱幕凉亭,哪里还有什么钟林毓秀,窗外皎月团团,身旁依旧是师兄安静姣好的睡颜,方才一切恍如大梦一场。 但脑后似乎搁着什么,白将离只伸手去够,竟是一个小盒子,与梦中所赠一模一样,五人的礼物,就放在这须弥芥子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外化境:引他人神识魂魄入虚无化境,得也得,失也失。 第二十九章 师兄弟两人同床异梦,白将离神识被牵引离去,直入天外化境;可徐岫却是当真入梦,窥得海底之城。 海底城由鲜红珊瑚丛搭建而成,微黄的细粒沙砾踩在足下,有一点麻,但非常的稳,偶尔会踩中微微凸起的漂亮贝壳,纹理新奇。 徐岫感觉到自己没入水中,却并没有窒息,宛如还在陆上一样。四周偶有游鱼路过,打出几个小泡泡,也对他视而不见。他在沙砾上走了许久,毫无目的,只欣赏这海底景色,觉得美不胜收,忽然前头转折处露出一段鲛绡,缓缓顺来,轻薄柔韧,色泽透亮,踩在上头亦是无声无息。 这条鲛绡只通往一处,且是越走越高,非常奇怪,好似缓升高落,等徐岫走了近一盏茶的功夫左右,他已离原本的沙地约莫有几十丈高低了。这段鲛绡上并没有任何海底生物,只有一小群银色的鱼群顺着这条鲛绡嬉戏游玩,转来转去,但也不敢越过鲛绡。 赤足而行的徐岫,似乎被所有鱼都忽略了,他却还是慢慢的走着,直到鲛绡尽头。 鲛绡尽处连着一间冰室,晶莹剔透,四周装饰生长的珊瑚等植物皆是隐约的雪色,宛如冰晶所铸。但并不冷,很柔,很软,比鲛绡要凉一些,但却输鲛绡几分韧跟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大约应是绢帛之类的东西。 冰室大开,点着幽幽的冥火,透着清寒。 徐岫入了内,不觉倒吸一口气,只觉得这屋子若要卖出去,恐怕一个国家也买不起的;江采萍若见得这满屋明珠,恐怕也要动心,再不会说什么何必珍珠慰寂寥。这一处又岂止有千斛明珠? 不知有多少鲛人在此处哀泣,落了满地珍珠莹莹生光,几乎无处可以落脚;顶头更有拳头大小的明珠与烛火争辉,白莹渗着素淡的鹅黄。 怀着忐忑不安跟罪恶感,徐岫用赤足拨开那些圆润坚硬的珍珠,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些又圆又大的珍珠咕噜噜的滚开,为他扫出一条路来。这间冰室极大,最里头的珍珠都快积攒如山了,厚厚的几层,几乎可以当嗝脚的地板来走;幸好外头只有浅浅的洒了一地,薄薄的,尚能拨开。 徐岫看着这散了一地透着一种“小白菜大甩卖可以倒贴买一送十”气息的珍珠,压根不敢用暴发户来形容,这种暴发户能活生生撑死人。 珍珠固然美好贵重,但真正要说艺术品,却还是空荡荡的冰室中心摆着的高台,凭空而起,形如一块长方体,碎晶冰石从边沿展落,悬浮如梯。看着被各色冰晶与明珠缀点,好似昙花别致装饰的冰板花台,徐岫突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海底之城大祭司的墓地! 然后他毫无犹豫的走上了悬梯,说实话这并非徐岫心里所愿,但似乎有一种冥冥之中的牵引,呼唤他上前去,走到石台上去。 就像人们都知道不去万里长城会后悔一阵子,去了万里长城会后悔一辈子,但你宁愿后悔一辈子也不愿意被这一阵子折磨。 花台上还有一张寒冰棺,亦如长方,是真真正正的冰晶所铸,经历千万年方结,天生自然,难以雕琢如石一般坚硬,似玉一般难融,内里剔透光晕流转,蓝光盈盈。 上头躺着一位鲛人祭司,雪发雪肤,披着薄薄的龙纱,纤腰素裹,分不出哪个更白盛霜雪。他的上半身被一层层的龙纱裹得朦胧诱人,独剩裙摆尽处露出半截银鳞鱼尾。袖子裁开半边,露出雪白的胳膊来,左臂上隐隐有着一条鳞片浮现的暗纹,箍着暗金色的圆环,手指纤长,指甲尖锐,十指都染着粉嫩如荷的蔻丹。 如果不看他的耳朵跟鱼尾,倒很像传说之中倾城绝世的美人。 之所以用他而不是她,是因为鲛人祭司不能行嫁娶之事,永远保持中性,既无女性特征也无男性特征。 不过徐岫太清楚这名鲛人大祭司的剧情了,在死亡千年后,身体中仅剩的虚弱魂灵被折丹救醒,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他,为他倾尽一切,甚至变成了女性,做尽坏事,十足的蛇蝎美人。最后结局被白将离一剑穿心,死在折丹怀中。 既可恨,又可怜。 算是书里的一个悲情女配色,但其手段残忍心肠狠辣,令人闻之色变,最大的亮点大概就是她的确是很爱很爱折丹,爱到牺牲整个天下,拽下九霄神佛,只为讨折丹欢心的地步。 鲛人祭司名为:蕳清。 其实读着很像□,可是对着这么一个美人,徐岫也很难脱线想到那里去,只好心里感慨美人威力太大,即便知道是糖衣炮弹也不能让人死心。 鲛人祭司的名字是一种反讽,徐岫当初想这个人物的时候,是出于一种截然相反的态度来写的。蕳既是兰草又是莲子,都代表极为美好高雅的品质,清则蕴含干净纯洁之意;但鲛人祭司却是个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人,早早的看透了人心险恶,早早渗入了红尘万丈…… 文艺骚年徐岫感动的为自己抹了一把唏嘘泪。 徐岫缓慢的坐在鲛人祭司身旁,有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突然就离开了白将离落在这茫茫深海之中。只是突然情难自控的将手覆上他的手,感觉冰冷但柔软的手捂在自己手心之中,不禁觉得怦然心动,是真正的心脏跳动,不是什么一见钟情或者是情难自禁之流的。 心脏在非常明显而有力的跳动,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徐岫耳边响起:一个极为有力,一个却非常迟钝老化。但很快,有力的开始缓慢,迟钝老化的却开始健壮起来,两个心跳声渐渐合成了一拍,再听不出是两个人。徐岫觉得自己脸上八成是惊骇莫名的表情,但实际上他现在的思考能力有点钝化,只觉得脑袋空空。 几乎就在心跳声一制起来的同时,那名鲛人祭司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一寸秋水,千斛明珠未觉多。 徐岫看得发了痴,只觉得这本已是绝美的鲛人祭司睁开眼后,更显超凡脱俗,怕是九天仙子也比不上的清逸隽秀,全然看不出书中那蛇蝎美人半分狠戾暴躁的模样。 “你的心疼吗?”那鲛人祭司微微一笑,让徐岫三魂七魄丢了大半,只痴痴看着他的面容,却冷不防之前的心痛之疾又再度发作,只惨白了脸,无力的瘫倒在石台上,紧紧抓着心口的衣裳。 这份疼痛似乎无穷无尽,比之方才要强上不少,直叫人冷汗潺潺,恨不能咬断舌头图一个了断,似是翻江倒海一般,一*涌来,毫无绝期,徐岫疼痛难忍,忍不住湿了眼角,在石台上翻来覆去,五指险些刺进心口。 鲛人祭司的脸色非常苍白,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起身来,用手覆住了徐岫的心脏。他纤长分明的五指青葱,虽然非常冰冷,却很有效的缓解了徐岫的疼痛,尽管不温暖,但起码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减轻甚至消失了。 徐岫摊在石台上,像是一尾濒死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觉得自己这次是头发连全身都湿了个干干净净。 “抱歉,连累你了。”鲛人祭司颔首低眉,眉宇之中纵然风情万千,却也难掩那股正气凛然,立即便叫徐岫起了疑心。粉嫩蔻丹犹在心口,一段雪骨一寸银,徐岫看着鲛人祭司的面貌,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抓到,不禁烦躁起来。 “回去吧……” 鲛人祭司的最后一声清冷空灵,宛如层层荡开的波浪,也像白将离的剑,又轻又稳。 徐岫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金乌初起,窗外尚有些许残雾朦胧,白将离还沉沉的睡在身侧。 一场大梦了无痕。 作者有话要说:  鲛人大祭司:海底城,鲛人一族之中地位比族长还要高的存在,似乎曾在神魔纪年受过伤,不久伤重而亡,但其魂灵依旧存在,依旧可行祭祀之事,故此鲛人未曾再立祭司。 五天后再见 第三十章 昨夜下了一场雨,不大,但显得很潮湿。 明明昨天还是一副枯败死城的模样,今日却化作了别的模样,四下金碧生辉,檐上雕着仙人骑凤,院中开出大片花海来,沾着满满的水露,漂亮的鸟雀偶尔飞过,停留着不肯离开,模样分外精致小巧,极为可爱。 徐岫披上自己的衣服,这时已经从僧袍变成妥帖齐整又素净的儒生衣袍了;倒是白将离的一身衣裳化作紫蟒袍,透着满满的贵气。 阆天游历到人间的皇宫了么…… 徐岫摇摇头,甩去满脑子的混沌,单手捂住额头,只散着头发靠在大开的窗口边,细细的梳理着主线。 这本书的确是快到结尾了,而且写了大概有四五年,但毕竟是徐岫最为用心的一篇文,他还是记得比较清楚的。一路下来的剧情主线感觉并没有什么差别,或许有小改,譬如说大会还没完白将离就下山了,还是三个人一起下去的;云破月提早了几章出来啊这样。但这些都不是什么会改变大剧情的事,毕竟最后都扭回到了打红姬娘子入阆天的剧情。 问题在于,纵然荀修侥幸活下来了,也不可能跟鲛人祭司有什么关系。 这个世界设定里的梦并非单纯的做梦,多数是一种媒介,用以传授道法或者是因为地域问题无法当面进行自如的交谈而介入。 蕳清。 在这本书的这么多人物里,徐岫所见过的人物有些活到了后期,有些则在前期都挂掉了;但基本上容貌气度都是跟书里描写的相差不大。 就好像玉英娇美可爱,将离清俊淡漠,慕青华儒雅端方,林胜雪冷艳绝色,雀影仙温柔多情,云破月飒爽英姿………… 可蕳清,他前期的设定是无情无义,残忍决绝,作为一个祭司,他只信奉自己的神灵,既美却也透着妖异;后期因为转换成女性,就变成了妖媚入骨,但也狠辣成性的妖姬。 但是梦里的蕳清,虽说并无男女之分,但眉宇之间却无半分暴戾,尽是平和。 …… 徐岫用手托着下巴,微微皱起眉头来。 要是以往出现这种情况,他肯定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前提是跟他没有关系啊!这次可是跟他的小心脏紧密相连,也不用说别的了,光是那个心痛之症时不时复发一下,就够他死去活来的了,再说恐怕还不止这么简单,之前梦境里又复发过一次,貌似这还是叠加疼痛的,徐岫简直不敢想第三次会有多么来势汹汹。 必须去海底城! 还得是带着白将离这个熊孩子一起去,去之前还得先找到玉英…… 徐岫心想这都可以开一个网游故事了,不过如果是切成网游游戏的话,那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主线剧情:前往海底城 (省略大片的剧情介绍) 达成条件:白将离(0/1)、白玉英(0/1) 任务奖励:可大概了解来龙去脉。 说起来……白将离昨晚上梦到的会是谁? 徐岫还记得是有六方大佬供白将离选的。当初他决疑不下,因为都是跟剧情无关的,拉出来最多就是见个面认认生,大概戳一下读者的萌点什么的。所以他当时六方大佬都写了,然后跟下铺猜拳抽奖……(下铺本来是直接说选妹子的,但徐岫则认为应该有点内涵) 最后抽的是疯道人,灌了白将离几十坛仙露琼浆,帮他洗髓净心,还给了一本剑谱,后来白将离在打小BOSS的时候,直接突破到金丹顶峰了…… 要说比疯道人更好一点的待遇,徐岫暗搓搓的琢磨了一下,大概也只有那凤清臣的六人小队跟玉天仙琵琶女。前者六个人个个分量不俗;后者是东西也给人也给,还附带背后势力。 ……还是疯道人吧。 现在这个水深火热的时候,尤其是在这个水深火热他还想拐走白将离去海底城的时候,尤其是在这个水深火热他打算拐走白将离去海底城但是不知道黑老会找谁的时候,委实不大适合跟那六个记仇又麻烦的凶残人物扯上关系或者是突然艳遇…… 徐岫:=L=不好总觉得逻辑出现了奇怪的地方算了先不管了…… 至于其他大佬,徐岫暂时不做考虑:比疯道人福利好的太麻烦,没疯道人麻烦的福利又低一些。 白将离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师兄满脸寂寥的坐在窗前,晨风拂发似涟漪,透着淡淡冷香,阳光晕染眼睫如金。他只是草草披着一件雪白云锦的儒衫,极为清瘦;神色有几分疲倦慵懒,在那张惯来严肃淡漠的脸上倒显出几分鲜活来,白将离觉得有什么东西隐没在身体里,心跳如鼓,像是看到了寻常人毕生也无法窥得的东西一样,有些欢喜。 玉英……应该也没有见过吧。 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般怪异想法的白将离紧紧抿起唇,下了床榻,开始梳洗穿戴。 徐岫听见响动转过头来时,白将离正在披外袍,眉毛皱得能夹死蚊子。他们师兄妹三人都喜爱素淡而非浓色,紫蟒袍华贵逼人,色泽艳丽,暗纹锦绣繁多,莫怪白将离看了就觉得不大喜爱。 一时无言,徐岫还在思考该怎么问白将离昨天晚上跟谁共度一夜去了,白将离却忽然道:“师兄……你,认识方斯羽这个人吗?” 方斯羽啊!这个问题问的真好!能不认识么! 徐岫的脸微微一抽筋,看来白将离真是中大奖了,居然被黑老丢给了那六个老妖怪……尼玛三只老狐狸,一个呆子,两个疯子……除了白将离这个开挂的谁想参合啊。人家自黑黑的开心啊,要是联手黑人……呵呵,明年的今日希望草没长满坟头。说起来,方斯羽居然给白将离当引路人? 方斯羽,生卒年不详,生地亦不详,六岁便解属文,擅诗词歌赋,性狡诈如狐,阴狠如蛇。 本文第一大毒舌! 看来白将离的挂,开的更加恢弘巨大了。【徐岫:请不要管这个成语是不是这么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没有小词典,但是有下一更的消息…… 今晚会再有一更,补昨天。 第三十一章 “不认识……怎么忽然这么问。”徐岫转身看向窗外,神色淡淡,心中小算盘敲的响。方斯羽虽然不好惹,但人倒不麻烦,而且出手极为大方,如果白将离对他的眼缘,那这次就真是赚大发了;不过,如果师老三也觉得白将离很顺眼……徐岫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一阵头痛。 白将离走过去,站在徐岫身边。低头只看见他眉横丹凤,鬓若堆鸦,明明已是百年身,却还当年风华貌,如玉一般温润却透凉。 一下子就令他想起了不久之前,与雀影仙的月夜相谈。 即便是白将离,也不得不承认雀影仙是个美人,螓首蛾眉,双瞳翦水,万种风情藏眼中,千般相思隐眉稍;举动容止之间,自有一番顾盼生姿。她生性也是温婉如水又藏玲珑剔透,待寻常人淡然疏冷,与师兄很像,但师兄比她要大气许多,也……冷淡许多。 白将离回道:“没什么……不知道玉英现在怎么样了。” 听出白将离转移话题的徐岫倒也没有多心,一点也不晓得白将离正在心里犹豫到底把他放在心里的什么位置好,只是单蠢的安慰道:“没关系的,玉英实力也不差,定会平安无事的。” “嗯……”白将离轻轻应道,鸦羽长睫微拢,一双寒星点眸,夺去天下半边风流,“掌门师伯要我们寻找阆天与师尊,但阆天无形无影,我们已身在其中……莫非掌门之意,是阆天之内会有师尊线索?” 徐岫暗道阆天就是仙侠版本的掉崖不死有秘籍的翻样,有个鬼的线索啦,让你在这时候升个级然后认识一下你爹妈家的旧人而已,估计待会儿黑老就要找你去叙旧了;真正的线索是在红姬娘子的魂珠里,现在被玉英拿着。但他还是微微笑道:“也许是吧。” 话音落后,两人忽然都没了声,一时无言相对。 这时黑老在门外敲了敲,打破了寂静,只听得老人家咳嗽了两声,声音里却是带着笑的:“两位可起身了?老夫煮了粥,……不知,咳咳……” 白将离只在屋内应道:“我们起了,老丈请稍候片刻。”两人听见黑老在门外离去的脚步声,方才草草整理了一下,这才出门去了——徐岫顺手把被子折成了豆腐干,引来了白将离诡异略带复杂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自己被鄙视了的徐岫默默的将豆腐干放了回去。 徐岫:=L=看球看球!你们喜欢叠成油条我就喜欢叠成豆腐干!再看戳爆你钛合金狗眼哦! 但最后徐岫还是只敢小媳妇样的跟在白将离身后出了门。 一向好奇心算不上太强的白将离并没有太在意完全从破败鬼城变成皇宫模样的阆天,只是淡定的顺着走廊走回了主厅。徐岫四下看着忽然生长起来且极为芳香扑鼻的奇花异草,不禁赞叹,但也没大敢离白将离太远。 因此,两人倒是很快就到了主厅。 主厅里已经有一名女子坐着,梳着朝云近香发髻,发上扣着点翠菱花,一对掐金丝的兰花耳坠。两鬓发长,垂落脸颊两侧,衬得分外可人娇美。她穿着一身妃色鸾尾百花裙,外披暗花烟罗衫,腕上一双珍珠手链,腰系紫荆束腰,挂着个百蝶穿花的小荷包,配着香薰球,脚踩一对猩红缎面绣花鞋,透着说不出的文静可爱。 这一身繁复无比,徐岫只看得眼花缭乱,心道这姑娘家打扮起来真是有够不容易的。白将离倒并无任何想法,只是走过去轻拍一下那女子的后脑,说道:“玉英。” 白玉英听了立刻转过头来,见白将离站着她身边,不由又惊又喜,又有几分委屈:“师兄……”她哽咽了半晌,突兀抱住白将离的腰,把头埋进他胸口,只呜咽道,“你们怎么突然不见了,玉英好怕……但玉英怕你们找不到我,就停在原地等了好久,可是玉英一直没看到你们,然后就等睡着了。还好有黑老爷爷……” 这种场景白将离不大会应付,只僵着身子被白玉英抱着,眯着一双桃花眼求救的看向徐岫。徐岫顿时心领神会,走过去拍拍白玉英的背:“嗯……师兄知道玉英很听话,乖,看你将离师兄快断气了……” 听了这句话,白玉英这才双颊绯红的抬起头来,只不好意思的看看一脸无奈的白将离,娇羞的低下头去,伸手抓住徐岫的衣袍,撒娇了一句:“师兄胡说,怎么可以欺负玉英呢……”经徐岫插科打诨了一句,她本来心里那些不矜持的担忧害怕倒散了,只脸红扑扑的笑着。 突然担心起那天他们俩不见了白玉英得怎么活下去的老妈子徐岫悲伤的摸摸白玉英的发髻,心想这熊姑娘得早点嫁出去,呆在白将离这祸害身边不是死就是为了他死要不就是受伤啊之类的,总之最后出事儿了,白将离肯定都是因为痛失所爱然后爆发小宇宙最后升级,妈蛋的其余屁事儿都没有! 然后心痛着心痛着遇上另外一个能够安慰他心灵的好妹煮,长久的相处下来,变成了因为我不能遗忘你的遗憾所以我更要珍惜她…… 就算最后白将离会努力让人家姑娘复活,但是徐岫还是觉得每次能在白将离身边活到最后的妹子一定都是正宫凉凉,就凭这不死技能…… 三人“抱头痛哭”的重聚了一下,各就各位坐下,黑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端着老大一个的食盘,依次摆出了四大碗白粥,腌黄瓜一碟,小咸菜一盘,梅菜干漂肉末一碗,炸油条两根。 吃饭的时候,徐岫顺便暗自赌了一根黄瓜这顿饭绝壁不是黑老做的,然后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小小的腌黄瓜。 用过早饭之后,黑老找了白将离出去,当然,人家亲人相见无语凝咽(个球)的场景外人委实不必打搅。白玉英欢欢喜喜的捞出一条红绳来跟徐岫玩翻花绳,徐岫神色微妙的跟白玉英来来往往了三四个回合,真想告诉她翻花绳玩的最好的是你将离师兄梦里那六个老怪物里那个姓于的书呆子。 但是为了避免白玉英发展为“你拍一我拍一”的童趣游戏,徐岫还是默默忍了,跟白玉英玩了一下午的翻花绳。 作者有话要说:  于肃:五隐散仙之一,与方斯羽有深交,性平和,性子略显迂腐,但为人极擅言辞,最喜翻花绳。 第三十二章 大概是黑老变成玄皇之后的惊悚感加上得知父母尚且还在世只是一个被囚禁一个封印的大消息让白将离“饱受惊吓”,当天夜里,白将离睁开了魔瞳。 文字固然有无与伦比的魅力,但是有些东西远远不是文字能够叙述出来的,若非亲眼得见,更是完全无法想象。 徐岫是亲眼看着白将离睁开这双继承于他父亲的魔瞳。 夜还未暗,明月皎洁的光透过来,虽然起初的变化很细微,看的也不甚分明,但那双眼睛改变的时候,却感觉的非常明显。是如洗礼过地狱之火一般的血色,是粘稠炙热的血液刚流出来的模样;没有一丝感情,却绝不空洞,载着万物,却也睥睨万物,好似在他眼中,哪怕是九天云霄,天下苍生,都不够资格让他入眼,苍生万众,芸芸红尘皆是蝼蚁草芥一般;皆可因他喜怒而玩弄股掌之间。 这是魔的眼睛。 与写文的感觉,是迥然不同的。 白将离睁着这双血色魔瞳看他的时候,毫无感情且冷静无比,徐岫清楚他开了魔瞳之后的效果,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告诉他,今夜的风有点冷,千万别卷走被子。然后缩在被子里,任由满身的冷汗浸透中衣,两条腿抖得有点停不下来。 大概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白将离上了床榻,当时徐岫正感觉时间过的很漫长但是他还没有睡着,腿已经不大抖了,但是他现在想起白将离的眼睛就很想没出息的被吓哭出来,然后说一句:麻麻有坏人…… 这种死到临头都要卖萌的心态…… 徐岫:=L=都是时臣的错。 白将离的身上很暖,干干净净的,贴着徐岫的后背,好半晌才低声唤了一句:“师兄,你……” 徐岫心想刚开魔瞳那段冷酷霸帅炫的BUFF时间应该已经过去了吧,也便转过身去,然后伸手拢住他的眼睛,任由那一对羽睫在自己手心里忽闪忽扇的眨着,淡定无比的拍拍他的背,搂着人轻声哄道:“好了,快睡吧……就算你的眼睛红的像兔子我也不会取笑你的。” 口嫌体正直(徐: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个意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什么的,编辑诚不负我也! 望着对面的白将离平静无波的下半张脸,徐岫觉得自己又抖了抖,简直想痛哭流涕的打脸:叫你嘴巴硬,叫你要面子!快转回去啦好吓人! 白将离听了之后,忽然笑起来,异常明显,唇角一抹微翘,让徐岫的小心肝砰砰动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将那半分笑意敛去,淡淡道:“师兄……不觉得奇怪吗?”神色无端透出几分落寞难明来,似乎很是黯然神伤。 听完这句话的徐岫神色有点复杂,他下意识想要出口的是:“你现在的兔子眼最多是红眼病,当今流行的是基佬紫,我奇怪什么啊……”但是他及时的刹住了车,最后暗暗忏悔了一下自己那除了大师佛光以外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要命吐槽属性,迅速伪装成了深沉思考脸。 “人生在世,总会有许多困苦磨难……”徐岫绞尽脑汁的回想着以前玩的游戏台词,斟酌了好一会,缓缓将手缩回来,看着白将离阖上的眸子,满心都是拿小剪刀把那一对长睫毛剪掉的冲动,“修仙之道,只凭心性,外物如何,虚名如何,皆为浮屠烟云,无需在意……无论是魔是神是妖是人,六道之内皆为万物生灵,于你是我师弟,于你是玉英师兄,都并无任何干扰。” 白将离看不见徐岫的脸,但却听得见他的声音,清且透,又稳又缓,毫无取笑作假之意。 “是魔如何,是神如何,皆不过芸芸众生一点。世人愚昧,结党排斥异者,眼虽明心却盲,由来已久。”徐岫觉得自己有必要转一下武侠路线,“面貌凶悍者定会作恶么?面容慈悲者定是行善么?你若心存善念,即便天下人唾你,师兄也定会信你。你若满怀恶念,即便天下人护你,师兄也定要斩你于剑下。你可明白?” “将离明白……还望师兄勿忘今日之言。”白将离再度睁开眼睛,执着而坚定的看着徐岫。 徐岫一愣,直直望着白将离的魔瞳,抖了抖,然后自己把眼睛闭上了,心想你这个熊孩子还真信啊!我是炼药的! “好了,……睡吧。”闭着眼睛拉了拉被子的徐岫拍拍旁边的白将离,感觉到是对方后脑勺时立刻变成了顺头发,“你也该累了。”白将离贴着徐岫轻轻应了一声,只是怔怔的看着徐岫的脸,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只轻声问道。 “师兄,心里还是在意我……与玉英的吗?” 完全没有睡着的徐岫觉得有点抑郁,他发现前期的白将离尼玛还处于小白菜期间,极度缺乏母爱父爱总之除了爱情他都缺,藏在冷淡的外表下是那颗森森的可怜的害羞的不善交际的文艺青年人格啊!虽然说平时自己内心吐槽多了点,但是说话也不少啊,这熊孩子一副“你是坏人你要随时丢弃我跟师妹的苦逼模样”是怎样! ↑完全忘记自己曾经设定初期白将离这样的性格就是为了让他被妹子逆推的徐岫岫。 等一下……虽然没想起这个但是从脑子里翻出了其他事情的徐岫心虚的想起之前还真的心心念念想过刷一下白将离的好感度然后就去退隐抛下他们俩“SAY GOOD BYE”来着。 “天道茫茫,白云苍狗,若不能与你们并肩同行……纵然修得无上大道,亦是冷清。”心虚从来不上脸的徐岫顺手安抚了一下白将离。 其实说起来倒也还可以理解,仙侠跟武侠其实根本上差不了多少,也是正邪神魔之分,玄皇这个说话漏风一半在肚子里一半说出去的死老头最喜欢吊人胃口,大概没说白妈妈的事儿,只告诉了将离他爹是魔,现在被囚禁着。 白将离当了这么多年的所谓正道侠士,忽然发现自己有一天是认知里残忍狡诈的魔族,三观立刻被毁,纵然少年早熟,也难免有些忐忑不安吧。 徐岫被如此贴心敏锐一下子抓住了重点的自己感动的无以复加…… 一夜终是无声度过。 之后的日子也无需赘言,表面还是黑老的玄皇面对徐岫跟白玉英时永远是和蔼可亲的老爷爷,暗地里倒是狠狠的训练白将离去了,不知道是因为故人之子天资太好还是觉得自己余生之年能教这么一个好苗子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总之玄皇每天看起来容光焕发的让徐岫想打个广告。 面色红润有光泽,黑老莫非用大宝! 在原著里数十万字的章节,都被徐岫拿来睡觉外加跟白玉英一起玩翻花绳,两个人还特别童趣的在阆天某日游历过一个小村庄的时候一起去大榕树上抓麻雀,手一折一挽,潇洒至极,然后麻雀飞了…… 白玉英红扑扑着脸,开心的每天都轮流用不同的好人卡哥哥卡亲情卡给徐岫发卡,发得徐岫都快麻木不仁了。 期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玄皇有一天指点白将离剑术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你那师兄虽然实力不怎样,但很聪明,为人处世尤为纯熟,你多学着点吧,我看他应该从一开始就晓得我身份了,这样的人最好是能为你所用。” 虽然爹爹的便宜老朋友很好但显然在白将离心里还比不过“从小到大在九宗大会之前迅速培养起感情”的师兄,当天晚上徐岫听完就想告诉老人家三个字:想太多!虽然真的知道但是一点也想不出来为什么玄皇会知道自己知道他身份的徐岫稍微有点晕,然后他选择了随它去呗~ 反正撬开脑壳也最多只能看见脑浆,谁知道自个暗自阅览过“通关秘籍”呢。稍微有点重口的徐岫暗搓搓的又笑了。 至于玄皇对他智商的肯定,徐岫满意的收下了。 EG小剧场 袖:每次看着小白白心里那个清然傲骨的师兄,就觉得跟我认识的阿岫不是一个人 岫:【面有得色】 白:【茫然脸】敢问姑娘? 袖:……没啥。 作者有话要说:  魔瞳:藏于真实眼瞳内的宝物,由历代魔尊传承,可望穿生死,透析一切。在神魔纪年之时,被遭众神强行镇压禁于地心之中的魔尊传给其子,归白将离所有。 五天后见【最后一个半小时开始下小说去了,暂不更存稿】 第45章 番外一 时光荏苒,转瞬即逝。 数千年来,我登过九天碧霄,入过无间炼狱,早过千岁长生命,修得万载修为难。自然,也经历过离散分合,生死病苦,了得因果,斩尽孽障,终而得无上剑道。 与师兄……也从形影不离,变得数十载方见一面。 这世上红尘软丈,谁人不会离合聚散,离开玉英宗之后,我也结交了许多奇人异士,受得许多前辈指点,还有一些知己好友。不再如同玉英宗时那般,除了师妹与师兄,便再无相识可谈的人。 乌黎自是长伴我左右,修成威风凛凛的千年应龙,载我游走神州万里,闲步散心。更多时候,他喜欢去将师兄的隐居之地圈起来,用力量强行打破结界后再塑,以此淬炼肉身,他许是想念师兄了,但师兄并不喜欢他人去拜访,乌黎向来畏惧师兄,即便师兄的修为此时已然难及他万一,但他心中却也是惧怕的。故此,纵然乌黎早些年便化作了人身,可也不敢放肆入内。 玉英……还是一年年的追寻那人的轮回。百年前我与她见过一面,她已经磨练的成熟温婉,不大像我记忆中那个爱笑的小姑娘,只是见着我,还是难抑委屈与伤心,竟流了泪。我很少见她在我面前流泪,觉得长久未动波澜的道心,也有些隐隐作痛起来。她曾是我与师兄最关心的小师妹,现下三个人却各自行事,再不能再护她周全,且错过这一次,不知下一次是几载千秋再相逢。 …… 其实,浮屠烟云,于我而言,都不怎么打紧。我也有许多挚友可聚,剑道可论,但是心中最想念的人,永远都是师兄。他曾陪我走上这条道路,却也在我即将攀登顶峰时离去,顾自隐去无为清修。 太上之道,究竟忘情之道,还是……师兄之道。为何我断去心魔情障,斩尽三尸,却始终无法将对师兄的绮思恶念灭绝。 师兄隐居于一块洞天福地,如凡俗人家那般,植种了些花草粮食,搭了几间小木屋。以他的修为,早已无需五谷果腹,想来只是为了添些生活气息。他与我不同,虽交际广泛,但皆是点到为止的泛泛之交,足以称道的友人并不多,在他漫长的生命之中,大抵只有与我关系最好,只是他隐居之后,连我都不大愿意见。 又是十载光阴春期满,我踏入师兄的居所,上次为他带来的桃花树已经长大了,随着清风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粉白花瓣,透着浓郁的花香。但我最熟悉的,还是这空中若有若无的淡淡冷香,师兄身上的药香极清浅,但不知为何,我却牢记在心。 田地已经荒了,房屋似乎也积了一些灰,内里无人。我往后山山洞行去,那里极冷,内里冰寒,但师兄似乎对那处极为喜爱。 直至抵达内部,我看着被刨空的山洞受万年冰晶封印若有所思,下一刻化去封印结界,便见着了在其中的师兄。 神色安然,眉目鲜活,冷香淡淡,却再无生机。 以往的记忆像是破冰之水,奔流难止,我再一次隔着冰面抚摸师兄安然的睡颜,忽然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绝望。我在冰窟之中陪了他三月有余,再次封起结界,步出师兄沉眠之所,将这些日子的记忆抽取散去。 等待下一个十年的约定…… 那之后过了许多年,我又一次见着乌黎一次次的撞破结界,再一次次的塑起更坚固的结界;我又见着玉英的眼泪,晶莹剔透,令人心痛难止;又一次的……看见桃花花落。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解说: 玩过《鬼畜眼镜》的姑娘应该都知道,他有一个果实系统,用以实现不可能本体不会实现的那些事情【不是广告】 =-=我的一些番外就是这样的,所以这个……也是这样。不管你们懂不懂,反正我自己是懂的【喂 最近一直在等古剑奇谭2的试玩,等的火烧火燎的,心焦难耐啊TVT你快出吧亲爱的……=3=我的钱包等着你啊!←w←这个真的是广告,古剑奇谭很好玩……额,起码我很喜欢=-=恩,就是这样…… 如果我没有更新的话那就是在等古剑跟想古剑跟没事睡觉中度过……=-=然后为了聊表歉意我就…… 放个折丹跟蛋蛋,还是基友画的XDDDD 第三十三章 找死! 罗浮黑着脸,稳妥的背着白玉英自如穿梭跳跃于林木之间,避开不时射来的暗器,背后有数十名蒙面人持剑紧追,愈发令他眉头紧皱,怒气升腾。 若不是因为阿英不喜欢见血…… 罗浮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气与沸腾的杀意,侧过脸看了一下白玉英苍白如雪的脸颊,心头忽就泛起一点温柔的暖意来,便也不再为身后那些叫人烦躁的蝼蚁烦心。 正是一追一跑,却忽然听见一女子娇声斥道:“取弓来!”之后便听得几声“咻咻”,箭极羽破,数十名蒙面人竟被当场钉死在树上,箭羽铮动,良久方止,罗浮看得分明,那箭是精铁打制,配弓自然也不会轻松,寻常男子都难以拿动,但那女子却是轻轻松松便三箭齐发,拉弦如满月,下手干脆利落,是个难得的好手。 后头还剩下三两个蒙面人,见着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不由惊怒,但见那女子箭术绝顶,内力雄厚,又实在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似是领头的蒙面人含怒喝道:“阁下乃是何人?何故插手此事?” 罗浮也停下身子,藏在重重树梢之后,借着空隙只看见那女子着一身繁琐华服,模样分外不习惯般,站在一架马车上,前后侍从婢女有数十个,手中握着把长弓,眉目中虽有几分煞气腾腾,却并无任何戾气。她眉目端华,英姿飒飒,很是有几分冷艳清丽,只是那一身华服与她并不匹配,倒并非说是形容,而是举止。 只听得她冷笑了三声:“温云氏,云破月。我也不过是见不得你们几十个窝囊废还堵不住两个人,试试你们要是也只剩下两三个了,不用层层叠叠的挤着了,那是不是就追得上了。” “一羽夺命云破月……撤!”后头一名蒙面人忽然低低道,三人转身便欲逃去。罗浮掂了一下身后闭着眼睛休憩的白玉英,面上浮出一丝冷笑,手心翻出几根木针疾射而出,针尖刺入肌理的声音轻微至极,三人应声栽倒,从树上重重摔落至地,不一会儿便七窍流血而死。 罗浮轻轻从树上跃下,神色冷漠,气势惊人,足边还卧着一具尸体,这场面压抑恐怖至极,一个婢女经不住压力惊恐的叫了出来。感觉到白玉英不适的轻吟,罗浮看着她眉宇微蹙,便直直盯住那尖叫不停的婢女,也不过五息之间,那婢女竟被吓得厥了过去,唯留了一地恐慌。 这些自然不会被罗浮放在心上,他只是觉着走平路白玉英大概会舒服些才下来的,转身便走了。 他耳力极好,听见后面云破月前前后后的招呼,然后就是耳边一阵温热吐息。“罗浮……”白玉英不适的微微睁了一下眼睛,依偎着他,声音轻柔温婉。 两人静静的走着,听见后头的马车里传出一个孱弱病重的声音,咳了许久,方才温柔说道:“破月,你方才可伤着了?你穿不惯这衣服,也不必勉强的,我看你做事难免麻烦了许多。” 那云破月何等彪悍凶蛮的女子,竟也化作了绕指柔,偌大的嗓音化作柔水一滩,只软了音说道:“妾身不碍的,我是你的妻呀,方才也是我冒进了,只是见那对夫妻可怜,哪知那丈夫却不是好惹的人。再说我们此次是为了你的身子,若朝凤山真得仙人眷顾流连,我去求他,穿着戎装总是冲撞。” 那声音又咳了几声,才缓慢的,抽着气说道:“你总是为我考虑的这般周详,咳……唉,都是我拖累了你。” “浑说什么,妾身与你,又是能分的?”云破月轻笑一声,进了马车。 罗浮听的脚步微缓,心里也有几分难言,他自然看得出来那云破月恐怕也曾是个洒脱的女儿家,但她嫁了人,竟愿意为个病秧子着繁琐华裳,耐着性子打点伺候,去寻那飘渺无踪的仙迹。 那他呢? 罗浮侧过脸便看见白玉英雪白美丽的脸颊,只觉得心里一阵热流涌过,手上分量好似千万斤重,却不舍得放下。他想:我也是愿意的,如果是玉英的话,带她走遍这个凡俗尘世也好,为她不再杀生也罢,我都愿意。 却不料白玉英待马车渐渐走远了,才轻轻的趴在他的肩头说道:“那位夫人,我是认识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第一次下山的时候。”她顿了一会,又说道,“可是我刚刚看她的样子,她好像已经不识得我了,只是看着我,朝我和善的笑了笑,很陌生的样子。我以前听师兄说,凡人的寿命是很短暂的,所以他们会忘了以前的人,只记得现在在一起的人吗?” 这叫罗浮不知如何回答,便沉默了下来,白玉英却似乎无意要这个回答,又轻轻的说了起来。 “人世间的缘分好短浅,人也变得好快。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很凶又很厉害,待我很好,笑起来暖暖的,但有些大大咧咧的;现在的她,变得很温柔,待她相公细心体贴,还变得很好看。罗浮,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这个朋友的,你千万不要把我忘了,也不要以后成了亲,就不跟我说话了。” 罗浮说:“好……我,答应,你。”他说的缓慢,但非常坚定,这让白玉英轻轻的笑了起来,她忘记了凡人与修士的寿命差距。 两个人在路上也是两样心思,罗浮想着折丹欠他的人情;白玉英却有些想念师兄们,尤其是荀师兄,满心只觉得若荀师兄在,自己一定不像现在这样茫然无措,但她又不想跟罗浮分开,便纠结与早点找到师兄,或者是迟些找到。 ………… 徐岫结出元婴了。 关于过程徐岫不想多提,他只能说比生孩子还痛,如果要打比方,他宁愿生一个足球队也不愿意结一次元婴。 而白将离已经是大乘了。 不怎么值得意外,因为徐岫跟他是一起升的级,原因出在斗雪红蔻跟白将离的魔血,因为之前被勾动魔气,又兼之神血激荡,在某个*吹箫吹得头昏脑涨的情况下,他们俩尝试着双修了一下。(←全部都是假的) 不是指低级修士那种肉欲跟身体的,而是紫府元婴,从某个角度来讲堪称罗曼蒂克的柏拉图式*。 其实当天情况也比较复杂,白将离发现他的紫府受损,正受魔气侵蚀,便让元婴进了他的紫府中帮忙修补,大概是斗雪红蔻中间也出了一些力,总之徐岫的金丹就这么碎了,然后凝出了一个元婴。如果不是途中白将离及时用元婴护住了徐岫,加上他修为顶过徐岫许多,为他分去许多苦楚,估计徐岫现在已经活生生痛死了。 之后第二天徐岫才发现他们几乎差不多完成了双修的步骤,总之……心情很复杂。至于那个在他紫府下黑手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除了看见自己跟佛者谈天的幽厉,基本不会再有什么魔看他不顺眼了。 当然,如果有能力他也很想打击报复,但是幽厉……还是算了吧,弱肉强食,不外如此。再说现在也没什么事了。 最近这么多天他都没有跟白将离见面,看起来好像是有点刻意躲避似得,但实际上是正逢蕳清与折丹大婚,蕳清给了他一些东西所以正好有点忙…… 好吧,徐岫自认倒霉,他的确是在躲着白将离。 他还记得曾经跟谢苍讨论过关于爱情会不会色令智昏,两个人还笑着说那种小说里头的情节怎么可能发生得了,但实际上,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有点色令智昏。喜欢白将离的感情膨胀得有点像倒了酵母菌的面团,一天胀得比一天大,难以再团回那个小小的一点。 尤其是在那一晚他跟白将离抱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心跳的像是打鼓一样,白将离却是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谢苍曾经告诉他:如果这个世界上你只剩下一条绝路,那也得走下去,直到你走到没有路了,然后跳下去。 可徐岫现在已经没有路了,但是他不想跳下去。谢苍是个果敢冷静的疯子,他了解自己行为的后果与下场,并全盘接受,即使一线生机,都能拿来赌博;但是自己不是,如果跳下去,恐怕一切都得倾覆,他站得位置刚好,所以不会拿一点渺茫的几率去赌。 徐岫仰着头将全身挂在椅子上,心里却想:“我这辈子最没底的豪赌就要开始了。”然后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一把琉璃剔透的钥匙在他的手心里闪闪发亮。 第72章 柴米油盐酱与茶 谢苍。 他时常听师兄提起这个人,有时在花蕊初绽的花架下,有时在凉亭之中的棋盘上,又或者是在午后歇息时,师兄坐在树下,轻轻浅浅的笑,桃花越过他眉梢的风华,洗他一头白发。 有些习惯似乎久来便难以变更,他总是习惯叫这个人“师兄”而非“阿岫”。 对此师兄似乎有些落寞,但未曾强求。他从未出口心意,正如他曾分离出体的那位心怀天下的善体,不善言辞,不通情理,纵心头爱恨,也只寄于其上,能藏多久便藏多久,能埋多深便埋多深。 倒并非顽固不化,只是,曾经的荀修,现下的徐岫,永远是他心中珍之爱之、尊之敬之的师兄,无需为如今否决过往,也无需拘泥过往忽视而今。有些事可以随意更改,好似云隐鹤鸣的天空,从白雪皑皑至春华繁茂,从刺骨寒冷至温暖花开,枝头初绽的一星寒梅霜草化作一树桃红绿艳;可师兄在他心中,却是亘古不变一般。 两个人相处的久了之后,师兄便繁复的提起自己生平的过往,仿佛那些他不曾掺入的过去,只需述说,便足以宽慰这种遗憾感一二。 在那些简短而又温馨琐碎的过往里,自有宽厚温和的长辈,但更多的却是那位与师兄志同道合,脾性相近的友人——谢苍。 师兄提起时,似乎总是赞赏与叹息的语气,将人说得十全十美,仿若与对方在一起,便好似咽下一颗定心丸那般,不必惊慌害怕,也无需急躁忧虑。白将离虽未全信,但见徐岫神态不似作伪,却也信个□□不离十,只觉得世上若真有这般优秀独特之人,倒也是得天独厚的造化。 其实有时候白将离也会觉得他委实不必如同凡尘女子一般拈酸吃醋,师兄只会与他在一起,这个事实永不更变,如此便无需再担忧什么。 只是他有时候,的确会疑惑,师兄的挚友谢苍与他相较起来,谁在师兄心头更有分量一些。 师兄睡在日光下,枕一地繁花,长长的袖子散落,他的白发侵染入了湖水之中,飘然如蓬絮。白将离走过去为他盖上大氅,现下还是春寒,师兄身子骨较于以往病弱了许多,虽是长生寿命,却是凡人俗骨,若不着意,疏于照顾,便时常要病上许久,恹恹的苍白如纸。 他不喜欢那样,那样的师兄,容易叫他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看见尸体那一刻,心肝俱碎的疼痛感。 那一日的月光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圆滑,仿若刺破天际穹苍的剑芒一般刺目,在他心头留下一道深刻化脓的血肉伤口,再无法愈合,亦无人能够治愈,连徐岫都不能。 他伸手握住了徐岫带着温度的手,让人枕在自己腿上,日光微醺,晒得他双眸微阖,似有若无起了几分睡意。然后徐岫便惊醒了,不知做了什么梦,竟有几分惊乱,但见着他,却很快稳了下来。 白将离轻声问他:“怎么了?” 徐岫脸颊上的血色还未涌起,有些苍白,他抿了抿唇,只说:“我又梦见那些过去,梦见谢苍了……”他的神态思念并未有假,声音颤动并非不真,可不知怎的,白将离却听出了里面隐含的些许异样,他想,为什么师兄要骗我呢? 而谢苍这个名字,却叫他仿佛陷入了最为乌黑冰冷的湖底。 之后的一些时日,白将离总会想,我是不是再如何努力,也抵不去你对他的友情,在你心中,永远无他那般重要。 他在嫉妒,心若蛇蝎纠缠,身若烈焰焚烧,然后开始厌恶那个叫谢苍的男人,甚至不愿听徐岫口中再出现相关的一字一句。 但白将离从来不说,他再无能力去承受失去的痛苦。 当日徐岫的死是他心头最疼痛的脓伤,可谢苍却是徐岫血淋淋的挖开那道伤口塞进去的刺球种子,一边发芽,一边刺穿血肉,叫人疼痛难忍,却无力反抗。 师兄跟玉英都是一样,不敢说出口的,害怕的,都爱拉上旁人来堵塞,却不肯自己说出一分一毫,不晓得如此最是才是伤人至深。 白将离饮了一杯茶,温热苦涩的茶叶蔓延着他的舌头,化作一种浓浓的苦涩咽入腹中,冲去了那一日的刻骨寒冷。只是心未宁,灵台不静,悄悄翻腾了些许七情六欲的心思来,叫他一瞬间想起来师兄眼角些许的细纹来,那些证明他们耗去多少年华,费尽多少气力的时日。 他们之间,蹉跎的太久,醒悟的却太晚,实在经不起什么怀疑跟嫉妒。 非是感情脆弱,而是因为剩余的时光,拿来幸福都觉得不足,何必再提什么怀疑嫉妒来置气吵闹。 可白将离想,我的确妒恨谢苍,这个事实,倒无力更改了。他想完了,也就苦笑出来了,每次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为这份爱意拿捏得当一个尺寸时,却往往会发现,自己恐怕要比那些更在乎更爱这个男人。 那一日的月色也很美,圆月光华,正是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徐岫没有梳发,白色的长发顺着他的肩膀流泻下来,手里捧着一盏花灯,站在湖边。水波盈盈犹如噬人女妖的歌声,拨开这边清澈便能得窥底下暗骨一般,徐岫站在阴处,化作一条纤长的光影,花灯从他手中掉落,飘飘摇摇的被夜风吹进湖中,渐渐往水中月心去了,灯火闪灭,脆弱却美好。 他站在湖边树下,活像旖旎风情的画鬼,但若是他,即便是千年万载,白将离都愿意沉溺画中,即使骨销肉烂,皆无所畏。 然后他说:“我那一日,梦见了你。” 白将离顿了很久,才知道徐岫说的是哪一日的光景。 “你在黑暗里走,我执着灯,形单影只,便想着去寻你。你却不肯见我,也不愿理我,我心中恐慌,你也从未停下脚步,然后便醒了。”徐岫静静的说着,“我曾想,虽不知如今的你可曾后悔,但叫我放手,却绝无可能。可那一日梦罢了,我却觉得自己荒唐可笑,如果你要离开,我定然是看你走的多远,却绝非阻挠你的那个人。” “我终究学不来谢苍的心狠果决。”他话罢了,便叹息了几声。 白将离看了看他,便说道:“你曾经问我那一日花灯会中,放了数百盏花灯,里头都是些什么?里头没有其他的,只是叫我摘抄了些凡人的话,白头偕老,至死不渝,不离不弃……” “我终此一生,只愿与你一人携手。” 第73章 拈花把酒 朝凤山山脚下有一处古老村落,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邻里之间和美欢乐,就是风俗习惯多了些,时常有些歌舞或是如花灯佳节那般的活动。 而白将离与徐岫隐逸于云隐鹤鸣之中也足有数百载时日,极少下山。 那一日也是巧合,正值着村中祭祀,余下便是歌舞晚宴,唯独此刻不避讳外人,村人因着热闹,特地点了大红鞭炮与烟花,一束束耀眼的光线直冲云霄,又骤然绽放,璀璨艳丽,之后便是如流星划落的火星挥散溅落。徐岫站在山道旁,倒正巧看了个清楚,便有些怅然若失了起来。 琴空空的置在案上,弦犹在铮动,白将离将熏香炉中的烟灭去了,那股凝神静气的烟雾缭绕许久,便罢休了。徐岫未曾转身,他于音律上并不精通,跟着白将离学了许久也不过只是吹得箫声足以入耳罢了,但烟花声响颇大又兼之两人相扶相持过了这么久,倒也能猜出几分他的心思,恐怕是搅了兴致,只温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觉着败兴了。” 但出乎意料,白将离否认了:“不……只是觉得无甚心情罢了,倒是他们,经历数次战火竟还未断绝,反而能够重新振作起来重建家园,凡人的生存能力,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他搁了琴,缓步走到徐岫身旁,与他一同看漆黑夜空之中那几抹火树银花的绚烂。 徐岫便失笑道:“战火?那是近百年前的事儿了,你道凡人能与神魔之战或是灭世天劫相提并论么?凡人寿限也不过区区百年,十年光阴就足以令他们得以翻天覆地的改变,更何况一生。”白将离扬了扬眉,不置与否,不过对他那漫长的生命而言,百年说不准不过是一次闭关打坐修炼的机会罢了,倒确实无法亲身体会那些短暂生命的似水流年。 他们两人岂止是百年默契,更有千载情意,具是互相包容体贴之人,其中总有千言万语,也早早不必明说,便又静默着看了一会儿烟花。 “生命之绚丽而短暂,岂不正如这烟花美景,于你我长寿者,当世恐也难寻觅一二。”徐岫忽然叹息道,“轰轰烈烈,至死不渝,哈……只有历经一切,方知平淡为真,我此生还求什么呢?再求便是贪恋了,便只与你长长久久,细水长流。也无需甚么从一而终,待我死后,你若寂寞,便再寻一人相伴,我也是为你欢喜的。” 白将离却不接后话,只道:“忘川河畔,黄泉途中,我自相随其后。” “当真吗?” “不做假。” “哈。”徐岫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看着白将离,只轻轻说着,“我才晓得,为什么姑娘家们都喜爱听这些了,因为现下我听了,也委实觉得心里异常舒坦。” 白将离也没在意他是调侃,只老老实实的说道:“你又不是姑娘家。” 这句话惹得徐岫哈哈大笑起来,夜风呼啸,卷过他及腰的白发,缭绕卷曲着轻柔抚过面庞,看着有几分凄切,似如欲哭不成翻强笑。他笑了一会,方才静下来,只道:“若我那一日并未回转成功,恐怕将成一生憾恨。即便不是你的,也将是我永远难消的悔恨。这世上,倘若我有一分一毫的气运,也都花在你喜欢我上头了,好在我虽缘薄,你却福泽不浅,方才叫我能与你安然至此。” “安然至此?”听闻此言,白将离顿时冷哼一声,他方才眉眼还甚是温柔,现在却化作肃穆模样,“你管当年那些事叫做安然至此?” “那又如何了?你何不想想她?”徐岫吐了一口气,终究再度提起了此人,心头却是一片默然,她曾是两人之中的禁忌,稍一动便要牵连全身,如今千年百载,也不知她是否还好,那个人是不是还在等她归来,此生他无愧于任何人,唯独只有她叫他愧疚难安,永不敢忘。 果不其然,白将离已全身僵硬,他抿了唇,便不愿意说话了,似是恼怒一般拂袖离去。 两人具是不欢而散,皆是无言挽留。 徐岫微微一叹,知道白将离心中并未放下,那些年岁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近乎强迫的拉扯着他成长,自己那时鞭长莫及,又疏于言语,这才叫那些过往存在白将离心中化脓流血。纵使自己与他相守近千年,却也无法治愈他的心伤,也是……得知那些过往,猝不及防的被推入深渊,绝望归来又堕入至亲至爱之人的死亡之中,任哪一样…… 他思虑一二,呆在此处也是难过,倒不如凑凑热闹,如此便往山下去了。 白将离自然也在山下,这些年来,心中纵有万般介怀心结,即使当真难以放下,却也不至为旁人待徐岫置气如此,不过是隐隐想起多年前记忆心痛如锥的滋味罢了。他闭了闭双目,握着一盏花灯便往山下去了,他还是千年之前的打扮,仍旧一袭白衣,宽袍大袖,里头着着短打,束了腕,看起来干练而优雅。 他模样俊俏,衣着古朴,许多姑娘家看着他都绯红起脸庞,一动也不敢动着,偶有胆大的才悄悄跟在他后头,但惧于他的威严,也不敢造次,只是不时窜上步来问他打哪儿来,家里可曾娶亲了,来做什么,可要与她们一起玩乐,要不要住在这儿…… 白将离只一概不理,自顾自得握着花灯往湖边走去,倒叫姑娘们好些讨了个没趣,原本胆大的也变得有些怯生生起来,但又不肯死心,便小心翼翼跟在他后头。 这里的湖水清澈,周遭热闹,唯独他一人走来,单身似夹雪带霜,独辟一路一般,仿若这一切都融不进他的心,化不去他的冰。 白将离将花灯放在湖中时,指尖沁入了冰冷的湖水,他不曾信过天命,还是曾与天道一争的人物,此刻却也忍不住借灯寄情,凡人多以此寄托心中所思所念,虽是虚无缥缈之事,却也是个好法子,以此相寄,好似与他人诉说难处,心头难免都松快些。 但若是可以,白将离却还是希望自己的愿望能够实现。 他平生愿望不过一二,却都难以实现。 一曾愿能救得她,却更累她受苦。 二愿师兄岁安康,年福长,虽现下安稳,但当年那些时日,白将离片刻不敢忘。 他此生所求,毕生不过徐岫一人…… 花灯摇摇摆摆的往下流飘去了,白将离跟着那花灯走去,渐渐在湖水下流一条狭窄的小道上见着了一人,那人弓了腰,只手挽起花灯,遥遥隔着与他相望,只是轻轻浅浅的笑着,宛如当年。 白将离上前去拥住他,花灯当即落在草丛之中,又叫夜风吹动几下,晃悠悠的往湖心里头飘去了。 第84章 重要事项 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 不刷太多,主要是我每周都忘记球长评刚刚发完就被基友嘲笑了智商虽然她没有说但是我从她那狡诈的23333脸中就看出了她在嘲笑我的智商! 难道不求就没有长评么每周都这么想着的我西斯空寂的来球长评了…… 其实就是废话了,总之就是求长评! 为了愚蠢的我不要每周都忘记我决定就这样挂在这里=-=以后就不用说了我真是太鸡汁了! _(:з」∠)_顺便因为那个颜文字老是被和谐所以我就不想用了嘤嘤你们有没有很失望 反正我很失望…… 就这样【又跑题了 每天更新作者有话说都有正文的一般长度TAT我真是朵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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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徐岫就老实了,坐在石凳上驾着腿上上下下的打量谢苍:“腿怎么了?居然轮椅都坐上了”他这些年为了习惯这个世界脾性改了大半,故此便纵然是这样随意的动作,做来也有几分优雅。 谢苍看他人模狗样的,只是笑笑,也不揭穿,更不觉得徐岫这是在揭自己伤疤,简单回道:“车祸。” 徐岫“哦”了一声,倒也没多想,只是贫嘴了句:“你这样坐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以后泡人更方便了,肯定特能激起人家的爱怜。对了,那你饭吃了没,我这儿要过年了,最近存粮质量不错……” “那必须的。”谢苍淡定回了嘴,“赶紧,我这个点正好饿了。对了你这头发怎么回事儿?” 徐岫哼哼了两声,站到谢苍身后去帮他推轮椅,没心没肺的开玩笑道:“为了追美人染得。” “信你才怪……”谢苍轻笑了一声。 他们俩都是交心的朋友,很多事不必多问,也不必多说。往事坎坷磨难,日后困苦波折,说出来若求安慰未免矫情,若要同情对方也觉烦躁,倒不如平静接受,许多难事,只要自己不觉着痛苦,便可轻易跨越。 今日日光微醺,甚是晴朗,徐岫干脆搬了桌椅出来,两人坐在树下,摆了一壶酒几样点心与瓜果蔬菜。徐岫给谢苍倒了一碗酒,酒液色泽清澈,香气馥郁,入口更是醇厚;这坛子本该与白将离分享,但既是难得一见的老友,偶尔大方一次倒也没什么所谓。见谢苍端起碗浅浅饮了一口,徐岫方才笑道:“管菜不管饭,管酒不管汤,这一顿吃不吃。” “只要不叫我做行酒令,一切好说。”谢苍喝完了一碗酒,面上便浮起红晕来,徐岫看得分明,心里却暗暗腹诽谢苍是个大酒桶。谢苍喝酒很容易上脸,大概一杯酒就能脸红,但想要他喝醉,恐怕还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酒过三巡,谢苍捏了块玫瑰膏塞进嘴里,被太阳晒得像是一只软化的猫,眯着眼睛道:“你总算没辜负咱们俩这几年的感情。”他敲了敲自己的腿,微微叹了口气,显然是被烦得厉害。 “看来你真是被烦的不行了。”徐岫闷笑了一声,“说真的,安慰你还不如安慰我自己。” “啧,什么话。” “人话。”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便又满了酒碗,干了一杯。 等那壶酒即将喝尽的时候,白将离也起身了,云隐鹤鸣四季如春,不知是否凡人日子过久了,他也日渐生出懈怠懒骨来,午后总要休憩一番,不过地点不定——徐岫曾经在树上、后山甚至苗圃等地方里捕获熟睡的白将离X1…… 所以徐岫看见不远处的桃树上缓缓垂下一片雪白云锦的布料时,非常的淡定,不过他很显然忘记了另外一个人。谢苍端着酒碗随着徐岫视线看去的时候心情有点复杂,含笑问道:“你家桃树多大年纪了……” 徐岫也不理他的调侃,平静的收回目光说了句:“我媳妇在上头午睡。” 然后白将离就垂了一双腿下来,长袍遮掩,坐在桃枝上,撩开一树繁花看了过来。他身形轻盈,功法又高,境界已是圆满,有时候看着他便觉得已与四周融为一体,分外和谐。现下即便是桃花相依,他也毫无半分女气或娇柔模样,好似花只做陪衬,天地唯他一人。 “介意拉个红线吗?”谢苍看了一会,有些发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挑眉看着徐岫。 “断腿了还想着断袖!”徐岫面无表情的放下酒碗,“朋友妻不可戏,他就是我媳妇。没错,哥弯了,要笑就笑吧。” 这句话其实要追溯到许多年前,谢苍是个GAY,徐岫还是个直男的时候。那时候谢苍还调侃过要是哪天能定下来,两对一起结婚,新娘看着三个新郎估计都不知道得怎么办才好了。然后徐岫一块毛巾糊在他脸上哼哼了两句说“起码有个新娘……”来表示自己宁折不弯的气节。 这次谢苍倒没有嘲笑他,只是端起酒来啜饮了一口,浅浅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无论怎么样,你现在觉得幸福就好。咱们几个人里头你想的最广,考虑的最多,也最难坚持到最后。你能看到大局很好,但有时候自私一些未必不可;不过总归你现在是找到人管你了,不用我们几个再唠叨了,东阳大概也不会再气到想打你了。” 徐岫仔仔细细看了看他这位数百年未曾相见的老友,虽有感动,却也难免觉得恍惚。 很多时候即使再成长,却也很难比过某些人成熟;大概思想与觉悟的成熟与否,是与年纪无关的。 谢苍穿着一套天蓝色的丝绸睡衣,膝上盖着一块黑白毛毯,头发理得一丝不苟,戴着眼镜,坐在轮椅上,看起来活脱脱一个现代人。但他现在端着酒,手轻轻撑着桌子,慢条斯理的说着话,却无端透出了股风清骨峻,神态倒比几乎立根于此的自己更像是一个古人。 不过这倒也很正常,从很久很久以前,谢苍就是这样的人。就好像现在,即便腿脚不便,可他坐在轮椅上却也比站直了背脊的人更加自信与冷静,仿佛这不是他的缺陷,而合该是他的长处一般。 “阿苍啊,我在想……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把你击垮。”徐岫夹了块绿豆糕看了谢苍一眼,对方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倒没有说话。 之后他们似乎说了许多许多话,似乎还提及了亲人友人,笑了一场,伤了一场,不远的桃花落了一枝桠,淡淡的花香酿着酒液,醇厚的醉人无比。 可徐岫最后看见的,只有白将离清俊的脸庞。 再醒来,只是南柯一梦。 唯酒壶空空。 风萧萧。 第102章 很高兴遇见你 番外:很高兴认识你 深夜的街道布满了黑暗,唯有路旁的路灯散发出一点光晕,朦朦胧胧的照亮了一小块地方。 徐岫坐在街头的长椅上等人,手里捧着原先装满了热可可的空纸杯,天气实在太冷了,他不时的吸一吸鼻子,没过多久就低下头,把脸埋在厚厚的围巾里。等到纸杯的温度也渐渐散去的时候,他将纸杯捏扁放在身边,两只还有些许暖意的手缩进了袖子里,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好在没过多久,谢苍就从一边的大楼里走了出来,他脸上还浮着红晕,只穿了件衬衫,开了两颗扣子,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半截苍白修长的手臂来。徐岫吸着气,眯起眼睛透过雾蒙蒙的眼镜看着谢苍,然后慢吞吞的站起来,懒洋洋的对显然喝高了的谢苍招呼了声。 谢苍显然也看到他了,却并没有立刻过来,而是转过了身。这时候徐岫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个瘦削的青年,谢苍似乎对那青年说了些什么,两人道别了之后,才迈开步子往徐岫这边来了。 “这么好?来接我?”谢苍走到徐岫身边跟他平行,然后微微笑了起来,脸颊上的红晕一直没有消退,这倒让他惯来苍白的面容显得红润起来了,西装外套挂在他的手臂上,看起来风度翩翩。 徐岫却一直看着那青年,谢苍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是熟人,便笑了起来:“那是我学弟,姓白,艺术系的,挺厉害的。你干嘛呢?” 徐岫很快收回目光来,摇了摇头:“没什么。”然后他转头看了看谢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通红冰冷的鼻子,又将手伸进了口袋里,这才回答谢苍的话,“东华怕你喝酒伤肝不说,还要牺牲色相伤肾,然后酒驾被抓,正好我在附近吃东西,所以让我来找你……我说阿苍你冷不冷,我看着好冷,你把衣服穿上成么?” “嗤……”谢苍笑了一声,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递给徐岫,“我还没嫌弃你裹得跟个粽子一样,看着就热。再说现在酒劲上来,我正热得厉害,不穿。” “冻不死你。”徐岫又把头埋进了围巾里,接过了钥匙,然后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走吧,我送你。” …… 第二天徐岫起的很早,洗漱完后就拖着拖鞋站在卧室门口慢吞吞的问谢苍:“你早饭想吃什么?”谢苍哼哼唧唧了两声,没理他,只是把自己缩到了被子里。徐岫皱着眉头闻一屋子的酒臭味,实在没勇气进去掀谢苍的被子,便又退了回去,再度用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然后从谢苍的钱包里抽了张二十打算下楼买早餐。 因为时间还早,早餐摊子的老板娘也不算太忙,徐岫坐在一边桌子上看她准备自己要的早饭,握着瓶牛奶慢吞吞的喝着,吸管口被他咬得乱七八糟的。 然后徐岫就看见了昨天晚上的那个青年,一口牛奶瞬间呛进了喉咙,害得他立刻咳嗽起来。 等徐岫缓和过来的时候,青年已经坐下了,他穿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里面还有件米色的高领毛衣,叫了一碗咸豆腐脑跟糯米饭,吃得不紧不慢,手指捏着陶瓷勺子的样子分外好看。正好老板娘打包完了徐岫的东西,徐岫漫不经心的付了钱,提着包子跟糯米饭还有两袋豆腐脑刚要离开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对那青年招呼了一声。 青年的面孔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颇为为难的看了看徐岫,迟疑了会才对他也回应了一声早安。 徐岫离开早餐店的时候简直要忍不住笑出来了,强忍着没回过头去,但一想起方才青年冷淡帅气的面容上露出一点生涩的难为情,就觉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肌肉。 太纯情了吧…… 一直到上楼,徐岫还是满面笑容,直到看见靠在沙发上醒过来的谢苍,醉鬼显然头痛的厉害,躺在沙发上,两条大长腿越过沙发扶手掉了出来,垂在地板上,跟死尸差不离一个模样。 “糯米饭还是包子?”徐岫带上门后迅速换上了毛茸茸的小熊拖鞋,已经有些冰冷的脚很快就温暖了起来,不免微微舒了口气。 “我不想吃……”谢苍头痛的厉害,捞着抱枕盖住了脸,“你干嘛,路上捡金子了?” 徐岫把豆腐脑倒到碗里,耐心的一碗搁糖一碗倒酱油,然后拿着两把勺子端到了茶几上,然后抬起脚把谢苍从沙发床上踹了下来。谢苍把脸埋在柔软的羊毛地毯里,卷着徐岫的被子就地趴着没动:“岫姑娘,朕头疼,现在只想喝豆腐脑。” 徐岫自己坐在沙发上,把谢苍翻了个身,温柔的应了一声,然后夹起一个香菇包塞进了谢苍嘴巴里:“恩,香菇包子味的豆腐脑。” …… 徐岫第三次见到那个青年,正是个阳光明媚的冬季午后,在一家饮品店。 难得有空的柳东华带着他来这里吃甜点——谢苍嘲笑柳东华的爱好很久了、柳东阳不喜欢甜点。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讲,徐岫觉得柳东华实在是没有必要吃个甜点还像小女生告白一样要拉上朋友壮胆气,只是作为好哥们加上从来不大敢反抗柳东华(后一个才是重点),徐岫也就默默的被拉了过来。 阳光很温暖,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直直望见不远处的公园风景,里面多是小孩子在嬉闹玩乐,很是有趣。徐岫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单手撑着脸,看着一脸严肃的柳东华像是吃大餐一样吃着一桌子的甜品,忍不住歪过头笑了起来,然后端起咖啡,敬酒一样的对柳东华举了举。 “东华,你牙疼不疼啊。”徐岫眯着眼睛看着柳东华启开轻薄柔软的双唇,优雅而迅速的消灭着甜点,忍不住牙痛了起来。而柳东阳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冷哼了声,连一句话也懒得回应他。 其实就柳东华的模样而言,很难让人想到他嗜好甜品这种行为。诚然,柳东华的长相端正到几乎可以说是美貌,但并非美少年那样的可爱秀丽,相反,而是一种古板的枯燥无味。他真正的魅力来源于他的威严与那由内而发的自信跟傲慢,使他禁欲的美貌显得生动而极具吸引力起来。 不过柳东华吃甜点这件事,约莫只有听起来比较可怕,真正看见了倒也没有什么违和感,大约是他行事太过坦荡自然,叫旁人也生不出一点扭捏。 趁着柳东华在吃巧克力布丁,徐岫快手从他盘里拿了块草莓薄饼咬了一口,就着咖啡一点一点吃下肚,懒洋洋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薄饼里的草莓夹心一样化开来了。柳东华吃完布丁之后,短信也掐着点似得发了过来,他低着头看了看内容,立刻结束了这难得的空闲:“我要走了,送你回去还是你再留一会?” 徐岫挥了挥手,看柳东华收拾了空盘子跟小杯子自己端走,也只是懒懒的啃着那块草莓薄饼,碎屑落在端盘的纸张上,细细碎碎的。阳光正好,温暖的叫人想要入眠,徐岫单手撑着头,迎着日光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公园喷泉边的白兜帽青年。 “啧……小纯情。” 对方似乎也看见了他,抬起了头,长长的漆黑睫毛像是抖落了碎金,染着辉光,宁静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徐岫一瞬间便愣住了。 没过多久,青年便收拾了画板,似乎是往这边来了,徐岫的视线追着他的身影从公园穿过小道,直到抵达这家店的门口,牙齿微微一叩,草莓薄饼顿时掉到了纸巾上。指腹微微捻了一下嘴边的饼屑,徐岫往后仰了一下身体,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虽然很没礼貌,但你究竟是?”青年的面容上有些困窘,漂亮的两道眉毛微微皱起来,深色的眼瞳里折射出光线,泛出了一种近乎纯粹的色泽。 徐岫没想到他是在困扰这个问题,呆了半晌,终究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认识我很正常,我是你谢苍学长的朋友,前不久碰巧接他的时候见到你,所以那次跟你打了个招呼。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你挺困扰的吧。” 青年约莫是没有想到,怔了片刻,而后才松了口气一般的摇了摇头:“并没有。”他还很年轻,纯粹干净的像是一池碧波,一眼可以看到底,双瞳里只有真实。 “现在认识一下?我是徐岫。” “白将离。”青年回道,原本触及画板的手指也收了回来,合拢着搁置在桌子上。 服务生很快就过来了,徐岫点了两个泡芙,白将离犹豫了会,要了一杯草莓牛奶。徐岫把那仅剩的半块草莓薄饼用纸巾包裹好放在一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对白将离出声邀请:“我闲人一个,你要是也没事儿,陪我坐个下午聊聊天?” 白将离微微笑起来,看起来有些矜持,然后点点头说道:“好啊。” 草莓牛奶跟泡芙都来的很快,徐岫喝了口咖啡,看着白将离细长的手指灵巧的捏住吸管,低下头将那粘稠甜腻的牛奶慢慢吸入咽喉的时候,忍不住自己的喉咙口也泛起了一阵甜腻感觉,摇摇头道:“啧,你该跟东华认识一下,以后东华就不用找我了。” 青年微微歪过了头,姣好素白的侧面看起来有点呆萌:“柳学长?” 徐岫分了一个泡芙给白将离,自己忍着那腻人的奶油,将仅剩的半个泡芙吃下了肚,眉头皱得苦苦的:“嗯。”白将离看他好像吃毒药的模样,唇角不禁又微微扬起来,双眸微弯,纯情圣洁的一塌糊涂。 令人诧异的是,他们两个人竟然也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度过了一个下午,直到四点白将离提出离开。徐岫倒没什么,反而是白将离犹豫着询问他要不要交换下手机号码,之后倒也都顺顺利利,两人交换了号码之后一同离开甜品店,白将离又从画板上取下一张纸来送给徐岫当见面礼。 是一张素描,线条很干净,整张图的协调性也很舒服,但这张图画的是端着咖啡的徐岫。 白将离抱着画板,冷淡的面容上不难看出些许笑意,直直望向徐岫的眼睛,近乎轻快的说道:“见面礼,再见。”很快转身离去了。 徐岫忍不住失笑,将纸张卷起来。 …… 之后两人联系也开始频繁密切起来,徐岫的四人小圈也渐渐拓宽成了五人小圈。白将离与柳东华、谢苍本就是学长学弟的关系,而且偶尔白将离还会帮谢苍工作上设计一些样式,交情自然匪浅;倒是柳东阳,跟白将离打了一架之后,就轻而易举的接受了白将离的融入。 对这点徐岫倒是有些诧异:会打架、爱喝草莓牛奶的艺术青年…… 总觉得这个搭配奇奇怪怪的,但放在白将离身上,却惊人的合适。 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谢苍的一个方案也完成了,他自个儿公司的庆功宴过后打了电话过来,决定五人去外滩烧烤。晚上十点,外滩灯火繁华,谢苍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搭了个小棚子,五六张小板凳,还有一大张桌子,摆着肉跟蔬菜水果,还有许多用具。 白将离最后一个来,但并不算迟,青年穿了件T恤衫跟牛仔裤,看起来青春的要命,回头率百分百,正到处寻找同伴。徐岫慢条斯理的带上一次性手套,嘴里还咬着小西红柿,谢苍笑眯眯的开始组装烧烤炉,温和的说道:“完全不想招呼年轻帅气的小学弟啊,让他找着吧。”柳东阳对纵火情有独钟,只当自己没看见人;还是柳东华有点良心,看在甜点的交情上喊了白将离一声,免去了对方的窘迫寻找。 等到白将离过来的时候,徐岫已经串了好几串骨肉相连了,青年拿出烫伤药膏放在桌子上,伸手在水桶里洗了洗,然后擦干净,也戴上一双一次性手套过来帮徐岫——谢苍跟柳东华大爷似得开了罐啤酒,架着二郎腿围观贤惠的两人。 “阿岫,我不吃青椒。”柳东阳神情严肃,嘴唇抿的紧紧的,死死盯着肉片夹层里的青椒,徐岫轻快的哼着小调没理他。看看徐岫再看看白将离,柳东阳决定自食其力。 烧烤全程是交给柳东华跟谢苍,干完自己那份活的徐岫只负责端着盘子等谢苍或者柳东华把烤好的食物夹到他的盘子里。白将离跟柳东阳属于全能人士,自己串肉兼烤肉,身兼数职毫无压力,徐岫于是多了个投喂他的对象——白将离。 不过徐岫也不吃青椒,所以他剩了一盘子的青椒全部倒到了柳东阳的盘子里,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端着盘子等投喂。被欺负的柳东阳表示十分愤怒,然后把青椒倒进了垃圾桶里,换了个盘子继续烧烤。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白将离开始投喂徐岫玉米与香肠之类的,徐岫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谢苍跟柳东华夹子下的肉。 烧烤约莫吃到了十一点半,徐岫揉着肚子站起来了,捞了个梨打算出去消消食,跟其余四人打了个招呼,谢苍嫌弃的一挥手,让他赶紧走。他刚迈开没两步,白将离一把捞住他的手臂,嘴里还叼着块肉,沾了油的淡红嘴唇像是女孩子抹了唇膏一样,亮晶晶的,他低低的说:“我跟你一起去。” 徐岫笑了一下,点点头;两个人就一块儿出去了,徐岫也没在意谢苍望过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所谓消食,也就是散步,俗话说的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外滩的风不大,一出来就吹散了烧烤的烟味,徐岫深深吸了口气,眯着眼睛背着手,慢吞吞的在月光下行走。这个点人不大多了,尤其是外滩的江边,几乎没有人存在,徐岫弯下腰摸了块石头,往水里一抛,扔得不远,只打起了两个水花就沉下去了。 白将离站在他身边,优美修长的白皙手掌微微拢着,闲散的搁置在腿边,很难想象他刚刚还用这双手穿肉烧烤……总感觉有点儿焚琴煮鹤的意味儿。 这时候不关系吃了,徐岫也有心情伤春悲秋,文艺一把了。 今晚的月亮很圆,到现在还过分明亮的挂在夜空里,徐岫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转过身去想跟白将离聊会天,却冷不防发现白将离就站在他后头,青年个头高挑,只要微微低下头,仿佛两个人就会贴在一起一样,徐岫眨了眨眼,刚要说笑,却觉得唇上一阵温热,瞬间便愣住了。 青年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微小的阴影,他鼻息似乎都轻得无法感觉到,唇意外的柔软与温度,令人无法联想到他平日里偏于冷淡的模样。 他看起来实在是太真挚了,叫人不敢轻举妄动。 “我喜欢你……” 徐岫已当机。 ………… 告白事件过去三个月之后,白将离打算带徐岫回家见父母,毕业之后两个人就结婚。 徐岫换好了衣服后坐在沙发上绑鞋带,靴子鞋跟很厚,这让他站起来的时候,仿佛跟白将离差不多个头。柳东华架着腿坐在摇椅上看书,面无表情的不停捏着小蛋糕塞进嘴里,他最近被好几个纯零求爱,心情正极度恶劣中;徐岫摸了摸下巴,实在是没忍住心里那点小心思,靠着沙发开了口。 “东华,你说……我看起来很像弯的吗?” 没错,时至今日,徐岫还是很在意自己身为一个直男的事实,甚至在意到了现在,哪怕他当天是傻愣愣的答应了白将离的交往,也一直在意到如今。 柳东华不悦的挑高了一边眉毛,两条大长腿一抬,架在了茶几上,冷笑一声:“没错!我到现在也还觉得白学弟该去医院做个眼科手术。” 徐岫摸了摸鼻子,当自己刚刚什么也没说。 白将离喜欢穿白色,徐岫今天穿了件黑色系的,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情侣,像黑白双煞。两个人手拉手出门的时候,前脚刚迈开步子,后脚还没收完,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徐岫觉得柳东华该煮点凉茶喝喝了,他如果不是欲求不满,就是更年期提前了。 “我们走吧。”白将离紧紧的握着徐岫的手掌,十指交错。 徐岫沉默了一会:“我能不去么……” 白将离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徐岫二话没说迈开了步子。 白伯父跟白伯母看起来不像是白将离的爸妈,反而像是他较为年长的兄长或者姐姐,实在这一家子都俊男美女,年轻的过分。看看面前两个大美人,再想起自己忠于年纪生长的父母,徐岫顿时有点累感不爱。 没过多久,白伯父跟白将离两个人就去准备茶点,留下了“腼腆”“内敛”“温柔”的徐岫跟白伯母说话。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徐岫脑子里闪过了一堆的琼瑶狗血桥段,包括恶婆婆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想着自己是顺水推舟的就直接顺着白伯母的意思“放过”白将离呢还是据理力争一下之类的。 但实际上……一个也没用上。 因为白伯母似乎已经把他内定成儿媳妇了,笑容温暖,别的不谈,只问白将离的情况,最近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最近心情如何之类的普通问题。之后白伯母又对他说了一下原因:父母的感情太好,有时候势必会忽略孩子;白将离从小就很听话懂事,也不任性,很多时候他们夫妻俩都希望孩子会闹闹脾气,但哪怕白将离生病的时候,都是自己吃药,体贴父母工作时间的。 他从小就过分的独立,从不依赖父母。 虽说亲情并不淡薄,但很多时候,却显得不够亲密。最终白伯母抹了抹眼角,温柔微笑着看向了徐岫,柔声道:“桑桑之前跟我们说有喜欢的人了,我们还担心你不会喜欢他,知道你们交往之后,我跟你伯父都很想见见你,现在终于见到了,以后桑桑就要麻烦你了。” 徐岫默默点了点头。 那对父子还没回来,白伯母大概是觉得徐岫不善言辞,又笑着提了个话题:“桑桑是小离的小名,以前我们希望他学音乐,就给他起名叫空桑,上了小学之后,桑桑觉得自己更喜欢美术跟雕刻,就去改了名字,那时候家里种了些芍药花……” 芍药花,富贵跟美丽的象征,别名将离、离草。 徐岫沉默的点头应和。 没过多久,白将离端着茶盘跟水果盘走了过来,白伯母很快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徐岫觉得自己胃痛,脸也可能有点抽筋。 真的没有人觉得我其实是直男了吗? 在见过白家父母之后,徐岫觉得自己的直男程度可能已经像解体的擎天柱一样不复存在了…… _(:з)∠)_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说好的恶婆婆呢! ………… 交往的一年后,徐岫跟白将离结婚了,他那忠于年纪生长的父母似乎早早就对他的直男程度不抱任何希望了,唯一的坚持者徐父在电话里狠狠骂了一通徐岫之后,笑容满面的欢迎了白将离的拜访,然后在厨房里审问徐岫是不是坑蒙拐骗了人家大好青年,还负不负责了!还是不是个男人! 徐岫顿时就觉得这个世界有点无理取闹。 然后没多久,他就被毕业的白将离逼着结了婚。 没错,是逼着。 徐岫试图在拥有一个男朋友后还维持着未婚的表象,免得自己被戒指套牢于是开始踏入坟墓。但是父母的质问跟来自友人的“背叛”让徐岫身心憔悴,一个没留神就答应了白将离的要求,之后趁热打铁的青年就拖着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了所有事情。 已经度过了蜜月的徐岫趴在丈夫的背上,汗津津的湿发垂在对方脖子边,纳闷的思考自己究竟当初是怎么把一只狡诈行动力强的小狐狸看成了羞涩腼腆的纯情天使的,最后结论可能是自己带的那副眼镜不大对。 还好这辈子就走这么一次眼。 曾几何时,徐岫思考过自己的梦中情人,最好是同龄,她一定要有柳东华的美貌、谢苍的情商、东阳对自己人的温顺老实,智商不用太高,可以武力值高,但对自己一定要温柔和顺…… 想想白将离,_(:з)∠)_好像只实现了武力值高。 徐岫转了转手指上的婚戒,呼出了口气,老老实实的趴在自家丈夫背上,他腰疼得厉害,除了进行进行脑力活动,还真干不了别的,而且他的困意被白将离之前跟他进行的夜间活动折腾的一干二净,全部没有了。 虽说人生很多事情都不尽人如意,但是…… 徐岫低下头,在白将离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很高兴认识你,亲爱的。 这一定是我这一辈子,最美好的事。 第106章 一念成痴 “你是谁呀?” 懵懂可爱的稚童虚虚抓着圣者的白袖,轻轻侧过头,纯洁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在这片血海之中,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殊明妙华。” ………… 肃雍第一次见到殊明妙华,是在血海。 那时他刚刚从浑浊的血海中脱出身来,形如婴童,丧失了一切记忆,懵懵懂懂的握住了慈悲的圣者伸来的那只手,然后被领着见到了浑身浴血的佛者…… 佛者手持杀诫,僧衣早已沾满了罪孽与杀戮,却看起来依旧端庄威严,清圣超然。 与圣者柔若春风的佛气不同,佛者身上的佛气磅礴澎湃,叫肃雍心生畏惧,却也叫他隐隐激动起来。 佛者的杀诫上,缠绕着无数血海生灵的亡魂,哀哀嚎哭,却不敢放肆。 肃雍的双眼能够看透一切缘法,诚如他看透圣者的如来慈悲与大超脱,诚如他看透血海芸芸众生的憎恨欢喜,诚如他看透这杀红了眼的修道者衍生的万般恶念…… 却看不透佛者。 他虽掌杀戮,斩却恶业,但却极是悲天悯人,双目慈悲。 那时肃雍尚不名肃雍,也不为幽厉,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无名稚童而已。 ……………… 在万佛崖的第一年,生于血海的稚童得到了自己的名字。 肃雍。 与初见所带来的印象截然相反,殊明妙华并非是个威严无比的人,恰恰相反,他生性温和安然,纵然他人多有冒犯,至多不过微吃一惊,随即便化作和煦淡然一笑。若有人与他辩说佛理,无论男女老少,他自是恭听,若言之有理,倒也不妨一谈,可也绝不叫自己理念强加他人身上。 肃雍诵念佛经,又微谈自己所解之道,紧紧抓着佛者的食指,待言毕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去看殊明妙华面容神态,若是见他满面欣慰,便无端快乐起来,仿若身在云端一般。 其实他并不喜欢佛气与佛理,但若能得殊明妙华欢颜,便觉得那些许苦痛也没什么。 在万佛崖的第一年,虽是圣者忙碌,僧人不喜,但却是肃雍直至最后,最为欢喜雀跃的一段时日。只因为唯独这一年,殊明妙华日日陪伴,时时照拂,又忧他初生于世,夜间也多为同床共枕。 但之后,圣者来归,僧人也因肃雍于佛法上的造诣而对他渐渐散去戒心,可殊明妙华却不再时常出现了。可对于这时的肃雍而言,却是千百个圣者与僧人,都及不上一个殊明妙华。 他自有他的苍生要救,他自有他的劫难要渡,他自有他的超凡脱俗。 肃雍年幼,无能为力,只能紧抓契机,不放过与佛者能够相处的一点一滴。僧人只以为他幼童心性,对殊明妙华依赖信任不已,但肃雍与殊明妙华却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份深沉浓厚的依恋之下,究竟潜藏着什么。 只不过……肃雍比殊明妙华要更为清楚一些。 …… “傻孩子……” 殊明妙华轻抚肃雍头顶,满面和煦慈爱,犹如面对他的芸芸众生一般:“痴迷最苦,执着最憎,红尘沉沦,犹如无间地狱,恐不得解脱。我只盼你平安喜乐,无怨无悔,无憎无恨,不受此等苦楚。” “那你呢。”稚气的孩童脸上犹带纯真,肉嘟嘟的脸颊生气的鼓了起来,显出几分可爱俏皮。 “我早已身在无间。” 佛者眺望远方,满目苍凉与淡然。 但肃雍却在心里冷笑,用这张纯真可爱的稚童面容嘲笑殊明妙华。 不…… 从来都不是这样。 是我身在无间,而你却完成了自己的佛,自己的道。 否则,为何我的无间,从来没有你。 ………… 丧失的记忆随着肃雍一日日长大而渐渐的恢复,同时日益增长的力量也慢慢难以忍受万佛崖上的佛气蚕食。肃雍的脾气也一日坏过一日,许多于他友善的僧人也渐渐受不了他的戾气,但终究多年感情,并未将他当做是血海生灵来想,只以为是佛法上出了偏差,便转去与殊明妙华说了情况,寄望佛者能够安抚好肃雍。 但这时的肃雍,却是与殊明妙华也无话可说了。 因为他想要与之诉说衷肠的,绝不是那个满怀天下苍生的殊明妙华,可是他喜欢的殊明妙华,心中却满是天下苍生。 渐渐的,肃雍发现,自己这样的情况,却引来了殊明妙华更多的注意。 心一动,恶念便在那一瞬间生成,于是永堕阎罗。 殊明妙华对于肃雍的关注也日渐增长了起来,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再不如当年那般温和了,反而略显剑拔弩张起来。 佛者坐于蒲团之上,双手相合,素淡柔软的唇微微启开:“你的心不敬,不静。” “如何才是静,如何才是敬?”肃雍贪婪的看着面前人的面容,他力量与记忆慢慢恢复时,也滋生了大量的七情六欲,他身为修罗,喜食七情,贪尝六欲,万佛崖僧人纵是如何清心,却也避不开喜怒哀乐,唯独佛者与圣者。 圣者超脱,佛者却是湮灭。 “静,即为敬。” 肃雍并没有反驳什么,面上却满是不以为然。 殊明妙华双眸一黯,竟不知自己这个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双手轻抬,清心檀瞬间燃起,素雅清香渐渐弥漫开来,毫无防备的肃雍也就此陷入了沉眠。 清心檀对心思越为沉重的人,作用越明显。 万佛崖寻常点它,不过为图一个凝神静意。但殊明妙华此刻点它,却只为让肃雍看清本我,熟悉本心;肃雍的心思太重,也陷入深眠极久。殊明妙华却不急不迫,轻捻佛珠,自是诵经念佛,唯偶一开眼,以观肃雍形容音貌,但见他欢喜难言,也不由柔下眉眼来。 倒是很久不见这孩子……这般欢喜的样子了。 直至深夜,肃雍才从梦境中醒来,眉眼弯弯的看着殊明妙华,似有无限甜蜜。殊明妙华见他如此,也不由淡淡一笑,拈指轻弹,满屋檀香便尽数散去,问道:“你梦见了什么?” “毕生所爱。”肃雍近乎感慨般的叹息着说出了这四个字。 殊明妙华听到此处,方知肃雍是有了心上人,倒无怪性情大变,感情一事,最是荒诞无理,如此倒也正常,不由安下心来。他虽是佛僧,但却并未强制肃雍也做僧人,既有七情六欲加身,也是寻常。百姓那般天伦喜乐,与他们佛行天路,不过是不同的路罢了,终是万法归一。 既然知道了肃雍喜怒不定的原因,殊明妙华倒也安下心来,便没有多心,却未料…… “殊明妙华。”肃雍紧紧抓着佛者的手腕,像是箍着他一般,眼神热切,“我梦见的人是你,我喜欢你。” 气氛一瞬间凝固了下来,宛如化为了亘古不变的寒川冰流。 肃雍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脸色苍白,唇微微动了动,艰难的苦笑了起来:“那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我爱苍生。”殊明妙华道。 ………… 我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你所爱苍生中的一粟。 微不足道。 肃雍蹒跚的拖动着身体,佛力所化的锁链穿过他的肉躯,牢牢将他锁住,在拖曳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挣扎了一会,肃雍终是无力的靠着山壁坐了下来,后山更贴近凡间,七情六欲几乎凝结为实体,只要肃雍愿意,这条被折断的左腿与身上的锁链根本不值一提。 但这份痛苦是殊明妙华赠予的,肃雍并不想失去。 七情六欲能够构成人心底最深刻的幻境,肃雍熟稔的操控着它们,化作一个个美好的梦境。 但梦境之所以是梦境,便在于内里的殊明妙华如何温柔深情,含情脉脉,都冷冰若石,毫无生命力。所以肃雍比往常更渴求殊明妙华的探望,哪怕对方的眉眼变得冰冷威严,哪怕他看起来高高在上,哪怕他……更为高不可攀。 想见他。 还是想见他。 触犯佛诫,试探他的底线,冒犯他,妄沾杀孽……终于惹怒了他。 得到如今下场,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愤怒。 这一场梦境,似乎来得格外漫长,也格外的令人醉生梦死,沉溺其中。 殊明妙华的身体与热度真实的可怕,即使他的面容依旧淡然平静,也无法遮掩那一份温暖与柔软。肃雍寻觅着去小心翼翼的吻他的嘴唇,不敢褪去对方全身的衣裳,但“侵犯殊明妙华”这六个字,却足以叫他兴奋的浑身战栗起来了…… 他盼望这个梦就此沉沦,再不要醒。 但当肃雍醒来的时候,殊明妙华正好跪坐在他面前,麝香逸满了整个山洞。佛者一言未发的为他治好了腿伤,却将佛力撤去,用一条金鞭替代,之后他似欲言又止,却没有再看肃雍一眼。 肃雍不知该如何反应,满心竟只剩逃离,便答应了时常前来寻他的邪冥玉妃,一同回到血海去。 ……………… “真是难看……” 幽厉走到了殊明妙华的遗体旁,这位沾满血腥的佛者染上自己鲜血的样子,也美得令人叹息。让幽厉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初见时殊明妙华的样子,明明是满手血腥的凄厉,却别有一分圣洁端庄。 圣者领着他挣脱血海,殊明妙华抱着他离开血海。 那时年幼的他懵懂的睁着双眼,诧异的看着与血海截然不同的天空,然后抬头看见了殊明妙华恬静的容颜,从此一念成痴。 “殊明妙华,说到底,你也不过只是个人。” 幽厉很缓慢的坐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了一串佛珠来,系回了殊明妙华的腕上:“你的东西,别人都不配拿着。” 过了很久,幽厉才犹豫的伸出手,近乎颤抖的将殊明妙华抱在怀里,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却不敢亲他,只是可怜的低下头,贴着他的额头:“你爱着苍生,我不敢说什么……可是我呢……殊明妙华,我呢。” “这个世界上若没有了你,幽厉的存在,又还有什么意义。” 你的苍生里,是不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