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NO.01 沈南周从浴室出来,笑着对站在客厅的小女孩柔声说,“洗澡水放好了,浴室里的东西都可以用,柜子里有新牙刷,换洗的衣服我放在架子上了,你先去洗澡,我做些吃的给你。” 见她不动,只拘谨的低着头,像只胆怯的兔子,缩着脑袋保持着警惕。 沈南周目光有些复杂,他似叹息般长出口气,先行挪动脚步去了厨房,给这个明显在犹疑抵触的小女孩留下一点私人空间。 等到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陈诺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大眼快速的左右环顾,见没人,马上果断的进了浴室,关门上锁,靠着门板松了口气。 浴室不是很大,白色的浴缸里热气腾腾,哈气氤氲了墙面的镜子。她踮着脚用手去擦镜面,镜子里的一角很快映出她的脸。 十岁出头的小女孩,长的很精致漂亮,脸庞白皙如凝脂,左边脸颊的红肿也就显得尤其显眼,还有额头上血迹已干的伤口,她轻轻触碰,“嘶——”疼得倒抽凉气。 抿着唇,陈诺抹掉眼眶里涌出的泪水,面无表情的转身开始脱衣服,瘦弱的身体上青青紫紫的伤痕纵横交错遍布周身,显得触目惊心。 踏入浴缸,伤痕触到热水,有些刺痛。陈诺咬着牙没有跳出去,狠狠心,身体整个泡进了水里,过了会儿,等适应了水温才好了些。 快速把自己洗干净,又站到淋浴那儿洗了头发,冲掉身上的泡沫,陈诺从浴室的柜子里找到新牙刷刷了牙,拿和换洗的衣服放在一起的浴巾擦了身体和头发,拎起架子上的衣服——是件浅蓝色男款短袖t恤,很长,放在身上比了比,到小腿了。 陈诺先去看自己刚才脱掉的衣服——破旧的校服上污痕明显,裤腿那儿还沾着土。想起外面干净到似乎不染纤尘的客厅还有那洁白柔软的毛毛地毯,实在没有勇气穿着自己的脏衣服出去。 浴室门开的那一刻,沈南周从厨房走了出来,脸上的笑恰到好处的柔,像冬日里暖暖的阳光,陈诺觉得再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我帮你买漂亮的衣服替换。”沈南周看着她身上几乎快到脚踝的t恤温声说。 陈诺低着头拽了拽t恤下摆,讷讷的推辞,沈南周的眼中又露出了复杂难辨的神色,他顿了一下,似若无其事,“衣服是肯定要买的,我煮了面,先吃饭吧。”说着先行往餐厅走,她也就再说不出婉拒的话了。 面是很普通的方便面,红烧牛肉味,陈诺饿了两顿,这时吃起来真觉得是人间美味。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放开了吃,而是细嚼慢咽,斯文的不行。 沈南周在旁看了她一会儿,从餐桌前站起来说,“我去帮你收拾房间,你慢慢吃。”把空间留给了她。 陈诺连汤带面吃了一大碗,肚子填了八|九分饱,很自觉的站起来去厨房洗碗。流理台有些高,要踮着脚尖才能够到水龙头开关。她仔细的洗了碗和筷子,冲掉洗洁精的泡沫,还想刷锅,沈南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锅留着我刷,来,我带你去房间看看。” 陈诺真的被吓了一跳,他走路像是没声音,她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我,我刷吧。”回过神,她小声说。毕竟非亲非故,被收留已经很感激了,不做点什么让她很不安,何况还是为了她才煮的面。 沈南周揉揉她还有些潮湿的短发,笑了笑,“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小孩子应该上|床睡觉。”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主动牵起她火柴棒似的手腕,带着她出了厨房。 陈诺是个警惕心很强的孩子,平时不要说被揉头发牵手腕这样略带亲昵的动作了,不熟悉的人就是碰一下她都不愿意的。可对沈南周,心理防线却薄弱的微乎其微。 也许是因为他有张美得难以描述的脸? 房间很周正,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但在陈诺眼里,却觉得很棒。她第一次住这样干净整洁的房间,等沈南周出去,先是摸摸浅蓝色的床单,触手顺滑,往下压了压,很软。 屁股小心的坐上去,刚挨到,房门被敲响了,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快速离开床两步远。 沈南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能进来吗?” “……嗯,能。”她小声说,声音软绵绵的像蚊子嗡嗡,还担心他听不到,刚想加大点音量重复,门却已经从外面推开了。 沈南周走进来,把手里的两管药膏递过去,“这个抹额头,这个抹脸,你身上的伤也用这个,抹上明天就能好。” 看看眼前一白一黄两管药膏,不知怎么的,陈诺鼻子酸涩的不行,眼里的水雾唰的一下就升腾起来,她快速接过来,把头垂得低低的,除了嗯一声就说不出别的话了,怕一开口会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还是这么要强,沈南周有些好笑,却没有点破,又揉了揉她短短的头发,叮嘱了两句就关门出去了。 这一晚,陈诺睡得很沉,可能是真的累了,等她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看着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折射在原木地板上的光,像一道道斑斓的深浅不一的色彩,真漂亮,她觉得。 掀被坐起,昨天动一动还很疼的身体竟真的不那么疼了。下床穿鞋,鞋是比她的脚大了许多号的男款凉拖,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是上午快11点了,她没急着出去,先去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阳光四溢,房间一下子就鲜活起来,明亮极了!看着窗外楼下不时走过的行人还有过往的汽车,呼出口气,原来真不是做梦。 打开门小心翼翼的走出去,外面窗帘还拉着,严丝缝合,不透一点光。客厅开着灯,沈南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听到动静,他转头看过来,脸上先露了笑,“醒了?先去刷牙洗脸,我叫了外卖一会儿就送来。” 比起昨晚的拘谨,今天陈诺不再缩得像只随时想要逃跑的兔子,她嗯一声,乖乖巧巧的去浴室刷牙洗脸。 照镜子时,发现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额头上的伤口也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陈诺撸起快到手腕的短袖,胳膊上昨晚还显得狰狞的青青紫紫竟也消得几乎看不见了。 那药一定很贵。陈诺小小的脑袋瓜首先想到的也只能是这个。接着她又有些忐忑,因为她身无分文,怕外面的那个人让她给钱。 出来时沈南周正在茶几上摆放外卖餐盒,他看到她,脸上的笑是现在的陈诺形容不出的美,“来,吃饭吧,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随便点了些。” 陈诺走过去,想上前帮忙,又不敢自作主张,只能干巴巴的站在那儿看着,过了会儿,她小声说,“我叫陈诺。” “唔,陈诺?名字真好听。”沈南周递了双筷子给她,“我叫沈南周,你可以……嗯,叫我哥哥?”他似被自己的这个称呼逗笑了,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眯了眯,弯出好看的弧度,摆摆手,“还是直接就喊我沈先生吧。” 陈诺不明白喊哥哥有什么可笑的,在她看来,其实喊叔叔也应该。不过称呼之类的都是小事,她从善如流。 沈南周说自己早餐吃得晚,并不饿,只让她吃。陈诺还是有些放不开,坐在浅蓝色的单人布艺沙发上吃东西很拘谨,大多数都是在吃米,并不夹菜。沈南周不得不停下在笔记本上的敲打,拿起另一双筷子帮她布菜,白灼虾,牛腩,鸡柳,鲈鱼还有鸡腿。 陈诺最后实在吃不下了,才不得不出声喊停,沈南周放下筷子,把米酒水果羹挪过来让她喝,“这个解腻,能喝多少喝多少。” 吃过饭,陈诺撑得胃胀,红着脸跑了趟厕所之后才好了些。沈南周已经把茶几收拾干净,他招招手,“来,我们聊聊。” 说到聊,陈诺心里猛地一沉,小脑袋瓜里已经做好了可能要被扫地出门的准备,毕竟真的是非亲非故。 沈南周有一双通透的眼,似乎可以看出她的所有想法,“别怕,不是要赶你走。” 陈诺:“……” “嗯,先说一下吧,我是自由职业者,平时靠炒股赚钱,身家还算丰厚,不愁钱花,养你绰绰有余,家里没什么亲人,父母都早逝,既然遇到你也算缘分,如果不嫌弃,我们一起搭伙过日子,我出钱供你读书生活,你呢?就当陪陪我,像……亲人一样,好不好?” 陈诺虽然小,却明白沈南周这一席话的分量,她并拢着腿直挺挺的坐着,头却低着不说话。 “你有什么顾虑就说出来,我们可以沟通一下,不要压在心里,如果你真的不想和我一起生活,我可以送你回家。” 听到回家,陈诺瘦弱的身子猛地一颤,紧跟着重重地摇头,沈南周不得不伸手按住她的小脑袋,以防她把脖子拧断,“那……你就留下和我一起生活?”说完强调,“我是不能放你自己流浪的,你还这么小,身上又没钱,出去吃什么住哪里?现在人贩子是很猖獗的,你又是女孩子,万一被卖到不好的地方,一辈子就完了。” 第2章 No.02 陈诺虽才11岁,人却很成熟,知道他不是危言耸听,如果昨晚不是碰到他,也许她已经遇到不测。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万一她是小偷呢? “这话应该我来问吧?”沈南周挑眉反问,脸上似笑非笑。见她脸颊鼓了鼓,他失笑,柔声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是个好孩子。” 被人这样肯定,陈诺还是很受用的。她嘴角微微的往上翘了翘,大眼忽闪忽闪的,黑亮的眼睛像被镀上了一层光,鲜活美丽。 沈南周看着她,有些失神,陈诺已经开口说,“我需要付出什么?”她觉得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付出?”他咀嚼着这两个字,觉得有些好笑,“你能给我什么呢?” “我…我可以做家务。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还会织毛衣缝衣服,嗯,虽然现在只会这些,但我年纪还小,以后还可以学其它的,等我长大可以赚钱了,就把钱都给你,将来还可以养你。”她像个小大人,一板一眼推销着自己。说出的话让人啼笑皆非,幼稚好玩。 沈南周佯装认真倾听,然后说,“我不需要你的报答,刚才说了,我们算是搭伙过日子,你可以当我无聊想找人陪。你陪着我打发时间就算是报酬了。” 陈诺皱着眉心,觉得无法理解,在她短暂又复杂的11年生涯中,从没遇到过沈南周这样傻大方的人。什么都不图,出钱出力只为了让人陪,她想不通,又觉得忐忑,内心深处,她有些不安,很不踏实。 沈南周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小孩子怎么心思那么重?”他说,“我们先确认一下,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陈诺想起狰狞的父母,想起昨晚的生死一线,想起外面深秋的寒风,她抿着唇,绷着小脸默默点头。 沈南周对此表示满意,“乖孩子。”他揉揉她的短发,“那接下来说说我的打算。” “我不是本地人,家在y省的省会泉阳,来这里只是玩儿的,过两天就回去。我对你的身世没兴趣,到泉阳后,我会帮你重新办个户口,找所好的学校供你继续读书,你呢,不用想那么多,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如果真的不安心,就对我多几分真心,”说着,他玩笑一句,“我这人很缺爱。” 陈诺边听边思考,等他说完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天马行空想了许多,却唯独没有怀疑他的人品是否可靠。这就像某种不可言说的预知,从昨晚初见,她对这个人就很放心。清楚明白的知道,他不会伤害她。 想到此,她第一次抬起头正视他,陈诺很认真的开口说,“我以后会对你好。” 沈南周想笑着摆手说‘不用’,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我拭目以待。” 话出口,他怔了一下,心里微微一哂,有些自嘲。见她小脸上满满的都是认真,又觉得高兴,俊美无暇的脸上笑得很有些风情万种,偏偏又柔和极了,一妖一柔,糅合成难以描述的美。陈诺看得呆了呆,她年纪虽不算大,却不影响对美丑的认知。 真漂亮。 不像真人。 额头不提防被敲了一下,陈诺捂着脑袋眨眨眼,似还有些没回神。沈南周凤眼微挑,打趣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陈诺脸红了,十来岁的孩子已经知道羞耻,低着头不敢再看,讷讷无言。 沈南周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转了话题,“我对紫外线过敏,平时不能晒太阳,所以白天时不会拉开窗帘,晴天也很少外出,以后我们住在一起,你要注意这点。不过你在自己房间可以随便晒太阳我不会管。” 陈诺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病,她想着,难怪他那么白,原来是不能晒太阳,真可怜。 “我,我以后也不拉开窗帘。” 沈南周哑然失笑,心里觉得熨帖。 又说,“我作息不算规律,晚上经常通宵白天睡觉,所以可能没办法事事都照顾到你,你要学会自力更生。” 他这样说,她反而轻松了些,陈诺乖巧的点头,“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沈南周嗯一声,“那说说你吧,你生活上有什么习惯和忌讳吗?对以后有什么要求?一次说完,我们开诚布公谈一次,别觉得不好意思,以后你和我要生活在一起很长时间,我希望我们双方都自在些。” 他没有把她当孩子一样敷衍或者全权作主,陈诺心里对他印象更好了,她想了想说,“我没有别的要求,能保障我的基本生活让我继续读书就行。” “你今年几岁?” “我?11岁。” 沈南周捏捏她的鼻子,“只听你说的话,我以为你已经21岁。” 陈诺不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而且她发现沈南周总爱对她动手动脚,不是摸头就是碰她鼻子,虽然她不排斥他的触碰,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可又做不出避开的行为,怕惹他不高兴,也担心自己小题大做,坎坷的经历让11岁的陈诺很知道什么叫识时务。 下午时,沈南周替陈诺同城网购的衣服鞋子都送了来,长这么大陈诺头一回有这么多新衣服,新鞋子,还都那么漂亮。她看着沙发上的这些东西,都不敢伸手去碰,怕被自己碰脏了。 沈南周把最后一件粉色的连衣裙从箱子里拿出来,打开包装袋抖了抖,递给陈诺,“你拿到房间去试一下,不合适的话再买。”见她好似手足无措,小小的孩子一脸的忐忑,有些怜惜的搂了下她的肩,拍拍她瘦弱的背,“去吧。” 陈诺手里拿着手感特别好的连衣裙,干巴巴的说,“我,我要不要先去洗洗澡再试?”她想起昨晚身上抹的药膏,怕把衣服弄脏。 沈南周觉得如果他不点头同意,她可能会纠结死,于是点头说,“那你先去洗澡吧。” 新衣服有五件外套,六条裙子,五条颜色不一的打底裤,还有小女孩穿的小背心内裤也都买了,新鞋两双靴子两双皮鞋两双拖鞋,一凉拖一棉拖,衣服都很合适,鞋子也大小适中,陈诺穿着新衣服,都有些不敢坐下,怕把衣服给弄皱了。 看着她坐卧不宁的样子沈南周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坐这儿,和我说说你现在读几年级。” 陈诺听话的走过去,坐下前把裙摆捋了两三次才坐好,低声说,“我三年级的时候就不读书了。爸妈……说我是女孩,读书没用,还费钱,在家可以带弟弟做家务。” 沈南周神色不变,语气依然柔柔的,“那我帮你补课好不好?你今年11岁,嗯,现在是秋天,该读…五年级?” “我,我有时候会偷偷看哥哥和姐姐的书,那些…很简单,我都会。” “是嘛?”沈南周在她头上揉了几下,“诺诺真聪明。” 陈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粉嫩的小脸儿红通通的,像染上了胭脂,连耳朵根都红了。 沈南周有点儿被萌到了,没忍住,在她脸上摸了两把,手感软软的滑滑的,特别好。 陈诺从昨天就发现了,沈南周的体温很低,触碰到她的皮肤时总是凉丝丝的。昨天没有想那么多,今天知道他不能晒太阳,小姑娘想着,可能就是因为有病所以他的手温才会那么低? 真可怜。 之后的几天,陈诺都在努力的适应新的生活。沈南周对她很好,和她说话时总是很温柔,脸上会带着笑,不会追问她不想说的事,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他说他厨艺不精不会炒菜,小孩子应该多吃肉,所以每餐都会叫外卖,昨天晚上他带她去了超市,买了很多零食给她,都是她以前想吃却吃不到的。 陈诺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被人宠着是什么感觉。有时晚上睡觉时都会有些惶恐,担心这些都只是一场梦。 好在,不是梦。 晚上在餐厅吃饭时,沈南周开口说,“明天我们回泉阳。” 陈诺反应慢了半拍,过了会儿才忽闪着大眼,哦一声,表示知道了。沈南周拿纸巾帮她把嘴角的米粒擦了,“如果你反悔…” “我跟你走!”他还没说完,她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他,好似怕他反悔似的,第一次主动去握他的手,小小的掌心热乎乎的,贴在他冰凉的手背上像团火,温暖着他的手。 沈南周因为皮肤雪白衬的越发殷红的嘴唇微微勾起,拍拍她的小脑袋,柔声安抚,“别怕,我不会丢下你。” 他怎么舍得放开她,这是他等待了多少年才寻回的宝贝。 隔天早上起来时,发现外面下起了雨,打开窗缝,刺骨寒风吹了进来,陈诺打了个哆嗦,赶忙把窗户合严,屋子里的暖气很快驱走了身上的凉意。 穿好衣服出去,沈南周从厨房那儿探出半个身体,“去刷牙洗脸,早餐一会儿就好。” “外面下雨了。”她说。 他眉眼弯弯,“就是下雨才要走呀。” 她眨眨眼,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第3章 NO.03 早餐是牛奶土司和煎蛋火腿,沈南周说不饿,就没吃。 陈诺皱皱眉,忍了忍,还是说,“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同住的这几天她就发现了,这个人不爱吃饭,经常都只是看着她吃,有时就算吃,也吃得很少。 难怪他那么瘦! 沈南周点点她的眉心,“小孩子不要操那么多心,你管好自己就行。” “我说了要对你好,”她板着小脸很认真的说,“你这样不吃饭就是不对。”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振振有词的小女孩在几天前还像只小兔子一样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呢? 捏捏她的小脸,沈南周有些无奈的妥协,“那我就喝杯牛奶吧。” 陈诺就把自己的牛奶杯推了过去,怕他反悔似的,还催促,“不烫了,快喝吧。” “……这杯你喝,我再去热一杯。” “我自己去热。”她从椅子上跳下来,“用微波炉,我会!”她学东西很快,见他用过两次就会了。 看着已经跑进厨房的小身影,沈南周摇摇头,再低头瞅瞅眼前的牛奶杯……虽然有些自讨苦吃,却也甘之如饴。 吃过早饭,沈南周提着两人收拾好的行李就准备出门了。 “冰箱里还有吃的。”出门前她拉了下他的风衣下摆说。如果一直放在冰箱里肯定要坏的。 “回头会有人来清理,别担心。”沈南周帮她把新买的白色毛毛围巾围上,解释说,“这间房子是我朋友的,等咱们走了,他会让人来打扫。” 陈诺听明白了,也马上下定了决心,转身就跑回厨房三下五除二把冰箱里的鸡蛋火腿还有没吃完的面包方便面通通装进了塑料袋里,然后才心满意足,对跟过来的他说,“不能浪费。”免得便宜了别人。 沈南周哑然,又有些哭笑不得,但看着她大眼忽闪忽闪亮晶晶的,纵使心情复杂,却还是柔声夸赞,“诺诺真是好孩子。” 陈诺被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秀气的抿着嘴巴笑,小模样萌萌哒。 沈南周忍着没去蹂|躏她的脸,只拍拍她的脑袋瓜,“走吧。” 两人回泉阳,既没有乘飞机也没有坐火车大巴,沈南周自己开车。 车是黑色的越野车,空间大,坐进去很舒适,不会有逼仄感。 陈诺在副驾位置上坐着,刚开始还很规矩不敢乱动乱看,过了会儿,等车子上了高速,小孩子的天性使然,再加上这些天沈南周对她的有意纵容,很快就忍不住了,左看看右瞅瞅,满眼都是好奇。 沈南周一心二用,时刻在不着痕迹的观察她。见她对车感兴趣,就笑问,“喜欢这辆车吗?” 陈诺说喜欢,“比我爸爸的车要好,他,” “嗯?” “你这辆车很贵吧?” 话题转的生硬,沈南周却不追问,顺着她的话说,“还好,不算很贵,一百多万。” 清楚听到她倒抽凉气的声音,沈南周竟觉得有些自得,温声说道,“等以后你长大考到驾照,我送你辆比这个还好的车。” 哪知陈诺却摇摇头,“我以后自己买。” “你不是说将来挣得钱都给我吗?” 陈诺眨眨眼,这才想起那天自己的豪言,一时有些讪讪的。 沈南周笑了笑,“以后你的钱都是我的,所以车还是要我给你买对不对?” “我,我会努力多挣钱的。” 沈南周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莹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像他此刻的心情,明朗轻快,连成好听的节奏。 车子一路向北行,中午时在休息站解决了午餐,又给车加满了油,临上车,沈南周想起问,“要不要去厕所?” 陈诺本来还想忍着,听到他问,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沈南周无奈,“如果我不问你就一直忍着?”体谅她纠结敏感的小心思,没再多说,重新锁上车门,“走吧,我带你去厕所。” 陈诺跟在后面,觉得自己犯了错,怏怏的低着头,亦步亦趋。走到厕所门口,沈南周停下来,见她垂头丧气,有些好笑,点点她的脑门,“怎么这个样子?快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餐巾纸包递过去,“去吧。” 解决了生理问题,陈诺出来时还有些不自在。见他脸上笑意柔柔,应该真的没有生气,她松了口气,沈南周伸手搂上她小小的肩,“傻孩子。” 简单的三个字,让她湿了眼眶,陈诺吸了下鼻子,细声细语的跟他说对不起,沈南周把她送进车里,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刮了下她的鼻尖,“以后别和我客气,这样会显得很生疏。” “我怕你讨厌我。” “你怎么这么可爱?”沈南周没忍住,在她娇嫩的小脸上多揉了几下,“你越任性,我越高兴呢~” 陈诺不能理解,等他也坐上车重新发动车子,她干巴巴的说,“任性的孩子让人讨厌,我就不喜欢任性的孩子。” “我也不喜欢任性的孩子,但喜欢你任性。” 陈诺:(⊙o⊙)…? 沈南周又是一笑,“这么说吧,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犯再多错,再怎么任性不讲理我都不会讨厌。嗯……你可以理解为护短。” 陈诺小脸儿又红了,但大大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神采飞扬,说不出的灵动好看。 这可能是她自记事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话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喜欢她,在她的印象里,家人无论是父母还是哥哥姐姐弟弟或亲戚,他们的面目都是狰狞可怖的,比西游记里的妖怪还要吓人,谁都可以打她,使唤她,骂她,却没人会喜欢她。 “我,我也喜欢你。” 虽然知道她的喜欢只是小孩子很单纯的好感和感激,但沈南周听过还是觉得挺高兴的。 腾出一只手拍拍她的小脑袋,“乖~” z省和y省紧邻,从绵州到泉阳,他们早上七点多出发,除去中间在休息站加油吃饭的时间,晚上快八点时进入了泉阳市。 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城市,也是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陈诺自进入市区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车窗外。其实每个城市都大同小异,街道,行人,车辆,路两侧林立的店铺,还有高楼大厦,但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沈南周也不时的指着某个建筑告诉她,这是博物院,那儿是动物园,这里是泉州最大的购物中心,那里是年轻人最喜欢去的步行街。 这个时间段,路上还有些堵车,沈南周问她饿不饿,陈诺摇摇头,“刚才吃了好多饼干。” “饼干不能当饭吃。”等拥堵的车子开始移动,沈南周在前面路口左拐,把车停到了一家看上去颇为豪华的饭店门口,“我进去打包些吃的,你跟我一起还是在车里等?” 陈诺没有迟疑的表示,“我跟你一起。” 和沈南周走在一起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似乎每个人都会盯着他看很久,因为他真的很好看。陈诺在绵州时第一次和他外出就受到了这种待遇,刚开始很不习惯,但慢慢的也开始适应了,虽还是不喜欢四面八方的目光,却也不像第一次那么无措。 沈南周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主食,付过钱,和店员说好打包的饭菜等会儿直接送到外面车里,之后就带着陈诺出了饭店。 泉阳应该也是刚下过雨,路面还有些湿,沈南周让她活动下身体,毕竟坐了那么久的车。陈诺就乖乖的在车门旁边来回走,一会儿就打了个喷嚏,这里比绵州要冷一些。 沈南周怕她感冒,赶忙拉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等他也坐进去了,就有些无奈的说,“过两天我带你去医院做个体检,看要不要吃些补药。” “我身体很好的,很少生病,不用去医院。”她眨着大眼慢吞吞的说。 “不是生病才要去医院,我觉得你有些营养不良,到时检查一下,缺什么我们补什么。”想到她小孩子可能对去医院有抵触,又柔声说,“放心吧,只要没病不会打针的,也不会让你吃苦药。” 陈诺鼓了鼓脸颊,抿着嘴巴不吭声了。沈南周瞧得有趣,伸手戳了下她的腮帮子,“怎么啦?害怕去医院?” “我身体很好,不要乱花钱。”她一板一眼的说,坚决不承认自己像小孩子一样是个胆小鬼。 沈南周有点儿啼笑皆非,也不戳穿她的小心思,只一锤定音,“医院一定要去。” 等店员把打包好的饭菜送过来,车子重新发动。沈南周住得地方离市区不算远,是泉阳市很有名的高档社区,这里的房价在普通工薪阶层看来近乎高山仰止,所以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则贵,环境很好,治安也特别不错。 车子一路开进小区,绕过喷泉假山,在其中一处楼栋前的车位上停了下来。 陈诺跟着沈南周下了车,手里提着他给她买的零食,剩下的行李还有打包的外卖他不让她碰,说小孩子提不动。 输入独立的楼栋密|码,进入楼道上了电梯,沈南周又输入了次密码,之后电梯自动升起,在29楼停了下来。 第4章 NO.04 出了电梯,沈南周和陈诺介绍说,“这里都是一梯一户,29,30楼是连体复式,因为是顶层,买的时候送了个大平台,我装成玻璃房了,以后你可以上去玩儿。”说着话已经在门锁上刷了指纹,朱红色的大门自动开了。 陈诺踏进门里,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手足无措,站在玄关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这个敏感多思的小东西啊。 沈南周觉得她是个矛盾的小孩儿,一会儿胆子挺大的,和他说起话来也能拿腔作势,头头是道。一会儿又像只蜗牛,一点风吹草动就要把自己缩进壳子里。 这和以前又有些不同。 他觉得好玩儿,就逗她,“不喜欢这里吗?” “没有不喜欢。” “那为什么你脸上不高兴?”他把行李箱就地打开,从里面拿出她还没上过脚的棉拖,却不递过去,而是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陈诺不像昨晚那么急着表态,小大人似的看着他叹了口气,好似他在无理取闹,轻声说,“我没有后悔。” 沈南周有点儿无趣的点了两下她的眉心,“鬼机灵。”弯腰帮她脱靴子,陈诺红着小脸想要躲开,却比不上他的手快,轻易抓住了她的小腿,嘴里还嗔怪,“别乱动,等会儿摔了我可不扶你。” “我自己会换鞋。” “真是不知好歹,”他柔声打趣,“我这么宠着你不好吗?”一边说着,手下动作不停,两只脚上很快就穿上了松软可爱的狐狸拖鞋。 沈南周拍拍手站起来,从鞋柜里拿了自己的拖鞋换上,拥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小丫头进了客厅,把遥控器塞她手里,“你自己开电视看,我去厨房把菜用微波炉重新热热。” 转身要走,上衣下摆被扯住了,他疑惑的看过来,问怎么了。陈诺仰着小脸特别郑重其事的说,“我以后一定对你好,特别特别好。” 沈南周哑然,音色比之平时更加柔缓,“乖,你留在我身边就好。” 晚饭沈南周破天荒的吃了碗米,陈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沈南周哭笑不得,这孩子。 吃过饭,他带着她参观房子,告诉她上下两层有六个房间,楼下三间楼上三间。楼下的有两间客房,一间画室,“我平时没别的爱好,喜欢画些东西打发时间,”见她对自己画的那些水墨画很感兴趣,油画却不怎么看,问,“这些油画不好?” 陈诺把视线从墙上的画轴挪到他的身上,摇头说不是,“油画也漂亮,不过我喜欢这样的水墨画,看起来很舒服。”真让她说出个一二三却是说不出的,就是凭感觉而已。 沈南周的脸上又露出复杂的神色,不过很短暂,至少她没看出什么不同。 之后他带着她去了二楼。这栋房子装修的很漂亮,比之前借住的那栋房子还要精致美观的多,虽然陈诺不知道该怎么具体描述,但那些无论是家具还是装饰的东西,真的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楼梯只有十几层,是和地板同色的原木地板,还有最后一节台阶时,陈诺站在那儿有点不敢往前走了。因为目之所及全都是看上去很软很白肯定特别贵的地毯,她踟蹰的站在那儿,沈南周笑了笑,伸手把人拽了上来,“这些铺着就是让人踩的,踩脏了再换就是了,如果你不喜欢狐狸毛的,那回头可以换上熊皮,那个耐脏。” 狐狸毛……熊皮…… 陈诺首先想到的是,啊,果然很贵!她记得家里的大伯母去年买了件大衣,据说毛领就是狐狸毛,只那一圈毛,衣服就贵的吓人,这里铺着这么多…小小的孩子踩在这上面几乎都有了罪恶感。 “这些很贵的……太浪费了。”她结结巴巴的说。 沈南周反问,“我以为你会觉得小动物可怜。” 陈诺好似才想起这个梗,怔了一下选择实话实说,“钱比较重要。” “小财迷。”沈南周刮了下她的鼻子,脸上笑意更浓,“放心吧,我钱够多,养你几辈子都没问题。”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好不好,陈诺脸颊又不自知的鼓了鼓,沈南周暗自好笑,也不多说,拉着她的小手把她带到了自己房间对面的屋子。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他边把门推开边说道。 陈诺的注意力立即从脚下的毛毛地毯转移到眼前的屋子。 沈南周带着她进去,房间很大,竟然还带着个小厅,还有浴室。卧室里的床很大,陈诺觉得躺上七|八个自己都没问题。小厅和卧室的窗帘都是漂亮的浅紫色,上面用金线绣着不知名的花,沈南周说那是桔梗。 地板上同样铺着白色的毛毛地毯,陈诺觉得他可能特别喜欢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因为他给她买的围巾、手套都白色绒绒,就连衣服鞋子也有很多或多或少镶着白毛边。 屋里家具齐全,外面小厅有和窗帘同色的布艺沙发,有造型别致的木质茶几,漂亮的高脚柜,窗户是落地窗,外面是个小阳台,阳台上摆着把白色的摇椅旁边还有张圆桌。 “回头我把这里换成吊椅,那个坐着好玩儿。” “这个就很好。”陈诺摆摆手,脸上的表情头一次显得那样生动,“我喜欢这个。” 沈南周表情又复杂了。 之后又回到卧室,卧室的衣柜是在墙上挖出的壁橱,有一整面墙,里面还很空,除了挂着一溜数不清的衣架什么都没有。 “回头这里摆上梳妆台,这里可以放书桌,还要再买台电视。沙发可能发不下了,摆张榻吧。” 沈南周做着规划,陈诺听得头都大了,连连摆手说不用,“什么都不用添了,已经很漂亮了。” “真是傻丫头,”他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柔声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要住很久,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再客气我就不高兴了。” 想起中午在休息站上厕所的事,陈诺果断闭嘴。 沈南周下楼把行李提了上来,打开行李箱帮她挂衣服。陈诺站在旁边都不让插手,就连内衣裤都是他帮着整齐的放进了衣橱下的抽屉里。 等整理好了,看着依然特别空荡的衣橱,沈南周摇摇头,“要添得东西太多了。” 他回自己房间拿了套洗干净的蓝白条纹床单过来帮她把床重新铺了,还拿来了没开封的新被子,罩上了同款的被罩,枕头芯也是新的,蓬蓬的软软的。之后又去浴室帮着放了洗澡水,拿来了干净的浴巾毛巾和洗漱用品,看时间已经晚上快11点钟,就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说,“时间不早了,去洗澡吧,其它的等明天再说。” 陈诺乖乖的拿了换洗的衣服就去了浴室,她头发短,人也小,最近天天洗澡,身上并不脏,一会儿就洗好了,顺手把浴缸的水放了,刷了牙洗了脸,然后穿上干净的衣服,临出浴室前想起外面的毛毛地毯,拿着脏衣服把脚上的水渍彻底擦干了才敢踩上去,凉拖就留在了浴室里。 除了自己的脚,小姑娘觉得就是拖鞋踩上去都是亵渎,所以连棉拖都不打算在屋里穿了。 躺在松软的大床上,陈诺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今天坐这么久的车,对个孩子来说,也挺不容易的。 她刚睡着,卧室的门就悄无声息的被从外面推开了。沈南周像暗夜的鬼魅,轻灵却又快速的走了进来,看不清他是怎么移动的,只眨眼的功夫,却已经站在了床前。 屋里没有留灯,原因是陈诺怕费电。但幽暗的环境却并不影响沈南周的视线,他的眼睛在此时不再是黑曜石般的墨色,而是绯色,像最炽烈的火焰,红得妖娆。 床上的小不点被子拉得高高的,几乎盖住了她半张脸,沈南周看得好笑,帮着轻轻往下拉了些,然后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就露了出来。 他用眼睛描摹着她的脸,一寸寸下滑,就这么看了许久,期间帮着盖了三次被子,擦了一次口水,还因为小丫头说梦话吓得离开了一次,直到天快亮时,才不得不离开了房间。 陈诺一夜好眠,醒来时还是早上,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摸索着拧开了台灯,然后和每天醒来时一样,下床先去扒开窗帘看向窗外。 外面阴沉沉的,看起来好像还会下雨。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但寒气还是让她打了个哆嗦。因为外面没太阳,不用担心会晒伤沈南周,所以她拉开了窗帘,又跑到外面的小厅,也拉开了窗帘。 刷牙洗脸后,开门出去,手里拎着她的棉拖。沈南周也恰好在这时打开了门,两人面对面对上,沈南周漂亮的眼睛在她拖鞋上滑过,“怎么不穿鞋?” “……脚踩着舒服。”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鬼机灵。”却也不戳穿她,“正好,带你参观下我的房间。”说着侧开身,握上她的手腕,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南周的房间和她屋子里的格局一模一样,除了窗户朝向不同,就连家具摆设、窗帘颜色、床单被罩都相同。所以也没什么好参观的。 除了两间卧室,另一间是书房。陈诺看着三面墙上的六个大书架,还有上面挤挤挨挨数不清的图书,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好多书!” 第5章 NO.05 泉阳在傍晚的时候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米粒那么大,窸窸窣窣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 陈诺正在书房学习,这本小学五年级的数学练习册对她来说有一定的难度,小小的脸上眉头微皱,手里的笔在雪白的纸张上不停的演算,过了会儿,泄气似的搁了笔,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正站在窗边欣赏雪景的沈南周转过身来,好笑的看她,“哪儿不会?” “……好多都不会。”她有些沮丧,明明看课本的时候觉得简单,可做起练习册却并不得心应手,被打击到是显而易见的。 沈南周迈着他笔直的大长腿走过来,先揉了揉她那头手感极好的短毛,然后拿起桌上的练习题看了两眼,没取笑说这么简单都不会,拿起她扔在桌子上的笔快速又详尽的写下了解题步骤,又把一旁的数学课本拿过来找到知识点帮她讲解一番。 真的是浅显易懂,他讲完,她立马恍然大悟,然后又沮丧了。 沈南周虽一眼看穿她的纠结,却故作不知,“没听明白?” “……明白了。” “那怎么这个表情?” 陈诺抿着嘴不吭声,过了会儿又没忍住,低着头闷闷的说,“我是不是很笨?” 在家时她偷偷翻看兄姐以前的教科书,当时真的觉得很简单。想起之前她还信誓旦旦的和他夸下海口说不难,现在这样真的是啪啪打脸。 “我觉得你很聪明。” 陈诺:“……嗯?(⊙_⊙)?” 这懵懂的脸真是萌啊,沈南周的手不动声色的在她脸上摸了两把,又捏捏她的小耳朵,柔声浅笑,“这本练习册本来就难,很多题型就算六年级七年级的孩子也不一定会,诺诺已经解了这么多,还是靠自学的,当然很聪明。” 随着他的话,陈诺的表情立即从沮丧疑惑最后变为害羞,白皙粉嫩的脸颊红扑扑的可爱,大眼睛却忽闪忽闪的像星子一样亮莹莹的好看。 “现在高兴了吧?”他刮了下她的鼻子打趣。 “我,我没有不高兴。”她有些不好意思。沈南周笑了笑,把练习册合上,“外面下雪了,去换衣服,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下雪了?”她跳下椅子跑到窗户那儿往外看,之前在纠结练习题,什么时候下的雪根本不知道。 见外面的雪又密又急,在微暗的天色下白绒绒一片,像层层叠叠的棉花碎,不停往下落。 “刚才还没这么大,”沈南周站在她身边说,“算了,还是叫外卖吧。”他怕她出去感冒。 下雪=路滑=开车不安全 陈诺对此表示同意,“就叫小区对面的川菜馆送点吃的吧。”其实她比较想自己做饭,毕竟天天吃外卖真的很贵,但他不喜欢她去厨房,也不喜欢她做家务,扫地都不让她做,所以做饭……更别想了。 和沈南周同居一个多月,时间虽不算久,但陈诺或多或少也察觉出一些他的态度。 他对她好,那是没话说的,这些日子她的房间里陆陆续续添了那么多东西,无论是家具摆设还是衣服鞋子小饰品,都不曾吝啬。 但在一些方面,他又很霸道。比如不让她动手做事,每次吃完饭擦桌子这样的事都不让她做,更别说洗衣打扫卫生换床单之类的了,如果可以,陈诺觉得就连刷牙洗脸他可能都想代劳。 陈诺也想过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像天上掉了超级大馅饼,啪叽砸到了她的头上,但她又清楚的明白自己一无所有,没什么可图的,所以纠结过几天后只能归类于沈南周真的只是想找个人陪伴而已。 恰好,他觉得她合适,她又无家可归,于是这就是电视里经常听到的合眼缘? 吃过晚饭,陈诺想继续去书房看书。他说过完年就送她去学校读书,毕竟辍学那么久,她想尽快把落下的补回来,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能直接蹦到初中去。 那种急切的想要长大,想要早点赚钱的渴望太浓烈了,就像身后有怪兽在追逐一样,必须要快快快。 想直接跳到初中的想法她还没找到机会和他说,加上刚才写练习题的打击,所以这个事儿只能往后再挪几天找机会再提。虽然她心里隐约知道,只要她提出来,他一定会答应,但还是觉得不应该贸然开口。 “已经看了一天了,晚上就不要继续了。”沈南周拉着她的细手腕往画室带,“我教你画画,不是很喜欢水墨画?我教你。” 陈诺,“……噢。” 只是今天显然不是个学画的好日子,刚走到画室门口,沈南周突然顿住,先是皱了下眉,随即又若无其事的松开,冲着身旁眨巴着大眼的小姑娘露出温柔的笑,“突然想起来要给朋友转|账,诺诺,你先回书房看会儿书,等我从银|行回来再教你画画好不好?” 陈诺当然说好,比起画画,现在学习对她吸引力更大得多。 沈南周临出去前还问她要不要吃零食,陈诺这些日子也算被惯出来了,也没特别客气,细声细气的说想吃前两天吃过的红豆饼和果仁糯米糕,看得出沈南周很高兴她的不客气,脸上笑意更浓了些,拍拍她的脑袋瓜说一定买回来,就穿上外套换了鞋出门去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快八点,虽下着雪,却正是街上人气最旺的时候。车来车往,行人匆匆,沈南周开着车出了小区,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处停了下来,没一会儿,副驾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然后坐进了一个男人。 男人看上去三十岁上下,国字脸,皮肤微黑,剑眉星目,一脸正气。他看上去就像最普通的上班族,穿着不算高级的黑色呢子大衣西装裤,脖子上打着浅蓝色的领带,肩上斜挎着个公务包,走在大街上绝对可以泯然于众。 可就是这么一个似乎很普通的人,却让沈南周察觉到他的存在时第一时间跑来见他。 “人找到了?”男人率先开口,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并不热络。 沈南周重新发动车子,淡淡说找到了。 男人哼一声,“这下你高兴了吧?把报酬给我。” 沈南周顺着车流转弯,在家点心铺前停了下来,没有先下车,而是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鹌鹑蛋大小的红色石头递过去,“这次多谢了。” 男人接过石头看也不看直接塞进公文包里,嘴里冷笑一声,“没有第二次了。” 沈南周笑了笑,“当然不会有第二次。” 他见男人要下车,忍不住说了句,“这颗红石对人类来说太霸道,你小心。” 男人回头看他一眼,“你也别阴沟里帆船,将来让人甩了!”说完径直下了车,留下沈南周摇头叹气,“还是老样子。” 回到家时已经快九点钟,沈南周很轻易就能感知到陈诺的位置——小丫头在洗手间。 脱掉外套,换了拖鞋,沈南周提着点心盒上了楼。他有意放慢了速度,察觉到她从洗手间出来,他才适时的出现在她房间门口。 看到他,陈诺眼睛亮了亮,“你回来啦!” 她的态度感染了他,沈南周如雕刻般完美无暇的脸上像镀上了一层明媚的光辉,整个人都鲜活生动起来。 “对,我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拉开窗帘,用手擦了下玻璃上的哈气,外面的雪还在下,看上去并不比昨晚小多少。 屋子里虽然暖气很足,但陈诺还是打了个哆嗦,外面肯定很冷。 洗漱完对着梳妆台梳了头发,抹了沈南周特意给她买的儿童护肤霜,觉得刘海有些盖眼,想了想,拉开小抽屉从里面形形□□的发卡中找了个白毛毛的卡子朝后夹住了刘海。 沈南周的房间门敞着,这说明他不在卧室里。陈诺脚踩着狐狸毛地毯,到楼梯口那儿穿上拖鞋下了楼,她刚下来,沈南周的半边身子就从厨房那儿探了出来,首先看到了她头上的发卡,笑起来,“诺诺今天真漂亮。” 陈诺脸皮不够厚,虽然经常被他夸,但还是没什么免疫力。这会儿脸又红了,走到厨房那儿不好意思的问,“要不要我帮忙?” 沈南周说不用,“我刚才出去买了胡辣汤还有水煎包,油条,正在微波炉里热着,一会儿就好,你去餐桌坐好等着。” 听闻早餐终于不再是牛奶面包,陈诺吞了下口水,沈南周觉得好笑,弹了下她的额头,“去吧。” 吃过早饭,陈诺去书房看书学习,沈南周就在一旁陪着她,他喜欢这种形影不离的相处模式,一抬眼就能看到她,这让他特别安心。 陈诺别的都还有基础,英语却烂得不行,毕竟是另一种语言,光靠看书自学是学不会的。 沈南周见她今天终于翻开了英语课本,只一会儿功夫眉头就拧成了川字,放下手里的书,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拍拍她的脑袋瓜,“哪不会,我教你。” “我,我英语特别不好。”所以几乎都不会。 “不好就学,这有什么。”他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拿着书桌上的英语课本转移到沙发那儿,两人并排坐好,沈南周摊开三年级的小学英语课本,先带着她读。 他声音好听,读出的音符有种形容不出的韵律,陈诺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慢慢的就沉入了进去,特别认真的跟读起来。 第6章 NO.06 泉阳的这场雪一直下了三天才停,吃过晚饭,沈南周带着陈诺下楼散步。小姑娘已经快一周没出门了,她自己没觉得怎样,他却怕把她闷坏了。 小区绿化的不错,有树有草有假山喷泉,喷泉的池子结了冰,站在外面往里看,竟然还能看到游动的鱼。 “这些鱼不会冻死吗?”她像发现了奇迹,满脸好奇。 沈南周说不会冻死,给她科普说,“水结冰,是因为冰层上面温度低于零度,下面还是水,这层冰就像给河面盖了层浅厚不一的棉被一样,不管外面天气多冷,冰下面的河水温度一般都保持在4°,鱼是冷血动物,体温随水温变化而变化,并不会保持一个恒温,只要水温没有低到零度,鱼的体内水分就不会冻结,所以也不会死。” 陈诺听得稀里糊涂,表示不解,“为什么冰下的水会保持在4°左右?” 他先没回答,而是拉着她继续走,气温太低,一直站着不动容易感冒。 “水有一个特性,在4°以上是热胀冷缩,以下是热缩冷胀,也就是说在4°下它的密度最大,反过来在冰下,它的密度也是最大的,所以温度就可以保持在4摄氏度左右。” 见她还是似懂非懂,沈南周笑了笑,柔声说,“这些以后学习物理时会学到,不用太在意,你还小呢,慢慢来。” “……噢。” 小区里道上没什么积雪,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到小花园的时候积雪就多了,雪白一片,像平整的毯子一样,没有被人踩踏的痕迹。在路灯的氲光下,似镀上了一层黄|色的光。 陈诺扯住要往里走的沈南周,“别进去了,踩上去多可惜啊。” 沈南周宠着她,笑着点头说好,还夸她,“诺诺真善良。” 这和善良有什么关系……陈诺心里嘀咕,她觉得在他眼里,她好像没有缺点。 回到家,沈南周先去浴室帮她放了洗澡水让她泡澡,自己下楼去厨房煮牛奶,还往牛奶里放了几颗红枣,等她洗好出来,一杯红枣牛奶茶灌下去,真是舒服极了。 “你喝了吗?”她喝完了才有机会问道。刚才直接就是灌的,都不给她说话机会。 沈南周说他是大人,不需要喝这个。陈诺就认真的反驳说,“大人也会感冒,锅里还有吗?”他说没了,“嗯,牛奶也没了,”见她不高兴,想了想,出于安抚,妥协说,“那等会儿我冲杯板蓝根。” 板蓝根也不错,陈诺表示满意。沈南周就捏捏她的鼻子,“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你不注意身体,我就要管你。” 沈南周笑意柔柔,“傻丫头。” 现在时间还早,陈诺想去书房看会儿书。沈南周当然是陪着她,到快十点的时候他催她睡觉。陈诺在其它时候还是很听话的,合上书站起来,刚准备回房间,沈南周突然伸手搭上她的肩,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陈诺不明所以,仰着小脸看他,他却皱着眉看着窗外,过了会儿,似有些无奈,“诺诺,等会儿家里可能有客人会来,客人……嗯,脑子有点不正常,你在房间里不要出去好不好?” “不正常是指有精神病?” “……差不多。” “那你不要放他进来,很危险的。”陈诺煞有介事的说,“万一他突然发疯伤了你怎么办?以前我家里的邻居就有精神病,他差点把楼下小孩的耳朵咬下来,特别吓人。” 这话让沈南周一时啼笑皆非,见她是真的很担心,心软了软,安抚的说,“放心吧,他伤不到我。” “你这样不对。” “那等会儿我把高尔夫球棒放在身边,如果他发病我就打他。” 陈诺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显然他是一定要把朋友放进家里来的。 和陈诺想得不一样,沈南周的客人没有走门,而是走得窗户,在客厅里打开一扇格子窗,一只雪白的长毛猫脚步轻盈的跳了进来,猫有三条尾巴,蓬松松像狐狸尾巴,然后下一瞬,这只白猫就变成了一个男人。 男人长得很好看,二十来岁,穿着阿玛尼冬季最新款的休闲男装,一头雪白的长发及腰,五官妖冶,眼睛又大又圆,是宝石蓝色,这双大眼淡化了他颇具侵|略感的妖娆,看上去多了几分纯。 “白芨,我说过最近十年这里谢绝访客。” 沈南周脸上的表情无一不在表达着:大爷不开森,大爷嫌弃你,大爷想把你丢出去。 名为白芨的男子也挺不高兴,“你这家伙真是过河拆桥,为了帮你找人我也出力了,现在人找到了就翻脸不认人,沈南周,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吸血鬼!” 沈南周不为所动,直接戳穿他,“诺诺我不会让你见,你可以滚了。” 白芨被噎了一下,含糊着说,“我没说要见她,阿蛮把我赶出来了,我没地方住,你也知道我就你一个朋友,不投奔你投奔谁?” “我出钱请你住酒店,你可以滚了。” “酒店孤魂野鬼多,我害怕。” 沈南周呵呵,白芨看到他这笑抖了抖,硬着头皮委屈巴巴的说,“我保证不在她面前出现,你让我借住几天嘛,等阿蛮气消了我就走。” 沈南周不为所动,“两条路,要么我出钱你去住酒店,要么我把你丢出去。” “你这个冷血动物!” “呵呵。” 白芨:“……” 把不速之客送走,沈南周眉头却又皱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陈诺房间门口,推门进去,就看到他的小姑娘正和一只白底黄花的大猫玩儿的开心。 沈南周脸黑了,陈诺看到他进来,赶忙迎过来问,“你朋友这么快就走了?” “猫哪来的?”他不答反问。 陈诺察觉出他好像有些不高兴,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低下头不敢吱声。 见此,沈南周叹气,缓下神色,揉揉她的小脑袋,语气特别柔和的问,“怎么不说话?” 陈诺就像只敏锐的小狐狸,听出他的安抚意味,她心里松了口气,胆子大了些,仰着小脸说,“这只猫不知道怎么跑到阳台了,我怕它摔下去,就放进来了。”说完又保证,“我把它的爪子都擦干净了,还把那边的地毯掀起来了,没让它踩,不会弄脏的。” 她说完,那只大花猫还配合着喵一声,听在沈南周耳中真是妥妥的挑衅。 沈南周不好当着他家小姑娘的面发脾气,不动声色嗯一声,温声说,“诺诺真善良。这只猫好像是楼下的,我抱着去还给主人好不好?” 陈诺直接把他的表扬过滤了,很懂事的点头,“那你送回去吧,要不人家该着急了。” 说着就要回去抱猫,沈南周按住她的肩,“这种家猫爪子利,身上细菌多,不知道打针没有,你别碰,伤到你怎么办,我来。” 大花猫好像听懂了似的,他话音刚落,就喵呜一声,弓起背做出攻击的姿势,毛好像都炸起来了。陈诺吓了一跳,沈南周趁机教育她,“看到没有,以后不要轻易靠近不知来历的小动物,伤到你都没处说理,打针还是其次,受罪的还是自己。” 陈诺:“……嗯。” 在沈南周和陈诺说话的档口,大花猫瞅准机会找个空子嗖的一下就窜出了房间,陈诺呀一声就要追,沈南周拉住她,“你刚才摸到它了,快去洗手,最好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去追,等会儿直接就给主人送回去。” 陈诺迟疑一下,决定听他的话。 帮她把房间门关了,沈南周沉着脸下了楼。楼下本该已经离开的白芨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怀里搂着个身材颇为丰满的女人正在说些什么。看到他下来,那个女人直接推开白芨站起来,指着沈南周骂,“你才脏得满身细菌!你才需要打针!爪子利!” “阿蛮!”白芨怕她真把沈南周惹毛了,赶忙站中间阻止。 阿蛮哼一声,白芨讨好的冲沈南周笑啊笑,“那个啥,你也知道阿蛮很喜欢她,听说你找到人了非要亲眼看看才放心,我们也没恶意哈~” 沈南周看看他,又看看一脸桀骜的阿蛮,淡淡说,“没有下次。” 白芨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下次就算见也会光明正大哈~” # 过了元旦没两天,沈南周带着陈诺去了医院做体检。他们去的是泉阳口碑极好的私立医院,这家医院的院长和他认识,所以大开方便之门,体检做完,一个小时各项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沈南周也没让其他医生帮忙看检查单,他自己看了一遍,和一旁眨巴着大眼的小姑娘柔声说,“诺诺身体很好,就是有点营养不良,还有些低血糖,不过不用吃药,买些钙片和vc,再买点葡萄糖就好了。” 听闻不用吃药打针,陈诺紧绷的小脸终于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沈南周好笑的弹了下她的脑门,“这么怕吃药啊?” “药不好吃。” “那你要多锻炼身体才行了,健健康康的才不用吃药打针。所以不可以整天趴在书桌上看书,嗯,回头订台跑步机放家里让你锻炼。” 陈诺:“……” 回到家沈南周就直接在网上订了台多功能跑步机,想了想,又买了羽毛球拍,打算把顶层大平台的玻璃房清一下,可以在上面打羽毛球。 陈诺自住在这里还没到玻璃房看过,见沈南周要上去,她像小尾巴似的也跟着了。 家里二楼有直接通往平台的楼梯,不过不通暖气,上去前沈南周让她穿厚些,又下楼拿了靴子亲自给她换上才满意了。 陈诺觉得自己都快生活不能自理了。 第7章 NO.07 泉阳陆陆续续又下了三场雪,到快过年时都没有停。 陈诺这两天有些小感冒,鼻子不透气,吃了药也没见好,今天早上一起来,喉咙跟粘了胶水似的,吞咽都困难。早餐理所当然的只喝了粥,就这咽下都不容易。 沈南周抽了张纸巾帮她把嘴巴擦了,“上楼换衣服,我们去医院。” 去医院=肯定要打针 陈诺反应还是挺快的,她苦着脸小声说,“能不能不去医院?” 沈南周表示自己很民主,“行啊,那我去买药,在家给你输液。”去医院是想顺带再给她做个全身检查,既然她这么抵触,那就等下次好了。 陈诺一脸的被雷劈了的样子,“你……会打针?” 沈南周笑意柔柔,“忘记告诉你,我有专业的医师资格证,临床经验有三年,给你打针一点问题都没有。”说着还瞟了眼她放在餐桌上的小手,好似在评估血管是否清晰。 陈诺第一次觉得他那一口白牙寒气森森,连眼神都不那么温柔了。打了个哆嗦,却依然做着垂死挣扎,用她那哑成破锣似的嗓子申辩,“电视上说了,针打多了就会产生抗体,以后再生病打针药效就不那么好了。”这是上周她和他一起看电视时看到的新闻报道,此时说来深觉再合适没有了! 说完,可能是出于利益最大化的目的,小姑娘还懂得做出适当的让步,“其实吃药就可以了,那个什么口服液我今天肯定喝。”虽然味道真的特别不美好。 沈南周点着她的脑门好气又好笑,“宁愿吃苦药都不打针是不是?” “打针真不好。”她端着义正言辞的脸打着逃避打针的目的,虽然手法拙劣,但也不得不让人说句小姑娘脑子活,不笨。 沈南周对她一向做不出强迫的事,相反他其实还有点儿高兴,不是真对他亲近也说不出这样任性的话。这段时间的纵容总算是没白费。索性也不劝了,直接自己开了张药方,到小区门口的药店去配了中药,等陈诺看到面前黑糊糊的药汁,脸都僵了。 “乖,喝吧,我放了甘草,不是很苦。” 陈诺惊悚的吞了下口水,用她漂亮的大眼睛去忽闪眼前笑如春风的男人,几次想张口,却又说不出反悔的话,因为她既不想喝这种闻起来就知道肯定特别难喝的中药,也不想被人在身上戳针眼,最后两厢对比,还是端起碗把药给一口闷了。 然后…… 呕…… 苦死个人了!!! 沈南周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往她嘴里塞了块儿水果软糖,陈诺用她水汪汪的眼睛无声谴责着‘罪魁祸首’。‘罪魁祸首’很淡定,往她嘴里又塞了块儿糖,还体贴的拍着她的背顺气,柔声说,“没事没事,这药见效不比打针慢,晚上喝一剂明天早上再喝一剂应该就能消炎了。” 陈诺:“……” 突然觉得自己好蠢-_-|| 虽然隐隐有了些后悔,但木已成舟,她说话还是很算数的,所以虽然很难喝,但晚上和隔天早上还是把苦哈哈的中药给灌进了肚子里。 药虽然喝起来味道很销|魂,但药效确实不错,昨天喝了两剂早上起来时嗓子已经好了许多,吞咽虽还不能和平时一样,但也没大的影响,就连一直总是堵塞的鼻子也通了,可以说是立竿见影了,要知在此前因为小感冒她已经吃了快三天的药片喝了七八杯板蓝根都没什么用。 不过药效虽好,但打死陈诺也不想再喝下一回了,实在太苦了,不止苦,还有股形容不出的怪味道,糅合在一起,啧啧……如果再生病,她宁愿乖乖被戳针眼。 沈南周这次是直接把小丫头给治老实了,算得上是一劳永逸。 过完腊月二十六,离除夕也没几天了。沈南周开始带着陈诺频繁的去各大商超采购过年的东西。 毕竟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过年,沈南周还是挺重视的,总靠网购就没意思了,像年画春联还有装饰的中国结彩带窗花什么的还是自己亲自挑选比较有意思。 陈诺举着两个造型大同小异的中国结问,“这个好看还是这个好看?” 沈南周看了两眼,相当财大气粗,“都好看,全买了。” 过了会儿到春联年画专卖区,挑了半天也没挑出哪个更合心意,陈诺小大人似的围着货架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都快挑花眼了也没选出了一张合适的。 售货员在一旁都替她着急,主动过来问,“小朋友,你想要什么样的,阿姨帮你选。” 陈诺不是很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她抿着嘴不吭声,转身就回沈南周身边去了,还伸手抓住他大衣下摆,像只小兔子似的。 售货员有些尴尬,对着沈南周讪讪笑笑,沈南周没理她,低头拍拍身侧小姑娘的肩,微弯下腰柔声说,“我们先去买菜好不好?” 陈诺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两人转战食品区,买了许多吃的,推车很快就给塞满了。 商超里暖气很足,陈诺穿的厚,这会儿身上都出汗了,她仰着小脸问,“你戴着口罩会不会不舒服,热不热?” 沈南周把手放在她脸上感受了下,“一点儿都不热。” 他的手像冰一样凉,陈诺想起他的病,觉得他真是太可怜了,主动握上他的手,“我帮你暖暖。” 沈南周眉眼弯弯,透出笑意,“那谢谢诺诺了。” 两人最后也没拐回去继续挑选春联,结了账就离开了商超,手里提着三大袋东西,陈诺想帮忙出点力都不行,因为她真的提不动。 把买的东西放进车后座,两人坐上车,没回家,而是转道去了附近的花鸟市场,准备买点盆栽鲜花装饰家里。 花鸟市场里的人很多,停车位都不好找,还是等了会儿有车子离开才腾出了位置停好的车。 外面还在下着小雪,但无论是之前的商超还是这里的花鸟市场都是人挤人,热闹极了。 沈南周牵着她的手踏入了这股人流大军,陈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得目不暇接,并不觉得人多不好,反而这种挤挤挨挨让她觉得踏实。 先买了两大束鲜花,又挑了几种好看的盆栽,和老板说好等会儿再回来拿,沈南周带着陈诺去了宠物区。从家里出来时说好的,要买几条鱼回去养。结果看到卖小狗的,小姑娘就走不动道了,萨摩耶,博美,贵宾犬,金毛……都是刚满月不久的小奶狗,可爱极了。 “喜欢吗?” “喜欢!” “买一只?” 陈诺却摇头,恋恋得又看了两眼那些憨态可掬的小狗,扯着他的手离开了。 “不是喜欢?”沈南周问。 “太贵了,”她皱着眉说,“刚才我听到老板娘和人家报价,都好贵。” “几千块而已。真喜欢就挑一只,不要为钱发愁,我闲钱很多,花不完。” 在这个问题上陈诺比较有原则,“又不能吃不能穿,买了还要花钱养,再说家里二楼铺着地毯,一楼是木地板,不方便。我大伯母家里以前养过一只金毛,后来就是嫌狗脏就送人了。” 沈南周摇头叹气,11岁的小姑娘考虑家庭主妇在意的问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些怜惜的摸摸她的小脑袋,没再说什么,两人直接去了鱼店。 等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买的东西太多,又是吃的又是盆栽花束还有金鱼鱼缸鱼食氧气管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任沈南周力大无穷,也没有三头六臂,所以只能来回多跑了几趟才把东西拿完。 陈诺一直留在车里看着,等东西都拿完了,她才提着金鱼跟着沈南周乘电梯回了家。 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捯饬鱼缸,鱼缸不大,五十厘米的长方体,下面带个小柜子。柜子需要组装,如果不是车空间够大,真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把鱼缸组装好没费什么事,沈南周手特别灵活,拿着螺丝刀几下就装好了,摆在客厅博古架旁边,装了水,氧气管通电放进去,平静无波的水面就起了一个个小泡泡,这是有氧气了。 鱼店老板还大方送了些小石子,假的水草之类的装饰物放鱼缸里,等把八条金色锦鲤放进去,还挺好看的。 陈诺到底是孩子,围着鱼缸一直盯着看,不时的把手指伸到水里去戳一下游动的鱼。沈南周也不管她,去收拾买的其它东西去了。吃的塞冰箱,盆栽找到合适的位置一一摆上,鲜花修剪一番分别插|进新买的三个水晶花瓶里,准备客厅三角支架上放一束,陈诺屋里放一束,还有一束可以放餐桌上。 已经看完鱼托着下巴在一旁看他插花的陈诺眨着大眼说,“你房里也要放。” “我是男人,屋里放花不好看。” “那把那盆兰花放你房里。” “兰花放书房。” “那……蝴蝶兰?” 沈南周笑,捏捏她的鼻子,“非要往我屋里塞点东西才甘心是吧?”见她还点头,他无奈的说,“那我还是放鲜花吧,蝴蝶兰你自己养着玩儿吧。” 隔天两人又出去血拼了一天,大包小包提了许多东西回来,除了吃的,还买了不少新衣服鞋子,都是陈诺的,她不要,他非要买,管都管不住。陈诺回来就有点儿不高兴,沈南周把零食放到客厅茶几下面,见她还耷拉着小脸,就刮了下她的鼻子,“新衣服不喜欢吗?” “我衣橱里有好多衣服都还没穿过,你又买这么多,”她嘟嘟嘴,“刚才都说不让你买了,那个女的刚说两句你就刷卡了。” 她把他当成了被人宰的冤大头。 沈南周一脸好笑,“我觉得你穿着漂亮才愿意花钱买,你看,家里只有你和我,我的钱又很多,不打扮你打扮谁?” “你都没给自己买过衣服。”她怏怏的说。 “那是因为我的衣服都很贵,在这里买不到。”见她不相信,他站起来到博古架下面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到几张单据递过去,“你看,我的衣服都是从国外手工定制的,每季都有新款送来,你和我一起生活的时候,冬季的衣服已经送到了,春季要等年后。” 陈诺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外文字母,但很快找到了代表金额的阿拉伯数字,看过之后深觉三观受到了巨大冲击。 “这上面的金额是欧元,换成人民币你可以乘以十。” 陈诺:“……” 第8章 No.08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传统习俗贴春联。 吃过午饭,陈诺和沈南周凑一块儿研究上下联。瞧了半天,小姑娘有点蒙圈儿,好几个繁体字都不认识,问了沈南周才恍然大悟噢一声,原来是这个字啊。 “你能分出哪个是上联吗?”陈诺好奇的问。反正她看不出来,觉得上下联完全没区别。 沈南周指着‘喜居宝地千年旺’说,“这个是上联,”又指着‘福照家门万事兴’,“这个是下联。” 陈诺看了看,还是没瞧出来有什么不同。 沈南周就和她讲解,“最简单的方法,看对联最后一个字,上联最后一个字一般都是三声或四声,称为仄声,下联最后一个字一般是一声或二声,就是平声。” 陈诺一看,还真是。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赶脚,“原来这么分啊,我爸妈都不知道,每次□□联都要提前问好才行。”想起父母,她皱皱眉,不太高兴的样子,眼睛像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霾,不复之前的明亮。 沈南周好似没看出她情绪的变化,揉揉她的小脑袋,温声说,“我知道的东西很多,以后慢慢教给你。”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他就给她分派了任务——给春联上胶,陈诺是那种只要做事就特别专心的孩子,她拿着胶水瓶认真的在春联背面涂来涂去,怕干了,速度还挺快,涂完递过去,“快贴,要不胶水该干了。” 等把横批也贴了,陈诺瞅着沈南周的大长腿看了好几眼,深觉长得高就是方便,贴横批都不用踩凳子。 之后是贴门画。 门画是个大大的红底金色的‘福’字,要倒着贴,意思是福倒了——福到了。 回到屋里,看时间已经下午快两点,沈南周让她去睡午觉。平时都是一点钟睡,今天贴春联才晚了些。 “我睡不着。”陈诺不想回房间,她想看他拿那些花花绿绿的彩带装饰房子。 沈南周点着她的小鼻子笑,“放心,那些彩带等你睡醒了再挂,我不会动的。” 小心思被发现了,陈诺有点儿不好意思,低着头应了一声,就乖乖上楼去了。沈南周规定她每天至少要午休一个小时,虽然让人有些不适应,毕竟小孩子的精力都比较旺盛,而且陈诺以前也没午睡的习惯,乍然让睡真的挺难睡着的。但她懂得好坏,知道午休对她有好处,所以一直很听话的实行,没有随便对付。 等确定小姑娘回到房间了,沈南周才皱着眉到玄关那儿开了门。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三十岁上下,国字脸,剑眉星目,一脸正气,正是那天向沈南周讨要报酬的男人。此时他的情况看上去有些不太好,虽依然没什么表情,但脸色着实难看,原本微黑的皮肤现在煞白似鬼。 “你怎么伤这么重?”沈南周侧身让他进来,男人想大咧咧往里走,沈南周伸手拦住,抬抬下巴,“换鞋。” 男人啧一声,似有些不耐,却也没多说什么,从鞋柜里找到双明显是待客用的拖鞋换上,这才慢吞吞的往里走。 沈南周去倒了杯水给他,坐下问,“谁把你伤成这样?”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手里转动着透明的玻璃杯,似想到什么,神色阴郁下来,“那颗红石……废了。” 沈南周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你这是被反噬了吧?阿婉怎么样?” “她……不太好。” “那你找我?” “沈南周,你何必明知故问!”男人突然发起飙来,“是,没错,我想把她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 “元智。” 名元智的男子像被突然捏住了喉咙般,声音戛然而止。过了片刻,他颓丧的抱头埋于膝上,声音幽幽,“我知道留不住她,一直都知道,但我还是想逆天改命把她留下来,哪怕变成你这样呢,至少她还留在我身边,沈南周,” “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不等他再说下去,沈南周已经打断他,“你该知道我能找到她有多不易,有违天和的事我不会做,否则将来报应不爽,只会连累她。” “我们认识快三百年了。” “这件事你是否和阿婉谈过?” 见他面露苦闷,沈南周那双练达通透的眼睛已经找到答案,“你修道不易,千年才化人形,一直恪守本心从不杀生,又向来行善积德,兢兢业业这么多年,阿婉就是知道你不容易才不让你做傻事,何况变成我这样又有什么好,没有灵魂的怪物罢了,死后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与其硬留着她,不如让她早些转世投胎,你帮我找到了诺诺,以后我也可以帮你找到阿婉。” 元智抬头看过来,神色复杂,“投胎就是下一世,人已经不是那一个了。” “那又怎样?”沈南周很淡然,“我知道她还是她就好,灵魂没变,人就是那个人。以前的感情忘了可以重新培养,我有数不尽的时间和耐心,总能把她再捂热。” “就算捂热了她也不会比上一世更爱你。” “元智,你着相了,”沈南周摇摇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两份感情,我不强求她怎样,只要我始终如一就行了,你不能一边爱着这个人,一边还要贪婪的去要求同等的回报,那你这份情就功利了。” 元智一时怔怔,心里乱成一团。沈南周察觉到他家小姑娘睡醒了,站起来特无情无义的直接送客,“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诺诺要下楼了,我就不留你了。” 元智:“……” 陈诺洗了脸下来,头上换了新的发卡,是个粉色的蝴蝶结,下面缀着两根黄|色的穗子,虽有些不中不洋,但还挺好看的。 沈南周伸手捏捏垂到她耳边的穗子,“这个比早上戴的那个还衬你。不过衣服有些不配,该穿那件蓝色的唐装。”说着都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扯着人上楼换衣服,陈诺有些无奈,“在家不用这么讲究吧?” 他头也不回的答,“我就喜欢把你打扮的美美的。” 陈诺嘴角的弧度扬了扬,其实小女孩哪有不爱美的~ 隔天就是年三十,一大早起来,陈诺先在沈南周的监督下踏着跑步机慢走了一个小时,因为暖气太足还出了点汗,洗个澡换了衣服下楼时早餐已经摆好了。 吃饭间隙,两人还讨论了下年夜饭的菜单。是的,没错,年夜饭他们不打算找外援,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主要还是陈诺吃够了饭店菜单,沈南周宠她,察觉出她对外卖的抵触就把之前打算年夜饭叫餐这事儿给划掉了。虽然因为个人原因他不是很喜欢油烟气,但也不想勉强她。 “我想吃炸丸子,炸藕夹,炸鸡块,炸带鱼。”她家里每年过年都会炸很多东西,但她一般都吃不到,年夜饭父母不会让她上桌,都是额外拨点菜给她吃,而且很少有肉。今年似乎可以‘当家做主’了,陈诺就想狠狠吃一顿。 见她说起这些小脸仿佛都要放光,沈南周心里软软的,柔声说好,“那等会儿就先炸这些给诺诺吃好不好?” 陈诺眼睛亮了亮,又有些踟蹰,“你好像不会啊。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没有真正动手过。”要知过年炸东西父母怕她偷吃,再加上她确实小,平时能踩着凳子做饭,炸东西就不合适了。所以一般她也就是在一旁干看着做别的活,择菜洗菜什么的。 “没事,可以在网上学。”沈南周把奶糕往她跟前推了推,“快吃吧,吃完你帮我……择菜,我来炸东西,我们分工合作好不好?” 不用‘坐享其成’吃白食了,陈诺果然很高兴,嗯嗯点头,愉快的比平时多吃了两个奶糕。 等第一锅炸鸡从油锅里捞出来,沈南周先挑了块儿全是肉的吹凉了塞进陈诺的嘴巴里,还问,“好不好吃?” “好吃!” 沈南周就笑了,忍着不适炸东西什么的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不过该午休时沈南周还是赶了陈诺回房间休息。陈诺虽然有点不乐意,却也没任性不听话。 晚上两人坐一起吃年夜饭,沈南周给她倒了杯鲜榨的橙汁,自己喝得红酒,开吃前他举杯,“来吧,庆祝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陈诺这会儿小脸红扑扑的,她也跟着举起杯子,煞有介事的站起来跟他碰杯,碰的时候特意把自己的杯口与他的错开,往下一些,这代表尊敬。 “新年快乐,还有,谢谢。”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救了我的命,给了我一个安稳的家,让我知道什么是幸福。 她未说完的话他听懂了,沈南周揉揉她的小脑袋,却没多说什么,语言有时候是非常苍白无力的东西,心里明白就好。 吃过年夜饭,就是看春晚。茶几上堆着数不清的零食,虽然刚吃过饭,但陈诺还是吃得撒欢,不时的会喂给沈南周一些。他吃东西总是吃得特别少,刚才在餐桌上也只随便动了动筷子而已。住在一起这么久,陈诺已经知道如果他强迫自己吃太多会很不舒服后,就再不敢让他多吃东西了,都是看他随意。 虽然她真的很想让他多吃些。 沈南周看着又递到自己嘴边的糯米团子,无奈,但还是张嘴吃了下去。然后就拿起个苹果还有水果刀开始削皮,削好了就切块喂给小姑娘吃,陈诺不是很喜欢吃苹果,但……盛情难却,只能吃了。 之后就不喂沈南周吃东西了,沈南周投桃报李,刚准备拿起再削的苹果也不再削了。 今晚除夕夜,陈诺下定决心准备熬到12点以后再睡,怎奈她这段时间生物钟让沈南周给调整的十分规律,不到十点就有些瞌睡了,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沈南周看到就说,“困了就去睡,别硬撑。” “没事,今天过年呢。” 沈南周就不管她了,由着她熬,毕竟,是过年呢。 第9章 NO.09 过完除夕,时间好像突然慢了下来。陈诺生日在农历八月,这个年纪,读五年级,到夏天升六年级合适,读六年级,到夏天升初中也没什么不合适,沈南周已经知道她不想读小学了,想直接读初中,理由也是现成的,小学都要毕业了再插班,就像一个大活人突然介入别人的家庭,不自在。 沈南周对这个特别无所谓,跟她说,“只要你能跟上进度就行,那暑假前你就在家继续复习功课,等初中开学再入校。” “要不要……考试?” “你想读重点中学还是普通中学?”他不答反问。 陈诺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想读重点。” “那就读重点,”他颔首,这种云淡风轻笃定的口吻让人想要膜拜。 “我可以安排你进泉阳最好的中学,但入学肯定会有个测试,不过只是测试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就算交白卷我也能保证你入学。” 小姑娘的世界观在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被不断刷新,沈南周这种‘王八’气概在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她知道要读一所好学校有多难,父母为了让兄姐入读绵州的重点中学,当时单请客吃饭送礼就花了许多钱,那段时间她的日子也最难过,经常被气不顺的爸妈非打即骂,堪称十年苦菜花生涯中颇具代表的时期之一。 “是不是……要花很多钱?”据说想进重点中学,条件不符合的一般都要交些赞助费什么的。像她这样连小学都没毕业的,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沈南周也不隐瞒,“是需要花些钱,”见她小脸瞬间沮丧,不在意的笑笑,“你可以把这个当做对你的早期的投资,等以后你长大了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不是说将来赚的钱都给我?那你就努力学习,赚很多钱就是了,别让我亏本。”说完还激她一句,“难道你没信心把我投在你身上的钱赚回来?” “当然有!”陈诺有些急切的保证,“我会好好学习,将来赚好多好多的钱,嗯,全都给你!自己一分不留!” “傻孩子!”沈南周点点她的鼻尖,语声幽幽,“只希望将来你别后悔才好。” 陈诺眉心皱了皱,带着股初生牛犊的倔劲儿,睁着大眼特别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像宣誓般一字一句的说,“我永远不会后悔!”他就像她的启明灯,黑暗生活中仅有的光芒,陈诺觉得为了这缕曙光,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 过完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个年算是正式告一段落。泉阳虽已进入早春,但昨天还是又下了场雪,到今早才停。陈诺喂完鱼,问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敲敲打打的男人,“今天还出去吗?”如果不出去,她想回楼上继续看书了。 沈南周抬头看她,语气柔柔,“再等我半小时,很快就好。” 陈诺点点头,走过去站在他旁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市行情,那些红红绿绿的线条和数字一会儿一个样儿,不停地变换着,看了半天她也没找着规律。 沈南周拍拍身边的位置,“站着多累,坐这儿。”等她坐下,他笑问,“能看懂吗?” 她诚实的摇头,“看不懂。” 沈南周把电脑往她面前侧了侧,很为人师表的给她讲解红线代表什么,绿线代表什么,还有这些数字代表什么,内容浅显易懂,陈诺很快就听明白了,然后故作不经意的说,“我家以前的邻居就靠炒|股赚钱,后来他家里在市区买了大房子就搬走了,不过去年他们家又搬回来了,我听人说是炒|股赔了好多钱,又变穷了!” “嗯,所以呢?” 他漫不经心,陈诺就有些讪讪的,“……那个,你最好别把钱都投到这里,嗯…没有保障。” 沈南周捏捏她的小耳朵,“诺诺怕我倾家荡产养不起你吗?” “我是怕你变成穷人。”他这样的人,就应该一直高高在上,而不是像她父亲,叔叔大伯和那些邻居,为了多赚些钱每天蝇营狗苟,平庸活着。不满12岁的小姑娘,看人看事已经有了成年人的眼界和思维模式。说话做事虽依然不乏青涩,但比之同龄人真的成熟许多。 沈南周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好笑,又觉得窝心,揉揉她的小脑袋,“放心吧,除了股票,我还有许多其它投资,这个只是来钱快又有点儿意思,打发时间正好,嗯,就像玩儿游戏,就是个乐趣。” 陈诺听懂了,也就放心了,像放下了心中大石,脸上露出轻松的笑。 # 今天沈南周是打算带陈诺去买些电子产品的,手机,电脑,ipad,还有学生必备学习机,这些在网上挑到底不比实际试用后再挑选来的称心。 他们也没去很远的地方,小区附近有个大的电子商城,沈南周把车停好,带着鸭舌帽和口罩,身上穿得也很休闲,看起来就像带着妹妹出来逛街的哥哥。 平时外出他一般不会这样全副武装,别人的目光在他这个年纪和阅历已经造不成任何影响,再说一般他很少出门,是个死宅来着。不过陈诺显然不太适应这种瞩目,在几次后,沈南周外出就养成了戴口罩的习惯,免得给小姑娘带来太大压力。 两人先去了手机店,陈诺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营业员问什么都抿着嘴巴紧紧拽着沈南周的衣服下摆,像个特别腼腆的小姑娘似的,长得也好看,所以不会让人觉得这姑娘不讨喜,反而还挺可爱的。 沈南周虽然喜欢她这种全身心的依恋,但陈诺这样却让他喜忧参半。被喜欢的姑凉依赖当然好,但对陌生人抵触成这个样子,以后上学可怎么办?学校里可全都是陌生人。 买完手机,又快速挑了电脑和ipad,又买了最新款学习机,两人算是满载而归。回到家已经中午12点多,沈南周先去厨房做饭,陈诺在客厅摆弄自己的新手机。 手机贵得要死,好几千块,她本来想买个几百的就行,怎奈沈南周太豪,样样都要好的,今天买的这些东西的价钱加起来,在小姑娘看来简直就是奢侈品。所以摆弄手机的时候就特别小心谨慎,很怕一不小心就给玩儿坏了。 吃过午饭,沈南周把电脑装好放到她卧室的书桌上,又帮她把学习机里的一到七年级的课程视频下载下来,等都弄好了,把她手里的手机收走放一边,掀开床上的被子示意,“该睡午觉了。” 于是陈诺乖乖躺进被子里,沈南周就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她用脸颊蹭蹭柔软的枕头,轻声问,“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和你说?我是想监督你睡觉,怕你贪玩偷玩手机。”他的声音就像柔软的棉花糖,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陈诺抿着嘴角轻轻的笑了,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一下又一下,像挥动的蝶翼,好看极了。 “感觉的,我觉得你有话要告诉我。” 这个敏感的小姑娘啊~ 沈南周刮了下她的鼻子,把她已经长到耳朵下的头发拨开,眼含笑意,“我是有些担心你。” “嗯?(⊙_⊙)?”显然他的话和她预想中的不同,所以陈诺的脸上露出短暂的迷茫。 沈南周觉得好笑,却继续说下去,“你现在这样抵触陌生人,等入学读书怎么办?不和人说话吗?” 她眨眨眼,明白了他的担忧,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的又蹭蹭枕头,像小猫儿似的可爱。过了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说,“老师和同学……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他鼓励的看着她,脸上笑容不变。 陈诺放松了些,想了想,总结说,“他们……嗯,没有危险。” “傻姑娘。”沈南周怜惜的抚了下她的脸颊,“老师也有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同学也有欺负人的败类,好人坏人从来不分|身份,平时看新闻,有警|察因公殉职,是英烈,也有警|察知法犯法,草菅人命,人家说警|察是正义的化身,但再正义的职业,也免不了个别的瑕疵。” 陈诺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从不把新闻上草菅人命的警|察和学校的师生联系起来。此时听到沈南周的言论,小姑娘觉得自己三观又被刷新了。 “那,那怎么办?”她讷讷反问,小脸有些白。 沈南周想起那晚找到她时的情景,三个成年男人把她围在中间,深秋的夜,车辆行人都极少,一片灯火之外的阴影下,她被人撕扯被人扇了耳光,哭喊声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仿似绝望的哀鸣。 心里顿时一抽。 “乖啊,这只是极个别现象,”沈南周握上她蜷成团的手,声音更加柔和悦耳,“世上坏人虽然很多,但好人更多,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不要因噎废食,你会怕被噎到就不吃东西了吗?”见她摇头,他又说,“同样的道理,虽然不应该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但比如买东西时或者问路时,适当的交谈也是可以的。不是所有的陌生人都是坏人,看事情不能以偏概全,知道以偏概全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所以学校里不能保证没有一个坏老师坏学生,但肯定大多数老师和学生都是好的,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对学校产生抵触,就是想告诉你,嗯,凡事多留个心眼,不要过分相信老师和同学,平时生活中,也不要把社会上的所有陌生人一棒子打死,你以后上学,我不可能像现在这样24小时跟着你,总有需要你单独和学校外面的陌生人接触的时候,对不对?” 陈诺认真想了想,虽然眉头皱的死紧,但还是说,“我以后注意。” 沈南周就揉揉她的头发,“也不用太逼着自己,慢慢来,顺其自然就好。” # 时间一天天的过,到八月中旬的时候,陈诺开始紧张起来。沈南周安排她入读省实验中学,这里是y省最好的学校,设初中部和高中部,每年全省各地很多人都会想法设法把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书。 关于省实验的介绍是她在网上查的,上面说省实验里面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一般人除非学习特别优秀,要不真挤不进去。要知不是所有富贵家庭的孩子都是不学无术的蠢蛋,相反,许多名列前茅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算差,土根里的凤凰也是有的,但像省实验这样的好学校,尤其是不用参加中考的初中部,条件差些的真进不来。 看过这些,陈诺觉得沈南周把她塞进去肯定花了大把的钞票,所以无论怎么样,她都不想丢他的人,下周的入学考试也就变得相对重要起来,压力相应的就产生了。 “诺诺,帮我去超市买瓶酱油,家里用完了。” 陈诺正趴在茶几上写数学题,听到从厨房传出的声音,她搁下笔站起来,跑过去问,“是上次买的那个草菇酱油吗?” 沈南周先捏了个虾球塞她嘴里,笑说,“不要老抽,要生抽,调菜用的,顺便再买包白糖,还有白醋也快用完了。” 陈诺咽下嘴里的虾,又自己捏了一个吃,然后才说知道了,转身出了厨房,到玄关鞋柜上拿上钱,又换了凉鞋就出门了。 她这几个月性格开朗了许多,独自外出到小区超市买东西什么的不在话下,也能和陌生人说上两句话了,不像之前似的一声不吭。再说夏天一到,几乎天天都是大晴天,沈南周不能出门,她当然要担起家里采购的责任,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家都是网购。 第10章 NO.10 从省实验出来,陈诺背着书包,小心的避开四面八方扎成堆的家长,左挪右闪窜出了人群,走走停停,很快就在马路对面的大榕树下找到了沈南周的车,抿了抿嘴角,径直走了过去,娴熟的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车里开着空调,头上又有大树遮挡,和外面近四十度的气温比起来真是天堂与地狱。 沈南周拿湿巾帮她擦了脸,又把水杯拧开递过去,“酸梅汁,喝吧。” 陈诺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嘟咕嘟就喝掉了大半杯,这才像活过来似的,长出口气,宣布了自认不太好的消息,“我没有分到一班。”一班是尖子班,虽碍于国家规定不许学校差别待遇,但私下里还是会分个重点班和普通班出来,一班想当然的是重点班里的头把交椅。 沈南周把冷气风口拨了下,省的把她吹感冒了,见小姑娘沮丧,他笑问,“那你分到几班?” “……三班。” “我记得今年省实验初一招12个班,单数都是重点班。” “一班最好。”虽然三班也是重点班,但到底比不上一班。她兀自闷闷不乐,脑门却被不轻不重弹了下,听到身边人问,“你之前的目标忘了?” 陈诺大眼快速忽闪两下,讷讷的辩解,“我以为我的分数能进一班的。”她入学考语数英总共只丢了五分,自我感觉很良好。所以当早上在公告栏看到自己被分到三班后才会失望。 沈南周拧了下她鼓鼓的腮帮子,笑了,“你这叫得陇望蜀。” 得陇望蜀,简称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陈诺偷偷撇了下嘴,狡辩,“我这明明是有上进心。” 沈南周又笑了,“有上进心是好事,太把这些外在东西放心上就是坏事了,人要有气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太高深,你能做到凡事保持平常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就像个宽容睿智的长辈,包容她的小心思,教导她为人处世的道理,陈诺有些不甚明了,谁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否则省实验外面也不会有那么多翘首期盼的家长。刚才在班里,她就看到有几个女生偷偷趴桌子上哭了,听旁边同学说就是因为没有分到一班怕被家长骂。 但她不笨,知道他是对的,认真想了想说,“这是让我有大将风度对不对?” 沈南周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忍俊不禁,颔首说,“对,我希望你有大将风度,胜败乃兵家常事。” 陈诺被他笑的有点儿不好意思,沈南周也不再多说,倾过身帮她系安全带,温声说,“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看到车外骄阳似火,陈诺懂事的摇摇头,“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凉面。” 沈南周又是一笑,也不坚持,说声好就发动了车子。 在这种晴朗的天气外出,之余沈南周确实有些勉强。他对太阳光有先天的不喜,虽然短暂照射也没关系,但就像人类厌恶恶心的事物一样,总是抵触的。 像现在,他就把自己包得比较严实,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像精英人士,就算被人看到也不会多想。车窗上厚实不透光的布帘都拉上了,手上戴着特制的手套,遮阳板也是专门定做的,不会让太阳光直射到他脸上。 车子开进小区,直接停到了地下车库。这里有电梯直通楼上,不会照到太阳,方便了沈南周。 回到家,陈诺被赶去洗澡换衣服,沈南周脱掉外套,挽了袖子去厨房做凉面。自年夜饭后,外卖就不经常出现在餐桌上了,因为他发现他亲手做饭她吃得更开心…或者说安心。无奈之下,洗手作羹汤就成了沈先生新的日常消遣。 吃过饭,睡了午觉,陈诺把书包里的书拿了出来,吭哧吭哧趴自己屋里书桌上开始包书皮。书皮纸是沈南周在网上给她买的,因为据说女孩子很喜欢给自己的书包上花花绿绿的一层外衣,显得好看。 当然,陈诺确实喜欢这些漂亮的书皮纸。 她正拿着剪刀不知从哪里剪裁合适,沈南周敲门进来,手里端着盘切好的水果。见她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笑了,把果盘塞她手里,接过剪刀,手法娴熟的帮她包起书。 陈诺吃着西瓜好奇围观,等他包好一本书,拿起来看,严丝缝合,板板正正的,堪称精致。 “你以前上学经常包书皮吧?” 沈南周说第一次包,陈诺眨眨眼,他抬头冲她轻盈浅笑,“手巧罢了。” 拿着剪刀不敢下手的陈姑凉:“……” 开学后,沈南周每天都会开车来接她上下学,中午也来,一天六趟跑,天又热,太阳又大,没两天陈诺就说,“我以后坐公交吧,小区门口就有站牌,可以直达学校的。”她实在不想他这么辛苦。 沈南周笑了笑,柔声反问,“诺诺是嫌我碍事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陈诺小脸都皱成了个囧,“我是怕你照到太阳不舒服。”关于紫外线过敏她是在网上查过的,严重的话照到太阳光皮肤可能会溃烂,想想都很恐怖,他那么漂亮,皮肤那么白,溃烂这样不好的事怎么能发生在他的身上,只是想想都是罪过。 沈南周揪了下她发卡上的穗穗,有些漫不经心,“你去学校,家里很空,接你,时间会过得快一些。” 陈诺没想到这个,她明显怔了下,脸上表情从诧异到怜悯到感动最后变成了纠结。 “那你……” “偶尔照到太阳也没关系,只要不长时间直射就好。再说我车子做过改装,你看这些天不都好好的?” 于是陈诺就这么轻易的被说服了。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久久睡不着,脑子里想着刚才沈南周说过的话。这是第一次,她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寂寞。她觉得自己就像他的精神寄托…陈诺心里酸酸的,又涩涩的,他这样好,却又这样孤独,以后要多陪陪他,睡着前,小姑娘如此想。 而此时刚刚装了回可怜的沈南周沈先生正在楼下客厅没好气的看着大咧咧歪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块儿芝士蛋糕啃的猫妖白芨。 “你说说你,她这么小你就装可怜博同情,脸呢?” 沈南周:“想让我丢你出去?” 白芨啧啧两声,见他貌似真要赶他走,赶忙端正态度,讨好的笑了笑。明明长着张祸国殃民的脸偏偏笑得这样猥琐,实在惨不忍睹。 沈南周都懒得和他计较,淡淡说道,“借住免谈,借钱也免谈,吃完赶紧滚。” 白芨:“……” “我跟你认识两百年啦,你也太无情无义了!”他做西子捧心状,一脸受伤的样子,“我到底是不是你闺蜜!?” 沈南周只送他一个字:“滚。” 白芨:“……”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重色轻友,不是好银!” 沈南周都懒得搭理他了,直接拿出手机就要给他老婆阿蛮打电话。白芨大惊,扑过来就要抢,他虽是妖怪,速度却比不上沈南周,他扑来时沈南周已经移到博古架那儿了。白芨有自知之明,哭丧脸求饶,“我错了我道歉,不过这个电话真不能打,你打过去我会死得很难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对于这个朋友,沈南周还是了解的,上次既然保证不会轻易上门了,说到做到还是没问题的,现在他过来肯定是遇到难处了。 白芨不敢耍贱了,只能可怜巴巴的把事情交代了。 “阿婉快死了,你知道以前我和她有点儿……那个啥。” “你暗恋过她,我知道。” 这刀捅的,白芨有点儿羞恼,想拿陈诺反击,又怕真把他惹毛了,只能默默的咽下这口气,慢吞吞的接着说,“我和她到底有份香火情,总不能就看着她这么死了不闻不问。元智那混蛋虽然当年截我的胡,但我这人你是知道的,心胸宽广的很,喂,你这鄙视的眼神太明显了!!!” 见他装模作样晃了晃手机,白芨决定忍了,话题继续,“咳,其实我也没干别的,就是把阿蛮准备拿来修炼的冰晶分出一小块儿送给阿婉延几年命。这个事儿吧,阿蛮现在还不知道,她前几天去欧洲扫货去了,你要是现在给她打电话,她那人鬼精鬼精的,那我肯定完了。” 沈南周捏捏眉心,“我记得冰晶是阿蛮当年九死一生得到的吧?” 白芨呵呵干笑,沈南周直接下结论,“你死定了,可以滚了!” “大神,你救救我!” “两条路,找阿婉把冰晶拿回来,或者坦白从宽,争取个宽大处理。” 白芨颤巍巍问,“有没有第三条路?” 沈南周看着他反问,“你说呢?” “那……我坦白的时候能不能在这里坦白?” 沈南周殷红的嘴角突然咧开一抹漂亮的弧度,露出森森白牙,“你说呢?” 第11章 NO.11 早上起来就听到外面哗啦啦的声音,陈诺赤着脚踩在毛毛地毯上,房里冷气充足,并不觉得热,拉开窗帘就看到窗外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形成水天相接的天然雨帘,十分壮观。 刷牙洗脸换了衣服,陈诺开门出去,沈南周恰好也从房间出来,两人碰个正着。 “今天不要慢跑了,我陪你打会儿羽毛球?”他提议。 外面下雨没太阳,陈诺表示怎么都行。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楼顶的平台。站在玻璃房里看外面落下的雨,和平时是不一样的感觉。尤其雨这样大,雨滴砸在透明的玻璃上,水花弹开,就好像自身凭空多了层防护罩似的,很有趣。 沈南周把羽毛球拍拿过来递给她一个,看着外面的落雨,笑了笑,“是不是像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周围雨声震震,平时的噪音再听不到,天地间仿似除了他和她就没有别的人了。陈诺想了想,认同的点了头。 揉揉她的小脑袋,“我也希望这是另外一个世界。”他似有感而发,又自嘲的牵牵嘴角,没等陈诺接话,就抛了抛手里的羽毛球,示意,“来吧,打球。” 羽毛球陈诺打起来真的很渣,她运动神经不算好,以前又没打过,每次都要沈南周放水才能接着打下去,要不肯定回回都是秒杀。跑跑跳跳差不多一个小时,出了一身的汗,看时间不早,沈南周收了球拍,抹了把她头上的汗,柔声说,“去洗澡吧,我去做早餐。” 吃过早饭已经早上七点十分,这还是陈诺加快了进食的速度,要不肯定要拖得更晚。从小区到省实验开车十分钟差不多就到了,如果路况不好,比如堵车什么的,就要二十分钟左右,但要是坐公交,遇到早高峰上班潮,半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 把车停到学校门口,沈南周问,“手机调静音了吗?”陈诺匆匆拿出来看一眼,赶忙把铃声调成了静音,要不上课时万一收到垃圾短信什么的,估计就要倒大霉了。 学校明文规定不让学生带手机,但现在社会孩子身上不放个手机家长都不放心,所以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老师平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谁也不傻。但如果大咧咧在课堂上为此影响了上课,那后果肯定很严重。 见她一脸‘幸好幸好’的样子,沈南周刮了下她的鼻子,“小马虎。”又示意她先别下车,自己打开车门撑起伞,从车头前面绕到副驾这,把伞罩到车门上,才拉开副驾的门让她下来,陈诺背着书包下了车,在他的大伞下撑开自己的碎花小伞,沈南周把车里的糕点袋拿出来,里面是她上午的加餐,还有件薄外套,又把装着果茶的保温杯递给她,“冷的话就加衣服,知道吗?” 现在是夏天,教室里每天都开空调,不巧,陈诺就坐在空调风口,所以每天沈南周都要叮嘱一句。 陈诺嗯嗯点头,“你开车也小心,雨这么大,不要和别人抢车道。” 他捏捏她的鼻尖,“知道了,快进去吧,要迟到了。” 陈诺是卡着点进得教室,刚在座位上坐下,书包都没摘,老师就进来监督早读了。同桌帮她把雨伞撑到教室后面晾着,回来小声问,“我刚才在旗杆那儿看到有人开车送你来的,好像挺年轻的,是你哥哥?” “……不是。”她轻声否认。恰好老师走近,同桌不敢再说话,打开书背起了单词,话题算岔了过去。 陈诺松了口气,她和沈南周的关系实在一言难尽。 外面的雨一直没停,上午大课间就不用上操,陈诺正打算给自己加个餐把带来的点心吃了,班里一不太熟的女生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外面有人找。” 同桌用小胖手就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肯定又是找你要电话的。” 陈诺有些尴尬,开学没几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外班的人过来找她,借口几乎都是一成不变的,不是问手机号就是借东西,她有点儿烦,但还是出去了。 是个挺清秀的男孩子,比她高出一头,大大方方的张嘴就要手机号,陈诺委婉拒绝,男孩儿不死心,“告诉我吧,我和人打赌了,要不到就要损失一个星期的饭钱!美女,可怜可怜我吧!” 陈诺长着张稚嫩好看的脸,却有着比同龄人成熟许多的心理。被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称呼美女,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她摇摇头,坚定的拒绝了。 早恋什么的,真不是她玩得起的。再说有沈南周这个珠玉在前,别的人哪里能入她的眼。在她看来,同龄的男生都是小屁孩儿! 回到教室,同桌问,“你是不是又伤了颗少男心?” 陈诺不知道该怎么答,只能笑笑。 她小学三年级就退学不上,说是和社会脱轨都是委婉的。社会日新月异,学生早不是以前只知学习的乖宝宝,网络信息时代,家长眼里的孩子其实有什么不懂的? 陈诺适应了这些天还是有点儿不自在,她不能理解同学的思维模式,开学至今,认真学习的人不多,聊明星八卦或者某某班某某人很漂亮/帅气的人很多。有深度点儿的,还会聊下名牌衣服鞋子电子产品什么的,和她印象里的书呆子氛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要知这里可是y省最好中学里的重点班! “陈诺,你这双鞋是ug的夏季新款吧?多少钱买的,记得看杂志还有黑色和白色的,不过你这个也挺漂亮的。是在通威路上的专卖店买的吗?”有女生过来询问,陈诺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粉色凉鞋,答,“网购的,三千多块。”她的衣服鞋子都是沈南周帮忙挑的,只在需要确认付款的时候,有时会让她代劳,所以对价钱还算清楚。 “三千多?比杂志上的便宜,那回头我也网购好了。” 一旁有女生就好奇问,“陈诺你家里做什么的,一身名牌,连书包都是,土豪啊!” 这话问的太直接,陈诺不知怎么回答,同桌也觉得这女生阴阳怪调,帮忙打岔,“网购的东西确实比实体店便宜,我手机都是网上买的,还送了好多东西。”然后话题歪楼,没一会儿又有女生凑过来,还有男生也加进来说了下网购经历,直到打上课铃了这堆人才散去。 同桌抹了把汗,圆圆的脸上还有点儿羡慕,和陈诺说,“你就是个发光体,啥时候都有人往你身边凑。” 陈诺觉得自己很无辜,明明她一直奉行沉默寡言来着。同桌感叹,“长得漂亮就是好,跟你做同桌也算脸上有光。” 中午放学时,雨小了些。坐进车里,陈诺收了伞,沈南周拿干毛巾帮她擦了手,又把保温杯递过去,“热豆浆,喝了暖暖胃。” 陈诺接过来小口喝着,路上闲聊,和他说起学校里的事,颇有些苦恼,“感觉很累。”同学年纪虽都不大,但好奇心却相当旺盛,应付起来很不容易,她不明白怎么有那么多人对她的生活感兴趣,问这问那,五花八门,今天临放学还有人跑来问她文具盒是什么牌子,把她给囧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南周别的都不在意,但听闻有小屁孩找她搭讪,有点儿不淡定,嘴里却调侃,“那些男孩儿都不喜欢?” 陈诺头一回冲他翻了个白眼,虽然是偷偷的,但也表示了对此问题的不屑回答。 沈南周正好侧头看到,哑然失笑,弹了下她的脑门,怕小姑娘恼羞成怒,就回归正题,“学校就像个浓缩的小社会,同学来自不同的家庭,性格也都不一样,你如果不想被孤立,就要学会融入进去。现在初中还好些,等到高中大学时,人际关系只会更复杂,社会上更不用说了,形形色|色什么人没有。”他说了些和人说话的技巧和为人处世的注意事项,最后总结,“不要把这个当做负担,嗯,最好能享受这其中的乐趣。” 陈诺不明白这个怎么能当做乐趣,还享受,如果可以,她更希望所有人都无视她。 她还在苦恼,沈南周却不再劝了,这些东西只能她自己想通,当然了,沈先生是不会承认他更希望她想不通,最好永远只能依赖他这个事实的。 陈诺开始努力摸索与同学相处之道,时间慢慢划过,这周末她12岁生日到了。 沈南周问她要不要请同学来家里庆祝,或者也可以在外请同学吃饭。尽管最近陈诺开朗了许多,与班里同学也渐渐熟悉,有了自己的小圈子,但她依然是个孤僻的人,不喜欢私生活里有别人的介入。所以生日请同学庆祝什么的直接pass了,还表示生日不过也没关系。 对此,沈南周当然不会同意,就揉着她的小脑袋说,“那就我们两个过,订个漂亮蛋糕,再做些好吃的。” 第12章 NO.12 陈诺长这么大头一回过生日,说心如止水言过其实,哪个孩子会不喜欢过生日呢? 看着面前造型精美的巧克力香草蛋糕,陈诺合掌许愿,在沈南周盈盈浅笑中吹灭了蜡烛。 这一年的这一天,大概她永生难忘。 沈南周送给陈诺一条手链,一百零八颗小碎钻镶嵌在一起,拢成三列,戴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十分好看。陈诺也觉得漂亮,爱不释手,吃饭时时不时的要摸一下,沈南周把剔了刺的鱼肉放进她碟子里,看到她的小动作,笑了笑,“这么喜欢?那回头我多买些钻石饰品给你。” 陈诺对于他的豪是深有体会的,只要她这会儿敢点头,那明天她的首饰盒里大概就会多出一堆钻石饰品。 她赶忙婉拒,“……我只喜欢这个。”见他挑眉,她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长这么大,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意义不一样。” 沈南周脸上笑意深了些,他微微倾身凑近她,柔声低语,“那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陪你过好不好?” 陈诺睁着水灵灵的大眼,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氤氲出浅浅的水雾,嗯一声,重重点头。像个懵懂无知的幼童,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任何的旖旎。沈南周有些失望,却也知道她现在年纪太小,急不来。 过完生日没多久就是十一长假,沈南周问陈诺要不要出去玩儿,陈诺表示她宁愿宅在家里,“这个时候哪儿哪儿都是人,我听我同桌说,去年十一她跟父母去青岛,以为那里人不会很多,没有提前订酒店,到了地方差点睡大街,最后还是给亲戚打电话,借亲戚朋友家的房子住了几天。” “那去国外?欧洲很不错,有许多有意思的地方。” 陈诺还是摇头,“我没有护照,而且只有这几天时间,除去来回路程,也玩不到什么,跟打|仗似的急急忙忙的没意思。” 他看她一眼,已经明白小姑娘可能是不想花钱,还有就是顾忌他的身体,毕竟现在才十月,天气还很热,阳光充足得很。 鉴于她的良苦用心,沈南周想了一下决定接受她的好意,没有再劝,十一期间真的跟她宅在家里不出门儿,只晚上时会在小区花园里散散步,也挺自得的。 过了十月,十一月中旬陈诺迎来了初中第一场期中考,她发挥不错,考了个全班第一,年级第五,把班主任给高兴的不行,发完试卷,通知这周五开家长会,让家长尽量抽时间来。 陈诺同桌这次考砸了,全班倒数第九,正哭丧着脸欲哭无泪,“我妈非打死我不可。” “只是期中考,又不是期末考,没关系的,”陈诺安慰两句,还给她支招,“可以跟你父母说刚升到初中,老师讲课的方式不太习惯,最近才慢慢适应了,等期末时肯定努力。” 同桌眼睛一亮,顿时觉得前途又有了希望,抱着陈诺给了个拥抱,“亲爱的,难怪你能考第一,脑子就是活!” 陈诺:“……”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夸奖。 放学坐进车里,先告诉沈南周自己的成绩,嘴里还懊恼,“要是我再仔细些就好了,那些题我都会的。” 沈南周睨她一眼,“谦虚的时候先把嘴巴绷直了,都快咧成一朵花儿了。” 陈诺:“……” 红灯时,沈南周有些好笑的伸手捏捏她鼓起的腮帮子,柔声说,“逗你呢,诺诺考了全班第一真厉害!” 他夸的直白,陈诺就有点儿害羞,揪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声说,“只是期中考而已,题不难,下次就不一定了。” “题不难,怎么别人不考班级第一呢?”他声音放缓了些,“这是你的实力,不用谦虚。那为了庆祝你考了好成绩,晚上我们吃大餐?” 她摇头,“家里还剩好多菜,不吃该不新鲜了。” 沈南周就退而求其次,“那等会儿路过熟食店买只盐水鸡,算是庆祝。” 吃饭时,陈诺才和他说起家长会的事。沈南周心有九窍,闻一知十,温声问,“不想我去帮你开家长会?” 陈诺没想起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了,有点儿不敢看他,沉默了会儿,到底不愿意撒谎,小声说,“你长得太漂亮了,我不想让同学看到你。” “为什么不愿意让同学看到我?”沈南周声音更加温柔,“我很丢脸吗?”他好似有些受伤,表情显得落落寡欢,陈诺抿着嘴巴又是一阵的沉默,过了会儿才干巴巴的说,“你长得好看,他们会问东问西,我不喜欢别人关注我们。”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有个稳定的家,家里有他和她,没有外人的介入,温馨又幸福。如果让同学看到他,感觉就像自己的宝贝会被人觊觎似的,想想都讨厌。 沈南周已经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捏捏她红通通的小耳朵轻笑,“那我到时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好不好?” 陈诺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笑了。 家长会后,时间进入十二月中旬,又是一年的寒冬。陈诺早上起来听到窗外呼呼的寒风,虽然屋里暖气很足,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今天有体育课,要考800米,她虽然近一年来每天都坚持锻炼,在跑步机上慢跑几乎雷打不动,但对于跑800米还是深恶痛绝,把这个列为她最讨厌的体育项目之一。 吃过早饭,沈南周帮她把新买的兔毛围巾围好,又帮她戴上手套和口罩,确定把人裹严实了才满意的出门。 到了上午第三节体育课,班里女生都有些面带菜色,对长跑,女生真心喜欢的估计没几个,最近又长了些膘的同桌就搂着陈诺的胳膊嘤嘤嘤,“等会儿你可一定要拉着我跑啊,亲爱的,今年我体育能不能及格可全靠你了。” 陈诺:“……我尽量。” 结果跑的时候,她跟同桌俩人就垫了底,跑完同桌还喘着大气问,“你不是天天在家慢跑?”这速度,没比她快多少。 陈诺跑完800米气息还算均匀,她无辜的摊摊手,“我只会慢跑啊。” 同桌妹纸:“……” 好在体育老师人比较好,虽然慢了点儿,但也给俩人记了合格。等放学坐进车里,陈诺和沈南周说起跑八百的事,把他逗得直乐,还开玩笑,“那以后就把跑步机速度加快些。” 当然了,这一提议被陈诺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今年过年比较早,在一月份,陈诺考完期末考,成绩出来后依然班级第一,年级第三,进步了两个名次,这下班主任更喜欢她了,就连家长会时家长又只给打了个电话也没有不高兴,本来嘛,学生乖巧懂事成绩又好,家长来不来就成了次要了。 今年过年和去年没什么不同,唯一改变的,大概是心态。去年时两人还不怎么熟悉,陈诺拘谨放不开,处处小心谨慎。今年就不一样了,相处一年了,有了感情基础,沈南周又一直宠宠宠的,再铁石心肠也要化成绕指柔了,何况陈诺还只是个十来岁特别缺爱的孩子。 吃年夜饭时,陈诺手机里一直有信息进来,都是同学发来的祝福短信,班里微|信|群还有人侃大山,特别热闹。 陈诺给同学回了信息,见沈南周一直在安静的看着她,她眨眨眼,“怎么了?” 沈南周突然一声长叹,“诺诺有自己的圈子了,我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陈诺:“……” “他们和你不一样。”她认真的说。 他眉角微扬,“有什么不一样?” “你,你是自己人,他们只是同学。” 沈南周笑起来,精致到极致的五官显出少有的妖|娆|妩|媚,像能勾魂摄魄似的,看一眼都要脸红心跳。 陈诺慢慢的敛下眼睫,开始专心的吃东西。 两年后 陈诺从考场出来,瞅到沈南周的车,径直跑了过去,打开车门坐进去,呼了口气,抱怨,“外面热死了。”想把风口拨过来对着自己吹,沈南周拍了下她的手,“感冒怎么办?”从车载小冰箱里拿出冰镇好的酸梅汁,“喝这个。” “噢。”她接过来拧开盖子咕嘟咕嘟喝了,又伸着头让沈南周帮她擦脸,沈南周捏捏她的鼻子,“越来越娇气了。” 陈诺就抿着嘴笑。 沈南周把她头上的汗用湿巾擦干净,柔声问,“考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简单的。” 今天是中考的最后一天,陈诺高中不打算往外考,虽然市一中号称泉阳高中里的最高学府,但她习惯了省实验的环境,再说一中离家远,考上了就要住校,不比省实验方便。 初中毕业了,有两个月的假期无所事事。沈南周想带她出去玩她都不乐意,说天太热不想动,沈南周看着眼前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笑了笑,“我们可以去一些不太热的城市,也可以等太阳落山后再出去走走看看,你大了,应该多开阔下眼界,不要偏安一隅,不是很喜欢威尼斯?咱们第一站就去那儿好不好?” “我,” “听话,”沈南周抚着她已经长及腰背的黑发,“不要怕花钱,也不要担心我的身体,只要不长时间照射阳光真的没问题。” 第13章 NO.13 陈诺喜欢威尼斯,来源于沈南周的一幅油画。 她一直以来都更喜欢古典的水墨画,但那幅画却让她另眼相待,爱不释手,现在就挂在她房间小厅的墙壁上。 那是威尼斯的水景,夕阳余晖下,两侧鳞次栉比的建筑之间,霞光掩映着水色,蜿蜒的水道曲曲折折似没有尽头。波光潋滟,漂亮的妖娆,一鳍硕大的金色鱼尾在水面扑腾出曼妙的水花,画作内容很简单,没有常见的船只和人物,但陈诺就是很喜欢。 沈南周告诉她那是人鱼的尾巴,陈诺当时还问他怎么只画条尾巴,沈南周的回答是,“我只来得及看到尾巴。”还颇有些遗憾似的,仿似他真看到过人鱼。 陈诺只把这话当玩笑,她当时虽才12岁,人却比较成熟,对于美人鱼什么的根本就不信,再说就算世上真有美人鱼这类生物也应该生活在大海,威尼斯…=_=只有小孩子才会信罢。但那幅画给她的感觉真的很好,要不也不会挂自己房里。 正式入住威尼斯的五星酒店,时间已经是晚上快十点钟。长途旅行带来的疲惫在踏入这座城市后一扫而空,陈诺有些小兴奋,蜿蜒的河道,错落的船只,两岸的灯光,真是漂亮极了。 沈南周把行李放进房间,过来揽上她的肩,“洗澡水放好了,去泡一会儿,等会儿酒店会送吃得过来。” “噢,”陈诺虽然顺着他的力道移动,但脑袋时不时的还是会往后瞅瞅,沈南周捏捏她的鼻子,“真喜欢这里就多住几天,又不是明天就走,乖,先去洗澡。” 陈诺抿着嘴笑笑,“这里真美。” “世界上美景太多了,以后有机会带你环游世界。”他把她带到卧室,“好好泡一会儿,你的东西都放进浴室里了。” 陈诺还在想着他说的环游世界,眨着大眼问,“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 “对,这个世界上我没去过的地方很少。”沈南周满足了她的好奇心,推开浴室的门让她进去。陈诺嗳一声,“我没拿换洗衣服呢。” “已经拿进去了。”他顺手帮她把头发扎起来盘成个发髻,“先洗澡再洗头知道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嘟哝,沈南周弹了下她脑门,“你也不算大人。” 洗了澡出来,陈诺穿着她可爱的粉色卡通睡裙,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沈南周也洗了澡穿着睡袍在客厅茶几上摆盘子,酒店的宵夜已经送了过来。见她湿着头发,“怎么不吹干就出来了?” “我没找到吹风机。”来之前沈南周说酒店都自带的有吹风机,所以收拾行李时就没把她的装进来占位置。 “就在架子上挂着,”沈南周边说边去了她房间浴室,出来时手里拿着把淡紫色的吹风机,陈诺觉得不可思议,“我刚才看了,没有。” “小马虎。”沈南周睨她一眼,“柜子旁边还有个架子,你肯定是一扫而过,没仔细看。” 陈诺吐吐舌头,她平时就有些丢三落四的毛病,找东西也毛毛糙糙的,考试时因为马虎丢分的次数更不用说了,每次都说改,但每次都改不掉。 沈南周让她吃东西,他在一旁帮她吹头发,伺候公主估计也就这样了。陈诺被他宠了三年多,早习惯这种处处被周到照顾的相处模式了,而且沈南周有时比较固执,她想自力更生,他还会不高兴。 吃过饭,陈诺又到大阳台那儿去看外景了。沈南周把钙片拿过来让她吃,指着不算太远的一座桥说,“那是雷雅托桥,大运河上的第一座桥梁。” 陈诺嘴里嚼着钙片,眼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距离其实有些远,又是晚上,只能大概看出桥的轮廓。 “明天天气预报说是阴天。”她慢吞吞开口。 沈南周笑了,柔声说,“那我们明天先去圣马可广场,就是威尼斯中心广场,那里有圣马可大教堂和四角形钟楼还有总督府、圣马可图书馆。” “会路过叹息桥吗?”她好奇问。 “会!” “我看网上介绍说《情定日落桥》就是在叹息桥取的景。”那是一部很有名的老电影,其实她也没看过,就是觉得既然有电影在那里拍摄,那座桥感觉也高大上起来。 沈南周颔首,“对,确实是在那取的景,传说恋人如果在桥下接吻就可以天长地久,所以情侣到这里游玩的话,叹息桥是必游景点。” 陈诺咋舌,“那估计每天都有好多人在那儿亲来亲去了。” “明天你可以近距离瞅一下。” 一夜好眠,但也许是长途旅行的疲惫,还有时差的原因,陈诺的生物钟有些紊乱,平时她都是六点就醒了,今天却到快11点才睁开眼。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吓一跳,穿上拖鞋开门出去,沈南周正在客厅抱着他的笔电敲敲打打,听到动静看过来,脸上笑意柔柔,像三|四月的春风,涤荡人心。 “醒了?” 陈诺回神,唔一声,“你怎么不叫我?” “休息好才能玩得好。” 陈诺知道他是怕她长途旅行太累,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那我现在去刷牙洗脸,我们就出去?” “要先吃饭。”沈南周走过来把她眼角的眼屎抹掉,推着她回房间,“你这两天生理期该到了,不要穿白色的衣服,最好能提前垫好。等会儿先冲杯红糖水喝,小腹有没有不舒服?” 陈诺暗暗翻了个白眼,小脸却红扑扑的强调,“我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什么时候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让她觉得尴尬。 沈南周笑笑,和昨天一样的回答,“你也不算大人。” 吃过饭,他们离开酒店,坐上前台帮忙找来的水上出租车,就是搭载私人的小船。在威尼斯,船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就和陆地的交通工具分类差不多,有‘出租车’自然也有‘巴士’。 现在是七月份的旅游旺季,游客很多,沈南周和陈诺都不喜欢和人挤,所以宁愿多花些钱。 两人是自助游,在国外语言是最大问题,但在沈南周面前这似乎根本不算个事儿,他好像会说很多国家的语言,从国内乘飞机时中途在俄罗斯中转,他俄语说得也很好。 陈诺不会游泳,坐船总有点儿不踏实,沈南周就一直揽着她的肩,一边和她介绍周围的建筑,这些颇具古典气息的建筑在他嘴里如数家珍,很多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陈诺之前在网上看得旅游攻略在他面前简直被比成了渣渣。 “你以前住在哪里?”她知道他曾经在这里住过两年,那幅油画就是在那时画的。 沈南周指着另一侧延伸到小巷的水道,“从这里进去,再左拐,离酒店有些远,过两天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陈诺嗯嗯点头,她真的很想看看他画里那条人鱼尾巴在现实中出现的位置。 下午的时间就耗在了圣马可广场,沈南周拿着单反相机帮她拍了许多照片,和那些最普通的游客没什么不同。他脸上一直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只在两人合影时会摘掉这些东西。 傍晚时本打算在外面的餐馆解决晚饭,但无奈身体不给力,陈诺例假到访,小腹胀痛,又没听沈南周的提前把卫生巾垫上,包里也没带,所以只能灰溜溜回了酒店。 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沈南周端着冲泡好的红糖水进来,看着她有些泛白的脸色,蹙眉问,“还是很疼?” 陈诺这会儿特乖,出门前他的提醒让她无视了,结果没多久就被打脸,总有些不自在,还因为提前回来,觉得理亏,所以说话语气就很软,“不是很疼,就是点儿胀胀的。” 沈南周把水杯放到旁边床头柜上,扶着她的肩让她坐起来又在背后垫了个靠枕,这才把水杯递过去,“把这个喝了,药包一会儿就好。” 陈诺小时候过得不好,身子底子伤了,虽然养了这几年,但也没完全养好,去年来了例假,头一次疼得死去活来的,沈南周就用土方,把几味中药放在一起煎,之后去汁只留下药渣,趁热敷在小腹上,效果真的挺不错的。 除了敷药渣,陈诺这几天还需要喝中药调理。她想起这个就苦了脸,沈南周把她颊边的头发拨到一边,“晚上就不要吃海鲜了,吃中餐好不好?这家酒店的中餐大厨据说广东菜做得最拿手。” 陈诺对吃的没什么大的要求,但她本质上是个肉食动物,也可能是和小时的生活有关,所以无肉不欢。 “我想吃肘子。”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软萌萌的提要求。想到等会儿要喝中药,小姑凉觉得还是吃点儿大菜调调味儿,安慰下之间的胃才是正经。 沈南周笑,捏着她的鼻子无奈,“你啊。” 第14章 NO.14 隔天早上 晴天那个霹雳! 陈诺看着被子下面的大滩血迹,欲哭无泪。 明明垫了两个,怎么就侧漏了呢! 它怎么就漏了呢!? 偏偏床单还是白色的……白色……的…(ー_ー)!! 沈南周推门进来,就见他家小姑娘跪坐在床上正低头盯着某处发呆,脸上表情有些微妙。他走过去,看一眼,笑了笑,“这个用外面浴室的洗衣机机洗两遍应该能洗干净。” 陈诺刚才一直在专注于思考怎么毁尸灭迹,他走路又向来没什么声儿,这会儿乍然听到他说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表情就有点儿僵硬,看看他,又看看脏污大片的床单,半天了憋出一句,“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我刚才敲门你没听到?”他比她还诧异的样子。 陈诺:“……” 沈南周捏捏她的脸颊,“起来吃饭吧,早餐已经送来了。” “床单……” “你去刷牙洗脸,我来收拾。” “下面…”肯定也透了… “没关系,都交给我。” 陈诺坐在那儿,仰着小脑袋,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又了一眼,然后泄气似的噢了一声,想着自己最狼狈的样子都让他见过了,去年来例假卫生巾的正确使用方法是他教的,平时侧漏弄脏的床单衣服是他洗的,现在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还矫情什么呢? 于是下床穿拖鞋,穿好了才突然想起床单都脏成这样了,她睡衣应该也干净不了吧?回头一看,天啦噜,屁股后面一大片! 沈南周怕她恼羞成怒,就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直接弯腰去收拾床单被褥。陈诺……陈诺僵立了一瞬,见他好像没注意到这个梗,赶忙倒退着到衣柜那儿拿了换洗的衣服,又跟螃蟹似的横着移动去了浴室,全程都没见他扭头,就自我安慰:幸好幸好。 洗完澡出来,外面已经收拾干净,换了新的床上用品。沈南周不再提床单的事,等吃过早餐他又煮了中药让她喝。陈诺苦着脸把药喝了,味道其实并不很苦,据说是放了许多甘草,但对于怕苦怕疼的小姑凉来说,这没什么卵用,反正也不是甜的。 今天是生理期第二天,正是波涛汹涌的时候,稍一走动,下面就跟泄洪似的。沈南周把包着药渣的纱布敷到她的小腹上,问,“烫不烫?” 陈诺说有点儿,他就拿起来又裹上两层纱布再敷上,“还烫吗?” 摇头,陈诺说,“现在可以了。” 沈南周把她的t恤拉下来,抽张纸巾擦了手,跟她商量,“今天就不要出去了,你在房间躺着休息,嗯?” 陈诺今天本来就没打算出门,外面虽然不是大晴天,但是出太阳了。她点头说好,沈南周把她的ipad拿过来让她上网打发时间,他去洗衣服。 床单机洗两遍也没洗得多干净,留了痕迹,不过总比一滩血好得多。两人昨天换下的衣服让酒店帮忙干洗了,内衣却要自己洗。 陈诺在家一向是四体不勤,沈南周什么都不让她做,连内衣袜子都是他洗的。三年多下来,陈诺也习惯了,但今天却不行,见他要进自己浴室收脏衣服,赶忙出声阻止,“内衣我自己洗!” “那我帮你把睡衣洗了?” “睡衣我也自己洗!” 沈南周一脸好笑,过来弹了下她的脑门,“你什么脏衣服我没洗过,小丫头现在害羞什么!你生理期,少碰水。”说完直接去了浴室,拿着她今天换下的睡衣还有内衣裤出去了,留下陈诺在床上内牛满面。 # 晚上吃过饭,陈诺在床上躺了一天不想回房,沈南周就带着她在客厅大阳台的躺椅上躺着看夜空。 威尼斯的空气好,夜空就显得很清澈,好似连天上的星星都比平时看到的明亮了许多。 沈南周跟她说起以前周游世界的见闻,说到一些鬼怪传说,陈诺就听的很专注,不时的还会发问。沈南周就打趣,“你不害怕?” “又不是真的。” “不信世上有鬼?” 陈诺不答反问,“那你信世上有鬼吗?” 沈南周笑,“我相信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陈诺噢一声,“那你见过吗?” “我说见过你信吗?” 陈诺想了想,挺委婉的说,“我对自己没信心。” 沈南周侧过身弹她脑门,笑叹,“白宠你三年了,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陈诺表示自己很无辜,“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是很想相信啊,但是毕竟没自己亲眼看到,又是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我说信,也是糊弄你呢!心里其实是持怀疑态度的。”就像他在她12岁时提到的人鱼的尾巴,她至今想起,都觉得他在开玩笑或者是当时眼花了。 不是她和他之间的信任感不够,而是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人在听到后,条件反射的就会给予否定,并自发的找些理由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她不怀疑他说看到了人鱼的尾巴这件事,但在心里,却会想也许是那时天太晚他看错了呢?或者只是一条在灯光下看起来金光闪闪的大鱼尾巴呢?毕竟国外的生物块头都不小。 他认为他看到的是人鱼的尾巴,但其实可能不是,毕竟他也没证据。可要和他理论,她更没证据反驳,所以只能在心里保留意见。 她不想信吗?想,可自己骗不了自己,这东西,不是自己看到,真的很难相信。而鬼,和人鱼还不一样,那是更缥缈的东西,如果人鱼她能信个五六成,那鬼……能信三成就不错了。 沈南周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推开窗户,头伸在外面似乎在朝下看什么东西。陈诺跟着坐起来,没敢出声,过了会儿等他重新关上窗户,她才小声问,“你看到什么了?” “我说人鱼,你信吗?” 陈诺:“……” 沈南周俯身过来揉揉她的头发,“真是傻丫头。” 之后几天威尼斯都是大晴天,阳光灿烂的很。陈诺和沈南周索性就待在房里不出去,两人平时都比较宅,所以也没觉得怎么样。 等生理期过去,威尼斯终于下了雨。陈诺早上起来见外面洋洋洒洒的细雨,还挺高兴的,吃过早饭就和沈南周一起出了门,他们今天要去看他以前住的地方。 船穿过窄巷,又前行差不多十五分钟才停下来。 离酒店确实不近。 和船主说好来接的时间,沈南周揽着他的小姑娘上了岸。他已多年不曾回到这里,故地重游,身边跟着失而复得的她,心里的感慨就不用说了。 陈诺在伞下环顾四周,突然扯着他的袖子问,“那里是不是你画上的那块景?” 沈南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笑了,“你记得还听清楚的,没错,就是那里。” 陈诺有点小激动,“你当时住哪栋楼?” 沈南周给她指了下,附近的房屋其实都大同小异,他以前住的地方外观看上去也没什么特色。陈诺问,“住几楼?” “三楼。” 她就数着窗户往上看,“是窗台上摆着花盆的那个窗户吗?” “对。” “有人住了啊。” “那栋房子当时我离开前就退租了,当然有人住。” 陈诺知道自己说了傻话,本来也没真指望能去参观一下。沈南周看出她的小心思,“想上去看看吗?” “不要了,”她摇头,“里面肯定和你住的时候不一样了,看了也没意思。” 两个人就在附近转了转,陈诺重点看了下沈南周油画里取的那处景,很奇怪,看到现实的景,却没有画里的那种惊艳,就像美人迟暮,明珠暗投。 有些失望。 悻悻而归。 晚上吃饭时,沈南周提议明天去法兰盖提美术馆。陈诺无所谓,她从回到酒店就有些闷闷不乐,沈南周把这个归类于少女情怀与现实的碰撞。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纵使平时看起来再怎么稳重内敛,在某些时候也不乏天真可爱。 这是成长的必经阶段,所以他并不劝慰,只当不知道。 # 又过了两天,这天深夜,夜深人静时,沈南周轻轻推醒正在熟睡中的小姑凉。陈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刚要说话,他手指在她嘴巴上轻轻一点,特别轻微的嘘了一声。 陈诺见他这样,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清醒了,也不敢说话,只紧张兮兮的看着他。好在她睡觉屋里一般都开着灯,所以不影响视线交流。 沈南周把嘴巴凑在她耳边轻声说,“带你去看好玩儿的,等会儿安安静静别发出声音。” 他脸上是平时常见的笑,柔似春风,陈诺本来还有些紧张,这会儿慢慢放松下来,大眼忽闪两下,乖乖的点了头。 掀开被子,沈南周直接抄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脚步轻盈的到了外面客厅的大阳台,那里开着窗,窗帘之间露出一小块儿缝隙。 陈诺就在沈南周的怀里,透过这条缝隙往外看,然后她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第15章 NO.15 不知过了多久,沈南周在她耳边轻声喊她,“诺诺。” 陈诺回神,像突然从三次元回到现实中,脑袋蒙了一下,不知今夕何夕,过了会儿才想起此时此刻的境况。 她放开手里紧握的窗帘,收回徘徊在窗外河道流连的视线,抿了抿嘴巴,强压下心里激荡的情绪,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有些干巴巴的问,“那是……美人鱼吧?” 沈南周笑,“显而易见不是吗?” “美人鱼……嗯,怎么会真的有……嗯,不是应该生活在大海里?”无论是童话故事里还是某些疑似发现人鱼的新闻报道都是这么说的。 与她的世界观被重刷不同,沈南周淡然极了,好似刚才看到的不是美人鱼,而是大鲢鱼。 “在威尼斯有个传说。” 他说了个开头,却不再往下继续,陈诺不得不出声捧哏,“……然后呢?” “我虽然不介意一直抱着你,但这个时间你该继续睡觉了。” 陈诺这才想起自己还双脚离地被抱着,就想下来,沈南周却不放,“别乱动,我送你回房。” 重新在大床上躺好,陈诺捏着被角忽闪着长而翘的眼睫盯着他看,像是在无声的催促,特别的孩子气。沈南周笑了笑,妥协似的,“好吧,现在继续我们的睡前的故事。” 他总是时刻不忘把她当做孩子,陈诺因为想听故事,就不计较了,如果是平时,她是肯定要反驳一下的。 沈南周侧坐在床边,背倚着床头,一条腿伸直在床上,另一条腿垂在床下,手轻柔的一下下抚着她的头发,声音在寂静的房中显得空灵出尘,形容不出的悦耳好听。 “相传,在这个河道四通八达的城市的水底有一条世所罕见的美人鱼,她拥有世上最美的容颜,最优美的声音,她是水神的化身,兢兢业业庇护着这座美丽的水上之都。而每十年,这条人鱼会出现在威尼斯某条河道的水面,看到她的人,会在一整年都交上好运。” 这故事一听就好假-_-|| 陈诺忍住没吐槽,“……刚才,我看到至少有五条。”虽然他们住的房间在七楼,但并不影响她看清个数,而且那五条人鱼像是自带发光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亮盈盈的光。至于好不好看,她看不清,头发倒是都很长,鱼尾很漂亮,是金色的,上身看上去也挺纤细的。 “那真的不是谁在cos?”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你觉得那是假的吗?”他看着她柔声反问。 陈诺张张嘴,却说不出否定的答案,她的大脑在不停的怀疑,但心里却又很清晰明白的告诉她,那是真的!可为什么真?她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潜意识,像第六感。 泄气似的,慢吞吞的说,“应该是真的吧?” 沈南周刮了下她的鼻子,像善意提醒似的,“你没发现吗?周围很安静。” 陈诺眼睛快速眨了两下,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得差点坐起来。这里是威尼斯最繁华的河道,又是旅游旺季,每天24小时迎来送往,河道上的船只和人是不断的。可现在,这座繁华的水上都市却像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静得诡异。 见她好像被吓到了,沈南周赶忙把她捞起来抱进怀里安抚,“乖,别怕,不是你想的那些恐怖的事。” “可……” “我听过另一个版本的人鱼传说,想听听看吗?” 这怎么还分版本?陈诺觉得他在享受她的一惊一乍,话都不一次性说完,但她的好奇心已经被高高的吊了起来,只能点头表示:听。 沈南周先问,“听说过鲛人吗?” 她眼皮跳了跳,“刚才那些……是鲛人?” 他笑,“我觉得鲛人和美人鱼应该是同物种。” “鲛人就是中国版的美人鱼,在西方传说里,美人鱼是群善良的类人物种,神秘又美丽,像无害的小奶猫。但其实中国的传说更靠谱些,鲛人,鱼尾人身,谓人鱼之灵异者。相传它们善织鲛绡,入水不湿,眼泪会化为珍珠,鲛人身体的油脂一旦燃烧万年不熄。在中国传说中,它们更像妖,而我们印象中的妖精,都是会修炼的,比如白娘子的蛇妖,苏妲己的狐妖。” 见她眼睛瞪得老大,仰着小脑袋盯着自己看,沈南周长而潋滟的眸子弯出美丽的弧度,点点她的眉心,“鲛人性|淫,族群全是雌性,每十年是它们的发|情|期,必须要与异性|□□,繁衍后代。人类男子阳气旺,比之鱼类不知要高级多少,所以人类是它们繁衍|交|配的最佳选择。其实叫你起来前,它们刚从酒店出来,今晚,嗯,应该有不少男士做了美梦。” 陈诺……陈诺小姑凉的三观还有世界观在不断的被刷屏中。 “所,所以美人鱼就是鲛人,鲛人是妖怪,要,要采阳…嗯,补阴?” 沈南周用头蹭了蹭她的脑袋,想了想说,“差不多吧。” “它们……真的生活在河道下面?” “威尼斯东靠亚德里亚海。我想,它们应该还是生活在大海里的,只每到发|情期的时候会就近选择。你知道,威尼斯是个很繁华的旅游城市,繁华意味着来往的人杂而多,这给它们提供了便利,要知就算是妖,也是很挑剔的。” “那,那你画里……” “距离上次我看到,至今刚好满十年了。” 陈诺觉得她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可能是把房间小厅的那副油画摘下来。不管沈南周的这个版本传说是真是假,有着少女心的妹子心里都有阴影了好吗? 真是一点都不美好! 见她靠在自己怀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小脸还挺严肃的,沈南周弹了下她的脑门,“怎么了?” 陈诺压下心里的复杂,她其实有很多疑问,但却不愿意问出来,总感觉如果问了,答案她可能不会喜欢。 幽幽的叹口气,“我现在相信也许你真的见过鬼了。” 沈南周哑然失笑,没想到她会在这时说起这个,温声道,“这个世界是很神奇的,有人类,当然也会有别的物种,种族不同,生活方式自然也不一样,但既然存在,就必定有其存在的缘由,不要太过在意,顺其自然就好。” “所以,鲛人是用法术让这座城市陷入了睡眠?” 沈南周笑得神秘,“发|情期的人鱼,可不止三五条,那是一个族群。” 所以是大面积的找人|交|配? 陈诺表情有点儿僵,“……不怕被发现吗?这里很多地方都有监控吧?”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沈南周回答的模棱两可,“既然以前不会被发现,就说明它们自有一套合理的办法。” 好吧,是她杞人忧天了。其实她很想问问,为什么所有人都陷入了睡眠,他却安然无事。但…算了,还是不要问了。 陈诺在胡思乱想中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第二天起来已经上午十一点多。她跳下床掀开窗帘往外看,外面阳光灿烂,船只和游人络绎不绝,很热闹,昨晚的静谧与现在的嘈杂似乎是两个世界,明明……只隔了一晚。 洗完脸,陈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拍了拍有些苍白的脸,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都压下去,深呼吸,再深呼吸。 那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最最亲密的……唯一给予了她温暖的亲人。 是漫长黑夜里最耀眼的启明灯。 所以……不要怕。 沈南周以为经过昨晚的事,小丫头面对自己时可能会有所不同。昨晚也许是没反应过来,可今天,难道还没反应过来吗? 看着面前和平时几乎没什么不同的小姑娘,沈南周想了想,倏而笑了起来,算了,随她吧。 两天后,他们离开了威尼斯,去往意大利的另一个城市,之后又去了法国、英国、瑞士,直到八月中旬才回国。 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陈诺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平时并不觉得,但真的回来了,才发觉原来家才是真正让人安心的地方。 沈南周催她去洗澡换衣服,她噢一声,先扯着他的袖子眨巴着大眼说,“我想吃川菜。”现在虽然不是饭点,但刚才回来路过小区门口的川菜馆,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沈南周最喜欢她和自己撒娇,脸上笑意更浓,柔声说,“那你去洗澡,我现在打电话订餐。” 吃过久违的川菜,陈诺懒洋洋的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平时不怎么喜欢的节目在这时看起来都有那么些赏心悦目了。沈南周收拾好从厨房出来,冲了杯红糖水给她,算算时间,她生理期就这两天了。 陈诺接过,乖乖的喝了。沈南周问,“准备什么时候去学校?” 她中考成绩已经出来,分数很不错,升入省实验高中部轻而易举。因为考完试就出国玩儿去了,毕业证、分数单还有录取通知书都放在学校班主任那了,现在既然回来,就该去取回。 第16章 NO.16 省实验高中部新生入学要军训一周。 大夏天的,站太阳底下练军姿什么的,简直惨无人道。 陈诺趁教官不注意偷偷抹了把快流到眼睛里的汗珠,太阳晒得人头晕眼花,脚底板也疼得像被扎了根钉,也不知还要站多久才让休息。 今天是军训第一天,她却已经感觉到了度日如年。 教官突然转身,陈诺个子中上,站在女生第二排倒数几个位置并不显眼,另一男生运道却不好被抓包了,教官转身时他正伸懒腰-_-||,于是直接被拎出去单独罚站,其他人反而可以解散休息。 初中时曾经的同桌现今再次同班了的小胖妞杨琪跟在她身边小声抱怨,“咱们这个教官太严厉了,你看二班那个多和气啊,他们都休息两次了咱才休一次。” 二班教官一看就很好说话,有股淳朴憨厚的老实劲儿。不像他们教官,感觉十分铁面无私,那棱角分明的脸,还有不苟言笑的气势,实在有几分犀利。 陈诺心里对此颇认同,不过‘名分’已定,羡慕也没用。 走到树荫下拿了自己的水杯拧开喝水,杨琪已经很没形象的直接坐在地上,用手扇着风问,“你暑假去哪儿玩了,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是关机。” 陈诺也跟着坐了下来,军训的迷彩服是长袖长裤,耐脏。 “出国了,我手机设的飞行模式。”又问,“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啊,”杨琪翻了个白眼,“你出国去哪儿了?” 陈诺说自己去了欧洲,报了几个城市,杨琪听了就很羡慕,“你家里人对你真好,我妈哪儿都不让我去,给我报了好几个学习班,天天都是学习,快折腾死我了。” 想起沈南周,陈诺漂亮的小脸儿上露出浅浅的笑。 “我家里人对我是很好。” 杨琪:“……”这样招人恨真的好吗? 一天的军训结束,陈诺累得够呛。省实验不像有的学校专门把学生拉到哪个荒郊野外或部队里训,而是就在自己学校大操场划片儿,二十个班,也亏得操场够大,勉强能站的开。除了中午要在食堂吃饭,晚上学生可以回家,家远的就住校,管理说来并不严格。 沈南周看着一坐进车里就累的像滩泥的姑凉,笑问,“第一天就这么累?” 陈诺苦着脸吐槽,“我们班的教官是个事儿妈,特别严,一天下来我就休息了两回,上午一回下午一回,不累死也要晒死了,你看我的脸,是不是被晒黑了?感觉有点疼。” 沈南周拿冰凉的手碰了碰她的脸颊,陈诺舒服的蹭了蹭,像猫儿似的,就差喵呜一声了。 “是不是晒伤了?”她肤质好,晒了一天依然白嫩无暇,不红不黑也没起皮,但也因为嫩,所以比较脆弱,沈南周想了想说,“等会儿路过超市买些芦荟回去给你敷脸。” 陈诺噢一声,突然指着窗外说,“那个就是我们教官,看到没,个儿最高的那个。” 沈南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眯了眯,那位教官好像也有感觉似的,突然就扭头直直看过来,陈诺还吓了一跳,赶忙把手缩了起来,低头装鹌鹑。 “傻不傻,他又看不到你。”沈南周敲了下她的头笑。陈诺这才想起教官在车子右侧方,车窗贴着黑膜还拉着车帘只露出一角,距离也不近,就算视线再好也不可能真的看到她的小动作。讪讪的皱皱鼻子,“我就是怕他给我穿小鞋。” “你们班那么多人,第一天他就能记住你?” “我长得漂亮。” 沈南周笑起来,弹了下她的脑门,发动车子时,又忍不住朝之前那个教官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晚上吃过饭,敷了芦荟膏,又跟着沈南周练了会儿大字,陈诺就困得睁不开眼了。沈南周揽着她的肩把人送到床上睡觉,陈诺可怜兮兮的拉着他的手恳求,“明天早上能不能不锻炼了?”在家慢跑那么久,再到学校去训,真的吃不消啊。 沈南周温柔的抚了两下她的脸,柔声说好。 ### 深夜,万籁俱寂。 白芨甩着三条狐狸似的白尾巴从窗口钻了进来,也没有化成人形,张着它的猫嘴恹恹的问,“找我什么事?” 沈南周问,“阿蛮还没有原谅你?” 白芨往地板上一趴,“你没看她微博啊,她身边多了俩苍蝇,哪儿还记得我。” 阿蛮算是妖中比较时髦的了,人类流行的她都有接触。很多妖恨不能藏到大山里去躲清净,她却是哪儿热闹就往哪儿钻。 两年前因为白芨偷偷把她修炼用的冰晶送了一小块儿给性命垂危的阿婉续命,可算是踩了那只母猫的底线,白芨直接后院着火,虽然阿蛮没去找阿婉和元智去讨回冰晶,但白芨……却被直接打入死牢了。 沈南周也不知怎么安慰跑了老婆的好友,只能把家里的零食贡献出来几包。白芨看着眼前的‘贿赂’,眨着宝蓝色的猫眼很有些受宠若惊,“你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平时喝杯水都要遭白眼,现在竟然拿零食出来,实在不正常。 “也不是大事。” 白芨:“……”有种事很大的赶脚。 “今天看到只妖,但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妖气很内敛,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根本察觉不出。” 白芨无语,“大哥,泉阳的妖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看到就看到了,也不可能非得你都认识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真的去调查,人家还以为你是挑衅找事呢!” 沈南周用长而潋滟的眸子看他一眼,白芨立马老实闭嘴。 “他是诺诺的军训教官。” “噢,小诺诺已经是高中生了呀!” “你的关注点应该在那名教官身上。” 白芨用猫眼努力往上翻了翻,看着面前的零食,索性化成了人形,盘腿坐地上撕开一包薯片,边吃边说,“诺诺就是个普通人类,就算那个教官是只妖,也不可能找孩子麻烦,吸阳气什么的更不会,那是要被雷劈的。” “他今天已经察觉到我的存在了,我担心他脑补过度,原本没事也要生事。” 白芨又撕开一包浪|味仙,“那你就去找他谈谈嘛,大家都是文明妖。” 沈南周睇一眼过来,“我和你们可不是同类。”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不知那是只什么妖,但至少属于妖的范畴,和他这样的活死人是不同的。 白芨打开鱼皮花生的手顿了顿,想了下说爽快的点头,“行吧,那我帮你去探探底。”毕竟他也不想陈诺有什么闪失。 陈诺第二天军训时就老觉得那位长相十分凶神恶煞的教官时不时的会瞅她一眼,虽然比较隐蔽,但她这人比较敏感,看一次两次没什么,看得多了她就察觉了。 等一天训练结束,坐进车里就和沈南周说了这事儿,挺担忧的样子,“你说他会不会对我一见钟情了?” 沈南周:“……”头一回面对他家小姑凉无言以对。 “是不是你训练时开小差?”他善意帮忙找理由。陈诺皱眉想了想,“我今天挺老实的,就是休息的时候和班里同学小声说了两句他的坏话,不过他应该也听不到吧?再说当时说得是别人,我就是随便附和一下。”所以找事儿也该找说坏话最多的人。 沈南周捏捏她的鼻子,“也许他就记得你了呢?你漂亮不是吗?” 陈诺终于有点儿羞涩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沈南周适时提议,“要不明天我帮你请假?”虽然白芨说那个教官真身是什么不知道,到应该没有恶意,交谈时人家也很和气讲理,但把她家小姑娘放在一只妖身边,他终究是不放心的。 请假什么的……陈诺小姑凉有些心动,毕竟谁喜欢大太阳底下晒一天啊,有点儿踟蹰的问,“这样是不是不好?” “有什么不好?万一那个教官真对你有坏心,咱们避开不是更好?只是高中军训而已,没必要太较真。” 陈诺……陈诺咧咧嘴,被说服了,原则什么的过不去三秒。 于是接下来几天陈诺就宅在家里不出门了,同学发信息问她怎么不去军训了,她就回发烧了。后来军训最后一天的中午,杨琪突然给她发了无数个感叹号的信息,陈诺正纳闷,第二条信息就追加过来:我去啊,咱们学校发现好大一条蛇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白芨正在楼下和沈南周嘀咕,“那家伙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大中午就敢和人斗法,还选在学校里,分分钟就是被人发现的节奏,现在估计已经被送到动物园里关起来了。” 沈南周皱眉,“和他斗法的是谁?” “不知道,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变出原形被人发现了,没敢往前凑。”想了想又说,“应该是寻仇的,一般妖都避着人,更别说斗法了,选在这种时候动手,肯定有大仇。” 沈南周有些庆幸,好在他家小姑凉请假在家。 “别管了,这种事我们不要插手。” 白芨撇嘴,“不是你对那家伙在意我才不会盯梢。”现在世上存活的妖十分稀少,大家都是自扫门前雪,哪管别人瓦上霜。 沈南周领他的情,“那为了表示感谢,明天我帮你把阿蛮约出来,你再哄哄她?” “算了,她一看到我就甩脸色给我看,再说身边都有新人了,哪会看到我这种旧人。”白芨装模作样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沈南周从善如流,“那行吧,茶几上的零食算是谢礼。” 白芨:“……你还是帮我把阿蛮约出来吧。” 察觉到陈诺出房间了,白芨直接被沈南周无情无义的扫地出门,把他给气的,差点儿撸袖子要干架。 这重色轻友的混蛋! 陈诺匆匆下来,举着手机和沈南周说,“我们学校发现一条蟒蛇,特别长,杨琪说比她腰还粗呢!”杨琪小胖妞腰身二尺六。 沈南周拿过她的手机,上面有张照片,拍摄角度不太好,距离也不近,还有人影遮挡一二,但上面的黑底黄蚊大花蛇却十分抢眼,一看就知体积不小。 第17章 NO.17 学校里无端端出现一条巨蟒,这事儿在这个人手一个手机的年代,当然是瞒不住的。 很快,‘校园惊现巨蟒’的新闻就在网上炒开了,有图有真相。先是微博转发,再是媒体闻风而动,没两天省实验就成了网红。要知‘学校’本身就是个很敏|感的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被人大张旗鼓传扬一番,何况是这样劲爆的消息。 不红都难。 陈诺晚上刷着微博还和沈南周嘀咕,“幸好那天我不在,要不肯定要对学校有阴影。”她对软体生物天生恶感,想想都觉毛骨悚然。 沈南周若有所思,提议道,“要不要多请两天假?”他因为那条蛇妖的事还有些疑虑,不太想放她出门。 陈诺摇头,“明天开学第一天,军训我已经缺场了,开学再缺席就过啦!” 沈南周有些无奈,到底没再说什么,把手边的牛奶推过去,“快喝吧,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第二天去学校,班里好多人还在议论蟒蛇的事,虽已过去三天,热度却没降多少。 杨琪在一旁跟她说,“你没见,吓死我了,那蛇真的特别长特别粗,老师打了119,119把蛇控制住了,又喊来市动物园的专家,专家说那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这么大的是第一次见,说可能是盗|猎的人在运输过程中不小心让它跑了,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跑咱们学校来了,还说那蛇没毒,带回动物园检查一下没病没灾的话就带到野外放生。” 这些新闻上都报道了,陈诺早就知道,不过听她再说一遍也不觉得枯燥。 两个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老师就来了。开学第一天,新书还没发,早读是上不成的,等会儿还有开学典礼,索性趁着空挡就按高低个把座位排了。 陈诺在班里女生中个子不是最高的,却也不算矮,她长得漂亮,入学成绩在班里排第五,出于各方考虑,老师把她排到了中间位置,好巧不巧,跟杨琪又成了同桌。杨琪还和她小声说,“你长得漂亮,郑老师不会让男生挨着你。” 高中三年要比初中重要的多,这个年纪的孩子又处于青春期事故多发期,早恋什么的年年严|打年年都打不完,再加上现在孩子思想成熟,中二期盛行,像陈诺这样长得特别漂亮成绩又好的女孩子当然是老师重点关注对象,既不能让她影响别人,也不能让别人影响了她。 所以和杨琪预测的一样,陈诺四周真的全是女生。 半个月后,陈诺15岁生日到了,不巧正赶上周三。白天去上学,晚上过生日,沈南周今年送给她一部新手机,是刚上市的最新款,又送了条项链,钻石的,一排小碎钻镶嵌成水纹状,有点小清新,很漂亮。 这是两人一起过的第四个生日,12岁,13岁,14岁,15岁……看着正在切蛋糕的男人,温润如玉,英俊绝伦,陈诺突然有些惶惑不安,猛的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在他疑惑的看过来时却又怔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傻乎乎的和他对视。 沈南周潋滟的眸子里划过浅浅的光华,把她揽进怀里,不动声色的柔声问,“怎么了?” “你,” “嗯?” “会一直陪我,陪我过所有的生日,对吗?” 终于把话说出来,像历经了一场800米长跑,陈诺紧绷的神经猛的一松,完完全全把身体的重量压在了他的身上。她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什么恐惧什么,就是突然间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了安全感。 沈南周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中,一抹殷红乍现,随即又很快消失。他的表情更加和缓,笑意更加绵柔,声音也愈发的悦耳动听,“我们约定过的,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你过,诺诺忘了吗?” “我……没忘。” “那是不相信我的承诺吗?” “不,不是,”她声音怯怯的,有些紧张的干涩,“……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 她沉默下来,沈南周在她耳畔叹息,像悠长绵延的溪流,透着索然的曲折。陈诺受不住他这样的叹息,干巴巴的开了口,“我怕美梦会戛然而止。” 心底深处最隐晦的忧思终于摆到了明面上。 沈南周太好,他给她铸造了一个美梦,但这个梦是没有保障的,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下一刻,她就会重新回到恐怖的现实世界中。 如果没有经历过美梦的熏染,她也许不会患得患失,因为这几年真的过得太幸福,所以才更惶恐。 “傻瓜,过生日怎么可以哭?”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眼角,动作轻柔极了。沈南周温和的嗓音像最强大的催化剂,陈诺再忍不住,在他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不知多少个夜晚,她在入睡前都要忐忑一番,担心再次睁开眼时,一切都是虚幻。不知多少时候,面对他时,她都要小心翼翼,害怕下一瞬被打入尘埃。 当这些压力一年胜似一年,积累到一定的临界点时,在今天终于爆发了。 沈南周搂着怀里哭得凄凄惨惨的小姑娘很有些哭笑不得,无语凝噎。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大,有些心疼,又有些高兴,拍着她单薄的背,低声在她耳边劝慰。 陈诺哭了个痛快淋漓,最后还是沈南周把她抱到浴室洗的脸。哭完了,发泄了,理智回归,十五岁的小姑凉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她羞涩了,沈南周捏捏她哭得红通通的鼻子,有些没好气,“你啊,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了,我说过的话你不信,自己想象的东西倒是深信不疑。” “我——” 他打断她,“再乱想就罚你……吃蛇肉。” 陈诺:“……” 玩笑了一句,沈南周又正色道,“诺诺,我不知道该怎么保证才能消除你的不安,”他略沉吟,“把我的财产全部都给你怎么样?这样我身无分文,想跑也跑不掉。” 这话题跨度也太大了也太惊悚了,陈诺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反应过来赶忙摇头摆手,一脸被吓到的样子。 沈南周却像是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他揉揉她的头发,“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会联系律师,到时把财产全部转给你。” 陈诺……陈诺快吓哭了好吗! “你别,我以后再也不乱想了,你别把财产转给我,求你了!拜托!” “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作保了。” 她拽着他的手一脸的受惊过度,她又不是白眼狼,哪里能要他的财产!就算想想都觉大逆不道! 见她这样,沈南周挑眉,“真不要?” “打死也不要!” “那以后……” “你说什么我都坚信不疑!” 沈南周满意了,微微一笑,如百花盛开,“乖~” 好好一个生日,过得也算是一波三折了。不过哭了一场,话说开了,心也定了下来,陈诺觉得和沈南周之间的关系好似更亲密了。 十一月中旬高一第一次期中考,陈诺超常发挥,考了个年级第一,很是长了回脸。周末杨琪给她打电话,约她出去逛街,陈诺不想出门儿,杨琪就说起她考第一请客的事。这是之前陈诺随口答应的,本打算周一买些零食拿到学校分,现在杨琪提出来,她也不好太不给面子,只能换衣服出门。 沈南周知道了就要开车送她,陈诺不让,“就在前面的家乐福,我走路就过去了,不到别的地方。”外面阳光灿烂,他出门有点折腾。 和杨琪在家乐福逛了逛,又请她在附近吃了些东西,下午快五点时两人告别。路过小区超市,陈诺打电话回去要不要捎带东西,沈南周就让她去买些鸡蛋。 提着鸡蛋刚进家门,见他正在玄关等着,刚想说话,他脸上的笑意却猛的一收,陈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比较粗鲁的扯了过去,肩上的斜挎包让他粗暴的摘掉扔到地上,装鸡蛋的袋子也不小心蹭到了地上,碎得不忍直视。 “怎么了?”陈诺睁着大眼满脸疑惑,沈南周眉心微皱,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拉着她的手又往后退了几步,又不敢放她回房间离开自己身边。 就在陈诺满头都是问号的时候,她的包里竟然有声音传出来—— “我不是有意冒犯,请给我解释的机会。” 这声音字正腔圆,发音标准,陈诺却陡然打了激灵,身上汗毛一下子就倒竖起来,鸡皮疙瘩紧随而至,头皮发麻的看向地上那个上月才新买的包包,价格……九百八。 沈南周脸色很不好,他不是怕陈诺包里带回来的东西,而是时间不对,这几年他小心翼翼维护,连白芨都不敢让露面,为的就是给他身边的小姑娘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 可今天,此时此刻,精心维护了快四年架筑起的小世界因为这个不速之客可能就要分崩离析了。 沈南周这会儿宰了对方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立刻给我滚。”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瞬,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包里传来,陈诺被沈南周护在身后,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探出头看过去。 一条比小指还细,有普通鞋带那么长的花蛇从包包里游了出来。 第18章 NO.18 蛇是黑花蛇,细细小小一条,如果它不是从自己包里钻出来,陈诺可能会觉得它有那么丢丢的可爱,现在嘛,她只觉惊悚诡异。 一条会说话的……神不知鬼不觉跟着她回家了的蛇……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吗?!就算从包里爬出一只蜘蛛她都不会这么难以接受! 继美人鱼后,这大概是陈诺人生观世界观的又一次重大突破。 沈南周不得不将她揽进怀里以此安抚小姑娘几近崩溃的神经,“乖~别怕,我保证它不会伤害到你,相信我好吗?”他嗓音压得很低,像呢喃耳语,却又铿锵有力,好似掷地有声,没有一点的游疑不定。 人在恐慌的时候,这样的安抚最有感染力,陈诺渐渐安定下来,有些迟疑的点点头,却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像八爪鱼似的紧紧搂着他的腰大有死活不撒手的意思。 沈南周很满意这种信赖,拍拍她的背,“乖孩子。” 那条蛇还算知趣,待在原地没有随意乱动。但这样的知趣显然不能消除沈先生的怒意,黑蛇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尾巴轻微的摆动了两下,在对方再次驱赶前先一步开口,“我知道哪里有五根木。” 沈南周气势一滞,长而狭的眸子微微眯起,黑蛇紧接着补充说,“这个世上只有我知道哪里有五根木,别人谁都找不到。” “呵,”沈南周嘴里发出浅而淡的轻嗤,有些散漫慵懒,“想和我谈交易?” “对,谈交易。” 他又是一声轻嗤,冷白的脸上表情倏地一收,显得十分冷酷锐利,“趁我没改主意前,滚。” “你不想要五根木?”黑蛇很诧异,它将视线投放到在他怀里装死的小姑娘身上。还没等它更进一步表示,虚空中一抹凌厉的杀气劈头盖脸罩了过来,如果不是它躲得及时,很可能已经身首异处。 黑蛇有些心有余悸,它眼睛不敢再乱瞄了,尾巴又快速的摆动了两下,干巴巴的说,“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除了五根木,我……可以额外送一颗五百年的花妖内丹。” 这算是下血本了,现在存于世的妖十分稀少,轻易不得见,又各个狡猾非常,尤其是草木一族,几乎已经销声匿迹。别的妖族内丹对人类来说有害无益,但唯独草木一族是个例外,它们靠吸收日月精华修炼,最是平和清贵,别的妖族内丹多少会粘些凶煞之气,草木一族的内丹却犹如高岭之花,山中雪莲,是极好的东西。人类常年佩戴的话可以延年益寿,返老还童,虽不能长生不老,但多活个百八十年是没问题的,是大大的好东西。而对妖族,内丹是增加修为的捷径,五百年的内丹,可以让妖少奋斗二百年。 沈南周就像个什么都不缺的大财主,并没有因为黑蛇许诺的东西就找不着北了,他好整以暇不为所动,但偏偏又没有再开口驱赶不速之客。 黑蛇也不傻,吐着蛇信子高高的昂起头,“喂,这个报酬已经不低了,你如果还不满意那我只能找别人合作了!” “那你怎么不去找别人?”一直在沈南周怀里装死的陈诺忍不住反驳。虽然沈南周和这条蛇说的东西她都不知道是什么,但也听的出是它有求于人。只是小姑娘实在怕蛇,说完又重新窝进沈南周的怀里装死。 看她这怂样儿沈南周啼笑皆非,捏捏她的耳朵,又揉揉她的头发,一副无线纵容的样子。 黑蛇却被堵得噎了一下,沉默了会儿,淡淡答道,“别的妖我信不过。” 闻言陈诺又好奇了,扭头问,“那你为什么信他?” “因为你,”它说,“能带个人类在身边抚养,品行应该坏不到哪。”当然还有别的缘由,不过这一条就够打发小孩子了,其它的它不说,对面的男人也知道,比如那只叫白芨的猫妖,比如她是他的软肋。 可能没想到对方找过来的缘由是因为她,陈诺怔了一下,又回头看向沈南周,沈南周目光柔和的与她对视,脸上是与平时一样如沐春风的浅笑,并不因为她乍然知道了他异类的身份而有别的举措。 这样包容,这样淡然,却让人无端觉得酸涩,陈诺搂着他腰的手下意识的又紧了紧。 抚着怀中小姑娘单薄的背,沈南周潋滟的眸子里笑意更浓,看得出心情极好,揉揉她的小脑袋,冲着那条明显是虚张声势的蛇妖吝啬的给了个正眼,“说说你的请求。” 请求……黑蛇如果能化成人形,这时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明明是交易好不! 但这时也不是咬文嚼字斤斤计较的时候,它组织了下语言,把自己的交易内容简明扼要的说了,顺便交代了下前因后果。 据这条蛇说,它是大山里专心修炼一心问道的好蛇,这次来到红尘是为了了却一桩因果。 这个因果是什么呢? “我们蛇族每年都要至少蜕皮一次,虽然我是妖,却不能摆脱天性。”据它说,每次蜕皮前后几天都是它妖力最虚弱的时候,自保能力几乎约等于零点一。 两年前恰逢它蜕皮,好巧不巧被仇家找到老窝偷袭,虽然躲过去了,却又在森林里遇到了盗猎的,然后就被抓了。它当时也没反抗,就想着等恢复了妖力解决这几个人轻而易举,特别老实,没想到当晚运气不好,遇到军队和毒|贩|枪|战,盗猎团伙的人两边都不敢惹,灰溜溜的躲了起来,它呢,当时被装在大麻袋里丢下了,差点就挨了枪|子儿,后来是个军官把它放出来的,算是救了它一命。 只是还没等到它答谢,那名军官却殉职了,当时他摔下了山崖,它找到他时已经是回光返照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那时它已经恢复妖力,化成了人形,那名军官就托它给家里父母带些话,弥留之际,它问他有什么心愿未了,军官说放心不下老父老母,希望等他死后能有人替他尽孝。 黑蛇觉得于情于理它都有义务替这名军官完成心愿,于是掩埋了军官的尸体,自己化成他的样子,等到部队的人找来时,李代桃僵,回到了泉阳。 陈诺听完表示震惊,“所以你来到泉阳是为了报恩?”这是白娘子桥段啊! 黑蛇在这时表现出它身为妖类特有的矜持,纠正,“不是报恩,是答谢。” 这有区别吗? 陈诺问,“那你那个仇家是什么妖怪啊?” 听了一耳朵故事,她内心深处对黑蛇的恐惧已经少了许多,感觉这条蛇貌似是条好蛇。 黑蛇知无不言,很坦白的说,“是只老獾,当年它儿子差点吃了我,不过被我不小心给弄死了,所以它一直想杀了我替它儿子报仇。” 陈诺:“……”好狗血的恩怨情仇。 “那你怎么知道跟着我可以找到他?你认识我?” 它淡淡答,“我是张教官,训了你两天。” 电光火石之间,陈诺前后一想,突然啊一声,“你就是我们学校发现的那条蟒蛇!”震惊完又狐疑,“你怎么变得这么小?” “应该是妖力耗损太多,维持不了原来的体型。”沈南周出声解惑。 陈诺噢一声,听明白了。 黑蛇感觉有点丢面子,就有些不耐的催问沈南周,“我提的条件你同不同意?只要能把那只老獾暂时赶出泉阳,给我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就行。” 沈南周睇一眼过去,神色淡淡,“我需要时间考虑,你明天再来吧。” 有求于人的蛇妖:“……” 虽然很想留下,但蛇妖心里明镜,知道对方冷心冷血肯定不会收容,说了也是自取其辱,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等它一走,家里突然就静了下来,那种静,是某种凝滞的、压抑的静谧。 两个人先都没开口说话,过了会儿,沈南周打破了沉默尴尬的氛围。 “要不要聊聊?”他柔声问。 陈诺看他一眼,点头。 现在已经十一月下旬,泉阳的冬天来的比较早,屋里通着暖气,温暖如春。 陈诺和沈南周在客厅各占一个沙发,两人比邻而坐。 依然是他主动开口,“诺诺,”等她看过来,他笑了笑,“在威尼斯时,你就察觉到了对吗?” 他问的直白,她鸦黑的羽睫快速忽闪了两下,却也干脆,嗯一声,低声反问,“那晚,你是故意的吧?”故意喊她起来看人鱼,故意和她讲些鲛人的传说。 沈南周抿唇又是一笑,大方颔首承认,“我原本计划等你十八岁以后再对你坦白,在威尼斯那晚,其实是临时起意,怕以后坦白时会吓到你,就想着也许可以循序渐进的让你慢慢接触些非人类种族,这样以后面对我……不至于太排斥。” 陈诺把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噢一声,有点儿随意的问,“那你是什么?” “你觉得我该是什么?” “吸血鬼?”这三个字吐出来,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冷静的不像个十五岁的孩子,与刚才面对那条蛇妖时的惊慌失措对比十分鲜明。 沈南周用他漂亮的眼睛看着她,殷红的嘴唇又弯了弯,“怕吗?” “你觉得我怕吗?” 他笑起来,张开双臂,陈诺毫不迟疑的扑进了他的怀里。这个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怀抱,是她十几年来唯一的港湾。怕吗?怕过的,怎么可能不怕,但这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啊,没有了这缕光,她不知道是否还有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勇气。 第19章 NO.19修 两人把话说开,陈诺到底还是个孩子,好奇心本就旺盛,这会儿没了顾忌,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沈南周很纵容,几乎知无不言。 她问,“你平时…嗯,需要血吗?” 他撩她一眼,点头,“要的。” “每天?” “不,每月一次就好。” “是……人血?” 看出她的忐忑,他不在意的笑笑,“不,不是人血,从很久以前我就不再用人血了。”他说‘用’,不是‘吸’,也不是‘喝’,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让人听起来不至于那么不舒服。 此时两人肩并肩靠着二楼小厅的沙发坐在狐狸毛地毯上,没有开大灯,落地灯的光氤氲着这小小方寸间,好似孤立出另一个小世界。 “那平时是用动物血代替吗?”她想到《暮光之城》里的卡伦家族。 “动物血液不行,妖血才可以。” “妖血?!”显然这个答案出乎意料,陈诺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惊奇,看上去就像是又刷了回三观。 被她表情逗笑,沈南周的拇指划了下她微微张开的嘴唇,,柔声解释说,“我有几个妖类朋友,他们愿意为我长期提供血液供应。” 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妖怪都这么善良的吗? 陈诺想了想问,“是无偿的?” “世上怎么会有免费的午餐?”他嗤笑,摇摇头,“妖族的血比之人类要宝贵许多,所以需要付些报酬。” “金银珠宝?” “你觉得可能吗?” 陈诺觉得妖怪可能不会缺钱。 她黛眉微蹙,鸦黑的睫毛快速眨动了两下,视线不小心被他放在膝上冷白修长的手指吸引过去。那只手真漂亮,犹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几乎美到了极致,需要人小心呵护。 “怎么了?” 她看得太久,目光太炙,沈南周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就看向她,有些疑惑。 陈诺摇摇头,握上了他的那只手,他笑笑,没再多问,手腕翻转,与她十指交缠。 “其实你可以用我的血。”她在他耳边突然小声说道,干巴巴,有些滞涩和微不可察的恐惧。 这话有些前后不搭,但他是个很通透的人,只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她的顾虑。 妖不缺钱财,那么换取它们的血液就要付出别的报酬,她担心他为此作难。 心,蓦地柔软一片,像陷入了层层叠叠的棉絮中,身体都轻盈了几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轻蹭了两下,“真是个傻孩子。”他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犹如叹息。 “我——” “如果不是妖族血液对我更有益处,人类的血液花钱哪里买不到呢?” 陈诺:“……”这节奏不对啊! 本来还觉得自己挺舍己为人的,但他一说,陈诺瞬间有种眉眼抛给了瞎子看,足球踢进了球门才发现是发乌龙球,丢shi个人了,恨不能把脑袋埋进土里,尴尬的不行! 察觉到怀里小姑娘浑身僵硬,沈南周放开她,却又报复似的在她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用了些力道,陈诺啊一声,捂着脑袋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忒狠了! 沈南周睇她一眼,“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就不止弹脑门了。”他似有些恼了,语气凉嗖嗖的,“怎么想的,‘可以用你的血’?你把我当成什么?吸血怪物?歹毒小人?养你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粮食储备?呵。” 一个‘呵’字,差点让陈诺给跪了,窘得都不起头。 两人相处三年多,头一回见他这么接地气,絮絮叨叨的发脾气,就像男神下了神坛,如果是平时,她可能还会感慨一下下,现在……想感性都酝酿不出情绪。 等时机差不多了,沈南周淡淡问,“知道错了吗?” 陈诺有点憋屈,偏偏还反驳不了,只能无精打采的点点头,“……知道了。” “嗯,下不为例,这次就不罚你了。” 陈诺小姑凉今天可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好心当做驴肝肺了,按正常剧本走,他应该感动的无以复加才对! 第二天早餐桌上,只有自己的一份早餐。陈诺因为昨晚的事儿还有些郁闷,不过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能吃人类的食物?” 沈南周脸上笑意柔柔,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一点儿也没有昨晚的后娘脸。他轻声细语的说道,“也不是不能吃,但吃完以后会很不舒服,人类食物在我嘴里和吃蜡差不多,嗯,会有类似于慢性中毒的症状,不过别担心,等消化后就没事了。” 想到自己曾变着法儿的逼他多吃东西,陈诺……突然有了情何以堪的赶脚。 见她自责,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别乱想,那是我自愿的。” 自愿……这两个字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心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脱口而出,说出来了,缓缓的慢慢的松了口气。随着他身份的改变,他曾经说得那些收养她的理由已经站不住脚了。非亲非故的两个人,他却把她当做掌中宝,如珠似玉的小心呵护,比之至亲好上千百倍。陈诺有自知之明,她不觉得自己已经好到能让一个非人类无缘无故这样宠爱的地步。 所以这中间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沈南周把她紧握成拳的手指一根根伸开,看着掌心处四个清晰可见的小月牙印,叹气,“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问?” 陈诺低下头,一声不吭。 “傻孩子。”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像羽毛撩骚着耳朵,又如山间溪水清越明晰,陈诺突然觉得委屈,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在餐桌上蓄起了一圈小小的水渍。 沈南周有些心疼,伸手把她拉过来抱进了怀里。在这件事上,她比他想的还要更敏|感多思,昨晚的一张一弛似乎并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 想了想,他说,“诺诺,我承认,收养你确实有别的原因。”见她脸刷的就白了,他赶忙说,“不是你想的那些不好的,是因为别的原因,但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等你十八岁以后我们再谈这个可以吗?”顿了顿,又补充说,“我向你保证,收养你绝对没有恶意,我之前没有伤害你,以后更不会,你愿意相信我吗?” 餐厅里一时静了下来,只陈诺小小的抽噎声断断续续。 “现在真的不能说?”哭了一阵,她头枕在他的肩上闷闷的问。 “等你十八岁以后好吗?”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妥协。 沈南周松了口气,又抱着她哄了会儿,才提醒说,“好了,快吃早餐吧,时间不早了,小心上学迟到。” 到了学校,陈诺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但她本质上是个洒脱不拘小节的人,否则不会那么轻易接受沈南周是个吸血鬼还愿意继续和他一起生活,昨天见到会说话的蛇妖也能聊上两句,没有吓得昏过去。 所以等中午放学坐进车里,她已经能很淡定的跟他说起学校发生的事,“……今天早上不知道是谁往我抽屉里放了份早餐。” 把保温杯里的热豆浆递过去,沈南周配合着问,“那你吃了吗?” “没有,”她捧着保温杯摇头,“不知根底的东西我哪敢吃,万一里面被人吐口水怎么办?” 他笑,“我觉得应该是某个男生在向你献殷勤。” “但也不排除某个女生看我不顺眼有意为之。” 见她煞有介事的,沈南周莞尔一笑,刮了下她挺秀的鼻子,“怎么?班里有人找你麻烦吗?” 陈诺咽下嘴里的豆浆,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我长得漂亮,学习也好,同性相斥,有些女生看我不顺眼,不过顶多背后说两句坏话,面对面的倒是没有。” 小姑娘有时比较自恋,沈南周习以为常,笑了笑,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如果有人欺负你,别忍着,闯多大的祸我都给你兜着。” “杀人放火你也兜着?” “对,杀人放火我也给你兜着。” “你不怕暴露吗?” “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 陈诺想,有他这句话,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还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蛇妖是在晚上的时候再次来访的。当时陈诺刚洗完澡,正被沈南周逼着喝中药,因为傍晚时她例假来了。 一碗药灌下去,陈诺吐着舌头差点要哭,沈南周把软糖塞她嘴里,好气又好笑,“哪有那么苦,回回喝药回回都跟要你半条命似的。” “我就是怕苦有什么办法。”她还振振有词,“味蕾比别人生的敏|感怪我咯。” “你啊,什么时候都有理。” “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沈南周睨她一眼,“你就贫吧,明天药里就不放甘草了。” “别啊,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呀!” 他刚想再继续逗她,察觉到不速之客到访,就把到嘴的话收了回来,转而问,“那条蛇到了,你是回房间,还是跟着我?” 陈诺坚定不移的表示绝不离开他身边半步。 蛇妖从门缝里滑了进来,还挺有礼貌的道谢。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陈诺看到它虽然鸡皮疙瘩依然冒了出来,但也不像昨天反应那么大了。双方没在玄关那儿说话,而是移到了客厅,蛇妖有点儿欣慰,总算有被尊重的赶脚了。 陈诺和沈南周坐长沙发,蛇妖蠕动着爬到了单人沙发上,陈诺想,那张沙发她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坐了。 实在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第20章 No.20 送走蛇妖,陈诺问沈南周,“五根木是什么?” 他答,“一种矿石。” “矿石?我以为是木头。” 沈南周笑,“我第一次听到时和你想的一样。” “那为什么叫‘五根木’?” “不知道。” “不知道?” “前人传下来就是这个名字,原因已经不可考,只是个名字罢了,就像光、火、电,没别的意义。” 陈诺噢一声,有些好奇,“那它有什么用?” 沈南周言简意赅,“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类似于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 陈诺秒懂,虽然她依然不明白矿石怎么能和灵丹妙药挂钩,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的世界观早就被颠覆了。 隔天早上下起了雨,气温骤降,出门前沈南周把她的杏色长风衣换成了绿格呢子小外套,还在头上戴了顶浅灰色的宽边针织帽,陈诺皱眉,“头发该压塌了。”之前她专门用吹风机把头发吹的蓬蓬的。 “外面起风了。”他把额发塞进帽檐里,又帮着调整了下角度,弄好了,拿手机屏让她照,“看,多漂亮。” “帽子摘掉就该不好看了。” “那就把头发扎起来。” 陈诺看他一眼,垂下眼睫,有点可怜兮兮的,脚尖在地板上划了两三圈,没等到他心软改主意,只能识时务,“好吧。” 到教室摘了帽子,找同桌借小镜子一照,头发果然压塌了,有一道浅浅的印痕。杨琪见她要扎头发,就把梳子也大方出借了,然后凑她耳边说了个劲爆消息,“五班的徐莹莹喝安眠药自杀了。” 陈诺扎皮筋的手下意识停了下一瞬,又很快缠了两圈,把镜子梳子还回去,问,“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杨琪说,“好多人都知道,昨晚上大半夜的,救护车直接开到女生宿舍楼,宿管老师挨个寝室警告,说不让把这事传出去,尤其不能发到网上,如果让学校抓住,就要记大过。”说完嘀咕,“这事哪可能瞒得住,咱学校一帮唯恐天下不乱的,你瞧,说不让往外说,我一来学校不就知道了,这会儿估计全校人都心照不宣了。” 陈诺是知道徐莹莹的,说起来两人还有点罅隙。五班的体育委员给她发过告白信息,徐莹莹喜欢那个男生,在厕所还堵过她,不阴不阳说了些不好听的,不过当时就被杨琪还有班里另一交好女生帮忙给喷了回去,事后那个男生专门来找她道了歉,反正挺没意思的。 虽有过小矛盾,但毕竟不是生杀大仇,陈诺问,“人怎么样?抢救回来了吗?” 杨琪摇头说不知道,“跟她同寝室的那几个人都吓坏了,今天全请假回家了,现在也没个消息。” “那知道为什么自杀吗?” “这个我倒是知道点儿。”杨琪先把英语书竖起来,今天早读是英语,这会儿英语老师刚刚踏进教室,陈诺也跟着竖起了书。 “我听说好像是因为失恋。”杨琪说。 陈诺皱眉,“是五班的那个体育委员?” “大姐,你消息也太low了,”杨琪翻白眼,“五班那个和他们班文艺委员好了,徐莹莹找了个社会上的人,这事儿好多人都知道,她还专门跟人嘚瑟过,说她老公对她多好什么的,张静你还记得吧,以前初中跟咱一个班的,她寝室和徐莹莹正好对门,我和她有时中午一块儿吃饭,听她说过好几回。” …… 中午放学,陈诺就把这事告诉了沈南周。沈南周见多识广,并不为此如何惊讶,只是说,“女孩子应该学会自尊自爱,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么要求别人爱她?”然后教育陈诺,“你不要学她,小小年纪懂什么情和爱,现在学习最重要。” “你这是年龄歧视。”陈诺小声反驳,“小学生现在都有谈恋爱的,情和爱有什么难懂的,喜欢了就是情,相扶相持难舍难离就是爱。” 沈南周挑眉一笑,“你这总结还挺精炼的,怎么?也想试试现在找个真爱?” 虽然他脸上带笑,语气也很温柔,但陈诺就是从中觉出了凉嗖嗖的赶脚,她讪笑,赶忙表忠心,“没有的事,我才不会早恋呢!有那时间不如多看两本参考书。”再说有他这个大美人在,学校里的男生都被比成了渣渣,她哪里看得上呢! ### 晚上吃过饭,沈南周盯着她把中药喝了,边拿纸巾给她擦嘴边说道,“等会儿介绍两个朋友给你认识。” 一起生活四年了,这还是他头一回要把朋友介绍给她。陈诺想到什么,声音下意识放低了些,“是……妖?” 沈南周觉得有趣,也跟着压低了声,“对,两只猫妖。” “猫?”陈诺脑子里立刻闪出圆眼睛,三角耳,毛茸茸,叫起来喵喵可爱的小动物形象,眨眨眼,“和你关系很好?” “嗯,还算不错。” “血液供应商?” 沈南周失笑,“你这形容还挺形象的,不过只白芨供应,阿蛮不是。” 半个小时后,陈诺先见到了白芨。她以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会是只猫,没想到却是一个很美的男人。 二十来岁,穿着考究,个子很高,比沈南周还要高出半个头,及腰长发,银白色,在灯光下像会发光。一双宝石蓝的眼睛尤其漂亮,又大又圆,陈诺觉得他全身上下只有这双眼睛长得像猫。 “诺诺,早就想来看你啦,不过老沈这家伙一直拦着我,要不咱俩早认识啦,这个是见面礼,请收下。” 他一开口,咧嘴一笑,那种因为妖娆的美貌所带来的距离感瞬间就没有了。陈诺先看了眼沈南周,等他点头后,才接过白芨递来的礼盒,并礼貌道谢。 “你可以打开看看哟,我想了好久呢~” 陈诺又看一眼沈南周,得到首肯,才笑笑,低头拆礼盒,里面躺着一只漂亮的□□首饰盒,打开,竟是一颗鸽子蛋大小还未雕琢切割的裸钻! “太贵重了。”她惊了一下,伸手就要还回去。这几年沈南周经常送她钻石饰品,是真钻还是玻璃她一眼就能辨出。白芨摆摆手,“这个你收下吧,我又用不着,也就你们女孩子会喜欢。” 她为难的看向沈南周,沈南周伸手搭上她的肩,“他不缺这个,收下吧。” 陈诺想,妖怪……真是贼大方。 大概十分钟后,名为阿蛮的猫妖来了。 陈诺之前已经被沈南周科普过,知道阿蛮是白芨的伴侣,目前两只正在分居冷战中。 妖,可能没有长得不好看的。阿蛮也很漂亮,虽然比不上白芨妖娆,却也是个性感大美人。头发短短的,微卷,穿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套装,高跟鞋估计得有十寸,妆容精致,腿长腰细,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陈诺本以为这位美人可能不太好相处,因为她对沈南周和对白芨一样冷淡。但没想到对她却意外的亲切,上来就给了个诚意十足的拥抱,如果不是沈南周拦着,对方貌似还想给个吻什么的。 沈南周看时间不早,跟陈诺说,“我和白芨去把那条蛇的事解决掉,阿蛮留下守着你,到时间你就乖乖去睡觉,不用等我回来。” 这事儿之前两人都说好了,陈诺这时候也不能掉链子说不愿意,虽然单独和只陌生的妖待一起确实挺挑战人的承受度的,但她到底没说反悔的话,就这么看着沈南周和白芨出了家门。 阿蛮是个很能说会道的妖,而且特别自来熟。陈诺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害怕,但两人交流了片刻就慢慢平常心了。 “你看,这是我在巴黎照的,是不是很漂亮?” 照片里,阿蛮穿着一身黑色长裙,背景是某处古雅的街道,拍摄的角度很好,又是夕阳西下,有种古朴的味道,陈诺说,“可以当海报了。” 阿蛮嘿嘿笑,“对吧对吧,我也觉得这张漂亮,回头就把这张放大挂到房间里。对了,你微博多少,我们互相关注呀。” 陈诺先瞟了眼对方七位数的微博粉丝数,然后摇头,“我不玩微博的。” “那微信呢?” “微信有。” 于是两人互加了好友,阿蛮问,“你现在喜欢玩什么游戏?我最近玩儿英雄联盟,你呢?” 陈诺:“……我不玩游戏。” “那你平时怎么打发时间?” “学习。” “十五岁的美少女怎么可以活的这么单调,”阿蛮啧啧两声,“沈南周快把你养成小书呆了。逛街呢?节假日出去逛街吗?” “呃,有时会出去逛街。” 阿蛮说,“那下次再逛街记得给我打电话,不要让他陪着你,他那老古董,保守的很,女孩子还是跟着女孩子一起逛街才有意思。” 陈诺笑笑,不置可否。 阿蛮又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的,平时说得天花乱坠,真遇到事儿了才知道山盟海誓都是狗屁。” 陈诺知道她说的是白芨,但这话题有点儿交浅言深的意思,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陪笑。 第21章 NO.21 陈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总觉得阿蛮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至于哪里古怪,她也形容不出来,反正有点儿别扭。 两人聊会儿天,看看电视,时间不知不觉就划了过去。眼看已经十点钟,沈南周还没回来,陈诺不太想去睡,想等他回来,阿蛮却挺尽责,“诺诺,你该去睡觉了。” 陈诺没说什么,点点头,嗯一声,乖顺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犹豫了下,轻声告知,“客房里的床单被罩都是干净的,如果累的话你可以去那里休息。” 阿蛮闻言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点头说,“好的呀,你回房间,我去客房休息。” 她笑得有些过于灿烂了,陈诺怔了怔,虽不知缘由,却也不自觉回了个笑,特意指了指客房的位置,才上楼去了。 回房间也不睡,去了趟厕所,就躺被窝里玩儿手机,上网看些娱乐新闻,再去论坛逛逛,连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陈诺没像平时似的先去扒开窗帘看外面,赤着脚跳下床就往外跑,刚要碰到门把手,房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沈南周扶着她的肩,笑问,“急急慌慌的做什么去?” “我……看你回来没。” “十二点多回来的,”他压了压她头上翘起的一缕头发,“事情都解决了,挺顺利的。你去刷牙洗脸,今天不跑步了,陪你打会儿羽毛球。” 陈诺眼睛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像探照灯似的,末了,问,“没受伤吧?”据那条蛇妖说,它的仇家很有几分道行。 沈南周柔声说没有,“又不是拼命,只是以势压人把它赶出去罢了,费了些口舌功夫,倒是没怎么动手。” 陈诺又盯着他看了一阵,没发现不对的地方,这才放下心算相信了,乖乖的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白芨和阿蛮已经离开了,沈南周说两只昨晚就走了,没留下过夜,“它们是猫,夜生活比白天精彩。” 想起‘夜猫子’一词,陈诺表示明白。 到了学校,杨琪跟她说起徐莹莹的事,“抢救回来了,说是幸亏发现的早,再晚半小时就不好说了。她可是吞了一整瓶的安眠药,真够狠的。” “她从哪弄得安眠药?这些不是不让随便出售吗?”陈诺也是昨晚回家才想起这一茬。 杨琪前后左右瞅了一圈,见老师没来,这才小声说,“好像是从那个男的家里偷拿的,那男的常年失眠,靠安眠药才能睡得着。”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估计学校老师都没她知道的多。 杨琪嘿嘿笑,小胖脸上有点儿嘚瑟,“我没跟你说过,我三舅是警察,管着咱学校这片儿,徐莹莹家报了警,这事儿又不是谋杀,都有迹可循,调查起来太容易了。” 陈诺了然,不再深问,既然徐莹莹救回来了,她就不关注了。 十二月中旬,泉阳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寒潮来袭。早上起来,头重脚轻浑身乏力,沈南周把她嘴里的体温计抽出来,三十九度五,高烧。 “嗓子疼吗?” “疼。” “张嘴我看看。” 陈诺躺床上,乖乖张嘴啊,沈南周眼睛堪比鹰隼,不用小手电也能看清扁桃体。 “发炎了,”他说,“我出去买药,你在家乖乖躺着别乱动,嗯?” “那你记得给我们班主任打电话请假。” 沈南周摸摸她滚烫的脸,说知道了。他的手比冰还凉,陈诺在他掌心蹭了两下,舒服的想要叹息。 “吸血鬼是不是不会生病?” “长期不进食的话,身体会不舒服,嗯,也算是生病吧。” “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虚弱、消瘦,变成干尸,甚或死亡。 沈南周笑笑,刮了下她的鼻子,“电影里都是骗人的,以后有时间再告诉你,现在好好睡觉,等我回来,嗯?” 陈诺突然伸手抱住他的手臂,他问怎么了,她摇摇头,就这么抱了一会儿,片刻后才慢慢放开,见她不解释,他也不多问,又摸摸她的脸,这才起身离开。 沈南周速度很快,到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药急忙忙就回来了。先到房里去看小姑娘,小姑娘烧得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有些心疼,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把袋里的药一一拿出来,三下五除二的把针扎上,又拿出针管抽了药剂,掀开被子,准备往陈诺屁股上再打个小针,这样见效快。 陈诺察觉到有人脱她裤子,就醒了,然后囧了。 “醒了正好,来,侧个身。” “我不打这个。”她下半身往床里面躲了躲,一脸惊悚,如果不是手上在输液,早跳下床跑了。 沈南周知道她娇气,就哄她,“乖,不疼的,看,只有看点药,这样好的快。” 陈诺头摇得像拨浪鼓,“别,我不打这个,我吃药,多苦的药都没问题。” “真不愿意?” 她嗯嗯点头,沈南周想了想,也不坚持,把针管收了起来,陈诺松了口气,他莞尔一笑,打趣,“你是害羞呢还是怕疼?” “过了年我都该十六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又嗫嚅着补充,“嗯……也怕疼。” “十六岁也是孩子。”沈南周搬了把椅子坐床边,掌心贴上她的额头,比冰块还能降温,“我刚才给你们班主任打过电话了,他让你好好休息。” “今天我们考试八百米呢。” “那你不是逃过一劫?” “要补考的。”到时全班就她一个人傻乎乎跑两大圈,还不如集体一块儿呢。 “那我找人帮你开张证明,躲过补考好不好?” “真的呀?” 沈南周用另一只手点点她的鼻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又问,“喝水吗?” “喝,”她说,“那你帮我开张证明呀,要不到时就我自己补考,傻乎乎的。” 他把床头柜上的水杯端过来喂她,嘴里应着,“那我们把针打了,嗯?” 陈诺:“……我还是补考吧。” “逗你呢,”他笑出声,见她无精打采,他柔声说,“睡吧,醒来烧就退了。” 陈诺睡了冗长的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手机看时间,下午三点半。 沈南周这时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见她醒了,笑了笑,“怎么样,头还晕吗?” “好多了,感觉浑身轻松。”陈诺伸了个懒腰,“就嗓子还有些不舒服。”吞咽的时候有点儿疼。 “明天再输两瓶水巩固下就好了,饿了吧,我煮了小米红枣粥,喝完粥再喝药。” “呃,中药?” “中药副作用小。” “……噢。” 喝完粥,又苦哈哈的喝了药,陈诺申请想洗澡。在被子里捂了这么久,出了一身的汗,要不也退不了烧。沈南周就去浴室给她放洗澡水,还滴了两滴薰衣草的精油,“别泡太久,不要洗头发。” “我头发上都是汗味。” “那你先洗澡,头发等会儿我帮你洗。” 等她洗完澡出来,沈南周用盆接了热水,让陈诺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头露在外面。他一边往她头发上湿水一边解释说,“浴室里虽然通暖气,到底是冬天,和夏天不一样,你向来体质弱,泡澡还好,洗头容易得头风。” 陈诺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突然说,“你这样宠我,我以后会离不开你的。” 沈南周正在帮她搓头发,闻言笑了,“为什么要离开我?我们相依为命不好吗?” “但我有一天会死的。” “有我在,你怎么会死?” 陈诺眼睛快速眨动了两下,“把我变成和你一样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那你想变得和我一样吗?” 她鸦黑的睫羽颤了颤,没有说话。 沈南周用头碰了下她的额,“傻瓜,我怎么舍得让你变成我这样的活死人?” 陈诺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哭什么?”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又柔软的不可思议,“我这样的活死人,没有灵魂,没有下一世,活的像怪物,你是我的宝贝,怎么能变成怪物?所以别怕,嗯?” 陈诺再听不下去,翻身搂上他的脖子,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特别卑鄙,是个恶心的胆小鬼。 但她就是怕啊,她不怕是吸血鬼的他,却对未来忐忑不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许会变成和他一样的吸血鬼,她就胆战心惊。 可是现在,此时此刻—— “就算,就算把我变成和你一样也没关系,只要,只要你一直陪着我!” 她说的断断续续,语气却很坚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冲动。沈南周捧着她的脸用额头抵上她的,两人的鼻尖蹭在了一起,他轻柔的笑,“诺诺,落子无悔。” 第22章 NO.22 过完十六岁生日,陈诺有了人生第一张身份|证,虽然期限只有十年,意义却非同一般。 拿着长条卡片样的东西,前翻后看好几遍,最后总结,“照片没我好看。” 沈南周笑,从她手里抽出来,拇指划过上面的彩色寸照,目光温柔,“已经很漂亮了。” “比你的怎么样?” “想看看吗?” 她嗯嗯点头,相处这么久,还没仔细看过他身份|证长什么样,出去旅行买票或住酒店,证|件也只是一扫而过,看不清晰。 这是再小不过的要求,沈南周很大方的说,“在我钱夹里,你去拿吧。” 陈诺就屁颠屁颠跑到玄关的衣架那儿翻他上衣口袋,从里面掏出深咖色的钱包,在众多五颜六色的卡片中找到了他的身份|证。 证|件很普通,姓名、出生日期,家庭住址,还有身份|证号,唯一不普通的,是上面的照片。 “怎么样?”他走过来问。 陈诺眨眨眼,狡猾的说,“还行吧。” “有我本人漂亮吗?” 她嗯~~一声,拖长了音,古灵精怪的做了个鬼脸,“男人怎么能说漂亮,你应该问是否有你本人英俊。” 他敲了下她的头,从善如流,“那有我本人英俊吗?” 陈诺咧咧嘴,睁着眼说瞎话,“我觉得比你本人好看!”说完脚往后噌噌退了两三步,以防被报复。 沈南周失笑,大长腿跨一小步,胳膊一伸,就把她揽了过来,拿额头撞了下她的,“越来越淘气了。” 好像自从去年冬天她发烧冲动之下表了个衷心后,他对她就亲昵了许多。平时这样碰碰头,蹭蹭鼻子,或勾肩搭背什么的小动作时不时就会有。以前虽然也亲近,但和近来比,却是不同的。 对此,陈诺是有些想法的,却更乐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他也没把话说开。 “那个…嗯,你身份|证上写的出生日期是真的吗?”她眼睛左右飘忽,就是不正眼看他。 沈南周知道小姑娘害羞了,笑笑,又拍拍她的背,就把人放开了,随口答,“都是胡编的。” “那你……” “是想问我今年贵庚?”他戏谑的挑眉看她。陈诺吐吐舌头,“不能说吗?” 他点头,“确实不想告诉你。” 这有些出乎意料,陈诺没防备,脸露诧异,“啊?” 沈南周弹了下她微张的嘴巴,食指在下嘴唇一划而过,软嫩嫩的,手感极好。 “我怕说了你会嫌弃我。”他如是道,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有些煞有介事。陈诺浓黑的睫毛像蝶翼似的,忽闪忽闪,眨着漂亮的杏眼很纯良的保证,“不会的,就算你今年已经三百岁,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那你就当我三百岁吧。” 于是陈诺知道,他肯定比三百岁要大许多,否则不会这样讳莫如深。 “那生日呢?”既然年龄保密,生日总该可以说。之前,她是问过他一次的,毕竟每年都是他给她过生日,于情于理,她也该询问一二。但那时她少不更事,他说不喜欢过生日,就这么一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自然也没机会问他生日日期。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真是单蠢。 沈南周揉揉她的脑袋,哄孩子似的,浅笑着说,“早记不清了,我已经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 不知为何,这样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让她再问不下去了,只讷讷的噢一声。 这件事只是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他并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隔了两个月竟意外收到了小姑娘送的礼物。 那天正逢周末,离过年还有小半个月,外面正下着入冬以来的第三场雪。沈南周在厨房和陈诺一起研究怎么烤草莓派,她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三言两语挂了电话。 他耳力极佳,轻易听出电话那头是送快递的,平时家里网购东西都是留得他的电话,就问,“你在网上买东西了?” 陈诺嗯一声,摘掉身上的围裙,“我去楼下拿包裹,要不要稍东西回来?” 他说不用,“外面正下雪,你别往外跑,小心感冒,拿了包裹就赶紧上来。” 小姑娘大了,有了身份|证,办了银|行卡,平时给自己买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也正常,隐|私嘛,要给予尊重。 陈诺下楼拿包裹,两三分钟就上来了。沈南周从厨房探出头,其实还是有些好奇的。毕竟一起生活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给自己买东西。 陈诺却没打算藏私的样子,大大方方直接抱着包裹进了厨房,然后在他诧异的目光下递了过去,“送你。”特别直接。 沈南周挑眉,一边好奇问,“怎么想起送我东西?”一边伸手接了过来,从柜子里拿了剪刀,三两下就把包裹的小纸箱剪开了,拿出上面垫着的泡沫,再一抽,露出个朱红色的长方形木匣子。 匣子右下角雕刻着一丛兰花,简洁精美。沈南周此时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打开一看,果然并排摆着三支大小不一的黑檀木狼毫笔。 他这人识货,看得出这三支狼毫做工虽不算顶级,但也比一般市面上的好上一些,价格应该在两到三千左右。 等他挨个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陈诺才问,“怎么样,喜欢吗?” 看出她眼里的期待还有不确定,沈南周脸上笑意灿烂了些,“很喜欢,谢谢诺诺。” 陈诺明显松了口气,抿着唇也笑了,“这个算去年的生日的礼物,本来应该早点送的,但我上周才拿到稿费,所以耽误了,以后每年的农历十月十二,我都会送你礼物,你放心,下次一定准时。” 她自说自话,沈南周闻言瞳孔却猛的一缩,一时竟觉手足无措,“生日……礼物?” 陈诺没察觉他的情绪变化,兀自解释,“你说忘了自己的生日,我拿到身份|证那天正好是农历十月十二,也是咱们谈到这个的日子,挺有纪念意义的,你觉得做你生日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 “对吧,我也觉得很好。”她甜甜得笑起来,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像三月的桃花,灼灼其华,曼妙极了。 沈南周想,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身份关系,却出现了同样的场景。 “诺诺。” “嗯?” “谢谢。” 陈诺双手背在身后,笑弯了眼睛,有点少年人的小嘚瑟,嘴里却一本正经,“从我12岁你就在一直帮我过生日,你说谢谢,让我觉得特别羞愧。” 沈南周放下心里的复杂,笑着抚了下她的眉心,“这盒笔花了不少钱吧,稿费全用完了?”他知道这段时间她在网上连载漫画,人气还算不错。小丫头聪明,高二选了理科,平时不用死记硬背太多东西,闲暇时画漫画成了她继水墨画后新的业余爱好。他也不反对,相反,还挺支持,特意从日本代购了一套专业的绘画工具让她折腾着玩儿。 陈诺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是新手,连载的篇幅也不长,完稿赚了不到两千,这盒笔两千三,我就用了点你给的压岁钱……呃,不过下次我肯定全用自己的钱!” 就算篇幅不长,两个多月完成一个中等故事,应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沈南周没特意关注过她连载的进度,因为小姑娘害羞,两人约法三章,她不让看,他也就真的信守承诺不看。 “下次不用送我这么贵的东西,你还是学生呢,送些小玩意就好,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陈诺说那不行,“礼尚往来呀,你每次都送我钻石,我要送点儿不值钱的显得我多没诚意呀!你要是想让我送便宜的,那你也不要每年都送我贵的要死的东西。” “学会和我讲条件了。”他有点忍俊不禁,心情却极好,笑着说,“你应该这样看问题,白芨送你的裸钻还记得吗?我们这样的,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金银珠宝,我送你首饰,是因为这些对我来说九牛一毛,但你送的……比如这盒笔,是你赚到的全部稿酬,单从这点来说,用心程度我是比不上你的。” 陈诺眨眨眼,觉得再争论下去自己就要被说服了,直接就摆了下手,重新穿山围裙,指着盆里的面粉问,“蜂蜜放进去了吗?” 沈南周无奈,拿她没办法,只能闭嘴不再多说。 高三下学期,时间好似突然就变快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考临近压力太大紧张的缘故,这次生理期,陈诺痛经特别厉害,坚持到中午放学,坐进车里就受不了了,浑身疼的冒冷汗。 沈南周也顾不上责怪她,开着车子就往家赶。停好车,打横把人抱出来,进了家门,顾不上换鞋,直接上了二楼,陈诺还提醒,“鞋,地毯该踩脏了。” “脏了就换。”他没好气,把人放到床上,开了空调,给她盖上薄被,“好好躺着别动,我去煎药。” 第23章 NO.23 一道惊雷,轰隆一声,响破天际。 陈诺刚喝了药,正含着奶糖去苦味,乍然听到雷声,吓了一跳。沈南周伸出右手拍了下她小臂,示意,“别乱动。” 她正扭头想往外看,怎耐窗帘严丝缝合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问身边人,“刚刚是打雷吗?”话音刚落,又是一声闷雷响起,比刚才那个还要响亮,简直震耳欲聋。陈诺也不用他答了,转而嘀咕,“刚才回来时还有太阳呢~” 他把煮好的药包在她小腹上放好用纱布固定住,抽了纸巾擦手,语气淡淡的,“天要下雨,你管得着吗?” 这话有点冲,可以说两人相处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用这种不咸不淡的语气跟她说话。 陈诺小心翼翼的瞄他,“你还在生气啊?”见他不理,就期期艾艾的解释说,“当时正测试呢,我都写一小半了,中途撂挑子多可惜啊。”说着,就伸手怯怯的去抓他的手,沈南周躲开了,陈诺有点委屈,扁扁嘴,“我这么上进,你应该表扬我的。” “呵,”沈南周气笑了,潋滟的眸子睨过来,“你13岁那年冬天得了急性肠胃炎,当时也和今天一样忍着没说,从学校出来刚上车就疼晕过去了。我把你送医院急救,你醒来后跟我保证说以后再也不拿身体开玩笑了。” 他虽没质问一句‘你今天是怎么做的’,但话里话外都已表达了这个意思。 少年人其实最易健忘,有些话自认不太重要的,往往会说过就算,不走心。陈诺就没把当时的这个保证放心里,现在听他再提起,才陡然从记忆深处的犄角旮旯里翻出来,迷茫了一瞬,想起来了,就有些羞愧,低着头不敢看他,讷讷道歉,“对不起。” “我不是想听你道歉。”他看着她,表情严肃,“诺诺,我只是希望任何时候,你能把自己放在首位。我不在乎你是否能考个好成绩,上所名牌大学,将来有多优秀,这些都是最浮华的东西,在很多时候,它们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你要学会爱自己。” 显然陈诺没想到他会这么小题大做,心里却真的挺震动的,睁着大眼傻乎乎的和他对视,直到他嗯?一声,才回神,脸却不知为何红了起来,有些慌乱的低了头,噢噢两声,“我,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一不舒服就请假,就算高考也不忍,嗯,你别生我气了。” 沈南周也就是想让她长长记性,并不是真的生气,这时见她认错态度不错,看上去也像是走心了,脸色就缓了下来,摸摸她的头顶,柔声说,“那记得下不为例知道吗?再犯的话……你自己说怎么罚你。” “呃……扣零花钱?”她随口溜一个。 “扣零花钱对其他人也许有用,对你——”他摇摇头,“不行。” 陈诺慢吞吞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睫,脸还是有些红扑扑的。 “生理期喝中药不放甘草。”她又说道。 沈南周笑起来,弹了下她的脑门,“你啊,平时那么娇气,怕苦又怕疼,打个针都要吓半天,怎么身体不舒服了就那么能忍呢?”不待她答,又说,“只喝中药不放甘草可不行,再加一条,吃蛇肉,你15岁那年因为说错话我就拿这个吓唬过你,后来果然没有再犯,可见药还是比不上蛇来的有威慑力。” 陈诺:“……” 这时酝酿了一阵的瓢泼大雨终于落了下来,哗啦啦的,在屋里都能听得清晰。沈南周站起来去把窗帘拉开,下午一点多,天色竟像是五六点钟。 “怎么雨这么大?!”陈诺想下床近距离观看下,在泉阳生活六年了,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雨。不过刚犯过错,这会儿就不敢轻举妄动,只可怜巴巴的看向沈南周,以求对方心软一下下。 沈南周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两度,跟没看到似的,轻声说,“我等会儿给你们老师打电话请假,你在家好好休息两天,中午吃鸡汤面吧,暖胃。” 对吃的她从不怎么挑剔,只要有肉,那都是好吃的。只是听到请假,却有些犹豫,不过想了想,到底没敢反驳。 吃过午饭,沈南周才让她下床走动走动。外面雨还在下,天黑沉沉的,不时响过一声闷雷,陈诺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就被勒令回床上躺着了。现在是三月中旬,天本来就不冷不热,沈南周空调开得暖风,陈诺盖着被子一会儿就出汗了,小腹上的药包也换了一茬新的,暖乎乎的很舒服,虽然肚子还是会时不时的疼一下,但和刚放学时比真是好太多了。 晚上白芨过来串门。自他由暗转明后,来这里蹭吃蹭喝的次数就呈数倍的递增。又仗着陈诺在,沈南周不会动手,顶多挂个□□脸,不痛不痒的,就有些有恃无恐。 白芨抖抖尾巴,化成了人形。沈南周皱眉,“诺诺身体不舒服,我没功夫搭理你,自己玩儿去。” “她怎么了?发烧还是感冒?淋雨了?” “不是,”沈南周拦住想上楼的人形猫,“别添乱,滚吧。” 白芨翻白眼,“瞧你这护犊子的样儿,小心把人给吓跑了!”他也没坚持上楼,走回沙发那儿坐下,自来熟的翻出茶几下的零食撕开一包妙脆角吃,边问道,“你怎么不把那条蛇给得花妖内丹给她戴身边,防百病,多好。” “毕竟是妖内,诺诺年纪小,体质也不好,等她二十岁以后戴正合适,现在太早了。” 白芨忍不住又翻了个大白眼,“就你磨叽,哪儿那么娇气,真受不了你,把那颗内丹给我,我去找元智,让他把里面得妖气化了。” 元智是只纯良的妖,虽然长得糙一点,但他从开了灵智至今,手上干干净净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没做过,是积德行善专业户,论净化能力,比某些和尚还厉害。 沈南周没好气,“这还用你?只是阿婉最近身体又恶化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他哪有功夫费灵力做这个。” 白芨还真不知道这事儿,他猛的一惊,“不是有冰晶,这才多久怎么就恶化了?!” “谁能和老天挣命。”沈南周语气有些淡漠,“当初那颗红石都改不了她的命,你给的那点儿冰晶又能有多大用。” 白芨脸上的笑收敛了起来,妙脆角也没了吃的欲|望。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沈南周,“五根木……” “你该知道,那救不了她。” “我,我再找阿蛮要些冰晶。” 沈南周眉头又是一皱,“阿蛮最近才开始松动,你别又去惹她。”说着叹气,“冰晶可一不可再,就像人类吃药,每吃一次体内就会产生抗体,阿婉的状况更复杂,你别费心了。” 白芨却不甘心,站在那里发了会儿呆,突然就转身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有。沈南周有心再劝,但也知道劝不住,有些事不去尝试一下,总是不安心。 即使明知道会两败俱伤。 陈诺在家老老实实休息了三天才被放回学校。班里学习气氛依然紧张,老师带着复习的进度很快,缺了三天课,已经把高二上学期的书讲了过半。 杨琪把自己的笔记借给她看,还和她小声嘀咕,“二班的那个语文课代表你还记得不?她前天晚上放学回去路上出车祸了,左腿粉碎性骨折,要在医院最少躺两三个月,不知道会不会对高考有影响。为这事儿,她爸妈到教育局把学校给告了,说是给学生加课什么的,现在据说学校正在研究这个事儿,以后咱晚自习弄不好能提前放学。” 现在正是冲刺的阶段,只要想考所好大学,就没有学生会嫌晚自习多的,老师更是恨不能一天48小时给学生开小灶,晚自习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对方家长这一招,实在是有点儿狠了。 “难怪我看郑老师脸色不好看。”陈诺回一句。 杨琪龇牙笑,“何止郑老师,好几个老师脸色都不好看。你说那对父母怎么想的,把学校得罪了,对他们闺女能有多少好处?再说现在哪个学校高三不上晚自习,不说咱们,你看看高一的,就比咱们早放学一节课。” 陈诺睇她一眼,“我怎么觉得你那么幸灾乐祸呢?” 杨琪:“嘿嘿嘿~” 果然没两天,学校就通知全校减负,高三晚自习不再强制,高一高二由原来的每天两节晚自习缩短为一节。 杨琪就和陈诺讨论说,“表面看上去高三好像很占便宜,其实换汤不换药,真不上晚自习试试,老班肯定第一时间找你谈话。” 陈诺也觉得如此。 中午和沈南周说起这事儿,沈南周说,“如果你不想上晚自习,那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就说请了家教。” 陈诺:“……”这种不求上进消极怠工的态度真的好吗! 第24章 NO.24 四月初,陈诺得知一不幸消息,阿蛮与白芨又掰了。 “不是说快和好了吗?”她问知情人沈先生。 为了方便讲解,沈南周就先把白芨、阿婉、元智三人间的感情纠葛说了下。陈诺听完咋舌,“像电视剧。” 他点头,“还是三流的。” 陈诺没他嘴那么毒,不过整件事确实挺天雷狗血的,如果拍出来,应该会成为那些大爷大妈和无知小年轻的最爱,还是比较有卖点的。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白芨某次受了重伤差点儿死了,现了原形,被阿婉无意间捡到并精心照顾,白芨就对这漂亮善良的人类妹子日久生情。但在妹子眼里,这就素只猫,还是只长了三条尾巴的畸形猫。 “三条尾巴的猫都敢随便捡,胆子真大。” “那是你没见过白芨的原形,”沈南周跟她描述了一下,“毛茸茸的又白又漂亮,皮毛油光水滑,尾巴蓬松的像狐狸尾巴,没有一丝杂毛,我想,应该很少有女孩子不喜欢。” 陈诺脑子里立即有了个原型,是日本某知名动漫形象,然后有点杯具的承认,如果真的很漂亮毛茸茸的可爱,她可能……经不住诱/惑。 -_-|| 故事继续—— 正当白芨做着等他伤势恢复就化成人形勾搭妹子的美梦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妹子芳心暗许了他人,一切暗恋都没有了意义。 而这个‘他人’——就是元智。 元智是只鲤鱼妖,在某座寺庙的放生池出生并长大,日积月累修炼成精。也许是受环境熏陶,元智自出生就与众不同,别的鱼大鱼吃小鱼,天经地义。它却宁愿吃水草也不吃肉。化成人形后更是积极向善,从不为恶,阿婉貌似就是因为这位心地太善良,于是拜倒在元智的裤腿下。 元智心性堪比得道高僧,十分寡欲,但阿婉妹子貌似天生自带女主光环,反正最后把这位给拿下了,白芨作为苦逼男二,当然只有被out的份。 等她理清了三人的关系,沈南周接着说下去,“阿婉是普通人类,寿命有限,元智用了许多办法给她延寿。后来从一本古籍中找到个据说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修仙秘术,可以让人长生不老。阿婉试着修炼后,刚开始确实很顺利,却没想到中途出了岔子,嗯,用现在人一般的说法就是类似于走火入魔,伤了根本,再也无力回天,此后许多年,元智走遍大江南北全球各地试过许多办法,可惜都医治不了阿婉。他们也是近几年才在泉阳定居下来。” “至于白芨和阿蛮闹崩的原因——”沈南周叹气,“责任全在白芨。”接着就把白芨瞒着阿蛮私自送冰晶给阿婉的事还有这次矛盾的因由三言两语提了,顺带介绍了下当初阿蛮得到冰晶有多困难重重。 陈诺听完很有些瞠目结舌,都懒得吐槽了,直接给阿蛮发了条微信,表示无条件支持她的决定。阿蛮秒回:么么哒~爱你爱你爱你~就知道你最好了~(づ ̄3 ̄)づ╭~ 沈南周在她身边坐着,眼一瞄就看到俩人的聊天记录了,笑道,“你不用担心阿蛮,她这人心态特别好,东边不亮西边亮,身边少不了追求者。” “谁的心不是肉长的,”陈诺不赞成的说,“她要是对白芨没感情也不会一而再的原谅,冰晶明明对她很重要,白芨送出去后也没见她去讨要,阿蛮是刀子嘴豆腐心,白芨却是个渣,下次他再来我不要和他说话了。” 见她打抱不平,沈南周这个重色轻友的立刻表示,“那下次他再来就把他关门外不让进。” 陈诺:“呃,也不用啦,你和他是朋友,我只是表达我的不愤,你不用顾虑我,我不干涉你交友。” 沈南周浅笑盈盈,“我也只是表达我的不满。” 果然下次白芨来串门就吃了闭门羹,他虽然是只妖,有千百种办法进这栋房子,但出于各方面考虑,就没敢肆意妄为强行进入,最后只能怏怏离开。 此时此刻,很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众叛亲离的赶脚。 等他走了,陈诺小声问,“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哪里过分?不让进门就过分?那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就不过分?” 后面那句是她之前说的。陈诺被自己的话噎了一下,有点儿不确定的说,“我就觉得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虽然做的事确实很可恨。 沈南周知道小姑娘心肠软,说阿蛮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的心比豆腐也硬不了多少。于是揽着她的肩安抚,“白芨不是玻璃心,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放心吧,以我对他的了解,那家伙脸皮厚,明天肯定还会来。” 隔天厚脸皮的白芨真的来了。 这次没有被拒之门外,真是意外惊喜。陈诺也确实没搭理他,待房间没出来。沈南周负责告知自家小姑娘与他绝交的事,白芨还挺委屈,“我救人做好事,怎么都怪我?再说冰晶阿蛮也没给我,她自己跑去做人情送了阿婉。现在我可真是里外不是人,你没看她微博,这才几天啊,就在意大利勾搭到一头熊,现在比我过得潇洒多了。” 沈南周就送他俩字儿:活该。 过完五一小长假,又回学校上了一周的课,高三生就停课了。离高考还有近一个月,学生可以回家自行复习,调整状态,也可以留在学校复习,各科老师随时待命帮学生答疑解惑。 陈诺就选择留家学习,她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询问沈南周。沈先生博学多才,高中知识信手捏来,讲解的知识点比之老师要通俗易懂的多。可以说陈诺平时学习成绩之所以这么扎实通透,跟沈南周帮她开小灶是脱不开关系的。 五月的天已经热起来,中午吃饭要开空调,要不肯定要出汗。两人正在餐桌上讨论大学的事,陈诺打算报考泉阳本地的大学,不想去外地,沈南周以为她是不想离开他,就柔声说,“你去哪儿读书,咱们就把家搬那儿,诺诺,以你的成绩,可以报考一所更好的学校。” “清华北大?” “没什么不可以。” “但我不想去外地,就想留在这儿。” 沈南周觉得自己可能想岔了,就问,“你不想读所好大学?” “y大在全国排前十五,也不错了。” “但毕竟不是最好的。” “你说过你不在乎我是否可以读名牌大学。” “我是不介意,但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陈诺低头看着碗里的白米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说,“我不会后悔。” 小姑娘再过几个月就要十八岁,五官已经长开,真是漂亮的不像话。此时用那双大大的杏眼注视着他,黝黑的瞳仁犹如最纯粹的黑曜石,泛着幽幽的光泽,好似星辰落入了其中。 沈南周忍不住伸手去触摸,拇指自眉间划至眼尾,鸦黑的眼睫微微颤动,像蝴蝶挥动了翅膀,“诺诺,”他轻而淡的开口,“做出这个决定,是和我有关?”手下的眼睫快速眨动了两下,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陈诺知道自己必须要实话实说了,她和他相处,要么不说,说,就只说真话。 “这里,对你来说可能……更合适。” 她措辞拘谨,沈南周却明白了其中意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认为我选择泉阳定居,是因为这里是我的老巢?在这里,更有利于我身份的保密,是吗?” “我,只是觉得,做熟不做生。”说完脑门就被弹了一下,陈诺捂着脑袋眨巴着大眼愣愣的看着他,沈南周没好气的睨她一眼,“我活了这么久,哪里还用你操心这个?做熟不做生?呵,你当是做生意还是煎牛排?再说我之所以带你来这里定居,是因为……”他顿了一下,“因为这几年我恰好在这里生活罢了。对我来说,住哪里都无所谓。所以大学的事就照你心里的选,不要掺杂进别的顾虑,你这辈子,估计也就上这一回大学。” 陈诺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默默的退败。 到五月底,陈诺回学校领了准考证和考试时间表,老师不厌其烦交代了几遍考试不要迟到,准考证一定要记着带,考场也要提前去看一看,不要到时进去了摸瞎。 陈诺被分到十一中的考场,运气不算好,因为十一中离家不算近,每天路程安排就显得很重要。 但这点儿小事对于土豪沈先生来说完全不算个事儿! 沈南周等她看完考场出来,直接把车开到了附近一家五星酒店,他在这里包了总统套,七天,一天两万!陈诺知道后心疼的差点吐血,但钱已经交了,就甭想人家酒店会退。而且据说这家酒店的房间早几天就被定空了,沈南周能抢到这间房还是拖了关系…… 第25章 NO.25 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六年时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到今天终于告一段落。 陈诺伸了个懒腰,接过酸梅汁喝了两口,然后瞄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问,“你说……我要是考砸了怎么办?” 沈南周多通透的人啊,闻一知百,她一说,他就有了猜测,下午的考试估计出了岔子。 脸上不动声色,淡淡说,“砸就砸了,还能怎么办。”拿着湿巾示意,“脸。”陈诺合上杯盖,乖乖把脑袋凑过来让他擦,嘴里嘀咕着,“你不是想让我上一流大学嘛,考砸了我肯定上不上啊。” 他听了好笑,“那让你复读,你愿意?” 她抿抿嘴巴,做视死如归状,“你让我复读,我就复读。”真是乖的了不得。 沈南周忍俊不禁,弹她脑门,明知故问,“今天是怎么了,嘴巴这么甜,理综考砸了?”见她眼睫毛忽闪忽闪,娇怯怯的,他乐了,“真考砸了?” 陈诺把头缩回去,期期艾艾的承认,“有两道大题我觉得好像答错了,占二十分呢。” 高考,全国学子千千万,竞争有多激烈可想而知。别说二十分,一分之差名次就能错开不知多少。陈诺走出考场后,越想越杯具,心里猫挠似的,快郁闷死了。 见她哭丧着脸,沈南周摸摸她的头,柔声问,“那你跟我说实话,这次考试有没有尽全力?” 这话略刺耳,好像她故意答错似的,陈诺有些不高兴,梗着小细脖子说当然,“我都特别认真的,答题的时候一点儿小差都没开,特专注,每道题都好好检查了两遍。”说完又泄气,“那两道题是我交完卷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又听到有人对题,我的答案和他们都不一样。” 所以说对题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沈南周却反问她,“既然尽力了,那错一两道题又有什么关系,错就错了,何必较真?” 陈诺说,“不是那么回事,我就觉得不应该,明明那两道题我都会的,而且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哪儿错了,就听他们对答案了。” 沈南周索性把她的书包从后车座拎过来,拿出纸笔递给她,“题还记得吗,写下来我看看。” 说再多也比不上这个务实的举动让人窝心,陈诺敛了自怨自艾,接过纸笔趴在车台上回忆题型。她记性不错,又是刚做过的,很快就把那两道题大差不差写了出来。 沈南周接过来扫一眼,三下五除二就把题都给解了,最后算出答案给她看,“和你的一样吗?” 陈诺心沉到谷底,欲哭无泪,沉痛的摇头表示不一样。 “我公式用错了,”她把自己的解题步骤写了下来,和沈南周的对比后才知道自己还是马虎了。 这是陈诺的老毛病了,一直就有点丢三落四不够细致,平时考试也曾因为这个丢过分。但这次是高考,和以前每次都不一样,可想而知她此刻的心情有多苦逼了。 要真不会也就算了,明明会却因为自己的大意把题给解错了,二十分啊!心简直要滴血。 沈南周也不劝了,让她自己郁闷,见周围接考生的车散得差不多了,就发动车子回了酒店。总统套包了七天,后天才到期。 从酒店地下停车场上了电梯,到进了房间,陈诺都一直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显然被打击的不轻。沈南周把门一关,去卧室给她放洗澡水,出来见她站在玄关那儿跟木桩子似的不动,好气又好笑,走过去挑起她下巴,哟一声,“还以为你哭了。” 陈诺噘嘴,哼一声,小模样说不出的讨人喜欢。沈南周戳戳她鼓起的脸颊,挑着潋滟的眸子问,“你这是撒娇想让我安慰?” “才不是!”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害羞了,小姑娘脸儿红扑扑的,色厉内荏,“我考试失利,郁闷下不可以啊!” “那您现在郁闷完了吗,郁闷完了就去洗澡,瞧你身上都有汗味儿了。” 陈诺:“……”这个毒舌的货是谁,她不认识!!!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沈南周拿着吹风机站在床边,温温柔柔的招手示意,“来,诺诺,我帮你吹头发。” 陈诺:“……”瞬间有种‘啊,变回来了’的既视感,肿么破-_-|| 乖乖走过去,坐到床边让他给吹头发。沈南周的动作特别温柔,吹风的时候手指会同时帮她揉按头皮的某些穴位,让人舒服的想要叹息。 等吹好了,沈南周拿起旁边的梳子给她梳头发。陈诺的头发又黑又直,像绸缎一样,特别柔顺,没有一点毛糙感。 单这头长发,就不知花费了多少功夫养护才有了现在这样好的成果。沈南周平时有事没事就喜欢摸她的头,也是因为手感好。 “诺诺,人这一生呢,没有不犯错的,大错小错,零零总总,等你活到一定岁数就会发现,犯错没什么了不起的,谁都不是神,任何人都有犯错的权利。”他扶着她的双肩,微弯着腰,身体前倾的与她对视,眼底平静又柔和,“还记得你刚和我一起生活时的事吗?那时你就像只惶惶不可终日的小老鼠,” “我才不是老鼠!”她不满。 “好吧,不是老鼠,嗯,像只仓鼠。” 陈诺:“……” 沈南周笑笑,继续说下去,“那时你胆子很小,虽然答应了我的收养你,但你并不信任我,对我的防备心很强,睡觉时稍有些风吹草动就要被惊醒,每次醒来,都要去检查门窗的锁是否依然安好。” “你怎么知道?” 他随口答,“你忘了?我不是人类,耳聪目明。” 陈诺怏怏的低头,好吧,现在想想那时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也许就像个傻瓜一样自不量力,简直不忍直视。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胡思乱想。”沈南周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陈诺偷偷翻个白眼,“您能不铺垫了吗,直接奔主题吧,就说我那时做了什么蠢事就行了。” 沈南周好气又好笑,不过却说,“不是你,是我犯了错。”见她诧异,他解释说,“那时我明知道你不安,却总时不时的偷偷进到你房里,偏偏你又草木皆兵,几乎次次都会被我吵醒。” “等等,你说偷偷进我房里是什么意思?” “我担心你踢被子,”他答的理直气壮,“你知道,我其实并不太需要休息,晚上反而更自在,家里只有你和我,你那时还小,身体又弱,而我无所事事,”他耸了下肩,给她一个‘你的明白’的眼神。 陈诺:“……”她竟然无言以对,愤怒,没有,怨念,没有,羞意,没有。如果真要用个词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的话,那就是:无语~-_-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件事有什么意义?我并不觉得这个有安慰到我好吗?” 沈南周露出个类似于狡猾的浅笑,“但你不能否认,现在你已经不怎么纠结之前的考试了。” 陈诺:“……” 沈南周捏捏她的腮帮子,“你知道,我这个年纪几乎不可能犯错,能想到这件事安慰你也很不容易。” “我真是谢谢你。”她光明正大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沈南周这把岁数,脸皮就不可能薄了,他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揽着她的肩往外走,“好了,看在我这么费功夫哄你的份上就不要再纠结那二十分了,少了二十分不代表你总分就低得不能见人。我可从没见过谁高考能考满分的。现在呢,你先填饱肚子,好好休息两天,然后就想想这个假期想去哪儿玩,我带你去。” 陈诺被他推着走,嘴里不情不愿的嘟哝,“我才不要出去玩,我就喜欢宅家里。”出国对她来说已经没多少吸引力了,每年暑假他都会带她到世界各地走走看看,就连高二升高三只有半个月假期,两人也去了趟冰岛。 “这次可以在国内逛逛,去桂林怎么样?那里风景不错。” 陈诺说不去,“今年夏天特别热,出去就是遭罪,又是暑假,哪哪儿都是人,还不如在家里自在呢,我漫画好久没更新了,不知道有没有被人骂。” 沈南周好脾气的顺着她,也知道小丫头是照顾他,笑笑,“那行吧,都听你的。” 陈诺吃过饭就接到杨琪的电话找她对答案,说是要估分。 “今年的题太难了,我好几道都是瞎蒙的,同桌儿,这次我死定了,等分儿出来我妈估计会宰了我,你先把你的答案跟我说说,我把分估个大概,到时心里有个底。” “明天网上估计就能出标配,你到时看那个不比我的准?”陈诺自己都还没从打击中恢复呢,哪有心情和她对题找刺激。 杨琪在那边可怜巴巴的说,“问题是我妈明天一大早就出差回来啊!我就一晚上准备时间。” 陈诺:“……”和她一比,自己貌似要幸福点儿? 第26章 NO.26 尽管不乐意,但陈诺还是答应和杨琪对题了。毕竟人家又没让你上刀山火海,对个考试题还推三阻四就有点儿过了。 再说两人做了六年同班,四次同桌,感情基础实在不浅。 网上已经有高考试卷题贴出来,虽还没出标配答案,却方便学生对题估分。俩姑娘就这么隔着电话,打开同一个网站一道题一道题的对,遇到有分歧的,陈诺就让她等等,然后询问旁边正姿态娴雅翻看着地理杂志的权威人士——沈先生。 沈南周实在博闻强记,语文的解析题都能让他说出个一二三来,还能指出得分点,真是不服不行。 这么一通题对下来,除了听力题和作文这些确准不了具体分数的,陈诺合计了下自己的得分区间,发现竟然还不错。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只要她听力时没堵上耳朵出现幻听,作文不是糟糕到一无是处,那以自己的成绩上所一流学府应该问题不大。 那头杨琪却心如死灰,一直碎碎念,“我妈肯定会宰了我,肯定会宰了我,肯定会宰了我……” 一家欢喜一家忧。 陈诺就不好意思和她分享自己此时拨开云雾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心得了。也不好使劲安慰,怕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让对方心生不快。等两人各自挂了电话,陈诺叹口气,旁边的沈南周问,“分数理想,怎么还叹气?” 她说,“杨琪这次考砸了,她想读xx医科大学,分数可能够不上。” 人往往都这样,自己好了,才有闲工夫去关心别人,如果她此时分数不理想,估计就另当别论了。 陈诺有点儿自嘲的牵牵嘴角。拿了个抱枕搂在怀里,扭头看沈南周,“你说我这人是不是特虚伪?” “怎么这么问?” 她就把自己的心态跟他描述了下,沈南周早就发现陈诺有时候比较感性。虽不像林妹妹似的动不动就伤个春悲个秋什么的,但也不乏文艺青年的小基调,说好听点儿是忧郁情怀,难听点儿就是心思重,想的多。愤世嫉俗远远达不到,顶多算敏感多思,感情纤弱。 这也是有些事他在她十八岁之前不打算告知的原因,年纪太小,又喜欢瞎想,一件简单的事可能就会脑补出别的东西。他很清楚,这些和她以前从小成长环境有关,早就定了型,改是改不掉的,只能慢慢引导。 沈南周伸手把她揽到身边,笑说,“这叫什么虚伪?”点了两下她的鼻尖,“想看看什么叫虚伪吗?” 他故作神秘,陈诺刚升起的那点小忧郁还没凝聚就散了。好奇的问,“怎么看?” 他把小几上的手机拿过来解屏,戳了几下,然后把屏递到她眼根儿底下,说,“看吧。” 陈诺瞄一眼,百度百科—— “……” “你怎么这么无聊啊!”她一脸无语的瞪他,深觉这人今天不正常,一会儿一个样儿,跟吃错了药似的。 沈南周把她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俊美无暇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尤其漂亮,他嘴唇微微开阖,对着手机照本宣科,“虚伪:虚,为空虚,伪,为有意做作,掩盖本来面貌,虚伪,即不真实,不实在;虚假。”放下手机,他柔声问,“你来说说,对于杨琪的高考成绩可能不理想这件事,你嘲笑她了?口不对心了?还是…不是真的想要安慰她?” 陈诺……陈诺想回房间睡觉。 她刚打算站起来,沈南周却压着她的手腕不放。 “你干嘛呀,我困了要去睡觉!” “是睡觉还是回房生闷气,嗯?” “睡觉睡觉睡觉!!”她音量稍微有些拔高,很快又压了下去,试着跟他讲道理,“我今天刚考完,脑细胞不知道死多少,真的很累。” “诺诺,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不等她答,他已经说道,“像只想要立刻缩进壳子里的乌龟。” “你又骂我!” “这只是个形容,” 他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你今天总欺负我!刚才说我像老鼠,现在又说我像乌龟,是,我是没你长得好看,你也不能人身攻击啊!你知不知道这让我很没面子!我觉得,我觉得,”至此再说不下去,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然后是呜呜咽咽的哭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但她就是觉得委屈不舒服,心里堵得慌。 “哭什么呢?”他叹气,又觉好笑,拇指在她眼底抹了两下,蹭了一手的泪渍,还让她看,“瞧,我的手都沾上你的眼泪了。” 这不废话吗!陈诺哼哧一声,侧过身继续抽鼻子,沈南周在她后背的长发上抚了抚,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说,“你11岁和我一起生活,诺诺,快七年了,这算是你第一次冲我发脾气吧。” 陈诺抽鼻子的动作顿了顿,背有点儿僵。 沈南周伸手把她的脸转过来,她还不太乐意,他就用了些力气,微微上挑的眼尾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笑盈盈的看着闹别扭的小姑娘,先抽了张纸巾盖到她鼻子上,“鼻涕快出来了,擤吧。” 陈诺:“……” 要说人的习惯真是很可怕的东西,沈南周这些年对陈诺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娇宠,让她习惯成自然,他说擤鼻涕,都没过大脑,就着他的手就擤起来,擤完了才反应过来,这会儿两人正吵架呢! 一时就觉得有些不尴不尬,怪别扭的。 反正再哭,是哭不出来了。刚才的委屈也像是烟雾似的,突然就不见了。冷静下来一想,怎么就哭了呢,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整件事其实都匪夷所思,完全无厘头! “在想什么?” 陈诺心里纠结,听到他问,翻了个白眼,噘嘴不吭声。沈南周就故意捏她嘟起的嘴唇,她唔一声,头往后仰想躲,他的手不放开,跟着她的动作胳膊前伸,陈诺恼怒,拿手推搡,但哪里是他的对手,他不放,她嘴巴就必须一直嘟着。 “你乖乖和我说话,我就放开,好不好?”他哄孩子似的柔声问。如果忽略他手里略粗暴的动作,和平时真的别无二致。 陈诺胳膊拧不过大腿,决定识时务,怏怏的点头了。 沈南周就放她嘴巴自由了。陈诺一获自由,就噌噌往沙发另一头挪了挪,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然后才抿着嘴巴生闷气。 虽然不疼,但真的很不爽。 沈南周端出他平时的范儿,微微倾斜的靠坐着沙发,两条大长腿一上一下的交叠,闲适又优雅,好似英国老电影里那些雍容的贵族。 “诺诺,”他开口,“首先,我向你道歉,不该拿某些动物来隐喻你,这很不礼貌。”他语气真挚,态度诚恳,和前一秒捏着她的嘴巴不松的坏银简直不像同一个! 陈诺觉得相处快七年,也许今天这个多变的家伙才是真正的他。 “那么你接受我的道歉吗?”见她不吭声,他潋滟的眸子看过来,像泛着莹润的水样光泽,有些媚。 陈诺看他一眼,又抿了下嘴巴,嗯一声,算是应答。 沈南周脸上露出春风细雨的浅笑,“那现在我们谈谈杨琪的事。” “我知道,是我反应过度了。”她主动接口,不太想深入这个话题——回顾刚才自己的狼狈和小题大做。 沈南周睨她一眼,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诺诺,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有时候你有点儿像林妹妹。” 陈诺木着脸,“你是想说我心眼小?” “不,我是想说你喜欢…嗯,用现在流行词汇,就是脑补过度。” 陈诺蹙眉,显然不认可这种‘诋毁’,“我什么时候脑补过度了?”简直是污蔑!!! 他露出下午时见过的有些狡猾的笑,“杨琪的事不就是你脑补过度?其实只是人之常情的相处之道,偏偏你就要多愁善感一些。还有下午我说你草木皆兵,喜欢检查门窗,你那时才多大,11岁的孩子,我又是个不熟悉的陌生人,你警惕心强些有什么错?可当我说自己耳聪目明时,你心里在想什么?”他单手抵额,支在沙发背上,“如果往前推移的话,上上周,我随口说家里电费这个月比上个月多一些,你就开始有意的减少使用电脑和手机的频率,傻丫头,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点儿支出吗?” 陈诺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了,因为很烧。沈南周的话就像一根利箭,刺得她心口疼。又像一把铁爪,抓破了她裹在身上的遮羞布。 一瞬间,各种情绪纷踏而至,让她甚至有种即将要窒息的感觉。 沈南周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身边,挑起她的下巴,拇指今天第二次抹去她眼底的泪痕。 “傻姑娘,这次又为什么哭呢?”他的声音轻得就像叹息,“是因为我的话太直接了吗?” 陈诺心想,你也知道啊! “可如果我不说直接些,你又哪里能放下心里的包袱呢?” 陈诺又想,鬼的包袱! “你看,我们相处七年(四舍五入),你从来都是乖乖巧巧的,几乎不会给我找任何麻烦。即使偶尔使小性子撒娇,也是控制在非常妥帖的范围内。但也因为太懂事了,让我很挫败。” 见她终于掀开眼睫看过来,沈南周揉揉她的额发,“我希望你高兴的时候放声的笑,不高兴的时候就尽情的发脾气,伤心的时候使劲的哭,不要拘束有负担,不要去衡量这样或那样是否会让我不快或给我增添麻烦。诺诺,我想成为离你最近的人,所以不要在我们之间隔出一道界限好吗?” ### 所以不要在我们之间隔出一道界限好吗? 这句话就像有自动回放功能似的,一直盘旋在陈诺的脑子里,时不时的会冒出来重放一遍。 昨晚的谈话到最后也没个结论,他把该说得都说了,却没有听她的回答,就这样放她回房休息。陈诺有点儿失望,却又觉得庆幸,心里乱糟糟的,比理综考试丢的那二十分还让她郁闷。 换了衣服开门出去,沈南周正往客厅茶几上摆早餐,她出来,他就转头,然后柔柔的笑,“昨晚休息的好吗?” 一点都不! 陈诺说,“我做一晚上噩梦。”她走过去,捏起一个肉包放进嘴里,脸上还有些郁郁不乐。 沈南周把最后一碟肉松饼摆上,“那吃完早餐就再去睡个回笼觉?” 她看他一眼,咽下嘴里的包子,慢吞吞点了点头。 吃完早餐,她真就回房睡觉去了。其实也不是很困,但经过昨晚的事,面对他总觉得不自在,别别扭扭的。 结果刚躺床上没多久,就接到杨琪的求助电话,说是离家出走了,钱不够,想借点儿钱买车票去找她哥。 陈诺问,“你哥在哪儿呢?” 杨琪在那头说,“深圳。” “你打算一个人从泉阳坐火车跑深圳?!” “我家里就我哥真心对我好,”杨琪哭诉,“我妈一听我考砸了,就骂我,还扇了我一巴掌,我再也不理她了!”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跑那么远啊,不安全,听说火车上人龙混杂呢。”虽然她在国内没坐过。 杨琪心里也有点儿怕,嗫嚅了一会儿,说,“那你能不能多借我点钱,我坐飞机去,等我见到我哥,就把钱给你转过来。” 陈诺没犹豫,说行啊,“不过你要先和你哥联系,让他到机场接你。” 两个小姑娘就说定了在哪里见面,等挂了电话,陈诺才想起来她钱包放家里没带到酒店,银|行卡什么的都在一块儿搁着。 无奈之下只能去找沈南周。 沈南周在客厅抱着笔记本看股市,他听力绝佳,屋里丁点的响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所以等她出来,都不用开口,他已经温声说道,“钱包在上衣口袋里,你去拿吧,现金不是太多,我的银|行卡密|码你知道,需要多少随意取,可以让酒店前台帮忙订机票,或者让杨琪直接来这里找你,到时就让酒店安排车送她去机场登机,这样更安全方便。” 陈诺噢一声,“那我让她来找我吧,”又问,“酒店前台电话多少。” “前台电话我来打吧,你去通知你朋友。” 杨琪在半小时后到了酒店,陈诺在大厅等着她。俩姑娘一见面,各自坐下,陈诺说了下安排,杨琪很感动,“你对我真好,除了我哥,就你对我好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有奶就是娘’的赶脚,陈诺睨她一眼,没接茬,而是问,“你给你哥打电话了没?” “打了,我哥说等我订好机票就把航班告诉他,到时他到机场接我。” 陈诺听了点点头,把腿上的单肩包递给她,“钱我放包里了,你把包挎好,手机可以放包包里,机票钱也付过钱了,到时酒店的人会带着你办理登机。” 杨琪感动的差点儿哭,她从家里跑出来,除了手机钱包什么都没拿。钱包里除了一百二十块钱、身|份证、两张某蛋糕房的积分卡就什么都没了。 她妈管得很严,零用钱都有数的,每年压岁钱必上缴,根本没机会存小金库,不像陈诺,从来不用为钱不够花发愁,长得又漂亮,学习又好人又聪明,还这么仗义妥帖,简直是白富美的究极典范。 没多久机票就送到了,陈诺让杨琪当面给她哥打电话,怕她没说实话,私自跑过去不安全。杨琪领她的好儿,老老实实给她哥拨了电话告知飞机航班。 送走了杨琪,陈诺就乘电梯回了客房。沈南周依然抱着笔电在敲敲打打,见她回来,他问,“人送走了?” 她说嗯,换了拖鞋走过来,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拿遥控器开了电视。一个卫视台正在放新白娘子传奇。这是老片儿了,比她的年纪都大,但真的很好看,虽然她不喜欢蛇这种生物,却喜欢白娘子和小青。 现在正演到水漫金山的桥段,陈诺看一会儿,就瞅瞅沈南周,然后接着看,过一会儿再瞅过去,沈南周在她第三次看过来时迎上她的目光,“怎么一直看我?” “我没有在你和我之间隔出一道界限。” “嗯?” “昨晚你说得那些并不是都对,”她敛下眼睫看着面前的茶几,嘴里语气认真的说着,“我可能有时候是有些……脑补过度,比如昨天杨琪成绩的事,还有你说的我检查门窗的事,但电费的事,我不是因为多心才省电,我只是觉得应该节省,是,你是不缺钱,但有钱和浪费是两个概念。就像那些富豪如果从口袋里掉了一枚硬币会捡起来一样,他们缺这一枚硬币吗,肯定不缺,那为什么还要纡尊降贵弯下腰捡?这是一种生活态度,因为那是自己的东西。我把那里当做家,家,你明白吗?因为把你当自己人,才会愿意为你节省开支,为你着想。我11岁那年,其实已经走投无路了,那晚被那几个男的堵住的时候,”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陈诺打了个寒颤,沈南周手搭上她的肩,“诺诺,不用说了,我都懂。” “你不懂,”陈诺挥开他的手,没有抬眼,固执的继续说下去,“那晚我以为自己会死,但你出现了,救了我,让我住漂亮的房子,给我好看的衣服穿,吃好吃的东西,供我读书,教我画画写毛笔字,还给我调理身体,你把我当眼珠子一样疼,不让我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什么都以我为先。” 眼泪自她眼中滴落,洇湿了她卡其色的马裤,留下一圈小小的痕迹。昨晚她连哭两次,沈南周没有觉得如何心疼,但现在,他是真的心疼了。 “诺诺,” “你听我把话说完。” 陈诺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把脸,接着说下去,“你可能理解不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她嗓子有些痒,轻轻咳了两声,头依然低着,“在我心里,你就像光,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因为你,我知道什么是温暖,因为你,我明白什么是家,因为你,我体验到了幸福。过去七年,你说我拘束,做什么都把持着度,确实是这样,我怕惹你不高兴,怕给你添麻烦,但不是你认为的那些原因,我只是……想让你满意,不是怕被你扫地出门,而是想让你高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只是单纯的想让你高兴,你收养我时,说一个人孤单,我想陪着你,后来知道你是……我依然想陪着你。” 说到这里,她终于抬起头看他,与他漂亮的眼睛对视,“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知道你收养我不是意外,知道和你在一起危险,但那又怎样,没有你就没有我,沈南周,你总把我当孩子,觉得我不成熟,但成熟又是拿什么来定义的?” 这是她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过去的七年,她很少对他有过特定的称呼,常常都是一带而过,就连当初说定的‘沈先生’这样的称呼都几乎极少出现,到后来甚至再没听她这样称呼过。 她不会知道,她的这声‘沈南周’带给他的震撼,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之于她的意义会这样重一样。 人心就是这样神奇,就算再通透,他也没有读心术。沈南周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伸出双手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拥抱,几乎想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 “诺诺,想知道我为什么收养你吗?” 第27章 NO.27 陈诺的心跳有短暂的不规律律动,但又很快的慢慢平息下来。 她没吭声,却在他怀里轻微的点了下头。 沈南周拍拍她的背,“先去洗个脸,我让酒店把午餐送来,然后咱们再继续说这个,好吗?” 陈诺想说不饿,但想了想,就听话的回了房间,她觉得,他可能需要些时间来准备一下。 刚才下楼了一趟,又哭了一阵,索性冲了澡。换上干净衣服,吹干了头发,陈诺从房间出去,午餐已经送了过来,是广东菜,虽然只有她一个人吃,却很丰盛。 沈南周把筷子递给她,顺手摸摸她的发梢,还有些湿。她头发长,自己吹的时候比较懒省事,有时半干不干的就会往床上躺,后来他发现了,每晚就会监督,当然,大多时候都是他动手给她吹头发。 照顾她,真的已经成了习惯。 陈诺吃着饭,他闲着没事,就去房间拿梳子给她梳头发,梳着时,还问,“是不是没梳头就出来了?” 她咽下嘴里的菜,吐吐舌头,给自己找理由,“头发还湿着,不好梳。” 沈南周探过手敲了下她脑门,“怎么不说自己懒?” 她笑笑,不吱声。 吃过饭,两人从餐厅回到客厅,刚开始谁都没先点出话题,陈诺就老老实实的看电视,《步步惊情》,刘诗诗演的,是好几年前的电视剧了,内容其实有点儿磨叽,但现在这个时间段也没别的更好看的节目。 沈南周突然开口说,“前世今生,你怎么看?” 陈诺有时候是真的很敏锐,电光火石之间,她看着他问,“你的意思是我的前世和你认识还是你的前世认识我?” “你的前世……我认识。”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但真的开口了,才觉得竟有些艰涩。 陈诺没有表现的特别诧异吃惊或上蹦下跳问东问西,而是很安静的认认真真的在思考。就像她15岁那年,知道了他非人类身份时的镇定和从容。 实在不像个孩子。 不,或许许多上了年纪的人都比不上她。 “因为前世我们认识,所以你通过某种方法找到了投胎转世的我,那我们前世是什么关系?恋人吗?你能百分百确定我是那个转世?会不会搞错?”说完她补充,“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这种事很不好说,因为电视剧里不是常演吗,转世投胎的人,也许会有上辈子的记忆,或者做梦梦到上辈子的事,我和你一起七年,从来没做过类似的梦。” 沈南周哑然失笑,本来还觉得各种紧张复杂,让她的话一搅和,那种沉重的感觉瞬间轻了许多,没好气的说,“投胎转世,等同于回炉重造,什么梦到前世,那都是骗人的,除非成神,否则没有人能保留前世的记忆,做梦也不可能。” “那西藏还有活|佛呢!”她举例反驳。 沈南周说,“活|佛是另一种传承,并不是保留前世记忆,那更类似于某种交接,明白吗?” 陈诺似懂非懂,但意思明白了。她想了想说,“你确定你要找的就是我?”如果不是深知他是非人类,她一定觉得他在逗逼。 “对,就是你。”因为她很淡定,所以他也渐渐放松下来,“那天在家说起你报考大学的事,我说在泉阳定居只是恰好住在这里,其实不是,因为推演到你会在附近出现,所以我一直在这里等。” “但我生活在绵州。” 沈南周做了个耸肩的动作,“推演并不是卫星定位,当然会出现偏差,就算卫星定位也不一定精准。能算出你会出现在泉阳附近,已经耗费了我和元智许多心血。” “元智?” “对,他想要我手里的一件宝贝,作为交换,就要帮我找到你。”沈南周耐心的解释说,“我之前和你说过,他是个行善积德的妖,福报绵长,在找人这方面,尤其是投胎转世,比我擅长。” 陈诺点点头噢一声,表示明白。 “那我们前世是什么关系?” 沈南周没有立即回答,他似乎在心里打着腹稿,过了片刻,才开口说,“你前世是个大家千金,生活在清末,父亲官拜,” “我只想知道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她出声打断他,“你不用告诉我别的,那些都是过去了,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好奇吗?”他难得有些讶异,显然这出乎意料。 陈诺摇摇头,“我不想知道前世的我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性格,有怎样的家庭,发生过什么事,你只要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就行了,就连前世我是怎么死的,咱们两个有什么纠葛你都不要说,我只想活在当下,不想因为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影响了我和你之前的关系。” 沈南周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可以用变幻莫测来形容。陈诺眨巴着大眼很无辜的和他对视,“我现在才十七岁,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你比我大那么多,活了那么久,记得的人和事不胜枚举,但我不行,我知道的太多也许会精分,会胡思乱想,肆意揣摩一通,万一再自我代入,神经兮兮的变神经病怎么办?” 最后,她说,“那些记忆对你也许很重要,但对我,没有意义。” 沈南周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过了会儿,才敛目低声说,“我们不是恋人,却胜似恋人,直到失去你,我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那你觉得现在的我和前世的我是同一个人吗?” “灵魂一样,就是同一个人。” “你这算是移情吗?” “不,诺诺,这不是移情,自始至终,都只是你。”沈南周冰凉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娇嫩的脸颊,眼神很平和,却又似酝酿着狂潮漩涡,“你的长相变了,声音变了,性格变了,爱好变了,几乎和前世没有多少相似处,但你的灵魂还是你,只要灵魂不变,这些外在的改变对我来说就不那么重要。” 陈诺抓住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仰头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那我就永远陪着你,直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沈南周的手轻轻颤了颤,很轻微,但她察觉到了。 “我不是开玩笑,上次你说不会让我变成你这样的活死人,其实我无所谓,我已经想通了,一切以你的想法为准则,你想让我生老病死,那我就生老病死,你想让我变得和你一样,那就变得和你一样。” 沈南周看着她,长久的,仔细的,似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用全新的目光审视,良久,他叹息,“诺诺,我一直以为我了解你,但我想,我并不真的了解你。” “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了解我,只要你愿意。”她答得坦然而轻松。 沈南周有些感慨,“你实在是个胆大妄为的女孩儿。”他说,“但有时你又很胆小,怕蛇怕虫子怕蜥蜴,你温吞的时候,总是会犹豫不决,可有时候却干净利落的让我自愧不如。” 陈诺歪歪头,抿着嘴笑,“我就当你是夸我。” 他敲了下她的头,“对,我是在夸你。”顿了顿,有些微犹豫的说,“你今天早上还在和我闹别扭。”当时她的反应青涩又稚嫩,像只色厉内荏的猫。 陈诺也不瞒他,跟他解释,“昨天你一直在变脸,一会儿温柔一会儿狡猾一会儿又很毒舌,让我很不习惯,而且我昨天考试不顺利,本来心情就不好,你又刺激我,说话那么直,一点情面不给我留,像被揭了遮羞布似的,我反应当然就很大。再说又哭得跟个傻子差不多,今天早上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说到这里,她皱皱鼻子,好似还有些生气。 沈南周失笑,“你确实总喜欢胡思乱想,有些多愁善感,心思重,我觉得只有来剂猛药,才能让你正视自己的毛病。” 陈诺呵呵,“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谢,应该的。” 陈诺:-_-|| “好了,言归正传,”她觉得再说下去自己也讨不到好,就及时打住,接上刚才的话题,把搂正回来,“让我想法改变的杨琪。” 这答案让人意外,“杨琪?” “嗯,”陈诺点头,她把背慢慢倚到沙发抱枕上,腿伸直,有点儿漫不经心的说,“杨琪和她妈妈吵架,还能去投靠她哥哥,因为她哥哥对她好,让她信赖。我当时就想,在这世上,我能信赖的人除了你还有谁?我想啊想,把学校的老师同学,白芨阿蛮,甚至网站的编辑都想了一遍,真的找不到第二个人,”她把视线重新放到他身上,与他对视,很专注,“在这世上,我唯一能信赖的人,只有你,没有你,我就是孤家寡人,所以我就想,既然你对我那么那么重要,那我还在别扭什么呢?丢脸怎么了?我以前多狼狈的样子你没见过,难道长大了就变玻璃心了?” 沈南周想笑,但他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笑不出,她的话朴实无华,没什么漂亮的点缀,但他却觉得莫名酸涩。 是心疼。 他的小姑娘原来在短短的时间经历了这样波折的一段心路历程。沈南周第一次认真反省,比起她,他的所作所为是否有些太过简单粗暴?比起她所承受的,他是否太过自以为是? 一直把她当做没长大的孩子,却原来,她比他所想的要成熟的多。 沈南周张开双手,陈诺却没有像上次一般扑进他的怀抱,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似在无声的坚持着什么。他无奈的笑笑,有些纵容,身体前倾,靠过去,主动去拥抱她,而不是等待她的投入。 忍不住在她头上落下一吻,伴随着一声轻而浅的叹息,“你啊,真是小心眼儿~” 她抿着嘴角窃窃的笑。 ### 下午杨琪打电话过来,说已经见到哥哥,还发了张和哥哥的自拍照过来,表示有图有真相。陈诺这才放了心,不忘提醒,“你记得把你去深圳的事告你家里,别让你妈妈担心。” 杨琪说,“我哥早打小报告了,你放心吧。对了,你把卡号发给我,我哥说把钱转给你。” …… 隔天退了酒店的房,进了家门,陈诺换拖鞋时说,“还是家里好。” 沈南周正在开窗户通风,听到笑了笑,“你倒是好养活,恋家,省钱。” 陈诺白他一眼,“我也没见这些年你在我身上少花钱。” 像这样的话她以前是不会说的,因为话题有些敏|感,但现在说出来却全无压力,好似就是随口一提,像谈论天气一样不走心。 这种变化沈南周当然也注意到了,他嘴角笑意加深,过来帮她把换下的鞋子放进鞋柜里,问,“中午想吃什么?” “我还不饿,先把行李收拾了吧,家里这么多天不住人,要大扫除。”屋里的空调还不够凉,陈诺就很愿意挨着沈南周,凉快。 沈南周也知道自己在夏天有制冷功能,很大方的伸出一条手臂揽住她的肩往楼梯那儿走,“这些事你不用管,把自己的柜子整理好就行。”比起以前什么都不让她干,这也算是个小进步了。 两个人,虽已共同生活快七年,但需要磨合的地方还有很多,之前的风平浪静不是因为已经过了磨合期,而是真正需要磨合的地方,到现在,才露了尖尖角。 过了两天,泉阳迎来新一波的高温,室外气温到中午时竟高达四十度,陈诺在这种天更不愿意出门了,沈南周本来提议带她自驾游,她头摇的那叫一个干脆,“不去,我今年暑假哪都不去,就在家里待着。” 沈南周正握着她的手写大字,就用头撞了下她的后脑勺,“年轻女孩像你这么宅的估计也没几个,”又说,“一直待家里可不行,你大学开学前咱们要把家搬了。” “真不能留在泉阳?”听到搬家,她有些不舍,原来也没觉得,这会儿要落到实处了,就打起了退堂鼓。 沈南周带着她的手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个点,闻言好笑,“这套公寓装潢已经有些过时了,到时新家的装潢还有家具摆设都让你做主好不好?” 陈诺知道家肯定是要搬的了,虽然不舍,但人总要向前看不是? “树挪死,人挪活,我明白。” 沈南周点着她的鼻尖好气又好笑,“牛头不对马嘴。” 第28章 NO.28 陈诺的高考成绩比她之前估的分要高一些,这是好事,算是惊喜。 等填完志愿,拿了高中毕业证书,陈诺就跟着沈南周乘飞机去了首都。 未来至少四年内,他们会生活在这个城市,这次是要去看房子。 从机场出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陈诺跟在沈南周身边走的vip通道出了机场大厅,外面有酒店的专车等候。 上了车,沈南周把小姑娘搂进怀里拍了拍,“睡吧,到了我叫你。” 陈诺打了个哈欠,点点头趴他怀里睡了。这两天她有点感冒,来的时候吃了药,在飞机上睡不着,这会儿却有点儿犯困了。 到了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乘电梯到了顶层的总统套,锁上门,沈南周让陈诺去沙发上坐着,他打开行李箱找出医药包,把体温计拿出来递过去,“量量体温,看有没有烧。” 陈诺这会儿懒洋洋的不想动,她歪在沙发上,张开嘴,一副等待投喂的样子。沈南周失笑,走近两步把体温计塞到她嘴巴里,又弹了下她脑门,“越来越懒了。” 趁着这个功夫,沈南周去卧室给她放洗澡水,又打电话让酒店送些宵夜过来。等时间一到,抽出体温计看了看,37°多,有点低烧。 “头疼不疼?”他柔声问。 陈诺说不疼,揉揉眼睛,“就是想睡觉。” 沈南周说,“等吃点东西再睡,你先去泡个热水澡,嗯?” 陈诺张开手撒娇,“你抱我去。”她这样依赖,让他心里软成一片。双手一抄就把人横抱了起来,看着有点害羞却还强装镇定的小姑凉,沈南周低头拿鼻尖蹭了下她的,很亲昵的动作,却透着满满的温馨。 有些话不需要说太透,各自心照不宣就好。这并不显突兀,更像是水到渠成。她是个聪明姑娘,通透又执拗,勇敢的让他心怜。 洗完澡出来,沈南周帮她把头发吹干,等宵夜送来,陈诺胃口一般,勉强喝了碗蜜豆粥。 躺到床上,盖着轻软的薄被,沈南周怕她晚上起高烧,就没回自己房里。顺了顺她的额发,说,“睡吧,我守着你。” “你不睡觉真的没关系?”她轻声问,带着小小的不确定。 “真的没关系,”他的手指触了下她浓密的眼睫,像划过一把小小的羽毛扇,“饿的时候如果没办法及时进食,身体才会觉得疲惫,那时可以通过深度睡眠减缓体内能量的流失。” 陈诺之前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的回答一般都很简练,这次却主动提及了进食的重要性,她怔了一下,又噢一声,“那我和你刚认识的时候,你还说自己是夜猫子,一般白天休息,平时需要我自力更生。”虽然后来相处中他从来没有给过她机会‘自力更生’。 沈南周莞尔,“你还记得这个?”又刮了下她的鼻子,解释说,“那天是咱们认识的第二天,你跟小白兔似的,看我的眼神又防备又希冀,既怕我赶你走,又怕我是坏人伤害你。为了让你放心,我只能把态度放的冷淡些,这样可信度更大。” 陈诺抿着嘴笑,“你真狡猾。” “这也算狡猾?”沈南周嗔她一眼,“还不都是为了你?不过好在你这小白眼狼没让我失望,付出总是有回报的,对吗?” 他的声音轻柔的像水,听在人耳中像有电流划过。陈诺不知怎的有些心慌意乱,不敢再看他,只敛了眼睑,盯着被子上的花纹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沈南周嘴角笑意加深,却不再多说,只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睡吧。” 陈诺眼睫颤了颤,嗯一声,缓缓的阖上了眸子。过了会儿,又突然睁开,也不看他,只身体往后挪了挪,空出了一个枕头,嗫嚅着说,“你别一直坐着,到床上躺着吧。” 沈南周殷红的唇角微微向上挑了挑,没说违心的话,很利索的脱了鞋子掀被躺了上去。两人之间留出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陈诺到底年纪还小,不像沈南周老皮那么厚,等他上来,她就翻了个身脸朝另一面侧躺着,心跳扑通扑通的,怎么也让它慢不下来。 沈南周知道她紧张,他也没得寸进尺,隔着安全的距离,依然轻而缓的拍着她的背,像有羽毛敲打在心间,软软的,痒痒的,一下下的撩骚着她,陈诺就在这样的安抚中慢慢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醒来时他已经不在床上。陈诺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坐起来,房门被从外面推开,沈南周走进来,脸上端着和风细雨的笑,“醒了?” 她点头嗯一声,看他一眼,“现在几点了?” “八点多。”他答,走近,把她睡得有些乱的头发用手指梳理了一下,“今天感觉怎么样?鼻子还堵吗?” 陈诺摇头,自如的吸了两下鼻子,笑了笑,“好了,昨天那个感冒药挺管用的。” “那等会儿吃过早饭早吃一粒,”他弯腰把床尾的拖鞋拿过来,“去刷牙洗脸吧,我让他们送早餐。” 吃过早饭,又吃了粒感冒药,陈诺跟着沈南周离开了酒店。让前台帮忙租了辆车,两人自驾去看房。 今天的天气很好,阴天,下着毛毛细雨。沈南周短时间晒太阳确实没关系,但久了,身体会吃不消,虽然不会像电影里那么夸张——晒到太阳就变成沙砾,风一吹就散什么的,但也有危害,会有灼烧感,严重的话会溃烂。所以平时陈诺比他本人还要防备太阳光,常常让他哭笑不得,又觉得窝心。 首都的交通是有名的拥堵,在全世界都能排上号的。他们的车上了高架桥就堵上了,长长的好几溜,一眼望不到头。沈南周说前面发生了车祸,陈诺看他一眼,问,“那么远你都能听到啊?” “方圆十公里,用心的话都能听到。”他随口答。 陈诺:“……那你每天要听到多少噪音啊?”虽然有《暮光之城》之类的电影小说借鉴,但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听力范围竟然这么广,说实话,够凶残的。 沈南周冲她笑笑,“习惯就好。” 等车子开始挪动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了,下了高架桥,又转了两条街,车子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下。这时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沈南周降下车窗,那个男人冲他殷勤的笑笑,“沈先生,您跟着我的车进去。”等沈南周点了头,那人又揣着圆圆的肚皮吭哧吭哧往他汽车那边跑。 陈诺眨眨眼,“他是房主?” “是中介。” “看起来不像。”派头更像个老板,五大三粗的。 沈南周已经发动车子跟在对方车后面,一边小声跟她说,“他不做普通人生意,只和我们这类打交道。” 陈诺有些惊讶,“他不是人?”这话有点儿像骂人,但对于非人类来说,倒是没什么诋毁。 沈南周点头说,“你的户|口就是他帮忙整的。” 陈诺:“……你不是说妖不缺钱嘛?”原来非人类也有为他人服务的类群,长见识了。 前头的车已经停了下来,沈南周说,“回头和你解释。” 那位非人类先生对沈南周很热情,见到陈诺也没别的表示,只是善意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说实话,这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非人类。想想白芨,想想阿蛮,还有阿蛮微博上经常p出来的、据说都是妖的照片,没一个长得不好看的。可这位先生却普通到路上有十个人都不可能让人第一眼注意到他的地步。 沈南周称呼他黄先生。 黄先生带他们进了其中一个楼栋,乘电梯上了21楼。还一边解释说,“房子是毛坯,没住过,上下两层复式,六个房间。”等电梯到了,先让沈南周和陈诺出去,他走在后面,“这里都是一梯一户,私密|性特别好,电梯每层都有密|码,很多艺人富商在这里买的都有房子。”末了,他又补充,“这里是距离b大最近最好的住宅区,别的都比不上。” 黄先生对着大门输入密|码,电子锁嘀嘀两声,房门就开了。 里面是毛坯,什么都没装,空荡荡的,黄先生介绍说房子一共380平,楼下150,楼上230,还送大阳台。 陈诺和沈南周楼上楼下看了遍,沈南周看陈诺,陈诺点点头,他就和黄先生说,“就这套吧。” 黄先生圆脸笑起来白团团的,跟发面馒头似的,“沈先生就是爽快,那您看是刷|卡还是转|账?” 沈南周说转账,拿出手机戳了几下,那位黄先生的手机就响了声,可能是到账提醒,陈诺猜测,因为黄先生脸上笑得更灿烂了,眼睛都快挤没了。 “房产证下周我给您送来,装修的事您尽管放心,只要设计图好了,一个月保管齐活,绝不耽误入住。” 等告别了黄先生回到车里,陈诺才问,“他还管装修啊?” “他有个弟弟,专门搞这个。” 陈诺:“……还是家族连锁?” 第29章 NO.29 回酒店的路上又遇堵车,趁着这段时间,陈诺把那位黄先生的身份了解了个大概。 黄先生原形是黄鼬,俗名:黄鼠狼。有个弟弟,还有个妹妹,兄妹三个常年混迹在人类当中,专门注册了个正规公司,只为人类以外的客人服务。 黄家兄妹的生意涉猎很广,户籍、销|赃、洗|钱、房产、装修、投资理财、买卖消息、寻人、牵线搭桥……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几乎没有他们不干的。 陈诺听完咋舌,“这业务量,就算是妖也忙不过来吧?” 沈南周笑,“黄先生家族子孙繁茂,哪里会忙不过来?”见她不解,他说道,“动物的繁殖力很强,像黄鼬,一年两窝不是问题。一年又一年,你想想,这会有多少?” 陈诺:“……” “妖化人形,不是很难的吗?”她提出自己的疑问。据说那个没见过的元智就是修炼了千年才化出人形,可见从妖变人,有多艰难。 “如果父母都是妖,后代有很大几率一出生就能化人形。” 陈诺想,这和那些二代三代没区别啊,少奋斗多少年呢! 沈南周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解释说,“天造万物,相生相克,各有局限,你觉得生下来就能化人形很好?不是,走了捷径,虽然生存容易了,但在别的方面总要栽跟头。出生就化形的妖,修炼速度和稳扎稳打自行化形的妖没法儿比,前者如果算普通人,那后者就是开了挂。” 这解释实在通俗易懂,陈诺眨眨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黄先生……”留那么多妖妖相生的后代真的好吗?这可不符合优生优育。 “就算是妖,也有发|情期,繁殖后代是本能,比人类传宗接代的本能还要强的多。” 陈诺听到‘发|情’有点儿小尴尬,她噢一声,伸着脖子假装去看前面堵死的车流有没有动的迹象。沈南周眼含笑意睨她一眼,“别看了,前面还在吵。” “出来一趟遇两次车祸,这运气,也是够了。”陈诺怏怏的坐回来小声嘀咕,过了会儿又忍不住问,“黄先生为什么要做这种生意?”妖来钱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沈南周把车里空调温度调高了些,然后才说道,“妖分许多种,修炼方式也各不相同。比如元智,他靠行善积德修行,阿蛮借助冰晶修行,白芨靠月华修行,黄先生一家就靠积累钱财布施大众修行。” “积累钱财布施大众?”这是什么鬼?! 沈南周答,“你可以把这个理解为……行善积德的一种,类似于慈善家,专门捐钱的。” 陈诺还是不明白,“他们连销|赃、洗|钱都做……”所以哪里慈善?哪里慈善?!明明犯法啊! “诺诺,你要知道,妖和人毕竟是不同的,”他看着她,目光平和,“人类会被条条框框的律法约束,却不能约束妖,它们只要不杀人放火作恶多端就不会受到天罚。黄先生通过正当交易手段所得,不偷不抢,之后做慈善帮助人类,这就是一种积善造福的修行。” 陈诺似懂非懂,这和她以往的认知有所出入。但认真想想,又觉得沈南周说得有道理,人和妖本来就不同,她拿人类的是非观去衡量妖的对错,似乎是有些不合适。 摇摇头,算了,反正和她没多大关系,何必自寻烦恼,没事找事。 回到酒店已经中午十二点多,沈南周叫了客房服务,等陈诺洗了澡出来,午餐已经送来了。 吃过饭,沈南周把手机里刚才拍的房子照片一一录入电脑,自己做起了室内设计。陈诺就抱着抱枕坐在旁边不时的提提意见。对于这个新家,两个人都挺重视的。 这样过了三天,设计稿就完成了,沈南周让陈诺再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陈诺仔细看完后表示一切ok,没有要改动的地方。 隔天黄先生跑到酒店送房产证时,沈南周就把设计好的图稿存入u盘交给他,并预支了一半装修费用。等送走了黄先生,陈诺问,“明天回去吗?” “想家了?” 她嗯一声,“不知道家里的鱼白芨会不会偷吃。”那些锦鲤养了好几年了,是家里唯一的宠物。 沈南周知道她是开玩笑,跟着说,“不一定,猫吃鱼,是天性,就像嗯,狗改不了那什么。” 陈诺睨他一眼,“你嘴巴最近好毒啊。” “有吗?” 她重重点头,“我高考成绩出来那天,你就挖苦我。”那天他说:诺诺,如果你能再认真些,今年y省的理科状元也许就是你了。把陈诺给郁闷的,差点咬他。 这话沈南周肯定不能认,他把她怀里的抱枕抽出来,又把小姑娘抱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我哪里舍得挖苦你?” 耳朵是很敏|感的地方,他幽冷的气息拂过来,凉丝丝的,又像带着火,灼热了她的耳根。陈诺缩了缩脖子,想躲开,沈南周不放,还撩她,“嗯?~~~”说不出的暧昧。 “你离我远点。”她皱着眉推他。 “诺诺是嫌弃我了?”沈南周嘴里说的幽怨,手却牢固的搭在她肩上一点不松。陈诺无奈,“你能不能别勾|引我,我下下个月才满十八。” 话里满满的都是无可奈何,沈南周失笑,怕她恼羞成怒,就不继续撩她了,把人放开些,言归正传,柔声说,“既然出来了,就不要这么急着回去,这里景点多,去逛逛吧?” 陈诺摇头,“算了吧,最近都是高温大晴天,热都热死了,又是暑假,旅行团扎堆,反正以后在这定居,也不急一时。” 见她是真的想回去,沈南周也不强求,隔天就退了房,乘飞机回了泉阳。 到家时依然是晚上,陈诺换了鞋先跑去看鱼缸里的鱼,发现都活的好好的,水似乎也换过了,很清澈,可见白芨还挺负责。 第二天白芨过来邀功,点着鱼缸里的装饰物嘚瑟,“看看,这桥,这水草,这石头,我都洗了,是不是特别干净?” 因为阿蛮的关系,陈诺一直不怎么待见他。后来阿蛮在法国找到了第二春,陈诺才又跟他说话了。 毕竟沈南周和他关系不错,她也不能太过分,再说阿蛮都不在意了,她再那什么,就有点儿多管闲事了。 “辛苦你了,给,礼物。”陈诺还是知恩图报的,递了个手机挂坠给他。这是某天晚上在酒店附近和沈南周一起散步时在精品店买的。 白芨接过来一脸嫌弃,“这也太廉价了吧?花的有十块吗?”就差说句打发叫花子呢~ 沈南周端着热牛奶从厨房出来,闻言睇了一眼,没好气,“不要就还回来,哪那么多废话。” 白芨翻了个白眼,“不要白不要,蚊子再小也是肉!”又凑过来,“牛奶有我的吗?” “厨房有,自己热。”沈南周把牛奶杯放到陈诺手里,语气柔下来,“趁热喝,加了红枣。” 白芨蹭蹭耳朵,又摸摸自己的胳膊,“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表情有点儿幽怨,“你们这么秀恩爱,想过我这个孤家寡人的感受吗?” 陈诺脸红了,端着杯子认真喝牛奶当没听到,沈南周却刀枪不入,淡淡的看着他,“听说阿蛮下周会带男朋友回来。”这刀捅的,快准狠。 白芨:“………(╯‵□′)╯︵┻━┻”还能不能好好玩儿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白芨,陈诺一脸无语,“你把他气哭了。”眼眶都红了,她看的真真的。 沈南周笑,很无辜的样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是因为阿蛮,他后悔了。” 陈诺就叹气,“光后悔有什么用,覆水再难收,也不能干等啊!我要是他,早跑法国去了,死皮赖脸也好,使诈耍赖也没关系,总之要想办法把人追回来,不管结果怎么样,只要尽力挽救了,就算还是得不到原谅,至少心里不遗憾。” 她还在感慨,沈南周却突然抄手从腋下把她竖着抱了起来,陈诺吓一跳,“杯子!杯子!”牛奶才喝几口,还有一大半,这会儿都撒出来了,手上还有他的衣服上都是。 沈南周却不管牛奶,他眼睛幽亮,像泛着波光,一眨不眨的直直看着她,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蹭,气息缭绕,“诺诺~~”一开口,嘴唇就似有若无的触到了她的。 陈诺抿了抿嘴巴,眼睫微微敛起,低低的应了个鼻音。她觉得他似乎要说些什么,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越是想要冷静,越是冷静不下来,紧张的连呼吸都只敢小心翼翼。 但等了许久,却没有听到他再出声,陈诺犹疑的掀开眼帘看过去,入目的,是他近在咫尺弯成弧形的眼睛,这双眼,真是美得惊人。 “你——唔——” 陈诺从没想过,自己的初吻会在这个时候交出去。 沈南周嘴唇是冰的,舌尖是冰的,气息是冰的,但搅到她的嘴里,却像点燃了她全身的火,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似有什么东西,最终冲破了层层障碍在她心底深处快速的茁壮生长起来—— 第30章 NO.30 俩人亲完了,沈南周抵着她的额笑啊笑,笑容太绚烂,让人特别不自在。陈诺没忍住,白他一眼,有点儿羞恼,“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他声音柔柔的,像一湾溪流,清凌凌,带着曼妙的婉转。 陈诺脸皮薄,浑身不自在,想推开他,他不放,还嗯?一声。 “放开啦。” “放开什么?” “放开我。” “为什么?” 陈诺:“……别耍流氓,我要去换衣服,”说着睨他一眼,“都怪你,牛奶撒的哪都是。”大半杯牛奶全贡献给俩人衣服了,好在杯子还在她手里紧紧握着。 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像夜空中浸入的星河,漂亮极了。沈南周嘴唇轻移,在上面落下羽毛似的吻,一触即离,却撩拨的人心里微微一颤,像有电流划过,激的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陈诺呼吸一顿,鸦黑的眼睫快速翕阖了两下,抿抿唇角,那里还有刚才留下的触感,凉丝丝的,像夏天的冰,又像春天的雨露,润泽着她曾经干涸的灵魂。 察觉到怀里人细微的表情变化,沈南周唇角笑意加深,同时又松了口气,说实话,刚才亲完时,他有些怕,怕她会哭,会排斥,抵触和他唇齿交错。 好在,是白担心了。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有了之前的那个吻,之后再亲就驾轻就熟了。沈南周这个老流氓像找到了新游戏,时不时的就会在陈诺唇上亲一口,吹头发时,吃饭时,看电视时,正在说话时,随时随地,不分时间,瞅到机会就要亲一亲。陈诺刚开始还会脸红心跳,小鹿乱撞,次数一多,她都有点儿麻木了。 过了几天,阿蛮来从国外回来了,当天来家里做客,带着她的新男友艾瑞克。一个很高大英俊的男人,金发碧眼,五官像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无一处不好看。 据说,这是只狼人。 狼人和猫…… 也是绝了。 艾瑞克很健谈,虽然是老外,中文却说得很溜。陈诺觉得像他们这些非人类也许都精通多国语言,因为活的够久,比如沈南周,连阿拉伯语这样的小语种都说得像母语一样。 “诺诺,这是礼物,恭喜你考入b大。”阿蛮将手提袋递过来,“我想了好久,觉得这个最合适。” 陈诺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来,袋子上的logo她认识,是某知名彩妆品牌,好奇问,“怎么想起送我这个?”自己从来不化妆的。 “你长大了呀~”阿蛮说,“大姑娘就要学会打扮自己,化妆是第一步。” 女孩子天生爱美,陈诺也不例外,于是回了个笑脸儿,觉得很窝心。阿蛮这样的女孩子,外表看起来很高冷,其实很温柔,心很细,会在一些细微的地方关心她,送她的礼物不会很昂贵,但都很实用,比如上个月从国外邮回来的内衣,穿起来就很合身。 正在和艾瑞克交谈的沈南周闻言睇过来,“诺诺还小,化什么妆?” 阿蛮翻了个白眼,都懒得搭理他,冲陈诺眨了下眼,“我教你怎么化妆吧,走,去你房里。” 陈诺看一眼沈南周,在后者微凝的目光下,点点头,跟着阿蛮一起上楼去了。 沈南周:“……” 关上门,阿蛮让陈诺坐到梳妆台前,拿出手提袋里的彩妆组合,一一打开,然后挨个介绍,介绍完了,就抬起陈诺的小下巴仔细瞅了瞅,“我先帮你修下眉。”说着也不用她答应,直接拿起小刀就一点点修饰一起来。 陈诺的眉型长得好,弯弯的一簇,阿蛮只是帮她把一些杂乱的刮掉,又拿眉剪修了修,对着镜子一照,确实精神了许多。 “沈南周那家伙心里阴暗的很,你别听他的,什么还小啊,他是怕你太漂亮被人勾搭,”又看看梳妆台上的护肤品,有点嫌弃,“回头我再送你一套护肤品,这些都是小孩儿用的。” 陈诺听了就笑,一边抬头让她帮自己画眼线一边问,“那个艾瑞克对你好吗?” “当然好,”阿蛮又沾了沾眼线液,“他每天都要送我一束花,用甜言蜜语轰炸我,我生气的时候会耐心哄我,就算是我不讲理,他也会包容我,有时我修炼遇到瓶颈,他会帮我梳理,去年我和一个蛇妖打架,被伤到了,他帮我去报了仇,自己受了很重的伤差点死了……诺诺,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能好到这个地步,真的。” 陈诺听的有点心酸,本来还想提一下白芨,这时却觉得已经没必要了。 白芨……让他继续懊悔去吧……-_- 等送走阿蛮和艾瑞克,陈诺多少有些感慨。沈南周问怎么了,她摇摇头,“没事。” 八月初陈诺收到了b大录取通知书,假期也过去了一半。晚上和沈南周说起搬家的事,“等我们搬走,这套房子要空着吗?” “你想租出去?” “……不想。” “想卖掉?” “……不想。” “那就只能空着。” 陈诺觉得自己有点儿蠢,不说话了,低头专心吃饭。 沈南周笑笑,倾身过去在她头顶亲了一下,温声说,“这里是我和你的第一个家,回忆太多了,从你还是个孩子到现在的娉婷少女,一点一滴,都很美好,就算以后我们不回来住,也不会有别人踏足这里,放心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陈诺小声嘀咕,但耳朵却红了,显然口不对心。 沈南周莞尔,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 吃过饭,两人打算去画室写写大字做个画儿什么的打发时间,沈南周手机突然响了,陈诺不知道是谁的电话,但很明显,这不是个让人高兴的来电。因为沈南周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冷。 他几乎没怎么吭声,只是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在说。陈诺没他那种变-态听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等他最后淡淡的嗯一声挂断了电话,才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沈南周脸上的表情像翻书似的舒缓下来,“诺诺,我们可能要出去一趟。” 她不解,“出去?现在?” “阿婉……你还记得吗?” “白芨喜欢的那个人?”三角恋什么的,记忆深刻。 “对,元智打电话说,她想见见你。” 这要求有些突兀,“见我?”陈诺眉头微皱,反应却很快,“呃……她认识以前的我?和阿蛮一样?”虽然对前世不感兴趣,但阿蛮和白芨以前都认识她的事陈诺却是知道的。 沈南周颔首,殷红的唇角抿了抿,表情有点儿……微妙?陈诺的视线落在了上面,突然问,“你不想我去见她?” 小姑娘精明起来,真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沈南周犹豫了一下,就大方承认了,“阿婉的情况有些糟,我怕吓到你。” 能吓到她,那肯定很了不得了。陈诺认真想了想说,“但你答应那个元智了不是吗?”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就不去。”他眼神有点儿热切,好似很希望她拒绝似的,以此让他有借口毁约。 陈诺很少见他这样有些孩子气的表情,没忍住,踮着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然后在他想亲回来时伸手挡住了他的嘴巴,眉眼弯弯,“我不能让你对朋友言而无信,走吧。” 沈南周不知道是因为没亲到还是因为她决定要去见阿婉,表情略失望,潋滟的眸子微微翕阖,嘴唇抿了又抿,叹口气,无奈的点点头。 现在还不到八点钟,主干道上有点堵,车流很密集。陈诺手肘抵着车窗,单手支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随广播的旋律在大腿上打着节拍。 沈南周把声音关小了些,等她看过来,他笑笑,“你没话问我吗?” “问你什么?前世我和阿婉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见他一脸无奈,她咧嘴笑了,有点儿坏坏的,让人心里无端一痒。 “没什么好问的,就像我对你和我的前世二三事不感兴趣一样,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知道了又怎么样,怪没意思的,难道还能把时间倒流还是能让我恢复前世记忆?”她坐直,伸了个懒腰,“我是个很胆小的人,只想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其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听起来有些冷漠,但却有大智慧。沈南周心情略复杂,又觉得骄傲,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傻丫头。” 陈诺皱皱鼻子,“你该夸我精明。” 他从善如流,“精明的傻丫头。” 陈诺:“……=_=” 车子一路向北,上了高架桥,等从桥上下来,出了市区,越走越偏僻,四周从高楼林立变成了人烟稀少,最后,转弯到一条小路上,行驶大概十分钟后,在一处房子前停了下来。 房子从外观看,是很普通的农家自建房,朱红色的大铁门,高高的院墙。 沈南周停好车,看她一眼,“到了。” 她噢一声,解开安全带,率先打开了车门。沈南周摇摇头,拔出车钥匙,也下了车。 两人在门前站定,他不放心,把声音压得特别低跟她叮嘱,“等会儿如果不喜欢,我们就离开,嗯?” 陈诺又有些好笑,“知道啦,你好啰嗦啊,都说好几遍了。” 真是小白眼狼。 第31章 NO.31 在陈诺的印象中,元智应该是个温文儒雅,一脸慈悲,宝象庄严的人。沈南周说他行善积德堪比得道高僧,白芨当初没有把到阿婉妹子也是因为妹子被这位的高逼格吸引,继而倾慕,最后拜倒在其裤腿下。 这样的妖,不说长得赶超沈先生吧,总不会低于妖界平均水平。 但现实和想象终归不同,看着眼前三十岁上下,皮肤黝黑,长相端正,浑身冒冷气的壮汉,陈诺咽了下口水,感觉不太好相处啊…… 说好的大善…呃…妖呢??? 元智目光在陈诺脸上一扫而过,侧开身让出大门位置,淡淡示意,“进来吧。” 相当高冷。 沈南周没说什么,揽着陈诺的肩往里走。过了大门,是面积不大的小院,有个青砖垒起的花圃,还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像桐树,不过天有点儿暗,外面的灯不够亮,她其实也不太确定。 房子是两层小楼,外形挺接地气,进到里面却别有洞天,装潢摆设都算得上古色古香,十分雅致。 陈诺没好意思左右打量,就进来的时候扫了一眼,有个大概印象:古板、大气上档次,就是不像个家,更像是标配的古典样板房,有点儿沉闷。 就像现在的气氛。 按理说他们应邀来做客,不说多热气招待吧,最基本的寒暄总该有。但房主显然没这个打算,除了刚才的‘进来吧’三个字就再没声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不速之客。 陈诺抿了抿唇角,察觉到肩上的手捏了捏自己,她侧头看过去,沈南周也正看着她,脸上带着笑,恰似一抹春风,吹散了她心里无端升起的紧张感。 元智就这么高冷的带着两人上了二楼,在离楼梯最远的房门前停下,没推门,而是回头看了眼陈诺,“等会儿进去别大惊小怪。”不像是叮嘱或请求,更类似于警告。 陈诺:“……^_^#”这就是所谓的‘得道高僧’? 呵呵。 沈南周蹙眉,眼睛微微眯起,冷光乍泄,跟开了刃的刀子似的,锋利的让人招架不住。元智张张嘴,烦躁又懊恼,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直笔挺的背慢慢弓了起来,低声道歉,“我这几天心情不好,抱歉,你别介意。” 陈诺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姑凉,想起沈南周之前的‘危言耸听’,又想起阿婉可能时日无多,她摇摇头,“没事,你放心,等会儿看到什么我都不会表现出来的。” 说话的同时,陈姑凉把至今看过的所有恐怖片里鬼怪僵尸形象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力求等会儿不要掉链子。 她虽然不记得前世的事,也自认前世和今生有个鸟的关系,阿婉于她就是个再陌生不过的人了,当初白芨为了她和阿蛮闹崩时还在心里怨过这位来着。但人家时日无多,又特意要见自己,这份情,就算不接,也不能糟蹋。 权当探望朋友的朋友了。 元智这时推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陈诺站在原地定定神,又深吸口气,和沈南周对视一眼,在他安抚又平静的目光下,踏出了第一步。 ### 在见到阿婉之前,各种脑补,见到阿婉后,陈诺有种松了口气自己吓到自己的赶脚。 当然,如果没有之前沈南周和元智的事前叮嘱,乍然见到阿婉,她可能确实会失礼也不一定。 类似古代闺阁的房间里,红木拔步床占据了不小的空间。阿婉就靠坐在上面,盖着绣花薄被,穿着靛青色的襟袍,头发很长,即使垂到床面还有结余。她姿态娴雅,就那么静静坐着,几可入画。 但如果看到她的脸,这些朦胧美好的感觉会像一面纤薄的镜子,轻轻一碰,刹那分崩离析。 半张脸很美,是陈诺至今为止见到的最漂亮的,比沈南周还要精致。但另一半却只有白骨,没有血肉,在灯光下似能反光,透着森森寒意。 一半天堂一半地狱。最极致的美和最极致的‘丑’,对比太鲜明,更加渗人,似鬼魅,悠悠然,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人拉入深渊。 陈诺吞了下口水,站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不好一直盯着人家看,就把视线落在拔步床的围栏上,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纹样,虽然她看不出那是什么。 “阿婉,好久不见。” 房里太静,沈南周主动出声。阿婉把投注在陈诺身上的视线收回,笑了一下,“你还是这么宠她。”说完又重新看向陈诺,“其实我早就想见你了,但我样子太吓人,怕吓到你。” 她的声音就像她那半张美人脸,特别好听,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陈诺想,也许只有‘宛如天籁’更符合了。很难想象,这样漂亮的人在曾经完整的时候会有多么的风华绝代。阿婉的美,不止在脸和声音,更在于她的气质,那种浑然天成形容不出的韵味,如果心理素质不够强大,同性真的很容易自卑,绝对会自惭形秽。 陈诺现在其实就有一点儿。 即使人家此时只有半张脸好看。 这感觉真的很不好。 难怪白芨对她念念不忘这么多年,陈诺有些感慨,这样的美人,就算不喜,也真的讨厌不起来。 “我叫徐婉。”阿婉又说道,“你现在叫陈诺对吗?” 陈诺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她掀开眼帘看过去,牵牵嘴角,“对,我叫陈诺。” “你……”阿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眼一直以保护姿态立在一旁、虽没别的动作,却气场全开的沈南周,到嘴的话咽了回去,“算了,前世今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她轻轻笑叹,认真的道谢,“谢谢你能来见我,陈诺。” 重新坐回车里,直到沈南周发动了车子,陈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她问旁边开车的他,“咱们从进去到出来有十分钟吗?” “八分三十六秒。” “你掐表了?” 沈南周说没有,“对时间比较敏感而已。” 陈诺:“……” “她……的脸……” “当年修炼被反噬的结果。”沈南周说道。却隐瞒了阿婉脖子以下已经没有血肉的事实。而等到另半张脸的血肉也被吞噬掉,那么阿婉的生命应该也就走到尽头了。 这事太残忍,除了让她不开心,没有任何帮助。 即使这样,陈诺心情也有些沉重。见到阿婉之前,两个人没有交集,听到她快病入膏肓其实也没多大感触,顶多给点同情心。但今晚见到了,虽然只说了两句话,相处不到十分钟,却也让人怪不是滋味的。 沈南周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行了,别想了,困不困?” “不困。”她摇头。 “那要不要吃宵夜?” 陈诺不想拒绝他的好意,眨着大眼说,“我想吃羊肉串还有小龙虾。”这是大排档特色,因为卫生问题还有食材什么的,沈南周平时很少让她碰,怕吃坏肚子。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沈南周转着方向盘,大方同意了她的请求。 只要能让她高兴,别再纠结刚才的事,怎么着都成! ### 送走沈南周和陈诺,元智回到房里,阿婉正看着虚空的某一处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孤零零的,让人心酸。 “她变了那么多,沈南周不别扭吗?” 元智走到床边坐下,把她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淡淡说,“沈南周说过,只要灵魂不变,她还是她。” “但感情不同了。” “只要自己的心不变,没什么不同。” 简简单单一句话,刹那间,阿婉痛哭出声。 她现在只剩下半边脸,一只眼睛,泪睫盈眶纵使很美,但在另半张枯骨的映衬下也失了几分美感,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元智却觉得世上再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了,伸手把人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空荡荡只余枯骨的背,一下又一下,温柔极了,高冷端正的脸,在此时也显出了别样的柔情蜜意。 铁汉柔情。 “阿婉,我会找到你,别怕。” 沈南周说的对,只要灵魂不变,她就是她。 ### 八月中旬,陈诺和沈南周又飞了趟首都,黄先生打来电话,说装修完工,可以验收了。 依然入住上次的酒店,前台帮忙租了车,因为有了门禁卡,这次就不用黄先生特意带路了,沈南周直接把车开进了小区。 从电梯里出来,黄先生已经等在外面,他身边站着一个和他长相有几分相似但苗条了许多的中年男人。姑且称小黄先生。 小黄先生不怎么健谈,进到屋里参观时,一直是黄先生在解说,他就像个布景,沉默寡言,似乎比他哥老实。 房子装修的很不错,家具的款式和摆放也按照之前商定的没有出入。沈南周和陈诺上下看过后,表示满意,直接付了尾款。 黄先生兄弟俩收到钱就告辞了,沈南周要给家里大门换密|码,陈诺问,“要不要换把锁?”一般家里装修完都要换新锁。 其实没必要,沈南周不觉得谁敢登堂入室他的地盘,黄家兄弟更不会,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但想了想没反驳,点头说,“先把密|码换了,回头从德国订把锁再换。” 第32章 NO.32 搬家是个细致活,需要挺大的耐心。平时看起来不多的东西真的收拾起来会比预估的多出好几倍。 又装满了一个纸箱,陈诺拿胶带挨个在每个箱口裹了两圈,也不用剪刀,凑过去牙一咬,胶带撕拉一声就断。沈南周正帮她整理衣柜,看到笑一声,“牙口不错。” 陈诺冲他咧嘴,露出两排小白牙,在灯光下像大小相等的珍珠,好似会发光。 沈南周下一瞬出现在她身边,速度快的惊人。陈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捧着脸吻住了。冰冷的气息瞬间侵占她的唇齿,霸道的探入、研磨、吸允,极尽挑|逗缠|绵。在最初的惊讶过后,陈诺慢慢阖上了眼,伸手搂上他的脖子,脚尖踮起,用力的回吻过去。 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耳边似乎再听不到别的声音,清晰的,是他的唇舌、他喷洒出的没有温度的气息、还有似有若无的冷香——陈诺想起,他好像新换了沐浴乳。 分开时,她气喘吁吁,脸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他仿似气定神闲,只眼睛里幽深的光太炙热露骨了些,让人浑身不自在。 陈诺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放开他的脖子,想要拉开距离。腰间禁锢的手却猛的一紧,两人身体再次贴合。 “还要收拾东西呢!”她小声嗫嚅。 “不急。”他语带笑,在她耳畔低语,像缠绵的风,拂过她的耳际,在人心里荡出起曼妙的涟漪。 两人就这么又抱了一会儿,这一刻好似能够天荒地老。 隔天,白芨一身休闲打扮过来帮忙搬东西,他头发变成了黑色,戴着顶棒球帽,看上去像个十七|八的高中生。还在陈诺跟前转了个圈,嘚瑟,“帅不帅?” 陈诺呵呵一声,指着地上的十几个大纸箱,“快搬吧,楼上还有好多呢。” 白芨撇撇嘴,“让我出力还不夸夸我。”他打了个响指,地上的箱子竟然都漂浮了起来,像有了意识似的,挨个拍着队。 陈诺头一回见到传说中的法术,眼睛连眨了好几下,一脸的惊奇,围着箱子转了好几圈,深觉不可思议。 白芨嘿嘿笑,“厉害吧?不用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 陈诺:“……” 沈南周从楼上下来,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没怎么凶神恶煞,白芨却打了个哆嗦,不敢嘚瑟了,低着头,老实巴拉的开始干活。 见他准备带着一排漂浮的箱子直接出门,陈诺赶忙阻止,“你这么出去会引起轰动的。”何止轰动,简直是崩裂世界观,不知道的以为是变魔术,脑洞大开的估计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白芨翻个白眼,“你当我傻啊,放心吧,我会障眼法,别说人,监控都拍不到。” 有了白芨这个外挂,搬家变得轻松起来。等把箱子全部运送出去,陈诺站在玄关那儿,看着生活了七年的地方,有些不舍。这里有她最美好的回忆,从11岁到现在,点点滴滴,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在这时慢慢串联起来,变得清晰又深刻, 博古架上有她13岁时不小心留下的划痕,沙发上有她15岁沾上的颜料,客厅南墙上是她去年diy的壁画,还有窗前摆放的吊椅,是16岁那年在法国旅行淘到的物件……越看越是舍不得,不是舍不得这些东西,是舍不得这个家—— 人生中的第一个港湾。 沈南周有点后悔没有同意让她报考泉阳的大学,但现在木已成舟,只能拍拍她的肩,“等过年时可以回来住。” 陈诺鸦黑的眼睫忽闪了两下,侧头看他,嘴角露出点点笑意,点头嗯了一声,说不出的乖巧可爱。 沈南周没忍住,倾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羽毛似的,一触即离。 这次他们去首都不坐飞机,开车走高速。沈南周和陈诺开自家的车,白芨开小货车。 “他驾照是伪造的吗?”系安全带时陈诺突然问。 “自己考的,”沈南周答,“白芨好胜心强,对人类的测试一直嗤之以鼻,既看不上又非要考,前些年还参加过高考,不过运气不好,和你一样马虎,丢了分,没当成高考状元。” 陈诺听了有点哭笑不得,睨他一眼,“我高考的事你都说多少遍了,就不能随风过去啊?” 他笑笑,“我多说几次,以后你就能少犯点类似的错误。” 陈诺:“……我又不是白芨,吃一堑长一智,我懂。” 她话音刚落,白芨的声音蓦然在车里响起来,“再说我坏话,小心朕罢工!” 陈诺吐吐舌头,和沈南周对视一眼,偷偷笑了起来。 到首都时已经是深夜,陈诺早靠着窗睡着了。沈南周把车停下,正打算开门下车,她听到动静,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打个哈欠,“到了?” “嗯,到了,”见她嘴角有水渍,沈南周莞尔,抽了张纸巾帮她擦嘴巴,“这么大了睡觉还流口水。” 陈诺呃一声,有点儿不好意思,讪讪笑笑。 白芨已经打开货车箱,也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这么大的车,这样的动静,保安竟然都没过完瞅瞅,刚才进小区门的时候也是,问都没问一句,好像真的看不到似的。 和之前一样,不用亲自动手,白芨打个响指,几十个纸箱就挨个浮了起来,排成整齐的队列,随着人的步子移动。所以平时需要费翻功夫的事,没几分钟就搞定了,除了乘电梯时要分两三次,倒是真的挺省事。 新家还没入住过,冷清清的没有人气。陈诺跑去开了窗户通风,沈南周指挥白芨把箱子分门别类的放到指定的地方,白芨一边嘀咕着:我就是个苦力,一边照做。从很早以前她就发现了,白芨有些怕沈南周。 很多时候,沈南周只要脸一沉,他就不敢吱声了,让做什么做什么,老实的不行,也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时间有些晚了,沈南周不需要休息,陈诺却要睡觉。让白芨用法术把家里清扫了一遍,沈南周先去卧室给陈诺放了洗澡水,在她洗澡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把床铺好了,等人出来,又帮小姑娘吹了头发,之后拍拍枕头,“过来睡。” 陈诺听话的躺到床上,在枕头上蹭了蹭,本来还不觉得困,结果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隔天早上起来,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陈诺伸了个懒腰,脚踩上白毛毛地毯,习惯性的先去扒窗帘,外面竟然在下雨。 见没太阳,就把窗帘拉开了。回头看着房间的摆设,虽然家具不一样,但和她以前的房间几乎没什么不同,只是面积更大了些。 开门出去,沈南周也正好从对面的房间出来,他手里拿着空了的纸箱。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现在都快十点啦。”陈诺说,探头去看他房间,“你收拾一晚上?” “闲着也没什么事。”沈南周轻描淡写,又笑她,“没刷牙洗脸就出来了?” 陈诺龇牙,“我出来看看。空箱子放哪儿,我帮你吧?”说着要伸手,沈南周抬高躲开,“我去放,你去刷牙洗脸,楼下有买的早餐。” “噢,”不让帮忙,她有点儿怏怏,“对了,白芨呢?” “走了。” “走了?” “泉阳有他不放下的人。” 想起阿婉,陈诺嘴唇抿了抿,心情有点儿沉重。为白芨,为阿蛮,也为生命在倒计时的阿婉和即将失去挚爱的元智。 新家的装修其实和原来的风格类似,只是更精致漂亮了些。 黄先生服务真的很周到,网线、有线电视、燃气卡、电卡面面俱到。 趁着下雨,陈诺下午和沈南周开车去附近的商超采购东西,一通下来花了好几千。餐具厨具一些小电器比如电磁炉、电饭锅之类的都不能省,后备箱装满了就塞后车座,最后真的是满载而归。 接下来的日子平平淡淡,虽然是新环境,但这俩都是死宅,所以也没什么要适应的。到八月底,陈诺到校报道,不知道沈南周用了什么办法,她不用参加新生军训,也不用住校。 这肯定有利有弊,偷懒不用受罪,回家住当然好,但这也让陈诺显得特立独行起来,将来估计不容易交到好朋友,毕竟大学生的友谊,许多都是和同寝的四年相处中磨合出来的。 陈诺对此不置可否,她这些日子想了许多,沈南周身份特殊,其实少交朋友才对他们最好。而且她性格本来就比较内向,不太喜欢跟人交往,初中高中六年,唯一比较要好的就是杨琪了,但即使这样,杨琪也不知道她家里有什么人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每天开车来接她上下学的是谁。 因为新生军训,所以陈诺又多了段时间假期,九月中旬,农历八月,是她十八岁生日。 两个人也没怎么庆祝,就和以前一样,吃饭,吹蜡烛,切蛋糕,收礼物,阿蛮倒是想凑热闹,但沈南周不让,每年生日,都不接待外人。 “我还以为你今年又要送钻石。”接过沈南周递来的白玉手镯,陈诺调侃。 沈南周抽纸巾帮她擦嘴角的奶油,闻言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今年不送钻石?”说着在她惊讶的目光下,变戏法似的摊开另一只手,美如羊脂玉的手掌上,是一枚小巧精致的戒指。 第33章 NO.33 陈诺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睁着俩大眼看着沈南周掌心的戒指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诺诺,我觉得应该先把名分定下来。” “名,名分?!” “难道你要始乱终弃?” 陈诺:“……”始乱终弃是个什么鬼?! 他嗯?一声,尾音上扬,不像平时那样妩媚,却让人直觉危险。陈诺猛的回神,“这是求婚?” “对,求婚。”沈南周殷红的唇角弯了弯,配上他那张美到极致的脸,实在勾魂摄魄,勾的人心慌意乱小鹿乱撞。陈诺看看戒指又看看他,又看看戒指,最后把视线定到他的脸上,“你认真的?”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沈南周捏起戒指,冷白的手指比白金指环还要白上许多。他看着她,微微上挑的凤眼深邃幽深,“诺诺,别忘了,落-子-无-悔。” 陈诺没有因为他的严肃就紧张彷徨,她在大事上从来都很干脆,比如现在,初始的慌乱过后,慢慢冷静下来,嘴唇一抿,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在他目光灼灼中伸出了自己手,“落子无悔,我记得的。” 沈南周笑起来,快速把戒指套进她的中指上,俯身,在上面印上蜻蜓点水般的吻,像是烙印着无声的誓言,此生无悔。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 陈诺皱皱鼻子,“沈先生,说实话,您的求婚真的挺简陋的,生日变求婚,合适?” 沈南周微笑不语,看得出他心情极好,握着她的手指撩骚着她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像打着特定的节拍,让人的心也跟着他的节奏忽快忽慢的跳动着。陈诺耐力不佳,脸红了,想抽手却抽不出,瞪一眼,他反而无辜回视,好像在问怎么了。 陈诺无奈了,眼睫低敛,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还有中指上那枚造型简洁的白金钻戒,唇角慢慢的、一点点的勾了起来。 ### 俩人这就算订婚了,反正都是孤家寡人,也没谁需要特别通知的,只在微信上和阿蛮说了一下。阿蛮知道后一个电话打过来骂她傻,“有没搞错啊,他一求你就答应,怎么也该来个三顾茅庐什么的吧,人家诸葛亮还知道给自己长身价呢,你也太实诚了!” 接着又从现代妹子遇到求婚时吊男方胃口,说到古代结亲三催四请,反正从古至今论述了陈诺松口太快的傻x行为。 最后叮嘱:“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端着,不到25不要提结婚。” 陈诺哭笑不得,见沈南周脸有点儿黑,不敢再让阿蛮说了,搪塞几句挂了电话。沈南周睇一眼过来,颇有风情,陈诺回了个笑,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尿遁,结果脚还没出去,腰就被人从中间拦住了,稍一用力,整个人往后一倒,摔进了某人怀里。 这会儿气氛不错,两人的眼睛一触,就分不开了。沈南周刚想好好调戏下自己的小未婚妻,结果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陈诺没想到这个时间点黄先生会来家里拜访。她从厨房端了杯茶放到茶几上,然后在沈南周身边落座。 虽然黄先生一家貌似都是好妖,但毕竟不熟,这种时候当然紧跟沈先生身边最保险。 黄先生没喝水的意思,他两只手搓了又搓,低着头,却又不吭声。陈诺看向沈南周,无声的问自己是否需要回避?沈南周哪可能为了外人让她特意避开,皱眉看向黄先生,“黄先生如果没事的话……” “沈先生,我这次来确实有事相求。”黄先生知道再不说话就要没扫地出门,他赶忙抬头说道,“我弟弟被方士抓了,那位先生很厉害,我们实在不是对手。希望沈先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忙一二,当然,绝不让沈先生白忙活,只要是我们黄家给的起的,沈先生尽管提。” 沈南周还没说话,陈诺先皱眉了。直觉这位黄先生太不地道,他弟弟掉坑里了不算,还要把没什么关系的沈南周往坑里送,哪有这样的? 虽然不满,但基本的礼仪还是懂的。陈诺抿着唇没吭声,说来说去,还是要看沈南周怎么说,毕竟人家问的是他。 沈南周没有立即拒绝,他先问,“对方是谁?起因呢?” 现代社会,妖不多,有道行的方士更少,几乎算是凤毛麟角,千万人里可能都找不到一个。现在不像古时候,要求个正邪不两立什么的,一般只要妖不做恶,不为害他人,身上没煞气,方士就算认出对方是非人类也不会撸袖子就打。 大家都是有文化底蕴的,能谈就不动手,毕竟方士修行也不容易。就算偶尔有矛盾,妖多狡猾,打不过就跑,下死手的几乎没有。 总的来说,这是个和谐社会。 何况黄家在人类世界活动多年,以慈善为己任,不知道帮扶过多少人做过多少好事,虽然是妖,和许多方士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这种情况下,小黄先生还被抓了,这事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诡异。 黄先生刚才之所以一直没吱声,就是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难。但亲弟弟被抓了,生死未卜,虽然犹豫,但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 “是阮先生。”黄先生苦笑着说,“我弟弟阿长沈先生也知道,是个闷葫芦,性子直,脑子不会转弯。阮先生的儿子上个月开车撞死了一个小女孩,那孩子才五岁,照理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现在社会法律优容,撞死人赔钱了事的大有人在,严重些就是坐几年牢。结果阮先生找了门路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保住了儿子,小阮先生不用负法律责任,只说是那孩子乱闯红灯,最后只陪了苦主三千块钱了事。” “那个小女孩有只宠物狗,已经成精,虽然还不能化成人形,却有些道行。但有阮先生在,它哪里是对手。结果重伤之下找到了我们公司,说用它五百年的内丹换一个公平公正。这件事我和我妹妹都不打算沾手,阮先生的道行先不论,单是护短这一点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如果招惹上,肯定会给家里惹祸。” “但阿长不行,他最嫉恶如仇,又感动于那只狗妖的忠诚,瞒着我和妹妹私自动了手,抓住小阮先生,对他施了咒术,把开车撞死人的事一一坦白,阿长拍了视频做证据直接发布到网上,又让小阮先生主动去自了首,这件事已经公诸于众,再想瞒下不可能。”说到这里,黄先生摇头叹气,“儿子要坐牢,少说二十年,阮先生这样的性子哪里能吃下这个亏,阿长……前两天我就找不到他,今天才从朋友那得知消息,知道他被阮先生抓了。” “沈先生,你在圈子里人脉广,我不求别的,只把阿长放回来留一条命就行,就算修为废了,还能重修,人没了,可就完了。” 看着黄先生热切焦灼的脸,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陈诺心里怒意蹭蹭蹭的往上冒!不是为黄先生,而是那个不要脸的阮先生!什么人啊,自己儿子把人撞死了,走后门就算了,还只陪了三千块钱!这是人干的事? 方士……呵呵,这样的人要是能有作为,那真是老天不开眼了! 但说到救人……陈诺鼓起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那个什么阮先生明显不是善茬,又是专门捉妖的,沈南周虽然不是妖,但他是吸血鬼啊!在以前那就是个活僵尸!谁见过僵尸不怕有实力的道士的?纵观这些年看过的僵尸电影,还有物竞天择理论,道士显然是站在僵尸之上的,平时相安无事还好,真打起来,非人类绝对吃亏。 小黄先生就是现成的例子! 但要是不救,良心过不去。 救了,把自己陪进去那不是傻x吗? 陈诺为难死了。去看沈南周,发现他还挺气定神闲的,见她看他,竟然回了个春风细雨的笑,拍拍她的手背,像是安抚。 “黄先生不会只找了我帮忙吧?” 在这件事上,黄先生倒是没打马虎眼,他点头,“确实找了其朋友帮忙说情,但我看希望都不大,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敢来麻烦沈先生。” 沈南周想了想,说,“小黄先生为人耿直,这件事是阮先生过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帮忙走一趟,看阮先生是否能卖个面子给我。” 他说完,黄先生差点儿给跪了,激动的。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沈先生真是太感谢您了,只要能把阿长活着带回来,我们黄家从此以后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沈南周笑笑,“黄先生,咱们虽然不是人类,但也讲究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相信您事后不要让我失望的。” 黄先生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虽然还不知道沈南周会提什么要求,但他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想到生死未卜的弟弟,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里还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就算倾家荡产,也只能咬牙认了! 第34章 NO.34 俗话说,救人如救火。沈南周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再耽搁时间,万一赶不及小黄先生被咔嚓了,那乐子就大了。送走黄先生,沈南周第一时间把白芨找了过来。没看错,就是白芨。泉阳离首都距离可不算近,但这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对妖,尤其修为不低的妖,这点儿距离都不够塞牙缝的。 五分钟后,白芨到了,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白芨这人在感情上不靠谱,道德观还是很正的,觉悟比那位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阮先生不知高出多少。撸袖子就想去干架,被沈南周拦住了,“这事你出面不合适。” 白芨:“……那你还喊我来?” “诺诺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白芨:“……合着找我来是当保姆兼保镖的?!”(╯‵□′)╯︵┻━┻。。。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她一小丫头片子谁闲着没事干找她麻烦?”脸还要不要了! 小丫头片子陈诺:“……^_^#” 沈南周脸上带笑,目光却跟刀子似的刮到他身上。白芨:“……” “行了行了,保证完成任务,你家宝贝少一根头发就拿我是问成了吧?”白芨怏怏的摆摆手,一脸的认命。 沈南周对他的觉悟表示满意,和陈诺叮嘱了两句就放心出门了。其实如果阿蛮在国内,他更想找阿蛮,但可惜阿蛮不在,只能退而求其次。 白芨如果知道自己是那个‘次’……估计要气得掀桌。 陈诺和白芨关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俩人说来认识时间也不算短了,但真正单独相处却还是第一次。 共同语言肯定没有,陈诺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回房间睡觉了。” 白芨哼唧,“去睡去睡,公主殿下放心大胆的睡。” 陈诺翻了个白眼,也不啰嗦,直接上楼去了,走的相当利索。 回到房间,陈诺决定画会儿漫画,网上连载还在继续,人气慢慢有所提高,现在稿费是她主要收入来源。 刚和沈南周一起生活时,她曾立下豪言壮志,将来要以挣大钱为己任。当时自己十一二岁,对未来还很迷茫,不知道目标在哪里。挣钱成了她最大的动力和前进方向,现在几年过去,回头再看,猛然发现,挣钱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沈南周不缺钱,也不需要她的钱,他要的是她的人,她的心。陈诺最近总是时不时的想起阿婉和元智,那天虽然见面短暂,阿婉和元智也没有在她面前表现的如何恩爱,但那种难以描述的氛围却给她印象深刻。似乎不用过多的互动,只是待在一起,他们周围就会无形的弥漫着某种难言的悸动。 爱情到底是什么,陈诺至今仍然有些懵懂,她觉得自己是喜欢沈南周的,这毋庸置疑,但爱……这是个迷题。 陈诺知道自己纠结的东西很没意义,既然下定了决心,想再多都是自寻烦恼。但有时人的大脑并不会被人的意志左右,该胡思乱想的时候,怎么阻止都没用。 这是小女孩的执拗,青春期,是所有人都横跨不过的鸿沟,人要长大,要成熟,要直面感情,总要经过一番曲折和思想转变。 ### 陈诺等到十二点多也没见沈南周回来,她睡不着,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有些心慌意乱,那位小黄先生已经栽进了坑里,沈南周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事情真的能顺利解决吗?对于那些未知的人和事,小姑娘真的挺彷徨的。 城西,阮家大宅,灯光亮如白昼。 沈南周和阮广生一南一北在院中对峙,一个美得像画中人,一个已近迟暮,白发苍苍,皱纹满布。 “沈先生一定要多管闲事?”阮广生脸色阴郁,声音暗哑,像老鸹啼啼,相当刺耳。 沈南周目光平和,说话很和气,“阮先生,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各自修行不易,小阮先生虽有牢狱之灾,但毕竟性命无忧,小黄先生若有闪失,黄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生死大仇,阮先生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同族至亲略想一二才是。” 说着目光扫向阮广生身后站立的几人。这些是阮家同族,跟着阮广生学艺修行。人都有私心,至亲父子兄弟在利益面前还有反目成仇的,何况只是族亲? 阮广生目光沉凝,如果不是拿沈南周没办法,老头儿早扑上去掐死他了!因为以前吃过亏,知道惹不起,才虚张声势打算在语言上秒杀对方,可惜茶喝了两壶,旁征博引喉咙都快说冒火了也没把人给鄙视下去。 最后没办法了,实在忍无可忍,撸袖子要干架,哪知道两三回合下来,自己累成了狗,人家愣是悠然自得的很。 面对这样的非人类,作为修道之人,说实话,很憋屈,很丢人,恨不能把头埋沙子里不出来。可阮家他是家主,对方又是冲着他来的,撂挑子?他愿意沈南周也不会同意。 这时阮广生大徒弟在三个师弟‘眉目传情’的怂恿下,小心翼翼的开口了,“师父,沈先生说得有些道理,明华虽然被刑拘了,但离开庭还有几个月,媒体也就最近关注这个,过几天等风声过了,咱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总不会让明华真的吃亏受罪。如果真和黄家不死不休,将来…咱们是不惧的,但师母婶婶们……” 说到底,妖虽怕道,但如果真要光膀子干架,就算能把黄家灭了,但伤筋动骨,自损八百还是保守估计,很大可能会两败俱伤,谁都讨不了好。再说黄家崽子年年两窝,跟它们比,阮家真算的上人口凋零,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人家人数上碾压你照样没辙。如果不是顾忌着这个,他们也不会在阮广生把黄阿长抓住后极力劝阻师父不要把那头黄鼠狼给咔嚓了。 生死大仇,不共戴天,黄家再行善积德,真惹恼了,妖到底是妖。 阮广生暗恼徒弟拆台,狠狠瞪了一眼,大徒弟哭丧着脸苦哈哈的弓着腰不敢抬头。其他几个在师父目光扫来时也个个低头耷肩,虽然没说什么,但阮广生知道,徒弟们和自己在这件事不在一个频率。 老头儿气得想吐血,但也不好在外人跟前训徒弟。咬咬牙,看向对面的非人类! 沈南周脸上笑意盈盈,“想来阮先生是以大局为重的。” 阮广生:大局你个xx! 黄阿长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虽然不后悔把阮明华的恶行公诸于众,但心里却担心给家族带来麻烦。自己死了不要紧,家里人要是连坐,才是大罪过。 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被从口袋里倒出来时,还以为要死了。哪知睁开眼,对上的是自家老哥的大胖脸。 “阿长啊,阮家有没有为难你?你修为还在不在?”又自我安慰,“没事没事,修为废了再修就是,大哥给你想办法!” 黄阿长披着溜光水滑的黄鼠狼皮,瞪着俩黑溜溜的鼠眼,吞口唾沫,“大、大哥?” 兄弟还能开口说人话,黄先生放心了,至少没真退化到不能挽回的地步,忙点头,“对,对,我是大哥。” “我没死?” “没死没死,多亏了沈先生,快,快给沈先生作揖。” 作揖……黄阿长是个实心眼儿,听到大哥的吩咐,二话不说就冲着一直面带笑意站在一旁的沈南周作揖表示感谢,说实话,挺有喜感的,如果不知道眼前黄鼠狼的人形是个三十多岁糙汉子的话。 “小黄先生不用客气,我不是白干活,收报酬的,咱们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黄先生插嘴,“沈先生客气了,这事我们心里清楚,不是您,阿长这条命肯定保不住。不是一句交易能概括的,这个情我们黄家不会忘,沈先生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只要能办到,我们绝无二话。” 沈南周笑笑,不置可否,又看向黄阿长,“小黄先生修为应该还在,阮先生到底没有下狠手。” 黄先生猛的看向自家弟弟,黄阿长感知了下,冲着哥哥点点头,很快化出了人形。刚才死里逃生,太激动,就忘记化出人形了。 ### 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多,白芨正拿着盒薯片开吃,一边无所事事的拿遥控器换台,见沈南周回来,也只是懒洋洋瞄一眼,“回来了?” 沈南周在玄关换了拖鞋,嗯一声,路过沙发时,说一句,“收拾干净可以滚了。”然后径直上楼,也不管白芨在后面张牙舞爪差点撸袖子搞偷袭。 陈诺还在画漫画,她做事专心,一投入就很难分心,连房间门被推开都不知道,直到一双手按上自己的肩,才吓一跳,回头见是沈南周,舒口气,有些无奈,“你进来怎么不出声?” “是你太专心了。”沈南周把她手里的画笔抽出来,“快凌晨两点了,别画了,快去睡。” 陈诺噢一声,“事情解决了吗?小黄先生没事吧?” “解决了,各让一步就握手言和。” 他说得太轻描淡写了,陈诺狐疑,“那个姓阮的会这么好说话?” 沈南周揽着她的肩往里卧走,“打不过,当然要懂得退让。硬碰硬的是傻子,阮先生是聪明人。” 第35章 NO.35 从沈南周的话里,陈诺别的没搞明白,就确定了一点,她侧目,“你打架了?” “没受伤,放心,”沈南周知道她担心什么,忙柔声安抚,“玩玩罢了,一般修道的人都很惜命,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真下死手。” 陈诺蹙眉,脚往后退一步两人拉开距离,然后从上到下扫视,突然想起,“你受伤会有伤口吗?”貌似很多传说中,吸血鬼是个特殊群体,受伤的话伤口会立即恢复,还有另一种说法,就是刀枪不入什么的,参见《暮光之城》。 沈南周答,“又不是神,怎么会不留伤口?只是恢复的比普通人快一些罢了。”至于快多少,因伤而已,没个准数。当然,前提是谁有这个本事能伤到他。 知道他真的没伤到,陈诺放心了,噢一声,“那个姓阮的会不会记仇找你麻烦?”毕竟他今天这行为也算是多管闲事了,绝对得罪人。得罪人不怕,就怕被报复,那就真冤了。 沈南周用头撞了下她的额,亲昵的蹭了蹭鼻尖,笑着说,“阮先生是聪明人,不会的。” 他似话中有话,陈诺似懂非懂,想了想,决定不问了。反正他说不会,那就不会吧,这点信任还是要给的。 于是脱鞋上|床睡觉,沈南周在床边坐下,轻拍她的背,陈诺翻个身侧躺着,双手交叠头枕在上面,眨着大眼问,“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这福利不错,沈南周颇心动,但面上却故作踟蹰,“会不会冻到你?” 如果他直接点头,她可能还要犹豫一下下要不要反悔,现在却觉得有些酸涩,直接往里挪了挪,把位置空出来,“把空调关了就行,还省电。”九月的天可是很热的,虽然已经立秋了。 沈南周脸上露出动容的浅笑,动作却不含糊,直接脱鞋掀被上了床,把新鲜出炉还没捂热的未婚妻往怀里一搂,顺手关了空调,调整好姿势,亲亲小姑凉的额头,“乖,睡吧。” 陈诺在他肩窝蹭了蹭,虽然隔着衣服,但凉气还是飕飕的传到了她的身上,不过因为盖着被子,空调也关了,所以也没觉得多冷。 隔天吃过早饭,闲着没事,陈诺玩ipad时想起前一天黄先生说的那个阮某人坦白视频,在网上搜了搜,竟然没找到,问沈南周,他说,“阮先生怎么可能让这些东西一直留在网上,当天就压下去了。如果不是主动自首,以阮先生的人脉,只会雷声大雨点小,掀不起风浪。” 陈诺问,“这个什么阮先生家里是不是很厉害?” “阮家是泥腿子,一家子都是农民,发家是因为阮先生。”见她听的认真,他主动补充说,“现在人讲究科学,但国人更多的崇尚风水卜卦,尤其是这些年,信风水的人比比皆是。普通人还好,达官显贵却十分狂热,阮先生有真才实学,卜卦算命,风水布局都很拿的出手,名声渐起,接触的人越来越高端,人脉自然就广了。而像阮先生这样的方士,一般人都是希望可以尽力结交的,就算结交不成也绝不会得罪。” 陈诺听了直皱眉,“那照你这么说,小黄先生不是白做无用功了,那个阮什么的估计不会真让儿子坐牢。” “至少半年内,是要被刑拘的。开庭后会是什么结果,就不好说了。” 陈诺不太明白,“小黄先生没想到这些吗?”照理说他专门开公司的,应该是专业的啊。 “小黄先生是个实诚人,就算想到了,也想试一试。” “所以说特权阶级什么的最讨厌了。”她小声嘀咕,沈南周把她抱进怀里拍了拍,“乖啊,如果很在意,那就让那位小阮先生坐牢好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根本不放在心上。陈诺却摇头,“算了,这事你别插手了,多个仇人总是不好。”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主观意向给他惹麻烦,那个死去的小女孩确实很可怜,姓阮的父子也真的不是东西,但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不公的事也太多,真想管,管得过来嘛,又不是救世主。 自私就自私好了,人首先要顾虑的,当然是自己。 沈南周吻了下她头上的发旋,笑了笑,不再多说。 过完十一,陈诺正式开学,她学金融,早上起得有点晚了,加上路上堵车,几乎是踩着铃声进的教室。 陈诺妹纸长相是非常好的,和非人类沈先生没法儿比,但在学校也能傲视群…雌了。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是校花来着,大学里估计也不能免俗。 所以这样的美人儿突然出现在面前,引起轰动的肯定的。教室里那么多人,目光都在随着美女的步子移动,不管男的女的,都忍不住盯着多看几眼。 从上往下再从下往上,脸:完美,腰:够细,腿:够直够长,皮肤:够白,气质:出尘脱俗,穿着:名牌,背的包:名牌,鞋:名牌,就算是再挑剔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美女是真的美,暂时没找到瑕疵,而且人家一身名牌,全身上下加起来没个十来万下不来,就差在脑门上刻个不差钱了! 教室里议论纷纷,陈诺来的晚,在第一排中间找了空位坐下,不要问为什么第一排还有空位,上过大学的都知道。 下午放学坐进车里,陈诺脸色不太好看,闷闷不乐的,一看就是在生气。 沈南周捏捏她鼓鼓的脸颊,笑着问,“怎么了?” “没事!”她说。 “没事?”点点她的嘴唇,“噘的这么高,都快能挂玻璃瓶了。” 陈诺翻了个白眼,到底没忍住,气哼哼的说,“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完全不明白开学第一天,她也没得罪谁,怎么就能这么诋毁人呢!完全不知所谓! “是说你被人包养的事?”见她凶巴巴瞪过来,他摊手,“我也不想听这些,怕你第一天上课不习惯,就特别关注了一下,声音进到耳朵里,挡不住。” 沈先生听力相当变-态,如果真的放任的话,每天光听噪音在耳边翁嗡嗡估计都要烦死。所以他一般还是有所控制的,至于怎么控制,不知道,反正他有办法。陈诺刚开始真以为他每天要听数不尽的东西,后来才从白芨那里无意中知道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人就是为了博同情才有意曲解的,当时知道实情后陈诺气得不行,对这人的狡猾程度有了深一步认知,反正不像表面那么温柔无害就是了。 “那些人是嫉妒罢了,”沈南周宽解她,“大学比中学的人际关系要复杂许多,你军训没参加,又不用住校,本身就很引人瞩目,加上长得那么漂亮,穿着打扮都不错,眼红看不惯的人肯定会有。” 现在社会有点儿畸形,漂亮有钱的年轻女孩,别人第一印象不会是xx家里有钱,而是xx是被人包养了吧?就像美女开辆价值不菲的车出行,陌生人同样不会先想:这人家里有钱,而是会意味深长的认为,噢~~小三儿~ 这是社会畸形的衍生物,不是个人能控制影响的。陈诺不傻,她心里明白,但听到了还是会生气,虽然那几个女生只是很随意的说了一句,且不是肯定句,像猜测,也不是当她面说的,但就是觉得憋屈。 “乖啊,不气不气~真忍不下,我帮你出气?”沈南周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哄,陈诺撇撇嘴,“我都不知道是谁,你能知道?”当时她在厕所里听到的,没错,就是电视剧小说情节经常出现的狗血场景,男主/女主在厕所听到跑龙套的abc议论谁谁不好什么的,虽然学校厕所没那么高端…… 沈南周笑,“虽然没见到脸,但我记得声音,只要你愿意,现在就可以把人揪出来教训一顿。” 他说话语气虽然漫不经心,但陈诺知道这不是玩笑。忍不住拍了他一下,“教训什么啊,又不是黑|社会!” 沈先生挑眉,“真不用出气?” “不用,”她拒绝的很干脆,“我才没那么小气。”所以别干坏事了。 沈南周差点笑出声,小丫头也太好哄了。 他现在还能笑出声,过了几天就变沈先生黑脸了。 陈诺大学第一个追求者出现了!没错,就是开学的第三天!有个法律系的富二代对妹子展开了轰炸式追求!花不要钱的往外送,天天一束红玫瑰,注意:99朵,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别的礼物紧跟而至,今天送手链,白金的,不要?行,隔天换钻石的,还不要?那就换宝石,手链不喜欢?换项链,项链不喜欢,换手表,手表不喜欢,换发卡,发卡不喜欢,换衣服,总之不差钱! 陈诺被烦得不行,现在都有点不敢开手机了。这富二代不差钱,就算把人拉到黑名单,人家也能换个手机号发暧昧短信或打电话,花招一个接一个,沈南周脸色也就一天比一天难看。陈姑凉很怕这位哪天一冲动去把那个富二代给咔嚓了,只能小心翼翼的劝,还不敢劝得狠了,沈先生吃起醋来,说实话,一般人真招架不了,害得她嘴巴都快被亲的脱层皮了! 这对陈姑凉来说真算得上无妄之灾了。 第36章 NO.36 大学生活和陈诺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各种各样的问题仅仅一个星期,就五花八门接连出现。 她不住校,又没有同寝,之前最容易打入内部的军训也逃了,加上性格内向,长得太好,就显得不够平易近人,穿着高端,更在无形中给人不好相处的印象,还有那位法律系富二代的狂热追求,反正零零总总下来……就这么被疑似孤立了。 其实也不算孤立,但那种被排斥在团体外的感觉真的很明显。好在陈诺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太想和人深交,这样的冷处理,造成的结果就是陈姑凉成了远近闻名的冷美人,独来独往,特立独行就成了她身上特有的标签。 沈南周本来还有些担心,怕小姑娘受不了这种冷遇,毕竟中学的六年陈诺和同学的关系还是可圈可点的,到大学就变得形单影只,这落差可有点大。 哪知陈诺还反过来安慰他,“咱家情况特殊,和普通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真的深交了,麻烦事也多,不如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谁也不知道谁,大家相安无事过四年,挺好的。” 她说‘咱’,这是个很接地气又很家常的字,透着亲昵。沈南周听得顺耳,捏捏她的戴着戒指的手指,柔声说,“其实不用这么忌讳,遇到趣味相投的人还是可以尝试交往的,杨琪跟你关系就不错,对家里也没见什么影响。” 又补充,“当然,朋友还是要交同性的,异性就免了罢。”说完,在她手背上轻吻了一下。冰凉的触觉蜻蜓点水,却像有电流划过,一直递进了心里。 陈诺有点儿好气又好笑,这人最近总是见缝插针的给她洗脑,就像昨天,看电视时有则新闻,说是一男的因为女朋友脚踏两条船伤心欲绝恼羞成怒之下把女的还有奸夫给杀了,自己也跳了楼。沈南周就以这个为基点,趁机跟她论述了下感情专一的重要性还有花心的危害之类的,让人无语死了。 想到这里,陈诺有点儿‘恶向胆边生’,大着胆子用另一只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沈南周的头发不长不短,到耳根,又黑有软,手感极佳。陈诺爱不释手,摸了又摸,还说,“头发好像长长了。” 是的,虽然是吸血鬼,但头发和普通人一样是会长长的,不像某些影视剧,终生固定,发型万年不变。 沈南周在她掌心蹭了蹭,“诺诺帮我修修吧?” “我?”陈诺心动,又迟疑,“剪坏了怎么办?”平时都是他自己剪头发,连同她的也是他帮忙修,手艺堪称专业的,不知省了多少理发费。 沈南周是实干派,说干就干,自己站起来,把她也拉了起来,“没事,我头发长得快。” 这和长得快没关系吧……-_-|| 不过给他修头发什么的确实挺让人心动的,陈诺没抵住心里的悸动,妥协了。脸上偏偏还做出一副为难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狡猾狡猾的。 这点儿小伎俩在沈南周跟前压根不够看,一眼就看透了其本质,不过他乐意哄着她玩儿,当然也不会戳穿。 家里有一套专业理发工具,头发也不用洗,直接拿喷水壶打湿就行。围上围布,陈诺手里拿着梳子剪刀,不敢大刀阔斧,只敢拿着牙剪在发梢一点点打薄修短,小心翼翼的,剪一点,就让他自己对着梳妆台的镜子看,问行不行。 她这样谨慎,让沈南周忍俊不禁。见小姑娘紧张的脑门都出汗了,笑了笑,不难为她了,接过剪刀自己修,手法真的很娴熟,三下五除二就修出了型,连后面看不到的,也能凭手感修,这技术,一般专业的估计都比不上。 等他修好了,陈诺看看自己的刘海,表示反正顺手,帮她也修了吧。 俩人这也算是‘闺房-情-趣’了,如果不是黄家兄弟来打搅,估计还能进行个深入互动什么的。 黄先生一脸肉痛的把一个巴掌大的黑木匣子放到了沈南周面前的茶几上,苦哈哈的说,“这是您要的东西,我们黄家也算是没辜负沈先生的托付。” 沈南周表情柔和,说话也很客气,“黄先生一言九鼎,我是很佩服的,以后再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不会推辞。” 这大概算是安慰奖了,黄先生不无苦意的想。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当初的承诺是他许的,没留余地,就不该怨人家狮子大开口。再说纵使他想赖账,也要看看对象,不是他不想,实在是眼前这位黄家惹不起。 算了,就当是破财消灾吧,虽然这个财破得真的让人心里滴血。 黄阿长看看匣子,又看看大哥,鼓足勇气想和沈南周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犹豫了又犹豫,到底是没吱声。只是在心里狠狠叹了口气,对自己冲动之下给家里招祸这件事,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些后悔了。 但后悔也没用,跟他哥一样,黄阿长虽然比较耿直,但也不傻,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千算万算,都怨他! 等黄家兄弟一脸苦逼的告辞走了,陈诺才出声问,“你要人家传家宝了?”不是她眼观六路,实在是黄家兄弟表现的太明显了,像被人挖了心肝肉似的,那肉痛的样子,用语言描述都显得苍白。 沈南周拿起黑木匣,轻轻打开,一股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味瞬间四溢,顷刻扑入鼻中,味道太浓郁,却又好似能让人沉沦。陈诺还没反应过来,香气突然就没了,她诧异的看过去,原来是匣子又合上了。 “这是好东西,”沈南周冷白的手指划过木匣上精致的雕纹,笑的意味深长。陈诺不明所以,他也不解释,只摸摸她的头,“不要告诉其他人,乖~” “白芨也不告诉?” “对,白芨也不告诉。” 陈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紧张,手心都出汗了。沈南周沉默了一瞬,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拍了拍,“别怕,不告诉白芨,是因为不能说,诺诺,你只要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她?陈诺有点被搞糊涂了,但想了想,没有再追问,抿着唇,重重的点了下头,“我相信你,你放心,我谁都不告诉。” 沈南周笑出声,亲亲她的眉心,“乖孩子~~” “那黄先生会不会说出去?”陈诺有点担心,觉得这东西既然不能告诉别人,可见会招祸的,这事儿参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说,还有某些武侠剧什么的。 沈南周觉得小姑娘真是单纯的可爱,蹭蹭她的鼻尖,笑着说,“黄家人不会也不敢,他们只会比我们嘴巴更严。”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陈诺不明白,但她信任他,再说这件事本质来说是他自己的事,宝物也是他出力换来的,怎么处置都在他,她没立场发表意见。 这件事就当做秘密埋在了心底,陈诺再没有主动提过。 天一天天冷起来,今年的农历十月十二,沈南周的生日,陈诺送了条自己手工编织的围巾,纯黑色,针法是最简单的上下针,没什么花纹,沈南周却很喜欢,虽然他不畏冷,但出门时都会戴上,可见是真爱。 这晚吃过饭,陈诺和杨琪微信聊天,两人说了下自己的近况。她高考失利,家里人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复读,就留在省实验。 杨琪大吐苦水,说自己最近瘦了五斤,都是学习学的,她母上说了,如果下次再考砸,三年不给零用钱。 这对杨琪来说绝对是晴天霹雳,头上像悬了把大铡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劈死自己。陈诺看得正乐,手机有短信进来,点看一看,无语了。沈南周虽然在看电视,余光几乎没离开过她,她表情一变,他就察觉了,想到什么,直接把手机抽过来自己看,就见手机屏上十几个字:我在你家小区门口,不等到你绝不走!!! 沈南周眼微眯,嘴角却含笑,虽然很美,但陈诺觉得好冷,她感觉到了危险,扶额,“这人有病,不用理他。”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死心眼,从开学第三天到现在,过去快俩月了,这位富二代还是穷追不舍,不管她怎么拒绝,怎么冷脸,就是缠着不放,在他看来,她的拒绝都是欲拒还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心。 陈诺想息事宁人,但显然沈南周的忍耐力和他的年纪不成正比。从沙发上站起来,揉揉她的脑袋,“我出去会会这位张先生,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嗯?” “理他干嘛,外面刮大风,让他等好了,等不到自己就走了。”陈诺抓住他的手不想放开,怕他一冲动把那个姓张的咔嚓了,上个月她就担心,现在更担心了。 “乖~我向来喜欢先礼后兵,别担心,不会做什么的。” 这下陈诺头摇得更坚定了,“那种人随他吧,不理他自己就放弃了。” 第37章 NO.37 张成家是本地的,爹开公司,妈开美容院,家里资产不能和豪富比,但大小也算富二代。加上长得不错,身高188,会穿衣打扮,又是名牌大学法律专业高材生,这条件,走出去不说拉一票妹子倾慕,七|八个还是能勾搭到的。 对陈诺,他是真喜欢,绝对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要不也不会追了这么久都没见打退堂鼓,反而越挫越勇,很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意思。用朋友的话来说,绝对是真爱。 可惜美人有点铁石心肠,心肝都要奉上了也没能打动半分。 有未婚夫了?谁信!肯定是为了考验他!是的,张童鞋就是这么想的。他觉得美女都矜持虚荣要面子,自己多费些功夫,花更多心思,到时里子面子都给了,女盆友什么的还不手到擒来?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沈南周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大男孩,眼梢微挑,“张先生?” 也没见他做多余的动作说多余的话,就只一个眼神,一声浅问,就让有些失神的张成打了个哆嗦,猛的回了神。心里念着啊米托福,幸亏他不是弯的。 “额,我姓张,你是……” “鄙姓沈,陈诺是我未婚妻。” 晴天那个霹雳,张童鞋一脸震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无限刷屏中…… “想来张先生是聪明人,多余的话就不需要我说了。” 张成想反驳,想说点什么找回面子,但是,在看清对方的眼神时,他突然哑了,像被什么东西无形中掐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在即将要窒息而死的时候,空气又忽然畅通起来,张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弯腰手扶着膝盖连连干咳了好几声。 “张先生?” “你看起来不太好,是否需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去你大爷的救护车!张成慢慢站直身体,看着眼前的男人,温文儒雅,一派的君子之风。他觉得刚才肯定是自己眼花了,怎么可能有人的眼睛会突然变色?又不是妖怪!眼花了,绝对眼花了。至于呼吸不畅?应该也是自己的问题,哮喘?有可能,他亲妈小时候就有这个病,回头要记得去医院检查检查。掐脖子?更不可能,对方离自己三步远,除非见鬼了,要不谁还能隐身不成? 所以一切都是错觉,错觉! “真的不需要叫救护车?” 张成自我催眠很成功,摆手说,“我没事。” 沈南周笑笑,“既然张先生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张先生回去开车小心。” 面对情敌竟然都这么好涵养,张成心情有些复杂,张嘴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算了,输人不输阵,人家没有喊打喊杀,自己也不能没了风度。天涯何处无芳草,做小三儿还是免了吧。 点点头,“以后我不会再打扰陈诺,你放心。”从上到下被比成了渣,他哪还有脸哟~~~ 沈南周又回了个浅笑,转身进了小区。 陈诺正在家里等着,见他回来,赶忙迎上去,没问和姓张的怎么谈的,先殷勤的把鞋柜里的拖鞋拿出来放他脚边,还要蹲下给他脱鞋,沈南周没好气的弹了下她脑门,“别和我来这套,放心,没动手。” “我知道没动手,”她还是蹲了下来,帮他解鞋带,边说道,“不过这不妨碍我讨你欢心呀~” 沈南周哼笑,“学会跟我耍心眼了?” “你说的我听不懂。”继续吭哧吭哧解鞋带。 “鬼机灵。”沈南周嘀咕一声,摸摸她的头,把人拉了起来,搂着腰低头吻了上去,两人气息交缠,吻得难舍难分,最后还是陈诺呼吸不畅在他胸口捶了两下,这个吻才结束。 抵着她的额,沈南周又啜了下她的嘴唇,心里堵的那口气才算是真的散了。 张童鞋实在应该去庙里烧几柱高香,本来沈先生还打算重点多‘照顾’他几回来着。 陈诺大学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张成说到做到,真的没再打扰过她。虽然学校里难免有些风言风语,比如张成瞧不上她了什么的,话确实不好听,但陈诺已经有了免疫,全不往心里去,依然独来独往。 考完期末考,大学第一个寒假开始了。陈诺和沈南周之前说好的,过年回泉阳。她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泉阳人,却把那里当自己的老家。 这几天首都下雪,航班经常延时,再加上春运期间,机场人爆棚,两人就决定开车走高速,只是没想到高速竟然也会堵车。说是前面有辆货车连撞了三辆轿车,再加上追尾擦边的,竟然有十几辆车遭殃。 “这是重大交通事故了吧?”陈诺听沈南周说完直咋舌,“死人了吗?” “货车司机已经死了,其他人应该没大碍。”说完,顿了顿,眼中精光微闪,若有所思。陈诺注意到了他表情变化,好奇的问,“怎么了?” 沈南周先对她使个眼色,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笑笑,“没事。” 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陈诺聪明的闭上了嘴巴。 又等了大概一个半小时,拥堵的车子才慢慢流动起来。行了一阵,直到距离事故发生地有段距离后,沈南周才帮她解惑,“是恶鬼索命。” 陈诺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全竖起来了,鸡皮疙瘩紧随而至。 见她吓得脸都白了,沈南周有些后悔,空出一只手握上她的,“别怕,那和我们没关系。”想了想,解释说,“人类有句话叫‘冤有头债有主’,恶鬼能索命,索得也是欠他的人的命,一般不会害无关的人。” 陈诺吞了下口水,心怦怦跳,“是……那个货车司机?”毕竟只有那个人死了。 沈南周点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恶鬼索命,不是恨到极处,怨气太重,不会成恶鬼,那个货车司机应该死有余辜。” 即使这样,陈诺还是觉得怕。和鬼比起来,妖怪啊蛇啊什么的都不够看。 “原来真的有鬼。”她喃喃自语。 沈南周笑,“早跟你说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过放心吧,你没有阴阳眼,看不到阴魂。” 陈诺松了口气,点点头,虽然乍一听到毛毛的,但毕竟没看到实物,所以怕了一阵儿慢慢就好了。 “刚才你不吭声,是怕那个什么……阴魂听到?” 他颔首,“恶鬼到底是恶鬼,由怨气凝聚而成,一心报仇,戾气重,那种东西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比妖怪还麻烦?” “说实话,如果让我选对手,我宁愿选十个妖,也不想和一个恶鬼对上,不是斗不过,是太难缠。” 陈诺打了个寒颤,表示理解。让她选,她也宁愿和妖打交道,鬼那种生物,一听就很渗人。 “那个恶鬼报完仇应该会升天吧?”过了会儿,她又忍不住问道。 沈南周忍俊不禁,“你到底是真怕还是假怕?”不过还是回答说,“心愿了了,怨气散的话可以重入轮回,如果不散……只能下地狱。” “真的有地狱?” “为什么没有?”他反问,“这世上有人,有妖,有鬼,有魔,当然就有神有地狱。” 陈诺无言以对,看来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度还是远远不够。 到泉阳时,已经深夜了。陈诺开门下车,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伸了个懒腰,“还是家里好。”在她心里,这里才是家。首都的房子再大再好,也比不上从小住到大的地方。 沈南周把行李箱从车里提出来,笑了笑,“行了,想看明天再看,去把楼栋门打开。” 出了电梯,打开家里大门,把电闸推上,漆黑的屋子瞬间明亮起来。 陈诺去开了窗户透风,毕竟有几个月没住人了,屋里有股不太好闻的味。沈南周把行李箱放地上,“我去把暖气打开,你先别脱衣服,小心感冒。” 她噢一声,先去换了拖鞋,沈南周顺便把楼上房间窗户也全打开了。下楼见她正把沙发上的罩布拿掉,过来帮忙,陈诺打了个哈欠,“困了?”他问。她摇头,“还好,先把家里收拾下吧。” 沈南周把罩布随手扔地上,“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睡觉,这些我收拾。” “不用,我陪着你。” “诺诺。” “嗯?” “你……不会是还在怕吧?” 陈诺脸僵了僵,沈南周有些好笑,“有我在,没有鬼敢来,放心吧。” 如果是平时,陈诺估计会做个听话的小绵羊,但现在……她还是摇头,“我要跟着你。”不是她胆子太小,是真的很吓人。比起那些虽然怕鬼但没见过鬼也不能确定世上有没有鬼的人,陈诺觉得自己更苦逼,因为她可以百分百确定世上有鬼! 沈南周拿她没辙,其实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对鬼会这么抵触。当初见到蛇妖,知道他是吸血鬼都不见她怕成这样。 “那今天先不打扫了,放着明天再做,我们先回房?” 这个可以有,陈诺点头表示同意。 第38章 NO.38 说怕鬼,是真的怕,陈诺以前洗澡最快也要二十分钟有时甚至半小时都不见得能洗好,今天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堪称神速。 沈南周帮她把头发吹干梳顺,拍拍刚铺好的床,“来吧,我守着你。” 屋里的暖气已经很暖了,陈诺很自觉的睡在了里面,把外面的位置空出来,“你陪我睡。” 沈南周哼笑,“不是嫌我身上冷?”自打入冬,她就极少让他□□了,原因?冷。 陈诺讪笑,握住他的手晃了两下,睁着大眼巴巴的望着,虽然没说话,但此时无声胜有声不是? 沈南周被她逗笑,俯身捏捏她的鼻子,脱鞋上了床。陈诺也不嫌冷了,直接往他怀里扑,一点矜持都没有。 “就这么怕?”他在她耳边低声问。 她嗯一声,小声回,“心里毛毛的,就算你说家里没有,我也总忍不住疑神疑鬼。” “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沈南周捏捏她的耳朵,又拍拍她的背,“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陈诺跟着叹气,“千金难买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问了,早知道就坐飞机了,早知道就改明天回来了。” 沈南周失笑,在她嘴角亲了一下,“乖,睡吧,有我在,没东西敢接近你。” 陈诺嗯一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睡了。然后就做噩梦了,梦到一堆鬼啊僵尸啊什么的追着她跑,沈南周把她拍醒的时候,手还扑腾了两下。 “没事没事,是梦是梦。”他抱着她像哄孩子似的小心翼翼。心里再次后悔,不该跟她实话实说。其实也是没真没想到小姑娘会怕这个。 看着四周明亮的房间,陈诺呼了口气,头往他颈窝埋了埋,闷声闷气说,“好多鬼追着我跑,我找不到你,怎么找都找不到。”说着说着就哭了,呜呜咽咽的,让人哭笑不得,又觉得她可怜可爱。沈南周搂着她的手紧了紧,“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嗯?” 说不让哭,反而越想哭,见劝不住,只能让她哭,想着要不要带她去庙里烧个香好安心。 过了会儿见没了动静,低头一看,好嘛,竟然哭睡着了。沈南周哑然失笑,侧身抽张纸巾出来给她擦脸,又擦了擦鼻子,把人轻轻放躺到床上,再看看自己衬衫上疑似鼻涕的可疑物,沈先生摇摇头,弹了下她的脑门,认命的去换衣服。 陈诺隔天早上起来,头重脚轻,鼻子也堵了,就连扁桃体都有些发炎。 喂她吃了药,沈南周打趣,“幸亏昨晚只哭了十五分钟就睡着了,要不今天估计要打点滴。” 想起昨天的囧事,陈姑凉终于知道不好意思了,吐吐舌头,抿着嘴巴讪笑。 今天外面是阴天,窗帘大开,屋里还算亮堂。沈南周要下楼大扫除,陈诺想了想,就没跟着碍事,拿着平板在床上看《蜡笔小新》。 等到了晚上,故态复萌,陈诺成了沈南周的小尾巴。沈先生去哪儿,她跟哪儿,在厨房做晚饭也是寸步不离,连客厅都不愿意去。 这种黏糊劲儿要在平时他是挺欢迎的,但缀个前提:害怕,就有点儿大打折扣了。等她吃了晚餐,沈南周揽着她去客厅,准备来个深入恳谈。 陈诺这姑娘听话的时候很听话,懂事的时候也很懂事,他说,“鬼真的不敢踏进我的地盘。” 她点点头,他又说,“鬼没那么可怕,而且人的灵魂不能在世间多做停留,一般过完头七就会入轮回。” “头七啊。”这仨字儿她说的有些意味深长。沈南周无奈,“人在死后七天才会意识到自己死了,所以这期间它们只会跟着自己的亲人。” “那恶鬼呢?” “恶鬼索命,当然也只会找要索命的人。” 她点头,“我知道了。” 沈南周以为思想工作完满结束,没想到…… “诺诺,我只是回房间洗澡。” “我知道啊。” “你以前从来不会跟着我回房间。” “我害怕。” 这可真够光棍的。沈南周笑也不是气也不是,想了想,就随她了。时间长了,恐惧总会淡下来。 夜里不出意外,陈诺又做了噩梦,沈南周已经开始考虑是否要去找某人讨张符给她压惊。隔天早上起来,陈诺感冒加重,夜里接着做了噩梦,这已经是第三天,沈南周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元智向他讨符。别看是妖,元智画的符比许多老道士要管用的多。 他走不开,只能托白芨去帮忙拿了过来。 白芨听说陈诺连续做了三晚噩梦,表示十分惊讶,把符交给沈南周,盯着陈诺瞅了两眼,“她这是沾到煞气了。”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白芨指着陈诺的眉心,“这里有黑气。” 虽然有点被吓到,但陈诺还是问,“你怎么知道?” “我是猫又,眼能通阴,看这个小意思啦。”见她看向沈南周,摆摆手,“看他没用,打架他在行,这个,他还真看不到。”又问,“你们这是去哪个坟地里冒险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x的坟地!x的冒险! 拍拍她的背,沈南周把前天见到恶鬼索命的事说了。白芨恍然大悟,“那难怪了,能发动连环车祸,杀人于无形,这恶鬼怨气够大的啊。”又嘀咕,“不过怨气这么大,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八成要下地狱。” “下地狱的恶鬼都是坏人?”越怕越好奇,说的就是陈诺这种人了。她小心肝扑腾扑腾的跳,手脚冰凉,但好奇心却很旺盛,听到不明白的就忍不住要问。 白芨龇牙笑,“这个倒是不能保证,不过如果稍微有点良知,就不会造成连环车祸,虽然运气好没死人,但也算伤天害理了,可见生前不是善人。这样的,不下地狱天理难容。” 陈诺觉得他那口白牙像锋利的刀,泛着阴森森的光泽。 见两人一问一答聊得挺投机,沈南周没好气,“先办正事吧。”示意白芨帮忙除煞。白芨翻个白眼,“你也就能压榨压榨我了。”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认命的伸出右手食指,轻轻一咬,蓝色的血液渗了出来,朝着半空一弹,血珠就像活了是的,漂浮在空中。 繁杂难懂的字符从白芨的口中一点点吐出,蓝色的血珠像是被镀了一层金,发出了浅色的光芒。陈诺就这么看着这粒红豆大小的血珠慢慢的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碰到自己,反射性的想要躲开,沈南周的手牢固的按着她的肩,“乖,别动。” 那粒血珠最终并没用进入她的身体,而是在她的眉心处停了下来,以顺时针的方向旋转,大概五分钟也许十分钟,陈诺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出,顿时觉得轻松许多。而那粒血珠竟然重新回到了白芨右手的食指里! 竟然可以循环再利用!好神奇! “行了,煞气没了。” 直到这时,沈南周才放开陈诺。把她前额的刘海抚到耳后,笑了笑,“晚上不会做噩梦了。” “这可不一定。”白芨觉得自己这个电灯泡需要发光发热,他打断说,“人类有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只负责除煞,做不做噩梦我可管不着。” 沈南周挥挥手,“知道了,慢走不送。” 白芨:……(╯‵□′)╯︵┻━┻ 当晚,陈诺没有再做噩梦,一夜好眠到天亮。 这次的经历,也让她对妖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 就像沈南周认为的,人的恐惧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消散。又过了三天,陈诺就不再当沈南周的跟屁虫了。 临近年关,两人往商超跑了两三趟,把过年要用的东西都买齐了。之后大扫除,贴春联,贴窗花,装扮家里,然后新年到了。 这是两人一起过的第八个春节,回过头去想一想,不知不觉竟然过了这么久。陈诺窝在沈南周的怀里,突然抬头亲了下他的嘴巴,沈南周把视线从电视收回,垂眸看她,她笑了笑,又吻了他一笑。沈南周不自觉也露了笑,蹭蹭她的鼻尖,回吻过去。 他们会一起过第九个春节、第十个春节、十一个、十二个、十三个……直至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再不会放手了。 大年初一,陈诺照例收到了压岁钱。 “我都多大了,你还给我这个。” 沈南周揉揉她的头发,“再大能有我大吗?” 她哦~~~一声,拖长腔,“那您老贵庚?” 他和过去很多次一样作神秘状,“你猜。” 陈诺白他一眼,不问了。 大年初三,白芨过来拜年,难得今年不是空手来的,竟然知道送礼。 “正宗土鸡蛋,正宗野猪肉,正宗野山鸡,给,省的总说我抠门儿。” 沈南周接过去,礼貌道谢。陈诺眨着眼问,“这些哪儿来的?”山鸡还是活的,猪肉看上去也很新鲜,土鸡蛋不像买的,连个包装都没有,只是用个布袋子装着。 “别人送的,我吃不上,就带来给你了。” “还有人给你送礼?!” 白芨无语,“你是有多看不起我啊。” 陈诺吐吐舌头,沈南周放了东西从厨房出来,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扫了扫,“一股骚味,你怎么跟狐狸打起交到了。” 第39章 NO.39 对于沈南周的鼻子,白芨是真服了。 “我来之前可洗了三遍澡,还做了个花香spa来着,你这鼻子,可比狗灵多了。”真是不服不行。 陈诺瞪一眼,“有你这么骂人的嘛?”狗鼻子,怎么想的! 白芨深感无辜,“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啊,哥这是赞美来着,”说着看向沈南周,“老沈,咱俩可是认识好多年了啊~”所以哥们儿的心日月可鉴。 沈南周没兴趣和他耍花腔,只问,“你和狐族怎么回事?” 见话题转移失败,白芨有点儿遗憾,不过也没打算说谎,就老实交代说,“也没怎么回事,就是吧,前几天顺手救了个狐族小崽子,它爹妈感激我,见天儿的往我这送礼,喏,那些鸡蛋还是猪肉山鸡都是它们送的。”说完,脚下意识的往陈诺身边挪了挪。 陈诺狐疑的看他一眼,对方回了个讨好的笑,陈诺:“……”这是怎么个意思?又看向沈南周,头歪了歪,满脸问号。 沈南周扶额,什么叫交友不慎,这就是。只能解释,“我跟狐族有些龃龉。” 陈诺秒懂,难怪白芨提到帮了狐族还一脸怕怕,原来是沈先生和狐族有过节。不过看白芨反应这么大,这个‘有些龃龉’估计要乘以十。 然后问题又来了,白芨显然不是圣母,以他跟沈南周的关系不可能在明知好友和狐族不对付的情况下还乱发善心,感觉为朋友两肋插刀他可以,不顾朋友以德报怨……说不过去啊。 于是把视线重新转向躲在自己身后的某妖,黝黑的大眼忽闪忽闪,即使没出声,这双仿似会说话的眼睛也把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解释呀。 白芨抬手蹭蹭鼻子,似乎才发现自己行为有点蠢了,其实完全没必要这么大反应来着。45°望天,早知道就不送礼了……但就算不送礼,自己来拜年,沈某人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味儿,所以送礼不是主要,不该来串门才是根本! ~~(>_<)~~ “我就是看那个狐族小姑娘挺可怜的,才出手帮了一把,真不是有意救的。”先点明前提,然后说,“那家子都是野路子,不是胡家的人,要是胡家,我铁定不沾手。” 陈诺已经知道妖也是有家族传承的,比如黄先生一家。现在又听到胡家,好奇的问,“胡家是和黄家一样的大家族?” 沈南周睇了白芨一眼,后者回了个讪笑,一不小心又说多了。 “胡家和黄家不同,”既然她感兴趣,沈南周只好为其解惑,“黄家主场在人世,胡家却避世居于海外小岛,极少出岛。” 陈诺点点头,“胡家是隐士,黄家是红尘客。” “x的隐士,胡家也配。”白芨插了一句。对上沈南周飞刀子的视线,赶忙把头缩了起来,陈诺看看他,又看向沈南周,虽然没说话,但看得出,她很想知道这其中发生的事。 沈南周想了想,先赶电灯泡,“今天不招待了,慢走不送。” 白芨知道自己说得已经够多了,再留下碍眼,估计不能善了,于是撇撇嘴,屁颠屁颠的走了。 家里静下来,沈南周带着陈诺到客厅沙发坐下,先没说话,而是拿水果刀给猕猴桃削皮。陈诺盯着他冷白修长的手指看了一阵儿,突然问,“白芨刚才是故意的吗?” 沈南周手下动作不停,侧头回了个浅笑,“开始不是,后面就有点故意了,应该是临时决定的。” 她噢一声,“是想让我知道胡家的存在?还是更想让我在意你和胡家有仇这件事?” 小姑娘这么精明,让人半喜半忧。沈南周倾身过来用头撞了下她的,亲昵的蹭了蹭鼻尖,然后坐回去继续削皮,组织了下语言,轻声说道,“我和胡家的过节和你前世有关。” 陈诺对前世一直讳莫如深,从根子上想要避开,这时乍然听到,嘴巴先抿了起来。 沈南周侧头又冲她笑了下,“诺诺,其实前世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概括下来,也只是三言两语罢了。” “你能先告诉我,白芨为什么想让我知道胡家吗?” 见她又避开了,他也不以为意,将削好皮的猕猴桃在碟子里切片,喂她一片,抽纸巾擦了手,淡淡说道,“是为了阿婉。” “阿婉?”这实在出乎意料,怎么也没想到会牵扯到阿婉。感觉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又塞了片猕猴桃进她嘴里,沈南周说,“胡家血脉传承极古老,历史很悠久,在现今不多的有传承的家族中,算是佼佼者。又因为胡家长年避居海外,极少踏足人世,所以这层面纱就更显得神秘,关于胡家的各类传说也变得扑朔迷离。有些是真,有些是假,其中就包括长生不老药秘方。” “长生……不老药……秘方?”陈诺眼睛倏地瞪大了,“真的有?” 他点头,“有。” 沈南周这么利索干脆的点头,陈诺有点反应不过来,如果说这话的是个普通人,她会认为这人有病。但出自他的口,可信度就达到了百分之二百,沈南周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说有,那就肯定有。 天啦噜,这个世界太玄幻了,她果然还是有点土包子! “但这和让我知道胡家跟你有仇有什么关系?” “我和胡家的过节,就是因为这个。” 陈诺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抬手打住,“别告诉我现在这个药方在你手里。” 沈南周摇头,“不在我手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失望,正纠结,就又听道,“不过配方我确实知道。” 陈诺瞳孔猛的一缩,眼睛却又瞪大了一圈,像只吉娃娃。沈南周被她表情逗笑,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你知道,阿婉快不行了,长生不老药也许是她最后活命的希望。” “所以?” “所以白芨故意说出胡家和我有过节的事,引起你的兴趣,他知道我不会对你有所隐瞒,只要你问,我肯定会告诉你,谈及胡家,就会涉及到这张药方,当然,也就方便他探听一下,从而确认我到底知不知道药方的事。”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别躲了,出来吧。” 陈诺顺着他的视线猛的看过去,窗外什么都没有,但慢慢的,空气中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从无到有实体化。陈诺嘴里还嚼着猕猴桃,看到窗外漂浮在半空的三条尾巴的白猫,有点小惊吓,一个不注意就呛住了,拍着胸口猛咳。 沈南周顾不上白芨,赶忙去饮水机接了杯水过来喂她,陈诺又咳了一阵才慢慢止住了,这时白芨已经自觉从窗口跳了进来,没化成人形,保持着猫的原形蹲坐在地板上,雪白的耳朵耷拉着,三条狐狸似的蓬松尾巴左右摆动,宝石蓝的眼睛圆溜溜的看过来,说实话,真的很萌。 陈诺想起之前沈南周说过的关于白芨原形有多可爱的话,不得不承认,真的一点都不夸张,这家伙有这个资本。 “还难受吗?” “好多了。” 然后俩人一同把视线转向努力卖萌的某妖身上。白芨怯怯的喵一声,三角耳动了动,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眼睛里竟然还蒙上一层水雾。 陈诺:“……” “两条路,化成人形好好说话,或者我把你踢出去。”沈南周话刚落,白芨就立马变回了人形,他今天穿的银灰色的西装,看起来颇有些玉树临风,和原形实在相差太大。 “嘿嘿嘿~” “那个啥,我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陈诺翻白眼,谁信。这姑娘记仇,觉得自己被这家伙利用了不算,刚才又被惊的呛到,面对猫形还能软软心肠,变成人……呵呵。 白芨也知道自己这话可信度不高,讪讪的挠挠头,“我也是没招了,阿婉那个样子,坚持不了一年了。不管什么办法,总要试试,真看着她这么死掉,我不甘心。”这种不甘心其实是这两年才有的,之前阿婉被反噬,他一直没放在心上,反正不是他女人,死活跟他有个毛关系。但这两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婉的生命真的进入了倒计时,那种不想让她死的渴望突然变得特别强烈,他想让她活着,即使不喜欢他,也想让她活着。 只要活着,就好。 陈诺对阿婉印象不错,但这不是白芨可以算计她的理由。看向沈南周,整件事,他最有发言权。 察觉到她的目光,沈南周回头冲她笑笑,看起来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陈诺有些惊讶,当然,心里也有些迷惑,明知道白芨在偷听,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知道长生不老药配方的事说出来?既然这件事白芨都不确定,那说明之前他是有意保密的。 现在说出来,为了什么? 第40章 NO.40 陈诺能想到的,白芨当然也想到了,他有预感,自己这回大概真犯了蠢。 果然,就听到沈南周语气平平的说道,“长生不老药,非人类不能食,阿婉早就非人,不老药对她没用。” “十年前元智就已经问过我,我也是这么回答他的,他曾特意找胡家人求证过。” “你想知道,应该直接问我,耍这种小聪明实在没意思。” “阿婉回天乏术,就算不甘心,也只能认命。”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又摆摆手,“滚吧,一年内别出现在我面前。” 白芨怏怏的走了。不走也不行,他倒是想为自己辩解下,但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不知道谁啊。说再多,算计就是算计了,理由再充分,做的事儿不漂亮,理亏是板上钉钉的,不如识相点,不至于太讨人嫌。 家里重新清净下来,陈诺咳了一声,等他看过来,才小心翼翼的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沈南周挑眉反问。见她欲言又止,他了然,“怕我难过?” 陈诺嗯嗯点头,毕竟被朋友算计,就算出发点是为了救人,但用错了方法,还是好朋友,心里总会有疙瘩的吧? 沈南周却摇头,“能让我难过的人,现在除了你,没别人了。” 这话乍一听像甜言蜜语,但细究,却让人无端觉得心酸。陈诺一个冲动,伸手把他搂进了怀里,像他平时对她似的,一下一下的轻拍着背。沈南周哭笑不得,不知道她又脑补了什么,但难得见小姑娘这么主动大气,他也就配合着‘小鸟依人’一回。 晚上吃饭时,陈诺咬着筷子问,“你说阿婉非人,但之前不是说她是普通人类吗?” “原本是普通人类没错,但修炼走火入魔被反噬,这些年元智又用了些旁门左道的办法帮她延寿,所以阿婉现在其实已经是半妖半魔体质。”说着问,“醋要吗?” 摇头,“不要。” 沈南周把盛好的紫菜汤放她面前,陈诺放下筷子改拿勺子喝汤,尝了尝味儿,还是加了醋。 “半妖半魔……那怎么还会死?”在她看来,非人类都是‘老不死’来着。 “一是反噬,二是天地不容。”示意她继续吃饭,然后才详细解释说,“反噬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至于天地不容…世上万物,逃不过阴阳二字。天地、日月、昼夜、寒暑、男女、上下等等,阴阳相合,才能平衡万物,阴阳相冲,平衡打破,只能顾此失彼或顾彼失此,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可想而知。半妖半魔,非妖非魔,非阴非阳,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抛入的石子,要么把它捞出来,要么就看着它下沉。想一直漂浮在水面肯定不可能。” 陈诺似懂非懂,但大面上还是明白了。 她哦一声,“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沈南周笑,“十个问题都行。不过要先吃饭,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陈诺乖乖点头,埋头苦吃。她是吃不胖体质,怎么吃都吃不胖,但饭量其实不小,又爱吃肉,等吃得有点撑了,才搁下筷子。沈南周拿纸巾给她擦了嘴巴,然后赶她去客厅看电视,他要刷锅洗碗。陈诺头摇了两下,“现在没好看的。” 知道她有点急性子,想了想,就不催了。陈诺帮忙擦桌子,等他洗碗时,才出声问,“那个,你明知道白芨在偷听,为什么还要说自己知道长生不老药配方?之前不是一直都瞒着吗?”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沈南周把手上的泡沫点到她鼻尖上,陈诺白他一眼,脚往后退了两三步,防止再被偷袭。 见她一脸防备,像随时准备逃跑的小兔子似的,沈南周脸上笑意加深,撩她一眼,等她瞪过来,这才笑呵呵的回身继续洗碗,顺带回答她的问题,“白芨这人有时候喜欢钻牛角尖,认准的事不达目的不罢休,他今天主动提到胡家,我就察觉到不对。胡家能让他感兴趣的除了长生不老药我想不到别的,再联想阿婉的情况,一切就不难猜了。既然他对长生不老药的事感兴趣,那就告诉他好了,省的那家伙有事没事抓耳挠腮想着怎么算计我。他有那精力,我却没功夫应付。”打开水龙头冲掉碗碟上的泡沫,“长生不老药的事之前我确实有意瞒着,当初告诉元智,是和他交易帮忙找到你的报酬之一,不能不说。白芨以前在这件事上吃过瘪,觉得光明正大问,我肯定不会说,所以才想着偷听。只是他也是临时起意,手法太粗糙,你都能看出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偷听的可能性占八成。” 陈诺听明白了,因为长生不老药对阿婉没用,所以他才告诉白芨自己知道配方这件事。但配方的具体内容,反正对阿婉没用,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所以总得来说,沈南周并没有损失什么,还占了理,顺带获得了白芨的歉意。 想通这点,陈诺终于有点回过来味儿了。看着眼前即使洗碗都姿态娴雅透着美感的男人,表情有那么点点的微妙。 沈南周把最后一个盘子冲洗干净,侧头看她一眼,“怎么这么看着我?” 陈诺大眼忽闪两下,她能说自己刚才还傻x的特别特别心疼他吗?当然了,被朋友算计什么的,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把厨房收拾好,沈南周切了盘水果,带着她回客厅坐着。陈诺拿遥控器换了一圈,一百多个台,愣是没一个能看的节目,咽下嘴里剥了皮去了籽儿的提子,“还有个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停下剥提子的动作,他侧头看过来。 陈诺勾勾手指,沈南周配合着探身把耳朵凑过来,她压低了声音特别小声说,“你是不是想让我吃长生不老药?” 沈南周转过来亲了下她的嘴唇,眉眼弯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虽然有猜测,但真的听他承认了,陈诺的心跳还是不规律起来。想想看,长生不老啊,这得是多逆天的东西啊!从古至今有多少名人拜倒在‘长生不老药’这个金子招牌前,又有多少皇帝把长生不老当做毕生追求的究极目标。 现在,面前的男人用轻松的语气告诉她,‘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哪里显而易见? 哪里显而易见?! “真的呀?” “真的。” “真的?” “真的。” 陈诺捂着脸埋进抱枕里,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冷静一下才行。馅饼太大,砸得她有点蒙圈。如果沈南周说的是可以让她修炼成仙什么的,她估计也不会反应这么大,毕竟阿婉这个活生生的杯具就在眼前,修炼?呵呵,感觉和找死一个意思。 但长生不老药却不一样,那是几千年来不曾被证实却一直流传不断的神奇东西。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不信,但他说的,她信。因为信,所以才更难以自持。 别觉得陈姑凉不淡定,是你,你也一样。 沈南周看的好笑,也不打扰她。过了会儿,陈诺才慢慢冷静下来,坐直了,小声问,“这个药应该很难配吧?” 他颔首,“特别难。” “那……” “放心,有我。” 简单的四个字,轻飘飘的好似没什么重量,却让她真正的、彻底的冷静了下来。那些浮躁、不安、激动还有彷徨刹那间全部落到了实处。 关于长生不老药的事,陈诺和沈南周之后再没有提起过。但那种不可言说的默契,却让两人之间的感情再次有了质的飞跃。 这一点,是陈诺的自我感觉。在沈南周,他对她始终如一。 过完寒假,回到首都,日子平平淡淡。大一下学期和上学期没什么不同,陈诺在学校依然独来独往,特立独行,除了不时被人追求,倒是没发生什么事。 现在的人自尊心强,名牌大学,天之骄子,男生追求女生,真能放下面子死缠烂打的其实没几个。大多是告白,被拒,再告白,再被拒,两三次以后,肯定会换目标。像张成那样的狂追俩月,如果不是强行终止可能还要继续发力的真不多。 这样一年又一年,陈诺20岁,大三上学期。 11月份的天已经开始冷了,下午放学,坐进车里,沈南周接过她的包放后车座,把热牛奶递过去,“怎么样,肚子疼不疼?” 喝了口牛奶,陈诺捂着杯子暖手,摇头说还好,“就是有点胀胀的不舒服。”她今天例假第二天,量最多的日子。以前这时候都会疼得要死要活或者流得汹涌澎湃,但经过这些年细心调养,痛经的情况早得到改善。 沈南周摸摸她的头,“等回去再喝副药。” 陈诺皱皱鼻子,“不用了吧,又不疼。”想到中药的滋味,真是谁喝谁知道,喝了这么多年也没能习惯。 沈南周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睨她一眼,“听话。”就这么拍了板。陈诺嘟嘟嘴,这两年他管她越来越严了,以前至少还有个商量余地,现在只要他认定的,都不容她说不。 “霸道。” “什么?” “额,没事。” 沈南周哼笑。 第41章 NO.41 回家途中天上下起了雨,淅沥沥的砸在车窗上,落下一粒粒水珠。沈南周打开雨刮器,余光扫了眼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的某人,“有心事?” 陈诺回过头,嗯一声,也不隐瞒,“那个杨宁今天又跟我告白了,我拒绝的时候看他的样子不太对,有点在意。” 大学第三个年头,陈姑凉一直蝉联校花来着。虽然平时人冷了点,特立独行了点,但架不住人家长得漂亮,学习好,年年都拿奖学金。大一时她名声不好,到大二却出现了神转折,不说朋友七|□□,但也有了能说话的二三人。 当然了,漂亮女孩身边是不乏追求者的,即使很多人都知道她已经有主了,但这并不妨碍某些人的猎奇心。陈诺三不五时就要打击一个异性,拒绝人拒绝出了经验。但像杨宁这样坚持不懈的,真不多。 沈南周眉心微蹙,他已经不止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那个大一新生?” 陈诺点头,说了自己的担心,“我怕他会想不开,做傻事。”真不是她自恋,实在是今天杨宁的表现太不正常,尤其临走看她的那一眼,特别渗人,现在想起,还有点毛毛的。 沈南周很想说句死了活该,但忍了忍,到底没太恶毒,怕败坏自己的形象。只是不咸不淡的提议,“还以为什么事,让黄先生找人盯着他好了。” 想起业务遍及各行业的黄家,陈诺眼睛一亮,嗯嗯点头,“这主意不错,”眨着大眼问,“那…现在去黄先生公司?” “现在?”沈先生凉凉的睇她一眼,“就这么担心?” “呃…没有啦,”陈诺有了危机意识,斟酌着说,“也不是担心,是怕摊上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沈南周哼笑,把车靠边停下,拿出手机拨了电话,三言两语交代了遍事情经过,黄先生在那头拍着胸脯表示小事一桩,钱?不用不用,这点小事还收什么钱?亲兄弟明算账?额,那就给一百是个意思吧。 一百块是肯定拿不出手的,沈财主最后给了五千,希望黄先生找人盯十天。 挂了电话,看眼陈诺,“安心了吗?” 陈诺呵呵讪笑,解开安全带把脸凑过去,“你吃醋啦?” 沈南周回了个哼,那个傲娇的劲儿哟,把陈诺稀罕的不行,脸上的笑灿烂的恨不能开出朵花来。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准备亲第三下时,下巴被人捏住,然后是暴风骤雨的激吻,凶狠又霸道,却又伴随着缠绵的缱绻,等被放开时,陈诺觉得嘴巴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真想吃了你。”他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就坐回去重新发动了车子。 陈诺耳根充血,脸红扑扑的。她今年20了,不是少不更事的孩子,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说他话里没那个意思?谁信!不过……吸血鬼能和人那个吗? “诺诺,安全带系上。” “……噢。” 吃过晚饭,陈诺到底是被按着喝了碗中药。她苦得龇牙咧嘴,沈南周没像平时那样投喂甜食,而是倾身吻了上去,舌尖在里面搜刮了一番,最后抵着她的额头笑,“还苦吗?” 舔了下有些麻的嘴唇,陈诺识时务的摇头,再吻,皮都要破了,敢情疼得不是他。 沈南周眼睛眯了眯,薄唇轻挑,像芍药,红得妖冶。唇再次落下,吻上了充血的小耳朵,舌尖滑过耳廓,陈诺打了个哆嗦。她耳朵最敏感,这么被舔一下,真是差点要了亲命。 “诺诺~~” 凉丝丝的气息吹拂过来,一半火一半冰,像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又似水火交融,弄得人不上不下的。 “你别…” “嗯?” 叮铃铃玲玲—— 没错,沈南周的手机铃音就是这么滴朴实,再好的氛围这会儿也打了折扣。沈先生有点不爽,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不动,陈诺推推他,“接电话。” 电话是黄先生打来的,完全不知道打搅了人家好事的黄先生在那头说,“现在的孩子真是了不得,那个杨宁还真准备自杀,要不是我侄子盯得牢,人弄不好就跳下去了。沈先生,现在怎么办?是继续盯着,还是——”通知家长或者找个心理医生给他开解开解。 “继续盯着吧,”沈南周语气淡淡,“别让他死就成。”不管是通知家长还是看心理医生,最后都会牵扯出他家姑娘,当然不予采纳。 “可这一直盯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黄先生不用担心,十天后我来想办法。” 等他挂了电话,陈诺眨巴着眼问,“杨宁真的想自杀?” “嗯,遗书都写好了,说是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陈诺:“……这人有病吧!”以前她说那个张成有病,现在看来,自己还是见识少。和杨宁满打满算说过的话不会超过二十句,基本都是他告白她拒绝、他再告白她再拒绝如此循环,一点旖旎的意思的都没有,为了这点儿事就要死要活…实在理解不能。 沈南周见她气鼓鼓的,反而笑了,“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处理。” 想起前两年一个回合被ko掉的张成,陈诺点点头,对神经病,她确实没招。 今天大概注定不是个能让人开心的日子。刚说完杨宁的事,沈南周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元智打来的电话,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沈南周的脸色不太好看,片刻后,才皱着眉对陈诺说,“阿婉临终想见你一面。” 临终…… 陈诺怔了一下,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通过黄先生,借到了架私人客机,从首都到泉阳,只用了两个小时不到。 第二次站在朱红大铁门前,和上次的心情很不同。陈诺紧紧握着沈南周的手,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能量,即使他的手像冰一样凉,在深秋时节握着滋味并不好受,但她还是不想放开他。 这次开门的是白芨,从上次因为长生不老药的事被算计至今已经过去快两年,期间陈诺一直没再见过他,没想到再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 “你们来啦,快进来吧,阿婉正等着。” 平时总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人,这时突然正色起来,让人有些不习惯。陈诺心里本来还挺记仇的,这会儿反倒觉得他可怜。 出乎意料,没想到阿蛮竟然也在,见他们进来,她迎上来,“我带你上楼。”却不让沈南周跟。沈南周眉头又皱了起来,白芨拍拍他的肩,“让她们说说私房话吧,等会元智也得下来。” “放心,我把她带上去,肯定把人好好的带下来。”阿蛮也保证说。 陈诺站在沈南周身边没动,在这里,她只信任他,如果他反对,她不会唱反调。虽然对阿婉有好感,但毕竟不熟。 沈南周握着陈诺的手紧了紧,“诺诺必须待在我身边。” 这话实在挺拉仇恨的,白芨第一个不满,“我说你这是怎么个意思,是不信任阿婉还是不信任阿蛮?或者连我和元智都不相信?!” 沈南周看都不看他,只沉着脸站着,意思很明白,把他家姑娘带离他的视线,窗户都没有。 阿蛮瞪了眼还要叽歪的白芨,看向陈诺,“诺诺,阿婉是要见你,这件事你最有话语权。” 陈诺往沈南周身边又贴了贴,“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阿蛮目光有些复杂,但还是点头说,“行,我去把你们的意思和阿婉说一下。” 其实她挺理解沈南周的顾虑的,阿婉房里设得有阵法,专门隔离神识和声音,别看他们都是非人类,耳力极佳,但有这个阵法在,就跟瞎子和聋子差不多,万一真有什么,沈南周也不会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陈诺……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意识到,就算灵魂一样,到底,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阿婉听过阿蛮传达的意思,笑了笑,“我就知道他不会同意。”按住元智要起身的动作,“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陈诺跟在沈南周身边,第二次进了阿婉的闺房。 和上次不同,阿婉整个人拢在靛青色的床帐后面,并不露面。 “我现在的样子不好看,怕吓到你,还是这样说说话吧。” 她的声音依然悦耳如天籁,但说话语速很慢,声音轻而缓,透着显而易见的中气不足。 陈诺鼻子有点酸,闷闷的嗯一声。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见你?” 阿婉似乎想到什么开心的事,语气变得起轻快起来,“前世,咱们是嫡亲表姐妹,感情最好不过,比亲姐妹也不差多少。当初娘亲和姨母还玩笑说,以后要换亲,你嫁给我哥哥,我嫁给你哥哥。” 陈诺……差点给跪了。这到底是在缅怀过去还在在给她上眼药?! 话说,沈先生不会为了前世的事让她跪键盘吧? 第42章 NO.42 会不会被跪键盘现在还不好说,但某人在无差别释放低气压是显而易见的。 阿婉还在缅怀过去,说着前世两人的互动,比如小时一起打架,最辉煌战绩是二对一挑了总督家的胖少爷,把人揍成了猪头;十岁时穿男装跟着哥哥偷偷出府,回家被俩亲妈打了掌心;十二岁一起偷喝酒,差点跳池塘里来个冬泳……等等等等……从这些点滴中可以很轻易的描摹出一幅幅多彩多姿的生活点滴。 在阿婉的嘴里,过去的生活简直幸福之极,听在耳中就显得有些不真实,像鲁迅笔下的《朝花夕拾》,美好的都是过去。 陈诺侧头看了眼沈南周,发现他也在看她。赶忙回了个浅笑,带着些微讨好,沈南周目光微闪,捏着她指尖的手紧了紧。 有点疼,又有点麻,像钻入心窝里的一根羽毛,撩骚着人心里痒痒的。 阿婉的声音还在继续,陈诺其实已经不想听了,那些终究已经是过去式,说再多也回不去。前世她死了,现在她叫陈诺,家庭不幸福,却幸运了遇到了可以给她幸福的人,别的,她真的不怎么在意。 但她不能打断她,你不能去和一个生命已经计入倒计时的人去认真计较自己的喜恶,这不道德。 “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没有,挺有意思的。” 阿婉笑了声,“人将死时总是会想起遗忘许久的过去。那些记忆其实我也很模糊了,但这几天却时不时的会出现在脑海里。可能那时的无忧无虑真的太过难能可贵了罢。” 一声叹息,“原本,不该打扰你的,但我是个贪心的人,死的时候,总是希望身边能有血亲陪着的,虽然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但亲情总是不能泯灭的。前世,是我对不起你,如果——”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了她即将要出口的话,元智猛的掀开幔帐拥住她下滑的身体,陈诺想上前去看看,却被沈南周牢牢握住了手腕。 回头看过去,沈南周冲她摇摇头,犹豫片刻,到底是选择听话不乱动了。 阿婉咳嗽了好一阵才慢慢止住了,她喘息一声,“吓到你了吗?”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更虚弱了。陈诺有点不是滋味,摇头说,“没有,嗯,你…没事吧?” “我没事。”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不可能没事,只是个礼貌的问候和善意的安抚罢了。 屋子里有了片刻的安静,谁都没出声。过了会儿,还是阿婉打破了沉默,“以前,总是你让着我,明明你才是妹妹,被照顾的却总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受那么多苦,最后还…” “阿婉。” 沈南周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阿婉即将要说出的话。里面有警告,也有提醒。 “是我口不择言了。”阿婉叹息一声,口锋却没有转圜多少,“往事虽然不可追,但于情于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因果循环,我快死了,不想死不瞑目。” 但她也没有再详细论述某些事,而是说道,“涟漪,我不求你的原谅,但是,你能再叫我声姐姐吗?” 陈诺知道,涟漪应该就是她前世的名字。 而阿婉的歉意……虽然不清楚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想来,这其中自责成分比较大。如果阿婉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沈南周不会让她两次出现在这里。 陈诺想了想,出声说道,“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但既然前世的我已经死了,那就应该尘归尘土归土,说再多我也已经是陈诺了,不是涟漪。我不能代替以前的涟漪原谅你什么,当然也不能代替以前的她怨责你什么,这没有意义。” “阿婉,放下吧。” 第二天清晨,阿婉离开了人世。当时,陈诺站在床前,握着她的‘手’,送她最后一程。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阿婉要在幔帐后面不露面。 她的样子确实有些吓人,全身上下,除了头发,找不到一丝血肉,只剩下一副枯骨,泛着青黑,像猝了毒,阴冷渗人。元智一直把她搂在怀里,他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阿婉最后弥留之际,应该是笑着的。虽然她已经无法做出‘笑’的动作。 白芨像个大孩子在阿婉床前泣不成声,阿蛮一直在旁边安慰他。陈诺靠在沈南周的怀里,心里堵的慌。她和阿婉之前其实没什么感情,见过两面,说的话也不多,虽然前世似乎是表亲,但她又不记得的。可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陈诺想,也许是这个氛围感染了她。 元智在当天上午就把所有人赶了出去,包括陈诺和沈南周。白芨还要和他争执,最后被阿蛮强制带走。 坐进车里,陈诺问,“他不会想不开吧?” “放心吧,不会。” 沈南周手指擦过她有些苍白的脸颊,“你一夜没睡,睡会儿吧,到家我叫你。” 陈诺睡不着,她系上安全带,又问,“阿婉…会和我一样吗?” “不出意外的话。” 车子发动起来,沈南周转着方向盘调车头。陈诺看着窗外发呆,突然听到身边人说,“你不问我?” 她回过头,“问你什么?” “表姐妹的事,我之前没告诉你。” 陈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是我对前世的事不感兴趣,再说,你又不会害我。” 沈南周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突然踩了刹车。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解开安全带倾身固定住她的头,不容拒绝的吻了上来。 一个激情澎湃的吻。 ### 回到泉阳,正逢周末。陈诺接到杨琪的电话,约她出去逛街。时间赶的实在是巧,她刚进家门,她就打来了电话。 “不去了,今天有事走不开。” “有什么事啊?来呗,我介绍我男朋友给你认识。” “真走不开,不好意思啊,下次吧。”顿了顿,“你又交男朋友了?” “什么叫又啊,”杨琪不满,“那个分都快一个月了。” 陈诺无语,这语气,合着她还嫌慢?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沈南周从厨房端着热好的牛奶出来,“刚才是杨琪打来的?”把杯子递过去,陈诺接过,嗯一声,沈南周在她身边坐下,很云淡风轻的抛了雷出来,“忘记告诉你了,那个杨宁和杨琪是亲戚。如果黄先生的消息没出错的话。” 陈诺……陈诺突然觉得牙疼,并庆幸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还没喝牛奶,要不非得喷了不可。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也太离谱了吧? “堂亲?” “对,杨琪是杨宁二叔家的孩子,堂姐弟。” 陈诺开始考虑是否要和杨琪断交俩月了。话说,这世上真是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两个原本应该完全不相干的人竟然是至亲,有没搞错啊。如果让杨琪知道她堂弟为了追她差点闹自杀……呵呵,那乐子真大了。 沈南周在一旁欣赏了会儿她的表情变化,然后安抚说,“放心吧,有黄先生子侄盯着,杨宁不会有机会自杀,等过几天,我出面帮你解决这麻烦。” 也只好如此了。陈诺无奈的想,以后杨琪再打电话找她出去,还是……躲了吧。 吃过晚饭,陈诺在客厅转圈消食,和沈南周说起白芨和阿蛮,有些怅然,“你有没有觉得,自从阿婉去世后,阿蛮好像对我有点疏远了。”原因她多少也能猜到,应该和那天见阿婉的选择有关。 她能发现的问题,沈南周当然早就注意到了。拍拍她的肩,“如果你想和她像以前一样,为什么不主动点呢?” “我给她发微信,她都没回我。”陈诺有点沮丧。 “信息不回,可以打电话。” 打电话……陈诺有点纠结,她真的很喜欢阿蛮,她就像个姐姐,总在细微的地方照顾着自己。可…打电话说什么呢?问对方为什么不回信息? 沈南周弹了下她脑门,“打个电话而已,有这么难吗?” 捂着脑袋,陈诺嗫嚅,“我不知道说什么。” 沈南周给她出主意,“说你内衣该换罩杯了,让她帮你参详。” 这什么破理由,陈诺无语,“我上上个月刚换的。”还是阿蛮帮忙挑的牌子从国外寄过来。 沈南周眼睛扫过她的胸,嘴角含笑,“诺诺,相信我,确实大了些,来吧,我帮你拿皮尺量一量。” 陈诺:“……”这是耍流氓吧?是吧?是吧?! 最后受不了他的强势,陈诺被迫重量了三围,然后杯具的发现,她的胸围……确实大了……-_-|| 这下好了,给阿蛮打电话的理由找到了,也知道逃避不是办法,总要有人主动,才能打破这短暂竖立起来的隔阂,要不一直这么拖着,关系只会越来越疏远。 对于陈诺主动打来电话,阿蛮是有点惊讶的,但没有像微信之类的无视,到底还是接通了。 以为她会说什么,比如阿婉的事,比如白芨的事,比如问她为什么一直不回信息,却独独没想到,这个电话是为了问内衣……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慢慢柔软下来,像有什么东西敲破了刚刚裹起的壁障,噼里啪啦声中,她听到了欣悦的奏歌—— 第43章 NO.43 陈诺和阿蛮就这么神奇的和好了,两人谁也没挑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比起之前,反而更亲密了些。 可喜可贺。 更可喜可贺的是,不知道沈南周用了什么办法,杨宁终于不缠着她了,据说也没再想过自杀了。甩掉一个牛皮糖,陈诺接下来的校园生活变得轻松起来。 之后大三上学期结束,寒假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节也快到了。 今年春节依然回泉阳过,开车回去,运气却不好,遇高速封路,因为雪太大。陈诺把脚上的靴子脱了,盘坐在副驾上,伸着脖子看了下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叹气,“今天不会一直封路吧?”又朝后看了看,也是一长溜的车,这想调头都不行。 “应该不会,”沈南周伸手把车后座的手提袋拎过来,拿出保温杯,拧开盖子递过去,“喝点热豆浆暖暖胃。” 陈诺头摇的像拨浪鼓,“你可别害我,这里找不到厕所。”中饭都打算省掉来着。 沈南周哑然,他自己不用上厕所,有时难免忽略。想了想,也就把杯盖合上了,别的还好说,厕所……真变不出来。再说四周都是人,想来个瞬移都要考虑下场合合不合适。 好在运气没糟到离谱,中午的时候车流慢慢动了起来,陈诺放心大胆的可以喝豆浆吃点心了,前面有服务区,上厕所绝对没问题(^o^)/ 在服务区给车了加了油,上了厕所,顺便买了关东煮和小笼包还有热干面,车子继续上路。陈诺一边吃饭,一边抽气,辣的。 沈南周无奈,“怎么放这么多辣椒,小心得痔疮。” 陈诺“……” “我正吃饭呢。” 他笑,“忠言逆耳利于行。” 还忠言……陈诺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睇他一眼,撇撇嘴,拿了串肉丸放嘴边咬了一口,眼睛不经意的一瞄,突然瞳孔猛的一缩,连嘴里的东西都忘记咽了。 但下一瞬,眼前就暗了下来,沈南周的手遮住了她的视线,“别怕,没事。” 他的声音就像定海神针,陈诺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慢慢冷静了下来。嘴里的东西也记起咀嚼了,头却低了下来,不敢往外看了。 车子一路行驶,期间沈南周没有说话,陈诺也不敢主动吱声,直到下了高速,进入市区,车速才慢了下来。 “好了,甩掉了。”说着,摸摸她的头,“吓到了?” “那个……是什么东西?” “是‘晦’。” “晦?” “晦气的晦。” 陈诺眨眨眼,他解释,“是由各种邪气聚集在一起凝练成的妖,谁沾上谁倒霉,最少三年,多则倒霉几十年也是有的。”顿了顿,又说,“不过一般人看不到这东西,和妖还是不太一样。” “那我……” 沈南周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侧身正视她,“诺诺,我想,它可能会缠上你。” 陈诺心里咯噔一下,吞口水,“缠上…我?” “人类很少能看见它的实体,就算被沾上,也无知无觉。但你能看到,说明你和它的气场相合了,气场相合,没有阴阳眼也能见到鬼。” “那我怎么办?”陈诺欲哭无泪,她可不想倒霉几十年。 沈南周嘴角却慢慢弯了起来,陈诺不满了,“你怎么还笑?” “傻孩子,有句话叫祸福相依。” “说人话,唔。”脑门挨了一下。 “刚才那团黑气很庞大,说明是大妖,”沈南周不知何时解开了安全带,凑到她耳边声音越来越低,“晦的内丹,是长生不老药里最重要的药引,我找了许多年都没找到,没想到竟然会送上门。你说,这是不是祸福相依?” 陈诺…陈诺竟无言以对,更加欲哭无泪了。 沈南周给元智和白芨分别打了电话,告知两人晦的事,寻求外援。白芨答应来陈诺不意外,但元智也同意……他现在应该还没从阿婉去世的心伤中走出来吧?那天直接就把他们扫地出门来着,一点情面都不留。 “晦一般有两颗内丹。” 所以呢? 沈南周摇头叹气,似在感叹这小姑娘脑子怎么不知道转弯了呢?陈诺气得够呛,睁大眼使劲的瞪,跟吉娃娃似的,表情特别可爱。沈南周忍不住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柔声说,“阿婉转世后,要想长生,只能走和你一样的路。” 长生不老药,懂了。 “元智知道配方?” “只知道一两味药引,晦的内丹我曾经托他帮忙找过。” “一直没找到?” “所以才说你运气好。” 陈诺:“……”她弄不好要倒霉几十年,运气好…呵呵^_^# 车子重新发动,三人约好在北郊森林公园附近碰头。陈诺和沈南周到时,白芨和元智已经在等着了,所以说交通工具和妖的法术真是没法儿比。 外面天冷,沈南周没让她下车,他下去和白芨、元智接头。陈诺坐在车里给阿蛮回信息,顺嘴说了晦的事,阿蛮电话回拨过来,直接问她在哪儿。陈诺说在森林公园附近,阿蛮丢下句,“等着。”然后就挂了电话。所以……她是要过来助阵? 话说,阿蛮是什么时候回泉阳的? 对于非人类,耳力都是属变-态的。白芨和元智虽然没沈南周那么夸张,但显然甩人类十几条街没什么问题。所以陈诺刚挂了电话,车外那仨就都看了过来,被六只来自非人类的眼睛盯着,陈诺压力山大,吐吐舌头,按下车窗,“阿蛮好像要过来。” “就你嘴巴快。”白芨没好气。 陈诺才不鸟他,只看她家沈先生。沈南周对此倒是无所谓,回了她一个浅笑,“阿蛮来了也好,到时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有他这句话,陈诺就哦可了。她坐回车里,见外面那仨又在说些什么,神奇的是,白芨和元智竟然相处还不错,白芨把胳膊搭他肩上,也没见元智拍开。 话说,他们不是情敌吗? 还有沈南周,也在元智肩上拍了拍,元智竟然露了笑…真的笑了!orz… 陈诺捂脸,她对非人类兼雄性之间的友情真的理解不能。 阿蛮五分钟就到了,先过来和陈诺打了声招呼,顺带捏捏她的脸,然后才去和那三人小队接头,估计是商量等会儿怎么打架了。 陈诺趴在车台上看着,不知道怎么搞的,心突然慌了起来,控制不住,就像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似的,再坐不住,着急忙慌的打开车门下了车。沈南周以光速瞬移到她身边,把人揽到怀里拍了拍,“诺诺,怎么了?” “我心跳特别快。”陈诺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阿蛮也走了过来,听到后皱眉,“那个晦可能真盯上她了,人类的第六感在有厄运要降临的时候往往会很灵。” 陈诺……继续欲哭无泪,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元智扫顾四周,“这里终究还是会有人来,到栗山吧,那边晚上没人。” 他这一提议得到全票通过(陈姑凉除外),于是通通上车,好在沈南周年年换车都是大车,后面坐三个一点都不挤。 栗山在城东,离森林公园不算太远,晚上开车又是郊区,速度更快,半个小时就到目的地了。 接下来弃车登山。沈南周用车里的毯子把陈诺一裹,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像武侠剧里的轻功似的,一窜两三米的沿着山壁往上窜。陈诺被裹得严实,眼睛都没露出来,等到脚踩实地的时候,人已经在山顶了。 从山边往下瞅,虽然乌漆麻黑什么都看不到,但隐约的也能看出这里高度不低。算起来,她在泉阳生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栗山。 白芨、阿蛮和元智也早就上了来,山高风大,阿蛮想给陈诺施个隔离风的咒术,让元智阻止了,“晦没有灵智,行动全凭本能,察觉到法术痕迹,可能会改变目标。” 也就是所谓的趋利避害。 陈诺有了吹几个小时冷风的觉悟,心里也不知道是盼着那个晦早点来还是最好别来。反正有点小纠结。 但好的不灵坏的灵,这话是非常有哲学深意的。半个小时后,陈诺心慌的更厉害,就像阿蛮说的,第六感在提醒她,要有坏事发生。 “来了。”白芨突然说道。 这种夜黑风高杀人夜,他这突兀一嗓子,把陈诺吓一跳,打了个哆嗦。沈南周搂紧她,“别怕,没事,没事。” 她倒是想勇敢,但这环境,这气氛,还有即将要面对的东西,真心hold不住啊。 又十分钟,陈诺身上的汗毛全部倒竖,鸡皮疙瘩像有了连锁反应也一下子全冒了出来,然后她看到,那团之前见到的比夜更浓的东西出现在了不远处,且慢慢向她移动中—— 第44章 NO.44 风,冷冽刺骨。 寒冬时节,山崖顶,夜色为周围蒙上了一层遮挡的幕布。陈诺被阿蛮护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不远处的情况。 沈南周,白芨,元智,三人各据一角,无形中将那大团的黑雾堵在了中间,止住了它前进的步伐。 之后是一串眼花缭乱的缠斗,陈诺肉眼凡胎,他们动作太快了,周围也太暗,根本看不清具体的动作,只能看到移动的残影和转瞬即逝的星芒,那是法术的痕迹。 一直吹在身上的寒风突然没有了,蓦地侧头,阿蛮拍拍她的肩,“现在没关系了,那家伙跑不掉了。”所以可以用法术挡风了。 陈诺眨眨眼,左右看了看,并没有法术的痕迹,但风确实吹不到身上了,虽然气温依然很低,但比刚才好多了。 “法术真神奇。” 阿蛮咧嘴笑了笑,“世上神奇的事多着呢,我这个只能算雕虫小技啦。” 雕虫小技……作为连雕虫小技都不会的人类,陈姑凉默默的45°角望天。 那边突然有凄厉的嘶鸣传出,像婴儿尖细的嗓音,听在耳中特别渗人。 陈诺赶忙转头看过去,却只依稀看到那团黑雾似乎…倒下了?应该是倒下了吧,虽然那是个团形,没手没脚,但感觉该是被击倒了。 “这仨打架的水平可比以前慢多了。”阿蛮在一旁说道。 这…还慢?陈姑凉吞口水,虽然没看表,但从开打到现在,绝对不会超过十分钟!无法想象,如果快的话,应该是怎样的情形。 那声凄厉的嘶鸣该是晦最后的挣扎,之后再没有声音发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只过了片刻,沈南周率先走了回来,他对阿蛮颔首,“谢了。” 阿蛮翻白眼,“用你谢!”手凭空一抹,被阻隔的寒风像冲破了牢笼的猛兽,再次呼啸的吹到了身上。陈诺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毯子被沈南周拉高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然后双脚离地,和刚才上山一样,快速被抱下了山,连个和人道别的间隙都不给留。 等被塞进车里,陈诺拿下头上的毯子,沈南周已经坐到驾驶座发动起车子,暖风很快吹散了车里的寒凉。 “不等他们吗?”她侧头看他,一边用手梳理着有些乱的头发一边问。 沈南周说不用,“晦没有实体,死后如果处理不好,邪气四散,危害很大,白芨他们要留下把那东西彻底灭杀,这个比较费时间,我先带你回去。” 突然有种自己拖了后腿的赶脚怎么破? 陈诺噢一声,转而问,“内丹拿到了吗?” 沈南周打开车顶灯,右手在上衣口袋里翻了翻,片刻后,一枚麦丽素大小的奶白色珠子出现在面前,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就是这个?” “对。” “感觉有点违和。” “在妖界,越是丑恶的东西,内丹往往越漂亮,就像毒蛇,颜色越鲜亮,往往毒性越大。” 陈诺想了想,表示认同。世上万物一通百通,毒蘑菇貌似也是越漂亮越毒。 回到久违的家,时间已经不算早。路上买了些熟食,陈诺吃完,又被灌了一杯板蓝根防感冒,才被放去洗澡。 沈南周给她吹干头发,拿梳子梳齐整,刚要赶她上-床睡觉,陈诺伸出手,“我想剪指甲。”其实并不长,冒了个尖而已。 捏着她的手指看了看,沈南周去梳妆台翻了翻,从抽屉里找到指甲钳,回来坐在床边,“手。” “你给我剪?” “哪次不是我给你剪的?” “上次就是我自己剪的。” 沈南周睇她一眼,殷红的唇角勾出妖娆的弧度,陈诺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贫了。乖乖的把爪子伸了出去,就算对方似笑非笑的样子挺气人,也只能装没看见,俗话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呀。 剪指甲什么的都是沈先生做熟了的,没一会儿十根手指就过了一遍,又拿锉刀锉平整,问,“脚趾甲剪不剪?” 陈诺把脚抬起来递到他面前,“剪吧。” 眼前的脚,小巧可爱,还没他的手长。白皙剔透,脚趾有点肉嘟嘟的,沈南周握住脚腕,倾身在脚背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却似一股强电流直窜入心间,陈诺猛的一颤,要把脚收回来,沈南周却不放,反而整个压覆上来,在她瞪大眼的目光中,啜住了粉嫩的唇。 这是个温柔又不失情-欲的吻,陈诺身体软成了一滩水,等他放开,她气喘吁吁,胸口起起伏伏,白皙的小脸儿此时殷红一片,大眼湿漉漉的,像水洗后的珍珠,泛着润泽的光。 沈南周冷白修长的手指,从她的额一路下滑,鼻尖,嘴唇,脖颈,锁骨,然后是发育极好的胸…… 陈诺打了颤,握住他的手。两人四目相对,就这么直直的对视,过了片刻,沈南周先移开了视线,头低下,蹭了蹭她的鼻尖,“下次再点火,别怪我不客气。” 声音低沉,带着性|感的沙哑,听在耳中,陈诺心肝乱颤,耳朵充血,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不清道不明,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被敲碎,让她心慌意乱。 沈南周却突然意味深长的在她下|身一扫而过,薄唇抿出好看的弯月,再次俯身,凑到她耳边轻而浅的说出两个字,“湿了。” 湿了? 湿了…… 湿了?! 陈诺猛的坐了起来,推开他就要下床跑路。沈南周扣住她的腰,把人揽在怀里紧紧的抱住。 “你松开!”挣扎——继续挣扎,这回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沈南周头抵在她的颈窝,轻轻蹭了蹭,“跑什么,嗯?” “你放开我!” “乖,这没什么好害羞的。” “你闭嘴!” 见她恼羞成怒,声音带了哭腔,沈南周也不好再逗她了,有点可惜,但也不想惹她哭。 “好啦,是我不对乱说话,别生气,我跟你道歉,”把人拖到被子里躺下,“时间很晚了,睡吧。” 陈诺……陈诺憋屈死了,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武力值实在太渣,根本挣不开,再说也不能为了这个就真的发脾气,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 但是!非人类的鼻子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别别扭扭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陈诺做了个梦,梦到了小时候的事。记不清是几岁了,也许五岁,也许六岁,因为没看好弟弟,被妈妈拿木棍打了一顿,晚上不让吃饭,大冷天被关在阳台,又冷又饿,外面的风很大,像妖怪的怒吼,周围黑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蜷缩在墙角,偷偷的哭,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诺诺?” “诺诺?” 陈诺猛的睁开了眼,沈南周松了口气,“是不是做噩梦了?”探身抽了张纸巾帮她擦脸,陈诺怔了怔,反应过来,原来是梦。 长长的呼了口气。 “是梦到鬼了?怎么哭这么惨,吓我一跳。”又抽了张纸巾过来在她眼角轻轻擦过。 陈诺摇摇头,不太想说话,伸手搂上他的腰,紧紧的,像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手臂上,只为了更紧更紧的缚住他。 沈南周手上动作一顿,没有再追问,把纸巾团了团扔到小柜子上,回搂她,上下抚着她纤薄的背,“睡吧,我看着你,没脏东西能伤害你。”他以为她对晦心有余悸。 陈诺闷闷的嗯了一声,安静了片刻,突然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对不对?”像撒娇要糖吃的孩子,软软糯糯的。 沈南周眼中精光微闪,却明智的没有探究,亲了下她的脸颊,柔声保证,“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放开你。” 陈诺眼微酸,搂在他腰间的手又紧了紧,却不再说话,重新闭上了眼睛。 ### 隔天起来,陈姑凉有点低烧,37°多,沈南周看着体温计上的度数摇头叹气,“你这免疫力真的太差了。” 陈诺低低的咳嗽一声,满脸无辜。 “等早点送过来再吃药。”把体温计收进药箱,沈南周用额碰了下她的,“你再睡一会儿,嗯?” “我睡不着,”陈诺摇头,“想画画。” “画画不行,你需要休息。”见她嘟嘴,他想了想,把梳妆台上的手机拿过来,“玩手机吧。” 等酒店的早点送过来,沈南周戴着口罩下楼提了上来,皮蛋瘦肉粥,灌汤包,虾饺,蛋皮肉饼,还有几样点心。 陈诺胃口一般,吃得不多。等吃完了,半个多小时后,就被灌了退烧药。然后强制被没收了手机,塞被窝里睡觉。 本来是真不困,但药里有安眠作用,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家里还没打扫,沈南周却没离开去做别的,就在床边守着她。眼睛扫视着她的五官,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细又认真的描摹着,像对待绝世罕见的珍宝,目光不移半分。 这是他的姑娘,他的…女人。 第45章 NO.45 大年初五,阿蛮带着男友艾瑞克来家里拜年,不巧与白芨碰个正着。 不论当事人,反正陈诺这个纯旁观的都觉得尴尬。白芨说了两句话就仓皇窜了。没错,就是仓皇,走的时候腿还在茶几上撞了一下,听响声,估计轻不了。 留沈南周和艾瑞克在楼下聊天应酬,陈诺跟阿蛮去楼上房间说些私房话。 先在房间设了个隔离障,虽然这玩意儿对沈南周没什么用,但对艾瑞克却相当有用。等弄好了,阿蛮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真是老了,才折腾一晚上就有点吃不消了。” “你昨晚干嘛了,折腾一晚上?”陈诺好奇。 看着大眼忽闪忽闪一脸纯良的小姑凉,阿蛮嘿嘿嘿,“除了啪-啪-啪,还能干嘛?” 陈诺:“……” “不是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脸红的也太快了吧?”阿蛮搓搓下巴,有些不怀好意,“别告诉我,你和沈南周那家伙还没有……”她两根大拇指对着弯了弯,虽未说出,意思却表达的相当清楚明白。 陈诺回个白眼,“我才20。” “你不会是想说自己年纪还小吧?” “我年纪本来就不大。” 阿蛮叉腰笑,“沈南周那货估计要憋死了。”想到欲求不满只能看不吃的沈某人,她就心情大好,光大正大幸灾乐祸。 陈诺无语,“你笑的也太夸张了。对了,白芨——” 她刚开个头,想要问下阿蛮跟白芨是怎么回事,毕竟阿婉去世那阵子,两人似乎有破冰的征兆。 阿蛮摆手打断,“不用问,我们俩没可能了。艾瑞克已经和我求婚了,我们打算今年举行婚礼。” 这消息有些突然,陈诺一脸惊讶,“婚礼?今年?会不会太快了?” “快什么啊,我跟他都认识好多年了,虽然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也知根知底。再说性格合得来,兴趣爱好也一致,床上功夫,嗯,也不错,既然各方面都合适,为什么不结婚?” 陈诺无言以对,想了想,问,“是真心想结婚吗?”志同道合的不一定是爱人,也可能是‘战友’。 阿蛮哂笑,甩了下短发,有些张扬恣意,“诺诺,你还小,感情这种事没那么复杂,什么喜欢不是爱啦或者把友情亲情错认爱情啦,都是狗屁!想和对方在一起,不分开,这就是爱情。那些花里胡哨的描述都是骗人的,遵从本心才最重要,别人可以质疑你的爱情,但唯独自己,不能质疑自己。” 送走阿蛮和艾瑞克,陈诺就一直在想阿蛮的那番话。说实话,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和沈南周之间的感情肯定是真的,这毋庸置疑。但这中间是否夹杂了别的情谊,却无法确认。偶尔她也会有那么刹那的彷徨,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亲情多一些还是爱情多一些,这真的很难或者说压根就分不清。 阿蛮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棒,这才发现自己是进了死胡同了,也可能是小说电视剧看多了,其实爱情本身就很简单,不想离开他,想永远永远的待在他身边,可以为他放弃所有。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什么是爱? 想通了,陈诺舒口气,有种肩上担子终于卸了下来的轻松感。 “想明白了?” 沈南周清浅的声音终于让她想起身边还有个他。主要是想得太认真,忘记今夕何夕了。陈诺看他一眼,并不慌,“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耳朵又不聋。”阿蛮的雕虫小技哪里能拦住他的听力。 所以说非人类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想整点儿*都不行。 吐槽归吐槽,却不妨碍手上动作。陈诺张开手搂上身边人的脖子,嘴巴凑近,亲了下他的唇角,大方承认,“是想通了一些事,阿蛮说的对,我还是太年轻,看事不够透。” 沈南周却不认同,他说“只要活着,各种各样的十字路口就会层出不穷。这和年纪阅历无关,更多的是自己的感悟。有的人选择一条路走到底,即使知道是死路一条也绝不回头,这样的结果有两个,要么柳暗花明,要么在死胡同里原地踏步;而有的人会理智的取舍,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就返回重走,只要活着,总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出来,这样的人,才是聪明人。阿蛮是聪明人,你也是。” 陈诺听的有些怔然,忍不住问,“你属于哪种人?” “我?”沈南周垂眸看着她,薄唇微抿,“我是等到柳暗花明的那类人。” 霎时,黝黑的瞳仁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陈诺心里酸涩难言。为他的执着,也为前世的那个她。 比起前世,她幸运太多。 正月初十,陈诺和沈南周返回首都。过了元宵节,学校开学。大三下学期是个分水岭,已经有很多同学为明年毕业做打算,要出国的开始着手申请学校,不出国的就要提前联系实习单位或者准备考研。名牌大学高材生,有时会高不成低不就,现在海龟扎堆,尤其是首都,去应聘,十个估计有一半都是留学回来的,竞争压力极大,而那些小公司,偏偏又瞧不上眼。 和陈诺关系还不错的张琳就在纠结到底是出国还是留在国内,或者继续读研究生,毕竟本科证书已经不怎么吃得开了,名牌大学也一样! “我听吴瑕说,咱班有八个人都确定要出国了,陈诺,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没想好。” “我爸妈希望我出国继续读书,他们说以后竞争压力会越来越大,人家都出国,我要是不出去,这就等于输在了起跑线上。” 陈诺听了好笑,“起跑线?你们家的起跑线是这么定义的。” “哎呀,说正经呢,你打什么岔啊!”张琳白她一眼,想到什么,又叹气,“其实我也想出去看看长长见识,但蒋毅说他要留在国内。” 陈诺知道她跟蒋毅感情很好,就劝,“你可以和他谈谈,出国确实利大于弊。” “不是谈不谈的事,”张琳趴在桌子上有些恹恹的,“他们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蒋毅的成绩你也知道,中不溜,想找企业赞助都找不到,学校的公费名额更甭想,我要是真出国,异地恋肯定长不了,估计要分。”说着幽怨的睨过来一眼,“还是你好,要钱有钱要男人有男人,长得漂亮成绩也出色,简直是不给人留活路了!” 陈诺无语,等放学坐进车里,和沈南周说起班里同学的动向,然后问,“你说我要不要继续读研?” 沈南周对这个很无所谓,“随你,想读就读。如果想出国,我也可以帮你安排。”反正不差钱。 陈诺想了想,“我还是直接毕业吧。”她不想让沈南周每天这样风雨无阻的开车来接她了,冬天还好,夏天真的挺让人提心吊胆的。 “毕业后呢?” “额,我要是宅家里靠画漫画挣稿费,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渣?” 沈南周笑,“哪有人说自己渣的!”又说,“怎么都可以,家里不缺你那份工钱,不过如果你想上班的话,可以考虑自己创业,我来出资。”他想着小姑娘到底是学金融的,真靠画漫画挣钱,将来和同学提起可能会面上无光。 陈诺摇头,“创业就算了,可以跟着你玩玩股票。”她为以后长远打算,不想和别人牵扯太多,将来总是不方便。 说到股票,沈南周想起以前,故作感慨,“你11岁那年,看到我炒股还忧心忡忡的劝我‘回头是岸’,现在竟然说要跟我玩炒股,”啧啧两声,“真是往事一去不复还。” 这事他不提她还真有点忘了,这时想起,也跟着笑,“我那时才多大,什么都不懂,就记得邻居家里的遭遇,再说也是出于好心提醒,出发点总是好的。” 两人接下来就开始忆往昔,说些以前的趣事,猛然一回首,已经快十年了。 回到家,换了拖鞋,沈南周让她回房换衣服,他去厨房做饭。 陈诺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辛苦啦,沈先生。” 沈南周哼笑,回吻一口,才放她离开。 过完五一,天慢慢热起来。杨琪给她打电话问要不要一起报考驾校,陈诺说自己有证了,杨琪很惊讶,“你什么时候考的?” “去年。”其实是沈南周找黄先生免考拿到的证。虽然是走后门,但陈诺车开的还不错,是沈南周手把手教的。本来她是想正儿八经系统学习正规考试的,但架不住陈姑凉招蜂引蝶的能力实在强悍,去一趟驾校就能招俩苍蝇,加上教练也不纯洁,于是沈先生果断把姑凉给提溜回家,直接找黄先生□□,钱虽然多花了,可省心啊。 杨琪有点失望,“还以为咱俩能搭伙呢,算了,我还是找我堂弟吧。嗳,对了,我堂弟跟你一个学校,他也学金融的,是大一生。” 堂弟=杨宁 想到前不久差点就自杀了的学弟,陈诺干巴巴哦一声,转开话题,“你们学校怎么样啊?有上解剖课吗?”杨琪高考复读,第二年超常发挥,考到了首都医科大学,总算是对家里有了个交代。 第46章 NO.46 陈诺刚挂了杨琪的电话,还没喝口水,阿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的是婚礼的事。 “婚礼日期已经选好了,诺诺,到时你当我伴娘好不好?” 作为闺蜜,那肯定义不容辞呀。陈诺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答应下来,然后问,“是在国内办吗?” “不是,在法国,普罗旺斯,”阿蛮解释说,“我和艾瑞克在那儿定的情,就想把那里当做另一个起点。” 至此,陈诺知道,白芨真的是过去式了。 沈南周正在厨房做饭,但这并不影响沈先生超绝的听力。等她挂了电话,他从厨房探身出来,“你确定要给阿蛮做伴娘?” “不行吗?” “不是不行,”沈南周摘掉围裙走出来,“但你要考虑一点,艾瑞克是狼人,阿蛮是猫妖。” 她当然知道那两只的原形,但这和做伴娘有什么关系?陈诺不明所以,仰着头一脸困惑。 见她不开窍,沈南周无奈,敲了下她的脑袋,“这也意味着到时参加婚礼的人身份会比较特殊。” “我只是做伴娘。”又不是要上演全武行。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沈南周牵着她往餐厅走,嘴里说着,“阿蛮是猫妖,艾瑞克是狼人,他们的亲朋应该不会出这个圈子,到时整场婚礼,除了你,周围全是非人类,你能想象吗?” 狼群里混进一只小绵羊… 那场景,简直不忍直视! 陈诺汗颜,“应该会有神父的吧,没有神父也该有服务生之类的,毕竟是西式婚礼,阿蛮说有酒会的。” 沈南周不置可否,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留下句“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就进厨房去端菜了。 陈诺赶忙拿出手机回拨过去,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通。听到她的问题,阿蛮没多想,理所当然的说,“当然不能安排人类啦,到时万一有人喝醉暴露了怎么办,那不给自己找麻烦嘛!我和艾瑞克商量好了,在庄园里办婚礼,隐秘性高,到时神父和厨子都可以找圈子里的人帮忙替代下,很方便的。” 不等陈诺说什么,阿蛮又说,“诺诺,我现在有点事,如果没别的事我先挂了,不好意思啊,回头再联系哈。” 然后直接就挂了电话。 陈诺看着通话结束的提示屏欲哭无泪,沈南周把筷子递过去,“先吃饭。” “其实,” “嗯?” “就算我不当伴娘,只要去参加婚礼,照样很扎眼吧?” 把爆炒的海参放到她碟子里,沈南周颔首,“所以我建议你不要直接出现在婚礼上,可以等之后再向她和艾瑞克祝贺。”用筷子点了点,“边吃边说。” 陈诺听话的把海参吃了。 “我出现在婚礼上真的很不好?”她问。 “确实不太好。”又夹了个鲍鱼过去,“你要知道,人类终究是人类,妖也终究是妖,阿蛮和白芨对你友善,不代表所有的妖都亲近人类。” “阿蛮的朋友…应该不会太邪恶吧?” “这没人能保证。”沈南周抽张纸巾给她擦嘴角的卤汁,“就算阿蛮的朋友都极好,艾瑞克呢?退一步说,艾瑞克的朋友也没问题,但是你暴露在这么多非人类面前真的好吗?” 陈诺蹙眉想了想,片刻后,不得不点头承认,“貌似不太好。”还是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果她是非人类,在同类聚会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异类,肯定会不太舒服。先不论其他,至少那个异类绝对会清晰的印在脑海里没个几年估计忘不掉。 被非人类惦记,从各方面看,总是不好的。陈诺知道沈南周是为她好,也许有些杞人忧天,但小心无大错,她明白。 “可我已经答应阿蛮了。”有点后悔嘴巴太快,应该提前和他商量一下的。 沈南周把她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柔声说,“阿蛮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把自己的担心告诉她,她会谅解的。” 好吧,虽然食言很不好,但仔细想想,还是谨慎点吧。 隔天陈诺给阿蛮打电话说了自己和沈南周的顾虑,阿蛮认真听完后,有些自责的说,“是我没考虑到,沈南周说的对,你确实不适合在那么多人面前露面,这对你不好。”顿了顿,又说,“那这样,婚礼第二天我和艾瑞克单独招待你和沈南周好了。” “不用这么麻烦,”陈诺婉拒,“我和他提前去,你和艾瑞克还要去度蜜月,别为了我们打乱计划。” 阿蛮犹豫片刻,觉得早来晚来没区别,就同意了,不过还是有些遗憾,“我都想好婚礼那天你穿什么了。”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倒是可以不邀请别的朋友,但艾瑞克有家人,她总要顾及到他。 所以说无论是人类还是妖,结婚都是结两姓之好,除非是孤家寡人,但凡有亲族,就不可能潇洒得了。这个不分种族,也不分国内还是国外。 六月下旬,陈诺放暑假。七月初,白芨突然从泉阳来了首都,当时陈诺正和沈南周在书房一起作画,他一来,画到一半的山水图只能暂时搁置,实在扫兴。 “阿蛮真的要和那头狼结婚?!” 这话问的,怎么那么别扭呢! 陈诺不想搭理他,去厨房拿冰淇淋吃,沈南周规定她一天只能吃一个,敢多吃一个月不让吃肉。作为肉食动物,这比挨揍还要有震慑力。 从厨房出来时,白芨已经一阵风似的走了。显然他从沈南周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不会去抢亲吧?”把嘴巴里的勺子拿出来,陈诺有点担心的问。 “不好说。”见她手里拿着冰淇淋,就把屋里的空调温度升高到了23度。 陈诺到他身边坐下,“我要不要给阿蛮打个电话?”总是要通知一声,虽然不知道白芨从哪得的消息,但毕竟是从他们这边得到确认的。 沈南周说,“打一个吧。” 接到陈诺的电话,听她如此这般说完,阿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笑了一声,“诺诺,这件事我知道了,谢谢你通知我。” “白芨要是去找你……” “找就找吧,我又不欠他什么,敢在我婚礼上捣乱,一巴掌糊不死他。” 陈诺:“……”看来是她杞人忧天脑补过度了。 三天后,白芨失魂落魄来了家里,除了阿婉去世那天,这是陈诺第二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知道自己留下不合适,和沈南周打声招呼就上楼去了。陈诺没有沈先生的变-态听力,当然不知道楼下他们谈了什么,事后她也没问,这点*权还是应该给予尊重的,再说也没兴趣。 阿蛮的婚礼在八月初。七月底,陈诺和沈南周登机踏上飞往法国的航班,阿蛮和艾瑞克特意赶来接机。 坐上车,各自寒暄。陈诺和阿蛮坐在后车座,俩人嘀嘀咕咕说些婚礼的事。谈到婚纱,阿蛮嘿嘿笑,“等会儿我穿给你看,特漂亮!真的!估计你看到也会喜欢!” 见她满脸都是喜悦和幸福,眼睛亮晶晶的,像落入了星子,漂亮极了! 表情可以作伪,眼睛却骗不了人。 陈诺跟着笑起来,为她高兴,凑趣调侃,“花了那么多钱,如果再不漂亮,那你可以买块豆腐撞一撞了。” 阿蛮翻白眼,“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按我原来的计划,婚纱不止这个价钱,主要还是喜欢那款设计。” 这是妥妥的炫富吧!? 七位数的婚纱还不满意,够败家的。陈诺无语的想,得亏是非人类,不差钱,要换个人试试,艾瑞克估计要吐血。 车子一路行驶,两个小时后进入庄园大门,又往里行驶大概五分钟,才见到了阿蛮之前给她发的照片上的古堡。 虽然现在是深夜,路灯也照不清古堡的全貌,但陈诺还是看得出,这栋城堡绝对高大上。 阿蛮说庄园放假,没有外人。 四人进到城堡里,里面的装潢不用多说,古典欧式风格,精美奢华,美轮美奂。 阿蛮迫不及待的想带着陈诺去房间看婚纱,陈诺在沈南周颔首后才笑眯眯的跟上。 看到这一幕,阿蛮撇嘴,“你啊,真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哪有啊,”陈诺推推她,“不是要显摆婚纱?快点啦。” 婚纱确实很美,但穿在阿蛮的身上,才能衬托出它的美。陈诺围着阿蛮转了三圈,阿蛮捏着裙摆嘚瑟,“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陈诺竖拇指,“阿蛮,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嘿嘿嘿~还好啦。”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还假谦虚。过了会儿蓦地想起,“你见过几个新娘?” “呃,不算电视里的演员的话,活的,就你一个。”说完就往门那儿窜,阿蛮要是能让她跑了,自己这妖算是白当了,一个瞬移就追了上去,伸手就去挠小丫头痒痒,陈诺最怕痒,左躲右扭,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错了!我错了!大姐,放过我吧!” 第47章 NO.47 最后还是沈南周把陈姑凉从‘水深火热’中捞了出来,艾瑞克也搂着阿蛮的肩笑,“亲爱的,你该对我们的客人友好些,不该欺负她。” “我欺负她?”阿蛮翻了个白眼,“明明她先挑衅好不!”说完见陈诺躲在沈南周怀里冲冲她做鬼脸,不禁牙痒痒。 沈南周适时在陈诺腰上掐了一下,示意不许胡闹,陈诺见好就收,吐吐舌头,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像春花绚烂,带着清新明媚的气息。沈南周眼蓦地沉了沉,搂在她腰上的手随之收紧,陈诺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得不说,陈姑凉的预感还是挺准的。进了房间,刚放下行李箱,陈诺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被抵在了门板上,下巴被抬起,眼前一暗,铺天盖地的吻倾泻而至。 “唔……” 嘴唇、舌头、呼吸…厮磨痴缠,撩拨的人忘乎所以。陈诺被吻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身体几乎软成了水,迷迷糊糊的连什么时候被转移到床上的都不知道,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唇齿上,再没精力去顾及其它。 直到胸口有冰凉的触感传来,陈诺打了个哆嗦,察觉到他手放在哪里,眼睛蓦地瞪的老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沈南周离开她的唇,低垂着眼帘看着她,在她鲜红欲滴的唇瓣停留片刻,下移,最终落在了自己手的位置——衬衫纽扣已经绷开,露出黑色的蕾丝胸衣,还有大片的雪白胸脯。而他的手指,此刻就握在这片柔软上面。冷白的指尖,白皙的肌肤,蓝色的衬衫,欲遮还羞,实在香艳的旖旎。 身体慢慢压低,像慢镜头,一点一点,最终,唇落在了那一片雪白之上,柔软、温暖,耳边是她倒抽气的声音,他却不想轻易放开她。 沈南周的唇轻轻的吸-允,雪白之上立刻就多了一点殷红,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像梅花落雪,有种瑰丽的美。 支起身,看着自己的杰作,沈先生眉眼含笑,潋滟的眸子对上她圆溜溜的大眼,轻语,“我们明年结婚好不好?” 陈诺:“……” “你,这是,和我,求婚?” “对,求婚。” 陈诺:(╯=_=)╯︵┻━┻ 挣扎着坐起来,把扣子一颗颗扣好,扒拉两下头发,陈诺扭过身就要下床,沈南周锁住她的腰,“怎么了?”见她瞪过来,眼神特别凶残,沈先生想起前两年俩人订婚时说的话了,一时汗颜,讪笑,“情之所至,这次不算,下次等我准备好再来。” 陈诺哼哼冷笑,沈南周把她搂进怀里不放手,下巴抵着她的肩,“原谅我,好不好?”说着还用嘴唇去亲吻她的耳根、脖子,又留下了一串小草莓。 “有你这么道歉的嘛。”陈诺无语了,拧身推他,这是道歉还是趁机占便宜啊。 沈南周用头蹭了蹭她的侧脸,像撒娇的猫,撩拨的人心里痒痒的,就算有气也使不出来。陈诺hold不住,抿着嘴巴笑了。 把人转过来,正对着自己,沈南周吻了下她的鼻尖,“笑了就代表不生气了,嗯?” 陈诺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嘟嘟嘴巴,哼了一声。 把人哄好了,两人又厮磨了一会儿,沈南周才下床去给她放洗澡水。陈诺开行李箱翻睡衣,翻半天,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件,冲着浴室问,“我那件蓝色点点的睡衣没带吗?” “带了,在我箱子里。”他走出来,打开另一个黑色行李箱,把她要的睡衣找出来递过去,“你东西多,一个箱子塞不下,内衣也在我这边,今天穿什么颜色,蓝色还是粉色?” 陈诺自打被他养,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前几年连内衣都是他帮着洗的,这两年才不让了。所以他拿着内衣问她穿哪件,她也没觉得多不好意思。 有人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但在沈先生,却反其道而行之。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把她照着没手没脚的方向养,等对方回过神时,早就潜移默化掉坑里了,想出来都不成,要不生活不能自理。 所以说,习惯什么的,实在是感情路上的大杀器,再相看两厌的人也会随着时间慢慢磨合出成功的相处之道,又何况是本就有情的? 隔天,陈诺和沈南周正式向阿蛮和艾瑞克道喜,并送上特意准备的新婚礼物——一套红宝首饰,是陈诺特意在沈先生的小金库里挑的,据说是17世纪某国皇后的收藏品,价值连城。除此外,还送了一副百鸟朝凤图,是她用了两个月时间废掉二十多张宣纸画成的,下的心血可见一斑。 对于非人类,宝贝什么的一点都不稀奇,名画见得更多,但重要的是心意。看着在面前铺开的两米长的画卷,阿蛮感动的不行,搂着陈诺就要亲一口,可惜沈南周一直防她如防狼,她刚有这个意思,他就把姑凉夺回去了,坚决不给人下嘴的机会。 阿蛮:“……”她是被当色狼……了? 陈诺和沈南周在城堡里只待了一上午,在庄园参观了一下,当天下午就离开了。毕竟结婚不是小事,虽然邀请的宾客都是非人类,但杂七杂八的事不比人类结婚少多少,他们留下不方便,不如离开。 阿蛮也没强留,大家都是熟人,没必要假客气。 临走,陈诺抱了下阿蛮,在她耳边轻声说,“要幸福。” 阿蛮眼眶立马就红了,重重的嗯一声。 登上飞机,两人并不回国,而是转道意大利,打算故地重游。暑假的最后一个月,陈诺和沈南周一直留在意大利,直到八月下旬,离开学还有五天,才打道回府。 九月开学就是大四,陈诺到校比较晚,但进了教室一看,发现竟然还有不少人没来。张琳和她打了个招呼,并告诉她,“暑假的时候他们就出国了。” “这么快?” “不快了,都准备一年了,时间就是生命嘛。” 陈诺把包放桌子上,“你呢?” “蒋毅不出去,我暑假的时候认真思考了下,决定选择爱情。”说着,她耸耸肩,“其实在国内读研也不错,以后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留校任职。” 陈诺知道她家里有些关系,就不再问。大四课程不多,下午没课,陈诺和沈南周在家里看电影,傍晚时,黄先生突然来访,只为了当面告知,之前沈南周让他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东西应该是阮先生手里,听说是师门传下来的老物件儿。” 沈南周目光微闪,“我知黄先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但恕我冒昧,消息真的属实?” 黄先生并不因被质疑而恼怒,圆脸上笑容依旧,“不瞒沈先生,这件事是我妹妹从阮先生的三弟子嘴里无意中听来的,根据他的描述,和您要找的东西十分相似。” 等黄先生离开,陈诺才开口问,“你让他找什么东西?” 沈南周睨她一眼,“你说呢?” 陈诺怔了一下,“是……为了那个?”除了长生不老药的材料,她也想不到别的了。 他颔首,“这个东西我已经找了许多年,没想到竟然一直在眼皮子底下,”说着摇摇头,“天不予我,费再多功夫也白搭,好在,终于时来运转。” “那个阮先生,是当初开车撞死小女孩,抓到小黄先生的那家人?”见他点头,她皱眉,“你当初跟他们家交恶,上门要肯定要不到。”而且那家人的人品实在不咋地,估计很记仇。 “诺诺,黄先生说,那东西是阮先生师门传下来的,就算不交恶,上门讨要人家也不可能给。”沈南周提醒道。 陈诺眨着大眼看他,像想通了什么,压低声音凑近,“是要…偷?” 被她反应逗笑,沈南周拿头撞了下她的,“是借。” “借了还能还吗?” “用了还怎么还?” 陈诺:“……” 吃晚饭时,她又突然想起,“那个开车撞人的家伙坐牢了吗?” “判了十五年。” “十五年?!”记得听他过阮家貌似很牛x呀,人脉相当的广。 沈南周夹了块蜜藕塞她嘴里,脸上笑的云淡风轻,“我中间出了点力,黄家也出了点力,所以小阮先生如果想要提前从里面出来,可能要靠良好表现减刑才行。” 这个预想的不一样,陈诺诧异,嚼着藕,含糊不清的问,“你怎么也掺和进去了?” “你当时为这事不是生气好几天?后来黄家和阮家角逐,我就顺手推了黄家一把。” 陈诺:“……”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无语,不过阮家恶有恶报,她还是挺高兴的,虽然只是判了十五年,但也比让凶手逍遥法外强。 “凶手蹲监狱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当时不让我插手。” 陈诺:“……(╯=_=)╯︵┻━┻”这什么破理由! 第48章 NO.48 沈南周对阮家的那个东西是志在必得的,但要怎么拿到手却要花些心思。见陈诺在一旁皱着眉苦思冥想,莞尔,拍拍她的脑袋,“这事你别管了,我来想办法。” “虽然我能力有限,但集思广益嘛。”话虽这么说,但她还真想不出个一二三出来,主要这个事儿吧,它不能走平常路。偷东西的是非人类,要被偷的也不是普通人,作为普通人,先天短板。 “这事急不来,”沈南周也不和她唱反调,“晚上想吃什么,”从沙发上站起来,“冰箱里还有些牛肉,扒皮鱼吃吗?” “呃,扒皮鱼昨天不是吃完了吗?” “下面那层还有些。” “哦,那吃吧。” 直到吃饭时,陈诺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这算是被吃得堵了嘴?-_-|| 隔天下午放学,陈诺和沈南周没直接回家,而是去附近的商场采购,东西堆满了推车,最后拿了两包切片面包,陈诺收起列的购物单,“还买别的吗?” 戴着口罩的沈先生提醒,“牙刷。” 他不提她还真忘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说要把牙刷列在单子上来着。到洗化区拿了两把牙刷,又拿了块透明皂,专门洗内衣用。路过计生用品的时候,沈南周脚停住,陈诺不明所以,“怎么了?” 下巴微抬,“这个,是不是该提前预备?” 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陈诺:“……” “备什么啊,无聊,走啦!”拖着他的胳膊就走,沈南周也没坚持,顺着她的力道推着车移动,视线在她红通通的耳朵上略停顿,眼睛弯出微微的弧度。 他目光如有实质,陈诺想忽略都不成,侧头狠狠瞪过去一眼,这人,以前明明各种温柔各种风度,最近却越来越污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时间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呃,污? -_-|| 一周后,逢周六,陈诺21岁生日。 早上起来,外面阳光明媚,可惜家里有个不能见光的,只能紧闭窗帘。陈诺刷牙洗脸出来,打着哈欠出了房门,沈南周正在楼下准备早餐,等她到客厅,他探头出来,“过来端早餐。” “噢。”把披散的头发拢了拢,拿皮筋随手扎了个马尾。进到厨房,刚站稳,人就被搂了过去,然后一个热情洋溢的吻落了下来,等到气喘吁吁的被放开,陈诺手搭在他肩上大喘气,刚才差点呼吸不能。 沈南周抵着她的额,鼻尖蹭着鼻尖,眉眼弯弯,“诺诺,生日快乐。”嘴唇又轻轻啜了两下。 陈诺:“……”确定是祝福不是趁机揩油? 中午有快递,小区保安帮忙签收,送到楼下打电话让下去拿。陈诺踢啦着拖鞋下去拿了上来,门没关,进去时,沈南周从厨房端着刚榨的蔬果汁出来,“谁寄的?” “阿蛮。”陈诺到茶几抽屉里找到剪刀,三下五除二划开了包裹的硬纸箱。里面是个粉蓝色手提包,还有个手包,一个钱包,一个卡包,四件套,一个系列。 “好漂亮啊。”陈诺一脸惊喜,爱不释手。沈南周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拿过一旁的钱包看了看,也没觉得多好看。随手丢一边,“行了,先把这个喝了。” “哦,”她乖乖端起来咕嘟咕嘟喝了,然后把嘴巴递过去,沈南周好笑,刮了下她的鼻子,抽纸巾给她擦嘴。 随着包寄过来的还有几张明信片,是阿蛮和艾瑞克度蜜月到的几个风景不错的地方,陈诺挨个看,最后指着其中一个张说,“这个是意大利南部的那个多克镇的教堂对吧?”她认出教堂旁边的那颗歪脖子老树,毕竟上个月刚在那里玩过几天。 沈南周笑,“这可真是巧了。” “对啊,好巧!”陈诺深以为然,拿手机给阿蛮发了条微信,告知礼物收到,还有教堂的巧合。阿蛮先回了个笑脸,然后发了张照片过来,照片上是个特别漂亮的白人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金色的卷发,雪白的肌肤,蓝色的眼睛,胖嘟嘟的,像天使。 还没来得及感叹,又一张照片发了过来,这次,小男孩的背上多了一对黑色的翅膀……上面没有羽毛,铺展开,像蝙蝠的翅膀。 “这个……不会是你同类吧?” 沈南周瞅一眼,不屑,“蝙蝠妖罢了。” “蝙蝠妖?” “西方的低等妖,没什么法力,寿命也不长,不过确实要靠血液为生,西方吸血鬼传说大多都是以这些东西为原形。” 陈诺觉得自己长见识了,好奇的问,“这个也分国界的吗?那你是不是就属于,呃,僵尸?”说完不忘护住脑袋,怕被袭击。沈南周好气又好笑,睨她一眼,“我要真想修理你,你能躲得掉?” 所以说非人类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武力不对等,注定吃大亏。 陈诺撇嘴,沈南周又是一笑,“无论我是什么,总归离不开血液,不是人类。” 他语气有些自嘲,陈诺原本玩笑的心思立马淡了下来,鼻子有些酸,鸦黑的眼睫扑闪扑闪,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沈南周心里软软的,揉揉她的头,又弹了下她的脑门,“你今天生日,可不许掉豆子,不吉利。” 陈诺吸了下鼻子,咧嘴回他个笑。 “傻姑娘。”却让他怎么也爱不够。 过了会儿,阿蛮没等到回信,电话打了过来,她问,“照片看到了嘛,是不是特可爱?” 因为沈南周的话,陈姑凉对照片上的小男孩兴趣骤减,慢吞吞回了句,“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啊,可爱死了好不!”阿蛮有些不满。 陈诺敷衍,“哦,是挺可爱的,他是谁啊?” “艾瑞克表姐家的孩子。” “狼人的表姐有个蝙蝠儿子?”这什么表亲?肯定不是亲的! 阿蛮说,“艾瑞克家族很悠久,成员也很复杂,以后有机会解释给你听。对了,那个包是我自己设计的,要好好珍惜啊。还有,生日快乐哈~” 生日蛋糕是沈南周自己烤的,他在厨房待了一下午就为了折腾这个,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做,是从酒店叫的。 看着八寸大的抹茶蛋糕,虽然比不上面包房卖的精致好看,但陈诺却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蛋糕了。 用文艺点的说法就是,店里卖的是商品,爱人做的,才是心意。完全木有可比性。 沈南周送给陈诺21岁生日礼物是一条白金项链,项坠有些特殊,是颗绿色的珠子,比龙眼小一圈,触手沁凉,隐有幽香。表面看朴实无华,仔细瞧的话,仿似镀有一层莹润的光。 “这是花妖内丹,那年从蛇妖那里收到的报酬。” 他不提,她都快把这事忘了。陈诺捏着绿色的珠子把玩了片刻,不解的问,“怎么现在给我?” “你体质一直不好,屏气弱,花妖内丹虽然是好东西,但说到底也有妖气,太早佩戴不好。现在这年纪刚刚好。”沈南周从她手里把项链拿过来,探身给她戴上,手指在她锁骨处一抚而过,留下点点涟漪。 “戴着这个,以后就不会生病了。”随着话音落下,唇轻而缓的吻上了她的,爱意满满。 十一月,天气开始转凉。这天傍晚,陈诺刚换了衣服下来,客厅竟多了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诺诺,来,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沈南周冲她招手。 陈诺乖乖的走过去,他把她拉到身边坐下,笑对另一侧的人说,“这就是陈诺,”又和陈诺说,“他是蓝玉,和我关系极好,这些年一直在忙别的事,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 二十多年…… 看着对面的陌生男人,陈诺可以肯定,对方绝对绝对是非人类!一头天蓝色的短发,五官不用多说,俊美无暇,身高腿长,穿着考究,眼睛也是蓝色的,比发色要深一些,此时正对着她笑,给人的感觉很阳光,看上去就像个大学生。 “你好,陈诺,我是蓝玉。” 声音也好听,清透如玉石,干干净净的。 “你好,蓝先生。” 陈诺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总是特别安静,这和小时的经历有关,多年下来也改不了。再说沈南周和蓝玉聊的话题她也插不进去,准确的说……压根听不懂。 还是安静的做个美男…呃,美少女罢。 蓝玉没有多做停留,大概半个小时后就起身告辞,临走,送给了陈诺一串手链,“这是用鲛人的眼泪做的,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别介意。” 陈诺没先收,沈南周帮她收下了。等人一走,陈姑凉才好奇的问,“他是什么妖?” 第49章 NO.49 “你怎么知道他是妖?” “难道不是?”陈诺反问,二十多年没见还长得像二十出头……就算再能驻颜,也不能这么逆天吧? 沈南周揽着她的肩往回走,轻声说,“蓝玉和我一样。” “同类?” “同类。” “……噢。” 过了片刻。 “我还以为你是孤家寡人来着。” 沈南周笑,把她按在沙发上坐下,“虽然不是孤家寡人,但也确实差不多,除了我和蓝玉,还有个方宁,就没别人了。” “方宁?” “蓝玉的妻子。” “噢。” 沈南周刮了下她的鼻子,似笑非笑,“刚才是不是提了口气?”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诺拿遥控器打开电视,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特淡定。 捏着她的下巴稍一用力,让她面朝自己,沈南周眼微眯,嘴角上挑,哼笑,“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沈先生,你是否自我感觉太良好了?”陈诺白他一眼,又拍他的手,“放开啦,不要动不动就耍流氓。” “耍流氓?”沈南周身体前倾,慢慢靠近,声音渐低,“要我告诉你,什么叫流氓吗?”到最后,变成了耳边的呢喃。 这绝对是赤果果的犯规!声音这么好听,长得这么妖孽,还随随便便荷尔蒙爆表!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陈诺捂着耳朵想躲开,可惜武力值实在是个渣,沈南周两根手指就能制住她。 “唔……” 如兰似桂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蛮横又不容拒绝,强硬却又不乏温柔,舌尖从唇瓣间挤进去,撬开牙齿,长驱直入,细腻的滑过每一颗牙齿,勾缠着她的舌尖,搅动着她的气息。陈诺在这样的强势下渐渐迷失自己,终于闭上眼,勾上他的脖子,用力的回吻过去。 一时间,整个客厅里只余下缠绵的喘息声和不时发出的水渍声,粉红泡泡不要钱的往外冒。 当沈南周的手自陈诺上衣下摆探入时,陈诺按住了他的动作,沈南周离开她的唇,静静的看着她,眼眸中有深邃的流光滑过,潋滟璀璨。 陈诺有片刻失神,最终,笑了一声,放开了他的手。 沈南周眼神越发幽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时机不对,太快了,她可能还没准备好——理由千千万,但此时此刻,他不想等了。 再次倾身吻上了已经有些红肿的嘴唇,沈南周微一用力,将陈诺整个儿竖着抱了起来,一边吻着,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踏上楼梯。 踢开虚掩的门,踏入房间,右脚轻轻一勾,房门再次合上。 陈诺的脑袋一直有些懵,也许是因为吻得太用力所以缺氧,也许是男-色-撩人失了常态,总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扒光了衣服,更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直到撕裂般的疼痛清晰的传入四肢百骸,陈诺才清醒过来,纤细的腰猛的一挺,胸口重重的起伏,唇齿依然被他霸占,只能发出细微的嗯哼声。想要推开,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接下来的时间,姑凉彻底体验了把欲生欲死。 …… 醒来时,已经是隔天上午,不是自然醒,是被人闹醒的。陈诺烦躁的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冰冷的气息自身后覆上来,腰间的手上下滑动,留下一串凉丝丝的颤意。 十一月的天……十一月…… 陈诺恼怒的翻回来瞪他,“还让不让睡了!” 沈南周满脸无辜,“你随时可以睡。” “你这样那样让我怎么睡!”最重要的是体温还那么低,平时抱一起睡至少还穿着衣服,现在俩人什么都没穿,她觉得自己像靠着个冰块,实在太有挑战性。 沈南周咬了下她的锁骨,也知道昨天闹的太晚也太狠,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好吧,你继续睡,我去给你做早餐。” 陈诺打个哈欠,哼一声,翻身裹紧被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直睡到下午三点才醒,期间沈南周喊她起来吃饭都不搭理,只想睡觉。 见她终于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沈先生颇觉无奈,手指滑过她细腻的脸颊,“饿不饿?” 陈诺摇头,“不太饿,”察觉到自己身上还光着,赶忙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帮我拿下衣服。” 视线扫过锁骨,还有裸-露的肌肤上点点痕迹,沈南周顿了顿,有片刻的思想斗争,终于,怜惜战胜了欲-望,到底忍住了,起身去开衣橱拿衣服。 等他一离开,陈诺拍拍胸口,舒了口气。 # 虽然昨晚折腾的厉害,但事后上了药,又有脖子上的花妖内丹不停的滋润,所以除了腰有点酸,陈姑凉这会儿并不觉得有哪里不适。 穿好衣服,下床刷牙洗脸,再出来,神清气爽。 沈南周趁着这点空隙,下楼把做好的饭菜放微波炉里热了热端上来,等她从浴室出来,就在小厅的茶几上把早午餐吃了。 饭后消食,在二楼走廊转圈的时候,陈诺突然想起,“那个…” 陪在一旁的沈先生:“嗯?” “要不要吃事后药?”说完脸红了,到底脸皮不够厚,有些不自在。昨晚上的事是她默许的,所以并不后悔,也没矫情的瞎咧咧,怪他什么的。反正认定了,睡都睡了,说再多就没意思了。 沈南周站定,“诺诺。”表情很严肃。 陈诺不明所以,“啊?” “我们……可能不会有孩子。” 她反应慢半拍,过了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非人类,又属于吸血鬼范畴,算是僵尸木乃伊之类的活死人,而她是人类,无论怎么看,基因也不会匹配,更遑论精-子-卵-子结合什么的了,压根不可能。 陈诺噢一声,也没觉得失望,“那正好,省钱了。”想起那天去商超,他还想买计生用品,这家伙果然是在戏弄她! “诺诺,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 陈诺无语,“睡过了,你才跟我说这个,怎么看都居心不良吧。”这人,真当她小白啊,“放心,我理解你的意思,没孩子就没孩子吧,要不真有了,估计也是个麻烦,半人半吸血鬼什么的,万一像阿婉那样不容于世,不是更糟心?” 小把戏被戳穿,沈南周也不以为意,笑了笑,亲了下她的嘴角,面不改色心不慌,“我也是刚想到。” 陈诺:“呵呵。” # 农历十月十二,沈南周生日。陈诺今年送他一幅肖像画,油画,镶上定制的不规则形花边相框,十分好看。 两人整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除了去学校上课,几乎24小时都腻在一起,一点儿秘密都没有,她准备送他肖像画想瞒也瞒不住,不过是故作不知罢了。 反正要的就是个情-趣,当晚俩人你侬我侬这样那样,反正各种污,隔天陈姑凉上学都没赶上,直接请假了,然后又被在床上各种压。 沈南周就像个食髓知味的野兽,逮着机会就要把人往床上拖,无所不用其极。 十二月下旬,首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陈诺早上出门的时候,直接被沈先生裹成了粽子,包得特别严实。就这,出去小风一吹,还是冷得手脚冰凉,手放在汽车暖风口吹都吹不热。 这和体质有关,调理这么多年都没调理回来,沈南周也挺无奈的。 车开到中途,遇堵车,陈诺看看时间,还很宽裕,探头朝前面的车流看了看,问身边人,“是车祸吗?” “两辆车追尾,不是大事,交警一到就好。”顿了顿,眉心微蹙,陈诺问他怎么了,沈南周说,“前面追尾的是阮家人。” “是那个阮家?” 他颔首,“是那个阮家。” 陈诺也跟着皱眉,“不是那谁谁从牢里出来了吧?” “放心,不是。”沈南周把车里温度又调高两度,“是阮先生的三弟子,也是族中子侄。” 陈诺听他说过那个阮先生收徒弟的标准,简单一句话,全部得姓阮才行。 “不过阮家人也真行,是不是开车技术都特渣啊?驾照是正规的吗?” 虽然她的驾照是走后门拿的,但自己不开呀。 车流在十五分钟后动了,陈诺透过车窗,看到了路边停放的两辆事故车,还有车主。距离有点远看不清,但勉强能看到沈南周手指的那个人的大概轮廓。 瘦高,穿着得体,似乎还戴着眼镜,像个斯文人。 “我记得那天黄先生说,他妹妹就是从这个人嘴里听到的那件事。”身体坐正,陈诺说道。 虽然不想八卦,但阮家和黄家都差不多撕破脸了,这消息渠道是怎么得来的?如果是用强……呃,黄家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光明正大挑衅什么的,绝对属于没事找事。 沈南周摸摸她的头,“有心算无心,总能得到想要的。”又说,“这两天蓝玉那里应该会有消息。” “蓝玉?” “阮家的那个东西,我托蓝玉帮忙了,”说着一顿,趁着红灯,侧头对她勾唇一笑,“原本想那天告诉你的,但是……你知道,情难自禁,之后也没找到机会告诉你。” 陈诺:“呵呵。” 第50章 NO.50 雪下了一天,一直没停的迹象。陈诺在车边跺跺脚,想把靴子上的雪跺掉,车门先一步从里面打开,悦耳的男音随之传出,“上来。” 虽柔,却不容拒绝。 陈诺朝里面看了一眼,乖乖应声,脚又踏了两下,这才弯腰坐进车里。 刚在副驾坐好,手里就多了杯热可可,沈南周拍去她身上的落雪,摘掉头上浸湿的毛线帽,又拿干毛巾给她擦头发,还不忘把暖风口对着她,跟伺候老佛爷似的,一丝不苟。 想到某个场景,陈诺咬着吸管抿嘴笑起来,大眼弯弯的像月牙,说不出的灵动好看。沈南周被感染,也跟着弯了唇角,问,“笑什么?” 实话当然不能实说。陈诺松开吸管,扑闪着鸦黑的睫羽,似有感而发,“我发现你对我越来越好了。” 小丫头没说实话瞒不过沈先生的火眼金睛,但也没必要较真,顺着话问,“对你好不好吗?” “当然好呀,不好我能笑嘛。”说着拍拍他的肩,“不过革-命尚未成功,沈先生还需努力。” 她似话中有话,沈南周眉峰一挑,“意思是近期求婚不成?” 陈姑凉很淡定,耸肩,摊手,“谁知道呢?” 这小样儿,实在很拉仇恨。 沈南周手扶额,满脸无奈,“头一回知道你这么记仇。”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否则那天绝不会冲动之下随口求婚,让小丫头抓住了把柄落了口实。 晚上吃过饭,两人在客厅看电视。陈诺窝在沈南周怀里看得聚精会神,沈先生却心猿意马,唇在白皙的颈子上慢慢滑动,不时用力吸-允一下,留下点点红痕。手也不老实,眼看就要摸到目标,茶几上的手机叮铃铃——叮铃铃——响了起来。 沈南周:“……” 陈诺扑哧笑了,拍开他的手,探身去看是谁来的电话。见屏幕显示[蓝玉],把手机递过去,示意接电话。 等他接通,她从他腿上跳了下来,拿起杯子去饮水机那儿接水,还没来得及喝,他电话已经讲完。 沈南周走过来,嘴角含笑,看上去心情不错。想到某种可能,陈诺问,“是阮家的事有结果了?”见他点头,她也跟着笑起来,“好快啊。”早上刚听他提起,晚上就有了好消息,运气实在不错。 偷东西虽然不好,但偷得是阮家,陈姑凉真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就是有点担心,“阮家会不会找过来?” 沈南周说不会,“找蓝玉就是不想节外生枝。放心,蓝玉做事向来周全,不会留下把柄。” 隔天,陈诺就见到了阮家的那个宝贝,一个巴掌大的青铜编钟。外形古朴,钟身镌刻着一圈铭文,字迹特别小,蚂蚁似的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 沈南周手托着编钟看了片刻,对蓝玉颔首,“东西没错,是这个。” 蓝玉从沙发上站起来,“东西没错就行,那我先走了,飞机要晚点了。” 沈南周也不留他,跟着站起来,“这次谢了,替我和方宁问好。” 蓝玉笑着点头,看了眼陈诺,对好友眨眨眼,“办婚礼的话记得给我发请柬。” “放心,忘不了你。”说着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像普通哥们儿,虽然话不多,那种氛围却很不一样,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这和他与白芨还有元智相处时有明显的区别。沈南周说他跟蓝玉关系极好,这个极好,陈诺想,应该是不掺水分的。 送走蓝玉,陈诺也没多纠结沈先生的友情问题,而是指着编钟问,“这个东西也能入药?” “这个怎么能入药?”他比她还诧异。 陈诺:“……那你还那个什么。”‘偷’毕竟不好听,所以口头上直接含糊过去。 沈南周不再逗她,笑了笑,拿起茶几上的小钟,跟她解释,“这个是炼药容器,别看小,却是宝贝,阮家拿这个当做超度亡魂的东西,实在是暴殄天物,让明珠蒙尘。” 超度亡魂什么的……陈姑凉决定无视。 又看了眼朴实无华的小钟,实在看不出哪里不一般。陈诺认清现实,自己就是个普通人,长了双普通的招子,还是不做勉强了。 ### 大四下学期,临近毕业时,陈诺开始忙起来。毕业论文要赶,答辩要准备,还有些零零碎碎杂七杂八的事,等全部忙完,陈姑凉瘦了五斤,把杨琪给羡慕的,深恨自己怎么是学医的,要连读七年才毕业。 陈诺当时听完她的吐槽,整个人都囧了,一脸无语,“真想减肥就多锻炼,少吃零食,别吃宵夜,晚饭最好也别吃,肯定瘦的快。” “不吃宵夜还行,不吃晚饭……不如杀了我。” “那就多锻炼,报个健身房吧,我同学一个暑假瘦了二十斤。” 杨琪摇头再摇头,“健身房里都是美女帅哥,我才不去丢人现眼。” “听说荷叶泡水挺减肥的。” “那个没用,我试过了,半月个还不一定瘦一斤呢。” 陈诺无奈,“那你还是别减了,就保持这样吧,其实也不算很胖。” 杨琪冲她翻白眼,“你说这话违心不违心,我135斤,你86斤,我都快顶你两个了好不。” 陈诺:“……” 回到家,沈南周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动静,他探出半个身子,“回来了?” 她说嗯,换好拖鞋,跑厨房,见火上果然正炖着汤,立马苦了脸,“鸡汤、鱼汤还是大骨汤?”虽然她是食肉动物,但也架不住一天三顿的喝补汤,尤其补汤里还放中药…那滋味,真是谁喝谁知道。 沈南周笑的很温柔,“放心,都不是,”还没等她松口气,他掀开砂锅盖让她看,“甲鱼汤,放了西洋参,没放中药,味道应该不错。” 陈诺给的反应是连退两三步,头摇得堪比拨浪鼓,“这个打死我也不喝!” 虽然姑凉态度很坚决,但沈南周对付她相当小case,等到吃饭时,还是闭着眼视死如归的乖乖把汤喝了。 原因? 很简单。 沈先生是这么和她说的,“只要今天把甲鱼汤喝了,从明天开始就再不用喝补汤了。” ### 大学四年,给陈诺留下的深刻记忆不多,她和同学之间总是若有似无的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即使是关系还算要好的张琳,相交也不算深。 但此时此时,站在领奖台上,手捧毕业证书,她心里的那份激动却并不比身边的同学少多少。毕业了,从中学到现在,十年时间,今天,终于要彻底告别校园。 说眷恋,有点矫情,但确实有些不舍。别的同学离开校园后,会奔赴另一个人生战场。她的未来,短期内已经有了固定设定,如无意外,从此后,和这些同学,可能都不会联系了。 惆怅,总是难免。 坐进车里,陈诺把毕业证递到沈南周面前,脸上笑容绚烂,“看,我毕业了!” 沈南周捏着她的下巴啜了下她的唇,并不说别的,只是笑问,“毕业就这么高兴?” “对呀,终于脱离苦海啦,以后都不用再担心成绩了,也不用早起上学怕迟到什么的,多好。” 沈南周指尖滑过她饱满的唇瓣,眼眸幽沉,“确实,不错。” 至于哪里不错,就靠各人意会了。 陈诺呵呵干笑,她发誓,真不是自己思想不纯洁,实在是他语气表情动作都在传达某个意思-_-|| 好吧,事实证明,陈姑凉意会的很深刻,之后的半个月,她再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还有比她更苦逼的吗?!!! 大学毕业,彻底解放,以后都没有暑假一说了。阿蛮打电话邀请她和沈南周去意大利玩儿,说介绍艾瑞克的小外甥给她认识,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像天使的蝙蝠妖。 但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临出发两天,沈南周接到元智的电话,说推演出阿婉已经转世了,但具体在什么方位却算不出,需要沈南周支援。 这是正事,虽然遗憾,但陈诺也只能推了阿蛮的邀约。阿蛮对此表示理解,还在电话里安慰她,“反正你大学都毕业了,以后机会多得很,没事,我这两年和艾瑞克都会住在意大利,什么时候都方便。” 两人又聊了会儿,临挂电话时,阿蛮突然让陈诺把手机交给沈南周,说是有话跟他说。 陈诺直觉她要说的话应该和阿婉和元智有关,没多想,就把手机移交给旁边一直在站自己便宜的某人。 沈南周接过电话,没怎么出声,只不时的应声嗯,前后不到一分钟就挂了电话。 “阿蛮和你说什么?”到底还是有点好奇。 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沈南周下巴抵着她的头蹭了蹭,低声说,“阿蛮提醒我,如果药材收集齐了,就尽快炼药。” 陈诺反应很快,惊讶的抬头看他。 沈南周的唇落到她圆睁的杏眼上,凉意绵绵,像冰一样,浇灭了她刹那燃起的燥意。 阿蛮的提醒,显然是要他们防备元智,甚或……白芨。 第51章 NO.51 为阿婉的推演并不顺利,连续两个月没有丝毫进展,像有一层迷雾挡住了前进的路,看不清辨不明。 沈南周和元智谈过后,决定将推演的事暂时搁浅,时机未到,任谁都无能为力。如果强行而为,很可能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陈诺不懂,所以也不多问。听说可以回家了,把平板、画夹还有手机利索的塞进包里,终于不用再和白芨大眼瞪小眼,实在可喜可贺。 白芨看看元智,又看看沈南周,对于这个结果,有些失望,又奇异的松了口气,描摹不出的情绪让他有点烦躁。张嘴欲言,想说点什么,犹豫片刻,却又果断闭了嘴。 推演不出,是天意,元智没办法,沈南周没办法,他,更没办法。作为一只活了许多年头的妖,没人比他更清楚,天意有时候有多操蛋了。 况且转身重生的阿婉,真的还是阿婉吗? 他有些迷茫。 看一眼正把最后一只画笔放进文具袋里的陈诺,这个,就和以前相差了许多。 离开元智的房子,坐进车里。陈诺拿手扇了扇风。九月的天,还很燥热,车子一直停在外面暴晒一天,现在太阳刚刚落山不久,乍一坐进来,蒸得人适应不良。 在冷风驱逐热浪之前,沈南周不得不供出右手给小姑娘降温。陈诺把他的手放在脸颊上蹭了蹭,凉爽的触感让她舒服的想要叹息。 “要是能冬暖夏凉就好了。” 当然,她也知道,这绝对是奢望。 不等他说什么,转而问,“明天还来吗?” “下次推演安排在半年后,这段时间都不用过来。”说着问她,“要不要去意大利?” 知道他的好意,可惜时间不对,陈诺摇头,“阿蛮和艾瑞克后天要去伊斯坦布尔,现在去不合适。” “那改下次。”他说道,手指捏了捏她圆润的耳珠,看到路边的商店,问,“要不要去买点吃的?” 这两个月,陈诺整天跟着沈南周泡在元智家里,吃喝都自备。元智是非人类,家里并没有可以充饥的食物,水也只是自来水,想喝,自己烧。 今天的食物已经告罄,不止她吃,白芨也吃,用他的话说就是化焦躁为食欲,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反正她每天不管带多少吃得过去,总能被扫荡的一干二净,连喝的都不放过。 摸摸肚子,这里离市区还有段距离,中午本来就没吃饱,想了想,点头,“买点吧。” 把车靠路边停下,沈南周戴上口罩,和她一起下了车。这种郊区小店,天又黑了,她自己进去他可不放心,就算听力一流,嗅觉灵敏,也防不住万分之一的可能。 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 店里东西不多,只有三个货架,陈诺也没多挑,买了几袋饼干,拿了包蛋黄派,又拿了两瓶脉动,结账,走人。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陈诺见他不时的会往后瞅,不明所以,“怎么了?” “那家店……” “嗯?” 突然想到某种可能,陈姑凉打了个激灵,左顾右盼之后,压低声音问,“店主不是人?”不是她脑洞太大,实在是两人一起生活多年,类似的情况已遇到多次,早就屡见不鲜了。 “这倒不是。” 她松了半口气,直觉后面还有个‘但是’或‘不过’在等着。 果然,就听他说,“不过那家店里有只妖。”沈南周啧了一声,“路过这么多次都没发现,这只鼠妖挺能藏的。” “鼠妖?”陈诺眨眨眼,“黄鼠狼?”她想起黄先生一家。 “不是黄鼠狼,应该是普通的家鼠。”如果不是他突然进到店里,那只老鼠又猝不及防,妖气不会乍泄,弄不好还真被混淆过去了。 想到老鼠,又黑又肥的大耗子,陈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搓搓胳膊,刚才买的东西通通丢到车台上,一点想吃的欲-望都没有。 见她这反应,沈南周好笑,“那是家鼠,对人类最无害,反而有它们在的地方,能保家宅平安,财源广进,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运道。” “老鼠还保佑这个?”陈诺有些不相信。 “老鼠运财,古之就有。不信你可以上网查一下,人类的许多传说虽然是无稽之谈,但有些却是事实。”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手机信号很不好,更别说上网了。陈诺决定回家以后再查。其实她心里明白,沈南周不会说谎骗她,就是有些好奇罢了。 最近忙着推演阿婉转世之地,家里一直没开火。回来路上在餐馆直接打包了些熟食回来。 吃过饭,沈南周和陈诺谈及以后住哪儿的问题,这个需要好好商量。 陈诺以前确实有过大学一毕业就回泉阳的打算,这里就像是老家一样熟悉,让她心里踏实。但现在,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究其原因,还是在元智、白芨还有阿婉身上。 总感觉有点烦躁,尤其那天阿蛮的提醒,让她心里时时像绷了一根弦,又像压了块石头,很不舒服。她不是圣母,也没有舍己为人的节操,当然不会想着把长生不老的机会让出去什么的,这绝对窗户都没有! 但心底深处吧,就是有那么点不自在,也不是不自在,可能是矫情?或者…好吧,可能就是矫情,就是那么点良知作祟。这就像一对朋友,同时得了绝症,但现在只有一个可以康复的机会摆在面前,一个人得到了,另一个人就注定要杯具。得到的那个人不会无私的出让这个机会,但这却不妨碍他去怜悯另一个人,甚或可能会有那么些自责?虽然这很没道理,但人的心态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匪夷所思。 最近事多,两人一直没机会聊这些,趁着今天,陈诺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纠结说了出来。她觉着吧,沈先生博古通今,年纪一大把,肯定比她主意多看得开。 事实也是如此。 活的久,代表经得事多,见得人多,大风大浪、小打小闹历经无数,心肠就算不是铁石,也堪比铁石了,轻易不会怜悯谁。 陈诺的烦躁,来源于心底的善。这是小女孩的单纯和可爱,他不会矫枉过正去强势的纠正,完全没必要。 冷白的手指抚过她微蹙的眉心,不说其它,只柔声提议,“我们可以去国外住段时间。” “国外?”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有这个想法了。”沈南周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额,冰凉的气息包裹着她,有些冷,却在可承受的范围。 虽然轻微,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适,拿过一旁的毯子裹上,唇向下微移,低声耳语,“炼药。” 只两个字,片刻迷茫后,霎时心如明镜。在他肩窝蹭了蹭,陈诺嗯一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在国内,确实已经不保险。虽然有些小人之心,但…小人就小人吧,总比到时猝不及防的好。 搂着怀里的小姑娘,沈南周的心思却飘到了别处。之所以现在就去国外,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阿婉…转世投胎太快了。 按照他原来的估算,以阿婉半妖半魔体质,想要投胎重获新生,至少也需百年才能磨去身上的煞气。但事实却是,从她去世至今,短短两年时间就能重生,不是天道出了问题,就是元智做了什么。 当然,天道肯定不会出现bug,所以只能是元智钻了空子。 如果是这样,那么炼药的事只能尽快提前,迟则生变。现在元智还一门心思在寻找阿婉的事上,加上他有意混淆视听,让元智和白芨都以为药材还没有全部收集到,否则…情况还真不好说。 ### 既然意见统一了,那么现在就该确定要去哪个国家暂居了。对此,陈诺表示去哪都可以,她服从命令听指挥。沈南周笑,亲亲她的嘴角,“那就听我的安排好了。” 沈先生是个实干派,说做就做,一点都不含糊。两天后,陈诺就被打包登上了飞机,目的地瑞士。 瑞士她之前去过,那里确实挺不错的,空气好,环境好,没有大都市的喧嚣,是个很优雅的地方。 这次要长住,带的行李却不多,陈诺觉得他是为了给人一个假象,毕竟这些年寒暑假,两人都会时不时的外出游玩一番,并不罕见。 陈诺以为他们要先住酒店,之后再说其他的。没想到从机场出来,坐上出租车,沈南周直接报了个住宅地址。 “房子是蓝玉和方宁的,住酒店不方便,买房太扎眼,住那里正合适。”他低声和她解释。 “那他们…” “他们不在瑞士,放心。” “噢。”只要不和人挤就行,她对住的地方要求不高,但前提是不和别人搭伙,要不会很不习惯。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因为时差原因,陈诺并不太困。出租车快速行驶,路两边的霓虹灯成了倒退的留影,看了一会儿,她眼睛渐渐迷离,沈南周拍拍她的背,“乖,睡吧,到了我叫你。” 第52章 NO.52 从车里下来,陈诺在路灯的光晕下打量着眼前的独门小院。铁篱笆,两层洋楼,尖屋顶,绿色的草坪,白色砖石铺就的小路一直延伸到房子的台阶,左右相邻的房屋各隔着一条窄街,眼前的这房子就像被特意分离出来一样,显得……嗯,很独立。 在苏黎世,这样地段的房屋当然不会便宜,但对非人类来说,缺什么估计都不会缺钱。 室内装修意料之中的奢华。因为是借住,所以两人并不打算去到二楼,只准备在一楼客房安家。 屋子应该刚刚打扫过,很整洁,即使是客房,也是纤尘不染。 沈南周先去浴室放了洗澡水,催促陈诺去洗澡,趁着这段时间,他从衣橱里找到了洗过密封的床单被褥,一一铺好,又去厨房看了看,冰箱果然被食物塞满了。 陈诺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沈南周正好端着抹茶蛋糕和热好的牛奶推门进来。 “哪来的?”她问。随即,恍然,“是蓝先生?” 把托盘放到窗边的小圆桌上,沈南周找到行李箱里被挤在犄角旮旯的吹风机,插上电源嗯一声,“这里每周都有人来打扫,知道我们要过来住,方宁特意让钟点工准备的。” 主人这样周到体贴,陈诺对那位未曾谋面的方宁先有了三分好感。 沈南周示意她坐过来吹头发。陈诺把擦头毛巾随手放到高脚架上,乖乖走过去坐好。吹风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热风吹到头皮上,冰凉的手指穿插于发丝之间,不时的揉按一下,舒服极了。 陈诺靠着椅背,眼微阖,像喜欢享受的猫,懒洋洋的,又乖有可爱。 头发吹干了,牛奶也降到了适宜入口的温度。陈诺吃口蛋糕,再抿两下牛奶,一会儿就填饱了肚子,然后倦意袭来,沈南周到浴室洗澡,出来时,她已经趴床上进入梦乡,嘴里还打着轻微的鼾声,可见是真累了。 莞尔一笑,俯身,亲吻嘟起的唇瓣,吸-允-舔-弄,濡-湿了她的唇,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蹭蹭鼻尖,又亲亲脸颊,在她皱眉挥爪的时候躲开,站起身,拿着手机出了房间。 到了地方,总该和房子的主人打声招呼报备一声。 陈诺一夜好眠,可能是一直戴在脖子上的花妖内丹起了作用,以往到国外总需要调整两天时差,这次却意外的精神极佳。 “醒了?” 打个哈欠,嗯一声,翻个身对着身边人微笑,“今天我们做什么?”她一动,睡衣领口微敞,一抹白皙的弧度跃然而出。 沈南周的视线在上面定格,眸光微闪,却不妨碍回答着她的问题,“添置些东西吧,也可以在周围随便逛逛,这里景点很多,不愁没地方去。” 她点头,对此表示赞同。现在大学毕业了,算是无所事事,唯一要做的估计就是找些节目来打发时间。至于工作赚钱?再议。 “现在几点……呃,你看哪儿呢!”把被子拉高,一脸无语。 被抓包了,沈先生不以为意,还伸手强势的把挡了春光的被子拉了下来,手臂一撑,身体前倾,整个儿压了上去,不给她抗议的机会,直接堵嘴,然后那样这样,这样那样,一时间,房间里春意盎然,粉红泡泡洒了一地,令人脸红心跳的响动久久没有停歇。 这一天,两人在床上度过,之前计划的购物、遛弯什么的全部延期。 第二天,同上。 第三天,同上。 直到第四天,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呃,爆……发的姑凉终于怒了,没这么欺负人的!一连三天床上运动,就算是奥运冠军也吃不消啊!扶着小腰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中不显憔悴反而像水蜜桃似的粉嫩脸颊,陈诺内牛满面,内丹这东西,只管气色不附加体力值,腰酸背痛什么的,说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 “诺诺,需要我帮忙吗?” 敲门声打断了陈姑凉的忧思,“不用,我马上就好。”如果让他进来,她不保证今天是否还能走出房门。 苏黎世是瑞士第一大城市,也是欧洲最安全、富裕和生活水准最高的城市之一。换言之,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富人,最不能少的,就是奢侈品。 外面正在下雨,沈南周从后院车库里选了辆黑色的轿车开出来。他们住在新城区,这里的道路更宽阔,商业气息也更浓郁。 两人直接去了班霍夫大街,在那里采购了鞋服,全是给陈诺买的。沈先生只穿高定,而且只忠于一个牌子,对别的男装品牌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傲娇的不行。 相比之下,陈诺就很不挑,只要漂亮好看,什么牌子都无所谓,对于他的执着,她理解不了。这可能就是有钱人和蹭钱的人之间的本质区别? 之后的几天,两人一直在观光这个城市。此前虽然来过这里,但只是笼统的参观了下而已,现在故地重游,时间又很充裕,参观起来就多了分散漫和细致。 两周后。 当陈诺以为还要继续散漫下去花钱无度的时候,沈南周终于宣布,可以炼药了。 陈诺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如果再继续这么奢-靡下去,真有点吃不消。这些天花出去的钱,只要一想起,都有种以头抢地的冲动。 太豪了,豪得人快得心脏病了。名表首饰皮草服装古董……等等等,算下来,真的是个天文数字。就算有钱,也架不住三天两头不间断挥霍啊。陈诺觉得每次他俩到班霍夫大街,进到人家店里,店员看他们眼神都是赤果果的待宰羔羊,人傻钱多那样的。 不能想了,再想,又是一把辛酸泪。 “人走了?”她小声问。 沈南周嗯一声,“跟了半个月,也差不多了。收拾一下,咱们等会儿就走。” “等会儿?现在?这个时间点?” “后天就是宿日,是炼药的最好时机,错过的话,就要再等一年,时间不等人。”说着拍拍她的肩,“乖,抓紧时间。” 其实他也不想这么仓促,但元智在阿婉的事情上动了手脚,这给他敲响了警钟。事已至此,拖延已经没有意义。加上白芨偷偷跟踪的这段日子,还有什么不明朗的? 白芨以为隐藏得当,却不知道从上飞机开始,就已经暴露了行踪。纵使元智想办法帮他隐了气息,但妖就是妖,只要他想,总能察觉到异类的气息。 这一点,也许连元智和白芨都没有想到。 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宿日,但听得出时间确实很紧。陈诺也不耽误,行李收拾的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候,两人就离开了这栋居住了半个月的房子,开走了房主的车。 “咱们去哪?”外面的霓虹灯已经陆续亮了起来,陈诺拿着包饼干当口粮,边吃边问。 “施维茨。”他说,顺便侧头看她一眼,“你初二时我带你去那采过樱桃,还买了两把瑞士刀,记得吗?” 这个当然记得,瑞士刀不能上飞机,当时还专门办了托运来着。 “怎么去那儿?” “那里宿日时气运最佳,灵气最足。” 虽然神神叨叨的东西懂得不多,但不妨碍她对此的理解。陈诺点点头,噢一声,就不多问了,反正听他的总没错,她就是个打酱油的,到时只管品尝劳动成果就行。 又想起到苏黎世的第二天,两人欢|爱时他在她手心里写的那些字,忍不住问,“白芨这样,算是要友尽的意思吗?”她真不明白他到底在图什么呢?阿蛮结婚时失魂落魄,现在为了阿婉又这样,对感情不专一,对朋友又使鬼蜮伎俩,说跟踪都算好听的,其实就是监视。 沈南周笑笑,“谁知道呢。” 陈诺果断闭嘴。 施维茨位于瑞士中部,气候温和,风景秀丽。沈南周没有带陈诺入住旅店,而是在靠近大米滕山麓的一栋民居里入住。 到了宿日当天,正午时分,沈南周独自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禁止围观。陈诺在客厅里抓耳挠腮,却也不敢发出噪音,怕一不小心打搅到他。 想到也许过一会儿就能吃到从古至今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长生不老药,陈姑凉这心脏啊,就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且还有加速的倾向。 这一等,从中午等到深夜,又从深夜等到凌晨,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醒来时身在床上,床边,是俊雅绝伦的男人侧身而坐,即使背着光,看不清五官,却也不掩风华。 陈诺刚要张嘴说些什么,但他动作更快,一抬一抵一送,行云流水。难言的苦味瞬间自口腔弥漫开来,味蕾遭受到20多年来最大冲击! “……呕,唔。” 她想吐,他却紧紧捂住她的嘴巴,身体压低,唇凑近她的耳边低语,“长生不老药,敢吐出来,咱们可没完。” 陈诺:“……”这货,真的对她是真爱? 第53章 NO.53 如果有人问,长生不老药是个什么滋味? 陈诺会回他一个高深莫测的浅笑,然后心里各种屮艸芔茻and屮艸芔茻。 艰涩的苦味在持续发酵,苦到极致,融入骨血,几乎麻痹了人的五感。这种苦,通过喉管蔓延到胃部,烧灼感渐渐明晰,陈诺不得不蜷缩起整个身体,捂住仿似要烧起来的腹部,惨白的脸色,密集的汗水,乌青的唇瓣和嘴角的血迹显露出她正在经历着什么。 在确定她不会吐之后,沈南周放开了她的嘴巴,改为拥抱她的身体,紧紧的抱着她,好似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 “诺诺听话,一会儿就好,很快的,乖,很快的。” 他不厌其烦的在她耳边低语,想要以此安抚她随时可能崩溃的情绪。但人在遭受极限折磨时,旁人的鼓励带来的多数不是精神食量,而是噪音污染。跑马拉松听人喊加油,麻蛋,绝对不会让运动员心情好多少,别看跑完各种感动,口头道谢,心里当时怎么想的,呵呵。 就如现在。 陈诺一边忍着能要人命的灼痛一边还要听他在耳边嗡嗡,一遍两遍能忍,三遍四遍也凑合,十遍二十遍……直接掀桌! 如果是平时可能还会来个你侬我侬,相看泪眼无语凝噎神马的,但现在……一切的情调都变成了奢侈。 “安-静。” 这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蹦出来的,没人能同她感同身受,她甚至觉得自己肚子里已经开始着火了,也许下一刻自己就会变成一坨烤肉。 沈先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鼓励不受欢迎,噎了一下,果断闭嘴。语言不成,只能靠动作给予安抚,一遍又一遍的抚背,亲吻额头脸颊,用更大的力气去拥抱,除了这些,他做不了其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遭受透骨折磨。 长生不老,说起来高大上,让人类各种追求各种孺慕各种奢求,但世间万物,想得到什么,总要付出同等的代价,逆天不是说说而已,长生也不是吃药就行。它有更繁杂更规整的一套程序要走,优胜劣汰,坚持下去才是成功,失败……则代表着前功尽弃,与长生失之交臂。 今天吃药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沈南周在之前已经给她铺垫过,她也做好了遭罪的准备,虽然他不说一声就塞药的行为很……混蛋,但坚持就是胜利,她懂。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疼痛随着时间的划过,带来的不是减轻而是逐渐的加重,陈诺觉得自己快死了,痛到了极致,她的大脑开始变得迟钝,呼吸急促,心脏几乎要破胸而出,好似下一刻,死亡就会降临。 当然,吃长生不老药不会死,如果会死,沈南周宁愿把她变成同类也不会冒险。但这种折磨比死更痛苦,古代受酷刑的人,多数人宁愿死的利索也不想这样半死不活,但只要能活着,谁又愿意死? 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周而复始,连续三天,72小时,当痛苦真的清晰的从身体里慢慢剥离时,陈诺已经进气多呼气少了。 衣服被汗水阴湿,床单被褥换了一层又一层,终于,身体慢慢注入了新的能量,似一股暖流疏通着四肢百骸,之前的灼烧和绞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神秘力量所取代,滋润着她近乎干涸的生命力,给予她更多的反哺与回报。 陈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从惨白似鬼,到粉嫩晶莹,其实也只用了两息的功夫。 恰如新生。 陈诺被这样乍然而至的变化惊呆了,你能想象吗,前一秒痛不欲生,后一秒却仿若天堂,一步地狱一步天堂,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更能体会生命的奇迹。 “我——呕——” 欣喜还未发出,呕吐顷刻而至。这次沈南周没有再捂嘴暴力阻止,而是拿过一旁事先准备好的套着塑料袋的垃圾篓放到床边,示意她对着里面随便吐。 黑色的液汁从她嘴里不停的呕出,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陈诺边吐边要忍受这种味道,真是……一把辛酸一把泪。 差不多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反胃感才慢慢消停,沈南周拍着她的背,抽纸巾给她擦嘴巴,快速把垃圾篓的袋子一系,拿到了外面。 对于非人类来说,这种味道比之普通人更难以形容。反正如果不是真爱,沈先生绝对会瞬移离得远远的,没有几千米距离不会停下,更别说动手收拾了。 “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摸着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湿发,他柔声问。 陈诺躺回床上,长长的喘了口气。 “还好。”她说,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三天的折磨,虽然被新生的力量注入,但之前消耗的不止是生命力,还有精神折磨,三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算现在似乎充满力量,但她还是觉得累。 沈南周冷白的手指拂过粉嫩饱满的脸颊,手感更胜之前。 “我去放洗澡水,洗过后,你可以好好睡一觉。”指尖在她唇瓣划过,“下次会比这次轻松些。” 陈诺:“……”想到这种折磨还要经历两次,真的好想去shi一shi。 是的,没错,长生不老药不是一次over的速成药,而是分次数的。也就是说陈姑凉还要再遭受两次这样的洗礼才能功德圆满,获取暴利,期间只要有一次半途而废,但必须前功尽弃,全部清零。 就素这么不讲理。 长生不老,哪里是这么容易获得?中国有句老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还有句话叫付出与得到成正比,出身不算,别的方面几乎都逃不开这个逻辑,付出多少不一定能得到同等回报,但不付出,投机取巧肯定没前途。 陈诺现在就处于这个苦逼阶段,想逆天长生,只能把别人一生也许都遭不到的痛苦如是三回的经历三遍,闯过去了,那就是人上人。 泡进温热的水里,全身毛孔慢慢张开,陈诺靠着浴缸,缓缓的闭上眼,让自己尽可能的放松下来。 刺鼻的味道在半刻钟后再次出现。睁开眼,不知何时,白净一望到底的浴缸水被染成了浓墨的黑,抬起手臂,黑色物质是从她皮肤里渗出的。 沈南周送换洗的衣服进来,看到这一幕,把衣服放到编织筐里,抄手将还在怔怔发呆显得不知所措的女孩抱了出来,打开花洒,热水瞬间浇下,冲洗着她的身体,也浸透了他的衣服。 “这些是体内堆积的污垢,就像排毒一样,别怕。”他用最浅显易懂的话安抚道。 想起某些仙侠小说里的淬体什么的,陈诺秒懂。眨眨眼,“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吃东西了?” “不吃东西,你想成仙?” 就算这会儿大脑不太好使,她也听得出这话是反话。陈诺睇他一眼,“我就问问,小说里说普通谷物都有杂质来着。” 见她还有闲心和自己拌嘴,脑洞开的也够大,沈南周放了心,脸上含笑,解释说,“长生不老药改变的是你的体质,但不能改变你是人类的事实。所以以后你不吃东西还是会饿死,受伤……比如失血过多也有可能一命呜呼,它只能让你长生不老,没有别的附加值。现在排出的这些杂质,是因为它和药效相斥,等到三次后,你的体内会行成固定的免疫系统,身体里堆积的杂质也会自动过滤排出。” 虽然有点绕,但陈诺听明白了。就是说她以后如果想死一死,比如割腕或者跳楼,还是会死,长生不老药不是把身体变成了钢筋铁骨,只是给她换了个免疫系统罢了。 虽然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青春永驻什么的,也是赚了。 遭罪什么的,不亏。 三天后,陈诺第二次服药,然后又是三天折磨。他说会比第一次轻一些,但……刮刑和盐水鞭……都是酷刑,又能好多少。 如是往复,等到第三次药效的折磨过去,陈诺才真正逃出生天。 长生不老的效果现在还看不出,毕竟她现在还很年轻,但身体的变化却显而易见。首先,皮肤更好了,紧致光滑,像剥了壳的鸡蛋,一丝的毛孔都看不出,不止脸,全身的皮肤都获益,最明显的,是陈诺腰侧的一块伤疤,小时记不清怎么留下的了,现在却已经消失无踪。 然后是体质的改变。每天的精力都变得极好,平时要是一晚上嘿-咻-嘿-咻,第二天肯定会腰酸背疼下面也会有短暂的不舒服,就算花妖内丹也不管用,但现在……无论再怎么被沈先生这样那样的折腾,都腰不酸腿不疼,吃嘛嘛香,浑身上下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只这两点,那些日子遭受的折磨也值了。 一个月后,两人离开施维茨,去了意大利,阿蛮已经从伊斯坦布尔回来,说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让两人一起过去看。 第54章 NO.54 阿蛮和艾瑞克住在意大利古里亚大区首府热那亚。 那是座工业十分发达的城市,有意大利最大的商港,同时也是很有名的旅游胜地。 陈诺和沈南周从苏黎世登机直飞热那亚,下机时,太阳刚刚落山。阿蛮与艾瑞克等在机场外,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年时间,虽然经常微信聊天偶尔视频,但乍一见,俩姑娘还是抱做了一团,亲亲蜜蜜的,把身旁的男士当成了空气。 沈先生的表情从这样~(^_^)变成了这样^_^# 艾瑞克过来和他握手,并试图缓和下气氛。 别问为什么要缓和气氛,要知狼人是很敏感的一类生物,即使沈南周表情完美,笑容随和,但散发出的[我很不高兴]气场却逃不过狼人的直觉。老婆把妹老公救场什么的,早不是第一次啦,他做起来相当驾轻就熟。 阿蛮和艾瑞克的家在城郊,独门独院,环境清幽。从车里下来,指着院子的一角说,“看,那是我种的。” 陈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几株盛放的红玫瑰正在迎风招展,在路灯暖黄的光晕下为略显单调的院子点缀出艳丽的色彩。 “是买的成品吗?”她问。 阿蛮翻白眼,“成品我能说是我种的吗?你也太小瞧我啦!” 陈诺歪歪头,视线从上到下扫着她,又摇摇头,“只见过猫辣手摧花的。”说完闪人,跑沈南周身后躲着去了。闯了祸当然要往自家人身边跑,傻子都知道。 阿蛮气的撸袖子就要打人,个熊孩子越来越熊了!明明以前很可爱很乖的嘛。 艾瑞克过来搂住要发飙的老婆,“好了,亲爱的,你种的花很美很漂亮。但现在我们应该先邀请客人到家里,而不是站在院子里吹风对吗?” 陈诺从沈南周身后探出头,做了个鬼脸,绝对找揍。阿蛮气的牙痒痒,但也知道有沈南周在,小丫头才有恃无恐,所以说,一切都是沈南周的错! 太不会教孩子了! 自觉找到了真相的阿蛮哼哼两声,没忍住,也回了鬼脸过去,这才去开家门。 这栋房子装修风格是田园风,带着小清新,对于阿蛮和艾瑞克这样不差钱的,可谓是节俭了。 阿蛮给陈诺倒了饮料,又去厨房拿了点心,往茶几上一放,“你先吃这个垫垫,晚饭要等会儿。”至于沈南周……她可不卖血,艾瑞克也不! 陈诺回她个灿烂的笑脸,又可爱又漂亮,看上去无害极了,像漂亮的波斯猫,让人很难不喜欢。 阿蛮没好气的拧了下她鼻子,哼一声,瞅着她的脸看了又看,眉梢微挑,“刚发现,你漂亮了好多啊,吃什么好东西了?”当然,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从刚才见面,陈诺身上就有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可以肯定绝不是香水的味道,要更神秘,也更……让人心折。 结合最近的事,除了长生不老药,她想不出别的了。 对长生药,妖是不屑一顾的,因为那对他们没用。这就像在孤岛上求生的人,有再多钱没处花那也就是废纸,食物才是王道。对妖,这还比不上野人参野灵芝来的珍贵。 所谓物种不同,所需也不同,就是这个道理。 陈诺知道她猜到了,眨眨眼,嘿一声算是回答。阿蛮摸摸她的头,看向沈南周,“最近还是别让她见白芨和元智的好,等她身上的味道散了再说。” 沈南周浅笑,“到明年二月前,我们都不打算回国。”作为朋友,他答应会帮元智找到阿婉,就肯定会应诺,毕竟没有正式撕破脸,也没必要闹得太僵,那很可能给自己添两个麻烦。他是不怕,却担心给身边小姑娘带来危害。 阿蛮点头,不再多说,说起来,这件事和她关系不大,掺和太深也不合适。陈诺趁机岔开话题,好奇的问,“你说有意思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在电话里问也问不出,非要让他们自己过来亲眼看。 “等着,我去拿过来。”阿蛮回了个神秘莫测的笑,起身噔噔噔上楼去了。又很快噔噔噔下了楼,手里多了个鞋盒大小的漂亮纸箱,等她走近,陈诺探身过来看,呀一声,“好可爱!” 箱子里是两只色彩斑斓的小鸟,特别小,比自己的拳头还小一圈,但很漂亮,羽毛好似会发光。陈诺觉得这应该是她见过最好看的鸟了,没有之一。 此时两只小鸟正挤在一起睡觉,并没有因为一连的动静被吵醒,也不知道该说心大还是什么。小身子肥嘟嘟的像圆球,怎么看怎么好玩。 沈南周看着两只鸟,眼微眯,沉吟片刻,“这是彩咴鸟?” “你还挺识货。”阿蛮手指在鸟头上点了两下,就这都没醒,只把脖子缩了缩。陈诺看得有趣,也想伸手去摸,让沈南周拦住了,“它们有攻击性,小心戳伤你。” 阿蛮撇嘴,“你也太小心了,这鸟刚孵出来还没十天,还在深眠,就算万分之一醒了,戳一下也不疼。”说着去握陈诺的手,想带着她去摸一摸。沈南周直接伸胳膊从中间劈开,不让自家小姑娘的手落入‘魔爪’。 阿蛮嘴抽了抽,她这是……被当做色狼了? (╯=_=)╯︵┻━┻ 陈诺也觉得沈南周有点太小心了,她还是很相信阿蛮的判断的。但也不好在这时拆台,只好对阿蛮抱歉的笑笑,再次岔开话题,好奇的问,“彩咴鸟是什么?” 她觉得这鸟肯定不一般,要不阿蛮也不会这么郑重其事特意把他们找来看。 阿蛮悻悻的朝沈南周翻了个白眼,总是被当成色狼什么的,对于一个妹子来说真的很让人无语啊。但人家拳头比自己硬,打不过,只能自认倒霉。 “彩咴鸟是灵鸟,通人性,能学舌,是很有名的幸运鸟,有它在身边,几乎不会走霉运。” 沈南周的讲解很简洁,却又清晰明了。陈诺眨着大眼看着箱子里跟鹌鹑似的鸟,很难相信这小家伙会这么神奇。 “比八哥还会说话?” “八哥算什么啊,嘎嘎的声音难听死了。”阿蛮又摸了摸小鸟的头,“到时你就知道了,它们说话声音会比人还要抑扬顿挫,婉转好听。以前多少人想要得到这种鸟都不行,后来更是绝迹,原本我还以为它们早灭绝了,没想到会在伊斯坦布尔宠物商店见到。” “这个……是买的?” “啊,买的。只用了200美金,那个店主还以为遇到了冤大头,当我和艾瑞克是傻子。戚,也不知道谁傻。” 陈诺想,如果她是那个店主,知道自己错失了什么,估计要吐血三升,仰天长叹,严重点还要来个抑郁而终什么的。好在,那位店主这辈子应该都没机会知道了。 所以说,无知是福啊。 “诺诺,这两只鸟你选一只,咱俩一人一只。” “要送我?”陈诺有些惊讶,又赶忙摇头,“算了吧,这个是你和艾瑞克买到的,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这和阿蛮平时送的鞋包衣服不同,钱财上非人类不缺,可珍稀物种却是可遇不可求。 “有什么不能收的啊,送你你就收下,艾瑞克和我一只就够了,多了也没用,彩咴鸟三个月后就要分家,同窝的雏鸟要是不分开会跟斗鸡似的斗个你死我活,自相残杀。” 陈诺还是摇头,朝厨房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可以送给艾瑞克家里人。”毕竟做人老婆了,总要顾下男方的感受,她这样大咧咧的把宝贝往外送总是不好。 阿蛮好气又好笑,又觉得窝心,睨她一眼,“你年纪不大想的倒挺多。放心吧,送给你是艾瑞克点了头的,他家里亲戚多,不管送给哪一个都不合适,还不如送给你,省事。” 艾瑞克这时也从厨房出来,俊美的脸上带着浅笑,“收下吧,彩咴鸟原本就是阿蛮发现的,她有权处理,再说我家里没人喜欢养宠物,他们更喜欢…嗯,吃小动物。” 陈诺:“……-_-||” 盛情难却,但却是太贵重了。陈诺犹豫不决,只能把目光投向沈先生,让他出主意。沈先生比她脸皮厚,直接拍板钉钉,收下了。 艾瑞克的厨艺很不错,尤其是意大利面,特别好吃。晚饭后,陈诺和沈南周被安排在一楼的客房休息,看着箱子里一直没有醒来过的小雏鸟,朝浴室方向问,“彩咴鸟真的能睡一个月都不醒?不会饿吗?” 沈南周从浴室出来,点头,“雏鸟离壳头一个月基本都在睡觉,不用进食,除非遇到威胁才会醒,所以雌鸟会一直守着它们,寸步不离,雄鸟负责外出觅食。” “那它们父母……” “应该是遇害了,中间可能又发生了什么波折,否则人类不可能有机会抓到这两只小家伙。” “它们不是幸运鸟吗?” “幸运鸟不代表可以为自己也带来幸运。”见她不懂,就打了个比方,“就像算命的人从来算不出自己的命一样。” 有点怀璧其罪的感觉,这也许就是它们几近灭绝的原因吧。看着箱子里形单影只的小家伙,陈诺心里有些怜悯,也打定主意要好好养着它。 在热那亚,两人停留了一周,期间阿蛮本想带陈诺去见见艾瑞克的小外甥托尼,就是那个长得像天使一样的小蝙蝠妖,但可惜不凑巧,托尼爸妈带着他临时去了英国,虽然遗憾,但也无可奈何。 一周后,陈诺和沈南周重新回到了苏黎世,计划在这里住到明年二月回国。 在苏黎世,两人深居简出,如非必要,很少出门,这和此前的无度挥霍形成鲜明对比。好在两边相邻的房主一直不在,周围住得又都是富人,也没谁会闲着没事去特意关注他们。 收养彩咴鸟的第十九天,小家伙从深眠中醒了过来。出乎意料,这小东西竟然很喜欢陈诺,虽然它还不会飞,但会一蹦一跳的跟在陈诺身边,偶尔会发出‘咴咴’的声音,细细的,清透悦耳,确实很好听。陈诺相信,等它能开口说话的时候,也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但与之相反的,彩咴鸟很讨厌沈南周,或者说忌惮可能更合适。它从来不会主动接近沈先生,能接受的距离最近也要保持三米开外,如果靠近,绝对炸毛。 真的是炸毛,圆嘟嘟的小身子羽毛全部竖起来,像刺猬似的,别看小,却会发出警告的声音,虽然是虚张声势吧,但人家态度很明确,就是不待见非人类! 第55章 NO.55 被鸟不待见的沈先生却很无所谓,别说现在它还是个小不点,就算成年了也是个武力值负数的渣,除了人性化点,能给人带来好运,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以后在家的地位就是吃闲饭的。 真把他惹火了,直接灭之,比捏死蚂蚁也难不了多少。 陈诺不知道她家沈先生的阴暗心理,还特意安慰他,“你气场太强,它才怕你,这是动物天性,我听阿蛮说,她家那只刚开始也不喜欢接近她和艾瑞克,这两天才稍微好些。” 沈南周不置可否,看着跳到茶几上炸着毛跟个圆球的雏鸟,挑眉嗤笑一声,转而问,“名字还没想好?” 陈诺摇头,“要不你取取吧,我想不到好听的。”之前想的那几个,总觉得不合适,拿不定主意。 沈南周刮了下她的鼻子,笑叹,“一只鸟的名字而已,你也太当回事了。”虽然这样说,但为未婚妻解决烦恼他还是很乐意的,想了下说,“它既然整天‘咴咴’的叫,那直接叫咴咴得了。” 咴咴……呃,这个名字是不是太敷衍了?陈诺看看在茶几边缘的小胖鸟,试探着出声,“咴咴?” 小胖鸟现在智商还很低,听不太懂人言,听到它喜欢的人发出‘咴咴’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和它说话亲近,于是高兴的跳了两下,扑闪着小翅膀,‘咴咴,咴咴’的回应。 沈南周笑,“看来它挺喜欢这个名字。” 虽然觉得有点不对,但陈诺决定,就叫咴咴吧,反正是它应了的,对吧哈~╮(‵▽′)╭~ 陈诺今年22岁生日是在吃长生不老药的痛苦折磨中过去的,根本没庆祝。到农历十月十二,沈南周生日,他决定弥补下。 这件事沈先生没有提前说,因为他还另有计划。 到了生日这天,陈诺和往年一样亲手准备了礼物,在蛋糕房订了蛋糕,虽然沈南周不能吃,但可以吹蜡烛许愿走个形式嘛,吃的话,她可以代劳呀。 华灯初上,夜幕来临。 陈诺在巧克力蛋糕正中间插-上一根火红的蜡烛,点燃,然后示意沈南周许愿。 沈南周却握上她的右手,嘴角含笑,“一起。” 这不是第一次,陈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头说好,闭眼许愿。自从知道世上有非人类,对于许愿,她就变得很虔诚:希望能和身边的人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相亲相爱不分开。 睁眼,一枚戒指蓦地出现在面前。 陈诺眨眨眼,又眨眨眼,移开视线,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沈南周在她的注视下单膝跪地,另一只手抱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表情真挚。 “我不想说太多甜言蜜语,也不想用苍白的语言去保证什么,嫁给我,我会对你好,永远不离不弃,即使生命终止,也不会停息对你的爱。” 如果是平时,这么肉麻兮兮的话绝对会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不能不让人动容。 俊雅绝伦的男人,诚挚的跪在自己的面前,手捧鲜花,举着大钻戒,黑色眼眸深邃悠远,声音低沉,像古老的琴弦拨动出的神秘旋律,敲击着她的心弦。 就像一幅画卷,静谧又美好,既不真实,又很真实。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朦胧,陈诺猛的一颤,鸦黑的睫羽轻轻煽动,这才意识到不是景象变得朦胧,而是她眼里不知何时蓄出了泪水,睫毛一眨,眼泪随之流了出来。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沈南周笑了笑,握住她戴着订婚戒指的手,将中指上的钻戒摘掉,为无名指套上新的戒指。 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六边形,相当的霸气侧漏。 冰冷的唇吻上无名指,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在她讶异的目光中,慢慢站起身。探身,吻上了令人心折的唇瓣,厮磨舔允,搅动着她整个的心弦。 直到被放到床上,陈诺隐约觉得自己好似忽略了什么,忽略了什么呢?欲|火的堆砌很快打乱了她的思绪,再没有机会去深想这个问题。 被关在二楼小黑屋,嘴巴用胶带缠住的彩咴鸟流着泪对月神伤…… 隔天醒来,神清气爽。 自从吃了长生不老药,两人的和谐运动就越发的和谐了。沈先生像个被喂饱了的大猫,一下又一下的亲吻着怀里女孩的头发,额头,眼睛,鼻子,嘴巴,在他想要往下继续探索的时候,陈诺阻止了他,“昨晚上好像忘记喂咴咴了。” 没错,她终于想起之前忽略什么了。想到饿肚子的小胖鸟,又意识到,貌似从昨天准备吹蜡烛之前就没见小家伙出现了。 “昨晚我喂过了,它现在在笼子里。” “你喂?”陈诺惊讶,“它吃你喂的东西?”不是她瞧不起沈先生,实在是那小胖鸟真的特别特别特别不待见他,如果有能力,陈诺觉得那小家伙可能很愿意来场决斗什么的把沈南周赶出去。 “放心,它很好,早上想吃什么?” “三明治。” “我去做早餐,你去刷牙洗脸。” 楼就这么被带歪了,等回过神时,沈南周已经出了房间。陈诺摇摇头,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 等她刷牙洗脸开门出房间,小胖鸟咴咴正站在厨房门口对着里面‘咴咴~咴咴~’不停的叫,毛炸成了球形,小爪子一跳一跳的,看上去似乎怒火焚烧? “咴咴?” 陈诺的声音打断了小胖鸟的愤怒,一蹦一跳的过来,对着女主人‘咴咴~咴咴~’,和刚才的音调不同,对着厨房很明显是愤怒的激昂,对着她,就婉婉转转,细细小小,像是很委屈的倾诉。 好吧,听出了鸟的委屈也没什么,它确实是个很通人性的小家伙,能准确的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很正常。 但她却绝对猜不出昨晚上沈南周沈先生对着眼前这只漂亮可爱乖巧懂事的鸟儿做出了如何惨绝人寰的行为! 如果小胖鸟咴咴这时能说话,绝对能倾诉一个小时的血泪史! 字字带血,句句含泪!不带重样的! 可惜,它现在还不会说话,智商也没高到那个度,只能凭本能告状。 陈诺隐约猜到沈南周对这小家伙做了什么,但看它这会儿挺活泼的,就决定小事化无,毕竟夹在中间她也很为难呀~╮(╯_╰)╭~ 圣诞节前夕,苏黎世大街小巷变得十分热闹。陈诺第一次在国外过圣诞,这里的氛围比国内过年还要浓郁。 沈南周特意买了棵圣诞树放在客厅,陈诺踩着椅子乐此不疲的装饰这棵树。已经能短暂的飞出两米高的咴咴很懂事的用尖细的短喙衔起体积比较小的装饰物递过来,这很有意思,陈诺偶尔用手指摸摸它的小脑袋以示表扬,这时候咴咴就站在她的肩上拿头蹭她的脸。一主一宠,气氛和谐极了,相当温馨。 当然,从厨房做好晚饭出来的沈先生却不这么认为。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在那只碍眼的胖鸟身上投注了很犀利的目光。 胖鸟咴咴打了个哆嗦,奇怪的歪歪头,朝后一看,立马炸毛。 “咴咴~咴咴~”坏人坏人! 就算听不懂它在叫什么,但在家里能让它炸毛的,除了自家沈先生没有别人。陈诺扭头看他一眼,跳下椅子,指着圣诞树问,“好看吗?” 沈南周走过来,无视了叫得更欢却已飞到远处沙发上的胖鸟,手搭上她的肩,笑容柔和,“挺不错的,明天可以再买些彩灯缠上去,到时把大灯关掉,应该很漂亮。” 陈诺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明天可以实行。 吃饭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元智打来的电话。沈南周一边给她布菜,一边接通了电话。 陈诺安静吃饭,不时的给胖鸟咴咴夹块肉放到它的小餐碟里。 没错,这胖鸟是杂食动物,只要没毒的都能吃。原本陈诺还想喂它吃鸟食,但这小家伙相当特立独行,喜欢吃肉,熟肉,红烧的最爱,炖得勉强,清蒸的也凑合,饭后如果再吃点水果,那生活真是太圆满了。 沈南周很快就挂了电话。 “他说了什么?”她问,有点忧心。在白芨跟踪他们之前,陈诺对元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但有了跟踪这档子事,好印象就极速下降。 还是那句话,理智上可以理解,但心态上,却很讨厌。没人会喜欢这样的鬼蜮伎俩,更没人会喜欢强盗。 在陈诺看来,不管是元智还是白芨,都在往强盗的路上大踏步的靠拢,而他们,可能还甘之如饴,觉得自己出发点是为了所爱的人。至于友情……亲兄弟还能自相残杀呢,捅朋友一刀又算得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希望推演可以提前。” “现在都十二月底了,离二月也就一个来月,不是说时机未到吗?” 沈南周把手机随手放到一边,见她皱眉,笑笑,“放心,我们计划不变,明天我会回绝。”至于回绝是否会让对方不高兴,这不在他考虑范畴内。 陈诺点点头,就不多问了,继续吃饭,顺便给胖鸟又夹了块肉。别看人家三寸丁,食量却很惊人!每顿吃得比它体重总和还多,也不知道怎么塞进去的。 第56章 NO.56 过完农历新年,二月初,陈诺和沈南周离开苏黎世回国。小胖鸟咴咴已经四个来月,体型大了两圈,现在有一个巴掌那么大了,正常登机当然不行,陈诺把它放进了随身包包里,很幸运没有被发现。 从首都转机到泉阳,出来时机场外正在下雨。他们车还停在附近的地下车库,陈诺从包里拿出伞,顺便把想要冒头的胖鸟按回去,“别动,正下雨呢。” 胖鸟现在正往自学成才的道路上大踏步的前进,听得懂简单的话语,虽然离它张口说话还有段日子,但这不妨碍人家增长智慧。 “咴咴~”鸣叫一声,听话的把脑袋缩回了包里,陈诺看着好玩,指尖点点它的小脑袋,像是安抚又像表扬。小家伙绿豆大的黑眼睛陡的一亮,刚想再“咴咴”一下,傲娇一下,一道冷光射来,满含恶意,敏感的胖鸟缩缩脖子,装鹌鹑。 坏人坏人坏人~〒▽〒 坏人沈先生一手撑开伞一手揽上爱人的肩,柔声提示,“小心,前面有水洼。” 这次回来,他们行李全部提前办理了托运,只留下个小箱子装几件衣物,算是轻装简从。 坐进车里,陈诺把胖鸟放了出来,见它“咴咴~咴咴~”的飞来飞去,最后落在自己右肩上,笑了笑,点点它的短喙,“饿吗?” “咴咴~”声音由高转低,带着婉转清扬,像撒娇似的。 这就表示饿了。 陈姑凉这几个月的主人可不是白当的,打开包,拿出里面的肉松,抽张纸巾摊平放在车台上,倒出肉松,不用多说,胖鸟已经很自觉的跳过去开吃了。虽然离讨厌的非人类很近,但为了吃,那就是个浮云! 鸟也是懂得变通滴。 车子已经上了高速,机场离市区不算近,沈南周把暖风又调高两度。二月的天,依然寒气逼人,雨水夹杂着雪粒打在车窗上,哈气氤氲了玻璃,高架路两侧的灯光像夜幕下的长龙,蜿蜒排开,照亮了前进的方向。 陈诺拿手擦擦玻璃,往外看一眼,远处起伏的山峦在暗夜中显得诡谲难辨,她回过头,“咱们回来白芨知道吗?” 沈南周余光扫过来,“怎么?” 陈诺指指车窗外虚空的地方,“有只猫在往这飞。”虽然距离还有些远,天也黑透了,但自从吃过长生不老药,她的视力就好了许多,在夜里也能粗浅的看到些微东西。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沈南周眉心微蹙,在前面紧急停车带刹车,片刻后,白色的猫安全着陆,落到了车前盖上。 那是一只雪白没有杂色的中华田园猫,眼睛湛蓝,大概半米长,很难想象,这样的家猫竟然可以乘风滑翔而来。如果不是和非人类呆的久已非吴下阿蒙,陈诺觉得自己的三观估计还要碎一碎。刚才还以为是白芨来着,现在看原来不是。 沈南周按下车窗,没有下车,只把左手探出窗外。白猫喵一声,后腿一蹬,身体前纵,一个矫健的跨越,跳到了沈南周的手臂上。陈诺哎呀一声,还没把到嘴的话说出来,那只猫竟然在下一瞬变成了一张纸。 没错,就是一张纸!a4大的纸! 好玄幻。 “咴咴~咴咴~”因为车窗打开,进食被迫暂停的胖鸟对着沈南周叽叽喳喳,发表着自己的愤怒。陈诺只能先安抚它,把肩上的胖鸟捏下来放在手心点它的小脑袋,“乖,别叫了。” 胖鸟果断闭嘴,真是再听话没有了。 沈南周也收回了自己的胳膊,重新合上车窗。他的手和衣袖都淋湿了,陈诺拿纸巾给他擦,一边看那张已经平平无奇的白纸。 “这是什么?法术吗?” “一种小把戏,把灵力注入纸张结成灵。就像你之前看得日漫里常出现的纸片式神,那种是最低级的法术,白芨这个是高级货。” 这解释浅白易懂,只要不傻都能听明白。 陈诺了然,“那他这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无聊到逗他们玩儿吧。如果是想传话什么的,打电话不是更快更方便? 沈南周把纸翻过来让她看,陈诺这才发现原来背面有字!当然啦,纸张这么厚,看不见也正常。 上面就四个大字加七|八个感叹号:救命!!救命!!!!!! 陈诺眨眨眼,“这是求救?他怎么知道咱们在这里?” 沈南周把擦湿的纸巾丢到车台上,不小心扔过界,砸到了重新开吃的胖鸟头上,胖鸟很不满,“咴咴~咴咴~咴咴咴~”就算听不懂,陈诺觉得这表达的肯定不是好意。 嗔他一眼,“你干嘛总欺负它。” 看不顺眼呗。沈南周心里回道,嘴里却表示自己很无辜,“不小心。” 陈诺信他才有鬼!普通人都不会犯这种低级失误,何况是非人类!但也不好抓着不放,只能委屈胖鸟,小事化无~╮(╯▽╰)╭ 见她还是偏心自己,沈南周很满意。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答刚才的问题,“白芨的这个法术只要满足两点,方圆五十公里内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顿了顿,等她把视线从胖鸟身上转移到自己这里,才继续往下说,“第一,要知道对方姓名,第二,要有对方用过的一件东西。咱们今天回来这事白芨知道,只要想查,航班信息不是秘密。他人现在在30公里外,给的信息太少,具体怎么回事还不清楚。但想来确实遇到了麻烦,否则不会用这种蠢办法,直接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陈诺点点头,“那现在咱们是要去救他吗?”虽然期间因为跟踪的事有些不愉快,但她觉得沈先生这人心肠不够黑,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哪承想,沈先生还真不打算去救,把那张写着救命的纸攒揉了几下捏成团,开了车窗直接丢了出去,相当之不环保。 陈诺:“……”是她把自家未婚夫想得太圣母了? 沈南周重新合上玻璃窗,拿出手机拨电话,刚推演完毕想要歇一歇的元智就这么光荣接手了救人任务,被迫上岗就业。 挂了电话,沈先生轻柔浅笑的对自家姑娘说,“我哪里能带你去冒险,没人比你重要。”真是时刻不忘给自己刷感情积分。 女人是感-性-生物,没人不爱听甜言蜜语,尤其是出自喜欢人之口。 陈诺妹子当然也不能免俗。 她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梨涡若隐若现,黑色的眼睛像落入了星子般熠熠生辉,粉红泡泡包裹在她的周围,连正在努力进食的胖鸟都受到影响,歪着小脑袋“咴咴?”两声,疑惑的看着她。 讨了未来老婆欢心的沈先生很有成就感,伸手捏捏她的耳珠,手指滑过娇嫩的脸颊,陈诺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没别的意思,就是表达下自己的欢喜。 但她这简单的动作对于沈先生却非同一般。像电流直击了心脏,沈南周身体轻轻颤动,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不停的抓握,长而挑的眸子一抹绯色乍现,绚丽妖异,片刻后才消失无踪。 如果陈诺知道自己就亲个手就让沈先生激动的不要不要的,估计要仰天长叹悔不当初。 当然,世上没有早知道。 所以今晚,陈姑凉注定要被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折腾不休了~╮(╯_╰)╭ 一晚的疯狂,第二天依然神清气爽。 陈诺内牛满面,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郁闷。因为有了外挂,沈南周在床上越来越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昨晚回到家就直接被扔到了床上,离开半年,什么都没收拾,就连澡,昨天都没顾上洗~〒▽〒 沈南周出去买了早餐,再次被关到了小黑屋的咴咴难掩神伤的化悲愤为食欲,破纪录吃了仨肉包子,还喝了一小碟子牛奶,最后吃撑了,鼓着肚子硬是飞不起来。 陈诺揉着它的小肚子有点担心,“会不会消化不良啊?” “放心,彩咴鸟轻易不会生病,中午饿一顿就行。” 长了智商的胖鸟听懂了非人类要克扣自己粮食,顿时不乐意了,拽着圆肚子“咴咴~咴咴”的发表抗议,至于有没有说脏话,只有它自己知道了。 陈诺觉得自从养了咴咴,沈南周就变得‘活泼’许多,更贴切点,嗯,也可以说是更接地气了。 有点幼稚,有点可爱,沾染了红尘气,越来越真实了。 “对了,白芨那应该没事吧?”再次安抚了胖鸟,陈诺问道。 “白芨早上来过了,他没什么事,受了点伤罢了。” 陈诺诧异,不过想想,自己醒的时候他确实早就起了,还买了早餐来着。 难怪今早没闹她。 “他是和人打架吗?”昨晚那四个大字八个感叹号实在记忆犹新。 沈南周挑起她一缕长发在指尖缠绕,嗯一声,带着点漫不经心,“是阮家人。” “阮家?”陈诺有点糊涂,阮家在首都,怎么会跑到泉阳和白芨打起来,跨界了呀。再说她已经知道,当今社会,妖和道是能和平共处的,动手的机会极少。 第57章 NO.57 对于陈诺的疑惑,沈南周如此这般的给她解了惑。陈诺听完,无语了,“他真的对阮家人说是他拿了编钟?”不怪陈诺不相信,实在是这事放在哪儿都很不可思议,明明没有拿,却上赶着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是该说是无私呢还是该说蠢? 沈南周笑笑,“其实也不全怪他,是阮家人态度太嚣张把他惹恼了,一冲动就什么话都往外说。”一码归一码,沈先生表示他还是很公正的。 陈诺撇嘴,就算这样也不能掩盖白芨犯蠢的事实。不过阮家人确实挺讨厌的,丢了传家宝,就算怀疑是非人类干的吧,也不能直接就把人当贼看啊,妖就没有尊严吗?妖就非得对修道的退避三舍吗? 踢到白芨这块铁板是迟早的事,不是白芨也会是其他的妖,总有不给他们家面子的。 想通这点,陈诺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真有能耐昨天别求救呀。”白芨这就属于前头英雄后面狗熊,顾前不顾后,里子面子全没捞到手,也不知道图什么。 顿了顿,眼睛倏地一亮,脑袋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他这……算不算替咱们背了黑锅?” “背什么啊,”沈南周无奈,“原本就怀疑不到我,他一闹,反而容易把阮家的目光投在我身上,说打草惊蛇还差不多。”阮家人不傻,真拿假拿总能分辨出来,白芨大咧咧的嚷嚷,刚开始还能混淆视听,时间一长,阮家肯定能回过味。 到时说不得,就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要知他曾找许多人打听过编钟的事,原本大海捞针,阮家还找不到他,如果针对他来查,那结果还真不好说。 陈诺听他这么一分析,也跟着蹙眉,“那怎么办?” “凉拌。” 拍他一下,“说正经的呢。” 沈南周也笑,“我说的也是正经。”见她要恼,赶忙把人圈怀里拍拍,好声好气的说,“其实我说的这些有点杞人忧天了。先不说东西是蓝玉拿的,现在编钟也毁了,阮家根本拿不到证据,捉贼拿脏可不是空口白话。他们首先就不占理,如果敢动手…”他呵一声,“阮广生敢找白芨晦气,却不敢找我的,放心吧。”这自信,可不是一般二般。 陈诺推开他的肩,挑眉看他,“沈先生,霸气侧漏呀。”说完脑袋被敲了一下,顿时没好气,“我夸你呢,你怎么还打人。” “这怎么算打人?”沈先生表示惊讶,“我只是轻轻的触一下,疼吗?来,亲亲就不疼了。” 陈诺:“……=_=#” 外面雨还在下,沈南周上午大扫除,把家里收拾了一下,陈诺也没闲着,主动帮忙分担家务——拖地。 小胖鸟跟在她身边飞高飞低的“咴咴~咴咴~”像是在喊加油~加油~别问陈诺怎么听出来的,她感觉就是这个意思。 中午叫的外卖,吃得肘子、烤鸭、红烧肉还有肉丸汤,对于肉食动物来说,绝对是大餐。陈姑凉和胖鸟吃得心满意足,一主一宠在某一时刻……形象有短暂重叠。 下午继续上午未完的大扫除,他们提前托运回的行李前天就到了,是小区物业帮忙签收的,上午就送了来。在国外半年,买了不少好东西,有摆设的小物件,也有价值不菲的古董,陈诺在整理东西上不怎么拿手,这些就要靠沈南周的妙手来一一安置了。 隔天,依然在下雨。 一大早吃过饭,陈诺跟着沈南周出门了。今天要去元智那里帮忙推演,因为有前面的经验,陈姑凉特意带了不少打发时间的东西,路上还在超市大肆采购,买了许多吃的喝的,胖鸟咴咴虽然不认字儿,却知道车后座袋子里的都是好吃的,顿时抛弃了主人的肩膀,把身体埋进了零食堆里徜徉。 陈诺:“……-_-||”她是不是应该树立下主人的威严? 不出意外,在元智家里见到了白芨。沈南周说他伤到了,她上下左右的瞅,愣是一点伤疤没看到。沈南周在一旁提醒,“内伤。” 陈诺噢~~一声,看向白芨的目光充满了同情。虽然是自找的,还可能给她家沈先生带来麻烦,但陈姑凉表示,谁让自家两口子都心软呢~ 白芨抱臂翻白眼,“你们俩幸灾乐祸也别当我的面,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陈诺问沈先生,“同情心能当饭吃吗?” 沈先生答,“不能。” 陈诺耸肩,看向白芨,“连饭都比不上,要同情心有什么用~” 白芨……白芨想打人! 当然,打是不敢的,只能在别的地方发泄,陈诺买的三大袋零食就成了他发泄的途径。刚想去抢一袋,一声鸟鸣,“咴咴~~”然后刚碰到袋子的手就被尖利的东西叨了一下,还挺疼。 “嘶,这什么啊!”白芨对着手背吹气,盯着从袋子里飞起落到陈诺肩上的胖鸟瞪眼。 恰好元智这时从楼上下来,看到咴咴,诧异,“彩咴鸟?” “彩咴鸟?”白芨挠挠头,“是那个有名的幸运鸟?不是早灭绝了?这个从哪个石头缝里冒出来的?” 他话音刚落,咴咴就想过来继续叨他,心说,你才灭绝!你才石头缝里冒出来!当然,胖鸟这会儿不会说话,只能不停的“咴咴~咴咴~”表达自己的不满。别看人家才四个月,智商也不咋高,但好话坏话是能懂的,不巧,‘灭绝’这词儿,上周跟着主人看电视的时候它就弄明白意思了。跟咒它全家xxx一个意思。 陈诺把胖鸟握在手里不让它乱飞,那可是只猫,猫跟鸟天生不对付,万一不小心被伤到可没处哭去!说实话,到现在她都怀疑,阿蛮和艾瑞克留下的那只彩咴鸟愿意跟他们亲近是不是因为吓的。 沈南周三言两语把彩咴鸟的由来解释了一下,听到是阿蛮和艾瑞克送的,白芨脸黑了,哼一声,从沈南周那儿抢了袋零食跑了。 陈诺:“……”阿蛮不选他,真是太明智了! 元智对彩咴鸟挺感兴趣,但也清楚,虽然他气息平和,一般小动物都挺喜欢他,不怕他身上的妖气,可彩咴鸟是那种只要认定了一个主人就坚定不移的生物,抢是抢不来的,就算主人死了,也不会再接受第二个主人。 而彩咴鸟带来的幸运,没办法普及他人。 有些遗憾,如果有这只鸟在,也许寻找阿婉会少许多波折。但天不予,也没办法。 这一整天,陈诺都没再见到白芨,不知道猫哪里躲着了。 她真心觉得,白芨这号人…呃…妖很难理解,思想太复杂了,简直乱七八糟一团麻,活该一辈子打光棍。 半个月后。 沈南周和元智的推演依然没有进展,沈南周提议暂停,元智却不愿意,他显得很焦躁,眉头每天都紧锁,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 偏偏这时阮家又找上了门。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白芨。 在此,陈诺见到了很……没法形容的一幕。 先是白芨手机响了,然后接通电话,然后开始和电话那头的人对骂,接着来一句,“行啊,打就打,以为老子怕你啊!你说约哪吧!” 这和小学生中学生约架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 不用她吭声,听到动静的沈南周和元智已经从房里走出来,并阻止了白芨发疯。 白芨还不高兴,“我要不去肯定被阮家人看扁,以后还怎么出去混!” 作为一只据说挺高大上的猫又,用混-社会的调调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阮家敢找上门肯定有恃无恐,你一个人过去被群殴啊?”没忍住,陈诺张嘴吐槽。怎么说这货也算是替他们背黑锅,总要有所表示一下。 白芨被噎一下,企图用目光藐视她。陈诺才不怕,直接回了个白眼,自认和主人心有灵犀的胖鸟不甘示弱,也“咴咴~咴咴~”的发出抗议。 俩人一鸟这么对峙,说实话,有点傻。 沈南周拍拍自家妹子的肩,看向白芨,“上次的亏还没吃够?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件事还是先打听清楚再说,就算打仗也要知己知彼,你这样冒失,只有吃亏的份。” 白芨也不是傻,他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咕哝一声,“那我面子往哪搁啊。” “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沈南周睇过去一眼,清清冷冷的,按理也没怎么着,可白芨就是不敢再多说了。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元智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阮家这样不死不休也不是办法,总要把误会解开才好。”道术对妖来说杀伤力还是不小的,虽然阮家实力一般,但从上次白芨吃的亏就能看出,妖与道斗法,从起点上就吃了亏的。 说到误会,白芨略心虚,他上次口快说错了话,当时爽了,事后也不是不后悔,但时间不能倒流,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 第58章 NO.58 事实证明,小心真的能使万年船。 上次阮家在泉阳没找到好儿,这次吸取教训总结经验,知道在敌人的主场打架吃亏,所以回去后一天都没歇,私下里联络有交情的各方知己,组织了个数量客观的捉妖小团队,重新来‘踢馆’。 麻蛋!请人得花钱,出场费各个不低,还要加上n多附加好处及条件,这次要是还出不了气找不回传家宝,阮家以后绝对没法儿在道上混了! 丢不起那个人啊! 本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阮家家主阮广生相当亚历山大。别看老头儿整天装x装的仙里仙气的,一副高风亮节高深莫测的样儿,其实心里很苦逼,每天恨不能在心里戳十个八个的小人来发泄下自己的郁闷。 钱钱钱,全是钱!一点友情价都不给!一个个全是吸血鬼!还修道呢,修个xxx! “哎,阮老,那只猫妖真的会来赴约?”受邀来共赴会的王道士出声问道。不是他耐性差,实在是二月的天在山窝窝里打埋伏吹冷风真心折磨人,虽然还没迈入五十寿龄,但也真不年轻了。 阮广生很有范儿的捋了下胡子,“王道长放心,那只猫妖心无城府,冲动易怒,之前在下小徒用激将法让其入套,咱们就等着瓮中捉鳖就是。” 因为他说得相当胸有成竹,其他人纵使被冷风吹得不舒坦,也咬牙忍了。毕竟收了出场费的,不能半途撂挑子。 为了钱!为了宝贝!拼了! 只是这一等,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四个小时也即将过去的时候……麻蛋,等不了了!再好的身子骨也快冻成冰渣子了! 不说其他人,就是阮广生都坚持不了了,心里的那个xxxx就甭提了。找来小徒弟问,“他真说快到了?” 小徒弟是老实孩子,拍着胸脯表示,“真真的,刚才我还发短信挑衅他来着,他说让咱等着马上就到!” 刚才的王道长觉得他们八成是让那只猫妖给耍了,毕竟谁也不是傻子,明知道过来会被群殴还往这跑,那不是脑子进水了吗!但实话不能实说,得给道友留几分薄面,毕竟是收了出场费的!于是沉吟片刻,咳嗽两声,提议道,“阮老,我看那猫妖定是怕了,所以迟迟不敢应约,不如咱们今日先回,再图它计。” 阮广生心里也觉得被白芨耍了。他和白芨以前打过几次交道,很清楚那就是个没什么成府的傻子,一激就怒,上次围殴就是最好的证明。今天竟然破天荒没上钩,也不知道是计策老了,还是白芨变聪明了,或者……身边有人相助。 想到那晚来救场的妖,还有那个沈南周……阮广生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愚蠢的错误! 麻蛋!忘记那货也是有帮手的了! 主要还是白芨给他的那个蠢印象太深刻了! 沈南周挂了电话,把刚从黄先生那里得到的‘实况转播’通告一番。陈诺听完哈哈笑起来,“那帮人真的还在山里吹冷风啊?”这得有多实心眼啊!当然,这从另一面看,他们对白芨的蠢得多有信心啊。 白芨没想那么多,也跟着哈哈笑,做了个手包拳的动作,哼哼,“那帮子不要脸的混蛋,竟然还找帮手,真当小爷傻啊!”说完见屋里另三个加一只鸟都在看自己,挠挠头,“你们这什么眼神?” 陈诺把脸埋到沈先生肩头,这是有多自信,脸皮有多厚啊才能说出这句话来。 元智也觉得挺无语的,不想和低智商谈话,问沈南周,“你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放着不管肯定不行,这次算是对方考虑不周犯了蠢,同样的错误却不会犯第二次。 沈南周冷白修长的手指牵起陈诺的一缕长发在指尖慢慢缠绕,带着点漫不经心和懒散,温声提议,“既然阮家找了帮手,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他们能找人,咱们也能找,到时势均力敌,想打估计打不起来,修道的人往往怕死,到时直接谈判就是。阮家咬定白芨拿了他们东西,总要有证据,没证据凭白泼脏水,咱们可不认。” 白芨嘿一声,第一个响应,“这主意好,没错,他们能找人咱也找,小爷朋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比人多?直接在数量上压死他们!” 陈诺望天翻白眼,咴咴歪头,拿脑袋蹭蹭主人的脸颊,“咴咴~?” “饿了吗?” “咴咴~” “吃玉米肠?” “咴咴~” “不行,只能吃一根。” “咴咴~” “撒娇也不行。” “咴咴~~” 一主一宠终于达成协议,吃一根半。陈诺扒拉零食袋,找到玉米肠打开外包装,又从包包里找到水果刀抽张纸巾垫茶几上切片。等切好了,见元智和白芨都看着自己,歪头,“看什么?” “你能听懂它说什么?”白芨宝石蓝的大眼瞪得圆圆的,以此表明哥们儿很惊讶。 陈诺接过自家沈先生递来的湿巾擦手,特淡定,“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聪明嘛。” 白芨:这脸皮厚度……和自己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了。 没错,在脸皮厚度上,白芨很有自知之明! 正好最近推演的事没有进展,可以先暂停把眼前的事解决掉。在场的仨非人类各自商定后,分头联络朋友助阵,有电话的打电话,没电话的用术法传递,手段五花八门。 现在社会,很多妖的日子过得都很平淡,日常极其缺乏刺激元素,小说里的害人吃人神马的,都是扯淡!妖也是受因果束缚的,不能随性而为,要不绝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对人类,他们更多的选择避而远之,或者如黄先生、元智这样的做善事结善缘,为自己积福。 平淡日子也有过烦的一天,现在非人类们听闻要和道士对阵,呀呵,这可是大事件!百年不遇啊!酱油必须来打!脚必要掺进去! 再说只要是非人类,就没几个会喜欢道士的。这就像两个国家对仗,平时内部矛盾不论,外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必须先一致对外!集体荣誉感神马的,妖也是有滴! 找朋友助阵的事进行的很顺利,阮家的动向也在时时更新汇报过来。这得感谢黄家的鼎力相助,黄先生的情报网很给力,就像之前阮家人在山窝窝里埋伏,就是同族的小黄鼠狼帮忙盯梢的。 除此外,它们还和耗子、野狗、野猫之类的互通有无,反正情报网铺排的很大,只要愿意,连美利坚总统今天穿什么颜色内裤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晚上回到家,陈诺换鞋的时候突然一拍脑门,“忘记买灯泡了。”浴室里的等昨晚烧了,说了今天买,让白芨的事一搅和,就给忘了。 沈南周也才想起来,看时间,还不到八点,“我出去买吧。” 陈诺搂上他的腰撒娇,“我和你一起去。” 沈南周失笑,亲了下她的唇角,柔声说好。胖鸟也想跟着,被沈先生特无情得给留在了家里,原因很简单,这鸟最近只要一进超市就“咴咴~”个不停,尽往自己爱吃的零食堆扎,太惹人注目了。教了一次两次都不长记性,对吃得实在太执着。 陈诺点点胖鸟的小脑袋,“乖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胖鸟绿豆眼倏地亮了,“咴咴~~~” 陈诺:-_-||~这将来不会让人一包薯片就拐跑吧? 沈南周外出现在已经习惯戴口罩,陈诺自打吃了长生不老药,美貌又加了点分之后,也跟着戴起了口罩。反正现在天还冷,空气一年不如一年,365天,戴口罩的人多的去了,也没人多在意。 买了东西从超市出来,寒风刺骨,陈诺没戴围巾,缩了缩脖子,沈南周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揽上她的肩,他虽然体温地,但大衣是毛呢的,遮风没问题。 陈诺正和他说晚上想吃火锅,沈南周突然把头压低,脚一转,进了旁边的小饰品店。 眨眨眼,“怎么了?” “阮家人。” “啊?” 沈南周把手里的树叶型发卡在她头上比了比,“没事,应该只是路过,咱们等会儿再回去,省的招苍蝇。” 他不怕这些人,却要顾虑自家小姑娘。 陈诺哦一声,也不多问了。抽出他手里的发卡看了看,还挺好看的,决定买了。又想起自己缺个小喷壶,买了。最后从小饰品店离开,小二百不知不觉就花了进去。 所以说阮家人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虽然应该是偶遇,但也说明阮家的人下榻的地方离他们家应该不远。出于保险起见,接下来几天,沈南周和陈诺出入都开车,买东西都跑两条街之外去买,反正小心点总没错。 据黄先生说,阮家人现在集中所有力量在全城搜捕白芨,白芨自己的窝回不去,只能猫在元智家里避难。 好在他们找的帮手陆陆续续都在往泉阳赶,相信过不几天,泉阳就会风云际会,有大动静了。 第59章 NO.59 阿蛮从陈诺这里得知了前因后果,很快从意大利赶了回来,随行的当然少不了丈夫艾瑞克。 “……白芨简直是猪!” 陈诺拽拽她的袖子,示意注意点儿,她老公在身边呢,这都半小时了张嘴闭嘴前男友,小心后院着火。 阿蛮睨她一眼,想说她男人才不会这么小心眼,又不是沈南周那混蛋!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到底收敛了。 这次她和艾瑞克回来,不是为了帮忙壮声势,而是为了当保镖。没错,就是保护陈诺妹子。最近各方妖孽‘群英荟萃’,有受邀来的,也有过来打酱油凑热闹的,反正妖很多,沈南周也请了一些朋友过来,加上白芨和元智找的,这些妖品行参差不齐,沈先生不想让陈诺露面沾是非,他又不能不出面招待朋友,考虑后,只能找阿蛮帮忙。 虽然阿蛮经常占他家姑娘便宜,但对陈诺绝对是真心实意,不掺假的。有她留下保护自家姑娘,他才能真的安心。 “咴咴!” “咴咴!!!” 两声高低不同的鸟鸣打断了客厅四人的谈话,陈诺看过去,无语了,“它们不是兄弟吗?”现在是怎样,上演全武行? 虽然俩鸟都还不到五个月,说全武行什么的有点夸张了,但这俩此时绝对是在对峙,听这鸟鸣声,估计还有对骂在里面也不一定,瞧那毛炸的,脖子都找不到了。 “啾啾!”阿蛮出声。一直飞在半空的鸟很快飞了回来,落在了她肩上蹭了蹭,好像很委屈似的低鸣。陈诺看得有趣,自家胖鸟这时也落在了她肩上,同样拿脑袋蹭她的脸撒娇。 这是……比着来? “当初我就告诉你了,同窝的彩咴鸟满三个月就要分家,要不肯定得自相残杀。”阿蛮回答她刚才的问题。陈诺眨眨眼,把肩上的胖鸟托在手里,很难相信,这么漂亮可爱的鸟竟然也有这么生猛的一面。 该说鸟不可貌相吗? 胖鸟歪着脑袋看看主人,“咴咴?” “没事。”点点它的短咴,“吃草莓吗?” 胖鸟欢快的张开翅膀,很人性化的点了头,这是前两天它刚模仿会的动作,每次做这个,主人都会笑得很开心,给它更多好吃的。就像此刻,胖鸟不止得到了草莓,还额外吃到了牛肉条。 阿蛮肩上的啾啾羡慕嫉妒恨,对着主人蹭蹭蹭,表示自己也要吃好的。阿蛮弹了下它脑门,“还有半小时才可以吃饭。”啾啾低落的“咴~”一声,却也老实的没再抗议。 陈诺看得好玩,“你管它像管孩子。”难怪啾啾看起来比自家的胖鸟瘦一圈,也更挺拔,看来和严照管分不开。 阿蛮白她一眼,“你这样一直喂喂喂,迟早吃成球,小心将来胖的飞不动。” 陈诺眼睛笑眯眯的,“不会,如果飞不动,就饿它两顿,什么时候能飞什么时候再吃饭。” 正在努力开吃的胖鸟脖子一僵,突然亚历山大。 艾瑞克听着妻子和闺蜜的笑谈,也跟着笑了笑,对身旁的沈南周说道,“如果需要帮忙,请不要客气,我随叫随到。”他其实是先和白芨认识,通过白芨认识的阿蛮,那时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朋友的前女友结婚组建家庭,但世事就是这么不可捉摸,他娶了阿蛮,与曾经的朋友渐行渐远。 沈南周说好,“有需要的话我不会客气,放心。”对艾瑞克,他是希望交好的,不止因为自家姑娘和阿蛮的关系,还因为艾瑞克的品行确实很不错,成熟稳重,人聪明,行事很有章程,不会随便越别人的雷池一步。 虽然他和白芨认识的更久,关系也要好许多,但这些年掺杂进了阿婉的事,友情再好,也会慢慢消耗,等到某一天真的到了穷途必见的时候,这份情谊,也许就真的会荡然无存了。 可惜吗? 当然,毕竟是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哥们儿。 但再可惜,到了该了断的时候,也要了断。他有私心,却不该触自己的底线,触了底线,亲兄弟也照样翻脸。 泉阳的妖越聚越多,以阮家为中心召集来的修道小团体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当天晚上,二十多号人聚在阮广生的总统套里开会。 众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作为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不止不能显露,还要积极表示,妖算个x啊,咱们得伏魔卫道,匡扶正义,不能让妖作恶多端为祸苍生。 反正怎么高大上怎么说,又不要钱,说多了都是给自己添光加彩,塑造好形象。简单一句话,倍儿有面子! 这时候要是敢长他人志气,绝对要被人鄙视,按地下踩踩踩都没人帮拉架。反正现在已经到这地步了,算是被架到了火上烤,不能退,退了以后就别想在圈子里混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王道士伸手示意自己有话说,一直议论不休的人慢慢静下来。 “咳,诸位同道,现在情况刻不容缓,俗语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妖族聚众甚多,然具体若何还未可知,贫道觉得,首先,该查清妖族聚众多少,其次就是广邀道友同来共举盛事。” 说白了,就是查清妖有多少,然后赶紧的叫帮手,有一个算一个,至少别在数量上被非人类给碾压了。 他说完,房里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还有人拍了几句马屁。王道士有点嘚瑟,压住嘴角的笑,看向阮广生,“阮老是老前辈了,广邀道友我等可效其劳,探查妖族,则要烦劳您老了。” 阮广生捋胡子的动作一顿,心里恨不能戳七|八|九十个小人糊王道士脸上,麻蛋!小人!这绝对是个小人! 就算再气,阮广生也不得不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现在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了! 沈南周最近忙起来,早出晚归,阿蛮与艾瑞克住在楼下客房,陈诺相当识时务,待家里轻易不出门,也是为了不给自家沈先生添麻烦。 吃过晚饭,陈诺和阿蛮告别,上楼去画漫画。前部漫画早就截稿,一直没开新坑,现在大事已定,长生不老药也吃过了,趁着现在没事,她觉得该开始赚零花钱了。 咴咴乖巧的立在桌子上不乱动,看着主人用画笔在纸上不停的描摹。它最近智商又长了点儿,懂得事情更多,已经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听话什么时候可以撒娇了。 陈诺画画停停,见胖鸟乖巧听话,笑了笑,拿出一张新纸,三两下就用铅笔勾勒出个鸟出来,又用颜色慢慢填涂,片刻后,咴咴看到了自己。 不会认错,就是自己,它头顶的毛有一撮红色像火焰的标记,天天跟着主人照镜子记忆犹新嘛。 “咴咴~咴咴~” “嗯嗯,送给你。过两天买个相框放进去,可以挂在你的笼子里。” “咴咴~~~” 沈南周推门进来,就看到自家姑娘正在和胖鸟进行友好交流。嘴角不自觉露出了一抹柔和笑意,还没等他开口,那只惹人厌的鸟已经张开翅膀冲着他鸣叫了。 果然,当初收下这只鸟是个错误。 可惜悔之晚矣。现在如果说送走,家里估计要翻天。 “回来啦,今天又有很多人到吗?” 陈诺推开椅子站起来,跑过去和沈先生来了个亲密拥抱。沈南周用额蹭蹭她的,又接了个吻,才点头说,“是来了不少,多数都是来凑热闹的。我打算明天就和阮家联系,这么多妖聚集在一处总是不好。” 其实能吸引这么多妖过来,连他都觉得有点惊讶,但这也有好处,浑水摸鱼,把事情搅浑,阮家以后就算怀疑自己,也不敢轻易动作。 说起来,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家姑娘积福,杀人才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这样一点小事就兜这么大圈子,要搁以前,绝对不是他做事准则。 陈诺不知道他心里想法,听到明天就要开始谈判,松了口气,“再拖下去连我都烦了,每天醒来都看不到你。” 自家姑娘破天荒说了这么句甜言蜜语,沈先生激动了,翻身把她抵到门板上,“想早上看到我,嗯?” 陈诺伸手搂住他的腰,忽闪着鸦黑的眼睫,一抹纯真一抹魅惑,说不出的撩人。 沈南周不淡定了,陈诺还想勾搭他两句,没想到嘴巴还没张开就直接被堵住了,然后……拉灯,赶鸟,被丢出门的胖鸟差点泪奔。 非人类果然是坏人! 隔天早上,陈诺睡得正好,但有人太木有公德心,把她给闹醒了。 陈诺瞪他,“你干嘛呀?” 沈南周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笑如春风,“乖,我要出门了。” “哦,慢走不送。”翻身拉被子,继续睡。 准备n多诗情画意甜言蜜语的沈先生:“……” 阮广生带着四个徒弟愁啊,姓王的混蛋把烫手山芋扔了过来,但想要去打听妖族动向谈何如意,估计还没打入内部,就先被咔嚓了,就算妖顾忌天罚不敢咔嚓,可万一被打残了也是个事儿啊。 如果只是白芨一只妖还好说,现在人家在那儿大聚会,他们师徒五个全搭进去也不够塞牙缝的。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话说,凭啥他们阮家出钱雇人还要被扔出去当炮灰?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师徒五个正苦逼的相顾无言,大徒弟的电话突然响了,电话一接通,没一会儿,大徒弟表情扭曲了,一会儿苦哈哈一会儿又露了笑,相当精分。 等他挂了电话,不用师父问,就特激动的报告,“是沈先生打来的电话,说是想和咱们丁是丁卯是卯的就白芨的事谈谈。” 第60章 NO.60 这可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沈南周的电话就像一场及时雨,挽救了阮家师徒当炮灰的命运。 虽然这件事从根上寻是他们家发起的‘寻宝活动’,出钱又出力,但谁也没想到后续会来个360°大反转,苦主被架到火上烤,雇的人反而道貌岸然装x,这在哪也说不过去! 本来阮广生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回传家宝,教训猖狂的妖孽,现在……还是小命重要,以后如果再花钱请人助阵那他就是个猪!! 钱花出去,连个响都没有,麻蛋!没有比这更亏的了!最憋屈是是,人家把他们扔出去当炮灰,回头他还要把尾款给人结清,只要想想就是一把辛酸一把泪,没有被气的半身不遂已经是阮老头心理强大了。 沈南周很快就接到了阮家的回复,表示同意文明解决争端。虽然已经火烧眉毛,但话也要说的冠冕堂皇,就算不能给自己添光加彩,也要保住基本颜面才是。 在道上混,脸面有时比命重要。如果不是面子问题,现在聚一块儿的道士估计一多半都要蹿。 商量好时间地点挂了电话,白芨还有点不情愿,“就这么放过阮家?”也太便宜那帮人了,当初他可是被群殴打出了内伤来着。 沈南周懒得搭理他,看向元智,两人商量起两天后流程安排。妖太多,不让去肯定不行,人家大老远跑这一趟甭管是为了凑热闹打酱油还是真心来帮忙的,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参与是必须的,但怎么个参与法却是个学问,不能乱哄哄的一块儿挤过去,没组织没纪律,到时一个不慎很可能和人类发生争执。 如果真的演变成大规模斗殴,那才是罪过,绝对本末倒置了。 反正绝对要坚定一个宗旨:妖,是来压场子的,打架动手是万万不能的! 白芨蹭蹭鼻子,虽然被无视了,但是……谁让他理亏呢!以后说话绝对不能冲动了,再冲动,他就是个xx。 和元智商量后,三人分开行动,逐个通知,不管熟不熟的,得把面子给足了。其实不管什么圈子,人圈也好,妖圈也罢,只要不想做孤立的野人/妖,就没有不要面子的。 不同的是,妖的脸皮有时比人类要厚那么丢丢,很多人类在意的方面妖是无所谓的。 这一通知,沈南周晚上不可避免的回来晚了,陈诺没等到他,睡了。枕头旁边是团成了个球睡得正酣的胖鸟。 沈南周蹙眉,直接伸手把越界的胖鸟捏住,瞬移,丢出,前后一秒钟都没有,胖鸟正睡得迷糊呢,祸从天降,哐叽一下,被砸到了地上,如果不是二楼地板铺着毛毛地毯,这会儿肯定头破血流! 咴咴那个怒啊,挣扎着蹦了起来,虽然晚上又吃撑了,但怒气支撑着它的动力,愣是张着翅膀飞了起来,用尖锐的短咴去戳门:报仇!绝对要报仇! 它戳了没几下,门就开了,胖鸟还没来得及嘚瑟,身子就被攒住了,然后……杯具了。 陈诺一夜好眠醒来,睁开眼就对上自家沈先生漂亮的眉眼,也不自觉弯了唇角,翻身搂上他的脖子,“你今天不忙啊?” 沈南周亲了下她的唇角,又用舌尖舔舔粉嫩的唇瓣,笑笑,“下午再出去也没关系。” “哦,是和阮家达成协议了吗?”她眨着大眼好奇的问。 沈南周点头,把和沈家商定的谈判日期还有非人类内部的打算大概说了下,陈诺听完咋舌,“阮家也挺倒霉的,不过那些修道的人原来这么狡猾啊,阮家这回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对吧?”见他赞同的点头,她放开他的脖子坐起来伸个懒腰,就不再多说。 家里不止他们两人,楼下还有阿蛮和艾瑞克。非人类听力都比较强悍,有些话平时可以说,现在却不方便多说,不是不信任阿蛮,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心总是无大错。 她刚想下床,腰就被人从后面扣住了。陈诺回头看过去,眨眨眼,“你干嘛?” 沈南周一个用力把她拉到了怀里,翻身压在身下,两人一个上一个下,身体相贴。他身上的冷与她身上的暖交叠在一起,带来异样的感觉。 唇沿着她光洁的额头一路往下,眉眼、鼻尖、嘴唇、脖颈、锁骨…… 不需要言语,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陈诺想说自己还没刷牙洗脸,但想了想,还是别扫兴了。虽然他们的动静也许会让楼下的阿蛮和艾瑞克听到,但……真的不想拒绝啊。 这一天,陈姑凉木有走出房间,吃饭喝水都是在屋里,本来说定下午出门的沈先生也改了计划,果断把通知的任务丢给了白芨和元智,他要在家伺候老婆。 白芨:“……” 元智:“……” 被关在小黑屋里缠了嘴巴的胖鸟:“……” ### 人与妖,自古不两立。 现在情况虽然好了许多,两个种族最终选择并存,也不会见面就撸袖子,但双方对各自的观点肯定都好不到哪儿去。尤其是很多修道的人瞧不起妖,仗着妖不敢随意杀生,打架施展不开,就特喜欢下黑手,照死了得寸进尺。妖呢,也不是好欺负的,比手黑不遑多让。反正这些年的大和谐都是面子样,底下的真实情况……很多妖/道都能书写一本血泪史。 总之,每个人都有理就是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拨人各有依仗的情况下谈判……场面可想而知。绝对的风云际会,变幻莫测,你方唱罢我登场,不打架就p口才,口才说不过那就换人上,反正到最后楼歪得不能再歪,从阮家丢了传家宝歪到某道欺压良妖,再到某妖写新闻诋毁某道,反正五花八门,只有想不到没有两方人吵不到的。 眼看双方就要撸袖子打起来,沈南周终于站出来,示意自己这边的同仁暂时冷静下来。阮广生同样希望息事宁人,他是看明白了,这次冤大头自己是当定了,损失绝对不会小。 可再不小,也不能让事情继续糟下去了,万一谁谁被打个半身不遂什么的,后果很可能都要他来负责,谁让起因是他们家呢?再来钱快,他也没兴趣当散财童子。 原来的二十多人小团体现在已经发展到一百七十多人,妖那边数量比他们多些,得有二百多快三百,人数上就比不过,只要开打,就算道家有先天优势,也架不住人数不对等,打起来肯定人类这边吃亏。 和阮广生同样想法的人不再少数,所以阮广生一站出来,其他人也就慢慢冷静下来。 至于这件事怎么解决的漂亮……让双方都满意,昨天阮广生已经和沈南周达成了协议。 陈诺不时的就要瞅瞅时间,脸上虽没表现出来,但阿蛮和艾瑞克都看得出她心里的担心。 夹了块排骨放她碗里,阿蛮安慰,“放心吧,就算真打起来,沈南周那家伙也不会吃亏的,再说来的妖族比那些道士多,怎么也不会吃了亏。” 陈诺不好意思的笑笑,道理她明白,但总是放心不下,这就像是混|黑|道的,丈夫去和人谈判,老婆在家提心吊胆,就算明知道万无一失,也不可能真的安心。 “咴咴~~~” 胖鸟用头把空了的碟子顶了顶,示意主人自己要继续吃肉。 陈诺点点它的脑袋,夹了块红烧肉给它。餐桌另一头啃鸟食的啾啾看得眼都红了,恨不能扑上去把肉抢自己嘴里,怎奈主人在侧,想霸气侧漏一回都不成,实在憋屈。 “你还是少喂点肉罢,就算喂也该喂虫子,鸟食也不错,对鸟毛色好。”整天吃肉什么的,还是熟肉…让人无语死了。 陈诺抿嘴笑,“它喜欢吃就吃罢,又不用参加选美。沈南周说彩咴鸟轻易不会生病,吃肉也没关系。” 阿蛮回了个白眼,心想得亏这养得不是孩子,要不非宠得没边儿不可! 沈南周下午三点多回到了家,对于他这么早就回来阿蛮艾瑞克和陈诺都觉得惊讶,在他们看来,天黑前能掰扯清楚就不赖了。 沈南周略过杂七杂八歪楼的经过,说了下开头和结果。苦主阮家想要息事宁人,沈南周白芨和元智也不想真的打起来,双方领头的都想‘以和为贵’,正式开始谈判也就不需要纠缠不休,如果不是中间歪楼太久,中午前他就该赶回来。 整件事说起来有点虎头蛇尾,但总算圆满结束,可喜可贺。 阿蛮与艾瑞克在泉阳又多留了两天,就返回意大利了,他们夫妻俩计划下周去埃及探险,需要准备点东西。 送走阿蛮,家里清静下来。日子回归之前的平静,每天早出晚归到元智家里推演雷打不动,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却始终没有进展。 过完清明,天慢慢暖起来,胖鸟差不多六个月了,身子又长大了一圈,和普通的家鸽差不多大小,吃得依然圆胖,有时往陈诺肩上一落,时间长了,陈姑凉肩都得酸。 这天早上起来,陈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刷牙的时候一阵反胃,最后趴在马桶上吐了半天,最后吐得都是酸水。 自从戴上花妖内丹,吃了长生不老药,她一直没再生过病,连例假时的痛经都没了,身强体壮相当健康,像今天这样突然呕吐绝对没有过。 沈南周脸色很不好,拍背的动作却很轻柔,等陈诺吐完了,赶忙把人抱怀里,陈诺推开他,按下冲水,然后开水龙头洗手漱口,也亏得他不嫌味道难闻。 拿毛巾擦了脸,舒口气,从镜子里看到他的脸色,她笑笑,“我好多了,可能是昨天晚上吃宵夜吃的了,消化不良。” 第61章 NO.61 消化不良神马是绝对胡扯,不说长生不老药,只花妖内丹就能ko掉这些小毛病。简而言之,在未来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陈诺都会健康无比,大病小灾通通的没有。 就是因为清楚明白这一点,所以沈南周才会‘大惊小怪’,脸色顿变。不是沈先生不淡定,是根本淡定不了!他担心是长生不老药出了问题,毕竟在此前他也没有前例可寻,不知道自己炼制的长生药是否真的达标,虽然是严格按照配方比例和方法炼制,成药也和描述一致,吃药时的反应也一样,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隐忧?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沈南周脑子里就过了n多想法和假设,原本特有信心的事情在此时让他产生了动摇,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坏了脑子,为什么不再想方设法到狐族那儿确认之后再喂他的小姑娘服药,也许中间会有变故,但也比这样鲁莽好的多。 沈先生这会儿后悔死了,悲观情绪急转直升,脑子里想的都是最糟糕的结果。即使当时他想过如果长生不老药不管事就把她转变成同类,在此时也难免自责。 俗话说关心则乱,就是此时沈南周最真实的写照了。 陈诺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家先生的心境经历了怎样的震荡,只是看着他脸色真的很不好,想了想,把手腕伸了出去。 沈南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有点发怔的看着递到眼前纤长漂亮的手,迟迟没有动作。 陈诺无奈,“你中医不是很好吗,把脉。” 把脉? 沈南周倏地回神,好似才想起自己还会把脉这回事,也终于意识到他们在洗手间呆了许久了。有点手忙脚乱的抄手把她横抱起来,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回到卧室,动作轻柔小心的把她放到床上躺好,盖上薄被,这才舒口气,将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眼看就要过去十五分钟大关,两只手腕被轮番搭脉都没得到个结果,而他眉心又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陈诺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不加掩饰的表情,本来还有点无所谓,这会儿也不免忐忑——自己不会真得什么绝症了罢? 半晌,沈南周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一点征兆,吓了陈诺一跳。 “诺诺,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你乖乖在家等着别乱动。” 说完都不给她问话的机会,直接一个瞬移就不见了。 陈诺眨眨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至少给留句话啊,她也不安来着!这人! 卧室门没关严,胖鸟顺着缝隙挤了进来,飞到床边落下,歪着脑袋看主人,“咴咴~~” “饿了吗?”陈诺拿手机看看时间,早过了胖鸟平时吃早餐的时间。她想掀被下床,又怕沈南周回来生气,想了想,拉开床头柜抽屉,把里面的点心拿了出来,撕开包装袋和胖鸟说,“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等咱家沈先生回来再吃好吃的,行吗?” 对胖鸟来说,有吃的就行,何况点心也是它最爱来着,赶忙点了点脑袋,张开翅膀欢快的发出“咴咴~~”的低鸣。 正好陈诺也有点饿了,肚子里的存货刚才全吐了出来,这会儿可以找补一下。等沈南周回来,看到的就是一主一宠在床上吃点心的和谐画面。如果是平时,沈南周忍了,现在,看到那只禽类,脸黑了。 上去就把那只吃得正欢的鸟捏住,瞬移,丢出去,动作一气呵成,这样的动作仿似做过了n多遍,相当娴熟。 陈诺瞪着大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压根没机会阻止。沈南周扔完鸟,锁上门,先去浴室洗手,出来见自家小姑娘板着脸瞪他,似乎很不满的样子。沈先生挤了个笑出来,想上前和平时一样拥抱她,但刚张开手,想了想又把手臂放了下来。 在椅子上坐下,沈南周组织了下语言,最后还是干巴巴的说,“诺诺,你,可能,怀孕了。”不到十个字的话他中间却停顿了三次,可见这件事对他来说冲击有多大。 陈诺……陈诺已经傻了好吗?等她终于弄明白他说了什么时,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因为之前沈南周明确表示他们不会有孩子,第二反应是解释,“我绝对没出轨过!”这话几乎是破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蠢,捂住嘴巴可怜兮兮的看着沈南周。 沈南周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如果是平时他肯定要教训她,但现在……算了,正事要紧。 拎过旁边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早早孕递过去,“你现在怀孕周期还短,用这个测一下。” 陈诺接过来,不敢多说废话,想到什么,掀被的动作略顿,期期艾艾的问,“我能不能先喝点水?”刚上完厕所,真心尿不出。 沈南周扶额苦笑,“是我考虑不周,我先下楼做早餐,吃过早餐再验。你在床上躺着别乱动。” 陈诺嗯嗯点头,等他离开,她赶忙拿出手机看日历,然后杯具的发现,自己例假竟然推迟了八天都没来!最近他一直忙着推演,她忙着新漫画的连载,都没注意这一茬,实在是大意了。 陈诺把手覆上小腹,动作很轻,这里,真的孕育了小生命了吗? 在忐忑和纷杂的情绪中,陈诺吃完了早餐,喝了一大杯牛奶,然后等了半小时,就进了浴室。本来沈南周想跟着,被陈姑凉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直接锁门外! 开玩笑,这么尴尬的情况怎么能让他在一旁围观,她承受力没那么强! 五分钟后,浴室门开了,从门里探出陈姑凉的半张脸,吞吞吐吐的问,“两条线,是不是就是阳性?” 沈南周在初时的诧异后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唇角的弧度一点点的拉伸,上翘,绚烂的笑意几乎能闪瞎人的眼。 陈诺怔怔的看着他,脑海里第一次清晰明白的意识到,抛开那些外在内在光环,他,和那些普通的男人其实没什么区别,渴望家庭,想要孩子,只是身份使然,让他一直不敢奢望,现在,这份奢望有九成把握变成了现实,这个男人,大概乐疯了罢?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不清是可怜他还是什么,但有一点却很明白,此时此刻,她也是高兴的。有了和所爱的人的爱情结晶,这是种无法表述的圆满。 为了以防万一,第二天一大早,陈诺又测了回早孕,网上说测这个晨尿最好。结果依然是阳性,沈南周切脉的结果也是如此,这样有九成九的把握是怀孕了。 孕育新生,延续基因,这当然是好事。但冷静下来,沈南周想的更多。 他很清楚,陈诺不该怀孕。不是她的问题,是他的问题。他这样的活死人,根本没办法延续后代,如果真的可以,蓝玉与方宁在一起数百年早该开花结果了,可他们偏偏没有。同种族尚且不行,他和陈诺还不是同种族,竟然跨物种有了孩子,这非常不合常理,也非常……神奇! 各种不合理汇总到一起,沈南周只能把这件神奇的事推测到长生不老药上,除了长生不老药他想不出别的原因。而这件算得上幸运的事……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正在餐桌上大吃特吃的胖鸟身上,虽然不想承认,但其中,也许大概可能有这家伙的功劳? 好吧,不管有没有它的因素在,沈先生表示,以后可以适当对胖鸟好点,至少关小黑屋的次数可以稍稍给予减少。 ### 陈诺今年还不到23,在现代社会来说,算是早了。沈南周虽然年纪一大把,但也是第一次当爹,俩人在怀孕这件事上如出一辙的傻白,不懂的事情太多了。 但不懂没关系,可以学啊,再加上沈先生医术还是不错的,学这个手到擒来,甚至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准备以后亲自上阵给陈姑凉接生来着。 晚上躺在床上,陈诺靠着他的肩,轻声问,“他会是健康的,对吗?” 沈南周低头亲吻她的发旋,声音柔和极了,“对,我保证,他现在很健康。以后也会健健康康,我们有彩咴鸟,它会给你和孩子都带来好运。” 陈诺也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抬头回吻了下他的唇角,“这件事可以告诉阿蛮吗?” “先不要说,”沈南周解释说,“这件事太匪夷所思,如果泄露出去,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诺诺,我们可能需要到国外待一段时间。” 陈诺对于待在国外还是国内倒是无所谓,“推演怎么办?”因为怀孕的事,他们已经快一周没有去元智那里了,理由是陈诺身体不适。白芨因为招惹了阮家的事理亏,现在蹦哒不起来,再往后拖,他可能就要上门催了。就算他不来,元智的耐心估计也不会多。 沈南周说没事,想了想,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阿婉投胎的事有点不合理,元智应该用了什么禁术,但天网恢恢,世事都有因果,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想要尽快找到阿婉,也是因为担心这中间可能出了纰漏。毕竟推演毫无进展,这有些不合理,当初找你时,虽然一直不能推测出具体方位,但总能推演出一个大概,阿婉这里却是寸步难行。” 第62章 NO.62 陈诺不解,“投胎的事也能人为控制?”那这也太牛x了,元智简直不是妖,说仙儿也有人信啊。 沈南周说,“这和人为控制不同,如果我没猜错,元智应该是帮阿婉改了命。”见她懵懂,进一步解释道,“就是插队,把本属于别人的投胎机会和命理抢过来安到阿婉的身上。阿婉先天是人类,后来逆天求长生修炼秘法,却又走火入魔被反噬,元智用秘术为她延寿,变成半妖半魔体质,死后想要重入轮回至少要等百年,要先在地府化解戾气才行,戾气不化,入轮回也只能投到畜生道。” 陈诺像听故事似的,刷新了三观,好奇的问,“既然这样,那元智为什么不耐心等个一百二百年的?他是妖,一百二百年对他来说应该也只是小菜一碟吧?这样抢别人的命,总归不是自己的,如果中间真出了差错那不是得不偿失吗?”内心深处,对这种做法也有点厌恶,别人就活该被抢啊! 沈南周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背,长而挑的眸子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没等她看到,就已消逝。 “化解戾气,形同受刑,那种折磨…很难熬。” 他的声音有些艰涩,低而缓,听在耳中,无来由的让人觉得压抑。 陈诺诧异的抬头,“你怎么了?” “没事。”他回了个浅笑,用鼻尖蹭了下她的光洁的额头,“时间不早了,睡吧,有话明天再说,嗯?” 陈诺直觉他有事瞒着自己,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听话睡觉。既然不想让她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好事就没必要瞒了。 隔天,外面下雨,不时伴有雷电。这种天气平时都不会外出,又遑论现在肚子里有了孩子。 昨晚还想着白芨近期会上门,没想到今天就真来了。 沈南周不让她下去,拿了画板让她打发时间。陈诺也不太想见白芨,待床上一边吃点心一边喂咴咴再一边画画。现在她怀孕周期大概在六周左右,用老话说,就是胎还没坐稳,行动间都要小心。虽然沈南周切脉时表示她身体状况相当不错,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咴咴~~” 胖鸟在床脚吃完自己的点心,想要靠近主人,它已经好几天没和主人亲近了,每次都被限定在两米远的距离,胖鸟表示很委屈。 陈诺看着可怜兮兮的彩咴鸟,柔声和它说,“再等等好吗?我现在不能和你靠太紧,乖哈,中午让沈先生给我们做好吃的,但你要听话。” 自打确认怀孕,沈南周就坚决不让家里唯一的禽类靠近陈诺一步,头两天都是直接关小黑屋来着,后来还是陈诺生气了,才把胖鸟放出来,但前提是这鸟儿必须和她保持至少两米远距离。 陈诺也知道他是怕孩子出问题,但其实真的有点儿杞人忧天。彩咴鸟是幸运鸟,它只会给主人带来好运,怎么可能带来厄运? 但沈先生表示世事无绝对,再是幸运鸟那也是禽类!是动物!是有可能对孕妇产生危害的!即使只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允许这种潜在威胁存在。 沈南周对这个孩子太看重了,都有点儿神经过敏了。但陈诺并不想为这种事和他产生争执,只要不是太过分,她都愿意顺着他。毕竟……这也许是他和她唯一的孩子。 有时陈诺也会惶恐不安,她时不时的会想起阿婉,想起她半妖半魔的体质,想起沈南周曾经说过的话。 半妖半魔不容于世。 沈南周是非人类,她是人类,那他们生下来的是什么呢? 陈诺不敢深想,却又总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 她会想,阿婉已经死了,那他们的孩子呢?会不会也将面临同样的困境。她甚至会惶恐的犹疑,这个孩子真的能生下来吗?生下来以后真的可以活下去吗? 这些问题她不敢问沈南周,因为他看起来比她要更期待这个孩子。她不想泼冷水,也不想让自己这些悲观的情绪影响到他。毕竟这个孩子现在还在她的肚子里,正健康的成长着,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未知,代表着各种可能。 ### 白芨一脸惊讶的看向沈南周,“你……这是要撂挑子?” “不是撂挑子,”沈南周把背向后靠到抱枕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语气淡淡,“现在的情况是,推演毫无进展,天意如此,何必强求?与其继续下去,不如过几年后再试。诺诺……直到11岁我才找到她,阿婉就算投胎,现在算起来才多大?有没有一岁都不一定,婴儿气弱,命理纷杂,如果强行推演,对谁都没好处。何况……”他略停顿,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白芨,“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阿婉能这么快投胎,这中间要说没有猫腻…你信还是我信?” 白芨张嘴欲言,沈南周抬手阻止,“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能理解元智这么做的原因,当初诺诺…我也曾想过同样的办法,但最后我为什么没有走捷径,一直等到她自然投胎?因为我清楚,天理循环,捷径虽好,却注定会有得失,世上没有圆满的事。” “现在天不予,就只能等。时候未到,继续推演下去没有意义。你告诉元智,我曾答应过他会帮他找到阿婉就不会食言,但我不想继续陪着他浪费时间。” 白芨心里有点苦逼。他今天来的目的是抓人,没想到末了自己反倒被劝住倒戈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知道,沈南周的话是正确的。 再继续下去,确实没有意义,还可能弄巧成拙也不一定,毕竟阿婉这胎投的,是抢来的。 送走怏怏的不速之客,沈南周看时间已经快11点了。到厨房开冰箱看了看,很快就把中午的菜单列了出来。荤素搭配,有菜有汤,营养相当之均衡。 吃过午饭,陈诺在客厅走动消食,沈南周亦步亦趋的扶着,坚决不让她自己走动。陈诺哭笑不得,“我就怀个孩子,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这样要把我养废的!” “我倒宁愿把你养废,”他笑笑,空出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腹,“这孩子不错,没让你受罪。” “你是说孕吐?我看网上说要差不多两个月才会有反应,我这个时候还没到呢。”至于那天早上怎么会突然吐了,天知道。 走了十来分钟,沈南周就不让陈诺继续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把人抄手一抱就上了楼。 躺到床上,陈诺有点无语,对正在帮自己脱拖鞋的沈先生抗议,“我还有没有点人权了,吃饱睡睡饱了吃,我又不是猪!” “乖~等你满三个月就好了。” 陈诺哼哼,当她听不懂他话里的敷衍?还满三个月……估计不等孩子从肚子里爬出来,她应该都不会有啥人权! 沈南周亲亲她的额头,帮她把被子盖好,“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你不陪我躺吗?” “我身上太凉,对你不好。”他柔声说,“我在网上订了张小床,以后我们分床睡。” 陈诺无语了,“订什么小床啊,直接分房得了!” “那可不行,我得守着你和孩子。”他的手隔着被子,又落到了她的小腹上,轻轻的上下抚动,脸上表情柔和极了,像在看着无价之宝,绝世珍品。 陈诺忍不住有点酸了,“你说,我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他哑然,“当然你重要。” “可你对它比对我好。” “傻姑娘。”沈南周失笑,心里几乎软成了水,连被子带人搂进了怀里,唇亲吻她的脸颊,轻轻的一吻,像蜻蜓点水,却能让人感觉到显而易见的珍惜。 “因为是你和我的孩子,所以我才会这么重视,”他眉眼弯弯,满目柔情,“诺诺,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我没想到,老天会送这份大礼给我,我…从没敢奢望过,自己会有个和你的孩子。即使…它可能不够好,我也会爱它。” 陈诺眼睛有些酸涩,伸手回搂他的肩。 这个男人,心里其实也在忐忑不安罢?她能想到的那些问题,他不可能想不到,只字不提,应该是不想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陈诺觉得难过,压抑的几乎想要大声哭泣,但她不能,她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坚强。为这个孩子,也为了她的男人! “会好的,都会好的,老天让我怀了它,就说明我们是有资格做父母有自己的孩子的,对吗?” 沈南周没有说话,却更紧更紧的抱着她,头深深的埋进了她的颈窝,半晌,闷闷的嗯了一声。 即使与天斗,他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傍晚时,元智来了。 陈诺依然被勒令不许下楼。 元智会上门,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沈南周帮他开了门,两人在客厅坐着,却相对无言。 他们是好友,交情不菲,现在,却相行渐远,问题出在哪里,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一直没有戳破。 这中间,其实也只是缺乏一个契机罢了。 第63章 NO.63 陈诺拿着遥控器调台,央视7套正在放《动物世界》,介绍海洋生物,一直在床尾啃面包的胖鸟突然张开翅膀发出“咴咴~~”的声音。 “你要看这个?” “咴咴~~” “好吧,那看这个。”陈诺总觉得最近有点亏待自家胖鸟,所以平时会尽可能的满足它的要求。 楼下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声音很大,要知家里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对非人类也许没什么用,对她来说,却效果极佳。现在既然连她在楼上屋里都能听到,可见动静有多大了。 陈诺吓一跳,条件反射就要掀被下床去看怎么回事,走到门口时,脚又顿住,想起沈南周临下楼前的交代,千叮万嘱听到任何动静让她直接无视就好。 当时她也没多想,就觉得沈先生挺啰嗦,有点事儿妈,元智现在算是有求于人,是能找茬还是怎么着?但现在看来,那位,估计还真是来找茬的。这中间应该少不了沈南周的煽风点火?要不为什么他要特意叮嘱她那样的话?未卜先知?真要未卜先知,想办法避开不是更好?可见是故意的、有预谋的。 想通这点,陈诺放在门把的手慢慢松开了,算了,反正都是非人类,想死也难,她下去也是拖后腿的料,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一切为了孩子!陈姑凉握拳,在彩咴鸟好奇的目光下重新回里屋床上躺着去了。 “咴咴~~?” “没事,咱们不下去做炮灰,让他们打吧,房子拆了也有高个的顶着。”拿痒痒挠轻轻点了下胖鸟的小脑袋,“牛肉干吃吗?” 胖鸟的绿豆眼蓦地亮了,张开翅膀在半空盘旋了两圈,最后重新落到床尾,目光殷切的看向主人。 陈诺抿嘴笑了,从床头柜里找到牛肉干的包装袋,撕开,投喂。 半个小时后,沈南周推开了房间门。 本以为会迎来自家姑娘的殷殷关怀,没想到陈诺和没事人似的朝他挥了下手,“我想喝豆奶加红枣,记得多放糖。” 沈南周脚微顿,目光凝过去,陈姑凉很淡定,嘴里吃着沙琪玛,一边咀嚼一边无辜的眨眨眼,“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他回一句,上前几步,倾身,唇落在她的鬓角,轻轻一触,带着微凉的气息和好闻的青草味,这是他新换的香水,陈诺特别喜欢这个味道,怀孕后尤甚。 “我和元智谈的有些不愉快,刚刚有没有吓到你?” 睨他一眼,“那是‘有些’?应该是非常吧?咱家客厅还有完整的家具吗?也不知道楼下邻居会不会找物业投诉。” 沈南周笑,在床边坐下,手习惯性的隔着被子放在她小腹的位置,上下抚动,小心翼翼,带着满满的喜爱与温柔。 这里有他的孩子,身边,是他最爱的女人,即使是找到她的那一年,他也不敢奢想自己会有这样幸福的时候。 见她嘟着嘴,一脸的萌,他嘴角笑意加深,拿头轻轻撞了下她的脑门,温声解释,“放心吧,楼下没人,物业也不会找来。家具损失也不大,只茶几和沙发有点损毁,博古架划了几道,电视机屏裂了,青花瓶碎了一个,其它都好好的,坏的回头咱们换新的。” 这还叫损失不大?陈诺一脸懵逼,瞪着大眼连眨了好几下。 “青花瓶……是之前在苏黎世买的那对古董?” “嗯。” “碎了一个?” “嗯。”顿了下,“另一个,瓶口也有点破损。” 陈诺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实在没忍住,拽着他的领口摇,“那个八百万啊!!!八百万!!!不对,花瓶在餐厅!你们打到餐厅了?!” “乖,别激动,只是对瓶子而已,回头我们可以买更漂亮更贵的。你知道,打架的时候范围不太能轻易掌控。” 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态,让陈诺觉得好受伤。难怪那么多人仇富,连她这会儿都有咬人的冲动了。 人家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话太对了! 陈诺深思熟虑三秒钟,决定翻开这一页,再想下去估计她要得抑郁症,反正不是她的钱,没错,反正不是她的钱! 但还是觉得心好痛~这会儿也没谈话兴趣了,推开身边的某人,翻身躺下,蒙上被子,“我要睡觉,你自己下楼收拾。”眼不见为净,在他清理干净前,她都不准备下楼了。 沈南周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平时也没见她多喜欢那对瓶子,所以有点惊讶,毕竟他不差钱超级豪的事她是知道的,连她的名下都有许多资产和存款,根本不必为了几百万又不太喜欢的东西这么在意。八百万在他看来,和八十块钱也没多大区别。 但想了想,还是明智的选择了闭嘴,书上说,孕妇是一群不讲理星人,暴躁易怒,变脸堪比翻书,与其‘祸从口出’,不如老实下楼去收拾屋子。万一她下楼时伤到哪儿,那才是罪过。 彩咴鸟从刚才开始就在床尾努力装鹌鹑,做背景板,但再小心,也不逃开沈先生犀利堪比鹰隼的毒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逮住,相当惨无人道的被丢进了小黑屋。 沈先生表示,他不爽,禽类也别想舒坦!就素这么滴霸道! 隔天,一切风平浪静。 陈诺情绪稳定,在房间吃过早餐,终于有闲情雅致继续昨天未完的谈话。 她问,“你昨晚是不是故意激怒元智让他发脾气和你打架啊?” 沈南周嗯一声,没否认,拿了块儿红豆酥喂她,柔声说,“他因为阿婉的事已经有点魔怔了,我没精力和他在这件事上继续浪费时间,与其继续试探,虚与委蛇,不如直接闹一场,至少短期内,他不会再上门打扰咱们了。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安胎,等孩子满三个月咱们就避到国外。” “我一直想不明白,就算他知道我吃了长生不老药又能怎么样?吃都吃了,又不是抢他的,他还能一气之下追杀我或者让我吐出来?没这么不讲理的吧?” 强盗都没有这么不要脸的! “诺诺,任何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事都不奇怪,”沈南周用拇指抹掉她嘴角的点心屑,“长生不老药材料特殊,想炼制第二颗出来几乎不可能,这也就意味着,阿婉想要长生的路断了。她只能重复一世又一世的轮回,这意味着什么,你能明白吗?” 意味着她成了那个被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他失笑,“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陈诺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吐吐舌头,本来还想加工美化下来着。 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有点担忧的看着他,“你说,我的血和肉会不会有长生的功效?就像唐僧肉一样,谁吃了都可以长生不老。”那她就杯具了,估计全世界的人类同胞都想咬她一口,元智要是玩儿阴的,直接在网上发个消息散布下谣言,她还有活路吗?窗户都木有! “这是不可能的,”沈南周很坚定的说,“药进了你的身体早就消化吸收融入骨血,换句话说,药效已经发挥出去了,就像…”他拿起旁边空了的点心盒,“就像这盒点心,不老药就像完整的一盒点心,点心吃完了,进了肚子里,消化掉,剩下的只有点心盒,这个盒子能吃吗?”她摇头,他笑笑,“对,不能吃,所以你身体里的长生药也是一样,吃了,药效挥发了,你的血肉就成了这个空了的塑料点心盒,没了点心就没了用处。”见她还有点迷糊,他想了想,“你可以把长生不老药理解为不可再生能源,用过就没有了。” 陈诺恍然大悟,又扶额叹气,“你前面啰嗦那么多,就最后一句话最清楚明白。” 沈南周也想叹气,明明他是为了照顾她才啰嗦来着。 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就很平静了,显然,就像沈南周说的那样,短期内,他们都不用到元智家里起早贪黑的来回奔波了,连白芨都老实下来。 六月中旬,怀孕满三个月,沈南周和陈诺没有耽搁,直接收拾行李,登上了飞往苏黎世的飞机。如无意外,他们将在苏黎世停留至少两年以上,陈诺会在这座城市待产。 因为要长住,再借住蓝玉家里就不方便了。所以沈南周从四月份开始就找黄先生帮忙购房。黄先生不止在国内吃得开,国外也相当有资源。交易,过户,装修加买车,一条龙服务,特别周到省事保密措施也很好,比沈南周直接以他名义购房还保险。 到苏黎世的第二天,陈诺第一次做了b超,不是在医院做的,是在新家的地下室。没错,沈先生就是这么滴豪,把郊区别墅的地下室直接整成了诊疗室,里面的医疗器材相当齐全,不用出门就能做孕检,不豪不足以说明问题! 在国内施展不开,在国外就没这么多顾虑了。但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两人都认为,能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毕竟这个孩子,不是普通孩子,而是非人类与人类的结晶,谁知道会不会和人类的胎儿有异? 与其到时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不如就自力更生来的省事。 第64章 NO.64 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陈诺肚子里的孩子和普通胎儿竟然没有区别,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可就是太正常了,才显得不正常。 “他是人类?” 没错,就是他,孩子性别鉴定出来了,通过验血确定是个男孩。 对此,沈南周有点遗憾,比起儿子,他更想要个漂亮可爱的女儿。但他不敢把这个想法表现出来,怕孩子妈翻脸。 因为怀孕的关系,陈诺近来的脾气有些喜怒无常,前一刻还哈哈笑,下一秒就能没有征兆的哭,有时也会突然发脾气,发完脾气又会期期艾艾的和他道歉自我检讨一番,都有点精分了。沈南周根本不敢惹她,恨不能24小时陪笑脸,事事小心,时时谨慎,总之她高兴怎么都成,只要不对孩子有影响,万事都ok。 手中的各项化验单他已经看了不下五遍,但最终也只能摇头,“说不好,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纵使自认博古通今,在这个问题上他也无能为力,既没有前例可寻,也没有类似的情况借鉴。 “人和妖没有生过孩子的吗?”她想起白娘子和许仙,又想起暮光里的爱德华和贝拉,虽然都是杜撰,但人的脑洞是无止境的,弄不好就有瞎猫碰到死耗子的也说不定。虽然他曾说过半人半妖不容于世,妖和人应该也生不出孩子,因为物种不同。但世事无绝对,比如她和他,不就是个例外? 沈南周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半晌,停下来,沉吟着说道,“很多年前,我确实听说过有个女妖为人类生下了孩子,但当时我被别的事绊住了手脚,后来也没再关注,也确实没再听到过相关的传闻。” 想了想,还是否决,“现在一动不如一静,诺诺,小心为上,咱们不能随便找人打听,这样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现在孩子很好,各项指标显示他很健康,比普通胎儿都要强壮,我们其实不用太杞人忧天。” 陈诺接受了他的意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孩子没问题,就先这样吧。 苏黎世的夏季并不炎热,整个六月的平均气温都在20°左右,七月份八月份同样相差不大,到九月份,陈诺怀孕六个月,肚子已经显怀,从上个月开始就能清楚的感觉到胎动了,这个月更加明显。 沈南周把耳朵轻轻贴在鼓起的肚皮上,想要用自己非凡的耳力判断孩子是否在活动。他对这件事乐此不疲,一天听十遍都不会觉得厌烦。陈诺对他的幼稚行为已经不想发表意见,早麻木了,贴肚皮算什么啊,趁着她睡觉盯着肚子目不转睛看十个来小时什么的不要太平常。 “今天也很活泼。”他笑着仰头,像个急于献宝的大男孩,抓过她的手放到肚子的一侧,“感觉到了吗,这里是脚,可能在伸懒腰。” “也可能是翻身,”陈诺和他抬杠,“或者觉得你太讨厌,想拿脚踢你。”可惜踢不到。 沈南周刮了下她鼻子,好脾气的在她唇角落下一吻,慢慢滑动,舌尖细腻的描摹着她唇瓣的形状,薄而柔软,稍一用力,撬开牙齿,长驱直入,与她的勾缠在一起,极尽缱绻。 陈诺被吻得有些失神,渐渐沉迷,手搭上他的肩,用力的回吻过去,像天雷勾动地火,又像干柴燃起烈焰,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最终,也只能浅尝遏止。 虽然理论上,这个时候做些和谐运动也没什么,只要小心些对孩子不会造成影响。但他们的孩子毕竟不能等同视之,所以即使被勾出了火,也只能咬牙忍了。 一切为了孩子! 沈南周头抵着她的,嘴角含笑,两人鼻尖蹭着鼻尖,唇与唇只差一两毫米就能相贴。陈诺蹙眉,伸手把他推开,孕妇火气大,比平时要敏感,美色当前,实在有点吃不消。 电话在这时突如其来,打破了甜腻的氛围。 是阿蛮的电话,她说下周要和艾瑞克来苏黎世购物,大家顺便见个面。 陈诺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沈南周,她现在接电话都用耳机来着,此时,她戴一只,他戴一只,光明正大偷听。 沈南周没说话,却点了头,陈诺不明白他的态度怎么突然转变了,原来一直让保密来着。但这不影响她和阿蛮讲电话,两人约好了时间,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可以告诉阿蛮了吗?”摘掉耳机,她好奇问。 “孩子快七个月了,”他把手机线缠起来,连同手机放到两米开外的高脚柜上,走回来说,“等你生产的时候,如果只有我在,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会顾不过来,不止阿蛮,我打算把蓝玉和方宁也找来,这样到时就算有意外,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没有帮手。” 按他原来的想法,是真的计划自己一手全包,不让任何人插手,这样能极大限度的降低潜在危险。 蓝玉和方宁,阿蛮和艾瑞克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但再信任,也要分轻重缓急。可现在,彻底冷静下来后,他不得不承认,大包大揽也许更安全,却也同样危险。这个孩子,即使各方面都和人类普通胎儿类似,但他有预感,他是不同的。 就是这份缥缈的预感,让他最终下定了决心,即使今天阿蛮不打电话过来,最迟下个月,他也要主动联系她。 对于他的说辞,陈诺表示赞同。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让他给自己接生有点儿不靠谱,心里也没底,但因为情况特殊,他对这个孩子又有点紧张过度,就不敢提。现在他自己说出来,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看外面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推推他,“我饿了,晚上想吃糖醋鱼和糖醋里脊。咴咴,你想吃什么?” 一直在地板上玩儿积木的胖鸟听到主人的问话,兴冲冲的张开短喙,模糊的发出了“肉~”的音节。它现在又长大了许多,有只公鸡那么大,羽毛比之小时候还要绚烂漂亮,光泽靓丽。胖鸟下个月满周岁,智商近期猛增,玩儿积木什么的都是小case,从上周开始它就能发出单字音节,虽然有些模糊不清,却不妨碍人能听懂。 “五花肉可以吗?” “咴咴~~~”一激动就回归原始状态了。 陈诺失笑,龇牙看向沈南周,沈南周莞尔,捏捏她的耳珠,“我下楼做饭,你乖乖坐着别乱动。” 这话他每天都要重复好多遍,陈诺觉得自己耳朵都快长茧了,但还是嗯嗯点头,表示自己肯定听话不乱动。 ### 阿蛮和艾瑞克按着地址找到了沈南周和陈诺在郊外的家。只有沈南周等在院门外,她好奇,“诺诺呢?” “在屋里,她现在有些不方便,”和艾瑞克打了招呼,不等她问,他已转身,“外面说话不方便,先进去吧。” 阿蛮皱眉,直觉有情况。艾瑞克搂着她的肩往里走,“亲爱的,咱们应该听从主人安排。” 她又没说不进去,阿蛮白了自家老公一眼,连院子都没心情打量,大踏步的进了屋,然后……然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耶稣撒旦佛祖菩萨地藏王啊,她看到了什么?!我去! “你得什么怪病了,肚子怎么这么大?!”阿蛮挣开老公的胳膊,走到陈诺跟前左看右看,脸上一片焦急。她是真的觉得陈诺得了怪病,一丢丢都木有往怀孕的事上想。 傻子都知道,吸血鬼不可能有后代! 陈诺哭笑不得,“不是怪病,是怀孕,已经六个多月了。” 阿蛮再次斯巴达,她猛的看向沈南周,一脸凶狠,“说!哪个混蛋欺负了她!你竟然让她怀别人的孩子!”这是要干什么,是要阴谋啊还是阴谋! 眼看沈南周脸黑了,陈诺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也为阿蛮的想象力惊叹,她也太瞧不起沈先生的实力了,怕她又说出不得了的话,赶忙拉住她,“这个孩子就是他的,我们两个的孩子。” “你说啥?”阿蛮回头看向自家老公,“亲爱的,是我幻听了吗?” 艾瑞克虽然也为眼前的情况惊讶不已,但还保持着理性思维,他不觉得沈南周和陈诺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更确切的说,以沈南周的为人,就不可能出现自家老婆所说的情况。 “亲爱的,我想你没有幻听,陈诺说她有了和沈先生的孩子,我们应该恭喜他们。” “可是……吸血鬼怎么会有孩子?跨物种怎么能有孩子?”她还是觉得眼前的情况很玄幻,接受不能。 看到她的反应,陈诺在此时才真正认识到,人类和非人类有孩子这件事有多惊世骇俗,连好朋友都觉得不可思议,在陌生人看来,估计要更甚。难怪沈南周一直这样谨慎不肯告知外人,不是他神经质的太在意这个孩子,而是真的担心一个不慎引来不可知的麻烦。 怀璧其罪的道理不止适用于稀世珍宝,同样适用于某些异类。 比如她的孩子。 第65章 NO.65 新的认知增加了陈诺心里的惶恐和不安,她甚至有些后悔同意了沈南周找外援的事。 如果消息泄露出去怎么办?如果孩子被觊觎了怎么办?如果像电影电视里被当做祸害人人得而诛之怎么办? 一瞬间,她想了许多,狗血的桥段在大脑中层出不穷,每一出都是杯具加餐具,好似她的孩子已经注定了悲惨的命运。 沈南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情绪的起伏,前后一想就明白她意识到了什么。皱眉警告的看了眼还有些斯巴达的阿蛮,伸手把孩子妈搂进怀里,在她耳边柔声安抚,“别胡思乱想,他很好,我保证没人能伤害他,相信我,好吗?” 阿蛮也不蠢,知道自己反应过激吓到好盆友了。虽然这个真不怪她,任何人得知这件事都得斯巴达,她这还算好的,要是换别人,估计早一蹦三尺高,不是晕菜就是为神奇事物感到惊叹继而这样那样都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阿蛮倏地意识到,沈南周和陈诺选择告诉她这件事,本身就代表了极致的,全身心的信任,不是真的相信她,不会把这种要命的事告诉她,那是他们的孩子啊,不是宝物也不是珍品,是活生生的,生命的延续! 阿蛮收起脸上的外露表情,端正神色,对陈诺鞠躬致歉,“对不起,诺诺,是我不对,反应太大吓到你了,你放心,你的孩子就是我和艾瑞克的孩子,我们会用命来保护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所以,原谅我吧,好不好?”她双手合十的拜拜,带着微微的讨好和安抚。 陈诺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她同样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竟然对阿蛮产生了怀疑。其实不该这样的,“我也不对,太一惊一乍不经吓了。” “那你原谅我了?” “你也原谅我?” 两个妹子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和好如初,比之更好。 沈南周和艾瑞克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可奈何还有对妻子满满的包容与爱意。两个原本不是很亲密的男人,在这时也产生了同类间的惺惺相惜。 爱老婆的男人就素这么滴有默契。 四人在客厅坐下,阿蛮盯着陈诺的肚子很好奇,“已经六个多月了吗?我能摸摸吗?” “当然可以。”陈诺主动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肚里的孩子恰在此时活动了,阿蛮呀一声,“他动了!”一脸的惊奇和不可置信。 陈诺笑,“他很活泼的,有人摸的时候他就会动,你和他说话,有时他也会给反应,特别好玩儿。” “等他出来我要做干妈!对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子,所以才这么活泼。” “男孩呀,”阿蛮故作惆怅,“要是女孩就好了,你生的闺女肯定特漂亮,到时我能给她买好多漂亮衣服,带出去绝对倍儿有面子!”她口风一转,“不过男孩子也不错啦,将来绝对是帅哥,咱把他打扮的超级无敌帅,专门出去勾搭妹子,呃,不止妹子,帅哥也能勾搭!” 陈诺无语,睨她一眼,“你瞎说什么呢,我儿子绝对要根正苗红,敢变同性恋,我第一个不饶他!”从这里就能看出,辣妈什么的陈姑凉已经颇具雏形。 沈南周正在和艾瑞克说起孩子的事,听到她们的谈话,也有些无语。儿子帅,这是板上钉钉的,不帅就不可能!就他这颜值,他老婆这颜值,怎么长也残不了。不过儿子太帅将来估计还真少不了拈花惹草,女的还行,万一真找了个男的……画面太斯巴达,他不敢深想。 话说,儿子都没影呢,就算生下来谈恋爱也是n年以后的事了,现在想的这么投入真的好吗? 听到沈南周说希望他们夫妻俩留下来帮忙待产,阿蛮直接拍着胸脯表示绝对没问题,这几个月她哪儿都不去,就守这里了!说完看向自家老公,艾瑞克手抵唇笑咳一声,点头说,“我们家从来都是老婆做主,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话落,成功收获老婆的灿烂笑脸一枚。 “对了,啾啾呢?它没跟着来?”看到自家胖鸟从楼梯那儿飞过来,陈诺才想起另一只彩咴鸟。 “跟来了,你们家这不是树多草多吗,它去找虫吃去了。” 陈诺咋舌,这才叫散养,对比下自家吃得肚子凸圆,从来只吃肉和甜食,不知虫为何物的胖鸟……咳~(ー_ー)!! “啾啾会说话了吗?” “可以说简单的句子。” 只能单字儿往外蹦的胖鸟主人:“……→_→” 真是货比货得扔,鸟比鸟得丢啊…呃,丢人的丢…-_-|| 阿蛮和艾瑞克就此住了下来。他们带的行李不多,不过没关系,对于不差钱的非人类来说,全部都可以买买买。用阿蛮的话说,这次来本来就是购物的,买几件和买几十件没什么区别。 土豪的世界,你永远不懂。 家里多了两人一鸟,就变得热闹起来。尤其是两只鸟,因为都会说话了,就可以唱对台戏了,吵架什么的不要太频繁。只是对于已经能说简单句子的啾啾,只可以蹦单字儿的咴咴明显不够看,每次吵架都输,输完继续,压根不懂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陈诺和阿蛮也不管它们,只要不上演全武行怎么都成。 九月底,沈南周联系到了蓝玉和方宁。听闻好友需要帮助,蓝玉方宁义不容辞放下手头的事赶了过来,等见到挺着大肚的陈诺,两人的反应也不比当时的阿蛮好多少。 “这真的是你的孩子?”说完意识到自己口误,蓝玉赶忙抱歉的打了个哈哈,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太神奇了,这简直是奇迹!” 方宁在一旁捶了老公一下,歉意看向陈诺,“他有时说话不过大脑的,但绝对没有恶意,心地还是不错的,真的,就是二了点。” 陈诺:“……-_-||”说自家老公二,介个蓝太太真不是一般人。 不过方宁给她的初印象确实不错。人美,这不用多说,二十出头的样子,黑发黑眼,长相偏温婉,像个大家闺秀,但和她聊过天就会发现,这位其实有点东北妹子的豪爽,就连说话口音也有些东北味儿。 后来等两人熟悉以后陈诺才知道,方宁还是个人类的时候,就是个土生土长的东北大妞,此后过去许多年,风云变幻,时过境迁,在她身上唯二留下的家乡痕迹,就是性格和说话口音了。 因为方宁是个豪爽妹子,和同样大咧咧的阿蛮兴味相投,气场合拍,没过一会儿俩人就能勾肩搭背了,亲的跟亲姐妹似的,很有种相见恨晚的赶脚,让人真是不服都不行。 陈诺听着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分析她肚子里的孩子性格还有长相,出谋划策,计划着将来怎么打扮自家儿子出去勾搭妹子,祸害良家妇男…顿时斯巴达了…掀桌!必须掀桌!(╯=_=)╯︵┻━┻ 心里也暗搓搓的握拳,这小子要是敢把自己掰弯了,直接人道毁灭! 蓝玉和艾瑞克的相处也很合拍,或者说,艾瑞克应该没有相处不来的人。他是个性格很好的狼人,用阿蛮的话说,自家老公打架的时候另当别论,平时都是暖男来着。 沈南周简单给刚到的伙伴说了下孩子的情况,听到这孩子各方面指标都和普通人类胎儿没差别,蓝玉和方宁都觉得惊奇。两人和之前的阿蛮艾瑞克陈诺一样,问了同样的问题,“他是个人类?” “我觉得可能不是。”沈南周解释说,“他现在应该更像是在蛰伏,母体是人类,婴儿天生有自保意识,所以在母体中,会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活动幅度,暂缓吸收过度母体营养,放慢成长速度,以此对母体进行适当保护。”说着拿出近几个月的孕检结果递给蓝玉,“从怀孕第四个月开始,各项指标都在小幅度的增长,虽然不明显,但确实比普通人类婴儿要高出一些,而且异常的活泼和健康。” 方宁趁着蓝玉看检查报告,小声和身旁的俩妹子解释说,“他医术很好的,当初和沈南周俩人一起研究炼金术,结果炼金术没研究出个一二三,医术倒是有不小进步。” 陈诺恍然,原来自家沈先生的医术是这么来的。记得小时候他还大言不惭说有医师执照什么的,不过认识了黄先生以后,对于这个证那个证的,她已经不敢恭维了。 反正都是披着正规证-件的假-证! 蓝玉很快就看完了手里的报告单,点头说,“你说得可能性很大,既然孩子健康,等他生下来就会告诉咱们答案。”其实他心里有八成以上把握觉得沈南周的推测是正确的。首先,这是个男孩,这也意味着男方的基因强于女方,其次,既然男方基本更强大,那孩子是人类的可能性就很小,极大可能,也许和他们是同族,或者遗传到极小部分可以忽略不计的母系基因。 当然了,这话他不会大咧咧说出来,虽然有时二了点,不代表人傻。要是把这话说出来,绝对得罪孩子妈,这就等于同时得罪了孩子妈的闺蜜,那个猫妖阿蛮,得罪阿蛮就得罪了她老公艾瑞克,还有他老婆方宁估计也要揍他,当然,作为正主的老公,更不会因为他的大白话感激他,相反,估计也会揍他。 做了番等价公式,蓝玉仰头望天,想做个诚实的人真是太难了。 第66章 NO.66 十月,陈诺怀孕满七个月,肚子又大了一圈,行动开始越发不方便。 她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整天比老佛爷还老佛爷,走两步路就得让人扶着,不是她娇气,是家里的非人类都太大惊小怪了,恨不能24小时随身贴护。 原来只有个沈南周,他总要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什么的,不可能一直盯着她,现在好了,家里来了阿蛮和方宁,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孕妇需要多走动才能顺产? 可以啊,没说不让走,但是得两边被人架着胳膊才行,一个人扶着还不放心,万一另一侧不小心闪到腰怎么办? 总之一句话,天大地大孩子最大! 吃过晚饭,陈诺挺着大肚在阿蛮和方宁的陪护下到院子里散步。他们家院子有花有草,面积不算小,总体还挺漂亮的。 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阿蛮嘀咕,“看你每顿吃得也不少,怎么就不长肉呢?” 作为一个怀胎七个月的孕妇,陈诺是有点太瘦了。从背影看,几乎和她之前的身材一般无二,纤细苗条,走动间摇曳生姿。 陈诺笑笑,“我本来就吃不胖,多余的营养都让他吸收了。”说着拍了下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像是回应亲妈的说辞,小家伙也给了动静。陈诺脸上笑意加深,表情特别柔和。 这个孩子真的很乖,自从怀了他,除月份大辛苦些,普通孕妇常见的水肿,长斑,便秘,孕吐等等症状通通都没有,几乎算的上没有妊娠反应,而那次发现怀孕的呕吐,也再没有出现第二次。 陈诺觉得那就像是小家伙在给她提醒,告诉她,他来了。等她知道了,他就老实了。 方宁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就像看到了母性光辉,有些羡慕,“看你这样,我也想当妈了。”可惜这也只能是奢望罢了,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他们是活死人,灵魂早被禁锢于肉-体内,身死灵灭,妖都不如,这世死了,连轮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陈诺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你不是要做他干妈?不是只嘴里说说而已吧?” “当然不是随便说说的!”方宁立马否决,手小心翼翼的在圆圆的肚子上摸了摸,感激于陈诺话中的意思,笑着说,“我会把他当亲儿子看的,将来还指望他给我养老孝顺我呢。” “那个啥,你顶多算是三妈啊,我是二妈,就算孝顺也是我在前你在后,不许插队。” 阿蛮说完,方宁白她一眼,“你喜欢二,让给你好了。” “二怎么了,我乐意。”反正她排前面,到时这小家伙生出来,除了亲爹妈就属她最亲了,为了这个,二就二呗,算个啥! 三个姑娘的话题说着说着就歪了楼,没一会儿就奔到孩子小名叫啥大名叫啥的问题上了,最后阿蛮和方宁一拍即合,决定明天出去给干儿子买礼物,婴儿装、婴儿玩具、婴儿用品什么的要通通买买买。 反正咱不差钱! 陈诺不由45°望天,她有预感,自家儿子以后估计会亚历山大。 ### 晚上睡觉,翻身是个问题,在国内时沈南周还曾经打算和她分床睡来着,其实没床也无所谓,他又不需要睡眠,就是图个意思。 当然,最后这事不了了之,床没分成,最后分开了被窝。到了苏黎世,同样仿照在国内分被窝。现在她月份大,体重轻,肚子大,就算躺着都觉辛苦。沈南周近来经常会把她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哄,偶尔也会像哄孩子似的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只要孩子妈能睡好,这样抱一整晚他也不嫌累。 “你说,我这能顺产吗?”靠在他的怀里,她轻声问。 沈南周低头吻了下她的发旋,“当然可以,他是个好孩子,不会让你受苦。”同陈诺一样,沈先生也觉得自家儿子很乖很懂事,不折腾亲妈,反而知道自我收敛,再没见过这么好的孩子啦! 好吧,自卖自夸什么的,沈先生表示,他就是这么诚实滴人!从来举贤不避亲来着! “我有点害怕。” “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有彩咴鸟,记得吗,它是幸运鸟,马上就成年了,成年期的彩咴鸟时运更好。” 也只这个时候,沈南周才会对那只肥鸟另眼相待些。 孕妇喜欢多思多虑,要不也不会有产前抑郁症、产后抑郁症什么的。类似的问题他经常会听她问起,尤其最近,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她问起的次数也相应增多。每次他都会特别耐心特别包容特别温柔的宽解安抚,一点都不会觉得烦,相反,还挺怜惜的,觉得这都是为他吃的苦。 没错,虽然年纪不小,但第一次喜当爹的沈先生和很多广大男同胞一样,都认为老婆怀孕是为了自己! 就素这么滴自恋! 十月中旬的某天,咴咴和啾啾突然陷入了深度睡眠,怎么叫都不醒。蓝玉说这是要成年的标志,“一般彩咴鸟会睡三天,有的可以睡一周,等它们醒了,就代表成年了。” “会不会饿坏了啊?”陈诺有点担心。三天还好,一周?那就是七天,她家胖鸟饿一顿都跟要了命一样,能坚持三天简直算奇迹。 “从没听过彩咴鸟有饿坏的,它们就是一年不吃东西也饿不死,顶多会陷入深度睡眠保存体力。”蓝玉很早以前养过彩咴鸟,对它们的习性比在场所有人都清楚,所以发言也很权威。 这是成年的必经阶段,陈诺和阿蛮这俩主人也无可奈何,只能等。 这一等,竟然等了一周。到第七天晚上,躺在同一个窝的俩鸟同时醒了过来,陈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比眼前的东西惊呆了。 谁能告诉她,这两只光秃秃的肉鸡是怎么个意思?!(⊙o⊙)… “彩咴鸟成年就要换毛,它们和普通鸟类不同,平时不掉毛,只要掉就全掉,没事,慢慢会长出来的。” 跟在后面进来的蓝玉出声解释道。 “咴咴?”两只鸟是一个窝里的兄弟,原来有毛的时候还能分辨出来,这会儿成了俩肉鸡,打眼一看,还真分不出来。 好在彩咴鸟认识主人,陈诺刚喊了咴咴,一直在跟兄弟瞪眼的胖鸟爪子一蹬站了起来,陈诺这才发觉自家犯了蠢,她家鸟吃的胖啊,就算毛掉光了,也比啾啾胖一圈,其实相当好认来着,不看脑袋,只看肚子就成。 “主人~主人~” 咴咴的声音没怎么变,但话说似乎比原来轻松许多,当然,咬字也清晰了,不看它,还以为是人在说话。 啾啾和咴咴一样,人家原本就能说短句,这会儿更加得心应手,自家胖鸟只会喊主人,那边都会撒娇拍马屁了! 真是没有对比,就木有伤害……-_-|| 不过再比不过,那也是自己家的。陈诺现在怀着孩子,依然被禁止靠近禽类,就让方宁帮忙拿好吃的喂它。对于非人类,咴咴对女性比对男性要亲近些,蓝玉前段时间还说它是色-鸟来着。 12月份,陈诺怀孕九个月,肚子更大了,几乎一天一个样,对比她纤细的身材,几乎让人担心前面的那个球会压折她的腰。现在就连上厕所都不让她自己去了,沈南周要看着她坐到马桶上之后才会出去,如果不是孩子妈强烈要求,差点躺地上撒泼打滚,沈先生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在厕所里闻味儿。 预产期越来越近,房子里的非人类们全都绷紧了一根弦,几乎只要有丁点的风吹草动,大家就会立刻赶到各就各位。 这样的紧张氛围在过完元旦后达到了最高点,沈南周每天不止一遍的检查医疗器材,他要做好万全准备,如果孩子不能顺产,那就只能剖腹产。他和蓝玉商讨出十几种方案,就是为了应付到时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也是在这个时候,沈南周才庆幸自己没有自大的想要独当一面,否则这时候绝对会是一团糟! 有朋友分担,他肩上的压力也相应减轻了些。 元月六号,晚上六点钟差十分,陈诺第一次感觉到了阵痛。 在初时的慌乱后,非人类们很快镇定下来,之前已经分过工,沈南周负责接生,阿蛮和方宁打下手,艾瑞克和蓝玉则要肩负起警戒,以此保证生产期间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如果中途需要剖腹,就换阿蛮出去替换蓝玉。 计划的很周详,也想过各种不好的后果,反正就是有备无患,怎么糟糕怎么想,这样才能在事发时不至于手忙脚乱束手无策。 但现实却给非人类们开了个大大的玩笑,陈诺妹子从进产房到孩子生下来,前后半小时都木有!这是要逆天啊! 就连陈诺本人都觉得不可置信,痛苦呢?折磨呢?她还想着生孩子时要先忍着不叫积蓄力气来着,哪想到就疼了一下下,孩子就出来了?! 这就像大家全副武装准备去挑战大-boss,可见到了boss才知道,原来那就是个纸老虎,伸根手指头就分分钟拿下那种。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怎么破? 第67章 NO.67 孩子生下来3.9公斤,快八斤,黑发黑眼,不像一般孩子刚出生时红通通皱巴巴的不好看,这个小家伙皮肤白皙,哭声嘹亮,五官虽然还看不出长得像谁,但看到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 现在,这个漂亮的孩子就安安静静的躺在亲妈的身边呼呼大睡,两只小手握拳半举着放在脑袋两侧,肉嘟嘟的小嘴巴会无意识的翕阖,可爱极了。 几个非人类围在床前观察他,不时的会发表下评论。 阿蛮:“啊,好可爱!” 方宁:“嘴巴又动了,是不是饿了?” 艾瑞克:“他可真像个天使。” 蓝玉:“这孩子眼睛像父亲。” 阿蛮好奇,“怎么看出来的?”孩子五官轮廓现在还不明显,加上他生下来不到仨小时,除了刚开始哭了两声,之后就一直在睡,眼睛都没怎么张,更别说看出像爹还是像妈了。 蓝玉伸手指在孩子的眼睛上比划了一下,“眼线长,睫毛浓密,眼皮形状和眼尾上挑弧度都和南周一样。” 随着他的描述,阿蛮几人仔细观察,别说,还真是。这个时候再看五官,似乎好像也和沈南周仿佛。 这孩子,弄不好会长成沈南周翻版也不一定! 这时沈南周正好上来,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是刚煮好的药粥,见这几个家伙围在老婆儿子身边嘀咕个没完,顿时没好气,出声赶人,“别吵到他们睡觉,闲着没事帮忙把婴儿车收拾一下。” 虽然还想继续看孩子,但如果打扰到产妇和婴儿休息确实不太好,阿蛮几人乖乖‘滚’出了房间。 陈诺虽然生产顺利,但到底伤了气血,加上临产这段日子精神一直紧绷,等孩子生下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把托盘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沈南周看看孩子妈,又看看儿子,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扩散,放大,再放大,嘴角的弧度高高扬起,眉眼都带着满足的笑! 这是他的女人!他的儿子! 陈诺是被人推醒的,推醒她的就是沈先生。 “乖,我煮了药粥,补气血的,喝完再睡,嗯?” 陈诺揉揉眼睛,靠着他的肩坐了起来,下面有点疼,但还在可接受范围。 看到身旁还在睡的儿子,陈姑凉满足感顿起,伸手小心翼翼的摸摸他的小脸,又握了下他的小拳头,眼睛亮晶晶的侧头对沈南周说,“咱们儿子真好看!” 沈南周亲吻她的鬓发,笑如春风,“他长得像你,当然好看。” 楼下耳力非凡的非人类们:“……”这逼绝对在睁眼说瞎话! 喝下有点苦的药粥,陈诺困劲过去不太想睡,眼睛盯着儿子,话却是对孩子爹说的,“他是健康的,对吗?” 沈南周手指拂过她额上的碎发拨到耳后,轻轻嗯一声,“他很好,出乎意料的好。” “出乎意料?”把视线从儿子身上收回,陈诺诧异的看过来,直觉他话中有话。 “别担心,他和我不一样。” “我不是……” “我知道,别急,我明白你的意思。”将有些无措的她重新拥进怀里,沈南周温声安抚,“他很健康,各项指标都显示,他是个正常的孩子,有体温,有心跳,很强壮,但和人类婴儿比起来,又有些不同,”说到这里,他略做停顿,但陈诺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粲然的流光。 “诺诺,我们的儿子,他有返祖现象。” “……啥?” 看着有点傻乎乎的姑娘,沈南周额头抵上她的,笑着解释,“返祖,我说,我们的儿子有返祖现象,他是特别的!” 陈诺眉心微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你嘴里所谓的‘祖’是指什么?” “抱歉,我有点高兴坏了。”沈南周脸上的笑一直都抹不下来,这会儿想让他皱个眉估计都难。 “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我和蓝玉原本不是这样,我们受到诅咒后,才变成了这样的吸血鬼。” 见她一脸的懵逼,他这次没再停顿,而是继续说下去,“我和蓝玉来自一个很古老的部族,历史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当然,这是老祖宗的历史,我和蓝玉还是很年轻的。” 陈诺:“……” “后来,部族犯下大错,遭到天罚,全族的人先后死去,族中大巫为了保下余下的人,以身献祭,用诅咒抵去天罚,你可以理解为以毒攻毒。” 陈诺:“……” “但这项诅咒并不能救下所有的人,之后依然有人陆续的死去,最终,也只剩下了我和蓝玉。” 曾经的苦难在此时复述,其实也只是三言两语罢了。时间总是仁慈的,它会抚慰人心里的创伤,熨平过往的挫折。 陈诺并没有用太多时间来消化这件事,它让她想起了前些年刚得知他是吸血鬼时在网上查到的资料。上面有这样一个说法:亚当与夏娃的儿子该隐因妒杀死了弟弟亚伯,上帝诅咒他不老不死,永不能见光,只能像臭虫一样生活在黑夜中… 当然,这和沈南周的遭遇不同,但也有些类似。不过她现在并不关心这些,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我们的儿子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返祖,他会不会受到天罚?” “当然不会。” 见她狐疑,他耐心解释说,“遭天罚的是我们的族人,族人,明白吗?血脉传承上,必须是同一个部族。也就是说,如果你和我来自同一个遭天罚的部落,那我们的儿子也许会受到天罚,但他不是,他有了你的血脉,虽然有返祖现象,但他的血脉并不纯。天网恢恢,代表着它的说一不二,锱铢必较,一板一眼,不会延伸不会株连,所以别担心,咱们的儿子很安全!”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陈诺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头向后一仰,重重落到了枕头上。恰好这时一直在睡的小家伙醒了过来,也不哭,只是哼唧了两声,告诉爹妈他醒了。 沈南周还没来得及关心孩子妈,就见一秒钟前还虚软无力的孩子妈一个鲤鱼翻身,倏地一下满血复活似的,伸手就把儿子抱了起来。 虽然手法还有些生疏,但却足够谨慎,小心翼翼的,像捧着世上最脆弱却也最宝贵的稀世珍宝般,对着孩子投注了满满的爱。 亲了亲儿子的小脑袋,陈诺问孩子爹,“他是饿了吗?” 孩子爹也在探身看儿子,手指在儿子嘴边试了试,见他想要吸-允,点头,“是饿了。” “我……要那个?” 沈南周往孩子妈的胸口瞅一眼,“你现在应该还没开始下-奶,先喂奶粉吧,家里准备的有,我去冲。” 等他下楼,方宁已经冲好了奶粉,直接递了过去。阿蛮和艾瑞克都在另一边看着沈南周上下扫视,倒不是他们想偷听,实在是耳力太好,所以乍然听到了这样惊悚的秘辛,夫妻俩难得反应如出一辙,甚至开始担心,会不会被杀妖灭口? 沈南周既然大大方方说出来,就没想过要瞒着阿蛮和艾瑞克,见这俩躲一边儿跟小媳妇儿似的,微微一哂,“我不是卸磨杀驴的人,放心。” 说完,上楼去了, 阿蛮问老公,“他是骂咱们驴吗?” 艾瑞克摸摸老婆的头,“我相信他只是想要表明态度。”所有驴什么的,直接无视就好。 小家伙似乎饿坏了,等奶瓶不太烫了,陈诺往往他嘴边一送,他就吸着奶-嘴吭哧吭哧大口的喝,沈南周在一旁看着,眼里有不自知的温柔。 这是父爱。 喂到一半,陈诺问,“还喂吗?”怕孩子吃撑。 “没事,喂吧。”他的儿子,食量就该大。 孩子妈决定听孩子爹的,主要是她把奶-嘴从儿子嘴巴里拔-出来,小家伙貌似委屈的要哭,很明显是没吃饱。 于是一整瓶奶粉都进了小伙的肚子,这也太能吃了!陈诺把手伸进小被子里摸儿子的肚子,鼓鼓的,肯定是饱了。 怕孩子吐奶,沈南周接过去轻轻拍了两下儿子的背。但他体温寒凉,并不敢长时间抱他,很快就还给了孩子妈。 小家伙吃饱喝足,都不用哄,自己就乖乖睡了。陈诺把孩子小心的放到床上,怕他冻着,在上面又搭了条小羽绒被,又轻又保暖。 陈诺小声问,“返祖,会和人类有什么不同吗?” 知道她心里到底是不放心,沈南周温声说,“会有些特殊能力,但这个现在还不好说,要看之后,不过寿命会很漫长。”顿了顿,觉得应该给孩子妈打个预防针,斟酌着说,“咱们儿子的成长周期可能会非常非常冗长。” 见她看过来,他说,“成年的话,也许要到六百岁。” 陈诺被这个数字惊到了,“六,六百岁,才成年?!你在开玩笑?!” “这已经是保守估计了,蓝玉当年快八百岁才成年,他是当时全族发育最慢的家伙。” 楼下正在偷听的几个非人类唰唰唰全部看向蓝玉,包括他老婆方宁。几人的眼中都有点儿意味深长,好似在说:原来这家伙晚熟。 蓝玉暗搓搓磨牙,心里对着楼上的混蛋各种屮艸芔茻and屮艸芔茻!没这么捅刀的! 第68章 NO.68 儿子要到六百岁才成年……这个事儿吧,陈诺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庆幸。她和沈先生都属于‘老不死’范畴中的一员,儿子寿命长当然是好事。 沈南周说他们部族自古以长寿著称,长到一定岁数,还可以修炼秘术,不说飞升成仙,做个地仙长生不老什么还是可以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淡,貌似还有点嫌弃,好似地仙不够高大上似的。 作为普通人类中的一员,陈诺对此表示了深深的‘仇富’心理,麻蛋,没这么打击人的! 但有时候,她又会为他感到心酸,比如现在。 “我以为部族传承终将断绝,没想到竟会柳暗花明,诺诺,谢谢你。” 握着自己手的男人目光诚挚,从他的眼神里,她可以看到某些言语无法形容的感情激荡其中。陈诺想,对那个早已成为历史尘埃中的一粒沙的部族,他该是极在意的,即使掩藏的很深,也无法磨灭那近乎濡慕的情感。 人常说落叶归根,那个根,往往是记忆中最干净美好的地方。 “要谢,那你应该谢自己。”见他挑眉,她抿着嘴笑,“如果不是你一根筋认定了我,我就不会认识你,不会吃到长生不老药,不会有机会和阿蛮成为好朋友进而得到彩咴鸟,当然,也不会有我们的孩子啦。”伸手搭上他的肩,“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当然,还有另一种如果,比如他见异思迁,喜欢上别的女人,也许现在成为他孩子母亲的就会是另一个女人。 因为他的执拗,她得到了救赎和幸福,陈诺打从心底,是感激他的,特别特别的感激。 她觉得自己上上辈子绝对是拯救了全世界,否则不会在这一世这样圆满。 沈南周闻言也笑了,亲了下她的鼻尖,“等孩子满月,我们就举行婚礼好吗?” 陈诺眼睛弯成了月牙,重重的点了头。 孩子出生第五天,名字成了当务之急。沈南周选了七十八个名字,每个都有着美好的寓意。但就是太多了,所以很容易让人挑花眼。阿蛮几个已经为名字的事争执了好几次,陈诺夹在中间跟墙头草似的觉得每个都不错,沈南周虽然取了七十八个名字,却也在到底选哪一个中摇摆不定。 最后没办法,决定抓阄,就让孩子妈抓,抓到哪个是哪个,让老天决定。 这主意相当不错,快刀斩乱麻一刀切,也不用为名字的事吵架了。这两天阿蛮和方宁好几次都差点儿撕逼,其凶悍程度,让艾瑞克跟蓝玉这俩男士只能干巴巴在一旁给老婆摇旗呐喊,参与不进去,也不敢参与,怕先被自家老婆撕了。 一个装糖果的大罐子,七十八个写着不同名字的小纸条放在里面,阿蛮先摇,她摇完方宁摇,最后沈南周摇,然后放到床上让陈诺抓。 陈诺在几个非人类的灼灼目光下嘴抽了抽,还算淡定的伸出了爪…额,手。 左摸摸右戳戳,最后,眼一闭,随手抓了一个出来。 沈南周接过来,展开,看到里面的名字,笑了。 见阿蛮几个迫不及待,就把手中的纸条翻过去展示给他们看。 ——唯一 ——沈唯一 “沈唯一,唔,这名字不错,意义深远啊。” 阿蛮搓着下巴点评。其他人也相继点头附和,也都觉得这名字还行,虽然比不上自己心里的xxx,但也不错啦。 当然,面对孩子亲爹妈是不能吐露心声的,反正不难听。 “小名就叫唯一?”方宁问。 陈诺想了想,也想不出别的满意的小名,看向沈南周,沈南周对她颔首,她笑笑,点头,“嗯,小名就叫唯一了。”有些人家会给孩子取些更接地气的贱名,这是为了能更好的养活孩子。但他们家这个不用担心,人老爹将来指望他当地仙来着,不愁养不好,反正要养六百年…-_-|| 沈唯一小盆友现在除了吃就是睡,特别好带,只要喂饱了,一晚上都不见醒的。平时也不哭,拉粑粑或者尿了,就哼唧两声,饿了,会哼唧好几声,可见这娃是个吃货。 陈诺在产后第三天就下-奶了,平时尽可能都是母乳喂养,这样对孩子好。所以这些日子家里鸡啊鱼啊都没断过,沈南周特意找了许多食谱,每天换着花样做给孩子妈吃。怎奈补得再丰盛,儿子太能吃也没辙,几乎每次在吸干了母乳后,都要另加几十毫升的奶粉才能喂饱。 这实在太打击当妈的了,刚开始几天陈姑凉都要在心里画圈圈种蘑菇来着,连儿子都喂不饱,还有比这更让做妈的苦逼的吗?! ### 因为沈先生决定在儿子满月后和陈诺举行婚礼,所有这些日子家里的两对非人类夫妻就忙了起来,为沈南周娶老婆的事添砖加瓦尽心尽力。 婚礼定在三月中旬,那时天已开始回暖,沈唯一小盆友也差不多两个多月,以他的体格,两个月抱出去绝对没问题。 陈诺不太喜欢奢华的婚礼,她觉得简简单单就好,主要是个形式,就连领证什么的,她都无所谓。反正他们都是‘老不死’,这种只有几十年法律保障的书面形式没多大意义。证都是虚的,如果不相爱了,领七-八-九十本儿证也没用,照样得分,相反,只要一直相爱,又何必多此一举。 但显然,孩子爹和她想法不一样。婚礼必须要贵要好要奢华,反正不差钱!结婚证必须得领,哪怕五十年领一次呢,他也乐意!用沈先生的话来说,这都是保障,有法律效益的! 陈诺:“……” 时间一天天的过,陈姑凉的月子坐的很轻松,每次洗澡都有孩子爹伺候,洗完头发要吹的干干的,衣服要穿的暖暖的才会让她走出浴室,相当尽责。 月子坐了30天就结束了。有的产妇会坐35天或45天,但陈诺因为身体倍儿棒,有长生不老药打底,又有花妖内丹不停的润养,如果不是沈先生强制,其实她在床上待俩星期就可以over了。 沈唯一满月的时候,已经可以睁着黑黝黝的眼睛看人啦。理论上,这么点儿的孩子视力还有障碍来着,分不清谁是谁,但他好像没这个烦恼,你和他对视的时候,从他的眼睛里莫名会觉得他是认得你的。 这个孩子,被沈南周视为希望,对于同族的蓝玉和后期加入的方宁来说,同样如此。阿蛮和艾瑞克也很宠爱他,尤其是阿蛮,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跑过来当一家三口的电灯泡在干儿子跟前乐此不疲的刷存在感。她太喜欢这个小不点了,这和艾瑞克的那些亲戚家的孩子不同,他是陈诺的儿子,她的干儿子,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对于妖来说,就算结为伴侣,也很少会要孩子。一是如果生出人形的孩子,这个孩子以后的修行会大打折扣,前途渺茫;二是生子会牵连因果,对自身修行弊大于利。就算发-情-期,如果不想要孩子,还是有办法避-孕的,主要还是看自身意愿。但像黄先生一家以行善积福为修行的就另当别论了,违背自然规律,避-孕等于杀生,是要消福的,所有黄家多子多孙。 还有一种家族,讲究传承的,也会要求族中多子多孙。比如当初白芨口中说起的的狐族就是其中典型。 这些都是陈诺从沈南周那里知道的,所以对阿蛮会有些莫名的怜惜,就像对方宁一样。何况阿蛮和艾瑞克还不是同种类,更不可能要孩子,也因此,即使她见天儿的和自己抢儿子孩子妈也不会生气,反而还挺高兴的,至少是个感情寄托,自家儿子多个长辈疼多好啊。 满月虽然只有他们六个大人给孩子过,但还是热热闹闹的。家里的两只彩咴鸟对沈唯一小盆友也很亲近,经常会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说些吉祥话逗孩子玩儿。 它们已经长出了新的羽毛,依然绚丽多彩,很漂亮。 成年的彩咴鸟智商很高,特别聪明,之前只能蹦字儿的咴咴现在说话特溜,不看它,你会以为这是个人在说话,咬字清晰极了,声音还很好听,阿蛮说现在出门都不敢带她家啾啾,长得太大是一点,还有就是嘴巴不把门儿,一说话就引人围观,很容易惹麻烦。 所有两只鸟的活动范围一般在房子附近的一亩三分地,去不了远处。 过了二月,三月初。 这天晚上,陈诺刚帮儿子换了尿布,正打算哄他睡觉,小家伙突然伸手做了个‘抓’的动作,然后孩子妈就看到不远处高脚柜上的奶瓶漂浮了起来,并且在一点点的往他们这个方向移动。 恰好洗完澡出来的沈南周看到这一幕,不以为惊,反而喜不自禁,瞬移到床边,抱起儿子就是一顿猛亲,被打扰了游戏的沈唯一小盆友直接扯开嗓子哭了! 陈诺无语,从孩子爹手里抢过儿子顺便给了个白眼,真是太不矜持了! 第69章 NO.69 虽然把儿子整哭了又得了孩子妈白眼,但沈先生依然很高兴,他脸上的笑和平时含蓄的微笑不同,要更粲然更绚烂!黑色上挑的眸子里熠熠生辉,像星子般明亮耀眼,几乎能灼伤人的眼睛,太有侵略性。 “之前我虽然一直说唯一有返祖现象,但也始终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他身上出现了巫力,事实胜于雄辩,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是解释自己为什么反应过度。部族后继有人是一方面,儿子寿命前途有保障是另一方面。 虽然在陈诺面前他总是一副运筹帷幄信心满满的样子,但心里却不乏忐忑。蓝玉在私下里也曾和他谈过,他们都觉得唯一有返祖现象,但那更多是来自于血脉的感应,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起不了实质作用。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唯一还不到两个月就出现了巫力,这在曾经的部族中也是难得一见的,馅饼来的太迅猛又太大块儿,这就像连续倒霉了数十年的人乍然中了千万巨奖,那种幸福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沈南周想起那句凡是遇到困难必被人提起自我安慰的话: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花有荣枯之期,水有无尽之流。 盛极必衰,衰极必盛,一枯一荣,此消彼长,皆有定数。 他甚至脑洞大开的想,等儿子成年后找个媳妇再继续生孩子,这样慢慢的传承下去,曾经没落的部族不愁没有再现辉煌的时候。 只这么一想,沈南周就有点不能自持,很有把儿子抢过来继续亲几口的冲动,当然,有孩子妈在,他不敢。也只能看着已经进入梦乡的儿子过过眼瘾。 陈诺知道他的心结,有点可怜他,但再可怜这会儿也不可能把儿子交出去让他折腾。把睡熟了的沈唯一放到婴儿专用枕上,据说这种枕头可以防止孩子脑袋长歪,搭上小被子,在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两口,然后伸手把孩子爹拉过来,搂上他的腰,仰头问,“现在在你眼里是不是儿子比我重要?” “当然不是!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无可动摇!”一丁点犹豫都没有,沈南周断然否认,顺便表了下衷心。 开玩笑,他又不傻! 陈诺哼哼,“我觉得你在口是心非,自从儿子生下来,你眼里只有他,刚才也是,也不问问我是不是被吓到了,只想着唯一有了那什么巫力。”本来还不觉得,这么一说,孩子妈觉得她发现了真相! 面对吃儿子醋的爱人,沈南周有点哭笑不得,又觉得高兴。脚跟后退一步,扶着她依然单薄的肩,俯身亲吻她的额头,眉目含笑,语气却很正式,“诺诺,唯一会有自己的路走,将来,他会有自己的爱人,组成家庭,有妻子,有孩子,我们只是他漫长路上的一段起点。” 孩子终将展翅高飞,能与自己永生相伴的,唯有身边的她/他。 陈诺被他说得有些伤感,皱着鼻子孩子气的说,“我是不是该感到高兴?” “嗯?” “沈唯一至少要六百岁才成年,那时我肯定不会吃儿媳妇的醋!”六百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孩子妈甚至想,她会不会成为第一个养孩子养到腻味的妈? 呃……应该……不会吧? 母爱,是不会有时间限制的! 陈诺握拳,默默的为自己打气。其实论到脑洞大开,这夫妻俩实在不遑多让,都有点儿脑补过度。 由于屋子里除了陈诺其他都是非人类,平时说话是没有什么秘密的。所以沈唯一小盆友有了巫力的事已经众所皆知。昨晚因为时间不早,虽然光明正大偷听,但立马跑过去凑热闹什么的还是不可取的,蓝玉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听到了孩子的哼唧声,一个瞬移直接从一楼窜到了二楼,并在一秒钟后敲起了主卧的门。 门虽然敲了,无奈主人不给开也是白搭。 跟在后面老老实实走楼梯的方宁听到里面人的对话。 “是阿蛮吗?” “不是。” “那是谁?” “蓝玉。” “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屋里那俩该干啥干啥。方宁走过来把自家老公拖走,没好气的说,“诺诺要喂孩子吃-奶,你跑过来干嘛!没见阿蛮都在楼下老实待着的吗!” 蓝玉蹭蹭鼻子,冲老婆讨好的咧嘴笑笑。 他和沈南周虽然不是亲兄弟,却是同一个部族里唯二活下的人。他们经历了同样的灾难与绝望,失去了亲人,丢掉了家园,那种痛,除了彼此,再没人可以感同身受。 时过境迁,时移世易,曾经以为终将成为奢望的事情乍然出现了转机,他心里的感触不比沈南周少多少。有了巫力,和没有巫力终是不同的,这就像临时工和正式工的区别,大大的不一样。 他甚至觉得,沈唯一这名儿取得不好,应该叫个更吉利的名字才对,比如沈希望?好吧,这纯属蓝先生的一厢情愿,他有自知之明,要是敢把这话说出来,绝对只有被团灭的料! 注意,是绝对,不是可能大概也许! 喂完孩子,搂着儿子亲亲,沈唯一很给面子的给了亲妈一个笑脸,萌得陈诺不要不要的。 沈南周也在一旁看着,满心怜爱,用指尖轻轻抚了下孩子的头。沈唯一有一头浓密的胎发,发质特别好,陈诺一直没舍得让剃,但也知道婴儿的胎发剃掉才好。 “等下个月天暖和了,给他把头发剃了吧。”孩子妈忍痛说道。 沈南周莞尔,点头说好。 两人抱着孩子下楼,第一个迎过来的不出意外是蓝玉。阿蛮被自家老公拖在后面,恨恨的咬着后槽牙,算了,今天让他了! 陈诺也大方,直接把孩子递了过去。她觉得自家儿子就像古代那种兼祧两房的独苗苗,想要彻底霸占他,那是万万不行滴。 蓝玉小心翼翼接过孩子,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血脉中那种微妙的联系,难掩惊喜的看向沈南周,“这是巫力!真的是巫力!” 沈南周也笑,想了想,上楼把奶瓶拿了下来,放到茶几上,又示意蓝玉调整下角度,得让沈唯一看到他的奶瓶。 沈唯一小盆友果然不负亲爹的期望,在六个大人加两只鸟的注目下,把昨晚的那一幕徒手‘抓’奶瓶的行为又重演了一遍。 阿蛮不太懂巫力是什么东东,在她看来这和他们妖族法术差不多。但陈诺是人类,沈南周是吸血鬼,所以……小家伙不可能是妖族。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奶瓶最终也没能到沈小盆友的手里,中途被孩子爹再次截胡了。沈唯一黑漆漆的眼睛里泪水开始堆积,眼看要哭,蓝玉心疼极了,劈手就给夺了过来,拿到沈唯一的跟前哦哦的哄,还示意他老婆去拿奶粉,说孩子肯定没吃饱。 陈诺有点儿无语,她开始为自家儿子的以后捉急,这孩子将来不会被养残吧? 三月六号,沈唯一满两个月。小家伙块头大,吃得胖乎乎的,像个肉团子一样,玉雪可爱。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刚出生两个月,更像四五个月大的孩子,连体重……好吧,给孩子留点自尊吧。 沈南周说他们部族的孩子婴儿期短暂,幼儿期和少年期冗长。也就是说沈唯一六百年的未成年期正太是主基调。 这可把他俩干妈高兴坏了,婴儿太小不好玩儿,正太好啊,怎么折腾都可爱,跟糯米团似的,只要想想心都要酥了。 孩子妈再次为儿子的将来表示堪忧-_-||~ 陈诺和沈南周的婚礼在三月十五号,婚纱是阿蛮和方宁一起选的,款式偏古典,但真的很漂亮。婚纱上面是无袖设计,简洁大方,后摆拖得很长,有五六米,裙子的白纱有三十六层,下摆镶着碎钻,穿在身上用灯光一打,特别有仙气。 至于婚礼流程,由于并不请旁人参加,六个大人一个小孩儿两只鸟,其中有仨不能吃人类食物,小不点儿还在吃-奶,所以酒店宴席之类的可以pass,婚车什么的……就他们几个人,一人开一辆就可以了(非人类都有自己的私家豪车,不需额外出钱)所以虽然沈先生表示不差钱能花多少花多少,但因为受各方面的实际情况限制,除了婚纱首饰教堂还有演奏乐队外,花钱的地方真的不多。 到了婚礼这天,陈诺醒得很早。虽然连孩子都生了,但毕竟是一生一次的婚礼,作为一名依然怀有少女心的妹子,她还是很看重今天的。 沈南周不需要睡眠,盯着老婆儿子又瞧了一夜。见她醒了,有些诧异,“现在刚刚五点钟,是要上厕所?” 就这么家常的一句话,让满含着小女心的孩子妈粉红泡泡噼里啪啦碎一地。 陈诺扶额,过了会儿又忍不住突然笑起来。沈南周虽然大多时候都可以一眼看出她在想些什么,但也有例外,比如现在,他搞不懂他家的姑娘为什么笑。 “诺诺?” “没事。” 陈诺慢慢收了笑,勾上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也许不够ic,不够唯美不够诗情画意,也和曾经少女时期偶尔对婚礼的幻想大相径庭,但这又怎样? 只要真的幸福,条条大路通罗马! 第70章 NO.70 婚礼很顺利,参与的人虽不多,难免清冷,但整个过程却极温馨,有种内敛奢华的低调。 在神父的见证下,陈诺与沈南周交换戒指,拥抱,接吻,礼成。 从11岁的初遇,到现在的24岁,13个春秋,四千多个日夜,她与他,终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这是女人一生中最值得铭记的一天,也是一个女人正式进入另一个角色的开端。 在此之前,陈诺其实并不十分着急举行婚礼,因为她已经有了儿子,婚礼更多的意义在于形式。但现在,此时此刻,当神父宣布两人正式为夫妻时,那种心境上的波动却震撼如斯。 它就像影视拍摄时的打板,导演说演员就位,开始,板一打,所有散漫的、不经心的东西要全部从脑中抽离,演员必须要进入角色状态,演的好也罢,不好也罢,导演不喊卡,这场戏就必须进行下去。 所以打板,是给演员提醒的工具,告诉你:开始了,就位了,别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婚礼也是如此,这场仪式意在告诉新人:结婚了,有家庭了,不是独身一人了,要为另一半负责了,不再是孩子了! 陈诺不知道沈南周这样活得够久的老男人是否会有同样的心境,但她有,清楚明白的在告诉她,少女时光一去不复返。 是别人的妻子了,是孩子的母亲了! 婚礼摄像由艾瑞克担任,拍照由蓝玉担当,阿蛮和方宁负责照顾奶娃沈唯一,小盆友……他负责咬着奶-嘴卖萌。 新婚之夜,陈诺和沈南周被赶出家门在五星酒店度过,孩子放家里让四个非人类霸占。陈姑凉还不放心,怕儿子会哭着找妈,结果到酒店和阿蛮视频,看到的是儿子特乖巧的扶着奶-瓶喝-奶的画面,她对着摄像头喊“唯一,唯一”,这孩子鸟都不鸟她,眼里只有奶-瓶…… 孩子妈的那颗玻璃心啊,立马碎成了渣渣! 沈南周哭笑不得,抽出手机,和阿蛮打声招呼就终止了视屏。 “果然有奶就是娘,我算是白疼他了!” 把‘心灰意冷’的孩子妈搂进怀里,柔声安抚,“他还小呢,大了就明白了。” “连个眼神都不给我!” “那你就好好记账,等他将来懂事了一点点讨回来。” 陈诺蓦地睁大眼,“沈先生,你好歹毒啊!”连亲儿子都算计,这是亲爹不? 沈南周挑眉,颇不以为然,“这算什么歹毒,我是想让你消气。” “消气就是给你亲儿子挖坑?” “因为你比儿子重要。” 陈诺扑哧笑了,捶了他一下,“你就哄我吧,等以后我要是真揍他,弄不好你第一个和我翻脸。” 儿子太稀罕,一堆人宝贝,做妈-的也是亚历山大。将来不说孩子爹,就是他那几个干爹干妈都不会让她动手。 沈南周表忠心,“怎么会?儿子就是用来揍的,他惹你不开心,我也会教训他,就怕将来你心软护着他。” 两个初爸初妈在新婚夜不谈情不谈爱专谈将来怎么揍儿子……这也算是对奇葩了。 但夜还很长… 隔天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昨晚刚开始都挺正常的,后来是怎么发展成不正常的……陈诺也记不太清了,反正天雷勾地火,跟脱了缰的野马野马似的,一下子就玩疯了,直到早上六点多才算消停。 揉着眼睛坐起来,身体显然是被清理过了,干净清爽,也没腰酸背痛之类的。沈南周端着托盘进来,脸上带笑,很有股春风得意的味道。 “我特意叫的中餐,先吃饭再洗漱?” 陈诺摇头,打个哈欠,伸手抓过睡袍披上,低头找鞋。沈南周把托盘放到矮脚柜上,过来找到拖鞋,半蹲下给她穿上,顺便在白皙光滑的小腿上亲了一口,凉凉的唇瓣触到皮肤,陈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拿另一条腿踢他,沈南周抓住,又亲了一口。陈诺无语了,探出双手捧起他的脸,额头抵上他的,“昨晚还没耍够流氓吗?” 沈南周顺势啜了下她的嘴唇,“明明是正常的夫妻和谐运动,怎么是耍流氓?” “正常夫妻会从晚上八点做到早上六点钟吗?”十个小时啊,陈诺都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想晕一晕都不成,长生不老药和花妖内丹实在太给力-_-|| 沈南周笑,咬了她的鼻尖,“爱你才想一直睡你。” 这应该是两人长久认识以来他第一次说这样的下流话了吧?陈姑凉好震惊,本来就很大的杏眼愣是又瞪大了一圈。 “你…” “傻瓜,男人哪有不会说点黄-话的?”他还很淡定,趁着她发呆,在敞开的领口又亲了一下,然后抄手一抱,把人竖着抱了起来,用有点玩世不恭的调调说,“沈太太,现在就由沈先生伺候您到浴室洗漱,可否?” 这不中不洋的话让陈诺又是一阵无语,她觉得沈南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如果之前还在维持着某种度的话,现在,似乎是彻底放开了。 她15岁那年,就有过这么一出改变。在那之前,他一直是个特别完美的谦谦君子,但后来,他变得有点腹黑和毒舌,也不再那么温文如玉。 现在,他又进化了……竟然开-黄-腔了!? 这个……也许才是他的本来面目?还是说因为正式结婚把她拐到手了,所以放下了身上包袱? 就像是她被婚礼触动了某些心境的改变,也许他也是一样的? 陈诺一瞬间想了许多,但不可否认,她是喜欢他的这种改变的。 当然,不是说喜欢他开-黄-腔,而是这种放松的态度,不是亲密的人,不会说出这样有失体面的话,越亲近,才会越没有顾虑。 …… 回到家已经傍晚了。 陈诺虽然还记着昨晚儿子的不给面子,但这会儿把孩子抱在怀里还是怎么亲都不够。沈唯一小盆友这次总算给了亲妈面子,脸上一直带笑,乖巧极了,也讨人爱极了。 过了三月,四月份,苏黎世气温开始转暖,孩子妈终于下定决心给儿子剃光头。 沈南周拿着电推等在一旁,陈诺把孩子抱在怀里,阿蛮和方宁在一旁拿玩具吸引他的注意力,艾瑞克和蓝玉则一人拿着摄像机一人拿着照相机负责拍摄。 剃胎发什么的,也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必须拍下来留作纪念,将来等孩子大了可以给他看。至于沈小盆友将来看到自己的蠢样儿是否欢喜……介个不在大人的考虑范围内! 就这样,半小时后,原本一头黑发的胖团子成了光头胖团子,阿蛮把他从亲妈怀里抢了过来,连亲了好几下,“好可爱啊!太可爱了!小光头,哈哈!脸好大!” 话说,这么公然当着人亲爹妈的面调-戏人家儿子还嘲笑人家儿子光头大胖脸真的好吗? 陈诺把剃下的胎发仔细的收拢起来,打算以后回国找人做支毛笔。方宁眼睛一亮,“做毛笔我在行啊,把头发给我,我帮你做!” 蓝玉在一旁替自家老婆给孩子妈科普,“她家里以前专做文房四宝的,家传老手艺,现在人没有能比上她的。” 沈南周这才想起来,笑着说,“你不提我都忘了方宁以前是干什么的了,诺诺,论手艺,方宁认第二,现在这社会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陈诺没想到方宁以前是做这个的专业人士,有些惊讶,不过找熟人做确实比不认识的人好。至于探寻方宁*什么的,就算了,完全没必要。 四月中旬,沈唯一过完百天,方宁和蓝玉就首先告辞了。他们手里的事还没忙完,已经停下这么久,不能再耽搁了,不过也表示,等把手头事忙完,就会来和沈家做邻居,一起照顾沈唯一这胖团子。毕竟这小家伙是部族希望来着,作为部族里唯二活下来的一员,蓝玉表示,必须把这小家伙当成稀世宝贝保护起来,杜绝一切潜在危险。 下旬时,艾瑞克接到表兄求助电话,说是被人追杀,需要援助。于是阿蛮和艾瑞克也离开了,家里彻底冷清下来,一家三口外加一只鸟,回归平静。 刚开始几天不止陈诺有些不习惯,连沈唯一都不习惯,有时他会睁着那双与沈南周如出一辙的黑眼睛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什么人,看得孩子妈都有点儿不忍。还专门给阿蛮和方宁各发了两张动图照片,配上文字:唯一在找你们。 把那俩干妈给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人虽然回不来,礼物不要钱的往这里寄,快递小哥几乎每天都要往这里跑一趟,沈南周都有点签烦了,陈诺也怕太引人注目,主动打电话给那俩钱多花不完的孩子干妈委婉的提了下,这才消停了。 六月中旬,沈唯一五个多月,已经逆天的会喊妈喊爸了,一口小米牙长得特整齐,陈诺甚至觉得就算他半岁满地跑也不算什么,毕竟人家是珍惜的返祖生物嘛~ 第71章 NO.71 说起会喊爸妈这个事,沈唯一算得上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 他平时是个老实孩子,很少哭,拉了尿了就哼唧,饿了也哼唧,其它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做个美……胖纸╮( ̄▽ ̄)╭~像一般孩子学说话前会呜呜啦啦发出些啊啊的声音什么的,他是没有的。 但就是这么安静乖巧的孩纸,在满五个月后的某一天晚上,突然张口喊了妈,把孩子妈给唬的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你能想象吗,往常特安静连啊啊都发不出的婴儿在你打算给他换尿布的时候突然张口喊了你一声妈妈,还字正腔圆咬字清晰……这感觉,怎一个酸爽了得? 耳聪目明正在浴室放洗澡水的沈南周下一秒出现在了床前,弯腰对床上的儿子笑,“唯一,喊爸爸。” “爸爸。” 依然字正腔圆,一点停顿卡壳都木有,这哪里是刚会说话的孩子,听口音,比一些三四岁的娃儿都要发音标准。 陈诺慢慢收敛了心里的天马行空,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儿子不是一般人来着,所以突然会说话神马的……算了,习惯就好~(;一_一) 沈南周想要逗儿子多说些话,但小盆友除了爸爸妈妈就只会对着盘旋在半空的胖鸟喊咴咴,胖鸟高兴的什么似的,最近智商大涨的它已经知道自己身上都是毛儿,太靠近婴儿不好,所以就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对着床上的小主人发出“咴咴~咴咴~”的叫声,以此表示自己欢快的心情。 陈诺从抽屉里拿了包牛肉干出来喂自家宠物鸟。自从有了孩子,她更多的精力都转移到了儿子身上,对它难免疏忽,前段时间阿蛮家的啾啾在还好,虽然俩鸟谁都看不惯谁,总是斗嘴,但至少是个伴儿可以打发时间,现在啾啾离开了,咴咴就有点寂寞了。 摸摸油光水滑的羽毛,陈诺感慨,“咴咴,最近冷落你了,对不起。” 咴咴咽下嘴里的肉干,很人性化的摇了摇头,“主人,我一点都不寂寞,陪着主人,陪着小主人很开心。” 这话让人听了不想感动都难,加上陈诺自生完孩子就有点儿母爱泛滥,情感相当丰沛,忍不住把大胖鸟抱进了怀里,脸颊蹭了蹭它顺滑的羽毛,“等唯一再大些就让他和你一起玩儿。” 还在孜孜不倦想要让儿子开腔的沈南周闻言看过来,眼睛微微眯起,正在主人怀里撒娇的胖鸟一个激灵回过神,顿时内牛满面,它有预感,今晚估计又要被关小黑屋了~(┯_┯)~ 不是没想过和主人告状,但这个心黑手狠的吸血鬼实在是太狡猾了,吃过几次亏,纵使是自负聪明机敏的彩咴鸟也只有夹起尾巴做鸟这一条出路…… 个中内情,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一把的泪…╯﹏╰~ …… 儿子从上上个月就开始长牙,这已经赶超许多普通婴儿一大步,现在五个多月就会说话,更是了不得,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孩子妈反而觉得有点自豪来着。 沈唯一是个很有意思的娃儿,他平时轻易不会说新词儿,只要说新词儿,那必须字正腔圆发音标准。比如刚开始那会儿,只会喊爸爸妈妈咴咴,之后任凭孩子爹怎么诱导都不吭声,除了这仨词儿别的甭想从他嘴里听到。但过阵子你不管他,他自己反而会冷不丁的冒出新的词汇,且次次都能让人惊艳,不看他的糯米团子外形,你会以为说话的至少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如果把声音里特有的奶声奶气忽略掉,年纪还能再往上长。 因为他说话时的语气很沉稳,不像一般小孩子似的会带着明显的稚嫩调调。 刚开始陈诺和沈南周都没注意到这个,后来次数多了,就慢慢发现了不同。夫妻俩等孩子睡了就凑一块儿小声探讨了下,一致认为,这孩子自尊心好胜心比较强,平时应该会在心里默默练习,直到练习好了才会开口蹦字儿。 但……他只是个不到六个月的孩子啊!这智商!也太逆天了! 陈诺觉得不可思议,看向自家老公,“唯一连六个月都没有,再聪明也是个婴儿,是咱们想多了吧?” 相比于她的震惊,沈南周却很淡定。他把孩子妈搂怀里拍了拍,“诺诺,咱们不能拿普通婴儿的标准去看待唯一,他毕竟是不同的,我们作为父母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这还用你说,”陈诺睨他一眼,“我的儿子我当然骄傲,你之前说过,你们部族的孩子至少要六百岁才成年,婴儿期短暂,幼年期和少年期冗长,那你们部族里的孩子有没有和咱儿子一样…嗯,六个月就少年老成聪明过人的?” 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怕孩子的过度聪明会对他的身体有影响。别的太无所谓了,不管怎样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别说沈唯一有点智商逆天,他就是个傻子,她也会当宝贝疼爱! 一个母亲,如果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疼,那绝对不是人! 陈诺因为自己的遭遇不好,所以对孩子反而会加倍的好,绝不让自己的孩子重步她的后尘。 沈南周被老婆睨得有点儿讪讪,想了想说,“部族遭天罚的时候我和蓝玉都还很年轻,对婴儿之类的其实知道的也不多。” 陈诺理解的点头,在怀孕之前要是有人问她婴儿的问题,她也答不出个一二三,绝对懵逼。 沈南周继续说道,“我们只知道个笼统的大概,但婴儿确实前期长得很快,一年就堪比普通人类两三岁的孩子,到第二年成长就会暂缓,下次再发育,大概要到十年后,长到五六岁那样,隔年继续停止成长,直到成年,这种长长停停才会结束。至于智商方面,就真的不好说了,这就和人类一样,有的孩子三岁成诗,有的孩子三岁连话都说不囫囵,这是因人而异的。” 顿了顿,又补充,“但我保证,唯一很好,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少年,嗯,老成应该也是天生的,聪明当然也是天生的,虽然他现在还不满六个月,但你看,他的身量其实快赶上一岁的孩子了,也许在过几个月就可以走路甚至满地跑。” 陈诺对这个回答其实有点不太满意,因为沈南周说得太含糊了,对于一个孩子妈来说,她更想要个精确全面的婴儿成长参照数据。但她也知道不能要求太过,而且儿子确实很健康,乖巧听话,智商超群,才六个月不到就知道先暗搓搓的练习说话再一鸣惊人了,别说五六岁,十岁孩子也没这心机啊! “那他的巫力……” 沈唯一除了在看到奶瓶的时候会用巫力抓奶瓶,平时是不用的。 “放心,都很正常。” 对巫力的检测只能人为通过血脉来感应,要描述的话有点复杂,所以陈诺不会询问具体的,沈南周也没办法具体去形容这种微妙的血脉传承。 就这样又过了些日子,陈诺接受了自家儿子智商逆天的事实,慢慢的也发觉了聪明早说话的好处。 比如某天,刚给沈唯一洗完澡,正给他擦爽身粉,沈唯一突然开口喊妈妈,陈诺嗳一声,亲了下他粉嘟嘟的小胖脸,“宝贝,怎么了?” “水,渴” 看,孩子渴了自己说,不用猜来猜去,多方便! 再比如某天吃午饭,一家三口加胖鸟在餐厅,沈南周喂儿子吃冲泡的米粉,陈诺和咴咴大鱼大肉,小家伙就睁着他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亲爹喊爸爸。沈南周嗳一声,柔声问,“吃饱了吗?” “肉,想吃。” 看,孩子想加餐了自己说,多方便…-_-||~虽然他才六个月就吃肉…但人家是逆天小达人嘛~╮(╯_╰)╭~ 八月初,沈唯一满七个月,已经可以蹒跚着自己走路了,有时会晃晃悠悠的,但从来没摔过跟头。这要得益于他最近新开发的巫力技能,每次走路不稳要摔跤的时候,巫力就会爆发,把他牢牢的锁住,就像按了时间暂停键似的,等到亲爹或亲妈过来抱住他,这层保护膜才会自动撤去,特别方便。 沈南周第一次看到儿子开发的新技能时表情特别复杂,陈诺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和他那个泯灭已久的部族有关。 九月下旬,陈诺24岁生日,这是一家三口加胖鸟第一次一起庆生,意义不同,想当然的,过得十分温馨。尤其是沈唯一小盆友竟然还知道送给亲妈礼物,更是让人惊喜。虽然只是用巫力采摘的院子里的鸢尾花,但对于一个刚八个月的孩子来说也是了不得了。 陈诺抱着儿子猛亲,感动的一塌糊涂。结果看到自家老公送的礼物的时候,又不淡定了。 沈南周送了一对青花瓷瓶。这对瓶子让沈太太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去年被元智祸害的那对八百万的瓶子,抽了抽嘴角,“这个……多少钱?” “不是很贵,一千多万。喜欢吗?虽然比家里原来那对小了许多,但这个是雍正年间的珍品,比那对更有收藏价值。” 陈诺:“……”她能说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瓷器,去年反应那么大完全是心疼钱吗? 看看眼含笑意一脸期待的自家老公,算了,还是别说出来了,就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吧…… 除此外,咴咴送了根它身上最漂亮的羽毛给主人庆生,话说拔毛的时候真心差点疼哭……〒▽〒 第72章 NO.72 十月份,沈唯一满九个月。量身高的时候竟然比普通的两岁孩子还要高出两公分,体重……算了,不提了。 陈诺不得不在网上重新给儿子选购新衣,阿蛮和方宁上个月寄来的衣服也只能束之高阁。她打算等儿子旧衣累积到一定数目就全部捐赠出去,反正也穿不了了,留下也只是放在角落里招灰,不如做做好人好事。 之前已经和沈南周商量过,家里以后每年会拿出一部分钱出来交给黄先生去做慈善。人家就靠这个修炼,完全不用担心被中饱私囊什么的,比那些xxx慈善基金会保险多了。 陈诺不求别的,算是为孩子积福,图个心安。主要还是对沈南周族人遭天罚的事有些耿耿于怀,她不怕别的,就怕沈唯一沾上因果倒霉催的被波及,虽然自家老公极力表示儿子不会被连累,但她还是决定以后尽可能的多做点善事,做,总比什么都不干强。 唯一现在已经不需要吃-奶了,陈诺这两天在吃回-奶的药,他现在的主食是孩子爹专门研究出来的儿童餐,一天五顿,顿顿都有新花样,看得孩子妈都有点眼红。她怀孕的时候也没见自家老公这么尽心来着。 沈南周听完老婆的控诉好气又好笑,“真是没良心的小东西,要不要我把阁楼里那两箱打印菜谱搬下来帮你重温下?” 孩子妈近来脸皮厚度大涨,强词夺理,“那些都是孕妇餐,我现在都生完孩子了。” 沈南周睇她一眼,慢吞吞的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拿出一本被填塞的厚厚的文件夹拿出来,翻开,一页一页的让她看。 每一页都是不同的食谱,有手写的也有打印的,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不同的标注,比如其中有个牛肉烩,在配料白砂糖60g旁边就做了补充:老婆不喜过甜,可适当递减。还有个红枣酸奶麦片粥,上面就标注下次把麦片换薏米…… 陈诺哑口无言,感动的不能自已,扑上上去搂脖子,“老公~~~” 沈南周也不推开,由着她挂自己身上,淡淡挑眉,“知道错了?” “我就是有点吃醋嘛~”她讪笑,拿脑袋蹭蹭他的脸颊,“不过这些食谱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沈南周哼一声,先傲娇一句,“我这人就喜欢默默奉献,”顿了顿,捏着她的下巴与自己对视,正色道,“诺诺,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为你做这些天经地义,那些孕妇餐如果不是阿蛮大嘴巴,原本我也是不打算特意告诉你的。”言外之意,今天如果不是她无理取闹,这本食谱她也是看不到的。 陈诺突然觉得羞愧,脸埋进他怀里不吭声了。沈南周拍拍她的背,“我说过,孩子总有展翅高飞的一天,你和我才是对方唯一的伴侣。” “对不起。”她闷声道歉。陈诺其实也不想动不动就吃儿子的醋,但她控制不住,也许是童年的记忆太深刻,沈南周之于她其实与救世主差不多,他是她的救赎,所以当二人世界被第三者打破时,难免患得患失。即使那是她的儿子,她深爱的孩子,也免不了内心深处胆小卑微的惶恐。 这种想法很可笑也很滑稽,甚至不可理喻,但明白是一回事,豁达是另一回事。何况在她的印象里,亲人……并不是太美好的形容词。 沈南周耐心的听着她杂乱无章的解释,有些无奈,却又倍感心疼。短暂的犹豫后,他决定向她坦白一件事。 十五分钟后 陈诺傻乎乎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干巴巴问,“你说……我爸是我亲爸,我妈不是我亲妈?”哽了下,猛的攒住他的衣领,“你说真的?没骗我?” 沈南周无奈,“在这件事上我没必要说谎。如果不是你今天又提起童年,我很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你,毕竟它不是个好答案。” 当年找到陈诺,第一件事就是找黄家人查了她的身世。但查到的东西并不好,所以这些年他从不主动提起,甚至觉得有自己的呵护,过往的创伤总能弥补治愈。而这些年她也确实越来越开朗,越来越快乐。现在他们结了婚,有了聪明可爱的儿子,生活可谓圆满。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不提不代表忘记,童年的记忆对她的伤害早就成了烙印,任时间过去再久,也无法消除。既然时间不是良药,那就只能下猛料,以毒攻毒。 陈诺一时怔怔,这一瞬间她想了许多,想起儿时妈妈的冷漠,父亲的无视,亲戚异样的目光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对她的欺压。她以为那是因为她天生不讨家里人喜欢,毕竟家里四个孩子,总要有个不受宠的。 却从来没想过,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私生女,见不得光,亲生母亲是理发店洗头小妹。 她不傻,沈南周虽然措辞加以修饰,但洗头小妹……在某些时候这同样代表了某种令人难以启齿的职业。 妓-女。 “难怪了,难怪了。” 她喃喃自语,沈南周见她这个反应,又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慌忙把人抱进怀里紧紧的楼住,“诺诺,你还有我,有唯一,过去的就不要再想了,这没有意义,整件事,最无辜的就是你了。” 陈诺被他搂的差点喘不过气来,拍了他一下,“你松开,我快不能呼吸了。”等他松开,对上那双布满担忧的漂亮眸子,她眼睛有些酸涩,以为自己会哭,却发现根本流不出眼泪。 自嘲的笑笑,重新埋进他的怀里,这个怀抱没有人类的体温,却是世上最能让她安心的港湾。 “咱们第一次见到的那晚,是我离家出走的第二天。”短暂的沉默后,她闷声开口,“我妈…她想把我送回乡下,我听到她和我爸说,乡下村长家里有个傻儿子要找媳妇,彩礼出三十万,那年我11岁,长得不错,他们想把我卖给那家人。我不想给傻子当老婆,也不想像猫狗似的被卖掉,当时我年纪小,有点中二,一冲动就偷拿了家里三百块钱跑了。但我不知道外面会那么恐怖,坏人那么多,出去第一天钱就被偷了,第二天就遇到了流氓,如果不是你,我不能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么境况,也许早就死了。” “家里人一直对我不好,我其实是想过自己可能是要的孩子,但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我是女孩,在家里排老三,上面有哥哥姐姐,要我图什么?” “但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我是私生女,难怪我妈…她会那么不喜欢我。谁会喜欢小三的孩子呢?可我……还是恨她,沈南周,我恨她。” 沈南周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抱着她,给她无声的安慰。言语在此时会显得苍白,她也不需要语言上的安抚。 “妈妈?” “爸爸?” 沈唯一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陈诺和沈南周一跳,要知这孩子现在应该躺在婴儿车里睡觉!而不是揉着眼睛出现在楼梯口! 夫妻俩慌忙分开,沈南周已经瞬移到楼梯口把儿子抱了下来。刚才弥漫在周遭的压抑氛围霎时烟消云散。 “宝贝,你怎么醒了?”陈诺接过孩子搂在怀里。 沈唯一是个很好带的孩子,晚上到时间就会睡觉,一觉到天亮,夜里从不起夜。所以夫妻俩有时会等到他睡着后到楼下调调-情-聊聊天什么的,特别放心。 加上沈南周听力变-态,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如果孩子有什么动静,他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方便的很。 但现在,问题来了,儿子都走到楼梯口了,沈南周为什么没发现? 面对妻子询问的目光,沈南周也惊讶,但他确实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对这个儿子,他是十分十分在意的,即使不在身边也会24小时分神留意他的动静。像今天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真的是第一次。 这边沈唯一在用小手摸亲妈的脸,包子脸微皱,“妈妈哭了,我这里不舒服。”他用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陈诺明显一怔,强笑着解释,“妈妈没有哭,你看,妈妈眼睛是干的。” “哭了,我听到了,这里,难受。”他说着,自己的眼眶就红了,“妈妈别哭。” 陈诺并不想哭,她不觉得自己有必要为那些不值得的事掉眼泪,那样的眼泪太廉价,也显得自己太懦弱。 但现在,面对儿子执拗又担忧的目光,这个年轻的母亲在下一瞬眼泪倾闸而出。头埋进儿子幼小的颈窝,呜呜哭了起来,像是要把深埋心底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她一哭,沈唯一自然也跟着哭了。这孩子虽然有少年老成的嫌疑,但说白了,也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刚来到世上九个月的孩子。 沈南周眼看一大一小哭成一团,心里当然也酸涩心疼,但又有些好笑,喟叹一声,只能上前安抚。 第73章 NO.73 安抚工作并不容易,沈先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儿子当引子哄住了妻子,再由妻子哄儿子。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孩子跟谁更亲了。虽然孩子爹对儿子也是无微不至,倾尽心力,小心呵护,但在孩子心里,显然还是妈妈更亲。 他哄了半天儿子都不鸟他,可妻子只是亲亲他的小脸蛋,说两句安抚的话,这小子就从泪包变成了红着眼睛抽鼻子的乖巧包子。 真是(~_~;)…… 算了,沈先生表示他不吃醋,绝对不吃醋! 但……还是想捏捏那张胖脸怎么破?!→_→ 陈诺这会儿可顾不上自家老公的心情,又亲亲儿子的小脸,笑着说,“妈妈带你去洗脸好不好?” 包子点头,紧紧搂着亲妈的脖子,十足的依赖。 陈诺那个被伤到的心啊,以肉眼可见摧枯拉朽的速度在一点点愈合。她之前怎么会吃儿子的醋?孩子妈甚至产生了自我怀疑,真是太不应该了! 于是孩子和孩子妈步入了蜜月期,把孩子爹抛在一旁,母子俩到一楼的浴室洗漱去了。 孩子爹沈先生:“……”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来个尔康手,提醒下老婆儿子,我在这里(t_t)/~~ 先给儿子洗了脸,把他交给后面跟进来的丈夫,陈诺自己则用冷水洗,拿毛巾把脸水水渍擦干净。透过镜子对儿子老公笑笑,“唯一,饿不饿?” 小吃货点头,仰头眨巴着黑黝黝的眼睛看亲爹,“爸爸,饿。”这孩子精的很,知道家里谁掌勺。 沈南周拿头轻轻磕了下儿子的脑袋,没好气,“也就吃的时候才想起我,刚才和你说话都不理。” 陈诺过来把儿子抢回去,嗔他一眼,“你和孩子呕什么气,快去做宵夜啦,我们娘俩都饿着肚子呢!”边说边一起回到客厅。 之前一直躲在高脚柜后面没敢吭声的胖鸟也小声凑过来,“主人,还有我。” “嗯,还有咴咴。” 被俩人一鸟六只眼睛注视,沈南周扶额,他就是个劳碌命。亲亲老婆和儿子,又威胁的瞄了眼跟鹌鹑似的胖鸟,沈先生精神抖擞(?)的去厨房做宵夜去了。 看到胖鸟,沈唯一就想下去找它玩儿。这孩子现在走路稳了许多,再过一个月也许就能跑了。陈诺和沈南周现在已经不限制咴咴与他亲近了,所以这两个玩儿的很好,算是玩伴。 儿子要和爱宠玩儿,孩子妈没有不答应的,又揉揉他的小脑袋,“你先告诉妈妈,心口还难受吗?” 沈唯一摇头,“妈妈不哭,就不,难受。” “那你醒过来也是因为知道妈妈难过?” 沈唯一端着包子脸做沉思状,萌死了! 过了会儿,估计是想明白了,他点头,“嗯。” 忍着把儿子搂怀里使劲□□的冲动,陈诺柔声问,“你能告诉妈妈怎么知道我在哭吗?” 也难为沈唯一小盆友竟然能听懂他亲妈在问什么,接着皱眉沉思,然后很肯定的说,“就是知道。” 正在厨房搅拌鸡蛋的沈南周探身出来,“可能是母子间的心灵感应。”这个他能找到答案,可儿子醒来他没发现,却有些想不通,只能之后做做实验找答案,现在问,估计孩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智商再逆天,也受年龄限制。 陈诺隐约也觉得应该是心灵感应之类的,要不解释不通。但刚开始只是有个笼统的想法,沈南周一说,她才拨开云雾有了解答。 把沈唯一放到地上让他去和咴咴玩儿,她去厨房找自家老公探讨,顺便帮他打打下手。 “这个也是你们部族特有的吗?”她问。 沈南周把打好的蛋液放到流理台上,拿刀切西红柿,一边说,“有些人确实会有,但不是每个人。” “这个是单方面?……葱要吗?” “剥一棵就好…应该是单方面,毕竟你没有巫力,这个能力唯一应该也是刚刚觉醒,可能是因为你之前的情绪太激荡了,影响到了他。”侧头亲了下她是鬓角,“放心,这没有任何不好的影响,人类有句话叫母子连心,和这个就差不多。平时只要情绪不是太糟糕,唯一应该就感觉不到。” 陈诺想起自己刚才情绪波动的源头,又有些恹恹的,“我亲生母亲……” 沈南周既然选择告诉她,就没打算再继续瞒下去,“她在你七岁那年就去世了……死于,艾滋。”顿了顿,又说,“诺诺,她只是生了你,目的是找你父亲讹钱,你父亲当年给了她一万块,但由于那时已经怀孕快五个月,堕胎有危险,所以只能选择把你生下。之后她就把你丢给你父亲,一个人去了广州闯荡。” 陈诺沉默了一会儿,有点自嘲的牵牵嘴角,“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感激我父亲和养母没有把我卖掉或掐死?”她是九零后,那时国家法规并不很清明,还有许多陋习,科技也不发达,违法犯罪猖獗,卖个孩子或溺死一个孩子根本不算什么。 沈南周接过她递来的葱,三两下切成了丝,刀工极佳。 “就是因为他们对你有养恩,所以当年我只带走了你却没有去找他们算账。”他语气淡淡,“诺诺,每个人从生下来就注定了出身和命运,这是人力不可改的,但因果循环,老天总是公平的,有得就有失,你年少时坎坷,现在怎样?难道不幸福?” “没有谁的人生会十全十美,说起身世凄惨,你这又算什么?方宁一家当年全部被处以刮刑,她亲眼看到父亲兄弟被活活刮死?惨不惨?但她还是挺过来了。我和蓝玉亲眼看着曾经的至亲族人一个个遭天罚死去,变成这样的活死人,惨不惨?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路依然要继续走。” “不要太在意那些不在乎你的人,你现在长生不老,有我这样完美爱你的丈夫,有唯一这样漂亮可爱的儿子,还有只没多大用处的胖鸟,噢,还有永远花不完的钱,这些难道还不够?” “做人,真的不能太贪心。” 陈诺本来被他说的有些羞愧,觉得自己本末倒置分不清主次,但听到最后又有点无语。 说儿子漂亮可爱她同意,说爱她,她也高兴,但,完美?…(;一_一) “你刚才说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沈南周笑,开冰箱拿出剁好的排骨,放进水池里清洗,“世上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我确实有不足的地方,但作为丈夫和父亲,我有什么缺点?” 陈诺被自家老公的厚脸皮惊呆了,哽了哽,刚想随口提一个,沈南周漂亮的眸子睨过来,这一眼颇具妖娆之神韵,孩子妈果断闭嘴,算了,他说完美就完美吧。 倾身过来亲了下他的唇角,“谢谢。” 沈南周回吻过去,探入舌尖勾缠一番,抵着她的额头笑了。妻子明白了他的苦心,有所回报,总是让人高兴的。 “不过,方宁的身世真的这么惨?” “嗯,她家里得罪权贵,被诬通敌卖国,当时她一个外嫁的姨母想法设法把她救了下来。方宁母亲早逝,家里只她一个女孩儿,男子保不住,女子却不难,只要肯花钱就行。后来她所嫁非人,被丈夫小妾合谋下毒,奄奄一息之际蓝玉赶到救了她。” 示意妻子往后退,他要开始切洋葱了。 陈诺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己的那点儿悲伤也不知不觉消散了。追问,“蓝玉是在方宁结过婚后喜欢上她的?” “对,蓝玉对方宁一见钟情,但方宁很守妇道,不搭理他,蓝玉当时差点就放弃了,当时就连我都没想到后面会有这样的神转折。” “那个,方宁是哪朝人?” “唐朝。” 好遥远……(;一_一) “不过蓝玉的眼睛头发那么特别……在当时应该会被当做妖怪吧?” 沈南周倒油开火,回头看她一眼,“忘记告诉你,蓝玉头发是染的,眼睛戴得是美瞳,他和我一样是黑发黑眼。” “可……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专门提了他的头发,你都没说!” 沈南周倒入蛋液,锅里的油滋啦一声响,蛋香味扑鼻。 “当时一心想着怎么拿到阮家的编钟,就没顾上。”他答的不慌不忙。 陈诺:“……→_→”说谎都不经点心,这人! “今天告诉你方宁的事,也是给你提个醒,以后她和蓝玉可能都会和咱们住一起,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话还是要注意。”之前她怀孕,他心思都在孩子上,哪里有心思说这些。后来孩子生下来,大家又住同一屋檐下,都是非人类,耳力过人,他也不好大咧咧提,今天趁着机会正好说了。 陈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妈妈,饿。” 沈唯一和胖鸟跑到厨房门口要吃的,沈南周的西红柿鸡蛋正好出锅,陈诺抢过来去餐厅喂儿子和爱宠,留下老公继续奋斗。 第74章 NO.74 因为有了这次沈唯一起床沈南周却没发现的例子,所以之后陈诺和沈南周就算要说悄悄话什么的也不再下楼了,而是把地点挪到二楼小客厅,这样既不会吵到孩子,也不用担心儿子醒了他们不知道。 至于为什么沈南周没有发现沈唯一会醒,这个现在还不好说,实验了好几次,却再没有这种例外出现。 沈南周推测这也许和心灵感应有关,陈诺挺支持自家老公寻找真相的,就想着自己再哭一哭,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可心情的好坏哪是人为控制的,不是真伤心到极致,眼泪流干也没用,陈诺哭了半天,心里还一边想着不开心的事,就算做戏,也是有几分真情在里头的。可即使这样,沉睡中的沈唯一小盆友也没醒来的迹象,更别说跟昨晚似的捂着心口说难受了。 陈诺接过老公递来的纸巾擦眼泪,抽抽鼻子,红着眼眶吐槽,“不是说母子连心吗,我都哭成这样了,这胖团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何止没反应,还打小呼噜,口水都流出来了,这让孩子妈情何以堪,很有种眉眼抛给瞎子看的赶脚。 这眼泪流得也太不值了! 虽然是做正事,但眼前的情况还是沈南周有点忍俊不禁,嘴角含笑搂着妻子的肩出了卧室,免得没把孩子哭醒,反而被他们说话给吵醒了。 到隔壁房间的浴室洗脸,沈南周安抚说,“唯一虽然有返祖现象,但他毕竟血脉不纯,你本身又没有巫力,所以我猜想,也许要情感波动特别大才会让他有所感应。”之前他就有这猜测,但现在的认知要更进一步,这种情感波动必须要痛彻心扉才行,普通的难过伤心不顶事。 听了他的分析,陈诺叹气,“这我可没辙了。”她现在生活幸福美满,老公不但颜值爆表还有钱有能力,对她如珠似玉宠爱之极,虽然是非人类,但她也长生不老,不用担心年老色衰或病魔缠身之类的情况出现,加上儿子玉雪可爱,聪明懂事,且没有意外也能长生。零零总总,像昨晚那样打击突如其来的情况,实在很难再遇,当时是真伤心,但伤心了一阵儿儿子老公齐上阵,加上她早不是当年的小可怜了,岁数在这摆着,事情又过去那么多年,再痛心,也就那一时三刻罢了。 这会儿就算重提旧事,她也可以面不改色心不慌,也许会不痛快,但痛彻心扉却不可能。 当然了,也可以想办法人为制造些事件,比如让老公出个轨什么的,那她肯定寻死的心都有了。但她又不是自*虐*狂,也没变*态到要跟自己过不去,如果真为了寻找这么点儿无伤大雅的真相就这么下血本,那她除了有病还是有病!所以寻找真相这件事只能暂缓,反正又不是要命的事,弄不好还是儿子实力大爆发的隐藏技能也说不定,坏处没有,好处显而易见。 沈南周也不可能为了这点事就虐*待自家老婆,夫妻俩合计后就把这事放一边不管了。 时间过得很快,过完圣诞节和元旦,沈唯一终于满周岁了。今天是他生日,陈诺特意给儿子穿了一身大红唐装,已经重新长出了头发的圆脑袋也被亲爹给修出了个帅帅的发型,萌得不要不要的。 陈诺先拿单反给儿子拍了十几张萌照,又用手机微信给阿蛮和方宁,两个人回得很快。先是阿蛮打电话,人家表示和孩子妈没啥聊的,指名道姓就让小寿星接电话。 孩子妈:“……” 沈唯一这孩子比较逆天,记性也超好,别看阿蛮和方宁陪他时间不长,人家愣是记住了干妈干爹,以前不会说话就算了,会说话以后,几乎隔个一两天都要和干妈干爹来次短暂有爱的视屏电话来着。反观孩子爹妈,都是直接被那两对夫妻无视来着。 陈诺见儿子拿着手机一板一眼的和那头的干妈讲电话,表情特认真,跟小大人似的,加上穿的像福娃儿,这场面,怎么看都是充满了喜感。 没忍住,拿着单反继续猛拍,准备晚会儿和俩闺蜜分享。 没错,孩子妈现在和方宁也是闺蜜啦! 拍了一阵,阿蛮电话挂了,方宁电话又打了过来,陈诺特有自知之明,直接让儿子接通电话,她就不过手了。 想起从早上吃过饭就没见到的咴咴,陈诺跑厨房去问丈夫,“见到咴咴了吗?” 沈先生听力变*态,房子里的任何动静都瞒不过他,听到妻子问,正在切牛肉的这位先把脸伸过去,陈诺白他一眼,又笑嘻嘻的亲了下他的嘴巴,沈南周这才意犹未尽的说,“在二楼它自己房里。” 这栋房子上下房间有七*八个,咴咴作为陈诺的爱宠家里的一员,虽然整天被沈南周这非人类欺压,但它生活待遇相当不错,吃喝玩乐样样都很高大上,有自己的房间也正常。 陈诺挑眉,自家胖鸟平时最爱凑热闹,加上和唯一玩儿的好,今天儿子生日,放平时早叽叽喳喳蹦哒开了,今天这样老实实在说不过去。 她有点不放心,决定去楼上看看。 沈南周腾出一只手把她拉回来,“在楼上准备礼物呢,你别去打扰它,等会儿饭一做好自己就下来了。” 想起去年生日自家胖鸟送的羽毛,陈诺嘴抽了抽,“它不会又拔自己的毛吧?”彩咴鸟是幸运鸟,羽毛就相当于在寺庙道观里求的幸运符,虽然装饰大于实用,但也有一定的消灾避难的作用,即使这个作用可以忽略不计…-_-|| 沈南周笑,“现在说了有什么意思,到时就知道了。” 吃过午饭,陈诺把父子俩赶到客厅去装饰屋子,她则在厨房捣腾,准备亲手烤个生日蛋糕出来。这是儿子第一个生日,意义不一般,所以孩子妈想要尽可能的尽善尽美。不需要太花里胡哨,却希望能更有意义。 别看她做饭比不上老公,蛋糕还是做的像模像样的。 以前不知道沈南周身份的时候,她有一阵子就喜欢做些点心什么的讨好他。当然了,后来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不过手艺是练出来了。 咴咴吃完午饭就再次奔回自己屋里去了,等陈诺蛋糕烤好,沈南周带着儿子把客厅和餐厅都布置了一番,比如贴气球,挂彩带什么的,弄得喜气洋洋的。之后夫妻俩再一起做了大餐,沈唯一的生日宴就开始了。 虽然才一岁却已经有三岁孩子那么大的沈唯一双手合十,认认真真的许愿,卷翘浓密的睫毛在蜡烛的光照中投下一片暗影,包子脸白白嫩嫩,小嘴红嘟嘟的可爱。也不知道许了什么愿,时间有些久,然后睁开眼,吹蜡烛。 他虽然力求少年老成,但到底是个三头身,做什么都透着可爱。比如吃蜡烛,脸颊一鼓再一吹,像是白胖蛤*蟆,好玩极了。好在蜡烛只有一根,要是多几根,估计得寻求外援。 陈诺拍手给儿子唱生日歌,沈南周去把大灯打开。等唱完生日歌,孩子妈拿出之前准备的礼物,手工织的套头毛衣一件,浅蓝色,编织着波浪的花纹,虽然没买得好看,却是一片慈母心。 “谢谢妈妈。” 小盆友很懂礼貌,双手接过礼物,扑过去给了亲妈一个吻。 得了儿子的感谢之吻,孩子妈很高兴,接着是孩子爹。题外话,从这里就能看出家里地位排序了,沈太太在家绝对称王称霸。 沈南周送给儿子一套儿童专用画具。他去年生日,沈唯一送给父亲一张画的很抽象的卡片,还是在孩子妈的帮助下完成的。轮到要给儿子送礼,一向喜欢画画的沈先生当然要送有意义的东西,画具无疑是不二之选。 要知连他老婆的画技都是他培养的,儿子当然更要继承衣钵。 “谢谢爸爸。” 小盆友照样上去亲了亲父亲,并不顾此薄彼,很懂平衡之道。 儿子这样可爱懂事,沈先生也很欣慰。 轮到咴咴,这神神秘秘一整天的胖鸟终于自己揭开了面纱。 先飞回二楼房间,再飞下来时嘴里衔着一张硬纸,落到椅子上,把嘴里的东西递给沈唯一。 唯一眨着和老爹一样的漂亮眼睛看看玩伴,然后从自己的椅子上跳下来,走过去,伸手去拿咴咴嘴里的纸。 陈诺也好奇的探身去看,等看清了,就呀一声,“好漂亮啊。” 原来纸上是一幅剪贴画,用不同颜色的布拼成一只五彩斑斓的小兔子,兔子旁边还有一只色彩更艳丽的鸟儿。 陈诺没想到咴咴这么逆天,竟然能做出一幅这样逼真的剪贴画出来! “这些布你是怎么剪的?”她眼睛落到胖鸟的爪子上,怎么看也不可能用得了剪刀吧?至于布……看起来有点眼熟,她看向自家含笑自若的老公。 沈南周握住她的手眨眨眼,陈诺哑然,丈夫虽然经常欺负咴咴,但其实,也是很宠它的。 胖鸟歪着脑袋回答主人问题,“我的指甲轻轻一划就可以了,很方便的。” 陈诺:“……”她是不是应该考虑给自家胖鸟修修指甲了? 沈唯一是属兔的,那只兔子当然就代表了他,至于兔子旁边的鸟,就更不用想了,这是好盆友相亲相爱的意思。 第75章 NO.75 过完农历新年,三月初,时隔近两年,许久没联系过的元智打来电话,目的很明确,让沈南周履行诺言,帮忙寻找阿婉。 时间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它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遗忘一些于自己而言不太重要的人和事。陈诺在此之前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起过元智和阿婉,即使是白芨,也是如此。 “真的要回去?那唯一怎么办?”别的她不担心,但儿子安危却要顾。她始终记得当时得知自己怀孕时阿蛮他们的反应,连至交好友都无法立刻接受,又何况那些会别有用心的人? 从孩子,很可能会延伸出许多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这个世界它并不是真的花团锦簇,人人向善,就连有求于他们的元智和白芨都无法相信,又何况是别的人? 陈诺不能拿儿子来冒险去验证元智与白芨或别的人的善恶,这没有意义,甚至愚蠢。何况长生不老药对妖吸引力不大,可对人类呢?对那些修道的人呢? 连帝王都无法看开的生老病死,凡是人类,谁能不渴望长生不老?即使药已经被她吃了,但有的人就是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 陈诺在得知元智打来电话后,一时间想了许多,脑洞开得不是一般的大,越想越悲观,抓住丈夫的手,有些急切的看着他,作为家里的主心骨,他必须给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诺诺,你是想让我推掉元智的邀约,对吗?” 虽然有点不地道,但陈诺还就是这个意思。小人就小人了,但为了儿子,一切都是浮云。再说就算没有沈南周,元智自己也可以推演嘛,当初能找到她,还是靠得元智推演呢! 见她没有犹豫的点头,沈南周莞尔,揉揉她的头发,温声说,“但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个好主意。”他把目光投向在落地窗前和胖鸟一起堆积木的儿子,“我说过吧,世有因果,应诺就要守诺,如果食言,风雨轮回,总有一天是要付出代价的,付出代价我不怕,却怕会应到唯一身上。” 陈诺就是个普通人类,很少会从‘因果’这个比较缥缈的立场去想事情,但她身边都是非人类,所以又比普通人要看重这些东西。沈南周一提,她也不敢大咧咧说不信因果报应,因为她心底里是很相信的。 蹙眉,“可回去…要不你自己回去,我和儿子留在苏黎世,也不用担心我们娘俩的安全,正好艾瑞克表哥那边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再联系下蓝玉和方宁,有阿蛮他们四个当保镖,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她甚至不觉得会有危险,毕竟这两年来生活一直很平静,连个小偷都没见过,找阿蛮他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要不说为母则强呢,这话要搁以前陈诺是肯定不会说的,她和沈南周形影不离13年,哪里舍得两地分居?但现实却不容她多做选择,只能咬牙把老公踢出去。 可要说让沈南周自己回国……她心里其实也不放心,就算沈先生平时表现的很强悍,可他只有一个人,如果出了什么事连个帮衬的都没有。陈诺心里天人交战,眉心蹙得越发紧了。 这可真是有了儿子不要老公,沈南周心里有点酸,但也知道妻子的办法更稳妥保险。 但是…… “诺诺,你和唯一不能离开我的身边。”见她诧异,他有些无奈的解释,“不是不信任阿蛮和蓝玉他们,只是你和唯一比我的命都重要,我没办法把你和儿子交给其他人保护。” 这是心态问题,同样有点小人之心,但沈南周却无法说服自己。 平时你好我好大家好,朋友如手足,肝胆相照两不疑,可涉及到老婆儿子……沈南周谁都不信,只信自己。 一同生活这么多年,陈诺还是比较了解丈夫的。也明白他的一些执拗和坚持,比如当年阿婉去世前想要和她私下聊聊他都不愿意,哪怕会得罪朋友跟朋友翻脸呢。 默然片刻,陈诺才再次开口,声音有些低迷,“你说过,元智如果知道我已经吃了长生不老药会羡慕嫉妒恨,我别的都不怕,但唯一才一岁多,我不想冒险。” 沈南周知道是自己以前的某些言论吓到了妻子,让她有些草木皆兵了。 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安抚的亲亲她的鬓角,柔声说,“纸是包不住火的,诺诺,长生不老药的事我想元智应该已经有了猜想,但他现在有求于我,就算生出歹意,也不会轻举妄动。何况只要找到阿婉,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像你和唯一之于我,阿婉之于他就是最大的弱点。白芨虽然不着调,但我想,他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会伤害孩子,所以别担心,这次回去不会出现你想得那些糟糕情况,再说我们有咴咴,它是幸运鸟,你要相信自己的好运。” “可,万一让其他人知道唯一是你和我的孩子,他们会不会……” “一般来说,现在无论是妖还是道,都是自扫门前雪,各自修行,互不相扰。何况唯一虽然是异类,但他毕竟对修行无益,妖和道都讲究因果,也极少主动作恶,这种群起而攻之的情况更不会出现。上次阮家纠集那么多人和妖对抗,最终不也是不了了之?没有人不惜命,也没有妖愿意做吃力不讨好故意结仇的事。” 见她还是担忧,想了想说,“这次回去叫上阿蛮和蓝玉他们,这样你总该安心了吧?” 多四个保镖随行那当然再好不过。但她还是点儿犹疑,忍不住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说话前后矛盾?在生下唯一之前,你各种担忧各种谨慎各种被害妄想症,现在要回国,又各种保证各种理由,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如果不是知道丈夫不可能会拿他们母子俩的安危开玩笑,她真的会以为这家伙不安好心。 面对妻子的质疑,沈南周可以理解,但被害妄想症……=_= 算了,这是不要拘小节了。 于是正正经经的解释道,“你知道,怀上唯一,这本身就是奇迹,没有前例可循。我不知道孩子生下来会怎么样,会不会出现不可预知的后果和威胁,当然要小心再小心,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留下任何潜在危险。但现在尘埃落定,唯一很好,他虽然身具巫力有返祖现象,但本身和人类并没多大不同,既不是僵尸也不是吸血鬼,更不是半人半异体质,就算他是我的儿子又怎么样,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出一两件怪事又怎么了,就算有人想多管闲事,没事找茬,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陈诺无语,好的坏的什么话都让他说完了,她还能说啥?说和儿子一定要留在苏黎世?那不就表示不信任他? 想了想,叹气,“那我等会儿和阿蛮联系,你联络蓝玉。”不管怎么说,一家三口在一起总是好的。 沈南周这才满意了,笑了笑,“诺诺,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和儿子。” 他之所以同意回国继续帮元智找阿婉,除了刚才说的因果,还有一点,就是现在并没有和元智撕破脸,他们还维持着表面的和睦,所以在某一特定条件下,没必要太草木皆兵。 元智也许会因为阿婉的事做些小动作,但他毕竟长久以来修的是善,积的是福,本心不恶,真的十恶不赦跟孩子过不去也不太可能。 但如果自己食言中途撂挑子不帮着找阿婉了,那就另当别论了,何况照妻子说的留在国外不回去这样躲躲藏藏真的好?元智是妖,想要找到他们实在太容易了。到时理亏不说,还很可能会激怒对方,虽然他不怕对方报复,却怕对妻子儿子不利。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退一步说,就算往最恶毒的方向想,元智忘恩负义,找到阿婉后破罐子破摔要对他老婆儿子不利,他也不怕,狡兔尚且三窟,退路早就想好了。 如果不是真的万无一失,就算食言,他也不会带老婆儿子回去。就因为算定这次回国不会有危险,所以他才这么坚持一家三口回国。 一周后,阿蛮和艾瑞克,方宁与蓝玉两对夫妻前后脚到了苏黎世。 已经一年没见,两对夫妻对沈先生沈太太没啥兴趣,人家围着沈唯一小盆友转,宠得不要不要的。沈唯一乖巧又懂事,虽少了孩子特有的天真活泼,却更惹人疼爱。尤其他小大人似的说话语态,更是能萌得人一脸血,阿蛮和方宁俩人天天抢着和他玩儿,还想一起洗澡来着,不过被疑似‘少年老成’的小盆友一板一眼拒绝了,理由是男女授受不亲。这话还是某天孩子妈跟孩子爹拌嘴时被小家伙听到记住了,等问明白什么意思后,就活学活用啦。 这天晚上,等沈唯一睡着后,六个大人围坐一起开会,讨论这次回国的行程安排。 蓝玉其实不太赞成让唯一跟着回去,他和陈诺开始的想法一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冒险。但来之前方宁已经劝过他,所以这会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听从安排。 第76章 NO.76 沈唯一出生一年多,至今却是个黑户来着。好在非人类不能用常理对待,在普通人看来千难万难的事,对他们来说往往都是小case。 一周后,一家三口户籍改头换面,年轻夫妻和满三周岁的儿子。 阿蛮拿着户籍啧啧两声,“一年的娃儿愣给说成三岁也是前无古人了。” 陈诺正在收拾行李,先示意儿子,“宝贝,帮妈妈把床上的收纳盒拿过来,”又和阿蛮吐槽,“唯一长得比三岁孩子还高,我说他一岁也得有人信啊,到时安检可能都过不去。” “怎么过不去,天生长得高不行啊!再说不还有我吗,一个幻术就搞定啦。” “你也不嫌麻烦,按沈南周族人的年龄周期计算,他现在也确实三岁。”接过儿子双手抱来的收纳盒,亲亲圆嘟嘟的脸蛋,“宝贝真棒,这里妈妈收拾就可以了,去找咴咴玩儿吧。” “咴咴和啾啾玩。”唯一摇头,蹲在箱子旁边不走。陈诺和阿蛮对视一眼,他家儿子这是……吃啾啾的醋了? 阿蛮摊手表示不知道,想了想,上前抄手把小家伙抱了起来,笑眯眯的哄,“走,干妈带你到院子里找咴咴和啾啾玩儿好不好?让它们给你唱歌。”彩咴鸟的声音最是悦耳动听。 沈唯一乖巧的伸手环上她的脖子,包子脸露出一点期待还有点别扭,看上去又萌又可怜兮兮的,好玩儿死了。 阿蛮忍着笑和孩子妈打了个招呼就把人抱出去了,打算帮干儿子还有两只鸟协调下关系。 陈诺也是第一次见到儿子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平时总担心以后会变成个小老头儿或面瘫,现在看来孩子终究是孩子,摇头失笑,继续整理行李。 他们已经约好后天出发归国,蓝玉和方宁三天前就先行一步打前哨。 毕竟回去不是只呆一两天,可能要长住一段时间。到时住酒店不方便,买新房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总的看下来,还是老房子最合适。但老房子快两年没住人了,也不知道脏成了什么样,蓝玉和方宁就是专门回去收拾房子的。 沈南周在楼下和艾瑞克一起准备午餐,做好后上来叫老婆下楼吃。 “行李不用准备太多。”他朝箱子里看了一眼,“衣服什么的回国再买就是了,行李太多拿着不方便。” 陈诺睇他一眼,“显摆你有钱是不是?” 他点头,煞有介事,“我确实很有钱。”又笑,把人拉着往外走,“先下楼吃饭,做了你最爱吃的冰糖肘子。” …… 从机场出来,已经是深夜。 沈唯一趴在父亲的肩上睡着了,艾瑞克推着行李,阿蛮提着一个很大的行李袋,咴咴和啾啾就在里面安家。陈诺也拖着一个拉杆箱,空着的手正对着不远处来接机的方宁挥手。 方宁走过来接她手里的箱子,“车在外面,白芨也来了。” “白芨?”陈诺诧异,没先看自家老公,而是下意识的看向阿蛮和艾瑞克。这仨见面……不会打起来吧? 阿蛮蹙眉,有点不高兴,艾瑞克倒是没什么反应,见陈诺看他,还回了个浅笑,淡定的很。 方宁说,“我和蓝玉回来第一天就见到他了,他就在你们家门口守株待兔,赶也赶不走,也不知道从哪查了登机记录,知道你们今天下机,就算我和蓝玉不来,他也会来接机的。” 沈南周怀里抱着儿子,说话都要压低声音,“没事,来就来吧,迟早要见的。” 陈诺瞟了眼老公儿子,尤其是打着小呼噜的儿子,有点忧虑。但事到如今,也没反悔的余地,只能朝前走,不能往后缩。 忍不住又看向阿蛮,阿蛮冲她翻白眼,“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儿啊?” 瞧这话冲的,陈诺无奈,艾瑞克上前揽上自家老婆的肩,“亲爱的,注意风度。” “风度又不能当饭吃。”她嘀咕,脸色却好了些,知道闺蜜担心什么,过来拍拍她的肩,“放心吧,那货就是个怂包,就算见了唯一也不敢怎么样,有我们呢!对吧,老公?” 艾瑞克笑,颔首表示老婆说得一切都对! 方宁也安慰陈诺,让她别担心。陈诺心里感动的不行,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怂,不好意思的笑笑,和丈夫对视一眼,在他温润宁和的目光中,迈步前行。 白芨和蓝玉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因为一直和沈南周关系不错,所以千百年来,两人也算得上朋友。 两人等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妖的耳力不错,但在机场这样人声嘈杂的地方,一般会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听力,隔绝讨厌的噪音。 “怎么还没出来?”白芨降下车窗往外瞅,他虽然控制了听力,却不妨碍他感知非人类。打从飞机一落地,他就察觉到了几股熟悉的非人类气息在慢慢向这里移动,但这速度……有点太慢了。 说实话,白芨其实特别不乐意见到阿蛮和艾瑞克,但要落实元智的猜测,就不得不留下来耐心的等。想到过会儿要跟情敌见面…这位心里就有点儿浮躁。 蓝玉笑笑,“快了。”话音刚落,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妻子和后面跟随的好友们。赶忙打开车门迎上去,先看了眼熟睡的小胖子沈唯一,见他还打呼,顿时一乐,“小家伙第一次坐飞机没事吧?” “除了刚起飞的时候有点耳鸣,其它的倒没什么。”陈诺给儿子拢了拢身上的小披风,轻声说着,眼睛略过蓝玉,看向慢吞吞走过来的白芨。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期间几乎没有联系,乍然见到,虽然外貌没变,但总免不了疏离。何况现在情况和之前不太一样,陈诺站在丈夫儿子身边,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审视和防备,作为孩子妈,即使心里清楚对方伤害不到她儿子,但还是忍不住把对方当做提防目标看待。 白芨这会儿哪有心思关心她的想法,宝石蓝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沈南周怀里的小东西有点儿发直。 过了会儿,干巴巴的问,“你……真有孩子了?!”这话显然是问孩子爹的。沈南周笑笑,虽没开腔,却点了头,白芨立时有种风中凌乱的赶脚,卧槽!元智说得都是真的! “先上车吧,咱们这帮人站这儿太引人注目了。”方宁打岔。蓝玉过去揽白芨的肩推他,“有话等会儿说,走吧,先去车里。” 因为人多,他特意开了辆大空间的商务车过来,艾瑞克帮着把行李一一塞进后备箱,阿蛮见咴咴和啾啾在提袋里睡得正香,也不管它们,一并丢进了后备箱。方宁开车,陈诺抱着孩子坐在前面副驾,剩下人坐进车后座。 车里气氛有点古怪,尤其是阿蛮和艾瑞克与白芨之间的那种隐隐对峙的氛围……描述不出来。双方谁都不看谁,互不搭理,好在,也没要打起来的意思。 蓝玉与沈南周一左一右坐在白芨两侧,白芨像个小媳妇似的期期艾艾的看着沈南周,“你怎么会有孩子?” “世上总会有些千奇百怪用常理无法解答的事,我这个又算得了什么?”沈南周笑,“倒是你,怎么知道我有了孩子?” “呃…元智跟我说的。”他也不隐瞒,“他有个朋友在苏黎世无意中见到你和陈诺在外面买东西,身边还带着个孩子。元智说那个孩子可能是你和陈诺的。”其实刚听到这一说辞时他根本不相信,吸血鬼和人类有孩子?当拍电影吗?这压根不可能好不!先不论物种差异,单是吸血鬼精*子…有存活几率吗? 简直天方夜谭! 但现在看来,这大千世界就是这么神奇,造物主就是这么乐于啪啪打脸,一语成真,孩子都见到了,想否认都不成。 沈南周有点玩味的笑笑,阿蛮直接冷呵,“骗鬼呢!这话你也信!他的朋友怎么会认识沈南周和陈诺,说谎都这么敷衍!”与其说是朋友见到,不如说是专门找人查找还差不多。 白芨看她一眼,淡淡说,“元智就这么说的,信不信在你。”再说他觉得以元智的智商没必要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从这一点来看,这话的真实性反而更大。 “戚。”阿蛮还想冷朝,但想了想,这事儿自己不是主要当事人,越俎代庖不太好,就把微张的嘴闭上了。往自家老公肩上一靠,闭眼假寐,眼不见为净。 白芨看到这一幕,气得牙根痒痒,这是故意在他面前秀恩爱呢! “我儿子叫唯一,不是吸血鬼,也不是半人半吸血鬼,你告诉元智,想知道什么,让他明天来家里一趟。”沈南周突然开口。 “啊?” “现在你可以滚了。” 白芨:“……” “我又不是传声筒!你想让他来就给他打电话!”他有点气愤,但还知道顾虑前座熟睡的孩子,声音压的很低。 沈南周往椅背上一靠,“今天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白芨:“……”你这么任性真的好吗? 虽然不乐意,但白芨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怏怏不乐的走了。他现在其实有点迷茫,不知道找到阿婉之后自己该怎么办,沈南周明显因为元智的事和他疏远了,还有阿蛮…也跟人跑了。 他就像是孤家寡人,没人关心没人玩在一处,元智还是他情敌来着,以后更不可能相处太好,这样一想,看着疾驰远去的商务车,白芨有点可怜自己。 第77章 NO.77 两年没回家,进了家门也不觉得陌生,反而觉得踏实。所谓落叶归根,也许就是这么个感觉。 屋子被打扫的很干净,窗明几净,卧室里也周到的放了张婴儿床,上面铺着几层松软的小被子,把孩子轻轻放上去,沈南周在一旁打下手,帮着给儿子脱衣服。 陈诺亲亲沈唯一的小脸儿,直起身,眼睛看着孩子,嘴里小声问丈夫,“你说元智什么意思?”她有些想不通,如果元智真的派人查他们,偷偷摸摸就好了,何必要说出来图惹人怀疑?但要说巧合?世上哪那么多巧合,首先,他的朋友怎么会认识沈南周和她?就算认识,沈南周每次外出都会戴口罩把脸遮住,怎么认出来的?何况元智的朋友如果是非人类,沈南周不可能察觉不到,但要说人类……以自家老公的敏锐,会感知不到吗? 无论怎么想都矛盾,让人理解不能。 她能想到的,沈南周自然也想到了。揽着妻子的肩出了里卧,轻声说,“可能是某种警告。” “警告?” “告诉咱们,不要躲,他有的是办法能找到人。” 陈诺脸沉了下来,沈南周却不以为然,“我猜,元智不是有朋友无意中见到了你和我,应该是使用了某种秘术千里传目,窥探到了咱们带唯一外出购物的画面。”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没有察觉到被人跟踪的原因。 “千里……传目?”陈诺很震惊,“这也太逆天了,那要这样的话,以后不是什么*都没有了?!”这等于是在身边安放了个监*视器啊,还是隐形的,不可控的,不用电量,绝对的上帝视角!那她洗澡,上厕所,和老公ooxx不也被看到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陈诺出离的愤怒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要死。 “元智还不至于这么猥*琐。”就算不问,沈南周也知道妻子想到什么了,赶忙安抚说,“这个秘术没你想得那么恐怖,它更类似于…一个单反相机,只能看到某个固定时段的画面而已,而且有很多限制条件,代价也很大,使用一次就了不得了,不可能连续使用,所以他会选择更有利的时间段。” “万一他就是选晚上不方便的时候呢?!” “不会的,千里传目不能对人类施为,他的目标只能是我。既然看到了你和我外出购物,那就说明是白天,因为固定在某个很短的时间段,只能使用一次,所以你的担心通通不存在。” “就算这样,也很讨厌!” 沈南周安抚炸毛的妻子,“他可能是怕我食言,你知道,元智很精明,他觉得我可能会有反悔的可能,所以才露了这一手,既是警告也是提前定位,省的到时找不到咱们。” 陈诺对他的无所谓有点无语,睇他一眼,“你怎么不生气?”被人窥探*,无论是谁都得气半天吧? 沈南周笑笑,“没什么好气的,谁没有私心?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找咱们,他也不容易。” 和着还得夸他两句? 陈诺撇嘴,“我现在都有点被搞糊涂了。”事儿,本身不复杂,但让元智这一出出整的,就有点复杂了。本来嘛,阿婉转世投胎,作为朋友大家互相帮助无可厚非,可他偏偏还要觊觎长生不老药,态度又很模糊,说实话,就算他们反悔撂挑子也是他自己作的,简直有点神经质! 沈南周知道她的意思,沉默片刻,柔声说,“等明天见到面我和他开诚布公好好谈谈。”他其实也有点烦这种弯弯绕绕,但当着妻子的面却不能表现出来,这样只会让她更不安。 陈诺弯腰打开行李箱,一边叹气,“原来我还说不回来,躲国外什么的,现在看来还是你说的对,对于你们这些非人类来说就没找不到的人,花样忒多。” 沈南周不置可否,先去浴室给她放了洗澡水,出来说,“方宁准备的有夜宵,你先去洗澡,我下楼给你拿吃的。”顿了顿,又叮嘱,“行李先不要管,回头我收拾。” “那等会儿你帮我吹头发。”她搂上他的腰撒娇。 他说好,声音温柔似水,轻轻咬了下她的鼻尖,一派纵容娇宠之态。 阿蛮和艾瑞克住在楼下左边的客房,方宁蓝玉住楼道右边的。沈南周下来找吃的,方宁之前已经听到,等在楼梯口,直接把托盘递过去,“今天时间有点晚了,让诺诺等会儿直接睡吧,不用下来了,有话咱们明天再说。” 沈南周颔首,阿蛮从房里出来,“明天怎么办,不商量下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情况定吧,元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阿婉,别的他顾不上。” 阿蛮翻白眼,“顾不上还那么多花样儿!”大家都是非人类,刚才楼上说了什么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虽然对那个所谓的秘术有点不明所以从没听过,但这不妨碍她对此的理解。说实话,不止陈诺愤怒,作为可以直接被施为的非人类,她更不高兴!这秘术简直是女妖的大忌,太龌龊了! 沈南周摇头,“主要还是要先见到正主,好好谈一谈。” 蓝玉也从房里出来,他刚洗完澡,头发还着滴水,淡淡的发表意见,“咱们这次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个投胎转世的阿婉,了结因果,保护好唯一和陈诺,别的只要不过分,都可以不理会。不过也要提防对方下黑手,有时候越善良的人,做起恶来反而越惊人。” 阿蛮觉得这话太有道理了,在她的印象里,元智一直是个大好人来着,可这几年再看,简直都有点不认识他了。 沈南周和好友对视一眼,颔首,“是善是恶,明天就知道了。” 隔天一大早,陈诺和沈唯一还没醒,元智就上门了。 沈南周让阿蛮和方宁在楼上帮忙守着母子俩,他和艾瑞克蓝玉则在楼下待客。 元智身边跟着白芨,双方见面,没有朋友间拜访走动时的轻松惬意,反而有点剑拔弩张的意味,火药味似有若无。 白芨很不喜欢这种气氛,他选择到厨房找吃的避开,把场子留给元智。毕竟沈南周也是他好朋友,夹在中间跟夹心饼干似的,里外不是人。而且那个艾瑞克也很讨厌,白芨表示,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跟那家伙坐一起。 客厅里,谁都没先开口。沉默片刻,作为主人,沈南周主动打破了这种平静。 “我想,我们也没必要兜圈子了。” 元智看他一眼,赞同,“确实没必要。” 沈南周说,“长生不老药诺诺已经吃了,孩子,可能就是因为吃了不老药得来的。我会履行诺言继续帮你找阿婉,直到找到为止,但前提是,不要再做那些小动作了,这很没意思。”停顿片刻,口吻缓了缓,又接着说道,“咱们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以前你经常说,为人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很看不上那些伪君子的小人行径,所以,别让我后悔和你交了朋友。” 沈南周说了一大段话,元智却只回了四个字,“我明白了。” “我希望你真的明白。” “我想,我真的明白。” 一场谈话,寥寥数语,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辩论和争执,但最终,平静寡淡的出奇,前后不到十分钟,话题终结。 沈南周也不穷追猛打继续啰嗦,他已点到即止,下次如果对方再出幺蛾子,那就真的只能撕破脸了。 接下来,他们谈起推演的事。关于这个,蓝玉也是个行家,他和沈南周一样拥有悠久古老的部族传承,但因为是以诅咒替代天罚,本身不受天命垂青,所以推演的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否则当年找陈诺也不会兜圈子让元智帮忙了。 但这次找阿婉,元智的优势变为了劣势。因为阿婉不是正常投胎,作为始作俑者,这就成了短板,必须由外人推演才成。 算命的人不能算己,医者不能自医,老天总会在某些时候强调它的强大与公平,维持着它所认定的平衡。 沈南周最后提议把推演的地方挪到这里,理由不用多说,元智也明白。他没怎么犹豫,点头答应了。 其实也由不得他不答应,毕竟是有求于人,之前所作所为已经惹人烦了,再不知进退,人家怎么乐意真心实意出力帮忙? 听到他要走,白芨赶忙从厨房跑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块儿奶糕。 “你走不走?”元智看着他问。 白芨想了想,摇头,“我再留一会儿。”他对沈南周的那个孩子很感兴趣,想见见。 元智没多问,点头直接告辞,说定明天开始推演找人。其实他心里也挺想见见那个孩子的,但他也有自知之明,就算提出来,肯定也见不到,那还不如不要张口自找没趣。 第78章 NO.78 白芨想见孩子,孩子妈纵使不太乐意,也不能‘冷酷无情’的拒绝,那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她也不下楼,直接把刚吃过早餐的儿子打包给丈夫,和阿蛮方宁一起上网刷淘宝,想给家里添些实用的东西,再买些各地特产点心什么的。 孩子妈觉得吧,只要元智不在,白芨肯定掀不起风浪,反正孩子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完全没必要。 沈唯一窝在爸爸的怀里,眼带好奇的看着对面的陌生人,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甭提多可爱了。 “宝贝,这是白叔叔,叫叔叔。” “叔叔。” 白芨被眼前沈南周的缩小版包子萌的一脸血,这要不是亲生的,他自挖双目!连连应了两声,用狼外婆拐带小红帽甜的发腻的口吻问,“你叫唯一对吗?” 沈唯一乖巧的点头。 “叔叔很喜欢你,这个是见面礼,拿去玩儿哈。”他说着左手一翻,掌心里就多了一件玩具,看包装,是最近刚上市的儿童机器人,之前蓝玉有送过一个一摸一样的,但沈唯一还是很高兴的收下了,礼貌又懂事,让孩子爹与有荣焉。 俗话说有对比才有收获,从送礼物这件事就能看出用心不用心了。元智明知道家里有了孩子,就算双方有点不愉快,但这样双手空空的来,总是比不上细心为孩子准备了礼物的白芨来的真诚。 不是就缺他那份礼物,主要还是态度问题。 沈唯一卖完萌,就想去找艾瑞克和蓝玉玩儿,沈南周把他放地上,喊了声蓝玉,蓝玉就从娱乐室出来,笑着把小包子抄手一抱,“来吧,宝贝,干爹教你玩儿好玩儿的。”他之前在和艾瑞克打台球消遣时间。 白芨有点酸溜溜的收回目光,“要不是元智跟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有孩子的事?” 沈南周背往后一倚,淡淡的看着他,“这件事,你不该指责我,要先问问你自己,是否值得让我信任。” “怎么不值得了?我怎么你了?” “咱们心知肚明,你和元智打的什么盘算以为我不知道吗?现在长生不老药诺诺早就吃了,阿婉想长生,就自己想辙,再想歪门邪道,别逼我和你绝交。” “我,我,我,” “你一心虚就紧张,一紧张就口吃。” 白芨被埋汰的,果断闭嘴。过了会儿又想再说点儿什么挽回下面子,可对上沈南周的视线,在对方仿佛洞若观火的目光中,怏怏的闭上了嘴,蔫头耷脑一脸郁闷。 这种被当面啪啪打脸的滋味并不好受,如果换成别人,他才不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忍气吞声呢!可沈南周……是比元智还要要好的哥们儿,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想意气用事也发挥不出来,相反,他还有点儿惶惶不安,怕好友真和自己绝交。 “我不会伤害唯一的,也不会伤害陈诺,长生不老药没有了,是天意,我懂。”他期期艾艾的解释,聪明的没为自己辩解,反而认错态度良好。 本来就是,长生不老药已经被吃了,总不能让陈诺再吐出来吧。再说时间过去这么久,吐也吐不出啊,早消化了。既然木已成舟,再傻乎乎的和好友绝交,这完全没必要啊,被抢的因为提前把家产转移了,打劫的就责怪人家不地道,他脸皮也没那么厚。 沈南周睇他一眼,“以后安生修炼,等找到阿婉你少掺和进去,前世都被甩了,这辈子元智会给你接近的机会?甭犯傻,做朋友的,尽了心就成了,别回头结成仇,那就没意思了。” 这话说得大有深意,白芨也不傻,听得出沈南周有点儿挑拨的意思,但他也知道,他说得都对,现在长生不老药无望,自己又跟墙头草似的两面三刀,里外不是人,想想真的挺郁闷的。 “我知道了,”悻悻的蹭蹭鼻子,“那个啥,我能给唯一也当干爹不?”他耳力太好,听到娱乐室里小包子‘干爹干爹’喊的真心有点儿羡慕嫉妒恨。 沈南周哼笑,“现在不成,以后看你表现。” 打发走想赖着蹭饭的白芨,阿蛮和方宁很快就下楼了,俩人直奔娱乐室找老公小包子玩儿。沈南周上楼,陈诺正在整理衣柜,他过去帮忙,顺带把和白芨说得大概重复了一遍。 陈诺哦一声,“他就是个墙头草,我不信他。”像白芨这种耳根子软的货,在古代当皇帝就是个昏君,当一家之主就是个搅家精,反正很让人看不惯。 沈南周也不帮他说好话,笑了笑,“至少有自知之明,认得清形势。” 陈诺不置可否,她以前真的挺喜欢阿婉的,对她印象不错。但现在,一出出的,阿婉在她心里已经变成了麻烦的代名词,人还没找到就这么多事,等找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更麻烦。 人总有私心和逆鳞,她的丈夫她的儿子都是不能触碰的底线,可现在,元智就像一条随时可能会疯咬上来的狗,白芨则有帮凶的潜质,让她像从前似的对他们有好印象真的太难了。 隔天,元智一大早拿着工具过来,沈南周特意把楼下的画室腾出来用,早年的画作收拢收拢,搬到了二楼当初他自己的房间里。 元智一来,陈诺就不让唯一下楼,沈唯一也听话,妈妈不让下去就不下去,他可以和咴咴啾啾一起玩儿玩具。 两只彩咴鸟智商不俗,过了开始的磨合期,沈唯一跟两只鸟的感情可以说一日千里突飞猛进。小孩子总是需要玩伴的,这个大人真没法儿替代。 但因为身份特殊,唯一自制力虽然不错,但有时也难免会巫力外泄,为了不引起麻烦,小家伙注定找不到同龄玩伴,退而求其次,有两只漂亮的宠物鸟一起玩儿也算是安慰了。 推演和两年前一样不顺利,效果不佳,就算多了个蓝玉也没什么进展。但这次元智显然不打算再半途而废,他变得风雨无阻,每天都来报到,时间长了,难免会见到孩子。 对沈南周的这个儿子,说实话,元智有点眼热。他和阿婉夫妻多年,可惜运气一直不佳,痛苦多于欢乐,别说孩子,连美好的记忆都不多。 反观沈南周,家庭幸福美满,老婆是真爱,儿子是爱情结晶,可谓爱情家庭双丰收。再看自己,爱人始终没信儿,朋友也差不多给得罪了个彻底,孤-家-寡-人四个字几乎成了他现在的真实写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陈诺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呵呵两声,让他和白芨去探讨这个问题。 从三月归国,到十一国庆,推演一直停滞不前。所有人都陪元智耗着,刚开始阿蛮他们还要关注一下下,现在已经麻木了。 但这一天,凝滞终于被打破。 外面秋雨绵绵,气温骤降,陈诺正在拆快递,她在网上买了毛线,准备给老公儿子各织件毛衣。方宁和阿蛮来了兴趣,她们都是有家室的,非人类虽然耐寒,但这不妨碍和老公互动下下增添点生活情-趣。 唯一正坐在地毯上专心画画,他想把咴咴和啾啾画下来,两只鸟一动不动保持站立45°望天的姿势已经快一个小时了,陈诺探头远远看一眼,一脸忍俊不禁,阿蛮和方宁也笑,觉得这小包子虽然画得比鸡还难看,但这架势还真挺像回事。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巨响。陈诺几个吓了一跳,阿蛮和方宁动作特快,一个去守门,一个把沈包子瞬移捞回来塞孩子妈怀里,她们严阵以待,并不大咧咧下楼去查看。 保护好陈诺和小包子,才是两人的根本任务。 “妈妈?” “没事没事,妈妈陪你画画好不好?” 沈唯一乖巧的嗯一声,并不多问。他是个聪明孩子,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知道这时候应该听话。 好在是虚惊一场,艾瑞克很快就上来了,安抚的对妻子笑笑,解释说,“是推演的沙盘崩坏了,因为推演有了进展。” “有进展沙盘怎么会崩?”阿蛮蹙眉。 对推演之术,作为一个老外,虽然中文水平不低,但对这种古老的秘术他也是一知半解。耸肩说,“亲爱的,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蓝玉只告诉了我这个,我就赶忙上来通知你们了。” 蓝玉催他上来前他还惊讶,觉得以妻子和方宁的耳力,不可能听不到楼下的交谈和动静,但现在看,显然她们是真的没有听到。 “你们在楼上听不到下面的声音?”因为好奇,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阿蛮和方宁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摇头,也才意识到这点。 方宁想了想说,“可能是沙盘损毁形成了某种凝滞气流,短暂的隔离了声音。”因为现在她已经可以听到楼下的动静了,所以觉得自己解释的通。 “我老公和蓝玉没事吧?”陈诺不关心别的,就关心人身安全。毕竟刚才声音那么大,跟爆了炸-药似的。 “他们都很好,别担心。”艾瑞克保证道。 过了会儿,沈南周和蓝玉一一上了楼。接过求抱的儿子,沈南周说,“阿婉的投胎方位已经大致推演出来了,元智和白芨已经出发了,这几天应该会有结果。” “阿婉……在哪儿?”陈诺轻声问。 第79章 NO.79 沈南周说阿婉在河北省廊坊附近。地处北方,离泉阳不算远。 阿蛮有点唏嘘,“算起来她今年差不多也该四岁了……”又问,“好好的,沙盘怎么会崩?”沙盘崩了还能推演出方位,这不合理。 蓝玉却在一旁说,“逆天改命,只是崩沙盘没有被雷劈已经可以偷着乐了。”他捏捏沈包子的小胖脸,语气淡淡,“机会只有一次,错过的话就是天意了,只能等女方下次再投胎。” “不是在廊坊附近?”陈诺问。以元智和白芨的能力,就算把整个河北省翻个底儿掉也不是难事啊,找人应该不难的吧?怎么就只有一次机会? 这话算是问出了在场除沈南周和蓝玉外所其他人,呃,包括两只宠物鸟的心声。沈南周怕说得太高深老婆听不懂,就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说,“阿婉投胎就相当于走后门,不是正当途径,这本身就会比普通人少了机缘,元智是走后门这件事的执行者,现在执行者想要越级去给走后门的人提供更多帮助和好处,作为上司,也就是老天肯定有微词,原本看在下属平时任劳任怨的分上走后门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但现在下属要得寸进尺上司当然不乐意,但又不想把事做绝了,就会给下属一次机会,成功了那是你气运佳,不成功也该认倒霉。” 又说,“你不是很喜欢《向左走向右走》这部漫画吗,男女主角明明只一墙之隔,但就是总遇不到,站在上帝视角很着急,但作为男女主对此却一无所知。元智和阿婉错过这次,以后差不多就会这样。” 陈诺有点同情元智了,“那就算他找不到,其他人呢?要不咱们也帮忙去找吧?” 沈南周莞尔,他家的姑娘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笑了笑摇头,“凡是与阿婉沾了因果的人都找不到。” “可以找不认识阿婉的人帮忙呀。”艾瑞克也在一旁出主意,成功得了自家老婆白眼一枚。 “找人帮忙找,这就等于沾了因果了,懂?”阿蛮给他普及知识。 陈诺咋舌,心说这可真够虐的。 想了想问,“那现在帮忙呢?白芨不就去了?咱们也可以现在出发帮忙的吧?”不是她圣母,只是觉得有点不落忍,既然都帮忙推演了,再帮一把也没什么,送佛送到西也算仁至义尽了。 蓝玉摇头,说出更残酷的现实,“这个只能靠他本人,外人帮不上忙,白芨过去也就是个添头,起不了作用。” 方宁感叹一句,“如果不是他福缘深厚,其他人敢这么干早该遭天谴了。但经过这次事,他这些年积攒下的福运用得也差不多了。” 情到深处尤不悔,虽然在某些事上挺让人看不惯的,但不可否认,元智这人用情之深,让人赞叹。不是谁都愿意牺牲修炼来成全爱人的,单是这份魄力,也得点个赞。 女人总是容易感性,三对夫妻,都是老婆唏嘘老公不置可否。 “爸爸?” “宝贝,怎么了?” “饿。” 沈南周隔着衣服摸摸儿子松软的小肚子,笑了,“走吧,爸爸带你下楼找吃的。” 蓝玉说,“我记得冰箱里还有红枣奶糕,唯一,红豆饼吃吗?” “只要是甜的他什么不吃?”陈诺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要小心蛀牙,别喂太多,晚上还吃饭呢。” 方宁笑,“唯一的牙口挺好的,又整齐又漂亮,早晚刷牙就行了,吃点甜的也没事。” 疼孩子的阿蛮也跟着点头附和,觉得孩子妈有虐孩子嫌疑,艾瑞克讲了句公道话,“小孩子确实要少吃甜食,还有啾啾和咴咴,不能总吃肉。”他这一句话,直接得罪了仨~ …… 一周后 白芨主动传来消息,阿婉找到了。 陈诺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沈南周说她心不够硬,找不到阿婉才是釜底抽薪之道。道理她明白,但总也忍不住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心态,可能是自己很幸福,所以也希望别人的爱情开花结果。 当然,这也有可能为自家带来麻烦。 但阿婉找到了,他们回国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实在没必要再多做停留。几人商量之后,定下了一周后返回苏黎世。 “元智会带阿婉过来见咱们吗?”晚上睡觉前,陈诺倚在丈夫的怀里轻声问。 沈南周用手指梳理她的长发,刚才的激情过去,留下的是淡淡的旖旎风情。 “不会。”他在她耳畔低语,“宝物失而复得,自然是要好好珍藏。何况阿婉这世有家人,现在年纪又小,元智现在应该一脑门官司。” “你是不是早想到他暂时顾不上咱们,所以才回来的有恃无恐?”她咬了下他的下巴,问。 沈南周的大腿在被子下面蹭了蹭她的腿心,陈诺闷哼一声,又捶了他一下。他把人往怀里又搂了搂,嘴里发出绵柔微哑的笑,像被电流击中,让人耳根发麻,心慌意乱。 “不是有恃无恐,只是经验之谈,”他说道,“当初找到你,我也没心思去管别的事,只想把你拢在身边好好呵护,一直快快乐乐的。” 想起两人初见,还有这些年的过往,陈诺心里热乎乎的。眨着星子样的杏眼弯弯似月牙,说不出的动人。 抚弄长发的手指蓦地一顿,继而一个翻身把人重新压下,没有停顿,没有多余的言语,被翻红浪,一室如春。 楼下的阿蛮啧啧两声,看着怀里睡得憨态可掬的小包子,对自家老公吐槽,“都两次了还不消停,这俩也真是够了。” 艾瑞克:“……”他也想跟老婆玩ooxx来着…… 就像沈南周说的,直到他们登机离开,元智也没有带着阿婉出现。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恍然而逝,十年后,苏黎世沈家别墅。 金秋十月,夕阳余晖下,一名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运动衣蹲在院子里拿着把小花铲填土,一只公鸡大小羽毛绚烂的大鸟不时的用爪子挠地,似在帮忙填坑。 “蚯蚓,吃吗?”小男孩停下手边的动作,另一只手捏起一条扭动的虫子问道。 咴咴啊啊两声,爪子后退好几步,头摇的那叫一个快,张嘴就是嫌弃,“好脏好脏,快扔了,主人看到要生气的!” 长大了许多的小小少年沈唯一歪歪头,与父亲如出一辙的漂亮五官在此时看起来萌的不要不要的。 “啾啾就吃爱吃这个。” “它是野蛮鸟啦,我是文明鸟。”说这话时,咴咴特人性化的摇头晃脑,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也很有意思。 小小少年哦~~~一声,黝黑的眼睛明亮如昼,“下次啾啾过来我要把这话告诉它。” 还在嘚瑟的胖鸟一瞬间卡了壳,有点幽怨的想,这孩子,明明以前老实乖巧的跟什么似的,这两年心怎么越来越黑了?! 怏怏的问,“说吧,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沈唯一眯眼笑,特人畜无害的提要求,“等会儿草莓派烤好,把你的份给我。” 虽然返祖,有巫力,严格说来不算人类,但糖吃多了也会蛀牙,沈包子不幸中招,被亲妈严格把关,已经好几天不让吃甜食了,今天终于解禁,却也事先说好只能吃一点点,这让嗜甜如命的沈包子情何以堪,没办法,长辈惹不起,只能找软柿子捏,家庭食物链最底层的咴咴就是他欺软怕硬的目标。 咴咴:“……” “主人会看着的。”它期期艾艾的说。 沈唯一一边继续填土,一边胸有成竹,“放心,我有办法。” “宝贝,这样可不好,让你妈妈知道要生气的。”一道温润悦耳的男音乍然在身后响起,沈包子吐吐舌头,悻悻的回头,“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唔,在你拿着蚯蚓恐吓的时候。”沈南周弯腰把儿子拉起来,“你妈妈是为了你好,还想再被拔牙吗?” “可我喜欢吃草莓派。”沈唯一试图跟亲爹讲道理,“蓝玉说求人不如求己,如果我想得到,就要靠自己努力。” “你应该称呼蓝玉干爹。” “可是干爹在中文里是贬义词。我更喜欢叫他名字,我征求过本人意见,他同意的。” 沈南周哭笑不得,说来现在世道笑贫不笑娼,国内风气如此,他也不好强制扭转孩子的意愿。敲敲他的小脑袋,“好吧,现在回归正题,草莓派只能吃你妈妈允许的部分,知道吗?” “可我的牙齿已经不痛了。” “但是你妈妈是为你好。” 沈唯一仰着头对上父亲认真的目光,知道说再多也是白搭,只能选择接受,“好吧,我听话。” 孩子今年开始二次发育,猛的窜高许多,性格也如这个年纪的孩子变得狡猾又不乏顽皮,和小时的乖巧有了些微出入。妻子最近总会不时抱怨儿子旺盛的精力和小聪明,笑了笑,摸摸他的小脸,“如果你今晚按时睡觉不再偷偷起床玩游戏机,从明早开始可以继续吃甜点。” “真的?” “爸爸会骗你吗?” 沈包子眼睛亮晶晶的,下一秒又有点担心,“但是家里妈妈说的算。” 孩子爹无语,“放心,我会说服你妈妈-的。” 第80章 NO.80 陈诺推门出来,看着父子俩问,“怎么不进屋,在门口杵着做什么?”又问丈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方宁家里怎么样了?” “刚回,正要进去。”沈南周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搂上妻子的肩,“我和蓝玉都搞不定,最后还是找了工人才修好。” 蓝玉和方宁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住宅区,下午的时候打来求助电话,说家里发大水,需要帮助。 可能是出于非人类避世的习惯,遇到事的时候他们往往喜欢自力更生,实在没辙了才会向人类求助。就像今天的事儿,一般人首先肯定是找相关工作人员,但蓝玉和方宁反而更倾向沈南周,沈南周掉链子了,才会退而求其次。 “他们家还能住人吗?”找出拖鞋给丈夫换,问儿子,“唯一,种子种好浇水了吗?” “妈妈,可以等会儿浇吗?我想先吃点心。” 陈诺说不行,“拖拖拉拉不是好习惯。” “爸爸~~”沈包子向亲爹求助,孩子爹心软,“等会儿我陪他浇,先吃点心。” 陈诺没吭声,一眼睇过来,沈南周果断闭嘴。孩子妈对着儿子特冷酷无情的宣布,“先浇水,要不晚饭也不许吃。” 果然家里还是亲妈称王称霸,亲爹根本靠不住嘛~ 摄于老妈*的淫*威,沈唯一怏怏的拖着想要浑水摸鱼跑路的胖鸟一起回了院子,其实他连坑都还没填满…… 大门就这么敞着也不关,陈诺到厨房打算把烤箱里的饼干拿出来,沈南周说“我来。”也不用戴手套,直接上手端出烤盘,开橱柜找出藤编的点心盘,垫上一层吸油纸,把饼干一块块摆进去。 他正认真做事,就听到妻子在一旁幽幽的说,“唯一年纪大了,不应该一味纵容他。他最近越来越喜欢耍小聪明投机取巧了,知道所有人都宠着他,所以才越来越变本加厉。” 在孩子教育上,陈诺也想当个娇纵无度的妈,满足孩子所有的要求和愿望,但作为母亲,她却不能这么做。在周围所有人都不愿意扮黑脸的时候,只能她上,要不孩子将来绝对养残。觉得天老大他老*二,唯我独尊,不可一世。 何况他身具巫力,并不是普通人类。这就相当于开了外挂,像把双刃剑,如果使用不当,很可能伤人伤己,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厉害如沈南周蓝玉,也不敢说天下无敌,想干什么干什么。她不能没有底线的去纵容他,很多事看起来小,但日积月累下来,带来的影响却是恐怖的。 她希望自己的儿子善良却不愚蠢,正直却不圣母,看清世界的规则,不要做特立独行的那个人。他以后的路还很长,离成年似乎也是遥不可及,至少六百年的养成期,习惯和三观一旦成型,以后想要改就难了。 就是神仙也要爱莫能助吧? 沈南周也知道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自己有点立身不正,他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太看重了,心里明白不该一味纵容,但到事上却往往狠不下心。 这是心态问题,他明白,却更清楚知道改不了。面对妻子幽幽的话语,不禁有点儿心虚,打了个哈哈,“诺诺,我保证下次你再管教他的时候,不会插嘴。” 陈诺嘴抽了抽,作为孩子爹难道他不应该霸气侧漏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儿子的教育都交给他,棍子鞭子全武行,不把孩子教好不罢休? 现在是要闹哪样?把孩子教育问题全推给她?让她天天扮虎妈得罪儿子? “你……” “亲爱的,我很抱歉,但对唯一,我真的狠不下心。”沈南周满脸无辜的看着妻子,“你知道,他只要一露出可怜的表情,我就会心软。”所以他也很无奈啊。 陈诺:“……”好想掀桌怎么破?=_= 晚餐桌上,沈唯一把不爱吃的菠菜和胡萝卜全部挑了出来放到盘子边缘,打算等会儿趁亲妈不注意跑路。陈诺眼睛又不瞎,自从儿子今年二次发育,性格越来越朝着熊的方向发展后,她就开始跟这小家伙斗智斗勇,以前的乖巧老实少年老成一去不复返。 “如果我看到你盘子里剩下东西,明天海洋公园的行程取消。”和很多家长一样,她反射性的选了恐吓方略。 “妈妈,这不公平!”沈包子提出抗议,“我已经和蓝玉还有方宁妈妈说好了!你也答应了的!做人要言而有信,对吗,爸爸?” 虽然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其实已经11岁的小小少年嘴巴微微嘟着,显然很不高兴。但脑子灵活,还知道据理力争,寻求外援。 沈南周刚被老婆教育过,这会儿哪敢给儿子递梯子,狡猾的换了个切入点,“那你就把盘子里的蔬菜吃掉不就好了?” 沈包子被亲爹噎了一下,“我…” “听你爸爸的,把蔬菜吃掉,否则一切免谈。” 沈唯一很不高兴,自暴自弃,“那我明天不去海洋馆了。” “《论语》抄五十遍,不许使用巫力。” 沈包子:“……” “妈妈,你不讲理!” “你是我儿子,你不和我讲理,我为什么要和你讲理?”陈诺表示诧异,一脸的‘你不要无理取闹’的样子。 “我没有不讲理,我只是不喜欢这些蔬菜,它们不好吃。” “但它们能让你茁壮成长。” “即使不吃这些我也可以茁壮成长,蓝玉说我以后会很强大,世界无敌,比超人还厉害!” 陈诺没说话,看向丈夫。沈南周扶额,觉得很有必要去和好友切磋切磋了,尼玛,没事给小孩子灌输这种观念做什么! 沉下脸,“唯一,把菜吃掉,听着,你不会变得比超人强大,也不会世界无敌,你只是一个还很弱的小不点。世上没有无敌的人!” “我不是人,爸爸,我是巫。” “啪嗒——”筷子被重重放到餐桌上,陈诺蹙眉看儿子,“谁教你和长辈顶嘴的?我平时是这样教你的?你的礼仪呢?” “妈,妈妈,”沈包子终于有点怕了,怯生生的低着头不敢看向亲妈,嘴唇翕阖两下,到底没敢再吱声,他知道,如果再说下去,自己绝对得不着好。 “吃饭!” 餐桌上终于回归平静,这种静,有点儿吓人,不止沈唯一,就连在餐桌一角吭哧吭哧忙吃肉的胖鸟也在努力再努力的降低存在感,吃肉的时候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 沈唯一最终吃完了盘子里的菠菜和萝卜,饭后甜点被剥夺了,原因是和父母顶嘴。 怏怏的上楼回了房间,沈南周在厨房洗碗,陈诺擦了桌子,然后坐在椅子上发呆。教训了儿子,她心里当然高兴不起来,有点堵得慌,很不舒服。 一双冰凉的手从后面搭上她的肩,陈诺握住肩上的手,头向后仰,有些沮丧,“我刚才…是不是太严厉了?也许会适得其反,让他出现逆反心理。” “诺诺,你做的很好,”沈南周柔声细语,带着歉意,“是我不好,这些年有些太纵容他了。回头我会找蓝玉好好谈谈,咱们的儿子很聪明,他懂得分辨好坏,只是有些……任性。” “他可能会讨厌我。” “怎么会?”沈南周在另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把妻子抱进怀里,亲吻她的脸颊,“我想,他现在心里应该也不好受,给他点时间让他好好想想,嗯?” 陈诺抿唇不语,十年岁月,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依然年轻貌美如二八佳人。晕色的灯光折射下来,给她莹白如玉的脸上镀上了一层光,漂亮极了。 沈南周亲吻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冰冷的嘴唇在上面慢慢的摩擦,留下一串暧昧的痕迹。陈诺推开他,从他腿上跳了下来,“等会儿孩子下来怎么办!” “他现在正在房间画画,有咴咴陪着他,放心。” 想伸手把妻子拖回来,陈诺睨他一眼,“别闹!” 沈南周有点遗憾,却也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说来,儿子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个乖巧可爱,有些狡黠,有些小滑头的孩子,和许多家长一样,沈唯一在沈南周眼里是没有缺点的,即使是任性,也任性的可爱。 但在今天的餐桌上,虽然只是简短的语言冲突,却把个中潜伏的问题暴露无疑。唯一被惯坏了,现在还不明显,长此以往,这不是个好兆头。 “明天还让他去海洋公园吗?”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小雨,适合他们这些不能长久见光的非人类出行。 陈诺想了想,点头,“让他去。”如果真不让去,儿子估计真会哭。对于一个母亲,有什么比自己孩子的眼泪更让人受不了? 电话适时响起,是阿蛮打来的。她上个月和艾瑞克去了非洲原始森林探险,因为有卫星电话,所以并不妨碍联系。 “诺诺,我想,我和艾瑞克需要帮助。”阿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气喘吁吁的。陈诺心里咯噔一下,猛的一沉。 第81章 NO.81 沈南周把手机拿过去,也不啰嗦,直接问,“你和艾瑞克遇到麻烦了?把坐标告诉我。” 不知道那头阿蛮说了什么,沈南周眉心皱了起来,末了,开口说道,“你和艾瑞克躲在那里别动,我会尽快赶过去。还有,不要轻易打电话,小心被发现。” 等他挂了电话,陈诺急忙问,“怎么了,他们遇到危险了?”阿蛮和艾瑞克都是牛人,能让他们求助,那遇到的麻烦肯定不小。 沈南周安抚妻子,“不是大事,放心。” 陈诺一脸‘你当我傻’的表情看着他,沈南周无奈,解释说,“确实要不了命,他们惹到当地的一个古老部族,人家现在要抓人出气,阿蛮和艾瑞克保命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一说古老部族,陈诺首先想到的就是已成历史尘埃的巫族,“也是非人类?”她问,感觉如果是人类的话阿蛮艾瑞克不可能狼狈到要东躲西藏。 沈南周说,“是人类,但历史悠久,”他打了个比方,“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修道人士,只是没有那么正规……就像文明人和…嗯,土著人。” 陈诺秒懂,土著版修士!想到土著人的彪悍,又是非洲那边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阿蛮和艾瑞克怎么会惹到他们?”胆儿太肥了,土著人是能轻易招惹的吗,还是有捉妖能力的土著人,那不是更牛逼! 沈南周叹气,“阿蛮和艾瑞克发现了一个遗迹,里面有冰晶。” 冰晶是好东西,陈诺知道,据说靠这个修炼可以事半功倍,当初为了得到一块儿冰晶,阿蛮差点把命交代了,那难怪了,财帛动人心啊。 她推测,“遗迹是现在追杀他们的那个部族的地盘,对吗?偷了人家的冰晶,所以才被追杀?” “偷到就好了,至少不亏。”沈南周一脸的无语,“他们太不小心了,进去前没有探听清楚,人家正在做祭祀活动,两只妖大咧咧跑进去,这种亵渎不敬的行为,不追杀他们追杀谁?” 陈诺也想无语望天,“那现在怎么办?” “等蓝玉到了再说吧,你去收拾行李,咱们得去过去一趟,总不能放着他们自生自灭不管。”刚才他已经给蓝玉发了简讯,陈诺问,“我和唯一也要去?” “当然,你和儿子留这里我不放心。” “你们是去救人兼打架……我和唯一会拖后腿吧?” “没事,不一定打的起来,我和对方的长老有点交情,到时从中斡旋,应该没大事,顶多赔礼道歉。毕竟阿蛮和艾瑞克也没太过分。” 老公态度强硬,陈诺也不坚持,正好蓝玉和方宁到了,她就上楼收拾行李去了,顺便去看看在房里生闷气的儿子。 沈唯一的听力在人类正常范畴内,并不像非人类那么逆天,所以楼下父母说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小包子还在为刚才餐桌上的事生气,他觉得父母都霸道不讲理,画了会儿画,就无聊的和咴咴一起玩儿拼图。 陈诺推门进来,沈包子脸颊鼓了鼓,他以为老妈是来说好话道歉的,就想端出个高姿态,来个威武不能屈什么的。 哪想到亲妈进屋不按牌理来,打开衣橱翻出件外出的衣服示意他换上。 “妈,妈妈,我们要出去?”小包子耐力不佳,一分钟前还下决心亲妈不道歉就不搭理她,一分钟后这决心就顷刻溃散,忍不住主动开了口。 陈诺似笑非笑嗯了一声,也不戳破儿子的小伎俩,解释说,“你二妈和艾瑞克干爹遇到点麻烦,咱们要去非洲那边救他们。” 这是英雄桥段啊!沈唯一眼睛倏地一亮,又有些担心,“二妈和艾瑞克会有危险吗?”一边说着,一边很干脆利落的脱衣服换衣裳。 陈诺在一些事上并不把儿子当做无知孩童,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的给他解释了一遍,并说明了冰晶的重要性。沈唯一不时的点头嗯一声,“我觉得那些非洲土著不对,二妈和艾瑞克又不是故意的,干嘛要没完没了!” “但是你二妈他们打扰了人家的祭祀活动,这就像…嗯,医生正在做一台非常非常重要的手术,一个小差错整台手术可能就会功亏一篑,这时突然有两个无关人士冒失的闯进了手术室里,那两个人也许不是故意的,但因为他们的冒失,造成的后果可能是非常严重的,虽然最终手术顺利,但责任不能不追究对吗?当然,追究责任可以,但也不能太过分,所以咱们现在就要赶过去,目的不是去打架,而是做调停,让整件事息事宁人,各退一步。” “和事老,我懂。”由着亲妈帮自家扣上最后一颗衬衫纽扣,沈唯一不忘吐槽,“但是,妈妈,我觉得你这个比方一点也不形象,应该更酷一点,可以说成外星人来地球探险,人类发现后出于各方面考虑要把他们全歼,之后双方大打出手,现在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咱们家就是外星生物那一方阵营,为了拯救同伴,也许下一刻就要引发宇宙战争,这样才酷,帅毙了!” 陈诺:“……”她的儿子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东东? 楼下正在商量对策的三个,听到楼上母子俩的对话,方宁首先笑了,“唯一太可爱了,想象力真丰富。” 蓝玉也笑,啧啧两声,“这孩子像我,脑子活。” 沈南周顿时没好气,睇他一眼,“你还有脸说,是你跟唯一说将来他会比超人还厉害,以后会世界无敌?” 蓝玉不知道好盆友想咬死他,傻愣愣的点头说啊,“是我跟他说的,超人算什么啊,将来唯一修炼好秘术,分分钟秒死他。” 沈南周:“……” “发生什么事了?”方宁比较心细,不像丈夫在亲近人面前经常二缺,见沈南周语气不对,就出声问。 孩子爹瞟了眼得意洋洋的好友,后槽牙错了错,把晚上母子俩在餐桌上斗嘴的事说了一下,然后总结,“唯一现在还是幼儿期,正是性格定型的关键时候,咱们平时太宠他了,原来我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诺诺说过几次,我都没放在心上,但今晚,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孩子以后路还长着,别说他,以前就算是部族的大巫也不敢说天下无敌,他现在还小,长此以往再不好好管教,以后真出了什么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见蓝玉不以为然,他皱眉,“你自己想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将来等他成年难道你能一直跟在他身边?唯一如果养成不可一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眼高于顶的性子,将来肯定要吃大亏,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不想冒这个险!” 方宁把话听进去了,认真想了想,觉得沈南周说得有道理,点头说,“你说的对,孩子确实应该好好管教,不该无度纵容,这就像捧杀,以后会害了他。”说着睨向自家老公,好友和老婆联合起来围攻他一个,明显胳膊拧不过大腿,蓝玉悻悻的蹭蹭鼻子,很没骨气的妥协了,“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不跟他说那些会误导他的大话了。”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真要做到陈诺那种对孩子严厉严苛的地步,也不太可能,主要还是狠不下那个心。 这种心态和很多普通家长一样,明知道自家孩子存在这样那样的缺点,可就是忍不住找各种理由为孩子开脱,总觉着自家的孩子是好孩子,天下独一无二什么的。但这种心态往往会给孩子灌输某种错觉假象,让孩子形成天老大他老*二的思维模式,这种行为有个很形象的名词解释:溺杀,与捧杀相当的异曲同工。 …… 虽然阿蛮和艾瑞克暂时没有性命之危,但也不好过多耽搁。把孩子教育问题放置一边等以后再说,三人重新商量救人的事,之后各自散开,收拾行李,订机票,不再耽误时间。 沈南周上楼时,陈诺已经把沈包子的行李收拾好,正在收拾她和丈夫的衣物。 “不用带太多,一周左右应该就回来了。”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出去要听话知道吗?咱们是去做正事的,不要顽皮。” “爸爸,我是那种不着调的人吗?”沈唯一小大人似的嘟嘴卖了个萌,孩子爹心头一软,笑了笑,“当然不是,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对了,你方宁妈妈和蓝玉带了你爱吃的点心过来,要吃吗?” 见妻子眼神杀过来,他讨好的解释,“不是甜食,是椒盐豆饼,晚上就没吃点心,让他吃点吧。” 沈唯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亲妈,陈诺被这父子俩打败了,没好气的挥挥手,“去吃去吃~” “妈妈,我爱你!”沈包子欢呼一声,扑过来亲了老妈一口,兴高采烈的跟着亲爹下楼去了。之前餐桌上的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在孩子眼里,父母再严厉,都不会有记仇一说,因为他们心里明白,这个世上最安全的港湾,就是在父母的身边。 第82章 NO.82 西非,某国北部,科莫埃国家公园。 陈诺抱着儿子坐在后车座,旁边是咴咴,车前副驾是方宁。沈南周和蓝玉一个小时前进入了科莫埃深处,留下他们在外等候。 “妈妈,我可以下去看看吗?”沈包子第一次接触大自然,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很想下车探个险。 陈诺拍了下他的小屁股,“外面正在下雨,还记得来之前你答应了什么吗?听话,等你爸爸他们出来再说。”又翻零食袋,“渴不渴,要不要喝酸奶?” 沈唯一在亲妈面前不是很敢任性,嘟嘟嘴,却没再说什么,点头说喝。陈诺就拿吸管捅破酸奶盖上的锡膜,塞到他手里,不忘问自家宠物鸟,“咴咴渴吗?” 咴咴摇头,默默的从零食袋里扒拉出奶糕包装盒,小声问,“我可以吃这个吗?” “当然。”陈诺笑着摸摸它的小脑袋,伸手把包装盒打开,抽了两张纸巾铺在座位上,拿出一块奶糕掰成几小块儿投喂。 沈唯一喝了两口酸奶,对着亲妈张嘴啊,陈诺亲亲他的脑门,拿了块儿奶糕喂他。 方宁从沈南周和蓝玉离开就一直严阵以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怕周围会出现什么潜伏的危险。陈诺都不敢打扰她,和儿子说话也是压低了声音的。 喂了儿子和胖鸟,陈诺自己也有点饿了,撕开蛋挞包装袋吃了几块,拿手机看时间,下午三点四十分。 天上正下雨,这无疑为不能长久见光的沈南周和蓝玉的出行提供了方便。两人快速瞬移,快到了极致,几乎脚不沾地,穿过浓密的树林,沼泽,草地,越过起伏的山峦,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脸和衣物,遮天蔽日的树冠挡住了所有的亮光,周围宛如黑夜。好在两人可以夜视,如果是普通人类,谁敢在这样的天气进入这样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 那真是嫌自己活得命太长,找死。 沈南周示意蓝玉暂停,侧耳倾听,雨水击打在草木上发出沙沙声,小溪水面的叮咚声,更远处瀑布的哗啦声,还有各种动物踩踏在地面、□□于树木之间、越出水面的声音,很多也很杂。沈南周仔细分辨,终于在更深处锁定了目标。 比听力,蓝玉不及沈南周,他仔细的听,却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声响。 “走吧。”沈南周出声,脚步在下一瞬继续飘移,蓝玉连忙跟上,还不忘小声嘀咕,“你说你耳朵怎么长的,我什么都没听见。” “先天的,羡慕也没用。”沈南周抽空睇他一眼,想了想,中途又折转了方向,“既然是去拜访主人,不能空手,先去猎点东西吧。” “巴族人还缺你这点儿猎物?”蓝玉吐槽,“他们可是世代生活在这,打猎根本就是小儿科,真要送,之前在外面应该买点土著不常见的东西,物以稀为贵懂不懂?” 沈南周斜一眼过来,蓝玉咳一声,“当然了,土著还是送土物好,显得亲近哈。” “哼。” 沈南周不再理他,蓝玉跟在后面撇嘴,也就欺负他老实打不过他。 打猎对于非人类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沈南周和蓝玉各猎了几样猎物,都是块儿大肉多实惠好吃的品种。 巴族部落在森林的最深处,以人类现在的水平根本不敢轻易探入。这里有无数的沼泽和危险生物出没,还有许多人类未知的毒草毒花,进入这里,对于普通人来说,无异于深陷地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南周很早以前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与这里的人相处还算和谐。他虽然是非人类,却不会以人类为食,加上善交际,会做人,所有与这里的长老关系还不错。 对于外来客,巴族人当然是谨慎和排斥的,但等认出了沈南周,许多还记得他的人都纷纷放下了戒备。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绿色t恤深色短裤的中年人越众走了出来,脸上端起笑,“啊哈,我的朋友,好久不见!”他说得是巴族语,叽里咕噜的,蓝玉勉强能听懂。 沈南周和好友拥抱了一下,同时介绍了蓝玉给对方认识,并把之前猎到的礼物交出,开场还算顺利融洽。 这个中年男人叫塔科,是巴族的长老之一。巴族没有族长,共有三名长老,他们分管不同的职责,今天另两位据说是到山外采购还没回。 塔科邀请两人进了他的木屋,他的妻子早逝,两个儿子在城里工作,家里很安静。 吸血鬼不能进食,又是熟人,塔科也不需要太客套。双方各自寒暄几句,沈南周没有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来的目的。 “……我朋友并不知道那里属于巴族,塔科,我的朋友,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们的冒失,为此,他们很愿意赔礼道歉,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塔科皱眉,“周,你的朋友打扰了我们的祭祀,这是对神的大不敬,并不是物质赔偿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塔科,我的朋友,你看,他们是无意的,神是仁慈的,他们会宽恕无知者的过失,”又压低声音,探身凑近,“我的那两名朋友积蓄十分丰厚,巴族是神的子民,高风亮节。但现在时代变迁,你也希望族人生活更好不是吗?” 蓝玉在一旁听的瞠目结舌,这是公然告诉人家,快点磨刀霍霍,前方两头大肥猪等着尔等去宰呢!不宰就是傻子! 不由为阿蛮和艾瑞克掬了把同情泪,钱再多,也是有数的啊。 塔科有些心动,巴族人世代生活在这里,但现在留守的年轻人并不多,和很多部族一样,年轻人更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如果能得到大笔的钱,部族可以进行适当改革,族人生活宽裕,年轻人也不会一去不返。 “我需要和族人商量。”族中三位长老,他不能一言定乾坤。 沈南周笑,“当然,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听到你的答复?” “加犸和泰克要明天才能回来,后天吧,后天我会给你答复。” 外面的雨小了,沈包子想尿尿,方宁不让陈诺下车,她带着沈唯一到一旁就地解决。沈南周和蓝玉回来时,小家伙还没尿完。 “哟,小鸡*鸡露出来了~”蓝玉过来打趣。沈唯一有点脸红,不高兴的瞪了眼干爹,等尿完了着急忙慌的收回去穿好裤子。 陈诺已经下车,扑到丈夫身边问东问西,沈南周没好气,“下雨呢,快进车里。”把人强行塞回去了,等人都坐好了,蓝玉直接发动了车子。 “阿蛮和艾瑞克不能直接跑出来吗?”陈诺一边拿干毛巾给丈夫擦身上的雨水,一边问道。 沈南周摇头,“她和艾瑞克躲在部落的后方,巴族人有特殊的追踪方法,现在阿蛮用法术做了结界,一旦取消结界,巴族人很快就会找到他们,上天入地都不行。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剑拔弩张,巴族人是个很记仇的民族,招惹上如果不平息的话就会不死不休。” 陈诺无语,为了这点儿事就不死不休,确实挺小气的。 “那他们会同意放人吗?” 前面正开车的蓝玉戚一声,“肯定会,南周这家伙画了个大饼给人家,不宰不是人。” “大饼?”方宁手里的毛巾在他头上又擦了几下,好奇的问,“什么意思?” 蓝玉嘿嘿一笑,把沈南周和塔科谈话的内容复述了一下,重点在‘积蓄丰厚’四个字上。陈诺不由看向丈夫,沈南周正在回答儿子关于丛林里都有什么的问题,见妻子看过来,他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又如沐春风。 陈诺45°角望天,默默的想,反正阿蛮和艾瑞克人傻钱多,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接济下穷人,呃…是吧? 回到酒店,各自回房休息。陈诺让沈南周带着儿子去洗澡,她去行李箱里给他们找换洗的衣服。 晚餐叫的客房服务,可能是下午在车里零食吃多了,陈诺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不再吃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起来,外面晴空万里,阳光灿烂。这样的天气对于他们这一行人来说是不适合外出的,沈唯一倒是想出去,可惜亲爹亲妈都不同意,只能怏怏作罢。 隔天,依然是晴天。傍晚时,一行人再次上车出发,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安排。陈诺以为要等很久,却没想到只一个多小时,他们就回来了,身边跟着阿蛮和艾瑞克,还有一个肤色黝黑的陌生男人。 方宁很快就看清了形式,从副驾下来,径直钻进了后车座,并阻止陈诺和沈包子下车。 艾瑞克让阿蛮先上车,蓝玉过来从前座找到了pos机,陈诺一边帮阿蛮摘掉背包,一边眼睛往外瞅,就看到艾瑞克先后拿出五六张卡不停的在pos机上刷,过了会儿,蓝玉又跑回来,找方宁要银*行*卡,方宁把钱包递过去,然后改蓝玉拿着卡在pos机上刷。 等看到沈南周也走过来,陈诺很自觉的翻出钱包,交给方宁,方宁从窗口递给沈南周。 看到丈夫转身离开,陈诺无语的想,这是被讹了多少钱啊? 第83章 NO.83 阿蛮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如此循环,陈诺估计她心里肯定特别不爽。毕竟这回真算得上狼狈了,被人追着只敢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求助都不敢光明正大,这会儿又被讹大笔钱,不憋屈才怪! 但现在说话不方便,想了想,就把趴车窗往外看的儿子抱起来一递,塞她怀里了。等她一脸懵逼的看过来,陈诺笑笑,“好久没见他了吧,你看看是不是又重了?他身上这件t恤还是你买的,现在穿都有点紧了。” 沈包子:“……=_=”他虽然年纪不大,也听得懂好赖,他亲妈是在嫌他胖? 阿蛮对沈唯一的疼爱是众所周知绝不掺假的,抱着干儿子,她长舒了口气,脸上也不那么难看了,掐着孩子腋窝上下掂了掂,认同的点头,“重了得有五斤,”又亲亲小包子,“宝贝儿,想我吗?” “想。”顿了顿,又睁着好看的黑眼睛问,“二妈,丛林里好玩儿吗?真的有比家里泳池还长的蟒蛇?” 阿蛮说有,“比你的腰还要粗好几圈,一口就能把你这么大的孩子吞进去,怕不怕?” 沈唯一胆子大的很,才不怕这点恐吓,反而拽着干妈的袖子撒娇,“那你能带我去看看吗?我听爸爸说,里面还有很大很大的蜥蜴,特别漂亮的蝴蝶,还有白色山猫,红色的狐狸,”回头问亲妈,“妈妈,我能养只山猫当宠物吗?” “当然不能,那是保护动物。”陈诺收回往外瞅的视线,对儿子说,“如果你想养猫,我们可以到宠物店去买一只。” “但是山猫更酷。” “它们也更危险,而且这是犯法的。” “那……狐狸?” “这没得商量,唯一,任何野生动物你都不可以养,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沈包子很失落,精致漂亮的小脸儿皱巴巴的可怜极了。阿蛮和方宁都有点不忍,阿蛮说,“狐狸还是可以养的,回头让艾瑞克去抓一窝刚出生的,我有办法能驯养它们,不会伤人的。”方宁也想劝两句,但她前几天刚保证过以后不再无条件娇纵干儿子,这会儿也不好吭声,只能用眼神给予支持。 陈诺想,我就知道你俩没底线,看了眼自以为隐藏很好其实早露了馅在偷偷窃喜的包子,哼一声,“不行就是不行,不要他一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你们就心软,有点儿底线啊亲。” “孩子嘛,他喜欢就养好了,又不是什么濒危物种。小孩子不都喜欢养小动物嘛。” 方宁趁机点头符合,“唯一对动物有爱心,咱们应该支持。” 陈诺无语了,指着旁边正在猛吃点心的咴咴和啾啾,“有爱心可以奉献给它们,平时也没见他帮咴咴和啾啾洗过澡喂过水。”她刚一说完,头忽然晕了一下,脑子里空白一片,有种轻飘飘的失重感。这可把车里的人和宠吓坏了,沈唯一也不敢提狐狸山猫了,扑到陈诺身边喊妈妈,眼睛里泪汪汪的。 正在外面和塔科寒暄的沈南周瞳孔猛的一缩,没有半分迟疑,直接瞬移了回来。陈诺也只是晕眩了很短暂的时间,丈夫回来时,她已经好多了。 摆摆手,“没事,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可能是有点低血糖。”见儿子泪花都出来了,又挺心疼,推开丈夫,把儿子搂进怀里,“乖啊,妈妈没事,你看,现在不是好好的?” 沈南周脸色很不好看,他很明白,自吃过不老药戴上花妖内丹后,妻子就不可能有低血糖这样的小毛病出现。 陈诺另一只手握上丈夫的,“我真没事,你先和你朋友告别吧,咱们回酒店再说。”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也不方便做身体检查。沈南周点点头,又摸摸儿子的小脑袋,重新下了车。 阿蛮这会儿也没心思为干儿子出头了,就连被土著讹钱的事都不再在意,她紧张又担忧,还不忘吐槽,“就是讨论个养宠物的事,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真没事,这会儿好了。”陈诺也挺无奈的,“也可能是水土不服,等会儿回酒店让我老公切脉看看。” 塔科对车子里一直没有下来的人很好奇,但他知道今天已经占了很大便宜,没必要因为好奇心得罪人。所以沈南周过来道别的时候,他没有说多余的废话,友好的说了拜拜以后常联系什么的,就率先转身走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三人上车,沈南周坐进后车座,见妻子脸色确实没什么不妥,放心了些。蓝玉开车,艾瑞克坐副驾,陈诺知道因为自己刚才的小状况让大家都挺担心的,就主动开口说,“刚才那个人就是你认识的长老?” 沈南周淡淡嗯一声,没聊天的欲*望,车子开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段不平颠簸的原因,陈诺觉得有点晕车反胃。沈南周示意蓝玉停车,不打算等到回酒店了,直接抓过妻子的手给她切脉。 然后……沈先生脸色开始变幻个不停,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又觉得狐疑,最后对蓝玉说,“你过来帮忙看看。” 蓝玉从驾驶座上扭头,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我的技术可比不上你。” “哪那么多废话,快点过来!”沈南周还没吭声,方宁先不耐烦了,显然沈南周的反应让她觉得没底。 被老婆吼了,蓝玉不敢耽搁,着急忙慌的下了车,阿蛮下车让出位置给他。 蓝玉手搭上陈诺的手腕,下一瞬咦了一声,示意陈诺换只手,等又切了脉,看向沈南周,“这是有了啊?得有一个多月了。” “有了?” “有了?!” “有了?!!” “有了?!!!” 四道声音同时响起,异口同声,整齐的不能再整齐了。除了他和沈南周还有没搞清楚状况的沈包子,其他人都是一脸的懵逼,包括怀孕当事人。 “我去!”半晌,阿蛮反应过来,站在车边看孩子妈,“可以啊,诺诺,你又要当妈了,这可真是大好事!” 方宁和艾瑞克也反应过来,纷纷道喜,陈诺在最初的惊讶过后,抚着小腹都不敢相信,侧头看丈夫,沈南周脸上的笑意灿如光辉,炫目极了。他目光温柔的看着妻子,带着显而易见的激荡和喜悦,轻声低语,“诺诺,我们又有孩子了。” …… 沈唯一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自从明白了怀孕是个什么概念后,这小包子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苏黎世的十月并不寒冷,之前随手栽的种子没怎么管它竟然就发了芽,沈包子蹲在那里看,不时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摸摸催嫩的小叶子。 沈南周从房里出来,来到儿子身边,手搭上小家伙的脑袋。唯一回头没精打采的喊爸爸。 “要和我谈谈吗?” “我没有调皮惹妈妈不高兴。” 沈南周哑然,抄手把儿子抱了起来,“你妈妈在午睡,想吃蛋糕吗?” “妈妈说我牙不好,一天只能吃一块。”上午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吃掉了今天的份例。 孩子爹冲他狡黠的眨眨眼,“我们偷偷的,不让她知道。” 沈包子眼睛一亮,没抵住诱*惑,点头同意了。 父子俩跟做贼似的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的进了厨房。蛋糕是早上新烤的,沈南周给儿子切了一块儿带草莓和巧克力拉花的放进盘子里,又拿了叉子,热了杯牛奶。 沈唯一对甜食有种天生的热爱,拿起叉子吃得不亦乐乎。沈南周在一旁坐着看他吃,不时的帮他用纸巾擦擦嘴巴或摸摸他的头发。 等吃完了,又喝了牛奶,沈包子打了个饱嗝,看着父亲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爸爸,我并不想要个妹妹或弟弟。” 说这些时,沈唯一在父亲面前展现了和以往不同的成熟和睿智,“当然,虽然不想要弟弟妹妹,但我以后会疼爱他们的,就像你和妈妈疼爱我,因为他们也是你和妈妈的孩子,我是哥哥,要负起责任。” “唯一,你的弟弟或妹妹与你血脉相承,他们不是你的责任,而是亲人。比之任何人都要亲密的关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南周轻抚儿子的鬓角,“你是我和你妈妈引以为傲的儿子,你的弟弟或妹妹将来会把你当做榜样,他们会尊敬你,依靠你,爱戴你,你会成为他们生命中比父母还要重要的存在。” 父亲的话对于沈唯一来说就像天方夜谭,这和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可我觉得,爸爸妈妈才是最重要的。”他干巴巴的说,有些无措。 “相信我,你的弟弟或妹妹将来会更依赖喜欢你。” “我觉得这不可能。” “时间会证明一切。”沈南周笑了笑,“所以在验证这个结果之前,你可以开心些吗?你妈妈这些日子一直很担心你。” “是因为我不开心吗?” “对,你不开心,她当然也不开心,因为你是她最爱的儿子。” 任何话,都没有这一句让沈唯一更触动,他有点想哭,又迫切的想念妈妈温暖的怀抱,倏地从椅子上跳了下去,噔噔噔上楼去了。 “你不怕他一激动,再一扑,压到孩子?”蓝玉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他早就来了,只是父亲俩正谈心,他不好打扰。 “放心吧,我的儿子,心里有分寸。” 蓝玉:“……”臭显摆→_→ 第84章 NO.84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怀孕,陈诺和沈南周就不像上次似的忧心忡忡,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因为唯一很正常,出乎意料的健康聪敏潜力无限,所以现在大家心态都挺轻松的,就像对待普通孕妇,会小心照顾,却不会草木皆兵。 蓝玉已经听到楼上母子俩温馨有趣的对话了,他笑了笑,走过来坐到好友身边,“你觉得这个孩子会不会也有返祖现象?就像唯一。” 沈南周略沉吟片刻,“不好说,但照理说应该会和唯一一样。”这个由传承基因决定,母方弱于父方,孩子自然会更像他多一些。比如唯一,无论是长相和传承大多都来自于他,像妈妈的地方其实不多。 蓝玉对此表示认同,他说起这次过来的目的,“地下室的那批医疗器材应该更新换代了吧,那些可都是十年前的老古董了。” 医疗器材用十年其实算不上老古董,有些地方像b超之类的仪器用二十年三十年的都有。但在钱多的花不完的非人类看来,两三年的东西都算破旧了,又何况十年。 “我最近也在想这个,”沈南周说,“这次再找黄家不合适,你有什么路子?” “找艾瑞克吧,”蓝玉说,“我之前听他说过,他家里有亲戚专门做医疗的,到时让送到我家里,之后再搬到你这。” 对艾瑞克沈南周还是非常放心的,他点头说行,“正好艾瑞克和阿蛮回意大利兑换现金,等会儿我给他打电话,让他不忙还钱。”这次因为与巴族的冲突,很是被讹了不少钱,对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但对他们来说,至少对沈南周和蓝玉来说,只能算九年一毛,不值一提。当然了,他们手头现金其实有数,如果资金太丰厚,就很容易引人注目,所以大多还是宝物古董更多。只是要出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这需要时间和人脉来运转兑现。阿蛮和艾瑞克这次没有一个月估计换不回需要的金额。 说完正事,蓝玉又和沈南周讨论了下这个明年就要出生的孩子所有权问题,他和方宁想要继续当干爹干妈,沈南周摊手,“只要诺诺同意,我没意见。”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什么都听老婆的。”蓝玉鄙视。 沈南周嗤笑,“好像你不听老婆话一样。”他们两个实在半斤八两,谁也笑不到谁,真要比起来,蓝玉在家里的地位还比不上他呢! 蓝玉翻白眼,没好气的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大肚子水晶瓶放餐桌上,“刚换的妖血,这次换的多,半年的量,你收好,别让孩子摸到。” 沈南周睇他一眼,“这种低级错误我不会犯。” 好像没犯过错似的……蓝玉心里继续鄙视→_→ 晚上时,沈南周给艾瑞克打了电话,说起医疗器材的事,艾瑞克当然是责无旁贷,一点犹豫没有,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陈诺正在一旁喝鸡汤,等他挂了电话才好奇问,“艾瑞克家里还有亲戚干这个?”顺手用手里的纸巾给同样在喝汤的儿子擦了擦嘴巴。 沈南周嗯一声,“他家里亲戚又多又杂,干什么的都有。西方的妖族和国内不同,国内大多都不干事业,混日子安于享受的多,西方妖族反而权利物质心重,喜欢拼搏创业,在人类世界中取得地位越高越有成就感。” 这个陈诺倒是听方宁提到过,其实她一直很好奇,很多影视剧和小说里提到妖,都会讲努力修炼,早日飞升成仙什么的,但在她遇到的这些妖中,虽然也修炼,且修炼的方法五花八门,但要说一心一意等待飞升成仙的却没有。像阿蛮,结婚玩乐探险,恣意又随性,并没有印象里妖该有的迫切感。 把疑问抛给丈夫,沈南周一边帮母子俩又各自盛了碗汤,一边给她普及,“古时修炼也不像现在这么散漫,很多妖都是远离红尘专心修炼的。但近几百年来,地球灵气匮乏,修炼变得越来越困难,需要借助外物和别的途径修炼才能有所成。像元智和黄家的行善积德,就是这种无奈下衍生的产物。” 那难怪了,陈诺脑补一下就明白了。点点头,不再多问。一旁的沈包子却好奇的看着亲爹,“爸爸,那我呢?我将来也要通过别的途径吗?”他已经从蓝玉那里知道自己以后想要逆天,成为牛逼哄哄的人物,就要靠修炼巫术,现在听父亲这么一提,还在幼儿期的包子就开始为自己将来忧心忡忡了。 沈南周莞尔,摸摸儿子的小脑袋,“放心,爸爸会帮你解决的。不过离你修炼巫术还有很多很多年,你现在更应该考虑眼前的事。” 沈包子不明所以,眨着和父亲一摸一样的黑眼睛问,“眼前什么事?” “当然是学习啊,”孩子妈把他嘴角的汤渍擦掉,“你算算自己这些天耽误多久功课了?” 沈唯一虽然不用上学,但他爹妈也不可能让儿子当文盲什么都不懂。何况沈南周博古通今,陈诺以前也是学霸来着,对儿子的要求当然更高。所以包子不但要学认字,还要学科学知识,数□□算,物理常识,化学方面的也有涉及,随着年龄的增长,所学的东西也会相应的加深,除此外,艺术方面也要涉猎,不求当个艺术家,但情操得有。 沈唯一和很多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提到学习就头疼,如果给上课的不是亲爹是老师,仗着他的小聪明逃课什么的不要太多。 “爸爸妈妈,我觉得这个可以暂缓。”沈包子干巴巴的说道。见亲爹挑眉,亲妈脸色不善,就硬着头皮说,“下周就是爸爸生日,我需要时间准备礼物。” “这和你的学习不冲突。”孩子妈相当铁面无私,“顾此失彼不是好习惯,你,唔…”一阵反胃的恶心打断了她对儿子的说教,陈诺捂着嘴巴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往洗手间跑,沈南周蹙眉,抄手打横抱起妻子瞬移去了浴室,陈诺趴在马桶上吐的昏天黑地,还不忘伸手赶人,让丈夫出去。 沈南周当然不会出去,他哪里放心把她丢下。不过却摆手阻止儿子进来,“唯一,回客厅去,这里有我。” 沈唯一有点被吓到,白着脸站在浴室门前不动,“爸,爸爸,妈妈怎么了?生病了吗?她看起来不太好。” 沈南周缓下神色,一边拍着妻子的背,一边柔声哄他,“只是孕吐,这是孕妇正常反应,别担心,一会儿就好,乖,你先回客厅好吗?” 劝走了儿子,陈诺也吐的差不多了。按下冲水,在丈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开水龙头漱口洗脸。 沈南周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水渍,之后把妻子再次抱起,直接送到了楼上卧室床上,搬把椅子坐在床边,拿过妻子的手腕切脉。 心率有点快,但脉象并没有什么不妥,沈南周放下心,拨开陈诺脸颊上的头发,无奈的说,“这个孩子不像你怀唯一时老实,诺诺,你可能要受苦了。” 陈诺当初怀沈唯一,那是能吃能睡,能跑能跳,一点妊娠反应都没有,要不是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都不觉得自己怀孕了。 但现在这个显然和他哥哥不一样,从最开始就不同。陈诺摇头说,“怀孕嘛,辛苦算什么。不过我觉得这个可能是女儿。” 沈南周讶异,“你怎么知道?”就孩子性别问题,他和蓝玉之前已经商量讨论过,觉得男孩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的基因更强大。 陈诺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她眨着漂亮的杏眼满脸无辜,“直觉,我就是觉得这个是女儿。” 沈南周沉吟,他是非人类,不像普通人对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存怀疑态度,相反,他对直觉一说非常看重。陈诺说直觉是个女儿,她是母体,孩子在她肚子里,那这个直觉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如果是女儿更好。”沈南周隔着被子抚上妻子的小腹,“一儿一女是个好,”他贴近,对着老婆肚子轻声说,“小公主,不要太折腾你妈妈,好吗?” 显然,这位有超过七成几率是个小公举是胎儿并不怎么买亲爹的账,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把亲妈折腾的不轻,孕吐不断,严重时甚至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陈诺是吃不胖体质,吃再多也不长膘,现在反而变瘦了,称体重时,轻了三公斤。 不止体重,就连脸色也变得苍白没有血色,每天还很嗜睡,沈南周对此忧心无比。他原本以为有了之前怀儿子的经验应该很轻松才是,却没想到现实这么能打脸。 蓝玉和方宁再一次搬回了这里同住,他们同样拿这个孩子没辙。好在,虽然折腾亲妈,但陈诺的健康却没什么问题,在家里体检,各项指标都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相比之下,沈唯一对亲妈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就很不满了。尤其是在看到妈妈每天无精打采,动不动就吐的时候,这种不满几乎节节攀升,甚至某天还悄悄和蓝玉说讨厌这个弟弟妹妹。 之前刚被亲爹灌输的关于兄友弟恭之类的心灵鸡汤在这段时间早消磨没了。 第85章 NO.85 又是吃了吐,陈诺白着脸在洗手台前漱口,接过丈夫递来的毛巾,看着镜子里略显憔悴的自己,苦笑,“好久没见自己这么病殃殃的样子了,这孩子可真够折腾的,脾气肯定不好。” 沈南周也感觉棘手,偏偏束手无策。自古妊娠反应都不可控,何况怀孕又不能吃药,还有许多忌口,所以作为在特定范围内几乎无所不能的孩子爹也只能干巴巴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出了浴室,陈诺回到餐桌前,看着桌上的美食一点想吃的欲*望都没有,但她又不能不吃,要不孩子没营养。沈唯一突然放下汤匙,包子脸上一脸严肃,“爸爸妈妈,我有话要说。” “宝贝,你想说什么?”看着儿子萌萌的小脸儿,陈诺柔声笑问。她最近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对儿子关心相对少了些,有点自责,但又实在有心无力,所以这段时间对沈包子都挺温柔的,没有像之前似的为了管教他铁面无私。 沈唯一说,“我觉得这个孩子不好,咱们不要要他了,以后再换一个吧,这样妈妈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不喜欢这样。” 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种话,孩子妈一脸懵逼,都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诧异的看向丈夫,沈南周显然也惊讶于自家儿子的论调,但面对沈唯一严肃认真又隐含焦虑的目光,无论是陈诺还是沈南周都说不出呵斥的话。 尤其是陈诺,既感动又无力,加上最近被肚子里孩子折腾的,心力有所不继,一时竟想不出该怎么完美打消儿子的这种想法,而不会让他对肚子里的孩子心存厌恶。 沈南周看出妻子的为难,他想了想,对沈唯一温声说,“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晚会儿再谈可以吗?让你妈妈先吃饭,嗯?” 沈包子抿嘴,白胖的脸上迟疑片刻,点头同意了。 “诺诺,吃点甜点怎么样?苹果派好吗?” 陈诺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最后在丈夫睇来的目光下点了头。算了,这事儿交给老公吧,她这会儿脑子实在不大好使。 吃过晚饭,蓝玉打电话说艾瑞克发来的医疗器材已经到手了,他和方宁晚会儿就回。两人又在电话里商量了下什么时候把这批东西送过来合适,当然,最好是深夜,两家离得不远,运送的时候只需避开三个摄像头就行。 陈诺吃了点苹果派又喝了杯酸酸甜甜的草莓汁就很有眼力见的回房间休息去了,沈南周则带着儿子去了书房,父子俩需要就刚才的问题好好谈谈。 沈南周坐在沙发一侧,沈唯一在他对面也是姿势笔挺,开场白由孩子爹来,“晚餐吃饱了吗?我看你今天吃得不多。” “爸爸,妈妈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有好胃口。”沈包子眉头微蹙,一脸的沉凝,只是他这张包子脸实在可爱,首先气势就弱了几分。 沈南周忍笑,温声说,“那等会儿来块香草蛋糕怎么样?” “呃…谢谢,但我不想吃。” 甜食都不管用,看来儿子对他的妹妹怨念很深啊。沈南周有些头疼,想了想说,“唯一,你知道,世上所有的妈妈在孕育孩子的时候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怀你时,虽然你妈妈没有出现什么妊娠反应,但她那段时间同样辛苦,肚子很重,睡觉不能翻身,走路会很累,精力也不太好,而且当时我们都担心你会出什么问题,毕竟你妈妈是人类,和我不同族,当时也是担惊受怕,你妈妈有时会突然哭,因为她害怕,我们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那段日子很压抑,非常压抑,但因为你在你妈妈肚子里一天天长大,每次踢个腿或翻个身,就会给予我们很大的动力和希望。这是父母对孩子的爱,无论付出什么,我们都愿意。” 沈唯一第一次听到这些,他有些不解,“我在妈妈肚子里要怎么踢腿翻身?爸爸你可以看到?” 沈南周故作神秘的眨眼,“再过三个月你可以观察你妈妈的肚子,到时你会得到答案。” “也就是说你和妈妈都不接受我的建议是吗?” 这孩子,不该精明的时候总是这么精明。孩子爹有些无奈,“宝贝,我和你妈妈爱你,同样也爱正在肚子里成长的小家伙,不要她就等于要杀了她,这很残忍,你忍心杀害和你血脉相连的妹妹吗?” “杀,杀害?”显然这个词有些吓到了小包子,沈唯一脸色发白,他从没有在这个角度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这个弟弟或妹妹害得自家老妈很辛苦,所以想把这个调皮鬼打包退回去。 “你不忍心对吗?”孩子爹伸手把儿子抱过来,在怀里轻轻拍了拍,“相信我,她不会真的伤害到你妈妈,而且这是不可控的,是自然的妊娠反应,也许她也不想,但她还非常小,什么都不懂。” “可妈妈很辛苦。”沈包子在父亲怀里小声的说。 沈南周很喜欢儿子对母亲的这种在意和关心,他亲亲沈包子的头发,“所以你最近乖一些,多说些好听话哄你妈妈高兴,我想这比什么都能让她快活。” “爸爸,虽然我觉得你在敷衍我,但我决定接受你的建议,这个调皮鬼我依然不喜欢,不过等她出来后再教训就是了,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沈南周哑然,也知道过犹不及,他这个儿子平时看不出,其实很有主见,如果强行把自己的主观想法强加给他,反而不好。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但前提是在她出生前不要再在你妈妈面前说不喜欢弟弟妹妹的话了好吗?” 沈包子思考片刻,点头同意了。 谈完后,孩子爹下楼给儿子端了块儿香草蛋糕上来让他吃,之后给儿子洗了澡,哄他睡觉。等他睡着,沈南周回到主卧,陈诺正在拿着遥控器换台,咴咴在床尾的地毯上玩儿拼图,自从陈诺怀孕,它就一直跟在女主人身边哪都不去,但也不特别靠近,因为它知道自己身上的羽毛也许会让孕妇不舒服。 “怎么样,劝好了吗?”陈诺放下遥控器问。 沈南周点头,把刚才的谈话复述了一遍。陈诺听罢心情略复杂,轻抚两下还没什么改变的小腹,“希望将来兄妹俩的关系不要太糟。”没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相亲相爱。 “相信我,唯一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对这个小家伙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感。” “但愿这孩子真的是个女孩,女孩子应该会更能讨哥哥喜欢。” 沈南周笑,“过两天做个血液检测,看看是男是女。”说着俯身亲了下妻子的唇角,“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有点反胃,不过还好。” 沈南周叹气,“这小家伙真的太能折腾了。”不怪儿子说出那番话,其实他心里有时也有恨不能把老婆肚里的调皮鬼拖出来打屁股的冲动,即使是个女儿也照揍不误。当然了,他也只能想想,真说出来孩子妈估计头一个和他没完。 过了几天,蓝玉和沈南周分三天时间分批在深夜把新到的医疗器械搬到了别墅地下室,又花了几天组装摆放,之后给孩子妈体检。 时代变化很快,科技也在不停的革新。有些医疗器械沈南周和蓝玉都不怎么会用,需要找资料重新学习才行,好在非人类大脑都逆天,所以这些小困难压根不算什么。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确认是个女孩儿无疑,陈诺很高兴,方宁也很高兴,远在意大利的阿蛮同样高兴。三个女人甚至会在微信群里讨论到时给这孩子留什么发型,穿什么衣服,是否要从小就保养皮肤,总之话题五花八门,很多都有点异想天开。 过完沈南周的生日,11月,12月,1月,农历新年前,陈诺怀孕四个月,小腹微凸,吃了吐的情况终于有所减缓,精神状态也慢慢转好。 阿蛮和艾瑞克上周回到了苏黎世。首先还清了之前找蓝玉和沈南周借的巨款。阿蛮对被讹钱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很不甘心。虽然她并不心疼那些赔偿,但这种被当做傻子宰的事还是让她不爽,最近开始暗搓搓的计划,想要杀回去找回场子。 陈诺放下叉子,直接点出她的真实目的,“你是看那些冰晶心动吧?” “咳……那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啦。” 这话说出来谁信?至少在场的人都不信,连她老公艾瑞克就持怀疑态度。 阿蛮狡辩,“我受气了,想要出气有什么不对?” “巴族人可不好惹,你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沈南周给妻子又夹了块儿糯米甜糕,淡淡说,“下次再被抓到就不是花钱的事了,那些冰晶对巴族人没什么用,真想要,回头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花钱买。” 艾瑞克眼睛一亮,“如果能买更好。”他也不同意妻子的暴力行为,钱对于他来说和纸张没区别,能和平解决的事当然没必要动用武力。 第86章 NO.86 过年时家里很热闹,陈诺也难得在这天没有被肚子里到小家伙折腾,顺顺利利过完了除夕。隔天早上起来,先给儿子发红包,现在只有他一个孩子,周围长辈又都不差钱,一个比一个大方,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沈包子小金库蓬勃发展的黄金时期。 陈诺专门给儿子准备了张副*卡,把钱存到银*行里涨利息,并不让他乱花。平时开销也会有计划的给予节制,不会过分纵容。比如沈唯一某天想买什么玩具,就不是张张嘴巴就能得到的,他需要找亲妈申请,理由要充分,而且玩具太贵或已经买过类似的,陈诺就不会给他买,也禁止他向其他长辈讨要,一经发现,就要被罚抄书,很多很多遍,直到长了记性为止。 这种惩罚方式对沈唯一来说相当有效,至少近两年在金钱花销上他都自觉的很,绝不铺张浪费。 三月下旬,陈诺怀孕六个月。 中午吃过饭,阿蛮和艾瑞克出去逛街,方宁和蓝玉回自己家拿点东西,家里只剩下一家三口和两只彩咴鸟。 啾啾体型太大,跟只大公鸡似的,逛街带它实在不方便,就留在了这里和咴咴作伴。 陈诺妊娠反应小了许多,从上周开始就不再孕吐了,只是依然嗜睡。 午觉醒来,丈夫不在身边。咴咴和啾啾听到动静,两只放下爪子下的积木,一蹦一跳的过来,在两米外停了下来。 咴咴歪着头说,“先生带着唯唯在书房读书,”它刚说到一半,卧室的门被从外推开,沈南周穿过小厅进到里卧,后面跟着小尾巴沈唯一。 “妈妈,你今天醒得好早。”沈包子扑到床边,一脸的好奇。在他印象里,亲妈每天中午都要睡至少两到三个小时才会起来,现在连两个小时都没有。 陈诺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笑着说,“你妹妹总是动来动去,把我吵醒了。”又问,“妈妈起来打扰你读书了吗?” “当然没有!”沈唯一嘿嘿笑,他觉得亲妈是拯救他的天使,“刚才爸爸在讲历史,特别没意思。” 沈南周正在给妻子穿拖鞋,闻言没好气,“历史课是你自己选的,怎么还抱怨没意思?” 沈包子一边摸着亲妈圆鼓鼓的肚子,一边对着亲爹笑的憨态可掬,“因为这个不用费脑子。”说完理所应当的被父亲敲了头,但一点也不疼,在家里,包子很知道爹是纸老虎,妈是母老虎,谁能惹谁不能惹一目了然。 陈诺好笑,嗔了儿子一眼,“不许调皮,学习要认真,”忽而突发奇想,对老公说,“唯一这样学习没动力,也检测不出学进去多少,干脆以后每个月给他出套卷子,考试如果不及格就不给买玩具,不给零食吃,还不给出去玩儿怎么样?” 这可真是亲妈! 沈唯一顿时哀嚎,扯着老妈的手求放过。沈南周却觉得这提议不错,以前儿子老实听话上课认真,考不考的无所谓。但二次发育后这孩子就越来越熊,给他上课时明显经常开小差,以后每月测试,也算是给他紧紧弦,省的养成做事不专心的坏毛病。 无论沈包子怎么撒泼打诨,卖萌讨好,这事儿都板上钉钉了。蓝玉方宁回来,听到这一消息,蓝玉幸灾乐祸,哈哈大笑,方宁对干儿子颇同情,但也只能语言上安抚,最多给点物质上的慰藉,别的还真帮不上忙。 就连阿蛮和艾瑞克回来,也是如此,沈唯一彻底体验了把什么叫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说起来都是一把心酸一把泪,偏偏还没地儿诉苦找人给自己做主。 过了两天,第一份月考综合卷新鲜出炉。沈唯一脑子不笨,相反智商还很高,加上到底是亲爹,出题不算难,所以包子成绩不错,满分150,考了123,丢了27分,陈诺知道丈夫出题简单不是故意给儿子放水,而是第一次考试,不能打击孩子积极性,不说开门红,也不能头一回就挂掉。 “这次算你运气好,你爸爸出题简单,下次可要小心了。”陈诺故意激他。沈唯一撇嘴,“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这种激将法太老套啦。”见亲妈变脸,他又赶忙讨好的笑,“不过我以后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下次一定考出更好成绩!” 对着儿子圆胖可爱的包子脸,陈诺忍笑忍的很辛苦,哼一声,故作淡淡,“下不为例,再没大没小,就让你爸爸揍你。” 爹是纸老虎,包子一点儿不怕,不过为了哄亲妈高兴,还是做出一副求饶的样子。等见老妈笑了,他暗暗舒了口气,这年头,做个孝子可不容易。 时间一晃而过。 八月底,陈诺怀孕九个多月,随时都可能生产。家里进入高级警戒状态,每个人都紧张起来,就连沈唯一都变得乖巧极了。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妈妈,对亲妈那大得离谱的肚子表示下惊奇和担忧,有时看到妈妈在父亲的搀扶下走动时,他都担心那个球会把妈妈的腰坠断。 “当初怀你时,肚子比现在还大。”陈诺握着儿子的小手和他讲以前的事,“在床上一躺,自己根本起不来,要你爸爸帮忙我才能坐起来。现在还好,行动还算自如。所以不要担心,妈妈没事的。” 沈唯一有点不相信,“我怎么可能比她还大?我这么乖,不会让你辛苦的!” 真是孩子话。陈诺暗笑,和一旁的丈夫对视一眼,“因为你是男孩子个头大呀,所以怀你的时候肚子也会大,要不怎么装得下你?” 这话也有道理,沈唯一有点被打击到,他以为自己那时候肯定没有让亲妈受苦,没想到现实这样残酷。 沈南周摸摸儿子的脑袋,刚想安慰两句,那只和妻子十指交握的手突然被收紧。蓦地回头,陈诺疼的脸色发白,一字一顿,“可能,要,生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虽然有过上次的经验,所有人都觉得陈诺这次生孩子会像生唯一的时候一样顺利,半小时就能生下来。但没想到,这个从怀孕起就一直在折腾亲妈到小公主相当不按牌理走,一点儿面子不给,足足折磨了亲妈快六个小时,亲爹差点要剖腹才给面子呱呱坠地。 伴随着哇——的一声婴儿啼哭,无论是产房里的沈南周,方宁,阿蛮,还是产房外等待的艾瑞克,蓝玉,沈唯一都齐齐松了口气。 沈唯一之前因为听到妈妈惨叫吓哭了好几回,这会儿眼睛还肿着呢,窝在艾瑞克的怀里一抽一抽的。 蓝玉到浴室拿了湿毛巾过来给他擦脸,又捏捏他的小鼻子,“都当哥哥了还哭鼻子,小心妹妹以后笑话你。” 沈包子嘟嘴,很不高兴的样子,“我不喜欢妹妹,我讨厌她。”他之前听大人提到过,当时自己出生时特别快,一点苦都没让妈妈受,但是妹妹却让妈妈受这么长时间的苦,他觉得这个妹妹一点都不讨喜,再想到之前妈妈总是呕吐,脸色苍白,对这个刚出世的妹妹,沈唯一直接打了个大大的‘讨厌星人’的戳。 陈诺已经昏睡过去,阿蛮帮孩子在热水盆里洗了澡,方宁在一旁打下手。她是冷血,体温极低,不能直接触摸婴儿,对孩子不好。 沈南周顾不上孩子,他在照顾妻子。刚才真的吓死他了,差一点儿,他以为自己会失去她。当然,他心里明白这不可能,但在当时,那一刻,这种惶恐不安非常真实。 以后不能再要孩子了,不沈南周清楚明白到想,如果再来一次,他可能要疯。 阿蛮把孩子包好抱过来,想给孩子爹看看,沈南周看了眼女儿,头发浓密,皮肤白皙,睫毛又长又翘,和她哥哥一样生下来一点都不皱,眼线很长,看起来应该是大眼睛。是个很漂亮到孩子。 “先抱出去吧,诺诺这边最好先不要移动,”想了想,又说,“别让唯一进来,这边我守着。” 阿蛮和方宁都知道刚才陈诺生产吓到他了,其实她们也觉得惊悚,不过好在有惊无险一切顺利。 方宁对阿蛮说,“你先抱孩子出去吧,我把这里收拾下先。”产床上到处是血,还有盆里的血水也要处理掉。 阿蛮点头,抱着孩子出去了。 陈诺现在躺在另一张干净的床上,身上也换了干净的衣物。方宁把产室打扫干净,叫来丈夫过来帮忙抬脏东西。之后蓝玉过来轻声问沈南周要不要煮些东西预备着。 大家都是堪比兄弟的关系,沈南周也不客气,点头说好。又问起儿子和女儿,蓝玉说,“小丫头一直在睡,挺乖的。唯一哭了好一阵儿,这会儿也睡了。”拍拍好友的肩,“陈诺没事,你别想太多,有些孕妇生产比她还久。” 沈南周笑笑,又叹息一声,“这次真是够了,不能再有下次了。” 第87章 NO.87 陈诺这次生产真的是大伤元气。上次生沈唯一,因为太神速,一点儿罪没受,当时还感慨太快了,一点儿真实感都没有。这次好了,整整六个来小时的痛不欲生终于让她彻底体验了把生孩子的艰辛,只要一回想,肝都要颤。 等妻子喂过女儿,沈南周把孩子轻柔的放到旁边的婴儿车里。小公主跟她哥哥一样,生下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平时不哭不闹也不起夜,能直接睡到天光亮。这样乖巧懂事反而让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要知经过陈诺怀孕生产这样不停的被折腾,所有人都做好了要继续被这小姑娘折腾的准备,这个所有人,就包括了孩子爹妈。 哪知道这小公主偏偏就不走寻常路,不按大家的猜想走,人家乖得不要不要的,甚至比她哥那时候还乖巧两分,吃得也不算多,只吃母乳就能吃饱,不像哥哥这个吃货,除了母乳还要加餐才成。 距离生产已经过去三天,这三天陈诺几乎都是睡着过去的。今天精神终于好了些,侧躺在枕头上问老公,“唯一呢?” “阿蛮见他这两天心情不好,和艾瑞克一起带他去商超采购去了。” 提到这个陈诺也有些无奈,“他现在是彻底讨厌妹妹了,怎么办?” 沈南周捏捏妻子的耳朵,柔声安慰,“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你那天生产吓到他了,他只是迁怒,等若一再大些,兄妹两个会好的。” 对子女的关系,孩子爹的态度很乐观。儿子性格他很清楚,典型的嘴硬心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现在转不过弯,等时间长了,过了这一阵,慢慢就好了。 感情是处出来的,对唯一来说,妹妹还很陌生。但相处的时间越久,亲情越浓郁,一切的不愉快都会迎刃而解。 陈诺叹气,“但愿吧。”说着打了个呵欠,沈南周拍拍她的背,“困就睡吧,我守着你。” 她低低的嗯一声,“若一醒了叫我,不要喂她奶粉。” “好~睡吧。” ‘若一’这个名儿,是陈诺想的。因为儿子叫唯一,她觉得兄妹俩的名字不能风马牛不相及,生产前就一直想,想了好多天,最后选了若一,若,取自上善若水一词,大的意义没有,就是好听,与‘唯一’匹配,适合女孩子。如果非要个注解,孩子妈是这样说的,“上善若水,一往而深”,有点胡诌嫌疑,但也算顺耳,有那么点儿意思。 若一是个非常漂亮得小姑娘,她不像哥哥是老爹翻版。这小丫头特别会长,集合了父母五官的所有优点,拼凑一起真是漂亮的不行。 满月的时候,陈诺还没出月子。这次生产伤了元气,沈南周特别要求月子要坐够45天才行。其实这个很没必要,陈诺只是生产后的开始几天有点虚弱,后来有长生不老药和花妖内丹的双重作用,恢复得特别快,不到一个月就满血复活了。但老公实在被她生产时的样子吓怕了,怎么上诉都不成,必须听话。就连沈唯一也劝老妈,“妈妈,你要听爸爸的,不要任性,要乖乖的才能健健康康。”让孩子妈相当哭笑不得。 12月初,若一三个多月,小公主和他哥哥一样有返祖现象,长得特别快,三个月已经堪比人家五六个月的孩子了。这小姑娘比起亲妈怀她时的彪悍,自出生起,就非常非常乖巧,见人就爱笑,她长得漂亮,嘴角和妈妈一样有两个梨涡,笑起来特别甜。头发还有些自来卷,眼睛是大大的杏眼,瞳孔黑亮黑亮的,像水洗过的黑宝石,总是水汪汪得好看。 任何人见到她的笑都会不自觉的心软,心生喜爱。尤其是蓝玉和艾瑞克,简直爱死了这个小姑娘,比当初唯一小时还要喜爱万分。阿蛮某天还酸溜溜的和孩子妈嘀咕,“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哼哼。” 当然,这个‘任何人’也是有例外的。沈唯一沈包子就是个大大的逆流之人。这小少爷对他妹妹一直抵触,平时也不大待见,陈诺有时抱着女儿往儿子身边凑,儿子都是爱答不理的,让孩子妈特别没脾气。总不能因为儿子不想和妹妹玩儿她就吵他吧?那样只会让儿子更生反骨,变本加厉讨厌妹妹。 沈南周见妻子每天发愁,也有点愁,他没想到儿子这次这么固执。想了想,就趁俩孩子睡着的时候六个大人开了个短会。会议内容也没啥,就是明天集体外出,把闺女留给儿子照顾。孩子妈第一个反对,“唯一才多大,怎么能照顾妹妹?” 沈唯一今年实际年龄12岁,但受返祖影响,看起来还是个矮矬子,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他自己就是个矮冬瓜,怎么照顾看上去像半岁的妹妹? 沈南周笑,“相信我吧,真没事,不会磕到碰到,唯一的巫力最近有进步,能护好妹妹。” 陈诺还是不放心,方宁想了想说,“咱们不真的离开,到时就在一旁偷偷看着,真有危险到时也能及时伸把手。”阿蛮也说,“我可以用法术给若一身上加个护持,保管万无一失。” 虽然俩孩子都不是她们亲生的,但也都是认了干亲的,和亲生的也没区别。见兄妹俩关系不好,她们也着急,艾瑞克和蓝玉也都点头赞同,孩子感情磨合要趁早,时间拖得太久总也不好。 见大家都同意,少数服从多数,孩子妈也只能期期艾艾的点头答应。 隔天早上,陈诺本想喂完闺女再走,沈南周不让,说唯一知道怎么冲奶粉,喂孩子。既然要促进兄妹俩的感情,就得从点滴小事磨合。 陈诺抵不过老公的劝,只能静悄悄的离开了。沈南周悄无声息的把女儿的婴儿车搬到了儿子的房间,看看沈唯一睡得口水横流的小胖脸,又瞅瞅闺女秀秀气气的睡颜,笑了笑,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沈唯一觉得自己遇到了世界末日。 一脸惊悚的看着床边婴儿车里正在咿咿呀呀的妹妹,又再次拿起旁边的纸条看了又看:爸爸妈妈二爹二妈三爹三妈咴咴啾啾出门有急事,若一就拜托你照顾啦,要好好照顾妹妹,奶粉在小客厅的茶几上,冲泡时小心不要烫到自己,晚上妈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么么~爱你的妈妈留。末尾还画了个爱心。 沈唯一:“……” “咿呀~咿呀~咿咿呀呀~” 嗷嗷待哺的妹妹在喊饿,沈包子脸颊鼓了鼓,特别不想搭理她。掀开被子决定继续睡觉,反正饿一顿两顿也不会怎么样,妈妈当初为了她好几个月没吃顿正常饭呢! 但他想睡也得他妹妹乐意。沈若一虽然平时爱笑不爱哭,乖巧惹人爱,但不爱哭不代表人家妹子不会哭,小公主肚子好饿,咿咿呀呀没人理,最后只能扯开嗓门嚎了。 沈唯一又不是聋子,妹妹魔音穿耳,想睡也不可能睡着,最后烦了,掀被子蹭的一下坐起来,“闭嘴啦!吵死了!” 饿肚子的小公举才不管他烦不烦,反正她肚子饿就是要哭哭哭,沈唯一怒了,心想我还躲不起吗,踢踏着拖鞋就下楼去了,准备到楼下客厅睡。 家里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楼下确实听不到楼上的动静,但沈唯一躺在沙发上怎么也睡不着,开电视也看不进去,烦躁的不行。最后把遥控器一扔,气冲冲的上楼去了,开门进去,果然妹妹还在哭,声音相当之洪亮。 沈唯一这会儿眉头能夹死苍蝇,一脸嫌弃的打开婴儿车一侧的围栏,探身把妹妹抱了起来,手法很生疏,他平时只看到大人抱,自己上手却是头一回。好在他虽然是个矮冬瓜,但力气很大,还很聪明的用巫力拖着妹妹减轻自己的负担。 “你别哭了,我去冲奶粉,行吗?” 若一小公举真的是个很乖的娃儿,见有人理她了,她就真不哭了,大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却咧开了甜美的弧度,梨涡若隐若现特别可怜可爱。 沈唯一也不是铁石心肠,虽然对妹妹不喜,但这会儿也忍不住被萌了一下,嘟嘟嘴,“你笑起来一点儿都不好看。”想把妹妹重新放进婴儿车里,但小公举已经自发伸手拽住了哥哥的衣服,手小小的,嫩嫩的,沈唯一根本不敢用力去挥开。 啧一声,嘀咕,“麻烦死了。”但还是无可奈何的抱着妹妹出了房间,冲奶粉时就用巫力把妹妹托举在一旁,这时候若一也懂事的松开了哥哥的衣服。 就像孩子爹说的,沈唯一知道怎么冲泡奶粉。他被父亲逮住专门教过,知道奶粉要先注入一点水摇匀后再继续倒热水,也知道多少奶粉应该放多少毫升的水合适。冲泡好,自己对着奶瓶口吹啊吹,又拿硬纸板扇啊扇,之后自己喝一口,不烫了,才把妹妹重新抱进怀里微微托起她的上半身喂*奶。 小公主饿好半天了,这会儿终于有饭吃,也不嫌这不是妈妈的母乳,吸着奶嘴咕嘟咕嘟大口的喝。把一整瓶都快喝完了,才自己住了嘴,沈唯一模仿父亲的动作,把妹妹竖着抱起来,轻轻拍拍她的背,直到听到若一打了个嗝,才又把她重新横着抱。 喂完妹妹,他自己也饿了,下楼去找吃的,怕妹妹又哭,就带着她一起下楼。餐桌上有做好的早餐,沈唯一拿去微波炉热,他是个矮冬瓜,够不着,就用巫力代劳,喝牛奶时见漂浮在半空的妹妹在睁着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自己……的牛奶杯,撇撇嘴,“你已经吃过饭了,再喝会消化不良的。” 吃完饭,兄妹俩无事可干,唯一看了会儿动画片,又玩了会儿玩具,若一在一旁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在自娱自乐什么。过了会儿不管她,自己竟睡着了。 唯一就任劳任怨的把妹妹送回楼上婴儿车里,给她盖上小被子,看着妹妹可爱的睡脸,沈包子嘀咕,“你也不算丑啦。”别别扭扭的摸摸她的小手,也没下楼,就在房间守着。 第88章 NO.88 这一天,做哥哥的沈唯一尽职尽责,把妹妹照顾得很好,没饿着也没磕着碰着,下午时兄妹俩还牛头不对马嘴得聊了会儿天,一起(?)玩了玩具,等陈诺几人回到家,两个孩子头靠着头在厚厚得地毯上睡得正香。 陈诺弯腰抱起女儿,沈南周抱起儿子,阿蛮几个在一旁忍笑围观,这兄妹俩真是萌死了。 沈唯一被放到了床上,迷迷糊糊得睁开眼,嘟哝一句,“爸爸你回来啦?”沈南周拍拍儿子的背,轻声细语的低哄,“乖,睡吧。” 沈包子嗯一声,蹭蹭枕头继续睡了。 陈诺把女儿放回婴儿车,阿蛮帮忙掀开小被子,方宁小声问,“不抱回去?”陈诺摇头,“兄妹俩一起吧。” 安置好两个孩子,大人们纷纷走出房间。把门关上,陈诺舒了口气,早上出去时有多忐忑不放心,这个时候就有多轻松惬意。虽然儿子开始时有点熊,但之后的表现就相当的可圈可点了,即使她没亲眼看到只是听阿蛮口述,也能想到兄妹相处时的一帧帧温馨画面。 几人下楼到客厅,刚才进来着急忙慌,连鞋都没换。这会儿纷纷换上拖鞋,阿蛮顺手施咒,把楼上楼下踩脏的脚印通通抹掉。 方宁到厨房帮他们可以进食的倒茶端点心,陈诺脱下外套,连同丈夫的一起挂到衣架上。 屋里的暖气很足,沈南周摸摸她的手,并不凉。阿蛮到厨房帮方宁端东西,往陈诺跟前放了杯红茶一碟点心,问丈夫,“你要吃蛋糕不?” “给我一杯茶就好,亲爱的。” 几人各自在沙发坐好,话题围绕楼上睡得正酣的兄妹俩展开。方宁首先感慨一句,“唯一真是长大了。”蓝玉接口,“若一也很乖啊。”艾瑞克附和,“小公主太可爱了。”阿蛮吐槽,“拜托,你们两个偏心也太明显了吧?” 她这话一说完,其他人都笑了,陈诺还一本正经的点头,“自从有了若一,我儿子在家里的地位岌岌可危呀。” “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啊,信不信,等若一能跑能跳能说话的时候,你会发现现在这些绝对小巫见大巫。”阿蛮像个神棍似的发表预言。沈南周摇摇头,“男孩子和女孩子毕竟不一样,自古以来,女孩都要娇养,男孩子太娇惯就养成纨绔了。” 好像你没娇惯儿子一样。 陈诺撇嘴,和老公抬杠,“女孩子养的太娇也容易养成白莲花讨人嫌。”她闺女将来要是养成个白莲花属性,只是想想,孩子妈都要打个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现在是白莲花吗?”沈南周挑眉。 “我11岁前可不是你养的。” 沈南周叹气,“你是在怪我没有早几年找到你吗?” “拜托,咱俩说得都不是一个问题好不!你歪楼啦!” “但我觉得你确实是在向我表达某些意思。” 陈诺:“……” 阿蛮在一旁看热闹,还带煽风点火,“诺诺,快点反击他,快点快点。” 陈诺:“……”这货真是她闺蜜? 方宁笑的不行,摆摆手,“好啦,别闹了,说正事,南周,刚才路上你不是接到巴族那个长老的电话?阿蛮和艾瑞克还不知道,快告诉他们吧。” 下午时回来盯梢的换成了阿蛮和艾瑞克夫妻档。因为那时出太阳了,方宁在外面待太久不好,冬日阳光虽不炙热,却也会让吸血鬼体质觉得不舒服。 听到巴族,阿蛮和艾瑞克俩人四只眼睛蓦地一亮,同时看向沈南周。这一刻,夫妻两人的表情get√到了一个频率上,就像非洲草原的猫鼬,呆萌呆萌的。 陈诺还没笑,那边的蓝玉先哈哈笑了,方宁瞪了丈夫一眼,他才吐吐舌头控制了脸部表情,像个大男孩似的。 沈南周也睇了好友一眼,对阿蛮和艾瑞克说,“塔科说可以把那些冰晶卖出一部分,但价钱必须往上提两成。” 只是提两成还算良心价,阿蛮和艾瑞克对视一眼,没有犹豫,直接拍板说没问题。陈诺在一旁咋舌,这可真是不把钱当钱,太豪了。 “用宝石古董兑换行不行?”艾瑞克问。 “这恐怕不行,”沈南周说,“巴族只收欧元或英镑,美元都不要。” “那帮土著还挺精的。”阿蛮嘀咕,知道美元这两年一直在贬值,可见不傻。 “在利益面前,永远没有傻子,只有聪明和不够聪明。”蓝玉把玩着妻子的手,“不过巴族人显然属于后者,如果是我,至少要在之前的价上再多加五成,送上门让宰的的生意还这么保守,”他啧啧摇头,在妻子的怒视下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艾瑞克和阿蛮倒是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艾瑞克还赞同说,“巴族人可能也知道冰晶对我们的重要性,但他们又很缺钱,怕狮子大开口把顾客吓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才说他们不够聪明啊,像冰晶这么好的东西,对他们没用,对妖的用处却大大的,就算你们不买,别的妖也可以做客户的嘛。”蓝玉忍不住继续吐槽。 沈南周无语了,“就不是那么回事,巴族平时根本就不和妖族打交道,你让他们到哪儿去找潜在客户?难道要满世界嚷嚷?怀璧其罪懂不懂?如果不是阿蛮和艾瑞克无意中发现巴族有冰晶,塔科也不会同意和咱们做交易。这次之后,他们就会把剩余冰晶转移了,以后除非他们还想继续交易,否则以巴族人藏东西的能力,估计外人永远都找不到。价钱只多要了两成,也是不想关系闹太僵,他们担心阿蛮和艾瑞克会出于报复心理把冰晶的事抖出去,虽然之前咱们答应不往外说,但口头协议毕竟不保险。有了交易,就等于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末了,总结,“要知道很多事,有了利益牵扯才更稳妥。” 陈诺,方宁,阿蛮和艾瑞克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蓝玉蹭蹭鼻子,装逼被拆穿,真是够打脸的。可谁让对方是他兄弟呢,打又打不过,只能咬牙忍了……唉╮(╯_╰)╭~~ 事情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毕竟冰晶对于妖来说太有诱*惑力了,当初阿蛮为了抢夺一块儿就差点把命交代了,谁能想到远在西非的土著部落里会有那么多呢? 即使是刚被巴族当肥羊宰的时候,阿蛮和艾瑞克也从没想过把冰晶的事抖出去告诉其他人知道,即使是艾瑞克家里的亲戚都没说。 闷声发大财,这才是处世之道。 艾瑞克和阿蛮第二天就离开去了美国,之前他们在意大利已经利用黑*帮大肆销出一部分宝物,如果这次还在同一个国家就有点太引人注目了。因为此次要筹集的现金很多,阿蛮和艾瑞克计划分三到五个国家筹钱,反正小心无大错。 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和一只鸟,立刻就显得冷清了不少。方宁和蓝玉在几天后也搬回了自己家住,不过他们白天大多还是待在沈家,只晚上该休息时才会撤。 自那天给了兄妹俩单独相处的机会,孩子妈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见缝插针的会央儿子帮忙做些小事,比如帮妹妹擦擦手脸,梳梳头发,或者洗澡时递下浴巾,擦爽身粉时让他代劳之类的。 丈夫有句话说得很对,感情是处出来的。沈唯一和妹妹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融洽起来,作为爹妈,当然是乐见其成啦。 过完年,若一五个多月,像她哥哥当初一样可以说些简单的词汇了。 沈包子那时开始学说话时自尊心强,知道要先偷偷练习,练好了才会张嘴。后来听爹妈说起这一段,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这不妨碍包子嘚瑟,天才就是这么滴与众不同! 反观若一,就没这顾虑了,人家张嘴就说,呜呜啦啦的有时能让人听懂,有时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过挺好玩儿的,给家里添了不少乐趣。蓝玉就经常闲着没事教她说话,逗她张嘴,就算小公主咿呀咿呀的嘣鸟语,他也乐此不疲,耐心超好,这一点连沈南周都不得不佩服,亲闺女也差不多如此了。 若一七个月的时候,学会了走路。过完清明节,苏黎世的气温开始回暖,阿蛮和艾瑞克离开近四个月,终于把钱凑齐回来了。 一大家子再次踏上飞往西非的航班,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改乘私人飞机。年前蓝玉特意花重金买的,就是为了方便小公主以后出行。 非人类虽然有钱,但多数都奉行中庸之道,很少会做特立独行引人注目的事。所以沈南周虽然很有钱,但他却从没想过买私人飞机或死人游艇什么的,就想普普通通的过日子。不过蓝玉买飞机的事他也没反对,孩子慢慢大了,总不能在苏黎世蜗居一辈子,过两年也该带出去到各地走走看看见见世面。 阿蛮和艾瑞克许久不见两个孩子都挺想的,虽然平时会视屏通话,但和面对面还是不一样。 艾瑞克抱着若一,阿蛮就搂着干儿子一阵的心肝宝贝,夫妻俩和两个孩子培养感情,孩子爹妈凑一起带耳机看电影,蓝玉方宁则在玩儿扑克,负责乘务的空姐快被这一大家子的颜值闪瞎狗眼了,要不是签了保密协议不允许拍照什么的,早扑上去求合影了! 第89章 NO.89 和巴族人的交易很顺利,没出现任何突发状况。双方本着平静友好互惠互利的原则,一手刷卡一手交货,干脆利落,最后握个手,道个别,说两句以后常联系就拜拜了。 阿蛮和艾瑞克手握超三十公斤的冰晶,就像得了绝世宝藏似的,回到酒店都不敢随便出门,怕被同行发现,到时被劫个道什么的,就麻烦大了。 不是怕打架或怎样,还是那句话,怀璧其罪,对比当初阿蛮与众妖群殴抢夺冰晶的场面就知道,僧多粥少,不只是少,甚至可以说是稀少,能得一块儿就了不得了,现在竟然有了三十公斤还多的体积,被发现了,绝对是给自己招祸,到时死不死先不说,保是肯定保不住的。 阿蛮和艾瑞克商量后,决定暂时和大部队分开,把冰晶分批藏匿。不是为了防朋友,再说人家也用不上这个,是怕连累他们,毕竟还有两个孩子呢。 陈诺有点无语,“没必要吧,很多影视剧告诉我们,越贵重的东西越应该当破烂对待,你自己不当宝贝堆到地下室或者和废品放一块儿,职业小偷也不可能去那里淘宝,像你和艾瑞克这么郑重其事的,傻子都知道有猫腻,平平常常的就好,再说咱们一块儿出来的,中间分开,不是更惹人注意?” “这可是冰晶,妖看到它都得疯!我和艾瑞克倒是不怕,遇到麻烦打不过就跑,你这个武力渣怎么办?还有唯一若一怎么办?到时万一伤到算谁的?” “那我这个武力渣真是抱歉了啊。” 阿蛮翻白眼,“别挑刺儿,我知道你担心我,没事,大风大浪姐们儿什么没经过啊,再说还有啾啾这个幸运鸟呢!好不容易运气逆天一回,拼了老命我也得护住这批东西,呃,哎呀,你瞪什么啊,别瞪啦,本来眼睛就大,这一瞪跟金鱼眼似的,知道啦知道啦,不会拼命的啦,打不过东西不要就是了,大不了以后多花些钱找土著买。” 抹了把头上没有的汗,“真是怕了你啦。” 陈诺哼一声,方宁在一旁笑死了,和老公咬耳朵,“诺诺板着脸瞪人的时候越来越有气势啦。” 蓝玉斜一眼那边陪儿子闺女玩儿的好友,也笑呵呵的小声嘀咕,“都是被他们家那位惯的,要是我……”对上老婆微微眯起的目光,他咳一声,干巴巴的转了口风,“那必须更娇惯才成啊,女人就是用来宠的嘛~哈哈~哈~”说完,就见正在给闺女讲故事的好友鄙夷的睇来一眼,蓝玉抬头望天,自我催眠: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过了会儿,方宁和蓝玉也加入劝说行列,说他们人多力量大,没必要分开,实在不行护住孩子妈和两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其实在他们看来,遇到劫*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根本没必要这么郑重其事。 但阿蛮这回打定了主意要和丈夫单独行动,怎么劝都不行,艾瑞克这会儿在房间里守着冰晶没过来,阿蛮妹子以一敌众,愣是立场坚定,不动如山。 陈诺几人在感动的同时也有些无奈,这朋友交得值,有困难自己扛,有架自己打,不拖累不利用,最后还是沈南周拍板,“就听阿蛮和艾瑞克的吧,就算真遇到明抢的,保命肯定没问题。”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交易已经结束,没必要多做逗留。陈诺一行人隔天就离开了西非回苏黎世,乘坐来时专机,阿蛮和艾瑞克却打算在非洲这里逗留一段时间,另做打算。 从机场出来已经是深夜,蓝玉开车,方宁做坐副驾,陈诺与沈南周各抱一个孩子在后车座。唯一和若一已经睡着了,亲亲女儿的小胖脸,孩子妈用手指戳了下丈夫的大腿,沈南周看过来,她下巴冲着怀中女儿点了点,示意他看。沈南周目光下移,继而哑然失笑,若一小公主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咧着嘴巴正笑得欢,口水都留下来了,过了会儿竟然还发出咯咯的声音。 前面的方宁听到动静转头,看到这一幕也笑了,解开安全带,掏出手机冲着小丫头拍了两张照,然后拿给正开车的丈夫看,蓝玉瞅见一乐,“准是梦见我了。” “你也太自恋了。”方宁嗔他一眼,顺手把照片设成了屏保。小公主长得好看,随便一张都能当画报。 回到家,孩子爹妈先把俩孩子送到房里安置,之后下楼。方宁和蓝玉正在帮忙开窗户通风,咴咴在楼上守着两个孩子,儿子女儿现在睡一个屋,为了让兄妹俩关系更融洽,夫妻俩也算是拼了。 沈南周去厨房帮妻子倒了杯水,出来四个人各自坐了。 “刚才是白芨发来的信息,他说元智带着阿婉已经登机,明天大概会到苏黎世。” 因为涉及到敏感人物,之前在车上怕吵到孩子,有话也不方便说,这会儿倒是可以好好说道了。 陈诺皱眉,“是来找咱们的?” 自从十年前帮元智推演出阿婉投胎的方位,一别经年,他们已经许久没再回国,也没见过面了。现在乍然听到,因为之前的是是非非,陈诺直觉没好事。 沈南周嗯一声,“阿婉这世身体很差,我想元智带她来应该和这方面有关,” “总不能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吧?”陈诺微哂,笑的有点讽刺。 “我倒是觉得他可能是想要你脖子里的东西。”蓝玉如是猜测。话说回来,白芨也不是东西,妈*的墙头草做的实在太不敬业了,通风报信就不能早点说?等人上了飞机才发信息过来,这是告密呢还是通知呢! 亏得每年他还给那家伙送礼什么的,全白搭了。 陈诺可不知道蓝玉每年还给白芨送礼的事。自从找到阿婉转世,白芨就像跟屁虫似的在阿婉二世那儿打转,她有多久没见过元智,就有多久没见过白芨了。说起来两人当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可惜时光荏苒,早就物是人非。 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花妖内丹,陈诺有点唏嘘。当年机缘巧合得来这个,那时见蛇妖给的这么利索,也没觉得特别珍贵。后来真的自己戴上了,才知道是好东西。加上近些年年纪渐长,眼界拓宽,对花妖稀有到什么地步有了更深的认知,也就更明白自己能得到一枚比国宝还要稀有的内丹是走了怎样的狗*屎运。 说起来,自和沈南周遇到后,她的运气好似一直不错来着。有了咴咴,更是如虎添翼。日子顺风顺水,美满的可以让世上九成九的女人羡慕嫉妒恨。 照理说现在自己吃了不老药,这枚内丹可有可无,但要交出去……怎么就这么不想给呢! 沈南周已经点头赞同蓝玉的猜测,“白芨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发来的信息字里行间确实透着这个意思。”见妻子伸手,就把手机递过去让她看,陈诺看完给方宁,方宁看完才轮到自家老公。 对于自己的地位问题,蓝玉已经麻木了,反正女的比男的地位高呗。 看完短短不到一百字的短信内容,蓝玉问好友,“见还是不见?”见,就在家好好待着,不见,他们现在就打包行李先开车去临市,之后登机环游世界,到时就算元智再牛逼,也不可能轻易找到他们,何况身边还带着个病秧子。 沈南周看向妻子,陈诺想了想,拍板,“走!”她不想和元智打交道,也没兴趣和阿婉的转世套交情。明知对方来者不善,干嘛还要忍气吞声招待他们!又不是受虐狂,而且闺女还那么小,更要小心。 沈南周还以为老婆会留下来见见阿婉的转世,毕竟之前他能感觉出妻子对阿婉的印象还是可以的。没想到结果却是跑路,有点惊讶。 陈诺翻白眼,“我儿子闺女才是心头肉,花妖内丹这好东西当然留给我闺女!”远近亲疏,傻子才会傻大方。就算是他们小人之心,人家不是来讨要内丹的,她也不打算见元智两人,没什么意思。 方宁笑起来,过来和陈诺拥抱一下,“诺诺,我就喜欢这个脾气!”真要来个嘴硬心软圣母什么的,才让人失望。 蓝玉略过相拥的两个女人,和好友对视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 既然决定了,就不能耽误时间,陈诺上楼用最快的速度打包行李。毕竟刚从西非回来,行李箱还没来得及收拾,这次要长期旅行,带的东西更多,主要还是些值钱的东西和孩子用品,衣物倒不用多拿,有钱什么买不到? 沈南周和蓝玉用神速把家中的古董一类的值钱东西放进地下室的保险箱,再把地下室的门一锁,锁是德*工特制,保管专业开锁牛人都轻易打不开。 方宁也回自己家去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半个小时就回来报道了。陈诺和沈南周重新把睡得正酣的孩子抱起来,方宁蓝玉忙着往车里塞行李,咴咴自觉的缩到后车座,一切准备就绪,给院子大门落锁,出发。 陈诺甚至都能想到,元智带着阿婉二世来到这里吃了闭门羹时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第90章 NO.90 五月的威尼斯,热闹又喧哗。 陈诺推开窗,看着外面河道船只交错的景象,深呼吸,绵密的细雨带来了清凉的水汽。 沈南周从身后环上她的腰肢,下巴抵着她的肩,嘴唇轻轻吻上白皙的耳廓,冰冷的触感透过表层的肌肤一点点蔓延,直至延伸到四肢百骸,令人忍不住微微颤栗,却又发自内心的渴望。 陈诺把身体重心向后倚着丈夫,抓住他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有些无奈,“别来了,唯一和若一该醒了。”昨夜趁着俩孩子跟方宁蓝玉睡,两人很有些疯狂。好在还知道适可而止,要不这会儿她可起不来。 沈南周轻笑,“放心,我有分寸。” “你的分寸可没什么信誉。”陈诺抬了一句,转过身看他,忍了好多天,终于说起自己的忧虑,“元智一直没打电话,要不要问问白芨?”从上个月中旬离开苏黎世,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二十来天,元智一通电话都没打过来,安静的有点诡异。 如果他真的是带阿婉的转世到苏黎世找他们,那为什么会一直不联系?知难而退?自尊心作祟? 不可能! 在她的印象里,元智是个固执的妖,为了阿婉,可以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他这样悄无声息一点动静都没有,让陈诺心里没底,反而更怵。 沈南周牵着她的手进浴室,一边帮她挤牙膏,一边不以为然的开口,“没事,敌不动我不动,比耐心,咱们比他有优势。白芨现在不用联系,我现在有点不太相信他。” “你是说元智可能没有带阿婉到苏黎世?”接过漱口杯,陈诺开始阴谋论。 沈南周摇头,“那倒不会,撒这谎没意义,不过白芨每遇到阿婉的事都有点糊涂,上个月能提前发短信过来已经出乎我意料了,别的也不用指望他,弄不好知道咱们跑了,他还懊悔呢。” 这还真有可能。陈诺嘴里都是泡沫,不好说话,就先按耐下来刷牙。沈南周也挤了牙膏在一旁跟着洗漱。夫妻俩肩并着肩,偶尔还通过镜子来个眉目传情什么的,有种淡淡的温馨和默契。 洗漱完毕,到外面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你说元智为什么不打电话呢?正常情况下要到别人家拜访,总要先知会朋友吧?这不是正常礼仪吗?就算他厉害能找到咱们家地址,可万一咱不在呢?就像那天,咱们要是继续在西非多停留两天,不就会错过?” 无论怎么看,这事儿都有点说不通。再说了,元智按正常顺序走,沈南周还能不接他电话还是怎么的? “如果他通过千里传目看到了若一呢?”沈南周提出了一个假设。 陈诺正在擦精华素的手顿住,脸有点黑,“不是说使用那种秘术代价很大?” “十年了,二次使用不是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他通过千里传目看到了若一的存在,知道打电话求见面没用,就索性来个先斩后奏?”说着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撇开若一不谈,他就算见到了咱们又怎么样?难道他开口要内丹我就必须给?而且费老大的劲就为了看看咱家现在的情况,这对他有什么好处?这也太蠢了。与其如此,不如直接麻利点先斩后奏过来得了,又不费什么功夫,何必还多此一举绕个弯儿?” 她觉得元智不会这么蠢,吃力不讨好,付出和得到不成正比,毫无意义可言。 “相信我,以元智的性格,他会这么做。”见妻子还是想不通,就解释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觉得他的做法只是兜圈子费功夫,多此一举没意义,但出于谨慎,他并不会觉得使用千里传目有什么不对,只有确定了现在咱们的某些情况,他心里才有底,有了计划才能行动,之后再先斩后奏直接奔到苏黎世就显得胸有成竹许多。这看起来很蠢,但你仔细想想,当一个病弱的十来岁小女孩站在你面前,她的前世和你的前世是表姐妹,之后与你这一世又有交集,现在她投胎转世,被病魔缠身,需要花妖内丹调理身体,到时那小姑娘哭一哭,求一求,元智再说些恳求的话,你能保证自己不心软吗?” “铁杵尚能磨成针,只要持之以恒,一直在你身边厮缠,一天不行就一周,一周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只要不是铁石心肠,你总会投降的。” “这是你的善,很多事不是1+1=2这样的公式来算的,你要考虑到人心和情感波动。现在你可以说自己肯定不会圣母,但真到了那份儿上,很多事就不好说了。也许开始时你对那个女孩没有感情,但随着相处时间加深,感情总会有的。养只猫狗一个月两个月都难免会有感情,让你和一个小姑娘相处一年两年,你能想象吗?” 陈诺觉得不用想象,因为她可以肯定自己到时会心软,绝对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想问题太片面了,只想到了表层,却没有去思考个中深意,也从没想过所谓的感情筹码。在她原本看来,这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元智找她要内丹,她不给,他也许会恼羞成怒下黑手。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加上实在确实不想和他打交道,所以一家人才跑路,就是这么简单。 现在丈夫一分析,天啦噜,太复杂了!自己果然不是腹黑的命,陈诺有点头痛的想,“所以咱们选择离开苏黎世是对的,对吗?”见不到面,也就没所谓的纠缠了。 其实也不是她小气,按理说花妖内丹对她可有可无,真要送给他也不是不行。可问题是,元智有前科啊!而且他肯定想让阿婉这世长生,那问题就变得复杂化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中途又想什么坏点子啊。加上老公一提那什么千里传目,让她更忍不住浮想联翩了。非人类世界,这个秘术那个秘术的,万一有什么吃她肉喝她的血可以长生不老药的秘术呢?恶寒了一下,陈诺决定对元智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那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打电话呢?”说了一大圈,这个问题依然没有答案。 沈南周摊手,“也许是想守株待兔等咱们回去,也许是在预谋别的,谁知道呢?我可没有千里眼。” 陈诺嘴角抽了抽,她都完全相信丈夫的分析了,现在他来句谁知道?没千里眼?这是要怎样?逗她玩儿吗? 显然沈南周也觉得自己上一句的回答有点不负责任,想了想说,“虽然以上只是我个人的拙见和猜测,但以我对元智那种黏糊性格的了解,应该八*九不离十。” 陈诺呵呵一声,不置可否。 夫妻俩换掉睡衣开门出去,没一会儿蓝玉和方宁也从房里走了出来。他们住在同一个总统套里,房间隔音虽好,却抵不住非人类的特殊听力,沈南周和陈诺刚才在屋里的谈话他们都听到了,趁着孩子还没起来,四个大人坐一块儿讨论起来。 但讨论的结果和沈南周的猜测大同小异,毕竟这里对元智最熟悉的就是他,最有发言权当然也是他。一件事,不能理所当然的朝自己认为对的方向去联想,而是要结合当事人的性格特点和平时做事风格才成。 就像所有的孩子都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才会有出息,但真正能静下心认真学习的孩子有多少?所以现实中,主观想法与客观事实往往是背道而驰的。 唯一和若一醒来后,吃过早餐,四个大人带兄妹俩去了圣马可广场,那边的景点最多。 从圣马可大教堂出来,小雨已经停了,天边出现一抹淡淡的彩虹,并不很清晰。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沈南周从她手里接过女儿,陈诺掏出手机接电话,是阿蛮打来的,问他们是否还在威尼斯。 陈诺一边用耳朵和肩夹住手机帮女儿绑鞋带,一边嘴里应着,“嗯,行,那你到时给我打电话……住xxx酒店,对,包的套房,有空房,嗯,不用,行,好的,拜拜。” “阿蛮说她和艾瑞克下午两点的飞机从伊斯坦布尔出发来和咱们汇合。” 蓝玉和方宁正好带着唯一买面包虫回来,听到后忍不住吐了句槽,“他们可算是把东西藏好了。” 陈诺笑,“那可是好东西,当然要谨慎小心,花了好多钱呢。” 方宁跟着笑起来,沈唯一拽了拽干妈的手,催她,“喂鸽子喂鸽子。” 圣马可广场鸽子成灾,雨刚停,鸽子就三三两两聚集了回来。若一奶声奶气的看亲爹,“爸爸,喂。” 沈南周亲亲女儿可爱的小脸,柔声说好。 隔天傍晚,艾瑞克和阿蛮到了威尼斯,蓝玉到酒店楼下接的他们。陈诺和闺蜜拥抱了下,“怎么样,顺利吗?有没有遇到麻烦?” 因为知道他们是去藏宝,所以陈诺平时都不敢随便打电话过去,怕像影视剧里经常演的那样,男女主角正秘密行动,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之后惊动了反派什么的,当时说给丈夫听,还把他逗乐许久。 阿蛮说还行,“中间有两回差点就‘露财’了,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全靠啾啾的功劳。”和陈诺一样,阿蛮也觉得自从有了彩咴鸟,她运气就好了许多,这要搁以前,能再多得到一小块儿冰晶她都能乐上天,像这次一下子跟发了横财似的,根本就不敢想。 笼统的讲了下藏宝经历,阿蛮问,“元智那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老这么到处跑也不成啊,苏黎世的房子不要了?” 陈诺把他们之前分析的情况跟她和艾瑞克讲了一下,然后说,“万一见了面真像狗皮膏药似的缠上来怎么办?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实在不行就换个地方安家呗。” 第91章 NO.91 搁以前,陈诺绝不会随便说出丢家弃业别处而居的话。她是个恋家的人,念旧,有着国人普遍的老思想,一栋房子恨不能住得天长地久也不要搬家。就像当初泉阳的房产,即使后来读大学去了外地,在内心深处,落叶归根的地方依然是泉阳那个家。 但现在时过境迁,年纪大了,环境变了,思想当然也会随之改变。 子女乖巧,丈夫宠爱,家庭圆满幸福,对于房产的执念就不那么深了。有家人的地方哪里不能安家?老房子新房子,只要家人在一起,对那些形式主义,陈诺已经不再看重。 现在很明显元智的事有点棘手,似乎不像表面那么浅显。既然明知见面不好,那就不见好了,反正不差钱,世界那么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阿蛮特铁面无私的直指核心,“躲个屁啊,真要有心找,元智会找不到咱们?你这想法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要我说是骡子是马直接拉出来遛遛,真欺负咱怕他啊,我最烦他这种要死不死的,妈*的自己谈恋爱非把别人拖下水,显得他高尚还是怎么的?地球就得围着他转?好东西就得全给他老婆?有这种事没有!苦主还要给强盗腾房子,你是有多圣母啊!” 这威武霸气的,把陈诺都给说蔫了。不可否认,打心眼里,她是想要息事宁人不要大动干戈的。她觉得非人类都是群恐怖星人,真打起来很可能不能善了,加上还有两个孩子,自己又个武力渣,帮不上忙,估计还是个累赘,出于多方面考虑,陈诺才有了最开始跑路的想法。 但阿蛮的话不无道理,人家就认准了要缠着你,躲一年,躲两年,躲三年,四年五年六年,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元智真想找,总能找到的。这就像身后一直有头野兽在追逐,就算再逆天,也总有体力耗尽的那一天。 说白了,他们又不亏欠元智的,就为了防小人就躲,说出去确实挺丢人现眼。 老婆被训了,沈先生有点不爽快,淡淡问,“那照你这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杀掉元智?” “呃……也不用杀吧?要担因果的,再说大家毕竟相交一场,嗯,谈判嘛,可以口头警告下,让他知难而退。”阿蛮挠挠头,说完就想捂脸,口头警告什么的,跟干打雷不下雨有个毛的区别! 沈南周睇她一眼,“所以你看,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想要一劳永逸,只能杀了他。但杀他就要担因果,好坏不论,总是得不偿失。”何况元智多年持之以恒积德行善,算是老天的宠儿,即使在阿婉的事上有瑕疵,但瑕不掩瑜,人家总比他们这些平时顶多不为恶的非人类讨老天喜欢。 最重要一点,他和蓝玉都是钻了天谴空子才得以活命的巫族人,那就更不得天眷顾了,元智一死,报应估计比阿蛮和艾瑞克这样普通的妖要严重许多。 他现在有老婆孩子要顾,又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顾虑太多,做事肯定就要束手束脚。要不谁愿意灰溜溜的带着全家跑路?闲的?又不是胆小鬼,也不是没实力,还是那句话,瓷器碰瓦片,谁吃亏大? 阿蛮有点讪讪,但还是嘟哝,“你这样一直跑有什么意思?跟被仇家追杀似的,元智迟早能堵到人,只要他愿意。” 所以问题就僵在这了,你说警告,口头的有什么用?明着不行难道人家不能下黑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多有哲理的句子!世上从没有千日防贼的。但阿蛮的话也对,躲来躲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一世能把阿婉耗死,下一世人家就不投胎了? 陈诺看看丈夫,又看看阿蛮,最后视线划过艾瑞克,方宁,蓝玉,苦逼的想,要不是顾忌他们娘仨,现在也不用这么投鼠忌器。 但她就是个武力渣有什么办法呢?本来想说等孩子大了就好,但想到儿子闺女至少六百岁才成年……陈诺嘴里发苦。 “要不直接和元智联系吧,问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咱们这样猜来猜去也没意思,要内丹,那就给他,但要承诺仅此一次,以后恩断义绝,大家两不相干。”问丈夫,“有没有什么秘术可以订立契约,一旦反悔就不得死的?” 她这一说,几人的眼睛倏地一亮。阿蛮拍手笑起来,“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是嘛,咱们可以和他订契约啊,毁约的话头一个死得就是他!” 人想问题的时候就是这样,有时只要换条思路,事情就可迎刃而解,但偏偏大脑就是这么滴执着,非要一条路走到黑才成。旁人提到某个建议,你会恍然大悟,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 陈诺的话一说,就跟这个差不多。别看都是非人类,自诩老子狂霸拽,但思维进入了固定模式,想要创新也不比普通人类容易。因为非人类往往更执着,更自信,自信到了一定境界就是不愿变通,认死理。 之前他们都觉得元智不好打发,跟狗皮膏药一样,肯定不安好心,偏偏还不能杀了他。只是打一架什么的也不顶事,那样只会彻底撕破脸,可如果按照陈诺的提议,那就比打架警告更有约束力,当然,也更让人放心。 但问题又来了,契约订立,谁订? 沈南周、蓝玉、方宁都属于老天不喜星人,他们是被上天遗弃的族类,契约受天道保护,他们仨首先就被剔除。 而阿蛮和艾瑞克本身和这件事其实没啥本质关系,人家就是朋友间的肝胆相照。别的事上出于友谊方面,帮忙也就帮了,但订立契约却不行,这是要受约束的,谁愿意没事儿给自己脖子上套根绳?就算平时无伤大雅,也不好看啊! 陈诺听完方宁关于契约订立条件还有她和蓝玉、沈南周的无能无力,一点犹豫没有,拍着胸口说,“我来。” 阿蛮翻白眼,“你来什么啊,哪用你,我来!” 艾瑞克笑笑,“怎么能让女孩子出力?我来吧,我是男人,何况只是订契约,只要不违背诺言一点事都没有。” 对于阿蛮夫妻俩的仗义,陈诺几人都很感动,患难见真情。他们六个人的关系,蓝玉和沈南周是同族,唯一和若一又都是巫族的希望,蓝玉方宁倾尽全力想要守护两个孩子还说得过去。但阿蛮和艾瑞克纯属是自己上赶着做好人好事,这情谊更是不同。 陈诺摆手说,“我是孩子妈,也是直接当事人,就让我来吧,别争了,就像艾瑞克说,只要不违约,又不影响过日子。”说完看丈夫,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说实话,沈南周不想支持,非常不想,他讨厌给妻子身上增加不必要的拖累,如果这样,他宁愿去把元智给打回原型得了。 但天道是个很大的坎儿,因果循环,以前无所谓,现在有老婆孩子,顾忌多,就放不开手。 “先给元智打电话吧。”半晌,他如是说道。既不答应也没有反对。陈诺还想说些什么,但对上丈夫的目光,抿了抿唇,果断闭嘴。 元智并不意外会接到沈南周的电话。他是个很执着的人,花了十年时间,考虑了方方面面,当从千里传目中看到了那个新出世的女孩儿时,元智知道,他等待的时机到了。 沈南周的牵绊越多,就越不敢和他硬碰硬。他会在一定的范围内一点点妥协再妥协,直至退无可退时,才会奋起反抗。 卑鄙吗?当然卑鄙。元智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小人行径,也从没想过会和沈南周走到这一步。 他心里看不起自己,没错,元智觉得自己卑劣又恶心,虚伪的简直让人想吐!但他没办法,他不能看着阿婉再一次从他面前消失,友情与爱情是个难解的课题,但事实上,爱情总是能战胜友情。 为了爱人,他连一直以来的‘道’都抛了,还有什么舍不得? “我要花妖内丹,还有陈诺的心头血。”他听到自己冰冷没有感情的口吻,说着卑鄙的话语。 想当然,电话的那头传来好友的怒吼,发火了。果然发火了。 元智却语气不变,“南周,你有了可爱的儿子,又有了漂亮的女儿,我真羡慕你。但这世上从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总要为了自己的幸福付出些代价,我的条件并不苛刻,我只是想给自己的爱人争取一个机会。这对陈诺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心头血而已。” 顿了顿,他接着说,“当然,如果你拒绝也没关系,你看,你带着家里人跑了,我这次就扑了个空,可我是个认死理的人,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和你的家人,唯一长大了许多,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哦,对,若一,叫若一对吗,名字真好听。” “我保证,只此一次,我们相交这么多年,你该了解我,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不会走到这一步。”他听到沈南周提起阿婉,元智笑了笑,“阿婉死了可以再投胎,如果你的孩子死了……” 第92章 NO.92 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嘟——’的忙音,元智微微一哂,摇摇头,也切断了电话。 身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脸上漠然的表情在下一瞬如分花拂柳般端起了温柔的笑意。 转身看过去,声音温和清朗,“怎么醒了?饿不饿?让酒店送餐?” 房里走出一名十五六的年轻女孩儿,穿着漂亮的粉色连衣裙,短发,瓜子脸,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挺,皮肤是病态的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发质干枯没有色泽,五官不算精致。 这是个长相很普通的女孩子,非常瘦弱,人家说骨瘦如柴,放在她身上就很形象。 她原名叫李芳芳,现在叫李婉,元智喜欢喊她阿婉。 “我不饿。”李婉慢吞吞的走出来,一点点靠近,在三米外停了下来,嗫嚅着问,“你什么时候能治好我啊?” 她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只妖怪,也知道自己前世是他妻子。但她什么都不记得,也没办法分辨真假,如果不是他保证可以让自己恢复健康,并给她钱花,她根本不想留在他身边。 李婉很不喜欢这个男妖,长得不好看,年纪又那么老(三十多岁),还总是摸自己亲自己,李婉觉得恶心,又特别害怕,但她从小就有先心病,身体一直不好,父母都是普通上班族,没什么钱,下面还有弟弟,自己在家地位尴尬不受宠,一直做着保守治疗。虽然那时她还很小,不到六岁,但已经明白爸妈是让她捱日子等死,过一天是一天,什么时候心脏停止跳动,那也就是命数到了。 没有人喜欢等死,李婉也不愿意,她羡慕外面的缤纷世界,羡慕那些能跑能跳,有父母宠爱的人。当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会死的悄无声息的时候,元智出现在了她面前。 不可否认,刚开始被带离那个冷漠的家时,她是很高兴的。元智对她很好,给她买漂亮的衣服,漂亮的鞋子,吃好吃的食物,住又大又雅致的房子,就像突然进入了天堂,幸福极了。 但慢慢的,当物质生物得到了极大满足后,李婉不再满足于现状。她讨厌总是吃不完的药,讨厌走两步就气喘吁吁的身体,也不喜欢元智的管东管西,不让上网,不让看电视,不让逛街看电影,甚至不让她穿喜欢的衣服(非主流奇装异服),这样的日子开始时对于缺爱的人来说是享受,但时间久了,就厌烦了。 再后来,她知道了他是一只妖怪,货真价实的妖怪,李婉曾不止一次的想到过逃跑,她觉得恐怖极了,即使他说自己前世是他的妻子,也无法安抚她胆怯的心理。直到他说,可以治好她的身体,甚至有可能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健康……诱*惑实在太大,李婉终于决定妥协,如果…如果他真的说到做到,那就跟他一辈子也没关系,即使他是只妖怪。 元智温声说,“放心,不会等太久。”他上前两步,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伸手摸摸她的头,“喝水吗?” “我想喝酸奶。”强忍着没有躲开,李婉干巴巴的提要求。 元智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却还是笑着说好。 阿婉,总是同一个阿婉。即使什么都不记得,长相变了,声音变了,性格变了,但灵魂不会变,就像沈南周的陈诺一样,总有一天,阿婉会重新爱上自己。 …… 沈南周气得差点摔了手机,在场除了陈诺,其他非人类都利用高超的听力听到了刚才元智话里的内容,所以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阿蛮刚想气得拍桌子,方宁嗳一声,提醒,“唯一和若一在房间睡觉呢。” 桌子不能拍,阿蛮有点郁闷,气恼的说,“元智是不是疯了,他脑子有病啊!真当咱们好欺负是不是!麻蛋,以前怎么没看出他是这种人啊!太不是东西了!” “他应该是有恃无恐,”方宁还算冷静,分析道,“咱们能想到因果天道,他当然也能想到,仗着自己福报深厚,才敢这么嚣张。” 陈诺举手呃一声,“元智到底说什么了?”能把她老公气得失态怒吼,可见绝壁没说什么好话。 只是她问完,却没人解答,阿蛮几个还跟商量好了似的纷纷躲开了她的视线。 陈诺:“……”这心虚的表现太明显啦,她又不瞎不聋不蠢-_-|| 挨个看过去,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依然站在窗边背对着大家好似生闷气的丈夫身上。 “老公?” 沈南周深吸口气,情绪已经冷静下来,回身,有些无奈的看向妻子。 事已至此,隐瞒没有必要,也瞒不住。沈先生选择向妻子坦白,他把元智电话里的话大概重复了一遍,措辞稍微给予了修饰,但即使如此,依然不是什么好话。 陈诺听完倒是没有生气,她每遇到大事的时候,总是会超乎寻常的冷静,就像开了外挂一样,连智商都有加成。 “他要我的心头血…是心脏上的血液吗?有什么用?可以让阿婉长生?” 方宁说,“据我所知,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法术可以用心头血来长生不老的。”即使陈诺曾经吃了长生不老药,但药效是挥发于四肢百骸,并不是独独存于心脏。看向丈夫,蓝玉耸肩,“我见识少,没听说过。” 艾瑞克也摇头,表示闻所未闻,不过用心头血做邪术害人的法子倒是听过不少。 阿蛮附和丈夫,冷哼一声,“他也真敢开口,心头血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随便给人!” 元智是当他们傻啊还是傻啊! 陈诺有点想不通,她提出自己的疑惑,“一个明知道咱们不会同意的条件,为什么他还要说出来?如果是我,更愿意徐徐图之,可以一步一步来,先拿到妖丹再说。” “所以他脑子有病啊!”阿蛮翻个白眼,“反正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把话说得再危言耸听,再天花乱坠,心头血绝对不能给,给了我敢保证肯定没好事!” 沈南周看完了孩子从卧室出来,接上阿蛮的话,“我觉得元智情况有点不对。”他这会儿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之前被激起的怒火在看过儿子女儿后渐渐平息,理智回归,大脑也就正常运转起来。 “有哪不对?”蓝玉问。 “他好像在故意激怒我,”沈南周坐回妻子身边,皱眉说,“元智不是蠢人,就像诺诺说的,明知道这个要求咱们不会答应,他为什么还要提出来?如果是我,卑鄙一些,可以先把咱们稳住,碰面,之后再出其不意,总比现在这样打草惊蛇强得多。” 太蠢了,也太直接了。 阿蛮有点糊涂了,“你什么意思啊?总不能说元智是被人胁迫吧?” “那倒不会,”沈南周其实也有点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好像摸到了边,但又一晃而过不得其所。 蓝玉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管怎么说,元智来者不善总是事实,拿孩子威胁咱们也是事实,既然已经撕破脸,再想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已经没有意义,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这个麻烦解决掉。”他话音刚刚落下,人已经到了卧室门边,伸手一推,门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声,蓝玉探进去半个身体,“可以啊唯一,学会偷听了。” 做坏事被抓包,沈唯一有点不好意思,讨好的笑笑,“我其实什么都没听到啦。”这真不是假话,他老爹出房间,他就醒了,最近大人们总是避着他和妹妹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刚才父亲开门的一瞬间,外面客厅的声音飘了进来,等父亲把卧房门关上,本着求真原则,他就用巫术裹住自己的身体,不发出丁点的响动,想要听听长辈们到底在议论什么,哪想到刚在门边站定就被发现了,运气实在不佳。 陈诺对儿子的小伎俩好气又好笑,又听到卧房里传来女儿软糯的声音,“妈妈——” 蓝玉睨了干儿子一眼,虚点了两下,之后笑眯眯的进了卧室,“嗨,小公主,睡得好吗?” 沈唯一嘟嘟嘴,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还没来得及发表下抗议顺便打算胡搅蛮缠下,就听到妈妈在外面说,“唯一,出来。” 情况好像有点不妙,沈包子有点心虚,很担心会被亲妈罚抄书……但他还是皱着小脸儿不情不愿的出去了,刚踏出卧室,就被抱个满怀,“宝贝,想我吗?” 看清抱着自己的是干妈,沈包子黑色的眼珠快速转了两下,自觉搂上阿蛮的脖子,脆生生应了声,“想!” 陈诺无语,和丈夫抱怨,“原来越滑头了。” 沈南周握握她的手,替儿子求情,“他还小呢,慢慢教就是了。” 这边阿蛮抱着沈唯一腻歪,她老公艾瑞克已经等不及去了卧室和小公主打招呼,方宁站起来,“我去给他们热牛奶。诺诺,你打电话叫餐吧,时间不早了。” 陈诺嗯嗯点头,拿起旁边矮柜上的固定电话叫餐,沈南周不放心闺女,没忍住,也去了卧室。几分钟前还显得凝滞压抑的氛围,这时就像破了冰一样,变得热闹起来,显得生气勃勃。 第93章 NO.93 离开威尼斯,陈诺几人先后去了爱尔兰,英国、荷兰、西班牙、比利时……欧洲国家穿插*着游览,行程并不密集,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停留一到两周时间,带着孩子到处去看看玩玩儿,也挺惬意的。 只是这份惬意却伴随着如影随形的阴霾。元智就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让人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春节是在挪威过的,三月初,法国南部,某庄园。 陈诺正在后花园晾衣服。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她打算等会儿把被子也抱出来晒晒。 沈唯一牵着走路还有些拧巴的妹妹从后门走出来,“妈妈,爸爸问中午吃中餐还是法国菜。” “中餐还是法国菜。”若一小公主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软糯糯的重复哥哥的话,跟二重奏似的。 陈诺弯腰腾出一只手捏捏女儿软乎乎的小脸儿,又摸摸儿子的脑袋,笑眯眯的说,“跟你们爸爸说,吃中餐。” 唯一问,“可以吃甜糕吗?” 小公主:“甜糕。” 陈诺说不行,“你和你妹妹都有点蛀牙,不能吃甜食。” “妈妈~~~” “妈妈~~~” “只吃一点点~~~” “一点点~~~” “拜托~~~” “拜托~~~” 面对儿子闺女渴望的小眼神儿,孩子妈实在hold不住,陈诺决定满足孩子的小要求,蛀牙什么的……吃点甜食应该关系不大吧?哈~ 于是妥协,点头说,“好吧,可以吃甜糕,但不可以多吃。” 等俩孩子兴高采烈回了房子,阿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要帮忙吗?” “不用,马上就搭完了,”陈诺转身看她,“艾瑞克呢?” “在给他的菜园子除草。”阿蛮还是过来帮她搭衣服,“方宁那边有消息传过来吗?” “还没有,”把最后一件t恤搭到晾衣架上,陈诺眉心微蹙,“我其实不太同意分开行动,元智行事太诡异了,让人心里没底。” 半个月前,他们终于决定在这里暂时定居。庄园很大,位置偏僻,行动也方便,孩子玩得空间也大些。一直辗转各地,住酒店乘飞机换火车,开始的新奇过去,旅途的奔波劳累,让两个孩子都有了些倦怠。 陈诺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孩子太小了,再继续旅行下去两个小家伙,尤其是若一可能会吃不消。几人商量过后,就选了这个法国南部小镇定居,并以艾瑞克表姐的名义买下了这处庄园。 定居后,生活虽然稳定了,但心里却不踏实。元智自那通电话后再次沉寂下去,这就像放了狠话说要来打劫的土匪一直没有动静一样,搅得人心神不宁。蓝玉觉得不应该继续坐以待毙,就提出和方宁回苏黎世看看。 这个提议好也不好,陈诺当时是反对的,她觉得大家一起行动更好,人多力量大,很多影视剧里正义的一方都是因为分开行动才被反派逐一攻克的,所以更应该谨慎。 但蓝玉和方宁很坚持,沈南周也觉得没什么,阿蛮跟艾瑞克更觉得探探敌情很有必要,少数服从多数,陈诺的固守提议只能歇菜。 “你别太杞人忧天啦,”阿蛮弹了下她脑门,“蓝玉和方宁就算被发现,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再说苏黎世到处都有人,打架根本打不起来,元智再牛逼也不敢闹出大动静。” “我觉得我都快精分了,”陈诺苦笑,“天天七上八下的,睡觉都要做噩梦,昨天晚上还梦到被鬼追,吓死了。” “你压力太大了,诺诺。”阿蛮帮她提起盛衣服的篮筐,“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保护好唯一和若一的,没有人能伤害到他们,你别把元智想的太厉害,他也就福源比我们强点,别的真不够看,打架也不是强项,再说咱们还有幸运鸟,要相信咴咴和啾啾的实力。” 陈诺笑笑,又叹口气,“可能是我胆子太小了,我总怕唯一和若一会出事,他们还那么小……” “哎呀,你看看你,说话就说话哭什么啊,”阿蛮有点无奈,打了个响指,手里多了张纸巾,“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心态太差啦,等会儿让唯一他们看到孩子会不安的。” 陈诺也觉得不好意思,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她就是觉得压抑,胸口像堵了一口郁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难受。 沈南周在下一瞬出现在了妻子身边,阿蛮很有眼力见儿的进屋看孩子去了。陈诺靠在丈夫没有温度的怀抱里,“我就是有点害怕。” “想哭就哭吧,不过能先换个地方吗,今天的太阳光可真灿烂。”虽然短时间内晒太阳也没事,但作为暗黑生物,被阳光照射真的很不舒服。 陈诺:“……”这还让她怎么哭…一点气氛都没有了…-_-|| 捶了丈夫一下,“你故意的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诺:“……”下一瞬,又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嗔他一眼,“拿我拿孩子逗是不是?” 沈南周亲亲她的鬓角,“诺诺,你该对我,对蓝玉他们更多些信心,元智真的不可怕,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会无所遁形。把心态放平和些,你也不想两个孩子担心对吗?”说着视线往门的方向瞟去,陈诺顺着看过去,就看到了躲在门后各露出半颗脑袋的儿子和闺女。 见父母看过来,沈唯一牵着妹妹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有点不知所措,“妈妈,你为什么哭?” 若一:“为什么哭?” 陈诺想了想,牵着丈夫的手踏上台阶,走到两个孩子面前,温柔浅笑,“因为妈妈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所以有点难过。” “什么不开心的事?”沈唯一好奇。这回小公主没再跟着哥哥唱双簧,甩开哥哥的手,张开藕节似的胖胳膊,“妈妈,亲亲。” 陈诺眼睛弯弯,从善如流的俯下*身,任女儿搂上自己的脖子亲上自己的脸颊。 “开心?” “嗯,开心,若一真是妈妈的小天使。” 小公主甜甜的笑了起来,顺便还给了亲爹一个香吻。沈唯一还在等着亲妈回答他的问题,但陈诺并不想欺骗儿子,也不想告诉他事实,所以打了个哈哈,在老公沈先生的协助下把这个问题混淆过去了。 这让沈包子有点不高兴,但又拿父母无可奈何,进到屋里就噘着嘴闷闷不乐。最后没辙,陈诺只能用甜点贿赂,才把儿子哄高兴了。 等晚上吃过饭,蓝玉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沈南周接的。当时陈诺和阿蛮正带着俩孩子在一楼的浴室里给咴咴啾啾洗澡。凡是羽毛生物就没有喜欢沾水的,但它们每天都和孩子混一块儿玩,保持最基本的清洁是必须的,所以每天的洗澡时间无疑是咴咴和啾啾最痛恨的时间段,没有之一! 听着浴室里孩子、妻子、宠物鸟交杂在一起的欢快声,艾瑞克脸上的笑柔和极了。等沈南周挂了电话,他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南周把手机随手放到茶几上,略微沉吟,“我心里有个一劳永逸的想法,不过还要再想想……等想好了大家再一起商量,现在他不动,咱们也暂时按兵不动吧,蓝玉和方宁会留在那里监视一段时间,如果对方有动作也好及时反馈给咱们。” 虽然好奇沈南周想到了什么办法,不过也不急在一时知道。艾瑞克点点头,“如果需要人手的话,我可以把家里的亲戚找来,他们也许实力有限,但人多力量大,”顿了顿,“当然,人品我可以保证。” 沈南周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若一迈着小萝卜腿从浴室跑了出来,径直扑进了父亲的怀里,后面跟着气急败坏的哥哥沈唯一。 陈诺和阿蛮紧随其后,两人脸上都有些哭笑不得。沈南周把女儿护在怀里,问儿子,“发生什么……怎么淋了这么多水?先去换衣服。” 沈包子瞪着父亲怀里的妹妹控诉,“是若一,若一把水喷到我身上!” 见丈夫看过来,陈诺无奈,解释说,“应该是巫力,刚才正打算给咴咴啾啾冲洗,若一的手指突然就喷出水了,当时唯一就在她对面,若一应该也没想到自己的手会喷水,就没注意角度问题,直接喷到她哥哥身上了。” 这些年跟着非人类混,面对一二超自然现象陈诺已经麻木了。尤其她早就从丈夫那里得知女儿也有返祖现象,所以见到闺女手里突然能喷水也没有太大惊小怪,相反还挺淡定的。 因为她太淡定,阿蛮这个本来就是法术牛人的妖也不觉得大惊小怪,以至于外面的沈南周和艾瑞克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浴室里的不同。 沈南周有些惊喜,女儿虽然有返祖现象,但什么也没有实打实的巫力更有说服力!不过现在要先打发儿子,柔声说,“你妹妹不是故意的,唯一,你是哥哥,应该包容她。”见儿子还是不爽,就哄他,“至少先去换身衣服,好吗?” 第94章 NO.94 兄妹俩又没有深仇大恨,长辈在一旁又劝又哄,沈唯一决定宽宏大量原谅妹妹往他身上喷水的无礼行为。 伸手捏捏妹妹的胖脸,做凶恶状,“再有下次以后就不带你玩儿了,知道吗?” 若一小公主仰着头看哥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带着点懵懂,“哥哥,亲亲。” “谁要沾你口水啊。”唯一撇撇嘴,一脸的嫌弃。不过也没有特别端着,牵起妹妹的手说,“走吧,我带你去玩儿。” 见兄妹俩和好如初,高高兴兴带着刚洗完澡的咴咴啾啾跑玩具房去了。陈诺摇头失笑,又觉得欣慰,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子女和睦,相处融洽,没有矛盾和分歧。 突然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诡异赶脚……明明她还很年轻来着! 阿蛮和艾瑞克待不住,跟着俩孩子去了玩具室,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孩子爹妈。沈南周捏捏妻子的手,“要不要吃水果?” “想吃橙子。” 好好先生沈南周从茶几上的果盘里选了个看上去比较美观的甜橙,也不用水果刀,直接用锋利的指甲轻轻划了几下,再用手一掀,皮和果肉就分开了,泾渭分明,轻松极了。 因为不是头一回见他炫技,她也不惊讶。 陈诺不想沾手,张嘴啊,沈南周先凑近把舌头探她嘴里亲了一阵儿,之后才一瓣瓣投喂,不时还用纸巾帮她擦擦嘴角,伺候的不是一般二般的用心。 “对了,蓝玉那边有消息了。” 冷不丁听到丈夫提到这个,陈诺反应了一瞬才明白什么意思,赶忙问,“元智还在苏黎世吗?” 沈南周说嗯,“一直住酒店里,蓝玉查到他在那家酒店包了个总统套,预付了两年的房钱。” 陈诺先咋舌,非人类果然没有穷人!又想到,从去年四月到现在三月,快一年的时间那人都窝在苏黎世……还预交了两年的房钱,这是准备打持久战啊?耐心也忒强大了!可问题是…… “他图什么啊?咱们又不是傻兔子,哪里会给他守株的机会?”明明都放过狠话了,就算不真刀真枪,至少也该有点行动吧?一直在苏黎世守着有什么用?本来蓝玉和方宁说要去刺探敌情,首选就是去苏黎世,她还说元智可能不在那儿了,谁会傻不拉叽的在明知白等还等呢? 没想到,人家还真的在那儿驻扎了! 沈南周又喂了瓣橙子给她,淡淡说,“不管图什么,这件事都不适合再拖了,我打算这两个月就把元智的事解决掉。”女儿也有了巫力,部族以后复兴的希望更大,他不能继续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了。 “两,两个月?”陈诺很震惊,不是她对自家老公没信心,而是一直以来元智就像那种压在头顶的大山级反派。这个反派实力可能不咋地,但人家有恃无恐!把他打伤不顶用,打死,要担因果,打残,比如打回原形什么的,照样要担因果! 因果因果,一因一果,在普通人看来挺装逼的词汇,在非人类中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轻易触碰不得。 沈南周觉得妻子的反应很有趣,刮了下她的鼻尖,柔声浅笑,“我已经想到对付他的办法了。” “要担因果吗?”她最关心这个。报应什么的,听起来就很让人胆寒。 沈南周摇头,“应该不用。” “应该?” “诺诺,在去做一件事之前,没人敢给出十成十的保证,所以我不能说绝对,担八*九成把握还是有的。” 陈诺也知道自己有点较真犯了蠢,沈南周的能力她是知道的,平时不显然不露水,其实特别有成算,不是真有把握也不会去做。他是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对要一击必中的性子。 何况就算不顾念她这个老婆吧,他肯定也要顾念子女是吧?万一遭了因果什么的,弄不好倒霉的会是儿子闺女。 而且他说的很对,元智这件事真的不适合再拖了,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没完没了,泥人还有三分火呢! 漫长的岁月,子女的相继出世,纵使曾经和阿婉有过几分情谊也早耗干了。 想通了,陈诺也不再矫情,她问,“你打算怎么做?” 沈南周却不打算把具体方法告诉妻子,怕吓到她,“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就这么敷衍了过去。 之后的日子很平静,艾瑞克在庄园里开辟了一块儿菜地,在里面种了几样蔬菜,还移栽了果树。等到地里的菜开始发芽,沈唯一和沈若一兄妹俩就有了新的游戏场地。 唯一可以用巫力驾驭小铲子小铁犁什么的除草或翻土,扩大菜园子面积。小公主巫力很实用,人家能凭空直接凝出水来,正好可以给菜园子浇水,还省水费了,可谓物尽其用。也算是给俩孩子找了点儿户外活动打发时间。 时间进入四月底。 沈南周上个月说要两个月内解决掉元智,陈诺等啊等,等啊等,一直没等到丈夫有什么行动,有时问他具体计划,也总是被支吾过去。时间一长,陈诺就看出来了,丈夫这是故意瞒着她呢! 两人一起生活二十多年,朝夕相处,对沈南周这人,陈诺不说十分了解,了解个四*五分总有的。 所以在罗列出十几条‘他为什么瞒着我’的答案选项中,陈诺用排除法一一剔除掉不靠谱的,晚上睡觉前问丈夫,“你一直不告诉我具体计划,是不是我知道了对我不好?”她想来想去,也就这个靠谱点儿,否则他是不会瞒着她的,这点自信她还有。 沈南周也不否认,陈诺觉得有门,往他怀里靠了靠,又小声问,“真不能跟我说啊?” 他嗯一声,“乖,别问了,知道了对你确实不好,听话,我是为你好。” 她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嘟嘟嘴,“对我不好你就直说嘛,一直这么敷衍我,害我猜来猜去的,脑细胞都不知道死掉多少。” 沈南周笑,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妻子这样孩子气的表情了。毕竟也是奔四的人了,年龄一天天的长,外表停留在少女时期,心态却会越来越成熟。何况有了两个孩子,作为长辈,总会下意识的让自己变得更成熟稳重,这样时间一长,曾经的少女就变成了现在的女人。 他喜欢她现在的成熟稳重,但偶尔的撒娇卖萌也是他的菜。其实真要说起来,陈诺的方方面面可能就没有他不爱的。 爱一个人,融入骨血,放进心里,优点也好,缺点也罢,在爱人眼里,总是不会厌烦的。 “是我不对,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会直接告诉你。”他低声道歉,语气温和,声音像玉石相击,悦耳动听。 陈诺也不是好糊弄的,她撇撇嘴,“我倒觉得你是故意的。”以他的精明怎么可能不会想到越隐瞒,她反而会越好奇,继而胡思乱想找答案。 这话沈南周肯定不能认,还委屈,“你可别冤枉好人。” 陈诺心说,你压根可不是人!不过她也不是真的要追根究底,玩笑几句就算过去了,也不再追问丈夫的具体计划什么的。 五月初,沈南周收到了一份包裹,之后就变得忙碌起来。他的忙,不是外出或怎样,而是就待在庄园里,但却不在主楼,是在副楼,一个人在里面不知道捣鼓什么。 这天,沈南周突然说要制作点东西,让人绝对不要到副楼来打扰他,还特意拜托艾瑞克,帮忙看个门儿。 神神叨叨的,一连三天都没露面。陈诺有些担心,避开孩子问阿蛮,阿蛮其实也不清楚沈南周要干啥,她挠挠头,“他不是说有办法对付元智嘛,可能就是在里面做准备吧?反正他也不告诉咱,让他自己折腾就是了,人就在副楼,又没出去,放心,出不了事。” 陈诺当然知道出不了事,她就是被丈夫这种装逼的行为整得有点不安。要知非人类都是牛人,像沈南周这样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牛人,往往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何况他之前说过要两个月内解决掉元智,眼看距离两月期限就快到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具体行动。 她正纳闷呢,他乍然就把自己给关了禁闭,傻子都知道,这明显是有事啊!而且看这架势,好像不是要走武力路线而是要走别的路子曲线救国,比如……诅咒?要不就是什么邪术? 陈诺脑洞大开,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反正不要钱。其实不止她,阿蛮和艾瑞克跟她差不多,因为沈南周嘴巴跟蚌壳似的太紧了,一点儿东西也问不出,所以别看他们是非人类,也需要靠脑补找答案。 这样又过去了三天,深夜,陈诺搂着两个孩子睡得正好,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之后轰隆隆的雷声惊响,炸的人心惊胆战。 陈诺猛的睁开了眼,阿蛮在下一秒进了屋子,也不废话,直接给两个孩子施了个隔离咒,把声音隔绝。 唯一和若一似醒非醒,在妈妈轻柔的拍抚中又慢慢睡了过去。 “外面要下雨了?”陈诺从床上下来,想要到窗户那儿拉开窗帘看看。 阿蛮拦住她,“正打雷呢,别往窗户那儿站,小心被雷劈。” “我又没做亏心事。”陈诺嗔她一眼,不过也没坚持,看时间,刚凌晨三点,这时又一道闷雷轰隆响起,别看年纪已经快奔四了,陈诺还是吓了一跳,雷声太响了,听得人心脏病都要发了。 揉揉耳朵,嘀咕,“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啊?” 阿蛮耸肩,“天有不测风云嘛。” 第95章 NO.95 雷这么响,睡也睡不着,陈诺伸个懒腰,对阿蛮说,“你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没事。” 阿蛮斜靠在躺椅上,摆摆手,“我陪着你吧,你胆子可不大。” “那多不好意思,艾瑞克独守空闺肯定要埋怨我。” “得了吧,”阿蛮睨她一眼,“少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白眼狼,我还不是关心你。” 陈诺嘻嘻笑,儿子闺女都被隔音了,索性拿遥控器开了电视,阿蛮说,“你坐床上去吧,小心感冒。” “我体质可没那么弱,再说现在都五月了。”陈诺又伸了个懒腰,“我下楼找点吃的,你要不要?” 阿蛮赶忙从躺椅上站起来,“你别乱跑,现在打雷,弄不好等会儿会停电,到时黑压压的,磕到碰到怎么办?我下去吧,你要吃什么喝什么?” 陈诺说,“一杯牛奶,一块儿蛋糕就行。” 阿蛮下楼前不放心,又叮嘱她,“别靠近窗户啊,雷太大了,弄不好真会劈。” 陈诺推她,“哎呀,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快点下去吧,我真饿了。” 阿蛮没办法,如果陈诺不是喝的牛奶需要热,她直接打个响指就能弄到楼上来,根本不用下去。 等阿蛮出去,陈诺脸上的笑意倏地一收,没有犹豫,径直奔向窗户,把窗帘唰的拉开,之后,她看到了即使过去许多许多年都始终记忆犹新的画面。 副楼,闪电,惊雷,仿似日光般耀眼,那栋屹立于东北角的楼栋在那团光中几乎让人看不到它的存在。 陈诺瞳孔猛的一缩,身体不受控制的发出轻颤,握着窗帘的手收紧再收紧,似乎要把厚实的亚麻布攒成粉末。 又一道闪电劈下,陈诺仿似听到了楼栋砖石撕裂的声音。她的身体好似突然被注入了无穷的力气,没有再犹豫,转身朝着外面跑去。阿蛮不放心恰好上来,两人在楼道撞个正着,“怎么跑……” 抓住要错身而过的她,“诺诺,你去哪儿?” 陈诺发疯似的要挣开,“你松开,我要去找沈南周!” 阿蛮知道瞒不住了,也急了,“你别去,艾瑞克已经去看了!沈南周不是没有成算的人,他肯定没事!这是雷劫,普通人靠近会灰飞烟灭的!” 陈诺这时哪听的进去这些,她现在脑子里一直回放的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每想一次,心脏就更痛一分,就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奢侈起来,仿似随时可能窒息而亡。 阿蛮肯定不能让她发疯,见一直劝不住,牙一咬,打了个响指,一道微芒笼到陈诺的身上,原本在激烈挣扎的陈诺在下一瞬失去了意识…… 抱住身体瘫软下的陈诺,阿蛮气的咬牙切齿,麻蛋!这叫什么事啊!沈南周那混蛋真是没事找事!神神叨叨一点招呼都不打!现在突然来这一遭是要怎样,嫌不够乱是吧! 陈诺做了一个梦,梦里光怪陆离,却又乱七八糟,一会儿妖怪一会儿僵尸,还有外星人,最后,她梦到了小时的事,妈妈给姐姐买了新衣服,她羡慕极了,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偷偷拿在身上比划,恰好姐姐和妈妈回来,看到她手里的新衣,妈妈上来就给了她两巴掌……那时陈诺就想,自己肯定不是亲生的。 啊对,我本来就不是她亲生的,沈南周说我是私生女……沈南周……沈南周! 意识在这一刻终于复苏,陈诺的眼睛倏地睁开,身体猛的弹坐了起来,“诺诺,你醒了?” 熟悉的男音在耳边乍然响起,陈诺下意识的侧头,瞳孔微微收缩。三步远的地方,沈南周站在那里,正温柔的看着自己。片刻,他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步走过来,脸还是那么美,仿似精雕细琢的绝美玉石,不似人间物。 这个男人从她11岁开始就与自己相依为命,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宠她,爱她,纵她,弥补了她11岁前所缺失的爱。她就像水蛭,贪婪的从他身上吸允着血液,扒着他,缠着他,永远不想从他身上离开。 冰凉的掌心覆上她的额头,“要不要喝水?” 陈诺握住他的手腕,拉下,收紧,沈南周顺势在床边坐下,脸上的笑漂亮极了,让人直觉如沐春风。 “你睡了一天一夜,阿蛮当时施咒没有控制好力道。”他轻声和她解释,语气温润好听。陈诺没吭声,低头专注的看着自己手里赢白的手腕。 “诺诺?” “啪——” 巴掌声又翠又响,接着又是一声“啪——” 陈诺连扇了沈南周两个嘴巴子,她就像一只即将要发疯的小兽,眼睛通红,目光凶狠,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人咬死。 “你有病啊!你是不是有病!沈南周,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她的质问从低吟到高昂,手抓住他的衣领,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病!吓人很好玩是不是!是不是!” 她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所有的仓皇无措,所有的担惊受怕,所有的惶恐不安……像积压多年的火山终于喷发出灼热的熔岩,焚烧着所有的理智和怒火。 陈诺的哭声嘶鸣而凄厉,像小兽的哀鸣,又像受了经年委屈的人终于可以在亲人面前痛快的发泄……站在门边的阿蛮和艾瑞克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弯腰把两个孩子抱起来,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二妈,这里不舒服,我想要妈妈。”若一头枕在阿蛮的肩上,小小声的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阿蛮曾听陈诺说起过孩子与她之间有心灵感应的事,下意识看向丈夫怀里的唯一,唯一也正皱着眉看着妹妹。 他示意艾瑞克把自己放下来,又让阿蛮放下了妹妹,小小少年的包子脸上出现了与年纪不相符的镇定,低头亲亲妹妹的眉心,“我带你去摘花,咱们编个花环送给妈妈,好不好?” 若一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哭,她想让妈妈抱。但哥哥的提议又很吸引人,想了想,身体向哥哥身边偎了偎,乖巧的点头说好。 看着兄妹俩手牵着手小心翼翼下楼,哥哥耐心的护着妹妹,妹妹依赖的跟着哥哥,阿蛮莫名觉得心酸,眼眶禁不住就红了。艾瑞克搂住妻子,“陈诺在屋里哭,你想在外面哭?” 阿蛮抽抽鼻子,“我感动不行啊。沈南周这次捱两巴掌也是活该,瞧他把诺诺娘三个吓得,太过分了!要是我多扇十巴掌也不解气。” 艾瑞克听了好笑,亲亲她的脸颊,忍不住为男同胞说两句好话,“南周也是没想到会有雷劫,好在命大,运气好,否则结果真不好说。” 阿蛮冷哼,心说那也是活该,让他装逼,活该遭雷劈。 …… 沈南周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没想到妻子的反应会这么激烈。这完全超出他的预估,尤其是被扇了巴掌,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作为男人,还是一直以来自觉牛逼哄哄的男人,被老婆扇巴掌当然不可能一点恼怒都没有,那他也太贱了。 可妻子的嚎啕大哭又让他觉得心虚,心虚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疼,火气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土崩瓦解,只剩下无奈和怜惜,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和暖意。 “诺诺,我承认这次是我托大了,我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会引来雷劫,你别生气,要是还不消气,就再打我两巴掌,别哭了好吗?”说着真拿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陈诺哭得难解难分,专心致志,见他抓自己的手,怒吼,“滚!你想疼死我是不是!”麻蛋刚才一冲动就上了手,过瘾是过瘾了,手却要疼死了,他那哪是脸,根本就是铜墙铁壁! 沈南周低头一看,手背白嫩嫩,手心红通通,还真肿了!立时有些哭笑不得,低头在手心亲了亲,“你啊,真是。”站起来去浴室拧了湿毛巾过来给她擦脸,陈诺哼唧唧要躲,他无奈,“别乱动,鼻涕糊一脸很舒服是不是?” “你才鼻涕糊一脸。”陈诺撇嘴,哭了一通,把心里的抑郁发泄了个彻底,她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擦完脸,沈南周把毛巾丢到一边,又拿了润肤霜过来给她擦,省的脸干不舒服。 “手还疼不疼?” “你脸皮那么厚,你说疼不疼!” 沈南周也不生气,捏捏她的鼻子,“我去拿消肿的药,你在房里等着。”站起来又问,“饿不饿?” 她默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说,“你给我倒杯水吧。” 沈南周笑了笑,柔声说好。 等他出去,陈诺长舒了口气,身体向后一躺,嘭一声,头撞床头上了,“嘶——”疼得倒抽凉气。 沈南周听到动静就赶忙瞬移回来,正好看到老婆揉着脑袋瞪床头的一幕,有些忍俊不禁,过来帮她揉脑袋,“怎么这么不小心?” “下次再也不要这种木头床头了!”陈诺深觉丢人,只能拿床出气。 沈南周眉眼弯弯,“买家具时我就说要软垫的,你说这个花纹漂亮。” “此一时彼一时不懂啊!” 他又是一声低笑,片刻后又叹气,“诺诺,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我不是生气。”陈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目光有些迷离,“我是害怕,你不知道当时我看到雷劈下去时那种感觉,我以为我会死。” 第96章 NO.96 陈诺的话就像一把尖刀,刺的沈南周心口猛的一颤,又一缩,刹那鲜血淋漓。他嘴唇无意识的张了张,声音抵在喉间,滚了滚,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半晌,深吸口气,手探过去,掌心覆上妻子苍白的脸颊,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他心里好受了些,轻声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诺诺,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陈诺也不是真的生丈夫的气,她只是被吓坏了,吓到了极致就转成了怒火,本质上其实还是因为担心害怕。刚才一激动,扇了老公巴掌,这会儿丈夫又做小伏低的,她也不好继续矫情,嘴唇抿了抿,“那你以后有事不能再瞒着我了,好的坏的都要告诉我。”同时心里也打定主意,沈南周以后要是再说‘为了你好’什么的,坚决要走心,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沈南周脸上露出笑意,他低低嗯一声,“以后什么都告诉你。” 陈诺故作大度的摆摆手,“那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不过还要以观后效。” 他说好,“都听你的。” 沈南周重新下楼,这次不倒水不拿消肿药了,改为给老婆做饭。陈诺睡了一天一夜,刚醒时不觉得,跟丈夫撕了一回,又哭了半天,体力脑力消耗太大,真饿了。 喝了粥,吃了点心,陈诺去浴室洗澡换衣服,满血复活。然后才想起问那晚的雷劫是怎么回事。 沈南周不想说的太复杂,说多错多,怕老婆继续迁怒,于是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笼统说了一遍。 简而言之,他之前说的解决元智的办法,其实不是喊打喊杀之类的,那个太容易遭因果报应,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沈南周想的办法是釜底抽薪,彻底斩断元智和阿婉之间的红线。红线断了,两个人的感情就会逐渐转淡,随着时间慢慢消弭,可谓拆人姻缘于无形。 “等等,红线?” “就是常人说的姻缘线,”沈南周给她科普,“在神话故事里,月老掌管人间男女姻缘,两个陌生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就是受姻缘线的牵引,比如你和我,如果没有姻缘线,历经两世也成不了夫妻。” 作为国人,对月老当然不陌生。陈诺天天和非人类接触,对于神话传说要比普通人更信更容易接受。她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人家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个姻缘线应该是天定的吧,你拆这个不遭雷劈天理难容啊!” 面对妻子的挖苦,沈南周好脾气的笑笑,继续说下去,“这是巫族流传下来的秘术,我和蓝玉之前就商量过,只是一直拿不定主意。你知道,巫族曾遭天谴,我和蓝玉说起来都是钻了空子侥幸活下来的活死人,算是……记录在案的逃*犯,平时轻易不敢使用巫术,但元智这件事必须要解决掉,既然不能杀他,那就只能从根源上切断,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和着是明知会被雷劈还逆流而上是吧? 陈诺脸有点黑,沈南周暗自叫糟,果然多说多错,赶忙弥补,“当然,如果没有自保的把握,我也不敢轻易动用巫术,事前我和蓝玉商量好了章程,也做足了准备,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只是没想到天道这么凶残,差点功亏一篑,好在最后结果不错,没有白忙一场。” 这话说的含糊,陈诺又不傻,当然听得出他话里息事宁人的意思,想了想,做都做了,时间又不能倒流,纠结再多也没意思,就撇撇嘴,问结果,“元智和阿婉的姻缘线断了,又不是失忆,成不成啊?” 很难想象,原本相爱的两个人会因为姻缘线断就此分道扬镳,感情难道都是虚的? “没有姻缘线,男女间的感情就是镜中花水中月,微一撩拨就能耗尽。现实中,有些情侣中途分手,有些情侣恩爱两不疑,相协相伴白头终老,这就是本质区别。” 顿了顿,又说,“当初推演阿婉投胎转世,按理,阿婉投胎钻了空子,天道循环,就算元智福源深厚也该历经坎坷,不该这么顺利就找到她。但就因为有姻缘线从中牵扯,加上福报,所以两人才有机会再续前缘。” 陈诺听得认真,过了会儿问,“你这个什么秘术……知道的人不多吧?”她怕将来自己也被人算计,说起来沈南周这招真够损的,断人情缘,有时比杀人还要狠辣。 沈南周摇头,“这世上只有我会,蓝玉都不成。”见妻子还是不放心,就安抚说,“姻缘天定,你真以为那么容易就能斩断?这需要很多附加条件的,像你和我就不成,别人想断也断不了。” 他这样说,陈诺当然要问为什么。 沈南周就从根源上说起,“这些日子你应该也发现了吧,元智虽然一直像狗皮膏药似的缠着咱们不放,但他却没有真正动作。就算去了苏黎世,发了狠话,可他的行为反而很消极,与他的说辞背道而驰。” 陈诺嗯嗯点头,虽然元智像个反派,但说实在的,人家真没做过反派该做的事。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要不就是有了前因没有下文,比如这次,在苏黎世打酱油一年了,电话里说能找到他们什么的,人却扎在苏黎世不动弹。她还阴暗的猜测那家伙估计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发大招什么的。现在听自家老公一分析,明显有内情,赶忙问,“他到底是不是反派?” 沈南周无语,又有点忍俊不禁,“反派……嗯,从这段时间他的所作所为来说,可以算是半个反派。” “半个?” “其实早前,就是我刚找到你的时候,那时元智就找过我,他希望我把阿婉变成同类。” 同类?陈诺挑眉,沈南周笑笑,捏捏她的耳朵,继续说下去,“但我没答应,你知道,凡事都沾因果,阿婉那时半妖半魔体质,本就不该存于世,如果我逆天而为,很可能会遭报应,更可能会牵连到你。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么可能为了外人让你承担风险,就三言两语推脱了。元智应该也知道我的顾虑,所以只提过那一次就没再提。” “但他对于转世其实一直不看好,我认为只要灵魂不变,其它的诸如外貌、性格、记忆之类的都不重要。但他和我不同,反而更在意这些外在东西。可天要人死,世间生灵谁能真正逆天而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蓝玉虽然是钻了空子,但若天不给活路,我们也活不下来。当年族中那么多人被大巫诅咒,却只有我和蓝玉活了下来,这是老天给的机会,说明命不该绝。” 想法被戳穿,陈诺有点不好意思,嘀咕一声,“我又没说什么。”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沈南周莞尔,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继续原来的话题,“阿婉命途已定,元智没别的办法,又心有不甘,加上有你这个前车之鉴,最终只能退而求其次寄希望于阿婉的转世,希望可以和爱人再续前缘。但转世毕竟是转世,心里明白她是阿婉,但现实中,却是个陌生人,长相性格爱好通通大变,这在元智看来,本身就是个不小的打击。”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陈诺忍不住吐槽,“说的跟你亲眼看到一样,你怎么知道元智被打击到了啊?弄不好人家心里美着呢。” 沈南周刮了下她的鼻子,“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很多事都有迹可循,再逐一分析,透过现象看本质。如果元智真的对这世的阿婉满意,他不会一直拖沓不前,消极应对。” “万一人家在暗搓搓等着放大招呢?” 沈南周也不和她抬杠,继续摆事实讲道理,“这些我也想过,但我和元智认识时间很长,对他这个人还是比较了解的。再以己度人,不难看出,他对这世的阿婉很不满意。之后我让黄先生帮忙调查了这世的阿婉,说实话,和前世比,真的天壤之别。” 陈诺忍不住好奇,“怎么天壤之别?” “长相一般,有先心病,性格自私阴暗,心术不正,对元智……应该是利用为主,是个不安于室的人。”末了,用八个字总结,“自以为是,愚不可及。” 陈诺还是头一回见丈夫说话这么不留情面,还是对一个前世认识的人。 “真有这么遭?” 沈南周点头,“她以为自己小心思藏的深,其实谁又是傻子,连个普通人类都瞒不住,又何况是元智那样活了千多年的妖?” “元智这人本就对前世的阿婉用情至深,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两相对比,前世有多美好,衬得这世就有多糟糕,加上元智本就对投胎转世有抵触,但他又实在放不下,此消彼长,对一些事自然就消极怠工了。” “因为有这个大前提,所以我才下定决心斩断两人之间的姻缘线。姻缘虽是天注定,但阿婉又经一世,前世姻缘本就变得薄弱,这世两人又经营不佳,心不齐,爱由浓转淡,这才给了我可乘之机。” 第97章 终章 陈诺听完心情还挺复杂的,因为阿婉和她的情况很像,兔死狐悲,加上女人都挺爱脑补,想象力丰富,忍不住问老公,“我要是和阿婉一样这世长得不好看,性格还不好,人品也不咋样,特别作,你会不会和元智一样嫌弃我啊?” 没错,就是嫌弃,沈南周话里话外虽然没提这个词儿,但从元智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就是非常非常嫌弃这世的阿婉,再阴暗点,可以说恨?恨这个占用了阿婉的灵魂却没有阿婉品性的女孩儿。 沈南周心说,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对妻子的小心思和大脑回路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没犹豫,特干脆直白的表心迹,“我在你十六岁那年就说过,就算外貌变了,性格变了,爱好变了,只要灵魂不变,你就是你,没什么不同,我看重灵魂,不看重外在的东西,爱一个人,爱的是本质,不应该是表象。就像夫妻,青春美好时,相濡以沫,年老丑陋时,也该相知相伴,不离不弃,如果因为你变得不像原来那么美好了,我就不爱你了,那这样的爱太肤浅,也太片面。” 虽然陈诺觉得丈夫有讨好嫌疑,但她还是心情大悦。其实说实话,她真的很佩服沈南周,如果是她,在面对和元智同等的尴尬时,比如沈南周转世投胎,变成了肥头大耳形容猥*琐偷奸耍滑的小人,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像元智一样失望,继而消极应付。 心里也许明白这是自己爱的那个人,灵魂一样,就不该嫌弃。但真的去面对时,却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官思维,越相处,失望越大,等到这种情绪累积到一定的程度时,迟早是要爆发的。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强大,同样也很脆弱,它无形无迹,虚无缥缈,一点点由浓转淡,等你发现,已经无可挽回。 陈诺不想再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没有意义,反而更像是无病呻*吟,给自己找不痛快。何必!反正她现在很幸福,那些消极的情绪都只是自己的脑补,又不是事实,想再多,也不可能真的去验证,总不能再重新投回胎,那才是傻缺呢!而且就算再投胎,记忆全消,依然验证不了。 把这问题抛掉,陈诺问老公,“姻缘线断掉,但记忆还是好好的,你不是说元智很认死理?万一他认准了非要找咱们不痛快怎么办?” 在这个问题上,沈南周很自信,否则也不会冒险施为。 “诺诺,你太小看姻缘线了。”他温声说道,“两个陌生人能相识相知相爱,靠的是姻缘线的牵引,当这根线从中间斩断,就像无形中有一把刀,将一对连体婴简单粗暴的从中间切割开一样,也许会血肉淋淋,但在两人相看两生厌的情况下,这种痛带来的反而是解脱和欢愉。”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是你,会怎么选择?是继续掏心掏肺无偿奉献,即使丢命也无所谓,还是放弃计划,看着这世的失败品自生自灭,以图来世?” 陈诺觉得她还没这么大公无私。 沈南周总结,“元智首先是妖,修炼千多年,行善积德,兢兢业业,没人不爱惜自己的命。当你愿意为一个人去死的时候,个人的得失可以忽略不计,但当你不再愿意为某个人牺牲时,个人的得失相应的也就成了重中之重。所以,放心吧,元智不是傻瓜,姻缘线一断,束缚不再,那么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整件事让他一分析,陈诺彻底放心了。站起来伸个懒腰,“心头大患一去,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蓝玉和方宁什么时候回来?” “等元智那边出了结果才会回。虽然理论上元智不会再出幺蛾子,但小心些总不会错。” 陈诺点点头,“对了,你们巫族怎么还有专门断人姻缘的秘术?”感觉很缺德啊。 沈南周也站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一边解释说,“巫族一向不和外族通婚,但有的族人有时会喜欢上外族人,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大巫发明了这项秘术。不过我技艺不精,使用起来限制很多,不像大巫,想断谁姻缘就断谁姻缘,不用特意先削弱情人间的关联。” 陈诺咋舌,心说难怪遭天谴呢,由小及大,这个巫族绝对是专门跟老天对着干的民族!又扒丈夫的肩,“那要在古时候,咱俩肯定成不了一家。” 沈南周笑,“这还真有可能,大巫一向铁面无私,我在他面前只算得上小喽啰。跟他对着干,绝对以卵击石,一分赢面都不会有。” “所以你看,咱俩现在能在一起真是老天给了活路。上辈子的事我虽然不记得,但想来肯定没得善终,估计死得挺惨,”见他停下,讶异的看过来,陈诺耸肩,“我又不傻,阿婉半魔半妖不人不鬼的,元智都想尽办法要她活,你这么爱我,当然不可能看着我死,你是吸血鬼,至少能把我变成同类吧?但你没有,想来我死的时候,你肯定不在我身边,而且阿婉去世前她有些话虽然说的含糊,但个中意思也不难猜。” 沈南周目光复杂,张口预言,陈诺却摆摆手,“前世的事我真不想知道,你别说,说了就是给我添堵。我提起上辈子的事也只是有些感慨而已,人家常说相爱容易相守难,但你对我却一直不离不弃,我真的很感动,也很感激。尤其看到元智和阿婉的结局,更让我觉得咱们现在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这世我运气真的太好,长相不错,性格也还成,至少不卑鄙无耻惹人厌,我知道即使我长得不好性格不好你也会喜欢我,但我还是很感谢老天让我在这世各方面都不至于太糟。其实我对自己的身世一直挺在意的,私生女什么的,还有11岁前的生活,都是心里的刺,但现在我真的放下了,如果这些都是为了遇到你,受再多苦也是值得的。” 人总是不容易满足,陈诺有时也会对丈夫有这样那样的抱怨,但对比元智和阿婉,她现在终于悟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以此为鉴,以后要更珍惜现在的生活,还有身边的老公才行,要不真是怎么作死都不知道! 沈南周哑然,摇头失笑,俯身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没说什么,牵着妻子的手继续朝外走,他已经听到了花园里儿子女儿欢快的笑声…… 八月中旬,蓝玉和放宁回到了庄园。 他们带来了元智与阿婉最终的结局。 姻缘线虽然断了,却不会让两个人立马就变得相看两生厌,这需要时间来一点点消磨和摧残。 陈诺原本以为以元智对阿婉前世的感情之深,至少要等个几年才会出结果,却没想到,仅仅三个月不到,两人已经分道扬镳。速度之快,简直不可思议。 “元智跟阿婉说,可以治好她的先心病,但时间一天天过,阿婉一直没等到他应诺,脾气越来越暴躁,最近更变本加厉,上周,她口不择言,说了许多重伤前世的话,元智一怒之下扇了她一巴掌,之后两人关系僵持不下,最后阿婉趁着元智外出,偷走了他房间里的所有现金和银*行卡跑了。”方宁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阿蛮催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方宁耸肩,“她跑了,钱够多,那小姑娘精得很,早就计划好了,先把元智卡里的钱转到自己户头,之后用提前订的机票拿着护照和户口本儿提着行李乘飞机回国了。”十六岁,有了身份证,又不缺钱,哪里不能去? “元智没有去追?”艾瑞克也忍不住问。 蓝玉说没有,“他应该是故意把人放跑的,那个阿婉脑子简单的很,傻子才看不出她心里想什么。” 陈诺有点无语,本来还以为要更复杂更狗血一些的。这也太简单了,简单的让人连吐槽的欲*望都没有了。 “那元智现在回国了吗?”她比较关心这个。 “还在苏黎世,我想他短期内应该没有回国的打算。”方宁分析,“他好像很喜欢苏黎世的环境,可能有长住的打算。” “不会吧?我可不想和他在同一个城市安家。”陈诺有点小不爽,“他是不是还想着找咱们麻烦啊?”不要怪她心理太阴暗,实在是十几年的功夫日积月累的,对元智那个妖真心放心不下。 这问题不好说,蓝玉和方宁都看向沈南周,最有发言权的就是这位了。 沈南周想了想,没说别的,而是做了个决定,“我去见见他。” “他有什么好见的啊,去打架吗?”阿蛮翻白眼。 沈南周理由充分,“有始有终,这样不清不楚总是不好。把话说开,就算绝交,也该划出个道道。” 陈诺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是故意引咱们自投罗网啊?” 蓝玉听了一乐,“你也太给他脸上贴金了,还自投罗网,我自己就能分分钟灭了他。” 方宁白了丈夫一眼,柔声安慰陈诺,“放心吧,他不敢的,咱们不动他,一直以来是顾忌因果报应,但如果他动手在先,就另当别论了,不杀他,不代表拿他没办法。” “就是,他一个,咱们群殴一起上不打死总能打残吧!” 艾瑞克睇了妻子一眼,群殴什么的,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真的好吗?阿蛮没好气,“看什么啊,我又没说错。”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两天后,几人乘蓝玉的那架专机飞往苏黎世。陈诺几人带着俩孩子回了家,沈南周独自去见了元智。 没人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什么,丈夫回来只说了结果,“元智要去海外荒岛闭关,短期内不会再入世。托我找人时不时看顾下那个阿婉。” 也就是说元智一直不离开苏黎世,就是为了等沈南周主动去见他。不得不说,两人还挺有默契的。 知道元智真的不再是他们的威胁,陈诺对这件事就不再感兴趣,她现在比较发愁住处问题。 是继续留在苏黎世还是回法国南部的那个庄园?这是个问题,苏黎世生活更便利,但庄园面积大,孩子的活动空间更多。晚上和阿蛮几人坐一起商量,阿蛮说,“咱们说的不算,主要看两个孩子喜欢住哪儿。”说着看向落地窗前正在摆弄玩具的兄妹俩。 陈诺几个觉得有道理,招手把儿子闺女叫过来。 唯一小盆友一点犹豫没有,直接说,“庄园,要不菜园子里的菜该坏了。” 若一给哥哥助势,奶声奶气二重奏,“该坏了。” 所以住那里更多的是为了菜地里的菜?陈诺有点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决定尊重孩子的意愿。 于是……搬家。 重新回到法国庄园,之前被雷劈的副楼在阿蛮的法术帮助下整个拆除,碎石什么的堆到了庄园最外围,方宁还说可以重盖,陈诺头摇的特别坚决,她对副楼有心理阴影,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了。 现在的生活真的很平静。 艾瑞克似乎特别喜欢种地,他带着两个孩子又辟了两块儿地出来,一块儿出葡萄,一块儿种玉米,某天,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发育的若一小公主手里捏着条蚯蚓过来给亲妈嘚瑟,把她亲妈差点吓哭,陈诺对软体生物天生恶感,蛇啊,蚯蚓啊,泥鳅啊,都怕得要死。 晚上睡觉还跟老公抱怨,担心闺女以后会像她哥哥越来越熊,沈南周听得直笑,见妻子还在杞人忧天,翻身把她压下,直接堵嘴,做运动…… 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孩子老婆热炕头。沈南周以前从不敢奢想的生活,现在却切实的生活其中,有时他会想,如果这是个梦,那他宁愿死在这个梦里。 好在,它是真实存在的…… 第98章 番外 公元2569年,中华联邦共和国,北行政省,y市。 金秋十月,屋外阴雨连连,气温骤降。 自二十年前一场罕见病毒席卷全球,人类损失惨重,死伤无数,几欲灭亡。彼时,处处哀鸿遍野,丧尸横行,人类之中趁机作乱浑水摸鱼争权夺利者不计其数。 世道大乱,烽火燎原,眼看人类就要走向毁灭,全球各国领导人终于决定摒弃前嫌,沆瀣一气,联合起来共同对抗这场末世灾难。 世界格局就此打乱,亚洲,欧洲,美洲,非洲各国纷纷合并联纵,小国依附大国,大国吞并小国,新的国家就此产生。 陈诺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见已经快早上八点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沈南周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盛放早餐的托盘。 “头还疼不疼?” 打个哈欠,陈诺晃晃脑袋,冲着老公咧嘴笑,“不疼啦!”她要掀被下床,沈南周把托盘放矮柜上,“你拖鞋在这头,等下,我帮你拿。” 陈诺跟女王似的由着丈夫单膝跪地给自己脚丫子套拖鞋,沈南周亲亲她光洁白皙的小腿,站起来说,“先吃早餐再刷牙洗脸。” “我上厕所,顺便一块儿了。”抓抓蓬松的长发,“唯一若一呢?已经出去了?” “嗯,六点钟就出门了。”沈南周跟进洗手间,陈诺哎呀一声,嗔怪,“别闹,我上厕所呢!” “我又不嫌弃你。”他挑眉笑了笑,“老夫老妻了,什么没见过。” “我可不老。”陈诺翻白眼,伸手把他推了出去,“这叫*,懂不懂!”说完直接把浴室门一关,上锁,还不忘警告,“别闹啊,要不我真生气了。” 沈南周莞尔,真是孩子气。 吃早餐时,陈诺打开电视看新闻。自从病毒爆发,世界大乱,极速发展的生活水平以摧枯拉朽的速度顷刻间倒退数百年。现在全球限电,有些地方甚至直接断电,那些高科技产品根本无用武之地。发展停滞不前,现在人类的主要课题是怎么填饱肚子,告别忍饥挨饿,而不是去研究那些对现今来说华而不实的电子产品。 嘴里咬着三明治,陈诺口齿不清的问老公,“唯一若一这次去几天?” “大概要半个月。” 陈诺有点不满,“当初我就说不同意他们参加那什么特别行动队,就算那里面都是超能力者,他俩个也够显眼的。咱俩都说好了要站在统一战线,谁知道还没一天呢,你就倒戈了,现在可好,三天两头跑的没影,外面那么危险,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沈南周已经习惯妻子在儿子闺女出任务时一成不变的唠叨,他确实有点理亏,也乐意让着她,好脾气的把牛奶往前面推了推,“放心吧,明面上有阿蛮和艾瑞克在,私下里还有蓝玉和方宁,咴咴啾啾也跟着,不会有事。” “什么事都有万一,新闻上说那些丧尸又进化了,变得有组织有纪律,人类这边用导*弹,他们就躲到地下防空洞,原子*弹不敢用,再用地球就毁了,真是憋屈死了。”又嘀咕,“你说当初防空洞干嘛要建得那么深,现在可好,全便宜丧尸了。” 六十年前,科技□□,社会发展进入黄金期,城市日新月异,许多建筑改头换面。尤其随着世界局势的紧张,防空洞建设成了重中之重,平均每个城市都有不下二十个防空洞,且个个深达数十米不等,又考虑到防震性,建造时真是怎么结实怎么来。 结果四十年后病毒爆发,防空洞对人类没起到什么作用,要知病毒在密闭空间下传染更快,且病毒潜伏期长达一周时间,现有医疗仪器材根本测不出,进入防空洞反而死得更快,渐渐人类都宁愿在陆地上跑也不乐意下到防空洞里去。 …… 病毒爆发后,陈诺体质有所下降,不像原来那么总是健健康康的。好在病毒不会侵蚀她的身体,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知道女儿也跟着儿子胡闹后,她就把花妖内丹给了若一。若一虽然也有返祖现象,但她没有哥哥唯一巫力强大,所以即使丈夫和好友们都说若一的体质很好,不会感染病毒,但陈诺还是把内丹给了闺女。 若一当时根本就不想要,他们家就属亲妈在武力体质方面是个渣,其他人都是牛人。但老妈坚持,她又特别想和哥哥一起去战斗,无奈之下只好收下。 “人类会赢的,”沈南周拍拍妻子的手背,“现在众志成城,许多从不出世的妖族也变换身份加入了战斗阵营。诺诺,覆巢之下没人能躲得过,这是整个世界的危机,我们只能前行。” 陈诺放下手里的三明治,目光有些黯然,“我知道我这种只想顾小家的想法很自私,但唯一和若一还没成年,他们其实还只是孩子,如果可能,我宁愿自己上也不想咱们的儿子和女儿去冒险。但我太没用了,不说帮忙,还一直拖后腿。”从前天开始她就一直发烧,今早才退,就算嘴上不说,她心里其实特别难受,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沈南周把妻子揽进怀里,亲吻她的脸颊,“乖啊,你是家里的定海神针,责任更重大,如果少了你,我们父女三个就可怜了,成没人要的了。” “什么呀,”陈诺被逗笑,捶了他一下,“油嘴滑舌。”不过心里确实得到了点安慰。 半个月后,今年的第一场雪扑簌簌落了下来。病毒感染,导致全球大部分工业停产,加上早先投放的几枚核弹,地球气温变得极不正常,夏日极热,冬日极冷,春秋两季时间大大缩减。 陈诺从早上等到晚上,又从晚上等到第二天早上,如是过了一周,儿子闺女好友一个都没回来。她有些不安,偏偏又赶上感冒发烧,脑子晕乎乎的意识有些模糊。 沈南周冰凉的掌心覆上妻子滚烫的额头,心疼的不行,却又无能为力。药已经喂进去,手背上扎着针,药液随着透明输液管一点点涌入血管。现在只能等着药效发挥作用。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不久,楼下大门被从外面打开。沈南周舒了口气,他们再不回,他也要紧张了。 卧室门被小心推开,已长成亭亭玉立美少女的沈若一放轻脚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帅得惨无人道的美少年哥哥沈唯一。 “爸爸,妈妈又病了吗?”沈若一搂了下父亲,就把全部心神投注到了母亲身上,漂亮的脸上显得忧心忡忡。 沈唯一同样和父亲打了声招呼,手轻柔的摸摸妈妈的脸,眉心拧成了川。 儿子女儿刚回来,沈南周不想让两个孩子太过忧心,他安抚说,“已经喂过药了,等会儿药效一起作用,烧就能退。”又催促,“先去洗澡换衣服,听话,等会儿你们妈妈看到你两个这么狼狈,估计要哭。” 沈若一和哥哥对视一眼,决定听从老爸的建议,因为这个确实有前例可寻,老妈心软爱*操心,敏感又多思,尤其是他们参加了特别行动队以后,每次回来更是变本加厉,动不动就要哭上一哭。虽然心里挺感动挺窝心啦,但亲妈一哭给他们的压力也挺大的。 等俩孩子出去,过了会儿,阿蛮和方宁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看着床上发着高烧脸颊殷红的陈诺,阿蛮蹙眉,“诺诺体质越来越不好了,北方冬天现在又冷成这样,要不去海外小岛吧,再留在这儿,暖气都没有,还经常停电,以后可怎么办?” 沈南周之前就考虑过去海外小岛猫冬,但妻子肯定放心不下两个孩子,其实不止妻子,就连他,也不放心。可陈诺体质又每况愈下,待在北方显然不是个好主意。 方宁知道他和陈诺的顾虑,轻声说,“把唯一和若一都带走。现在进入严冬,气温骤降,任务幅度会大大减少。再说他们两个在队里是唯二两个没成年的,那时同意他们参战也是为了锻炼,现在已经快两年了,歇一歇也没事。” 沈南周倒是很同意她的提议,就怕儿子女儿不同意。他们已经大了,虽然外表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但其实已经三百多岁,主意大着呢。 果然,过了会儿俩孩子洗完澡换了衣服过来,听了父亲的提议,沈唯一就说,“爸爸,你带妈妈和若一去吧,我还不想走。” 沈若一瞪了哥哥一眼,忒不够意思了!她赶忙说,“我也不想走,我们队里这次好几个都受伤了,人本来就少,我走了,不是更少?万一他们出任务因为人少出事怎么办?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沈南周看向方宁和阿蛮,给了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眼神。 阿蛮眼一瞪,“唯一,你和你妹妹不走,你妈妈怎么可能放心走?别任性,是任务重要还是亲妈身体重要?” “二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实力这么强,走的话队里就少了一个主力,若一本来就是辅助,不算重要,再说妈妈最担心的就是她,我的实力妈妈还是很有信心的。” 沈若一顿时没好气,“哥,有你这么缺德的吗,我怎么就成辅助啦!我也很厉害好不!再说要是没有我,你们受伤了找谁救命?”她的巫力是水系,有治疗作用。特别行动队里的成员大多是一直以来被国家隐藏重点保护的超能力者,还有来自民间的隐居者。但人类的超能力和巫力并不一样,他们更多的是比如气功,比如意念之类,像喷个水啊,出个火球什么的却没有。 兄妹俩一时僵持不下,争执的声音不自觉就大了。陈诺在里卧听了半天,气得不行,这俩熊孩子,真当打丧尸很好玩儿是不是! 沈南周早就发现妻子醒了,就是一直没吭声,阿蛮和方宁同样如此,等到兄妹俩快要撸袖子比划的时候,孩子爹才进了里卧,“诺诺,感觉好些了吗?” 沈若一和沈唯一互瞪一眼,纷纷扑过去当孝子。 若一:“妈妈,我好想你,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唯一:“妈妈,头疼吗?我帮你按按?” 陈诺没扎针的那只手扶额,没好气的挥手,“出去出去,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别让我看到你们俩,快点出去!” 若一吐吐舌头,亲亲老妈的脸,跑了。唯一也亲了母亲一口,还自以为贴心的说,“妈妈,我爱你。” 爱我个屁!陈诺心里爆粗口,麻蛋,养孩子有什么用,陪亲妈去岛上猫冬都不愿意!都是不孝子! 等俩孩子出去,阿蛮和方宁也乖乖go了。留下夫妻俩在卧室里,陈诺突然叹口气,“算了,孩子大了,想要展翅高飞了,就算强行带走也落埋怨,由着他们吧。” 她的身体她清楚,确实不适合在北方过冬,留下也是拖后腿,图惹孩子不放心。不如去小岛待着,这样孩子也能安心。 沈南周拨开她耳鬓的碎发,柔声说,“诺诺,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雏鸟迟早要高飞,唯一和若一会有各自的路要走,真正能永远相伴的,只有你和我。” 一滴泪从陈诺的眼角蓦然滑下,道理她都懂,只是舍不得。 为人父母,也许都要经历这样一个阶段。当自己不再是孩子的整个世界时,伤怀难免,却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好在,她的身边还有他。 陈诺握上他的手,紧紧攒住,就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第99章 番外·沈唯一 沈唯一做梦了,梦到亲妈拿着根木条追着他打,亲爹和妹妹在一旁围观看好戏,他那个气啊,就甭提了! 朦胧中听到耳边有人喊哥,沈唯一正在梦里指着亲爹妹妹呜呼哀哉,耳边噪音嗡嗡嗡的,一烦,倏地睁开了眼。 妹妹若一精致漂亮的脸乍然出现在面前。她眼里雾蒙蒙的,一看就是刚哭过,可怜又可爱。 “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要出事,我也不要活了!” 若一说着就又呜呜哭了起来,她刚才真的以为哥哥会死,那一刹那,哥哥挡在前面把她护在身后,不算宽阔的肩背就像为她支起了一片天。 面对妹妹的眼泪攻势,沈唯一有点头疼。记忆回笼,终于想起是怎么一回事了。 特别行动队到沿海z市出任务,增援上一批出任务被困的同伴。自己和妹妹被分到这一组,同行的还有干妈阿蛮和干爹艾瑞克。当时他们刚踏入z市,就被突然而至的丧尸潮给冲散,唯一顾不上别人,只能先顾亲妹妹。 若一打架能力实在一般,没他这个哥哥护着,真不成。兄妹俩一路打怪一路回避,好不容易找到个安全的地方,哪知道进了别人的埋伏圈,一头新进化的大丧尸跳跃而出,特不要脸的搞偷袭。偷袭目标当然是一看就比较弱的若一。 沈唯一哪能看着亲妹妹出事,一个回旋,再一个反扑就挡在了妹妹面前,之后就是一阵杀气腾腾的乱斗。因为替妹妹挡了一下,带伤战斗,杀死大丧尸后,沈唯一带着若一紧张兮兮的找到了个安全地方驻扎,心弦一松,人就晕了。 兄妹俩参加特别行动队两年,还是头一回这么狼狈。以前明着有长辈护,暗里也有长辈护,只是上周方宁和蓝玉护送陈诺与沈南周去了海外小岛猫冬,才离开几天,没想到兄妹俩就掉链子了。 沈唯一身上大小伤十多处,最严重的是胸口替妹妹若一挡的那一下。那时哪顾得上考虑别的,一心想着不能让妹妹受伤,捱一下能避开致命处已经算他反应快了。 外面天光微亮,沈唯一捂着胸口坐了起来,低咳一声,“二妈还没找来?” 若一摇头,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说,“我一直守着你不敢离开,发射器信号被屏蔽了,联系不到人……哥,你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沈唯一脸色有些苍白,但他毕竟不是普通人类,伤口恢复很快,又有妹妹的水系巫术,这会儿虚弱更多是因为失血过多精力不济。 “好多了,不是很疼,”又说,“给我点喝的。” “噢,”若一拿过背包,从里面找出瓶装水还有肉罐头面包,把水拧开瓶盖递给哥哥,又打开肉罐头,撕开面包袋,“哥,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又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他垫身后,“我觉得二妈他们应该很快会找到咱们的,现在没来,可能遇到什么事了。” 沈唯一挑眉,前段时间因为都不想跟着亲妈去小岛猫冬,他和妹妹就互相拆台,闹了矛盾,已经好多天没见小丫头好声好气和自己说话了,更别说还脱衣服给垫身后这样的贴心举动。 总算不是白眼狼,沈唯一好笑的想,摸摸妹妹的脑袋,“我昏睡了多久?” “快五个小时。”若一找出纸巾给哥哥擦额头上的冷汗,“妈妈走的时候说要把咴咴留给咱们,早知道就答应了。”有幸运鸟在,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倒霉。 唯一笑了笑,“妈妈身体不好,正需要它。再说咴咴本来就认了妈妈做主人,它跟着咱们也不开心,何必做恶人呢?” 若一也就是马后炮一下,不是真的特别后悔,这些道理她都懂。 接过哥哥手里的瓶子拧上放回包里,靠着哥哥坐下,也拿了个面包啃。 “我有点想爸爸妈妈了,刚才你一直不醒,我特别害怕,如果爸爸在,不会让你受伤的,妈妈在,看到你流这么多血,肯定要哭。”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嗫嚅着道歉,“哥,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唯一弹了下妹妹的脑门,“你是在挖苦我不够强吗?连亲妹妹都保护不了,还怎么做你哥哥,行啦,别期期艾艾了,先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想爸爸妈妈,等这次任务结束咱们就请假去看他们。” “妈妈肯定还在生咱们的气。”若一嘴巴抿了抿,两侧的梨涡甜丝丝的,“这次过去要好好哄哄她。” 想到母亲,沈唯一也笑了,腾出一只手把妹妹揽进怀里,“你一直守着我,睡会儿吧。” “你有伤,你睡,我不困。” “真是傻丫头,我又不是病娇,刚醒哪睡得着?与其两个人都醒着,不如一个睡一个守,听话,睡。” “那,那我就睡一个小时就好,到时间你叫我啊。” 唯一像小时一样亲亲妹妹的眉心,“乖,睡吧。” 若一刚入睡没多久,阿蛮和艾瑞克就带着啾啾找到了兄妹俩。看到唯一身上的伤,阿蛮心疼的不行,给若一施了个咒让她继续睡,过来检查唯一身上的伤,唯一躲开,“哎呀,二妈,都是小伤,没事,对了,外面怎么样了?” 阿蛮嗔他一眼,“你这孩子,还跟我耍心眼儿,过来让我看看,你不听话我就跟你妈妈告状。”作为沈家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她很知道孩子最怕谁。 唯一嘟嘟嘴,觉得干妈还把他当孩子吓,他都五百多岁快成年了好不! 艾瑞克在一旁打圆场,“唯一,听话,伤口必须让我们看看。” 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唯一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的妥协。伤口很多已经结痂,只是数量有点多,尤其是胸口那道,让阿蛮心疼的直抽冷气。 艾瑞克看了也心疼,他和阿蛮都把唯一当亲儿子疼,从出生起就几乎一直陪着成长,几百年的感情有多深,可以想象。自己如珠似玉宝贝的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任是谁也要心疼死了。 “以后不能再由着你和若一任性了,”阿蛮用法术帮他二次疗伤,嘴里说着,“等回去你和若一就去小岛猫冬,打丧尸少你们俩也不会有多大损失,听到没有?” 唯一哭笑不得,“二妈,你这是损我还是损我啊,再说我这次受伤也是不小心被偷袭了,要是平时,肯定伤不了。” “我管你废话呢!这次绝对没得商量!”阿蛮凶起来其实也挺吓人的,唯一这会儿不敢和干妈争辩,只能求助干爹,哪知干爹和他亲爹一样都是怕老婆的纸老虎,直接避开了干儿子的小眼神儿,附和老婆,“这次回去就把他和若一送走。” 唯一:“……=_=” 给沈唯一二次治疗结束,阿蛮留下丈夫,她去把走丢的人都找回来。在丧尸大战中,法术无疑要比巫术、超能力什么的实用多了,飞檐走壁,隐身幻形,相当吃得开。 等阿蛮离开,唯一和干爹吐槽,“咱们家的男人怎么都是怕女人的?” 艾瑞克哪里听不出他在嘲笑自己,敲了下他的头,嗔怪,“我和你二妈还不是为你和若一好,这次你要是不受伤,我们也不会强行把你跟若一送走。但你瞧瞧,你爸爸妈妈刚离开,你就差点丢了命,要怪就怪自己不争气,回去好好锻炼,等涨了实力再回来也不迟,这战斗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完的。” 唯一有点怏怏的,“我是不是真的很弱啊?”他从参加特别行动队以来一直都是主力来着。 艾瑞克揉揉他松软的短发,“和很多人比,你很强,但是唯一,你的强还不合格。我和你二妈,还有你三妈,蓝玉,甚至包括你父母,都以为你已经强大到可以保护好自己和你妹妹了,但现在看来,是我们太自以为是了,你还需要成长。” “没有战斗怎么成长?”唯一不服气。 “如果是以生命为代价的成长,唯一,我们不接受。” “我……” “想想你母亲,”艾瑞克打断他,“你不是孩子了,做出决定时,要为亲人想想,你有英雄梦,任何人都有,但是,是你的英雄梦重要还是妹妹父母重要?若一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你,你真不知道?” 唯一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再说不出别的话。他觉得艾瑞克说的不对,如果所有人都像他一样顾虑这顾虑那临阵退缩,那这个世界不就完了?但想到父母,还有……视线转到躺在身旁睡得正香的妹妹,他陷入了挣扎和自我矛盾中…… 艾瑞克怕他纠结死,转而换了个角度安慰,“唯一,你还没成年,虽然你已经五百多岁,但你其实还是个孩子。世上所有人的成年人包括妖族都可以参加这场战斗,唯独孩子,你见过几个孩子加入了战场?即使是有超能力的孩子,也没有,仅有的特例只有你和若一。这还是因为你和若一的身*份证上写得十六岁,但如果按照巫族年龄法推算,你今年其实刚十五岁,若一比你还小一岁。” …… 虽然开始不顺利,但后期拯救还算顺畅。回到y市,阿蛮一点废话都没听,直接把兄妹俩打包和丈夫一起去了海外小岛与好友汇合。 这么快就见到儿子闺女,孩子妈高兴极了,抱抱这个亲亲那个,还忙前忙后的要给他们准备房间。 这座小岛是蓝玉和方宁的地盘,在大海深处,地图上没有标示。见母子三个上楼,沈南周和蓝玉方宁才问起怎么回事,按他们的想法,至少半年内都见不到两个孩子。 阿蛮也不隐瞒,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说了,最后叹气,“这次真吓到我了,诺诺总说凡是都有万一,没想到这个万一来的这么快。” 作为孩子爹,听到儿子差点挂掉,不惊一惊才怪了。方宁已经忍不住要上楼了,蓝玉拉住她,“别在陈诺面前乱说。”陈诺那身体素质和心理承受力,实在不敢恭维。 方宁说,“我又不傻。” …… 晚上一起吃了饭,唯一睡不着,一个人到海滩坐着发呆。沈南周把一件外套给他披上,“睡不着?” 唯一跟老爹打了声招呼,嗯一声,“爸爸,我是不是很没用?”这次的事对他打击挺大的,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很强大,以后还会变得宇宙无敌,但这次,只是一次小小的战斗,就差点丢了命,还有长辈的态度,都让他觉得很失落。 沈南周在旁边坐了下来,没有看儿子,和他一样仰望星空,温声说,“唯一,每个人生下来都有各自不同的责任和命运。有的人生下来注定平庸,有的人则注定成为天之骄子。你属于后面一类人,有强大的潜力,聪明,长得好看,巫力强大,也很正直,但这不代表天之骄子就要一帆风顺。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以前过得太顺,从没有遇到过磨难,所以这次的打击才会让你这样在意。但你知道吗?包括你妈妈在内,我们所有人都曾过得艰难,有过各种各样的困扰。” 见儿子一脸不信,他笑了笑,“我们不说其他人,只说你妈妈和我。我跟你妈妈的缘分开始于她的前世,那时她生活于清朝末期,父亲身居高位,母亲大家闺秀,偶然机会,我和她相识相知,互相有意,但我身份特殊,你妈妈又是人类,最终,我选择离开。我以为她会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嫁人生子,平安一生。没想到命途多舛,世事无常。她父亲被人弹劾,丢官弃爵,一家老小下了大狱,男丁处死,女子入辛者库。” “你妈妈前世长得也很美,漂亮的女人在逆境时总是艰难些,但她一直很坚强,不止照顾自己,也照顾家人。她有个表姐,叫阿婉,两人关系一直很好,阿婉软弱可欺,宫闱糜*烂,太监猖獗,喜亵*玩宫女,阿婉被太监盯上,试图□□,你妈妈仗义而出救人,那些太监见她姿色同样不俗,就要侮辱,但你妈妈自尊心那样强的人怎么会甘心受辱?直接用簪子戳破了咽喉自杀而亡。阿婉胆子小怕死,被辱后只敢苟且偷生,我赶到时,一切都晚了。”当初如果不是元智阻拦,他差点就杀了阿婉,但后来冷静下来细想,在辛者库那样的地方,被盯上也是早晚的事,何况真要怪,他又哪里能脱开关系? 见儿子义愤填膺,沈南周按住他的肩,“你看,世上伤心事很多,我和你妈妈情路波折,历经两世才在一起,也才有了你和若一,你们对于我和你妈妈来说,是爱情的果实,也是迈过艰难后的美好验证,唯一,你不只是你,明白吗?” 沈唯一认真想了想,重重的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