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章 金丹与木星航班 “……各位旅客，欢迎选乘太岁航天。≧ 本次航班由木卫二前往木卫三，飞行距离约53万千米，预计飞行时间为35分钟。” “即将开始百g加，请您关闭光微仪等光子、中微子设备；请未成金丹的旅客展开脐甲，以免受伤，请未成金丹的……” “3，2，1……” “加完成，重力恢复，进入匀行驶。” “目前为舱内模式，想欣赏星空的旅客，请按座位前方全息窗口上的蓝色键，或呼叫舰载智能玉灵，调为全景模式……” 空姐柔美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回荡，分外悦耳，原尘无心细听，立刻收了脐甲，坐直身子，作出一幅好奇样子，四处打量起来。 银灰色的圆柱形舱壁上，微光流转，隐隐显出优美的符箓分形构图，坚固沉稳，固定着一排排座椅，许多旅客张望着，眼睛里倒映出数万光年外的星光，清晰明澈，晶莹生辉，正像前方的一汪小小涌泉。 泉水从一张光滑平台的中间汩汩地涌出，流成一湾小小曲水，成太极之形，围绕着台上的两部琴。 一张古琴，七弦焦尾，一架钢琴，黑白分明。 古琴前空无一人，钢琴前坐着个星裙少女，正在弹奏“苍茫木星”中的第三小节，倒也动听。 “红色头，红色汗衫……” 原尘数个眨眼间扫遍全舱，找到了目标。 在七排之外，是个青年，戴着红色墨镜，半躺在椅上，看起来懒洋洋的，整个人畜无害，像团安静燃烧的火苗，予人以温暖光明之感，绝计瞧不出来竟是个将要劫船的极端危险分子。 原尘目光近乎匀移动，看到此人时，微顿了顿，似乎好奇那一身火红打扮，又漫不经心地滑开，扫过两部琴，盯着空姐曼妙身姿瞧了一会，嘴里嘟囔着，坐了下来。 拉过全息窗口，按下蓝键，四周船人尽皆隐去，重力消失，转瞬间，只一个人孤零零置身于广袤太空，望着于数万年前，甚至数亿年前，数十亿年前，长途跋涉，穿过茫茫虚空而来的渺渺星光，原尘似乎沉醉了。 正如一个普通的少年，只是还有些好奇。 “这厮是个金丹，一指头能摁死一万个我，怎么办才好呢……” “这种行星-卫星航班，舰上武装力量主要是十名人工智人，虽然搭载了各种精妙武学程式，配备了橙级机甲，可所持光能枪械最大输出却不过1oo焱，吓吓不到先天的普通人倒还管用，连金丹的一根毛也伤不了……” “7分钟后，远离了木卫二，此人便会动手劫船，27分钟后，达不成目的，就要毁舰杀人，在这太空里，跑都没地方跑……” “先和船长沟通下？不成，金丹灵识一旦展开，全船基本都在警戒范围内，一有敌意实质，就会暴露，太过冒险，还是直接入侵舰载智能，看能不能通知木卫二方面……” 原尘轻轻出了口气，退出全景模式，嘀咕了几句没劲，在全息窗口上调出一款星战射击游戏，十指飞快闪动起来，弹幕飞溅，目光专注，活脱脱一个网瘾少年，看得邻座几人大摇其头： “现在的年轻人哪，唉！” “整天就知道射来射去，也不会玩个武道类的，好歹还能学点招式意境啥的……” 十指飞舞，点在窗口上，看似杂乱无章，疲于应付，更深层次下，却渐渐形成一股隐秘的数据流，隐泛蓝意，一阵变幻后，混入白色细流中，悄无声息渗入全息窗口后台，潜水似的深入底层，又泛将上来，已到了一处宏大的光子长河之畔，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白茫茫一片，滔滔荡荡，正是连接了舰载中央智能玉灵与船上数百终端的数据长河。 “二次光化。” 一指令下，蓝意混茫，化作一片一模一样的纯白光子，随波逐流，上下浮沉，刹那间到了一座通天彻地的青铜门前，混涌而入，里面一片深寒，中心一个光球，行的近了，是一团密密麻麻的光线，丝也似的，扭曲弯折，像是被小猫玩坏了的毛线团，乱糟糟的，却又隐隐含着某种玄微道理，自成秩序，正是处于叠加态的量子智能光脑外围，一经观测，便要坍塌成某种确定，惊动主人，前功尽弃。 “叠加拟态！” 一个奇异的命令符集瞬间轰出，蓝光一闪，也成了个小小的毛线团，轻轻挤了进去，直奔正中央，没入核心。 “警告！警告！有不明数据侵入……” 白光荡漾，化成一个白裙仙女，身材高挑，目光冰冷，瞪着蓝光化成的模糊人形，一边出警告，一边寒声问：“何方鼠辈，胆敢侵犯本宫！” 言语离唇，光流奔涌，化作一片刀丛剑林，森白冷冽，轰击而来。 蓝光人不言语，早将右手一举，撑起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形如一球，刚好裹住二人，那警告讯息一经撞上，立刻散去，左手一指，点出一条蓝晃晃的绳子，轻轻一扑，泯灭了刀剑丛林，向仙子捆了过去。 “隧穿叹息之墙！八段黑客！” 白裙子的玉灵仙女瞧了这等手段，一时花容失色，左支右闪，却哪里躲得过，被一下捆了个结实，线条毕露，美妙诱人。 “姑娘，情况紧急，得罪了。” 原尘致歉一揖，命：“联络木卫二，这船上有金丹劫匪！” “箕卫，箕卫，这里是玉灵……” 嗡一声轻响，联络中断了，“因未知原因，中微子通讯中断！”玉灵报告着。 “换用量子距。” “纠缠上浮……左旋……联络成功……” 嗡！ “因未知原因，量子距通讯中断！” “果然是个封闭场域，看来只能用这船上的条件了……” 原尘叹息着，没有再试无线电，将手一招，蓝色光幕一阵涤荡，洗去了所有入侵痕迹，包括这量子智能玉灵记忆中枢，退了出来，十指一顿，全息窗口上代表他的战舰立刻被敌方集火秒掉了。 “什么破游戏！” 原尘闷着头，骂了一句，跳下座椅，经过太极平台，经过星裙琴娘，经过美丽空姐，到了厕所前，举起手，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头一转，瞧见一丈外站着的那个智人警卫，露出好奇神色，脚下便挪了过去，盯着他身上的橙色机甲看了又看，眨着眼，问道：“叔叔，我能摸下吗？” 那智人想是见多了这种请求，伸出手臂来，笑道：“摸吧！” 原尘笑嘻嘻地按上，五指飞闪，瞬间连了三道命令符集出去： “破！封！解！” 智人立刻呆住不动，那套橙色机甲流水般从他身上脱了下来，落在了原尘身上，一阵变幻，包住了全身。 “这虚幻的安全感……” 原尘嘀咕了一句，向前再走一段，接连控制了六名智人，命二人前去突袭主控舱，等了一会，带上四人，掏出机甲上配备的烈焰枪，大步来到船内，举枪一声大喝。 第一章 我的人格分裂同桌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八月初一的早晨，天刚蒙蒙亮，地上还笼着些深秋的薄雾，揽月郡第一高级中学的操场上，千来名学生已经跑了好大一会早操了，一边跑，一边喊着号子，只是大多数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没什么朝气。≥ 十来分钟后，朝阳刚好升起的时候，一万米终于跑完了，千把号人同时停下，长长出了一口气，如一道道利箭，划破晨雾，倒也蔚为壮观。 几个男生聚在草坪上，双手拄膝，伸着舌头喘了好一会气，才缓过劲来，掀着上衣，抖着风，一边打量着路过的女生，一边议论着： “这开学第一天，我暑假也没干什么啊，怎么跑起来就这么累？” “累就对了！你没觉得今天跑道上的重力不对劲吗？” “咦，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沉了好多唉！” “一直不都是一点七倍的重力吗？” “我听说啊，不知道是谁，向校长提了个建议，改成了两倍……” “他大爷的！一万米啊！哪个孙子干的这缺德事？别让老子逮到了，不然非要他掉层皮不可！” “八成是学生会长，你去吗？我给你递砖头……” “递你妹！会长那厮都打通任督二脉了，砖头有毛用，蛋壳儿都打不破，你给我一把如意兵还差不多。” “净扯淡！我要有如意兵，都能吊打全校了，还要你干嘛……” “快看快看，那儿有个美女！腿好长！” “哪呢哪呢……” “哇！脸蛋好正！皮肤好白！” “不认识啊，是今年的新生？哥们谁知道是几班的？” “头怎么这么短……是寸头吧？ “这胸……有些平啊！” “这校服……”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一名老司机仰天叹息着：“平就对了，那他娘的就是个男生！” 原尘面无表情，走过人群，转过几幢建筑，到了食堂，坐下一点桌面，涌出一幕全息影像，显着各色早点，红的粥，绿的菜，白的米，各各俱全，盛在碟碗中，在半空中缓缓旋转，活色生香，跟真的一样。 十五余年间，虽早已见惯，有时仍叹于此世科技达，随手点了几样，影像消去，不一会过来一名御姐，面容精致，一身湖绿色长裙，浮凸有致，走动间摇曳生姿，像朵水莲花，手里端着盘子，近前将早点餐具一一摆在桌上，躬身微笑道：“2o46号为您服务。原同学，一日之计在于晨，祝你学习愉快！” “谢谢。”原尘笑着，点头致意，御姐一愣，低声说了句谢谢，无声退下了。 用完饭，人渐多了些，原尘送了碗筷，出了食堂，步行到教学楼，找到了高一九班的教室，里面已经有了十几个人，三三两两，正在说笑，没听到响声，察觉到门口光影变动，抬头一瞧，都是先眼睛一亮，随后生出种种比较之情，望向一处。 那是教室左侧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地方，已经有了两个学生，一个男生，站在过道上，背影高高大大的，双手作势，正在说着什么，一个女生，坐在里面，侧着脸，右手撑着下巴，微微显出一些美好的线条来，只用一束马尾对着外面，望着窗外，似在欣赏风景，一句话也不说。 原尘走上前，看着那男生的后脑勺，心中叹息，道：“这位同学，麻烦请让让路，这9号桌是我的位置。” 那女生耳朵一动，没了动静，那男生转过身来，帅气阳光，表情深处带着一种淡淡的高傲，满面微笑道：“这位同学，我是班长刘璜，有些事要和你商量商量，你出来一下。” 原尘没动，只道：“在这商量也是一样的，何必要出去？” 刘璜暗中皱了皱眉，面上不动声色，仍是充满风度地笑着：“这位同学，我因袭了四等奋威将军的爵，平日里有些忙，化学不是很好，想向顾蓝蓝同学请教一二，座位上不大方便。你看，咱们能不能换换位？” 本来教室里十几个人就在看戏，这话一出，登时激起一片低低声浪： “我的天！四等奋威将军，那不是相当于一县子爵了？” “是个贵族啊……” “难怪能当上班长……” “一高就是不一样，一来就有这样的贵二代……” “老爸叫我好好交营一番，果然不错……” “他用的一定是金马桶……” 原尘一一听在耳中，全然无动于衷，平静道：“不换。顾蓝蓝物理有些不好，平时要问我。” 一众同学哗然，刘璜有些烦躁，松了松校服上的衣结，耐住性子，脸上收了些笑容，道：“据我所知，顾同学入学物理考了97分，如何算得上不好？” “这厮有备而来，但显然功课做的有些不到家啊……蓝蓝，你有哪里好，引得他苍蝇似的转，快改掉吧！” 原尘心中想着，道：“比起有些分来，97算不上好。” 刘璜一愣，笑容不见，上下打量着他，忽然记起一桩事来，惊疑着问道：“你就是和顾同学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同桌了九年的原尘？” “是我。” 刘璜心中大怒，恨恨瞪着他，眼中厉色闪过，一提真气，大步跨来，合身一撞，如同一块熔岩，从地底喷涌下来，炎风烈烈，挤满了整个过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暴脾气，一言不和就动手……” 原尘微微叹息着，心中摇头，膝不动，手不抬，平平横移了一尺半，闪进左侧一旁课桌间隙，让了开来。 不防他如此快法，刘璜全力撞了个空，一个踉跄，急忙立个“不动如山”的桩子，拿住去势，也不回头，只哼一声，昂着头，又平又稳地出了教室，来到静处，满面怒色，点开腕上光微仪，劈头就骂：“你这个废物！号称什么五段黑客？不是让你黑进学校光网，调了座号了吗？怎么还是那个原尘！你干什么吃的！” “公子，不是属下不努力，实在是一高有高人哇……” 这厢且不提，教室中多数人看到的只是一个大步走开，一个安然坐下，眼见便有大打出手的好戏，却忽然停住了，纷纷不解问，有几个眼力高明的同学，瞧出了方才二人交手情形，碍于刘璜贵族爵位，也不敢说的清了，只含糊几句，记下此事。 原尘坐了下来，一拍那女生肩膀，没好气道：“蓝蓝，你不是和顾姨去火星看亲戚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看了半天猴戏，满意了吧？” “别碰我。” 顾蓝蓝手一摆，扫开原尘手臂，“我在想昨晚那个梦呢！” “什么梦？”原尘顺势抚过她马尾，奇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绑马尾了，青青教的？” 顾蓝蓝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宜嗔宜喜的小脸，引得教室里一片惊叹声，她丝毫不理，只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瞪着他：“小原子，你究竟是要问梦，还是要问马尾？” “嗯……我还是问梦吧！” 顾蓝蓝左右瞧了瞧，鬼鬼祟祟的样子，活像一只老鼠出洞前，观察猫儿的踪迹，趴在桌上，将原尘也按下了，脸对着脸，温热气息交通，道：“我对你说了，你可别和晨晨讲。” “那要看你梦的精彩不精彩了。”原尘捉下她手，又软又滑，“还有，不要总按我的头。” 顾蓝蓝哦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昨晚梦见一座很高很高的雪山，山下一个大湖，湛蓝湛蓝的，可漂亮了，极开阔，极壮观的……” “然后呢？”原尘很上道的问着。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浓，硫，酸，还是个女王，领了一群白盔白甲的人马去攻打氢，氧，化，钠……左右干将是盐酸和硝酸，心腹是碳酸，还有一群溶于水显酸性的弱碱盐……正排兵布阵，什么酸对什么碱，打的热闹呢，忽然小碳酸揪出一只碳酸氢钠来，说，这个是奸细……” 原尘脸上肌肉酸痛，好容易才忍住笑，正色道：“你是做了多少化学题，才会有这种梦？” 顾蓝蓝盯住他，目光烁烁：“小原子，你是想笑吧？你肯定在笑话我！” “你让青青出来，我和她讲。”原尘非常正经地说着。 顾蓝蓝狐疑地瞧着他，两点黑珍珠似的眸子闪过一丝青色，转瞬即逝，随即神色大异，呼吸着彼此气息，一张小脸胀的通红，却没直起身子，蚊呐似的细声问道：“小……原子，你要说什么？” 原尘道：“青青，你看好蓝蓝了。你们要是生出一个碳酸人格来，我和晨晨可真要疯了。” 少女大羞，嘤咛一声，缩了回去，一双眸子转蓝，又作幽黑，顾蓝蓝跳出来，冷哼一声，揪住原尘腰间软肉，用力扭了一圈：“让你调戏青青！让你调戏青青！看我回去怎么捉弄你妹妹！” 原尘连忙低声求饶：“晨晨今天起来，头痛的厉害，开学第一天课都没法上了，还是请了假的……” “咦？” 顾蓝蓝松开他，关心问道：“她不是好些了吗？怎么又开始头痛了，是不是又是在证那个猜想？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亏你们还是双胞胎，心连着心……” 她正在趁机痛心疾地说教着，“叮铃铃”，预备铃响了，门外大步走进个长袍中年人，站在讲台上，威严目光扫视全场，见满当当的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学生们一个个正襟危坐，满意地点了点头，咳了一声，道： “鄙人姓张，名华，字经之，教数学，从今天起，担任大家的班主任……” 全班一阵耸动，顾蓝蓝瞧过来，目光中满是疑问：这不是一高校长吗，怎么跑来讲课了？ 第二章 文武分科 原尘看了回去，以目光道：因为班里有刘璜这个贵族子弟，全一高只有校长是伯级待遇，能镇得住场子？ ：一个硫磺，好像不够吧？ ：那就是还有隐藏的二代。 ：小原子，那硫磺好像要泡我，交给你了！ ：那是自然。 ：老娘的后宫只要你和晨晨就够了，才不要别的臭东西…… 原尘一时无语，也不理她，瞧了一眼讲台，摊开腕间光微仪，铺在桌上，展出一个虚拟键盘，敲了一阵，推过去：你瞧。 顾蓝蓝余光一扫，上面左边显着刘璜头像，右边写着他的籍贯生平，家庭关系： ……父刘某，袭三等东阴伯，叔刘某，袭四等奋威将军，早毙无后，爵传璜……母黄某，系前工部侍郎黄焦之六女……璜甚聪，幼……中招763分，列揽月郡第二，入第一高级中学，学号13，任九班班长、武委。 末了下面还注着： 一元图录练至二十图，转修【焦狱明王功】，将破任督，疑有流火异能，不详。 顾蓝蓝眼睛睁大：这货居然有异能？ 原尘回看：疑似，是疑似。 “……各位同学有从初中部升上来的，有从别的地方考进来的，既然进了一高门，都是一高人，就要守一高的校规……最要紧的一条就是，自重自爱，严禁早恋，一点元贞不失……好，先说这么多，下面点一下名，班长。” “是。”坐在第一排的刘璜站起来，转过身，执着一卷光册，点着：“萧红！” “到！” “楚天阔！” “到！” …… “原晨！” 原尘举手应道：“到！” 刘璜瞧了他一眼，仍叫着：“原晨！” 全班将近五十人齐齐注目过来，原尘举手：“到！” 刘璜又叫了一次，原尘又应一次，一片窃窃私语中，继续点了下去： “沙棠！” “到！” …… 很快点完，刘璜报道：“报告老师，开学第一天，高一九班应到49人，实到48人，缺一人，原晨！” “你坐下吧。” 张华老师点了点头，目光扫来，问道：“原尘同学，你假条上说，你妹妹生病了，是感冒吗？” 原尘站起回答：“不是。我妹妹头痛的厉害，没法上课，我就给她就请了假。” 刘璜忽然举起手。 “你说。” “老师，今天是高中开学第一天，就有同学请假不来，分明是不将学校放在眼里，实在不是个好开头。我提议记大过一次，以儆效尤。” 原尘大怒，目光一凝，盯住刘璜，不一字。 此言一出，班里又议论起来： “我记得入学考第一的，好像就叫原晨吧？” “难怪第一天就敢不来，原来是仗着成绩好……” “胡说！我和原同学一个初中的，她是身体不好……” “还是个惯犯……” “有种你放学别走！” “听说这女生身子虚得很，连一元图录都练不了……” “切！是个病秧子，刘大班长还这样小心，真是处心积虑……” “砰！” 一声轻响，顾蓝蓝拍桌而起，叱道：“生病了当然要请假！难道非要让人带病上课，昏倒在课堂上，才叫将学校放在眼里？” 原尘看向她：不怕，不会记过的。 顾蓝蓝瞧过来：我知道啊，只是咽不下这口气。那硫磺太可恶了，专门针对晨晨…… ：第三节是武课，我一定把他揍的他妈都认不出来。 “哏……” 张华校长轻轻咳了一声，教室里顿时静了下来，他摆了摆手，道：“同学们哪，朝廷一直讲究个‘以人为本’，这是个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凡事呢，都要从人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要紧处在一个推已及人，你们好好体会体会。刘璜，你是班长，要以身作则，将全班同学当兄弟姐妹一样看，才成哪！” “是，老师。学生受教了。”刘璜恭敬说道。 “好了，都坐下吧。”张华点点头，看了看腕上时间，“正式上课之前呢，我想先说一下文武分科的事情……” 这话一出，全班学生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 “……这一学期呢，是两科都上，下学期就要分开上了，就有个轻重缓急，相信同学们也都听说了。今天呢，我先简单说几句。” “文科，就是一个格物致知。通过学校开设的各科课程，像文学，数学，哲学，理化生，政史地，计算心理等等知识科目，理解这个世界运转的一些表层规律，这个，可以叫格物。这个格物啊，和儒家说的真正的格物有些不同的地方，是什么呢？” “这个不是要同学们自己去格，而是前贤们把物性格透了，将成果拿出来，以师传道，让后来人省了很多功夫。等同学们觉得将某一科或者某几科格熟了，吃透了，完全理解掌握了，对自己有信心了，学校正殿里有百来台‘致知构殿仪’，每个月二十五那天呢，你躺进去，选科目，它会给你题，你就去做。做完呢，它会打分，要是在9o分以上，算合格，下个月接着做，要是一连七个月全都合格，那就可以了。” “第七次做完了，这个构殿仪呢，就会出一种叫做‘观测者效应子’的微观粒子流……” 张华说到这儿，下面学生们目光都明亮起来，他笑了笑，摆手道：“同学们都知道，普通物质是由原子构成的，原子里面是原子核和电子，原子核里面是质子和中子，再向里面走呢，就是夸克了。这个观测者效应子呢，又叫‘蒙子’，是夸克的内层粒子，是两百多年前伟大的一元真人现的，非常神奇，说它是粒子呢，不大准确，因为它同时也是一种波，是介于物质和意识间的一种微妙存在，有什么用呢？” “它能给你的记忆排序。” “至于具体原理，等下节物理课，让孔老师给你们讲。我只讲下效果，你七次完了，致知构殿仪就会用蒙子流在你大脑里构筑一个叫做‘记忆殿堂’的东西，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呢？” 说到这里，张华老师顿了顿，脸上有些红，情绪有些激动，仰天望了一会，似在致敬那位伟人，满室学生也都屏息凝神，好一会他才继续道： “你将过目不忘。” “也就是说，这个‘记忆殿堂’一旦立起来了，你看到的，听到的，触摸到的，你的全部记忆，都能整齐划一地放在里面，不会遗忘。要是你自己想删除一些呢，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有一点，” 张华走了几步，“答题七次构筑的殿堂，可以算做是‘普通级’，记忆只能保存十年。要是过期了，就得你自己再重新回忆，把记忆补回来；要是你能答题八次呢，殿堂就称得上‘优良级’，有效期是三十年；如果哪位同学可以成功答题九次，完成‘致知九问’，那就非常了不起了，可以立起‘完美级’的记忆殿堂！” “这个可是非常稀少的，全太阳系人、妖数目全部加起来，有将近四百多亿号，完美殿堂不过十万左右，也就是说平均4o万人中，才能出一个，比成就金丹的比例还要低上许多。它能将记忆保存多少年呢？” “迄今纪录是141年。” “这个纪录的保持者，叫李伦水。此君生来聪慧，但体质奇特，无法修行，只能依靠出生时服用的基因丹，平时又调理得当，活到了157岁，无疾而终。临终前，有位元神真人问他幼时琐事，丝毫不爽。” 张华望着台下一张张热切面孔，笑了笑，道：“同学们也不要灰心，完美级虽然难立，优良级也有些不易，但是普通级呢，只要同学们能一步步，稳住性子，将咱们一高的课程上完，到三年后毕业时，基本上就没问题了。毕竟咱们学校的构殿成功率达到了93.7%，在整个中原，乃至全球，整个大宋帝国，至乎全太阳系，都是能排得上号的。” “这个记忆殿堂对于全人类，对于整个太阳系的重要意义呢，相信同学们平时在各种影视作品，小说游戏里，也都听得多了，我就不多说了。只提一点，你得过了15岁，才能躺进去答题，小了，是没用的，它不会给你题目的。” “至于文科更进一步，记忆殿堂上面的‘智慧圆光’、‘相对心象’，就有些远了。等同学们有谁到了那一步，自然会知道。而学文科的个体力量呢，可以靠机甲、异能等科学造物，也并不逊色多少。一辈子不成也不必沮丧，临老时谋个意识转生的名额，便能重活一世，有了经验，自然要容易许多。像前面那位李伦水，前几年我听到消息，已经卷土重来了。” 教室里响起一片感叹声，张华老师摆了摆手：“好，文科差不多就这样了。而武科呢，说起来就要简单许多。” “拓经脉，破任督，入先天，通幽而凝道种，凝煞采罡结金丹，生元神而返乎虚。气、丹、神、虚四大境界，各有玄妙。” “简单的就说这些。详细的呢，下午的博物课上，燕云大学来的白老师，说的会比我好。到时同学们千万要认真听，小心问，谨慎做，这关系到你们一年级特招的名额。” 张华点开全息投影仪，道：“好，下面咱们开始上课，同学们取出玉光册，调到高一数学，翻开第一页，今天讲微积分……” 第三章 负熵 “叮铃铃——” 下课铃响了，张华老师关了投影仪，道：“好，今天就上到这里，我布置下作业，下周交，题目很简单，就一句话： 分别用微积分和几何方法证明行星围绕太阳公转的轨道是个椭圆……” 教室里顿时一片哀鸿遍野。 “……好了，下课。原尘，你出来一下。” 顾蓝蓝掩嘴偷笑，原尘瞪了她一眼，顶着一众目光，跟着校长到了办公室，站定了，听张校长问：“你是不是入侵了学校量子光网，更改了座位信息？” 原尘摇头，坚决道：“我没有。” 张校长拿起紫砂壶，麻利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案后虎皮太师椅上，深深嗅了下茶香，摆手道：“年轻人要敢作敢当嘛！你有这个能力，学校是乐于见到的，毕竟也算是咱们的教育成果嘛。你的黑客段位，有将近七段了吧？” 原尘心头一跳，仍然摇头道：“校长，‘叠加拟态’这个技术太过高端。您想啊，我连先天都不是，怎么会有那个神念力量，做那样复杂的操作，入侵量子智脑？” “这样啊……” 张华品了口茶，靠在椅上，头向后仰，微微偏着，过了一会，才问道：“你、原晨、顾蓝蓝三个人，从小学到高一，将近十年，不是同桌，就是前后桌。这件事，你怎么看？” 上午的阳光透过纱窗射进来，映出几点浮尘，明明灭灭，照在校长头顶上，洒下一片幽深光晕，模糊面目中，两点深沉暗光盯着他，鬼火一般，带来一种奇异压力，原尘恍无所觉，道：“老师，从统计学上来看，这一事件虽然是低微概率，却不为零。” “有意思！” 张华听了，哈哈大笑，一扫室间阴霾，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原尘倒退出门，轻轻关上了，心中松了口气，冲到楼下买了两瓶丹华净水，回到教室，递过去殷勤道：“蓝蓝同学，渴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顾蓝蓝接过瓶子，放在桌上，并不喝，埋头在玉光册上写着算着，嘟囔着：“小原子，高中第一次作业，天降张校长助我，一定比你快！” 见她吃了糖衣，闪过炮弹，原尘二话不说，铺开玉光册，展开白页，提笔就写，各项公式飞泻而下，万有引力定律，质点简化，建立模型，微分方程……一边算，一边说道：“你就不好奇，校长把我拎过去，都问了些什么？” 顾蓝蓝蹙起烟眉，笔下不停，口中问道：“好吧！小原子，我问你，校长把你拎过去，都问了些什么？” “喂喂，问人时不要写字，这是基本礼节吧？” “哪家的礼节，本姑娘没听过！” “……你说老张残不残酷？刚学了微积分就让我们证公转轨道，要是学了相对论，会不会直接让求水星近日进动？” “老张教数学，相对论是物理，不关他什么事……” 二人正一边绊嘴，一边演算，“叮铃——”上课铃响起，门外踱进来个老头，长衫长胡子，弯着腰，背着手，头花白，皱纹横生，目光倒有几分清朗，颤巍巍抬起脚，慢悠悠上了讲台，慢吞吞道：“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 “坐下！” 哗啦啦坐下，老头口齿尚很清晰，扬着头，四平八稳道：“老朽姓孔，名乙，字茴已，教物理。同学们都预习了吗？” “预习啦——”一片整齐回答。 “有什么问题吗？”孔老头问。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回答，顿了顿，孔老头抬腿就走：“既然没问题，就是都懂了，甭教啦！” “！” 如此有个性的老师，一群学生当真是目瞪口呆，反应不及。 孔老头进来的慢，出去的倒快，一转眼的功夫，腾腾地就到了门口，眼看便要不见，原尘扔下笔，站起问道：“老师，学生请问负熵。” 孔老头停住了，似乎是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来，上了讲台，道：“这个问题很大，也很笼统。不是个好问题，只是既然有同学问了，老朽就试着答一答。” 他一边说，一边点开了全息仪，举起瘦骨棱棱的手臂，在半空中写下两个公式： s=k1nΩ ds≥dQ/dT 看了一会，摇摇头，又擦去了，“这俩公式固然很好，但同学们也都看过了，没什么疑问，我就不再多说，换个法子来，大家看这个杯子。” 孔老头举起手，托出个琉璃盏，息像分明，流光溢彩，“这杯子好看不？好看。为啥好看？因为它的整体分子排列构成的这个孤立系统有序，集中，所以显得整齐划一，分外好看，这时我们可以说它处于一种低熵状态……” 说着，他手一松，“啪”一声脆响，琉璃盏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一堆碎片，大大小小十几块，躺在那儿，这儿一片，那儿一片，“现在呢，这杯子就不大好看了。这个系统不再有序集中，对外呈现出一种无序、分散来，就显得很乱，很杂，很混。这时我们就可以说它处于一种高熵状态。” 孔老头挥了挥手，一地碎片飞到半空，慢慢旋转着，“如果没有外力帮助，这些碎片永远都不可能再聚成一个杯子，回到它的低熵状态上去。它们只能是随着时间流逝，再碎成更小，更多，更乱的碎片，熵也就越来越高。” “这就是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熵表述：一个孤立系统的熵，总是趋向于增大的，即总是趋于混乱的。以小见大，推而广之，假定这定律一直不失效，将它外推到整个宇宙，把宇宙看作一个孤立系统，就可以得出宇宙的末日状态，叫做热寂。这玩意儿啊，很不好，很悲观，同学们对这个很有兴趣，但这没有什么正能量，不是今天要说的。我们主要来说，负熵。” 说着，孔老头停住了，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小茶壶来，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着嘴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砸吧砸吧，咳了一声，挥挥手，满空碎片又合在一块，重新凝成了那个华美的琉璃盏，在半空中浮浮沉沉，彰显出一种特别的美丽来。 “这个聚合过程，反映到现实中，可以是回炉再造，可以是分子胶合，可以是时间逆转，不拘什么，都可以说我对这个系统输入了负熵。” “从这，同学们就可以看出负熵的用处来，终结混乱，重归有序。” “拿时下太虚幻境里，正热门的《三国》来说，最后司马家一统了三国，将分散的中原系统给捏成了个整体，就可以说是他家贡献了负熵。” “这个负熵用处很大，意义也大，大到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们先说它对生命的意义。” “西方有位大科学家，叫薛定谔，大家应该都听说过他是个虐猫狂人，这是量子力学的东西，今天不急，以后会说到。这位薛大家啊，是个非常聪明，非常有才华的人，他提出一个概念，叫做：生命赖负熵以存。” “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物质的，肉身的，就是食物。” 孔老头挥手散去琉璃盏，圈出两个小箱子，都盖着布，他掀起左边一个，是一盘茴香豆，热腾腾的，登时整个教室里香气四溢，许多学生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原尘和顾蓝蓝对看一眼，却都看到了不好的苗头。 ：小原子，你要死了！ ：我错了！我单知道负熵，哪知道这位老师居然这么生猛…… “我们平日里吃饭喝水，新陈代谢，吸收食物里的营养啊，能量啊，说到头，可以说是摄取食物里有序的结构，从而保持自身的整齐有序，不混乱，这就叫摄取负熵。” “好，下面问题来了。” “我们摄取了食物的有序结构，相应的，食物就要失去有序，变的混乱，成了什么呢，我们来瞧一瞧……” 有些学生的脸已经绿了，孔老头笑咪咪地，伸出干枯的手臂，掀开了右边的布。 那赫然是一坨大便。 黄色的堆状物，堆在白色的盘子里，也是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异味散布在整间教室里，和茴豆的香气混在一起，扑入鼻中，当真是刺激非常。 “呕——” 一教室的学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脸色绿，大部分趴下了，干呕着。 有几个顽强的，恶狠狠地望了过来，瞪着原尘，像要活活撕了他。 原尘安静坐着，一脸无辜，直面这惨淡的人生。 顾蓝蓝早先一步低下头，趴在桌子上，双肩抽动，似乎是被恶心到了，原尘不用看都知道她是在笑。 孔老头背着手，笑咪咪地欣赏了一会满室干呕的奇景，慢吞吞道：“食物甘愿为人所食，从而变成了这副模样，这是什么精神？” “同学们，这是舍己为人的精神啊！对这种精神，我们能做什么？” “尊重它。” “尊重食物，就像尊重知识。” 孔老头挥手散去了两个箱子，香气异味尽皆消失，他脸色郑重起来，“食物整洁了我们的身体，知识整洁了我们的精神。” “读书，思考，明理，学道，获取信息，就是对我们的大脑，我们的精神，我们的灵魂，输入负熵，使它们不会变成一堆大粪！” 第四章 武体课上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起观测者效应子，也就是蒙子，简单称呼它为‘子’是不大准确的，它是粒子，也是波，也是场，介于物质和意识的二元之间，若存若亡，玄微奥妙，是一种堪称终极的负熵流。 ” “它能对人的记忆输入负熵，构筑出一种整齐有序的结构来，避免遗忘。这种结构就叫做‘记忆殿堂’。” “一间屋子，摆放了许多杂物，如果混杂不堪，毫无规律，我们找起东西来就很麻烦，还常常找不到；要是整整齐齐，分门别类，能够按图索骥的话，就一目了然，简单快的多了。” “‘致知九问’的过程，就是你自己先立一个大概的架子起来，打下牢固根基，由蒙子流输入有序，构筑出最终的殿堂来，使之成为一种鲜明的实在，不会轻易散去……” 孔老头挥着手，在半空中画出大脑纹理来，沟壑分明，光彩闪烁，正激扬文字，挥斥方遒呢，忽然肚子一响，脸色一苦，菊花似的皱起来，说道：“今天就到这，同学们先自习吧！” 说着，急急的出门，看那方向，似乎是直奔着厕所去了。 下课铃还没响，生猛的孔老师已经溜掉了，留下了许多还没能缓过神来的学生。 大眼瞪了一阵小眼，“嗡”地爆出一阵声浪： “这位孔老师，有些牛啊！” “真有个性……” “老教师了，自然能这样玩。你让个新人这样试试，老张抽不死他……” “难说……” “物理好像也很有趣的样子……” “是啊是啊，学长学姐们都说高中物理有些变态的难……” “难道说老师变态了，物理就不变态了？” …… 原尘不由舒了口气，还好孔老师有真材实料，镇住了场子，不然第一天就恶了全班同学，虽没什么大碍，却终归有些不好，一瞧顾蓝蓝，已经在继续算椭圆轨道了，摇摇头，也提起笔，接着推演了下去。 “哼哼，有老张拎你出去，有老孔乱你心神，小原子，你追不上我了，晨晨是我的啦！” “我加度更快，妹妹还是我的！” “你这妹控……” “你这晨控……” 下课铃声响起，原尘看着铺开的玉光册，这是个和正常书本一般大小，一般厚薄的光子书，泛着微微的玉色光泽，包含了从小学到高中的课本的全部内容，用时调出来就好，还能展成空白页，以作演算、作业、涂鸦之用，都能存储起来，又可折叠，调节大小，更改厚度，方便之极，从小学生到大学生，人手一本。 “下节是武课，不要算了，快去换衣服。” “哦——” 二人收了笔，将玉册合作一页，按住四角，向内聚拢成小半个手掌那样大，放进口袋特制的夹层里，出了教室，穿过人群，经过校园里许多还没有撤去的社团招新横幅，到了九班的更衣室，各进男女。 “9号，9号……” 因来得早，里面还没什么人，原尘嘀咕着，在一排箱子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输入在光网上设定的密码，取出一套天青色的武士服，换过了，叠起校服，搁进去，想了想，看向了腕间光微仪。 这玩意看起来像是一块手表，实则是台光脑，功能多多，计时、全息通话、上网、即时翻译等等，大家全靠它。当然，也能进行一些简单的黑客攻防操作。 联上了箱子内置程序，展开键盘，飞快敲了一阵，又断开，合上，刚出了门，便迎面走来了刘璜。 这位二代身后已经跟了几个小弟，瞧见他，全都哼着，冷笑着，刘璜一挥手，有四个人抢步上前，弓身跺地，头一低，使个“蛮牛冲撞”势，秒立马窜上十米，直直撞了过来。 “这厮只会撞人这一招吗？” 原尘心中吐槽着，足尖点地，退入了更衣室，右手一送，把门关上了。 砰！ 一声大震，合金门震荡不已，天花板上簌簌落下一些灰尘来，原尘慢吞吞开了门，便见四人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头上起着大包，拱手笑道：“四位真好兴致，拿合金门来练头功，原某佩服，佩服！” 几个人冲上来，扶起四人，对原尘怒目而视，刘璜上来，冷笑着：“原尘，你摊上事儿了！” 远远近近的，已经有一些学生听起响动，好奇围了过来。 原尘满不在乎：“哦？” 刘璜指着四人头上大包：“你故意伤害同学，怎么讲？” “栽赃还让人辩解，真是年轻啊……” 原尘想着，道：“从物理上来看，我只是关了扇门，和他们与门生的激烈接触，在时空序列上并没有形成直接的因果关系。” 刘璜冷笑：“你关门在先，他们撞门在后，又正在光锥之内，如何不是直接因果？” 原尘正等着他“撞门”一语，因道：“他们走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撞门呢？” “他们只不过是想快点去换衣服……” 刘璜说着，忽然顿住了，看向其中一个。 那人不是九班的学生。 是外班的小弟。 刘璜觉他掉进了坑里，咬了一会牙，忽然展颜笑道：“是了，看来是他们练功练的头昏了……来人哪，将这四位同学送去医务室，好生看看！” 几人应声抬起四人，蓦然齐齐望向一处。 那厢一名女生正轻快走来，英姿清爽，浑然天成，正是换了衣服的顾蓝蓝。 几人一时呆住了，手一松，扑通一声，那四人又掉了下来，哎哟闷哼之声，一时不绝于耳。 “哟，这么多人，干嘛呢？” 顾蓝蓝上前笑着，拉起原尘就走，完全不等回答。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刘璜盯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若有所思…… 二人来到操场东边一座高大建筑前，上面挂着“一高道场”的匾，脱鞋进去后，十分开阔，天花板很高，地面是一种淡红色的木板，旁边墙壁上挂着一幅说明，上面大略写着，这叫做芑木，产自火星阳帝群山，硬度、韧性都非常之好，正常情况下，足以承受绝大多数高中生的踩踏…… “高中部果然不一样啊……” 顾蓝蓝看过，跳了两下，觉得不错，正兴高采烈地赞扬呢，足下稍一力，咯吱咯吱，地板出不堪重负的轻响，她吐了吐舌头，赶快拉起原尘跑开了。 “什么芑木嘛！原来是次等货，吓姑娘一大跳……” “你悠着点，现在还没开道术御场，踩坏了要赔的……” 原尘有些无奈，跟着她四处乱瞧，看看墙上挂画，瞧瞧名人校友题字，看道场中一些少年少女正默默搬运些器械，6续地，九班学生都来了，铃响后，便拉她回了中间，站在队里，望着远远走过来的一个人。 这是名青年，浓眉国脸，高高壮壮，却绝无臃肿之感，倒像一头白额猛虎，脚步轻盈，精悍逼人，走近了，站在队前，扫视全场，笑咪咪道： “同学们好，我姓周，名处，字工泽，这一学期，由我来教大家武课。武委出列。” “老师。” 一人跨步出列，抱拳道。 “刘璜同学，全班你最能打？” 刘璜一咬牙：“是的！” 周处看了看他，不置可否，道：“同学们先活动下，绕场1o圈跑。” 一班人扭脚转腕，甩手踢腿完，开始跑了，后面传来周处声音：“大家注意下，我会将重力慢慢调到二点三倍。” “不是吧！” “这么狠？” 队伍里一片惊呼，都觉身子变重了些，不由跑的慢了，哪想周处老师一抬腿，跟了上来：“男生1o分钟，女生12分钟，跑不完的，再加3圈。” “我靠！” 没办法，一班人咬牙开跑，好容易跑完了，大多都弯着腰，张着嘴，气喘吁吁，面色通红，心跳如擂，觉得自己的肺要炸了，少数几个安稳站着，脸不红心不跳的，便入了周处老师的眼。 他挥了挥手，打北边滑过来三台机器，上面平平坦坦，摆着许多小瓶子，盛着淡蓝色的液体，星星点点放着微光，：“箴草之华，缓疲降酸，壮筋强肌，好东西，同学们来喝，一人一瓶，莫要多取。” “一高真有钱，武课果然这种好东西！” “呵呵，不枉我大费苦功，考了进来……” “自己买好贵啊！” “那也要你抢得到……” “听说只有城里一些高级私人道场才有……” 一群人目光亮，纷纷围了上去，拿起就喝，入口芬芳，大赞之后，摆开拳脚，活动筋骨，努力多吸收一些药效。 “同学们不要急，整节课都在药力最佳吸收期内……” 周处笑着说道，也怎么不阻止，一看台子上，还剩下七瓶，招了招手：“你们三个，过来。怎么不喝？” 刘璜大义凛然：“张校长教导我要将全班同学看作亲人，我身为兄长，怎么能和弟弟妹妹们抢东西呢？” “好高风！好亮节！” 周处拍着手，赞叹着，又看向原尘二人：“你们两个呢？” 顾蓝蓝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满是天真纯粹：“我妈说了，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的东西！” 第五章 一元图录 周处一愣，笑问：“你是顾蓝蓝同学吧，老师怎么能算是陌生人呢？” 顾蓝蓝摇头：“我妈说，只要我不熟的，都是陌生人。 ” 周处哭笑不得，也不知这女生是真呆还是假傻，只好放过了，再问原尘：“原尘同学，你呢？” 顾蓝蓝眼睛一转，看了过来：本姑娘完美躲过了，小原子，你怎么办呢？不许学我！ 原尘看了她一眼，直接甩锅：“她不喝的，我也不喝。” ：你赖皮！ ：我没学你。 “呵呵……”周处觉得自己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只好挥手让三人回列，咳了咳，道：“好，下面我来做下【一元图录】第二式‘二气混汩’的一些变化，同学们看一下，和以前初中学的，有什么不同。” 说着，周处一拳一脚打了起来，沉稳如山，疾进如风，猛过虎，捷胜豹，又徐如松柏，虚灵空顶，一意节节贯穿，其转折细微处，仿佛名角低吟低唱，一板一眼，分分明明，毫不含糊。 “还有这样变化……” “有些初中没学到啊……” “我看的教学视频上也没有……” “我倒是看过，但真人就是不一样……” “不知道周老师是什么境界？” 一众人目不转睛地瞧着，不时赞叹，周处连打三次，收势立定，笑道：“这是龙虎山从刚柔角度来解析‘二气混汩’的变式，共有九个，攻守步伐全都有，同学们看清了吗？” “看清了！” “还差一些！” “老师再打一遍吧！” 周处听了，道：“好，下面我再打一遍，大家跟着做……好，第二个变式在于瞬间爆，以至刚强行破敌，然而呢，刚不可久，所以第三式就要转的柔和一些，用以回蓄，防备敌人反扑……” 一式一式详细解明了，周处道：“好，同学们左右散开，先集体演练五次。武委出列，领武！” 啪！ 刘璜跨步出列，抖擞精神，站在前面，领着练了起来。 周处转着看着，不时指点，口中不停：“武道第一步就在于培元精，养元气，强筋骨，拓经脉，奠定根基，炼精化气，先贤称之为导引之术，古有静引、动引、神引三种方法，各有奥妙。” “本来以前各门各派都是静引，又叫气引，就是打坐参禅，于静漠虚无中，牵动随母胎俱来的一点先天之炁，在丹田中培育壮大，以之为引子，将身体里潜藏不动的元精之宝炼化成一口内家真气，流动起来，凭此开拓经脉，破任督，入先天，勾连天地灵气，从而用无穷造化宝藏来锤炼自己。” “这个静引之术，千好万好，有一点不好，就是人的先天之炁，是年龄越大，散得越快，基本上长到十四五岁，就漏完了，所以武道修炼就要从娃娃抓起，而孩童虽然天真纯粹，质直皓白，却生性好动，于静不合。” “随着帝国向星空不断开拓边疆，人息渐渐繁盛，红尘滚滚，信息交通，有许多孩童因为各种问题，无法入门，世上诸位高人便注意到了当时不甚流行的动引之法。” “所谓动引呢，就是象法天地万物，飞羽走兽，诸般天然存在，创出各种肉身招式，合以节律，符以心动，牵出先天之炁，炼化元精，开拓经脉，踏入武途。” “这法子因合乎孩童天性，若是上乘之术，颇有奇效，所以慢慢盛行起来，各家各派都有密传，并不外流。”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咱们大宋出了位惊天动地的旷世奇才，一元真人，同学们都是听着这位伟人的各种传说长大的，我也不必多提。只说他老人家师法天法自然，取舍百家精华，创出了一种无上动引奠基之法——【一元图录】，仗此修成无上大道，纵横三光，横推四维，往来星海，登临无敌。” “大约二百年前，一元真人飞升之际，破除藩篱，以绝大神通将一元图录印在了某个玄妙所在，自此之后，不拘中西人妖，在太阳系内每个新生儿长到三岁大的时候，这本图录便会自行出现在他识海之中，以助武道，算起来，‘观测启蒙，一元通幽’，文武共计三大妙术，通达世间，自此拉开了前所未有的修行盛世，金丹如雨，元神成星，绵延至今，实在是泽被万世的大功德。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只有咱们大宋帝国的太祖陛下了。” “这一元图录呢，练完上一副，就会出现下一幅，练之养精神，强筋骨，长体力，敏心行，延寿纪，实为‘出生三宝’中最重之物。传闻**有三十六图，涵盖阴阳、色空、心物各家妙要，包罗万象，又始终贯之以一元之道，不离大宗，据说一人若能将它全部练完，更有许多好处。” “第一图与这心法整体不大合，是张静坐之法，名曰‘一元坐忘’，不像后面图形少则一二，多则数亿的种种变式，只一张静图。因为真人没有留下说法，便引了诸多猜想，有人说是根本要义，有人说是无关紧要，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我个人认为是很重要的，大家自行判断就是。” “第二图‘二气混汩’，第三图‘三才定鼎’就精采许多了……” “整部心法，只此三图是一样的，此后随着个人天资禀赋、心性成长的不同，每个人出现的图形都有所不同，正合‘三生万物’之说。” “拿第四图来说，便有‘四象俱落’、‘四维横含’、‘四时更替’、‘四海神若’这四种主流图形，还有过三百万多种的冷门练法，或完全相反；或大致相似，差别只在细微处，一般来说，没有哪个更好，只有自己合适的。”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有几幅就是不一样，就是有更好的练法。” “譬如第十一图，有人出现的是‘蛮牛冲撞’，有人出现的是‘共工触不周’，这就不一样了。蛮牛和共工的差别有多大呢？一个撞的是人，一个撞的是撑天的神山，威力那是决计不同的。” “再比如第十五式，有人是‘燕子三抄水’，有人是‘鲲鹏垂翼’，这两种虽然勉强都能算做鸟，但是，能相提并论吗……” “这图录修炼可以分为三个层次，貌合神离、形神俱备、得意忘形，一层高过一层，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事无圆满，即便是这门心法也是如此。此图先易后难，大多数人只能修到二十图，再无法寸进，少数人能练到二十三图，便能以此法破入任督，已是难得之英才，而到了二十四图‘绝地天通’这个大难关，路基本可以说是断了，此后便要寻一本内功心法，转修别路了。” “再加上这法门进阶甚慢，用来奠基自然是极好的，再扎实不过了，要是拿来破任督，入先天，却是极难。” “当然，有许多人不死心，希望得到传闻中一元真人的衣钵，于是他们就吊死在了这上面……” “不过好在一元真气虽然极为精纯浑厚，却无善无恶，无亲无私，随便同学们转修道佛魔，哪门都成……” “只是一转路，真气的精纯度，也就是负熵值，会下降许多，相应的威力也会削弱不少，这也没办法，只能说是一时之痛，忍忍就过去了，一破任督就好过了……” 周处笑眯眯的，一边指点着，一边啰嗦了许多，待五遍练完了，拍了拍手，道：“好，我看大家差不多都记住了，下面开始，二人一组，做攻防练习。有想和智人对战的，来说下。” “同学们尽管放开手脚，这地板是上等芑木，我开下一等道术御场，个体防御力能达到o.5焱，也就是o.5毫克的氢核完全聚变所放出的能量，大致相当于2o公斤的煤完全燃烧的热量，约有2亿多焦。以同学们现在一年级真气负熵值不过o.2、o.3的水平，可以说是不破防的……” 科学界定义：1毫克氢核聚变能量为1焱，修行中人徒手全力一击，1秒内如能输出1焱的功，真气负熵值便为1，此值正是先天、后天之分野。 周处正说着，一个女生捏着手，垂着头，慢慢走过来，耳朵红扑扑的，小声报告道：“老师……我同桌今天请假了，没人陪我练习。” “你要男孩还是女孩？” “女生吧……” 周处听了，嗯了下，点了下腕间光量仪，旁边阵列中奔出一名少女，跑到二人面前，苗条可人，姿容俏丽，拱手道：“周处老师，933号前来报道。” “嗯，933，你来陪这位沙棠同学做下练习，龙虎门的二气刚柔九要，我上面看你有这个程序的，有吗？有就好，去吧！” 两个人去了，一个是少女，是学生，一个也是少女。 又有几个人跑来申请，周处一一批了。 顾蓝蓝瞧了瞧地板上铺着的一层浅浅红光，跺了跺脚，慢悠悠一拳打来，嘟囔着：“才开一等，o.5焱，真小气！” 原尘左转侧身，提掌斜封，漫不经心道：“收放自如才成，你又不是做不到。再说了，这是学校，你想拆了它？” “没劲！快点开始特招，上大学吧！”顾蓝蓝踏步中宫，缩肘横击，刚猛灵巧，丝毫不爽。 原尘掌成流云，圆转贴上：“那下午你得好好表现，争取那位白老师垂青……” ：那硫磺来了，揍他！ ：看见了……他是怎么盯上你了？ ：那还用说，一定是觊觎本姑娘的才华和美貌！ ：你能不这么自恋吗？ ：小原子，你得要会欣赏生活中的美才成…… “顾同学，和高水准对战，才能有进步。不如我来陪你练吧？”刘璜早偷眼瞧着二人对练，虽然工整，也无甚出奇，自觉心中有了数，上前笑道。 第六章 专业解说 二人住了手，顾蓝蓝歪头瞧着他，一指原尘：“你水平很高吗？先打败这小子再说。” 刘璜哈哈一笑，抱拳道：“原同学，请！” 原尘拱手致礼，二人对向而立，相距近丈，蓄势待。 周处老师早注意到了，笑了笑，“啪啪”一拍手，让大家停了下来：“好，有高手较技！同学们都停停，来观摩下，印证印证。” 于是一群人凑了过来，站成个大大的半圆，强势围观： “好！这下天雷勾地火，终于要打起来了！” “啧啧，**，一而不可收啊……” “我赌班长胜，1oo块！谁接？” “且慢，我也赌班长胜……” “我来接！我押小白脸……” “什么，你押那个娘炮？班长可是将要破任督的男人！” “来来，我也押班长一百，接不？” …… 押原尘的不是旁人，正是顾蓝蓝，她来者不拒，眸子亮，笑嘻嘻地展开光微仪，收下赌注，周处也不阻止，只尽起责任，滔滔不绝地解说着：“高手相争，重气势，一旦落了下风，就很难再翻盘，容易被对手优势碾压，累为胜势，一气打死……” “两位同学就深得其中三昧，敌不动，我不动，积蓄气势，以备良机，同时观察对方每一条肌肉的跳动，每一个眼神的变化，每一处细微的举动，见机于未，此乃‘信息’一要中感知之用，可谓之‘眼明’……好，看来他们是都打定了以静制动的主意……” “看刘璜同学的眼神，炽热无比，透出他内心火焰一样的强烈斗志，气势一波扫着一波，不住增高，正合乎他所修心法的要理。看来刘同学对【斗战五要】这本书理解的很透彻啊！” “再看原尘同学，更了不得！看，他简简单单地站着，是‘八风不动’势，还是‘不动如山’势，还是‘须弥金山’势？不，他什么势子也不是，只是随意站着，浑身上下全是破绽，破绽太多了，反而没有一处是破绽了！” “这种境界，同学们有没有觉得眼熟？没错，这简直和《风云第一刀》里小李飞刀决战荆无命的场景一毛一样！看来原同学是暑假里恶补了这一系列，从中领会到了某些道理，厉害，厉害……” “两人继续对峙，看来刘同学是不知该攻向哪里，危险了！蓄势是有极限的，弓拉满了，就要射出去，不然就会伤到自己……而对面原同学呢，每一处都是空门，每一处又都是陷阱，防守可谓是无懈可击。各位同学，换作是你，会怎么办呢？” 一班人呆住了，既为自己的小钱钱，也为周处随意挥洒的解说，再看静立不动的两个人，一时只觉得高山仰止，自己一辈子也追不上了。 “这种情形，不禁让我想起楚香帅决战帅一帆于虎丘山庄。当是时，帅一帆剑气有成，掌握青锋利剑，森酷冰寒，蓄势成圆，诛心于无形之间，而楚香帅的武器呢？只是一段随手折下的新生柳枝……” 原尘抬起手。 周处语蓦然加快，如长江直下，又字字清晰，似画卷慢展：“想不到是原同学先行动手！是哪一式？鲲鹏垂翼，还是天山折梅……” 正说到妙处，周老师忽然顿住了。 原尘抬起手，眯起眼，掩住嘴，拍了拍。 他打了个呵欠。 “去死！” 轰一声响，刘璜周身火光一闪，震地而来，含怒暴喝，挥拳直轰，拳锋上裹着一层淡淡暗红光泽，状如地狱焦磺，色如火山熔岩，灼热逼人，正对原尘胁下一个大大破绽。 原尘撤步，落臂，缩肘，出拳。 一只拳头炽红如燃，烈焰暗蓄，一只拳头大巧不工，黯钝无锋。 双拳相撞。 嚓！ 一声脆响，刘璜倒抛而出，地板上早飞起一道红光，在半空中转为橙色，正是道术御场瞬间加上了一等，笼在他身上，直直飞出出四丈，眼看便要撞上一个花容失色的小女生，旁边一个俏丽少女正要踏步上来护住她，一条雄壮人影蹿过来，正是周处，一伸手，托住了刘璜右肘，轻轻一旋，卸去大力，将他放下地来，拍了拍肩膀，道：“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刘同学，你是吗？” 刘璜呆了呆，摇摇头，如梦方醒，右手剧痛欲裂，死死盯住原尘，胸中杀意滔天，恨不得立时一指压死他全家，面上不动声色，盘算一阵，忽然一笑，谢过周处，抱拳道：“原同学好功夫，刘某佩服！” “这厮算是恨上我了……” 原尘暗思，心中摇头，忽然有些后悔，“这里有道术御场，怎么打也受不了重伤，一招败了他，大大折了这人面子，反倒激起了他胸中恨意，实在是得不偿失……咦，我会后悔，看来心性修炼还浅薄的很，做不到谋定后动，一意贯之，难怪围棋始终下不过妹妹……” 看了一眼因赢了钱，正洋洋得意，顾盼自得的蓝蓝同学，心中好过不少：“还好还好，这丫头也是被晨晨吊打，嘲讽不了我……” 顾蓝蓝正喜滋滋地看着帐户上又涨了几点的尾数，觉察他目光，护小鸡似地瞪过来：我的！全是我的！ “有区别吗？” 念头生灭只在刹那之间，原尘忍不住吐槽一句，不理她，向刘璜拱手道：“承让！” 又对那个小女生致歉：“沙棠同学，对不住，让你受惊了。” “没事……”沙棠赶快摇着头，一张脸红透了，苹果似的，看的好些少年蠢蠢欲动：好一朵娇羞的小白花…… “同学们散开吧，继续练习，讨论下这场战斗，印证所学，有不懂的来问我。”周处笑眯眯地挥着手，教学生们散了，向原尘走来：“年轻人很能打嘛，要不要做武委？” “一时凑巧而已，刘璜同学做的很好了，不用换。”原尘道。 “不再考虑下？武委有许多好处的，箴草之华份额更多，哦，这个你不要……那优先观看学校秘藏图书、视频，还有道场主的指点，还有三大武道社团的训练……” 说到这儿，周处见他仍然无动于衷，扫了顾蓝蓝一眼，神秘兮兮地凑上一步，压低了声音，祭出了最后一件法宝，“社团里有许多优质妹子……” “真的？” 原尘不防还有这着，一时失了口，猛然瞧见顾蓝蓝笑嘻嘻地看了过来，一个激灵，急忙立直了，正色道：“我还有妹妹要照顾，实在没时间。” 周处摇摇头，也站直了，遗憾道：“那太可惜了，我还想和你交流下的……算了，你去吧！” 临近下课时，周处老师集合队伍，说了三件事：“一个是下午的博物课，老师姓白，是目前世界排名第三的燕云大学的博士生，水平很高，负责咱们一高的特招事宜，一共会在咱们一年级中挑五个人，谁要是中了，就可以去参加太阳系十大名校联合特招考试——凌云试，倘若过了，一入十大名校，金丹可期。这课比重很大，同学们一定要小心，仔细，再谨慎；” “另一个呢，大家应该都听说了，咱们揽月郡城近来有业魔之祸，目前已经出现了七名受害者，全部昏迷不醒，被一堆大和尚围着念经。” “这种魔道造物是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存在，起自人心中强烈的情绪**，大多是负面的恐惧、憎恶、贪婪、****等原罪魔，也有正面的喜、爱、乐、智慧、勇气、仁慈、公平等奋进魔，但极少极少，似心似物，染化灵台，着实难缠的紧。同学们要是不慎遇见了，不要莽撞，业魔寄生人种，产生迷域后，有一定的成形期，一般在在二十秒到一分钟之间，这段时间内它不会移动，同学们要趁机赶快跑远点，过个十多秒，就会有斩魔小队来救了。记住一点，千万千万不要逞能，主动接触业魔！一个不慎，要是沉沦欲海，可就后患无穷了。” “不过好在这个概率很低，只要不是喝凉水都塞牙那种倒霉运，一般不会碰上的。” “最后一个呢，是老师我自己加的，但想必是同学们最关心的了。今天晚上，太虚幻境《三国》世界中，正值十八路诸侯讨董的关键剧情，有‘世界行者’之称的神秘玩家白开水，在《笑傲江湖》中击败东方不败后，继续他的挑战旅程，突入三国世界，传闻加入了诸侯阵营，很有可能单挑吕布，在虎牢关前上演一场无双决战，各大直播平台已经炒了好几天了，人气也是热的不行。据平台高手团分析这位白开水的历次战斗视频，得出个共识，此君的一元图录，至少是练到了第三十副图上，高的可怕，并且基本都到了得意忘形的程度，名列太虚诸界封神榜前三……好了，我也不多说，那些详细推测数据，同学们也肯定在论坛上翻的烂熟了，到时候好好看，好好学……好了，下面自由活动！” 同学们散开了，二人无意在道场多呆，穿上鞋，回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后，因还有节历史课，一边说着话，一边逛着校园，慢慢蹭回教室。 “小原子，小学四年级时老师说放学路上有人抢钱，被你撞上了吧？” “你也在的。” “……初一时说有社会青年寻衅打架，被你撞上了吧？” “你也在的，还有晨晨。” 顾蓝蓝眼珠转啊转的，又道：“初三时老师说有变态调戏女生，你一个人撞见了吧？” “我不是女生。” “切！我这次跟着你，倒要瞧瞧，业魔长什么样！” “少来，我才不会那么倒霉！” 说着，到了教室，原尘抄起桌子上的丹华净水，灌了一口，忽然砸巴砸巴嘴，举起瓶子看了又看：“这水里有什么玩意儿，怎么塞牙？” 第七章 三物 顾蓝蓝笑的不行，捧着肚子，趴在桌上，又敲又捶，泪花都要出来了：“喝凉水都塞牙，小原子，你可以的……” 原尘结实吃了这记嘲讽，瞪了半晌，反驳不得，只好坐下来，掏出玉光册，继续证椭圆轨道，顾蓝蓝见了，也不笑了，赶快也坐正了，开始做作业。 一次铃响，渐渐地同学们都回来了，二次铃响，历史课开始了： “第一次课，先讲个大概吧！” “……本朝以前，秦汉三国，魏晋南北，以至唐末，道佛魔三家高人是不出世的，只在山中修炼，以求正果。而儒家门人，一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多在世间浮沉，以明仁义之理。” “……逮乎太祖出世，起自云梦，握三尺兵，战万里地，百战百胜，扫平天下，正要定都燕京，登临大宝大际，忽有三家高人出山作乱，摆下阵法，搦战三日……” “……太祖出关，提轩辕剑，御驾平叛，自地而起，横渡虚空，经金水二星，一路打到太阳之上，以莫大神通镇压了三家高手，建朝为宋，定下‘内阁理政，天子问责’之国策，辟各门弟子世间行走……又以黄帝诞辰为元年，定下了太元纪年之历，忽有西方光明、幽暗二宗大举来袭，便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了……” “一战中，现代科学萌芽，太祖建格物、天工二院……御宇十年后，传位太宗，遨游星海而去……” “太宗传英宗，英宗传……至明帝时，玄、科，中、西，人、妖三大矛盾尽数激化，太元4444年，二战起，一元真人崭露头角……战后定下玄科并行，人妖共存之策，开始大规模开其余行星……时至今日，太元4753年，从水星至冥王星，太阳系内九大行星上，已遍布人类踪迹，开始向无尽星河迈出征程……” “……同学们，你们生在这样一个伟大的年代，实在是一种幸运哪！” 历史老师讲的有些激动，也很简洁，生动精要，博观约取，一节课涉及了帝国史、二次战争史、地球史、星系史这么多内容，仍是脉络分明，头头是道，丝毫不乱，配以各种全息影像，油然生出一种纵横时光长河的宏大之感，下课时，学生们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老头一笑而过，潇洒地闪人了。 二人出了教室，去吃饭，顾蓝蓝有些奇怪：“一上高中部，各科老师怎么都变厉害了？” “别的班不是这样，”原尘点开光微仪，调出一年级一到九班的任课老师资料，“你瞧前面八班，老师履历大都很平常，和初中没什么两样，一轮到咱们班，嚯，好家伙！数学是校长亲自上；物理那个生猛的孔老头，竟然是个博士，导师还是位差点入围了葛洪奖的大牛；武体周处我都查不出来，神秘的很；刚刚这历史张老师，出了七本史学专著，全是千把页的大部头，这样的人竟然会来教高一，真是见鬼了……” 顾蓝蓝眨着眼睛，闪着好奇的光：“看来咱们班隐藏了个来头很大的同学啊！小原子，查一下，看是哪个家伙！” “不查！” 原尘坚决不干，鄙视她道：“一查触雷了怎么办？活着不好吗？” “切！你胆子真小！”顾蓝蓝伸出小指，刮着脸，表示强烈鄙视。 “我进去了，你捞我？” “你太重，姑娘我捞不起……”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吃完午饭，二人来到一处僻静草坪，背靠背坐下，取出玉光册，继续奋斗。 秋日午后，天很蓝，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顾蓝蓝一边画图，一边说着： “咱们在学校吃了，晨晨在家怎么办？” “小苗会做饭的。” “哇！小苗那么可爱的萝莉，你竟然忍心叫她做饭！” “谁教她的？” 顾蓝蓝嘻嘻笑了几声，混了过去，“火星上很漂亮的，你们两个干嘛一直不去？” “金丹前最好不要经常离开出生星球。” “你还信这个理论呀，都有虚境真君证明了，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那就是还有……倒是你，去了火星，有没有耽误致知九问？”原尘画下条椭圆切线，连接焦点，作三角形，问道。 “当然没有，那儿也有构殿仪的，这个月正好第八次。”顾蓝蓝笔下不停，画着算着，比原尘要快了几步。 “那就好，别我和晨晨九次完了，你从头再来，就要被我俩笑话一辈子了。” “怎么可能？咱们仨同年同月同日生，当然要一块建起完美殿堂，你们休想丢下我！” 顾蓝蓝说着，伸过小脑袋来，从肩膀瞧了瞧原尘进度，吐了吐舌头，转过身来，左眸中青芒微闪，两个人格同时出现，青青作题，蓝蓝说话，“再说了，凭姑娘我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从头再来！” 原尘察觉她身子微微一颤，已然明白过来，蓝蓝是决计不会害羞的，这只能是青青，悲愤道：“蓝蓝你赖皮！青青，你也学坏了！” “小……原子，我……” “嘻嘻，青青别理他！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怎么着？小原子，不服来咬我啊！” 原尘下笔如飞：“哼，今天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主角光环！” 顾蓝蓝对此大加批判：“少来！传说中的主角不是生于忧患，就是有个不堪回的童年，要不干脆就是天煞孤星，反正怎么苦怎么来。你呢？叔叔阿姨只是失踪了十年，父母没有双亡，不算；有妹有房，有点像，却没和妹妹失散，踏上为妹灭世的旅程，不算；神功绝学，你倒是有，可咱仨的一模一样，不是独一无二，不算；人字十字路口巧遇世外高人的指点，你没有，不算；悲惨的童年，你有妹妹，还有我这个青梅竹马，能算？……” 仗着有青青，蓝蓝滔滔不绝，一路说了下去，原尘听着一叹，内视识海，一片虚无混沌，中心处小小一团光，浮着三样东西： 左边一样，是张由许多图形连成的精致小环，自一而始，共计三十二幅，尾相连，几乎便要结成一体，只是还差了四个空隙，正是一元图录，此世人人都有； 右边一样，也是张图，冥漠朦胧，飘飘荡荡，看不清楚，只左右两角各画着一轮|大日，一轮明月，传自父母，妹妹原晨、青梅顾蓝蓝也有，三人的一模一样，是门珍贵的炼神心法，却不叫日月，其名曰：【太易炼神真解】。此世炼气、炼精法门众多，通行人间，炼神之术却稀罕的紧，决不轻传； 中间一样，最为简单，是条蓝色的丝线，是水蓝，又是天蓝，随心变化，捉摸不定，细如琴弦，直过墨绳，极长极长，尾巴深深没入虚无混沌中，望不分明，透出一种近乎完美的晶莹润泽，顶端上却有个米粒大小的豁口，像是美人脸上的一块小疤，美玉璧上的一处微瑕，扼腕非常。 此物在他方穿来此世，还是个胎儿时，便有了，更在父母印下太易真解之前，原尘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叫它“蓝弦”，有时会觉得它找错了主人，这样蓝，分明应该找身后那个叫蓝蓝的丫头才对，好处倒有三样：过目不忘；赋予他出自身水准的高段黑客技术；还造了只神奇的萝莉出来，养在家里，常伴妹妹左右。 “前两样事物来历分明，这蓝弦却是一头雾水，似乎关系到自己来历，偏又没什么动静……” “……综上所述，你根本就不是主角，哪里有光环？”顾蓝蓝下了论断，又欢呼一声，“我写完了！” 原尘还差了几步，也不急着写了，一瞧时间，立马跳了起来：“快一点了，要迟到了！” “不是吧！” 顾蓝蓝大惊，二人兔子似的拔腿就跑，飞奔到阶梯大教室，傻眼了。 这间本是高一的博物课教室，现在却围了许多高年级的学生在外面，地上黑压压的一片，水泄不通，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位白老师可真美！” “你省省吧，那可是燕云大学的博士，女，博，士！” “看起来和咱们差不多大，也就十七八岁吧，已经读到博士了……” “是个学神啊……” “老师说她水平很高，甚至放假让咱们来听……” “有这么厉害吗？” “你瞧下，咱们二年级三班，五班，七班，三年级二、三、四班，都有人来了……” “这算什么，你瞧瞧里面，咱们老师，校长，甚至郡中太守、郡丞、武备、捕……” “为什么不开全息传像啊，这样咱们在班里不也能看了吗？” “这博物课只给一年级上，你去年才嘲讽过二年级的……” “各位学长学姐，麻烦让一下，我们是一年级的学生，要上课的……劳驾你们让下路，可以吗？” 还差不到半分钟，上课铃就要响了，原尘拉着顾蓝蓝向里面挤，嘴里大声说着，压过了一片议论声，前面的学生却无动于衷，没一个动弹的，有几个男生回过头，眼前一亮，看清二人胸前铭牌，笑道：“两位学妹，不要急，站这儿一样听……” 顾蓝蓝咯咯笑出声来，原尘面无表情，道：“几位学长，你们不但耳朵不好使，连眼睛也有毛病吗？” “你说什么呢！” “咦……长成这样，还不让人说？” “学妹，要学会尊重前辈！” 一个男生大笑，咬重了“妹”字，伸手一抓，手筋暴起，袭向原尘，有意无意间一滑，便要歪向顾蓝蓝胸前。 “哪里都有这种玩意儿！” 铃声响起，原尘摇摇头，微微躬身，拉着顾蓝蓝，向前猛烈一冲，顿时一片人仰马翻，便如大犁趟泥地，蛮横地撞了进去。 “哎哟！这什么招式！” “蛮牛冲撞？” “扯淡！这他娘的是共工触不周……” “小子，哥记住你了！” “敢惹我们日月社，放学等着！” 惊呼阵阵，呯一声门响，都掩在落下的铃声中，二人冲进了教室，经过门时，顾蓝蓝手一合，轻轻关上了，世界却没有清净。 不是门的问题。 门很好，隔音很棒。 也不是声音。 是教室里面的人。 原尘看去，大教室前面三排坐的不是学生，而是学校的老师、领导，郡里有头脸的大小官员，武备、捕、大理寺判、郡丞、六曹，甚至太守都来了，坐在那儿，望向破门而入的两个学生。 “太守都是金丹了，来干嘛……” 心里想着，二人便要向教室后面走，那里正站着数十个无处可坐的学生。 “不是一年级学生的，全出去。” 讲台上的少女说话了，二人站住，看向这位白老师。 白老师很白。 衣裳柔而白，皮肤润而白，眼神冷而白。 只两只眼睛，似墨点漆，一头长，如云飞瀑。 白老师很美。 衣带风流云，肤凝羊玉脂，眸隐天山雪。 白老师很年轻，不到双十，正是最灿烂的年纪。 一众大小官员瞧了瞧，都看向自己的长官。 长官们瞧了瞧，都看向太守。 太守是个英俊青年，无人可瞧，也不看别人，只望向讲台，笑道：“师妹，一众同僚心向大道，来听一听课，学习学习，何也如此？” 第八章 白焽 白老师抬眉扫了一眼，语气淡淡：“不是学生的，出去。 ” 太守也不生气，摇摇头，无奈一笑，挥手叹道：“没办法，白先生不让听，大伙儿都出去吧！” 一众老师、领导、官员鱼贯而出，前排空了下来，白老师指着说道：“后面站着的同学，坐到前面来。” 几十个学生蜂涌而上，顾蓝蓝一把拉过原尘，抢在了第三排靠窗位置，飞快坐下，看了看他：这位白老师好清冷，像小龙女，我喜欢！ ：安生坐着，好好听课。 顾蓝蓝瞪了他一眼，转头向前，课桌下掐了原尘一下，松开了手，乖乖坐好。 乱哄哄一阵后，学生们都坐下了，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不相干的人都走了，白老师眼神柔和下来，不再像方才那样清冷，看着台下将近五百号学生，道：“我是白焽，教大家博物课，一学期五节。关于特招的诸项事宜，已经到了同学们的光微仪上，大家先看一下。” 近五百号人齐齐点开光微仪虚拟光屏，都显示有一封邮件，打开一瞧，上面大略写着：此次一年级特招名额共五人，考核分为文、武、博物三大项，下列若干细目，各占一定比例，满分一百，五节课上完，到这学期末，总分前五名胜出，获得参加太阳系十大名校共同组织的特别考试——凌云试的资格，若能通过，便可入读任一大学，并不限于十大名校。 另，如果被学校惩罚，扣分：通报批评三分，小过五分，大过十分。 “这几乎相当于哈佛、牛津、剑桥、麻理、普林斯顿……这些大学统一招生了，清华北大都不一定排得上……”原尘看过，心中不免吐槽一下，“只是与前世不同，此世东方名校占了七所，西方只有三所，也多以科技侧为主，甚至还有一所神学院……” 邮件最后特别注明： “如果有构筑起完美记忆殿堂或觉醒了九大异能之王的学生，免资格考核，免凌云试，直接入学。” 一阵交头接耳后，有个男生举手提问：“白老师，免试生占那五个名额吗？” 白焽道：“如果免试生少于或等于五人，每人占一个名额。” 听了这话，教室里顿时充满了嗡嗡声。 “那不就是说，如果我们这一级有五个免试生，其他人考的再高，也没有意义了？”待稍安静后，那男生又问道。 白焽道：“理论上是的。只是自有凌云试以来，一所高中出现免试生的纪录是两个，从未有过更多。完美殿堂约是六十万人出一个，九大异能之王要更为稀少，千万人无一。这一点同学们不必过多担心。” 教室里响起一阵议论声，安静了下来。 “上课前，我想问同学们一个问题，”白焽星子一样的眼眸一转，每个学生都觉得这位年轻的女老师与自己直视着，轻柔声音直达内心深处： “当今之世，科技达，机甲横行，异能当道，基因改造人体，人工智能生命随处可见，量子计算机无所不算，甚至到了意识转生的程度，苦练武道十年，血汗凝聚，挨不了一把三千块的激光枪一击，打不过一个下载了斗战程式的智人，也比不过穿了一套橙级机甲的孩童，同学们，武道修行的意义何在？” 白焽收回目光，垂下眼眸，“希望五节课上完，同学们能有自己的答案。” “好，开始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 “坐下。” 没有打开全息投影成像仪，白焽两只手按在讲台上，道：“小镇上有一个理师，他给自己定了个规矩：给且只给镇上不为自己理的人理，并严格遵守它。问，这位理师该不该给自己理？” 学生们议论纷纷，白焽声音响起：“请作答，此题一分。” 一干人面面相觑，瞪着自己的光微仪屏幕，无处下笔： 要是理，理师就为自己理了，不能算在“不为自己理的人”里面，违背了自己的规矩； 要是不理，因为他不为自己理，就能算在“不为自己理的人”里面，按照规矩，他要为自己理，但这又回到了上面情况中…… 一个男生举起手，是刚才问那个学生。 “问。”白焽道。 男生站起：“老师，这理师悖论是个世界性的难题，包含元素自身的集合，关乎到集合论的本质，差点动摇了整座数学大厦的基石，无人能解，只能强行避开。要我们这些高中生回答，不是强人所难吗？” 同学们纷纷称是，白焽看着这男生，问：“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东方琨。” 白焽微微点头，道：“东方同学，你得一分。” “什么！” “我靠！” “卧槽！” “早知道我也问了……” “原来得分在问题外……” “便宜这小子了……” 顾蓝蓝望望东方琨，凑过来咬着耳朵道：“小原子，你初中时不是专门为难老师吗，怎么现在这么乖，看着别人出风头？” 少女温热气息萦绕耳边，酥|痒入骨，原尘无动于衷，因为彼此太熟悉了，低下头，轻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得学的时候，我从不轻易问。这位白老师有几分道理，这个悖论质疑了数学，但她用意不在此处，我猜下面就是哥德儿不完备定理，质疑语言了……” 不知有意无意，白焽目光向二人这儿转了下，似乎有些惊讶，又转了回去，问道：“东方同学得这一分，有人觉得不公平吗？” 嗡嗡一阵后，学生们都对这少女老师的印象大为改观，想不到她对那群官员不假辞色，对学生们却十分大度，有人觉得这说不定又是一个得分点，忙举起手来，得到允可后，站起道：“老师，东方同学并没有回答出问题，我认为不该得分。” “你的名字？”白焽问。 “学生刘璜。” 白焽道：“有些问题暂时是没有答案的，有些问题是不合理的，这时，同学们要学会质疑。东方同学做到了，所以得一分，刘同学，你还有疑问吗？” 刘璜倒也识相，反正给这位白老师留下印象就好，干脆道：“学生没有了。” “你们两个坐下。”白焽又开始讲故事了： “天狼星人问哲学家：‘哲学家有几根脚趾？’哲学家回答：‘十根。’天狼星人听了，抬起六根脚趾，叹口气说：‘看来我永远成不了哲学家了。’” 教室里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只少数学生没有笑，若有所思，顾蓝蓝横了原尘一眼：行啊小原子，真给你猜中了。 原尘看她：你猜她用意在哪？ 顾蓝蓝眼珠溜溜一转：佛曰不可说。 原尘赞扬着：真不错！ ：那还用说！ “……凡是谈论到元素自身，关乎到‘我’这个概念时，事情就常常变的麻烦许多，变得左右不是，到处矛盾，无法兼具完备与整体，这有个定理，叫哥德儿不完备定理，论文不算很长，影响却非常深远，涉及哲学、数理、语言、计算机等学科，甚至对宇宙学也有影响，链接已邮箱，同学们有兴趣的，课后可以去读下全文，我这儿只引用下结论的形式之一：当我们试图定义一套系统来描述世界时，这个系统往往会被自己证伪。” “数学如此，语言更是如此。” “我们的信息交流几乎全都依赖于此。日常生活还好，多是约定俗成的词语，含义明确，不会引大的歧意，然而一旦涉及到更本质的东西，关联到根本定义时，就不一样了。” “比如讨论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时，我们必须明确定义：什么是‘我’？什么是‘来’？什么是‘去’？以及‘哪里’的外延意义，最后会现，不管如何定义，都会被语言系统的其他部分推翻。” “这叫语言哲学：所有的哲学思想和系统都是用语言来阐述的，然而语言系统本身就是不完备的。” “这在道家里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在佛家里是佛曰不可说，一说便是错，又云以声色求我，不能见如来；在物理上，是随机，是波粒二象性，是不确定原理，是概率云，是隧穿效应，是实在性缺失，是对称破缺，是时空扭曲，是量子力学，也是相对论。” “所以说，”白焽下了结论，“没有人可以将根本道理完全讲明给你听，目前也没有一种理论可以解释世间所有现象，如果有，他一定在骗你。我也不能，所以这五节课，我所讲的内容，只是在我看来是真的，是更接近绝对真理的相对真理，然而究竟如何，希望同学们能有自己的看法。” 哗哗哗！ 静了一静后，教室里响起一片热烈掌声。 白焽安静站着，像朵空谷里的幽花，待掌声歇后，又开始讲：“同学们大多十五六岁，正值青春期，血气方刚，年少慕艾，第二性征开始育，难免会对异性的身体生出好奇心，这是正常现象，然而有人或自我慰藉，或偷尝禁果……” 教室里顿时一群男生挤眉弄眼，一些女生脸蛋开始通红，悄悄低下了头，装作浏览光微仪。 “……校规也罢，道德也罢，我无意从他处论，只想说如果你有志于武道修行，切记一点元贞莫失。”白焽语气柔和，声音清冷，毫无异色，只视如平常： “元贞分阴阳，它并不仅仅是那一点***、落红，而是包含了精神、心理、神意等诸多方面的微妙集合体，在武道第一步炼精化气中，相当于钥匙、催化剂、酶，量虽微小，作用却十分紧要。” 第九章 劫机 “钥匙之于门，催化剂之于化学反应，酶之于新陈代谢，元贞之于修炼，大抵是相似的。 ” “食色性也，然而顺行成人，逆行成仙。” 白焽清冷目光到处，有些学生不觉低了下头，“如果你想登上前所未有的高峰，看见前所未有的风景，有着凌绝顶的雄心壮志，还望自珍。” “即便你没有，如果你爱的人有，如果你真的爱他，是把他束缚在身边，还是放飞向星空，请再三思量。” “老师。”一人举起手。 “问。” “修炼到什么境界，才能不用这样拘束？” “金丹。结成金丹后，精气稳固，神意抱圆，便无障碍。” 那男生摇着头，叹着气坐下了：纵是资质上佳之人，从武道初端炼精化气开始，一路经脉任督，先天通幽，凝煞采罡，到结成金丹，若无奇遇，也要费上将近二十载的苦功，面对如花美眷，情重美人，罗衫半解，玉体横陈，能把持住的，有多少人呢？ “方今之世，信息通达，也良莠不齐，红尘滚滚，沧海横流，人心机变，赤子艰难，是修行的盛世，也是乱世，在这天地铜炉中，何去何处，全在诸君一念间。” 白焽似乎不想多说这一点，举手一招，点出一幅全息影像，是一艘太空飞船，通体银灰色，呈圆柱形，流畅优美，徐徐旋转着，“成金丹之后，司法无效，更需修持已心，不可妄为。这是一艘行星—卫星级客运飞船玉灵号，极少见的安装了中央量子智能，这船便是以她的名字来命名的，一个月前，在从木卫二前往木卫三的太空中，生了一起金丹劫机事件。” 又一点，显出一名红衫红裤的青年来，面容俊异，懒散炽热，白焽道：“这就是那名劫匪，名叫杨琰，以【大日横天经】结成一颗纯阳金丹，兼有火系异能，乐道诡术，极端危险……起航八分钟后，此人开始动手，控制了船上所有通信手段，暴力摧毁了玉灵的承载实体，以全船乘客为人质，威胁木卫三上的六扇门释放一名在押魔道修士。二十七分钟后，威胁失败，摧毁飞船，疯狂逃窜三万多公里后，被击杀。船上三百八十七人中，仅三十六人得以生还。” “我将在太虚幻境中重现此次劫机事件的全过程，模拟全部乘员真实人格，包括杨琰。同学们戴上课桌里的全息头盔，会进入一个单人副本，成为船上一名旅客，利用一切条件，存活尽量长的时间。此题五分，开始。” …… “抢劫！” 四名飞船警卫全甲在身，迅上前，各举光枪，对准了船内一众惊慌乘客，大喝着： “不许动！” “举起双手！” “抱头蹲下！” “啊啊啊！” 一阵鸡飞狗跳后，乘客们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全员披甲的劫匪，一个个瑟瑟抖。 嗤！ 乘客区后舱，最后三名智人警卫刚刚露出头，举起枪要射，原尘这方已连三枪，三束红色光焰过后，顿时安静了。 “各位且莫慌张，”原尘随意拎着枪，团团一揖，机甲下的脸庞上露出笑容，温和道：“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九星之上尽亲朋，某家初到木星，手头有些紧，此次只为求财，不愿多生事端，还望各位兄弟亲朋慷慨一二……” 乘客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尔三名智人倒下后，始终再没有乘务人员出面制止，于是他们很快确认了事实，开始瑟瑟抖。 “那四个是船上的智人警卫，怎么会帮人劫机！” “肯定有个黑客高手……” “什么破安保系统……” “我要把太岁航空告到破产！” “量子智脑呢，怎么没有行动？” 那红衫金丹劫匪杨琰，只嘴角带勾起，饶有兴趣地看着，像在欣赏一场闹剧，品味大餐前的小小点心。 砰！ 原尘正说着，经过第三排时，过道座位上一个男人暴起难，展开身上红色机甲，瞬息遮遍全身，猛虎般一扑，右手成爪，使出精妙的小擒拿手法，直击原尘持枪手臂，左手捏拳，当胸平轰。 轰！ 原尘不闪不避，也不用枪，只飞起一脚，随意一踢，正中那人小腹，男人直直飞出，越过三张座椅，砰一声撞上舱壁，滚落地下，虾米似的蜷着身子，凄厉哀嚎起来。 看见这一幕，有些抱着同样念头的勇士顿时打消了念头。 “这位朋友勇气可嘉，可惜蠢了些。” 原尘笑了笑，举枪对准了那人，歪着头瞄准了一会，手指一扣，枪口射出一道赤红光线，宛如烈焰，击穿了男人小腿，顿时惨叫声更大了，“我说过了，此行只为求财，如果真有人为了这些许身外之物，豁出性命的话……某家表示欢迎。” 就在这时，船上广播响了起来，是前往突袭的智人警卫：“老大，玉灵能源已经切断了！” 原尘拍了拍手，道：“好，从一号座开始，这位先生，麻烦将你户头上的钱全部转到这个帐户上。” 一号座是个中年人，大腹便便，面色苍白，满头是汗，看罢帐号，忙不跌命令植入大脑的生物智脑开始转帐，然而连转三次，全都失败了： “无法连接大通钱庄，转账失败！” “无法连接大通钱庄，转帐失败！” “无法连接大通钱庄，转帐失败！” 中年人额头汗珠滚滚而下，嘴唇抖动，拼命再转，然而这只是一个封闭场域，小小世界里只有这一艘飞船，边缘只在万里之外，木卫二是假的，木卫三是假的，木星是假的，连太阳都是假的。量子通信都失败了，他又如何转帐？ “真实世界又有多大呢？会不会也有这样一个边缘……” 原尘静静看了一会，忍不住又这样想到，摆了摆枪，道：“算了，算我倒霉。先生，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 “有！有！” 中年人急忙取出一个盒子，双手献上，“这里面是一颗‘黄芽淬真丹’，献与大王。” “大王……” 原尘啼笑皆非，挥了挥手，冲上来两名智人，接过盒子扔进一只大口袋里，又收向二号座，是个道士，面色铁青，怒目瞪了三人半天，下巴三缕胡须颤个不停，盯着烈焰枪看了许久，还是没有反抗，选择转账，自然是失败了，只好将随身法剑交了出来。 原尘不由侧目，须知修士晋升先天之后，勾连灵气，真气照返先天，方可御使法器，这道士随身携带，竟然是个先天中人，然而在机甲光枪之下，全然无济于事。 赤橙黄绿青蓝紫，区区一套橙级机甲，有效防御不过3o焱，一柄三千块的烈焰枪，攻击不过1oo焱，随便两件管制物品，就使这道士数十年苦修半点用处也无。 先天境界，自身极限攻击只有3o焱。 “方今之世，科技达，机甲当道，异能横行，修行的意义在哪呢？” 白焽的问题回荡在脑海中，原尘笑了笑，忽然站住，转头对钢琴前的那个少女琴娘道：“木星之歌，第四小节，悲狂变调曲，谢谢。” 琴娘小心点了点头，拢了拢裙子，坐下，按键，船内响起琴声，沉重凝怆，悲狂凄凉，像被死死扼住了咽喉的野兽，正在四肢乱蹬，垂死挣扎。 原尘闭上眼听了一会，挥了挥手，另一个智人上前接替了他的工作，自己拎着枪，一边在过道里慢慢踱着步，一边用一种十分郑重的语气道：“各位，在我们的工作过程中，现了一个大问题：没人能转账成功，没有能联系上各大钱庄。” “我们好像陷入了一个大麻烦里，非常大。请你们打开光微仪，打开生物智脑，试着联系外界，木卫二也好，木卫三也好，任意一颗木星卫星都成，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方法，如果能联系成功，我分他一半财物！” 听这劫匪头目这般严肃，许多乘客将信将疑，点开光微仪，启动生物智脑，一试之下，无一成功，不由大哗： “这怎么回事？” “一定是有人黑了这艘飞船！” “我探测过了，飞船外没有电磁屏蔽！” “智脑显示正常，也没有探测到如意兵或者更高级别的法器……” “更高级别的，凭你这智脑型号，探测不到吧？” “谁开这种玩笑！” “妈妈，我要回家……” 七情上脸，乘客们出种种不安议论声，由小至大，回荡在悲怆凄厉的钢琴曲中，像一只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惶恐，还是惶恐。 那金丹劫匪杨琰也不笑了，联络失败几次后，摘下墨镜，身子呼地一动，出现在原尘面前，目中红光一闪，动慑心瞳术，哪知便如泥牛入海一般，全无反应，杨琰沉下脸来，伸手抓住原尘领子，将他举了起来，微一用力，笼罩原尘全身的橙色机甲顿时缩成一团，厉声问道：“小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嗤！ 四道烈焰赤芒袭来，杨琰仿佛早有预料，打苍蝇似的挥了下手，周身荡开一圈红光，赤芒凭空消散，四名开枪智人顿时如遭雷击，砰地一声齐齐摔倒在地，动弹不得。 金丹一怒，恐怖如斯。 便在那慑心红光袭入眼中时，原尘识海中那根蓝弦似乎颤了一颤，红光便烟消云散了。 “在这太虚幻境中，蓝弦也有用处？慑心无效吗……” 杨琰动手极快，原尘完全躲闪不及，一惊之后，镇定下来，念头飞转，任由对方卡着脖子，举在半空，也不挣扎，只直直盯着他，努力出声音：“我……有许多猜测，但不想说。” 杨琰瞧着他，目光闪动，忽然一笑，轻轻将他放了下来，还拍了拍肩膀：“小兄弟，是哥哥莽撞了，我向你赔个不是，还望你原谅则个。” 原尘站稳了，摸摸脖子，摇摇头，无奈道：“你拳头大，你说了算。” “哈哈！小兄弟识时务，真乃俊杰也！” 杨琰哈哈一笑，转对着船内暴喝一声：“统统给老子闭嘴！” 第十章 飞向边缘 暴喝如雷，震慑心神，一船人都是下意识地身子剧烈一抖，抽风似的翻着白眼，昏过去了。 “好威风！” 原尘翘起拇指，作出后怕神态：“若是早知船上有哥哥这般高手，小弟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劫机的。小弟白山水，敢问哥哥尊姓大名？” 杨琰笑道：“我姓木，你唤我木哥便是。小白啊，这飞船你不劫，哥哥也要劫的。你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原尘皱眉：“在这？这船上的量子智脑玉灵可还在，小弟只命两人切断了她的能源供应，料想未必能久，恐怕有变。” “小白原来是个黑客高手……操纵普通智人这般轻松，有将近七段了吧，哪里不能混口饭吃，为什么要跑来抢劫呢？”杨琰一边说着，一边拎起原尘，赶往主控制室，当真如雷轰电闪一般，呼呼数息后，便到了。 “个人爱好，个人爱好……”原尘微微一笑，看杨琰轰开大门，跟了进去。 里面是间球形舱室，五丈方圆，纯白一片，空无一物，杨琰当先进去，不知在哪按了一下，舱室中间浮出一块全息显示屏来，摆了摆下巴：“小白，你上。”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原尘心里吐槽着，上前调出虚拟键盘，十指疾按一阵，转身道：“木哥，我切断了玉灵外围光路，现在任她有何后手，皆已无用矣！” “不错，真是不错。”杨琰摸着下巴，看了他整个操作过程，笑道。 嗡！ 话音刚落，主屏上一阵光影变幻，显出一个白衣女子来，身材高挑，目光冰冷，正是量子智脑玉灵，甫一现身，盯着杨琰，寒声道：“杨琰！凭你正在做的事，足够死十次了！” “这话哪里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原尘想着，作出惊奇样子，指着他嚷道：“木哥，原来你不姓木……” 杨琰并不理他，一见玉灵，神色忽现迷局，瞬间又转复冰冷，目光闪动，道：“玉灵，没时间废话了。现在整艘飞船都与外界失了联系，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你说什么！” 玉灵一惊，连试无线电、中微子、量子距三种方法，无一成功，又急调出航行日志，清清楚楚，并无任何遗漏，与核心记忆区的记录也一模一样，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杨琰看罢，问道：“小白，你有什么想法？” 原尘望向玉灵：“我劫机之前，姑娘和木卫二、木卫三方面可有联系？” “当然是有的。”玉灵说着，调出通讯纪录，一一显示，二人看过，果然无错，便在五分钟之前，飞船与两颗木星卫星上的太空港还都有着信息来往，而在四分二十七秒后，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 这个时间点，原尘是记着的，正是自己入侵玉灵核心，试图联系外界的时候，但他自然不会说出来，进入这个作业副本，主要目的还是： 利用任何条件，尽量活的长些！ “引诱这个封闭域里的人去探索世界边缘，应该足够长了……” “虽然在真实世界里半点用处也无，但谁让这是个副本呢，世界就这么一丁点大……这杨琰虽然是人工虚拟而成，却也是高级智能生命，喜怒哀乐俱全，爱生怕死，有着一切人类的正常反应，我就不信在这种迷雾情况下，这厮还会毁船杀人？” “如果他们知道了不仅自己是虚拟的，连世界是假的，会是什么心情，绝望？歇斯底里？或是愤怒？看自己编写的人工智能反应终归有些奇怪，觉得不大自然……太虚幻境里的游戏世界又明文禁止，触雷又过于危险，这次正好观察一下……” 原尘脑袋里转着各种念头，口中道：“船上有没有装备引力波通讯器？” 玉灵盯着他，目光不善，嘲讽道：“没有，质量太大了，这是客船，你以为是战舰？” 原尘并不在意，只道：“引力波毕竟和电磁波中微子不一样，不是玻色子交互而生，而是时空本身的运动，说不定会有什么现，我也只是一问……木哥，我一直有些奇怪，量子智脑何等珍贵，全太阳系也不过千余来台吧，连绝大部分恒星级战舰安装的都只是光子智脑，这区区一艘卫星级客运飞船，为什么会有一位，竟然还没有高手守护？” 此问一出，杨琰竟是一呆，似乎这问题触及到了某个逻辑禁令，他当机了一瞬间，才道：“我也不知……玉灵，雷达范围内有没有什么异常？” “看来这次劫机事件，水有些深啊，所涉力量层次似乎不止金丹级别……白老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重现了事件用作题目，但背后的一些东西却不会编写进来……” 原尘曾自己动手编写过许多智人程式，谙熟此道，敏锐注意到了这一停顿，本欲深究，转念又一想：“还是算了，我现在连先天都没到，这里面即便有什么猫腻，于我既无关系，也太过危险，随意掺合进去，要是挂了，蓝蓝还有顾姨，妹妹可怎么办……” 抑制住了好奇心，听玉灵道：“没有，电磁波、水镜道术均已探测至最大范围，一光秒内……全部正常。” “飞船现在度多少？”杨琰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3oo千米每秒，千分之一光。”玉灵道。 杨琰来回走了几步，问：“能进入最高加吗？” “不能。反惯性仪还在缓冲中，前进七状态下，加度高达5oo多个g，即便你是金丹，也绝对会被压成一张纸，”玉灵冷冷道：“虽然我很想这样干掉你，但很可惜，核心逻辑规定我无法这样做。” “那倒未必。”杨琰一笑，伸出右手，上面浮着个火红色的小圆球，赤如丹火，晶莹剔透，一震之下，荡开一圈红光，笼住了他，命令道：“玉灵，立刻前进七！” 原尘眨了眨眼，问道：“木哥，小弟我呢？” 杨琰冷冷瞥他一眼，酷寒如铁。 “绝无可能！” 玉灵坚决道：“全船三百八十六人，这是谋杀！我不会做的！” 杨琰冷嘿一声，脸上现出狰狞杀气，转身就要出舱。 “即便你杀光了全船人，我也绝不会和罪犯妥协！”玉灵高声叫着，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杨琰站住了。 原尘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看了看两个人，轻声建议道：“不如先15g加？算是聊胜于无，等到反惯性仪缓冲完了，再前进七，也许要用于减呢？” 杨琰一顿，转过身来，盯着玉灵。 玉灵也退了一步：“15g是正常人类承受的重力上限，加上脐甲保护，可以了。” “那你还等什么？”杨琰道。 “当然是在调整乘客姿势，强行展开脐甲！” 玉灵冷哼一句，挥了挥手，原尘立刻感到了加度的存在，相当于15个自己的重量生生压了过来，他脐甲机甲什么的也不展开，只安静站在原地，手不动，足不抬，眉毛也不皱一下，浑若无事的样子，倒是引得玉灵多瞧了两眼。 杨琰更是视如无物，在舱内慢慢踱着步，想着些什么，脸色一直很不好看，过了好大一会，忽然问：“玉灵，你怎么看？” 玉灵脸色也一样难看，她作为量子智脑，思维运转度远比正常人类快得多，在这五六分钟内，早已罗列了数百万种猜想，并经过了极其精密而复杂的运算后，一一否定，得出了三种结论，此刻听到杨琰问，因双方现在同一立场，也不隐瞒，沉吟着道： “三个可能：一是人为，有高人使出两界分割、袖里乾坤之类的洞天道术，或是空间异能，或是用了某种洞天法器，甚至是神器，将我们与真实世界隔了开来；” “二是某种不知名的概念忽然挥了作用，湮灭了所有通讯方法，范围可能由一千米到一光年，数据不足，难以确定；” “三是……” 说到第三个可能，玉灵脸色苍白，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才一字一句道：“这是个虚拟世界！” 一瞬间，杨琰脸色一片惨白，怔了一会，托出那颗红色圆球看了好一会，才低低道：“火灵珠好像是真的，但我的灵识只能识别到细胞一级，没法确定自身真实……船上有没有扫描隧道电子显微镜？” “没用的，”玉灵摇摇头，“如果是第三种可能，这个世界绝对是动用了太虚图模拟出来的幻境，否则瞒不过我这个量子智脑，更做不出我来。而太虚幻境已经不单单是数据流那样简单，更附加了太虚真意，你即便是深入到物质夸克一级，也现不了痕迹。虚境真君或许能分辨虚实，但仅凭你我，绝无可能，还是先确定前两种可能再说吧！” “我何尝不知……唉！” 杨琰长叹一声，表情不住变幻，时而咬牙切齿，时而苍白灰败，时而双目喷火，时而握拳，时而捏指，时而对天祈求，然而，一切都毫无用处。 世界丝毫不变，飞船依然缓慢加向前，飞向12多万公里外的木卫三。 原尘看着，默不作声。 该做的都已做完，剩下的只是观察了。 广袤深邃的太空中，寂静而寒冷，空无一物，近千米长的飞船像只银灰色的小虫子，每秒滑过的距离不断增加，4oo千米，415千米，43o千米，445千米…… 星光似铁，冷寂如坟，太阳系内最大的卫星，木卫三，终于到了。 第十一章 死灰色眼睛 铮！ 马尾少女坐在焦尾古琴前，垂目凝心，十指连挥，拈转捻断挑，宫商角徵羽，诸般韵律，悉归指间，意态悠然，如八风拂来，四季轮回，闻之忘俗。 ≥ 何谓八风？ 距日冬至四十五日，条风至；又四十五日，明庶风至；又四十五日，清明风至；又四十五日，景风至；又四十五日，凉风至；又四十五日，阊阖风至；又四十五日，不周风至；又四十五日，广漠风至。 四时更迭，八风纷至，上古先王立于中庭，心有所感，命八龙长吟，象八风音节，名为《承云》之曲。 满船寂静，红红衫的杨琰闭目聆听，不由沉醉，浑然忘却红尘诸事，忽忽然，木卫三到了。 星已至，歌已尽，混沌色光一闪，一切归空。 少女眸中蓝光一闪，回归现实，耳边听得白焽道：“……第三名，东方琨，得三分；第二名，原尘，得四分；第一名，顾蓝蓝，得五分。” “唉！金丹太难了……” “金丹也就算了，还有那么强的异能！” “是啊，一出手就是一片火海，飞船都烧化了……” “这副本完全是被碾压嘛！” “就是就是，没什么挥余地啊……” “一指头按死一万多个我，怎么打……” “时间一到，那家伙立刻毁船杀人……” “可不是嘛，跑都没地方跑！” 宣布完毕，大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议论声，纷纷询问对方是怎么做的，得了几分，顾蓝蓝得意一笑，注目原尘，低声道：“怎样，小原子，服气不？” 原尘拿眼睛斜着瞧她：“说得好像是你做的一样……我看见里面那琴就知道拖不过你了，青青弹的哪一曲子？” “我想听《星河之外》来着，正合太空环境，天人合一，青青说不好，便弹了一《承云》古曲，那红家伙果然一直傻乎乎听到了最后，嘻嘻！” 顾蓝蓝说着，问道：“小原子，你是怎么做的？” 原尘有些沉默，回想起结束前那一刹那。 ……一片黑暗深寒的太空中，出现了一颗苍蓝色的星球，半径二千六百多千米，远远望去，和乒乓球差不多，正慢慢变大。 原尘退出全景模式，顶着15倍的重力走了几步，调整了一下角度，正好将杨琰与玉灵的表情全部收入眼中。 玉灵默然挥手，启动了反惯性仪，负5oog的加度立刻挥了作用，飞船在百秒内减到1o.88千米每秒，伴木卫三绕木星公转，落入引力圈后，再次减，成功泊入了位于赤道上空同步轨道的太空港，下面是一条天梯，垂入大气，连接了天与地。 整个过程中，没有收到太空港的导航信息，也没有人来阻止，似乎眼前船起船落的繁华港口，只是个幻影。 杨琰站着不动，玉灵怔立凝望，像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原尘默默看着，看不明白二人的心情。 一弹指有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便在泊入的一个生灭之间，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混沌。 终焉的混沌。 两双死灰色的眸子中，显出一点黑色的光。 于愕然中迷惘，于迷惘中恍然，于恍然中解脱，于解脱中空白，于空白中愤怒，于愤怒中呐喊，于呐喊中质问。 质问造物者，质问苍天。 原尘没来得及听懂他们的质问，便已消失了，但他誓，永远不会忘记这两双死灰色的眼睛。 …… “咦？世界消失的样子是一片混沌吗？” 顾蓝蓝听了，不觉咬着指甲，“我在听青青弹琴，倒没注意这个……咱们以往建造那么多世界，都是白光一闪就没了。这样看来，这些副本全是用太虚图做出来的啊……” 原尘表示同意：“玉灵号也这样说了，白老师能动用太虚图建造这么多副本，太虚权限真的好高，应该达到了六阶的蓝色，对应‘王国’。” “赤橙黄绿青蓝紫，房间、庭院、长街、小镇、城市、王国、世界……” 顾蓝蓝还数了数，点了点头，眨眨眼，望着上面的白焽，露出一些羡慕神色，“能造一个自己的理想王国，真好啊……” 白焽也不阻止学生们的议论，只安静看着，忽然一个男生举手问道：“白老师，请问副本里杨琰这个人和现实中的真实人物，人格心理特征一致吗？” 又是东方琨。 “可以认为是一致的，”白焽回答的非常精确：“此事之后，木卫三的六扇门捕快在现场搜寻到了三块杨琰的遗骸，从中提取还原了他的一切信息，包括遗传因子、心法、境界、记忆、人格，依此建立的人物模型，所有情绪、反应、行为都和真人保持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 “哇！这么厉害！” “一定用了很多手段……” “玄学与科学……” 东方琨站起，温文微笑道：“金丹碾压之下，原、顾二位同学是如何拖过二十七分钟的，我等好奇非常。白老师，能否让我等一观影像，学习一二？” “是啊，老师，让我们学习下呗！” “是啊是啊，好让我等膜拜一二……” 一教室的人都嚷嚷起来，趁势起哄，尤以刘璜为重，连使眼色之下，一众小弟闹腾的最为欢快。 这些人大多是在起哄，有的是真心想学习，少数则是瞧出原、顾二人都是争夺前五的强劲对手，想要一窥虚实，好作打算。 “这关系到二位同学的个人信息，不宜公开。” 白焽断然否决，只问道：“如果杨琰未死，一个同级别的金丹对手掌握了他这个模型，二人交战，同学们认为谁获胜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当然是同级金丹了！”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嘛！” “老底都被人看穿了，还怎么打？” 对于这个问题，学生们回答的非常痛快。 白焽微微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斗战五要中的【信息】一要，隐瞒自己，探查敌人。凡与人交手，打架也好，生死之战也好，最理想的情况是敌人无法窥知到你的任何信息，对你一无所知，这时你对他就成了一种‘黑箱’状态，而他在你眼中，是个透明人……” “正因此理，你们目前都是竞争对手，如果公开顾、原二位同学的影像，一定程度上就暴露了他们的某些信息，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公平的。” “战前如果能人准备，自然最好，如果没有，突然遭遇一场战斗，那么你的一个站姿，一个手势，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有可能暴露你的某些信息，譬如所修武功，下招应对，或是内心紧张、惊慌、不自信，或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像这副影像，二人对峙，这个黑衣人左足尖点地，后跟微起，右足相反，呼吸长而深，眼神散而漫，加上双手位置、角度，正成‘白鹤舞天’势第七形的一个冷门变式，说明他擅长轻功，身法轻灵，就有可能是暴起突进或慢慢游斗……此人武功虽然不错，却还没能练到得意忘形的地步，形迹毕露，在高手眼中，一招一式，可以说是全无遁形……” “再看这个白衣人……” “当然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战斗中也可以故意暴露一些错误信息，引诱对手上当，我们也要防备对方这样做，所以在交手时，敌人说的一个字都不要轻易相信……” “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将你完全看穿了，那么最好不要和他正面交锋……” “……尽量不要留下毛、血迹、断肢等物，以免被有心人严密分析，加以针对……” “虽然以同学们现在的境界来说，即便有敌人，也应该在一种较低的水准，用不着这样小心，但重要的是养成一种习惯……” 白焽轻声淡语，讲了许久，末了道：“这只是‘信息’一要中很少的一些，其余的还有天地、地利、人和、感知、象法真意、借势、一体等篇，同学们有兴趣的，课下可以读一读【斗战五要】这本书，微言大义，宏博精深，虽然不是什么神功秘籍、心法归要，却非常非常有用，无论战斗，或是生活，甚至人生……” 叮铃铃！ 不知不觉中，时光飞逝，下课铃声响了。 “这节课就到这里，如果这月末同学们‘校战’不败，下个月的博物课就不会停掉，我会讲一些九大异能之王的篇目，同学们可以先找一些这方面的书看一下。好，下课。” 白焽说完，飘然走了。 至此，开学第一天的五节必修课，已全部上完了，现在是下午四点多钟，接下来是一些选修课、社团活动，暂时和二人没什么关系。 原尘和顾蓝蓝走出教室，望了望天色，阴沉沉的，四角起了好些浓云，渐渐将天空染上一层墨色，看不见太阳，被秋风刮跑了一样，凋零了一地枯黄落叶，萧萧瑟瑟，剩下许多光秃秃的枝干，像一只只干枯的手掌，刺向苍穹。 “这天，要下雨啊！”原尘嘀咕了一句。 “说的很对，同时是句废话。”顾蓝蓝点评着，二人回到九班教室，取了伞，下教学楼，穿越人群，过芳华坪，绕秋碧湖，转西窗道，出了校门。 灰岩铺街，草木绕河，跳上一条小小的无人扁舟，察觉到二人到来，船上显出一个全息窗口来，浮在面前，原尘设定了目的地、度等参数，小舟嗖地划开波浪，轻快出了。 纵目所及，一片粉墙黛瓦，稍一聆听，远处萧歌渺渺，浮荡在隐隐约约的桂花香气里，因是深秋，不见春日里一派绿柳如烟的盛景，柳条只一团团孤棱棱的垂下来，灰朴朴的，经秋风瑟瑟一吹，像上了年纪人老珠黄的舞妪，在跳着没人欣赏的舞，无力而凌乱，似乎要燃尽最后一丝精力。 “这时节，没什么看头哪！” 这半晌时辰，五六丈宽的河道上也没什么船，只两岸一户户人家飞快后退，顾蓝蓝四处望了望，蹲下身来，瞧着船身两侧，清清河水形成的弓形激波，不时有鱼儿吐着泡泡，悠游自在，她忽然伸出双手，轻轻一掬，舀了一捧水上来，满满的，淹没了白皙手心小窝，里面一条红色小鱼正甩着尾巴，转来转去。 “小家伙，下次学机灵些哈，游得快一些，别被人再抓到了……” 原尘静立，微笑着看她对鱼儿说个不停，忽然耳朵一动，听到风中传来前方一些异样声音，转身一望，叹了口气，道：“蓝蓝，起来了，有人拦路找事。” 第十二章 长风河上 “哪呢哪呢？” 顾蓝蓝立马松开手，放鱼入水，站起一望，只见前方五十余丈外，七条小船斜斜排开，将河面完全堵住了，上面站了十五个少年少女，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 “是他们啊……” 顾蓝蓝一眼认出其中几人正是博物课前围住教室的高年级学生，在原尘蛮横撞进去后，好像还叫嚷着“放学别走”之类的话，不想竟然真的来了，还叫了这么多人。 “大姐头，就是她们，态度十分恶劣，完全不将咱们日月社放在眼里！”中间船上，几个男生伸手指着，对为的女生添油加醋地说道。 为的短女生手掌一竖，淡淡道：“休要多言，待某一问。” 一堆男生立刻闭上嘴。 船行渐近。 “好久没人拦路了，我还真有些怀念呢！” 顾蓝蓝摩拳擦掌，眼中闪着兴奋的光，眼看近了，轻声警告道：“小原子，不许和我抢，全是我的！” 原尘看了她一眼，知道这妮子劲头上来了，阻拦不得，便后退一步，很干脆道：“我不抢，都是你的。” 嘀！ 感应到前方聚集了大量同类，相距约一米时，小船停下了，全息窗口冒出来，一声响后，提示道：“水道拥堵，前路不通，正在联系水路智能中心，请求……” 原尘伸出手，把它关掉了。 双方瞧了几眼，一个男生上前喝问道：“就是你们两个一年级的，撞了我们日月社的人，还口出狂言，不把我们龙放在眼里？” 顾蓝蓝没理他，只看着为的那个奇异的漂亮女生，像一团烈火，又像一眼深潭的女生。 她披着齐耳短，黑色上衣中，峰峦起伏，波涛汹涌，黑色短裙下，露出一双雪白的修长大腿，站出一条笔直的线，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青春弹力。 与烈火身材成鲜明对比的，是女生精致脸蛋上的淡然表情，如一眼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只凸出了两块坚硬礁石，像一双眼睛，静静看着两个人。 那问话男生有些恼火，又上前一步，大声喝道：“喂！你们两个后……” “要群殴，还是单挑？” 顾蓝蓝忽然问道，打断了那男生的话，“随便哪个，你们选。” 一群少年少女互相看了看，望见彼此神色，才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不由捧腹大笑： “哈哈，笑死我了，你以为你是谁……” “我们大姐可是两年前杀入过十大名校凌云试的女人！” “还群殴，单挑？” “好久没见到这么狂妄的后辈了……” 短女生立起手掌，笑声顿歇。 踏！ 女生一步迈出，越过一米河面，到了二人扁舟上，问道：“你们两个，谁使的共工触不周？” 顾蓝蓝眼皮都不眨一下，道：“我。” 女生深深望着她，徐徐上前一步。 “楚怜，请。” “顾蓝蓝，请。” 一在船头，一在船尾，二女对视，原尘站在后面，欣赏着美人对峙，余光总下意识地瞄向对面那双修长美腿，听了这个名字，忍不住摇摇头，这位学姐美则美矣，却不楚楚，更不可怜，也不知她父母是如何起的这个名字…… 楚怜凝视片刻，一掠而前，中宫直进，立掌成刀，玉色缭绕，明光到处，空气呜呜作响，修长指尖划出五个小小弧形气漩，形如弯月，飞旋转，挥割而下。 “飞絮步法，【明玉功】第七重，任督境，冷月指刀。” 顾蓝蓝一望之下，已看透了她所有变化，右手持伞，左手握拳，平平击出，与原尘一样，既无色彩缭绕，也无光华绽放，只是一枚拳头，白皙玲珑，轰向足可切金断玉的锋锐气漩。 “她竟不用真气，莫非……” 楚怜一念未绝，拳指相击，砰一声响，气漩溃散，她只觉一股大力不绝涌来，五指剧痛欲折，暗叫不好，足下力一点，轻盈后撤，但听“咔嚓咔嚓”脆响不绝，自中而始，半片扁舟碎成了一块块木头，顺着河水轻快流下去了。 却是她力一点，小船承受不起，生生碎掉了。 楚怜身在半空，离水三尺，正戒备对方追击，异变突起。 眼前一花，两道身影狂飙而过，扬起裙裾，一扫之间，半叶扁舟上两个人已不见了。 “好快！” 离水半尺，身后传来一声大叫，迅远去，却不是一人所，像是十多个人同时惊呼出声，混在了一起，楚怜心惊，转头望去，一起来的社员已有十三个被二人远远的抛飞了出去，只剩下一个男生，呆呆站在那儿，面色痛楚，周身不住涌出黑色雾气，源源不绝，如奔马，如飞鸟，转瞬淹没了她。 十三人落在岸边，望着河面上黑雾奔涌，片息结成一个蛋形天幕，笼罩了近十丈方圆，不由大惊失色，纷纷后退： “老天！这是……” “业魔迷域！” “快报警！” “怎么会？” “喂，六扇门吗，这里出现了业魔迷域！在长风河上，一高前面……” “她们为什么要救我们？” “糟了！大姐头还在里面！” “那两个一年级生也在……” “人种是谁？” “是小杨……” “就是他向大姐告那两个一年级的状……” “肯定有内情！不然只是打架，怎么会引出业魔！” “可恶！” “护城大阵呢，怎么还没启动警示！” “还有地衹！” “别慌，已经报警了，斩魔小队很快就会到了……” 嗤！ 各色光华一闪，风声尚未至，岸边已多了六个人，日月社员们一看，有眼尖的已认了出来，为的正是揽月郡太守公孙洋，其余五人正是捕、武备、郡丞，还有一高校长，与那位十七八岁的少女博物老师白焽，正望着河上黑雾蛋幕，面色平静，无甚紧张。 “刘大人，分割空间，张校长，麻烦你将学生带走。”太守沉稳令道：“杨大人，秦捕，白师妹，咱们四人合力，破开迷域，救……” 话未说完，太守忽然顿住，露出倾听神色，面色渐渐变的奇异起来，跺了跺脚，挥手道：“停止救援，后撤百丈！” 张校长已带着十三名学生远去了，刘武备、杨郡丞、秦捕三位大人听了太守命令，虽有疑惑，却都一言不，迅后撤。 “里面有我的学生。” 白焽没有后退，只冷冷道了一句，招手祭出一颗白色圆珠，便要砸将过去，太守一闪，拦在面前，轻声传音了一句话，白焽顿时住了手，盯住他，一字一句问道：“当真是那位说的？” “千真万确，”太守肯定道，“不然师兄我身为一郡之守，怎么会不救自己治下的百姓，不怕巡察御史参我一本吗？” 白焽清冷神色也变得有些奇异，摇摇头，叹了口气，白光闪过，人已不见了。 …… 黑雾蛋幕下，迷域中，阴风四起，鬼哭魔嚎，一片凄凄惨惨。 三人站在岸上，望着河中小船上那团黑雾，已看不出那个男生样子，整个黑乎乎的一团，翻滚不休，仿佛要凝成某种形状，又粘稠不堪，不时滴淌下来，猛烈地腐蚀着小船，生滋滋的响声，像千万只长满了腿的虫子在胡乱爬行，听起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多谢二位。”楚怜瞧着黑雾，沉静目光似乎有些直，顿了顿，说道。 “不客气，是你那些社员太弱了，留下来只会碍事……”顾蓝蓝摆着手，随口扯过，饶有兴趣地瞧着河中心，“这就是业魔？好恶心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奋进魔……难不成仅仅是放学打群架这种小事，就会引出原罪魔？这也太容易点了吧？楚学姐，那个人种男生叫什么，是他向你告的状吧？” “嗯，”楚怜摇了摇头，道：“他叫杨朋……为什么会引出业魔，我也不大明白。” 顾蓝蓝眨着眼睛，天刀行空，毫无责任地猜想道：“如果他觊觎我和小原子的容貌，刚好又被人收买掉，向你告状，又想揍我们一顿……这样一来，就有色|欲、贪婪、暴力三样了，指不定平时还有些嫉妒忿恨什么的，正好撞到到业魔枪口上，也就勉强说得通了……” 原尘不想理她，四处望了望，三百余丈方圆内尚有些微微光芒，也有着房屋树木，格局布置与现世一样，再向外便是一片浓郁黑暗，如深渊一般，黑漆漆的不见底，不由有些奇怪：“这都快二十秒了，为什么还没人来救咱们出去？” “咦？不是吧？” 顾蓝蓝跳起来，夸张大叫了一声，在半空中团团转着望了一圈，落下地来，确定了，招呼楚怜一声，拉起原尘便跑，“这玩意摸又摸不得，打又打不得……小原子，你说咱们要是使出蛋壳儿甲，能不能抵住业魔染化，打死它？” 楚怜展开身法，跟在二人身边，身子有些抖，听了这话，忽然道：“别试，不能。” “楚学姐，你以前遇见过业魔？”顾蓝蓝立刻听了出来。 三人奔到一处大宅院中，掠过假山水池，小桥翼亭，跃房而上，伏在一处屋脊后，远远望着，黑雾下的业魔模糊不清，只出一阵阵瘆人低吼，楚怜运气几周天，方平静下来，轻声道：“见过一次，脐甲抗不住的。绿级以上机甲或许成，光能枪械应该造成伤害；法器的话，如意兵能杀掉它，普通级别的只能勉强抵挡一会，就会崩碎掉。但咱们都不是先天，没法完全挥效用，只能靠本身材质……” “你们别动，我去找下。” 原尘听了，溜下屋去，飞掠几圈，再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三样兵器，一刀，一剑，一枪，毫光绽绽，道：“没找到枪支，楚学姐，这三种法器，你擅长哪样？” 太阳往事（节选）-出生三宝 一元图录、基因丹、脐甲，并称当世“出生三宝”。 一元图录为动引之术，共计三十六图，贯以一元，阐述万象，周而复始，结环齐物……道经有云：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又云：执一以应万，此之谓也。 图录是纯粹的玄学心法，基因丹与脐甲都是玄学与科学共同智慧的结晶。 基因丹是在帝国主持下，由参与人、妖基因组工程的大科学团队与精通造化概念的大修行者共同开出来的一种丹药，服用对象为刚出生的婴儿，如果父母同意，医院无偿提供，所有费用由帝国支付。 作用是在长达十六年的作用期内，在不改变父母主要遗传特征的前提下，驱除有害因子，如各种先天性遗传疾病，缓慢改善人体基因，如各种先天缺陷，配合一元图录，使人体逐步向完美体展。 除了核心因子外，佐配之物有： 杯木，产自火星阳帝群山，食之多力； 净流花，产自金星麦伦火山湖，食之多巧； 沙痕水，产自天王星极地冰洋，食之多； …… 二者的主要作用也大致重合，强筋骨，长体力，敏心行，延寿纪，不过图录由外而内，以个人修炼为主，有长养精神的功效；基因丹则由内而外，从根本上增进人体素质。 事分阴阳两面，也有舆论认为基因丹改变了子女基因，与父母的dna检测符合度多在95%上下，比传统的99.99%差了将近5个百分点，已经不能完全算是亲子关系，破坏了伦理道德，不利于家庭和睦，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在外部有心势力的干预下，形成了一个反对服用基因丹的组织——“自然选择”。 相比之下，脐甲的民众接受度几乎为百分之百。 顾名思义，此物是以婴儿的脐带为主材料，配以两种微量辅材制成的软型机甲，内蕴简易生物智能核心，以人体静电为能源，平时为休眠状态，缩作两点，隐藏在心脏前后，在穿戴者受到致命伤害时，可以在万分之一秒内展开来，包裹住全身，物理防御力达到1焱，即1毫克氢核聚变产生的能量，相当于4o公斤煤完全燃烧放出的热量，正常状态下，足以保人不死。 辅材： 迷榖，产自火星阳帝群山，形如构木，黑文华采，佩之不惑，主要用于防备低端慑心、**类武学道术，保证公民记忆、人格、意识的自主权； 风绒花，产自木星高空暴风团，透明纤细，状如水母，抚之柔软，质地坚韧，抗雷、抗压、耐高温、耐深寒，主要用于某些极端条件下的生命维持，保证公民的基本生命权。 脐甲的产生主因是帝国全民修炼之后，个体武力大幅提高，相对的，对他人的威胁也更大，尤其是未成年人，因为修炼年限的原因，极易受到成年人的侵害，包括**与精神两方面，往往会留下非常重大的心理阴影，在未来对社会造成更大的破坏。 在若干次此种案件后，朝廷下定决心改变这一现象，鉴于六成的修炼者都在先天之下，徒手能量攻击一般极限只在o.6左右，加上法器，也基本达不到1焱，因此定下了1焱的标准，由格物院动用了帝国级量子智能“星海”号七成的计算力，深潜计算一年后，得出了结构图，交由天工院批量生产，提供给全帝国每一个新生儿，深得人民欢迎，呼为“雏甲”，又叫“蛋壳儿”。 脐甲在身，先天之下互相斗殴，只能将对方击成重伤，却杀不死人。 第十三章 业魔迷域 “他是怎么找到的？” 楚怜心里有些奇怪，取过那口单刀，道：“我刀法还算过得去。 ” 一边说着，一边抽刀出鞘，刃身微弯而曲，寒光幽幽，振腕试了试，嗡嗡轻响，数朵刀花绽放开来，顿时生出一片逼人冷意，又转瞬逝去。 “可还趁手？” 顾蓝蓝问着，接过七星长剑，只拔出半截看了看，随意挂在腰间。 “轻重还合，就是弧度稍稍有些不顺，可惜平时没带平时练习的法刀……” 楚怜收刀归鞘，握在左手中，问：“学妹，你不试下这柄剑吗？” “不需要。” 顾蓝蓝小声道，示意楚怜趴低一些，三人伏在屋脊后，偷眼张望长风河，整个河道上都笼着一团翻滚的黑雾，正在向里收缩，原尘看了下腕上时间，离他们陷入迷域已经有四十七秒。 “楚学姐，你什么时候遭遇的业魔，实力如何？”顾蓝蓝低声问道。 “两年前的凌云试第一场，便是五人一组，只用普通法器，对付一只业魔，咱们揽月郡五所名高中合计二十五人，只有三人过了关，难缠的紧……”楚怜飞快说道。 五十三秒，黑雾收缩骤然加快，隐隐看出一团轮廓； 五十六秒，收缩停止，黑雾结成了一只庞大怪物，像是从噩梦中爬出来的一般，生满鳞甲，黑气缭绕，三头，四足，六臂，持械，高约丈许，粗若水缸，口似血盆，獠牙森突，滴着黏液，仰天咆哮一声，六只闪着寒光的小眼睛四处扫视，蓦然锁定了大宅院方向，又是一声巨大咆哮，一跳上岸，狂奔而来，步声密集如雨，震响如雷。 “它能锁定我们，没法躲了，你们先保持外围游移，我去试下实力！” 原尘说着，跳进院里，一脚踢出，一块山石激飞而出，眨眼间撞在院墙上，轰一声大响，尘土四扬，墙壁塌了三丈来长，露出个大大的口子，正对着业魔奔来方向。 叮！ 银枪一闪，插入假山底，原尘振腕左右一抖，力一挑，咔嚓声响中，数吨重的小山整个被抛起数尺来高，行将落下时，又吃枪尖横里一拍，呼地了飞出去，狠狠砸向业魔。 “这……他是先天？” 楚怜正在移动中，瞧见这一幕，顿时一惊。 楚怜早破任督，积蓄经年，一身真气称得上浑厚精纯，全力一击，有过o.6焱的力道，在一高也是排名前五的高手，自忖也能挑起这假山，但决计做不到这般轻描淡写，毫无烟火气，还有最后那长枪一拍，小山平飞，若由她来做，恐怕早就碎掉了。 “还不是……” 轰隆！ 假山流星般劈头盖脸砸到，三头业魔脚步不停，抡起狼牙大棒，轰个正着，一声震天响后，假山整个碎掉，碎石崩飞，砂土激溅中，庞大黑影冲锋而出，正对着三人的一张丑陋怪脸上露出愤怒表情，裂开血盆大嘴，嘶吼着，大步迈过倒塌院墙，对准原尘，噼里啪啦撞了过来。 瞧见这样，顾蓝蓝右掌按在剑柄上，目中光彩烁烁，轻声道：“楚学姐，你暂时后退，不要轻易参战。” 说完，她走上前，站在屋顶边缘，一眨不眨地盯着。 楚怜咬着白牙，自知实力不足，也不磨蹭，飞快退后一段，握紧了拳头：“这只业魔看起来比那只还要强一些，我们三个人……” 她有些抖，回想起两年前那次，五人合力，仍被刀枪不入的业魔杀得溃不成军，落荒而逃，眼见全部都要失败时，那个人站了出来…… 叮一声脆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业魔身形虽然庞大，动作却不慢，疾冲而至，抡起棒子便砸，原尘足下微妙一转，闪过一侧，纵臂一送，银白枪尖穿过黑气，点在黑色鳞甲上，如中油渍，便要滑开，原尘步法不停，手腕微颤之间，枪尖高震动，眨眼间击出七着，叮叮当当，正正轰在同一片鳞甲上，却没能留下一丝伤痕。 风声呼呼，狼牙棒又碾了下来，原尘双足微动，闲庭信步般躲了开来，飞快绕着业魔转了一圉，只见左边一张脸漆黑一片，浑无面目，只如一个深洞，两只手展着一张黑网来捉，右边一张脸是个美女，妖娆风骚，浪荡不堪，两只手挥舞着一支黑色长鞭，啪啪来打，哪里得中，只打在半空中，徒费力气。 原尘闪出网影鞭风，后掠丈许，持枪大喝一声：“孙子！” 业魔置若罔闻，仍是一张丑脸愤怒嘶吼，一张美脸吃吃作笑，一张漆黑无颜，挥舞着三般兵器，风车一般，扑上便打。 “长着人脸，却没自我意识吗？” 原尘嘀咕着，不敢硬抗，微步滑开，扫一眼银白枪尖，已有些黑了，也不攻击，只凭着精妙步法，引着业魔左右乱转，拆了好大一片假山亭阁，小桥树木。 一阵清风拂过，顾蓝蓝掠到场中，按剑问道：“多少？” “物理攻击在1.8焱左右，防御1.4上下，鳞甲能卸力，力大皮厚，身上那层黑气腐蚀性很强，这种低级法器二十来击后，就要坏了，估摸着可能会有未知变化。” 原尘说着，又引得业魔砸烂了一处房屋，闪出来，四处转折，“这家伙招式散乱，身法也渣，任咱俩谁升入先天，都能单杀了它，只可惜……” 顾蓝蓝嗤之以鼻：“切！要是有一把烈焰枪，一枪就能崩了它，你怎么不说？” “这时候你还嘲讽我……”原尘有些无语，引着怪便过来了，“你来试试？” “你可真没用，闪开！” 顾蓝蓝娇咤一声，飞身上前，莲足一转，细腰风荷似的轻轻一折，庖丁解牛般切入三般兵器挥成的高风车中，马尾微荡，拔剑横斩，叮叮叮一连七响，响成一片，击在同一块鳞甲上，正是原尘先前攻击的那片，连位置都分毫不差，仍然没能留下一点伤痕。 呼！ 忽然风声一急，业魔旋风似的一转身，用左边那张漆黑无颜的面孔对准了顾蓝蓝，黑洞般旋转起来，猛地一吸，顿时风声大作，尘土四扬，飞沙走石，一片迷茫。 顾蓝蓝足下一滞，业魔狂吼，六只手臂疯狂抡摔，狼牙棒、大网、长鞭呼呼地轰了过来，转瞬已近，黑气呜呜直响，似鬼哭，似狼嚎，似要将她拖入无底深渊，顾蓝蓝小脸上一片沉静，玉足力，挥剑连封，流水似的在三般武器上各点一下，纤腰一摆，借力撤了出来。 “这法器级别太低，破不了防啊！” 她飞快掠到原尘身边，小嘴一扁，嘟囔着。 “不是法器级别低，是咱们既不是先天，也没有真气，挥不了效用，只能当作坚硬些的刀剑，”原尘摇摇头，“你也试过了，觉得怎样？” “可惜不在太虚幻境里。” 顾蓝蓝看着重又扑过来的业魔，眨着眼睛，道：“常规手段是不成了，有点麻烦啊……” 第十四章 太易荡魔 “等一下！” 楚怜立在屋顶边上，黑色短裙随风飘扬，握着刀，指节白，脸色也有些白，大声道：“这只业魔比我见过的那只还要强，不可硬拼！斩魔小队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呼呼风声中，业魔扑到，二人左右闪开，顾蓝蓝高声叫道：“楚学姐，你只会依靠他人吗？看来业魔已经成了你的心魔，难怪你过不了凌云试！这两年来，你的武道进境应该非常缓慢吧！就凭你这个样子，一辈子也只能是个任督，在燕雀里称大王了！” 言语尖锐如荆棘，深深刺入楚怜心中，鲜血横流，少女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呼吸紧促，胸前峰峦剧烈起伏，眼前闪过两年来流过的血汗，耳边响起母亲深夜的叹息，她浑身颤栗，慢慢闭上眼，张开双臂，感受着刺骨的冷风，一颗心悠悠沉了下去，问着曾经的自己： 武道漫漫，初心可忘？ 一片默然，唯有血汗灵机凝成的一轮明光，自心底冉冉升起，清澈透亮，驱散黑暗，楚怜忽然一笑，睁开眼来，轻盈跃下，拉出道道幻影，掠身上前，拔刀劈下，明光滟滟，如寒潭，似冷月，叮一声，劈中狼牙大棒，相持一个瞬间，终不敌业魔大力，飘然退开，步法不停，勉力闪开攻击，凛然道：“学妹学弟，多谢你们！” “恭喜学姐破开心关，不日便可晋升先天！” 顾蓝蓝嘻嘻笑着，追上前去，法剑格点，与原尘合力，拨开攻向楚怜的长鞭黑网。 三人一魔滚轮般斗来斗去，劲风激荡，光华来去，又过二十几合，见始终破不开鳞甲防御，楚怜无奈道：“咱们攻击还是不够，除不掉它……” “那倒未必，只是要麻烦学姐你先挡三招。” “好！” 楚怜毫不怀疑，果断应道，目光明亮如燃，刀风纵横，使出全身解数，勉力缠住了。 二人跳出战团，左手食指、中指二指骈起，余下三指勾连成环，结成一印，变化不定，点向自己眉心，一触既离，指尖上闪烁出两团湛湛光辉，一者皎皎似月，一者灼灼如日，按在长剑银枪上，流水般荡漾开来，交相辉映，场中一时大亮。 此乃二人所修【太易炼神真解】中的玄妙法门，以神御武，荡涤邪魔。 “学姐退开！” 娇喝声中，楚怜吐血而退，二人电般上前，剑锋枪尖合力一击，光辉交织成一片，阴阳流转，日月成明，不偏不倚，正中业魔小腹，但听噗一声轻响，如中破革，庞大黑影瞬间顿住，忽然整个炸开，黑雾四散，烟花一般，出阵阵凄厉尖啸。 二人疾退，经过楚怜时，各伸出一只手，拉上她，飞鸟般后撤十余丈，方站住了，黑雾慢慢溶化消失，露出里面的昏迷男生，干尸一般，全无血色，只胸腹间微微跳动，证明着他还是个活人。 很快，黑雾散尽，四周暗幕立刻融冰般不见，三人重见天日，仍是在长风河中，小船之上，流水脉脉，秋风泠泠，与跌入业魔迷域前的位置一模一样，仿佛方才激战不过一场梦境，只却已是日暮西山时分，一片通红，火烧似的，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不远处太守那张年青的脸，与他身后的一群人。 “三位同学好本事！你们没有受伤吧？”一个中年人一步踏上船来，温和问道。 楚怜俯身看着那名昏迷男生，顾蓝蓝握着伞，荡着马尾也凑了上去，都不理会，原尘左右看了看，只好自己上前道：“伤倒没怎么。只是学生有一问不解，敢请大人解惑？” “呵呵，鄙姓秦，忝任本郡捕，这位同学有何疑问，但问无妨。”秦大人说着，拈须一笑，挥了挥手，跳上来几名白衣医员，抬起那昏迷男生，匆匆奔入急救飞车，闪起红灯，呜呜的飞天去了。 原尘欠身一礼，正容问道：“敢问诸位大人，缘何聚集在迷域之外，却围而不救？” 秦大人摇摇头，叹息一声，道：“非不为，实不能也。这次你们三个遇到的业魔迷域类型甚是罕见，乃是极少有的清浊鸡子之属，若从外部打破，连三位同学也不能幸免，只能是自行从内部脱壳而出，才能生还。” “清浊鸡子？” 一旁的顾蓝蓝忽然问道，“有这种类型的迷域吗？” 秦大人转向她，稍一拱手，道：“有，只是极为罕见。太守大人与我等正在一高参观，忽然接到警讯，立刻便来了，现竟是鸡子迷域，也是束手无策，只得先疏散在场百姓，等候在外，以备不测。幸好三位同学身手过人，自破而出，实是少年英杰哪！” 顾蓝蓝乌黑眼珠溜了一圈，还要再问些什么，原尘叹了口气，先一步道：“那多谢诸位大人在百忙公务中，抽出这许多时间，保护我等草民了。” 顾蓝蓝瞧了瞧他，不再说话了。 “保本地百姓，护一方平安，正是我等父母官的职责所在，何须言谢？”秦大人说了一番，叫过精干捕快，让三人作过记录，自行去了。 太守一群人，更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一切俱落时，已是日落半轮，人俱走空，唯闻舟水悠悠，原尘问道：“楚学姐，你伤势如何？” “不碍事，淤血而已，”楚怜沉吟一会，还是问道：“方才战斗中，你们二位都没用过真气，莫非……你们的一元图录都练到了二十五图之后？” 少女学姐脸蛋有些微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紧接着又解释道：“我不是有意打探你们境界，只是对二十四图以后的图录实在非常好奇……” “没关系的，我明白这种心情，”顾蓝蓝嘻嘻一笑，“学姐也回答我一个问题，怎样？” “没问题，如果是我为什么来堵你们的话，“楚怜想起二人武功，不禁摇了摇头，道：“我听社员说一年级出了个能使出共工触不周的高手，想来瞧一瞧……” 顾蓝蓝摆摆手，指着楚怜黑色短裙下的修长白腿，道：“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这深秋时节，学姐你穿这样少，不冷吗？” 楚怜呆了呆，全然不复初见时那般凛然沉默的大姐气度，顿了顿，才道：“任督境后真气自行运转周天，便可不惧寒暑。我这样穿，是想在战斗中更清晰地感知空气的流动和敌意的刺激处，来判断对方攻击的落点。” “这样啊……” 顾蓝蓝点点头，道：“我和小原子确实练到了后面，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还请学姐暂时保密。第二十五图叫做‘后土无疆’，是将一口内家真气尽数化去，散入形骸，反哺肉身，只在丹田中留下纯之又纯的一点种子……” 略微说了一些，顾蓝蓝望望天色，道：“学姐，这时候有些晚了，我们急着回家，以后再说，好不好？” 楚怜虽心情急迫，也十分通情，三人留了通讯号码，各乘一叶扁舟，各回各家。 顾蓝蓝迎风立在船头，忽然问道：“小原子，你刚才为什么拦住我，不让我问？” 原尘道：“姓秦的是个官员，能做到一郡捕，必定老于宦海，别的不说，嘴皮功夫一定非常了得，他既然一口咬定是什么清浊鸡子，任咱们怎么问，也是白费口舌。还是回家后直接入侵监控中心，调出现场影像瞧一瞧会明白些。” “这样也好，晨晨一定能瞧出些端倪来……对了，也查一下那个男生杨朋，我总觉得这业魔来的有些古怪，不过是放学打架这种小事，它就跳了出来，还长着那样三张脸，怎么看都像是暴力、贪婪、色|欲三种原罪，说不定真被我说中了呢！”顾蓝蓝指手划脚，号着施令。 原尘道：“这个有些麻烦啊，要上溯好些数据，懒得去查……我也无责任猜想一下好了，暴力不用说，想打咱们两个；贪婪可以说是被人收买，向楚学姐告状，挑起咱们和日月社的矛盾，还是用的共工触不周作由头，引起楚学姐的好奇心，说明幕后人多半对她有些了解，这个信息太少，没法猜。但这是开学第一天，咱们也出什么风头，惹上的人只有一个，刘璜。他有财力，有眼线，也有资源，有动机……好，不用再猜了，就是他的锅了！” 顾蓝蓝噗地笑出声来，轻轻打了原尘一下，“硫磺虽然是个坏掉的蛋，但你也不能这样盖锅吧，万一还有真凶呢？”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里是郡城重地，大阵、地祇、王法三重守护之下，什么手段都要按着一定规矩来。如果有人执意要对付咱们，一定会再出手，就当是玩乐子呗，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也是哦！” 顾蓝蓝哦了一声，拍了拍小手，以表赞同，忽然眸子一转，问道：“楚学姐的腿是不是很好看？” “嗯……” 原尘措手不及，下意识嗯了下，立刻反应过来，淡淡道：“还算可以吧，但比起某人来，还差了些。” “切！先放过你……” 顾蓝蓝哼哼着，跳下岸，转到几条街道，来到一户庭院前，内里竹影沙沙，兰桂数枝，藤萝花架，倚石临池，极是清幽，她奔入家门，欢呼着：“亲爱的晨晨，我来啦！” 第十五章 原晨 二人踏过竹石小院，唤出微型清洗机械体，除去衣上身上浮尘杂气，脱了鞋子，进得屋来，上了二楼，轻轻推开左手边一扇木门。≥ 暮色四合，晚风微凉，房间里清清幽幽，一窗，一桌，一灯，一少女。 少女背影十分单薄，坐在案前，正在握笔写着什么，青丝微扬，素肩若削，像一张剪影，似乎经风一吹，便要飞回到梦里去。 一阵清风拂来，哗哗轻响，吹起桌边厚厚一叠纸张，飘飘扬扬的，其中一张落到二人面前，尚还在空中悠悠荡荡，顾蓝蓝一把捞过，是一张算稿，写着这个时代已极少见的铅笔字： a^n+b^n=net大于2时，试证明此方程无正整数解。 接下来是几幅椭圆曲线图，和密密麻麻的符号、公式、运算过程，绵延不尽，墨痕淡淡，柔弱纤微，又深藏着某种坚强的内核。 顾蓝蓝握着算稿，轻轻走上前，扳过少女肩膀，不满道：“晨晨，你身子本来就弱，怎么还在证这个，不是早就证出来了吗？” 这少女正是原晨，原尘的双胞胎妹妹，加上顾蓝蓝，三人同年同月同日同地出生，幼时同吃同住同寝，一块长大。 原晨无奈搁下铅笔，回瞧见二人，剪水双瞳里现出笑容：“哥，蓝蓝，你们回来啦！” “嗯。”原尘回答着，将散乱满屋的算稿一张张收了起来叠好，放在桌边，用镇纸压上了，关上窗，问道：“用过饭没，小苗呢？” “等你们，还没呢……” 原晨方说一句，便被顾蓝蓝打断了，她握着原晨冰凉小手，俯下身，嘟着嘴道：“晨晨你偏心！明明是我先问的，净和小原子说！对了，我今天比他先写完了作业，快夸我！” “蓝蓝好厉害呢。”原晨夸奖着，轻轻在她白玉似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满意了吗？” “嘻嘻，还差一个！”顾蓝蓝眸子里青色一闪，又转作纯黑，青青出来，微红着脸，凑上前道：“晨晨，我也要……亲亲。” 原晨拿她没法，只好又亲了下，伸出小指，刮着她光滑脸蛋，笑道：“青青，你们下次不能这样了，欺负哥哥没帮手吗？” 顾青青红着脸，嘤咛一声，点了点头，忽然瞧见一只蓝色的小猫，蜷在原晨膝上，毛茸茸的，正呼呼大睡，惊喜道：“小苗！她睡多久了？” “睡了一天了，刚刚醒了一会，做完饭就又跑过来了，”原晨说着，抚了抚小猫，凑在耳边道：“小苗，小苗，青青姐姐她们来啦！” 小猫眼睛睁开一条缝，瞧了瞧面前的两张美丽容颜，轻轻喵了一声，张开四只小爪子，露出粉红色的肉垫，拍了拍，像是在表示欢迎，然后长长伸了个懒腰，换了个姿势，又睡去了。 顾青青一呆，眸中蓝光闪过，又作纯黑，哼了一声，伸出手，便要去捉。 小猫瞬间清醒过来，唰地一下，跳下地来，甩着长长尾巴，看着顾蓝蓝，出稚声稚气的幼女声音：“蓝蓝，你再这样捉我，我可要咬你了！” “小萝莉，叫姐姐！” 顾蓝蓝嘻嘻笑着，也学着猫儿蹲下，四肢着地，扑了过去，小猫喵喵一声，轻巧一个转折，跑向房门，顾蓝蓝不舍赶上：“小家伙哪里跑！” 这时，房门前出现原尘，手里端着两杯水，一步跨出，脚还在半空，一道小的蓝色影子嗖地从双腿间跑出，还没落下，一道大的蓝影子也跟着窜出，追了下去，哇哇嚷着：“小原子，你一会等着！” 原尘摇摇头，道：“晨晨，出来看戏了。” 原晨笑着走出房门，接过水杯，趴在二楼栏杆上，看着一大一小两道蓝影在偌大屋子里你追我赶，道：“哥，开学头一天怎样？” 原尘点开光微仪，连接上家庭全息投影器，放出课堂录影，快进着，拣有趣的说着，又大概讲了一天的遭遇，包括业魔之事，末了问：“……有清浊鸡子这种迷域吗？” 原晨想了一会，道：“有，但那已经是罡煞甚至金丹级数的业魔了，和你们遇见的不一样，那个秦大人在说谎……太守公孙洋也在的话，应该是更上层的朝廷大员或某位与朝廷有关的高人强行干涉了。相较而言，我更倾向于后者。这有些奇怪，依哥哥和蓝蓝的境界……” 说着，不觉蹙起眉，就要陷入沉思，原尘忙抚平了她的眉头，“多大点事，值得你费神。我调出现场影像来瞧一下，不就知道了。”一边说，一边展开虚拟键盘，开始熟门熟路地入侵。 原晨没再多想，只摇摇头，表示否定：“如果为真，现场不会留下痕迹的，要小心这是个陷阱。” 原尘点点头，十指一阵飞舞，侵入成功，调出了当时录影，放在全息器上。 果然，影像显示，太守一行人到了现场之后，一见迷域，面色大变，有几人叫着“清浊鸡子”之类的话，随后警戒河道，疏散人群，与秦捕所说一般无二。 “那个白衣女生就是白焽吗？”原晨看着，问道。 原尘点点头，细细瞧着影像，叹息一声：“果然被人改过了，手段非常高明，只有几处很细微的破绽，看起来还像是特意留下来的，但又没有埋伏……这可真有些奇怪了。” 一般来说，既然对方心又细，手段又高，如果执意针对他们的话，这段影像就该是个陷阱，会有人埋伏着，好趁机揪住原尘入侵监控中心的证据，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够他喝一壶的，但偏偏没有。 “没有埋伏吗……” 原晨稍想了想，道：“两个可能。一是整件事，对方都没什么恶意，有一些特别的原因；二是其志不在小，想要一击中的，抓住我们致命要害……棋目太少，我没法确定。” “那个刘璜的可能性有多高？” “七成可能，是他收买的日月社那个告状的男生，像哥哥说的，要挑起咱们和楚怜的矛盾，应是志在半年后的凌云试名额；” “但能使太守放弃救援的人，不会是刘璜，他老子东阴伯刘某也不成，此人暂且叫棋手乙吧。” “观公孙洋任太守以来的行迹，其心也雄，其志也高，是个非常爱惜羽毛的人，区区一个东阴伯，不值得他这样做。而一个凌云试名额，依刘璜的成绩，还是有很大可能得到手的，现在学期才开始，刘某还不至于动用更高层的关系来驱使公孙洋，可见这个棋手乙应该是突然杀入的另一人或一方势力；” “业魔迷域是突事件，除非有魔道之人从中作梗，否则没人能精准预料，这条可能性很低，暂时保留。从时间来看，由业魔出现，到公孙洋几人从一高到达现场，一共是十一秒，这样短的时间里，棋手乙便作出了反应，拦下了救援，他或者他们应该就在这座城里。” “结合起来，我认为棋手乙是这样一个人：境界很高，与朝廷有关，在揽月郡有足够的行动能力，对哥哥或蓝蓝有一定的关注。而从你们没有受伤，这段录影也不是陷阱来看，对方并不一定是坏人；” “如果棋手乙没有恶意，他或许是想借业魔之手锻炼你们；如果有，那这些就全都是麻痹手段，好使咱们放松警惕，认为他手段不过如此，厉害的还在后面。” 原晨如对弈一般，丝丝入扣，随意剖析着各种可能，末了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段影像里，白焽离开的最早，也不是官僚中人，她是对方大龙的薄弱环节，但没法抓住，咱们的层次太低了。” 原尘笑道：“不妨事，对方要是再落子，一定会被晨晨看破的……呦，小苗还是没能跑过蓝蓝。” 原晨抬眼望去，一楼大厅里小猫被堵到了角落里，喵喵叫着，左蹦右跳，猛地向上一蹿，被顾蓝蓝扑个正着，一把揪了下来，落在地上，滚成一团，咯咯笑着：“好暖和，小苗苗，看你还跑！快现原形，叫姐姐！” 小猫呜呜叫着，从她怀里伸出脑袋来，垂头丧气地就胸一滚，小小身子流水似的一阵变幻，化成一只七八岁的蓝裙小萝莉，小脸只如巴掌大的一团，嵌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眸子幽蓝，小胳膊小腿，莲藕一般，粉雕玉琢，雪团似的，嘟起嘴叫着：“蓝蓝姐，你赖皮！” 这只萝莉便是原尘编写出的第一个智人程式，本因原晨幼时多病，为陪伴她之用，因而废寝忘食，灌注了他的极大心血，不知为何，写成时识海内那神秘蓝弦忽然脱落下来一点，注入了萝莉核心，赋予了她一些异乎神奇的能力，灵性远寻常智人。 顾蓝蓝抱着她，贴着小脸脸蹭了几下，笑嘻嘻地：“就许你原小苗用四只蹄子，不许我顾蓝蓝用？” “好了，别闹了，吃饭了。” 原尘招呼一声，进厨房端了饭菜出来，碧米软汤，温香可口，吃得顾蓝蓝赞不绝口：“小苗学的好快！已经比我家厨师做的还要好啦！” 原小苗嘴里塞满了食物，瞪着她，飞快咽下了，气呼呼道：“那你别找抓我，不然下次没你的份！” “你别跑，我就不抓你！” “呜呜……” 用过饭，步出小院，其时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竹影沙沙，繁星点点，天河在望，四人倚在碧藤花萝架下，品茶斗草，谈笑嬉玩，其乐融融，忽然一道流星划过天际，少女和萝莉都忙闭上眼许愿，原尘转着一支花蒂，笑问：“你们都许了什么？” “一说就不灵了……” 顾蓝蓝忽然跳起来，指着原尘嚷道：“虎牢关！吕布！守序者！” “还有些时间，等会再上线吧！” 原尘有些不舍这温馨，还想再坐一会，听妹妹道：“大战将起，不宜过迟，还是早些上去准备吧。” “好吧好吧，都上线吧。” 原尘摇头一笑，三人回屋，各进房间，躺进虚拟舱，启动了。 因顾蓝蓝常住这边，如家一般，也有自己的房间，一应用具俱全。 “物质波检测通过，正在进入太虚幻境……” “《三国》世界载入中……” “登入成功，欢迎你，玩家白开水！” “《楚汉》世界载入中……” “登入成功，欢迎你，玩家孔青澜！” 太阳往事（节选）-太虚幻境 太虚幻境是一个由帝国建造的无限世界。 共分“武侠江湖”、“宇宙星空”、“道法自然”三大界域，并称“太虚三域”，简称武域、星域、道域，包含近千个虚拟世界，是幻境主体所在。 它是帝国以无上神珍之宝太虚图为基，集合世间数百位最杰出的大修行者、大科学家的灵光智慧，统合了一百零八台量子智脑的庞大计算力构建而出的浩瀚世界群落，其中所有科学规律、玄学道理与现实一般无二。 即是说，里面的一切信息都是真的，一人在太虚幻境中能做到的，在现实中如果个人素质达标了，也能做到，包括种种内功心法、武学招式、道法秘典、战舰驾驶、机甲操纵…… 甚至神兵法器、名马丹药，至乎各种天材地宝、核弹光炮、机甲战舰种种物质，都可兑换到现实中。 甚至里面的人，譬如西施貂蝉、昭君玉环、小龙女、王语嫣、素练烟等美人，项羽、吕布、李元霸等猛将，萧峰、楚留香、6小凤、杨仪真等名侠豪杰，石之轩、东方不败、云生上人等枭雄…… 而要想将虚幻兑换成现实，需满足一定条件，一是先要在幻境中得到某人某物；二是有权限要求；三是太虚图对幻境中诸如心法、招式等与力量有关的信息也均有不同等阶的封印，在现实中是想不起来具体内容的，须得完成特定任务。 譬如一人，大宋帝国人氏，于幻境某世界中习得了【九阴真经】，修炼到一定程度时，如果权限达到真经对应的黄级，可向系统提出申请，在完成指定的“武学归真”任务之后，便可揭开封印，在现实里也能回忆起书中所载，自由修炼，效果视真身与角色素质差异而变，可能比幻境中更好，也可能更差。 鉴于这一点，很多人在创建角色时，都是完全依照个人真实而生成的，至多只改下容貌，免得在幻境内外有所差异，致使力量掌握有误。 太虚幻境开放七个等级的权限： 赤橙黄绿青蓝紫。 对应房间、庭院、长街、小镇、城市、王国、世界。 这七项并称为“太虚权限”，提升靠成就。 成就是玩家完成某一事件的标志，有星级之分，视难易不同，共有七星。 当然要想兑换到心仪之物，除权限要求之外，还需要有一定的运道：玩家初始时，可以同时在“武侠江湖”、“宇宙星空”两大域中创建人物，但具体降生在哪方世界，是《三国》还是《笑傲》，是《光锥》还是《星墓》，由系统结合各种复杂因素后，随机决定。 而想要跨越世界，有两种办法：一是达成一项七星成就，譬如“无敌”、“君临”、“绝世美人”、“传世神匠”……一点七星成就可供玩家选择一个世界；二是耗费成就点，购买世界穿行符，此法专为土豪而设。 想要跨越大域，更是不易。角色由武域升入道域，条件之一便是现实境界突破先天巅峰，迈入通幽之境；道域角色想要回到武域，需要付出一大笔高星成就。 玩家在太虚三域中达成的成就量越多，质越好，权限就越高，能动用的太虚图资源就越多，能兑换到现实中的物品也越多，品阶也更高。 以第三级的黄级权限来说，需要三点三星成就、六点二星成就、九点一星成就，可建造一条普通长街大小的个人空间； 可兑换四件不过三星的虚拟物品； 可耗费一定质量的成就点，指定某人做战斗练习，可以是虚拟智人，譬如西门吹雪、独孤求败、吕布、项羽……也可以是系统生成的模拟玩家，如果对方开放此项权限的话。 一域一人，人物死亡，角色删除，除太虚权限外一切清空，可于现实三个月后重新创建。 太虚世界中时间流要比现实快上许多，少则三倍，多则千倍，虚拟智人数以十亿计，智商、情商都和真实人类没有差别，有些杰出存在甚至更高，他们生活在一个自以为真实的世界里，自行演化，有着自己的悲欢离合，恩怨情仇。 为了防止玩家造成的干涉过大，太虚幻境非但不能指定世界，也布下有真意封印，严禁玩家泄露关于现实的一切信息，在有些以小说、游戏等为蓝本的世界里，也严禁透露后续剧情。 这两条禁令明确写入了帝国律法，有专门监察，如有违犯，惩罚极重，是要吃牢饭的。 基本来说，在太虚幻境中，成就的质与量决定权限，权限与个人素质决定自由度。 江湖、星空、自然三域为真，也有一些界域为假，是幻想世界，内里千奇百怪，有大公司制作的动漫、游戏、影视，也有技术宅的狂想呓语。 对此类世界，服务器由制作者自行提供，智能程序也多为自行编写，太虚幻境只提供一定的模块支持，此类界域多产出一些高人气的动漫人物、游戏角色、虚拟歌姬等，经济效益颇为可观。 太虚幻境关乎现实，关系重大，自然而然的，引出了许多利益纠葛，组织纷争。 在更深层次下，它是一座熔炉，是帝国的练兵场与实验场。 第十六章 守序一族 夜色初上，清风微露，楚怜躺入虚拟舱，登入个人空间，这是一块很大的演武场，铺着坚硬的黑色玄武岩，染着斑斑血迹。 四周陈列着各般兵器，毫光盈盈，尤以刀类为盛，占了一半还多，单刀、双刀、朴刀、戒刀、锯齿刀、砍山刀、鬼齿刀、雁翎刀、五凤朝阳刀、鱼鳞紫金刀，至乎柳叶刀，飞刀…… 楚怜现在的样子也截然不同，不再是现实中那个吸人眼球的冷美人，只是一个面容普普通通的少女，若非长腿挺拔，峰峦起伏，几乎便是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着的那种，伸手一点，天空上现出许多影像来，最大的有三块，占据正中。 左边一块，呈现淡淡绿色，各种影像不住流动，金戈铁马、两军对垒、风萧嘶鸣、飞檐走壁、紫禁之巅、黄沙大漠、无边碧海……各色人景纷至往来，上书“武侠江湖”四字； 右边一块，也是淡淡绿色，却不再是地表景物，而是广袤太空，星河旋转、九星悬挂、飞船往来、战舰轰鸣、机甲纵横、核弹洗地、激光聚焦、轨道巨炮……上书“宇宙星空”四字； 中间一块，却是灰色状态，显示不可使用，只一幅全息影像，是在茫茫云海之上，涛生涛灭之间，天际隐着半轮太阳，也不知是朝阳还是夕阳，一位青衣人正在御剑飞行，只一个背影，衣袂飞扬，大袖飘飘，透着说不尽的洒脱逍遥，上书“道法自然”四字。 楚怜默立一会，伸手拂去三大界域，点向一个较小的，它迅下降变大，显出几副全息影像来，配着文字： 三国无双，烽烟再起！ 十八路诸侯讨董，铁血将燃！ 马中赤兔，人中吕布，是否真正无敌？ 世界行者白开水突入三国，与温侯孰高低？ 汉失其鹿，谁人得之？ 三亿人与你共同见证！ 临境直播平台，特邀天下第一武道会冠军——淡年华，与幽月主播联袂解说…… 楚怜看了看，点开最后一个，其余窗口登时隐去，只这一个影像闪到面前，正显示着诸侯阵营的情况，营寨高筑，旗帜飘扬，鼓角连营，人马嘶鸣，镜头对准了一顶华丽帐篷，左下角落坐着一个俊逸青年，一个漂亮软萌妹子，正在解说，二人背景却不在三国中，而是一片淡白色的虚拟空间，非常之大，是临境直播平台的大手笔之作。 “……哇，好多人啊！我光看着就感觉自己的血要沸腾啦！年华大神，你三年前在月球上参加天下第一武道会时，台下观众也非常之多，你是不是也一样激动？”软萌妹子幽月夸张地问道。 “幽月妹妹，请不要叫我大神，我只是武道会通幽组第一，你们打出那个冠军的牌子让我压力好大的说。” 俊逸青年淡年华微微一笑，潇洒一甩头，“虽然我很想承下这个称呼，但如果真这样做了，肯定会有一堆人来打我的。” 幽月大眼闪闪，问道：“那人家该怎么称呼你呢？” “你可以叫我华哥哥。” 这时，影像上各种弹幕如飞而过： “这是在撩妹吗？” “骚包淡年华！” “别扯皮了，快入正题！” “淡年华，你敢调戏月月，去死去死！” …… 楚怜皱眉，伸手关掉了弹幕，顿时清静了。 直播影像中，幽月妹子羞涩一笑，似乎看到了弹幕，开始介绍道：“这是十八路诸侯下寨虎牢关的第二天，双方还在大将阵前单挑，炫耀武力的阶段，昨日董卓方只出了华雄一人，连斩三员大将，收兵回关。今天诸侯升帐，想必正在紧急商议，可惜众多实况主播玩家官位都还不足，进不去主帐，只能猜上一猜了……华哥，依你来看，关羽温酒斩华雄的故事还会上演吗？” 淡年华肯定道：“绝对不会。董卓方也有不少玩家势力支持，虽然碍于太虚禁令，不能直接提醒，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华雄被二爷刷了人头的。” 幽月道：“华哥，其实我非常好奇，据不完全统计，涌入《三国》世界的玩家已经有一千七百万之多，个个都知道三国剧情，人人都在投机倒把。一只小蝴蝶都能引起全球暴风，现在这世界里有将近两千万只，还都在拼命掀动翅膀，在这样巨量而复杂的外界影响下，三国依然演化成了诸侯讨董的局面，与一元真人的书中描述并没有太大区别，我个人觉得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可它真的就成了这样，这是为什么呢？” 淡年华笑道：“这种局面看似不可思议，其实有一定道理。除却此界新开未久，玩家实力不足外，还有四个原因：一是系统通过划分阵营、给出任务等手段来进行宏观调控；二是相当一部分玩家乐于亲身经历一下演义故事中的种种经典场面，可谓是人心所向；三者，玩家人人都是先知，但彼此牵制之下，先知的因素就可能被巨大的人数因子滤去，使历史车轮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三个因素想来大家都是知晓的，但还有第四个原因，知道的人就不是那么多了。” 幽月妹子很专业地接上了：“华哥，究竟是什么呀？” 淡年华忽然一低头，转问道：“月妹妹，一会直播完了，我请你吃个饭，好不好？” “华~哥~~”幽月娇嗔着。 淡年华哈哈一笑，道：“咱们一般玩家刷成就都是打败了某位高手、完成了某项事业等方法，相对来说，是对原剧情的破坏。比如前些天闹的沸沸扬扬的《笑傲江湖》世界中，剧情刚刚展开，一堆人正在围观令狐冲学独孤九剑呢，谁能想到那位‘世界行者’白开水忽从天外突入，冲上思过崖，和风清扬老头子大打出手，差点把玉女峰给拆了，还没过去一天，便又直上黑木崖，把日月神教屠了个干净，引出东方不败来，一场大战，东方教主大败亏输，饮针自尽。随后这位白行者上嵩山，出少林，入武当，洗劫天下武功道藏，斩获极丰，也将整个笑傲世界搞得是七零八落，一塌糊涂，论坛上怨声沸腾，群情激愤，一片声讨……” 见这人似乎有滔滔不绝的趋势，幽月妹子忙使出大招，甜甜一笑：“华哥，这贴子不都在太虚论坛上置顶了吗，和第四种原因有什么关系吗？” 淡年华微微一笑：“你可知白开水为何退出笑傲世界？” “难道不是因为好处都捞净了吗？” “自然不是，他还有皇宫没去。月妹妹，你觉得小说中武当派最能打的功夫是什么？” “太极拳？太极剑？纯阳无极功？” 幽月连猜三种，都被淡年华否定了：“是真武七截阵。此阵乃张三丰真人亲手所创，在现实中是武当派无上之神阵，幻境世界中只略取其一二皮毛，但在先天境界中，已足够了，倘若有七人联手使用，便相当于六十四位一流高手同时出手，非一人能挡。” 幽月美眸闪闪，道：“难道……” “你想的不错，”淡年华笑道：“白开水扫荡太，让许多人措手不及，然他一下武当，终被七名神秘高手布下阵法围住，双方激战，我也不知详情如何，但此事之后，白开水便退出笑傲，想来是没占什么便宜。” 幽月好奇问道：“莫非这七名神秘高手，就是那第四种原因？” “然也。” 淡年华笑容未变，语气转冷：“他们也是玩家，出自守序一族，以成功维护原剧情为成就来源，白开水横行直撞，坏人好事，便引出此族来。这一族来历神秘，情报丰富，消息灵通，潜势力庞大，遍及三大界域诸多世界，成员皆是精英高手，现实身份也非同一般，多为贵族后代，名校高足，大派弟子……” 淡年华说着，话风忽然一转：“守序一族本愿是不坏的，然而有时收了重金，便会旋转黑白，巅倒世界。我随便举个例子，一个月前《风云第一刀》世界里，李寻欢被人围攻，身受重伤，险些身死，致使林诗音惨遭劫虏，被人迅完成了归真任务，原型程式导出，做成智人，被神秘富豪天价拍下……” 听到这儿，楚怜心头大震，打开弹幕一看，果然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一般： “卧槽！真的假的！” “啊，我要疯了！我的小李子！” “啊啊！我的林女神……” “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了！” “年华大神自己保重啊！” …… 重重弹幕下，楚怜看到，幽月妹子的脸色已经有些白了，淡年华仍在说：“李探花重伤突围，得悉挚爱被虏，满世找寻，遇到一个少女，陪他踏遍中原，不离不弃。这少女人又美，才情又高，李寻欢深受感动，将小李飞刀尽数传授于她……” “这听起来像是个美丽的童话，然而事实是这少女玩家只是想学会小李飞刀，向守序一族下了单子，双方联手做的一场戏，将小李子耍的团团转，榨干了他的所有价值后，便无情离开了。” “最终，守序一族完成两笔单子，富豪得到美人，少女习得武功，真是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哪！” 幽月妹子想起小姐妹间隐隐约约的传闻，脸色苍白，仍强自镇定道：“华哥，咱们今天是做三国直播的，和这个没什么关系吧……” “如何没有？” 淡年华微笑着：“三国最耀眼的美人是谁？” 第十七章 三世恩怨 三国里，最耀眼的美人是谁？ 貂蝉。≧ 以纤弱之身姿，闭月之美貌，非凡之胆量，九窍之智慧，舍身周旋于饿虎饥狼之间，终将乱汉之贼董卓除去，因其人，因其事，名列四大美人，当之无愧。 幽月妹子鼓起勇气，很明智地没有问淡年华为什么踢爆守序一族内幕，而是问道：“莫非……有人订下了貂蝉？” “正是如此，月妹妹且放宽心，”淡年华说着，似乎意有所指，又恢复了那不大正经的笑容，又坏又痞，指着背后营帐影像道：“白开水此来三国，想必是和守序一族杠上了。咱们只管直播便是，这可是十分难得的好戏啊！” 幽月扫一眼观众人数，疯了一般向上跳，片刻间已突破一亿关口，念头一转，略微笑了笑，道：“从影像来看，白开水还没有上线，华哥，依你看，可能是什么原因，是不是他受了重伤？” 淡年华道：“不大好说，我看过他的全部战斗视频，曾作过比较，要是自己回到武域，受限于界域规则，异能道术都无法使用，我那人物也只是先天巅峰水准，不一定能胜过他。七截阵虽强，却还要看人，以白开水的武功，不会受什么重伤。” 幽月问道：“那么这场战争，华哥是看好白开水了？” “不，恰恰相反，我更看好守序一族。” “哦？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人多。“ 淡年华道：“太虚世界封神榜十人中，公认卫宫一、孔青澜、白开水最强，远后七名，他们三个的一元图录进度，至少是第三十图，得意忘形的程度，但他们彼此间从未交过手，相互应该是有意一战的。如果守序一族许以重利，请来了卫、孔二人，再咬牙从道域调些高手过去，撕下脸皮围攻的话，白开水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浑身能打几根钉？” “但想必大家是很想看到这三位巅峰强者之间的战斗的……” 幽月继续说着，看向影像，“十八诸侯商议了这么久，还没有定下来由谁出战吗……” 楚怜一边看着直播，一边打开太虚论坛，页已经被有关守序一族的贴子屠版了： 《美人去哪儿了？天下第一武道冠军淡年华直播踢爆守序一族内幕！》 《惊！淡年华本人就是守序者，因不满利益分配出走！》 《世界行者白开水与守序一族横跨三个世界的恩怨始末有图有真相！》 《白开水武功装备详解》 《封神前三，何时一战？》 《独家揭秘：卫宫一、孔青澜、白开水为何能练到第三十图！》 《三国世界，鹿死谁手？貂蝉又花落谁家？》 《封神榜前十人，你认为谁是守序者？》 …… 楚怜一眼扫过，看到第三个作者是百晓生，点开后吓了一跳，点击量已经达到了三亿多，回帖也已近百万，并且还在飞增长中。 贴子中百晓生十分痛快，直接上了图，是三幅全息影像，全是两个人在交手，三幅都有一个青衣少年。拍摄者离的有些远，显然是偷拍的，但面目很清晰，也标注了出来，青衣人正是白开水，三个对手分别是天机老人、上官金虹、李寻欢，《风云第一刀》中的三大高手。 “……众所周知，白开水出生在《北风长歌》世界，以一柄长歌古刀转战天下，无一败绩，助武悼天王冉闵屠尽外胡，扫清**，建朝立制，成功逆天改命，因此成名。” “一个月前，他进入《风云第一刀》世界，先后击败天机老人与上官金虹，又找上了小李探花，一番激战，李寻欢败北，惺惺相惜之下，二人结为好友，浮舟三日后，白开水离去。” 接下来又是一幅影像：黑夜破庙，李寻欢被一群黑衣人围攻，身受重伤，洒血突围。 “第七日夜，李寻欢于参荣破庙被一群神秘黑衣人伏击，重伤而逃，随后林诗音被劫，被归真，被导出，被做成智人，被拍卖掉，行动迅，分工明确，全部耗时不到七天。” “据楼主分析，李寻欢在与白开水一战中所受之伤，很可能是导致他无法顺利突围的主因：小李飞刀是一门非常注重信念的武学，必须要心中先有例不虚的信念，才能挥出无坚不摧的威力，然而这种信念被白开水破掉了。” “单就此事来看，有两个可能：第一，白开水是守序者，他挑战李寻欢，是整个行动的一环；第二，他不是，这场挑战被利用了。” “楼主个人倾向第二种可能，因为白开水挑战后，还陪了李寻欢三天，很可能是在助他疗伤，然而证据不足，单从这一点，无法定论。” “随后的《笑傲江湖》之事，半月前已经屠过一次版了，楼主那张置顶贴里描述的十分清晰，不再赘述，当时大家普遍的疑问就是白开水为何离开的那么快，楼主也十分不解。今夜淡年华的爆料，终于让这个问题有了相对圆满的解释。” “楼主个人开下脑洞：白开水现自己被利用，小李探花落得如此下场，非常愤怒，通过某种方式查得守序者在《笑傲》中有一笔大单，决意展开报复，便突入进去，将整个世界砸了个稀烂，很可能产生了威胁，或者已经成功坏掉了单子，守序一族起反击，调兵遣将，布下真武七截阵，意图围杀白开水。” “此战结果不明，双方应该都有一定损伤，白开水还活着，但没有在笑傲中再次出现，很可能直接退出了。” “至于这次《三国》世界，据淡年华所说，有人向守序者订下貂蝉的单子，白开水再次报复；但也有可能是他正在完成某个重要任务，被守序者盯上了。二者不知谁先谁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双方杠上了，三国接下来一段时间将会是风云聚会，成为一团旋涡……” 由于百晓生的名号在论坛上一向十分响亮，回帖极多，楚怜随意看了下，有人讽刺他名声挺大，竟然不知道守序一族，还得靠别人爆料；有人说他洗地；有人认为这就是真相；有人说他帖子里证据不足，纯属瞎猜；有人问那几幅影像是怎么拍到的…… 楚怜默默看了一会，关了论坛，打开个人收藏视频，头一个文件夹的名字便是《白开水》，第二个是《孔青澜》，第三个是《卫宫一》，她点开头一个，共计十七部视频，全部内容在记忆殿堂中一一流过，随便点开一个，望着全息影像中的如虹刀光，青衣少年，她一时怔怔： 刀如其人，白开水，你是个英雄，对吧？ 第十八章 虎牢关前 玩家姓名：白开水 出生世界：《北风长歌》 经历世界：《风云第一刀》、《笑傲江湖》 当前世界：《三国》 阵营：特殊归真任务进行中，无 境界：先天巅峰 状态：完好 内功心法：【周易归藏诀】 武学：一元图录、断雷刀法、折梅刀法、弱水剑法、滴石箭法、不周印、微积步 杂学：略 道术：无 装备：长歌刀 丹药：九窍养神散、白熊灰蚺丸、三水生莲丹 任务：【周易归藏诀】归真任务进行中，须在限定条件下独力击败系统指定之八位高手，当前进度，3/8。 已击败：冉闵、李寻欢、东方不败 当前目标：吕布 条件限制：起挑战前，目标状态完好，战斗须以离卦为主 帐中昏昏一片，只人物界面光屏闪着微光，原尘看罢，掀帐步出，但见鼓角连营，喧声震天，帐前站着两排军士，严束整齐，披坚执锐，见此行伍之事，原尘不由心生感慨。 在北风长歌世界中，他也曾挥军征战四方，屠****晋，距此三国英豪辈出之时，不过百五十余年。 一人近前曰：“白先生，将军请你出关后，去见他。” 原尘曰：“曹公何在？” 军士曰：“正在大帐中与各诸侯议事。” 尘曰：“烦请引路。” 军士引尘至帐前，四下里围满了人，尽是各路玩家势力头目，及各大平台实况主播，望见尘来，交头接耳，原尘不理，望帐直进，守门虎卫拦道曰：“诸侯议事，无关人等还不退下！” 军士曰：“此乃曹公尊客白开水，还望报之。” 帐中袁绍高居上座，正与各路诸侯议事，所虑者非战前叫战之华雄，乃虎牢关上之吕布，虎卫入报，曹操大喜，曰：“可是白先生到了？”虎卫曰：“正是白开水。” 绍注目曹操，曰：“孟德，汝之贵客，为何要引到此帐中来？” 操笑曰：“本初有所不知，此君武艺极高，为操平生仅见，可敌吕布。小小华雄，一鼓可下，本初可与我共迎之。” 袁绍不疑操，起身欲迎，阶下刘备身后转出一人曰：“盟主且慢。想我两军交战，各拥精兵百万，连营三百余里，枪弓无算，区区一武夫，身不过七尺，器不过一刀，于事有何进益？此必董贼细作，来刺我军消息，何不斩之！” 众讶视之，其人羽扇纶巾，华若玉树，多有不识，曹操怒曰：“玄德公，此何人也？安敢如此小觑于我！” 时因玩家参与，此间十八路诸侯与演义原书中多有不同，刘备名声极大，兼有关羽、张飞之故，多得投效，屡破黄巾，累功迁为东郡太守，兵多将广，实力雄厚，与曹操、孙坚、袁绍共为盟军主力，其下为孔融、马腾、公孙瓒等人。 刘备曰：“明公勿恼，此乃备之军师，姓端木，名璋，字胜明，备能破黄巾，多赖先生之谋。” 众人恍然，操后一人曰：“足下未亲见其人，妄断为细作，非智者为也。”众人视之，乃曹操谋主，陈宫陈公台也。 端木璋笑曰：“留侯张良居于中帐，决策于千里之外，岂有亲见？夫智者，观变于介末之中，察化于端倪之前，方可防微杜渐，止祸灭乱，若待事而起，无疑饥后而垄灶，渴后而掘井，悔之晚矣。” 众人然之，宫曰：“此法或可观大势，未可明小节。白生为人，诸公一见可知。” 袁绍迟疑方定，曰：“既如此，孟德且请白生入帐。” 操忽笑，亲引原尘入内，众人观之，青衣单刀，面目平和无奇，然其气蕴英武，绰然不群，皆暗赞之，北海孔融曰：“白君气华神明，若为细作，心怀鬼胎，焉有此仪？端木先生多虑矣。” 璋曰：“知人知面，安知其心？况此人武道高明，周藏万物，易气化神，不可由此辨之。” 原尘于帐外早听得分明，目视璋曰：“足下未曾见我，怎知我用刀？未曾交手，怎知我周藏万物？” 璋不能答，强之曰：“士知礼而佩剑，武夫无状而带刀。观相而知武，安用交手？” 尘笑曰：“此强言耳。诸位将军，尘有一敌，既富且贵，势大而强，观今日之事，必重金以进端木，请取我命。某向日言于孟德，不想此番中矣。玄德公，今虽乱世，然君之取士，重才而轻德，可乎？” 言未毕，刘备身后跳出一条大汉，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厉声曰：“白生小儿，安敢如此污我兄长！且吃我一矛！”声若巨雷，势如奔马，挺矛直取原尘，几似虎啸，威不可挡。 原尘大笑，拔刀斜挥，恍如雷轰电闪，正中矛尖，张飞暴退，怒欲再进，被关羽扯住，曰：“诸公当前，三弟不可造次。”刘备亦喝止，飞方罢怒。 袁绍立于榻前，怒而斥曰：“此乃军中大帐，尔等妄自交手，置诸将于何地！”刘备、曹操各引人请罪，绍乃稍止，忽有小校报曰：“将军，那华雄又在阵前叫骂。” 绍曰：“汝二人既各逞英勇，谁能斩了那华雄？” 张飞欲出，端木璋急摇手送目止之，曰：“白生有疑，可使斩华雄，以证其清。” 诸将多然之，曹操曰：“先生可战乎？” 原尘立知璋意，或欲使吕布先窥见己武，以思破法，或设有埋伏，并不以为意，谓关羽曰：“云长不取此功？”云长曰：“让与先生。” 尘笑而应之，拍刀谓操曰：“此刀仅善江湖之争，不利军前交锋。某无长兵，无宝甲，无强弓，无良马，孟德可有赐乎？” 操曰：“早为先生备下。”命人取来，一一呈之：“当歌槊，朝露弓，归心甲，绝尘马，此四物当为先生破贼之用。”宝物莹莹有毫光，诸将艳羡，璋见之，颜色忽变。 原尘只如不见，暗思马名，一笑谢过，披甲带弓，横槊上马而出。 操曰：“先生此去，必斩华雄，我等可出前观之。”诸公意动，遂齐上营前高台，操命曲韦擂鼓，以壮声威。 两阵对圆，旌旗摇动，鼓点连营，杀声震天，原尘拍马出阵，华雄喝曰：“来者何人，某不斩无名之将！” 原尘勒缰，遥望虎牢关上，但见精气烁烁冲于天，狼烟森森塞于地，杀机酷寒，随关上一人目动而行，不绝涌来，透骨刺髓，几如卧雪而眠，正是吕布在关上遥望。 横槊立马，原尘蓦然长啸，声起处，豪气干云，催落飞雁，欲裂金石，三军莫不色变，华雄座骑受惊，长嘶人立而起，早被原尘赶来，手起处，一槊刺于马下，立时气绝。 董军震怖，丢盔弃甲而逃，联军士气大振，正要趁势掩杀，异变突生。 第十九章 嘴炮为何 却说联军正要冲杀，忽地止住，但见华雄坠马处，尸身迸裂，黑烟涌出，似魔如鬼。≧ 董军在西北，联军在东南，时值正月，北风横行，吹动黑烟弥散开来，奔马一般遍布联军，所到之处，人惨呼，马厉嘶，只片刻，气息断绝，数千兵马横尸沙场，寂然无声。 黑烟涌至联军大营之前，高台之上诸将大惊，不及细思，纷纷退走，一场好乱，只数人周身光华闪过，屹立不动，大呼：“毒性已稀，诸公勿惊，切莫自乱阵脚！”又鸣金收兵，挥旗号令各军严守。 见真无事，诸将恍然，回到高台，面有愧色，视之，曹操、刘备、孙坚数人耳，皆赞曰：“真英雄也！” 袁绍回座曰：“白生如何？”操曰：“应无大碍，不知为何，只未退兵。”诸将下望，阵中黑烟弥漫，看不分明。 此时各大直播平台上弹幕都是如飞而过： “白开水好帅！我要给他生猴子！” “前面去死！” “我关二爷呢？” “华雄真不经打，一招就挂了……” “你大爷！我在吃饭啊！” “卧槽！董军放毒！” “这一下放翻了多少人？” “这是什么毒，这么强？有这个打仗还要什么人？” “据本仙人看来，这八成是和天一重水齐名的蚀骨烟，毒杀先天易如反掌！” “前面装什么装？武域七大奇毒，谁不知道，还用你来科普？” “搞生化战啊……” “全是烟，看不清啊……” “守序者开始围攻了吗？” “啊啊，好激动！” “唤风婆！驱风！孤要看戏！” …… 原尘催动真气，护住周身，凝心横槊，策马静立，忽曰：“既已布局，何不现身？” 四方地下忽跃出七人，隐成阵势，如龟似蛇，气象森森，将他团团围住，一人笑道：“白开水果然不凡，明知必死，还如此气定神闲，不愧为封神榜前三中人！” 既然是玩家，原尘也就不拽文了，听此人大放厥词，哑然失笑：“我都不知我必死，斗木獬，你这厮说什么大话？” 北方玄武七宿：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獐，正是真武七截阵徒之名号。 斗木獬是个青年，甚是英俊，也不着急下令围攻，持着一件怪模怪样，如斗似柄的奇形兵器，笑道：“上次笑傲一战，白少侠狼狈而逃，这次身处七步蚀骨烟中，即便你是先天巅峰，也要费力抵御，又在马上，孤身一人，连失天时、地利、人和，【信息】一要已输了个干净，如何不死？” “你不去做解说真是可惜了。”原尘赞叹一句，看遍七人，道：“虚、危、壁这三位面孔生的紧啊，新补充上来的守序者？” 斗木獬面色不变，道：“上次白少侠杀了三人，自然要补充上来。” 原尘在马上微微欠身，道：“白开水见过三位新朋友。三位的真武七截阵可练得纯熟？一会儿刀剑无眼，谁要是被删号了，可不要怪我哦！” 壁水獐一振银环，冷笑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虚日鼠不一言，只握紧了掌中刀。 危月燕是个漂亮妹子，娇小可爱，纤腰悬长剑，红衣绣白樱，嫣然一笑，深深鞠躬道：“白君一路走好。” 妹子鞠躬之时，意态轻灵，真如一只春日飞燕，掠湖而过，泛开点点涟漪，好看已极，原尘却觉一阵寒意微拂而来，针刺一般，直指自己周身气机破绽，不由面色微变，讶然道：“斗木獬，这扶桑妹子人又漂亮，武功比你还高，你从哪儿找来的？” “不敢当白君盛赞。”危月燕笑靥如花，垂谢道。 斗木獬面色一变，语气转冷：“守序一族精英辈出，不劳白少侠费心。” 原尘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小斗啊，你这个人呢，武功还凑合，就是心眼小了那么一点，我只不过说实话夸了人家一句，还是个妹子，你就变脸了，这可不行哪小斗，但凡上乘武功，都讲究一个胸襟气度，你要一直这样，可是走不了多远的。” 斗木獬脸色再变，想要反驳，却也知这是真话，咬着牙重重道：“不劳阁下费心！白开水，交出【周易归藏诀】，放弃归真任务，加入守序者，这三个条件你要是答应了，太虚三域，任你横行，若是不应，休怪我们轮白了你！” “你们守序者的高层，难道全是白痴吗？” 原尘挑了挑眉毛，毫不客气道：“交出林诗音，废掉那丫头的小李飞刀，参与风云行动的人全在他面前自杀谢罪，这三个条件你们要是答应了，太虚三域，任你们横行，若是不应，休怪我灭了守序一族！” 七宿大笑，笑的前俯后仰，笑的花枝招展。 他们身为守序者，游走在光明黑暗之间，玩转世界，横行无忌，站在金字塔尖，俯视三域亿万玩家，何曾见过这般狂妄之徒，竟扬言要灭了守序一族？ 斗木獬止住笑，道：“白开水，你武功虽然高，却也只能在武域横一横罢了，守序者高手之多，势力之大，你永远不会明白的！你今天一意螳臂当车，天上地下，谁也救不了你了！” 言罢手一挥，七人慢慢逼近，阵法气机渐盛，如神龟，如腾蛇，交缠化合，直似千钧重石，向原尘缓缓碾压而来。 原尘端坐不动，叹道：“你们要是对七截阵有信心，何必再用毒烟困我？斗木獬身为领，却妒忌手下，人心不齐，队伍便乱。两厢一合，十成的威力也只能使出来七成，犹不及上次，焉能不败？” 七人各各色变，斗木獬冷笑道：“你若有必胜的把握，直接杀不好？还放什么嘴炮！” “小斗，你和我扯了这么久，是指望这蚀骨烟消耗我的真气吗？也罢，就让你死心好了。” 原尘微微一笑，食指凌空点划，二爻生合，六气时乘，结成一卦，二阳居下，一阴在上，象如仰盂，稍一流转，三丈内毒烟如被长鲸猛吸，纷纷投了进去，场中顿时一空，七人目瞪口呆，立时止步，不敢再前。 原尘横槊笑道：“兑为泽，可化天下之秽。小小毒烟，能奈我何？尔等还不退去！” “你已将周易归藏诀练到了此种地步？！” 斗木獬先是一惊，随后目光闪动，面上紫气大盛，长啸道：“他在虚张声势，上！” 第二十章 危月燕 一声令下，七人猱身攻上，龟蛇合击，象成玄武，庞大气机交缠扭曲，乱作一团，又暗藏着某种规律，牢牢锁定了目标。 “非要逼我杀人，唉！” 原尘无奈叹息，催动真气贯入坐骑体内，使出人马合一的军中妙术，四蹄轻踏，如香象渡河，趋退若电，挥动丈八来长，百余斤来重的当歌长槊，便似拈着一根稻草，居高下击，灰光闪动，瞬息连出七着，分轰七人。 当！ 七截阵中，七人气聚一处，合力一挡，七下里只一响，哪知兵刃使出，只觉槊上毫无力道，均是一惊，方道不好，原尘已调转长槊，猛攻室火猪，迅如雷电，疾似流星，连轰四击，室火猪使尽全力挡了三着，气泄神散，再躲闪不过，被第四槊当胸穿过，立时气绝。 六人挥兵急救，哪知原尘斥马所立之处奇妙异常，正踏在气机龟蛇交缠的一个点上，六人援手均是慢了一霎，原尘早已转至别处，笑道：“小斗啊，还要再打下去？” 六人住手，斗木獬双目赤红，瞪着他道：“你怎么可能看破七截阵的阵心？” 心者，要害也，若为敌所制，生死尽落于人手。 原尘挑眉道：“我像是那种告诉敌人自己底牌的白痴吗？” 难道我有一个聪明灵慧的数学家妹妹和一只计算力达到天文数字的萝莉这种事，也要到处对人说吗？ 斗木獬咬牙切齿，恨不得生生吃了这人，又急又怒。 上次笑傲世界中，武当山下，七人围攻原尘，出其不意之下，一着击伤，却被原尘浴血翻盘，拼受重创，连杀三人，突围而去。 真武七截阵乃是守序者横行武域的一大底牌，练习不易，因此阵徒十分珍贵，一下损了三人，斗木獬作为队长，本当受责，却想着以原尘受伤之重，短短时日之内，断无痊愈之理，因此立下军令状，申请补完小队人员，以图戴罪立功，哪知此次一交手便又折去一人，回去定然要受重罚，如何不急，如何不怒？ “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多杀人，小斗啊，你还是退去吧！” 原尘端坐马上，低垂长槊，微笑说道。 斗木獬瞪视半晌，忽地灵光一闪，大笑道：“白开水，你恨极了守序一族，若能将我等七人尽数杀完，你还嘴炮什么？直接来杀啊！” 牛金牛小声劝道：“队长，他要是真掌握了阵心变化，咱们可真挡不住哇！” 斗木獬道：“七截阵心变化何等繁琐，咱们天天练习，尚只能略觉一二，白开水虽然厉害，但也只能凭借气机窥探些许，这只是小概率事件，要说尽数洞悉，决无可能！” 牛金牛道：“万一他真的洞悉全部变化了呢？” 斗木獬道：“那他何不直接来杀？” 牛金牛叹服，斗木獬大笑：“白开水，今日就拿你的血，来成就俺的屠神之名！” “唉！小斗，你非要寻死，我也没法子了。” 原尘长叹着，目中却有紧张之色一闪而过，被斗木獬窥个正着，不由大喜，挥手令下，六人锐气又盛。再度围上，刀剑齐出，风声呼啸之中，沙石乱飞，冰冷杀意迫入骨髓。 原尘面色微变，策动坐骑，左冲右突，挥动长槊，前后遮挡，光影明灭，象如梅花，疏影横斜，勉强护住人马，却始终冲不出阵势，也没能再次踏中阵心，六人暗喜，精神一振，更催一分真气，光华闪烁，龟嘶蛇缠，阴阳化生，渐渐结成一面大网，越收越紧，将原尘困在里面，挣脱不得。 “大伙儿都开录像！见证咱们屠神一刻！” 斗木獬志得意满，哈哈大笑，念头一动，开了系统录像，主持七截阵连番变化，杀招频出，迫得原尘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核心处原尘人马渐慢，长槊渐缓，似已不支，蓦然一个踉跄，马蹄一斜，歪到一处，气机感应之下，阵法顿时一窒，六人立时色变，却已晚了。 纷纷槊影倏然大盛，寒梅转瞬化作雷霆，炸裂开来，大放明光，列缺霹雳，訇然中开，挟着煌煌天威，于间不容间，轰中了五人身体。 噗！ 二人吐血暴退，三人倒地身亡。 沙！ 一道娇小人影形似飞燕，轻盈灵动，避实进虚，竟在一团槊影雷光中高突进，掠到马侧，挥剑疾斩，歪歪斜斜，不成样子，却不可思议地取中了招数破绽，剑芒吞吐，如切薄纸般，刺穿了原尘护体真气。 叮！ 长剑刺中归心甲，顿了一顿，危月燕已再摧真气，眼前马儿四蹄齐踏，一闪，却不理她，追上逃跑的两个人，长槊轻击，二人立死。 至此，北方玄武七宿，六死一生。 原尘兜马转回，讶然道：“小燕子，你怎么还不飞走？” 四周黑烟弥散，渐渐稀疏，危月燕俏生生站在那儿，红裳白樱，面色沉静，还剑归鞘道：“白君如此疾催马力，不怕它早死吗？” 绝尘马虽然神俊，瞬间度却是不及先天绝顶高手，方才若非原尘强行以真气催动坐骑潜力，是无法及时闪开危月燕那后续一击的，必然受伤。 原尘笑道：“你想借此看穿我的性格，是否会为胜利不择手段？嗯……我是不会主动向敌人泄露自己信息的，你可以自己猜一下。” 危月燕叹道：“白君方才故作姿态，有意误导斗木獬，让他认为你是虚张声势，实则外强中干，于是下令围攻不退。斗木獬自以为得计，却不知他的反应全在你预计之中，最终葬送了七宿。这番猜疑链的游戏，白君终是多看了一步，正是个中高手，月燕怎敢猜测白君心思，献丑于方家？” 原尘抚掌笑道：“好个危宿！你早看破我计，却不提醒同伴，反趁我下杀手疏于防守时，暴起突袭。如此不惜牺牲队友性命，也要抓住破敌时机的妹子，实在少见的紧，更为难得的是，到现在你还在示弱，试图迷惑于我。月燕姑娘如此机智百出，杀伐果断，想必在守序者中身份颇高，却屈尊于小斗队中，前来杀我，白某实在倍感荣幸之至。” 北风呼呼，渐渐吹散沉重蚀骨毒烟，两军依稀可见，危月燕被原尘说破心思，叹了口气，问道：“白君可识我方才用的什么武功？” 原尘道：“独孤九剑天下闻名，我又和风清扬打过一架，如何不识？” 第二十一章 三十一图·乾坤易 危月燕注目原尘，绽放一个甜甜笑容，道：“白君请看，你的盔甲。 ” 话音刚落，归心甲便碎裂开来，变的黯淡无光，像被一剑杀死了，一片一片掉在地上，露出原本的青衣来。 原尘倒吸一口凉气，顿觉毛直竖，胯下坐骑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不安，轻嘶一声，摇摇脑袋，踩了踩前蹄。 这归心甲乃是曹操所赠的宝物，原尘试过，以自己先天巅峰3o焱的攻击，全力三击，也只能破开它的防御，要像眼前这般，一剑尽碎，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道术，还是异能？武域不是禁止使用吗……” 原尘一惊之后，镇定下来，转过几个念头，问道：“姑娘是从道域下来的？” 危月燕似乎无意隐瞒，也无意承认，淡淡笑道：“武域虽然广大，对白君这等天才来说，却只是片小水池，道域、星空也只是湖泊，现实世界才是无边大海。” “守序者的势力不仅在太虚幻境里，成员中有许多人都是高校精英，名门子弟，大派高足，人脉深厚，关系通天。” “法财侣地，修行四重要素，我观白君年龄似乎不大，一元图录却已练到了第三十图，以这等天资潜力，若能加入我们，道术法诀应有尽有，炼神秘术亦非难事，甚至直指虚境的根本大道经典，也有几部，任君挑选。” “世间一切皆是虚妄，唯有力量是真。白君惊才绝艳，莫非只甘在这小小的虚假螺壳里做道场，不愿去问那大道，求一个逍遥随心？” 危月燕娓娓道来，既是在利诱，若有若无间，也隐隐伏着一丝威胁之意。 不得不承认，原尘有一个刹那，确实动心了。 绝大部分人在太虚幻境里厮混，除了练习武功，经验人生外，主要所求便是法、财这两样。 如果只有这一个机会可以得到大道经典，原尘觉得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加入，即便看守序一族非常不顺眼，哪怕必定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但并不是。 原尘与妹妹、顾蓝蓝都已成功通过了七次“致知之问”，三人有把握完成全部的九次，构筑起完美级的记忆殿堂，直入十大名校，届时自然有机会接触各种经典。 再者，也可以在太虚道域中通过归真任务得到，因此，危月燕的提议就显得没有那么诱人了。 有选择，就有自由，不必在一颗树上吊死。 原尘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危月燕道：“白君不再考虑下吗？倘若你加入了，你提的那三个条件，前两个约定在先，无法反悔，第三个没有半点问题，策划参与风云行动的二十七人，我现在就可以让他们全部自尽在李探花面前。并且守序者中并非全是通吃黑白的的枭才，也有相当一部分严守戒律，维护世界进程的正直之士，你加入以后，完全可以自己站队，打击一方，维护你心中的正义，避免林诗意的悲剧重演。” 原尘叹道：“月燕姑娘好口才，听你这样一说，我若不加入你们，简直是不识抬举，也是不自量力，更是愚不可及，自相矛盾，哪怕你杀了我，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话虽这样说，拒绝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危月燕定定瞧着他，幽幽叹息着：“我本以为白君是真正的求道者，为追逐大道可舍弃一切，原来竟也是个目光短浅的浊泥凡夫……” 低低叹息声中，她眸子忽转作一种奇异而美丽的幽幽蓝色，欺身而上，掠至马前，拔剑斩圆，剑尖上闪烁着一点淡淡光辉，明媚鲜妍，望之刺目流泪，予人以切断世间万物的锋锐之感。 “像是异能与道术的结合运用，就是这一招杀死了归心甲？” 原尘心中涌起极度危险的寒意，催马横跳，奔出数丈，将槊一挂，拈弓搭箭，嗖地射去，被危月燕剑尖点中，光辉染上，箭矢寸寸成灰，散入风中。 “异能、道术、独孤九剑，这比风清扬要无耻的多啊！只能躲闪，连碰都不能碰……” 原尘横下心来，暗道抱歉，再度强行催坐骑潜能，远远跑开，一支支箭连珠般射去，危月燕知追不上，只慢慢缀着，也不催那犀利光辉，只转动长剑，随意挥洒，以破箭式一一破去，笑道：“白君位列封神前三，好大名头，莫非只会倚仗外物？” “【物质】也是一要，只许姑娘用异能道术欺人，就不许我用弓箭？” 原尘不以为意，口中说道，催动真气，卦结巽坎，为风、水之象，弯弓不停，箭箭头尾相连，又轻又快，便似被清风托着一般，青气缭绕，状如荷露水滴，穿向坚硬石块。 “好内功，好箭法！白君将第二十三图‘水滴金石’活用至此，着实了得。”危月燕挥洒剑术，拨开箭矢，衷心微笑赞叹，漫步而来，“只是，你有多少支箭呢？” “已经够了，我虽不知你用了什么办法无视武域禁道规则，但你真以为靠几种道术异能便可以横行武域？” 壶中羽箭将空，原尘却已把握到了取胜之道，忽然大笑，挂弓取兵，拍马杀去，挟冲锋之势，摆槊下击，槊尖上周易归藏真气流转，息结八卦，乾坤坎离，巽震艮兑，演化万物，于方寸间结成一图，指甲大小，徐徐转动着，轰然印下。 危月燕凛然不惧，瞬间归鞘，稍一矮身，点地前掠，娇躯极度前倾，几乎与地平行，长飞扬中，蓦然身形一长，拔剑疾斩，连借起身、出鞘两重势，剑陡然攀升到了某种极限，剑音忽消，剑芒暴涨，森寒冷冽，一点光辉闪耀，刺目已极，散着斩杀世间万物的恐怖气息。 这一剑，已经越了音！ 双方均是高冲刺，眨眼间已短兵相接，四目对视，不闪不避，决意以强破强。 噗！ 一声微响，锋锐剑尖刺入八卦图，势如破竹，诸象立时溃散，破碎，却不散去，在霎那之间，巽离兑三阴卦归坤，震坎艮三阳卦入乾，飞整合，重新演化出了两个卦象，一者纯阳，一者纯阴，玄妙转生，乾坤易变，气息中竟隐隐生出了一丝大开辟的无上真意，虽远未能成形，仅略有皮毛之万一，附在槊锋上，仍有无匹之威，前搠之下，登时湮灭光辉，把长剑碎为齑粉，将危月燕当胸穿透。 危月燕脸上一片惨白，盯着原尘，美丽眼眸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这……是第三十一图，你究竟是什么……” 言未毕，人已去了。 第二十二章 无双女将 “有点奇怪啊，她先前说我练到三十图，似乎笃定了我没法再进一步，一见第三十一图，跟见了鬼一样……” 原尘凝视片刻，抽出当歌长槊，看着美丽燕子跌落尘埃，想不明白： “虽说三十一、三十二两图比前面厉害许多，一解道家阴阳，一明佛门色空，端地精微奥妙，但我和蓝蓝都练到了，也并不是难以想象的那种困难，以危月燕的见识，似乎不应如此大惊小怪才是，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秘密？” 此时黑烟散尽，原尘记下此事，拍马回营，上得高台，端木璋以扇指尘，厉声斥曰：“损兵折将之辈，安敢上台！还不领罪！” 曹操曰：“贼子诡诈，尸中藏毒，焉能怪得白先生？盟主，白先生力斩华雄，当记一功。” 袁绍然之，曰：“白开水斩华雄，记一功。” 立有系统传言而至：玩家白开水斩华雄，因实力悬殊，获二星成就一点。 操谓尘曰：“先生之甲，为何不见？”尘曰：“烟中有贼人偷袭，坏了归心甲，惭愧之至。”操笑曰：“此甲能护先生一命，正得其所，何愧之有？” 正说间，诸将忽望见虎牢关城门大开，冲出一军来，步马严整，旗号曰“孔”，来到阵前，为一员女将，乘白马，戴银冠，着青甲，英姿清丽，悬刀持枪，叱曰：“孔青澜在此，谁来领死！” 女将一出，各大直播平台中弹幕登时炸裂，远远出了原尘出场之时： “我老婆出来了！” “前面死开！澜女神是我的！” “澜澜是我的！我要为她生猴子！” “女神好帅，妹子表示要弯了……” “呵呵，前面的一群辣鸡，把你们绑起来乘以1oo，也打不过我家澜澜！” “我好激动！封神前三终于要打起来了！” “影像怎么脏了，我来舔一下……” “孔青澜不是一直都在楚汉世界吗，这次怎么跑出来了？” “难道她也是守序者？” “卫宫一也是在楚汉里，不知道他来了没？” “开盘了，开盘了！孔青澜对白开水，1：1，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我押澜女神！” “我买白开水！” …… 诸将大笑相谓曰：“董卓无人矣！”数人怒曰：“遣妇人出战，欺人太甚！” 绍曰：“谁愿去战？”袁术背后转出骁将俞涉，曰：“小将愿往。”绍喜，便着俞涉出马，方一合，被青澜起手刺于马下，众大惊，太守韩馥曰：“我有上将潘凤，可斩此贼。” 绍急令出战，潘凤手提大斧上马，出阵迎战，被青澜起手刺于马下，众皆失色，绍背后转出上将颜良，曰：“末将愿往。”绍踟蹰，望见诸将色疑，许之，颜良倒提关刀，上马出阵，战不三合，被青澜一枪刺下马来。绍怒曰：“谁为吾斩之，赠城以谢！” 张飞意动，曰：“小小妇人，看俺杀来！”端木璋急曰：“三将军且住，彼一妇人，岂用三将军出马？白先生既斩华雄，当再立一功，以成双贺。” 尘曰：“某中贼人埋伏，大杀一阵，气竭力衰，无法再战。”飞大笑曰：“怯便怯了，何必推诿！”取矛下台，飞身上马，直取青澜，酣战三十余合，岌岌可危，关羽见了，急拖青龙刀，跃九丈台，正落黄骠马上，策骑奔出，来夹攻青澜，三匹马品字儿厮杀，战到二十合，仍战不倒，刘备掣双股剑，正要出战，虎牢关上忽起鸣金，青澜疾出两枪，关、张急闪，青澜大笑，徐徐引兵而回。 关张入营上台，面有惭色，诸将默然，回帐商议，端木璋曰：“此女英勇，未可力敌，宜用计徐徐图之。”曹操曰：“计将安出？” 正议间，忽有小校来报：“将军，帐外一人，言可除孔青澜。”袁绍大喜，急命请之，一人昂然而入，相貌堂堂，仪表不凡，绍曰：“汝乃何人，有何法可除孔贼？” 其人手托一瓶，曰：“末将姓某名某，乃某人麾下某职，此物名为金风玉露，剧毒无比，见风便化，三丈之内，嗅之立死，可除孔青澜。” 诸将色变，袁绍见疑，命人试之，虎豹果立毙，再试俘虏，真气溃散，惨嚎而死，绍曰：“孔贼英勇，近身方可，有义士乎？” 一人出列曰：“悦不才，愿赴死以除贼。”众讶视之，乃河内名将方悦，绍大喜，泣曰：“公之高义，烛照千古。吾必上书，请天子赐公尊位。”遂设宴送之，曹操执樽，刘备倾壶，悦饮罢，取瓶负枪上马而出，诸将急上高台。 方悦引兵至虎牢关下，叫阵多时，关门大开，杀出一军，竖“成”字旗，悦惊曰：“吾乃河内方悦，来将何人？”其将曰：“某乃温侯麾下骑都尉成廉是也，方悦小儿，受死！”举刀杀来，悦挺枪迎击，战三十回合，廉败退，拖刀而走，悦哪里肯舍，追之甚急，廉忽返身，一刀砍来，悦措手不及，眼见将死，咬碎瓷瓶，狠命一唾，毒气化入风中，二人俱死。 关中复出一军，举“张”字旗，趁势掩杀，联军大败，死伤极多，残军回营报之，诸将大惊失语，无计可施，又议一阵，见天色已暗，只得各回部中。 是夜，有玩家献计，绕虎牢关右一小道至关后，前后合击，联军行之，中董军埋伏，冲杀一阵，损兵折将而回，又有人献投石车、云梯、火攻、崩山、下毒等计，无一成功。 董军亦夜袭，早被玩家探知，摆下阵法，大破之。 因玩家无孔不入，双方阵营间谍、卧底层出不穷，搅和之下，一般奇谋全然无用，止有小功，欲要定鼎，除正面硬撼外，再无他法。 次日一早，青澜搦阵，连斩七将，再破围攻，诸侯震恐，曹操谓原尘曰：“先生可战乎？” 原尘扫视孙坚及部众共七人，笑曰：“某得明公厚遇，无以为报，愿退此女为谢。”操等举樽以壮行色，原尘带刀取槊，上马出阵。 北风横行，旆旗卷动，金铁交鸣，天地肃杀，一时压下了鼓角之声。 第二十三章 双簧 两军阵前，原尘斜拖长槊，凝视三丈外的英姿女将，一脸杀气。 孔青澜也冰冷地盯着对手，在外人看来，二人相遇，彼此间一片剑拔弩张，似乎马上就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哇！孔白终于碰面啦！” “我好激动！” “我要录像！我要观摩一百天！” “两个人全是用刀的，大家说，究竟谁会胜？” “白开水！” “孔青澜！” “前面的去死，明明我家卫公子最强！ …… 更有许多关注孔、白二人一元图录进度的有心人，在默默观看着。 二人在虎牢关前相遇，非但守序一族出了大力，更有一些势力暗中插手，促成了这场战斗，要借二人彼此之手，逼出他们真正的实力来。 尤其是白开水…… 实际上却是另一幅样子。 ：蓝蓝，你杀了这么多大将，三国还怎么玩？ ：切！你不也搞混了笑傲嘛！还有脸说我，好不容易出了次楚汉，不好好玩玩怎么成？ ：守序者也真是瞎了眼，竟然花了那么大代价请你出来对付我…… ：少废话，快打，演完了我还要去洛阳玩呢！ ：你去干嘛？ ：和氏璧啊，貂蝉啊，献帝啊，汉代皇宫什么的，我全都要瞧上一瞧！ ：……你大概什么时候下线，我好准备宵夜。 ：十二点前应该能完吧，我要吃鱼莲香花饼，还有碧萝紫汤，还有兰桂菌粥！ ：还有吗？ ：嗯……没了，开打吧！ 原尘策马冲上，横槊轻取，顾蓝蓝挺枪迎击，二人斗作一团，光华闪烁，火星四溅，劲风呼啸，飞沙走石，打的是花团锦簇，热闹非常： “哇！好激烈！好精彩！” “怎么没一个人用刀啊？” “是啊是啊，一个用槊，一个用枪，还是马战，虽然也很好看，总不如成名兵器来的够味啊！” “沙土好大，快看不清了，主播，前面移一点，镜头对准啊！” “呵呵，你让主播冲进去送死吗？” …… 扬天沙土中，二人身影渐渐模糊，蓦然一声大震，传彻三军，似乎二人全力一击，随后一骑奔出，引兵便要退回虎牢关，高台上诸侯大喜，急挥令旗，联军趁势冲杀了过去。 “澜女神败了？” “我不信！我不信！” “重金求白开水现实身份、地址！” “重重金求！” …… 对这场战斗，没人满意，主要是尘土太大，根本看不清二人是如何决出胜负的，暗中的有心人也无从判断二人图录进度，颇为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联军直赶到关下，望见关上北风飘动青罗伞盖。张飞大叫：“此必董卓。追女贼有甚强处，不如先拿董贼，便是斩草除根！”拍马上关，来擒董卓，关上矢石如雨，射退联军。 后方挥旗号令，联军后撤三里，关内忽冲出万余铁骑，旗号曰“吕”，奔雷一般，惊天动地，来到阵前，勒军列成阵势，雄壮威武，三军失色，诸侯知是吕布，急视之： 头戴三叉束紫金冠，体挂西川红绵百花袍，身披兽面吞金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方天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袁绍曰：“谁敢出战？”上党太守张杨部将穆顺出马挺枪迎战，被吕布手起一戟，刺于马下。北海孔融部将武安国使铁锤飞马而出，吕布拍马挥戟来迎，战到十余合，一戟斩断武安国手腕，弃锤于地而走，北军太守公孙瓒挥槊出救，战不数合，瓒败走，吕布纵赤兔赶来，那马快若人呼，看看赶上，布举画戟便刺，旁边张飞瞪眼竖须，挺丈八蛇矛，飞马大叫：“三姓家奴休得猖狂，燕人张飞在此！” 吕布大怒，先一戟刺死公孙瓒，后来战张飞，飞见瓒死，吼声如雷，酣战吕布。 且不提公孙瓒一死，诸侯如何失色，刘备如何悲愤，只说大战一起，直播不断，观众大呼热闹过瘾，待到瓒死，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公孙瓒死了！” “这尼玛，和书上不一样啊！” “早不一样了，公孙瓒死了没关系，关键是赵云还怎么出场？” “是啊，书中云妹头一回出场，是为了救公孙瓒的，现在他死了，还怎么玩？” “不会赵云就不刷了吧？” “不能吧？云妹有颜值，有武功，有内政，有忠心，白马银枪，名声魅力那么大，系统不会不刷的。” “难道出场换作救刘大耳？” “很有可能。” …… 原尘细观吕布武功，暗暗思忖。二人连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刘备缓过心神，泣呼：“还我公孙兄命来！”持双股剑，来攻吕布，关羽见了，将马一拍，舞青龙偃月刀，也来助战。这三个围住吕布，转灯儿厮杀，各路人马，都看得呆了。 忽董军中冲出一骑，大呼曰：“以三敌一，算甚本事！”挺枪来助吕布。布精神大振，曰：“文远来的好！”此君正是吕布麾下大将张辽张文远，使一杆逍遥平津枪，出神入化，不在关、张之下，端地了得。 五人翻翻滚滚战作一团，斗有百余合，刘备真气渐竭，端木璋仗剑来援，剑气如虹，敌住张辽。董军又出一将，大呼曰：“俺高顺来也！”七人乱战，直如飞灯走马，各路人马都看得眼花缭乱。 曹操谓原尘曰：“先生何不趁此出战，诛杀吕布？”尘曰：“吕布英武，我欲单刀杀之。” 袁绍恐再失诸侯，乱了军心，遂命三军掩杀，虎牢关内亦冲出如潮大军，双方于关下大战，杀声震天，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直杀到天黑，尸堆成山，流血漂橹，黄土成浆，色成红黑，弹幕失语，仍不分胜负，各各鸣金退兵。 联军回营，生灶做饭，袁绍升帐点将，折了许多人马不算，还少了四五路诸侯，俱是在乱军之中，被玩家偷袭而死。诸将自危，曹操急命设宴，并大宰牛羊，犒劳三军，军心方定。 却说董卓于关上望见血战，心惊胆寒，召部商议，谋士李儒曰：“孔女不见，温侯新败，兵无战心，不如引兵回洛阳，迁帝于长安，以应天数。” 卓曰：“何言天数？” 儒对曰：“近日街市童谣曰‘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臣思此言：‘西头一个汉’，乃应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传一十二帝；‘东头一个汉’，乃应光武兴于东都洛阳，今亦传一十二帝。天运合回，丞相迁回长安，方可无虞。” 卓迟疑未决，一人进曰：“诸侯势大，然心不一，未可持久。丞相迁都以避其锋，示之以弱，其为争利，必生内乱，互起杀伐。丞相居于庙堂，复挟天子以令诸侯，彼强则扶此，此强则扶彼，使其混战不休，砥砺消磨，渐耗其血，势久必废，丞相不费一兵一卒而制天下，可高枕无忧矣！” 卓大喜曰：“非仲文言之，吾实不悟。”遂引吕布星夜回洛阳，路经一岭，忽遇一军拦住去路，为一将，横槊拦关，卓急视之，乃白日中败孔青澜之人，大惊，急命吕布斩之。 第二十四章 斗战五要 吕布正欲引兵出战，那仲文先生忽曰：“温侯且慢！丞相，我众而敌寡，何须对阵，大可冲杀而过。≧ ≧ ” 李儒曰：“恐有埋伏。”卓称之，吕布遂骑赤兔而出，大呼：“何方鼠辈，胆敢拦吾去路！” 原尘笑曰：“某姓白，名开水，久闻温侯大名，欲一战，请勿负。温侯若胜，白自一死；温侯若败，拱手送行。” 吕布大笑曰：“汝自取死，休怪吾画戟无情！” 尘曰：“不敢，请。” 吕布拖戟，原尘横槊，二骑十丈而立，静默对峙。 其时夜幕低垂，星月无光，道旁山岭之上稀疏站着一些人，三五成群，多是消息灵通的玩家，杂着一些主播，其中两位正是淡年华与幽月，耗费了一笔不菲的成就点，亲自深入三国世界，前来直播。 幽月：“华哥，好黑啊，站这里人家只能看到两个小点，什么细节也看不清呢！” 淡年华：“你功力不足，自然看不清，我来解说吧！目前两人都骑着马，相距约有十丈，正在对峙，吕布骑赤兔，使的是惯用的方天画戟，白开水骑绝尘，使的还是从曹操那儿得来的当歌长槊，他那柄大名鼎鼎的长歌刀还挂在腰间，好像暂时并没有出鞘的意思。” “华歌，依你来看，谁能胜出？” “二人都是先天巅峰，吕布强在主场名声，白开水强在维度更高，各有优劣，粗粗来看，不好判断。” “但我们可以从斗战五要方面来做个简单分析； 【物质】一要，白开水多一柄刀，少一件铠甲，总体算作相近； 【能量】一要，最大瞬间输出都是3o焱，打个平手； 【信息】一要，他们都看过彼此出手，但白开水毕竟是玩家，稍有优势； 【时空】一要，关键在坐骑，赤兔马的移动度已经达到了音，比绝尘马要快出近三成，吕布大战上风； 【我】一要，向来是最不好分析的一处地方，也往往是一方忽然爆种的翻盘之处，看点所在。它不像前四要那样一目了然，只能靠经验来做个大致估计：二人意志不好乱猜，但算作相平，应该没人有意见；战斗经验来看，都是身经百战，但吕布习惯沙场征杀，白开水要更为灵活；心法嘛，【周易归藏诀】与【无双霸武策】都是武域最顶尖的那一撮，本身层次持平；修炼进度的话，从以往战例来看，二人应该都练到了最高重，凝练了出各自的‘象法真意’，也算作平手。关键要看他们两个谁能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从前人心法中悟出自己的道理，从而在‘自我观察’上实现更高的契合度，将原有心法挥出十二成，十五成，甚至十八成的威力……” “总的来看，我认为白开水占有六成胜机，如果他初期就能设法除去赤兔，将马战变为步战，胜率将达到七成。” 幽月美目中射出佩服之意来，问道：“那一元图录呢？” 淡年华一甩头，微微笑道：“正常来说，在先天巅峰层次的战斗中，三十图以下，并没有什么卵用。” 幽月好奇道：“那要是不正常呢？” “不正常嘛，那说来话可就长了，月妹妹，不如一会直播完了，咱们找个地儿慢慢说……” 淡年华口花花调戏了几句妹子，见岭下二人仍未动，便转回正题：“说起来，我今天白天看到了一场战斗，和下面这个倒有点像。” “也是先天巅峰吗？” “那倒不是，差远了，只是两个还不到先天的年轻人。决斗中双方也像眼下这般静立对峙，蓄势待变。说起来，白开水这个架子，处处破绽，又无一是真……” 说到此处，淡年华望着白开水，目中忽现出好奇混杂着惊讶的奇异神色，深处似还有一丝凝重到了极点的激动，语气却并丝毫异样，顺顺当当解说了下去：“……真是漂亮，成功将江湖决斗引入了武将对阵，好本事！看来白开水在《北风长歌》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中是真正煅成了雄浑根基，难怪能无一败绩，杀入封神榜前三……” 岭下，原尘抬起手。 淡年华远远望见，语蓦然加快，如长江直下，又字字清晰，似画卷慢展：“白开水先行动手！是哪一卦？乾天坤地，震雷巽风……哦！是离火之卦！” 原尘转动长槊，催动丹田真气，象结明离，周身腾起一圈淡淡红光，边缘差次不齐，状如火焰，摇曳不休，笼住坐骑，策马疾冲，猛烈灼烧着沿途空气，滋滋微响，显出透明形状，光线几欲变形。 吕布大笑，催赤兔马，扬方天戟，高迎上，周身炸裂开一团雷光，隆隆作响，整个人仿佛是从雷霆深处冲出的操蛇天神，狂霸威猛，执掌天地，运行日月，望而生畏，势不可挡。 赤兔、绝尘俱是当世名驹，笼在火焰雷光中，相向高奔驰，三分之一个眨眼间，二人已近。 长槊如燃，画戟似电，于双骑交错瞬间，在九次微妙变化后，以强碰强，以硬碰硬，轰然相击。 轰！ 一声大震，惊天动地，于核心处荡开一圈剧烈的空气波纹，雷火交织，透明可见，急向外扩散，所到之处，草木折燃，尘土飞扬，岩石崩裂，山岭摇动，使岭上诸人都感到了明显的震动。 大力之下，双骑几乎止步，长槊沿戟高滑下，直刺吕布前心，待吕布横格时，蓦然一转，疾然下击，直指赤兔，吕布冷哼，正戟猛砸。 十分之一的眨眼不到，双马方错半身，二人已针锋相对，各变了十余招，互相拆解，明焰四射，电蛇轰鸣，几乎不分高低。 双马相错大半，长槊倏忽脱手而出，带着一层如燃如烧的通红火光，激起森白的气浪，将呜呜的尖锐响声甩在后面，流星般轰向吕布后脊。 吕布不防对手竟将一直使用的兵器扔了出来，急侧身划戟，双月牙猛烈一绞，向下一压，将长槊反向甩回，刺向绝尘马，见对手竟至不管，心中猛地一惊，却已迟了。 原尘大笑拔刀，长歌终出鞘，刀光一闪，血溅出。 赤兔马奔出十余丈，悲嘶一声，轰然倒地。 第二十五章 离卦与能量守恒 【离，丽也。 ≥ 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漂亮！” 一连串变化，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双马倒毙，二人对立，吕布大怒，抢步搠戟杀来，原尘挥刀迎上，斗作一团，火焰雷光倏忽往来，似喷泉，似飞瀑，四处迸裂，光影炫丽，崩摧山石，撼动大地，隆隆作响，声势骇人之极。 山岭上淡年华抚掌赞道：“白开水脱手一击，用一槊一马兑子了赤兔，并趁势换刀，大占便宜，双方转为步战，将节奏拉回到自己的优势领域……好，白行者果然用出了他那精微奥妙的轻功身法，困住了吕布！” 岭下燃起大火，幽月睁大眼睛，看的清楚了一些，但见场中一团火焰，一团雷光纵横飘荡，电般来去，看的眼花缭乱，分不清高下，问道：“华哥，白开水的内功是周易归藏诀，刀法出名的是断雷、折梅两门，都有来历，可他的步法那么厉害，怎么从没见别人用过，也没听人说过叫什么名字啊？” 淡年华道：“那门步法武域中没有第二个人用，我猜应该是现实某位高手自创的武学，传给了白开水。” “就不能是白行者自创的吗？” “太难了，”淡年华道，“以我看来，他那步法微之又微，方位奇特，于尺寸间阐述要理，避敌而已可攻，十分厉害，似乎和数学上的微积分有些关系。要创出这一门步法，非但武道上得有所成就，也须是一位数学大家不可。白开水无疑是个武道天才，但公认他尚不足二十，数学造诣应该有限，积累还不足以创出来这样的武功。” “这样啊……华哥，现在谁占上风？” 淡年华凝望岭下，露出深思之色，缓缓道：“有些奇怪，白开水的周易归藏诀以八卦阐述万物，任何情况下都能随机应变。现下却只用离卦一象……” “咦？真是这个样子啊，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吗？” 淡年华忽然笑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少年人心高气傲，想只用一卦击败吕温侯吧……鉴于二人交手度实在过快，我虽然能看明白，解说却来不及，只能描述个大概，各位观众还请见谅啊！” “眼下步战已过七十八合，白开水凭着步法和断雷刀法，稍占上风，正在连绵进攻，一刀接着一刀，有点像是星火燎原的意思，野火烧之不尽，已经连攻十七刀了，周围的草木也都烧了起来，火为离象，造成了相对有利的地势，莫非他想要趁机一气将温侯打死吗？似乎有点贪刀啊……” “好！吕布没了赤兔，果然不大习惯步战，被连砍二十七刀，步步后退，一口真气似乎有点接不上来的迹象，戟法也略有散乱……有点不妙啊，这样下去，等到白开水劈出第三十六刀时，意成周天，大势一气碾压下来，温侯真有可能被活活打死……” 淡年华正解说着，忽然抬头仰望夜空，眯起眼，像是现了十分有意思的现象，笑道：“各位观众，变化要来了。这大正月里，好像要打雷了。” 果然，淡年华刚说完，夜空中忽然一亮，几如白昼，随即滚过声声闷雷，轰隆作响，岭上众人急忙抬头看时，短短片刻间，空中已积起了厚重的浓云，黑压压的，遮住了渺渺星光，忽喇喇一道灿烂电蛇划过，噼里啪啦竟下起了雷雨，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登时浇熄了满场大火。 “华哥，这雨来的有些蹊跷呀！灭火不说，还有雷，明摆着是在帮吕布嘛！”幽月说着，嘟着嘴。 淡年华道：“我先前不是说吕布有主场优势吗，这就是了……” 天上雷声大作，岭下吕布大喜，连闪几步，猛将画戟朝天一举，咔嚓一声响，接引下来一道闪电，化做一条白色雷蛟，水桶粗细，四爪，细眼，头上还有个肉包似的隆起，布满跳跃电光，滋滋作响，绕着吕布游来游去，护法神兽一般。 得天之助，吕布气势骤然大涨，整个人似乎嵌在了天地之间，若有若无，仿佛溶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雷雨中，大喝一声：“鼠辈，敢伤我赤兔，拿命来填吧！” 横着七八丈远，吕布举戟一割，雷蛟张嘴一吐，喷出一道汹涌电流，蜿蜒曲折，似毒蛇一般，迅向原尘窜了过来。 “温侯可知，我这刀法何名？” 原尘倏地立定，横刀向天，周身簇动着的摇曳火焰蓦然一盛，大放光明，如日月行天，百谷草木附于大地，轻劈而下。 “象天法地，悟我真意！” 咔嚓！ 电蛇被长歌刀正正劈中脑袋，豆腐一般，整个被从中一分为二，哗啦啦散了架，迸碎在倾盆大雨中。 “你能杀一条，还能杀十条，百条不成？” 吕布狂笑，舞动方天画戟，风车一般，不住切割，那条雷蛟也随着张天大嘴，连续喷吐出来电蛇，一条，两条，十条…… 一百条！ 雷蛟变得透明起来，竭尽全力喷出了整整一百条细长的电蛇，布满场中，吐着森白信子，如潮水般淹了过来，一时间整个陵地里，都跳动着密密麻麻的电光，几乎汇成了一片电的海洋，雨水还未落地，便生生被电离掉，分解为氢氧二气，猛烈燃烧起来，继续蒸掉上空雨水，化作水汽，腾然成雾，蔚然成云，笼在上空，像一柄厚厚伞盖，绵延数里，甚是壮观。 电的海，火的海，水的海，雾的海，云的海，混在一起，一齐翻涌着，滚动着，向着原尘碾压了下来，像要碾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温侯，你不懂，这些不过是能量的不同形式啊！” 原尘大笑，丹田内结成离卦的真气猛烈催动着，扭曲着，变化着，到了某种极限，蓦然一缩，又一涨，吐出一个奇异的符号来，大体仍是离卦的形状，上下阳刚包裹着阴柔，却又有着不同，三条线勾连在一起，在不住转化着，一会是火，一会是水，一会是电，一会是云，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永不停歇，又分毫不少。 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灭，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总量保持不变！ “离为火，乃能量之转化！” 原尘挥刀，真意所至，什么雷电水火云雾，湖泊海洋，全部在一阵变化后，汇成一柄通天立地的浩然长刀，对准目瞪口呆的吕布劈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 左慈 “这威力……” 岭上淡年华望见光刀，不由惊叹道：“白开水已经领悟了自己的道理，自我观察契合之极，吕布败了！” 幽月问道：“华哥，我想大家好奇的是，白开水领悟了什么道理？” 淡年华道：“一刀挥出，一切能量形式尽为我所用，看这样子，应该是能量转化与守恒方面……离为火，火为物质变化，有序降低，混乱升高，放出能量……啧啧，真了不得，了不得！”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哦！” 幽月笑道：“那大家听华哥这样一说，是不是也能领悟到相同的道理呢？” 淡年华瞄了一眼她那双正不住微微起伏的惊人胸器，摇摇头：“月妹妹啊，从知道到达懂得，你认为有多远？” 光刀下劈，其意浩浩，其威煌煌，几不可御，吕布大惊失色，使尽浑身解数，避向一旁，却好似身陷泥淖，动弹艰难，不由面如死灰： “不想我吕布英雄一世，竟死于此地！” 此念方起，青光一闪，他前面忽然多了个人，持杖一挥，光刀消失，雷霆止住，大雨顿歇，乌云散去，露出高远的星空来，拈须笑道：“足下既胜了温侯，何必赶尽杀绝呢？” 原尘一惊，按刀看去，这人是个道士，眇一目，跛一足，头戴白藤冠，身穿青懒衣，手持绿玉杖，一派道骨仙风，透着说不出的高人气度，正面带微笑，瞧着自己，原尘皱眉问道：“敢问道长尊号？” 道士笑，亦还礼道：“贫道姓左名慈，字元放，道号乌角先生。” “左慈！” 原尘听了，心中更奇，自思道，“演义中有汉末三仙之说，南华仙人传了张角太平道术，致有黄巾之乱；左慈戏曹操，断下了‘土鼠随金虎，奸雄一旦休’的批语；于吉惑人心于江南，被孙策所杀……这个左慈按实力来算，应在第二，书中说他学道于峨眉山三十年，遂得【逓甲天书】三卷，分天、地、人三遁，天遁能跨风腾云，飞升太虚，地遁能穿山透石，视之无物，人遁能云游四海，藏形变身，飞剑掷刀，取人级，这已经越武功，进入了道术的范畴，看他刚才手段，分明能随意使用，不像那只小燕子……难道在这太虚幻境中，他们三个隐藏高人，还有维持剧情进展的秘密任务？” 想至此处，原尘笑道：“原来是元放先生。我听闻先生一向在山中清修，以求天道，为何忽涉红尘，沾染是非？” 左慈道：“人道尽，天道出，不入世，安得出世？奉洗此时命不该绝，足下可否饶他这一遭。” 原尘道：“饶他不难，先生有何谢我？” 吕布大怒：“我吕布岂是讨饶之辈！来来来，咱们再战上三百回合！” 左慈笑道：“温侯勿怒，且去且去。”袍袖一拂，卷起吕布一送，飘飘荡荡直入董卓跟前，落下地来，毫无伤，吕布惊骇，报与董卓，董卓亦惊，见阻军散开，急领三军过岭，转回洛阳去了，不提。 吕布一去，立有系统传言而至： “击败吕布，获七星成就一点。” “成功击败吕布，归真进度4/8，下一目标：阴姬。” “出处：《楚留香传奇》，神水宫之主。” “条件限制：起挑战前，目标状态完好，战斗须以坎卦为主。” 原尘看过，先放在一边，命副将领兵回营，报与曹操进攻洛阳，副将领命去了，又对左慈道：“先生有何谢我？” 左慈道：“足下要什么？” 原尘试探问道：“遁甲天书？” 左慈笑而摇头，原尘再问：“先生这根绿玉杖，我挻喜欢的，能送我吗？” 左慈仍然摇头：“请再换。” 原尘也不生气，沉吟良久，缓缓道：“通幽术？” “观测启蒙，一元通幽”三大妙术，蒙子构筑的记忆殿堂和一元图录都大行于世，第三种通幽术却秘而少传，是先天巅峰之后的修行之法，依之将道家十二正经八大奇脉、佛门三轮七脉、魔门一百零八骨脉尽数打通，联成一片，并探明某些玄微隐脉，在身体中建立起一个完整而高效的能量循环系统，掘出整体多于部分之和的那点灵光，凭此明悟，凝结道种，方能更进一步，凝煞采罡，结成金丹。 而原尘此问，并非仅仅意在通幽术，更深层次的意图，是想试探眼前这左慈的底细：“这左元放只是一个三国隐藏人物，还是管理世界的高级智能，抑或是真人扮演？关键在于，他是用什么方法突破先天巅峰的……” 左慈神色毫无异样，笑道：“通幽术暂不可传。贫道观足下一身先天真气雄浑精微，象结八卦，周藏万物，走的大体是道家经脉的路子，欲赠以‘玄关一窍’修炼之法，足下愿纳否？” “玄关一窍？” 左慈这番话虽不少，原尘仍然没能看穿一点底细，听到这个词，不由来了兴趣：“敢问先生，何谓玄关一窍？” 左慈道：“空洞无涯，知而不守，起自静笃虚极，不在五脏肢体间，但觉杳杳冥冥，与天混一，而神意酝酿于中，乃修炼最妙处，故谓之玄关一窍。” 原尘听了，不由摇头笑道：“先生空背道经，莫不是唬我无知？此乃张伯端《悟真篇》所言，与所有道经一般，只有概述，并无具体修行之法。更扯的是，张伯端此人尚在千年之后，元放先生你又如何得知他的论述？” 这番话大泄天机，说完之后，原尘现自己没有被系统踢出去，于是彻底肯定了心中所想，注目左慈，右手按刀，气机渐起，徐徐说道：“你是真人扮演的吧？你是谁，究竟有何目的？” “好个机敏少年郎。“ 左慈哑然失笑，自袖中取出一书，掷与原尘道：“玄关修炼之法尽在此中，无需归真。现世之中，先修玄窍，再行通幽，切记切记。” 言罢飘然而去，瞬息不知所踪，只留下一道余音：“今日无聊演左慈，不意偏逢故人子。一点灵光结天锥，他年自有再会时…… “我都快要拔刀砍他了，还送我秘诀？这不大合高人形象啊，里面一定有鬼……还有这作的是什么诗，简直狗屁不通嘛，故人子？我是被骗大的啊……” 原尘嘀咕着，接过一看，书名《玄窍直指》，极蔳，只十数页，片刻翻完，尽数记下，唤出系统，退出游戏：“蓝蓝要吃那么多，让小苗去做好了……” 第二十七章 蓝蓝的洛阳之旅 玩家姓名：孔青澜 出生世界：《楚汉》 经历世界：《三国》 当前世界：《三国》 阵营：董卓一方，暂时脱离中 境界：先天巅峰 状态：完好 内功心法：【五色石文】（已归真） 武学：一元图录、雷刀（已归真）、五行刀（已归真）、霸拳（已归真）、微积步 杂学：略 道术：无 装备：青石刀、周载甲，余不计 …… “五十丈高的城墙，真是黑科技啊！” 时方正午，阳光直射下来，顾蓝蓝站在洛阳城下，仰望着高大的城墙，几乎要耸入云端一般，不由吐槽着，交钱入城，人来人往，呵气成云，挥汗成雨，喧声鼎沸，热闹极了。 她牵着马，按着在论坛上看来的视频路线，一路左瞧右瞧，七拐八绕，到了王允府前，随意一看，附近茶铺酒楼，以及路上来来往往的江湖客，一个个都鬼头鬼脑，不时盯着王府，形成了论坛上盛传的“貂蝉现象”，蔚为壮观。 顾蓝蓝方看了几眼，便有人神秘兮兮地凑了上来，低声道：“女侠，要票子伐？” 顾蓝蓝也压低了声音，好奇问道：“小侠，什么票子？” 那人又打量她几眼，见得一身低调中暗藏奢华的不凡装备，心中一喜，热情道：“我手上有董卓女婿牛辅的名帖，保证女侠你一递出去，肯定能进去王府，说不定说能看见貂蝉出浴哦！” “你一个黄牛说话还带‘哦’……” 看着那一口大黄牙，顾蓝蓝差点被恶心到了，赶快又拉了拉斗笠上的面纱，远离几步，问道：“王府墙高不过三丈，我随便跳跳，都能直接进去了，还要什么名帖？” 黄牛道：“女侠有所不知，王府不知被哪位高人设下了道术结界，没有允许，是谁也进不去的，不信你瞧……” 黄牛一指，顾蓝蓝顺着一瞧，不远处有位侠客徘徊几步，突然施展出轻功，飞起数丈，直掠上墙，颇为美妙，眼看便要越过墙头，忽然似乎遇到了什么过无形的障碍，一个倒栽葱，扑通一声掉了下来，摔了个满嘴泥，惹得满街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这可不是我请人演的戏，女侠请看，这条街上许多好汉，哪个不是望眼欲穿，想一亲美人芳泽，全都被这结界给拦住了，咱们费心竭力，托了许多关系，才找上牛辅……” 黄牛絮絮叨叨地说着，“只要998！只要998！你就可以进入王府，看见貂蝉了哦！” 顾蓝蓝好奇问道：“既然这么容易，论坛上怎么没有貂蝉的截图？” 黄牛顿时失声，干笑道：“这不都是那些人运气不好嘛！凭您这一身装备，肯定是气运之女，心想事成啊！” “呵呵……” 蓝蓝摇摇头，来到那位侠客坠空的墙下，伸出手，将要碰到墙体时，果然感受到了一股无形气劲，柔和而澎湃，莫可抵御，感知之下，这气墙向上下左右四个方向都远远延伸了过去，似乎是构成了一个无形的大球，将整个王府都包了进去。 抚摸感应片刻，蓝蓝催动真气，指间闪烁起淡淡白色光辉，竖掌成刀，缓缓切入气墙，立刻感到一股斥力，越是深入，斥力越大，到得切入约莫三寸时，已压得指骨格格微响，再无法寸进，蓝蓝撤力收掌，静立片刻，右手按住青石刀柄，有意全力一试，想了想，还是没有，转过身来，那黄牛仍站在不远处，说道：“女侠何必呢？只要998，就可以直入王府……” 蓝蓝牵马到门前，在一群门卫严厉目光下，递上一张黑纹名帖，那门卫接过一看，大惊失色，不敢怠慢，飞奔入报，不多时，迎出一人，儒袍高冠，文靴佩剑，正是大汉司徒王允，满面堆笑拱手曰：“不知将军驾到，允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蓝蓝道：“司徒过甚，青澜不过一武夫，安敢当大人亲迎？” 允曰：“方今天下，惟英雄行于大道，将军何必过谦？” 那黄牛远远瞧见了，揉揉眼睛，不敢相信，急忙奔入街旁一家酒楼二楼，报道：“大哥，刚刚一个女的来了，王允亲自迎接出府，她拿的一定是董卓的名帖！” 那大哥听了，忙推开歌妓，推窗一望，哪还能见人？ 王允引蓝蓝入内庭，礼毕茶罢，分宾主坐下，允曰：“听闻太师在虎牢关大战诸侯，不知将军到此，有何贵干？” 蓝蓝道：“诸侯势大，太师欲迁都以避其锋。” 王允顿时失色，霍然站起，又慢慢坐下，端茶笑曰：“太师高见，如此一来，诸侯必自乱也。” 蓝蓝亦笑道：“久闻司徒大人乃汉室忠臣，今日一见，似乎言过其实。” 允闻刺语，面色如常，曰：“太师扶幼主，平乱臣，功德振于天下，所虑所为必有深意，允安敢妄度？” 蓝蓝抚掌道：“好，好，好。如此便好，太师偶闻大人有一养女，唤作貂蝉，歌舞颜色冠于天下，欲纳为姬妾，命我先行前来说合，大人以为如何？” 允面色数变，终曰：“太师既有此意，允不敢不从。只小女久在深闺，教养不足，恐不足以侍奉太师，还望将军美言一二，允必有厚报。” 蓝蓝笑道：“大人乃世之大儒，养女如何教养不足？还是请出一见为好。” 允犹疑，数欲握剑，蓝蓝安坐不动，只轻弹玉盏，叮叮微响，其音如刀，清脆凛冽，恰恰击在王允气机中节，允真气数度受阻，血气翻涌，几欲昏倒，击声忽止，允垂头曰：“将军高明，还请稍侯。”起身欲入内堂，蓝蓝道：“唤一养女，焉用大人亲请？” 允无法，只得命人唤貂蝉来见，少时，一美人袅袅入厅，盈盈下拜：“妾身见过大人，见过将军。” 蓝蓝道：“抬头我看。” 貂蝉仰，蓝蓝观之，久久不语，忽轻叹道：“果闭月之貌，可惜，可惜……颜色已见，美人可舞否？” 貂蝉目视王允，允闭目挥手，貂蝉曰：“仓促之间，未得音乐，恐污将军之目。” 蓝蓝道：“无妨，取琴来。”貂蝉遂亲取琴，奉于案上，蓝蓝眸中青光闪过，换作青青，叮咚起乐，绕梁不绝，貂蝉不觉沉醉起舞，翩翩如蝶，烨烨似仙。 曲终舞毕，貂蝉俯身拜曰：“将军之乐，清雅精微，犹胜师旷，贱妾得闻，实是三生之幸。” 蓝蓝目视王允，道：“貂蝉聪慧明妍，我不忍其陷于污淖，欲亲取之，大人以为如何？” 允惊曰：“将军亦女儿身，如何亲取小女？” 蓝蓝笑道：“吾以董卓之换貂蝉，可否？” 第二十八章 太平（上） 王允疑是诈言，因伪惊曰：“将军何出此言？切莫多说，免得引火上身，牵连老朽。≥” 蓝蓝注目良久，忽大笑，复长叹道：“汉室传至今日已有二十四帝，四百年基业，深入人心，不想竟倾颓至此，朝堂三公之司徒亦畏于大贼，唯唯诺诺，无敢拔剑，与犬鼠何异！可怜天子困于深宫，性命危在旦夕，高祖光武泉下有知，只怕又要活活气死一遭！” 王允面色数变，曰：“将军何言陛下性命危在旦夕？” 蓝蓝道：“董卓迁都，必焚城毁庙，以破汉室威严。此心障一除，海内震动，不知所归，将不以汉为意，董贼既掌兵权，又行不臣之事，人心不足，得陇忘蜀，大人莫非以为他会甘心于汉贼之名？我料他不日便会逼天子禅位，如此一来，天子性命焉得保全？” 王允闻之，心血横流，不觉手上用力，捏扁青铜酒樽，忽惊觉，知再掩饰不过，遂流泪长叹曰：“将军有何教我？” 蓝蓝笑道：“无他，单刀诛贼耳。” 王允振衣而起曰：“若将军果能诛杀董卓，当是天下第一功。貂蝉虽与我女无异，赠与将军又有何妨？” 貂蝉亦再拜曰：“若将军真能成事，偿大人之心，妾身愿结草衔环以报大德。” 此言一出，立有系统传音而至： “玩家孔青澜太虚权限满足，主动触任务：貂蝉归真。” “击杀董卓，将级交与汉司徒王允，来换貂蝉。” “奖励：貂蝉原型程式，导入现世，打包邮寄到家。” “任务失败，太虚权限归零；玩家所修武学，随机删除三门，武学品级越高，删除可能越大。” “期限：《三国》世界内二十四小时。” “注意：貂蝉为中国四大美人之一，任务过程中可能会遇到想象之外的阻碍，请多加准备。” “是否接受？” 蓝蓝一眼看过，选择接受，王允大喜曰：“将军若有需老朽助力之处，但说无妨。” “大人为貂蝉备好行装便是。” 蓝蓝看了貂蝉一眼，出了王府，牵马走向皇宫，分出一半心神内视识海，右边一卷图画，雾气缭绕，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只下两角隐约露出日月之象，正是太易炼神真解；左边是三十二副图形结成的一元圆环，精致小巧，美轮美奂，缺了四处，其中一处已有了小半图，却在不住变化，时散时聚，不大稳定，隐约呈现出一个人形。 “一心人，一心人，一心人……我和小原子都卡在了这第三十三图上，他的孰与我，我的一心人，这次能不能抢先一步领悟成功呢……” “乾坤易，如来卿，孰与我；” “天地合，如来卿，一心人。” “阴阳，色空，心物……说起来这三十图之后的名字，都好像有些缱绻不尽的幽怨意味在里面，莫非一元真人当年有些不清不楚的八卦，青青怎么看……” 少女的关注点渐渐转移向某个奇怪的方向，不多时皇宫到了，她亮出身份，黄门卫哪里敢拦，毕恭毕敬地请了进去，蓝蓝望了下天时，见尚早，也不急，随意捉了个小太监问明路径，慢悠悠地巡视着地形，到了建章殿。 一元真人所著的演义原书中，孙坚便是在这座宫殿中得到了和氏璧： ……竖屯兵城内，设帐于建章殿基上……是夜星月交辉，乃按剑露坐，见紫微垣中白气漫漫，忽有军士指曰：“殿南有五色毫光起于井中。”坚唤人起火打捞，捞起一妇人尸，虽然日久，其尸不烂，宫样装束，项下带一锦囊。取出看时，内有朱红小匣，用金锁锁着。启视之，乃一玉玺：方圆四寸，上镌五龙交钮，旁缺一角，以黄金镶之，上有篆文八字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蓝蓝牵着马，满殿转了半天，枯井倒见有一口，跳进去一瞧，并没有什么宫女尸，上来后又几乎把整座建章殿翻了个底朝天，仍没见到和氏璧的半点影子，她望着仍旧华美的宫室，猜想道：“是董卓还没有焚城呢，还是必须得是孙坚本人过来，这传国玉玺才会刷出来呢？搞不懂啊搞不懂……” 正想间，忽有太监来传：“陛下要见将军。”蓝蓝心中一动，随着入见内宫，见一对少年夫妻正在用膳，也不行拜礼，只单膝点地道：“末将孔青澜参见陛下，娘娘。甲胄在身，不得全礼，还望陛下见谅。” 那少年正是汉献帝刘协，久被权臣猖獗，十分温和，因与伏皇后笑曰：“吾偶闻太师麾下新近有一女将，英勇无敌，不让吕布，今日一见，果然英姿不凡，将军快快入座，一道用膳。” 蓝蓝并不推辞，起身入座，解刀于侧，举杯祝曰：“臣祝陛下万岁，愿娘娘金安。”一饮而尽，伏皇后亦是位美人，端庄婉丽，笑问曰：“将军芳龄几何？” 蓝蓝道：“承蒙娘娘见问，臣今年一十八岁。” 帝后对视，颇有惊容，伏皇后曰：“青澜正值青春妙龄，想必求者极多，为何身入行伍？” 蓝蓝对曰：“当今之世，礼虽未大崩，乐亦未大坏，然黄巾之后，诸侯四起，互相征战，十室九空。臣虽愿终老山水，然世不允，飞走而不可脱，只得和身混入，欲凭一身本领，求一个朗朗太平，亦是无可奈何之事。” 烛光昏昏，帝后默然，停杯投箸，久久不语，蓝蓝饮食无忌，笑道：“陛下如此明目见召，太师得知，恐又起疑矣。” 献帝强笑曰：“将军既无兵权，想来太师未必见怪。” 堂堂天子，落魄如此，蓝蓝心中喟叹，因劝曰：“陛下还请保重身体，他日自有忠臣。” 献帝无言，膳毕，蓝蓝也不离去，只安坐叙话，烛影渐残，帝后渐疑惧，殿外忽有一人大步而入，厉声曰：“将士虎牢血战，陛下倒享得好太平！” 伏后颤栗，献帝惊而起身曰：“太师深夜进宫，不知有何要事？” 董卓曰：“诸侯势大，吾欲迁都长安，陛下以为如何？” 献帝强笑曰：“此间外事，尽付于太师便是。” 卓欲近后，忽见蓝蓝，惊疑曰：“青澜为何在此？” 蓝蓝捉刀而起，徐徐上前，拔刀便斩，微笑道： “无他，为取汝头耳！” 第二十九章 太平（下） 昏昏暗室中，忽然亮起一抹淡青色的朦胧刀光，正正袭中董卓前胸，映出他那张肥胖又充满惊诧的脸： “奉先救……” 呼声尚未出口，已被刀光无情割断，殿外吕布察觉不对，抢步突入，却是晚了。 ≥ 眼见董卓便要被一刀两断，他腰间一枚玉佩蓦然炸裂，化作一团莹莹清光，笼住周身上下，生生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董卓胖脸上刚刚浮起的喜色尚未消去，悠悠刀光又起变化。 淡青色的光，一分为二，上清而上浊，宛如天地初开，又倏然合一，交泰混成，挟着一丝丝大破灭之后又重演开辟的玄奥气息，正是蓝蓝领悟的第三十一图：天地合。 此式一出，刀虹如击破革，只一颤，便切破那团莹莹清光，再一割，董卓整个人被斩作两截，远远抛飞出去，污血飞溅，将好端端一座华丽宫室染作屠场，献帝伏后都惊得呆了。 汉贼伏，夜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炸雷，仿佛天怒。 吕布双目赤红，眼眶欲裂，大吼一声：“贱婢安敢如此！”持戟来杀，蓝蓝丝毫不惧，仗刀迎上，斗作一团，笑道：“太师已死，温侯勿怒，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吕布似是充耳不闻，面色却是一变，仿佛有所意动，正当此时，半空中传来一声清啸： “无量天尊！是何人乱改天机？” 清啸声中，天上落下来一个道士，黄衣黄冠，三尺拂尘，长须飘飘，瞧见地上仍在蠕动的两截尸身，庆幸道：“幸尚未迟。”一甩拂尘，将两段董卓合作一体，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些淡黄光粉末在断处，催生出许多小小嫩红肉芽，不住蔓延着，道士见此，喜形于色，将董卓摆作五心向天的样子，绕着踏布步罡，拂尘不住挥动，口中念念有词，渐渐地董卓胸腹起伏，心脏竟又开始微微跳动起来，看这光景，再施法片刻，便真要活死人了。 道士这番动作说来话长，手上动作却极快，其时不过短短片息，吕布还未下定决心，董卓便已有起色，睹此奇景，吕布奋力数戟，架住蓝蓝，口中呼道：“仙长何人，太师可还有救？” 道士持咒中节，说道：“温侯且拦住此女，再有半刻功夫，太师便可活转过来。” 吕布听了，不知是喜是忧，蓝蓝眼珠溜溜一转，忽然撤刀罢手，跳出战团，不理那突然杀出的道士，向吕布笑道：“温侯莫非久当人子，长居人下，已将一腔雄心壮志尽数消磨掉了？” 吕布望望董卓，望望献帝，面色数变，想起归途吃的那场败阵，忽将牙一咬，横着方天画戟，护在道士前面，一语不。 “这可就让我为难了呀！” 蓝蓝摇摇头，长长叹息着，漫步上前，拔刀一挥，淡青色的刀光再度飞起，便如一抹淡淡的虹，一分为二，清浊分而又聚，混化冥合，再演天地交泰之象，衍生出一丝玄奥之极的大道真意，所到之处，画戟碎裂，吕布斜飞，露出了后面的道士和董卓。 吕布口中喷血，踉跄落地后退，盯着蓝蓝：“若非先前一败，我吕布焉会负于贱婢之手！”言讫，奋力支撑着，逃去了。 “竖子不足与谋！” 道士见此，长叹一声，止住罡步，一甩拂尘，挥掌拍在董卓顶上，连击三掌，罢手立在前面，道：“观足下刀法，颇得阴阴真意，几已以武入道，当深明天机才是，为何乱杀命数之人，行此不智之事？” 蓝蓝歪着脑袋，吹了吹薄如蝉翼的青石刀，盯着这道士，想起论坛上黄巾之乱的视频，恍然大悟，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你是张角，大贤良师？” 道士道：“贫道俗家姓名正是张角，却不敢当大贤良师之号。” “这变数，我还真没想到……堂堂大汉掘墓人，黄巾领，大贤良师张角竟在暗中保护董卓！” 蓝蓝心中忍不住吐槽一下，瞧了瞧董卓气色，也不急，只笑道：“董卓既能被我所杀，又怎么能算是命数中人？道长执意救活此人，有违生死常理，怕是大大不利于修行吧？” 张角道：“贫道得南华上真传法，久观乾象，董卓虽死不足惜，却不应陨于此时，更不该丧于汝手。” 蓝蓝摇摇头，说道：“过去不可改，未来不可定。道长倚仗道术强行违逆天理，必有祸报。” 张角长笑：“修道之人，岂畏祸报？况活死人本非吾所能，此不过道家力士傀儡罢了。” 献帝忽然上前道：“道长救活此贼，欲再使天下荼毒否？” 张角面对汉室天子，竖掌稽，问讯道：“贫道见过陛下。汉传四百年，气数将尽，贫道所作所为，不过顺应天数罢了。” 献帝脸色惨白，喃喃道：“大汉气数将尽？”连连后退，被伏后扶住，好生宽慰。 蓝蓝上前一步，道：“道长执意如此？” 张角叹道：“天数之下，你我皆是蝼蚁。” 蓝蓝沉默一会，道：“还请陛下娘娘退出此宫。”帝后听了，知大战将起，忽向蓝蓝拜了一拜，退出宫去，遥遥默祝。 张角道：“足下刀法高明，意象玄微，却仍不出道家范畴，奈何不得贫道。还是退去吧！” “道家不成，那佛门呢？” 蓝蓝一笑，微步上前，挥刀漫斩，青虹又起，仍是一分为二，却不再是先前阴阴之意，而衍作一尊如来佛象，金身丈六，方面大耳，慈悲苦集，救苦众生，一美人盈盈拜在佛前，虔诚祈祷，幽叹问：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美人叹息作色，如来慈悲成空。 如来卿，色与空。 何人可解的真切？ 此招一出，张角淡然面色大变，左手捏印，右掌挥尘，腾起一股茫茫黄光，运转如天，迎向这色空一击。 咔嚓！ 真意交锋，一声微响，气机大震，化作一圈圈同心圆，剧烈震荡开来，所到之处，砖石尽成齑粉，宫殿轰然倒塌，惊起一众火把，赶来救驾。 尘土散去，张角黄冠跌落，披头散，拔出腰间七星法剑，厉声斥道：“乱数之人，还不死来！” 蓝蓝周甲破裂，唇角流血，身形闪动，挥刀攻去，大笑道：“道长急矣！” 第三十章 一心人 张角连过几合，急急挥剑作咒，身上腾起一道黄澄澄的光圈，凌空飞起，于半空中直行七步，恍如七星之形，望北一拜，口中祝曰：“黄天无极，乾坤借法，真武北辰，采天雷华……” 剑咒声中，夜空中四起乌云，骤然一声霹雳，一道闪电直直打了下来，张角长啸，持剑接引，森白电流滋滋作响，火花乱溅，往下一劈，轰向蓝蓝。 蓝蓝运刀一转，轻若鸿毛，竟将这天地神雷接了下来，浑若无事，一语不，直接向董卓掠了过去。 霸王雷刀，虽只是尘世武学，练到极处，御雷亦非难事。 蓝蓝的目标很明确，从来就不是击败张角，而是董卓的头！ 张角大惊，运剑荡开一圈黄光，疾呼：“力士何在？” 闷雷阵阵，滂沱大雨倾盆而下，还未落地，便染上黄光，化作数十尊丈许来高的金甲力士，各持枪戟，面无表情，将董卓团团围住，向蓝蓝杀了过来。 蓝蓝面色沉凝，身形高掠行中，微妙转了几转，横刀一斩，青石刀上附着的雷电之力轰然爆开来，一分为二，上清下浊，混而合一，便如一条天地雷蛟，咆哮着冲了过去。 雷本为阴阳相搏，天地合又为阴阳之解，两招相合，威力倍增，金甲力士不过是张角借雨而成，如何能挡，一触之下，登时化作一团团雨水，复了原形，跌落尘埃，剩下零散几只，再难阻蓝蓝步伐。 张角长叹一声，周身黄光缭绕，既重且轻，气机牢牢锁定了蓝蓝，身剑合一，凌空下击，便似一道流星，自天外砸了下来。 “老道士以为自己是叶孤城啊！” 蓝蓝大惊，心中赶快吐槽一句，眼见难以建功，展开微积步法，不足半分眨眼间，连踩七步，宛如利刃，散着锐利森芒，生生割断了张角气机锁定，一滑，闪开了这天外流星一式，同时心中一定：“原来这厮也不过是先天巅峰，只是会些道术而已！” 实力一经认清，惧意便去，张角轰然落地，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蓝蓝轻盈绕将过去，直取董卓，张角一跃而出，仗剑拦在前面，与蓝蓝斗在一起，剑气刀芒乱刃旋风般刮来刮去，断石裂泥，总不离董卓左右。 张角自练成道术以来，久未动武，眼下无法远离施法，这般近身激烈搏杀，颇不习惯，恐有失，口中苦劝：“董卓即便活了，也不过一傀儡，足下纵有大恨，也已报了，何故如此苦苦相逼？” 蓝蓝青刀不停，渐占上风，笑道：“我要他的脑袋，大贤良师既有这样的傀儡妙术，再做一个也非难事，不如舍了我吧！” “四肢尚可，头乃六阳之，执念所聚，若是没了，再难行事，快休再提！” 张角断然拒绝，久战之下，对近身战渐渐熟悉起来，剑气纵横之间，神妙无方，辅以道术手段，端地了得，仿佛重现了当年黄巾大贤良师号令天下风云的丰姿，竟将局势一步步扳了回来，运剑成风，黄芒吞吐，展开一个近丈来长的澄黄剑圈，水泼不入，牢牢护住了董卓，口中长笑：“再过小会，董卓便可自由行动，足下已受内伤，万难成事，还是退去吧！” 蓝蓝脏腑震动，气息微滞，方才二人全力一击时所受的伤势又有复之象，并不气馁，讥道：“说的好像你没受伤似的！” 张角一时无言，不再说话，运转身剑，只守不攻，不求杀敌，只求无过，心中冷笑，默默计算时间，再过十数息，便可腾出手脚，以犀利道术轰杀此女。 真当他大贤良师是好人不成？！ 蓝蓝见张角眼中凶芒隐闪，知他已动杀心，试遍所修诸般手段，雷刀不成，五行刀不成，霸拳入刀不成，天地合不成……如来卿一击之下，双方各各负伤，对方已有防备，自思眼下破局之法，真到了事先所料那般，唯有强行悟通第三十三图…… 一心人！ “愿得一心人，白不相离……这与魔门心物之理究竟有什么关联？” 时间缓缓流逝，危机逐步逼近，杀意愈盛，冰寒刺骨，便如一枚万吨铁块一寸一寸压了下来，要将自己迫入漆黑的死亡深渊，蓝蓝神意高度凝聚，太易炼神真解自行流动开来，心神不住拔高，渐至一片空明，似有千万道灵光闪来闪去，蓦然凝而为一，化作一轮明月，悬挂于心上：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愿得一心人，白不相离……” “嘻嘻，哈哈！好一个阴阳，好一个色空，好一个……心物！” 刹那之间，已由知道，到达懂得！ 灵机涌动，蓝蓝清啸，青石刀出，一片混茫，天清而地浊，中有一如来，佛前一美人，相顾无言，遽然之间，如来佛象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嘴巴张开，出一声无声长吟，恍如黄钟大吕，回荡不绝之中，天地合归一掌之间，如来掌握天地，似拈一花，面带微笑，化作一道明光，投入美人眉间，美人亭亭立起，盈盈转身，露出真容，英姿清爽，浑然天成，正是现世中蓝蓝自己模样，眉间点着一粒朱砂痣，愈显清丽静幽，拔出尘，长袖一挥，挥出一道琴音，叮叮咚咚，如冬溪涉川，清脆悦耳，响在佛前，响在天地间。 也响在张角心中。 琴音起于微末，升于九宵，断于刹那，张角心脉亦随之断绝，七窍流血，七星剑落，带血惨笑：“你……强催如此禁招，也活不久！可叹我张角英雄一世，竟同一个疯子同归于尽！”言讫，气绝而亡。 哇！ 反噬之下，蓝蓝再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上前割掉董卓级，吹哨唤来坐骑，将赶来道谢的惊喜献帝伏后甩在身后，策马出宫，直奔王府，将级掷于王允，允认过，大喜，恨恨拔剑斩为两断，唤来貂蝉，交于蓝蓝：“小女此后归于将军，为奴为仆，全听落。” 貂蝉盈盈下拜：“妾身见过主人。” 立有系统传言而至： “归真任务完成，貂蝉所有权确认，是否立刻归真？” “是。” “请填写地址。” 蓝蓝写上，眼前貂蝉登时化作一团光影，消失不见，王允目瞪口呆，蓝蓝笑了笑，指庭中坐骑道：“此马赠于大人，若遇英雄，可转送之。” 言罢，孔青澜再支持不住，双目一闭，死去了。 第三十一章 开门，取快递！ 原尘正和妹妹在一楼闲谈，听得响动，笑道：“蓝蓝下线，怕是饿了。 ”说着把早做好的夜宵摆了出来。 果然很快，蓝蓝直接跳下楼来，抢到桌前，一气吃喝了个痛快，一把抱住原小苗，蹭着小脸满足长叹道：“真好吃！” 原小苗用力挣扎两下，逃不出来，只好眼一闭，任她抱了。 原晨好奇问道：“见到貂蝉了？” 蓝蓝蹭着萝莉脸蛋，嘻嘻笑道：“姑娘亲自出马，当然见到啦！” “美吗？截图了吗？” “忘了……” 原尘盯着她看了一会，总觉得她气息有些许微妙变化，却又说不上来，当下问道：“你和谁打架了？我怎么看你有些不一样。” 蓝蓝一吐舌头：“明天再告诉你！” 一眼看到桌子摆着一桑纸张，密密麻麻似有字迹，拿来一看，起四个大字：玄窍直指。稍一细读，竟是微言晓义，字字珠玑，玄通奥妙，片刻翻完，闭目回味良久，与一元图录、太易真解、五色石文等诸般所学互相印证，不觉灵机翻涌，大有所得，蓝蓝强行压下突破冲动，长长出了口气，睁开眼来，道：“这书从哪儿来的，很高明呀！” 原尘说了左慈之事，蓝蓝不觉皱起眉头：“故人子？若是真的，他已经知道白开水就是你，这连**段的黑客都做不到……叔叔阿姨失踪前已是元神修为，莫非有哪个好友参与了太虚幻境的构建，一直暗中关注着你们？” 原尘道：“不清楚，你也知道，这十年来一直没什么人来找过的……” 两人讨论了一会，没什么所得，蓝蓝扑到原晨身上，嘻嘻笑道：“晨晨一直皱眉，在想什么？” “啊？” 原晨惊醒过来，抚了抚蓝蓝披散下来的柔顺秀，道：“我看了这本书，忽然现，数学虽然可以描述世界运行，却阐述不了人心，也演算不得大道，就忍不住去想，怎样才能解决这些问题。” 蓝蓝歪在原晨怀里，枕在膝上，卷起她散落的一缕长，嗅了嗅淡淡芬芳，笑道：“要阐述出来，你总得先了解它啊！一步步来，以晨晨的聪明，总有一天可以的！” “那位置是人家的！” 原小苗瞧见自己惯常呆的地方被抢了，急忙变作小猫，喵喵叫着跳了上去，尾巴一扫：“蓝蓝下去！” 又玩闹了一会，夜色渐渐深了，四人便去睡了，原尘自然回了自己房间，两个少女一只萝莉全挤到了原晨屋里。 次日一大早，原尘早早起来做了饭，刚好朝阳升起，紫气初生，静坐东天做完功课，门铃响了，传进来外面声音：“开门，取快递！” “谁又败家了……” 原尘嘀咕着，开启通讯，见门外停着一辆乳白色的飞车，两名蓝服工作人员站在那儿，后面浮着个一人来长的方形箱子，全都有天道集团的特有标志，家庭智能判断无误，便开了门，签字收货，打走人，将箱子摆在了客厅里。 原尘见这箱子包装十分精美，心生好奇，打开一瞧，里面是个略微小一些的箱子，质地柔软，触之如玉，清凉温润，竟认不出来，这下更好奇了，再次打开，登时目瞪口呆： 里面竟躺着个**裸的睡美人！ 少女曲线玲珑，身姿剔透，耸胸长腿，纤腰堪堪一握，覆着纯黑缎子似的如云长，侧蜷在箱子里，楚楚可怜，睫毛长长，尚在微微颤动，似乎在做着一个醒不来的梦。 砰！ 原尘心跳立时加快，呼吸紧促，一伸手关上了箱子，飞快转了几圈，沉下气来，打开再看，仍然是一个睡美人，不是幻觉。 原尘跳了起来，叫道：“蓝蓝，你给我出来！” “干嘛啊！大清早的小原子你鬼叫什么？” 过了好一会，蓝蓝才穿着睡衣出现在二楼，一脸朦胧，瞧见箱子，登时清醒过来，翻身跳下，打开一瞧，喜道：“啊哈！太虚幻境办事效率好高！这么快就到了……怎么没穿衣服？！” 原尘瞪着她：“这是貂蝉？” 蓝蓝也瞪着他：“你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原尘无语：“我能对她做什么？” “最好没有……” 蓝蓝嘟囔着，抱起箱子，又跳上二楼，轻轻落地，奔入房间：“晨晨快看这是谁？” “好美，是貂蝉？” “喵！想舔……” …… 砰！ 门关上了，声音随之隔绝了。 “貂蝉归真……蓝蓝得付出什么代价？” 原尘深呼吸几下，走了几步，打开光脑，登入太虚论坛，上面已经疯了，不是因为貂蝉，而是因为孔青澜。 《惊！孔青澜跌落封神榜，疑已陨落！》 《楚汉天女孔青澜之死》 《青澜女为谁所杀？》 《汉宫深夜大战，吕布狼狈而逃！》 《百晓生为您揭开澜女神死亡真相》 《董卓已死，王允悬其于洛阳城门》 …… 页全是关于孔青澜忽然陨落的消息，智能搜索显示，六小时内参与浏览回复的人数已经跳到了十九亿，原尘将面帖子挨个快看过，结合自己所知，已确定了个**不离十： 蓝蓝杀了董卓，换了貂蝉，角色死亡，人物删除！ “唉……” 原尘捏捏眉心，长长叹息，把自己深深陷在沙里，久久不语，明知无用，仍忍不住想： 你花了多少心血练成孔青澜，这样舍了，值得吗？ “有什么不值得的！” 耳边传来蓝蓝依然开朗的话语，原尘睁眼一看，她又没走楼梯，直接跳下，没好气地说道。 妹妹和小苗也正在下楼，身后跟着貂蝉，低眉顺眼，一脸怯怯。 当然，已经穿上了衣服，是原晨的新衣。 原尘看着她们，摇摇头，想起昨夜蓝蓝气息微妙之处，忽有所悟，直接问道：“人物真删除了？” 蓝蓝点头：“嗯。” “一心人？” “练成了。” “那就很好……对手是谁？” “张角。” “是他？” 原尘有些奇怪，转念一想，“他不是真人扮演的？” 蓝蓝道：“我猜他是被南华老仙洗脑了，一心想要修成正果，才那样维护原本的世界进展，以求功德。” 原尘出了口气，放下心来，道：“一心人是怎样的？” 蓝蓝不说话，一拳印出，飘飘渺渺，天地成佛国，如来化朱砂，美人徐转身，不过全无威力，规模也比大战时逊色许多，只是展示而已。 “最后还有一着琴音，用了我怕立刻就会昏过去了。” 原尘解悟良久，赞叹不尽，起身笑道：“好个蓝蓝，这次是你先了！吃饭吧。” 第三十二章 人格实验 四人坐下，准备吃饭，貂蝉小心翼翼地一拜，垂道：“妾身貂蝉，见过诸位上仙。” 原尘皱眉：“你们没和她说明情况吗？” 蓝蓝叹了口气，扶起貂蝉，拉着坐下，道：“史书也看了，情况也说了，常识也有了，但总得让人家有个适应过程吧？换作是你，一下子蹦到几千年后，还得知自己是个人造人，也得懵上一阵子吧！” “也是……” 原尘点了点头，看向这位三国美人：“貂蝉姑娘，你初到现世，肯定会有些不习惯，过段时间应该会好些。三国魏晋，南北隋唐，现下的时间为宋朝，离你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千年，咱们家这个地点，是对应那时的荆州南边那几个郡，现在也叫荆州，你先把这个时空定位了，再慢慢接受其他的……” “这些我们都说过啦！” 蓝蓝和原晨一人握着貂蝉一只手，以示安慰，原小苗从萝莉变作小猫，跳到她腿上，口吐人言：“貂蝉姐姐，我也是智人哦！哥哥亲自创造了我，晨姐姐……和蓝蓝姐一直把我当作家人，你过一段时间就明白啦！她们都是世上最好的人呢！” 貂蝉怔怔一会，小心抱起她，闭上眼，感受着那种温暖，忽然流下泪来，又反应过来，急急举袖，想要擦拭，又恐弄脏了衣裳，小手举在半空，眼睛红红的，全然不知所措。 原小苗趁机探长脑袋，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几下舔了个干净。 连带貂蝉，几人一下都笑了，蓝蓝拍了下小猫脑袋，柔声道：“不然你再回房歇会？” “这样不好。” 貂蝉刚要点头，原晨立刻否定了，“单单一个变化还好，时代变迁、人造智人、虚拟世界三个因子，初到现世若是独处久了，心理上会产生一些非常诡异的变化。” 貂蝉睁大了眼睛看着原晨，蓝蓝奇道：“什么变化？我归真时怎么没有提醒？小原子，快递箱里有说明吗？” 原尘摇头：“木有。” 原晨道：“我猜这是朝廷的人格实验。” 貂蝉鼓起勇气，轻声问道：“敢问是什么变化？” 原晨握着她手，温柔笑道：“不必如此拘礼。大都是一些非人的变化，疯疯魔魔，我和小苗在网络上游荡时偶然见过一些秘密资料，其中有记载，一大半都有严重的自我毁灭倾向，少数人……甚至会尝试灭世，看看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是假的。” 貂蝉打了个寒战，蓝蓝恍然道：“说起来，晨晨你呆的那个星空世界……” 原尘打断了她的话：“这样的实验有跟踪装置吧？” 貂蝉只觉面颊上微微一痛，原小苗喵喵叫着，跳到原晨身上，吐出一物来，原晨伸手接过，托在掌上，一伸笑道：“就是这个了。” 三人看去，这玩意只针尖大小的一个小颗粒，灰朴朴的，躺在原晨白生生的小手中，毫不起眼，原小苗把眼睛凑上去，竖着的狭长幽蓝色瞳孔里闪过一片淡淡光芒，好奇而仔细端详着，口中道：“现在是百万放大倍数，内部结构已经呈现出来了，很清晰，让喵来瞧瞧……是一个非常精密的黑匣子，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记录貂蝉姐姐的生物体征变化……每十天定时向某个地址送一次……咦？哇，好像还有感官共享，要导出喵？” “不用了吧？”三人都说道。 貂蝉美丽脸上苍白一片，忽然小声而坚决道：“妾身……能看一下吗？” 原尘看着她，看到的是一片坚定神色，心中点头，于是说道：“导出吧。” 原小苗舌头一伸，把那颗粒针尖黑匣卷进嘴里，开启家用全息仪，投在半空，四人看去，初时是一片黑暗，然后是脚步声，说话声，悉悉索索开箱声，尔后上方出现原尘惊讶的脸，瞬间红后，箱子合上，片息后又打开，又合上，响起原尘跳脚声音：“蓝蓝，你给我出来！” …… 播放完毕，原小苗吐出针匣，几个人都盯着它，貂蝉的眼神像是看见了鬼。 原尘道：“送功能毁掉，放密箱。” 原小苗喵一声，伸舌卷过，跳下桌子，一溜烟上了楼，一会又跳了下来，变作萝莉，眼巴巴道：“可以吃饭了喵？我好饿……” 饭毕，原晨和蓝蓝决定不去学校，在家陪貂蝉。 至于原尘，负责去学校请假兼解释。 原尘无可无不可，拎起光玉册，出门上学去。 到学校后，费了好大一通口舌，才混过校长兼班主任张华这一关，退出老张办公室，又长长出了口气，回教室坐下，大班长刘璜瞧了几眼，并没有过后找事，反倒是身后响起一道羞涩声音：“原尘同学，昨天张老师留的那道微积分题，我有些不会，你能教下我吗？” 原尘回头，是昨天武体课上他把刘璜一拳轰出后差点伤到的那位女生，沙棠，原晨的同桌，那朵娇羞的小白花。 “没问题，有三种做法，你想听哪种？” 沙棠似乎有些吃惊，道：“最简洁的吧？” “最简洁的反倒最难，你确定？” 小白花赶快摇头：“那我听最简单的。” “成。” 原尘拉过玉光册，作图解道：“你先建立模型……” 讲了一大通，沙棠不住点头，目中光彩涟涟，末了道：“我大概有些明白了，谢谢你，原尘同学。” “客气客气。” 原尘转过身，刚好开始开始上课。 计算机、文学、围棋、茶道、政经史心…… 一天课程安生结束，除了沙棠不时问些题外，没再出什么妖蛾子，只在出校门时，忽然感觉有人在楼上窥视，转身一看，是武体老师周处，在临近校门的朱楼上，凭窗遥遥举杯，似在对着原尘微笑，原尘看他一眼，有些奇怪，一路猜测着回到家，空无一人，只全息仪上留言道： “我们去逛街了，小原子乖乖做好吃的！给红红洗尘！” “红红？一定是蓝蓝起的名字，我真是……” 原尘嘀咕一句，左右无甚事，下厨细细做了一桌菜，摆进符箓温箱，沏了壶茶，坐在藤萝花架下，打开光脑，登入论坛，搜索“神水宫阴姬”，跳出来一堆资料，就着漫天余震，慢慢品着茶，浏览着，忽然一条帖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卫公子携女友突现神水宫，疑为拜师》 姓卫之人千千万，但在太虚论坛上，提起卫公子，默认便是卫宫一。 与原尘的白开水、蓝蓝的孔青澜，并列封神前三的卫宫一。 第三十三章 黑客段位 原尘看完帖子，正是暮色四合时，徐徐晚风中，三位少女带着一只萝莉，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蓝蓝指着貂蝉，问原尘：“好看吗？” 貂蝉身上穿的是一套简版的汉宫秋月裙，简约而不失美丽，清丽婉姿，广袖流仙，衣袂飘飘，似欲乘风归去，原尘一向不怎么观注衣服饰品之类的流行风向，看了，只能认出个大概，便实话实说：“好看是好看，实用性呢？防摄魂、迷神、透视、读心的功能都有了吗？” 这又是全民修行的一个后果，先天之后，武者观察世界除了目睹耳闻等五官之外，还有一种感知方法，便是精神勾通天地灵气后所产生的先天灵觉，扫视之下，莫说是寻常衣物，便是薄一些的泥土树木，钢铁山石也挡不住，普通人穿着寻常衣物，等若是赤身**暴露在先天中人面前，因此便催生出了新的衣物，或是取用特殊织物，或是在花纹中隐藏专防透视用的符箓，各展所长，几大名牌服装品质颇高，可防金丹以下灵觉扫视，因此虽然贵了些，仍然极为流行。 蓝蓝也换了一身淡青色的新裙子，飘飘然转了一圈，道：“这可是天衣居的秋季最新款！红红这一身，从衣服到饰，金丹以下的精神攻击灵觉扫视什么的，一分用都没有哦！” 原尘看着一堆大小包，摇摇头，道：“看来小苗又要接一些编程单子了……红红是貂蝉的新名吗？你起的？” 蓝蓝嘻嘻笑着：“这下你猜错了，是她自个儿起的。” 貂蝉欠身一礼：“原公子，妾身……我的新名叫顾红昌。” “跟着蓝蓝姓吗？” 原尘想着，起身笑道：“欢迎你，红昌。还有，以后不要叫我什么公子了，听不惯，直接叫原尘就好。” 蓝蓝插嘴道：“直接叫小原子！” 顾红昌谢过，原尘把餐桌搬到院中，取出仍和刚做好一样的饭菜，摆了一桌，又启了院中花树下埋着的一坛上好的红莲酒，芳香扑鼻，几人入了席，以清风星辰以歌，竹影水声为乐，替顾红昌洗了尘。 席间红昌起舞，青青鸣琴，原晨和以节拍，间着一两声喵喵，其乐融融。 宴罢，原尘问道：“红昌，现世的一些大致常识你都明白了吧？” 顾红昌道：“我醒来后不知怎地，竟有了过目不忘之能，晨姑娘和蓝姑娘，苗姑娘教的，一概都记下了。” “过目不忘是智人的独有优势，可惜升华不成智慧圆光，更别提相对心象……” 原尘略说了几句，“那你想学什么？” “原公……原尘，智人真的没法修行吗？” 原尘道：“也不是全然无法，只不过最多只能到先天，之后想要再进，比登天还难，几乎不可能。人为终究比不过天然，这虽然残酷，却是事实。” 顾红昌垂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看三人，坚定道：“那我想学计算机。” “想知道自己是怎样被创造出来的吗……” 原尘想着，道：“这也是应有之理，但不要急。一般智人急于求成，将自己导入网络，以为变成了数据流，就能明白程序的真理，这样快是快了，但根基已失，只能学成个定式，爬到半山腰，已然绝了登顶的可能，补都补不回来。” 顾红昌道：“三位姑娘都说公子黑客造诣极深，已到了金丹以下的六段极限，恳请公子教我。” 原尘也没纠正她又叫了两次公子，郑重问道：“你是只想明白自己诞生的过程，还是想登临巅峰，成为无敌的十段黑客？” 顾红昌疑道：“十段黑客？” 原尘看向蓝蓝，蓝蓝吐下舌头：“只稍提了下，具体的还没来得及说。” 原尘叹了口气，开始扫盲：“先你得知道，现代计算机主要有三种，光学计算机、生物计算机，还有最高端的量子计算机，与前两种有着本质上的差异，一诞生便是智能生命，保密性、运算能力等等各方面的性能比前两种要高出许多许多倍，决不可同日而语。黑客一至六段，只能在光脑、生脑方面打转，不值一提；掌握了‘量子叠加拟态’、‘量子纠缠模拟’这两种技术后，勉强能攻陷一台常规量子智脑，可称七段；学会‘遂穿叹息之墙’后，可以完全控制一台量子智脑，可称八段；九段的‘复数投影’，可以同时吊打两位数的量子智脑；这一至九段，都是在规则内行事，譬如围棋，都有规则限制，你一子我一子，无气者死，目多者胜，而一到十段，就开始无视规则了，一气连下数十子都只是轻的，甚至可以更改死活，变易胜负条件，最终还能暴力掀棋盘……” 原尘大致说了一些区别，然后道：“现在太阳系中西人妖各方面的十段黑客加起来，不过十指之数，还可能有几位是马甲。其中只有两位是智人，一个是朝廷的‘星海’，一个是天道集团的‘无毁湖光’，两者都是级量子智脑，根脚不凡，生来高贵，不是修炼成的。” 顾红昌脸色有些苍白，听到最后，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两位是什么来历？” 原尘道：“当年二战中，科学阵营有件神器，叫做原初黑碑，是在冥王星上现的，不知来历，有一桩奇处，刚挖掘出来时就被现了，无论以怎样的精度测量它，其宽、长、高都严格保持着1：3：9的比例……” 顾红昌头一次打断了原尘的话：“听公子语气，这莫非很难？” 原尘摇摇头：“岂止是很难而已，简直比太阳忽然熄灭了还要不可思议……” 顾红昌现出迷惑神色，原尘就此打住：“算了，你以后学的多了，自然就会明白这是怎样的奇迹。二战中这块碑被一元真人以无上神通击破了，传闻中是碎成了三块，一块送给了朝廷，一块赠了朋友，另一块不知所踪，星海号和无毁湖光便是在那两块碎片上诞生的。” 说了许多，原尘看着这位少女，暗中叹息一声，将范围收了回来：“是我想岔了，十段是不用想了，你想达到九段吗？” 顾红昌环顾三人一萝莉，都温和笑着，鼓励着，少女深深吸了口气，饱满而高耸的胸脯起伏着，坚定道：“我要。” 原尘道：“很好，先学好数学吧！” 第三十四章 卫公子说 顾红昌奇道：“数学？” “不错，数学，”原尘道：“数学是现代科学的根基，学的好了，再去学其他的，就好比拿着屠龙刀劈豆腐，根本不在话下。” 顾红昌露出恍然之色，请教道：“如何入门？” 原尘、蓝蓝都看向原晨，原晨摇摇头：“我虽然自己明白，却不大会教初学者，这方面小苗比较擅长。” “喵！” 原小苗得意地昂着脑袋叫了下，跳到顾红昌怀里，尾巴甩来甩去：“交给喵吧！红红，进屋来。” 顾红昌抱起她，起身告退，进屋学习去了。 几人又谈了一会教育问题，蓝蓝问道：“小原子你的归真任务下一个目标是谁？” 原尘道：“神水宫阴姬，限定坎卦。” “是她啊……” 蓝蓝蜷在椅子上，双手抱膝，眼睛里着光，“坎为水，正是阴姬所长，这系统真会挑人……神水宫，嘻嘻，可惜我人物被删了，不然一定去凑下热闹！” 原尘听她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想起卫宫一也是常年呆在楚汉世界的，正和蓝蓝的孔青澜一个地方，一在汉，一在楚，或许知道着什么，因问道：“你知道卫宫一近期要去神水宫？” 蓝蓝端起茶杯，伸出香舌，一下舔起一点，含糊说道：“卫宫一那厮好像谈了个女票，对水行武学很感兴趣的样子，先前在楚汉世界里已经大肆搜罗了一番，刘邦那边张良的【黄石观水经】，萧何的【沧海啸】……还有一堆零零散散的水行秘籍，都搞了过去，前段时间还想摸过来偷虞姬的【水月行】，让我给打了回去。估计是楚汉里面差不多搞定了，就开始出来各个世界搜集了，谁让阴姬那么出名呢？全方面吊打楚香帅，差不多是一元真人化名古龙所著的一系列小说中最强者之一，又是水行，当然被盯上了……” 原尘道：“你和卫宫一交过手？他到第几图了？” “小苗是怎么生生舔完一杯水的……” 蓝蓝舔了一会，不耐烦了，嘟囔一句，一仰脖子，咕咚一气喝了个干净，摇摇头道：“我倒是想和他打一架，这人却不知怎么回事，总不和我单挑。前次好像是受了女朋友的嘱托，不得已过了几招，也没尽兴就退了。不过看他气息，和咱们两个隐约有些类似，应该也是三十二，三十三图的样子……当然，现在本姑娘已经领先一步啦！” 原尘道：“三国中守序者围攻我时，有个从道域下来的危月燕，一见我用了乾坤易，好像非常震惊，听她语气，似乎三十图之后的一元图录还藏着什么秘密，一般是练不成的，你们知道吗？” “有这回事？” 蓝蓝眨着眼睛，不觉咬着指甲想了会，摇摇头：“我不知道哎！有秘密吗，晨晨？” 原晨端正坐着，品着茶，含笑道：“我和小苗隐约看过一些秘案，大都含糊其词，我归纳了下，应该是说最后六幅图非常神奇，只有那些身负大气运之人才能练成，越往后要求越高，最后一图好像要到什么世界之子天命之子的地步才成。” “大气运之人？” 蓝蓝指着原尘，捧腹大笑：“书里面的大气运者出门捡块石头都是宝贝。你看小原子，从小学到高中遇到过多少件倒霉事，昨天连喝凉水都能塞牙，回来就碰上了业魔，简直衰到姥姥家了，这也能叫大气运？” 原尘有些无语，原晨也忍不住失笑道：“哥哥抱歉，有你这个例子，我只把那些看奇闻看，从未当真，也就没和你们说起过……” “这有什么。” 原尘摆摆手，“里面必有缘由，这事咱们记下便是，想来以后层次高了自然明白。蓝蓝，那卫宫一是怎样一个人？论坛上一拨人黑他是个伪君子，一拨人称赞他是个真君子，哪个是真？” 蓝蓝一伸手，拎起紫砂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嗅了嗅茶香，方道：“虽然我和他是敌对阵营，但照实说，卫宫一这人还真的挺不错，对下属宽和，对同级友善，对上级不媚，对敌也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非但在在汉营中人望极高，连项羽都对他夸赞的很，说‘此子有王者之风’，这虽然是范增献的计，离间他和刘邦来着，但能当霸王这么说，也得真有那几分样子。” 原晨微笑道：“是不是这计策奏了效，你才敢舍去青澜，拼死领悟一心人？” 蓝蓝大点其头：“刘邦虽然知人善任，但前提是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张良萧何韩信那一帮汉臣，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不是当人主的料，卫宫一就大大不同，长得帅武功高，有风度有胸襟，能打仗能种地，简直没什么缺点，又不像花无缺那样完美到有点假的地步，很得人心，一向有‘小汉王’之称，刘邦能放下心才怪！霸王这样一说，刘邦明知是计，也将计就计，罢免了卫宫一的大部分兵权，我才能跑到三国转转……” 原晨瞟着原尘，捂着嘴笑道：“头一次见蓝蓝你这样夸一个人呢！哥哥，你有什么看法？” 原尘摇摇头：“我没什么看法……蓝蓝，依你看，我们两个放对，胜率各占几成？” 蓝蓝以手捂心，认真道：“我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和卫宫一单挑的话，应该是五五开，谁胜谁败我都不奇怪。” “有意思……” 原尘起了好奇心，默默出了一会神，问道：“三十四图是什么？” 蓝蓝喝着茶，很干脆道：“我不知道。” 原尘奇道：“不是练完上一图，下一图就会自动出现吗？” 蓝蓝道：“它就是没出现呀！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一直朦朦胧胧的不成形状，没个样子……唔，难道是本姑娘气运不够？小原子你快点练成孰与我，看看它会不会出来！” “我尽量吧。” 原尘有些无奈：“我连一门武功都没来得及归真，总不能像你那样，拼着一死来领悟吧？” 蓝蓝道：“说起来，你那周易归藏诀还真是奇怪，得跑上八个世界，我的五色石文打了场胜仗就好了，听说卫宫一也是这样，怎么你的就这么难？” “我怎么知道？” 原尘嘀咕一句，三人又说了会，看看时辰，原尘起身道：“差不多了，我上线了。” 蓝蓝挥了挥手，嘻嘻笑道：“去吧去吧！和姓卫的好好打一架！” 原晨也笑道：“哥哥小心，不要败哦！” 第三十五章 神水宫前双水楼 神水宫非但有水，还有山。 群山。 绵延起伏的群山，像是大国手泼墨挥毫画下的杰作，横岭侧峰，浓淡相间，美不胜收，正值深秋，满山红叶，萧萧如燃，其间点缀着星罗棋布般的湖泊，如同情人的眼波，美丽而温柔。 山水之间，有一颗美人痣，更添几分醉人风情，原尘欣赏片刻，展开身法，行得近了，看清那是两座楼阁，一红一蓝，起于十数丈外，飞虹般汇在半空，树木一般向上生长，高有七层，粉墙黛瓦，飞檐如燕，远远望去，酷似水分子的氢氧键结构，独具匠心。 “这就是双水塔吗？果然很特别……” 原尘想起论坛上关于神水宫的介绍，这双水塔乃是神水宫某位女玩家弟子依现世燕云大学生物学院的名胜双生塔仿建而成，如今已成了神水宫的标志性建筑，极是有名。 正想间，林中忽然燕子般掠出五位白衣少女，既轻盈又漂亮，拦在面前，齐声娇喝道：“来人止步！此乃神水宫地界，闲人还请速速退去！” 原尘抱拳，直接报上名号道：“在下白开水，有事求见阴宫主。” “什么白开水，没听过……” 最左这一个眼睛大大的少女刚开口说道，哪想三位同伴纷纷惊呼出声： “啊！你是白开水！” “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 “刚见过卫公子，又见白行者，今天真是幸运日！” 三个少女盯着原尘，叽叽喳喳兴奋起来，被为首那少女挥手止住了，她眼中也同时闪烁起吃惊、好奇、八卦好多情绪，上下打量着原尘，拱手道：“原来是白行者当面，不知有何证明？” “此刀可否？” 原尘拍了拍腰间长歌刀，含笑道。 少女眼中亮光一闪，问道：“近日来闯宫者甚多，不乏鱼目混珠之徒，我等欲大胆试上一试，还请行者勿怪。” 原尘负手笑道：“无妨，请。” 五人互相看了一眼，穿花蝴蝶般将原尘团团转住，一声娇喝，纷纷拔剑，剑气四溢，映着天上太阳，光芒挥洒，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颇具法度，荡起一股寒意，激灵灵的甚是凌厉。 “好阵法。” 原尘赞叹一句，闪了三着，尽过礼数，也不拔刀，只竖起右掌，前后左右虚劈了四下，明明击在空处，五柄长剑却不知怎地，歪歪扭扭，相互交击，叮叮当当响了几声，五名少女只觉被一股柔和力道轻轻震飞出去，一落下地，仍在站在原尘面前，从左到右，各自位置分毫不差。 五女持剑愣了一会，为首少女还剑归鞘，递过来一枚铜牌。赞叹道：“果然是白行者，请阁下自入双水楼，自有人招呼。” 原尘接过谢了，又问道：“请问诸位姑娘，神水宫一直都是这么受欢迎吗？” 为首少女道：“还好啦！只是这几天楚香帅和卫公子一直呆在楼里，想要求见宫主，不少粉丝花痴就跟着跑过来了，真真烦死人了！” “楚留香也来了？” 原尘想了想，道：“卫宫一是一个人来的？” 少女一撇嘴，不情不愿道：“还带了个狐狸精！” 原尘有些好笑，正要走，少女又拦着笑道：“难得见白行者一次，签个名呗？” 三名玩家少女也凑上前，睁大眼睛要签名，只剩下那名幻境原生的神水宫大眼睛女弟子站在后面，一头雾水，搞不明白一直高冷的师姐妹们为什么忽然变得热情起来：“难道这青衣少年和楚香帅一样出名吗？” 原尘左右看了看，道：“签名是可以，没纸没笔，签在哪儿？” 为首少女递过手中长剑，热切道：“直接签在剑上，可以吗？” 原尘接剑一看，刃身亮如秋水，几可照人，振腕一抖，嗡嗡轻响，仿如龙吟，清脆不绝，远远传开，道：“没问题，姑娘芳名？” 少女脸忽然一红，低声道：“我叫花袭人。” 原尘听了，左手握剑，凝气于指，在剑刃两面各写下一行字： 花气袭人知骤暖，何妨长吟出怡红。 无情从来笑多情，谁脱情天恨海中？ “初学乍练，花姑娘还勿见怪。”原尘递了回去。 花袭人看了，发呆一会，道：“谢谢白行者。” 这当儿原尘已签完了剩下三人，一笑别过，奔下山坡，进了红楼，出示铜牌，迎面一女道：“尊客请上楼稍坐，少时自有章程。” 原尘安步上楼，到得最高层，见零散坐了十几个人，能通过神水宫弟子考验的，都是一时之杰，原尘一扫之间，仍有两桌人尤为出众，像是沙砾中的明珠，醒目极了。 一桌坐了三人，当中一位蓝衣人，英俊潇洒，卓然不凡，面上总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似乎下一刻即便是天塌了下来，他也会一样镇定。 原尘在太虚论坛上看多了此人视频，一眼便认了出来： 楚留香！ 堪称古龙笔下最浪漫，最神奇的名侠，强盗中的大元帅，流氓中的佳公子，原尘虽然有些不满一元真人文抄公的举动，却也感谢他先一步带来了这些作品，才有这些太虚幻境中的风流人物，奇妙邂逅。 楚留香左边坐着一条熊虎般的铁塔大汉，正在光着膊子大口喝……不是酒，好像是水，原尘也认得，是胡铁花。 右边坐着个少女，衣裳轻轻，眼睛大大，温柔可亲，是苏蓉蓉。 另一桌坐了两个人，一位少年，一位少女。 少年佩剑，正望着楼外出神，少女带着面纱，正望着桌上的一只玉杯。 楼中人大都在窃窃私语，原尘一上来，诸人望见，都是一惊。 因为没有人听到他上楼的声音。 楚留香眼睛一亮，喃喃道：“又一个少年高手……蓉蓉，江湖上用刀高手向来很少，你可认得？” 苏蓉蓉瞧了原尘几眼，眼中现出迷惘色，摇摇头，轻声道：“楚大哥，这少年我也认不出来路数。” 楚留香看看那佩剑少年，瞧瞧原尘，摸了摸鼻子，笑道：“有趣，有趣……” 砰！ 胡铁花一拍桌子，满桌水坛乱跳，瞪着原尘道：“小子，你什么来路！” 原尘直直走了过去，坐下，拱手，微笑道：“小子白开水，见过楚香帅，胡水坛，苏姑娘。” 胡铁花瞪着他，一双牛眼越发大了，苏蓉蓉一时失笑，楚留香亦折起扇子，拱手道：“楚某自信从未见过阁下，为何阁下一眼便能认出我们？” 原尘笑道：“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我纵然未见真人，然一见此等超然气度，世间除楚香帅外，又有何人？何况又有苏姑娘这样的美人陪伴左右，我若还认不出来，当真是个瞎子了。” 苏蓉蓉脸微微发红，楚留香微笑道：“白兄谬赞了。” 胡铁花却不吃这一套，吹胡子瞪眼道：“少拍马屁！老臭虫一来神水宫，立刻来了一堆跟屁虫。说！你是不是为了天一神水来的？” 第三十六章 三关落雁羽 原尘丝毫不动气，笑吟吟道：“我要天一神水做甚？” 胡铁花冷笑道：“自然是去害人！” 原尘拍了拍长歌刀，悠然道：“白某一刀在手，杀人何需用毒？” 胡铁花怔住，哈哈大笑：“小子好大口气！” 便在这时，旁边桌上那戴面纱的少女忽然将眼神从面前的玉杯上移开，蓦然开口道：“胡大侠且莫徒自取辱，这位白少侠年轻虽轻，武功却极高，决不在楚香帅之下，你说话时还是小心些为好。” 这少女声音轻柔婉转，悦耳之极，仿佛一股山间清泉蜿蜒流过耳边，叮叮咚咚，泌人心脾，带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说的话虽然十分不客气，胡铁花听了，竟也不见怪，只拿眼睛上下打量了原尘半晌，摇头失笑道：“小姑娘心虽好，却还是没见过世面。这小子才多大，便是自娘胎里开始练武，也不过十几年，如何就能和老臭虫一般了？小子，看好这一拳！” 说着，呼地一拳打了过来，风声沉凝，颇见功力。 原尘深深看了一眼那少女，左掌上提，轻轻一封，横在拳路上，胡铁花一拳正中掌心，便似打在一团棉花里，且有一股莫大吸力，竟是进退不得，不由大吃一惊，运气拳上加力，不料那吸力也随之变大，胡铁花气血上涌，一张脸开始发红。 “手下留情！” 楚留香一伸折扇，还未搭上二人手掌，原尘已撤掌笑道：“胡大侠这一拳只为试力，并无杀意，白某又怎么伤他？倒是这位姑娘……” 原尘看向那少女，道：“阁下随意施展魅心诡术，挑动胡大侠向我动手，莫非堂堂卫宫一的女友，便是这等人物？” 那少女淡然回应：“我何曾用过魅心之术？你白行者名气虽大，说话也得有证据呀！” 原尘不料她如此抵赖，向楚留香一拱手：“敢问香帅，胡大侠平日里便是这样脾气，瞧人不顺眼，便挥拳相向么？” 楚留香查过胡铁花体内，确定无伤，道：“多谢尊驾留情。小胡脾气虽然不大好，却也不曾这样。” 那少女冷冷道：“听闻苏蓉蓉姑娘精通天下武功，可曾听过这种魅心之术？” 苏蓉蓉沉吟片刻，摇摇头，道：“或是小女子孤陋寡闻，从未听过。” 正在这时，那一直望着窗外山水出神的少年回过神来，丰神俊朗，翩翩如玉，温文尔雅，令人望见心折，起身长长一揖，抱拳苦笑道：“见过楚香帅，胡大侠，苏姑娘，见过白行者，在下卫宫一，我这女朋友说话生来便是如此，带有一种魅人之力，并非有意挑动胡大侠动手，还望诸位见谅。” 三人都怔住了，胡铁花学着楚留香摸摸鼻子，喃喃道：“世间竟有这等人……” 楚留香亦叹道：“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她不是人！” 这是原尘的第一想法，又立刻反应过来：“卫宫一和这女生不是网恋，在现世也是情侣……”便拱手笑道：“恭喜，恭喜卫公子。” 卫宫一回礼道：“多谢，多谢白行者。” 那少女向他抱怨道：“卫卫，你干嘛和他们说这个？” 卫宫一看着女朋友，无奈道：“总是咱们的不对嘛！” 胡铁花忍不住道：“你们三位认识？” 原尘道：“神交已交，今日方见。” 卫宫一亦道：“能得白行者如此称许，卫某不胜荣幸。” 面纱少女抢声道：“荣幸什么？你们两个明明齐名的！” 卫宫一笑了笑，介绍道：“这是卫某女友，涂涂，平时娇生惯了，有些精灵古怪，行者勿怪。” 原尘笑道：“不敢，不敢。” 涂涂毫不客气道：“算你识相！” 彼此客套一番，楼下传来一阵足音，上来一队少女，彩衣飘飘，各端着个白玉盘，款款摆下饭席，一女道：“请诸位慢用。” 胡铁花叫住了，嚷道：“又没有酒，用什么饭？” 楚留香起身温和问道：“敢问姑娘，阴宫主何时肯见我等？” 那女弟子欠身回礼道：“宴后自有章程，香帅勿急。”言罢，飘然下楼了。 原尘也不怕有毒，随意吃了些，感觉还不如小苗做的好，便放下了，只慢慢饮着壶中清水，打量着楼中布置，想及一路见闻，不免有些感慨：“神水宫真是被一群女玩家潜移默化的全然变了个样子……” 太虚论坛上，神水宫、移花宫、峨嵋、慈航静斋等几个以女子为主的门派，因其内功心法对女生容颜身材、气质修养等极有益处，因此吸引了大批女玩家，而一个妹子身后又多半跟着几名追求者，潜势力甚是庞大，便是原尘和卫宫一，也不愿硬闯。 饭毕撤席，果然上来七名白衣飘飘的神水女弟子，全是美人，个个气息不俗，原尘略一察，竟然全是先天境界，居中一女已然逼近了先天巅峰，出列道：“小女子苏然，劳动诸位等候多日。家师业已出关，听闻诸位求见，设下三关，连过者便可拜见，任提一要求，若不过分，家师自然满足。” 一人问道：“这第一关是？” 苏然一指窗外：“诸位请看天上。” 众人望去，苍茫高远的蓝天中，正有一行大雁南向而飞，排成人字，清鸣阵阵。 苏然道：“这第一关便是，请诸位取一雁羽，而不可伤其性命。” 一众人大皱眉头，若无后面那个条件，这关本也算不上什么难事，然而加上了这个前提，却是十分不易了，左右看看，无人肯先动手。 “哼！” 涂涂冷哼一声，看着一楼人，面纱下透出鄙视眼神，拿起桌上玉杯一倒，清水流下，右手一引，但见清清水流冲天而起，直上云宵，围着一只大雁绕了一圈，落将下来时，已然裹回了三片灰色羽毛，飘飘然落在掌中，涂涂拈着转了几圈，道：“可以了么？” 苏然微笑道：“涂涂姑娘高明之极，杨师妹，带姑娘前往湖心亭。” 涂涂道：“先不忙。我倒要看看，这么多人求见阴姬，有几个能过这一关？” 第三十七章 三关之六珍珠 雁群愈飞，离楼愈近。 忽一少年越众而出，跃下楼去，弯弓搭箭，势如满月，朝天一射，“铮”一声响，一支利箭流星般飞上天去，后面带着一条极细极细的丝线，在一只大雁翅膀边蹭了一下，惊起一片雁鸣，人字阵形一阵散乱。 箭支落下，锋上缀着五片羽毛，少年取下一片，跳上楼来，问道：“这样可以么？” 苏然微笑道：“杨少侠神射，阁下是要前往湖心亭进行下一关，还是要留下来一观？” 杨少侠拱手道：“请姑娘引路。” 苏然挥了挥手，一名神水弟子出列，款款道：“杨少侠请随我来。”言罢平步出楼，凌波越湖而去，身法美妙之极，杨少侠跟着去了。 胡铁花眼睛瞪的牛眼一般大，忽然叹了口气，道：“老臭虫啊老臭虫，看来我们是没法去喽。” 楚留香沉吟着，忽一笑道：“这倒未必。” 说着，他向人群中一人道：“赵兄，请借弓箭一用。” 赵兄是条大汉，爽快借了，胡铁花奇道：“你什么时候练会的箭法？” 楚留香摇摇头：“我不大会射箭。”他卓立不动，凝视着雁群，将弓拉满，却不上箭，忽然手一松，“铮”一声响，远远传开，明明无箭，雁群仍然一阵大乱，其中一只大雁忽然倒头栽了下来，楚留香清风一般掠出楼去，接过落雁，拔了一片羽毛，又放飞了，掠回楼上，道：“苏姑娘，可以么？” 苏然抚掌笑道：“人道楚香帅急智无双，果然不凡。香帅可要前往下一关？” 楚留香笑了笑，摸了下鼻子，道：“我也想留下来瞧一瞧。” 胡铁花抢过弓箭，大笑道：“这法子不借，我也来惊下一只笨鸟！”也学着楚留香样子，空拉一放，一声弦鸣，雁群稍乱一下，仍自南飞，并无一只惊落下来。 胡铁花一呆，嚷道：“为什么老臭虫可以，我不行？” 涂涂在旁冷笑：“大雁总算还没笨到家！” 胡铁花脸一红，悻悻将弓箭扔回赵兄，不说话了。 余下人还想照样学样，一见这般，也俱都无计可施，一人手一扬，掷出一枚袖箭，呜呜急响，激射上天，正中一只大雁，哀鸣一声，栽倒下来，鲜血横流，却是死了，苏然脸一冷，当即将此人逐了下去。 又有几人各施手段，无一成功，雁群渐渐飞过双水楼，仍向南行。 楚留香看向原、卫二人，奇道：“二位还不出手么？” 卫宫一笑道：“白兄先请。” 原尘亦谦让道：“还是卫兄先请。” 旁边涂涂忽然发出牙疼似的咝咝声，举起小手在面纱前扇了扇风，有些不满道：“我说你们两个，倒是快点啊！又不是什么难事，值得这样推来让去？卫卫，上！” 卫宫一无奈一笑，道：“那在下先行出手了。”拔剑一挥，一线白芒直溯天际，片息横飞回来，一片灰色羽毛翩然落下，卫宫一伸手接过，问道：“苏姑娘，如何？” 苏然赞叹道：“卫公子果然不同凡响，剑气已然臻至登峰造极之境地，小女子佩服之至。” 卫宫一笑道：“苏姑娘过誉了，白兄尚未出手，姑娘如此夸奖，在下总觉得有些脸红。” 原尘摇头道：“我也就这个样子罢了。”徐徐拔刀，横天一划，一瓣梅花飞上天去，又落下来，裹回一片灰色羽毛。 涂涂轻轻哼了一声，并不说话，胡铁花早瞧的呆了，楚留香亦是不禁动容赞道：“二位好武功！” 苏然鼓掌叹道：“今日能见二位出手，真是大开眼界。余下各位好汉，请随意。四位，咱们这就走吧？” 楚留香低声与胡铁花、苏蓉蓉说了几句，四人随着苏然等六名弟子，各展身法，越过湖泊，翻山越岭，疾行了半晌，涂涂有些好奇了，问道：“还没到吗？不是说双水楼一到，神水宫就在附近吗，怎么这样远？” 苏然回首笑道：“那只是本宫诈眼之法，涂涂姑娘稍待，这就到了。” 不多时，四周渐渐起了一层薄薄雾气，苏然等人停步，众人眼前又出现一片大湖，澄清如镜，青翠欲滴，映着满山红叶，湖边屋舍隐隐，飞檐时现，如在梦中，漂亮极了。 苏然道：“这第二关在湖心七星亭中，各位分开进行。请四位各随一师妹前行。” 原尘随了第三位神水弟子踏波而行，到得湖心一看，共有七座小亭，仿照七星之形，相隔数十丈，散布在湖中，瑶光位的亭中，已然有了两个人，瞧身形模样，一位是神水弟子，一位是那先行的杨少侠，似乎正在垂首苦思。 “白行者，请入天玑亭。”神水弟子负身引毕，退下了。 原尘谢过，步入小亭，内中一白衣少女，面容清丽，冥目跪坐于玉案之后，案上一架天平，三只小盒，一副笔墨纸砚。 少女睁开眼来，淡淡道：“请。”原尘亦跪坐案前，道：“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抬眼瞧他一下，语气仍淡淡的：“我姓秦。” 原尘道：“秦姑娘，请出题。” “此关共有三步，第一步，” 秦少女一指案上三只一模一样的盒子，道：“一盒中有宝，请选一只，手指即可。” 原尘先天灵觉探出，不出意料被挡在了盒外，沉吟片刻，想了想，随意指了左边一只。 秦少女缓缓打开了中间盒子，空无一物，目视原尘：“白行者可要再选一次？” 原尘问道：“秦姑娘事先可知哪只盒子中有宝？” 秦少女道：“我知道。” 原尘笑了笑，一指右边小盒，道：“那我换这只。” 秦少女问道：“行者确定么？” 原尘道：“确定。” 秦少女看了他一会，轻举素手，打开右边小盒，里面摆着六颗珍珠，一般龙眼大小，一般晶莹剔透，毫无二致，少女道：“恭喜行者过了第一步，下面……” 原尘伸手示住，问道：“要是这里面没有呢？” 秦少女道：“选中是运气，换选是智慧，两者皆可过关。” 原尘摇头笑道：“我明白了，请姑娘解说下一步。” 秦少女道：“六珍珠中有一颗重量有别于其它五颗，请在三次称量中把它找出来。” 第三十八章 999 原尘听了，不由失笑道：“不是十二颗吗？” 秦少女脸微微一红，低声道：“以本宫之物力，也只能寻出这样多的同质珍珠……白行者不必亲自动手衡量，口述出来即可。” 原尘稍想了下，开始叙述：“第一次称量，分为两组，记低的一方为甲组，编号一二三，高的一方为乙组，编号四五六；” “第二次称量，取甲一与乙四为一组，置于天平左侧，乙五乙六为一组，置于右侧。有三种情况： 左右平衡，说明这四颗珍珠正常，异常珠在甲二甲三中，第三次称量它们，较重者为异常珠； 左低而右高，第三次称量乙五乙六，若是平衡，则甲一为较重的异常珠；若不平衡，则乙五乙六中较轻者为异常珠； 左高而右低，则可以直接断定乙四为较轻的异常珠。 以上，论毕。” 秦少女面无表情，依言操作，三次下来，称出了甲一，她又连着分开称了五次，都是甲一下沉，于是将六颗珍珠放进盒子，轻轻推了过来：“第二步过关，此六珠赠于阁下。” “神水宫真是大方！” 原尘感叹一句，笑纳了，问道：“敢问第三步？” 秦少女正襟危坐，缓缓道：“假设有999颗珍珠，其中一颗重量异常，请问最少称量几次，一定能把它找出来？请给出解答过程。” 原尘不笑了，低头想了一会，抬头问道：“对数？” 秦少女轻轻道：“指数的逆运算。” 原尘确定了她是个玩家，便又问道：“这第三步，楚香帅应该是答不出来的吧？” 秦少女一指笔墨道：“可以以眼前景色作诗一首，用来代替。” “真是人性化……” 原尘不得不赞叹一句，秦少女道：“请行者作答。” 原尘轻声回答道：“天平每一次称量，带来的结果有三种，左重，右重，一样重，给出的信息量是log_2?3，约为1.58比； 999颗珍珠有一颗重量不同，每一颗都有轻重两种可能，就是999乘以2，共计1998种情况，故判断出结果需要的信息量便是log_2?1998，约为10.96比； 二者相除，约为6.94，向上取整，为7次。” 秦少女上身微微一躬，以同样的轻声道：“三步全过，恭喜阁下过了第二关。” 原尘忍不住问道：“这关卡是谁想出来的？” 秦少女目中忽然射出仰慕光彩，道：“是我们三师姐，步云间！” “就是那个传闻中设计出双水楼的神水宫弟子么……” 原尘想着，秦少女问道：“阁下是要前往第三关，还是等其他几位？” 原尘环顾湖边，见到许多隐隐约约的屋舍，花中，树下，瀑布边，飞石旁，时有风铃叮叮，飞檐出没，偶见一二少女踮脚张望，又很快没去，便道：“这儿便是神水宫吧，第三关在哪儿？” 秦少女点头道：“此地正是我等弟子居处，第三关在湖心小岛上。” 原尘望向湖心，在北极星方位，有一小岛，林石滃润，水草丰美，忽现出现一头小鹿，抬头用好奇的眼珠张望了下，又蹶着蹄子，撒欢跑掉了。 “去第三关吧！” “请随我来。” 秦少女当先出亭，上了小小浮桥，到了岛上，清风徐徐，更嗅得一种淡淡的草木芬芳，混在深秋的夕照余晖中，几乎染上了微微的苍茫暮色，平添数分凄清，却透出温婉味道来，不至伤到人心，原尘静立，感受片刻，睁开眼时，卫宫一和涂涂也到了，后面跟着那位杨少侠，垂头丧气的样子。 一见原尘已在岛上，涂涂当即嚷着：“卫卫，你总做好人！看这家伙来的这么早，比咱们快多啦！” 原尘笑道：“卫兄，出了何事？” 卫宫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位杨兄爱上了神水宫一名原生弟子，想要归真，想闯过三关向水母提出请求……” 原尘亦有所耳闻，神水宫此类门派原生弟子归真任务中，除非当事人叛门而出，否则一定有征求掌门同意的一步，许多怨侣便是卡在上这上面。 “这位杨兄没能过第二关？”原尘低声问道。 卫宫一摇头道：“第三步他没能答出，诗也作的不大好，正好我也没什么要求，便替他向水母请愿好了。” 原尘赞道：“卫兄成人之美，当真有君子之风……只是那神水弟子可也爱上了杨少侠？” 卫宫一一怔，转身看向那位杨少侠，杨少侠坚定道：“芳芳也是爱我的！” 原尘道：“有卫公子相助，先恭喜杨兄抱得美人归。” 旁边涂涂一撇嘴：“你们别高兴的太早！要是代提请求不成呢？” 秦少女走到一边，与三名同门低声讨论着，楚留香也到了，一见四人，摇头笑道：“方才那第三步，四位是如何答的？” 杨少侠自然无话可说，涂涂当先道：“直接答喽！楚香帅呢？作的诗嘛？” 楚留香苦笑道：“惭愧惭愧，在下实在答不出，只好胡乱作了一诗，幸还入得眼去。敢问诸位，第三步九百九十九珍珠，怎么解？” 涂涂摇摇头，败退了，原尘也不想讲，因为即便是他那种最简单的方法，要讲的也太多了，首先是对数，然后是信息论，虽然只是些基础，但也有些麻烦…… 正想着，却见卫宫一上前几步，道：“香帅可知平方、立方之说？” 楚留香道：“略有耳闻。” 卫宫一折了段树枝，在地上划道：“比如九个二相乘，得到五百一十二，我们称它为二的九次方，反过来，多少个二相乘，能得到五百一十二，我们管这种运算叫对数……” 两个人说着说着蹲了下去，杨少侠也凑了过去，专心听讲，原尘惊讶地望着他们，问涂涂：“卫兄一向如此？” 涂涂面纱下似乎拿眼瞪了他一下，道：“卫卫就是人太好了！” 原尘默然，尔后感叹，正在这时，秦少女五人走了过来，似乎也没商量出结果来，道：“五位先到飞玉阁，看步师姐怎么说吧！” 涂涂甜声道：“各位姐姐，等卫卫讲完，成嘛？” 五女互相看了看，道：“请卫公子尽快。” “……所谓信息，便是所知……天平称一次，有三种结果，给出的信息量是……最终两个数相除取整，便是七次了，至于具体操作，说起来有些繁琐，时辰不早了，还请香帅自行琢磨。” 楚留香听完，不尽赞叹：“卫兄学究天人，楚某佩服之至。” 卫宫一抛掉树枝，起身谦逊道：“实不敢当，我只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第三十九章 天一水母 秦少女几女当先引路，领着原尘五人，穿林过溪，到了一眼清泉之前。 泉水清冽上涌，琼珠四溅，宛如玉屑轻飞，其中游鱼纷然来去，快活自在，旁边一阁，阁中一案，案后一女，风姿天成，仪态沉凝，引手道：“小女子步云间，五位请坐。” 五人坐下，楚留香道：“步姑娘，第三关是什么？” 步云间挥了挥衣袖，案上五只玉杯飞出，平平落在他们面前，道：“这就是第三关。” 楚留香问道：“品茶？” 步云间道：“不。五位只需饮下杯中之茶，便算过关。” 楚留香一时怔住，忽然失声惊道：“天一神水？” 步云间淡淡道：“正是，此茶乃小女子取本宫天一神水烹制而成，尽数饮下，便可面见师尊，提一要求。” 楚留香沉吟片刻，凝视着桌上玉杯，眼中忽然发出光来，伸手端起，心中一松，看向步云间：“听闻天一神水是阴宫主自水中提炼出的精英，剧毒无比，一滴便有三百桶水重……” 步云间平静道：“若真如此，谁还会饮下？” 楚留香又怔住。 旁边涂涂忽然一伸手，端起自己的那一杯，一饮而尽，道：“茶也喝了，带路吧！” “涂涂姑娘，你……”楚留香看着她，又惊又奇，“莫非茶中无毒？” 涂涂摇摇头：“毒是有的，正是天一神水。楚香帅还是莫要喝的好。” 卫宫一也端起杯子喝了，笑道：“这次涂涂说的是真的，香帅还是止步吧！” 楚留香苦笑道：“这我可就不明白了，既是剧毒，你们为何无事？” 原尘暗中提起兑卦真气，在唇齿间盘旋不已，好似汪洋大泽，举杯一饮而尽，以周易真气包裹住剧毒，徐徐化去，起身道：“我等自有缘故，香帅与杨兄还是不要逞强了。” 步云间安坐不动，冥目凝神，宛如香木雕成的菩萨，不发一语，楚留香盯着自己的杯子，半晌不语，霍然伸手端去，原尘早防他此着，竖掌成刀，劈出一道微明刀芒，象成寒梅，轻袭而去，将将击中玉杯时，恰恰碰上卫宫一挥出的一道剑气，二气合一，一个转折，叮一声，击飞玉杯，落入清泉之中，茶水倾入，只片息之间，泉中游鱼一条条泛出水面，肚皮向上，已尽数死了。 楚留香惊出一声冷汗，起身拱手：“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步云间忽然开口，语气淡淡：“清泉被毁，谁赔？”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自然是在下。” 步云间似乎轻轻哼了一声，挥手道：“苏师妹，你留下，和楚留香好好谈一谈。” 苏然自阁外步入，躬身笑道：“是，三师姐。” 步云间起身举步，飘然出阁，翩若惊鸿，原尘三人展开身法跟上，顷刻林尽湖出，步云间没入水中，三人毫不迟疑，跃入清冷湖水中，呼吸由外转内，进入先天胎息之境，随着沉入湖底，便见一块大石上端坐着一位充满威严的女人。 水母阴姬。 步云间停下，道：“师尊，人到了。” 在她雄浑内力之下，湖中发声，传入诸人耳中，全然无碍，只是听起来和岸上有些不同，变得更为柔和婉转。 阴姬睁开眼，看了三人一眼，似有讶色一闪而过，又闭上了，淡淡道：“说。” 原尘伸手道：“二位先请。” 涂涂上前三尺，浮在水中，长裙摇曳，身姿修长，优雅，美丽，像极了一尾美人鱼，直接道：“阴宫主，我要完整的神水心法，九重的全本。” 阴姬也不睁眼，道：“既传我法，便是我神水弟子。” 涂涂爽快道：“好。” 阴姬自袖中取出一书，不知是什么材质，似帛非帛，抛了过来，涂涂接住，当场翻阅起来。 卫宫一上前道：“贵宫有一位叫柳芳芳的弟子，与现下岛上那位杨涛少侠情投意合，还望宫主成全。” 阴姬睁眼，看向步云间。 步云间淡淡道：“弟子业已查明，杨涛同时与江湖中五位女子有染，其言决不可信。” 阴姬冰冷道：“胆敢欺骗我宫弟子，杀了。” 步云间道：“是。” 卫宫一急道：“步姑娘且慢，可有证据？” 步云间掷过一本小册子，卫宫一看过，仰天长叹，躬身道：“是在下一时不察，险些酿成大祸，还请宫主降罪。” 旁边涂涂专心翻阅秘籍，头也不抬，插嘴道：“看吧，我就说那姓杨的不是个好东西！” 步云间道：“卫公子去亲手取了杨涛性命，便可了了。” 卫宫一默然，尔后道：“好。” 轮到原尘了。 “请阴宫主与我一战。” 阴姬盯着他，庞大的精神压力扑面而来，湖底水流也变的急促起来，原尘浮在水中，安然不动，只视作清风，阴姬缓缓道：“很好，很好……” 阴姬说着，蓦然挥袖，一掌击来，在她无匹掌力之下，湖水立成湍流，旋转跳跃，发出阵阵怒啸，鱼虾四避不及，炸成血雾，大石乱走已晚，轰击而来。 原尘拔刀迎上，刀光片片绽开在幽暗湖底，像一瓣瓣梅花，大雪一般，纷纷落下，所到之处，坚硬湖石豆腐一般碎掉。 “速退！” 卫宫一长啸一声，与涂涂、步云间一直退到湖边，定住身形，但见湖中两道人影神龙般倏忽来去，眨眼间已由东边到了西边，本来只有一分的力，带动湖水的力量后，已成了十分，搅动满湖之水狂风一般乱卷，传到湖面上，掀起阵阵惊涛骇浪，高墙一般轰然拍下，飞玉阁中苏然、楚留香等人听到动静，飞速赶到湖边，瞧见这等魔神降临似的场景，不由失色。 苏然镇定下来，四顾一看，湖外出现了许多神水弟子的身影，一些好奇兴奋，指指点点，一些却惊慌失措，四处避走，苏然清啸一声，传达数里：“师尊正在与人切磋，各部严守职责，勿要惊慌！” 楚留香赞叹道：“苏姑娘好内力！” 命令之下，兼有许多兴奋不已的同门，原生神水弟子们渐渐安静下来，瞪着与往日大异的神湖，纷纷发问：“谁能与师尊切磋？步师姐吗？” 半晌之后，湖水渐渐平缓下来，跃出四道人影，苏然迎上前，道：“步师姐，是谁？” 步云间摇摇头，一指涂涂：“从今天开始，涂涂便是咱们的师妹了。” 涂涂大点其头，苏然笑道：“涂涂确实在水行武功上极有造诣，加入本宫确实合适的很……” 那杨涛少侠瞧着卫宫一，热切道：“卫公子，在下所求之事？” 卫宫一叹息一声，问道：“杨兄，你同时与神水宫柳芳芳，峨嵋木真真，华山刘云，昆仑素归子，沙石宫郑仪五女交往，可曾告诉我？” 涂涂大声嚷着：“敢欺骗我师妹，卫卫，做了这厮！” 杨涛面色大变，转身狂奔，卫宫一叹息一声，拔剑一挥，一线白芒流星般滑过，正中背心，杨涛狂叫一声，倒地死去。 楚留香问明缘由，感叹几声，又被苏然拉去压迫，步云间也带着涂涂跟去了。 “楚香帅被她们三位压迫，也不知会赔到什么地步……” 二人客气说了几句，分开自行，走出数丈，卫宫一忽然转首笑道：“对了，差点忘了件事……原兄，请代在下向蓝蓝和顾伯母问好。” 原尘心头大震，盯着卫宫一，见这谦谦白衣少年笑道：“相信很快，咱们便会再见的。”言罢举身越湖而去，没入花树之中。 第四十章 扫地僧 原尘下线出房，下楼问道：“蓝蓝，卫宫一知道孔青澜是你？” 蓝蓝本来正和原晨歪在一起，看原小苗教貂蝉数学，不时指点两句，谈笑嬉乐，听了这话，一下子跳起来，瞪着原尘：“怎么说？” 原尘道：“原兄，请代在下向蓝蓝和顾伯母问好。相信很快，咱们便会再见的。” 蓝蓝乌黑眼珠转啊转的，咬牙道：“这姓卫的混蛋！” 原尘皱眉：“你不知道吗？” 蓝蓝道：“楚汉世界里，他从没说过！” 原尘点点头，坐了下来，沉思一会，道：“这倒奇了……这厮究竟是什么人？” 原晨道：“不要急。既然他说很快会再见，想必是在现实中，到时自然明白。” 原尘同意：“我这些天要转好几个太虚世界，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个……说到现实，哪个地方，哪个时间，咱们近期一定会去？” 原晨道：“蓝蓝家，八月十五。” 蓝蓝又歪在原晨怀里，横着躺在膝上，瞧着天花板：“准没错！我妈那天要帮咱们练太易真解……这姓卫的混蛋，知道的还不少！小原子，到时扁他！” 顾红昌自光玉册中抬起头，小心道：“不能是这儿吗？” “概率太低……” 三人同时摇头，商量一会，便放开了。 随后几日，原尘白天上学，晚上上线，连续击败了移花宫邀月、大唐石之轩，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目标： “天龙八部，少林寺扫地僧。” “限定条件：以坤卦为主，挑战之前，目标状态完好。” 原尘也不废话，突入天龙世界，降临少林寺，直到藏经阁，便见满院秋风落叶之中，一个枯槁消瘦的垂垂老僧正拿着扫把，一下一下，有气无力地扫着。 “这老和尚好强……” 原尘盯着他看了一会，只觉对方每一个动作似都合乎天地妙理，嵌合自然，充满奥义，心中涌起高深莫测之感，上前问讯：“大师，小子有礼了。” 扫地僧抬起昏花老眼，瞧了瞧他，合什道：“阿弥陀佛！居士一向安好？” “一向安好？打机锋吗……” 原尘想着，负手淡淡道：“无所谓好或不好，人生不过一场虚空大梦，醒来自然成空。” 扫地僧自袖中取出一书，道：“居士好慧根，当与我佛有缘。老僧这儿有一本【梵空轮经】，乃我佛门众妙修持之法，习之十佛护佑，安坐莲台，不堕地狱，居士愿学否？” 原尘年看着扫地僧手中的枯黄线装秘籍，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梵空轮经】，原尘是听过的，确实如扫地僧所说，是佛门妙法，只是有一点： 这玩意儿是现世之中佛门不传之秘，与左慈交给他的【玄窍直指】是同一个级别的法门。 “哪有这样的扫地僧啊！一见面就给秘籍！还不是天龙中的！这家伙是什么人啊？！” 瑟瑟秋风中，原尘一时有些凌乱，又很快冷静下来，再次问讯：“敢问大师法号？” 扫地僧一笑，露出缺了两颗的门牙，道：“人生不过一场大梦，法号有何用？” “这货不是扫地僧！也是真人扮演的！” 原尘定了定神，心中越发肯定，因道：“大师赠我妙法，因果何在？” 扫地僧道：“在色空之中，原道之内，顾明环里。” 原道之，是原尘和原晨兄妹父亲的名字； 顾明环，是蓝蓝母亲的名字。 震惊到了极处，原尘反倒平静了，心神一片空空，笑道：“长者赐，不敢辞，晚辈谢过了。”说着，接过秘籍，收入怀中。 扫地僧道：“善哉，善哉！玄关梵轮，一立无悔，何道何门，全在居士一念之间。” 原尘躬身道：“晚辈定会多加思量。” 扫地僧道：“居士可知，揽月郡因何而名？” 原尘道：“千年之前，青莲剑仙李太白于月湖彻悟大道，平地飞升，揽月而去，因此而名。” 扫地僧道：“阿弥陀佛！青莲何开，皎皎晕华，揽月何出，明明而发。明年中秋，无论居士身处何地，还望归家一趟。” 原尘心中疑惑，还是躬身道：“晚辈谨记。” 扫地僧微微一笑，道：“你所为何来，老僧尽知，出手吧！” 原尘恭敬道：“请前辈指点。”后撤三步，挥刀一击，光气茫茫，无边大地倏然延伸开来，巍巍无疆，至至厚德，上面生长着一片片梅林，横疏斜浅，经风一吹，瓣瓣洒落，如雨缤纷，中有一少年，悠然不拘，花前坐饮，对月而歌，影成三人。 “好孩子，好孩子！” 扫地僧赞叹不尽，伸出掌来，平平一推，片片梅林忽然有一半枯去，有一半荣华，花落成红，入地成灰，沙沙沙沙，几如晨钟暮鼓，宏然作偈云：“东西南北，沙罗双树，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第三十二图，枯荣树！” 原尘刹那生出明悟，这是一元图录第三十二图，佛门色空之解的又一变式，不同于他和蓝蓝的如来卿，扫地僧所使，乃是最为正宗不过的佛门妙理： 世尊释迦牟尼入灭之时，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是一枯一荣，称之为“四枯四荣”，四荣寓意常、乐、我、净，四枯寓意无常、无乐、无我、无净，如来于此入灭，正是大彻大悟之境！ 宏大佛唱转瞬充塞天地，刹那之间，原尘变招！ 花雨禅唱之间，忽有笛声飞起，悠悠扬扬之中，梅林深处行出一位青衣少女，纤薄婉转，貌如原晨，又似蓝蓝，质洁皓白，风流袅娜，素手按玉笛，轻掠而来，身形经处，枯梅转生，荣华老去，仍成一片寒香，匪思自存，犹如佛陀。 “好一式如来卿，解的妙，解的切，善哉，善哉！” 扫地僧一笑之后，收掌静立，忽然神色转作安详，合什道：“居士好刀法，老僧败了。” “那位前辈离去了，现在的扫地僧才是真正的天龙扫地僧……” 原尘明白过来，收刀起讯道：“大师客气了，在下告辞。”举步出寺，系统传言立至： “成功击败扫地僧，八卦八人，【周易归藏诀】归真任务完成，是否现在归真？” “是。” 原尘同意之后，便感到脑海中有一道似有似无的封印解开了，正要下线看一看，识海中那道一直没有动静的蓝弦忽然发出一阵蓝光，幽幽默默，浸染所在，正是记忆中的周易归藏诀，一阵文字变化，翻天覆地一般，变成一篇新的心法，出现在原尘心中： 周易归藏经。 第四十一章 顾姨 原尘稍一品悟，只觉这篇新的经文比之原来那口诀更要精妙十倍不止，又是好奇，又是惊讶，略想了想，当即选定“折梅刀法”，选择归真。 系统立时传言： “玩家白开水权限满足，折梅刀法归真任务发布：” “独力击败天龙八部世界，灵鹫宫之主，天山童姥巫行云。” “限定条件：挑战所用招式以折梅刀法为主，挑战前目标状态完好。” 原尘懒得跑路，回到个人空间，耗费一点七星成就，再次选择天龙世界，降临天山，辨明位置，直上飘渺峰，到得灵鹫宫前，也不通报，施展微积步法，鬼魅似的经过守宫弟子，掠入后峰，便感到一团庞大气息盘踞在一座宫殿里，磅礴浩大，甚是惊人。 此乃天山，有此气息者，除去巫行云，再无他人，原尘闯了进去，便见到一个漂亮的长发女人坐在宫殿正中，四周墙上画满了图形，自甲一而始，至癸十而终。 “好胆！” 巫行云惊觉有人闯入，立喝一声，整个人平平飞起，便如一朵白云，伸掌击来，势如千钧，原尘更不搭话，拔刀出鞘，明光霍霍，折梅刀法全力施展开来，结成一片片寒梅清林，冷光森森，迫人眉睫，自“踏雪寻梅”起手，经“暗香浮动”、“凌寒红绡”、“盘龙虬枝”、“疏影横斜”、“绿水承云”五式，杀的对方步步后退，终在最后一招“焚琴煮鹤”上，一刀尽破巫行云守势，冰冷刀锋指在她喉前三分处，凝住不发，淡淡道：“童姥，你败了。” 巫行云眼一闭，咬牙道：“尊驾高明，要杀要剐，请随意。” 此话一出，系统传言立至： “成功击败目标，任务完成。是否现在归真？” 原尘飘然出宫，下得飘渺峰，选择是。 太虚封印解除，识海蓝弦毫无动静。 原尘等了许久，蓝弦仍然无动于衷，折梅刀法还是折梅刀法，没有半分变化。 “这倒有趣……” 原尘想了想，取出那本【梵空轮经】，看过一遍，下线出屋，对二人说道：“扫地僧也是真人扮演的，好像是咱们家长的故人，也送了本秘籍过来。” 蓝蓝跳了起来：“什么秘籍？” 原尘取出一叠纸张，默写出来，蓝蓝取过，和原晨脑袋抵脑袋，凑在一起看过，品悟良久，睁眼瞧着原尘，道：“和一元图录很对得上，也有共鸣，是真品……连着有左慈和扫地僧送上佛道秘典，难道小原子你真是气运之子？两家抢着要，不能吧？” 原尘摇头道：“他说出了我爸和顾姨的名字……这应该算是前人遗泽，不是我的什么气运。” 原晨道：“蓝蓝你现在问下顾姨？” 蓝蓝点头，打开腕上光微仪，拨了过去，很快接通，浮现出一位美人的全息影像来，长发披肩，身姿高挑，清雅优美，浑然天成，与蓝蓝有八九分相似，正是蓝蓝的母亲，顾明环，看着她们三个长大，待原尘兄妹如母，二人一向呼为顾姨。 原尘只看了一眼，立刻转过身去。 影像中雾气朦胧，顾姨什么都没穿，正在沐浴！ 顾姨微笑道：“啊呀呀，这不是我的宝贝女儿蓝蓝吗？青青呢，在小尘家呆了这么久，终于想起妈妈啦？晨晨，几天不见，你更漂亮啦，小尘呢？怎么背对着我？” 原晨笑道：“顾姨，你这样子不好哦！” 蓝蓝瞪了母亲一眼，不满叫道：“妈！小原子正看着呢，你有点长辈样子好不好！” 顾姨满不在乎，嗤道：“这有什么，小时候我看你们仨光屁股还少？” 蓝蓝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现在是你光屁股！” 顾姨歪着头，咬着指甲想了下，这动作神态也像极了蓝蓝，忽然拍了拍脑袋，恍然道：“也是哦，小尘是男孩子，长大啦！”说着，卷起长发，跨入浴池，整个人没进了浴汤，只露出一颗漂亮脑袋来，笑眯眯道：“好了，小尘，转过来吧！有什么事？” 原尘问好后，说了左慈与扫地僧之事，举起两本秘籍，翻开一遍，顾姨漫不经心看过，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一群老家伙罢了……不是什么大事，这两本书是真的，你们练着玩玩，也没什么……对了，过几天中秋，记得回来哦！” 原尘三人齐齐点头，顾姨歪着头，睡眼朦胧，似乎想打瞌睡，忽然又抬起头来，道：“还有……你们想要什么首饰？” 蓝蓝道：“耳环。” 原晨道：“手镯。” 原尘道：“玉佩成吗？” 顾姨道：“蓝蓝和晨晨的没问题，小尘的不成，玉佩容易丢，换个嘛？” 原尘只好道：“那就项链？” “这个可以……我困了，中秋见……” 顾姨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慢慢滑下，脑袋也沉进了浴汤，影像一黑，挂掉了。 原晨笑道：“顾姨还是老样子，好像永远不会变。” 蓝蓝伸直长腿，洁白小脚丫用力蹬了原尘几下，不满道：“下次再通话，你先转过去！” 原尘平白挨了一枪，无话可说，左右看了看：“小苗和红昌呢？” “小苗嫌我们吵她当老师，正楼上辅导呢！” 原尘坐下，发了口信过去：“小苗，确认一下，家里有被监视吗？” 片刻小苗回复：“哥哥，没有喵！” 原尘长长出了口气，身子前倾，以眼神传意，大概说了周易归藏经之事，蓝蓝又瞪大了眼睛： 你那蓝弦还有这用处？ 原尘：折梅刀法归真就没用了。 原晨也学着蓝蓝咬着指甲：蓝蓝，你的五色石文？ 蓝蓝大摇其头：没有变化，和幻境里的一个样。 原晨沉思一会：数据太少，无法分析。哥，你把全部武功都归真掉。 原尘点了点头，接下来几天里，将断雷刀法、不周印、滴石箭法，甚至一些早年习得，久已不用的粗糙武功也全部归真，共计一十八种，品级涵盖武域武学全部等级，仍然无一变化，原晨得知后，又令：“装备也换出来。” 原尘没什么装备，一番厮杀后，换出长歌刀，蓝弦倒没什么变化，只是快递到后，原尘打开一看，一般的寒光幽幽，吹毛断发，只是有一点不同： 原本幻境中长有三尺五寸的长歌刀，现在却不足七寸，生生成了一把水果刀！ 第四十二章 仲秋月近更明 原尘上线投诉，却被告知： “非常抱歉，这是装备归真的正常现象……” 于是，在被蓝蓝好好嘲笑一番后，原尘把这水果刀丢给了原小苗：“检查下，没问题就拿去切水果吧！” “喵！” 平淡逝去，中秋到来，学校放假，原尘五人早早到了蓝蓝家，女管家指挥侍女接过行李，顾姨开心地迎进院里，挨个抱过后，看着顾红昌，道：“这位姑娘是？” 蓝蓝道：“妈，红红原名貂蝉哦！” 顾红昌也盈盈下拜：“妾身见过夫人。” 顾姨笑着扶起她，打量几眼，笑道：“好孩子，这通身的气派真真了不得，比她们几个野孩子好多啦！” 顾红昌连道不敢，顾姨携了她手进屋，亲热处倒把蓝蓝几人丢下了，连声问：“可还习惯？现在学些什么？有什么愿望……” 原小苗跑在前面，追着一只蝴蝶，三人跟在后面，原尘忍不住小声道：“顾姨最近在看红楼吗？” 蓝蓝摇头：“不知道哎，不过她这样子真可疑……” 原尘兄妹在蓝蓝家也有房间，看了下，无甚变化，便出来，聚在大厅内，婢女奉上香茶，摆上精致糕点，顾姨屏退左右，只留五人在内，问道：“女儿，你学会一心人了？” 蓝蓝早习惯母亲眼光之敏锐，得意道：“学会了，比小原子早一步呢！只是不知怎么，三十四图怎么也不出来，妈，是我气运不足吗？” 顾姨低下头，浅浅品了一口茶，有淡淡雾气氤氲，从杯中飘荡出来，隐成仙鹤龙凤之形，飘浮在面前，听女儿这样说，顾姨摇头笑道：“没有的事……怎么说呢，一元图录最后三幅图有些不一样，先天之下是学不会的。女儿，你着手突破吧！” 蓝蓝疑惑问道：“就用一元图录？” 顾姨道：“不，用五色石文。” 蓝蓝跳了起来：“一换心法，最后三图不是没了吗！” 顾姨道：“前面图形是这样没错，而三十三图心物解明后，就不一样了，转修别门也没什么，明悟一到，最后三图自然会出现。” 蓝蓝咬着指甲想了一会，道：“好吧！妈，听你口气，好像对一元图录非常了解？” 顾姨笑道：“傻女儿，这就想来套妈的话啦？你还早五百年呢！倒是小尘，你可要加油哦，蓝蓝可是非常抢手的……” 原尘苦笑道：“我会尽快搞定孰与我的。” 顾姨缓缓道：“据我估计，今夜你们三个的太易炼神真解就会小成，届时神意震荡之下，冥漠空明之际，会有一个机会，你好好把握。” 蓝蓝听了，欢呼一声：“这鬼法门练了十年了，终于要小成啦！” 顾姨伸指点了她光滑额头一下，笑骂道：“别不知福了！这太易真解乃是世间一等一的炼神之法，玄通微妙，洞彻本质，比你们那两本劳什子玄关梵轮高明何止千万倍！多少人苦求不得，你这妮子还抱怨！” 原晨也饮了一小口香茶，微笑道：“这真解虽然神妙，但要是没有顾姨帮忙，我们也练不成呢！” 顾姨开心笑道：“还是晨晨贴心！你们两个小坏蛋差远啦！” 一家人谈笑之间，不觉夕阳西坠，暮色降临大地，顾姨伸了个懒腰，道：“走，去吃饭吧！”带着她们出了正厅，转到偏殿，女管家上前躬身道：“夫人，现在用膳么？” 顾姨点了点头，领着五人入殿坐下，顾红昌暗中打量，见这殿虽不甚大，却各各俱全，边上陈设着编钟大吕，案前摆着五口四羊青铜大鼎，淡香萦绕，其精致气派处，竟远胜当年大汉司徒王允家礼，不由纳罕：“蓝姑娘家究竟是什么家室？寻常一饭竟用钟鸣鼎食之礼，几胜王侯，不会逾矩么……” 五人刚刚坐下，又进来一队乐师，奏钟起乐，鼓瑟吹笙，又有一队彩衣歌姬，招摇而入，翩翩起舞，又有一队侍女沉静趋入，布碟设盘，又有一队婢女鱼贯而入，摆饭盛羹。 顾红昌方起敬畏之意，顾姨嫣然一笑，如繁花绽放，照亮了整座小殿：“自我入世以来，要数这人间礼法最奇怪了……” 说也奇怪，顾姨一笑之后，顾红昌不觉放松下来，言笑晏晏之间，用完晚膳，移案后花园中，菩提树侧，又论一阵，一轮水晶似的明月皎然跃出云层，傲然行于东天之上，顾姨徐徐起身，微笑道：“时辰到了，你们三个快过来。” 原尘三人同时起身，双手捏印，彼此相牵，跌坐在亭亭如盖的菩提树下，恰成一圆，冥目凝神。 原小苗跳到顾红昌肩膀上，贴耳道：“红红只管看，不要惊讶喵！” 顾姨负手飞起，立于菩提树上空，衣袂飘飘，仰首望天，意态凌然，伸手一指，整个后花园蓦然光华大盛，亮如白昼，似乎漫空月光被尽数吸引过来，汇于菩提树冠盖之上，整株树都在微微发着光，青翠叶子哗哗作响，仿佛在唱歌一般，片息之后，菩提树大放光明，凝成流水般的一团莹莹宝光，将三人全部轻柔包裹进去，微微荡漾着，浸润着。 顾红昌讶然，低声道：“苗姑娘，这是什么道理？” 原小苗道：“姐姐她们正在练的心法有些奇妙，入门极难，平时是练不成的，只有每年中秋节这天，圆月当空，阴阳交汇，月华最盛，是大家修炼的最佳时机，才有一丝可能，要是自己练，百八十年也成不了。还好有顾姨以绝大神通汇聚方圆三百里的漫天月华，才能在十年内有所小成……所以喵，每年中秋，揽月郡的一些妖怪啊，修士啊，高人啊，都会跑到三百里开外去修炼……” 顾红昌长长吸了口气，低声道：“夫人这样做，没人反对吗？” 小苗不以为然：“他们打不过喵，反对什么？” 顾红昌说不出话了，呆呆看着，眼前异象一直持续三个多时辰，到了子时，顾姨悬于半空，以手指月，轻轻一勾，曼声吟道：“太易衍神，太初生气，太始汇形，太素凝质，太极成体，先天五太，冥冥漠漠，以神为首，走之为道……” 吟唱声中，顾红昌抬头望见，夜空中那轮圆月似乎大了一圈，也变得更明亮了一些，与此同时，她整个人感觉身体仿佛轻了一些，不由伸手抓住桌子，轻声问道：“苗姑娘，这是？” 原小苗趴在她肩膀上，四只小爪子紧紧揪住衣裳，整只萝莉瑟瑟发抖，小声道：“顾姨把月亮拉近了，将地球重力抵消了一部分……” 第四十三章 婚约 一片深邃黑暗中，只有两点微光，在不住跳动，像两颗心。 “蓝蓝，妹妹……” 似乎挨得极近，触手可及，如同自己本身，又好像相离很远，遥不可及，恍如天上明月。 月华默默灌注之下，识海中那卷太易炼神真解渐渐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左右下角的大日和明月缓缓向中间移动着，一分，两分，一寸，两寸……终于挨到一起，流水般重叠成一团晶莹的明亮光辉，驱散笼罩在上面的朦胧雾气，照出了图卷的中间部分。 那儿显出三个影子，全在不住扭曲变化，像鱼蛇，又像神龙，像虎豹，又像麒麟，像麻雀，又像凤凰。 “这就是太易真解的下一层吗……” 原尘努力驱使着那团光辉向上移动，却半分也动弹不得，知火候未到，静下心来，向外一探，发出一缕淡淡光华，正正照在一元圆环上第三十三图。 孰与我。 光华照耀之下，原尘蓦然生出一股明悟，自然而然，好似顺理成章一般，一直苦思不得的这张心物变式立时豁然而通，慢慢浮现出来，完美地补上了小环的缺口，正要向下延伸，点出下一图来，却又受到一种莫名阻碍，无论如何，也出现不了。 “果然和顾姨说的一样……” 原尘也不强求，心神上浮，睁开眼来，便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天地，和在太虚幻境中突破先天时的感觉甚是相似，又稍有不同，左右一看，蓝蓝和原晨也恰恰醒来，三人相视一笑，心中不由涌起彼此一体，永不分离的念头。 三人松开手，站起来，抬头望去，顾姨正立在半空，面色淡淡，似乎在和什么人隔空谈话，过了好久，才落下地来，看过三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全都小成啦！不枉我费这么大功夫，还被人唠叨这么久。” 蓝蓝道：“妈，怎么了？” 顾姨一摊手，微笑道：“这次动静闹的大了些，那群老家伙们纷纷抗议，我说去木星呆上几年，他们才安生下来。” 蓝蓝一呆：“你要去木星？去多久？” 顾姨歪头咬着指甲，想了想，道：“三五年吧！哈，正好去看看几个老朋友，自从有了你们三个，我就没怎么动过了……” 蓝蓝鄙视母亲一眼，握着原晨的手，道：“妈，你看下，晨晨好像还是没法修炼，你有法子吗？” 顾姨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原晨眉心，感应良久，收手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异常，这可真奇了……” 蓝蓝着急问道：“真没办法吗？” 顾姨道：“真没有……十年前道之和七七他们夫妇两个远赴奥尔特星云，就是为了寻找治疗晨晨的法子，至今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我早就想去瞧一瞧，又放心不下你们，现在勉强也可以啦！” 原晨上前一步，劝道：“顾姨，我虽然担心爸爸妈妈，但您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顾姨搂住她，笑道：“我又不是一个人去，当然要叫上一些人，况且那儿还有一些事情，是皇室和朝廷定下的环太阳系防御体系……算了，现在和你们说也没什么用，好好学习，努力修炼，早些长大吧！” 原晨依在母亲般温暖的怀抱里，忽然抬头道：“顾姨，初一那天，哥哥和蓝蓝陷进业魔迷域，是你阻止了公孙太守吗？” 原尘和蓝蓝都是一怔，看向她们。 顾姨微微一笑：“还是晨晨聪明，最早看破这一点呢！” 原晨摇头道：“不是……太易真解小成后，总感觉思维要比从前敏锐好多，说起来，我那时为什么不会怀疑是您呢，这可真奇怪……” 顾姨摸了摸原晨的头发，笑道：“要让你这小家伙轻易想到了，我不白白修行了这许多年么？对了，你们的礼物。” 顾姨挥了挥手，衣袖中飞出三点流光，落在三人手中，一幅耳环，一枚手镯，一条项链，俱都玉器，寻常无奇，不过做工精致一些罢了，她看着三人戴上，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道：“里面还有东西哦，你们自己看吧，我要走啦！” 说话之间，女管家忽然一闪，出现在面前，躬身道：“夫人，卫家七公子求见。” “这时候来……” 顾姨嘀咕一声，止住身形，道：“叫他进来吧！” “是。” 蓝蓝好奇问道：“妈，卫家七公子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顾姨眨眼瞧着女儿：“你在太虚幻境里不是经常见吗？” “卫宫一？！” 原尘和蓝蓝同时叫了起来，原晨也睁大了眼睛。 顾姨欣赏着她们惊讶的神色，笑吟吟道：“说起来，这个小卫和蓝蓝还有一点很深的关系哦！” 蓝蓝瞪着她：“什么关系？！” 顾姨咳了一声，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来：“你们在出生之前，就订下了婚约。” “什么！！！” 蓝蓝顿时炸毛了，跳到母亲身上，张牙舞爪叫道：“哪个混蛋订的？” 顾姨身上涌出一团淡淡光辉，护住周身，任由女儿跳来蹦去，安安稳稳道：“当然是你那没见面的爸喽！嗯，还有小卫的爹。” 蓝蓝气呼呼道：“我不同意！” 顾姨微笑道：“我的乖女儿，你现在太弱了，说话可算不上数。” 蓝蓝叫嚣道：“那我打死那姓卫的！” “嗯……你现在或许能打败他，但一定打不死他。” “那就加上小原子！” 原尘皱眉道：“顾姨，卫宫一在太虚幻境中交了个女朋友，我看那样子，好像在现实也是情侣。” 顾姨看着三人，笑眯眯道：“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平常，嘛，反正蓝蓝不会作小的……” 蓝蓝顿时绝倒，满地打滚：“哪有你这样当妈的！” 原晨忽然开口：“顾姨，你同意这桩婚事吗？” 顾姨抚掌笑道：“我就说嘛！你们两个孩子修炼的脑子都有点变傻了，还是晨晨聪明，一下子就抓到了要点，好好学着点！” 蓝蓝也不打滚了，一跃而起：“那你是不同意，对吧！” 顾姨看着三人各各焦急的神色，微笑着，任凭蓝蓝摇来摇去，只说了三个字：“你猜呢？” 便在这时，女管家领着位翩翩白衣少年郎步入花园，二人走上前来，少年一揖到地，恭恭敬敬道：“卫正一见过顾伯母，家父家母托晚辈向您问好。” 第四十四章 三年之约 “快快起来。” 顾姨伸手挽起他，左右打量，赞不绝口：“怪不得云姬经常夸她有个好弟弟，今日一见，好个卫家玉树，倒也配得上我家蓝蓝了。” 卫正一起身微笑，道：“那是家姊过誉，不敢当伯母夸赞。见过顾姑娘，原兄，原姑娘。”说着，拱手为礼。 “原来真是卫兄。” 原晨按下几乎要跳起来打人的蓝蓝，牵着她欠身还礼，原尘直接问道：“卫兄所为何来？” 卫正一坦荡道：“在下与顾姑娘订有婚约，如今都已长大，家长催我来拜。” 原尘道：“涂涂姑娘？” 卫正一露出苦笑表情，道：“我与涂涂一见倾心，此生决不相负，亦知顾姑娘与原兄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必然反对这纸婚约，借此前来相商，如何推却掉它，还望伯母见谅。” 顾姨此时倒不急走了，笑吟吟坐下来，春葱般的修长食指点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瞧着眼前几名少年少女，摇头笑道：“我不见怪，你们商量吧！青鸾儿，上茶。” “是，夫人。”女管家青鸾儿徐徐退下，片刻后端上茶点，敛袖垂首，立在顾姨身后。 顾红昌抱着原小苗，小心翼翼坐在自己位置上，看着原尘他们嘀咕商量了好一会，终于还是没能得出一个方法来，渐渐都拿眼瞧向顾姨。 顾姨笑道：“看我作甚？” 卫正一恭敬问道：“敢问顾伯母，您同意这桩婚约吗？” “这个嘛……” 顾姨食指一点一点，碰着下巴，道：“毕竟是外子和令尊订下来的，我倒不怎么赞成……” 蓝蓝喜笑颜开，欢呼一声：“妈妈万岁！” 顾姨看着女儿，摇摇头：“……也不怎么反对。” 蓝蓝用鼻子冷哼了一下。 顾姨微笑道：“但小卫家长那一边，却是极力促成的呢！卫爸卫妈，他们那一大家子……主要是小云姬，强势的很，你们就是再商量个百八十年，也没办法的。” 原尘道：“卫兄，令姊什么实力？” 卫正一道：“把原兄，顾姑娘，我，咱们三个绑起来，再乘上千万倍，或许能打过她一根小指？” 蓝蓝道：“元神真人？虚境真君？比我妈怎样？” 卫正一摇头道：“具体不便明说……但家姊平日说到顾伯母，总是佩服的紧。” 顾姨微笑道：“难得小云姬也会夸人，她虽境界差了一点，但要是那几件宝贝一祭出来，我也只能走为上策了。” 原尘叹息道：“终究还是咱们太弱了……顾姨，要到什么境界，才能在这事中说上话？” 顾姨仍在微笑，直言相告道：“这婚事牵涉极广，关系重大，元神勉勉强强，能稍稍哼一下，有没人听就不知道了……虚境嘛，倒能让人听上一听。” 四人听了，沉默许久，原尘问：“婚期呢？” 顾姨道：“还有个三五年吧！以云姬的脾气，等你们二十行冠礼之前，一定会彻底定下来的。” 蓝蓝瞪着母亲，眸中青光幽幽，悲愤道：“我要是选择去死呢？” 顾姨才不会上女儿这点当，一指原尘兄妹，笑吟吟道：“有小尘和晨晨在，你舍得去死？” 蓝蓝哼一声，拉起两人的手，气昂昂道：“我们三个一块去死！你对得起原叔叔和凰阿姨吗？！” 顾姨依然无动于衷，悠然品了一口香茶，依然道：“你舍得？” 蓝蓝见这招全然无用，乌黑眼珠转啊转转的，忽然笑嘻嘻地跑上前去，讨好地为母亲按摩着肩膀，拉长声音道：“妈——妈，您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啦，就大发慈悲，可怜可怜女儿吧！”尔后眸中青光闪过，青青浮现出来，手上不停，眼中默默滴下泪珠，泣声道：“妈妈……您难道不能……不能成全女儿么？” “乖囡囡，莫哭莫哭……” 青青眼泪一落，顾姨赶快起身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拭去泪珠，无奈叹道：“调皮的女儿还好，这玉儿似的女儿一出来，叫我怎么煎得过？” 青青伏在母亲怀里，止住低泣，怯生生道：“那您答应了？” 顾姨又叹了口气，看向原尘三人，问道：“你们是当真全心全意反对这纸婚约？” 三人同时用力点头，青青也拱了下脑袋。 顾姨道：“既然如此……三年，我给你们三年的时间，三年内你们要是能全部结出一颗无暇金丹，向那些人证明你们有成就真君的潜力，我也好有个说得过去理由，毁掉这纸婚约！” 三人用力点头，青青眸光转蓝，蓝蓝跳了出来，嚷道：“我们和姓卫的倒没问题，晨晨没法修行，怎么结无暇金丹？” 原尘亦道：“这和晨晨没关系吧？” 顾姨摇头道：“有，而且很大，只是你们不知道。” 原尘奇道：“什么关系？” 顾姨道：“晨晨十五岁独力证明了费马大定理。” 原尘还要再问些什么，原晨轻声道：“顾姨，我用智慧明光代替，可以吗？” 卫正一平静脸色忽然大变，急声道：“原姑娘且慢！凝练智慧明光比结成无暇金丹要难上十倍不止，还请三思！” 原晨直视卫正一双眼，淡淡道：“我有信心。” 卫正一感受到少女坚定明锐的目光，沉默片息，转向原尘：“原兄以为呢？” 原尘道：“我相信自己的妹妹。” 卫宫一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大笑三声，长长一揖，道：“多谢三位，多谢谢顾伯母成全！” 原尘兄妹亦还礼道：“多谢卫兄。” 卫宫一长笑而出，且行且吟，步出花园，留下一句话来：“三位，燕云大学再见！” 蓝蓝跑过来，一把抱着原晨，轻轻亲了下：“好晨晨，呜呜……” 顾姨看着她们，暗中摇摇头，叹息一声，对青鸾儿传音交待几句，飞身而起，道：“你们好生修行，我走啦！” “妈妈路上保重！” “顾姨路上小心！” “安啦，安啦！这世上还没能杀我的人呢！” 顾姨对她们轻轻眨了下左眼，绽放开一个笑脸，流星般飞入茫茫夜空，奔月而去，片息不见。 第四十五章 奇怪的告白后 卫正一走了，顾姨也走了。 女管家青鸾儿上前一步，道：“蓝姑娘，您有什么吩咐么？” 蓝蓝摆了摆手：“青鸾姐姐，卫家是什么来头，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青鸾儿道：“您可以把卫家理解为一个修行世家，自太祖以来，高人辈出，势力庞大，详细的请恕婢子无法说明。十五年前，朝廷会同各教高人联手布下禁神令，抹去了凡世中有关金丹以上的大部分记载，亦严禁知情者透露。” 原尘打开光脑，搜索一下，果然没有什么信息，正要开始入侵，原晨按住他的手，摇头道：“没用的，我和小苗在网络上游荡时，也很少见过这方面的档案。” 原尘默然，关上光脑，道：“看来只有境界到了，才能了解的更多了……” 原晨垂下眼睑，轻声道：“是的。” 蓝蓝绕着花丛走了几圈，问道：“五色石文是什么来历，我妈为什么叫我用它突破先天？” 青鸾儿道：“这部心法本就是夫人特意为姑娘准备的奠基之法，投入太虚世界，不过是让您能早些练习罢了。” “诶？我原来有个这样手眼通天的妈啊……”蓝蓝宝石般的眼中闪烁出好奇光芒，又问道：“那小原子的周易归藏诀呢？” 青鸾儿回道：“夫人本来为尘哥儿准备的是【三生石书】，尘哥儿也学到了，但随后他又自己换掉了。” 蓝蓝跑到原尘面前，道：“小原子，这事没听你说过啊，为什么换了？” “我说那本秘籍怎么来的那样容易……” 原尘笑道：“一元图录是个大坑，周易也是，两者都备述世间全理，我想着两个大坑相互作用之下，或许会更容易跳出来……” 又说了一会，时辰已经很晚了，几人便各自安歇，随后数日，有着一元图录打下的雄浑根基，原尘与蓝蓝轻轻易易作出突破，精神洞明烛照，成功勾连天地灵气，一身真气照返先天，负熵值直接越过1，2，跳到了3的高度，一招击出，能量输出达到3焱，并且还在不断增长中，依二人估计，不出半年，应该就能达到在太虚世界中的水准，先天巅峰，30焱，一招平楼，只属寻常。 因为还要使用学校的致知构殿仪，出勤率必须合格，所以三人也不得不天天去上学，在蓝蓝一力要求下，原尘和妹妹换了座位，新的同桌正是沙棠，那朵小白花。 刘璜竟也一直很安生，不来找事，日子便过的很快，转眼便是二十四，明天便是三人的第八次致知之问了。 下午，声乐选修教室，原尘没选这门课，是来替蓝蓝出勤的，遇见选了这课的沙棠，打过招呼后，沙棠垂首轻声道：“原同学，下课后……你能留一会吗？我……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原尘爽快答应了，一节课完，老师同学都走光了，橙黄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为乐器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沙棠凑过来，取出玉光册，问了一些问题，原尘一一讲解完，末了道：“还有吗？” 沙棠白皙脸蛋渐渐染上一层红晕，脑袋也深深垂下去，几乎要埋进胸里，忽然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原尘，糯声问道：“原尘……在和顾同学……交……交往吗？” 原尘一怔，微笑道：“没有啊，我们只是在一起。” 沙棠脸蛋更红了，原尘炼神小成，又突破先天，感知大增，此时非但能听到眼前少女如小鹿乱撞般的心跳声，也能看到在温暖阳光照射之下，她的侧脸几乎透明，折射出一种微微的通红光晕，泛着红水晶似的光彩，像是一只红红的苹果，还带着一层淡淡的细微绒毛，愈发娇艳可爱。 “这样啊……” 少女眨眨眼睛，望着原尘，眸子中透出的热烈而盼望的光，“原尘同学，我……我喜欢……你，你……你能做我的男……男朋友吗？” “哇！” 楚怜坐在座位上，皱着眉头，教室里人人屏息静听，听了这句表白后，蓦然掀起一阵热烈声浪： “啧啧！这是几年级的学生？胆好大啊！” “是啊！表白就表白吧，还在学校广播上直播，当真不把张老头当校长啊……” “哼，秀恩爱，死的快！” “说的好！又虐单身狗，汪汪……” 楚怜皱眉连拔几次光微仪上原尘号码，对面都没有接通，当即一边转作呼叫蓝蓝，一边飞快起身，直接跳下五楼，在校园里展开飞絮步法，穿过一群群驻足聆听的学生，飞掠到一年级大楼，一跃而上，奔入九班教室，便看到蓝蓝和原晨坐在后面，正在倾听。 “怎么回事，原尘为什么不接？”楚怜上前问道。 “楚学姐，他代我去上了声乐课，光微仪当然关了，”蓝蓝哼了一声，道：“那教室离这太远，现在跑过去也晚了……我倒想听听，小原子会怎么说！” 楚怜道：“关键是校方会怎么想！大庭广众之下，表白都表到广播上了，这摆明是在挑衅校规！” 蓝蓝道：“是很奇怪，为什么会有广播呢？晨晨，你怎么看？” 原晨飞速舞动的十指停了下来，收起光微仪，摇头道：“有人在保护校园广播程式，是一群高手，光微仪没法思维接入，我打败不了他们。” “小苗呢？” “还不是你老逗她，搞得现在她教红昌时，消息都不看了……” 声乐教室里。 原尘一时怔然，望着少女饱含着爱恋、祈求，以及深深不安的眼神，似乎看到了她那颗甘愿卑微到尘土里的心。 沉默了许久，原尘轻声道：“沙棠，你想听真话么？” 沙棠急忙用力点头。 原尘道：“你是个好女孩，只是……太柔弱了。” 沙棠睁大眼睛，听不明白后一句：“太……柔弱了？” 原尘诚恳道：“是的。你觉得自己将来能修行到什么境界？” 沙棠不好意思笑了下，不确定道：“金丹……吧？” 接下来的话虽然有些残酷，原尘想了下，还是说了下去：“我自信可以成就虚境，然而一路必有强敌，假如我们相爱了，敌人抓到你，逼我就范，我怎么办呢？” 沙棠握紧双手，勉强笑了下：“怎么会……不是有朝廷吗？” 原尘摇了摇头，道：“一到金丹，不禁厮杀，何况总有一些人，站在王法之外。” 沙棠怔然良久，低着头，眼泪默默流下，道：“我知道了……原尘，我能抱下你吗？” 原尘叹息一声，张开双臂，抱住眼前少女。 沙棠伏在原尘肩膀上低泣着，良久良久，方脱开温暖怀抱，仰起带泪的脸，笑着说道：“原尘同学，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呢……再见了。” 原尘闷闷回到家，蓝蓝和原晨向他说了广播的事，原尘想了一会，放下这事。 第二天，八月二十五，致知之日，三人一早来到学校，却见路见的所有学生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们，确切来说，是盯着原尘，像看一堆垃圾。 蓝蓝忍了一路，将到致知殿时，终于受不了了，揪过一个男生，凶巴巴问道：“看什么看！” 那男生衣领被揪，全身动弹不得，仍冷笑一声，盯着原尘，不屑道：“看这种垃圾，怎么了？” 蓝蓝大怒，又沉住气道：“说人话！小原子怎么着你们了！” 男生冷笑道：“没把我们怎么着，只不过我听说，昨天向原大真君表白的女生，晚上在家，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