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01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卧室有整块的落地玻璃,居高临下,面朝着这个城市唯一的一片天然湖泊,可俯瞰整座城市的繁华风光。没有窗帘,只在玻璃上覆盖了一层细细的纱幔,秋季懒散的阳光细碎撒进暖暖照在身上,觅青只觉得浑身酸痛得厉害,闭着眼愈加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不想动。 浴室里有“哗啦啦”的水声,白茫茫蒸腾着氤氲热气里可以看到倒映在透明的毛玻璃上的高大欣长的身影,她翻了个身,彻底清醒过来。 昨夜的那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酒令胆壮,欲令智昏。 觅青正在极度懊恼,却见浴室水停了,罪魁祸首已经朝她走了过来,因为刚沐浴过,年轻的身体上还有湿润的水珠一滴滴流过他精壮裸露的胸膛,周身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他看着她,眼里有莫名的幽暗深遂情绪,声音慵懒而沙哑:“醒了?” 她顾不得尴尬,将被子卷成一团,一件一件去拾被他胡乱扔在地上的衣服,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东宫先生,我先去换衣。” 他眉毛一挑,脸色已经暗下来:“东宫先生?”下一刻,天旋地转,背后抵上柔软的绵料,头顶只看到他眼中风雨欲来的情绪,霸道地将她困在身下,像极了一位迅猛的猎手紧盯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他恶狠狠盯着她,嘴角居然扯开一个笑来,邪气顿生:“宝贝儿,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叫的。”他的气息危险地拂在她的颈际,张口便咬住她藏在发梢里的一粒耳垂,温柔的吮吻,“要不要再帮你复习一遍?嗯?” 她只觉得脑袋轰然炸开,浑身像是有一道极密的电流划过她的身体,醺然酥麻,最欢yu的那一刹那,她叫他什么?似乎是下意识的就叫出他的呢称,像是呢喃过千遍一样熟稔:“靖。”她赫然伸手推开他俯在她身上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她一急,飞快偏过头去:“东宫先生,昨天我们都喝醉了,作不得数的。” 他的吻像是铺天卷地密密切切的侵袭而来,带着隐忍和怒意,像要将她拆骨入腹一般,火热的唇舌扫荡过她的肌肤,一下一下温柔地吮在她的锁骨上,含糊不清的对她说:“那就来一次作得数的好了。” 2.Chapter02遇见1 觅青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自小和沈诺扬长在国外,和沈家人并无见面,并不方便住在沈家大宅里,沈诺扬十八岁的时候大哥沈世言送过他一套房子,一直空在那里,此次刚好派上用场。她知道未婚夫沈诺扬有午睡的习惯,他向来眠浅,所以每次午睡早早就打发佣人下去了。所幸他还没有起来,庭院里静极,半个人也没有,因为静,觅青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飞快地溜回房间,将身上那套皱巴巴的礼服换下来,跑到浴室里去冲澡。 瞬间贪欢,致命的错误。 怎么就和这样一个男人有了牵扯? 东宫靖,东宫靖,她刚回国就听说了这位传说中低调而神秘的财经巨子,一手操控金融市场,坐拥商界半壁江山,行事作风霸道低调,向来不肯参加慈善拍卖会在媒体前露面,这次是居然会参加拍卖会,而他的目标竟然也是刺绣世家云家千金云之遗最后的存世之作。 觅青和未婚夫沈诺扬婚期订在下个月十八,她听说沈家老太太向来对云家刺绣情有独钟,可惜云家却在八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中陨灭,不仅传承数百年旷烁古今的刺绣奇珍化为灰烬,就连独一无二的刺绣手法亦是从此失传,唯一存世的,便是后来在废墟之中发现的这块云之遗亲手绣的方帕。刚好下个礼拜三便是沈家老太太八十大寿,觅青刚回国就听说这一场拍卖会上会拍卖云之遗绣帕,她投其所好,正好借花献佛。 一方绣帕,她势在必得。 不巧,他亦是。 侠路相逢,她自是敌不过这位商界大亨,一路竞价,节节败北,只好饮憾退出。等到拍卖会结束,东宫靖被人众星捧月一般地簇拥着离去,她一路追到正要上车的东宫靖:“东宫先生,请等一等。” 意料之外年轻的脸,他转过身来挑眉看她。 觅青赶紧开口:“我想跟您谈一谈关于您刚刚竞拍到的云家绣帕,而且我保证不会占用您太长的时间。。” 他似笑非笑,眼角余光朝身后的秘书睨去,漂亮的秘书小姐尽职尽责地提醒:“您约了荣升的黄董,会议定在二十分钟之后。” “东宫先生,这方绣帕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如果你能割爱,我将感激不尽。”觅青看着已经坐进车子里去东宫靖,不由心下大急,她数年生活在国外,近日才回国,母语说起来总有一些生硬,此时情景不由脱口而出一串生动流利的法文,“只要您肯转让,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上车。”他的声音竟是说不出的好听,像是圆润的珍珠跌在冰凉的翡翠玉石上,国语带着微微的京腔,舌间缱绻铿锵,“到我下一场约会还有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的车程里,希望你能说服我。” 3.Chapter02遇见2 “上车。”他的声音竟是说不出的好听,像是圆润的珍珠跌在冰凉的翡翠玉石上,国语带着微微的京腔,舌间缱绻铿锵,“到我下一场约会还有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的车程里,希望你能说服我。”他眉眼很是漂亮,看着她的时候有一种引人绚目的深遂色彩,像是幽暗的宝石。 她由衷地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这个男人骄傲,并且惜字如金,觅青用尽心思措词,婉转地将自己的处境表达,可惜他并不为所动,反而对她的身份比较好奇:“觅青小姐自小在国外在长大?” “对。” “父母也在国外吗?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东宫先生动辄上千万的生意转手,我不知道你会对这种小事感兴趣,”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这块云绣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不知道东宫先生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肯割爱?”像他这种人根本不会把钱放在眼里,不过兴之所至,这才是最麻烦的。 他微笑着看她:“陪我吃饭。” 他带她到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去,宽阔的大厅,布置得像童话里的城堡,并没有旁的人,只有着优雅的小提琴声,地上放出干冰,云雾缭绕,倒真有不似在人间的错觉。看到他们上来马上有人捧了花束上来交给东宫靖,他微微一笑,将花送给她,十分绅士地替她拉开面前的座位。 真是霸道,不过是吃顿饭,便要包下整个餐厅。 他们喝了酒,美酒兜转在舌尖,美好而甘醇,他的唇印上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像是盈盈的浮动的气球,越来越轻,被他一点点掠夺气息,辗转攻夺,一寸一寸攻城掠地。她向来是贪婪的人,被美味和眼前的男人蛊惑,终于犯下大错。 东宫靖长居高位,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不在少数,这样的意外应该是数不胜数的,他应该不会记得吧? 但愿他从此忘了才好。 觅青泡在按摩浴缸里,热水将身子泡得十分舒懒,换上浴袍出来的时候沈诺扬站在她卧室的窗前正捧着杯子发呆,透过一湾透明的玻璃窗,看到楼层之外的天然良港。层层叠叠的建筑立在两岸,天气非常好,眺眼可望游轮上停留的白鸽。沈诺扬看到她出来,抬眼朝她一笑。 有一瞬间,她竟不敢去看他,只好撇开眼,自身后缓缓抱住他:“诺扬。”他的手很凉,按在她环在他腰上手上,并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来亦把她笼在怀里,把下巴放在她头上嘟嚷一声:“晚上可不可以约觅青小姐陪我去听一场音乐会?” 他说惯了法语,声音软软懦懦,从舌间圈出缠绵的音调,她的脸靠在他胸膛上,可以听到嗡嗡回声,心里一软,各种滋味排山倒海而来:“好。” 4.Chapter02遇见3 因为婚期将近,接下来的几天觅青也是忙得团团转,好容易试了礼服回来,她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倒在床上不想动。张妈送了一盅燕窝来,她动也不想动,随手就搁到桌子上,却瞥见一旁的化妆台上放了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盒。 很精致的蓝色盒子,漂亮得璀璨,黑丝绒的底,衬着很薄一层玻璃,一方淡兰的丝绸绣帕方方正正的叠在盒子里,绣帕上可见两人眉间清俊,水墨淡远之间琴瑟相偕,耳间似可听到清韵铮鸣之声,行云流水之间几乎活过来一样,看似廖廖几针,却勾出岁月静好的意境来。 锦盒中间,有一张很漂亮的小纸筏:“愿搏佳人一笑。”很漂亮的小楷,铁划银勾,颇具风骨。 她几乎冷汗岑岑:“张妈,张妈。” 她素来冷静自持,张妈听见她这样叫她,很快过来:“小姐,怎么啦?” 觅青指了指桌上的锦盒:“这个,是谁送来的?” “上午快递公司寄过来的,您不在,我就签收了放在这里。”张妈担忧地看一眼觅青,“小姐,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白。” “也许是累到了,我没事。”她打发了张妈下去,坐在床上发起呆来,直到晚上沈诺扬参加完访问回来她还是那样呆呆的坐在那里,只觉得心乱如麻,勉强打起精神对沈诺扬扯开一个笑:“回来了,有没有吃晚餐?” 他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语音略带疲倦,委屈地抱怨:“没有,你陪我?” “好。” 倒也没有在家里用餐,沈诺扬带她到外面去,她心神不宁,化妆的时候眼线总是画歪,沈诺扬看到了,笑笑接过来替她画上:“双眉画未成,哪能就郎抱?” 她心里柔软一动,回身抱住他纤长劲瘦的腰:“诺扬,我爱你。” 他失笑:“傻瓜。” 沈诺扬吃不惯中国菜,于是他们去了一家法国餐厅,正是用餐时间,人多,可依旧很安静,只听得见喁喁私语的声调。贴了精致墙纸的壁上开着数面巨大的LED电子屏,并没有声音,舞台上有一支乐队拉着小提琴,琴音和缓优扬,餐厅装潢明亮而低调,处处弥漫着法国人骨子里的浪漫气息。 等餐的过程很漫长,吃法国菜就是有这一点不好,不过两人都没有旁的事,加上沈家是医药世家,沈诺扬和觅青都从善如流地选了医药学研究,共同话题多,绕来绕去总会绕到砖究专题上去。不过中间还出了一点点小状况,沈诺扬下午参加采访的视频播放在电子屏上,他被来吃饭的媒体认出来:沈家最低调神秘的贵公子,年轻的研究家,近日回国又是婚期将近,问起问题来自是滔滔不绝。他自小在法国长大,最讲绅士风度,脾气向来很好,由着记者拍了照,肯耐心的一一回答,记者自是欢天喜地,过了许久才发现被晾在一边的觅青,顿时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抱歉,打扰两位用餐了。” 5.Chapter02遇见4 觅青微微一笑。 沈诺扬伸手将觅青放在桌上的手捧在掌心里轻轻印上一吻,温柔地看着她:“是我的疏忽。”说着站起来,微微笑着朝舞台上的乐队走去,低头对着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敬了礼退了下去。他朝台下微微鞠躬,隔着人海,穿过万人目光坚定地向她看来,他说的是法语,声音柔软而缱绻,:“我和我的未婚妻觅青小姐相恋七年,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希望能借这个机会向她表白。” 他轻轻打响摇指,立刻有优雅的侍者推着大捧玫瑰从餐厅另一边穿过来,交到她手上。头顶是满目璀璨的灯光,如随手撒下的一把星光,沈诺扬从台上慢慢朝她走来,他身形欣长,此时立在万众光耀之中,更是宛如芝兰玉树一般,他跪在她面前,执了她的手,将锦盒捧给她:“人生下来的时候只有一半,为了找到另一半而在人世间行走。有的人幸运,很快就找到了。而有人却要找一辈子,我是幸运的那一个。现在,我要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会永远等着你,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会有这样一个人。青青,嫁给我好吗?” 他们从相恋到订婚,再走到如今谈婚论价的地步,一直是水到渠成。也不是没有这样浪漫地表白,他受法国文化熏陶,骨子里天性柔软浪漫,订婚前他们到波尔冬左岸的城堡里去,侍者上开胃酒的时候他突然捧着花和戒指跟她求婚。身边是绵绵不断的掌声,所有的客人都起身将他们围在中间,最后变成齐口一声的喝采:“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小时候看《射雕英雄传》,看到完颜康比武抢亲那一段,总是羡慕穆念慈,她的那个人翩翩如玉而来,在那万人中央,眉目静定进退从容,从此一见倾心。觅青低下头,如今万人之中沈诺扬正抬眼看着她,他眼睛里蕴着一点光芒,仿佛是这世间最璀璨的星火,触手可及的幸福。 她笑着伸出手去。 这是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从这里往下看星火最是漂亮,沈诺扬将戒指套在她手上,觅青下意识的偏过头去看这向窗外,倏然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盯着阳台上的静静看着她的人,几乎惊得跳起来:东宫靖!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脸色清峻,似乎笑了一下,可是眼里殊无笑意,宛如跳跃着的一点触目惊心的怒火,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他身后是冗长浓稠的黑暗,这个秋意蔓延的夜晚,他身上有一种凉薄气息,看到她看过去,对着她的方向轻轻说了一句,隔得这样远,根本听不到声音,可她还是清清楚楚看清了那个口型。 他说:你不能。 餐厅里空调温暖而恒定,可她忽然生生打了个寒颤。 6.Chapter03交锋1 晚上的时候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睁着眼听着窗外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沈诺扬看她翻来覆去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睡不着?” 背后是他温暖妥贴的气息,她伸手握住他搁在她腰际的手:“只是紧张。”后天就是沈老太太八十大寿,名为做寿,实际却是觅青和沈家人第一次正式的会面,更是要借这个机会将她介绍给媒体。沈诺扬以为她担心这个,把脸埋在她肩窝里蹭了蹭,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你一向表现得很好,不用担心,睡吧。” 觅青睁着眼,听见他呼吸渐渐平稳,也慢慢闭上眼,只是一直不安,所以梦里见到那张脸的时候也不觉得意外。 不知道为了什么争执,他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她也不肯退缩,三分心虚,三分恼怒,色厉内荏的模样,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东宫靖,你放过我行不行?” 他不说话,只是盯着她,手上力气渐渐加大,像一道滚烫的铁钳紧紧钳制着她,几乎要捏碎她的骨骼一样。他恶狠狠地看着她,那目光竟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沈觅青,别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他将脸凑到她耳边,像情人的呢喃,吐出的话却冰冷又恶毒:“你不能。” 乱七八糟地做了一个晚上的梦,早上沈诺扬起来的时候她还赖在床上不肯动,等到他从衣帽间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她又睡着了,他凑过来亲她:“还不快起床,等下又要迟到了。” 因为刚漱洗过,他的唇齿之间还有薄荷清凉的气息,她任由他亲了一会儿,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迟到?我们今天不上班。” 他一下子咬在她下唇上,咬得她狠狠一痛:“明天参加奶奶生日宴会的订做的礼服送过来了,要不要去试?嗯?” 沈家是大家族,从来讲究体面,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瑕疵,回国之后全是这样琐琐碎碎的事情,她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我好困,诺扬。” 最后他一个人出门,觅青向来没有赖床的习惯,最后她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了,发了一会儿呆起来换衣。她想,她至少得找东宫靖谈一谈。 她打电话到他公司,是秘书接的,只听到她的声音已经听出来了:“觅青小姐?请稍等。”电话转到东宫靖那边,他隔了好一会儿也接起,隔着电波有一种令人着迷的磁性:“喂?” 不知为何她只觉得紧张,手心里都是汗:“是我,觅青。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最后约在他的公司,装潢豪华明亮,整片的大理石地面将人影倒映着光纤可见,秘书将她领进他的办公室,东宫靖坐在桌子后侧着脸看文件,他的轮廓线条分明,刃裁一样,静坐从容之间却有一种果敢杀伐的决断气息。觅青进来并没有打扰到他,他将她晾在一边的沙发上,秘书给她倒了一杯咖啡,他依旧一份又一份地处理着手上的文件,中间不断有他的下属进来汇报工作,个个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瞄她一眼,又飞快地掩饰。 7.Chapter03交锋2 最后约在他的公司,装潢豪华明亮,整片的大理石地面将人影倒映着光纤可见,秘书领她进他的办公室,东宫靖坐在桌子后侧着脸看文件,他的轮廓线条分明,刃裁一样,静坐从容之间却有一种果敢杀伐的决断气息。觅青进来并没有打扰到他,他将她晾在一边的沙发上,秘书给她倒了一杯咖啡,他依旧一份又一份地处理着手上的文件,中间不断有他的下属进来汇报工作,个个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瞄她一眼,又飞快地掩饰。他只作不觉,直到下午一点多钟才停下来看着她:“觅青小姐,中午要吃什么?” “不用了,我只是来说几句话就走。” 他轻轻一晒,一张脸愈是灿烂夺目,好看得令人晕眩:“我不喜欢饿着的时候还谈事情。我现在要去吃饭,要不要来随你。”他顿一顿,“我很忙,用餐的时候只能给你三十分钟。” 这个男人不仅骄傲,而且霸道,觅青简直无可奈何了,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下意识地就想逃走。可是不能,她和诺扬婚期将近,不能让这样一场意外破坏。她站起来,跟在他后面出去。 他唇角浮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微笑。 餐厅里他优雅从容地吃着鹅肝,不时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一眼觅青:“觅青小姐有话跟我说?” “我想东宫先生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误会?” “大家都是成年人,偶尔发生意外也算不得什么的。”她不耐纠缠,从身后包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礼盒放在他面前,“以前就当是我冒昧,现在这方云绣物归原主,还望东宫先生高抬贵手,从此各不相干才好。” 这样急不可耐地撇清和他的关系,东宫靖眸光一闪,动作渐渐慢下来,温柔地注视着那一方锦盒,宛若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我曾经因为这方云锈失去所有,之遗消失后,我翻遍全世界也没能将它找出来,却不想觅青小姐初次回国它就在拍卖会上出现。”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切了一小份鹅肝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仿若漫不经心,目光柔软且婉转,“云之遗,是我妻子。” 她心里猛然一动,原来这才是他参加拍卖会的原由。觅青放下刀叉,拿雪白餐巾拭了拭唇角,将锦盒推在他面前:“东宫先生礼物太贵重了,我受不起,还是请收回去吧。” “我既然答应给你,它就是你的了。况且,如今我留着它,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至于误会……”东宫靖似乎笑了一下:“听说觅青小姐九岁之前一直独自生活,后来被沈诺扬遇上从孤儿院带走,这才随沈诺扬取了沈姓?”他慢慢倾过身子,“觅青小姐,难道从来没有过记忆空缺?” “什么意思?” “听说觅青小姐这次回来带来了新了研究专题,关于心理暗示和医药控制?”他轻轻摇动手中水晶杯,缀了一口红酒,闲适地看着她,“和沈诺扬的婚期订在下个月十八?” 她心惊胆颤。 衣冠楚楚的男人,年轻,长得好,难得的是优雅从容,弹指之间多少资金转手,躲在金融之后操控全局,翻手为云覆手雨,永远是这样不动声色:“如果我说要你离开沈诺扬,回到我身边,你不会在意也不会听从是不是?”他眉眼微抬,“你爱他?” 8.Chapter03交锋3 沈家老太太八十大寿办得隆重又得体,天气很好,晴空无云,花园里摆着乳白色长桌上鲜花瓜果西式佳肴,衣香鬓影之间轻声的问候,笑语盈盈,优雅的侍者端着酒杯穿梭其间。觅青挽着沈诺扬的手上场的时候谋杀无数菲林,外表出色,连气质也是绝佳。她耐心地打起笑脸任由媒体拍够了照片才进到正厅里去。 这样的大事,沈家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连老大沈世言都赶了回来。济济一堂,如同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老太太,她保养得很好,精神也好,骨子里有一种岁月沉淀的优雅从容,看到他们的时候笑得十分开怀,觅青趁机将那方云绣递给她,老太太果然十分高兴。 一屋子人自然懂得察颜观色,个个都是妙语如珠,将老太太逗得十分开心,一时间很是热闹。觅青自幼独来独往惯了,向来不耐拘束,趁众人不注意她扯了扯沈诺扬的衣袖,打了个招乎就溜到阳台上去了。 阳台上放了一方小圆桌,鲜花怒放,风从外面吹进来,空气里似乎可以闻到香味。开了香槟,两个杯子,看来是有人刚走开。 觅青意兴阑珊,靠着桌子坐下来。 清静不过两分钟就被人打破,优雅的女士翩跹而来,停留在她面前:“沈小姐?” 觅青抬起头看她。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猫儿一样,碧绿的,大,而且亮,流光溢彩。看着觅青的时候眼里有抑不住的探究。觅青打起精致的笑容应对,“认识我?” “沈先生很浪漫。”沈诺扬那天在餐厅求婚的事情被媒体大肆报导,登放做了报纸头条,女士抿着唇笑得很含蓄,“媒体夸你们是世纪史上最登对的情侣。” 原来如此。 “那么你是?” “云琦。”她微笑看着觅青,“我可以坐下来吗?” 觅青做了个请的姿势。 “听说沈小姐一直从事医药学研究?真是厉害,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研究家。” “不上台面的东西,比起云小姐这么多年助东宫先生驰骋商场叱咤风云,不过是小意思罢了。”人人都知道东宫靖身边有位得力的女助手,一直引为知己,带在身边数十年不肯离弃。他行事低调,一向不肯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于是一切商务活动皆由这位云琦小姐代表出席,提起云琦的时候,少不得提起东宫靖。据说两人之间兜兜转转,经人说起全是香艳往事。觅青微笑站起身来,“抱歉,我还有事。” 云琦并不阻拦,只是侧过头来勾一勾唇角:“沈小姐送给老寿星的手帕很有意思。” 觅青径直离开。 她没想到东宫靖会亲自来。宴会刚刚开始,她随着沈诺扬落座,就听见外间媒体喧闹的声音。 9.Chapter03交锋4 她没想到东宫靖会亲自来。宴会刚刚开始,她随着沈诺扬落座,就听见外间媒体喧闹的声音,管家附耳在沈家老太太耳边说了什么,老太太脸色倒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坐在她旁边的沈世言听见了脸色却是猛然一震。沈家人最讲风度,修养上乘,面上向来不肯表露分毫,更何况厉害如沈世言。 觅青偏过头去就看到几乎是披着无数璀璨星光而来东宫靖。 在场的媒体的几乎沸腾了,闪光灯亮个不停,他倒还是那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翩翩走来,仿佛漫不经心,目光似乎扫过觅青脸上,落到沈老太太脸上。他送的是云家一副“松鹤延年”老刺绣,绣技旷世,意头又好,巨副展开,几乎吸引了所有目光。云家绣品本就稀少珍贵,更何况这样大副的成品,向来有价无市,云家那一场大火之后,存世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一出手便这样大的手笔,东西倒还罢了,光只是投老太太所好的心意便是难得了。老太太激动得脸都红了,抚着绣轴,连赞了三声“好,好,好!” 他只擒了一抹淡笑。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觅青总觉得东宫靖若有若无隔着千重目光看过来,显得无限意味深长。 这一场宴会,因为东宫靖的登场,备受瞩目。 最后终于熬到有人退场,她不愿意应酬,陪着沈诺扬跳了几支舞将他还给一旁早就虎视眈眈盯着这位青年才俊的名门淑女们,起身坐到角落里去。 旁边坐了一个人。 “觅青小姐舞步柔软,身段风流,自小的功底十分了得。” “多承赞扬。”觅青微微颔首,含笑看着东宫靖,眼色锋利,“如果东宫先生唤我一声沈太太我会更加高兴。” “你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敌意。今天我奉上大礼参加沈老太太大寿,是座上宾,沈太太身为半个主人,这样对我,是否有些失礼?”他从善如流,含笑看着她,倾过半个身子伏在她耳边用仅只两人可听见的声音低喃,“更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这个恶魔!她抑制住全身的寒意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离开沈诺扬,回到我身边。” “你休想!” “觅青,别逼我。”他面无表情,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是看着她的眼底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如火焰一样跳跃的怒意,“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答应,我能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让你自动回到我身边。” “你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这样不依不饶?” “我只要你。” “东宫靖,坏人姻缘者下地狱。” “地狱?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是在地狱里?”他笑得云淡风清,衬着一张脸愈加夺目,语速不快不慢,得仿若只是寻常一个问候,可是目光灼灼,“那么来陪我吧。” 10.Chapter04决择1 舞池里沈诺扬的舞伴正换成云琦,两人翩翩起舞,好看得不似在人间一对,琼瑶晶玉,浮光掠影,全是细碎的记忆。九岁的时候这个男人将她从孤儿院里带出来,将自己的面包分一半给她;十三岁的时候她在法国华人聚集居被当地的男孩子欺负,他将半死不活的她给扛出来送到医院;十七岁的时候她混迹华人圈,拜在一位老师傅门下带着华人小孩子和法国头佬抗衡,被当局政府追杀,亦是他出面调停;二十岁,他教给她一些新的世界和生活方式,她跟他姓沈,取名觅青;二十四岁,他在波尔冬左岸的城堡里跟她求婚,两人在教堂里举行简单的订婚仪式;今年她二十八岁,她跟他回国结婚。 可是酒令智昏,心里那一点蛰伏的垂涎遇上东宫靖,被他皮相所惑,终于犯了大错。现在这个男人捉着她痛处不肯放手。她几乎要绝望了:“东宫靖,你放过我行不行?” “三天。” 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看他。他朝舞池那边微微一瞥,沈诺扬和云琦一曲舞毕,双双皆朝这边走来,东宫靖没有再说话,身影半掩在角落里,看不清表情。 和沈诺扬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两个人都喝了一点酒,不过不多,幸好没有醉。他在法国养成不紧不慢的习惯,车子开得十分平稳。车子里放着轻音乐,CelineDion,的Ets‘iln‘enrestaitqu‘une。现在是深秋,车行人少,从灯红酒绿里出来,这样的夜晚显得寂廖而清宁。 觅青想起自己二十岁再遇见他的那一年,也是在这样的晚上。 她那些年无依无靠,过得十分落魄。她无家可归,只好绻在铺满落叶的长椅上过夜,她被驱逐,被追杀,食不果腹,晚上冷得瑟瑟发抖,她跟自己说坚强。法国郊区的深秋梧桐红得很浪漫,一个不小心就会以为误入电影取角的镜头里。 沈诺扬出现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很年轻的男孩子,高,而且瘦,穿布料柔软的黑裤和卡其色大衣,不是法国人深遂的眸眼,他的五官很平和,不能算精致,可是有一种沉稳妥贴的气质,头发理得很短。她在半梦半醒间醒来,只看到他离她很近的面孔,因为近,几乎可以闻到他的气息。 他捡她回家,她闯祸,他不厌其烦地替她收拾残局。 她孤茕一人,流落异乡,薄慕欢清,以为生命的结局不外于猝死街头,可是每次绝望到了极点,他就会出现,成为她生命里突如来的光亮。从她九岁到二十一岁,他一次一次将她带到不同的世界里来,教会她温暖,教会她爱。他们不停的遇见和别离,后来终于融入彼此的生命。他用一年的时间爱上她,在她二十一岁的时候跟她告白,然后他们交往,订婚,走到今天。 11.Chapter04决择2 他出身那样显赫的家庭,可是没有那种贵族子弟纨绔的气息,他爱惜自己,作息规律,聪明,有目标,而且谦虚而刻苦。他从事医学研究,有自己的独立的工作室,工作忙到没有时间谈恋爱,可是他对她很好,并不忽略她。骨子里的绅士天性让他学会浪漫,他抽空带她去旅行,约会看一场新上线的电影,甚至会准备小惊喜给她。 她曾无数次的感谢上苍让自己遇上他。 觅青偏过头去。 沈诺扬的脸上含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因为喝了酒,脸上还有一丝淡淡的红晕,像是初次吻她的时候那个紧张到脸红的男孩子。 恰好是等红灯。 觅青叫他:“诺扬。” 他偏过头,她突然探过身来吻他,唇舌交织,她唇齿间酒香馥郁,丁香小舌如一条灵活的小蛇游走纠缠,她的身体很软,紧紧靠着他,他突然觉得气息不稳,几乎在失控的边缘。可是她不放过他,一下一下地亲吻他,缠绵悱恻。 终于有人来敲他的窗子了,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被拉出来做酒精检测,深更半夜的披着寒风站在大街上被穿制服的交警训。最后罚了款,车子也被交警吊走了。夜已经深了,这一片又没有什么人,他们站在清冷的街上等出租车。沈诺扬用大衣将她兜头兜脸地搂在怀里。或许是因为刚刚的亲吻,她的唇很红,泽泽的艳色无边。他低下头骂她:“活该。” 她眯着眼笑得十分得意。 他看着她,眸眼一深,用风帽盖在头上又低下头去亲她。 只是最后也没有打到出租车,这个晚上他们手牵着手走回去,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并不觉得累,反而有种小雀跃,像是暖暖跳着的火苗在心里,到最后她饿了,两个人没有惊动下人,沈诺扬到厨房做了意大利面给她。 她吃得十分畅快,所有的不愉快抛到脑后。 这个男人优秀,家世显赫,对她好,尊重她,宠着她,将她从不堪的生活里解救,他们相识多年,知根知底,婚期将近,以后他是她的丈夫,相亲相爱,她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不能离开他。 “诺扬,我们婚礼之后就回法国好不好?”洗了澡觅青窝在他怀里,又往后靠了靠,“再也不回来。” “不喜欢国内?” 觅青没有说话,身体僵硬。 沈诺扬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轻轻亲吻她的面颊。 第二天毫无意外的起迟了,下了雨。沈诺扬坐在书房的窗子前处理电邮,觅青给自己倒了杯茶窝在书桌后面上网,她浏览了几页新闻,铺天卷地全是昨天东宫靖现身沈家大宅的报导,各种猜测都有,被炒得费费扬扬,可是没有配图,只有文字报导。觅青想了想,在百度里打入东宫靖,轻轻一点,网页弹开。 12.Chapter04决择3 几乎没有这个男人的消息。廖廖几笔带过,日子带得低调而神秘。倒是那位云琦小姐新闻不少,不停地出席商业活动,慈善赞助,每张照片里都是不一样的华丽礼服,云鬓高挽,妆容精细,笑容可掬,日子过得一丝不苟,眼角眉梢是藏都藏不住的精明和锐利。觅青翻了几页,意兴阑珊,正准备关掉窗口,却猛然看到底下东宫靖流落出来的一张照片。 是和一个年轻女人的合照。 在私家的别墅的花园里,长秋千,缕空的乳白色的长椅建在数十合围的高大的乔木下,浓翠欲滴的枝叶高高延伸,他站在秋千后面,慢慢收拢双臂,将女人合围在自己怀里,女人长发飘飘,将手从劲侧穿过,搂过他的脖子。脸挨在一起,很亲密,像两朵并蒂开着的花儿,笑得十分灿烂。 应该是很多年前的老照片。效果并不十分好,可依旧看得出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不是美得动人心魄,可是朝气逢勃,有一种静妍明媚的青春年少的气息,那时的东宫靖身上亦可见到少年的意气风发轻狂得意。这是网络上东宫靖唯一没有被销毁的一张照片,没有配任何字幕和解释,仿若只是这世上最平凡的一张合照。他这样骄傲的人从来不肯将自己的照片曝光在网络媒体杂志之上,连云琦跟从这么多年他也不肯将让两人合影流出,这张照片时光弥久,如果不出所料,有这样的资格倚在他怀里的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八年前在大火中消失的云之遗。 他唯一的妻子。 觅青静静看了一会儿。云之遗消失之后东宫靖肯留在身边的就只有一位云琦小姐,可是如今他却紧紧揪着她酒后犯的错不肯放手,她不是傻子,也不天真,东宫靖在商界纵横这么多年养在唯我独尊的习惯,行事霸道低调,这一次却高调现身,还肯放任记者肆意去写,这些事情不会没有缘由。可是为什么? 觅青抬眼看沈诺扬,他面容沉寂,专心处理公事,侧过的脸线条流利,有种令人心安的气质,他对她全心全意呵护,信任她,尊重她,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让东宫靖就这样毁了她的生活,她想,她得为了她和诺扬平稳安定的未来做些什么。 觅青关了网页,静静关了电脑出去了。 这世上只要出得起价很多东西就能以本来的面目还原。觅青出高价请征信社查到的一些东西在第二天下午就出现在她手上。不愧是业内数一数二的翘楚,办起事来干净利落,短短十几个小时便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征信社的老板笑:“您过奖了。我就是本事再大也没有那么快查到云之遗,您刚回国不知道,云小姐也是云家人,凭她和东宫先生的关系,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接你这桩托。” “哪个云小姐?” “哎,如今这样的叫的还有几个云小姐?自然是东宫先生身边的云琦云小姐。据说,这位,还是长辈来的。” 13.Chapter04决择4 “哎,如今这样的叫的还有几个云小姐?自然是东宫先生身边的云琦云小姐。据说,这位,还是长辈来的。”这位征信社老板翻了翻手边的资料,脸上的表情颇为惋惜,“云家当年何其荣盛,一手刺绣,两代千金,人人皆说‘千金难买云绣一方,万言难博二姝一笑’,可惜呀可惜,一场火不仅将云绣烧得一干二净。就连云家二姝都是一个寄人篱下,一个生死不明。这世上啊,果真是容不得太完美的东西的。” 这个城市冲天而起的建筑高高耸入云端,完美的水泥森林,等到晚上就是灯火辉煌,歌台舞榭。这个城市经济高速发展,繁华的,可同样寂寞。觅青没有国内驾照,不能开车,从征信社出来,不远处就是高大的餐厅。她徒步,沿着深秋的道路慢慢走过去。 中间接到法国来的长途,是同做研究的朋友,问起近日状态,友人十分艳羡地调侃:“一不小心就嫁入豪门了,沈的家人有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厉害?” “都很好。再说,有诺扬在呢。” “你就倚靠着沈吧,也就他肯宠着你。不过,青,这个男人也真是完美,家世好,长得不错,靠得住,又对你好得没话说,一点恶习也没有,真是举世无双。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走到今天总算是修成正果。”友人笑,十分开怀,“也不知你走了什么运遇上这样一个男人,你要是不好好珍惜可真要遭天谴。” 觅青笑得姿态勉强。 收了线已经站在了高大的餐厅外面。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她居然走到了那天东宫靖带她来用餐的地方。心里猛然一震,那种陡然绻缱生长的缠绵让人心烦意乱。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最后在门僮复杂的目光下进去,刚走两步发现不对要抽身离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妆容精细的女子坐在一株滴水观音笼笼翠翠的枝叶之后言笑晏晏地望着她,一双眼流光溢彩:“沈小姐,幸会。” 这算是什么宴? 觅青硬着头皮打起客气的笑容朝这位云琦小姐颔首:“幸会。” 云琦点了菜,都是觅青爱吃的口味。优雅的侍者穿梭着一道道上菜,她看得心惊胆颤。如果她没有记错,如今上的每一道都是那天她和东宫靖吃饭的时候点过的,菜色,口味,一模一样,就连上菜的顺序都没有乱。她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汗,可是不动声色。云琦点完了菜,转过头来温柔看她:“这些菜,可还合沈小姐的胃口?” 觅青微笑:“十分美味。” “看来沈小姐和我那位云之遗小侄女口味倒十分像。”云琦笑,目光惆怅且若有所思,“东宫向来最爱这里的口味,十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小弄堂的时候他就喜欢来这儿,十年之后,他依旧没有变。” 14.Chapter04决择5 “当年东宫跟云之遗在这里订婚,她不过随口夸了一句这家的菜地道,他便买下整个餐厅精心打理。这十年经济高速发展,曾经的一切早就是面目全非,可是唯有这里越变越好,金碧辉煌,高高耸立,如今已成为这个城市的标志。只因为之遗喜欢,十年一日,他便可以把一座餐厅捧到如今的地位。你知道他处在那样的位置,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可是他却肯这样倾尽全力去宠一个人,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我想都不会有人能如之遗一般得他这样垂青。” 东西做得确实不错,难怪云之遗都肯夸赞一句,觅青没有答话,专心切了牛排来吃。 云琦跟在东宫靖身边多年,行事作风皆带了他的影子,她们来用餐,这一层里便再没有别的人,所以廖廖无声,只在壁上挂了几面宽大的电子屏,不断播放着觅青参加沈老太太大寿的的视频,她和沈诺扬并肩而立,正是郎才女貌的一双壁人。云琦微微侧过头看着屏幕上两人的站在一起的合影,隔着长桌遥遥与觅青举杯:“媒体皆说觅青小姐与沈公子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还没有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多谢。” 云琦笑:“据说觅青小姐送给沈老太太的贺寿大礼是一方绣帕?老太太喜好云锈天下皆知,觅青小姐心意这样难得。其实这方绣帕还有个好听名字,是当年之遗亲自取的,叫“鸳鸯织”。沈小姐或许不知道,这方锦织绣法虽与我云绣相似,却并非我云家所出。那是当年东宫亲手绣了送给之遗的定情信物,她向来视若珍宝,从来不肯离身,于是天下人人皆以为这是之遗的作品。”她含笑看着觅青,仿佛十分欣赏她眼底的震惊,手指缓慢的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想不到吧?堂堂的东宫靖居然也会这样屈尊纡贵的去讨一个女人的欢心。” “东宫这个人不仅念旧,并且十分固执,之遗消失以后,东宫翻天覆地的找她,找她贴身的物品,整整八年,可是一无所获。他找得这样辛苦的东西,这样轻易地拱手送给了你。”云琦看着她,优雅地摇动手中的红酒:“有没有人说过,你和我那位小侄女,东宫的妻子,云家小千金云之遗很像?” 这位云琦小姐心思千回百转,简直是字字玑珠,机锋暗藏,觅青应付得十分吃力,她勉强打起笑容应对:“云小姐的意思我不太懂。” “沈小姐是聪明人,应该十分明白我的意思才是。” “如果云小姐是担心我会和东宫先生之间有什么牵扯,大可不必。”觅青目光灼灼,眼里跳跃着一种灼热的光芒,“下个月十八我和外子举行婚礼,如果云小姐有空,十分欢迎您赏光。” “觅青小姐真是爽快人,我一定到。” 觅青大口饮尽杯中的酒,顾不得风度,扔下餐巾拂袖而去。到了餐厅外面,她给沈诺扬打电话,他不知道在哪里,声音静,空间大,可以听见回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在空气里,她说:“诺扬,我想你。” 15.Chapter05洪流1 隔天下午的时候沈诺扬携觅青应邀参加一档专题制作的采访节目,关于他们工作室的研究成果,成功,生活。巧妙地提到觅青与沈诺扬的成长与恋爱,还有家庭。 沈诺扬笑,面对着直播镜头,世家公子温文雅尔的风范:“家庭环境的影响当然是不可磨灭的,我祖父从事医学研究的那种精神是对我最好的启蒙。不以利益为目的计算成本,只是纯粹喜欢,希望能对这个世界尽一份绵薄之力。” “沈老先生高风亮节,从事医学研究几十年,创造无数的科研成果,这已经成为我国医学科研史上重要的里程碑。据说老先生最大的心愿便是您继承他未完成的研究,您作为他最喜欢的孙子,同时也是最得意的门生,为什么没有留在国内反而在国外成立了工作室呢?” “见贤思齐,我希望我的研究不止于祖父生前的成就,看得更宽更广,学习得更多,才能有更多的可能。” 主持人是个漂亮的女郎,带着得体的笑容循循善诱地将话题向更轻松的方向引,明明是恭维,听着却让人觉得无比受用:“您和觅青小姐带回来的关于这次医药控制和心理暗示的精彩研究已经让我们大开眼界。如今您事业成功,已经是国内,甚至可以说是国际最成功的年轻人士之一。不过更让大家羡慕和好奇的是您和觅青小姐之间的美满爱情,您当初是怎么追求觅青小姐的呢?能给我们这些单身人士传授一下甜密经验吗?” 沈诺扬笑:“其实有时候遇上一个对的人,只要一秒。爱情是两颗心的靠近,而不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战争或是游戏。遇上觅青的时候,我就知道,再也没有旁的人,这辈子就是她了。” 台下的观众纷纷鼓掌,主持人也颇为动容,含笑看着觅青:“原来是一见钟情。那么觅青小姐呢?对沈先生的印象也是这样吗?” 觅青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笑:“其实我可能要更早一些。” 这下连沈诺扬都来了兴趣,目光炯炯地看看她。 “我九岁的时候,他可能不太记得了。”她有点羞赧,可是目光灼灼,“我第一次见他,很狼狈,有累又饿,他用身上仅剩的钱给我买食物,我们并排躺在草地上聊天,后来他睡着了,我偷偷亲了他。可能就是从那时候起,就觉得他是藏在我心里的一个梦了吧。” 直播间里静了好久,过了一会儿主持人和观众才像如梦初醒一样,雷鸣般的掌声,漂亮的女主持人感叹:“真是浪漫,像做梦一样。” 节目结束之后沈诺扬在后台搂住她的腰,趁众人不注意偷亲她,给她一个长长的法式深吻:“觅青,我真幸福。”她回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肩窝,觉得脸有些烫。 甜密被人打断,有人拿着她的手机进来:“觅青小姐,您有电话。” 16.Chapter05洪流2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觅青道了谢接过来,正要接听,电话却在此时断开。 沈诺扬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怎么了?” 她勉强扯开一个笑,随手将电话放进大衣兜里,挽着沈诺扬的手臂往外走:“可能是打错了,我们走吧。” 到大厦外面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沈诺扬去开车,她在路灯下等他。一盏盏昏黄的灯光密集地亮起来,勾勒出这个城市挺拔伟岸的轮廓。不比国外,这里的城市到处都是人工精雕细琢,刻意堆砌出来的繁华痕迹。已经是深秋,可影影幢幢的植物不见苍凉荒芜,依旧是浓翠欲滴的颜色。 沈诺扬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觅青转身去找他。 无数盏投射灯华瑞温和的光亮下,站了一个人。长身玉立的身形,衣着单薄,身形萧索,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只是那样静静地固执地看着她的背影,仿佛在等她回头,又仿佛可以一直这样默默凝望到天荒地老。 东宫靖。 她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快步走过去,走到他身边:“你怎么会来?” 他跟以前不一样,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控者不动声色胜券在握的胸有成竹,眼里蕴着一着痛意,眉宇间都是不高兴,仿佛得不到糖果的孩子:“我已经等了你三天了,你没有来找我。” 隔了这么久沈诺扬还没有过来,她想起他在沈家酒会上的恶形恶状,那句莫名其妙的三天,觅青只觉得某种预感不好到了极点,悚然惊心,她耐着性子周旋:“你也看到了,我和我的未婚夫很相爱,而且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他仿佛不可置信:“你不肯回到我身边?” “我爱他。” 他有很久没有说话,她迟疑地退开两步,转身跟他道别:“东宫先生,再见。” 他的低沉的声音响在身后,还是那样平静的语调,没有一点波澜,没有一点温度,云淡风轻的语气,她只听见他说:“你不能这样,觅青。你将会为你的任性付出极大的代价。” 觅青猛然转身,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仿若刚刚的一切只是她一场迷离的梦境。隔了好几秒她才回过神来:诺扬,诺扬还没有回来!她冷汗岑岑,飞快地往地下室跑。 没有人,连车子也不在了。空间大,而且静,只有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她几乎急得哭出来,一遍又一遍拔打他的手机,电脑的声音冰冷而绝望地提醒她:“对不起,您所拔打的用户已关机。”她跑出来,到陌生的街道,华灯初上,世界热闹而喧嚣,人群往来,可是没有沈诺扬。 她从来没有觉得世界这样的空洞可怕。 哪怕那些年她被驱逐,被追杀,食不裹腹,命悬一线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这样可怕的感觉。像是掉进深不可测的冰层里,千沟万壑,只有绝望劈头盖脸。 17.Chapter05洪流3 世界这样大,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她的手在发抖,心里被巨大的恐惧侵袭,周围是人来人往的陌生人群,各自忙碌,脑袋里飞快掠过某个念头,她想起东宫靖那样云淡风轻的语气:“你将会为你的任性付出极大的代价。” 她打了个寒噤。 几乎是颤抖而慌乱地掏出手机翻到之前来不及接听的陌生号码,拔过去,不过两声就有人接起,声音低沉暗哑:“喂?” “东宫靖,我们谈一谈。” “……” “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 “时间,地点,越快越好,你说算了,我没有意见。” “……” 她收了线,终于筋疲力竭。 因为她的贪念犯了这样不可饶恕的错误,把沈诺扬牵扯到这样的局面里来。他那样优秀,那样年轻,有光明锦绣的前程和美好的未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尽心尽力待她,她只剩下他,她不能失去他。她握着手机的关节渐渐泛白,绝望而麻木地重复拔打着沈诺扬的电话,不知拨到第几次,电话终于通了,她听见熟悉的声音:“觅青?” 恍如隔世。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来得迅猛而急速:“诺扬,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 “你录了这么久的节目,应该饿了,我想起这附近一家西点店有卖你爱吃的糕点,就先去买了一点。”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沉稳,只是带着一点疑惑,“青青,你怎么了?” 她说不出话来。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暖气充足,觅青吃了西点昏昏欲睡,后来绻在座椅上睡着了,连沈诺扬抱她下车都不知道,只记得鼻翼间恍若有一种特殊烟卷淡淡的烟草香味萦绕不去。 凌晨三点她醒过来,宽大的床上只剩她一个人,她向来有吃夜宵的习惯,起身经过书房的时候发现台灯亮着,沈诺扬伏在案头看文件,他似乎很累,眉宇微锁,神色间都是疲惫,指尖点起一支烟,轻吸一口,烟雾弥漫,是她熟悉的味道。 大麻。 原来睡着之后的那一点残淡的烟味不是她的错觉,他什么时候又开始碰这个东西了? 她没有惊动他,轻手轻脚地下楼,冰箱里食材丰富,张妈包的饺子很好看,像一个个元宝,她自己动手煮宵夜,煮沸了水将饺子放进去,不一会儿就熟了,玲珑剔透地浮起来。她到柜子里拿碗,因为放得高,总要惦着脚才行,伸出手去拿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扣住了腰,一只手斜斜伸过头顶,轻轻松松将碗递到她面前。 应该是刚洗过澡,只在身上松松扣了一件长袍,鼻间有淡淡的沐浴乳的香味,看着她的时候眼底有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总像蕴了一点星光,宝石一眼,仿佛有无数璀璨的色彩,觅青看得有点呆,沈诺扬心情不错,侧身吻了吻她的面颊:“觅青小姐亲自下厨,有没有我的份?” 18.Chapter05洪流4 他一向不吃夜宵,认为有损健康,觅青听他如此说,不禁嫣然一笑:“那得劳驾您再取一个碗才行。” 沈诺扬依言取了碗,觅青将调料端上桌子,最地道的中国食物,两个人就着佐料吃得津津有味。觅青的电话响了,是法国的区号,她接起来,家里的菲佣不会说法语,用英语跟她哭诉:“Cody病了,怎么也喂不进东西,吃了就吐,现在瘦得只剩小小的一团,医生也说没办法。” Cody是觅青养的一只贵宾犬,沈诺扬捡她回家的那个晚上它也流落在外,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怎么也不肯离开,后来她们一起被沈诺扬捡回家,它身体不好,一直都由她亲自照顾。菲佣十分焦急,一个劲问觅青怎么办。她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法国正是十点多,想必是病得很严重,才会在深夜来电。她想了想,切线给法国那位同做医学研究的朋友费德瑞挂了电话,托她照顾Cody,然后嘱咐菲佣去门口等她。 她心里发酸,Cody跟了她这么多年,她离开不过一个星期,现在它生病,她不在它身边。沈诺扬把手按在她肩上,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无声安慰。 她回身抱住他。这样的时刻他在身边。 觅青不放心Cody,没有法国的消息坚持不肯睡,沈诺扬陪着她坐在沙发上等费德瑞的电话,直到早上六点的时候她才发来讯息,说Cody已无大碍,可以吞得下药了。 觅青不停地说谢谢。 费德瑞笑:“道谢的话我不要听,等你和沈回来请我吃饭。” “没有问题。”觅青想起两边时差,那边应该已经是凌晨,又感激又抱歉,很快道了别。 Cody化险为夷,沈诺扬在她身边,有贴心的朋友,一个电话深夜替她操劳,她爱情美满,事业成功,生活圆满,一切都没有问题,除了不经意里小小的意外与波澜,一次错误的邂逅和一段错误的交集,造成东宫靖的纠缠不休。 她想,她可以解决。忘掉这个人,还有他那张好看得令人眩晕的脸。 这一觉她睡得无比安心。起床的时候沈诺扬不在,她想起他说过今天得去和人洽谈研究工程的事宜。她站在窗子前,天空蓝得好像一幕柔软的绸缎,楼下的花园里张妈正指挥工人剪草坪。她用过早餐之后去书房上网,查此后一个月蜜月旅行里旅游地的天气,还有需要准备的东西。 书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上了,她又跑回卧室里找钥匙。床头的柜子里头两层乱七八糟的放了很多商业请柬,感谢信,还有一些破旧的小玩意儿,第三层里放了一堆文件,压在最上面的是一本相薄。扉页上两个小男孩并肩站在一起,身后是墨绿丛林掩映之下尖顶的教堂,两个人穿着一身白色海军服,笑得十分灿烂。 19.Chapter05洪流5 一九八三年科特迪瓦与中国建军交,沈诺扬和沈世言两兄弟随父母居住阿比让大使馆。直到九三年科特迪瓦蝉联七次的总统乌弗埃-博瓦尼过世,沈诺扬跟随父母工作调动到法国,沈世言则被老太太接回国作为继承人培养。这本相册觅青见过多次,大多是他们两兄弟的合照,沈诺扬十分珍惜,一直随身携带。 她在相册下找到钥匙,出去上网。 * 沈诺扬。 九点的时候他醒过来,觅青还在熟睡,他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起身,换好衣服去赴合作方的约会。 七年钻研,每一步都是辛苦走来,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大放异彩。他不愿将功劳交给家族,三个月前这位神秘的投资人找上门来。 他到对方指定的地点,靠窗位置,女士戴着宽大的太阳帽,胸襟上别了一支红玫瑰,皓腕轻抬掠过鬓角,优雅如旧时电影里的光景,看着他的时候脸上有笑。 不陌生的一张脸。电视,报纸,杂志,网络,随处可见。几天前的舞池里女郎如一尾美人鱼伏在他臂湾里轻轻舒展曼妙的舞姿,在他耳畔吐气如兰地劝他尽快带觅青离开。 意料之外,又仿佛是意料之中,这位神秘的投资人居然是云琦,这是她的意思,还是她背后那个人的意思?云琦看着翩翩走来的沈诺扬:“真让我意外,你似乎对我说过的话并不以为然。” “我是个冒险家,一向喜欢挑战。” “就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出轨,还能大度地替她善后。”云琦笑,慢慢饮用美酒,坐在他对面看他,眼神莫测,“沈诺扬的未婚妻和东宫靖的艳闻啊,让我猜猜,你花了多少代价来压下这桩新闻?” “……” “她背叛你,你痛不痛?” “有没有人告诉你,女人应该柔软一点,太过哆哆逼人的女人注定不会讨人喜欢?” “那么有没有人告诉你,男人应该绅士一点,太过针锋相对的男人同样不讨人喜欢?”她笑,“看来大家都没有合作的诚意。” “我以为你早明白这个道理。我们拥有和需要的东西从来不一样。”餐厅里有很轻的音乐声,飘渺得恍惚一个不留神就会消失,阳光照在他身上,刃裁一样的剪影,举止优雅从容,波澜不惊的表情,“我们,我和觅青,会结婚,共渡一生,白头到老。” “但愿如此。不过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你。你的未婚妻,觅青小姐,曾经去征信社拿过云之遗的资料,包括云家,云之遗和东宫的婚姻。你应该知道,这些资料如果没有东宫授意,谁有没有胆子去查。这些东西,在三个月前,由东宫亲自交给征信社。” 他从餐厅出来,混乱之中有些零碎的记忆片断经云琦提醒逐渐拼凑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20.Chapter05洪流6 那天他和觅青参加完采访,他去地下室开车,正好将拿着东宫靖和觅青照片的人撞倒在地,被他知悉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他花高价,买回照片,压下这桩丑闻。以东宫靖的手腕和势力,若想销毁区区几张照片,简直易如反掌,可是这些东西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更早一些的时候,云琦作为投资方与他联系,而此时的东宫靖便已将了三个月后觅青要查的资料安排在征信社。 东宫靖料准了这一切,布局从很久以前便已开始。 所以云琦劝他带觅青离开。 习惯性地从口袋掏大麻,并没有放在身上,他戒掉许多年,已经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了。昨天吸过之后,放在哪里了?他仔细回想,终于记起来,上了锁的书房抽屉里,和那堆照片放在一起。 那才是他重新沾食这特殊香烟的罪魁祸首。 中午下班的高峰期,车子融入车流,缓慢移动,沈诺扬将车子在路口打倒,往相反的行驶。到沈家大宅的时候意外看到沈世言的车停在外面,家里正在筹备他结婚的事情,房子里到处都是工人翻新。家里的佣人看到他回来很是吃惊,拿了拖鞋给他换上。只有大厅里很静,沈世言正陪着老太太用餐,看到他回来,老太太抬起头问他:“怎么没打个电话就过来了?”知道他没有吃饭,又吩咐佣人再炒几个他爱吃的菜上来。 他在沈世言旁边坐下,随手取了报纸来看。老太太顿时教训道:“吃饭就吃饭,在家里不兴这些洋作派。”看他把报纸收起来脸色才慢慢和缓,却仍是教训的语气,“你们父母经年累月地呆在国外,你们两兄弟也是三天两头的不着家,好容易回家一趟还满脸不高兴,活像谁欠了你们一大笔债,这是给谁脸色看呢?” 沈世言皱着眉接道:“这不是工作忙吗?”他一直没有出声,经老太太这样说沈诺言才注意到他脸色并不是十分好看。正好厨房将做好的菜端上来,老太太这才止住话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沈诺扬碗里,嘱咐他多吃点,语气很是惆怅,“马上要结婚的人,以后回来的时间更少了,不过你身边多一个人照顾我也放心了,不像你大哥,三餐不定,身边没个照顾的人,又不肯带女朋友回来,也不知道在外头忙些什么。” 她一说这个沈世言就头痛,推开桌子起身:“我吃饱了,下午还有会,先走了。” 老太太逮着机会诉苦:“你看你看,才说了两句就不肯听了,工作工作,除了工作,你还要不要一个家?” “这不就是我的家么?”沈世言在客厅里打电话给等在休息室的秘书,抽空和老太太贫嘴,换了衣服出来,秘书已经等在门口了,他看了沈诺言一眼,说,“你用过餐之后给我电话,我有事找你。” —————— 年这几天更新有点慢,亲们表嫌弃昂~先收着养肥了看也可以~~等到下个礼拜更新就会快起来的!求支持,求留言,求推荐,求收.藏,求给力~~~大家就是我的动力昂~~ 21.Chapter05洪流7 秘书接过公文包,替他拉开车门,车子很飞快驶出前庭。 沈诺扬没有好心情,草草结束用餐,起身要回自己房间,被老太太拉住去花园里散步。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亦是出色的人物,勇敢美丽的战地记者,战火纷飞峰烟重重之中跟随部队辗转穿过大半过地球,亲眼见证无数势力离合。年轻时候打下的底子,八十岁的人身体依旧不错,除了腿部曾经中过枪,落下来老病痛,不能见凉不能久站。 她坐在院子里一珠银杏树下的藤椅上跟他说话:“你知道奶奶最高兴的是什么?就是能亲眼看着你找到一个喜欢的姑娘。你谈恋爱,结婚,一直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们从来不干涉。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怎么说?自主选择,自由恋爱对不对?” “……” “奶奶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有资格进沈家的女子,都应该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既要有香槟淑女的风范,也要有操家恃业的手腕。觅青这孩子,不受拘束,太过自在,太随心所欲,不适合你,也不是奶奶理想中的孙媳妇。”她拍拍他的手,“可你们两情相悦,我们尊重你做的决定。她是你的妻子,也是我们沈家的人。我们这样的家庭,绝不能容许被欺负被指手划脚被指摘垢病。” 老太太伶牙俐齿,把他说得发愣。这个圈子实在够小,他以为瞒得够好,原来人人都是一清二楚。眼前这位精明的老太太,知道多少? 他看着她:“奶奶,我晓得的。” 老太太没有说话,眯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离开。 到自己的房间,窗子开着,院子里的玉兰花树长过二楼,手机没电,他用座机给沈世言打电话,电话响过三声,有人说话,是他的秘书:“董事长正接待一位贵宾,他交待如果您来电话请您直接过来。” 谁有这样的面子得沈世言这样青睐? 收了线,自己驱车到他的公司。不知道是哪一位的排场,门外全都是保镖,他被人引进会议室。沈世言坐在那里,他的对面,背对着沈诺扬的方向,有人在那里翻一本杂志,手指白净修长,彩色纸张在他手里如翩飞的蝶,连背影都十分倨傲。 他停在门口看了看,没走过去:“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 那人扔开杂志转过来,站起身,衣冠楚楚,出乎意料之外年轻漂亮的脸,高高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薄削的唇,尤其一双眼幽暗如宝石。对上沈诺扬的目光,他说,一字一句,慢慢地,:“我们见过的。”这人提醒他,“八年前,我和我的妻子在阿尔卑斯山脚滑雪,雪崩,你救过我们的命。” 他伸出手来要跟沈诺扬握手:“东宫靖。” 22.Chapter06真相1 这个男人喜欢站在幕后操控,行事风度翩翩,低调到极点。可是精明洞悉一切,永远在合适的时间出现,从不行差就错一步,倾指之间翻手云覆手雨,一击致敌之后功成身退。 她和他谈条件,永远是输的那一个人。他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杀手锏? 压在香烟之下的照片,长焦偷.拍,清晰得惊人,她和东宫靖拥抱,亲吻,从地下停车场一直到进酒店房间,她眼波欲流的娇媚神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诺扬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把她置到怎样难堪的境地? 她拔打沈诺扬的电话,关机,电脑冰冷的声音,她浑身冰冷地坐在地板上发呆,直到东宫靖的助手约会她,给她地址,并寄来一串钥匙。 这是他指定的游戏规则。 她不能开车,打的到那里去,靠近海的小木屋,檐角挂着两颗大大的红灯笼,海面干净,没有人烟,海风带来辛咸的湿润的空气。 她用钥匙开门,老式的门锁,很不好开;不过屋子里打扫很干净,没有电器,客厅的装潢和摆设十分简单陈旧,像是一脚踏进上个世纪,墙上挂着数幅字画,笔劲苍遒,落款处是红色的印章,用小篆书写。壁炉里甚至生了火,旁边放了有一张旧式躺椅,侧面的窗子下有一面很大书架,分门别类,被人整理得十分整齐。屋子里用小金炉熏了一些驱虫蚁的熏香,香味浓稠馥郁。 房子空而大,没有人,她在楼上找到浴室,冲了澡,觉得饿,自己到厨房找了些东西吃,然后开始参观整个房子。主卧,客厅,书房,放映室,储物间,游戏室,舞蹈室,甚至有一间小小的婴儿房。三楼是一间阁楼,楼梯上积了很厚的灰尘,显然多年无人踏足,门上了锁,她扭了两下,发现打不开。身后有人递过来一串钥匙:“那是之遗的地盘,她一向不喜欢别人打扰,你想参观吗?” 觅青没有动。 他舒开手臂,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自身后锁住她的腰:“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她挣扎,将手搭住他的胳膊,一个过身翻想要将他撂倒在地,可是她低估了对手,对方早一步察觉她的意图,下一秒,被男人修长有力的双臂将她的手强硬地反剪,口对着口,心对着心,两人以更亲密的姿态靠近。他的脸近在咫尺,鼻息暧昧地扑在耳际,像是情人的埋怨:“你真不乖。” 窗外渐渐暗下来,暮色四合,深秋的夜色带着一点撩人的暧昧,眼前是张无害的脸,白净又漂亮,她曾被蛊惑,惹上这样的是非。觅青看着他:“东宫靖,你到底想怎么样?请说条件。” 他脸上表情渐渐冷硬,热度一点点退下去,他放开她:“你走吧。” 23.Chapter06真相2 他脸上表情渐渐冷硬,热度一点点退下去,他放开她:“你走。” 她迟疑了一下,不敢相信这样的好运气,从房子走出去,到了外面才敢奔跑,简直是仓皇而逃。屋外是翻滚上来的细细的海浪,海风带着薄薄的雾气从海上吹来,没有灯,四周都是黑漆漆的,远处有影影幢幢岛屿的阴影,这里太安静了,只有海浪的声音和她踩在砂砾上的细碎声响,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逼近,她不敢回头,拼命往前跑,直到被沙子里的石头绊倒,重重摔在地上,终于被人拦腰抱住。 在她发出惊呼前,唇在黑暗里被准确捕捉到。 灼热的唇狠狠地压下来,带一种不可理喻的近乎疯狂的蛮力在她柔软的口腔内掠取,霸道得令人心悸,仿佛有着某种濒临爆发的怒意想要急切地将她拆骨入腹。他吻得很急,贪婪地吮.吸,强壮有力的胳膊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力气大得恨不得将她揉碎进自己身体里去才好。直到他的唇落到她的脖子上,不耐的啮咬出细腻的痛意,她被刺痛,发出破碎的惊呼声,他才停下来。黑暗里东宫靖的眼光闪闪发光,像是有一种能蛊惑人心的力量,他用额头抵着她,咬牙切齿:“你居然真的敢走,敢扔下我走,谁给你的胆子?” 他的眼睛真是漂亮,她像被吸进无底的旋涡:“你让我走。” “我知道错了,我反悔了。”他的声音有种奇异的难过,像是隐忍了许多年,终于逮到机会说出口,他抱着她,更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不要走。” 觅青靠在他胸前,隔着薄薄的衣衫听到他强韧有力的心跳,这个骄傲的男人低下头高贵的头跟她认错,柔软的要求,谁能得这样的殊荣?浓稠的黑暗里,心里某种东西柔软得一踏糊涂,她又忘了教训,被眼前的人蛊惑。她从他的怀抱里脱离出来,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太晚了,没有车。我走不了。” 他没有说话,神情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她出来的时候很急,没有穿大衣,海风吹过来,渗进衣服里,她觉得冷,缩了缩身体,他看进眼里,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你一定很讨厌我三番五次介入你的生活,我教你一个可以摆脱我的一劳永逸的办法。”他眉目间有一种清峻的毅决,“陪我一个礼拜,如果你结婚之前还不肯改变心意,我将永远不再打扰你的生活。” 她被他话里的“永远”二字诱惑,心里一动。 “可以不急着回答,我给你二十四小时考虑,如果你答应,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在香港见。” “为什么会是我?” 他没有回答,转而说起另一段掌故:“十年前,我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我妻子。” 24.Chapter06真相3 “十年前,我在这里第一次见到我妻子,她站在阁楼的窗子前,穿一件红色的长裙,眉目间笑得神彩飞扬,她那么璀璨夺目,像是沙堆里的珍珠,轻而易举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她是谁,后来从报纸上知道她的消息,上层社会里最出类拔萃的名媛淑女,云家小千金,云之遗。”他轻轻吸一口气,“我第二次见她,是受云琦邀约,参加她的订婚仪式。” 这个男人不像是会委屈自己去参加陌生人婚宴的人。觅青偏头看他:“你和云琦关系很好。” “谈不上好坏。她漂亮,聪明,识进退,不纠缠,是我所有女伴里头关系最长久的一个,如果有可能,她会是未来的东宫夫人,那时候,我对女人没有太大的感受。”他看着她,“就算后来和之遗结婚,也是迫不得已。” “那场订婚仪式,我被人算计,和之遗躺在一张床上,在众人眼里,睡眼惺忪,衣衫不整,交颈而卧,怎么看都像是偷.欢被捉。在自己的订婚仪式上被人看到这样的场景,这对一个女孩来说该是一种怎样的难堪,更何况,这个人是家势显赫的云家小千金。幸好云家只在报纸上登报了云之遗将要订婚的消息,却并未公布人选,我将错就错,与之遗订婚。可到底有失体统,我将这一件事压了下来,就连之后与云之遗的结婚仪式,都办得十分简便。” 这和觅青查到的资料完全迥异。当年云家二姝夺夫的传闻很是轰动,引得所有媒体争相报道,对这位同时俘获二姝芳心的神秘大亨掘地三尺地挖掘和报道,可惜一无所获。后来云之遗低调下嫁东宫靖,云琦负气远走,这一切被人不动声色地抹去,留下只言片语的臆测,越发扑朔迷离如水中月境中花,只余隐隐绰绰的传说。可东宫靖对云之遗的宠爱,却是天下有目共睹。最离谱的一次,就因为拍到某家企业少东对云之遗纠缠不休,这个男人便一夕破产,收购他公司的人,正是东宫靖。 “我虽然不在意自己跟谁结婚,却也恼恨被人逼迫着就范,和之遗结婚后的一年里,我都对她不闻不问,十分冷淡,所有她的消息,都是从报纸上看来的。我不回家,成年累月的在外头玩,她也不在意,照例过得风声水起,直到被人拍到她和一个男人在酒店门口纠缠不清。我回家,和她大吵了一架,各自扬长而去。” “这一架吵得十分凶,我们俱是面目可憎,纷纷指责对方的过错,从订婚说到结婚,从结婚说到婚后,她说从来没见过比我更失职的丈夫,没有蜜月旅行,没有陪她吃过一顿饭,从来夜不归宿,晚上醒来都是孤清冷影一个人,她感冒,没人照顾,高烧到四十二度,一个人差点死掉,结婚一年仅寥寥见过几次面,丈夫的胳膊里每次都挽着不同的女人。” 25.Chapter06真相4 “我一直以为没有我她也过得很好,从来不曾想到,这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被这样对待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有这样多的辛酸。我的助手第二天把那个男人的资料递上来,他居然是云之遗的未婚夫,设计我的罪魁祸首,这个男人家世平凡,云家不肯将云之遗嫁给他授人话柄,于是瞒着她私下给了他一大笔钱,请他离开。他满口答应,却在订婚当天将他受的侮辱尽数还到云之遗身上。” 觅青诧异地看着他。 “我立刻召开董事会,修改年度计划,下令要以最快的速度收购这家公司。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情绪化,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愤怒,震撼,悲凉,说不出的感觉。晚上的时候我扔下大把的公事回去,屋子里亮着灯,可是静悄悄的,我走了两步才发现之遗,她穿着一套鹅黄色宽大的娃娃睡衣,半绻在沙发上看电视,睡衣很大,沙发也很大,她就只剩小小的一团。她十八岁嫁我,如今也才十九岁,我这才觉得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她看到我吓了一跳,眼神都是惴惴的,可是看得出来她很高兴,像所有居家的妻子一样给我放洗澡水,亲自下厨,那时候,我忽然觉得这段婚姻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我开始宠她,她想要的我都尽力满足,也许是这一年来对她忽视的愧疚,也许是其它,很多时候我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第二年的结婚纪念日我们补办蜜月旅行,飞过大半个地球,登山,潜水,滑雪,我们在阿尔卑斯山脚出了意外。”他的呼吸有些沉重,仿佛是不可承受的重量,“雪崩,大片大片的冰块砸下来,我亲眼看着她被掉下来的冰块撞下山脚。我脑袋空了,什么自救措施都想不起来,疯了一样冲过去救她,自己也被冲了下去。那时候,我想,她要是死了,我就跟她一起,我们绝不能分开。” “还好我们运气不错,被路过的探险队救了,她比我伤得更严重,四肢全不能移动,只好留在法国,我父亲坚持要我回国治疗,我随他派来的飞机回国。可是我不知道,这竟成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之遗。后来我再去找她,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救我的那个人托当地居民跟我说,我的妻子已经过世。”他看着觅青的眼睛,神色莫测,“那个人,你认识。是你的未婚夫,沈诺扬。” 她看着他。 远处的灯塔有莹莹的光芒,黑暗中的礁石上不时有扑上来的浪花,声潮涌动,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张牙舞爪扑面而来,逼得她透不过气。东宫靖没有再说下去,他拍拍身上的细沙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去。” ———— 作者解释一下,在东宫靖和云家眼里家世平凡的人,至少都应该是属于中上层社会的人家,资产后面最少也得跟上*个零才能叫平凡啊,SO,大家原谅他们这种巨贾看人的心理吧。 26.Chapter07巨变1 觅青在第二天清晨回去,脑袋里一直在想一夜未归的理由。 可是沈诺扬不在家,她逃过一劫。觉得累,筋疲力竭,张妈给她放了洗澡水,她洗澡,换衣,去客房睡觉。这一个觉她睡得十分不好,昏昏沉沉,焦躁地做许多乱七八糟地没有由头的梦,像是回到法国,华灯初上的傍晚,到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狭窄潮湿的街道,青石板,乳白的墙面,高大乔木掩映之下的红顶楼房。她不停走不停问路,总觉得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想要找到,可是一无所获。 枕际濡湿,她从梦中哭着醒来。 沈诺扬的脸近在咫尺。玄玉一样的眼,看着她的时候神色焦急,他轻轻拍拍她的脸:“觅青,醒醒。” “我怎么了?”她问。 “是不是做噩梦了?你一直哭一直哭。” 她脑袋恢愎一些清明,把手搭在眼睛上,她听见自己跟他说,声音哑得十分难听:“我梦见Cody,它又生病,十分难受。” 他把她的手捉下来,放在唇边一吻,微笑着安慰她:“别担心,做梦而己。有费德瑞照看,它没事的。” “…我得回去看它。” 他看着她的眼睛,有好半天没动。他问:“什么时候走?” “今天下午。” 她搭最快的航班离开。轻装简乘,在向东的飞机上检讨自己的罪行,觉得心慌气短,她从来没有骗过他,从来没有骗过沈诺扬,可是这一次,她撒谎撒得理直气壮。辩不清是什么滋味,索性放任自己闭目养神。下了飞机,她走下舷梯的时候看到停车坪上停了车。是东宫靖的作风,这样周到,甚至派了人来接她的班机。司机把她送到酒店,她刚将行李整理好,就接到他的电话:“累不累?” “还好。” 他有点不高兴:“我不喜欢人家敷衍我。” “真心话。” “那就好。”觅青听见他喃喃,下一秒,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她打开门,优雅的侍者将托盘里的礼物和花束递给她,她打赏小费,侍者很快离开。她关上门,将礼盒打开,红色的曳地长裙配狐绒的小披肩,色彩浓艳得如泼如溅,仿若天际流动着的一抹霞光,手工精致得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东宫靖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喜欢吗?我猜你穿上那条裙子一定会是今天晚上最耀眼最璀璨的星光。” 她半开玩笑的口吻:“没有这条裙子我也会是今天晚上最耀眼最璀璨的星光。” “何以见得?” “站在东宫靖身边的女人,不管怎么穿,都会是最耀眼最璀璨的星光。” 她的恭维让他很受用,语气明显好起来:“我很期待。半个小时后楼下餐厅见。” 27.Chapter07巨变2 这件礼服实在太过张扬,觅青犹豫着拿起又放下,换上到餐厅的时候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走下来,果真如他所说收获满场惊艳,东宫靖亲自接过她的手领她入座,她有瞬间窘迫,不过总算明白他特意送来礼物的用意:他们落座不过十五分钟,已经有无数名流过来跟他寒暄——站在东宫靖身边的人,无论穿怎样华丽绝仑的礼服都不会过份,见到觅青皆恭维东宫靖好眼光,选了一位漂亮的女伴,所谓上层人物的风度,夸人都是巧妙周到,绝不会失礼地多看多问。 餐厅里有轻飘飘的钢琴声,侍者拿了美酒上来,觅青不敢再饮,专心美食,东宫靖耐着性子应付了几位终于变了脸,自有懂得察颜观色的秘书出面替他挡掉应酬,或许是打扰到他用餐的心情,他亦不再多说话,直到喝完餐后咖啡,他才脸色稍霁,彬彬有礼的出声邀请她:“香港夜景最是好看,不知觅青小姐能否赏脸一同观光?” 他在人前总是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翩翩的绅士风度,觅青想一想,自己说不的可能性有多大。对上东宫靖的眼,只得点头答应。 车子并未在市区停留,一路开出闹区,穿过绿树掩映下的摩天大楼和黑魆魆的园林,将辉煌的夜色远远抛在身后,觅青将头撇过去看到窗外的景致,疑惑问他:“你不是说去看夜景?” 他笑一笑:“哪里才算是看夜景的绝佳地点?我在香港生活近十年,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去的地方绝不比市区差,保管让觅青小姐觉得不虚此行。” 这人话不多,可是字字玑珠,太精明,懂算计,做事至少要够得上一箭双雕才不算亏本。车子悄无声息行驶,在奢华巨大的古老城堡之前停住,尖顶的屋棱层层叠叠耸入云宵,灯红酒绿,舞榭歌台,名贵的车子重叠环绕,衣着光鲜的人鱼贯而入,仿佛进到另一重世界,酒肉林池,印度舞娘舞姿妖娆,豪赌盛宴,巨大的筹码在指尖瞬间转手,比之市区更为热闹繁华,到处是华丽奢靡的气息。 香港最奢华最神秘的风月销金之地——“东宫”,鲜少有人知其存在,觅青以前也只是听说,如今才算亲眼见到。 各种神秘势力千丝万缕地交织,风生水起地在各种势力中求得平衡,迅速发展壮大,由此间主人制定规则,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只要肯出价,利益等价交换,美人,金钱,军火,毒品,科技,什么都可以提供。不问身份来历,这里就是绝佳的交易地点,有人负责善后,不会惹上麻烦。可惜这位神通广大的主人却没什么出风头的兴趣,行事低调至极,从不肯露面。 配着真枪实弹的贴身保镖替他们拉开车门,东宫靖伸手揽住觅青的腰,穿过靡乱的音乐和人群,由数十位高大壮实的黑人保镖一路护送,沉默地坐电梯直达顶楼。 ———— PS:年建了个群(38134597),大家想鄙视年更新速度的,想催更的,想讨论情节的,年都欢迎哈~敲门砖就是主角名啦,或者大家的乐文ID也行,年坐等GD~! 28.Chapter07巨变3 “东宫”顶楼的露台几乎接近云宵,俯视之下便可览尽整座城池的灯火阑珊,仰视之上便见夜幕满天的璀璨星光,无数闪闪烁烁的灯火星光如同镶嵌在黑丝绒底的钻石,耀眼得几乎已将世间繁华都握在了掌心。东宫靖走过来,自身后缓缓抱住她:“这样的美景,有没有让你失望?” 她挣扎了一下,他也没有勉强,立刻放手和她并排站在一起。觅青侧过头看他:“你带我来这里,不只是看夜景这么简单吧?东宫先生。” 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了:“我不喜欢那么聪明的女人,装傻不好吗?就当陪我游玩。” 如果说她之前鬼迷心窍地被他那张脸,还有婉转纠缠的温存和不可多得的柔软迷惑,如今一路行来见到这样庞大的势力也该明白过来:东宫靖行事低调,但却绝不代表简单平凡。他拥有的比旁人多出太多,习惯站在权力顶端发号施令,心思又太难捉摸,喜怒莫测。这是他的地盘,觅青识实务地没打算反驳,美景难得,她心无旁骛,专心欣赏。 东宫靖看一看她,终于笑出来:“生气了?”看到她没反应,又笑一笑,“别生气,我送件礼物给你好不好,保证让你觉得物超所值。” 她终于肯转过头来看他。 “半年前,我的下属接待了一位客人,他向我高价收购一种植物,这种植物本身稀少,采摘困难,可更难的还是客人要求将这种植物按照他所提出的特殊方法提练出他想要的原液。不过他出手阔绰,提供相当可观的佣金,我们当下便签订合约,只等三个月后交货提钱。我对这场交易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在植物提练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他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含笑看着觅青,“觅青小姐是医药控制的专家,心里应该非常清楚这东西的功效:通过刺激人脑中枢神经,短暂磨灭人的记忆,从而造成人产生失忆的现象。如果我所料不错,觅青小姐和沈先生的专题研究报告里,应该有提到这种药物吧?叫什么,强烈迷幻剂对不对?比冰毒更厉害的东西。” “只需要很小一滴便可磨灭记忆,如果长期注射,再佐以心理暗示的催眠,那么岂不是可以将原来的记忆完全替换,改变一个人本身的全部思维和记忆,直到变成拥有另一个记忆的人。简单的说,是移植新的记忆,说得严重一点,这能不能算是一种谋杀?”东宫靖脸上仍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他含笑看着她,“有没有可能,觅青小姐是这种成果的第一个体验者?” 她骇然看着他。 “别紧张,开个玩笑。”看到她震惊的神色,他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又恢复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仿佛洞穿她的想法,“‘东宫’立下规矩,从来不许过问顾客来历,不泄露交易对象和交易内容,并承诺在交易完成之后双方共同销毁合约。我不会允许有人破坏我亲自制定的规矩,所以,沈诺扬和‘东宫’的交易,不会第四个人知道。”他笑得十分得意,从文件柜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应该会喜欢。” 29.Chapter07巨变4 “别紧张,开个玩笑。”看到她震惊的神色,他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又恢复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仿佛洞穿她的想法,“‘东宫’立下规矩,从来不许过问顾客来历,不泄露交易对象和交易内容,并承诺在交易完成之后双方共同销毁合约。我不会允许有人破坏我亲自制定的规矩,所以,沈诺扬和‘东宫’的交易,不会第四个人知道。”他笑得十分得意,从文件柜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应该会喜欢。” 她混乱极了,没有去接东宫递过来的文件,脑袋里刹时闪过无数念头。 “为什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东宫靖,你在想什么。”她定定看着他,目光灼灼,看到他的神色之后笑一笑,“让我来猜一猜好不好?也许我会猜对。” “洗耳恭听。” “半年前,诺扬因为工作需要碾转找到‘东宫’寻求交易,刚好被你发现他便是八年前救了你和云之遗的那个人,你一路顺藤摸瓜查出诺扬的身份,我,还有我们从事的研究项目。你不相信诺扬的话,不相信云之遗真的过世,甚至觉得我或许就是那个被移植了记忆的云之遗,于是你开始布局接近我。你知道沈老太太喜欢云绣,如是便有了拍卖会的那一出,你接近我,甚至安排了云之遗的资料在征信社,威逼利诱引我去查,想要看我对这一切的反应,可惜我却让你失望了。正好我和诺扬的项目寻求投资,或许你还用了投资人的身份接近沈诺扬,从他手上买下研究成果想要破解我的记忆。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微笑从他手上拿过那份文件打开在他眼前,“这一份,你送给我的所谓大礼,应该就是你从诺扬手上买下来的我们研究成果的转让协议。”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觅青确实没有说错。东宫靖叹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来轻轻的覆盖在她打开文件的手上,指腹摩擦她的手背:“我跟你说过我不太喜欢聪明的女人,装傻一点不好吗?” “你把我带来香港,带到‘东宫’来,不就是想要让我看到这些?恭喜你如今得偿所愿。”她说,微微笑一笑,“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诺扬答应将他十年心血这样轻易给你,可是,东宫靖,你一个天之骄子,这么处心积虑地,用这样多的手段对我,值吗?” “我爱你。” 觅青看着他。轻轻要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他稍稍用力就攥住了:“我爱你,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我把你带到这里,把研究送给你,就是要把这一切都告诉你,由你自己决定,做觅青也好,之遗也好,我都不会在乎。”他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低声婉转的请求,“回到我身边,和我在一起。” 30.Chapter07巨变5 沈诺扬。 好像回到小时候。 跟父母住在盛产咖啡和象牙的国家,科特迪瓦,传说中的象牙海岸。一九零三年法国殖民者创建从上沃尔特到象牙海岸铁路的终点战,如今已发展成为象牙海岸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有名的良港阿比让。这个留有早年法国殖民地时期的建筑,到处充满着法国殖民遗迹的城市,法国殖民者在这里留下50年代设计建造的豪华的欧洲区,用混凝土,玻璃,塑胶造出漂亮的大厦,医院和旅馆,以及生长了多年的矫健茁壮的植物。 他住市区,见到漂亮的城市,整齐的街道,从小到大都过着体面而舒适的生活,直到在某一日见到隐藏在这个城市繁华之后另一张脸——殖民者留下的与“欧洲区”相对的“非洲区”,贫穷,饥饿,寒冷,肮脏,无数的人拥挤在用铁皮搭造的简易建筑里,疾病轻易剥夺人的生命,同龄的小孩子重病之下依旧被驱逐着做着苦力。 第一次看见隐藏在阳光之下的阴影,明白人和人之间的不平等,他被震撼,继承于家族医者身上特有悲悯在那时候被发掘,他开始学习医药病理,偶尔去“非洲区”用学到的知识对他们进行简单治疗,带给食物和避寒的衣物。再大一些,他离开阿比让,随父母工作调动到法国,他找到好老师,跟一辈子与医药打交道的祖父探讨,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奥妙无穷的世界。 他有与身俱来的医学天赋,坚持不懈的努力,还有医者天生的悲悯,对出现在他面前的伤患有着宿命般的使命感,所以遇上云之遗和东宫靖,几乎是避无可避。 时隔八年,这张脸又重新出现。 东宫靖。 这几天铺天卷地都是他现身奶奶生日宴会的报导,而他和自己未婚妻的照片还放在书桌的抽屉。并不盛气凌人,谦谦君子的气质,认真看着沈诺扬的眼:“你救了我们,还没当面跟你道谢。” “不必客气。” 东宫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扬手让秘手将一份合约递给沈世言。沈世言微微扫了一眼合约,心里猛然震动:这样大的金额,轻易将这样大手笔的利润送给对方,果真只有东宫靖才有这个胆量和能力。他脸上表情却只是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不动声色地将合约压在指下:“东宫先生好大的手笔。” “我知道生命无价,沈二公子救了我,怎样的酬劳都不算过分。我和我妻子都不喜欢欠人情,不知道怎么感谢,只好投桃报李。”他说得客气,却是毋庸置疑的语气,看着沈世言,“如果没有问题,我会安排人跟你签约。” 沈诺扬笑一笑,又笑一笑,看着沈世言,起身大步往外走:“你们聊,我在你办公室等你。” 31.Chapter07巨变6 转过明亮的走廊,到了沈世言的办公室,秘书给他倒来咖啡,他只喝一口,坐在沙发上把玩手机,屏幕上是他和觅青在威尼斯星光璀璨的妩媚夜空下拍下的照片。灯影昏暗,他俯过身去吻她,仿佛不可置信,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受惊的小鹿,让人心生怜惜。 那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千里迢迢跑到威尼斯的叹息桥上。 想起年少轻狂的往事,他笑出声来,电池剩得不多,他打给觅青,她电话占线,挂了电话他的手机屏幕上正好一片漆黑。他用沈世言的座机又打回家去,张妈接到电话:“小姐出去了。” 他收了线,心里隐隐觉得失落,拿出香烟放在嘴边,想一想,起身到茶水间去抽。 有人跟在他身后进来,明亮的两个年轻女孩,跟所有办公楼里的都市丽人一样,打扮十分时尚,拿着杯子冲咖啡,跟同伴咬耳朵:“看见没有,Ziy的首席执行官,国内最年轻的钻石王老五,又帅又有钱,难得的是低调得很,从来没有花边新闻。” 另一个女孩子笑:“这样的极品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怎么?” “‘东宫’听过没有?香港最大的风月销金之地,去年我跟Rick出差经过那里,远远看到过一眼那位神秘的老板,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谁,不会是……”她惊得倒吸一口气,“我的天!” 揭露秘密的女孩子碰一碰她的手肘:“嘘,可不能乱说啊。”回头看到正看着她们的沈诺扬,脸上立刻飞上红霞,捧了咖啡拉着同伴出去了。沈诺扬站在茶水间的窗子前发呆,直到积了很长一段的烟灰烧到手指才回过神来。他掐了烟出去,在走廊上正好看到东宫靖被数十位保镖众星捧月一样拥着离开。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沈世言正在看报纸,专讲豪门轶事,头版头条便是东宫靖参加沈老太太寿宴的报导,连觅青露面都只分得只言片语。沈世言看到他进来,伸手弹了弹报纸:“我还好奇谁得东宫靖这样的面子,原来是你于他有救命之恩。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小事而己。”他不愿多说,坐在沙发上,看着沈世言,“找我来什么事?” 沈世言亲自给他泡了茶,也没打算绕弯子:“东宫靖想见你一面,请我代为安排,这也是我和东宫靖合作的条件之一。” 沈诺扬等着他的下文。 沈世言和他眼对眼:“还有之二,他要收购你手里的研究成果。” 他顾不得风度,起身就走,开着车在三环上转了几圈,在车上换了新的电池打给觅青,电话关机。又拔家里的电话,觅青还没有回来。他心里觉得委屈,闷闷的,将车开到空旷的海边沙滩上,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出租车上下来,海风将她的头发吹乱,露出的侧脸像极了觅青。 32.Chapter07巨变7 他只疑心看错,再去看,只剩一个窈窕的背影越行越远。 远方海天相接,天空明亮,是晴朗的好天气。他将车停在公路边,奔跑着朝女郎前进的方向追了两步,海滨精致的小木屋扑入眼帘,他看着她开门进屋,身影消失在门后,顿时失去勇气。 他想起他和觅青参加采访的那个晚上,他撞见她和东宫靖的照片,像是一把刀,生生切进他的心窝里。他关了机开着车公路上兜了好几个圈终于又回去,看到她那样惊慌失措绝望无助的寻找。 她总有办法让他不能舍弃。 他沿海滨公路离开,开车回城里,找到餐厅吃饭,他们向他推荐一款清酒,盛在竹制的小筒里,清香四溢,闻着就十分诱人。 恰好的时机,他正需要一点东西麻痹心里的钝痛。他酒量不错,却也渐渐喝得头晕目眩,按铃来叫人结了帐踉踉跄跄地推开包厢的门往外走,门外几个高大的外国人簇拥着一个衣容华丽的女人往外走,女人跟身边几位低声交谈,不知用哪种语言,声音温婉缠绵,她亲自送他们到门口,一一握手道别。他看一眼,又看一眼,终于引起注意。 她回过头来看他,熟悉的一张脸,数天前这个女人在餐厅里针锋相对的数落他。沈诺扬看着她,眼神混乱,有些神智不清:“世界真小,原来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谈生意?” “如你所见。你一个人?”云琦看着他点头,建议:“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他想一想,拒绝:“下次,下次。” 回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躺在中庭的榕树下胡乱睡着,梦中有植物的香气,他渐渐忘了身在何方,仿佛小时候和沈世言穿梭在科特迪瓦的墨绿丛林里,突然有枪声响起,大使馆遭到袭击,沈世言突然飞身将他扑倒,他眼睁睁看着子弹打进他胸膛。 他猛然睁开眼,酒醒了大半,身上已是冷汗岑岑。 远处黑暗来袭,光明渐渐被吞噬,觅青依旧没有回来。他想,她会在哪里?她还会不会回来? 答案显而易见。 他终于下定决心,打电话给沈世言,他那边是嘈杂的环境,他跟他不一样,有丰富的夜生活里,不知道又在哪里醉生梦死,沈世言接到他的电话十分意外,他问清了地址,到的时候沈世言已经在门口等他了。沈诺扬把拟好的研究成果转让协议给他,沈世言接过来,翻一翻,丝毫没有惊讶,眯着眼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要我怎么还?” “今天晚上算你的。” “这么简单?”看清他的神色之后笑,忙忙答应,“行,行。” 他带他到一家夜总会,香醇美味的酒精,年轻貌美的女郎,靡乱奢侈的生活,这些都是沉沦的理由,他在第二天酒醒后回去,消失了一天一夜的觅青睡在客房,在梦里不停哭泣。 心里刹时柔软如丝。 33.Chapter07巨变8 第二天觅青随东宫靖取道离开香港。 没有带保镖,像是寻常的情侣观光客坐飞机抵达曼谷国际机场,穿过透明穹顶的机场大厅,坐直达湄南河畔老城区的大巴,逐渐看到异域风情的建筑,尖顶的佛堂随处可见,热带季风气候让这个国家在十一月的天气里依旧阳光明媚,绿色植物欣欣向荣,到处都是姿态妍丽繁花似景,此时正是最好的旅游季节,引得天南地北肤色各异的过客纷纷前来。 觅青坐在靠窗的位置,专心看着窗外景致,忽然觉得肩上一重,回过头一瞧,东宫靖闭了眼把头搁在她肩上。 侧脸如裁,皮肤漂亮如白净的瓷器,这个男人的一张脸将所有人比得黯然失色。昨天他柔软的表白之后依旧彬彬有礼的送她回酒店,并不逾矩,今天早上便带着她绕开保镖偷偷上了飞机,此时到了这里。他柔软的头发触着她的肩颈,闭着眼的时候微微抿着唇,微热的鼻息喷咻在咫尺。 “你要偷偷看我到什么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睛睁开了,盯着她看,唇角微微蕴了笑意,“好看吗?” 觅青恶形恶状地“哼”一声,把头偏到一边去看风景。 他把她的手捉在掌心,十指交握藏在衣袖下面:“怎么了,你,脾气这样大?我又惹你不高兴了?”他看她没有说话的打算,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窗外往来的人群和摩天大楼,指着远处云际之下的地方跟她说,“我生活在那里,九岁之前,跟我阿妈两个人。” “你带我来这里……” “去见我阿妈。”他顿一顿,心情格外好,“我答应过她,有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带给她看一看。” 原来之前她想错了。他昨天表白之后依旧是上佳的风度,她还以为他已经放弃,谁知他却早就打定这样的主意。这个男人固执起来简直无药可救,她看着他,一颗心如浸在南加洲的杏子酒里,又酸又软。 “何必这样?你知道的,我们不一样。” “嘘,不要说话。”他又把头靠在她肩上,闭上眼,渐渐睡着。 几个小时的车程,大巴终于停站,有人来接他们,高高壮壮的黑人朋友肯,开一辆破破旧旧的老爷车,看到觅青的时候露出一口整洁的牙,笑态可掬。他用英语跟觅青交谈,讲起从祖父从北美到南非惊心动魄的历险,娓娓道来十分风趣,逗得觅青直笑,他送他们到曼谷的唐人街,摇摇晃晃开着他的老爷车又消失在街头。 街市繁华,车水马龙,鳞次比节的古老旧楼,随处可见的金饰商铺,东宫靖提了行李,抽空伸出手来揽了她的腰带到一间旗袍小铺前进去,仿若旧时光景扑面,层层叠叠的旗袍中显出女子的身影,窈窕娉婷,精致如画中人物。 34.Chapter07巨变9 东宫靖的阿妈有一张很年轻的脸,岁月未经雕琢,东宫靖很像她,母子两个一样出色的外表。她说粤语,带一点客家音,看着觅青和东宫靖的时候笑一笑:“昨天梦到喜鹊报喜,大群大群地站在枝头吵个不停,我就想是不是你们要回来。”她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风情慵懒如猫科动物,优雅而灵敏。 她将店面交给合伙人打理,自己驾车回家给他们做好吃的。 东宫靖的阿妈住一幢中式小楼,听得见寺庙里的钟声。院子里茁壮的梧桐树长过院墙,枝丫上长着巴掌大小的绿叶,阳光隔着树枝倾倒一地。她和东宫靖被指派去院子里的凉水井边洗菜,东宫靖熟稔地用老式的辘轳将水打上来倒进水池,他挽着袖子干活的样子让他多少有了几分烟火气息,觅青不由多看他几眼。结果被他逮到了,他得意地朝她笑一笑:“很吃惊是不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帮阿妈做家务,这是小事,不在话下。” 觅青也笑起来:“了不得,我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小时候也很皮,揪女生头发,跟着一群华人小孩上蹿下跳,可我成绩好,样样都拿第一,从来没给阿妈丢脸,老师没办法管,却被阿妈辇,用那种细细的,竹叶上的,你知道的吧,那种细枝,狠狠的抽下来,不伤筋骨,可是痛起来却十分厉害。收敛三天,又故态复萌,我阿妈常常拿我没办法,后来父亲来找我,我跟他回到中国。”他拿过觅青手里洗过的青菜往厨房去,“我阿妈都不轻易下厨,你有好口福,可以尝一尝她的手艺。” 觅青就着凉水洗手。 他们吃完饭,东宫靖帮着阿妈收拾了碗筷,两个女人坐在院子里聊天。东宫靖的阿妈习惯在饭后点一支水烟,说起她年轻时候的往事:“我也到过中国,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走,北京,上海,南京,但凡大城市,我都走过一遍。我在中国呆了两年,后来还是觉得这里好,又回到这里。” “中国好玩吗?” 她深吸一口烟,眼睛眯成一线,想一想,似乎在回忆:“雪景很漂亮。簌簌地落下来,鹅毛似的,你知道,那跟江南不一样。北京的老房子,红墙青瓦,很有看头。”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她突然笑一笑,又看一眼觅青,“阿靖待你和别人毕竟不一样,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带了你来见我,佛家讲究因果循环,命理也是。” 觅青心里“咯登”一下,看她:“您认识我?” “虽然阿靖没有告诉我他结婚的事情,可泰国也是有媒体的,电视报纸新闻天天在讲,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她笑一笑,轻轻磕一磕手里的烟灰:“孩子也该有七八岁了吧?怎么没有一起带来?” 35.Chapter07巨变10 觅心里猛然一沉。 她看一看觅青的表情,又吸一口烟,脸色慈悲而怜悯:“可惜。” 远处寺庙里传来悠长的钟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停,觅青借机说:“这里庙宇很多。” “普渡众生,每个人都有一些说不得的痛苦,他们愿意相信。布施,持戒,果报,恶因,修行,佛会帮你。天色还早,你有兴趣让阿靖陪你出去看一看。” 东宫靖挽着袖子出现:“出来就听见您在拿我做人情。”话虽如此,他兴致却不错,立刻换了衣和觅青徙步到湄南河边的广场去。 这里的繁华从不落幕,街道上各种商铺,河面上戴着斗笠的当地人用修长的长尾小船载着鲜果时蔬、吃食杂货一路叫卖;装修豪华的船舶,提供在落日中乘船享用晚餐的观光项目;也有出家人,划着小船,依照佛家规定排列僧碗,沿船托钵。兴致好的游客站在浅水区戏水,卖花的小孩子跟在他们身后追上来,东宫靖买一束,去并不送给她,摘下来一朵,轻轻别在她鬓边。 她要取下来,被他轻轻攥住了手,面孔相贴,眼漆漆的眼睛一直看着她,仔细地看,她有点招架不住他这样的目光,要把脸别过去,轻轻松松就被他扣住了下巴:“很好看。”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她好半天不能动,渐渐陷在他的目光里,忘了身在何地,离不开。 他的唇落到下来。 有人嘻嘻闹闹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吹出响亮的口哨,她回过神来,挣扎着离开他,看见他眼里藏也藏不住的小把戏得逞的笑意:“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男色害人,她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更深切的体会。明白自己又被这个男人蛊惑了,她恼恨地瞪着他,甩开他的手自己快步走到一边去。东宫靖从身后追上来,拉住了她的臂将她带在自己怀里,他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喃喃,语气宠溺,有一点无奈:“你总是这样口是心非,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觅青心里一震,眼眶发酸,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过了许久她才恨恨地开口:“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不是说好带我游玩的吗?前面有庙,我想去上一柱香。” “你也信佛?” 觅青把他阿妈的话转述给他。他问她:“那你要跟佛祖求什么?” “洗刷罪孽,祈求宽恕。” 他低低笑出声来:“都是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总要到最后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人更聪明更懂审时度势扭转乾坤。” 觅青不理他,自己进去上了香,虔诚地叩拜,出来的时候被穿袈裟的老僧叫住,他说憋脚的中文:“女施主从中国来?” “你怎么知道?” “不要再回那里去。”老僧的眼如枯井,他慈悲地看着她,“命中注定,纠缠,死结,不能做决断,只能用命来抵。不回去,他会平安一世。” 36.Chapter07巨变11 她看着他,自己原本幸福圆满的生活被搅得乱七八糟,如今被人胁迫着背景离乡,到了异国他乡还要听眼前这位胡说八道。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谁?”她听见自己跟他说,一字一句,发狠一样,“谁的命?别胡说。我告诉你,我不信。” 觅青从寺庙出来,东宫靖站在外面打电话,看到她,收了线。黑人朋友肯开着车摇下半个车窗探出半个头来等在他身边,黑月盘一样的脸上露出一口整洁的牙,笑着跟她打招呼:“嗨,觅青!” 他们上了肯的老爷车,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连肯的笑话都没心情听了,把头侧在窗外,广场上清清淙淙的喷泉随着音乐起伏流淌,车子穿过广场,惊起停栖在路边的鸽子,有人在放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终于只剩一个点。她听见东宫靖问她:“你喜欢这个?” 她也不知跟谁赌气,不说话。肯在前面笑笑:“这个姑娘有了心事啊。” 东宫靖看她一眼,终于没有再烦她。 这里的天气非常好,街道也漂亮,觅青朝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渐渐看到有趣的东西,有人沿街搭建了舞台,展示区内可以看到巨幅的泰王画像,电子屏上放映着泰王御务活动的纪录片,肯邀请她:“泰王八十二岁华诞,有没有兴趣一起来?” “什么节目?”她问。 “漂亮的夜景,盛大的烟火,彩灯花车游行,还有精彩的歌舞和声光表演。万民参与,普天同庆。晚上会有秉烛唱颂圣歌的贺寿仪式。” 她想一想,觉得新奇有趣,答应了。肯很高兴:“那行,我明天来接你们。” 车子行到一半,肯接到电话,有差事要他去办。他将他们在露天的民族餐厅放下,自己开着车飞驰而去。餐厅布置得绿意盎然,放着佛教音乐,头顶就是天空,一层又一层云霞火一样染红了天色,橘黄色的光芒仿佛是涌上来的波涛,觅青专心喝着侍者送上来的椰子汁,纤纤十指扣在桌面上,在阳光下分外美丽抢眼。 东宫靖看她一眼,心里痒痒,想要将她的手捉到自己掌心里来。 她快他一步将手缩回去。 他看着她。想要说话,下一刻,觅青电话响了,她挑衅看他一眼,起身到旁边去接。他所有的话被堵在嗓子眼,只得作罢,闷下头来吃菜。 电话是沈诺扬打过来的。 寻常的问候,催促她尽快回国,他们从来没分开过这样长的时间,此时觉得分外想念。呢喃软语,觅青听得心里酸胀。柔软地道了别,回过头对上东宫靖的眼。 眼睛黑得像墨,有一种深沉的风雨欲来的暗涌,惊涛骇浪的怒意被他生生压在眼底,他用那样波澜不兴的表情看着她。 37.Chapter07巨变12 从餐厅出来,天色已经黑了,因为泰王华诞,街道上到处都是火树银花的夜景。一路回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东宫靖脸色冷硬,快步走在前头。家里没人,院子里黑乎乎的,只在外面的小路只有两盏昏黄的路灯,直到在穿过院子,到了她房间前,东宫靖才突然停住身形掉过头:“是不是我怎么低声下气讨你欢心也不能得你待见?” 他的身形隐在黑暗里,语气里带着某种隐忍。还没等觅青反应过来,他飞快地伸出手,灼热的手掌像烙铁一样牢牢攥住她的胳膊,她被扣住了腰,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他的怀里,他一个转身就将她按在了墙上,眼睛在黑漆漆的夜里像一狼盯着她:“你不待见我,就要用这样的手段摆脱我吗?我退让得还不够吗?我要得还多吗?” “在我身边片刻的时光也能让你们这样难分难舍吗?”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有时候我真想挖开来看看。” 他下手很重,丝毫没有怜惜,觅青都听见自己脑袋碰到石板的清脆的声音了。这个男人褪却长久以来刻意修行的风度和气质,此刻暴露骨子里天生的霸道。觅青笑了一下,笑意凄凉而苦涩:“你还要我怎么样?我抛下我的未婚夫抛下我的工作事业跟你到这里,我的生活被你搅得一团糟,你自己说,你还要我怎么样?” “东宫靖,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未婚夫行不行?”她看着他,抑下言不由衷的难受,“我爱我的未婚夫,我们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将来生一双乖巧的儿女,我们会很幸福。” 下一秒,她的唇被他狠狠堵住。 带着压抑的怒气,隐忍,不耐,委屈,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吻住她,滚烫地唇毫不留情地反复蹂.躏,一路长驱直入地攻城掠地,可他犹不知足似的狠狠压制着她似乎要将她揉碎进身体里去才好。觅青本能地扎挣着要躲闪着推开他,却惹恼正在盛怒的男人换来更猛烈的惩罚,他恶狠狠地一口咬在她唇上,钳制着她的双手将她推进了黑漆漆的房间,觅青站起来想跑,他已将门打了反锁将她跌跌撞撞推倒在柔软的床上,然后整个人压上来将她困在身下。 他捧着她的脸,急促而灼热呼吸喷在她的颈部,像一匹恶狼在黑暗要像要将她吞噬干净,她在他身下挣扎,像小兽一样跟他撕打。 觅青听见自己衣服碎裂的声音。 他慢慢吻上她的肩颈之间,锁骨,攻城掠地,像要将她一口吞下,要她迷失自己。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索要,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贪得无厌。她终于精疲力竭地睡着。 再醒来的时候腰际横贯着一只大手,背后是温暖结实的胸膛,她推开被子起身却被身后的力道拉了回去,又被东宫靖牢牢抱在怀里,他将下巴抵在肩胛上语音,含糊不清:“再陪我睡一会儿。” 38.Chapter07巨变13 觅青有很久没有动,直到等东宫靖重新睡着才轻手轻脚起来。昨天混乱的一夜,地上全是两人的衣物,卧室和浴室相连,她冲了个澡,在热气蒸腾的浴室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体,白玉一样的皮肤,年轻,加上合适的保养,非常养眼。 她把手放在自己花心,对着镜子笑一笑,神色悲哀。 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东宫靖还在熟睡,一张脸精致如上帝的杰作,连睡着的时候都让人觉得没办法让视线离开。她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下楼,落荒而逃一样提着行李飞快离开。 她在出租车上想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被一个男人搅得狼狈不堪。 她的问题还没答案,就被遽然刹车停下来的出租车差点甩了一个跟头,东宫靖亲自驾着车堵在前面,他阴着脸冷冷看她,那眼神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她跟开出租车的中国师傅说话,指着东宫靖的车:“看到那辆车没有?甩掉他,我给你十倍的价,要快。” 可惜东宫靖的速度比她还要快。 他拉开车门伸手就抓住她的胳膊,手指像要嵌进她的皮肉里,将她从出租车里拖出来就塞进自己车,飞快地调头。这里是闹市区,可他一点不管路况,将车子开得飞快,几乎到了极限,觅青看着窗外飞快闪过景色,紧紧抓着头顶的扶手,一颗心被他吓得几乎要跳出来,她跟他吼:“东宫靖你还要命不要?这是干什么?” 他猛地打转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应该是气得狠了,平常不显山露水的脸上满是滔滔怒气,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盯着她,恶声恶气:“你很好,你很好,觅青,你跑啊,你再跑一个给我试试看。” 她伸手就按到门把上,被他狠狠一下子攥住:“你要去哪?” “回国结婚。” “想都别想!什么美满的家庭,什么乖巧的儿女,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一句话惹得他盛怒,手上劲道大得出奇,东宫靖捏得她的手生疼,越攥越紧,“你听好,你要和他结婚,除非我死。” “请你放手——我不跟你吵,等你冷静下来我再跟你说。”她慢慢将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那上面有他按出来的红印子,“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昨天你那样对我,我也不计较了,我们之间就算扯平。缘尽了,一切请到此为止。” 东宫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不可能。” 他费尽心机想要对她好,千方百计的讨她欢心,这个女人此时绝情地说出一刀两断,心心念念地惦记着要跟别人结婚。她的心是什么做的?他看着她,受了伤的心在一刻满满都是仇恨:“你来到这里,就别想在婚礼之前回去。我说过的,要和他结婚,除非我死。” 39.Chapter08转机1 觅青和沈诺扬订婚后的第一个暑假两个人飞到瑞士渡假。轻装简乘,带有大量的现金,到号称全球十个最奢华的购物圣地里排名第一的Bahnhof-strasse。 古董珍宝、名贵皮草、珠宝首饰、本地最有名的维氏军刀和高级腕表,一件一件陈列的顶级名牌,都让人心动。觅青向来最爱奢华名品,在意兴的驱动下购物,理智控制不了贪婪,越买越多,终于将现金挥霍一空。当时只觉得痛快,等到店家将商品送到酒店,堆放了大半个屋子的时候又觉得懊恼和后悔。 东宫靖就像这种顶极的奢侈品。 有美貌,有手段,有实力,有她不曾接触过的惊险刺激的陌生世界,像是会上瘾的毒药,让人愈陷愈深。她和诺扬八年相守,就要修成正果之际她却敌不过诱惑,终于功亏一篑。如今被逼到这样的境地,围困异国他乡,进不能,退无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这宽大的院子里只剩她一个,东宫靖带走所有的通讯工具,门外重重保镖把守,不知说何种语言的佣人替她料理食物。她到房间东翼的游艺厅里打了几局游戏,最简单的单机游戏,第一局就秒杀。可是她有好资质,渐渐悟得要领,东宫靖回来的时候她正攻克最高级的BOSS。 一个阵璀璨的光芒闪过之后,大怪被她打倒,画面上的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围着大怪跳圈以示庆贺。 她返回菜单重新开局,准备开始更高难度的挑战。 屏幕一片漆黑。 东宫靖站在她前面居高临下地看她,手里还拿着刚刚拔下来的电源线。 “你干什么?” 他将一套衣服交给她:“肯在下面等你,不要失约。” 她接过来,狠狠摔在地下,顾不上风度,数日来的愤懑得到出口,终于觉得解气,挑畔地看着他。东宫靖难得没有生气,又捡起来放在案几上:“我阿妈亲手绣给你的旗袍,你不能糟蹋。穿上它,我在楼下等你。” 这是一套水一样透明的淡绿色衣服,只在柔软的丝料上精致地绣上一簇青翠欲滴的青竹,她身量修长,穿在身上份外好看。下得楼来,肯朝她竖起拇指,她转头对上东宫靖的眼,他眼里隐有笑意。 泰国的好天气,阳光充足,尤其赶上这样的好时节,高大的棕榈喝足了阳光欣欣生长,一路行来见到大象驮着游客前进,有队伍在舞台上做着香艳的表演,人人脸上都是兴致勃发。他们坐在舞台不远的咖啡馆看表演,东宫靖买了新鲜的椰子,打开了递给她。 她随手搁在桌面上,百无聊赖地打量周围环境,猛然见到一张美丽得神彩飞扬的脸,对上女郎的眼,她朝觅青打了一个手势,又不露痕迹地消失在人群。 40.Chapter08转机2 觅青差不多喝完整个椰子才起身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经过女郎的餐桌,她的对面坐着高大的白人男士,压低了帽子,看不见面容。女士将雪白的餐巾纸扫在她脚边,觅青看一眼,弯腰拾起来递给她,女郎说谢谢。 回到座位的时候肯不在,东宫靖专心致志地看表演,男女莫辨的漂亮人舞姿妖娆,单脚站在大象上做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她看了一会儿,居然在台上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位居一线的女明星祁桑,连觅青这样不看娱乐新闻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来。在阳光下仔细地瞧,这人比平常在电视里看到的还要漂亮张扬。东宫靖兴致很高,凑过来问她:“想不想要签名?” “办得到吗?” “开玩笑,这是小事。”他拿黑漆漆的眼珠瞧她,立刻来拉她的手,站起来就走,“跟我来。” 祁桑的休息室外面都是重重的保镖,看到东宫靖皆低头问好,他们一路畅行无阻,到后台的时候看到祁桑已经换了衣服,一身民族风味的小纱裙,露出雪白漂亮的脖子和香肩,妆缷到一半,有高大的异国男子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只抚着她小巧的肩与镜子里的她遥遥相视。觅青还在想来得不是时候,东宫靖敲了敲开着的门就进去了。 她在心里感慨,这个人啊,霸道起来真是无所顾忌。 祁桑已回过头来跟东宫靖打招呼,大方得体的笑容,目光扫一扫暂时沉默走到一旁取了报纸来看的男人,再落到东宫靖握住觅青的手上时候唇角就含了笑意:“真想不到你会来看表演,不太像你的风格。”。 东宫靖指一指觅青:“她一定要来要签名。” 祁桑笑。飞快取了照片在上面潇洒签上名字,递给觅青的时候跟她握手:“你好,觅青。” 觅青受宠若惊,又惊又喜:“你认识我?” 祁桑打趣她,抿着嘴笑:“能差使动东宫靖的人,除了你,这天下还有谁能有这等本事?” 觅青笑不出来了。门外在此时有了一阵小骚动,祁桑的经纪人走进来焦急地跟她说话:“不知是谁放出了消息,说司少也在这里,现在有记者要求采访。” 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站起身,无端端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他看着祁桑,一口普通话比觅青还要标准:“你先走,晚上在泰王宫殿的表演不能有失,记者那边我会处理。” 祁桑从另一侧由保镖护着离开的时候还是被眼尖的记者发现,此时围涌上来,对着她就是一阵狂拍,祁桑低着头匆匆上了等在一旁的保姆车,飞驰着扬长而去。还有不死心的记者跟着追了几步,转头发现站在一旁和祁桑一同出来的觅青和东宫靖,顺手拍了几张才恋恋不舍地作罢。 41.Chapter08转机3 觅青捧着祁桑的照片很高兴,仔细地看,笑一笑。 东宫靖低下头看她,她的头发很长,却总是骄傲地盘起,入眼就是她线条优雅的后颈,像是新剥壳的鸡蛋,细腻滑嫩,他问她:“这么喜欢她?” 觅青想一想:“她很值得尊重。” 大学毕业的那一年觅青和几位同学组织到戛纳参加电影节玩,和一位影视界的泰山北斗同桌吃饭,他跟她们说起得奖的影片,中间提到祁桑的故事。 当年祁桑事业还没这么成功的时候曾经接到好莱坞名导请她参演大型新片的邀请,大制作,高投入,影片前途非常看好,对方给的条件也很好,片酬高,戏分重,但是因为出演他国反派角色,祁桑想都不想,以维护民族尊严为由拒绝了。戛纳电影节的时候这部影片获奖,每一位参演者都是名利双收,当时所有人都替她惋惜,只有她置之一笑。后来有西方记者说她是少数能坚持自己原则,抵制住名利和财富诱惑的人,称赞她是“具有伟大人格的人”。 东宫靖笑,揽了她的腰,低头亲吻她的发梢:“她听到你这么说一定高兴。” 她听出他语气里的敷衍,正准备反驳,一辆车“咻”地停在他们面前,肯招牌式的笑脸又从窗口露出来:“嗨,快上车,不然赶不上看表演。” 车子沿湄南河走了很远,进城之后看到泰式的金色尖顶建筑,螺旋状上升着耸入云宵,远远望去一派金碧辉煌,十分夺目。进到豪华穹顶的会所里,衣香鬓影,有当地著名的表演大师在节目开始之前暖局,忽然光影全灭,声音戛然而止,座中一片漆黑,观众屏息凝神中忽觉眼前一亮,舞台中间一点光亮之中红衣似火,长发飘飘的女子宛如从天而来的仙女抢焦所有目光,观众席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黑暗中有迟到的人一边说抱歉一边猫着身子回到自己座位,从觅青面前经过的时候状似无意的碰了碰她的手背,掌心一翻,她手里多了一样东西。舞台上忽起焰火,觅青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绚烂的焰火下看到白天在餐厅有过一面之缘的女郎脸上闪着明明暗暗的微笑着向她示好。 东宫靖偏过头来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烟火很漂亮。” “你喜欢?”他偏过头对坐在另一边的肯说了什么,兴致忽起,拍一拍她的胳膊,“走,我们去看一场真正的盛大烟火。” 真的是盛大的烟火。 曼谷郊区的夜空被烟花染透,大篷大篷的盛开在夜空,一朵接一朵,仿佛千万道璀璨琉璃割裂光滑的黑缎夜幕,每一朵都绚丽灿烂不可思议,眩目如琉璃碎丝般的弧光割裂整个夜空,隐隐似有无数人在惊呼,无数人抬起头来仰望天空。 42.Chapter08转机4 曼谷这一夜,倾城绝代。 烟火好像无穷无尽一样,还在努力绽放,她突然听见他叫她的声音:“觅青。” 觅青回过头,东宫靖的脸被烟火的光芒衬得忽明忽暗,那璀璨的光芒倒映进他的瞳孔里似有无数瑰丽的色彩,她看着他,听见自己的赞叹:“真漂亮。” “随便夸人不是好习惯。” “我夸的是烟火,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说的也是烟火,”他很鄙夷地睨她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不和他一般见识,她在心里想:“这个男人这么骄傲,总要给他留一点面子是不是?”她心里快活,忍不住微笑,表情不知不觉落到东宫靖的眼里。 他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扣住了。 她猛然吓了一跳,看着他:“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无名指上被他套上了一枚冰冰凉凉的戒指,映衬着忽明忽暗的烟火,祖母绿的光芒在她手指上像是天上落下来的一点星辉,那么好看。更好看的是他的眼晴,亮晶晶的黑色眼珠儿,里面倒映着她的影子,他身后就是光芒万丈不断绽放的烟火,人间至繁至盛的景象。 “这是什么意思?”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变了脸,要取下来,轻轻松松被他扣住手腕拉到胸前。他努力皱着眉,脸上有很为难的表情,可眉眼都是笑:“怎么办,我给我喜欢的姑娘送样礼物,会让你很受伤吗?” “觅青,你骗谁呢,你要不喜欢我,情绪会这么激动?” “你怕我把你当成我身边一般用钱用礼物打发的女人,怕我把你看成贪慕虚荣的女人,怕我看低了你,是不是?”他满脸都是笑意,凑到她面前看她,“你敢说,你一点没有动心?” 谁的口是心非在喃喃:“没有。” “你又撒慌。”他飞快的凑上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动作那么快,她躲闪不及,抬起头就撞到他的眼晴里,他将她的手攥住了,放开她一点,眼晴里分明有委屈和忧伤,“你知不知道,你对我不好。你高兴的时候就对我笑笑,不高兴的时候连话都不跟我说。” “你拜了佛,出来就变了脸,把在别人那里受的不痛快全都发泄到我身上,理都不肯理我;你知道我喜欢你,就要在我面前和你的未婚夫卿卿我我,最知道怎么给我心上插上一刀;你不快活,我千方百计讨你欢心,带你看表演,去给你要签名,来看你喜欢的烟火,你连笑脸都不肯给我一个;我送我喜欢的姑娘一件礼物,你觉得受了委屈,就要嘲我发脾气;我把所有的底牌亮给你看,把一颗真心捧到你面前,你就用力践踏。” “我除了喜欢你,我还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43.Chapter08转机5 多么好看的一张脸,除了拥有的权势和地位,只论自身的魅力,都足够讨得女孩子欢心,觅青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放低了身段,跟她倾诉他在她身上得到的不如意。可是她呢,他硬生生介入她的世界,将她带到陌生的国度,他强给加她的改变,她因此受到的委屈,难堪,迫不得已的痛苦。 她的不愉快,要向谁倾诉? 她要将手从他的掌控里脱出来,被他摁住了,他懊恼的说:“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清楚了没有?你能不能乖一点?” “我听清楚了。”觅青点点头,笑了一下,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跟他说,残忍而清晰,“你对我好,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知道。可你不是我心底的那个人,我要的自由,要的安稳,要的婚姻,你一样都给不起。” 这些话出口,她终于觉得痛快:“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他慢慢松开她,没有再说话。他精心安排的这一场浪漫的表白因为她的拒绝不欢而散,这个男人骄傲的心又受了伤,他终于翻脸。驱车将她送回到院子里,又开着车扬长而去,再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他对她再好,也只能退让到这一步。 她看着他的车消失,自己回房到浴室放洗澡水,把藏在靴子里的白天从陌生人那里得来的MP4拿出来,把水声开到最大,小心翼翼地点击播放。 沈诺扬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似乎喝了酒,被几个高大的外国人围在餐厅门口,觅青还待看清楚,画面迅速一转,切换成站在他的对面妆容精致的女郎,她漂亮的眼透过屏幕看着觅青,仿佛亲近的闰密跟她聊起私房话:“觅青小姐,泰国好玩吗?可不要流连忘返错过了自己的婚礼,你知道的,如果没有新娘,这对你的未婚夫来说,有可能会是一场灾难。” 心里寒意陡增:她们居然拿沈诺扬威胁她。 觅青努力抑下恐惧的颤抖,看着画面中的云琦,她在镜头里笑一笑,优雅而无害:“你别紧张,我知道你肯定是身不由己,可是我也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愿意,就一定有办法摆脱他的对不对?如果需要帮忙,我的人随时可以提供帮助。”她将手按在镜头前,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又回过头来,“啊,对了,差点忘记了,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东宫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入不得水。” 她捏着小巧的MP4,指节泛白。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东宫靖居然在,看到她皱一皱眉:“怎么洗了这么久?我等你很久了。” “有事?” “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她用毛巾将头发擦干,这才想起没吃过晚餐,觉得饥肠辘辘。她看他一眼,这个人是因为担心她用餐才又回来?心里五味陈杂,她想一想:“能不能叫外卖?” 44.Chapter08转机6 她用毛巾将头发擦干,这才想起没吃过晚餐,觉得饥肠辘辘。她看他一眼,这个人是因为担心她用餐才又回来?她心里五味陈杂,想一想:“能不能叫外卖?” 东宫靖看她:“也好。” 他打电话给一家老字号送外卖过来,多是潮洲菜,觅青吃不习惯这味道,慢慢吃了两口就放下了。觅青看一眼东宫靖,他正自己慢慢吃得津津有味,她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放了糖拿勺子慢慢的搅,她跟他说话:“你明天有时间没有?肯说明天湄南河有龙舟比赛,我们去看好不好?” 东宫靖从鼻子里“嗯”一声算是回答。 她气极:“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这样啊?” 他干脆不理她。 这人! 她手中的勺子在玻璃杯里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她随手就搁下杯子起身到阳台上去。星星衬着星丝绒一般的夜空,有风吹拂过来,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这时候觉得后悔没管制住自己的脾气跟他发火。 有点内疚。 要不要跟他说话? 身上蓦地一暖,一件大衣披在她肩头,东宫靖的脸在月光下更漂亮,像是被上帝精心雕琢出来的工艺品,完美得不见一丝瑕疵。他将大衣披在她肩头,转身欲走,觅青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前,伸手拉住了他。 他看着她纤白的手指扣在他衣袖上,有些困难地抬起来头看她,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说话,声音格外低沉暗哑,带着莫名的情绪:“放手。” 她被他生硬的语气激得头脑发热,紧紧扣住了他的手仰起头来挑衅看他。 他低下头来直视着她:“你招惹我的。” 她被他灼灼的目光吓了一跳。 还来不及思考他话里的含义,忽然身子一轻,被他伸手一勾带进怀里,下一秒,他的嘴唇就准确无误的印上来,不等她反应过来舌头就已经趁虚而入,像一条灵活的小蛇在她柔软的口腔内四处扫荡。她被吻得呼吸不上来,挣扎着后仰,却被他按住了脑袋动弹不得,只好由着他为所欲为。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等他亲够了,离开她的嘴唇,额头抵着额头,月光下一双眼如幽暗的宝石,肆无忌惮的美丽,霸道地撞进人心里。她听见他说:“你怎么又这样啊?” 她看着他。 他笑起来。慢慢离开她一点,可是依旧把她揽在自己怀里不肯放开,一个手臂的距离,他说:“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这么对我的时候,就想离开我。” “你对我好一点,我就知道你要想方设法离开我了。” “这一次呢?你也打一样的主意吗?” 她心里一颤。 想要说话,被他制止住。她听见他问她:“你刚刚说想去看龙舟比赛是吗?你喜欢,那我们就去看。觅青,你高兴就好。” 45.Chapter08转机7 想要说话,被他制止住。她听见他问她:“你刚刚说想去看龙舟比赛是吗?你喜欢,那我们就去看。觅青,你高兴就好。” 他跟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眼晴里,都是一副诚恳的样子。 霸道的男人禁锢女人的身,温柔的男人征占女人的心。眼前这个又霸道又温柔又出色的男人,谁能抗拒得了? 美色害人。 她从一开始就着了这个男人的道。 她从他怀里脱离出来,回自己房间睡觉。 这天晚上梦到许久不见的师兄。 还是少年的时候,学武不认真,被师父罚在太阳底下扎马步,毒日头晒过来头晕眼花,师兄偷偷拿冰块给她藏在手心里解暑,后来冰块融化了,就从指缝里渗露出大片的水泽堆积,忽然时空逆转,她已置身广袤的深海里,阳光穿透海水,头顶是尉蓝的光晕,脚下可见鱼群暗青色的背脊。 不远处的海里师兄手举采摘来的白色的海葵花,他在水下对着她微笑。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灵动又美好。 可是顷刻之间便风云涌动,海洋里翻滚着巨大的旋涡朝她打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走一切可以带走的生物,她连呼喊都来不及发出,眼睁睁看着师兄和海葵花一起消失在海洋深处,平静不复,巨大的压力下她身不由己,被洋流牵引着急速下沉,她被拉扯着去往更加深不可测的海域。 沉下去的时候经过飘荡流动的海葵花身边,猛地伸出手去抓,掌心刺痛,手掌被植物尖锐的利刺割开,有大量鲜红血液从伤口溢出。 她猛然睁开眼。 屋外月光撒落,掌心里已经愈合的伤口触目惊心。 第二天的出游如期成行。 东宫靖亲自驾车,飞快而平稳,她精神不振,任由阳光照在身上,用墨镜遮住了眼缩在宽大的座位上睡着,迷迷醒过来一次,车子还在行驶,她把头一偏,又睡着。再醒过来的时候头偏在东宫靖肩上,睁眼就看到他精致的下巴,衬衫衣袖卷到手肘,露出修长瘦颈的手臂,他的外套盖在她身上,鼻翼间是他身上的味道。她动一动,将他的外套拨下来,坐正了身体。 没有喧嚣,没有人群,没有龙舟赛,眼前是安静而又陌生宽广的海域,在港口停靠了白色的游艇。 “这是……” “这里的黄鱼味道最鲜,我来带你出海钓鱼。”他跟她说话,头却偏在窗外,还是开玩笑的口吻,“龙舟赛人太多,挤来挤去,你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怎么办?我又不会水。” 这个人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说话也永远都是一副一语双关话中有话的样子。 觅青没有开口。 他回过头来看她:“你不高兴?”他把她的手捉进自己掌心,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祖母绿的戒指,“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好,我们还赶得及回去看比赛。” 46.Chapter08转机8 他回过头来看她:“你不高兴?”他把她的手捉进自己掌心,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祖母绿的戒指,“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好,我们还赶得及回去看比赛。” 他把她带到这里来,还顾忌她高不高兴,见过这样霸道的人没有?她深吸一口气,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忍住脾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作风如此,不值得生气。 十一月底的天气依旧有好阳光,海风清爽,船底划开白浪,惊起海鸟,东宫靖自己开着游艇离开港口,乘风破浪,身姿潇洒。觅青说:“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其实原来你也会,我跟你学开这个。”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不信?”他朝她招招手,“来试试。” 她站在他的位置,东宫靖从身后环住她,手把手教一遍,她果然学会。眼睛下是她的侧脸,她很得意,脸上都是笑容:“怎么样,不比你差吧?我学起来也挺快是不是?” “你玩这个是高手。” 她被夸得有点心虚,把地方让给他来开。 到了目的地见到不一样的景色,浩然万顷的水波,蓝天上有细丝一样的云朵,风光湛然,东宫靖指挥觅青将备好的时令水果拿出来,他给自己倒了香槟。给她倒一杯,被她制止。 初次见面时被这美味香醇的美酒惹出的风波她还心有余悸,犯错的事做一次就好,两次就会完蛋。 她是抵制不住诱惑的人。 他看出她的心事,笑一笑,没有勉强,拿了鱼杆出来在甲板上钓鱼。觅青铺好气垫躺在阳光下补眠,她把毛巾盖在脸上,就要睡过去。 “别睡觉啊,来钓鱼。”他说。 “累了。” “没见过像你这么能睡了,还在车上睡了两个小时呢。”他鄙视她,兴致盎然,“我们比赛钓鱼,要是输了……” 她把毛巾盖得更严实一些,连耳朵都堵住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这样啊?”他说,学她的台词。 这个人真是不安分。她被逗得笑起来,也睡不着了,扯掉毛巾坐起来:“我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梦,现在正困着呢。” “什么梦?” “我师兄。在海里为我摘海葵花,后来被浪卷走。” “做梦而己。” “是真的。” 他看着她。 她把手心里那条细长的伤疤给他看,愈合已久,只剩白色的一条纹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阳光太强,她不得不把头低下来:“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跟法国的男孩子打架,惹到大人物,师兄为了帮我,被他们捉走,再也没能回来。后来再打一架,我卸他们一条腿,自己留下这道伤口。” 她笑一笑,眼睛迷成一条缝,“当时年少气盛,后来想想,不值得。” 47.Chapter08转机9 他优雅呷一口香槟,对这些少年时代的纷争不以为意。他打量她一番,猜测一件事,他说:“这次惹祸之后,是不是凑巧遇上沈诺扬救你?” 果然。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庄周梦蝶。” 他说。 东宫靖看着她不解的神色,跟她解释:“中国有个老头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醒来后却不知道是他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他。” 她再无知也听过这个故事,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她,慢慢地说,可是神色庄重,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觅青,你有没有想过,这十年过往,也如庄周梦蝶?” 这下她可真生气了,她跟他说起伤心往事,他还能拿出来调笑,她又重重躺下去把毛巾盖在自己脸上,心里想这人真讨厌,她一定不要再理他。 他有一会儿没有说话。阳光照在身上让人倦懒,碧海蓝天的美景,觅青也觉得自己如此消遣光阴实在浪费,睁着眼在毛巾下也睡不着了,过了半晌,她听见他鱼杆响了,然后是“哗”的一声,那是大鱼从水面挣扎跳跃的声音,她听见他叫她:“觅青,快来搭把手。” 她正生着气呢。 “晚上给你做烤鱼,你最喜欢的那种,带辣的。” 成交。 她站起来,看到东宫靖提着鱼杆,鱼线被拉弯,大鱼在水下挣扎。她看得兴奋,不等东宫靖说话,过去提住了鱼杆就要往上拉,眼看着要到手,鱼线“喀”一声断掉,她和东宫靖被惯性拉扯着往后退,双双跌倒在甲板。海水里逃到一劫的大鱼拖着长长的鱼线欢快地游走,临走还挑衅地看一眼这两个跌倒在甲板上的倒霉蛋。 真是流年不利,被一条鱼鄙视,觅青那个气啊。 倒霉蛋扯住了她的胳膊垫在她身下,咬着牙在她耳边说:“笨蛋。”她要撑着身子要从他身上爬起来,被他一下子扣住了腰,他不知伤到哪,表情痛苦:“别乱动。” “怎么了你?” “有可能…骨折了。” 不会吧?她吓了一跳,心里那点气顿时消弥得无影无踪:“我看看。” “你别乱动,我有治病良方。” “什么?” 她的唇被堵住了。耍**的倒霉蛋这次赚了个钵盈盆满,俯在她上方用两粒黑漆漆的宝石一样的眼睛望着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香辣的烤鱼没了,还要被这个男人暗算,觅青那个气啊。 “你起来。”她伸手推了推上面的人,他却纹丝不动,觅青心里又膨胀起来,恨恨地说,“再不起来我可用脚踹了啊。”她心里想,这可是你自找的。用手一推,哪知毫无防备的东宫靖却被她一个伸手推到船舷,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她眼睁睁看着他像一条滑溜的鱼“扑通”一声砸进海里。 48.Chapter09开端1 她心里想,这可是你自找的。用手一推,哪知毫无防备的东宫靖却被她一个伸手推到船舷,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她眼睁睁看着他像一条滑溜的鱼“扑通”一声砸进海里。 觅青飞快扑在船舷,看见海面砸开巨大的水花,洋流平缓,他慢慢沉进海水里。 他不会水。 如果他死了…… 这个念头刚在脑中一闪而过,大脑下达指令之前她已经跳进海里。她在海面深吸一口气,慢慢把身体沉在海水里寻找,湛蓝的海水里,那是跟梦境里一样漂亮的景致,蓝色温暖的洋流,青色游荡的水草,漂亮穿梭的鱼群,东宫靖手举着白色的海葵花,在深一些的海水里朝她微笑,她飞快朝他游过去。 他微笑着朝她伸出手,突然沉进海水里消失不见。 不! 她脸色突变,朝他的方向追赶,有人用手碰一碰她,在水下拉住了她,她突然回神,海水里哪有什么消失的东宫靖,一只有着青色背脊的海鱼在她的视现里越游越远。觅青回过头,身边是昨日白天有过几次会面的女郎,穿好了潜水服,在水下跟她打手势。 她说:跟我走。 长时间呆在水下已让她呼吸困难,可是顾不得太多,她心急如焚,生怕耽搁一秒被要了东宫靖的命。觅青挣开她拉住她的手,转身游开,眼睛四处寻觅,深蓝广袤的海水下,皆不见东宫靖的踪迹。她慢慢游远一些,结果又被人紧攥了胳膊,女郎在水下恶狠狠地跟她比划:你还要命不要?要跟你未婚夫一起陪葬? 脑袋中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来,痛苦的,压抑的,恶狠狠地说:“云之遗你听好,你要敢死,我就让云家给你陪葬。你要敢死,我追到阴间也不放过你。” 是谁?是谁? 仿佛还是韶华年纪,衣香鬓影的私人酒会,女子一身红裙站在阁楼的窗子前,海风拂动轻纱,裙角飞扬,她轻摇着手中的香槟,红衣如火,女子媚眼如丝,浓烈的艳美。喧嚣之中有人翩翩如玉而来,迁就她的高度,含胸站在她面前,彬彬有礼出手邀请:不知是否有幸与小姐共舞? 女子看着他,倏地手腕一扬,红酒兜头兜脸泼了男子满身,她冷睇一眼,骄傲转身离开。身后有人用那样羡慕又嫉妒的语气说:“云家小千金啊……” 时光流转,同样的地方,女子披着单薄的红色手绣披肩站在阁楼上,先前被红酒兜了满身的男子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声音生硬冷鸷:“他居然敢碰你”。 “吃醋了?”她侧过头,脸上浮起讽刺的笑意:“成年人的游戏,你不会玩不起吧? 陌生的片断潮水一样涌来,她挣不开,逃不掉,脑袋因为长时间缺氧而晕眩,迷迷糊糊中看到有人游过来,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捉住这人的手,昏暗前的最后一秒,她听见自己说:“请救东宫靖。” —————我是作者有话要说的分割线————— 因为熬夜,睡眠不足,感冒各种原因引起身体不适,年可悲地断更了……T-T……基于自身的悲催经历提醒大家:千万不要熬夜,这真的是慢性自杀……好了,再次泪奔飘走。 49.Chapter09-一十年1 生死关头,觅青听见自己说:请救东宫靖。 意识陷入黑暗,心里有扇紧闭的小门却轰然而开,真实的,虚构的,听说的过往,扑面而来。 * 云之遗跟东宫靖的第一次见面,是她从澳洲回来度假。 大她三岁的小姑姑云琦为了迎她,征得之遗允许后在她的海滨别墅里举办私人派对,同时带来年轻的男伴东宫靖。云琦给她和东宫靖作介绍的时候脸上有着骄傲又漂亮的笑容:东宫靖有一张将所有人衬得黯然失色的脸,更何况,这个少年尊贵显赫的家世,自身良好的修养和彬彬有礼的谈吐都让他更加出类拔萃。 他的优秀,一望便知。 少年人之间的炫耀,云之遗打起懒散的笑容应对。云琦有意无意挽着东宫靖的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对了,怎么罗杰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无辜睁大双眼:“为什么他要跟我一起回来?” 云琦笑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被人邀请到舞池里去的时候留下东宫靖和云之遗独处。东宫靖仔细打量她,依稀在她眼内看到厌恶和敌意。 他觉得有趣,于是笑一笑。 结果被云之遗捕捉到,她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 “一位绅士这样跟女士说话很没有礼貌。” “女士?你在说谁?”他起了小小的恶作剧的心理,故意看她一眼,然后恍然大悟,“啊,真对不起,在我眼里,你还只是个小孩子呢。” 她眼里的厌恶更深了。 然后她说:“当然,你在我眼里也不算是一个绅士。” 她的样子像一只炸毛的小猫,他觉得更好玩了,于是说:“那谁算?罗杰?他是你男朋友吗?” “和你无关。” “你很喜欢他?” 她几乎瞪着他了。不过从小修行的好的素养让她忍住没有发作。东宫靖看她一眼,忍住笑意:“生气了?” 她要起身离开。 “我开玩笑的。”东宫靖叫住她,她一回头,就看到他琉璃一样的眼睛,宝石一样的光彩,让人微微眩目,她听见他说,认真的解释,“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很讨厌我。” “你很在意我的看法?” “被一个淑女讨厌,总是一件不快乐的事。” 云之遗终于扬起一个笑来,她身形高挑,一身红裙映得她如一朵开得热烈娇艳的火红玫瑰,她冲他笑,把玩手中的半杯红酒,摇一摇:“那你当着所有人的面邀请我跳舞吧。” 少年在心里发笑:到底是小女孩,女生之间的攀比,也不过要扳回面子。他答应了,于是站起来,站在她面前,彬彬有礼出手邀请:“不知是否有幸与小姐共舞?” 女子看着他,狡狤一笑,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倏地手腕一扬,红酒兜头兜脸泼了他满身,她冷睇一眼,骄傲转身离开。 50.Chapter09-一十年2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会面,年少气盛,各有骄傲,但却,并不愉快。 这件事在上流社会流传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所有人都知道了云家的小千金有骄傲的性格和不好的脾气。云之遗听说这些的时候正跟祖父在俱乐部打高尔夫,绿草茵茵的球场,或走或停,祖父跟她说起这些,顺道提一提东宫靖的优秀,连祖父这样的人物提起他的时候语气里都有激赏。 之遗心不在焉,球也打得不好,抬头就看到远处东宫靖带着云琦过来。 这样形影不离,真讨厌。 她把球杆递给身后的球僮,跟祖父打了招呼飞快离开,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被人堵在了门口。高个子的东宫靖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看得出来心情不错,眼睛里有一种得逞的笑意:“看见我就跑,是你的作风吗?” 还以为他没看到呢。 真是。 冤家路窄,她警惕地看着他。 “一位淑女这样看着一位绅士很没有礼貌。”他拿她说过的话堵她,眼睛弯弯,里面都是笑意,“你泼了我一身红酒,交待都不给一个?” 那你还说我是小孩呢!她在心里想。 “你想怎么样?”她说。 “你请我吃饭吧。”他说,慢慢把她圈在墙角,迁就她的高度微微俯身,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她,“我大度一些,不跟你计较了,我们握手言和,之前的不愉快一笔勾消怎么样?”她还在犹豫,寻找脱身的办法,他已经看穿她的想法,把头更低下来一些,眼对着眼,口对着口,呼吸都近在咫尺:“你要不答应,我就要……”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语气带着奇异的蛊惑,“你知道,反正这里没有人,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的对不对?” 这个**!哪里像是祖父嘴里那个出身显赫风度翩翩的贵族子弟? 她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使劲瞪着他。 他心情更好了:“你别这样看着我,一般人想见我还不一定见得到呢。” 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这个人有多受欢迎,她是知道的,可是那一张意得志满的笑脸,实在可恶。她抑下狠狠一拳打在他脸上的冲动,忽然变了脸,冲他扬起笑来:“谁说我不答应了?晚上见。” 她顺利脱身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之前约会过她的男士。这个晚上,她把行程排得极满,然后故意忘了某件事,先是去赴了约会,男士送她回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她又自己开车去参加派对。她玩得十分尽兴,凌晨回来的时候看到路灯下停了车。 她还在心里想,不会这么邪门吧? 结果就看到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从驾驶座出来,背对着路灯的方向跟她招手。她猛地一脚踩过去,从后视镜里看清人的时候松了口气,又倒回来跟他打招呼:“罗杰。” 51.Chapter09-一十年3 结果就看到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从驾驶座出来,背对着路灯跟她招手。她猛地一脚踩过去,从后视镜里看清人的时候松了口气,又倒回来跟他打招呼:“罗杰。” 罗杰从澳洲回来的第二天爸爸就派秘书送来机票,安排他们去南美洲旅行。 之遗心里想,这样更好了。 他们坐豪华的机舱,从空中俯览海洋和陆地,之遗上了飞机给自己盖上小毯子靠在椅背上就要睡觉,漂亮的白人空乘小姐呈上水果的时候听见罗杰用西班牙语跟她们攀谈,听到空乘对罗杰说“你女朋友真漂亮”的时候她悄悄睁开一眼竖起耳朵来听,结果看到罗杰一本正经对眼前的女士说:“您误会了,这是我妹妹。” 她气得在椅背上一歪就把头倒在他肩上,双手还顺势抱住他一只胳膊。坐在之遗另一侧的陌生男士夸道:“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云之遗立刻从罗杰肩上把头拿起来,一本正经对他说:“您说得对。” 下飞机的时候两人各自找到自己的新猎物,心照不宣地分道扬镳。罗杰带着漂亮的白人空乘不知隐去何处逍遥,云之遗跟邻座刚结识的陌生男士结伴出游。 这个假期云之遗过得畅快无比,把某些人某些事彻底抛在脑后,以至再次回国的时候被某人算计得彻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她在国外长大,向来是尊崇外国作派,跟罗杰相爱三年交往,从来互不干涉。她年轻,貌美,爱玩,不受拘束,有放纵的资本。她喜欢年轻貌美的男孩子,就跟奢华名品一样,从来是来者不拒,所以被美貌蛊惑,几乎避无可避。 前后两次,时隔八年。 无他,天性而已。 之后再想起来,以为是在此时吃了大亏。 事实上,在南美的时候,就有人对她撒开天罗地网。 这个晚上罗杰不知去哪里风流,她甩开爸爸派来的保镖自己人人偷偷到灯红酒绿,浮光掠影的酒吧。霓虹闪烁,灯光狂乱音乐震耳欲聋,疯狂到了极致的醉生梦死,气氛Hight到极点,自己也知道喝得有点多,摇摇晃晃往外走的时候被两个高大的白人挡住了去路。 云家的女孩子学语言,学乐器,学芭蕾,武术也是必修课,可惜这次遇到高手。手脚发软被人扣住了腰往包间带的时候心里一直在后悔甩开保镖,直到自己都认为完蛋的时候突然听见清脆一声扣住她腰的一只手上发出来,然后就是惊天动地的哀号,不知哪里出来的救兵,只三两下解决掉麻烦,她已经目眩神迷,踉踉跄跄又被此人搂进怀里。 抬起头,首先看到是一双璀璨得几乎盛下所有星光的眼,再去看这一张脸,她只觉得漂亮。她喝醉了还不忘调戏美男,伸手就扣住他的下巴,用拇指和食指摩挲他漂亮的轮廓:“漂亮哥哥,跟我走。” 52.Chapter09-一十年4 抬起头,首先看到是一双璀璨得几乎盛下所有星光的眼,再去看这一张脸,云之遗只觉得漂亮。她喝醉了还不忘调戏美男,伸手就扣住他的下巴,用拇指和食指仔细摩挲他漂亮的轮廓:“漂亮哥哥,跟我走。” 谁知此人亦是登徙子,握住了她扣住他下巴的手笑咪咪地说:“没有问题,不过我救了你,得先尝甜头。” 之遗醉得迷迷糊糊,这时才觉得此人无限熟悉,仿佛哪里见过,抬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双眼中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她还待细看,哪里知道此人伸手在她腰上一勾,将还没弄清楚状况的她飞快掠到怀里,一个反身将她严丝合缝地压在墙上,嘴巴便准确无误的印上。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之遗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唯一的记忆就是某人柔软香甜的灵活舌头,还有他身上淡淡的剃须水的味道。 这时候的她对之后的灾难一无所知,只在心里遗憾这未完成的艳遇。 他们从南美启程回去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云家举办商业酒会,之遗第一次正式携男伴出席。在休息室里罗杰穿上燕尾服,任由化妆师在脸上仔细描绘,他看看镜中的自己,又看看之遗,笑起来,年轻的脸上显得光彩照人。 云之遗再年轻,再爱玩也知道轻重。 她出身云家这样的家族,到爸爸这一代已经是四子单传,三位叔伯皆无子嗣,有些东西注定要背负,比如门当户对的婚姻;有些东西天生不能舍弃,比如爱着她又肯纵容她的男孩子。 她跟罗杰手挽着手出现的时候简直是惊艳全场,那些记者哪肯错过,纷纷举起相机来给他们拍照。她一直是社交场上的宠儿,这个晚上尤盛,跟在爸爸身后落落大方的应酬,不停的握手,寒暄,喝酒,听他将商业伙伴介绍给她。在这样隆重的场合出现,罗杰的身份已经是不言而喻,于是人人看到她身边的男伴的时候又都要恭维上几句。 这个晚上她一直提心吊胆地怕遇见东宫靖,好在酒会人太多,一直熬到落幕也没遇到他和云琦出现。她喝多了酒,站在阳台上等去停车场开车的罗杰,她穿着红色的抹胸长裙,有风迎面拂来,觉得冷,抱了抱胳膊,身后有人给她披上大衣。 她一回头,就看到提心吊胆躲了一晚上的债主子。 东宫靖的脸隐在月下,俊美无俦。他看着她,无风无浪的无辜表情:“为什么放我鸽子?” 之遗尴尬笑了两声。 她攥着大衣后退两步,他又朝她逼近两步:“你又放我鸽子。” “没有。我去了,可是你不在。”她飞快地说,撒慌撒得眼都不眨,一边说话一边跌跌撞撞往后退。 他定定凝视着她。 她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不自然起来,还待再退,腰身已抵上阳台冰冷的栏杆。 下一秒,她被人掠到怀里。 53.Chapter09-一十年5 下一秒,她被人掠到怀里。 “你撒谎。”他一手扣住她的双手,一手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说话,目光却停留在她嘴唇上:“还记得我那天怎么跟你说——‘反正这里没有人,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的对不对?’”他的呼吸扑在她面颊上,笑得意味深长,“告诉你,现在也一样。” 现在这样的情况让她有点头疼。 不是没有遇到过强势的追求者,却都是上佳的绅士风度,只要她稍稍不悦,就有人想方设法讨她欢心。只有眼前这人,肆无忌惮的霸道,她泼他红酒,放他鸽子,故意去南美逗留半个月,回来就遇上此人无风无浪的问罪。她所有的反抗和拒绝在他面前都显得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 像是偶尔闹一闹小别扭的宠物对主人挠一爪子——反倒更像邀宠。 想到这一层,她头更疼了。 她把他推开一些,看着他的眼,试图说服他:“你那天问我,在我眼里是不是罗杰才算绅士,罗杰是不是我男朋友,我是不是很喜欢他。我那天没有回答你的,我今天告诉你。” “没错,他在我眼里是最完美的绅士。我跟他一起念书,一起比赛,他从来都是最出色的一个,受所有人欢迎,在学校里,他就是风云人物。” “他是我男朋友,我很喜欢他。” 他静静地听她说,面无表情地打断她:“说完了没有?” “还没……” 她的话被他的吻堵住了。 美色当前,他又是唇齿缠绵的个中高手,她只挣扎了一会儿就忘记自己要说的话,开始努力仰起头来回应他,她的手甚至抱住了他的腰。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说:“跟我走。” 回过神来的云之遗这才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不知在他们身后站了多久的罗杰。他脸色铁青,定定睁着眼看着他们,神色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可怕。 她脑中一片空白。她试图唤他:“罗杰……” 罗杰的声音却很平静:“是我。你还有事?要不你先忙吧,我走了。”他说完之后没有等她回答,飞快转身离开,消失在走廊尽头。 云之遗在停在楼下的车子发动之前追上他。 “怎么了你?你从来不这样的。” “我没事。”他不看她,伸手揉了揉额角,神色语气还是很平常,“也许有点累,你知道,今天客人很多。” “辛苦你了。”她朝他微笑,将手放到他手上,他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了回去,然后抬起头看她,一向温和的眼睛里居然有隐隐的坚决:“对不起,之遗,我今天晚上有约了,你能不能,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你回去?” 云之遗看着他。 54.Chapter09-一十年6 他略带抱歉地跟她说:“真不对起,我答应过今天晚上要去见她,所以……”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车门下车,车门合上的时候被她一手按住了,脸上还保持着笑意:“那好吧,祝你们玩得开心。”她看着他点点头,不肯停留一秒,开着车子绝尘离去,很快隐没在转角。 她一转身,一张脸就垮了下来,那点笑意荡然无存,心里开始觉得不痛快。她没有打电话给司机,自己踩着高跟鞋晃晃悠悠走在马路上。 一辆车“倏”地停在她身边。 不是罗杰。 她脸上刚绽出来的一点笑意僵在那里,东宫靖从车子里下来,看着她,脸上还有可恶的笑意:“云小姐,需要我为你效劳吗?” “不劳大驾。”她气呼呼地转身就走。结果被东宫靖扣住了手腕,身子凌空,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他的车子里了。他仿佛没有看到她像要杀人的目光,只是云淡风轻地交待司机:“开车。” “你做事一直是这么霸道无礼吗?”她瞪着他。 “生气了?”他眼睛里蕴着一点光芒,十分高兴的样子,“笑一笑好不好?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他拿出一个蓝色的盒子递给她,包扎得很漂亮。 “打开看看好不好?他又说。 她找了很久的ChanelNo?5的限量款香水,大师亲自设计制作,全球发行不过十瓶,光瓶身就是价值不菲。她手上拿着他送的香水,在到家之前都没有再说话。 下车的时候又被他叫住了:“之遗。” 她回过头。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他的样子有点忐忑,像是不知怎么讨心上人欢心的大男孩,手足无措。 “怎么会?”她说,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谢谢你送我礼物。” 她回到房间就开始给罗杰打电话。 最开始是无人接听。不知打到第多少遍,电话“嘟”的一声之后就变成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罗杰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一直是关机状态。 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就有佣人来敲门,替她放好了洗澡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云琦站在她卧室里,手里把玩着刚刚东宫靖送她的ChanelNo?5。 “你喜欢?”云之遗看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说,“给你吧。” 云琦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找了这么久的东西,我拿走不合适。再说罗杰送你的三周年纪念品,你也舍得送我?”她像想起什么一样,莞尔一笑,“前几天我听东宫的秘书说他亲自去了一趟法国,好像就是为了替我找这款香水。” “东宫?” “你忘记了?你们第一次见面,你泼他红酒的那一位。”云琦想起往事,几乎要笑出声来,“我从来没有见过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东宫靖这样狼狈过,哗,之遗,你不知道,当时那些看着你的淑女们简直是眼睛都看直了。” 55.Chapter09-一十年7 “你忘记了?你们第一次见面,你泼他红酒的那一位。”云琦想起往事,几乎要笑出声来,“我从来没有见过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东宫靖这样狼狈过,哗,之遗,你不知道,当时那些看着你的淑女们眼睛都看得直了。” 云之遗在梳妆台前坐下来。 云琦从镜子里看着她的眼晴:“之遗。” “啊?” “你是不是和罗杰吵架了?” 云之遗看着她。 “你们去南美旅行的那次,东宫刚好去利马出差,说看到罗杰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好像就是最近很红的那个小影星蒋婷婷。”她看一看之遗的神色,再开口,显得有些语重心长,“你和罗杰都爱玩,你们年轻,在国外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现在身份不一样,你们回国,一言一行就代表了云家,可别叫那些记者捕风捉影的乱写。” “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她在镜子里跟云琦对视,然后把梳妆台上的化妆品翻得霹雳哗啦的响,“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云琦走到门口,之遗又叫住她,把那瓶ChanelNo?5递给她:“这个给你。” 云琦出去了,她在镜子中看到一张傻瓜一样的脸:白的脸,红的唇,愤怒的,焦躁的,混乱的表情,眼睛里明明白白写满了不如意和不高兴。 她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可在她脑袋里的满满都是另一件事:罗杰有始以来第一次的失了风度将她放在马路上,他开始拒接她电话,并且电话一直打不通。 他说要去见一个人。 这么晚了,他要急着去见谁? 今天是他们三周年的纪念日,他还记不记得?他要费尽心机找到她最喜欢的ChanelNo?5的限量香水送给她做礼物,他还记不记得? 她脑袋里混乱的纠缠了一个晚上的问题在第二天早上得到答案。 吃早餐的时候管家把报纸拿进来,云琦只扫了两行脸色就变了,呵斥管家立刻把报纸拿出去,云之遗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拿来。” 报纸头条的标题用耸动的大红字体写出:“新欢对旧爱:小家碧玉PK豪门千金”。下面的两张照片占去大半个版面,一张是云之遗昨天和罗杰参加酒会的照片,斯人如玉,手挽着手并立在璀璨在水晶灯光下真真是举世无双的一对璧人,另一张便是罗杰和一陌生女子在某高级餐厅用餐的照片,虽说是偷.拍,可是角度选得好,隔着点点跳跃的烛火的光芒,那两人脸上笑意盈盈的表情都可以看得一清两楚,气氛浪漫又唯美。 她飞快扫完媒体夸张又做作的用词,目光微暗,捕捉到一个名字,蒋婷婷。她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将报纸折好放在一旁,只说:“长得不错。” 56.Chapter09-一十年8 她飞快扫完媒体夸张又做作的用词,目光微暗,捕捉到一个名字,蒋婷婷。她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将报纸折好放在一旁,只说:“长得不错。” 云琦看一看她,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招手让保姆端上牛奶,火腿和水果。 她最近和东宫靖形影不离,这是圈子里都知道的事,所以吃过早餐之后就被东宫靖派来的车子接走了,云之遗自己去别墅前面的泳池里游泳。 她游啊游啊游了好几圈下来脑子里都是报纸上的事。 他们交往三年,罗杰再怎么玩得凶,做事也是滴水不露的。他从来不会让别的女人的出现在她视野,更别说带人出席公共场合。蒋婷婷,那么精致的一张脸,能把罗杰这个浪子套在身边陪她用餐还被媒体拍到,多大的本事啊。 她把脑袋埋在水里,有人拍了拍她的胳膊。 这个时候不想说话。 “之遗。”来人轻轻唤她,嗓音动听如小提琴。 她心里一动,把头抬起来。 是妈妈。 瘦了一些,黑了一些,皮肤晒成了流行的小麦色,那种天生的贵气和骨子里的优雅如同岁月沉绽之后在阳光舒张的花朵,饱满又剔透,人也显得格外的神彩飞扬,看着她的时候眼底有微微漾起的温柔笑意,仿佛洞悉一切:“从小就这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游泳把脑袋埋在水里的习惯怎么还没改掉?” “您不是在地中海渡假吗?怎么回来了?”她从水里爬起来,接过佣人手里的浴巾披在身上。 “你uncle?罗回国了,来电说晚上要来拜访。” “妈妈!” “乖,别孩子气了。罗杰还年轻,爱玩,这些都不是大事,等结婚之后定下心来就好了。”她拍了拍之遗的脸颊,“去准备吧,造型师和服装设计师我都已经派人接来了,晚上你爸爸也会回来。” 这是他们交往三年来第一次正式的家庭拜访,隆重又体面。 罗杰的爸爸是澳洲很有名很有地位的华人,妈妈是意大利顶级的刺绣师,据说还是王储后裔。他们看到盛装出席的之遗都赞不绝口,并送了一套价值不菲的珠宝做见面礼,据说是曾经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的珍藏。 之遗仔细欣赏,不失风度地道谢。 这一顿饭吃得两家人都很满意,绝口不提报纸上的事情,罗杰跟在父母后面,低眉顺眼,样子很乖巧,只不过一次也没有看向之遗。之遗周到有礼的应酬,觉得累,直到晚餐散尽之后才得以溜回房间换衣服。 有人敲门。 她又将褪了一半的礼服散散耷拉在身上,拉链都没有扣好,起身去开门。 罗杰站在门外。 她没打算让开,只是看着他的眼:“有事?” 57.Chapter09-一十年9 “不打算请我进去?”罗杰倚靠着门,身形高瘦,长身玉立,颇有玉树临风的风彩。 “…我还有约。” “和东宫靖?” 她突然笑起来:“怎么了,你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的。” 他站了一会儿,表情很难看,不过他是世家子弟,讲究的就是风度和修养,转身前执过她的手,飞快在手背印下一吻:“玩得开心。” “谢谢。” 云之遗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转角的走廊才关上门,心里有些报复的快感,更多的是失控的情绪,带着一种陌生的奇异的难受。她在门后靠了很久,吁一口气,换好衣服,妆卸到一半有电话进来。 “有空吗?” “谁?” 他在那头低沉沉的笑:“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你可真薄情。” 是东宫靖,她在这头危坐正襟,语气都客气起来:“有事吗?” “我邀你去香港看夜景好不好?” “现在?” “飞机已经在等你了。你是要我把它飞到你们家停机坪上来接你,还是你自己过来?” “你疯了!”她被他的想法吓得瞠目结舌。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她以为他把电话挂断的时候才听见他的声音,像是慢慢攒射进她心里的一支箭,碰撞的一刹那万种绚烂缤纷的色彩齐齐绽开,他说:“是啊,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之遗,它从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疯了一样的在想你。” “你真的很会说情话,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哄女人开心?”之遗在这头低喃:“一定有很多女人被你迷得晕头转向。” 他有点委屈,像是跟心上人表白被拒之后的大男孩发泄自己的不如意:“好不容易第一次说真心话给你听,还被你取笑,我一定不要再理你。” “那好吧,再见。”她作势要挂电话。 “云之遗。”他连命带姓的叫她,声音里满满都是恼怒。 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东宫靖终于明白自己被她耍了,好久没有说话。她惹住笑意:“你真的,没有跟其它人说过这样的话?” 没有回答。 “东宫靖?” “再不说话,我就挂电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她真的失去耐心了,他的声音才从那边传出来:“没有。” “嗯?” 他仿佛恼羞成怒:“没有。” 她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没有”是指什么。 好像心里最隐密的地方有一根沉寂很久的心弦突然被人拨动了,悦耳的乐曲响起来,她在镜子中看到一张红彤彤的脸,眼角眉梢是挡不住的风.情和笑意。 “东宫靖。” 他的声音闷闷的:“嗯。” “你不是要请我去看夜景吗?不过,明天早上之前你得送我回来。” 云之遗收了线,换好衣服,又重新上妆,收拾好了打开门,外面站着一直不曾离开的罗杰。 58.Chapter09-2算计1 云之遗收了线,换好衣服,又重新上妆,收拾好了打开门,外面站着一直不曾离开的罗杰。他身后站着罗氏夫妇和云氏夫妇。 他们看着盛装的她。 云先生的脸色不太好看。还是云夫人先走过来,笑语盈盈的样子:“跟谁打电话呢?那么开心,我都听见你的笑声了。” “同学。” “我之前都忘记跟你说了,叔叔订了话剧票,邀请我们一起去看。”说话的罗杰,潇洒的风度,看着她的时候跟她打眼色,“难得叔叔有兴致,一起去吧,我们的约改期行吗?” 这回轮到大人们惊讶了,罗夫人笑出声来:“噢,我们好像打扰到这对小甜心了。” 最后大人们去看话剧,留下他们两个独处。 “谢谢你替我解围。”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她不说话,罗杰走过来,软软环住她的胳膊,将她虚虚拢在怀里,像呵护着易碎的珍宝:“不要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气。”她说,“你有多喜欢那个女人我不管,你要怎么玩我也不管,不过,杰,求求你,不要让媒体拍到照片还乱写。”大人们为了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了这样多的安排,已经让她觉得羞耻。 “连你也这样想?” “难道不是?” 他忽然放开她,将手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低头看她,冷笑:“我至少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搂搂抱抱,不过是吃顿饭而己,你用不着这么小题大做。” 他从来不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只觉得怒到极点:“罗杰,你讲讲理,现在被媒体拍到的人是你不是我。” 他在灯光下看着她。 从来美丽的一张脸,眼睛跟狐狸一样,漂亮得不像话,她是有名的淑女,家势好,品位和修养也无可挑剔,从来不会无理取闹,交往三年没有争吵。这是第一次。 为了什么? 他忽然觉得委屈。 “之遗,我们今天都不够冷静,不适合再谈这个话题,我走了。” “等等。” 他回过头看她。她倔强的背脊挺直了背对着他,像一根紧绷的弦:“再喜欢那个女人,请你也忍过今天晚上。我不想明天的报纸头条又是你的绯闻。” 话刚落音,她的胳膊就被攥住了,然后整个人被推倒在墙壁上,他像是被惹怒的豹子,眼睛通红,他的手几乎要勒进她的血脉里:“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她到底没有忍住:“我们去南美旅行那次,你在利马的时候,就一直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她脖子上的那颗钻石,也是我送你的那一颗,是不是? 不需要太多的回答,只看他的眼神她就已经明白了。 都是真的。 59.Chapter09-2算计2 什么时候认识,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问题她永不会问,也不需要再问了。 只会自取其辱。 她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他没有再拉住她,之遗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罗杰已经不在那里了。 后来云琦从酒窖里找到醉得一塌糊涂的她。 所有香槟淑女的风范狼狈尽失,她从来不曾这样丢脸。 之后的一个礼拜,云之遗去俱乐部打球,跳舞,游泳,出海,跟形体教练健身,抽空回老宅陪祖父用餐,看碟,从容跟在父亲身后学习应酬商场事务,不停的参加各种聚会,跟陌生人约会,放纵玩到凌晨或是通宵,日子过得如鱼水。 她没有再见到罗杰。 得知他出事,是汽车公司打到她的电话上请她去提车。她翻出这几天的报纸,罗杰又中了头奖。 为了给一辆装了三吨钢筋的大货车让路,他的车被喝醉酒的司机逼到公路边上撞到了护栏上出了车祸,被摄像头拍到的现场望之可怖,车子被撞得很惨,车头已经完全变形,连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报纸上只说罗杰在抢救,什么消息都没有,她看到这些的时候手在抖,掌心里身上全都在冒冷汗。 这已经是三天前的新闻了。 而她居然不知道。 她又翻了翻近两天的报纸,消息不知被谁压下来,报纸上再未提及一言半语。 她打罗杰的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她再打一遍,被接起来,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声:“您好。” 她认得这个声音,她这一个礼拜里几乎看完这个女人出演的所有的电影,可是此刻顾不得太多,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罗杰呢?” “噢,他刚手术完,睡着了,您是?” 她挂了电话。 这个男人遇到危险,生死边缘想到的人不是她,他出了车祸,没有打给她,全世界只有她是最晚知道的那一个。而另一个女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了他这么久,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他将她送他的宝石送给她,肯带她面对媒体,肯让她来照顾,他什么时候肯这么花心思对一个女人?他为她破了太多的例。 云之遗才是无关紧要的那一个。 她没有去医院看他,也没有再打过电话,之后的日子玩得更加变本加厉。 云之遗跟几位豪门千金出海,她甩开男伴自己开了游艇往深海走,结果见到熟人——她躲了很久的东宫靖躺在游艇上闲适地守株待兔,看到她差点没跳起来,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跑,你再跑。” 此君什么都挺好,就是行事太过霸道。 她待挣扎,可惜力道比不过人家,只好由他握住了,不过嘴里还在挣扎:“堂堂东宫公子,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60.Chapter09-2算计3 她待挣扎,可惜力道比不过人家,只好由他握住了,不过嘴里还在挣扎:“堂堂东宫公子,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有什么关系,谁敢对东宫靖说三道四?”他好看的一张脸,白白的皮肤,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两粒黑漆漆的葡萄一样的眼睛,亮亮晶晶的望着她,佯装发怒,其实眉眼里都是笑:“之遗,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云之遗看着他,选择一个自认安全的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话一开口,她就知道自己又错了。 “等你啊。”他说,抓住她的手没有松开,“你答应我要去香港看夜景,为什么又放我鸽子?” “说说而己,何必这么较真?” “那表白呢?我说给你听的话,你也只当说说而己?”他看着她的表情,脸色渐冷,他说得很慢,暗哑的声音里像是隐忍了太多的惊涛骇浪,“我以为,那天晚上对你来说都会是不一样的。” 她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你心里,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说说而己?如果你之前的观念是这样,我不介意彻底纠正你的看法。”他低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际,一字一顿,就像慢慢敲进她心里的一个魔咒,“从现在开始,云之遗,请你听清楚,你会是东宫靖的妻子,并且,只会是东宫靖的妻子。” 这世上有两种男人,一种如罗杰,世家公子翩翩风采,上乘的修养,出色的学识和无可挑剔的品位,不会轻易动怒,也不会勉强别人,永远都有上佳的绅士风度;另一种则如东宫靖,无论怎样的风度翩翩和漂亮无害的外表都无法掩盖他骨子里桀傲的,霸道的,掌控一切的决心和自信,他有属于自己的王国,这天下为他臣服是理所当然的事。 前者让人觉得安全温暖。 后者让人觉得惊险刺激。 她喜欢年轻漂亮的男孩子,从来都是,约会,恋爱,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有这个人,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却从一开始,就让她想要逃离。 那是人面对未知的危险时本能的选择。 他的殷勤,他的追求,他那种满满的自信,会蛮横的,不可阻止的侵入你的内心——那是一个优秀的猎手想要猎物心甘情愿的绝对的征服。 靠近他惊险刺激的世界,会不会让人粉身碎骨? 她回到驾驶室,把游艇往回开。 他跟着她身后。 “你跟着我干什么?”要被那些名媛淑女们看见这男人在她船上出现,上层社会又有了新的谈资。 “我不会开游艇,你捎我一段。”他的表情很无辜,“要不,你把我教会了再走也行。” 这个人! 她从来没有觉得她的人生这样失控过。 61.Chapter09-2算计4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这样失控。她头疼,爆炸式的疼,耳边都是嗡嗡声,她试图跟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沟通:“你自己打电话叫人接你。” “不行!” “东宫靖!” “……” “说什么,大点声!”她不耐烦,她很不耐烦。 “…我有,深海恐惧症。” 她猛然将游艇停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嘴角忽然挑起笑意:“那你还敢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我说了是为了等你。”他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这是个不太妙的情况,他有点委屈,“你觉得我之前说过的话都是在敷衍你?” 她没说话。 心里却清楚,确实是的。 她对人并不多疑,对漂亮男孩子的甜言密语尤其没有免疫力,可是对他的话,永远会不自觉思考掂量其中真实的成分有多少。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原因:人在对待自己能掌控的事物面前,永远都不会有怀疑,因为自信,知道他们没有能力背叛。而东宫靖太优秀太出色太桀傲,这样的男人让她不能掌控,才会没有安全感。 此时的她并不理解,东宫靖却是一眼看穿。 所以毫不避讳让她知晓他的弱点。 鱼吞了铒,才会上钩;心里抓住了什么把柄,才不会觉得没有把握。 他是一位合格的猎手,因此对场追逐兴致勃勃。 她却是一个太笨的猎物。 过多的仁慈,心软,还有不合时宜的怜惜,促成她之后多灾多难的人生。她在此时犹不知觉,只觉得一颗心如柔软浸在汽水里时冒出一个一个的小气泡,再也无法狠下心肠。 她想一想:“好吧,我教你。” 他并不是个太笨的学生,连祖父都夸他聪明,睿智,拥有天生学习能力和雷霆万钧的手段,可是,天知道,他学起来却差不多足足花了她一个小时,同伴们已经来电催促过她很多次了,她那个不痛快啊。 她甚至觉得,他是故意的。 一不小心抱怨出口,他沉吟两秒,淡然地回应过来:“你是想替我挣回面子说我没有那么笨,还是希望我说想要和你单独呆得更久一点?” 男人心,海底针。 之前温言软语和现在针锋相对,多么不可捉摸。她不痛快,她很不痛快,她把他扔在他自己的船上,飞快地要开了游艇就走。 结果被他叫住:“要怎么样,你才能不躲我,和我在一起?” 她静静看着他有两秒,说:“会潜水吗?” 关于深海恐惧症,说得简单一点,有这个病症的人就连看到任何关于深海的照片都会陷入恐惧,他现在站在这海洋中心的游艇努力让自己不去看脚下的海水已经是承受极限。她一开口,他就知道不妙。 果然。 “我很喜欢海葵花。”她说完就走掉了,游艇开得飞快,留下他在甲板上。 她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62.Chapter09-2算计5 她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从这之后,云之遗果然没有再见到东宫靖。 罗杰的电话一直不通,她只好亲自从汽车公司去提了他的车出来,经理交给她一个纸盒,是罗杰落在车里的私人用品,她随手搁到后座。中间接到陌生的电话约她叙餐,对方倒是落落大方的态度:“云小姐,我是蒋婷婷。” 像是八点档的剧情,她几乎笑声来。 真了起,居然连她的电话都能查到。可她是什么人?这个女人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见她? 她理都没理,直接开车回家。这个时候正赶上了下班的高峰点,车子堵在马路上,半个小时,也仅仅挪动了一点点距离。她坐在车子里,旁边停了一辆非常眼熟的黑色宾利,她待细看,对方突然降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察看前面路况,不知说过什么开心的事情,笑意盈盈地和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又飞快升上车窗。 只这一眼,她就全身发冷。 前面的信号灯过了一个周期,长龙开始移动,黑色宾利顺着车流很快开走了,她还愣在巨大的冲击里,直到身后的人开始不耐烦的按喇叭,她才回过神。 她漫无目地在马路上转了好一会儿,回到家的时候别墅外面的马路上靠边等了一辆黑色宾利,云琦意外地在坐在花园里看书晒太阳。她走过去,居然看到她在看心理学的书。看到她,云琦头也没抬,一边迅速扫过书页一边做笔记:“罗杰来了,在书房和三哥谈话呢。” 她知道。 前段时间他和蒋婷婷的绯闻被媒体炒得火热的时候蒋婷婷恰好买了一部车,后来被好事的记者接二连三的将照片爆出来,她买的居然是昂贵的宾利,以她的收入,再联想之前绯闻,这部车的来历已经成为心照不宣的秘密。 只是不相信。 罗杰从来不是没分寸的人。 那张大半个月不见的脸出现在窗口的时候,笑语盈盈转过头去跟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就像一盆冷水兜头兜脸浇得她满身心寒——十分钟之前这个女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她。 谁的纵容? 她干脆坐下去,随手翻了两下:“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目光落到被她纸张上被她用红笔圈出的深海恐惧症的时候哑然。 好本事啊好本事啊。 能让从小讨厌看书的骄傲的云琦放下身段这么委曲求全。 她沉吟两秒,认真地看着云琦:“姑姑。” 云琦抬起头。上次之遗这么叫她,还是七年前,在她和三哥逼她去澳洲读书之前。云琦眼睛里的光芒不知觉放柔:“什么事?” “你对东宫靖是真的?” 云琦失笑,又把头低下去,若无其事地又翻开一页:“都是成年人,有什么真的假的,他最近对一位漂亮的模特有了兴趣,一掷千金穷追猛打的,你别胡说。” 63.Chapter09-2算计6 云之遗看一看低头认真做笔记的云琦,再听一听她说话的语气。 女人啊女人。 永远都是这样口是心非。 聊天不到两句,爸爸就派了他的秘书来请她。她到书房的时候罗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起来气色不错,一个月不见,更加英挺削瘦,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窗外不知落到哪里,爸爸坐在他对面皱着眉,两人面前都放着茶,余香袅袅,但是没人碰它。 “之遗,你来。”爸爸看到她。 她走过去,等着听他们说话,但是过了很久也没人开口。罗杰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把脸转过来。终于她问:“什么事?” 罗杰站起身来要离开:“有人还在等我,伯父,我先走。” 他走得很慢,腿应该是受了伤还没痊愈,走路还有点颠簸,不过也很快消失在门口,爸爸看着他的背影,说:“罗杰打算近期回澳大利亚,是你们商量好的吗?”他看着之遗,“他在东城置了房产,我还以为你们这次回来是准备定居。” 云之遗站在他刚刚坐着的位置,视野开阔,透过高墙,刚好可以看到等在路边的黑色宾利,罗杰从别墅出去,被人搀扶着上了车。 “爸爸,我会找他谈一谈。” “别闹得太僵。” 她拿了包包要离开,又被爸爸叫住:“你平时玩一玩没关系,跟谁交朋友我们也不过问,可不能由着东宫靖纵容那些媒体胡来,总让罗杰收拾残局。你是大人了,应该知道轻重。” 她待细问,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点开,东宫靖的短信发进来:“我答应你。” 罗杰在车里等云之遗,看到她从别墅出来之后摁了摁车笛下车,她看了他,表情没什么变化。 “有时间吗?谈一谈吧。” 她想一想:“也好。” 他们去老商业街深巷里的一家店,司机开着她今天从汽车公司提出来的他的那一辆,原因是她不肯坐那辆宾利。点了餐之后云之遗说:“你要说什么?” “这个假期过完,我回澳洲,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uncle上次说希望你留在国内。”云之遗看着他,“你不打算在国内定居吗?” 罗杰听出她的意思,笑一笑:“东城的那套房子本来是我们三周年纪念日的时候计划送你的礼物,原来是想跟你一起转到国内念书,可是现在发现,国内的环境或许并不适合我们之间的关系。” 之遗看着他,面无表情:“什么意思?” “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太复杂。澳洲没有那么多捕风捉影的报导,我们不用那么辛苦。像以前,不是很好吗?之遗,我不想让你的心走失。” 她的心猛然一跳。 64.Chapter09-2算计7 七年同学,三年交往,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再多的话,都没办法在这个时候问出口。她说:“让我想一想。” 罗杰终于笑一笑,伸手就按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下午陪你逛街,晚上一起看电影?” “真老套。”她说,不过脸上一点点笑出来。 久违了的时光,此刻真是让人留连。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照得人心暖暖,他按住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罗杰耐心的等她吃完,帮她提了包揽着她离开,有人推门进来,和他们打了照面。 漂亮的女明星蒋婷婷。 真是美人。一身绸制小礼服,衬得身形高挑出众,巴掌大的小脸,五观精致,尤其皮肤格外好,化了淡妆,本人比银幕上还要好看。 “嗨。”她跟罗杰打招呼,眼睛一直看着她。 “真巧。”罗杰停下脚步,没有松开揽在之遗腰际的手,“来见男朋友?” “是啊。”女人说完笑笑,伸手掠过额际垂下来的碎发,手上闪亮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夺目。她看着之遗,似在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云家小千金?” 罗杰笑一笑,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云之遗:“走了,有空联系。” “再见。”女人的目光一直没有放弃打量她。 他们站在门口等司机把车开过来,两个人都没说话,之遗下意识回头看,蒋婷婷已经落坐,巧笑俏兮地和她对面的男士说着什么,像在撒娇。男人面对着之遗的方向,穿着剪裁讲究的手工西装,拿着报纸挡住大半边脸,只看得到手上金光闪闪的意大利手工腕表。 无可挑剔的品位,这样的男人身份地位自然也是无可挑剔。 之遗收回目光。 他们到她平常去的名店去,她兴致缺缺,只在一家名品店订做了一顶帽子就不愿意再逛。罗杰要去首饰店,低下头在她耳边说话,半推半抱着轻轻哄她:“之遗,跟我过去好不好?我有礼物要送你。” 她其实很好哄,这样温存的语气,也不愿意再使小性子。 原来是替她订做了一对耳环。 从南美旅游回来之前她在飞机的杂志上看到了这款,觉得心动,于是顺道提过一次,他当时眯着眼装睡,原来都记在了心上。 他替她戴上,伏在她耳边,从镜子里看着她:“喜欢吗?” “嗯。” 他终于笑起来,眉目飞扬。 从首饰店出来,她又挑了一些新款服装,直逛到晚餐时间,罗杰将手里面她的战利品放进后备车厢,直到上了车还在笑:“原来女人真的天生都是购物狂。” 她瞪他,佯装出手教训他,结果手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拉到怀里,鼻尖贴着他的脸,结结实实被他吻住了,唇舌交缠,直到她喘不过气,他才稍稍与她分离,额头抵额头,他说:“之遗,我好想你。” 65.Chapter09-2算计8 她甜甜一笑,将手从他怀里抽出来,忽然变了脸,伸手狠狠捏住了他脸上软软的肉,手下一点没留情:“下次你还敢不敢这么气我了?” 他抱住她,紧紧抱住她:“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那蒋婷婷呢?” 女人翻起旧帐来真可怕,他急忙澄清,只差没赌咒发誓:“我跟她绝对是清清白白的。” “这么巧都能碰到?”她说的是下午,那条街在老商业街的深巷,想碰到熟人,太难。而且,她眯着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她要去见男朋友?” “上午我去汽车公司提车,刚好听到她男朋友约会她,只是没想到他们也约在那里。”他跟她解释,“她的车是她的男朋友送的,跟我没有关系。” 她推开他一点,看着他的眼睛,他脸上白白的皮肤上都是被她伸手捏出来的红红一片,看着她的时候候像是乞求不要被人遗弃的小动物,眼晴里闪着亮亮晶晶的可怜光芒,仿佛都在说“你相信我吧,你相信我吧”。她心里一软,把头靠在他怀里,伸手回抱住他的腰:“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 他咧开嘴笑,狠狠一下亲在她脸上:“你真好!” 她也笑出来。 吃过饭他们去看电影,罗杰选了一部美国人拍的文艺片,氛围轻松,还有偶尔的小幽默。女主角想方设法追求心爱的男人,结果笑料百出。看完电影出来天已经黑了,罗杰送她回到家,要走的时候被之遗拽住了。 “你的腿怎么了?” “一点点小伤,就快好了。”他还以为她没看到呢。 “车祸的时候弄的?” “嗯。” “我给你打过电话。”她说,“你出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生气了?”他看着她,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色,“我只是怕你担心,我自己闯下的祸,不想你再见到那么狼狈的我。” 不管在哪里,他都是最受优待的那一个,现在遇到她,受了伤,任劳任怨地陪她逛了那么久也不肯报怨一句,这么放低身段来让她高兴。她一动不动,其实心里柔软得一蹋糊涂。 “你逛了一天也累了,早点休息。” “晚安。” 她跟他道别,关上门。 佣人将她下午的战利品搬到了她房间的地板上,她随手翻了两下,看到到一个纸盒。 是罗杰车上的那个纸盒,佣人当她的东西给搬上来了。她一时兴起,打开,里面是ChanelNo?5的香水礼盒,一个放戒指的首饰盒,他的手机,他平常用的金属打火机,她送给他的金色的领带夹,她平常买了放在他车子里的各种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 还有一撂放在信封里露出一角的照片。 她伸手打开了照片。 66.Chapter09-2算计9 满满的啊,一张一张,全是东宫靖在大街上抱着她的照片。 因为取景和聚焦的关系,周围背景全成灯火阑珊的点缀,像是一把撒落的碎星子,衬得斯人如玉,东宫靖用的是霸道的公主抱,看着怀里的她的时候脸上甚至有宠溺的笑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跟罗杰三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东宫靖抱她上车,可这照片怎么就落到罗杰手里?她打开盒子里放戒指的首饰盒,觉得有些断掉的混乱的情节渐渐清晰。 三周年纪念日,他一定准备了节目想给她惊喜,有她喜欢的ChanelNo?5,也许还计划向她求婚,却碰到她跟东宫靖的缠绵。他一怒之下离去之后也许回来过,刚好碰到东宫靖抱她上车的场面,还刚好看到有人拍照,也许为顾全她的名声,作为交换,他还牺牲自己。 真是拍电影一样的巧合场景,她想着想着自己都快笑出来。 可是他们那天争吵。 罗杰说:“我至少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搂搂抱抱,不过是吃顿饭而己,你用不着这么小题大做。” 她却说:“罗杰,你讲讲理,现在被媒体拍到的人是你不是我。” 一窍洞穿,全局皆清。 这个男人啊。 他不跟她争吵不跟她闹,那么体谅她,用自己来维护她的清白和名声,受到委屈也只字不提。她现在知道,罗氏夫妇的拜访也不是她以为的只是为修复他们关系所做的弥补——他跟她求婚,让长辈来见证他们的关系,他一定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 她心里又软又涩,她在心里发誓,一定不再跟他赌气,不再跟他闹腾。从此以后,她好好跟他在一起。 她靠着床沿在地毯了坐了一会儿就有电话进来,罗杰的照片在屏幕上忽闪忽闪,抱着吉它站在阳光下,笑起来像是没心没肺的阳光大男孩。 这是对她好的人,是她心底的那个人。 她接起来,他清洌的声音通过电波传过来,语气轻快:“之遗,我到了。” “是吗?早点休息。”她想起来什么,叫住他,“罗杰。” “嗯?” “你什么时候回澳洲?” 他想了一下,声音低沉:“你呢?你是跟我一起还是?我等你的决定。” “我想好了,我跟爸爸谈一谈,我们一起走。”她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还欠我一个纪念日。” “啊!”他在那头低低的笑,声音非常愉快,“这有什么问题,你要过多少个纪念日我都陪着你,十个,二十个,三十个,一百个,等到我们都老了,白发苍苍,我们还在一起,之遗,我陪你过每一个日子。” 真肉麻,真浪漫。 她在这头笑得像个傻瓜。 67.Chapter09-2布局1 和罗杰和好之后的时光真是惬意,她一高兴,聊起天来就没完没了,直到罗杰手机没电才恋恋不舍的道别,中途东宫靖的电话进来过一次,她看一眼,没理,直接给按掉了。收了线去洗澡,从浴室出来之后电话还一直在响,拿起来一看,她吓了一大跳,手机差点被打爆,居然有一百多个未接来电。 全是东宫靖的杰作。 她在这头抚额,契而不舍的勇士啊! 屏幕上的光亮不断在闪,她想一想,还是接起来:“怎么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东宫靖语气很不好,惊涛骇浪般的怒气被他生生压抑下来。 “啊,是吗?不好意思啊,跟我男朋友在一起呢,我没看到。”她装不明白,微笑着,故意说得轻松,“你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脆生生的一声响,电话那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他摔得四分五裂,然后“砰”的一声,他又怒气冲冲的把电话给挂了。 她的一张脸立刻垮了下来。 喜怒莫测的情绪,她心里想,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但愿他从此识趣些才好。 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做了一个梦。 像是去蒙特卡洛的赌城度假,金壁辉煌的宫殿式建筑,巨大的修剪整齐的花圃,鲜花盛放,七彩缤纷,登台阶入门,有警卫把守,她挽着罗杰拾阶而上,到了气派堂皇的场内,衣着光鲜的宾客和礼服整齐的侍者来回穿梭,轮盘赌是主要的玩法,她押大小手气一直顺风顺水,一中再中,罗杰劝她收手,她玩得兴起,并不理会,于是越押越大,最后满盘皆输。她一回头,变了脸了庄家变成了东宫靖,他伸手就扣了她的胳膊,脸上是阴恻恻的笑:“云之遗,这回我看你往哪跑。” 她一下子坐起来,背上全都被冷汗浸湿。 她看看表,快六点了。 太阳金色的光芒慢慢跳出地平线,远处的天际是蒙蒙的一片泽色,她换了衣服去晨跑,遇到跑步回来的云琦,看到她,云琦招招手。 她小跑步过去:“有事?” “大伯昨天打了国际长途给你,说发邮件给你都没回。” 之遗拍一拍脑袋:“啊,我忘记了。” 云家四子一女,大伯自小长在法国波尔冬,上学的时候就开始有了自己的庄园,专做法国葡萄酒贸易,她刚回国的时候大伯就发来邮件,邀请她去自己的庄园玩两天,说是又酿了好酒邀她品尝。前段时间她一忙,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现在听云琦提起,觉得正是时机。 她和罗杰正好需要一个假期,关于某些她暂时不想联系的人,离开一段时间正好。 她踌躇满志,在心里说:藕叶,万岁。 68.Chapter09-2布局2 她踌躇满志,在心里说:藕叶,万岁。 云琦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嘱咐她:“记得回电话。”说完在晨曦里慢慢跑远了,精力旺盛的样子。 用完早餐之后之遗就给罗杰打电话,说一起去大伯家拜访。 云家人啊。 她的亲人,她的世界。 罗杰很高兴,满口答应。却在下午打来电话:“对不起之遗,我可能要迟一个航班才能到。” 这时候飞机还没有起飞,之遗坐在接待特殊贵宾的接待室边翻一本杂志边等他,听到他这么说,不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朋友,出了点意外。” “严重吗?” “还不知道,正在手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她在这个城市又没什么亲人,医院临时打电话给我,我抽不开身。”他似乎很抱歉,“对不起之遗,我现在这边情况有混乱,” “没事。” 她收了线,自己去登机。 坐在之遗旁边位置上的客人直到飞机起飞的时候才珊珊来迟,得体的西装,简短的头发,眼神是锐利的,精明的,有这种气质的男人一看知道是经过商场拼博厮杀的商业精英,关键是很英俊,看到之遗主动微笑示意问好:“你好,云小姐。” 国际航线的空乘和业内人士大多都认识云家人,他认识云之遗并不奇怪,之遗也觉得此人很熟悉,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她由来好修养,于是还以微笑:“你好。” “我是陌晓东。”男人解释。 之遗完全没有印象。 男人看出来,于是高深莫测一笑,不再搭讪。 几个小时的行程,她或睡或醒,想起和罗杰一起度过的凌乱的片断,像是一幕幕旧电影从眼前划过,快乐的,悲伤的,青涩的,美好的回忆,把每一个日子串连成了一条完整的青春岁月。她想起他说的,朋友,出了意外。 朋友。 她仔细咀嚼这两个字的含义。 飞机抵达目的地,盘旋着下落。法国的阳光真是灿烂,下了飞机有名贵的车子来接陌晓东,他邀请之遗:“能给我个机会为您效劳吗?” 真是好风度,之遗笑一笑,远远看到大伯亲自开着一辆白色的吉普在停机坪上跟她招手,她摇头婉拒:“不劳驾。” “那好吧,后会有期。”男人很笃定,“云小姐,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她不以为意:“再见。” “再见。”男人目送她离开。 上次见大伯,是之遗出国之前。七年前她不愿意作为继承人去澳洲念书,于是逃到法国被大伯藏了两个礼拜,后来连祖父都被惊动。她被禁足,再被送出国,到哪儿都被保镖跟随,她赌气之下七年不肯回来。 69.Chapter09-2布局3 时光真是好东西,不过七年,她妥协一些,割舍一些,就翻身做了主人,外人眼里那么荣耀的身份,无论谁看来,她都是活得最风光自在的一个。 云家人普遍长得好看,连时光也肯格外优特,如今再见,在大伯身上依旧可见灼灼其华的盛姿,他看到之遗就热烈拥抱:“哇,长这么大,上次看到,你才这么高一点点。” 之遗放开他,打量:“您倒是没变嘛,还是这么又年轻又热情,快教教我,怎么保养。” 他的眼睛从身边经过的美人身上转一圈,崩出一个单词:“爱情。” 之遗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跟在他身后戴着鸭舌帽身形欣长的男青年沉默的接过她的行李放进后备厢里,云之遗看他一眼,觉得眼熟,奈何此人帽沿压低,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大伯冲她神秘一笑:“有惊喜给你信不信。” 她来不及说话,身后那人已经把帽子揭开,在阳光下伸开了双手看着她微笑。 罗杰。 她的心一阵猛跳,又惊又喜,完全说不出话来。 真是意外的礼物,他在这里等她。 “要不要也奖励我一个拥抱?”他看着她,年轻的面孔显得神彩奕奕,眼睛里都是浓烈灼的光芒,等着她过来。她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波尔多绝对是阳光充沛的好地方,高楼和古老建筑林立的整齐街道,他们驾车不多时就到了大伯的庄园,恰是华灯初上的傍晚,青石板,太阳余晖下的乳白墙面,高大乔木掩映之下的白石红顶楼房,茂密的绿色常青藤爬满一整面高墙,庄园里左面是一眼无际的绿黝黝的葡萄海,茂密的翠绿藤架下不断有穿梭着收葡萄的工人出来,空气中都弥漫着成熟葡萄馥郁的香气。 大伯把车停在门口,她一下去就伸开双臂尽情呼吸,想要感叹,结果被罗杰偷吻,他笑得像是偷腥的猫,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带进庄园。 法国人大多养狗,跟家人一样的对待。他们跟着大伯进了古典精致的小楼,就有金黄色的大犬热情的扑到大伯身上,亲完这个又亲那个,然后有人开门出来迎他们,金发碧眼的中年妇人,已经不漂亮,可是风韵尤存,跟大伯一样的热情,大笑着跟大伯拥吻,完了之后大伯揽着她跟他们介绍:“彼埃尔夫人。” 然后又是拥抱。 彼埃尔夫人居然说中国话,只是有点平卷不分:“之遗,你好,常听仲江提起你。” 仲江是大伯的中国名字,除了云家人,一般很少有人知道,提起他来,大家都说赫赫有名的蒙勒。之遗看看大伯,他向她耸耸肩,笑,翘起大拇指,于是知道这位身份不简单,原来是新的女朋友。 “你的中国话说得真好。”之遗冲大伯眨眼。 70.Chapter09-2布局4 “您的中国话说得真好。”之遗冲大伯眨眼。 彼埃尔夫人微笑说谢谢。 晚餐出自彼埃尔夫人手艺,美味的鱼子酱配上大伯珍藏的宝贝——82年的拉菲。吃过饭之后彼埃尔夫人送上水果,收拾残局,完全的女主人架势,之遗回头看一眼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于是笑道:“蒙勒,你这次不会是认真的吧?” 他却跟她说起一段往事:“你还记不记得,爱丽娜。” 那是他的初恋。 少年时候他只身到法国念书,异国他乡的寂寞很容易就被美丽热情的爱丽娜融化,于是开始交往,这段恋情成为那段寂寞时光最美丽的点缀,后来却因为国度,身份,种种原因,被各自的家族阻止,这段感情也无疾而终。分后之后的爱丽娜立即被父母安排嫁给了当地有名的富商,从此和他断了所有联系。和爱丽娜分手后大伯却并未如祖父所希望的回到国内和门当户对的淑女结婚接管云家事业,反而留在法国做起了葡萄酒贸易。 “两个月前我到巴黎参加一个研讨会,遇到了爱丽娜,噢,不,应该是说现在单身的彼埃尔夫人,她的丈夫在一年前去世,她陪同儿子来参加研讨会。之后我们一起叙餐,喝咖啡,谈起往事,发现我们对彼此的感觉都没有变。一个礼拜前,她答应了我的求婚。” 之遗觉得不可思议,惊讶,又觉得羡慕。 和年少的爱人再续前缘,共结连理,是多么浪漫,又多么奢侈的事情。 “你留在法国,这么多年单身,就是为了等她?” “是,也不全是。”大伯看着厨房里的美人,眼神一直如影随形,“我也谈过很多次恋爱,遇到很多漂亮的优秀的女士,可总觉得不是要找的那一个,这次遇到彼埃尔夫人,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又全都回来了。这么说吧,有一种人,在你心里扎了根,就再也没办法离开,其它人再好,也不是原来那一个。” 之遗笑:“这些话,你应该和小叔叔探讨。” 云家四公子本来学法律,在耶鲁大学法学院考取博士学位,前些年却为一场恋爱差点跟老爷子闹翻,和女方分手之后就开始满世界跑,登山潜水攀岩赛车,什么运动危险参加什么运动,经常能在报纸上看到他的消息——他丰富的风流情史跟他拿的大奖杯一样有名。 大伯大笑:“那你应该很快可以见到他。我和彼埃尔夫人下个礼拜的婚礼,他会来参加。”顿一顿,“另外,我可能还需要他的帮忙。” “出了什么事情?” “业内盛传国内的金融家东宫靖要对我的庄园展开收购计划,今天早上有媒体朋友打电话给我,说拍到他的御用律师柏晓东已经乘下午的航班抵达波尔多。” 71.Chapter09-3布局5 “业内盛传国内金融家东宫靖要对我的庄园展开收购计划,今天上午有媒体朋友打电话给我,说拍到他的御用律师陌晓东已经乘下午的航班抵达波尔多。” 真是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 陌晓东。 东宫靖的御用律师。 这个男人用那样笃定的语气告诉她:“云小姐,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之遗洗了澡,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辗转反侧,脑袋里还在消化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东宫靖将触角伸到他并不熟悉的葡萄酒行业,头一件事便拿云家人开刀,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候有人敲她的门。 住在她对面房间里的罗杰站在门外,笑着看她,手里拿着两个杯子和一瓶冰镇过的香槟,墨绿色的酒瓶上还有寒气结成的水珠,淡淡的一层白烟。看到她开门,向外张望一番,飞快闪身进来。 “干什么你,鬼鬼祟祟的?” “嘘。”他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一个噤声的手势,指指手中的香槟,给她倒上一杯,“我从蒙勒大叔的酒窑找到好东西。” “啊,是我出生那一年份的。”她接过来看一看,慢慢饮一口,香醇美味的气息在舌尖萦绕,齿颊留香,酒喝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在左边木架上的那个银桶里找到吧?” 他陶醉的饮一口:“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 她抚额,叹气,放下酒杯,冲他招招手:“过来过来。” “怎么了?” “过来。” 他走过去,一下子就被她扑到身下卡住了脖子,她作势要掐死他:“我告诉你怎么了?这是蒙勒大叔计划送我的结婚礼物,你把它喝了,你居然把它喝了。” 他被她卡住了动弹不得,她力道真大,他都被她掐得快断气了,终于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按住她,这时候想笑又笑不出来:“之遗,之遗,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喝掉了我的嫁妆。”她作崩溃状。 “咳咳,咳,你听我说,反正你的嫁妆我也喝光光了,那我只好把自己赔给你了,你嫁给我,现在就当我们提前收了礼物好不好?”他一边说一边笑,慢慢搂住了她的腰,又亲吻她的嘴唇,一下一下,他说,“要不,我们回澳洲就办婚礼?” “你想得美。” 她心跳开始加速,把手慢慢松开,要从他身上爬起来,被他一下子翻身压在身下,他黑亮黑亮的眼珠看着她,表情很认真:“嫁给我吧,之遗。” 她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挺高兴:“你就这么跟我求婚啊?” 他一下子翻身下来,之遗这才发现他根本是换了正装过来,罗杰三两下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红色天鹅绒的戒指盒,单膝跪在她面前,打开,脸上满满都是笑容:“云之遗,请你嫁给我吧。” 72.Chapter09-3布局6 他一下子翻身下来,之遗这才发现他根本是换了正装过来,罗杰三两下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红色天鹅绒的戒指盒,单膝跪在她面前,打开,脸上满满都是笑容:“云之遗,请你嫁给我吧。” 云之遗看着他那张志得意满的笑脸,又看看他早有准备似的捧在面前这个亮晶晶的,足足能把脸孔照亮的钻石,只能用震惊来形容,她看着眼前这个喜欢制造浪漫和惊喜的家伙:“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他故意嘿嘿嘿笑得很邪恶:“对呢,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早就算计好了,算计着必须把你拐回来做罗太太。”说完把戒指给她戴上,又不放心的威胁她,“不许摘下来。” 她傻笑,扬起手来反复的看,月光下,她白玉一样的手指,衬着宝石,哎呀,真好看,真好看。 这一晚睡得真香。第二天早上她神清气爽的起来,推开窗子,一望无际笼笼翠翠的茂密葡萄林里已有工人在收葡萄,她一低头,就看到看到楼下跟金黄色大狗玩耍的罗杰,早晨温润的晨曦照在他身上,衬得他眉眼如玉,更好看。他一仰头,也看到她了,眼睛里都是笑意:“睡得好么?” 她咂咂嘴:“还行。” 他笑得更欢了。另一头的厨房里传来彼埃尔夫人的声音:“嘿,孩子们,快下来吃早餐了。” 她关上窗子下楼。 为了照顾他们的口味,彼埃尔夫人准备了奶酪,土司,火腿和煎蛋,之遗下去的时候看到金黄色的大犬自己坐在桌子旁边吃东西,昨天没见过的另一条白色的贵宾犬则闲适的攀在彼埃尔夫人身上,津津有味的吃着给它准备的那一份,法国人爱狗如此,甚至当成家人同桌吃饭。白色的贵宾犬看到之遗,欢快的冲她摇摇尾巴,又低下头用餐,算是打过招呼。 “嘿,真有礼貌。”她惊叹,“有名字吗?” “Cody,她叫Cody。”彼埃尔夫人捋一捋它额头上的毛发,说,“怀孕三个月,胃口特别好。” 原来是孕妇,难怪要区别对待。 之遗四周看一圈,并没有见到大伯,于是问:“蒙勒呢?” “早上有客人找,他去酒坊了。”彼埃尔夫人微笑问她,“要去参观参观吗?” 之遗很高兴,看看罗杰,在他眼内看到赞同,于是说:“好啊。” 吃过早餐,他们开车,经过绿油油的大片田野,植物在南方的阳光下茁壮成长,越野车开得飞快,结果在半路上遇到开车回来的大伯,走近了发现他旁边还坐了一个人,两人一路交谈,兴致勃勃。 云之遗一看就愣了。 东宫靖,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偏过头去看坐在她身边的罗杰,在他眼内看到相同的神色。 73.Chapter09-3布局7 这是云之遗怎么也料想不到的情况。 中国啊,法国啊,中间隔着这么多国家和大洋,明明是异国他乡天南地北的,她此时最不想见的人,绕了大半个地球,怎么就是这么一种狭路相逢的场景。 其实有时候人生就是一笔糊涂帐。 彼埃尔夫人说一大早来酒坊拜访大伯的客人就是东宫靖,谈起酒业,两人都是个中高手,一路兴致勃勃,现在大伯送他回他在法国的行辕。没了去酒坊的心情,他们也跟着打道回府,罗杰开车,一路无话,车子里各怀鬼胎的两人这时候各自想着心事。 之遗偶尔抬头看一眼前面车子里聊得兴致勃勃的两人,东宫靖行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她和罗杰的关系才刚渐入佳境,她在心里祈祷,但愿他可不要再说什么不得体的话来坏她的事。她有点挣扎,要不先假装不认识他? 她跟男孩子交往向来大大方方,好则和,坏则分,这个人明明跟她没什么,却让她却提心吊胆成这个样子。 真愁人。 一直没说话的罗杰突然转过头看她,仿佛漫不经心的样子:“之遗,你觉得如果我们现在回国筹备婚礼怎么样?” 她一愣。 然后没说话。 过了有一会儿,空气仿佛都被浓稠的沉默凝住,罗杰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不过随口一提:“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不,不是。我只是在想,我的婚礼要请谁来做我的伴娘,婚纱呢,要被设计成什么样子,配什么样的珠宝才合适。”她偏头看着他,“要不,我们今天就飞去巴黎找大设计师订几套?” “哎呀,我也这样想。”他说。 “礼服要奢华,婚礼要盛大,把大家都请过来,中式的,西式的,中国一次,澳洲一次。” “当然,没有问题,你说了算。”他说完,笑得满面春风,“我都等不及看你装上婚纱是什么样子了,哇,perfect,简直是太棒了。” 车子停在豪华的酒店门前,这个男人真是到哪都尊贵无比,有人打出横幅,着黑色西装的精英分子铺了红地毯严阵以待,远远看到车子驰进来就有人恭敬的替他拉开车门,然后齐刷刷的鞠躬,甚至有数台摄像机现场摄影,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排场夸张成这样,接待国家元首也不过如此。 东宫靖任由大群人等在门口,跟蒙勒又聊了几句才转身,经过之遗他们的车子旁边,就在她提心吊胆的时候,他微含笑意,似无意般的轻飘飘朝她看一眼,目光落到她左手上,脸色突变,笑意一下子荡然无存,目光暗沉,眼中掠过极深的寒意,然后…… 走了。 如帝王般趾高气昂的被众人簇拥着进去,甚至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74.Chapter09-3布局8 这一路回去她和罗杰都挺沉默,窗外是飞快倒退的绿色景像,想起东宫靖那样的眼神,之遗心烦意乱,直到罗杰连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什么?” 他看看她:“想什么呢你?” “对不起。下个礼拜就是大伯的婚礼,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参加完婚礼再回去。” 罗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稍稍用了一点点力,他声音低沉,表情却是晦涩难辩:“是我让你为难了。” 她想一想,有些迟疑:“要不,我们先去巴黎看婚纱,大伯婚礼之前再回波尔多?” “行吗?” “当然,没问题的。” 回到庄园她跟大伯辞行,他很惋惜:“走这么急,都来不及尝尝我新酿的酒。” “尽可放心,你婚礼的时候我一定会喝个够本。” “那说好了。” 她挥挥手,转身去找收拾行李的罗杰,推开门,看到他坐在床沿对着一条细碎的白金链子发呆,那上面套着她从罗杰车上找到的戒指,看到之遗,他指了指手里的戒指,显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从你车上找到的。”她走过去,“一直没机会还给你。” “你……” “我跟东宫靖没有什么。”她按住他的手,止住他往下说,“我不知道你那天看到什么,那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可是罗杰,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我知道。” 他知道,可心里是不安的。他那么从容淡定的一个人,从中国到法国不顾一切追过来;他知道她一向追求浪漫和完美,却还是仓促着急的向她求婚,甚至来不及给她一个完美的求婚仪式。 那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原因。 她知道他介意什么,他求婚,她就答应;东宫靖出现,即使大伯婚期在即,她也愿意陪他离开一段时间。女人需要安全感,男人同样需要。她包容他,体贴他,因为顾及他的感受,所以肯百般迁就。 罗杰自下而上的看着她,这个美丽的姑娘,那么娇贵的千金小姐,现在为了成全他委屈自己,他只觉得心里酸楚得厉害,似有许多话要说给她听,可是兜兜转转,到最后都只化成了一句:“之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 “什么?” “我爱你。” 四目相对,她想说话,可是这时候说不出来。 有人敲门。 是大伯派来送他们去机场的司机,说车已经等在楼下,问他们可不可以出发。之遗轻轻推一推抱住她的罗杰:“可以走了吗?” 罗杰在她颊上一吻,他们拿起行李离开,之遗忘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因此错失重要电话。 *********** 不好意思,往前三章有小修改。 75.Chapter09-3布局9 这里是举世皆知的巴黎。 地中海风景如画的城市,博物馆、影剧院、花园、喷泉,雕塑,铁塔,古老梧桐下的高楼,百年老街,像呼吸空气一样呼吸艺术气息的巴黎。 大伯给他们在巴黎订了著名的酒店,一下了飞机,就有服务周到的酒店客服来接他们。 富丽堂皇的酒店,穿过大堂,进到另一重天地,亭台轩榭,绿藤蔓绕,喷泉配着潺潺的清流清脆的声音,他们由白人侍僮带领,乘坐透明的观景电梯,到三十九楼,电梯打开,他们的房间毗邻。 之遗进房间之前被罗杰叫住,他早有安排:“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去红磨坊看歌舞剧?” “好啊。”她说。 回到房间洗了澡,解去舟车劳顿的辛苦,她在床上沉沉睡去,再醒来已经是傍晚,打开窗帘,天空低云笼罩,上午还阳光明媚的城市竟似要下雨。 有人轻轻敲她阳台上的窗子。 之遗抬头一瞧,看到罗杰的脸,这才发现两人露台相通。 “睡好了?”他看着她,“一起去用餐吧。” 之遗久闻顶楼的餐厅奢华极至,从不对外开放,来的全是有身份的客人,他们一路上来,只见众晶林立,无数璀璨,鬼斧神工的雕琢,只疑闯入了仙境,餐厅请来顶级的琴师现场奏乐,轻飘飘的钢琴声听来恍如仙乐。半透明的隔间里,世界富豪榜的几位熟人带着各自光鲜亮丽的女伴享用晚餐,均是电视上几张熟悉的脸,还有好莱坞的大腕,巧笑俏兮的尽心陪伴。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落地窗,几可俯览整座城市繁华,此时华灯初上,就如站在九天一线的银河之上,以深蓝鹅毛丝绒的帷幕为背景俯览满天繁星。 人间至高至盛的繁华不过如此。 虽说收费贵得离谱,可东西确实做得好吃,她这样挑剔的人都胃口渐口,渐渐吃撑了也舍不得放下,于是拿了身边书架上杂志翻开,就着甜品一小勺一小勺的吃。 罗杰看她这样,不由笑道:“吃不下就别勉强自己,小心撑坏。” 她心不在焉的“嗯”一声,目光没有离开杂志。突然听到背后的雅间传来男人森冷不耐的声音:“你应该知道,我身边什么都不缺,尤其是女人。你若执意如此,那倒不妨一试,我保证你一定摔得很惨。” 之遗只觉此人声音像极了一个人,可那人说话从来不用这种冰冷的语气,她一愣,不由侧耳倾听。 “你从来不这样的。”女人叹气。 男人没有说话。 东宫靖虽然行事霸道,对待女人却从来温言软语。之遗只笑自己多心,正要放弃偷听,却在听到下一句如遭电击,女人说:“东宫靖,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76.Chapter09-3布局10 东宫靖虽然行事霸道,对待女人却从来温言软语。之遗只笑自己多心,正要放弃偷听,却在听到下一句如遭电击。女人说:“东宫靖,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没有人作声。 女人叹一口气,说:“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你待哪个女人如此用心过。就算她是云家人又如何?你为了讨她欢心连命都不要,千万别告诉我你只是玩玩而己。” 之遗犹在愣神,突然听到此君嗤笑,如此轻描淡写,充满讽刺:“疯了吧你。” 坐在她对面的罗杰突然碰一碰她停在杂志上的手:“之遗,之遗?” 她抬头。 “怎么了你?很喜欢这个古筝?”他看看她,“都看入迷了,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听到,想什么呢?” “没什么。”她回过神,迅速收拾起杂志,“你好了吗?好了我们就走吧。” 他们下楼,之遗心不在焉,出了电梯,在光影可鉴的转角看熟悉的裙角闪过,女子状若无意朝她回眸一瞥,她一愣,回头问罗杰:“你看到没有?” “什么?” “刚刚走过的那人,是不是蒋婷婷?” “不可能。”他开口,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犹豫。 之遗看他一眼,好容易忍住了才没有说话。刚好此时罗杰电话响起,他看一看屏幕上的号码,皱眉,按掉了。过了一会儿,电话没有再打来,走到房间门口,他跟她道别,电话再度响起。 之遗不动声色的打量:“不接吗?” “没事。”他说,看一看之遗,“快进去吧,我一会儿找你,我们一起去看歌舞剧。” 她没有再多问,当着他的面关上房间门,从缝隙里看到罗杰在外面飞快接起电话,慢慢朝房间走去,说话的时候语气柔和:“婷婷吗?你怎么用法国的区号打给我…出院了?” 她关上门,抵着门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打开电视,不停的换台。 电视里的身形窈窕的女子从身后紧紧抱住已经变心要离开的男人,哭得满脸泪水,低声婉转的卑微着请求:“不要走,不要走。” 她心烦意乱。 有人敲门。 门外的酒店侍者将手里长长的礼盒递给她:“云小姐,请签收。” 之遗狐疑的接过来,付了小费,来不及打开,她房间的电话就响起来,她放下礼盒去接听,熟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甚至含了笑意:“还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东宫靖! 如影随行,阴魂不散。 她几乎惊得跳起来,他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她在这里?她来不及回话,就听见东宫靖说:“早就听闻你有收藏古筝的爱好,在餐厅里看了那么久,我以为你是十分中意的。”他叹一口气,仿佛十分惋惜,“既然你不喜欢,我再另送你一份大礼好不好?” 门铃响起。 77.Chapter09-3布局11 门铃响起。 东宫靖在那头亦听到了,见她久久不动,于是笑:“不去开门?也许有惊喜。” 她最恨他这样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飞快收了线,坐着有好半天没动。门外有人轻轻唤她:“之遗,你在吗?” 是罗杰。 他换了正装含笑站在门外:“可以出发了吗?” “我有点累了。” 他随她走进房间,看到桌子上的长礼盒。之遗在心里想,只要他问,她就告诉他。如果她跟东宫靖毫无瓜葛,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斩断和蒋婷婷的联系?她仔细揣摩他的表情,看到罗杰的目光仅停顿一秒,又若无其事的撇开,他没有勉强:“那你好好休息。” 他走出去了。 低云笼罩的天空倏然有闪电划过,天地一刹那通亮,紧接“轰”的一声闷雷,电闪雷鸣,像要把天空撕裂,然后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她躺在床上,心里有许多话想要说给他听,现在都只觉得难过。 她想到许久以前的事情。 她跟他第一次见面,学院内大名鼎鼎的罗杰被邀请来作演讲。见到他之前她也在心里勾勒过他的样子,见到了发现跟想像中不太一样。又高又瘦的男孩子,轮廓干净,脸上微微露出笑意,明明只着一身很普通的学士袍,却被他穿出玉树临风的味道。周围的女生看到了夸张的“哇”一声,说哎呀,真好看。他是地道的澳洲人,后来为了追求她,把中文学得比澳洲英语还好;为了约会她,不知从哪里学来在校园里用蜡烛和玫瑰摆出心型;知道她喜欢古筝,他居然真的去学了古筝在校庆晚会上跟她表白。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他和她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遇到彼此之前丰富的情史十个手指来数不过来。刚在一起没多久就有人打赌,他们多久能分手,最长的赌了一个月,罗杰知道了,淡淡一笑,也下了注,当着所有人笃定的说他赌了一辈子。大家“切”一声各自散开。后来看他们在一起一年,两年,三年,大家再看到罗杰,就会问:“你们家之遗呢?”看到之遗,也同样问她:“罗杰呢?” 大家都说:登对啊,天造地设啊,金童玉女啊!也不知踩碎了多少人的心。 她想着想着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到半夜口渴醒来,发现自己身后躺了一个人,她整个人像一只小猫被此人搂进怀里,他的胳膊还搁在她腰上。 她惊得连人带被子一起裹下床,飞快打开床头灯,看到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东宫靖! ………………………………………… 呐,读者呢,最高兴的就是更新了;作者呢,最高兴的就是收藏啦~所以呐客官呢,看高兴了就打赏下吧,收藏下吧~ 78.Chapter09-3布局12 她几乎吓得尖叫起来,只差指着他大骂:“你怎么会在这里?” 东宫靖被她吵醒,似乎还没完全醒过来:“怎么了?” 她扑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好容易等东宫靖缓过神来挣扎了半天终于按住她的手,她可真狠心,力道这样大,他抬眼看她,一双眼漂亮得不像话,宝石一样闪着熠熠夺目的光采,他可眉眼里都是笑:“至于吗?看到我这么热情,投怀送抱的。” “你这个**!”她的清白啊,她的名声啊,被罗杰看到了要怎么想她?她气得直发抖,伸手就要在他脸上挥上一掌,被他一下子抓住了,整个人被他又逮进怀里,他把她按住了,一本正经的说:“你再动手我可亲你了。” 她瞪着他:“你给我出去。” 他又委屈又震惊的看着她:“我大老远从中国追到法国,从波尔多追到巴黎,你就这么对我?” “你出不出去?” “……” “好,你不出去我出去。”她懒跟他跟再废话,飞快拿了大衣披在外面,打开门就要出去,被东宫靖叫住了:“你去哪儿?找罗杰?” “关你什么事!” “不要去。” 她冷冷看着他。 “要是去了你绝对会后悔的。”他还是那样气定神闲,脸上有可恶的笑容:“不信?不如打个赌。” 她不再听他胡说,冷哼一声,“啪”的关上门。 门里头的东宫靖笑容不变。 富丽堂皇的长廊,水晶灯折射璀璨的光芒,深夜归来的房客被漂亮的女人踉踉跄跄的扶着与之遗擦身而过,深至脚踝的坨色的羊绒地毯踩上去寂寂无声,她走得飞快,这时候没有什么比见到罗杰更值得令人安心。 她敲门。 过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罗杰穿着白色浴袍,看到她就愣了,此时此情,之遗顾不得太多,上去就把他抱住了:“我做噩梦了。” “别怕,我在呢。”罗杰站在门口,把门轻轻带上,回抱住她,他拍一拍她的背,轻声安慰,“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梦到什么了?” 要怎么跟他说?她一个女孩子,半夜醒来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连他什么时候进去,怎么进去的都不知道。再换个场景,换一个居心不良的人,她该是一种怎么难堪的境地?她能不能活命都不知道。可现在她受的委屈,她受的惊吓,却说都没办法说不出口。 她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一些,几乎瑟瑟发抖:“我们明天就回国,让爸爸妈妈来操办婚礼,罗杰,我们不在巴黎了,我们明天就回去好不好?” “好。”他把她拉开一点,温和的脸上有笑意,他看着她:“不过之遗,现在我先送你回房间睡觉好不好?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说。” “我今天跟你睡。” 罗杰愣了一下。 他身后的门开了,漂亮的女士穿着和罗杰一样的白色裕袍,一边擦着湿漉漉滴着水的头发一边走出来:“罗杰,是不是我叫的外卖到了?” 79.Chapter09-3布局13 他身后的门开了,漂亮的女士穿着和罗杰一样的白色裕袍,一边擦着湿漉漉滴着水的头发一边走出来:“罗杰,是不是我叫的外卖到了?” 蒋婷婷。 之遗从罗杰的怀抱里出来,飞快退后两步。 蒋婷婷也看到她了,也仅一瞬间的惊讶,态度就恢复落落大方:“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说完转身进了屋,还顺手关上门。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酒店里暖气十足,可是她手脚冰凉。之遗静静看着罗杰,他这时候要说什么? “她跟男朋友在巴黎分手,在楼下淋了雨,没有熟人,只好打给我,上来换件衣服。” “没关系。” “之遗……” “真的没有关系。”她打断他,微笑着看他,“我不知道她在,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不然我不会来打扰你们。我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你别这样。”罗杰拉住她。 “放手。” 他紧紧拉住她。 “你给我放手!你身上还有她的香水味呢!”她突然变了脸,用力甩开他的手,他抓得很紧,她狠狠甩了一下都没甩开。之遗要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才能保证自己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太过失礼,保持名门淑女的风度,可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在渐渐失温,她的指尖都在抖,“我有没有告诉你,那天我在波尔多下飞机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就有她的香水味?” “那天她在家里出了意外,我送她到医院。” 之遗感觉自己居然笑了一下,可是笑意未达眼意,她眼神冰冷:“噢,是吗?这么巧?” 罗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不相信?” “你觉得呢?” 他让她一个人在机场等了两个小时独自登机,在大伯家里他把“蒋婷婷为情自杀,男朋友现身医院”的报纸藏起来不让她看到,他因为东宫靖到了波尔多跟她求婚,尽管大伯婚期在即也要急于避开,她宁可假装不知,一直迁就,退让至此。 现在他问她相不相信。 之遗精疲力竭:“够了,罗杰我累了,要去休息了,现在请你放手。” “不。”他嘴唇抿得紧紧的,他一般只有气极和盛怒的时候才会有这种表情。 “请你给留一些面子,我不想明天的报纸头条是我们的新闻。” “我不管。” “云之遗!” 在这纠缠不休的混乱里,另一道身声和罗杰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们一起回头,看到从之遗房间出来闲适的斜倚着门的东宫靖,目光落到罗杰握在之遗臂上的手,目光微微暗沉:“我来看看你,出来这么久,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她的双臂一下子被罗杰钳制,手指仿佛要生生嵌进她的皮肉里。她痛得几乎喊出来,之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罗杰,双目圆睁,脸色红彤,面孔因为暴怒而扭曲,恶狠狠的盯着她,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撕裂,他居然还笑了一下:“原来是因为他!” 80.Chapter09-3布局14 她的双臂一下子被罗杰钳制,手指仿佛要生生嵌进她的皮肉里。她痛得几乎喊出来,之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罗杰,双目圆睁,脸色红彤,面孔因为暴怒而扭曲,恶狠狠的盯着她,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撕裂,他居然还笑了一下:“原来是因为他!” 他们之间不肯面对的问题在这一刻终于清晰呈现,横贯在他们之间的蒋婷婷,东宫靖,居然在这个时候全部出现。之遗因为疼痛几乎弓下身子,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请你放手。” “不。”罗杰的话没落音,已有一拳迎面而来。力道之大,虎虎生风,他脸上结结实实吃了一记,之遗抬眼去瞧,原本闲适的东宫靖如一只紧绷的豹子,面色冷峻的瞧着罗杰:“她叫你放手。” 罗杰眼角裂开,有鲜血流出,可他一只手还紧紧抓住之遗的胳膊不肯放开,盛怒之中一拳狠狠砸向东宫靖:“你算什么?” “好本事,还敢跟我动手。”东宫靖左手一挡,格开罗杰攻势,他冷笑一声,可是笑意未达眼底,落到他抓住她胳膊的地方,目光暗沉:“放开之遗,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你算什么?”罗杰狠狠一掌又要挥出。 之遗冷眼旁观,如看一场闹剧。她伸手抓住罗杰挥出来的手,看着东宫靖:“够了。” 他懂这句话的含义。 从波尔多到巴黎,他十分清楚她和罗杰的行程,连她和罗杰之间彼此都不肯面对的问题也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她介意的不能容忍的东西是什么;她在餐厅不过多看一款古筝一会儿,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命人收罗到这价值不菲的物品送给她;他说要送她一份大礼,半夜出现在她房间,逼着她去找罗杰。 费尽心机,巧心布局。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男人? 之遗唇角有笑,成讥讽的弧度。她冷冷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目光里皆是防备:“东宫先生,如果你今天闹够了,得到你满意的答案了,就请你离开。我和罗先生的私事,自己会处理,用不着外人指手划脚。” “跟我走。”东宫靖说得斩钉截铁,“如果你不想做明天报纸头条的主角就跟我走,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他走近两步,附在她耳边,仅用她一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之遗霍然抬起头看着他。 另一侧的东宫靖已经转身准备离开。她身形刚动,手被罗杰紧紧攥住,她一抬头,就看到罗杰眼里的惊痛,仿若一放手,就会失去全部的世界。他摇摇头,看着她,目光里似有哀伤和肯求:“不要走。” 两个男人无声的较量,她看看罗杰,又看着东宫靖,这一刻,她做下此生最是后悔莫及的决定。 亲们,在大家热情有力的支持下,我的小说正式上架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欢和认可,也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陪伴我,我一定会努力更新,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回报给你们! 上架意味着会收取费用,也明白亲们的钱来之不易,所以我根据以往的充值经验给大家推荐几个合算的手机充值方式,让大家的每一分钱都花的值得! 我首先推荐的就是“支付宝”,它不仅1元可以兑换100乐文币,用网银充值和支付宝余额就可以直接支付,没有网银的亲也可以通过快捷支付的方式支付呦!真正是各大银行通吃,有无网银皆宜。其次推荐“手机银联快速充值”,它的兑换比例是1元兑换80乐文币,不用卡便可直接充值。如果觉得这两种都很麻烦的话,我还推荐一种最懒人充值方法“绑定手机自动充值”,只要绑定手机号,就会每个月自动为你充值700乐文币,每月只需15元,而且退订也很方便。如果手机充值让你实在头疼的话,那亲们还是回到网页充值吧,甩个链接: 就啰嗦这么多,最后感谢亲们收藏、送花、给月票哦!谢谢亲们的支持!爬走码字去鸟~~~BYE~~~~ 81.Chapter09-4定数1(3000+) 波尔多天空晴朗,万里无云,绿草茵茵的花园是彩带和气球的海洋,乐队现场演奏欢快的音乐,空气里弥着葡萄浓郁的香味,蒙勒和彼埃尔夫人豪华盛大的世纪婚礼上,绅士淑女衣香鬓影,之遗换上云家手绣旗袍和罗杰手挽着手出席,无数的媒体闪烁的灯光聚焦在他们身上,上层社会里倾世无双的一对碧人。云之遗签了名进场,代表云家送上贺礼,和蒙勒,和彼埃尔夫人贴面相拥:“恭喜你们,百年合好。” “哈,谢谢,你今天可真漂亮。”蒙勒很高兴,放开之遗,上下打量,又和彼埃尔夫人转身招呼其它客人。 之遗和罗杰一路相携,无数名流过来举杯寒暄。他们离开之后有人在背后轻声议论:“那是云家小千金,云家的继承人。谁能比她更好?这样的身份地位,连爱情都是门当户对的。” 之遗听在耳里,微微一笑,幸福表象下的困兽之斗从来不足为外人道。悦耳的赞扬,温馨的场合,蒙勒庄园自产的好酒,之遗渐渐喝得有点多,罗杰揽住她的腰,体贴的在她耳边低声问:“累不累?不如坐下歇会儿。撄” “也好。” 待到吉时,换了礼服的蒙勒和着洁白婚纱的彼埃尔夫人挽着手出现,在神父面前宣誓,贫贱不离,死生不弃,要爱对方一生一世。一时间掌声雷鸣轰动,开香槟,喷彩,幸运落在每个人身上,司礼人员将数百只白鸽放上天空,他们在宾友的祝福中相拥亲吻。 仪式完成之后乐队奏起欢快的音乐,嘉宾和新人在草坪上跳舞。 之遗支着脑袋傻笑偿。 人生的转弯总是让人措手不及。三天前巴黎的雨夜东宫靖附在她耳边轻声威胁:“如果不想蒙勒和爱丽娜小姐婚礼无法举行,就跟我来。” 心灰意冷,只在一瞬。 选择是借口,这世上没有谁能够真正勉强谁。她在上一秒决定委屈自己成全罗杰的不安,在看到蒋婷婷的那一刹那,她却已决心放弃。如果恢复之前各自寻欢互不干涉的生活方式,会不会比较好? 她一根根掰开罗杰紧箍她的手指,头也不回的离开。 东宫靖在她的房间里等她。 他漂亮的眉眼间又恢复从容表情,灯下看一张脸愈加好看夺目,看着之遗的时候轻摇手中香槟:“蒙勒先生送我的好酒,你要不要尝尝?” 之遗面无表情:“你见过蒙勒。” “何止,他还托我将你的手机带过来。”东宫靖看着她,一句话揭开谜底,“你的手机落在蒙勒家里,我打电话过去,蒙勒说你到了巴黎。” 他顿一顿:“你要和他结婚,也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之遗没有说话。 “我来找你,是有事跟你说。” “请讲。” “你之前说的话,算不算数?”他的眼里的光芒如同落入了满天繁星,又如被微风一吹就漫漫散开的蒲公英,仿佛无数缱绻缠绵的情绪,“你喜欢海葵花,我摘给你,你跟我在一起。” 云之遗轻佻一笑:“你要做我的情人?” 他把手放在她肩上,眼里有痛色:“不要这样说。” “…我不会和罗杰分手。” 东宫靖看着她。 “我们不会分手。我们这样的家族,身份,背景,从向媒体公布交往开始,订婚,结婚,就会白头到老。”她看着东宫靖,目光是坚决的,“三天后是蒙勒的婚礼,我会和罗杰一起参加,如果你执意如此,请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海滨别墅等我。采到海葵花,我跟你在一起。” 回忆到这里,被人打断。 身着燕尾服的罗杰站在她面前,逆着阳光低下头邀请,伸出的手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如降世的神衹:“有没有荣幸请云小姐跳一支舞?” 她微微一笑,将手交给他。 “你喜欢这样的婚礼?”舞池里罗杰在她耳边轻轻说,“不如我们在澳洲也办这样一场?请著名的‘爱朗’公司来办好不好?他们去年替某国王储办的婚礼还不错。” “罗杰。”之遗微笑着打断他。 “嗯?” “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蒙勒婚礼之后第二天,罗杰滞留法国,之遗独自启程回国,在飞机上居然遇到坐同一班机的蒋婷婷,戴着宽大的帽子,墨镜,身穿呢子大衣,面部遮得严严实实。她依旧是落落大方的态度,看到云之遗主动问好,之遗还以微笑,然后盖上眼罩一直睡觉。 法国晴朗明媚的天气,国内却是大雨滂沱,飞机盘旋良久才缓缓落下,从阳光温暖的城市回到潮湿的南方城市,下了飞机觉得天气寒冷。蒋婷婷装扮成这个样子居然都被来接机的粉丝和媒体认出来,一下飞机就被包围,等到她从人群里突围出来,来接机的司机已将之遗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她正要坐进去,突然听到蒋婷婷叫住她:“云小姐,请等一等。” “有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否赏脸一起去喝杯咖啡?” 云之遗已经转身:“抱歉,我还有事。” “云小姐!” 在飞机上看到蒋婷婷的时候之遗就猜到是她查到自己的航班,刻意和自己同一班机,于是她一直装睡,现在果然听到她如此说,之遗打断她:“蒋小姐,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你想跟我谈论我男朋友的事情,很抱歉,我想他跟我解释得够清楚了。他是成年人,正常的社交我不会干涉也不会介意。你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没必要介入不属于你的世界。我言尽于此,请你好自为之。” 蒋婷婷看着她。之遗不再理会,上了车子绝尘驶离,她头隐隐作痛。也许是因为在机场吹了风,她回到家里就开始发了烧,家庭医生过来给她量了体温,开了感冒药,等到身体好转,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 这天她接到过罗杰的电话。 天气已经放晴,她在花园里晒太阳,管家将罗杰的电话转给她。之遗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书,感冒还没好全,声音还有点沙哑:“罗杰。” 他似乎在收拾行李,声音忽近忽远:“我要回澳洲了,明天下午一点的航班。” “是吗?一路顺风。” 他在那边顿一顿,轻声说:“谢谢。” 她收了线,通话时间显示三十一秒。在一刻,她不太记得世界另一头他的样子。她坐在花园里发了一会儿呆,自己开车去海滨别墅。远远的看到一个人上背对着她的方向坐在沙滩上。 走近了看,居然是穿了衬衣的东宫靖。 金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海风将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头发凌乱,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陌生的,落寞的,仿佛是单薄伶仃的脆弱少年。他对着深蓝色的海发呆,有海鸟擦着水低飞而过。 “你来了。”他听到声音,却没有回头:“还好,七天而己。” 她不解。 “我一直在想,当初你说的话,又只是随口说说的戏言,还是在当真。”他仿佛松一口气,“还好,这一次你是认真的,只让我等了七天而己。” 她想起她第一次骗他要他请她跳舞,她当着众人泼了他一身红酒;第二次他约她吃饭,她放了他鸽子;第三次他邀请她去香港看夜景,她答应了,却因为罗杰在酒窖里醉得一蹋糊涂,把他们的约会抛在脑后。 她在他身边坐下来:“你既然知道我也许是骗你,为什么还要等我?” “我没有告诉过你吗?” “什么?”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心就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你说的话,做的事,对我的心而言,都不会质疑。哪怕是慌言,哪怕是陷阱,这颗心也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你跳下去。我已经没有不跟从的权利了。” 他约她去香港看夜景那一晚他跟她说过同样的话:“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之遗,它从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疯了一样的在想你。” 之遗却想起此人在餐厅里谈到感情时如此轻描淡写充满讽刺的语气。眼前这人,和餐厅那人,可还是同一个? 她看着他。 “你的深海恐惧症……” “如果我运气不好,也许死在海底,可是如果上天眷顾,之遗,你答应的,我采到海葵花,就跟我在一起。” 82.Chapter09-4定数2 “如果我运气不好,也许死在海底,可是如果上天眷顾,之遗,你答应的,明天我采到海葵花,就跟我在一起。撄” 此人谈到自己的生死,如此轻描淡写,破釜沉舟的一搏,也只是要和她在一起。远处是宁静的海,极目远眺还可看见岛屿隐约的影子,海风清爽,吹过耳畔,听得到林萌树叶沙沙作响,浪花扑着卷涌到他们脚边,又退下去。 阳光如此倦懒,东宫靖过了许久都没有说话,之遗坐着,几乎都要睡着了,结果被他弄醒。 “干什么你?” “你,回屋去睡,小心着凉。” “你别管我。” “还是要我抱你回去?” 云之遗一下就醒了。 “不睡了?”东宫靖看着她,眼睛里有笑意,“不睡了陪我走一走。” 这栋别墅是之遗十五岁的时候爸爸送的生日礼物,没有请固定的佣人,只有钟点工人定时过来打扫。她在十岁去澳洲念书,之前呆在国外,这是第一次回国,和东宫靖见面的那次,也是她第一次来。说是她陪东宫靖,还不如说是他替她带路。他也看出来了,于是替她下了总结:“原来你也不常来。” 她有点不好意思,看到前面卖海鲜的小贩,很快转移话题:“哎,你饿不饿?偿” “你会做?” 她自信满满:“放心吧,我学过一点。” 等到她进了厨房东宫靖就明白她的一点是指哪一点了,他站在门口,看着惨不忍睹的厨房建议:“你还是出来吧,我来处理。” 她震惊:“你会做?” “你也太高估我了。”东宫靖皱着眉,三两下把被她糟蹋得乱七八糟的青口牡蛎齐齐扔进垃圾桶,又净了手,“我可只会这个。” 后来还是从城中的瑞士酒店请到名厨到场现做,味道鲜美至极,之遗胃口渐开,不由随口夸了两句。东宫靖笑一笑,半开玩笑的说:“倒不如我买下来送给你,做你的私家厨房。” 之遗饮一口红酒:“千金搏一笑,不像你的做法。” 他从善如流:“那我应该怎么做?” “名利场上,一本万利才是商人的本分。” 他不置可否。 吃过晚餐之后她安排东宫靖睡客房,自己去洗澡,中间模模糊糊听见自己手机响过一次,出来之后拿起自己的手机来看,发现没有未接来电。 她以为自己听错,皱皱眉。一抬眼,东宫靖站在落地窗外阳台上对着海面看风景。 南方的夜晚,深蓝色的穹幕,圆月散发银色的光辉,星子璀璨如一把敲碎的钻石镶嵌成的银帘,远处是朦朦胧胧海岛的影子,她听见有海鸟唱歌的声音,啼声进了人心里。海风吹开东宫靖的衣角,他衣衫单薄的站在那里,仿佛生出许多少年心事和惆怅。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开,自己回房间睡觉。 也许是白天吹多了海风,她还没痊愈的感冒在这个晚上又气势汹汹的来袭。她好像是发烧了,脑袋混乱,做没有由头许多梦,一会儿是跟学校组织的队伍去莫斯科参加冬令营,结果从雪山顶上掉下来;一会儿是巴黎的酒店里,她跟罗杰吵架,第二天和好了之后一起去看艾菲尔铁塔;一会儿她觉得渴,然后有人一次又一次的喂水给她,语调温柔的哄她,一会儿发现东宫靖半夜出现在自己床上,之遗猛然一惊,冷汗浸湿背脊,她一下子醒了过来。 这个不是做梦。 冬日的白月光透过细薄的窗纱照进来,屋子里像披了一层薄霜,东宫靖一只手还紧紧搂在她腰上,另一只手放在她额头上。她稍稍一动,他就醒了,她要挣扎,被他按住了手:“别动,你生病了。” 她比刚才清醒一点,可是嗓子疼得厉害:“我渴。” 东宫靖替她捏好被角,起身给她去倒了水,等他回来的时候她又快睡着了,结果被他摇醒:“之遗,把药吃了。” 她闭着眼睛摇摇头。 他的嘴唇一下子就印上来了。 她吓得猛然一睁眼,东宫靖顺势将药片塞到她嘴里,还喂她喝了好大一口水。等伺候她吃完药,他又钻进她被子里。她病得浑身无力,吃了药之后迷迷糊糊的,也知道用手捅捅他:“你回自己房间睡觉。” 结果被他把手捉住了,又被他牢牢扣住了腰带进怀里,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温柔的哄她:“睡吧。” 他身上像个大暖炉,舒服极了,她靠着他,开始还很不安,后来药劲上来也管不了许多,然后就真的睡着了,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第二天一睁眼,看到红灿灿的太阳从窗子斜斜照进来,眼前是张放大的脸,如玉的皮肤,高挺的鼻子,薄削的嘴唇,东宫靖和她面对面躺着,睁着眼睛很温柔的看着她,对上东宫靖这样的目光,云之遗一下子被吓醒了。 东宫靖垂下眼,若无其事的在她额头上触一触:“退烧了。” “什么时候了?” “十一点了。你饿不饿?” 她点点头。 “厨房里熬了大米粥,你自己起来吃?” 她吃过大米粥,洗了个澡,觉得神清气爽,下楼看见东宫靖刚好从外面回来,他戴着墨镜,手肘的衫衣卷高了,看见她:“走吧。” “去哪?” “说好了今天摘海葵花给你。” 他自己驾车到码头,正午灿烂的阳光里,有海风微微拂动,远远就可以看到白色的游艇停在港口,有人在甲板上摆弄装备,看到他们过去,扬起手打招呼。 东宫靖高眉深目的外国朋友从德国带来的好东西,专业工程潜水的装备,一套轻潜,两套重潜,部队用的三螺栓和十二螺栓,还有进口KM-18,跟着游艇一起来的专家正在检察装备,之遗过去看看,在心里赞叹他的神通。 上了游艇之遗发现除了专业的潜水团队,还有医疗队伍随时待命。东宫靖一上船就进机舱听专家讲解注意事宜,之遗站在船舷倚海凭栏,天际开阔,习习的海风将她的头发吹乱,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抬起手腕看看表,这个时候,想到其它的人,其它的事。 比如罗杰。 他应该已经在机场等待登机。 她突然想起许多事。比如从前两人在一起有过的欢愉,从前透支过的单纯的快乐,在巴黎时两败俱伤的狼狈,她像被一只小手紧紧抓住了心里最柔软的部分,使劲的挠,是闷钝的痛。 她依旧和他在一起,可是心呢? 如今只觉物是人非的凄凉。 这一路行程颇长,等到了指定的海域停船放锚,东宫靖听完讲解,已经做好热身的着人准备活动,开始换装备了。 他利手利脚的套上装备,专家做进一步检察,有人测试水压,等到万事准备妥当,东宫靖深吸一口气,正要下去,被她一下子拉住了。 “我说,”她看着他,“不玩了行吗?” 他为她做过这么多的事,说句实在话,她现在不愿意见他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去冒险。 “那你跟我在一起吗?” 之遗没说话。 “得,我还是去吧。不遂了你的愿,你也不肯跟我在一起。”他还是挺高兴的,揽住了她的腰,在她颊上印上一吻,“你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心里此时有奇怪的感觉。 像一把小锥子钻进心里,仿佛不安,仿佛恐惧,一点点压下来,笼罩在她的心头。 这厢东宫靖已经开始下去了。 他用脚蹼蹬着水,将身体慢慢沉到蔚蓝的海水里,涟漪泛开,水面荡漾出来的水纹已经开始慢慢变浅,之遗一动不动的盯着海面,平静的海水下,她心里的不安开始扩大。他本来就有心理障碍,虽然刚刚表现得挺平静,可是进了海就不一样,现在对他来说简直就像在玩命。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焦急,旁边有人走过来跟她说话:“他之前的治疗做得不错,穿上潜水服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你不用担心,他很安全。” “是吗?” “我之前在法国从事心理研究,有一种催眠的治疗方法可以使病人短暂忘记某种痛苦和恐惧,如果长期配以药物冶疗,应该可以帮助病人完全根冶。东宫先生不是第一个这样的患者,虽然只有两个礼拜的时间,不过,他做不错。” 之遗终于将投在海面的目光转到此人身上。 很年轻的中国医生,不似东宫靖精致漂亮的面孔,五官很平和,可是眉目间有一种沉稳妥贴的气质,看着人的时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云之遗。”她伸出手。 “你好,沈诺扬。” 他的手指干净修长,单从握住女士手的细节就可以看出良好的修养。云之遗看着他:“心理医生?” “不全是,我主修脑外科。” 之遗点点头,目光又回到平静无澜的海,不太有空说话。 半个小时过去了,海面没有一点动静。之遗心神不定,一颗心被严重吊起来,七上八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这时候有专家组的成员过来通知她,表情严肃,说是在上面按键,海下的东宫靖已经超过五分钟没有回应。 一种巨大的恐惧感顷刻笼罩上她的心头。 专家组已经有人换好潜水服下去搭救,她回到机舱,要求下海,专家组很为难。之遗也知道她应该等专业的人救他回来,可是她等不及,心里的恐惧感已经越来越强烈。 经过沟通,他们答应她一试,有专业的潜水员陪她一起下海。 深蓝色的海水被阳光穿透,头顶是尉蓝的光晕,脚下可见鱼群暗青色的背脊。蓝色温暖的洋流中有青色游荡的水草,漂亮穿梭的鱼群穿过珊瑚从他们身边划过,先前下来的潜水员不知在哪里搜寻东宫靖,她四处张望一番,无心欣赏这美景,调整肺内气压迅速下潜。 深蓝广袤的海水下,东宫靖在哪里? 她又往下沉了一米。 此时阳光已经不能穿透海水,只有她头上的探照灯发出淡黄的光晕,她在黑暗无边的海洋里努力寻找他的身影,海水深处是黑黝黝的一道海沟,她慢慢游近了,终于看到东宫靖。 他手里拿着白色的海葵花,仿佛在微笑,却又像失去知觉一样在慢慢往下沉,她向后打手势,有人跟过来,奈何太深,身边的潜水员拉住了她,跟她打手势:“小心。” 她咬一咬牙,心急如焚,再没有别的选择,挣开那人,下一秒对着东宫靖的方向迅速下潜。腰腕上的警示灯迅速闪动提醒她处在一个危险的深度,她耳边都已经听到嗡鸣,那人不太敢过来,脸色焦急,并迅速打手势让她回来。 她下潜一点,几乎靠近东宫靖的手。 深水重压之下,胸口有闷闷的挤压一样的疼痛,五脏六腑都像被人揉成一团,整个人就像要炸裂一样,她靠近一点,靠近一点,身体失去知觉前一秒紧紧拉住了下觉的东宫靖的手。 陷入无边无际黑暗的时候,迷迷糊糊中看到有人游过来,之遗似乎听见自己低声的请求:“请救东宫靖。” . 脑袋因为长时间缺氧而晕眩,迷迷糊糊中看到有人游过来,觅青下意识地伸出手捉住这人的手,昏暗前的最后一秒,她听见自己说:“请救东宫靖。” 生死关头,觅青听见自己说:请救东宫靖。 . 她脸袋里是模糊的影像。 像是一部旧电影,一页页的光景从眼前闪过,快乐的,悲伤的,绝望的。 耳边似乎有人在很多人在说话,似近似远的声音,仿佛有人用恶狠狠的语气说:“觅青,你听好了,你要是敢死,我就杀了沈诺扬替你陪葬,你要敢死,我做追到阴间不也不放过你。” . 之遗脑袋里还有眩晕,另一个声音响起来,痛苦的,压抑的,恶狠狠地说:“云之遗你听好,你要敢死,我就让云家给你陪葬。你要敢死,我追到阴间也不放过你。” 真凶啊。 她睁开眼。 头上是尉蓝的天空,丝絮一样细碎的白云,万丈光耀的阳光照在身上十分暖和,东宫靖如玉的脸近在咫尺,眼睛里似有水意,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生死关头回来一趟,她看着他。 原来还是甲板上,她连衣都来不及换,自上还穿着潜水服被东宫靖抱在怀里。他看着她醒来,眼睛是翻江倒海的欣喜:“醒了?” 她脑袋里几乎是眩晕而模糊的。 沈诺扬上来给之遗做身体检查,他仔细看她的面色,又用小镜子照一照她的瞳孔,光线缭乱之中,她听见他说:“没什么大碍,要好好休息。” 这时候东宫靖依旧没有放开她,眼睛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又仿佛有点得逞的笑意:“你还敢骗我说你心里没有?你记不记得你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了。” 她要说什么? 在最靠近他的那一刹那,她确实来不及思考死亡的意义。 他将海葵花举到她面前:“我采到海葵花,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东宫靖认真的看着她:“之遗,现在告诉我,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她来不及开口,身后另一道声音同时响起。 “之遗。” 仿佛时间静止,她越过东宫靖的肩膀,看到原本应该远机场乘坐澳洲航班的罗杰突然出现,他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赶到这里,站在后面看上而下的着她,眼晴里是有惊痛,恐惧和惊慌失措的绝望。 . 时隔八年,东宫靖威胁人的方式依旧是没有丝毫进步的啊。 觅青睁开眼。 枕边有毛茸茸的触感,原来是Cody跳上.床,在她身上一直蹭一直蹭,“呜呜”的叫着,在她脸上又亲又舔,她转过头,原来已经回到法国她和沈诺扬的家,她想起来,微微动一动,可是动弹不得,脑袋里还有晕眩,身上跟针扎一样的疼,她听见有人说:“醒了,沈,青醒过来了。” 83.Chapter10纠缠1 枕边有毛茸茸的触感,原来是Cody跳上.床,在她身上一直蹭一直蹭,“呜呜”的叫着,在她脸上又亲又舔,她转过头,原来已经回到法国她和沈诺扬的家,她想起来,微微动一动,可是动弹不得,脑袋里还有晕眩,身上跟针扎一样的疼,她听见有人说:“醒了,沈,青醒过来了。” 是好朋友费德瑞。 她说:“青,快看看你旁边的人是谁?撄” 她慢慢转过头,沈诺扬已经快步上前来,他原来单薄的身体更加瘦削,脸色也很憔悴:“觅青,听得到我说话吗?” “诺扬。” 他松一口气,要走开,去叫医生,被她拉住了:“东宫靖怎么样?” 沈诺扬拍拍她的手:“你放心,他没事。” 她点点头,放心的闭上眼。 觅青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费德瑞已经离开。阳光透过乳白的格窗照进来,床头的瓶子里插了大棒的花朵,空气里有花香味,沈诺扬坐在她身边抱着Cody发呆,侧脸如裁,如玉的一张脸,看到她醒来,眉眼温和:“饿不饿?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去给你做。偿” “我想吃白粥。” 她吃过东西,渐渐有了力气,沈诺扬扶着她坐起来,Cody跳上.床,躺在她怀里。沈诺扬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我都快被你吓死了,沈太太,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对不起啊沈先生。” “这世上有你这么傻的姑娘没有,为了救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他握住她的手,“下次不许再这么吓我了,” “你也是,怎么能瘦成这个样子?” “那不是更好看?” 她扯出一个笑来,眼眶却渐渐红了。 他看着她,紧紧握住她的手:“等你身体好一点了,我们再补办婚礼,不回国内了,就在法国好不好?你喜欢的西式婚礼,教堂我都订好了。” “都听你的。”她看看他疲倦的脸孔,眼睛下面都是黑眼圈,往里面挪动一点距离,拍拍身边空出来的床位,“沈先生,你要不要陪沈太太睡一会儿?” 他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过了,脱了外套就那样躺下去,搂着她的腰,一下子沉沉睡着了。 觅青看得有点心酸。 第一次见面,他是多么潇洒肆意的人。 她想起在中国的时候费德费给她打电话时说的话:“青,这个男人也真是完美,家世好,长得不错,靠得住,又对你好得没话说,一点恶习也没有,真是举世无双。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走到今天总算是修成正果。也不知你走了什么运遇上这样一个男人,你要是不好好珍惜可真要遭天谴。” 她看着沈诺扬的睡颜,想,这次算不算是上苍看到她三心二意给她的报应? 这次的事件让觅青受到教训,也看明白一些事。 从前跟沈诺扬在一起,觉得他更像她的救赎,她爱他给予的宁静和安定的生活。如今她在异国他乡经历生死劫难之后,他给予的包容和体贴,是她离不开的温暖。 她在床上躺了三天,中间有同事朋友过来看她,好了之后她和诺扬请费德瑞和朋友们来家里吃饭,开小型的派对,庆祝她大难不死,劫后余生。 傍晚的时候,她的朋友们陆陆续续到了。 从酒店请到名厨到场精心炮制的法国餐点,再配上费德瑞带了红酒过来,大家都绝口称赞,说不错。有人不小心将酒渍洒到之遗身上,沈诺扬陪她去换衣。 中间有高手喝出费德瑞带来的红酒不一般,拿起瓶子仔细来看,赞叹:“哎呀费德瑞,这瓶是蒙勒庄园产吧?还是八六年的,据说这种酒市面上早就已经没有卖了。” 另有知情人透露:“我也听说,自从蒙勒先生在九八年的空难出事之后,这种酒早就是千金难求了,上次苏富比拍卖行拍出一瓶十年前的,啊,就是蒙勒先生为他和妻子结婚时酿的红酒,光起步价就已经过了百万天价了。” “这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云家你总该听过吧?蒙勒先生出事之后我看报纸才知道,他居然是云家长子。” “难怪会贵得这么离谱。”有人咋舌,不过提起云家,却又都觉得理所当。大家把话题转回来,好奇的看向费德瑞,“这么珍贵的酒,你从是哪里弄到的?” “也不是,我借花献佛而己,这是十年前沈一个姓罗的病人送他的,他后来转送给我。” 觅青刚好和沈诺扬从楼上换了装下来,听到了,于是笑问:“什么姓罗?” 大家都转过头去,觅青扶着沈诺扬的手从楼上款款下来,一身红色绸裙,配一套祖母绿的首饰,如泼如溅的颜色,绚烈如火,仿佛最娇艳热的玫瑰,又如璀璨夺目的珍珠,她眉目间笑得神彩飞扬,一瞬间竟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光彩。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回过神来:“perfect,简直太美了。” 顿时有人起哄:“罚酒,罚酒。” 后来的话题基本围绕觅青和沈诺扬的婚事,提起两人,都说般配。吃了东西,有人将头顶的霓虹灯打开,播放音乐,有人在光影阑珊的客厅中间跳舞,随着音乐慢慢舞动。有人小声的聊天。 觅青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眼神不离舞池里的沈诺扬,觉得心情愉快的时候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那边没有说话。 停了一会儿,她听见云琦的声音:“沈小姐。” _ 在圣诞节前一个礼拜,云琦代表东宫靖来见她。 巴黎已经很冷,空气里吹着带湿气的小凉风,林荫大道飘落的红叶铺了整条街道,百年历史的古老梧桐遮盖下挂满了霓虹的彩灯,香榭丽舍大道透明的橱窗里已经换上今年新上市的精品大衣,协和广场缤纷的喷泉旁边有人在拍照,氲氤暮霭里衣着光鲜的漂亮女郎从高高的雕塑下匆匆走过。 她们见面那天下了一点小雪。 觅青坐在咖啡座透明的橱窗里向外看这举世闻名的花都,云琦推门进来,依旧是妆容精致的一张脸,神采奕奕,高贵又漂亮,坐在觅青对面,稳稳的观察她。 “喝点什么?” “不用了。” 觅青不勉强,没有忘记十年前养尊处优的云琦从来只喝从阿尔卑斯山空运过来的纯净水。她看着云琦,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云琦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东宫托我还给你的东西。” 是沈诺扬研究成果的转让协议。 在香港的时候东宫靖曾把它当礼物送给她,向她表白。 “他……” “他很好。并且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云琦打断她,冷讽的看着觅青,“把他推到深海里不管不顾,再独自逃走,沈小姐真是铁石心肠。” “你说什么?”觅青抬起头看她。 “也许你不知道,东宫有深海恐惧症,十年前他为了讨之遗欢心,只在接受短短两周的治疗后就冒险在海底为她摘海葵花,那次他虽然差点出了意外,但是之遗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云琦继续说,“他一直不肯接受之遗已经不在的事实,才会把你误认成她。这一次,我要感谢沈小姐的铁石心肠把他伤得够彻底,让他看清现实。” 她错愕看着云琦:“不是你派人救我上来?” 云琦蹙眉冷笑:“沈小姐糊涂了吧。东宫临时改变行程带你出海钓鱼,我的人又没有通天的本事,怎么可能会知道?” 昏迷之中她明明听见东宫靖用那样恶狠狠的语气跟她说:“觅青,你听好了,你要是敢死,我就杀了沈诺扬替你陪葬,你要敢死,我做追到阴间不也不放过你。” 她大惑不解,难道是她的幻觉?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错过。觅青的心情很复杂。 云琦此时已经打算离开,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又折身回来:“对了,有样东西,希望沈小姐能物归原主。” “什么?” “东宫曾拿过一枚祖母绿的戒指给你,那是云家的祖传戒指,之遗和东宫结婚的时候我父亲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意义重大,我不希望它流落在外人手里。”她飞快开了支票给觅青,“东宫送出的东西,本不应该拿回来,这点心意,算是对你的补偿。” 如果此人不是云琦,觅青想她的手会不会已经落到她脸上? 她从诺扬那里学来好本事,压制住怒火,还能给出一个笑来:“我不知道自己得谁搭救,醒过来人在法国,不管你信不信,戒指不在我在这里。”她看着云琦,“对我来说,一件别人的东西和一段过去的感情,丝毫没有意义。” 云琦走掉了。 不知何时停在橱窗外面覆盖了薄薄一层白雪的车子里坐了一个人,云琦打开车门看到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扯开笑容,那人细心掸去云琦身上不小心沾染上的白雪,伸手扶她上车,隐约可以看到养尊处优的修长干净的手指和男士名贵的手工腕表。 觅青脑袋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可是怎么可能? 等她戴上围巾从咖啡座出去,车子已经不见了。 空气里有小雪花飘下来,轻轻盈盈的落到她身上,街道两旁仿古的街灯和路面都已经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靴子踩在地面上,仿佛可以听见冰雪消融的声音。 短暂而美好的生命。 街上行人勿勿,她自己慢慢走雪路回家,路过宠物市场的时候,给Cody买了食物。付款的时候沈诺扬打电话来:“青青,回头看。” “什么?”她回头,被的早有预谋的男人偷吻,飞快上前一步从身后拥住她的沈诺扬将大捧鲜艳的玫瑰含笑递给她:“节日快乐。” 真是小惊喜。 她说谢谢,认真想一想,问:“什么节日?” “庆祝沈太太劫后余生一个礼拜的纪念日。”沈诺扬笑,“应该颁奖给你才对,自己都快昏迷了还拉着我的手让我先救别人。” 她被沈诺扬搭救,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说起? 觅青看着他。 店员将包好狗粮拿给他们,沈诺扬接过来,拥着她回家。晚餐之后觅青再提起这个话题,沈诺扬明显一愣:“怎么,你不知道是我?我以为你知道的。” 他将祖母绿的戒指从抽屉里拿出来给她:“也是从你身上找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她烦燥的说,觉得自己有些词不达意,“我的意思是,连云琦都不知道……” 沈诺扬按住她:“我懂,青青,我懂你的意思,可是,现在我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十年前我见过云之遗和东宫靖,在他为云之遗采海葵花的时候。那一次,他们两个差点在海底出了意外,当时潜水太深,专家组成员都不敢下去,是我,救他们上来。” “你信不信,人和人之间是有感应的,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我知道你一定在那里。” 84.Chapter10纠缠3 “你相不相信,人和人之间是有感应的,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我知道你一定在那里。” 觅青想起一件事。 当年东宫靖入海为她摘海葵花的时候,他出事之前,她心里无端的恐惧感。可这又多么巧合,前后两次,相隔十年,她两次入海救东宫靖,两次都得沈诺扬搭救。 好像冥冥之中已经有一双手,早就安排好这一切;又好像命中注定,仿佛她生来就应该跟他在一起撄。 其它的一切,比如某些曾经,某些有过的心动,都已经不重要。 她知道取舍。 觅青抱住他,又亲亲他的嘴巴:“我相信,诺扬,我相信。” 偿. 觅青和沈诺扬的婚期定在新年之后,到时候公证结婚,他们将成为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婚礼之后,他们打算出发去马尔代夫渡蜜月。 在圣诞之前的这段时间,觅青和沈诺扬给自己放了长假,开始着手准备婚礼。订婚纱首饰,拍婚纱照,拟定宾客名字,印请柬,确定场地以及预约发型师和摄像师等等,等等。觅青自己动手才知道原来结婚要准备这么多事。并且为了重装新房,她和沈诺扬又搬到酒店去住,因为婚期将近,两人不能住在一起,又因为临近圣诞节,巴黎的酒店几乎爆满,导致她和沈诺扬住的酒店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沈诺扬跟觅青商量,打算回国一趟,将从东宫靖手里兜兜转转得来的研究成果无条件转让给国家,他自己接洽了巴黎一所公立*,对方在第三天给出答复,觅青这厢也有好消息,她投出去的简历也有很快有了回复。 离圣诞节还有三天的时候,也就是沈诺扬回国接洽的前一天,他订了一家著名餐厅,接觅青庆祝。 这家久负著名是饭后的黑松露云泥拿雪糕,每天都是限量销售,还要提前预约,不过还是经常会有不少名流专门飞过来品尝,侍者送上来,觅青尝一口,沈诺扬说:“还不错吧。” “确实不错,挺好的。” “估计你会喜欢。” 沈诺扬轻轻笑,觅青来不及说话,有人过来轻轻拍一拍她的肩,觅青回头,看到一张灿然如星的脸,略施粉黛,梨涡浅笑,当真绝代风华。 是祁桑。 “远远看着就像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什么时候从泰国回来的?最近好吗?”她看一看沈诺扬,“跟朋友吃饭?” “未婚夫,沈诺扬,”觅青跟她介绍,又跟沈诺扬介绍她,“这位是祁桑小姐。” 沈诺扬站起来跟她握手,依旧是翩翩的风度,看着祁桑:“久闻大名,祁桑小姐比电视上还要漂亮。” “啊,谢谢。”不愧是演员,应变能力真不错,祁桑也只愣了一下就恢复常态,含笑看着觅青,态度不若刚才熟稔,“不好意思,我跟朋友还有约,你们慢慢用。” “你请便。” 祁桑走了之后沈诺扬一直没有说话,觅青则在思考要怎么跟沈诺扬解释,直到结帐出了餐厅,他送她回酒店,两个人都一路无话。到了她住的酒店,要进去,觅青被沈诺扬拉住了:“等一下,我有礼物要送你,刚才差点忘记了。” 觅青接过来,拆开,原来是她生日那次看中的项链,后来因为被人买走,她遗憾了好久。沈诺扬不知道又哪里找到一模一样的。 “知道你喜欢,请K.C大师帮忙订做了一份。”他微笑着看她,“喜欢吗?” 她有点说不出话来。 “觅青。”沈诺扬叫她的名字,“其实我有时候会有不安,因为你又有学问又漂亮,人又体贴大方,你那么好,追求者那么多,比我条件好太多的更是多如繁星,而我能给你的东西又太少,我有时候会想,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好,不够优秀,而离开我。” “诺扬……” “你先听我说完。”他微笑着打断她,握住她的手,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我要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选择我,陪着我,一直在我身边,所以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任何人,任何事,我都不会松开你的手。青青,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这么的不容易,我们会结婚,我们生两个小孩子,我们会白头到老。” 甫时大雪刚停,被白皑皑大雪覆盖的建筑在昏黄的路灯映衬下漂亮得宛如童话里的城堡,仿古的街灯昏黄的灯光下,眼前这个这么优秀的男人执着她手,坚定的告诉他们会在一起,每一句话都许给她一个将来,觅青的心柔软得一蹋糊涂,她眼眶泛红,上前抱住他。 “你说这些也没用,圣诞节必须得回来陪我过。”觅青说。 沈诺扬失笑,捏一捏她的鼻子:“我在表白哎,你就不能有点别的反应?” “唔,好吧,沈先生,你真煽情,沈太太被你感动到说不出话了。”她搂着他的腰,微微仰起头看他,“项链我很喜欢,你要不要在帮我戴上?” 他替她戴上,道过晚安,转身之前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沉寂的雪夜,四周廖廖无声,觅青目送他离开。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正跟沈诺扬利用假期参观杜莎夫人蜡像馆,曾经看到云之遗和东宫靖的塑像,彼时刚刚听到关于云家的盛世传说,觉得惊艳。 这个时候她想到另一些不该在此时想起的人和事。 从泰国回来,她没有再见到东宫靖。 他落到深海里,他还好不好?他一定恨她把他推到海里,还误会她见死不救,所以连见她一面都不肯,要让云琦来代替。 . 那啥,关于杜莎夫人蜡像馆有云之遗和东宫靖的塑像纯属杜撰,是因为剧情需要哈,较真的筒子看看就好。 PS:18651869929亲说的日更7000+有难度哈,不过偶尔爆发一次还是可能的,所大家多冒下泡多砸下荷包啊神马滴说不定下周会有日更八千九千滴情况哈……另外我的废话都是在正文满了2000的情况下加的,大家可以放心~祝大家看文愉快。 85.Chapter10纠缠4 他落到深海里,他还好不好?他一定恨她把他推到海里,还误会她见死不救,所以连见她一面都不肯,要让云琦来代替。 她从此定居法国,嫁给沈诺扬,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从前在生命是纠缠得那样深的两个人,从此以后形同陌路,她和他再也没有关系。 她叹一口气,转身,瞬间就定住了身形撄。 穿了黑色大衣的东宫靖站在离她三米的地方,仿佛瘦了一些,黑色的围巾将一张俊美无双的脸遮去了大半,闪烁的霓虹彩灯映得他眸如点漆,周围都是圣诞节之前的一片欢乐气息,而他就在路灯下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她也那样傻傻的看着他。 仿佛过了很久,等到她回过神来再抬眼去看,刚刚站着东宫靖的地方哪有人,一根黑色的路灯静静立在街头。她笑一笑,以为自己看错,转身回去睡觉。 沈诺扬回国接洽顺利,第二天打来电话说一切都已经办妥,刚好赶得及回来和她一起过圣诞,出发的时候却因为突降大雾延误了航班,他打来电话的时候,觅青正和费德瑞挑选做甜点的食材。 费德瑞听到对话,于是邀请觅青去她家里过节,觅青想一想,很爽快的答应。 这个晚上,在觅青意想不到的时候,她见到东宫靖偿。 很不一样的东宫靖。 圣诞节那天又开始下雪,晚上她从费德瑞家里吃过晚餐出来,在酒店外面停了车,伸手招来人替她泊车,付了小费,和在国内的沈诺扬通完电话,她准备进去。 有人在黑暗处叫她:“之遗。” 她顿一顿,回头,看到站在路灯阴影下的东宫靖。 跟她那天见到时候一样的装扮,黑色的长风衣,头发剪短了,黑色的毛巾松松的搭在脖子上,他脸色潮红,眼睛像蒙上了一层层迷蒙的雾意,仿佛天际廖远而模糊的星子,看着她回头,他走近了两步,又叫了她一声:“之遗。” 觅青闻到他身上酒的香味:“你喝酒了?” “一点点。” “你住哪里?我替你打车送你回去。”她看着他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就知道他醉得不轻。她要伸手去扶他,却被紧紧攥住了胳膊,“我给不了你要的自由,你要的安稳,你要的婚姻,他就能给你吗?” “我打电话让人接你回去。” “不,我不去。”他使劲摇头,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我一回去,你就会离开我。” “云琦号码是多少?” “云之遗!”他变了脸,夺过她的手机狠狠扔到远处,手机砸到地上四分五裂,迅速将她压制在墙壁与他的身体之间,一手将她双臂反剪在身后,一手扣住她的腰紧紧贴近他的身体,东宫靖脸上是滔天的怒意,咬牙切齿的表情几欲噬人,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就把我送你的香水转手就送给她,还想把我们的结婚戒指也还给她!现在呢,你还要把我推给她是不是?我也不怕告诉你,她不在法国,她被我打发回国了,这一次你找不到她!” 觅青看着被他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是,勉强压制住怒火冷冷看着他:“你闹够了没有?今天你喝醉了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你再这么无理取闹别怪我叫人。” “叫谁?沈诺扬吗?”他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他今天在国内,暂时回不来。” 好像有雪落下来,落到觅青的脸上,她突然想到什么,几乎瑟瑟发抖:“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么关心他,怕他受伤么?那你应该问我,我计划对他做什么。”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伸手抓住觅青戴在脖子里的那条项链,眼里跳跃着噬人的怒意,“他送你的东西你就这么珍而重之么?我送你的东西就可以弃若敝履?真是恩爱情深的表白,我听着都感动了,难怪你会这么死心蹋地。” 原来那天不是她的幻觉。 东宫靖真的有来过,还听到诺扬的表白。 “你要是敢对他怎么样,我会恨你一辈子。”她看着他,眼睛里都是冰冷一片,“你让我陪你一个礼拜,让我陪你去泰国,我都做到了。你自己答应了,如果我不改变心意你永远都不会来打扰我。现在呢,我好不容易挑到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他又聪明又英俊,又勤奋又体贴,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处心积虑的毁掉我的婚事?东宫靖,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满意?” “你休想!”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十年前我就说过,你只会是也只能是我东宫靖的妻子。我说过,你要和他结婚,除非我死!你把我推到海里我没能死掉,现在你更加别想跟他在一起。” “你疯了!” “那又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从来不会像对他那样对我笑一笑,哪怕我拼了命讨你欢心,你也不从来那样对我笑。”他把头埋在她肩窝上,这寒冷的天气里有什么滚烫的液体从他脸上滑落在她脖子里一直滚到她胸口,烫得她的皮肤都像燃烧起来,胸口像被烫出一个大洞,“在你眼里我对你的感情就这么廉价吗?廉价到让你这么不屑一顾,避如蛇蝎。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比旁人多爱你几分,你就要这么对我。” “你要自由,要安稳,要幸福,要任何一样东西,哪怕是这天下,哪怕是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可是之遗,请你不要离开我。”他抱着她,在这一刻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泣不成声,“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 后来觅青扶着东宫靖回到她住的酒店,东宫靖换了衣服躺在床上,觅青要去给他叫醒酒汤。 他一直不肯松手。 觅青有些无奈:“我只是去打个电话。” “你不会离开我?” 她有些头疼,看着他不相信的神色:“我的手机被你摔坏了,我到客厅打个电话就回来。” “我可以买一个新手机送给你,可是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不离开我。”他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因为喝多了酒,眼睛里都是水泽泽的光芒,亮如星辰,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说一遍给我听,说你不离开我。” “是,我不走。” “那你说你爱我。”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没有人告诉她喝醉酒的东宫靖会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这么难缠,觅青满头黑线,顿时变了脸,咬牙切齿的说:“你要再敢得寸进尺我就把你扔出去。” 他乖乖噤声了。 “松手。” 他迟疑了一会儿:“你真的不走?”触到觅青冰冷的目光,乖乖松开了。 看到他这样,她又有些不忍心了,拍拍他的手:“放心,我不走。我把卧室的门给你开着,让你可以看到好不好?” “那好吧。”他想了一会儿,勉强接受了,说完又飞快抓住觅青的手,“那你亲我一下再走。”触到觅青瞪着他的目光,他索性闭上眼,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你不亲我我就是不松手”的样子。 他居然耍起赖来,觅青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如玉的一张脸,因为喝了酒,灯光下脸色更加红润可爱,紧闭的眼睛下睫毛长长如扑扇着翅膀的蝶,挺秀的鼻,赌气一样微微翘着的唇角,仿佛还是刚认识时候的少年,时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记,只是更加内敛沉稳,更加出色。这样的不设防的东宫靖有仿佛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魅力,俊美得让人窒息。 鬼迷心窍一样,她受了蛊惑,居然真的探下身去亲吻他的额角。 东宫靖猛然睁开眼。 她的吻如一片羽毛轻轻落在他额上,脸上还染了淡淡晕红,娇艳如花的容颜近在咫尺,他眸眼一深,长手迅速一勾,天旋地转,起身要离开的觅青猛的被他搂住了腰压制在胸前,撞到他坚韧滚烫的肌理,她微一抬头,来不及反应,她的后脑被深深托住,他的唇已经狠狠压住她的。 他的嘴里还有微醺的酒气,觅青尝到果酒的味道,他轻咬住她的下唇,她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他已经趁虚而入,舌尖在她唇齿间轻轻挑.逗,她略一挣扎,想要推开他,就被他牢牢扣住了双手,禁锢在他结实的胸前,浅浅长长的吻开始深入,灸热的唇一寸一寸的掠取,仿佛一个毫不满足的侵略者不断攻城掠地,用最温柔,最煽情,最着迷的方式吻她,直到她完全失去抵抗,任由他的双唇摩挲着专心致志的亲吻她,仿佛她是被他宠溺着的,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过了很久,他才结束这绵长的一吻,仍旧贴住她的唇,用舌轻柔舔了一下她因为亲吻红滟滟的双唇,他看着她,微微有点喘息,声音沙哑:“这才叫亲吻,知道么?” 这个时候的东宫靖相当迷人,可是说是—— 风情万种。 空气中似乎都飘浮着他唇里果酒醺醉香味,觅青眼神迷乱,脑袋一片空白,没有意识的看着他:“什么?” 他没有再说话,眸眼颜色转深,直接用行动告诉她是什么。 东宫靖再次重重吻住她。 不似刚才温柔的吮吻,这一次,他急切得好像要把她连皮带骨一起吞下肚去一样,一边吻她一边将她推倒在床上,整个人翻身将她压身下,禁锢住她的四肢,他不停的亲吻她的嘴唇,她的脖子,她的锁骨,她的耳朵,不耐的噬咬,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部,手指也开始凌乱游走在她身上,他的手和唇如灼热的火种,在她身上点燃一道道火焰,觅青只觉得空气都稀薄起来,直到他扯开她的上衣,她白晳秀气的肩裸露在空气里,她浑身一颤,终于从意乱情迷中清醒一点。 她拉住他放在肩上的手:“不行。” 他似乎笑了一下,又垂下头亲吻她:“乖。” 她微微喘息着推开他一些,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快放开我。” 他不理她,俯身在她上方,颇有耐心的将她放在他胸口推开他的手指放在唇边一根根的吮吻轻咬。 觅青重重一震,浑身酥麻,回笼的理智又迅速消失,她努力抓住残存的理智,挣扎着推开他:“快放开我,我去给你叫醒酒汤。” “你就是我的醒酒汤。”东宫靖含糊不清的回应她,整个人又覆上来,灼热的气喷咻,气息不稳的牢牢将她禁锢在身下,觅青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动弹不得,反而他长手一扬,彼此身上的衣服除尽,被他随手扔在地上,东宫靖又低下头去亲吻她,将她的抗议和挣扎全部吞进肚里,他不停的亲吻她,安抚她,要她接受,要她臣服,直到她渐渐安静下来,最后回应的抱住他的背脊,他唇角露出一笑,抬腰将自己重重送入。 他闷哼一声,微微喘息。 她亦然。 灯光下,他劲瘦而坚韧的骨骼,结实有力的肌理完美如粹玉般,身体交叠,他的头埋在她的肩窝处,一遍又一遍叫她的名字,不停的贯穿,一次比一次更加强悍的冲击,身体契合,致命的快感震颤心脏,他拉近她,一次又一次与她燃烧,直至抵死缠绵。 86.Chapter10纠缠6 圣诞过去,新的一年开始。 觅青醒过来的时候,在东宫靖的怀里。他闭着眼,下鄂放在她肩上,睡态可掬。 天已经亮了,觅青轻手轻脚的从他怀里离开,脚尖还没触到地上,被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东宫靖又拽回去,伏倒在他胸口。 “不累吗?这么早起来。” “诺扬早上的班机,我要去接他。” 他看着她偿。 “我怎么办?” 觅青坐起来,伸手勾起被他随手扔到地毯上的文胸穿上,仍旧没有回头:“昨天是意外,请你忘记,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躺在床上侧身面对着她,手放在她腰上:“你自己清楚,你对我有感觉的。” “身体而己,大家都是成年人,有需求很正常。” 他从床上坐起来,双臂一合,伸手抱住她,鼻尖划在她柔软的腰腹上,濡湿而密切的吻从她的背脊慢慢攀爬到肩膀,东宫靖重重咬住她的耳垂,声音低沉似耳语:“你还嘴硬。” 她将他环住她的手拨开,起身去穿衣。 冬天的衣服真多,衣服全都被他胡乱扔在地上,她一层一层穿好,披上大衣围好围脖,收拾妥当了看到他还光裸着身体坐在床上,不出声,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孩子执拗的看着她。觅青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一顿,说话的时候依旧是冷淡的语气,没有回头:“你自己收拾好了就走吧,门卡放在酒店大堂的前台就好。” 从房间出来,她双肩一垮,脸上那点镇定的表情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沮丧的靠着墙,好久没动。 这之后很长时间,觅青都没有再见到东宫靖,仿佛这次的事件终于让他决定放手,她提心吊胆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圣诞之后到春节的这段时间法国人开始放假,有悠长的假期,沈诺扬从国内回来,为了弥补没有陪她过圣诞的遗憾,他买了去日本的机票,陪她去冲绳看樱花。 飞机上的电子屏上反复播放一小段娱乐新闻,觅青靠着沈诺扬的肩膀睡觉,结果被他轻轻的笑声震醒,她一偏头,原来是祁桑的采访新闻,他正看得津津有味。看到她醒来,笑着跟她说:“这个女明星挺不简单的。” 觅青凑过头去看。 “她做演员之前是有名的职场女强人,二十一岁博士毕业,两年时间就做到了公司高管的位置,圈内有名的铁腕强人,后来不知怎么被星探挖进娱乐圈。”沈诺扬目光不离屏幕,“不愠不火的时候吃过不少苦头。” 电视里的祁桑正说起自己初进演艺圈闹出的糗事。 “第一次拿最佳新人奖的时候,主持人都是说韩文,当时呢,我只懂英法日三门外文,然后他们不停的用韩语问我问题,当时听不懂,闹了大笑话。”她娓娓说到这里,顿一顿,皓腕扬过耳际,“当时我就跟自己说,嗯,这个是必须得学,不能让人家再瞧不起我。” 台下掌声雷鸣轰动,已有观众眼际濡湿,主持人努力调解气氛,把话题往今天的采访方向上引,她说:“正是因为我们祁桑这么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据说前段时间泰王华诞是邀请了你去是吗?” “嗯,是有这么回事。” “据我所知,这是好像是泰国第一次邀请国内的明星参加这种节目,那你是作为第一获邀参与盛事的明星,当时感觉怎么样?” 祁桑梨涡浅浅一笑:“非常非常的荣幸,而且泰国的粉丝真的很热情。” “这也真的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啊。可是,”主持人话锋一转,看一看祁桑,笑着说,“有人说这次是司少亲自送你到泰国是吗?” “是吗?”祁桑非常惊讶。 “我们可是有照片的噢。”主持人向后扬一扬手:“来,看一下。” 原来是那天祁桑由保镖护着离开,低着头上保姆车时候的照片。照片上全部的聚焦却都打在站着祁桑身后的两个人身上。因为隔得远,面容看不太清楚,可依旧能看出男士一身银灰西装,气质不凡;女士一身淡绿旗袍,翩跹娇媚。男士揽着女士的腰占有性的呵护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耳语,状极亲密,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 觅青看一眼,以为看错,再看一眼,突然浑身紧绷。 那是东宫靖和她在泰国时的照片。 她抬眼去看身旁的沈诺扬,他仿佛没有察觉,依旧只是淡淡看着屏幕上主持人指着照片里的那两人:“有人说这两位是你和司少,那祁桑你说是真的吗?” “应该是路人吧,这个才是我。”祁桑指着右下角,大方笑一笑,“司少他是我的老板,我跟他认识很多年,他人很好,对自己的员工也很好,所以媒体朋友有时候会误会,但是我们真的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越否认就会越加扑朔迷离,主持人笑:“这么说来你和司少只是好朋友的关系。那祁桑现在有拍拖吗?” “我也很想啊,可是工作太忙,真的,没有时间。” “可是我怎么听说前段时间你自己飞到法国去见男朋友啊?有这回事吗?” 祁桑听到,仿佛不可思议,笑:“不可能吧。” “我们这个也有照片的。”主持人笑,“来,我们再来看看。” 半开围的圆形餐桌,落地长灯灯火如星,祁桑从别处缓缓走来,斜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半隐在隐影里,黑色长风衣,头发剪短,脖子上还系着黑色的长围巾,靠在沙发上轻摇一杯红酒。 从摄影的位置往后看,正好拍到觅青和沈诺扬用餐的餐桌。 觅青仔细看照片里的那人,眉眼隐在暗处看不真切,可是觉得眼熟,突然想起她跟沈诺扬吃过饭之后回过见到东宫靖,他正是这身打扮。 觅青待细看,沈诺扬突然侧过头跟她说:“哎,现在的媒体真是越来越离谱,连人家去哪里吃饭都要查。”他没等电视里祁桑的回答,关了自己面前的屏幕仰头睡觉。 觅青看他一眼,没有做声。 这次在日本的假期觅青基本上过得挺愉快,看樱花看表演的时候沈诺扬喜欢拿新买的相机给她拍照,有时候是她站在开得热热闹闹的樱花树下一个人出神,有时候他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亲她,飞快把照片拍下来。他拍照技术不错,角度选得好,每张照片都是美美的。 到了入住的宾馆觅青一张张翻看,:“挺不错的。” “那是,谁让我太太是美人。”沈诺扬挺得意,倒一杯水给她,就着手喂她,“得好好收起来。” “收起来干嘛?” “留给子子孙孙做传家之宝。”他说完嘿嘿嘿的笑起来,不知道想到哪里,眼睛眯成一条线,“到时候馋死他们,他们祖父娶到这么优秀漂亮的女人做老婆。” “你真了不起。” “那还用说。” 从日本回去的最后一天觅青去闹市区给朋友们挑礼物,经过高垣的庙宇,觅青进去求了护身符,一块小小的玉石,刻着猴子的笑脸,庙宇里的主持说能带来好运。觅青原本不是这样迷信的人,可自从在泰国经过那一劫,经历生死之后总觉得有些东西仿佛冥冥之中注定。 这时候新房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从日本回去之后他们开始搬回去住,之后没多久沈诺扬就和巴黎公立大学正式签约,为期五年。觅青也和巴黎一家医院签约,因为婚礼将近,他们答应觅青可以在蜜月之后再回来上班。 觅青把功劳归于求来的灵石,之后把它看得更加重要。 在他们婚礼之前一个礼拜,却出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沈诺扬突然接到消息,被所在的大学派去科特迪瓦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学术交流会,第二天早上随团出发。 “这么突然?能换人吗?您也知道我情况,婚礼就在这两天,要是现在离开我爱人怎么办?”沈诺扬跟领导商量。 “这不是学校器重你嘛,多少人想去还没有这机会呢,”领导在电话里说,又下指令,“再说你婚礼还有一个礼拜呢,不会赶不及。” “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老领导终于在这里露了底:“真不是我为难你,上头亲自指定要你,我也没办法。” 沈诺扬收了线。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跟觅青提到出差的事。 “怎么突然提这个要求啊。他们不知道我们要结婚么?”觅青听到了挺担心,“科特迪瓦,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政治环境那么复杂,又是兵荒马乱的,你自己要小心。” 沈诺扬在心里想,只怕就是因为知道了我要跟你结婚才派我去。什么人捣乱,答案简直呼之欲出。他没打算把这些说给觅青知道:“你放心,我们在阿比让城区,不会有事。再说三天而己,我一定赶得及回来,不会在婚礼上放你鸽子。” “要不你跟领导说说?” “军令如山倒,完全没得商量。” “我总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她心里不安。 他安慰她:“能出什么事儿?我在那里生活过,总有些关系在的。” 晚上觅青给沈诺扬收拾行李的时候将从日本旅行的时候求来的,从来不肯离身的灵石给他戴上。她握着他的手:“我等你回来。” 沈诺扬笑起来:“怎么,你还怕我跟人跑了?” 结果一下子被觅青捏住了脸颊,她咬牙切齿的说:“你敢?” 他吃痛,脸都皱起来了,于是告饶:“哎呀呀,娘子,快松手吧。” “我谅你也不敢。” 她一松了手,就被他按住脑袋吻住了。 第二早上送走沈诺扬之后觅青先是去朋友家里派送了礼物,下午跟费德瑞约好去做美容护理,晚上回到家和沈诺扬通电话,接通视频的时候他正跟同事研究因为战乱给儿童带来的疾症。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认真的,努力的,利落精练,精力旺盛的样子,微微蹙着眉坐在灯光下为生命,疾病和死亡忧心,坚苦卓著的战斗。觅青看到,心里隐隐柔软,又心疼。 她关了视频,自己躺在床上,心里眼里都是他的样子。 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觅青终于接到他要启程回来的电话,心里的大石放下,她心情特别好,自己去超市买了牛排和蜡烛,特地买了一条睡裙,他的口味,又开了一瓶红酒放着,回来请家里的菲佣教她做晚餐,做好了之后她等他回家,想着要给他一个大惊喜,心里有特别的成就感。 觅青坐在客厅沙发上开着电视等他,可是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他也没有再打电话来,她再打过去,手机关机。 这天晚上,沈诺扬失去联系。 她心里隐隐不安,心里想不可能,也许是飞机误了点。她心里幽幽的想,要是他回来了看她要怎么罚他。睡客厅,还是跪键盘?还是让他帮她洗一个月衣服。这些想法在她心急如焚的打了他一个上午的电话之后通通没有了,她心里想,只要他回来,哪怕是她睡客厅,她跪键盘,她帮他洗一个月衣服都行呢,现在她只要他平安回来。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她终于接到电话,来自中国驻法大使馆,沈诺扬的母亲。 87.Chapter11意外2 觅青到大使馆,被人带到一间宽敞华贵的办公室,进门之前被肩上有勋章的女警卫重点利落的搜过身,有人给她沏了酽酽的好茶,热腾腾的冒着香气。 她没有碰那杯茶,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急如焚的坐在那里。 不多时有人来见她撄。 女士穿修身黑色长大衣的制服,头发一丝不苟的盘成髻放进帽子里,被随从簇拥着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面部线条冷硬,状态紧绷而严肃。 陪同的高级官员替她们做介绍。 她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沈诺扬的母亲晁兰女士。 晁兰女士看一看觅青,没有说话,只递给她一个小包裹。里面只有当天她亲手替沈诺扬戴上的能带来好运的玉石和一枚银色的戒指。 笑着的猴子脸上不知染上了谁的鲜血。 觅青好像是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静静看着她偿。 “沈先生出了意外。”陪同的官员说,顿一顿,“他是学医人员,天职是为了救助世人,他把生命贡献给主,我们会为他感到骄傲。” “可我只要他活着。” “请您告诉我,他在哪里?”她冷静的看着沈诺扬的母亲,“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我要去找他回来参加。他过答应我,他一定回来,不会缺席。” “觅青。”同样失去亲人的女士以更冷静的态度看着她,“我们不会放弃他,大使馆的搜救工作会进行到底,但是请你,不要参与。” “他的同事带回他最后的口讯,是要你好好活着,永远不要为他冒险。” 二零一一年四月一日法国报纸的标题是:科特迪瓦爆发内战,中国专家组驻地遭抢。 报导内容大致如下:两派势力巴博和瓦塔拉都宣布在去年11月的大选中获胜,科特迪瓦随后陷入政治僵局。支持瓦塔拉的武装3月30日占领科特迪瓦政治首都亚穆苏克罗,并威胁进攻巴博根据地、经济首都阿比让…… 巴博和瓦塔拉阵营相互指责对方武装人员劫掠平民。一些国际非政府组织指认两派武装实施报复性杀戮。 沈诺扬在被大使馆和当地政府全面搜救四十八小时无果的情况下,生还机会渺茫,官方判定死亡。消息在内部进行全面封锁,等到觅青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在他们婚礼之后第十四天。 沈诺扬的大哥沈世言来见她。 冬天已经结束,地中海的阳光又暖和起来,枝头重新抽出嫩绿新芽,草长莺飞,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沈世言来的时候,觅青正在给Cody洗澡。 他担忧的看着觅青:“你还好吗?” “如你所见,能吃能睡,还不错。”她用毛巾将Cody包起来,直起身来看沈世言,“有没有诺扬的消息?” 他摇摇头。 “我不相信他会就这么离开。” 他是那么坚韧努力的人,他说的话,做的事,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他说的,他们过会结婚,生两个小孩子,他们会白头到老。 他答应过不会在婚礼上放她的鸽子。 他从来言而有信,是不食言的人。 “生死面前,向来不由人。”沈世言看着她,“我们都希望他可以平安回来,可是这一切还要看天意。” 沈世言的话让觅青想起在泰国的时候穿袈裟的老僧用憋脚的中文告诉她的:“命中注定,纠缠,死结,不能做决断,只能用命来抵。不回去,他会平安一世。” 觅青仿佛跟他说,又仿佛跟自己说:“我不信。诺扬一定会回来。” “他会的。”沈世言看着她,“小时候跟父母住在科特迪瓦大使馆,有一次受到袭击,他替我挡子弹,所有人都以为他熬不过去的时候,他醒过来了。这次也不会例外。” “你说得对,”觅青放下手里被她擦得乱八七糟的Cody,“我突然很饿,我要去吃东西,你要不要一起来?” 他们去吃西班牙菜,觅青胃口非常好,吃掉两人份的烤海鲷,配着白葡萄酒,沈世言看得眼睛都直了:“姑娘,你是从非洲回来的吧?” “说什么呢?你弟弟一句话,我现在连法国都出不去。” 沈世言看着她。 她用白餐布印印嘴巴:“他托同事带话给我,‘要我好好活着,永远不要为他冒险’,你们的母亲大人贯彻到底,为了避免我跑到科特去找他,将我列入禁止出境人员名单,还将我的护照扣留了。” 沈世言脸上兴灾乐祸的表情太明显:“你被晁女士放到保护网中,以后各种殊荣自己尝受。” “看来你深有体会?” “你看我像吗?” 觅青仔细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你想出国,也许我可以帮你。” 她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这样挺好的,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觅青,有人知道你们要结婚,从上头做了手脚,指定诺扬参加这次的学术交流会。”他一字一句咬得极重,像是一声炸雷惊得觅青魂飞魄散,“有人为阻止你们在一起,故意支开诺扬。他怕你被人算计,因此在去科特之前跟我通过电话,托我照顾你。” 什么人有这个本事? 通过诺扬的上司下指达的指令。 几乎是电石火光之间,觅青突然想起那个晚上喝醉酒的东宫靖比冰雪还要冷的话:“这么关心他,怕他受伤么?那你应该问我,我计划对他做什么。” 她只觉得脑袋都不够用,直愣愣的看着沈世言:“你是说有人因为我和诺扬在一起要害死他?” 88.Chapter12疏离1 沈世言摇摇头:“诺扬的事是意外。” 此人要分开他们,却没有下杀手,可是谁知道,谁知道……谁都没有料到科特迪瓦会突然发生内战。 东宫靖曾经说过:“你只会是也只能是我东宫靖的妻子。我说过,你要和他结婚,除非我死!你把我推到海里我没能死掉,现在你更加别想跟他在一起。” 她说:“你要是敢对他怎么样,我会恨你一辈子。” 泰国的老僧说:“命中注定,纠缠,死结,不能做决断,只能用命来抵。不回去,他会平安一世。偿” 觅青只觉得浑身发冷,头脑一片混乱。 她说:“你让我仔细想一想。撄” 她跌跌撞撞的离开,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回到家吩咐佣人不要吵她,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来,手机上有许多的未接来电。 同一个号码。 沈世言。 她拔过去,电话未响过三声就有人接起,沈世言说:“你还好吧?” “我需要你的帮忙。” “请讲。” “你缺不缺秘书?” 他在那头轻笑:“刚好打算换一个。” “很好,一个小时之后机场见,希望你的行动力跟你的口舌一样厉害。” 她收了线,自己到浴室冲澡,白腾腾的雾气蒸得镜子蒙蒙胧肱,她努力睁大双眼,看到一张嫣红的脸,压抑的情绪失去控制,有泪水,此刻静静的肆意的流淌下来。 在回中国的飞机上,觅青闭着眼睛又睡着了。 仿佛是在更往前一些的岁月里,还没有和沈诺扬正式交往的时候,二十岁还是二十一岁的年纪,沈诺扬要参加博士学位毕业的论文答辩,她一个人和同学组织去威尼斯玩,从上飞机就开始睡觉,中途被人拿着小毯子盖在身上的时候醒过来,睁开眼却看到坐在身边的人换成了沈诺扬,他放下替她盖毯子的手,笑吟吟的看着她。 她看到了吓一跳,揉一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但笑不语。 那天刚好是七夕,有人在水城放灯,后来不知道是谁听说情侣在叹息桥下亲吻拥抱就能白头偕老,大家成双成对的跑到那里祈福,只有她和沈诺扬是孤家寡人,于是在后面远远的站着。水城灯火阑珊,夜色暧昧撩人,四周全是相拥着的情侣,沈诺扬突然在她后面叫她:“青青。” 她说:“啊?” 她一回头,就被站在身后的沈诺扬长手一勾搂住进怀里吻住了。 她被吓在傻在那里,完全说不出话来,只好愣愣的看着他,仿佛不可置信,心里又惊又喜。他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脸就酡红一片了。 他说:“叹息桥,情人,拥抱和亲吻全都有了。青青,你听说我们会白头偕老吗?” 如果再睁开眼,诺扬会不会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跟她说,他们会白头偕老? 她醒过来。 眼前的这张脸,与沈诺扬是何等的相似。 她仔细的看他。 看到她醒了,沈世言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杂志:“饿不饿?下了飞机不如一起去用餐。” “你是老板,你决定。” 沈世言看她一眼,没忍住,再看她一眼。 觅青说:“有事请讲。” “我以前怎么就是走了眼没给看出来,”他又摊开杂志翻看,脸上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瞧你这架势,绝对的铁腕女强人。” “你是在夸我吗?” “绝对不是,这种女人我向来敬而远之。” “那正好。” 下了飞机沈世言在机场遇到从国外拍MV回来的女明星旧情人,很不给面子的抛下她载着佳人扬长而去,幸好她行李不多,自己到事先预订好的酒店,叫了餐,慢慢整理行李。 心和身体都是疲乏的。 可是某些问题她急于得到答案。 她拔开东宫靖的电话,电话转到他的私人秘书那里,只听她的声音就已经听出来来,不过却一律是官方的回答:“沈小姐您好,东宫先生出差,不在国内,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她再仔细问东宫靖在国外的号码,对方只说不方便透露。 她自己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东宫靖在躲她。 她那天说那样绝情的话,就是为了斩断和他所有的联系,如今自己再找上门去吃了无数闭门羹,东宫靖一定得意的躲在一旁看她狼狈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上跟他置气,换了衣服,就去他的公司找他。结果在楼下就被人认出来拦住:“对不起沈小姐,东宫先生不在国内。”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上头有交待,无论什么事情都请等东宫先生回来再说。” 觅青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这个男人浓情蜜意起来可以为你摘天上的星海里的花,可以为你奋不顾身不要性命;这个男人绝情绝义起来同样可以将你冰冻九尺寒潭,拒于千里之外,连见你一面都不肯。 她笑起来。 东宫靖也不过如此。 她转身欲走,远远看到有一人如众星捧月一般从专属电梯下来,名贵的西装和手表,侧头脸听身边的人不停的跟他说着什么,一张脸将所有人衬得黯然失色,可是神色愈加淡漠疏离,仿佛是遗世的一支利剑,那种与身俱来的灼灼锋芒和高贵气质让他不需要任何动作和言语就成为全场最璀璨最瞩目的人物。 原本应该远在国外的东宫靖。 觅青隔着人群与他对视。 他一抬头也看到她了,目光仅停留一秒就移开,没有任何的表情和温度,仿佛只是见到无关紧要的人轻轻的一瞥,连停顿都没有,就侧过头去听下属的报告,人已经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觅青只往前追上两步,在隔他很远的位置就已被他贴身的保镖拦住:“对不起沈小姐,东宫先生还有约会,不能抽时间见你。” 她心下大急,不由叫他:“东宫靖,请你等一等。” 他听到了,却没有回头,侧身跟身边漂亮的女秘书轻声说了什么,女秘书点点头,身边的助理伸手替他拉开车门,东宫靖坐进停等在门口的车子扬长而去。 剩下觅青呆呆站在那里。 都说女人心不可捉摸,男人才最善变的动物。 从前他对她感情有多深,带她去见他的亲人,花心思做许多的事想方设法讨她欢心,恨不得把这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在她面前,为了博她一笑连命都不要,如今呢,做不成情人,近在咫尺了连见她一面跟她说句话都不肯。反观她自己,大老远的像个傻瓜一样跑到这里来就只担心是不是他对沈诺扬动了手脚,又打电话又堵人,落在旁人眼里,还指不定怎么想她呢。 这是多么峰回路转的人生。 觅青心里恨恨的想,东宫靖,你好样的。 她挣开拦住她的保镖,自己离开那里。结果被人叫住:“沈小姐,请你等一等。” 她回头,是东宫靖漂亮的女秘书。她看着觅青,递上名片:“我是东宫先生的私人秘书Cathy,您住哪里?东宫先生有交待,让我送您回去。” “不用麻烦,我自己会回去。” Cathy笑咪咪的看着她:“不麻烦的,东宫先生交待的事,我很乐意替他完成。” 觅青心里想,你不麻烦我麻烦。 她和Cathy面对面站着,没有动。 觅青还在找借口摆脱,这时候有人取了车子停在门口,走过来将车钥匙递给Cathy,她朝觅青晃一晃手里钥匙扣:“走吧,沈小姐。” 她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只好先上车。送她回去行到一半,Cathy把车子停在一家珠宝店门口,觅青看着她,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你还有事?那不如我自己先走。” “不着急。东宫先生想送他的女朋友一份礼物,我听说沈小姐眼光一向很独到,想请沈小姐帮忙看看,什么样的礼物比较适合。” “不好意思,我跟朋友还有约,我想我可能帮不到你。” “沈世言先生?” “对。”觅青撒谎撒得眼都不眨,“我们约好中午一起午餐。” “是吗?这么巧?”Cathy惊讶,“东宫先生今天中午正好约了沈世言先生叙餐谈合约的事情,我想你和沈先生的约会可能要改期了。” 咄咄逼人的女人。一个云琦如此,一个Cathy又是如此。东宫靖用的人简直跟他一样的霸道,听不懂拒绝为何物。觅青忍无可忍,又不能发作,在心里冲锋陷阵的小人儿吹响号角,从此愤恨的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给机会让东宫靖身边的人近身。” 她在心里给他的罪过又记上重重一笔。 陪着Cathy给这位大人物东宫先生的女朋友挑了一上午的珠宝,又被此人拉去高级餐厅用过午餐,觅青被折腾得奄奄一息之后,终于被她大发慈悲“专程”送回酒店。 沈世言在她酒店的房间外面等她。看到她从电梯里出来,开门进到自己房间,他随她进去:“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觅青拿起忘记在床上手机:“你看到了。” “哎,”他看一眼,说,“晚上你有安排没有?” “睡觉。” “那多没有意思,”他笑嘻嘻的看着觅青,“不如一起出去吃顿饭消遣时间。” “你别害我。” “保证你不后悔就是了。” 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还喜欢打哑迷,可是不会无的放矢,同沈诺扬多么相似的脸,可是性格却是截然不同。觅青看着他:“有没有人说过,你们两兄弟很不一样?” “当然,我比他活得自在。” 觅青摇摇头:“他却比你要坦白。” “所以,你爱上的人是他不是我。”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一本万利才是我要做的事。你说我算计也好,说我不坦白也好,各行业都有各行业的游戏规则,我尽本分而己。” 真是没有意义的话题。 觅青拿着手机进了卧室:“出去之前帮我将门锁好。” 她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一直到晚上沈世言亲自来接她的时候她才醒。因为刚睡醒,小小的脸孔红彤彤的,眼睛里也是雾气氤氲一片,那种慵懒的神态不用上妆也很好看,换上沈世言带来的靛蓝色长裙出来,她听见他在她身后说:“哎,觅青,你还真挺不错的。” “这么恭维我,看来等下一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何止,简直缺你不可。” 等到沈世言把车停在这个城市高檐飞角,气势辉煌的最高建筑的外面,替她拉开车门下车,觅青看到眼前熟悉的餐厅,再进到餐厅里面看到他等的客人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所谓的“在商言商,一本万利”是怎么回事了。 珊珊来迟的东宫靖挽着妆容精致的云琦出现在餐厅门口,云琦的脖子上,正好挂着觅青上午陪Cathy挑的那条顶极的钻石项链。 觅青看到东宫靖,又看看沈世言,脸色实在难以形容。 很好很好,今天一连两次遭人算计。这一笔帐,待她留着日后好好跟沈世言算个清楚。她抬眼去看东宫靖,他的脸色竟也好不到哪里去。 觅青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死缠乱打的女人,先前没有得手,又在这里想方没法。 好在他修养了得,忍住没有发作,只是微微蹙着眉看着觅青,白玉一样的脸,目光深不见底:“我们谈公事,沈先生怎么带不相干的人过来?” 不相干的人。 很好很好。 一股阴火从心底里莫名升起,觅青看着他,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好意思东宫先生,我是沈先生的秘书,负责他所有的事务,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 东宫靖似笑非笑:“沈先生,如果你手下的人都是这种态度和素质,我想我们没有办法继续合作,关于合约,我需要重新考虑可行性。” 再拿身份压她。 东宫靖,你好样的! 云琦笑一笑,不避旁人的亲匿,握住东宫靖放在桌子上的手:“好好的又生气了,沈小姐不过才说一句,你就要浪费人家辛苦准备了一年的心血,你说谁才比较无理取闹?” 东宫靖是出了名的桀傲霸道,谁敢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他?他听到云琦如此说,也只笑一笑,表情却明显柔和,仿佛宠溺又无奈:“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云琦这才转过头看向沈世言:“沈先生,你觉得呢?” 沈世言面无表情:“觅青对于我的意义正如云小姐对于东宫先生的意义,她作为我的秘书,有权利并且有义务参与此次谈话的全部内容。” 东宫靖一下子变了脸,眼睛里跳跃着一点噬人的怒意,几乎是咬牙切齿了,脸上嫌恶的表情太明显,仿佛她是什么毒蛇猛兽一样。 他瞪她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云琦看看沈世言,又看看她,欲言又止,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也走了。 真是越来越喜怒无常的情绪,觅青莫名其妙看着东宫靖和云琦一前一后离开,简直像看一场闹剧。她看着沈世言,他松一松领带:“哎,我还以为东宫靖要打人呢。” “你可没告诉我今天要见的人是东宫靖。” “你不是一直在找机会见他?”他慢悠悠的说:“哎,我说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你知道东宫靖多难约吗?这个项目我亲自跟了一年多才有这么一次机会。” 觅青看着他。 89.Chapter12疏离2 “好吧,我知道你要找他问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诺扬的事跟他没关系。”沈世言看到她的表情,“你别问我怎么知道,各人有各人的方法,恕不外传。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在东宫靖面前如此维护她倒是真的,觅青有许多话反而不好开口。 他也看出来了:“也不用谢我。我欠诺扬一条命,答应他好好照顾你。何况,诺扬虽然现在不在,你至少算半个沈家人。”他冷哼一声,“我们沈家的人,哪能容到外人指手划脚。” 觅青笑一笑:“在商言商,请说你的条件。” “哎。”沈世言睁大眼看着她。 “如果是我猜错,我就回去睡觉了。” “我只是觉得,”他想了一个词来形容她,“觅青,女人太精明不是一件好事。” “你自己说你是一个商人,我更不喜欢欠人情。你这么帮我,有什么条件请说吧。”觅青看看他,又看看原来东宫靖坐着的位置,笑一笑,“我想,我应该知道你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沈世言亲自送她到酒店楼下,觅青上去之后给自己叫了餐,洗了澡出来的时候门铃响了,她在心里想送餐的动作还挺快的,于是穿着裕袍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东宫靖。 他怎么知道她住这里偿? 觅青突然想起为什么白天Cathy坚持送她回来。她冷冷看着他:“有事?” 话还没说完,没提防一下子被他扣住了手。他一手搂紧她的腰,把她推到墙上吻住。觅青愣了一下,猛然一下子推开他:“东宫靖,你疯了。” 他冷若冰霜的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觅青莫名其妙。 第二天早上她还在睡觉,沈世言就打来电话:“觅青,我想你应该要搬酒店才行了。” “怎么了?” “看了今天的报纸没有?” “还没。” “你打开电视看新闻吧,我估计你楼下只怕全都是记者。记住了,你今天千万不要出门。” 真是越说越玄,她挂了电话,打开电视,画面里反复播放她昨天在东宫靖办公室楼下去找他被保镖拦住,而后被他的私人秘书Cathy带到珠宝店去的视频,到了晚上又被人拍到她穿浴袍跟东宫靖在房间门口接吻的亲密照,时间卡得刚刚好,在觅青推开他的那一刹,远远看看到了就像是非常亲呢的把手放在他胸口,她手指纤细秀长,白玉一样的皮肤,在灯光的映射下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魅惑的挑.逗和暧昧。 从来不肯面对媒体的东宫靖这次居然肯亲身现身公司的公关部替他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公关部皆说一切都是误会,但是语言里却多多少少暗指是觅青纠缠,东宫靖听到只是缄默。最后问到东宫靖本人对这次事件的看法,他一句不耐烦的回答结束一切遐想。 他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应该去问沈小姐。” 从来没有人敢拍下东宫靖的桃色新闻,就算拍到了没有他点头只怕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敢播出来,谁这么作弄她,已经是呼之欲出的答案。 觅青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里那张漂亮的脸。 往后的时间,她呆在酒店里自己上网,大多时候,上国际网看科特迪瓦的新闻,模糊一个轮廓,让人猜不透底细。剩下的时间用来浏览自己和东宫靖的八卦。 有时候半夜醒来,对着浓稠的夜空和一室清冷的月光祈祷在世界另一端的诺扬能平安。 三天之后,沈世言来看她。 兴致勃勃的样子,看着觅青的眼里是掩也掩不住的八卦神色:“挺有趣的故事啊,拍成电视剧都绰绰有余,刚好够拍续集的。” 觅青按着鼠标查新闻,抬头从电脑屏幕的反光里看他一眼。 “我说你之前怎么这么急着找他确认是不是他害了我弟弟,我还以为你是想替诺扬出头呢。这下我可算全明白了。”他向觅青点点手指,“原来你是担心晁兰女士对他下手。” 觅青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沈世言脸上是一抹很耐人寻味的微笑。 “诺扬肯定没告诉你,你们共同的那份研究成果是经我手转让给东宫靖的。”他脸上一副“我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的表情,“后来我还在好奇诺扬又从谁手里拿回产权转让给国家。” 真讨厌。 觅青从电脑面前将椅子转过来斜着眼睛看他:“沈先生,我刚刚上电脑替你算过了周易,你今天会出门遇煞星,铁定做不成生意。” 沈世言好修养,看着她恶声恶气的样子,只笑一笑:“换衣服换衣服,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觅青关了电脑:“不去了,我定了下午的航班回法国。” “哎,这样就生气了,至于吗?”他双手推一推她的肩,把她推进更衣室,“赶紧的吧,弟妹。” 沈世言是吃喝玩乐的行家,带她去吃私房菜,配老板秘制的白酒,拿小盅冰镇着,从细丝一样的壶嘴里倒出来还有一层淡白的寒气,觅青浅浅尝一口白酒,稻花的香味盈溢舌齿,味道好极。 “不后悔跟我出来吃东西吧?”沈世言问她。 “还行。” “不生气了吧? “嗨,生什么气啊。” “那你还回法国吗? “说什么呢,我回不回法国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觅青顿一顿,放下酒杯看着他,“沈先生,你不会是以为,我说回法国是随口说说而己?”她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机票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你自己也看到了,我帮不上你的忙,还不如尽早回去工作。” “觅青啊,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突然糊涂了。”沈世言说,“你自己想过没有,你在这里都被他算计,要回去,你怎么招架?” “你说的这话我又听不懂了。” 他没理会她装傻,继续说:“你以为躲得掉吗?东宫靖是什么样性格的人,你比我清楚吧?他现在为了拖你下水,不惜把自己抛到媒体面前来。你有胜算的吗?” 这个人真是厉害,表面作风潇洒不羁,说起话来却是干练精要,三言两语,便句句直击要害。觅青完全没有办法反驳,索性放下筷子看着他。 此人善打哑迷,吃了些东西才慢悠悠的说:“到哪里不是工作,你倒不如留下来帮帮我。” 觅青脑袋里是杂乱无章的一团。 他伸手拿起眼前的机票在她眼前晃一晃,撕碎了扔在桌上,又从口袋拿出一串钥匙:“别住在酒店了,也不安全。用飞巴黎的机票换我配给你的别墅和车子,保证你不吃亏。” “你就这么自信?” 知道这些话在她心里已有作用,沈世言露出笑来:“那是自然。” “哎,沈公子。”觅青抬眼看看小店的装潢,又看看他,“你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啊。” 他头也没抬:“反将我一军?我不上当。” 这时候有人推了餐厅的门进来,两个二十来岁的清秀小姑娘,脚上穿着白球鞋,还扎着马尾,像是在校的大学生,坐下来看着菜单没超过一分钟,刚要点菜,远远一眼看到他们坐着的位置,其中一位跟同伴说了什么,两人低头交耳一番,咬咬牙又走了,还失手碰落桌子上放着茶碟,清脆的一声响,临走还愤恨的瞪一眼坐在觅青对面的男人。 真是有趣。 活色生香的表演,觅青兴致盎然的看着沈世言。 沈世言面无表情:“你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走吧,我叫人送你回去。” 他打了一个电话,等不到司机来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春天温暖的阳光从窗口落进来,撒到她放在桌上的左上,她戴着的戒指上钻石反射出夺目的光亮,觅青慢慢喝着白酒,看着沈世言离去的背影想起世界另一端生死未卜的那人相似的样子。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开着车载她去迪斯尼玩。突然有唐老鸭捧着大箱子蹦蹦跳跳走到她面前,打开看,原来里面还放了一个红色的小丝绒盒子,她再打开,却是空的,她抬眼去看沈诺扬,他从她手里接过来,微笑着看她,突然手腕一转,空了的盒子变成闪亮的钻石戒指套在觅青手上。 她逆着阳光仔细看自己修长的手指。 这时候有人过来站在她面前,年轻的男孩子,陌生的一张面孔,客气的请她上车。觅青看一看他,以为是沈世言派来接她的司机,拿了手提包跟他走,到了车上见到意想不到的一人。 东宫靖的私人秘书Cathy坐在车子里,微笑着看她:“真是抱歉,不得以用这种方式跟你见面。不过我想,沈小姐可能并不太愿意见我,如果约会你,你一定没有空来赴约。” “哈哈,怎么会。”觅青面上笑一笑,心里说你知道我不愿意见你还这么不识趣。她恨恨想,她还没去找她,她就自己送上门来。如果这次又被拍到,东宫靖会怎么跟媒体说? 她看着Cathy,脑袋转得飞快,心里想要怎么应付。 她还没想好对策,Cathy就开口了:“东宫先生说这些天来对沈小姐造成了困扰他深表歉意,托我送一样东西给沈小姐,请觅青小姐一定收下。” “不用了,我用不上。” “看一看,也许我会改变心意。” 她递过来一个纸袋,放到觅青手里,觅青打开,是一款红色的手机。她愣了一下,听见Cathy说:“东宫先生的原话是只要你收下这个手机,从前的恩怨就一笔勾消,从此两不相欠,他一定替你向媒体澄清误会。” 两不相欠,多么干脆的用词。 在巴黎的时候他摔坏了她的手机,现在就重新买一个新的还给她,现在连这么微小的事情都要派人来跟她算清楚讲明白,他把她当成什么样的人了?还是怕她拿这个做借口纠缠不清死缠乱打?觅青指尖都在抖,心里冷冷发笑,东宫靖,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拿了手机下车就走。 结果被Cathy按住车门,她说:“东宫先生有交待,让我送您回去。” 觅青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恶形恶状过,她拨开Cathy按住门的手,压抑着怒火,冷笑着看她:“不用了,到时候被记者拍到,又传什么绯闻玷污了他东宫靖的形象就不好了,还那请你转告东宫靖,请他说到做到。” Cathy不再勉强,觅青自己拦了出租车回去。 她坐在出租车里看着手里的手机,想起这个男人前后几个月里判若两人的转变。 她想起从前受到他的优待,如今他对她冷若冰霜的态度,付诸在她身上的凉薄无情的手段,她心里的委屈多过震惊,她做错什么换他如此对她? 她在海水里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又大老远从法国跑到中国来。她担心他的安危,还不如多想想她自己的心够不够承受他加储给她的伤害。 她冷笑一声,一扬手,打开窗子将手机连同盒子一起扔出去。 到了酒店楼下她接到沈世言的电话,通知她明天晚上有一个商务酒会要她陪同一起出席,准备正式将她介绍给圈内人。觅青没心情应酬,听到就拒绝了:“沈公子,你另外找人吧。” “我说,”他在那头似笑非笑,“你该不会是怕遇上东宫靖吧?” “我怕他做什么?” 东宫靖行事作风一向低调隐逸,从来不参加任何形式的酒会是业内众所周知的事情,大大小小的商务活动皆由云琦代表出席,他除了参加业界每五年一度的评选活动庆典有十分钟的得奖感言时间,几乎从来不在公众面前露面,除去业内大鄂,见过他真面目的都是少之又少。 “不怕遇上他就行了,我明天来接你。” 觅青还待再说,沈世言那边已经飞快收了线,她看一看被挂断的手机,愤懑不得以发泄,回到房间打开电脑上网。她跟网上的高手玩PK游戏捉对厮杀,正是兴起,有人按门铃。 她打开门。 Cathy笑咪咪的看着她,手里还拿着被她扔掉的手机:“沈小姐,你忘了东西。” 真是见鬼了。 觅青目瞪口呆的看着又回到她手上的手机。再回到电脑旁边时,游戏里没人控制的小人已经被对手惨不忍睹的砍死在地上好几次。 她看得一个哆嗦。 觅青原本一直担心会有记者因为前段时间她和东宫靖的新闻问很尖锐的问题,结果第二天晚上她和沈世言参加宴会的时候,所有记者居然像集体失忆了一样只是拍了照,中规中矩的问了沈世言几个关于商业方面的问题就放他们进场了。倒是沈世言看到她换了新手机,于是就顺口来问一问她。 觅青把昨天的事说给他听,沈世言看一看她,略一沉吟:“看来你还没听说过Cathy的称号。” “什么称号?” “笑面阎王。几年前不知道东宫靖从哪里挖出来的鬼才,圈内人都说这世上没有她搞不定的事情。多少在商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江湖都在她手里栽了跟头,你这是小事,也不算是很冤。”沈世言举起酒杯跟她相碰,“恭喜你啊沈小姐,以后有竞争对手了。” 觅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种商业晚宴大多是业内熟人,沈世言这样的身份地位携女伴出席,尤其女伴还是不久之前和神秘财经巨子东宫靖的绯闻上了头版头条的沈家三公子未婚妻,中间不停的有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她跟在沈世言身后,听他将一些人介绍给她,握手,喝酒,寒暄。 觅青想起十年前她从澳洲回来正是这么跟在爸爸身后听他将商场事务介绍给她。 这时候思绪有些不由控制。 宴会另一头在此起了不小的***动,不停有相机的闪光灯闪动,场中所有人都像被瞬间点穴一样停下动作,所有人的目光转到门口,觅青和沈世言也转过头去,只见黑暗与光明的逆光剪影处有一人一步一步,似是破光而来,觅青隐隐听见无数人小声的议论:“居然是东宫靖!”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袭黑色西装,衣着光鲜的东宫靖居然没有携伴,只身一人从光与影的交界里走出来,成为最耀眼最瞩目的存在。全场屏气敛声的静默中他就那样缓缓行来,仿佛是降世的神衹静静接受全场目光的膜拜,全场在这种短暂的静默之后气氛如高涨的火焰,瞬间达到高.潮。 大家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位几乎是传说中的财经巨子。 觅青看看站在身边的沈世言,又看看场中被如众星捧月一般围涌着的东宫靖,电石火光之间突然想到:“你早就知道他会来。” “当然,我问过你的。”他面带微笑。 越交往就越觉得沈世言此人深不可测,话说亦从来都是一语双关,只是她缺了防备,因而三番两次被他算计。觅青看着他,突然背脊发凉。 这时候有人过来敬酒,觅青回过神,是从美国回来的年轻IT新贵,言谈风趣,气质儒雅,兴致盎然的一张脸,和沈世言交谈三言两语,碰杯,喝酒的时候目光基本盘桓在觅青身上。 觅青有点心不在焉。 她一抬头,轻轻松松就看到被围在人群中间的东宫靖了。 他身形挺拔修长,气质样貌上佳,即使在围住他的一大群人中间也如鹤立鸡群。如玉的一张脸,白白的皮肤,宝石一样黑得发亮的眼睛,脸上有浅浅的笑意,仿佛春风拂面,看来与人相谈甚欢。 觅青有点管不住自己的目光,仔细看他,结果和东宫靖的目光撞到一起。 他的视线穿过众人,不远处跟在沈世言身后的觅青端着酒杯,她偏着头看他,雾蒙蒙的一双眼,脸色嫣红。他眼晴里有暖暖的笑意,下一秒,眼角余光触到她身边把目光盘桓在她身上的男士,他眯起眼睛,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暖意迅速消融尽逝,仿佛被寒冰封存的春意。 觅青有点招架不住他这样的目光,于是把眼光躲开了。 躲开之后她又觉得得生气。 凭什么啊,她离他远远的,又没招惹他,又没亏欠他,他凭什么用这样的表情看她?她越想越生气,又大义凛然的转过头去看他。 可是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觅青不动声色的满场扫了一圈,皆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她低下头,听见有人在她身后叫她,仿佛含了一丝浅笑,声音清冷低沉,幽深如潭水:“沈小姐在找我吗?” 觅青回头,看到东宫靖。 90.Chapter12疏离3 霓虹的彩灯打在他身上,流转之间似有出尘的风采,引得场中名媛佳丽目光紧紧相随。觅青看不穿他的来意,只好不动声色看着他。 这时候场中的灯头已经变了,华丽而摇摆,舒缓而轻柔的音乐渐起,有人开始在场中间跳舞,和沈世言相谈甚欢的IT新贵欲伸手邀请觅青,东宫靖看到了,快他一步,微微屈身,仿佛翩翩的绅士,伸出手含笑看着她:“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沈小姐跳第一支舞?” 他手指修长,在灯光下看来更是宛如白玉一般,觅青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很久没动,只是带着礼貌而疏离的笑意看着他,东宫靖也颇有耐心的固执的保持着那个姿态看着她。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撄。 谁都没有动。 音乐悠扬,场中却是渐渐寂静,有人停下舞步喁喁私语,明明暗暗的光影之中全场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落到她和等着她回答的东宫靖身上。 觅青脸上的笑容渐渐支持不住,终于将手放进东宫靖掌心。他脸上有漂亮的胜利的笑容,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她递过来的手,手上力道骤然加大,仿佛要将她捏碎在自己指尖才甘心。 她微微一动,就被东宫靖环住腰揽进舞池偿。 “陪我跳完这支舞,几分钟而己,不会要了你的命,用不着这么避如蛇蝎。”他伏在她耳边轻轻说,搂住她的身体随着音乐和灯光轻轻摇摆。 她要开口,被他更近一点的搂近他的身体。 “请你就这样,不要说话。” 仿佛之前那个浓情缱绻的东宫靖又回来了。温热的气息,伏在她耳边,轻轻诉说他在她身上得到不如意。觅青放在他肩上的手轻轻拍一拍:“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清楚。” 他偏过头来看她。 觅青说:“我之前找你,只是想找你问一件事,之后得到我要的答案,并没有要纠缠你的意思。和沈世言吃饭那次,我并不知道他要见的人是你。” 他没有作声。 “你对外面说的那些话,有多少真,有多少假,你我各自清楚。我可以不计较外人的看法,但是请你高抬贵手,顾忌一点我未婚夫的名声,给他留一点面子。” 东宫靖突然扬起头看着她,目光森冷,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你要我顾忌谁的名声,谁又顾忌过我感受?” “你认识我这么久,你要做一件什么事情我没有由着你?你要海葵,我就下海替你摘;你不想和罗杰分手,我可以纵容;你躲起来不肯见我,我就找你整整八年。哪怕我自己再难过,我也从来不肯委屈你。” “可是你想一想,你怎么对我?” “我不过说一句‘你要和沈诺扬结婚,除非我死’,你就可以把我推到深海里不管不顾的离开;我在巴黎把一颗心挖开在你面前,那样肯求你回到我身边,你不为所动的说出绝情寡恩的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 “十年前是一样,十年后还是一样。你从来就不懂珍惜一个人的心意,从来看不到我给你的好。越是纵容着你,宠溺着你,便越是被你用力践踏在脚底下。” 他摇摇头:“觅青,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再这样委曲求全。” 觅青看着他。 瓷器一样的白的皮肤,高的鼻,薄的唇,刀削斧凿一样的轮廓,尤其是一双眼睛,以前觉得多么漂亮,黑得无底,宝石一样,看着人的时候很专注,有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色彩,仿佛这万千浮华的繁盛不过云烟掠影的背景,只有你才是他眼中在意的风景。 一个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和一颗这么固执的心。 她说不出话来。 音乐在此时戛然而止,一曲终了,不知得谁的面子,居然赢得满堂喝彩,有掌声,东宫靖退开两步,执她手印上一吻,微微笑着看她,仿佛是风度又得体的绅士:“沈小姐舞跳得真好。” 觅青勉强扯开一个笑:“谢谢,你也一样。” 东宫靖转头看到沈世言:“希望沈先生没有介意我借沈小姐跳第一支舞。” 沈世言笑,从侍者手里端过酒,举杯:“怎么会?” 东宫靖亦举杯。 两个男人把酒言欢,觅青觉得无趣,自己悠悠荡荡拿着酒杯退场,走到阳台上去。春天已经过了,此时月色皎洁,深蓝的天空仿佛是一块镶嵌了碎钻的柔软顺滑的绸缎,阳台一角对着一面大的人工湖,湖面倒映着月光细碎的影子,有湿润的凉风徐徐吹过来,觅青的裙子在夜风中鼓动起来。 她慢慢饮一口酒,隐约可以听到室内的乐曲又开始。 身后有说:“沈小姐好雅兴。” 她回头。 是那位从美国回来的年轻儒雅的IT新贵,一身得体的西装站在月下更有一种清俊的风骨,看到觅青回头看他,走上来,站在阳台上对着满湖月色:“美酒夜色,应是对酒当歌。”他看看觅青,伸出手,“顾白年。” “沈觅青。” 他收回手:“久闻大名。在美国就听说您的研究成果。” 觅青笑一笑,还来不及答话,手机在此时响起来,她对着顾白年说一声抱歉,他朝她点点头,觅青放下酒杯,走到一旁去接:“你好。” 是东宫靖来电,他说:“沈小姐。” 觅青回头看一看站在阳台一角背着着她,对着满湖月色饮用美酒的顾白年,不知不觉中走得更远一点,压低了声音,语气冷淡又不耐:“你有什么事?” “没有事情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东宫靖在那头轻笑,“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声音柔软:“我想你了。” 她气得摔上电话。 一抬头,就看到在室内隔着落地玻璃看着她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的东宫靖。 等在他身边三五个艳丽的女郎看着他收了线,又围上来笑着跟他说了什么,隔得远,觅青听不到声音,东宫靖低下头看一看,举起把玩着的黑色手机,不知道含笑着对她们说了一句什么,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他黑色的手机上,东宫靖的仿佛轻轻一瞥看到阳台上站着的觅青,她们顺着他的目光直直落在觅青身上,看到觅青拿在手中的红色手机,围在他身边的女郎们倏地睁大眼,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仿佛不可置信。 觅青看一看她们的表情,她亦低下头去看自己手里的红色手机,再看一眼东宫靖手里的黑色手机。 同一款,同一型。 她心中猛然“咯噔”一下。 顾白年走过来,看到觅青对着自己的手机发呆:“原来你也用这个牌子的情侣款,挺别致的,这好像是限量的最新款,要特殊订做的,而且只对特殊的VIP贵宾发行,国内好像都还没有上市。” 觅青勉强笑笑。 顾白年看一看她:“你还好吗?脸色很苍白。” “没有大碍,也许是因为有点累。” “不如进去休息一会。” 觅青点点头,跟着顾白年进去,绕开被人群包围着的东宫靖,取道室内,沈世言正跟一位女士跳了舞走出来,他看到觅青,笑一笑:“我还以为你半路扔下我失踪了。” “现在看来,是有这个想法。” “怎么了?” “老板,请假行不行?” 沈世言看一眼耐心等候在一旁的顾白年,又看看觅青,轻声笑一笑,在她耳边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当然可以。祝你们玩得开心一点。” 明知他误会,觅青也懒得解释,头痛欲裂,只想尽快离开,她拿了手提包和大衣从侧门出来,等电梯的时候被追上来的顾白年叫住:“这么巧,刚好我也有事要离开,不如一起走。” 到了楼下,顾白年取了车,坚持送她,觅青推迟:“太麻烦了,还是不用,我自己坐车很快。” 顾说:“我也是顺路而己,沈小姐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觅青只得笑一笑,顾白年极有绅士风度的替她拉开车门,又用手护住头顶,觅青正要坐进去,一辆车“倏”地停在他们旁边,有个人从车上下来,站在几步之遥的位置,看着觅青,说:“上车。” 觅青回头看,是东宫靖。 周围是闪烁着的昏黄的路灯,如一颗颗饱满的珍珠照亮每一个人的神色,东宫靖看着她,眉聚如峰,脸色冷峻,眼中燃烧着几簇小火苗一样的怒意,可是隐忍未发,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上车,觅青,别让我说第二遍。” 她皱着眉看着他,良久未动。 东宫靖眯起眼睛。 觅青知道他在生气,她看着他,忽然笑了:“东宫先生是叫我吗?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忙的?”觅青转头看看顾白年,“不好意思啊顾先生,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顾看看她,又看看东宫靖,拿了名片递给觅青:“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觅青点点头,目送他驾车离去。 东宫靖冷眼看着。 觅青一转身,就变了脸:“你要玩游戏,这天下那么多年轻漂亮优秀的女孩子等着陪你玩,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你以为我像她们一样喜欢你,愿意陪你玩吗?你以为你仗着年轻漂亮,有钱有势就会所向披靡?东宫靖,你在我身上玩这么多手段有意思吗?” 他丝毫不为所动:“我问最后一次,你自己上车,还是要我过来请你?” 她知道将不过,猛然用力拉开车门上车。 把车门摔得“砰”的一声响。 东宫靖发动车子。 风驰电掣一样,一路狂奔出城,窗外熟悉的风景迅速后退,像是被拉割出来的光影,明亮和模糊的景色都只剩一个圄囵黑黝的影子。觅青认识他这么久,总算摸清他一些小脾气,他每次气极了就喜欢玩命一样把车开得飞快,在泰国的那一次他也是这个样子。 她心惊胆颤看一看表情森冷的东宫靖,说:“你还要命不要?车开这么快,是要去哪?我跟你说过的,我跟顾先生还有约会。” “你闭嘴!”他狠狠的说,几乎咬牙切齿,唇角甚至有一丝轻蔑而讽刺的笑意:“你要再敢提起姓顾的半个字,我就找个地方一头撞上去,明天的财经版娱乐版和社会新闻版的头条一定会写上你跟我一起殉情。” “你疯了!” 他冷冷看她一眼:“你不信就试一试。” 她心里这个恨啊,又发作不得,只好坐着闷闷生气。东宫靖把车开得飞快,一路阴沉着脸,两个人都不说话,觅青觉得无趣,他这副不待见自己的样子,倒还不如不见她。 东宫靖载着她在马路上转了很久,后来把车子停在她酒店楼下,跟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前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什么?” “我听说沈诺扬出了意外。” 这个圈子真是小。 她没有作声。 东宫靖说:“你要是想留在这里工作,我可以替你安排。” “我可以自己搞定。” “自己搞定,你怎么搞定?”他说话的时候都憋着火气,“你一个女人,跟着沈世言到处抛头露面,就算是好差事?穿成这副样子去参加酒会,你知不知道多少男人看着你眼神都变了?还有顾白年,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跟他走了?” “我穿成什么样了?他未娶我未嫁,我跟谁走又关你什么事?”她气得几乎发抖,冷笑一声,指尖一片冰凉,“东宫靖,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是想说我是不知检点的女人,不然我也不会跟你上.床。” “我没这么想。” “你怎么想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我自己心里最清楚。”他低声重复她的话,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唇角是冷讽的笑,“我清楚,你不清楚吗?觅青,你自己说说,认识你以来我有哪一点对不起你?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委屈谁也不敢委屈你,我就是太清楚才会由着你这么糟蹋我的心意。” 她终于失态:“谁稀罕!我求着你了吗?你做事顾及我的感受吗?你以为我待见你,告诉你东宫靖,我烦着你呢,我巴不得你一辈子都离我远远的。” 他眼睛里都怒火:“觅青,你别不知好歹!” “……“ 她瞪着他,不说话,可是怒气摆在脸上,脸色绯红。 “你不用拿话刺我,你要什么样的工作,我都可以替你安排,反正你跟着沈世言抛头露面就是不行。”他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你知道,我打定主意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 “觅青,你说话。” “独断专行,我知你厉害。” 她摔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的离开,听见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第二天有沈世言派给她的司机来接她上班,之后从酒店搬到他配给她的房子里,新工作新住所,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每天都有大量的工作,有时候会一直到深夜。 在这种忙碌中,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五一。 自从东宫靖精力旺盛的跑来跟她大吵一架,她没有再见到他。诺扬在科特迪瓦一直没有消息,觅青趁着假期去城外的寺庙上香,拜了佛,向佛祖祈祷他能平安回来。 下午回家的时候发现在国外出差的沈世言的车停在草坪上。 她刚开门进去,一团毛绒绒的雪白一下子扑上来,抱着她的腿兴奋的“呜呜”叫个不停,她收住脚,又惊又喜,居然是许久不见,原本应该远在巴黎的Cody。 沈世言坐在沙发上笑:“惊喜不?要怎么谢我?” 她还挺高兴的,弯腰抱起Cody,坐下来,佣人给她拿来饮料,她问沈世言:“你去巴黎了?” “嗯,去办点事。” 她轻轻捋一捋Cody脑袋上的毛发,没有说话。 沈世言说:“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知道这次是谁打电话让我去巴黎么?” 仿佛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觅青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看他,心里有个答案呼出欲出。 “我接到晁兰女士电话,在大使馆看到的遇难者名单。”他停一停,看着觅青,眼睛里有温柔的笑意,“那里面没有诺扬,觅青,诺扬他还活着。” 突然而来的转弯,意外的惊喜。 仿佛是在浩瀚沙漠里孤独跋涉许久的旅人,终于看见绿洲;又好像阴沉了很久的天空,倏地一下放了晴,照得人心亮亮堂堂。 莫不是佛祖真的听见她的祈祷,所以送了沈诺扬回来?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还有没有其它消息?” 她问。 “暂时还没有,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沈世言的手臂绕过来拍一拍她的肩膀,“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最起码好过毫无希望的等待。” “我不急,我不着急。”她说,“我等他回来。” 沈世言呆得不久,说完了话,只坐了一会就离开。晚餐的时候家里的佣人专门做了她爱吃的菜,饭菜香甜,她胃口又开,吃了很多。 吃得撑了,她带着Cody去溜食。 夕阳初绽,整个城市都笼罩在如烟如雾的霞光里,槐树斑驳的影子撒在玻璃窗上,仿佛是撒上金粉的画轴缓缓展开,有人踞足在橱窗前仔细看电影的海报,广场的喷泉下有学生模样的人在写生,有人带来收音机一边播放音乐一边起舞,行人走过惊起停栖在暮谒中的白鸽,热闹的城,一切都是生动的模样。 走累了她坐在广场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Cody吐着舌头坐在她身边,拿着气球的小孩子牵着母亲的手从她身边走过,指着Cody说:“妈妈你看,好漂亮。” 年轻的女士不好意思的冲觅青笑一笑,拉着小孩子走掉,觅青看看她们,又低下头看看Cody,一人一狗坐在夕阳的剪影里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和人群。 她看看它,它看看她。 “喜欢这里吗?”她摸摸Cody的头,又握一握它的前爪。 它亲呢的蹭一蹭她的手。 如果在法国,晚餐之后她和诺扬会一起带着它来广场散步,诺扬喂鸽子的时候,它就追着吃饱的白鸽疯跑,惊得满地停栖的鸽子扑楞着翅膀飞上碧霄,它则在旁边兴奋的大叫。 “你今天怎么安静了。”觅青看着Cody,“你也想诺扬了?” 它睁大乌溜溜的眼睛看她。 “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好不好?” 身后有人轻轻咳一声。 91.Chapter13暧昧1 她和Cody一起回头,看见逆光剪影之中正拿着手机对着她和Cody拍照的顾白年,夕阳渡色,看不清表情,只是整个人都仿佛被镶嵌上金边的塑像。 真是意外,在这里见到熟人。 “新方法?跟宠物说话。”顾白年上前一步,眼睛里蕴着笑意,“不开心?撄” “你怎么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就会顾左右而言他。”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他看着觅青笑一笑,没有接话,蹲下来跟Cody打招呼:“你好呀小狗狗,你知不知道你的主人不开心?那你又知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开心起来呢?” Cody看他一眼,居然把头扭到一边去。 觅青都快笑出声来了偿。 不知不觉已经是暮色四合,广场上有霓虹的彩灯亮起来,舞者收好了广播和器材成群结队的离开,她把Cody抱起来:“谢谢你啊,我要回去了。” “我送送你。” 他们从广场徒步离开,经过宠物市场,觅青正打算进去给Cody买食物,它却突然绷直了身体,一下子竖起耳朵,然后倏地挣脱了觅青的怀抱窜到地下,撒着欢的奔跑着钻进人群,觅青跟在后面一边追赶一边叫它,谁知越叫越走,它一溜烟跑得远了,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觅青这个气啊。 大的不省心,跑到科特迪瓦又不好好回来;现在小的也这样,招呼不打一个就溜走。 顾白年从身后追上来,叫住她:“不如分头找找,地方不大,它肯定跑不了多远。” 她想一想:“麻烦你了。” “别这么说。” 觅青和顾白年分开走,她沿着街道走了两个圈,又打电话回去问,皆不见Cody的踪影,华灯初上,现在已经是霓虹阑珊的夜,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心里着急,四处看一看。 有小孩子牵着气球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又倒回来,扯一扯她的袖子:“阿姨阿姨,你的漂亮狗狗不要你了吗?我看见它和漂亮叔叔在一起。” 是在广场上指着Cody夸它漂亮的小孩子,觅青认出他来,又惊又喜:“请问你在哪里看见它?” 小孩子指一指广场的方向:“就在那里。” 觅青走过去,隔着很远已经看到身形欣长的熟悉背影。 黑色的长裤,大衣被他脱下来随手搁在之前觅青坐过的椅背上,里面浅棕色的薄毛衣上随便搭配着长而细的同色围巾,衣袖随便卷到肘部,背对着她的方向,伸长了手半蹲在地上喂着鸽子,那些白鸽不怕人的停栖在他肩上,手上,争相啄食他手里细碎的食物,Cody安静的伏在他脚边,不时亲呢的舔一舔他的手。 周围是夜色灯火,喷泉清清淙淙的流淌,水里倒映五彩光辉,他的影子在光与影的交叠里长长的倒映。 觅青的心猛烈跳动起来。 一个名字已经在嘴边,下一刻就要脱口而出了。 那人忽然转过脸来。 五彩斑斓的灯光下,仿佛是光怪陆离的一个梦境,她看着那人漂亮的眉眼,所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东宫靖看看她,又转过头去,声音冷淡:“傻了?” “怎么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沈诺扬?” 此人和她大吵一架离去,再见面,用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跟她说话。她不愿意再跟他废话,对着Cody招招手:“Cody,过来。” 谁知它抬起头看她一眼,懒洋洋的冲她摇摇尾巴,又低下头去,伏在东宫靖脚下再不愿意动弹。 觅青看着脸色就有些变了,Cody是出了名的骄傲,一般人它从来不带搭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跟东宫靖这么亲近了? 她过去就要抱起Cody,它一张口,就咬住了东宫靖的围巾下摆,斜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一看觅青。 这个叛徒! 她还挺气愤的。 东宫靖把手放在Cody脑袋上,揉一揉,微微侧过身来看着觅青,眼睛里蕴了笑意:“它叫Cody?” “关你什么事?”她态度不善。 他停了一会儿:“…它不叫Cody。” 这话说得。 “它起什么名字是你说了算吗?”她喷着火气说:“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养大的宠物,我爱怎么叫它就怎么叫它,关你什么事啊!” 他不跟她吵,闷着头喂鸽子。 她犹不解气:“怎么哪都有你啊?我养只宠物起个名儿你也掺和,事儿妈!” “哎,我说,”他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抬起头来看着她,“我招惹到你了?你这火也发得太莫名妙了吧?” 她不说话,走过去就要从他手里把Cody抢过来,她气急,手劲奇大,不知拉扯到Cody哪里,它痛得“嗷”的一声怪叫,从觅青手里跳开,跑到东宫靖身后睁着泪汪汪的眼晴远远的看着怒火无由来的她。 “你这幅样子是做给谁看呢?”他变了脸,将手里细碎的食物“哗”地一下摔在地上,站起来转过身看着她,“觅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不就是恼我干涉你。” “……” 他拿手指点点她的额头,跟训小学生一样:“你自己都不想想的吗,我真要插手你的事,我还用得着跟你说,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替沈世言工作?” “…把Cody还给我。” “你又给它乱改名字。”东宫靖皱着眉,“你给它起的名字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这话她可听不大懂了。 他可真潇洒,拿了大衣,转身抱起Cody要走。走的时候又倒回来看看她,留下一句:“它先跟我走了,等你什么时候记起它叫什么,什么时候再来把它领走。” 她一碰到东宫靖,原本灵光的脑子就不大顶用了,眼睁睁看着他把Cody抱着就走了,留下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 她一个人回到家,倒头就睡。 等到假期过完,过几天她再去上班的时候,就听到新内容了。 她埋头工作了一上午,快下班的时候站起来伸了伸胳膊,端着杯子走到茶水间去倒水,听到有人掩住了门在里面小声的说话。 “别胡说,她不是三少的未婚妻么,怎么可能跟东宫靖有暧昧。”其中一位嗤笑一声,说,“再说她才入行几天,云小姐跟在东宫靖身边这么多年,怎么着也轮不上她。” 觅青要扭开门锁的手顿了一下。 “前些天的报纸你看没看?大少带她参加酒会,业内谁不知道东宫靖从来不参加酒会,那天刚好就去了,连女伴都没带,单单请她跳了一支舞。” “噢,我说为什么酒会从来只带lily出席的大少,这次却偏偏带了她。” “上次那个大明星,就是祁桑的采访新闻里,主持人不是放出来照片说是祁桑和司少么?” “啊,我听过我听过,这个我也听说过。”有人兴奋打断,“听说那照片其实是东宫靖带她到泰国去见老夫人的时候被偷.拍了,结果被媒体放出来。”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谁说得准。” “别不信,那天酒会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连手机都是用限量版的情侣款,有人看见,是东宫靖亲自去纽约订的货。”那人感叹,“连云小姐都没有过这种殊荣吧?” “男人图新鲜,新鲜感一过,她还算什么,怎么跟云小姐比?谁不知道东宫靖和云家关系好,云小姐又漂亮又能干,跟在东宫靖身边这么多年,可是唯一得到东宫靖承认的女朋友。” “我怎么听说东宫靖和顾白年为了她还打了一架。” “怎么回事?” “说,说说。” “什么怎么回事,听说那天酒会还没结束她就和顾白年先走,结果被东宫靖堵住了,打起来,顾白年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夸张了。 她站在门外听到这里,觉得口渴,捧着杯子要进去倒水,内线电话响起来,下一刻,有人叫住她:“沈秘书,大少的电话找你。” 她走过去接起来,沈世言说:“觅青,中午一起吃饭吧。” 此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她在这头面无表情:“行了,老地方见吧。” 沈世言收了线。 92.Chapter13暧昧2 觅青放下电话,看见数女从茶水室里走出来,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神色复杂。她眯着眼看清楚众人,笑一笑,去赴沈世言的约会。 她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人从沈世言对面的座位离开,他盯着姑娘的背影发呆,神色寂然,他这幅样子,倒还真是少见。觅青走过去,看到他仔细收好桌上的红丝绒的盒子。 觅青看一看他撄。 沈世言说:“别看了,再好奇我也不告诉你。”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猜都猜得到。” “你说说。” 服务生把他们要的餐点送上来,觅青要了一点店家秘制的白酒,就着酒杯喝了一口了,极香的味道,她咋咋舌:“我也不告诉你,我好奇死你。” “哎,你可真……”沈世言看着她,“难怪顾白年这等高手都栽在你手里。” 觅青不由放下杯子看着他:“你有话不妨直说。偿” “他住院了,你不要说你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 那天Cody走丢,顾白年陪她一起找,她遇到东宫靖,就把他给完全抛在脑后了,回家之后倒头大睡,直到第二早上起来才听到佣人说快凌晨的时候顾白年有打电话来,知道她睡了,又嘱咐佣人不要吵醒她,自己却因为吹了一晚上凉风,第二天就重感冒住院了。 “不如去看看他。”沈世言说。 “你不是这么无聊的人吧,有什么居心?” “你还真说对了。”沈世言笑一笑,“他回国投放新产品,商机无限,如果我们能拿下来,在国内首创先河,到时候你就是头号功臣。” “你让我找他谈?” “那倒不用。” 觅青看一看他,静待下文。 “找代言的事情交给你。国内大牌明星里面首屈一指的要数祁桑,她形象尤其好,你的任务,主要是跟她谈,只要她答应,钱不是问题。” 觅青笑:“沈先生,你开玩笑的吧。” 祁桑形象确实好,健康又有爱心,在复杂的娱乐圈里都是出了名的好人缘,公益事业尤其做得多,但众所周知的是,此人格外爱惜自己的名誉,她出道这么多年,除了拍戏就是唱歌,从来不接任何商家的广告代言。 “正因为她从来不接任何代言,这次代言才会有效果。新产品上市,这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沈世言顿一顿,“我听诺扬说,你们是好朋友?你找她谈一谈,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听他提到沈诺扬,觅青不由放下杯子看他:“有没有他的消息了?” “还是旧消息。”沈世言说。 “你说,你说。” “包括诺扬在内,共有六名中国同胞失去联系。诺扬在科特的时候助养过几位小孩子,和他一起派到科特的同事证实,飞机起飞之前,诺扬接到电话,他曾经助养的小孩中有一位病得非常严重,要求见他最后一面。据生还的目击者说,爆炸之前,在事故现场见到过他。” 这些消息都经过严格封锁和保密,事隔几月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的真相。 她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沈世言看一看她:“我跟你说过的,不用太着急,遇难者人员里没有他,就说明他还有活着的希望。除了耐心的等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找祁桑谈一谈代言。” 她皱眉:“你就找不到旁的人去做这件事?” 沈世言不由笑道:“那我可再找不到一个跟祁桑是朋友的下属了。” “商人本色。” 他跟她碰杯:“多谢夸奖。” 过了两天顾白年出院,打电话约觅青吃饭,她想一想,答应了,算是还他的人情。下了班他来接她,还带了大捧的花,衣冠楚楚的靠着名车等在楼下,引得众人侧目。 觅青从他手里接过花来放到后座,又看看他:“这么隆重?” 顾自己开车,认真说:“应该的。” 车子开到城中著名的意大利餐厅,走进去竟是十分浪漫的环境,烛光,玫瑰,美味的佳肴,觅青此时要是还不知道这位顾先生存了什么心思也枉费她白活这么多年。 顾看一看她的神色,说:“胃口不好吗,你吃这么少。” “我向来不爱吃意大利菜。” “也对,你一直在法国生活,想必吃惯了法国菜。”顾想一想,“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法国餐厅菜做得很好,下次有空我们去试一试,你得如何?” 觅青索性放下刀叉:“不是菜的问题。” “……” “我向来不习惯跟除我未婚夫之外的男士单独用餐。” “借口。”顾笑一笑:“那东宫靖呢?还是他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 觅青抬头看他。 “那天在广场,我看到你们说话。”他说,“你跟他去泰国见老夫人,和他用同一款的情侣手机,觅青,沈诺扬不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你想说什么?” “给我一个机会。” “我从来没有离开我未婚夫的打算。” “如果,他死了……” “你住口。”觅青怒斥,冷眼看着顾白年,眉宇间均是怒火熏染的风骨,“你再胡说一个字,我马上就走。” “我很抱歉冒犯到你。”顾白年看看她,一字一句,“可是你的未婚夫托我转告你,他遇见你的时候,你最大的心愿,是这辈子不想再和东宫靖有任何的牵扯。他说如果他回不来,请你不要再等他,而他的心愿,是希望你说到做到。” 93.Chapter13暧昧3 “我很抱歉冒犯到你。”顾白年看看她,一字一句,“可是你的未婚夫托我转告你,他说如果他回不来,请你不要再等他。他让我提醒你,你跟他说过的,你最大的心愿,是这辈子都不要再和东宫靖有任何的牵扯。他说如果他回不来,请你不要再等他,而他的心愿,是希望你说到做到。”” 什么人跟能跟她说这种话? 觅青看着顾白年,凝神打量,在心里重新评估这位的身份,头脑却是一片空白。她扔了餐巾在桌上,站起来:“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为什么不?”顾看着她说,“你从泰国回来之后沈诺扬从来不提回国补办婚礼的事,即使在法国也不敢带你去见他的父母,连婚礼都只敢悄悄的办。天下皆知你跟东宫靖暧昧不清,你在婚礼之前抛下沈诺扬跟他到泰国见老夫人,你以为沈家丢得起这个脸吗?” 她快步离开那里偿。 顾白年从身后追上来,追到餐厅外面,伸手攥住她的胳膊:“你又为什么不问问是谁故意在婚礼之前派了沈诺扬去的科特迪瓦?是你真的不想知道,还是你自己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这些都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撄” 他有恃无恐:“你别装糊涂。” 此人真是可恶,觅青挣一下没能挣开他,只好恨恨的说“你再这么胡搅蛮缠,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顾松开她:“我等你想清楚。” 接下来一个星期,沈世言和顾白年忙着谈合作的事情,谁都没有来烦她,觅青过了难得清静悠闲的日子,偶尔去健身房跑跑步,跟佣人学做菜,有时候去广场喂鸽子。又过两日,沈世言和顾白年的合作关系基本确立,她得到新指令,约祁桑的经纪人周永才到他们公司谈代言。 被秘书引至周永才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见祁桑坐在沙发上。觅青跟他们打过招呼,祁桑见是她,便微微一笑:“觅青,你好。” 周永才互相看她们一眼:“你们认识?”又转过头看看觅青,“那正好,桑桑代言的事我作不了主,你们俩好好谈一谈,听一听她的意见。” 祁桑便笑一笑:“你别开玩笑,这种事情,一向是司少拿的主意。” 觅青听到这里,便知十成十的是没有希望了。 她从周永才办公室出来,下楼,电梯门打开,两个抱着大撂碟片的姑娘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个胳膊被电梯门碰到,手一滑,上面的碟片散了一地,两人抱得太多,弯不下腰,觅青正好在一旁边,便蹲下去帮忙捡起来。 那人忙说谢谢。 觅青说不客气,捡起来要递过去的时候却在碟片印花上看到熟悉的面孔,她仔细看一看,笑着说:“这不是大明星祁桑在泰国参加泰王华诞之后的采访吗,主持人还说这两人是她和司少来着?” “嗨,别提了,本来是做好了要发给市场部,谁知上头一句话,现在被全部打回来重新录。” 另一位说:“就是,说是主持人不小心将高层的照片混进去,可谁不知道是他们把照片发过来授意我们这么录,现在又说放错了要打回重录,真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觅青将碟片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她手里,那姑娘道了谢,两人很快离开。 她脑袋里是顾白年那天的话:“天下皆知你跟东宫靖暧昧不清,在婚礼之前抛下沈诺扬跟他到泰国见老夫人,你以为沈家丢得起这个脸吗?” 这件事跟谁有关系? 她仔细想一想那姑娘说得,高层。 她从周永才的办室出来,就没有回公司,开着车去找东宫靖,在他公司楼下凑巧碰到他的私人秘书Cathy,说是东宫靖跟云琦出去用餐还没回来,请觅青上楼去等。 觅青正犹豫,前台电话响了,那位接待小姐走过来说:“沈小姐,您的电话,麻烦听一听。” 她半信半疑的接起来,听见东宫靖的声音,隔着电波,依旧可以清楚听到他语气里带了愠怒:“为什么不接电话?” 觅青摸一摸口袋。 她说:“手机可能落在车上了。” 东宫靖神色稍霁,仿佛松一口气:“你怎么还是这丢三落四的毛病?”说完了停一停,语气也温和很多,又问,“午餐吃过了没有?” “还没。” 东宫靖说:“你先跟Cathy上楼,去我办公室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不用了……” “听话。” 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待她再反驳,已经收了线。 这是她第二次到他的办公室,数月不见,已经重新换过装潢,东宫靖品位一向无可挑剔,现在更加简约奢华,百来平米的大房间,隔着屏风,就只放了一张办公桌,面对着一整片落地的玻璃窗,尽可俯视底下芸芸众生。 觅青四处看一看。 楼下是行色匆匆的行人,成双成对的男女,手挽着手约会,每个人脸上都是兴高采烈的神色。 如果诺扬在,他们大抵也是这样的情况。抽空逛一逛超市,手挽着手约会,结了婚,生一个小孩,等孩子大一点,交点钱,再生一个,一家四口幸福美满的过一辈子。 她想着想着就有笑容,站在窗子前发呆的时候被不知何时进来的东宫靖从身后抱住了:“这么多天电话都不打一个给我,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她要挣开,被他按住了手,眼睛里都是缱绻缠绵的温存笑意,仿佛烟火倏然盛放最璀璨的光芒,他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她:“你来找我,我很高兴。” 觅青把眼睛移开:“我找你是有事情。” “当然。”他更高兴了。 觅青待说,有人敲他办公室的门,她从他怀里退开两步,走到一旁去。 东宫靖看她一眼。 进来的是Cathy,带了人在落地窗旁布置桌子,格子桌布,玫瑰,冰镇过的香槟,有人带着小托盘,揭开了是热气腾腾的菜肴。 她听见众人出去的声音,东宫靖在身后叫她:“觅青,过来吃东西。” 这么有心? 她奔波一上午,此时正饥肠辘辘,她看他一会儿,决定屈从。 东宫靖吃得少,品尝一两样就停了筷子,坐在对面从容饮美酒,也不说话,慢悠悠的看着她吃东西,目光里有笑意,觅青察觉他在打量自己,抬过头去看他,和他目光撞了个正着,东宫靖看着她笑一笑。 他取了她的杯子给她倒酒,被她伸手按住了:“我不喝。” 她要缩回去,结果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子。 他看着她:“你不是有事跟我说?” 她挣扎一下,居然没挣开。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此时的姿态很暧昧:她的手臂被他抓住了向旁边扯开,隔着桌子,身体被更加拉近,她一仰头,就看到他白净下巴,彼此的呼吸都闻得到。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唇嘴上。 吃了美味的佳肴,此时仿佛还有食物诱人的香味。 他低下头来,几乎就要吻到了,她忽然说:“我今天去过祁桑他们公司。” 他偏头看她。 “我见到了祁桑。”觅青看着他,神色很复杂,“在他们公司,你是不是也有股份——如果祁桑录制什么节目,你也是决策人之一?” 他唇角有淡淡的笑意:“我很少干涉公司艺人运作,如果你需要帮忙,自然另当别论。” 她看着他:“也就是说,真的是你授意媒体,将我和你在泰国的照片放进祁桑从泰国回来参加的采访新闻里,昭告天下我在婚礼之前跟着你到了泰国。” 他仿佛怔了一下:“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觅青看着他。 东宫靖变了脸,将手里的酒杯重重放下:“你想知道什么答案?对,我告诉你,是我做的。是我授意媒体拍了我们的照片,是我故意让他们在祁桑做采访的时候放进去。” 他看着她:“你还想问什么?你问,你问,我都告诉你。” “没错,你在酒店门口跟我的照片是我叫人拍的。媒体招待会是我授意召开,公关部的说辞也是照我的意思拟定的。是我故意让Cathy送情侣款的手机给你用,也是我昭告天下,你沈觅青跟我东宫靖暧昧不清。” 她立刻被激怒了,重重甩开握住她的手,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东宫靖,你讲讲道理,你凭什么这么算计我?” “凭什么?我凭什么?”他怒到极点反而扯出一抹笑,“你要跟我讲道理是吗?我就跟你讲道。可你想想你自己对我做过的事,你,拿什么跟我讲道理?” 她立刻说不出话来了。 她贪念沈诺扬给的温暖,又贪图他的美色。 她要结婚了,还跟他纠缠不清,她跟他上.床,跟他到到泰国,为救他连命都不要,把未婚夫沈诺扬完全抛在脑后;她跟他暧昧不明,又不肯跟沈诺扬分手,她当着他的面跟沈诺扬打电话,跟他上.床之后又说出那样绝情的话,对他做的那么多讨她欢心的事也视而不见。 她的三心二意糟蹋了诺扬也糟蹋了他。她还干过那么多的混帐事儿呢,她拿什么跟他讲道理? 她才是两面三刀的人。 东宫靖唇角虽还有笑意,却是依旧是冷峻的神色:“既然你要问清楚,我也不怕再告诉你,我不管你有没有记起你是云之遗,你恨我也好,恼我也罢,你十年前嫁给了我,这辈子就休想再嫁给别人。你已经丢下我一次,你以为这次我还会给机会让你逃掉吗?” 他这么势在必得,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说:“你再这么下去,只会让我更恨你。” “我无所谓。” 这个人有时候喜欢一意孤行,固执起来简直无药可救。她是多么能讲道理的人,他一冷着脸跟她说话,她就没办法了。她将桌巾扔在桌上,转身就走。 她从他办公室出来,开着车在三环上转悠,越开越闷。 东宫靖那张理直气壮的脸还在眼前晃悠,他要刁难她,她有什么办法?不过说起来,他们是结了什么冤仇,这辈子要这么纠缠不清,相互针对的? 她觉得真是疲惫。 车子经过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来,她停下车,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她从副驾驶座里拿起来,看一下屏幕,立刻就振奋了,居然是周永才。 觅青接起来。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周永才居然一改之前觅青在他办公室的那幅鼻孔朝天的骄傲样子,换了语气,格外温和体贴,说司少同意祁桑代言的事情,想找她谈一谈具体的情况,问她有时间没有。 还有这等好事? 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她收了线,立刻掉转车头。 等到了周永才办公室,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觅青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居然是在泰国的时候在祁桑的化妆室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士。周永才给她介绍:“这位是老板萧昂,你叫他司少就好。” 94.Chapter13暧昧5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得谁的面子居然惊动到大人物,司少跟她打过招呼,再听过周永才简单介绍之后,她就明白是东宫靖的功劳了。 她的心情很复杂。 司少亲自出面,之后的签约进行得很顺利,祁桑所在的星艺公司高调召开了发布会,产品已经是未见先红。觅青再见到东宫靖,是在祁桑新电影的首映式上撄。 沈世言收到星艺公司送来的请柬,觅青陪同出席。 电影开始之前有个小型的酒会,铺了红地毯,门口放着大捧大捧的花篮,开成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的一片,另有大批的记者等在门口,觅青挽着沈世言任由记者拍了照,签名进场。音乐靡靡,往来穿梭的是报纸电视里常见的名士淑女的脸,端着酒杯浅声交谈,兴致盎然的脸。 祁桑正挽着司少的手四处招呼宾客,看到他们来,走过来打招呼,司少先替觅青拿了酒,又跟沈世言碰杯:“还以为你不会来。” “怎么会,”沈世言眼睛看着祁桑,“祁桑小姐这么漂亮,又这么肯给面子接下代言,一定要捧场。” 祁桑莞尔一笑,亦举杯:“都是沈小姐的功劳。” 觅青只作听不懂偿。 就听见司少对沈世言说:“啊,对了,你不是要找东宫谈合约,他应该很快就到了。” 沈世言看一眼觅青,说:“他不是一向不参加这种酒会的吗?” 觅青不在意的四处看一看。 衣香鬓影,名流聚集,端着酒杯风度翩翩的携了女伴在众淑女之中寒暄的某位男士背影十分熟悉,觅青却想不起来是谁。她仔细看一看他,可惜那人一直不肯转过脸。 她努力回想,司少的一句话真真切切飘进她的耳朵。他脸上有神秘的笑容,说:“谁知道呢,也许想见一见重要的人。” 觅青装作没听到,继续盯着那人背影看,谁知那人刚好转过脸来,对上觅青的眼睛,他看着她微微笑,她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上去。 居然是顾白年。 好在他并没有过来,只朝她遥遥举杯,又转过头去跟身边的人说话。 这厢沈世言已经开始讨论东宫靖了,觅青找了借口去洗手间,取道阳台,出来的时候顾白年站在阳台上等着她,她要避之已不及,看着顾白年,抬脚要走,顾白年拦在她面前,像警告她:“觅青,你别忘记了你自己说的话。” 她面无表情:“什么话?” “东宫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吃过一次亏,别忘记。” 她听他说话都要笑出来,她还骂东宫靖是事儿妈,这才是事儿妈呢。觅青看着顾白年,诚恳的样子:“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等她回来的时候司少和祁桑已经去招呼来宾,觅青问沈世言:“怎么你好像跟司少很熟?” “我没有跟你说过吗?” “什么?” 沈世言饮一口美酒:“萧昂、顾白年和诺扬是同学。顾白年的未婚妻和诺扬一起被派往科特参加学术交流会,她就是那位爆炸之前在现场看到诺扬的生还目击者,目前为止,她是我们找到的最后一位见到诺扬的人。” 这就是为什么顾白年能跟她说这种话的原因。觅青看看沈世言:“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来?” “没有吗?也许我忘记了。” 觅青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酒会结束,东宫靖都没有来。 电影开场,觅青随众人进了放映厅,她旁边的座位上早就有坐了人,戴着眼罩低头睡觉。看不清面容,一身黑衣黑裤,打扮奇怪得像电影里的杀手,觅青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坐下来。 等到座中光影全灭,电影开始放映,那人才将脸上的眼罩放下来,黑暗中,他居然一伸手就握住了觅青放在腿上的手。她吓了一跳,那人轻握她指尖,凑过来在耳边说话:“别怕,是我。” 东宫靖! 她松了一口气:“你怎么老是这么神出鬼没的?” 黑暗里,觅青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感觉他笑了一笑,他没有把脑袋移开,反而凑近一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际,他声音低沉似耳语:“你不是不喜欢让媒体乱写我们的关系?我要是去了酒会,指不定又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你到时候又得跟我赌气。” 她感觉挨着他的那只耳朵有些发烫,微微侧了一下头,东宫靖的呼吸又离她近了一些,他亮晶晶的双眼在电影交替的交影里有五彩斑斓的色彩,仿佛两颗熠熠夺目的宝石。他本身是多么恣意潇洒的人,觅青看着他,有点不敢置信,说:“就是因为这个?” 他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居然侧过半边身子把头靠在了她肩窝上:“你再说话,小心后面的人报怨。” 她偏过头去看他,他居然把眼睛闭上了。 电影并不长,八十八分钟,大部分时间东宫靖都在睡觉,觅青有时候看电影,有时候看一看他。光影交换下他闭着眼,浓密而翘长的睫毛如一把小扇子,鼻子高挺,眉宇舒展,有点像是毫无防备的婴儿,睡态可掬。 上次得以这么安静的看着他,是在去泰国的时候。 他带她去见他的阿妈。 仿佛看电影一样,他为她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又浮现在眼前,仿佛受了盅惑,她心里那点困顿着的东西又得以慢慢的柔软下来,她伸出手去,拨一拨遮住他额角的碎发,结果被不知何时醒来的他逮个正着。 他握住了她的手,眼睛里有笑意:“电影散场,跟我去个地方?” 肩膀被他靠得有点发麻,觅青动一动:“去哪儿?” 95.Chapter13暧昧6(3000+) 东宫靖带她的地方她曾经来过,是海边的别墅。 可是又有一些不一样。 海滩上被人用彩灯布置,排成巨大的心的形状,霓虹光影,沿着数十根白色花柱一路延伸到别墅的门边,边仿佛时光倒流,身在梦里。 东宫靖下了车,迎着海风站在沙滩上,远处是灯塔莹莹的晕黄色的光芒,有岛屿模糊的影子,白浪花扑着海水的白边卷涌上来,又碎裂在他脚下,夜风吹开他的大衣,像是背后长出来一副张开的黑色羽翼。他没有回头:“有没有觉得这副场景很熟悉?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的今天是什么日子?” 怎么会不记得? 历历在目,透支挥霍的快乐,肆无忌惮的伤害,仿佛是席卷来的一个旧梦。十年光阴而己,他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厌恶憎恨彼此的样子偿? 觅青下了车,走到他身后。 心里又酸又软。 东宫靖目光落得极远,看着波涛涌动的海面:“十年前的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婚礼的时候,你亲口答应我,你的每一天都会是我的,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你说这一生都不会和我分手,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他转过身来:“你记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回答你?” 仿佛是十年前的奢华晚宴。 上层社会里衣着光鲜的名流聚集,低调而华丽的盛大喜宴,衣香鬓影,顶极乐队现场奏乐,空气里弥漫着鲜花和香槟同时绽放的馥郁香味。 飞机从地平线慢慢升上天空,宽广的水域渐渐只有漆黑一片,往北飞行,渐渐看到隐藏在细丝一样柔软的白色云朵下面灯火璀璨的夜色,透过飞行舱的窗口从高空俯览,一个个城市的万千灯火连接成霓虹斑驳的光影。 从法国到中国,飞机带着她穿过白昼到黑夜,入天换地,一身黑色礼服的男子将一身婚纱的她从机舱抱出来。 他站在她面前,坚定的执着她的手,目光灼灼似黑矅石:“不,之遗,你听好,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你活着,我跟你一起活着;你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你不见了,我就将你找回来。这世上不管是什么,疾病,死亡还是痛苦,永远都不能让我们分开。” 海风拂走记忆里的画面,夜色岑岑,天水一色,眼前近乎墨黑的海岸线,觅青看着眼前看着她的这张脸,摇摇头:“我不是云之遗。” 东宫靖笑一笑,飞快转头眺望海域,黑亮的眼睛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水泽蒙蒙。 明明是不能心软,可是此时有些情绪不受控制,她走近他一点,海风吹起她的发如旗帜飞扬:“云之遗就这么重要?她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看一看她:“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荆棘鸟?” “它这一生只唱一次歌,从离开从离开巢开始,便不停执着地寻找荆棘,当它找到那棵属于他的荆棘树时,就把自己娇小的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然后流着血泪放声歌唱。” “你问之遗对我意味着什么,她如我,就像溺水的人最后的浮木,沙漠里的人的绿洲,或是荆棘鸟终生寻觅的那根荆棘树。”他说:“觅青,你愿意认我也,不愿意认我也好,从你嫁给我,许给我诺言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知道,再不可能从我的世界里全身而退。是折磨,是幸福,我都不会再放手。” 觅青低下头,仿佛被震动,又仿佛在思考:“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再回去的路上他们两个人都很沉默,觅青仿佛心神不宁,东宫靖亦不说话,车子开得飞快,在午夜的街头跌跌撞撞,一头撞向迎面而来的汽车,等到东宫靖和觅青反应过来,转开方向盘,车子失去控制,如断弦的箭,错开汽车,猛烈撞向路边种着的大树。 觅青的头重重磕在方向盘上。 脑袋被重重撞击,然后就是失重般的下垂感,仿佛好像玩高空蹦极,从极高处落下来,绳子却突然断了,进到没有底的黑洞,直直掉落。 她的脑袋有片刻的昏厥。 仿佛回到八年前。 白雪皑皑的高峰,举目极穷的一片气势磅礴的雪域,冰雪天地里绵延的山脉,横贯纵穿,白云缠绕,远处有极淡的一层霞光,触手可及氤氲暮蔼的气息,天地之间最高的顶点,俯视苍穹,她站在悬崖之畔,眼前是一脸焦急想要过来的东宫靖,她脸上绝决绽放的笑容美丽如危险的罂粟花,仿佛绝壁之中生长的花蕊,在寒风中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她看着他:“如果我就这么死了,你会不会有一点点伤心,哪怕一丝一毫?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东宫靖突然冷冷笑着看她:“没有,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前没有,以后更加不会有。你死了我一点都不会伤心,我不会为你流一滴眼睛,我马上跟别的女人双宿双飞,结婚过一辈子,我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要是想死,最后现在就去,我一定不拦着你。” 烈烈寒风吹开衣角,她站在大地苍茫的至高顶点,人成为漆黑的一个点,单薄的身形仿佛被风一吹就能带走的纸鸢,她听他把话说完,只是平静的点点头,微笑:“那很好,这样我可以很安心。” 她转身,听见东宫靖的声音:“云之遗你听好,你要敢跳下去,我一定让云家给你陪葬。你要敢死,我追到阴间也不放过你。” 之遗侧头,唇角甚至有淡淡的笑意:“两年前你已经说过这样的话了,现在你要怎么样,就都随便你吧。” 脚下是万丈深渊,失去重心,心如死灰的一瞬从绝高的山峰纵身一跃,仿佛是断翅的风筝直直下坠,有忽忽的寒风刮过耳畔,她闭上眼,只来得听见东宫靖在身后斯声力竭的呼喊,仿佛绝望的野兽:“不!”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摇着她的肩,声音焦色的一遍遍唤她:“觅青,觅青,你怎么样?” 她悠悠回神。 玉盘一样的脸,黑得无底的眼神里有惊慌失措的光彩,东宫靖浑身紧绷,神色焦急的看着她,看到她醒来,仿佛溺水的人得到救赎,松了一大口气:“你有没有事?撞到哪里了?疼不疼?” 耳畔仿佛还有轰鸣,她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脑袋眩晕,像是一场无声的电影,画面断断续续的跳转,重拔,快进,她看见自己纵身跌下万丈悬崖。 她看着他,仿佛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被卡住了动弹不得。”东宫靖说,“你还好吗?” 觅青抬头看到汽车的头顶,窗外是平静的,可见星辰的无风无浪的夜空,没有高峰,没有冰山,没有寒风,亦没有颠簸,没有震动,没有令人心慌的失重感。 可是此时状况不太好。 生死关头,东宫靖为了救她,飞快打转方向盘,他那一侧的汽车被大树撞得凹陷下去,车窗粉碎,他被卡在驾驶座动弹不得,脸上是被碎玻璃刮出来的血迹,此时依旧目光担忧的看着她。 她慢慢打开自己这一侧的车门,绕到他那一边,将负伤的他慢慢从里面扶出来,可是他微微一动,额上就有汗出来,然后她看到整块的玻璃直直插进他的腰侧,鲜血已经染红他身下的座位。 她仿佛脑袋被人抡了一棍,直直看着他的伤口。 东宫靖还很镇定,抓住她手,看着她,眼睛里仿佛还有笑意,一开口,嘴角就有鲜血流出来:“觅青,告诉我,你现在,看见我受伤,心是疼的对不对?” 都什么时候他还在计较这个? 觅青捂住他的伤口,阻挡他流失的鲜血,一低头,就有泪珠流下来,落到他被鲜鱼染红的衣襟上:“你别说话。” “你心里,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她只能不断的点头,眼泪失去控制,一颗颗滴下来,她从来没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感觉,好像生命里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随时可能失去:“你别说话,我打电话叫人来救你。” 他看着她打电话,依旧不肯松手,苍白的脸上仿佛没有一丝的血脉,他的手凉得惊人,仿佛那一点可怜的体温也随着鲜血流失掉了,他虚弱的拉着她手,唇角有恍惚的笑意:“如果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不,不,你听好,我不要你死,东宫靖,你听好了。”她一边摇头一边用力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他生命的流失,“只要你活着,我就跟你在一起。” 他虚弱的笑一笑。 觅青电话在此时响起,她任由他握住了一手,抽出一只手接电话,沈世言急切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仿佛带着颤抖和恐惧:“觅青,有诺扬的消息了。” . 2011最后一天,大爆发一次,七千~祝大家看文愉快。 96.Chapter14当时1 圣经里说神给人自由选择的意识。 在创世记2章7节里说到:耶和华神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 可是耶和华神创造亚当,也曾告诫:“伊甸园里各样树上的果子都可以随意吃;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 结果就是家喻户晓的千古悲剧了:夏娃在蛇的引诱下,摘下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就吃了;之后又给亚当,亚当便欣然接受,也吃了。由此,他们受到很多咒诅:包括死亡,生产的痛苦,生活的艰辛等等。他们被逐出美丽的伊甸园,也被逐出了神的面前,再也不可以跟神面对面相处了。 亚当有神的警告,依旧被引诱偿。 当我们面对选择的时候,又怎知今日所为会对日后造成怎样的后果,会有怎样严厉的处罚。永远没有人知道,自己这一秒做过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原本应该远机场乘坐澳洲航班的罗杰突然出现在云之遗面前,他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赶到这里,站在后面看上而下的着她,眼晴里是有惊痛,恐惧和惊慌失措的绝望撄。 云之遗看着逆光中的罗杰,又看看眼前这个抱着她,为她不顾性命深潜摘取海葵,殷切而期待的等着她回答的漂亮面孔的时候,她垂下头,看着东宫靖手中依旧有着湿漉漉的,带着深海味道的白色海葵花,轻声说—— 我愿意。 之后的故事,一如上层社会所流传的一样,身为云家长公子的酒业大亨蒙勒和妻子爱丽娜小姐在新婚不久便飞机失事,之后东宫家最神秘最低调的继承人东宫靖以压倒性的姿态战胜同行一举收购蒙勒酒庄,用酒庄当成彩礼与云家小千金云之遗低调完婚,云琦小姐大闹婚宴席负气远走,云家小千金在与东宫靖有过两年的婚姻生活之后,一场大火让鼎极一时的云家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有就是,外界传闻,云家小千金,也死在这场大火之中。 没有人知道原因,那些流传在盛世豪门之间的秘密只能供人窥视到一鳞半爪。 事实上。 脸色苍白的罗杰听清楚云之遗的回答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过激的举动,只是平静无波的,古水深潭一样的表情看着他们,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瞳孔猛烈收缩,身形也着微微的不可抑制的摇晃。 他没有告诉云之遗,他在法国的一个礼拜是在筹办他们的婚礼,他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昨天打电话给她的时候他已经在机场,却不是飞去澳洲,而是飞往云家。 他回到这里,只是想挽回她。 他只对东宫靖说了一句话,眼睛却平静的看着云之遗,他说:“我不会和她分手。” 然后他一步一步,坚定的,骄傲的挺直脊梁,走下游艇。 这是云之遗最后一次见到罗杰。 这个假期过完,她没有再回去澳洲。 等父亲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她跟东宫靖在郊区骑马,跑得累了,坐下来休息。服务生拿来果汁,东宫靖替她插好吸管。 她朝他笑一笑。 东宫靖很高兴,伸手就握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晚上一起用晚餐?” 她偏头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 “你没有时间?” “我是在想,东宫靖,你对所有情人都这么热情吗?” 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云之遗喝一口果汁,拿了椅背上的衣服,站起身来要走:“晚上我有约会了,你找其它人一起吃吧。”她探身在他脸上印上一吻,“祝你用餐愉快。” 他看着她离去,坐着有很久没有动。 云之遗回到家,发现气氛不一样。 爸爸的车子停在外面,司机和保镖都等在那里。大厅里静悄悄的,只有难得一见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短短两百字的报导,他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很多遍,云之遗以为他没看见自己,抬脚往楼上走。 刚走两步,突然听到他开口:“回来了啊?” 云之遗停住脚,扶着扶手自上而下的回头看他,他却没有看她,还是那个姿势,仿佛跟自己说话,抖一抖报纸:“之遗,过来坐,帮我念一念新闻。” 她站楼梯上没有动:“我累了,爸爸。” 他抬起头看她一眼:“什么时候起我的小女儿已经这么大了,有了自己的事情,陪一陪爸爸也不愿意了?你从澳洲回来,我们是不是还没好好说过话?” 她还是没有动:“您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他终于放下报纸,认认真真的审视着她,气势迫人。 云之遗突然笑一笑:“您不必这个样子,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想让我找罗杰和好,您想让我回澳洲,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不可能。我不想做的事情,你逼迫不了我。” 他皱着眉看她。 她要离开:“您没有事了吧?没有事情我要上楼休息了。” “之遗。”她听见她的父亲在身后叫住她,一点儿没有生气,“我等你三个小时就是为听你跟我说这些话?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做都是为你好。” “你和东宫靖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在你背后做过些什么?你年轻,爱玩,只要不出格,罗杰纵容你,我们也可以不干涉,可你想一想,你为救他连命都不要,你让你妈妈和我怎么办?” 云之遗像是在思考,在楼梯上站了好一会儿,她才回头看着他:“可是爸爸,你知不知道,罗杰怎么对我?我是你的女儿,我不能受这个委屈。” 她说完就上楼了,没有等他的回答。 晚上妈妈从士耳其回来,亲自下厨,爸爸留在家里用晚餐,云之遗下得楼来发现餐桌旁还坐着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姑娘,穿一条样式奇怪的蓝底长裙,裙子上印着古老神秘的花纹,还撒着极碎的金粉。遮面的面纱斜在一旁,露出小巧的瓜子脸,粉黛不施,也不怎么说话,格外素雅安静,看到之遗了只笑一笑。 之遗心里想,话都不肯说,还真是够骄傲的呢。 她看一看云夫人,她也没打算给她解释。 直到用过晚餐,她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坐在镜子前的时候云夫人敲门进来,换了家居的真丝服,手里拿着包装精美的盒子,看一看化妆的她,说:“怎么你有约会啊,要出去?” “是啊。”她对着镜子仔细的画眉,所谓斜飞入鬓,画好了才从镜子里抬头看一眼她,“您的气色更不错了,土耳其之行愉快吗?” “还行,”她把包装精美的长盒子递给她,“送给你的。” “是什么?” “打开看看。” 云之遗接过来,打开,原来是一条和她今天同桌吃饭的那位姑娘穿的一模一样的有着古老的花纹的蓝底长裙,有着薄薄的面纱,样式奇怪,还撒着极碎的金粉。盒子下面还有一层,打开了是一条模样夸张的项链,但是异域风情浓厚,流光闪烁的十分好看。 她没有说话。 云夫人说:“你要不要换上试试,我觉得青青穿上就挺好看的。” “什么青青?” 她挺高兴,眉飞色舞的样子:“哦,我忘了替你们介绍了。你看到的那位,是我新收的学生,沈觅青,怎么样,还不错吧?” 之遗看她一眼:“你不是不收学生吗?” “这位不一样啊。”她拍一拍之遗的肩,“我可告诉你,青青人很单纯的,以后你别欺负人家。” “您说什么呢?” “我打算让青青住下来。” 云之遗涂着眼影的手一下子没掌握好力道,手一抖,小眼影刷子“啪”地打在镜子上,又落在她脚边。她从镜子里看着云夫人:“爸爸怎么说?” “他当然没意见了。” 她把那把刷子捡起来,又回过头对着镜子去仔细的刷:“你要怎么做,还不是随便你。” “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 “不会。” “你找什么?” 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被之遗翻得乱七糟,她又在首饰盒里翻了两下,才想起来回答:“耳环,我的那对翡翠耳环,怎么找不到了?” 云夫人拿出一副红宝石的耳环,在她耳朵上比一比:“这对也不错,比翡翠更搭配你的衣服。”她仔细看了看,“哎,对了,这不是罗杰送你的吗?” “是吗,我不记得了。”她没有找到翡翠耳环,也没有拿那副红宝石的耳环,而是顺手挑了另一副,戴上了,从镜子里看一看自己,飞扬的眉,红的唇,头发被挽起,露出优雅的脖颈,年轻而妩媚。她从放包包的架子上挑了一个拿着要走:“我不跟你说了,我时间差不多了。” 她开门出来,听见云夫人在身后抱怨:“谁让你就这么着急,跟我说句话也不愿意。” 之遗没答话。 这天晚上,她一个人开着车在路上转了很久,找到城中著名的酒吧喝酒。 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五彩霓虹中人群随着音乐疯狂扭动,她坐在吧台旁边的位置,侧耳倾听台上漂亮的女歌手喝歌,穿着香艳的女郎在一旁表演助兴,漂亮的酒保将调制好的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倒在她杯子里。 她一饮而尽。 有人见她方法豪迈,又孤身一人,上来搭讪,修长干净的手指扣一扣她放在吧台上的手背:“聊一聊?” 高高瘦瘦的男孩子,黑的发,白的皮肤,东南亚人的面孔,长像亦颇为斯文,说的却是十分地道的澳洲口音,尤其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像极了某一位,她得以仔细的看他:“罗杰?” “Frederick。”他纠正她,“你也可以叫我Eric。” “抱歉。” 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你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因为罗杰,和他分手了?” 和陌生人说说心事也无妨。 “没有,我们没有分手。”她拄着头想一想,“只是暂时分开而己。” “哦?” “我们分不了手。”酒保替她将酒杯添满,她又是一饮而尽:“身份,地位,名声,很多种复杂的因素。”她回过头看一看眼前这位:“E……” “Eric。”他提醒她。 “你很像他。” “看出来了。”他眼神里有温温的笑意,从高脚凳下来,拉住她的手朝舞池的方向走,“这位美丽的小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愁来明日忧’,我们这么相遇也算是缘份,不如一起去跳个舞?” 突然有人穿过人群快速出手,之遗来还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拉着她手的这个大男孩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Eric立刻松开拉着她的手,捧着脸尖叫,她一回头,看到阴沉着脸表情几欲噬人的东宫靖一手抓住此人衣领,右手一拳抡圆了又要狠狠下去,眼睛都是怒火跳跃:“你再给我碰她一下试试看?” 97.Chapter14当时2 Eric掉转头来,只来得及扯开一抹讽刺的笑,还没看清楚眼前这人的脸,不待出手,脸上又结结实实吃了一记。东宫靖下了狠力,扯着他的身子飞出去,立刻撞翻吧台外的高脚凳撄。 这厢的动静惊动了跳舞的宾客,围观的人迅速上来一层,灯光下兴致盎然的脸,打定主意要看这两个男人如何力角。云之遗坐在吧台上喝酒,没有动,笑一笑,冷眼看着。 Eric被东宫靖从后背放倒,在众人面前脸面尽失,他勃然大怒,正要咬着牙撂狠话,东宫靖已经单手抓起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拧过来对着自己:“认识我是谁?活得不耐烦了吗,我的人你也敢碰!” 此人不肯就范,挣扎一下不开,吃了亏还要嘴硬:“认识你又怎么样,你有本事最好今天就打死我,否则你信不信我迟早娶到她。” “有骨气。”东宫靖听得此言,怒到极点,反而笑出声来,他手腕一转,按住此人的额头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使劲的撞了几下,又将他的脸狠狠按在地面,“你最好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你娶不到她,我就让你倾家荡产。” Eric没有答话,晕头转向,伏在地上,好半天没有动静。 跟此人纠缠再无意义,东宫靖松开他,转头看到吧台边上似笑非笑看着一幕的云之遗,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跟我走,马上。” 她用尽了力气,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还是那幅似笑非笑的样子:“凭什么?你是我什么人?” “……”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家玩得开心一点;不在一起的时候,也请你尊重我的生活。请你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你能干涉我或是左右我的决定。Eric是我的朋友,你这么对他,我不高兴。”她放下酒杯,没有再看他一眼,“你走吧,我说了今天我有约会,晚上的时间不属于你。” 她看着东宫靖离开偿。 Eric还伏在地上,她走过去,蹲下来,抬起他的脸,拿了她的绣帕替他擦一擦脸上的血迹,叹一口气:“你可真傻,明知道斗不过他,还不肯服输。” Eric满不在乎的坐在地上:“我说的是真的。” “嗯?” “我说我要娶你,是认真的,不是跟东宫靖赌气。”他接过她停在他额头上擦拭的手帕,展开了细细的看,“‘千金难买云绣一方,万言难得二姝一笑’,我何其有幸,让你用绣帕为我拭伤,哪怕再让东宫靖打一顿也值了。” “看样子你认识我。” “云小千金,你真不记得我了?” 她仔细看眼前这张脸。 与罗杰何等相似。 Eric笑一笑,收好绣帕站起身来,他拍拍屁股要走了:“我本来也不该奢望你还记得我,不过,这个绣帕,你能不能送给我?” “可以,哎。”云之遗叫住他,“你之前说什么来着,一起跳舞?” 他咧着嘴笑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云之遗成为Eric的舞伴,在台上唱歌的女歌手退下去,新上场的意大利乐队场声音高昂亢奋,场中的音乐也变得越来越狂野,像是激情的人生,控制了全场。之遗随着强劲的音乐起舞,耳朵上沙沙的耳环在华丽混乱的音乐中随之摇曳生姿,身体贴近了,Eric凑近了在她耳边轻轻说话。 之遗没听清楚。 Eric又说了一遍,她听见他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她看着他,他笑起来,飞快倾身向前,搂住了她的肩膀,低下头去直接亲吻在她颊上,她要推开他,听见他在耳边说:“你不能怪我,我跟你商量了,你自己答应的。” 中间换曲的时候,音乐舒缓柔软,Eric笑一笑:“我第一遍问你,我可不可以亲你,你没作声;我第二遍问你,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你没作声呀。” 之遗看见他慢慢扯开了笑,小小得意的眼神,像是得逞的小狐狸,似曾相似的角度,仿佛是另一人的样子,她呆呆看着他,觉得自己喝醉,又觉得自己看错。 她的眼神放纵了Eric,他眸色转深,头低下来,嘴唇就要触到她的了,之遗偏开头,在情绪打败理智之前及时抽身,自己离开舞池。 Eric跟在她身后出来:“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之遗没有说话,自顾拿了手提包要买单离开,酒保笑着将她的钱又推回去:“云小姐,东宫先生已经替您买过单了,他说祝您玩得开心。” 之遗没有收回来:“你的小费。” 酒保道谢,云之遗一转头,看见Eric站在旁边看着她,他说:“你就这样走了?” “你还有别的事?” 他看着她良久,摇摇头。 之遗推开酒吧的门,冷风迎面,她觉得自己略略清醒一些,去停车场取车,看到久违了的蒋婷婷的黑色宾利停在那里,有人背对着她的方向坐在车子热情的亲吻。 她按响自己的车子。 坐进去,扭动钥匙,要启动的时候有人站在外面轻轻敲她的车窗,她向外看一看,衣着光鲜的蒋婷婷微微弯下腰来站在外面微笑着看她,看到之遗没有反应,又敲一敲。 之遗看见她隔着车窗跟她说话,嘴形奇怪,仿佛在说:“请开窗。”又仿佛在说,“东宫靖。” 她熄了火,从汽车出来,看看这三番两次纠缠她的女郎要底要说些什么。 之遗走近她,未待说话,便闻到熟悉的香水味。 限量的ChanelNo·5。 蒋婷婷看着她:“云小姐,我是蒋婷婷,你还记得我吗?” “是的。”恐怕记忆深刻而难忘。 “我没有别的事,祝您和罗杰新婚快乐。”她笑一笑,“请您原谅我的冒昧,我马上就要离开中国很长一段时间,恐怕以后没有机会表达我的祝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罗杰先生是真的绅士,他三番两次帮助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蒋婷婷说,“我想您应该看到报纸,我在家里煤气泄露,差点没命,是罗杰先生把我送到医院,他后来跟我说,他那天准备了盛大而浪漫的惊喜,他原本是打算在上飞机之前跟您求婚的。” “罗杰一直以为我还在医院,事实上,我并没有等到医生的出院通知就私自坐飞机飞到巴黎,是因为想挽回我的男朋友,可是结果依旧令人失望。我那时候很伤心,跟在我的男朋友后面走了很久,后来雨一直下,我跟丢了,就打电话给罗杰。我知道他和你一起来了巴黎,告诉他我出院了,他只是礼貌的询问我的健康,然后告诉我晚上要带你去红磨坊看歌舞剧,恐怕不能应酬我。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坐在街头,是外出的罗杰搭救我。” “你在报纸上看到我和罗杰先生进餐,看到深夜我穿着暧昧的出现在罗杰房间,可是有很多事情你可能并不知道。” “我第一次见到你和罗杰,是在利马。” “我看到你坐在吧台边和别的漂亮男生谈笑风声,看到你们一起接吻,看到你们一起离开,可能你不知道的是,罗杰一直坐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你。” “我一直以为他是你的暗恋者,觉得这样的男孩子都是少见,就上去找罗杰搭讪,你知道,他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愿意搭理陌生女孩子,所以他并没有理我,而是自己离开了。我却在他的座位上发现他不小心遗落的粉红钻项链,一个男人随身带着女款的项链,我更好奇了。” “我第二次见到你们,在云家举办的商业酒会上,罗杰作为你的男伴正式出席。” 蒋婷婷笑一笑:“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意外,你们这样的相处方式,真是前所未有。酒会之后我想要把项链还给他,他却一直在打电话确认他准备的惊喜,我听见他在电话里说,那天是你们三周年的纪念日。我不愿意破坏,自己都准备离开了,可是出乎意料,他原本兴致勃勃的表情在上楼一趟下来之后变得很难看,我看到你们纠缠,你自己下了车,在看到东宫靖的那一瞬间,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你一定以为罗杰抛下你走了,事实上他又折回来,看着东宫靖抱你上车。” “他那天心情很不好,我将项链还给他,他问我,你有安排没有,不如我请你吃饭,感谢你替我捡到项链。”蒋婷婷看着云之遗,“他真的很用心去布置餐厅,想要给你惊喜,他说你一直想找ChanelNo·5的香水,于是费尽心机从一位收藏家手里高价得来,他说起你们之间的一些事,他说你年轻,爱玩,喜欢年轻漂亮的男孩子,不喜欢被拘束,他只好努力配合你的生活方式。我当时觉得这个女人真幸运,能得到这个男人的爱。” “他出车祸的时候人伤得很严重,已经不怎么说得出话来,可是他还打电话给我,我很意外,后来他跟我说,他不想你为他担心,他说你表面看上去坚强又很倔强,其实你的心比谁都柔软,他怕你伤心,怕你难过,宁可自己去承担。” “后来有很多事我没办法一一累述,可是那天我却亲眼看到,他自己车祸的腿伤还未痊愈就陪你逛街,他应该没有告诉你,之后的几天他在医院又重新做了手术。云小姐,罗杰真的是用自己的生命在爱你。” 这么长的一段话,仿佛是破碎的片断,之遗努力拼凑。 她看着蒋婷婷:“可是我们并没有结婚。” 蒋婷婷很惊讶:“可是在巴黎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他在采办你们的结婚用品,哪怕是婚纱上要镶嵌的每一颗钻石,他都亲自挑选。他说他求婚的时候没有给你一个难忘的回忆,只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她继续说:“那天在机场见到你,就想把这些话解释清楚,但愿你没有因为我误会罗杰。” 蒋婷婷说完离开了,之遗还站在原地发愣。 她没有开车,自己叫了出租车回家。 司机问她去哪里,她听了两遍才听清楚,可是,要去哪里? 她报了家里的地址。 在大宅外面下了车走进去还要半个小时,已经是深夜,云之遗不想惊动佣人,自己慢慢的走,正好云琦自己开着车正从外面回来,看到是她,按了按汽笛,探出头来:“这么晚?上来,我带你一程。” 之遗上了她的车。 云琦说:“三哥说你不回澳洲了?”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了。之遗皱着眉:“云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和罗杰的事?” “看样子对我埋怨不小,又在哪里听说到什么?” “总之请你别再管我的事。” “你脾气越来越大。” 汽车拐了一个弯,停下来,云之遗率先下车,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穿过花园上楼,看到二楼的阳台上有人穿着白缎的睡衣自上而下的望着她,夜风拂开她黑色的长发,之遗看一看,原来是沈觅青。 到得楼上,沈觅青已经在她房间外面等她。 云之遗没有心情应酬,绕过她就要进房间,结果被沈觅青拉住手腕。她停下来,看着这个妈妈从土耳其带回来的姑娘:“你有事?” 她点点头:“我在等你。” “请讲。” “我留下来,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她看着沈觅青,“你等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她点点头。 云之遗笑一笑:“哦,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觉得累了。” “那,晚安。” “晚安。” 云之遗回到自己房间,门一关上,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耳边“嗡嗡”的都是蒋婷婷跟她说过的话,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她不知道的另一面拼凑出的事情完整的轮廓。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背上忽然硌到东西,她坐起来看一看,是罗杰送给她的那对红宝石耳环。 她说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喜好,他都认真记在心上,之遗对着月光仔细的看这一对耳环,红色的宝石仿佛泪滴,想起蒋婷婷说得:“云小姐,罗杰真的是用自己的生命在爱你。” 她心里一动。 拿起手机,屏幕上滚动的照片是他们穿着学士服在学校的合照,巍峨的高楼耸立,身后是绿草莺莺的草坪,高大的芙蓉树翁翁郁郁的一片绿色,屏幕上的罗杰搂着她坐在草地上,身后是碧霄无尽的苍穹,两张年轻的笑脸,并蒂花一样的挨在一起,仿佛可以看见从前亲密无间的岁月。 她看了一会儿,翻到最近的通话记录,她看着罗杰的号码发了一会儿呆,手指已经按出去了,快接通的时候又飞快挂断。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也不如现在忐忑不安,她心里转过无数的念头,最后想了想,只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到罗杰的手机上:“你还好吗?” 她拿着手机一边等一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会儿又飞快的惊醒看一看手机,可是一直等到快天亮的时候,罗杰也没有回过短信来。 这个晚上她睡得乱七八糟,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疼得很,佣人将早餐端到她房间,她没有吃,躺在床上又睡着了。之后有家庭医生来给她量过体温,给她开了退烧药,她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云夫人坐在她床前,看到之遗睁开眼,伸手探一探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下去了。 她说:“你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 之遗没答话,拿起自己的手机来看,仔细翻一翻,没有任何短信和未接电话。 云夫人问:“你在等谁的电话?” 之遗放下手机:“没有,我看一看时间。” 佣人将熬好的燕窝粥端进来,替她架好小桌子,云夫人给她倒了水:“你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动不动感冒,昨天青青站在阳台上等你到两点吧,现在还好好的呢。” 98.Chapter14当时3 “云夫人,你跟我说说,这姑娘什么来头,值得你这么维护?” “一点礼貌也没有,什么姑娘姑娘的,青青比你年纪要大。”云夫人嗔怪的看她一眼,也不打算瞒着她,“你知不知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原驻科特迪瓦大使馆馆长是谁?” “常晁兰?” “她丈夫姓什么?撄” 之遗倒吸一口气,看着她:“不会是……你怎么把他们的女儿带回来了?” “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云夫人跟她说起原委,“家里人可能见她两岁了还听不到又不会说话,带出去把她扔在大街上就走了,有人见她长得乖巧,就把她卖到科特,后来人贩子抓到,她被送到中国驻地大使馆,这才被大使馆的沈先生夫妇收养,花了大力气请人教她学唇语,又教她说话。” “所以她不是沈氏夫妇的亲生女儿?” “否则哪有亲生父母舍得把女儿千里迢迢送到我身边?偿” “有故事?” “沈氏夫妇有两个儿子,比青青大的那个叫沈世言,比青青小的那个叫沈诺扬,据说两兄弟为了沈觅青闹得不可开交。我从土耳其回来遇到常晁兰,她跟我说要找国内的学校将青青送走。青青实在是很聪明,知道我们云家一手好刺绣,就顺水推舟央求常晁兰要跟我回来。” 这样敏感纤细又小心翼翼,难怪沈觅青会等她到两点,只是为了问一问她住下来自己会不会开心。 云之遗听了云夫人的话心里还怪心疼她的。 再见到沈觅青,她就换了一个心境。 云夫人只坐了一会就去书房接待预约造访的著名珠宝商,之遗在自己房间把窗帘拉开了斜倚在床上看书,任由阳光倾倒满地。有人敲门,她一抬头,云琦走进来。 “你生病了?” “小问题,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云之遗把书放下,“你找我有事?” “你生病了,我看看你也不行?” “当不起。” 云琦坐在她床前看着她,皱皱眉:“之遗,你这气可生得莫名其妙,你跟我生气至少也得告诉我原因吧。” 其实也没什么。 “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你别再管我跟罗杰的事了。”之遗叹一口气,“说他在利马和蒋婷婷在一起,是东宫靖告诉你的吧?” “蒋婷婷跟你说了什么?” “姑姑。”云之遗看着她,“我知道你喜欢东宫靖,可是我对他不感兴趣。我回不回澳洲,都是因为我和罗杰之间的问题,和别人没有关系。” 云琦要说什么,之遗放在床头上的电话响了,她伸手拿起来,看到屏幕上的两个字,心跳遽然加快。 她朝云琦摇摇手,作了个嘘声的动作,接起来,是久违了的罗杰。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仿佛是刚睡醒的慵懒,又仿佛有着很深的疲倦,他停了一会儿才出声:“之遗。” 听到他声音的时候云之遗觉得自己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喂?” “我在听。” “你找我有事?” 她迟疑了一下:“没什么。” “哦,你发短信给我,我以为你有什么事。”他在那头轻轻咳嗽,又很快被克制住,他压低声音,“你没有其它的事情了吧?” 当然有。 她想问他过得好不好,想问他蒋婷婷说的话有几分真,想问他分开这么天为什么一个电话也不打给她,她有许多话想问他,可是隔了千山万水,总觉得有些东西横在彼此中间,仿佛欲言又止。她心里盘恒了许久的东西被他冷淡的语气堵住,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在那头轻声提醒她:“之遗?” “没有,没有事情。”她在这头顿一顿,“你生病了?” “小问题。” “你自己注意身体。” 他那端没有声音,过了很久,他说:“还有事吗?我要出去了。” “你很忙?” “嗯。” 她不愿意再纠缠:“再见。” 他没有道别,直接收线,之遗关上电话,眼前是从前那个从来不会主动挂她电话,跟她说再见都要说上三钟的罗杰,她自己呆呆看着暗淡掉的屏幕,久久不能回神。 “是不是到了失去才觉得珍贵?”她一抬头,云琦居然还没走,坐在她房间的椅子上看着她,“你这么舍不得他,不如直接去澳洲找他。” “你又想说教?” “我有时候真看不明白你想什么。”云琦看着她,“你明明可以为了救东宫靖连命都不要,可是又好像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你明明舍不得罗杰,却又不肯好好跟他相处。” “未请教,何为好好相处?” “放低一点身段,收起你的骄傲,学会比对方先退一步。” “我不可能为了谁委屈自己。” “这不是委曲求全。”云琦看着她,“两个人相处,不是谁先让步谁就输了,放低一点身段不会磨损你的面子,如果你不想失去他,退让一步你就是最大的赢家。罗杰为了你可以一让再让,是因为他明白这个道理,你却还不明白。” “刚刚罗杰在电话里怎么对我你也看到了,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我只知道,有时候一段感情里一个人努力太久,是会疲倦的。罗杰再爱你,得不到回应,再多的热情也会被消磨得一干二净。”云琦说,“你别不撞南墙不回头,等你真真失去他,后悔都来不及。”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回澳洲?” “如果你不想失去他,未曾不是好办法。” 云之遗笑一笑:“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没有一点私心是因为不想我跟东宫靖牵扯不清?” “你真是当局者迷,人心是多么变幻莫测的东西,你认为我会天真到以为只要你跟罗杰在一起就能阻止你跟东宫靖?你太小看我也太不了解东宫靖了,”云琦皱眉看着云之遗,仿佛在仔细思考,“他要做的事,恐怕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你这么轻看他,小心在他手里吃上大亏。” 这么推心置腹,振振有词,之遗不以为然:“你今天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你不如好好想想。” “谢谢你。” 云琦说完出去了。 这些话在很多年之后之遗再想起来,就转换了心境,后悔这个时候为什么没有听清忠告。说像云琦说得,不撞南墙不回头,人总要到自己吃了亏跌得一身是伤的时候才知道回头,后悔当初不听劝告。 后来吃过晚餐之后她跟妈妈说起罗杰。 她开始挺惊讶:“噢,我一提起罗杰你就恨不能马上躲开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跟我谈起这个话题。”她听完之遗说完之后,观点基本赞同云琦。不过说法更直接,“云琦说得对,你是当局者迷。如果你和罗杰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你继续以前潇洒的人生,罗杰继续退步,有一天他厌倦,或者你厌倦,你们终将分手。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离开他,你会伤心会后悔吗?” 她想了一个晚上,在第二天早上坐上飞澳洲的航班。 好像豁然开朗,从前存在的许多问题都迎刃而解,她在飞机上想起这个男人前前后后的努力和付出,就忘记了种种误会和不如意,心眼里全都是他的好,仿佛浓情密意的海。 可是此行事情远远超出预期,并未如她所想的愉快,反而使她终遭重创。 她回澳洲并未通知罗杰,下了飞机精心打扮之后自己便去罗杰的公寓找他,她在去公寓的路上一直在想像见到罗杰的场景会是怎么样,他是意外,还是惊喜。当她按响门铃的时候,一边抑制心跳的频率,一边抑制唇角的笑容,心里都还在勾勒这个画面。 门打开的时候她的笑容就彻彻底底呆在那里。 开门的这一位是她认识,是罗杰的初恋情人,在罗杰和之遗最开始交往的时候,又重新对罗杰展开过轰轰烈烈的追求。她来开门,身上只随便套了一件罗杰的衬衣,脚下穿的是之遗留在罗杰家里的拖鞋。她看到之遗的时候眼睛里是不容错失的防备:“找杰?” 之遗想起因为蒋婷婷对罗杰的误会,一边告诉自己要沉住气一边点点头:“他在吗?” 女郎上上下下认真打量她一番,然后是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却一点儿也没有让开的意思,她看着之遗:“我认识你,云之遗对不对?我叫CC,我们见过面的。” 之遗说:“我找罗杰。” “他不在家,早上出去了。” “请问,他去哪了?或者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CC耸耸肩:“谁知道呢?也在是和哪位漂亮的姑娘一起约会,晚餐。也许兴致尽了就回来,也许就不回来了,你知道的,他一向很受女孩子欢迎。” “他从来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CC笑一笑:“他现在可比以前潇洒,也讨人喜欢多了。” “谢谢你,我觉得我应该先给他打个电话。” “祝你好运。”CC从里面把门都要关上了,又拉开,探出头来看着之遗,表情夸张的说,“忘记告诉你了,他现在约会已经不带手机了,因为约会他的女孩子实在太多,他应酬不过来的。你如果想见他,估计得等等一段时间,因为他最近的行程表实在是太满了。” 她说完“啪”的一下又从里面把门给关上了。 现在的有些情况很出乎之遗的预料。她想一想,还是把要给罗杰打电话的手机收进口袋,无论如何,她千里迢迢来找他,也应该先听听他自己怎么解释清楚这个情况。 罗杰的电话是在这天晚上十二点之后打过来的。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是区号为本地的陌生座机号码,她接起来,就听到很温和的女声:“您好,是云之遗小姐?” “是的。” “请稍等。”然后电话被转到罗杰手机,之遗听到此人轻声交待罗杰,殷切的关怀和命令式语气,仿佛嗔怪,“记得你答应我的不能说太久。” “嗯,我知道的。”罗杰语气很温和,只是声音比上次更沙哑了,他仿佛哄得旁边的人相信了他,才跟接过听筒跟她说话:“之遗,CC说你下午到公寓找我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澳洲?” “下午。”她在心里估量现在的情况。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过?计划在澳洲玩多久了回去?” “你很希望我回去吗?” “你在国内应该会开心一点。” 之遗胸口一窒。 她反而笑出声来:“罗杰,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道貌岸然了,你不想我打扰你潇洒风流的人生,实在不必用这么拙劣的借口,如果你想分手,只须用一句话,我一定不会纠缠。” 他在那边轻轻咳嗽。 立刻有人上来夺他的电话:“不许再打电话了,我帮你挂断。” “还给我。” “你答应我只说一小会儿的。” “……先还给我,让我跟她把话说完。” 之遗在这头静静听着彼厢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罗杰的声音:“对不起之遗,你还在听吗?” “在听。”她笑一笑,“真要谢谢你这么晚了跟女孩子约会还有空惦记着我。不过我看你的朋友似乎有点不高兴你跟我聊太久而冷落了她,不如,你先忙你的事情?” “真抱歉。” “不必说这样的话。”之遗说,“你什么时候能抽空见我一面,我去找你,或者你来找我?我想有些事情需要跟你仔细谈一谈。” 他略沉吟,然后回答她,依旧是低沉沙哑的声音:“真抱歉,我想我不能抽空来见你,我最近很忙。你有什么要说的事情,不妨现在说清楚。” “罗杰,我说了,我必须见到你。” 他那边沉默了很久。 她静静握着听筒。 “对不起。我做不到。”罗杰回答说,“你不能要求我每次都有求必应。” 郁结在心头的委屈,疼痛翻江倒海一样,掀得五肝六腑都仿佛被一只小手紧紧揪在一起的,黑暗的房间里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脸上温热的液体滴到手上,她用手飞快擦过眼睛,她哽咽:“好,那我问你,罗杰,你还爱我吗?” “比爱我自己,爱我自己的生命更胜一筹。”这个问题他回答得很快,丝毫没有犹豫,“今生今世,除了你云之遗,我不会再爱任何人。” “…谢谢你,罗杰。”她的睛泪又涌出来,她继续说,“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他思考了很久。 然后轻轻吐出答案:“我不知道。” “很好,我知道了。”她仿佛在黑暗里可以看见罗杰的脸庞,永远迁就她,永远百依百顺的年轻面孔,她擦干眼泪,轻轻的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不想我留在澳洲和你在一起,而是希望我尽快回中国,是因为我上次答应跟东宫靖在一起,你还在生气?” “你知道我的,之遗,我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因为生你的气而做让你伤心的决定。”他的声音更低了,“如果你喜欢东宫靖,跟他在一起更开心,我不会介意。” “所以尽管我到了澳洲,你还是不能见我一面?” “恐怕是这样。” “…再见。” “再见。” 之遗听着电话被挂断的盲音,眼泪又流出来,她伏在被子上,终于失声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她的电话又响起来。 她看也没看的接起来:“喂?” 好听的男音在那头响起,仿佛近在咫尺:“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整整哭了一个小时了,有什么事情要哭得这么伤心?” 99.Chapter15赌约1 之遗愣了一下。 那边叹一口气:“不要再哭了,不然我真的会马上来找你。” “东宫靖?” “不然还有哪个?” 她哽咽:“你怎么知道我在哭?我没有。偿” “你的眼泪在我心里下了一个晚上的大雨,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哭?”他顿一顿,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怜惜,“你再伤心难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不许哭了。” 脸上又有泪水落下来,她说:“你管我,你以为你是谁,我伤心难过关你什么事啊?撄” “…我会心疼。”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 东宫靖又叹一口气:“不要哭了。” 她眼泪流得更凶了。她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轻而易举的就伤了心,她满脑子都是罗杰说的“你不能要求我每次都有求必应”,她再想想自己对东宫靖做的事儿,那么多件呢,现在他反过来安慰她。 “东宫靖。”她擦一擦眼泪,在这头叫带着浓重的鼻音嗡嗡叫他,“你是喜欢我的吧?” 他听着她的话,没有做声。 之遗听着他的呼吸,继续抽抽嗒嗒的说:“你要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跟你结婚。” 东宫靖在那头低声的笑。 “你还是早点睡吧。” “你笑什么?” “你的笑话说得不错。” 她一下子受到侮辱:“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 之遗对着电话大声的吼:“那你就当我开玩笑的吧,东宫靖,你听着,大家一拍两散,你以后都别来找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开门。” “啊?”她没有反应过来。 “开门,”他似笑非笑,语气有狭促的笑意,“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门外从天而降的东宫靖一身墨色西装,单手拿着商务笔记本,另一只手的托盘里拿着被冰镇过的墨色瓶身的香槟,在走廊璀璨的灯光下眼神里亦有深邃迷离的光芒,仿佛熠熠的黑宝石,他看着她,伸手替她揩掉脸上的泪珠,眼里有一种不容错辩的疼惜飞快一闪而过,又恢复寻常的表情:“跟你说了不要哭了。” 她开了大灯,打开门让他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得好。要不是澳洲的朋友打电话给他说她住进了这家酒店,他还真不知道她又跑回来找罗杰了。他在墨尔本的会议只开了一半就提前退席,几个小时车程到这里,刚住进她隔壁的房间,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听见她一直在哭个不停。 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四十分钟……她居然哭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停下来。 他实在忍不住,只好打断她的雅兴。 东宫靖没有回答:“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先问你。” “……”他摊一摊手,“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她瞪他一眼,从酒橱里拿了酒杯,要去倒他拿过来的香槟的时候,被他按住了手:“你今天心情不好,别喝酒了,早点睡觉吧。” 她挣开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那你拿过来做什么?” “我留给自己喝的,处理公事的时候,习惯喝几杯酒。”他又从她手里把酒杯拿过来,“快去乖乖睡觉,不然明天早上的航班你肯定起不来。” “谁跟你说我明天要走了?” “我们明天公证结婚,不回国,难道你要留在这里办?” “你当真的?” “你开玩笑的?” 她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把身体绻缩成小小的一团,咬着牙不说话。东宫靖见她这幅样子,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坐下来看着她:“你赌气说的话,我不会当真的,我东宫靖要娶你,至少也会等到你甘心情愿。不过如果你还不去乖乖睡觉,乘人之危这种事我做起来倒很得心应手。” 她脸一红:“流氓!” “再说一次。” 她看着他,他眼晴里是危险而灼热的光芒,她心里一颤,不敢再刺激他,自己乖乖爬到床上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被茧裹住的蚕甬,小小的一团,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骨碌碌的打量坐在沙发上的他。 侧脸如裁,斜飞入鬓,高挺的鼻,薄薄的唇,沈腰潘鬓的美男子,伸长了腿坐在沙发上打开商务本,键指如飞的操作,那种专注的,自信的,霸道的,掌控一切的气质宛如天生,渊亭岳峙的风度,不论身份和地位带来的荣耀,单单只是自身的魅力,都有足够的资本让人着迷。 她呆呆的看着他,觉得自己千疮百孔的心里有一个地方悄悄暖和起来。 不能怪她。 一边是说“你不能要求我每次都有求必应”的刚刚伤了她心的男孩子,一边是可以为讨她欢心连命都不要,永远对她千依百顺的美男子,她觉得自己一颗心仿佛荡秋千一样,七上八下摇摆个不停。 “你还要这么看我到什候?” 她吓了一跳,一抬起头,依旧埋头在计算机上工作的东宫靖淡淡开口,云淡风轻的语气:“要是你心里还惦记着罗杰睡不着,不如我带你去找他。” “你找得到他?” “有什么事是我东宫靖做不到的?” “自大。” 他没有答她的话,自己在计算机上敲敲打打。 “东宫靖?” “嗯。” “你会生孩子吗?” 他手里的动作猛然一停,然后霍然抬起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眼睛里绿莹莹的光芒跟狼似的。 云之遗被他吓了一跳:“我开玩笑的,你说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东宫靖把笔记本撂开,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喝了一口,看着她良久,看到她红红的眼睛,发作不得,又把笔记本拿过来继续工作,顿一顿才说:“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她睁着眼睛看看他,然后翻过身去,侧身看着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东宫靖轻轻唤她:“之遗?” 她闭上眼睛。 也许是因为没有听见她回答,他轻手轻脚关了电脑起身,走出去的时候关了大灯,他站在门口朝床上一动不动的她望一眼,小心翼翼替她关好房间。 一室寂暗。 之遗睁开眼。 白月光透过窗子如霜色映衬满地,屋子里的家具只剩下模糊而柔和的轮廓,她睁大眼睛,听到窗外潮水涨落的声音,仿佛可以看见浪花拍打着海岸礁石,又粉身碎骨的退下去。 黑暗里,她光着脚,下床,东宫靖刚刚坐过的位置还有他的气息,之遗看到他带来的酒还留在桌子上。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是吃喝玩乐消遣的行家,随时都能弄到好东西,美酒甘醇,她一杯一杯喝得有点多了,这漫长而寂静的深夜,她的伤痛因为东宫靖短暂的温暖暂时缓解,再安静一些,再孤单一些,此时重新想起和罗杰的过往种种,喝下去的美酒又全都从眼睛里变成泪水流下来。 这种难过,让人要么放纵,要么沉寂。 美酒是她全部的寄托。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坐在那里想起往事,一杯接一杯,直到酒瓶空了,她才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然后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去而覆返的东宫靖。 他身后门外的走廊里有珍珠一样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他身上换了银灰色的丝质睡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过澡,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你怎么来了?” 她说完这句话摇摇晃晃去开灯。 她的手刚触到开关,被他一下子握住了,整个人被他用力推在墙上,他的手上有灼热的温度,在看到她脸上的泪水的时候眼角猛然一跳,似刺痛,平常不动声色的脸上因为愤怒而神色铁青:“你这副样子是要做给谁看?既然这么放不下,不如去找他。” 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你无缘无故生什么气?” 他一脚将门给踢上,巨大的回响将墙壁震得一动:“少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云之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这么予取予求,你不过仗着我舍不得你。” 酒精在脑海膨胀,她头脑晕眩,火气嘭的一下被点起来,居然冷笑了一声,“东宫靖,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 “你这么讨好我,你是为了什么?” 她突然支起身子扑上去狠狠吻在他嘴唇上。 东宫靖猛的一下推开她,单手撑在她肩上:“你做什么?” 云之遗轻佻一笑:“你千方百计讨好我,不就是想跟我这样?我成全你。”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她已经惦起脚尖,伸长手环住他的脖子,将温软的嘴唇印在他的唇上。 东宫靖用力拉开她,狠狠将她推开,他眼睛跳跃着两簇小火苗一样的怒意,恶狠狠的语气,咬着牙像要将她一口咬碎了吞下肚:“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黑暗里,她的眼睛像小兽一样有着凶狠的光芒,她喘着粗气,瞪着他,不说话,一种奇异的难过在心里张牙舞爪,仿佛要破体而出。 他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泪珠一颗颗拭干净。 然后低下头亲吻她。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抱住他。 他却停下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替她捻好被角:“睡觉吧。” 刚刚的力角已经让她失去力气,她疲倦极了,一闭上眼,再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更多的事,很快陷入梦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 东宫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起来了?” 她轻轻“嗯”一声,低下头,遮挡自己红通通的眼睛。她说:“你不忙吗,怎么还没走?” “听你的语气像在下逐客令。” 她转身进了房间,没答他的话,她听见东宫靖走过来在门外说:“之遗,你这两天有安排没有,反正到了澳洲,我们出去玩一玩吧?” 之遗仔细想一想。 他深夜出现在这里,由着她无理取闹,东宫家的继承人,抛下繁重的工作陪着她到处游玩,不过是担心她不开心。她想着想着眼眶就有些发热,叹一口气,不忍再像以前一样拂他的意,隔着门板说:“行啊,你有什么好建议?” 他很高兴:“那你赶快换好衣服吧,我们现在就走。” 他们在澳洲玩了几天,差不多跑遍整个澳大利亚,从悉尼歌剧院到蓝山国家公园,从波浪岩到被喻为“最古老的世界”的昆士兰热带雨林,从大堡礁到坎贝尔港的石灰崖悬崖,这个国家简直像是一个神奇的宝库,山河湖海,沙漠翰海,热带雨林,各色的美丽珊瑚,人文的,自然的,都让人留连忘返。 之遗简直乐不思蜀了,拍了很多照片,有时候拍一拍东宫靖,被他发现了之后迅速转过身去,后来就皱着眉一边躲闪一边跟她说:“不许拍照。” 她笑一笑:“你长得这么好看,不拍照多浪费。” 到得后来,之遗发现东宫靖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脾气这么好,他不喜欢拍照,可以说是反感,后来劝阻之遗无效,干脆将她的相机收起来。 他们游行即将返程的时候,又得遇意想不到的故人。 具体的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从维多利亚墨尔本到达南澳阿德莱德是周日的早上,当地人大多是基.督教徒,他们和当地人一起做完礼拜,东宫靖听说北领地乌鲁鲁大石头上有个心形印记,坚持开车到北领地的乌鲁鲁去,可是行程到一半,之遗看到巴罗莎谷葡萄酒庄的广告牌,改变主意,要先去看看这世界一流的葡萄酒产区。 行程改变,东宫靖用电脑查了查地图,车子调头,飞驰行驶,车子里放着轻音乐,东宫靖将音乐调小,边看路况边说:“你在澳大利亚念了这么多年书,怎么这么多地方都没有来过?” “别提了,课业繁重,学习太忙。” 东宫靖一句话都到嘴边了,又生生忍住了。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之遗看他一眼,对着他说话,眼睛却看着窗外,“那时候跟罗杰两个人都很忙,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不过就算现在想想,只是静静坐在一起,依旧觉得时光格外精彩。” 东宫靖说:“恋爱中的人,往往如此。” “你和你的女朋友也是如此?” 他大笑:“云先生选你做继承人真是好眼光,又聪明又冷静,还不忘记套消息。”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那倒没有,只是故事简单,怕你失望。”他停下来等红灯的时候看她一眼,“上学时候认识的女孩子,她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适应不了我的生活方式,后来就分手了。” “挺可惜的。” “事实上一点儿也不,她现在生活愉快,我也满意现状。”东宫靖笑一笑,“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喜欢,愉快,新鲜,刺激,共同的爱好和圈子,才会有话题。并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正确的选择,当一段感情疲倦了,造成两个人,甚至更多人痛苦的时候,就成了毒瘤,不如潇洒一点,早些割舍。” “听着有道理,不过仔细想一想就荒谬了。” “愿闻其详。” “愉快,新鲜,刺激,这些东西听起来很不错,不过时间久了,总会消失,到时候你怎么办?难道又循环往复的觅得新对象,重新开始恋情?” “你和罗杰在一起三年,你们在一起,现在还会觉得愉快吗?” “不要拿我们比。” “大抵如此,世上的感情其实都一样。心远了,就疲倦了。新鲜和刺激不是猎.艳的借口,和你心里的人过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哪怕一辈子,哪怕是一起做同一件事,每天都会有新奇的感受。若变了心,感情就会变成毒瘤。”东宫靖说,“人活一世,本就应该恣意潇洒的享受人生。” 100.Chapter15赌约2 “你若恣意潇洒,就不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多少姑娘等你临幸。” 他哈哈大笑:“你真是好口才。不过有一件事你要知道,恣意潇洒的人生里,除了割舍不要的毒瘤,还包括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而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本就是一件愉快的事。” 哟嗬,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他。 汽车在此时停在一家酒店门口,东宫靖向外看一看这城市古老而华丽的宫殿式建筑,没有继续说教:“你觉得这个酒店怎么样,我们今天可能要歇在这里了。” 之遗说:“你恣意潇洒的人生里,包不包括享受新事物?撄” “当然。” 他眼角蕴了一点笑意,看着之遗架好墨镜,有车僮上来替她打开车门,东宫靖从后备霜里提过黑色皮包,单手揽着她的腰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堂去checkin,光影可鉴的地板倒映头顶辉煌的吊灯,衣着光鲜的漂亮人往来穿梭,优雅的侍者推着金属推车紧随其后,等电梯的时候,他们停下来,在金属的倒影里,她依希看见熟人的脸从转角划过偿。 她回过头去看。 身后只站着陌生的白人男士,看到她回头,礼貌而疏离的颔首。 东宫靖低下头看看她:“怎么了?” 之遗摇摇头。 晚餐是在离酒店不远的一家本地餐厅,东宫靖送她回房间之后,之遗整理沿途拍过的照片,偶尔的视角里有东宫靖的侧脸和背景,大多是模糊的一个轮廓,其中有一张很清晰,是在悉尼歌剧院外面拍的,东宫靖眯着眼站在阳光下出神,侧脸利落的轮廓,刀削斧凿出来的一样。 她仔细看一看。 然后夹到相册最底层。 这时候手机响了,她看一看,是妈妈的号码,她接起来。云夫人不知在哪里,周围声音嘈杂,她压低了声音跟之遗说话:“你现在在哪里?” “南澳。” “也许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和常晁兰讲电话被青青看到了,她知道沈诺扬给病患做脑科手术会在墨尔本呆半个月,刚刚管家打电话给我,说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她下来用餐,以为她生病了,派了家庭医生去看她,发现她房间里没人,我派人一查,她居然偷偷买了飞机票飞墨尔本找他去了。我现在在西雅图谈事情走不开,你能不能明天回墨尔本把她找回来?” 之遗一听事情就有些严重了,她问:“地址有没有?” “我发到你邮箱了。” 她收了线,打开电脑到邮箱里查收地址,她想一想,收拾好桌上的照片,开了门去隔壁敲东宫靖的房间,她敲了很久也没人答应,转身要走的时候,在电梯的金属倒影里见过一面的蒋婷婷微笑着站在她面前。 人生狭路相逢。 之遗不意外的看着她。 “真巧,来旅行?”蒋婷婷笑一笑,“这是好地方,成片的葡萄架,还有天然的熏衣草园,都说普罗旺斯才是熏衣草的故乡,其实这里更美。” “听你说,你好像很熟悉,来很久了?” “每年一次,来看老朋友。” 再说下去就是*了。 蒋婷婷说:“啊,对了,晚上你有安排没有?楼上有party,不如一起参加?” “不了,”之遗说,“很累,需要休息。” “真遗憾。” “祝你玩得开心。” 之遗说完就回房间了。 她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想了很久,东宫靖来的时候她坐在床上看电视,说英语的英俊白人男孩在车站送走心爱的女孩,火车长长的车厢碾碎过往和回忆。之遗看一看,手里拿着摇控器不停换台。 东宫靖停在门口,倚着门框看她:“怎么,你有心事啊?” “我想我明天不能到巴罗莎谷葡萄酒庄了。”之遗说。 “怎么了?” 之遗没有看他:“你认不认识蒋婷婷?就是那个挺红的女演员?” “她怎么了?” “觉得奇怪。” 东宫靖没有接话,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你还记不记得,我和罗杰在巴黎酒店的时候,你送古筝给我那一次。”之遗放下遥控器中,看着他,说,“后来我和罗杰吵架,你还记得么?” “嗯。”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和罗杰吵架?” “因为蒋婷婷?” “你那时候跟我说让我去找罗杰绝对会后悔,你是不是那时候就知道她在罗杰房间?”云之遗说,“那天在顶楼餐厅里,和你说话的人就是她吧?” 东宫靖笑一笑:“之遗,你在怀疑什么呢?” “我刚刚看到她了。” “蒋婷婷?” “你别装糊涂。” 东宫靖走进来,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四目相对,他说:“好,我不装糊涂,我们坦白一点,你要问什么,我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你和她在一起过一段时间?” “……是的。” “所以你知道我和罗杰去南美旅行,特意带蒋婷婷到了利马接近罗杰,又通过云琦把消息告诉给我,是你在算计我和罗杰是不是?” “……” “然后你特意在酒会结束之后来找我,让罗杰看到之后又让蒋婷婷去找罗杰,再故意把风声放给媒体,让蒋婷婷和罗杰的绯闻上报,是你在挑拔我和罗杰是不是?” 所以爸爸才会说“不能由着东宫靖纵容那些媒体胡来,总让罗杰收拾残局”。 “……” “是你要和蒋婷婷分手,她才会自杀,才会让罗杰耽误上飞机,她追到巴黎想挽回你,却遇到罗杰。所以是你布局算好一切,来破坏我和罗杰的关系,是不是。” 说到最后,云之遗的脸色已经因为怒气绯红。 东宫靖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想了想:“之遗,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糟糕的人?你现在陈列罪名一样的,一条条陈述出来,是想听我说什么呢?” “从你见到蒋婷婷的时刻开始,你心里已经一个为我预留的答案和位置,你怀疑我,见到我的时候质问,说到现在,你是不是觉得,你看到的内容,不论我否认或承认,都是真的,我才是导致你和罗杰关系出机危机的罪魁祸首?既然是这样,我回答一个是,或是一个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在问你答案。” “我拒绝回答。” “你心虚。” “不,是因为你的态度。你在质问我,你心里已经给我定下罪名不是吗?”东宫靖看着她,“我是成年人,有情人并不奇怪,我承认我和蒋婷婷,和其它的女士都有过交往,但那都是在你之前的事,因为我从来不知道会遇见你。” “所以你想说我和罗杰之间的事跟你完全没有关系?” “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 云之遗没有再看他,拿起遥控器转台,中间顿一顿,电视里漂亮的女明星因为男人坦言的背叛哭得斯声力竭,之遗停一停,低声说:“只要你说。” “可是你还是不会相信,对不对?“他说着脸色就变了,“收起你的这种,这种失望又伤心的神情,云之遗,在你眼里,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都会另有目的要算计清楚的?” “就像你说的,两个人在一起无非是喜欢,愉快,新鲜,刺激,共同的爱好和圈子。可是你看,你我连毫无芥蒂都无法做到,怎么相处?”之遗终于放下遥控器,终于下定决心,她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一字一顿,仿佛这样就可以斩断两人之间所有的关系,她深吸一口气,说,“东宫靖,我们就此别过,所有的关系都请到此为止吧。” 东宫靖看她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仿佛哑然失笑,可是眼神里居然有种巴巴的味道:“之遗,今天不是愚人节,这个笑话不如上次那个好。” “我没有在开玩笑。”她很认真的说,“我不值得你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不管罗杰会如何,在他没有提出分手之前,我不会放弃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值不得值得我自己清楚。你不愿意和罗杰分手那就不分吧,没有关系,随你高兴好了。” 之遗摇摇头:“你自己不清楚吗,我们之间的问题和罗杰根本就没有关系,我们的观点永远无法磨合,你也永远都不知道我们的下一句话会不会有分歧,在一起吵架的时候,永远比平静的相处要多。” “你今天说这么多,又说蒋婷婷,又说以前的事,原来是早就打定主意要跟我分手?”东宫靖变了语气,看着她居然笑一下,可是眼里殊无笑意,他一字一句,“我告诉你,云之遗,这不可能,你想都不用想。” “这么说你不肯好聚好散?” “我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之遗看他一会儿。然后说:“既然讲道理谈不拢,大家不如讲讲条件。” “你对待所有要分手的情人都这么软硬兼施?” “要怎么样你才肯分手?” 房间里的灯突然灭了,四周陷入黑暗,月光从开着的窗子撒下进来,落到黑暗里她的脸上,东宫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定定看着她,很久很久。 人心是多么善变的东西,她在上一秒对你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下一秒就可以手持匕首将你一颗心刺得千疮百孔,他怜惜她,纵容她,如今换来什么? 他觉得自己血液有什么东西被点燃,疯狂燃烧,他说:“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可以给我?” “是。” “…我要你。” 她看着他。 “既然还是情人,就做一些情人之间应该做的事,”他站起身来,将脸孔凑近了,在月光下仔仔细细看着云之遗,四目相对,呼吸近了,可他面无表情,语气冷酷而嘲弄,“还是你想如同以前一样永远说话不算数?” 她闻到他清洌的呼吸,还有他特有的味道。 她被罗杰伤了心,心灰意冷的时候,她曾经想要放纵,可是他是怎么做的?一颗一颗拭干净她的眼泪,陪着她,任由她无理取闹,却不逾矩半步。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说要等到她甘心情愿。 之遗将脸别开,说:“东宫靖,你不必如此,不用这么轻贱你自己。” 他没有说话,用手抚在她脸上,将她的脑袋轻轻掰过来,侧过头,覆在她的嘴唇上,用舌尖仔细描绘唇形,轻轻滋润,然后伸进她的嘴里,深深纠缠在一起。 他温柔亲吻她的唇,她的脸,她的肩膀和锁骨,用舌将她的耳环取下来,他想起这个善变的人三番四次对他的的捉弄,那种不可捉摸的,愤怒的情绪,他下了狠力,含愤的一击,突然重重咬住她的耳垂,可以看到她洁白的耳垂上被他咬下来的深深的齿痕。 他觉得自己恨她。 她猛然一下子推开他! 东宫靖感觉自己笑了一下,又飞快敛去,他一手用力揽住她的腰贴近了自己,一手捧住了她的脸再次重重吻住她的唇。不似刚刚的温柔吮吻,他愤怒的情绪像是喷薄而出的张牙舞爪的怪兽,像要将她吞骨下肚,和她一起燃烧,他用力扣住她的手,单手扯开她的衣服,濡湿的唇含愤咬在她的嘴唇,脖颈,肩头,锁骨,一路向下,要她臣服,要她屈从,要她疼痛,要她向他告饶。 她像小兽一样跟他撕扯。 推他,打他,捶他,扯住他的手臂,月光下她看见他脸似寒冰,黑如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却燃烧出火焰,因为激烈的力角,她听见自己和他粗重的喘息,她张口重重咬在他的结实宽厚的肩头,与此同时,他长手一扬,她听见自己衣衫碎裂的声音,她闻到自己嘴里有浓重的血腥味,那是他的鲜血。她听见他因为疼痛闷哼一声,他抓住她的脑袋吻住她,唇舌交织,衣服碎裂,直至祼裎相对,她被他打横抱起,他和她一起倒在床上,天旋地转,他欣长的身体欺上来将她压制在身下。 他的身上有一种奇异的温度,灼热的呼吸仿佛可以带着她一起燃烧,这个男人褪下彬彬有礼的表壳,才格外清楚的展现他在体格上的优势,触手是坚硬的肌理,他皮肤上的每一条纹路,每一块肌理,都昭示着那种坚不可摧的力度和不可撼动的坚硬,月光下有一种动人心魄的令她震撼的力量。 他有旺盛的精力,浑身紧绷像是充满功击力的豹子。 那是来自于男性天生的,不同于女性柔软的坚硬的力度。 她在他身下挣扎,他突然捉住她的双手拉过头顶,重重亲吻她,亲吻她的皮肤,用他的唇,他的手,像是一个帝王对待自己热爱的江山一样的顶礼膜拜,一寸一寸,她的肩膀,她的锁骨,她胸前盛放的的蓓蕾,他的手所到之处就像燃起大火,她在陷在柔软的棉被里被灼烧,被进击,脑袋里再也没有多余的思考,只能无意识抓紧身下的被子,被他带领到一个从来未曾经历过的异域世界。 一点点被他掠夺气息,从未坦露人前的洁白身体如正值花期的花朵在他身下怒放,皮肤贴近,身体因为激情而颤栗,抗拒些什么,索要些什么,意识模糊,只有他在她身上留下来的纯感观悸动。 他的身体覆盖在她身上,他挺身冲上来的时候,她的身体仿佛被撕裂,她重重一哼,眼神混乱,漂亮的脸因为疼痛而皱在一起,他仿佛如梦惊醒,动作一顿,模糊之中她好像看过他脸上飞快闪过的惊喜和兴奋,他俯下身来亲吻她,细致的亲吻,像呵护不易得的瑰宝,十指相扣住她的手指向两边展开,他亲吻她,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一点点深入,托住她的腰,缓慢却用力的冲刺,一遍又一遍。 仿佛双生的藤蔓,枝叶相缠,融为一体。 101.Chapter15赌约3 之遗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 很暖和,身边还有另一人,眼前是坚硬结实的胸膛,东宫靖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搁在她腰际,她被他伸长了手臂占有欲浓厚的圈在怀里,一抬眼,就可以看到他光沿的好看的下巴和侧脸,浓密的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像是半栖的蝴蝶停留在脸上羽翼。 在下雨,她听见窗外海水扑着卷涌上来的声音。 动一动,浑身都像被碾过一样酸楚疼痛,身体上有激情之后汗水的气息,她闭着眼躺了一会儿,伸手拉开他放在她腰际的手,勾起被他扔在地上的睡衣披在身上去浴室冲洗。 身体上有他烙下的印记,胸前,肩上,他是真的恨她,才用了蛮力偿。 她把花洒开到最大,热水从头上浇下来,眼前是白色的瀑布,她一遍一遍冲洗自己的身体。她仿佛想到许多,仿佛脑袋空白,什么也想不到,出去的时候,东宫靖半靠着坐在床头,眯着眼,想什么想得出神。 她背对着他的方向走到窗边撄。 她听见被子的声音,他下了床,赤着脚,从身后抱住她,她没有回头,他低下头从身后亲吻她的耳朵,细致的亲吻她,声音温柔:“累不累?我弄疼你了?” 她摇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这个必要。”她的声音很轻,激烈的运动让人心生疲惫,她努力忽略掉心底的酸楚,难过,不舍,和言不由衷,“你为我做过的,我会永远感激,你得到你要的,从此两不相欠,大家没有必要再见面。” 他没有理会她的话,轻轻抚.摸她腰侧的肌肤,亲吻她的发梢:“我们明天去泰国好不好?” “你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吗?” 他把脑袋搁在她肩窝上,气息扑在她耳畔,他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然后她听见他低低的说:“之遗,我们结婚吧。” 她的脑袋像是被人拿着棍子使劲砸了一下,“嗡”的一下听到回响,有寒风从没关好的窗户里刮进来,吹到她裸露的皮肤上,她忽然觉得冷得发抖,她回过头看着他:“你胡说什么,你别忘记你答应我的。” 他低下头亲吻她。 她一偏头,就躲开了。 “东宫靖,你答应我的,你可记得?”她皱着眉看着他,“从此别过,两不相干。” 他低低的发笑。 他这样笑她心里就发冷。 她从他怀里步开,自己走到衣帽间去换衣,他没有追过去,祼着上身自己站在窗子前吹着冷风,有针丝一样的雨丝从缝隙里吹进来,吹到他身上,他探身,把脑袋伸出去让自己清醒。 之遗给自己穿衣的时候听见他在外面说,声音低沉,仿佛想了很久,一字一顿,听不出情绪:“之遗,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为了摆脱我,不惜跟我上.床?” 她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 脑袋里的思绪清晰而明确,可全是不能说出口的理由。 比起他给她的,她欠他那么多,她三番两次的三心二意,给他出难题让他下海摘海葵,他纵容她每一次的无理取闹,他抛下大把的公务花这么多时间陪她游玩,他的心意,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就是因为清楚才知只能辜负,无力偿还。 她欠他的宠大的感情的债务。 她换好衣服,在衣帽间里呆了很久,直到看见他走到衣帽间的门口,隔着玻璃的门板看见他模糊的影子,之遗听见他说,声音里是心灰意冷的绝望:“云之遗,你做到了,又一个傻瓜被你甩掉了,又干脆又利落的手段。” 他说完这些话,在外面套好自己的衣服,迅速走掉了。 门撞在墙上发出重重的回响。 她靠着墙很久没有动。 天亮之后,她收拾好行李自己离开那里,前往墨尔本。 相比来时的愉快的旅程,她坐在短途的飞机上的时候,脑袋里都是东宫靖离开时的语气,她从来没有听过天之骄子的东宫靖有过那样的语气,那么伤心又绝望,仿佛整个人的光亮都被剥离。 她仔细想想,她欠了他多少呢? 这是一笔糊涂帐。 她到达墨尔本的时候是中午,天空阴沉,但是一点雨丝也没有,她坐在餐馆里用餐的时候接到来自沈诺扬的电话,他似乎很疲倦:“云小姐,我是沈诺扬,您还记得我吗?” “是的。” “我想您应该听说,我的妹妹沈觅青昨天已经来到墨尔本,我昨天给过她地址,但是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来找我,请问她和您有联系的吗?” 有光和影突然遮挡在之遗面前,她一抬着,看到笑吟吟的一张脸,拖着行李在她面前坐下来的沈觅青把食指竖在嘴边,对她做口型:“嘘。” 之遗看她一眼,略略沉吟:“很抱歉。” 沈诺扬未发觉异常:“如果您有她的消息,请尽快跟我联系。” “好的。” 她收了线,看一看沈觅青:“他很担心你。”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担心,叫作不需要?”沈觅青喝一口侍者送上来的果汁,“就是因他知道我总是舍不得他,顺着他,所以他才总是这么笃定又自信满满。” 说这个话,就像闹别扭的小孩子。 之遗笑一笑。 “你可别笑。”沈觅青说,“我孤身一个人,到这么多不熟悉的地方,中国,法国,墨尔本,为了什么?现在他仅仅找不到我,就觉得累?他一句话把我送到中国,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这种等待的滋味,他也应该承受。” 云之遗因为她这句话失了神。 沈觅青碰一碰她的胳膊。 之遗迅速回神,一边招来侍者加了沈觅青爱吃的菜,一边对她说:“噢?那你有什么安排没有?跟我一起回国还是另有打算?” “再说吧。”沈觅青点完餐,拄着头跟她说话,“哎,怎么感觉你有点不一样了。” “嗯?” “说不上来。” 之遗岔开话题:“你来找沈诺扬,为何又不让他知道?” “你别怪我任性,要是告诉云夫人,告诉诺扬,我肯定出不来。”沈觅青说,仿佛在思量,“你有没有听说过沈诺扬还有个哥哥,沈家大少沈世言。” “和他有关?” “差不多。昨天早上看到云夫人跟晁女士通话,知道他会来拜访。我不愿意见他,诺扬不愿意见我,就成了如今你看到这种局面。”觅青是真的要倾诉,跟她说起这一段往事,“诺扬并非不懂我的心意,只是如此吝啬。他把我送回中国,是打定主意要将我和沈世言送作堆,可是这一次不能由他说了算。” “好姑娘,真勇敢。” 她笑一笑:“你信不信命?” “自然不信,不过有何讲究?” “还在科特的时候,遇到云游的高僧,曾说我‘命里带煞孤寂无依,运途坎坷替人作嫁,红颜薄命双十年华,祸事横来不得善终’。说我注定活不过二十二岁。” “哎?” “我也不信命,不管怎么样,我得替自己争取下。从我九岁的时候第一次见他,他把我从孤儿院里带出来,他就是藏在我心里的一个梦。”她说,“那个时候的生活,你一定没办法想像。” “愿闻其详。” “饥饿,寒冷,疾病,食不裹腹,衣不敝体,还有我耳不听,口不能言的残疾,人命成为这个世上最廉价的东西,因为永远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 之遗静静听着。 “我第一次见到诺扬,正是此种情形,偷了孤儿院嬷嬷的钱被追赶,狼狈极了,是诺扬他带我出来,他知道了我的缺憾,未曾轻视,还用仅剩的零钱给我买了食物,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真的会有人可以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样好。” “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他真是傻瓜,后来躺在草坪上聊天,他说起他的理想,他为未来构建的宏图,真正让我震撼的,是那种慈悲和悲悯的胸怀。因为我从来未曾想到一个人,可以有这样宏大的梦想和宽广的胸襟。” 她想一想,脸上有漂亮的神色,说起沈诺扬,仿佛整个人都被由内而外的光彩点亮起来:“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你在黑暗里踽踽独行久了,突然而来的一束亮光,一下子让你看清楚了方向。诺扬就像这束光,他让我知晓,原来人生可以这样阳光和多彩。” “第二次再见到他,是在四年后,在法国华人聚居地,我被当地的男孩子欺负,他又救了我,把我送到医院。可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后来晁女士听说有被拐卖的华人小孩,她来医院办理收养手续,我立刻同意。” “前年我跟华人小孩子对抗头佬,惹到大人物,他替我挡子弹,受伤的是恰好到场的,从中国到法国假期旅行的沈世言。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些什么,但是自从沈世言身体好转的时候开始,诺扬就一起不肯像以前那样待我了。到了今天,沈世言一个电话,诺扬甚至说动晁女士,让我回到中国。” 之遗原以为她是敏感纤细的小女生,听完以上的话,又觉得自己想错了。 “真传奇。“她说,听着像电影。 沈觅青看着她:“你不信?” “那倒没有,只是很难想像你有这么惊险刺激的经历。” 她笑一笑:“是啊,有时候我自己也很不敢相信,恍惚走来,总觉得像是别人的人生。所以对待温暖,我总是格外贪婪。” “你说这么多,是因为你要留在墨尔本?” “我不知道,可是如果我回去,我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诺扬。你不知道,他最大的梦想,是留在科特‘非洲区’做普通的医疗研究。下次再见他,也许他已经是小孩子的爸爸,也许我就如高僧所说活不过二十二岁,他虽不愿意见我,但是之遗,我不能冒这个险。” 是不是所有人为了爱情,都可以这么奋不顾身飞蛾扑火。 之遗只觉得心头发酸。 她招手叫来侍者买单,打开钱包的时候,就愣在那里。 一枚钻石戒指静静夹在被折成心形的纸币中间。旁边有一张小小的便签纸,之遗看一看,上面用蓝色的钢笔线条简单的画着男孩子单膝下跪求婚的图画,旁边用漂亮的小楷书写:云之遗,嫁给我吧。 铁划银勾的风骨,是谁的手笔,她一看就知。 她想起他在身后,声音低沉似耳语的求婚:之遗,我们结婚吧。又想起他在衣帽间门外那样伤心绝望的语气:之遗,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为了摆脱我,不惜跟我上.床? 原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和她结婚的。 沈觅青扬着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她看一看她:“怎么,你好像心事重重?” “没什么,没睡好,有点累。” 之遗买完单,和沈觅青从餐馆里出去,这迟到的大雨,终于倾盆落下。 102.Chapter15赌约8 “没什么,没睡好,有点累。” 之遗买完单,和沈觅青从餐馆里出去,这迟到的大雨,终于倾盆落下。 到处都是匆匆的车辆和行人,这是一个富裕而忙碌的国家,充沛的雨水从天上落下来,没有车辆愿意停下载客。之遗因为匆忙和头脑混乱,没有提前安排,现在围困在餐厅外面进退不能,形迹狼狈。 有雨丝斜织着落到之遗脸上。 她四处看一看撄。 沈觅青站在廊前,有大雨落到她身上,沾湿她的外衣,她索性张开双臂,仿佛感受湿润的空气:“天气真好,能接触到雨和雪都是天赐的福气。” “我宁可泡一杯茶坐在温暖的房间看一看书。”之遗看一看这骤时不能停的大雨,心情莫名就有些烦燥:“难道我们要像这样困在这里?偿” 她话刚落音,就有车辆远远驶来,停在台阶下面。车门打开,穿着得体的西装打着雨伞走出来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陌晓东。 东宫靖的私人律师。 他看到之遗,快走两步:“这么巧,云小姐。” “你好。“ “你去哪里?雨下这么大,不如让我送你们一程。” 此人跟她算不得熟人,陌生的城市这么巧遇到,殷勤相助。他虽绝口不提这是谁的手笔,之遗却心知肚明。可是她明明说得那样绝情,他还要顾及到她。 她看看陌晓东,说:“不劳驾。” “下雨天不好打到车。”陌晓东微笑着说,“况且我看您的朋友,好像浑身湿透,也需要休息。” 真是伶牙俐齿,东宫靖手下的人都是像他一样的固执吗? “那真是麻烦你。” 之遗说。 “我的荣幸。” 司机接过沈觅青手中的行李厢,陌晓东替她们打开车门。车子里有东宫靖惯用的男士香水的味道,车中的沙发座上放着一本装订精美的图书,标签都未拆下,之遗拿过来看一看,烫金的封面写着大字“求婚大作战“。 她又把书放回去。 陌晓东从前面的后视镜里看到了,只笑一笑,回过头来说:“两位美丽的小姐,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地址吗?” 觅青说了沈诺扬给的地址。 之遗想一想:“请去这附近最好的酒店。” 陌晓东说:“如果没有预约,这样的天气,恐怕是满员。”他略略沉吟,“东宫先生刚好有一套房子空在附近,他来墨尔本出差会偶尔小住,如果两位不介意,不如暂时住在那里。” 难道从此又重重欠他一笔? 之遗心情很复杂。 陌晓东见她沉默,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您请放心,东宫先生已经乘坐上午的航班回国,我想居住方面一定不会给两位带来困扰。” 她尚在沉默,沈觅青已经替她做下决断:“那简直太好了,请你帮忙转达对东宫先生的谢意。” 东宫靖的别墅建在富人区的半山腰,距离沈诺扬所在的私人住宅区仅半个小时的车程,那是一个城堡样式的三层楼房,有宽广的庭院和巨大的花圃,庭院里种着百年历史的老树,庭院里巨大的假山和喷泉,有藤编的秋千被佣人插满了花朵。九曲的回廊通向正厅,壁炉里生着火,温暖的火光中照见吊得极高的天花板,上面刀功精湛的刻着古希腊的神话的故事,厅里几乎没有摆设,空阔得像博物馆,只有数十幅画像挂在墙壁上,有东方人的面孔,亦有西方人的面孔,最左的是黑白的画像,后面渐渐变成彩色。 其中有一幅是年少的东宫靖。 应该是数年前的照片,宽眉阔目的英俊少年,一身裁剪得宜的燕尾服,明明神彩飞扬的神情,眼角偏又带了一种淡漠的满不在乎的睥睨。 之遗仔细看一看。 佣人将沈觅青引去换衣,又替他们拿来干净而崭新的毛巾,陌晓东走到之遗身后,递给她:“那是十四岁的东宫先生,他被东宫家族承认为继续人时候的第一张照片。” 他跟她说起这老房子的历史。 “这里是十九世纪女王给当时还是贵族的东宫家的赏赐,后来渐渐洐变成历代相传的只有准继承人才有资格居住的行宫。这些画像上的,都是东宫家每一代杰出的继承人候选人,这个家族人数最多的时候,那一代有十三位候选人。”他替之遗指一指其中的那一张,那是一位身形娇小的西方女士:“这是东宫先生的曾祖母,唯一一位被列入继承候选人的女士。” 云之遗仔细看一看她。 很漂亮的西方人的面孔,高眉深目,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还有仿佛纯净如深海一样的蓝色的眸子。她发现东宫靖的好容貌遗传自她。 “我们住在这里,岂不是会很打扰?” 陌晓东笑一笑:“您言重了。” “恕我冒昧。”之遗说,“您这么清楚东宫家历史,是因为替东宫家工作很久的关系吗?” “事实上,这种渊源要从我祖父那一代算起。”他笑一笑,“故事太长,恐怕你会失去兴趣。不如我带您参观一下您的房间?” 这么周到殷勤。 之遗说:“占用你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我还要感谢东宫先生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不仅有机会品尝到巴罗莎谷的葡萄美酒,还有机会与您这样的女士单独相处。” 之遗心里一动:“巴罗莎谷的葡萄美酒,听起来不错,东宫先生什么时候也对葡萄酒生意感兴趣了吗?” . 亲爱的大家,今天是言情大赛的最后一个晚上,《不疯魔不言爱》已经快掉出前二十了。 不过,重点是:听说从晚上十二点过后到零点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之内一个IP是可以无限制投票的,如果大家十二点之后恰好在,请抓紧这十五分钟帮《不疯魔不言爱》多多投票,年在这里含泪拜谢大家了。 感谢亲的鲜花和月票,我在努力码第二更实现我的诺言,另外所有题外话都是在正文满了二千的情况下加的,祝大家看文愉外。 103.Chapter16回归1 陌晓东在此种情况下嘴又严实了,他笑一笑:“大老板的心事,谁能揣测得到呢?” 这奢华古老的城堡的管家是一位叫玛格大婶的,胖胖的美洲面孔的中年女士,她穿修量的工作服,带他们穿过如蝶翼一样盘旋着的楼梯,告诉之遗哪里是东宫靖不允许被踏足的书房,哪里是举办宴会的舞厅,哪里是历代东宫家继承人收藏宝物的收藏室……这古老的房子就像一本经过岁月沉淀的厚重历史书,到处都是时光的印记,听玛格大婶娓娓道来,仿佛令人置身古世纪的美丽传说之中。 到得三楼,格局仅有两间大卧室,女士替她打开其中一间,用生硬的中文说,“云小姐,这是您的房间。” 这是一间极为漂亮的女性卧室,装修豪华,面对庭院和花圃,窗子下种着明艳而俏丽的花朵,姹紫嫣红挨挨挤挤仿佛开成香雪海,有光亮从挂着珠帘的窗口缝隙流泄进来,暗红的梳妆盒里放满了珠宝,衣柜里挂满了当季最新的服饰,床上散开着一套质地柔软的女性睡衣,生动的气息让人以为这个房间一直都留有宾客,居住者不曾离开。 东宫靖一直如此周到款待他的每一位情人吗撄? 这个想法让之遗皱了皱眉。 她说:“还有没有其它的房间?偿” 那位中年女士仿佛很惊讶,也很为难:“只剩下二楼的客房了。不过,您不喜欢这里吗?这个主卧可是东宫先生特意抽出时间亲自挑选布置的。”她说到这里,胖胖的脸上蕴了温和的笑意,仿佛一位骄傲的母亲谈论起自己的孩子,“女士,我得劝您,东宫先生的品位您应该相信,您看这房间多漂亮,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东宫先生这么款待过宾客。您知道,他从不允许女士进到他的私人领地,从来没有,您是第一位。” “是吗?” “相信我,他或许是一位慷慨的情人,但也是一位极注重*的低调绅士。” 之遗笑一笑。 的确,她认识东宫靖这么久,从来不曾听他在自己面前提起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有他生活痕迹的地方,她亦是第一次踏足接触。可是他这么另眼相看,之遗想起他夹在她钱包里的戒指,他的求婚,又想起云琦说的话:“他要做的事,恐怕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你这么轻看他,小心在他手里吃上大亏。” 她心里有种奇异的慌张感。 仿佛是东宫靖为她下海摘海葵花时的感觉:像一把小锥子钻进心里,仿佛不安,仿佛恐惧,一点点压下来,笼罩在她的心头。 一直陪在旁边侧耳倾听她们说话的陌晓东在此时有电话上来,他看一看来电显示,对着之遗说“抱歉”,人已经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再回来的时候,神情就完全变了,表情严肃,语气颇重:“真抱歉云小姐,发生了一些事,我想我需要马上离开。” “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需要,不过谢谢您。”他说完这个话就要走了,“如果您有需要,请尽管吩咐玛格大婶,噢,对了,这是东宫先生的车钥匙,我想留给您会比较方便。” “那你要怎么离开?” “东宫先生不太喜欢我们碰他的车子,会有其它的车子来接我。”陌晓东说完,已经听见楼下远远传来的汽笛声响,他说,“您瞧。” 云之遗站在她房间的窗子前目送玛格大婶送陌晓东离开。直到在二楼的客房整理完行李的沈觅青被佣人带上来的时候,她还站在窗子前发呆。 沈觅青敲敲门:“想什么这么入神?” 她回头。 “这位东宫先生,莫非是传说中东宫家的继承人?”沈觅青走进来,四处瞧一瞧之遗的房间,“他待你真是特别,你的心事,来自于他?” “我不知道。” “他,我是说罗杰,让你很没有信心吗?” 之遗说:“为何这么问。” “你很难抉择的样子,分明是这位东宫先生让你受到动摇。也许有可能,你自己变了心而不知道。” “绝不可能。”之遗说得斩钉截铁。 沈觅青笑笑,“这位东宫先生行事低调,圈内都极少有人知道他的风流韵事,诺扬为他工作过两个礼拜,我听他说起过一些事。这位东宫先生喜欢美人,又是慷慨大方的情人,投怀送抱的不在少数,不过据说时间都不长,最长的一位要数那位蒋婷婷。” 之遗听到这里,抬头看着她。 沈觅青亦看着她:“尊贵的东宫先生摒弃优渥的生活,舍命为你摘海葵花讨你欢心,要么是真的决定从繁华的人生抽身上岸,要么就是另有目的图谋算计。” 之遗觉得自己的心跟这突降的大雨一样潮湿烦乱。她转过身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麻烦你,”觅青在身后继续说,说出她的请求,“能不能送我去找诺扬。” 她们即刻启程。 可是沈觅青的计划并未如期完成,在她们的车子到达沈诺扬所有的私人住宅区外面,两人尚未走近,远远便看到沈诺扬和他的几位导师簇拥着一位身形削瘦的少年匆匆上了急救车。 之遗看一眼,觉得此人分外眼熟悉,可是不待细看,急救车门被飞快掩上,遮去少年的身影,之遗和沈觅青坐进车子,来不及追赶,云之遗的电话响起,云琦的电话在此时打上来。 之遗只听到一句,就热泪盈眶。 那些心里潜伏的毫无征兆的不安和恐惧,在这样一个普通的下午得到验证。 身为云家长公子的酒业大亨蒙勒和妻子爱丽娜小姐的蜜月旅行在从澳洲巴罗莎谷考察完葡萄酒业之后,在飞回中国的返程途中,飞机遇到雷雨强气流,飞机失事,两人在被送往医院救治的途中,和妻子双双逝世。 毫无征兆的噩耗。 数十天前她参加他们的婚礼,那是多么令人艳羡和嫉妒的一对。 此时车窗外的大雨已经渐渐减小,云层之后的艳阳也已经露出笑脸,天地间都有了明媚的气息,之遗手中的电话滑落,怔怔不可置信。她看一眼远处匆匆离开的急救车,再看一看望着她的沈觅青,在下一秒作下决定,飞快调转车头,朝着不同的方向飞驰行驶。 阴差阳错,她就此错失她一直希望和罗杰见面的最后机会。 之遗和沈觅青到达法国,她们到的时候云家国内外的亲朋和蒙勒的生意伙伴大部分都到齐了,包括行踪不定的云家四公子,他看到之遗,拍拍她的肩,一向潇洒不羁的面容此时沉寂肃穆。 “不要难过。”他说,“上帝不会亏待善良的人。” 之遗心里发酸。 葬礼是西式的,严格按西方贵族规格执行,盛大而哀肃,有政商两界的大人物抽空来悼念,之遗打起精神应付宾客,没有见到东宫靖。 她说出那样绝情的话,唐突了这么优秀的他,他恨她是应该的。 可是为何心里是这样的哀伤难过? 之遗进洗手间的时候,看到镜子里自己苍白而无神的脸,她和自己对视,心里出奇的难过。她从洗手间出来,有人和她擦肩而过,叫住她:“云小姐,节哀。” 她看着陌生的面孔,疲无应付,点点头就要走开:“多谢。” 那人见她兴致缺缺,转过头去跟旁边的人说话,也不知是何种语气,声音轻轻的:“东宫靖和她关系这么好,这一次居然都没有亲自来,八成是玩腻了吧。你看到她那张脸没有?可真够伤心的。” 这时听得另一人说话:“不算什么,彼埃尔夫人的儿子也没有来。” “你是说Eric?” “还会有谁。” 之遗走到门口要开门出去了,又生生顿住脚步。 她想起来,七年前她不愿作为继承人送到澳洲,藏身蒙勒家里的时候,在成片的葡萄架里见到的男孩子。明亮的大眼睛,温和的笑容,自称彼埃尔。之遗在心里踌躇,这个彼埃尔,会是她在酒吧见到的那个Eric吗? 之遗想起他在酒吧里问她的话:“云小千金,你真不记得我了?” 她在原地思索片刻,自己离开。 一直到葬礼结束,之遗都没有见到Eric,她想起蒙勒和彼埃尔夫人婚礼的时候亦不见他出席。后来她跟云琦说起这些,云琦不知何时学会抽烟,指尖点起一支,坐在蒙勒家的花园里,看着她,又掉头看着远处的葡萄林。 “不奇怪。这位Eric遇上了麻烦,”她说,“前段时间业内传闻东宫靖要对蒙勒的酒庄进行收购,他的御用律师柏晓东抵达澳洲,你还记得吧?” “当然。” “结果你见到东宫靖和蒙勒握手言欢,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 云琦似乎料到她在想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字一句:“商场如战场,不要妄图用感情猜度人心。生意场上,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伙伴。”她吐出一个烟圈,停了一会儿才说,“东宫靖欲染指葡萄酒业,蒙勒欲除去业内劲敌,此时Eric刚接手父亲的产业,根基未稳,是他们最美味的点心。” 她想起蒙勒和东宫靖的种种互动,默不作声。 云琦说:“你若把东宫靖当成儿女情长的对象,继续这么简单看待他,之遗,你必定要吃大亏。” 这是她第二次跟之遗说这样的话,这么郑重其事,之遗看看她,良久,然后伸出手抱抱她,她说:“姑姑,谢谢你,谢谢你。” 葬礼之后,之遗没有回国。 蒙勒受西方文化熏陶,行事作风延承西式做法,生前早立有遗嘱。作为遗嘱继承人的之遗这天和律师们处理完蒙勒遗嘱,发现其中有一部分的产业赠与文书,财产受益人是弗雷德里克?彼埃尔(Eric,全称Frederick,译名弗雷德里克)。送走私人律师亚蒂,她坐在花园的长椅下,南方的充足的阳光照耀闭着眼昏昏欲睡,意外见到Eric。 一身纯墨色的西装,跟第一次见面的潇洒风度不同,这一次表情很肃静。 之遗看着他笑一笑。 他坐下来跟她说话,看着自己的手掌:“从爱丽娜嫁给蒙勒的时候开始,我以为我永远不会再到这里来。”法国风气开放,子女一向不干涉父母婚姻嫁娶,往往乐见其成,之遗听他如此说,不由看着他,Eric却没有看她,“Dady和蒙勒一生争斗,Dady过世,她却选择了站在蒙勒先生身边,选择了站在我的对立面。” 廖廖数语,原来还有这么多这么深的恩怨。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化解,自己都觉得艰难,只说:“Eric,戎马倥偬是男人的事,爱丽娜不过是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没有作声。 在阳光里坐得久了,有金色的大狗从后面出来,尾巴轻轻刷过之遗的手臂,轻轻将前肢攀在Eric身上,他捋一捋它额前的毛发,跟它握握手:“尼克,好久不见。” 104.Chapter16回归2 金色的大狗尼克亲呢的舔舔他的掌心和脸颊。 之遗看着他,这时候像极了另一个人的侧脸,阳光跳跃在他指尖和脸上,仿佛初见时看到的那个阳春白雪的少年,她慢慢低下头。 Eric见她出神,问:“你在想什么?” 之遗摇摇头,此时想起另一些隐隐约约被自己忽视的问题。 她想起被自己数天前陪沈觅青去找沈诺扬时的匆匆一瞥,看到的那个穿着病服的像极了罗杰的少年,她看一看Eric的脸,和健康结实的身体,心里某些问题却突然清晰起来偿。 她想起自己要求见面时,罗杰那样绝决的回答:“对不起。我做不到。你不能要求我每次都有求必应。” 她想起自己曾问他是否还爱她,他无比坚定的说:“比爱我自己,爱我自己的生命更胜一筹。今生今世,除了你云之遗,我不会再爱任何人。撄” 她想起自己流着眼泪问他,他们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一起,而他却想了很久很久才轻轻吐出答案:“我不知道。” 她最后想起的,却是他出车祸那次,打给电话的人,反而是旁不干的蒋婷婷。 有的人给予的爱情是掠取,比如东宫靖。有的人给予的爱情是奉献,比如沈诺扬。有的人给予的爱却是保护,比如罗杰。 他从来不曾否定和放弃过对她爱,总是尽最大的努力像保护一珠玻璃花房里的玫瑰一样保护着她,任她无风无浪的在最美的花期绽放,不管如何艰难,他总是选择独自难过,也不愿意让她一起去面对去伤心。 她在Eric诧异的目光里,为这迟到的理解,终于在阳光下痛哭流涕。 之遗在法国住了快一个月,除了跟Eric出游,没有再跟男孩子交往,也没有再去找罗杰。就好像他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除了面对着Eric那张相似的脸,那些偶尔在某个罅隙悄然而至的,恍如隔世的回忆。 蒙勒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恰逢澳洲的学校发来邮件催她入学,之遗把蒙勒的爱犬托付给Eric照顾,拒绝了他的相送,自己乘的士去机场登机。 她坐在回澳的飞机上的时候,闭上眼晴回想起跟罗杰在一起的日子,不知不觉睡着了,在梦里见到久违的罗杰来跟他道别。 他还是之前的样子,高高的,瘦瘦的,笑着看着她,也不说话,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他身上,把他照得光芒万丈像个小太阳。 之遗仿佛知道他要走了,开口就问他:“你要去哪里,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 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眼睛里多了一些*的水气,突然把手伸到胸膛里,掏出一颗鲜活的跳动的心来送给她。之遗吓了一大跳,正要说话,旁边有人过来挽上了罗杰的胳臂,拉着他转身就走了。她手里还捧着他血淋淋的心,之遗一着急,就要追上去,突然被个漂亮小孩牵住了衣角,不停的叫她:“妈妈,妈妈。”她低下头,想要问他是谁,可是横空而来的东宫靖突然把这漂亮的小孩抱起来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之遗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离开,不知该往哪追,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晴空万里的天空突如其来一场大雨,云之遗被浇得浑身湿透,她打了个冷颤,睁开眼,看到飞机的舱顶。 离地一万一千米的高空中,飞机稳稳飞越城市和村庄,无数棉花一样的云朵从窗前飞过,而她的后背被汗水湿透,掌心里仿佛还残留着梦境里罗杰那颗心的温度。她生命里最爱的那个人再一次从她的世界里转身离去,消失不见。 再见,罗杰。她看看自己的手掌,在心底对越走越远的那个人轻轻说。 . 回校后的云之遗没有再见过罗杰,大家从她模糊的态度里察觉到他们分开的事实。她也开始变得一些不一样。 相熟的女同学邀请她参加晚上的派对,她摇摇头拒绝了,晚上把自己关到图书馆里看书;也有得知她跟罗杰分手的男同学来表白,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在她这里碰了壁;她上课也不开小差了,绞尽脑汁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老师对她的喜爱里也透出几分真心实意来。 也有不愉快的事情。 这天之遗下了课跟女伴去常去的餐厅吃饭,刚坐下来,身边多了一道人影,耳边突然听到女伴惊呼,来不及反应就被人兜头兜脸泼了一杯水。 “婊、子!”泼了她一脸水的女孩一字一句骂她。 之遗抬起头来,用手帕擦擦脸上的水,正是那天在罗杰寓所里见到的那个叫CC的女孩子。可是跟在罗杰寓所见到的样子又不太一样了,匀称漂亮的脸蛋因为瘦得厉害有些变形,眉眼里都是痛色,看着之遗的时候眼晴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怒火,漂亮的眼睛里似乎要愤出火来。 她没有还手,站直了身体,直视着她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是冷若冰霜:“怎么,要在我这里发泄罗杰给你的不如意?” “你懂什么叫不如意,你除了自己快乐还懂什么?”CC脸上表情又痛恨又轻蔑又嘲讽,声音的恨意太明显,说出的话都仿佛诅咒:“你这样不懂珍惜,就等着下地狱吧!你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了!”她说完这句话突然流下泪来,自己用宽大的袖口胡乱擦一擦就走掉了。 这天晚上之遗光顾了许久未去的酒吧,里机放着低靡而哀伤的音乐,有人在光影缭乱之中疯狂起舞,她点了酒,一个人坐了很久,她被CC的那些话折磨,在这样柔软的歌声里几乎要落下泪来。这时候旁边递给她一杯酒,身边坐下来一个人。 是个黄头发的青年,五官挺耐看,可是戴着黄澄澄的大项链,显得俗不可耐,可是嘴角却带着满不在乎的笑着看她:“云小姐,不高兴?” 云之遗把头偏到一边去看台上的表演。 此人不罢休,拍一拍她肩膀:“有什么不高兴的,白天你跟CC的事我都看到了,罗杰这种小白脸甩了就甩了,只有CC这种黄毛丫头才会喜欢他。你这么漂亮,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他慢慢把靠近之遗,要跟他耳语,手却从口袋里拿出一袋白色粉末,压低了声音说:“要不要来一点?” 之遗看看他手里的东西,又看看他,喉咙里突然又痒又涩,刚刚喝下去的酒在胃里翻江倒海,她捂着嘴巴跑进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 这时候有陌生的电话打进来,她漱完口,按掉了,谁知电话又响起来,她压下那股难受,只好走到一旁去接起来。 “云小姐,你好。我是陌晓东。” 云之遗没有好语气:“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您继承的酒庄是蒙勒先生生前与我的当事人东宫靖先生有书面合约,我谨代表我的当事人东宫靖先生就相关合作问题与您谈一谈,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消失了许久的东宫靖的名字重新出现在她耳边,之遗头晕脑胀的脑袋清醒了一点,她站直了身体,问“什么合约?” “如果您有时间,不如明天见面详谈?” “不,最近我没有时间。”她想了一下,“如果你不急,明天我让我的律师联系你。” 陌晓东依旧是不急不燥的语气:“那我等您电话。” 云之遗挂断电话就给云琦打过去了,电话响过第二遍才有人接起,电话那头有哗啦啦的水声,云琦似乎在洗澡。声音愉快,透着笑意:“之遗。” 之遗有一段时间没有跟她联系,亦很少见到她这样笑意盈盈的样子,不由得心情也好起来:“什么事这么开心?我都听到你的笑声了。” “当然开心,我要结婚了。”她愉快的笑出声来,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声音又甜又腻,“简直像做梦一样,我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东宫会跟我求婚,之遗,你知道吗,我要跟东宫靖结婚了。” 云之遗仿佛被人迎面狠狠抡了一棍。 . PS:【不记得CC的看官请回头看112章Chapter14当时6和113章Chapter14当时7】【东宫强势来袭,闻到阴谋的味道了吗】 And:我回来了,大家还在吗? 105.Chapter16回归3 云之遗仿佛被人迎面狠狠抡了一棍,眼前似乎火星四溅,她声音沙哑,迟疑着问:“东宫靖?” “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还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呢。”她压低了声音,可抑不住欢喜欢,“你猜猜,我们现在在哪里?” “猜不到。在哪里?” “北领地的乌鲁鲁。前几天他问我愿不愿跟他一起到澳大利亚旅游,谁知道他千里迢迢带我来居然就是看看有心形印记的大石头。可是就在刚刚,他突然送戒指给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他结婚。我都吓了一大跳,谁知道鼎鼎大名的东宫靖居然这么浪漫。”她说着说着又有笑声撄。 云之遗脑袋里的画面却是她跟东宫靖从南澳阿德莱德到北领地的乌鲁鲁去的时候,东宫靖迁就她突然改变主意折身前往巴罗莎谷。 现在他找到愿意跟他一起去看大石头的人,终于决定从她这里利落抽身。云之遗的声音不知为何越来越沙哑:“是吗?那要恭喜你美梦成真。” 云琦笑出声来:“我但愿天公不负我,明早醒来他依旧在我身边。” 之遗过了两秒钟才听明白云琦话里的意思,胃里翻江倒海的那里一点感觉瞬间奋涌而出,她勉力压制,仿佛听见自己笑了一下:“良宵苦短,你不如去陪他。偿” 云琦说:“好。” 之遗忘记自己打给她的初衷,匆匆收了线,自己跌跌撞撞跑去卫生间,在镜子里看到一张白得像鬼一样的脸,眼圈青黑,她扶着水池又吐得昏天暗地。 这天晚上她也睡得不好,总是做凌乱的梦,睡不到半个小时又醒过来,半夜觉得口渴,起来倒水喝,后来就睡不着了,她站在窗子前借着白月光看一看墙上的钟表,才十一点多,于是打电话给相熟的同学。大家都是夜场的金腰带,一天之中最为精彩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有前两天邀请她参加派对被她拒绝的女同学看到她,一幅意料之中样子,拍着她的肩膀大笑:“没有派对的云之遗还是你吗,迷途知返可喜可贺啊!” 之遗跟她碰一回杯。 大家都知道她是潇洒肆意的云之遗,没有人提起曾经在她身边的另一个人,对于大家眼里的她来说,只有这样的生活才是正常的。她突然就觉得有些难过,只好大口饮酒。喝得她自己都知道有点醉的时候,有人说:“这么坐着光喝酒有什么意思。” 立刻就有人提议:“不如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不是吧,你们则么土?”香港来的女孩子带着港腔说。 有人扬声问她:“云之遗,你玩不玩?” “玩,怎么不玩。”她把杯子里的酒又一口饮尽了,一手拿着空酒瓶一手十分豪迈的卷起袖口来,有人给她空出位子来,她坐到中间的沙发上去,“今朝有酒今朝醉,良宵苦短,春日无多,来来来。一起来。” 有人笑有人吹口哨,顿时掌声隆隆,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最先中招的是个美国男孩,转动瓶子的云之遗用手撑着脑袋到处看一看各位看官一张张看好戏的脸,故意慢慢吞吞的想问题,最后她问他:“美国好还是澳洲好?” 列位看官惊得张大嘴巴看着她,就差喷出一口老血。 在两三轮之后,有人咬咬牙问出类似“一夜几次”的问题后,为自己拉了一大票仇恨值的云之遗华丽丽的中招了,大家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对掌吹口哨,仿佛人人都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转动瓶子的姑娘抚着嘴“咯咯”笑:“从小到大做过最丢脸最糗的一件事是什么?” “…衣服穿错正反面。” “不信没有更糗的。”轰笑的是男生,只有姑娘们异口同声。 这年头谁比谁傻,云之遗鄙夷瞪一眼看好戏的姑娘们,一口咬定:“没有了。” 不说也无妨,有人重新转动瓶子,老天抵不住多数人的祈祷,接下来十次里有八、九次居然都是云之遗中招,于是姑娘们的问题主要集中在毁她形象上,比如说: “在场你最不喜欢的异性是哪一位。” “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当过第三者吗?介不介意当第三者?” 云之遗不说话,喝酒,给她的惩罚是要猥琐的站到凳子上表演大猩猩捶胸呐喊。云之遗摇摇头,妒嫉的力量果然摧枯拉朽,最后女神自毁形像都快变成女神经了她们才放过她,而且还振振有词:“不是这样你怎么能明白我们这等凡人的痛苦。” 男生们的问题则往往如下: “初恋什么时候开始?谈过几次恋爱?” “会在意你男朋友的过去吗?” “最让你恋恋不忘的一位异性的名字是谁?” 玩得太得意忘形了,云之遗毫不犹豫:“东…”话未出口,舌头先转了弯,她自己愣住了。这光怪陆离气氛酣然的场景下没人察觉她的失态,她收拾好情绪,端起酒杯:“我认罚。”男生们给的惩罚则貌似宽厚得多:给电话薄第三位打电话说“我爱你”。 有人眼疾手快从她口袋拿过她手机,抢先替她拨了出去,那边很快接了起来,但是没有人出声。云之遗只好先开口:“喂?” “什么事?”……是东宫靖,没有一点儿不耐烦或者是不高兴的意味,但是声音冷漠,拒人千里之外,仿佛阿拉斯加的冰雪。 这么久之后他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她耳边,这么冷若冰霜,云之遗所有要说的话哽在喉咙里,也许是酒喝得多了,此时才感觉头晕脑胀身上发热,旁边的人还待看她的热闹,有人冲她挤眉弄眼推一推她的胳膊,可她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也许是等得不耐烦了,东宫靖在那边把电话挂了。 黑掉的屏幕让大家面面相觑。 有人诙谐的插科打诨,把生活过得热闹无比,热闹的气氛让大家很快忘记了这个小插曲,只有云之遗背脊僵硬,寒意从心底升起,蔓延四肢。 她起身到外面站了一会儿,大家玩得热闹,没有人在意她,云之遗悄悄从后门走掉了。 澳大利亚的深秋已经是一片金黄,夜里吹来的风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翻动树叶,没有人知道那么温柔的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冰凉,云之遗回到家洗了澡之后依旧睡不着,于是坐在窗台上对着白月光发了好半晌呆,受了冷落的云之遗突然想清楚了自己要干什么了。 她去游了两个小时泳。 她在水里想起东宫靖曾经摘给她的那支海葵花,仿佛他月亮一样的心;她想起东宫靖送给她的那玫放在钱包中间的戒指和那张小小的便签纸;她想起数小时前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个恋恋不舍的人的名字;想起他像打发陌生人一样的毫无温度的声音和毫不留恋的态度……还有沈觅青曾经说给她听的话。 也许有可能,你自己变了心而不知道。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也许是他为博她欢心为她一句玩笑话下海摘海葵花开始;也许是他在深海的游艇上低眉顺眼的问她要怎么样才能不躲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始;也许是他在电话里柔软的邀请她去香港看夜景开始,也许云家举办酒会的阳台上在月光下的那一吻开始;也许从第一眼看到他请她跳舞,她泼了他一脸红酒就已经开始了。 可是她年轻的心早习惯别人为她出生入死,或者习惯爱上罗杰而对别人的爱骄傲的转身,因此看不见自己的情动。她一次一次辜负他,一次一次伤害他,现在他终于看清了谁才是对他好的人,终于决定离开她,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 可是已经迟了。 深秋的水真是冷,可她觉得畅快,水里的寒意带走了她心底的寒意,她在水底放心大胆又肆无忌惮的流泪,没有人看见她怯弱的愧疚的不敢正视自己的爱上东宫靖的心,亦没有人听见她低声的呢喃:“没错,东宫靖,我爱你。” 她从水里出来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自己用生姜熬了红糖水喝了,裹着毯子在火炉旁边一边烤火一边睡着了。快凌晨的时候从铺着厚厚羊毛毯的睡椅上掉下来摔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四肢酸软,浑身滚烫,她挣扎着替自己量了温度。 三十九度半,她发烧了。 106.Chapter17表白 三十九度半,她发烧了。 云之遗爬起来自己找到消炎药和阿斯匹林吃了,裹着毯子艰难的爬到床上去,做完这些就有点筋疲力尽了,但心底在这个时候更多的是心酸,感慨没有贴心的人,又想起东宫靖在海滨的别墅里,在她感冒的时候贴心的照顾,他曾把她抱在怀里取暖。过了一会儿药劲上来后,她翻个身就睡着了。脑袋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睡,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电话铃声把她吵醒了。 是陌晓东。 他来催促之遗昨天未完成的话题。 云之遗坐起来,发现鼻子不通,嗓子又疼又痒,加上屋里子被厚实的大窗帘掩映得昏暗无光,四处都是隐隐绰绰的黑影,她脑袋更加昏昏沉沉了,说话的时候带着重重的鼻音:“不好意思,我现在没办法处理。” 陌晓东在那边迟疑:“您听上去感觉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偿” “……对,小问题。” “你身边有人照顾吗?需不需要帮您叫医生?”陌晓东停一停,“……我就在您楼下。”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了。”云之遗脑仁又疼起来,要匆匆结束这场对话,“对不起,我现在恐怕没办法招待你,请你自便。” “那…再联络。” “再见。” 云之遗把电话挂了之后就又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过来的时候卧室的窗帘被人拉开了,阳光挨挨挤挤落了一室,窗口的空花瓶里甚至有一束白曼佗罗静静绽放,空气里浮动着花香……还有食物的香味。她在心底诧异:难道是海螺姑娘看她无人照料,出现在她的房子里? 身后有人出声打断她的想象:“醒了?” 她回过头,原来不是海螺姑娘,是久违的东宫靖。他走过来,没有看她的眼睛,手伸到她额头上触一触:“不烧了。” “你怎么来了?”云之遗呆呆看着他,觉得脑袋晕眩得更厉害了,不明白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可是东宫靖并不打算解释:“饿不饿?” 她点点头。 云之遗坐在餐桌旁吃他熬的小米粥的时候,他就在她房子里四处看一看,目光最后落到客厅墙上的一面大照片上:那是她跟罗杰想恋两周年时拍的大海报,恰逢《泰坦尼克号》3D首映大礼,他们模仿罗丝和杰克站在船头的姿势,像是要一起并肩飞翔的鸟。 东宫靖仔细看一看,站在墙壁前面不动了。 云之遗看着他跟相拥着的罗杰和自己面对面,心情复杂,不知道要怎么应酬了,只好看着他挺直的背脊开口:“东宫靖?” 他并没有动,等待着看看从这个数次伤害他的女人嘴里又将说出怎样狠心绝情的话。 “陌晓东打电话的时候,在我楼下的除了他,还有你对不对?你知道我生病,特意过来照顾,我很感谢你,可是……”云之遗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不管哪一次,她的不如意总是要靠他来搭救的,可是现在自己跟他干巴巴的说谢谢。 东宫靖适时解救了她的窘迫:“别跟我说这种话。如果你是另外的相识的人,知道生病无人照顾,我一样会出手,何况你是我……”他顿一顿,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晴,那两颗黑亮的宝石上似乎蒙上了一层哀伤的雾气,可是云之遗看见他笑了一下,“何况你是我未婚妻的侄女,举手之劳而已。” 云之遗点点头,把眼睛移开到面前热气腾腾的白粥上,不再和他对视。她仔细咀嚼他说的“另外的相识的人”和“未婚妻的侄女”,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已有了自己都没察觉的隐隐的怒气:“那很好,谢谢你。你已做到仁至义尽,我不再需要你照顾。” 东宫靖走过来按住她的手,也按住了她言不由衷的怒气,他唤她的名字,跟昨天晚上电话里冷若冰霜的态度判若两人:“……之遗,我大老远来,不是为了跟你吵架。”他的手伸过来,托住她的脸,逼着她和他对视,他声音轻轻的,“告诉我,之遗,你为什么这样伤心?半夜在这么冰冷的水里游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云之遗听见自己笑了。 “东宫靖,你跟我说这个话,你是什么立场,合适吗?” 他听见她又讲出这样的话来,心里有怒气,可是发作不得,他终于不再说什么,拿起耷拉在椅背上的大衣站起身来要走了。跟她说:“你好好休息吧。” 他快步走到门边,没来得及拉开门把锁,背后被人一把抱住了,他听见她说:“对不起。”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动听的情话?骄傲的云家小千金低声柔软的跟他说对不起。她从背后拥抱住了他,而她温暖的泪水几乎打湿他的衬衣,她说:“可是东宫靖,你不该对我说这样的话。 你知不知道你的多情让我背叛罗杰爱上你?你知不知道你的冷漠让我伤透了心?你知不知道我的愧疚委屈和难过? 东宫靖终于转过身来抱住她,一颗一颗亲吻掉她的眼泪。 . 云之遗十八岁这一年,开始跟东宫靖悄悄的,正式的谈起了恋爱。 像所有恋爱的人一样,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如胶似漆,东宫靖每周往返于中国和澳大利亚之间,周六晚上赶过来,然后周日的下午赶回国内总公司开例会。东宫靖来澳大利亚之后,有时候是云之遗去他下蹋的酒店见他一面之后晚上他送她回家,有时候他到她家里来见她晚上自己开车回酒店,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他们没有在一起过夜过。 这样过了两周之后,到了第三周,东宫靖开始有怨气了。 这天是周六,他们晚上在云之遗的老房子里看完一场电影,云之遗抬起手表看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坐在沙发上的东宫靖还是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云之遗装作没看懂他是什么意思,她打了个呵欠,拿了面膜往洗手间去的时候跟东宫靖说:“我要睡觉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这个时候东宫靖开口了,眼睛像黑漆漆的天上挂着的亮晶晶的星子,他跟她说:“今天我不走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没有一点儿征求之遗意见的意思。 云之遗面膜也不敷了:“为什么啊?” “我每周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中间穿过这么多大洋和国家,不单单只是想要见你一面的。”他那圆润好看的嘴巴里说出的话又轻又动听,还适时的夹杂着一些委屈,一步一步摧毁云之遗柔软的防线,“之遗,我们为什么要跑来跑去的浪费时间呢?我只是想要有更多的时间跟你在一起啊。” 他把话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每周一百六十八个小时,相聚的时间才不过十分之一不到——她自然愿意有更多的时间跟他在一起。可是就这样让他轻易得逞?云之遗有点犹疑不定。 东宫靖见她没有立即拒绝,知道说出的话收到成效,乘胜追击的说:“我坐这么远的飞机到这里太累了,之遗,我就睡一晚明天就走了。” 云之遗没有再说什么。 老奸巨滑的,得逞了的东宫靖这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多在的欣喜来,只是像一个贴心的绅士一样跟她道完晚安之后就回到云之遗指给他的房间里睡觉去。 各位看官是以为这天晚上就这么过去,那你们就太天真也太不了解东宫靖了。没错,故事情节一如现在你们脑海里想像的那样活色生香了: 云、之、遗,又、一、次、被、吃、干、抹、净、了。 至于过程,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 有了第一次留宿的经历之后,第二次第三次就容易得多了,东宫靖也不回国了,后来干脆无视云之遗的抗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搬过来跟云之遗同住。 经过最开始生活里多出一个人的不适应之后,云之遗也渐渐开始体会到同居的乐趣。 再比如她爱睡懒觉,以前有课的时候往往不吃早餐,可是现在不一样,东宫靖作息规律,每天都会起早跑步去数公里外的早餐铺排队帮她买早餐,然后叫她起床。有时候半夜醒来口渴了,用脚蹭一蹭睡在旁边的东宫靖,他会起床帮她倒水来喝。遇到卖相上佳的新鲜食品买来尝一尝,发现不合口味的时候,也会有人毫不嫌弃的替她大口吃掉。她记性不好,洗澡的时候总是丢三落四,这时候也不用顶着满是泡沫的身子跑出来拿了。下雨的时候天气冷,他就会先到床上把被子捂暖了再叫她一起睡。她不爱做家务,又不喜欢请菲佣来家里打扰,于是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东宫靖开始包揽了所有家务活。 总之说起同居之后的生活,云之遗用三个字来形容:太幸福。 在之后的整个圣诞之前的日子里,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之遗在澳洲的老房子里,除了云之遗上课的时候,她跟东宫靖几乎寸步不离,她没有课的时候东宫靖有时候会把没完成的工作带到家里来做,他工作的时候她就坐在窗子前的躺椅上看书,或者用有机的新鲜水果榨两杯水果汁,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他。 还有就是,东宫靖骑着摩托车去接下课的她回家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东宫靖跟云家四公子一样,是极限运动俱乐部的一员。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云之遗越来越多的了解了以前从来未曾在她面前展现的东宫靖的另一面。 这是怎样一个男人呢? 他英俊迷人,风度翩翩,品味极佳,思维敏捷做事又往往不动声色,喜怒不形如色。他对食物的清洁和口味有着极度挑剔的眼光,兴趣广泛尤其喜欢收藏天价的宝物和建筑,又富冒险精神什么事情都敢于尝试。 当云之遗越来越了解东宫靖,就越来越为他着迷,更何况他给她无休无止的宠爱也让她更是忐忑不安。他们之间从来不曾提及的话题也像一只张大嘴的怪兽慢慢吞噬着云之遗不多的信任感。 那要从他们第一次冷战说起。 赵薇做导演时的处.女作《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在澳巡展的时候,恰逢云之遗放假,她央了东宫靖跟他去看,最开始的时候气氛欢乐和谐,电影里郑薇被陈孝正推倒在地打翻水盆哄堂大笑的时候云之遗还听见了东宫靖愉快的笑声。 于是她感慨的说了一句,大意是“这样校园恋情真是美好,这是以后谈多少次恋爱都比不了的”之类。 东宫靖的脸色有些变了。 云之遗犹未察觉。 等回到家东宫靖面色不愉的对着客厅里那幅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关于罗杰和之遗那幅巨画,东宫靖漫不经心的透出“不如将画换下来”的意思后,云之遗终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了,可是她接下来的话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过是幅画而己,不用这么小心眼吧?你和云琦订婚的事我都没有跟你计较不是吗?” 东宫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看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 他们一直小心翼翼不去触碰的关于她和罗杰的婚约,他和云琦的婚约——可这个时刻还是来了。 107.Chapter18甜蜜 云之遗曾经跟好朋友聊天,大家聊起各自的八卦的时候,云之遗听她们跟她说起过和男朋友吵架的一些情况。 其中有个朋友说的情况是这样的。 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他们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在大街上争执起来,女朋友一气之下抛下男朋友转身走了,她男朋友只好远远跟在她后面。她一边走一边想起这个男人之前对她的好和刚刚的恶形恶状一边流泪,走过一段路之后悄悄回过头去看,突然发现走在后面的男人不见了。 这一下不吝于火上添油,她也不哭了,只在心里暗暗发狠,收起眼泪就要打电话跟他分手——别问我为什么,女人的思维就是这样,上一秒还觉得刚刚吵架的那一点点委屈让她永远不能原谅,可是下一秒就能发现男人的下个行为更加恶劣。可是没等她拨出去,男朋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语气里有深深的笑意和宠溺:“别找了,我在街对面呢。” 她一抬头,果然见到街道对面的路灯下那厮一手拿着电话对着她笑得很无奈撄。 还有个案例是这样的。 女朋友之二有个毛病,一和男朋友吵架之后就喜欢离家出走,也不接电话。有一天晚上跟男朋友吵架,原因是发现男朋友居然还和前女友有联系。女朋友吵完架离家出走之后男朋友给她打了七十多个电话,发了三十多条短信,她愣是一个都没接,男朋友知道她在这个城市没有熟人,担心她又没地可去,于是开着车找了她整整五个钟头,最后找到她的时候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流泪。那时候快凌晨两点了,男朋友又气又急,又累又困,但是看见她的眼泪,没舍得发火,半哄半认错的把她给弄回去了偿。 当然她跟之遗讲的是接下来的一件事。 上面此种情况多了之后,男朋友就把她离家出走的出处摸得八.九不离十了。这天不知道又为了什么吵完架之后她没往外走,在男朋友追出来之前,她往楼道上面跑去了。 男朋友以为她又像往常一样下楼去了,也没抬头往上看,抓起车钥匙匆匆忙忙就跟出去了,在外面找了一圈没有之后终于在邻居说“你们家XX怎么坐在楼道台阶上”的话中找到了她,他想板着脸教训她两句,结果在女朋友狡狤的笑意里自己先笑出声来了:“行啊你,越来越有斗争经验。” …… 以上是说情人之间的小斗争小别扭,无伤大雅反而当事人乐在其中,之后吵架的这点理由也就此揭过不提了,油里蜜里反正是更甜蜜了。 但是跟云之遗的情况不一样。 那天她把话说完了,东宫靖看着她的目光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笑得又轻蔑又得意,然后把刚脱下来的大衣又穿上了:“这有什么不合适吗?难道不是你一贯的伎俩吗?云之遗,我是你的学生,跟你习得而己。” 他说完了没有看她的反应,扬长而去。 云之遗被他的话狠狠伤了心。 她想起女朋友跟她说的这两个故事的时候,就坐在窗子前的大躺椅上,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照出斑驳的,毛茸茸的光影。这时离他们吵架后分道扬镳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东宫靖即没有来找她,也没有打来电话道歉,云之遗就更不可能了。 …… “别管谁对谁错,也别管他有多么了不起,如果他爱你,不想失去你,就不可能丢下你不管,必定会为你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否则,”下了结案陈词的女朋友重重一掌拍在云之遗肩膀上,“就算你能挽回他,他心里也必定也是不屑一顾的,这是天性。” …… 云之遗想起这些话,把手边正在看的书收一收,起身榨了两杯新鲜的果汁,一杯给自己,一杯放在了东宫靖日常办公的桌子上。 下一刻,她听到短信声响起,是东宫靖。 上面写着几个仿佛委屈无限的字。 “你就这样把我打发了吗?” 而东宫靖呢,云之遗听到钥匙扭动门锁的声音,回过头,消失了一个星期的,风尘仆仆的,东宫靖就站在打开的大门那里,用黑漆漆湿漉漉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云之遗看看他,故意慢吞吞走到他身边,接着便被他用力抱住了,他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拨一拨她垂在耳际的发,他定定看着她:“我想你。” 云之遗心比口快,她在下一秒听到自己飞快的回答:“我也是。” 他的眼晴里有笑,眼神却被她的话点着了,仿佛有明亮的火焰在燃烧,他炙热的嘴唇覆上来,与此同时的还有他的手,穿过来一点点解开她的裙子,嘴唇却沿着她的脖子一直吻下去,最后停留在她胸前,吮.吸,舐咬,直到她的手插进他的黑发里,嘴里发出一些破碎的呻吟。 她的衣服被他脱去,东宫靖将她打横抱起放倒在沙发上,然后他把自己的衣服也褪掉了,云之遗看见他结实的肌肉和黑色的毛发中间他昂首挺立的骄傲。 他趴上来的时候被之遗握住了那滚烫的器官,她看着他的眼睛:“让我在上面,我要在上面。” …… 他仰面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扶着她的腰,看着她把自己一点点送到身体里,直到全根没入,感受关着她用温暖滑腻的肤理包裹着他,一下一下的冲击,她黑色的头发像飞舞的旗帜一样随着她一起律动。 …… 后来他受不了这慢条斯理的折磨,翻转身体,把她压在身下,狠狠的冲击,想要更亲密更深入的接触。他的一只手捉弄着她美丽的胸脯,一只手把她的双手拉过头顶,她轻轻亲吻他的脸和眼睛,她的双腿跟他的纠缠在一起,接受他在她身体里的掠取。 …… 她的身体因他而颤抖紧缩,在她的喘息中,同时听见东宫靖低低的呻吟。势均力敌的角逐,他们在同一时间达到高.潮。 …… 爱做完了,他们裸.身相拥着躺在沙发上,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东宫靖的手抚摸着她的脊背,腰肢,最后停留在她形状优美的臂上,云之遗的手放在他黑色丛林中的小怪兽身上细细抚弄。 东宫靖亲一亲她的额头:“真想就这么跟你白头到老。” “有人告诉我说,谁要相信男人在床上说的话谁就是猪。”云之遗软软的趴在他胸前,“你跟别人是不是也这么说来着?” 东宫靖有点不高兴,但是没生气,他捏一捏她饱满的臂,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云之遗用嘴亲亲他和嘴巴和他胸前小小的红豆,没说话。 “……倒是你,云之遗,你记不记得,你跟我第一次之后,你,跟我说什么来着?”东宫靖连名带姓的指控她,“你这么利落的跟我分手,你说,你是不是也这么打发别人来着?” “这么记仇,我是不是你不知道啊?” 他想起她因为疼痛而皱在一起的小脸,把她抱紧了一些。 云之遗抚弄他的手停了一停,慢慢从她怀里坐起身来,紧紧盯着他:“你这么快跟云琦求婚,因为这个?” “……你这么对我,我觉得跟哪个女人结婚都无所谓了。跟云琦……好歹能换你一声姑父不是,至少不会太亏。”他重新把她拉到怀里,轻轻抚摸她的每一寸皮肤,“可是你跟我又因为这样的事吵架,一个星期也不理我,我以为自己掉进同一条河流两次,又被你踹掉了。” “东宫靖,讲一讲理,谁先跟我发脾气?”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好朋友说得对,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你,不想失去你,不管他有多么了不起,不管谁对谁错,他都会为你低下他高贵的头颅。云之遗心里有感动,有满足,所以当她手里细细抚弄的小怪兽又渐渐抬头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要低下头去要服侍东宫靖。 结果被东宫靖察觉到她的意图,云之遗被他一把抱住了:“干什么你?” “我想让你高兴。” “这样我就很高兴,之遗,你躺在我的怀里,跟我在一起。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不需要做这种事讨我欢心。” 他对她这么好,这么珍惜她,她抱着他的手紧了紧,心里却知道将更加离不开他。 108.Chapter19挑拨 之遗跟东宫靖在老房子里腻歪的时候,日子就一天一天飞快的溜走了,澳大利亚的圣诞来临的之际,他们有了第一次较长时间的分别,东宫靖在圣诞节前几天临时接到通知,飞到法国谈生意去了。 云之遗抱怨:“什么生意非得留到圣诞夜来谈,我们学校都放假了,你们这么敬业?撄” 东宫靖自己开地产公司,有时候会自己动手做一些建筑模型,之遗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正在用材料搭建一个两层的山水别墅,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他做得专心致志,听到之遗的抱怨,只是微微一笑。 之遗看见他的态度,烦燥的把他手边的材料拨得乱七八糟,按住他的脑袋逼着他跟她对视:“你陪我去看悉尼至霍巴特帆船赛。” 南半球的悉尼至霍巴特帆船赛与在北半球举行的劳力士法斯特耐特帆船赛(RolexFastnetRace)和纽波特至百慕大帆船赛(NewportBermudaRace)被并称为全球三大经典离岸帆船赛事。因为霍巴特是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州的首府和港口,惠灵顿山就在它的身后,因为靠近南极,那里的海水冰冷,也因为其独特的地理条件,海面经常出现无法预计的风暴,变幻莫测,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从风平浪静到巨浪滔天,在到达终点前的风暴湾和德文特河口更是难以驾驭,因此人们将它称为“南半球最艰辛的国际远洋比赛”。 之遗垂涎这个机会良久,这次被东宫靖打乱计划,心里很不高兴。 东宫靖见到她的神色,终于认真了一点,将她的双手从自己脸上拨弄下来,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假期以后随时都能有,看比赛也是,可是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现在这件事更重要,你且等我回来,要怎么补偿给你都行。” 之遗不满的嘟嘟嘴,但是没再说什么了。 东宫靖走后的这几天云之遗有繁重的功课,她大多数时间跟同学呆到图书馆查资料做作业到晚上七点,从里面出来都看到满天熠熠的星光了,她自从跟东宫靖在一起之后,晚上也不去酒吧,也没有夜生活了。于是跟同学道了别,自己回家。 东宫靖每天晚上掐准之遗回家的时间给她打一个电话,听她抱怨痛苦不堪的学习,或者聊一聊同学的八卦偿。 时间就这样晃到圣诞节的前夜,这天晚上她接到久违的云琦的电话。 “你好啊,之遗。” “姑姑。” “明天圣诞节,有安排吗?” “看书,做功课。”因为东宫靖的关系,之遗有点拿不准云琦的态度,心里其实又心虚又忐忑,“怎么了?” “我人在澳洲,我们明天一起过节怎么样?” 之遗大吃一惊:“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有一段时间了,我明天来找你再说?” “…好吧。” 云琦在那边收了线,之遗坐在面对着远处山岬海角的阳台上,看着满天星斗的夜空,想起云琦带着东宫靖跟她的初次会面时她小小的恶作剧,所有的记忆涌上心头,她开始想念隔着无数海洋大陆的世界另一端的东宫靖的脸。 不同于西欧各国的寒风呼啸中,十二月底的澳大利亚正是热不可耐的仲夏时节,无数商店的橱窗里早已精心布置了挂满雪花的圣诞树和穿红棉袄的圣诞老人,橱窗里的冬日雪景和大街上到处可见的汗水涔涔的小伙子和穿着超短裙的姑娘构成的这种酷暑和严冬景象强烈对比的画面,成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节日图景。 之遗的假期来临,功课告一段落,她跟同学买了饮料和水果,带着小水划去海边庆祝。沙滩上到处是光着上身的小伙子和身穿比基尼头戴圣诞红帽的姑娘,昨天跟她联系的云琦坐在沙滩旁边的咖啡馆里等她。 云琦戴大檐儿的草帽,穿着修量的薄荷绿的嫩色长裙子直露出脚裸,脚上是尖头细跟的凉鞋,整个人既精致又贵气,既慵懒又妩媚。云之遗看见她招手,走过去坐下来。 “过得好吗?”云琦斜倚着坐椅笑着看她。 “老样子。”之遗拿起服务生送上来的果汁饮一口,“你怎么到澳洲来了?” “说来话长,你上次打电话给我之后我就一直在澳洲。”云琦从手袋里拿了礼物盒递给之遗,“圣诞快乐,你的礼物。” “谢谢。”云之遗把礼物放到一旁,“知不知道我妈妈最近在忙什么?” “带着那个姓沈的姑娘满世界飞呢,估计又在哪里出差吧。” “我爸爸呢?” “还不就是公司的事情,上班,开会,出差,能有什么?”云琦皱一皱眉头,“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问他们?” 这是个好问题,云之遗为什么不愿打电话给他们?她想一想爸爸曾经对她的告诫,没有答云琦的话。这个时候有同学的电话打进来,邀请她们晚上一起去大森林里举行野餐,她们都觉得有趣,答应了。 从咖啡馆推门出去的时候遇到穿着背心短裤,嘴上挂着白胡子,头上戴着红帽子的圣诞老人驾着雪橇到她们面前来派发礼物,之遗花了十澳元从他的大背袋里得到一个空荡荡大礼盒,云琦得到了一张印着澳大利亚风光的卡片。 夕阳的一点余辉跳跃在树梢,大家迎着从枝桠云间透出的最后一抹艳色劳作,有人开始扎帐篷,有人用石头垒成露天的灶台,用枯树枝生了火,上面架一块铁板,把香肠、牛肉、鲜鱼等放上去煎,不一会儿就透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来。 酒过三巡,吃饱喝足后,夜色笼袭,大家开始围着篝火聊天,也有人跳起“袋鼠舞”,一直闹到深夜才结束。喝得微勳了的,就随便往草地上一躺,听来自天南地北的同学各自说起自己听来的五花八门的八卦故事。 上次那个用港腔说“则么土”的香港姑娘说了个故事让大家记忆深刻。 那是三十年前的中国大陆的一个小镇,一对夫妇育有一子一女,姐姐叫小芬,弟弟叫小王,当时姐弟两个都到了谈婚论价的年纪。 由于一九七九年改革开放的浪潮,当时的中国许多地方已经不存在旧式的包办婚姻,开始时兴自由恋爱,这对姐弟也都很快各自有了谈婚论嫁的恋人。情人难舍难分,很快他们的恋人就都搬到他们家的大宅子里去了。 这样没过多久,小芬怀孕了。 对于当时的中国社会来说,虽然恋人同居已经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但是未婚先孕这样的事情如果传出去还是让人觉得很可耻的,对于小芬和她未婚夫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更觉得蒙羞,于是两家父母商量,趁小芬身形未显,决定让他们结婚,算日子请媒人合庚贴下聘礼,这在当时的小镇里是很热闹很体面的一件事。 中国人结婚讲究良辰吉日,小芬结婚的日子是请镇上一位老先生算的,日子订在三个月后。结婚那天小芬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穿上紧身的嫁纱就更明显,这样来观礼的宾客更是能看得一清两楚,怎么办?不愿意折面子的小芬父母听从了家里某一位知情人的话,决定让当时也住在宅子里的弟弟小王的未婚妻代替小芬上花轿,等到第二天回门的时候,再换小芬去夫家。 故事到这里都算圆满,计划得也很周到,可是变故还是出现在接下来的故事里。 第二天回门的时候,小芬早早就换好衣服站在大门口翘首以盼丈夫接她过去,可是左等等没来,右等等没来,心急如焚等到中午,未婚夫家派人来传消息的人到了,说丈夫和代替她上花轿的弟弟的未婚妻回她的娘家回门去了。 昨夜,替她上花轿的弟弟的未婚妻和她的丈夫假戏真作,洞、房、花、烛。 留下大肚子的姐姐,和被抛弃的弟弟。 …… 香港姑娘的故事说完了,她喝一口啤酒,看着面面相觑的大家。 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骂了一句:“靠!” 有人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小芬生了个男孩子,第二年她前未婚夫的孩子也出生了,去年小芬的儿子结婚摆酒,我父母去送红包。” 大家***动起来,云之遗听见云琦恨恨的声音响在耳畔:“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我一定会杀了这对狗男女了事!” 109.Chapter20愿赌服输 大家***动起来,云之遗听见云琦恨恨的声音响在耳畔:“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我一定会杀了这对狗男女了事!” 说得太绝决了,云之遗看着云琦那张脸,生生打了个寒颤。 有好事者不肯罢休:“那么小芬呢?原谅他们吗?” “…不原谅,不原谅有什么办法?我们中国有句古话,木已成舟。”讲故事的香港姑娘说,“就算为了孩子打算,难道要跟他们同归于尽?生活还要继续的。” “男人不是好东西,小芬为他怀孕,一生唯一一次做新嫁娘,却连花轿也不能坐,这么委屈求全,结果呢,得这白眼狼背叛。撄” 也有人大胆分析:“我看不见得是临时起意,小芬的未婚夫和小王的未婚妻,大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说不定早生情愫。” “小芬自己也笨,就算不能做新嫁娘,至少也得在送亲的队伍里跟过去,以防上述情况发生。偿” …… 这样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云琦听见云之遗的声音:“姑姑,当初东宫靖跟蒋婷婷在一起,你又为什么能够容忍?” 澳洲的圣诞夜是月明星稀的好天气,晚风习习,身下是柔软的青草地,头顶是参天的绿枝叶遮蔽了天空,枝桠之间闪闪的繁星仿佛是哪个仙人随手撒落的一把碎钻,云之遗听见云琦说:“他不一样。” “……” “他喜欢名车名马美酒美人,收藏天价的宝物和建筑,肆意又洒脱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美人于他是收藏不是爱人,他从来不给予爱情和婚姻。何况,蒋婷婷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谈不上背叛与否。”云琦原本看着天空的眼晴转头看她,“之遗,我能成全他的收藏爱好,放他如雄鹰自由翱翔,容忍他不为我守身如玉,只求与他婚姻共白头,你呢,你能吗?” 原来云琦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兜兜转转之间,在这里等着她。之遗只觉得心口发紧,说不出话来。 云琦依旧看着她,笑一笑,代替她回答:“你做不到,而你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也做不到。” “不,你错了,他爱我。” “是啊,所以言出必行的东宫靖跟我悔婚谈条件,”云琦嘴角依旧含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眼神锐利,“可是之遗,你想过没有,当有一天他不再爱你,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 “……” “何况一个吃习惯珍馐美味的人怎么能突然习惯粗茶淡饭?你能让他从此为你守身如玉,不再有任何新的藏品?” “…你跟我说这些,不过是要我跟他分开。” 云琦的话语咄咄逼人,可眼里却是一种冷淡的坦然与潇洒,仿佛是看旁人的热闹:“你说得不错,可是取舍的决定一直在你自己。是做将来怨侣,还是现在优雅的抽身而退。” 之遗说:“我不会和他分开。” “不后悔?” 之遗沉吟半晌:“我不知道。不过人生如朝露,我只知如果现在放手,我就一定后悔。” 云琦轻轻笑出声来,没有再辩解:“你说得对。” 远处教堂的钟声悠悠传来,十二点,圣诞节过去了,云琦站起身来要走了,看一看之遗,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还有她得到的梦寐以求的爱人,云琦俯身跟仰面躺着的她说话,终于像是一个称职的长辈给她忠告:“你一直是个好姑娘,谁拥有你都应该珍惜。之遗,你要记住,你是云家小千金,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你为他低下你高贵的头颅委屈求全,哪怕东宫靖也一样。” 云之遗沉默了一会儿,拉住云琦的手,她跟她说:“姑姑,对不起。” 云琦说:“没什么,我愿赌服输。” 她说完就快步走掉了。 . 东宫靖回来那天下了一点小雨,云之遗不料他提前回来,正借着假期请了同学来家里来派对。 来自意大利的男孩子做了色香味俱全的意大利面,讲故事的香港姑娘动手做中国的冷火锅,来自本地的三个男孩子一起调好五颜六色的鸡尾酒,之遗请城中名厨现做了凉菜,自己动手包饺子,又找到东宫靖珍藏的私酿,有人找到云之遗的桌上足球桌玩得不亦乐呼,不知是谁打开音乐,有人在房间中央起舞。 玩得正高兴的时候,东宫靖出现了。 他穿着灰色的薄风衣,向她伸出手,云之遗被他当着众人的面热情的拥抱到怀里,她闻到他身上湿润的雨水的气息。听见众人吹着口哨鼓掌,还有他在她耳边轻轻说:“我回来了。” 他跟她的每一个同学打招呼,就像遇到老朋友,大家心照不宣的喝酒谈笑,云之遗做的饺子很受欢迎,餐盘快见底的时候她回到厨房继续工作。 “之遗。”在外面跟同学们聊天的东宫靖叫她。 她手上还拿着剁馅的菜刀呢:“怎么了?” “酒没有了,去旁边的超市帮我们买一点上来?佳佳,”东宫靖已经清楚知道每个人的名字了,他叫那个讲故事的香港女孩,“你陪她去好吗。” “乐意效劳。” 云之遗大衣都来不及穿,是被佳佳连抱带推送出来的。云之遗觉得奇怪:“干什么这么急?” “哎呀,酒鬼们心急嘛,”佳佳不敢看她,有点超乎寻常的热情,“快走,快走。” 大商场里人来人往,佳佳带着云之遗从零食区转到了水产区,又从棉品区转到酒架前,她逗留了很久,一直拿不定主意,云之遗拿了香槟和啤酒放进购物车,又被佳佳拿出来。 “再挑一挑,再挑一挑。”她说。 云之遗眯着眼睛看佳佳。 她被云之遗看得心虚,故意夸张的叫起来:“哎呀,之遗,我的香水用完了,你眼光好,顺便陪我挑一支。” 云之遗不动声色:“好啊,那我们去四楼。” 佳佳求之不得。 他们逛了快一个小时才折返,佳佳的父母也是生意人,她把从父母口里听来的关于东宫靖的话讲给云之遗听,说起年纪轻轻的他是如何搅动了香港的一城风云:“你不知道在生意人的眼里,东宫靖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她跟云之遗强调,“不是东宫家,而是单纯的东宫靖这个名字。” 云之遗凝神听。 “那是财富,看得见的钱。但凡跟这个名字沾上一点关系,都会赚得盆满钵赢。”听得见佳佳语气里的崇拜,“你知道不知道我父母一年的收入是多少?东宫靖一天的收入又是多少?” “我有个表妹在八卦杂志里看到东宫靖的照片,到处打听他的掌故,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我对表妹嗤之以鼻,但是谁能料到东宫靖这么英俊又多情。” …… 是的,是的。所有人都看得见东宫靖的优秀,只有她曾经视而不见。 这么优秀的男人属于她。 云之遗心里的甜蜜在她打开公寓房门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房间里已经被收拾干净,堆满了无数黄的白的花朵,娇艳欲滴的花朵上还有露珠滚动,新鲜得仿佛刚被人从枝头采摘下来,房子里灯光璀璨,被收拾出来的桌子中间放了一个两层的山水大别墅的建筑模型,云之遗认出这正是东宫靖出差那天晚上亲自搭建的那一个,后面墙上原本挂着的之遗和罗杰的合照被人拆下来,用黄水晶贴上了字。 Marryme! 优秀的,年轻英俊又多金的东宫靖站在旁边紧紧盯着门口的云之遗,脸上没一丝笑意,紧张得仿佛如临大敌。 没有人出声,所有来参加宴会的朋友都看着云之遗,他们全在等她的选择,看她是要跨进来,还是要落荒而逃。 . 隔了很久以后东宫靖跟云之遗说起这一段。 “当时你是不是想着要逃跑?”他到今天想起来依旧表情严肃,“还是你就想看我紧张,故意等那么久才给我答案?” “没有,我当时也很紧张。” “真的?” . 当然是真的。 云之遗原本放松的心情看到东宫靖那如临大敌的表情在瞬间变得更紧加,她不知道怎么进到了房里面,好像是被佳佳推了一把,她就站到东宫靖面前了。 他的手心里躺了一把钥匙。 110.Chapter21老婆 他的手心里躺了一把钥匙。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云之遗看到尊贵的东宫靖对她臣服,他单膝下脆,像一个虔诚的臣民仰视他的女王,将手里的钥匙双手捧到她面前:“之遗,嫁给我!” 云之遗只觉得心如擂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一世的,收藏女人像收藏名品一样的东宫靖在跟她求婚?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让你觉得不那么突兀,我想了那么久,计划了那么久,可是都想不出一个完美的方案。财富,名利,美貌,华服……我有的你全都有,你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稀罕,甚至你还那么骄傲……我要怎样才能讨得我心爱的姑娘欢心?我的人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难题。” “我想了很久,觉得不如亲手做点东西送给你。偿” “我自己做了一幢房子,在海边,有卧室,游戏室,书房,舞厅……还有两个婴儿房。”东宫靖的脸上终于有像这个年纪的大男孩该有表情了,羞涩,紧张,他用眼漆漆的玛瑙一样的眼晴紧紧看着她,“之遗,我爱你。” 云之遗被他深情的告白吓傻,脑袋里的烟火绽放了一轮又一轮,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思考了撄。 可是东宫靖的告白并没有停止。 “没有人知道人生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也永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之遗,你什么都不稀罕,但我会给你我全部的爱,永远比上一秒更爱你!你能嫁给我,从此不再离开我身边吗?” 全部? 这个流浪在情海里的人说要给出他全部的爱? 云之遗眼晴变得温热,迟疑着不敢相信,而为她低下高贵头颅的东宫靖依旧半跪在她面前等她的答案。 她伸出手,拿起东宫靖掌心被灯光照得闪闪发光的钥匙。 “我愿意。” 是的,她愿意,她愿意! 从她在深秋的泳池里流着泪游泳的时候,在她玩游戏时脱口而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在电话里听到云琦说东宫靖跟她求婚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这一生的潇洒从此结束在他掌心。 众人大声喝彩,鼓掌,人人都觉得眼角湿润。东宫靖情不自禁在欢呼声中打横抱起她不停转圈,直到云之遗头昏脑胀,他停下来,却依旧把她搂在怀里,心对着心,口对着口,额头抵着额头对她说:“老婆,我好高兴!” 云之遗从来没有觉得那个俗气的词原来这么甜蜜,她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我也是!” . 东宫靖要结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 他亲自设计的房子在法国著名建筑师的帮助下很快建起来。云之遗喜欢海,所以房子建在靠近海的空地上,檐角挂着两颗大大的红灯笼,海风带来辛咸的湿润的空气。 装修也全部按之遗的喜好来,不设电器,客厅的装潢横仿上个世纪的风格,墙上挂着空白的画纸,留待东宫靖亲自画写,只在落款处盖上红色的印章。壁炉旁边放了一张旧式躺椅,侧面的窗子下有一面放上大书架。屋子里用小金炉熏一些驱虫蚁的熏香,浓稠馥郁的香味就会充满整个房间。 . 觅青记起这些过往的时候,想起他受东宫靖协迫,和他在这幢房子里见面时的情形,与这房子建成的时候并无两样。 她喜欢的一切他都还在保留。 连薰香都还是那一种。 他笃定她会回来。 . 他们结婚的消息连续登上报纸头条,云之遗的父母从这里知道消息。 云之遗跟东宫靖在一起之后也习得了一些他的习惯,比如说跟东宫靖在攀岩馆学攀岩,这是一项既危险又刺激的运动。东宫靖跟他说起一些自己遇到的趣事,他非常喜挑战惊险刺激的室外攀岩线路,比如深水抱石,而他曾经两次在夏威夷毛伊岛著名的黑岩挑战徒手攀岩。 电话响的时候云之遗正习得要领,逐渐高兴。 东宫靖站在下方仰头看着趴在攀岩墙上的她,听见了云之遗手包里的电话响声,他叫她:“老婆。” 云之遗正在兴头上,不情愿被打扰:“你看看是谁。” 手机被东宫靖拿在手里,他不做声了。 “东宫靖?” “你自己下来吧。”他说着又把电话放回去了。 云之遗嘟嘟嘴,有点不情愿,但是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她只好让工作人员把她放下来,他们帮她解开绑在腰部绳索,云之遗就拿起手机,是妈妈。云之遗看一眼坐在桌子旁边看杂志的东宫靖,走到一边去接。 “嗨,妈妈。” “嗨,之遗。你最近过得好吗?”云夫人语气轻快,一点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还不错,您呢?和觅青从多伦多回来了吗?” “是的,我有两天时间在澳洲逗留。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她的语气里蕴含了一点笑意,终于说到正题,“女孩子出嫁之前,总要听一听妈妈的忠告对吗?” “您想要给我什么建议?”离开东宫靖吗?这句话在云之遗偏头看到仿佛看似漫不经心看杂志,实则留心她说话的东宫靖的时候在嘴角打了个转,又咽回来,“妈妈,您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之遗,想要得到什么,先沉住气。离你的房子不远有家海鲜饭店,我们见一面再说,好吗?就今天晚上吧。” “…好的。” . 云之遗在回去的车上和东宫靖说起这件事,东宫靖有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她:“所以我们要结婚的事情你并没有告诉你的爸爸或者妈妈?”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有些心烦意乱,“我们好像进展得太快了一些……” “太快了?”他少见的没风度的打断她的话,并且连名带姓的叫她,“云之遗,你知道不知道对我来说我等这一天已经像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云之遗眨眨眼:“你是在说情话吗?” “是真心话,老婆大人。” 云之遗糟糕的心情被他逗弄得好了一些:“那你的晚餐怎么办,有什么消遣吗?” “我要去泰国见我阿妈,这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请你洁身自好,不要随便乱放电。” 他提到了家里人,云之遗不说话了,她突然发现他们认识了这么久,她对他一丁点儿也不了解。这个认知让她有些不高兴,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晚上见云夫人的时候。 “怎么了之遗,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离之遗房子不远的海鲜饭店装修尚可,只是这样的手艺对见惯大场面的云夫人来说不合胃口,她像征性的拨弄了两下就住了口,她的目光落在云之遗戴了大钻石的左手上,跟她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摇晃手里的酒杯,“东宫靖让你很苦恼吗?” “妈妈,我和他在一起,让你不高兴吗?” 云夫人笑起来,她摇了摇头:“我怎么想不重要,你爸爸怎么想也不重要,重点是,之遗,你自己高兴吗?你跟他在一起,高兴大过烦恼吗?” “是的,他让我很愉快。至少目前来说如此。” “如果我的女儿自己觉得愉快,我也替你高兴。但是之遗,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云夫人说这个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从来没有听到你爸爸评论过谁,这是他的修养和风度,但是从一开始他就跟我说,这个男孩子不简单,他在他的眼里看得见野心和***,他想要的猎物,怕是难以挣脱。” 之遗安静的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 “你自己能想象得到吗?你之前对他那么不屑一顾,可是这才过了多久,你就要和他结婚了?” 之遗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云夫人看到她的神色,爱怜的摸一摸她的脸:“之遗,妈妈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反对你。可是女孩子长得再大,总有一部分道理需要妈妈来告之,对吗?” “可是妈妈,我已经爱上他了。” 云夫人的脸色变了。 “哪怕你知道他以后会让你受伤,也绝不反悔?” “也许会,我不知道。”云之遗想了一会儿才说话:“其实之前小姑姑也问过我一样的问题。妈妈,你会反对我们在一起吗?” 这是今天晚上之遗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了。 111.Chapter22婚嫁系列手包 这是今天晚上之遗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了,云夫人知道之遗早已作出决定,于是微笑:“不,之遗,你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我祝福你。” 云之遗真心实意的给了云夫人一个拥抱:“妈妈,谢谢你。撄” 云夫人用手拍一拍她的肩膀:“婚礼定在什么时候?有决定了吗?” “这学期结束。” 云夫人若有所思,但没有再说什么,和云之遗聊了一些其它的趣闻就走了。临走时她送了云之遗一份文件,那是由律师公正了的,瑞行的一个保险柜记名人的持有文件,保险柜里有大量的现金和珠宝,从此这些财富将属于云之遗。 . 东宫靖从泰国回来的时候给云之遗带了礼物。 一方淡兰的丝绸绣帕,绣帕上是一对才子佳人琴瑟相偕,观之可见两人眉间清俊,看似廖廖几针,却勾出岁月静好的意境来。 云之遗看着挺喜欢的样子:“挺漂亮啊,都快赶上我妈妈的手艺了。” 他有点得意:“承蒙夫人夸奖。偿” “你?不是吧?你的手艺?” “小时候跟阿妈学了个囫囵,这次再学一学,就有成果了。”东宫靖拥着云之遗坐在窗前的大椅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玩弄着之遗的长头发,“我还怕你不喜欢呢。你,你这个姑娘,见了那么多大世面,眼光那么高。” 怎么会不喜欢,玩世不恭的东宫靖屈尊纡贵的讨她欢心,云之遗笑一笑:“我很喜欢。” 东宫靖亲一亲她。 阳光从半开的窗子里照射进来,在他们身上。冬天过去,窗外的枝桠上又长出了毛茸茸的新芽,窗台上飞下两只鸟,一边捡之遗特意撒下的面包屑吃,一边好奇的看着相拥的他们,云之遗觉得此时岁月静好,很是满足。 这种满足一直持续到云之遗学期结束。 学期结束,假期开始,云之遗和东宫靖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他们在机场告别,开始了婚礼之前忙碌的离别期。 很多云之遗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也浮出水面。 首先是闺中好友们的聚会。圈子那么小,来来去去就遇到以前的旧人,东宫靖的,云之遗的。她在这个时候开始有些后悔以前玩得太开,但是另一方面心里也觉得不高兴:东宫靖的财富和身份已经引得无数淑女折腰,何况他本身的魅力,所以她们尽管知道东宫靖要抽身上岸了,一边觉得新奇,一边依旧念念不忘,用尽手段要在东宫靖身边留下一席之地。 她们对云之遗的生活造成了困扰。 后来云之遗把这些讲给东宫靖听,他每天给她打一个电话,讲起他的工作,讲他从Eric手里收购回了蒙勒酒庄的股份,起初Eric起初不愿意,后来他用一些手段还是得到了,可是他没有跟之遗细说。 云之遗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也没有追问。 “之遗,我把这个作为礼物送给你好不好?婚礼的时候你可以从酒庄出发,那是你自己的地盘,你想怎样制定规则都可以,婚礼请谁,或者不请谁。” 云之遗听到这里觉得挺心动的。 她从澳洲回来没有见过云琦,但是想起东宫靖和她的纠缠心里不是不介意的。何况流传在这个圈子里的新闻层出不穷:云家两位千金都被东宫靖迷得神魂颠倒,还是小千金手段更厉害一些,勾引了东宫靖,硬生生拆散了原本天造地设的云琦和东宫靖。 云琦呢? 云琦能怎么办?一边是心爱的人,一边是自己的亲侄女。她无能为力,于是流连纸醉金迷的世界,日日喝得烂醉。 后来这个流言越传越厉害,传得太难看了,连原本计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祖父都开始不高兴。 他派人找了云琦和云之遗打球。 久未谋面的云琦和云之遗在这种情况下碰面。 绿草茵茵的球场,或走或停,直到上半场球打完了,祖父接过助手递过来的白毛巾擦了脸,才带着云琦和之遗在球场的休息区坐下来。 “人老了,打了半场就打不动了,不比你们年轻人。”祖父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一点儿我老了的意思,他眼神依旧锐利,首先对着云琦发难,“云琦,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管不动你了?堂堂云家千金天天在酒店里喝得烂醉?” “爸爸,我不敢。”云琦慢吞吞的说。 云之遗低着头看着自己杯子里的浮冰,心里想起的是云琦那天那么潇洒的说自己愿赌服输,原来也放不下。 云家四子一女,云琦是最小的一个,又是女儿,祖父其实很偏宠云琦,他话说得严历,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看见云琦那幅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有点发酸,语气不自觉就软下来了:“我希望这件事至此为止,在之遗和东宫靖结婚之前的这段时间,你搬回来住吧。” “再说吧!”云琦站起身来要走了,“爸爸,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玩得愉快。” 从头到尾,她没有再看云之遗一眼,也没有跟云之遗说一句话。 云之遗和云琦的争吵发生两天之后。 两天后云夫人和沈觅青暂停工作回到国内,云之遗和觅青的关系逐渐亲密,婚礼要用的请柬做好了,觅青陪云之遗去取。 天气正好,两个女孩子取完了请柬无所事事,于是觅青说那就去给沈诺扬买点礼物吧,她最近和沈诺扬开始谈恋爱,做什么事情都会想到情郎。 她们逛了几家名品店,沈觅青挑好礼物,云之遗也给东宫靖订制了一套西装,云之遗正想东宫靖穿上不知会怎么好看呢,突然看到对面的橱窗里的海报,来自意大利的奢侈品出了婚嫁新品,手包精致,钻石点缀,她一下就喜欢上了。 她和沈觅青刚露面,熟悉的店员就态度可亲的迎上来了:“云小姐,您也来了。” 云之遗还在奇怪他为什么要说“也”。 然后她就看到叠着腿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云琦了,她们在这里狭路相逢。 只有店员还在喋喋不休:“琦小姐说要等人,原来是等您……” 云琦打断店员的话,挑着眉看云之遗,颇有一些挑衅的意味:“不,你弄错了,我等的人不是她。” 男店员的脸上颇有一些尴尬的意味,不知道如何接话,心里却在盘算眼前的形势:那则荒唐的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向来要好的姑侄两个为一个男人闹得反目成仇…… 云之遗笑一笑,打断这一屋子人的瑕思:“我看到你们海报上的包包不错。” 立刻有机灵的店员接上了话:“您眼光真好,这款限量包包的全球限供三个,已经被人买走了两个,”她说了两个名字,一个是珠宝大亨的女儿,一个是在全球排得上名号的富商的情人,“目前我们店里的这个是最后一个。” 有人慢悠悠的接话了,是云琦:“我要了,给我包起来吧。” 这回没有人说话了,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位名媛之间的风雨欲来。 躲不过,云之遗抬手掠一掠耳边垂下来的长发,坐到云琦的对面,她脸上有真心实意的笑容:“姑姑,这是婚嫁系列手包,您最近又不结婚,买来送给我吗?” 云琦不置可否,似笑非笑:“是吗?” “你对我说愿赌服输,我以为你不介意。” 这句话惹恼了云琦:“东宫靖不是什么吃斋念佛的好人,你以为你能笑到最后?” 这句话说得太有失水准,云之遗没有接话,她站起来,吩咐店员:“帮我把手包包起来送到家里去吧。”她回头看着云琦微笑,“云琦小姐出多少我都出双倍。” 她说完从容走掉了。 可是她和云琦吵的这一架被人添油加醋,最后成为了上层社会隐秘的谈资,人人心照不宣。尤其是云琦从此负气远走,直到云家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都没有再回过国。 这些都是后话。 云之遗和云琦的架吵完了,一出门,她的脸就垮下来了。她想起佳佳讲的那故事之后云琦咬牙切齿的那句: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我一定会杀了这对狗男女了事! 她心里有寒意,可是她也明白,云琦念了旧情。 从她看东宫靖的眼神,从她放下身段陪伴在东宫靖身边,不管去哪儿都出双入对开始,她就知道云琦是真的动了心,她爱上了东宫靖。 112.Chapter23世纪大婚 谁能从云琦手里抢走她心爱的人还能这么云淡风轻的全身而退? 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都只因为云之遗是她的亲人,是她从小呵护长大的小女孩。她那么骄傲,此番受挫,心有愤懑也不过发泄两句。 她有点后悔刚刚抢白那个一直疼爱她的小姑姑。 云之遗回过头,隔着透明的橱窗看到云琦坐在沙发上的背影。 她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走了偿。 . 五月份的时候,东宫靖和云之遗的婚礼如期举行撄。 这场仅仅邀请了云家亲朋好友和亲密合作伙伴的婚礼人数还是高达四千多人,这一天城中名流富商权贵云集,最为瞩目的除了国内政要,港督,澳督,甚至某国空军司令也赴宴助兴。没有邀请媒体,也不接受采访,但收到了云家派送的巨额红包之后所有媒体对此次婚礼的公关措词都是“盛大但低调,严谨但慷慨”。 这是一场教科书式的传奇婚礼。 不管是云之遗手上高达一亿的十二克拉大钻,还是那六套美仑美焕的奢华婚纱,或者是东宫家用来宴客的,那已经有超过百年历史的大宅,甚至是主婚的神秘大人物,都成了这个城市浓墨重笔的一个传奇。 由两个超过百年的家族联手打造。 云之遗听从了东宫靖的建议,从法国蒙勒酒庄出发,以此纪念已经过世的云家大公子。 东宫家启用了三台大客机接亲。 从法国到中国,飞机带着她穿过白昼到黑夜,入天换地,久未见面的东宫靖一袭黑西装,愈发衬得他俊雅不凡,看到云之遗的时候眼睛遽然明亮,几可与星辰媲美!他将一身嫁纱的她从机舱里抱出来,在列位宾客面前与她长长拥吻。 下午四点,婚礼正式开始。 直到今天为止,云之遗都能清楚的记起婚礼那天的每一个细节。 这幢百年府邸的花园里生长着无数高大的乔木,浓翠欲滴的枝叶高高延伸,流畅的琴声四处流躺,风中弥漫中各种鲜花和香槟的味道,建在数十合围的高大的乔木下的缕空乳白色长椅上坐满了来观礼的亲朋好友。 云之遗长发被高高盘起,身穿精美的白色丝绸拖地婚纱长裙,一万多颗一般大小的黑珍珠被最灵巧的工匠用金丝缝制在裙身,云夫人采用了“云绣”中最复杂最美丽的绣法亲自在长达八米的裙摆上绣满了细碎的花朵,每一朵花的花瓣都栩栩如生,每一朵花瓣中间都被点缀了一颗闪闪发光的细钻,窄腰身,长头纱,无一处不精美,无一处不惊艳。 八名小花童捧着她的长裙摆跟着她缓缓走向了东宫靖。 东宫靖换了白西装,长身玉立,目光灼灼似黑矅石,含笑看着远远走来的她,俊美如神邸。 最完美的婚礼,最英俊的爱人。 她心跳如擂鼓,父亲将她的手交到他手上被他紧紧握住,云之遗看着东宫靖的侧脸利落的线条,只觉得目眩神迷。 主持人说了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进了,她着迷的看着他,直到东宫靖执着她的手跟她宣誓:“不,之遗,你听好,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你活着,我跟你一起活着;你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你不见了,我就将你找回来。这世上不管是什么,疾病,死亡还是痛苦,永远都不能让我们分开。” 他的话一说完,掌声就响起来了,云之遗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在掌声中低下头,一颗一颗替她亲吻干净。 . 云之遗在她十九岁的这一年嫁给了东宫靖。 她和他有了两年最好的时光。 如膝似漆,形影不离。 时隔多年,许多细节都已经模糊,但那种感觉到现在想起来依旧让人陶醉。东宫靖对她事事顺从,想法设法搜罗了许多稀奇古怪但是足够珍贵的礼物送给她,耗费心血,不计成本,他给了她无休止的宠爱。 云之遗也因为他的宠爱越来越容光焕发。 变故出现在两年后觅青和沈诺扬的订婚仪式上。 . 觅青和沈诺扬的订婚之前的一个星期都是大雨,但是那天放了晴。 天空蔚蓝,云朵柔软,阳光明媚。 云之遗在更衣间让佣人都她把礼服换上。 那是一条抹胸式的深蓝色丝绸长裙,肩部有柔软的透明蕾丝,腰部收拢,用了同种质地的丝线绣了花,穿上的时候愈加显得人纤腰一握。佣人帮她收背部的绑带的时候她觉得有胸口有点紧,于是示意佣人给放松一点。 她提起的一口气刚放下来,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嗤”的一声。 她正诧异呢,就看见这条她两个月前订做的,刚刚上身的长裙在腰部开了长长一条口。 她和佣人互相看看,都不说话了。 因为连绵而来的大雨云之遗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门,她看到了好天气也觉得高兴,把她长胖了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了,她换好衣服要出门的时候在花园里逗留了一会儿。 东宫靖三天前到美国谈生意去了,云之遗走之前给他挂了一个电话。 “老婆,你现在要出发了吗?”东宫靖的声音含了笑意,听起来很柔软,“穿的什么,我猜是之前订做那条蓝色长裙?” “本来是要穿那条的。东宫靖,都怪你!” 云之遗已经很久没有连名带姓的叫他的,东宫靖听到她的语气,不由连坐姿都端正了几分:“对不起老婆,都是我的错。不过到底怎么了呢?” “…我长胖了。” “……” “都怪你!连佣人都看到了我的笑话。” “对不起老婆。不过没关系,你怎么样我喜欢。” 云之遗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今天晚上回来吗?” “这边有个问题变得有点棘手,恐怕我今天回不来了老婆。”他殷殷叮嘱,“你自己乖乖的啊,别乱跑,出门带上保镖。” “…老公,我想你了。” “我也是,老婆。我想抱着你睡觉。” “……臭流氓!”满腔柔情密意被东宫靖一句话破了功,她眉眼舒展,笑得腼腆,红着脸收了线。司机将车开到门口,佣人帮她开了门,云之遗要上车了,想起东宫靖的交待,于是交待管家安排一个保镖跟着她。 东宫靖这两年意气风发,生意也做得风声水起,竞争对手一个一个被他吃掉,因此总有不甘心的人心怀愤懑,东宫靖为了以防为一,出入总要带上保镖。 两辆车子驶出庭院,有人站在云之遗的必经之路上等她。 高高瘦瘦的男孩子,黑的发,白的皮肤,东南亚人的面孔,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晴像极了罗杰的Eric倚靠在人行道的栏杆上抽烟。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几年未见,云之遗还是一下子认出他来。 可是他跟之前的姿态不一样。 从前一丝不苟的头发现在凌乱的散的,从前意气风发的脸上也有疲惫和颓废,身上的西装和白衬衫皱巴巴的。之遗看到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之遗的车了,瞬间就冲到了车前。 司机刹车踩得很急,云之遗的头磕在驾驶座的头枕上。 “对不起太太。” 下一刻,她的车窗被人“砰砰砰”的大力拍响了,Eric不停的在车窗外喊她:“云小姐,云小姐,我有话要跟你说。” 云之遗皱了皱眉,吩咐司机绕过他从旁边过去。 但是Eric不依不挠,依旧冲到了他们前面,阻挠她的去路,一边拍打她的窗子一边大声叫嚷她的名字:“你下来,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云之遗不愿意纠缠,她下了车,站在车边跟他说话:“请说。” “云小姐,我的妈妈是你大伯的妻子,所以我们是好朋友,是亲戚,对不对?你不能由着东宫靖这么对我,他这样做,太残忍。”Eric的情绪很激动,“那是我父亲留下的产业,是我的希望,你不能让他把这个也拿走。” “Eric,东宫靖生意上的事,我一直不过问。” “不,不,云小姐。”他的情绪简直像在崩溃的边缘,“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对不对?你伤心了,我安慰过你对不对?我帮过你,你也帮帮我?大家都是朋友。” 113.Chapter24为你着迷 “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 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她面前,云之遗吓了一跳,可是Eric看着她的眼光绝望极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不不不,云小姐,东宫靖那么顺从你,那么宠爱你,只要你肯帮我说说话,他一定能高抬贵手。求求你云小姐,那座旧庄园对东宫靖来说毫无意义,可那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求求你,帮我!” 也许是那一双像极了罗杰的眼睛让她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是Eric说得真的很有道理,反正东宫靖的财富那么多,放弃一座旧庄园也并不可惜;也许是日子过得太顺遂,她瞬间起了试探东宫靖的心,看他是否真的对她千依百顺。 云之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答应了。 Eric像是回光返照的人,眼睛瞬间亮起来,整个人也精神了,他挠了挠了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您,不好意思,唐突了您!” 云之遗说没关系偿。 Eric仍旧千恩万谢,仿佛只要云之遗答应了,这件麻烦事就能解决掉一样。 云之遗把这件事讲给觅青听。 晚宴就快开始了,外面的灯光已经亮起来,到处都是璀璨一片,觅青正在换上礼服,她在帘幕后面跟云之遗说话,几年交往,她和云之遗越来越亲密,什么话也都敢讲了,一点不怕得罪了她:“你这有点过了。” 云之遗犹不服气:“这对东宫靖来说不是举手之劳吗?他做了那么多讨我欢心的事,还有更过份的呢,不差这一件。” 觅青被她勾起好奇心:“东宫靖都做过什么事?” “就是…就是……”云之遗吞吞吐吐,脸却红了,她有点后悔自己嘴巴太快,“…你先说说我怎么过了。” 觅青的礼服换好了,从帘幕后面出来,她今天真是漂亮,连云之遗都觉得有些移不开眼,觅青坐在窗边的化妆台旁坐下,一边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一边跟云之遗分析:“就算东宫靖对你的宠爱天下皆知,对东宫靖在商场上的赶尽杀绝知道从你这里下手求一条生路,可是你和Eric久不联系,他从哪里得知你的住址?还能准确知道你的行踪?他得谁的指点找上门来你知道不知道?” “……” “再换一种说法,东宫靖在商场上使力,你在后方拆他的台,难道你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与他作对?” “……” 云之遗这时候有点后悔自己答应得太草率了,但是沈觅青的话还没有说完:“Eric现在把你当作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旦你让他失望,你想过他会给你怎样的报复没有?” 云之遗咬了咬嘴唇。 觅青的妆化完了,她上下打量一眼云之遗,“我怎么觉得你长胖了?” “你也看出来啊,”云之遗跟她抱怨,“两个月前订做的裙子就没办法上身了。都怪这阵子胃口太好,我回家就要把夜宵戒掉。” “你什么时候开始吃夜宵了?” 云之遗也觉得纳闷:“我也记不清楚了,总之这段时间就是觉得饿。” 沈觅青若有所思:“东宫靖知道吗?” “应该吧。他之前说沈诺扬对他的心理治疗做得不错,近期把蜜月旅行补给我。可是我再这么胖下去,我自己都不敢出门。”云之遗有点心烦了,看着觅青把宝石戴在身上,“你和沈诺扬都这么忙,安排了旅行没有?” “暂时还没有计划,诺扬手头上还有几个病人,估计得等一段时间。” “你吃不吃醋,他为了病人耽误你的好时光?” “有什么办法,人命关天。” 沈觅青穿戴完毕,外面的音乐已经响起来了,打断了她和云之遗的悄悄话,她们并排走到外面去,看到沈诺扬换好了正装在等她,沈觅青把手挽到沈诺扬的手臂里去了。 沈诺扬跟云之遗打了招呼,他们手牵手去招呼宾客。 云之遗自己四处看看。 会场面置得非常漂亮,但不是那种靠奢华堆砌的漂亮,每一个细节都看得出主人的用心。展示区的杂志架上摆满了水晶相册,云之遗拿起来翻看。 有人停下来,站在了云之遗旁边。 “沈家人不仅长相俊美,而且兄友弟恭,修养上佳,沈觅青真是有福气。”云之遗抬头,竟然是久未重逢的蒋婷婷,她穿着夜礼服,妆化得很漂亮,此时目不转睛的看着云之遗,“快三年了,云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云之遗没有放下那本相册,依旧是那幅姿态:“真巧啊。” “不巧,我一直想见你。可惜东宫靖把你保护得太好,所以只好托了朋友带我来这里见你。”蒋婷婷抿嘴一笑,“可见厉害如东宫靖,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你想说什么?” “您别误会,我就想和您叙叙旧,看一看得东宫靖一心一意对待的人过怎样的目子。”她耸耸肩,“看样子您过得比我想象中好多了,至少外界传闻东宫靖对你千依百顺的宠爱是真的。” 云之遗终于把那本相册放下了,她看着蒋婷婷:“你等了快三年的时间就为见我一面,不是为了说这些话吧?蒋小姐,我们没有那么深厚的交情,所以没有那么多的客套话说,你有话请直说。” 蒋婷婷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我最近得到的消息,东宫靖在商场上有大动作,一大批人被他逼得无路可走,其中就有Eric。东宫靖此人心机深沉,又软硬不吃,大多数人除了自认倒霉没有其它办法。可是其中Eric得人指点,应该会来求助你。” “……” “Eric已经走到山穷水尽,如果没人指点他顶多当成时运不济自认倒霉,可是当他看到希望,把你当成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旦你让他失望,你就会成为让他重新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躲在他身后谋划的人手段不可谓不厉害,心思不可能不毒辣!” 沈觅青分析得不错,云之遗眼神变深。 可是蒋婷婷没有人继续往下说,她把疑问留在云之遗的心里:“云小姐,你和东宫靖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快活的时光,难道没有一分钟想起其它人?” 云之遗紧紧盯着她。 蒋婷婷脸上的笑容又爬上来了:“东宫靖见到你的时候就为你着了迷,为了你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当初那么轻而易举的甩了我,所以我不祝福你们,我等着看你们的结局。云之遗,我但愿你知道真相,还能心安理得的和东宫靖在一起。” 原来她是想要来看他们笑话的。 “劳你费心,那是我们自己的事。” 蒋婷婷没有再回答,她要说的话说完了,扬长而去。 . 东宫靖两天之后从美国回来了,他给云之遗带回了一只两岁半的贵宾犬。 云之遗觉得很新奇,她和东宫靖说话的时候坐在花园里一边用午餐,一边隔了花坛看佣人将它打理干净:“怎么想起来养一只狗?” “喜欢吗?” “看着有点眼熟。” 东宫靖这时候还在卖关子:“要不你起个名字吧。” 云之遗拄着下巴看他。 他敌不过她的目光,只好妥协:“蒙勒家里的Cody生了三只,就这只是纯白色的。这次陌晓东和Eric谈收购,在他的庄园里见到了,我觉得挺有趣,就带回来了。” 云之遗听见他提到Eric,眉心一跳,但是没动声色:“Eric的庄园?” “嗯,我们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听到他的庄园下面有些东西,可是他自己不知道,我们把价格提高了百分之三十,原本Eric答应了,后来突然反悔一直坚持不卖,”东宫靖把切好的牛排夹到云之遗的盘子里,“这盘棋下得越来越大,参与人的越来越多,不可能就此收手,只好用到一些手段了。” 云之遗只觉得心里突突的跳:“……谈妥了吗?” “快了。” “他这么出尔反尔,有没有可能是什么大人物在背后捣鬼?”云之遗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要是太棘手,不如另找项目吧,我们也不缺这一点钱是不是?” “你放心吧老婆,这是小Case。”东宫靖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的目光落到远处的白色小狗身上,“你想好没有啊,要给这小东西起个什么名字?” 114.Chapter25最后的好时光 云之遗心有触动,想一想:“不如叫安安吧。” “有什么掌故没有?” “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没有烦恼。” 东宫靖笑得十分开怀,用他墨如点漆的眼睛看着她:“会的。会的。” . 这么多年之后再想起来,这似乎是他们分别之前最后的好时光偿。 哦,不。 还有一件事。 . 东宫靖的家族里流传下来一个习惯,每隔三个月,都会有家庭医生上门替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到了东宫靖这里,事业越做越大,他改了一点规矩,把每三个月一次的身体检查放到了自己的医院里。 东宫靖有生意要谈,云之遗约了沈觅青出了门。 三月末的天气,温度开始回升,医院里到处都是绿意盎然的气息,园子的树枝上都抽了新芽,有一种蓬勃的生机。东宫家的家庭医生陈医生在这里有了办室里,办公室里开了暖气,云之遗穿上了薄毛衣,觉得热,她看着他一页一页翻着她的体检报告,神情越来越严肃。 云之遗被他这幅样子弄得心里紧张:“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陈医生又看了两分钟才抬起头看着云之遗:“最近有饮酒吗?” 云之遗想一起:“…红酒。”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比如恶心想吐?” “没有。” “……生理期,正常吗?” 云之遗一愣。 “你的HCG值八万多,初步判断,您应该是怀孕了,周期可能在七至八周左右,你可以做一个更详细的筛查……”陈医生微笑着看她,“恭喜你!” 云之遗觉得不可思议,继而是席卷全身的狂喜。 她和东宫靖在一起两年了,她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刚开始东宫靖因为她的年纪太小不得不克制自己的这种期盼,但是云之遗刚过二十岁的法定结婚年龄,东宫靖就迫不及待的和她去领了结婚证。 那个晚上,他在她耳边低喃:老婆,给我生个孩子吧。 现在这个孩子终于来到了。 云之遗抚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孕育了吗? 东宫靖知道了该有多喜欢。 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云之遗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坐在外面长椅上等待的沈觅青,她看到云之遗嘴角的微笑:“这么高兴?” 云之遗笑一笑,又笑一笑:“走吧,我们去吃大餐。” “你不怕长胖了?” “以后这都是小事了。” 云之遗表现得这么明显,沈觅青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但是云之遗不说,她想把这个好消息留待先和谁分享呢?沈觅青知趣的没有再追问。 云之遗把司机和保镖遣回家,自己开车和觅青去私人餐厅吃饭,云之遗吃掉了双人份的鱼子酱。沈觅青看着她的好胃口,微微发笑。 “我知道你猜到了,觅青,你是我们所有人里面最聪明的一个。”云之遗终于觉得满足,用餐巾印一印嘴巴,“但是你别说出来,我想第一个告诉他。”她看一看窗外名店陈列的广场,“走吧,陪我去挑一份礼物。” 他们结婚两年了,一直是他想办法讨她的欢心,云之遗突然想要为他做点什么。 沈觅青见云之遗要走了,按下她的手:“等一等我,我去洗手间。” 云之遗坐下来,看着窗外的橱窗想自己的心事。 她的对面有人坐下来,她以为是从洗手间去而复返的沈觅青,提起手包要走,可是她一抬头,结结实实和那人打了个照面。 被她刻意抛在脑后的Eric。 他的脸上没有那种谄媚和疯狂了,可是眼神阴冷,如一条冰冷的毒蛇盯着云之遗:“东宫太太,我跟了你一路了,就想和你说两句话。如果不是你遣走了保镖,我还找不到和你说话的机会呢!” 这年头怎么了,人人都想和她说两句。 云之遗重新拿起果汁喝了一口:“Eric,我们认识这么久,有什么话,请说。” “才这么几天,你答应我的事,不会忘记了吧?” “对不起,东宫靖生意上的事我帮不上忙。” “你那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脸上的表情恶狠狠的,双目圆睁,像是被激怒的兽类,像要把云之遗生吞活剥。 云之遗没有一点儿惊慌,或者退让的表情,她和他对视,直到Eric败下阵来,她叹了一口气:“Eric,也许你在外面听说了一些不实的传闻,以为可以利用我向东宫靖替你们争取利益,或者逼迫东宫靖就范,结果你看到了。东宫靖要做的事,谁阻止得了?” “再说商场之上,胜败乃兵家常事,东宫靖的价格并没有亏待你,你何必一意孤行?” 他被云之遗的话重新惹怒,他用双手重重撑着桌子,仿佛要跳起来跟云之遗动手,:“没有亏待我?他联合大人物将我逼得无路,又用低价逼迫我交出产业,他这样可恶的人就该下地狱!” 云之遗的好耐心终于用尽,她变了脸:“Eric,请你注意你的措词。” Eric听到这里仿佛觉得好笑极了,他不着急了,像是握住了什么筹码,他把他的愤怒收拾好,慢悠悠坐回了座位上,点燃了烟,嘴角含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挑畔的看着云之遗:“云小姐,看样子,你和东宫靖在一起的时间,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是一点也没想起来罗杰吧?” 过了这么几年,这个名字又出现在她面前。 她盯紧了Eric,要看他用一个已经过去的人,和一个已经逝去的感情作一段什么文章。 可是Eric下面的话把她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以罗杰对你的感情,为什么这么几年从来没有一丁点消息给你?” “你也没有怀疑过,当初罗杰那场莫名其妙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吗?” Eric呵呵笑起来:“东宫靖谁都没有瞒过,偏偏瞒过了你。云之遗,你到底是天真呢,还是愚蠢呢?不知道如果罗杰看到你这幅样子,会是什么样子。” 空气好像突然变冷,云之遗浑身都在发抖:“你什么意思?” “……我告诉你全部的事情,你帮我从东宫靖手里拿回我的东西。” 她回答得一点犹豫没有:“好。” . 三月末的天气,太阳一落下去,空气就变冷了。阳台花影扶疏,无数的小彩灯从屋顶垂下来,云之遗喜欢看书,因此东宫靖特意抽空自己动手做了一个吊床。有时候他们在阳台上喝一点酒,聊一聊天,有时候东宫靖回来晚了云之遗就在吊床里边看书边等东宫靖回来。 东宫靖回来的时候云之遗正在看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 书中正讲到爱德蒙以基.督山伯爵的身份回来复仇。 大仲马说:真到天主垂允为人类揭示未来图景的那一天到来之前,人类的全部智慧就全抱在这五个字内,等待和希望。 等待和希望。 云之遗抬起头看一眼朝她走过来的东宫靖,脑袋里却是蒋婷婷的那句类似诅咒的话:“东宫靖见到你的时候就为你着了迷,为了你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当初那么轻而易举的甩了我,所以我不祝福你们,我等着看你们的结局。云之遗,我但愿你知道真相,还能心安理得的和东宫靖在一起。” 东宫靖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今天体检还顺利吗?” 云之遗把身上的毯子裹得紧了一些。 “冷吗?” “还行,你今天顺利吗?” “还不错。”东宫靖没有看出她的异样,把领带松了一松,在她旁边的软椅上坐下来,安安在他脚边蹭一蹭,他伸手把它抱起来:“等这里的事情一了,之遗,我把工作搁置一段时间,我们的旅行就可以开始了,你想去哪?” 云之遗定定看着他,仿佛没有明白他的话。隔了一会她说:“老公,你从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这个问题让东宫靖很愉快,他笑出声来:“什么时候,让我想一想,也许是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兜头兜脸泼了一脸红酒开始。” 115.Chapter26他和她的往事 从见到蒋婷婷开始,这个问题就在她脑海盘旋不去,可是她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什么时候,让我想一想,”这个问题让东宫靖很愉快,他笑出声来,想了一会儿:“也许是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兜头兜脸泼了我一脸红酒开始。” 云之遗一直紧紧盯着东宫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可是,我不值你这么青睐,真的,不值。” 他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累。撄” “我抱你去睡觉。” 东宫靖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云之遗闭上眼,没有再说一句话偿。 她想起三年多前,她翻出罗杰出车祸的报纸上拍到的可怕的现场图片:车子被撞得很惨,车头已经完全变形,连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 她想起他出院时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色,用那么柔软的话语安抚她:“我只是怕你担心,我自己闯下的祸,不想你再见到那么狼狈的我。” 她想起因她一句戏言,有深海恐惧的东宫靖下海给她摘海葵的那天,原本远在机场乘坐澳洲航班的罗杰找到她,想要挽回她,可是她当着他的面答应了东宫靖和他在一起的请求。 那是她和他的最后一面。 他离开三年了,可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细节原来都这么清晰。 她想起她最后一次去澳洲找他,他避而不见,却在电话里说爱她:“比爱我自己,爱我自己的生命更胜一筹。今生今世,除了你云之遗,我不会再爱任何人。” 但是当她问他:他们能否回到从前。 他说,他不知道。 他也说:我从来不会因为生你的气而做让你伤心的决定。如果你喜欢东宫靖,跟他在一起更开心,我不会介意。 罗杰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他给了她这几年无忧无虑,真正快乐的时光。尽管他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云之遗的泪水从眼角落到枕头上,怎么也止不住。 她也想起云琦三番五次对她的忠告:你真是当局者迷,人心是多么变幻莫测的东西,你认为我会天真到以为只要你跟罗杰在一起就能阻止你跟东宫靖?你太小看我也太不了解东宫靖了,他要做的事,恐怕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你这么轻看他,小心在他手里吃上大亏。” 她把眼睛闭上,一边流泪一边睡着了。 在梦里,她又像是回到了和罗杰在一起的日子。 真是奇怪,他们分开这么久了。她和东宫靖在一起的日子里,她没有一分钟想起罗杰来,她的心被东宫靖填得满满的,她全心全意的爱着他。可是当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了罗杰,她突然发现尘封了几年的回忆连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 像是有另个一个自己,从高处俯瞰着这一切。 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她正在为星期四的考试头疼,背书背的有些疲惫,于是从图书馆巨大明亮的窗子向外面望去。她看见蓝色的天空一晴如洗,看见明媚的阳光照在刚刚抽芽的树枝上,看见巨大的公告栏旁边聚集了许多的人。 有人大声说着什么,有人欢呼。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没那么疲惫了,于是继续看书。 她从图书馆出来后,吃午饭的时候佳佳跟她说:“学校要办校庆晚会,你去不去?” “要考试啊!” “听说罗杰也去。” 云之遗的心思转了弯。吃完饭,她和佳佳给自己买了礼服,化了淡妆,收拾漂亮了去参加晚会,她心里某些隐秘的期盼实现了,她在门口遇到了罗杰。 他穿着燕尾服,打了领结,头发经过精心打理,全部梳在脑后,用发胶固定住了一丝不苟。灯火阑珊全成背影,他站在那里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云之遗跟他打招呼:“学长,这么巧。” “不巧,我在等你。”他含笑看着她,温润如君子,他伸出手邀请她,“之遗,你愿意做我的女伴吗? …… 云之遗醒过来。 白月光隐在云层里,四周一片静谧,窗外的夜空星斗满天。她翻了个身,躺在她身边的人是东宫靖。 他睡得很熟,一张漂亮的脸蛋上有笑意,剑眉朗朗,像是书画上俊朗无害的富贵公子,可是谁知道这样一个漂亮的年轻人有这么多花哨而厉害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云之遗的手一寸一寸抚过他的眉,他的鼻子,最后停在他有笑意的嘴唇上。 他自己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折在他身上? 云之遗的泪水慢慢侵湿了枕头。 . 又过了两天,云之遗和Eric见面的时间到了。 云之遗带上一部分Eric需要的文件,坐在一家高级俱乐部等他赴面。她等了两个小时,Eric还是没有露面,她把电话打到他手机上,无人接听。 云之遗觉得心里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可是她心里仍然有期盼。 直到俱乐部要打烊了,云之遗站起来,笑一笑,仍旧笑一笑。 云之遗有一些固执的习惯。 当她真的心存疑虑,介意一件事的时候,她不会说出来。但是她心里觉得这件事过去了,她放得下了,她会全部告诉你。 一个是东宫靖曾经的旧情人,一个人是东宫靖生意上的对手,他们互不认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嘴里说出了一样的话,事关一个人的生死,她总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今天她来赴Eric的约。可是她心里也决定了,不管今天听到了什么,她都要把Eric给她的所谓证据给东宫靖看一看,他们开诚布公谈一谈,无论事情如何,她总要听他亲口说。 这几年他对她的好没一件是虚假的,她总不能轻易怀疑他。 可是Eric没有来。 东宫靖,东宫靖。 你知道了什么,又动了什么手脚呢? 云之遗出了俱乐部,自己慢悠悠的走回家。 . 没过多久,国内的财经的报纸上大幅报道了东宫靖少年老成,以极低的价格收购Eric庄园的消息。更了不得的是,连幸运之神都眷顾他,被他收购的庄园下发现了大量宝藏,这为东宫靖的传奇又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报道的言语之间全是溢美之词。 更有好事的八卦新闻登出几年前Eric在酒吧纠缠云之遗,后来被东宫靖狠狠揍了一拳,现在又在生意场上收拾了他的新闻。他们把东宫靖在生意场上掀起的大风浪都归结为“冲冠一怒为红颜”。 没有人提到失败了的Eric。 也没有人知道东宫靖联合了什么大人物,又用了何种手段逼迫Eric就范。 世人窥探到的永远都是被修饰过的虚假繁荣。 云之遗看到了,低低发笑。 坐在她旁边上网的东宫靖看到了,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看到什么了,这么好笑?” 云之遗把手里的报纸拿给东宫靖看。 东宫靖粗粗扫过一眼,不是很以为然:“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情。不过他们有一件事说得对,”他含笑看着云之遗,“我是真的冲冠一怒为红颜。” 云之遗笑一笑。 东宫靖这一仗打得很漂亮,心情也格外高兴,他握住云之遗放在桌子上的手:“之遗,我还欠你蜜月旅行呢,我们去旅游吧!” “你想去哪?” “你呢?” “我想去的地方很多,你奉陪吗?” “当然,当然。” “光阴易逝,我们现在就出发。” 他们从国内到国外,从江南小镇到茫茫草原,从富庶繁华到寂无人烟,从草长莺飞到夏日炎炎,他们跑遍了大半个地球。云之遗小心的把日渐圆润的肚子藏起来,她放开了所有的心事,登山,潜水,玩得十分开怀。 她做了许多讨东宫靖欢心的事。 直到最后东宫靖都开始起疑,他狐疑的看着云之遗:“老婆你别这样,你有什么话都直说,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云之遗伸手拥抱住了他:“我就想抱抱你,老公,我爱你。”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怎么渡过那些被愧疚和难过折磨得睡不着的晚上。她想把他这几年毫无保留的好都还给他,她把这一次的行程当作了诀别。 最后一站的行程里,东宫靖问她想去哪儿。 云之遗想一想,说:“我想去阿尔卑斯山滑雪。” 那是法国。 那是她和罗杰闹翻的地方。 云之遗知道,她和东宫靖之间的故事,就要结束了。 116.Chapter27再见,东宫靖(4000+) 法国阿尔卑斯是雪山的发源地,汇集了世界知名的众多雪场,同时这里也培养了无数的世界级著名滑雪健将。法国拥有8000多公里的滑雪道,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大的滑雪场。每年冬天,连查尔斯王子在内的各国名流都要来法国滑雪。 法国境内的雪地-罗纳河-阿尔卑斯山地区拥有全球最大的滑雪场地,总面积6000平方公里,这里的雪坡和越野赛道曾举办过三次奥林匹克运动会。 雪景开阔,云之遗和东宫靖的第一天玩得十分开心撄。 云之遗回到酒店之后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 酒店坐落在山坡的林木线上,森林止步白雪蔓延,大堂里是一个高达2.5米的佛罗伦萨格的陶瓷火炉,瓷砖上绘有各个萨伏伊地区的盾徽,火炉下部一圈可供宾客坐在上面取暖。她们住在酒店的最顶层,一个面积达一百四十平方的套房间,房间的墙面和天花板上绘有奥地利-马伐利亚乡村风格的壁画,横梁办框由意大利艺术家着色描绘,套房里有阿尔卑斯的阳光照得进的主卧室,和可看到雪山全景的带阳台的小卧室,云之遗最喜欢的还是带有浴缸和衣帽间的浴室。 云之遗泡完澡出来看到东宫靖正在客厅的壁炉前和人开视频会议,他迁就她太久,他的商业王国累积了太多旧务要处理。 云之遗没有打扰他,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到阳台上看雪景去了。 她一杯红酒还没有喝完,被东宫靖从身后抱住了腰。 东宫靖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她喝了一半的酒偿。 “你忙完了?” “事情没有尽头,但是美景却有时限。”他的手从她的腰上慢慢抚摸,放到了她的小肚子上,“……老婆,你这,是不是胖得有点离谱了?” “这是嫌弃我了吧?” 东宫靖慢慢亲吻她的耳垂:“我哪敢,夫人。” “我怀孕了。”云之遗又慢慢悠悠喝了一口红酒,“一直忘记告诉你了,已经十六周半了。”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不敢再动了,整个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头晕眼花,有惊喜,有激动,有不知所措,跟随而来的是后怕和愤怒,他嘴唇紧抿,从云之遗手上端走了红酒杯:“胡闹!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敢跟我登山,潜水,滑雪……云之遗,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 云之遗低低发笑。 东宫靖看着她。 “…如果……东宫靖,如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东宫靖嘴唇紧抿,眉头紧锁,眼神锐利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云之遗没有再用任何“如果”“或者”之类的字眼,也没有解释,她丝毫不介意他锐利的眼神,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东宫靖,我不要这个孩子。” “不可能。” 云之遗被他的反应激怒了:“哈,东宫靖,这件事我说了算。” 东宫靖也是勃然大怒,面色铁青:“别的我都可以纵容你,唯独这件事不行。这是长房长孙,是东宫家第一个孩子,别说我不同意,家族里的长辈也不可能同意,云之遗,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他们结婚两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争吵,也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多么脆弱的感情,敌不过一个孩子。 东宫靖,你也不过如此。 云之遗眼神讥诮。 看到她的眼神东宫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脸上有一闪而过难堪:“这不仅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之遗,从我和你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在期盼他的到来。” “可是我不要。” “云之遗,你不能这么任性。” 云之遗几乎要笑出声来:“不错,我任性,可是东宫靖,你不自私吗?” “我明天安排直升机来接我们回国,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东宫靖不想争吵,作了让步。 “你休想安排我,要回去你自己去,滑雪这么好玩,我还没有尽兴。” “云之遗!”东宫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盛怒的情绪,“这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是一个孩子,不是你的玩物!” “活生生的生命,哈,哈哈,东宫靖,你在乎吗?你在乎别人的生命吗?所有人在你眼里不都是你的玩物吗?你想要的拼尽了手段都要得到手,你不要想的可以毫不留情的丢弃!我云之遗何德何能,能入你东宫靖的眼!” “我东宫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云之遗,你凭心而论,我算计过你吗?” “你没有吗?” 东宫靖又冷漠又轻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云之遗听见他说:“你有什么值得我算计的?” 从他们认识的一天起,东宫靖就是想尽办法讨她欢心的一个,他对她毫无节制没有限度的顺从宠坏了她。她忘记了这个男人也是世人口中那个翻手云覆手雨的冷酷生意人。 他知道怎么给对手致命一击。 她太忘乎所以。 云之遗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可是她没有纵容自己的眼泪,她用袖子胡乱擦干净了眼泪,看着东宫靖的眼睛一字一字把她要说话说出来:“五年前,我和罗杰第一次来这里,他教会我滑雪,我们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都是住在这间酒店里。”云之遗看着东宫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底惭惭浮现报复的快感,毫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没错,就是这间房间,五年前我就已经来了,但是那时候,是罗杰和我在一起。东宫靖,你说得不错,我没什么值得你算计的,因为你也不过是拾人牙慧。” 东宫靖的脸上几乎浮现了笑意,那是冷酷的笑意,他毫不在乎的看着云之遗:“可惜他已经死了。” 云之遗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忍耐了多少个被愧疚和难过的不眠之夜才能说服自己不去面对的问题,被东宫靖就这么轻而易举毫不在易的讲出来了,她怔怔看着东宫靖那张平静到冷酷的脸,几乎抵制不住的想要发抖。 原来真的是他。 蒋婷婷和Eric都没有说错,东宫靖为了得到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可是她何德何能啊! 云之遗大笑起来,笑得五脏六腑都绞成了一团,笑到满脸都是泪水,她用牙齿狠狠咬破了舌尖,她尝到了腥咸的血的味道才能抑制住自己不扑上去把他撕烂,她恶狠狠的看着东宫靖:“东宫靖,你听好。我不想要做的事没有人能强迫得了,这个孩子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要我回国,可以,可是我回国不是替你生孩子,我们离婚,如果你同意,我们今天晚上就走。孩子和我,你一个都别想要。” 云之遗没有等他的回答,她回到主卧室里把门反锁上了,伏在枕头上不停流泪。 她听到东宫靖的手狠狠砸在墙面上的声音。 . 这个晚上她一直没有睡着。 她的泪水流尽了,于是睁大眼睛看着天色一分一分亮起来。 云之遗突然不知道要做什么,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她小心翼翼的避免,还是和东宫靖闹到了这幅田地。他们像两头失去理智的愤怒野兽相互攻击,一定要对方比自己更痛才能罢手。她爱着他,可是她也没办法再爱他。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她突然觉得透不过气来。 她起身,把自己包裹严实了,没有惊动东宫靖,悄悄走到滑雪场去。 到处都是白雪皑皑的高峰,举目极穷的一片气势磅礴的雪域,冰雪天地里绵延的山脉,横贯纵穿,没有界限,她不知道要去哪儿,天地茫茫,她突然只剩心如死灰般的绝望,她沿着雪白的山脊不断往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她双腿麻木,背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之畔,整座山峰最高处了。 她举目极眺,俯视苍穹,发现了不远处移动的小黑点,正慢慢朝她移动过来。 等她慢慢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才发现那是一脸焦急的东宫靖。 云之遗看到他的时候,他也看到她了。 远处有一抹极淡的一层霞光,那是太阳出来了,阳光将雪山照出氤氲暮蔼的气息,也照在云之遗单薄的身影上,云之遗看着要举步过来的东宫靖,自己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可是心里大急,她不想见到那样冷酷的他,云之遗不由大声叫道:“东宫靖,你再过来一步,我就跳下去。” 东宫靖止了步。 “你就站在那里别动,我有话要问你。” “有什么话,我们回酒店再说。”他说着往前了一步。 可是云之遗也同时退了一步。 东宫靖勃然变色,可是他看清了云之遗身后的悬崖,没有再逼进:“……你说。” “……是不是你杀了他?是不是你杀了罗杰?”云之遗说着眼泪又要流下来。“你一直都知道罗杰已经离开,就是没有告诉我对不对?” “我说了不是,之遗,你就会相信我吗?” 云之遗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所以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东宫靖冷笑一声。 “如果我让你放弃这个孩子,你愿意吗?” 东宫靖回答得很痛快:“之遗,我从不接受任何胁迫。” “哪怕我离开你,你还是要他?” “对。” 天地之间最高的顶点,她站在悬崖之畔,眼前是一脸焦急想要过来的东宫靖,她脸上绝决绽放的笑容美丽如危险的罂粟花,仿佛绝壁之中生长的花蕊,在寒风中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她看着他:“如果我就这么死了,你会不会有一点点伤心,哪怕一丝一毫?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东宫靖冷冷笑着看她:“没有,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前没有,以后更加不会有。你死了我一点都不会伤心,我不会为你流一滴眼睛,我马上跟别的女人双宿双飞,结婚过一辈子,我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要是想死,最后现在就去,我一定不拦着你。” 烈烈寒风吹开衣角,她站在大地苍茫的至高顶点,人成为漆黑的一个点,单薄的身形仿佛被风一吹就能带走的纸鸢,她听他把话说完,只是平静的点点头,微笑:“那很好,这样我可以很安心。” 她转身,听见东宫靖的声音:“云之遗你听好,你要敢跳下去,我一定让云家给你陪葬。你要敢死,我追到阴间也不放过你。” 之遗侧头,唇角甚至有淡淡的笑意:“两年前你已经说过这样的话了,现在你要怎么样,就都随便你吧。” 脚下是万丈深渊,失去重心,心如死灰的一瞬从绝高的山峰纵身一跃,仿佛是断翅的风筝直直下坠,有忽忽的寒风刮过耳畔,她闭上眼,只来得听见东宫靖在身后斯声力竭的呼喊,仿佛绝望的野兽:“不!” 那一刻,整个白色的天地都为之一颤,接着是“咋嚓”一声轻响,白色的地面出现一条裂缝,巨大的雪体从上而来,越来越快,白色天地间一条直泻而下的白色雪龙,腾云驾雾,声势凌厉的呼啸着向云之遗和追随着云之遗而去东宫靖而去,瞬间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题外话---前几章沈觅青和沈诺扬的订婚应该是九月末,写错了,望海涵。要是修改怕章节会重复订阅,浪费大家的钱,所以在这里解释。 117.Chapter28初见端倪的真相(1) 云之遗醒来的的时候,冬天已经过去。 她闻到消毒药水和鲜花的味道,她转动一下头,发现脸和脑袋都被白纱布缠住了。她用尽力气想要挪起来,可是全身像针扎一样疼。 有人注意到她的动静,过来看她:“云之遗?” 云之遗耳朵轰鸣,努力听清了他说的话,她睁大眼想要看清来人,可是眼睛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白色身影,她有许多问题要问,可刚开口喉咙就像撕扯一般的疼。 那人轻轻拍一拍她的脸:“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云之遗动了动手指偿。 “你们滑雪的时候遇上了雪崩,幸好东宫靖用他的身体帮你承担了一部分伤害,”那个白色的影子用棉签沾了一点清水小心的涂在云之遗的嘴唇上,“你好好休息,会慢慢好起来的。” 云之遗用力抬起手,想要摸一摸肚子。 “孩子没事。”那人看穿了云之遗的意思,“幸好你护住了肚子,加上东宫靖护住了你,所以到医院里来的时候你只是有一点出血,进行了治疗,孩子已经没事了。” 云之遗醒过来十分钟,又睡过去了。 她再次醒过来是第二天早上。 她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一间宽大的独立病房里,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照在床头的鲜花上。她目光微微一转,看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沈诺扬。 云之遗刚要叫他,他已经看到她醒了,沈诺扬快步走过来。 “之遗? “我在哪?”云之遗喉咙很疼,声音嘶哑。 “这里是法国的公立医院。” “东宫靖呢?” “他被东宫家派来的直升机接回国了,你伤得太重,没办法移动,所以留在这里治疗。”沈诺扬非常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可是眼内有一种沉重的哀伤,他看着云之遗:“需要我打电话给他吗?” “不用了。”又有眼泪要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了,云之遗想一想:“你怎么在这儿?我爸爸妈妈呢?” 沈诺扬有一瞬间的沉默,但是他很快说:“……他们暂时还不知道。” “一直是你在这里?” “我是医生。” 云之遗不再说话了,她的喉咙疼得厉害。 又这样过了半个月,云之遗的伤渐渐好了一些,脑袋和脸上的绷带拆掉了,她在镜子里看到一个面目全非的自己:头发被递掉了,脑袋上有弯弯曲曲的疤痕,像是丑陋的虫子,脸上也有,尤其是左脸从眼角到鼻梁,一条长长的疤痕几乎深可见骨。 她怔怔的看着说不出话来。 一般女孩子都没办法接受自己不再漂亮的现实,何况骄傲如云家小千金,沈诺扬怕她一时想不开,一边替她抹一些消炎祛疤的药,一边安慰她:“慢慢长,会好的。” 云之遗摇摇头:“没关系。” 她害死了罗杰,曾经想要拿自己的命去还给他,可是老天不愿让她这么轻松死掉,于是给了她一些磨难,这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沈诺扬不知道云之遗是真的不在意,以为她故作坚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他听到云之遗开口了:“沈诺扬,我想回去了,我想我妈妈了,你帮我拨她的电话,让她接我回家。” 沈诺扬僵了一下,很快对云之遗说:“云夫人和觅青出差去了,我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哪个国家,等你身体再好一点吧,等你好一点,我就送你回家。” 云之遗摇摇头:“你把手机给我,我打电话给他们。” 沈诺扬沉默的看着她,眼睛里那种沉重的哀伤又浮再出来。 云之遗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拿手机。”他说完快步走出病房。 云之遗等了一会儿,沈诺扬还是没有回来,她现在已经能下床走动几步了,可是一动,胸口就是一阵疼痛,她好不容易一步一步挪到门口,身上已是满身大汗,她休息了一会儿,打算去问护士借个电话,她打开门,听见一阵压抑的哭声。 云之遗看到向来风度翩翩的沈诺扬狼狈的坐在房间门口的走廊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哭得像个孩子。 她又折转身一步一步走回到床边。 沈诺扬再进来的时候脸色很平静,可是他的衬衣领口有水,看样子是重新洗过脸,他手上并没有拿手机,而是拿了一份报纸。 云之遗知道他有话要说了。 沈诺扬沉默的把报纸递给她。 云之遗拿起报纸,她要的迷面已经要打开了,被沈诺扬硬生生的按住了手:“之遗,你跟东宫靖在法国滑雪的时候,国内发生了一些事……我知道不应该瞒着你,事实上现在也不是让你知道的好时机,可是,云之遗,看到这些消息之前,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 “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你,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他的眼睛里涌现了泪意,“我要你答应我。” “…我答应。” 她打开报纸,手却在发抖,这是一份国内的新闻报纸,时间在一个半月前,也就是云之遗和东宫靖发生意外的前一天。云之遗匆匆扫了一遍报纸,没有看到什么有趣的内容,心里正松一口气,报纸翻过来,突然看到大标题:暴徒纵火行凶,云家惨遭灭门。 宛若睛天霹雳,云之遗眼前一黑,她竭力自持,又看了一遍这个标题,每个字都很清楚,可是她突然不明白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的意思了。 云之遗怔怔看着沈诺扬,他移开眼,不敢和她对视。 “什么意思?” “……” “沈诺扬我问你什么意思!”云之遗的声音大起来,几乎斯声力竭,她扑上去揪住沈诺扬的衣领,“沈诺扬,你拿这么一个,这么一个假东西来做什么?你……” 她的话没有说话,两眼一翻,人已经直直的倒下去了。 她最后的记忆是沈诺扬慌张的脸。 . 云之遗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沈诺扬不在这里了。 只有医生和两位女护工照顾她。医生每天来看她数次,女护工每天换一束新鲜的花,帮她擦洗,服侍她用餐,云之遗肚子又大了一些,有时候,会清楚的感觉到宝宝在肚子里动来动去。 沈诺扬留了信给她,就放在床头柜上。 可是云之遗一直没有拆开。 她每天翻来覆去的看那张报纸,有时候在床上一坐一整天。有时候被孩子踢得厉害了也会在花园里走上十分钟。 她知道沈诺扬还在这里是因为那天早上,她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用护工买来的早餐。 一个戴着蓝色帽子的小孩儿在不远的花坛眼边巴巴的看着云之遗碗里的红烧肉,云之遗嘴巴动一下,她也动一下。云之遗看了一会儿,看出了一点门道,于是对着她微笑。 小孩儿胆子大了一点,居然走过来跟云之遗说话:“你生病了?” “嗯。”云之遗看一看小孩儿身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你也生病了?” 小孩儿点点头,眼神又回到红烧肉上。 云之遗叉起来一块:“你要尝一尝吗?” 小孩儿摇了摇头:“我和爸爸去过中国,我知道这叫红烧肉,但是我不能吃,吃了又得吐。每天做治疗,太难受。”她羡慕的看着云之遗,“你的家人对你真好,特意给你做好吃的。” “不是,这是在医院买的。” “可是食堂不卖中国菜。” 云之遗还愣在那里,小孩儿的爸爸把她领回去了。 她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云之遗回到病房,对护工说:“麻烦你,帮我找沈来,我有话要说。” 几天不见,沈诺扬比之前还要瘦,他身上多了一种特殊香烟的味道,云之遗仔细看他,发现他鬓角多了几根白发,眼睛里居然看得见沧桑。他带来新的花束,将昨天的花换下来。 云之遗真诚的跟他说:“谢谢。” 沈诺扬把花摆弄好了,坐下来,看着云之遗的眼睛:“这是我答应云夫人的。” “你见过她们吗?” “是的,在医院。之遗,我见过她们最后一面,你的妈妈,爸爸,祖父……还有觅青。凶手把时间计算得很好。”沈诺扬嘴唇抿得很紧,眼角眉梢都是苦涩,“新闻做得不准确,他不是纵火行凶,而是用了炸药。” ---题外话---前面有几章写到沈诺扬和沈觅青订婚的时候应该是九月末,不是三月末,所以之遗和东宫靖滑雪的时候也到了十一月末。因为之前是收费章节,为了避免重复收费浪费大家的钱,所以不再修改,只在这里声明下。 118.Chapter29初见端倪的真相(2) 原来遇难的不止有她的至亲,还有沈诺扬的至爱。 “云夫人临走之前害怕他们发现你还活着,报复到你身上,已经留下话,觅青就是她的女儿。”沈诺扬说,“我已经对媒体说了,云家小千金也死在这场大火里。” “什么意思?” “本来那天我和觅青是要回沈家大宅过夜的,但是云夫人和觅青都接到电话要乘早上五点的飞机飞国外,所以觅青留在你家里帮云夫人整理第二天的资料。还有你爸爸,本来是要留在办公室加班的,可是你祖父摔了一跤,所以他才匆匆赶回去。” 云之遗低下头,泪水落在她的手指上。 “那人不知用了何种手段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又能潜入到你家里去安装炸药,应该是很有势力和熟悉你家里的人。他如此行事,很显然就是要将所有人都置于死地。”沈诺扬的手在膝盖上紧握成拳,“之遗,你想一想,你家里,是不是和什么人结下了这样的生死大仇?偿” 云之遗浑身发抖,嘴里一片苦涩:“……爸爸妈妈生意上的事我一直不太清楚。” 沈诺扬摇了摇头:“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是仅仅是商业纠纷,没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生意没了可以重头再来,杀人却要偿命,他们不会这么愚蠢。” 像是有一道光照进云之遗的脑袋,她突然被自己脑袋里的可怕念头吓住了。 沈诺扬看到她的反应:“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不,不可能。” 沈诺扬眼神凌厉的看着她:“云之遗,说出来!他的手上沾染了你的亲人的鲜血,甚至有可能对你造成生命威胁!” “不,不会是他们。”云之遗的泪水夺眶而出,“沈诺扬,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沈诺扬依旧看着她,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怒气。 云之遗闭一闭眼,脸色一片惨然。 “你可能听说话,我曾经有一个男朋友,叫罗杰……有传言说,他是被东宫靖害死的,我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罗杰的父母迁怒到我身上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们就只有罗杰一个孩子,对他十分宠爱。何况他们是澳大利亚很有地位的华人,驱使各种势力并不是不可能,而且他们曾多次拜访我的父母,很熟悉我的家庭……”过了很久,她才又慢慢开口,“可是我不相信,他们曾经对我那么好……” 沈诺扬按住了云之遗的手:“人一旦被仇恨蒙蔽,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不,沈诺扬,这只是我的猜测。”云之遗反握住沈诺扬的手,“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愧对罗杰,不能再对不起他的父母。” 沈诺扬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那是云之遗刚刚说过的全部怀疑。 “云之遗,罗杰的死不关你的事,但是如果罗杰父母谋害你我的至亲至爱的情况属实,我会亲自把他们送进监狱!” “不……” “不要心软,云之遗。”沈诺扬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云之遗,“杀人偿命,这是最天经地义的道理。” 云之遗想起罗杰的父母特意从澳洲过来拜访她的父母。 他们明明那么真诚,那么衷心的祝福他们。 她闭上眼,对自己说:“一切都只是猜测。” 这个猜测得到证实是两个荷枪实弹的白人警察来找她录口供,沈诺扬安排了律师帮助她。 “云之遗?”问话的是女警,她发出的口音有点奇怪,“有人指证你参与了一起谋杀,本要请你去警局协助调查。因为你是孕妇,又有伤在身,我们奉行“人道主义”,所以只对你进行询问。从现在起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视为与本案相关。” 沈诺扬安排的律师在此时开口,他递上名片:“您好,我是云之遗的律师。” 警察接过他的名片,在心里掂量了一下,组织措词:“云小姐,您结婚了吗?” “是。” “几年了?” “两年。” “您的丈夫叫什么?从事什么工作。” “他是生意人,东宫靖。” “罗杰您认识吗?” “……他是我前男友。” “你们在分手多久了?” “三年多了。” “那您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东宫靖谈恋爱?或者说您和东宫靖开始的谈恋爱的时候,和罗杰已经明确分手吗?”那警察嘴角有一抹不怀好意的暧昧的笑容,“请您回答我。” 沈诺扬安排的律师打断了白人警察的话:“对不起,这个问题侵害我当事人的*权,我们不予回答。” 另一个坐在旁边的警察站起来,亮了一下手里的枪,怒目瞪着律师和云之遗:“这对案件至关重要,请你老实回答,我们对耍滑头的外国人可不会这么客气。” 一直配合的云之遗抬起她的脑袋,高昂着头看着这两位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好脸色的警察:“警官,我老老做人,没有谋害人命,我和我丈夫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旁的人,也没有做什么见得人的事。这就是我的回答,不管你问我多少次,我还是这么说。” 他们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可是云之遗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您应该知道,我和我丈夫,我们的家族都是很体面的家族,我们要在一起,难道有谁能够阻止我们吗?有什么必要去谋害一位好朋友?如果您关注新闻,就应该知道我的家庭遭受到多大的伤害和打击,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而不是为难一位受害者,一位无辜的好人。” 云之遗的话起了作用,他们不再为难她,走掉了。 云之遗觉得头很疼,宝宝在肚子里也踢得厉害。 她自己穿好大衣,去医院里走一走。 她在花园里见到久违的东宫靖。 他穿着白衬衫,西裤,和小坎肩,比以前更瘦一些,可是身姿挺拔,眼神也更加锐利,原来的意气风发不见了,全身都笼罩着戾气。他和沈诺扬坐在长椅上谈一些什么,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东宫靖的嘴角有冷凝的笑意。 云之遗悄悄走得近了一些,站在一珠绿色植物后面听他们说话。 “……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沈诺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沈诺扬没有东宫靖那么激动,声音平和一些,云之遗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罗杰的事是意外……不错,这跟我有关……是你对罗杰做最后的治疗,要有错也是救治不力!你为了沈觅青耽误最佳的手术机会……” “……” 他们再说了些什么,云之遗听不见了,脑袋里全是东宫靖的那句“……罗杰的事是意外……不错,这跟我有关……是你对罗杰做最后的治疗,要有错也是救治不力!你为了沈觅青耽误最佳的手术机会……” 这跟他有关! 跟沈诺扬也有关! 云之遗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直到有人站到她身边。 东宫靖已经离开了,是沈诺扬。他又用了那种哀伤的眼神看着云之遗:“你都听到了?” “沈诺扬,请你告诉我全部的事情,全部!” “……好。” 沈诺扬给自己买了咖啡,给云之遗买了一杯热奶茶。云之遗握住了热的东西,很多她不知道的细节在这里得到了求证。 罗杰的车祸是意外,但是云之遗和罗杰因为东宫靖闹翻,罗杰有了心事,开车的时候注意力也不集中,反应迟了,原本能避免的祸事也发生了。 可是此事被蒋婷婷利用,她不知道用何种方法挑拨得罗杰相信此事是东宫靖所有。 罗杰把此事告诉了云之遗的爸爸,所以他特意在书房里警告云之遗:你平时玩一玩没关系,跟谁交朋友我们也不过问,可不能由着东宫靖胡来,总让罗杰收拾残局。你是大人了,应该知道轻重。 后来云之遗和罗杰在巴黎的酒店里闹翻了,她随东宫靖去海底摘海葵,那天晚上云之遗洗澡的时候听到电话声音不是幻觉,而是罗杰打回来挽留她的电话,可是被东宫靖接到。 东宫靖把通话记录删得一干二净,云之遗毫无所觉,所以罗杰远道而来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和东宫靖在一起的请求。 罗杰因为车祸里遗留在脑部的血块开始恶化,沈诺扬这些年的脑部研究做得不错,他们因此找到的沈诺扬。 119.Chapter30她的新生 这些都是云之遗根据自己的记忆和沈诺扬的述说拼揍而来的破碎真相。看小说到 云之遗手心里的奶茶已经渐渐变冷。 “罗杰脑部的血块怎么会突然恶化?” “人体大脑内部构造复杂,神经系统密集,如果罗杰心态平和,生活愉快,过得几年,血块会慢慢消失。但是人们常说‘心病难医’,他情绪很不稳定,发生这种情况并不奇怪……” 云之遗想起的是那天原本应该远在机场乘坐澳洲航班的罗杰突然出现,他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赶到这里,站在后面看上而下的着她,眼晴里是有惊痛,恐惧和惊慌失措的绝望偿。 可是云之遗当着他的面回答了东宫靖问她否愿意和他在一起的问题,云之遗说:我愿意。 脸色苍白的罗杰听清楚云之遗的回答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过激的举动,只是平静无波的,古水深潭一样的表情看着他们,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瞳孔猛烈收缩,身形也着微微的不可抑制的摇晃撄。 他只对东宫靖说了一句话,眼睛却平静的看着云之遗,他说:“我不会和她分手。” 然后他一步一步,坚定的,骄傲的挺直脊梁,走下游艇。 …… 警察说得不错,是她和东宫靖联手逼死了他,尽管她自己并不知道。 “他自己知道脑部有血块吗?” “……应该是知道的。”沈诺扬他亲眼见证这三个人的角逐和厮杀,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有内疚,后悔,还有沉重,“但是之遗,人心,情绪,这些都是没办法控制的东西。是我把接下来的事情弄得更糟糕!” 云之遗看着沈诺扬。 . 时间后退一些,流转回几年前,蒙勒遇难的时候。 当云之遗和沈觅青到达沈诺扬的私人住宅外面的时候,云之遗接到了蒙勒出事的电话赶了回去,与此同时,因为罗杰病情恶化,陷入昏迷,沈诺扬和他的几位导师簇拥着身形削瘦的罗杰匆匆上了急救车。 当云之遗参加蒙勒葬礼的时候,沈觅青给沈诺扬打了电话。 沈诺扬的电话在第二天回过来。 沈觅青坐在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听沈诺扬跟她说了一些罗杰的病情:“蛛网膜下腔出血,弥漫性脑水肿……” 沈觅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个罗杰,好像是之遗以前的男朋友……” 他们从这件事聊到了东宫靖身上,又从这三人的角逐回到自己的烦恼上来了。沈诺扬问她:“你最近过得愉快吗?” “你把我打发给沈诺言,还关心我过得愉不愉快?” “别这么说,觅青。” “沈诺扬你还记不记得?” “嗯?” “还在科特的时候,云游的高僧跟我说过‘命里带煞孤寂无依,运途坎坷替人作嫁,红颜薄命双十年华,祸事横来不得善终’。说我注定活不过二十二岁,我今年已经快二十岁了。” “胡说八道。”沈诺扬变了脸,语气里有愠怒。 “我这个人呢,别的不信,但是高僧说的话我总还是相信的。”沈觅青依旧是这幅波澜不惊的样子,“你再不抓紧我,小心以后后悔。” “沈觅青!” “行了,我不说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就算你不要我,也不能逼迫我跟沈世言在一起。沈诺扬,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你考虑好,打电话给我。” 沈诺扬还要待说,沈觅青已经收了线。 因为沈觅青的话他一直有一点心神不宁,心在沈世言和沈觅青之间挣扎犹豫,摇摆不定。 罗杰的CT结果出来了,沈诺扬仔细看一看,没有看出什么变化。 变故往往就在瞬夕之间。 罗杰的病情在第二天晚上更严重,限入昏迷,高烧不退,只能用氧气机维持生命,罗杰的父母崩溃了,不眠不休的守在罗杰身边。最顶尖的医者从各地赶来,不停的召开会议讨论罗杰的病情,沈诺扬的导师在查看了罗杰所有的资料后,把沈诺扬单独叫进了办公室。 . 太阳西斜,沈诺扬说到这里停下来了。 “我太大意,没有发现罗杰的CT上已经有病灶生成,我的心不在焉让他错过最好的治疗时间,断送了他的生机。” 云之遗没有说话。 “造成罗杰死亡的是我,跟你们没有关系。”他将手中冷掉的苦咖啡扔进了垃圾桶,“导师心疼我,把责任归于我经验不足,替我逃过一劫,可是你看,我知道,老天爷也知道,所以他也给了我最严厉的惩罚。” 云之遗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沉默。 “东宫靖来找我,他坚持要接你回去,我暂时只说你病重,不能见他。”沈诺扬说,“他三天之后再来,你自己作好准备。” “不,我不想见他。”云之遗说得斩钉截铁,“请你转告他,就说我已经死了。” “……他不会罢休。” 云之遗想起东宫靖的行事作风,沉默不语了。 “之遗,其实我有一个提议。” “如果你想奉劝我回到他身边,免开尊口。” “……如果你不想东宫靖再打扰你,不如换一个身份。”他看着云之遗,“觅青以你的身份死去,你用她的身份好好活着。我答应云夫人要好好照顾你,我犯的错让你们受到牵连,也请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沈诺扬的话里有无限的诱惑,“我从事心理研究,如果你不想再记起以前的事,我可以帮你。我们回到科特,我帮你永远离开东宫靖。” “……忘记以前的一切,全部重新开始?” “对。” “永远离开东宫靖?” 沈诺扬微笑看着她。 “我答应你。” . 四个月后。 那天的天气格外晴好。 云之遗在科特的医院里经过两天两夜的阵痛,在第三天的早上,生下一个男孩,六斤重,母子平安。 她躺在手术台上听见了那一声明亮的啼哭,消失的力气又都回来了,她眼角的泪一下子流到鬓角,她扯住了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沈诺扬的手说:“快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那孩子被护士清洗干净了放在抱毯里,在清晨的阳光里睡得正香,皮肤白白嫩嫩,阳光的余辉中看得见他脸上细碎的绒毛,他的睫毛很长,鼻子高挺,薄薄的唇紧紧的抿着。 云之遗亲一亲他的脸,那孩子在睡梦中突然笑了一下。 云之遗的泪滴在他脸上。 沈诺扬接过孩子放到摇篮里,用毛巾把云之遗的脸擦干净了:“你别哭,到时候眼睛疼。”他把早就准备好的鸡汤递给云之遗:“你这几天就吃了几块巧克力,喝点汤。” “谢谢。” 沈诺扬熟练把宝宝的衣服分拣出来,婴儿粉,按摩油,浴巾,用袋子装了,放进柜子里。云之遗看着他,微微一笑。 等云之遗身体再好一些,他跟沈诺扬提起做治疗的事。 沈诺扬看一眼睡得正香的小宝宝,他吃饱了乳汁,脸上还挂着甜笑,沈诺扬眼神回到云之遗身上:“你舍得吗?” “……” “你的脸要经过无数次手术才能恢复到觅青那样,那是割肉剔骨的痛。一旦治疗开始,你将慢慢忘记你曾经拥有的开始,你的全部记忆都会变成觅青的。你会忘记罗杰,忘记东宫靖,忘记这个孩子……” 云之遗的目光在小宝宝身上流连不去。 沈诺扬叹了一口气。 “之遗,回去吧,不要跟自己对着干。” “不……沈诺扬,我答应。” 逝者长已矣,生者尚可悲。 和东宫靖在一起的欢乐和对这个孩子的不舍,实在不足以让她忍受家破人亡的痛苦和害死罗杰的内疚。忘记曾经的一切,重新开始。她将忘记所有的欢愉,快乐,可是她也将忘记所有的内疚,折磨。 云之遗忍受无数次手术的痛苦,一点点看到镜子里的脸变成了沈觅青。 一天又一天的治疗,她忘记了云之遗,忘记了东宫靖,忘记了罗杰,忘记了家破人亡的痛苦。 云之遗从此死去。 活过来的是和东宫靖毫不相干的,沈诺扬的沈觅青。 她的新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