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祭天大典 阳州城,古泉县,东灵镇。 盘膝静坐,五心朝天。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脸上,陈远山缓缓睁开一双宛若清墨般的眼眸。 “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终于让我活着熬到了今天!” 缓缓从蒲团上站起,象一只猿猴般舒展腰肢,全身骨骼发出节节轻微暴响声。 每年的六月初一,都是东灵镇的大日子。 因为这一天,在东灵镇中心的小广场上,会有一场祭天大典。只要镇上今年满十五岁的少年,无论男女都可以参加。 陈远山在三个月前,刚好过完十五岁生日。 大商王朝修炼之风盛行,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人人皆以成为巫师为荣。 而若要成为巫师,首先就要祭祀上天,并祈求上苍赐下本命灵物。 “我今年已经十五岁,恳请上苍垂怜——希望这次的祭天大典上,我的本命灵物要么是兵器,要么就是强悍的灵兽。” 眼中闪过一缕刻骨的恨,陈远山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象母亲那样得到一枝符笔,只能用祝由之术救人。如果那样的话,我这辈子也别想为父亲和小环报仇……” 祭天之时,严禁所有参加祭天之人的亲族到场旁观。 而参与祭天之人也必须提前沐浴,并且从昨晚开始,除清水以外不准吃任何食物。 深吸一口长气,抬手推开房门。 迎着初升的朝阳,陈远山迈开步子朝着镇中心走去,浑然没有发现隔壁那栋小屋里,一双满是慈爱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他渐渐走远。 …… 清晨,天气澄和,风物闲美。 走在路上,不安中混杂着兴奋,期待中夹带着忧虑,怀着忐忑而复杂的心情,陈远山距离东灵镇中心广场越来越近。 “如来佛祖、玉皇大帝,求你们保佑我这次一切顺利,阿门……” 这个世界有没有神,陈远山不知道。但他在这不算太长的一段路上,几乎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神仙都求了个遍。 陈远山有个秘密,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准确说,他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前世忽然心血来潮去大圣庙逛一圈,结果好死不死赶上地震。 大地轻轻震动几下,破破烂烂的庙没塌,大圣的塑像却倒了。直接把正在塑像底下跪着许愿的他,给砸成个烂西瓜。 再次恢复了意识之后,却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婴儿,并有了新的名字——陈远山。 东灵镇只是古泉县境内一个小到不能在小的小镇,而祭祀上天这种事年年都有,对于小镇上的人来说并不稀奇。 然而就算再不稀奇,总是会有人来凑热闹。 广场上,圆形祭坛已经摆好供桌,祭坛之外的区域,稀稀拉拉站着数名看热闹的人。 “我听说今年一共就俩人参加祭天大典,只不过没想到这个小窝囊废也来了。” “算他倒霉,你知道今天谁和他一起祭天吗?” “谁啊?” “丁家小少爷,丁剑。” “前年马惊了,把他小媳妇活活踩死的那个?啧啧,这小子还真倒霉……” “刚成亲第二天就喜事变丧事,现在还和杀妻仇人一起祭天,也亏他还有脸来——真是个窝囊废,一点血性都没有。” 小广场并不大,诸如此类的议论声清晰无比的传入耳中。 周围人看着他的目光或是鄙夷,或是嘲弄,或是不屑。 对此,陈远山的脸色和动作没有半点变化。 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反驳,更没有怨恨,就像一潭死水般,显得麻木不仁。 恨与怒,藏在心里,不要忘记就好。 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恐怕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而在这具年轻的躯体之内,却承载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成熟灵魂。 这个成熟的灵魂告诉陈远山:只凭上辈子专门学来锻炼身体的通臂拳,你现在谁也杀不了。 在这个有巫术的世界里,强出头不止会害死自己,还会害死仅有一枝符笔,根本不懂任何战斗技巧的母亲。 如果想报仇,那就忍下去,忍到有本事报仇那天。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祭天大典正式开始之前那一刻,这次参加祭天的另一个人终于出现。 与看起来麻木不仁的陈远山截然不同,丁剑似乎天生就是一个焦点。 他甫一出现在这个小广场上,原本围在祭坛周边站着的闲汉们,就纷纷热情的冲他打起了招呼。 只不过丁剑一双三角眼仰面朝天,根本懒得理会这些闲人。而那些热脸贴了冷屁股,被他彻底无视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在脸上表露出半点不满。 因为丁剑有资格这么做,因为他是丁家小少爷,因为这个小镇各类大小六十三家商铺,其中有四十家的房契都姓丁。 镇长虽然不姓丁,但他却是丁府管家的表兄。 抬头看了看天色,镇长李茂见两个当事者都到齐,再也不磨蹭,张口就高声叫道:“吉时已到,祭天者登坛,挑选祭品。” 祭天,自然需要祭品。而挑选祭品,全凭个人眼力和运气。 大多数情况下,用来祭天的祭品越强,得到的本命灵物就越强大。 由于这次参加祭天的人只有两个,所以祭品也只有两件,是一大一小两枚颜色各异的兽卵。 大的那枚蛋壳上有着一层火红云纹,令人一看就只绝非凡品。而小的那枚除了泛着淡淡的棕黄色之外,毫无半点特异之处。 “按规矩应该抽签决定先后,不过既然这次只有两个人,直接猜铜钱正反面吧。” 听到这句话,陈远山心中悚然一惊,可是他又能如何? 李茂说这句话,可不是在于他们两个人商量,而是直接拿出一枚铜钱朝天上一抛,随手攥住后笑眯眯的对丁剑说道:“丁少爷,你猜猜是正面还是反面?” “你要是敢开出个反面来,这镇长就别做了,直接买口棺材把自己埋起来。” “嘿嘿,丁少爷您放心,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一声讪笑,李茂翻转拳头缓缓摊开,只见铜钱正面好端端躺在他的手心里。 “丁少爷您先选!” “真麻烦,把火烈鸟蛋直接给我不就行了,整个东灵镇谁他妈敢说个不字?” 三角眼微微一眯,丁剑不由冷哼一声:“像个傻子似的愣在那干什么?快点把火烈鸟蛋给我拿过来,难道你想让我亲自去拿吗?” “小人不敢!” 三步并作两步,李茂冲过去将那通体红色云纹的兽卵小心捧起,转而交到丁剑手中。 在这个过程中,根本没有人问过陈远山的意见,就仿佛他的存在对其他人来说,仅仅只是一团空气。 因为不需要问,更不必问。 比敌视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根本从头到尾就彻彻底底的无视。 然而不服气、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纵有怨恨满腔,陈远山也只能忍,甚至连半点不满也不能表露出来。 好的东西被别人先抢走,他早就习惯了。 自从知道今年是丁剑和他一起参加祭天时,陈远山早就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 如今他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剩下那枚兽卵上。天赐灵物,有五成看的是祭品,三成看个人体质,最后两成全凭运气。 “连穿越这种事都能碰到,我的运气一定不会太差。一定要是战斗系的,一定要是战斗系的!” 然而事实,真的能如他所愿吗? 第2章 本命灵物 ‘祭天’是成为一个巫师的起始点,而本命灵物的强弱,直接决定了日后的发展。 通过祭祀上天,祈求赐下本命灵物,这个仪式中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灵字,所以必须要用妖兽的兽卵。 只有尚未出生的懵懂之灵,才有资格承受上天的恩赐,进而演化成本命灵物破壳而出。 手里捧着不知品级的棕黄色兽卵,面无表情的陈远山,与丁剑分列左右站在祭坛上。 主持祭典之人大手一挥,顿时数名精赤着上身的壮汉,手里牵着牛、羊、豕三牲,不多时就走到祭坛前站好。 “吉时已到,备三牲祭礼,以祭上苍!” 李茂这句话刚一出口,那牵着三牲祭礼为首的两名壮汉,忽然各自从腰后抽出一柄黑色弯刀,口中默默诵念祭辞,每诵念一句,便持刀宰杀一头牲口。 死去的三牲软倒在祭坛之上,殷红色的血液顺着祭坛地面深深的纹路,汇集到了祭坛正中那根高耸的黑色石柱底部。 大商王朝以左为贵,祭天自然要用左手的血。 就在黑色石柱表面浮现血管般蜿蜒扭曲的暗红纹理时,丁剑和陈远山同时上前一步,将各自手里捧着的兽卵放置于供桌上,随后分别拿起供着之上的黑色法刀,毫不迟疑的切开了左手腕。 “规圆矩方,直通天地,以巫裔血脉为祭,祈求上苍垂怜,赐我本命之灵!” 将各自的腕间热血淋在兽卵之上,口中诵念祭文,手里依次结出外方内圆的法印后,两人同时朝各自供桌上的妖兽卵拜倒在地。 轰隆隆! 仿佛上苍真的听到了这两个少年的声音,万里晴空之上惊雷炸响。 光,刺眼的红色和暗黄色的光芒,分别从两只兽卵上亮起。 九次叩首,每叩一次,兽卵上都会多浮现一丝裂痕。九次叩礼行罢,首先破壳而出的,是丁剑那枚表面浮现红色云纹的兽卵。 一团火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随后悬浮在丁剑身前不断变幻着形状,最后一点点拉长,由虚幻凝成实体后,化做一柄细长的火色利剑落于后者手中。 “是剑,丁家小少爷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强大的战巫。” “嘁,真是废话,这还用你说?” “你们快看,陈家那小窝囊废的本命灵物是什么!” “哈哈,居然这是玩意。真可惜他爹一代豪杰,竟然有这么个窝囊儿子。” 棕黄色的蛋壳破碎,一团虚幻的光芒冉冉升起,随着形状不断变幻,落在地上后,它竟然幻化成了一只……猴子。 只见那猴子孤拐面,凹脸尖嘴,瘦得皮包骨头,身上没有几两肉,活似个又矮又小的骷髅。 不只是一只猴子,而且还是一只很丑的猴子。 “我的本命灵物,竟然会是这么丑的一只小猴子……” 见到这一幕,陈远山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紧紧握住拳头,连指甲深深扣进掌心也犹自未觉。 凭这么一只弱不经风的小猴子,还有什么希望去给父亲和小环报仇? “恨,我恨啊!” 从五岁时父亲惨死时,整整忍了十年。 在这十年里任由他人冷嘲热讽,任由被同龄人打得遍体鳞伤不还手,为的就是不给母亲添麻烦、为的就是熬到今天的祭天大典,得到本命灵物。 只不过……不论是战巫还是咒巫,一只猴子能做什么? 难道指望它去树上摘野果子酿酒吗? 恐怕这只猴子,还不如他母亲的那枝符笔顶用。至少通过符笔还能施展祝由之术,即可止血疗伤,又能治伤风感冒…… “哈哈哈哈,真有意思,竟然弄了这么一只猴子当本命灵物,照本少爷看你这辈子连一鼎巫兵都做不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到陈远山的本命灵物竟然是一只丑陋不堪的猴子,丁剑手里倒拎着那柄红色长剑笑得前仰后合,一时间居然连腰无法直起。 本命灵物,天赐之物,蕴含着上天赐予的一丝法则。 丁剑的本命灵物是剑,所以当他拥有手里这柄火色长剑的同时,虽然他生平没学过什么剑法,但他在得到这柄长剑之后,瞬间就通晓了剑的用法,犹如一名天生的剑客。 而反观陈远山,他隐隐约约似乎觉得这只猴子想传达给他什么东西,但却只是一片朦胧,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无所得。 缓缓抬起手中火色利剑,丁剑的嘴角勾勒起一抹嘲意:“怎么样,要不要本少爷做件善事,帮你宰了这只小猴子?” “你……” 唇间血色褪去,拳头渐渐握紧,复又悄然松开。 “我的本命灵物是什么,该怎么样,不劳丁少爷费心。” “嗯?” 听到这句话,丁剑眉头倏然上挑,不由紧紧的盯住了陈远山的双眼。 半晌之后,带着几分鄙夷和讥讽,丁剑冷笑道:“你好像对我有些敌意,我们以前见过?” 我们以前见过? 这六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接刺入了陈远山的心脏。 这六个字,令他想起了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女孩,全身骨骼断裂,倒伏在长街上口鼻溢血,对他哭着说:远山哥哥,我疼…… “呵呵,丁少爷贵人事忙,哪是您见过他啊,是他有幸见过您。” 陈远山不开口,但李茂却腆着脸凑到了丁剑身旁:“丁少爷,三年前这小子他刚过门一天的小媳妇,她有幸被您的爱马踩了几下。事后您还大发慈悲,赏了这小子一两银子药钱的。” “哦,听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印象。” 仿佛真的想起往事,丁剑无趣的耸了耸肩膀,带着满脸恶意朝陈远山问道:“对了,你那小媳妇呢,好了没有?” 听到最后四个字,陈远山的身体微微一颤,双拳瞬间握紧,用力将指甲深深扣进掌心,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愤怒与仇恨:“她死了。” “被马踩几下就死……还真是不经踩,死就死了吧,不过也就是再找个媳妇……” 说到这,丁剑不禁笑道:“差点忘了,凭你这只小猴子,恐怕没人愿意嫁你,哈哈哈哈。” “你……你混蛋!” “敢骂我?” 火色长剑抬起,然而就在丁剑在动手之前,祭坛之上所有人耳中,同时都听到了一阵‘吱吱’作响的声音。 转头望去,原来在丁剑刚一举起火色长剑的瞬间,陈远山那只丑陋的小猴子,竟然被吓得吱吱大叫着逃走了。 “这……有生以来,我还真没见过会逃跑的本命灵物。” “哈哈哈哈!” “真有意思,窝囊灵物配窝囊主人,真是绝配。” 被那只小猴子一闹,丁剑好笑的收起火色长剑转身就走,似乎再懒得多看陈远山一眼。 “算了,杀你这么个废物,简直脏了我的剑。废物永远都是废物,像你这种贱民,连多看一眼,我都觉得身上平白沾染了几分下贱气息。” 脸色煞白的望着丁剑远去背影,依次从四周围观之人的脸上扫过,最终陈远山恨恨一跺脚,转身朝那只小猴子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无法改变。 这只小猴子虽然没用,但既然是他的本命灵物,总不能就这么让它跑得无影无踪…… 第3章 百年黄精 不管这只丑陋的小猴子有用没用,如今……它已经成了陈远山心中唯一的希望。 自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起,前世在孤独院长大,从小没有体会过父爱的母爱的陈远山,已经将这具身体的父母,当成了自己的父母。 虽然最开始本能般极为排斥这种情感,然而在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下,就算再冷硬的心肠,也终要被捂得化掉。 没有人愿意承受屈辱,没有人愿意被人欺负。 如果可以的话,陈远山很想带着母亲离开这里,等有朝一日学会本事,再回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但是……这种想法仅仅只能是一种想法,因为以母亲那没有半点战斗力的一枝符笔,根本也不可能和陈远山走到其他地方。 更何况这个东灵镇上的人,还没有欺负够他们这对母子。 因为整个小镇所有人,十年前都在一个男人的背影下瑟瑟发抖。 而这个男人,就是陈远山的父亲,陈虎。 拥有本命灵物,这仅仅表示着从此有望成为一名真正的巫师,只有这介于虚幻与实体间的本命灵物,能与主人合二为一,这才代表他真正成为了一名巫师。 巫师只是统称,初得本命灵物,这仅仅只是巫人,其上还有巫兵、巫将、巫尊等境界。从巫兵开始,每个境界分为一鼎到九鼎。 而十年前的陈虎,是二鼎巫将。 世间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众。 陈虎活着的时候,东灵镇三百余户,无人敢对陈远山母子不敬。而他一死,原本属于陈家的田地、宅院,接二连三被人夺走。 就连他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妻子,也仅仅只过门一天,就永远离开了他。 马惊了? 不认识陈远山? 十年前对自己卑躬屈膝的仆人说不认识他,开什么玩笑! 曾经的奴仆成为一方豪强,羞辱曾经的主人,看着他们一点点失去尊严,给他们希望然后再亲手毁掉,这似乎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病态乐趣。 人心,永远比想象中更残忍。 这个小镇上的人,早已经忘记了十年前是谁为他们遮风挡雨。 在这里,悲惨的人,永远都以欺辱比他们更悲惨的人为乐。 “我恨!我恨丁家,我恨这座小镇,我恨这座小镇上每一个人。除了两个人外,所有人都可以死,也都该死!” “若有一日刀在手,杀尽天下负我狗!” 刀象征着力量,而巫师的力量,来源于天地之间,来源于上苍所赐与的本命灵物。 茫然的追着那只丑陋小猴,甚至于陈远山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追下去。 追到了又能怎么样?凭这只猴子又能做什么? 跑过一条条长街,最终跑到了小镇的边缘。望着镇外远方,那连绵起伏的大山,满腔忿怒和怨气终于少了几分。 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恢复清明后,陈远山终于发现了那只小猴子的异样,因为它并不是一直在跑,而是跑出一段距离就会停下,然后回头张望着,就像是在等着陈远山似的。 “妈的,弄到你这么个玩意已经够郁闷,居然还敢溜我?” 眼见那只丑陋的小猴子终于在远方停住不再跑,陈远山心中怒气腾的一下窜入脑中,脚下凭空升起一股力量,飞快的冲到了这只小猴子身前。 然而当他看清了这只小猴子所做的事,却猛然一愣。 因为这只身高不足四尺的小猴子,竟然用枯草在地上摆出了一行字:我是齐天大圣。 望着地上那歪歪扭扭的一行字,陈远山怒从心起,伸出一只手掌就把这只小猴子给按倒在地,压得它动弹不得。 “你大爷的,如果你要是齐天大圣,那老子就是如来佛祖。真有本事的话,你就从我的五指山下逃出去……” 但令陈远山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这一句话刚刚出口,被他按在地上吱吱乱叫的小猴子,居然猛的鼓起了肚皮,随后竟然就这么‘蓬’的一声消失不见。 不对,准确的说,是这只小猴子竟然变成了一只蜜蜂,在飞到了三十步左右距离后,突然又‘蓬’的一声变回了原来的猴子模样。 呆呆的看着那只黄皮小猴,又直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最后陈远山将视线投在了地上那行被小猴子用枯草摆出来的一行字上。 刚才没注意,这会儿仔细一看,却把陈远山给吓了一跳。 因为地上那行字,与这个世界的字体截然不同,是他上辈子时的简体汉字。 “开……开什么玩笑?” 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远处那只黄皮小猴,陈远山不禁呆呆自语道:“不可能吧,齐天大圣……它怎么可能成了我的本命之灵?” “你……你真是齐天大圣?大闹天宫的那个?” 却不料这句话刚一出口,远处那只小猴子仿佛听懂了一般,居然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用力的摇了摇头。 见到这一幕,陈远山不禁一阵抓狂:你大爷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就在下一刻,那只抓耳挠腮的小猴子竟然像陈远山招了招手,紧接着又朝远处跑了过去。 陈远山猛然心头一紧,连忙叫道:“快回来,镇子外面有妖兽!” 可那只小猴对陈远山的话恍若未闻,毅然决然的朝着镇外方向跑去。 “不行,这只猴子要是死了的话,我这个‘巫人’永远都别想成为真正的巫师……” 一咬牙,陈远山迈开步子再一次追了过去。然而两条腿的人在崎岖山路上追四条腿的猴子,唯一的后果就是被这只猴子带得越来越远,最后跑到了绵延起伏的大山里。 不知一路上摔了多少个跟头,也记不清被山间带着尖刺的草木划出多少血口子,陈远山只知道自己最后追到了这只猴子身旁的时候,它正在地上用爪子挖着坑。 “跑了这么远,就是为了挖个坑?你想把自己埋起来,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帮你挖个更大的坑给你做坟墓!” 几乎被气炸了肺,陈远山抬手就欲朝那只小猴子的顶瓜皮上抓去,然而就在他刚伸出手的一霎那,那只小猴子似乎挖到了什么,直接一爪子将一物扔进陈远山手中。 看清的自己手里的东西,陈远山顿时被吓了一跳:“这……比壮汉手掌还大了三分,难道是百年黄精?”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令陈远山瞪大了眼睛,只见这只猴子居然从陈远山手里,从那只起码有近百年年份黄精上掰下一大块,毫不客气的扔进自己嘴里嚼了起来。 “你怎么能就这么把它吃了?” 见到这一幕,陈远山的心几乎在滴血,这可是百年黄精啊,补气养阴的好东西,最少也能卖十两银子的! 听到这句话,那只小猴子顿时像个活人似的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陈远山手里的黄精,复又指了指陈远山,最后指向了自己的嘴。 那意思分明是:如果你不吃,我可吃了。 被掰成两半的百年黄精,两个时辰内不吃掉,药性就会散尽,到时候别说十两银子,就是十个铜板也不会有人要。 “他娘的,你这是算准了我肯定会吃……” 一发狠,强忍着心疼的陈远山狠狠一口咬在了手里这半块黄精上,却不料刚咬了一口下肚,顿时腹内窜起一股暖洋洋的热气…… 第4章 不怀好意 感觉到体内这股暖洋洋的气流,在全身上下周游一圈后随即隐没不见,陈远山不由舒坦的伸了个懒腰。 普通人只有年满十五岁,身体才能够有足够的血气来承载天赐灵物,然而若只拥有本命灵物的话,仅仅只能算是一个巫人。 本命灵物分为两种,一种是似丁剑那种兵器的形状,另外一种就是如陈远山这种动物的形态。前者通常被称为本命法器,而后者通常则被称之为本命灵兽。 巫人的修炼很简单,只需要不断给本命灵物进补即可。 本命法器的进补方式,通常是用各种精铁混杂灵药打磨淬火。而本命灵兽的进补方式,大多都是食用各种灵药。 然而令陈远山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只本命灵兽竟然有本事自己出来寻找灵药。 似这种百年黄精他也听说过,一般情况下,本命灵兽只消吃上三五份,就能在体内积攒出第一股力量,从而化身为鼎与主人合二为一,冲破一鼎巫兵之境,凝聚出法力镇压周身窍穴。 想到之前这只小猴子在地上用枯草所摆出的六个字,陈远山不禁低头看向身高不足三尺的小猴子,一脸诡异的打量片刻后,终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齐天大圣’吗?会筋斗云、七十二变,还有一根‘定海神针’的孙悟空?” 孰料陈远山这句话甫一出口,那只因吃了半只百年黄精后,一脸舒坦躺在地上像人一样翘起二郎腿的黄皮小猴,居然扒着眼皮朝他做了个鬼脸,随后……它居然一个翻身又朝着远处跑了过去。 “靠,还没完了!” 拖着两条酸疼不已的腿,陈远山只能继续朝这只小猴子的背影追了上去。然而在想到了之前这只小猴居然能自己从地下挖出百年黄精时的情景,陈远山心头悄然升腾起一丝希望。 “或许这只小猴并不算太弱,如果它真是齐天大圣的话……” 紧紧跟在这只黄皮小猴身后,沿着它走过的路线前进,令陈远山震惊的是,他们这一条上居然连半只妖兽都没碰到,就仿佛在镇上其他人口中到处都是妖兽的大青山里,根本没有半只妖兽存在。 “难道……是它发现了妖兽,提前带着我避开了?” 尽管有些不敢相信这只小猴子能做到这些,然而随着黄皮小猴一路前行,亲眼看着它从不知道被多少人走过踩过的山路上和密林中左挖右挖,最后挖出一堆如黑玉芝、百年老参、百年黄精、凝血藤、洗心草这些金贵的灵药,陈远山已经彻底相信了它就是齐天大圣。 毕竟在这个‘巫’的世界里生活十五年,虽然今天刚刚成为了一名不入流的巫人,虽然整个镇子的人都不待见他们母子,但长久以来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东西。 从来没有一只本命灵兽刚成形,就能做到像眼前这只黄皮小猴所能做到的事。 手里拿着一堆被挖出来后,小猴子闻闻嗅嗅就随手扔在一边的珍贵灵药,陈远山的嘴笑得几乎快要咧到了耳根子上。 “挑食?很好,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习惯。” 被陈远山紧紧抓在手里的这堆灵药,虽然都是不合这只小猴子胃口的,但这些东西都能卖钱啊。 “这些东西起码卖个一二百两银子,有了银子,母亲也不用那么辛苦,而我也算有了变强的本钱……” 自己的本命灵兽能有这份本事,这时候别说让陈远山承认他是齐天大圣,哪怕这只猴子突然开口说自己是如来、是上帝,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早已经被手里这十几种灵药给冲晕了头,直到陈远山将外衣脱下兜满各种灵药,直到那只黄皮小猴肚子被撑得高高鼓起躺在地上的时候,他这才恍然惊觉—— “算来算去,你前后都已经吃了十几种灵药,怎么还没突破到一鼎巫兵?” 但这句话所换来的,只是那只小猴子的一个白眼。 一般情况下,哪怕是资质很好的本命灵兽,只要吃上五颗百年黄精,也就能突破成一鼎巫兵,为什么这只猴子还没突破境界? 就在陈远山想着其中原因的时候,这只小猴子却突然从地上一翻身,随后直接跳上了他的肩膀,坠得陈远山左肩一沉。 很明显,这只猴子是吃得太多走不动,要让陈远山把他背回去。 “算了,背着你就背着吧,毕竟今天你给我找了这么多好东西……” 回去的路上,这只小猴子再一次刷新了陈远山的认知,在这只肩膀上的小猴子指引下,陈远山再次极幸运的没有碰到过一只妖兽。 “这分明就是猴形雷达配生物扫描仪啊!” 只不过在太阳快落山时,当陈远山再次回到东灵镇的时候,他原本兴奋的心情再次变得阴沉无比。 挖到这么一堆灵药有什么用? 这是个讲究力量的世界,小猴子一天不化身为鼎,他一天就不能突破到一鼎巫兵的境界。 没有力量,只能任人宰割。 然而就在陈远山还没想到该怎么处理肩后外衣里兜着那堆灵药时,走在小镇街头,尽管挑的是偏僻小路,但却仍然迎面走过一名走路摇摇晃晃,手里提着一只酒壶的醉汉。 一个三百多户人家的小镇,陈远山自然认得这醉汉,同时这醉汉自然也认得陈远山。 嘿嘿一笑,醉汉满脸嘲笑的望着陈远山肩膀上那只黄皮小猴:“呦,这不是陈家的小窝囊废嘛,怎么?你那只‘强大’的本命灵兽终于找回来了?” 面无表情的看了醉汉一眼,陈远山随即扭头朝家里方向走去。 醉汉名叫张六,曾经是二鼎巫兵,但在去年进山时本命灵兽被打残,如今只剩下接近一鼎巫兵的本事。 然而尽管如此,如今只能勉强算个不入流巫人的陈远山,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个醉汉。 打不过,那就忍,忍到能打得过的那一天。 但令陈远山没有想到的是,虽然他不想惹事,但就在他扛着外衣里那堆鼓鼓囊囊的灵药,还有肩膀上那只黄皮小猴从醉汉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忽然被张六叫住。 一双醉眼死死盯着从外衣里耷拉出来的一截黑色长藤,张六的眼中的醉意渐渐消散,随后居然化作一丝狂喜。 “这凝血藤……哪来的?” 心中悚然一惊,陈远山缓缓转身,看着张六那双明显不怀好意的眼睛,面无表情的说道:“山里找到的,与你无关。” “放屁,这他妈分明就是老子昨天进山采到的,想不到竟然被你从我家里偷走了。” “放屁的是你!” 近乎贪婪的盯着陈远山肩膀上扛着的外衣,张六一声狞笑:“谁放屁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子有了这根‘凝血藤’以后,我还他妈是二鼎巫兵。识相的就交出来,不然……这条巷子里就咱们俩,谁也不知道会是我杀了你。” 紧紧抿着嘴角,深吸一口长气之后,陈远山转身就跑。 打不过,那就只能跑。 幸运的是,张六显然没少喝,他根本追不上陈远山的脚步。 但陈远山在刚刚跑出这条偏僻巷子之后,却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在这条巷子外的大街上,有一间酒馆。 时值盛夏,露天摆着的一排桌椅上坐满了人,二三十个中年男女在看到陈远山之后,尤其是看到他肩膀上那只黄皮小猴之后,齐齐都是一愣。 “快看,那不是‘凝血藤’吗?” “不错,还真他妈是凝血藤……这小杂种从哪弄来的?” “他身后背着那么一大包,都是些什么东西?” “想知道?那就拿过来打开看看……” 望着几十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陈远山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整个人隐隐有些喘不过气。 额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陈远山不禁暗暗叫苦:我该怎么办? 第5章 非活即死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 贪婪,一点一滴,渐渐爬满心头。 悄然沉默片刻,坐满露天酒馆的中年男女们,一个接着一个,缓缓从凳子上站起。 “小窝囊废,把你身后那个包拿过来,我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个声音,仿佛打开了所有人心灵深处的某扇闸门,释放出了一种名为欲望的东西。 “没错,我看你身后那根‘凝血藤’怎么这么像我家那根?” “什么像你家那根,我觉得更像我昨天进山采来的。” “吵什么吵?” “就是,有什么可吵的,我看那衣服的轮廓,里面肯定不止一根凝血藤,先抢过来再说。” “不错,抢过来以后,大家平分!” 从头到尾将这些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陈远山不禁悄然退后几步。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做错了,因为他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最好的做法,是应该在外面挖个坑,把身后背着的灵药全部埋起来,以后趁着每次出镇子的时候,悄悄拿回来一点。 然而陈远山这次却太过大意,一心只想着把这些东西拿到母亲面前,让母亲也高兴一下,却不料被人发现,进而陷入了眼前这种困境。 “妈的,小窝囊废还挺能跑。” 短短几瞬的光景,张六已经摇摇晃晃的跑出了小巷。 然而张六红着眼睛二话不说就朝着陈远山肩上布包抓去的动作,顿时令这个露天酒馆里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跑! 在这种情况下,陈远山只能选择跑,因为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跑。 如果要说此时的陈远山有什么本事的话,那就是跑。 在这座小镇上,为了不给母亲惹来麻烦,他已经整整忍了十年。 而小窝囊废这个称呼,就是因为他每次碰到什么事,都会选择跑而落下的。 每次逃跑的时候,陈远山的心里都有种针扎般的难受。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像放下一切,转身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哪怕他根本谁也打不过,哪怕他明知道把身上背着的这个包袱扔下,就可以暂时获得安全。 没错,扔下这个包袱,仅仅只能获得暂时的安全。 陈远山很清楚身后追着他的这些人是什么德行,若是被这些人得到了身上的包袱,他今天或许会能够平安回到家里。 但是在明天,一定会有人堵在家门口逼问他,一个不入流的巫人,到底是怎么弄到这些灵药的? 到时候,他要怎么回答? 若是把实话说了出来,他以后的命运又会是什么? 在没有自保之力前,这种本事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反而会为自己、为母亲招来天大的祸事。 甚至极有可能,这些贪得无厌的人,会用自己母亲的安危来威胁他,不停的为他们这些人去寻找灵药。 但若是不说呢? 如果不说,非但会再遭受一次羞辱,这些人恐怕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让自己开口。 虽然在逃跑,但陈远山的思维很清醒。 长久以来,他早就习惯了在奔跑中思考。跑得越快,他的脑子就越清醒,他的反应就越快。 更何况,陈远山的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他宁可把肩上这只包袱给毁掉,也不想给身后追着他跑的这些人一分一毫。 哪怕这些人全部当着他的面被一个个杀光,陈远山的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死有余辜,每一个都有取死的理由。 然而,哪怕他再能跑,陈远山毕竟只是一个巫人,一个不入流的巫人。而这具身体,也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但在他身后追赶着他的,大多都是一鼎、二鼎的巫兵,无论在体力上还是在力量上,都远在陈远山之上。 虽然陈远山很会跑,也很能跑,但跑过两条街之后,他也基本跑不动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陈远山却忽然感觉到体内气海中升腾起一股暖流。 很显然,这应该是在山上时吃的那半株百年黄精,原本沉淀在他体内的药效,此时发挥了作用。 这一股暖洋洋的气流来得突然,但却在瞬间令他全身的疲劳为之一空,支撑着整个人继续跑下去。 甚至于除此之外,陈远山还隐隐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而实际上,陈远山真的就这么做了。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那就不如索性闹的再大一些。反正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上,本来也隐藏不住什么秘密。 体内升腾起的那股暖洋洋的气流,明显来自于今天吃下被小猴挖出来的几块百年黄精。也正是体内这股暖流,烧的陈远山整个人极为难受,竟然绕着整个东灵镇跑了一大圈。 一声长啸,几乎把整个东灵镇一多半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这一场好跑,两世为人以来,陈远山还从来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路。 然而这一场酣畅淋漓的长袍,终于跑到了终点。 因为前方的一群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些对他不怀好意的人,陈远山的脚步,只能无奈停下。 忍了十年,他也忍够了。 "呵呵,本来还以为得到你是什么好事,可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把自己给推进了死胡同。" 手掌从一直安安静静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小猴子身上抚过,陈远山缓缓阖起双眼,随后将身后背着的包袱朝地上抖手一扬。 “你们这些人,不就是想要这些东西吗?” 包袱在地上砸落,各种各样的灵药散落一地,令周围一群人全都看得直了眼。 “咝,那不是黑玉芝么,这玩意不是据说在大青山上已经绝种了吗?” “快看,那根人参起码有百年火候,好东西啊!” “那算什么,最珍贵的可是凝血藤……不对,这里面居然还有洗心草。” “真是洗心草,他从哪弄来这么多好东西的?” “废这么多话做什么,把他抓起来打一顿,不信他不说。如果不说,就把他母亲弄来,他摇一次头就扒她一件衣服,我不信这小子不说!” “哈哈,好主意,就这么办。” 听到这些污言秽语,陈远山嘴角微微上扬,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之后,忽然笑了起来:“你们,都想要这些东西,对不对?” 这句话说完,也不待面前这些人回答,陈远山直接抬脚踩在了一株洗心草上,在一群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那株通体碧绿色的小草,在这石板地面上碾成碎泥。 “小兔崽子,你干什么?” “东西是我的,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眼中闪过几分狠意,想通了无论忍不忍,这些人都不会善罢甘休,陈远山已经做好了拼死一博的准备。 既然看不到生的希望,那么……就好好的去死吧。 缓缓抬起双脚,移向了这堆灵药里唯一一样他根本不认得的东西,然而就在陈远山想要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忽然有人惊呼一声。 “天啊,怎么会有这东西?那……这是朱果,吃了可以提升修为的朱果!” “什么?这竟然是朱果?” “怎么可能!” 第6章 二鼎巫兵 “小兔崽子,你要敢动一下,老子今天肯定弄死你。”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就算是不动,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就能放过我了吗?” 事实上,陈远山根本不知道他脚底下那东西叫朱果。 虽然从父亲生前留下的几本古籍里认识了不少灵药,但这个名叫朱果的玩意,还真就是第一次见。 只不过这枚朱果,很显然并不符合小猴子的胃口,是它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刨出来,闻了闻味道就随手扔到一边的东西。 然而,这玩意再珍贵,又能怎么样? 不管这枚朱果有多珍贵,陈远山日后注定会沦为苦力,而他的母亲注定会沦为别人胁迫他去做苦力的工具。 漆黑如墨的双瞳,悄然间泛起几分阴冷狠戾。 但就在陈远山正要发力将这这枚朱果踩碎的时候,人群后方忽然有了一丝骚动,随后一阵踢踏作响的马蹄声,将人群左右分开。 东灵镇只是一个小镇,马虽然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但在这里却只有一家人可以在镇子里纵马飞驰——丁家。 来的人是丁剑,这么多人追着陈远山在镇子里跑了一大圈,整个小镇几乎一多半的人,都参与了这一场追逐中。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会有人跑去通知丁家领些赏钱。 毕竟,通风报信的人,不论在什么时候,不论在什么地方,永远都不会缺。 马蹄声,陈远山同样也听到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弯腰、伸手,从地上将那枚朱果拾起后,紧紧攥在手中。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丁剑,带着身后一行家仆,冷冷的看着站在他前方远处的陈远山。 而陈远山,手里攥着朱果,同样也冷冰冰的望着丁剑。 他不会忘记这匹烈马,三年前,就是这匹马在他的面前,当着他的面,把十一岁的小女孩给活活踩死。 而他更不会忘记,这匹马并不是惊了,而是受骑在马背上的的人刻意驱使。 沉默半晌之后,看着陈远山手里那枚红色的果实,丁剑终于开了口:“陈远山,把朱果给我,说出来是怎么弄到的,今天你不死。” “呵呵!” 听到这句话,神色有些癫狂的陈远山忽然笑了起来。 “丁剑,怎么不继续装作不认识我了?” 握着那枚朱果的手掌渐渐收紧,在此时这一片寂静的环境里,朱红色的果实在陈远山渐渐发力的压迫下,发出了轻微的吱吱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捏碎。 “住手!” 朱果若是被捏碎,果汁一旦沾到泥土,那就等于是个废品。 目光缓缓从地上散落着的一堆灵药上扫过,最终仍是重新回到了陈远山手里捏着的那枚朱果上。只因这一地的散落的灵药加起来,都远远不如一颗朱果珍贵。 在没有确定陈远山是只有这么一颗朱果,还是能找到更多朱果之前,丁剑不敢赌。 因为被陈远山死死攥在手心里的那颗朱红色果实,能让丁剑至少免去五年苦修。甚至他服下这一枚朱果,完全有可能瞬间连升两级,直接从不入品的巫人进入二鼎巫兵的巅峰,甚至极有可能会突破到三鼎巫兵的境界。 这如何能不令丁剑心动? 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丁剑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陈远山,想想你的母亲,不要做什么傻事。如果你敢把那颗朱果捏碎,那么……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丁家一百零六个仆人,当着你的面轮流做你爹。” 眼前猛然一黑,被胸膛中剧烈燃烧的怒火烧得双目赤红一片,陈远山看了看手里这枚朱果,随后望着丁剑恨声问道:“那我如果把它交给你呢?你会让我和我母亲离开这鬼地方吗?” “哈哈,你开什么玩笑?” 仿佛已经吃定了陈远山不敢把手里那枚朱果捏碎,一如在三年前,亲眼看着他那刚过门一天的小媳妇,被自己的马活活踩死不敢妄动一般。 因为陈远山知道那是个阴谋,更知道他只要敢反抗,丁家会让他的母亲下场很凄惨。 带着三分怜悯七分讥讽,丁剑缓缓摇了摇头:“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如果你母亲带着你在十年前你爹刚死的时候离开,不会有人对你们怎么样。但是你们没走,到了现在更不会有人放你们走。” 丁剑手腕一翻,将原本倒拎着的火色长剑倒转过来,用剑锋指向陈远山。 “别以为咸鱼还能翻身,咸鱼翻身以后还是一条臭咸鱼。本少爷懒得蒙骗你这个快死的人,实话告诉你,把朱果交出来,告诉我在哪找到的,我让你和你母亲死的痛快些。否则,你自己看着办。” “你就这么急着杀我吗?” 两眼微微一凝,丁剑冷笑道:“我不会放任你这个天天都想杀我的人活着,以前留着你是找个乐子,但今天你必须死。只不过区别就在于是痛快的死,还是在死之前饱受凌辱。” 抬手手,轻轻抚摸着肩膀上那只沉默了很久的小猴子,陈远山幽幽的叹了口气:“刚得到你的时候,我只觉得整个未来再也没有了希望,当你挖到了灵药后,我又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但一朝不慎,福兮祸所伏啊,如今看来倒是我连累了你。” 双眼紧紧闭起,沉默片刻之后,嘴角微微上扬,陈远山却忽然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上一世在网络上看到过的一句话,一句很符合他此时心情的话。 “若还有来世,我定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天神佛,都烟消云散。我的一生,只要斗、战、胜!” 但陈远山却没有看到,就在他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仿佛哑掉了一直呆在他左肩上的黄皮小猴,两只猴眼中突然亮起一团光芒。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陈远山肩膀上站着的小猴子,竟突然仰天一声尖锐的嘶鸣,随后纵身一跳,而且它在从陈远山肩膀上跳落的同时,顺手把那枚朱红色的果实扔进嘴里,满脸嫌弃的嚼了几口就咽下肚内。 “死猴子,竟然敢抢了老子的朱果,给我弄死他!” 见到这一幕,丁剑的眼睛瞬间红了,朱果是谁弄到的并不重要,只要在这东灵镇上出现的东西,只要他丁少爷看上了眼,那就都是他的东西。 “打死这只猴子,去几个人把这小王八蛋的娘给抓过来,再派俩人回府,把所有带把的都给我叫过来。就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老子要第一个给这小王八蛋当一次爹。” “好嘞,少爷您放心,我现在就去抓人、叫人……”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丁剑身后的家仆还没有动,那只小猴子在满脸嫌恶的吃掉朱果后,竟然一下跃上半空,整个猴身渐渐变得虚幻,最终竟然化为一尊绽放着青色光芒的四足方鼎虚影。 紧接着这尊方鼎虚影从中炸裂,居然演化出了两尊小一些的四足方鼎虚影,随后瞬间没入了脸上愤怒之色尚未消散的陈远山眉心之内。 “天呐,好强悍的朱果,竟然能让巫人瞬间突破到二鼎巫兵……” “哼,突破了又怎么样,区区一个二鼎巫兵,这里至少有十几个,拿人堆也能堆死他。” 第7章 夜雨长街 力量,难以言述的力量,在陈远山体内沸腾着。 两世为人,第一次感觉到整个人充满了力量。 在那两尊四足方鼎的虚影没入眉心的瞬间,陈远山只觉一幕幕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在脑海中飞快闪过。 一幕幕光怪陆离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一处。 身披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足蹬藕丝步云履,大红披风肆意飞扬。 在这一刻,陈远山仿佛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手中倒提金箍棒,冲着云端之上那好似无穷无尽的天兵天将们,仰头愤怒咆哮不已。 而这个高大身影的头顶上方,有一座仿佛能够镇压诸天万界的山峰,正一点一点将这个身影给压入地底。 就在那个毛脸雷公嘴的高大身影,在即将被压入从天而降的山峰之下前一刻,他似乎忽然扭头朝陈远山看了一眼。 这一眼,似乎在无声的向陈远山传达着某种情绪…… 不甘、愤怒、暴戾、凶残。 属于脑海中那高大身影的情绪,契合着陈远山此时的心情,瞬间冲毁了他的所有克制,所有理智,所有隐忍。 心念如电,瞬息万变。 尽管陈远山‘看’到了很多,然而现实中逝去的时间,仅仅只有一瞬。 而当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变了,再没有隐忍,再没有畏缩,再没有克制与理性。 此时的陈远山,只想尽情发泄出十年以来的所有愤怒和屈辱。 丁家的仆人冲了过来,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率先出手的竟然是陈远山。 好似一只真正的大猿猴般舒臂展腰,挟带着十年的不甘与苦难,当头一拳打在了第一个冲到他身前的丁家仆人脸上。 完全没有想到十年以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少年,竟然会有胆子出手,这名家仆的面门之上瞬间就中了一拳。 一拳打出,犹若下山猛虎,凌空一声暴响打在那名家仆的脸上,登时令其五官破裂,血流如注,一声惨叫倒飞数步仰面扑倒,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这个世界的人天生体质就要比陈远山前世的人强出很多,哪怕就是和普通人区别只在于多了一件本命之物的不入品巫人,一双拳头抡起来也能有百来斤的气力。 随着每突破一小层境界,就会多出百斤气力,这同样也是上苍的恩赐。 一鼎巫兵,至少一拳能打出二百斤的拳力。 而二鼎巫兵,全力出拳起码能打出三百斤的拳力。 三百斤的拳头,自然能把一个大意之下的一鼎巫兵给打得半死。 这一拳,陈远山打得极为酣畅淋漓,仿佛把十年以来的全部郁气,都给尽数发泄出来。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望着脚下散落的一地灵药,陈远山猛然出脚,转瞬间就将地上那一颗颗灵药给踢飞出去。 本命灵物,这是上苍对人间的恩赐。 哪怕陈远山从来没有过什么对敌经验,但既然得到那只自称是齐天大圣的本命灵兽,他自然也精通了拳脚。 平日里一年到头都未必能捞到一两样的灵药,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手里,顿时令丁家那些朝陈远山冲来的家仆们一阵错愕。 然而在他们发愣的一瞬间,犹若下山猛虎般的陈远山,已经冲了上来。 轰隆隆! 不知何时起,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了一声雷鸣。 清凉的风,吹动了地上的尘砂,令这里聚集着的百多号人心中那团火热,悄然冷却了不少。 修为和手段,从来都是两回事。 有没有修为和敢不敢打人、杀人,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充血的双眼,和地上那几具不知死活的身体,这些东西无一都不在提醒着此时把陈远山前后围起来的这百余号人,眼前这个小窝囊废,是真敢下死手杀人的。 不,此时的陈远山,已经不能再叫他小窝囊废。因为如今的陈远山,已经不再窝囊。 之前被众人追逐着一番长跑,此时的太阳已经彻底下山。 然而太阳虽然已经落下山头,但月亮却并没有出现。 天际一团漆黑如墨的乌云,将月光给遮挡得严严实实。 冰凉的雨水,终于自天际落下,打在房顶、打在街上、打在际远山的身上,同时也打在了周围百来号人的心里。 微微的喘息几口粗气,借着刚刚如狂风暴雨般,接二连三打倒几个一鼎巫兵境界丁家仆人的威势,此时的场中竟然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平静。 平静,这仅仅只是表面上的一种错觉。 陈远山很清楚,当这种平静被打破的时候,会迎来一场更为猛烈的暴风雨。 此时虽有愤怒满腔,但陈远山却没完全傻掉——就算他能打倒五个、打倒十个,但绝对不可能把一百个人全部打倒。 但是,这场架他必须打,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母亲,为了死去的父亲,为了因他拖累而惨死街头的小环。 冰冷的雨水落在脸上,令他心头的怒火悄然降低了一丝温度。 怒火并没有消散,但头脑却渐渐恢复清明。 他很清楚,只有冷静,才会有机会。 仅凭赤手空拳,这自然不行。所以,陈远山需要一件武器。 此时他全部的力量,都来自于那两团虚幻的四足方鼎虚影,而这两只方鼎虚影,却是那只自称是齐天大圣,而且看起来还有些难看的黄皮小猴所幻化。 齐天大圣的武器是什么? 此时的环境,虽然没有金箍棒,但却有竹竿。 雨势越来越大,沾了雨水的竹竿,比平时要沉些,也更多了几分坚韧。 顺手将露天酒馆的布幡扯下,抄起一根三指粗细、齐眉长短的竹竿,陈远山一声轻笑,缓缓将手里的竹竿抬起。 “所有人,一起来吧。” 这不是狂妄,而是陈远山明白,车轮战他只会倒下的更快。 他唯一的机会,那就是混战。 没有默契、互相间也没有什么配合的百多号人混战,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 夜雨,长街。 以竹为棍,以一挡百。 “妈的,一个小兔崽子而已。怕个屁?弄死他!” “一起上,打死他!”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对一个十五岁少年的挑衅无动于衷,因为人活一张脸——哪怕不想、不愿,有时候总也会因为面子,而去做一些他们原本并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而陈远山的行为,恰好戳中了这些人心中的痛处。 见到人群里有几个人走了出来,其中正好有最开始时在小巷子里碰到的张六,陈远山顿时无声的笑了起来。 踩着街面上的水迹,倒拖竹竿,猛然向前疾奔。 陈远山并不懂如何用棍这种武器,但是……他不懂没关系,那只自称是齐天大圣的黄皮小猴却懂,如此足矣。 第8章 半截舌头 手里那根坚韧的竹竿,冲着十几个人里第一个冲到身前的人影高高举起,那姿势动作,就仿佛举着一枝火把,准备引燃整片夜空。 沾着雨水的竹竿,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竹竿的末端直接戳在了这名壮汉的咽喉上,令他以比前冲更快的速度反方向摔倒在地。 这一棍,陈远山戳得极狠,甚至他隐隐听到对方喉骨处传来‘喀嚓’一声脆响。 不是他天性暴戾,只是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个人是谁,曾经辱骂过过世十年的父亲,曾经如何当众调戏过自己的母亲。 若是羞辱他陈远山,这种言辞上的羞辱或许他不会下手这么狠。但是侮辱过世的父亲,还对母亲意图不轨。这种人在他看来,死有余辜。 籍着瞬间戳倒一人的棍势,转身长棍横扫,棍梢乱颤,专打膝下胫骨,一时片刻间又是几人哀嚎倒地。 对于人体的各种要害,陈远山无比熟悉。因为在上辈子,他是个从医学院毕业的厨子。 虽然在上学时没学会什么看病救人的本事,但对于人身种种要害部分,却尽数了然于胸。 而此时被他抓在手中的竹竿,更是令他生出仿佛自己曾经舞动过千万次的错觉,好似只要他一出手,立时就能打到想打之处。 眼到心到,手到棍到。 望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了进来,陈远山心中猛然升起一种难言的豪迈之情。 巫,上一顶天,下一立地,中统人与人。 而真正的巫,从来都不惧怕战斗。因为战斗,这是属于巫的宿命。 仰天一声狂吼,意态癫狂,状似疯魔,手中长棍一抖,脚下步伐没有半点凌乱,再次朝着敌人迎了上去。 “中直八刚十二柔,上剔下滚分左右。打杀高低左右接,手动足进参互就。” 棍影挥舞间,种种陈远山从来没听过的棍术,似流水般在他心头悄然一闪而过。 “阴阳要转,两手要直。前脚要曲,后脚要直。一打一揭,遍身着力。步步进前,天下无敌。” 尽管心底恨极了这些人,然而陈远山毕竟不是杀人狂魔。在最初的愤怒被发泄出之后,虽然出手仍然很重,但却伤人不伤命。 眉间双眼、唇上人中、穿腮耳门、肋下脏腑、背后骨缝、膝下胫骨、下腹要害……,这些地方,全部都是陈远山的攻击之处。 刺、点、扫、拨、抡、撞、捣…… 种种用棍的技巧,在陈远山手下如行云流水般,发挥得几可谓淋漓尽致。 然而,只要还是人,那就终有力尽时。 重重一棍落在张六的头上,这一棍陈远山发力极狠,同时也是他在今天所用出的最后一棍。 竹竿前半截炸碎,张六捂着血流如注的脑袋软倒在地。 而陈远山,他也只能用半截竹竿强撑着身体,令自己不会倒下。 “终究,还是太自大了啊。” 苦笑一声,缓缓吐出最后一口长气,任由天上落下的雨水洒在脸上。 哪怕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仅仅只不过打倒了三十多人。就这个数字,还是要托这东灵镇比较太平,大多数人都没有多少与人对战的经验所赐。 打倒三十多个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人,此时的陈远山甚至感觉到自己全身上,竟然处处酸疼难忍,就连想抬起胳膊把落进眼睛里的雨水抹去,都没有那份力气。 “难道……就只能这样任人宰割了吗?还真是——不甘心啊!” 骑在马上静静的看完了这场闹剧,尽管对于陈远山能做到这种程度而感到震惊,但丁剑忽然笑了起来,声音不算太大,但笑声中却充满了嘲讽。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份本事。看来,整个东灵镇上所有人都小看了你,恐怕平时背地里没少偷着练棍法吧。既然能有这份本事,那今天就不能再留着你的命。对我丁家不怀好意的,全部都得死。” 翻身下马,手中火色长剑抬起,直指陈远山。 一步步朝前走去,丁剑嘴角那一抹嘲讽的笑意越来越浓:“虽然我还是个巫人,但见识却比你要多。现在的你,还有力气吗?” 倒在地上的三十来个人中,除了两个是没什么战斗经验的二鼎巫兵以外,其他人大多都是一鼎巫兵,甚至还有几个因本命灵物被废,连一鼎巫兵的层次都有所不如的家伙。 而此时在这里站着的,至少还有八个二鼎巫兵。在这八个人里,有四个是属于丁家的。 所以,在丁剑看来,陈远山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事实上,似乎也的确如此。 “一个巫兵而已,又不是巫将。只要拿人一扑,也就是那么回事。” 手里火色长剑举起,在几名二鼎巫兵的护持下走到陈远山身前,用剑脊拍了拍对方的脸,丁剑脸上带着浓浓的恶意笑了起来。 “我已经派人去抓你娘了,我还真不明白,为什么我爹他总不让我弄死你,陈虎那短命鬼都死了十年,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轻笑一声之后,收回了手里的火色长剑,丁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你放心,我丁少爷说到做到,说了要当着你的面给你当一回爹,我就一定会做到。还真别说,你娘虽然年纪比我大了不少,但长的还真不错。算本少爷这回吃点亏,把我丁家的子孙后代,多送一点给你娘。” “呸!” 一口唾沫混杂着雨水,落在了丁剑的脸上。 就着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雨水,洗去了面上那口唾沫,丁剑的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阴沉。 抬起一脚,将此时连站着都有些费力的陈远山踹倒在地。 “哼,二鼎巫兵?还真把自己给当个人物了,就冲你吐我这口唾沫,本少爷改了主意,现在不只我丁家所有仆人都会给你当一次爹,整个东灵镇所有带把的,都会当着你的面,给你当一次爹。” 眼珠一转,丁剑忽然将那火色长剑插在地上,对身边四名二鼎巫兵吩咐道:“你们四个把给按住,嘴掰开。正好本少爷有点内急,既然有个现成的人肉夜壶,不用白不用,哈哈哈哈……” “狗畜生,你不得好死!” 然而,就在那四个二鼎巫兵伸手朝双眼赤红的陈远山身上抓去时,在这一片狼藉的露天前所有站着的人,耳中同时都听到了一声轻叹。 “唉!” 一声轻叹,仿佛载满了无数哀愁。 陈远山在听到这一声轻叹之后,整个人的身体猛然一震,因为他认得这个声音。 一缕耀眼的白线,突然斩破这声连绵不绝的雨幕,自陈远山身前那四个二鼎巫兵身上掠过,随后没入此时正仰天大笑的丁剑口中。 血花,悄然绽放。 “啊!” 随着一声声长短不一的惨叫,还有从丁剑口中掉出来的一截东西,虽然那物事血肉模糊,但陈远山却认得那是什么。 丁剑的舌头,半截舌头…… 第9章 火眼金睛 “啊……啊!” 没有理会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巴倒在地上痛呼的丁剑,也没有理会身上突然各自炸开一道血痕,随后就这么倒了下去的四个二鼎巫兵。 陈远山有些艰难的转过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却看到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这位手里打着半旧油纸伞的妇人,正是他的母亲——夏语婵。 但是,陈远山却觉得此时的母亲看起来有些陌生。 因为他母亲的本命灵物是一杆符笔,那并不是一件可以用来杀敌致胜的战斗系灵物。 而且,他的母亲生性温婉善良,怎么会……这般杀人不眨眼? 踏着长街之上那混杂着血腥气的雨水,这位相貌清丽的妇人,缓缓走到了陈远山身前,用手里撑着的半旧油纸伞,为陈远山遮住了天上不断落下的雨点。 “母亲……” 嗫嚅半晌之后,陈远山除了叫出一句母亲以外,真的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还应该说些什么。 无奈的摇了摇头,夏语婵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我是五鼎巫兵。” 五鼎巫兵,似乎这四个字已经可以解释一切了。 然而,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但不论陈远山在想什么,那些原本围着他的几十个人,在看到四个二鼎巫兵同时倒地后,同时无声的朝着后方倒退、倒退,最终跑远、散去。 仿佛真的知道这个从小就很懂事的儿子想问什么,夏语婵缓缓开口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有着两面性,你平时看到的母亲是我,现在看到的母亲同样也是我。” 转过头,正视陈远山的双眼,夏语婵溺爱的轻声说道:“娘不喜欢杀人,真的不喜欢。但是,这并不表示娘不会杀人。” “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 “我真的明白。” 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夏语婵不由轻笑道:“好,就当你真明白,那就说说看吧。”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此时的陈远山似是恢复了一些体力,当即扔掉了手里拄着的半截竹竿。 “在逆境中长大的孩子,在大多数情况下,往往都会更有出息一些。” “没错……” 眼中闪过几分回忆之色,夏语婵的双眼中悄然泛起一层蒙蒙水汽:“你爹死的那年,我曾经问过你,以后要不要给他报仇。” 听到这句话,陈远山无声的笑了笑:“我记得!当时我说过,我要报仇!” “报仇不只是说说而已这么简单,你想要为你父亲报仇,那么如今你脚下所踩着的这片土地,就是你报仇的第一步。如果连眼前的小小困难都闯不过去,你还有什么本事去给你父亲报仇?” “娘,到底是谁杀了我父亲?” 抬手在陈远山的肩膀上拍了拍,夏语婵无奈的叹息道:“孩子,现在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还没有那份本事。这是你爹临终前的话,你一天没有那份本事,我就一天不会告诉你。” “我知道了。” “那就回家吧。” “等等!” 望着母亲诧异的目光,陈远山长长的吸了口气,随后笑道:“娘,今天的事情还没解决。我想,咱们还是等一会的好,免得今天晚上连个睡个好觉都捞不着。” “这是为什么?” 这句话刚一出口,母子二人却几乎同时朝这条街的尽头处望去。 脚步声混杂着马蹄声,以及长短不一的喝骂声。 很快,一行人出现在了两人的眼中。 看到纵马飞奔而来的那个身影,陈远山双眼陡然一凝:丁开山。 丁开山,丁家的主人,同时也是整个东灵镇真正的主人。 但是在十年前,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陈家的管家。 “是你们!” 身上没有披上蓑衣,任由越下越大的雨水泼洒在身上。 身形高大、相貌威武的丁开山,在看到倒在地上疼晕过去的丁剑后,尤其是看到那雨水中不断被冲刷着的半截舌头之后,脑中猛然‘嗡’的一声,就如同被人在头上重重敲了一棍。 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距离丁剑身旁,将幼子抱起,小心递到一旁凑上来的管家手里后,丁开山扬手一挥:“所有人,后退五十步。” 在整个东灵镇上,没有人敢违逆丁开山的话。 所以,在丁剑派人回家叫人的时候,就跟着丁开山一起赶来的这些人,同时朝着身后倒退了五十步。 “夏语婵,这些年我没动你儿子,反倒是你先对我儿子下了狠手,你说说看这件事该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你带你儿子回去丁家,我带我儿子回陈家。” 溺爱的拍了拍陈远山的肩膀,夏语婵不由嘲讽的扫了丁开山一眼:“还有,你应该叫我一声主母。” “哈哈,真是好笑!十年前的陈府,如今已经变成了丁府。别总拿一个死人吓唬我,老子就不信你还能出几次手。” 冷冷的看着丁开山那双阴冷狠戾的眼眸,夏语婵淡然道:“你可以试试看。” “正有此意!” 缓缓的深呼吸几次之后,只见丁开山猛然抬脚在地上重重踏下,紧随其后,他那原本就高达的身影,竟然再次膨胀了几分,几乎比寻常壮汉还要高大了三分。 “你先到后面去,免得一会被波及到。” 听到夏语婵的话,接过母亲手里的半旧油纸伞,陈远山听话的朝后倒退了三十步左右的距离。 此时,丁开山距离夏语婵只有短短的二十余步。 无论是此时彪悍至极的丁开山,还是一脸淡然的夏语婵,不管对于他们两个谁来说,这二十步的距离,根本算不上什么距离。 望着暴雨中对峙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仇人,陈远山的心不禁悄然提了起来。 “母亲她……能打得过丁开山吗?” 想到此处,陈远山不由暗自焦急:“如果要是能知道他们两个的修为,那就好了……” 然而令陈远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念头浮上脑海的同时,他竟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对劲。 那种感觉,就好似有团火在炙烤着自己的一对眼珠子,烧的他好疼。 但是为了不影响到母亲与丁开山的对峙,陈远山只能死死的咬紧牙关强忍着,生怕自己干扰到了母亲。 嘴唇被咬破,两只眼睛痛到了极致的时候,陈远山忽然觉得自己眼前猛的一黑。 可就在他呆呆的想着自己是不是瞎了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又能重新看见东西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所看到的,却是他生平前所未见的景象。 放眼望去,陈远山居然看到了丁开山那高大的身影头顶上,竟然有五个不大的四足方鼎虚影,在他头顶虚空中绕着圈缓缓旋转着。 “这……难道就是火眼金睛?” 第10章 易鼎之术 然而除了那五尊悬浮在丁开山头顶缓缓旋转着的小鼎之外,最令陈远山惊讶的却是丁开山这个人。 因为在此时的陈远山眼中,丁开山整个人仿佛蒙着一层虚幻的影像,一头黑熊的幻影。 “难道说……丁开山他的本命灵兽是一头大黑熊?” 想到这里,陈远山不禁下意识的朝夏语婵望去,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夏语婵的头顶,他居然看到了八尊小巧的四足方鼎。 不对! 准确的说,应该是三尊青色的四足方鼎,被五尊通体灰白色,并且通体布满裂痕,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彻底碎掉的四足方鼎环绕着。 “这是怎么回事?” 可就在陈远山心中刚刚泛起这个念头的同时,丁开山动了。 猛然间跨出三步,抬手一拳毫无花哨的朝着夏语婵打了出去。 虽然两人之间还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但这一拳落入此时的陈远山眼里,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团拳形气劲洞穿了铺天盖地的雨水,笔直的朝着夏语婵打去。 也就在这一瞬,夏语婵右手在虚空中微微一握,顿时浮现了几缕白色光华,刹那间形成了一只白色符笔的形状。 这正是夏语婵的本命灵物,一枝符笔。 以漫天雨水为画布,仿佛仅仅只是轻描淡写般的在虚空中勾画几下,顿时凭空出现一缕白线,只那么一绞一带,就令丁开山打出的拳形气劲消弭在虚空之中。 而那缕不断在空中朝着丁开山蔓延而去的白线,却在丁开山第二拳下彻底崩碎瓦解。 “还真是想不到,过了十年还有这份本事,巫将就是巫将,哪怕是个死了的巫将,也能让我十年不敢妄动……” 满脸阴沉的看着夏语婵,良久之后,丁开山冷冷一笑:“如果我没看错,你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五鼎巫兵的本事。也不枉我十年里送了六个好手给你杀……等耗光了陈虎留给你的那点玩意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见占不到什么便宜,丁开山转身就走。 但就在丁开山转身走出二十几步之后,他却忽然转过了头。 “最后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我想要的东西交出来,否则你们母子的下场会很凄惨。” 对于这句话,夏语婵的回应只有一个字:“滚!” “哼,记住我的话,别想跑,更别以为我不知道‘易鼎之术’的极限。再过一个月陈虎就死了整整十年,若还不把那件东西给我交出来,一个月以后,等你身上这五鼎之力崩碎的时候,就是你们母子的死期。” 紧紧的攥着手中白色符笔,夏语婵的脸色隐隐有些苍白:“就算交给你,难道你就会放过我们母子吗?” “当然不会,既然东西到了我的手里,那你们就必须得死。”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交给你?” “呵呵!” 望着夏语婵的脸庞,丁开山嘴角一咧,阴沉的双眼中悄然闪过几分揶揄和邪意:“死也是分很多种的,东西交给我,你们俩能死得痛快。可要是让我不高兴的话,那我会让你死在床上。相信我,那种死法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折磨,你受不了的。” “你……你这个畜生!” “乘着还有力气骂,想骂就骂吧。记住我的话,你们别想跑,也跑不掉。” 重新翻身上马,很快就纵马消失在了雨夜长街之上,消失在了这一对母子的视线之内。 “娘,你……”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陈远山刚要开口说话的同时,他眼中所见的景象,顿时令他眼皮重重一跳。 因为他看到原本悬浮在母亲头顶那八尊四足方鼎中,那五尊通体灰白色,并布满裂痕的方鼎虚影,竟有一尊毫无半点征兆的突然破碎掉,碎片化成光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散在了空气中。 两肩微微一晃,原本已经略显苍白的脸色,在这一瞬居然变得比纸还要白上几分。 “什么都别说,我们……回家。” 家,这是一个很沉重的字。 手里撑着半旧油纸伞,亦步亦趋的跟在母亲身后,走过了两条街,终于重新回到了家中。 望着自己的家,陈远山回想起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不禁幽幽的叹了口长气。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能不能在祭天之后,得到一件战斗类的本命法器,或是强悍的本命灵兽。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了一只自称是齐天大圣的猴子,还是只很难看的小猴子。 只不过与这只小猴子所带给他的种种惊奇相比,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却是他的母亲夏语婵。尤其是最后母亲和丁开山的短暂交手,更是令他大开眼界。 曾经只是在其他人闲聊的时候偶而听过只言片语,但今天却是真正的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做巫术。 然而,在想到回来之前所看到的那一幕,尤其是看到了紧紧环绕着三只青色方鼎虚影的那五只灰色残鼎碎掉一尊,陈远山的心里没来由的闪过一阵阴霾。 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陈远山却直觉这肯定与丁开山所说的那什么‘易鼎之术’有关,而那五尊布满裂痕的灰色方鼎,应该就是丁开山口中那父亲留下来的东西。 人都死了,还能把自己的力量留下来吗? 尽管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佐证着这件事。 大约小半柱香之后,沐浴过并换去一身湿衣的夏语婵,缓缓推开房门走进了陈远山这间屋子。 “娘!” “坐吧。” 幽幽的叹了口气,似乎和丁开山那短暂的交手耗去很多精力,此时的夏语婵整个人都显得要憔悴了不少。 望着母亲苍白的脸色,看着她眼角悄然多出的几道皱纹,陈远山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娘,我们该怎么办?还有……” “娘知道你想问什么,今天我会把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全部都给你说一遍。” 沉默半晌之后,夏语婵缓缓开口说道:“十年前,你父亲在临终之时用‘易鼎之术’把最后一点力量转嫁到了我的身上。但是,他却看错了一个人,而我也做错了一件事。” 听到这句话,陈远山不由问道:“娘,你所指的是什么?” 第11章 大夏龙雀刀 “你父亲他看错了丁开山,以为他是个可信之人,把陈家所有产业都交托给他打理。而我所做错的,是当时没有直接带着你远走他乡,害得我们母子如今想走也走不掉。” “娘,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再后悔也没用。” 前世今生,陈远山对于安慰人这种差事,向来都很不习惯,抬眼悄然冲夏语婵头顶望去时,才仅仅只望见了那如今只剩下四尊的方鼎之时,他却猛然觉得脑中一阵眩晕。 身形一晃间,当陈远山用力的晃了晃头之后,他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却再也看不到原本悬浮在夏语婵头顶的三青四白七尊小鼎。 “远山,你怎么了?” “娘,我没事,就是有点累而已,您继续说吧。” 抬起手,摸了摸陈远山的脑袋,夏语婵轻声叹道:“这孩子,还真像你爹,什么事都往心里藏。对了,你……不会怪娘当年没有救小环吧。” 听到这句话,陈远山的笑容就此冻结在脸上,半晌之后,才黯然道:“不会的,我明白母亲的意思。” “不要怪娘,小环的死是一个局,丁家的目的就是逼我出手。我能救她,但是她活,你和我就得死。你父亲留下来的这点力量,只能救一个,所以……” “娘,我明白!” 短短的几句话说完,整个房间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良久之后,有些受不了亲人间的这种沉寂,陈远山率先开口问道:“娘,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丁开山……他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他想要的是‘大夏龙雀刀’,只不过这把刀如今不在我的手里,但丁开山以为它在我的手里,所以我们母子才能活到今天。” “大夏龙雀刀?” “不错,正是大夏龙雀刀,你父亲的兵器。也正是因为这柄刀,你父亲才丢了性命。也正是因为这柄刀,我们母子才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听到这五个字,陈远山不由问道:“娘,那是一柄什么样的刀?只是一柄刀的话,它又怎么会让父亲丢了性命?” 仿佛回想起了当年陈虎还活着的时候那点点滴滴的记忆,缓缓合起双目,夏语婵轻声说道:“我们如今所在的这个国度,叫做大商皇朝,可在大商皇朝之前,这天下九州都是属于大夏的。而大夏龙雀刀,就是当年夏皇随身至宝,据说这柄刀里隐藏着一个秘密,得到它的人,既可以成为天下至强者,也可以拥有数之不尽的宝藏。” 重生于这个世界十五年,生平第一次听到母亲说起这些,陈远山不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娘,如果这把刀真的那么重要,它怎么会落到父亲手里?” “因为你和你的父亲,都是夏皇后裔,被敌人从手里将‘大夏龙雀刀’夺走,这是你父亲一生中最大的耻辱,甚至他临终之前,还念念不忘要将祖传至宝夺回……” 话说到这,夏语婵缓缓睁开双眼,望着陈远山那张酷似父亲的面孔,幽幽叹息道:“其实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让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这是你父亲的遗愿。但让你把大夏龙雀刀寻回,同样也是你父亲临终前念念不忘的事。” 听到了这些,陈远山忽然笑了起来:“娘,平平安安的活着,和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两者本来就是自相矛盾的。” “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沉思片刻,陈远山抬头正色道:“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自然要精彩的活一次。我很想站在最高处,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 完全没想到陈远山能说出这番话,呆呆的看着陈远山那张再不见半点阴郁的面孔,夏语婵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年青时的陈虎。 同样的意气风发,同样的指着世间最高处说:想上去看看。 但是,谈何容易?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夏语婵不禁摇头苦笑:“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 从凳子上站起,夏语婵不舍的望着儿子:“我现在去给你收拾包袱,今晚别睡,立刻就走。” 听到这句话,陈远山心中陡然一惊:“娘,你想做什么?” 然而夏语婵却并没有回答陈远山的问题,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出了东灵镇,不要走周边商道……从大青山穿过去吧,别的路妖兽虽然少些,但却多了很多比妖兽更可怕的人。走大青山这条路,生死由命。” “等等!” 叫住转身离去的母亲,陈远山在这一瞬想了很多。 想到了那三青黑白七只小鼎,想到了母亲今晚的异样,想到了……一些他不愿去想的事。 “娘,你是不是想让我自己逃走,然后你去对付丁开山?” “听娘的话,你先走,我杀了丁开山以后会去找你,路上别停,更别回头。” “我今年已经十五岁,不是三五岁。” 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有一口气梗在喉间,令他鼻子和眼眶一阵酸涩。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远山缓缓说道:“娘,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如果能杀得了丁开山,你早就动手了,根本不用等到今天。” 走到母亲身前,挡住她的去路,陈远山正色道:“孩儿已经长大了,相信我,既然孩儿能在一天之内得到本命灵兽并突破到二鼎巫兵,那在一个月之内,我也一定能拥有杀掉丁开山的本事!” 蓦然一愣,看着用身体挡住自己去的路的儿子,从陈远山那算不上高大的身形上,夏语婵仿佛看到了昔年的陈虎,心中莫名的升腾起几分欣慰。 “虎哥,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你看到了吗?” 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但夏语婵仍是摇了摇头:“你现在连法力种子都没有凝聚,只凭那三五百斤的力气,根本不可能除掉丁开山。这十年里,他先后派了六个高手过来,每个都是六鼎巫兵的境界,每一个都不是简单人物,你不会巫术,甚至连接近丁开山身边都做不到。” “更何况,五鼎巫兵不是那么好突破的,一鼎二鼎还好说,但是到了五鼎巫兵的境界,不是光有力气就行的,只凭五鼎巫兵那六百斤的力气,根本算不得什么。没有千锤百炼的巫术,你根本伤不到丁开山分毫。毕竟,他是你父亲当初亲手教出来的……” 第12章 再进青山 巫师主要分成两种,分别是力巫和咒巫。 如果按陈远山前世的术语来说,完全可以把这两种分支看成战士系和法师系。 然而不论是力巫还是咒巫,他们都要修炼一种技能,那就是巫术。 若想运用巫术,首先要在体内凝聚出法力种子。 而凝聚法力种子,首先在于一个祭字,巫之道在于祭,祭之道在于诚。 盘膝坐在床榻上,此时陈远山的面前摆着两部古旧竹简,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鸟形文字。 这个世界的文字,很像陈远山前世时所看到过的小篆。还记得他小时候被母亲教导着认字的时候,这些歪歪扭扭的文字,弄得他整个脑袋都险些爆掉。 哪怕时至今日,虽然已经认得这些歪歪扭扭,像极了一个个抽象符号的文字,但陈远山仍是无比怀念前世的简体字。 那只长相不怎么样的黄皮小猴子,如今正四仰八叉的躺在陈远山身旁呼呼大睡。 无论是本命灵兽还是本命法器,摆在陈远山面前这两本竹简里已经写得很明白。 这两样东西与其说是上苍所赐,倒不如说是通过祭祀上苍,从自身的灵魂、记忆中分割出来的。个人内心深处最强大、印象最深刻的东西,通过祭天之后,进而通过上苍法则具现成了各种本命灵物。 而本命灵物,在巫师本体不能完全承载灵魂深处最强的印象之前,最多也只能与本体契合十二个时辰。时间一到,就会自行分离。 比如说,如果一个巫师的本命灵兽是狮子,那在他没有修炼到比这种类型的狮子还强之前,他最多只能和本命灵兽合二为一战斗十二个时辰。 至于要修炼到多久,才能彻底将本命灵物与本体真正的合二为一,这个完全看个人,从古到今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时间记载。 “你大爷的,齐天大圣啊,我得猴年马月才能做到啊?” 看懂了竹简上记载着的内容,陈远山险些一口气没喘匀把自己给呛着。 这两部古旧的竹简,是夏语婵给他的,据说是陈家祖传之物,甚至久远到可以追溯至昔日的大夏皇朝。 自那场雨夜之后,一连五天之内,陈远山都没有出过家门,而整个镇子上的气氛,也日渐变得诡异了起来。 没有人来陈家闹事,无论是被夏语婵所杀的几人,还是被陈远山打伤的那些人,他们的亲朋好友,仿佛全部都把这些事给忘记了,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不论是陈远山还是夏语婵,母子二人都明白,这仅仅只是下一场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似这种安静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缓缓将面前摆着的两部竹简合起收好,陈远山走下床榻,伸手将那黄皮小猴从床上提起,丝毫没有理会它被从睡梦中惊醒的不爽模样。 “别给我摆这张臭脸,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大家都是自己人。凝聚法力种子,一个月之内修炼出巫术,弄死丁开山。是死是活全看这一博,咱哥俩的任务很重,快点和我进山!” 巫是上苍的宠儿,得天独厚。 五天之内,有夏语婵的亲自教导,有这两部竹简的记载,陈远山已经基本弄清楚了一些东西。 巫兵,这只是成为一个真正巫师的第一步,从一鼎巫兵修炼到九鼎巫兵,每跨入一个层次,不仅仅只是在力量上会增长一百斤,甚至就连寿命都会随着一步步变强而分别增长两年。 如果常人可以活到一百岁,那此时身为二鼎巫兵的陈远山,他可以活到一百零四岁。 然而与这些相比,最令陈远山在意的,却是法力种子。 只有凝聚出法力种子,才能学会并施展出巫术。 一鼎巫兵,气海之内最多只能容纳五十枚法力种子,而二鼎巫兵可以容纳一百枚。 巫术,同样也要分为很多种,而这竹简之内分别记载着的两种巫术,陈远山已经牢牢记在心中。 凌晨,天气晴朗,一轮红日刚刚探出云头。 推开房门,但陈远山却看到了母亲正站在门外默默的等着他。 “娘,你这是……” “拿着!” 将手里的包袱递给陈远山,夏语婵轻叹道:“有五天的功夫,我估计你也能把那两部竹简看完,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就好,一会我就去把它们烧掉。” 望着陈远山,夏语婵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应该听娘的话,去了就别回来。” “我一定会回来,而且一定会在二十五天之内回来,因为娘在这里。” 眼睛有些隐隐发红,夏语婵别过了头,无声的冲陈远山挥了挥手:“孩子长大了,腿长在你的身上,你要走要留,我都没办法,但是娘真的不希望你回来。” “二十五天之内,孩儿一定会拥有杀掉丁开山的本事。” 惨然一笑,夏语婵的脸色悄然间又苍白了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你父亲从一鼎巫兵修炼到五鼎,可是足足用了五年时间,那还是他天资极高的缘故。二十五天,就想超过常人五年的苦修,何止是难?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但是孩子不走,她又有什么办法? 夏语婵当然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性格,陈远山既然说了不会走,那就一定不会走。 只有她自己才清楚,这个孩子平日的隐忍之下,藏着一颗多么刚烈的心。 自从五天前那场雨中博杀,她就已经看清楚了这个孩子的秉性。忍这种东西,也是有一个极限的。过了这个极限,人就会废掉。 五天之前,陈远山已经向她说出那只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异之处的小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本事。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陈远山真的能找到足够多的灵药,去突破境界。 “娘,时间紧迫,我这就走了。” “去吧!” 目送陈远山消失在视线之内,夏语婵转身走进儿子的房间,在将那两卷古旧书简烧毁后,居然拎着自己的行囊,直接来到了丁家正对门的客栈住下。 她的目的很简单,尽管夏语婵不认为陈远山能在短短二十五天内拥有可以击杀丁开山的本事,但是若真的如他所说可以找到很多灵药的话,至少也能突破到四鼎巫兵的层次。 四鼎巫兵,虽然不是丁开山的对手,但也足以保命。至少,逃离这个东灵镇,还是可以做到的…… 第13章 刺血参 这家客栈,同样也是丁家的产业。 夏语婵刚一住进客栈的时候,丁开山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同时他也收到了陈远山再一次进山的消息。 同时,丁开山也清楚这位曾经的主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若不是当年我太急着对你们动手,结果本命灵兽被打成重伤,以至十年都无法突破到六鼎巫兵,你们母子怎么可能还会有命活到今天?” “老爷,陈远山那小兔崽子又进了山,你说他会不会……” “哼!” 随手将茶盏重重顿在桌子上,丁开山不屑冷笑道:“他会不会什么?难道你还以为他能在二十五天之内,就突破到六鼎巫兵的境界吗?” 虽是平白被丁开山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但管家仍是不禁担忧道:“老爷,那小子上回能找到那么多灵药,其中还有朱果……我们不得不防啊!” “防个屁,大青山这么多年,里面的灵药基本都快被挖绝了。上次那小子运气好能找到,先不说他这次未必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就算是找到了又怎么样?老子可是五鼎巫兵,可不是什么只有一股傻力气的人就能干掉的。” “老爷,那我们要不要派人那陈远山那小子抓回来?” “你以为夏语婵那娘们住在咱们丁家客栈是图什么?还不就是防着这手么,你不是说那小子走的时候身上就背了个很小的包袱么?既然我想要的东西没在那小兔崽子的身上,抓他干什么?盯紧了夏语婵,只要他亲娘在这,我就不信他不会回来。” 冷笑几声之后,丁开山不由问道:“对了,小少爷现在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之后,丁府管家的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老爷,小少爷还是把自己给关在房间里不出来,那个……这两天他已经打杀了两个仆人,要不要……” “哼,要什么要?我儿子的舌头没了半截,杀几个狗奴才出出气怎么了。丁家这么多奴才,他想杀就多送几个过去给他杀。” 抹着额间渗出的冷汗,管家诚惶诚恐的应承道:“是,小的这就照办!” 然而就在管家即将走出正厅之际,迎面却突然跑过来一名神情焦急的仆人。 “跑这么快做什么,赶着去投胎吗?” “不……不是的,丁管家,是大少爷来信了。” “你说什么?” 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丁管家连忙一把将这仆人拽到身前,转头向丁开山回道:“老爷,他说是大少爷来信了。” “还不快给我拿出来!” 接过那名仆人手中的信封,丁开山在拆开信封看清了信上所写的内容之后,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果然是我的好儿子,好!” 见丁开山自从丁剑被削断半截舌头以后,这五天一直阴沉的脸色渐渐缓和,丁管家在悄然舒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笑问道:“老爷,可是大少爷来了什么好消息?” “哈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丁开山脸上不免露出几分自得之色:“浩儿他说为我寻到了一株三百年的刺血参,只要服用了它,老子就能彻底治好身上的暗伤,然后突破六鼎巫兵的境界。”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只要老爷突破到六鼎巫兵,那陈家的两只小蚂蚱,再也翻不起半点浪花。” “呸!就算是现在,他们也一样翻不起什么浪花。浩儿在信上说这株灵药他托了镖局顺路送来,差不多还要二十几天才运到这里。” 将手里这封信缓缓合起,丁开山满脸自信的笑了起来:“还是浩儿有出息,只消再等二十多天,老子可就真正的胜券在握了!夏语婵,先让你们母子逍遥二十几天,只要治好了伤,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老子可以把你玩出多少种花样……” 在丁府里发生了什么事,陈远山自然不会知道。 因为现在的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应该怎么去凝聚出法力种子,然后将那两种巫术给修炼成功。 大青山,这三个字指的并不是一座山,而是整个东灵镇外一片绵延起伏的庞大山脉。 千百年来,围绕着大青山生活的几十个村镇,几乎都在这里挖掘灵药。随着时间流逝,这种只挖不种的行为,已经令人越来越难在这里找到灵药,再加上妖兽横行,所以也导致了附近这片区域里能突破到三鼎巫兵以上的人,越来越少。 但是,别人找不到,并不代表陈远山找不到。 因为陈远山的本命灵兽,是一只非常神奇的小猴子。 虽然它长的并不好看,然而这并不妨碍它成为一只很厉害的小猴子。 看过了两部古老的书简,陈远山已经明白了所谓的本命灵兽是怎么回事。在他想来,他之所以能有这么一只自称齐天大圣的本命灵兽,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上辈子死的时候,是被齐天大圣塑像给活活砸死的,最后一眼看到的也正是那尊大圣像。 至于内心深处认为最强的烙印……上辈子看过那么多版本的孙悟空,被各种版本狂轰滥炸了十几二十年,看够了吊打各种妖魔鬼怪加神仙的画面,这种情况之下,他这辈子的本命灵兽要不是猴子才怪。 但此时陈远山的心里仍是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如果本命灵兽完全来自于灵魂深处的记忆,那么……为什么他的本命灵兽会有‘火眼金睛’? 既然连‘火眼金睛’都有了,那会不会还有‘七十二变’? 知道的越多,陈远山反而越迷茫,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 进山是为了突破境界,是为了凝聚法力种子,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是为了除掉仇敌。 在小猴子一路指引下,并没有碰到半只妖兽,反倒是一路上收集了不少灵药。 枯颜花、败血草、乌头、黄精、云芝、首乌……,这些东西倒是搜罗了不少。 尽管这些灵药都是上了年份的,若是常人见到绝对欣喜若狂,但陈远山心里除了焦急以外,再无其他。 因为这些灵药,并不能令他在二十五天之内,突破到五鼎巫兵的层次。 “看来,只能再往深山里走了,希望这只小猴子靠得住,不要碰到什么强悍的妖兽……我必须要活着,我必须要为父亲和小环报仇,我必须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第14章 服食大术 大青山深处,那肩膀上那只小猴子的指引下,好不容易寻到一处山洞。 天色将暮,能在大山深处寻到一处山洞栖身,这也算是一件幸事。 虽然这山洞并不宽敞,甚至十分狭窄,但从这洞并没有任何****的痕迹来看,应该已经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盘膝坐在山洞内,默默将包袱中母亲为他准备的干粮吃掉。陈远山放空心思,专心等待着夜晚降临。 今天晚上,恰逢月圆之夜。 而凝聚法术种子,也最好在月圆之夜。因为日光太过暴烈,刚刚凝聚出的法力种子太过脆弱,根本经受不住日光的照射。 巫之道在于祭,祭之道在于诚。 按照从母亲交给自己那两卷书简上所述,若想凝聚法术种子,那就要采集各种灵药,在月圆之夜,默默诵念祭文,以巫裔血脉祭祀上苍。 没错,就是用灵药祭祀上苍。 与祈求上苍赐予本命灵物时不同,凝聚法力种子,只能用各种灵药,而且最好还要用上了年份的灵药。 因为灵药所蕴含的灵性,相对于妖兽蛋来说,要显得更为纯净。 黄皮小猴一直默默蹲在陈远山身边,仿佛它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很严重,所以它即没有给陈远山捣乱,因为没有四处乱跑,显得很是安静。 很快,云阴遣散,新月在天。 月上中天之时,陈远山拨开了洞口处的简易伪装,令那清冷如水般的月光,可以照进这个不大的山洞之内。 放眼望去,只见远近群峰环拱,就着月光遥望远山,但觉幽邃奇古。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远山将这一路走来,被黄皮小猴挖出来的所有灵药都拿了出来。 这一路上小猴子一共为陈远山挖出来接近三十株各种各样的灵药,虽然这些灵药无法助陈远山突破到更高境界,但却也能够用来为他凝聚法力种子。 把这三十余株灵药依着花草一堆、根茎一堆、果实一堆的分类,在面前整齐码好,缓缓吐出一口气,陈远山从包袱中取出一柄母亲为他准备好的骨刀,将之搭在了左手腕上。 与祭天祈求赐予本命灵物时截然不同,凝聚法力种子的时候,绝对不能用铁刀,因为铁阻阴阳,沾了铁器的血,根本无法凝聚出法力种子。 改坐为跪,恭恭敬敬跪在根茎、花草、果实三堆灵药面前,陈远山转头看向了黄皮小猴。 “开始了,来吧!” 听到这句话,黄皮小猴顿时朝着陈远山纵身一跃,身体尚在半空,就已经变换成半透明状态,进而演化出两只青光湛湛的四足方鼎虚影,只那么一闪,便隐没入陈远山的眉心不见。 力量,再一次于体内升腾不休。 凝望着天际的一轮明月,陈远山右手微微用力,搭在左手腕上的锋利骨刀,顿时切开了皮肤,将殷红色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滴淌在面前成品字形摆放的三堆灵药上。 “二鼎巫兵陈远山,以巫裔血脉为引,今备灵药祭祀上苍。恳请上苍垂怜,助陈远山凝聚法力种子!” 月光落在陈远山的眉心之上,恭恭敬敬的九次虔诚叩拜,每一次叩首,地上那混杂着他血液的三堆灵药,仿佛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几分。 而当陈远山九次叩首之后,三堆混杂着他血液的灵药,已经全部干枯,犹若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抽取了全部的精华一般。 两只眼睛,再一次有种火辣辣的胀痛,火眼金睛再次自动运转,随即陈远山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从那三堆灵药中渐渐升腾而起。 其中的一半缓缓开始自行旋转,随后混杂着月光收缩,而另外的一半,则顺着月光的方向不断蔓延,最后消散在天地之间。 “难道这就是祭天的‘祭’字由来?” 然而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中闪过,那枚由三堆灵药混杂着月光形成的光点,看起来比芝麻粒还要小的光点,竟然直接没入进了他的眉心。 但这却仅仅只是个开始,紧随其后的是,这枚光点仿佛在陈远山体内,随着周身血气的循环转了一个大圈,最终进入了他的气海之内。 虽然无法亲看到那枚白色的细小光点进入气海,但陈远山只要一‘想’,顿时就有种感觉,仿佛那枚白色的光点,正在不断吸纳着他体内的某种力量,并将之不断同化,只在一时半刻间,陈远山居然感觉到气海之内的那枚光点,已经由一变二、由二变四,最终演化成了十六枚。 尽管看不到,但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那十六个白色光点悬浮在气海之内,此时正按着某种难以言述的规律,缓缓的旋转运动着。 法力种子,这就是法力种子! 可更令陈远山震惊的是,就在他气海之内那枚十六枚法力种子成型的刹那,他整个人的脑海中轰然一震,而后仿佛更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浮上心头。 在这一刹那,陈远山脑海中再次闪现过一幕幕光怪陆离的画面,但这次的种种画面却宛若破碎的走马灯一般,根本无法理清半点脉络。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他发现自己多了两样本事。从来没有学过,但运用起来却犹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的本事。 七十二地煞神通,服食、射覆。 服食大术:无论什么都可以吃,且无任何毒副作用,吞剑食铁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吃下去的东西,物质方面会强化已身,其内所蕴含的天地元气,会转化成法力种子补充消耗。 射覆之术:不论是什么器具,或是某处空间之内,只要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就可以用‘猜’的方式知道。 兴奋,狂喜,似乎世间一切形容喜悦的词汇,都远远无法描述陈远山此时的激动。 “七十二地煞神通,这不正是齐天大圣的本事吗?想不到有朝一日,我居然也能拥有……” 这两种神通,射覆倒还好说,陈远山认为它对自己的用处不算大,但‘服食大术’对他的用处却真的不小。 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吹去上面灰尘之后,陈远山将它送到嘴边。 略一沉吟,随后一口咬在石头上。 ‘喀嚓’一声,这块石头被陈远山咬断、嚼碎,然后吞入腹中。 “靠,吃一块石头而已,我的法力种子竟然就这么少了一枚,我的心好疼……” 第15章 石中精气 大青山里的阳光,并不算很烈,在这古树繁茂的山林间,非但不显闷热,反倒有几分浓重的潮湿气息。 两天,距离陈远山凝聚出法力种子,已经整整过去了两天的时间。距离回到东灵镇,除掉丁开山,还剩下最后的二十三天。 焦急,这种情绪就像一条小蛇,在无声的蚕食着陈远山最后仅剩的理智。 但事情总归要一点一点去做,而提升境界,这也不是能一朝夕之间就完成的。 似乎也同样很清楚在这大山深处是很危险的,所以黄皮小猴并没有像上一次带着陈远山,在大青山上挖灵药时那般上蹿下跳。 然而终究是猴性难改,尽管难得的安静了下来,但小猴子仍是时不时在转头冲陈远山招手时,附送几个呲牙咧嘴的鬼脸。 黄皮小猴在前面鬼头鬼脑的探路,而陈远山他则跟在小猴子身后,一边追随着黄皮小猴的步伐,一边顺手从地上捡几块石头往嘴里送。 说实话,石头这种东西吃起来,根本一点滋味没有。 陈远山他的精神同样也很正常,一没有被门夹到,二没有被驴踢过,所以他并不是吃石头吃上了瘾,但他偏偏还真就是不得不吃。 地煞神通中的这门服食大术自行运转,每吃一大口石头,都会消耗掉陈远山气海之内一枚法力种子,但同时也会有一丝长约一寸,几乎比头发丝还要细上一百倍的神秘气息,顺着那被他通过服食大术消化掉的石头中升腾起,按着他的意念运转到身体任何部位。 自从拥有了这一门服食大术,陈远山的整个嘴里,无论是舌头还是牙齿,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气膜,不论是石头还是铁块,只要进了他的嘴,就会被冥冥中某种无形的力量,给彻底消磨掉。 每吃一大口石头,这两天陈远山体内,好不容易通过吃了十几株灵药才积攒出来的一百枚法力种子,就会被消耗掉一枚。 而陈远山他要足足吃掉五大口石头,才能勉强能补满一枚。 从母亲手里得到的那两部古旧书简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一鼎巫兵的气海之内,最多只能容纳五十枚法力种子,而二鼎巫兵气海之内,可以容纳一百枚。 自从两天前第一次吃石头起,在痛心消耗掉的那枚法力种子同时,陈远山就发现了这一缕从被服食大术消化掉的石头中升腾起的神秘气息。 其实陈远山第一次发现它的时候,甚至还以为那是一种错觉。直到他不信邪的接着又吃了一块石头,这才发现这非但不是一种错觉,反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无上神通。 当那两股细若游丝,源自于石头上的神秘气息按他的意志运转到指尖的时候,他明显发现自己的指尖变得更硬,就仿佛和被他吃下去的石头一样硬。 这个发现,令他欣喜若狂。 虽然吃石头这种事看起来很脑残,但只要能强化身体,让自己的身体比石头还要硬,那世间还有什么能比这种方式进步得更快? 那种神秘的气息,被陈远山命名为精气,石中精气。 两天的时间过去,陈远山也在法力种子的不断消耗与补充当中,吃掉了整整一百多块石头。 成果是喜人的,如今他的右手食指指尖那一截,除了看起来与人手无异,但只有陈远山才知道,它仿佛真的变成了石头。虽然仍是血肉之躯,灵活依然如故,但它在硬度上却不比石头弱半点。 吃一百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就能把一截指骨强化若斯,那若是在剩下的二十三天之内,他只要拼命去吃石头,至少也能把一只胳膊强化成石头一样硬。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和石头相比,很明显吃金属这种事要更划算。只不过很可惜,吃金属的‘成本’太高,上次陈远山只吃了一口,气海之内就少了十枚法力种子。 所以在短期之内,他是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相比于这门服食大术,陈远山得到的第二种地煞神通射覆之术,则要显得更为神秘一些。 准确的说,也并不是神秘,而是强悍。 射覆之术:可以猜到某种器具之内、或是某处空间之内,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物品。 只不过,这门射覆之术,关键之处要落在一个‘猜’字上。 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大山,把刚刚扔进嘴里的一块石头嚼得‘喀嚓’作响,抹了一把嘴角根本不存在的油迹之后,陈远山双眼向凝,指着正前方一座大山说道:“我猜这里面一定有灵药。” 一句话说完,顿时眼前仿佛好似走马灯般的出现了种种绿色光点,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紫红色的光点,尤其是其中一枚青色的光点,显得异常耀眼。 仅仅这么一句话,气海之内原本还有六十七枚的法力种子,瞬间就少了十七枚,只剩下五十枚。 “靠!居然这么贵……” 真的很想抬手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猜什么不好,偏偏要猜灵药。这里可是大青山深处,全靠了小猴子才能走到现在还没碰到一只妖兽,这里怎么可能会没有灵药? 猜得越笼统,消耗就越大,这就是地煞神通中的射覆之术。 然而在想到之前脑海中闪过的那枚几乎可以用耀眼这个词来形容的青色光点,陈远山的心忽然很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射覆之术他之前用过两次,但仅仅只不过是用来猜一些小玩意,拿来猜灵药倒还真是第一次。 有心想再猜一次,猜猜看之前脑海中那枚耀眼的青色光点是不是能助他突破境界,但想到气海中如今只剩下了五十枚法力种子,他很果断的放弃了这种念头。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要猜那枚青色光点,陈远山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如果这剩下的五十枚法力种子,非但猜不出来那青色光点是什么,反而还会有很不好的事情降临到他的身上。 “不猜就不猜,去看看不就行了?” 一咬牙,陈远山快走几步,直接把黄皮小猴给抓起放到肩膀上:“小黄,跟我一起去山那头看看,总这么避着妖兽也不是办法。虽然这一路上没碰到妖兽,可也没碰到什么能让我突破的好东西啊。” “唧唧!” 然而令陈远山惊讶的是,他刚一说出要去山那头看看的时候,黄皮小猴突然伸出爪子死死拽住了他的头发。 看它那意思,分明是不想让他去。 难道……去了会有什么危险? 第16章 妖兽内丹 “你的意思是说,去了会有危险?” 抬手把小猴子死死抓着自己头发的小爪子给拍开,陈远山看到肩膀上那只像个小大人似不断点头的黄皮小猴顿时一笑。 “好兄弟,不管有没有危险,总这么一点风险也不担,还想着变强,想的也太好了些。这世上,不可能所有好事都只落在我一个人头上的。” 转过身,望着进山时的那个方向,陈远山幽幽的叹了口气:“兄弟,咱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现在时间只剩下了二十三天,绝对不能让母亲失望,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仿佛听懂了陈远山的话,黄皮小猴眨了眨那猴眼之后,顿时跳下了他的肩膀,紧接着居然一猴当先,朝着面前那座大山飞快的跑了过去。 “哎,怎么说走就走啊,等等我!” 见到这一幕,陈远山哪里还不知道这只小猴想做什么,连忙紧紧跟着它的步伐,朝着眼前那座高山跑去。 “希望,在这座山的对面,真的能让我变得更强……” 怀揣着希望,走过一条条人迹罕至的山林,跨过一条条小溪,翻过一道又一道岩壁。 终于,一番跋涉之后,这一人一猴终于来到了那座大山的另一面。 手中提着一截竹竿,这是陈远山想到山后可能会遇到危险,在之前经过一片竹林时,顺手弄来做兵器的。 没办法,整个东灵镇都在排斥着他们母子二人,陈远山就是想弄一根铁棍做兵器,恐怕也不会有铁匠肯给他打造,所以他只能用这么一根竹竿。 一根竹竿,虽然算不上什么上好的武器,但在陈远山将竹竿末端削尖了以后,总也算是有了一些杀伤力,聊胜于无吧。 然而这一人一猴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在齐腰高的草丛中小心翼翼前行中,就在他们无意间拨开眼前一丛杂草时,他们忽然看到了一只妖兽。 身材高大,体态狰狞的妖兽仿佛睡着了一般,安安静静的趴卧在一方巨石之上。 阳光洒在这只妖兽那布满鳞甲的后背上,洒在它那两只闪烁着凛凛寒光的前爪之上,洒在它那两枝长长凸出额头的锋利尖刺上,显得不怒而自威。 这只妖兽,陈远山记得自己曾经在几年前见到过,还记得那一次,东灵镇整整死了二十多个一鼎、二鼎的巫兵,这才好不容易猎杀到这头妖兽。 而之前试图抢去凝血藤,但反而被陈远山一棍子打了个头破血流的张六,他也正是在那一次,被眼前这种妖兽给打残了本命灵物,才从二鼎巫兵退化到了不足一鼎境界。 锯齿岩蜥,陈远山不会忘记这种妖兽的名字,这是一种战力相当于四鼎巫兵的妖兽。 然而正是因为它的战斗力相当于四鼎巫兵,所以才显得更为可怕。 因为它是妖兽而不是人,一只相当于四鼎巫兵的妖兽临死之前拼起命来,对于那些一鼎、二鼎的巫兵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但是令陈远山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刚为自己居然碰到了这么一只可怕的妖兽而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自从陪着他翻过了脚下大山之后,就一直显得异常安静的黄皮小猴,竟然在这个时候动了。 只见那只黄皮小猴似乎发现了什么,唧唧一声怪叫,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朝着那只‘锯齿岩蜥’冲了过去,丝毫没有理会那只锯齿岩蜥只要轻轻一挥爪子,就可以把它直接拍成一滩肉泥这个事实。 “危险,快回来!” 可那只黄皮小猴就像着了魔似的,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上了那只锯齿岩蜥的脑袋上,然后朝着它的背脊后方冲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陈远山的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当下再也什么都顾不得,拎着手里那根被削尖了的竹棍就冲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那只黄皮小猴子是他的本命零售,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就这么死掉。若是没了这只黄皮小猴,陈远山的命运几乎和之前被他一棍打得头破血流的张六一样,倒退回一鼎巫兵的境界都是轻的,甚至极有可能终身在没有半点提升修为的希望。 但是当陈远山冲出草丛中之后,令他震惊的却是,直到他拎着手里那根削尖的竹棍冲到‘锯齿岩蜥’面前时,它都没有半点反应。 “唧唧!” 就在陈远山发呆的同时,黄皮小猴一声怪叫,竟然重新窜到了锯齿岩蜥的头顶,小小的猴爪里居然还抓着一只血淋淋的物事。 定睛细细一看,在小猴爪子里抓着的那团圆圆的东西,分明就是眼前这只锯齿岩蜥的内丹。 “这……它是死的?” 走到锯齿岩蜥身后,陈远山果然看到在这只妖兽的背后心脏处,被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都已经被绞成了一团肉泥。 “看起来,居然是一击致命,附近连半点战斗的痕迹都没有。杀死它的人,一定是个高手!” 然而当陈远山看到这只‘锯齿岩蜥’身后的另一处血洞时,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直接提起那只站在‘锯齿岩蜥’头顶乐得手舞足蹈的小猴怒道:“小黄,下次你再这么冲出去之前,能不能先给我打个招呼?” “唧唧!” 很明显,黄皮小猴对于‘小黄’这个名字,是发自于内心的极度不满。 但陈远山才不会在意它这点不满,抬手抓着它的顶瓜皮数落道:“咱俩虽然是两个单独的个体,但实际上还是一个整体,做为我个人的灵魂化身,你下次能不能别总让我这么提心掉胆的?” 只是就在陈远山手里提着那只不断挣扎的小猴子耳提面命的同时,这只黄皮小猴那两只猴眼突然暴瞪,紧接着一阵‘唧唧’怪叫挣开了陈远山的手掌。 看到‘小黄’后颈上的毛都炸了起来,陈远山顿时将手里根竹棍横在身前。 “小黄,来!” 仿佛知道眼前不是争辩‘小黄’这个名字的时机,黄皮小猴当下不再犹豫,猴嘴一张就将那枚‘锯齿岩蜥’的内丹给吞入腹中,随后纵身一跳,再度化成两只泛着淡淡青色光芒的方鼎虚影,转瞬间没入陈远山的眉心。 紧紧握着手里竹棍,陈远山在警惕着正前方的同时,缓缓朝后倒退着。 数天之前那场夜雨,哪怕是被百多号人团团围住,这只黄皮小猴也没有半点慌乱。但刚刚它的模样分明是在说,前方那尚还没有显露出身形的敌人,比数天前一百多号人加起来,还要更为可怕…… 第17章 紫色长枪 未知的敌人,会是什么?究竟是人,还是比倒毙在巨石上那只锯齿岩蜥更为可怕的妖兽? 眼中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烧,烧得两只眼睛阵阵胀痛,烧得两只眼睛猛然间闪过一团夹杂着几缕炎色的金光。 看清了,来的并不是比‘锯齿岩蜥’更可怕的妖兽,而是一个人,一个看起来最多也就十八、九岁模样的年青人。 一身紫衣,五官线条硬朗,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金冠玉带,鹿皮短靴,这似乎在预示着对方家世极好。 然而,真正吸引了陈远山全部注意力的,则是对方手提着的那杆长枪。 整杆长枪呈淡紫色,通体遍布着繁复细密的螺旋花纹。枪刃染血,两侧开着深深的血槽,仅仅只是朝那杆长枪上望了一眼,就令陈远山心头隐隐泛起了寒意。 强,有生以来所见最强者,莫过于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似乎并不大的年青人。 手中长枪横扫,在轻描淡写间,用锋利的枪刃将身前一丛丛齐腰高的杂草,自上而下尽数割断。 若是平时,这位紫衣青年自然不会这么无聊,但此时不同,因为他的面前有敌人。 可当这名紫衣青年真正看清楚了面前的‘敌人’之后,却忽然笑了起来。 “还以为是我叔叔派来杀手,原来是个二鼎巫兵。” 抬手指了指那只倒毙在巨石之上的锯齿岩蜥,紫衣青年轻声笑道:“那只妖兽,是我杀的。” “我知道!” 虽然对方未发一招,但从眼前这名紫衣青年长枪挥洒间的动作上来看,很明显对方手里那杆长枪,就是他的本命法器。 既然本命法器是长枪,那他的枪法,无疑是登峰造极的。 像他这种拥有兵器做为本命灵物的人,在得到本命灵物之后,只要随随便便修炼一门枪法、剑法之类的东西,就是一个天生的力巫。 在运用兵器的战斗技巧方面,鲜有人能与他们这种人匹敌。 但是,陈远山是个例外。 丝毫没有半点畏惧,手里那根未端被削尖了的竹棍缓缓举起。 当他还没有确定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对他出手之前,陈远山不敢放松半点警惕。 “你想朝我出手吗?” 见到这一幕,紫衣青年顿时一愣,随后忽然指着陈远山手里那根被削尖的竹棍笑了起来:“是什么给了你向我出手的勇气?凭你手里拿着的那根竹子,还是凭你那二鼎巫兵的三百多斤力气?” “凭我的心!” “这种说法倒是新鲜。” 嘴角微微一扬,紫衣青年同样也抬起了手里那杆淡紫色的长枪,染着鲜血的枪刃正对陈远山,虽然仍未出手,但却令后者有种如芒在背之感。 腹内忽然升腾起一团热气,很热的热气,顺着周身血气途经心脏运转一圈后,缓缓注入了气海线之内。 之前由于运用了射覆之术,只剩下了五十枚,再加上一个时辰恢复一枚,至今有五十二枚的法力种子,在这股热流注入气海之内的同时,它也在悄然增长。 五十三枚、六十三枚、七十三枚……一百枚! 被消耗掉的法力种子虽然补满,但陈远山面对眼前那紫衣青年,仍然没有半点胜算。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注入自己气海之内的那团热流,并没有就此停止,反而开始扩张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他原本最多只能容纳一百枚法力种子的气海,被硬生生的撑大了一般,那种好似活生生往肉里面注水,将之撑大而带来的痛觉,令陈远山额间悄然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一百零一枚、一百零二枚……一百二十枚! 眼中陡然青光一闪,脑中轰然一震,在这一瞬陈远山只觉眼前的所有景象都一阵扭曲,随后他发现原本盘踞在自己脑中的两尊四足方鼎虚影,竟猛的破碎掉,紧接着碎片不断重组,最后形成了三尊绽放着淡淡青色光芒的方鼎虚影。 三鼎巫兵境界,突破! “这难道……是那只‘锯齿岩蜥’内丹的缘故?” 还没来得及适应一下突破到三鼎巫兵这个层次,陈远山陡然想到了之前与本命灵兽合二为一时,那枚突然被小猴子吞下去的妖兽内丹。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恐怕就是那个原因了。 想到了这里,陈远山不由放下了手里的竹棍,满脸歉意的冲正前方那名紫衣青年抱拳道:“多谢这位大哥手下留情,没有乘着小弟之前突破境界的时候出手。” 说实话,本来就不是这紫衣青年的对手,如果对方真乘着他突破三鼎巫兵的时候出手,恐怕现在的陈远山已经成了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 虽然他从二鼎巫兵突破到三鼎巫兵的境界时,只过去的短短一瞬的光景,但是对于像紫衣青年这种高手来说,这一瞬——足够夺走陈远山的小命。 “呵呵,我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还没有乘人之危的习惯。” 话说到这,紫衣青年嘴角不由勾勒起一丝嘲意:“更何况,就算是你突破了三鼎巫兵又怎么样?突破与否,你在我面前也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你说的不错!” 气海中三枚法力种子消散,随着眼中夹杂着火红色的金光一闪,陈远山看得清清楚楚,在这名紫衣青年的头顶虚空处,正悬浮着六尊绽放着耀眼青色光芒的方鼎虚影。 六鼎巫兵对三鼎巫兵,这几乎就是一场毫无半点悬念的碾压。 然而最令陈远山意外的,是这名紫衣青年头顶的六尊方鼎,那种耀眼的青色光芒,令他瞬间想起了之前在这座大山的另一面,他消耗十几枚法力种子,用射覆之术‘猜’出来的青色光芒,居然如出一辙。 很明显,之前被他‘猜’出来的青色光芒,非但不是什么灵药,更不是什么妖兽,而是……眼前这个紫衣青年。 “你妹的射覆,这破效果你敢再坑一点吗?” 沉默半晌之后,陈远山忽然笑道:“那个……这位大哥,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那小弟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去做,改天再见着的时候,我请你喝酒!” “等等!” 好笑的看着陈远山,紫衣青年忽然说道:“你就打算这么走了吗?” “不走的话,难道你准备留我在这里吃饭吗?呵呵,不用客气了。” “你大爷的,谁跟你客气,走之前先把‘锯齿岩蜥’的内丹给交出来。” 第18章 移景之术 “呃……” 听到这句话,陈远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这位大哥,你那枚‘锯齿岩蜥’的内丹已经被我吃掉了,所以……” “吃掉了?” 满脸不可思议的瞪着陈远山,紫衣青年顿时被吓了一跳:“你开什么玩笑,那玩意有剧毒,不炼制成丹药,直接这么就吃了,你怎么还没死?” 脸色不善的看着陈远山,紫衣青年原本垂下的枪尖再次抬起:“本来还以为你这人不错,没想到居然敢把我当傻子看。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内丹给我交出来。” “那个……我是真把它吃了,现在就是想拿出来,我也根本拿不出来啊!” 郁闷的看着那杆淡紫色的长枪,陈远山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要不……等过一段时间,我再帮你弄一枚‘锯齿岩蜥’的内丹如何?” “再弄一枚?”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紫衣青年不禁怒道:“你知道我为了找这头‘锯齿岩蜥’费了多大功夫吗?你说再弄一枚就能弄一枚,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要用它的内丹给我爹治伤的,你不交出来的话,那我就只能打到你交出来为止!” 听到对方要那枚被自己吃进肚子的内丹,原来是给他父亲治伤所用,陈远山脸上的愧色不由再涨三分。 然而,现在他真的是没法把那颗内丹交出来。 他会的七十二地煞神通都来自于小猴子,所以他会的小猴子当然也会。陈远山能用出服食大术来,那只黄皮小猴自然更不在话下。 也正是因为这个,那颗带着剧毒的内丹,才没有把他给毒死。 毕竟,‘服食大术’无所不吞,且没有任何毒副作用…… 只不过,这个原因是没办法向这名紫衣青年说明的。就算是陈远山说了,对方也不可能相信。 “这位大哥,你要的那枚内丹真的让我吞下去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以后肯定会赔你一枚的。” “赔?还真把我当傻子了,以后我上哪找你去?少废话,看枪!” 仿佛是认定了陈远山在蒙他,紫衣青年脸上原本的淡然微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淡紫色长枪一摆,下一瞬紫衣腾空,枪未至,但那无形的锋利气息已经好似先一步将陈远山的心脏给洞穿。 “说不得,只能先打过一次了!” 三鼎巫兵对战六鼎巫兵,本就实力不如人,要是只挨打不还手的话,那还真就得白挨一顿揍。 既然挨揍也交不出来那颗被吃进肚子里的内丹,不挨揍同样也交不出来,既然这样的话,那他再白挨一顿揍,简直是脑子被驴连踢了好几次。 决定动手,那就不能再有半点犹豫。 手中竹棍犹若苍龙出海,就在那染着点点血迹的枪尖即将杀至身前那一瞬,被削尖的末端抖出一团虚影,搭在了紫衣青年那锋利的枪刃下方。 这举棍一刺,眼光不可谓不毒,出手不可谓不准,但是……全然没有半点用处。 但觉手中一股巨力传来,仅仅只是山脚下一根普通的竹子,根本无法承载六鼎巫兵那身至少七百余斤的力气。 “蓬!” 绿竹凌空炸裂,淡紫色长枪的来势仍然狂猛,没有被带偏半点。 “拼了!” 之前用三枚法力种子看清了紫衣青年的境界,此时仅剩下一百一十七枚的法力种子瞬间少了一半,陈远山在后退到那齐腰高的草丛中时,忽然在原地留下一个和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整个人猛一弯腰,直接躲到了那齐腰高的草丛里。 七十二地煞神通——移景之术,俗称障眼法、幻术,陈远山在刚刚突破三鼎巫兵境界时,所得到的新神通。 耗去六十八枚法力种子,终于得以脱身。 然而陈远山虽然躲了起来,但在那紫衣青年眼中,他面前这少年在手里一棍竹棍在被一枪打断之后,居然抱头转身就跑。 “想跑?” 不想放任这个小子带着自己好不容易在大山里转悠数日之久才弄到的‘锯齿岩蜥’内丹走掉,紫衣青年眼中煞气一闪,立时迈开步子追了过去。 但令这名紫衣青年想不到的是,这个分明最多只有三鼎巫兵境界的少年,竟然灵活得像一只猴子般,不断在这崎岖的山路上蹿下跳,居然连他在不动杀招之前,一时间也追之不及。 “你大爷的,一个三鼎巫兵,我就不信你还能跑得过我这个六鼎巫兵!” 在这大山之上,山路崎岖不平,很快那名三鼎巫兵境界的少年就被紫衣青年追赶着跑到了一处断崖。 看到了前方的断崖,遥望着断崖远方那极小的景致,紫衣青年忽然慢条斯理的笑了起来:“据我看,这悬崖至少有百多丈高,别说是你这么个三鼎巫兵,就算是我这个六鼎巫兵跳下去,一样也是个死,老老实实过来挨我一顿揍吧,你这个偷丹贼……” 然而就在这名紫衣青年无意间看到了面前那少年身影的脚下时,他两眼陡然重重一凝,因为他居然发现这名三鼎巫兵境界的少年脚下,居然没有脚印。 此处断崖表面浮着一层松软的沙土,但眼睁睁看着这名少年踩过的地面,却根本没有半个脚印。 看着脚下自己踩出的脚印,紫衣青年的脸色顿时凝固:“这怎么可能?” 但更令这名紫衣青年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发愣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眼中那少年居然纵身一跃,竟然就这么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靠,一只‘锯齿岩蜥’的内丹而已,虽然不好找,也不用玩命啊!” 见到这一幕,紫衣青年脸色陡然一变,连忙冲到悬崖边,手中长枪倒转:“快抓住,大不了内丹我不要了,别真跳啊!” 只不过,虽然这名紫衣青年的速度极快,但仍是没能成功将那少年给救下,他的长枪虽然够长,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显得太短了些。 然而真正令紫衣青年震惊的是,在他眼中那不断下坠的少年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恐惧之色,反而还笑得极为欢快。 不断下坠的少年仿佛在和紫衣青年说着什么,但后者却完全听不到半点声音,只能看到那少年在不断的做出口形。 “你……这人不错,以后还你内丹……” 没有看到少年坠下悬崖摔死的一幕,因为就在紫衣青年看清楚这少年的口形之后,那少年的身影竟然在空气中不断虚化,最终彻底消失,犹如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居然被耍了?好诡异的巫术!” 第19章 脱身寻药 时值盛夏,天气闷热得要命,虽然山下林间很是清凉,但在这山上,缺少了大树的遮挡,尽管整个人的身体藏在齐腰高的杂草中,但陈远山仍是觉得一阵酷热难耐。 就在那那少年的身影跳下悬崖之际,陈远山脸色一白,整个人软倒在了山间杂草丛中,同时那只小猴子,也重新显化了出来,和陈远山一样,都是一付无精打采的模样。 没办法,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消耗一空,此时的陈远山几乎半点力气也没有。 三鼎巫兵境界,最高能打出四百斤的力道,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最大限度能容纳一百五十枚,寿命一百零六年。 但陈远山他却万万没想到,在刚刚突破三鼎巫兵这个境界时所获得的‘移景之术’消耗居然这么大,构建出一道自己本人的幻影,居然用去了六十多枚法力种子。 紧接着分心二用,自己跑路,让幻影朝反方向跑把那紫衣青年引开,居然又把剩下的六十多枚法力种子给耗了个干干净净。 不得不说,这门‘移景之术’确实很厉害,连六鼎巫兵都能骗得过去,但是…… “你大爷的,这消耗也太大了!” 当法力种子完全消耗一空的同时,远在悬崖处,陈远山的幻影消散,而在反方向极远之外,躲在草丛里的陈远山也同时睁开了双眼。 “嘿,想不到这小子人还不错,以后如果要是能弄到一只锯齿岩蜥的内丹,那就弄一只还给他吧。” 重生在这个世界以来,对于他来说,整个东灵镇上,全部都是敌人。陈远山还是第一次碰到东灵镇外的人,也是生平第一次从他人身上感受到善意。 虽然对方口口声声说要揍自己一顿,而且也确实有这种打算,但至少在对方以为自己真的跳崖以后,还是出手救了他。 尽管那只是陈远山用出的幻术,但起码也能看清一个人的品质。 “那个人,还真不错!” 转头看到了黄皮小猴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模样,陈远山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啊你,要不是你去抢了别人的战利品,咱们俩能落到现在这副德行吗?” 然而这句话甫一出口,陈远山又是不禁莞尔一笑:“只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你弄了一枚‘锯齿岩蜥’的内丹,咱们恐怕还真没办法这么快突破到三鼎巫兵的境界,说起来,你反倒是大功一件……” 黄皮小猴仿佛听懂了陈远山的话,顿时‘唧唧’的叫唤了起来,看它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分明就是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 “唉!” 在这齐腰高的草丛里躺了近大半个时辰的模样,陈远山气海之内悄然恢复了一枚法力种子。 感知到这枚白色的法力种子,陈远山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念头。 服食大术虽然厉害,什么东西都可以吃,但吃一块石头就要消耗掉一枚法力种子。 射覆之术虽然也不错,可消耗同样厉害,最离谱的是这玩意根本不能随便乱用,猜一些简单的东西倒还行,消耗不算太大,可如果要猜一些复杂点的玩意,恐怕瞬间会把他给榨成人肉干。 至于移景之术,尽管这门神通很神奇,可是……陈远山觉得好坑。 光是构建出自己的一个幻像转移目标视线,这就消耗了六十多枚法力种子,更要命的是这玩意还是属于持续性消耗,幻像做出的动作越是复杂,他的消耗就越大。 就在刚才,一路后退中趁着构建出幻像的同时闪进齐腰高草丛里躲好,并控制着幻像不断朝反方向跑去转移目标,前后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又是六十多枚法力种子消耗一空。 “真是奇怪,为什么我每突破一层境界的时候,就会获得一门神通呢?” 这个问题,当真是令陈远山困惑不已,因为他不管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 “如果本命灵物真是巫师自身记忆中的最强存在显化,那我怎么会得到七十二地煞神通呢?这玩意我上辈子可不会啊!不止不会,我根本连七十二地煞神通是什么都不知道……” 抓过黄皮小猴,光是看着它那双同样茫然一猴眼,陈远山就知道问了也白搭。很明显,这只黄皮小猴也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算了,想不明白就暂时不想,反正……这对我来说倒也是个好事。嘿,巫术怎么了?我虽然不会巫术,但有这些手段,也算是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幽幽的叹了口气,陈远山头枕双臂,一脸无奈的躺在了草丛里,现在他体内才只有一枚法力种子,这玩意在正常状态下,要一个时辰才能恢复一枚。 此时的陈远山除了能吃一块石头之外,根本什么都用不了,光凭他这三鼎巫兵四百斤的力气,想在这妖兽出没的大山上自由行动,那根本就是一种奢望。 甚至极有可能妖兽还没打着,他自己连同身边那只黄皮小猴,都一起进了妖兽的肚子。 既然这样的话,那还反倒不如就在这片地方休息一会,最起码这一带应该都是‘锯齿岩蜥’的领地。妖兽领地观念极强,想必就在这里躲着,等到他恢复了几分自保之力,暂时还不会碰到什么危险。 “二十三天的时间,就这么又要过去了一天……靠着这三门神通,恐怕还真没什么能除掉丁开山的希望……” 想到这里,陈远山顿时抬手猛重重一拍脑门:“笨!真是笨!” 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陈远山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看那紫衣青年的模样,明显是个世家少爷之类的,再加上对方之前说过弄那枚内丹,主要是想给父亲治伤,所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对方是不缺钱的。 既然不缺钱,那他自然也不可能再继续在这一带晃悠,而这一带又是‘锯齿岩蜥’的领地,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有其他强悍的妖兽,所以……完全可以和小猴子去找些灵药来吃,这样也能快点恢复法力种子。 想通这些事之后,陈远山顿时兴奋了睁开了眼睛,抬手一把抓住小猴子:“小懒虫,起来干活了,一起找灵药去,早点恢复,也好早点再去突破境界!” 第20章 射覆寻山 巫兵境界,是巫师道路上的起点。在这个境界中,只要不断去吞吐天地元气,不断去服用各种各样的灵药,就能迅速进步。 然而,灵药难得,尤其是那些生长在妖兽出没地带的灵药,想弄到手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大多数人根本没有能力获得大量灵药,故而只能用吞吐天地元气这种方式,来一点点积累体内的法力种子,以求突破境界。 天资上佳者,比如陈虎。 据母亲所说,父亲生平就很少服用灵药,在三十岁的时候才突破到了二鼎巫兵之境。不是当年的陈虎不想服用灵药快些突破境界,而是这玩意儿实在太过难得。 但是困扰着其他人的严重问题,在陈远山看来根本毫无半点压力可言。有了火眼金睛,寻找起灵药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方便。 陈远山动用火眼金睛的时候要消耗法力种子,但小猴子却不会,这份本事似乎就是它天生的本事,所以陈远山倒也乐得坐享其成。 翠玉芝、墨****、百年黄精…… 一路之上,悠哉游哉的跟在小猴子身后,大大小小也吃了一堆灵药,整整花了三个多时辰,陈远山终于将体内的法力种子,给补充到了一百五十枚。 三鼎巫兵境界,气海之内所有容纳的最大限度,正是一百五十枚法力种子。 当气海内有了一百五十枚法力种子之后,无论陈远山再怎么去吃灵药,它也不能再多增长一枚,反而还会有种吃撑了的腹胀感。 气海之内无法再多存储一枚法力种子时,被陈远山用服食大术吃下的灵药,其内的精粹仿佛化做一股气,在发现无法进驻气海之内时,就自行在他体内运转一圈,随后顺着他的呼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浪费!真是浪费!” 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陈远山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本这玩意并不是能一直吃的啊,吃多了一样也会撑着。看来不会被撑的,恐怕也就是石头那些东西了……” 几天的时间里,当天进山时母亲交给自己的干粮早就已经吃完,只不过如今有了服食大术,虽然石头和灵药这两样玩意吃起来味道都不怎么好,但至少无论是哪样东西,至少陈远山还不会被饿到。 晚间,夕阳残照,这座坐落于大青山中的无名山头,忽然起了一层雾。 那雾气时浓时淡,初时尚还在远处半山腰处缭绕着,但不多时的功夫,那时而如瀑布翻卷,时而似江河奔涌的雾气,就已把陈远山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在这层雾气中,就连天上那轮火色残阳,都显得隐隐约约,最后彻底被雾气所吞没。 “唉,还真是扫兴,本来还想着在天黑以前,再多采集一些灵药的,看来只能找个山洞过夜了。” 上辈子虽然没有什么野外求生的经验,但至少这辈子在靠近大山的小镇上生活了十五年,虽然整个镇子的人都对他们母子不友好,可十五年里,多多少少也听其他人闲聊里说过只言片语。 在这大青山深处,最危险的并不是妖兽,也不是敌人,而是……起雾。 起了大雾,人很容易迷失方向感,从而会导致迷路。 迷路,听起似乎没什么。但只有要大山里呆过的人才明白,在大山深处迷路,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迷路之后在大山里乱转,没准什么时候就被突然出现的妖兽给吃进了肚子。 虽然不用担心自己会饿着,有小猴子警戒也不担心碰到妖兽,可眼见起了雾,陈远山也不敢大意,顿时凝心静气,抬手随便朝哪个方向一指,下一刻就运转起了自己所会的三门地煞神通之一——射覆之术。 “我猜……这个方向距离我三里范围内,有一个山洞。” 这一次,陈远山体内的法力种子少了三枚,但等了半晌之后,脑子里什么印象也没有。很明显,这个方向没有距离他很近的山洞。 并没有气馁,这里毕竟是大山,陈远山才不相信在大山里会没有山洞,四面八方这么多个方位,总有一个方向能猜到。 换了个方向,再次动用了射覆之术,体内法力种子再少三枚,这个方向同样也没有山洞…… 一连试了六次,体内法力种子消耗了十八枚,陈远山的脑子里终于浮现了一个黑黝黝的山洞景象。 “哈,终于找到了!” 猜的是山洞这种死物而不是灵药,故而射覆之术的消耗并不大,这顿时令陈远山一阵欣慰:看来以后没钱的时候就去赌场逛逛,凭这门手艺,至少下半辈子不用愁没银子花了。 “小黄,走!今天晚上的住处,有着落了!” 带着黄皮小猴一路前行,终于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顺着猜出来的方向,找到了一处山洞。 “嚯,这味道还真不轻……” 这山洞的位置并不算太好找,周围都爬满了歪七扭八的藤蔓,但就在陈远山带着黄皮小猴走进这个山洞之后,小猴子却开始不停的打起了喷嚏。 不止是小猴子这样,就连陈远山也觉得这里的环境真不怎么样。 很显然,这个山洞以前至少住过不少兽类,虽然这里看起来有段时间都没来过什么妖兽,但这山洞里仍是带着一股兽类身上的独有的腥臭味。 “唉,大山里的环境也就这样了,能在这种天气里还找到个山洞栖身,咱们哥们也算运气不错。” 捂着鼻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陈远山先是在这山洞外附近找了块一人高的大石推过来。 光凭他此时三鼎巫兵境界的四百斤力气,这块一人高的大石还真没法搬,更没法扛,所以陈远山是把它给‘滚’到山洞前的。 没办法,毕竟晚上还要睡觉。 万一要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来了几只像那‘锯齿岩蜥’一样的妖兽,这山洞就一个洞口,还真就想跑也跑不掉,到那时候绝对是想哭都来不及。 把这块一人高的大石头挡在洞口,陈远山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那不规则的洞口还留了几条缝隙,但就那么大点一条缝,连‘小黄’都不能钻出去,看来至少今天晚上能睡个好觉。 至于山洞里那股子兽类的腥臭味,说不得只能忍一忍了,大不了只是鼻子受点罪,还真不是什么太过令人难以忍受的东西。 第21章 有妖兽 这一场雾,直到夜幕降临,月亮升起之时,还没有彻底消散。 但对于此时处于山洞里的陈远山来说,雾气什么时候散去,这并不重要,在大山里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算是万幸。 山中长夜,一切都显得静悄悄。 整个大山仿佛也随着夜幕的降临而陷入了沉睡,除了山间那一阵阵的晚风吹过,带起了树叶摩擦时发出的‘簌簌’声外,再也没有半点异响。 时到月上中天之际,山洞外的雾气终于散去,月亮那清冷的光辉洒满人间,为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银色纱衣。 山洞里,和陈远山一起睡着的小猴子,尽管它看起来也睡着了,但它的鼻翼间却忽然翕动了几下,随即猛然睁开了一双惺忪猴眼。 “唧唧!” 仿佛它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在原地呆呆发愣了片刻之后,突然冲到了陈远山面前,伸出一双猴爪就推起了陈远山的脑袋。 “嗯?” 被小猴子从熟睡中推醒,陈远山不由打了个哈欠,睁开一双惺忪睡眼没好气的拨开黄皮小猴那双小爪子。 “小黄,这大半夜的,你又发什么疯?” “唧唧!唧唧!” 黄皮小猴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断的在地上对陈远山做出种种夸张的动作。 但是在陈远山看来,这只小猴子只是一直在对他不停的做鬼脸。 见到它这幅模样,哈欠连连的陈远山挠了挠头,不由一脸苦恼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唧唧!” 焦急的在地上转了两圈,见陈远山始终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这只黄皮小猴居然捂着心脏,做了一个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击中的动作,随后躺倒在地上。 “你这是……躺枪?” “唧唧!” 呲牙咧嘴的怒视陈远山,黄皮小猴忽然猛的一拍它那小脑瓜,随后猛的在山洞里四处转悠了起来,很快它拾起了一块小石子,跑到陈远山面前在地上写了起来。 “猴子居然会写字……” 如果这一幕放到前世,陈远山一定会对此感到震惊。 但如今连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在他的身上,甚至于连上辈子传说中的七十二地煞神通这种大馅饼都能从天而降砸到他脸上,他已经快要被震惊到麻木了。 “躺枪?我躺你大爷!” 看清了地上这一行字,陈远山顿时一阵恼火:这死猴子,怎么还骂人? 但地上那几个字虽然表达的意思不怎么好,可却令陈远山觉得一阵眼熟,居然越看越觉得这几个字,很像是他上辈子的笔迹…… “咝咝!咝咝!” 就在陈远山研究着黄皮小猴的字迹时,他耳中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怪声,就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动一样。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在那洞口下方的缝隙处,陈远山忽然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明晃晃、橙黄色的眼睛。 清冷的月光洒在淡青色的鳞片之上,显得冰冷而幽异,顺着洞口处的缝隙,这条几乎有成年人手臂粗细的蟒蛇,就这么爬了进来。 虽然那栋扣下放出的缝隙连小黄都无法自由进出,但对于这条蟒蛇而言,却简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蛇,有蛇!” 被这条大蟒蛇给吓了一跳,陈远山连忙冲到了黄皮小猴身边,一把揪住后颈就将它提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远山才发现这只小猴子居然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有妖兽!” “你妹的,这个时候才写出来,还有什么用?” 不论陈远山如何吐槽,那条不小的大蟒蛇已经钻进了这个山洞。在这种情况下,他首先要考虑的、要做的,就是如何把这条蟒蛇给打死。 但很可惜的是,此时的陈远山手里根本没有武器,看着那条吐着信子,不断在山洞地面上蜿蜒前行的蟒蛇,他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打人,他没问题。 打妖兽,同样也没问题。 可要是打蛇的话,陈远山还真就有点头皮发麻。 虽然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他对于蛇类并没有某种特殊的恐惧感,但陈远山真的没做过打蛇这种高难度动作。 到底是该打三寸,还是打七寸? 尽管一时间脑子有些发懵,但那条大蟒蛇可不会等他想明白。 仅仅只是在陈远山站在那里思考的短暂片刻,那条大蟒蛇已经距离他很近,甚至已经把两米多长的蛇身,全部都拖进了山洞之内。 但令陈远山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条大蟒蛇钻进山洞之后,居然又有两团橘黄色的光芒亮起,很显然并不是只有一条蛇想钻进这个山洞。 “靠,你们还是组团来的,这里难道是蛇窝吗?” 眼见这并不算太大的山洞里根本没有什么退路可言,陈远山一咬牙,足底发力前冲,举拳就朝着第一条钻进山洞的蟒蛇打了过去。 只不过很可惜,陈远山这边刚一动,顿时就退了回来。 因为那条大蟒蛇不止把蛇口张得比水桶还大,并且还对他喷出了一股纯黑色的汁水。 黑色的汁液喷溅在地上,顿时将地面腐蚀出坑坑洼洼的细小坑洞,很明显带着腐蚀性极强的剧毒。 “有毒?蟒蛇居然会有毒?” 没有时间在这里感叹异界生物的神奇之处,现在的情形也根本容不得陈远山去胡思乱想。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前世向来靠身体吃饭的蟒蛇,在这个世界会开始玩起了毒,但陈远山如果不想在这狭窄的山洞里成为蛇粮,就必须要想出个方法弄死这些蛇。 然而想归想,但此时身处于狭窄的山洞之内,除了不断带着黄皮小猴一步步后退以外,陈远山一时间还真就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办?” 警惕的看着不断朝自己迫近的蟒蛇,陈远山飞快的回想着自己究竟都会些什么。 用拳头去和一条会喷毒的蟒蛇博斗? 恐怕他的拳头还没打到蟒蛇的要害处,他就已经先被毒液喷到。从那毒液的腐蚀性来看,只要被喷到,绝对会七窍流血…… “破山洞里,除了几块碎石块,居然连根棍子都没有……” 眼角余光扫过地上的几块细小的碎石块,陈远山猛然一怔,随即狠狠一拍大腿:“业务不熟练,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第22章 移景弄蛇 陈远山分别拥有三种神通,第一种是服食大术,第二种是射覆之术,而第三种正是解决眼前这种困境的神通,那就是——移景之术。 移景之术,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三,可以运用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制造幻影,俗称幻术、障眼法,无实质攻击力。 “真是想不到,生平第二次用出移景之术,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幽幽的叹了口气,陈远山顿时冲着身身的黄皮小猴一招手,方鼎虚影没入眉心的瞬间,三鼎巫兵陈远山,再度粉墨登场。 但令陈远山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只是在身前制造出了身后山洞尽头处的幻像,气海之内那一百五十枚法力种子,瞬间蒸发了一半有余。 “呼!” 见到在身前用法力构建出山洞尽头处的幻像之后,那条大蟒蛇忽然停止了爬动,陈远山顿时松了口长气。 要说起来,这来自于黄皮小猴的神通,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用。 准确的说起来,虽然这是陈远山生平第二次用出移景之术,但用起来简直就好似吃饭喝水般自然,毫无半点滞碍感。 只要气海之内还有法力种子,他只需脑中一想,就可以制造出想要的幻像,当真是比上辈子的人工智能还要人工智能。 然而令陈远山很不爽的地方就在于,这种堪称傻瓜式操作的神通,实在太‘贵’。 但陈远山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他用移景之术将山洞尽头幻影制造出来的同时,那条足有壮汉手臂粗细的大蟒蛇,居然开始绕着陈远山制造出的幻象转起了圈。 可更令陈远山震惊的则在于,那条蟒蛇在地上爬行了几圈之后,居然缓缓盘起了蛇身,紧接着蛇身腾起,用它那坚硬的蛇头重重朝着幻像正中间处撞了过来。 “靠,有没有搞错?石头也撞!” 一见这条蟒蛇居然做出这种动作,陈远山也被吓了一跳。 没办法,用移景之术制造出来的只是幻影,人称障眼法,根本没有什么实质的攻击力。 而这条蟒蛇这么一撞,明显也是力量用过了头,在穿透幻像的现时,它也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这条蟒蛇也看到了躲在幻像之后的陈远山。 “咝咝!咝咝!” 见到这条蟒蛇居然又朝他张大了蛇口,陈远山连忙双手捂头,狼狈不堪的朝着不远处山洞尽头躲了过去。 “噗!” 黑色的毒汁自蛇口中喷出,溅到了山洞崖壁以及坚硬的石质地面上,甚至还有一些毒汁,已经喷到不远处那堆满乱石的山洞尽头处。 “真是奇怪,一条蟒蛇怎么知道我的幻像是假的?难道说,蛇类的视觉和人不同,完全不受幻像影响吗?” 手掌在身后山洞尽头处那堆乱石上用力一撑,然而就在陈远山借着这股力,打算和这条蟒蛇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他整个人忽然一僵。 因为,从他手掌上传过来的触感告诉他,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是怎么回事?” 山洞内的岩壁,哪怕就算是一堆乱石,也一样异常坚硬。 可此时传到陈远山手上的触感,却在无声告诉了他一件事,那就是这堆乱石的结构,很是松散。 就在这一瞬,脑中灵光一闪,陈远山顿时想起了前世笑傲江湖中,在华山派后山思过崖的山洞…… “难道说……这条大蟒蛇的目标并不是我?” 想到这里,眼见那条蟒蛇已经缓缓爬行到陈远山身前十步范围之内,陈远山明白此时已经没时间再犹豫。 吐气开声,转头二话不说就一拳砸在了山洞尽头处的乱石堆上,而陈远山的出拳着力点,也正是之前那条蟒蛇穿透幻像的那一处。 “砰!” 一拳打出,果然不出陈远山的意料,三鼎巫兵四百斤力气一拳,竟然真的将山洞尽头处一堆乱石彻底打穿,从而露出了一个约有四个蓝球大小的洞口。 将原本封住它的乱石打穿后,夜间的晚风顺着洞口,吹拂在陈远山的脸上,令他体会到了难得的一缕清凉,顿时令他舒了口长气。 对着四个蓝球大小的出口,仅仅只是轻轻一吸气,就能感受到有一股浓郁至极的天地元气顺着呼吸进入体内,令陈远山整个人四肢百骸俱是一阵畅快。 扫了一眼在夜幕之下,这个出口后方那不知连通何处的山谷,陈远山心中顿时泛起一丝疑惑。 “真是奇怪,为什么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洞里,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这个出口后面的山谷,到底又是哪里?” “还有最重要的是,这些蟒蛇为什么会搞得这么神秘?” 一连串的疑问浮上心头,但身处于此时、此地、此种情况之下,明显没有多余的时间任由陈远山去细细思考。 在这狭窄的山洞里,根本容不得陈远山去腾挪闪转,任由他有千般本事,也没法在这种地理环境下用出来。 因为,就在他打穿出一条生路的同时,已经有不少一条蟒蛇爬进了这个狭窄的山洞。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足足五条壮汉手臂粗细的蟒蛇,此时全部都爬进了这个狭窄的山洞里,在失去陈远山法力支撑的幻像破灭之后,五条蟒蛇缓缓的朝着他逼近着。 看它们不断吐着蛇信子的模样,分明是把陈远山给当成了一顿慧的晚餐。 当然,也有可能是夜宵。 然而不管是被当成了哪种点心,陈远山都不想变成这五条蟒蛇的食物。 再退一步,手掌搭在四个蓝球大小的出口,一层细密的冷汗,已经从他额间渗了出来。 可陈远山将手搭在石壁出口上这个动作,似乎完全将五条蟒蛇给彻底激怒,距离陈远山最近的那条蟒蛇,顿时张开大嘴朝着他咬了过来。 “不好,快点跑!”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个选择很简单,就是被一条大蟒蛇当成晚宴吃掉。 而第二,那就是钻进这个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山谷中。 其实,这并不难选。 足下发力,手脚齐动,陈远山纵身一扑,就顺着那四个蓝球大小的出口,钻进了那片在夜幕下模糊朦胧的未知山谷中。 虽然前世今生加起来陈远山都不算怕蛇,但凡事总有个例外,他虽然不怕蛇,但一想到自己要和蛇这种滑腻腻的冷血爬行动物生死博斗,心里就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第23章 遍地灵药 石壁上的出口,恰好比陈远山的肩膀略宽一些,所以从这条生路跳出去,并不算困难。 就在陈远山从洞口跳出同时,那条手臂粗细的蟒蛇,也朝着他的脖子咬了过来。 “靠,来的好快!” 眼见崖壁边上有块凸起的锥形尖石,右手三根通过服食大术强化过的手指猛一用力,顿时将这块锥形尖石掰断,想都不想的就朝着那只张大嘴巴朝他咬来的蟒蛇口中投去。 “砰!” 三鼎巫兵四百斤的力量勃然而发,瞬间就贯穿了条大蟒蛇的上颚,顿时一从污血顺着蟒蛇口中创伤处喷溅而出,吓得陈远山连忙侧身闪过。 天知道这些蛇血里会不会带着剧毒,毕竟这里可是异界,连蟒蛇都可以不只靠身体吃饭,陈远山可不敢被这不知道有毒没毒的蛇血给喷到。 见到那条蟒蛇了晃了晃之后,就耷拉着半截蛇身在石壁出口中一动不动,陈远山顿时一愣,随即猛然一拍脑袋。 “靠,慌什么慌,你现在是三鼎巫兵,全力一击能有四百斤力气,已经不再是上辈子那个随便搬只花盆都会气喘吁吁的文弱书生,怕什么怕?” 想到自己之前一根竹竿打倒三十多人时的那一幕,再想到如今居然会被一条蟒蛇给逼到这种境地,陈远山顿时笑了起来。 “呵呵,你们这些大家伙看起来孔武有力,谁成想随便扔块石头就能砸死……” 一见自己扔石头都能把壮年男子手臂粗细的蟒蛇打死,陈远山顿时从地上依次再寻了几块尖锐的石块。 在那狭窄的山洞里没法闪躲,若是这几条蟒蛇一起朝自己喷毒汁还真就没法躲,不过如今情况却截然不同,身处于这个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山谷中,陈远山根本不怕被这几条蟒蛇的毒液给喷到。 就这到一路走一路丢石头,折腾了近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望着在地面倒毙的五具蟒蛇尸体,陈远山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等这次出去,必须弄一件武器,不管是刀也好剑也好,总不能一直玩空手道……” 想到这次如果自己手里有一柄锋利的武器,那根本就不用被几条蟒蛇弄得手忙脚乱,陈远山顿时一阵汗颜。 只不过,弄武器这种事,毕竟是以后的事情。 如今摆在陈远山面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要弄清楚眼前这个山谷,到底是什么地方。 回想起了之前自己不久之前一拳打穿了那堆被乱石封起的出口时,那股扑面而来的浓郁元气,陈远山心中顿时一片火热。 世间万物,均有着自己独特的‘气’。 虽然同样都属于天地元气,但灵药所散发的元气,和普通植物是截然不同的。 毕竟也算是吃了不少灵药,陈远山对于这种性质的元气,有着极为深刻的体会。 “难道说……这里有灵药,而那些蛇,包括被乱石封起的出口,全部都是由这些蟒蛇开凿出来的?” 尽管有些难以想像这些蟒蛇会有这种智慧,但从此时的情况来看,没准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还真的很好奇,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灵药,会这么一堆大蟒蛇给保护得这么严实。”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抬起手掌在自己额头重重拍下,霎时一道黄色光芒从眉心闪现,转瞬间又重新变成了那只黄皮小猴。 毕竟如今的陈远山还不能完全将本命灵物与灵魂炼化,最多只能保持战斗状态十二个时辰,时间一到就会自行分离,至少要三个时辰以后,才能再次合二为一。 所以,当确定了身边环境没有危险之后,陈远山果断选择将小黄从身上分离出来。 由于大青山上起了雾,陈远山这才用射覆之术找到了这么一处山洞栖身,而当他来到了这个一切都充满未知的山谷之后,这才倏然发现,原来那片铺天盖地的浓雾,于不知不觉间,已经消散一空。 夜色昏沉,在一片黑暗中,陈远山也看不清这未知山谷到底有多大。 有心想动用火眼金睛看一看,但思及刚刚在那狭窄山洞中用过了移景之术,此时气海之内仅仅只剩下七十五枚法力种子,陈远山觉得在这种未知的环境下,还是保留一些法力种子来应付突发状况好一些。 “小黄,去探路,看看这里有什么。” 自己用不了火眼金睛没关系,陈远山用它的时候用消耗法力种子,但黄皮小猴用它却什么消耗也没有。 故而,陈远山乐得跟在小猴子身后坐享其成。 扒着眼睛冲陈远山呲牙咧嘴做了一番鬼脸,黄皮小猴这才转身带着陈远山朝这座山谷深处走去。 论及对危险的觉察力,小猴子远在陈远山之上。有它在前方探路,陈远山倒也不用太过担心突然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几只妖兽。 雾气消散,悬于天际的皎洁月光,为整座山谷都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 行走在这人迹罕至的山谷中,侧耳倾听着各种昆虫在丛林间、枯叶下、泥土里、石缝中低吟浅唱,倒是体会到了难得的一丝悠闲。 但是,陈远山到这里可不是来寻求悠闲的,他之所以要进入大青山深处,为的就是突破境界,在二十三天……不,应该是二十二之后回去,把丁开山除掉,带着母亲离开东灵镇这个鬼地方。 自从父亲过世之后,他们母子二人,就再也没有把这里当成过自己的家。 在这座小镇上,陈远山的记忆载满了苦痛。除掉仇人之后,他不想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更何况,他还要为父亲报仇…… 然而,就在陈远山想着心事的时候,他思绪忽然被黄皮小猴的一阵‘唧唧’乱叫吸引了过去。 “小黄,你怎么了?” 可当陈远山走到了黄皮小猴身旁时,他顿时被惊呆,因为他看到了很多……他一直在寻找着的东西。 “金樱子、犁头草、毛血藤、蒲黄、首乌、仙鹤草……” 种种平时金贵难寻的灵药,在这座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山谷里,就好似不要钱一般,虽然算不上遍地都是,但也相差不远。 灵药固然难得,但更令陈远山震惊的是,这些灵药不仅仅都是野生的,而且每种灵药都是上了年份的好东西…… 第24章 突破四鼎 “好东西啊,这下发了,发了……” 目瞪口呆的看着满地的灵药,陈远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跳动得这么快,因为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居然会有这么多灵药摆在自己面前。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很难想像,就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谷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灵药。 如果要是把这些上了年份的灵药全部都运出去卖掉,恐怕换来的黄金白银,普通人几辈子都花不完…… 重重的喘着粗气,陈远山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好不容易把脑中那要把这些灵药卖掉的念头给驱散后,他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扑到这些灵药上,而是转过头四处察看。 转了一大圈,在这座山谷中并没有发现半点人迹之后,陈远山终于确定了些灵药,真的应该是些无主之物。 “发了,真是发了!” 被一大堆灵药晃得眼花,陈远山甚至感觉自己连呼吸都隐隐有些困难。 顺着黄皮小猴所发现的灵药一路走去,陈远山终于找到了这些灵药中最珍贵的一样,是一株几乎就快要完全长成人形的首乌。 伸手从地上抓起这只快要长成人形的首乌,陈远山张大了嘴用力呼吸几次之后,直接将手里握着的这块首乌给丢进了口中。 快要长成人形的首乌足足有壮年男子巴掌大,按一般常理来说,陈远山不可能将它一口塞进自己嘴里。 但是,他的嘴虽然没这么大,但陈远山却拥有一门神通——服食大术。 服食大术一经施展,那枝靠近陈远山嘴边的首乌,就犹如被冥冥中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硬生生缩小到可以被陈远山扔进口中的大小。 从理论上来说,服食大术可以把一切东西都吃掉,并将之转化成有益物质,且无任何毒副作用。 连金属、石头、树木这些东西都可以吃,更何况是一味灵药。 气海之内的原本剩余的七十五枚法力种子瞬间少了近二十枚,但陈远山却没有半点心疼,因为他知道凭这株几乎快要长成人形的首乌,只要将它消化掉,就可以瞬间补回自己的损失。 在这个世界独有的天地元气滋养下,首乌只要完全长成人形就可以生出灵智,但这个过程却至少需要上千的光阴。 凭着这枝几乎长出了整个人体躯干雏形的模样,依陈远山估计,至少也需要近六七百年左右。 运起服食大术,口腔中无论是舌头还是牙齿,仿佛全部都被包裹上了一层无形的气膜,根本感觉不到半点食物的触感。 不仅仅只是如此,甚至陈远山在运起服食大术之后,根本连扔进嘴里的东西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到。 其实这样也好,毕竟灵药的味道千奇百怪,而有些效果极好的灵药,生吃起来往往是又苦又涩,如果不炼制成丹丸,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咽得下去。 果然,大约三五个呼吸过去之后,陈远山果然感觉到体气窜起一股暖洋洋的热气,令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一阵舒爽。 至于之前动用服食大术吃掉这枝首乌时所耗去的二十枚法力种子,非但被这只八百年首乌之内所蕴含的天地元气瞬间被满,就连此前动用移景之术时消耗掉的七十多枚法力种子,也都被补了回来。 然而令陈远山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这只首乌之内所蕴含的天地元气太过庞大,在补满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之后,体内那股不断生出的热流,依然不断朝着气海之内涌去,连一个呼吸都不到的功夫,就已经令陈远山的气海隐隐做痛。 “不好,补过头了……” “唧唧!” 身为陈远山的本命灵兽,虽然小黄本质上是由陈远山分割出来的一部分灵魂,混杂着灵魂深处最强之物记忆所构成的,但对于陈远山身上发生的异状,这只黄皮小猴却能完全感知到。 毕竟,只有当这只黄皮小猴化为方鼎虚影投入陈远山眉心之后,他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三鼎巫兵。 快速在地上一阵疾奔,到了陈远山身前之际猛然纵身一跃,黄皮小猴化为三只青色方鼎虚影,转瞬间没入了后者的眉心之内。 也正是在陈远山重新成为三鼎巫兵之际,三尊方鼎虚影回归本体的同时,仿佛打开了无形中封锁着气海的某扇大门,瞬间令那股从八百年首乌中摄取到的天地元气找到了突破口。 随着不断自胃中升腾起的热流尽数注入了陈远山的气海之内,当一百五十枚法力种子,终于变成了一百五十一枚的时候,陈远山好似感觉自己的气海突然收缩了起来。 收缩到了极限,就是不断的扩张。 一百五十一枚,一百五十二枚……二百枚。 脑海中那三尊青色方鼎虚影,悄无声息的分裂出了第四尊方鼎虚影。 当陈远山再次睁开双眼之际,他已经成了四鼎巫兵。 从一鼎巫兵到九鼎巫兵,只要不断服食灵药就可以突破境界,除了巫术要经过不断反复使用、修炼,才可能动用自如外,其它的倒真不算很难。 或许最难的一点,就在于如何能够获取到足够多的灵药。 然而这最难的一点对于陈远山来说,似乎根本不是一个障碍…… 微微一握拳,感受着身体之内悄然多出的一百斤气力,此时的陈远山真的很想仰天一声长啸。 但他还真就不敢这么做,因为他生怕自己这大半夜的一嗓子,把某种妖兽给成群结队的招来。毕竟这里是深山,有妖兽并不稀奇。 “虽然早就知道突破一鼎到九鼎的巫兵境界只要不断去服食灵药就可以,但是……还真的没想到,一只在地底下埋了八百年的首乌,就可以让我这么轻轻松松的突破。” 幽幽的叹了口气,吃过了八百年首乌,当陈远山再将视线转移到这些最多也不过就百年左右的灵药上之后,一时间还真的就没有了什么服食的欲望。 这种情况陈远山虽然是第一次遇到,但当他刚一思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时,脑中却忽然闪过一缕模糊的波动,瞬间令他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 捂着额头,陈远山不禁苦笑道:“原来是这样,服食大术也有吃撑的时候吗?” 第25章 放一把火 但令陈远山万万没想到的是,生平第一次用服食大术吃掉一株八百年的首乌,这门直接被八百年首乌之内所蕴含元气给撑到的神通,竟然足足花了十天的时间才恢复过来。 在这十天之中,陈远山几乎一直呆在这座未知的小山谷中。 所幸的是,虽然这门‘服食’神通被撑到,在十天之内无法再用它服食灵药摄取天地元气,但用它却服食各种石头来强化身体,倒还是可以的。 十天的时间里,陈远山不断挖出石块来服食,气海之内二百枚法力种子耗尽以后,就随便吃几株灵药,让它们慢慢在自己的胃里消化掉,一点点摄取其中的天地元气,将之转化成法力种子储存在气海之内。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陈远山才发现自己能拥有一门服食大术,是何等的幸运。 这些灵药虽然功效很强,但若真的要生吃这些东西,简直就是人生的一大折磨。 虽然仅仅只是吃了几天,但陈远山却觉得自己的舌头仿佛都快废掉。 然而无奈的是,服食大术这门神通在吃了一株八百年的首乌之后,被撑得暂时还没恢复过来,所以陈远山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恢复气海之内已经被消耗一空的法力种子。 十天,从最开始自己去找石块吃掉,到最后直接由黄皮小猴去搬来一些石块,直接扔到陈远山的嘴里,等他法力种子耗尽,再挖几株无毒的灵药扔进他的嘴里。 “这破玩意真苦……老子这是名符其实的‘苦’修!” 经过这段几乎可以与折磨划上等号的‘苦修’之后,毫无疑问,陈远山的收获也是巨大的。 首先,他彻底巩固了四鼎巫兵这个境界。 与其说是巩固,倒还不如说那是一种适应。 四鼎巫兵,一身气力足足有五百斤,气海之内最多能容纳二百枚法力种子。经过十天的适应,陈远山终于完全可以将这具身体之内隐藏着的五百斤气力挥洒自如。 然而,最令陈远山兴奋的是,他在突破四鼎巫兵的境界之后,终于得到了另外一门神通。 七十二地煞神通,吐焰。 吐焰这门神通,它的释意很简单,说得通俗一些,那就是喷火。 只不过,这门神通的出现,却与陈远山所会的其他三门神通截然不同。 因为这门吐焰神通,是要陈远山自己去收集‘材料’,因为这门神通修炼到最高境界,可以张口喷出三味真火。 这三味真火是由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三者合一而成,此火一出。 凡水浇之不灭,三火合一,无物不燃,唯真水可灭。 只不过,要想真正喷出三味真火,陈远山先要将这三种火焰给收集齐全。 在这十天之内,除了等着服食大术自行恢复过来之外,陈远山也将自己所会的这几门神通给想了个清清楚楚。 服食和射覆这两门神通还好说,只要气海之内还有法力就可以将之催动,但移景和吐焰这两门神通却不同。 如果换成陈远山前世的概念,大致可以这样看待,服食和射覆属于被动辅助技,而移景和吐焰属于主动技,这样一想立时简单明了。 陈远山每次突破境界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神通,都是一种本能,是一种可以直接使用的本能。 但他虽然能用出来,可熟练度还得靠自己来‘刷’。 所以,他虽然有了神通,但这些神通要什么时候去用出来,要用什么方式把它们用出来,看的全是陈远山自己。 “经过十天的修整,你终于恢复了过来,等待的日子,可真是难熬。” 那种仿佛吃撑了以后一直胀着的感觉终于消散,刚刚吃完一堆石头,此时正躺在地上闭目养神的陈远山猛然睁开了眼睛。 “难为我等了整整十天,总算是恢复了。” 或许是前面几个境界要突破并不算太过困难,服食数株灵药即可,陈远山他并没有太大感觉。 但自从突破了四鼎巫兵的境界,陈远山终于感觉到,如果他想依靠服食灵药这种方式突破到五鼎巫兵的境界,至少还要找到两株五百年左右的灵药才行。 只不过,这个山谷并不大,陈远山在这段时间里,几乎已经将整个山谷寻了个遍,但大多数都是些生长了十几二十年的灵药,去掉过去十天里被他吃掉的那些,如今这个山谷里剩下的灵药加在一起还不到上百株。 他有种预感,哪怕就算是把这些灵药全部都吃掉,他也不可能突破到五鼎巫兵的境界。 虽然这里灵药不少,但此时的陈远山已经没有了那种将它们全部服食的念头。毕竟,灵药生长不易,他有幸能找到这么多服食掉,已经是天大的运气,如果把这些灵药来个斩草除根,那未免做得太过分,他怕会被雷劈。 前世的陈远山,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既然连穿越这种事都能发生在他的身上,连传说中的火眼金睛和七十二地煞神通都能出现,他对于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虽然还不能说全信,但至少也多了几分敬畏感。 “算了,既然这里没有机缘,那就去找有机缘的地方。” 盘算着最多还剩下十二天,而自己至少要在六天之后回去东灵镇,陈远山顿时用力一锤大腿:“再找六天,到时候不管能不能找到,都必须回去。” 再过十二天,据母亲所说,就是父亲去世满十年的日子。 在十年之前的那一天,陈虎用尽最后一丝法力施展出易鼎之术,将自己当时只剩下八鼎巫兵境界的力量全部转嫁到了夏语婵身上。 而这门易鼎之术,它最多可以撑十年,当十年之期一到,也就是丁开山对他们母子二人下毒手的时候。 心中焦虑感越来越浓,甚至现在立刻就想回去东灵镇守在母亲身旁,但此时却急不得,因为陈远山就算现在回去,也不是丁开山的对手。 望着眼前这片助他突破了四鼎巫兵之境的山谷,陈远山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后招呼黄皮小猴一声,开始在山谷内拾拣起了木柴。 哪怕就算再急燥,陈远山也要保证自己在回去之后,有一门可以保护自己和母亲的手段。 而这门手段,他如今已经拥有了施展的资格和使用的方法。 但在那之前,陈远山首先要在这山谷里放一把火…… 第26章 木中火 木柴很快找好,虽说生平基本没有出过东灵镇多远,但这并不代表陈远山不懂钻木取火这个技能。 对于生活在大山边上的人家来说,钻木取火这是必备生活技能之一。 很快,随着两根木枝的急速摩擦,轻烟乍起,不多时的功夫,点点红光在陈远山手里握着的木枝上燃起。 轻轻在枯枝上亮起的火光上吹了两口气,随后将之投入之前被塞在石头缝隙中的枯草内,随着缕缕青烟飘起,钻木取火成功。 小心的看护着这团火光,一点点朝着火焰中投入细小枯枝,让这团火焰越烧越大。 眼见一团火焰烧得大了起来,陈远山顿时深深的吸了口长气,服食大术瞬间启动,大张一张、一吸,紧接着那团雄雄燃烧的火焰,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被陈远山全部吸到了口中。 木中火,这是天地人三火中的人火,也是最好收取的一种。 比起地火和天火,这人火的收取,简直就是容易到不能再容易。 收取这团火焰之后,陈远山顿时觉得全身上下一阵暖洋洋,就仿佛真的是在身体里多了一团火焰似的。 不仅仅如此,原本虽然在突破四鼎巫兵境界时得到了吐焰神通,但直到刚刚吞下一团火焰,陈远山这才有种能够用出吐焰神通的感觉。 如果换一种说法,那就是原本只有枪,但没有子弹。 而当陈远山将一团烈焰吞入腹中之后,就好似这杆枪被装上压满子弹的弹匣,顿时成了一件凶器,只需轻轻扣去扳机,就可杀人于眨眼之间。 试探性的张口一喷,气海之内的二百枚法力种子,顿时少了十余枚,一团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火球,就这么从陈远山的口中喷了出去。 火球打在山谷内一颗大树上,炸起了点点火星,并将那颗大树被击中处,燃烧出了一团焦黑。 “呼……” 长长的出了口气,陈远山满意的感慨道:“过了这么久,终于算是拥有了一门可以实战的神通法术,这吐焰之术虽然现在只能吐出凡火,但若是近战之时突然用出来,绝对能把对手打出个错手不及……” 此时,距离一个月的日期,还剩下最后十二天,陈远山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耽误。 他必须要在六天之内突破到五鼎巫兵的境界,如果在这最后六天之内他找不到合适的灵药突破境界,到时不管是否突破境界,他都必须要回去。 因为,他不能把自己的母亲一个人留在东灵镇。 上一世,父母早亡,陈远山没体会到多少父母的疼爱。 这一世虽然父亲同样很早过世,但他却还有一个疼爱他的母亲。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把母亲一个人扔在对他们母子二人满是恶意的东灵镇。 将山谷中留下的火源全部取水浇熄,陈远山顺着原路返回。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既然服食大术已经恢复,那他自然不会放过山谷中那些上了年份的灵药。 二三十年这种程度的灵药,对他于来说基本没有什么太大作用。 毕竟,十株在地底下埋了二十年的人参,其效果远远比不上一株二百年老参。 “原本照我的估算,要想从四鼎巫兵突破到五鼎巫兵的境界,至少还得两株六百年左右的灵药。” 将所有在百年年份以上的灵药全部服食之后,陈远山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不过可惜,刚刚吃下的这几株,再算上之前十天里吃掉的灵药,最起码还得有两株三百年左右的灵药才能突破……” 望着此时几乎已经快要被自己挖得满目疮痍的小小山谷,陈远山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本一个长满灵药的山谷,就这么被我几乎吃了个精光,真是罪过。” 然而,嘴里说着罪过,但若是让陈远山重新再选择一遍,他还会照吃不误。 清理过早已经被太阳晒成肉干的蛇尸,将钻进这座小山谷里的通道重新用乱石堆好,虽然很是好奇这五条蟒蛇为什么会在这里,但陈远山也并未多想,走到这狭窄山洞的出口处,一身五百斤力道勃然而发,登时将那块封住山洞口的大石给推开。 走出山洞,呼吸着山间的清新空气,转头望着那块刚刚被自己推开的巨石,想到自己以后可能还有可能到这里来,顿时又将巨石堵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虽然如今突破到四鼎巫兵令陈远山感觉到肩膀上的压力并没有那么大,但思及自己才刚刚突破四鼎巫兵的境界,而丁开山已经在五鼎巫兵的境界上浸淫了近十年,心中再次悄然蒙上一层阴霾。 六天之内,寻找到一株六百年左右的灵药,这个任务不可谓不重。 原本在进入大青山之前,陈远山以为这并不算什么难事,但之前在这大山中十数天的生活,却告诉了他一个很严峻的事实——这并不容易。 大青山周围聚居了无数村镇,几百年以来无数人靠山吃山,几乎快要已经将这大山深处的各种灵药,都给挖了个遍。 然而,尽管知道在六天之内寻找到一株在地底下埋了六百年左右的灵药很难,但陈远山却没有其他选择,他只能去找,用尽全力去找。 似乎就连出来以后一直站在他肩膀上的黄皮小猴,也明白了当前情势的严峻,并没有呲牙咧嘴的打扰陈远山,反而是保持起了安静。 从小,向来是有什么好东西,母亲都先给自己,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母亲事事都以自己为先…… 寻找灵药,这种事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至于朝着哪个方向去找,更是完全没有半点目的性可言。 每多在这大山中度过一天,陈远山心中的焦虑就增添一丝。 因为他真的很怕,很怕丁开山,会在他离开东灵镇这段时间里,提前对母亲下毒手。 凭母亲此时的境界,根本不可能是丁开山的对手…… 走在山路上,默默回想着从小到大母亲一直在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尤其是想到之前自己看到了母亲和丁开山短暂交手之后,头上那五尊通体布满炸裂纹的灰白小鼎中,有一尊悄无声息的破碎,陈远山不由缓缓攥紧了一双拳头。 “六天,只剩下最后六天的时间,我一定要找到灵药!” 第27章 射覆猜车 然而,在这茫茫无尽的大山中寻找灵药,这并不是什么容易做到的事情。 一连三天,陈远山几乎把自己脚下所走过的每条路都给翻了个遍,普通寻常的灵药倒是见到不少,但真正能够助他突破境界的灵药,却连一株都没有找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灵药吃得多了的缘故,如今陈远山再吃这些普通的灵药,除了能恢复一下气海之内消耗掉的法力种子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其它的作用。 三天之内,他仅仅只找到了几株灵药服食,但距离他突破到五鼎巫兵境界,至少还得服食一株三百年左右的灵药。 毕竟,越是想要突破高级境界,所需要的天地元气就越多,对所需要吞食的灵药质量也要求越高。 陈远山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恐怕他这次若是再用其它灵药,来勉强凑足三百年年份的灵药来服食这种方式,根本没办法助他突破。 山风横射,素气浮云。 行走在无尽青山间,任由山风吹过脸颊,卷起地面上的枯叶和灰尘。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陈远山心中的期望,也在不断的减少着。 此时的陈远山,他的心里几乎已经完全被迷茫所填满,因为他甚至连自己要何去何从都不知道。 仅仅只凭着四鼎巫兵的本事,真的能够带着母亲从东灵镇安然离开吗? 想到最多再有三天光景,如果再找不到一株三百年左右灵药,他就要以四鼎巫兵的境界回到东灵镇上对付丁开山,陈远山的心中就是一阵阴郁。 抬起手拍了拍此时蹲在他肩膀上的黄皮小猴,陈远山满面怅然的叹息道:“小黄,你说说看,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本来陈远山问这句话,根本没想过蹲在他肩膀上这只黄皮小猴能回答他的问题,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这句话甫一出口之际,已经蹲在他肩膀上好久没动静的这只黄皮小猴,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动了起来。 “唧唧!” 见到黄皮小猴在自己肩膀上一只爪子抓着他的头发,另一只小爪子笔直指着前方密林处蹦哒着,陈远山顿时一愣。 “小黄,你的意思是说……在那片林子中,难道有我想要的东西不成?” “唧唧!” 看着黄皮小猴一脸兴奋的跳下自己肩膀朝着远处密林冲去的模样,陈远山顿时精神一振:难道我说对了,在这片林子里,真的有能助我突破境界的灵药? “小黄,你跑慢点,我可没你跑的快。” 很快,陈远山就跟在黄皮小猴的身后钻进了这片密林,但令他没想到的却是,跟在小黄身后跑了大半天,连这片密林的都快从中横穿过去,但还是没有发现半点灵药的痕迹。 “小黄,你到底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这里也根本没看到灵……” 灵药二字还尚未出口,陈远山的脸色猛然一僵,因为他从山间不断呼啸而过的阵阵劲风中,竟然隐隐听到了人声。 “好像……有人在厮杀?” 两只耳朵微微一动,凝神静听之下,陈远山顿时听到了西方极远处隐隐有金戈交鸣之声传来。 “真是奇怪,怎么会有人在大山里动手?” 既然有人争斗,陈远山自然不敢大意,抬手冲着黄皮小猴一招,顿时后者就再一次化做四鼎方鼎虚影没入陈远山的眉心之内。 与小黄合二为一,种种神通和博杀技巧似流水般在脑中闪过,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感,陈远山嘴角微微上扬,顿时灵巧得好似一只真正的猴子般,顺着从风中传来那一阵阵隐隐厮杀声方向摸了过去。 大约小心翼翼的朝着喊杀声传来方向潜行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陈远山顿时发现了到底是什么人在这妖兽出没的大山中厮杀。 一排三辆大车,其中捆扎着数口精致的镶铆大箱,一标红色大旗迎风招展,在旗子正中心绘着的那个鸟形文字,陈远山恰好认得,那是一个‘镖’字。 很明显,这三辆大车,都属于一个镖局。 从三辆大车每个箱子上插着的三角小旗上,陈远山也知道了这个镖局的名字,叫做镇远镖局。 只不过,如今这家镖局,明显碰到了麻烦事。 因为,有至少有二十多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正在挥舞着手中程式兵器,不断围攻着押送镖车的八九名镖师。 虽然此时距离那博杀之处尚还有一段距离,但陈远山眼中在闪过两团火色光华之后,顿时看清了那倒在地上,和几名镖师身穿同样衣服的五六具尸体,只见每一个都是脸色乌黑,很显然是中了剧毒。 动用了火眼金睛,消耗掉近二十枚法力种子,陈远山终于将此时仍然在不断博杀着的近三十个人是什么境界,全部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在这些人当中,修为最低的是三鼎巫兵境界,修为最高的是一名五鼎巫兵境界的高手,而其他人,大多都是四鼎巫兵的境界。 境界虽然基本都是这样,但无论是那些运镖的黑衣人,还是那些镖师,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有着极为丰富的对敌经验。 尽管离得比较远,但看这些一个个杀红了眼,手里兵器混杂着种种巫术不断朝着对方要害部位招呼的模样,显然都是在拼命。 虽然黑衣人足足有二十个,但在那镖师中却有一个五鼎巫兵境界的高手,令这些黑衣人几乎分了整整八个人去围攻他。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黑衣人和这些镖师间的战斗,一时间倒也陷入了僵局。 然而,无论是那些黑衣人,还是那些镖师,他们之间到底是谁死谁活,陈远山根本不在意。 他只在意一件事,那就是黄皮小猴明显是带着他冲这些人来的,但是…… “难道是要让我去劫镖?” 看到那三辆大车上的数口箱子,陈远山心头一动,顿时一咬牙,抬手指着三辆大车其中之一轻声说道:“我猜……这辆车里有能助我突破五鼎巫兵的灵药。” 火眼金睛是能够看破虚幻直视本质,但却并不是透视眼。 所以,陈远山想要知道那三辆大车上捆扎着的数口箱子里装着什么,他只能用射覆之术来猜。 体内法力种子悄然少了二十余枚,但陈远山并不灰心,继续指着另一辆马车说道:“我猜,这辆大车上,一定有能让我突破境界的东西……” 第28章 抢了再说 这一次用了射覆之术,陈远山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顿时少了三十枚。 尽管气海之内如今仅仅剩下了一百四十枚的法力种子,但陈远山眼中却悄然闪过几分喜色。 因为他这次用出了射覆之术后,眼中忽然闪现一片耀眼的血色光芒。 目光紧紧锁定了被数名镖师和劫镖者围住的几辆大车,尤其是中间那辆大车上的某只箱子。 陈远山很清楚,能够助他走完从四鼎巫兵到五鼎巫兵这最后一段路的灵药,就在好运只通体镶满了铜质铆钉的黑色漆木箱子里。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灵药,居然……还真的被猜到。” 发现了能令自己突破境界的灵药,陈远山的心脏顿时不争气的剧烈跳动几下。 然而,到底是抢还是不抢? 如果这些东西是属于东灵镇任何人的,陈远山都会毫不犹豫的抢过来,但是……如果这东西是别人的,他一时间还真有些下不了这个手。 但是,距离一个月的最后期限,如今只剩下了短短九天。 从这里赶回东灵镇,最快也要六天,而若是错过了眼前这一味灵药,在短短三天之内,他恐怕再也找不到一株至少有三百年年份的灵药。 找不找得到灵药,关系着他们母子二人的生死,容不得陈远山半点大意。 “拼了,了不起以后还给他们一份,先过了眼前的难关再说!” 犹豫了短暂片刻之后,陈远山狠狠一咬牙,当即决定了要把箱子中那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灵药抢过来。 什么愧疚感,什么不好意思,这些东西在生存面前,全部都要靠边站。 既然决定了要动手,陈远山顿时将自己的身体在密林中压得更低,甚至连呼吸也调整到最慢。 此时那群正在浴血厮杀的黑衣人和镖师加在一起,足足有近三十人。 陈远山就算再自负,再狂妄,也不认为自己能凭一己之力,将这些人全部放倒。 一个打三十个,这种事陈远山做过。 二十多天之前那一场夜雨中,他手中倒拎一根竹竿,确实把三十多个人全部打倒。 但是,那些人修为最高的,也仅仅是根本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二鼎巫兵。 凭他此时的境界和本事,想空手打倒这么多无论是境界上还是战斗经验上,都未必比他弱的对手,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必须潜伏起来,必须等所有人力尽之时,才能出手夺药,一击即中。 远处那一场博杀,并没有持续太久。 大约藏身在密林草丛中近一柱香的时间,这一场战斗几乎也接近了尾声。 虽然黑衣人数量很多,但在高端战力上,却不如那些镖师。 只见那八九名镖师中修为最高的中年壮汉手中一杆斩马大刀左劈右砍,卷起雪亮银光和阵阵凌厉刚猛的刀风,却是越战越勇。 原本足足有十个人将此人围住,但随着战斗进入白热化,五鼎巫兵无论是在力量上还是在法力上,甚至就算是在耐力上,都远远要比拖住他的那十个黑衣人强。 最重要的是,有些时候围攻这种招数虽然有用,但有些时候若是配合不当,反倒不如各自为战。而这些围攻此人的十名黑衣人,很明显就是不通配合的那种。 眼见无论是黑衣人还是镖师们,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战斗,各自挥舞兵器的动作都已经有些迟缓,陈远山深深的吸了口长气。 当那名五鼎巫兵奋起余力连续出刀斩杀三名黑衣人的同时,陈远山动了。 好似一只大鸟从地上弹起,飞似的朝着三辆大车最中间那辆扑了过去。 就在陈远山腾空从一名黑衣人尸体上方跃过之际,只见他脚下一勾,顿时将这具黑衣死尸手里那根熟铜棍挑起接在手中。 一棍在手,胸中豪气顿生。 仰天一声长啸,陈远山也不管眼前出现的到底是那些劫镖的黑衣人,还是那些护镖心切的镖师们,只要挡住他的去路,二话不说就是当头一棍砸下。 陈远山手里这根熟铜棍,为熟铜所铸,挥舞起来势大力沉,配合他那一身五百斤的力气,简直有种如疯如魔的骇人气息。 一见到居然还有人过来拣便宜,无论是那些劫镖的黑衣人,还是余下几名镖师,俱是一脸愤怒之色。 “妈的,想不到还有个拣漏的。” “贼子,受死!” 手里一只熟铜棍横扫之后紧接一式直刺,却是有进无退。 一打一揭,一卷一放,仅仅只在刹那间,就将眼前挡路的一名三鼎镖师,以及一名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四鼎黑衣杀手给打飞出去。 “砰!” 抡起手里一只熟铜棍,只用一棍就将那通体镶满了铆钉,看起来很是结实的大箱子给打了个稀巴烂,顿时露出了里面一方不大的锦盒。 长棍挑中将锦盒扎起的绶带,转身扛起熟铜棍就跑。 见到这一幕,镖师中那名五鼎巫兵境界的中年壮汉登时目呲欲裂:“混蛋,你敢?” “抱歉,以后有机会,我会补偿你的损失!” 脚下不敢停留片刻,陈远山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那片密林冲去。 他可没胆子留下和这些人讲什么大道理,因为有力量的人,通常都不怎么喜欢讲道理。 而陈远山,向来也没有以理服人这种毛病。 道理,只有跟别人讲的时候,只有当说服其他人的时候,才能被称之为道理。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这是陈远山第一次做‘抢劫’这种勾当。 然而,除了有些脸红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愧疚感之外,他的心里居然生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痛快和兴奋。 “呸,你个王八蛋,有种别跑!” 尽管对于自己被骂这件事有些不爽,但想到自己终究是抢了别人的东西,而且没准还会将这家镖局的名声给败坏掉,陈远山一时间倒还真不好意思还口骂回去。 “算了,我抢劫你,你骂我这件事暂时就这么算了。等我以后还你一份同样年份的灵药时,再骂回来……” 但是令陈远山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虽然抢了东西就跑,但那些黑衣人非但没有分出人手追击他,反倒还纷纷出手继续围攻那些剩下的镖师,显然是不想让那些镖师们去追杀陈远山。 “小子,能抢到算你运气好,快点跑吧。” 第29章 巧合至极 听到这句话,陈远山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有没有搞错?” 虽然两辈子第一次客串了一次劫匪,但像那群黑衣人一样的劫匪,他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在各种狗血影视剧里,都没见识过。 被人玩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非但不恼羞成怒,反而还劝他快点跑,这样的‘同谋’简直不要太贴心。 不过既然没有人追杀他,陈远山也乐得快些跑远。 转念在心中一想,他顿时想明白了为什么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很显然,这些黑衣人的目的,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劫镖这么简单。 之前躲在密林草丛中,一时间先入为主,陈远山以为他们都是为了劫镖而来。但现在回过头一想,这些人的目的恐怕并不在那三辆大车上。 甚至,这些人极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与这些镖师,又或者是那间镇远镖局有仇,所以才会和对方这么拼命。 但是……这间镖局为什么好端端的的官道不走,反而要从这妖兽出没的大山里押镖呢? 虽然陈远山根本想不通为什么这间镇远镖局会走这条路,可眼下明显不是他思考这些问题的最佳时机。 如今既然灵药抢到手,他首先要想的,既不是那间所谓的什么镇远镖局为什么不走官道,更不是那些黑衣人为什么不但不追杀他,反而还让他快点跑,而是……找个安全地方,然后把服食灵药突破五鼎巫兵境界。 别的东西都是虚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力量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只有服食这株灵药,才能突破五鼎巫兵境界。 只有突破到五鼎巫兵的修为,才能保证自己和母亲活下去。 同样,若想除掉丁开山,为自己和母亲狠狠出一口恶气,陈远山必须要有五鼎巫兵的修为。 一路狂奔,连续跑了近一个时辰,陈远山根本没有停下过。 兴许是由于两世为人第一次做这种坏事,他总觉得身后仿佛有人在追赶着他。 虽然事实上陈远山很清楚身后根本没有人,但这种做完坏事以后的心虚感,却始终无法抹去。 “呼,累死我了。” 狂奔了一个时辰,当陈远山跑到一片树林中,并且好运至极的在一颗半枯巨树上发现个还算干净的树洞,顿时大喜。 闪身跃进这个树洞,陈远山直到这时,才终于有机会将视线放在自己手里的这只锦盒上。 将那根也说不清应该算拣来的还是算抢来的熟铜棍放在一旁,就着阳光,陈远山缓缓拉开了锦盒上那一纵一横的绶带。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抬手一翻,顿时将这方锦盒打开,只见一株通体血红的人参躺在其中。 锦盒打开,顿时从那株根须极长,最粗处甚至有婴儿手肘粗细血色人参上,腾起了一股浓郁至极的天地元气。 来自于灵药的天地元气,顿时令陈远山的头脑一阵清明。 虽然从一个不入流的巫人成为四鼎巫兵,前后仅仅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陈远山所服食过的灵药,甚至远远超过了很多人一生所服用的数量。 吃过这么多灵药,陈远山对于这些灵药,自然也有一番属于他的心得。 仅仅只是闻一闻、看一看,从手中锦盒内这株血色人参上腾起的天地元气中,陈远山就完全可以断定,这绝对是一株三百年以上的人参。 只不过,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通体血红色的人参,父亲陈虎给他留下的几部典籍中,并没有记载过这种血色人参。 但这并不重要,不管它有着什么样的功效,不管它有没有毒,陈远山只要能确定服食下这株灵药后,能令他突破到五鼎巫兵境界便足矣。 因为,他拥有服食大术这门在理论上什么都可以吃,而且没有任何毒副作用的强悍神通。 然而就在陈远山伸手欲将这株血色人参服食之际,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咦,下面居然还有一封信……应该是这株血色人参的主人写的。” 这次既然抢了别人的东西,报着以后想还也能找到个人还回去的心思,陈远山将压在血色人参底下的那封信给拿到手中。 可就在陈远山看清之前被锦盒中那株血色人参所挡住的信封字迹时,他突然愣住了:“不会这么巧吧。” 阳光洒在信封之上,将上面那一行于工整间,隐隐透着几分飞扬跋扈之气的字迹,照了个清清楚楚:家父丁开山亲启,子丁浩敬呈。 “丁开山?丁浩?” 看到这两个名字,陈远山顿时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勾勒起了一丝幽冷的笑意:“还真是老天有眼,想不到生平第一次抢劫,居然抢到了你们父子头上。” 本来还想着抢了别人的东西,以后有机会总得还上一份。 但如今既然知道了这是丁家的东西,那根本不用还了。 在十年之前,丁家从陈家抢走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甚至多到了用丁家父子的人头来偿还,都远远不够。 冷冷一笑,手指微微一动,撕开信封后,陈远山就看起了这封由丁浩写给丁开山的信。 这封信的内容并不长,前后仅仅不过三五个呼吸的光景,陈远山就已经全部看完。 “呵,真是老天有眼。” 唇角间流露出一抹嘲讽,陈远山不禁长长的出了口气:“想不到这株灵药,居然是丁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惜花费重金才为丁开山寻来的灵药,目的就是恢复他体内的暗伤……呵呵,怪不得他十年还没有突破五鼎巫兵境界,原来是体内有暗伤啊。” 手掌用力一揉,顿时将一张信纸给揉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纸屑,陈远山从锦盒之内拿起那株名为‘刺血参’的灵药,张开嘴朝着它用力一吸,服食大术发动,瞬间就将这株刺血参给吞入口中。 当这株灵药中所蕴含的天地元气全部被陈远山所吸收后,脑中轰然一声巨响,随着法力种子一枚一枚的增长,脑中那原本四只青色方鼎的虚影,再次悄然炸裂。 而当它们重新凝聚之后,已经幻化成了五只青色方鼎虚影。 五鼎巫兵,突破! 感受着体内翻腾不休的力量,陈远山忍不住仰天一声轻啸:“丁开山,你的死期……就快到了!” 第30章 融会贯通 五鼎巫兵之境,气海之内足足有二百五十枚法力种子,享寿元一百一十年,拥有六百斤气力。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远山抬起手握住了那根熟铜棍,体内六百斤气力猛然猛然迸发,顿时将此时栖身的树洞给炸成了漫天飞舞的碎木屑。 体内磅礴浩瀚的气血,在法力的作用下勾连起天地元气,好似狼烟一般冲天而起。 突破五鼎境界,陈远山顿时感觉到与以往每次突破都截然不同,因为此时他只觉全身上下都仿佛充满了力量,若不将这股力量发泄出来,他整个人都不痛快。 棍法精要,若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全在于劈捣之神速。 遍身着力,好似一只真正的大猿猴般腾空跳起。 纵身腾起的瞬间,手中一杆熟铜棍奋力挥出,顿时抖出了漫天棍影。 那棍势似乎充满了暴戾和煞气,似有一种隐隐欲要改天换日、碾压万物的霸道气息。 然而,就在陈远山将手里一杆熟铜棍挥洒出漫天棍影的同时,他心底忽然微微一动:我会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不试试看? 想到就做,心里没有半点犹疑。 运起手里一杆熟铜棍朝着前方一棵巨树重重砸下去的同时,气海之内二百五十枚法力种子,顿时少了三十余枚。 诡异的情况出现了,明明陈远山他这一棍是朝着那颗巨树砸去,但此时的陈远山身上,却仿佛多生出了两只手臂和一根熟铜棍。 一个人,四条手臂,两根熟铜棍,分别朝着不同的地方打去。 移景之术,虽然幻化出来的是障眼法,是幻术,但在战斗过程中突然用出来,还真可以把人打个摸手不及…… 想到了移景之术,陈远山心中再度生出了几分火热。 “既然移景神通的本质就是幻术和障眼法,那么……它应该还可以这样用!” 原本没往这方面去思考,自然想不到这些,但此时随着五鼎巫兵的境界突破,陈远山思维发散之余,顿时将以往从来没有想过的一些东西,给尝试着用了出来。 手中棍势不停,但在地下,却悄然多出了一块块石头、土坑、亦或是埋在地下的半截枯骨…… 毕竟陈远山并不是没和人动过手,对于这些东西,他有着自己的一番体会。 若是按着正常人的习惯,在即将踩在杂物上的时候,本能反应都会选择避开,而并不是踢开。 战斗之中,决定胜负的关键之处,往往都只在一瞬间。 用移景之术来构建出这些的幻像,绝对可以扰乱敌人的出手节奏,哪怕就算是对方发现了那只是幻像,但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回事,知道归知道,但想适应却绝对不是眨眼之间就能做到的。 况且,动用移景之术构建出活动的幻像、以及体积比较大的幻像消耗还不小,但用它构建出这些细碎的小东西,还真就几乎没有多大消耗,一次也仅仅只不过一两枚法力种子即可。 “爽!” 思及自己若是能将这门移景之术的种种妙用全部开发出来,打败丁开山似乎并非不可能的事情,陈远山顿时仰天一声长啸。 “呼!” 心情激荡之下,陈远山不禁用出了自己在突破四鼎巫兵境界时所获得的神通——吐焰。 张口一喷,一大团耀眼的火光自口中喷出,顿时将身前的草木全部引燃。 手里拄着熟铜棍,凝望着面前那团烧光了遍地枯草后,就开始自行熄灭的火焰,陈远山猛然用车一拍自己的脑袋。 “对了,为什么每次我一定要喷出这么一大团火焰?如果,我将它给压缩钢针大小,一喷一大片的话……” 然而,和用移景之术来构建出幻像比较起来,想将吐焰这门神通给压缩成钢针大小喷出,却还真就不是一时片刻之间能做到的事情。 反复试了几次之后,体内法力种子已经仅仅只剩下不到二百枚,但陈远山依旧没有找到将口中喷出的火焰给压缩成钢针大小的技巧。 不过倒也算是有了个意外收获,那就是……他成功掌握到了‘连珠火球’的技巧。 说来倒也简单,所谓的连珠火球,那就是不一口气把火焰全都喷出来即可。只要把一口气分成多次喷出去,也就成了连珠火球。 只不过,吐焰这门神通和移景之术类似,都是属于那种构建体积越大,消耗法力种子就越多,一时间令陈远山纠结不已。 试验了大半天,眼见一直都无法将火焰凝炼成钢针大小,陈远山心中顿时没了实验下去的心思。 但是当陈远山想到了自己在突破了五鼎巫兵时候所获得的神通,眉头又是倏然一皱。 在他突破了五鼎巫兵境界时,陈远山得到了一门新的神通,那就是——煮石。 煮石之术,可以将石头、矿石等物其内精华煮制成丸服食。 但这门神通,陈远山虽然没有试过,但在他看来,这种方式貌似除了要比直接通过服食大术来吞食金属、石头等方式消耗小了一些之外,貌似还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或许,七十二地煞神通就是这样吧,也会有强有弱……”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折腾,刚刚突破了五鼎巫兵境界时,体内那股令他整个人不吐不快的力量终于完全发泄一空。 当头脑彻底恢复了清明之后,陈远山望着地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想着毕竟也算是多了一门神通,不禁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大嘴一张就喷出一团火焰,紧接着默默运起了煮石之术。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这拳头大小的一块石头被‘煮’过之后,居然除了被烧得隐隐有些发红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感知到气海之内经过这么一折腾,只剩下了一百八十多枚法力种子,陈远山顿时狠狠一拍额头:“真是有够笨的,居然把这个给忘了,既然名叫煮石,当然要用水来煮。” 幽幽的叹了口气,陈远山暂且将这些东西全部都给抛于脑后,手里握着那根熟铜棍用力朝地上一杵:“天快黑了,距离一月之期,从明天算起还差最后八天,我……” 然而,就在陈远山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耳中微微一动,却是隐隐听到了一阵凄厉的狼嚎声。 脸色猛然一变,下意识的运起了火眼金睛,但这一看之下,当真是把陈远山给吓了一跳,因为在他的视线中,隐隐亮起了一团团绿莹莹的光芒。 “居然是狼群……快跑!” 第31章 日落西山 八天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但是当第八天最后一缕夕阳的光辉,彻底落下西山之际,夏语婵的脸色,在这一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 这一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更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 然而就在这一天,几乎整个东灵镇上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丁府门前。 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这个往日里还算平静的小镇上,发生了很多事。 自从夏语婵在一个月前那场夜雨中撑着一杆半旧八角油纸伞,手中符笔一勾一划间重伤四名二鼎巫兵,以及将丁剑半截舌头斩断之后,关于她的一切,就悄然在东灵镇这个并不大的小镇上流传开来。 易鼎之术、陈虎、夏语婵、十年期限…… 这些东西现如今,几乎每个东灵镇的百姓们都知道清清楚楚。 至于这些东西为什么会传得人尽皆知,其实也很简单,完全是因为丁开山。 在夏语婵不说的情况下,这些消息的来源,自然只会源自于当年的陈府,现如今的丁府。 十年,陈虎在十年前的今天,用尽自己最后一点生机施展出的秘术,将自己的巫鼎转移到了夏语婵身上。 但这一份力量,哪怕是源自于上古大夏时代,也仅仅只能维持十年。 而今天,当夕阳最后一缕光辉落下西山之时,十年之期终于走到了尽头。 一身粗布麻衣,夏语婵走出了丁府对面的那间客栈,望着此时聚集在客栈前方那一张张或是带着嘲讽,或是带着邪意的眼神,她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左手微微一紧,缩在她那宽大的袍袖之内的左手里,此时紧紧的攥着一把锋利匕首。 这把匕首,还是十年前陈虎送给她的,一直被夏语婵贴身带着,可却一直舍不得用。 但如今,她却要用这把锋利的匕首。 要么杀人,要么自杀。 “远山还没回来,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 吱呀一声轻响,随着周遭人群的隐隐骚动,在那条悄然间左右让开的通道尽头处,夏语婵看到了丁开山。 然而,也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夏语婵脸色陡然一变。 因为,在她的感知中,陈虎留给她的最后一缕气息,就此烟消云散。 如果陈远山在这里的话,他一定能用那双火眼金睛看得清清楚楚——那四尊包裹着三尊青色方鼎,通体布满条条裂痕的灰白方鼎虚影,在这一瞬间悄然炸裂,化成点点光斑、尘埃,就此消散。 一个只有一枝符笔的三鼎巫兵,绝对不可能胜得过身为五鼎巫兵的丁开山。 在过去十年里,夏语婵曾经无数次想除掉丁开山,但她做不到。 因为陈虎留给她的力量原本就没有多少,十年间她杀了数个被丁开山请去对付她的高手,每杀一个,属于陈虎的那份力量就会消散一截。 从没机会杀,到无力去杀,陈虎留给她的力量,已经仅仅只够保护陈远山所用。 甚至,就连从小陪伴陈远山一起长大的小环,当她嫁给陈远山,惨烈在丁家的算计之下,夏语婵为了能保护儿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环死去。 在过去这一个月之内,夏语婵也曾想过杀掉丁开山,乘着陈虎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消散之际拼死一博。 但丁开山却狡猾得很,硬是整整一个月没有露过面,整个丁府更是被一大群二鼎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其中还有几名三鼎巫兵。 她,根本没有找到半点可以出手的机会。 与其杀人不成反被杀,那倒还不如继续留在这里牵制着丁开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山儿,不管你是否突破了境界,现在……千万不要回来!” 夏语婵的思绪,很快就被彻底打断。 等待的时间,无论是对于丁开山来说,亦或是对夏语婵来说,都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为了让丁开山相信自己依然可以对他的生命构成威胁,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夏语婵每天吃的饭菜都是最好的,每天都会精心梳妆,将自己打扮得容光焕发。 但没有人知道,她在出手打倒店掌柜,逼着后厨给自己做出最好的饭菜时,她在吩咐店掌柜去自己置办胭脂水粉,但却不给一个铜板时,她在对着铜镜精心打扮自己的时候,夏语婵心里有多么焦燥,有多么不安,有多么担心在大山深处的儿子。 她必须要这样,只有这样,才能吓得住丁开山。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丁开山无心分出人手,去大山里寻找陈远山。 而对于丁开山来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也并不好过。 夏语婵就住在丁府对面那条街的客栈里,但他却只能任由她住在那里。 丁开山不止一次想派人去试探夏语婵,然而他却根本无人可派。 因为现在整个东灵镇上,只有两个五鼎巫兵,一个是他,另外一个就是夏语婵。 一个月前那场夜雨中的短暂交手,丁开山确定以及肯定,夏语婵仍然有对他造成致命伤害的力量。 没有五鼎巫兵可派,那些最多只有三鼎境界的家伙,派出去也是送死。 在这一个月内,丁开山很后悔曾经将镇内两名突破到四鼎境界的巫兵给杀死。 但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为了丁家可以继续在这东灵镇内作威作福,若是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依然还会这么做。 不过总算熬过了这最后一个月,到了如今,一切都即将结束。 脚下踩着平整的石砖,走到夏语婵身前三十步外站定,丁开山看着一身素色衣衫的夏语婵,尤其是看着她那比之十年以前,除了眼角和额间多出几条细微皱纹,几乎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容颜,他不禁笑了起来:“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和你,无话可说!” “呵呵,你想不想和我说话,这可由不得你。” 脸色神色倏然转冷,丁开山微微眯起了双眼:“十年之期已过,你现在……还有那份本事与我为敌吗?” “若不信,你可以试试看。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说的是你太心急。提醒你一句,今天还没完全过去。” 半信半疑的看着夏语婵,丁开山有心想立刻出手,但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那从容的气度,真的把他给镇住了。 眼珠微微一转,丁开山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抬手随意指着周围人群中某一人说道:“你去,试试这娘们还有几分本事。” “什么?” 第32章 青色符笔 “我……我……” 见到丁开山指着自己,尽管过了一个月,但头上仍然缠着一层白布的张六,顿时仿佛死了亲爹一般,脸色难看至极。 事实上,他的亲爹确实已经死了很多年。 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张六从脸上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丝干巴巴的笑容:“那个……丁老爷,小人本领低微,实在……” “妈的,让你去就去,谁让你在这叽叽歪歪的?” 似铜铃般的大眼睛一瞪,丁开山顿时怒道:“谁他妈让你头上缠着白布最好认,不是你去还能谁去?” 眼见丁开山发怒,张六没来由的一哆嗦。 丁家,已经在这东灵镇上作威作福了整整十年,从来没有任何人敢反抗丁府。 因为所有反抗丁府的人,全部都已经成为了死人。 尽管腿肚子发软,但对于丁开山的话,张六不敢有半点火气,别说只是骂他,就算是喷他一脸唾沫,他也只能受着。 “派这么一个人出来,有意思吗?” 并没有扭头朝张六看上一眼,夏语婵冷冷的看着丁开山,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不屑:“想动手,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哼,有没有意思,过一会就知道。至于我,早晚会过去的。你也不要太着急,我丁家的床,大得很。” 并没有因这句话而动怒,夏语婵幽幽一叹,缓缓转过头斜睨着一步步慢慢朝她走过来的张六:“你想和我动手吗?” “我……” 如果放在一个月之前,张六若是听到夏语婵这句话的时候,他一定会邪笑着说:“我不仅仅想和你动手,而且还很想和你在床上动手,只不过相比动手,我更喜欢和你动另一个地方……” 但如今,尤其是经历过一个月前那场夜雨的张六,他此时无论是面对陈远山还是夏语婵,都再没有胆子将那些污言秽语说出口。 连陈远山都能一竹竿把他打得伤口一个月还没愈合,更别提一瞬间秒杀几名二鼎巫兵的夏语婵。这个令他垂涎很多年的女人,拥有着可以将他瞬间大卸八块的本事。 “那个……是丁老爷让我过来的,你下手千万不要太重……” 嘴里说着请夏语婵下手不要太重,但张六却没有半点留手的意思。 既然丁开山亲自点名让他出手,那他就必须动手。 得罪了夏语婵,未必会死。 但若是在这东灵镇上让丁开山不爽,他会死得非常惨,恐怕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妈的,拼了,一个娘们而已,了不起再受点伤……” 怀着这种念头,心中狠戾之意暴涨,张六三步并做两步,整个人腾身跃起,全身力量集于拳面,朝着夏语婵奋力一拳打去。 “不自量力。” 对于这一拳,夏语婵根本没有看在眼里。 对于这个人,夏语婵心中更是充满了厌恶。 所以,她并没有留手。 不仅仅是出于厌恶,同时这也是一种震慑,是一种令丁开山有投鼠忌器之感的一种手段。 深吸一口长气,瞬间运起法力种子,随着点点白光在气海之内消散,夏语婵两肩微微一动,脚下坚硬的青砖地面顿时炸裂,整个人好似离弦之箭般朝着张六迎了上去。 没有半点闪躲,迎着张六朝她打来的那一拳,夏语婵同样双脚离地,后发先至的一脚,在蹬碎了地面上的石板之后,狠狠一脚踹在了张六胸肋之间。 “喀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终整个人如同一只破口袋般,以比来势更快的速度,就这么凌空倒飞了出去。 “砰!” 这一脚,直接将张六给踹出了三十余步,直到他的后背撞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这才停住。 望着口鼻溢血的张六,和那些被他震落的树叶一同摔在地上,默默围着夏语婵的那些人,悄然间有不少退散开来。 打倒一个张六这并不算什么,因为这个人曾经虽然是二鼎巫兵,但前几年进山时本命灵兽被打残,如今最多只剩下了接近一鼎巫兵的本事。 但尽管如此,夏语婵在踹出那一脚时,仍然是用尽了全力。 虽然用尽全力,但她却还要在脸上表现出,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般的云淡风清之态。不如此,很难瞒过丁开山那双老辣至极的眼睛。 然而,尽管夏语婵已经拼尽全力,但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幕的丁开山,却在发现了夏语婵额间不经意间渗出的几滴汗珠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你累了吗?” 长长的舒了口气,丁开山眼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缓缓迈开步子朝着夏语婵走了过去,一边走着,口中一边说起了话。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把我想要的东西交出来,把我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们母子一个痛快的死法。否则,你大约也明白我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 “别妄想了,你要的东西我不会交出来,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也不会说出来。你,真的要和我动手吗?” 看着夏语婵仍是一脸云淡风清,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清冷模样,丁开山心底没来由的窜起一股火气。 “妈的,真是个给脸不要脸的臭娘们,我他妈让你给我装!” 见到直到这时,夏语婵还敢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丁开山顿时一声怒喝,紧接着整个人的身体仿佛暴涨了数分。 用力一拍胸膛,丁开山右臂高高鼓起,抬手就是一拳。 虽然此时距离夏语婵尚有十五步左右的距离,但无形的拳劲却打破虚空,带着宛若爆炸般的声响,裹挟着强劲的气流,朝着夏语婵打了过来。 夏语婵能轻松打倒张六,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在面对丁开山这一拳时,还能那般轻松,那般无动于衷。 抬手在虚空中微微一握,几缕白色光华在空气中不断闪现,瞬息之间就编织出了一枝通体布满神秘纹路的符笔。 只不过这枝符笔却与以往那种灰白色截然不同,此时的它通体纯青色,隐隐在散发着一种生命的气息。 来自陈虎的易鼎之术,虽然将他最后一点力量转嫁到了夏语婵的身上,但同时也限制住了她的潜力,令她在这十年以来,在境界上没有半点进步。 手中符笔一勾一划,带出一缕淡绿色的丝线,顿时朝着那道无形的拳劲缠去。 第33章 千钧一发 然而,同样的符笔,同样的巫术,同样的人,在一个月之前能破去丁开山拳劲的巫术,在一个月后,当陈虎的力量消散之后,仅仅只能将那道拳劲给消磨去三分之一。 “轰隆!” 尽管在那道拳劲即将打在身上之前,闪身将之避过,但那道拳劲在打在地上后溅起的尘埃石屑,却仍是朝着夏语婵身上溅来。 在碎石屑即将溅到眼睛上时,夏语婵本能般的闭了一下眼睛。 但是,也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耳中听到了一阵猛烈的破空声。 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丁开山的第二拳已经朝着她打了过来。 高手过招,一步错,步步错。 更何况,单论境界,丁开山是五鼎巫兵,而她夏语婵,在丈夫陈虎十年前留给她的力量彻底消散后,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三鼎巫兵。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三鼎巫兵的本命灵物,仅仅是一枝符笔。 论用笔画符、治伤医病,夏语婵无比精通,但若讲到与人交手过招,她远不如丁开山。 奋力双臂一架,勉力挡住了丁开山这一拳,但夏语婵却被这一拳给打得直接倒退十余步。 “噗!” 尽管丁开山的这一拳被夏语婵给挡住,但这一拳之内所蕴含的霸道拳劲,却顺着她的双臂经络震伤了她的内脏。 “呵呵,陈虎留给你的那点玩意,果然已经没了。现在的你,最多也就是个三鼎巫兵。” 带着几分怜悯,丁开山缓缓摇了摇头,一时间却是再也没了出手的欲望。 虽然他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他一心想谋夺陈虎当年的宝贝,但这并不代表丁开山这个五鼎巫兵,没有半点身为高手的觉悟。 在雄霸东灵镇的十年里,他唯一感到畅快的,就是前几个击杀那两个四鼎巫兵时,所体会到的那种战斗。 五鼎巫兵,六百斤气力。 身为一个五鼎巫兵,对付夏语婵这种最多不过三鼎巫兵的小人物,他真的没有什么兴致。 或许,人就是这样。 当没有力量将敌人抹杀时,他会幻想着将敌人打败之后,会有多么痛快。 但真当这个人拥有了打败敌人的本事之后,他却总会觉得把当初的敌人打败,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更没有半点兴奋和畅快。 三鼎巫兵和五鼎巫兵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大到了夏语婵根本没有半点能羸的机会。 “啧啧,真是可怜。” 怜悯的望着夏语婵嘴角溢出的一缕血线,丁开山摇头笑道:“想不到,在浩儿为我找到那株三百年的刺血参还没送到之前,我就已经能把你打倒在地。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还真是有些让我不痛快。” “要杀就杀,别这么多废话。” “杀了你?” 好笑的看着夏语婵,丁开山不由笑了起来:“你想的太便宜了,别忘了十年前是你把我打伤,让我整整十年在修为上没有寸进。害我十年不能突破到六鼎巫兵的境界,在没从你身上捞到足够让我满意的东西之前,你想死也难。” 说完了这句话,有心想出手将夏语婵拿下,但一想到自己堂堂一个五鼎巫兵去欺负一个不过三鼎境界的小人物,丁开山心中顿时一阵索然无味。 但若要是就这么放过夏语婵,那又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嘴角勾勒起一丝笑意,转眼间丁开山就已经想到了要用什么方式,来对待这位在十年之前,自己要恭恭敬敬叫一声主母的女人。 女人,在这十年里,丁开山玩过很多。 但夏语婵他却没玩过,所以他很想试试,尤其是很想在此时、此地、此刻,当着整个东灵镇所有人的面,好好的试一试。 这种方式,仅仅只是刚刚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但却令他无比兴奋。 “来人!” 一声载满了兴奋的呼喝声从丁开山口中响起,原本一直恭敬守在一旁伺候着的丁府管家,顿时上前一步低声问道:“老爷,小人在!” “去,回府把老子那张大床搬出来,老子就要在这里,把这娘们就地正法!” 眼中闪过一缕兴奋至极的红光,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这句话刚一出口,夏语婵眼中那隐隐闪过的恐惧之后,心中更是升起了一丝暴戾而兴奋的诡异情绪。 “所有带把的全他妈给老子听好了,限你们在一盏茶的功夫里,把这娘们剥光了摆在老子面前,听到没有?” 经过刚刚丁开山和夏语婵那场简单的交手,围观在这里的镇民们基本也都看了个清楚,此时的夏语婵,绝对不可能会是什么五鼎巫兵。 就像丁开山之前所说,如今的夏语婵,最多只是个三鼎巫兵。 而在此时,围在这里的人,至少有四名三鼎巫兵,十几二十个二鼎巫兵,余下的几乎全都是一鼎巫兵。 几十个人,对付一个夏语婵,根本没有半点悬念。 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夏语婵却仍然是整个东灵镇上最漂亮的女人。 如果她不漂亮,不可能在过去十年里,被那么多闲汉惦记着,更不会招来整个镇上那么多妇人的排斥和仇视。 有些时候,漂亮并不是什么好事。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一起上,亲手把一个漂亮女人的衣服扒光。 这种事,整个东灵镇上还没有人试过。 所以,当丁开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男人的心里,都升腾起了一股混杂着兴奋的暴虐。 很多时候,自己的快乐,就是要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 不如此,根本无法感受到什么叫做快乐。 望着周围所有人眼中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目光,夏语婵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幽幽的叹了口气:“苟活十年,今天终于能够见到虎哥了……” 就在周围这些人一步步朝着夏语婵迫近之时,夏语婵左手腕一翻,顿时亮出了手中握着那柄匕首,轻轻一拉,就将那只匕首拔出,抵在了她那雪白的颈间。 “不好,快去拦住他!” 然而,令所有人都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一群人朝着夏语婵飞快冲去的时候,场中所有人耳中都同时听到长啸。 “娘,不要做傻事!” 一声狂吼之后,紧接着是一道道铜色光影闪过,与此而来的,还有一声载满了愤怒的狂吼:“你们这群混蛋,给我——死!” 第34章 试试斤两 在这个时候,能够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远山。 此时的陈远山蓬头垢面,全身上下一身衣服破破烂烂,但尽管如此,他那双炯然有神的寒眸,却显得异常明亮。 手中一根熟铜棍上下翻飞,金光乍现,打破虚空。 每一个试图靠近夏语婵的人,无论男女,俱被陈远山一棍打飞。 熟铜棍,重八十余斤,配合陈远山一身五鼎巫兵那六百斤的气力,当真势如猛虎下山,只要挨上就是骨断筋折。 一个五鼎巫兵,打一群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二鼎、一鼎巫兵,甚至还有几个不入流的巫人,根本没有半点压力。 恨极了这些人敢对母亲下手,陈远山这次出手,再不留半点情面。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在玄幻的世界里,还是在科技的世界里,总有很多东西,都是共通的。 而打群架,则不管在哪个世界里,似乎永远都是这样。 不管人再多,只要对方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人士,只要能先把一群人打倒,危局自解。 因为人性自私自利,因为很多人永远都想着自己捞得好处,让他人却代己受过。 打散一群乌合之众,自然不费什么力气。 甚至将这些人驱散开,陈远山连半点法力都没动用。 五鼎巫兵和二鼎巫兵之间的区别,远远不仅仅只是在于那多出来的三百斤力气这么简单。 身体的组织结构,比以前更为紧密结实,出手和移动的速度,也比曾经要更快。 而最重要的是,凭着此时一身法术神通,陈远山有信心把自己的母亲,堂堂正正带走。 “山儿!” 本以为今日必死,但不料峰回路转。 袖内紧紧攥着那柄匕首的左手悄然松开,夏语婵凝望着自己儿子那并不算很高大的背景,眼眶中不禁蓄满了晶莹的泪光。 “他做到了……” 尽管此时仅仅只是三鼎巫兵境界,但夏语婵的丈夫曾经是二鼎巫将,就连她也在易鼎之术的作用下,曾经拥有过五鼎之上的实力。 别人看不出来,但不代表夏语婵也看不出来。 五鼎巫兵是什么样,她却心知肚明。 本以为仅仅只是一丝黯淡无力的期望,但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在沉默十年之后,就此一飞冲天。 从祭天得到本命灵物开始,一日之内突破二鼎巫兵,紧接着又在一个月之内突破到五鼎巫兵境界。 若是生在世家大族,能有此等成绩也属难得。 但最重要的是,陈远山做到这一切,丝毫没有仰仗他人半丝力量,全凭的是他自己。 如此成绩,哪怕就算称之为天骄,也绝不为过。 “虎哥,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儿子,他真的做到了……” 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但在下一瞬,就被夏语婵抬起袖子抹去。 因为,夏语婵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见到她落泪。不管是伤心的泪,还是喜悦的泪,她都不想让陈远山看到。 “陈远山……” “真是他,这小子怎么没死在大山里?” “妈的,他怎么变厉害了?” 数息之间,一根八十余斤的熟铜棍肆意挥洒,将所有敢对他母亲怀有恶意的人全部打飞,陈远山将手中那根熟铜棍重重往地上一杵。 砰! 坚硬的石板地面,顿时被炸出了一层细密的蛛网状裂痕。 望着不断后退的那些镇民,尤其是看到这些人眼中那丝敬畏和怨恨,陈远山的心情顿时为之一快。 在过去的十年里,陈远山有无数次曾经想做这样的事。 而在今天,他终于做到了。 但是,在心中那股怨气随着棍势发泄出去之后,他看着那些镇民们一张张或是恐惧,或是怨恨的面孔,陈远山的心里却忽然只觉一阵意兴阑珊。 身为五鼎巫兵,尽管陈远山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属于强者的觉悟,但他看到那些连他一棍都接不下,就直接被打飞出去倒地不起,只知捂着身上断骨喊痛叫疼的镇民们,他就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致在这些人身补上一棍。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若是自己有了力量,又要该如何在这些人的面前好好威风一下。 可真当这一天到来之后,陈远山除了一声饱含嘲讽的冷笑之外,再提不起半点心思。 一个成年壮汉,哪怕就算打倒了一大群五六岁的小孩子,又能有什么成就感? 在陈远山的感知中,此时的他仿佛就是一个壮汉。 而那些在他看来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镇民们,就是一块块砧板上的肉,他如今想怎么切,就可以怎么去切。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事情不要做得太绝。” 冰冷的目光毫不畏缩的从每一个敢与他对视之人的眼睛上扫过,陈远山嘴角微微上扬,挑起一缕讥讽的弧度。 “现在是我陈家和丁家的恩怨,无关人等,全都给我——滚!” 一声滚字吼出,声音之大宛若平地惊雷炸起,尤其是听在那几个距离陈远山比较近的人耳中,甚至将他们的耳朵都震得一阵生疼,仿佛若是再来这么一声,连他们的耳膜都要被震破。 没有理会那些悄然退走的镇民,挡在夏语婵身前,手中紧紧握着的熟铜棍缓缓提起,铜棍末端直指丁开山。 “我站在这里,你是不是很意外?” 自从陈远山出现的那一刻起,丁开山的眉头就一直紧锁着,没有半点舒展开的迹象。 见到此时此刻的陈远山,丁开山脑海中的记忆在这一刹那仿佛穿越到了十年之前。 当年,他是陈府管家,而陈远山就是他曾经当着陈虎的面指天盟誓,要用性命来守护的未来家主。 “时间过的真快……你也长大了。” 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意味,丁开山眼中悄然闪过几缕寒芒:“不过你真的以为,自己现在就有除掉我的本事吗?” “你可以试试看!” “由我来试?” 听到这句话,丁开山嘴角一咧,满脸不屑的哂笑道:“你才多大?从你得到本命灵物那天起,到现在最多也就一个月的功夫。一个月的时间,就想比得上我十年苦修,我应该说你是自大,还是应该骂你一声无知?” 缓缓抬起手掌,轻轻朝着陈远山所在方向重重一挥,丁开山头也不回的冲着身后那些丁府之人吩咐道:“你们几个一起上,试试他的斤两。” 第35章 杀个通透 尽管之前亲眼看着陈远山一根熟铜棍上下翻飞,将数十个一二鼎境界的巫兵们打飞,但关于五鼎巫兵,这些丁府的护卫们真的了解不多。 丁开山能在东灵镇作威作福整整十年之久,凭的就是心狠手辣。 他的威势来源于力量,而只要一旦发现有人可能会对他的地位造成威胁,丁开山就会毫不犹豫的将之斩杀。 所以,在这十年之内,整个东灵镇上没有一个人能够突破四鼎巫兵的境界。 而丁开山,他也完全封锁了这个小镇上关于四鼎巫兵以上的境界,到底是什么模样的消息。 想当年,他丁开山就是陈府的管家,表忠心这种事他当年做得太多。自己就是内奸出身,所以丁开山绝对不会相信任何人。 任何对他一手打造的丁家,对他丁开山有半威胁的苗头,都会被他毫不犹豫的铲除掉。 也正因为如此,尽管十几名陈府的护卫觉得刚刚的陈远山很厉害,但也仅仅只是停留在这种程度上而已。 如果他们知道此时的陈远山,已经是一个丝毫不弱于丁开山的五鼎巫兵,他们绝对不会这般主动送上门去,反而会转身就跑。 然而,无论在哪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如果’。 “妈的,一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和我们老爷做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是就是,弄死他,然后再把那娘们给老爷捉来!” “哎,为什么要弄死他?” “没错,把他四肢打断就可以了,正好能让他亲眼看一看,老爷是怎么当着他的面,睡了他母亲,当了他的后爹。” “哈哈,有道理,老爷玩过以后,想必就会赏给咱们兄弟几个。” “咦,到时候这小子要是管咱们哥几个叫爹,到底该谁答应呢?” “哈哈哈哈!” 与这十几名丁府护卫的猖狂大笑相比,陈远山的脸色几乎阴沉得仿佛能滴下墨水。 根本不需要回头去看,陈远山就能知道,此时他的母亲,一定脸色煞白,右手紧紧的攥着,甚至连指甲扣到了掌心都恍若未觉。 这种情形,一如——过往的十年。 “你们几个,全都该死!” 在过去的十年之中,整个东灵镇上的人是如何羞辱他们母子二人的,陈远山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而这几名护卫更不会知道,就是这几句污言秽语,彻底将他们送上了黄泉路。 压在心里十年的恨,亲身经历的十年屈辱,在这一刹那彻底爆发。 曾经没有力量的时候,每次被打,每次被羞辱,陈远山都会选择沉默。 因为当时的他很清楚,在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的情况下,任何反抗都会招来更狠的殴打。 但如今他有了力量,可以保护自己和母亲,但他却仍然没有回骂。 因为这些年以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沉默。 只不过,这一次他选择了在沉默中爆发。 前世虽然没打过几次架,但网络却教会了他一句话,那就是:能动手的时候,别说废话。 一个月前,雨夜长街,陈远山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力量。 只不过那一次,他选择了留手,伤人不伤命。 而这一回,他彻底放开了手脚。 在这个世界上,强者杀人无罪。 至于被杀之人,唯有自认倒霉。 脚下那坚硬的石板,顿时炸出两个深深的凹陷,于石屑漫天飞扬间,陈远山愤然出手。 棍影重重,八十余斤的熟铜棍在一身六百多斤的气力下,仿佛一根没有半点重量的稻草,在陈远山手中如臂使指。 “用棍之道,全在劈捣之神速。” 一打两额太阳! 血花飞溅,混杂着白色的浑浊脑浆,第一名护卫手中长剑还距离陈远山两步开外,这位二鼎巫兵就已经双目暴睁倒毙在地。 二打正中咽喉! 熟铜棍一抡之后紧接横捣,尽管第二名护卫及时将手中长刀一横挡在喉间,但陈远山这用六百斤力气运使着的熟铜棍,却直接将那柄雪亮长刀给戳断后,去势不减半分,将这位二鼎巫兵的喉咙软骨彻底戳碎。 甚至,这一棍完全穿透了那人的喉咙,连他的颈骨也给完全杵烂。 三打中心两壁! 四打两肋太极! 铜棍横卷,两式齐出,登时又是两名护卫口喷鲜血被打飞出去,一个撞断街边大树,一个在地上摔出大坑,俱是生死不知。 而第五名护卫,却是一个三鼎巫兵,当他面对着陈远山来势汹汹的一棍时,他猛的一把将刚刚还与他一起谈笑风声的二鼎巫兵抓来挡在身前,让对方为自己挨了这致命一棍。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被他抓来挡住这一棍的二鼎巫兵固然被当头一棍,将整个脑袋都打成了烂西瓜,然而那根熟铜棍倒转之下,却是由下至上,好似一条灵活至极的蟒蛇般,重重打在了他的要害之上。 这一棍,势大力沉,甚至连他的胯骨都给砸成了两截。 男子要害之处全部被砸成烂泥,登时令这名三鼎巫兵仰天一声嘶吼,随即口鼻溢血摔倒在地,就此气绝身亡。 五打——海底撩阴! 将这夹杂着他十年恨意五棍打出后,陈远山重重出了心头一口恶气,手中一根熟铜棍举头横扫,刹时间舞出一朵金色棍花。 甩去其上沾染着那斑驳的血迹,铜棍与余下六名丁府护卫手中兵器在空气中不断划出一道道曲线撞击着,那兵刃交接处迸出的点点火花,看在陈远山眼里,竟是万般写意。 “痛快,好痛快。” 然而就算再痛快,该杀的人,还是要杀。 六打两肾对心! 七打尾闾风府! 八打两耳扇风! 九打……透骨千斤! 尽管全身力气加起来,也远远不足一千斤。 但陈远山这一棍挥出,却当真仿佛有了千均之势,当胸一棍横扫,顿时将那名三鼎巫兵整个前身所有骨骼都给打得尽数塌陷。 一双眼睛,早已经通红一片。 九棍打出,但敌人还未杀绝。 此时的陈远山全身上下,都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骇人气势,仅仅只是看了最后那两个丁府巫兵一眼,就令对方双腿一阵哆嗦。 然而,对方畏惧与否,根本无关紧要。 既然杀戒已开,那陈远山必须一鼓作气,杀他个通透畅快! 第十棍,举棍戳天,整个人腾空一跃而起,那根熟铜棍好似一口斩马大刀,自上而下一棍劈下,直接将第十名闪躲不及的丁府护卫,给从头到劈成左右两断。 “杀!” 第36章 打乱节奏 一声狂吼,意态癫狂,手中熟铜棍倒拖在地面上,一步步朝着那丁府剩下的最后一名护卫走去,每走出一步,陈远山心中的杀意就愈强。 尽管那个双眼通红的少年走得并不快,但丁府这最后一名三鼎巫兵,却早已经被之前那一场杀戮,给吓得心胆俱丧,战意全无。 “别……别杀我!” 这名全身颤抖不已的三鼎巫兵,此时竟然好似被陈远山给吓得连站起走路都做不到,只能趴在地上手脚并用,飞快的朝着远处爬去。 然而,令陈远山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想出手将这最后一名丁府护卫给击杀之际,丁开山却忽然动了起来。 只不过,他并不是朝着陈远山出手,而是……朝着那名被他之前派出去的最后一名护卫出手。 抬起脚,在地上那柄掉落在他脚边不远处的钢刀抬脚一踢,五鼎巫兵那六百斤的力气勃然而发,那柄钢刀瞬间划破长空,从那名三鼎巫兵的背后刺入,顿时将他的心脏给刺穿。 “你……” 奋力扭过头,勉强抬起手掌指着丁开山,但却根本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倒拖熟铜棍一步步前行的脚步,就此倏然而止。 见到那最后一名三鼎巫兵居然被丁开山亲手除掉,陈远山顿时为之一愣。 但紧随其后的,则是胸中没来由的阵阵烦闷。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般,令此时的陈远山,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 “这是……节奏!” 没错,正是节奏。 无论做任何事,不管是行走坐卧,还是高谈阔论,甚至是奏乐唱曲,乃至于较技博杀,全部都需要一个节奏。 打破了这种节奏,也就有了破绽。 一鼓作气,再鼓而竭,三鼓而衰。 原本,陈远山十棍十杀,连毙十人,只要将最后那名三鼎巫兵击毙,气势就能攀至顶峰,从而与丁开山决一死战。 但却不料丁开山能在这东灵镇作威作福整整十年,也并非无能之辈。 “哼,想不到你居然也能有了这份本事。” 身形再次悄无声息的开始暴涨,仅仅只在眨眼之间,丁开山整个人的身形,就涨大了近三分之一。 眼底两道火色金光闪过,陈远山顿时看到了那五尊小巧精致的方鼎虚影,正飘浮在丁开山头顶虚空中,以某种难以言述的神秘韵律旋转着。 而丁开山体外,此时也隐隐由天地元气形成了一只巨熊的虚影。 很明显,身为五鼎巫兵的丁开山,他的本命灵兽,就是一头巨熊。 “在动手之前,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听到陈远山的这句话,丁开山不由一愣,转而满脸张狂的大笑道:“真是好笑,真以为一个月突破到了五鼎巫兵的境界,就可以将我这十年苦修全然不放在眼里吗?” “你有十年苦修那又如何?” 冷冷的看着丁开山,陈远山不禁哂笑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如果比比岁数就能分出胜负,那天底下也不会有那么多死人。废话少说,我们母子的性命都在这里,有那份本事就自己过来拿。” “好一付伶牙俐齿,今天我就用爹当年手把手教我的东西,先打碎你这一嘴牙!” 脚下地面瞬间炸裂,并没有打出无形拳劲,丁开山整个人飞身扑出,当胸一拳就朝着陈远山狠狠打去。 轰隆! 一拳打出,连空气中都响起了滚滚雷音,以丁开山不断前进的身形为中心,他身周五步之内的天地元气,瞬间被卷袭一空,在法力种子的催动下,直接化做了一头张牙舞爪的熊形虚影,朝着陈远山扑杀而去。 动用法力种子裹挟着天地元气形成本命灵兽的幻影攻击,虽然仅仅只是一拳,但却显示出了丁开山那高妙至极的手法。 将本命灵兽的幻影以法力种子裹挟着凝成虚影进行攻击,这不仅仅只是一种势,同样也是一种强劲的攻击手段。 很明显,丁开山是一个力巫,走的是武斗这条路,他所会的巫术,应该都是那种不断强化身体类的战斗类巫术。 凌空飞跃间一拳打出,当真有种开山辟石的霸道威势。 然而,对于丁开山的这一拳,陈远山却并没有闪躲,而是一甩手中铜棍,脚下步伐一错,瞬间抡圆了棍势,当着朝着那头被天地元气所凝聚出的熊形虚影打去。 轰隆隆! 一声巨响之后,陈远山两手登时一麻。 尽管那熊形虚影被他一棍打破,但此时他双手被震得发麻,对于丁开山跟在熊形虚影之后紧紧打出的那一拳,他只有闪。 气势已竭,力道已尽,陈远山不得不退。 只不过就算是退,也绝对不能让丁开山这般得意。 除去之前动用火眼金睛耗去的五枚法力种子,此时气海之内的二百四十五枚法力种子顿时只剩下了二百四十枚。 因为其中五枚法力种子,被陈远山用以施展出了移景之术。 既然只用了五枚,陈远山自然不可能用移景之术来构建出自己的幻影,他在自己的脚后根处,幻化出了三枚尖锐的小石块。 就在五枚白色光点牵动起了天地元气,在陈远山脚后根处幻化出了三枚小尖锐的小石块的同时,陈远山猛然倒退一大步,让过了丁开山这势如猛虎下山般的当胸一拳。 “哼,和我斗……你还差得太远!” 然而,当丁开山即将落地之际,却忽然看到地面上他落脚之处那三枚小石块,眉头倏然一皱,却是悄然在脚下加了一把力。 战斗之中虽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却绝对不能分心于他处。 陈远山绝对不好对付,尽管话语中带着一股浓浓的不屑,但丁开山能活到今天,靠的就是无论做什么事,他都会小心谨慎,全力以赴。 可当丁开山那蓄力一脚重重踩在地上之际,虽然在地上踏出一个深陷的凹坑,但他整个人却猛然一怔:刚刚明明看到地上有三块小石子,怎么……完全没有踩碎石头的感觉? 但紧接着眼中闪过的一缕金光,却根本容不得丁开山去细想这些枝端末节,因为陈远山手中那根熟铜棍,已经杀到了他的面前…… 第37章 手段尽出 “哼,你是五鼎巫兵,我丝毫不比你差上半点。和我交手的时候,你居然还敢分心,真是——不知死活!” 丁开山脸上那丝疑惑尽管还没来得及浮现,但他手中的攻势骤然一缓的空档却并没有逃过陈远山的双眼。 果然有效! 尽管心中对自己用这种方式将移景之术使出感到兴奋,但陈远山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手中一根熟铜棍肆意飞舞,时劈时捣,遍身着力,犹若狂风暴雨般朝着丁开山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 陈远山重生于此间世界,已经整整过去了十五年,虽然如今的他打过人,也杀过人,但与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对战,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拳来棍往,两个五鼎巫兵各施手段,就这般斗了起来。 若是单论力气,丁开山明显在陈远山之上,这也符合了陈远山最开始的猜测:此人的确是一个战巫,肯定修炼了某种或是某几种强化身体的巫术。 否则,他绝对不可能每一棍与丁开山的拳头撞在一处后,都会双手虎口阵阵发麻。 转瞬之间,六拳打出,每一拳都带着一股凛冽森寒的霸道杀机。 尽管一棍熟铜棍被陈远山用得如臂使指,每每都能在对方拳势打在自己身体上之前将之挡下,但在这六拳之下,陈远山却连退了六步。 与之其对的,则是丁开山连进六步,于一路猛进间,战意高昂。 “小子,你的力气太小,老子还没打得尽兴,你就已经不行了吗?” 仰天一声狂笑,丁开山再进一步,深吸一口长气再出一拳。 仿佛是之前那连出六拳、连进六步的威势,全部都叠加在了这第七拳之上。 五指握拳朝前打出,一股霸道凶悍、野蛮原始的力量自法力中演化而出,瞬间抽空了周围的天地元气,好似一只活着的飞熊般朝着陈远山当头打下。 第七拳打出,竟然隐隐间有种气吞山河的霸气。 见到这一幕,陈远山脸色猛然一变,虽然这一拳还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但他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如果这一拳真的落在他身上,最好的结局也是重伤。 而丁开山,绝对会乘他病,顺便要了他的小命。 既然挡不住,现如今便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让这一拳无法落在他的身上。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陈远山顿时张口朝着丁开山用力一喷。 吐焰神通发动,这时候根本顾不得什么消耗与否,二十枚法力种子化作烈焰被陈远山喷出,宛若一个人形喷火器。 更高的境界会不会怕火烧,陈远山并不知道。 但他却很清楚一点,那就是……五鼎巫兵的实力,按正常情况下来说,绝对会被火焰烧伤。 哪怕,如今他吐出的仅仅只是凡火。 “咒巫?” 见到陈远山竟然能口喷烈焰,顿时令丁开山拳势一窒,连忙在空中一个翻身,试图闪过这一团朝着他在虚空中蔓延而来的雄雄烈焰。 但饶是如此,丁开山的衣袍仍是被陈远山口中所喷出的烈焰给烧到,顿时成了一个火人。 一个咒巫,为什么会有和战巫近身相博,而不弱分毫的本事? 只顾着不断拍打着身上的火焰,丁开山一时间根本分不出心思去考虑这件事。 然而,陈远山却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持棍上前,劈头盖脑的就朝着丁开山头顶奋力砸下。 “丁开山,你身上的火就别想拍灭了,因为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朝着丁开山冲去的同时,陈远山再次张口一喷,气海之内又少了二十枚法力种子,只不过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将吐焰神通一股脑全部用出来,而是……用出了他那自行‘研发’的‘连珠火球’。 张口一喷就喷出一团火球,嘴巴一闭就中断神通,在与人对战之中用出来,简直方便到了不能再方便。 与这门吐焰神通相比,那门太过耗费法力的移景之术,就无疑要显得比较鸡肋一些。 “看来,之前还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了……毕竟这里并不是前世那种环境,将几块石头踩碎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只要有些力量,并不算太过困难。” 想到之前自己用移景之术构建出几块小石头的情形,陈远山顿时悄然一笑,气海之内法力种子顿时少了五十枚。 这一次,他再次用出了移景之术,只不过却并不是再用它们构建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幻像,而是——直接用之于战斗。 一个人一般情况下只会有两条手臂,这个是正常的。 但在五十枚法力种子瞬间消失之后,陈远山突然变成了四条手臂,而他手里原本那根熟铜棍,也由一根变成了两根。 两条铜棍在四条手臂中不断挥舞,一时间只见虚空之中棍影重重,登时把丁开山给打了个焦头烂额。 “这……这是什么诡异的巫术?” 一步错,步步错。 而错了,那就要挨打。 这个时候,丁开山再也顾不得腿上和后背那两团不断燃烧着的火焰,甚至就连陈远山时不时从口中喷出的火焰,他都无力抵挡,只能任由它们在自己身上炸裂,顺便引燃一大块衣物。 尽管被火烧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和那自己根本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真实的铜棍打在身上时,远远要比被火焰灼伤更痛。 向来习惯了凭一双拳头对敌的丁开山,万万没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吃到不用兵器的苦果,竟然是自己陷入死局的这一刻。 没错,这就是一场死局。 当陈远山那两根一真一假的铜棍在丁开山身上连续砸了十数记之后,当丁开山听到自己肩胛骨断裂声响起的时候,当他听到自己手肘骨骼折断声响起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可恨,若是我浩儿送来的三百年刺血参早几日到,今天死的一定会是你!” 听到丁开山这声愤怒的狂吼,陈远山顿时冷笑道:“很不好意思,你的那枝刺血参,几天之前就已经被我服下。若不是那天碰到狼群耽搁了两天时间,你两天以前就会死!” “什么?” “破绽!” 乘着丁开山整个人猛然一僵之际,陈远山仰天一声长啸,手中铜棍带着摧山破海,撼天地动地的威势,在下一瞬间砸到了丁开山的头骨上…… 第38章 无头焦尸 熟铜棍重重砸在了丁开山的头顶,但在发出了‘咚’的一声之后,却并没有将丁开山的头颅打碎,仅仅只是将他给打了个头破血流。 “果然是修炼过强化身体的巫术,否则你的头不可能这么硬!” 尽管刚刚那一棍并没有将丁开山的头颅打碎,但却也将他整个人给打得两眼一黑,一时间再也聚不起力气对陈远山进行攻击。 “小兔崽子,老子一个月前真应该把你弄死!” 无力的软倒在地,丁开山并没有求饶。 因为他明白,对陈远山来说,求饶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只求速死。 “可惜的是你没弄死我,所以今天死的就是你!” 虽然丁开山倒下了,但陈远山可不敢有丝毫大意,顿时退出了数步。 移景之术散去,发现此时自己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只剩下了一百二十余枚,陈远山顿时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然而为了能够出去丁开山这个大敌,此时再也顾不得浪费与否。 毕竟是生平第一次和同一水准的对手搏杀,在无法探查对方究竟是真的受了重伤,还是仅仅只在诈伤并伺机反扑之前,陈远山不想、也不能冒这个险。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远山张开大口用力一喷,顿时熊熊烈焰燃起,全部都喷到了不远处丁开山的身上,瞬间把他变成了一个火人。 “啊!” 活活被火焰灼烧这种感觉自然极不好受,不断在火焰中打滚,丁开山痛得不断大叫道:“陈远山,你这个小畜生,有种就杀了我!” “不要急,我自然会杀了你。” 冷冷的看着不断在火焰中翻滚挣扎着的丁开山,见对方无论如何扑打,身上的火势也没有减小半分,陈远山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然而,这短暂的怜悯却在刚刚与心间升腾起的刹那,就被陈远山无情的彻底掐灭。 因为在这一刻,陈远山他想起了一个娇小可爱的背影,想起了那个自幼时起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小姑娘。 “远山哥哥,我疼……” 一想起了那个口鼻溢血、倒伏在长街之上,全身骨骼断裂塌陷的小姑娘临死之前时的模样,陈远山心里就有一种刻骨的恨。 “就冲你让丁剑当街纵马活活把小环踩死,我就不可能让你死得痛快!” 眼见丁开山在火焰中扑腾了几下之后,居然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陈远山双眼顿时一凝,当下手持熟铜棍冲到对方身前将之打倒。 看了这么半天,陈远山早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此时的丁开山,似乎真的是没有继续和他博杀的那份本事。 转念一想间,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恍然。 看到了丁开山头顶那不断往外渗着血的伤口,陈远山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丁开山在被自己当头砸了一铜棍之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倒也难为你这么能装,可惜……你没机会了!” 之前陈远山那含恨一棍,直接砸碎了丁开山的头骨,同时也将他的头顶百会重穴给砸破。 虽然上辈子没有学到什么治病救人的本事,但好歹陈远山也是从医学院毕业的,头顶百会要穴受到重击会有什么后果,他多少还记得些。 头为诸阳之会,百脉之宗,而百会要穴,就是周身经络脉气交汇之所,通达周身脉络,连贯全身经穴。 若此处要穴受到重击,轻则昏厥,重则损及大脑。 “怪不得刚才还像头狮子,现在却成了一只绵羊,原来是你的手脚不听使唤了。” 看着不断在火焰灼烧中费力翻滚着的丁开山,陈远山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即举起了手中铜棍:“想必你一直是在等着恢复对身体的控制,然后再伺机将我重伤对不对?” 眼中闪过几分嘲意,陈远山缓缓摇了摇头:“一个五鼎巫兵会是这种死法,虽然显得憋屈了些,但是……很抱歉,你今天必须死。因为我不能冒险,不能因为一时快意,再留你一条命。不能继续折磨你,真是很抱歉。” 并没有给丁开山开口说话的机会,陈远山吐气开声,手中一根熟铜棍高高举起,随后一个旋身,挟带着巨大的惯性,重重抡在了丁开山的脑袋上。 这一次,似乎是由于之前打破丁开山头骨的原因,护持着他头部的巫术消散,又或者是他施展的巫术本就有时效性,现在已经失去了效力。 但不管是哪个原因并不重要,因为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很少有人会在意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砰!” 红白相间的污秽液体四处飞溅,火焰消散,地上顿时多出了一具无头焦尸。 丁开山,死。 呆呆的望着地上这具无头焦尸,陈远山心中一时间不禁五味杂陈。 压在自己心头十年的大山,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摧毁,一时间陈远山还真有些不适应。 并没有大仇得报的那种畅快,甚至丁开山的开在陈远山的心里,根本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我这是怎么了?” 望着地上那具无头焦尸,陈远山不禁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个人是我的仇人,是他指使丁剑害死小环,可为什么杀了他之后,我一点都不快乐?” 虽然前世今生现世为人,这是陈远山第一次杀人,但对于此时这遍地的尸体,陈远山心中却没有半点不适感。 上辈子好歹也是从医学院毕业的,虽然治病救人的本事没学到,但好歹尸体他还是解剖过几具,除了心中有些不适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不管是恐惧还是好奇,这种情绪上辈子解剖尸体的时候就已经用光了,现如今所剩下的,只有平淡和冷漠。 远处,还有不少镇民尚在驻足观望。 但当陈远山的目光投向他们之时,没有一个人敢面对此时这个十五岁少年那冰冷而阴森的目光。 世间万物,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气。 而此时的陈远山,他的目光中带着一股名为杀气的东西。 望之,幽寒彻骨。 夏语婵仍然站在陈远山背后远处,她虽然此时仅仅是个三鼎巫兵,但对于陈远山此时的这种心态,却并不陌生。 第一次杀人,自然会多多少少有些不适。 然而这种事,终究只能让陈远山他自己走出来。 别人,根本没有什么办法能帮他什么…… 第39章 打死为止 可令夏语婵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她以为陈远山只是由于生平第一次见到血腥而不适的同时,她的儿子却转头冲她展颜一笑。 “娘,一切都结束了。” 望着陈远山那张看起来还带着几分稚气,但站在死人堆中却平静得仿佛正在闲话家常一般的神色,夏语婵没来由的感觉到心中一片冰冷。 杀人者,她见过很多。 但她却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人,尤其只是一个生平第一次杀人的少年,在双手染满血腥后,还能似陈远山这般平静。 平静得就仿佛……那满地的死尸,仅仅只是一根根草芥。 视他人性命如同草芥,如此冷漠的心性,远远超过了当年的陈虎。 她曾经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陈虎杀人,那是陈虎当初第一次两手沾上他人的鲜血。 而那次的陈虎,却足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不饮不食,连睡觉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但是,她的儿子又怎么会有这般冷酷的心性? 夏语婵想不通,但此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 不管怎么样,眼前站着的这个十五岁少年郎,永远都是她的儿子。 对于自己的儿子,她只需要包容即可。 手里握着熟铜棍,无意识的摩挲着那根熟铜棍上细小的铜质纹理,陈远山望着不远处那两扇不知何时起悄然紧闭的丁府大门,忽然皱起了眉头。 “不对,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 看着身上多了几分陌生气息的儿子,夏语婵忍不住问道:“远山,你要做什么?” 脚步倏然停住,沉默半晌之后,陈远山死死盯着那两扇镶满铆钉的朱漆大门说道:“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妄杀、滥杀,但丁剑——他必须死!” 听到这句话,夏语婵的嘴唇翕动几下,但原本想说的话,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长叹:“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娘在这里等着你。” “好!” 手中一根熟铜棍攥得‘咯吱’作响,陈远山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双腿蓦然发力,似一道闪电般朝着那两扇丁府大门冲去。 当距离那两扇朱漆大门还剩下十余步的距离时,脚下发力,在地面上留下两个凹坑,整个人手里擎着熟铜棍高高跃起。 随着手中那根熟铜棍与两扇朱漆大门的距离不断飞快拉近,陈远山口中忽然一声狂吼:“丁剑,出来受死!” 轰隆! 携着连毙数人的森冷杀机,裹挟着狂暴的戾气,熟铜棍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幻影,好似斩马大刀一般,重重劈斩在丁府大门之上。 “喀嚓!” 纷纷炸裂的碎木声中,丁府大门瞬间倒塌。 至于那些炸裂飞溅出去的碎木会不会砸到他人,陈远山根本不在意。 对于他而言,整个东灵镇上除了两个人以外,任何人死在他面前,都懒得多看一眼。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母亲,而另一个就是小环。 想到小环,想到那个比自己小了一岁,但却从小跟着自己的贴身丫环,想到了那个从懂事起就嚷嚷着要嫁给自己,但最终却在如愿以偿的同时惨死街头的小姑娘,陈远山的心间就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述的悲伤。 在这个世界上,男子十二可娶,女子十岁可嫁,和前世古代相差仿佛。 对于小环,陈远山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怜是爱,但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些年里,他早已经把那个小姑娘看成是自己除母亲之外的唯一亲人。 而现在,首恶已经伏诛,他要将最后一个仇人,亲手铲除! 八十余斤重的熟铜棍倒拖在地上,随着陈远山一步步前进的脚步,在那坚硬的石砖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白线。 每前进一步,丁府之内的所有人都在悄然后退。 丁开山死了,甚至连整座丁府里最厉害的高手们,全部都死了。 此时此刻这座丁府,就仿佛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任由手里握着刀的人随意切分。 而陈远山,此时就是那手里握着尖刀的人。 “我陈远山不是嗜血狂魔,把丁剑交出来,我不杀你们。” 满脸畏缩的望着陈远山,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丁府之内的仆人、杂役们相互间对视几眼,几乎在瞬间就做出了决断。 没有人喜欢死,更没有人喜欢为了这个没有半点人情味的丁府去死。 丁剑远远没有陈远山这般命好,虽然距离获得本命灵物那一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但饶是丁开山费尽心思,一个月之后的今天,他仍然没有突破二鼎境界。 “啊……啊!” 很快,丁剑就被寻了出来。 只不过此时的丁剑对着陈远山,除了发出几个意味难明的模糊章节之外,他根本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在一个月之前,他的舌头就已经被夏语婵切断。 望着丁剑被数名丁府仆役从内院拖了出来扔在自己面前,陈远山忽然笑了起来:“丁少爷,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这句话甫一出口,陈远山顿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很抱歉,忘记了您现在没法说话,所以想必你也无话可说。” 站在原地看着丁剑那一脸怨毒的神色,陈远山目光渐渐转冷:“想必,你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咱们两个之间的身份会再一次颠倒回来,对不对?” 握着熟铜棍的手掌缓缓收紧,对于此时被丁府仆役按得死死的丁剑,对于这个连二鼎巫兵都不是的丁家小少爷,陈远山只要一棍打下去,立刻就能了断对方的性命。 但是,他这一棍却一直没有打出去。 长长的吐出胸中一口郁气,陈远山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如今的你,根本不值得我杀。” 熟铜棍搭在肩膀上,陈远山转身就走,只不过在他临走之前,却扔下了一句话:“给我打,打死为止。” 小环当初是被奔马活活踩死,那如今让丁剑被他们丁府的仆役们活活打死,也算报应不爽。 陈远山相信,就算自己不在这里盯着那些人动手,丁剑也活不成。 落井下石这种事,自古以来从不缺人去做。 丁府已经破败,没有了丁开山镇场面,无论是那些饱受欺压的东灵镇民,还是那些丁府仆役,都不会让丁剑继续活着。 第40章 离开小镇 第二天,太阳再度升起。 整个东灵镇看起来,似乎与平日里并没有太大差别。 但这仅仅只是一种错觉,因为整个东灵镇的最强者丁开山,在昨天夜幕将临之际,被一个仅仅只得到本命灵物不过一个月的十五岁少年,当街击杀。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却并没有取代丁开山,成为东灵镇新一代霸主的意思。 当夜幕转白,当温暖的阳光为远处蜿蜒起伏的山脉披上一层金色外衣,这名十五岁的少年,赶着一辆马车,带着他的母亲,就这么悄悄的离开了这座小镇。 至于那座丁府的命运是什么,陈远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丁开山和丁剑这两个仇人已死,再也没有人有实力阻止他和母亲离开这座小镇。 古道,西风。 驾着两匹瘦马,一路慢悠悠的朝着赶去。 虽然在那座东灵镇上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人,但连父亲和小环都没有拜祭一番就离开,还是显得仓促了些。 其实陈远山并不想就这么匆匆忙忙的带着母亲离开,可他没办法,因为他不敢让母亲留下陪自己一起冒险。 丁家的主要人物,事实上一共有三个。 丁开山是家主,丁剑虽然被陈远山逼着丁家仆役活活打死,但丁开山的长子还活着。 而他,就是丁浩。 在大山中抢劫镖车时得到的那只装着刺血参的锦盒中,陈远山曾经得到了丁浩写给丁开山的信。 信上寥寥数语,并没有提到太多东西。 但也正是在那封信上,陈远山也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已经七年没见过的丁浩,他如今正在古泉县内,一个叫作青龙会的组织内。 青龙会是什么,陈远山并不知道。 甚至连丁浩在这个什么‘青龙会’之内是什么样的地位、实力,他全部都一无所知。 虽然那封信里并没有提到这些,但陈远山却不敢继续留在东灵镇冒险。 单单只是从名字上来看,这个‘青龙会’肯定是个类似于帮派的组织。 能够混迹在这种帮派中,能够为丁开山寻来一株三百年的‘刺血参’,光是凭这两点,丁浩就绝对不可能会是一个小喽啰。 无论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上至朝廷,下至普通势力,大多都可以分为几个层次。 最顶层的,自然是整个势力的掌权者。 次一级,则是整个势力中的高层人物,譬如护法、长老。 第三层,就是中层头目,如果是一个门派,那这些人就管事、执事。 至于再下一层,则是一些低层小头目。 再朝下发展,那就是一些普通成员。 如果丁浩他仅仅只是这个‘青龙会’的一个普通成员,那他绝对不可能弄到三百年的刺血参这种好东西。 虽然身处于消息极度闭塞的东灵镇,但陈远山也知道一株百年黄精至少可以卖出十两银子。 但百年黄精这种东西,却绝对不可能与那株三百年的刺血参相提并论。 因为黄精这种东西,太过普通,哪怕就算是在地底下埋了百多年的光阴,也远远比不上三百年刺血参十分之一的功效。 如果要是用百年黄精来衡量三百年刺血参的价值,根据这两种灵药内部所蕴含着的天地元气,那陈远山得出的结论就是—— “至少要一千多块在地底下埋了百年以上的黄精,才能比得上一枝三百年的刺血参。” 至少价值万两白银珍贵灵药,绝对不可能是青龙会一个普通成员,或者是什么底层小头目所能弄到的。 丁浩,他要么是青龙会某个高层人物的亲戚,要么就是对方收的弟子。 一想到今后极有可能会与一个不知深浅的势力结怨,陈远山眼底不由悄然闪过一缕阴霾。 留在东灵镇,那就等于是等着让人找上门来。 所以,陈远山只能带着母亲离开。 但偏偏令他觉得很讽刺的就是,明明知道丁浩就是古泉县的青龙会之内,他如今正驾着两匹拉车瘦马,朝着古泉县的方向赶去。 东灵镇地处偏僻,三面环山,唯一的出路只有一条官道。 而这条官道,只会通向一个地方,那就是古泉县。 “古泉县,统领周围大小近五十个村镇,是阳州城辖境内名副其实的大县,人口过十万。” 这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介绍,就是陈远山对于这个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古泉县,唯一的认知。 如果有可能,陈远山很不想带着母亲来到这里。 但大商民风排外,在大城之内鱼龙混杂,一切倒也还好说。 可若是在那些民风排外的村镇之内,对于隐藏身份这种事,陈远山根本想都别想。 况且,他也并不想一味躲避、隐藏。 相比于坐等被人找上门来,陈远山更喜欢主动出击。 对于丁浩这个人,他的印象并没有多少,事实上丁浩与他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恩怨可言。 但世事往往就是这样,总会有些没有什么恩怨的人,莫名其妙的就会成为仇人。 陈远山亲手杀了丁开山,逼着丁府仆役活活打死丁剑,这两件事加在一起,足以令丁浩对他杀之而后快。 所以,陈远山带着母亲来到古泉县,一共有着两个目的。 第一个目的,是让母亲过上好一些的生活。 第二个目的,就是伺机除掉丁浩,彻底了解陈家和丁家这十年以来的恩恩怨怨。 依着大青山那蜿蜒起伏的山势,驾驭着马车行走在并不算太过宽敞的官道上,太阳升起又落下,复又再一次升起。 马车辚辚前行,整整走了近两天的时间,一根熟铜棍打发掉几只过路的剪径毛贼之后,陈远山终于带着母亲来到了古泉县。 既然知道丁浩就在这古泉县内,陈远山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和母亲简简单单的进城。 母子二人各自简单的改妆易容之后,就这般正式进入了古泉县境内。 明白青龙会极有可能是那种帮派组织,心中有数的陈远山并没有明目张胆的去寻找客栈。 哪怕他就是再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但没吃过猪肉也总见过猪跑,上辈子在各种影视剧里早就已经听过,客栈这种东西,基本上都会和本地帮派有牵连。 若是就这样带着母亲去住客栈,分明就是在自投罗网。 第41章 古泉县内 既然不能住客栈,所以陈远山必须在今天日落之前,找到一处民居租赁。 一个坐拥近十万常驻人口的大县,仅仅一个青龙会自然不可能只手遮天。 所以陈远山要做的就是,在天黑之前,找出这个所谓‘青龙会’的势力薄弱点在什么位置。 虽然不至于和整个青龙会为敌,但在除掉丁浩之前,陈远山不能让自己和母亲两个人就这么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内。 陈远山在这个世界上固然没有什么出门行走的经验,但夏语婵却不同。 二鼎巫将,哪怕就算是放在整个阳州城辖境内十个县城之内,也是一方高手。 做为陈虎的妻子,不仅仅是这个古泉县,就算是阳州城,夏语婵也曾经去过。 所以,正在陈远山为该去向什么人打听哪里有租赁房屋的地方时,夏语婵告诉了他在这古泉县内,有一种叫做‘牙行’的地方。 无论是买卖各种货物,还是租赁房屋,亦或是买凶杀人…… 理论上只要出得起钱,不管有什么心愿,在牙行之内都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只不过,似这种牙行一般都由各大商会创建,做正经买卖倒还好说,若是买凶杀人——这种事只要真正懂行的人,极少会跑到牙行这种地方。 进城之时,陈远山就已经将马车处理掉。 虽然那辆马车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两匹拉车的瘦马更不值几个钱,但如今陈远山的敌人是不知道在青龙会处于什么地位的丁浩,他不敢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用布将熟铜棍缠好,陈远山就这么带着母亲,来到了古泉县的牙行之内。 过去十年中,陈远山和夏语婵这对母子过得极为清苦,并没有什么积蓄可言。 但这没关系,虽然陈远山母子没银子,但丁家却有。 丁开山在东灵镇上作威作福整整十年,自然身家不菲。陈远山带着母亲离开东灵镇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和已经死了的丁开山客气。 黄金,陈远山整整从丁府中拿走三十斤。 有这三十斤黄金,哪怕就算这古泉县的物价很高,想必租栋民居也不会花费太多。 租赁房屋,自然不算什么太大的生意。 在听到陈远山只是想租栋小院暂住,牙行之内原本接待他的那名青衣小厮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而当这名青衣小厮在听到陈远山仅仅只是想租一栋普通便宜的简单小院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再次收敛三分。 “繁华正街的不要,临近集市的地方也不要,高于十两银子一个月的还是不要……” 将手里捧着的书簿翻了一遍,望着衣着寒酸的陈远山,青衣小厮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如自己去城南那边找找看……” 话说到了这里,青阳小厮猛然重重一拍脑袋:“对了,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随手把手中蓝色书册往柜台上一丢,低头在漆木柜台后方一阵翻找,很快这名青衣小厮就将手里一张信纸递给了陈远山。 “这个正好是昨天送来的,还没来得及登入主册,房屋租赁,价钱便宜,很符合你的要求。” 接过了这张纸,虽然不知道这张纸上写着的城南临街是什么地方,但看着青衣小厮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陈远山总觉得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这位小哥,你想说什么?” 知趣的将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陈远山扬了扬手里那张纸:“难道这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收起这锭白银,仅仅只是过手一掂,青衣小厮就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这份文书是昨天送来的,还没记入主册,就可以私下里谈。只不过……” 话说到了这里,抬眼四下看了看,青衣小厮低声对陈远山说道:“只不过城南那边不是青龙会的势力范围,若是在那边受了欺负的话,青龙会是不会管的。” “不是青龙会的势力范围?” 听到这句话,陈远山心中顿时一喜:真是想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不是青龙会的势力范围,简直再好不过! 想到这里人多口杂,并不适合询问青龙会的事情,陈远山装作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青龙会,笑着冲青衣小厮点了点头,并未多说就转身走出了这间牙行。 “嘿,这么轻松就得了一两银子,倒也是好运……” 出了牙行,母子二人一路朝着城南方向行进,照着那张纸上所记载的地方寻去,并没有耗费太大力气,就找到了这张纸上所记的民居所在之处。 然而令陈远山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们母子二人从路人口中寻到这处民居之际,却恰好看到这栋不大的小院门前小马扎上,正坐着一名嘴里嗑着瓜子中年女子。 上辈子虽然也租过房,但陈远山对于这种事还真就不怎么擅长。 毕竟,前世租房的时候几乎直接付钱转帐,随后拎包入住即可,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麻烦事。 然而此时却与前世的情况截然不同,尽管陈远山并不擅长讨价还价这种事,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陈远山脸上那有些犯难的模样,尽数被夏语婵尽收眼底,好笑之余,却是又多了几分心疼。 “这种事,让娘来做。” 抬手按住陈远山的肩膀,一身粗布衣裳的夏语婵缓缓走上前去:“妹子,这院子租吗?” “租啊!” 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足足愣了半晌,这名相貌和蔼的中年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这位姐姐,是你要租我这院子吗?” “是啊,老家遭了灾,我带儿子来古泉县投亲,却不料亲戚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一时间没有别的去处,只能先租栋院子安顿下来。” “唉,这年景不好,生活不容易啊……”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虽然只有两个女人,但这家长里短的闲话一说起来,同样也是漫无边际,扯得越来越长…… 乍一开始,陈远山还有兴趣听两句,但眼见母亲和这女子越聊越投机,他顿时满脸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但是,只要母亲高兴就好。 望着母亲和那中年女子聊得起劲,陈远山也不由悄然舒了口气。 “在东灵镇生活了十年,我从来没见母亲笑得这般高兴过,看来这次离开东灵镇,算是对了……” 第42章 彭月娥 女人之间似乎总会有着说不完的话,已经有很久没见到母亲与人聊得这般投契,陈远山一时间也不忍去打扰她难得的兴致。 然而,令陈远山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等得隐隐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忽然发现那名中年女子,仿佛不经意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人看自己一眼,这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中年女子的一眼,却令陈远山觉得很是古怪。 因为她第一眼看的,并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他手中那根缠满了麻布的熟铜棍。 在这之后,才继而看向了他的脸。 正常人在看向别人的时候,大多都会下意识的先看此人是谁,随后才会注意到到对方手里拿着什么。 哪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手里拿着或搬着的东西,也会先看脸,而后再看人。 是什么样的人,看人会先看对方的武器? 这个中年女子是什么样的人,陈远山并不知道。 但他却知道一点,那就是这个女子,绝对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 因为,一个普通百姓在看他的时候,定然不会是那种好似只用一眼,就将他从头到脚尽数看穿的模样。 在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眼之间,陈远山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自己这身五鼎巫兵的实力,已经被那名刚刚还坐在门前小马扎上嗑着瓜子的中年女子尽数看透。 但更令陈远山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这名中年女子居然并没有对此表半点意外,反而对夏语婵笑道:“好久没和人聊得如此投缘,这位姐姐就在这里住下吧。” “呃,那租金……” “呵呵,一个月三两银子,不方便的话就以后再说。” 望着自己的母亲就这么被那名中年女子拉进了院子里,陈远山的眉头不禁倏然皱起。 既然明知道对方古怪还能当作不知道,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古怪。 如果按他的意思,在碰到这种情况之后,肯定要再重新找过另一个住处。 然而,抬头望着天空已经隐现暮色,从进入古泉县再到找到此处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巫师的心还没有能完全承载本命灵物的最强一面之前,本命灵物化为巫鼎镇压肉窍最多只能保持十二个时辰。 陈远山在带着母亲进入古泉县之前,黄皮小猴就已经化作方鼎虚影融入眉心,至此已经整整过去了近七个时辰。 毕竟,从东灵镇来到古泉县的一路上并不太平,总会有些剪径毛贼拦路作祟。 而除了打发掉这些蟊贼之外,陈远山也不能让这只黄皮小猴,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显露在其他人面前。 因为他这只黄皮小猴实在太过令人印象深刻,因为绝大多数人的本命灵物,要么是各种兵器或是各种工具、物品,要么是各种凶猛的兽类,极少有人的本命灵物会是这种看起来基本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普通兽类。 丁开山死了,丁剑也死了,丁浩在得到消息之后,绝对不会就此作罢。 陈远山的本命灵兽是一只小猴子,而且还是一只长得很难看的干巴小瘦猴,这一点东灵镇上的人基本全都知道。 丁浩若想查,绝对可以查得清清楚楚。 所以,陈远山在不确定丁浩如今是什么修为,在青龙会里有着什么样的地位之前,他不敢让黄皮小猴暴露在他人视线之内。 看起来如此弱小的一只黄皮小猴,实在太过令人印象深刻。 在马车里还好,把它扔在车厢里,倒也不虞让外人见到。 但走出马车,在还没有找到住处之前,陈远山只能让它化作巫鼎镇压肉窍,根本不敢让它就这么跟在自己身边满大街到处溜达。 眼见十二个时辰已经过去一大半,完全没有半点把握在剩下这段时间里找到新的住处,陈远山只能硬着头皮走进这栋小院。 毕竟,连他母亲都走了进去,陈远山不得不跟着进去。 暮色愈来愈重,当霞光在天空中消散,当斜阳的最后一缕余晖隐没,沉沉暮色再一次笼罩了整个世界。 也不知道女人之间到底有着多少说不完的话,又或者是女人和女人之间,天生就很容易成为好朋友。 总之,当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当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古泉县内亮起,在这栋城南的小院中,陈远山终于从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倦色,但精神却明显比曾经要好了很多的母亲口中,得知了那位中年女子的名字——彭月娥。 “娘,你……” 望着回到小院里的母亲,陈远山踟蹰半晌,终究还是问道:“娘,您没发现……这位彭大姐身上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孰料,陈远山这句话甫一出口,夏语婵却皱起了眉头:“真是没大没小,你应该叫彭姨,她今年三十三岁,做你娘都绰绰有余。再说我叫她妹子,你怎么能叫她大姐,那不是乱了辈分?” 被母亲这番话数落得满头黑线,想到在这个‘大商王朝’之内男子满十二岁、女子满十岁即可婚嫁的习俗,陈远山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好好,都是儿子不对……” 苦笑着摇了摇头,陈远山郁闷道:“但是母亲,您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 “发不发现,又能怎么样?” 听到母亲这句话,陈远山顿时为之一愣,抬起头看着母亲,却恰好看到了夏语婵那微微上翘的嘴角,一付似笑非笑的模样。 “母亲也发现了?” “别忘了,你父亲曾经是二鼎巫将,高手……我见过太多太多。” 眼中闪过几分睿智的光芒,夏语婵冲着陈远山微微摇了摇头:“再说如今已经快要过去了十二个时辰,你的本命灵物不适合出现在别人面前,暂时没有别的选择,在这里住下吧。” “让母亲费心了,可是……” 看着陈远山仍是有些不放心的模样,夏语婵不禁轻声叹喟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所在,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娘的这双眼睛,比你更懂得如何去看人。你彭姨她虽然有自己的秘密,可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人。” 眼见自己母亲如此说,再加上事实也确实如母亲所讲,陈远山只能无奈的摇头苦笑:“既然娘这么说,那我们也只能在这里住下……” 第43章 阴山死士 陈远山和母亲如今所在的这栋院落,事实上只是半栋。 因为,这原本就是前后两进的跨院,前半栋是陈远山每月三两银子租下来的,共有三间房。 而后半栋则是彭月娥和她丈夫两人的居所,中间仅仅只有一道月牙门,前后院来回走动倒也方便。 两个跨院六间房,倒也算不大不小。 只不过,对于彭月娥所说只是因为房子空置得太久,没什么人气这种说法,无论是陈远山还是夏语婵,俱都一笑了之。 陈远山不信一个实力肯定百分百在他之上的人,会在意每个月三两银子的租金。 而夏语婵如今虽然仅仅只有三鼎巫兵的本事,但她却远比陈远山更会看人。 她看得出来,虽然彭月娥将自己表现得很像一个普通妇人,但她绝对不普通,更不会是什么在乎银钱的人。 这么多不普通的地方,一处两处还能算是一个巧合,但当诸多疑点全部汇集到一处的时候,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个名叫彭月娥的女人,有着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但是活在这个世界上,谁没有点自己的秘密? 夏语婵并不是话唠,而是一个聪明、坚强的母亲,尽管之前在和彭月娥交谈的时候说了很多家长里短的闲话,尽管彭月娥在极力将自己表现得很像一介普通妇人,但她的这番表演,根本没有瞒过夏语婵的双眼。 只不过,虽然看得出来彭月娥有着自己的秘密,但她也同样看得出来,这个中年妇人对自己母子二人,并没有恶意。 既然如此,在此住下,倒也无妨。 前后忙碌数天,一颗心也经历了从死到生的大起大落,当寻到了住处之后,虽然压在头顶的危机并没有完全度过,但夏语婵的心中也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娘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见到母亲打着哈欠,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陈远山恭恭敬敬的冲着母亲躬身一礼,转身合上房门,就走进了旁边那栋挨着的厢房。 院落虽然不算太大,但收拾打理得倒也干净。 虽然看起来有几分陈旧破落,远远称不上什么豪宅,但陈远山母子二人过惯了苦日子,倒也不以为意。 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没有什么家什,但看到了床榻上早已经被彭月娥预备出来的新被褥,陈远山也真的有些累了。 从大青山中一路奔回东灵镇,击杀丁开山、丁剑、以及丁府护卫十数人,一路打死、打死数伙剪径毛贼,陈远山的精神一起崩得很紧。 如今住处有了,他也终于可以长长的舒口气。 “只要找到机会把丁浩干掉,那一切都可以就此结束,母亲和我再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 抬手在眉心上轻轻一按,五尊青色的方鼎虚影在空气中一闪而过,转瞬间一只黄皮小猴的身影由虚幻演变为实质,凌空一个跟头就落在了地上。 “唧唧!” 望着黄皮小猴那一脸不爽至极的模样,陈远山带着几分歉意的拍了拍后者的小脑袋:“小黄,这段时间把你闷坏了,我也知道你很不爽……可咱这也是没办法,现在的情况你也明白,在没有解决掉丁剑之前,你不能在人前亮相……” 一番大道理讲下来,总算是好不容易安抚住了黄皮小猴的情绪,陈远山不禁也打了个哈欠:“行了,等咱们俩什么时候把丁浩给干掉,到那时候你想在外面呆多久就呆多久,我先睡一觉……” 屋外,云阴遣散,新月在天。 一轮清冷的月亮,缓缓爬上中天,静静挂在深邃的夜空中,将似水般柔和皎洁的清辉洒满整片大地。 值此月上中天之际,一个被月亮将影子拉得长长的身影,悄然推开了这栋小院的后门,悄无声息的推开了房门。 吱呀一声,木板门以极快的速度开启,随后紧紧闭上。 “你回来了。” 简单干净的屋子里,就在这个身影走进屋子的瞬间,烛台上那枝燃着的红烛突然闪过一阵飘忽的光芒。 盘膝静坐在床榻之上的彭月娥,在屋子里悄然多出一个人的同时,睁开了她那双细长秀气的眼睛。 若说这女人的相貌,倒是属于不算太漂亮,但却极耐看的那种。而要说起她这张脸上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那恐怕就是她那双眼睛。 细长、秀气,似乎与她那看似与普通妇人无甚差别的相貌极不相趁。 “嗯,前半栋院子……你租出去了?” 走进这个房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五官轮廓硬朗,看起来年约三十余岁,体格壮硕,但无论是眼神,亦或是举止,看起来都很是稳重。 “没错,我已经把它租掉。” 尽管中年男人什么都没有问,但彭月娥却知道对方在想着什么,头也不抬的自顾自说道:“租的人是一对母子,似乎也有一些秘密,但和我们的关系不大。”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再说?” 听到这句似是隐隐带着埋怨的话,彭月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秦杰可是个大忙人,这段时间你哪天回来不是半夜?等你回来再说,恐怕等到少主……” “闭嘴!” 瞪了自家婆娘一眼,秦杰嘴唇翕动几下,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幽幽长叹:“那个……不是我要吼你,但这件事你也知道,咱们要叫她小雨。” 没好气的横了自己男人一眼,彭月娥不禁摇头苦笑道:“这种日子真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到看着小雨走进帝都的那一天。” “别想那么多,我们这些人在十年前就该死,能多活十年已经算赚到。小雨最近就要过来,这件事不能出半点差错。” “我知道,阴山死士只剩下我们这些人,对小雨的事,我比你更在意。先把院子租出去,让周围邻居适应一下,这样等小雨过来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过惹眼。” 这对夫妇几句话说完,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久之后,秦杰缓缓阖起双目:“既然你已经把那三间房租掉,那就先观察他们几天。你看人的眼光,一向比我强,这方面只能交给你去做。” “我会留意,你去接小雨的时候,自己小心……” 第44章 夏侯氏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随着时间的默默流逝,似乎只在一转眼的功夫,大半个月的光阴就已经悄然走过。 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来到了古泉县,既然在这栋小院里住下,那陈远山也只能顺其自然。 在这段时间里,陈远山一直奉行的就是深居简出四个字。 除非必要,他几乎不会出门。 哪怕就算是非出去不可的情况下,他也会选择在天色将暮之时经过一番简单的易容,再出去逛一逛。 在这段时间里,陈远山他出没的地方,大多数都是茶馆、饭馆、酒楼、赌场这几个地方。 而他之所以去这些地方,自然不是因为他想吃些好的,更不是因为他赌瘾很大。 陈远山是出去打探消息的,准确点说的话,他是出去听消息的。 因为他在去了这些地方之后,几乎也不怎么和别人说话,全部的精力全都放在了一双耳朵上。 古泉县是阳州城辖境内的大县,坐拥近十万常住人口,这样的一个大县,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有一个青龙会。 这段时间里,在古泉县内各种三教九流的地方打转,陈远山几乎快要把青龙会的情况给摸了个透。 如果把整个古泉县划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域的话,城东是青龙会的主要活动区域,而城北则是银月帮的地盘。 至于城南这一带,属于典型的无主地段。因为这一块地方,是城东和城北的青龙会和银月帮同时争抢的地段。 既然要把整个古泉县分成四块,那自然不可能会把城西这一块漏掉。然而,城西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帮派,而是属于一个世家。 在大商王朝之内,只有祖上出过巫尊,并且传承十代人以上的家族,才有资格被称之为世家。坐落在古泉县城西的这个世家,被称之为夏侯氏。 青龙会、银月帮、夏侯世家,他们全都想将城南这块地方占为己有,但偏偏却因为三个势力之间彼此牵制,谁也没办法将城南给纳入自家的势力版图之内。 当然,关于古泉县之内到底有几个帮派,有几个世家,他们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和此时的陈远山没有什么关系。 可令他失望至极的却是,尽管他这段时间没少往这些地方钻,但他却根本没有听到太多关于丁浩的事情。 除了某次在茶馆喝茶的时候,听到有人隐隐提到过丁浩是青龙会会主的义子,以及此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以外,甚至连他如今是什么实力都没打听出来。 乘着晚上出来,陈远山并不打算在外面呆多久,因为他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忧。 走出茶馆,望着天上那轮渐渐明亮的月牙,陈远山无奈的摇了摇头:今天晚上,又是一个没有什么收获的日子…… 月亮渐渐升起,在古泉县城东青龙会总坛,一栋宽敞的大院之内,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若细细听去的话,像极了某种瓷器摔碎的声音。 “你说什么?” 一名相貌带着几分阴柔的青年重重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继而转身冲到了此时跪在屋内的一名青衣人面前,一只苍白的手掌死死的扼住了对方的喉咙。 丝毫没有理会这名青衣人那脸色涨得通红的痛苦模样,这名相貌阴柔的青年紧紧扼住对方的脖子,将这个至少二鼎巫兵境界的青衣汉子,就这么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 “浩……浩哥饶命……” 仿佛在强行压制着某种难言的愤怒,眼见这名青衣人已经被自己掐得翻起了白眼,阴柔青年掌中劲力微吐,顿时将此人给远远的扔了出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把话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给我说一遍!” “好……好的……” 虽然这位浩哥把他摔得不清,但对于自己被对方松开,青衣汉子心里却没有半点欣喜。 他已经跟随了这位浩哥三年,这位青衣汉子很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越是克制着情绪,爆发起来越是危险!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将自己之前去东灵镇打听到的消息仔细回想一番之后,这才心有余悸的开口说道:“浩哥,您父亲他老人家还有您弟弟,他们两个确实是死了。” 见到阴柔青年脸上阴沉之色愈来愈浓,青衣汉子猛的打了一个冷颤,随即继续说道:“小的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杀了他们的人叫做陈远山,今年十五岁,是……” “够了!” 一双阴冷的三角眼从青衣壮汉的脸上扫过,阴柔青年寒声道:“关于那个王八蛋我比你更清楚,你直接说他是怎么杀了我父亲的!” “是……是……” 强自咽下一口唾沫,青衣汉子颤声道:“我拷问过几个镇民,据他们说……是陈远山当街将您父亲击杀,用的是一根熟铜棍,只不过……” 听到这里,阴柔青年眼中寒意大盛:“有话快说,再这么啰嗦你信不信我点了你的天灯?” “浩哥饶命!”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青衣壮汉哆嗦着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只要一看表面前那人脸上的狰狞之色,他硬是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 替他回次老家看看,这哪是什么美差? 猛然间脑中灵光一闪,青衣壮汉突然叫了起来:“我想到了,我想起来了,有这个……” 在怀里窸窸窣窣的摸索一阵,片刻之后这名青衣汉子手里拿着一张纸说道:“浩哥,这是我从那几个镇民口中问出来的,是那小子用的熟铜棍形状,您看看这个。” 眉头紧紧皱起,丁浩抬手一招,顿时在这封闭的房间里刮起了一股阴风,将那名青衣汉子手里托着的白纸送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 当丁浩看清了那张纸上所绘着的熟铜棍图样之后,两眼陡然重重一缩:“怎么会这样?这种熟铜棍的样式,为什么会那么像夏侯家的东西?” “浩哥,您也看出来啦,不止是这样,我还从东灵镇上那些人的嘴里听到,据说陈远山那个胆大妄为的王八蛋,他除了一手棍法厉害以外,还能口喷烈火……” “对了,据说此人还会一种分身之术,可以拥有四条手臂,您的父亲他老人家就是先被他用火烧,然后乱棍打死的。” 第45章 我要活的 “口喷烈火?分身之术?” 听到这句话,尤其是想到了这八个字所代表着的含义,丁浩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你走了一趟东灵镇,就给我带回了这些消息吗?” “呃,还有一点。” “讲!” 抬眼偷偷瞄着丁浩那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的面孔,青衣壮汉悄然松了口气:看来,这次苦差事总算是了结了…… “浩哥,我还打听到陈远山那小子,他的本命灵物是……” “是一只黄皮小猴对不对?” 从丁浩口中听到这句话,青衣汉子顿时一怔:“浩哥你也知道这个?” “唉……” 缓缓摇了摇头,丁浩怜悯的看着那名跪在他身前不远处的青衣汉子,轻声叹息道:“我估摸着差不多这个时间,父亲也应该服食过那株三百年的刺血参,从而突破到了六鼎巫兵的境界,这才会派你过去看看。” 话说到这里,丁浩步履微移,慢慢朝着青衣汉子所跪的方向走去,口中同时说道:“本来只是因为父亲那边并没有给我回信,所以才会派你过去看一看。但我却万万没想到,自己选来选去,居然会选了你这么一个废物回去,竟然连幅画像都没带回来。” 听到这里,青衣汉子面部神情陡然一僵,随即便欲开口解释:“浩哥,我……” 只不过,他想说的话,注定这辈子再也无法说完。 因为在丁浩从他身边走过的刹那间,一缕无形的阴风自他喉间飞快掠过,紧接着他那颗大好头颅就此滚落在地。 有些厌恶的挥起衣袖,将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味给挥散,丁浩恨恨的抬起脚将那颗头颅给远远踢飞。 “像你这么没用的东西,留着你还不如让你去死!” 缓缓阖起双眼,丁浩抬起手,缓缓转动着拇指上那枚表面浮刻着一条苍龙的青玉扳指,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口喷烈焰这种巫术没什么大不了,至于分身之术……开什么玩笑?哪怕就算是九鼎巫尊,也未必能修炼出来那种巫术。” 沉思良久之后,丁浩推开两扇木门走出房间,望着天边那明亮的月牙,不由深深的吸了口长气。 “来人。” “属下在!” 那双仿佛毒蛇般的三角眼,带着好似能将灵魂都彻底冰封的寒意,缓缓从自暗处中走出的两个身影上扫过,直将这两个青衣汉子盯得心中隐隐发寒之际,丁浩才开口说道:“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全力去搜一个叫陈远山的人。” 话说到这里,丁浩转动着左手拇指上那枚青玉扳指,略作停顿之后继续说道:“至于这个人是谁,长相如何,有什么本事,现在身在何方,你们自己去东灵镇上查,明白了没有?” “属下明白!” 满意的点了点头,丁浩轻轻挥动了衣袖:“记住,我只要结果,不管动用多少人,不管花多大代价,必须要把这个人带到我面前,我要活的!” “浩哥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失望!” “很好,顺着他所有可能出逃的路线去查,任何可能都不要放过。最重要的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银月帮和夏侯家的人知道。你们两个现在就去挑选人手出发,立刻去做!” “是,属下遵命!” 看着两人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丁浩站在这栋此时只剩下他一个活人的小院之中,望着天上那弯弯的月牙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父亲和弟弟,死了就死了,丁家没了就没了,这都没什么,我只要大夏龙雀刀……” 想到了自己尚且年幼时要称之为少主的那张面孔,虽然丁浩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东灵镇,虽然陈远山那张面孔在他的印象里已经很模糊,但他却牢牢的记住了一样东西。 “大夏龙雀刀!” 口中近乎于痴迷的喃喃自语着,想起这柄被他们父子二人惦记了十年之久的宝刀,想起了这柄宝刀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丁浩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是虚的,只有力量才是最真的东西!大夏龙雀刀,我一定要得到你……” 青龙会内部发生的事情,丁浩是否已经知道了丁开山死在自己手里,这些事情陈远山自然不会知道。 “今晚出去,又是一无所获,丁浩这小子隐藏的还真深……” 回到城南小院之内,透过一层窗纸,见到母亲房里还亮着昏暗的烛光,陈远山自然先去给母亲请安,随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到了自己的房间,那只呲牙咧嘴的黄皮小猴顿时窜到了他的头顶。 无奈的将黄皮小猴从自己头顶拽下来,陈远山郁闷道:“小黄,我知道你最近很无聊,可我真的不能把你带出来,你懂的!” “唧唧!” 黄皮小猴不能口吐人言,但它这满是不爽的叫声,却充分的向陈远山表达了它的烦躁。 很明显,如果这只黄皮小猴能说人话,它肯定会指着陈远山的鼻子破口大骂:“我懂你大爷!” 只不过,这世上没有如果这种事。 所以,尽管陈远山知道黄皮小猴很不爽,但他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盘膝坐在床榻之上,陈远山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并不是在休息,而是在思考。 这是他在上辈子时就已经养成的习惯,每当他碰到什么想不通的难题时,他都会这样静静坐下思考。 但这次的事情,他却无论怎么用力去想,也想不到自己应该怎么办。 “瞎猫碰死耗子这种事,想想也就可以了。古泉县坐拥近十万常住人口,想在十多万人里碰到丁浩,这种事的概率太低……简直比瞎猫碰死耗子还难得。” 想了许久,仍是想不到如何尽快找到丁浩,尽量在对方还没找到自己之前,先一步将他击杀的办法。 郁闷的睁开双眼,没好气的将那只在他眼前做着鬼脸的黄皮小猴拨到一旁,陈远山沉思半晌之后,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 “不能再这么继续呆下去,既然一时半会找不到丁浩,那必须要尽快找点事情来做。否则……租了栋院子,但却整天窝在里面不见人,这种事太过惹眼。” 然而,在想到了自己究竟要找些什么事去做的时候,陈远山顿时苦笑了起来:“找事情做不是问题,问题是……我能做什么?” 第46章 救命之恩 时间似流水一般悄然流逝,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走过,陈远山母子二人,已经在这栋小院里住了整整一个月。 原本,在大半个月之前,陈远山还想着怕被周围的邻居们注意到他们母子二人的异常之处,而想出去找个差事来做。 但他那个念头还没有来得及去实现,就已经悄然胎死腹中。 因为陈远山呆在屋子里想了几天,终于想到了自己应该去找份什么工作来掩饰的时候,在这古泉县内忽然发生了一件事。 恰好这件事还和他有关,那就是他乘着夜色出门的某一天,突然在县城内一间茶馆中听到了一则消息,那就是如今的青龙会正在搜寻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今年十五岁,叫陈远山。而另一个,名叫夏语婵。 青龙会所搜寻的两个人,正好就是他们母子。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陈远山几乎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直到距离那天听到这个消息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他仍然记得听到这个消息那天,自己是如何一步三回头,总是疑神疑鬼的感觉有什么人仿佛在跟着自己。 甚至那天,陈远山他足足在整个城南绕了大半圈以后,这才悄然回到了这栋小院里。 但他就算回来,也依然不能安心。 因为陈远山带着母亲悄悄来到古泉县之后,他们母子全都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出门的时候,尤其是出逃的时候,不要用真名。 所幸,当初陈远山带着母亲来到古泉县的时候,几乎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名号,哪怕就算是在牙行租赁房屋的时候,由于这一处小院并没有被登记在主册上,所以没有填写过任何资料。 然而,这却并不表示整个古泉县内,就没有人知道他和母亲的名字是什么。 身为古泉县内三大势力之一,青龙会要找人这件事,几乎在第二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古泉县境内。 也正是在陈远山听到那个消息的第二天,他早上刚一起床,正要出门打水洗漱,之后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中年妇人。 那个人正是他们母子二人的房东,那位被陈远山叫做彭姨的妇人——彭月娥。 可令陈远山意外的是,彭月娥却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只是冲着他笑了笑,随后就走进了母亲的房间。 彭月娥和自己的母亲之间说了些什么悄悄话,陈远山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当彭月娥从母亲的房间出来之后,夏语婵就把他叫了进去。 也正是从那天起,陈远山就不再叫陈远山,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陈长生。 而他的母亲夏语婵,也换了一个新的称呼——陈氏。 很明显,彭月娥已经知道了他们母子二人,正是青龙会所要寻找的两个人。 但她却并没有揭发他们母子去青龙会领取那份很是丰厚的赏金,这不得不令陈远山……陈长生心中起疑。 因为,青龙会为了寻找他们母子而张贴出的告示上写明了,提供线索者,可以得到五百两银子的赏钱。然而一个连房子都要租出去收租的妇人,居然不贪图那份大额赏金,而选择继续让他们母子在这里住下去,明显很不正常。 这件事情,哪怕就算是今时今日想起来,已经更名为陈长生的陈远山,心中仍是没想通到底是什么道理。 但不论昔日的陈远山,今日的陈长生,他到底想通个中关窍与否,他今天都必须要出去做事。 如今他和母亲所居住的这栋小院,连同后半截院落全部都是属于彭月娥和她丈夫秦杰的。 而数日之前,彭月娥从陈长生母亲的屋子里走出之后,母亲就对他说过,等风声没这么紧的时候,让他去秦杰的药铺里帮忙。 没错,正是药铺。 因为彭月娥的丈夫秦杰,是一个郎中,在城南经营着一间药铺,陈远山去那里正好一来可以掩饰身份,不令周围邻居心中起疑。二来还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感谢彭月娥与秦杰夫妇对他们母子二人施以援手。 彭月娥的丈夫秦杰,陈长生曾经见过,对他的观感也不错,是一个很稳重的汉子。 只不过陈长生虽然对秦杰的观感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很乐意去药铺帮忙。 喜欢吃灵药,这并不表示很喜欢在药铺里窝着…… 但人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往往就是这样,总在有些时候,要去做一些原本并不想做的事情。 清晨,阳光明媚。 就着初升的朝阳,陈长生打水净面,在给母亲请过安之后,就这么走出了小院。 黄皮小猴实在太过扎眼,而青龙会张贴出来的告示上,也写明了陈远山的本命灵物是一只黄色的小猴子,用的武器是一根熟铜棍,所以此二者他都不能带出去。 以他如今这一身五鼎巫兵的本事,虽然可以击杀丁开山和丁府之中的十几名护卫,但如今他脚下所踩的这片土地,并不是东灵镇那种偏僻的边陲小镇,而是古泉县这种坐拥近十万常住人口的大县。 在这里,五鼎巫兵并不算少见。 五鼎巫兵可以对付一百个二鼎巫兵,但却未必能应付得了十名四鼎巫兵同时对他出手。 所以,彭月娥和秦杰在知道了他们母子二人就是青龙会正在搜寻的人之后并没有检举他们,这一份恩情等同于救了他们母子两条命。 若有仇,固然要报。 但受人恩惠,两样也要铭记在心。 救命之恩何其大,所以陈长生虽然不怎么想去秦杰的药铺帮忙,但此时此刻之下,却并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秦杰的药铺,虽然也在城南这块地方,但却临近城南的边缘,与城西那一带接壤。 并没有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大约走了近一柱香的时间,陈长生就看到了远处长街尽头处那块布幡上,用篆形大字所写着的秦氏药铺。 “唉,为什么一定要是药铺,其实做菜和开挖掘机这两样,才是我真正的专业……” 但事已至此,尽管对于进药铺当个小药僮没什么兴趣,陈长生也只能在脸上挤出笑容,朝着秦氏药铺大步走去…… 第47章 药铺蛰伏 走进这间装修简朴的药铺之后,陈长生顿时看到了正在柜台上翻看着帐目的秦杰。 对于这个话不算多,但为人处事却总是能令人感到稳重的汉子,陈长生极有好感,当下不由笑道打起了招呼:“秦大哥,忙着呐。” “哦,原来是长生过来了,快坐快坐!” “别别别,我可是过来做事的,哪能让掌柜的站着,我自己坐着……” 按理说,既然陈长生他称作彭月娥为彭姨,那应该叫秦杰一声秦叔叔才对。 但哪怕就算是母亲对他翻白眼,彭月娥脸色铁青,陈长生也叫不出这一句秦叔叔。 将彭月娥称作彭姨还能勉强接受,但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加起来,陈长生至少已经年近四十,虽然这肯身体只有十五岁,但这并不影响他在心里把自己当成一个中年人。 所以,无论母亲如何耳提面命,陈长生一想到自己要叫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为叔叔,他就全身不自在。 “哈哈,你应该叫我秦叔,再叫我秦大哥,你不怕陈大姐继续唠叨吗?” “咳,咱们各交各的,只有交情才是真的,至于称呼这些东西,我母亲……她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的。” 想到母亲对自己的唠叨,陈长生顿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随即顾左右而言他的笑了笑:“那个……秦大哥,我今天第一次来,都需要做些什么?” 毕竟今天是第一次上工,无论是为了掩饰身份,还是为了对秦杰夫妇有所报答,陈长生都并没有什么想偷懒的打算。 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仅仅只是装装样子了事。如果要是那样的话,他反倒还不如不来。 “哟,还真没看出来,长生还对用药挺感兴趣。” 听到陈长生这句话,秦杰不由莞尔一笑,随手将此时正在看着的那本帐册边缘折起合上,紧接着略作思索,就从柜台底下的一叠经书中翻出一本黄色封皮的经卷扔到了陈长生的手里。 “既然你对用药这么有兴趣,就先把这些基本的药材都给认熟悉了。毕竟咱这里是药铺,要是连药材和杂草都分不清,那未免太招人笑。” 话说到了这里,秦杰指着药铺后堂笑道:“原本我这里就我一个人,现在你过来了,以后我的活也能轻松不少。去后堂看书吧,那里亮堂些。” 呵呵的看着被秦杰扔在自己手里的这本经书,尤其是他看清楚了那足足有一指厚的书页,陈长生顿时有种想扑倒在地的冲动。 他真的很想满脸认真的对秦杰说:秦大哥,我对这本比两块砖头还要厚的破书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怎么想去学习什么见了鬼的用药…… 然而当这句话涌到嘴边吐出来的时候,却变成了:“好的,我这就去看。争取早一点学会用药,好能帮到秦大哥的忙。” “好,那你现在就过去后堂吧,我还有些帐目要处理。” “好嘞!” 撩开布帘,走到宽敞的药铺后堂,陈长生望着被他拎在手里的‘砖头’,顿时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人活着为什么总要……这么累呢?” 但不管陈长生他累不累,总之他是在这药铺后堂之内找了一只小马扎坐下,就着明亮的阳光,就这么翻开了手里这块‘砖头’。 毕竟自己已经答应了秦杰,要好好学习,认真看书。 再者,不论怎么说他现在的明面身份都是这间秦氏药铺里的学徒,总不能真就像秦杰刚刚的玩笑话里所说的那样,连药材和杂草这两样玩意,都傻傻的分不清楚…… 然而就在陈长生坐在后堂翻着一页页经书学习的时候,外堂药铺柜台后方的秦杰,忽然满脸诧异的转过头朝着后堂方向看了一眼。 “真是有意思,这小子居然还真把经书看进去了……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居然能把这么枯燥的玩意看进来,倒还真不多见。” 眼中幽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就仿佛几扇木板和帘子,根本挡不住他的视线一般。 那双清冷的瞳孔中倒映出了后堂之内陈长生坐在小马扎上认真看书的模样,秦杰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起一丝赞许的轻笑:“居然看得这么认真,看起来……倒也是个可教之材,以后倒是可以多给他一些医书看看,没准还能教出个名医。” 若是陈长生他知道自己看书时的认真模样落在秦杰眼里之后,居然会令对方以为他真的对这些东西有兴趣,他绝对会哭丧着脸找秦杰说个清楚明白。 但是很可惜,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这种事。 所以,陈长生今日的态度,也在某种意义上,为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所需要经历的生活,打下了夯实而稳定的基础……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时间悠悠走过,似乎仅仅只不过一转眼的功夫,陈长生就在秦杰的这间秦氏药铺里,就这么默默无闻的生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在过去这一个月里,陈长生几乎每天都是固定的两点一线,早上出门去药铺、晚上收工回家、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去药铺开工…… 没办法,谁让如今古泉县中的三大势力之一青龙会,正好像发了疯似的寻找着他们母子二人。 所以,在这段时间时里,陈长生根本不能出去随便乱走,尤其是城东一带。 要知道,虽说那两张贴得到处都是的画像全是抽象派画法,哪怕就是拿着那两张玩意当着面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画上的人,但陈长生他可不敢冒险。 因为,画相虽然粗陋不堪,但整整东灵镇三百多户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他们母子二人长什么模样。 所以这段时间他很老实,而在知道到处都在搜寻自己这件事之后,陈长生也对那位如今身在青龙会之内的丁浩,大致有了一个估计。 最起码,能动用青龙会这么多人手出来搜寻他们母子二人的,绝对不会是什么低层小人物。 “或许,还真的就像之前道听途说的情况一样,丁浩真的是青龙会主的义子,或者是关门弟子什么之类的人物……只不过现在这些事,暂时都和我没什么太大关系。” 幽幽的叹了口气,陈长生在做完了药铺里一些杂事以后,继续在后堂看起了手里捧着的经书…… 第48章 寻找远山 自从青龙会开始在古泉县境内寻找起了陈远山和夏语婵的那天起,关于他们母子二人的资料,就被摆到了古泉县内其他两个势力主人的书桌上。 毕竟,大家都是一起在这古泉县内讨生活,对于那些竞争对手的消息,也要适当的关注一下。 可也正是在这份资料摆在其他两个势力主人的书桌上之后,古泉县内这三个势力,几乎同时疯狂了起来。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处。 那就是,陈远山从得到本命灵物,到可以击杀五鼎巫兵丁开山的时间,仅仅只有一个月的功夫。 是什么样的遭遇,能够让一个拥有一只小猴子做为本命灵物的十五岁少年,在一个月之内拥有了五鼎巫兵的境界? 在这个世上,总是会有很多聪明人。 很快,就有人根据陈远山母子二人的生平推断出一个惊人的消息:要么他们母子拥有某个宝藏的地图或是线索,要么就是这个名叫陈远山的十五岁少年,他的本命灵物拥有寻找灵药的本事。 而根据这名少年在得到本命灵物的当天晚上回到东灵镇时,那被他用外衣包裹起来的一地灵药,尤其是那些灵药都是刚刚挖出来的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陈远山拥有寻找灵药的本事。 毕竟这里是一个坐拥近十万常住人口的大县,关于从一鼎巫兵到九鼎巫兵的修炼过程,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要么自己一点点吐纳天地元气,去走水磨功夫,要么就去不断服食各种灵药,一路高歌猛进迅速突破,就这么简单。 但由于灵药生长速度实在太慢,再加上长久以来无数‘前辈’们那些只挖不种的坏习惯,在如今这年月里,想要找到一株灵药,着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能够在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就‘创造’出一名五鼎巫兵的少年,一个可以找到无数灵药的神奇少年,当他的存在被古泉县三大势力得知后,瞬间就引发了一场寻找陈远山母子的疯狂潮流。 甚至于就连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丁浩,都远远没有想到自己寻找陈远山母子二人的行动,会引发这种后果。 如今这场寻找陈远山母子二人的行动,已经远远超出了丁浩的预计。 因为原本丁浩他只是想活捉这对母子,然后逼问出大夏龙雀刀的下落,最后再将所有知情人全部灭口。 可现在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就连被他称作义父的青龙会主都已经开始过问起了此事,在不想让大夏龙雀刀这个秘密曝光的前提下,丁浩只能按着他义父的话去做。 “先把个人的小小仇恨放下,一切以青龙会的利益行事。把人找到,好生保护起来。” 但尽管如今古泉县内的三大势力都想找出陈远山,然后让他为己方服务,争取几个月之内打造出一群高手,从而一统古泉县…… 可令所有人都失望的是,虽然他们找起陈远山母子二人的时候很卖力,但陈远山和他的母亲这两个人,就仿佛是泥牛入海般,自从离开东灵镇那天起,就没了半点音讯。 这场热潮,就这么足足持续了一个月。 经过了一个月的疯狂寻找,这场搜寻陈远山母子二人的风波,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毕竟在这古泉县里搜了近一个月的光景,除了就差挨家挨户搜以外,几乎整个古泉县都快被翻了个底朝天。 经过这么一翻折腾,不管是三大势力的帮众们,还是那些古泉县的居民们,都已经感到了厌烦。 依着处处张贴的告示,人倒是被三大势抓了不少,但经过那些被帮众们从东灵镇带来的镇民辨认后,根本没有一个是他们所要找的人。 既然找不到人,自然只不能了了之。 古泉县最近的气氛,比之前的一个月,倒是显得平和了许多。 然而尽管如此,当如今已经改名为陈长生的陈远山每次出门时,他都要或多或少的在脸上做一些伪装,这样才能放心些。 这一天,万里无云,阳光普照。 秦氏药铺的后堂,陈长生正坐在马扎上,用铡刀一点点的铡好药材,该切片的切片,该切条的切条,该切段的切段…… 总之,尽管外面这段时间里弄得天翻地覆,但陈长生的生活除了多出一点波澜之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扰。 而这一切,陈长生和他的母亲,都要感谢两个人,那就是彭月娥和她的丈夫秦杰。 也正是因为有他们这两个本地人做保,陈长生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才没有被三大势力来搜查的人给带走让东灵镇那些镇民们去辨认。 所以,对于秦杰和彭月娥,陈长生不得不感激。 感激他们这两个贵人,同时也要感谢上天。 若不是有这两个人收留了自己和母亲,若不是碰巧他带着母亲刚刚进入古泉县那天,并没有在牙行之内留下半点资料,他们恐怕如今已经被古泉县中三大势力中的某一个,给顺藤摸瓜抓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折腾,现如今这古泉县虽然平静了不少,但隐隐间仍是可以感受到一股暗潮在悄然涌动不休。 明面上,三大势力虽然不再寻找陈远山和他的母亲,但暗地里仍然还有很多不死心的人正在明察暗访。 既然现如今陈长生只能窝在秦氏药铺里做学徒,所以陈长生在这段时间里,也就安心的做起了一个学徒。 药铺的学徒每天都要做些什么活计? 那当然是晒药、分拣药材中的杂草、炮制各种药物等等,不一而足。 正所谓熟能生巧,虽然一个月前的陈长生对于这种摆弄药材的杂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但经过外部环境和内部原因的种种综合作用之下,尽管他如今依然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但也算得上完全上了手。 只不过,相比于在这里摆弄一些并没有多少天地元气的药材,陈长生他更想带着黄皮小猴,手提一根熟铜棍走进大青山,好生多多寻觅一些灵药,尽快突破境界。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陈长生并不止一次想这么去做。 可当时的环境,却容不得他做这种冒险的事。 但最近一段时间,当他从秦杰口中听到三大势力,已经有不少人有从县外进山要道上召回以后,他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第49章 感觉如何 其实,这种心思也并不是第一次浮上心头,因为陈长生在他们母子二人刚刚在这古泉县上安顿好的时候起,就一直有想再进大青山一次的念头。 他已经从母亲那里知道了什么是所谓的易鼎之术,那数尊来自于他父亲陈虎的灰白小鼎彻底炸裂之后,同时也代表着整整束缚了他母亲十年不得寸进的屏障,已经就此烟消云散。 从一鼎巫兵修炼到九鼎巫兵,只要不断去服食各种各样的灵药进补即可,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障碍。 这一点陈长生自然清清楚楚,所以他一直都很想去大青山之内寻找一些灵药,也好让母亲突破境界,从而拥有几分自保之力。 但之前一个月,古泉县内三大势力既是满天下搜寻自己母子二人,又是派人把守住城外进出大青山的种种要道,他根本没有机会进山。 甚至就算是出城,都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直到那场风波暂且平息,尤其是前两天自秦杰口中听说三大势力派出去把手城外进山要道的人,已经有大部份都被召回本部之后,想进山的念头,又一次悄无声息的从他脑海中闪现。 但这件事情暂时急不得,陈长生现在的全部心思,如今都已经集中到了彭月娥和秦杰的身上。 因为这两个人,实在太不一般。 从最开始的时候,青龙会搜寻他们母子二人那天起,这对看起来与普通百姓没什么太大区别的夫妇,并没有向古代检举他们母子领取高额赏金这件事,勉强倒还可以用古道热肠这四个字来形容。 但是在古泉县三大势力都在疯狂寻找他的时候,陈长生可不相信关于自己的消息,都已经快要被夸张至极的疯传成——只要他陈远山看谁一眼,朝他吐口唾沫就能让对方突破境界的时候,彭月娥和秦杰这对夫妇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明知道自己拥有寻找灵药的本事,明知道收留自己会招来极大的麻烦,但彭月娥和秦杰这对夫妇偏偏就这么做了。 不只是这么做了,而且仿佛真的就把他给当成了秦氏药铺的普通学徒,并没有半点想要询问他过往曾经的意思。 手里的铡刀一下下铡切着各种已经晒干的药材,陈长生的心思已经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 从种种的蛛丝马迹中,他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彭月娥和秦杰这对夫妇,绝对不可能会是什么一般人。 但是,要有着什么样的过往经历,要有着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能令他们变成这般模样,连自己可以寻找灵药这种事,都能够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在还没有摸清彭月娥和秦杰他们的底细之前,在还没有弄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真的只是一时起了善心帮助他们母子二人,还是另有所图之前,陈长生可不敢自己一个人进山。 不是他生性阴暗,只会怀疑别人。 而是他重生在这个世界之后,除了从父亲、母亲、小环三个人身上感受过善意之外,所见、所闻、所感,皆是满满的恶意。 若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倒也无妨,但他却在这种载满了恶意的环境下,整整生活了十年。 在这个世界上,陈长生只在乎三个人,一个是父亲陈虎,陈虎死后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自幼和他一起长大的丫环,也就是他后来娶过门的媳妇小环。 小环死后,母亲就是他陈长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所以他不能让母亲出任何事。 否则,陈长生将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半点亲情。 所以,在没有弄清楚彭月娥和秦杰这对看似寻常,但于细微处极不寻常的夫妇,他们到底是真善还是伪善之前,他不敢一人独自进山,而将自己的母亲丢在这里。 若是这对夫妇对他们母子真诚以待,心中没有半点恶意,陈长生也会视他们为朋友、亲人。 若他们对自己母子二人心怀恶念,那陈长生就会视其为仇寇,不管打不打得过,必杀之而后快。 但也就在这一天,就在陈长生一边思考着心事,一边用手里的铡刀熟练至极的铡切着药材的时候,他眼角余光一扫,却忽然发现了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望着仿佛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秦杰,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随后毫无半点违和感的牵动嘴角,勾勒起了一丝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秦大哥,你怎么到后堂来了,这里的杂活交给我就好。” 秦杰的突然出现并不算什么,但今天秦杰那张脸上满是沉默的表情,却令陈长生心中不禁敲响了警钟。 彭月娥和秦杰这对夫妇是有本事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还记得当初他和母亲两个人依着牙行小厮那张纸条找到了城南那栋小院的时候,当初彭月娥和母亲闲聊的时候,曾经有意无意的看过自己一眼。 虽然那仅仅只是看起来随意至极的一眼,但却令陈长生心底生出了一种仿佛自己的全部秘密都被彻底看光了一般的错觉。 也就是从那一眼中,陈长生就知道,无论是彭月娥还是秦杰,或许都是他重生在这个世界之后,所见过的最强高手。 他们到底处于巫兵这一境界,还是处于巫将那个层次,陈长生根本无从分辨,因为他还没有到那个层次,所以自然分不出来。 更何况,若是高手真的想隐藏自己的修为,凭他如今这五鼎巫兵的微末本事,还真的就没法试出来。 虽说他见过陈虎,见过那位身为二鼎巫将父亲,但父亲和敌人之间,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所以,陈长生真的分辨不出来,到底秦杰夫妇是什么层次的高手。 然而就在陈长生望着秦杰那张若有所思的面孔,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的时候,秦杰忽然望着陈长生那双眼睛认真的问了起来:“你在这里已经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感觉怎么样?” “秦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满脸迷茫的看着秦杰,陈长生不禁挠头憨笑道:“我感觉一切都挺好的啊,秦大哥你怎么会这么问?” 第50章 一生所学 “既然你感觉一切都好,那……” 一双眼睛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期待,秦杰看着陈长生,仿佛有什么话想说,但却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看着秦杰那一脸纠结的模样,陈长生不由笑问道:“秦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如果有什么地方能用得着小弟的话,可千万不要客气。” 听到陈长生这句话,秦杰的眉头倏然一挑,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开了口,但他的第一句话,就令陈长生脸色猛然一变。 “我知道你是陈远山。” 秦杰用平静的声音,平淡的语调,向陈长生陈述了一个事实。 将手里铡到一半的药材慢慢放下,陈长生从马扎上站起,看着秦杰那张阴沉不定的面孔,半晌之后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秦大哥,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说?” 陈长生的笑容很冷,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虽然在笑,但给人的感觉除了肃杀之外,没有半点笑容所该有的喜悦。 看着陈长生这般模样,秦杰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随即缓缓的摇了摇头:“你想错了,我不是想拿这个来要挟你。” 虽然没有明说,但秦杰能感觉到,陈长生此时就是在这样看待他。所以,他必须要对此做出解释。 因为他有一件事,需要陈长生帮他去做。 而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敢出半点差错。 “哦,是吗?” 缓缓开始深呼吸,腹部极有节奏的一起一伏,陈长生微微退开两步,虽然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手脚大筋却好似拉满的弓弦,随时随地都可以打出全力一击。 面对似秦杰这种他根本看不出深浅的对手,陈长生不敢有丝毫大意。 “你不必这样!” 望着陈长生摇了摇头,秦杰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要和你说两件事,听完你就会懂。再说,就算你要对我出手,也没有半点机会。” “有没有机会,不试试怎么知道?” 满眼警惕的盯着秦杰,陈长生嘴角微微上扬:“秦大哥,你也别把我当成三岁小孩……” 然而,就在陈长生这句话甫一出口之际,他整个人的身体猛然一僵,因为就在他这一句话还没能完全讲完之际,秦杰在他面前的身影,已经渐渐在空气中淡化,最终彻底消散。 “事实上,在我的眼里,你和三岁小孩并没有太大区别。” 细密的冷汗瞬间在额头上渗出,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滴淌在衣服上、地面上…… 尽管听到秦杰的那一如既往的沉稳声音在身后响起,但此时的陈长生不敢有半分异动。 因为,现在正有一物抵在他的后心上。 虽然没有回头,但陈长生能感觉出,此时抵着他后心处的物事,应该是一根手指,秦杰的手指。 抵在他后心处的那根手指,虽然此时仅仅只是抵在那里,但陈长生却有种错觉,仿佛只要秦杰这根手指微微一用力,瞬间就可以刺穿他的心脏。 此时,虽然没有被刀架在脖子上,但却远远要比被刀架在脖子上更为凶险。 所以,陈长生根本不敢妄动。 “秦大哥,你的速度可真快!” 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陈长生不禁强自笑道:“想不到秦大哥你……居然有这种修为,真是令小弟震惊不已。” 缓缓收回抵在陈长生后心处的那根手指,秦杰幽幽的叹了口气,自陈长生身后,再一次走到了他的面前。 “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会用这身修为,却欺负一个孩子……” 默默的拍了拍这个十五岁少年的肩膀,秦杰的嘴角浮现出一缕掺杂着几分讥讽的苦笑:“我对你没什么坏心思,我只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现在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些东西?”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形势比人强,如今的陈长生,就仿佛是一块搁在砧板上的肉,在他没有力量反抗秦杰之前,陈长生只能任人宰割。 从刚刚那根本算不上交手的交手中,陈长生对于秦杰的修为,已经大致有了一些判断。 虽然依旧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巫将,但这个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秦杰若想杀陈长生,仅用一根手指即可。 一声轻笑之后,陈长生若无其事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秦大哥你想说什么,小弟听着就是了。其实小弟我也很好奇,凭秦大哥这一身本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得着我呢?” “我这点本事,根本算不上什么厉害人物。” 听到陈长生这句话,秦杰满脸怅然的苦笑一声:“其实,我仅仅只不过是一条漏网之鱼而已,能活到今天,已经实属侥幸。” 眼角余光一扫,将陈长生脸上的茫然不解之色尽收眼底,秦杰深深的吸了口长气:“罢了,这些事你不知道。我们夫妇有自己的秘密,你们母子同样也有,我们互不试探,如何?” 见到陈长生默默的点了头,秦杰沉吟片刻后,正色道:“我想请你帮我寻一株灵药,但我不会让你白白帮我,我所会的一切,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你什么,怎么样?” 想学什么就教什么? 郁闷的叹了口气,陈长生不由笑道:“秦大哥,就算你想教,是不是也应该先告诉我,你都会些什么?” 本来仅仅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但陈长生却不料,就在他这句话方一出口之际,秦杰居然真的就把自己生平所学,一个接着一个说了出来。 “我一生所学比较驳杂,但总体归纳起来,大致分为医术、炼药术、刺杀之术、幻身之术这几类,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所需灵药,你想学哪样,我都会教你。” 随着秦杰每说一样,陈长生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一分,当他听清了秦杰所会的这些东西之后,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半点笑意。 身为一个药铺郎中,会医术和炼药术这两术还好说,但刺杀术和那个什么幻身术……这两样不管怎么看,光从名字上就能知道,绝对和药铺没有半点关联。 听完了这些,陈长生抬起头正视秦杰,口中不禁问道:“秦大哥,你到底想让小弟去帮你寻找什么灵药?” “我想让你帮我找的灵药,它的名字叫做——九瓣花。” 第51章 九瓣花 “九瓣花?” 听到这个名字,陈远山顿时一愣。 事实上,九瓣花这个名字,他生平还是第一次听到。 秦杰这间秦氏药铺里有不少经书,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介绍各种药材的特性,以及针对一些常见疾病的医治,但是…… 陈长生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他在这里所看到过的全部医书里,根本没有任何一株灵药或是草药,叫做九瓣花。 “听起来,这个叫做九瓣花的东西,它好像是一种花。” “你说的不错,事实上它就是一种花。” 尽管陈长生的这句话听起来与废话无异,但秦杰仍然是认真的对他解释道:“这九瓣花虽名为灵药,但其功效却很是单一,若不是由于数量稀少难求,恐怕连灵药都算不上。” 听到这里,陈长生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秦大哥,如果你所说的那株九瓣花真的连灵药都不上的话,那……想必它也不可能珍贵到哪里去吧,那又何必……” “那又何必找你,对不对?” 看着陈长生那一脸‘就是这样’的表情,秦杰不禁摇头苦笑道:“如果事情真的那么简单,我自然也不会求到你身上。这件事情,远远没有你想的那简单。” 说到了这里,秦杰一脸郁闷的叹了口气:“你也在我药铺里呆了一个多月,看了这么久的医书,你先和我说一说,所谓的灵药和普通药材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 尽管陈长生不知道秦杰的胡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秦杰也并没有拿母亲的安危来要挟自己,他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灵药和普通药材的最大区别,就是在于年份。” 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这么简单的东西,问我做什么? 灵药和普通药材间的区别,这句话想必走到大街上随便去问,十个人里至少有九个人能回答出来。 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过简单。 首先,灵药也是一种药材。但普通药材和灵药之间的最大区别,那就在于年份这两个字。 就拿常见的黄精来说,一年、两年、乃至于五年的黄精,都只能算得上是普通的药材。 但若是在地底下埋藏了十年以上,就可以将之算作最最不入流的灵药。 而这一味黄精要是能在地底下自然生长了五十年、一百年,它就是上好的灵药。 但是……秦杰问他这些做什么? 看着陈长生那一脸茫然的模样,秦杰幽幽的叹了口气:“长生,我要你帮我去找的九瓣花,它虽然可以勉强算做是灵药,但是……它最多只会生长五年,时间一到就自然枯萎,这一点与寻常灵药很不一样。”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一愣:“只生长五年……就会自己枯萎?灵药最低限度不也得自然生长十年以上的吗,只生长五年算什么?” “我哪知道这是为什么,只不过前辈们都把它当灵药看,所以它就是灵药。” 说了半天灵药和普通药材的区别,秦杰看到陈长生的脸色已经彻底缓和下来,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之所以要和陈长生说这么一堆没什么意义的废话,全是为了让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放松心情,不要对自己产生太强的抵触感。 毕竟事出突然,他这么简单直接的让对方帮忙,很容易令陈长生认为自己在威胁他。 若是平时倒也无妨,他一生中只在乎任务是否能够完成,至于他人的看法,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中。 但在这件事情上却不同,因为他耗不起,更等不起。 “我要你找的九瓣花,它甚至连助人突破境界都做不到,此物唯一的作用就在于两个字——解毒。” 耳中清清楚楚的的听到了解毒这两个字,陈长生顿时皱起了眉头:“既然秦大哥你让我去找解毒之物,那想必应该是秦大哥你的亲朋好友当中有人中了毒,对不对?” 见到秦杰默默的点了点头,陈长生的眉头皱得更紧:“秦大哥你是郎中,连你都解不了的毒,一株九瓣花就可以解毒吗?” “可以,因为……她中的是蛊毒。” “盅毒?” 听到这两个字,陈长生心中顿时一惊,仅仅只是两个字,就令他联想到了前世在各种影视剧中,那一幕幕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是什么样的蛊毒?” 关于蛊这个字,陈长生重生在这个世界整整十五年,还是第一次听到。 所以,他对于这种一听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玩意,除了在警惕之余,同时也感觉到几分好奇。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问起了蛊毒是什么玩意的时候,秦杰却忽然对他摇起了头。 “具体的情况我不能说,准确的说……是不能告诉你。” 看着陈长生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秦杰正色道:“这些东西你就别问了,知道的太多对你非但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还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呃……” 虽然自己的问题被秦杰呛了回来,但陈长生此时却也放下了心。 因为经过这么一番对话,他也算是弄清楚了秦杰要自己去找灵药,并不是为了什么突破境界,而是为了救人。 尽管最开始的时候,在这个过程中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却也没有了太多的抵触。 “算了,大不了进山一趟帮他去找九瓣花,就当还了他们夫妇的人情。找到了九瓣花以后,快点把丁浩这个麻烦解决掉,带着母亲离开古泉县……” 但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想着心事的时候,秦杰忽然对他说了一句话。 “现在虽然没有人到处挨家挨户的找你,但现在进山还不是时候,在这段时间里,我会的那些东西,你先想好要学什么。” 没交货就先收款? 尽管对于这种好事砸到了自己的头上有些不适应,可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思,陈长生还真就动了些心思。 然而当他想起了秦杰之前说过自己所会的那几样本事之后,心中一时间却又有些迟疑。 “到底……该选哪样呢?” 第52章 炼药煮石 三天之后,秦氏药铺之内,陈长生如今正在整间药铺的地下密室中,借着由一颗颗镶嵌在这间石质密室顶部的荧石散发出的光芒,把各种各样的药材一样样分别另类归纳好。 荧石,这同样也是这个世界的特产之一。 这玩意陈长生曾经虽然听说过,但由于东灵镇那边并没有荧石矿,所以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种被称作荧石的东西,是一种在黑暗的环境里会自行发光的特殊矿石,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但初见之下,倒也觉得新奇。 密室之内,光芒不明不暗,却是恰恰正好足够陈长生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虽说在这秦氏药铺里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陈长生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这间看似不算太大的药铺地底下,还隐藏着这么一个近五十平米左右的地下密室。 秦杰说过,他一生所学大致可以分为四类,分别是医术、炼药术、刺杀术、幻身术。 其实在三天之前,陈长生也纠结过要学哪一样。 而当秦杰将这四样东西都讲了个大概之后才明白,原来刺杀术指的就是隐藏在暗地里给目标人物致命一击,而幻身术事实上就是一种幻术。 这两样东西,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之后,陈长生顿时没了半点兴趣。 ‘狙击手’虽然看起来很牛掰的样子,但他自认没有潜伏在一处连动都不能动的耐性。 至于那什么幻身术,他就更不用学了,移景之术本来就是幻术,相信等他的修为提升上去,有了足够多的法力种子任他‘挥霍’之后,他陈长生的幻术玩得肯定不会比秦杰差。 在很果断的刨除掉其中两样之后,事情就变得很容易选择。 对于医术,陈长生直接选择了无视。 他上辈子可是一个从医学院里毕业的厨子,如果他要是对做一个合格的医生感兴趣,最后也不可能在从医学院毕业后,又从某大型技术院校里,由挖掘机班转到了厨师班…… 所以,在经过排除法这个很科学的方式挑挑拣拣,最终陈长生只剩下了一个选择,那就是——炼药术。 也正是由于陈长生选择了秦杰的炼药术,所以他现在要在这间药铺地下的密室中摆弄各种各样的药材。 原本,陈长生之所以会选择这门炼药术,完全是受了前世所看过的各种网络小说所蛊惑,但他却弄错了一件事,那就是……这玩意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学。 在过去的三天之内,陈长生也问过秦杰九瓣花到底是什么模样,但秦杰却和他玩起了神秘,一直不告诉他,只说到了该让他知道的时候,自然让他知道。 既然秦杰不说,陈长生也乐得轻松,反而一门心思的在地下密室里研究起了炼药术。 所谓炼药,就是将拥有各种功效的药材经过某种处理,让它们的药效得到最大发挥。 也正是在照着秦杰扔到他手里的几部经书上所说,陈长生在这几天尝试着炼药的过程中,可算是吃了不少苦头。 因为秦杰在传授他炼药术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和他讲得明明白白:炼药师的第一守则,那就是无论炼制出什么玩意来,都得自己先尝一尝。 明明按着配方照做,但他分明炼制的是有助睡眠的安神散,可陈长生自己尝了之后,却是上吐下泻了整整大半夜…… 明明按着配方比例调配出了一份止血膏,但在他自己在胳膊上划出一条小口来试药的时候,血非但没止住,反而把他给疼得够呛。 非但没有‘说明书’上所说的止血膏那种一涂上就有的清凉感,陈长生感觉自己配出来的止血膏抹在伤口上,就仿佛是在伤口上抹了一把盐,或是浇了一瓶辣椒水…… 诸如此类的情况,在过去三天之内发生过无数次。 起初,陈长生也曾怀疑过是秦杰故意整自己,但在某一次他眼睁睁的看着秦杰当着他的面,按着与他一模一样的比例、配方,轻轻松松的配制出一份止血膏以后,他彻底服气了。 配方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连个本宣科配个药都做不好,还能做些什么? 陈长生彻底和炼药这玩意叫较起了劲,事实上他的确也是一个认真的人。 但有些东西,除了态度一方面以外,还要讲究一样东西,那就是……天份。 把自己关在地下密室之内,整整进行了为期三天的疯狂炼药活动之后,陈长生不得不无奈的承认一件事,那就是他对于炼药这门学科,似乎真的是没有什么天份。 在这几天里,他在努力配制一种药,那就是止血膏。 之所以选择这份配方来配制,完全是因为按秦杰扔给他那几部炼药书籍上所说,在那用于外敷的一堆配方里,只有这份止血膏是最容易配制,最不容易出问题,也是成本最低廉的常用药物。 但偏偏,这份最容易配制,最不容易出什么问题的止血膏到了陈长生的手里,非但止不住血,反而似乎成了某种刑讯逼供的利器…… “妈蛋,破玩意还真难学。” 透过地下密室的气孔,看到外面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陈长生满脸阴郁的走到密室内一张金属长桌前,张口一喷,就用一团小火球,将一只比前世电饭锅稍微大一些的青铜圆鼎下方木炭引燃。 舀起一瓢清水,将之倒入圆鼎之内,当水面开始沸腾后,陈长生面无表情的把一块石头扔进了水中。 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悄然间少了十枚,但就在那十枚法力种子化为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没入水面之后,之前那块被陈长生投入圆鼎中的巴掌大小石块,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缩小……再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龙眼大小的灰色丹丸。 煮石之术,这是陈长生当初突破了五鼎巫兵境界时,所获得的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 只不过直到这几天,他才真正有机会去‘煮石’。 可以说,呆在地下密室的三天时间里,他唯一的收获就是有时间好好试验一下这门煮石之术。 第53章 没时间等 说起来的话,用煮石之术去将石中精气提炼成丹丸,这种方式要远比直接啃石头节省时间,也显得要更为文雅、隐蔽一样,不像直接嚼石头那样惊世骇俗。 但同样相对的,那就是他以前平均吃一块石头只要消耗一枚法力种子,十枚法力种子够他吃十块。 可用煮石之术将之‘提纯’一番之后,现在吃一块,顶过去吃三块,但在法力种子的消耗上,却要大了三倍有余。 “唉,现在还没找到什么矿石,先拿普通石头来试试手吧……” 这门神通,可以从石头以及各种矿石中,将其中精华提炼出来供人服食,从理论上来讲,如果要用这门神通来制作石中精华服食的话,最好还是用在各种珍贵的矿石上。 因为陈长生经过几次实验之后,发现无论是坚硬的花岗岩,还是普通的碎石块,只要被煮石之术这么一煮,虽然前者明显要比后者的效力更猛,但消耗的法力种子却是完全相同。 手里捏着那枚由石中精化所凝结而成的丹丸,陈长生幽幽的叹了口气,一张嘴就将这枚丹丸吞入腹中。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对自己身上所会的几门神通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 尽管煮石之术和服食大术看起来很相像,但它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神通。 前者重在服食二字,从理论上来讲什么都能吃,什么都能消化,但重点却在于一个吃字上。 而煮石之术则不然,那枚灰溜溜的石质丹丸甫一入腹,立时就有一股发丝般粗细的石中精气自胃中升腾而起,须臾之间就游荡到了自己的右臂肩胛骨上,令它的强度更上一层楼。 很明显,被煮石之术‘加工’过的石头,更容易消化。 经过这三天疯狂的炼药尝试,陈长生基本已经对这门学问彻底死了心。 如今除了在自己所会的这几门神通上找一找平衡之外,他几乎都快要被一连串的失败,给打击得怀疑起了人生。 幽幽的叹了口气,陈长生张口朝着圆鼎下方那正在燃烧着的木炭用力一吸,五枚法力种子消散在空气中,那团烧得正旺的烈焰,顿时被他丝毫不剩的尽数吸入腹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密室,陈长生迈开步子踏上了出去的石阶。 从秦氏药铺的后堂小屋中走出,看着此时坐在小马扎上用铡刀一下下切着各种药材的秦杰,陈长生无奈的叹了口气。 秦杰,无疑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 就连坐在小马扎上切药材,都坐得四平八稳,那一脸严肃的模样甚至隐隐令人怀疑,他切得并不是什么普通常见的药材,而是什么珍贵无比的灵药…… “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今天怎么不继续炼药了?”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秦大哥,正所谓人贵自知,明明知道自己没那个天份还要死撑到底,那是在浪费生命的长度。”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半途而废说得这么理直气撞。” 放下手中铡好一半的草药,秦杰从小马扎上站起,看着一脸垂头丧气的陈长生,忽然笑了起来:“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最近这段时间要过来看我,相信你们两个一定能处得不错。” 莫名其妙的看了秦杰一眼,陈长生满头雾水的疑惑道:“秦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那个朋友,他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最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而且还很无耻,所以你一定能和他成为好朋友……” “等等!” 满头黑线的看着秦杰,陈长生眼角一阵抽搐:“秦大哥,不要乱用成语好不好,那些好像没一句是夸人的。” “我也没说过我是在夸你,不管什么事,只要决定了要去做,那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看到陈长生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秦杰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摇头道:“炼药这种事,也不能急于一时。有很多时候,心态决定了一切。既然你暂时在炼药这方面没有什么成就,那就先去做另一件事吧。” “另一件事?” 听到这四个字,陈长生两眼不由微微一凝:等了三天,终于要开始了吗? 另一件事,指的自然就是陈长生三天前答应过秦杰的事情——进山,寻找九瓣花。 “秦大哥,你前两天不是还和我说最近不适合进山吗,为什么……现在又让我去找?” “因为,我那朋友他的情况,远远要比我想的更糟糕,他已经没多少时间去等,所以……只能尽快找到九瓣花。” 话说到了这里,秦杰郑重的冲着陈长生躬身作揖道:“长生,我不管你把找九瓣花这件事当成一桩交易也好,当成是我秦杰挟恩图报也好,我求你……一定要把九瓣花带回来,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和秦杰这个话不算多的汉子相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陈长生对他的观感向来不错,除了之前秦杰对自己露出那一手的时候令他很不爽之外,他对秦杰这个人并不感觉到反感。 但真当这个平时话不多,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的中年壮汉对自己说到了一个求字的时候,陈长生真的说不出一个不字。 从秦杰那僵硬的动作,以及脸上那隐隐带着几分羞愧的神情中,陈长生能够看得出来,他并不经常求人,甚至极有可能这辈子是第一次求人。 秦杰和彭月娥这对夫妇,他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 然而,既然当初说过不会互相探寻对方的秘密,陈长生就不会再问。 “要我进山去找九瓣花不难,但是……秦大哥你至少也得告诉我,九瓣花到底长什么样啊!” “呃……九瓣花,它有九个花瓣。” 呆愣愣的看着秦杰,陈长生不可思议的问道:“我说秦大哥,你不会就知道这一句吧,世上长了九个花瓣的花那么多种,我怎么可能知道是哪一种?” “算了,别问这块木头,他连个屁都不懂。”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陈长生顿时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正常情况不会出现在这间药铺里的人——彭月娥。 第54章 在大山里 看到一身碎花布衣,手里提着一只菜篮子,头上还蒙着一块土蓝色布巾的彭月娥走进药铺后堂,陈长生顿时一愣:“彭姨,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句话,彭月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是我家里的店,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呃,口误……口误!” 心虚的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陈长生不禁疑惑道:“对了彭姨,刚才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 没好气的瞪了一边有些脸红的秦杰一眼,彭月娥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的意思就是这位秦郎中,他根本不知道九瓣花是什么东西。” “呵呵,彭姨说话真风趣,秦大……秦叔他可是郎中,怎么会不知道九瓣花,这还是他告诉我的……” 话才说了一半,陈长生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了秦杰,但当他看到了秦杰的脸色已然一片通红之际,整个人顿时为怔,不由转过头看向了彭月娥:“呃……彭姨你说的是真的?” 瞪了秦杰一眼,彭月娥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只是个郎中,又不是天下第一神医,偶尔碰到了个不认识的灵药,这有什么可丢人的?” 见秦杰仍是不开口,彭月娥顿时叹了口气:“长生,还是我告诉你吧,九瓣花这种灵药,花开九色,分别是黑、橙、绿、赤、蓝、紫、滇、黄、白,花茎下只生长了两枝叶片,整体呈绿色,上面长满了倒刺……” 耳中将彭月娥所说的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清楚楚,但陈长生越听却越是觉得奇怪,因为他总觉得彭月娥所说的这种九瓣花不仅仅只是听着熟悉,就仿佛他真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真是奇怪,我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一种能长出九种颜色的花,何止能用一句古怪来形容。 陈长生总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花,但人的记忆就是这样,有些时候越是去想,偏偏就越是想不起来。 “不对,我长生这么大,一共就只出去过两次,而且去的都是山里,所以……如果我见过它,并且对这种花有印象,一定是在山里见到过。” 眼角余光望见陈长生一脸魂游物外的模样,彭月娥眉头顿时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口中不禁稍微提高了几分音量:“长生,你在那里喃喃自语的嘀咕些什么呢?” 被彭月娥这句话给唤醒,陈长生不禁讪讪的挠了挠头:“彭姨,你这么说我还真就想不出来这种花是什么模样,你能把它画出来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画出来更直观些。” 后知后觉的一拍额头,彭月娥不禁笑道:“恰好我十几年前曾经在我师父那里见过这种九瓣花,否则恐怕就是我今天想画给你看也做不到,就像那边那根木头似的。” 见到彭月娥一有时间就找机会挤兑秦杰,陈长生不由笑了笑,随即对彭月娥问道:“彭姨,你先等等,我去给你拿笔墨……” “呵呵,还用什么笔墨?” 听到陈长生要去给她取来笔墨作画,彭月娥顿时摆手拦住了他:“你要是把笔墨给我拿来,我反倒真就画不出来,你看……” 看? 下意识的进幐彭月娥抬手指去的方向望去,陈长生顿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随着彭月娥抬起手朝着地上一指,顿时有一股绯红色的雾气顺着她的衣袖不断向外蔓延,转瞬间就在空气中形成了一朵由那绯红色雾气凝聚而成的花朵。 不多不少的九朵花瓣,甚至连每个花瓣的形状、印痕、轮廓,全部都被彭月娥用那团绯红色的雾气给雕琢了出来,就连那花茎上的尖刺,以及它的叶片、根须,一样不少,尽数在虚空上呈现在陈长生面前。 “三维立体雕刻!”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的眼珠子险些都给瞪了出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和彭月娥说一句把那什么九瓣花给画出来,结果对方竟然给他弄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立体旋转模型。 但此时此刻明显不是对彭月娥这门手艺感到叹服的时候,因为他的思绪已经全部都被虚空中那朵三维花朵所吸引。 “真是越看越眼熟,可是……我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它呢?” 绕着那由绯红色雾气凝聚成的花朵转了两圈,明明感觉到答案近在嘴边,但偏偏就是说不出来,这种情况不禁令陈长生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绕着空气中那朵绯红色的花朵看了又看,就在陈长生即将摇头说自己想不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看到了药铺后堂不远处的那方石磨。 那方石磨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在古泉县内,几乎家里有个院子的人家里,几乎都会有这么一方石磨。 “石磨……石头,石头?” 口中喃喃自语的念叨着石头,陈长生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猛的重重一拍大腿:“我想到了,石头——山洞!” “石头山洞?” 听到陈长生这句话,无论是秦杰还是彭月娥,几乎同时出现在了陈长生面前,一左一右的抓住了他的肩膀焦急问道:“长生,你说的是什么石头山洞?” “疼!” 从这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夫妇手里把自己两条膀子抽出来,望着左右两只手腕上的淤青,陈长生不由咂舌道:“果然是高手,我这个五鼎巫兵被你们随手一捏就给捏成了这样……” “长生,不好意思,是彭姨太心急了。” 一脸歉意的望着陈长生,彭月娥不禁追问道:“长生,你刚才说的是什么石头山洞是什么意思?” “呵呵,不是石头山洞,是山洞和石头。” 看着秦杰夫妇俱是一脸茫然的模样,陈长生不由笑了起来:“我确定见过这种九瓣花,如果它真的和彭姨给我看的一样,那我确实见过它。” “它在什么地方?” “在大山里。” 长长的松了口气,陈长生笑道:“秦大哥、彭姨,你们两个尽管放心,那朵九瓣花应该还在我上次去的一个山谷里,那地方就我一个人知道,没有旁人进去过。” “那太好了!” 第55章 不认识 “长生,你说的那个山谷在什么地方?” 望着彭月娥夫妇脸上的热切之色,陈长生不禁挠头苦笑道:“秦大哥、彭姨,这个你们就别问了,因为……我能找到它在哪,但是你们要是让我说出来它在什么地方,我是真的说不出来。” 陈长生所说的那个山谷,自然就是他上次再进大青山时,在那场铺天盖地的迷雾之下,用射覆之术所寻到的那处山洞。 若是让他再重新找到那个山谷的话,虽然从那个山谷出来之后陈长生并没有花心思去记路线,但他有射覆之术,哪怕就算是在山里迷路,也可以动用射覆之术重新找到那处所在。 不过若是要让他画个地图,或者是描述一下那个山谷的具体位置,他还真就说不出来……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半月,但是每每一想起那条山洞里的几条大蟒蛇,陈长生仍是有种腻味感。 对于那种冷冰冰、滑腻腻的冷血生物,陈长生没有半点好感。 尤还记得当时他的境界尚低,不但手里连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在那个既小又狭窄的山洞里,大蟒蛇张口一喷毒液,就得逼得他左闪右躲,生怕被毒液给沾到身上。 “就是不知道,那处山洞里,还会不会有那种长长的大蟒蛇。话说起来,好好的蟒蛇,不靠身体吃饭,没事喷什么毒……” 如果上辈子看动物世界没记错的话,蟒蛇这种东西都应该是无毒的,但想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前世那种科技世界,陈长生心中也就释然了。 毕竟,连法力和法术这种东西都可以有,蟒蛇会喷毒液,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很难令人接受的东西。 见到陈长生脸色时而缓和时而狰狞,秦杰夫妇不禁对视一眼,并没有打扰陈长生的思考。 九瓣花事关重大,若是有足够的时间,他们倒还可以去其他大城托人寻购。 但事发突然,就在前段时间秦杰收到消息,有一个对他们而言极其重要的人中了一种神秘至极的蛊毒,非九瓣花不可解。 为了这件事,秦杰和彭月娥夫妇二人这时间里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几乎连个好觉都没睡过。 如今可以说,能够在短时间内找到九瓣花的人,他们所能找到的,并且有这个能力的,只有陈长生。 或许,他们夫妇并不知道陈长生到底是否能找到九瓣花,但他们别无选择。 但令他们二人欣喜若狂的是,在听完彭月娥的描述,并且看到了九瓣花的模样之后,陈长生亲口对他们说,他知道九瓣花在什么地方。 大喜之下,彭月娥甚至连陈长生当着她的面叫秦杰为秦大哥这件事,都已经无暇去理会。 站在原地沉思片刻之后,陈长生抬起头看着秦杰夫妇那满是期待的神色,不由笑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九瓣花而已,如果真的是彭姨给我看的那种花,我进山一趟,出来以后就能把它送到你们手里。”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陈长生忽然扭头对秦杰说道:“对了秦大哥,这次进山的话,得麻烦你帮我配一些药。” “没问题,不管你需要用到什么药,我都会给你配出来。” 听到这句话,尽管脸上有些愕然,但秦杰并没有问原因,直接了当的问道:“对了,长生你要配什么药?” “驱蛇药,止血药,解毒药……解蛇毒的,那种蛇的毒性很烈,连石头都能腐蚀掉。” “前几样倒还好说,至于解毒药……” 眉头微微皱起,秦杰不禁说道:“毒液能把石头都腐蚀掉的蛇,光是据我所知就有八十余种,每种蛇的毒性都有所不同,你要配哪种?” “是蟒蛇!” 听到秦杰的话,陈长生不由闭上眼睛回想起了在那个山洞里所见到的蟒蛇:“蛇身大约有半年男子手臂粗细,獠牙是朝着内部弯的,长约一指,通体呈青黑色,鳞片很大,眼睛橘黄色。” “呃……” 睁开眼睛后,看着秦杰脸上那僵硬的表情,陈长生不禁疑惑道:“秦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有些艰难的吐出胸中一口闷气,秦杰无奈的摇头苦笑道:“长生,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蛇。” “噗……咳咳!” 一口气没喘匀把自己给呛得连连咳嗽不已,陈长生一时为之气结:“秦大哥,你有没有搞错,你认识八十余种毒液可以把石头腐蚀掉的毒蛇,但却不知道我所说的这种?” “那个……郎中也不可能认识所有的毒蛇。” 想到自己刚刚还打了保票说自己什么药都能给配出来,结果却连对方要解的是什么蛇毒都不知道,秦杰不禁老脸一红。 “不过毒蛇嘛,蛇毒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相通之处,我可以给你炼制出几瓶辟毒散,一半外敷一半内服,哪怕就算是一时间解不了蛇毒,至少也可保性命无虞。” “呃……” 对于这番话,陈长生除了翻个白眼之外,还真就是无话可说。 毕竟,秦杰刚刚还说每种毒蛇的毒性都有所不同,但转眼间又说可以给自己炼制几瓶‘几乎’能解百毒的‘辟毒散’,这些话不管陈长生怎么听、怎么去解析,都有种秦杰正在忽悠他的感觉…… “算了,像什么‘辟毒散’这玩意儿,我自己小心一点,能不用就不用,权当有备无患……哪怕碰到中毒的路人,拿来做做善事也是好的。”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陈长生顿时不再继续为秦杰的‘辟毒散’而纠结。 但是当他转过头再次看向了空气中那团仍然聚而不散的绯红色雾气时,不禁好奇的朝着那朵由这团雾气所凝聚成的九瓣花触去:“说起来,彭姨你这是什么手法,看起来好神奇啊。” “不要碰!” “不能碰它!” 但却不料,就在陈长生朝着那团绯红色的九瓣花伸出手掌之际,秦杰和彭月娥的脸色猛然一变,几乎同时推出一掌,两股庞然巨力涌现,顿时把陈长生给推出去摔了一跟头。 摔了一跤对于五鼎巫兵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 从地上站起,拍打着身上刚刚沾染的尘土,陈长生不禁苦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 第56章 噬金绵蛊 望着陈长生那一脸惊讶的模样,秦杰和彭月娥对视一眼,均是有些后怕的抹了一把头上冷汗。 “那玩意你碰不得,如果刚才要是不我们拦了你一把,现在你的右手估计只剩下了骨头。” “什么?” 秦杰的这句话,顿时把陈长生给了吓了一跳:“秦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唉,别问他这根木头了,自己看吧。” 幽幽的叹了口气,彭月娥看着陈长生苦笑道:“长生,这东西你确实是不能碰,你看!” 说完了这句话,彭月娥顿时朝着虚空之中凝聚成那朵绯红九瓣花的雾气挥了挥手,转瞬之间那团绯红九瓣花就化成了丝丝缕缕的雾气,飞快的朝着不远处一只瓦罐飘去。 也就是在那团雾气将那只瓦罐包裹住的一刹那,陈长生耳中顿时听到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就仿佛是有什么人正在用力拿着小刀在刮瓷盘似的。 但更令他震惊的则是,就在那团绯红色的雾气从瓦罐上彻底掠过之后,原本那只齐肘高的瓦罐,竟然已经少了一大截。 从那瓦罐边缘的轮廓上,陈长生隐隐能看得出来,少了的那部份,正是之前被那团绯红色雾气掠过的地方。 望着那只此时边缘浮现一层密密麻麻参差刻痕的残缺瓦罐,陈长生顿时只觉有一股凉气顺着自己的尾闾,沿着脊柱一路上行,窜到了自己的后脑,令他猛的打了个冷颤。 瓦罐可是很硬的玩意,能够用一片雾气就将它给磨灭掉这么大一截,理论人瞬间把他的手臂啃成只剩下骨头架子,并不是什么玩笑话。 抹了一把额头上悄然间渗出的一层冷汗,陈长生望着此时那团凌空飞舞的绯红色雾气,不禁满脸后怕的倒退了几步。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看着陈长生那一脸惊骇莫名的表情,秦杰忽然拍着他的肩膀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对蛊毒这玩意很好奇的吗?” 听到秦杰的这句话,再看了看那凌空飞舞了半圈以后,仿佛有着自己生命一般钻进了彭月娥袖子里的绯红色雾气,陈长生不禁咋舌道:“秦大哥你的意思是说……那就是蛊毒?” “你想知道这些东西,来问彭姨就好,像秦杰那种木头人,他怎么可能懂得蛊术。” 满脸不屑的扫了秦杰一眼,彭月娥对陈长生笑道:“蛊毒是蛊毒,蛊术是蛊术,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如果你对养蛊、放蛊这些东西感兴趣,彭姨可以教你。” “真的?” 见彭月娥这么说,陈长生眼中顿时闪过几分喜色。 无论前世今生,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安份的人。而这种神神秘秘的东西,天生就对他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此时听到彭月娥说自己可以向她学习蛊术,哪有不欣喜若狂的道理。 尽管心里明白这应该是彭月娥对自己肯去帮他寻找九瓣花的某种报酬,虽然心里有种仿佛在挟恩图报般的心虚感,但陈长生真的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那个……彭姨,到底什么是蛊?” 上一世陈长生也曾经在网络上查询过一些资料,对蛊这种东西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了解。 但他却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的蛊,是不是和他上辈子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些资料一样。 “唉,你这孩子……叫那根木头秦大哥,却要叫我彭姨,平白把我叫得老了。” “呃……彭姨别见怪,其实我应该叫您彭姐的,只是我母亲和您一辈儿,这么叫实在乱了辈份,所以……” 没好气的白了陈长生一眼,彭月娥不禁伸出手指往他的额头上戳去。 但她却没没想到,自己才刚刚伸出手指,陈长生顿时一脸恐惧的朝着身后退去。 陈长生不能不怕,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团绯红色的雾气,就那在半空中潇洒的转了小半圈,然后全部钻进了彭月娥的袖子里。 虽然在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彭月娥也戳过他的额头好几次,但不知道的时候也就那么算了,如今知道了这个看起来与普通寻常妇人没什么太大差别的女人,在可怕程度上可能要远远超过秦杰之后,陈长生可不敢再被她戳自己的额头。 毕竟,那团绯红色的雾气所带给他的视觉冲击,着实太过大了一些。 讪讪的笑了笑之后,陈长生不禁一脸期待的向彭月娥问道:“彭姨,我真的可以和你学蛊术吗?” “只要你想学,我就会教你。” 话说到了这里,彭月娥脸上悄然浮现出一缕略带诡异的笑容:“只不过,长生你真的想要和我学蛊术吗?在学习蛊术的过程中,可不会那么愉快……” 越听彭月娥这话里话外带着几分不对劲,陈长生不由狐疑道:“彭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学蛊术的话,还要先满足什么条件吗?” 就在听到彭月娥那句话的同时,陈长生顿时想到了前世在网络上所看到过的种种信息,比如想学法术的话,先要有能学法术的体质,以及还要讲究根骨、悟性、资质等等。 “呵呵,学蛊术的条件可是很宽松的,用不着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体质,只不过……” 讲到了此处,彭月娥忽然捂着自己的嘴笑了起来:“只不过男人要学养蛊和放蛊,可是很麻烦的,就算是那方面可以对付一下,但是你受得了让蛊虫钻进身体里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觉一阵毛骨悚然:“让蛊虫钻进身体里?难道……养蛊不是要放在罐子里去养的吗?” “呵呵,你所说的那只不过是最低级的养蛊之术。” 意味深长的看着陈长生,彭月娥嘴角微微上扬,勾勒起了一丝无论陈长生怎么看,都觉得很是阴森的笑容:“我最擅长的是刚刚你看到的那种‘噬金绵蛊’,你若是想养出这种蛊的话,必须每天都要用自己的心头血去喂,这是最基本的条件之一。” 脸色有些发白的看着彭月娥,越发觉得她像极了前世在电影里看到的巫婆,陈长生的小脸一抽,顿时摇头道:“彭姨,我觉得自己很不适合学这些东西,所以你还是另外找个人学吧。” “呵呵,就知道你受不得这份苦,我已经找到另一个人学这个……” 第57章 十天后见 陈长生在秦氏药铺里看过的所有医书,都没有记载过‘辟毒散’的配方,所以陈长生并不知道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但从自己两天前回到住处后,秦杰就不见了踪影这件事上来看,那‘辟毒散’的配制似乎并不容易。 因为,自打两天前从秦氏药铺回来之前,秦杰就和自己说过,这两天不用再去秦氏药铺里帮忙,他要去寻找几样配制‘辟毒散’的药材。 很显然,那种名为‘辟毒散’的东西,并不好配制。 但秦杰却并没有就此事,而向陈长生吐过半点苦水。 明明他们一对夫妇对于九瓣花的事情无比着急,但在听到他需要解毒药之后,哪怕心中再急也先要把那‘辟毒散’给炼制出来,然后再带陈长生进山。 从这一点上,陈长生就能看得出来,无论秦杰还是彭月娥,他们都是可交之人。 可更令陈长生震惊的是则是,这两天呆在小院里没出去,他也终于知道了之前彭月娥所说过‘另一个’学习蛊术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并不是外人,事实上非但不是外人,还是陈长生的亲人,他的母亲——陈氏。 母亲已经知道陈长生要再进山的消息,但她除了一声轻叹之余,并没有多说什么,仅仅是默默的为他准备好了行囊。 天色已暮,当远方天际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消失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在古泉县内家家户户亮起了点点灯火的时候,这栋两进出的小院大门悄然打开。 当秦杰脸上隐隐带着几分疲色走进小院的时候,陈远山已经整理好了行囊,手中提着一棍熟铜棍,肩膀上还蹲着那只已经整整在房间里,被他足足关了一个多月的黄皮小猴。 既然秦杰夫妇早就已经知道他是陈远山,自然也知道他的本命灵物就是这只黄皮小猴,所以陈长生在他们两人面前,也无需再做隐瞒。 而至于他手里那根熟铜棍,事先早就已经被他用布缠好,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 毕竟,这里是一个讲究个人战力的世界,几乎每个人最基本也都会些拳脚功夫。至于随身带着武器,更是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小事。 走进院中,秦杰从怀里拿出一只木匣交给陈长生:“三瓶辟毒散,不管是中了什么毒,一半内服,一半于伤处外敷,哪怕就算一时间解不了毒,至少也能保住一条命。” 接过这只木匣收好,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气:“秦大哥还真是守时,说了两天之内炼制出来,还真就是正好两天。” “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就要算数。”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嘴角微微上翘,不由轻笑道:“既然秦大哥说话算数,那小弟也要做到才是。你和彭姨尽管放心就是,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把九瓣花带回来。” “我之前已经出城去检查过,你顺着这条路走,进山的时候只要注意些,基本不会碰到那些守着进山要道找你的人。” 看着秦杰在院内石桌上手蘸茶水画出的地形图,默默将那条已经被秦杰给趟出来的进山路线图记熟,陈长生反复确认了三遍以后,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秦大哥想的还真周道,原本我还以为得自己进山杀出一条血路,想不到原来秦大哥已经把一切都帮我打点好了。” “呵呵,我要是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那才真是枉称阴山……” 话说到这,秦杰脸色一变,随即顾左右而言他道:“长生,这次进山你要自己小心,我不能陪你一起去。” 见秦杰这么说,陈长生认同的点头道:“我明白,两个人目标太大,况且我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哪怕就算是易容一番,但手里拎着棍子和行囊,终究扎眼了些。古泉县是坐拥近十万常住人口的大县,人多眼杂,难免会让人……”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抬手止住陈长生的话头,秦杰正色道:“你进山的同时,我也要出次门,而月娥她要留在这里,一来这房子不能空着,二来也可以保护你母亲,这才是我不能和你一起进山的真正原因。” 房子不能空着,自然仅仅只是一句托词,陈长生心知肚明:恐怕房子不能空着是假,打探一下这里的情况才是真。 而想到秦杰所说的要再出次门,陈长生不禁问道:“秦大哥你这次出去,是否是要去接你那位中了蛊毒的朋友?” “没错,他的情况很不乐观,必须要尽快把他接过来,否则我怕……” 话说到这里,秦杰虽然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怕什么,但联系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不难明白——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的后果。 拍着陈长生的肩膀沉声道:“长生,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 听到秦杰的话,陈长生下意识的问道:“秦大哥,你和我说一句实话,你的那位‘朋友’,他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以我的手段,最多能坚持住半个月。” 心中默默盘算着古泉县到东灵镇的距离,再计算起上次进大青山时所耗去的时间,沉默半晌之后,陈长生总算舒了口气。 东灵镇三面环山,唯一的一条大路就是朝着古泉县方向行进。 而陈长生上次进山的时候,虽然在大山里七拐八拐,但若是细细算起来,总体前进的路线,还是朝着古泉县的方向而来,所以并不用像当初那样进山一个来回要花去十二天,然后再从东灵镇走到古泉县这般麻烦。 “我一路上不耽搁,最多十天也就能回来。” 看着秦杰脸上浮现出的感激之色,陈长生不由笑道:“秦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在十天之内赶回来,并且把那株九瓣花完完整整的交到你手上。至于你的朋友,他是一定不会有事的。” “长生,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这次只要你能把九瓣花带回来,以后你就是我秦杰的好兄弟。” “呵呵,既然是好兄弟,那就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 冲着黄皮小猴一招手,后者顿时化做方鼎虚影没入眉心,扛起被布缠好的熟铜棍,拎上行囊,陈长生冲着秦杰头也不回的挥手道:“大哥,十天后见!” “好,十天后见!” 第58章 带猴进山 在脸上作了一番简单易容之后,陈长生就这么背着包袱,手中提着一根用布缠好的熟铜棍走出小院大门。 长街之上,行人不多不少,与平时并没有什么太大分别。 尽管此时城中仍然还有人在暗中寻找着那个名叫陈远山的神奇少年,但天下间十五岁的少年何其之多,找起来又是何等之难。 在这坐拥十万常住人口的古泉县内,不论是十五岁的少年,还是手里提着一根长条形物事的人,可谓是随处可见。 处于这种情况之下,出城对于陈长生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有了秦杰的进山路线图,绕过那或是由古泉县三大势力派出的守山人手,同样也不算太过困难。 大青山从来都不是单指一座青色的大山,而是一片绵延无尽的广袤山脉。 从东灵镇起,这片山脉最终能延伸到什么地方,无论是东灵镇民还是其他的什么人,谁也说不清楚。 因为有史以来,就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走到那片山脉的尽头。 或许,曾经真的也有过人走到那片山脉尽头处看过,但他们却没命回来…… 古泉县,因县内有一口古泉而得名,但它同样也处于大青山这片广袤山脉的覆盖范围之内。 行走在山间,沿着一片片丛林俯身前行,陈长生看着山林间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不由微微一笑:“既然你们喜欢在这里守株待兔,那你们就慢慢在这里等着吧,看我什么时候会被你们找到……” 没有理会那些把守山间要道的人,陈长生就这么猫起腰潜行一段距离后,任由自己的身形彻底被这片广袤山脉的阴影给全部吞没。 时间紧迫,虽然秦杰说他那位身中蛊毒的朋友在他的手段下还可以坚持十五天,但陈长生既然说过了十天之内就会把那株九瓣花给带回去,自然也要说到做到。 这一次再度进山,尽管时间同样也比较急迫,但却和他上次进山时的心情截然不同。 上次进山是为了给自己和母亲博出一条活路,他的心情是急躁不安的,每在大山中度过一天,都会担忧母亲的安危。 但这一次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因为他不必再担心母亲的安全。 自从见识过秦杰的本事和彭月娥的手段,并且知道母亲也开始和彭月娥学了蛊术之后,陈长生虽然对于那种要用自己的血来喂养的蛊虫有些头皮发麻,但母亲自己要学,他也没法说什么。 毕竟,母亲要修炼,他这个当儿子的难道还要阻止不成? “算了,既然母亲自己想学,那就由她去吧……大不了,这次把那株九瓣花拿回来,以后多进几次山找些灵药。” 狠狠朝着前方虚空一挥拳头,陈长生舒了口气:“连我都能被灵药给堆成五鼎巫兵,我就不信用灵药去堆,还不能把母亲给堆成一个强者!” 之前出门的时候将黄皮小猴化为巫鼎虚影纳入眉心,那是为了隐藏身份,不想让黄皮小猴暴露在其他人的视线之内。 毕竟,现如今整个古泉县都在寻找一名擅用铜棍,并且身为还有一只黄皮小猴的十五岁少年。 但既然如今走进了大山之内,自然不必再这么继续维持着五鼎巫兵最巅峰的状态。 抬手按在眉心上,五尊青色的四足方鼎虚影在空气中一闪而出,转瞬间又幻化成了那只呲牙咧嘴的黄皮小猴模样。 “小黄,我们走吧……去上次那个山洞!” 但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只黄皮小猴竟然没理会他,反而是冲着他伸出一只爪子,然后……竖起了中指。 “靠!”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的鼻子几乎都快要被气歪:“不就是把你扔在房间里一个月吗?如果你不想过那种日子,就快点去给我弄百八十棵万年人参、千年咸鱼什么的,等到我成了高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唧唧!” 先是一声带着明显讥讽情绪的叫声,被黄皮小猴丢出那块连着草皮的泥块在额间炸碎,瞬间打断了陈长生的YY。 “小黄,你越来越放肆了啊!虽然你就是我,可大爷发起疯来,连自己也照打!” 眼角一阵抽搐,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气:“咱们一共就只有十天的时间,快点带我去上次那个山洞,我知道你能找到它……” 一番好说歹说狂拍猴屁,眼见黄皮小猴的身体终于动了起来,陈长生登时松了口气:“小黄,拜托你了,十天之内我们可一定要走个来回……” 而陈长生的这句话,再次令黄皮小猴对他竖起了中指。 但这一次,小黄在鄙视完陈长生之后,居然在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一点点写起了什么。 “想要快,也许会碰到妖兽。” 看到这一行字,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碰到妖兽那也没办法,咱们快走吧!” 见到陈长生这般模样,黄皮小猴唧唧一阵怪叫之后,当下再也不理陈长生,手足并用的朝着夜幕下的大山深处跑了过去。 “唉,你倒是慢点啊……” 望着那只黄皮小猴的背影渐渐远去,陈长生连忙迅速跟了上去。 没办法,他虽然知道上次去的那个山洞在什么地方,可上次陈长生进山的时候可是从东灵镇出发。 如果他要想回到东灵镇,沿着当初那条路进山,再在大山里走上六天的话,这一来一回的时间,最少就要十五天。 陈长生不怕走山路辛苦,但他却不能整整十五天不眠不休…… 所以,他只能拜托这只黄皮小猴。 因为如果要是靠陈长生自己的话,他根本不可能在这段时间里,从古泉县外面这条山路,准确的找到当初那处山洞具体位置所在。 但陈长生找不到,这只黄皮小猴却绝对能找到。 尽管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陈长生就是觉得,只要是自己曾经走过的路,这只黄皮小猴就一定能找到原来的位置。 虽说不知道这种感觉源自于何处,可陈长生他就是这般深信不疑…… 第59章 再到山洞 “砰!” 赤黄色的熟铜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干脆利落的将一头朝着陈长生扑来的淡青色妖狼头颅砸碎。 望着地上那头妖狼的尸体,陈长生倒是还没怎么样,但之前一直蹲坐在他肩膀上抓着他衣襟稳定身形的黄皮小猴,却猛的一下从陈长生肩膀上跳了下去。 此时,已经是陈长生在黄皮小猴带领下再次走进大青山的第四天,距离三天前他亲口对秦杰所说的十天时间,现如今只剩下了六天的光景。 在过去的三天之内,陈长生跟在黄皮小猴身后一路在大山里东拐西拐、左绕右绕,几乎把陈长生给绕了个晕头转向。 事实上,若不是有黄皮小猴带路,若不是天上有一轮烈日可以参考方向,陈长生这个生平不过第三次孤身走进大山深处的少年,已经早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但饶是如此,在过去三天的时间里,陈长生也并非一直在赶路。 越是朝着大山深处走,危险也就越多。 曾经猎人设下的各种陷阱,时常出没在深山的各种妖兽,有毒的蚊子,以及一些闻之即倒的瘴气…… 大山深处的危险,远远超乎寻常人的想象。 然而幸运的是,这只神奇到极点的黄皮小猴,总是能带着陈长生先一步绕开那些能够对他造成生命的危险地带。 “唉,亏得古泉县那些人还说我是神奇少年。殊不知,真正神奇至极的不是我,而是你这只黄皮小猴啊!” 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黄皮小猴从自己肩膀上跳到地上以后,三步并做两步窜到那头倒毙在地的青色妖狼身前,那隐隐闪烁着寒光的小爪子按在妖狼腹部轻轻一捅,当它收回自己的爪子之后,手中已经多了一枚比葡萄还小的青色圆球。 “真是信贪吃的家伙……” 看着黄皮小猴嘴一张就将那枚从妖狼肚子里挖出来的内丹吞入腹中,陈长生不禁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小黄,吃饱了咱还得继续赶路,快走吧!” 似乎黄皮小猴也明白这时候不是自己到处闲逛的好时间,顿时耷拉着脑袋在那只青色妖狼的尸体上蹭了蹭爪子上的狼血,在地上猛的一蹦,立时就再一次跳到了陈长生的肩膀上。 当黄皮小猴化身成巫鼎虚影的时候,陈长生才是真正处于最巅峰状态的五鼎巫兵。 而在这只小猴子并没有化成巫鼎被他收入眉心的时候,陈长生虽然仍可以打出六百斤的力道,虽然也能用出几门神通,但他却也能感觉到,无论是意识、速度、以及对博杀之术的领悟,都远没有与小猴子合力一战的时候强。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当小猴子没有身化巫鼎的时候,他有十分力,但最多只能打出七分力。 至于剩下的那三分力,全部都在小猴子身上…… 下意识的甩了甩脑袋,暂且将眼前不需要思考的那些东西全部都给从脑子里丢出去,陈长生转过头挠了挠黄皮小猴的脑袋笑道:“我的好向导,你说说看,现在咱们哥俩应该朝哪边走?” 唧唧一声怪叫之后,小猴子翻着白眼打开了陈长生的手臂,眼中一缕火色金光随着它眨动眼睛一闪而过,随后指着左前方那条山路叫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只小猴子相处得时间久了,如今的陈长生对于它的种种叫声,竟然隐隐有了几分明悟,就仿佛他距离学会一门猴语的那一天,已经越来越近…… “靠,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学一门猴语?” 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陈长生幽幽的叹了口气,朝着小猴子所指的那条山路迈开了步子。 在大山里,时不时的总能碰到一些妖兽。 在过去的三天时间里,陈长生手中一根熟铜棍下,起码也打死了十几头各类妖兽。 和他刚刚得到黄皮小猴这只本命灵兽那天进山时的情况截然不同,那时候无论是黄皮小猴还是当时的陈远山,都没有什么自保之力,所以小猴子只能带着他绕开所有妖兽。 但今时今日的陈长生,他已经是全力一击可以打出六百斤力道的五鼎巫兵,气海之内更是有着二百五十枚法力种子,连上辈子仅仅只在传说中的地煞神通都有了五种。 那些寻常至极,最多不过和一鼎巫兵、二鼎巫兵相当的妖兽,自然再无法对他造成什么生命威胁。 再加上应陈长生自己的要求,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重新去到上次见到五条大蟒蛇的山洞,故而黄皮小猴除了利用它那不知道究竟有多强的天赋,带着陈长生避开些可以对陈长生造成生命危险的地方以外,再也无暇去理会那些普通妖兽。 沿着七拐八拐的蜿蜒山路不断前行,终于赶在太阳即将落下西山之前,陈长生再一次来到了那处山洞。 望着眼前那在夕阳余光下,经过一个多月时间,如今已经爬满了一层绿色藤蔓的封洞巨石,陈长生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从得到本命灵物到现在,前后一共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虽然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为了隐藏身份,并没有进山灵药,但是……”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也不禁颇有感慨的叹了口气:“能够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从一个不入流的巫人一路突飞猛进成就五鼎巫兵,尽管明明知道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但是……我还是想更快一些。真想能在一夜之间,就突破到巫尊境界啊……” “唧唧!” 随着黄皮小猴翻着白眼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将它从自己肩膀上揪了下来:“行了,我知道现在能有这份造化全是您老人家的功劳,这还不行吗?” 见到黄皮小猴听到这句话十分人性化的咧开嘴,陈长生郁闷的叹了口气:“看看你哪里有美猴王的风采,分明就像一只偷到鸡的黄鼠狼……” 当然,这句话陈长生最多也只能在心里说说,他可不想把这只黄皮小猴惹恼,到时候还要继续狂拍它的猴屁去哄它。 这次进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九瓣花,如今距离通往那个生长着九瓣花的山谷仅仅只剩下一小段距离,陈长生当即决定不在犹豫。 第60章 蛇中之王 手里拿着那根熟铜棍,左右用力划了几下,顿时将那将爬满了封住洞口那块一人高巨石的藤蔓给砸断。 把熟铜棍重重往地上一顿,陈长生深深的做了几次深呼吸,当下吐气开声,两只手掌按在了那块巨石上,大约只出了八分力左右,就将当初费了不小力气的一人高巨石给推到了一旁。 “嘿嘿,境界高了就是好,哪怕就算是用它来搬石头,也远远要比以前轻松啊……” 摇了摇胳膊,陈长生朝着那只黄皮小猴招了招手,一人一猴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再一次走进了这个,曾经给它们两个留下深刻记忆的山洞。 时隔一个多月,但这山洞里的腥臭气息仍然还是似当初那般浓郁。 并没有在意这点小问题,陈长生带着小猴子一直走到了当初自己出来后,又重新用乱石将之封好的山洞尽头处。 手里一根熟铜棍轻轻挥舞,霎时间石屑飞扬,那方足足有上辈子四个篮球大小的出口,再一次呈现在了一人一猴的面前。 看了身旁的黄皮小猴一眼,陈长生不由笑道:“走吧小黄,哥带你故地重游!” 说罢,陈长生一马当先的纵身一跳,顿时穿过了那四个蓝球大小的出口。 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在这个四面环山的小小山谷底部,除了他们来时的那个山洞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任何出路。 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当初他们一人一猴在这处山谷中留下的种种痕迹,陈长生不由苦笑道:“这里的天地元气依然还是远远要比外界更浓郁,只是可惜啊……不知道被这股天地元气所滋养了多少年,这才好不容易生长出来的一堆灵药,当初就被咱们哥们这么给祸害了。” 不得不说,当再次来到这个隐藏在深山之中的秘密山谷之后,陈长生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惋惜。 服食大术虽然什么都可以吃,而且无任何毒副作用,但毕竟服食大术的精髓,全部都在于一个吃字上。 就拿煮石之术来说,虽然陈长生一样可以直接用服食大术将石头硬生生啃掉,但如果要是讲究到一个吸收和消化,还是那些被‘煮’过之后的石头,在强化身体这个功效上更大。 随着见识越来越多,陈长生也越来越明白灵药究竟有多么难得,而自己能够拥有黄皮小猴做本命灵物又是有多么的幸运。 五鼎巫兵,如果要是那些无法找到足够多的灵药之人,他们只能依靠自己不断吐纳天地元气来一点一滴的突破境界。 而这个过程,却又极其漫长。 哪怕就算是天资极高之人,最少也要历时十余年之久。若是天资极差之人想用这种方式来突破境界,甚至哪怕就算是苦修二三十年,也未必能走到五鼎巫兵这一步。 一个月的时间,顶得上旁人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苦修,这如何能仅仅只用一句简单的幸运来形容? “呵呵,真要说起来的话,如果要是煮石之术能把这些灵药也给提炼一番,那可就好了……” 望着这片山谷里生长着的那些灵药,陈长生心中忽然生出了这个念头。 在这一刻,他突然好想试试煮石之术能不能用在这些灵药上,如果要是可以的话,那他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将灵药吸收,而不会产生太多浪费。 “真是有够笨的,当初为什么一想到煮石之术,就真的只是煮石头呢?” 想到之前自己在秦杰那间药铺的地下密室里只试验的煮石头,陈长生顿时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惜啊,这次出来没带锅,只能顺便带一些灵药,以后再去试了。” 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陈长生就带着黄皮小猴朝着这片山谷最中心的地带处走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们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陈长生突然听到自己肩膀上的黄皮小猴疯狂的尖叫了起来。 毕竟和这只黄皮小猴相处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虽然还无法具体听懂它所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多少也懂了一个大概。 这一次和以往的情况都不同,因为这次是黄皮小猴自行从他肩膀跳下,紧接着就化作了五尊四足方鼎的虚影投入陈长生眉心之内。 事已至此,几乎无需再多言。 黄皮小猴的这番动作,几乎已经明明白白的在告诉陈长生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里有敌人。 敌人……是人还是妖兽? 带着这份疑惑,陈长生长长的吐出胸口一口浊气,握紧了自己手中那根熟铜棍,慢慢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随着他小心翼翼的前进,很快陈长生就看到了自己此行的……敌人。 事实上,所谓的敌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大蛇,一条通体漆黑一片,还距离它大约一百多步的距离,就已经隐隐有些头晕的大蛇。 脸色陡然一变,陈长生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从行囊中摸出了一瓶辟毒散,随后将一半又苦又涩的药粉倒进了自己嘴里。 距离一百多步的时候,仅仅只是闻到了气味就已经能令他隐隐一阵头晕,很明显这条高高盘起,最粗处比壮汉大腿还粗的巨型蟒蛇身上带着剧毒。 说实话,两世为人,陈长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巨蟒。 但更令他震惊的是,这条巨蟒明显很不好惹…… 通通体隐隐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鳞片,似乎在无声的对陈长生说着,它们有着不逊色于铁甲的防御力。 然而与那条完全可以用蟒中之王来形容的巨蛇一身剧毒相比,它那一身看起来极为坚硬的鳞甲,似乎根本不算什么。 平心而论,陈长生并不想和这条蛇中之王斗起来。 只不过仿佛和前世各种影视剧里的经典狗血剧情一样,他不得不想办法把这条蛇中之王干掉,或者是赶走。 因为,那朵九瓣花正生长在这条巨蛇身边不远处背阴处的一块空地上。 四周巨石阻路,怪蟒明显此时正在沉睡中,还尚未醒转。 陈长生他若是想拿到那株九瓣花,势必要经过这条巨型蟒蛇的身边,而他……根本没有丝毫把握能在不惊动这条巨型蟒蛇的情况下,从容不迫的将那株九瓣花拿到手中…… 第61章 地底火光 想在不惊动那条巨蟒的情况下将九瓣花拿到手,这看起来似乎根本就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但是……陈长生他去不得不去做,因为他答应过秦杰,在十天之内,一定会把九瓣花带回去交到他手里。 虽然心性有些阴暗,尽管性格因为过去十年中压抑得久了而有些暴戾,可陈长生虽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有一点底线他还是要坚守的。 那就是,说到做到。 从不轻易对人做出承诺,但既然话说出口,那不管再艰难,再危险,他也一定要说到做到。 这一点,是陈长生做人的底线。 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是。 虽然脚下随着他不断前进,此时他的身体和那条蟒中之王的距离已经越来越短,但最开始的时候那种剧毒的晕眩感却已经不再感受到。 很明显,由秦杰亲手炼气出的辟毒散,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仅仅只是对蛇毒有抵抗作用。 “呵,想不到那位秦大哥炼药的本事还真不是乱盖的,有这玩意在……我总算不用担心被毒死了。” 感受到随着自己的呼吸,空气中某种对身体起来破坏作用的东西也随之被吸入身体内部,但在那种神秘的物质还没有来得及对自己身体千万什么无法挽回的破坏之前,体内顿时就生出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之迅速分解、破坏这种情况之后,陈长生的精神猛然为之一振。 “幸亏这次进山之前秦杰听到这里有蛇以后,死活不让我在辟毒散没有炼制出来之前进山,否则……这次恐怕真的会凶多吉少。” 尽管半瓶辟毒散入腹,但这却仅仅只能代表陈长生他不用担心自己会被蛇毒给毒死,而并不是他可以做到无视眼前这条蟒中之王。 与那条盘在地上,似乎已经睡着的巨蟒间距离越来越近,从最开始时的百余步,一直渐渐缩小到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四十步…… 然而,就在陈长生的心脏紧张得嘣嘣乱跳之际,他仿佛看到了那条巨蟒似乎微微动了动。 那种模样,就好似是睡得久了,忽然翻了个身一般。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的呼吸都几乎被吓得瞬间停止。 对面这条巨蟒时,他所承受的心理压力,那可远远不能仅仅只用一个大字来形容。 虽然此时陈长生还不知道这条巨蟒的战斗力有多强,但想到之前尚且还在距离这条巨蟒百步开外的距离时,黄皮小猴就已经紧张得连后颈毫毛也炸起来的模样,就可以知道这条巨蟒在最低限度上,也不会比他一身五鼎巫兵的本事还要差。 “此物……绝非凡品。” 下意识的消耗掉三枚法力种子用出火眼金睛,但双眼所视除了一片浓烈至极的黑色气团之外,陈长生还看到了另外一样让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顺着刚刚视野中除了那团浓烈至极的黑色气息不远处看去,陈长生不禁愣住了。 黑、橙、绿、赤、蓝、紫、滇、黄、白,花开九色,正是那朵他此番再进大山的目标所在——九瓣花。 这朵九瓣花,陈长生之前就已经看到过,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在眼睛下意识的朝着那朵九瓣花望去的时候,竟然发现一团浓烈至极的火光。 准确的说,并不是那株九瓣花发出了火光,而是在那株九瓣花地底下,被它那极为庞大的根须所紧紧包裹住的物事,由它所散发出来的火光。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他离开古泉县那栋小院之前,彭月娥和秦杰夫妇,已经把九瓣花的特性完完全全都告诉了他。 九瓣花是解毒圣物,可以说就算是天下间最烈的蛊毒,只要碰到了九瓣花,也一样要冰消雪融。 但由于九瓣花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所以长久以来,这种解毒圣物,一直都少见到不能再少见,所以向来都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解毒圣物。 首先,九瓣花它必须要生长在阴暗而且潮湿,而且天地元气极其浓郁的地方,并且它生长的地方一定还要有很多毒物出没。 前面的那几样倒是还很容易满足,无论是浓郁的天地元气,还是阴暗潮湿的环境,哪怕就算是剧毒之物经常出没,这几样无论是地理环境还是生态环境,都可以用人为的方式去满足。 但偏偏关于它的最后一点特性,却是绝难做到。 虽然它要生长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但那个地方必须要极为炽热,也就是说至少要被烈焰焚烧过很久很久才可以。 可若是某一片土地真的被熊熊烈焰焚烧过很久的话,那片土地里几乎可以说再也不可能有半点养分,绝对不可能生长出九瓣花这种解毒圣药…… 然而,一切的条件或是和最后一点相比,那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小巫见大巫。 那就是,九瓣花没有种子,是一种天生地成之物。 “到底……被九瓣花根须所包裹住的东西,是什么玩意?” 想到了九瓣花的生长条件,陈长生心中也隐隐有了一种猜测,那就是被九瓣花根须紧紧包裹在地底下的东西,似乎和它的生长有着极大的关系。 只不过,眼前这种情况之下,明显不是他陈长生思考这种事情的好时机,因为他眼前还有一个极大极大的麻烦没有解决。 先暂且不管被那九瓣花的根须包裹住的东西是什么,只要他陈长生不能把眼前这条挡着他去路的大蟒蛇给解决掉,他今天恐怕根本就别想碰到九瓣花的朵叶片。 然而,就算陈长生想解决掉这条巨型蟒蛇,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一个不小心,他这边还没有把这条蛇中之王给干掉,自己就已经先被大蛇吞入肚子里,然后成了对方的夜宵。 “不行,既然答应了秦杰,那我就一定要做到!”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长生握紧了自己手里的熟铜棍,悄然间再次朝那条大蛇迈出了一步。 可令他整个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这一脚踏出之际,在他脚下的一节枯枝却突然折断。 而那条大蟒蛇,在这个时候,也突然动了起来…… 第62章 死不松手 在陈长生的眼中,只见那条巨型蟒蛇,先是将它那通体满了黑色鳞甲,比壮汉大腿还要粗的修长蛇身,就这么在地面前缓缓盘了起来。 看它的模样,令陈长生莫名想起了普通人在熟睡中翻了个身,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慵懒。但若是把那种淡淡的慵懒感放在这条巨型蟒蛇的身上,却令陈长生感到无比诡异。 只不过,这条蟒中之王似乎在这半睡半醒间,嗅到了并不属于这片山谷的气息。 蛇身高高叠起,宛若一座小山,尤其是在这座小山最顶端的三角形黑色蛇头上的两只橘黄色蛇目,令陈长生一望之下就觉得脚下有些发软。 “妈……妈的,这要怎么打?” 眼睁睁望着那对橘黄色的蛇眼在自己身上聚焦,陈长生顿觉嘴里一苦,连舌根都麻掉。 这可不是他上辈子玩过的网络游戏,哪怕就算是死了还可以复活重来。 如果被这条巨蟒吞入腹中,恐怕他除了给这条大蛇填饱肚子以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要不……我先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想到上次他来到这座山谷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过这条巨蟒,陈长生心中顿时打起了退堂鼓,有心想先离开,看看这条巨蟒会不会自己离开。 然而,他这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的时候,似乎有些晚。 因为那条已经从熟睡中清醒过来的巨蟒,明显把他这个‘小不点’给当成了一顿美餐。 猛然间感受到从身体左侧袭来的劲风,陈长生想也不想的举起手中那根熟铜棍,运足一身六百斤力气,重重的朝着身体左侧砸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那截长满了金属光泽鳞片的蛇尾固然缩回,但陈长生却被这巨蛇一记甩尾给打得整个人连连后退不已。 “这条死蛇好大的力气!” 此时,再想别的已经没用。 陈长生有一个很好的优点,那就是很少会后悔。 既然此时与这条蛇中之王放手一博的命运已经无法摆脱,那他如今只能全力一战。 不过刚刚那那棍,却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这条巨蟒,似乎并没有它看起来那般强悍,虽然在力气上估摸着至少要比他强了近一大半,但却也并不算令他连抵抗之力也没有。 “我就不信会连条蛇也斗不过!” 人类的恐惧,往往都源自于未知。 当陈长生第一眼看到这条黑色巨蟒的时候,他首先被这条大蟒蛇的外表给吓了一跳,再加上之前那只黄皮小猴的模样给了他足够的心理暗示,他还真以为自己远远不是这条蟒蛇的对手。 然而当他这一棍打出,算是与这条巨蟒交了手之后,心中那份恐惧感,总算也减退了不少。 “来吧,有本事你咬我啊!” 尽管明知道这条巨蟒不可能听得懂自己的话,但陈长生仍是不断朝着那条蟒蛇挑衅着。 “打蛇到底是打三寸还是打七寸来着?” 一边警惕的绕着那条巨蟒没有半点规律的左右移动着,陈长生心中一边想着打蛇到底该打几寸。 上次在山洞里见到那几条大蟒蛇的时候,他似乎也碰到过这种情况,但在他出去之后就将之抛于脑后,根本没去想过打蛇该打几寸这种问题…… 但哪怕就算是陈长生知道该打几寸,放到他眼前这条大蟒蛇的身上,似乎都有些不合适。 因为,这条蟒蛇实在太大,大到了他根本分不清到底哪里算三寸,哪里又该算七寸。 “靠,管个屁的三寸七寸,打头就对了!” 重生于这个世界十五年,陈长生虽然刚刚得到本命灵兽前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但若是论及战斗经验,他还是打人的时候多过打妖兽。 所以面对这条蛇中之王,一时间他还真有些无从下手。 毕竟蛇类无论是要害还是攻击方式,都与人类截然不同。 但若是这条巨蟒仅仅只是力气大,陈长生倒还不至于这般谨慎。关键之处在于,这条巨型蟒蛇的身上,有着剧毒…… 尽管刚刚吞入肚子里的半瓶辟毒散保住了自己没被这条巨蟒的毒气给毒倒,但天知道秦杰为他炼制出来的辟毒散能不能保证自己被此蛇咬到之后,还能否保住他的小命。 被稀薄的毒气给熏了一下,和被毒蛇将毒液注入体内,这完全是两个概念,不能混为一谈。 似乎那条巨蟒也被陈长生那毫无半点规律,不断左右快速移动着的身影给弄得有些厌烦,蛇头随着陈长生左右晃动几下之后,这条巨蟒不断吐着那长长的蛇信子之余,也渐渐将蛇身给拔得比之前更高。 “咝咝!” 见到巨蟒这般模样,陈长生顿时心中一紧,随即停下了之前那不断干扰着蟒蛇视线的步伐。 虽然除了上次打那五条除了会喷毒之外,几乎可以说是不堪一击的菜蛇之外,陈长生并没有和蛇类妖兽对战的经验,但最起码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 上辈子在各种电影电视上,陈长生也算看过蛇类是如何进行攻击。 眼前这条巨蟒的模样,很显然是即将向他发动进攻。 巨蟒那长满了鳞片的修长蛇身在地上滑过,不断与地面上的草叶摩擦着,发出一阵令陈长生心烦意乱的沙沙声。 当那条巨蟒的蛇身拔到最高之际,它就这么毫无半点征兆的动了。 快如闪电,其势如风! 体形拔伸到最高点,几乎与这山谷中那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树一般高,裹挟着一阵腥风,张开那张布满獠牙的蛇口,好似一道落雷朝着陈长生当头砸落。 自从这条巨蟒开始拔高身体的时候,陈长生就已经停下了脚步,整个人躬起身子反手倒握一根数十斤重的熟铜棍,一直站在原地等着巨蟒的这一击。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见到这好似从天而降的蛇口朝着自己咬来,早已好似拉满弓弦的大筋勃然而动,于间不容发之际,硬生生用一根熟铜棍狠狠架住了那从天而降的蛇口。 尽管被那巨蟒口中的腥臭气息熏得头晕眼花直欲作呕,尽管被这条巨蟒的冲势带得不断后退,但陈长生硬是死死用熟铜棍抵住蛇口,死不松手。 第63章 逐步推进 “咝咝!” 两腿深深的陷入地面之内,被那条巨蟒的冲势带着,硬是在地面上划出了两条沟壑,但陈长生就是不松手。 哪怕就算是这条巨蟒远比自己的力气要大,他也不能松手。 因为陈长生知道,只要自己在这个时候不坚持住,依这条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巨蟒那远比自己更灵活的动作,在这种近距离之下,想咬到他并不是一件难事。 吃了半瓶辟毒散,被咬到之后,蛇毒会不会毒死自己? 尽管不知道那被秦杰吹得快要包治百毒的辟毒散能不能保证他不会被毒死,但陈长生可不敢在这种时候,用自己的小命去赌、去验证辟毒散的疗效。 最开始这条巨蟒扑下来的时候,陈长生的本意原是想先戳瞎它一只眼睛,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条巨蟒却拥有着和它体形截然相反的迅捷和灵活,致使他如今只能两手紧紧握着熟铜棍,死死顶住这条巨蟒的颌骨最未端。 若是松手,他铁定会被咬到。 但如果不松手,现在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这条巨蟒够聪明,它会这么一直朝着前冲,直到陈长生的后背顶到石壁上,或是大树上,又或者干脆就是某种尖锐的物体上,直接把他给弄死…… 可令陈长生意外的是,这条巨蟒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聪明。 带着陈长生冲出至少五丈左右之后,这条巨蟒猛的用力一甩巨口,全身猛的一贯、一弹,借着这股巨大的惯性,直接把陈长生连人带棍给甩出了老远。 “咝咝!” 被比自己远远大出一截的力道给甩飞出去,陈长生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好不容易用熟铜棍点在一块巨石上轻松落地,保证了自己没有撞在石壁上摔出重伤。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落地之后,竟然看到那条刚刚一时发狂将他整个人都给甩出去的巨蟒,这时竟然好像真的疯了一般,居然不断在地上打起了滚。 看着那长巨蟒的模样,就仿佛……仿佛是人受了伤,痛得直打滚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联想到刚刚自己和这条巨蟒一条串的动作,心中登时有了一个猜测:“难道说,刚才我用熟铜棍卡住它颌骨的时候,它很痛?” 脑中刚一想到这个可能,陈长生顿时摇头否定道:“开什么玩笑,蛇嘴可是能扩张……” 刚一想到这里,陈长生脸色陡然一变,后背和额头上顿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好险……” 在这一瞬间,陈长生顿时想到了早已经记不清上辈子是在什么时候看到过的一期电视节目,具体内容已经有些模糊,但他还大致记得一件事。 那就是,蛇类之所以能吞下比自己更大的食物,全靠它的下颔可以朝下张得很大。 因为蛇头连接到下巴的几块骨头,都可以自由活动,并不像其它动物或人类一样那样固定着。 而最重要的是,蛇左右下颔间的骨头,能够连接成活动的榫头,不但可以上下张开很大,同时左右也不受限制,能吞下远远比自己身体更大的食物。 有些后怕的打了个冷颤的同时,陈长生也不禁心中起疑:真是古怪,为什么这条巨蟒它的嘴,仿佛是和人类一样固定的角度,并不能扩张得更大。 不过,这对于陈长生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否则他刚刚可不是会被巨蟒顶着退了那么远,最后把他整个人甩出去这么轻松,起码不死也要脱层皮。 也正在陈长生落地刚刚站稳的不大一儿功夫里,那条巨蟒仿佛也恢复了过来,再一次一点点将自己那修长的蛇身给盘了起来。 然而,从它那不断张口时不是松动几下的蛇嘴中,却也能看得出来,刚刚陈长生硌着它颌骨末端的动作,将它弄得似乎很痛。 一人一蛇,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小小山谷中,再一次开始的对峙。 冷汗,一滴滴自陈长生额头滑落,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衣襟上、地面上。 面对似这种巨蟒般的对手,陈长生甚至连眨一下眼睛也不敢,因为这条巨蟒的速度实在太快,哪怕仅仅只是眨一下眼睛,都有可能将自己的小命给就此断送掉…… 生死博杀,真正决定生死的,仅仅只在于一瞬之间。 强与弱这两种定义,也不是恒定不变的东西。 而这条巨蟒,也高高的盘起身子与陈长生对峙着,无论是从它那通体漆黑的鳞片,还是粗壮修长的蛇身,亦或是从它那好似两铜铃一样死死盯着陈长生的橘黄色双眼中,都能看得出来,它也开始察觉到自己眼前这只‘小虫子’似乎并不太好吃到嘴里。 仿佛也觉得眼前这个小东西有点危险,巨蟒也开始在地上游走了起来。 而不管这条巨蟒是向东还是向西,陈长生都会随着它的方向将身体转过去,以确保自己一直在正面面对着这条巨蟒。 他可不敢忘记,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蟒蛇最主要的攻击方式,似乎是绞杀。 不论是凭这条巨蟒远在他之上的力气,还是那比壮汉大腿还粗了三分的蛇身,想把他这份小身板给活活勒死,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也不知道具体过去多久之后,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这条巨蟒似乎已经将自己的耐性给彻底消磨干净,开始一点点朝着陈长生靠近着。 若是这条巨蟒直接朝着陈长生扑过来,他倒还真就不怕。他真正怕的,正是这种一点点缓缓朝着他推进的方式,令他根本没有过多的空间去闪躲腾挪。 近十米长的蛇身铺展开,呈半弧形不断朝着陈长生一点点迫近,这种逐步推进的方式,为他带来了一种极为强烈的窒息感。 很显然,虽然这条巨蟒的智慧不算太高,但如何攻击才能将自身的优势全部发挥出来还是懂的。 面对这种几乎很无赖的方式,陈长生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后退。 他可不敢被这条巨蟒任何一段蛇身给缠住,因为只要他一旦被缠住,这条巨蟒就会张开大嘴,要么把他活活咬死吞入腹中,要么勒死之后吞入腹中…… 第64章 老子会喷火 在巨蟒步步紧逼下,陈长生只能被动至极的一步步朝着身后退去。 这种情况在持续了大约十几个呼吸之后,陈长生后退的步伐倏然停止。 不是他不想退,而是已经无路可退。 此时在他身后三步之外,就是坚硬的石壁。 “妈的,我不会就这么憋屈的……死在这么一个屁大点的小山谷里吧?” 毫无疑问,如今的陈长生已经被那条巨蟒给逼到了绝路上,如果他不想自己成为这条蛇中之王的宵夜,那他只能绝地反击。 “想吃老子,看他妈谁吃谁!” 要么死,要么活。 想死就把眼睛闭上,想活就拎着手里的棍子去拼一次。 两种选择两条路,似乎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必要。 随着腹部极有节奏的一起一伏,陈长生缓缓将自己的身形矮了下来,在用手中那根熟铜棍撑在身前的同时,眼中的疯狂之色也越来越浓。 似乎已经感觉到胜券在握,眼见面前那只‘小虫子’已经在自己的逼迫下没有了半点退路,那条蟒蛇猛然高高的昂起了三角形的蛇头。 从它那不断吐着信子的模样上,陈长生甚至隐隐觉得这条蟒蛇,此时正在用这种动作表达着它的喜悦之情。 然而,就在陈长生想着这条巨蟒会用什么方式,从何种角度朝他发起进攻的时候,那条蟒蛇突然动动了起来,与上次一样,丝毫没有半点攻击之前的预兆,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发动了攻击。 那猩红的蛇信子一吐一收间,巨蟒的头颅猛然朝着陈长生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只不过,似乎这条巨蟒并没有长记性,完全忘记了上一次做出这种攻击时的后果。 尽管这一次陈长生仍然用自己手里那根熟铜棍横着抵住了巨蟒的颌骨,但这一次与上一次的情况却不同,因为此时的陈长生身后并不是空地。 巨蟒就这么顶着横在颌骨上的熟铜棍,硬是顶着陈长生的身体,朝着他身后三步之外的坚硬石壁上重重撞了过去。 “******,老子就不信会死在你这条长虫嘴里!” 可就在陈长生的身体被那条巨蟒顶着朝后倒退之际,正面对着那张得极大的蛇嘴,陈长生脑中顿时闪过一道灵光…… “靠,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老子会喷火!” 虽说陈长生如今拥有五种地煞神通,但由于喷火这技能生平还是第二次用于对敌,却是直到此时才想了起来。 后背,已经重重撞在了身后那坚硬至极的石壁之上,瞬间把他撞得眼前一黑。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再也顾不得去节省什么法力,陈长生瞬间将五鼎巫兵气海之内法力种子给抽出了一半。 一百余枚法力种子化作淡淡的白色光点,在陈长生张开大嘴的时候,随着他用力朝前一喷,瞬间化作一道熊熊烈焰,几乎没有半点浪费的,一股脑全部都喷到了这条巨蟒的口腔中。 喷火之术这门地煞神通,若是修炼到大乘境界可以喷出三味真火,此火焚尽万物,除施术者与真水外,凡水不可灭。 但三味真火这种东西,是要由天地人三火合一才能修炼出来,此时陈长生只得了木中火,连地火都还没得到,自然不可能做到前世传说中的三味真火那般。 尽管他口中所喷出的仅仅只是木中火,可对于他眼前这条巨蟒来说,却不吝于灭顶之灾。 这条巨蟒那一身隐隐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片防御力有多强,陈长生早已经试过,最开始那会儿他运足了全身力气的一棍砸下去,除了发出一声闷响之外,对这条巨蟒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然而不论这条巨蟒它一身鳞片的防御力有多强,能不能抗得住火烧暂且不论,可最起码它的这身鳞片是长在体外,而不是将它的内脏也覆盖了一层。 平时陈长生很心疼法力种子,喷出个火球什么的,最多也不过就是耗费三五枚法力种子而已。 自从得到喷火这门神通以后,陈长生还是第一次足足动用了一百多枚法力种子。 在他身上这五门神通之中,移景之术和喷火这两种神通能用出什么效果,完全看的就是他有多少法力种子可以消耗。 托这知巨蟒那张开的大嘴之福,陈长生消耗掉一百余枚法力种子之后,自他口中喷出的这团烈火,几乎可以媲美前世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高温喷火器, 虽然他口中所喷之火是木中火,但如果陈长生他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在学校里好像讲过,木柴外焰的最高温度,好像是八百摄氏度。 很不巧的是,他刚刚把一条有着八百度高温的长长火蛇,全部都给喷进了这条巨蟒的嗓子眼里…… 八百度的高温代表着什么? 最起码把这条大号长虫的内脏烤熟不成问题! 一线生机,就此显露…… 随着猩红的蛇信子在那团八百度高温的熊熊烈焰中瞬间被烧成焦炭,这条巨蟒再也顾不得去攻击陈长生,腾起身体剧烈的在地上打起滚,从它那用力张大的蛇嘴中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它似乎在极力的想把什么东西给喷出来。 但最终它喷出来的却不是火焰,而是一大团紫黑色的污血。 机会! 想到之前被这么一条大蛇给逼得几乎成了它的晚餐,陈长生眼中闪过一缕狠戾之色,当下再不犹豫,手中倒拎熟铜棍,纵身朝着巨蟒冲了过去。 趁它病,要它命! 陈长生可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在这个世界上巫师和妖兽,本就是死敌。 妖兽身上有内丹和各种珍贵的材料,而妖兽吃掉巫师,也能够提升力量。 如果说巫师以各种灵药和妖兽内丹来突破修为的话,那在各种妖兽的眼里,巫师这种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株大号灵药。 “给我……死!” 尽管那条巨蟒此时因部份内脏被烈焰几乎烤成焦炭,但它的眼睛却还没有瞎掉,见到这只敢用火烧自己的小东西还敢冲上来,顿时想也不想的朝着半空中的陈长生咬了过去。 但令它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它即将咬住陈长生的时候,对方的身影竟然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第65章 击杀巨蟒 既然连喷火之术都用了出来,而且还一喷就是百多枚法力种子,陈长生自然也不会在移景之术上吝啬,气海之内百余枚法力种子全部构建成了他自己的幻像。 一模一样的身影,一模一样的武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眼神、气息,这些细微之处都完全相同,顿时令那条大蟒蛇攻击的动作陡然一僵。 因为它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原本只有一个敌人,而现在会变成两个…… 但既然敌人自己送到了嘴边,巨蟒也不可能会拒绝,所以它大嘴一张就朝着‘陈长生’咬了过去。 锋利的牙齿狠狠咬合,但却丝毫没有半点咬到活物的触觉,巨蟒那并不算太大的脑袋顿时为之一愣。 怎么可能没咬到? 如果要是这头巨蟒会开口说话,想必一定会用这句话来表达一下它那迷茫的心情。 只不过,陈长生做了这么多事,可不是为了逗这条巨蟒玩,而是……为了要它的命! 乘着那条巨蟒攻击幻像的瞬间,陈长生已经挥舞着手中一根熟铜棍到了那条巨蟒的头部后方。 “管你三寸还是七寸,打完再了说!” 对于长达十余米的巨蟒来说,应该把普通蛇类的三寸换算成多长,陈长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根本分辨不出来。 所以,他只能跟着感觉走,先打了再说! 第一棍重重砸下,但随着耳中响起‘咔嚓’一声脆响之后,棍下巨蟒竟然猛的一声嘶鸣,头部重重的朝着地上落下的同时,它那长长的尾巴也抽在了陈长生的身上,饶是他用手里那根熟铜棍挡了一挡,但却仍是被连人带棍被远远抽飞出去。 似乎是那条巨蟒已近垂死挣扎,尽管后背重重的撞断了一颗大树,但喷出涌上喉间的一口鲜血之后,陈长生依旧拎着铜棍朝巨蟒扑了过去。 这条巨蟒对他的威胁实在太大,它一时不死,陈长生就一刻不能安心去摘取九瓣花。 “喝!” 重重朝着巨蟒一棍打去,但除了砸在巨蟒那一身鳞甲上发出数声闷响之外,根本不能对那条此时明显颈骨已经被打断,但身子依旧不断扑腾着的巨蟒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势。 “妈的,我就不信弄不死你!” 心中暗骂一声,闪身躲过这条巨蟒的垂死反扑之余,陈长生运足全身气力,狠狠将手中熟铜棍朝着前方掷出,这一掷却是正好戳在了蛇头之上,顿时将这条巨蟒的头顶戳碎一块。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这条巨蟒更为疯狂的挣扎。 眼见蛇尾高高腾起,再一次朝着自己抽了过来,已经杀了眼的陈长生居然不管不顾的劈手死死抓住了这条蟒蛇的尾部,最后整个人高高跃起,随着再次落地之际,乘着那条巨蟒还没聚足力气,一身六百斤气力勃然而发,竟是虎吼一声,硬是把这条巨蟒抡了起来。 巨蟒长十余米,尽管身体最粗的部份有壮汉大腿粗细,尽管它攻击时的力量远在陈长生之上,但它本身的体重最多也不过三四百斤。 凭陈长生一身六百斤的巨力,若是这条巨蟒不在地上蓄足了力,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十指弯曲,好似十只锋利的铁钩死死钩住蟒蛇尾部,全身肌肉紧紧绷起,硬是抡起这条三四百斤重的蟒蛇,将它的头部狠狠撞在了不远处的坚硬石壁上。 “轰!” 地面传来阵阵震荡感,但陈长生却依旧不依不挠的再一次抡起了巨蟒,这一次撞在石壁上的力道要比上一次更大,连山壁上都被撞得炸飞出无数碎石屑…… 草屑、尘土、碎石,四处飞溅。 这条巨蟒并不好杀,哪怕它的颈骨已断,内脏至少有一部分已经被烧毁,但它的生命力然顽强得很。 陈长生与这条巨蟒之间的博杀,足足持续了整整半夜,直到月上中天之际,这条可以称之为蛇中之王的巨蟒,终于彻底在陈长生的疯狂之下再没有了半点生命气息。 随着巨蟒彻底死去,原本一直支持着陈长生的那股狠劲,登时烟消云散。 精疲力尽的陈长生一屁股坐在地面上,口中一声轻咳之后,重重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今天……还真累!” 何止是累? 气海之内二百五十枚法力种子几乎消耗了个干净,身上还有好几处被巨蟒的那一身坚硬的鳞片划破,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如今陈长生倒在地上,甚至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他几乎已经快要累得虚脱掉,若不是想着巨蟒死后内丹若是停留在尸体越久,其中剩下的精华就会越少,陈长生甚至想就这样躺在地上好好睡一觉再说。 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起,但陈长生刚刚站起后,整个人却猛的一阵眩晕。 “想不到,脱力竟然就是这般模样……” 然而,就在陈长生抬起手掌抚去额间汗珠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却陡然一僵。 虽然此时夜已过半,但就着天上那轮明亮的月光,陈长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十根手指,此时竟然呈现了乌青色,甚至在他的手臂上,还隐隐能看到数条青黑色的细线,正在一点点顺着胳膊,朝着上方蔓延而去。 “我中毒了?” 见到这一幕,尽管陈长生不知道为什么那条巨蟒从始至终都没有喷毒液,但为什么自己会中毒,可眼下却根本不是思考这件事的好时机。 “对了,辟毒散!” 连忙从怀里将之前吞下一半的辟毒散取出,一仰脖子就将另外半瓶辟毒散给吞了下去。 虽说这玩意又苦又涩,但他能和这条巨蟒搏斗这么长时间,直到现在才中毒,想必还是有其可取之处的。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辟毒散真的可以辟解百毒,总之陈长生在服下半瓶辟毒散之后,当真是感觉好了一些。 想到自己数天之前出门前,秦杰曾经对自己所说过的话,尤其是那一半内服一半外敷这八个字,陈长生脸色一变,顿时朝着之前刚刚和巨蟒交手时,就被他放在远处空地上的包袱跑去。 毕竟事关自己小命,陈长生可不在这件事情上有半点疏忽…… 第66章 巨蟒内丹 半晌之后,当盘膝静静坐在地上的陈长生再也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异常之处后,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真是好险……” 而他在恢复过来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在眉心之上轻轻一按,顿时五只小巧精致的方鼎虚影自他眉心中飞射而出,须臾间再次落地化成了黄皮小猴的身影。 “小黄,你先在这里呆着!” 顺手从母亲给他准备的包袱里摸出一只锋利的匕首,陈长生朝着那条巨蟒的尸体腹部指了指:“它的血有毒,我刚刚服了解毒药,一会如果我又中毒并且来不及跑过来就毒发的话,把最后一瓶辟毒散给我灌下去。” 黄皮小猴与陈长生不同,虽然它拥有实体,但事实上却即是血肉又并非完全都是血肉之躯,介于虚幻和实质之间。 它虚幻的时候可以化身为巫鼎镇压肉身,令陈长生达到五鼎巫兵的最巅峰状态。 但它身处于实体状态的时候,却又与活物无异,一样也会受伤、死亡。 不知道那条巨蟒的毒血究竟能强悍到什么程度,陈长生有必要给自己留一招后手。 虽然这只黄皮小猴的力量并不算太大,但给陈长生灌一瓶解毒药这种小事,倒也还不在话下。 “唧唧!” 看着黄皮小猴眨着一双猴眼重重的点了点头,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将那只布包袱里所有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并且又在自己身上围了几层树枝,直到几乎把整个人都快给包成了一只粽子的时候,这才一步步朝着那条巨蟒尸体走了过去。 没办法,虽然不知道这条巨蟒身上的毒液为什么不在毒腺里而在血液中,但陈长生他可不想放过这条巨蟒的内丹。 单论力气都能比他高出一大截,这条巨蟒至少相当于六鼎、甚至于七鼎的巫兵,若是将这条巨蟒的内丹腋之后,没准陈长生他就能突破境界,这不得不令他心中升腾起几分激动之意。 但偏偏这条巨蟒的一身毒血,却又不得不令陈长生郁闷。 虽然此时距离他突破到五鼎巫兵的境界才刚刚过去一个多月,但修为和法力这种东西,谁也不会嫌多。 想到这条巨蟒体内的内丹,陈长生缓缓放松了一翻手脚,走到巨蟒尸身腹部之处,狠狠一刀插进了巨蟒尸体上。 虽然这条巨蟒在活着的时候,它那一身隐隐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片防御力很高,连陈长生运足了六百多斤力气的一棍砸下去,除了一声闷响之外,几乎对它无法造成什么有效伤害,但在它失去生命以后,虽然鳞甲依旧坚韧,但却再也不是那般牢不可破。 毕竟,鳞甲的坚韧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在于这条巨蟒的肌肉活性。 顺着鳞片纹理,一点点切开巨蟒尸体,小心的进刀出刀,就仿佛在做一场精密的手术般。 不管怎么说,虽然上辈子的时候在医学院里没有学到什么治病救人的本事,但至少陈长生却也算是练熟了一门技巧,这一技巧上前世曾经无数次帮过他很大的忙。 这名技巧,有着一个隐隐令人胆寒的名字——解剖。 别的学生在学会这门技能的时候,几乎都是用来给人做手术。而陈长生却不同,他虽然也是做手术,只不过却是给猪肉、牛肉、羊肉……等等这些肉类做手术。 相比于拿手术刀,他还是更喜欢拿菜刀。 也正是托了上辈子学过解剖这门手艺,所以尽管蛇类的身体结构和人体截然不同,但陈长生下刀的时候却极为小心,力求令这条巨蟒的一身毒血,以最小最慢的速度流出,不敢让它的毒血染到自己身上半点。 尽管此时处于夜晚,但陈长生还真就不怕自己看不清楚。 张口喷出一小团火焰,将顺着巨蟒身上一处创口流出的毒血烧干,陈长生足足忙了近大半个时辰的光景,终于有惊无险的将这条巨蟒内丹给拿在了手里。 这条巨蟒的内丹,足足有他的拳头般大。 就着月光,没有理会那条巨蟒再没有什么价值的尸体,陈长生手里拿着这枚巨蟒内丹走到山谷中唯一一处水塘边上,随手用几条嫩树枝编织成了一个网状小筐,将这枚内丹就着清澈水流冲洗干净以后,陈长生看着自己手里这枚黑色内丹,一时间却又犯起了难。 这枚内丹,隐隐在散发着一股很强的元气波动,仅仅只是朝着它望了一眼,陈长生就能感受到一股极为强烈的生命波动,似乎它隐藏着极强的生命力量。 陈长生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那就是如果他将这枚黑色的内丹服食之后,极有可能会突破到六鼎巫兵的境界,但是…… 本想把心一横、眼一闭、大嘴一张,就把这枚巨蟒内丹给吞入腹中,但是这枚内丹之上却有着极其强烈的腥臭气息,任由陈长生在这里犹豫了大半天,却始终也没能真个鼓起勇气。 “真要命……” 反复几次之后,陈长生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陈长生最受不了的气味就是腥,最受不了的事情,就是亲手去拿起一些表面有粘液而且还带着腥味的东西。 转过头,却是恰好将那只黄皮小猴那指着他上窜下跳的模样尽数收于眼底。 “你大爷的小黄,竟然还敢笑我?”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随手就将那枚内丹朝着小黄扔了过去:“我没勇气把它咽下去,有本事你把它给我吃了!” 抬起自己的小爪子接住那枚纯黑色内丹,黄皮小猴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向陈长生表示着某种不屑,更似乎是在和陈长生无声的说着:这算什么难事? 如果这只黄皮小猴真的能够开口说话,或许它现在会这样说,比如:“看大爷的!” 长长的吸了口气之后,黄皮小猴竟然张大了它那张猴嘴,竟然真的就这么将那枚黑色内丹看也不看的丢进了它的嘴吧里,紧接着一仰脖子,却是就这么将那枚黑色内丹给吞进了肚子里…… “呃……算你狠!”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除了一脸苦笑之余,却也只能叹服的冲着黄皮小猴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还是你行!” 第67章 红色的蛋 可以这么说,本命灵物就是天地法则的某种具象化,当巫人在得到了本命灵物的时候,也就得到了某一种被这方天地所认可的法则。 陈长生至今为止的所有成就,无论是他所会的棍法,还是他拥有的几门地煞神通之术,无一例外全部都来自于黄皮小猴。 所以,既然陈长生他会服食大术,这只黄皮小猴自然也会。 只不过黄皮小猴会归会,但它若是想用出服食大术的时候,却要从陈长生的气海之内来抽取法力种子。 服食大术,理论上可以吃掉任何东西,无论是石头、金属、还是宫殿、活人……等等,在理论上什么都可以吃,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尽管这枚内丹应该同样也有毒,但服食大术,却根本不在乎它有没有毒。 他与这只黄皮小猴两位一体,气海明明在他的体内,但却仿佛连通着某种虚空一般,只要黄皮小猴有需要,同时也可以抽取。 在黄皮小猴用出服食大术的同时,感受到自己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悄然间少了整整十枚之后,陈长生不禁再一次为这种情况而生出了几分感慨。 然而,就在陈长生优哉游哉的站在那里,正静静等着黄皮小猴将那枚内丹消化掉,然后化身为巫鼎钻进他眉心中,令他正式突破到六鼎巫兵境界的时候,却不料场中异变陡生。 “唧唧!” 从来没有一次,陈长生能感受到黄皮小猴如此激烈的情绪。 那种感觉……尤其是眼睛里看着黄皮小猴那种仿佛欲求不满一般的古怪神色,陈长生顿时头皮一麻。 “小黄,你到底怎么了?” “唧唧!” 眼睁睁的望着黄皮小猴疯狂的捶打着胸膛,紧接着又是伸出爪子不断在地上抓挠着,陈长生心中顿时一阵纳闷:难道小黄中毒了? 可正在陈长生犹豫着要不把最后剩下的那瓶辟毒散给这只黄皮小猴灌下去的时候,却只见那只黄皮小猴飞快的朝着远处跑了出去。 “小黄,你这是要去哪里……不要啊!” 看着黄皮小猴朝着远处那株九瓣花飞身扑了过去,陈长生顿时只觉眼前一黑:“小黄快住手!” 但他这句话明显说得晚了,因为黄皮小猴直接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毫不犹豫的一把扯住了九瓣花,随后用力朝上就拽,就这么粗暴至极的将那株珍贵稀少的九瓣花给拔出地面,随后朝着身后就是一甩。 “妈蛋,你发什么疯?”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几乎的心脏甚至都被吓得隐隐快要骤停,因为他可不敢让这株九瓣花就这么落在地上。 在没有进山之前,彭月娥就已经和他说得明明白白,九瓣花在被拔出地面之后,绝对不可以再次落地,否则一旦被地气侵染,药效至少要减掉一半。 三步并作两步,飞身朝着那株不断朝着地面砸落的九瓣花扑出,总算是在它染到地面泥土之前,陈长生将它接在了手里。 只不过,尽管这株九瓣花并没有落在地面上,但陈长生却重重摔了一个大马趴。 生怕这株九瓣花沾染上什么所谓的地气,甚至陈长生在从地面上站起来之后,连身上的尘土都不敢拍打一下。 没时间理会那只不断在九瓣花根茎处刨着坑的黄皮小猴,陈长生没好气的白了它一眼之后,也没功夫去思考为什么黄皮小猴吞下巨蟒内丹之后会这么诡异,非但没有突破境界,反而还在地上挖起了坑。 快步跑到了自己的布包袱旁边,直到陈长生将手里拿着的这株九瓣花装进了之前出门时,由秦杰交给他的一方玉盒之内以后,陈长生这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妈的,还真是惊险,想不到老子好不容易弄死了一条大蛇,最后差点在‘同伙’的手里坏了事。” 九瓣花不能落地,若是将它采摘之后,一定要放在玉盒之内密封保存,绝对不能放在木质或是金属质地的容器之内,否则就会变质,再也没有那种可解天下奇毒的功效。 手里拍着那天出门时秦杰早就为他准备好的玉盒,陈长生将这方玉盒仔细的收好之后,这才终于有了时间转头看向那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发起了疯的黄皮小猴。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飞身凌空扑接九瓣花,到最后将九瓣花装在了玉盒之后这么短短不过三四个呼吸之间的功夫里,那只黄皮小猴竟然已经在地上挖出了一个大坑。 “靠,小黄你到底是在发什么疯,居然这么快就已经挖出一个能把自己给埋起来坑。” 见到黄皮小猴如今正在那个大坑的底部不断奋战着,陈长生顿时一脸古怪的走了过去,因为他绝对不信这只黄皮小猴会闲着没事刨坑玩。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可就在陈长生刚刚走到那处土坑边缘处的时候,那只黄皮小猴似乎也已经完成了它的刨坑大业,从九瓣花处于地底的庞大根须中,好似挖出什么东西一般。 随着黄皮小猴用小爪子扒开被九瓣花那密密麻麻的根须中所包裹着的东西,一团耀眼至极的红光,就这么毫无半点征兆的在陈长生眼中大放光明。 “好刺眼……好热……” 见到这团红光,陈长生突然想到了之前刚刚来到这片山谷中发现那条巨蟒的时候,他心中一动之际用出火眼金睛时,所在那九瓣花地底根须中观望到的一团红光。 如今细细想来,想必当时他所看到的那团红光,应该就是来自于那团被黄皮小猴挖出来的玩意。 随着黄皮小猴手里捧着那团耀眼红光土坑里跳出来,陈长生也终于看清楚了那团红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它好像一只蛋……” 没错,如果仅仅只是从外表上来看的话,此时安安静静躺在黄皮小猴手心里那枚椭圆形的东西,它就是一只蛋。 “好强的力量感,好澎湃的生命气息……” 然而,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想伸手从黄皮小猴爪子里接过这只蛋的时候,这只小猴子……它竟然大嘴一张,直接将这枚火红色的蛋,给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小黄,你这是干什么?” 第68章 突破六鼎 但是,既然小黄已经把东西给吞进了自己的肚子,而且还是用服食大术给吞下去的,陈长生可真没有那份本事能让它吐出来…… 虽然隐隐觉得那枚红色的蛋并不是什么简单的玩意,若是将它带回去给母亲服下,没准就有可能让母亲突破一两层境界。但既然事情都已经这么发生,陈长生他哪怕就算是再郁闷,却也只能无奈何。 “算了,被小黄吃了那就被它吃了吧。至于母亲那里,我大不了等把这株九瓣花送回去以后,再进山里寻找几味上了年份的上好灵药,到时候再给母亲带回去……” 就在陈长生想着心事的时候,他的眉头忽然一挑,随后不由自主的朝着黄皮小猴方向看了过去,然而他这一看之下,却把他整个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只见此时的黄皮小猴全身上下,竟然猛的冒出了一团浓烈至极的火光,就仿佛它全身上下都同时着起了烈火一般。 但最为诡异的是,虽然仿佛全身上下都燃起了熊熊烈火,但黄皮小猴的毛发却并没有半点被烧焦的痕迹。 可就算这样,黄皮小猴的神色也是非常痛苦,不住的捂着自己肚子开始在地上打起了滚。 “小黄!”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心中顿时一急,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他根本连那只被黄皮小猴吞进肚子里的蛋是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黄皮小猴在吞下一枚蛋之后,会变成这般模样。 陈长生这声关切的叫声传进了黄皮小猴的耳中,似乎唤醒了它的某种记忆一般,顿时令它一阵唧唧怪叫。 “妈蛋,我听不懂猴语!” 然而,黄皮小猴根本也没有让陈长生听懂的意思,因为它用自己的行动完美诠释了自己是什么意思。 纵身朝着虚空之中一跳,瞬间化身为鼎,只不过这一次黄皮小猴所化身成的巫鼎,却并不是平时他所看到的淡青色,而是青中泛红,五只巫鼎之上都隐隐泛起一团火光。 五尊巫鼎,悄无声息的分裂出了第六尊,随即六尊青中泛红的方鼎虚影,就这么不断旋转着没入了陈长生的眉心之内。 当这六尊小七精致的四足方鼎虚影没入了陈长生眉心之内后,陈长生整个人的身体猛然一颤,顿时感觉到了自己全身上下的筋骨肌肉,正是不断变得更为紧密结实,一股股久远神秘的气息,不断自血脉深处升腾而起,令他每一个呼吸,都在变得比曾经更强大。 而在他的气海之内,之前与那条巨蟒搏斗时所消耗掉的法力种子,也在飞快的补充着。 二十枚、五十枚、九十枚、一百五十枚、二百五十枚……三百枚! 不多不少,整整三百枚法力种子,将陈长生的气海填满,令他有一种吃得极饱之后,所生出的腹胀感。 抬起自己的手臂,两只拳头用力一握,登时骨骼节节爆响,心底悄然生出一种仿佛能打破天空的力量感。 六鼎巫兵,一身力气足足有七百斤。 但光凭这七百斤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打破虚空。 莞尔一笑之后,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朝着之前被巨蟒弹出的熟铜棍方向走去,不多时的功夫就将跃上石壁,将之前被巨蟒一甩蛇弹得深深插在石壁上那根熟铜棍取了下来。 看着这根熟铜棍,陈长生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一根上好的熟铜棍,本来我都已经用得顺手,结果……估计再也不能用了。” 满脸无奈的将那根整个前半截都已经被硬生生砸扁撞弯的熟铜棍扔掉,好不容易费了一番力气取出来的兵器,却是再也不能用,这不得不令陈长生郁闷。 也不知道是不是祸不单行,就在陈长生将那根已经可以说完全报废的熟铜棍扔掉之后,他的心中突然生出几分不对劲。 那种感觉……非常的古怪,令陈长生觉得自己全身上都很不适应。 就仿佛……仿佛是忽然少了点什么似的。 想到之前黄皮小猴全身冒着火光化身为巫鼎投入自己眉心之中,陈长生不由感到一阵揪心。 下意识的抬起手指按在眉心,陈长生不由闭起了眼睛,试图感知一下黄皮小猴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令陈长生没料到的却是,就在他将手指按在了眉心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脑子一晕,随后紧接着就发现自己居然‘看’到了脑子里盘踞着的六尊方鼎虚影。 “这是什么情况?” 两世为人,陈长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虽然之前也曾经感受过脑海中的方鼎虚影,但那却仅仅只是一个意识,从来都没有一次像此时这般,就仿佛是自己真的站在了六尊方鼎的面前。 巫鼎,四足方耳,青里透红。 整整六尊方鼎,就那么漂浮在陈长生面前的虚空之内,按着某种难以言述的神秘韵律,正在不断的旋转着,似乎在无声无息的阐述着某种玄妙至极的天地至理。 虽然并没有看到黄皮小猴的影子,但陈长生在望着自己脑海中那六尊四足方鼎之际,却忽觉自己眼睛一热,随后当他再一次朝着那六尊青里透红的方鼎望去之际,他竟然隐隐从这六尊方鼎之上,看到了小猴子的幻象。 只不过那只黄皮小猴此时却再也不是呲牙咧嘴的模样,而是仿佛睡着一般,只是一动不动的在虚空中躺着。在它的腹部之处,有一团耀眼的红光,正随着它那小小的胸膛不断起伏,而散发出时明时暗的红色火光。 眼中幻像破碎,陈长生的意识再一次恢复清明。 看着眼前这片山谷,望着头顶那轮清冷的明月,陈长生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小黄,你到底是怎么了?” 眉头深深皱起,也直到这个时候,陈长生发现自己如今并不似之前每次小黄化身巫鼎没入他眉头之后,他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某种高昂的战斗欲望。 说实话,这种情况陈长生极不适应,因为他觉得……自己此时最多也只不过仅仅只能发挥出六鼎巫兵境界的八成力量,甚至……除了力气和法力种子比五鼎境界的时候多了一些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提升…… 第69章 紫衣再现 但是,不论陈长生如何再担心黄皮小猴,此时的他也必须要走。 因为没有了黄皮小猴带路,虽说他还隐隐记得来时的路如何走,但陈长生可不敢保证自己的记忆百分之百的正确,不会出半点差错。 秦杰的朋友在他的手段之下只能坚持十五天,而陈长生已经说了自己要在十天之内赶回去。 男人就该信守承诺,说了十天回去,晚了一个时辰也算失约。 不敢再有半刻犹豫,迅速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一应物事,随便从地上抓了几株灵药之后,陈长生就走出了这片山谷。 说来也怪,当他从那处洞口走出来之后,当无意间朝着那处山谷中望了一眼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隐隐生出了某种古怪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陈长生总是觉得,那枚被黄皮小猴吞下的蛋,仿佛与这处山谷中能生长着这么多少见的灵药,有着不可分割的紧密关联。 “恐怕,这个山谷以后,仅仅也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山谷……” 幽幽的叹了口气,陈长生收拾心情,再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转身出了这个山洞,就着夜色就迈开步子朝着远入群山奔行而去。 事实上,哪怕就算是陈长生他再如何急着赶路,他也不需要在夜里急行。 虽然他并不是以进山打猎为生的职业猎户,但他至少也听过一句老话,那就是最好不要在夜里进山,更不要在夜里在妖兽横行的大山里赶路。 但陈长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在那股突如其来的冲动之下,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立刻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赶。 他每在这个山洞附近多停留一刻,他的心头就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惊肉跳之感,令陈长生全身上下都一阵凉飕飕的不自在。 “真是的,为什么这么想跑快点?” 心中没来由升腾起一抹浓重的阴霾,总是令陈长生不由自主的想跑得快点,更快点,再快点。 就仿佛他若是跑得慢了,就会被某种东西给围上一般。 随着不断的修炼,随着对身体的掌控力不断变强,很多人都会有种突如其来的莫名预感。 而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预感,它们往往都很准。 原本还能强撑着自己慢悠悠的走着,但伴随着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恐惧感袭上心头,陈长生突然就在这蜿蜒崎岖的山道上飞速奔跑了起来。 没有半点征兆的狂奔,就仿佛身后,亦或是四面八方,正有着某种东西,此时正在飞快的朝着他追击而来。 “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又是什么东西?” 虽然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升腾起这种感觉,但陈长生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确实真的正有某种他看不到的东西,如今正飞快的朝着他靠近着…… 在黑夜之中,被目不可视的敌人疯狂追击着,这种诡异的感觉令陈长生心中几乎抓狂。 而他虽然没看到那些‘敌人’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但他却能隐隐察觉到,若是他一旦停下脚步,一旦被那种东西给围住,凭他此时连趁手兵器都没有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没什么活路可言。 然而,尽管陈长生跑起来的速度并不慢,但那些追着他的东西,却也丝毫不慢。 在夜幕之下,于蜿蜒山路上不断狂奔,这种事确实不算太过容易。 陈长生有火眼金睛,但却仅仅只能看破虚幻,而并不代表着他可以夜视、透视,仅仅只是能以之望气、看破虚妄,直击本质而已。 当陈长生翻过一片山头之际,他的脚步却不由倏然一顿,立时停了下来。 也正是在陈长生止住前冲之势的同时,前方不远处一颗巨树之上,突然掠下一道人影。 这道人影落地,陈长生顿时看清了此人是谁,只见这个自树上跳下来的青年,看起来最多也就十八、九岁。 但不论是对方那一身紫衣,还是那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亦或是脸上带着的几分玩世不恭,陈长生都比较熟悉,因为这正是他当初第一次进山之际,用此人猎杀的锯齿岩蜥内丹,成功突破了三鼎巫兵境界。 虽然两人是生平第二次见面,但陈长生的全部注意力,仍然还是不由自主的,盯在了对方手里提着的那杆长枪上。 整杆长枪呈淡紫色,通体遍布着繁复细密的螺旋花纹。 枪刃两侧开着深深的血槽,仅仅只是朝那杆长枪上望了一眼,就令陈长生心底悄然泛起了一缕寒意。 “是你?” “是你!” 满脸尴尬的看着眼前那名脸色悄然阴沉下来的紫衣青年,陈长生不禁苦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想不到……两个月以后,我们竟然又一次在这大山里碰到了。” “呵呵,说的不错,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算一算,你抢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妖兽内丹,以及用巫术戏耍我那件事了?” 紫衣青年家世不凡,但他虽然少年老成,可像眼前这个少年这般的人物,却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毕竟,一个能从六鼎巫兵手底下逃掉的三鼎巫兵,先不讲他的实力如何,光是凭着那种诡异至极的巫术,就值得认真的记住。 “呃,这位大哥,真是对不住啊,上次……其实是个意外,我也不想那样的。” 心底那种有强敌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感觉逐渐变浓,陈长生脸色陡然一变:“这位大哥,你留个名号的地址如何,以后小弟我弄到锯齿岩蜥内丹之后,一定会给你送过去。” “哼,你还好意思说?” 听到这句话,那名紫衣青年登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这混蛋,我爹的病早在两个月以前就好了,我又怎么可能继续在这大山里到处瞎转悠,去找什么锯齿岩蜥?” 尽管有心想甩开这名紫衣青年,继续不管不顾的逃命去也,但一来这名紫衣青年未必肯就这么轻松放他离开,二来……毕竟当初是抢了对方的内丹,而导致他父亲多病了两个多月,一时间心里有愧。 同时也正是因为那份愧疚感,在不知道身后那种无形的威胁会不会在自己跑掉后,而连累到这名紫衣青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必须把事情给说清楚…… 第70章 长枪拦路 “这位大哥,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要不以后再说如何?” 看着紫衣青年看向自己的眼神渐渐转为不善,陈长生顿时摆手急切道:“这位大哥,小弟我可不是在推诿,上次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但既然那枚锯齿岩蜥的内丹已经被我吃了,我自己也没办法把它再给你吐出来。” 吃下去的东西,自然没办法再吐出来。 锯齿岩蜥的内丹有剧毒,虽然紫衣青年不相信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把它给吃了下去,但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多月,相信那枚锯齿岩蜥的内丹,也不可能仍然在对方手里。 因为,锯齿岩蜥的内丹与其他妖兽截然不同,它的特性就是取出以后若没有特定的容器保存,最多十二个时辰之内,就会再没有半点疗伤的作用。 但就算如此,一枚新鲜的锯齿岩蜥内丹,也不可能保留到两个月之后。 想到当初自己竟然追着一道影子活似个二傻子似的被对方溜着满山跑,再加上为父亲疗伤的内丹被夺,紫衣青年心中登时生出一股怒火。 “那你自己说,我爹的伤该怎么办?” 话说到了这里,紫衣青年手中长枪顿时往地上重重一顿:“我在这大山里前后找了几次,一直都再也没能碰到到第二头锯齿岩蜥。”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脸上闪过一阵尴尬之余,脑中却猛然闪过一道灵光,口中连忙说道:“这位大哥,你先不要激动……你不是说你父亲要用那枚锯齿岩蜥的内丹来治伤吗?” “准确的说,是治病。” 皱着眉头看着眼前那个最多也不过就十五六岁的少年,紫衣青年不禁问道:“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哈哈,治病好啊,小问题!” 猛的抬起头望着那紫衣青年一脸阴沉的神色,陈长生满脸自信的笑道:“这位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父亲把病治好,你一定要信我。” “我这脑子得是被驴踢过多少次,还信你?” 伸手指着身旁不远处那棵巨树,紫衣青年手腕一颤,顿时举起了那杆紫色长枪:“我在这大山里转悠了这么久,今天正好刚找了棵大树想休息一会,结果居然碰到了你……” 嘴角微微上扬,紫衣青年笑道:“上次被你给耍了,这次必须要给你一点教训。” “呵呵,真是好巧,这么大一片深山里,居然这也能被你碰到……” 脸上笑容渐渐收敛,随着眉头紧紧锁起,陈长生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我说这位大哥,咱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能不能等到以后再说,今天……真的不是你我交手的好时间。” 心中那股恐惧感越来越重,陈长生狠狠一咬牙: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冲过去再说……没时间再去理会这小子。 然而,就在陈长生迈开步子,二话不说就朝着前方冲出去之际,那名紫衣青年突然扬起手腕,将手中那杆紫色长枪就这么朝着陈长生递了出来。 “想跑?” “以后再说,我今天没时间和你耗!” 从枪势之中,陈长生能看得出来,这名紫衣青年并没有伤他之意,似乎真的仅仅只是想给他点教训而已。 尽管心中升起几分好感,但这并不代表陈长生真的就想挨这一顿揍。 “闪边凉快去,别闹!” 抬起右手狠狠的朝着那根紫色长枪的枪杆撞去,陈长生侧身避过枪刃,但却没能躲过枪尾好似游龙般的朝上一撩。 “砰!” 陈长生没有突破这名紫衣青年的防线,而那名紫衣青年却也在陈长生的拳头重重打在枪杆之际,整个人的身体不由自主朝着身后重重倒退了一大步。 简单的过招,须臾之间却是两个人同时各自朝着身后退开。 紫衣青年是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没想到陈长生会有这么大力气,一时大意之下被击退。而陈长生,他却是在那紫衣青年的枪尾横扫之下,被弹中了胸口。 揉了揉胸口,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长气,脸上不由浮现一缕苦笑:“这位大哥,你别再这么纠缠下去了行不行?今天,真的不是我们交手的好日子。” “这些事等一会再说……” 紫衣青年手里提着那杆紫色长枪,眉头也不禁深深的皱了起来:“如果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我见到的时候,你应该仅仅只是一个三鼎巫兵,可是……” 似乎想到了某种近乎不可能的猜想,紫衣青年顿时瞪大了眼睛:“难道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你竟然突破到了六鼎巫兵的境界?” 能随手一拳把他这个六鼎巫兵给打得退开,哪怕就算是他一时大意之下,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五鼎巫兵能办到的事情。 所以,眼前这个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极有可能已经突破到了六鼎巫兵的境界。 “他娘的,你才多大?” 想到了这个事实之后,紫衣青年几乎把自己的鼻子都给气得歪掉:“我他妈十五六岁的时候,也才仅仅只是一个四鼎巫兵而已,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侥幸……侥幸!” 莫名其妙的看着那名相貌英俊阳光的紫衣青年,陈长生的不禁怅然叹道:“这位大哥,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气到了你,但是……难道你真的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吗?” 听到陈长生这句话,再看着对方那一脸认真的神色,紫衣青年心中也不禁起了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中寒意大盛,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陈长生顿时一脸警惕的朝着四周扫了过去。 而看到眼前这个最多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这般模样,紫衣青年心头也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看这小子的模样……从头到尾都显得很急,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两个六鼎巫兵同时开始认真的查探起了四周的环境,他们两个人耳中同时传来的一阵异样的沙沙声。 这种声音听起来,就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地上飞快的爬动着一般,在这一片漆黑的夜晚里听起来,竟然让这两个六鼎巫兵,心中同时泛起一缕浓重的寒意。 当陈长生看到了以他和这名紫衣青年为中心,四面八方同时亮起的一团团亮光,他终于知道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71章 夏侯俊 “蛇……蛇啊!” 头皮发麻看着那一点点幽冷的橘黄色光芒,就这么毫无半点征兆的夜幕下的森林中绽放,无论是陈长生还是那名紫衣青年,两人脸上齐齐显露出畏惧之色。 蛇这种东西,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能令人生出惧怕心理的某种物质。 普通的蛇类倒也还罢,但陈长生却认得这种蛇类,与他当初在那个山洞里碰到了蟒蛇几乎都是同一种模样。 只不过,很显然这些将他和紫衣青年两个人团团围在一起的这些蛇,似乎已经把被它们围在中间的这两个个,都当成了某种好吃的食物。 看着那些体形有大有小、长度有长有短的青黑色蟒蛇,陈长生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那根用顺了手的熟铜棍,已经在那片小小的山谷中与巨蟒对战之际彻底毁掉。 “妈……妈的,哪来这么多蛇?” 紫衣青年此时也是头皮发麻的看着蛇群结巴了起来:“我在大山里逛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蛇一起出现……” “呵呵,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蛇一起出来觅食儿。” 汗颜的在自己额间抹了一把,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对身边那名紫衣青年问道:“那个……这位大哥,你手里有什么多余不用的武器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听到这句话,紫衣青年不禁抓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想着怎么一起把这些蛇给弄死,问我有没有武器做什么?” “呃……” 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位大哥,很不好意思,我的兵器刚刚毁掉了,所以……你总不会想让我用这么赤手空拳的和你一起对抗群蛇乱舞吧。” “你……唉!” 本欲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长叹,紫衣青年幽幽的长叹一声之后,另一只手在自己腰间一抹,顿时从自己的腰带上抽出了一柄软趴趴的轻薄长剑递了过去。 “说实话,你到底会不会用剑?” 将这柄又轻又薄的软件递向陈长生的过程中,紫衣青年不禁嘱咐道:“如果你不会用这软剑的话,我可以把长枪暂时让你用一用。” “呃……”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接过软件的动作顿时为之一僵,因为他万万没想到,紫衣青年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很明显那杆被他一直提在手里的紫色长枪就是他的本命灵物,有人碰一下别人的本命灵物,结果被对方杀了这种事陈长生这辈子倒是听过不少,但他还就没听过说有人肯把自己的本命灵物借给别人。 心头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感激之意,陈长生很果断的摇了摇头:“不了,软剑就软剑,我小心一点,总不会伤到自己。” “那你可小心点用,这柄软件锋利的很……最重要的是别弄坏了,否则我没法向我表妹交待。” “呃,我尽量……” 那一大片把两个人团团包围在中间的蛇群,尽管只上粗略一看,但陈长生却发现这些蛇至少有上千条。 这个数字,不禁令他头皮一阵发麻。 哪怕就算这些蛇全都仅仅只相当于一名不入品级的巫人,但他们这两个六鼎巫兵,还真就不大可能把群蛇杀尽。 尽管六鼎巫兵有七百斤气力,但想到当初陈长生于那场夜雨里,凭着二鼎巫兵的修为,在打倒了三十个一鼎巫兵之后就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时的模样,他心中再也没有一丝底气。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就在他想着具体应该怎么办的时候,手中提着紫色长枪默默站在他身侧的那名紫衣青年却开口说道:“这些蛇至少有大小上千条,我们两个虽然是六鼎巫兵,但若是想把它们全都给杀绝,那是想都不要想。”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由问道:“那这位大哥你说说看,我们应该朝着哪边跑?” 陈长生不得不事先问个明白,因为如今黄皮小猴任凭他不论如何去感应、召唤,都不再有半点动静,而偏偏他却要在十天之内赶回古泉县,如今时间已经过半,他不能在路上再有所耽搁。 能不能从蛇群的包围下逃掉是一回事,但最重要的是却是往哪个方向逃。 如今的情况下,他不能再继续像以前那般,继续在这大山里由着性子胡乱转悠。 “那边!” 但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顺着紫衣青年手臂所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恰恰正是他来时的那条路。他还记得来时的路,顺着这条路,再走上几天,就能回到古泉县。 “好,就那边。” 三言两语之间敲定好了一会突围之际要朝着哪个方向去逃,两人的心情都悄然有所放松。 “对了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陈长生。” “好名字,相信你一定能人如其名——长生。” 听到这里,陈长生不由笑道:“那这位大哥你呢,高姓大名啊?” “夏侯俊。” “夏侯?” 眉头倏然一挑,陈长生不禁问道:“不知道大哥你和古泉县的夏侯氏之间……” “呵呵,长生兄弟果然聪明,居然猜到了。” 虽然此时陈长生是背对着夏侯俊,但他在听到夏侯俊这句话的同时,好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缕淡淡的骄傲。 “没错,我就是夏侯氏这一代的长子,夏侯俊。” 说完这句话,夏侯俊不由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长生兄弟,今天我们二人并肩作战,只要今天能度过眼前这一关,你我之间过往仇怨全消,如何?” “求之不得。” 平心而论,陈长生对于夏侯俊这个人的观感并不差:“我左你右,一点点朝着那边撤,如何?” “好!” 随着树林间一阵清风,将属于蛇群身上所散发出的那阵腥臭气息吹来,陈长生和夏侯俊两人的耳中,同时都响起了一片令二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成千上万条蟒蛇,仿佛终于等把把所有的同伴都聚齐,就这么缓缓朝着他们两个人围了过来。 “长生兄弟,我数一二三,然后……我们就朝着古泉县的方向跑!” “好!” “一!” “二!” “……三!” 第72章 原因所在 “跑!” 随着夏侯俊的一声跑字吼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陈长生顿时朝着来时的古泉县方向跑了出去,只见霎时间一紫一青两道身影,飞快朝着远方山道窜了出去。 无论是咒巫还是战巫,不论是靠巫术混饭的,还是靠战技混饭吃的,若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巫师,所有人都要精通一项技能,那就是——跑。 这一点倒是与陈长生上辈子所学不谋而合,他前世由于在后厨工作常时间不见阳光,故而乘着业余闲暇时间,去学了一门拳术。 别人去学拳或许还抱着几分成为一个什么高手、大侠之类心思,但陈长生在学拳的时候,只有一门心思,那就是单纯的强身健体。 但是他却没想到,当他第一天学拳的时候,教他拳的教练,却是带着他去跑圈…… 技击之精要,全在一个跑字。 不论是强身健体还是打架斗殴,总归都是要跑的。 打人的时候,敌人逃的话你要追,这要跑。被人打的时候要逃,还是要跑…… “妈的,上辈子每天要跑,这辈子还是要跑,再这么下去,我早晚要变成陈跑跑。” 成千上万条蛇,自然不可能全部都堆在一处把他们两个团团围住,而是分散在四面八方,如此才对他们两个人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包围圈。 所以,无论陈长生和夏侯俊朝着哪个方向跑去,他们都会碰到一群蛇。 眼看着自己二人与前方那群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陈长生心中凛然,手中微微用力,握紧了自己掌中那柄软剑。 手里有了一柄武器,心态自然不同。 若是他真赤手空拳面对群蛇,陈长生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现在我一有队友,二有装备,就不信刷不过你这么个小小的副本!” 尽管夏侯俊完全听不懂陈长生嘴里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这却并不影响他朝着前方挥动长枪,事实上他现在也根本没有心思再作它想。 “杀!” 耳中听到夏侯俊一声狂吼,陈长生眼中也悄然闪过一缕煞气,毫不示弱的同时吼了起来:“杀!” 两声狂吼,长枪和软剑,同时朝着眼前的蛇群挥了起来。 手中一杆紫色长枪舞得几乎风雨不透,随着夏侯俊的身形带动枪影不断朝着前方飞快推进,地上顿时多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蛇尸。 本命灵物是长枪,夏侯俊在枪法上的造诣,自然不是盖的。 长枪种种妙用,一手拦拿扎,在他手里用出,简直可谓是出神入化,一时间几乎令陈长生看花了眼。 而相比之下,陈长生手底下的动作就远不如夏侯俊更有效率,因为……他手里这柄软剑用起来,真的很不顺手。 虽然数枚法力种子注入长剑之内以后,顿时令它弹得笔直,但生平还是第一次用剑的陈长生,却根本不懂任何剑法,一时间除了用手中软剑不断劈砍,保证自己一时间不会被蛇咬到之余,自然远不如夏侯俊杀起蛇来更有效率。 然而,成千上万条蛇,真的太多,哪怕就算是陈长生和夏侯俊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把它们全部都给杀个干净。 所以,当陈长生紧紧跟在夏侯俊身后不断左右补刀杀蛇,终于在这群不断疯狂朝着他们两个人进攻的蛇潮中杀出一条血路之后,他们两个几乎全身都染上不少蛇血的血人,当下再没有半点犹豫,脚下迈开步子就朝着古泉县方向飞奔而去。 这些蛇,甚至并不能将它们称之为妖兽。 但在这种情况下,它们却远远比妖兽更为可怕。 哪怕就算是让陈长生再来选一次,那他也宁可再和一头好似那山谷中巨蟒一般的妖兽对决一次,也不愿意这成千万万蛇类去死磕。 “对了,那条巨蟒!” 下意识的想起了那片山谷中的巨蟒,陈长生脑中猛然间闪过一道灵光:“从那山洞里出来之后,我心里一直以来所笼罩着的不详感,想必就是这些蛇的缘故……那它们为什么要追着我?” 对于这个问题,陈长生几乎想不都不想,因为这百分百和那条巨蟒,或是那山谷中那枚被黄皮小猴吞入腹中的东西有关。 那只蛋,到底是什么蛋? 托他前世今生有在跑步时思考问题的习惯,陈长生在跑动起来的时候,他的思绪总是特别清晰。 手中机械的一剑又一剑砍死几条追上他们二人脚步的大小蛇类,陈长生忽然脑中忽然作出了一种设想:“会不会事情是这样……山谷中的那条巨蟒,它所守着的并不是九瓣花?” 无论陈长生他怎么去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条明显带着剧毒的蛇中之王,竟然会趴在一朵毫不起眼的九瓣花身边守着。 而最重要的则是,他上次进入那条山谷的时候,并没有碰到那条巨蟒。 所以,那条巨蟒极有可能,根本就是在守着那被九瓣花根须所包裹着的那枚蛋。 虽然这仅仅只是一种假设,但这种假设在陈长生看来,却极有可能就是真相。 从品种上来看,那条巨蟒除了在体形上要远远比他当初在山洞里看到的几条蟒蛇大了无数倍,以及身上的鳞片完全是纯黑色以外,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很有可能,那条巨蟒就是蛇中之王,而它的目的就是想独霸那只好似一团火一样的蛋。 至于他上次进山洞时所碰到的蟒蛇,极有可能就是乘着那条巨蟒出门的时候,想去试试有没有机会能偷蛋的家伙,结果却很不巧的死在了他的手上。 如此一想的话,这件事的条理顿时就清晰了起来。 在那条巨蟒回来以后发现有手下敢乘着它不在的时候去偷蛋,所以就一直守在了那株九瓣花前方,直到陈长生再次来到那个山谷。 如今那条巨蟒死在了他的手上,身后这些蛇类,极可能就是感受到他吞下了巨蟒的内丹,又或是感受到了那枚好似会冒火一样的蛋残留在他身上的气息,所以……才会这般疯狂。 尽管这个理由看起来很荒谬,但它却是最有可能的一个理由。 除此之外,陈长生再也不想不出来,如果要不是这个原因的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蛇来追杀他。 只不过,现在想的太多没用,摆在他眼前的首要问题是——如何脱身、逃命、回家…… 第73章 不说不问 一路向前,不断冲杀,从月上中天之际一直杀到了朝阳升起,在两人奋力狂奔出去的那片山道上,几乎第一步都堆满了蛇尸。 六鼎巫兵虽然在战斗力上,完全可以将那些大多数仅仅只不过是普通蛇类的冷血爬行动物给甩出几条街,但这却并不代表,陈长生和夏侯俊他们两个可以无限制的一路跑下去。 正所谓人力终有尽时,整整跑了三个时辰,在不断发力在山间狂奔之际,同时还要保证自己不被蛇咬到,这是一件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情。 跑了这么久,杀了这么久,当三个时辰过去,两个人手里至少都各自打死两三百条蛇之后,他们几乎也打不动了。 是人总会累的,六鼎巫兵也是人,所以陈长生和夏侯俊也会累。 然而,令他们两个没有想到的却是,就在天上那轮红彤彤的太阳在从镶着金边的云层后面露出一抹笑脸,将朝阳洒满整片山脉之后,原本那些不断疯狂围攻着他们两个人的蛇群,竟然就这么好似潮水一般悄然消退了。 “他娘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原本那些疯狂朝着两个人进攻的蛇群,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太阳一照,立刻就飞快的退回了草丛中、泥土里,陈长生和夏侯俊顿时为之一愣。 因为不论他们两个人怎么去想,也万万没想到,会碰到如此诡异的情况。 “长生兄弟,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的夏侯俊,早已经没了陈长生第一次见到时的那份从容写意,束发的紫金冠已经歪倒,整个人灰头土脸不说,一身紫衣更是遍布蛇血。 而陈长生此时更不比夏侯俊好到哪去,原本的一身青衣,现在几乎都变成了红衣。 原本奋力杀蛇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此时蛇群退去,那干涸的血迹硬梆梆的虬结在身上,一时间却是令人极为难受。 耳听中到夏侯俊问及这是什么情况,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说夏侯大哥,你没搞错吧,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吗?” 再也不顾及半点形象,夏侯俊一屁股找了块大石坐下后,嘴角微微上扬,望着陈长生不由轻声笑了起来:“长生兄弟,我想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嗯,我们是朋友。” 略微犹豫片刻,陈长生点头道:“如果夏侯大哥不嫌小弟出身卑微,而人又没什么本事的话,那我们就是朋友。” “呵呵……英雄不问出处。” 闻言,夏侯俊微微一笑,随后放松身体,让自己在巨石上躺得更为舒服一些:“既然我们是朋友,那长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些蛇,几乎每一条都是朝着你去的?” 毕竟是六鼎巫兵,哪怕就算是身处于蛇潮之中,但一身六鼎枪兵的敏锐洞察力却不是盖的。 尽管蛇有成千上万条,尽管他和陈长生站得很近,可这却并不代表夏侯俊察觉不出来,到底他们两个人,谁才是那群蛇真正的目标所在。 沉默片刻,陈长生忽然笑了起来:“没错,之前一直没机会说,那些蛇确实是冲着我来的。”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还真就是朝着你去的。”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并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有点不爽,但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所以也主不会放在心上。 虽说陈长生最开始先是抢了他那枚锯齿岩蜥的内丹,又是动用巫术把他涮了一把,但经过之前那三个时辰的浴血奋战,夏侯俊对于陈长生的印象也是极好。 至少,之前一场乱战,站在他背后的陈长生,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顺势给他一剑,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光是冲着这一点,就足以令夏侯俊拿他当朋友来看。 只不过,身为世家子弟,朋友也分为很多种:酒肉朋友、泛泛之交、至交好友、性命相托的生死兄弟…… 而现在的夏侯俊,就正在衡量着陈长生,可以做他哪一种朋友。 一路连打带逃,不管是陈长生还是夏侯俊,他们两个人都累了,简单的交谈几句之后,一时间却都是各自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躺下休息了起来。 认真的将前后事由再想了一遍,尤其是当陈长生想到了不论是他第一次在那山洞中所见到的几条蟒蛇,还是在那山谷中所见到的巨蟒,亦或是刚刚经历过的那片蛇潮,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猜测。 因为,他想到自己在每次见到这种蛇的时候,似乎都是晚上,而且还都是有月亮的晚上。 “夏侯大哥,我想到了一件事。” “哦?是不是关于那些蛇的,说来听听。”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轻声说道:“像刚刚退走的那种蛇,小弟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我之前每次见到那些蛇的时候,它们是在晚上出现,而且都是在有月亮的晚上出来。” 眉头倏然一挑,夏侯俊腰部一发力,顿时从巨石上坐了起来:“长生你的意思是,它们怕太阳?” “不错,它们……应该怕的是光!” “呵呵,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竟然能招这么多蛇一起惦记你,难道你是把它们祖坟给刨了吗?” 见夏侯俊这般说,陈长生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夏侯大哥,这件事我答应过其他人,不能告诉你。” “不能说?” 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之色,在认真的看了看陈长生的脸色之后,夏侯俊却突然笑了起来:“好,守信重诺,你这个朋友,我夏侯俊交了。”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夏侯俊却是再也不问个中原因,这倒是令陈长生想好的一堆托辞再也没有了出处。 事实上,他仅仅只是答应了秦杰不能把九瓣花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但却并没有说不能把那条巨蟒的事,以及地底下那颗蛋的事情说出来。 然而,这种事……还真就没法说。 因为世间贪心之人太多,而巫术更是诡异难测,那枚好似火一样的蛋明显不是凡物,若是他暴露了出去,没准还会给自己和母亲招来什么祸患。 “对了长生,你说……那些蛇今天晚上还会不会出来?” “呃……不会吧!” 第74章 蛇潮再来 尽管不知道会不会如夏候俊所说,在晚上那些昨晚把他们两个六鼎巫兵给追得几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蛇潮还会不会再一次出现,但陈长生和夏候俊他们两个可不敢赌,同时也赌不起。 因为若是赌输了,那就等于是没了小命,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在简单收拾过一番行装后,陈长生和夏候俊并没有在大山中过多耽搁,当即就乘着阳光一路朝着古泉县所在的方向一路疾行。 虽然很累、很困,但此时此刻无论是陈长生还是夏候俊,两个人却是谁也没有什么想就此睡一觉的念头。 而当今天走过之际,当天上那轮夕阳沉入西山之后,已经赶了整整一天路的陈长生和夏候俊,在一番短暂的休息之后,同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夏侯大哥,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些蛇是冲着我来的,其实……”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脸上闪过一缕苦笑:“其实你如果换一条路的话,或许会没事。” “少跟我说这些废话!” 听到这句话,夏候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别忘了昨天晚上我可是和你一起杀了不少蛇,鬼才知道它们会不会记仇。再说,谁知道它们今天晚上到底会不会来?我们都已经跑了这么远,没冷它们早就已经被咱哥们给甩出一座山那么远……” 讲到此处,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之后,夏候俊斜睨着陈长生说道:“你小子可别想跑,是你自己说了能给我爹治病,你这么说是不是想甩开我?” “呵呵,夏侯大哥真会说笑。” 有些感激的看着夏候俊,陈长生缓缓吐出胸中一口郁气,随即轻声笑道:“既然夏侯大哥不怪被我连累到,那小弟也就不客气了。至于令尊的病,你尽管放心,我恰好认识一位神医,保管药到病除!” “神医?呵呵……” 听到陈长生的话,夏候俊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那我就等着你的神医,如果能把我爹的病给治好,那一切都好说,否则……” 见夏候俊这般说,陈长生顿时奇道:“如果要是治不好呢?” “如果要是治不好的话,那你就可惨了。” 话说到这,夏候俊看着陈长生不禁邪笑道:“那了那个时候,那咱们两个就新帐老帐一块算,至少一顿揍可是跑不了。” “呵呵,如果我为你找的那位神医治不好令尊的病,你若想揍我,小弟绝无二话!” 认真的看着夏候俊,陈长生正色道:“夏侯大哥你放心,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那令尊的病就一定会治好。” 从夏候俊的脸色上,陈长生完全能看得出来,其实夏候俊并没有把他所说的话给放在心上。 事实上,在已经看出来昨晚那片蛇潮是冲着他来的之后,夏候俊完全可以选另外一条路,任由他陈长生去自生自灭。 但夏候俊却并没有这样做,甚至那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软剑,至今也还一直在他的手里放着未曾收回。 至于说到给夏候俊的父亲找个神医看病这种事,或许在夏候俊看来完全就是一种无稽之谈。 因为夏侯氏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户人家,而是雄霸古泉县的三大势力之一,夏侯氏。 身为世家,自然不可能会缺少钱财。 而有了钱,当然不可能会找不到好的医师去给夏候俊的父亲诊治病患。 能被堂堂一个世家请去的医师,同样也不可能会是什么普通的小医师…… 看得出来夏候俊想帮自己一把,陈长生心中又如何不生出一种感激? 想他重生于此间世界整整十五年,过所十年之内所感受到的,全部都是欺辱、嘲讽,无论是双耳所闻,亦或是双眼所见,但凡举目望去,尽是满满的恶意。 夏候俊,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长生缓缓从地上站起,冲着夏候俊躬身作揖道:“这次……” 然而,就在陈长生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因为昨晚那种感觉,在夕阳最后一缕余晖也被远方大山遮挡住以后,再一次悄然爬上心头。 “妈的,这……不可能啊,我们今天都跑了多远!” 见到陈长生的脸色勃然一变,夏候俊顿时也从地上站了起来:“长生,你怎么了?” “唉!” 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不禁苦笑道:“夏侯大哥,你说的……还真够准的。” “什么?” 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之后,夏候俊顿时眯起了他那双眼睛:“你说……那些蛇又来了?” “没错!” “跑!” 没有半点犹豫,陈长生和夏候俊顿时卷起自己的行囊、兵刃,当即再没有半点犹豫,转身就朝着古泉县所在的方向跑了出去。 奔跑中,夏候俊不禁咒骂道:“咱们哥俩从早上一直赶路,这都翻过了一座山,那些蛇是怎么追上来的?” 虽然夏候俊这句话显得有些没头没脑,但是陈长生还是听懂了夏候俊的意思。 如果按着他们两个人早上在太阳出来以后,群蛇退避那种情形所作出的推断,那应该是这些蛇都怕光才对。 但问题却也恰恰出了在这里——如果那些蛇真的怕光,那按理说的话,它们在白天的时候,应该只是找了个阳光所无法直射的地方避光才对,怎么可能有本事继续追着他们两个人跑了整整一座山? “是啊,它们是怎么追上来的?” 听到陈长生这句话,夏候俊顿时心中郁气上涌:“我上哪知道去?它们追的是你,要不你去问问它们?” “呃……小弟才疏学浅,不懂蛇语。” 随着一路不断互相抬杠,陈长生的夏候俊的身影,渐渐在这大山之上越跑越远。 今天的情景和昨晚截然不同,心中那份恐惧感虽然涌现,但由于他并没有再碰到有人拦路,所以一路上畅通无阻,一时间倒也不虞被群蛇追上。 “我说夏侯大哥,你觉得憋屈不?” “妈蛋,被一群长虫这么追得鸡飞狗跳,当然憋屈!” 奔行之中,在听到陈长生这句话之后,夏候俊不禁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既然你家里有钱,能不能请我吃顿蛇羹?” “好!等回去以后,我们一起好好吃一顿蛇羹……” “哈哈哈哈!” 第75章 药铺弄蛊 三天的时间,并不算太过漫长。 上辈子的时候,陈长生曾经听到过一句话,那就是人所有潜能,全部都是被逼出来的。 而现在,他就充分的体会到了这句话中,所蕴含着的深刻道理。 因为在过去的三天之内,他和夏候俊两个人的生活,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水深火热。 被成千上万条蛇追杀的滋味,那种感觉简直无法形容,只能说一句:谁试谁知道。 原本,陈长生对秦杰说自己在十天之内就能赶回古泉县中,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夏候俊两个人,竟然在无数条蛇的追击下,仅仅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回到的古泉县。 此时,距离陈长生当初和秦杰说自己十天之内必然回来的时候,才仅仅过去了九天。 站在大山脚下,望着远方那座城池,陈长生和夏候俊对视一眼之后,却均是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深重至极的疲惫之色。 “夏侯大哥,咱们在这里分开吧。” 站在一片密林中,看着古泉县的外城墙,陈长生无奈苦笑道:“你可是夏侯氏的长公子,堂堂的世家嫡子,竟然和我这么一个普通小人物混在一起,如果我要是就这么和你一起进城,那实在太过扎眼。” “呃……你说的也是。” 幽幽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陈长生这句话令夏候俊心中生出了什么触动,一时间令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三天只睡了两个时辰的滋味,这可不太好受。” 说完这句话之后,夏候俊看着陈长生不禁问道:“长生,你还没和我说过,你住在哪里?” “呵呵,夏侯大哥若是想找小弟的话,那只要到城南的秦氏药铺即可,小弟一般都会在那里。” “药铺?” 听到这两个字,夏候俊不禁疑惑的看了陈长生一眼:“你是开药铺的?” “呃……我是在那里干活的。” “呃……”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陈长生一个六鼎巫兵会在一处小小的药铺里做事,但此事或许关乎于他这位朋友的秘密,一时间却也不太好过问。 在过去的三天之内,被成千上万条蛇追杀,他和陈长生两个人在三天的时间里,每天都只能抽出一小会儿的功夫简单休息一下,这三天里睡觉的时间加在一起,也仅仅只不过两个时辰。 六鼎巫兵也是人,一样也要吃饭睡觉。 熬了三天,硬生生靠了两条腿奔行数百里山路,翻过数座高山,他们这两个年青的六鼎巫兵,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身体上,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长生,你可不要忘了自己说的话,一定要带着你所说的‘神医’去我夏侯家啊。” 满脸戏谑的看着陈长生,夏候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低声说道:“你如果去夏侯家的话,一定要指名道姓的找我夏候俊挑战,这一点……你务必一定要记住!” “呃……找你还要先挑战你?” 尽管不知道夏候俊这到底是在出什么幺蛾子,但既然夏候俊这么说,想必这个中也有些隐秘事。 认真的点了点头,陈长生对夏候俊说道:“夏侯大哥你尽管放心,小弟一定会按你所说的,到时候若是去找你的话,肯定先跟门房说挑战你。” “呵呵,好兄弟……山水有相逢,我们日后再见!” “夏侯大哥保重!” 在过去三天的时间里,陈长生和夏候俊自然也不可能仅仅只是在逃命,自然也互通过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消息。 既然两个人都住在古泉县内,那日后见面自然也方便很多。 夏候俊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非同寻常,若是和陈长生一起进城,肯定会给他带去一些麻烦,故而简单聊了两句,在陈长生将手里那柄软件递还给他之后,就提着自己的包袱和紫色长枪率先走出密林,朝着古泉县的城门口走去。 足足等到夏候俊进城一盏茶的光景之后,陈长生这才慢悠悠的从树林中走出来,脚下迈着那不疾不缓的步子,好似一滴水般溶入了进城的商旅行人中,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古泉县。 事实上,他这次进城丝毫没有引起他人半点注目。 早在他九天前离开古泉县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已经帮他准备好了回来时所需要的几件衣物。 普普通通的粗布衣服,消瘦的身形,身上没有携带武器,身边没有跟着一只黄皮小猴,看起来又和画像那个十五岁少年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所以,他无论是在进城,还是回到城南小院这个过程中,都显得很是轻松。 “呼,还是人多的地方好啊!”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长生推开了院门,抬脚走进了院中。 但令他意外的是,母亲却并不房中,甚至整个小院里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真是奇怪,娘和彭姨她们去哪了?” 然而,在简单查看了一番之后,陈长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痕迹,也就再没去细究。 “也许母亲是和彭姨去了药铺……” 尽管陈长生他很想强撑着身体去秦氏药铺先去看一看,但他此时真的已经走不动。 在大山里整整跑了三天,熬了三天,当回到家中以后,心中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一放松,顿时令陈长生感受到了一阵难言形容的疲惫感。 “我……先睡一会!” 将手里的包袱紧紧抱在怀里,陈长生就这么倒在自己屋里床榻上沉沉睡去…… 此时,秦氏药铺之内,果然不出陈长生所料,他的母亲现如今,确实真的和彭月娥两个人都在药铺里。 只不过,如果陈长生看到自己的母亲如今所做的事,恐怕他会被吓出个心肌梗塞。 因为他的母亲正将手伸入一只瓦罐之内,而在那只瓦罐里,此时正有十几只五颜六色的毒虫在互相厮杀着,而就在夏语婵将自己手掌伸进瓦罐之后,那十几只各色毒虫,全部都一股脑的冲到了夏语婵的手上。 “咝!” 眉头微微一蹙,但夏语婵却并没有将手放开,反而任由这十几只各色毒虫将自己的手指咬破,任由它们去吸住自己指间那新鲜的鲜血 “养蛊这门手艺,说起来还真是有点疼……” 第76章 终见九瓣花 “呵呵,陈家大姐,养蛊这门手艺,可不仅仅只是有点疼而已。” 看着夏语婵将那十几只毒虫喂食过血液之后,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彭月娥顿时娇声笑了起来:“还真是不知道,如果长生看到你现在玩起了这玩意,他会怎么想。” “他还能怎么想,我是他母亲。” 见彭月娥提起了自己的儿子,夏语婵顿时没了再摆弄手里这十几只毒虫的兴致,手掌微微一动,就将那十只只毒虫又重新给轻轻放回了瓦罐之内。 抬起在虚空中一握,点点青色光点在虚空中凝聚,转瞬间就形成了一只符笔。 手持那淡青色的符笔在手指上轻轻划过,转瞬间刚刚被那十几只毒虫给啃噬出来的伤口就止住了血,并且飞快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呵,还真别说,你的本命灵物可真适合修炼蛊术。” 啧啧称奇的看着夏语婵手中那枝符笔,彭月娥不禁笑道:“还记得我当年在最开始修炼蛊术的时候,那会儿可真是吃了不少苦头。如果我的本命灵物要是符笔的话,没准我当年就不用傻乎乎的等着伤口自行愈合喽。” “妹子你说的是哪里话?” 幽幽一叹,随手将那符笔在虚空中散去,夏语婵不禁满面愁容的苦笑道:“也不知远山……长生他明天能不能回来。” “你放心,那孩子是个守信的人,既然他说了十天之内就能回来,想必就一定能回来。” 看着夏语婵开始担心起了儿子,彭月娥不由笑道:“好啦,今天这边也没什么事,等明天秦杰那根木头把人带回来,我们也不用再继续呆在这间药铺。” 抬起拉过夏语婵,彭月娥手里提起那只菜蓝子:“陈大姐,我看你今天也没什么心思修炼蛊术,就到这吧。等明天长生回来以后,我们再继续开始修炼。” “嗯,我的心现在确实很乱,今天确实已经不适合再继续进行下去。” “那我们走吧,先去买点菜……” “好!” …… 夏语婵和彭月娥如何回到小院之后暂且不提,但陈长生他却没想到,自己一觉睡过去,竟然直接从正午时分,一直睡到了月上中天。 “啊……” 翻了个身,长长的打了个哈欠之后,陈长生整个人猛的一愣,因为此时他这间屋子里,并不是只有他自己。 一转头,看到了母亲和彭月娥之后,陈长生不好意思的笑道:“娘、彭姨,我这两天比较累,所以回来以后就先睡了一小会。让母亲担忧了,是儿子不好。” “没关系,看到你醒过来,娘的心也就放下了。” 看着陈长生那虽然醒来,但仍是隐隐带着几分疲色的面孔,夏语婵轻轻摇了摇头:“你好好休息吧,娘还有些事要去做。” “呃,好的……” 夏语婵有没有事情要去做,陈长生并不知道,但他却知道夏语婵是在给彭月娥一个单独与他说话的机会。 因为,他这次之所以进山,完全是应秦杰和彭月娥夫妇所托。 夏语婵出门之后,和她一起等着陈长生睡醒过来的彭月娥忽然笑了起来:“小子,行啊你!” “嘿嘿,不好意思啊彭姨,一个不小心,提前回来了一天。” “我不是说这个。” 望着陈长生那张年轻的面孔,尤其是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仅仅只有十五岁的年纪,彭月娥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今年才多大?” 不知道彭月娥为什么会这么问,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答道:“我今年十五岁。” 听到这句话,彭月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今年十五,我还知道你从得到本命灵兽成为巫人的那一天起到现在,一共过去了两个半个月的时间。” 说完了这句话,彭月娥话音里带着一股浓浓的酸味:“两个半月的时间,从一个不入流的巫人突破到了六鼎巫兵的境界,和你相比,老娘这些年算是全活到了狗身上。” “呃……” 狗招你惹你了? 尽管很想吐槽,但陈长生却不敢。 因为他可一直不敢把当初彭月娥是如何大袖一挥间,放出一团粉色蛊虫,将一只瓦罐给瞬间啃噬掉一大半的模样。 讪讪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陈长生不禁故左右而言他的笑了笑,随即连忙捧起自己手里的包裹说道:“彭姨,这就是你和秦大哥所要的东西,给!”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两个失望。” 小心的接过了陈长生手里那个包裹之后,彭月娥一时间再也没什么心思去调侃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因为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到了此时她手里那只不大的包裹上。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彭月娥终究还是将手里那只包袱给打了开,顿时露出了包袱中的那方玉盒。 迅速的将手里那只玉盒子开启又闭合,在这玉盒打开的短短一瞬之间,彭月娥在玉盒之内那株灵药的药性还没有来得及发散之前,就已经重新将盒子给盖好。 “九瓣花!” 在那短短一瞬之间,已经足够彭月娥这等高手将其中所盛放的灵药给看得清清楚楚。 “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把它给带了回来!” 看着此时仍躺在床榻上的陈长生,彭月娥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感激的目光:“长生,谢谢你!” “呵呵,彭姨说笑了,若没有你和秦大哥收留我和母亲两个人,恐怕我和母亲现在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有机会能帮你们做一点事,我这心里也舒坦,否则总是欠你和秦大哥的,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唉,你这孩子,心思还真是够重的。” 无奈的看着陈长生将这么一番话说了个风雨不透,彭月娥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长生,我和秦杰对你和你母亲,完全没有半点恶意。” 话说到这,彭月娥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顿时对陈长生嘱咐道:“对了长生,当天你刚走不久,秦杰也走了。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他明天应该就会把人带过来。” 听到这里,陈长生眉头不禁倏然一挑:“什么人?” “一男一女,他们有些麻烦,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有些不方便之处,还请你多担待……” 第77章 东方雨 翌日凌晨,当太阳还没有从天边升起的时候,当天上还隐隐可见几点白星的时候,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悄然停在了这间小院的门外。 当那辆马车停下的一刹那,盘膝坐在院中的陈长生,顿时睁开了他那双宛若清墨般的眼眸。 昨天从正中午的时候一觉睡到了月上中天,所以当他半夜一觉睡醒了以后,虽然身体仍然很是疲惫,但却再也睡不着。 再加上从彭月娥的话里听到了今天要有人过来,所以他才会坐在院子里整整几个时辰。 因为,他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过来,而中了什么蛊毒的人,又会是什么模样。 院门悄然打开,当头上戴着一顶斗笠的秦杰看到盘膝坐在院子里的陈长生之后,整个人顿时为之一愣,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快马加鞭一路急行,竟然会被出去寻药的陈长生先他一步回来。 秦杰的修为很高,具体有多高,陈长生并不清楚。 虽然他如今已经突破了六鼎巫兵的境界,但无论是他在看到彭月娥还是看到秦杰之后,都无法察觉出他们这对夫妇的深浅。 很显然,秦杰和彭月娥的修为,要比他想得高得更多。 身为一个在修为境界上远远甩出陈长生几条街的高手,所以陈长生眉宇间那缕疲惫之色,自然无法逃过秦杰的眼睛。 也正是从陈长生眉宇间的疲惫,以及他身上还未曾散尽的风尘气,秦杰看出了陈长生应该只比他早回来了一天左右的光景。 “秦大哥,幸不辱命!” 看到秦杰那带着几分探询的目光,陈长生从院中巨石上站起跳下,对秦杰拱手作揖道:“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带了回来,现正在彭姨的手里。” “太好了!” 狠狠一握拳头,脸上闪过一缕浓重的喜色之后,秦杰正色道:“长生,谢谢你!” “呵呵,秦大哥你这说的是哪里话?” 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透过半开的院门,陈长生看到那辆马车气窗上的布帘子微微一动,不禁轻声笑道:“秦大哥,你是不是先应该把我们的‘客人’给请下来?” “对,你看我这脑子!” 猛的抬手在自己脑袋上重重一拍,秦杰走到了马车前方,不多时就从马车上扶下了一位少女。 “呃……”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整个人顿时一愣,因为他万万没想到从马车上率先下来的,竟然会是一位少女,而且还是个手里拄着一只拐棍的少女。 昨晚听彭月娥说今天如果秦杰回来的话,那这个院子里应该会多出一男一女,但他本以为来的应该是一对夫妇,但如今看到的话,似乎应该是一对父女。 但令他更没想到的是,这名少女……她竟然是瘸的。 虽然一身绿衣,脸上也蒙着一块轻纱,令人看不清她的真实面容,但哪怕光是看身段,陈长生就猜到她的相貌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好,我叫东方雨!” “啊?” 甜美悦耳的声音响起,好似银铃般撞入耳中,顿时令陈长生为之一呆。 “呃,我叫陈远……啊不,我叫陈长生!” 手忙脚乱的做了个自我介绍,但除了把自己的名字给报出去之后,陈长生却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隔了一层面纱,但陈长生总觉得这个少女正在打量着自己,这不禁令他浑身一阵不自在。 想他前世虽然算不上什么情圣,但却也从来没沦落到被美女一看就手忙脚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地步,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看着这位名叫东方雨的绿衣少女时,心里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想将她搂在怀中好生呵护。 那种冲动,来得实在太过突然。 尤其是他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她那一瘸一拐的左腿后,心中那种酸楚的感觉更为浓郁了几分。 “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些年中,东方雨见过很多人,同样也从很多人的眼里见到过许多截然不同的目光,有轻视、有贪婪、有欲望、有杀机、有鄙夷、有羡慕…… 但她却从来没见过像陈长生这样的目光……就仿佛,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一般。 然而,他们两个少年男女之间的沉默,却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因为就在这么一会的功夫里,秦杰已经将马车上的另外一个人,从马车车厢内背了出来。 这个人秦杰只能把他背出来,因为他已经昏迷了很多天。 只不过令陈长生惊讶的是,秦杰在将这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从车厢里背出来之后,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棍用细长布袋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体。 “呃,秦大哥你这是……” “长生,你先别管这些,去帮我把大门关上。” “好!” 可也正在陈长生过去将大门关上的同时,他却恰好看到那赶着马车的车夫,似乎漫不经心的朝他看了一眼。 仅仅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眼,但却令陈长生按在门栓上的那只手顿时僵在原地,一时间不敢妄动。 高手,恐怖至极的高手。 陈长生从来没有想到的,自己竟然会碰到这种高手。 只不过是一个眼神,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就能令他整个人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甚至当那个眼神看在他身上的那一刹那间,陈长生心中仿佛突然被一枝锋利冰冷的尖锥给刺穿,令他整个人从脚底到后脑都是一阵冰凉……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那名看似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的车夫看了自己一眼之后,他竟然轻轻一拉缰绳,就这么赶着马车,朝着远方走去,丝毫没有半点想进到院子里来的意思。 “这是什么人?好恐怖!这个人,远远比秦杰要更可怕,他最起码也是一位巫将,甚至还有可能是高位巫将……” 心中一阵警醒,陈长生合上院门之后,顿时朝着秦杰的房间快步走去。 因为现在秦杰已经把那一男一女,都给带到了他和彭月娥的那间屋子里。 尽管心中已经猜到那一男一女,乃至于秦杰和彭月娥夫妇的身份都不简单,但是……陈长生真的很想看一看,到底蛊毒的伤到底是什么样。 不是因为他天性好奇,而是他突破六鼎巫兵的时候,所获得的新地煞神通——医药…… 第78章 某种巫术 这栋两进出的小院从南到北加起来,也不超过二百步,所以陈长生从关好大门之后,直到他走进了秦杰的房间,这期间一共只花了短短的五个呼吸。 也不知道那名被秦杰背进自己屋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人,但陈长生心中却可以断定,无论是那个名叫东方雨的少女,还是那个一动不动,就仿佛是个死人一样的壮汉,全都不可能是普通人。 若是普通人,如果要说他中的是砒霜毒还可以接受,但是蛊毒……一听这名字就知道,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有资格消受的上等货色。 轻轻的推开了秦杰的房门,陈长生甫一走进这间屋子,恰好就看到了一身绿衣,脸上蒙着一块面纱的东方雨静静站在床榻前。 此时,那名被秦杰给背进屋子里的中年壮汉,正老老实实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不管怎么看,都像极了那种陈长生前世解剖过的尸体…… “咳咳!” 一声轻咳,陈长生清了清嗓子之后,若无其事的走到床榻前,朝着那名脸上同样蒙着一块黑色面纱,看不大清楚真实容貌的壮汉身上扫了一眼。 “秦大哥,他是……” “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朋友。”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嘛,他要不是你朋友的话,怎么可能会被你给带到这里来?” 话说到了这里,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陈长生正色问道:“他中了蛊毒?” “没错。” 抬手将那壮汉在床榻上小心的摆成了大字形之后,秦杰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随即对陈长生说道:“看到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呵呵,秦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 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陈长生不由将注意力转向了床榻上的那名壮汉身上:“对了秦大哥,这次我进山闹出的动静倒是不小,要不是有你给我的那三瓶辟毒散,我未必能活着走出来。” “长生,这些辛苦你了……等这混蛋醒过来,我一定让他好好报答你!” “呃……” 眼见秦杰会错了意,陈长生连忙摆手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说到了这,陈长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道:“我这次能从大山里活着走出来,完全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功劳,但我以前坏过他的事,所以……想请秦大哥你去帮他父亲看看病。” “呵呵,这倒是一桩小事,只要不是什么不治之症的话,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有秦大哥你这句话,我总算松了口气。” 简单聊了几句之后,陈长生耳中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随后秦杰这间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是彭月娥。 此时的彭月娥手里,正捧着一只淡褐色的瓦罐。 当彭月娥手里捧着那只褐色瓦罐走到床榻前,看到了那名脸上蒙着一层黑纱的壮汉之后,她的忽然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伤得这么重?”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脸色顿时一阵古怪。 虽然那名壮汉躺在床上看起来就像一具尸体,但一来他身上穿着衣服,二来脸上还蒙着一层黑纱,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彭月娥是怎么知道他伤得很重的? 虽然心里很好奇彭月娥是不是有透视眼这门本事,但他却也能感受到此时这个小屋子里,那古怪而浓重的气氛,心里也明白现在根本不是他问这些事情的好时机。 “长生,你先带小雨出去走走……不要出院子,我和你彭姨要给这个人治伤,你们两个不适合在这里呆着。”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点了点头,随后冲着那位名叫东方雨的少女笑了起来:“这位……东方姑娘,我们一起出去晒晒太阳如何?” 见这少年说得有趣,东方雨顿时点了点头,然后就这么拄着自己手里的拐棍,一步步的跟在陈长生身后,缓缓走出了这间小屋。 吱呀一声,从外面将那两扇木门合上以后,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 虽然从昨天中午一觉睡到了月上中天之际,但毕竟几乎拼命在大山里跑了整整三天,他所消耗掉的体力和精神,远远不是只通过睡一觉就能补充回来的。 虽然他很想厚着脸皮看一看到底秦杰和彭月娥是如何医治那所谓的蛊毒,但既然秦杰已经开了口,并且言明他们两个不适合在屋子里呆着,陈长生他就算是脸皮再厚,一时间还真就不好意思再继续死皮赖脸的呆下去。 毕竟,不论是修为还是辈份,彭月娥夫妇都远在他之上。 虽说平时闹一闹无伤大雅,但现在却不是时候,若是将他们两个给惹得恼了,没准就会一抬手把他给丢出去。 “唉,真的是很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蛊毒……” 然而,令陈长生没想到是,就在他靠着墙根望着秦杰那间屋子紧紧合起来的两扇木门发呆的时候,他耳中忽然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声音。 顺着声源处寻去,当陈长生看到了东方雨之后,他整个人猛的一愣。 因为他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仔细的想了想,陈长生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异:“你好像很不对劲。” “你也好像很累。” 一对少年男女各自说出了一句话之后,却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陈长生之所以说东方雨很不对劲,完全是因为一种感觉,一种很不同寻常的感觉。 就好似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少女,天生存在感就极弱一般,仿佛除了她主动开口说话时,在其他的时候,陈长生总是不由自主的下意识忽略掉她这个人。 甚至就在他刚刚走进那间屋子里的时候,尽管陈长生的眼睛明明已经注意到了东方雨,但却总是下意识的忽略掉了在房间里还有着这样一个少女。 “刚刚我在听到你声音的时候,几乎连刚刚见过你这件事都忘了……” 望着东方雨那静静站在屋檐下的娇弱身影,陈长生不由微微眯起了双眼:“东方姑娘,你肯定不是一般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种能悄无声息间令人下意识将你遗忘的诡异之处,想必是出自于某一种巫术,对不对?” 第79章 很不对劲 “你也同样很不一般。” 听到了陈长生这句话之后,东方雨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这么快就能感觉到这一点,你也绝不是一般人。” “呵呵,我有什么不一般的?” 说到了这里,陈长生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小人物而已,而你……绝对出身于高门大户,至少也是一方权贵。” 眼中惊异之色更浓,东方雨那隐藏在面纱之下的红唇,不由悄然翘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呵呵……” 上辈子他陈长生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身为从某大型技术学院毕业的高级厨师,各种权贵接待过不知几何,论起看人这一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自信。 只不过,这些话却没法和东方雨说。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不论是刚刚那个赶着马车的车夫,还是这间屋子里的三个人,他们应该全部都是保护你的,对不对?” 沉吟半晌之后,陈长生忽然开口说道:“能有这么多高手保护,你肯定是个大人物。” “你错了,我和你一样,也仅仅只是个从小地方出来的小人物而已。” 虽然语调平淡,但陈长生却能从东方雨的话中听出一丝笑意。 同时,他也明白对方的隐含意思是什么,那就是:你若是知道太多,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 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陈长生耸了耸肩膀之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算了,你是什么人,与我无关。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不问也就是了。”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抬起自己手里那根拐棍,东方雨轻声笑了起来:“我就是一个瘸了一条腿的小姑娘,仅此而已。或许,曾经我有过什么身份,但现在我只是东方雨。” 尽管隔着一层面纱,陈长生根本看不清楚东方雨脸上的表情,但是听着她那轻快的笑声,他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东方……姑娘,你的腿真是……”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一时间还真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毕竟骂人还不揭短,当着一个腿脚不方便的姑娘面去问她是不是真瘸了,这种话还真不好开口。 但陈长生尽管没有把话说完,可东方雨却完全明白眼前这个眉眼清秀的少年想问的是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个瘸子?” 说完这句话,东方雨也不等陈长生开口,就自顾自的转身说道:“我娘她曾经告诉过我,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所以能笑的时候,就尽量不要哭。” 讲到此处,东方雨不禁再一次笑了起来:“更何况,我只是瘸了而已,走路虽然有些不方便,但又不是连路都走不了,又何必那般凄凄哀哀的?” “呃……”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用一句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上辈子在没走进厨房之前,他可是一个正经八百的医学院学生,虽然没学到什么治病救人的真本事,但至少也是去医院实习过的。 各种得了不大一点小毛病就整天哭丧着脸的人他见得多了,但像东方雨这种瘸了一条腿,但还能笑得这么真诚、开心的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两个人站在屋檐下,总也不可能一句话不说,所以经过一番几乎可以用平淡如水来形容的谈话之后,陈长生不由朝着秦杰那间小屋呶了呶嘴。 “东方姑娘,你知道彭姨他们夫妇是什么修为吗?” “知道。” 听到这,陈长生顿时眼前一亮:“他们是什么修为?” “我不能说。” 被这一句话呛得有些气闷,陈长生不由翻了个白眼:“那他们都是你的手下吗?” “不,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呃……那你现在有一个亲人受了重伤正在躺着,难道你不为他担心吗?” “不会,我的亲人已经死得太多太多,而我……除了逢年过节给他们多烧一点纸钱之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 秦杰的小屋内,也就在陈长生和东方雨站在外面屋檐下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时候,屋子里的彭月娥悄然朝着屋外望了一眼,就仿佛那两扇木门根本无法阻挡她的视线一般。 “呵呵,老秦你听到了吗?” 尽管彭月娥并没有问秦杰听到了什么,但秦杰却很明白自己这位妻子的意思。 “唉!” 长长的叹了口气,秦杰无奈苦笑道:“不管是小雨还是长生,他们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呵,现在这年月,心思重的才能活得长久。” 没好气的白了秦杰一眼,彭月娥眼底悄然闪过一缕难言的落寞之意:“当年主上就是太容易相信人,所以……” “不该说的不要说!” 瞪了自己妻子一眼,秦杰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都是些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提起来做什么?” “好了,不提就不提!” 说过几句闲话之后,彭月娥看着床榻上的中年壮汉,不禁问道:“老顾的伤势怎么样,我只能帮他解毒,但为他治伤这件事,只能靠你。” “他身上有两处剑伤,一处伤在肋下,一处刺进后心,要不是他天生心脏长在右边,现在早死了。” “好,我知道了。” 轻轻将手里那只一直捧着的褐色瓦罐小心放在床榻上靠近那中年壮汉的脸部位置,彭月娥缓缓将自己的衣袖挽起,露出了她那好似莲藕般白皙的手臂。 右手一翻,顿时亮出了一柄锋利的骨质匕首,毫不犹豫的切开了自己的左手腕。 也正是在彭月娥将自己左手腕切开后,当第一滴殷红的鲜血淌下之际,她的口中忽然响起了一连串意味难明的古怪音节。 而那此时源源不断顺着她左手腕处流下的鲜血,也在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之下,不断朝着床榻上那名壮汉身上飘去。 说来也怪,原本当陈长生还在这间小屋的时候,那名壮汉看起来还和正常人无异,但就在彭月娥口中响起了那一阵阵意味难明的短促音节之后,这名壮汉却突然睁开了他的眼睛…… 第80章 治疗蛊毒 只不过,这名壮汉的眼睛看起来却和常人截然不同。 如果要是陈长生在这里的话,那他在看到这名壮汉的眼睛之后,一定会感觉到头皮发麻。 因为这名壮汉的眼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变成橘黄色的竖瞳,看起来像极了某种准备爬行类类动物的眼睛。 “哼,你要是一直不动,我还真就拿你没办法!” 见到壮汉睁开了眼睛,秦杰顿时踏前一步,抬起一只手掌凌空就朝着床上的壮汉按了下去。 也不知道秦杰这一掌有什么玄妙,只见他一掌按下之后,壮汉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飞快的浮现出一层细密的鳞片……蛇鳞。 望着眨眼间几乎已经从头到尾变成了一头怪物,再也看不出半点本来面目的壮汉,秦杰眼中悄然闪过一缕阴沉的杀机。 “别分心!” 尽管没有看向秦杰的脸,但彭月娥似乎对自己的丈夫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情绪心知肚明。 “仇我们会报,但现在是先把老顾给治好!” “我明白……”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秦杰也并指如刀,与彭月娥一样,随后在自己的左手腕上轻轻一抹,顿时也洒出了一蓬殷红的鲜血。 只不过与彭月娥那层漂浮在半空中,顺着床上那名壮汉身体上空不断往复飘荡的鲜血不同,秦杰的流出的鲜血,竟然直接化做了一片血雾,仅仅只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就顺着那名壮汉的鼻孔钻进了他的身体内部。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彭月娥在念诵完了那段根本不解其意的神秘音节之后,突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随后张口朝着前方壮汉所在之处重重一喷。 随着彭月娥张口一喷,只见一股淡粉色的稀薄雾气,登时自她口中喷出,在接触到那层飘浮在壮汉身前一尺虚空中的血迹之后,这团淡粉色的稀薄雾气顿时不断开始膨胀,最后一大半变幻成了一只巨大的罩子,将壮汉整个人给罩在其中,而另一半……则化作了一只手掌。 当壮汉整个人都被那层粉色的雾气给包裹住以后,同样由粉色雾气所化成的手掌,已经凌空将之前一直由彭月娥手里捧着的瓦罐给举了起来。 仅仅只是凌空轻轻一转,顿时那只瓦罐登时就少了一个缺口,露出了里面那一层好似清水一般的液体。 “这就是九瓣花汁?” 见到那仿佛与清水无异的半瓦罐液体,秦杰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惊讶:“这玩意看起来,怎么那像清水?” “不错,这就是九瓣花汁!” 说完了这句话,彭月娥再也没精力去与秦杰说闲话,因为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控制着那团粉色雾气,将那半瓦罐的‘清水’,全部一丝不剩的灌进床上壮汉的嘴里。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因为……彭月娥她要控制着自己辛辛苦苦养出来的蛊虫,将那可解百毒,尤其是对蛊毒有着天生克制力的九瓣花汁,给如今不断在床上挣扎着的壮汉服下。 “唉,要不是我在把他摆到床上的时候,就顺手把他全身关节都给卸了下来,现在说不定还要多费多少手脚……” “就你聪明!” 好不容易,前后足足耗费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彭月娥终于控制着那只粉色的巨手,将全部九瓣花汁都给灌入了壮汉的口中。 “九瓣花汁已经给他灌了下去,现在……等着吧。” “等着?” 有心想问彭月娥现在还要等什么,但看着彭月娥此时满头的汗珠,又想到自己对于蛊术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窍不通,秦杰顿时讪讪的摸着鼻子乖乖等了起来。 事实上,也并没有让秦杰等得太久。 就在那半瓦罐好似清水一样的九瓣花汁全部都被壮汉咽下之后,之前那一层细密的淡青色鳞片,顿时在这壮汉的身体上逐渐淡化,而他那双之前已经变成竖瞳的眼睛,也渐渐开始恢复了原状。 但是,也就在这名壮汉仿佛一切都恢复了原状的一刹那,这间屋子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嗡嗡声。 那声音的来源,赫然是床榻之上那名壮汉的身上。 一只又一只好似蚂蚁一样的细小虫子,在壮汉身上那层表色鳞片完全褪去之后,飞快的从他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里钻了出来,就仿佛它们早已经安好了的家里,如今已经不再适合它们居住了一般。 “蛊虫终于出来了。” 嘴角勾勒起了一丝冷笑,彭月娥朝着那层密密麻麻的黑色蛊虫重重的挥了挥自己的手掌。 之前将那名被他们夫妇称之为老顾的壮汉全身包裹起来的粉色薄雾,在彭月娥的控制下,一点点的不断朝着最中心处收紧。 很快,随着九瓣花的汁液渐渐被壮汉所吸收,当那些背生双翅、好似蚂蚁般的黑色蛊虫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回到壮汉体内之后,它们顿时发起了狂,开始疯狂的朝着虚空中那层将它们包围起来的粉色雾气冲了过去。 但是很可惜的是,不论是一只蛊虫,还是十只、百只,但凡所有敢于冲到那层粉雾笼罩范围之内的蛊虫,它们全部都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被粉雾彻底杀死,连一滴残渣都不留。 当所有黑色的蛊虫全都被红雾所啃食一空之后,彭月娥在重重的松了口气的同时,终于满脸心疼的将那团粉色雾气给收回了袖中。 “亏啊,这次可真是亏大了,为了治这个混蛋,老娘至少死了近两成的绵蛊,这玩意很不好的养的!” “呃……老顾有钱,以后让他来补偿……”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秦杰眼见此时那壮汉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之后,登时长长的出了口气。 将手伸入怀里取出两只瓷瓶,秦杰不由将头转向彭月娥:“他现在能吃我的药了吗?” “蛊毒已解,当然能吃。” “那好……” 把瓷瓶中那散发着一丝甜腻气息的白色粉末全部倒进了一只碗里和水调好,秦杰走到此时仍然躺在床榻上的壮汉身边,一点点将这碗药水给对方喂下。 也不知道这药水是用什么做的,大约也在就壮汉服下药水三五个呼吸之后,他居然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第81章 顾朝阳 “老顾,你醒了?” “呃……水……” 听到这句话,秦杰连忙转身倒了一杯清水,然后将手里的碗送到了那名壮汉的嘴边。 “咕嘟……咕嘟……” 一连整整喝下了三大碗清水之后,这名壮汉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但这名壮汉在恢复了第一丝力气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骂人。 “他妈了个巴子的,这次可真他妈算我顾朝阳命大,要不是老子的心脏长在了右边,可真要归了位!” “你说话不带脏字能死吗?” 皱着眉头,彭月娥冷冷的看着床上躺着的顾朝阳:“先说说看,你这次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还能咋受的伤,就那样呗,我出去转转,打听点消息啥的,然后……就受伤了。” 听到这句话,彭月娥转过身,同样也倒了一杯清水。 只不过她手里的这杯清水,却并不是给顾朝阳喝的,而是……直接泼在了后者的脸上。 “毒手,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闭嘴!” 这次出声的却是秦杰,只见他耳中听到了‘毒手’这两个字之后,身形顿时一闪,明明上一个瞬间还站在屋子中间,但在下一个瞬间,已经在顾朝阳的身边闪现。 右手死死的扼住了顾朝阳的喉咙,秦杰口中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要记住,现在你叫顾朝阳,我叫秦杰,她是我的妻子,叫彭月娥。在这里,没有毒手、没有阴山死士,你记清楚了吗?” “咳咳……” 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当秦杰松手之后,顾朝阳咳嗽着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还真是够小心的。在这里又没有外人,多大点事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少主……小雨的安危此时全部都着落在我们这几个漏网之鱼的身上,这件事,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 “嘁,看看你那德性,什么事没三两句话,肯定能扯到这上面来。”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之后,顾朝阳躺在床榻之上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最后竟是一个鲤鱼打挺,试图从床上跳起来。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鲤鱼确实打了挺,只不过却是挺在了床上。 因为就在他试图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候,秦杰忽然抬起一只手,就这么把他又按了回去。 “修……秦杰,我干你大爷!” “我大爷已经死了十八年,你如果对他有兴趣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下去见见他。” “呃……那还是算了吧。” 似乎刚刚那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已经将这位壮汉身上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几分力气全部都给消耗了个精光,一时间他却是再也没有了想站起来的念头。 因为他知道,站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不可能让他现在站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慢慢聊着,我去做点饭菜。” 似乎是很反感秦杰和顾朝阳搅和在一起,但此时的彭月娥却又没有办法不让他们两个搅和在一起,所以她只能选择出去做点饭菜,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见到彭月娥走出了这间小屋,顾朝阳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我说老秦,你不会玩真的吧?” “什么玩真的?” 看着秦杰脸上的茫然之色,顾朝阳顿时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把少……把小雨给接到这里来?” “……” 沉默了半晌之后,秦杰无奈的摇了摇头:“十年前,阴山死士纵横阴山,所向睥睨,无人可挡。但十年之后、两个月前,当年浩浩荡荡千余名阴山死士,已经只剩下了十个,如今更是只剩下了七个……” 眉头微微皱起,听到这里,顾朝阳一脸狐疑的问道:“老秦,好端端的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抬起头,秦杰一脸认真的看着顾朝阳说道:“老顾,我们阴山卫的职责就是守护阴山,而我们身为阴山卫中的死士,更是要以铲除阴山之敌为天职,所以……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呃……当初我加入阴山卫就是一个意外。” “可你毕竟已经加入了阴山卫,干我们这行的,生进死出,你知道规矩。” “呃……” 呃了半天,顾朝阳终于恼羞成怒道:“秦杰我干你大爷,说这些屁话和我把小雨接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说过了,阴山死士就剩下了我们这些人,算上你、我、我妻子,还有其他潜伏起来的四个好兄弟,我们一共只剩下了七个人。” 话说到这里,秦杰缓缓阖起了双眼:“如果想只凭着我们七个人的力量为主上复仇,几乎想都不要想。我之所以把小雨接到这里,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既然你那里已经暴露,那她自然不能再继续呆着原来的地方。” “这一点算你说得通……” 话说到这,顾朝阳不禁问道:“我说老秦,你到底还是先给我交待一句实话……我现在这一身伤,据你的经验估计,差不多还要多长时间好能利索?” “最少一个月,最快十天,只不过你能好到什么程度,这个全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秦杰的话,顾朝阳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怒气:“你先给我说明白,什么叫看我的造化?老子这次、上次、大上次、大大上次……几十次都能大难不死,老子天生就是造化之子!” “你理解错了,你所指的造化那是运气,而我所指的造化……是犯贱。” 看着躺上床上的顾朝阳,秦杰缓缓摇了摇头:“如果你不犯贱的话,大约十天就能好起来。但如果你要是犯贱,我虽然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我的妻子她很有可能会教训你。如果那样的话,据我估计你至少要在床上多躺一个月。” “呃……老秦,我真的有急事,绝对不能在床上躺一个月。” 说到这,顾朝阳脸上闪过焦急之色:“我实话和你说,这次之所以我会受伤,不是那些人做的,是另外一批人做出来的事。因为,我打听到了一件隐蔽的事。” “哦?” 听到这里,秦杰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异色:“你仔细说来听听,如果真的是有用的消息,我或许会让你好的快一点。” “我打听到了一件东西的下落……大夏龙雀刀!” “你说什么?” 第82章 两套棍法 听到这句话,秦杰的脸色陡然剧变,竟然下意识的提起了顾朝阳的领子问道:“老顾,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尽管秦杰尽量平复心情,但当他问出自己心中所想的问题之际,他的声音仍然带着一丝颤意。 “你真的……找到了大夏龙雀刀?” “嘿嘿,我说老秦,你现在怎么又不保密了?” 仿佛在说出那句话之前,顾朝阳就已经对秦杰会有的这种反应了然于胸,故而当他看到了秦杰这般模样之后,忽然有些夸张的笑了起来。 “老秦,按照你自己的要求,在这个时候,你他娘的应该把它称之为‘那件东西’,而不是直呼其名。” 见顾朝阳居然在这个时候卖起了关子,秦杰整个人猛然一愣,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浑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和他玩起了这套把戏。 “和我玩这套?” 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冷笑,秦杰却是转身就欲朝着门外走去。 当然,就在秦杰刚刚转身之际,他口中也同时说出了一句话:“对了老顾,之前为了给你治蛊毒,我怕你毒发的时候身体不老实,会乱动。所以,我已经把你全身的关节都给卸掉了。” “估计还要等再过一会,当你那被蛊毒折腾的几乎没有知觉的身体,才会随着九瓣花的效力一点点恢复知觉。” 话说到了这里,秦杰忽然笑了起来:“到了那个时候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喊疼,因为……我是不会帮你把关节装回去的。” “你……秦杰我干你祖宗!” “如果你真的对我祖宗那么感兴趣,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送下去见见他们。毕竟,助人为快乐之本,我很愿意送你去见一见我的祖宗。” “我……” 一只气结,躺在床榻之上的顾朝阳下意识的抬起手臂试了试,当他发现自己真的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之后,顾朝阳顿时垮着一张脸苦笑道:“秦大哥、秦大爷、我的亲爹啊,你就帮我把身上的关节装回去行不行,老子现在******连个手指头都动不了,想自己装回去也不行……” “呸!” 听到顾朝阳这番话,秦杰顿时狠狠的打了个冷颤,随即一脸恶寒的咒骂道:“真晦气,我要是有你这么个混蛋儿子,早晚得被你活活给气死。乱认哥的我见过,乱认亲爹的这辈子还真是头一回见!” “切!” 躺上床上,顾朝阳没好气的冲秦杰翻了个白眼:“老子的亲爹亲娘是谁,连我他妈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两个没良心的家伙,好像是在我出生的时候装木盆往河里一扔就不管了……” 听到这里,秦杰脸色猛然一僵,随即也短暂的陷入了沉默中。 “算了,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了,你快点把关节给我装回去!” 幽幽的叹了口气,秦杰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觉得好像上辈子欠了你很多钱,这辈子总是要跟在你身后去帮你擦屁股?” 尽管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无奈和不耐烦,但秦杰终究还是走到了顾朝阳身边,捋着他的肩膀,开始一寸寸的为他正好了骨骼,将之前为了给他祛除蛊毒时所卸掉的关节,挨个重新接了起来。 “咝……谁让我们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阴山死士,不离不弃。这八个字,就是我们的魂!” 似乎是此时顾朝阳的身体已经开始恢复了痛觉,又可能是秦杰的力道有些大,总之顾朝阳在被秦杰重新装好关节的时候,整张粗豪的面孔几乎都是扭曲的。 “好了!” 在为顾朝阳正好最后一处关节之后,秦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之后,没好气的在对方身上重重一拍:“你先别急着下地,老子那天去找你的时候,你身上先中了蛊毒,紧接着又挨了两剑,虽说你心脏长在右边没死,但在没把你蛊毒治好之前,根本没法给你治剑伤。昨天我才刚把你伤口那层已经生了蛆的烂肉剜掉,老实给我在这躺半个月再说。” “嘿嘿,你还不知道我吗?一天不动,全身都难受……” “唉!” 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秦杰忽然对顾朝阳说道:“老顾,这段时间,你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我要你教一个人。” “啥?” 听到这句话,顾朝阳整张脸顿时一垮:“老秦,我干你大爷的,有没有搞错?要我把看家本事都给拿出来,你开什么玩笑?” “你要是在我这院子里再说半句脏话,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在某一天早上醒了以后,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靠,吓唬我啊,老子可是吓大的,我干……” 虽然嘴里说着不在乎,但顾朝阳还真就把那句表明他对于秦杰大爷有某种特殊癖好的话,硬是给活生生的憋了回去。 “你到底想让我教谁?” 按下脑子里一时间有点理不清的思绪,顾朝阳不禁一脸狐疑的看着秦杰低声问道:“你包养外室了?难道……你是想让我教你和外室生的孩子?” “呸,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没好气的瞪了顾朝阳一眼,秦杰无奈叹道:“我让你教的,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啥?” 见秦杰这么说,顾朝阳不由莫名其妙的看着秦杰说道:“虽然老子中了蛊毒意识不清楚,但我至少也能分辨出来,是你和毒手……啊不,是你和彭大姐救的我,怎么老子这么大的一会儿功夫里,又多出来一个救命恩人?” “少说这些废话,要不是看在你也是个用棍的好手,你以为我会让你去教他?” “咦……” 听到这里,顾朝阳不禁来了兴趣:“你说要我去教的那个人,他也是用棍的?” “没错!” “我会两种棍法,你想让我教他哪种?” 眉头微微皱起,秦杰不由一脸愕然的望着顾朝阳说道:“你的看家本事不就是一气朝阳棍么,你什么时候又练了第二套棍法?” “呃……” 讪讪的笑了笑之后,顾朝阳不禁一脸贼兮兮的笑了起来:“我不止会用两种棍法,就连棍也有两根,只不过一根是铁做的,一根是肉做的……”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第83章 你怎么不去死 见到秦杰那被自己气得几乎比锅底还要黑的脸色,顾朝阳突然笑了起来:“唉,我说老秦啊,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像你那样整天冷冰冰像块木头似的,能有什么意思?” 话说到了这里,顾朝阳突然抬起手在自己那张威武粗豪的面孔上抹了一把:“我一直就挺奇怪的,咱们哥几个里,彭大姐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不管是论相貌,还是论本事,我自认为都是要比你高那么一点点的,但为什么彭大姐她就愣是看上你这么个木头人?” “你说够了没有?” 眼中隐隐冒起了一团火光,秦杰感觉自己的肺已经快要达到了人类呼吸的最大极限。 “如果你再不说正事,我怕我很可能会在你没被月娥毒死之前,就先被我给打死!” “呃……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么小气吧啦的!” 无奈的摇了摇头,顾朝阳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随即正色道:“对了,在说正事之前,你还是先给我说说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救命恩人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没整明白以前,我拒绝透露一个字。” “妈的,当年统领大人怎么会把你这么个浑人给弄进来?” 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行按捺下心头怒火之后,秦杰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中的蛊毒名为蛇胎附骨蚁,这玩意非常阴毒,是把经过毒汁浸泡过的蚁卵种在刚刚破壳的幼蛇体内,再经法力混杂精血日夜炼养,最终蛇死蚁生,算是非常难炼的一种蛊。” “呃……我说老秦,关于这种事我不懂,我也不想知道我是中了什么蛊毒。” 话说到了这,顾朝阳无奈的叹息道:“我就想知道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救命恩人是怎么一回事,你和我吧啦吧啦讲这些玩意儿做什么?” “不学无术!” 对于顾朝阳那一脸不耐烦的模样,秦杰除了一脸无语的吐出一句不学无术之外,还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这个浑人的德性。 “你中的那种蛊毒,不止非常狠毒,同时也非常难解。所以,我和月娥是用了九瓣花,这才好不容易把你身上的蛊毒给解掉。” 讲到此处,秦杰转过头,望着床榻上一脸震惊的顾朝阳说道:“想必你也知道,九瓣花有多难得。” “九……九瓣花?” 当顾朝阳看着秦杰满脸认真的点了点头之后,顿时哭丧着脸苦笑道:“世间黄金美玉常有,但九瓣花不常有,当是凭这玩意,哪怕把我这一身肉按斤卖了也赔不起……” “所以,我才要你把看家本事传给他,否则这件事,我们做得也太亏心了些。” “咦?” 听到秦杰的话,顾朝阳顿时一脸狐疑的抬起了头:“老秦,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那个九瓣花交给你的人,他似乎并不知道九瓣花真正的价值。” “不,我和月娥已经告诉了他,但他仍然是进山为你找回了一株九瓣花。” “那他说了要什么报酬吗?” “他不要,难道我们就不给了吗?” 被秦杰一句话给呛得哑口无言,顾朝阳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满脸无奈的苦笑道:“如果要是别人的话,我还真就能厚着一张老脸,硬是把那朵九瓣花给赖下来,但是既然你都开了口……算了,教就教,反正说到底,这也仅仅只不过是一门棍法而已……” “呵,算你识趣。” 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秦杰信步走到窗前,仔细的查看过一遍之后,这才再度走到床榻前,低声对顾朝阳问道:“你现在给我说清楚,到底大夏龙雀刀是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 “废话,当年主上惨死,就是因为这把破刀,我怎么会不问?”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在心中简单的组织了一下语言,顾朝阳沉声说道:“其实我能发现这一点,也只是一个巧合……还记得那天我在都城逛青楼,无意间和人打了起来,结果那小子被我打趴下以后,竟然回家叫了几十个巫将来围攻我……” “停!” 满脸黑线的狠狠瞪着顾朝阳,秦杰寒声说道:“几十个巫将?你他娘的敢再吹得多一点吗?就你这德性,还需要几十个巫将围攻?照我看,你连五个都打不过。” “谁说的,那天我明明干倒了六个,呃……” 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顾朝阳没好气的继续说道:“算了,反正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事,我吃了点不大不小的亏,然后跳窗户跑了。” “等等,你会就这么跑了?” 听到这,秦杰不由一脸错愕的看着顾朝阳:“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呃……嘎嘎,果然被你看出来了,其实跑窗户逃跑那仅仅只是一种假象,我其实躲在了青楼外的小胡同里,等那小子出来以后,我就偷偷的跟了过去……” “唉,说重点!” 这三个字从口中说出以后,秦杰沉声道:“如果再照你这种说法,恐怕讲到后半夜,你也照样说不到点子上。” “唉,好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是对于秦杰这根木头无法理解自己‘光辉事迹’而感到遗憾,但此时秦杰和彭月娥是刀俎,他顾朝阳只是一块扔在砧板上的肉,为了避免自己少吃一点苦头,他只能直接开始说重点。 “等我跟在那小子身后找到他家在哪的以后,当天晚上我换了一身夜行衣,一路无惊无险的潜进了他家里,本来想着拿点宝贝,顺便给这小子一点教训的时候,我正在他们家藏宝室里翻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肝步声……” “说重点!” “好好好,就快说到重点了……” 没好气的翻了白眼之后,顾朝阳继续说道:“原来那小子他们家的藏宝室内侧,还连着一个密室,我贴在墙角正好听到了密室里面的两个人在说话,他们说到了大夏龙雀刀,而且……还提到了夏皇宝库。” “大夏龙雀刀,夏皇宝库……” 听到这两句话,秦杰不由眯起了眼睛:“还有呢?你总不会从头到尾,就听到这两句话吧。” “呃……” 说到这,顾朝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我还听到了一句,他们要在一个月以后,去查探一下夏皇宝库的方位所在。” “你怎么不去死?” 第84章 朝天一棍 没好气的瞪着顾朝阳,秦杰恨恨的叹了口气:“不用说别的,光是看你这张脸我就能知道,你肯定是在听到他们一个月以后要去查探夏皇宝库方位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了,对不对?” “嘿嘿,生我者父亲,知我者……秦杰。” 有些脸红的讪笑一声之后,顾朝阳连忙说道:“不过你放心,我虽然被发现以后受了重伤又中了毒,但我却也把他们所说的那个地方给记了下来。” 听到这里,秦杰眼中也不由露出了几分喜色:“幸亏你这个浑人还算有点用,没白白浪费一株九瓣花。” “切,那是……我‘朝天一棍’响当当的名号,怎么可能会那么不济事?”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秦杰下意识的忽略掉了顾朝阳那‘朝天一棍’的‘响亮’名号,低声朝他问道:“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幽州城外,我只听到了这四个字。” 话说到了这里,顾朝阳苦笑道:“他们两个人一个对我用了蛊毒,另外一个用剑刺穿了我左胸,肯定是以为我已经必死无疑。如果他们要是在我脑袋上顺便补上一剑的话,今天你也不可能再见到我。” “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我联系其他几个兄弟。” 在屋子里缓缓踱了几步之后,秦杰对顾朝阳说道,你已经昏了近半个月,算上这段时间带着你东奔西跑的,差不过再过十天,应该也就是你所说的那两个人,他们前往幽州寻找夏皇宝库的时间。 “十天……在这段时间里,你应该能把我治好。” “没错,我需要五天的时候配药,你这五天先好好养着,但没事不要站起来到处走……嗯,倒是可以在院子里坐着晒晒太阳。” “哦……” 看着顾朝阳那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秦杰忽然抬手在自己额间拍了一记:“对了,在这院子里,还住着一对母子,你对那位陈大姐可得客气点,他儿子就是进山帮你找九瓣花的人,甚至还险些丢掉了性命!” “我知道了!” 听到有人为了进山帮他找九瓣花,甚至还险些丢掉了性命,顾朝阳脸色顿时为之一阵肃然:“老秦你放心,我老顾虽然口无遮拦,但对于救命恩人的母亲绝对会尊重,现在我就对天发誓,他娘以后就是我娘!” “呃……估计陈大姐不会收你这么个浑蛋儿子。” 无力的抬起手一把捂住脸,秦杰苦笑着走到门口处,抬起手一把推开了房门,朝着远处屋檐下默默站着说闲话的一男一女招手笑道:“你们两个,过来吧,那浑蛋已经醒了。” 陈长生看到秦杰站在门口招呼自己两个人过去,顿时笑了起来:“秦大哥,我只是对于你们怎么治他的感兴趣,至于去看他……这还是免了吧。” 在陈长生看来,哪怕就是他站在这里和东方雨说说闲话,也比去看一个中年壮汉来得好。 最起码,他对男人可没什么兴趣。 “长生,你也得过来,有件事正好也要和你说。” “和我说?” 指着自己的鼻子,陈长生看了看秦杰,又转过头看了东方雨一眼,最后终究还是揉着鼻子走了过去。 “秦大哥,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呵呵,当然是件好事。” 话说到了这里,秦杰转过头指着床榻上那个一脸粗豪的壮汉说道:“长生,你可不要小看这个家伙,他可是个正经八百的用棍高手,这几天他正好身上伤势未愈,需要在这里小住几天,乘着这段时间里,你正好可以好好向他学习一下棍法。” “呃……教我用棍的?”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一脸不可思议叫了起来:“不会吧!” 教我棍法? 在陈长生的心里,无论前世今生加起来,不管是天上还是人间,用棍的第一高手自然要非齐天大圣莫属,而他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在当初祭天得到本命灵物之际得到了黄皮小猴。 但他也正是因为得到这黄皮小猴,所以才拥有了传说中的地煞神通,以及……棍术。 “用棍的高手?跟他学习?” 脸上莫名的闪过一缕古怪之色,陈长生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想放声长笑的冲动,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世间还会有比齐天大圣更会用棍的高手。 然而,陈长生那一脸的古怪之色看在秦杰和顾朝阳的眼里,却被他们自动给转换成了:一种很想学,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少年情感…… “呵呵,看把你兴奋的,一会你把他扶出去晒晒太阳,顺便让他指点你两招棍法吧。” 说完了这句话,秦杰随意的笑了笑之后,就转身走出了这扇门。 “呃……” 躺在床榻上的顾朝阳,在看到了自己的这位‘救命恩人’之后,突然垮下了一张脸:“我说小子……小兄弟,就是你进山找了到一株九瓣花来救我的,对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嗨,什么救命恩人的,我就是以前正好见过那株花,然后进山帮你把它摘回来而已,小事一桩,不用挂在心上。” 想到之前秦杰说这人要教自己棍法,陈长生顿时说道:“呃,至于教我棍法这件事……” “你放心,我顾朝阳堂堂‘朝天一棍’这么响亮的名头,绝对不会说话不算术,我现在就教你棍法,那个……你先扶我起来,我想去外边晒晒太阳先……” “……” 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位自称‘朝天一棍’的顾朝阳,陈长生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是想说:至于教我棍法这件事,还是就这么算了吧,你也别往心里去。 但看着顾朝阳那一脸不容拒绝的坚定之色,明显就是在向他传达着一种意思:既然我说出了口,那你不学也得学! 想着自己目前似乎打不过这个壮汉,陈长生只能捏着鼻子闷声道:“呃,要我学也行,不过咱们可先说好,我不算你徒弟,如果你非要我叫你师父,我肯定不会跟你学。” “哈哈,小兄弟你想的太多了,冲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以后就是我兄弟,你娘亲就是我的亲娘,我是不会收你做徒弟的。” 第85章 龙套棍法 看着陈长生那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顾朝阳心里也是悄然松了一口长气。 “嘿嘿,真以为什么破烂材料都能当老子的徒弟吗?想做老子的徒弟,资质什么的暂且不提,首先至少要向老子一样英俊威武,一样受女人欢迎……” 尽管脑子里在转动着这些念头,但顾朝阳的脸上却露出了爽朗的微笑:“这位小兄弟,我的身体现在还有此不方便,你先扶我起来好不好?” “呃……好吧。” 虽说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突然就冒出来个要教他棍法的家伙,但既然刚刚自己也答应了要和他学一学,陈长生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算了,就当尊重一下病人。” 心里转动着这种念头,陈长生笑着走到了顾朝阳身边,抬起手就把他缓缓从床榻上扶了起来。 “顾先生,您身体现在不大方便,慢点走……” 将手搭在陈长生的肩膀上,顾朝阳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一脸惊奇的问道:“咦,小兄弟你是怎么知道我叫顾朝阳的?” “靠,就冲这德性,他真的是个高手吗?” 看到这位自称朝天一棍顾朝阳的壮汉,居然在问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叫顾朝阳的,陈长生心中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在这一瞬间,顾朝阳那原本在他看来仅仅只是有点愣的印象,已经悄然变成了另一个名词:二愣子。 只不过,既然这个二愣子是秦杰的朋友,那陈长生觉得自己不管在心里怎么看待这个家伙,最起码应该在表面上,要对这个看起来傻头傻脑的二愣子表示一下尊重。 “呃,就在你刚刚自称朝天一棍顾朝阳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你叫顾朝阳。” 听到这句话,顾朝阳顿时笑了起来:“哈哈,原来是我自己说的……” 从虽然顾朝阳身上还有两处剑伤未愈,但他身上那两处剑伤一处是洞穿左胸,而另一处则是伤在肋下,他的两条腿虽然有些站立不稳,但被人扶着走到屋子外面坐下,倒也还不成问题。 然而,似乎东方雨的身上真的有某种巫术在保护着她,陈长生一和顾朝阳说起了话,立刻就下意识的忘记了在这间屋子里,还有一名少女,她的名字叫做东方雨。 直到陈长生他扶着顾朝阳转过身的时候,他这才看到东方雨,并且想起了关于这个人的一切。 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东方雨笑了笑之后,陈长生就这么扶着顾朝阳走出了屋子,并且在院子里找了一处朝阳的地方,并给顾朝阳搬了一只凳子。 而此时才刚刚一步一拐从屋子里走出的东方雨,则站在了另一处屋檐下,远远的看着顾朝阳和陈长生的方向发起了呆。 “真是个奇怪的人,九瓣花……这种东西找到了以后,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送了出去?” 在廊下随便找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轻轻将手里那只拐棍放在一旁,东方雨不禁一时间看着陈长生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两个人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但东方雨总觉得陈长生的身上,似乎与自己有着某种相同的特质,又或者说……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有着什么东西正在吸引自己一般…… 当陈长生扶着顾朝阳在凳子上坐下之后,顾朝阳轻咳一声,脸上笑容渐渐收敛起来,试图努力的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严师。 但是陈长生在看到顾朝阳板起脸的模样之后,他突然很想笑,因为在陈长生看来,当顾朝阳把一张脸板起来以后,反倒是比他笑着的时候更令人想笑。 “妈了个蛋,算了……” 努力板起一张脸,但仅仅只持续了三秒之后,顾朝阳顿时狠狠一拍大腿,左右手一挥就朝着陈长生说道:“我有两种棍法,你到底想学哪一种?” “两种棍法?”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一愣:“怎么会有两种?” “嘿嘿,我一猜你就不知道!” 脸上露出一缕贼贼的笑容,顾朝阳贱兮兮的笑着低声对陈长生说道:“其实我之所以会两种棍法,完全是因为……我有两根棍子,一根是铁做的,一根是肉做的……” “呸,下流!” 本来还以为这一看就像个老流氓的家伙能有什么绝技,但当陈长生听到他会两种棍法,并且还有两根棍子以后,顿时没好气的一翻白眼,随后说道:“教我!” 这句话说完,陈长生当即又补充了一句:“我要学第二种!” “噗!” 当手里捧着一碗水刚喝了一口的顾朝阳,他在听到了陈长生这句话之后,顿时一口气没喘匀,险些牵动身上的剑伤。 “妈蛋,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见这小子先是义正辞严对他说了一句下流,随后又面无表情的让他教自己第二种棍法,顾朝阳抹去了嘴角的水渍之后,顿时没好气的瞪着陈长生一拂衣袖:“原本还是可以的,只不过现在嘛……你休想!”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顾朝阳将手里那碗水放下,对陈长生随意的说道:“现在嘛,把你会的棍法什么的,先给我用上一遍吧,我想看一看,你到底都会些什么玩意。” 一番话讲到这此处,顾朝阳再次补充了一句:“对了,如果因为你自己的基础太差劲而学不会我的朝阳一气棍,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呃……” 听到顾朝阳的话,陈长生一时间额头顿时爬满了一层黑线,他真是没见过这像顾朝阳这样的人,宁可教他什么朝阳一气棍,也不肯把那种在床上施展的棍法传授给他…… 说起来,比起那什么一听就类似于五虎断门刀、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这类龙套专门武功的‘朝阳一气棍’,他还是对顾朝阳口中所说的第二种,也就是那种在床上和女子决战之际才能用出的棍法更有兴趣。 但是很可惜,这种东西还真就没办法强迫。 既然顾朝阳不教,那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算了,朝阳一气棍就朝阳一气棍,多学点东西,总还是有点用处的。” 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陈长生却忽然抬起手在额间重重拍了一下:“呃,不好意思啊,我的棍子前段时间进山的时候断了,现在我手里没有多余的……你等着,我先去外面折一截树枝来。” “你说啥?” 第86章 纳物宝袋 目瞪口呆的指着陈长生,顾朝阳一时间愣在凳子上,还真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伸出一根手指用力的挖了挖耳朵,使劲晃晃脑袋以后,顾朝阳一脸不可思议的对陈长生说道:“你刚才说的话我没听清,你再给我说一遍!” “呃……” 想不到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来岁的一个壮汉,竟然这么早就出现了身体机能退化综合症…… 有些同情的看了顾朝阳一眼,陈长生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即将自己的话再一次重复了一遍:“顾先生,我说我的棍子前段时间进山的时候坏掉了,所以我先去外门折根树枝来,请你先等一会儿。” “你是说……你要去门外随便找根破树枝,然后用它来给我演练棍法?” 呆呆的说完了这句话,顾朝阳的脸上猛然浮现出一层怒色:“你给我乱开什么玩笑?” 似乎是说这句话时候中气太足,一个不小心牵动到了身上的伤势,顿时令顾朝阳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 好不容易抚着胸口把气给喘匀,顾朝阳没好气的朝着陈长生翻了个白眼:“武器,是一个除本命灵物之外的第二生命,你怎么就随随便便的把武器给扔了?” “呃,它已经坏掉,不能用了。” “那也不能随便乱扔!” 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陈长生一眼,顾朝阳缓缓摇了摇头:“一个连自己武器都不爱惜的人,你的棍法我也不需要看了,肯定一无是处。” 原本陈长生只是想随便去弄根破树杈来应付一下顾朝阳,但当他听到顾朝阳这番话的时候,心底突然窜起一股无名火。 尽管很想现在一个箭步冲到顾朝阳身边,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拽起来大叫:爱不爱惜武器,和棍法有个毛线的关系啊? 但想着如今这个相貌粗豪的中年壮汉仅仅只是一介病号,陈长生只能把满心郁闷给强行压回去。 “呵呵,随便顾先生你怎么说,反正我现在手里连根棍子也没有,想去弄截树枝来给你演示一下你还不乐意,所以这件事咱还是以后再说吧。” 本来也没想学顾朝阳那什么所谓的‘一气朝阳棍’,既然现在顾朝阳不爽,陈长生也乐得轻松。 虽然他被顾朝阳那句话也给弄得有些郁闷,但他现在手里连根棍子都没有,自然也没法向顾朝阳展示他的棍法造诣如何。 “你给我站住!” 然而,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顾朝阳却突然叫住了他。 “顾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哼,难道我顾朝阳看起来就那么像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没好气的白了陈长生一眼,顾朝阳高傲的朝着天空一扬脑袋:“想我堂堂‘朝天一棍’这么响亮的名号,什么时候曾经不认帐?” 我特么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不认过帐? 也是在陈长生心中暗自腹诽着顾朝阳的时候,只见顾朝阳突然在自己腰间用力一扯,顿时将原本挂在他腰上那只毫不起眼的灰色小布袋给扯了下来。 “接着!”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由下意识抬起手抓住了这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顾先生,你这是……” 看着自己手里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布袋,陈长生这时候可真是彻底懵了,因为他不论怎么想也想不通,顾朝阳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他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灰布袋。 “哼,小地方的人就是见识太浅。” 洋洋得意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顾朝阳微微转过头斜睨着陈长生说道:“好教你开开眼,长个见识,如今被你拿在手里的那个玩意,它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纳物宝袋,本大爷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棍子,你自己挑一根吧。” “呃……” 尽管重生在这个貌似处处都充满了神秘的世界已经整整十五年,但陈长生还真就是第一次见到手里这个名为‘纳物宝袋’的东西。 曾经他提着一大堆东西漫山遍野到处走的时候,也想过要是有一只好似上辈子时在网络小说里看到的的储物袋该有多好,但现实却是他别说有,就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甚至陈长生一度还怀疑过,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类似储物袋这种东西。 有些新奇的把玩着手这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陈长生不禁向顾朝阳问道:“顾先生,这玩意……它应该怎么用?” “呵呵,把你的法力注入其中就好。” “就这么简单?”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下意识的调动起了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直接就将法力注入到了此时正静静躺在他手掌上的纳物宝袋之内。 说来也怪,就在陈长生足足朝手里那只灰色小布袋中注入了近三十枚法力种子之后,他整个人的脑子里顿时轰隆一声,紧接着仿佛就在自己眼前看到了一片虚幻的空间。 那是一层朦胧的淡灰色空间,在这片空间之内,除了一件又一件款式不同的女式肚兜之外,最多的就是棍,各种各样截然不同的长棍、短棍,却是从金属到木质,甚至还有石质、玉质,仅仅只是粗略一看之下,就起码有二百多根。 一时间几乎挑花了眼,最终陈长生还是在顾朝阳的个人珍藏里,选了一根与他之前所用的熟铜棍长短、样式都比较接近的黑色浑铁棍。 “咦!” 原本在纳物宝袋的空间之内看起来倒还不觉得有什么特异之处,当陈长生调动法力种子将那根黑色浑铁棍从灰色布袋中摄出取在手中之后,他却忽然觉得手中一沉。 若是单单仅仅只从外表上来看,这棍浑铁棍与普通的黑色铁棒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只有将它拿在手中之后,陈长生才发觉这根看似简单普通的浑铁棍握在他手里时的感觉,竟然是无一处不觉得趁手至极。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见到陈长生一股脑的夸讲起了被他攥在手里的那根浑铁棍,顾朝阳顿时咧着大嘴笑了起来:“嘿嘿,倒也还算你有眼光,你选的这棍浑铁棍,可是当年……用过的。” 第87章 五虎群羊棍 听到这句话之后,陈长生顿时一愣,不由下意识向顾朝阳问道:“顾先生,你刚才说……这根棍子当年是谁用过的?” “呃……没什么,你听错了,我说的幸亏你刚才没选那根镶金包玉的长棍,否则本大爷可真要心疼死。” 满脸心虚的笑了笑之后,顾朝阳连忙朝着陈长生伸出了自己那只大手:“喂,可别说我老顾不厚道,你手里拿着那根浑铁棍,我就当送给你了,但我可没说把纳物宝袋也送你。” 手里拿着那根分量十足的浑铁棍,一时间还真就把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直到顾朝阳提起它,陈长生这才想起来,原来对方的宝贝此时还在自己手里紧紧攥着。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后,陈长生连忙把手里那灰色的小布袋交还给了顾朝阳。 “顾先生,你还真别说,有这么一个东西,确实挺方便的,以后要是走远门的话,随便把什么东西往这里面一扔就行……” 然而,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心中突然犯起一丝疑惑:“对了顾先生,我看着你早上可是坐着马车,最后被秦大哥给背进屋子里的。那个……当时秦大哥他带着你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你给装进这里面带过来?那样不是更方便吗?” “呸!” 孰料就在陈长生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顾朝阳顿时一脸晦气的呸了一声。 “方便个屁啊,纳物宝袋只能装死物,本大爷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被装到这里面?” 讲到此处,顾朝阳没好气对陈长生数落着的同时,却也给他讲起了这纳物宝袋的缺点,那就是这玩意只能装没有生命气息的东西。 顾朝阳如果想被这纳物宝袋给装进去,那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可以,那就是当他断了气,然后或者是被草席子一卷,或者是被棺材给封起来,这才能被塞进去…… 当两个人在太阳底下站了半天,叽哩哇啦的讲了一大堆关于纳物宝袋的问题之后,陈长生也渐渐问到了正题:“那个……顾先生,你说这纳物宝袋到底要在什么地方才能买得到,而且……要花多少银子呢?” “买?” 听到这个买字,顾朝阳嘴角微微上扬,顿时勾勒起一抹不屑之色:“小子,如果你想买的话,而且还是想用银子去买,那我还是劝你死了这份心吧,这玩意——你用银子根本不可能买得到!” “呃,那如果我想弄这样一只纳物宝袋的话,我又应该要如何去做?” “其实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手掌摩挲着那只毫不干起眼的灰色小布袋,仿佛是想起了自己当年得到这只纳物宝袋时的情景有多么不容易,顾朝阳口中略带几分缅怀的感慨道:“如果你成为了巫尊境界的高手,或者是你能找到传说中那些稀有至极的灵药,只要你走到任何一个大城之内的商会中,都会有很多人乐意把自己的纳物宝袋换给你。” “巫尊……” 从顾朝阳口中听到了这两个字,陈长生顿时为之咋舌道:“唉,看来短时间之内,我是别想弄到这么一个纳物宝袋了。” 话说到了这,陈长生不由无奈苦笑道:“那可是巫尊啊,不是什么七鼎巫兵、八鼎巫兵什么的,还可以发狠力拼一把。等我突破到了巫尊的境界,没准连胡子都白了。” “嘿,你小子说的这句倒也算是大实话!” 似乎也是同样想起了突破到巫尊境界的难度有多大,顾朝阳也是满脸无奈的苦笑了起来:“算了,巫尊什么的距离咱们还太过遥远,现在先讲正事!” 口中说出了正事这两个字眼之后,顾朝阳顿时收敛心情,一脸严肃的对陈长生说道:“咱们俩东拉西扯了这么大半天,我还没看过你的棍法如何,现在既然你手里已经有了一根浑铁棍,那就去给我好好演练一下你学过的棍法。” “哦,好的!” 这一次,陈长生倒是答应得极为爽快,毕竟他从顾朝阳手上得了一件趁手至极的兵器,心情大好之下,倒也不在意把自己所会的棍法好好练一遍,给顾朝阳好生品评一番。 从凳子旁边的小木几上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顾朝阳满脸悠闲的劈开腿坐在太阳底下:“你好好练吧,不要在意他人的看法,当你练功的时候,当我完全不存在就好。” 这还用你说? 尽管心中腹诽,但想着自己连手里这根浑铁棍都是刚刚从对方手里弄来的,陈长生心中一时间还真就不好对顾朝阳甩什么肤色。 虽说顾朝阳那一脸臭屁的模样看起来很欠揍,但陈长生却也知道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站在太阳底下,默默感受着天上那轮炎炎烈日的火辣光芒,陈长生微微眯起了双眼之后,深吸一口气,就这么缓缓拉开了架势。 上辈子陈长生他为了锻炼身体,倒也去专门拜过师父学过拳,只不过他当时学拳不是冲着打架斗殴去的,而是只想着用来强身健体。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如果仅仅只是想强身健体的话,做广播体操和练拳基本没什么太大区别,都只是扩充一下肺活量,活动一下四肢百骸而已。 但当年毕竟是个大人,如果要是每天早上出去晨练的时候,别人要么是练太极拳,要么是在跑步,他一个人在草坪上做广播体操,这种造型实在太具有视觉冲击力,所以他很果断的去学了拳。 事实上,虽说是学拳,但多多少少也学了一点别的东西。 至于棍法,他虽然没去专门跟人学过,但毕竟是在专业的武术班里呆过,多多少少也看过几路棍法。 “虽说我的本命灵物不是长棍,但我自认在用棍一道的领悟上,不会比任何一个本命灵物是长棍的人差半点!”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当这口气吸至最大限度之际,将之一点点缓缓吐出。 一口气尽,陈长生脚下一动,当即挥动了手中那根分量至少在一百斤左右的浑铁棍。 “顾先生请看,我现在用的是——五虎群羊棍!” 第88章 数门棍法 然而,也正是在陈长生手中那棍通体纯黑,并且表面有一圈圈防滑手螺旋细纹的浑铁棍挥出之后,顾朝阳顿时愣住了。 只见陈长生在手中那根长棍挥出之后,整个人原本那文弱少年般的气质顿时为之一变,就仿佛……真的是一只下山猛虎一般。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论及棍法之上的种种门道,顾朝阳用了一辈子的棍,不论是那根用铁做的,还是那根用肉做的,他都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 故而,他自然能看得出来,此时陈长生手里使出的这门棍法,是一路实战性非常强的棍法。 挑、劈、挂、扫、绞,棍打四面八方,几乎可谓是枪棒合一,更兼得此路棍法招式严密紧凑,一路棍法打出,当真是变幻莫测、气势磅礴。 这路棍法在顾朝阳看来,自然是极好的。 虽然算不是顶尖,但却也是当世第一流的棍法。 甚至……丝毫不比他那视若珍宝般的‘朝阳一气棍’逊色半分。 有些汗颜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顾朝阳连忙喝了一大碗水,这才好不容易把心中那份尴尬之意给压了下去。 “他娘的,原本还想着这小子没资格学我的‘朝阳一气棍’,可谁成想他的棍法并不比老子的差……” 然而,今天恐怕已经注定是顾朝阳一生中最为震惊的一天,因为陈长生在飞快的演练完了那路‘五虎群羊棍’之后,并没用停下手中动作,反而是继续朝着顾朝阳大吼一声。 “顾先生请看,这一路棍法,名为‘六合阴手棍’,请顾先生品评!” 手中棍势倏然一变,陈一改原本握棍的姿势,将之变为两手虎口相对,俯掌握棍,一路棍法打出,虽仍是以扫、劈、架、摔、点、挑为主,但在其间却也掺夹了舞、绕、缠、云等棍法,顿时再一次令顾朝阳看花了眼。 只顾着看着眼前那一路施展开来的棍法,顾朝阳口中不禁喃喃自语道:“刚柔相济,快慢相间。节奏明快,气势迅猛。声东击西,左右相顾……好棍法,真是好棍法!” 顾朝阳心里是怎么想的,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练功中的陈长生自然不可能知道。 恐怕就算是他知道了,也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 原本,他上辈子虽然在武术学校里见过高手用棍,但他却万万没想到,前世根本没用过棍的他,在这一世竟然能将原本所见过的那些棍法,一丝不差的用出来。 甚至,陈长生心中还隐隐有一种念头,那就是——经他双手如今所打出的棍法,远远比前世那些‘高手’手里的棍法,要远远更为精妙。 阴手棍,指的就是把动作反过来打,完全不按正常的思维逻辑来出招,突然遭遇之下,极容易令对手中招,它指上打下,声东击西,忽左忽右,令人根本捉摸不透,防不胜防。 三十六式六合阴手棍打完,陈长生依然没有就此停止。 初得趁手兵器,再加上前世今生还从来没有一次,将心中所藏种种棍法尽数使出来,陈长生一时间还真就停不下来。 “顾先生请看,这一路棍法,名为风魔棍!” 棍势再变,随着陈长生将自己对棍法的体悟,再加上前世所见的种种记忆碎片,一时间这座两进出的小跨院中,顿时刮起了一阵狂风。 风魔棍,其势如风,讲究的就是衔接紧密,练时更要劈打有力,顺其自然…… 也不知道这一连打出的三路棍法开启了陈长生脑中的哪一扇神秘门户,一时间陈长生只觉各种自己见过的,没见过的棍法,一股脑的全部都在他脑子里浮现了出来。 胸中,就仿佛正有一股气,令他不吐不快。 而此时手中有棍,他就要借着手里一根浑铁棍,将心中那股不平气尽数泄尽。 脸色悄然闪现一丝狰狞,手中棍势也带上了几分杀机。 虽然意识仍然清醒,但如今陈长生每打出一棍,都带着一股令人望而生怖的阴森之气。 “风火棍!” “梅花棍!” “大夜叉棍!” “旋风棍!” “白蛇棍!” “流星棍!” “……” 一种种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棍法,好似流水一般源源不断的从陈长生手里打出,就连整个小院中已经被他悄然间踩出一层脚印,他都恍若未觉。 而至于远处坐在凳子上的顾朝阳,他早就已经看傻了眼。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带着几分文弱气息的少年,竟然会这么多种当世第一流,甚至当世顶尖的棍法,无论每一种,都丝毫不比他那门视若命根子似的‘朝阳一气棍’差上半点。 当然,这种说法是顾朝阳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而真实的情况就是,他那门‘朝阳一气棍’若是和方才陈长生手中所施展出来的种种棍法相比,不要说相提并论,哪怕能排上中游位置上,都算走运…… “妖孽……简直就是妖孽……” 最开始的时候,顾朝阳的眼睛里只是震惊,随着陈长生每多用出一门风格截然不同的棍法,他脸上的震惊之色就越发浓郁几分。 而当这种情况发展到了最后,此时顾朝阳的脸色,已经是彻底麻木一片,再也看不出来半点喜怒哀乐。 甚至由于看着陈长生所施展出的一路又一路棍法,顾朝阳此时虽然身上有伤,但却并不妨碍他将自己当做陈长生的假想敌,将自己带入到了陈长生那一路又一路棍法之下进行比较。 但这个比较出来的结果,却令顾朝阳无比丧气。 因为他忽然发现,如果他要是不用自己那远远在陈长生之上的修为强行碾压的话,单纯以棍法论,哪怕就算是他比陈长生高上一个境界,都未必对在这个看起来身上带着几分文弱气息的少年手上讨得了好。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怪胎?” 幽幽的叹了口气,随着陈长生最后一路棍法练完,站在原地拄棍闭目调息的功夫,顾朝阳也悄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老子辛辛苦苦练了一辈子的棍法,最后却连个十几岁的小毛孩子都他娘的干不过,我……我这辈子真是活到了狗身上……” 第89章 好生郁闷 “不行,我得先喝口水冷静冷静……” 然而正在当顾朝阳想抬手给自己倒碗水的时候,他却忽然觉得手中所捧之物的触感有些不对劲。 低下头一看,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原本他喝水用的那只碗,已经被他给捏成了碎瓷渣子。 “他娘的,还真是个妖孽!” 朝着远处站在小院正中间迎着太阳闭目调息的陈长生,再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太多瓷渣,顾朝阳任是再有万般心思,最终却也只能化做一声载满了挫败感的长叹。 而距离两人稍远一些的东方雨,她同样也是从头到尾,将陈长生所演练的近二十几门不同棍法,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她的修为远远没有顾朝阳高,但东方雨的眼力却自认不比顾朝阳差半点。 既然连顾朝阳都能看出来陈长生所用的种种棍法,无一不是当世绝技,东方雨自然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东方雨不是用棍的,所以尽管对陈长生会这么多种足以凭此开宗门派的绝技感到震惊,但除了心中升腾起一股不服输的不甘情绪之外,却并没有好似顾朝阳那种难言的挫败感。 “看来,他也是一个有着自己秘密的人。一个能会这么多种绝技的人,在他的身上,一定隐藏着某个极大的秘密……” 站在长廊的阴影之下,在阳光无法照射到的角度,东方雨悄然解下了她的面纱,露出了她那张美得几乎能令人窒息的容颜。 想到了自己身上所背负着的秘密,当东方雨再一次看向陈长生的时候,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感。 无声无息间,悄然展颜一笑,在仿佛连墙角野花都在她的笑容中变得更为娇艳之际,东方雨心中暗自对陈长生说道:“你和我之间,应该都有着某种不能诉之于口的秘密,还真是——同病相怜。” 轻轻一笑之后,东方雨再次将那块遮挡住她那绝美容颜的面纱给戴起,转身拿起倚在墙角的竹棍,一步一拐的朝着彭月娥所在的后厨方向走去…… 此时的东方雨和顾朝阳是什么心情,陈长生自然不可能知道。 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朝东方雨那个身上仿佛有某种巫术保护,总会令人下意识在记忆中将她忽略掉的姑娘所在方向去看上一眼。 同样也正没有心思,向坐在远处凳子上那个身上有伤的中年壮汉问一句——我练的怎么样? 就在陈长生刚刚一股作气将二十余种他见过的、没见过的,甚至有些根本连听都没听过的棍法用出来之后,当他耗尽全身力气将最后一棍打出之后,固然他心中那股令他不吐不快的郁气全部抒发殆尽,可他的脑子里却开始‘沸腾’了起来。 种种棍法招式好似流水一般,飞快的在陈长生心中依次闪过,虽然每每闪有一道剪影,但却也令他将之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然而,紧随其后的却是,随着每一式棍法的不断分解、组合,最后他的脑子里竟然隐隐的升起了一种明悟。 不,准确的说起来,似乎更应该用回忆这两个字来形容,要显得更为准确一些。 没错,就是回忆。 “五……行……棍……法?” 当所有的棍法不断分解又自动重组之后,最终一切的一切逐渐清晰之后,在陈长生脑海中只剩下了五式棍法。 乍一看似乎仅仅只是五个普普通通的动作,但第二眼看过去之后,却仿佛包含了天地之间的所有奥秘。 “天上人间,所有用棍之法,尽在于此!”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陈长生那双好似清墨般的眼睛完全睁开以后,尽管他此时整个人的身体几乎疲惫到极点,但洋溢在他心头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述的大喜悦、大欢乐。 那种拨开云雾见日出,将天下所有用棍之法尽数收于心底的了然之感,令他不得不快乐、不得不欢喜。 五行棍法,这名字听起虽然不怎么样,但这套棍法,却是那位齐天大圣的看家本事。 原本,虽然在得到了黄皮小猴这个古怪的本命灵物之后,陈长生虽然懂得了如何去用棍,也会了一些棍术,但直到今日,直到此时,凭着终于得到一件趁手武器之后的一股冲动,他终于得到了猴王的棍法。 只不过…… 然而,想归想,得到归得到,陈长生却用不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他的修为太低,法力种子也太少,不论是五行棍法中的哪一行,他都用不出来…… “得到了绝世战技,但却用不出来……” 满脸郁闷的叹了口气,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活动着身上酸痛的四肢,一边倒拖着手里那根浑铁棍朝着顾朝阳走了过去。 “那个……顾先生,我刚刚演练过的二十几套棍法中,你可有看得入眼的?” “呃,你的棍法……会的还真多。” 被陈长生这句话从那满腔难言的挫败感中唤醒,顾朝阳顿时看到了此时已经站在他面前的陈长生。 其实按着顾朝阳的想法,他很想现在就从凳子上跳起来,然后恶狠狠的对陈长生一番破口大骂:好好的练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练好其中一样,只要一样,你就能成为一代用棍大师! 然而,顾朝阳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为人也比较无耻,但他终究还没有无耻到完全不要脸的那种无耻界至高无上境界。 “唉,骗天骗地,骗不了自己的本心啊!” 哭丧着脸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顾朝阳满脸怅然的苦笑道:“我和你说句实话,你的棍法,是我这辈子所见的过的,最为精妙的棍法,没有之一,如果你能坚持不懈的练下去,日后你必然能成为一代强者。” “呃……”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虽然陈长生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学习顾朝阳的那门什么‘朝阳一气棍’还是‘一气朝阳棍’,但当他看到顾朝阳那一脸几乎在对自己说我很郁闷,好生郁闷的面孔之后,一时间还真有些汗颜…… 第90章 教我可好 “呃,顾先生,既然你都说我的棍法很好,也很精湛,那……我是不是现在可以走了?” 听到这句话,顾朝阳顿时抬起头一脸迷茫的看着陈长生问道:“走?” “是啊!” 一脸理所当然的笑了笑,陈长生有些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手中那根通体漆黑的浑铁棍,不禁下意识的说道:“既然你也说我的棍法好,那我应该也没有学你那门什么‘一气朝阳棍’的必要了吧。” “是朝阳一气棍!” “呃……”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陈长生耸了耸肩膀:“好吧,是‘朝阳一气棍’,我想凭我在棍法上的这点小小成就,应该不用再学顾先生你的那手绝活了吧。” “唉,你说的不错。” 无奈的摇了摇头,顾朝阳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看着陈长生说道:“你何止是不用学我的棍法了,只要你小子的修为到了家,立马就能开宗立门,成就一代宗师!” 见到陈长生一脸茫然的模样,顾朝阳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想必你还不知道自己会的那些东西有多么令人触目惊心,就凭你刚刚用出来的那二十余种棍法,其中至少有十种,都足以成为一种流派的不传之秘。” “呵呵……” 虽然打从心底也并没觉得,自己刚刚一时冲动之下打出的二十几种棍法有什么了不起。 但陈长生在听到顾朝阳这番话之后,他除了一句‘呵呵’之外,如今还真就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下意识的把顾朝阳口中所说的这些东西给打了个折扣,可陈长生却仍是被顾朝阳口中那源源不断的赞美之辞给弄了个大红脸。 有生以来,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他陈长生真就是生平第一次被这么赞美。 好话人人爱听,生平第一次被人狂拍马屁,陈长生一时间还真就被顾朝阳那源源不断的马屁,给拍得昏了头。 “你的棍法是真好,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强的棍法。” “……” “你不要太谦虚,好就是好,我堂堂的‘朝天一棍’,这辈子从来没说过假话。” “……” “你救了我的命,要不是有你从大山里找出了九瓣花,那我老顾这条命,恐怕现在应该就已经进了棺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 “……” “对了兄弟,等我老顾伤好以后,我肯定要和你好好切磋一下!大家都是用棍的,我们之前会有很多经验,可以互相交流的。” “好!” 听到陈长生这句话之后,顾朝阳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狡猾之色:“陈老弟,我看你之前施展的二十几门棍法里,其中有两路棍法,和我的朝阳一气棍有些相通之处,我想你把它们传授给我,应该也会不介意的对吧。” “嗯,好……” 当早已经被顾朝阳一连串马屁,给拍得昏了头的陈长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之后,他忽然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一脸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顾朝阳,陈长生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啊你个老顾,竟然给我下套……” 讪讪的笑了笑,看见到陈长生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恼怒之意,顾朝阳顿时厚着脸皮笑了起来:“陈老弟,你也不要那么小气嘛,你一个人都会二十几种棍法,教我个三五七八种,想必你应该也是不会介意的,对吧?” “咳咳……” 整个人朝后倒退一大步,陈长生捂着胸口不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你……” 抬起头,看着坐在凳子上,此时正用一脸期待之色望着自己的顾朝阳,陈长生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顾朝阳。 有生以来第一次,陈长生终于体会到了上辈子上学的时候,没把语文课给学好的下场。 “词汇量还是太少了啊……” 重重的叹了口气,陈长生无奈的摇头苦笑道:“我说老顾,你敢再无耻一点吗?” 如果要用厚颜无耻这四个字来形容顾朝阳的话,那这四个字很明显要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除了这四个字的话,陈长生还真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形容面前这个受了重伤,此时还要惦记着自己会的几门棍法的顾朝阳。 “呵呵,我说老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好像说……是你要指点我的棍法来着。” 眼珠子一转,避开了顾朝阳的话锋,陈长生不禁转移话题道:“而且,你刚才好像还和我说过,我会的那些棍法,几乎都是可以开宗立派,任何一路棍法,可都是能成为某一流派不传之秘的。” “呃……” 听到陈长生的这句话,这次倒是换成顾朝阳他卡了壳。 因为对于陈长生的这番话,他顾朝阳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去接。 如果说是,那他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来换。 毕竟,不论是哪种流派的不传之秘,那说了不传就是不传,不管是强求还是硬抢,基本都没戏。哪怕就算是想用某种代价来换,那种代价也极为昂贵…… 但如果要说不是,首先这种话他没法说出口。 其次,如果要说不是的话,那就等于是在说他刚才所说的那些,基本全都是在放屁。 而且如果陈长生所会的那些棍法要是不足以成为不传之秘,他顾朝阳堂堂的朝天一棍,也不可能会这么费尽心思的惦记着……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想到了这里,顾朝阳不禁捶胸顿足道:“我真不应该……咳咳……” 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在前段时间被人一剑穿胸所造成的伤势,顾朝阳的手才刚刚捶到自己胸口中,顿时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 看着顾朝阳这般模样,陈长生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唉,行了行了,我教你还不行吗?” “你说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望着在自己一句话之下露出满脸狂喜之色的顾朝阳,陈长生不由苦笑了起来:“这都是什么什么事?明明说好了是你要指点我棍法的,怎么现在反倒变成了你要向我学棍法?” “弟子顾朝阳,拜见师父……” 第91章 收下宝袋 “停停停!” 见到顾朝阳居然就这么在太阳底下坐在凳子上,朝着自己拱手叫起了师父,陈长生顿时被那句‘弟子顾朝阳拜见师父’,以及顾朝阳那张粗犷豪放的面孔,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你给我住手……啊不,是住口!”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满头黑线的看着顾朝阳,整个人都几乎在顾朝阳那句拜见师父之下彻底崩溃掉。 “呃,师父您何出此言?” 听到陈长生这句话,顾朝阳脸色顿时一变,不禁下意识的说道:“难道师父您嫌弟子的资质太差,不肯收弟子拜入您的门下吗?” “你……” 哭笑不得的看着顾朝阳,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之后,强自在自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随后对顾朝阳说道:“我说老顾啊,你先说说你自己今年贵庚。” “贵庚是啥玩意儿?” 抬起手重重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陈长生露出了一脸被打你败了般的苦笑。 “贵庚的意思就是在问,你今年多少岁。” “哦,原来师父您老人家问的是这个,弟子今年三十六。” “我……” 感觉自己被那句‘您老人家’四个字给惊得有些心跳加速,陈长生反复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这才强行在脸上堆出了僵硬的笑容。 “我说老顾啊,我今年才刚满十五岁,连十六都不到。可你看看你,今年都三十六了,足足比我大了二十一岁,你要是叫我师父的话,我可受不了这个。” “呃……可是我学了你的棍法,如果要是不叫你一声师父的话,那我岂不是占了好大便宜?” 看着顾朝阳那一脸纠结的模样,仿佛就是陈长生不让他称自己为师父的话,就受了多大委屈一般的模样,陈长生险些被气得背过了气。 “行了行了……真是受不了你,最开始明明是你自己强烈要求要指点我棍法的,怎么现在又成了要由我教你?” 莫名其妙看着顾朝阳,陈长生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了一种古怪的别扭感。 但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手里紧紧握着那根浑铁棍之后,陈长生却又不禁一阵欣喜:算了算了,反正从他手里得到了这么一根趁手至极的武器,一两门棍法而已,他想学的话就教他算了。 只不过,心里固然这么想着,但陈长生却并没有就这么让顾朝阳叫自己师父的念头。 他今年才十五岁,要是平白无故的多出来这么一个三十六岁的老徒弟,他首先在个人心理上就有些受不了。 其次,在这个院子里,不论是秦杰和彭月娥,还是东方雨和顾朝阳,乃至于自己和母亲两个人,可以说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某种不能将之说出口的秘密。 如果要真把这么个大徒弟给收下门下,那顾朝阳的身份首先就是一个大问题。 若他只是个普通人倒也无妨,但先暂且不提顾朝阳的身份,光是自己刚刚和他接触过的这么一会功夫里,陈长生就能看得出来,这位‘朝天一棍’可绝对不会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好好先生。 “如果真要是有了这么一个徒弟,那以后的是非肯定少不了……” 长长的吐出胸中一口闷气之后,陈长生望着顾朝阳那一脸纠结的模样,顿时笑了起来:“行了,我说老顾,你如果要是感觉占了我便宜的话,那就随便拿点什么来交换,这样我得了好处,你心里也舒坦,如此岂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呃……” 原本陈长生只是想着顾朝阳随便拿出点什么东西来,比如他储物袋里那根好像是用包金镶玉的盘龙棍就不错……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他这句话甫一出口之后,顾朝阳竟然在沉默片刻之后,狠狠一咬牙,直接把他挂在腰上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给扯了下来。 然而,更令陈长生惊讶的却还在后面。 只见顾朝阳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后重重的喷在了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上,紧接着那口被他喷出的气息中,顿时闪现出了近百枚青色光点,紧接着那百多枚青色光点就化做了一只大手,就这么裹着那只灰色布袋,径自朝着陈长生之前扶他出来的那间小屋子飞了进去。 随后,陈长生的耳朵里就听到了一阵‘叮叮铛铛’的声音响起,而就在他想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看的时候,却只见顾朝阳抬起一只手掌,仅仅只不过是朝着那间屋子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招手,随后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就这么凭空再次被那只青色大手给抓着飞了出来。 望着轻飘飘落在顾朝阳手上的那只纳物宝袋,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问道:“我说老顾,你这是在干什么?” “嘿嘿,这不就是和你交换的东西么……接着。” 抬手抓过那只被顾朝阳抛过来的巴掌大小灰色布袋,陈长生不由悄然皱起了眉头:“我说老顾,你这是搞什么?竟然拿一只纳物宝袋……来和我换几门棍法,你脑子没进水吗?” “呵呵,你不知道自己所会的几门棍法有多厉害,那是你的事。” 说完了这句话,顾朝阳脸上那种贱兮兮的笑意渐渐收敛,随后对陈长生正色道:“小陈兄弟,你进山采了九瓣花救我一命在先,又答应传授我棍法在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加起来,足够抵得上这只纳物宝袋。” 未了,顾朝阳又悄然再补上了一句:“这东西你就收着吧,否则你既不让我叫你师父,二又不收我的东西,我就是学了你的棍法,这心里也不安生啊。” “呃……” 看着顾朝阳那一脸‘你要是不收,那就是不给我面子’的脸色,再加上自己还真就想弄这么一个纳物宝袋,陈长生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将那只看似不起眼的纳物宝袋给挂在了自己腰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不收下这玩意儿,那可真是有点不给你面子。” “嘿嘿,你这么收下,老顾我也终于放了心……你教我棍法的时候,可千万不要留一手啊。” “这是什么话,我像那种人吗?” 第92章 再说一次 听到顾朝阳这句话,陈长生不禁倏然皱起了眉头:“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留一手这种事。”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抬起手在自己胸膛上重重拍了几下之后,陈长生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你放心,既然你送了我这么一份重礼,我会的那些棍法,你别说是想学几样,哪怕就是都想学,只要你能学会,我就能全部都教你。” “真的?” “比真金还真!”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顾朝阳竟然一脸猴急的对他说道:“陈兄弟,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两个就快点开始吧。” “呃……现在?”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被顾朝阳弄得一愣,因为他完全没想到,顾朝阳对他所会的那几门棍法,竟然会这么看重,就仿佛今天不学会的话,晚上就睡不着觉似的。 下意识的朝着顾朝阳的身上扫了一眼,陈长生不禁问道:“可是你现在身上不是有伤的吗?” “呃,这点小伤没问题……再说了,就算是我没受伤,你想教我棍法,我也得先从看开始,你只要把它再给一点点练一遍就好,只不过这次是练,顺便再给我讲解一下其中关键之处就可以。” 好笑的看着顾朝阳,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正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你这么想学我的棍法,那我就给你再练一次。”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不禁问道:“对了老顾,你到底想学我哪种棍法?” 一听陈长生这么问,顾朝阳一时间倒也犯起了难,因为在他看来,陈长生之前所用出的每一种棍法,他都很想学,但是…… “贪多嚼不烂啊!” 坐在凳子上想了大半天,顾朝阳随后猛的重重一拍大腿,当即说道:“先学六合阴手棍,这种棍法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见,棍路大异于常,若是突然间用出来,肯定能把人给打一个措的不及。” “呵,你的眼光倒是还不错。” 听到陈长生这么说,顾朝阳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缕得意之色:“哈哈,我说陈老弟,你可不要小看我老顾,讲到棍法的话你比我强,但是要讲到这眼光,我自认要远远在你之上。” “哦?” 眼见顾朝阳这般说,陈长生一时间不禁起了好奇之心:“那比如呢?” “哈哈,我老顾最得意之处,第一是看人奇准,第二就是看女人奇准,你不服不行!” 话说到了这里,仿佛是想找些什么东西来印证一下自己的话,顾朝阳不禁扭头在这院子里看了起来。 然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院里侧厢房的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名中年美妇。 这名妇人手里捧着一只瓦罐从房中走出后,下意识的朝着陈长生这个方向望了一眼,脸上微微一笑之后,就转身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哈哈,你看到没有?” 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名妇人远去的背影,顾朝阳不禁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在我看来,这个女人可是极品啊,在家肯定是个贤妻良母,在床上……咳咳,总之哪个男人要是能娶到她的话,肯定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 话说到这里,顾朝阳忽然莫名的觉得自己脖颈间有些发凉,不禁下意识转头朝着陈长生看了过去,但这一看之下,却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只见此时的陈长生,原本那还尚算白净的面孔,如今几乎已经黑成了一个锅底。 “呃,陈兄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一脸不善的瞪着顾朝阳,陈长生嘴角微微上扬,突然露出了一缕阴恻恻的笑容:“她是我娘。” “啥?” 心里没来由的一惊,随后又是一阵发虚,顾朝阳剧烈的咳嗽一阵之后,不禁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讪笑道:“那个……陈兄弟,我可不是想调戏你娘,我只是……只是……” 一时间,顾朝阳还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但他在现在这个时候,还真的是很想猛抽自己两巴掌。 “嘴贱啊!” 想到了之前还在屋子里的时候,秦杰亲口对他所说的那番话,尤其是不要对陈长生的母亲出言不逊,顾朝阳如今真的好生后悔。 只不过,他并不是后悔自己对陈长生母亲的评价,而是后悔自己不应该当着陈长生的面说出来。 “老子这辈子吃过的所有亏,全他妈都是亏在这张破嘴上了……” 然而,心里在想着这些的同时,陈长生母亲之前那展颜一笑的模样,却悄然在顾朝阳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这女人……不错!” 心里突然而然的,就在这个时候生出了几分难以形容的悸动。 脸上那层虚假的笑意瞬间收敛一空,顾朝阳不禁对陈长生问道:“对了陈兄弟,你父亲呢?怎么只见你母亲在这里,你父亲难道没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哼!” 听到了这句话,陈长生顿时冷冷的瞪了顾朝阳一眼,随后必然叹息道:“我父亲十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现在是我和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 “太好了!” “你说什么?” 手中一根浑铁棍重重朝地上一拄,顿时在院子里那坚硬的青石板上撞出了一个深深的窟窿。 缓缓将手里那根得自于顾朝阳处的浑铁棍抬起,棍尖直指顾朝阳,陈长生脸色阴沉如水的一字一句问道:“有胆子的话,那就把你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呃……” 看着陈长生这般模样,顾朝阳心里一急,顿时摇着手叫了起来:“陈兄弟,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呃,那个……我的意思是,你的父亲他死的太早了。” 这句话甫一出口,顾朝阳顿时懊恼的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对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觉得你母亲挺可怜的,我想照顾她……靠,说漏嘴了……”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之后,无论是顾朝阳还是陈长生,两个人望着对方的眼神,在这一刹那变得无比诡异。 第93章 三鼎巫将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说……想照顾她?” 仔细的回想起了刚刚顾朝阳口中所说的话,陈长生心中顿时升腾起一缕难言的火气,甚至在这一瞬间,他看着顾朝阳那张粗犷豪放的面孔,突然有种很想一棍子把这张脸给砸个稀巴烂的冲动。 事实上,灵魂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陈长生,他对于母亲改嫁这种事,从个人观点上来看,并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地方。 但问题是,哪怕就算他的母亲想改嫁,那对方也必须得是一个靠谱的好男人。 本能般的想起了之前在纳物宝袋里装着的那些东西,除了那么一大堆各种各样的长棍之外,最多的就是女人的各种肚兜,陈长生心里登时一阵愤怒。 “呃……” 恨恨的抬起一只大手在自己的嘴巴上狠狠的抽了一记,顾朝阳满脸郁闷的摇头苦笑道:“唉,既然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被你听到,那就这样吧。” “就这样?” 听到这三个字,陈长生的眉头紧紧锁起,不禁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那根浑铁棍:“把话说清楚点,你说的就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怕就算是身上有伤,哪怕是还要求着陈长生教自己棍法,但这并不代表顾朝阳在陈长生那步步紧迫的逼问之下,心里不会有半点火气。 “我都说了就这样,那还能怎么样?” 感激陈长生进山找到九瓣花救自己一命,想学陈长生的棍法,可顾朝阳却并不会因为这两点,就对陈长生去卑躬屈膝的卖力讨好。 毕竟,他是一个强者。 哪怕就算是他顾朝阳这个人天性厚颜无耻,但他依然是一个强者。 身为强者,修为倒还尚在其次。 最重要的是,强者从来不会不敢正视自己的本心。 缓缓阖起双目,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之后,当顾朝阳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番刚刚在自己眼中看来,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惊艳的那抹笑容。 在确定了自己的本心之后,顾朝阳一点点睁开了他那双大眼睛,转头正视陈长生那张宛若清墨般的双眼,没有半点畏缩、一字一句的郑重说道:“我确定自己在想什么,在刚刚逝去的刹那间,以及此时、此刻,我的心里确实很想照顾你的母亲。” “你……” 好笑的抬眼上下打量起了顾朝阳,陈长生不禁冷笑道:“想照顾我的母亲?就凭你?” “不错!” 狠狠一点头,顾朝阳抬手重生在自己大腿上用力一拍:“就凭我三鼎巫将顾朝阳!” “什么?” 心肝猛然重重一颤,陈长生顿时被顾朝阳这句话给砸得头脑一昏。 因为,尽管他已经往高处估计过顾朝阳他们这些人的修为,但在他的心里,最多也不过是以为这几个人顶天也不过就是一鼎巫将左右的境界。 但此时顾朝阳的这句话,却仿佛化做一道炸雷,顿时把陈长生给电得全身上下一阵酥麻。 他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就坐在他面前一架短凳上的中年壮汉,竟然会是一个三鼎巫将。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那顾朝阳应该是他这辈子所见过的,修为最高的人之一。 之所以会是之一,完全是因为他不知道秦杰和彭月娥这对夫妇,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境界。 不过细细想来,连顾朝阳都是三鼎巫将,那与顾朝阳明显应该是属于同一个组织的秦杰夫妇,他们的实力哪怕就算是有所不如,但应该也不会比顾朝阳差到哪去。 想起了当初秦杰那一身仿佛鬼魅般的身影,以及彭月娥在给他讲起了九瓣花之际,于有意无意间显露出的诡异蛊术,陈长生心中顿时一阵胆寒。 他胆寒于,连这么三个随时可以把他轰杀至渣的高手都要扮作普通人隐藏起来,那么……他们的敌人,又该会是些什么样的存在? 是五鼎巫将?九鼎巫将?还是……巫尊? 每一想到一个称谓,陈长生的心脏就不由自主的重重跳动一次。 不管是哪一个称呼,不论是哪一个境界,对他陈长生和母亲两个人而言,巫将和巫尊这两个天差地别的境界,其实相差不大。 因为无论是这两个境界中哪一种修为的高手,都能瞬间把他们母子二人给抹杀掉。 脚下重重的倒退了一大步,陈长生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手里那根通体漆黑一片的浑铁棍,不由失声问道:“你……你和秦大哥还有彭姨他们,到底是什么什么人?” “这个我不能说,而且你也不是我们的‘自己’人,如果你知道了这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话说到了这里,顾朝阳的脸上陡然闪过一抹阴冷的狠戾:“若你执意想知道,那么我……只能在告诉你之后,把你杀了灭口。” “呃……” 自从第一眼看到仿佛好像死人一般的顾朝阳起,再直到他扶着这个中年壮汉从床榻上站起来走到院子里晒太阳,陈长生还是第一次见到顾朝阳露出这般脸色。 虽然是第一次看到顾朝阳脸上的杀机,但陈长生心里却没有半点怀疑,因为他真的从顾朝阳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看起来,你之前那厚颜无耻、废话连篇,这些恐怕都仅仅只是一种伪装,如今的你……才应该是真正的顾朝阳,对不对?”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顾朝阳缓缓阖起双目,当他再次睁开一双眼睛的时候,顾朝阳的脸上再也没了之前那股令陈长生隐隐觉得心底直冒凉气的阴冷。 “有些东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顾朝阳抬起手掌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拍打了几下之后,顿时再一次又露出了那种贱兮兮的笑容:“陈兄弟,你先和我说说,我为什么不能对你母亲有意思?” “还来?” 听到这里,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把腰上挂着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布袋扯下。 将这只纳物宝袋抛还给顾朝阳的同时,陈长生不由冷笑道:“很不好意思,我现在突然对收下这么个徒弟很感兴趣,快点叫声师父来听听。” “呃……如果我叫了你的师父,那你娘岂不就成了我的……太师母?” 想到了这里,顾朝阳顿时一脸晦气的又把那只灰色布袋给扔了回去,就仿佛那价值不菲的纳物宝袋,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没人要的破口袋。 “不行不行,你收都收了,怎么能这么出尔反尔的……” “说那么多没用,我现在就对收你当徒弟很有兴趣!” “可我现在不想当你徒弟,你不要收的话,那我就不和你学棍法,直接去追求你母亲。” “你……算你狠!” 第94章 照顾她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陈长生终究是没能成功把那只纳物宝袋退回去,因为不论他怎么说,态度有多么坚决,顾朝阳就仿佛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不想当他徒弟。 “真是的,顾朝阳这家伙还真就是个混蛋!” 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柴刀一刀刀劈着柴禾,陈长生这一手劈柴的刀法异常凌厉,每一刀下去,都直接将那一根根柴禾给沿着木心正中劈成两断。 但是很显然,陈长生此时的心情极度不爽,因为他完全把柴刀之下的木柴,给当成了顾朝阳。 “你个王八蛋,想追我娘?” “我一刀劈死你!” 一边劈着柴禾,一边在心里恨恨的诅咒着顾朝阳,陈长生浑然没有发现,此时已经坐在院子里石桌旁拄着下巴看了他半天的东方雨。 “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拄着精致的下巴,脸上蒙了一层轻纱的东方雨坐在石凳上,手里虽然拿着一卷古书,但她的眼神很明显一直在朝着陈长生所在的方向飘了过去。 然而,就在东方雨坐在石桌旁偷偷看着陈长生发呆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吱呀’一声门响,紧接着彭月娥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小雨,你过来一下。” “哦” 信步走到彭月娥身旁,东方雨一脸茫然的看着彭月娥,口中不由问道:“彭姨,有什么事吗?” “唉!” 爱怜的抬手在东方雨头顶抚过,彭月娥幽幽的叹了口气:“真是委屈你了,这么小小年纪,不但要跟着我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东奔西躲,还要让你身上背负了那么多不应该由你背着的东西……” “呵呵,就剩下我一个活着的,有些东西哪怕原本不应该由我背,但现在也只能由我去背。” 轻声一笑,东方雨略微抬起头看着彭月娥笑问道:“彭姨,你把我喊过来,不会只是想和我说这些的吧。” “当然,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彭月娥轻轻在东方雨的肩膀上拍了拍:“小雨,你先进屋去,我有几句话要和陈长生单独说。” “和他……” 有些疑惑的转头朝着远处一边劈柴一边暗自诅咒着顾朝阳的陈长生望了一眼,东方雨虽然对彭月娥要和陈长生说什么感到好奇,但多年漂泊不定的生活,却早已经让她学会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好!” 侧过身子,望着东方雨走进屋子以后,彭月娥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迈开步子就朝着陈长生走了过去。 “哟,长生劈柴呢?” 虽然早就看到彭月娥把东方雨叫过去,但陈长生却并没有听到她们两个说了些什么。 可此时见到彭月娥居然朝着他走了过来,而且还这么没话找话的问他在劈柴,陈长生的心里突然没来由的闪过一片阴霾。 虽说他和母亲两个人只在这个小院子里住了短短两个多月,但陈长生却清清楚楚,在这个院子里,秦杰不简单、彭月娥不简单、顾朝阳不简单,哪怕就算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东方雨,同样也不简单。 但现在这个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的彭月娥,却主动过来和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兵搭话,这不能不令陈长生心中暗自警惕。 搭话并不算什么,陈长生他真正在意的,是在彭月娥走到他身边以后,自己心里突然升起的不详之感。 他还记得,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正是在秦氏药铺里,秦杰突然走到他身边,对陈长生说他需要陈长生去帮他进山找一株九瓣花的时候。 “呵呵,我这人也仅仅只不过有一身傻力气而已,现在秦大哥他不用我去药铺里帮忙,我闲着也是闲着,能劈点柴禾也是好的。” 放下手里的柴刀,陈长生讪讪的挠了挠头之后不禁笑道:“彭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虽然陈长生很想不管彭月娥说什么,他都一概拒绝,但这种事想想就好,如今他和母亲两个人都住在这个院子里,哪怕就算是他想避,也未必避得开…… 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同样也是一刀,那还不如一开始就问个清楚明白。 “呵,你这小滑头倒是干脆。” 被陈长生给弄得一愣,彭月娥微微一怔之后,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我和秦杰还有顾朝阳,今天要出一次门,想让你在这段时间里,帮我们照顾一下小雨。” “什么?”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呆住了。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彭月娥竟然会对他说出这种话来。 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去照顾一个看起来应该也就十五六岁左右的漂亮少女,这种事…… “那个……” 哭笑不得的看着彭月娥,陈长生不禁满脸无奈的摇头苦笑道:“彭姨,不是我不想答应你,只是……这件事似乎由我来做,好像有点不大合适。” “确实是不合适,我家小雨长得那么好看,谁知道你这小子会不会起什么歪心思?” 没好气的白了陈长生一眼之后,彭月娥却是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可事出突然,眼下这种情况,除了你之外,我们却是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帮我们好好照顾一下小雨。” 话说到这里,彭月娥对陈长生正色道:“其实我也不放心由你来照顾小雨,但如今这个时候,一来实在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二来秦杰说你值得信任,所以……这份差事也只能落到了你的头上。” “我……” 听到这里,陈长生不禁下意识朝着东方雨那间小屋望了一眼,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彭姨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尽力而为就是。” “呵呵,你这小子,让你在我们几个不在的时候照顾一个大美人,居然还这么拖拖拉拉的……” “唉,照顾人可不是我擅长的啊。” 长长的出了口气之后,陈长生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彭姨,你和我说一句实话,你到底是想让我照顾东方姑娘,还是……想让我保护她?” “为什么这么问?” “这不明摆着的嘛……” 第95章 三年打趴你 见到彭月娥这么问,陈长生顿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说彭姨,你也别拿我当三岁小孩看,若真是想让我照顾她,我想只你亲自开口,我娘肯定不会拒绝。” “聪明的小子!” 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之后,陈长生不由叹息道:“既然仅仅只是我娘就能完成照顾她的这个任务,所以我想你要我做的,应该就是在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好好保护她的安危,我说的对不对?” “全中!” 轻轻的拍着手掌,彭月娥满意的看着陈长生笑道:“你也不用这么哭丧着脸,上次让你找九瓣花,我和秦杰还没给你什么像样的报酬,如果这次你做得好了,我们一定会送你份大礼。” “大礼?” 听到彭月娥口中所说的大礼这两个字,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苦笑道:“你不会再弄出个什么人来,让他好好‘指点’一下我的棍法什么的吧。” “呃……” 见陈长生居然提起了这个,彭月娥的脸上也是一阵尴尬。 “那个……咱们不提这个了,顾朝阳那浑人,不用理会他就是。” 彭月娥不得不尴尬,想当初麻烦陈长生进山去帮他们寻找九瓣花的时候,等把顾朝阳给救回来以后,让那浑人把生平绝技传授给陈长生这个主意,最开始还是她向秦杰建议的。 但无论是秦杰还是彭月娥,他们都万万没想到,顾朝阳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在看到了陈长生的棍法之后,会吵着嚷着要拜他为师。 可要是仅仅只是顾朝阳想学陈长生的棍法,她们夫妇倒也不会像这现在这么尴尬。 最要命的是,顾朝阳那个浑蛋,居然不知道脑子被哪头不长眼的驴给踢了,竟然好像真的看上了陈长生的母亲。 前两天他身上剑伤未愈倒也还好,顶天只能说两句话和夏语婵套套近乎。但这两天秦杰用秘传疗伤圣药把他治了个七七八七之后,这浑人顿时再也坐不住。 前天送一盒胭脂,昨天送一把野花,今天送一只玉镯…… 虽然夏语婵对她不假辞色,但彭月娥却很明白顾朝阳这浑人是什么性子。 如果一般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话,那顾朝阳这头倔驴就是撞到了南墙以后,继续再撞,要么把墙撞破,要么把自己撞死。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看着彭月娥无奈抚额苦笑半晌之后,陈长生忽然问道:“对了彭姨,你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 “这么快?” “事出突然,不走不行。” 并没有问彭月娥他们这次出去做什么,因为陈长生知道自己就算是问了,他们也不会说。 所以,他问的是彭月娥他们三个什么时候会回来。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彭月娥的脸色忽然为之一僵。 片刻之后,彭月娥幽幽叹道:“或许个把月,或许三五个月,或许……永远回不来。” “什么?” 听到这句话之后,陈长生的眼皮顿时重重一跳,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彭月娥竟然会这么说。 “不会吧,你们……你们可都是三鼎巫将啊!” “谁说我们是三鼎巫将?” 没好气的白了陈长生一眼之后,彭月娥伸了一根手指在陈长生的额头上不轻不重的戳了一记:“别瞎猜了,我实话告诉你,秦杰是一鼎巫将,我是九鼎巫兵,只有顾朝阳一个才是三鼎巫将。” “呃……” 眉头倏然皱起,陈长生在听到彭月娥亲口说出了她和秦杰、顾朝阳三个人各自的修为之后,脸上顿时再次泛起迷茫之色。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顾朝阳他最怕的就是你,然后怕的是你丈夫,这似乎……和你说的有些不大一样。” “哈哈,谁说境界高,人就一定厉害的?” 好笑的看着陈长生,彭月娥不禁莞尔一笑:“就像顾朝阳那种只知道‘跟我冲’和‘一起上’的傻货,不管是我还是秦杰,想杀他简直不要太轻松。” “呃……” 然而,就在陈长生还欲继续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彭月娥却忽然冲着他摆了摆手:“行了,该说的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说完了,至于其他的事,等我们回来以后再说。” “你们现在就要走?” “我们要去做的事,宜早不宜迟,小雨你拜托给你了。” 听到这,陈长生认真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那我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给保护好!” “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也正在陈长生在和彭月娥说着话的时候,秦杰和顾朝阳也依次从各自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只不过秦杰是朝着彭月娥与陈长生走过来的,而顾朝阳……他竟然屁颠颠的跑到了夏语婵的屋外,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陈长生的面敲响了夏语婵的房门。 “妹子,我要出去办点事,等我办完了事以后再回来找你……这段时间里,你可千万要等我……” “顾朝阳你大爷,我要杀了你!”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杀意,顺手拎起了刚刚被他放在地上的柴刀,就冲顾朝阳劈头盖脸的砍了过去。 但令他无奈的是,自从前几天秦杰不知道给顾朝阳用了什么药以后,这家伙身上的伤不是好了就是已经被压制住,总之陈长生是再也别想打到对方。 “嘿嘿,想砍我?” 脚下一错,整个人仿佛一只怪鸟般朝着远处飘飞,顾朝阳扒着眼皮冲陈长生做了个鬼脸:“你小子想砍我,再好好练个十几二十年的吧!” “顾朝阳你给我等着,用不了十几二十年,不出三年我就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省省吧你,如果你要是三年之内能把我打趴下,那我就管你叫爹!” “你给我记住了!” “哈哈,如果到时候是我把你打趴下,你就得管我叫爹,怎么样?” “滚!” 一阵打闹之中,陈长生他却是没有发现,就在他转过头怒发冲冠之际,夏语婵的房门却悄然打开了一条细缝,透过那条细缝,隐隐可见她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第96章 不能失信 秦杰夫妇和顾朝阳,他们三个人终究还是走了,乘着初升不久的朝阳,趁着大街上还没有多少早起的行人,他们坐上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就这么离开了这栋小院。 或许真的是陈长生在这里住习惯了,虽然这个院子里的人,各自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但习惯了一群人热热闹闹的生活以后,当他们三个走了以后,他的心里一时间还真有些空落落的。 “唉……愿你们一路顺风!” 站在门口,目送那辆普通的小马车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以后,陈长生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回了小院中。 但却也正是在他转身回到小院之后,他却猛的抬起手重重在自己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真是的,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满脸懊恼的一顿足,陈长生脸上不禁犯起了难色。 “该杀的顾朝阳,都怪你乱给我打岔,要不我怎么会把这件事给忘掉?” 陈长生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初他和夏侯俊两个人在离开大山之前,曾经约定好了一件事,那就是陈长生要帮夏侯俊找个好医师,去帮夏侯俊的父亲看病。 原本陈长生他已经拜托了秦杰去做这件事,因为他相信凭着秦杰那份本事,肯定能把夏侯俊的父亲给治好。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只因为一句事出突然,秦杰居然就这么带着其他两个人走了。 甚至被刚刚顾朝阳那么一闹腾,他连向秦杰问一句的功夫都没有。 “不行啊……失信于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虽然他当初在大山里向夏侯俊提出自己要帮他父亲找个好医师这句话的时候,夏侯俊并不相信他真能找到一个什么好医师,但既然这承诺已经许下,陈长生他可没有说话不认帐的习惯。 原本,夏侯俊的父亲应该在两个多月以前就能痊愈,但正是因为那次陈长生抢了夏侯俊好不容易找到的锯齿岩蜥内丹,这才导致了夏侯俊的父亲至今还没好转。 “不行,这都已经过了五天,当初说好了等处理完一些私事,我就要过去找他的……” 在院子里转了几步之后,陈长生终究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走到此时静静站在屋外房檐下的东方雨身边。 “东方姑娘,真是抱歉,看来……我也要出去一趟。” “为什么和我说抱歉?” “呃……”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讪笑道:“那个……刚才我答应了彭姨要照顾你,可我前脚才答应了她,这后脚就要出门去办事,似乎……” “难道你以为我瘸了一条腿,就不能照顾自己了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连忙摆手解释,但陈长生在看到东方雨那两只泛着笑意的眼睛之后,一时间原本要解释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能看得出来,东方雨只是在拿她瘸了的腿,和他开了个不轻不重的玩笑。 “真是个奇怪的人……” 完全不明白东方雨为什么会这样,但陈长生明白她并没有起什么情绪之后,倒也是舒了口长气。 “既然东方姑娘不见怪,那就好,我……” 也正是在陈长生和东方雨说着话的时候,夏语婵的房门突然被她从里面推开,紧接着夏语婵就走出了屋子。 “母亲!” “陈姨!” 溺爱的看着陈长生和东方雨,夏语婵缓缓摇了摇头:“长生,有什么事你就去办,快去快回就好。这里有娘在,东方姑娘不会有什么事的。” “呃,有劳母亲了!” 无奈一声苦笑之后,陈长生返回自己房间之后,简单的收拾了几样东西,随后就这般出了房门。 但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空着手走出屋子以后,东方雨却忽然叫住了他。 “长……陈公子,你先等等!” 下意识的想随夏语婵一样叫陈长生的名字,但才刚出口一个字之后,东方雨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这么叫太不妥当,但所幸的是她脸上带着一层面纱,也不虞被人看到那两团悄然爬满双腮的红晕。 “陈公子,你不能就这么出去!” 被东方雨叫住以后,陈长生不禁满头雾水的问道:“东方姑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东方雨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随后指着陈长生的腰间轻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出去做什么,但从你刚才那般焦躁中隐隐带着几分懊恼的模样来看,十有八九应该是要去见什么人,我说的对不对?” “啊?” 呆呆的看着东方雨,陈长生不禁满脸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东方姑娘果然冰雪聪明,真是一猜即中,在下佩服!我确实是我出去见一个朋友,因为之前我答应过他一件事。” “见朋友没什么……” 耳中听到陈长生称自己冰雪聪明,东方雨顿时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可是……我觉得陈公子应该注意下那个……” “什么?” 一脸莫名其妙的顺着东方雨所指之处望了过去,最后却是看到了挂在自己腰间那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 看着陈长生一脸惊讶的模样,东方雨抿嘴笑道:“陈公子,我猜你一定是把所有要用到的东西,全部都给装进了那只纳物宝袋里,我说的对不对?” “是啊,这……有什么不妥的吗?” “很不妥!” 脸上笑意逐渐收敛,东方雨抬起头正视着陈长生的双眼,口中认真的说道:“陈公子,若是在大州都城里,纳物宝袋这种东西虽然不算太见,但却也不算什么稀罕的东西。可是,这里仅仅只是古泉县。” 听到东方雨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明白了东方雨要说的是什么。 “东方姑娘你说的不错,这里……仅仅只是古泉县!” 没错,按东方雨所说,他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在大州都城里不算什么稀罕玩意,但若是放在这么一处县城之内的话,却是极为不妥! 讪笑着将那只灰色小布袋里面刚刚被他装进去的那只被布包起的小木匣取出后,陈长生把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自腰间解下揣入怀中,当下在院子里转了个身,笑着对东方雨问道:“东方姑娘,那现在呢?” “现在嘛,没问题了。” 第97章 夏侯府 简单的给自己脸上做了一点伪装后,陈长生手里提着一只包袱,就这么施施然的走出了小院。 迎着初升的朝阳,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简单的辨认了一下方位之后,陈长生就提着手里那只蓝色的包袱,迈着步子朝着夏侯府方向走去。 古泉县,一共可以分成东西南北四个区域。 不论是陈长生他们所住的这个小院,还是秦氏药铺所在的位置,全部都属于古泉县的城南这一带。 城东那片地方,是属于青龙会的,城北那一片是属于银月帮的。 至于城西这一块,则全部都属于夏侯府。 在古泉县之内,只有一个夏侯府,那是古泉县之内唯一的世家。 当今天下九州,尽数归于大商皇朝。 依大商皇朝之律,只有祖上曾经出过有名有号的巫尊,并且传承十代人以上的家庭,才有资格被称之为世家。 古泉县之内唯一的世家,就是夏侯氏。 而陈长生他要去的,也正是这个夏侯氏,因为夏侯俊是夏侯氏的嫡长子。 并没有什么想要抱住世家望族大腿的心思,陈长生之所以要去夏侯府,只是单纯的因为他曾经答应过夏侯俊,要帮他的父亲找一个好医师。 原本,他是可以请秦杰来出手帮忙的。 但岂料天不遂人愿,就在顾朝阳身上的伤好了一些以后,也不知道从顾朝阳那浑人的嘴里得到了什么消息,秦杰居然就这么火急火燎的带着彭月娥和顾朝阳这两个人,就这么屁股轻轻一拍就走掉了。 所以,在秦杰急勿勿的走了以后,陈长生他所能依靠的只剩下了他自己。 而陈长生他之所以敢这么去夏侯底的底气则在于两点,第一点自然托他上辈子的福,虽然上辈子是个从医学院毕业的厨子,但虽然没在医学院里学到什么治病救人的真本事,可没见过猪肉,总也亲眼看过猪是怎么跑的。 至于第二点则在于,数天之前与那山谷中的巨蟒一番搏杀之后,他突破六鼎巫兵之际所获得的地煞神通——医药。 所谓医药,指的就是能够为人诊治开方配药。 可陈长生虽然得到了这门医药神通,但关于这门神通要怎么去用,他这心里可是一点谱都没有。 毕竟,虽说他上辈子进过医学院,但学是那也是西医,要是让他拿刀解剖尸体倒是还可以,至于拿刀给人动手术……他可以保证把人给治死,但绝对不敢保证把人给治好。 然而,他却不得不来。 虽然这完全可以算得上是赶鸭子上架,但当初在大山里被成千上万条蛇围攻之际,夏侯俊在知道了那些蛇真正围攻的是陈长生之后,非但没有把他一个人扔下,反而是和他一起并肩做战,整整在大山里玩命狂奔了好几天。 不说别的,光是冲着夏侯俊对他这份情谊,哪怕就算是陈长生真的赶鸭子上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算了,先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先到了地方看看再说,如果……我这医药神通真的有用,那可真就谢天谢地了……” 其实仔细想想,如今陈长生他所会的这几门神通,不论是服食大术,还是射覆之术,乃至于喷火之术、煮石之术、移景之术,这几种神通已经不知道帮过他多少次,还从来没有一次让他失望过。 除了个别几样实在太过耗费法力种子,令他没办法多施展几次之外,还真就完全可以说,每一个神通都很厉害,也都有着各自的不同用法。 但是很可惜的是,唯独医药这门神通,陈长生心里却是一点谱也没有。 上辈子他其实是有机会可以成为一个医生的,但就算是他成为一个医生,那也是西医。而这门来自于七十地煞神通的医药之术,哪怕就是用脚后根去想,也能想得明白,这玩意儿绝对百分百的是中医。 “中医啊……会不会有些不靠谱?” 心中怀揣着几分忐忑,陈长生不禁暗自有些后悔:前两天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真是的,之前有顾朝阳那个现成的大病号,我怎么就能在他身上试试这医药之术? 然而,不管陈长生他是否后悔,当他远远的看到了夏侯氏那座气势磅礴的广阔府邸之后,陈长生只能将整个人脑子里全部纷乱思绪都给强行抹去。 因为他如今已经没时间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人都已经走到了夏侯府大门外,不管他的医药之术好不好用,总也得进去以后,先用一用再说。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长生迈开步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朝着夏侯府那四敞八开的正门走了过去。 “站住,不开眼的小子,你也不好好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就在陈长生迈着步子走到夏侯府大门石阶前近一丈远的地方,他的耳中突然响起一声斥骂声:“不开眼的家伙,快点滚蛋,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之前与夏侯俊分别之前,夏侯俊对他所说的那番话。 如果陈长生的记忆没出什么问题的话,他记得当初夏侯俊好像是对他说过,如果想到夏侯底找他的话,那一定不能直接喊出他是夏侯俊的朋友,而是……要指名道姓的挑战夏侯俊,而且还要小心他的叔叔! “呵呵,看来这夏侯氏,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啊。” 缓缓吐出胸中一口长气,陈长生没有理会那名披甲持刀护卫口中的话,继续迈开步子,直接踩着夏侯府正门前的石阶,一步步走到了正门前方。 “小子,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呛啷一声拔刀出鞘,那名豹首环眼的夏侯府护卫头目顿时一声呼喝,紧接着一群护卫就冲上来把陈长生给围了起来。 “我告诉你小子,夏侯氏可是大商世家,依大商律条,擅闯者可以直接当场诛杀!” 手里那柄长刀微微扬起,豹首环眼壮汉护卫嘴角浮现一丝狞笑:“如果你现在趁早滚蛋,老子我倒是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否则……” “砰!” 就在那名壮汉一句话还没说完之际,他整个人却突然好似一枝离弦之箭般,飞快的朝着身后倒飞了出去…… 第98章 扮演流氓 缓缓将刚刚伸出的一只脚收回,看着周围那数名面面相觑的护卫,陈长生抬起拇指抹了一把鼻子,学着前世电影上的李小龙一样,在这一瞬间将自己那无声的蔑视尽数显露无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夏侯俊对他千叮万嘱,要陈长生在来夏侯府找他的时候,必须要有多嚣张就表现得多嚣张,而且在他小心他叔叔之余,还非要指名道姓的让陈长生挑战他自己。 但既然当初答应了夏侯俊,而且他人都已经到这里,那他自然要按足了夏侯俊当初的嘱咐去做。 尽管陈长生他不是什么生性嚣张的人,可他这一脚踹出去,还真是踹了个畅快淋漓。 “爽!” 心中暗道一声好爽之后,陈长生板着一张脸,不屑的从夏侯府一群护卫的脸上扫过,随即不禁冷笑了起来:“好一个夏侯府,看来世家大族的待客之道,也不怎么样嘛。” “妈的,你小子……咳咳,竟然敢踹我?” 听到这句话,虽说心里多少对无缘无故暴打一个素不相识,也没有什么仇怨的人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想着自己当初既然答应了夏侯俊,那总要把事情给做得完美一些。 肩膀一步一晃,学足了前世电影里古惑仔的模样,陈长生根本没有理会身边将他围着的那几名夏侯府护卫,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之前被他一脚踹飞的护卫头目面前。 “怎么,难道你对我打你这件事很有意见吗?” “我干你……” 一个娘字尚未来得及出口,陈长生陡然眯起了自己那双宛若清墨般的眼睛,二话不说抬脚第二次狠狠的踹在了这名护卫头目的胸口。 “噗!” 这一次,陈长生使出了七分力,近五百斤力道,直接将那名护卫头目给一脚踢飞,随着后脑重重撞在夏侯府的门前柱子上,那名护卫头目连声都不吭一下,就这么直接了当的晕了过去。 “就这么晕了?” 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是不经揍啊,难道夏侯府,就只有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了吗?” “小子你狂什么狂?” “就是,和我们这些人较劲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找我们大少爷!” “没错没错,我们大少爷打遍古泉县无敌手,真要有本事,就去和我们大少爷过几招!” “哦?” 将一付没事找事的流氓本色演得十分到位,陈长生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眉头倏然朝上一挑,顿时拿眼睛斜睨着之前说话的几个人冷笑道:“什么狗屁大少爷,老子倒是想见识见识,他到底有几分斤两!” “真是不知死活!” “没错,大少爷一定会把你打个半死!” 手里拎着的包袱重重往身后一背,陈长生脸上闪过几分怒色:“放什么狗屁,有本事让他出来,看老子怎么修理他!” “哈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们夏侯府的大少爷,怎么可能和你在大街上动手?” “就是就是,一看这小子的模样,肯定是不知道刚从哪里钻出来的土包子。” “妈的,再敢乱嚷嚷,老子现在就把你们全干趴下!” 似乎是被这些人一阵乱嗡嗡的声音给吵得心烦意乱,陈长生抬起脚重重的在地上踩了一脚,六鼎巫兵那一身七百斤的力气勃然发动,登时在夏侯府门前那层坚硬的青石板上踩出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咝……” 听到耳中一群人倒吸凉气的声音,陈长生在脸上适时的流露出了一脸满意之色,将一副刚出山,手上有两下子真本事的莽撞少年形象,给演绎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据陈长生估算,如果是按照正常的剧本进展,那在这个时候,想必应该不是夏侯俊出来,那应该就是他所谓的那名叔叔走出来,然后再和他打一阵嘴炮。 总之应该也就是问陈长生为什么要擅闯夏侯府,问他从哪来,要往哪去等等这类,总之到时候一切自由发挥就好,陈长生觉得这种场面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这个时候,从夏侯府那朱漆大门里走出来的,非但不是夏侯俊,同时也不是他的叔叔,而是……一个英气勃勃的漂亮姑娘。 “我靠,夏侯俊你大爷,怎么不按剧本演?” 见到一个漂亮姑娘从大门里走出来,陈长生顿时一愣,但此时几乎已经被影帝附体的陈长生却在瞬间回过了神,当即仰天发出一阵张狂至极的大笑。 “哈哈哈哈,夏侯氏还真是有意思,老子仅仅只不过是想过来见识一下夏侯府到底有什么资格被称作世家而已,想不到你们大少爷非但做了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反而竟然派出一个身上没有几两肉,胸还没屁股大的小丫头片子来做我的对手……” “你说什么?” 本来在院子里散心的张芸,她在听到门口处这阵嘈杂声之后,只是想出来看一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夏侯府门叫大吵大嚷的。 但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出来以后,竟然会被人嘲笑成胸还没屁股大…… 身为一个姑娘,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在被人嘲笑这种部位的时候——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个龟孙子,放什么狗臭屁?” 本来,这句话甫一出口,陈长生的心里也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但正当他想道歉的时候,却被这看起来挺文静的漂亮姑娘当头一骂,心里也登时生出了几分不爽。 “妈蛋,夏侯俊你大爷,没事让我演什么流氓……我真不是这块料啊!” 如果要是按着此时陈长生他所扮演的角色来继续发展,那下面的剧情应该是陈长生要调戏这位姑娘,然后顺便对她轻薄一下,这样才应该符合此时他所扮演角色的逻辑。 但是…… 活了两辈子,陈长生他还真就没做过这种事。 “我是厨子,不是流氓。调戏良家女子这种事,专业不对口啊!” 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但陈长生心中无奈归无奈,脸上却不能表露出半点破绽。 “演员还真不容易当……” 骂女人这种事他做不出来,调戏良家女子这件事他又没胆子做,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只是说了句大实话而已,你有什么意见吗?” 第99章 去演武场 “我有你……” 然而,令张芸没想到的是,就在她这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之前,眼前那个看起来还算清秀,但品性却恶劣到极点的可恶少年,竟然贱兮兮的笑着对她说:“有意见你可以提,不过我是不会听的。” 听到这句话,张芸险些直接被气炸了肺,不由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陈长生的鼻子怒道:“小子,有本事跟老娘进去,看我不把你打得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呃……” 看着眼前不远处那名女子被自己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陈长生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过意不去。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继续按着剧情走向往下演。 毕竟,如果他要是连夏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还谈什么去见夏侯俊,谈什么去给他爹看病、还了当初从夏侯俊手上夺走锯齿岩蜥内丹的那份人情? “嘿嘿,小丫头,你凭你也想和我动手?啧啧……” 啧啧称奇的打量着那名穿了身白衣的漂亮姑娘,陈长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小丫头,我对打女人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你还是乖乖去把夏侯俊给我叫出来,凭你——还不够我一只手打的。” “臭小子,也不拿块镜子好好照照自己的德性,你凭你也想和我表哥动手?” “呃……你表哥?” 从眼前这名漂亮女子的口中听到了表哥这两个字,陈长生顿时为之一愣。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初他和夏侯俊两个人在大山里的时候,那次他刚刚费了全身解数,这才好不容易把山谷里那条堪称蛇中之王的极品巨蟒给干掉,但也正是那一场恶战,却也害得他手里那根熟铜棍变成了一根废品。 要不是当初在大山里夏侯俊把腰上贴身带着的软剑暂时借给他用,陈长生他六天前能不能毫发无伤的从大山里走出来,这都是个问题。 如果陈长生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夏侯俊在把那柄软剑从腰带里抽出来之后,曾经对陈长生说让他小心点用,那可是他表妹送给他的礼物。 想到这里,尤其是想到了自己几乎可以说,全是靠着眼前这个漂亮姑娘送给夏侯俊的软剑才能活着回来,陈长生心里那种过意不去的情绪,一时间不由更浓了几分。 但是……还是该死的但是,他必须还得继续‘得罪’这个漂亮姑娘…… “我管你什么表哥不表哥的,就是因为老子听说有一个叫什么夏侯俊的小白脸很厉害,所以才来这里教训教训他,要他以后做人不要那么张狂,整的就好像古泉县里没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似的,快点叫他出来!” “你……” 被气得浑身发抖,张芸恨恨一跺脚,竟是直接呛啷一声拔出了腰上挂着的长剑。 抬起手中长剑指着那个可恶少年,张芸咬牙切齿的怒声叫道:“少跟我说那些废话,是个爷们就过来和老娘打一架,要是个软蛋,现在立马给我滚!” “呃……” 讪讪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陈长生满脸郁闷的叹了口气,可心里虽然在打退堂鼓,他还不能不继续把此时所演绎着的这个角色给扮好、扮像。 说不准,夏侯俊一直千叮万嘱对他说的那个叔叔,此时正在某个他看不到的地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唉,欠人情这种事,以后能不欠还是不要欠的好……” 郁闷的出了口长气,陈长生眼见此时此刻那漂亮姑娘的一脸怒容,心中不由一阵苦笑:看来这场架,还真就是不得不打了。 如果不打的话,那他就见不到夏侯俊,如果见不到夏侯俊,那他就…… “算了,打就打吧,一个小姑娘而已,我就不信她还能有多厉害,大不了……让她两招,暂且陪着她玩玩。” “呃,表小姐,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妥当啊!” 然而,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已经准备好了拉开架势,在没见到夏侯俊之前,先和这漂亮姑娘打上一场之际,一名夏侯府的护卫,突然走到了那名漂亮姑娘的身边低声说道:“在这里……人多眼杂的,要不还是去府里的演武场如何?” “嗯,你说的有道理!” 听到这句话,张芸不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毕竟夏侯氏也是这古泉县内的名门望族,总不能她一个客居此的女子,就在人家大门口和别人动起了手。 虽然这个从头到脚不管从哪里看都觉得可恶至极的少年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但毕竟来者是客,身为世家总归是还得有一份属于世家的涵养与气度。 “臭小子,有本事就进来,跟老娘去府里后院演武场练练,否则……你自己看着办!” 长长的松了口气之后,陈长生悄然抹去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真不容易,想进夏侯俊家里的大门,竟然先要和一个小姑娘对骂,接着还要再和她打一架…… “夏侯俊你大爷,怎么还不出来?” 心里这般想着,但在尚还没弄清楚夏侯俊家里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的陈长生,此时不管是他的嘴里,还是他的动作里,却都不能露出了半点破绽。 “好,打就打,难道我一个大老爷们,还会怕你这么一个被风一吹就得飞走的小丫头不成?” 手里蓝色的粗布包袱朝着身后一搭,陈长生继续一脸流氓相的昴着脑袋,一马当先走到了那名漂亮姑娘的前面。 但他却在没走出几步之后,忽然回过头一脸不好意思的对那姑娘笑了起来:“那个……演武场怎么走?” 脸色阴沉似水的冷冷瞪着陈长生,张芸从鼻子里喷出一声满是不屑的冷哼之后,抬起脚就朝着后院方向走了过去,看她的模样,似乎是根本没有半点想再和这可恶少年说一个字的念头。 “唉,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女人啊!” 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苦笑着叹了口气之后,就跟着那名女子的脚步,亦步亦趋的朝着她所带领的方向走去…… 第100章 想到很多 夏侯府的演武场,自然是极大的,做为世家,尤其是一个祖上曾经出过巫尊的世家,自然不可能不会有演武场这种标准配置。 跟在白衣女子身后,在穿过了一片片繁复精致的建筑之后,陈长生终于站到了夏侯府的演武场之上。 走到了演武场上,望着四周摆满了的各种武器,陈长生不禁感慨道:“世家果然就是世家,随便一个演武场,这上面摆的都是上好的家伙。” 但他这句感慨,却并没有引来那名白衣女子的半句嘲讽。 因为自从双脚站在这个演武场上的青石地板之上,这名英姿飒爽的白衣女子,就仿佛从头到脚都换了一个模样,一个……要打人的模样。 抬起手中那柄三尺长剑,张芸看着站在远处,身上还背着一个看起来土气到不能再土气的蓝色粗布包袱的少年,不禁微微眯起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小子,我不打无名之辈,报个名号出来!” “呃……”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二话不说就将那只背在身后的蓝布包袱给放在了演武场一角,随后走到一排兵器架前方,顺手抽出了一根熟铜棍。 但就在他正欲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整个人却猛然一愣。 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这根熟铜棍,竟然带给他一种异常的熟悉感。 发现了这个,陈长生不禁仔细端详起了此时被他握在手中的那根熟铜棍,但这一看之下,却把陈长生给吓了一跳。 原本注意力几乎全都放在了那名白衣女子的身上,陈长生还没朝这些兵器上看,可当他把视线投到手里这根熟铜棍之上的时候,他这才发现——此棍与他曾经所用的那棍,竟然没有半点差别。 甚至,就连那熟铜棍之上的纹理,都是一模一样。 “小子,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见到那名可恶至极的少年竟然在自己说话的时候恍若未闻,只是一门心思的打量起了自己手里那根熟铜棍,张芸心中的怒火顿时蹭蹭的朝上窜。 “如果你再不说话,输了可不要怪我偷袭你!” “呃……你先别吵行不行?” 被那白衣女子一番话给吵得有些头晕,陈长生满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身为一个战巫,在出手之前总归是要好好熟悉一下自己的武器,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我……” 懂你大爷啊! 此刻,张芸的心是凌乱的,因为她从来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碰到这么一个人,一个非但可恶至极,而且在她看来,甚至厚颜无耻这四个字,天生就是为这个可恶少年而准备的。 到了夏侯府想来挑战表哥,但却连自己的趁手兵器都不带,这是玩什么把戏? 在脑子里想到了这里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灵光陡然自张芸脑海中飞快的一闪而过。 “我想到了……他之所以不带自己最趁手的兵器,肯定是这个可恶小子故意玩出来的把戏,而他为的……就是在输给表哥以后,推脱说是自己自己用的兵器不趁手!” 想到了这里,张芸眼底寒光陡然暴涨:好险恶的用心,好个可恶的小子,今天撞在我张芸的手里……哼哼,只能算你倒霉!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张芸开始缓缓调整起了自己的呼吸。 虽然站在远处那名可恶少年的人品恶劣,但张芸却也能看得出来,此人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的角色,想要打发掉他,看来还要费上一番手脚。 夏侯俊是六鼎巫兵,而且在这古泉县内已经成名多年,也算得上是一方高手。 敢跑到夏侯府来登门挑战夏侯俊,这个可恶少年看起来……也不像个六鼎巫兵的模样…… 尽管心里在悄然间转动着各种复杂心思,但张芸却依然举起了自己手里的三尺长剑,剑尖笔直的冲着陈长生所站之处。 张芸并不担心自己会输,因为她同样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自信。 “哼,凭你的岁数,是六鼎巫兵的可能性极小。再说,就算你真是个六鼎巫兵,我……也未必不是你的对手!” 然而,张芸却不会想到,就在她想着陈长生到底是何方神圣之际,陈长生他的思维却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因为当陈长生再一次看到了这根曾经自己用顺了手的熟铜棍,他忽然想到了很多事。 之前的那根熟铜棍,是他在生平第二次进大青山的时候得到的,而且那次得到熟铜棍的时候,正好是一群黑衣人正在围攻着一队镖车。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陈长生在无意间得到了丁浩派人送去给丁开山的三百年刺血参之后,这才能突破境界,从而一举将丁开山给斩杀。 但是,夏侯府的人,为什么会去围攻那些镖局的人? 在这里面,到底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陈长生他不得不去想这些事,因为他一直都没忘记,他除了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以外,还要杀掉一个人,那就是青龙会之主的义子,丁开山的长子,丁浩。 此人不死,陈长生和他的母亲,绝对不可能过上什么安稳日子。 虽然他和丁浩这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也谈不上什么仇怨,但是陈长生杀了丁开山,并且把丁剑扔给了丁府那群人自行处置,完全可以被丁浩给当成灭族仇人。 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们的宗族观念非常重,哪怕就算是不讲宗族,仅仅只是冲着陈长生他杀了丁浩的父亲和弟弟这两件事,丁浩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手里握住了那根熟铜棍的一瞬间,陈长生想到了很多事。 古泉县分成四块,有三大势力,青龙会,银月帮,夏侯氏,这三个势力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不知道在夏侯俊的帮助下,我有没有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丁浩给干掉呢?” 眼中闪过一抹幽幽冷意,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暗自思考起了这件事的可行性到底有多高。 而很快,他也有了结论,那就是——非常高。 但也正是在陈长生想着该如何借助夏侯俊的力量陈掉丁浩的时候,张芸已经得不耐烦了:“你到底打不打?” 第101章 好快的剑 “呵呵,当然还要打,我们为什么不打?” 瞬间被远处站着那名漂亮姑娘的声音从思绪中惊醒,陈长生猛然想起了自己此时所扮演的角色,顿时一脸高调的对那名姑娘笑了起来:“小丫头,可别说我欺负你,我可是……” 想起了之前这名白衣女子问他的名字,陈长生刚想随口说出一个响亮一点的名号出来,但在他在这一瞬间,却忽然卡壳了。 他陈长生上辈子也是看过不少影视剧,小时候看过的各种小说加起来,至少有几十斤重。 上辈子看过那些小说的各种人物的绰号,陈长生此时还有印象的倒是不少,但是……似乎没有几个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喊出来的。 “雪山飞狐?不行,太文雅了!” “锦毛鼠?还是太文雅……” 皱着眉头想着半天,脑子里闪过一个个在各种小说里响当当的绰号,但转瞬间却又被陈长生给抛于脑后。 “飞天蝙蝠?我不想咒自己眼瞎!” “南海鳄神?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南海……” “八臂猿猴?九现神龙?铁背苍龙?摇头狮子?” 想了大半天之后,陈长生猛然恨恨一跺脚:“妈蛋,老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朝天一棍’,你娘们你要自己找虐,那就快点过来!” “朝天……” 等了大半天,当张芸耳中听到这四个似乎充满了猥琐气息的字眼之后,顿时仿佛被一道惊雷给劈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 “王八蛋,你敢占老娘便宜?” “呃……” 被这句话给骂了个莫名其妙,陈长生不禁抚额苦笑道:“是你自己问我的名号,再说……我堂堂的‘朝天一棍’,怎么可能会占你这么一个小姑娘的便宜?” “滚,就好像说的自己有多大似的!” 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那处那名可恶少年,张芸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之后,手中再也没有半点犹豫,一柄雪亮的三尺长剑,仅仅只是在她手中轻轻一闪,整个人转瞬间就已经冲到了陈长生面前。 “咝……好快的剑!”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论高手,他多多少少也还是见过几个的,不论是秦杰还是彭月娥,亦或是顾朝阳,他们个顶个都可以算得上是一方高手、豪强。 但好似眼前这个模样漂亮的白衣女子般的剑法,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加在一起,陈长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快的剑!” 饶是陈长生躲得够快,但当那一道雪亮的白光几乎贴着他前额掠过之际,原本垂在他额前的一缕发丝,仍然是永远的离开了他的身体。 “好险!”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当这名白衣女子一剑占尽上风之际,远处那几名跟着他们两个人一起进了演武场的低阶巫兵,顿时齐声叫起了好。 “哈哈,真是笑死人了,连表小姐一剑都没接住的人,竟然还想挑战咱们大公子。” “谁说不是啊,你们猜猜看,这小子能接表小姐几剑?” “光猜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开个赌!” “没错,我赌一两银子,这小子连表小姐十剑都接不住!” “哈哈,有意思,我也赌一两银子,这小子最多能接表小姐五剑!” “我也赌……” “还有我……” 几个最多也不超过四鼎境界的巫兵叫嚷的声音自然不算小,尽管此时正全心全意的应付着那名白衣女子,但陈长生在听到那些人竟然拿自己开起了赌,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好像自己正在被人当猴戏一样看的错觉。 而他陈长生,就是这场猴戏中,那只被耍的可怜小猴…… “他娘的,真是胆够肥,竟然拿我开赌?” “哼,就算是我表哥和我交手也不敢分心,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正当陈长生听到那些人拿自己开起了赌之后心中升腾起一丝怒意之际,猛然有一道白光自眼前闪过,紧接着陈长生的胸腹之间一阵剧痛传来,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朝着身后‘登登登’一连倒退了足足六步。 而陈长生退开之后,也终于看到了是什么东西把自己给打退的。 只见此时那名漂亮姑娘手中长剑的剑柄上,正悬着一条细细的铁链,而在那铁链的最未端,则是一枚圆圆的铁胆,足足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铁胆。 “这是……长剑加流星锤?” 一看到这种搭配,陈长生顿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还真就没想到,这名白衣女子,竟然擅长使用这种奇门兵器。 “好古怪的战法!” 然而,陈长生他一不想输,二不想挨揍,所以……他只能出全力。 刚刚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分心就挨了不轻的一锤,陈长生他已经完全明白,这名白衣女子,绝对是一个不逊于夏侯俊的高手。 “她才多大?一个看起来最多也不超过十七岁的小姑娘,竟然会是这种高手……如果她不是服用灵药突破的境界,那她的资质——堪称可怕。” 然而,陈长生在想着那名白衣女子资质可怕之际,张芸的脸色虽然看似平淡,但她的心里却也同样的震惊,因为她万万没想到,在挨了自己重重一记铁胆锤击之下,那可恶至极的少年竟然只是揉了揉胸口,居然就这么没事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几乎八成力道打出的一记铁胆有多重,张芸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 “哪怕就算是表哥在没有提防的时候挨了我这么一下,他一样也要痛得要命,这小子……他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痛?” 痛,自然是极痛的。 任谁胸口被一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实心铁球给运足力气重重锤了一下,想必谁都是会痛的。但陈长生却不想把这种痛给表现出来,这一次并不是因为他所扮演的角色,而是因为他的习惯。 “呼,想不到你这个小丫头还挺厉害的!” 警惕的看着那名白衣女子,陈长生手里一根熟铜棍轻轻舞出一个棍花之后,他的两只手缓缓朝着熟铜棍中间部位握了过去。 “看来我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今天恐怕还真就打不过你,既然如此——六合阴手棍!” 第102章 打得憋屈 天地有阴阳之分,阳为刚,阴为柔。 陈长生手里这套六合阴手棍,与一般棍法区别极大,是两手虎口相对,俯掌握棍。 一见远处那名少年居然用这种古怪的手法握着熟铜棍摆出了一个古怪的架势,张芸口中顿时不屑的冷哼一声:“别以为摆出这么一付古怪的模样,就真能躲过一顿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管你玩再多的花招,也是没用的!” “呵呵,有没有用,不试试怎么知道?”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长生两手舞出一朵棍花,手里那根熟铜棍,顿时就仿佛化作了一道金色光蛇,灵巧至极的朝着那名手提长剑,剑柄未端还连着一条细铁链,并且拴着一只铁胆的白衣女子冲了过去。 “哼,真是不知死活!” 经过方才那番短暂的交手,在张芸心中早就已经对面前那名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可恶气息的少年具体实力如何有了一个推断,眼见此人手持一根熟铜棍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张芸顿时递出了手中长剑。 但在她递出手中那柄隐隐泛着青意的长剑之后,张芸的左手也倏然一动,却是再一次将那只连在剑柄最未端的铁胆也给投了出去。 无论是那名白衣女子手里的隐隐泛着青光的长剑,还是她那枚黑溜溜的铁胆,这两样东西,陈长生都不敢有半点大意。 那枚铁胆的滋味如何,他刚刚一时大意之余,已经尝试过一次,可再也不想试第二次。 毕竟那玩意儿可是实心的,打在身上痛得要命,现在他刚刚被铁胆打到的胸口处还在隐隐作痛。 而至于白衣女子手里那柄隐隐泛着青色光芒的长剑,他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刚刚就是这么一柄长剑几乎贴着他的前额皮肤在眼前掠过,顺便还把他前额一丛头发给从中削断。 这名白衣女子,她手里那柄剑绝对没少沾过人血。 剑光冷冽,剑势狠辣。 张芸的剑法极为精湛,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对陈长生那虚实不定的棍法极不适应,但随着她剑路展开,却也是越打越顺手。 而反观陈长生,他这次和这名白衣女子交手,可谓是生平打得最为郁闷、憋屈的一战。 若两个人真的是仇人倒也还罢,但偏偏这名白衣女子却是夏侯俊的表妹,而且也全靠了这名白衣女子当初送给夏侯俊的软剑,陈长生他和夏侯俊两个人才能活着从大山里走出来。 所以,陈长生对于这个等于是间接救了他一条命的女子,始终下不了狠手。 男子汉大丈夫,有仇自然当报,但有恩同样也要还。 虽然这名白衣女子她现在正在攻击着他,但陈长生棍法中的诸多狠辣杀招,却终是无法对这个于他间接有恩的女子用出来。 长此以往之下,他自然是不得不郁闷。 “夏侯俊,我干你大爷!”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陈长生他除了在心里狠狠的‘问候’一下他的夏侯大哥以外,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该如何破解眼前的这场僵局。 很明显,那名白衣女子是因为陈长生之前在夏侯府大门口那场演得有些过火的戏,被他给彻底惹毛了。 虽然此女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但陈长生却能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这娘们肯定是很想把他暴打一顿。 打救命恩人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可被人打这种事,他同样也不想经历。 手中一根熟铜棍几乎快要被陈长生给玩成了一朵花,棍势看似阴柔,但遇之则刚,兼且虚实不定,时而软如棉,时而硬似铁,快慢相间,气势迅猛,于声东击西间,左右相顾。 但尽管陈长生他手中一根熟铜棍指上打下,忽左忽右的令白衣女子捉摸不定,可在没法对此女下狠手的前提下,陈长生只能被一柄三尺长剑,以及那只好似神出鬼没一般的铁胆之下不断倒退。 论修为,陈长生他在那名白衣女子之上。 讲手段,他更是有整整六门七十二地煞神通在身。 不说别的,光是他如果于打斗间突然张口喷出一道烈焰,就算不能毁了这白衣女子的容,至少也能烧光她一头长发。 但是……对一个漂亮姑娘用出这种手段,未免也有点太过缺德,尤其这个漂亮姑娘还曾经间接救了自己一命。 至于移景之术……陈长生依然没法用,因为他如果要是用了的话,那几乎就是摆明了对所有人说,他陈长生就是陈远山。 他可没有忘记,在一个多月以前,整个古泉县的三大势力,全都在疯狂的寻找着陈远山和夏语婵母子二人那时候的场面。 “你的棍法不错,可若是要和我的剑法比,差得实在太远!” 就在陈长生下意识又让过了白衣女子剑势中的破绽之处时,那名漂亮的白衣女子嘴角忽然噙起一抹冷笑:“你的动作……实在太慢了!” “什么?”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只见那名白衣女子手里的一柄三尺长剑,突然闪耀起了一团两眼的白光,紧接着竟是仿佛化做了一道无孔不入的清风,仅仅只是在一刹那间,就幻化出了六道剑影,分别朝着陈长生身上六处刺去,而那只连接在剑柄最未端的铁胆,也于悄无声息间,被白衣女子给握在了手心。 眼见这名白衣女子的剑势宛若行云流水般,干净漂亮至极,陈长生暗自叫了一声好的同时,脸上也不由爬满了苦意。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要再这么逼我的话,可真得下狠手了!”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两手握棍,于不断倒退的同时,也将六鼎巫兵那一身七百斤的力气给全部使了出来。 棍端装尖即为枪,而枪去其头即为棍。 枪与棍,本来就是极为相近的两种兵器。 枪可以劈、抽、打,而棍也同样可以戳、挑、撩。 手中熟铜棍时而化作长枪直扎一线,时而如疯似魔横扫一片,一根熟铜棍到了陈长生的手里,真个是把枪棒精义给尽数发挥了出来。 叮叮铛铛的一阵乱响之后,当陈长生将那白衣女子的剑势尽数挡下之后,他的眼中也渐渐认真了起来:“打了这么久,差不多也够了吧。” 第103章 再见夏侯俊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亲眼看着那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可恶气息的少年,竟然在刚刚一瞬间手里一根熟铜棍用得虎虎生风,将自己剑法中的一式杀招给尽数挡下,张芸也不禁愣住了。 因为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在自己剑势之下只有招架之功而没有还手之力的可恶小子,竟然能把自己的杀招给接住,而且身上还没有半点伤。 “这怎么可能?就算是表哥,他在我使出这招以后,也要一阵狼狈。” 微微眯起了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张芸松开了左手里那枚一直握在手心里的铁胆,任由那只实心的铁球失去控制而砸在演武场的青石地板上,发出了砰的一声脆响。 “看来,还真是得拿出一点真本事了!” 缓缓吐出口胸口一口闷气的同时,张芸悄然将自己那只左手给缩回了长袖之内。 然而,令陈长生和张芸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就当陈长生想着再也不管这个白衣女子间接救过他一命这码事,直接先把人给打趴下再说的时候,就在张芸想用出家传巫术将眼前那个可恶少年给摞倒之际,他们两个人的耳中同时飘进了一个声音。 “表妹,长生兄弟,你们别打了!”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张芸和陈长生不约而同的都是一愣,因为他们两个完全没想到,夏侯俊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表哥,你怎么来了?” 与陈长生交手时候,张芸的人泼辣,剑术更是狠辣,但当这个漂亮姑娘在面对着夏侯俊的时候,她的脸上却与一般情窦初开的少女别无二致。 “呃,那个……表妹啊,这都是误会,是个误会……” 一脸尴尬的看着自家表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陈长生一眼之后,夏侯俊满脸无奈的对张芸说道:“表妹,你先回屋去吧,我和长生兄弟有点话要说。” “嗯,我听表哥的……” 犹若蚊呐一般朝着夏侯俊轻轻点了点头,但这句话甫一出口之后,一身白衣的张芸,却忽然反应过来夏侯俊刚刚说的是什么,顿时指着手里提着一根熟铜棍站在演武场另一角的陈长生,不可思议的进着夏侯俊问道:“表哥,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你……你叫那个可恶的小子兄弟?” “呃……” 满脸苦笑的摇了摇头,夏侯俊以手抚额无奈道:“芸芸,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长生兄弟,他这么做……是我特地交待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今天你会正好出去,又正好与他撞见,所以……你要怪就怪表哥吧。” “我……我怎么会怪表哥呢?都是那个混蛋!” 没好气的狠狠瞪了陈长生一眼之后,张芸恨恨一跺脚转身之际,对陈长生恶狠狠的说道:“臭小子,你给我小心点,别以为今天有我表哥罩着你,以后这顿打就能免了,哼!” 说完了这句话,张芸那付恶狠狠的表情,在她转过头面对着夏侯俊的瞬间,却又变成了一付小鸟依人般的温柔模样,顿时令陈长生一时间不由看得傻了眼。 “表哥,那我先回屋了啊。” “嗯,先回去吧,等今天下午的,我陪你一起去集市上逛逛。” “太好了,表哥你真好!” 见到自家表妹终于在自己一番安抚之下朝着后院走了回去,夏侯俊顿时不由松了口长气,随后不禁转过头一脸歉意的对陈长生说道:“长生兄弟,真是对不住,我这个表妹她一向比来……呃,性子有些刁钻。” 有些后怕的朝着那名白衣女子远去的背景望了一眼,陈长生和夏侯俊一样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没好气的朝着夏侯俊狠狠瞪了一眼。 “我说夏侯大哥,你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啊?” 一见到夏侯俊,陈长生的心里顿时升腾起了一丝怒气:“最开始的时候是你让我来这里找你时一定要装成上门找你挑战的,而且还要尽量嚣张一点,以免让你叔叔起了疑心,可现在呢?” 话说到了这,陈长生重重的叹了口气:“你的叔叔我倒是没见到,只不过全是先领教了你表妹的剑法……她那手快剑,快起来的时候可真是够快,我差点就挂了彩!” “挂彩?” 尽管耳中听到这两个有些新鲜,但联系陈长生口中上下文,倒也能勉强猜到指的是什么意思。 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夏侯俊不禁轻声笑道:“长生兄弟,这次倒是我的疏忽,不好意思啊,我的表妹她那手剑法确实是厉害,可你毕竟也是个六鼎巫兵,再打下去的话,她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你还好意思说……”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别忘了那次在大山里,要不是当初她送你的那柄软剑,我可未必能活着从大山里走出来。” 话说到了这,陈长生不禁苦笑道:“我虽然自认不算什么好人,但对于间接救了我一命的漂亮姑娘,我还真就没办下狠手。” “哈哈,想不到长生兄弟你倒还是个厚道人。” 站在演武场中,随意的和陈长生寒暄几句之后,夏侯俊不以为意的冲着那群自他出现后,就悄悄朝着远处退开一段距离的护卫们摆了摆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 “尊少主令!” 眼见着之前那群还在拿他开赌,在赌陈长生能接下那名白衣女子几剑的护卫们就这么走了,陈长生不由惊讶道:“世家就是世家,他们这些人还真是训练有素啊。” “呵呵,让长生兄弟见笑了……” 寒暄几句之后,夏侯俊也不卖关子,直接了当的冲陈长生问道:“长生兄弟,你上次不是说要给我父亲找一个神医么,他现在在哪?” 听到夏侯俊的这句话,陈长生的眉头倏然朝上一挑,随即反问道:“对了夏侯大哥,在我们谈那个神医的事情之前,你似乎应该先和我说一说别的事情,比如——你上次的吩咐是怎么回事,再比如你的叔叔,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唉,一言难尽啊!” “既然一言难尽,那你就长话短说!” “……” 第104章 夏侯勇 “说起来,这也算得上是我们夏侯家的一件家丑啊!” 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夏侯俊愁容满面的苦笑道:“我的叔叔是我父亲的亲弟弟……” “呃,给我打住!” 两只手比划出一个暂停的手势,陈长生满头黑线的郁闷道:“我说夏侯大哥啊,你叔叔是你父亲的弟弟这种事就不用说了,我就算是再笨、再没读过书,你的叔叔就是指你父亲的弟弟这种事,我还是知道的。所以这种话,你就不用说了。” “……” 无语横了陈长生一眼,夏侯俊摇头怅然道:“长生兄弟,既然你知道什么是世家,那想必你也应该明白,我们夏侯氏的祖上,可是出过巫尊境界高手的。” “唉!” 苦笑着看向夏侯俊,陈长生不禁再次郁闷道:“我说夏侯大哥,时间宝贵啊,你就不能长话短说吗?” “……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之后,夏侯俊对陈长生正色道:“所谓世家,大多都是承先祖福荫,但一个世家能不能发展得起来,这全要靠后人的努力。” 讲到了这里,眼角扫到陈长生满脸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之后,夏侯俊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那我就说得再直白一点,无论是个人还是家族,想发展起来的话,终究还是要看当家人的真本事。” “唉,这不是句废话吗?如果当家人没本事,谁会服他?” 没好气的朝夏侯俊翻了个白眼之后,陈长生整个人猛然一愣,随后不由向夏侯俊问道:“夏侯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是……在你们夏侯氏里,你的叔叔才是那个有真本事的人?” “唉!” 这次轮到了夏侯俊满脸的苦笑,但这件事却并不算什么太大的秘密,所以他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不错,被你猜到了,我的叔叔夏侯勇,他如今是八鼎巫兵,同时也是整个古泉县内修为最高的人之一。” “咳咳……” 听到夏侯俊的话,陈长生不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同时心里也是一阵好笑。 整个古泉县内修为最高的人之一? 开什么玩笑? 想起自己如今和母亲所住的那个小院,想起了那两进出小跨院的人,无论是秦杰还是彭月娥,又或者是顾朝阳,他们这些人里,不管哪一个想必都有可以把夏侯俊口中那位叔叔给完全秒杀的实力。 一想起了这些,陈长生当真是很想放声一阵长笑,同时拍着夏侯俊的肩膀对他说一声:兄弟,无知不是你的错…… 然而,这种想法,仅仅也只能是一种想法,因为陈长生不能把秦杰、彭月娥、顾朝阳他们这些人的事情给爆出来。 不仅仅只是为了自身安全,同时也真的是因为他对这三个人的感观不错,不想因为自己而坑了他们几个……当然,感观不错这句话里,绝对不包括顾朝阳那个贱人! 想到顾朝阳竟然想泡自己的母亲,陈长生心里顿时升腾起一缕火气,当真是恨不得现在就立刻突破到三鼎巫将的境界,然后三拳两脚把顾朝阳给打趴下,并且让他以后离自己母亲远一点,再远一点,更远一点…… “呃,长生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正在和陈长生讲着自己的叔叔和自己父亲两个人这些年之间的过节之际,夏侯俊在说完一句话之后,突然扭头看向了陈长生。 但是当夏侯俊看到了陈长生那张时而狰狞,时而不善的古怪面孔之后,顿时被吓了一大跳:“长生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被夏侯俊拍着自己肩膀的手掌给从思绪中惊醒,陈长生顿时下意识笑了起来:“哦,我没什么事……呃对了,夏侯大哥你刚才讲到了哪?” “讲到了我爹的病,很可能就是出自我叔叔的手段。” “嗯?”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不禁皱起了眉头:“夏侯大哥,我给你找的那位神医,他可是只擅长看病,对于巫术什么的……他可没什么办法啊。” “唉,其实我爹他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中了某种巫术,还是中了某种毒,又或者真的是生了什么怪病,我真的是说不明白。” 讲到这里,脸上浮现一丝浓郁的忧色同时,夏侯俊不禁对陈长生苦笑道:“长生兄弟,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者说我们两个也在大山里一起经历过生死,我夏侯俊也就不再瞒着你,事实为了我父亲,我前前后后已经找了很多名医,甚至还曾经去都城里一趟求了一位名医过来,可是……他们也分不清楚,我父亲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古怪?” 听到了这里,陈长生心中也不禁打起了鼓:“那么多名医,难道没有一个人能把令尊治好的吗?” “哼!” 一见陈长生提起了这个,夏侯俊顿时没好气的冷哼一道:“尽是一群庸医,一个个倒是给我父亲弄了不少滋补的药方,可却没有一个人能把他给治好的!” “那……令尊他到底是中了巫术,还是中了毒、生了病,难道那些名医,没有一个人能分得清楚吗?” “唉……别提了,那些人根本没办法!” 苦笑一声之后,夏侯俊对陈长生说道:“我叔叔他这段时间里不知道得了什么风声,前两天突然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夏侯府,所以……我上次和你从大山里回来以后,这两天一直在忙着打理府中的事情,倒是把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全都给忘了个精光。” “你的叔叔……他这段时间离开了夏侯府?”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一时间不由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是出于某种本能,陈长生他直觉夏侯俊的叔叔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很可能与秦杰、彭月娥、顾朝阳他们三个人离开的原因是同一个。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陈长生转而对夏侯俊笑了起来:“夏侯大哥,说了这么大半天的闲话,现在赶快带着我去见见伯父吧,听你说了这么多,我现在对于伯父的病情,还真的是很好奇啊!” “呃……你说什么?” 第105章 一个秘密 满脸狐疑的看着陈长生,夏侯俊忽然脸色陡然一变,随即哆嗦着手指着陈长生问道:“我说长生兄弟,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所说要帮我父亲找的那位神医……就是你自己本人!” 看着夏侯俊那一脸怀疑的模样,陈长生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几分不爽的同时,却也是满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本来我是已经帮伯父找了一位神医的,但是那位神医他突然有事走了,所以……也只能由我自己亲自过来了。” “你……” 一时间,夏侯俊还真是不知道该和陈长生说些什么才好,原本虽然他并没有对陈长生口中所说的那位神医抱什么期望,但人就是这样,在有些没办法的时候,总是会死马当成活马医。 但是……就算是医死马,至少也得是个医啊! 望着陈长生那没有半点底气的面孔,夏侯俊那原本带着几分希望的心情,仿佛瞬间被浇了一盆冰水。 “唉,长生兄弟,这件事……还是这么算了吧。” 见到夏侯俊在听到自己就是自己口中所说的那位神医之后,顿时一脸的落寞之色,陈长生不禁轻声说道:“那个……夏侯大哥,要不你就让我去试试吧,毕竟我也是看过几本医书的,没准……没准我就恰好能知道几个药方,可以把伯父给治好呢?” “呵呵,长生兄弟你就别安慰我了……” 有心想和陈长生说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但看着陈长生那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夏侯俊也是无奈的叹了口长气:“算了,既然长生兄弟你想试试,那就试试吧。” “呃……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嗯,跟我来吧。” 在前往夏侯俊父亲夏侯正的卧房路上,陈长生也终于从夏侯俊的口中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当初夏侯俊说要他在过来找自己的时候,一定要装成是慕名来挑战夏侯俊的人。 因为他的叔叔夏侯勇,已经对夏侯氏家主的这个位置觊觎多年,自从同为八鼎巫兵的夏侯正于两年前病倒以后,夏侯勇就渐渐掌握了整个夏侯氏的大权,同时也一点点开始打压起了夏侯氏长公子夏侯俊的地位和势力。 所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不想自己的叔叔对这个兄弟出手,为了陈长生的安全着想,夏侯俊当初才会让陈长生装成慕名登门朝他挑战的模样。 但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夏侯俊万万没想到,当他从大山里回到夏侯府之后所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的叔叔已经离开了夏侯氏数天之久未归,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更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陈长生在来找自己的时候,还真就是按着他的吩咐,老老实实的扮演了一次嚣张人物。 当然,这并不算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惹到了自己的表妹张芸。 想到自己那位表妹的性子,尤其是想到了她家里祖传的那门歹毒巫术,夏侯俊不由悄然为陈长生捏了把冷汗。 长生兄弟啊,你可知道要不是刚才我去得及时,我表妹她那门歹毒阴损的巫术一出,你就算是不死,起码也得脱层皮…… 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句之后,夏侯俊已经带着陈长生来到了自己父亲夏侯正的卧房之内。 走进这间装饰并不算太过华丽的卧室,轻轻的为父亲掖了掖被角之后,夏侯俊脸色沉重的对陈长生说道:“长生兄弟,我父亲他已经卧床不起两年多的时间,他三五天才会清醒一次,每次只能清醒过来一盏茶的时间,这两年的时间里,几乎全都是靠着喂食灵药过活。” “想不到……伯父他病得这般重。” 看着病榻之上那名中年人与夏侯俊酷似的面孔,陈长生莫名的想起了自己这一世的父亲陈虎。 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陈长生对夏侯俊正色道:“夏侯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最大努力,把伯父给治好……对了,既然那么多名医都没办法,当初你为什么还要去大山里找锯齿岩蜥的内丹?” “唉,死马当活马医,当初我几乎找遍了能找到的所有名医,但是就在所有人都无技可施的时候,我有一次从山贼手里救下了一位走方郎中,他听到我父亲的情况后,就跟着我回到府中为父亲诊治。”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俊怅然叹息道:“也正是那位郎中和我说,父亲他是中了一种世间少有的奇毒,所以才会这般模样,而锯齿岩蜥的内丹,就是解这味奇毒的药引子。” “哦?” 一听到这里,陈长生不由来了兴趣:“既然这样的话,那……那位郎中现在何处?” “他死了!” “死了?” 见到陈长生一脸惊讶的模样,夏侯俊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一次我出去进山寻找锯齿岩蜥的内丹,但当我什么都没找到回来以后,那位郎中他就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说来也好笑,我的叔叔竟然说,那位郎中不怀好意,试图趁着夜深人静之际,盗取我夏侯氏珍藏的宝物,在被他发现以后,当场击杀!” “是你叔叔下的手?” 无奈的点了点头,夏侯俊缓缓阖起双目:“没错,想不到我从山贼的手上救下他一命,最后他却死在了我们夏侯家的府邸中……” “呼!” 长长的出了口气,陈长生看着躺上床上脸色隐隐发青的夏侯正,忽然转头对夏侯俊问道:“对了夏侯大哥,我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既然你叔叔都能对伯父下毒,还能毫不掩饰的亲自出手击杀那位郎中,那……伯父和你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活着?” “因为一个秘密,一个只有夏侯氏历代族长才能知道的秘密。” “连你也不知道?” “没错,连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和父亲,才能活到今天。” “原来如此!” 终于勉强把所有问题都给理出了一条的陈长生,直到这个时候,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好吧,那现在我来为伯父看病,我倒是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把伯父给治好!” 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走到夏侯正的身边,轻轻的抬起对方一只手腕,随后动作僵硬的把三根手指搭在了夏侯正的手腕上。 而夏侯俊一看陈长生这么生硬的动作,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但想着陈长生也是一番心意,最终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第106章 医药神通 “唉,算了,长生兄弟他能来这里,毕竟也是一份心意……” 尽管心中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夏侯俊的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满之意。 身为夏侯氏的嫡公子,能在父亲夏侯正病倒后,整个人在叔叔夏侯勇的阴影之下生活了整整两年,夏侯俊自然也不是什么喜怒形于色,心里根本藏不住事的人物。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虽然躺在病榻上的是夏侯俊的父亲夏侯正,但毕竟这两年以来,夏侯俊为了父亲的病,已经找过无数名医,各种各样的诊断手法见得数不胜数,虽说他不通医理,但多多少少也懂了一些问诊的手法。 但是,夏侯俊去从来没有见过,好似陈长生这般蹩脚的诊脉手法。 神医、名医,他见得多了。 可像陈长生这样的蹩脚郎中,生平还真是第一次见。 虽然眼睛在看着躺在病榻上的夏侯正,但陈长生完全能感觉到背后夏侯俊那满脸不信任的眼神。 事实上,别说是夏侯俊,哪怕就算是连陈长生自己,他都不信那么多名医、神医们都诊断不出来夏侯正出了什么问题,凭着自己当初在医学院隔壁中医班里学来的这两下蹩脚把脉手法,就能诊断出什么东西来。 但陈长生他的底牌,也从来都不是自己那半吊子的把脉手法,而是……神通。 七十二地煞神通之六,医药。 虽说陈长生他当初在突破六鼎巫兵境界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这门医药神通,但这门医药神通,却与陈长生过往所得到的另外五门神通截然不同。 不论是服食大术,还是射覆之术,乃至于移景之术,亦或是吐焰之术、煮石之术,它们几乎可以说,只要陈长生气海之内还有法力种子,从理论上来说就可以无限制的去使用它们。 但医药这门神通却截然不同,因为……就连陈长生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用这门神通。 原本,他以为自己只需要给病人把把脉什么的,就可以激活这门神通,但是陈长生却失算了,因为他尽管还记得寸、关、尺三脉,并且他也把自己的手掌给按了上去,但是他却并没有激活这门医药神通。 “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万千万……可不要在这里给我掉链子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滴滴细密的汗珠,逐渐在陈长生的脑门上渗了出来。 还记得在刚刚得到医院这门神通的时候,陈长生他也曾经小试过一次,但那些他只是催动了法力种子,想看一看这门医药神通,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能力。 但他那次的试验,却并没有起到半点效果,根本什么都没试出来。 原本陈长生以为,自己需要给病人把个脉什么的,这才能激发这门神通的厉害之处。 可这次陈长生真的失算了,因为尽管他在给夏侯正把脉,心里同时也在近乎于疯狂的大叫了医药这两个字,但那门医药神通就仿佛是死掉了一般,根本就没有给他产生半点回应。 “妈蛋,不会吧!难道说这次……真的要丢人了?” 把了半天的脉,但却连根毛都没把出来,陈长生终于放弃了这种根本没有半点作用的方式。 可是,就在陈长生松开了夏侯正那毫无半点反应的手腕,准备起来对夏侯俊说一声抱歉,我也治不了你父亲的病这个时候,当陈长生的眼睛扫到了夏侯正那张躺在床榻上,脸上隐隐泛着一丝青气的面孔之后,仿佛突然有一道闪电,在他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对了,医药!” 仿佛想起了什么,陈长生陡然呆住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药这种东西,向来都是给人用的。 说起来,这似乎完完全全就是一句废话。 但陈长生他却是忽然想到了,既然他是想用医药神通去给夏侯正治病的话,那么……是不是应该要把这门神通,给用到夏侯正的身上? 自从得到第一门神通的那一天起,陈长生一直都是催动法力种子,在自己的身上用出来各种各样的神通法术,但却还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神通……似乎并不仅仅只可以动作在自己的身上。 下意识的抬起手,点点青色光华在陈长生的手掌上飞快的凝聚了起来,转瞬间就演化成了一团耀眼的青色椭圆形光芒,而下一刻,这只仿佛由无尽青色光华所凝聚成的光蛋,猛的一下子幻变成了两条青色的长烟,咻的一下就顺着夏侯正两只鼻孔,直接钻进了他的身体内部。 “长生,你在做什么?” 见到这一幕,夏侯俊几乎被吓得心脏都险些从自己的嗓子眼里蹦出来。 躺在病榻上的那个中年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尊重、敬畏的父亲。 而陈长生刚刚所施展的,分明就应该是某种他所不认识的巫术。 虽然心里有把握陈长生应该不会害他的父亲,但亲眼见到两条青色长烟就这么顺着父亲的鼻孔钻进了他的身体内部,夏侯俊仍是被吓了一大跳。 夏侯正如今已经整整在病榻之上躺了两年,现在的他身体极为虚弱,仅仅只能靠着不断定时被人喂食灵药来吊住一条性命,现如今根本受不得什么大的折腾。 “长生,我父亲他……” “嘘!” 似乎是透过那两条钻进夏侯正身体内部的青色长烟感觉到了什么,陈长生头也不回的冲着夏侯俊挥了挥手:“夏侯大哥,这里没你的事,快去给我准备纸笔来,快!” 刚刚迈一步,本来想要拦住陈长生的动作,但是当夏侯俊看到了陈长生那满脸的大汗,以及脸上那份严肃而焦灼的神色,夏侯俊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升腾起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或许……长生他真的有办法,能把父亲他老人家给治好……” 整个人猛然一愣,随后又是一阵狂喜,夏侯俊当下再也顾不得什么,连忙快步跑了出去,当他很快回之后,手里已经拿来了一根炭条的上好宣纸。 陈长生他要得急,夏侯俊根本没时间去磨墨,故而竟是直接拿出来了一根炭条…… 第107章 书写药方 “长生兄弟,你要的东西,我……我给你拿来了!” 此时,陈长生已经紧紧的闭起了一双眼睛,就仿佛是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某种自他脑海深处涌现的冲击中。 那两条自鼻孔中渗入夏侯正体内的青色长烟,完全都是由陈长生的法力种子所幻化而成,故而陈长生拥有着对它们绝对的掌握力。 虽然他仅仅只是六鼎巫兵,那两条青色长烟离不开他的身体三步之内,但说来也怪,就在那两条青色长烟在进入了夏侯正的身体内部之后,它们仿佛突然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 就在刚刚,陈长生一时间心血来潮,突然用出了医药神通,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他原本仅仅只不过是抱着一种试试看的心态,但他却根本没想过,自己这一次的心血来潮,竟然……会真的就这么成功了。 “我说你写!” 摧动这门神通,事实上对陈长生来说负担很大,六鼎巫兵气海之内那三百枚法力种子,在这短短的数息之间,就已经被抽取出一半有余。 但感受到那两道青色长烟,正在夏侯正的身体内部一点一滴的探查着某些未知的神秘元素,陈长生只能硬是咬牙坚持住。 硬生生忍受着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被不断抽取出来,这种滋味事实上并不好受,陈长生现在就有一种很想呕吐的感觉。 可虽然他此时头也晕了,眼也花了,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 在陈长生的身上,向来都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狠劲。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平时看不出来什么,可当这股狠劲真的涌上心头之际,他硬是凭着这股子狠劲,坚持到了那两条青色条烟终于彻底在夏侯正的身体内部完全消散一空。 “砰!” 当那两条青色长烟在夏侯正身体内部消散一空的刹那,陈长生几乎全身上下都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来。 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此时仅仅只剩下了最后的十枚。 “呼!呼!” 半跪在地板上,陈长生重重的喘着粗气,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仅仅只不过是用了一次医药神通,竟然会几乎将自己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完全给消耗了个一干二净。 “好危险!” 此时他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只剩下了最后的十枚,这种情况还不算太坏。 如果他刚才要是在催动那门医药神通的时候,将这气海之内的最后十枚法力种子也给消耗掉,那他才是真的危险了。 不论是巫术还是地煞神通,这两样东西,它们都是需要依靠法力种子来施展,而当法力种子被完全消耗干净了之后,而巫术或法术还没有完成的时候,那被施展出来的术,就会强行抽取施术者的气血、精元,直到这个术被彻底完成为止。 凭着医药神通仅仅只不过是对着夏侯正用了一次,就能把陈长生气海之内的三百枚法力种子给消耗得仅仅只剩下最后十枚,如果刚刚陈长生要是没能在法力种子被消耗一空之前,彻底对夏侯正施展完医药神通的话,那他至少也要是一个元气大伤的下场。 甚至,如果夏侯正体内的毒再烈一些,没准多耗上一时片刻,陈长生全身的血气都被抽光了,那两道由医药神通所凝聚而成的青色长烟还没分析出到底夏侯正他中了什么毒的时候,陈长生就已经被这门消耗法力极大的神通,给活活耗死。 腿软脚软手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发软,这就是此时此刻陈长生的真实状态。 “呼!” 长长的出了口气,陈长生勉力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起,看到了此时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的夏侯俊,陈长生忽然笑了起来。 “夏侯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会把伯父给治好的。” 说完了这句话,经过施展完医药神通之后,脸色已经有些煞白的陈长生抬起了自己那只虚弱的手臂,缓缓在夏侯俊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 “现在,我就给伯父开药方!” “开……开药方?” 一脸怀疑的望着陈长生,夏侯俊一时间不由呆住了,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自己这个在大山里共同经历过一番生死的好兄弟,竟然……竟然还真的会看病。 哦,不对,应该是会解毒。 呆呆的看着陈长生,夏侯俊一时间不禁愣住,直到他看到身为六鼎巫兵的陈长生,连走路都在不断摇晃的时候,这才彻底反应过来。 “长生兄弟,你怕点,我父亲都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间,你……你慢点先!” 抬起手臂扶着陈长生,当夏侯俊扶着陈长生的手臂,把他送到椅子上坐好之后,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呵呵,夏侯大哥,你之前所说的一点也不错,伯父他……的的确确是中了剧毒!” 重重的喘了口粗气,陈长生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随即拿起了桌子里那被夏侯俊摆好的笔墨,就这么写了起来。 “哈哈,夏侯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用不好毛笔,所以特地给我弄了一只炭棒来的?” “呃……” 见到陈长生毫不嫌弃的抓起了手里那根炭棒,弄得满手都是黑糊糊的炭灰之后,夏侯俊不禁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长生兄弟,对不住!刚才你要的太急,我这脑子一愣神的功夫,就顺手把炭盆里的炭条给拿出一根。” “哈哈,小弟可不会在意这些东西,我可是过习惯了苦日子的人,才不会像你们这种世家的公子、少爷一样娇贵。” 对着夏侯俊调笑几声的之后,当陈长生将视线投在了那张铺在桌子上的宣纸之上时,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随之收敛。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长生当即就在那张上等的宣纸上写道:三七五钱、金不换六钱、满山香一两、畏草八分、六耳棱五钱、甜根子四钱三分、酸石榴皮二两、四叶菜八钱…… 很快,当陈长生将这份药方给写出来了之后,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 “夏侯大哥你看,这份药方就是能解了伯父身上所中之毒的解药配方,你先看一看。” 第108章 转身而去 听到陈长生这番话,夏侯俊的脸上自然流露出了一丝喜色,但是当夏侯俊满脸欢喜的接过了陈长生手里那份药方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僵住了。 毕竟这两他夏侯俊为了寻访名医给父亲夏侯正诊病,可谓是几乎硬生生把自己的两条腿都给险些跑断掉。 虽然他不通医理,对用药之术也所知不多,但夏侯俊至少还是能分得清楚贵贱这两个字。 陈长生用炭条写出来的那份药方,尽管上面有好几样药名都是夏侯俊所不知道、没听说过的,但是至少有一样东西,夏侯俊还是认得的。 那就是——酸石榴皮。 脸上的欢喜之色渐渐淡去,夏侯俊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满脸郁闷的苦笑道:“长生兄弟,你就算是诊不出来我父亲他中了什么毒也没关系,我也不会有什么怪你的心思,但是……你也不用着拿这么一张药方来糊弄我!” “呃……”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夏侯大哥,我这可真是没有类型你,这张药方……真的是可以解除伯父身上所中之毒。” “那长生兄弟,请你告诉我,这一味酸石榴皮,此物有什么作用?” 这一次,陈长生却是真的被夏侯俊给问住了,因为他说不出来。 虽然这份药方是他开出来的,但是陈长生只是拥有了医药神通,但却并不代表着他就通了药理。 “呃……那个……” 随着陈长生满脸尴尬的挠头苦笑,夏侯俊脸上的最后一丝希冀之色也逐渐淡去,最终化为了一种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长生兄弟,不是我不信你……”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俊怅然叹道:“但连你自己都说不出来这药方上的药有什么作用,你说说看,这要让我怎么信你?” 无奈的摇头苦笑一声,陈长生满脸郁闷的叹了口气:“夏侯大哥,我和你说句实话,如果要是我自己碰到了这么一个医生的话,那我也是绝对不可能会相信他所开出来的药方,但是……我这份药方,真是的可以救伯父一条命的!” “算了,长生兄弟,我们一起在大山里经历过生死,这件事我不怪你。” 满脸疲惫的冲着陈长生强笑一声,转过身细心的为父亲掖好了被角之后,夏侯俊冲着陈长生摇了摇头:“长生兄弟,今天我很累,改天等我找到神医,把父亲的病给医好之后,我们再聚如何?” 望着夏侯俊的模样,陈长生算是彻底明白,自己这位夏侯大哥,是不可能会把自己手里这份药方给他父亲服下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小弟也不打搅夏侯大哥了,不过……我这份药方,真的可以把伯父他给治好,至于夏侯大哥你信不信,小弟言尽于此,告辞!” 很明显,夏侯俊现在已经极度不爽,陈长生可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 现在自己走倒还好,若是等一会被人赶走的话,那可真就是丢了人。 “唉,医药神通啊,你确实是很厉害……可你为什么只能开药方呢?哪怕你给我透露一点药理,这也是不错的啊!” 站在屋子里,夏侯俊并没有亲自送陈长生走出夏侯府。 望着陈长生远去的背景,夏侯俊不由缓缓摇了摇头:“本以为是交到了一个好朋友,没想到……” 看着桌子上那份药方,心里没来由的一升腾起一缕怒火。 抬起一只手掌按住了那份药方,可就在夏侯俊试图发力将这份药方给打成漫天碎纸屑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犹豫了一下。 “死成当成活马医,要不要……先熬一份给父亲试试?” 想到之前陈长生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将它写出来,并且还言之凿凿的对自己说,凭这份东西可以把父亲给治好的场景。 抿着嘴角犹豫了半晌,夏侯俊终究还是没有直接把那份陈长生费尽心力才写出来的药方给毁掉。 将那张药方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入怀中,夏侯俊心中暗道:“明天去找个好一点的医师,先给他看一看这份药方,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给父亲服用吧!” 夏侯俊此时心里在想着什么,此时已经转身迈着大步朝着夏侯府远去的陈长生心中自然不可能知道,但就算是他知道,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是真朋友,自然会信他。 若不信,那这个朋友不要也罢。 而如果不算朋友的话,当初在大山里与他并肩作战时的情份,以及借他软剑傍身的那份情谊。摧动医药神通为夏侯正诊治一次,陈长生自认已经还了得清清楚楚。 “算了,不理那么多,反正我把药方已经给了他,至于用或不用,那就看他自己的吧。” 当陈长生迈开步子离开夏侯府的时候,他若有所思的朝着身后这座占地面积极广的府邸望了一眼:看来,我是没办法借着夏侯俊的力量,去把青龙会那个丁浩给干掉了……还真是可惜啊! 然而,尽管这个之前在和那名白衣女子交手时心里想到的目的,因为夏侯俊对他的不信任而告破,但陈长生的心里,却也并没有什么无法接受的念头。 “算了,人始终都还是要依靠自己的,至于杀掉丁浩这件事……就由我自己亲自去做吧!” 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陈长生脚下不作半点停留,就这么在长街之上迈开了步子,快步朝着城南那栋两进出的小院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他和那名一看就知道很任性的白衣女子打了一架之后,陈长生的心里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东方雨,在这一路上,总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把两个漂亮姑娘进行一番对比。 而陈长生他的对比结果,那就是东方雨虽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神秘感,但是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陈长生他都更喜欢和东方雨呆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 就仿佛,在他们这两个人之间,天生就存在着某种无形的联系一般。 “还真是奇怪,我和东方雨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第109章 青龙会主 也正是在陈长生转身离开了夏侯府的那一刻,因为夏侯俊不相信自己而满心郁闷的陈长生,他并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在长街远处的几名小贩、行人,他们的目光悄然投在了自己的身上…… 同样,也正是在陈长生走出夏侯府的那一个瞬间,此时远在城北的青龙会总坛中,一脸阴鸷的丁浩正在一名看起来应该三四十岁的中年壮汉身边恭恭敬敬的站着。 “浩儿啊,最近你手下的分舵,又给我青龙会增加了不少进项,你做得不错!” “哪里哪里,丁浩能有今天,还不全都是靠了义父的提携?”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丁浩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他这个天生的气质就是阴鸷无比,所以哪怕就算是他的脸上硬堆出了一脸的微笑,但不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总更像是在冷笑多一些,根本完全就没有微笑的那种感觉。 话说到了这里,丁浩看着屋子里坐于上首位的青龙会主,等那位坐于主位上的中年壮汉把手里一盏茶喝尽之后,他这才继续开口。 “对了义父,孩子最近这几天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不知道义父您有没有兴趣?” “哦?” 听到这句话,青龙会主不禁没好气的看了丁浩一眼,随即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先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在想着城南那边?” “义父英明,果然目光如炬,孩儿的这点小心思,果真是瞒不过义父您老人家的法眼!” “我老人家?” 耳中听到了这四个字,青龙会主的原本尚且还算爽朗的笑脸,顿时为之一僵,紧随其后则是在刹那之间阴云密布。 “呵呵,我真的老了吗?” 见到这一幕,丁浩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背后衣襟,竟然在这一瞬间的功夫里,全部都变成了湿漉漉一片。 因为丁浩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他这位身为青龙会主的义父大人,不知道最近在出去一趟回来之后,莫名的就开始厌恶起了别人说他老。 “哪里哪里,义父您如今正值壮年,哪怕就算是再继续领导我们青龙会一百年也不为过,刚刚……刚刚是孩儿无心失言,还请父亲大人您不要怪罪!” 丝毫没有半点想推诿的念头,丁浩直接了当的向青龙会主告起了罪,因为恐怕在这个世间,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比他丁浩还要更为了解眼前那个看起来脸上似乎永远都挂着爽朗微笑的男人,他的人品到底有多么的虚伪,手段到底有多么恐怖、残忍。 “呵,既然浩儿你这也是无心之失,那么……为父就对你小罚大戒吧!” 青龙会主仍然在大马金刀的端坐在总坛之内的会主首位上,但他手里那杯刚刚饮尽茶汤的杯盏,却在下一瞬间直接被他给扔到了丁浩的身体上。 “砰!” 仅仅只不过是么一下,就在下一刻,丁浩整个人就已经腾空飞了起来,转瞬之间就已经被这一击给打得飞出了这栋房间。 “轰!” 虽然青龙会主他仅仅只不过是随手一击,但他的这么随手一击,却根本不是丁浩所能承受的强悍攻击。 “死了没有?” 倒在地上那个被自己撞出来的深坑之内,丁浩的耳中听到了青龙会主这句话之后,顿时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强自说道:“父亲大人,我……我没事!” “哈哈,既然没事的话,那你为什么不进来?难道,你在怪为父打了你吗?” “孩子不敢……咳咳!” 捂着胸口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丁浩强自迈着步子,在咳出了一口鲜血之后,硬是撑着身体重新回到了之前他被打飞出去的地方站稳。 “嗯,看来你的修为最近有了不小的长进,不错不错!” 看着丁浩那一脸顺从的模样,一脸粗豪的青龙会主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既然你没事,那现在就给我说一说,你……究竟是打听到了什么样的消息?” 听到这句话,丁浩不由长长的出了口气:“回禀父亲大人,孩子所打听到的,正是关于城南那块地的一件事!” 见到青龙会主脸上浮现出几分不以为然之色,丁浩不由悄然加重了几分声音:“父亲大人,孩子这段时间打听到,夏侯家里面似乎出了一些问题,夏侯勇他前段时间突然离开了,而且不知所踪,哪怕就算是连夏侯家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嗯?” 耳中听到了丁浩口中所说之事,青龙会主不禁微微端正的身体,脸上原本挂着的那丝笑容,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你继续说,我想听听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原来父亲大人已经知道了!” 一看青龙会主的脸上在听到自己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半点惊讶之色,丁浩顿时明白了过来,很显然他这位义父大人,很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呵呵,说来也不奇怪,他毕竟是青龙会主,在这古泉县之内所发生的事情,本来也就没有几件事,是能真正把他给瞒过去的……” 心中默默暗道一声之后,丁浩除了心中对这位义父大人增加了几分警惕之意以外,却也只能继续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给说出来,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他丁浩仅仅只是这位青龙会主手底下豢养的条狗而已,而像他这种模样的狗,青龙会主手底下还有很多很多,如果他不听话,那就会被毫不犹豫的抹杀掉,甚至还有可能会被青龙会主给做成一顿狗肉火锅。 “我充其量,也仅仅只不过就是一条强壮一点的狗,能干一点的狗而已……” 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丁浩脸上却堆出了温和无比的笑容:“义父大人,孩儿的意思是,我们要不在要这段时间里,先去和那边的银月帮好好谈一谈,现在就乘着夏侯家出了问题,直接把城南那片地方给占了,您看孩子的这个想法如何?” “哈哈,依我看的话……不怎么样!” 说完了这句话,青龙会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之意:“你的目光,终究还是太短浅了!” 第110章 陈远山的消息 不以为然的扫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远处的丁浩,体态粗豪的青龙会主缓缓说道:“城南那块地盘很大,如果我们占了城南,就可以和城东这一带连成一片,相比于城北的夏侯氏,我们在地利这一点上,完全占尽上风。” 话说到了这里,青龙会主将视线重新投在了丁浩的身上:“你明白了吗?” “孩儿驽钝,还请义父明示!” “呵呵,银月帮在城西,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想要城南那块地,都想着把城南和自家连成一片,以此为据,彻底占据古泉县,将其他两家一举歼灭!” 讲到此处,青龙会主幽幽的叹了口气:“古万海的心思和我一样,所以我和他之间,只能比谁下手更快,更狠!至于结盟……这种事却是想都不要想,我左青龙能想到的,古万海也一定能想得到!” 转过头,以居高临下之视凝望着丁浩,左青龙缓缓摇了摇头:“你这个人啊,有些事情总是想不明白,我们青龙会已经占据了城东这一带,如果我们能把城南那片地方给也拿下,届时城南、城东连成一片,即可倚此为犄角,进而凭此据点步步蚕食,一点点把城西的银月帮、城北的夏侯家全部吞掉,就此成为古泉县的最强势力,你懂了吗?” 听到青龙会主的这番话,丁浩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敬仰之色:“义父说得对,还是义父……深谋远虑!” 想起了自己刚刚为什么会挨打,好不容易把那句老谋深算给咽了下去之后,丁浩不由长长的出了口气:好险! 左青龙所说的话,丁浩自然不可能不懂。 他是丁浩,已经在青龙会厮混数年,双手沾满了血腥的丁浩。 但丁浩却更明白,左青龙是一个对权利这两个字拥有着怎样的热切,所以在青龙会主的面前,他就算是懂,也要装作不懂。 尽管心里清楚如今这般局势下应该怎么做,可丁浩却仍是一脸不解的对左青龙恭敬问道:“那么义父,现在我们应该具体去做些什么?” “这种小事,难道还需要问我吗?” 状似不满的瞪了丁浩一眼,但嘴里这般说着,左青龙却伸出了两根手指在长椅扶手上极有节奏感的敲打了起来。 半晌之后,左青龙对丁浩说道:“夏侯勇如今不知所踪,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到不能再好的大好事!从即日起,你要密切注意着城西和城北这两边的动静,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 “还有,把当初我们派进城南那一带的细作都发动起来,让他们去闹、去制造混乱。这古泉县呐,只要一乱起来,我们也就有了机会,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是是是,义父说的对,孩儿现在立刻就去办!” “嗯,你现在就去……记住,这件事情一定要做得小心、谨慎,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孩儿谨记,现在立刻就去!” “去吧!” …… 当丁浩从那间令他心中永远充满了一种窒息感的房间走出之后,才刚刚走出一道侧门,人还没有走多远,两耳却忽然一动,转而冲着远处一厉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 随着丁浩一声断喝,果然自远处一道月形拱门之外探出了一个脑袋。 紧接着,一名身穿青衣的壮汉,就真如丁浩所说那般,小心翼翼的从那半月形拱门外走了出来。 “丁大哥,兄弟们发现了一些蹊跷事,所以我先回来向你禀报一声。” “蹊跷事?” 听到这三个字,丁浩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转而正视起了那名青衣壮汉,半晌之后不由问道:“你不是赵六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段时间我吩咐你去城北盯着夏侯家,难道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可不是么……嘿嘿,如果要是那边没什么事的话,兄弟们哪个敢过来烦丁大哥你啊!” 嘿嘿一笑之后,左右四顾无人,名为赵六的青衣壮汉鬼鬼祟祟的走到了丁浩身前,低声下气的说道:“丁大哥,今天夏侯家那边忽然进去了一个少年,兄弟们看得清楚,那小子嚣张至极,居然站在夏侯家大门前,口口声声的要挑战夏侯俊。” “有人要挑战夏侯俊?而且还是一个少年?” 赵六的一番话,顿时令丁浩扬起了眉头:“呵,还真是有点意思,居然要去挑战夏侯俊……恐怕就算是我亲自出手,也未必有十足把握能稳胜夏侯俊,有意思……那个少年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朝着丁浩拱手作揖,赵六低声说道:“虽然还没有查出来那小子是什么人,但兄弟们已经跟过去了。” “哦?” 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丁浩微微眯起了双眼:“那既然这样的话,你回来做什么?” 悄然望着丁浩那张根本看不出来半点喜怒哀乐的面孔,赵六没来由的心底一寒,随即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如果真的只有这么一点小事,在下断然不敢过来烦扰丁大哥,我之所以回来,完全是因为……” 话说到了这里,赵六忽然犹豫了起来,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把那件事给说出来。 见到这一幕,丁浩眼中的寒光陡然大放光华:“有什么话就说!” 被丁浩这么一吓,赵六顿时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当即再没有半点犹豫的说道:“呃……是这样,我发现那个去夏侯府扬言挑战夏侯俊的少年,他和……和丁大哥你当初吩咐兄弟们去找的那个小子很像!” “你说什么?” 就在下一瞬,丁浩的右掌已经狠狠的扼住了赵六的脖子:“你说的是……陈、远、山!” 一字一顿的将这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尖锐而刺耳。 呼吸困难的赵六被满脸阴沉狰狞的赵六狠狠锁住喉咙,只能一脸痛苦的疯狂点着头。 沉默半晌之后,丁浩终究还是松开了赵六的脖子:“你真的确实是他?” “是……是他!” 喘了几口粗气之后,赵六心有余悸的点头说道:“今天跟过去的人,正好有个从东灵镇带出来的,虽然那小子化了妆,但还是被人给认了出来,可以确定……他就是陈远山!” 第111章 发现盯梢 瞄着丁浩那一脸阴沉不定的神色,赵六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之后,不由对丁浩说道:“丁大哥,你说我们要不要……” 一句话尚未说完,赵六已经伸出一只手比了一个朝下切的动作,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却表达得极为简单明了。 “你的意思是……做掉他?” 听到这句话,赵六一脸憨厚的笑了起来:“是啊,那小子竟然狗胆包天的敢杀了您父亲和弟弟,难道您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哼,当初我就说过,我要活的!” 看着赵六一脸狗腿子的模样,丁浩不禁满意的拍了拍对方肩膀:“这件事你办的不错,先把人住哪给我找出来,然后直接过来告诉我。” “好,丁大哥您放心,兄弟们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去吧!” “小的告退……” 双眼阴寒的望着赵六远去的背景,继而悄然转过头,朝着远处那栋象征着整个青龙会最高权利的房间扫了一眼,丁浩不禁悄然握紧了拳头。 “大夏龙雀刀,我一定要得到你!” …… 从古泉县的城北走回城南,虽然在大致的路线是一条直线,但陈长生却总是觉得这一路往回走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当走过一处卖首饰的小摊前方时,陈长生借着挑选玉钗的时候,仿佛漫不经心的朝着身后方向扫了一眼。 但也正是在他这一看之下,却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对之处。 大街上的人虽然不少,但其中却也有一些面孔,陈长生并不是完全没有半点印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名肩上挑着担子的卖枣壮汉,之前他似乎在夏侯家门前小巷子口处就见过他。 还有那个臂弯提着一只蓝子,里面装着半蓝子鸡蛋的中年妇人,陈长生也还记得曾经见过她。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行走在大街上的人群里,还有三五个人,他们都是陈长生脑海中隐隐还有一些印象的人物。 “被人盯上了?” 见到那几个人在发现自己回头以后,立刻都不约而同的转移了视线,满脸热情的朝着大街上的行人招呼了起来,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诚然,他陈长生上辈子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受过什么专业的反侦查训练,但正所谓没吃过猪肉,好歹他也见过猪跑。 心中悚然一惊,但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丝毫异色,反而淡定无比的从怀里拿出了银子付帐,随后将一枝被摊主包好的玉簪给收入怀以后,就继续如平时回家般,慢悠悠的朝着城南方向走了过去。 陈长生没从来都没受过什么反侦察训练不假,但那些跟踪着他的几个人,却也并不是什么专业的间谍、特务。 如果陈长生一直都没有发现,那倒也还罢了,但如今他既然知道了有人在跟自己的梢,又岂会再没有半点防备? 尽管在饰品小摊位前方的时候陈长生仅仅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但也就是那寻常普通的一眼,却也令他将那几个跟踪他的之人的修为,给看了个大概。 除了那名臂弯里提着一只竹篮的妇人之外是三鼎巫兵以外,其他几个全部都是二鼎巫兵左右的境界。 “真是奇怪,好端端的,他们怎么会跟上我?” 借着大街小巷间那无处不在的身影,陈长生在不断隐藏着自己身形,同时加快了脚下步伐的同时,也悄然思考了起来,为什么会有人来跟他的梢。 “难道说……他们发现了我就是陈远山?” 想到了这里,陈长生心中不禁悚然一惊,但转瞬间他却又放松了精神。 “不会的,之前两个月里都没人发现我就是陈远山,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人发现?” 当陈长生排除掉了这个念头之后,他瞬间想到了很多,而且貌似也将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给盯上的这件事猜出了一个大概。 “十有八九,这件事恐怕还是要落在夏侯氏的身上。” 在运动中进行思考,这原本就是陈长生的一种习惯,每次当他在运动中开始思考的时候,他的思路都无缘的顺畅。 “夏侯家的家主是夏侯正,但夏侯正两年前就已经病倒,夏侯俊也说过,这件事不算是什么隐蔽事……所以,也就是在说,夏侯正病例的这件事,无论是青龙会还是银月帮,他们应该老早就知道。” 想到了这里,陈长生不禁再次开始发散起了思维:“如今的夏侯氏,是由夏侯俊的叔叔夏侯勇当家,这同样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既然这些人敢跑到夏侯氏的大门口去盯梢,估计此时不论是青龙会还是银月帮,他们应该也都已经收到了夏侯勇如今不在夏侯家的这个消息!” 脚下步履加快,陈长生不由微微眯起了一双宛若清墨般的狭长双眼:“也就是说,盯着我梢的那几个人,他们不是来自于青龙会,想必就是出自银月帮,而他们的目的……应该只是想看一看,我这个敢在夏侯府门前挑衅夏侯俊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想到了这里,陈长生心里终是再没有半点压力。 “呵,说起来倒也是我犯了呆,明知道古泉县里有三大势力,怎么会没注意到、没想到这一点?” 无奈的苦笑一声之后,陈长生也在自己的心里警醒道:“以后做事,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你能穿越第一次,绝不可能再穿越第二次!”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之后,当陈长生快步闪过一片人群,进入一片小巷之后,他忽然背对着巷子口将自己的身形在背光阴暗处给隐藏了起来。 “不好,人跑了!” “快追!” 六鼎巫兵,耳聪目明,尽管陈长生他没有什么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但在这片并没有什么人迹的小巷子里,想把身后巷子口不远处的几道声音听清,却也并不算什么麻烦事。 随着耳中的脚步声距离自己此时此刻身处之处越来越近,陈长生不由悄悄在心里计算起了对方与自己的距离,到底还剩下了多远。 “十丈、九丈、八丈、六丈……三丈、两丈、一丈!” 当心中默默数到了一丈之后,陈长生忽然摒住了呼吸…… 第112章 你们是谁 就在这一刹那,两道飞快冲进这条小巷子的一男一女,全部都出现在了陈长生的眼里。 而与此同时,这名身上挑着两筐枣的壮汉,与那名臂弯里挂着半蓝子鸡蛋的中年妇人,也同时看到了站在这条巷子背光处的陈长生。 “你……” 丝毫半点想让这两个人开口的念头,陈长生脚下的青石板顿时炸出了两个不清的凹坑,紧接着他整个人腾空而起,飞快的朝着那一男一女冲了出去。 这两个人在陈长生的眼里,已经被他归类成了敌人。 对于敌人,那就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给全部制伏。 不管对手是二鼎巫兵还是三鼎巫兵,儿子搏兔犹尽全力,陈长生自然不能有半点大意。 就在不久之前,就在夏侯氏府中,陈长生已经吃过了一次大意的苦头,无论是那柄隐隐泛着青气的雪亮长剑,还是那只用一根细铁链连接在剑柄最末端的黑色实心铁胆,都令陈长生记忆犹新。 一拳打出,六鼎巫兵那一身的七百斤力气勃然而发,登时直接将那名挑着扁担的壮汉给打飞,在那漫天飞扬的红枣之中,那名壮汉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之后,整个人在撞到了巷子墙壁的同时,就脑子一歪瞬间晕了过去。 而那名中年妇人,却下意识的在陈长生挥拳朝着她攻来之际,本能般的抬手拦了一下。 但可惜的是,六鼎巫兵和三鼎巫兵之间相比,无论是力气还是速度,陈长生都远远在她之上。 所以这名中年妇人,也毫无半点意外的被陈长生给一拳击飞。 毕竟生平没有什么打女人的习惯,尽管在陈长生心里已经把这一男一女全部都给归类成了敌人,但真当陈长生那一记重拳落在那名妇人身上的时候,他仍是下意识的收了三分力。 “砰!” 虽然中年妇人也同样被陈长生一拳打得倒飞出整整八步,但她的下场却并不似那名挑着扁担的中年壮汉般凄惨。 但是,陈长生虽并没有对她下狠手,可就在这名中年妇人双脚挨在地面上立足未稳之际,陈长生已经身影一闪,一只右手虚握成爪,便狠狠的扣住了她的脖子。 “说,为什么跟着我!” 从陈长生这句话的结构和用词上,乍一听起来这似乎是一个问句,但从眼前这个少年的语气中,那名妇人却听出了一种不容置疑般的斩钉截铁。 “是……是我们老大吩咐的。” 手掌微微用了三分力,直扼得那名中年妇人翻起了白眼,陈长生不由皱起了眉头:“说,你的老大是谁……不,先说说你们是什么人!” “你……” 两只手臂拍打着陈长生死死扼住她喉咙的手臂,中年妇人脸色紫红的挣扎道:“我……喘不过……气……” 眉头倏然一挑,陈长生缓缓松开了扼着对方脖子的手掌,同时整个人悄然间朝着身后退出了整整十步。 他不得不小心,原本陈长生在得到了几门神通之后,心里要说没有什么自大、自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如今的陈长生心里,早已经再没有了半点小觑天下英豪的想法。 “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只要小看了、大意了,早晚有一天会吃大亏!” 整整退开十步有余,保证不管那名中年妇人玩出什么花招,自己都有闪避退让的空间,陈长生这才真正的放松了心情。 “现在你说吧,如果不说的话,我虽然不想打女人,但我的拳头却会!” “我说!” 缓缓从地上站起,但看着站在十步之外一脸警惕看着自己的那名少年,中年妇人不禁满脸无奈的将那只悄然探入臂间竹蓝的手掌给缩了回来。 虽然她并非毫无半点自保之力,但是碰到了这么一个年纪轻轻,但实力却高得吓人的少年,她真的是没有半点机会。 “我和他,都是青龙会的人。”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眉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青龙会?你们为什么跟着我?” 青龙会这三个字,顿时令陈长生的心中悄然升腾起了一缕阴霾,对于这三个字所象征着的东西,他不得不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小心和谨慎。 他陈长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兵,还远远没有到那种天下无敌的境界,连夏侯氏的夏侯勇和夏侯正两兄弟都拥有八鼎巫兵的修为,想必能和他们两个分庭抗礼的银月帮之主,以及青龙会主,他们两个至少也应该是八鼎巫兵的境界。 若是七鼎巫兵,陈长生还可以拼一拼,但是八鼎……他不认为现阶段的自己,可以与之抗衡。 要是真的在这个时候和青龙会主交起了手,他固然有信心可以在对方手下逃得一命,但是……他却并不是一个人,陈长生还有一个母亲,如今也在这古泉县之内。 强行将脑中那纷乱如麻的思绪给按下,陈长生皱着眉头问道:“你们两上……不对,应该是说你们几个,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 想到自己有可能会被认出来,陈长生的心里不禁悄然捏了一把冷汗,在想到这个对他极为不利的念头之后,陈长生的心里,甚至隐隐有了一种想要把眼前这一男一女给杀掉灭口的心思。 “我们……是我们老大吩咐的,你在夏侯家门口做的那些事,我们都看在了眼里,我们老大想知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胆子在夏侯家大门闹事,所以才会派我们来追踪公子你。” 话说到了这里,那名中年妇人突然对陈长生说道:“这位公子,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做得不对,还请您千万不要见怪,大人有大量的放过我们两个小人物。” “呼……原来是因为这个!” 从那名中年妇人的眼中,陈长生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对方并没有说谎。 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动手,陈长生的嘴角不由微微上翘,随后勾勒出了一抹好笑的神色:“唉,想不到我竟然也会这样……这算不算是力量带来的后遗症?” 第113章 送给你的 “能动手尽量不废话。” 没来由的想起了前世这句话,陈长生好笑之余,在确定了这两个人并不是因为认出了他就是陈远山而跟踪他之后,心中却是再也没有了想杀了这两个人灭口的心思。 “算了,你们两个也只是听话办事的小喽啰,杀了你们也没什么用。” 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却是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理会那名不断朝着他道谢的中年妇人。 此时他已经进入了城南的范围,在依次将几个还敢继续跟他梢的人给解决掉之后,陈长生自腰间挂着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里拿出一件新衣服换过之后,在城南绕了一个大圈,直到他确定了再也没有人跟着他以后,这才悄悄回到了家中。 抬起手悄悄推开房门,但令陈长生意外的是,就在他刚刚走进这栋两进出的小跨院之后,第一个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东方雨。 看到此时正坐在院子中间一脸惬意晒着太阳的东方雨,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挠了挠头:“东方姑娘,晒太阳呢?” 说来也奇怪,明明东方雨脸上带着一块面纱,将她的容貌给完全遮了起来,但陈长生却分明能从她坐在躺椅上的动作,感受到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惬意的悠闲。 “嗯,是啊,好久没这么映过太阳了,今天晒一晒,还真是好舒服。” 耳中听着东方雨那隐隐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陈长生竟是突然心头一热,猛然的升起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冲动。 口中重重的喘着粗气,好不容易这才将那股仿佛不断在他耳边说着‘过去抱着她’的错觉给驱散掉,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把手探入怀中。 “嗯?” 看到陈长生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只长条形的小木盒,东方雨不禁笑了起来:“陈家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嘿嘿一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意,陈长生不禁走到了东方雨面前,把那只做工并不算精致的小木盒放在了她的身前。 “路上买的,送给你。” “送给我?” 见到东方雨两只美眸间写满了惊讶的情绪,陈长生顿时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仿佛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嗯,没错,这就是我送给你的……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心底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没来由的一阵阵虚弱。 有些心虚的笑了笑之后,在心中突然泛起的某种陌生情绪之下,陈长生居然是转身就跑。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看到东方雨,我就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一路没有丝毫停顿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陈长生顿时长长的出了口气:“真是奇了怪了,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可能会这样?” 没来由的感觉屋子里有些闷热,陈长生走到窗边抬手推开了窗户,在一缕包裹着草木清香的微风吹拂在脸上的同时,他的心里不禁倏然一动:我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连她长什么样都没见到,更何况……更何况我们才认识了几天?” 身体先是一僵,随后又是轻声一笑,陈长生转念间就把这丝念头给彻底抛在了脑后,因为他完全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连真实容貌都没看到过的姑娘。 “唉,最近的事情还真多,算了……我还是先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所谓的医院之术,它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儿吧!” …… 也就在陈长生一个人跑回了屋子里的时候,坐在院子里摇椅上的东方雨,她那张隐藏在面纱之下的绝美容颜之上,也悄然浮现出了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缓缓伸出手,将那只放在椅子前方的小木盒给打开。 只见那只小巧玲珑的木盒中,静静的放着一只并不算精致的玉簪,说起来,这种玉簪甚至远远比不上东方雨当年家中仆人的所载的东西。 但是…… 想到了陈长生那一头大汗从自己怀里把这只木盒送到她手上的时的模样,东方雨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淡淡微笑。 “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呢,也不枉我刚刚对他用了那种术……” …… 同时,也正是在东方雨坐在椅子上想着陈长生方才那般模样的时候,也正是在陈长生思考着自己那门医药神通的时候,远在古泉县的城东,青龙会的总坛之内,丁浩也看到了一群人。 这群人,丁浩并不陌生,因为在数天之前,这些人都是由他亲自派了出去,全部都是被他派去了城南那边,用来监视着夏侯家异动的那些人。 只不过现在…… 丁浩一脸阴沉的看着十来个人人脸上都带着伤的青龙会门人,最后不禁恨恨的一脚踩在地上,直接将地面那层坚硬的石板给踩出了一个深深的凹坑。 “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丁浩将自己的目光把投向了一脸尴尬的赵六身上:“赵六,你来给我解释一下,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丁大哥……” 见到丁浩居然问起了自己,他派出去的这些人为什么会个个带着伤的回来,赵六心中猛然重重一缩,随后不禁哭丧着脸叫道:“丁大哥,我也不知道那小子竟然会那么厉害,完全没想到啊,他居然连这么多都……都给打败了。” “哦?” 嘴角微微上扬,就在丁浩嘴角勾勒起了一抹笑意的同时,他的一只脚也从上至下,狠狠的踹在了赵六的下巴上,直接把他整个人都给踹得凌空朝着上面飞起了近半尺有余。 丁浩固然心中有怒,但他这一脚却也是控制着分寸。 如今他手底下有用的人并不多,有本事的更是没有几个,若是真把赵六给杀了,他还真不知道该上什么地方再却是弄这么一个肯做事的人。 但是,既然办砸了他交待的差事,死罪固然可免,但这一顿皮肉之苦却是免不得。 就在赵六身体落下之际,丁浩随手一掌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胸口,这一击,却是和上午时青龙会主用一记杯盏就把他整个人给打出了屋子时所用的如出一辙。 “咳咳,丁大哥饶命!” 第114章 研究医经 “饶过你?” 听到这句话,丁浩的脸上不由浮现了意味难明的冷笑:“你说说看,自己把事情给办砸了,我……有什么理由饶过你?” “丁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会尽最大努力把那小子给找出来!” 目光冰冷的看着赵六跪在地上冲着自己叩头如捣蒜的模样,丁浩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意,这种快意来自于权利,更来自于力量。 有生以来,只有当其他人对自己产生畏惧的时候,丁浩才会真正的感受到快乐这两个字的意义。 毫无疑问,丁浩喜欢、并热爱权利这种东西。 “看在你跟随我多年的份上,况且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你的过错暂且记下,如果你不能把那小子给我找出来,下场你自己应该能想得到!” “是是是,丁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尽管自己额头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磕破,但赵六却没有半点想抬起手给自己擦去额间血迹的心思。 当他在冲着丁浩磕了二十几个响头之后,终于自丁浩口中听到一声‘起来吧’之后,赵六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总算过去了…… “嗯……” 站在原地沉吟片刻之后,丁浩信步走到被数名青衣大汉抬进来摆在地上的,之前被陈长生一击打飞出去撞在墙壁间晕倒的壮汉身体前方。 眉头微微一皱,丁浩随即抬起脚踩在那名如今尚未清醒过来的壮汉手骨上。 随着丁浩脚下逐渐的加重了力道,很快那名躺在地上的壮汉脸上闪过一缕痛色,随着一声闷哼,这就清楚了过来。 “啊……谁他……” 就在那名青衣壮汉张口欲骂之际,他一睁眼却正好看到了此时正在冷冷看着他丁浩,顿时吓得他整个人猛的打了个冷颤。 “丁……丁大哥!” 嘴角微微上扬,丁浩踩着那名青衣壮汉手掌上的脚微微再用了三分力:“你就是从东灵镇过来跟我的那个人?” “是……正是小人。” 青衣壮汉已经跟着丁浩有一段日子,完全明白眼前那个阴鸷青年的性子到底有多么的残忍、冷酷,故而就算是他此时的手掌都有种快要被碾碎的错觉,也仍是不敢表露出半分不满。 似乎对于这名青衣壮汉的态度很满意,丁浩微微一笑之后,缓缓收回了踩在对方掌骨之上的那只脚。 “说说看,既然你也是东灵镇出来的,陈远山那小子怎么会没认出来你?” “小人一直很少回东灵镇,很久以前就已经到了这古泉县内讨生活,只是上次丁老太爷被杀的那一天,小人正好因家中有事才回去了一趟……也正好是那天,我躲在门缝里看到了陈远山的脸。” “那一天……呵呵!” 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丁浩脸上的笑意渐渐转寒:“你现在还能不能认出来那小子的脸?” “哪怕他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一定能把他给认出来!” 听到这句话,丁浩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过头,将视线投在了那名臂弯间挂着一只竹篮的中年妇人:“那你呢?能不能认出那小子的脸?” “能!” “好!” 两只手掌重重一拍,丁浩长长的出了口气,随即对这一躺一跪的两个手下吩咐道:“既然你们两个都说自己能认出那小子的脸,找到他这件事,就要落在你们的身上。” 话说到了这里,丁浩快步走回了厅中正首位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当即说道:“既然线索最后是在接近城南那一带断掉的,你们两个现在分别去找一个画技精湛的画师,把那小子的面孔重新画出来一份,最后把自己找画师画出来的画像交给对方,朝着城南的方向,挨家挨户的给我去打听,明白了吗?” 听到这句话,无论是跪在地上的中年妇人,还是厅中的赵六,以及那名尚且还躺在地上的青衣壮汉,几个人的心里皆是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 丁浩这番话里透着的意思,那是再也明显不过,他分明就是不相信自己这几个人,所以才会说出让中年妇人和青衣壮汉各自去找画师,并且让自己拿着对方找人画出来的画像去找人。 但是……身为丁浩的手下,他们除了点头之外的另外一种选择就是死,却是再也没有第三种选择。 做他们这一行的,生进死出。 青龙会,更从来都不是一个想来就来,想退就退的地方…… …… 两进出的小跨院中,陈长生在房间里翻了半天当初从秦杰那里得来的医书之后,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固然,当初在秦氏药铺里,秦杰曾经硬塞给了陈长生很多部医书,并且口口声声说那些东西都是外界极难找到的真本、孤本。 现如今摆在陈长生手里的这几部医经是否是真本、孤本,他并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也不懂得如何去辩认这些东西。 但如今的陈长生最需要的,还真就是好好把这些医经给学上一遍。 虽然他自己在心里口口声声的劝着自己,当初欠夏侯俊的人情,他对夏侯正用了一次医药神通之后,已经算是还了个一干二净。 可尽管陈长生的心里这般想着,随着最初刚刚离开夏侯府时心里那股怨气的消散,陈长生他也不得不认真的想起了自己当时给夏侯正开的那份药方,它到底能不能把夏侯正给治好。 “唉,真是何苦来哉?” 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苦笑一声后,终是合起了眼前这部医经。 在这个世界上,不管什么人想学会什么东西,总都会需要一个过程。 能得到七十二地煞神通中的几种,陈长生他无疑要比很多人都要幸运得多。 但这却并不代表着,他就不需要学习。 而医术,这东西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学的东西。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了半天的医经,陈长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根本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把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给学会。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那就是把自己当时给夏侯正所开的药方中几问药物的成分,给弄个清清楚楚。 然而很可惜的是,如今陈长生他手里的这几部医经,都是讲一些医术理论的东西,而曾经他抱着硬啃的那部‘砖头’,现如今还锁在秦氏药铺之内。 第115章 东方雨的巫术 “看来,我还真就得再去药铺一次了!” 幽幽的叹了口气,陈长生仔细的收好了那几部当初得自于秦杰的医经之后,转身就出了房门。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东方雨更是早就已经不继续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陈长生走出房间后,并没有看到东方雨继续坐在院子里,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皱着眉头,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陈长生朝着自己母亲的屋子里走了过去。 抬手轻轻一推,母亲的房间并没有锁,陈长生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但他却万万没想到,东方雨此时竟然在自己母亲的房间里。 推开门扇的两只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因为陈长生看到了此时正和母亲低声谈笑的东方雨,已经摘下了脸上那层面纱的东方雨。 五官精致得仿佛一只瓷娃娃,陈长生有生以来,哪怕就算是把上辈子也算上,他也从来没见过好似东方雨这般漂亮的姑娘。 “咳咳!” 随着夏语婵的一声轻咳,陈长生顿时回过神来,见到东方雨已经抬手将那层面纱重新戴起,陈长生不由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呃……东方姑娘也在这里啊。”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但突然见到了东方那张美得令陈长生隐隐感觉到一种窒息的容颜之后,此时的陈长生除了这句话之外,他那晕晕乎乎的脑子,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脸上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夏语婵没好气的冲着陈长生翻了个白眼:“你不在自己屋里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呃……” 被自己母亲这么一瞪,陈长生的额头不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他刚刚在母亲的眼神里,分明读懂了一句话,那就是:真没用! 郁闷的叹了口气,陈长生不禁苦笑道:“母亲,这两天儿子有点事情要做,可能会在秦大哥的医馆里一直呆着,所以……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唉,你这孩子……” 看着陈长生随着年岁渐长而越来越像陈虎的那张脸庞,夏语婵无奈的摇了摇头:“孩子长大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娘和东方姑娘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呃,您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讪讪的笑了笑,有些尴尬的朝着东方雨望了一眼,陈长生有些心慌的跑出了这个房间。 “唉,我这个儿子啊……” 无奈的朝着陈长生落跑的方向看了一眼,夏语婵转而将目光放在了东方雨的身上:“东方姑娘别见怪,山野人家出身,不懂什么礼数。” “呵呵,陈姨,您可绝对不会是什么山野人家出身。” 同样望着陈长生慌里慌张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耳中听到夏语婵的这句话之后,东方雨不由捂着嘴角冲夏语婵笑了起来:“陈姨,东方雨这双眼睛,还算是有一些阅历,您曾经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山野女子,更不会是什么小户人家出身。” “呵呵,你这孩子……”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谈了一会之后,东方雨忽然再一次将她脸上所覆着的那层面纱缓缓摘下。 抬起头,用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夏语婵,东方雨轻声说道:“陈姨,我对你们家以前的事情,感觉到很好奇,你……能不能把那些事情,全部都从头到尾的给我说一遍?” 这句话从东方雨的口中说出来,声调固然软糯好听,但却又好似着某种令人不忍拒绝的神秘韵律,当这句话甫一传入夏语婵的耳中时,她整个人的脑子猛然微微一晕。 似乎很想开口把自己的过往全部都说出来,但她却硬是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看着夏语婵眼神已经开始迷离、涣散,可却始终是牙关紧咬,一言不发的模样,东方雨的眉毛不禁倏然朝上轻轻一挑,口中继续诵念出了某种带着神秘韵律的声音:“陈姨,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告诉我!” “告诉我!” “告诉我!” “……” 当告诉我这三个字在东方雨口中重复到了第九次的时候,夏语婵的一双眼睛终于闭起,随后她整个人给缓缓软倒在了床榻上。 但尽管如此,夏语婵她人虽然好似已经睡了过去,但她的口中却轻轻的说起了话。 至于她所说的那些东西,则完全都是按照东方雨的要求,将自己从出生起记事的那一天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了她如何同陈虎一起长大、相恋、成婚、生子…… 有些费力的撑着自己身体站起,隐隐苍白的左手紧紧抓着一只拐棍站起,耳中一边听着夏语婵口中所说的那些琐事的同时,东方雨强撑着自己脑中昏昏欲睡的冲动,硬是走到了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后猛的一把泼在了自己的脸上。 “呼!” 长长的出了口气之后,被清水一泼,意识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的东方雨,手里拄着一只拐棍缓缓走到了夏语婵的身旁坐下,耳中静静的听着对方讲述着自己曾经的过往。 从东方雨的角度来说,她必须要把这对母子的一切都给弄清楚。 因为在她的身上,同样肩负着某种责任。 在那份已经将她整个人给压得喘不过气的责任完成之前,她不能、不忍、同时也不允许自己的生活中出现任何的意外。 多年奔波劳碌的生活,她已经见识过了太多的血腥,见识过了太多阴狠毒辣的手段,所以她同样也学会了怀疑,怀疑所有值得怀疑的一切。 虽然秦杰和彭月娥,甚至就连顾朝阳都在说陈长生母子二人值得信任,但为了东方雨她自己的安全,为了那些曾经为了她的安全,而义无反顾选择慨然赴死的人能够瞑目,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耳中静静的听着夏语婵口中所说的那些琐事,虽然那些都是些少年男女间的事,但东方雨却仍然是听得津津有味,因为……似那种属于正常人的生活,一直都是她所深深向往着的。 第116章 心中好奇 “普通的人的生活,和心爱的人正常的相恋、成婚,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幽幽的叹了口气,东方雨嘴角悄然浮现一丝苦笑,在听着被自己施展巫术迷失神智,从而讲述着自己生平的夏语婵口中所说那些东西的同时,也将自己的目光投在了自己的左腿上。 “可惜,我永远都不可能会得到那种生活,试问世间又有哪一个男子,会真心爱上我呢?” 然而,就在东方雨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的同时,她整个人却猛然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倒在床榻上的夏语婵。 因为此时的夏语婵口中说出了一句话:“也就在我和虎哥成亲之后,我也终于知道了他的秘密,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祖先的秘密,他是上古大夏皇朝的后裔,而且是夏皇的血裔。之所以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就修炼到了二鼎巫将的境界,则是因为一件上古时代自夏皇手中传承的至宝,大夏龙雀刀……” “什么?” 听到夏语婵口中所说的这句话,东方雨的脸色陡然剧变,尽管她也曾经想过自己可能会从夏语婵的口中听到某些隐秘,但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漂亮的中年妇人口中,再一次听到了那牵动着她心神的五个字——大夏龙雀刀。 这五个字,仿佛带着某种神秘而恐怖的魔力,令东方雨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在自己五岁那年所发生的一切。 正是因为那把刀,她的父亲惨死,她的家族覆灭,甚至为了逼她的父亲把那把刀交出来,那个脸上覆着青铜面具的恶魔,亲手折断了她的左腿…… 手中紧紧握着的那棍青竹棍硬生生被东方雨的手掌给折断,眼中闪过一缕痛色之余,东方雨也不由认真的听起了夏语婵口中所说的话。 “如果没有那把刀,或许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哪怕虎哥就算不是二鼎巫将,我们也一样会生活得很好,他也不会因为这个,看不到自己儿子长大……” 尽管东方雨的脸色苍白至极,尽管她的手掌已经被青竹棍折断时的断茬给划破,但她仍是认认真真的将夏语婵口中所说的那些话,从头到尾的给听了个遍。 “陈姨,你就好好的睡一觉,等你睡醒了之后,你会把今天和我说的这些话,全部都忘记!” 当她将一切都说完之后,东方雨手里拄着那根断去一截的拐棍,步履有些艰难的走出了夏语婵的房间。 “呵呵,大夏龙雀刀……如果不是因为这把刀,我的腿怎么会断?我的族人怎么会被尽数诛杀?我的父亲又怎么会死?受人所托……一个义字,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 脸色时而苍白而是狠戾,从夏语婵的房间走出后,东方雨又在院子里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如疯魔一般喃喃自语道:“为了一个义字,值得拿自己全族人的性命去填吗?” 缓缓阖起双目,一缕清泪顺着东方雨的脸颊悄然淌下。 手里一直紧紧握着的那根青竹细棍恨恨的抛在地上,东方雨忽然笑了起来,但她虽然在笑,可实际上却是在哭:“但我又能怎么办?凭我这点不入流的本事,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复仇?大夏龙雀刀的真正主人……原来仅仅只是一个二鼎巫将,还真是讽刺!” “因为一个二鼎巫将,竟然会死了一个阴山王!” “堂堂的巫王,竟然会为了一把刀而死,真是可笑!” 然而,就在东方雨坐在椅子上默默哭泣着的同时,她的手却在无意间碰到了自己怀中某样硬梆梆的物事,不由令她整个人猛然一愣。 伸入探入怀中,将那只长方形的木盒取出,那只造型简单,玉质斑驳的玉簪,此时正静静的躺在那只长形木盒之内。 “陈长生,你让我该拿什么态度去面对你?” 缓缓抬起手,将盒子里那只玉簪取出,东方雨闭上眼睛长长的出了口气:“我应该把你看成一个害死我全族人的元凶后人,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应该杀了你……还是应该放过你?” 然而,当东方雨沉默半晌之后,几次都想狠狠把手里这只玉簪给扔在地上摔个稀巴烂,但最终却仍是将那只普通到了极点的玉簪,给戴在了头上。 “算了,毕竟……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收到一个男人的礼物……虽然这个男人小了点。” 面无表情的望着天上那轮斜阳坠入西山,东方雨的心中不禁好奇的想了起来:“他去药铺做什么?” 有生以来,东方雨第一次对一个少年感到了好奇。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某种无形的联系,又或许是因为某种无形的渊源,此时在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很想了解这个少年的冲动。 一个少年,在父亲惨死后,又是如何能凭着一己之力,在得到本命灵物的短短两个多月时间里,从一个不入流的巫人,从而一跃成为六鼎巫兵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不令东方雨好奇。 此时的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那个真名为陈远山的少年,是凭什么能做到那种连巫王后代都无法做到的事。 …… 也正是在东方雨心中好奇着此时的陈长生在做什么的时候,陈长生他的人已经悄然来到了秦杰开在城南的那间药铺之内。 “呼!” 轻轻的张口将门锁上的灰尘吹去,陈长生不禁长长的出了口气:“唉,这地方的灰还真是够大的,才几天没有到这个地方来,想不到竟然堆了这么多的灰尘!” 打开锁头之后,陈长生走进了药铺之内。 他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点燃蜡烛,而是就着夕阳最后一缕余光,在一堆书册中,成功的将他所需要的几部医经给找了出来。 只不过陈长生在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却并没有走出药铺,反而是在将门板给从里面栓起后,手里就这么捧着几部医经,朝着药铺的后堂走了过去。 第117章 我不知道 不去点蜡烛,是因为他不想让周围的邻居们看到他在这间药铺里过夜,而之所以要把门板给从里面栓起,是因为他要做一些比较隐蔽的事。 既然来到了这里,那陈长生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拿几本医经而已。 虽然他上辈子只是个对医术完全没有半点兴趣的医学院学生,而且学的还是西医,但这却并不代表陈长生他对医学完全一窍不通。 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总归有一点那是无法规避的,那就是实验。 没错,正是实验。 如果要是在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里,他根本不可能去做什么实验。 因为那栋院子的附近住着不少邻居,如果他要是在那种地方搞什么药物实验的话,那根本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人的眼睛和鼻子。 人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往往都会起疑心。 不管是为了自己和母亲两个人的安全,还是为了东方雨的安全,陈长生都不可能在那种地方搞这种事。 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这间秦氏药铺。 陈长生可没有忘记,当初他在答应帮秦杰进山找九瓣花的时候,秦杰为了还他这份人情,可是整整教了他三天的炼药之术。 虽然陈长生对炼药这门手艺的悟性可以说是无限的接近于零,但这却并不代表他完全没有在这门手艺上取得半点成就。 在得到了那门医药神通之后,陈长生的心中就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当初不管怎么照着药方去配,也始终配不出来药的时代,对他而言,那已经正式成为了过去式,再一也去不复返! 毕竟这里是药铺,而今天白天在夏侯府里给夏侯正开的那份药方,也并没有什么特别昂贵的的药材,故而陈长生在药柜中取了几样药材之后,就从后堂走出去,再一次来到了那间位于整个药铺下方的密室之内。 “呼!” 长长的吸了口气,陈长生默默的回想起了自己当时给夏侯正开的药方剂两,随后默默的按着那份药方,将几味药材都给挑了出来。 “哼,我说夏侯俊,你别以为我真是在蒙你,虽然我说不出来每一样药都有什么用,更不知道为什么这份药方里会有酸石榴皮这种玩意,但是……我一定能把你爹给治好!” 眼中闪过一缕不甘,陈长生当即就张口一喷,顿时将在一尊青铜小鼎的正下方燃起了一团烈火。 火光把陈长生一张脸给照得忽明忽暗,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陈长生按着那份药方的先后顺序,缓缓控制着手中的药材分量,将一味味的药材给投入了青铜鼎中…… …… “你说什么?” 远在城北的夏侯府中,夏侯俊正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名白衣老者说道:“药王前辈,你说……你说这个方子,极有可能把我父亲身上的毒给治好?” “唉,老朽惭愧啊!” 无奈的看着手里这份药方,那位被夏侯俊给尊称为药王前辈的白衣老者摇了摇头,缓缓对夏侯俊说道:“原本老朽心里还有几分自傲,但看了你手里这份药方之后,我只能说一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呃……” 夏侯俊的心里自然没心思去理会这老头是什么心情,他在听到这个老头说那份药方极有可能把自己的父亲给治好之后,眼中猛然升起了一丝希望之色。 “药王前辈,您能不能说得清楚一些,在下……我对于医理,可是一窍不通啊,还请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我的意思是,如果要是按照这份药方去制成丹丸给夏侯家主服用,他极有可能会恢复过来。” 幽幽的叹了口气,那位白衣老者看着夏侯俊不由低声问道:“夏侯少主,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份药方……它是由何人所开?”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不由愕然问道:“药王前辈,您问这个做什么?” 见到白衣老者那一脸的尴尬之色,夏侯俊顿时笑道:“前辈,我不是那种意思,我只不过是很好奇……您可是药王啊,虽然这份药方有可能将我父亲给治好,但是……恐怕它也未必值得您问这一句啊。” “唉,你不是学医之人,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份药方的厉害之处!” 无奈的看着夏侯俊摇了摇头,白衣老者缓缓说道:“这份药方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它乍一看似乎每一种药材的配比都极不合理,但偏偏它们组合到了一起之后,却又生出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是什么变化?” “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的脸色不禁一变,随即连忙向那名白衣老者急声问道:“那药王前辈,这份药方……我到底还应不应该给我父亲服用?” “先照着这份药方去做吧,应该会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你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好,我明白了!” 见白衣老者这么说,夏侯俊抬起手轻轻朝着身后挥了挥,顿时夏侯府中的管家就上前将那名白衣老者给迎往了外院。 打量着手里那份由白衣老者手里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的药方,夏侯俊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他最开始仅仅只是抱着找个熟悉医道的人问一问,这份药方有没有毒,会不会对他的父亲造成什么影响而已。 但是令夏侯俊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他仅仅只不过是这么随意的一问,竟然从一位医道高人的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 他至今还记得,就在今天上午的时候,陈长生从他父亲的房间里离开之前,还在口口声声的对他说,这份药方可以把他的父亲给治好。 当时夏侯俊自然不会不相信一个连把脉的动作都生硬无比的少年,但他却不能不信刚刚从这间屋子离开的那个白衣老者。 “我说长生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手里那份根本没有一味昂贵药材的药方,夏侯俊的眉头不由紧紧的皱了起来:“上午的事……我做得错了,长生兄弟他心里肯定很不痛快……” 第118章 服下汤药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之后,夏侯俊再不敢有半点犹豫,当即手里拿着那张药方就走出了房间,张口朝着院中隐蔽之处就招呼道:“快来人!” “少主,有何吩咐?” 望着眼前那名青年,夏侯俊长长的出了口气,随即郑重的将手里那张轻飘飘的药方交到了对方手上:“照这份药方,以最快的速度把上面的药给我配齐,现在我立刻就要用!” “少主放心,属下定然不会令您失望!” 并没有问那张药方是什么,更没有问那为什么天都黑了还要去做这些事,那名护卫接过这张轻飘飘的纸以后,转身就迈着大步离开了这栋小院。 他是夏侯氏的护卫,他的职责就是服从夏侯家的一切命令。 陈长生给夏侯正所开的那份药方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药材,故而并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由陈长生亲手所写出来的那份药方,就已经变成了一碗黑色的药汁。 由于时间的原因,来不及将那份药方似陈长生所写的那般给制成丸状,但经之前那位被夏侯俊尊称为药王的老者所说,将之熬成汤汁也不会影响药力之后,这碗纯黑色,并且还在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汤药,很快就被护卫给送到了夏侯俊的手里。 “就这碗东西……它真的能将父亲给治好?” 一脸嫌恶的看着手里这碗黑色的汤药,夏侯俊的脸上不由闪过几分狐疑之色。 他不得不怀疑,尽管之前有那位药王给他拍着胸脯保证哪怕就算是这碗药不会见效,但至少也会起到缓解的作用,可夏侯俊仍是忍不住怀疑。 不是他天性多疑,而是……夏侯俊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这碗药是用什么东西熬出来的,那里面可是连一味贵重的灵药都没有,他要是不怀疑才怪。 “连一味贵重的灵药都没有……”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但却不料顺便把手里那碗冒着浓浓热气,并且还在散发着一种闻之就令人欲呕的刺鼻腥气也给吸入了鼻子里,顿时令夏侯俊一阵恶心。 转过头看着那名白发老者,夏侯俊不禁再次确认了一遍:“药王前辈,您真的确定,这碗东西……它真的会对我父亲起作用?” “用药之道千变万化,就算这碗药不能把令尊治好,但至少也会让他清醒过来。” “既然连药王前辈都这般说,那……” 沉吟片刻之后,夏侯俊手里端着那碗在他看来,完全可以将之称为自己生平所见到最令他难以忍受的东西,缓缓走到夏侯正的床榻前,就将那碗汤药一点点喂到了夏侯正的嘴中。 “爹,你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幽幽的叹了口气,当那碗黑糊糊的汤药全都喂进了夏侯正的口中以后,夏侯俊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在将手里那只精致的瓷碗交给婢女之后,他不禁对身后那名白发老者问道:“药王前辈,你说我父亲他在喝了那碗药之后……大约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呃……夏侯公子未免在些太过心急了。” 有些尴尬的看着夏侯俊,那名白发老者不禁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令尊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我只能说那碗药肯定会对他起作用,但是……毕竟那份药方不是我开的……” 不是老子开的药方,我他妈怎么知道你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尽管心中对夏侯俊暗骂不已,但白发老者可没那个胆子把这句话宣之于口,毕竟他还要继续在这古泉县内生活,而夏侯府却是古泉县的唯一一个世家,他可不敢得罪。 同时,他也得罪不起。 眉头深深皱起,夏侯俊一脸怅然的看着床榻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夏侯正,不禁苦笑道:“唉,想不到我还是错怪了他,但谁又能想到,一个连把脉的动作看起来都僵硬无比的少年,竟然会有本事把我父亲给治好?” “哦?” 耳中将夏侯俊无意间低声说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白发老者心头不禁微微一动:把脉动作僵硬,看来那个开出药方的人哪怕就算是会医术,但实战经验也很少……少年? 心里想了半天,白发老者有心想开口好好问问到底是谁给夏侯俊开出的这份药方,但在悄然打量了一番夏侯俊的脸色之后,白发老者只能把这个念头给重新按了回去。 这件事之前他已经做过了一次,当时夏侯俊不说,现在估计他更不会说。 “看来,想找到那位用药高人,还得多费点心思啊!” 也正是在白发老者心中转动着自己的小算盘,夏侯俊眼角余光一闪,整个人的脸上猛然露出一缕喜色:“药王前辈,你看我爹,他……他的手指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什么?药力这么快就发挥作用了?” 被夏侯俊那一惊一乍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白发老者连忙跑到了夏侯正的床榻前方,从锦被中抬起夏侯正的左手,就为对方号起了脉。 他可是被夏侯俊请到夏侯府中照顾夏侯正的,既然领了夏侯家的那份赏钱,那总要多多少少做点事才行。 白发老者已经在夏侯府上住了有一段时日,虽然他弄不清楚夏侯正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又或者是中了什么毒,但他对于这个已经在病榻上躺了整整两年的中年男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倒也可以算得上是了然于胸。 “咝!” 这名白发老者既然能被夏侯俊给尊称一声药王前辈,尽管他治不好夏侯正,但毕竟也是一个有几分真本事的人。 当他伸出三根手指为夏侯正把起了脉,半晌之后,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透过夏侯正的脉象,白发老者能清晰的感知到,此时夏侯正的身体内部,正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交战,这种情况却是他之前所从来都没有探知到的。 就仿佛……仿佛是在夏侯正服下了那碗药之后,那几种看起来根本没有半点特别之色的药材所熬炼而成的汤药,将夏侯正体内潜伏着的某种东西,给彻底激发了出来似的。 “咳咳!” 也正是在白发老者一脸纠结的想着那份药方的同时,从床榻之上那个闭着眼睛的中年男人口中,突然响起了一声虚弱的咳嗽声。 第119章 夏之国姓 “爹,您醒了?” 看到夏侯正已经醒了过来,夏侯俊立刻跑到了夏侯正的床边,而那名在这个过程中根本没有发挥出半点作用的白发老者,也知情识趣的摸了摸鼻子,讪讪的退到了一旁。 “咳咳!” 再次有些虚弱的咳嗽了一声,脸色苍白的夏侯正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这才缓缓睁开了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 当眼中的景物聚焦后,夏侯正看着此时一脸激动蹲在他床边的夏侯俊,不由轻声叹了口气:“小俊……你叔叔呢?”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轻轻在父亲的手臂上拍了拍,当下扭头对屋子里的其他人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我和父亲有些话要说。” “遵命!” 当夏侯正的这间屋子里只剩下了这一对父子之后,夏侯俊轻轻的吸了口长气,紧接着对夏侯正说道:“父亲,夏侯勇那个混蛋他前段时间突然不知所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更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咳咳!” 咳嗽两声之后,夏侯正看着夏侯俊,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小俊,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叔叔,你怎么能叫他混蛋?” “爹,你看他都把你给害成了什么模样?” 望着自己父亲那苍白至极的脸色,夏侯俊心里没来由的一痛:“爹,你放心吧,既然你醒了过来,夏侯勇以后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咳咳!” 此时的夏侯正虽然醒了过来,但他看起来却是极为虚弱,就连把手臂抬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都要消耗他很大的力气。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上一次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不在府上,你叔叔那次来找过我。”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的眉头倏然皱起:“爹,那个混蛋他过来找你做什么?” “他过来问我一件事,一件他一直都很想知道的事。” 见到自己父亲这般说,夏侯俊的心猛然重重一缩,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家族历代只传给族长的一个秘密。 “爹,他向你打听什么?他……他有没有对你下毒手?” 看着夏侯俊那张写满了焦急的面孔,夏侯正缓缓摇了摇头:“我们可是亲兄弟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从小你没有兄弟,所以体会不到亲兄弟之间那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情分。”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夏侯俊望着自己父亲那苍白的面孔,随即缓缓摇了摇头:“爹,他是你兄弟,但不是我的兄弟,我只知道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可以说全都是他给害的,所以……我一定会找他报仇!” “今天……先不说这个!”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夏侯正喘着粗气死死的抓住了夏侯俊的手臂:“小俊,我感觉自己清醒不了多久,上一次我告诉了你叔叔一件事,所以他才会离开,但我想他很快就会知道,我告诉他的消息是假的,所以……我必须乘着现在还清醒,把咱们家最大的秘密告诉你。”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父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夏侯俊猛然一愣之后,不禁下意识扭头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见此时这里并没有其他人,随后才呆呆的望着父亲说道:“爹,有什么话等你好了以后再说,现在你先好好休息……” “不行,今天我必须要告诉你!” 强撑着身体从床榻上坐起,夏侯正一脸焦急的对夏侯俊说道:“你叔叔这个人我了解,他是那种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性子,当初我们两个修为不分不下,只因我是嫡长子,所以你爷爷才将这家主的位子传给了我,你叔叔他这些年一直因此闷闷不乐。”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咳嗽几声后,对夏侯俊正色道:“如果这次他在发现我上次给他的是假消息,而且还能活着回来的话,那……他肯定不会再这么和我耗下去,到时候你肯定会有危险。” “爹!” 仿佛心里清楚夏侯俊想说什么,夏侯正抬手重重一挥,直接把夏侯俊想说的话给压了回去。 “你听我说,我们夏侯氏,原本并不是姓夏侯,而且……姓侯!” “什么?”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顿时呆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下间,不论是世家还是平民,所有人的对于祖先都有着一份浓浓的敬重之心,故而改名换姓这种事,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件可以被称这大逆不道的事。 但是…… 想到自己父亲口中方才所说,夏侯俊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的问道:“爹你说我们姓侯……这未免也……” “咳咳!” 费力的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夏侯正轻声叹息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从侯姓改为夏侯姓,这非但并不丢用,而且——这还是属于我们夏侯氏一门的荣耀。” “什么?” 完全不明白自己父亲在说些什么,夏侯俊不禁一头雾水的苦笑了起来:“爹,为什么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我怎么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那是因为你知道的太少!”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费力的拍着夏侯俊肩膀说道:“我们的姓氏中之所以会带着一个夏字,那是因为——我们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的大夏,当年就是夏皇亲自赐我们侯氏一族以国姓,可以将国号冠于姓氏之前,这当然是一种无上荣耀!” “呃……” 无奈的摇了摇头,夏侯俊不禁苦笑道:“我说爹啊,大夏都已经亡了几千年,您现在才刚刚清醒过来,非但不好好休息,怎么还和我说起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老皇历?” “咳咳!” 抬起手在夏侯俊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尽管夏侯正心中有怒气,但此时他却刚刚清醒过来,全身上下根本使不出什么力道,故而他这一巴掌抽在夏侯俊的脑门上,与其说这是打的话,看起来反而倒更像是摸。 但夏侯俊可是夏侯正的亲生儿子,自己父亲有没有发怒,这种事他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见到自己的父亲发了火,夏侯俊连忙恭恭敬敬的朝着床榻上的父亲跪下:“爹,是孩儿不好,不该惹您生气,您可……” 第120章 判断失误 然而,夏侯俊他这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耳中却是忽然听到了‘扑通’一声,下意识的抬起头朝着床榻上看过去,却只见自己的父亲,此时竟然又昏了过去。 “爹?爹!” 见到这一幕,顿时把夏侯俊给吓了个魂飞魄散,连忙站起身子把夏侯正的身体扶好,口中却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屋外大声叫道:“快来人,快把药王前辈给请来!” 妈的,要我来就来,要我滚就滚,老子可是药王啊! 尽管此时站在屋外候着的白发老者在听到夏侯俊的叫声之后心里不爽,但他却是在这古泉县土生土长的人,他远远比那些外乡人更明白,夏侯这两个字在古泉县这一亩三分地上代表着什么,象征着什么。 “夏侯公子,您呼唤老朽有什么……呃!” 当白发老者听到夏侯俊的呼声快步走到那间屋子后,他看到夏侯俊正一脸焦急的守在夏侯正的床榻边上,顿时明白过来了是什么回事。 “不应该啊!” 口中低声喃喃自主了一句,这次也不待夏侯俊吩咐,白发老者极有自觉的走到了夏侯正的床边,再一次为这位夏侯世家真正的主人把起了脉。 “咝!” 通这一次把脉,白发老者顿时明白过来了之前夏侯正为什么会又一次晕倒,这完全是因为之前他在夏侯正体内所感知到的两股力量,此时其中的一股正在不断衰弱,并且被另外一股一点点的蚕食、吞噬。 仅仅只在三五个呼吸之间,当其中一股力量将另外一股力量给完全消灭之后,夏侯正的体内状况再一次恢复了平静,就如同他之前为夏侯正把脉时所感受到的那种情形一模一样。 “这……这……” 此时同样站在夏侯正床边的夏侯俊在看到那名白发老者哆嗦着嘴皮子,但却硬是说不出来一句话的模样,心中顿时没来由的升腾起了一股火气。 “我说药王前辈,你刚刚不是说——那碗药可以把我父亲给治好的吗?”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俊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去:“但是为什么,我父亲他又一次昏了过去?”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白发老者满脸落寞的幽幽一声苦笑:“夏侯公子,这件事真要说起来的话,确实要算到我的头上。” 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来平复心情,白发老者从夏侯正的床边站起后,看着脸上隐现怒色的夏侯俊轻声说道:“令尊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是中了一种奇毒,只不过……刚才那份药方恐怕对于令尊来说,是不会再有效果了。” “什么?” 耳中将白发老者口中所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夏侯俊的脑子顿时一阵眩晕,随即一把扯着白发老者的衣领子怒气冲冲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刚才我父亲他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 “唉,这是我的疏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同样一脸悔意的白发老者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对夏侯俊解释道:“夏侯公子,身为医者,虽然我可以对你说一些谎话来蒙混过关,但这次的问题真的是出在我的身上,所以……那种假话,我说不出来。” 话说到了这里,白发老者对夏侯俊正色道:“之前你不是把那份药方给我看过了吗?” “没错!” “那份药方上面写着,要把这份药方给制成丹丸,然后再给令尊每个时辰服上一枚,对不对?” “正是!” “问题也正是出在这里!” 幽幽的叹了口气,白发老者无奈道:“夏侯公子,我刚刚在给令尊把脉的时候发现,他体内的剧毒,正在飞快的蚕食着那碗汤药的药力,现如今恐怕就算是你再把那碗药给熬上一百遍,它也不可能再让令尊清醒过来。” “你……” 看着夏侯俊那张阴沉不定的面孔,白发老者把眼睛猛然一闭,当即认命般的说道:“我可以断定,令尊所中的毒,那是一种极其少见的蛊毒,至于是什么毒,我诊不出来。至于因为我的判断而让令尊再次陷入险境这件事,是老朽有眼无珠,我愿意受罚。” “你……” 捂着胸口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夏侯俊此时真的有心抬手一掌把这个仅仅只有三鼎巫兵境界的白发老者当场击杀的心思。 但偏偏……他夏侯俊又做不出来这种事,欺负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手无寸铁的老头,这件事他真的是做不出来。 “算了,现在罚你也没用!”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夏侯俊深深的吸了口长气,紧接着继续问道:“那你说,我父亲他现在到底怎么样?我要怎么办,才能……才能把他给救过来?” “呵呵,这谈何容易啊?” 满脸落寞的叹了口气,白发老者缓缓说道:“潜伏在令尊体内的那份蛊毒今天被那碗汤药的药力一激,它……它已经不再会像以前那么平和了,据我估算,如果找不到解药的话,令尊最多熬不过十天。” “你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的一双眼珠子顿时红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就因为刚才的那碗汤药,我的父亲他……他现在连十天都撑不过去?” 想到刚刚就是自己亲手把一碗汤药喂给了父亲,夏侯俊心中顿时无比悔恨。 “该死的,我怎么……怎么会把你给请了过来?” 尽管被夏侯俊给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但白发老者却还真就不敢抬手去抹一下,因为全是因为他的判断失误,才会让夏侯正陷入了这种险境之内。 如果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刚刚也不可能会对夏侯俊说,想怎么罚,他都认了。 望着此时躺上床榻之上的夏侯正,在白发老者的眼中,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已经悄然出现了一层灰气,同时更有一道灰色的竖线,正顺着他的眉心,一点点的沿着人体中线,朝着下方蔓延着。 这是一种中了蛊毒之后才会有的症状,如果当那道灰线蔓延到了夏侯正的心脏处,那也就表示着,夏侯正死定了。 第121章 过来看看 “对了夏侯公子,你可以去找那位之前给令尊开出药方的高人啊!” 说到这里,白发老者眼前顿时一亮:“没错,你可以去找他,既然他能开出那份药方,没准儿他还能把令尊给救活!” “对,你说的对!” 白发老者的这句话,顿时令夏侯俊的眼中升起一团名为希望的光芒。 “没错,如果我去找长生兄弟,他应该……不,是一定,他一定会有办法把我父亲救活!” “那个医道高手,他的名字叫长生吗?” 听到这句话,白发老者不禁感慨道:“还真是个好名字啊,一听就是个高手!” “哼!” 没好气的冲着白发老者翻了个白眼,夏侯俊随即说道:“今天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我父亲,如果他要是再出了什么情况,那……” 虽然夏侯俊口中威胁的话没有诉之于口,但白发老者却完全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当即用力的拍着胸脯对夏侯俊打起了保票。 “夏侯公子你放心,如果令尊要是在我的手里再出现了什么状况,那……我这颗人头,你尽管拿去就是!” “好好的,我要你的人头做什么?” 心中有了希望,夏侯俊的语气也再不似之前担忧父亲时那般怒气万丈,转而有些歉意的对白发老者说道:“药王前辈,刚刚在下一时心急,对前辈多有冒犯,还请前辈您大人大量!” “呵呵,夏侯公子言重了,言重了!令尊陷入如此险境,夏侯公子之所以那般,也是救父心切,老朽完全明白,也完全理解……” 尽管心里明白夏侯俊这般说只是出于一种世家子弟的客套礼节,但亲耳听着堂堂夏侯氏的嫡长子亲自对自己道歉,白发老者的心里仍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暗爽。 “既然如此的话,那这里就一切都拜托药王前辈,我现在就出去一趟。” “呃,夏侯公子是现在就要去找那位用药高手吗?” 见到夏侯俊在这大半夜的就要出去,白发老者不由提醒道:“夏侯公子,现在可都已经半夜了,你现在出去找人的话,会不会有些……” “啊?”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不禁抬起头朝着屋外的夜空中望了一眼,果然是看到了天上那轮月亮又大又圆。 “唉,还真是啊,都已经半夜了。” 想到今天一整天就这么过去,尤其是想到了上午时陈长生在这里给父亲开出药方之后,自己对待陈长生的态度,夏侯俊的心里一时间不禁百感交集。 “长生兄弟……他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虽然此时陈长生并不在这里,但夏侯俊仍是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尴尬。 “长生兄弟亲自过来为父亲诊病,但我却用那种态度对待他,想必……只要是个人,心里都会不痛快。但是为了父亲,哪怕就算长生兄弟再生我的气,我也要把他请过来。” 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夏侯俊当即再不作犹豫,对着守卫夏侯正房间的数名护卫吩咐了一声之后,他转身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我们两个从大山里走出来以后,他说过自己在古泉县城南的秦氏药铺里,天一亮我就过去守着!” 将陈长生当初与自己所说过的话全部想起,夏侯俊心中虽然仍是记挂着父亲的病情,但心里却也是悄然松了口长气。 这一夜,他夏侯俊是注定无法入眠,所以他干脆就盘膝坐在床榻之上,静静的等等着天亮的那一刻…… 日升月落,这是一种很正常的天象。 当新的一天到来,天空还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陈长生黑着一张脸,从秦氏药铺的地下密室里走了出来。 此时陈长生的脸,真的是黑色。 只不过这里所指的黑色,却并不是在说他的脸色,而是他不知道在地下密室里搞了一些什么东西,脸上沾了一层黑色的灰尘。 “真是的,想不到只是炼个药而已,居然会有那么大的烟……” 满脸郁闷的走到药铺后堂,就着从院子里大水缸里舀出的一瓢凉水洗了把手,但就在陈长生想再舀出一瓢水把脸也给好好洗一洗的时候,他的耳中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准确的说,是一阵敲着门板的声音。 被敲的门板,也正是这间秦氏药铺的门板。 “真是奇怪,这大清早的,会是谁到这里来?” 抬起头朝着天上望了一眼,只见天空中尚且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明显是一个多云天气,甚至极有可能今天会下一场雨。 一夜未眠的陈长生在这种天气里,没来由的犯起了一阵懒劲。 “啊!” 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之后,他没什么精神头的朝着药铺前门处走了过去。 抬起手从里面在门板是屈指轻轻一弹,陈长生没好气的一边拆着药铺的门板,一边朝着外面不疾不徐敲着门板的人问道:“是谁啊,这大清早的就过来?” “是我!” 之所以会问这么一句话,完全就是陈长生一种下意识的举动,他也根本没想过对方会回答。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这么一句话问完之后,他的耳中却忽然响起了一个软糯好听的声音。 “东……东方姑娘?” 整个人的精神猛然一震,虽然陈长生不知道为什么东方雨好端端的会到这间药铺里来,但他手里拆着门板的速度却悄然加快了几分。 “呃……东方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而且……” 抬起头看了看天色,陈长生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笑道:“而且还在这个时候过来,这似乎有点早。” “确实早了些,但是……难道你想我一直站在这里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醒悟过来,连忙一脸不好意思的侧过了身子:“东方姑娘快进来,快进来!” 当东方雨一拐一拐的迈着细碎的小步子走进药铺之内,陈长生悄然把那两扇被他拆开的门板又安了回去。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耳中听着陈长生又问了一次这句话,东方雨不由轻声笑了起来:“没什么,只是在家里呆得有些闷,所以……想出来看看,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到了这里。” 第122章 口干舌燥 “来这里看看?无意间走到这里的?” 听到东方雨口中的这两句话,陈长生一时不禁愣住了,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东方雨的口中听到这样的两句话。 来这里看看……这倒还好说,东方雨在家里呆着觉得闷,想出来走一走倒也无可厚非。 但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间药铺里…… 想到东方雨刚刚所说的这句话,陈长生一时间还真是有些难以置信,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东方雨会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来。 从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到这间秦氏药铺,事实上这条路并不是一条直线,期间至少要经过四条小巷子,前后一共要拐六道弯,而并非是在大街上一条路走到头。 “好端端的,费这么大力气来这有什么好看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陈长生想到了东方雨费了这么大力气,仅仅只是想到这间药铺里来看一看,心里顿时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烦闷。 然而,当这缕烦闷刚刚涌上陈长生心头之际,他整个人的动作却猛然一僵。 “这……我怎么会开始关心她?” 此时,天气尚且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下起一场大雨,连空气中也并不似往日的这个时间那般凉爽,反而带起了一缕令人烦燥的闷热。 而如今的陈长生和东方雨,他们一对少年男女,此时呆在被一排长条木板给封闭起来的药铺大堂内,在这片说昏暗,但却还带着一缕暗淡光亮的封闭空间之内,他忽然觉得自己一阵口干舌燥。 “咳咳!” 不知道自己在和东方雨独自之际,心里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觉,陈长生下意识的轻声咳嗽了几声以后,脸色有些尴尬的对东方雨说道:“东方姑娘,我……” 然而,陈长生一句话还没说完,东方雨却直接冲着他挥了挥手,虽然如今药铺的大堂之内都已经被门板给封起,但借着那一缕黯淡的光线,陈长生仍是被东方那雪白的皓腕给闪得一阵阵眼晕。 “别叫我东方姑娘,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而已,叫我小雨。” “呃……” 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陈长生不无尴尬的轻轻叫了一声:“小雨!” “嗯!” “那个……我先去洗把脸。” 原本,陈长生只是想说让这个脸上蒙着一层面纱的姑娘坐下歇一会儿,他去给她烧水沏杯热茶,但却不知道怎么的,当他这句话涌上喉间之际,他却说出了自己要先去洗把脸。 看着陈长生逃也似的跑到了后堂,东方雨顿时捂着嘴角轻轻的笑了起来。 如果要是陈长生能有幸看到此时东方雨脸上的笑容,那他一定会发现,如今的东方雨笑起来,像极了一只刚刚偷到一只鸡的小狐狸…… “真是个小妖精!” 一路飞快的跑到了药铺后堂,陈长生抓起水缸里那只飘在水面的半只葫芦瓢,顺手舀起了一瓢水,劈头盖脸的就浇在了自己的脸上。 用力的在脸上揉搓了几把之后,随手扯下一旁放着的毛巾擦了把脸,被水缸里的凉水一激,陈长生心里那种和一个漂亮姑娘单独呆在一个封闭环境里所生出的莫名躁动,这才渐渐消散了下去。 “真是的,又不是没见过姑娘,至于这么冲动吗?” 对着水面中映着的那个少年倒影低声暗骂一声后,陈长生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转身打算回到大堂。 然而,也就是陈长生这一么转身的功夫,他却看到了东方雨一步一拐的掀开了后堂的布幔,也走到了药铺的后堂这个小院子里。 “呃……东方姑娘对这里很好奇吗?” 或许刚刚出现在陈长生心里的躁动,仅仅只是因为和一个漂亮姑娘呆在一个封闭空间之内的正常躁动,当东方雨和他一起站在了光天化日——呃,今天是阴天,天上没有太阳…… 总之,似乎由于是走出了一片封闭且黑暗的环境之后,陈长生方才心里对东方雨生出的那份不轨企图,悄然间被他给狠心的扼杀在了摇篮之内。 “准确的说,我不是对这里很好奇。”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东方雨见到药铺后堂里的椅子,也不和陈长生客气,有些吃力的拄着手里一根竹质拐棍,一步一拐的走到了椅子前方,就这么坐了下去。 “事实上,我是对你很好奇。” 说到了这里,东方雨幽幽的叹了口气:“其实,我对你真的很好奇,对你的出身好奇,对你的身世好奇,对你的奇遇好奇,对你的一切……我都很好奇。” “啥?” 被东方雨这一连串的好奇给砸了个头晕眼花,陈长生一时间顿时觉得整个人的脑子都是一阵晕乎乎的。 “一个漂亮姑娘对一个英俊小伙感觉到了好奇……这是不是她在向我暗示着什么?” 诚然,陈长生上辈子交过女朋友。 但他的每个女朋友都是费了好大力气这才追过来的,他可从来都没试过被一个漂亮姑娘主动去追。 “这……难道她是看上了我的吗?” “我是该接受呢?还是该接受呢?还是该接受呢?” 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将自己那颗怦怦乱跳个不停的小心脏给安抚下来之后,就在他刚刚想对东方雨说‘我想我们还是慢慢来吧,现在的发展未免有点太快……’的时候,当陈长生的视线无意间注意到了东方的左手上,他顿时愣住了。 准确的说,陈长生是注意到了此时被东方雨左手紧紧攥着的那根竹质拐棍。 陈长生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早上看着东方走路的姿势会有些奇怪。 因为,东方雨手里那根细竹棍的最顶端,悄然折断了一截。 竹棍短了半尺,所以东方雨握住的地方也要向下半尺,如此一来她走路的姿势,自然会有些古怪。 “东方姑……小雨,你的那根竹棍……” “嗯?” 听到陈长生这句话,东方雨不禁下意识的朝着自己手里那根细竹棍上看了一眼:“它怎么了?” 第123章 很喜欢 而也正是由于东方雨的这个动作,陈长生顿时看到了东方雨的左手。 东方雨的手指修长,但此时她的左手掌心中,却多了几条在陈长生看来,显得异常扎眼的红色细线。 那种蜿蜒细小的红色线条,陈长生很清楚它是什么。 如果陈长生没猜错,东方雨的左手,就是被她手里握着的那根细竹棍碎茬给划伤的。 没来由的一阵心疼,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东方……小雨,怎么这么不小心?” 带着三分责备七分关切的声音甫一在这间药铺的后堂中响起,不论是陈长生还是东方雨,这一对少年男女皆是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东方雨没想到自己会从陈长生的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而陈长生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间,会用这种语气说出这么一句话。 似乎都是感觉到有些尴尬,一对少男少女,一时间却是谁都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那个……你等等啊!”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虽然东方雨已经把自己的左手缩了回去,但陈长生的脑子里所想着的,却仍然是东方雨左手上那几条被划伤的红线。 在这一刻,什么夏侯俊、夏侯正,什么医药神通,什么炼药配方,这些东西全都被陈长生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陈长生所想着的,只是很单纯的去为东方雨做一些事,做一些他力气能及的小事。 迅速的跑到了后堂某间屋子里,很快陈长生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顿时一脸喜色的就抱着一把斧子跑了出来。 目光流转间,看到了后堂院子正中间那株老树,陈长生放眼一打量,很快就在这株至少生长了上百年的老树枝干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深吸一口长气,纵身一跃间,陈长生手中利斧重重一挥,当他整个人重新落回地面之后,他的手里除了那柄斧子之外,同时也多了一截粗长的树杈。 随手轻轻挥舞了两下,觉得手里这截枝杈的韧性还不错,陈长生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在看到陈长生这般动作之后,东方雨的心里也已经隐隐猜到了陈长生想做什么,但真当陈长生一斧头从一株百年老树上砍下这么一截树杈之后,东方雨仍是下意识冲着陈长生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嘿嘿,你那根细竹棍都那么短了,怎么还能继续用下去?” 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膀,陈长生手里一只锋利的斧头顿时挥舞了起来。 虽然他最精通的还要属棍法,但至少陈长生也劈了很多年的柴,所以斧头倒也用得颇为顺手。 不多时的功夫,随着陈长生右一斧、右一斧的劈削下去,很快一截粗实的树杈在他的斧头下,就变成了一根笔直修长的木棍。 “来,试一试这个。” 将手里这根削好的木棍放在地上轻轻点了点,感觉没什么问题后,陈长生兴冲冲的提着这截笔直的细木棍跑到了东方雨面前:“小雨,那截竹棍就扔了吧,以后你用这个。” 看着陈长生手里拿着的那根细木棍,东方雨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感受到这种善意。 眼眶没来由的一热,但转瞬间她却紧紧的闭起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到眼中那股热流缓缓消散之后,这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望着陈长生手里那根细木棍,东方雨轻轻的松开了左手,缓缓朝着那根细木棍的方向伸出了手。 她这个动作做得很慢,因为她的心里也在犹豫,在纠结。 在东方雨并不算太过漫长的生命里,她所学会的只有默默承受生命、家庭所带给她的苦与痛,还从来没有试过去主动获取些什么。 虽然那仅仅只是一根普通至极,甚至可能连一个铜板都不值的细木棍,但东方雨却觉得这却是与她过往生活中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体验。 终于,当东方雨那白皙修长的手掌握住了陈长生手里那根细木棍的时候,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与她曾经的笑容不同,以往东方雨脸上的笑容固然灿烂,但脸上露出的笑容,和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是两种概念。 外人看不出来,并不代表东方雨自己不懂。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东方雨将手里那根由陈长生当着她的面削出来的细木棍轻轻在地上点了几下,小心的用这根细木棍撑着身体从椅子上站起。 而陈长生看着东方雨这般模样,他的眉头却是又一次深深的皱了起来。 因为在他的眼中看来,东方雨现在的模样,比之前用那根细竹棍的时候看起来,还要更为别扭。 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东方雨很珍惜手里拿着的那根细木棍似的,仿佛那是个什么珍贵的东西,随便用两下都怕会把那截木棍给用坏。 “东……小雨,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淡然一笑,有些欣喜的把玩着手里那根细木棍,东方雨捂着嘴角笑了起来:“这件礼物……我很喜欢。” “呃……” 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给她做了一只拐棍,东方雨竟然会和自己说很喜欢这件礼物这种话,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揉了揉鼻子。 “呵呵,你喜好就好……喜好就好……” 虽然有一层面纱隔着,陈长生看不清在那层面纱之后东方雨脸上的笑容,但光是听着东方雨的那软糯动听的笑声,陈长生就觉得自己仿佛连喝了两坛烧刀子,整个人都有些醉醺醺的。 说了几句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之后,陈长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顿时向东方问道:“小雨,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话说了到这里,陈长生不禁轻声说道:“这个时候出来闲逛,街面上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很危险啊!” 陈长生可没有忘记,有一个九鼎巫兵、一个一鼎巫将、一个三鼎巫将,这几个人都在保护着眼前的这个漂亮姑娘。 虽然陈长生并不知道东方雨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高手保护她,但是他却也能猜得出来,眼前这个漂亮姑娘的身世,绝对不可能太简单。 第124章 帮我褪去 “因为……我不想让太多人看到我的样子。” 有些低落的说完了这句话,眼神有些黯然的朝着自己的左腿扫了一眼,东方雨咬着下唇,轻声对陈长生说道:“我不想让别人注意到我走路时的模样。” “啊?” 完全没想到东方雨会说出这么一句话,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愣在了原地。 有心想开口问问东方雨的左腿是怎么回事,但却又怕自己言语不当让眼前这个姑娘伤心,陈长生的心中一时间不由纠结了起来。 “我到底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莫名的想到了自己的第六门神通,陈长生不禁长长的吸了口气,随即对东方雨正色道:“小雨,你信不信我?” “我信!”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和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了一两岁的少年相识没几天,但东方雨的心里,却对眼前这个人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感。 “呼!” 长长的出了口气,陈长生闭目沉思片刻之后,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陈长生的两只手不由轻轻的按在了东方雨的肩头,扶着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呃……对不起!” 这个动作刚刚做完,陈长生顿时醒悟了过来,这里可不是什么二十一世纪,而他也不是什么医院实习生,东方雨也更不是被他看护的病号。 “没事。” 同样也被陈长生这个有些亲昵动作给弄得脸色微红,但相比于这种冒犯,东方雨更想知道的却是,陈长生这个今年才刚刚满十五岁的少年,他到底想做什么。 站在原地凝望着东方雨那条左腿,陈长生朝着东方雨的左腿轻轻指了指:“我可以看看它吗?” “你说什么?” 万万没想到陈长生的口中竟然会说出这句话,东方雨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整个人的身体也不禁悄然颤抖了起来。 “呃,别误会,我也懂些……医术,你让我看看,没准我能把它给治好呢?” 看着陈长生一阵手忙脚乱的模样,东方雨缓缓阖起双目:“不用白费心思了,你的医术再好,也未必会比秦杰更好,为了我的这条腿,他这些年费了不知多少心思,但是最终也只是白费心血。” “相信我,你就让我看一看,我的医术……绝对不会比秦大哥差!” 一时间,陈长生还真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事实上,对于医术这玩意,他上辈子在医院实习那段时间,还真就多多少少懂一点。 只不过当他后来弃医从厨之后,除了那些解剖学的知识能在刀功这个技能上体现出一些之外,那点本来就半桶水的医术,早就已经被厨房里的抽油烟机给抽了个干干净净。 单纯只论医术的话,秦杰绝对能把陈长生给甩出几十条街那么远。 但陈长生却也拥有着秦杰所没有的东西,那就是神通,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得天独厚的医药神通,能让一个不懂医术的人开出活死人、肉白骨的药方的强悍神通。 也不知是被眼前这个少年身上的自信,还是被他的话语所打动,东方雨在沉默半晌之后,终是缓缓别过了头:“把我的裤子褪下去吧。” “什么?” 本来陈长生只是想着要看一看东方雨的左腿,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从东方雨的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 如果陈长生他没记错的话,褪去这个意思,似乎应该可以被他理解为脱去这个概念。 也就是说,如果陈长生他的两中耳朵没出什么问题的话,那他刚刚听到了东方雨亲口对他说,要让他帮她把裤子给脱掉。 “那个……我们这样似乎有些太快了吧。” 虽然是男子,但陈长生的脸色在听到东方雨这句话之后,也不禁悄然红了起来。 然而,陈长生他的脸虽然红了,但他的两只手掌,却是毫不客气的朝着东方雨的腰间探了过去,同时口中低声说道:“小雨,麻烦你站起来一下,你这样坐着,我要脱你裤子的话很费力啊。” “啊!” 就在陈长生他的手掌才刚刚触碰到东方雨腰间的那一刻,他的耳中忽然听到一声尖叫,随后伴着耳中一阵风声呼啸作响,陈长生的脑门上已经挨了重重一棍。 完全没想到东方雨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漂亮姑娘竟然会对自己下‘毒手’,陈长生被一棍打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朝着身后倒退了好几步。 “你……你这是怎么了?” 捂着有点疼的额头,陈长生不禁有些恼怒的看着东方雨:“小雨,刚才明明是你要我把你裤子脱下去的,怎么你还动手打我?” “那个……你……” 恨恨的跺了跺脚,东方雨也是又羞又恼的冲着陈长生翻了个白眼:“谁让你……那个了?” “我哪个啊?” 欲哭无泪的看着东方雨,陈长生不禁郁闷道:“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的左腿而已,只是帮帮你。” “看腿就看腿,谁让你……那个我的那个了?” “哪个和哪个啊?” 满脸郁闷兼一头雾水的看着东方雨,陈长生捂着额头不禁苦笑道:“小雨,你要相信我!” “呸,你个小色胚,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没好气的朝着陈长生轻啐一声,东方雨红着一张脸警惕的看着陈长生:“你才多大点,这么小就惦记姑娘,长大也不是好东西。” “我……我惦记个毛线啊?” 哭笑不得的看着东方雨,陈长生满脸郁闷的苦笑道:“准确的说,按大商律,女子满十岁,男子满十二岁即可婚配、嫁娶,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今年已经满了十五岁的我,现在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 当着东方雨的面把这句话给堂而皇之的说出口,陈长生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畅快。 如果放在上辈子的话,他要是在十五岁的时候说自己是个正常的成年男子,那绝对会被人笑掉大牙,因为在那个年纪的话,如果在他的老家那边,他连领身份证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如今陈长生所在的世界,却再也不是地球,而是一个有着种种不可思议手段的神秘世界。 甚至在这个世界里,他曾经还有过一个媳妇…… 第125章 无能为力 想到了当初才刚刚过门一天,第二天就惨死在丁剑马蹄下的小环,陈长生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抽搐。 虽然对那个从小伴着他一起长大的小姑娘远远谈不上爱,但喜欢和亲近总是有的。 然而,现在想得再多也没用,逝者已去,哪怕就算陈长生再想着见那个小姑娘一眼,他也做不到。 当短暂的旖旎过去,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两只眼睛重新恢复了清明。 “小雨,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左腿,没有别的意思。” “真的?” 手里紧紧的攥着陈长生刚刚送给她的那根细木棍,东方雨警惕的望着陈长生的眼神,半晌之后终是再一次点了点头。 “我再相信你一次,别想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小心我揍你!” “呃……好的。” 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陈长生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放心,我只是给你看病而已,绝对不会对你动什么歪心思。” 气氛源自于心境,当心境变了,陈长生的心里再也没有了之前与东方雨之间的那份旖旎。 至于东方雨口中所说的他要敢动歪心思就揍他这种话,陈长生完全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他可不相信,一个不良于行,娇弱得就像一朵花一样的漂亮姑娘,会有揍他这个六鼎巫兵的本事。 虽然由于黄皮小猴陷入了沉睡,他这个六鼎巫兵不能把一身六鼎巫兵最巅峰的本事都给发挥出来,但他却也绝对不认为东方雨有本事可以揍他。 当东方重新坐在椅子上,陈长生小心的走到东方身前蹲下后,他不由对东方雨笑道:“小雨,刚才你也不能怪我,这也是你的话没说清楚。” 尽管口中这么说着,但陈长生还真就不认为自己刚刚对那‘褪去’这两个字的理解出了什么差错。 “褪去……这应该就是脱掉的意思啊!” 然而,就在陈长生心里继续纠结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耳中却听到东方雨那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对不起,是我刚才说错了……不,是我没解释清楚。” “完了,刚才那一记闷棍白挨了。” 心里咯噔一声,对于这个事,陈长生除了无奈苦笑之外,他只能选择继续无奈苦笑。 总不能东方雨打了他一记闷棍,他还要再重新打回来。 先不说打女人这种事不光彩,哪怕就算是忽略这个问题,那也是个病号,欺负病人同样也不光彩…… “唉,只能算我倒霉了。” 当东方主动将自己一身翠绿色的长裙撩起时,陈长生也终于明白了东方雨口中所说的那褪去这两个字的含义。 准确的说,东方雨口中所说的‘褪去’,事实上应该是解下。 因为,在东方雨左腿膝盖处,她的长裤并不是连在一起的,而是由两条细布条给系起来的。 “这是……” 手掌在触及那两条细布条的时候,陈长生的手掌也无可避免的碰到了东方雨的左腿,也正是在陈长生的手指触碰到了东方雨左腿的那一刻,他手上的动作突然为之一僵。 因为陈长生完全能感觉到,东方雨她的左腿,解手冰凉、坚硬,仿佛根本不是肉做的。 “难道……” 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三分,很快陈长生就将东方雨那左腿下半截裢管给解了下来。 但是当陈长生真正看到了东方雨的左腿之后,他的心脏猛然重重一缩。 因为此时显露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女子那白皙修长的腿,同样也不是有着某种伤痕的腿,而是一截由青铜铸成的小腿。 “这……好残忍!” 虽然上辈子并没有在医学院里学到什么真本事,但陈长生他至少还是学到了一点东西。 尽管从断腿处起来,东方雨的半截左腿已经断去多年,但陈长生他却完全能够看得出来,东方雨的腿,当年恐怕是活生生被什么人给截断的。 有些心疼的在那膝关节处,在那看起来有几分狰狞的断腿处与青铜义肢的接缝间轻轻摸了摸,陈长生轻声问道:“疼吗?” “已经断了十年,习惯了。” 被陈长生说得好听点是亲昵,说得不好听就是轻薄和调戏般的动作弄得全身一哆嗦,东方雨紧咬着下唇,强自镇定的轻声笑道:“既然已经看到了姐姐的腿,现在你还打算这么看下去吗?” “啊……对不起!” 被东方雨这么一说,陈长生顿时醒悟了过来,连忙满脸尴尬的将之前自己解下那半截裤管重新给东方雨系好:“那个……小雨,对不住,刚才我……” “别说了,我明白!” 怅然一笑之后,东方雨轻笑着摇了摇头:“我的腿……你是治不好的,对不对?” “呃……” 听到这句话之后,陈长生本能般的下意识想反驳东方雨这句话,但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话来反驳东方雨的这句疑问。 因为,不论是在东方雨的角度,还是从陈长生的角度来看,东方雨她的这条腿,还真就是治不好。 诚然,陈长生他虽然会医药神通,但他这门神通也仅仅只不过是能开个药方治治病,解个毒而已。 断肢再生……这已经远远超过了这门神通的最大能力上限。 “小雨,你相信我,虽然我现在没办法把你给治好,但是……以后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让你能重新站起来,凭着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两条腿重新站起来!” “呵呵,说的得很轻松,但是如果真做起来的话……这却很难很难!” “不管再难,只要我想去做,那就一定能做到!” 陈长生满脸坚定的对东方说道:“虽然凭我现在的本事还远远做不到这一点,但是你要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陈长生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这句话刚一出口,陈长生猛的重重在自己的脑门上拍了一记:“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陈长生突然扶着东方雨轻声笑道:“小雨,我想起来,如果要是你能突破巫皇境界的话,似乎是可以断肢再生的!” “巫皇?” 听到这两个字,东方雨不禁哑然失笑:“小弟弟,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第126章 夏侯亲至 “小弟弟?” 听到这几个字,陈长生不禁一愣,随即无奈的冲着东方雨苦笑道:“我说……小雨啊,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弟弟?” “呵呵,你这人还真有意思,明明没我大,居然还摆出这么一付小大人的模样。” 看着陈长生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神色,仿佛就像是承认比自己小,是一件很令他纠结一般的事,东方雨心中忽然很想笑。 “从巫人开始,从一鼎巫兵到九鼎巫兵,从一鼎巫将到九鼎巫将,从一鼎巫尊到九鼎巫尊,从一鼎巫王到九鼎巫王,从一鼎巫圣到九鼎巫圣,然后才能突破到传说中的巫皇。” 说完了这么一连串的话,东方雨不禁缓缓的摇了摇头:“长生,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但是……” 无奈苦笑一声之后,按着额头,想到那些只是想想都觉得可怕的境界,东方雨怅然叹息道:“大大小小五十多个境界,我能不能活到那天都还是个问题。” “小雨,你要相信我!” 在这并不算太长的时间里,东方雨都已经记不清自己从陈长生的口中,到底听到了多少句的‘相信我’。 “好,我信你。” 幽幽的叹了口气,东方雨轻轻的舒了口气:“长生,我们不谈这些,聊聊你吧,我对你的过去……很好奇,可以和我说说吗?” “呃……我的过去有什么好谈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东方雨会和他提起了这些,但陈长生这真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有什么好说的。 “说说吧,我很想听听。” 尽管东方雨并没有将自己脸上覆着那块面纱给摘下,然而陈长生却依然下意识的想起了自己昨晚出来之前,在母亲房间里见到东方雨时,她平日在隐藏在一张面纱之下的,那张美的几乎令他窒息的容颜。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陈长生看着东方雨那双眼睛的一刹那,他真的有种想把自己全部的秘密,尽数对着眼前这个姑娘说诉说出来的欲望。 “其实,我是来自于另……” 望着东方雨的两只眼睛,陈长生脑子微微一晕,但正当他要说出自己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这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陡然一怔,随即用力的咬着舌尖,硬是没有把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吐露出来。 “好险……差点就说出来了。” 然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陈长生的耳朵里忽然听到了一阵急切的拍门声,自药铺前堂中传了过来。 “真是奇怪,平时这里基本都没什么人,怎么一把门给关上,反而接二连三的会有人来。” 有些歉然的对东方雨笑了笑,陈长生抬手指了指前堂的方向:“小雨,前面来人了,我先过去看一看。” 沉默的朝着陈长生点了点头,东方雨并没有说话。 虽然心里感觉此时的东方雨似乎有些奇怪,但陈长生却也并未多想,紧接着穿过了那道将药铺前堂后堂分隔开来的深色布幔,就来到了药铺前堂。 “谁啊?” 从那一阵阵急切的拍门声中,陈长生能听得出来,对方似乎很焦急,就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 孰料,就在陈长生这句话甫一出口之际,他的耳中却忽然听到了一个饱含欣喜之意的声音:“是长生兄弟吗?” “呃……” 听到这句话之后,陈长生顿时为之一愣,因为他没想到,夏侯俊竟然会来这里找他。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陈长生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就在昨天上午,他还和这个声音的主人见过面。 “在这个时候不好好照顾自己的父亲,跑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尽管心中不解,但陈长生仍是迅速的将封住店铺门面的长板给卸下两块,露出了一道不算太过宽敞的缝隙。 “呵呵,夏侯公子怎么来我这里了?” 听到陈长生并没有似往日那般叫自己夏侯大哥,夏侯俊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那个……长生兄弟,昨天的事儿,对不住。” “哈哈,夏侯公子言重了,我也只是个不懂什么医术的小子而已,那份药方你最好还是不要给令尊服用。” 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夏侯俊指了指秦氏药铺里面的空间,随即对陈长生苦笑道:“长生,难道你想我们就站在这门口谈吗?” 眉头微微一皱,但陈长生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而侧过身子,冲着夏侯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进来吧。” “唉!” 药铺的内堂并不明亮,但借着门口处卸下的两块长板,倒也一扫之前的昏暗。 “长生兄弟,明人不说暗话,夏侯俊今天来这里,是求你来了。” 听到自夏侯俊口中说出了一个求字,陈长生顿时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很明显,能让夏侯俊口中说出这么一个求字,他肯定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而来。 但是…… “医药神通……它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想到自从自己第一天得到了地煞神通之际,不论是哪一门神通,都从来没有令自己失望过,陈长生心下稍安,随即对夏侯俊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大事,很大的事!” 心中无时无刻都在为如今尚还躺在病榻之上的父亲担忧着,夏侯俊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当即单膝一屈,就要朝着陈长生跪下去。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被吓了一大跳,侧身避过这一跪的同时,双手闪电般伸出,死死的托住了夏侯俊的两只胳膊肘。 “夏侯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呵呵,现在肯再叫我一声夏侯大哥了?” “你……唉!” 没好气的冲夏侯俊翻了个白眼,陈长生无奈苦笑道:“我说夏侯大哥,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小弟可受不起这个。” 见到陈长生心里的怨气似乎消散了,夏侯俊也不由长长舒了口气舒了口气。 “长生兄弟,事出突然,我这次……是不得不过来找你。” 说完了这句话,夏侯俊望着陈长生一头雾水的模样,当即摇头叹息道:“和你说句实话,昨天你为我父亲开出的那份药方,我最开始是不信它能把我父亲治好的,但是……后来我找了个医术高超的人问过,经他辩论,那份药方的确有可能把我父亲治好。” “呃……” 陈长生听到这里,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夏侯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127章 马车向北 “唉,长生兄弟,事情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俊满脸歉意的对陈长生说道:“对不起,我应该信你的。” 眉头紧紧锁起,陈长生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夏侯俊:“我说夏侯大哥,有什么你就直说,用不着总揪着那么点小事不放,我陈长生虽然记仇,但应该也不算是什么气量狭小的人物。” “呵呵,长生兄弟这么说,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讲到此处,夏侯俊脸色一肃,对陈长生正色道:“事情是这么回事,昨天在经人辩认过你开出的那张药方后,我就让人按方抓药,最后熬成药汤,亲自给我父亲喂了下去。” “啊?” 听完了这些话,陈长生不禁诧异道:“既然伯父他都已经服了药,难道他还没醒过来吗?” 也正是在这句话甫一出口的那一瞬,陈长生的脸色陡然一变:“不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我那张药方上好像是写着,要把那些药给制成丹丸……” “没错,你那张药方上就是这么写的。” 长长的叹了口气,夏侯俊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熬成药汤和制成丹丸的效果,会相差这么大,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父亲在喝下那碗药汤之后,先了清醒了过来,但和我没说几句话,就又一次昏睡过去。按那名辨认药方的医师所说,我父亲如果再无法解毒,那他……最多只能撑十天左右。” “怎么会这样?” 沉吟片刻之后,陈长生当即不再犹豫,直接了当的对夏侯俊说道:“等我一下!” 说完了这句话,转身再次穿过那道将药铺内外分隔开的深色布幔,望着坐在内院中的东方雨,陈长生有些歉意的轻声说道:“小雨,我有点事情,现在要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着我!” 听到陈长生的声音,在内院椅子上静静坐着的东方雨肩膀微微一动,但却仍是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一定要等我回来,你一个可不能到处乱逛!” 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一声之后,陈长生看到东方雨背对着自己再一次沉默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的转身回到了外堂。 “夏侯大哥,我们走吧。” 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陈长生简单的收拾一下,先是和夏侯俊一起出了药铺的门,随后重新把那两块门板给安了回去。 “长生兄弟,你刚才是和谁说话?” 想到之前陈长生跑到药铺后堂的动作,成功请到陈长生给父亲诊治的夏侯俊在放下心中一块巨石之后,不禁对陈长生打趣道:“长生兄弟,你不会是在这小小的药铺里,还玩起了什么金屋藏娇吧。” “是啊是啊,就你聪明!我刚才是和我女人说话,现在满意了?” “呃……原来是弟妹,刚才没向弟妹打声招呼,还真是失礼。” 没好气的朝着夏侯俊翻了个白眼,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不打算解释自己仅仅只是一时戏言:“别说这些没用的,先去看看伯父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 “好!” 夏侯俊来这里,自然不可能是用走的,身为古泉县之内唯一世家的嫡子,豪华的马车,这是一种最基本的配置。 二人一上马车,那车夫就知趣的调转车头,御使起两匹拉车的骏马,一路向北。 马蹄沓沓,车声辚辚。 坐在这辆装饰华丽,车厢宽敞的马车里,陈长生透过车厢内的雕花窗格,看着左右两排店铺、民居好似流云般飞快朝着身后倒退,但马车却是依旧平稳,根本感觉不到半丝颠簸,一时间不禁对夏侯俊感慨道:“你这马车还真不错,不但速度快,而且还很稳。” “呵呵,长生兄弟要是喜欢,尽管拿去。” “别,我可不敢要,一个普通的寻常百姓坐这么好的马车,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其他人我头肥羊吗?” 无奈的摸了摸鼻子,陈长生不禁苦笑道:“先不说养这两匹马的花费,单就光说这马车,你要真把它给我,我也没地方摆它啊。” 这些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论东方雨还是他和母亲,甚至包括秦杰、彭月娥、顾朝阳这三个人在内,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暂时来讲,似乎都不适合将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如果陈长生真弄了这么一辆豪华的马车,那他一定会被某些有心人给注意到,要是到了那个时候的话,他和母亲根别想再继续好好的过安稳日子。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街上的行人渐渐也多了起来。 坐在马车里,透过一扇雕花窗格,放眼望去,但见长街左右绿树成荫、楼阁林立,客店、杂货郎、酒肆……林林总总的店铺随着新一天的到来陆续打店门,陈长生心中不禁悄然生出几分羡慕。 其实他真的很想普普通通的活下去,和母亲开个小店,娶个贤惠的媳妇,一家人就这么快快乐乐的好好生活下去。 但是…… 很可惜,他的这个愿望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如果他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力量,那他或许真的会选择那样一种生活。 力量这种东西,只有尝过了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对于如今的陈长生而言,他向往着普通而平凡的生活,但却不想丢掉力量这两个字。 随着时间悄然走过,但天上的太阳却依然躲在云层之后,丝毫没有想露头的意思。 天气,越发阴沉,似乎看起来随时随地都可能会下一场大雨。 “今天的天色,看起来可能会有雨。” 正在陈长生坐在马车里举目望天之际,他的耳中忽然传来了夏侯俊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想说些什么。 但他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陈长生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随即苦笑道:“唉,还真是不经念叨,居然说风就是雨,居然就这么下了起来。” “天气如此,我们也没办法!” “是啊,天有不测风云……” 第128章 一场大雨 就在陈长生和夏侯俊彻底离了秦氏药铺的范围之后,一直默默坐在药铺后院内椅子上的东方雨,突然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 一缕血线打湿了白色面纱,手里紧紧攥着那根陈长生削给自己的细木棍,东方雨努力了半晌,这才好不容易强撑着从椅子上缓缓站起。 “好强韧的精神意志,竟然让我的巫术无法继续下去……” 疲惫的松开自从进入这间药铺起,就一直紧紧攥住的右手,望着自己掌心里安静躺着的两根头发,东方雨无力的苦笑了起来。 “我只不过是想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想不到连这个也做不到。” 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右手垂落腰际,东方雨有些吃力的拄着细木棍,步履缓慢的朝着药铺后堂的正屋走了过去。 两根乌黑的头发随着清凉的风飘落在地,如果陈长生在这里的话,那他一定会发现,这两根头发看起来很眼熟。 因为,那是他的头发。 为了施展一门巫术,东方雨特地收集到的头发。 似乎是由于施展某一门神秘的巫术失败,东方雨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仿佛就连正常的走路,都要耗费远远要比平时更多的体力。 她还没来得及走到那间正屋的时候,天上忽然掉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点。 原本平和的风,在这一刻猛然变得大了很多。 风声裹挟着雨点,噼里啪啦的自高空坠落,转瞬间就在地面上溅起了烟尘、水雾。 终于,在一场大雨正式降临之前,东方雨好不容易总算是走到了药铺后堂的那间屋子里。 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两张椅子之外,剩下的就是两大排摆满各种药材的柜子。 尽管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但与走到外面淋着暴雨、生一大病相比,东方雨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原本出门的时候,只是想着今天有可能会下雨,但谁想到还的就下了起来。” 独自一人安静的坐在昏暗小屋之内,耳中除了狂风裹挟着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地上、石板上、屋檐上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半丝声响。 这无疑是一个很安静的环境,安静得令人心里发慌。 在这片空间中,东方雨的心里甚至生出了放眼世间,仅自己一人独存的错觉。 东方雨很讨厌这种天气,因为在这种天气里,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默默去品味着什么叫做孤独。 而除此之外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她的腿。 每当天气恶劣的时候,她左腿断口处就会不由自主的疼,钻心的疼。 这是一场大雨,水气弥漫天地,令空气中悄然多了一股浓郁的湿潮气。 “我还真是个废人!” 眉头微微蹙起,下意识的抬起手按在了左腿膝盖处,东方雨的左手悄然握紧:“连这点疼都受不了,你凭什么重建阴山王府?凭什么给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他们报仇?” 十根手指渐渐收紧,甚至连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都恍若未觉。 “我是在和自己的女人说话……” 在这一场暴雨里,在这一片昏暗的空间中,就在东方雨的意识隐隐有些昏沉之际,她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之前在陈长生离开这间药铺之前,她在隐约间听到的那句话。 “呵呵,开什么玩笑?” 捂着心口轻咳一声,东方雨满脸疲惫的将后背靠在了椅背上,缓缓的阖起了双目:“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只有一条腿的女子?连家传巫术都学不好,像我这种废物,注定只能是个累赘。谁要是娶了我,那可真是倒霉……” 然而,就在东方雨靠着椅背,意识渐渐昏沉过去之际,她忽然想起了之前陈长生亲口对自己说相信他时候的模样。 “呵呵,巫皇啊,你以为是巫将吗?我爹能在四十岁那年成就巫王,凭的可是整个阴山王府近二百年的底蕴,几代人才成就了他一个巫王,断肢重生……巫皇,好难……” 就在东方雨在药铺后院小屋中昏睡过去之际,那辆夏侯家的华丽马车,由两匹踏着街面上朵朵水花的骏马拉着,已经载着陈长生自南向北,再一次来到了夏侯家那座气势恢弘的府邸正门。 “唉,这种天气……还让人心里不爽。” 有些不放心的朝着来时那条路回望一眼,当陈长生走到那面高高撑起的五人大伞下方之际,他的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想起了此时一个人呆在那间空荡荡药铺之内的东方雨。 “她……应该不会觉得太闷吧。” “长生兄弟,怎么了?” 见到陈长生这般模样,夏侯俊顿时打趣道:“怎么?是不是见到天气不好,心里开始想着弟妹了?” 话说到了这里,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之后,夏侯俊不禁羡慕道:“这大雨天儿的,媳妇孩子热炕头,再烫上两壶小酒,搂着媳妇美美的睡上一觉,真是羡煞旁人啊!” “行了行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 无奈的叹了口气,陈长生没好气的冲着夏侯俊翻了个白眼,随即郁闷的摇了摇头:“走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去看看伯父,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好好,这边请!” 看到夏侯俊如今那付狗腿的模样,陈长生却是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初在大山里第一次见到夏侯俊时的模样,一时间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把当初那个手提一杆紫色长枪,口口声声说要揍他一顿的夏侯俊给联系到一起。 “唉,人这玩意,还真就是随着环境变化啊,谁又能想得到,当初那个夏侯俊……竟然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幽幽的叹了口气,想到了夏侯正,陈长生当即再不犹豫,迈着步子就跟在了夏侯俊的身后,朝着夏侯府内走了进去。 当陈长生经过上次被他两脚踢飞的护卫头目身前之际,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对方笑了笑:“这位兄弟,上次那个事儿……不好意思啊!” “呃……哪里哪里,上次挨了小哥您两脚,管家可是赏了我一大笔银子。” 想到了昨天得到的赏钱,尤其是想起了就是因为这个人踢了自己两脚才得到了赏钱,那名护卫头目顿时满脸热切的对陈长生说道:“小哥,要不……您老再踢我两脚怎么样?” 第129章 取些灵药 “呃……”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除了无力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顺便在心里默默感慨一声有钱真好之外,他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路之上,并没有耽搁太长的时间,很快陈长生就在夏侯俊的带领下,再一次来到了夏侯正的那间卧房。 只不过,此时在夏侯正这间卧房之内,除了顶着大雨,却依然在门口处守着的两队护卫之外,在这间卧房里,除了躺在床榻上的夏侯正以外,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白胡子老头。 在陈长生看到了那名须发皆白,但人却荣光焕发,简直可以称之为鹤发童颜的老者之后,他顿时想到了,这个人应该就是夏侯俊口中那位医术高超的医师。 “夏侯大哥,这位是……” 紧跟着陈长生进了屋的夏侯俊,顿时笑着为陈长生介绍了起来。 “长生兄弟,这位是药王前辈,昨天你来的时候药王前辈出门寻药不在,否则你们昨天应该就能见到,也不会闹出了后面的事情……” “咳咳!” 轻咳一声之后,被夏侯俊称之为药王前辈的那名老者脸上不无尴尬的讪笑道:“哪里哪里,在这位小哥的面前,我可不敢托大,更当不起什么药王这个称号,这位小哥……单凭昨天那个方子,药王这两个字,他当之无愧。” “哪里哪里,前辈言重了!” 花花轿子抬人,虽然陈长生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医师,但他却也明白自己到这里来,基本上等同于是砸了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的饭碗。 有道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陈长生可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下一个仇家。 但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己仅仅只是客套的两句,那白胡子老头,竟然一脸惶恐的朝着身后退了出去,就仿佛是他挡着了自己的路一般。 “呃……药王前辈,您这是做什么?” “可当不起您这一句药王!” 听到陈长生的这句话,那白胡子老头满脸尴尬的讪笑道:“光凭着您昨天那个方子,您才是当之无愧的药王,您要是再叫我什么药王的话,老头子可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药王前辈……” “别,千万别再叫我什么药王了,如您看得起的话,叫小老儿一声林药即可。” “这……” 看着那白胡子老头的模样,陈长生只能满脸郁闷的苦笑了起来:“好吧,那……林老,您说说夏侯家主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是……昨天由于曲解了您的方子,现在夏侯家主他体内的毒,正在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生命。” 一心把这当成了眼前这位少年‘高手’在考较自己,林药唯恐自己解释得不够详尽而被眼前这位用药高手给看轻,林药一句话说完,当下也再不耽搁,快步走到夏侯正的床前,指着此时脸人身中线那条若隐若现的灰线就对陈长生说了起来。 “您请看,从这条灰线来看,夏侯家主所中的极有可能是蛊毒,昨天那张方子我们用药太急,但药力后劲却是不足,现在那蛊毒已经对那份方子生出了抗性,所以唯今之计,只有另外再换一份药方。” “另外……再换一份?”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一时间不禁犹豫了起来。 换不换药方这种事,他根本不在乎。 陈长生所想的,是不知道那份医药神通,如今还能不能找到如何解掉夏侯正身上所中蛊毒的药方。 下意识的朝着夏侯俊所站方向扫了一眼,当陈长生看到了夏侯俊眼中那份殷切的期待之色时,他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即朝着夏侯正的床榻方向迈出了步子。 如今可谓是已经箭在弦上,陈长生只能先看看情况再说。 至于药方……他也只能听天由命,夏侯正能不能好起来,这只能看陈长生的医药神通能不能起到它该有的作用。 “我来看看吧!” 只不过,当陈长生来到了夏侯正床榻前的时候,却是猛的重重一拍自己额头,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夏侯俊说道:“夏侯大哥,不好意思,我想……在为令尊诊治之前,你得先给我拿出些灵药来。” “灵药?”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不由问道:“长生兄弟,你想用什么灵药尽管说,只要我夏侯家有的,你随便拿、随便用。” “呃……其实也不多,随便给我拿出来几样百年以上的灵药就可以。” 直到陈长生站在夏侯正的病榻前,他这才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他昨天为夏侯正施展医药神通时所消耗掉的法力种子,现在还没有补回来。 虽然昨晚在药铺里制药,多少也通过药铺里的各种药材补回了一些,但如今躺在他气海之内的,只有区区四十几枚法力种子。 医药神通,这可是一门很消耗法力的神通。 如果自己就这么为夏侯正施展,陈长生恐怕这门神通才刚刚施展出了一半,自己就得因法力耗尽而,会先夏侯正一步倒下。 “好!” 并没有问陈长生要灵药做什么,只见夏侯俊朝着屋外招了招手,很快就在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耳边吩咐了几分,随即后者就默默的走了出去。 不多时的功夫,当那位夏侯府的管家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在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只精致的漆木托盘。 托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所放着的各种灵药。 “长生兄弟,你看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取。” “不必,这些足够了!” 虽然那托盘上摆着的大多是一些百年老参、百年黄精、百年灵芝……等等一类的寻常灵药,但陈长生心中默默估计了一番,却也估计出把这些东西都给服食掉,差不多也把昨天消耗掉的法力给重新补满。 “长生兄弟,你要怎么处理这些灵药?” “哈哈!” 听到夏侯俊的这句话,陈长生却是满脸神秘的笑了起来:“我说夏侯大哥,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一直认为那枚锯齿岩蜥的内丹是被我藏起来了吗?”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抬手拿起一株百年灵芝对夏侯俊笑道:“现在我再告诉你一遍,当初那颗内丹,确确实实是被我给吃掉了。” 一句话说完,只见陈长生当着林药和夏侯俊的面,竟然直接将手里拿着的那株百年灵芝给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第130章 好方子 “你……” 见到这一幕,夏侯俊顿时被吓了一跳:“长生兄弟,你怎么能……” 夏侯俊一句话尚未说完,一旁的林药已经叫了起来:“陈……陈小哥,百年灵芝虽好,但这玩意可不能这么生吃啊!” “哈哈,夏侯大哥、林老,两位且放心,我天生牙口好,生吃灵芝而已,这不算什么。” 三口两口把百年灵芝给吃了个精光,感觉到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恢复了一些,陈长生眼前一亮,当即风卷残云般,将那只漆木托盘中摆着的数株灵药尽数都给吃了个干净。 而当陈长生做完这一切之后,夏侯俊和林药两个人的脸色,全部都十分古怪。 “两位,怎么这样看着我?” 见到夏侯俊和林药的脸色,陈长生不禁笑了起来:“吃了几株灵药,夏侯大哥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这句话甫一出口之际,林药连忙跑到了他的身前,竟是二话不说,直接伸出手指按在了他的手腕上。 “真是奇怪,百年灵芝、百年黄精、青骨莲、赤元藤、银金竹……” 为陈长生把过脉之后,林药这个白胡子老头一脸诡异的看着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林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样灵药虽然都没什么毒性,可像你这么生吃的话……尤其是百年灵芝和赤元藤这两样东西,它们要是混在一起,毒死十头牛完全不在话下……” 林药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他完全能看得出来,陈长生在吃完了这些东西之后,精神可谓是好得不能再好,完全都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看了看林药,转头再看了看夏侯俊,陈长生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为什么吃了可以毒死十头牛的东西,他却一点事都没有? “坑爹的药材生克、配伍……我他妈怎么知道这些东西混在一起吃能毒死十头牛?” 之所以当着夏侯俊的面把这些灵药给吃干净,陈长生一是为了直观而生动的向对方解释一下,为什么他当初会交不出那枚锯齿岩蜥的内丹。 而没有自己找个没人的房间把这些东西给吃掉,为的就是不想让夏侯俊认为,自己把这些灵药给藏了起来。 陈长生这次是跟着夏侯俊一个人过来,身上也没有带什么行李、包袱,他要真是一个人捧着一托盘的灵药,走到了一间空屋子里,紧接着再空着手出来,而屋子里又没有灵药,那必然会令有见识的人联想到纳物宝袋。 哪怕就算到时候他对别人说自己并没有纳物宝袋,那些灵药全部都是被他给吃掉的话,也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他只能在这个时候,选择在夏侯俊和林药两个人的面前,表演了一次生吃灵药这种极具视觉震撼效果的办法。 之前夏侯俊已经说得很清楚,他父亲夏侯正如今最多只能撑十天。 除去今天,还剩下最后九天。 “长生兄弟,你……你现在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 “呵呵,我没事,能这么吃灵药……也算是我的一个小秘密,还请两位帮我保守这个小秘密。” 听到陈长生这句话,夏侯俊脸色顿时一正:“长生兄弟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 “陈小哥请放心,老朽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见到两人都这般说,陈长生不由笑道:“两位也不用这么严肃,其实之所以要向夏侯大哥讨要这些灵药,主要还是为了给夏侯伯父诊病。” 话说到了这里,尽管夏侯俊和林药的脸上都有些疑惑,但陈长生却并没有继续解释这件事的意思。 像这种事根本解释不清,说得越多,牵扯到的就越多。 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陈长生就走到夏侯正的床榻前。 见到这一幕,被夏侯俊尊称为药王的林药不由悄然瞪大了眼睛,他很好奇这位看起来最多也就十五岁的少年,他是如何为夏侯正这个在他眼里看来,几乎已经就是一个死人的家伙进行诊治。 然而,令林药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看到那名叫长生的少年为夏侯正把脉,反而直接站在了他的身前开始做起了深呼吸。 “真是奇怪,他为什么还不动作诊治,难道……他只凭看就能看出来夏侯正的病情吗?” 也正是在林药心中犯起疑惑的同时,下一瞬他的两只眼睛蓦然瞪大,因为他看到随着陈长生的呼吸,突然自他的口中喷出了一条绿色长烟。 仅仅只在刹那间,那条绿色长烟就分化成了两股,分别顺着夏侯正的鼻孔钻进了他的体内。 “这……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林药心中的惊讶,不懂医术的陈长生自然不可能会知道。 这次为夏侯正施展医药神通,与陈长生意料中的状况很不一样,也许可能是由于夏侯正体内的蛊毒已经开始发作的缘故,仿佛那两条钻进夏侯正体内的绿色长烟很快就找到了病因所在,并没用像上次那样把对方全身上下都给检查了一遍才找到病因。 “呼!” 长长的出了口气,陈长生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来这医药神通极有可能是病人身上的病因越明显,它消耗的法力种子就少。想不到这一次施展医药神通,竟然仅仅只耗费了不到五十枚法力种子……” 心中虽然在感慨,但陈长生他手底下的动作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住。 昨天已经见过陈长生动用这种神奇巫术的夏侯俊,此时早已经悄然备好了笔墨,见到陈长生那边已经诊断结束,顿时指着书案对陈长生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长生兄弟,请!” “呵呵,看来夏侯大哥是早有准备。” 并没有客气,陈长生走到书案前,深吸一口气就提笔写了起来。 “七星草三钱、蚀幻藤二两、紫云枝八钱、七彩莲花一株……” 见到这些,林药顿时瞪大了眼睛:“好方子,凭这个方子,肯定能把夏侯家主所中的蛊毒给医好!真是的,我怎么就没想到?” 第131章 兵分两路 只不过,就在这句话刚一出口之际,林药却突然怔住,随即面有难色的说道:“可是这些东西,都是灵药啊,其他几样普通的倒还好说,但……” 见到林药这般模样,夏侯俊顿时皱起了眉头:“林老,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是这样的……” 话说到了这里,林药长长的叹了口气:“别的都不难找,但只有这灵天蓝、补纹花这两样灵药,恐怕就算是把整个古泉县给翻个底朝天,也是绝对无法找到的。” “什么?”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顿时愣住了,紧接着连忙问道:“林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唉!” 幽幽一声长叹,林药满脸无奈的苦笑道:“这两样东西都是可以助人突破境界的上等灵药,古泉县这种小地方,不可能会有,哪怕就算是有,也一早就被人给服下了。这等价值万金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啊,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曾去都城求学,这才无意间在一次拍卖会中见过补纹花……” 见林药提起了都城这两个字,夏侯俊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抓着椅背就无力的坐了下去。 “都城……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阳州城,哪怕就算是骑着最快的马到那里也要八天,这一来一回就是十六天,再算是找这两样灵药的时间……” 然而,就在夏侯俊满脸失魂落魄的坐下之后,陈长生也终于在那张上好的宣纸上写完了药方。 但令陈长生意外的却是,这一次他在写完了这个药方之后,却并没有直接就此停住,反而在心中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下,他又写出了第二个药方。 相比于要动用十几味灵药的第一个药方,陈长生手中所写出的第二个药方,却要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仅仅只有一行字。 “这是……” 见到纸上所书,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愣住:“不会……不会这么巧吧!” 听到陈长生口中的喃喃自语,林药也不由下意识的朝着书案上摆着的那张纸上望了过去。 只不过他这一望之下,整张老脸之上除了苦笑之外,剩下的仍然只是苦笑。 “林老,你这是怎么了?” 失魂落魄的看着林药那一脸苦笑的模样,好不容易才从刚刚那个消息中缓过来的夏侯俊强撑着身体从椅子上站起问道:“林老……” 一句话还没说完,林药直接冲着夏侯俊挥了挥手:“夏侯公子,要解夏侯家主身上的蛊毒,还有第二种方法,那就是——找到九瓣花。” “九瓣花?” 听到这三个字,夏侯俊的眉头顿时一皱,随即满脸迷茫的问道:“那又是什么东西?” “九瓣花……那是一种解毒的无上圣物,相传只要服令过九瓣花的人,这辈子几乎都不会再中什么毒,如果单论价值的话,之前所说过的那几样灵药和九瓣花相比,简直就是垃圾,天壤云泥之别。” 话说到了这里,林药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这玩意全天下也没有几株,短短十天之内,我们就算是找破了头,也不可能找得到这种东西。” “你是说……我的父亲他没救了?” 然而,无论是林药还是夏侯俊,他们全部都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却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我猜的没错,或许我可以把九瓣花拿出来。” 看着书案上那张宣纸所记载着的一行字,陈长生不由悄然将之读了出来:“取半株九瓣花捣料,混以温水成汁服下,可解毒。” 想到了自己上次进山的目的就是为了那株九瓣花,此时在陈长生的心中,一时间不禁感慨起了命运之神奇。 上一次之所以进山,他就是为了去取那半株九瓣花。 如果不是因为他再一次进入了那座山谷,并且杀了那条巨蟒得到九瓣花的话,他也不可能会被成千上万条蛇追杀,也未必会在夺路狂奔之下撞到夏侯俊,更不会和他成为朋友,并发生接下来这一系列的事情。 可是,现如今摆在陈长生面前的问题却是,他根本不知道那半株九瓣花是否还在。 九瓣花有没有被彭月娥给带走,有没有在治疗顾朝阳的时候全部都用光,这两个问题陈长生心里并没有答案。 “长生兄弟,你说……你能找到九瓣花?” 听到陈长生口中的话,夏侯俊的脸上重新浮现了希望:“长生兄弟,只要你能找到九瓣花,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弄来,哪怕……哪怕就算是想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好端端的,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夏侯俊,陈长生郁闷的摇了摇头:“我只是说可能,并不敢说绝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一定会把伯父给治好,但是……此时我心里也拿不准。” 仅仅只有十天……不,应该是九天,在这九天之内,哪怕就算是大青山中还有另一株九瓣花,陈长生也没把握能把它给找到并带回来。 上次那株九瓣花的身边守着一条万蛇之王,如果再碰到一株九瓣花,鬼才知道它的身边会不会守着什么东西。 可以说现如今这个时候,陈长生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彭月娥和秦杰上次为顾朝阳解毒的时候,只用了半株九瓣花,而且他们走的时候没有把另外那半株九瓣花给一起带走。 在还没有证实这个问题之前,陈长生可不敢对夏侯俊打包票,只能模棱两可的说一句有希望。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长生将桌子上那张宣纸交到了一旁的林药手里:“林老,你先照第一个方子去准备,实在没时间去弄的灵药,暂且先放到一旁,先把那些有的药材给准备好。”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林药接过这张药方之后,看着陈长生那张尚还带着几分稚嫩的面孔不禁问道:“那陈小哥你呢?” “至于我……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九瓣花,如果我能找到的话,那一切自然好说,但如果要是找不到……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看着此时夏侯俊那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陈长生并没有多说,只是在对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就转身朝着夏侯府正门方向走去。 第132章 普通马车 “长生兄弟……” 仿佛在确认了自己的父亲这次可能会凶多吉少这个消息之后,夏侯俊整个人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直到陈长生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之内,夏侯俊这才回过了神。 “夏侯少爷,陈小哥他已经走远了。” “哪能让他就这么走回去?” 说完这句话,夏侯俊起身欲追,但转念间却又是看向了自己尚还躺在病榻之上的父亲,一时间不禁恨恨的跺了跺脚。 “管家,去追上长生兄弟,赶我的马车……不!” 想到自己去的时候是早上,大街上几乎根本就没有行人,夏侯俊转念一想之后,当即吩咐道:“去赶一辆没有我夏侯氏标志的普通马车,必须亲自把长生兄弟给送回去!” “少爷放心!” 看着管家飞快顶着小雨朝着陈长生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夏侯俊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 “我真是想亲自去送你,可惜我的身份太敏感,现在父亲又是这个样子——如果被古泉县里其他的势力注意到了你,恐怕我和他们之间的敌对关系,会连累到你……”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夏侯俊放下脑子里一瞬间转过的念头,悄然看向了一直默默站在屋子一角研究着手里那份药方的林药。 “林老,你说……我父亲他身上的毒,能治好吗?” “嗯,如果要是按着这份药方,把所有灵药都给配齐了的话,一定能治好!” 仿佛整个人都完全沉浸在了陈长生所书写的那张药方里,林药这个白胡子老头看着手里这份药方,一时间不由感慨万千:“可真是一份好方子,各种药材的炮制方法、君臣佐使,可谓是配合得完美无缺,完美!” 看着林药那一付仿佛着了魔一般的模样,夏侯俊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时间却是再也懒得理会这个视药如命的老家伙。 抬起头,视线穿过两扇敞开的房门,夏侯俊看着天上那随风飘摇的绵绵细雨,心中不禁默默的说道:“长生兄弟,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 最终,陈长生仍是坐上了一辆半旧的普通马车。 在这种天气里,他还真就不想自己顶着雨从城北一路回到城南。 来的时候坐着那辆豪华气派的马车,哪怕就算那两匹拉车的骏马跑得再快,车厢内也不会有一丝颠簸。但回去的时候,却坐着一辆半旧的马车里,这种待遇可谓是天壤之别。 但对于这种在常人看来完全就是前倨后恭的无礼表现,在陈长生的心里却并没有泛起什么涟漪。 虽然今天的天气不好,但最开始的那一场暴雨,现在已经转成了绵绵细雨。 此时不比凌晨时分,街面上的行人虽说不多,但大家都长着眼睛,如果夏侯俊要还是派那辆气派豪华的马车把他给送回来,他还真有些不敢坐。 因为陈长生可不想自己被别人给注意到,他是坐着夏侯氏的座驾回来的。 无论是秦氏药铺的周围,还是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附近,这么几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几乎所有人的都认得他这张脸。 如果陈长生要是被人给注意到,那他的母亲以及东方雨,铁定百分百也会被人给注意到。 哪怕就算是不为了他自己着想,陈长生也不能置母亲和东方雨的安危于不顾。 尽管这种可能极小,甚至小到了几乎没有什么可能的地步,但陈长生不能、也不敢去冒这种险。 内忧固然没有,但外患尚未解决。 在陈长生的心里,他总是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那就是仿佛他很快就和丁开山的那位长子丁浩,做一个了断。 不论谁对谁错,这件已经持续了十年的恩怨,也是时候应该去做出一个了断。 赶着马车的车夫,仍然是来时驾驭着那辆豪华马车的车夫,但哪怕就算是这位车夫他的把式再好,也不可能把一匹瘦得快成皮包骨头般的劣马给变成日行千里的良马。更不可能把此时他驾驭着的这辆连赶路都吱呀作响的破马车,给变成那辆不管马跑得再快,都不会有一丝颠簸的华丽马车。 并没有直接回到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陈长生首先回到了坐落于城南,和城西一带接壤的秦氏药铺。 因为,他并没有忘记,东方雨此时还在这间小小的药铺里等着他。 “麻烦了,我要先进去办点事。” “陈公子客气,您请!” 和那名中年车夫打过一声招呼,手里撑着车厢里备好的一柄半旧八角油纸伞,陈长生就走下了马车,再一次进入了这间药铺。 “东方……小雨?” 刚一穿过那块将药铺前堂和后院分割开的深色布幔,陈长生就下意识的想叫起东方姑娘,但转念间想到就在今天早日,这个不良于行的姑娘让自己叫她小雨,这才又改了口。 “咦?” 见到前堂里没有东方雨的身影,陈长生在后堂屋檐下也没有看到她,不禁朝着后院里那间屋子望了过去。 “不在前堂,也没在后院屋檐下,她不是没有听我的话自己一个人回去了,那应该就是进了那间屋子。” 手里撑着油纸伞,缓缓朝着后院那唯一的一间屋子走去同时,陈长生的口中再一次叫起了东方雨:“小雨,你在里面吗?” 耳中并没有听到屋子里有声音传出来,陈长生不由悄然皱起了眉头,继而抬起手推开了那两扇并没有上锁的木门。 “小雨,你怎么了?” 门一打开,陈长生的眼中顿时看到了东方雨,只不过此时的东方雨却歪倒在屋内的枣木椅子椅子上,并没有半丝回应。 “小雨?” 将手轻轻搭在东方雨的肩膀上,陈长生不禁轻轻的摇晃了几下,但东方雨却仿佛沉沉的昏睡了过去,仍是没有半点反映。 “这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长生忽然看到了东方雨面纱上那一缕暗红色的血线。 “暗红色……已经干涸,她受伤了?” 想到东方雨可能受了伤,陈长生的脸色陡然一变,但任由他如何去想,也始终想不出来,到底东方雨是怎么受的伤,又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第133章 为何会痛 然而,也正是在陈长生缓缓调整了呼吸,想对东方雨用出医药神通之际,他却看到了东方雨的手指微微一动,紧接着他的耳中就听到了东方雨那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带我……回去。”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好,我们走,现在就走!”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看到东方雨虽然已经清醒过来,但整个人的精神状况明显还处于迷离状态,陈长生一时间也没有了对东方雨用出医药神通的心思。 “小雨,我们走!” 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双臂一展,顿时就将东方雨那柔弱的身子给抱了起来。 “不,你怎么能……” “现在这时候,别和我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种鬼话!” 没好气的冲怀里的东方雨翻了个白眼,两只手都用了上的陈长生抬脚一勾,顿时用脚尖把之前见到东方雨晕了过去就一把扔在地上的八角油纸伞给挑起。 毕竟是六鼎巫兵,陈长生一身七百余斤的力气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摆设,手臂微微一动,就抓住了那只自半空中缓缓落下的八角油纸伞。 “走吧!” 出门反脚将两扇木门合拢,陈长生手里撑着伞,将怀里东方雨的上半身给遮住,没有令半滴雨水打在她的脸上,丝毫不介意自己被淋湿了衣衫的头发,飞快穿过了前堂和药铺正门,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东方雨给放回了马车上。 当陈长生将药铺给重新关好之后,对着那名车夫说一声有劳,并交待了要去往何处之后,就一头钻进了马车里。 “你……你不冷吗?” 完全没想到自己上了马车之后,竟然会在东方雨的口中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一时间不禁微微一愣。 “呵呵,我一个大男人,被小雨淋一下算什么?” 这句话甫一出口,想到自己也要叫东方雨为小雨,陈长生不由忽然笑了起来:“话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陈年旧伤而已。” 见到东方雨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忽然再也不发一言,就仿佛在强行忍耐着什么一般,陈长生顿时皱起了眉头:“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没事!” “都这德性了还说没事?” 不由分说的一把按住东方雨肩膀,强迫正视自己的双眼,陈长生在那双清澈明亮的漂亮眼睛里,只看出了两个字,那就是——痛苦。 虽然上辈子在医学院里没学到什么治病救人的真本事,但陈长生上辈子至少也是在医院里实习过的,对于病人那种痛苦的眼神,他见过了太多太多。 “我很熟悉你这种眼神,因为这象征着痛苦……” 说到这里,陈长生有些心疼的看着东方雨,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痛苦?相信我,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不会再让你承受这种痛苦!” “呵呵……” 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今年才刚满十五岁的少年郎,默默的感受着他两只有些粗糙的手掌按在自己肩膀上那种淡淡的温暖,东方雨眼睛上那长长的睫毛忽然微微一动,随即两行清泪顺着眼角,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淌了下来。 “哎……你别哭啊!” 看到了东方雨的眼睛,陈长生顿时一阵头大。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女子的眼泪。 因为陈长生尽管已经活了两辈子,但他始终都没有学会,该去如何安慰一个正在流泪的女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算上刚刚那一句,今天你一共对我说了六次‘相信我’……” 话说到了这里,东方雨望着眼前这个模样清秀的少年郎轻声笑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 仔细的想了想自己的东方雨相处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挠头笑道:“我怎么对你好了?说起来的话,我们两个认识的时间,还不超过半个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你对我好,人的语言可以骗人,但眼神骗不了人,我就是知道你对我……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一时间不由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幽幽的叹了口长气,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有这种感觉,那是一种……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感觉。” “呵呵……” “呵呵什么?” 没好气的看着东方雨,虽然身体随着马车迅速前行而摇晃,但陈长生仍是一字一句的对东方雨问道:“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你会感觉到痛苦?” “你问我为什么?” 听到这句话,东方雨怅然一声苦笑,随即指着自己的左腿叹息道:“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它,问把它弄断的那个人,他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 “这……” 看着东方雨那隐隐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眼神,陈长生一时间不由愣住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东方雨的眼睛里,看到这种眼神。 而对于东方雨的回答,陈长生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 沉默片刻之后,陈长生将视线投在了东方雨的左腿上,准确的说是投在了她那左腿膝盖骨处,和那截青铜铸成的义肢相连接处。 “是这里痛吗?” “是!” 望着东方雨此时那载满了冷漠的眼神,陈长生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疼:“让我看看,可以吗?” “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抿着下唇,静静思量片刻之后,陈长生正色道:“我想再看一次,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痛,我不想让你再感觉到了痛!” “……好!” 然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陈长生和东方雨两个人,忽然感觉到这辆马车的速度倏然降了下来。 很快,随着马车完全进入了静止状态,车厢里这一对少年男女的耳中,同时都听到那车夫的声音。 “公子、姑娘,已经到了地方!” “原来是到家了……” 看着东方雨眼中的错愕之色,陈长生微微一笑,当即先一步走下马车,再一次默不作声的抬腰就想把东方雨给抱起。 “我自己能走!” 第134章 回到家中 “呃……” 然而,就在东方雨推开陈长生的手臂说自己能走的时候,她伸手朝着身边一摸,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僵。 “我的……” 看到东方雨这般模样,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朝着东方雨手边方向看了一眼,但却根本什么都没看到。 “你这是……” 一句话尚未完全出口,陈长生忽然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额头,因为他终于知道了东方雨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的拐棍还在那间药铺里。 之前只顾着把晕过去的东方雨给带回来,一时间却是根本没有想起来,她还需要一根拐棍。 咬着唇角,看了看陈长生那隐隐有些尴尬的神色,东方雨有些不甘心的别过了脑子,气呼呼的对陈长生说道:“抱我下去!” “呃……好吧!” 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陈长生的眼睛从街面上打伞走过的行人身上扫过,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东方雨会这样。 “没有拐棍,不想让自己不方便的模样落进其他人的眼里吗?还真是个好强、爱面子的小姑娘……” 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陈长生冲着坐在车厢时的东方雨伸出了两条强壮有力的手臂,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把东方雨给拦腰抱了起来。 事实上,东方雨很瘦,哪怕就算是加上了左腿膝盖处的青铜义肢,也并没有多重。 当陈长生把东方雨给抱出车厢的同时,此时整个人都在陈长生怀抱里缩成一团的东方雨,顿时知机的将手里攥着的半旧油纸伞给撑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由东方雨撑起的伞,却是遮在了陈长生的头顶,并没有在意自己被天上飘落那绵绵细雨给淋湿的半边身子。 “呵呵,我身上都已经湿了,现在还打伞做什么?” 手臂微微一用力,好似闪电般从东方雨那有些苍白的手中将伞柄抢过,不由分说的用一只半旧纸伞,将那些滴落在她身上的雨水尽数挡下。 “这位大哥,有劳!” “公子不必客气!” 悄然朝着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方向看了一眼,中年车夫恭敬的冲着陈长生一抱拳,便再不多言,赶着马车就掉头默默离去。 “我们……走吧。” 有人在的时候还好,但车夫一走,陈长生一时间还真有些尴尬。 “嗯!” 推开紧紧掩住的两扇木门,进院后把门关好,陈长生就抱着东方雨快步跑进了她的房间。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轻手轻脚的把东方雨给放在床榻上安置好,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受的伤?” 见到眼前这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指着自己面纱上的血迹,东方雨一时间不禁怔住,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受伤这件事。 “没什么,以前的旧伤而已。” “旧伤?”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了,你又不是医师,治不好的。” “咳咳!” 就在陈长生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东方雨的回到了家中,精神一松之下,她顿时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虽然陈长生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他却从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看出了浓浓的疲惫。 “看你也累了,先躺一会儿,雨天湿气重,我先去给你烧个火盆。” “嗯……” 看着东方雨身上那已经被雨水打湿不少的衣裳,陈长生一时间不由犯起了难,但却也没说什么,转身默默的就走出了房门。 只不过,陈长生并没有直接去柴房取干柴,而是出门左转,直接走到了母亲的房门口。 “砰砰砰!” 抬手轻轻在房门上轻轻敲了几声之后,陈长生见母亲的房间里没有半丝声响,一时间不禁又是皱起了眉头:“娘难道不在家?” 下意识的伸手轻轻一推,只见那两扇房门竟然自己打开,陈长生顿时为之一愣。 “娘?” 感觉到屋子里似乎有人,陈长生不由走了进去,但当他看到自己的母亲此时正躺在床榻上熟睡,他顿时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原来娘在休息,算了……这件事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见到母亲在熟睡,陈长生心中松了口气,转而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并把房门给合上。 “唉,原来还想着让母亲去帮东方雨换身衣服的,看来……只能让她自己换了。” 这个世界虽然和陈长生前世的古代背景很像,但却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儒家。 可饶是如此,男女授受不亲,这一样也是一大忌讳。 下雨天,他抱着走路不方便的东方雨,这倒不算什么大事,然而要是他帮东方雨换衣服的话……这可就等于是坏了姑娘家的名声。 莫名的想到了自己刚刚坐着马车回到药铺时东方雨的模样,陈长生一时间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虽然隔着一层面纱,他根本看不到东方雨脸上的表情,但陈长生却能感觉到,那时候的东方雨,她真的很痛。 “青铜制成的左腿,对她似乎完全就是一种折磨……” 快步走到柴房,陈长生取了一些木炭和一个火盆之后,并没有耽误什么时间,很快就重新回到了东方雨的房间之内。 然而,当陈长生再一次来到东方雨的房间之后,他却发现东方雨竟然已经熟睡了过去。 “唉,好端端的,去药铺干什么?” 心里没来由的埋怨了一声,但陈长生却也并没有想把东方雨唤醒的念头。 既然人都已经睡着,他为了图省事,自然不会用什么火折子,将木炭在火盆里码好之后,张口一喷,顿时一团火球自他口中喷出。 火球在干燥的木炭上炸几星星点点的火花,随即一团火光炸起,热气在房间里不断升腾,很快就将下雨天屋子里那种潮湿气给驱逐一空。 “呼!”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陈长生将窗子打开了一条小缝,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可怜的小姑娘,好好睡一觉吧,等你睡醒了……” 然而,陈长生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原本还在床上躺得好好的东方雨,却忽然握紧了拳头,口中轻声叫了起来:“爹、娘,不……不要啊!” 第135章 翠绿小蛇 “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说梦话的习惯。” 低声一笑,想着自己虽然不能帮东方雨换一身衣服,但陈长生总也不能就这么任由东方雨这么躺在床榻上。 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东方雨的床榻前,陈长生慢慢拉起被子,细心的为东方雨给盖了起来。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他帮东方雨把被子盖好之后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已经昏睡过去的东方雨,竟下意识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不要!” “嗯?”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皱起了眉头。 不是因为他被东方雨给抓住了手腕,而是……东方雨她的手腕很冰、很凉。 “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凉,凉得就好像一块冰。” 轻轻的从东方雨手心把自己手腕给抽出来,陈长生看着此时在床榻上躺着,明显是陷入了某个噩梦中的模样,不禁下意识的抬起手轻轻放在了她的额头。 “咝!” 而也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是把陈长生给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此时的东方雨,她的额头竟然烫得吓人。 身上冰凉一片,额头却烫得吓人。 虽然陈长生上辈子没学到什么医术,但结合此时的天气和东方雨身上的症状,他至少也能判断得出来,东方雨似乎是感冒了。 当然,感冒这是他上辈子时的说法,如果要是按这个时代的话来说,那她应该是伤风。 这个时代可和二十一世纪截然不同,上辈子的感冒药可谓是烂大街,随随便便都能买到一打。 但在这个世界里,可不像上辈子时那么方便。 “不行,不能再让她穿一身湿衣服。” 从眼前这个情况来看,其实最好的办法,是陈长生去把夏语婵给叫起来,让她起来帮东方雨换一身衣服。 然而,陈长生却并不想因此而去打扰母亲的睡眠。 在过去的十年里,陈长生曾经亲眼看到母亲在熟睡中突然惊醒,然后仔细的查控屋外有没有什么人。 可以说,在父亲陈虎死后的那些年里,母亲几乎没有睡过几个安稳觉。 虽然刚刚只是去母亲的房间里看了一眼,但陈长生却看得很清楚,母亲她这一觉睡得极是香甜。 “唉,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想叫醒母亲这是一个原因,而另外一个原因则在于,陈长生对于东方雨这个人,同样也很好奇。 为女子宽衣解带这种事,对于陈长生这个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很正常的男人来说,也很具有吸引力。 “嘿,就是不知道她醒过来以后,会不会真像她说的那样——揍我。” 嘿嘿一笑,陈长生轻轻拉开了东方雨束腰的丝带。 “还真是淋了不少雨,这大半边衣服都湿透了。” 事实上,虽然解开漂亮女孩衣服这件事对男人很有吸引力,但陈长生却仅仅只是很单纯的想为她换一身干净衣服,在这个过程中虽然他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但却并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他轻手轻脚的为东方雨把衣服解开,当东方雨身上的贴身小衣出现在他眼前之际,他仍是被东方雨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给晃得一阵眼晕。 也正是陈长生的眼一晕,他突然觉得自己手指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咬到了似的,痛得他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咝……好疼!” 见到自己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成深紫色,陈长生的脸色陡然一变:“有毒!” 而就在此时,陈长生看到了东方雨那被自己解开的右半边绿色衣裳里,突然有一条长约两尺左右、通体翠绿色,仅仅只有食指粗细的小蛇,自东方那湿透了的半边衣服里露出了头。 “蛇!”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大步。 自从上次进山帮秦杰夫妇去找九瓣花在那个山谷里杀掉一头巨蟒,并且在回来的过程中被成千上万条蛇给追杀之后,陈长生就对蛇这种生物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厌恶感。 陈长生固然会医药神通,但这却并不代表他不用吃药就自己能解毒。 警惕的看着在东方雨身上盘起身子,仿佛在守护着她的那条翠绿小蛇,陈长生不由悄然退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此时,他的脑子已经有些昏沉,浓浓的疲惫感就好似潮水一般一波波的朝着全身上下不断蔓延,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一般。 而最要命的则是,被那条翠绿小蛇给咬了一口的手指,那抹两眼的深紫色,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速度,飞快的向他手腕处延伸而去。 “好烈的毒!” 想到了蛇和毒这两个字,陈长生顿时猛的一拍自己脑袋:“对了,上次秦大哥给了我三瓶辟毒散,在大山里只用了两瓶,还有最后一瓶。” 虽然不知道秦杰的辟毒散能不能解了这蛇毒,但想到在那个山谷里,辟毒散连那条巨蟒的毒都能解,想必应该也能解了这条小蛇身上的毒。 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拿出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陈长生很快就在这只纳物宝袋里,找到了之前被他一股脑收进这只纳物宝袋里的最后一瓶辟毒散。 “一半内服,一半外敷!” 说句实话,这辟毒散的滋味确实不怎么样,但是陈长生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犹豫,因为就在这么短短的几个呼吸之内,自他右手食指处开始,他整只右手都已经完全麻木,根本没有半点知觉。 好不容易把那又苦又涩的辟毒散给咽了下去,又将那别外半瓶辟毒散都给涂在了手指上,陈长生在感觉到自己脑子里那种昏昏欲睡感逐渐减弱之后,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想不到,东方雨她的身上,竟然还会藏着这种毒物……” 秦杰亲自炼制的辟毒散,它的效果还是很强的,并没有令陈长生等上太久,那抹不断顺着他的手臂朝上蔓延的紫色就被抑制住,随后飞快的重新朝着他的食指间聚拢。 随着一滴紫黑色的血液顺着陈长生食指上被咬出来的伤口处滴落,他终于成功的为自己解了毒…… 第136章 满身凶器 “真是奇怪,东方雨她的身上,为什么会藏着这种毒物?” 眉头深深皱起,陈长生吸了口长气之后,迈开了自己的脚步,同时在那之前被他顺手挂在腰上的纳物宝袋上轻轻一拍,顿时在他手里出现了一只通体黑黝黝的浑铁棍。 虽然陈长生不知道东方雨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条剧毒的翠绿小蛇,但很明显,这只小蛇它的职责想必就应该是为了保护东方雨。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陈长生和这条小蛇,应该算是某种‘战友’关系。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条小蛇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似乎都不可能听得懂陈长生的‘人话’。 “唉,看来我想接近她,必须得先把你给解决掉了。” 陈长生只有一瓶辟毒散,如今那瓶辟毒散已经被他服下,他可不敢空着手和那条小蛇打一架,如果要是再被咬一口的话,陈长生可拿不出来第二瓶辟毒散给自己解毒。 “来吧,让我看一看,你这条小蛇……到底有什么本事!” 握紧了自己手里那根浑铁棍,陈长生一步步的朝着那条翠绿小蛇接近着。 身前六步,这似乎就是那条翠绿小蛇的警戒范围。 当陈长生走过了翠绿小蛇身前第五步的那一刻,只见一道绿光突然自东方雨身上飞出,竟是在半空中笔直的朝着陈长生的喉咙飞射而去。 “靠,好快!好狠!” 仅仅只从这条翠绿小蛇的动作上,陈长生就能看得出来,这条小蛇百分百肯定是经过某个高人训练过的,要不然它不会下口这么准,动作这么狠。 光是凭着这条翠绿小蛇的一身剧毒,如果要是被直接给咬中了喉咙,恐怕就算是有解毒药,常人在还没拿出来吞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毒发身亡。 想到了这里,陈长生的额头顿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运气,刚才这条小蛇要是直接朝着我喉咙偷袭的话,现在我没准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但此时陈长生一根浑铁棍在手,凭他对于棍法的熟悉,却是再也不会给这条翠绿小蛇半点机会。 “小东西,你给我躺下吧!” 虽然陈长生直到现在仍然还是不知道打蛇该打七寸还是该打三寸,但这个问题如今对于他的意义已经不大,因为凭着六鼎巫兵那一身七百斤的力气,他还真就不怕打不晕这条小东西。 没错,就是打晕。 从联想到这条翠绿小蛇的职责恐怕就是为了保护东方雨,陈长生就没有想把它给打死的念头。 毕竟这条小蛇是藏在东方雨身上的,没准就是她的宠物兼保镖,如果要是自己真一棍子把它给打死,东方雨说不定会伤心…… “呼!” 轻轻一声闷响,那条翠绿小蛇瞬间被浑铁棍给一棍子闷在了地上,翠绿色的蛇身在地上扭动了几下之后,就再也没了动作。 “嘿,控制力道,打晕不打死,这还真不算太容易。” 看到自己收发自如的一棍将那条小蛇给打晕过去,陈长生心中不免有些洋洋自得,但他可不知道这条小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所以在它醒过来之前,陈长生必须先要把它给控制住。 用浑铁棍轻轻的拨动了那条小蛇几下,确定它如今已经百分之百的晕了过去之后,陈长生这小心的将它提起,随在桌子里把茶壶里的水一倒,就直接将它扣在了茶壶里,最后把浑铁棍摆好压住,保证它再怎么钻也钻不出来。 “你这条小东西,既然敢咬我,那就好好在小黑屋里反省反省吧。”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陈长生再次快步走到了东方雨的床榻前,继续做起了他之前尚未完成的工作。 经过刚刚被那条小蛇咬了一口的中毒事件,这一些陈长生心中可不敢再有半点绮念。 但随着陈长生一层层将东方雨身上的衣裳给解开之后,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精彩。 从惊讶,到震惊,最后直接变成了面无表情的麻木。 之所以会有这般表情,完全是陈长生发现,在东方雨身上的这些东西,根本没有一样是一个正常姑娘家该有的。 那一身看似普普通通的绿色长裙中,却藏了匕首、钢针、迷烟、坚韧的金属丝线……等等一大堆玩意,哪怕就连东方雨头上那针看似普通的发钗里,也是中空的,里面藏着一粒粒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细小药粒。 无论是那从那轻薄锋利的匕首上,还是那一排排贴身放着的钢针上,陈长生都能从它们那隐隐带着一缕黑气的颜色中分辨出,这些东西上面恐怕都涂着一层见血封喉的剧毒。 “一个不良于行的小姑娘,她的身上……怎么会放着这么一大堆可怕的东西?” 看着被自己从东方雨身上搜罗出来的这么一大堆杀人利器,陈长生不禁抚额苦笑道:“真是瞎了你的眼啊,亏你之前还把她给当成了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光是从这堆东西上来看,这分明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的标准配置。” 蒙在东方雨脸上的那层面纱,如今也早已经被陈长生给解了下来。 站在床榻边,静静的望着东方雨那美得令他觉得窒息的面孔,陈长生的脑子已经彻底麻木。 东方雨的模样,陈长生百看不厌。 “唉,算了……不管你是什么人,我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你病了不管。” 陈长生所做的,仅仅只是替东方雨把一身湿衣裳给脱下,并没有帮她重新换一身干净衣服。 不是他不想这么做,而是陈长生他不敢这么做。 当东方雨的面纱被自己亲手摘下的那一刻,陈长生就已经没有了帮东方雨换一身干净衣服的勇气。 他可以百分百的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他这么做了的话,自己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一个只穿着贴身小衣,却有着倾国倾城之色的漂亮姑娘,现如今就这么毫无半点抵抗能力的在床榻上昏睡着。 而自己却又是一个无论生理、心理、取向都很正常的正常男人,两个人又同时处于一个封闭的环境里,陈长生觉得如果要是再在这里呆下去,肯定会化身色狼。 第137章 开方煎药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陈长生的耳中忽然听到了一阵砰砰的声音。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那只被一根浑铁棍给压在桌子上的茶壶,此时正在晃动着。 陈长生可不会忘记,之前就是自己把那条通体翠绿的小蛇给扣在了那只茶壶底下,并用自己那根近百斤重的浑铁棍给死死压住。 “嘿,小东西,任由你再怎么蹦哒,也不可能钻出来!” 看了看自己那尚未愈合的右手食指,陈长生不由恨恨的对那只茶壶的方向低声阴笑道:“敢咬我?好好享受一下被关进小黑屋的快感吧!” 并没有理会那只茶壶里的异动,转过头看着床榻脸色苍白的东方雨,尽管此时明知道这个漂亮姑娘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但陈长生总是不由自主的被她所吸引。 不仅仅是因为她那张漂亮得近乎于祸国殃民的容貌,在陈长生的心里,总是觉得这个姑娘似乎和他之间隐隐有着某种神秘而未知的联系。 也正是也于这种未知的神秘联系,陈长生总是有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再一次朝着从东方雨身上搜出来,几乎都快要堆成了一座小山般的各种凶器上扫了一眼,当陈长生扭头看到了东方雨的时候,他不禁下意识的想到了在那张薄薄的被子底下所隐藏着的诱人娇躯,一时间不禁心中一热。 “咳咳!” 虽然此时的东方雨已经昏睡过去,但陈长生仍是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真不要脸,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呃……”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不禁满脸郁闷的苦笑了起来:“恐怕她可不是什么弱质女流……但就算这样,也不能欺负人家啊。” “记住,她现在是病人,而你是一个医生!” “哪怕就算是临时客串的医生,那也同样是一个医生!” 反复了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这才好不容易静下心的陈长生,在将心头那缕想将眼前这个几乎对他完全不设防的女子全部占有的邪恶念头完全扼杀的同时,随着陈长生的吐气,一道由法力种子演化成的绿色长烟,也自他口中缓缓喷出。 和在为夏侯正施展医药神通时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须臾间那道绿色长烟就由一道而分化成了两股,随后就顺着东方雨的鼻孔钻入了她的身体内部。 “嗯?” 紧紧闭着眼睛默默感受着自东方雨体内那两条绿色长烟给他反馈回来的信息,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还真是古怪,她……似乎远远不仅仅只是伤风了那么简单。” 这一次的诊治,仅仅只是耗去了陈长生气海内的三十余枚法力种子,并没有耗去太多。 但尽管消耗不算太大,可东方雨身体内部的情况,却令陈长生的眉头完全变成了一个川字。 “唉!” 转身走到茶桌旁,先是抬起手指在那只不断摇晃的茶壶上轻轻一弹:“别乱蹦哒,我现在要给小雨开药方,你少给我捣乱!” 话说到了这里,已经对东方雨体内的情况大致有了一个掌握的陈长生,见到那只茶壶里扣着的翠绿小蛇仍然在乱蹦,不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要再蹦,信不信我直接扒了你的皮,把你切成片做蛇羹?” 之前好声好气的说话,那条翠绿小蛇依然故我,丝毫没有理会陈长生的意思。 但陈长生这边恶声恶气的一威胁,那条翠绿小蛇顿时老实了下来,就好似真的听懂了陈长生的话一般。 “还真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小东西。” 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那条翠绿小蛇,陈长生提起之前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笔墨,默默的感知着医药神通所传递给他的某种信息,在那种无形的波动驱使下,飞快的在一张宣纸上书写了起来。 “七霞莲三钱、霓髓蓝两钱、玄桑葵花一两、玉天龙竹八分、赤辰枣一钱、金灵子五钱、金榴草三钱、银烟花二钱……” “养魂木一钱、紫鳞芝六钱、玉髓芝二钱、寒心藤二钱、龙幻箭芝三钱、天金龙参一两……” 看着自己手里写出来的这份药方,陈长生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 虽然这份药方完全可以说得上是自己自从得到了这门医药神通之后,所写出来的最长药方,但幸好这些东西都并不算是什么太金贵的东西,虽然其中有几味灵药,但那几样东西却都是常见的玩意,而且对于年份也并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 “看来……这第一份药方,起码得一两金子一副药。” 一两黄金配一副药,这个价钱自然不算便宜,但所幸的是当初陈长生带着母亲离开东灵镇之前,在丁府卷起了几十斤的黄金。 之前那些黄金都藏在屋子里,但自从在顾朝阳那里得到了这只纳物宝袋之后,陈长生就已经把那些黄金都藏到了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里,可谓是方便至极。 陈长生所写出来的药方是两份,第一副药方是给东方雨调理身体、治疗内伤所用,而第二副则是给她治伤风所用。 治伤风的药方自然不像第一副药方那样要一两金子才能抓齐一副药那么夸张,最多只要几钱银子也就足矣。 虽然有药铺,但那间药铺距离这栋两进出的小跨院并不算太近,陈长生也不想耽误时间。 所以,他选择了用钱去请人抓药。 并没有耽误太久的时间,在陈长生出了双倍银子托辞母亲身体不舒服,自己走不开身,请隔壁邻居帮着去药铺抓药之后,仅仅只用了近一柱香的功夫,那位也不知是真热心,还是冲着那双倍银子的份上,就将那副治伤风的药给他带了回来。 “多谢!” “哈哈,客气客气,以后有这种事,尽管找我!” “一定!一定……” 简单寒暄几句,从邻居的手里接过那包药之后,陈长生火急火燎的就冲进了厨房里取了药罐来煎药。 时间一分一秒的悄然流逝,半个时辰过去,当半罐的水都被煎成了一碗黑糊糊的汤药之后,陈长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 第138章 好生尴尬 阴雨连绵的天气,总是反复不定。 明明刚刚一场雨已经停下,但不多时的功夫,它却是又再一次下得大了起来。 “这种鬼天气,还真是让人讨厌!” 端着手里那一碗黑糊糊的汤药,陈长生轻手轻脚的再次回到了东方雨的房间中。 “唉!” 既然捧着汤药再一次回来,那自然会无可避免的看到地上那一小堆,被他从东方雨身上搜出来的各种利器。 不,准确的说,那堆东西除了是利器,同时还是一堆淬了剧毒,完全可以在几个呼吸间致人于死地的危险凶器。 “好端端的一个漂亮姑娘,怎么会在贴身带了这么一大堆玩意?” “砰!砰!” 见到那只倒扣在桌子上的茶壶里仍然在桌子上轻轻摇晃,但由于那根被陈长生压在茶壶上的浑铁棍着实太重,尽管那条翠绿小蛇很卖力的在撞着茶壶,但它却仍然无法出来。 “小东西,给我老老实实在‘小黑屋’里呆着吧!” 没好气的冲着那只茶壶翻了个白眼,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当即再不犹豫,轻轻走到东方雨的床边单手将昏睡中的她给扶起。 正所谓有一就有二,界限这种东西,只要越过了一次,那就总会忍不住想要越过第二次。 想着自己连她身上的衣服都给脱了,陈长生也就懒得再去想什么男女之别,手腕一动就将东方雨的脑靠在了自己大腿上。 狠狠的咬了舌尖一下,这才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看着东方雨那白皙光滑的颈间之后,心中所升腾起的不健康冲动,陈长生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用瓷勺一点点舀起了汤药,缓缓给东方雨喂了下去。 说句实话,这碗汤药陈长生之前在熬好之后尝过,味道可真是不怎么样。 但话又说回来,良药苦口,如果药汤不苦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有效果? 是不是一定要够苦才算良药,这个概念陈长生没有考正过,暂时不予置评。 可医药神通自从陈长生得到它以后,还没有一次令他失望过。 “咳咳!” 见到一碗汤药喝得差不多之后,东方雨忽然咳嗽了起来,陈长生顿时手忙脚乱将顺着她嘴角溢出来的黑色药汁给拭去。 “咦?” 下意识的伸出手在东方雨光洁额头上试了试温度,陈长生不由惊奇道:“好厉害的医药神通,这效果……恐怕连特效药都比不上。” 陈长生不得不惊叹,因为随着东方雨把那一碗汤药给喝下去之后,她的高烧竟然就这么退了。 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一切,却令陈长生彻底傻了眼。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药竟然见效这么快,只见东方雨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两下,她就这么睁开了眼睛。 “靠,这破药见效也太快了,这时候……我该怎么办?” 原本帮着昏厥过去的东方雨把一身湿衣服脱下去的时候,可以说那时候陈长生的心情是激动中混杂着兴奋,同时还有一种满足了某种阴暗心理的快感。 但现在东方雨就这么毫无半点征兆的醒了过来,本来还想着给东方雨喂完了药之后就走出去的陈长生,这下可是彻底愣住了。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向东方雨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把她一身衣裳给脱得只剩下贴身小衣。 同样,陈长生更不知道该怎么向东方雨解释,为什么自己不去叫母亲过来帮她换衣服…… “我该怎么办?妈蛋,到底该怎么办?” 拼命的回想着前世看过的种种影视剧,但他发现似乎自己上辈子最爱看的悬疑剧和眼前这种情况并不算太配套,他又拼命的回想起了上辈子各种玄幻小说里的经典桥段…… 然而很可惜的是,目前他和东方雨之间的这种情况,严格意义上来讲,似乎应该要归类到言情剧和泡菜肥皂剧中的剧情。 但偏偏这两样东西,陈长生上辈子根本没看过…… 虽然身上盖着一层锦被,但身上是光着还是穿着衣服、穿的是什么衣服,这种事根本瞒不过当事人。 从昏睡中醒过来,东方雨在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贴身亵衣之后,整个人的身体陡然僵硬无比。 可发现自己身上并无半点异样,她在心里悄然舒了口气的同时,一时间不由死死的紧紧闭起了两只眼睛。 脑袋下边枕着的东西是不是枕头,每一个枕过枕头睡觉的人都能分辨得出来。 尽管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仅仅只是一瞬间,但东方雨却将陈长生那满是尴尬的清秀面孔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几乎不用去想东方雨也知道,以这种姿势,自己脑下所枕着的,分明就是陈长生的大腿。 “我……我……” 一个男人,哪怕就算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十五岁少年,为一个未嫁人的姑娘宽衣解带,并且让姑娘枕着自己的大腿,这种事……可以说东方雨现在就算是当即暴起将此人诛杀,也不会触犯半点律法。 不仅仅是不会触犯半点律法,甚至所有人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会拍手称快。 “那个……你身上的衣裳湿透了,我……” 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陈长生猛的一咬牙,当即睁着眼睛就顺嘴说起了瞎话。 “本来我是想让我娘来给你换衣服的,但是……我娘她睡得很沉,我叫了好半天都没叫醒,所以……” 陈长生上辈子父母早亡,重生到这个世界上拥有了一对疼爱他的父母,自然要好生孝敬双亲。 母亲睡着了,陈长生自然不可能会把她给吵醒。 但尽管陈长生从来没有做过把母亲叫醒这件事,可此时此刻,他却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借口。 “对了,昨晚我对夏姨施展了惑心巫术,她的精神损耗不小,想必现在应该还在昏睡不醒……他会不会怀疑到我?” 心中想到了这里,东方雨猛然一惊,但转瞬间自己所做过的事有没有被陈长生发现这个问题,却全部都被自己被一个少年给几乎扒光了衣服的羞怯给尽数盖住。 在这一刻,东方雨想的并不是陈长生会不会对夏语婵昏睡不醒这件事怀疑到自己,而是……这个少年会不会对自己有不轨企图…… 第139章 能活几年 “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看着此时躺在自己大腿上,几乎所有露出被子之外的皮肤都红得仿佛煮熟螃蟹般模样的东方雨,陈长生不禁老脸一红。 “那个……小雨,我娘睡得太沉叫不醒,你身上的衣服又湿了,而且你还发了高烧,我只能……” 见到自己母亲睡得很沉这个借口好像糊弄过去了,陈长生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低声对东方雨告饶道:“小雨,我这也是为了救你,你刚才的情况真的很危险。” 眼珠子一转,陈长生故意说道:“你昏过去了可是不知道,刚才你的额头简直比开水还要烫,把我这小心肝给吓得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呵……咳咳!” 虽然仍是满心羞恼,但听陈长生这话说得有趣,东方雨顿时笑出了声。 但她才刚刚笑了一声,却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绮念,顿时将手里的药碗给放到了一旁,满脸关切的问道:“小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咳咳……咳咳!” 几声剧烈的咳嗽之后,当陈长生看到竟然有一丝血线顺着东方雨的嘴角溢出,他的心脏顿时重重一抽。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想到之前自己在对东方雨施展医药神通时,透过那两条绿色长烟在东方雨体内感知到的情况,陈长生顿时皱起了眉头。 “刚才我为你诊治,我发现……” 正在陈长生想着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东方雨体内的状况时,东方雨悄然睁开了眼睛。 虽然脸上仍是红得像个苹果,但说起了正事,尤其是关于自己身体状况的正事,东方雨不禁轻声笑道:“想不到你还真的会两手医术啊,那你说说看,我还能活几年?” 眉头倏然皱起,陈长生没好气的伸出手在东方雨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好端端的说什么胡话?你会长命百岁……啊不,你能活到一万岁!” “呵呵!” 被陈长生这句话给逗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东方雨不禁笑着摇头叹息道:“哪怕就算是巫皇强者,也不可能会活到一万岁。你想逗我开心,也用不着找这么一个借口。” “我……” 想到了之前东方雨体内的状况,陈长生幽幽的叹了口长气:“你身体的情况,你自己知道吗?” “从小到大,秦叔为了我这一身的病,几乎都快要把头发给愁白了,我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愁白了头发?” 想到了秦杰那张古板认真的面孔,再想一想如今一头黑发的秦杰变成一头白发的模样,虽然知道如今不是时候,但陈长生仍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我还真想看看秦大哥一头白发的模样。如果他满头白发,再配上他那张好像永远都那么认真的古板面孔,还真是一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少占我便宜,你这个小色胚!” 被骂得满脸尴尬的陈长生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对于‘小色胚’这三个字,他现在还真就没法去反驳。 因为确确实实是自己把东方雨的衣服给几乎脱光了,而且自己在把她衣服给脱掉之后,心里真的有想过把她给就地那什么了的念头。 虽然自己凭着‘惊人’的意志力把那种冲动给克制住,但‘小色胚’这三个字,他却是只能默默的捏着鼻子认了。 沉默半晌之后,陈长生对东方雨说道:“在我看来,你那根本不是病,而是伤!” 有些心疼的伸手扶着东方雨的脑袋,陈长生一字一句的对她问道:“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我……” 如果要是别人这样问东方雨,她心中藏着无数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答案,每一个答案都是由专门的人精心准备过的,可以说是毫无半点破绽可寻。 但看着陈长生那张认真的面孔,东方雨一时间却愣住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不想欺骗这个少年,又或许是心里的秘密压得太久太久,已经压得她完全喘不过气来,又或许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总之,什么原因不重要。 重要的是,东方雨不想骗陈长生。 “我是阴山王的嫡长女,整个阴山王府唯一的活口。” “什么?” 重生于这个世界十五年,陈长生最熟悉的就是东灵镇,如今这最熟悉的范围还要加上大青山和古泉县。 但有生以来,他还真的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阴山王,更不知道什么所谓的阴山王府。 仅仅只是一看陈长生那一头雾水的模样,东方雨就知道这个少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好端端的和他说这些什么?” 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疲惫,东方雨无力的苦笑道:“答应我,别去打听什么阴山,更别去打听什么阴山王府,好吗?” “呃……” 我怎么可能不去打听? 东方雨不想骗陈长生,而陈长生同样也不想骗东方雨,虽然他在上辈子的时候很会骗人。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长生缓缓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 心里突然浮现一种冲动,陈长生在这个瞬间,真的很想抱着眼前这个从头到脚都令他心疼的姑娘说一句心里话,但是……他说不出来。 “我……” 吭哧了半天,甚至把自己都给憋得有些气闷,但原本那已经涌上喉间的话,却始终就是说不出来,这不由令陈长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陈长生,东方雨不禁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那个……” 妈蛋,上辈子追女朋友时候那股子不要脸的劲都死哪去了? 心中暗骂一声,就在陈长生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想对东方雨说句话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东方雨忽然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小雨,你怎么了?” 东方雨脸上的表情,陈长生上辈子在医院里当实习生的时候,曾经在无数病人的脸上看到过。 这种神色,只代表着一件事,那就是疼。 很疼的那种疼! 第140章 表露心声 “我没事!” 看着东方雨强撑着对自己露出的灿烂笑容,陈长生的脸色顿时一片阴沉。 长长的吸了口气,陈长生强行扳过了东方雨的脸蛋:“你知道吗?你的身体不单是血气亏损,而且全身经脉几乎都成了一团乱麻,相互间虬结在一处,你……”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因为,东方雨的情况真的很严重,严重到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这样最多活不过五年,对不对?” 然而,陈长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但东方雨却替他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你……” 恨恨的一拳砸在床沿,六鼎巫兵那七百斤的力道勃然而发,顿时将床榻一角给砸烂。 “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郎竟然突然发起了脾气,东方雨一脸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哪怕就算是我活不过五年,那你也用不着这样啊。” 话说到了这里,东方雨有些感慨的对陈长生说道:“虽然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避祸,但是能在这里认识你这么一个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我没把你当朋友!” 似乎对于‘朋友’这两个字很不满意,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之后,强迫自己低看对着东方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说道:“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 耳中听到这四个字,东方雨的脑海顿时一阵眩晕。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可以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句话。 “我说——我喜欢你!” 一句话出口,虽然陈长生能感觉到自己脸很烫很烫,同时也能想象出自己的脸色到底应该会有多红,但他仍然是一脸认真的对东方雨说道:“我喜欢你,我要娶你做我媳妇,然后给我生一堆小孩!” “你……” 紧紧的咬紧下唇,但东方雨还没说什么,她的眼泪却先一步从眼角流下,顺着脸颊打落在了床榻上。 “哎,你先别哭啊!” 原本已经鼓足的勇气,在看到东方雨的眼泪那一瞬,在陈长生的心中彻底来了个烟消云散。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陈长生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泪。 “那个……你不答应就不答应,别哭啊!” 虽然觉得东方雨的眼泪这是一种无声的拒绝,但陈长生除了满心黯然之外,却也并没有强求什么。 “不!” 果然是不答应吗? 唉,这要是上辈子有微信那会该多好…… 然而,就在陈长生已经心灰意冷的时候,东方雨却忽然伸出了白皙柔软的小手,紧紧的攥住了陈长生那有些粗糙的手掌。 “我……” 始终无法将那三个字说出来,东方雨红着脸对陈长生低声问道:“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啥?” 这一次,换成陈长生愣住了。 虽然他在东灵镇呆了十五年,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并不多,但他却至少也知道,在这个时代,似乎女子应该是不会这么直接问男子的。 但东方雨既然问了,陈长生总也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 想了半天,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喜欢你哪里。” 话说到了这里,猛然间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这么说,陈长生连忙摇起了头:“不,我很喜欢你,不仅仅只是你长的漂亮……其实我也不知道喜欢你哪……” 在这一刻,陈长生真的很想抬起手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因为他现在很郁闷,因为他把上辈子误入老鼠会时学到的忽悠人手段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仅仅只是如此,就连上辈子还没进厨房前临时做业务员时练出来的伶俐口舌,在这一刻也全都给忘了个精光。 “那个……” 见到东方雨的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陈长生把心一横,顿时扶起了东方雨的身体,对着她那诱人的红唇就印了下去。 呆呆的望着陈长生那近在咫尺间的两只清亮双眸,感受着自己的嘴唇碰到了一个同样柔软的物体,东方雨一时间不禁完全傻了眼。 良久,唇分。 重生的喘着粗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东方雨那已经仿佛被自己的动作给吓傻了的模样,陈长生蛮横的一把搂住了东方雨的那只穿着贴身小衣的冰凉娇躯。 “我也不知道喜欢你哪,总之从头到脚都喜欢,你要是不反对的话,咱们俩的事就这么定了!” 直到自己被陈长生给搂在怀里,东方雨这才反应过来,在刚刚已经逝去的那一个瞬间,他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哪有你这样的人?” 轻轻的在陈长生怀里扭了扭,但却终究还是没有伸出手把陈长生的怀抱给推开。 因为她不忍,更不舍。 感觉到怀里那与拒绝相比倒更像撒娇般的扭动,陈长生哪还不明白东方雨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同意了就好,你同意就行!” 完全没有半点作为一个穿越者的自觉,陈长生搂着东方雨一脸傻呼呼的笑了起来。 “你笑的还真难听!” 片刻之后,东方雨猛的打了个冷颤,顿时从陈长生的怀里抽出身,像一只小猫般的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了起来。 “你冷?” 见到东方雨这般模样,陈长生这才感受到了屋子里那不知何时又升腾起来的潮气。 “我明明都点了火盆的……” 顺着火盆的方向望去,陈长生顿时抚额苦笑了起来,因为之前他所加的木炭,在他为东方雨熬药的这段时间里,早就已经烧得只剩下了一堆白灰。 “未来媳妇,等等啊!” “真讨厌,谁是你未来……那什么了?” 亲也亲过,抱也抱过,虽然心里的绮念不断朝脑子里涌去,但陈长生却仍是用理智死死的克制着自己的心中的那种冲动,硬是离开了东方雨的床边,走到火盆那里,重新为里面续了几块木炭。 “呵呵,那我可不管,这辈子第一次用嘴亲人,你可不能出尔反反,刚才明明都答应了当我媳妇的。” “谁答应你了!” “既然不反对,那就代表默认!” 第141章 明天再说 得意洋洋的看着东方雨,陈长生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没话说了?” “你还真是个无赖!” 没好气的冲陈长生翻了个白眼,东方雨红着脸小声说道:“之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人不是个好东西!” “呵呵,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朝着火盆里加好了木炭,陈长生将那火盆拿得离东方雨近了一些后,又重新坐回了东方雨的床边。 “我冷,火盆你还没点着呢!” “嘿嘿……” 一脸贼兮兮的的笑了笑,陈长生心中不无显摆的对东方雨说道:“看好了,我现在给你变个戏法!” “什么?” 就在东方雨想问陈长生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却只见陈长生朝着那火盆轻轻的张口一喷,顿时一团红色的火球自他口中喷出,当那火球打在火盆之内,瞬间就将那木炭给点燃。 “你会喷火?” 有些好笑的看着陈长生,东方雨无奈的摇了摇头:“别说只是个小小的喷火,哪怕就算是口喷火龙我也见过,你这个戏法真无聊。” “呃……” 想到了之前东方雨说过自己是阴山王的嫡长女,陈长生下意识的就想问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就在陈长生正欲开口之际,他却猛然间想到了东方雨的左腿,以及之前她人还在昏迷中的时候嘴里所说过的梦话。 很显然,无论是那阴山王是什么人,总之阴山王府唯一活口这种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小雨,你累了吧!” “有一点,不过我想你陪我说说话。” “呵呵!” 抬起轻轻亲昵的在东方雨鼻尖刮了一下,陈长生轻声笑道:“傻丫头,你可是我未来媳妇,咱们俩以后能说的太多了,听我的!”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正色道:“伤风并不算什么太大的毛病,但问题是你体内本就有重伤,几乎全身的经脉都虬结在一处,所以你现在必须要静养。” “呵呵,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床榻上坐起,东方雨看着陈长生说道:“长生,我身上的伤已经有十年之久,这是痼疾,治不好的。如果要是能治好的话,那秦叔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拿我这一身伤没办法!” “秦大哥他治不好,但这却并不代表我也没办法!” 轻轻的扶着东方雨那冰凉的身体,陈长生轻声说道:“你放心吧,刚才我给你治伤风时开的药就是我自己亲手熬的,我的医术绝对不会比秦大哥他差一丝一毫!” 说到了这里,陈长生想了想,随即满脸郑重的对东方雨解释道:“其实除了这些东西,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那就是……其实我会一门很厉害的巫术,它绝对可以帮我把你治好!” “很厉害的巫术?” “不错!” 看着东方雨那一脸疑惑的可爱模样,陈长生轻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需要回去好好想一想,至于具体的要怎么来治你,这件事等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好!” 望着陈长生那一脸镇定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东方雨学着陈长生的模样,同样轻笑着摇了摇头,就这么躺在了床榻上。 “好了,现在我听你的,好好静养,出去吧。” “呃……” 无奈的看着脸色说变就变的东方雨,陈长生幽幽的叹了口气:“这女人心,还真就是海底针,根本摸不清你们在想些什么……” “既然摸不清,那就不要摸了。” 看着明显是之前陈长生在替自己换衣服时搜出来的满地零碎物事,东方雨指着那些东西,同样也对欲言又止的陈长生轻声笑道:“我知道你肯定很想问我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现在很累,所以我们同样也在明天再继续谈这个,好不好?” “好吧!” 无奈的点了点头,陈长生笑了看了东方雨一眼:“我明天再来找你,今天先好好休息!” “嗯!” 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看着陈长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东方雨忽然冲着远处那桌子上倒扣着的茶壶用力的招了招手。 “小绿,过来!” 十数枚淡淡的白色光点顺着东方雨的指间消散在空中,紧接着只见那茶壶上突然炸出了一个小洞,随后一道绿色光影划破长空,飞快的朝着东方雨那白皙的手掌落了过去。 “咝!” 看着手里这条通体翠绿色的小蛇,东方雨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那条小蛇,东方雨不禁苦笑道:“你不在我的身边,我还真是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走出了东方雨的房间,陈长生仰头望着天上那仿佛连绵无尽的雨水,不由轻声笑了起来:“以往我总是很讨厌这种天气,但是今天却不一样!” 阴沉的天气,总是会令人心生厌恶。 以往的这种天气里,陈长生的心情总是随着天气一样的阴沉,因为他记得在上辈子的时候,似乎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他的父亲和母亲因车祸而辞世。 所以从那时起,陈长生一直都很讨厌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 但今天,却不一样。 陈长生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是好到了不能再好。 “哎呀,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抬起手猛的在自己脑门上重重一拍,陈长生二话不说就朝着彭月娥的房间跑了过去。 之前一直在忙着东方雨的事情,他一时间却是把要帮夏侯正好好找一找九瓣花的事情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九瓣花啊九瓣花,你可千万一定要在!” 想到完全可以说是自己在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个朋友夏侯俊,陈长生不得不对这件事上心。 固然,在之前已经逝去的那段时间里,他充分的演绎了一次什么叫做重色轻友,但当陈长生把这件事给想起来之后,他立马就在彭月娥的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然而,当陈长生第一次走进彭月娥的房间之后,他一时间却傻了眼,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找…… 第142章 寻找陶罐 当陈长生来到彭月娥的房间之后,他看着那满满登登一屋子的瓶瓶罐罐。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该如何去找,那不知道有没有被彭月娥和秦杰给带走的九瓣花。 望着那一屋子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陈长生的头一时间顿时大了起来。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如果当初那株九瓣花若是还有剩余,而且恰好没有被彭月娥给带走的话,她会将那剩下的九瓣花给放在哪里。 虽然在这个两进出的小跨院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但要真说起来的话,陈长生还是第一次进入这间屋子里。 “真是的,这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瓶瓶罐罐?” 然而,不管这间屋子里有多少瓶子、罐子,陈长生都必须要把九瓣花给翻出来。 顺手从桌子上捧起一只瓦罐,陈长生下意识的轻轻晃了晃。 “嗡!” 也就是这么轻轻一晃,顿时把陈长生给吓了一大跳,因为他发现,在他手里这只瓦罐里面,似乎装着一些活物。 如果准确说的话,那并不仅仅只是活物,而且听声音的话,应该还是一些昆虫。 “昆虫?” 在这一瞬间,陈长生顿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彭月娥她修炼的是蛊术。 想到了这一点,他整个人的身体顿时僵住。 因为陈长生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如今在他手里这只瓦罐里面装着的东西,绝对是蛊虫。 忽然想起了当初在秦氏药铺里见过彭月娥施展蛊术,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长气,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手里这只瓦罐,给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呼……好险好险,差点就放出来什么厉害的玩意儿……” 抹了一把额间冷汗,陈长生看着满屋子几乎摆得到处都是的瓶瓶罐罐,不禁一阵蛋疼。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已经很明显,陈长生他如果想要在这间可谓是处处都摆满了生化武器的地方把九瓣花找到,那他就必须得从这一屋子的瓶瓶罐罐下手,根本绕不过去。 “幸好我不用一个个的把罐子打开,否则没准我真的会被一大群蛊虫给咬死……” 蛊虫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可以说陈长生对于这种未知的领域,还真的怀有一定敬畏心理。 “如果小黄……要是没出事的话那就好了。” 想起上次进山的时候,那只因为乱吃东西,结果弄得现在一点声息都没有,只能在自己眉心之内化为巫鼎深深沉睡的黄皮小猴,陈长生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如果黄皮小猴在的话,它肯定能有本事从这一大堆的瓶瓶罐罐里把九瓣花给找出来。 但如今它已经在自己眉心深处沉睡,陈长生想把九瓣花给找出来,那只能靠自己。 “我猜这间屋子里肯定有九瓣花!” 在这种情况之下,能帮到陈长生的,那只有射覆之术。 想找九瓣花,那首先要确定,在这间屋子里,真的有九瓣花。 然而,令陈长生失望的却是,已经帮过他很多次的射覆之术,这一次却并没有给他半点回应。 射覆之术没有回应,这只代表着一种情况,那就是这间屋子里没有九瓣花。 “难道上一次彭姨在救顾朝阳的时候,把一整株九瓣花全都给用了?” 想到夏侯正如今只剩下了九天的命,陈长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再试一次。 “刚刚猜的是这间屋子里有没有九瓣花,那……我猜这间屋子里,在某个瓦罐里一定有九瓣花的成分!” 这一次,在陈长生一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眼中顿时闪过一团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绿色光芒。 就在那道碧绿色的光芒在眼中闪过之际,陈长生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一只摆在床边的褐色陶罐。 “真的有!” 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陈长生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把那只陶罐给捧了起来。 “我猜这只罐子里的东西,仅仅只是由九瓣花制成的!” “……” “我猜这只罐子里的东西,能把夏侯正给治好!” “……” 近百枚白色的光点分作两次随风消散,陈长生这一次终于放心。 虽然他此时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只剩下了一百五十枚,但能够确定手里这只陶罐能把夏侯正给治好,他这下可是真的松了口气。 “虽然事情有些波折,但总体来说的话,还是比较顺利的。” 手里捧着一只陶罐,陈长生走出了彭月娥的房间。 天上依然一片阴沉,细雨绵绵,随着轻风飘摇不定。 原本的东风,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变成了西北风,把窗格上糊着的纸,吹得簌簌作响。 然而,天气虽然不好,但陈长生的心情却很好。 治疗夏侯正的九瓣花找到了,同时如果一切没有意外的话,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多出一个媳妇。 心情好,自然不管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格外的顺眼。 “不知道我未来的小媳妇,她现在有没有听我的话乖乖睡觉。” 明明之前都已经说了,不管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但不知怎么回事,陈长生本是想回自己房间,但却硬是鬼使神差般的又走到了东方雨的房间外。 “还真是笨,虽然天色阴沉,但现在才午时,今天一大清早就跑到了药铺里,想必根本就没有吃早饭,总不能让她就这么饿着肚子……” 眼珠子一转,陈长生从怀里将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给掏了出来,顺手就将那只陶罐给塞进了纳物宝袋之内,当即转身,快步朝着厨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虽然现在夏侯正还没有被他治好,但有了这半株九瓣花制成的汁液,可以说事情也有了解决的办法。 想到东方雨可能从今天一早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吃什么东西,陈长生洗过了手,就开始取水和面…… 事实上,尽管上辈子是一个厨师,而且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厨师,但那仅仅只是陈长生的一份工作。 除了工作的时间,平时他可不喜欢呆在厨房里。 但是给东方雨和母亲煮两碗面条,一个是自己的亲人,一个即将成为自己的亲人,这件事他做的心甘情愿。 “嘿,也不知道小雨她吃不吃得惯我做的饭……” 第143章 托碗而来 外面的天气依旧不怎么样,阴雨连绵,风声呼啸。 在这种天气里,东方雨并没有似陈长生说的那般就此好好休息一番。 事实上,她根本就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张清秀的面孔,那是陈长生的面孔。 绝美的脸蛋上浮起两团诱人的红晕,想到之前在这间屋子里所发生的一切,东方雨只觉得自己的脸仿佛都快要被烫熟。 “这个小混蛋,你这辈子第一次亲别人,难道我就不是吗?” 恨恨的在枕头上掐了一把,就仿佛是将那柔软的枕头给当成了陈长生腰间软肉一般。 之前昏睡过去的时候倒也还罢,但如今既然东方雨醒了过来,外面的风声雨声传入耳中,令那她始终无法再一次像之前那样睡过去。 每在这种风雨交加的阴沉天气里,东方雨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天。 就在那一天,她在失去自己左腿的同时,也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全部亲人。 “阴山真的好冷,好冷……” “咝!” 顺着声音看到那条翠绿小蛇趴在自己枕边吐着信子,东方雨不由轻声笑了起来,随即伸出一根手指逗弄着它,就好像东方雨根本不知道这条从外表看着有点可爱的小蛇身上带着剧毒一般。 “小绿,你说他怎么样?” 尽管那条翠绿小蛇看起来很有灵性,但它毕竟不可能像人一样陪着东方雨说话。 幽幽的叹了口气,东方雨想到自己的身体如今是什么情况,她不由缓缓阖起一双美目,脸上悄然闪过一丝落寞。 “我这不争气的身子骨,能不能再活五年都是一个问题,如果我和他在一起,那我死了以后,他会不会伤心?” “咝咝!” 睁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东方雨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这小东西,问你也是白问。” 伸出手掌,下一刻那只翠绿小蛇顿时顺从的盘上了东方雨的手腕,随着她的手掌缩回被子里,东方雨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果连你都不在我的身边,我心里真的是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两滴晶莹的水珠,悄然顺着东方雨的眼角滑落,沿着她的脸颊,最后滴落在被子上。 “为亲人复仇无望,自己时日无多,我真的好累……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一直是在为了复仇活着,如今我撑不下去、人也没几年好活,我真的很想知道,爱与被爱,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真的很想有个家,很想在临死之前,再感受一次属于家的温暖……”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东方雨忽然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响,随即耳中传来了陈长生的声音。 “小雨,睡着了吗?” “这坏小子,怎么又来了?” 抬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泪珠,东方雨没好气的叫道:“大白天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我又不是猪!” 听到东方雨的话,屋外的陈长生嘿嘿一笑,接着就推开东方雨的房门进了屋。 “我猜你应该也没睡,饿不饿?” “饿?” 当陈长生从正对着门的一扇屏风后走入东方雨的视线之后,她顿时愣住了,因为此时的陈长生手里捧着一只木质托盘,而在那托盘上,则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那个……想着你今天应该还没吃什么东西,就给你煮了面,趁热吃吧。” “还真当我是猪啊,那么大的碗,我怎么可能吃两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笑了起来:“天大的误会啊,一碗是给你的,另一碗是给我娘的,只不过……” 想到自己之前去给母亲送面,连着轻轻唤了两声,母亲还是睡得很香,陈长生不由无奈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娘今天睡得很香,连叫了她两声都没醒,我也只能端着两碗面来你屋了。” 耳中听到陈长生说夏语婵还没睡醒,东方雨的脸色不禁有些不自然:“夏……陈姨她还没醒吗?” “嗯,是啊,想必昨天晚上又熬夜摆弄什么了,今天白天补个觉。” 母亲跟着彭月娥学蛊术,这件事陈长生是知道的。 他还知道自己的母亲自从和彭月娥学了什么蛊术以后,经常会在大半夜的还不睡,故而白天好好睡一觉这件事在他看来,也不算稀奇。 见陈长生并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东方雨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隐隐有些过意不去。 “来,试试我的手艺,看还合不合你的胃口!” 也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把托盘放在桌上之后,就端着一碗面送到了东方雨的床边。 而同样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东方雨忽然感觉到自己右手腕着盘着的那只翠绿小蛇一阵挣扎,就仿佛想跳出来在此时站在自己面前这少年身上狠狠咬一口似的,这顿时把她给吓了一跳。 伸出左手按在右腕,在被子底下轻轻安抚右手腕上盘着那只翠绿小蛇的同时,东方雨一时间不由尴尬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她还真没办法腾出手接过陈长生手里端着的那碗面条。 如果她要是在这个时候伸出手,那条明显已经被陈长生给激怒了的翠绿小蛇,肯定会不听她的指挥,直接窜出去咬陈长生一口。 而在两个人之间这种距离之下,东方雨可不认为如今注意力明显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陈长生,能避过自己这条翠绿小蛇的攻击。 是条蛇可是她最后的保命之物,它有着什么样的剧毒,东方雨心知肚明。 “呃……不喜欢吃面吗?” 见到东方雨并没有接过自己手里这碗面,陈长生不由笑道:“不喜欢吃没关系,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 一天还没吃东西,原本不提倒也罢,但一看到陈长生手里那碗面,东方雨也觉得自己的肚子开始叫唤了起来。 “呃……那个,我不喜欢吃太烫的,你放这吧,我一会再吃。” “烫?” 伸手摸了摸碗,陈长生不禁笑了起来:“放心吧,它现在是温的,要是再放那可真就凉了。” 看到东方雨既不是不饿,也不是不想吃,但偏偏就是不伸手接碗,陈长生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 第144章 割腕放血 想到此处,陈长生不禁一脸坏笑的冲东方雨说道:“小雨,难道……你是想让我喂你吃?” “你想的美!” 然而,这句话刚一出口,东方雨却闹了个大红脸:“对,我就是让你喂我。” “呃……” 这两句明显自相矛盾的话传入耳中,陈长生一时间还真有些分清楚,到底是东方雨想让自己喂她吃面,还是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吃面。 不过,当听到了那句喂我,陈长生立刻就下意识的把东方雨之前那句话给忽略掉。 喂自己未来媳妇吃面,这自然不算什么事儿。 坐在东方雨的床边,轻轻将她的身体扶着坐起,尽管望着她露出被子外的贴身亵衣,陈长生心中浮想联翩,但他仍是压着心中躁动,挑起一口面条送到了东方雨的唇边。 “幸好幸好,幸好这个世界的亵衣本质上还是衫,而不是上辈子那种肚兜款式,否则老子可真要化身色魔了……” 见到东方雨顺从的将面条吃下,陈长生不由满意的笑了起来:“嗯,这样才乖。” “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那怎么还让我来喂你吃面?” 对于这个问题,东方雨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东方雨只知道在这一刻,她真的很想松开右手腕,让那条通体翠绿的小蛇窜出去,狠狠的在陈长生身上咬一口。 虽然那装面的碗看起来不小,但里面装的面却真不算多。 东方雨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将这一碗面条给吃完,甚至就算吃完了这碗,她连这碗面具体的滋味是酸是咸都没记住。 因为在这一刻,她的嘴里和心里,都是甜的。 已经有很多年,东方雨都没有被人喂着吃过东西。 还记得上一次有人喂自己吃东西,那还是她刚刚记事的时候,由母亲一口一口的喂她喝粥。 放下碗筷,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帮东方雨擦去嘴角面条汤汁,陈长生不由笑道:“这么大个人了,吃东西还这么不小心。” 然而,就在陈长生起身想去给东方雨倒杯茶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却陡然一僵,因为陈长生发现,那只倒扣在桌子上的茶壶正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破洞。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长生转过身,满脸苦笑的看着东方雨说道:“小雨,那条翠绿小蛇是不是在你的身上?” “被你发现了吗?” “我又不是傻子,看到这个以后,想想也就知道了。” 随着东方雨缓缓将两只手从锦被中亮出来,当陈长生看到了那条盘踞在东方雨白皙的手腕上,此时仍然对着他吐着信子的翠绿小蛇,他的额头顿时浮现了一层细密汗珠。 至此,陈长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东方雨死活不肯伸手接过自己手里的面碗。 “好险!” 望着东方雨那按在翠绿小蛇身上的左手,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若不是你一直拦着这小东西,刚才我没准就得被它给放倒。” “怎么,怕了吗?” 见到东方雨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陈长生顿时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怕倒是不算怕,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养这么一个宠物。”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不由问道:“小雨,你难道不知道……它有剧毒吗?” “我知道,但它……是我最后的保命之物,要么杀人,要么自杀。” 幽幽的叹了口气,东方雨扭头对陈长生笑道:“去拿个杯子过来。” “什么?” 完全不明白东方雨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己去拿个杯子,但陈长生却没有办法不去完成这个简单的要求。 看到那只空无一物的白瓷杯中很干净,东方雨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对陈长生说道:“把手腕割开,在这个杯子里滴点血。” “啊?” 那个杯子过来不成问题,但是割开手腕滴血…… “小雨,你这到底玩的是那一出?” “信我,那就照做。” 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苦笑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不做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东方雨会有这个要求,但陈长生本能般的觉得,这似乎和那条通体翠绿的小蛇有关系。 然而,看着陈长生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匕首搭在左手腕间之际,东方雨连忙开口阻止了他的动作:“不行,不能用铁匕首,要么直接用指甲划开,要么用骨刀。” “要求还真多!”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随手将匕首插回腰间,略一沉吟,当即便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左手腕间轻轻一划。 七百斤力气微微吐露,瞬间在自己左手腕间划出了一道血痕。 见到陈长生左手腕间的鲜血滴落在那只干净的白瓷杯中,直到那杯底都铺满了陈长生的血之后,东方雨点了点头:“可以了。” “哦!”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控制着伤口肌肉收紧,在为自己止了血之后,这才重新看向了东方雨。 “小雨,你要我的血做什么?” 缓缓摇了摇头,东方雨笑着对陈长生说道:“把杯子拿过来,放到这。” 顺着东方雨所指,将那只装着自己鲜血的白瓷杯放到了床沿上,陈长生满脸郁闷的苦笑了起来:“你这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很快你就知道!” 右手将翠绿小蛇的七寸处捏住,松开自己的左手之后,东方雨对陈长生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 “帮我!” “什么?” 看到陈长生那一头雾水的模样,东方雨微微一笑:“你刚才做了什么,那就对我做同样的事。” “不行!” 听到东方雨竟然对自己说,要他帮着她放血,这顿时把陈长生给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呵呵……” 然而,陈长生不帮东方雨放血,但东方雨却直接将自己的左手腕送入口中,随后用力一咬。 “你……” 见到东方雨竟然把自己的左手腕咬破,将殷红的鲜血滴在白瓷杯中,陈长生的心没来由的一疼。 “够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听到陈长生的语气有些不对,东方雨不禁抬起头朝着陈长生看了过去。 在东方雨发现陈长生脸上一片阴沉之后,不由轻声笑了起来:“怎么,你这是生气了吗?” 第145章 花玲玉 “不错,我确实是生气了!” 看着东方雨那一脸浑不在意的模样,陈长生缓缓摇了摇头:“你怎么能这满不在乎?” “只不过是放点血而已,我早就习惯了。” 见到白瓷杯中的血已经滴得差不多,东方雨将右手伸向了那只白瓷杯,紧接着红唇轻启,就这么开始满脸庄严的念诵起了什么。 东方雨口中念的是什么,陈长生并不知道。 因为东方雨口中所念诵的东西,在他耳中听来,那根本就是只是一大堆毫无半点意义的拗口音节。 “只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想做什么?” 然而,就在陈长生想着东方雨这到底是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的眼中却看到了数十枚白色的光点,竟然在东方雨的右手间忽然飘起,随后一半消散在虚空,而另一半则落入了那只装载着两人鲜血的白瓷杯中。 “你这是……” 陈长生这句话还没有完全问出口,却只见东方雨忽然松开了那条被她指间捏着七寸的翠绿小蛇。 只不过,令陈长生惊讶的是,那条从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就一直想窜出来咬自己一般模样的翠绿小蛇,这次在东方雨松手之后,却并没有窜出来咬他,反而是自觉的朝着那只白瓷杯爬了过去。 亲眼看着那条翠绿小蛇在自己的视线中化为一团绿光化入杯中,紧接着又重新凝聚成为实体,陈长生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一种巫术,同时也是一种仪式。” 当那条翠绿小蛇重新从白瓷杯中爬出来的一瞬,陈长生震惊的发现,之前他和东方雨两个人滴在杯中的鲜血,此时竟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与此相比,最重要的是当陈长生再一次看到那条翠绿小蛇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自己可以指挥这条小蛇的错觉。 不,那并不是一种错觉。 因为就在陈长生下意识的朝东方雨胸前衣襟扫过之际,那条翠绿小蛇竟然爬到了自己目中所视之处。 “你个小色胚!” 没好气的冲陈长生翻了个白眼,东方雨手忙脚乱的将那条翠绿小蛇从胸口抓下盘回右手腕之后,顿时一脸恶狠狠的瞪着陈长生不说话。 “呃……” 看着东方雨那红着脸气鼓鼓的模样,陈长生一时间不禁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东方雨为什么会这样做,更不知道为什么那条翠绿小蛇会听从自己的指挥,但陈长生却明白这是一种信任。 感觉到那条翠绿小蛇应该不会再咬自己,陈长生再一次在东方雨的床边坐下。 “小雨,你和我说一句实话,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想听吗?” 下意识的握住东方雨一双冰凉的小手,陈长生正色道:“我想听,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同样,我对于你的一切,也很想知道。” 轻轻在东方雨那双冰凉的小手上拍了拍,陈长生笑道:“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和你说,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看着东方雨脸上的惑然之色,陈长生坏坏的笑了起来:“只不过我的全部秘密,只能说给我媳妇听,如果你听了以后还不答应做我媳妇的话,那……我只能杀你灭口了。”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一脸期待的看着东方雨:“这样,你还要听吗?” 然而,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这一句话说完之后,东方雨却对他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我的秘密,同样也只能说给我的夫君听,你……还想听吗?” “听,为什么不听?” 望着东方雨那一脸娇羞的模样,陈长生如果还不明白她的意思,那可真就成了笨猪。 满脸欣喜的一把搂住东方雨肩膀,轻嗅着怀中少女身上隐隐的幽香,陈长生一时间不禁笑了起来:“小雨,你身上好香啊……咝!” 从陈长生腰间软肉上松开手指,东方雨恨恨的在陈长生胸前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少动歪心思,我的耳朵现在贴着你的胸口,你只要一对我说谎,我立刻就能知道!” “呃……” 大多数人在说谎的时候,心跳都会有所加快。 陈长生上辈子的时候曾经看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那就是人在说谎时,大脑需要处理的信息很多。 也就是为了圆谎,需要把平时不太注意的可能情况都考虑到,这时心脏加速跳动以促进血液循环来给大脑提供更多的能量,同时身体会发热,这时就会出汗来帮助散热…… 虽然他不知道这种说法是真是假,但他却没想到东方雨会用这种方式,来确定自己会不会说谎。 “我这是在搂着未来媳妇,还是搂着一个人形测试仪?” 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陈长生对怀里的东方雨轻声说道:“小雨……” 只不过,这一次东方雨却抬起头对陈长生说道:“两个人的时候,不要再叫我小雨,我的真名叫做——花玲玉。” “花玲玉?” 细细的咂摸着这三个字,陈长生不由笑了起来:“这名字很好听,看来我以后应该叫你小玉了。” “叫我阿玉吧。” 重新将自己埋入陈长生那温暖的怀抱里,东方雨轻声说道:“我爹和我娘,都这么叫我。” 感觉到怀里的人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陈长生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阿玉,告诉我你的过去,好吗?” “嗯。”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东方雨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同时口中低声讲述起了自己的过去。 在东方雨那仿佛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讲述下,陈长生仿佛看到了一个幕幕的画面—— 一个本来有着父母疼爱的小姑娘,在某次突如其来的灾难下,被父亲的仇敌当着他的面扭断了左腿,以此逼迫他说出某样东西下落…… 这个故事,事实上很老套,但陈长生却明白这不仅仅只是一个故事,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怀里这个姑娘身上的往事。 而此时伏在他怀里的,就是故事里那个被扭断左腿,随后惨遭一剑穿心的可怜女孩。 “阿玉,以后有我在,你不会再受到半点伤害!” “我信……” 第146章 九瓣花汁 时间过的快不快,全都在于个人的感觉。 和东方雨呆在一起的时候,陈长生总是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事实上,当第二天悄然来临之后,虽然昨晚躺在自己房间里根本就没睡好,但陈长生仍是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好到了不能再好。 “我这算不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凌晨时分,背上背着一只粗布包袱,陈长生行走在几乎没有行人的长街之上,望着东方那漫天火红云霞,一时间不由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 说句实话,自从昨天和东方雨吐露心声之后,他今天根本就不想出来。 但既然他昨天从夏侯俊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答应了对方,不管自己能不能找到九瓣花,今天都会过去告诉他一声,那陈长生就不能失约不去。 “唉,不知道小雨她现在有没有醒没醒过来。”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但陈长生心里想着的却不是夏侯正,而是他自己的小雨。 因为自己的身份比较敏感,而青龙会和古泉县之内的其他两个势力似乎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陈长生他要从城南去城北,只能选择在两个时间过去。 一个是人最少的凌晨时分,一个是人最多的午间。 人少的时候,那些在夏侯府盯梢的其他势力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偷偷的跟着他。 毕竟凌晨时分大街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这么冷冷清清的一条长街,哪怕就算是不回头,一个人走路的脚步声,也能传得极远。 而中午时分,那更好办,满大街都是人,只要速度够快,只要有人敢跟着陈长生,他就能像上次那样,把所有敢跟他梢的人全都解决掉。 心里想着昨天自己离开房间时,把自己像只小猫一样缩在被子里的东方雨,陈长生的心间悄然闪过一丝火热:“早点把夏侯正给治好,我才能早点回去陪着她……”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长生顿时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从城南到城北,这条路陈长生已经不是第一次走。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就在陈长生在这条路上才刚刚走到了一半的时候,在他的视线尽头处,却忽然驶过来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虽然与昨天送他和东方雨回到小院的那辆款式不同,但赶着马车的人却是同一个。 “哟,陈少爷这么早就起来了,我还想着早点到您那里候着呢。” “呵呵,夏侯大哥派你来的?” 听到陈长生的话,中年车夫憨厚的呵呵一笑:“可不是么,就是我们家公子派我过来接您的。” “哈哈,既然有马车可坐,那我就不客气了!”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陈长生当即就上了这辆马车。 人只有两条腿,而马却有四条。 所以,在没有动用修为的情况下,人不可能跑得比马还快。 坐在车厢里,透过车厢内部的小窗,看着大街上那一间间店铺飞快朝着自己后方倒退,陈长生一边想着东方雨昨天那被自己堵在被窝时那满脸娇羞的模样,一边看着大街上那千篇一律的景色,一时间不由发起了呆。 “嗯……等我把丁浩给解决掉之后,应该带着娘和小雨做点什么呢?” 就在陈长生想着心事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马车渐渐放缓了速度,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陈少爷,咱们到了!” “这么快?” 听到已经到了夏侯府,陈长生蓦然一愣,因为在他看来,自己上了马车才仅仅不大一小会儿的功夫,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 但真当陈长生下了马车之后,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已经到了夏侯府。 “唉,时间过的可真快!” 颇有感慨的长叹一声后,陈长生当即拿起了自己放在车厢里那只粗布包袱,迈动步子就走进了这栋气派非常的府邸。 穿过一道道繁复的回廊,经过一间间华丽的宅院,很快陈长生再一次来到了夏侯正的房间之内。 他人才刚刚走进夏侯正的房间,立刻就看到了守在夏侯正床边的夏侯俊,以及那位须发皆白的林药。 “夏侯大哥,林老,你们可真早啊!” “呵呵,长生兄弟你来的也不晚!” 从陈长生甫一走进房间那一刻起,夏侯俊就一直在悄悄的打量着陈长生的脸色,但当他看到陈长生那一脸喜色的模样之后,夏侯俊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看长生兄弟你这一脸喜气洋洋的模样,想必家父身上的毒,是有解了!” “呃……” 没想到夏侯俊竟然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了自己一脸喜色,陈长生不由微微一愣,但他却也没有解释自己之所以这样,和夏侯正没有什么关系。 “夏侯大哥,小弟不负重托,我把东西给带过来了!” 并没有和夏侯俊过多寒暄,陈长生一甩身后搭着的粗布包袱,就仿佛那里面装着的并不是价值连城的九瓣花汁,而是装着几件不值钱的旧衣服而已。 “长生兄弟,小心!” 想到陈长生背后那只包袱里装着的可能就是向来只闻其名,但却从来都没亲眼见过的九瓣花,林药顿时一脸心疼的伸手拦住了陈长生的动作。 “呵呵,林老何必如何?” 见到林药连胡子和头发都白了,但还这么爱药如命,陈长生敬佩之余,却也觉得有些好笑。 “林老,我带来的是九瓣花汁,可不是一整株九瓣花。” 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后就解开了那只粗布包袱。 随着包袱解开,将那只木盒打开之后,一只陶罐顿时出现在了夏侯俊和林药的面前。 “这……这里面装着的就是九瓣花汁?” 看着面前那只其貌不扬的破陶罐,听陈长生说这里面装着的就是九瓣花汁,林药顿时一脸心疼的喃喃自语道:“那么好的东西,怎么能用这么一只破罐子来装?” 听到林药这句话,陈长生顿时笑了起来:“那依林老之见,该用什么东西来装它呢?” “要我看……最起码应该用玉罐来盛放!” “咳咳!” 被林药那一脸严肃的模样给呛得一阵咳嗽,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家里可穷得很,上哪找玉罐子去?” 第147章 味道酸爽 “那……那也不能用这么一个破罐子啊,那可是九瓣花,多金贵的东西!” 郁闷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觉得自己和这个白胡子老头之间,似乎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共同语言。 手里捧起这只陶罐,毫不在意的随手晃了晃,直把那罐子里装着的液体给晃得不断乱响。 看到了林药望着自己手里的动作时,那一脸心疼的模样,陈长生顿时无奈的苦笑道:“这叫饮前摇匀,饮前摇匀……” 晃完了九瓣花汁以后,陈长生随手将那只陶罐送到了夏侯俊的手里。 “夏侯大哥,你把这一罐子的九瓣花汁都喂给伯父喝下,想必他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就这么简单?” 下意识的接过了陈长生递给自己的那只陶罐,夏侯俊心中不由升起了自己仿佛是在做梦一般的错觉。 父亲已经在病榻之上昏睡了整整两年,要知道在过去的两年里,他已经几乎把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医师都找了个遍,但除了收获一大堆贵得吓人的药方之后,父亲的情况却根本没有半点好转。 可如今眼前这个相貌清秀的少年却告诉自己,只要把这一陶罐的什么九瓣花汁给父亲喝下,父亲身上所中的蛊毒就能解,这不能不令夏侯俊感觉到自己好像在做梦。 怀着复杂的心情,夏侯俊呆呆的一步步走到父亲床边,看着自己手里那只陶罐,终还是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即揭开了陶罐的封口软木,轻轻将父亲给从榻上扶了起来。 说实话,那陶罐里的九瓣花汁味道确实不怎么样,虽然此时陈长生距离夏侯正的床榻之间足足有十步左右,但尽管隔着这么老远,当夏侯俊把陶罐封口软木给打开之后,一股子又腥又臭又呛的难闻气味,顿时把陈长生给熏了个头晕脑胀。 “好药!好药!” 然而,就在陈长生捂着鼻子朝着身后退开之际,他却忽然听到了一旁的林药竟然一脸陶醉的嗅着空气中那股子怪味叫了起来,顿时令他一阵恶寒。 “好像上次彭姨她给顾朝阳治蛊毒的时候,她端过去的那碗药,好像没有什么臭味啊……难道说,是这一罐九瓣花汁放得太久,已经放臭了?”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陈长生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这罐九瓣花汁已经在彭月娥的房间里放了十余天,而现在又正值盛夏,天气热得可以。 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哪怕就算是一坛清水在封闭的环境里放个十几天,恐怕它也会臭…… “不知道……臭了的九瓣花汁,还能不能把夏侯正给治好。” 然而,就在陈长生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之际,他却猛的一把将这个念头给扼杀在了摇篮之内。 因为他昨天施展射覆之术的时候,由法术所给他带回来的反馈中,就已经得到了这玩意能治好夏侯正的信息。 自从得到这六种神通之后,无论是哪一种,还都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 “神通啊神通,你们可千万别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给我掉链子,我都已经打了包票……” 也正是在陈长生心中暗自捏了一把冷汗的时候,夏侯俊也已经将那一陶罐的九瓣花汁,全部都给夏侯正灌了下去。 连身在十步之外的陈长生都觉得很那九瓣花汁的味道又臭又呛又腥,在感官刺激上倍觉酸爽,近距离把这么一罐玩意儿给父亲全都喂入肚中的夏侯俊,他对此的感受自然更为酸爽。 “咳咳!” 强撑着把一罐子九瓣花汁都给父亲喂下之后,夏侯俊猛的一阵咳嗽,随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陈长生问道:“长生兄弟……咳咳,我已经给父亲喂完了九瓣花汁,这罐子还有用吗?” 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夏侯俊手里那只陶罐,陈长生不由笑了起来:“那玩意儿已经没用了,如果夏侯大哥想留着它当个念想,那就留着吧。” “呸,这玩意差点把我给熏死,要它何用?” 听到陈长生的话,夏侯俊顿时一脸晦气的提着那只陶罐就朝门外重重一扔,很显然是刚才他被那臭、呛、腥三合一的酸爽味道给祸害不轻。 而现在已经把九瓣花汁给父亲服下,夏侯俊立刻就开始拿那只陶罐出气。 “哎,你不要我要啊!” 然而,看着林药动作飞快的追着那只被夏侯俊丢出的陶罐,终于好不容易在那只陶罐掉在地上摔个四分五裂之前将它给接在手里的模样,陈长生和夏侯俊齐齐一愣,随后却是同时笑了起来。 “想不到林老居然好这口……” 看到林药那捧着此时已经空空如也的陶罐一脸爱不释手的模样,而且还时不时满脸陶醉的朝着那罐子里吸上一口,陈长生和夏侯俊对视一眼,皆是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 “林老的爱好……口味还真重。” 听到夏侯俊也认同了自己的观点,陈长生顿时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夏侯俊说道:“可不是么,他这个……小心!” 夏侯俊和陈长生可是在大山里一起在万千蛇群围攻之下玩过命的关系,他们两个人之间,自然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 一听陈长生那句小心,感受到自己脑后响起一阵风声,夏侯俊顿时矮身、低头,紧接着双手按地,头也不回的朝着陈长生所在方向就地一窜。 而在夏侯俊几乎贴着地面窜出去的那一瞬,陈长生也迈步上前,六鼎巫兵那七百斤力气勃然而发,朝着一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成灰色的拳头迎了上去。 “砰!” 但陈长生这一拳所带来的结果,却是他直接被那力道远在他之上的一拳,给直接打飞出了这间屋子。 “咳咳!” 捂着有些气闷的胸口,陈长生这边才刚刚在地上站稳,紧接着他却看到了同样也是被那只灰色拳头给一下子打出来的夏侯俊。 “咳咳……咳咳!” 看着夏侯俊,陈长生不禁苦笑道:“我说夏侯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夏侯俊看着那个虽然步履僵硬,但却仍是一步步走出房间的高大身影,一时间不由同样苦笑了起来:“我哪知道我爹他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人……” 第148章 去演武场 “等等,情况不对劲!” 经此变故,一旁捧着那只曾经装着九瓣花汁,但如今已经是个空陶罐的林药,顿时回过了神。 听到林药的这句话,陈长生和夏侯俊不禁同时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 有些尴尬的仔细打量着此时已经走出屋外,但全身下那因卧床两年而十分苍白的皮肤,此时正在阳光直射下迅速变灰的夏侯正,林药突然抚掌大笑道:“好啊,这可是大好事!” “林老,你有什么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死死的盯着自己父亲,夏侯俊在听到林药的话之后,顿时一脸紧张的问道:“林老,有话你说清楚,我父亲他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哈哈,夏侯公子不要担心,令尊只是身中蛊毒,但这毒原本却并不是想要了他的命,所以令尊才能活了两年……” 话说到了这里,想到就是因为自己上次自以为是,这才导致了夏侯正的病情迅速恶化,林药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尴尬。 但此时明显也不是他应该感觉到尴尬时候,所以他连忙对陈长生和夏侯俊解释道:“两位请看,夏侯家主他身上的灰色,那就是蛊毒被驱逐的征兆,但这需要一个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之内……” 听到林药说到这里顿住,陈长生顿时郁闷的摇了摇头:“我说林老,有话你就直说,别总这么吊胃口!” “呵呵……”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林药低声解释道:“依我行医四十年的经验来看,现在夏侯家主需要的是好好活动一下,所以……两位公子现在最好陪夏侯家主好好打一架。” “打……打一架?” 耳中将林药那句‘打一架’给听了个清清楚楚,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得,这活我可干不了。我怕一时间掌握不好分寸,夏侯大哥会杀了我。” “这活我也干不了啊……妈的,当儿子的打亲爹,你要我怎么下得了这个手?” “那我也没招了!” 脚下随着夏侯正那僵硬的步子一步步前进而倒退,林药指着夏侯正的身体对两人说道:“两位公子且看,现在蛊毒已经几乎都被逼了出来,你们看夏侯家主身上的灰色……用心看,它像不像蛇鳞?” 听林药这么一说,陈长生不由下意识朝夏侯正身上看了过去。 还别说,要是林药不提这个的话,陈长生还真就没注意到这点,从此时夏侯正身上那层层叠叠的灰色皮肤上来看,还真就像生了一身细密蛇鳞的模样。 “我父亲……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九瓣花可解天下万毒,夏侯家主只是卧床太久,体内血气不畅,无法主动吸收九瓣花汁的药力而已。夏侯公子不必担心,只要你们两位陪着夏侯家主好好打一架,助他将体内的九瓣花药力给发散出来,他体内的蛊毒也就解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看着自己的父亲,夏侯俊抿着嘴唇想了半天,终是狠狠一咬牙:“好,我干,长生兄弟?” “呃……” 如果要是打别人,但凡夏侯俊开了口,陈长生自然没理由不答应。 但是……如果要是和夏侯俊一起打他父亲夏侯正的话,这件事他一时间还真就有些不好意思点头。 毕竟这种事,他下手轻了自己要挨揍,下手重了没准还会被夏侯俊给揍,明显是两头不讨好。 “长生兄弟,家父可是八鼎巫兵,恐怕就算是你和我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听到陈长生没有回应,夏侯俊转念一想,顿时就明白了他这位兄弟的顾虑,顿时对陈长生说道:“长生兄弟,你就放心大胆的出手,哪怕我爹就算是受点小伤也无所谓,更何况……咱们俩也未必有本事能伤得到他!” “呃……既然夏侯大哥你都这么说,那小弟也只好出手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陈长生下意识的忽略了‘全力出手’这四个字。 毕竟,如果他要真的大嘴一张,直接喷出一团火把夏侯正给烧得破了相,这可算得上是毁容大罪…… “长生兄弟,你带着林老先去演武场,我把父亲给引过去,那里够大,能施展得开!” “好!” 并没有什么犹豫,陈长生走到林药身边,抬手一抓,顿时就拽着林药飞快朝着夏侯府后院演武场跑了过去。 夏侯府的演武场在什么地方,陈长生上次跟着夏侯俊那位不好惹的表妹来过,他自然清楚在什么地方。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却是,就在他带着林药一路快跑来到了夏侯府演武场上的时候,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名白衣女子。 而此时那名白衣女子,正在演武场上练剑,所练的正是她那口剑尾连着一只流星锤的奇门长剑。 “长剑就长剑,好端端的为什么还在要剑上连一只流星锤?” 说句实话,一看到那名白衣女子剑柄最末端的那只拳头大小实心铁球,陈长生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很疼。 上次被那只实心铁球给砸了一下,那滋味可着实是不好受。 “又是你这个混蛋!” 正在演武场中练剑的张芸,她在听到远处朝演武场上跑过来的脚步声之后,顿时下意识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在一眼看过去的时候,竟然会看到了上次那个对她出言不逊的臭小子。 “哼,上次有我表哥罩着你,今天老娘看你还怎么躲过这顿揍!” 上次张芸可着实是被眼前那个浑蛋小子给气得不轻,这次好不容易再见到,她心里的火气,顿时蹭蹭的不断往上窜。 “你给我闪边呆着去!” 想到刚才自己和夏侯俊俩人都被夏侯正给一拳一个连着打飞,陈长生哪还有什么心思再去和眼前这姑娘斗嘴,飞快的跑到兵器架上抽出一棍熟铜棍试试手,当即舞出一朵棍花,将那熟铜棍重重朝地上用力一拄。 “林老,你先去自己找个安全地方看着,如果夏侯伯父已经好了,可千万要出来叫我们两个住手,记住了吗?” “好的,没问题,你先顶住,我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第149章 抓错地方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到向来贴身照料姑父的那位药王前辈竟然真就听那小子的话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张芸顿时愣住了,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这位药王前辈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听那个混蛋小子的话? “不对,他们刚才……好象提到了姑父!” 想到之前那少年和药王前辈之间的对话里,仿佛提到了自己的姑父,张芸顿时眯起了眼睛:“小子,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一脸莫名其妙的扭头朝那白衣少女身上扫了一眼,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事今天完事了问你表哥去,少来烦我!” “你……” 林药并没有跑得太远,毕竟让陈长生和夏侯俊陪着夏侯正动手这个主意是他提的,所以他必须得保证自己能随时随地观察到夏侯正的状况。 而看到陈长生竟然敢这么对待那名白衣少女,林药顿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乖乖,这位陈小哥,他……他怎么敢这么和这姑娘说话?她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啊……” 果然,正如林药所料,见到那可恶的混小子竟然敢这么对自己说话,张芸左手微微一动,顿时将那用细铁链连在剑柄末端,此时正安静躺在地上的那枚实心铁球给吸入掌中。 “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看来……” 然而,就在张芸准备对陈长生出手,想将上一次她与他没有打完的那一战给继续下去的时候,她整个人却忽然愣住了。 因为张芸的耳中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表哥夏侯俊的脚步声。 “表哥,你……” 可一句话尚未说完,张芸只见身穿紫袍的表哥,竟然被一个全身皮肤都呈深灰色的怪人,给一拳打得朝演武场方向飞快的倒飞了过来。 “表哥,你怎么样?” 快步跑到夏侯俊身边,当张芸看到夏侯俊嘴角溢出一缕血线,她的一双眼睛顿时红了,就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小猫一般,连后颈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敢打我表哥,我他妈弄死你!” “不行!” 见张芸左手那只铁球顿时就要朝着自己父亲打出去,夏侯俊顿时被吓得连忙一把拉住自家表妹。 但他一路把此时神智未复的夏侯正给引到演武场,本就已经受了不轻不重的伤,而此时他心中一着急,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一把抓错了地方。 原本夏侯俊是想拽住张芸的手臂,但却不料自己这位表妹的动作太快,自己才刚一伸手,她的胳膊却早就已经提着铁球扬了起来。 所以,最开始只是想抓手臂的夏侯俊,直接一把抓在了自己表妹那极为丰满的胸口处。 轰! 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在耳边炸响,在这一刻,无论是夏侯俊还是张芸,他们两个人的身体同时哆嗦了一下,因为他们两个人完全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 “那个……表妹,刚才……” “你……别说了!” 见到夏侯俊那只手掌现在还在自己胸前放着,张芸白皙的脸蛋瞬间变得像一只被煮熟悉了的螃蟹:“你……我好累,先回房间去了。” 感觉到自己全身发软无力,张芸的脑子一片空白,顿时捂着仿佛比开水还烫的脸扭头就朝着后宅方向跑了过去,连自己刚刚掉在地上的长剑都忘了去拿。 “表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只不过,她人还没跑出多远,耳中在听到一声轰鸣之音后,却又忽然停住。 因为张芸想了起来,自己的表哥好像被一个怪人给打伤了。 “不行,敢在这里打我表哥,这事我必须得管!” 虽然仍是有些羞恼,但想到夏侯俊刚才那嘴角溢血的模样,张芸却又是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但当她转过身,红着一张脸重新跑回去把长剑捡起的时候,她去发现自己的表哥竟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和那个一看就可恶的混小子一起联手围攻起了那名全身深灰色皮肤的怪人。 “想不到表哥和那小子之间配合的很好,只是……表哥他为什么不用自己的紫尖枪,而和那小子一样,都用起了一棍熟铜棍?” 见到那两个人手中各持一根熟铜棍与灰肤人斗起来不落下风,张芸一时间不由放松了心情,但是当她在注意到那名灰肤怪人的长相之后,她却陡然愣住了。 “这个人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姑父?” “咳咳!” 就在张芸口中喃喃自语的同时,林药的声音忽然从她背后方向传来:“表小姐所说不错,那个全身灰肤的怪人,正是夏侯家主。” “什么?怎么会是姑父?” 听到林药的话,张芸顿时被吓了一跳:“那表哥现在他……怎么会这样?” 看到眼前这小姑娘一脸焦急的模样,林药顿时捋着胡须笑了起来:“表小姐不必担心,夏侯家主服用了一种灵药,现在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两位公子正在助夏侯家主发散体内药力,等夏侯家主他那一身灰色皮肤褪去之后,他也就可以彻底康复。” “原来是这样……” “没错,就是这样!” 捋着颔下长须,林药见到陈长生和夏侯俊两个人虽然配合得很好,但他们那两根熟铜棍,在此时神智未复的夏侯正进攻下依然不断倒退着,不由对张芸说道:“表小姐,要不……你也上去帮两位公子一把?” “啊?” 听到林药这句话,张芸一时间顿时傻了眼:“我……” 尽管她有心想上去帮夏侯俊一把,但想到自己和夏侯俊之间的关系,张芸终究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事我可不敢做。” “哦,那就麻烦表小姐去给夏侯公子倒杯茶吧,我估计这一架会打好久……到天黑能不能打完都还不一定。” “怎么会打这么久?” “呃,这个完全取决于药力的发散情况,我也只是凭行医四十年的经验而做出一些推断而已。” “你们说够了没有?” 见到自己和夏侯俊在这里拼命,而那边的林药居然和人聊起了天,陈长生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火气:“没看这边正打着呢吗?要聊天闪一边去!” 第150章 终于解毒 “砰!” 明晃晃的熟铜棍在空气中划出一条金色光景,随后不轻不重的打在夏侯正身上,紧接着被对方随手一拳给打在棍身之上,然后连人带棍一起飞出去。 虽然夏侯正他这一身力气远在陈长生和夏侯俊之上,但如果真要只凭八鼎巫兵那一身九百多斤的力量,陈长生和夏侯俊虽然比不上,但却也不会打的这么累。 “没办法……还真是没办法!” 手中长棍重重在身后石板路上轻轻一点,将自己后退之势止住的同时,陈长生幽幽的叹了口气。 现在的情况,与其说是他和夏侯俊俩人一起帮夏侯正吸收九瓣花汁液的药力,还不如说是他们两个正在被夏侯正给暴打。 但是没办法,眼前这个中年壮汉,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唯一一个朋友夏侯俊的亲爹,他还真就没法对这家伙下重手。 可偏偏如果他不下重手的话,就只能这么不断重复挥舞着熟铜棍冲过去,然后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紧接着被他一拳给连人带棍打飞出去。 “还真是郁闷!” 虽然这个过程比较郁闷,同时也比较无聊,但幸运的却是,现在的夏侯正身中蛊毒,整个人的精神意识一片混沌,根本发挥不出来八鼎巫兵那一身真本事。 “幸好他现在就是一个有九百斤力气的蛮牛,要不然……这次可真要挂彩了。” 就在陈长生满脑子杂念想着事的同时,他身边忽然飞过了一道紫色身影,但转瞬间却也同样被夏侯正随手一拳,以比他冲过去时的速度更快的倒着飞了回来。 “夏侯大哥,要不……你先去歇一会儿?” 看着夏侯俊也是一脸郁闷的模样,陈长生不禁苦笑道:“最开始的时候是碰到你,接着是碰到你妹,这次换成了你爹,合着我每一次只要一碰到跟你有关的人,都要先挨一顿暴打……” “长生兄弟,对不住!” 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陈长生,但令陈长生完全没想到的是,就在夏侯俊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他竟然话风悄然一转:“但是……谁让你是我兄弟,你不倒霉谁倒霉?” “我了个去……” 没好气的的冲夏侯俊翻了个白眼,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让我干这种只能挨打的破事,我肯定先狠宰你一刀!” “哈哈,走吧!” “砰!” “砰!砰!” 这一场较量,竟是从太阳才刚刚露出半个脸的时候,一直进行到了夕阳快要落山之际。 “砰!” 随着陈长生被夏侯正无意识状态下的最后一拳给打得倒飞出去之后,夏侯正身上最后一缕灰色也终于彻底消散,紧接着整个人却是仰头就朝着身后倒了下去。 “爹!” “姑父!” 如今两条手臂都已经彻底软了的陈长生在见到这一幕之后,他也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容易,还真******不容易。” 他和夏侯俊可是整整被夏侯正一双拳头打了一整天,如今夏侯正他的两只拳头什么事都没有,但陈长生和夏侯俊手里的熟铜棍却是各自整整换了三四根。 没办法,哪怕就算是夏侯正他完全处于无意识的混沌状态之下,但一个八鼎巫兵哪怕就算不出全力,战力也依然不是两个六鼎巫兵能与之匹敌的。 如今,见到随着夕阳落山,这么整整打了一整天,夏侯正身上所有的灰气都已经彻底消散,陈长生终于放下了心。 “请公子小姐退后一些,且容老夫为夏侯家主诊个脉。” 告罪一声后,走到夏侯正身前的林药,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夏侯正的手腕上,立时就为他诊起了脉。 “呼!” 半晌之后,林药分别号过夏侯正左右两只手的脉象之后,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恭喜夏侯公子,经过这么一整天的发散药力,家主他身上所中之毒,如今终于全部化为乌有,恭喜恭喜!” “什么?” 尽管心中早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直到夏侯俊真的从林药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林老,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和长生兄弟!” “呃……”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林药侧过身避开了夏侯俊的躬身一礼:“夏侯公子千万不要这么说,夏侯家主他如今能解去身上所中之蛊毒,可全都是陈小哥的功劳,老朽仅仅只不过是略尽一些绵薄之力而已,算不得什么功劳,真的算不上什么……” “呵呵,林老何必如此谦虚?” 甩着膀子摇着头,陈长生一步步走到林药身旁,拿肩膀撞了这白胡子老头一下:“林老,我夏侯大哥家里有的是银子,你想要什么尽管和他开口就是,对这种土财主,你要是客气的话,那可是你自己的损失。” 我当然知道夏侯家有的是银子,但我可没胆子和你一样和夏侯家嫡公子称兄道弟…… 有些羡慕的看了陈长生一眼,林药伸手扶着夏侯正,慢慢朝着夏侯正的房间走了过去。 “陈小哥,夏侯家主现在蛊毒刚解,但他的身体却已经卧床两年,再加上今天运动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透支了体力,想要完全恢复过来的话,可还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啊!” “呵呵,明白明白,一切就麻烦林老了!”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见林药和那白衣女子架着如今陷入昏迷的夏侯正朝内宅走去,陈长生抬眼看了看天色,见此时夕阳已经有一半都沉入西山之下,再加上今天确实也算比较累,当即就对夏侯俊告辞。 “夏侯大哥,既然伯父他的病已经治好,那这里可就没我什么事了。” “唉!” 心中感慨万千的朝着内宅方向望了一眼,夏侯俊一脸感激的对陈长生作揖道:“长生兄弟,这次多亏你了!” “哟,现在你怎么还和我客气起来了?” 看着夏侯俊那一脸激动的模样,陈长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是朋友就少跟我来这套,我有事找你的时候,可不会和你客气。”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陈长生也不待夏侯俊再说什么,直接转身就朝着出府的方向走去,却是头也不回的冲夏侯俊挥了挥手:“伯父今天刚解毒,我知道你也没什么心思闲聊,改天再来找你!” “好,你我兄弟改天再聚!” 第151章 卖瓜老王 就着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当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来的时候,陈长生终于哈欠连连的走出了夏侯家的府邸。 “唉,想不到只是帮人解个毒而已,居然还会碰到这种事。” 想到一整天的大好时间,居然就这么浪费在被人打这种事上,陈长生心里顿时满是郁闷。 “也不知道小雨现在饿不饿……” 心中想着自己院子里的那个姑娘,虽然如今陈长生身上的肌肉阵阵酸疼,但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明显要好了很多。 “快点回去,没准还能陪她吃个晚饭。” 然而,就在陈长生一脸乐呵呵的走远了之后,夏侯府外一名卖梨的小贩,一边吆喝着一边缓缓走向了一名卖瓜的壮汉身前。 “新鲜的梨子咧!” 一声吆喝的同时,小贩脸色如常的低声对卖瓜壮汉说道:“就是那个小子,上次就是他从这里出来,刘姐他们跟的就是这小子!” “真的是他?” 听到这句话,那名卖瓜的中年壮汉顿时微微眯起了双眼。 “你在这里继续监视,我去跟着他!” “老王,一切小心,兄弟等你回来喝酒。” “放心,我老王跟的人,还从来没跟丢过!” 嘴角微微上扬,哂笑一声后,卖瓜的老王忽然也紧接着吆喝了起来:“卖瓜咧,又香又脆的瓜,便宜卖喽!” 随着一声声吆喝,那卖瓜的老王一步步悄然在这条街上越走越远。 草帽、扁担、装瓜的筐,随着卖瓜老王走出这条没有什么人烟的长街之后,在经过一条小巷子的同时,这些东西全部都被他毫不犹豫的给抛弃掉。 “嘿,丁浩要找的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每经过一条小巷,卖瓜的老王身上所穿的衣服都会重新换过一身,甚至连整个人的体形都会有所改变,以确保自己不会被他所跟的人给认出来。 见到那名模样尚算清秀的少年竟然被自己连着跟了六条街都没有半点警觉,卖瓜的老王虽依然保持着警惕感,但他的心中却悄然生出了几分轻视。 “哼,哪怕就算你再能打又有什么用?” 悄然经过一处小巷的同时,卖瓜的老王再一次给自己换过了一身衣服。 “只要被我盯着找到了住处,就算你再厉害,也照样要被我们青龙会高手一击必杀!” 然而,令老王很意外的却是,明明那少年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发现被自己跟梢,但他跟着那名少年竟然是越走越觉得奇怪。 “这家伙……他到底住哪?” 眼见着那名少年竟然在从夏侯府出来之后一路顺着正街走到了北城门,紧接着就出了城,卖瓜的老王心中顿时一阵纠结。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发现我了?还是……其实他真正的住处,是在城外?” 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卖瓜的老王终究还是狠狠一咬牙:“我可是青龙会的盯梢之王,从业近二十年以来,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在茫茫人海中发现我的身影,所以……这小子肯定是住在城外!” 或许是艺高人胆大,或许是自打从夏侯府外就无比顺利的跟踪过程,已经令卖瓜的老王的心中对那名清秀少年生出了轻视。 总之,并没有犹豫多久,卖瓜的老王就紧跟着陈长生的身影,一起出了城。 也许爱情这种东西,真的会令人盲目。 原本陈长生只是想着在天黑之前快点回到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陪着东方雨,但是他人才刚刚从夏侯府里走出来,陈长生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昨天答应过东方雨,今天回去的时候,要把她的拐棍给拿回去。 和回到秦杰那间药铺把昨天那根随手削的木头拐棍给东方雨带回去相比,陈长生思量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到城北去走一趟。 夏侯府距离北城门的方向并不远,而在古泉县城北这一带,正好有一片竹林。 和木质拐棍相比,还是竹质的要更为好用一些,韧性也要更足。 在这个过程中,陈长生并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尤其是那片竹林离城北其实并不算太远。 “嗯,这根竹子不错!” 在一片竹林中走了半天,陈长生终于发现了一截很适合制成拐棍的竹子,顿时不由笑了起来。 “看起来,虽然从粗细上和小雨以前用的那根竹棍很像,但韧性似乎要比那根好上不少!” 满意的将这根竹棍用腰间匕首小心的斩断,陈长生随手挥舞了几下之后,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就你了!” 站在这片竹林中,卖瓜的老王看着那名少年手里拿着一根竹棍轻轻挥舞,顿时皱起了眉头:“这天都基本黑了,这小子怎么还不回家?” “不行,我不能陪这小子在这里犯傻,他犯傻没关系,可我……我******是个盯梢的,整个竹林里就俩活人,这让我怎么盯?” 然而,就在卖瓜的老王深深的吸了口长气转身欲走之际,他的耳中却忽然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猛然转身满脸警惕的望着那名相貌清秀的少年郎,卖瓜的老王悄然将手探向了腰间。 “哟,现在就想和我动手了?” 看着那名中年壮汉,陈长生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如果你继续朝前走的话,我还真就不敢确定你是在跟着我,因为过了这片竹林,那边还有一个小村子。” “你发现我了?” 听到眼前那相貌清秀的少年所说,卖瓜的老王顿时瞪大了一双好似铜铃般的大眼睛:“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唉,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发现你!” 有些可怜的看着眼前那名中年壮汉,陈长生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其实从夏侯家出来以后,最开始的时候虽然没注意到,但走了几条街以后,我总有一种好像被人跟踪的感觉,所以……” “所以……你就故意出了城,把我引到了这片竹林内,想来个杀人灭口,对不对?” “你错了!” 认真的望着眼前那外中年壮汉,陈长生满脸无力的苦笑道:“其实我之前一直以为被人跟踪,仅仅只是一种错觉,因为我根本什么都没发现!” 第152章 九条命 “直到我出了城,来到这片竹林内之后,我这才发现了你!” 有些汗颜的看着那名中年壮汉,陈长生满脸认真的说道:“你的跟踪技术,真的很高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厉害的跟踪术!”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陈长生轻手轻脚的将手里拿着的那根细竹竿给放到了一旁的山路边,随后一边活动着手脚,一面缓缓朝着那名中年壮汉不断逼近。 “你应该是青龙会的人,对不对?” “……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中年壮汉的这句话,陈长生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膀:“因为夏侯家的人知道我住哪,而青龙会的人不知道。本来这个也不重要,可偏偏跟我有仇的人就在青龙会里,你说……我如果要是连这个也猜不出来,哪还敢出来乱逛?” “照你的话,那上次被打伤的几个人,也都是你下的手喽?” “呵呵,如果你说的是那几个家伙,那很不好意思,以后我不会再打伤他们了……我会直接干掉他们,免得总像一只苍蝇似的没完没了。” 虽然眼前那名相貌清秀的少年郎脸上浮着一层轻松的笑意,但卖瓜的老王却不敢对此掉以轻心。 上次那几个被此人打伤的家伙,他早就已经看过了那几人身上的伤势,可谓是一个比一个严重。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是四鼎巫兵,你觉得自己有本事把我干掉吗?” 抱着肩膀站在原地,陈长生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不由对那名中年壮汉轻声笑道:“虽然你的追踪术很厉害,但是很可惜……今天我要杀了你。” 经过几番厮杀、战斗,如今的陈长生早就已经不在乎杀人这种事。 只要是敌人,只要对他出过手,那就可以杀。 若是他一个人,那倒也不至于如此,但现在陈长生并不是单身一人,他有母亲,在不久的将来,相信他还会有一个漂亮的妻子。 所以,为了自己和亲人,陈长生只能让自己学会什么叫做心狠手辣。 哪怕就算是身为敌人,哪怕就算是敌人也同样有自己的亲人、朋友,但是……这关陈长生什么事? “不杀我行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缓缓摇了摇头:“很不好意思,既然你跟着我,而且还看清了我这张脸,今天必须死在这。” “既然这样的话……” 看似满脸悲怆的叹了口气,但转瞬间那名中年壮汉的身体,却是贴着地面飞快朝着陈长生冲了过来,而在对方右手多了一只匕首的同时,他的左手也同时多了三只飞刀。 “唉!” 虽然身为敌人,但陈长生对眼前这个中年壮汉并没有什么讨厌感,因为他觉得这个人似乎和他所碰到的青龙会其他成员很不一样。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哪怕就算再不一样,今天他也得把这个人给干掉。 一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悄然自袖间滑落,下一瞬陈长生的手里就已经多了一根浑铁棍。 “去!” 手中浑铁棍轻轻挥舞,顿时将那三枚飞刀给打飞,紧接着在两人身形交错的一刹那间,一根浑铁棍自被陈长生左右两只手轻轻一转、一滑、一送,就已经从绕过腰间,被他顺着左肘下方笔直刺出,一棍重重的点在了中年壮汉的后脑处。 虽然陈长生因黄皮小猴陷入沉睡而无法发挥出六鼎巫兵的最强战力,但他却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远远在眼前这个最多也不过四鼎巫兵境界的壮汉之上。 “扑通!” 看着那只因中年壮汉倒地毙命而化为光点消散的匕首,陈长生心中生出了几分了然:“原来如此,看来他的本命灵物,应该就是那匕首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怅然叹息道:“真是何苦?这辈子你是没机会了,下辈子小心点。” 缓缓转过身,见到那名中年壮汉口鼻溢血、气息全无的模样,陈长生将那根浑铁棍收回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之内,小心的拿起那根之前被他放在路边的竹竿,轻轻拍了拍上成的灰尘,就此转身离去。 “咳咳!” 当陈长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这片竹林的覆盖范围之后,地上那具口鼻溢血,根本已经没有半点声息的尸体,居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咳……噗!” 喷出一口血箭,中年壮汉眼神迷离的从地上摇晃着爬起,强撑着左右四顾一番,当他发现视线之内再也没有了那名清秀少年的身影之后,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呵呵,下辈子小心点?” 回想起之前那名少年的话,中年壮汉不禁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下辈子我可还真是要小心一点,老子一共就只有九条命,现在还剩下……看来青龙会那鬼地方也不能再呆,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倚竹而坐,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力气之后,中年壮汉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简单辨认一下方向之后,迈开步子就头也不回的朝着远方走了过去。 如果,陈长生在杀掉那名中年壮汉的时候动用一下火眼金睛的话,那他一定会有一些很有趣的发现。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随着黄皮小猴陷入了沉睡,虽然那六样他已经得到了的神通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但火眼金睛这玩意从本质上来说,它不算神通,反倒是更象黄皮小猴与生俱来的一种本事。 黄皮小猴最开始因乱吃东西陷入沉睡的那段时间,陈长生还可以用一用火眼金睛,但随着黄皮小猴一直不苏醒,现在的陈长生已经用不出来火眼金睛,所以他现在判断其他人的实力,基本只能靠用猜的这种方式。 经过这么一番周折,当陈长生手里提着那根细竹棍重新回到城南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之后,他伸手刚刚推开两扇木门之后,整个人却忽然怔住了。 陈长生有想过自己在推开门以后会看到东方雨,但他却没想到,东方雨会坐在院子里那只椅子上呆呆的望着他。 “小雨,我回来了。” 第153章 等你一天 看到东方雨一人独坐庭院之内,陈长生不禁轻声笑道:“怎么,看到我回来,感觉不高兴吗?” “我确实很不高兴!” 望着陈长生那张带着讪笑的面孔,东方雨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欣喜,但她却硬是板着脸对陈长生说道:“昨天不是说今天只是出去一下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呃……” 被东方雨这么一问,陈长生顿时愣住了,因为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与东方雨之间的对话,很像上辈子老公半夜归家后被老婆盘问时的情景。 “其实,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麻烦,人被拖住了,又不好派人回来通知你一声,所以……” 从一开始,陈长生就没想过要和东方雨去说这些事。 当他走到了那张椅子五步之外的时候,陈长生猛的纵身一窜,紧接着下一刻就在东方雨一声轻呼之后,把她整个人都给抱在了怀里。 “你……你干什么啊?” 见到怀里像只鸵鸟一样缩着头的东方雨,陈长生不由得意的笑了起来:“不干什么,就是一整天没见着,有点想你而已。” “快把我放下,夏……陈姨她还没睡呢。” “呵呵,我娘才不会管咱俩的事。” 冲着东方雨坏坏一笑,陈长生脚下轻轻一勾,顿时就将那根他特地跑到城北外竹林才折回来的竹竿给送到了东方雨的手里。 “今天回来得晚了些,给你折回来一节竹棍,先来试试顺不顺手。” “嗯……” 犹若蚊呐般的嗯一声,伸出手握紧了那根竹竿拄在地上,但东方雨却没有迈步,反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陈长生不说话。 “小雨,怎么不走两步试试看?” “那个……你回来以后,怎么不先去陈姨的房间里给她请安?” “呃,这个等下再去也无妨。” 听到东方雨问自己为什么不去给母亲请安,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雨,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什么,不过……你现在就去给陈姨请安。” 虽然隔着一层面纱看不到东方雨脸上的神情,但陈长生却从她那两只漂亮的大眼睛里,读出了一种坚持。 “好吧,那我先去给母亲请安,等一会儿的……我去你房间找你。” 冲着东方雨坏坏一笑,陈长生转身就快步朝着母亲的房间方向走了过去。 默默的望着陈长生的背影走进了那间屋子,东方雨的眼中悄然闪过一丝难言的落寞,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手里那根看起来只有拇指粗细的竹竿。 拄着那截翠竹,东方雨瘸一拐的迈着步子,一点点朝着自己的房间挪动了起来。 “快点走,别让他看到我走路时的难看样子……” 然而,昨天一场伤风刚愈,再加上原本体质虚弱,尽管东方雨她想走得快一些,但这种事却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砰砰!” “是长生么,进来吧。” 轻轻的敲响了母亲的房门,听到母亲的声音之后,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即轻轻推开了两扇木门。 “娘,我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让人不省心。” 不轻不重的埋怨了陈长生一句,夏语婵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后将手里原本正捧着的一只陶罐给放回到床边。 “是是是,儿子太不长进,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母亲担心……” “呵呵!” 听到陈长生的这句话,夏语婵无奈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坐床边站起,快步走到陈长生的面前,伸出手指就冲着陈长生的额头戳了一记。 “你个小混蛋,倒是越长越滑头了。” 没好气的白了自己儿子一眼,紧接着夏语婵却是忽然笑了起来,随后小声对陈长生问道:“你个小东西,还不快点给娘说说,你和东方姑娘,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 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问出这么一句话,陈长生的一张脸顿时红了起来,吱吱唔唔的说道:“娘,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呢?” “少跟我来这套,你可是我生出来的!” 伸出手,没好气的在陈长生脑门上拍了一记,夏语婵不禁笑道:“娘也是从你们那个年纪过来的,东方姑娘心里有没有你,我还看不出来吗?” 话说到了这里,仿佛想起了往事,夏语婵抬起手在陈长生的肩膀上拍了拍,随即正色道:“既然和人家姑娘好上了,那就好生对人家,别因为她走路有些不方便,就有什么嫌弃的心思。” “唉,娘啊,我怎么会那样呢?我……”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陈长生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紧接着就长长的叹了口气:“唉,还是娘厉害,不声不响的就把我的话给诈出来了。” “呵呵,你小子真以为自己那点心思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有些自得的看了陈长生一眼,夏语婵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你这小混蛋,当初彭家妹子可是拜托我们把东方姑娘照顾好,结果你可倒好,你还真是会‘照顾’人啊。” “呃,我那个……” “行了!行了!” 用一种完全将陈长生给看穿了的目光盯着自己儿子,夏语婵抬起手冲着陈长生挥了挥:“太阳才刚下山,还不好好去陪陪东方姑娘?” “娘,我……” “这么好的时间,你不去陪姑娘,怎么还在我这赖着不走?” 伸出手在陈长生的额头上轻弹一记,夏语婵冲着自己儿子翻了个白眼:“东方姑娘从早上起来以后就一直在院子里坐着,一直坐到了你回来,还不好好去陪着她?” “什么?” “出去吧你,还什么什么的?我的好儿子,你可开开窍吧!” 话还没来得及和母亲说上几句,结果自己就先被她给连推带拽的赶出了房间,陈长生看着那两扇紧紧闭合的木门,直到自己被母亲给撵了出来,他仍是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有些迷糊。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然而,就在陈长生被母亲给赶出屋子之后,他的耳中却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吱呀一声。 第154章 实则脆弱 这个声音陈长生很熟悉,因为那是推开木门时所发出的声音。 下意识的朝着东方雨的房间方向望去,陈长生恰好看到了东方雨步履蹒跚走进屋子时的模样。 “小雨!” 三步并作两步,陈长生并没有费什么功夫,立时就赶在东方雨刚刚费力将左腿迈过门槛的时候,跑到了她的身后。 “你……你怎么在这时候过来了?” 整个人微微一怔,分心之余,东方雨的左腿悄然低了一分,却是悄然刮到了那高高的门槛上,令她不由自主的身体前倾,险些直接摔倒。 “小心!” 有陈长生在,自然不可能任由东方雨摔倒。 “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下意识的用自己右腿把左腿挡住,东方雨轻轻的推开了陈长生的手臂。 “小雨,你这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的看着东方雨,陈长生不由轻声问道:“小雨,让我看看,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没有,我只是……” 不想让自己走路时那别扭的动作落在陈长生眼里,东方雨松开左手里那根细竹棍,任由它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抱我起来,我有点累了。” “啊?” 听到这句话,虽然陈长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东方雨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但对于他来说,这件事他却很乐意做。 “嘿嘿,小的遵命!” 一声坏笑,身形一矮间,陈长生伸出两只强壮的手臂,顿时就把东方雨给抱了起来。 抬脚轻轻一勾,将两扇门给合上之后,陈长生抱着东方雨走过正对着房门的那扇屏风,紧接着就将怀里这个娇弱的漂亮姑娘,给轻轻放到了床榻之上。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借着那从窗口透入房间地面上的月光反照,陈长生忽然发现,原来东方雨竟是扯过一方锦被,将自己的左腿给盖了起来。 东方雨这番动作落在陈长生的眼里,自然显得极为反常。 他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见到东方雨的时候,她根本不在意自己走路时那不方便的动作,但是现在…… “难道是因为我?”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陈长生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随即轻轻在东方雨那柔软的手掌上轻轻拍了拍:“小雨,我有些话想和你说,等等……我先去点灯。” “别!” 下意识的伸出手拉住陈长生的衣袖,东方雨缓缓摇了摇头:“别去点灯,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说。” 听到东方雨也有话想和自己说,陈长生不由微微一笑:“好,那你先说吧,我听着。” “我……算了,还是你先说吧。” “呵呵……你这小丫头!” 虽然摸黑,但陈长生仍是准确无比的伸出手,在东方雨那小巧精致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有什么话不能点灯说呢?” “点灯的话,我会不好意思。” “呃……” 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陈长生不禁伸出手,用他那两只有些粗糙的手掌将东方雨一只小手给握在掌心。 “你的手还是那么冰,不过你放心,再过一段时间,等我把灵药都给准备好,喝了我的药以后,你的手以后都不会再这么冰了。” “嗯。” 屋子里很黑,东方雨脸上还带着一块面纱,陈长生虽然看不到东方雨脸上的神情,但他却能从东方雨的声音里听出来,她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长生不禁轻声问道:“小雨……不,阿玉,今天你为什么要在外面坐着等我?” “谁等你了,自作多情。” 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陈长生缓缓的摇了摇头:“口是心非,我就是知道你在等着我,你的身体还很虚弱,现在不能总吹风,这些我昨天都已经和你说过了,为什么不听话?” “我……” 吱唔半晌,东方雨悄然别过了头:“我害怕……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很害怕。” “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 听到‘我也不知道’这五个字,陈长生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我知道!” 然而,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就在东方雨那一句‘我知道’甫一传入耳中之际,东方雨的小手忽然发力,竟是直接把他给拽倒在了床上。 就在陈长生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的怀里却忽然多了一个柔软而冰凉的曼妙娇躯。 “抱着我,我怕!” “呃……” 似乎没有男人能在这种环境之下,拒绝这种要求。 所以,陈长生很自然将东方雨抱入怀中。 看着那近在咫尺间的面纱,陈长生不由轻声笑道:“阿玉,都这时候了,怎么还带着面纱?摘了吧!” “不行,如果要是摘了,你肯定要做坏事!”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坏坏一笑,忽然把头一伸,却是隔着面纱轻轻在东方雨的唇间啄了一下。 “我要是想对你做坏坏的事,一层面纱可是挡不住的。” “讨厌!你怎么……” 然而,陈长生却并没有理会东方雨的挣扎,反而是两条手臂微微用力,硬是将东方雨给按住。 “为什么这么在乎自己走路的动作?” 被陈长生这句话给问的身体一僵,沉默半晌之后,东方雨的眼眶里忽然掉出两行清泪,顺着她光滑的脸颊就淌了下来。 “唉……” 满脸无奈的伸出手将那两行眼泪给抹去,陈长生满脸无奈的苦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好端端的的总哭什么?你这一哭,我可就拿你没办法了。” “原本我也是不在乎的,别人怎么看我,根本一点也不重要。但是……自从昨天以后,我……我不想让自己走路时难看的模样被你看到。” “咝……” 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一缩,倒吸了一口凉气之余,陈长生不由将怀里这个看似坚强,但实际上却很脆弱的姑娘,给抱得更紧了些。 “相信我,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的左腿重新长出来,断肢重生而已,巫皇境界而已,这些我都会帮你做到,一定要相信我!” 第155章 睡在地上 “我相信你,但是……巫皇境界、断肢重生,这谈何容易?” “只需要相信我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一切都由我来帮你去做!” 望着近在咫尺间的那双漂亮眼睛,陈长生微微一笑,紧接着却是张开嘴咬住了东方雨的面纱,拧头轻轻一拽,直接将那面纱给扯了下去。 “你……你想要干什么?” 感觉到自己怀里这个姑娘很紧张,陈长生脸上的笑容不禁逐渐放大,而他的脸,也在一点点缩短着和东方雨红唇之间的距离。 “怎么,刚才主动抱着我,现在知道害怕了?” 当距离东方雨红唇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陈长生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皱着眉头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一边凉快去!” 随着陈长生这句话说出口,紧接着一只小巧的翠绿小蛇就从东方雨的袖间钻了出去,竟是真的和陈长生所说一般,飞快的跑到了墙角缩成一团。 “小绿……你这坏蛋,居然连蛇都欺负!” “呵呵,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坏蛋!” 一句话说完,陈长生再一次吻上了东方雨的红唇,只不过这一次,他并不仅仅只是吻而已…… 良久,唇分。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陈长生主动移开自己的嘴,而是被迫的。 “咝……轻点,我的姑奶奶,你可小心点,这不是闹着玩的……” 哭丧着一张脸,籍着地面上反射的那层朦胧月光,陈长生看着俏脸通红的东方雨,不禁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般告饶道:“夫人,你可千万小心,千万不要激动,为夫只是一时间情不自禁……” “你还敢说!” 抬起手狠狠的抹了把脸,将眼前这可恶小子遗留在自己脸上和嘴上的口水全部擦去,东方雨红着一张脸恶狠狠的看着陈长生:“呸,谁是你夫人了,一天到晚就想着干坏事!” “切,这还不是早晚的事嘛?” “你还说?” “疼疼疼……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在这一刻,陈长生忽然觉得今天似乎是自己的倒霉日。 去夏侯俊家里被夏侯正打,从夏侯府回来之后被人盯梢,等着好不容易把一切都给搞定之后,回家以后先被亲娘训,紧接着还要在东方雨这里体验一次什么叫做蛋疼…… 如今的陈长生,可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货真价实的蛋疼。 因为,此时在东方雨的手里,正狠狠的抓着他的‘把柄’。 相信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得住这种疼,恐怕也同样没有多少男人能在这种威胁下,还能保持着无动于衷。 “说,以后还敢不敢再这么不规矩了?” 小丫头,我告诉你啊,规矩这种东西,它存在的真正意义就是被人打破! 然而,这种话仅仅也只能在陈长生心里念叨两句,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他可不敢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不敢了,小的以后不敢了!” 红着一张脸,东方雨深深的吸了口长气,这才悄然松开了陈长生身上的不雅之处。 但是令东方雨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刚刚松开陈长生身上那个地方之后,她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两只腕被按住,紧接着陈长生的身体就压到了她的身上。 “你……你要干什么?” 感觉到被自己压住的姑娘似乎很害怕,陈长生忽然笑了起来,随后俯下自己头颅的同时,也悄然松开了东方雨的手腕。 “记住,以后能动手的时候,绝对不要手软!”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你别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 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伸出手捏住了东方雨的鼻子,随后将脑袋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不要在意你的腿,不要说你只是少了只左腿,哪怕就算是你的右腿也没了,我也一样不会在乎!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有几条腿。这辈子,你注定了要成为我陈长生的妻子。” “长生……” 看到东方雨的眼角又有两条泪痕滑落,陈长生顿时郁闷的抚额苦笑道:“阿玉,能不能别总掉眼泪,每次一看到你的眼泪,我总是觉得很心疼……”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这一句话还没说完之际,他却猛然感觉到身下一股大力传来,紧接着原本被陈长生压倒的东方雨竟然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与此同时,他的喉间也被一个冰冷的物体给紧紧的抵住。 “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就曾经教过我,女人最强的武器永远都是眼泪。” 笑着说完了这句话,东方雨抬起另一只手在自己的眼角轻轻抹了一把,随即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原来我还有些不信,但现在看来,这句话是有些道理的。” “呃……” 想到昨天从东方雨身上搜出来那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武器,陈长生的额头顿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口中不由轻声叫道:“阿玉,这玩意可不能乱玩,它好像是淬过毒的。” “嗯,没错,它确实是淬过毒的。” 说完了这句话,见到陈长生的脸色有些紧张,东方雨却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不过你放心,虽然它有毒,但是……我也有解药。” “呃……好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不禁苦笑道:“阿玉,时间也不早了,你今天早点睡吧,我也得回去睡了。” 听到这句话,看着此时已经完全被自己给制住的陈长生,东方雨忽然犹豫了起来。 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东方雨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居然对他说出了一句话,一句令他心花怒放的话。 “今天……你别回去了。” “嗯,好……你说什么?” 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东方雨,直到把东方雨给看得满脸通红之际,陈长生才低声再次确认了一遍。 “阿玉,你说……让我今天晚上不用回去了?” “嗯。” 只不过,陈长生长却是明显想歪了,因为东方雨虽然让他留在这里,但却并没有说让他也睡在床上。 “咳咳!” 被东方雨一把推到了地上,陈长生不禁苦笑道:“原来是让我睡地上啊……” 第156章 今夜不眠 “既然不让我睡在床上,那为什么还要我留在这里呢?” “因为我害怕,最近这段时间一闭上眼睛,我总是能梦到父亲、母亲、弟弟、妹妹……每次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在我的眼前出现,全身都是血,他们都在问我,为什么直到今天,我还没能给他们报仇……” “行了,别说了!” 完全没有想到东方雨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陈长生此时再也没有了想要调戏东方雨的心思。 从地上爬起来,借着地上反射的月光,陈长生看着东方雨那苍白的脸蛋不由轻声笑道:“放心的好好睡一觉,从今往后,我每天都会在你的房间里。除了这,我——哪也不去!” “……不害臊!” 看着东方雨嘴里嘟囔了一句之后,立马就翻了个身,用她的后背对着自己,陈长生在看到了东方雨那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脖子跟上的羞涩红晕,一时间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也说不上到底是谁在害臊。 “好了,有你未来的夫君在这里守着,尽管安心的睡一觉,不管有什么妖魔鬼怪想打扰你,我都会把它们全部干掉!” “真不要脸,谁说要嫁给你了?” 耳中听到东方雨的小声嘀咕,陈长生对此仅仅只是微微一笑,却是再也没有出言调笑。 然而,他没有开口,但过了一小会之后,陈长生却忽然发现东方雨在床榻上很不安分,总是不自然的扭动着,就像很不舒服似的。 “阿玉,你这是怎么了?” “我……” 犹豫了半响之后,东方雨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陈长生:“你先到屏风后面去,等我叫你的时候再过来好不好?” “啊?” 虽然不知道东方雨为什么会这么说,但陈长生仍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好,有事就叫我。” 尽管东方雨没说为什么要自己先到屏风后面待一会儿,可陈长生明白,东方雨之所以这么会这么说,那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 看着陈长生这次没有作怪,而是听话的走到了屏风后面,东方雨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 痴痴的凝望着屏风后面那隐隐有些朦胧的身影,想到就在不久之前两个人之间的胡闹,东方雨那白皙的脸蛋悄然升腾起两团红晕,不禁贝齿轻咬,低声啐道:还真是个坏胚子。 但是她今天确实是困了,虽然嘴上不承认,可她今天真的是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整整等了陈长生一整天的功夫。 在昨天以前,东方雨可以把自己关在一间小屋子里连续一整天、又或是三五天,她都不会觉得闷、觉得寂寞,但是一切的一切,在昨天都悄然发生了改变。 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模样最多也就只能算清秀、不难看的少年,他的身上到底什么地方在吸引着她,总是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要看到这个少年。 什么是情和爱,东方雨不懂,也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无论什么在时候,无论在做什么事情,都想身边能有此人相伴,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天。 站在屏风之后,陈长生的耳中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很像是什么细腻的布料在相互摩擦。 “呵呵,原来如此,怪不得要让我站到屏风后面……” 在听到这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陈长生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东方雨要让自己站在这里,而且还要在没听到她叫自己过去之前不要过去。 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东方雨在脱衣服。 穿着衣服睡觉,自然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想不到,她居然这么信任我。” 虽然嘴里花花,总是调戏东方雨,而且也对她做了几次出格的动作,但是这一次,陈长生却硬是按下了自己心中的冲动,直到耳中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响起,直到东方雨对他说‘过来吧’之后,这才走出了屏风。 望着此时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散开长发,身上应该只穿了一件贴身亵衣的东方雨,陈长生目光灼灼的看着床上那名几乎对他毫不设防的美人,不由轻声笑道:“阿玉你知道么,虽然我今年刚满十五,但是……我也是一个男人,你就不怕我对你做出点什么事吗?” 孰料,陈长生这句话甫一出口,东方雨却满脸羞涩的看着他笑了起来:“你不会的!” “就这么相信我?” 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不禁苦笑道:“在这个时候,就连我自己都信不过自己,想不到你居然会相信我。” “我知道,你不会的。” 话说到了这里,东方雨静静的望着陈长生轻声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就是知道,只要我不想,你就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 看着东方雨那一脸认真的模样,陈长生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坏笑:“那如果你看错了我呢?” “如果我看错了你,那也只能任你为所欲为了,反正我现在也打不过你。” 红着脸说完了‘为所欲为’四个字,东方雨认真的对陈长生问道:“那现在你告诉我,究竟我有没有看错你?” “唉……如果我要是真的对你做了什么的话,恐怕你会拉着我一起去死,对不对?” 满脸郁闷的摇了摇头,陈长生不由苦笑道:“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你看人很准。” “你过来!”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疑惑道:“又怎么了?” 然而,令陈长生完全没有想到的却是,就在他走到东方雨床边的时候,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少女,竟然飞快的起身,紧接着仿佛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是赏你的,我睡了。” 伸出一根手指从唇间抚过,呆呆的望着背过身去的东方雨,回想着刚刚唇间那柔软的触感,陈长生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啊,还真是个妖精。” 看着东方雨那露出锦被之外的香肩,陈长生强行把心里那蹭蹭不断往上窜的燥热给压下,顿时抚额苦笑道:“得,看来今天晚上,我又是不用睡了……” 第157章 通感巫术 要不是看在你身体虚弱,要不是看在你身上重伤未愈,要不是本大爷不喜欢用强,要不是……今天肯定把你‘就地正法’! 然而,不管陈长生在自己的心里为自己找了多少个理由,如今他的命运仅仅只是看着床上的佳人渐渐进入梦乡,而自己苦逼的趴在对方床头,眼睁睁的看着她睡觉。 别人躺着他站着,别人睡着他醒着,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悲伤…… 但不论陈长生他再如何的郁闷,单单只是冲着东方雨对他的这份信任,他就只能保持着一根木头桩子的模样,傻愣愣的在东方雨双边呆呆站着。 或许东方雨真的是很累,又或者是她真的对陈长生很放心,并没有过太长时间,她居然真的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应该说你单纯,还是应该说你胆子够大?” 伸出手,轻轻的为东方雨掖好被角,陈长生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连我自己都信不过我自己,你凭什么信我?” 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呆在一个漂亮姑娘的房间里,而这个姑娘还对他全然不设防,可以说一切的环境,都为这个男人化身为禽兽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然而,在‘禽兽’和‘禽兽不如’这两个选项之间纠结了半天之后,有心无胆的陈长生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 “唉,过来!” 抬手朝着墙角那条翠绿小蛇招了招手,陈长生静静的看着那条翠绿小蛇盘上了他的手腕,不由坐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拨弄着它的小脑袋说道:“上次咬我的时候那么狠,现在怎么老实了?” 然而自从昨天被东方雨那么一搞之后,这条小蛇如今在陈长生的面前,却是再也没有了半点凶性,这不由令陈长生感觉很是无聊。 “煎熬啊,漫漫长夜,这该让我怎么过?” 坐在地上背靠床沿,呼吸着房间内那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陈长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荷尔蒙和肾上腺素这两样东西,正在飞快的升高、升高、再升高。 但他却偏偏只能苦逼的去克制、克制、再克制,在这种情况之下,哪怕就算是陈长生今天腰酸背痛的,也同样很累,可今晚他却根本无法安心入眠。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默默的感知着陈长生的动作,在那个清秀少年看不到的角度,原本已经熟睡的东方雨嘴角微微上翘,勾勒出一丝好看的弧度之后,锦被之下那手掌中紧紧扣着的一根黑色钢针,也悄然被她收回了袖间…… 云静天皎,夜凉如水。 在这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在这个坐拥近十万人口的古泉县之内,睡不着的可不仅仅只有陈长生一个人。 夏候府之内,手里捧着一只瓷碗,恭恭敬敬的冲着床榻上那名中年人躬身一礼,夏侯俊轻声笑道:“爹,这是林老为您熬制的大补汤,还是先喝一碗养养精神吧。” “呵呵,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夏侯正还是伸出手将夏侯俊手里捧着的那只瓷碗给接到了自己的手里。 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相貌威武的夏侯正眉头不由微微一皱:“这又腥又苦的玩意……唉!” 无奈的叹了口气,夏侯正终究还是捏着鼻子将那碗汤药给喝了个精光。 见到自己父亲将那碗汤药给喝光,夏侯俊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想不到,我居然还能有清醒过来的这一天……” 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夏侯正将自己手里的瓷碗缓缓放到一旁,随后冲着屋子里伺候着的几名婢女和管家挥了挥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下去吧。” 当这间卧房之内只剩下了夏侯正和夏侯俊父子二人之后,夏侯正脸上神色倏然一正:“俊儿,你和为父说说看,这次到底是怎么把我给治好的。” “爹,说起来这次还真是惊险,要不是我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长生兄弟,您这次可真是危险了……” 对自己的父亲,夏侯俊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隐瞒,更何况这件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必要隐瞒。 “哦?” 听到自己儿子话里话外,对他的那名朋友很是推崇,夏侯正不禁笑问道:“那你和为父好好说一说,你那位‘长生兄弟’的事吧,他救了我一命,对于他这个人,为父也很是好奇。” “是这样的……” 见自己父亲对陈长生有些好奇,夏侯俊当即就将他是如何遇到了陈长生,紧接着又和他之间有了什么样的交情等等一切,全都和自己的父亲交待了个清清楚楚。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你那位朋友,他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啊。” “是啊,普通的人物,自然不可能会那么一手诡异的巫术。” 想到陈长生在为自己父亲诊断时的情景,夏侯俊不无感慨的说道:“我现在可以百分百分的断定,他在为父亲您诊治蛊毒的时候,用的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医术,而是一种神乎其神的巫术。至于他是如何开出解毒方子的,这个我虽然不清楚,但想来也绝对和某种神秘的巫术有关。” “你说的不错,虽然我并没有看到你那位朋友施展巫术,但只是听着你的形容,我就想起了一门迄今已经失传很久的通感巫术。” “通感巫术?” 听到夏侯正的话,夏侯俊不由一头雾水的问道:“爹,你所说的这个什么‘通感巫术’又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为父也仅仅只是听说而已,但明明不会医术但却能解了为父所中蛊毒,明明不通药理但却能开出对症的药方,这的确很像传说中的通感巫术。”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目光灼灼的看向夏侯俊:“你这个朋友很不错,传说中的‘通感巫术’虽然神秘而强大,但是它的神秘和强大,全部都是建立在折损寿元之上,想解了为父所中之毒,他至少要少活二三十年,你这个朋友,对你真的很不错!” “什么?” 听到夏侯正的话,夏侯俊脸色陡然一变:“爹,你说长生兄弟他……他只是为你解了一次毒,就要少活二三十年?他怎么没告诉我……” “唉,傻孩子,他不说才是真把你给当成了朋友!改天把你的朋友请来,为父要好好谢谢他。虽然他没说,但我们夏侯家可不能亏待了他!” “好,这件事我去办!” 第158章 谢谢你 “哼,废物,全部都是一群废物!” 数件精致的瓷器被摔了个粉碎,青龙会总坛之内,相貌阴鸷的丁浩看着眼前弯着腰,根本不敢抬起头看着他的那十几个名青龙会成员,心中的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你们给我说说看,不是把老王都给派出去了么,他现在人在哪里?” “浩……浩哥,这件事……” “哼,这件事你们又办砸了,对不对?” 手里拿着一只上好的青石镇纸,丁浩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却是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反手就将那只上好的青石镇纸给扔了出去。 砰! 长条形的镇纸砸中一名青衣壮汉的脑袋,在变成两截的同时,那名青衣壮汉也捂着自己的脑门缓缓软倒在地。 青龙会中,人命不值钱。 无论是丁浩的命,还是那些普通成员的命,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就连我让你们去找个人都找不到,自己说说看,我养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幽幽的叹了口气,丁浩缓缓转过身,一双阴鸷冷酷的眼睛死死盯着一群垂首低头的青衣壮汉:“谁站出来给我说说,老王去哪了,他可是我青龙会追踪第一人,就算是死了,总也不至于连尸体都找不到!” “浩……浩哥,我们已经查过了,那小子太阳落山的时候从夏侯府里一出来,老王就跟了过去,只不过据说……” 听到这句话,丁浩的眉头倏然皱起:“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是不是还想让我请你说?” “不……小的不敢!” 被丁浩一句话给吓得一哆嗦,那名青衣壮汉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即恭声说道:“据兄弟们去查探,那小子昨天在从夏侯府出来以后直接就出了城,是从古泉县北城门走出去的,老王他就是跟着那小子去了城北竹林,结果就再也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 食指在桌案上极有节奏感的轻轻叩击着,沉默半晌之后,丁浩不由问道:“人找不到,尸体也找不到吗?” “找不到,只不过我们在城北的竹林里发现了交手的痕迹,而且还有一滩血迹。” “没错,据经验丰富的兄弟们查看,交手过程极为短暂,那滩血应该是老王的,从现场足迹的痕迹来看,他被击中的部位不是后心就是后脑。” “只不过奇怪的是,老王他似乎是死了以后又自己站起来走掉,应该是诈死潜逃。” “诈死潜逃?” 听到这四个字,丁浩眼中戾气一闪:“呵呵,还真是有点意思,青龙会的人竟然也会诈死潜逃……” 话说到了这里,长长的舒了口气,丁浩侧身斜睨着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一群青衣壮汉:“你们谁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要诈死潜逃?” “小的不知!” “哼,还真是一群废物!” 缓缓的摇了摇头,丁浩冲着一群人轻轻挥了挥衣袖:“算了,老王他是死是活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请浩哥明示!” “哼!”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丁浩转身正色道:“其他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先把会主交代的事情给做好,从明天开始,把我们这些年安排进城南和城北那一代的人全给发动起来,尽情的去挑事,懂了吗?” 然而,丁浩这句话刚一出口,屋子里那十几名青衣壮汉却没有一个出声的,仿佛他们所有人都在此时集体失声了一般。 阴鸷而冷酷的一双眼睛淡淡的从十几名青衣壮汉的身上扫过,丁浩的眉头悄然皱起:“你们都聋了吗?” “浩哥,我们去做事没问题,可是……这个尺度该怎么办?” “是啊,如果……如果要是弄出了人命,这个……” “哼!” 不屑的看着一群青衣壮汉,丁浩的嘴角微微上扬,但他的声音却很是阴冷:“不管你们是强抢民女还是烧杀劫掠,全都要扮成山贼的模样。尽情的去祸害城南和城北这两块地界,必须多死点人,事情也必须要闹大,懂了吗?” “小的懂了!” “浩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把这件事情给办好!” “……” 当所有的人都离开这间屋子之后,丁浩抬起手按在眉头上轻轻的揉了揉。 “古泉县四通八达,但出去的路却只有四条,每个路口上我都安排了人手盯着……陈远山,我可以肯定,现在你一定还躲在古泉县之内。” “不是城北就是城南,你一定在这两个地方里窝着!” “我就不信,这次一场动乱,你还能藏得住……只要你跳出来,我一定会让你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全都给我一字不落的吐出来!” …… 凌晨时分,天空微白,当那一轮红彤彤的太阳刚从云朵之后露出头的时候,东方雨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几下,紧接着就睁开了眼睛。 然而,眼睛才刚一睁开,东方雨的身体猛然一僵,因为她能感觉到,在这个房间里并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 “谁……” 就在东方雨手掌一翻扣住了三枚黑漆漆的钢针之际,她在倏然扭头的瞬间,却看到了一清秀的面孔。 望着趴在床沿着打瞌睡的陈长生,东方雨悄然舒了口长气,紧接着连忙将那三枚扣在指间的淬毒钢针给收了回去。 “原来是他……” 想到自己昨晚睡得很安心,尤其是想起了是自己要求陈长生在自己的屋子里睡一晚,东方雨才刚一醒过来,就直接闹了一个大红脸。 “嗯?” 两只耳朵微微一动,陈长生不由打着哈欠缓缓睁开了一双宛如清墨般的眼睛。 “呵呵,你醒了啊!” 虽然自己坐在地上熬了一宿,但自己一睁开眼就先看到了东方雨,陈长生长长伸了一个懒腰,随后冲着东方雨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 完全没想到东方雨会对自己说出一句谢谢,陈长生不禁笑了起来:“好端端的,和我说谢谢做什么?” “因为我经常做噩梦,但是昨天晚上,我睡得很香,这种安心感觉……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然而,令陈长生更没想到的是,东方雨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屋子里那种淡淡的温馨感瞬间画风陡变:“我饿了,去给我下碗面条。” “咳咳……好的……” 第159章 一个不留 事实上,这又是一个多云的天气。 抬起头朝天空望去,只见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如果放在以前,最起码是放在前天以前,每次碰到这种看不到太阳的天气,陈长生的心情虽然不会太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东方雨和母亲做过早饭之后,陈长生的主要工作就是扶着东方雨在院子里走一走,活动一下腿脚。 “小雨,说实话,你为什么总喜欢戴着面纱?” 见到东方雨在院子里还要戴着那块面纱,陈长生不由笑了起来:“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不戴面纱时候的模样,在家里还要捂得这么严实么?” “我才不摘,要是摘了的话,脸红的时候就会被别人发现了。” “别人?” 听到东方雨的话,陈长生故意左右看了看:“咦,我娘在屋子里不知道摆弄些什么,现在这院子里除了你就是我,难道……你说的别人,是在说我吗?” “哼,说你不行吗?” “行行行……” 只不过,陈长生嘴里说着行,但右手却犹如闪电般的朝着东方雨脸上那层面纱飞快一抓,顿时就将那块随风轻风微微飘扬的面纱给摘了下来, “你……登徒子!” “嘿嘿,咱俩谁跟谁啊,面纱这玩意总戴着,多碍事啊?” 和东方雨说笑几句之后,感觉身边这个姑娘的情绪很不错,陈长生不由微微一笑:“对了小雨,你身上的伤没什么,虽然是陈年旧伤,而且还是内伤,但只要我把灵药给配齐了以后,相信你用不了多长时间,内伤就能慢慢调理过来。”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正色道:“只不过,内伤可以慢慢治好,但是你身体虚弱这件事,却不是光凭调理就行的,这个……” 然而,陈长生这边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开门!” “把门打开!” “人都死哪去了?” 耳中听到有人在敲门,陈长生和东方雨不禁悄然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疑惑。 “真是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人过来?” 心中警惕之意渐起,伸出手轻轻在东方雨的胳膊上拍了拍:“先在这边跨院呆一会儿,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心点!” “放心!” 冲着东方雨比划了一个让她放心的动作,同时朝着刚刚推开房门的母亲挥了挥手,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在脸上挤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谁啊?” 隔着门叫了一声,但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咒骂,以及半截透出门板的锋利刀尖。 “三鼎巫兵,带着武器,四个人。” 略显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陈长生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幽冷的寒意。 “妈的,快他妈把门打开!” “爷们数三个数,要是不开门,今天你……” 外面的四个彪形壮汉还没吆喝完,被一刀砍出一块破洞的门扇突然打开,紧接着一个神色畏缩的少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你们是什么人?” “呵,原来是这么个小不点!” 院门打开,一见居然是这么一个半大小子,四名壮汉相互对视一眼,随即不由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小子,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否则……你自己掂量着办!” 看到为首那名壮汉将手里一口寒光闪烁的尖刀搭在了自己的脖颈上,陈长生的脸上适时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借着这么一会儿功夫,陈长生也悄然对这四个人的力量层次有了个大致的推断。 不仅仅只是这栋院子的门口,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陈长生至少看到了十几拨人,他们全部都和眼前这四个彪形壮汉一个模样,皆是挨家挨户的砸门,勒索…… “古泉县里一向太平,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四个人把自己打扮得看起来很彪悍,但无论是从他们的眼神、神态、动作,还是从他们那语言之间的细微之处,陈长生都能发现,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山贼或是强盗。 尽管陈长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打家劫舍,可陈长生却也能看得出来,他们这些人的身上那股子彪悍劲,几乎都是装出来的。 “有组织、有纪律,但偏偏却还故作凶悍……” 这几样东西加在一起仔细想想,陈长生本能般的感觉到,这些人要么是从城西银月帮那边过来的,要么就是从城东青龙会那边过来的。 然而,想归想,眼前这种情况却不能就这么僵着。 令自己身上哆嗦的幅度大了些,陈长生一脸恐惧的看着那四名壮汉,不由颤声道:“几……几位大哥,不知道你们……你们是……” “是什么是?” 一脸不耐烦的伸手在陈长生肩膀上狠狠推了一把,领头那名中年壮汉把手里的长刀扛在肩膀上,一马当先的走进了这栋小院。 “小子,现在老子给你个机会,把家里的银子都给拿出来,否则……咦?” 见院子里有张椅子,中年壮汉大刀金刀的就坐了下去,可也正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睛倏然一凝,却是正好看到了那半月形拱门另一边的东方雨。 “好漂亮的小姑娘!” 东方雨脸上的面纱,之前已经被陈长生给摘掉,所以这名中年壮汉恰好看到了东方雨的真容。 垂着头,冷幽幽的寒意在眼底悄然闪过,陈长生连忙飞快的跑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块沉甸甸的金锭子。 “这位……这位大哥,这是……这是我们家主人留下买药的钱,还请……” “嗯?” 看到陈长生手里那锭金子,再抬眼自已经隐没到月形拱门另一面的少女方向悄然扫了一眼,中年壮汉沉吟片刻之后,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小子,算你识相,否则……哼哼!” “几位大哥,您几位慢走!” 随着几名彪形壮汉走远,陈长生保持着脸上畏缩的笑容,轻手轻脚的合上被砍出一条裂缝的两扇木门。 当木门被合上的一刹那,握着木栓的两只手掌倏然收紧。 “这几个人,一个都不能留!” 第160章 巷子间 陈长生自然不是杀人狂,但他却不能让刚刚进这座院子的四个人继续活着。 事实上,不论他们刚刚是否会调戏东方雨,陈长生都不可能任由他们活下去。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人全部都是帮会成员,只不过是来自于银月帮还是青龙会,陈长生也分不清楚。 但这四个人却把他和东方雨两个人的脸给看了个清清楚楚,对于东方雨那漂亮的面孔对男人有着多大的诱惑力,亲身体会过的陈长生心知肚明。 古泉县内的生活水平,刚刚陈长生交出的一锭金子至少有三两重。 哪怕是一两金子,也至少可以让一家五口人有鱼有肉、好吃好喝的活上一年。 可刚刚那名领头的彪形壮汉,他却在拿到了自己手里这锭金子之后,下意识的第一眼看向了东方雨所在的方向。 这个动作,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人对东方雨动了心思。 很显然,在他的心里,三两重的金子,远远比不上那个漂亮姑娘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冲着院子另一头脸上隐隐有些担忧的东方雨笑了笑,陈长生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他再次走出来之后,陈长生已经换上了另一身衣服,原本梳理好的头发也被包了起来,甚至就连鞋子都重新换过了一双。 看着陈长生围在脖颈间的那块还没戴起来的三角面巾,东方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小心点!”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由笑了起来:“这话怎么听着,感觉都不像媳妇应该对夫君说的。” “哼,如果我要是不知道你想去做什么,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没好气的冲着陈长生翻了个白眼,东方雨缓缓摇了摇头,随即就拄着手里那根细竹竿,慢悠悠的朝着自己房间走了过去。 “呵呵,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见到东方雨回了自己的房间,母亲也没有出来,陈长生缓缓舒了口气,随即拉上了自己脖颈间那块粗布三角面巾。 出去的时候,陈长生并没有选择从正门走,因为那样的话,他反倒还不如不蒙面。 翻过院墙纵身跃出,辨认过方向之后,仗着对地形的熟悉,陈长生飞快的朝着那四名彪形壮汉离去的方向蹑了上去。 “赵哥,刚才你怎么直接就走了啊?” “是啊赵哥,这锭金子可足足有三两重啊!” “那小子家里肯定不仅仅只有这么点金子,如果我们继续敲下去,肯定还能再敲出来更多!” “去,你们知道个屁?” 手里掂量着那锭由陈长生送出的金子,领头那名中年壮汉满脸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连你们都明想明白的东西,难道老子就想不清楚吗?” 话说到了这里,中年壮汉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我告诉你们,现在是大白天,哥几个不管在街面上榨出来多少银子,回去以后可都是要交上去一半的。” 听到这了名中年壮汉的话,紧紧跟在那名中年壮汉身后的瘦削青年不禁下意识的转起了眼珠子:“赵哥,你的意思是……” “哈哈,看到没有,还是郑老弟懂我!” 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身后那名瘦削男子的肩膀,左右看了看,见此时已经走到了一条长长的巷子里,四周也没有其他人,中年壮汉不禁笑了起来:“哥们几个都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今天我也和你们交个实底!” 讲到此处,深深的吸了口气,中年壮汉正色道:“那小子家里自然还能再敲出来更多的金子,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敲?” 看到除了那名瘦削汉子之外的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模样,中年壮汉没好气的摇了摇头,一时间顿时没了继续讲下去的兴致。 “算了,郑老弟,你和他们两个讲讲这是怎么个道理吧。” “嘿,好嘞!” 见到中年壮汉让自己来说,瘦削汉子不由微微一笑,随即对另外两个壮汉说了起来:“两位兄弟,赵哥他的意思是说,与其现在把那户人家的全部家当都给敲出来,等着我们回去总坛以后,还是得往上边至少交一半,如果这样的话……那还不如我们哥几个现在就回去,然后……” “郑哥你的意思是说,等我们回去总坛一次之后,今天晚上再到这户人家敲一遍,把他们家里全部家当都给抄出来?” “哼,算你开窍!” 过了这么大半天,总算从自己手下的嘴里听到一句想听的,中年壮汉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就算是再多的金子,和院子里的人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 说完了这句话,中年壮汉不由眯起了眼睛:“在那户人家里,可是有个比天仙还漂亮的姑娘,那脸蛋、那身段……啧啧,老子这辈子还真没玩过那么漂亮的姑娘。” 讲到了这里,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中年壮汉继续说道:“老子这辈子玩过的姑娘数都数不过来,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户人家里的小妞还是个处子,这次的差事是会主交待下来的,不管咱们干了什么,都有他老人家给我们撑着。” “呵呵,赵哥你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咱们哥几个去来个人财两得?” “还是赵哥够聪明,要是咱们哥几个的话,怎么可能想得出来这种主意?” “嘿嘿,赵哥玩过之后,可千万不要像昨天那次直接把人给弄死,等兄弟几们都尝过了鲜味以后,再……” “谁!” 就在几个人站在巷子里聊得正起劲的时候,那名领头的中年壮汉顿时警惕的朝着巷子最里面的方向看了过去,同时手里一柄尖刀也悄然扬了起来。 “别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是个爷们就给老子站出来!” “呵呵,我是不是爷们,这个问题我媳妇知道就可以了,至于你们……我没必要告诉你们。” 随着一句话悄然出口,从这条偏僻无人的小巷子最里面,缓缓走出了一个身穿土蓝色粗布衣服,并用一块三角粗布面巾把半张脸给蒙起来的身影。 第161章 下了狠手 “是你?” 见到那名身穿一身粗布衣服,但看起来却有些清瘦的身影,中年壮汉顿时满脸意外的皱起了眉头:“小子,想不到你的胆子还真不小,居然敢一个人追着我们四个人?” “你认得我?” 看到那名中年壮汉一脸笃定的模样,陈长生顿时一愣,随即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是怎么把我认出来的?” “是啊赵哥,这小子谁啊?” 抬起手朝着身后轻轻挥了挥,为首那名中年壮汉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里抓着的金锭子。 “刚才人家还送了我们这么一锭金子,怎么这就把人家给忘了?” 原本陈长生还以为那外中年壮汉只是在诈自己,但一见对方手里那锭沉甸甸的金子,他顿时明白了对方是真的把自己给认了出来。 沉默半晌之后,陈长生不由好奇的问道:“说说看,你是怎么把我给认出来的?” “眼睛!” 听到这两个字,略一思索之后,陈长生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来如此,我的眼睛比常人要狭长了一些,平时看起来的话还没什么,但如今一块面巾把大半张脸都给蒙了起来,自然一双眼睛要显得更为引人注意。” “小子,刚才我们哥几个还在说你,既然现在你自己跑了过来,那……”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事实上,就在眼前这四个彪形壮汉在提到了东方雨的时候,陈长生就已经到了这里。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一步步缓缓朝着那四名壮汉走去,陈长生伸出手将脸上那块三角面巾给重新扯回了颈间。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被你们给认出来,我也就不戴这么一块东西了,这大热天的还戴上这么一块玩意儿,我都快被闷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了。” “哈哈,你这小子说话还真有点意思,只不过很可惜……” 话说到了这里,四名彪形壮汉中领头那位赵哥朝着陈长生的方向迈出了一步,随后悄然握紧了自己手里那柄长刀。 “今天,你得死在这。” 听到对方口中那相比于警告,倒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般的语气,陈长生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 “看起来,你似乎觉得自己是吃定了我,对不对?” “哈哈,你这小子说话还真挺逗的,就凭你一个人,想打我们四个?” 四个人狂笑着摇了摇头,俱是将陈长生的话,给当成了玩笑话。 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四名壮汉的模样,陈长生忽然伸出手将那块三角面巾又给重新拉了回去。 “对了,差点忘记一件事。” 丝毫没有理会那四名彪形壮汉的狂笑声,陈长生自顾自的说道:“之所以要蒙着脸,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真正面孔是一方面,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在于……不让别人身上的血溅到自己的脸上。” 伸出手掌探入怀中,下一瞬陈长生的手里就已经多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 将那四名壮汉当成了空气一般,陈长生把纳物宝袋挂在自己的腰间,随即缓缓朝着那位手持长刀的领头壮汉抬起了头。 “这小子的眼神……” 就在那名领头的中年壮汉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看着他的眼神,令他心里有些隐隐发凉的时候,那名在他眼中看来似乎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少年,竟然飞快的朝着他冲了过来。 “小子,你这是找死!” 正想嘲讽那名少年这般动作完全就是自找死路的同时,那名中年壮汉的心底却陡然一惊。 因为他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少年郎的手里,竟然就那么突兀至极的多出了一根黑色的铁棍。 “难道……他的本命灵物是棍子?” 然而,再也没有了什么所谓的然而。 黑色的浑铁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虚影,紧接着就重重的砸到了那名中年壮汉的头顶。 没有丝毫所谓的抵抗,没有半点繁复的交手,仅仅只是一刹那之间,中年壮汉的脑袋就化成了一颗烂西瓜,被陈长生一棍击杀。 三鼎巫兵,全身力量最多只能打出四百斤左右。 而六鼎巫兵,则可以打出七百斤左右的力气。 虽然此时因为黄皮小猴由于乱吃东西而陷入了沉睡,但陈长生虽然无法将六鼎巫兵最巅峰的力量都给发挥出来,可如果他想杀一个三鼎巫兵,却也不费什么太大的力气。 “哼,你们几个,一个都别想活!” 既然杀了一个,自然不会在乎多杀三个。 这几名壮汉,甚至他们根本都没有形成什么有效的反击,就已经接二连三的倒在了陈长生手里那根浑铁棍之下。 “俘虏这种东西,我只留一下就够了。” 该下狠手的时候,陈长生绝对不会手软。 手里一根浑铁棍左右分别一砸,地上顿时多出了两具尸体。 将脸上那块沾了几滴鲜血的面巾给拉下,陈长生手里倒拖着那根通体纯黑色的浑铁棍,一步步朝着最后那名体形瘦削的青年走了过去。 “跑啊,你倒是给我继续跑啊?” 原本陈长生在动手之前,他就有想过要留一个活口,所以之前在一棍将这名身形瘦削的青年给打飞出去的时候,他故意留了几分力气,仅仅只是一棍打断了他的几根肋骨。 “别……别,这位老大,今天你只要能放过我一命,我……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我全都给你啊!” 见到那名中年壮汉撕心裂肺的叫着,陈长生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行了,别叫的这么惨,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脚下倏然加快了速度,下一瞬陈长生就已经冲到对方伏在地上的身体前方,毫不犹豫的抬脚就踩住了对方的脚踝。 “啊……” 见到地上那名瘦削青年的肩膀微微一动,陈长生却是想也不想的直接一棍重重打在了对方的肩膀之上。 “喀嚓!” 随着对方一声惨叫,陈长生手里微微一动,顿时用浑铁棍将对方的手掌给摊开,正好看到了被对方手里扣着的三枚黑色长针。 “还想对我下手?” 第162章 与我何干 “误会,这位大哥,这完全就是一个误会,我哪敢朝您放暗器啊?” “哦,原来这是一个误会啊!” 冷冷的望着那名瘦削男子,陈长生缓缓的摇了摇头:“之前你们老大说我是不自量力,现在你说说看,我到底是不是不自量力?” “不不不,谁敢说大哥你不自量力,我第一个弄死他!” 耳中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行了,大家谁都不是第一天出来混,有些没用的话,我想也不用说的太多。” 话说到了这里,手里一根黑黝黝的浑铁棍轻轻抬起,随后重重的拄在了地上。 砰! 一声闷响,石屑炸起,看着地上倒伏着的那名瘦削男子哆嗦了一下,陈长生不由笑了起来:“现在,我问,你答,明白了吗?” “明……明白,大哥你放心,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 满意的点了点头,陈长生踩在瘦削男子脚踝处的右脚微微用力,在对方痛呼不已的时候,这才轻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踩断了瘦削男子的右脚踝骨,陈长生抬起脚踩在了对方的左脚踝上:“你这个答案,我很不满意,如果我要是再不能听到一些我想听到的东西,你猜猜看,我会怎么做?” “你……这位大哥,是我有眼无珠,我上有老下有小,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呵呵,下辈子?”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莫名的想到了自己。 尤其是想到了自己是重生到这个世界之后,他顿时笑了笑:“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都是从黑风寨过来的……啊!” 随着‘喀嚓’的骨骼折断声响起,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不禁悄然叹了口气:“原来你们几个都是从无处不在的黑风寨过来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你是从城东那个黑风寨过来的,还是从城西那个黑风寨过来的呢?” 听到这句话,瘦削男子心中不禁悚然一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了,不要把我当成傻子,古泉县不大,虽然我没听说过什么黑风寨,但却也能看得出来,你不是从城东那边过来,就是从城西那边过来。” 缓缓抬起手里一根浑铁棍,陈长生啧啧称奇的感慨道:“还真是没看出来,想不到你这个人,居然还这么忠心……可惜啊。” “妈的,你少跟老子来这套,从头到尾,你就根本没想过要放了我,对不对?” “呼!” 长长的舒了口气,陈长生无奈的点了点头:“恭喜你答对了,只可惜我的奖励就是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你这个王八蛋,我干你十八代祖宗!” “砰!” 手中浑铁棍劲力微微一吐,顿时就戳在了那名瘦削男子的后脑之上。 人体呼吸心跳中枢脑干位于后脑内部,它控制着人体的呼吸、心跳、消化、体温……等等重要功能,可以说得上是人体的生命中枢。 而后脑颅骨则相对薄弱,如果若是遭遇重创,极易引发颅内血肿致命。 只不过,陈长生出手,绝不可能让对方仅仅只是颅内血肿而已。 六鼎巫兵那一身七百斤的力气,经由一根浑铁棍重重点在瘦削男子的后脑要害,那股无形的暗劲,瞬间就将他的大脑内部给震成了一滩浆糊。 “既然你对我的祖宗这么有兴趣,我怎么能不送你下去见一见他们呢?” 将手里那根浑铁棍收回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之内,陈长生望着地上四具尸体,不由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这几个人,到底是来自于银月帮还是青龙会?今天,为什么会这么乱?” 想了想,陈长生不由走到了那名瘦削男子的尸体旁,开始搜起了对方的身。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陈长生在这名瘦削男子的身上,根本什么都搜不出来。 不论是令牌,还是什么其他的身份标识,一律统统都没有。 “不管这几个家伙从什么地方过来,看来……这里以后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 如今陈长生脚下所站的地方,距离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并不算太远。 虽然两者之间隔着三条街左右的距离,但这一点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距离。 杀这四个人之前,陈长生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仔细查看一番,确定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条小巷之内的异动,陈长生转身悄然离去。 “城东和城西都不能去,城南这一带……” 仅仅犹豫片刻之后,陈长生心中就敲定了主意:“算了,还是去城北吧,看着这次的事,得去麻烦夏侯大哥了……” 城北,夏候府。 望着天上那轮明艳艳的太阳,夏侯俊不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扭头看向此时躺坐在长椅上的父亲,深深的吸了口气,夏侯俊不禁轻声问道:“爹,今天县城里出了很多事,您收到消息了吗?” “出了很多事?” 听到这句话,夏侯正悄然睁开了双眼,看着天上那轮烈日,不由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在这里还能出什么事?无非也就是城东和城西那两块地方的人,有些不安分而已。” “爹,你也知道这件事?” 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转过身望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夏侯正捋着颔下胡须微微一笑:“之前我昏迷不醒的时候,自然什么都不可能知道。但现在既然我醒了过来,该知道的一样也不会落下。” “呃……那您为什么不……”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阻止,对不对?” 淡淡的说完这句话,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夏侯正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说说看,我又为什么要去阻止?” “这个……” 一句话别说还没有说出口,才仅仅只是刚起了个头,夏侯俊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说不出来,对不对?” 看着夏侯俊脸上隐隐有些不服气的模样,夏侯正缓缓摇了摇头:“按大商律,自县以下不设府衙,一切全凭百姓自治。古泉县乱不乱,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第163章 夏侯训子 “可是……可是……” 坐在长椅之上,静静的看着夏侯俊嘴里可是了大半天,结果却仍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夏侯正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夏侯氏固然是世家,但这古泉县却不是我们的封地,它乱不乱,连商君都不管,又关我们何事?” “可是爹,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呵呵……” 看着自己的儿子,夏侯正无奈的叹了口气:“古泉县就这么大,与其三家一起分,还不如一家独大,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听到夏侯正的话,夏侯俊不禁皱起了眉头:“爹,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没有意思!” 望着夏侯俊那一头雾水的模样,夏侯正微微一笑:“我这辈子基本也就这样了,但是你不同,今年才十八岁就能有六鼎巫兵的修为,你未来的成就,肯定会远远超过我。” 有些不明白自己的父亲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说起这个,夏侯俊不禁苦笑道:“爹,好端端的,你提这个做什么?” “不是我想提,而是……我不能不提啊!” 幽幽的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感慨之色,夏侯正轻声说道:“想造就出一个巫将,事实上,只要不是一块废料,拼一拼也还是可以的。但如果想要成就一个巫尊,那就要讲究一个底蕴。”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悄然眯起了一双眼睛:“而底蕴这两字,往往也可以用资源来衡量,只要有足够多的黄金、白银、玉石,以及拥有足够多、足够好的灵药,那你一定能够成就巫尊境界。” “爹,你把我弄糊涂了,怎么好好的,居然提起这个了?” “听我把话说完!” 认真的看着夏侯俊,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之后,夏侯正缓缓说道:“自你爷爷那一代开始,我和你的叔叔都没有服用过上等灵药,我们家中的一切资源,全部都留给了你。像我们这种最普通的世家,如果想造就出一个巫尊,那至少要两代人的努力,你明白了吗?” “爹,你是想……” “没错!” 仿佛知道自己的儿子想要说什么,夏侯正直截了当的点了点头:“在这古泉县内,只要有一个夏侯氏就足够了,城西的古万海和城东的左青龙,放任他们两个活了这么久,现在稻子已经成熟,也是时候收割了。”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夏侯正缓缓冲着夏侯俊摇头道:“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我们都只会在乎自己和亲人、好友的安危,至于那些闲杂人等的死活,扪心自问一句,你——真的在乎吗?” “我……” 有心想反驳自己父亲的话,但一句‘我在乎’却是始终无法说出口。 不得不承认,夏侯正的话几乎每一句都戳中了夏侯俊的软肋,令他根本找不到半点反驳的理由。 “唉!” 一声轻叹,扶着椅背一点点站起,抬起手轻轻在夏侯俊的肩膀上拍了拍之后,夏侯正负起双手看向了此时早已浮云散尽的万里晴空。 “或许你会觉得现在的父亲很陌生,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就是人生。你已经长大了,如果你想在这个世界活得久一点,那你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去想,明白吗?” “我……孩儿明白!” 听到这四个字,夏侯正满意的点了点头:“明白就好,我夏侯氏的荣耀,注定要落在你的肩膀上,不要让为父失望。” 然而,就在夏侯正这句话刚刚出口之际,他却忽然看到自己的儿子,此时正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 “爹,我记得你上一次和我说过一些事。” “上一次?” 转念一想,夏侯正顿时明白了夏侯俊想问他的是什么。 眉头微微一皱,夏侯正随即轻轻的摇了摇头:“上次我认为自己已经撑不下去,所以才会告诉你,但是现在不一样,有些东西不到最后一刻,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 这句话说完,夏侯俊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向夏侯正低声问道:“爹,孩儿明白你是想坐山观虎斗,可是……你说城东和城西那两边的人,他们会不会知道你已经醒过来了?” “哈哈哈哈!” 听到自己儿子居然问出了这个问题,夏侯正好气又好笑的看了夏侯俊一眼,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你难道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吗?”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夏侯正不由轻声笑道:“昨天我刚一醒过来,想必城东的左青龙和城西的古万海,他们两个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爹,你的意思是他们两帮人,在我们府里有奸细?” “呵呵,如果没有的话,那才奇怪。” 看到自己的父亲似乎对此一点也不担心,夏侯俊不禁下意识的问道:“如果他们两家趁现在联手对付我们,那……”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是不会联手的,哪怕就算是连手,也是其中一家和我联手,把另外一家给吞掉。” “怎么会这样?” “一座山上,有两只老虎和一头狼,你说这两只老虎是先联起手来把狼给吃掉,还是联合那条狼干掉另外一头老虎?” 看着夏侯俊那若有所悟的模样,夏侯正幽幽的叹了口气,背着双手一步步的朝着自己卧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夏天,看起来就快要过去了。” 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走回了房间,夏侯俊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父亲啊父亲,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夏侯俊眼角余光忽然望见府中管家一脸忧心忡忡的走了过来,顿时皱起了自己的眉头:“忠叔,看你这慌里慌张的样子,又出了什么事?” “少爷,不好了,我们在城北的产业,酒楼、赌场、钱庄、米铺……全都被今天那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给扫了一遍,现在损失惨重啊!” “什么?” 听到这番话,夏侯俊顿时一怒,但想到了自己父亲刚刚和自己说过的话之后,终还是将心头怒火给缓缓压了下去。 “算了,暂且由他们去,不用理会。” “少爷,这……” “照我说的去做!” “这……老仆明白!” 第164章 终于找到 当陈长生回到了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手里拿着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将这栋院子里所有的房间都给逛了一圈。 在东方雨和母亲两个人的带领下,所有在她们看来有价值的东西,全部都给陈长生给装到了那只纳物宝袋之内。 “长生,你这是做什么?” 好不容易,将一大堆东西都给装进了那只看似毫不起眼的灰色小布袋之后,陈长生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娘、小雨,这地方……我们不能再呆了。” 看着母亲脸上的疑惑之色,陈长生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娘,刚才那四个人,已经被我解决了。” “你是担心,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有些诧异的看了东方雨一眼,随即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是担心会有人找到这里来,而是一定会有人找到这里。”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长生正色道:“娘,你先回房里看一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我和小雨要说点事。” “好,你们先说着,我去房间里再看看。” 暂时将母亲支开,陈长生静静的望着东方雨,随后轻声笑道:“对不起,这里没呆几天,我就要带着你去别的地方了。” “和我还说什么对不起?” 没好气的白了陈长生一眼之后,东方雨低声说道:“只不过,在我们临走之前,我要在这里留下点记号。” “是担心秦大哥他们回来以后没找到我们,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东方雨脸上隐现担忧之色:“没错,我们很久以前就已经约定好,哪怕就算再急,也必须要留下记号。” “尽快弄,中午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好!” …… 古泉县虽然不算太大,但却也不绝对算不上小。 尽管陈长生是在距离这栋小院三条街之外的小巷子里将那四名彪形壮汉给击杀,但正所谓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就算是陈长生做得再隐蔽,可任凭四具尸体躺在巷子里,这种事早晚会被人发现。 当数名与这四人衣着打扮差不多的壮汉从这条小巷中经过之后,并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一辆自城东驶来的马车,就停在了这条小巷的入口处。 走下马车,丁浩将一双有些枯瘦的手爪拢于袖间,一步步朝着那四名彪形壮汉的尸体走了过去。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就在丁浩真正看清了那四名壮汉的死相之后,他那双阴鸷的眼睛,顿时重重一缩。 “这伤……是棍伤!” 飞快的冲到四具尸体身前,一双枯瘦的手爪依次将地上那四具尸体身上的致命伤给察看一番之后,丁浩缓缓从地上站起。 微微阖起双目,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丁浩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由轻声笑了起来:“一击致命,好手段,和当初我父亲尸体上的伤势,着力点几乎一般无二。” 从身边一名青衣壮汉的手里扯过一条雪白的丝绢擦过了手,丁浩闭目深思片刻,随即将那条丝绢抛落在地面四具尸体身上。 “陈远山,我看你这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在这里杀人,他住的地方一定不会离这太远,只要去找的话,一定能找到!” 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丁浩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位手里提着菜蓝子的中年妇人,以及站在她身边的一名中年汉子:“你们两个,拿着画像从这里开始,一个向北,一个朝南,挨家挨户的去给我问,明白了吗?” “浩哥放心,我们现在就去办!” …… 三条街的距离,尽管这一带住了上百户人家,但饶是如此,手拿画像挨家挨户的打听之下,那外中年妇人很快就有了收获。 毕竟,陈长生和他母亲已经在这里住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尽管他们平日里不怎么出门,但见过他们面孔的人,却也着实不算太少。 人活着,总归是要见人的。 哪怕就算再注意,也不可能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把脸给蒙起来。 所以,当那名手里提着篮子的中年妇人打听到了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费太大功夫,就很轻松的得到了关于画像上那名少年的消息。 “浩哥,果然不出您的意料,人找到了!” “果然!” 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丁浩大手一挥:“还不快点带我过去?” 很快,身后跟着一大群青衣壮汉的丁浩,就在那名手里捧着一幅画像的中年妇人带领下,进而来到了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门外。 “原来如此!” 看到那栋小院门板上,明显是今天刚刚被利刃新砍出来的一丝缝隙,丁浩眼底不由闪过几分了然。 “小子,既然被我找到,那今天你就跑不掉!” 朝着身后挥了挥手,丁浩一个朝前迈步,将一只手掌轻轻按在了两扇紧紧闭合的木门之上。 也不见他作势,甚至他的动作看起来,根本就只是随手朝着前方虚虚一推而已。 但也就是那仿佛仅仅只不过是伸手推门的动作,却直接将那两扇实心的漆木大门,直接给推成了千疮百孔的烂木渣。 “嗯?” 然而,令丁浩感到无比失望的是却是,尽管他找到这栋两进出的小跨院,但当他走进这栋小院之后,凭着十数年间无数次生死一线之间锻炼出来的感知力,他可以百分百的断定一件事,那就是这栋院子里,现在根本没有人。 “空的?” 一双阴冷的眼睛微微眯起,丁浩长长的吸了口气:“就算是你跑的再快,但如今被我闻到了你的味,量你也跑不了多远!” 转过头,丁浩伸手向身后招了招:“来人,给我搜!” 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十数名青衣壮汉冲进各个房间里,丁浩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早上杀人,中午就跑,哪怕你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半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我就不信找不到你!” 然而,就在下一瞬,丁浩的耳中却突然听到了一连串的惨叫声…… 第165章 有蛊虫 “怎么回事?” 就在丁浩转过头朝着惨叫声响起的方向望过去的同时,他却正好看到了手下三名青衣壮汉,正飞快的捂着自己的脑袋,倒着从一间房门大开的屋子里退了出来。 “嗯?” 也正当丁浩眉头皱起,刚欲出声斥骂的一刹那,他的耳中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嗡嗡声。 “这是……什么东西?” 很快,随着那三名青衣壮汉的脸上、手臂上、身上,都飞快的渗出了鲜血之后,丁浩也终于知道了这三个平日里素来精明强干的手下,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看到一层细小的黑色虫子不断趴在三人的身上啃噬着,丁浩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蛊!” 仅仅只看了一眼,丁浩瞬间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这三名手下,注定是保不住了。 “三哥,你是这怎么了!” 然而,却并不是所有人都似丁浩这般冷漠,不远处另外一名青衣壮汉在看到这一幕之后,顿时冲了出去。 虽然那人只是轻轻在三人正中间那名壮汉的身上碰了一下,但紧接着他也捂着自己的左胳膊惨叫了起来。 见到还有其他人想过去,丁浩顿时皱着眉头叫道:“所有人,全都给我退回去!” 一句话刚一出口,下一刻的丁浩整个人仿佛完全化作一道阴风。 在经过第四名捂着左手倒在地上惨嚎不已那名壮汉身边的时候,只见了丁浩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冲着对方手臂上凌空虚虚一划。 尽管丁浩那根手指划过虚空的动作看起来好似轻飘飘的浑不受力,但随着数十枚白色的光点自他指尖处亮起,一道有质而无形的风刃,瞬间就自他指尖处迸射而出,下一刹那就将那第四名壮汉的左胳膊给斩断。 “好厉害的蛊虫!” 虽说丁浩身法很快,但是当他冲到数人身前之际,最开始从屋子里退出来的那三名壮汉,他们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没了半点声息。 见到地上那三个不知死活的手下,几乎每个人都被那黑色的细小蛊虫给活活啃没了大半张脸,丁浩连忙伸手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只火折子打开。 用力的吹了几下,当那红色的火种亮起之后,丁浩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即朝着那红色的火光重重一吹。 足足一百五十余枚法力种子,就这么毫不吝啬的随着丁浩重重一吹,全部都给喷到了手里火折子最顶端那团红艳艳的火光之上。 “呼!” 也不知道丁浩他用了什么诡异的巫术,只见那当他的法力种子甫一接触到火光之后,顿时就演化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瞬间就将那些蛊虫给烧死了一大片。 “该死的,这里怎么会有蛊虫?” 当一切重新恢复了平静,丁浩面无表情的看着脚下这栋两进出的小跨院,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里为什么会有蛊虫这种可怕的东西? 这些蛊虫和陈远山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两个问题横亘于心,但偏偏丁浩哪怕就算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这其中的关键之处,这不禁令他一阵烦燥。 “浩……浩哥,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看着地上那三具焦尸,一名青衣壮汉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不由低声对丁浩问道:“浩哥,现在……我们还要继续搜吗?” 听到这句话,丁浩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算了,好好在这里守着。既然这里有蛊虫,想必是应该曾经住过一位蛊师,这种人物可不好惹。” 话说到了这里,心有余悸的看了地上那三具仅仅只在两个呼吸间,就已经被蛊虫给噬咬得不成人形的焦尸,丁浩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才那些蛊虫,可都是没有受蛊师控制的,就算是再让你们进去搜,那也只是让你们进去送死而已。” 当丁浩的目光转到地上那名捂着断臂处不断哀号的青衣汉子身上之后,不禁轻声叹息道:“刚才斩断你的手臂,是为了保你一条命,否则……你现在和他们三个的下场,绝对是一模一样。” “浩哥,我明白!” “明白就好!” 负手走到这栋两进出的小跨院门口处,一双阴鸷的眼睛从这栋小院六个房间外面悄然扫过,丁浩抬手招过一人,对其轻声吩咐道:“你去周围的邻居那里好生问一问,看看这栋院子的主人,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营生,明白了吗?” “浩哥放心,我现在就去办!” 见到手下紧接着就朝着周围的其他人家跑去,丁浩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要人活着,那就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痕迹全部都给抹去,我就不信……你陈远山会连一点破绽都没有!” 恨恨一跺脚,将那坚硬的青石地面给踩出了两个深坑之后,丁浩负手走出了这栋小院,却是直接登上了马车。 今天是他执行青龙会主命令的第一天,但第一天手底下就前后死了七个人,这件事他必须要去向他那位义父汇报一番。 只有丁浩才知道,他那位看似粗豪的义父,究竟对于权利这种东西狂热到了什么地步。 知情不报这种事在他那位义父的眼里,可是极犯忌讳的大事。 找到陈远山踪迹这件事,知情人极少,只有丁浩自己手底下几个心腹知道,这一点倒不担心左青龙收到风声。 但今天他手底下死了七个人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多。 尤其是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但却偏偏没有把问题给解决,所以他必须要尽快回去禀报。 由于今天古泉县城南和城北这两块地方同时受到冲击,大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加上丁浩的马车一路疾行,是以并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就再一次重新回到了城东青龙会的总坛。 “义父,今天孩儿手底下死了四个人,当孩儿找到那户人家的时候,结果一时不慎,又有三个人中了埋伏死掉。” 话说到了这里,丁浩略微停顿片刻后,终还是抬起头对高高坐于上会主宝座上的左青龙说起了最后死掉那三人的死因。 “最后三个人,他们是被蛊虫给活活咬死的。” 第166章 分析形势 “你说什么?” 青龙会家大业大,有多少成员更是连左青龙这个会主都不知道,所以死几个这种事在他看来,根本无关紧要。 他真正关心的,是丁浩最后的那一句话——蛊虫。 “古泉县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地方,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脸上悄然露出一丝惊容,左青龙正色道:“你真的确定,是蛊虫吗?” “没错!”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虽然将他三名手下给活活咬死的那些黑色蛊虫已经被他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但至今想到不久之前发生的那一幕,丁浩的心中仍是隐隐有些发凉。 “把事情的经过给我仔细说说!” “孩儿遵命!” 听到左青龙的话之后,丁浩脸色一正,随即对左青龙恭恭敬敬的说道:“回义父的话,今天孩儿按您之前的吩咐,把手底下的人全都派了出去,让他们换装去城南和城北捣乱,但是不久之后孩儿就听手下的人来报,说是去城南的那批人里,有四个死了,所以孩子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 并没有提及陈远山这个名字,丁浩避重就轻的将事情经过给简单描述了一番之后,就垂首默默站在下首位,静静等待着左青龙的下一步指示。 “听你这么一说,看起来还真就是蛊!” 静静的将丁浩口中所说的事情经过给听完,左青龙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真是想不到,如果不是让你们去做这件事,恐怕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在这不起眼的古泉县里,居然还隐藏着一个少有的蛊师。” “义父,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听到这句话,左青龙没好气的瞪了丁浩一眼:“都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妈的,只要等老子找到了大夏龙雀刀,肯定转身就走! 然而,尽管心中腹诽着,但丁浩的脸上却仍是挂满了恭敬:“孩儿资质愚钝,还请义父明示!” “蛊师不好惹,这个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果然! 眼底悄然闪过一丝了然之色,丁浩随即轻轻的点了点头:“孩儿明白,从即日起孩儿就派人日夜守着那名蛊师的院子,只要对方一出现,孩儿就登门赔罪,并将他请入青龙会!” “嗯,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孩儿遵命!” 就在丁浩转身欲走之际,左青龙仿佛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开口叫住了他:“对了,今天早上有人给我送来一封信,你也顺便看看吧。” 这句话刚一说完,只见左青龙冲着手边书案上轻轻挥了挥手,下一刻就从那张书案上飞起一只信封,不多时的功夫就飞到了丁浩的手上。 “义父,这是……” “打开看看吧!” 见到左青龙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丁浩不由一头雾水的打开了自己手里那封信。 事实上,这封信并不能算得上是一封信,因为在信纸上前后一共也就写了几句话。 当丁浩将那封信上的内容给看了个清清楚楚之后,他那双阴鸷的眼睛顿时重重一缩,不禁惊呼道:“夏侯正醒过来了?” “是啊,那个老东西醒过来了!”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左青龙深深的吸了口长气:“走了一个夏侯勇,没想到在床上躺了两年多的夏侯正又醒了,就在我把人派出去之后,这封信才落到了我的手里,嘿嘿——他醒的可真是时候啊。” 想到如今古泉县之内的局势,丁浩不禁下意识的看向了左青龙:“义父,那你说……我们现在要不要把人给召回来?” “没用的,有些事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只能一条道跑到黑,你明白吗?” 微微阖起双目,当左青龙再一次睁开双眼之后,随口向丁浩问道:“把人都给撒出去以后,城西那边有什么反应吗?” 见左青龙提起这个,丁浩顿时精神一振:“暂时还没有,银月帮那边安静得很,没有丝毫异动。” “哼!” 听到这句话之后,左青龙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椅子扶手上:“没有异动,这就是最大的异动,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难道你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看到左青龙脸发怒,丁浩顿时一脸诚惶诚恐的单膝跪倒在地:“孩儿愚钝,还请义父恕罪!” “哼!” 没好气的冲着丁浩翻了个白眼,左青龙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你还年青,号不准古万海那老狐狸的脉也很正常。” “那……义父,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不无郁闷的叹了口气,左青龙闭目沉思片刻之后,随即吩咐道:“盯着银月帮的那些人不要动,让他们一直盯住、盯死,城西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给我报过来。把去城北捣乱的那些人给收回来,让他们去城南,把所有人都给我派出去,以最短的时间,先把城南给我扫一遍!” 虽然左青龙这两句话说得很是轻松,但丁浩却从这两句话里,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义父,那……尺度该如何把握?” “很简单,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孩儿明白!” 有些艰难的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冷汗,丁浩不禁疑惑道:“义父,那如果银月帮的古万海和夏侯正他们联起手来一起对付我们,那……” “呵呵,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我会比古万海先一步去见夏侯正。” “义父,这又是为什么?” 一头雾水的看着古万海,丁浩不由下意识的问道:“现在挑事儿的可是我们青龙会的人,如果要是联盟的话,想必夏侯正他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古万海啊,怎么会……会是我们?” “哈哈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古万海和我以及夏侯正,我们三个都是同一种人。”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左青龙一脸玩味的看着丁浩,随即缓缓说道:“古泉县就这么大,三家一起分,还不如一家独大,我动手派人把城南给扫了,在这个过程中实力上肯定会有一定的损失,所以夏侯正绝对会和我联手,一起干掉古万海!” “但是……” “没有但是!” 第167章 不再隐瞒 陈长生带着东方雨和母亲一起跑路,他自然不可能带着最后的两个亲人一起用跑这种方式。 母亲跑得不快,东方雨不良于行,所以陈长生用一两黄金弄了一辆马车。 虽然今天到处都有人在打、砸、抢,但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陈长生一两黄金之下,终究还是弄来了一辆马车。 “去城北夏侯府!” “好嘞!” 马车一路疾行,撩起车厢里的布帘子,看着街上不断飞快朝着后方倒退着的店铺、行人,陈长生收回了视线,悄然在紧紧拉着他袖子的那双柔软小手上轻轻的拍了拍。 “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然而,似乎是由于这两天和东方雨之间相处得实在太过自然,直到陈长生这句话说出口,他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那就是此时在这辆马车里呆着的,并不仅仅只是他和东方雨两个人。 面红耳赤的看着自己母亲,陈长生的一张脸顿时红得仿佛像只被煮熟的大螃蟹。 “呃……那个……” 可就在陈长生想对自己母亲解释一下的时候,夏语婵却是轻笑着冲他缓缓摇了摇头。 有些欣慰的看着自己儿子,悄然朝像只鸵鸟般垂着头的东方雨呶了呶嘴,夏语婵就闭起眼睛开始假寐了起来。 “呃……” 见到自己的母亲居然在这个时候玩起了这招,陈长生一时间不禁为之汗颜。 车厢里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就在夏语婵闭眼假寐之际,这边陈长生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却忽然觉得自己腰间一痛。 悄然从陈长生腰间软肉上将手指收回,东方雨不禁恨恨的剜了陈长生一眼。 虽然没有说话,但从东方雨的眼神里,陈长生却能看懂她的意思:都怨你,让我在你母亲面前丢脸! 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陈长生此时除了无奈之外,真的就只剩下了无奈。 所幸,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这辆马车停在了城北夏侯府门前之后,车厢之内原本的尴尬气氛,顿时为之一空。 “地方到了!” 看着自己的母亲和东方雨,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即自己一人先走下了马车。 “娘,你先陪着小雨在马车里呆一会儿,我先进去一趟。” “小雨和我在一起,你放心去吧。” “嗯!” 虽然陈长生仅仅只来过夏侯府两次,但由于他上两次来的时候,一次是按足了夏侯俊的吩咐,在夏侯府门前大玩嚣张之道,引得所有人注目。 而第二次,他更是被夏侯俊亲自给接了过来。 所以,经过上两次的出场方式的铺垫,现在守着夏侯府大门的一队防卫们,几乎没有一个人不认识陈长生这张脸。 “哟,原来是陈公子到了,快里面请!” “咦?” 见到夏侯府门前护卫的模样,陈长生一时间不由笑了起来:“怎么这一次不拦着我了?” “嘿嘿,陈公子您可就别再玩小人了,我们公子和老爷已经吩咐过,您只要到了这,谁也不能拦着,如果要是怠慢了公子您的话,那我们这些人至少都得被抽一顿鞭子。” “呵呵,原来是这样。” 虽然明白这仅仅只是一种形式,但不可否认的是,夏侯府的这种形式,却令陈长生心里很舒服。 “行了,去帮我通报一声,告诉夏侯大哥我过来了,有事情要拜托他。” 顺手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陈长生将之抛到了那名护卫的手里:“快去快回!” “呃……” 看到自己手里这锭沉甸甸的黄金,虽然觉得有些烫手,但那名护卫一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将它给退回去。 陈长生是什么人? 前世进过老鼠会、跑过业务、下过厨房的精英,那名护卫的脸色,他仅仅只是一看,就明白了对方是什么心思,顿时好笑的说道:“那是我给你的,尽管收着就是,快去帮我通报。” “好嘞,小人现在就去!” 也不知道是夏侯俊本来就在等陈长生,还是真的应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总之,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陈长生就再一次的见到了夏侯俊。 “呵呵,长生兄弟,今天早上我父亲还在念叨着你,想不到才到中午你就过来了。” “唉,一言难尽啊!” 满脸郁闷的摇了摇头,陈长生左右打量一番之后,悄然对夏侯俊说道:“夏侯大哥,小弟我这也是没办法,今天可是带着全家人都过来投靠你了。” “哦?”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不禁微微一愣。 他有想过陈长生这次来找他的目的,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陈长生居然会带着一家人都过来投靠他。 “长生兄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试探着问了一句,但下一刻,夏侯俊就从陈长生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上看了出来,他这位好兄弟,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带着一家人来投靠于他。 “长生,你跟我说一句实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虽然夏侯俊和陈长生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对于这个论修为丝毫不在自己之下的少年,已经有了很深刻的认识。 如果事情不到了危急的地步,那他这位好兄弟,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带着全家人过来投靠于他。 “是那辆马车吗?” 抬眼一看,夏侯俊就发现了那辆停在大门口处的马车,顿时拉着陈长生的手埋怨道:“长生兄弟,还不快把你家人给请下来,哪能就这么让他们在马车里呆着?” “等等,先不急!” 虽然对于夏侯俊问也不问就要把自己家人给请进去的动作有些感动,但陈长生仍是伸出手拦住了夏侯俊的动作。 “夏侯大哥,既然我是带着全家人过来投靠你,那我想有些事情,现在也不能再继续瞒着你。” 听到陈长生说有些东西在瞒着自己,夏侯俊不禁轻声笑了起来:“我说长生兄弟,你所说的瞒着我这件事……是指你就是陈远山吗?” “什么?”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眼睛顿时重重一缩:“你知道?” “本来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是刚刚随便诈了你一样,现在也就知道了。” 第168章 有些古怪 听到了夏侯俊的话,陈长生不禁抚额苦笑道:“夏侯大哥,还真是有你的,说说看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就是陈远山的?” “呵呵,说起来还真是惭愧,之前一直没往这上面想,我也是刚刚一时心血来潮随口一猜,想不到就这么猜着了。”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俊伸出手朝左右轻轻地挥了挥,将左右仆役屏退之后,这才对陈长生说道:“长生兄弟,其实我原本也不知道你就是陈远山。” 说完了这句话,夏侯俊不禁轻声笑了起来:“只不过像你这样的人,放眼世间也是凤毛麟角。不论是你的修为,还是你治好我父亲的本事,这些都有足够的理由让我去思考一件事,那就是——你是不是真的叫陈长生。” 站在原地,默默的听着夏侯俊讲完了这些话,陈长生不禁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既然夏侯俊都已经把话给挑明了,陈长生自然也明白对方在想着什么。 无奈的叹了口气,陈长生不由苦笑道:“一件事还有可能是巧合,但两件事、三件事加在一起,这就代表着真相,对不对?” “不错!” 认真的点了点头,夏侯俊轻声笑道:“前段时间整个古泉县几乎都在疯狂的寻找一位名叫陈远山的少年,只不过当时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父亲的病上,所以对此事并没有过多关注。” 话讲到了这里,夏侯俊正色道:“虽然我一直都没有派人去查陈远山的底细,但是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了一些,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用幻像捉弄了我,再加上每次见到你都是在大山里,而且你们两个都姓陈,无论是年龄、修为,都极为相近,最后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个用的武器都是棍,我说的对不对?” 夏侯俊并没有说完,陈长生就接过了他的话头继续说了起来:“所以,尽管你没见过我的本命灵物,但综合相貌、年龄、修为、武器,以及其他人对陈远山这个人的描述,所以你就推断出了我就是陈远山。” “全中!” “呵呵!” 看着夏侯俊那一脸玩味的神色,陈长生不禁摇头苦笑道:“夏侯大哥你说的不错,我就是陈远山,是之前那段时间里,一直被古泉县所有人寻找着的陈远山。”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轻声笑问道:“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就是陈远山,那能不能告诉小弟,大哥心里有什么打算?” “打算?” 听到了这两个字之后,夏侯俊不禁缓缓的摇了摇头:“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要请你进去了。” “呃……” 原本陈长生还以为夏侯俊在这个时候点破他就是陈远山这件事会有什么特殊的涵义,但是令他没想到的却是,就在夏侯俊说完了请他进去这四个字之后,居然当真就转身带着他朝府内走了进去。 转身没走出多远,发现陈长生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走进府中,夏侯俊不禁回过头笑了起来:“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朋友!” “朋友!” 口中喃喃的念出了这两个字,陈长生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后就跟在夏侯俊的身后,再一次走进了这间气派至极的府邸之内。 一路无话,悄然望着走在前方的夏侯俊,陈长生心中不禁泛起几分疑惑,因为他真的是想不出来,为什么夏侯俊在知道自己就是陈远山之后,他还能保持着这份冷静。 要知道,在古泉县那些寻找着陈远山这个人的口中,几乎已经把他给宣传成了只要他看谁顺眼,随便对他吐口唾沫都能令对方突破境界。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像夏侯俊这样连问都不问的态度,一时间还真让陈长生有些适应不过来。 “是真的把我给当成了朋友,还是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仅仅只是一种伪装?” 然而,就在陈长生心中思考着这两个问题的时候,随着两个一路上穿过一条条蜿蜒曲曲折折的长廊,经过一栋栋精致院落、池塘之后,陈长生终于再一次来到了一栋他有些熟悉的小院之内。 说实话,这栋院子远远称不上华丽,最起码和它主人的身份完全不搭调。 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这栋院子陈长生前后来过两次,而这栋亭子的主人,他在上两次来这里的时候,都始终保持着躺在病榻上的姿势。 这座院子,是属于夏侯正的。而夏侯正,就是如今陈长生脚下这座府邸的真正主人。 很快,陈长生就第三次见到了夏侯正。 “哈哈,想必这位就是陈贤侄,嗯……果然是少年英材!” 正所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陈长生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这对父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无论是相貌威武粗豪的夏侯正,还是英俊潇洒的夏侯俊,他从这两个人的身上,都感受不到什么恶意。 “呵呵,看伯父现在的气色极好,想必再过上一段时间好生滋补一番气血,身体也就可以恢复巅峰状态了,小侄在此,先给伯父道一声喜!” “哈哈哈哈,陈贤侄还真是会说话!” …… 原本,陈长生还以为夏侯正会对他说些什么,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这次见到夏侯正之后,除了说几句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之后,夏侯正居然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提。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随着夏侯俊对夏侯正低声耳语数句之后,夏侯正居然豪迈的冲着他大手一挥:“贤侄现在有些不方便,那没关系,你只管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想住多久那就住多久,千万不要和伯父客气!” “呃……” 尽管从这次一来到夏侯府就感觉到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古怪,但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陈长生如今也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如此,那小侄就叨扰伯父了!” “哎,连我这条命都是你给捞回来的,和伯父之间还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对了,我现在就叫管家去收拾客房,先把家人接进去,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喝两杯!” “呃……有劳伯父!” 第169章 以诚相待 不多时之后,看着陈长生跟着管家走出了这栋小院,夏侯俊不禁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爹,你为什么会……” 抬起一只手摇了摇,夏侯正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即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不是想问为父,为什么要先将你这位朋友的真实身份给挑明,然后又安排他们在这里安顿下来?” 沉默半晌之后,夏侯俊认真的点了点头:“没错,孩儿确实对此不解。” 今天早上,在得到古泉县城南和城北同时乱了起来之后,夏侯俊就想到了陈长生。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他向父亲提出要不要派人去陈长生那里看一看的时候,他的父亲却忽然向他问起了陈长生这个人的一切。 事实上,真正推断出陈长生就是陈远山这件事的,并不是夏侯俊,而是他的父亲夏侯正。 可更令他想不明白的却是,在根据种种细微之处推断出这一点之后,夏侯正却打消了夏侯俊想派人过去查看的念头。 “想不明白吗?” 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夏侯正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这些年里一心修炼,再加上为父中了毒,在床上生死不知的躺了两年,有些本该由为父来教你的东西,却是落下了。” 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低声说道:“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想必你也应该能明白。” 能在十八岁就修炼到了六鼎巫兵的境界,夏侯俊自然不会是什么笨蛋。 虽然一开始没想到这些,听到了夏侯正口中所说的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之后,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爹,你的意思是说……要雪中送炭?” “没错!” “可是……我们这样做,未免也有些太过明显了……”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会承我们这份人情!” 看到夏侯俊脸上隐隐有些羞愧,夏侯正悄然摇头道:“古泉县就算是乱起来也没什么,不管他是陈长生还是陈远山,首先他是一个六鼎巫兵,就算是整个古泉县之内,一共也没有几个六鼎巫兵,所以他的安全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缓缓从椅子上站起,夏侯正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肩膀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只是,按着底下人报上来的消息,他不是自己一个人,那这样就好办了。只要有所冲突,他就会动手。既然他不想自己的身份曝光,而你又是他在古泉县之内的唯一朋友,所以他一定会过来寻你帮忙。” 说完了这些话,夏侯正也恰好走到了夏侯俊的身边。 轻轻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夏侯正轻声笑道:“你那位朋友……他只要不死,日后必成大器。现在和他结个善缘,以后必有受益。这些,你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默默的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夏侯俊却又悄然摇了摇头:“但是明白归明白,我却不能接受这种做法!” 说完了这句话,夏侯俊抬起头直视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尊重、敬仰的父亲,一字一句的说道:“长生是我的朋友、兄弟,我们这样算计他,未免太下作了一些!” 听到这句话,夏侯正不禁意外的挑起了眉头:“那你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做?” “以诚相待!” “以诚相待?” 耳中将夏侯俊这四个字给听了个清清楚楚,夏侯正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然而夏侯正最终却是冲着他挥了挥手:“算了,孩子长大了,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吧。现在你不需要过去,但今天晚上你于情于理,都应该好生招待,不能让他感觉到怠慢。” “父亲说的是,孩儿现在就去办!” “去吧!” 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夏侯俊远去的背影,夏侯正不禁笑着摇了摇头:“以诚相待?呵呵,还真是一个孩子啊!” …… 夏侯正亲自发话,在管家一路引领下,陈长生一行三人,并没用太多时间,就来到了他们新居所。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陈长生真的不想带着东方雨和母亲两个人住进夏侯府。 但是他却没有别的办法,因为他乘坐马车一路从城南走到城北,几乎一路上处处都可以见到有人在打砸店铺。 如今整个古泉县都已经乱了起来,陈长生亲手杀了四个不知道是银月帮还是青龙会的人,所以他必须要带着东方雨的母亲离开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 不管怎么说,他也在这古泉县内呆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陈长生早就已经打听到了银月帮和青龙会的一些情况。 银月帮的帮主名叫古万海,和青龙会主左青龙,以及夏侯世家之主夏侯正一样,三个人都是八鼎巫兵的境界。 原本在没和真正的八鼎巫兵交过手的时候,说句大实话,陈长生并没有真的觉得八鼎有什么厉害之处。 甚至在他看来,除了比他高出两个境界以外,八鼎巫兵似乎也没厉害到哪去。 但也正是之前他和夏侯俊两个人与意识处于混沌之中的夏侯正一战之后,他这才真正的意识到,八鼎巫兵虽然只比他多出了两尊巫鼎,但还真就不是他一时间能够与之抗衡的存在。 他和夏侯俊两个人联手,连只凭着人体最基本的本能意识出手的夏侯正都无法摆平,那古万海和左青龙厉害到什么程度,陈长生在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 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具体有多强,但最起码凭他现在这六鼎巫兵的境界,绝对打不过。 既然之前去那栋小院里捣乱的四个人不是山贼,那想必很快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那栋小院,所以陈长生必须带着东方雨和母亲离开那里。 如今不比以往,当整个古泉县都乱了起来,陈长生带着东方雨和母亲,他们三个人的目标实在太大,哪怕就算是再找到一间院子,也势必会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 陈长生可不认为,在古泉县已经作威作福二十多年的银月帮和青龙会,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不能把他们三个人给找出来。 所以,现在有能力帮到他们的,只有夏侯府。 第170章 谁的竹竿 “浩哥,您吩咐的事情,兄弟们都已经查清楚了!” 青龙会总坛之内,一名体形瘦削的青衣汉子朝着四周望了一圈之后,见到丁浩这栋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这才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浩哥,兄弟们已经问清楚……” “等等!” 并没有任由这名青衣汉子将话说完,丁浩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随即负起双手朝院外走去。 “去带路,这次我要亲自去看看。” 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在那名青衣汉子的引路之下,很快丁浩的马车就再次来到了城南。 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再去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而是来到了一间看起来普通至极的药铺门前。 “这里?” 看着眼前这栋普普通通的小药铺,丁浩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下马车,伸出手轻轻在这间‘秦氏药铺’那一排紧紧闭合的门板上轻轻一抹,丁浩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光是看灰尘,这里起码已经有好几天没什么人过来。” 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丁浩的脸色,那名带路过来的青衣汉子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浩哥,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还要不进去?” “哼,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进去?” 没好气的瞪了那名青衣汉子一眼,丁浩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掌贴在门板之上。 虽然仅仅只是伸出手掌虚虚按在门板之上,但紧随其手的则是无端涌起的一阵阴风,只在瞬息之间,就将那封堵着药铺入口的几块门板都给吹成了漫天飞舞的碎木屑。 “走吧,跟我进去好好看一看。” 甫一进入药铺正堂,当丁浩闻到那股浓烈的药材味的一刹那,他顿时一脸厌恶的捂起了鼻子。 “这股子药味,还真是让人恶心!” 并没有在正堂之内过多停留,很快丁浩就穿过了那面将药铺内外两处空间给分隔开的粗布帘子,随后进入了药铺的后堂。 “果然不在这里!” 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然而紧接着,丁浩的目光倏然一凝,因为他在地上发现了一根竹竿。 准确的说,那是一根顶端已经折断的竹竿。 伸手朝着地上虚虚一抓,一股阴冷的风平地而起,卷着地上那根细细的竹竿,就将之送到了丁浩的手掌之上。 “这竹杆……应该是女人用的。” 拄在地上借力代步的竹竿,自然和寻常的普通竹竿不同。 寻常人或许无法发现其中的差异之处,但丁浩却观察到了其中的异常。 “竹竿……为什么会觉得有点耳熟?” 闭目深思片刻,丁浩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之前他似乎听手下人说过,之前…… “城北竹林!” 记起自己派出的追踪高手,是追踪到了城北外那片竹林之后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丁浩两条眉毛顿时纠结在了一处。 “对了,怎么把那个地方给忘了?” 把玩着手里那根竹竿,丁浩脸色微微一沉,随即朝着身后招了招手:“来人,去把那栋院子附近的车夫都给我抓回来,一个接着一个的拷问,直到找到赶着车把人带到城北的那个车夫为止,听明白了吗?” “是,小的明白!” 丝毫没有理会那名青衣汉子的离去,丁浩望着自己手里那根竹竿,嘴角不禁悄然勾勒起了一丝冷笑:“平时需要拄着一根竹竿走路,看来是有人腿脚不方便啊。陈远山,看你带着一个累赘,还能跑到哪去!” 青龙会有人,而且人还很多。 并没有耗费太久,甚至那名青衣汉子仅仅只是将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附近所有车夫都给叫了过来,根本还没使什么手段,那名载着陈长生、东方雨、夏语婵三个人从城南前往城北的车夫,他就自己站了出来。 “哼,敢和我们做对,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啊……别,几位大哥,这全是误会……是误会啊!” 满意的看着那名车夫望着自己时那一脸惊恐的表情,青衣汉子冷笑几声之后,缓缓走到那名车夫面前,却是二话不说抬脚就将对方给踹倒在地。 “想活命的话,就把拉着什么人到了什么地方,一五一十的都给老子交待清楚!” “是……是,我交待,我全都交待……” 哆嗦了半天之后,那名车夫终于哆哆嗦嗦的将今天拉着那栋院子里的人去了什么地方,全部都给说了个清清楚楚。 “什么?你说……你把人给拉到了城北的夏侯府?” 听完了对方所说的话,体形瘦削青衣汉子顿时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随即大手一抓,直接拽着那名车夫就飞身登上一匹骏马,紧接着飞快朝着丁浩如今身处的那间药铺方向疾驰而去。 “浩哥,人找到了!” 当一人静静站在药铺后堂的丁浩耳中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他悄然转过了身,口中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讲!” “他们……” 刚想大声讲出来,然而话才刚起了个头,紧接着那名青衣汉子小心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这才低声说道:“他们被这家伙给拉着去了城北夏侯府。” “呵呵,还真是去了那里,倒也算他会找地方。” 其实,当丁浩带着人找到了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之后,他就已经猜到了陈远山会去什么地方。 只不过,夏侯府却并不是他可以带着人大张旗鼓进去搜的地方。 所以,他只能从细微之处入手,一点一点的剖析着陈远山为什么会出现在古泉县的原因,意图试着寻找出能绕过左青龙和夏侯正这两个人,悄然将对方给生擒活捉的办法。 “你做的不错,把人留下,先出去吧。” “小人遵命!” 看到那名体形瘦削的青衣汉子走出了这间药铺,丁浩那张阴冷的面孔之上,悄然露出了几分笑意。 只不过丁浩似乎并不经常笑,虽然脸上露出的是笑容,但看在那名几乎被吓破了胆的车夫眼里,却显得异常狰狞吓人。 “你也不用太过惊慌,只要你能说出让我满意的东西来,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丁浩缓缓抬起手里那根细竹竿问道:“你先告诉我,今天你拉去城北夏侯府的两个人里,是谁拄着竹竿走路?” “两个?不对啊,今天我拉的是三个人,那竹竿是一个少女的。” “三个人?” 第171章 十几天后 时值正午,阳光温暖的洒满庭院。 站在城南这间秦氏药铺的内院中,丁浩看着自己手里那根竹竿,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那名驾驶马车将陈远山等三人自城南一路送到城北夏侯府的车夫,已经将他所知道的全部信息,都给丁浩讲了个清清楚楚,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想不到,老子在这里找你找的这么辛苦,你居然好吃好喝、美人在怀,活得如此潇洒……” 手指悄然收紧,小小的药铺后堂之内,忽然刮起了阵阵阴冷的寒风。 地上的灰尘、树叶,在这一阵忽然刮起的阴风之下,霎时间漫天飞舞。 被丁浩抓在手掌之内的那截竹竿,就在这一阵阴风的包裹之下,悄无声息的化为了丝丝缕缕的碎竹屑。 然而,那丝丝缕缕的碎竹屑,却并没有随风飘散,反而是在阴风包裹之下,飞快的朝着那名此时仍然跪在地上的车夫身上飘了过去。 噗! 仿佛某种东西被刺穿的闷响声传来,院子中的阴风瞬息消散,而地上则多出了一具全身上下都被碎竹丝给刺穿的车夫尸体。 “呵呵,原本一直是在为如何找到那小子的问题烦心……” 望着此时仅仅只剩下自己一个活人的院子,丁浩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现在人已经找到,也知道了该用什么手段逼他把大夏龙雀刀交出来,只是……我该如何把他母亲和那个姑娘给抓起来呢?” 悄然在这间院子里踱了几步之后,丁浩终究还是心有顾忌,并没有派人把这里给翻个底朝天。 之前在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里已经有两个人死在了蛊毒之下,他可不敢保证在这间医馆里,还会不会有那种诡异而可怕的蛊毒。 “秦杰?彭月娥?” 想到那些被手下搜集而来的信息,丁浩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小的古泉县之内,想不到还隐藏了这种人物,你们和陈远山之间,到底又是什么关系?” …… 或许,相对论的理论是真的。 陪着母亲和东方雨在夏侯府生活的这段时间里,陈长生总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唉,想不到已经过去了十几天。” 坐在院子里,扶着东方雨在院子里惬意的散步,望着天上那暖洋洋的阳光,陈长生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想不到,居然在这里一住就住了十几天。” 然而,就在陈长生这句话甫一出口的同时,东方雨却冲着他悄然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里。”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无奈的点了点头,一脸认同的轻声说道:“其实我也不喜欢这里,只不过最近古泉县很乱,如果不住在这里的话,我们的目标不小,实在太过扎眼。” 话说到了这里,缓缓抬起手,悄然为东方雨拂去发丝上一片枯叶的同时,陈长生满脸歉然的望着东方雨,口中轻声说道:“小雨,对不起,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呵呵,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是谁连累了谁吗?” 毕竟这里是夏候府,而不是之前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所以东方雨的脸上依然覆着一层面纱。 自从十几天前整个古泉县突然乱了起来,陈长生就带着东方雨和母亲一行三人住进了夏候府内。 虽然在这段时间里,陈长生和夏侯俊、夏侯正之间相处得很不错,但在他看来,如果要说在这段时间里的最大收获,那莫过于是他和东方雨之间关系的迅速升温。 自从在上次那个阴雨连绵的天气里,和东方雨只见确定了关系之后,一对年轻的恋人之间,在经过了十几天的感情沉淀之后,几乎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也不知为什么,无论是陈长生还是东方雨,他们两个人对于对方,都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信任感。 那种信任,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般。 随着两个人之间相处的时间越长,陈长生和东方雨都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就仿佛他们两个人,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然而,尽管两个人之间称得上是无话不谈,但是陈长生却依然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把自己的灵魂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这件事给讲出来。 毕竟这件事,实在太过耸人听闻。 之所以说是自己连累了东方雨,完全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陈长生已经从夏侯俊的口中知道了到底为什么古泉县,会这么毫无半点征兆的乱起来。 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因为青龙会。 青龙会主左青龙,他想要将整个古泉县全部都纳入自己的势力版图之内。 这件事,原本和陈长生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很不巧的是,这件事情的具体执行人,落在了左青龙的义子丁浩的身上。 而更不巧的是,陈远山在带着母亲离开东灵镇之前,曾经杀死了丁浩的父亲丁开山,以及丁浩唯一的弟弟丁剑。 杀父、杀弟、毁家,这三桩大仇,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不共戴天之仇。 只不过,和这一场几乎波及了整个古泉县的动乱相比,更令陈长生提起了警惕的一件事,就是他从夏侯俊的口中,已经证实了一件事,那就是丁浩似乎不知道通过某种途径,好像已经确定了他就是陈远山。 对于自己的身份先被丁浩发现这件事,陈长生除了无奈之外,就只剩下了无奈。 当初杀了丁开山之后,陈长生原本想着带母亲远走他乡。 但由于地势所限,只要是从东灵镇出发,无论如何都必须经过古泉县。 而更是因为大青山脉附近诸多村镇民风排外,自己带着母亲不论去了哪个村镇之内,都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被丁浩给查出来,所以他才带着母亲来到了古泉县。 从陈长生带着母亲进入古泉县的第一天起,他的目的就是在这古泉县内悄悄的把丁浩给干掉,来个一劳永逸。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直到当他带着母亲来到了古泉县之内以后,他才发现自己想在悄无声息间把丁浩给干掉这个目的,真的很难实现。 凭他一己之力,就连想把丁浩的行踪给查清楚都难,更别说能提前谋划好,对丁浩实施一次狙杀行动。 第172章 蹑踪蛊 所以,在发现了仅仅只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完成这件事之后,陈长生的心里就已经有了自己会被丁浩先一步发现的预感。 只不过,陈长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在几天之前,他原本还想趁着此时母亲和东方雨都在夏候府内这段时间里,自己进山去好生寻找一些上等灵药,从而突破了六鼎巫兵的境界,在他和丁浩这一场对决中先为自己取得一定的优势再说。 但谁料他人还没有出发,却偏偏先从夏侯俊的口中听到了这个对自己不利的消息。 只要人活着,那就一定会和自身所处的环境发生交集,从而产生一些恐怕就是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痕迹。 而这些痕迹,往往会被其他人给称之为——蛛丝马迹。 现如今的情况就是,丁浩已经知道了他带着东方雨和母亲住在夏侯府中,所以陈长生现在根本不敢离开。 虽然年少时并没有和丁浩相处过几天,但是对于那个在自己印象中向来沉默寡言的青年,陈长生不敢有半点轻视之心。 他还记得,在十年前,自己的父亲陈虎曾经亲口说过,丁浩的天资极好,远在丁开山之上。 “唉,现在算是被困在这里,还不知道……这种局面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由己及人,如果把自己给放到丁浩的位置上,陈长生觉得自己在知道杀父仇人如今住在了哪里,那肯定会不择一切手段,先把人给钓出来再说。 而若是想把他陈长生给钓出夏侯府,那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在东方雨和他母亲夏语婵的身上动心思。 在下毒和绑票这两种手段里想了半天,陈长生认为,如果把自己换成了丁浩的话,那他铁定百分百会选择下毒这种手段。 毒的不是他,而是东方雨或是夏语婵。 所以,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敢离开夏侯府去大青山中寻找灵药。 之所以会有这种情况,则完全在于如今古泉县内三家对峙。 银月帮、青龙会、夏侯世家,据夏侯俊亲口所说,这三家势力已经在这古泉县之内盘根错节的对立了近二十余年。 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时里,几乎每一个势力之内,都有其他两个势力的探子、细作。 通过那些几乎可以说是无孔不入的细作们,夏侯正可以第一时间得知其他两家势力的动向,但同时其他两家,也可以迅速对夏侯世家的举动做出应对。 所以,陈长生现在根本不敢离开夏侯府,因为他怕自己前脚刚一走,后脚母亲或是东方雨,就已经中了某种剧毒。 “丁浩……” 扶着东方雨在院中凉亭石凳上坐下,陈长生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明艳的太阳,不由悄然眯起了自己那双比寻常人要略显狭长的眼睛。 “看来,差不多也是时候,去找夏侯大哥好好谈一谈,该如何尽快解决掉这个麻烦了!” 若是仅仅只凭着陈长生自己的力量,他或许有杀掉丁浩的本事,但是他如果自己就这么直愣愣的冲出去,却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在丁浩的手里。 他只是六鼎巫兵,而不是六鼎巫将。 陈长生可以打一百个一鼎巫兵,可以打五十个二鼎巫兵,但他却绝对打不过十个五鼎巫兵。 丁浩身为青龙会主左青龙的义子,陈长生可不相信,身为古泉县三大势力之一,青龙会里会凑不出来十个五鼎巫兵。 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去找夏侯俊,请他帮自己查清楚丁浩的出行路线,随后自己出手将之斩杀,就此以绝后患。 只不过,如果陈长生现在去找夏侯俊帮忙,那他们无论做出什么行动,都不可能绕开一个人,那就是——夏侯正。 对于夏侯俊,陈长生的观感很不错,这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但是他对于自己这位朋友的那位父亲,却着实没有什么好印象。 城府深、心机重,看似豪爽,但却满腹算计,这就是陈长生对于夏侯正的全部看法。 “哼,夏侯正,你不就是想着让我去请你帮忙吗?” 长长的舒了口气,陪着东方雨坐在凉亭之内着享受着此时难得的一时清静,陈长生心中已然有了定计。 “夏侯正,你想让我承你的情,现在我就遂了你的意,丁浩必须死!” …… 同样是在这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但远在千里之外的某处,却与夏侯府后院凉亭之内的清静环境截然不同。 隐于一片树林中,两男两女四个身穿黑衣的身影,尽可能的将自己身体贴着地面,用最小的声音,悄悄的交流着某种信息。 如果陈长生在这里的话,那他一定会发现,这四个人正是秦杰、彭月娥、顾朝阳、那天赶着马车拉秦杰和顾朝阳到那栋小院的车夫这四个人。 但如今这四个人的脸上,却都蒙着一块厚厚的黑布。 “跟了那两个鸟人已经快十天,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尽管已经尽可能的将声音压到最低,但从他那粗豪的声线之内,却依然能够分辨出,这个声音是属于顾朝阳的。 “你这个废物,要不是你当初被人发现的太早,我们哪还用得着这么费劲?” 没好气的白了顾朝阳一眼,彭月娥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后伸出手指轻轻的按在了此时被她紧紧抓在掌心中的精致手鼓之上。 闭目凝神片刻,也不知道她如今又用了什么诡异的巫术,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伸出手朝着正西方向指了过去。 “根据蹑踪蛊的气息感应,那两个人现在正朝着西边迅速前进,我们必须快点跟上他们的动作,否则……如果我们和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超过了三里,蹑踪蛊就失去了作用。” “老候,你怎么看?” 听到秦杰的话之后,四个人中那名无论是身材还是声音都普通到了极点的中年蒙面人,悄悄的点了点头,随即轻声说道:“现在就跟过去,这件事关系到当年主上之死,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不错,阴山死士,永远效忠阴山!” 四人对视一眼之后,同时重重一点头,紧接着就悄无声息的朝着西边方向追踪而去…… 第173章 有蛊毒 然而,就在这一行四人飞快朝着正西方向前进的时候,三里路程大约走到了一半的时候,一路上一直被彭月娥托在手里的精致手鼓,却突然毫无半点征兆的自己响了起来。 “不好,有埋伏!” 就在彭月娥惊呼声刚刚响起的一刹那,他们一行四人正前方那片密林之内,突然响起了一阵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 “蛊!” 耳中甫一听到那阵刺耳的嗡嗡声响起,彭月娥眉尖倏然重重一挑,当即朝着前方挥起了衣袖。 近百枚白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一团粉红色的雾气,随着彭月娥伸手朝前重重一挥,顿时自她袖间飞出,迎着正前方那片密林中飞出那些仿佛一片黑云般的黑色蛊虫就冲了过去。 尽管那一片黑色的蛊虫看起来仿佛一朵黑云,不论是从数量上还是气势上,仿佛都在彭月娥那团粉红色的蛊虫之上。 但令那两名隐于密林之内,此时脸上各自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黑袍人意外的是,任由那团黑色蛊虫如何去撕咬、啃噬,却始终也无法突破那团粉红色雾气所形成的屏障。 “这是……噬金绵蛊!” 数息之后,随着那团由细小蛊虫所形成的黑云不断被分割成小块,最终一丝不剩的被那团粉红雾气给吞噬掉之后,密林中那名身材略矮些的面具人,终于认出了那团粉红色的雾气是什么东西。 “好眼力!” 素手朝着天空扬起,将所有黑色蛊虫都给吞噬一空的粉红色雾气,顿时温驯无比的分化成两条长龙,再次飞回了彭月娥的袖子之内。 “呵呵,也还真是够难为你们四人,居然能从雍州城跟着我们,一路追到了幽州境内。” 听到这句话,彭月娥和秦杰悄然对视一眼,随即寒声问道:“什么时候发现了我们跟上你们的?” “从你对我用出了这东西的那天起!” 随着一声轻笑,只见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朝着自己身后的披风上轻轻一抓。 大约二十余枚白色光点自他掌心处飘散,而后只看他大手一抓,一团淡青色的烟气自他披风之上被摄起,瞬息之间就凝聚成了一只相貌有些狰狞的绿色虫子。 “呵呵,蹑踪蛊,据说只要被人下了这种蛊的话,只要不跑出三里之内,不论人躲到了哪里,都会被施蛊者给找出来,我说的对不对?” 说完了这句话,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也不待彭月娥开口,紧接着就自顾自的说道:“这可是高级货色,寻常人可是用不出来的东西,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哼,这句话你似乎完全说反了,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 朝着前方重重踏出一步,彭月娥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整个人浑身上下也逐渐开始散发出一种名为危险的气息:“你们两个藏头露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人?” “真是好笑,难道就只能你们四个把脸给蒙起来,我们两个就不能蒙起来了吗?” 虽然脸上带着一块把面孔全部都给遮住的青铜面具,但从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语气中,秦杰等四个人都能听得出来,对方此时正在笑。 “死到临头还能笑得出来,你的心还真够大!” 眼中悄然流露出一丝嘲讽,彭月娥缓缓的摇了摇头:“既然如今被你们发现,尽管有点麻烦,但看起来我们也只能先把你们两个给制伏了。” “噗!” 然而,令彭月娥等四人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彭月娥这句话刚一出口之际,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竟然伸手轻轻一捏,顿时将那只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只青色肉虫的蹑踪蛊,直接给捏成了一滩碎肉末。 “咝!” 就在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将蹑踪蛊给捏死的那一刻,彭月娥顿觉自己脑中微微一昏。 蛊虫和蛊师之间,都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当蛊虫死亡之后,蛊师的精神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牵连。 越是高级的蛊虫死亡后,所带来的这种牵连也越为严重。 不论是彭月娥还是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他们两个人都是养蛊、放蛊之人,所以对于这一点,都很熟悉,同时也都很懂得该在什么时候,去好好的利用这一点。 也正是在彭月娥脑中微微一昏的那一刻,前方密林之内的两名面具怪人,几乎同时迈开步子飞快的朝着秦杰等一行四人冲了过来。 两方人马,都各自有着自己的秘密。 在那两名一高一矮的面具怪人看来,这四个人不但能用出来蹑踪蛊这种价值不菲的东西,而且还能从雍州一路跟着自己到了幽州,那自己两个人此行的目的,很有可能已经被这四人得知。 所以,他们必须要灭口。 没有半点吆喝,有的只是骤然出手时的狠毒手段。 无论是那两名脸上各自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怪人,还是秦杰和彭月娥等一行四人,无论是哪一方,抛开他们平日里各自用于隐藏自己真实身份的角色不提,他们都是一个又一个精于杀戮技巧的战士。 “跟我们这么久,今天都给我死吧!” 眼中悄然闪过一丝冷意,对战双方甫一短兵相接的一刹那,只见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突然扬手一挥,竟是再一次抛洒出了一大片黑色的雾气。 只不过这一次,他所抛洒出的黑色雾气,却再也不是之前那仅仅只作试探之用的蛊虫,而是……蛊毒。 蛊虫与蛊毒,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前者可以看成是有形之物,虽然有些蛊虫本身也带着剧毒,但是在一般的情况之下,却并不算致命之物。 而蛊毒却与之截然不同,因为蛊毒这种东西,完全就是从各种剧毒的蛊虫身上提炼而出,它被创造出来的唯一目的,好坏就是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尽快将所有敌人全部杀死。 “大家小心,这是蛊毒,就是上次把那废物给放倒的蛊毒,快闪开!” 第174章 血色屏障 ‘那废物’这三个字,指的自然是顾朝阳。 虽然对这个称号表示很不爽,但是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个三鼎巫将,上一次就这么被人随随便便的给放倒,顾朝阳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该如何来反驳彭月娥的这句话。 然而,不管顾朝阳能不能反驳彭月娥的话,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他只能选择朝后远远退开。 因为他只擅长近身作战,按陈长生的话来说,那就是属于把天赋点都给点到了攻击和体质上,法术抗性基本和负值没什么两样的货色。 “呵呵,上次把那废物给救回来以后,我就一直防着你们这手,现在看起来,果然是有备无患!” 见到那团黑色的雾气飞快的朝着自己四人的方向飘了过来,秦杰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意,随即朝着彭月娥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对夫妇相视一笑,紧接着却是同时朝着那两名脸上各自戴了一块青铜面具的怪人,分别伸出了一只手。 秦杰和彭月娥伸出的都是左手,而他们这对夫妇的右手食指,却几乎在同一时间,各自从左手腕间一划而过。 光滑的指甲瞬间划破了自己的左手腕,殷红色的血迹顺着伤口蜿蜒而下。 只不过当两个人腕间伤口的血液刚刚脱离手腕的那一刻,在数百枚白色光点的包裹下,那一滴滴红色的血液,却并没有继续朝着大地落下,反而是在某种无形力量的束缚下,缓缓浮上了半空。 “开!” 两人同时一声大喝,就在那团仿佛铺天盖地一般的黑色雾气将四人给尽数笼罩在内的一刹那,数十枚悬浮在半空中的血珠,忽然就这么毫无半点征兆的亮了起来。 红艳艳的血色光华,瞬息之间化成一道四四方方的屏障,顿时将那将那些与黑色雾气无异的蛊毒,全部都给尽数挡在了屏障之外。 “这是……结界?” 见到这一幕,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顿时与同伴对视一眼,随即单手冲着那可以称得上是铺天盖地一般的黑色雾气虚虚一抓,紧接着又是冲着那团黑色雾气鲸吸一口长气。 随着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这般动作,很快那团黑色的雾气,竟是直接被他这般给吸回了口中。 “蛊毒居然在施放出来之后,还能再收回去?” 见到面具人这番动作,秦杰不禁皱着眉头悄然看了妻子一眼。 然而,这种景象就算是彭月娥,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所以她只能无奈的冲着丈夫缓缓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说过这种情况。 两方人的交手虽然短暂,但是通过这一场短暂至极的交手,却也可以判断出来一件事,那就是不论是那两名面具怪人,还是秦杰等一行四人,全部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只玉瓶,拔开瓶塞倒出两枚散发着异香的朱红色丹丸,与彭月娥每人各自服下一颗之后,秦杰头也不回的将那只玉瓶抛向了身后。 待他们身后那两人也将丹丸服下,秦杰右伸并指成剑,沾着左手腕间流下的鲜血,冲着前方虚空伸出手划出几个意味难明的符号之后,原本将他们四个人笼罩在其中的血色屏障,顿时消散一空。 “哼,怎么不继续在龟壳里面缩着了?” 见到那层将自己蛊毒全部隔绝在外的血色屏障就此消散,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顿时踏前一步,手臂一抬就欲再次施展巫术。 只不过这一次,就在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刚刚扬起手臂的同时,他身边那位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却忽然伸出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你这是什么意思?” 冲着略矮一些的面具人摇了摇头,体形颀长的面具人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后却是轻声笑了起来:“大商虽富有天下九州,但你们既然能从雍州一路跟着我们到了幽州境内,想必也不可能会是什么剪径蟊贼,我说的对不对?” “呵呵,这才是明白人!” 脸上同样也露出一丝笑容,虽然秦杰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和那两名面具怪人一样,都看不到对方的真实容貌,但从他的声音中,却也能听得出来,他这句话是笑着说出来的。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哥几个为什么会跟着你们,想必你看过这张脸就能知道。” 伸出手,头也不回的朝着顾朝阳挥了挥手,秦杰轻声吩咐道:“你把面巾摘下来,想必这两位朋友一看,就能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跟在他们身后。” “靠,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会是我?” 虽然很不想把自己脸上蒙着的面巾给摘下来,但秦杰既然发了话,顾朝阳还真就只能选择照办。 “如果这不是行动,如果不是你军衔比老子高……” 尽管嘴里嘟嘟囔囔的向秦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可顾朝阳终究还是把自己脸上那块黑布给扯了下来。 顶着自己那张粗豪的面孔,顾朝阳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两名脸上覆着青铜面具的怪人,口中嗡声嗡气的叫道:“喂,就是你们两个,上一次老子可真就是差点死在了你们手上,王八蛋下手可真毒!” “你……你居然没死?” 与身边那名个子高一些的面具人对视一眼,两个人俱是能从同伴的眼中发现一缕震惊之色。 “嘿嘿,老子要是这么容易就死了的话,那我们怎么可能会跟着你们从雍州一路走到幽州?” 得意洋洋的看着那两名面具怪人,顾朝阳手里那根用黑布包起来的金属长棍,顿时重重往地上一拄,紧接着包裹着金属长棍的黑布层层碎裂,露出了一根看似普普通通,但实则异常坚韧的银色长棍。 “哼,原来是你,想不到先中了我的蛊毒,再挨了他两剑,你居然还没死,命倒真够大!” 然而,就在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正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却再一次伸出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是不是也冲着‘夏’这个字来的?” 第175章 战局初定 “呵呵,你们是冲着什么过来的,我们自然也是!” 皮笑肉不笑的将这个问题重新给对方抛了回去,望着眼前那两名面具怪人,秦杰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我这个人生性不喜欢啰嗦,所以我也只问你们一遍。” 话说到了这里,秦杰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即寒声问道:“刚刚你们用的那种蛊,从何而来?” “呵,我猜你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我说的对不对?” 说完了这句话,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将手掌探入怀中,随后摸出了一只通体漆黑如墨的石质瓶子。 手里默默的把玩着那只石质瓶子,面具怪人手中长剑悄然拄在地上,静静看着远处的秦杰,却是忽然再一次笑了起来。 只不过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那名面具怪人他的笑声却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古怪。 “虽然我不认识你,你应该也没见过我,但是……咱们的身份,都是相似的。” 手里那只石质瓶子滚落在地,面具怪人抬起一只脚将之踩在脚底,随即轻声笑道:“我猜,你们想问的是,他刚才所用的那种蛊,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用,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的完全就是一句废话,再不说的话,那……我们可就要动手了!” 然而,在听到秦杰的这句话之后,那名面具怪人竟是笑得更加张狂了起来。 “动手?” 笑着说出这两个字,面具怪人忽然死死的盯着秦杰,口中一字一句的说道:“原本我还不敢确定,但既然你能用出刚刚那种结界,如今又死死咬住这个问题不松口,我已经猜到了你们的身份!” 说完了这句话,面具怪人手中那柄原本拄在地上的长剑,倏然间再次扬起,一双原本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的眼睛,此时也放射出了令人心寒的幽幽冷光。 “你们是——阴山死士。” “原来真的是你们!” 就在那名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说出‘阴山死士’这四个字的同时,秦杰与彭月娥等一行四人的眼神,在这一刹那之间陡然变得极为凶狠。 “哈哈,你们阴山死士几乎已经被我们铁鹰锐士给杀得差不多,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还能碰到四只漏网之鱼……啧啧,还真是不知道是我的运气太好,还是你们这四只漏网之鱼的运气太差。” 一句话说完,那名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脚下顿时炸出两个深深的凹坑,紧接着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面,好似一条灵巧至极的蟒蛇,飞快的朝着秦杰等四人扑杀而去。 而另外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也在这个时候双手一抖,顿时有四五只颜色各异的瓷瓶,瞬间从他的袖管之内滑落,随手就朝着秦杰等一行四人打了出去。 “碎!” 砰砰砰,四五只瓷瓶凌空炸裂,顿时在虚空之内亮起了一团团各异的五彩烟雾。 蛊师的的手段,自然只会是蛊,而不可能真的只是放出几团烟雾。 见到这一幕,同样身为蛊师的彭月娥,顿时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 只不过,尽管彭月娥与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同样身为蛊师,但他们两个人所走的路,却似乎是截然相反。 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他施放出来的蛊可谓是五花八门,多种多样。 但饶是如此,每一种蛊虫和其它蛊虫之间的攻击力度却都差不多。 而彭月娥的手段却与此人截然不同,因为她走的专精路线,粉红色的蛊虫自她两条袖管之内飞出,时在虚空之中化为利剑巨斧,时而化作轻纱蔓舞,却硬是凭着一种蛊虫,将对方的四五种蛊虫同时进攻,给尽数挡了下来。 “想不到,你的驭蛊之术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凭你能不能解得了我的蛊毒!” 见到自己的蛊虫全部都被彭月娥给挡下,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顿时张口朝着彭月娥的方向重重一喷,之前那些被他吸回口中的黑色蛊毒,却是再一次朝着彭月娥飞快的侵袭了过去。 “哼,早就防着你这一手!” 对于蛊毒这种东西,虽然彭月娥也是养蛊之人,但她还真的就不精通这门手艺。 只不过,她虽然拿这种蛊毒没办法,但秦杰却有这个办法。 这一次,当那团黑色雾气即将把她整个人给笼罩在内的一瞬间,彭月娥忽然张口朝着那团黑色的雾气轻轻一喷。 随着彭月娥的动作,只见一道耀眼的红光顿时自她口中冲出,却是于刹那之间演化成一道火光,瞬间就将那团黑色雾气给尽数于虚空之内蒸发于无形。 “什么?” 见到这一幕,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险些把自己的眼珠子都给瞪出来,因为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没有厉害到什么地方的对手,竟然能用这种手段破去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提炼出来的蛊毒。 就在那团黑色雾气被虚空中那缕耀眼火光给蒸发于无形的那一刻,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却是忽然想到了之前在那层血色屏障还没有消散之前,他们这一行四人同时服下的朱红色丹丸。 “一定是……一定是那颗丹丸,否则你不可能破掉我的蛊毒!” “哼,你猜的不错!” 素手轻挥间,驱动粉红色的蛊虫将那虚空中四五种蛊虫给不断分割成小块,彭月娥的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森冷的杀机。 “你们铁鹰锐士杀我阴山死士那么多人,今天也是时候让你们也死几个好手了。” 随着彭月娥一步步朝着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逼近,另一边的战局,也变得越来越明朗。 诚然,那名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剑术的确高绝,一手快剑又狠又毒,但饶是如此,他本人也仅仅只有二鼎巫将左右的境界。 秦杰、顾朝阳、老候,三个人打一个人,尤其还是在身为三鼎巫将的顾朝阳一马当先顶在最前面的情况下,那名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仅仅只在数息之内,就已经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第176章 暂时不死 “小子,今天给老子留下吧!” 望着那隐现风雷之声的银色棍影划破长空,笔直的朝着自己脑袋砸落,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勉力提起长剑,硬是在那根明显份量不轻的银色金属条棍即将落在自己脑袋上之前,将这一棍给挡了下来。 只不过,他虽然挡下了这一棍,但却没能挡住那位被秦杰称为‘老候’的蒙面人当胸踹来的一记重脚。 “噗!” 那一脚踹得极重,仅仅只是这一脚,那名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就直接被老候给踹得整个人都腾空倒飞了出去。 “等一等,老候去那边帮忙,我和这废物可以把这小子解决。” 就在那位‘老候’手中倒持一双匕首想冲上去将那名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解决之际,秦杰却忽然伸出手拦住了对方的动作。 “不要冲动,杀他容易,从他嘴里问出来我们想知道的东西,这比杀了他更重要!” 听到这句话,老候沉默半晌之后,终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去那边帮忙!” 见到这家伙身形一闪,就飞快的朝着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冲去,秦杰心底悄然舒了口长气。 论境界的话,这位‘老候’和顾朝阳一样,都是三鼎巫将。 但是如果要讲到个人战斗力,那个只会耍一根破棍子的顾朝阳,却是给这位‘老候’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修为一样,但如果真要这两个人生死搏杀,顾朝阳有极大的可能会被他给一个照面之间轻易取走小命。 所以,要讲到真本事的话,此时在他们这四个人之间,老候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 如果他们四人团休中这位第一高手,若真是执意想杀那名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秦杰还真就拦不住。 “幸好,他还知道什么是正事……” 抬起手悄然抹了一把额间渗出的冷汗,秦杰一步步朝着那名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走了过去。 当秦杰走到了距离对方十五步左右的距离时,他的脚步倏然停住。 对于他们这种修为而言,十五步,这是一个安全距离的最低限度。 在这个距离之内,如果地上那名不断咳血的面具怪人想偷袭他,在这种距离之下,秦杰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不会被对方来个一击必杀。 “来这种鬼地方寻找夏皇宝库,而且还涉及到了大夏龙雀刀,这种事……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只派你过来。” 抬起头望着天空,秦杰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吧,还有谁?” “咳咳……你以为我会说吗?” 听到这句话,秦杰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管是铁鹰锐士还是阴山死士,我们大抵都是同一种人,用刑这种手段,你会我也会,何必呢?” “呵呵,手下败将而已,事情还没结束!” 尽管倒在地上,但那名此时咳血不已的面具怪人,却忽然笑出了声来:“杀了我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我,此生能为大将军效力,死而无怨!” 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地上那名面具怪人的模样,秦杰心中顿时悚然一惊。 因为他从顾上那名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看着他的眼神中,除了凶狠之色,还发现了一丝隐隐的喜色。 明明人都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他怎么可能会高兴?他又为什么会高兴?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 抬起头,运足了目力与耳力,竭尽全力的观察着远处的环境,这一看之下,秦杰果然有所发现。 “那边!” 当秦杰看到正西边极远处那片密林中突然有群鸟惊飞,心中猛然咯噔一声,当下再也顾不得什么,却是抬手一声呼哨:“有敌来袭,速退!” 一句话说完,秦杰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当即冲着顾朝阳就挥了挥手:“这人已经没有什么用处,杀了他!” “嘿,你倒是早说啊!” 听到这句话之后,没好气的白了秦杰一眼,顾朝阳当下再不含糊,飞身上前,一棍就正好杵中那名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眉心,却是一棍之下,将他的大脑内部组织给震成了一堆烂肉,死得不能再死。 “走!” 就在秦杰这句话刚刚出口之际,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却是身上刚刚中了老候的一记匕首,紧接着又被对方给一脚踢了出去生死不知。 “算了,没时间管他死活,撤!” 看到远方密林中被惊飞的群鸟越来越多,声势也越来越大,秦杰的额间顿时浮现一层细密的冷汗,当下却是再也顾不得什么,冲到彭月娥的身边,拉起自己的妻子就朝着远处飞快跑远。 “等等我们啊!” 顾朝阳和老候对视一眼,紧接着也朝着秦杰和彭月娥的退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很快,大约仅仅只过了十几个呼吸的光景,随着一群林间飞鸟被惊起,密林之间忽然迅速的冲出了十几个身上披着黑色斗蓬的身影。 “统领,你看!” 这十几个人,与地上那两个面具怪人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打扮,脸上都是覆着看起来极为狰狞的青铜面具,将原本真正的面貌,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听到手下的这句话,站在十几个面具怪人正中间那人重重一挥身后披风,看似仅仅只是朝着前方迈出了一步,但他这一步迈出,他一瞬他的身形却已然出现在了那名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身边。 伸出手在对方的额间抚过,被一群人称之为缠住的面具怪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死了!” 然而,就在这位统领转过头看向另外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之际,他的眉头却倏然一挑:“这小子倒还算是命大!”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这位统领默默的走到那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身边,伸出手在自己腰间那只纯黑色的巴掌大小布袋之上轻轻一拍,随后他的手里就多出了一只红色的瓷瓶。 拔开瓶塞,从瓷瓶之内倒出了一颗黑糊糊的药丸,看也不看的就将那颗药丸塞入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口中之后,这位统领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吃了我这颗宝丹,你暂时是死不了喽!” 第177章 寻助力 说来也怪,就在那颗黑糊糊的丹丸被喂入地上那名气若游丝的面具怪人口中之后,没过多大一会功夫,那名面具怪人竟真的就这么幽幽醒转过来。 甫一睁开双眼,看到此时静静站在自己身边仰头望天的高大身影,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后,单膝跪倒在地。 “属下感谢统领大人活命大恩!” “呵呵,话先不要说的这么绝对。” 淡淡一笑,那名被称之为统领的高大身影伸出手缓缓将自己脸上覆着的青铜面具给摘下,露出了一张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右颊之上却有一道深深刀疤的面孔。 “一天天都戴着面具,还真是够闷的。” 手里拿着青铜面具,望着地上那名身材略矮些的身影,统领的嘴角微微上扬,悄然间勾勒出了一抹幽冷的寒意。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顿时微微一怔,但随后看到了不远处那位身材略高一些的面具人尸体之后,他猛然回过神来。 “统领大人,我们两个原本是过来和大人您会合的,只不过没想到……” 话说到了这里,悄然间抬起头看了看那名中年疤脸汉子的脸色,见到对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愤怒之色,这才松了口长气。 “只不过没想到,从我们出发之后没多久,就发现了有人在跟着我们。而且,还是一路从雍州跟到了幽州,直到这里。” “跟着你们?” 有些诧异的看着单膝跪倒在地的面具人,中年壮汉不由眯起了双眼:“是什么人?” “小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不过听他说,对方好像是什么‘阴山死士’……” “阴山死士?” 听到这四个字,中年壮汉顿时为之一愣,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地方听到这四个字。 “哼,想不到是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 原本,单膝跪倒在地的面具人还以为眼前这位统领大人会继续问他些什么,但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说出了阴山死士这四个字以后,眼前这名中年壮汉,竟然再也没有问他任何事。 似乎,仅仅只凭‘阴山死士’这四个字,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这名中年壮汉都可以找到相关答案。 “统领大人,那四个人已经跑了,我们……要不要去追?” 听到这句话,中年壮汉冷冷的扫了提出这个建议的面具人一眼,随即缓缓摇了摇头:“不必,我们这次到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追杀几条漏网之鱼。”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抬起手轻轻在自己右颊之上那条既深且长的疤痕上抚过,中年壮汉深深的吸了口长气,紧接着走到林中一处,看也不看的伸出手朝着地上虚虚一抓,立时就从地上泥土之内摄起一物。 手里把玩着那只石质的黑色瓶子,中年壮汉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惜了,虽然用了引路瓶,但我们终究还是没来得及在他临死之前赶到这里。” 随手将只石质瓶子给捏成了一蓬石粉,大袖一挥间,重新将那只眉间有一只狰狞独角的青铜面具给覆在脸上,中年壮汉扭头看着远处此时仍然单膝跪倒在地的面具人,随即轻声笑了起来:“去两个人扶着他,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是要他来带路的。” “属下遵命!” 很快,当一切重新归于平静之后,中年壮汉仰头望着那碧蓝的天空,不禁下意识的叹了口气:“将军,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想要什么?” …… 就在千里之外那名中年壮汉在仰头望天的同时,已经把东方雨送回房中的陈长生,如今正走在去演武场见夏侯俊的路上。 如今的形势已经非常明朗,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讲,陈长生都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在丁浩还没有对他下手之前,抢先一步把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被动防守和主动进攻,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陈长生并不想防守。 事实上,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而言,直接去见夏侯正,远远要比就这么去找夏侯俊效果更好。 但夏侯正是什么人? 对于这个人,陈长生唯一的印象只有四个字,那就是——老奸巨猾。 虽然一共加起来也没有夏侯正见过几次,但陈长生却也隐隐能猜出他的心思。 如果他就这么直愣愣的去见夏侯正,哪怕就算是他答应了陈长生安排人手去助他解决丁浩,可只要危险还没有落到他头上之前,夏侯正绝对会选择袖手旁观,甚至没准还会做些推波助澜的小动作。 这种心思,事实上并不算太过难猜。 只有真正落入危机中被人解救,这才会对救命恩人生出感激之心。 哪怕就算明知道对方是刻意而为,到那个时候也无法拒绝对方的某些‘小小’要求。 虽然两世为人也见过一些不大不小的场面,但陈长生可不会认为,自己有能够和夏侯正这种老狐狸过招的本事。 所以,他只能选择去找夏侯俊。 活了两辈子,陈长生自认没有什么其他的本事,唯独在看人这一点上,倒也还算小有心得。 固然,夏侯俊和夏侯正是父子,但夏侯俊在他看来,可远远要比夏侯正更值得他去信任。 毕竟已经在夏侯府里住了十几天,陈长生对夏侯俊的生活规律,也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这个时间的话,他应该会在演武场练功。” 果不其然,就在陈长生刚刚走到夏侯府那宽敞的演武场之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此时手里正提着一杆长枪,此时正在一遍遍重复着枯燥的枪法基础几式的夏侯俊。 并没有直接出场打断夏侯俊,陈长生站在演武场边缘处,直到夏侯俊将一组枪法基础动作给一丝不苟的使完之后,这才鼓掌笑道:“夏侯大哥好功夫!” 这一句话,陈长生说得倒是真心实意。 因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像夏侯俊这种在修为已经突破了六鼎之后,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练习长枪基本动作的人。 第178章 查丁浩 “呵呵,我说长生兄弟,你可就不要挖苦我了。” 听到陈长生的这句话,夏侯俊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长生兄弟,你的棍法可绝对不会在我的枪法之下,如果再加上你会的几门诡异巫术……” 颇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夏侯俊有些泄气的将手里那根长枪给扔回了武器架上。 “咱们两个要认真打一场的话,若是你种种手段一齐施展出来,我还真就没有什么把握能打赢你。” 听到这句话,再看着夏侯俊那一脸认真的模样,陈长生愣了半晌之后,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夏侯大哥,你知道我都会什么手段吗?” “呃……” 想到自己和陈长生相识以后,事实上还真就没有见识过陈长生的压箱底手段,夏侯俊不禁摇头苦笑道:“唉,先不提这个了,说说看吧,你今天过来做什么?” “呵呵,难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能过来找夏侯大哥聊聊天吗?” “真闲着没事的话,你会过来找我聊天?” 没好气的瞪了陈长生一眼,夏侯俊不由一脸鄙视的看着陈长生笑道:“行了行了,认识这么长时间,难道我还不了解你?真要是闲着没什么事,你怎么可能会不去陪着那位‘东方姑娘’,反而跑过来找我闲聊?” “呃……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夏侯俊!” 有些讪讪的笑了笑,简单寒暄几句之后,陈长生就直接了当的进入了正题。 “夏侯大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好,我答应你。” 听到夏侯俊的话,陈长生眉头顿时微微一挑,不由诧异道:“夏侯大哥,你连我想请你帮我做什么事都不问,难道就不怕我挖一个大坑让你往下跳吗?” “哈哈哈哈!” 爽朗一笑之后,夏侯俊摇着头对陈长生说道:“你我兄弟,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就是。” 见到夏侯俊这般模样,陈长生不禁笑了起来:“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的行踪!” “查一个人的行踪?” 听到这里,夏侯俊眉头微微一皱,闭目深思片刻之后,忽然开口对陈长生问道:“长生兄弟,你想让我帮你查的,是不是丁浩?” “你也知道他?” “呵呵,既然你都带着亲人住到了这里,我怎么可能不好好查一查?”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夏侯俊脸色一肃,随即轻声说道:“我派人走了东灵镇一趟,知道了你和丁家之间的关系,同时也知道了丁浩就是丁开山的长子,所以我猜你想让我帮你查的,就是丁浩的行踪。” “没错,此子一日不除,我心一日难安。” “好,这件事交给我,这两天就会给你消息。” 讲到这里,夏侯俊忽然问道:“对了长生兄弟,查到了他的行踪之行,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干掉他,我和丁家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是你死我活,根本没有半点和解的可能。” “你想一个人去对付他?” 望着陈长生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夏侯俊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丁浩也是六鼎巫兵,而且他的年纪比我还要小了一岁。”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有些莫名其妙的耸了耸肩膀,有些不明白好端端的,夏侯俊忽然提起这个做什么。 仿佛是看出了陈长生脸上的迷茫之色,夏侯俊幽幽的叹了口气:“长生兄弟,丁浩这个人我见过,说句大实话,我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胜过他。” “呵呵,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必须要死。”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正色道:“我也总不能一天到晚都防着他对我的母亲和小雨下毒手,总这么守着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必须要在他没对我的亲人出手之前,先一步解决掉这个麻烦。” “好吧,我先派人去查他的行踪,至于找到人以后具体要怎么做,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到时候再仔细的谋划一番。” “好,那一切就有劳夏侯大哥了。” “你我兄弟,还说这些做什么?” 微微一笑,陈长生拱手笑道:“是小弟生分了,夏侯大哥莫怪。” “行了行了,知道你这小子重色轻友,还是回去好好陪你那位东方姑娘去吧,我先安排人去查丁浩的行踪。” “如此也好,小弟告退!” “不送!” 站在原地,看到陈长生的背影彻底走出了演武场之后,夏侯俊深思片刻之后,终还是朝着父亲的院子方向走了过去。 查丁浩的行踪这件事,并不算太容易。 古泉县有三家势力,每一家势力都在另外两家潜伏着细作。 而丁浩是青龙会主左青龙的义子,同时也是城东青龙会的高层人物,所以想查他的行踪,只靠夏侯家那些人去盯梢,是绝对不行的。 想查丁浩,必须要动用到夏侯府派去城东青龙会潜伏着的细作。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绕过夏侯正。 毕竟,那些被夏侯府派出去潜伏在其他两家的细作身份,只有他的父亲才知道。 从演武场走到夏侯正的院子,这段路程并不算太远。 很快,夏侯俊就再一次来到了夏侯正的那座院子。 人才甫一走过院口月形拱门,夏侯俊就第一时间看到了此时正躺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的夏侯正。 “父亲,刚刚长生兄弟过来找我了。” 听到这句话,坐在摇椅上的夏侯正悄然睁开了眼睛:“呵呵,算着时间,他差不多也应该去找你了。” “父亲,你的意思是……这些你都知道?” “哼,我自然知道,躺在床上的时候没办法,但如今既然我已经清醒了过来,古泉县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得过我的耳朵。”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缓缓转过头,将目光投在了夏侯俊的身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那位长生兄弟,一定是想拜托你去帮他查一查丁浩的行踪,我说的对不对?” 听到自己父亲的这句话,夏侯俊心底顿时一惊:“父亲,您听到了我们说话?” “呵呵,这种小事,还不值得我夏侯正去听一回墙根。这些东西,事实并不算太难猜。” 第179章 一处山谷 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夏侯正缓缓从椅子上站起。 “丁浩是什么人,丁家是什么地方,陈长生和丁家之间有什么恩怨,这些东西我早就已经查了个清清楚楚。” 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在为父看来,现在并不是帮他去查丁浩行踪的大好时机。”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不由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唉,看来前段日子跟你说的那些话,全都算白说了。” 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夏侯正轻声叹息道:“现在你去帮他的话,只能算是把危险给扼杀在摇篮之内。如果等丁浩先出手,他的母亲或是那名东方姑娘受了伤,那时候我们再出手,这样的帮助,才会真正被你那位好兄弟记在心上。” “父亲!” 站在原地,夏侯俊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即正色道:“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城府,同时也不想和朋友耍什么心机手段。”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夏侯俊对着自己的父亲认真说道:“朋友相交,贵在以诚相待。如果连朋友都要去用心机、耍手段的话,那我以后活得也未免太累了些。” “你这孩子,难道不知道为父做这些事,全都是为了你吗?” “我知道!” 重重的点了点头,夏侯俊缓缓的摇了摇头:“父亲你的意思是想我们两个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黑锅你来背,好处我来收。这些,我全部都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 “知道归知道,但我却做不到!” 讲到这里,夏侯俊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爹,我知道你想让我把长生兄弟收为已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有没有那个资格把他收于门下?” “我儿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有自知之明。”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夏侯俊轻轻的摇了摇头:“请您不要忘记,现在陈长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但如今他十五岁,却已经拥有了可以与我一战的本事。其他的先暂且不提,光是仅仅只凭这一点,孩儿就自认没有那份本事把他收于门下。” “哼,他就算再厉害,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个从山沟里出来,还根本没有什么见识的少年人而已。想要收服他,真的有那么难吗?”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幽幽的叹了口气:“爹,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曾经和我说过的一些话,不知道您现在还记不记得。” “小时候我和你说过的话太多,你想说的是什么?” 迎着父亲那有些恼火的目光,夏侯俊毫无半点畏惧的开口说道:“第一句是英雄不问出处,第二句是——莫欺少年穷。” “哦?” 略微回想片刻,对于这两句话,夏侯正倒还真有点印象,确实是在夏侯俊小时候,自己对着儿子讲过的东西。 只不过他却没想到,当儿子长大了以后,居然会拿自己当初教他说的话,来反驳自己。 看着眼前已然长大的儿子,此时夏侯正心里,一时间不由五味杂陈。 “算了,这件事我不管,你自己去做吧。” 有心想拒绝,但最终夏侯正却仍是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块玉佩,随后看也不看的朝着夏侯俊扔了过去。 “拿着这块玉佩,去城北莫家米铺,到那里找到掌柜,他自然会去带你找你想见的人。” “这块玉佩……” 下意识的用手指摩挲着手里那块无论是玉质还是雕功,都远远不算上乘的玉佩,夏侯俊的脸上悄然露出一丝笑意:“爹,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动用当年你亲自派出去的那些细作了?” “老子辛辛苦苦一辈子,为的就是让你成材。” 没好气的瞪了夏侯俊一眼,夏侯正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当年我把人派出去,为的就是让他们在银月帮和青龙会中潜伏着打探消息。已经让他们潜伏了这么多年,如今也差不多是时候让他们活动起来了。” 抬起着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夏侯正幽幽的叹了口气:“燕子在外面漂泊得久了,也是时候让他们回家里来啦。”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手里那块玉佩。 “父亲您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把当年你派出去潜伏在城东和城西的那些细作,全都给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算了,这个家里的一切,早晚有一天全部都是你的,现在你既然已经长大,那想做什么事的话,就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一切……都有我在这里给你撑着。” “孩儿明白!” “去吧!” …… 一行十数人,飞快的在密林中不断的穿行着。 这些人的身上全部都披着一件通体纯黑色,其上根本没有任何身份标识的宽大斗篷。 而在这些人的脸上,则是毫无例外的全部都覆着一张狰狞的青铜面具。 他们这些人的行进速度极快,无论是高山还是密林,在他们的脚步之下,都飞快的朝着身后倒退着。 很快,当这一行十数名面具怪人来到了一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山谷之后,所有的脚步倏然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吗?” 站在山谷那隐蔽的入口处,十数名面具怪人正中间那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壮汉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即伸出手探入怀中,紧接着就拿出了一张古旧的羊皮地图。 仔仔细细的查看着手里那张一看就属于上了年头的古物的地图,时不时的伸出几根手指在地图上横竖测量一番之后,那名被人称之为统领的中年壮汉不禁伸出手,再一次将脸上覆着的独角青铜面具给摘了下去。 “这一天天的都戴着这么一块面具,还真是碍事!” 仿佛是已经完全确定了他们这些人要找的地方就是眼前这座山谷,疤脸壮汉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间的汗珠之后,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把人带过来!” 第180章 没有收获 中年壮汉话音方落,顿时就有两名脸上同样覆着狰狞青铜面具的斗蓬人,将被这位‘统领’之前救活的那名面具人给搀了过来。 “你也过来看看,我们要找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说完了这句话,中年壮汉顿时将自己手里拿着的古旧羊皮地图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恭恭敬敬的接过了‘统领’手中的羊皮地图,捂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认真的看着手里那张羊皮卷,过了半响之后,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回禀统领大人,按照图上所示,这里确实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夏皇埋骨之地。” 听到这句话之后,那名中年壮汉悄然皱起了眉头:“你确定就是这里?” 有些古怪的看了那名中年壮汉一眼,站在他身边那名面具人不由下意识的问道:“统领大人,我们都已经找到了地方,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 皱着眉头默默凝望着眼前这片山谷,抬起手从自己右颊伤疤上划过,中年壮汉缓缓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这里似乎有点不对劲。” “大人,您是说这里……可能会有危险?” “不,不是危险!” 话说到了这里,中年壮汉幽幽的叹了口气:“只是……难道你们都不觉得,这次的事情,从头到尾都顺利得超乎想象吗?” “呵呵,这一点大人请放心,我的家族世代守护夏皇埋骨之地的秘密,在夏皇墓葬之中,无论是各种早已失传的巫术密典,还是数之不尽的夏皇宝藏,全部都应有尽有。” “但愿你没有说错,如果这里没有发现我们要找的东西,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小人明白!” 虽然那名中年壮汉并没有说出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令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大人尽管放心,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面具人伸出手指在那张古旧的羊皮地图上测量了几次,同时口中默默的念叨了几句旁人根本不解其意的古怪话语。 看他那模样,就仿佛是在计算着什么东西一般。 并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当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将自己的手指点在了手里那张羊皮地图的最中心处,随后小心翼翼的对中年壮汉说道:“统领大人,就是这里没错!” “你真的确定吗?” “小人可以确定,就是这里!” “既然你确定的话……” 百无聊赖的耸了耸肩膀,中年壮汉随意的摆了摆手:“那就开始挖吧。” “属下遵命!” 随着中年壮汉一声令下,十数名身披黑色斗蓬的面具人,顿时手持各种工具,开始按着指定的方位飞快的挖掘了起来。 这些人中,哪怕就算是境界最低的,起码也有八鼎巫兵的修为。 故而,每一个人挖坑的速度,都是极快。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一群人足足在地上挖掘出了近两丈的深坑之后,却仍然没有半点发现。 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随着一群人不断的继续朝着大地深处挖掘,中年壮汉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这个念头甫一闪过脑海,中年壮汉顿时朝着前方一步迈出,下一瞬间他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那十几名正在奋力挖坑的下属正中间。 伸出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细细的察看了半晌,中年壮汉的眼睛悄然间重重一缩。 “所有人,全部停手!” 喝止手下的动作之后,中年壮汉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随后在自己腰间的储物袋上轻轻一拍,顿时从其中取出了一只淡紫色的金属盒子。 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那只淡紫色金属盒子表面的繁复花纹,有些不舍的看着自己手里金属盒子,中年壮汉最终还是将它给打了开。 在那只淡紫色金属盒子里装着的,却是三只长着八条腿的黑色甲虫。 伸手拈起盒子里的一只甲虫,张口轻轻冲着那只拈在手里的黑色甲虫喷出一口气,一道白色的气柱打在那只黑色甲虫身上,只见下一刻,那黑色甲虫顿时开始膨胀了起来。 就在那只黑色甲虫张到了足足两指长左右的时候,中年壮汉忽然松开了自己的手指,任由那只黑色甲虫掉落在地上那个深坑之内。 “去!” 随着中年壮汉一声令下,那只黑色甲虫顿时飞快的朝着地底钻了进去。 装上眼睛,默默的感知着那只甲虫不断在地底穿行的状况,中年壮汉的眉头不禁深深的皱了起来。 一丈、五丈、十丈、二十丈、三十丈……一百丈! 当中年壮汉与那只黑色甲虫之间的感知力达到了极限之后,站在地面上的中年壮汉顿时睁开了眼睛。 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名身材略矮一些的面具人,中年壮汉伸出手在自己右颊之上的伤疤处轻轻抚过,随即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只不过他的笑容看在那名身材略矮的面具人眼中,却是显得无比阴森可怖。 “我的潜地虫足足在地底下钻了一百丈,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会是空的?” 说完了这句话,中年壮汉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如果这里真的有夏皇墓葬,那它的规模至少不会比一座城池小上半点,所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给了我一个假消息。” “这……这不可能!” 然而,中年壮汉却并没有想继续再听那名面具人解释的欲望。 对于胆敢欺骗自己的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中年壮汉的处理方式一向都很简单。 毫无半点征兆的扬手一拳打出,虽然这一拳并没有直接落在那名身材略矮些的面具人身上,但那强悍而无形的拳劲,却在瞬间冲入了对方体内。 “噗!” 阵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折断声响起,那名身材略矮的面具人,顿时像只断了弦的风筝般摔出了十几丈之外的草地上。 第181章 凌空一拳 一步步朝着十丈之外的那名面具人走去,中年壮汉一边走一边缓缓的摇起了头:“找不到夏皇墓,就算是主上得到了大夏龙雀刀也没有用,你说说看,自己该不该死?” 一脸惊恐的看着中年壮汉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面具人强忍着身体骨骼折断的痛楚对中年壮汉说道:“统领大人,这件事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只要您给小人一些时间,我一定能找到真正的夏皇墓葬,毕竟……” “毕竟,你们夏侯一族世代守护着这个秘密,对不对?” 面无表情的说完了这句话,中年壮汉已经走到了那名面具人的身前,以居高临下之姿冷冷的望着那名面具人,随即轻声叹息道:“如果你不是夏侯氏的族人,我又怎么会传你蛊术?” “统领大人对在下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这件事……” “嘘!” 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间,中年壮汉轻声说道:“我们浪费了这么大的精力,结果你那位哥哥却把我们所有人都给耍了一遍,你说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会给您和主上一个交待!” “交待?” 听到这句话,中年壮汉忽然笑了起来:“交待自然是要给的,只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大……咳咳……大人,您指的是什么话?” “呵呵,我所指的,自然是……” 开口说话的同时,中年壮汉缓缓的抬起了一只脚,将那名面具人的左手给踩住,随后逐渐用力的碾动了起来。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话音未落,被中年壮汉踩住的左手,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喀嚓’声,紧接着在这片山谷中,则响起了那名面具人凄厉的惨叫声。 “若不是看你多少还有一点用处,这次可不仅仅只是废掉你一只左手这么简单。” 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中年壮汉轻轻在自己腰间的纳物宝袋上拍了拍,随后取出了一只红色的瓷瓶扔在了那名面具人的身前。 “这次给我假消息,先废你一只左手,下次如果还是假消息,就断你左腿。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陪着你耗下去,相信在你全身上下所有零件被我拆光了之前,你总能把真正的夏皇墓葬埋于何处给打探出来,不是吗?” 强忍着左手掌骨被踩断的痛楚,面具人恐惧的望着那名中年壮汉,死死的咬着嘴唇疯狂的点着头。 “大人……你放心,下一次我不会再让您失望!” “嗯,别忘了自己说过些什么就好。” 看到了脚下这名面具人敬畏的眼神,中年壮汉满意的点了点头。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喜好。 这名右颊之上留着一条刀疤的中年壮汉,他生平最喜欢的事,那就是让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能够充满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敬畏。 “夏侯勇,机会向来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太多次。因为,你身上能拆的零件,事实上还真就没有几样。” 没有理会脚下那名面具人颤抖不已的身体,中年壮汉非但没有抬起自己踩着对方的右脚,反而抬起了左脚,竟是直接从那位名叫夏侯勇的面具人身上踏了过去。 “原本,追杀阴山王那些残余旧部的差事,并不是由我来负责,只不过……既然碰都碰上了,总也该做些什么。”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中年壮汉忽然毫无半点征兆的伸出手朝着山谷斜上方的密林处打出了一拳。 与之前打伤夏侯勇时的那一拳截然不同,这一拳打出的瞬间,一层白色的光雾顿时自他拳锋处升腾而起,随后竟演化成了一只拳头形状的白色拳印,飞快的朝着山谷斜上方那处密林飞了过去。 轰!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仅仅只是一拳,远在这处山谷斜上方的那处密林,竟直接在那名中年壮汉的一拳之下,被炸断了十数颗百年古树。 中年壮汉出拳,自然不可能是闲着无聊打几颗树,他的目的是为了把隐藏在密林中的人给逼出来。 事实上,他的目的也确实达成了。 因为随着那十数颗百年古树被他一拳打断,瞬息间就有四道黑影自密林中窜出,须臾间就依次并列在了山崖之上。 “阴山死士……呵呵,隔着大老远就能闻到你们身上那股臭味。” 望着远在山崖之上的四个身影,中年壮汉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膀,一步踏入虚空,下一瞬整个人居然化作一道黑色流光,飞快的朝着起码有近三十丈的山崖之上飞了过去。 “他居然会飞!” 见到这一幕,秦杰的眼睛顿时重重一缩,口中不禁下意识喃喃自语道:“难道他是巫尊?不……应该是他的本命灵物会飞!” “妈的,管他会不会飞,先干了他再说!” 就在秦杰发愣的一刹那,原本站在他身边,手提一根亮银棍的顾朝阳,已然飞身朝着那名正在与他们四人迅速接近的中年壮汉扑了过去。 “废物,快回来!” 尽管秦杰很快就回过了神,但他终究还是没来得及拦住个性冲动的顾朝阳。 “区区一个三鼎巫将,也想与我为敌?” 虽然人在虚空,但看到顾朝阳手里提着一根亮银棍就朝着自己扑过来,那名中年壮汉的嘴角顿时勾勒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就在顾朝阳手里那根亮银棍与中年壮汉的头颅仅仅只剩五步左右的距离之际,中年壮汉突然再次出拳。 尽管人在虚空无处借力,但那宛如白色光雾一般的法力却喷涌而出。 这一拳,威势惊人,竟是在刹那之间打出了刺耳的音爆声,直接将二人周围的空气都给打破。 刹那间,拳劲透体而过,顾朝阳连挡都来不及,就已经被那淡白色的拳印给打在了胸口。 “噗!” 鲜红色的血液洒满长空,原本是飞身下扑的顾朝阳,居然直接被这一拳给打得七窍流血,整个人都沿着原路倒飞了回去。 “他是五鼎巫将,我们挡不住,快走!” 伸出手飞快的接住了顾朝阳,老候手一抖就在地上扔出了三枚黑糊糊的球形物体。 第182章 去杀人 也不知道老侯扔出的那三枚黑色圆球是什么东西,只见那三枚圆球甫一接触到地面,顿时就炸起了一团浓郁的黑色烟雾。 “我挡一下,你们带着废物,快走!” 秦杰是一鼎巫将,彭月娥是九鼎巫兵,老侯和顾朝阳两个人都是三鼎巫将。 然而,这种修为虽然不能算太弱,但仅仅只凭他们这四个人,绝对挡不住眼前这名中年壮汉。 略作权衡之后,秦杰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顿时抓住被老侯抛过来的顾朝阳转身就走。 “老侯,自己保重!” 看到秦杰和彭月娥带着顾朝阳转身离去,老侯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双手一颤,顿时就有两只闪烁着森冷寒光的匕首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咳咳!” 甫一冲入之前由那三枚黑色圆球炸出的黑烟之内,中年壮汉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也不知道之前被老侯抛出来的三枚黑色圆球到底是什么东西,明明三只圆球加在一起,也仅仅只不过巴掌大小的体积,但当它炸裂之后所升腾而起的黑色烟雾,竟然飞快的将周围二十步左右的空间,全部都给笼罩了起来。 “你这放的是什么玩意儿,怎么会这么呛?” 然而,老侯却并没有回应这名中年壮汉的话。 他所施放出来的这团黑色烟雾,有着隔绝视线的效果,如果他发出声音,瞬间就会被对方找到自己身处方位。 黑色的烟雾极为呛眼,身处于这种环境之内,中年壮汉不禁下意识的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你给我出来!” 然而,这一次回应他的,却并不是人声,而是利刃的破空之音。 “哼,真以为不说话我就找不到你在哪了吗?” 将那短暂的利刃破空之声尽收耳中,中年壮汉的嘴角悄然勾勒起了一抹幽冷阴森的笑容。 抬手、握拳,看也不看的朝着身体左侧猛然打出。 白色的法力喷涌而出,瞬息之间凝聚成淡白色的拳印。 只不过这一次,那枚淡白色的拳印,却并没有直接飞出去,而是于刹那间不断的分裂、破碎,竟是幻化成了一根根长长的白色细针,就这么铺天盖地的朝着老侯刺杀而去。 “还真是……棘手!” 见到这一幕,老侯深吸一口气,却是于瞬间止住了自己前冲的动作,左右手两只匕首在这一刻化作两只灵活飞舞的银蛇,整个人竟是飞快的旋转了起来。 叮叮叮叮…… 随着老侯身形飞转,两只匕首不断与那一根根朝着他爆射而来的白色长针发生碰撞,竟硬是在这瞬息之间,将所有朝着他打来的白色长针,全部都给挑到了一旁。 “哼,倒还不算太废,只不过……凭你根本挡不住我!” “从来也没想过要挡住你!” 尽管口中这么说着,但老侯他手中两只匕首,却上下翻飞间将所有白色长针都给挑开之后,整个人揉身而上,竟直接挺着两只匕首,朝着中年壮汉飞刺而去。 “我想的,是杀了你!” “对此,我只能说一句——不自量力!” 就在老侯身形一晃,瞬间朝前跃进八步的那一刻,中年壮汉突然闪电般朝着老侯所在的方向重重劈出了一掌。 这一掌,就好似大海中的弥天巨浪,仅仅只是一掌劈出,那沉浑有力的拳劲,竟直接透出了十余步开外。 与顾朝阳之前的那一棍一模一样,都是在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人就已经伤在了中年壮汉手下。 砰! 一声闷响过后,在老侯胸骨向下塌陷了近三寸的同时,他整个人的身体不由自主朝着身后倒飞了出去。 “哼,给我死!” 然而,令中年壮汉震惊的却是,就在他顺着那名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布之内的瘦削身影追杀过去的时候,当他在冲出了黑色烟雾笼罩的那片区域之后,竟然再也找不到了对方的踪影。 站在原地,看着地面上的鲜血,中年壮汉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跑了?” 下意识的伸出手掌看了看,中年壮汉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因为他有想过对手会死在自己手上,也想过那个瘦削身影有可能会挡下自己这一击,甚至也曾想过对方可能会跑。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那名瘦削的身影,在被自己一击打飞之后,竟然会仿佛幻影一样,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的东西,你的本命灵物……到底是什么?” 然而,人既然已经再也找不到,中年壮汉除了狠狠一掌将身后那团已经渐渐消散的黑色烟雾给打散之外,却是再也无能为力。 “阴山死士?” 口中喃喃自语的说出了这四个字,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之后,中年壮汉的脸上悄然浮现一丝酷烈而残忍的冷笑。 “既然你们知道我在找什么,想必以后还会再见!下一次的话,你们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 当夜幕降临的那一刻,陈长生如往常般将晚饭送入母亲房间,又陪着东方雨一起用过餐之后,悄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怎么了?” “没什么……” 望着东方雨那精致而白皙的面孔,陈长生不由笑了笑,随即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将东方雨嘴角的汤汁轻轻拭去。 “过一会,我要出去一趟,自己在房间好好呆着,知道吗?” “嗯,我不会出去的。” 满脸享受的任由陈长生将自己嘴角汤汁擦拭干净,东方雨不禁轻声问道:“你一会出去……是不是要杀人?” “嗯,是啊,那家伙是个麻烦,必须得杀了他。” “小心点,别沾了一身血回来。” “呃……”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笑了起来:“把杀人这种事挂在嘴边,咱们两个人,还真是很奇怪的一对儿。” “讨厌,谁跟你是一对了?” 毕竟已经和陈长生一起相处一段时间,东方雨对陈长生这种口头上的调戏,早已经形成一定的免疫力。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之后,东方雨满脸慵懒的冲着陈长生挥了挥手:“要杀人就快点去杀,回来以后洗干净了再来我房间,我可不想闻到血腥味。” “呃……好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想到自己今天晚上仍然还要继续睡在地上,陈长生心中不禁哀嚎道:真是的,明明睡在一间房,凭什么她能睡床,而我每天都要睡地板…… 第183章 夜半长街 晚风微凉,月色如水。 透过车厢上的窗格望着天上那轮明月,端坐在车厢之内的丁浩,脸上悄然闪过一缕阴霾。 “义父交待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天,现在城南和城北都已经乱了起来,只是……城西的银月帮和城北的夏侯府都没有半点动静,我这心里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还有……陈远山那小子一天到晚都守着他母亲和那个瘸腿姑娘,究竟还要再等多长时间,我才能找到把他给钓出来的机会?” 马车一路东行,此时正载着丁浩,准备回城东的青龙会总坛。 然而,就在这辆马车即将离开城南进入城东之际,拉着马车的两匹骏马,却突然嘶鸣了起来。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车夫拉住了缰绳。 “妈的,你眼瞎了?” 手忙脚乱的拉住缰绳,中年车夫看着长街拐角处双臂环抱站在大街正中间的少年,心头顿时升腾起一股无名火气。 “这大半夜的,就算是你不想活,也别跑出来惹老子不痛快!” 端坐在马车内部的丁浩,在听到车夫破口大骂的同时,两条浓密的眉头就已经悄然皱了起来。 因为,他感觉到这件事并不寻常。 虽然他此时人还坐在车厢里,并没有看到是什么人拦住了他的马车,但是……他有种直觉,那就是马车前面那个人,应该是冲着他来的。 “呵,还真是有意思,我倒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大半夜的跑出来截我。” 心中升起一缕好奇,抬起手轻轻敲了调皮车厢前门,示意车夫闭嘴之后,丁浩缓缓掀开布帘,就这么走下了马车。 当丁浩站在那名双臂环抱站在二十步外的大街正中间,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梗的布衣少年之后,他忽然笑了起来。 因为丁浩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他却完全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有胆子主动过来找他。 “老胡,赶着马车,你自己先回去。” 听到这句话,那中年车夫顿时为难了起来:“舵主,这小子来者不善啊!要不然,我去叫……” “闭嘴!” 狠狠的瞪了那名中年车夫一眼,丁浩冷哼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属下不敢,只是……” “没有只是!” 头也不回的甩了甩衣袖,丁浩面无表情的说道:“按我的话做,回去以后什么也别提,什么人也不要见,懂了吗?” “这……属下明白!” “去吧!” 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直到那辆马车完全离开了两个人的视线之后,丁浩这才深深的吸了口长气:“陈远山……哦不,现在应该叫你陈长生才对。” 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丁浩一脸好笑的看着陈长生轻声说道:“真是想不到,你居然有胆子一个人出来见我,难道——你不怕我直接杀了你吗?” 听到丁浩的话之后,陈长生眉头一挑,随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杀了你父亲丁开山,你弟弟丁剑也算间接死在了我的手里,哪怕就算是我不过来主动找你,难道你丁浩就会不想杀我吗?” “这句话倒是没说错,不管你会不会主动过来找我,不论你是‘陈长生’还是‘陈远山’,都必须要死!” 满脸认同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却又缓缓的摇了摇头,丁浩轻声笑了起来:“只不过,我要杀你,却并不是因为你杀了我的父亲和弟弟,你明白吗?” “什么?” 一脸诧异的看着丁浩,陈长生一时间不由愣住了。 在今晚出发之前,他曾经想过见到丁浩之后,两个人之间会聊些什么。 但不管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从丁浩口中听到这番话。 “要杀我……却又和丁开山与丁剑无关?” 细细咂摸着这句话,想到过往种种,陈长生不禁悄然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眼睛:“难道说——你想要那件东西?” “不错!” 抚掌而笑,丁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既然你这么上道儿,那咱们也就别说那些废话了,把东西交出来,我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要我把东西交出来?” 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丁浩,陈长生缓缓的摇了摇头:“很不好意思,大夏龙雀刀并不在我的手里,所以……就算是我想把它交给你,现在也交不出来?” 然而,尽管陈长生说的是实话,但是很不凑巧的是,无论是丁开山还是丁浩,他们都已经百分百的断定,大夏龙雀刀就在他和夏语婵这对母子的手中。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还是这个世界的人,只要是人,那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看来,在没见识过我的手段之前,你是不会说的。” 嘴角微微上翘,勾勒起一抹阴冷狠戾的笑容之后,丁浩原本一直拢于袖间的两只手掌,忽然探出了袖外。 “我说的确实是实话,当初我父亲过世之前,大夏龙雀刀就已经被人抢走,只不过是你父亲丁开山一直认为那刀还在而已。” “哼,真把我当三岁小孩来耍了不成?” 对于陈长生的这番话,丁浩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嗤之以鼻。 “你知道么,在青龙会里呆了这么多年,我听到过的假话,不会比你吃过的米少半点。所以,不要再继续挑战我的耐性。” 话说到了这里,丁浩抬起脚,一步步慢悠悠的朝着陈长生所站之处走了过去。 “不过,就算是你不说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我把你活捉,想必你的母亲为了救你,是一定会说出来的。” 见到丁浩在见到自己之后,非但不提自己杀了他父亲和弟弟这件事,反而一直咬住了大夏龙雀刀的下落不放,陈长生不由悄然皱起了眉头。 “大夏龙雀刀真的就这么重要吗?甚至重要到了,你连杀父之仇都可以放到一边?” 皱着眉头说完了这句话,眼见丁浩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已经仅仅剩下了十七步左右,陈长生悄然将手掌按在了自己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上。 第184章 那不叫夺 “父仇?” 听到陈长生提起了这个,丁浩忽然笑了起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句话说的本没有错,但是如果父仇和‘大夏龙雀刀’这种至宝放在一处,根本不值一提。” 静静望着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处那名少年,丁浩幽幽的叹了口气:“从我祖爷爷那辈人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你们陈家世代传承着‘大夏龙雀刀’,只不过我祖爷爷活了一辈子,也没找到半点机会拿到它。” 讲到了这里,丁浩目光灼灼的看着陈长生说道:“‘大夏龙雀刀’这五个字,已经成了我们丁家嫡子嫡孙心中的魔障,我从小刚一记事起,父亲就对我说过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丁开山对你说的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着丁浩,陈长生不禁笑了起来:“难道丁开山从小就教训你,等你长大以后,一定要把我们家的‘大夏龙雀刀’给拿到手吗?” “虽不中,亦不远矣。” 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丁浩缓缓的摇了摇头:“我爹在我记事起,就和我说——宁作野犬,不为人奴!” 听到丁浩的话,陈长生忽然觉得很讽刺。 “你们丁家人不想做陈家的奴仆,自己走就是了。就算你祖爷爷那辈走不掉,我想如果丁开山当初要是和我父亲说他要走,我父亲应该不会强留他。” “走?” 好笑至极的看着陈长生,丁浩冷然道:“我们丁家人在陈家做了几代的仆人,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所以,你们就想把陈家的世代传承的‘大夏龙雀刀’给夺走,对不对?” “怎么能叫夺呢?” 很不满意陈长生的那个‘夺’字,丁浩伸出一根手指左右轻轻的摇了摇:“准确的说,那把刀是我们丁家人应得的。几代人在陈家为奴,难道你们想一声令下,就让我们几代人都白做了不成?” “算了!” 原本,陈长生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丁浩那一提到‘大夏龙雀刀’就一脸狂热的模样,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把刀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魔力?为什么会引得这么多人垂涎?” 尽管夏语婵曾经和他说过,只要得到了大夏龙雀刀,就几乎意味着拥有了无尽的宝藏、无穷的力量,但仅仅只是这么空泛的两句话,陈长生真的无法从中得到获得感触。 又或者完全就是因为上辈子电影、电视剧、小说,这些东西他看得太多太多,甚至已经多到连宝藏、力量……等等这些东西,全都已经看到了厌烦的地步。 所以,陈长生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论是丁开山还是丁浩,这两个平时看起去应该算是比较冷静的人,为什么在一碰到‘大夏龙雀刀’这五个字以后,就会变得完全失去了理性。 “实话告诉你,得不到大夏龙雀刀,我这辈子都会不安心,所以今天你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 听到丁浩的这句话,陈长生再也没有半点想和对方继续在这件事扯下去的念头,直接在自己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上轻轻一拍,下一瞬他的手中,顿时出现了一只通体黑黝黝的浑铁棍。 “纳物宝袋?” 见到这一幕,丁浩一双阴鸷的眼睛顿时重重一缩,因为他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郎的身上,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大夏龙雀刀……难道就在那只纳物宝袋里?” 在这一刹那,丁浩仿佛确定了某些事,眸间登时杀机暴闪,整个人没有半点征兆,双足在地上轻轻一点,好似一只大鸟一般,飞快的朝着陈长生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抓了过去。 看到丁浩一出手居然不是先朝着自己进攻,反而是冲着自己腰间挂着的那只纳物宝袋抓了过去,陈长生一时间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难道想宝物想疯了吗?” 然而,丁浩自己作死,陈长生却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毕竟他这次之所以拜托夏侯俊帮他查探丁浩的行踪,为的就是一次性把这个麻烦给彻底解决掉。 “你自己找死,这可怨不得我!” 眼中闪过一缕寒意,陈长生吐气开声,手臂微微一抖,六鼎巫兵一身七百余斤的力道勃然而发,一根近百斤重的浑铁棍,直接被他抖得嗡嗡乱颤,朝着不断与他接近的丁浩胸前就是直直一刺。 虽然陈长生手里拿的是浑铁棍,并没有锋利的枪头。但哪怕就算是绕开六鼎巫兵那一身七百斤的力道不谈,仅仅只凭着浑铁棍百余斤的分量,如果要真被这一棍给戳中胸膛,也不会比被长枪刺中差到哪里去。 只不过,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尽管自己出手并不慢,但就在手中一根浑铁棍既然戳中丁浩的那一瞬,他心中忽然掠过一缕浓重的寒意。 “不行,退!”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没来由的会闪过一丝危机感,可对于自己的感觉,陈长生不敢不相信。 如果放到上辈子,他可能会对‘感觉’这两个字嗤之以鼻,但在这一世,面对危险时的感觉,已经救过他远远不止一次两次。 就在陈长生收回浑铁棍飞快朝着身后倒退的瞬间,只见原本凌空朝着他扑过来的丁浩,忽然云淡风轻的挥动了自己的右手。 “喀嚓!” 随着丁浩右手轻轻一挥,长街地面上的青石板,顿时浮现出了数十道纵横交错的细密刻痕。 见到自己挥出手臂的同时,眼前那个应该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少年郎,居然直接收回了手中长棍退远,丁浩的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失望。 “想不到,人虽然不大,心思倒还不少。” 一击未曾建功,丁浩当即再不犹豫,身体虽然尚未着地,但左手却冲着地面轻轻一拂,整个人仿佛就这么凭空借到了一股力,紧接着又继续朝着陈长生退开的方向扑杀而下。 “咝……” 退开的同时,见到地面那层坚硬的青石板竟然被丁浩随手一击,就直接抓出了数十道深深的刻痕,陈长生的心中顿时为之一惊。 “如果刚才我要还站在那里,恐怕仅仅只那一下,至少就得破相挂彩……” 第185章 驭风巫术 “小子,你还在玩泥巴的时候,我手里的刀就已经杀过人,凭你也想跟我斗?” 眼见陈长生手里一根黑黝黝的浑铁棍朝着自己的方向打来,丁浩的嘴角勾勒起一丝不屑的冷笑,一只枯瘦的手掌猛然握起,那尖锐得仿佛利刃般的指甲,竟毫无半点闪避的朝着那只浑铁棍就直接抓了过去。 然而,这一抓之下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了丁浩的意料,因为他这一爪,竟然直接抓空了。 “怎么可能?” 就在这一瞬,丁浩眼中那只黑黝黝的浑铁棍,竟是陡然失去了踪影,耳中一时间只闻风声呼呼作响。 双耳微不可察的迅速动了几下,于长棍砸落头颅之前的一刹那间,这才好不容易勉强避开陈长生的一棍。 但饶是如此,丁浩头顶那束发的玉冠,却也直接被陈长生一棍给打成了漫天飞舞的碎屑。 “好险!” 高手相争,瞬息万变,生死存亡,全在一念之间。 二人之间的攻守,在丁浩大意的一瞬间,终于彻底易位。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手中一根浑铁棍一棍接着一棍,脚下步伐更是步步紧逼,那连绵不绝的棍势,劈头盖脸的就朝着丁浩砸了下去。 但完全出乎陈长生意料的是,丁浩的两只手掌,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人手。 尽管他每一棍砸下都仿若挟着万钧之势,但每每当他手中那根浑铁棍即将打在丁浩身上之前,对方都会果断的伸出手掌打在浑铁棍上。 肉掌与铁根的每一次撞击,都会发出金戈交鸣之声,就仿佛是两块精铁在互相碰撞一般。 “这小子的棍法,居然练到了这种程度……” 当交手陷入了胶着状态,不仅仅只是陈长生一个人觉得打得郁闷,就算是丁浩,他也一样觉得憋屈。 论战斗经验,别说是陈长生,哪怕就算是那个什么打遍古泉县无敌手的夏侯俊站在这里,丁浩也自认在他之上。 但偏偏就是眼前这个今年才十五岁,连十六岁都不满的少年郎,一个三四个月之前,连个不入流的巫人都不算的平凡小子,竟然完全可以与自己分庭抗礼,这不得不令丁浩感觉到愤怒。 “难道老子五六年的苦练,连这小子三四个月都不如吗?” 事实上,在丁浩的心中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种名为嫉恨的情绪。 花三四个月的时间,就拥有了他足足花了五六年时间,才于一次次死里逃生中好不容易锻炼出来的本事,这如何能不令他又嫉又恨? 每一次,丁浩都想在手掌与那根金属长棍撞在一处的空档间,直接抓住那根黑黝黝的浑铁棍。 但也不知道陈长生的棍法有什么诡异之处,每次都会生出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道,哪怕就算是丁浩的手掌明明都已经握住了长棍的棍梢处,但他却偏偏硬是根本抓不住。 “棍法练至此等境界,完全可以当得上一句出神入化。” 就在丁浩与陈长生两人交手之际,极远处的一栋小楼之上,身形一高一矮两个人,正默默的观看着这一场战斗。 高的那位,自然是身材高大威武的夏侯正,而稍矮一些的,则是夏侯俊。 “爹,你看长生兄弟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危险?” 淡淡的扫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夏侯正微微的摇了摇头:“危险自然会有,但一时半刻间,还要不了他的小命。” “那我们要不要去帮他一把?” “好好在这里看着,你的长生兄弟如果没有把握,也不可能会直接去找丁浩交手。” “这倒也是。” 和父亲各自穿了一身黑衣站在小楼屋顶上,悄然打量着极远处长街之上那一场战斗,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陈长生时的模样,夏侯俊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长生兄弟他似乎每次在和别人动手之前,都会啰嗦一大堆废话。”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俊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长生兄弟说话还是很有意思的,只不过可惜啊,这次我们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 见到自己儿子居然这般模样,夏侯正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随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把你叫出来,可不是在这里闲聊,认真的看,好好看一看你的好兄弟都有什么本事!” “哦……” 发现父亲似乎有些不悦,夏侯俊讪讪的挠了挠头,顿时继续认真的看起了极远处,长街之上的那一场战斗。 此时,丁浩已经和陈长生打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 不论是长街之上,还是被两人战斗所涉及到的民居、店铺,无论是陈长生手里那根浑铁棍,还是丁浩那一双分不清是金属做的还是肉做的手掌,不管碰到哪里,哪里都会被打出一个大坑。 在这一盏茶的时间之内,几乎有小半条街,都已经被这两个人的战斗给间接砸毁。 “不行,再这么打下去……今天别想把他留下!” 无论是丁浩还是陈长生,他们两个人此时的想法都是一样,那就是都不想让对方从自己手里跑掉。 “风来!” 眼中狠色一闪,丁浩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却是瞅准了陈长生棍法中的一个空档抽身飞退。 退,是为了蓄势进攻。 就在整个人的身体完全退出了陈长生的棍势笼罩之后,丁浩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两只手掌顿时紧紧的扣在了一处。 当他那两只手掌重新分开的同时,只见约有一百多枚淡白色的光点自他两只手掌间升腾而出,转瞬间就幻化成了无数道有质而无形的风刃,朝着陈长生所在的方向就飞旋而去。 “该死,又来这招!” 在两个人交手这一盏茶的时间里,丁浩并不是第一次用出这门诡异的巫术,陈长生前后几次也曾被对方的这一招给弄个灰头土脸。 “如果小黄没有出事,如果我还能用火眼金睛……那该有多好?” 也不知道丁浩这一手诡异的巫术有什么名堂,陈长生每次只能凭感觉去判断,一双眼睛根本看不到那无形的阴风是什么样的运动轨迹。 如果他的火眼金睛还能用,至少还能看到空气中那无数道带着森冷寒意的风刃,会沿着什么样的轨迹朝自己打过来。 只可惜,自从黄皮小猴出事之后,陈长生已经再也用不出来火眼金睛。 “看来……只能这么办了!” 第186章 速度好快 深吸一口长气,陈长生张口朝着身体前方就是重重一喷。 数十枚白色的光点自陈长生口中飘出,刹那之间,那数十枚法力种子,全部都化成了漫天飞射的火焰长针。 自从黄皮小猴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之后,原本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陈长生还是可以使用火眼金睛的。 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火眼金睛的效力也一点点开始消散。时至今日,陈长生甚至连用出火眼金睛是什么效果,都已经快有些不记得了。 既然看不到那些应该被称之为风刃的东西有多少、朝着什么地方打过来,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陈长生只能动用吐焰之术。 火焰分化成无数根长针,铺天盖地的就朝着丁浩所在的方向飞射而去。 无论是陈长生,还是丁浩,他们两个人如今全部都是六鼎巫兵。 固然,因为黄皮小猴出了事,陈长生暂时无法将六鼎巫兵最巅峰的力量尽情施展出来,但他相信如果要是论及手段的话,他比丁浩只多不少。 正所谓,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当无数细长的火焰长针,在与丁浩施展出来的风刃于虚空中撞在一处之际,陈长生顿时看到了那些风刃的形状。 在漫天火光的照耀下,冷冷的看着数道半月形的风刃,在空气中不断回旋着朝自己砍过来,陈长生的嘴角微微上扬,顿时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时至如今,陈长生一共拥有六种神通法术,分别是:服食大术、射覆之术、吐焰之术、移景之术、煮石之术、医药神通。 除去其中非战斗用的四种,哪怕仅仅只凭着吐焰之术和移景之术,以及自己一身棍术,再加上六鼎巫兵那七百斤的力气,陈长生就完全有把握,今天把丁浩的命给留在这里。 手中一杆黑黝黝的浑铁棍四下挥舞,种种棍法施展开来,一时间或打或砸、或劈或捣,并没有耗费太大力气,就已经将那些风刃都给尽数打散。 然而,尽管陈长生将那些风刃给打散,但却并没有躲过丁浩紧随其后踢过来的一脚。 打了这么半天,尤其是期间数次领略过丁浩那一手堪称诡异而凌厉的巫术,对于丁浩的巫术是什么,尽管陈长生并不算十分了解,但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他的巫术应该和风有关。 甚至,极有可能就是控制风。 但是陈长生却没想到,在施展了那门应该可以控制风的巫术之后,丁浩无论是移动速度还是攻击速度,几乎瞬间翻了近一倍。 “好快!” 完全没料到丁浩的攻击速度爆增,陈长生的动作瞬间慢了一拍,顿时被丁浩那当胸一脚给踢了个结结实实。 “咳咳!” 耳中响起‘喀嚓’一声,随着胸口一阵剧痛,陈长生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飞快朝着身后‘蹬蹬蹬’的倒退了十余步。 然而,陈长生虽然在倒退,但丁浩手中的攻势,却并没有减缓半分。 “去!” 依然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动作,一个闪身避过陈长生后退中下意识挥出的一棍,丁浩狞笑着三步并作两步,瞬间跃至陈长生身前三尺,手爪当头就朝着他挥了下去。 “滚!” 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一团火球瞬间自陈长生口中喷出,朝着丁浩的脑袋就打了过去。 但是,令陈长生意外的是,自他口中喷出那团火球,却在打到丁浩身上之前,直接被他手爪挥动间所带出来的风刃,给凭空切成了的两半。 “噗!” 一声闷响传来,陈长生悄然间又再退了近十步。 所幸的是,尽管他之前口中所喷出的火球被丁浩一记风刃给劈斩成的两半,但毕竟却也起到的一定的阻挡作用。 最起码,就在丁浩闪身避过那由一团变作两团的火球之际,陈长生终于止住了后退之势。 死死的盯着站在远处的丁浩,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长气。 伸出手轻轻在随着吸气而隐隐作痛的胸口处揉了揉,陈长生悄然叹了口气:看来胸骨恐怕已经被踢出裂纹了…… 就在刚刚与丁浩交手的一瞬间,陈长生先是被丁浩一脚把胸骨给踢出了裂纹,紧接着又是被对方一记风刃在身上斜斜的划出了一道近尺余长的血口子。 “想不到,你倒也还不算是一无是处。” 啧啧稀奇的上下打量着陈长生,丁浩不禁笑了起来:“怎么样,现在如果你肯把‘大夏龙雀刀’交给我,又或者是告诉我它在什么地方,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呸!” 狠狠朝着地上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陈长生缓缓摇了摇头:“既然横竖都是个死,那死的痛快和死的痛苦,有什么太大区别吗?” “哼,既然直到现在还这么执迷不悟,那我就让你好好看一看,什么叫做——千刀万剐!” 话音未落,丁浩的身影陡然之间在原地消散,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身在陈长生身前五步之外。 依然还是那与之前两次施展巫术时一模一样的姿势,看着那只从上至下朝着自己抓下的手爪,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手中一根浑铁棍,突然重重的朝地上顿了下去。 砰! 这一棍,陈长生用了几分力气,直接将手里那根黑黝黝的浑铁棍给插在了长街之上。 之所以要这样作,其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虚张声势。 最起码,陈长生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就是在虚张声势。 “哼,你以为这样有用吗?” 好笑的看着陈长生这般动作,丁浩却仍是不管不顾的当头一爪挥下。 然而,令丁浩意外的是,自己这一击打出,抬手间挥出的一道风刃,竟然直接从陈长生的脖颈间斩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顿时把丁浩给吓了一大跳。 因为,他只是想把眼前这名相貌清秀的少年郎给生擒活捉。 只有活着的陈长生,他才有价值。如果陈长生就这么死在自己手里,那根本没有半点价值可言。 “他……就这么死了?” 对于自己的风刃有多么锋利,丁浩可谓是心知肚明。 第187章 头疼不已 自己的风刃,可是能将壮汉大腿粗的木桩都能轻易削断。 甚至,曾经丁浩凭着这一手驭风巫术,斩断过无数对手的头颅。 “他就这么死了?” 脑海中再次呆愣愣的重复了一次这个念头,此时的丁浩忽然觉得很好笑。 “花了这么多心思,难道终究还是要功败垂成吗?”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在丁浩脑海中闪过之际,他却忽然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明明我的风刃已经从他的脖颈间斩过,可是……为什么没见到血?” 就在丁浩这般想着的同时,他心中陡然一寒,因为一片阴影已经挡住了他头顶的月光。 抬头一看,丁浩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在‘陈长生’的身后,竟然又多出了一个陈长生,此时正高高跃起,当头一棍朝着他的头顶砸下。 “什么?” 尽管两个多月以前,在刚刚收到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惨死在‘陈远山’手上之后,丁浩就已经从那些东灵镇的镇民口中得知,陈远山似乎会一门可以显化出六条手臂的神奇巫术,但一直以来,丁浩都认为那仅仅只是对方的速度太快所形成的错觉。 直到今日,当丁浩真真正正的见识到了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岁少年郎的巫术之后,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小看了这个少年。 尽管一直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不要小看任何对手,但丁浩终究还是小看了陈长生。 完全没料到对方竟然会传说中的‘分身’巫术,丁浩有些狼狈的抱头朝后就是一个翻滚,完全仗着自己在施展驭风巫术之后速度提升了近一倍,这才彻底闪过了陈长生从天而降的那一棍。 然而,令丁浩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陈长生这一棍砸在地面上之后,在青石板碎屑四处飞溅的同时,他竟然就那么身形一晃,转瞬间又分出了一个全新的‘陈长生’。 借着之前一棍砸在地面上的威势,陈长生足尖点地,与丁浩之前踢他那一脚的动作一模一样,直接一脚重重的踹在了丁浩的胸口。 就在陈长生那一脚踢在丁浩胸口的同一时间,极远处那栋小楼的房顶之上,正捻着颔下长须看着陈长生与丁浩这场战斗的夏侯正,手腕突然一顿,却是下意识的揪断了几根胡须。 “难道这是‘化身巫术’?” 这句话甫一出口,夏侯正却紧接着又是重重的摇了摇头:“不对,他才只不过是一个六鼎巫兵,怎么可能会修炼成……传说中连九鼎巫皇都未必能修炼出来的化身巫术?” 听到夏侯正的话,站在他身边的夏侯俊不禁疑惑的看着父亲问道:“爹,你说的那什么‘化身巫术’又是什么东西?” 没好气的瞪了夏侯俊一眼,夏侯正幽幽的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一门心思的就想着修炼修炼再修炼,居然连传说中的化身巫术都没有听说过。”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一脸憧憬的感慨道:“相传化身巫术,那是一门极为神奇的巫术,不但可以随心所欲的分化身体、改变相貌,甚至只要一旦修炼成功,哪怕就算是身上只剩下了一滴血、一块肉,都可以凭此重生。” “所以,化身巫术又被称之为不死巫术,可谓是每一个巫师都梦寐以求的大神通!” “居然……这么神奇?” 听到了自己父亲的话,夏侯俊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父亲口中所说的那什么‘化身巫术’,竟然会这般神奇。 “如果要是修炼成了化身巫术的话,那岂不是无敌于世间了?” “想无敌于世间,听有那么容易?” 白了夏侯俊一眼之后,夏侯正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世界,远远比你想像中还要更大。而巫师的世界,也远远比你想像中,要更为神奇。” 讲到此处,夏侯正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认真的说道:“不要以为你在十八岁的时候能修炼到六鼎巫兵的境界,就算得上出色。在这个世界上,甚至有很多人一出生就是巫将、甚至巫尊的境界。巫兵,仅仅只一个开始,万万不能自傲。” “一出生就是巫将、巫尊?”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忽然很想笑,因为他觉得父亲口中的这番话听起来,很像是一个笑话。 但是看着夏侯正那古井无波的面孔,夏侯俊知道,自己父亲所说,全部都是真的。 “原来我这些年的努力,甚至连某些刚刚出生的婴儿都不如……” 看着自己儿子那隐隐有些失落的面孔,夏侯正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随即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夏侯俊的肩膀。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妄自菲薄,像我之前所说的那种存在,世间极其少有。”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忽然抬手拦住了夏侯俊想再继续追问的动作:“算了,这些事以后我再和你说,现在……好好看看你那位好兄弟和丁浩之间的战斗吧,仔细看清楚他的种种手段。” “好的!” 当夏侯正和夏侯俊两个人,再一次将视线重新投在极远处长街之上那场战斗中的同时,此时声中战况再一次悄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改变。 原本,丁浩在施展出了驭风之术,当攻击速度和移动速度都几乎翻了一倍之后,已经可以说是完全占尽了上风。 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当陈长生从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之后,声中形势却陡然一变。 化身巫术是什么,丁浩并不知道,但他却知道一种可以从一个人分化成两个、三个、乃至于多个身体的分身术。 只不过,当丁浩与眼前那三个‘陈长生’交手之手才发现,眼前这名十五岁的少年郎,他所施展的并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种分身术,而是一种他根本闻所未闻、生平仅见的诡异巫术。 之所以要用到诡异这两个字,完全是因为……眼前这三个陈长生里,只有一个是真正的陈长生,而另外两个,全部都是幻像。 但偏偏就是这一个活人加上两个幻像,却把丁浩给打得头疼不已。 第188章 击杀丁浩 所谓的分身术,是将一具身体平均给分成若干份,无论是力量、生命、法力,只要此术一经施展,全部都会平均分成若干等份。 但是陈长生他施展的巫术,却与之截然不同。 幻像这种东西,丁浩身为青龙会会主的义子,同时也是一舵之主,自然不可能没见过。 然而,同样的幻像落在了陈长生的手里,却完全令丁浩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除了没有半点攻击力之外,假的陈长生不论是相貌、衣着、影子、动作、出手时带起的烈烈风声,全部都和真的陈长生没有半点区别。 哪怕就算是连天上的月光照在身上泛起的微微反光,全部都惟妙惟肖,和真正的陈长生简直一模一样。 自从突破了六鼎巫兵的境界之后,陈长生还是第一次用出移景之术,同时也是第一次同时用移景之术分化出两个自己的幻影。 别人不知道移景之术有着什么样的缺憾,陈长生心里却一清二楚。 这门移景之术的神通只有两个缺点,第一是他不能开口说话,第二则是极为消耗法力种子。 此时此刻,不仅仅只是丁浩心中焦急,想着尽快把陈长生给解决掉。在陈长生的心中,此时也是无比焦灼,同样也很想以最快的速度,把丁浩给解决掉。 “该死的!” 抬手施放出一道风刃,劈头盖脸的朝着身前冲过来那具不知道是真身还是幻像的陈长生打去,直到自己一记风刃透体而过,但那‘陈长生’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之后,丁浩这才暗自骂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会那名‘陈长生’。 但是,令他无比郁闷的是,只见从三个不同方向分别朝着他冲过来的‘陈长生’,在半路中身形分别交错了几次之后,他再也分不清哪个‘陈长生’才是自己之前分辨出来的假货。 “妈的,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出来和老子干一场,凭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算什么能耐?”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很想开口讽刺丁浩几句。 只不过,他却不能开口。 因为这门移景之术哪里都好,但除了不能造成真实伤害之外,同时也不能发出声音。 所以,只要他一开口,顿时就会暴露出自己的位置。 三个‘陈长生’同时出手,重重一棍捣在丁浩的胸口处,直接把对方打得吐血倒飞之后,三个‘陈长生’的身形再次于前冲之中飞快的交错数次,再次分别高高的扬起了手里一根浑铁棍,重重的朝着丁浩头顶砸了下去。 “你……混蛋!” 悲愤的一声狂吼,丁浩意态癫狂的挥动手爪,迎向了虚空中那三根飞快朝着自己身上落下的浑铁棍。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一次丁浩两只好似精钢一般坚硬的手爪所抓住的,全部都是虚影。 就在丁浩一愣神间,真正那根重达百余斤的浑铁棍,毫不留情的重重落在了他的头顶。 “砰!” 脚下长街上铺着的那层青石板,顿时裂开了蛛网般的炸裂纹。 几缕鲜血,顺着头顶受伤之处缓缓淌下,转瞬间就模糊了丁浩的一双眼睛。 脑袋被重重一砸,登时把丁浩打得脑子一昏。 但是,丁浩发愣,这对于陈长生来说,却是他将对方给置于死地的大好机会。 黑黝黝的浑铁棍轻轻一掀,顿时棍梢变棍尾,三个‘陈长生’于身形交错间,分别举起了三根浑铁棍,同时朝着丁浩的咽喉、心脏、下腹等三处要害笔直的戳了过去。 六鼎巫兵,七百斤的力量,再加上那重达百斤的浑铁棍,如果要真的戳在丁浩的身上,恐怕瞬间就能将他给致于死地。 尽管脑子被砸得一阵昏沉,尽管那鲜红色的血液已经模糊了眼睛,但就在那三根浑铁棍即将落在身上的前一瞬,丁浩的目光垂下,顿时发现了陈长生这门移景之术的奥妙所在。 准确的说,他所发现的奥妙,是如何分辨出哪一个‘陈长生’才是真正那个‘陈长生’的秘密。 因为,三个‘陈长生’里,仅仅只有一个陈长生是真的,另外两个都是无法造成半点攻击力的幻像。 尽管,那两个幻像的一切行为、动作,全部都要受那个真正的‘陈长生’所驱使。 但是,幻像就是幻像。 既然不能造成真实的攻击力,那自然也不可能踢动地面上的细小石块。 当丁浩下意识的垂下头颅,看到了三个‘陈长生’里,只有两只脚踢动了地面上的细小石子的那一瞬,脑中灵光闪现之间,他顿时知道了哪个才是陈长生。 咽喉、胸口、下腹,丝毫没有理会那两根分别戳下胸口和下腹的浑铁棍,丁浩鼓起身上最后一丝法力、气力,死死的握住了那根朝着自己咽喉处戳过来的铁棍。 “咦,想不到你这次倒是蒙对了!” 然而,就在这句话甫一出口之际,陈长生却忽然松开了自己手里那根浑铁棍。 “松开了?” 眼中微微一愣,紧接着丁浩瞬间感到两腿之间一阵剧痛,因为正当陈长生松开手里那根浑铁棍的一刹那,他已经宛如鬼魅一般抬脚狠狠踢在了男人传宗接代的要害之处。 只不过,这却并不是结束。 恰恰与之相反,踢在丁浩身上的这一脚,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右手握拳,仿佛一只真正的大猿猴舒展腰肢,扬手一拳,快如闪电般的重重打在了丁浩的喉结之上。 “噗……咳咳!” 正当丁浩捂着咽喉不由自主的倒退之际,陈长生张口就再一次喷射出了一蓬火焰长针。 这一次,他的吐焰之术倒是没有半点浪费,洋洋洒洒近百枚火焰长针,全部都打在了丁浩的脸上,顿时在对方那张阴鸷的面孔之上,刺出了坑坑洼洼的细小伤口。 与此同时,随着身后那两个由移景之术幻化出来的‘陈长生’悄然消散,真正的陈长生伸出小腿朝着身后轻轻一勾,顿时挑起了自己那根黑黝黝的浑铁棍。 反手抓住金属长棍,看也不看的重重一棍戳在了丁浩的脑门上。 这一棍,陈长生用力极狠,直接一棍戳穿了对方的脑袋。 丁浩,就此身死。 第189章 就快离开 “丁浩……他就这么死了?” 远处小楼之上的夏侯俊在看到了这一幕之后,顿时愣住了。 “是啊,他就这么死了。” 淡淡的回了一句,夏侯正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继而感慨万千的说道:“还真是不能小看年青人,想不到你那位好兄弟的手段,还真是……真是诡异!” 想到陈长生之前那既是张口喷火,又是幻化出幻像,再加上那一手炉火纯青,简直称得上出神入化般的棍法,以及陈长生拥有的其他几样手段,夏侯正除了用一句诡异,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个仅仅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郎。 “诡异吗?” 口中喃喃自语的重复着自己父亲的话,半晌之后,夏侯俊不禁满脸认同的苦笑着点了点头:“爹你说的不错,长生兄弟他的手段,还真是够诡异。”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站在小楼顶端,遥望着远处长街之上那正在迅速失去生命体征的丁浩,夏侯俊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 “丁浩他和我一样,都是六鼎巫兵,哪怕就算是我亲自出手,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把他给留下,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对他出手。但是,孩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死在长生兄弟的手上。” 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夏侯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好好看看你这位好兄弟的手段,仔细思考一下该如何一一应对,这些——等着以后你要与他为敌的时候,都能用得上。” 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夏侯俊顿时皱起了眉头:“爹,我和长生是好朋友,我怎么可能会与他为敌?” 看着夏侯俊那尚且还略显稚嫩的面孔,夏侯正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但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事在还没有经历过之前,不论旁人再怎么说,当事者总是连一丁点都听不进去。 “连我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都能对我下毒手,更何况是朋友?” 心中喃喃自语一番,但这句话,夏侯正却终究还是没对夏侯俊说出来。 “算了,不管你是想帮他,还是想对付他,对方的手段,你都有必要了解一些。” 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夏侯正笑着转过了身体:“丁浩都已经死了,想必很快青龙会的人就要赶到这里,你还想继续看下去吗?” 直到这句话传入耳中,夏侯俊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们出来一是为了看场好戏,二是为了陈长生如果对付不了丁浩,就由夏侯俊出手,两人合力将他的命留下。 如今,既然丁浩已死,他们自然没有必要继续呆在这里。 临走之前,夏侯俊最后朝着远处长街之上那一站一躺的两道身影望了一眼,心中不禁暗道:“怪不得,怪不得长生兄弟说自己一个人去足矣。原来,他凭一己之力,就可以将丁浩击杀……” …… 长街之上,清冷的月光好似流水般洒满大地,在那斜斜打在地面上的月光照映下,陈长生的影子,被拉得既细且长。 “想必,夏侯俊现在应该已经走了。” 虽然并没有查看四周环境,但陈长生却几乎可以百分百的断定一件事,那就是尽管自己是一个人来与丁浩交手,但夏侯俊一定也悄悄的跟了过来。 只不过,夏侯俊一定躲在哪个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在悄悄的看着而已。 杀丁浩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然而,丁浩死不死,这件事无论对于青龙会还是对于夏侯府,亦或是对于银月帮来说,都仅仅只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但这件小事,却极有可能会演变成为青龙会主左青龙借势发飙,直接出动青龙会的人马,与夏侯府或是银月帮某一方势力火拼。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陈长生无关。 不管这古泉县之内,是由青龙会主宰,还是由银月帮或是夏侯府当家做主,这些都和陈长生没什么关系。 在陈长生从东方雨的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世之后,陈长生就已经明白,自己和母亲不可能一直在这古泉县之内呆下去。 身为一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小了点,仅仅只有十五岁而已。 但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女人不管不顾。 尽管东方雨还没过门,但在这个世界里,一对年青男女都已经在一个屋里住了十几二十天,这足以让所有人都把他们看成一对儿。 虽说这里没有什么男女大防,民风也不似前世古代那般苛刻到极点,同时也不会对未婚男女住在一起而生出什么歧视,但一对年青男女住在一个屋里,相信任何人都会把他们当成一对夫妻来看待。 就算他们两个现在还没有正式拜堂,但陈长生相信,东方雨的心里有他,就像他的心里同样有着东方雨一样。 虽然东方雨并没有告诉他两个人以后会有什么打算,但陈长生的心里却隐隐有一种猜测,那就是当秦杰和彭月娥他们回来以后,应该也就是他们这些人离开古泉县的那一天。 “呼!” 长长的舒了口气,静静的望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丁浩,陈长生心中一时间不禁五味杂陈。 还记得当初带着母亲离开东灵镇,来到古泉县的第一天时,陈长生就想着要干掉丁浩,让母亲从此过上安稳的生活。 但是,如今当丁浩真的死在自己手上之后,陈长生看着对方的尸体,心里所有的却仅仅只是一片平静。 除了平静之外,甚至还隐隐有些茫然。 一直以来的目标,就这么被轻轻松松的实现,在丁浩死后,陈长生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荡荡的,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呆立半晌,看着丁浩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陈长生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缓缓走到地上那具不断渗出鲜血的尸体前方,伸出手为他阖起一双瞪圆了的阴鸷眼睛。 “算了,不管你和我之前有着什么样的恩恩怨怨,正所谓人死债消,你和之间的恩怨——陈家和丁家之间的恩怨,就此了断!” 手里一根黑黝黝的浑铁棍舞出一朵棍花,随即将之收归于纳物宝袋之内,陈长生抹了一把胸前的伤口,苦笑一声,迈开步子朝着城北方向缓缓走去。 第190章 快脱衣服 回到夏侯府的后宅,陈长生轻轻的敲了敲母亲的房门:“娘,我回来了。” “哦,回来就好。” 坐在房间里,手中捧着一只半旧的五色陶罐,夏语婵听到了自己儿子的话,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对于陈长生今天晚上出去做什么,夏语婵自然心知肚明。 有心想推开门看看儿子有没有受伤,但犹豫了片刻之后,看着自己手里那只五色陶罐,听着一阵阵嗡嗡声自手中陶罐内响起,夏语婵终究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黑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听到母亲的这句话,陈长生不禁诧异的看了眼前那两扇紧紧闭合的木门一眼,但却也未多说,恭恭敬敬的冲着母亲房门作揖道:“是,孩儿谨遵母亲教诲!” 在秦杰和彭月娥夫妇离开之前,母亲曾跟着彭月娥修行蛊术这件事,陈长生还是知道的。 不仅仅只是这一点,甚至就连母亲经常深夜不睡,一心钻研养蛊、用蛊之术,陈长生也一样心知肚明。 但是,对于母亲的这些作法,陈长生却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在他看来,自己母亲这种做法,似乎和前世那些养宠物的人,应该都是同一种心态。 只不过,养宠物那些人所养的大多都是一些猫狗,而母亲所养的宠物,是各种各样的小虫子而已。 虽然陈长生对那些又细又小的虫子感觉到有点头皮发麻,但既然这是母亲的爱好,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听之任之。 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陈长生却并没有直接就这样回到东方雨的房间,反而是先敲了敲门,告诉了她一声自己已经回来。 随后,陈长生一路直行,却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打水沐浴、静身。 毕竟东方雨之前说过,要他洗干净了一身血腥味再去她那里。 “唉,反正过去了也是要睡地上,洗不洗干净……这个有区别吗?” 无奈的摇着头,随便在浴桶里泡了泡之后,陈长生就擦干了身体走出房间。 “吱呀!” 轻手轻脚的推开了东方雨的房门,走过正对门那扇屏风之后,陈长生贼兮兮的笑了笑,搓了搓手,紧接着捏起嗓子怪叫道:“小美人,我来啦!” 然而,回应陈长生的,却是一只四四方方的硬布枕头,以及东方雨的一声娇嗔:“来就来,干嘛叫得这么恶心?” “哎哟!” 完全没想到一向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东方雨会直接朝自己放‘暗器’,陈长生一时不察之下,顿时被砸中了胸口。 “呼……” 长长的舒了口气,陈长生抓着自己手里那只硬布枕头,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万幸,好在这只是一只布枕头,这要是陶瓷的……” “哼,你想得美,这瓷枕可是我枕了六七年的心爱之物,怎么可能会用它来砸你?万一要是把它给砸坏了怎么办?” “唉,想不到我在你的心里,居然连一只陶瓷枕头都比不上……” 轻轻的揉了揉胸口处被丁浩一记风刃划开的伤口,虽然已经控制着皮肉收缩不再流血,但和丁浩打架的时候顾不上,如今一放松下来,再加上刚刚被东方雨用‘暗器’给重重的砸了一记,陈长生如今还真觉得有些疼。 一边和东方雨耍着贫,陈长生一边自顾自的走到了东方雨的床边。 然而,就在陈长生准备去拿自己叠放在床上一角的枕头和被子时,他这才发现,原来东方雨竟然早就已经为他铺好了被子。 只不过,地上有的却仅仅只是被子,并没有枕头。 “咦?” 东方雨的房间里并没有点灯,但借着那一缕透过窗纸映进屋内的月光,陈长生却也能模模糊糊的看清床上佳人那张精致得仿佛瓷娃娃般的面孔。 抓着自己手里的四方硬布枕头,陈长生不禁调笑道:“小雨,不知道这枕头……原本是放在地上的,还是放在床上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呃……没什么意思。” 如果自己手里这只枕头是放在床上的,那东方雨听到自己搞怪的声音响起来顺手丢出去,倒也是正常。 但如果这只枕头原本是放在地上的,那东方雨……她又是怎么把它丢出去的?按照时间来计算,东方雨似乎不可能俯身从地上抄起枕头,随后再朝着他砸过去。 所以,陈长生想说的是,自己的枕头是不是一直被东方雨抱在怀里。 原本只是想问问这个,顺便再调戏自己这个没过门的小媳妇两句。 但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陈长生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就没有再问。 然而,就在陈长生俯下身子,想躺在地上的那一瞬,借着月光,陈长生忽然看到了东方雨秀气的鼻子,忽然迅速的翕动了几下,随即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说过,让你把身上的血腥味都洗干净了再进来吗?” “啊?” 看着床上东方雨那脸上隐隐约约间,仿佛有些厌恶的模样,陈长生不禁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没错啊,我已经照足了你的吩咐,洗得干干净净了才进来的。” “你说谎!” 仿佛真的从陈长生的身上嗅到了什么血腥的气息,东方雨腾的一下从床榻上坐起,目光灼灼的盯着陈长生,随即一字一句的说道:“从我全族惨死的那天起,任何人身上哪怕只有一丁点的血腥味,哪怕他刚刚杀过人不超过半个时辰,只要从我身边经过,我都能闻得出来!” “什么?” 被东方雨这句话给吓了一跳,有心想笑东方雨的鼻子比狗还灵,但望着东方雨那坐在床榻上静静望着自己的模样,陈长生的心里,如今却只剩下了心疼。 猛的重重一拍脑门,陈长生顿时苦笑道:“这个还真不能怪我,那个……很不好意思,刚才出去杀丁浩那小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身上被他划出了一条血口子。” 听到这句话,东方雨顿时一愣:“你受伤了?” “呃,确实是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伤,那个……要不要我再去洗洗?” 然而,陈长生这句话甫一出口,东方雨却有些焦急的冲着他摇起了头:“还洗什么洗,快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第191章 给我看看 “呃……不用了吧,真的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听到东方雨的话,陈长生顿时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小雨,你不喜欢闻血腥味,这没关系,我出去把伤口包一包就好……” 然而,就在陈长生这句话甫一出口之际,东方雨却直接叫住了他。 “站住,你哪也别想去。” 东方雨这句话刚一说完,只见她忽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随着东方雨那白皙的右手弯成了一个古怪的形状之后,五枚白色的光点在她右手食指尖浮现,然后……突然在她右手的食指尖处,就这么凭空燃起了一朵小小的火苗。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望着东方雨右手食指尖处的朱红色火苗,一时间不禁呆住了。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除了自己会喷火之外,东方雨竟然也会驭火巫术。 “去!” 随着一声轻喝,只见那一朵细小的朱红色火苗,竟直接顺着东方雨随手一指,就这么自行飞到了不远处桌子上的灯盏之内。 油灯亮起,借着那尚还有些昏暗的光芒,东方雨顿时看清了陈长生那呆愣愣的面孔,一时间不由俏脸飞红,轻轻的哼了一声:“呆子!” “呃……” 平白无故被叫了一声呆子,陈长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即指着那盏油灯问道:“小雨,你……你怎么也会这种巫术?” 听到这句话,东方雨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就你自己会喷火啊,我会驭火巫术难道不行吗?” “行,当然行,只是……你以前为什么没告诉我?” “这怎么能怨我以前没告诉你呢?” 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陈长生,东方雨忽然笑了起来:“这明明就是你自己没有问过我好不好?” “你这是狡辩……” 无语的看着东方雨那张几乎近在咫尺的俏脸,陈长生嘴角悄然浮现一丝坏笑,紧接着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快朝前一扑,直接用自己的一张大嘴,把东方雨那精致小巧的朱唇给盖住。 “唔……你住手!” “我也没用手……哎哟!” 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自己被咬得不轻的下嘴唇,陈长生不住的跳脚:“怎么还真咬啊,咬这里很疼的!” “就是要你疼,这样才能让你记住自己为什么会被咬!” 红着一张脸说完了这句话,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仿佛像着了火一般,东方雨忙不跌的拿起了床边挂着的面纱戴了起来。 “咝……这大半夜的,怎么好端端的又戴起了面纱?” “我要是不戴着它,你要再不老实该怎么办?” 没好气的瞪了陈长生一眼,东方雨不禁呐呐的说道:“你要对我……那个的话,我也总不能对你下毒手,真的……真的把你给那个了。” “那个是哪个啊?” 看着陈长生那一脸的坏笑,东方雨顿时板起了一张脸:“少来扯这些有的没的,快点给我过来,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呃……” 大半夜的,一对青年男女共处一室,而且这名千娇百媚的大美女,还让自己把衣服给脱掉,这顿时令陈长生心中一阵兽血沸腾。 不得不说,东方雨这句话很容易让陈长生想歪。 事实上,陈长生原本就根本没想‘正’过。 “唉,既然未来媳妇都这么说,那我虽然心中不愿,但也只能照做了。” 磨磨蹭蹭的解开了自己的衣带,陈长生一脸坏笑的指着自己裤子说道:“按大商风俗,衣服指的既是外衣,也包含裤子在内,你真的要让我把‘衣服’给脱掉吗?” 坐在床榻之上,看着陈长生那一脸不正经的模样,东方雨忽然恼怒的在自己腰间一抄,顿时一柄闪耀着乌光的匕首就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好啊,你要是敢当着我的面把裤子脱了,我就敢把你身上某件东西给切掉,来啊!” “呃……” 虽然隔着一层面纱,陈长生无法看清东方雨脸上的表情,但从东方雨的声音里,陈长生也能听得出来,似乎她真的有些生气了。 见到自己这玩笑开得有些过火,陈长生顿时收起了一脸坏笑的模样,认真的对东方雨歉然道:“小雨,对不起,我这个玩笑有点过了。” “哼!” 没好气的白了陈长生一眼,但东方雨手里那只明显淬过毒的匕首,却是被她给收了回去。 “过来,把外衣脱掉,让我看看伤口!” 这一次,陈长生并没有再继续调戏东方雨,听话至极的走到了她的身旁,把外衣给缓缓除去。 随着一件深蓝色的粗布衣服落地,赤着上半身的陈长生,就这么站在了东方雨面前。 虽然生平第一次与一个光着膀子的异性站得这么近,但当东方雨看到了此时陈长生胸口那条长长的血口子之后,顿时愣住了。 因为,陈长生身上的伤势,远远没有他说的那么轻巧。 他一共中了丁浩的一道风刃和当胸一脚,那道风刃所切出来的伤口固然有一尺多长,但与之相比的话,还要属丁浩那狠狠踹在他胸口的一脚所带来的伤势更为严重。 那一脚,丁浩踢得可着实不轻,直接把陈长生的胸骨都踢出了裂纹。 要不是在这段时间以来,陈长生每次服食灵药、石块、金属……等等东西的时候,都会动用服食大术提炼出其中精化来强化身体,恐怕丁浩那一脚踢下去,没准儿直接就能把他的胸骨给踢断。 但饶是如此,那一脚再加上那一道风刃,把陈长生打得也着实够疼。 伸出白皙柔软的手掌,轻轻在陈长生胸前伤口处抚过,东方雨轻声道:“疼吗?” “咝!” 倒吸了一口凉气,陈长生不禁颤声道:“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 这一次,陈长生说的是真话。 因为,当东方雨的小手在他身上抚过的那一瞬,他全身上下的血,几乎全部都朝下跑了,完全把自己身上带伤这件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再站过来一点,我给你上药、包扎伤口!” 说完了这句话,只见东方雨在自己腰间一只小巧的荷包上轻轻拍了拍,下一刻她的手里顿时多了一堆瓶瓶罐罐…… 第192章 折磨下属 就在陈长生在东方雨的房间里,与她一起默默享受着二人世界的同时,在城东青龙会总坛之内,可并似寻常那般平静。 “哼!” 重重将手里一只上好的细瓷杯盏给摔得粉碎,左青龙一脸暴怒的望着下首跪在地上的一群青衣壮汉,一字一句的寒声逼问道:“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顺着左青龙所指方向看过去,只见这栋正堂之内远处,正摆着一副担架,而担架之上所放着的,正是丁浩那早已失去生命的尸体。 望着下首十数名青衣壮汉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模样,左青龙心里平白升腾起一股无名业火:“我的义子、你们的舵主,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难道你们连原因都查不出来吗?” 十数名跪在地面上的青衣壮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却是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主动开口,去触及明显处于暴怒状态的左青龙。 尽管之前那只细瓷杯盏在摔破的时候,有几名青衣壮汉被滚烫的茶水烫到,也有几名青衣壮汉被四处飞溅的碎瓷片给划伤,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脸上露出半点不满之色。 发过了一通火之后,左青龙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件事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的话,今天你们就一直在这里跪着,直到你们什么时候能把这件事给我说明白为止,懂了吗?” 说完了这句话,抬眼打量着下首跪着的一群青衣壮汉,左青龙随手指着左手第一名壮汉问道:“萧五,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被左青龙唤作萧五的壮汉一听会主点了自己的名,心里顿时一惊,但随即面色如常的跪在地上拱手回道:“会主,这件事我觉得……很不寻常!” 悄然抬起头打量着左青龙的脸色,发现此时这位脾气向来不大好的会主脸上根本看不出来半点喜怒哀乐之后,萧五微微一咬牙,立时沉声道:“根据送舵主回来的车夫所说,他们走到半路,突然跳出来一个少年拦住了他,所以舵主让他自己一个人先回来,而且……而且还不让他对任何人说出这件事。” “哼!” 听到这番话,左青龙手里再次拿起了一另外一只杯盏把玩了起来,口中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就只能说出这些东西了吗?” 见到左青龙的手腕微微一动,仿佛就要将那只杯盏砸到自己身上似的,萧五顿时骇然道:“会主,我觉得这件事,肯定是那名拦住舵主马车的少年人所为……” 砰! 上一刻还被左青龙放在手中把玩的杯盏,下一瞬突然毫无半点征兆的砸在了萧五的胸口。 也不知道左青龙用了什么诡异的手法,虽然仅仅只是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杯盏,但却直接把萧五整个人都打得倒飞了出去。 尽管被那一记杯盏给打得口鼻溢血,但萧五在被打飞之后,又飞快的从地上爬起,重新在原来的地方继续跪好,一动也不敢动。 “李四,你说!” 紧接着,左青龙又指着那名跪在萧五身边的青衣壮汉问道:“你说说看,那个杀了丁浩的少年会是谁?如今他又躲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是谁杀了丁浩,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个杀人凶手如今又躲在什么地方?” 虽然心中在疯狂的大叫着,但这种话,李四也仅仅只敢在自己心里腹诽几句罢了,却是绝不敢将这些话当着左青龙的面给说出来的。 这十几名青衣壮汉,都是跟了左青龙多年的老人,所以对于左青龙是个什么脾气,也都心中有数。 死了一个义子而已,虽然丁浩这些年干得不错,但在左青龙眼里,充其量也仅仅只不过是一只比较听话的狗而已。 一条狗死了,左青龙不可能会发这么大的火,因为同样的狗,他还有很多。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在于这位青龙会主的恶趣味——他天生就喜欢折磨下属。 手底下的人越是怕他,越是在他那喜怒无常的脾气之下颤抖不已,他的心情就越发舒坦。 李四,他虽然在青龙会多年,但最近由于左青龙主动挑起事端,把古泉县的局势搅得乱七八糟,所以最近李四一直在丁浩的吩咐下做事。 见到左青龙伸手抓起了案子上的一块青石镇纸,李四的心里顿时一阵哆嗦:尼玛,这可是镇纸啊,好硬的! 和刚才那只砸萧五的杯盏不同,李四明白,如果要是那方青石镇纸砸在自己身上的话,至少也得断两根肋骨。 甚至,如果左青龙因为心情不好,又或者是因为一时失手,而将那块起码有一两斤重的青石镇纸给扔在自己脑门上,没准自己就会因此一命呜呼…… 狠狠一咬牙,李四顿时抬起头看向了左青龙。 也就在李四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忽然有一道灵光,就这么无巧不巧的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因为,李四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之前一段时间里,丁浩一直逼着手下好像在找什么人一般。 “他要找的……好像就是一个少年!” 就连李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浑浑噩噩的脑子,会在这一刻如此的清晰而富有条理。 见到左青龙的手已经抓在了那方镇纸上,李四连忙开口说道:“启禀主上,小人忽然想到,似乎舵主前段时间,一直在寻找一个人,呃……是一个少年!” “哦?” 听到这句话,左青龙忽然笑了起来:“不错,跪了这么半天,你们终于说出了一点有点意思的东西,很好,继续说!” “呃……属下认为,舵主他四处寻找的那名少年,极有可能就是杀死舵主的真凶,属下建议现在就把舵主的手下给带过来问话!” “哼,你不就是他的手下吗?” 被左青龙这句话给问得心中悚然一惊,李四顿时讷讷道:“那个……这件事是舵主派心腹去做的,具体细节如何,小人也不知道,所以……” “所以,你也没用了,对不对?”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左青龙手腕微微一震,顿时将那块坚硬的青石镇纸给扔了出去,准确无比的砸中了李四的胸骨。 第193章 踏破铁鞋 就在那方坚硬的青石镇纸砸在李四胸骨上的那一瞬,大堂之内下首位跪着的十几名青衣壮汉耳中,同时都响起了‘喀嚓’一声骨骼断裂之声。 “咳咳!” 强忍着想吐血的冲动,硬是将已经涌上喉间的鲜血给重新咽了下去,李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和之前的萧五一样,重新在原来的位置上继续跪好。 “哼!” 冷哼一声,左青龙端坐于上首位,一双眼睛冷漠至极的打量着下面一字排开跪着的十几名青衣壮汉,过了半晌之后,这才冷声说道:“去几个人,把丁浩的几个‘心腹’都给我带过来。” “属下遵命!” 青龙会主亲自发话,不多时的光景,原本丁浩麾下的几名心腹,很快就被带到了这间正堂之内。 由李四亲自去提人,这次被他带过来的,一共有五个人,全部都是前段时间被丁浩派出去寻找陈远山的几个人。 而那名臂弯挂了一只竹篮子,头上也包了一块蓝布的中年妇人,此时也赫然在列。 “属下拜见会主!” 一行五人,在对左青龙行过了参拜大礼之后,与原本跪在这间正堂之内的其他几名青衣壮汉一样,全部都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左青龙面前。 “说说看吧,你们这些人……前段日子丁浩都派你们出去做了什么?” 左青龙为什么叫自己这些人过来,李四在把他们带过来的路上,已经看在几个人偷偷塞到他手里的十两银子份上,全部都说了出来。 “启禀主上,前段时间舵主派我们出去寻找一个少年,他……” 开口的是五人中那名头顶包着一块蓝布的中年妇人,当她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紧接着从那只似乎永远都不离身的竹篮子里取出了一幅画像。 “主上,这就是舵主要我们去找的那个少年,他的名字叫做……叫做陈远山。” 之所以这么费劲才把‘陈远山’这三个字给说出来,完全是因为这名中年妇人也明白,青龙会主对于那个在传说中无比神奇的‘陈远山’,也一样很好奇。 甚至,为了对方那仿佛能够无限制寻找到灵药的本事,左青龙之前也曾经对整个青龙会帮众们吩咐过:他要活的,如果谁能把陈远山给生擒活捉,谁就是青龙会新的舵主。 “哦?” 听到下首跪着那名中年妇人的话,左青龙的眉头倏然上挑,随即单手冲着那名中年妇人托在手里的画像轻轻一抓,立时就将之摄入自己手中。 缓缓打开画卷,静静的看着画卷上那名清秀的少年郎,左青龙一时间不禁笑了起来:“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沉吟片刻之后,左青龙大手一挥:“再去一个人,把之前拉着丁浩回来那个车夫给我叫过来。” “属下遵命!” 丁浩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名原本应该把丁浩给拉回总坛的车夫,自然是第一个被盘问的对象。 所以,在这件事还没调查清楚之前,那名车夫只能在总坛侯着,哪也别想去。 很快,当那名车夫被带到了青龙会正堂之内,他这边畏畏缩缩的正欲对左青龙行大礼参拜,但左青龙却满脸不耐烦的对他挥了挥手。 “你仔细看看,拦住你马车的人,是不是这个小子?” 说罢,左青龙直接将自己手里那幅画像就扔到了车夫的手里:“看得仔细点!” “是……是,小人遵命!” 战战兢兢的接过由左青龙亲自抛过来的画像,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不由认真的端详了起来。 就着正堂之内那明亮的光芒,那名车夫仔细的打量着画像之上的清秀少年,半晌之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小子!” “哦?” 抬手冲着车夫手里那幅画像虚虚一抓,登时将之重新摄处自己手中,左青龙不由悄然眯起了一双眼睛。 “原来是他……” 然而,就在左青龙想着自己能从这件事里获得什么利益的时候,原本一直默默跪在中年妇人身边的瘦削汉子,忽然抬起头朝着左青龙作揖道:“启禀主上,小人知道此人现在躲在什么地方!” “你知道?” 听到这句话,左青龙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说说看,如果你说的不错,老子重重有赏!” 当左青龙口中那句‘重重有赏’传进耳中,跪在堂下的瘦削汉子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开口说道:“此人原名叫陈远山,但如今却改为陈长生,现正居于城北夏侯府中,似乎与夏侯俊是至交好友。” “什么?” 听到这里,左青龙顿时狠狠一拍桌子:“妈的,这小子怎么会和夏侯府搞到一起?” “呃,这个小人不知……” “你也不知道吗?” 淡淡的扫了那名瘦削汉子一眼,左青龙缓缓的摇了摇头,顺手在案子上那只笔洗上屈指轻轻一弹:“既然你也不知道,那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虽然只是看似浑不着力的屈指轻轻一弹,但那只笔洗,却在下一瞬突然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即在那名瘦削汉子的脑袋上突然炸裂. 锋利的碎瓷片混和着巨大的冲击力,在把他整个人给砸倒的同时,也将他的脸给划出了一条条血口子。 “妈的,左青龙你个……” “嗯?” 有些意外的看了那名瘦削汉子一眼,左青龙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而狠戾:“有点意思,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这么骂我了!” 看似漫不经心的朝着桌案上轻轻一挥,然而就在下一刻,两只毛笔顿时凌空飞射而出,竟是分别自那名瘦削汉子的两只眼眶扎了进去,紧接着笔杆末端,直接自他的后脑处透了出来。 红白相间的脑浆混杂着鲜血,顺着笔杆最末端不住的滴淌在地上,随着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那名瘦削汉子,仅仅只是挣扎了两下,就此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哼,连古万海和夏侯正也未必有那份本事能当着我的面骂我,一个不入流的小杂鱼,还真是不知死活!” 第194章 同心蛊 冷冷的打量着堂下跪着的那些人,当左青龙看到了这些人脸上并没有半点不满,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似乎由于是查清了杀死丁浩的凶手是谁,如今又躲在什么地方,又似乎是由于刚刚杀了一个人,所以心情甚好,总之左青龙此时忽然没了继续再折磨这些属下的兴致。 “行了,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那就都起来吧。” 随着左青龙云淡风轻的挥了挥衣袖,一群青衣人顿时齐齐舒了口气,依次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属下谢主上隆恩!” 淡淡的‘嗯’了一声之后,左青龙忽然对堂下那名中年妇人吩咐道:“杀了我的义子,这件事不能就是这么算了,你现在去给我好生查一查,那个叫陈长生的小子,到底有什么可以拿捏的地方,明白了吗?” “那小子杀了丁浩,难道……不应该直接把他给干掉吗?” “查他身上有什么可以拿捏的地方?难道说……会主他是想控制那小子?” “是了,陈远山能找到灵药,会主一定也是想控制着他去为自己寻找灵药,好以此来突破境界!” 脑子微微一转,顿时想明白了左青龙的目的,但眼角的余光悄然朝身边倒着的那具尸体上扫了一眼之后,中年妇人悄然叹了口气。 这番话也仅仅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可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左青龙这个人喜怒无常,如果要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触怒了他,没准下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就会是她自己。 所以,对于左青龙的吩咐,中年妇人只能默默的点头应道:“主上请放心,属下一定会让主上满意!” “一定会让我满意?” 听到这句话,打量着堂下那名中年妇人一眼,左青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随手大袖轻挥道:“都散了吧,这里暂时没你们什么事。” “属下遵命!” 半晌之后,宽敞的正堂之内只剩下了左青龙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负起双手信步走到丁浩的尸体面前,仔细打量着丁浩脑门那处致命的贯穿伤,左青龙不禁笑了起来:“一棍穿颅而过,好棍法!” 丝毫没有半点嫌弃的模样,蹲下身子,伸出手在丁浩的尸体上四处拍打了几处之后,左青龙缓缓从地上站起,走到打开的窗口处,静静的望着天上一轮清冷的月亮,口中低声喃喃自语了起来。 “衣服有被火焰烧过的痕迹,胸骨被踢出裂纹……只不过最令人意外的,却要属他身上多处原本应该可以避开的棍伤。” 抬起头,望着天际之上那轮明月,左青龙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探究之色:“陈远山?这小子,还真是有点意思。能把几乎是我亲手教出来的丁浩给活活打死,他的修为,最起码不会比丁浩差半点。” 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左青龙眼中的目光逐渐转冷:“只是可惜啊,他现在去了夏侯府,否则的话,要是控制住这小子,让他进山去给我找出大把灵药炼制成药物服用,我应该很快就能突破这八鼎巫兵的境界……” …… “咝,小雨,你轻点……再轻点!” 东方雨的房间之内,此时的陈长生已经脱光了上衣,任由东方雨手里摆弄着一堆瓶瓶罐罐对他肆意施为。 原本,陈长生还想着,能让东方雨用她那双白皙而柔软的小手为他上药、包扎伤口,这应该是一件很享受的美事。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也不知道东方雨手里那堆瓶瓶罐罐都是些什么东西,那些被东方雨直接倒在手上,紧接着就朝他身上抹去的各色药粉,把他给蜇得疼了个半死。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倒也就算了,毕竟只是上药,哪怕就算是再疼,最多也不过就是疼一小会儿而已。 最关键的是,也不知道东方雨有心报复他刚刚对她‘行为不轨’,还是她实在对于给别人包扎伤口这个业务太过不熟练,总之在为陈长生包扎伤口的这个过程中,陈长生真的很后悔。 并不是后悔让东方雨为他包扎伤口,而是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沐浴之后,自己把伤口给包起来。 六鼎巫兵,这个境界,对全身上下的肌肉、骨骼,都已经有了一定的控制力。 虽然还远远没有达到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着全身上下每一块骨骼、肌肉,并且能随着心意,将它们改变成任意的形状那么夸张,但是控制伤口上下左右的肌肉群来止住血这种事,陈长生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也正是因为六鼎巫兵的这个特质,所以陈长生才没有把自己身上被划出了一条大口子给当作一回事。 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东方雨竟然还有一只比狗还灵的鼻子,竟然能只用闻就可以从他身上嗅到血腥气。 看着东方雨为自己笨拙的包扎着伤口,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东方雨所做的仅仅只是端坐在床榻上扯住白布,而陈长生则要在原地慢慢的转着圈,但望着东方雨那双大眼睛中浓浓的关切之色,陈长生心中却是一阵热切。 经过了这么大半天的折腾,原本那些被东方雨硬是不由分说就抹在了他伤口上的药粉,此时已经不再那么蜇得慌,转而变得有些发痒。 但此时此刻,当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东方雨包好,并且仔细的系好了活结之后,陈长生的心思,早就已经不再关心自己身上的伤。 他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都放到了东方雨的身上。 拿起一块白色手帕,细心的为东方雨擦去额间汗珠,陈长生不禁笑道:“小雨,我不得不说句实话,你帮我包扎伤口……”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是,他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东方雨她的脸色却陡然一变。 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东方雨突然抬起手在腰间荷包上重重一拍,随后取出了一只四四方方的金属盒子,陈长生不禁一脸好奇的问道:“小雨,你这是什么?” “同心蛊!” “什么玩意儿?” 第195章 尽快离开 听到东方雨的话,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愣住了,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在东方雨的身上,居然还会有这种东西。 而陈长生更没有想到,就在东方雨腰上挂着的那只小巧荷包,竟然还是一只和纳物宝袋类似的东西,同样可以容纳各种不同的物品。 但是,眼前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却并不是东方雨那些从来没有和自己提及过的秘密,而是如今正被她托在手中的四方铁盒。 就在东方雨将那只四四方方的金属盒子托在手中的一刹那,东方雨脸色陡然一变,顿时头也不抬的对陈长生说道:“快去帮我拿纸来!” “拿……拿纸?” 说句实话,像东方雨这样的一个漂亮姑娘让自己去帮她拿纸,灵魂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陈长生,虽然明知道不是时候,但他在这一瞬间,依然是情不自禁的想歪了。 “哦,好的!” 知道东方雨让自己去拿纸,不是要做他所想象的某些事,陈长生转身飞快的跑到书案上,抽出一张质地上好的竹纸就跑回了东方雨的床边。 只见此时,东方雨早已经打开了手里托着的那只四方铁盒。 尽管陈长生不知道东方雨口中所说的那什么‘同心蛊’是什么东西,但想来想去,但凡只要是和一个‘蛊’字沾上关系的一玩意儿,似乎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表面雕刻着无数繁复花纹的铁盒打开,一只淡紫色的甲壳虫,突然停止了嗡嗡自鸣。 在那只四方铁盒之内,只放了两样东西,一个是那只甲虫,而另一样,则是一只又圆又扁的小号铁盒。 然而,东方雨接下来的动作,却完全把陈长生给看懵了。 因为,就在他把那张竹纸拿到东方雨面前之后,却被床上这丫头直接铺在了被子上。 打开那只又圆又扁的小号铁盒,将那不过只有小指前两截指骨大小的淡紫色甲虫,往那小号圆铁盒中轻轻一蘸之后,东方雨直接将它给丢到了那张铺在被子上的竹纸上。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不禁好奇的问道:“小雨,你这是要做什么?” “嘘!”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东方雨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只淡紫色小甲虫,口中轻声说道:“是秦叔他们传来的讯息,等着就是!” 尽管东方雨说的话听得云里雾里,但陈长生也隐隐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唉,这个时代还真是落后,只不过是发个短信,居然还这么麻烦……” 虽说心中在吐槽着,但猜到这只什么所谓的‘同心蛊’,竟然能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还能发送‘短信’,陈长生的心中一时间也不由好奇了起来。 固然,他的灵魂来自于处处都充满了科技文明的二十一世纪,像发短信、微信、微博……等等这些东西,已经成为了司空见惯的东西。 但是,这却并不代表,他在这个处处充满了巫术的世界里,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的人靠什么发送‘短信’之后,不会感觉到震惊。 而真正令陈长生震惊的东西,也随着那只淡紫色甲虫的再次嗡嗡鸣动声,而开始了。 尽管之前东方雨只是把那只小甲虫给扔到了竹纸上,但随着那只小甲虫的缓缓爬动,那张质地上好的竹纸上,也出现了一个个朱红色的笔划。 “靠,这玩意哪是什么短信,分明就是传真机啊,而且还是袖珍版,自带油墨、电源……” 完全没想到,在这个处处充满了巫术的世界里,异地通信手段会达到这种程度,陈长生一时间不禁被震惊了。 但是,尽管这种手段看起来很神奇,但似乎那只淡紫色的小甲虫并不自太给力,因为它在‘写’出来几个字以后,就会被东方雨捏着重新在那只小号铁盒里蘸一下。 见到随着东方雨把那只甲虫扔到小号铁盒里蘸过之后,它又重新能‘写’出朱红色的字迹来,陈长生顿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它玩意也不是自带油墨,而是要每写几个字,就得重新蘸一下……” 然而,想归想,吐槽归吐槽。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什么所谓的科技,更没有什么电脑、电视、网络、智能手机。 所以,在经过最初时的震憾之的一,尽管陈长生觉得这种‘传真’的手段有点粗糙,但他仍是不得不为此而惊叹。 只不过,陈长生他却并没有惊叹多久,因为在为重新为灯盏续过一次灯油之后,那只淡紫色的小甲虫,也终于完成了它的任务。 脸上蒙着一层面纱,端坐在床榻之上,东方雨捧着手里那张此时已然写满朱红色字迹的竹纸,眉头不由深深蹙起,就仿佛是碰到了什么难事一般。 “怎么了?” 虽说如今陈长生和东方雨睡在一间屋子里,但陈长生在东方雨看着那张竹纸的时候,很自觉的走到桌边,为东方雨沏了一杯热茶。 就如同陈长生的来历以及七十二地煞神通,东方雨也同样有着自己的秘密。 而陈长生并不想让东方雨感觉到,自己在无时不刻的刺探着属于她的那些秘密。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吃过太多苦,她的内心非常敏感。 至于她的那些秘密,陈长生则坚信,只要东方雨想说,那她就一定会告诉自己。 听到了陈长生的话,东方雨默默接过眼前这个少年郎送到自己手里的热茶,随后轻轻将那张竹纸递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莞尔一笑,但手里却并没有接过那张竹纸。 “我就不看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有些意外的看了陈长生一眼,东方雨缓缓摘下了自己之前戴上的面纱,却也再没有坚持。 将那张竹纸小心的折好、收起,下意识的摩梭着手里那杯热茶,东方雨幽幽的叹了口气:“秦叔和彭姨他们的意思,是让我们做好准备,尽快离开古泉县。” “什么?” 听到东方雨的话,陈长生一时间不由愣住了。 因为他完全没想到,秦杰在不知多远以外的地方给自己两个人传来的消息,竟然会是这个。 第196章 不能做 听到东方雨的话,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问道:“小雨,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怎么会走得这么急?”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我比你更想弄明白,只可惜……” 指着那张写满了朱红色字迹的纸,东方雨无奈的摇了摇头:“至于是什么原因,秦叔他没写,只说了最近这段时间,侯叔会过来接我。” “侯叔?” 听到这个称呼之后,陈长生顿时想起了自己从大山里回来后,那天早上赶着马车拉秦杰和顾朝阳回到那栋小院的中年车夫。 想到了这里,他不由奇道:“就是第一次见到你那天,拉着你们过来的车夫?” “嗯,就是他……” 话说到了这里,东方雨抿着嘴角,良久之后才轻声说道:“我必须要走了!” 见到东方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用了‘必须’这两个字,陈长生顿时明白,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要走。 “怎么会这么急呢?” “呆子!” 完全出乎陈长生的意料,就在东方雨似嗔似怨的冲他叫出一声‘呆子’之后,只见床上少女突然抬手朝着远处油灯屈指一弹。 噗! 随着一声轻响以及油灯突然熄灭,东方雨的这间房内,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小雨,你……” “别说话!”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想问问东方雨,并且和她讨论一下,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陈长生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完,东方雨却再一次素手轻扬,竟是直接把手里那只已经喝空了茶水的杯子,直接丢回了远处的桌子上。 摸着黑还能做到这一点,陈长生顿时明白了,论本事的话,东方雨未必会比他差到哪里去。 因为,人眼在从光亮的环境中突然陷入黑暗之后,会有一个短暂的过渡时间。 这一点完全是由人类各个器官的生理构造而定,哪怕就算他如今是六鼎巫兵,也一样不能摆脱。 在这种突然由光明而陷入黑暗中的环境里,还能随手把一只茶杯扔回它原来的位置,并且没有多余的响声,茶杯底沿只晃了一下就立住,这种事陈长生虽然没有试过,但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 随手一扔,如果仅仅只是把茶杯扔回桌子上,他可以做到,但那只茶杯会不会碎,这个他可不敢保证。 但如果蒙着他的眼睛,不用试陈长生也知道自己绝对做不到。 因为,如果要是那样做的话,茶杯百分百会直接被他给摔碎。 而东方雨,这个不良于行,已经被他内定为‘陈家主母’的少女,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当着他的面显露出这一手? 似乎是由于秦杰那突然传来的消息,虽然这一对少年男女之间没有就此讨论些什么,但在这黑暗中的房间里,一对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并未像平时一样说着各种闲话。 黑暗之中,倾听着彼此间那逐渐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躺在床上的东方雨,忽然主动开口对陈长生说道:“你过来!” 这一次,东方雨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命令般的语气。 下意识的走到床边,陈长生轻声说道:“我来了。” 然而,就在陈长生刚刚走到东方雨床边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有两只柔软而冰凉的手,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胳膊。 紧随其后,重重一拉,陈长生就这么被东方雨给拽到了床上。 “咝……好大的力气!” 还没有来得及感慨东方雨的力气大,陈长生的怀里就忽然多了一个柔软的娇躯。 呆呆的抱着东方雨,陈长生一时间不由愣住了:“小雨,你这是干什么?” “要了我!” 这三个字,就仿佛是划破夜空的一道电光,顿时令陈长生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的颤动了起来。 他没有听错,东方雨口中所说的,正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 只不过,他不能。 最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紧紧的抱着怀里那柔软而冰凉的娇躯,陈长生轻声叹息道:“小雨,你这又是何苦?” “我怕!所以……” “有我在,怕什么?” “怕的就是有你在,这次我一个人走。” 说来也怪,尽管东方雨口中所说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陈长生却硬是听懂了。 幽幽的叹了口气,陈长生不禁笑了起来:“别多想,不管你要去哪,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去。” “不,我有种预感,这次我要去的地方,会很可怕,你不能跟我一起去,否则……”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否则会什么?” “如果你这次要跟着我一起走的话,你的命运很可能会就此改变,从而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深深的吸了口气,抽出一条手臂在东方雨那光洁的额头处轻轻一弹,陈长生认真的说道:“我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只要你想去,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走一趟。” “如果我走的是绝路呢?” “那……我就陪你一起下地狱!” 感觉到自己肩膀上被几滴冰凉的水珠打滴,陈长生爱怜的拍了拍东方雨的后背:“别想那么多,你可是我没过门的媳妇,不管你去哪,我都会陪你去。” “你……” 哽咽半晌,东方雨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不……” 虽然东方雨这句话并没有完全说出来,但陈长生却明白她想说什么。 满脸郁闷的叹了口气,陈长生无奈苦笑道:“真以为我不想啊,天天这么憋着谁受得了?” 诚然,一个身强体壮火力旺的少年,天天和一个漂亮姑娘睡一个屋里,虽然是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发生点什么。 但也正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没有发生点什么,所以陈长生才会郁闷。 其实,平心而论的话,他还是很想和东方雨这间做一些超出友谊范畴的事,但是很可惜的是,东方雨的身体状况不好,体内更是沉疴未愈,所以这种事对于陈长生来说,想都不要想。 “是我的身体不好,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 听到这里,陈长生舒服的搂着东方雨,口中轻声说道:“把心放回肚子吧,丁浩那小子的事我已经解决掉,这两天就给你配药!” 第197章 一封信 翌日,清晨。 当手里提着一杆长枪,正在自家后院演武场上练功的夏侯俊修炼完毕后,他忽然又一次见到了陈长生。 “夏侯大哥,你起来的可真是早啊!” 听到陈长生的话,夏侯俊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又岂敢不早一点?” 几句客套话说完,打量着陈长生,夏侯俊不由下意识的说道:“长生兄弟,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怎么好像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事实上,夏侯俊这句并不是客套话。 因为,他真的发现,今天的陈长生和平时不同,虽然相貌未改,衣着未换,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和以往相比,显得截然不同。 “嗯……看起来,好像要更自信了一些。” 看着陈长生那张简直就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的面孔,夏侯俊心中不禁纳闷:难道昨天晚上杀了个丁浩,他就脱胎换骨了? 夏侯俊自然不可能知道,陈长生今天之所以看起来会这样,完全和昨夜惨死在他手里的丁浩没有半毛钱关系。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东方雨。 虽然昨天晚上回到房间后,他和东方雨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但是他却成功的从地上睡到了床上. 尽管昨天夜里,他与她之间没有发生一些男男女女之间应该做的事,可今天早上一起来,陈长生仍是倍觉舒坦,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神清气爽。 听到夏侯俊说自己的气色要比以往强了很多,陈长生不禁笑道:“是真的吗?其实小弟也觉得,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简单几句寒暄之后,陈长生正色道:“对了夏侯大哥,今天小弟来找你,还是有件事得麻烦你一下。” “麻烦?” 听到这两个字,夏侯俊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小子麻烦我的事,还算少吗?” 在陈长生的面前,夏侯俊不用再像与其他人相处时,总要拿着端着夏侯世家嫡长子的架子,所以他直截了当的问道:“说吧,你这次又想干什么坏事?” 一脸无辜的看着夏侯俊,陈长生一时间不由为之气结:“什么叫我又想干什么坏事?我这次找你可是为了正事!” “行了行了!” 用一种‘我已经看透你’的眼神打量着陈长生,夏侯俊走到兵器架前,缓缓将手里那杆质地普通的长枪,给放了回去。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夏侯俊一脸无聊的问道:“说说看吧,这次又想杀谁?” 然而,这句话甫一出口,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夏侯俊突然重重一拍脑袋,随即一脸狐疑的看着陈长生,猛的来了一句:“我说你小子,不会是弄死丁浩以后,还想着顺便把左青龙也给弄死吧。” “咳咳!” 被夏侯俊这句话呛得一阵咳嗽,陈长生没好气的瞪了这位夏侯家大少爷一眼:“难不成在你的眼里,我除了做坏事和杀人,就不会别的了吗?” “怎么可能?” 重重的摇了摇头之后,夏侯俊认真的说道:“除了做坏事和杀人以外,你至少还会救人。” “滚滚滚!”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好像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般。 “别贫了,今天找你真是有正事。” 见陈长生说得严肃,夏侯俊那嬉皮笑脸的神色顿时收敛,不禁低声问道:“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去寻找几样灵药。” “什么?”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好不容易才板起来的脸,顿时又垮了下去。 “我说长生……啊不,远山兄弟,你确定自己不是在逗我玩吗?” 别人不知道陈长生的真实身份,夏侯俊可是一清二楚。 “不要忘记,你可是能寻找到无数灵药的神奇少年‘陈远山’,现在你居然托我去帮你找灵药……” 一句话还尚未说完,只见夏侯俊口中话风忽然为之一变:“说说看吧,你想让我帮你去找什么灵药?” “唉,就是这几样,其它的都是些常见的东西,很好找,我就没写。”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陈长生一脸为难的苦笑道:“只不过,这张纸上写着的几样灵药,可都不是什么好找的东西,恐怕大青山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东西。” 听到连陈长生都说这张纸上记着的几样灵药,恐怕连大青山那么广袤的山脉里都未必可能会有,夏侯俊顿时认真了起来。 “对于灵药,我所知不多,但是……连大青山里都没有,这个要找起来,恐怕会很麻烦。” “再麻烦,也难不住你,不是吗?” “哼,说的也是。” 有些自傲的笑了笑,夏侯俊点头道:“你放心,只要附近的几个州城里有这几样东西,我就会帮你弄过来。” “多谢!” “兄弟一场,和我说什么谢?” 也正是陈长生和夏侯俊在演武场上闲聊之际,只见远处忽然快步走来一名青衣仆役。 “少爷,老爷现在叫您过去。” “父亲叫我?”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拍了拍陈长生的肩膀:“长生兄弟,我爹有事找我,帮你找药的事,等我回来再谈。” “好,你先去!” 与陈长生分别后,夏侯俊很快就随着那名青衣仆役,来到了自己父亲所居的那栋小院。 “爹,你找我?” “嗯,坐下吧!” 负手站在院内亭子里的夏侯正,在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之后,幽幽一声长叹,这才缓缓转过了身。 “今天早上,我收到的了一封信。” “收到一封信?” 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夏侯俊不禁笑了起来:“爹,是什么样的一封信,怎么会把你给愁成了这般模样?” “信倒没什么,关键是给我写信的那个人。” 看着自己的儿子,夏侯正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猜猜看,是谁给我写的那封信?” “让我来猜?” 听到这里,夏侯俊也忽然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些反常。 因为那封信如果是什么普通的东西,自己的父亲,是绝对不会这般模样。 第198章 桀帝墓葬 “难道说……那封信是二叔写的?” “不错,这封信就是他写给我的。”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转身看着夏侯俊,幽幽的叹了口气:“蛊毒这种东西,毕竟和普通的毒药不同。我身上的蛊毒解开那一刻,不管你二叔人在哪里,冥冥中都会有所感应。” “爹,二叔他在信里写了什么?” “他说最近这几天就会回来,而且……” 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夏侯正无奈的摇了摇头:“等他回来以后,不会再和我讲什么兄弟情谊。” 听到父亲的话,夏侯俊眉头不由微微蹙起:“二叔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会对我下狠手。” 有些惆怅的背过身,望着天上一片片洁白云气,夏侯正颇有些寂寥的叹息道:“我和你二叔,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如今看来,近四十年兄弟情义,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些虚乎飘渺的诱惑。” 感觉父亲说的话有些奇怪,夏侯俊不禁下意识的问道:“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想到之前自己父亲身上蛊毒未解时,在陈长生开出的药方下第一次清醒过来后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夏侯俊顿时轻声问道:“对了爹,我记得你以前曾经对我说过,夏侯氏原本姓侯……” 轻轻的摆了摆手,仿佛知道自己儿子要说些什么,夏侯正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说道:“看来有些事,我也应该告诉你了。” “夏侯氏本姓侯,之所以会演变为如今的夏侯氏,完全是因为数千年前,大夏国君的恩典。不要问我当初先祖受过什么样的恩典,因为我也不知道。”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摆了摆手,没有理会夏侯俊那一头雾水的模样,继续说道:“先祖曾经拥有过什么样的荣光,我们后辈本也无须理会,因为那是先祖赤手空拳打出来的。而我要和你说的是,我们夏侯氏所肩负着的责任。” “责任?” “不错,就是责任!” 以肯定式的语气确认了一遍,凝神静听片刻,直到确认了这栋小院以他们父子二人为中心,方圆百步之内再没有第三个活物之后,夏侯正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了起来。 “我们夏侯氏每一代子孙,都在守护着一个秘密,那就是大夏最后一任君主‘桀’的墓穴所在。” “桀帝坟墓?” 听到父亲的话,夏侯俊顿时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因为,就在上一刻,他从自己父亲的口中,听到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秘密。 “这……这怎么可能?” 经历过了最初时的难以置信,接踵而来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荒谬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桀帝……他应该是夏朝最后一任帝王,而且还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暴君。” “哼,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饶有深意的说道:“大夏已经终结了数千年,而如今的天下九州,全部都属于商。” “爹,你的意思是说……桀帝他不是暴君?” “他是不是暴君,这个与我们无关。” 讲到此处,夏侯正认真的说道:“我们夏侯氏历代族人只负责守护桀帝墓的真实所在,至于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我们去评断。” 虽然夏侯正仅仅只讲了寥寥数句,但夏侯俊却本能般的感觉到奇怪。 准确的说,也不算是奇怪,而是诡异。 就仿佛‘桀帝’这两个字,本身就带有着某种难以言述的诡异感,仅仅只是略一提起,夏侯俊就本能般的感觉到被一种无法形容的窒息感紧紧攫住了心神。 “爹,我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哦?” 听到自己儿子的话,夏侯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即轻声说道:“觉得奇怪,那就说说看,反正我们父子现在还有时间聊这个。” 虽然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夏侯俊却也隐隐察觉到,如今的局面似乎正如父亲口中所说,仿佛留给他们父子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 用力的甩了甩头,将脑中杂念都给尽数排空,夏侯俊开始整理思绪,片刻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其实孩儿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是我总觉得……如果我要是桀帝的话,临死之前一定会把所有的工匠都灭口殉葬,而不会选择让其他人守护我的坟墓。” “呵呵,其实你这种念头,当年我从你爷爷口中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过。” 讲到这里,却是没来由的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以及幼年时和弟弟一同习武读书时的岁月,夏侯正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 “爹?” 听到夏侯俊那充满了疑惑的声音,夏侯正微微一笑,随即说道:“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为什么我们夏侯氏每一代子孙,都要守护着桀帝墓葬所在之处这个秘密,但是对于这件事,我只能说八个字,那就是……一无所、无可奈何。” “一无所知?” “无可奈何?” 从父亲口中听到这八个字,夏侯俊不禁愣住了,因为他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夏侯正之所以和他说这八个字,本也没想过要让他明白。 “虽然我们夏侯氏历代子孙都以守护桀帝墓葬所在之处为天职,但每一代却只有一个人能知道夏皇墓的真正所在。你爷爷那代人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我和你叔叔这一代人里,也只有我知道。” 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夏侯正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息道:“你叔叔一生未娶,而我又只有你一个儿子,所以这个秘密注定了要传承到你身上。” 听到这,夏侯俊不禁下意识的问道:“爹,你的意思是……要告诉我桀帝坟墓的所在之处?” 但令夏侯俊意外的是,就在他这句话甫一出口之际,夏侯正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至极的笑容。 那种笑容,既不温暖,也不冰冷,乍一看来像极了无意间的普通微笑。 可如果再看第二眼的话,所剩下的却只有诡谲…… 第199章 这是诅咒 “爹,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自己父亲脸上那种明明不带任何喜怒哀乐,但却一望之下令人脊背发凉的诡异笑容,夏侯俊不禁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我能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夏侯正没好气的白了夏侯俊一眼,随即缓缓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襟。 “爹,你这是要做什么?” “仔细看着!” 冷哼一声之后,夏侯正再也没有理会夏侯俊,只是迅速的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很快,当夏侯正将自己身上衣服除去之后,指着自己胸前对夏侯俊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 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夏侯俊不禁下意识的朝着夏侯正胸前看了过去。 只见夏侯正的胸口处,此时正有一圈不知其意的黑色图案,看起来竟然像极了刺青一般的东西。 那些黑色图案,并不是整整的一大块,而是由仿佛被等份分割开的无数小块所组成。 只不过,每一小块的图案,却又全部都由一个个细小的圆形、三角、四方等各式各样的符号构成,仅仅只是一望之下,顿时就令夏侯俊感觉到阵阵头昏脑胀。 “爹,这是什么东西?” 下意识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夏侯俊这才感觉到自己脑子里那阵天旋地转般的烦闷感一点点褪去,不由下意识的说道:“这东西……怎么会这么诡异?” “呵呵,这又何止是诡异?” 见到儿子已经看到了自己胸前的东西,夏侯正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自嘲之意。 “你以为桀帝是什么人?他既然让我们夏侯氏历代族人守护着他的墓葬,又怎么会没有半点防备?” 听自己父亲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夏侯俊这才重新转过头:“爹,你的意思是说……这是桀帝防止我们历代族人进入他墓葬的手段?” “不,这可不仅仅只是一种手段。” 纠正了夏侯俊的话,夏侯正指着自己胸前那仿佛刺青一般的东西解释道:“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诅咒,同时也是夏皇对我们守护他墓葬的恩赐。” 小心的看了自己父亲胸口处那好似刺青般的古怪图案一眼,当夏侯俊的目光甫一触及图案,那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飞速旋转的烦闷感,再一次袭上心头,顿时令夏侯俊紧紧的闭起了自己一双眼睛。 看着夏侯俊那眉头紧皱的模样,夏侯正幽幽的叹了口气:“不用想了,如果我不说,你是不可能想明白的。” 话说到了这里,缓缓将自己解下的衣衫重新穿上,夏侯正开口说道:“说它是诅咒,完全是因为就是这东西,让我们历代族人只能守护那个秘密,但却无法将桀帝究竟葬于何方告诉他人。” 耳中听到衣服与身体摩擦的声音响起,料想父亲此时已经重新将衣服给穿上,夏侯俊这才缓缓睁开了一双眼睛。 隐隐有些畏惧的扫了父亲胸口处一眼,发现再也看不到那块诡异至极的刺青之后,夏侯俊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回想起父亲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夏侯俊不禁问道:“爹,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能把桀帝的墓穴所在告诉他人,那……” “你想问我,既然我不能说出这个秘密,又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事,对不对?” 然而,夏侯正却并没有等夏侯俊开口,就直接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胸前这块刺青,它在我们历代族人的身上,只会出现两次,你知道是哪两次吗?”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因为他忽然有一种不详的感觉。 “当上一代守护死掉的时候,下一代守护者身上就会出现这种刺青。” 说到这,夏侯正忽然笑了起来:“换一种说法就是,你爷爷死的那一天,我身上出现了这东西,而我死掉的那一天,你的身上就会出现这东西。” 颇有些感慨的按着胸口,夏侯正无奈的摇起了头:“这种诅咒,根植于我们每一个族人的血脉深处,但每代却只有一人能继承。它,会让一个懦夫变成无所畏惧的勇士。它,也同样会把一个资质平凡、普通到了极点的人,变成一个高手。” 听到这里,夏侯俊口中不由喃喃自语道:“这就是恩赐?” “不错,这就是夏皇的恩赐!所以,这东西既是诅咒,同时也是恩典。只不过,我们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世代传承着桀帝葬于何方的秘密。” “这是为什么?” 被父亲口中所说的这番话给砸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夏侯俊不由问道:“明明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弄出这么多事来?” “这些话,我当初也问过你爷爷,只可惜啊……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指着自己的脑袋,一字一句的对夏侯俊说道:“夏皇墓所在之处,就在我脑子里放着,但是很可惜,我根本没有办法把它说出来,同时更没有任何办法靠近那个地方。” 在这个世界上,有着种种诡异至极的巫术。 所以,让人无法把某种特定的信息给说出来,这种巫术虽然不算常见,但也绝对说不上稀罕。 只不过,夏侯俊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能将一种诅咒种在一族人的血脉深处,并且绵延千年还未曾断绝的手段。 但是,既然让人守着这个秘密,可却又不能说出来,那还守着做什么? “爹,你今天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如果我再不说的话,那就没机会说了。” 望着自己儿子脸上那满是震惊的神色,夏侯正微笑着摇了摇头:“刚才我已经跟你说过,我胸前的刺青,在每一个继承它的族人身上,只会显露两次。”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父在过去两年中,由于被你叔叔下了蛊毒暗算,所以一直都躺在床上昏睡,想必你在照料为父的时候,应该也曾经看到过,我的身上并没有这个刺青,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默默回想起了过去的两年里,自己在照料父亲的时候,还真的就没在父亲身上发现那个刺青,一时间不由愣住了。 第200章 关到柴房 “这种印记,平时是不会显露出来的,只有继承它的时候会显露出一次,以及……快死的时候,会再次显露出来。” “什么?” 听到夏侯正的话,夏侯俊顿时眼前一黑:“爹,你不会……不可能的!” 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自己儿子那语无伦次的模样,夏侯正有些悲伤的叹了口气:“这是真的,历代族人之中,只要当这刺青第二次出现以后,那就表示上一代继承了这个印记的人快死了。” “爹……” “不用悲伤!” 轻轻的摆了摆手,夏侯正眼中闪过一丝缅怀,但随即却又是摇了摇头:“我这一代,只有我和你叔叔两个人。其实,无论是讲修炼天赋,还是讲到别的什么,在二十岁之前,你叔叔都远远在我之上。” “爹,你……” 仅仅只是轻轻的扫了夏侯正一眼,夏侯正就已经完全洞悉了他心里的想法,顿时洒然一笑。 “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二十岁那年,你爷爷过世,这印记在我的身上显露了出来,所以原本只能用一句平庸来形容的我,在修炼一道的天赋上,远远超过了你的叔叔。” 讲到了这里,指着自己胸口处那道被隐于衣服之下的印记,夏侯正轻声笑道:“所以,你不需要对我的死感觉到悲伤,因为我的死,会成就你!” “爹你这是什么话?” “嘘!” 将食指竖在唇间,轻轻的嘘了一声之后,夏侯正继续说道:“在修炼上,你的天赋是我夏侯氏近四代人里最强的一个,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身上还没有继承过这道印记,所以当你继承了它以后,在修炼这条路上,你会走得更远!” 自觉已经把该交待的东西都交待完了以后,夏侯正转过身,用后背对着儿子,缓缓阖起双目说道:“这两天,你好好收拾收拾,准备去帝都。” “什么?” 呆呆的凝望着父亲背影,前后仅仅还不过两柱香的功夫里,夏侯俊几乎已经被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东西给砸晕了头。 但就在他以为父亲自己说活不了多长时间,已经是最令他震惊的东西时,他却忽然听到了这句话。 “爹,你刚才说自己都已经……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让我去帝都?” “因为,只有到了帝都,你才能活。” 这句话说完,夏侯正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儿子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如果你不想我连死都不能瞑目的话,就按我说的去做。” “我……” 想到父亲之前所说那些话如果是真的,那自己若是去了帝都,就极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父亲,夏侯俊一双眼睛顿时红了。 “爹,别的我可以听你的话,但是这件事……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因为你必须活着,只有你活着,以后才能为我报仇。” “我……” 就在夏侯俊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夏侯正忽然毫无半点征兆的转过了身。 只不过,这一次夏侯正悄然转身,却并不是想再与夏侯俊说些什么,而是直接凌空挥出了一拳。 这一拳,看起来仅仅只是普通至极的一式冲拳。 但也正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记冲拳,却打出了无比雄浑的拳劲。 身为八鼎巫兵,虽然夏侯正这一拳并没有动用半点法力,但仅仅只凭八鼎巫兵那一身九百斤的力气,就足以把夏侯俊给击飞出去。 尽管六鼎巫兵拥有七百斤力气,但夏侯俊一来没想到父亲会突然对他出手,二来就算是知道父亲对他出手,身为人子,他也只能选择挨了这一拳。 轰! 暴烈的拳劲透体而过,在撞塌了凉亭硬木栅栏之后,夏侯俊直接被这一拳给打出了凉亭之外的草坪上。 “你给老子看清楚,就凭你六鼎巫兵那点微末本事,连我随手一拳都接不住,你留在这里,真的想我死不瞑目吗?” “我……” “闭嘴!” 丝毫没有半点想给夏侯俊继续开口的机会,夏侯正继续数落了起来:“如果要是任由你继续呆在这里,等你叔叔回来以后,他肯定会抓你来要挟我把夏皇墓所在说出来,你难道不明白吗?” 平白无故的被父亲给打了一拳,而且父亲还要赶自己走,夏侯俊心里自然委屈。 而这种委屈,夏侯正同样也将之尽数收于眼底。 但是,此时此刻,夏侯正所能为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那就是硬起心肠,把他打醒、赶走。 所以他不能再给儿子半点继续开口的机会,因为他怕自己的心会软。 “记住,只有去了帝都,你才能继续好好的活下去。同样,也只有到了帝都,你才能学到真正的本事,以后才有资格为我报仇,你懂了吗?” “爹!” 就在夏侯俊刚刚叫了一声爹的那一瞬,夏侯正忽然屈指轻弹,数枚白色光点于他指间闪过,顿时演化成了两缕无形的气劲,直接打在了夏侯正的咽喉下方两处。 “……啊!” 嘴巴张合几次之后,发现自己除了‘啊’之外,再也发不出其它声音,夏侯俊顿时愣住了。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打小就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会对自己下这种狠手。 “来人!” 站在凉亭之内,随着一声长喝,很快小院之外就响起了一阵踏踏作响的脚步声。 “拜见家主!” “把少爷关在柴房里,两天以内,不给饭、不给水、不准放他出来,明白了吗?” “这个……” 带着数名护卫走到小院之中的头领,在听到夏侯正这句话之后,顿时为难了起来。 因为,夏侯正的这个命令,真的太过为难他。 在这座府邸之内,夏侯正是家主不假,但夏侯俊也同样是这座府邸的唯一继承人。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这个护卫统领和他身后的几名兄弟,也是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由夏侯俊一手提拔出来的。 “家主,这个……” “哼,他是我儿子,难道亲爹要教训儿子,你也有意见吗?” 听到夏侯正这句话,护卫统领顿时打了个冷颤,因为他隐隐感觉到,如果自己要是不照办的话,夏侯正很有可能会对他出手。 第201章 蛇虫鼠蚁 “属下遵命!” 既然说了遵命,那自然就要动手,所以护卫统领虽然心里有些打颤,但终究还是依夏侯正所说,大手一挥就派出俩人搀起明显已经被打伤的夏侯俊,就朝着柴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直到暂时不能说话的夏侯俊被人搀走以后,那名护卫统领挥退了身边几个护卫,让他们去院外侯着,这才走到夏侯正身边轻声问道:“家主,真的要这样吗?” 听到这句话,夏侯正眼中悄然闪过一丝冷意,随即云淡风轻的望着那名护卫统领,淡淡的说道:“你想说什么?” “少爷他……” 然而,这名护卫统领一句话尚未说完,夏侯正却直接一拳打出,那猛烈至极的拳劲,直接透体而过,瞬间将那名护卫统领给打得腾空倒飞出去。 砰! 重重摔落在五丈之外的青石板上,一口鲜血咳出,护卫统领强撑着从地上爬起,一脸畏惧的对夏侯正单膝跪地告罪道:“属下知罪,请家主宽恕。” “哦?” 负手而立,仰头望着天上那变幻不定的云气,夏侯正一脸不以为然的淡然道:“说说看,你所犯何罪?” “这……” 听到这句话,那名护卫统领一时间不由傻了眼。 向家主告罪,这仅仅只是一种习惯,而并不表示他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既然觉得自己没有错,那自然不知道该说自己错在哪里。 见那名护卫统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夏侯正顿时冷哼道:“你最不应该做的,就是不听我的话,懂了吗?” 看到夏侯正并没有继续抓着自己不放,护卫统领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属下知罪,以后绝不敢再犯,谢家主手下留情!” “以后绝不敢再犯吗?” 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夏侯正幽幽的叹了口气:“宋智啊宋智,你已经在这夏侯府里呆了十几年,我说的对不对?” “家主真是好记性,属下已经在府里呆了十一年零三个月,难得家主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 视线缓缓下移,从天上那变化不定的飘渺云气,一直降到了院子里墙角处的那株巨大榕树,夏侯正不由感慨道:“当初可是我亲自选你进府的,还记得我带你进府的那一天,恰好这株榕树开了花。” 有些不明白夏侯正好端端的,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起了这个,名为宋智的护卫统领,心底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家主,你提这个做什么?” “呵呵,也没什么,只不过人老了,就容易唠叨。”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转过头看向了宋智,笑着挥了挥手:“行了,总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属下谢过家主!” “哎,先不要急着谢嘛!” 笑眯眯的看着那名体格健壮的护卫统领,夏侯正不禁笑道:“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隐隐有些畏惧的望着夏侯正,宋智心中的不详之感越来越浓,不由再次放低了几分身段,恭恭敬敬的说道:“家主但说无妨!” “嗯……” 沉吟片刻,夏侯正终于开口道:“虽说十几年前是我亲自把你选入了夏侯府内,但是你能从一个普通护院一步步走到护卫统领这一职位,可以说完全是俊儿提拔起来的,我说的对不对?” “家主所言极是,若是没有少爷,就不会有我宋智的今天,属下必将誓死效忠夏侯氏!” “先不要急着表忠心!”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脸上的笑意逐渐开始收敛,数息之后,只余下了阴森森的冷意。 “既然你自己也说能有今天,全靠俊儿的提拔与赏识,那么……你为什么要背叛他呢?” “什么?” 被夏侯正这句话给吓得猛然一哆嗦,宋智强自镇定的干笑了起来:“家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 话说到这里,夏侯正伸出手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冷冷的望着宋智:“这封信,是经了你的手送出来的,对吗?” “家主,这与我无关啊!” “唉,真以为我年纪大了,就以为我老糊涂了吗?” 看着宋智那一脸否认的模样,夏侯正缓缓的摇了摇头:“真当我的书房谁都能进吗?” 轻轻的拍了拍手,顿时一名身穿黑衣的身影,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栋小院之内。 “告诉他,你看到了什么。” 随着夏侯正一句话说出口,那道黑色的身影开口说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了他鬼鬼祟祟走进家主书房,并把这封信放到了桌子上。” 听到这句话,宋智顿时一脸见了鬼般的死死盯着那名黑衣人:“不可能,事先我明明都查看过,你怎么……怎么可能?” “就凭你也想发现他?” 满脸不屑的嗤笑一声,夏侯正随意挥了挥手:“隐龙,杀了他。” 轻轻颔首的同时,只见那名浑身包裹着一层黑衣的怪人,身形微微一闪,下一瞬出现那一刻,已经直接到了单膝跪在地上的宋智身前。 被黑衣怪人的速度给吓了一大跳,宋智下意识的就伸手按在了腰刀之上。 只不过,就在宋智右手刚刚搭在刀柄上的那一瞬,一只手掌已经悄然抹过了他的脖子。 随着那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抹,只见一条血红色的细线,一点点在宋智喉间不断扩散。 噗! 当那条血红色细线环绕着宋智脖子一圈,一颗人头就这么毫无端倪的自颈间摔落在地。 随手冲着那股冲天而起的血泉轻轻一挥,顿时就将那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鲜血,给打歪到了一旁地上。 “唉,把尸体处理了吧。” 听到夏侯正的这句话,黑衣人默默的点了点头。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只瓷瓶,倒出了一些褐色粉末在尸体上,不过一时半刻间,宋智的尸体在甫一接触到那些褐色粉末的瞬间,顿时就升腾起了一层青烟,不多时的功夫,不论是尸体还是鲜血,全部都化成了清水一滩。 面无表情的看着黑衣人在地上拾起宋智的衣物之后默默离去,夏侯正满脸阴郁的叹了口气:“看来在这座府邸中,还真藏了不少蛇虫鼠蚁。” 第202章 左青龙 “俊儿他的心还是太软了,不把他关起来,我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帮他铲除障碍?” 当这座独栋小院中只剩下了夏侯正一个活人的时候,他隔着外衣捂着胸口处,幽幽的叹息道:“印记已经第二次出现,我就快死了。” 虽然嘴里说着自己就快死了,但夏侯正的脸上却并没有半点不舍。 不,严格的说起来,他还是有些不舍的。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如果可以继续活下去的话,他也不想死。 但是很可惜,他如今却真的要死了。 当胸口那块印记第二次出现之后,他最多只能再继续活三个月,这是夏侯氏历代传承着那块印记的人,都无法摆脱的宿命。 “原本还以为,能在死之前,把整个古泉县内所有的资源,全部都掠夺过来交到俊儿手里,现在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望着自己手里那封信,夏侯正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二弟,大夏都已经亡了数千年,在那么漫长的时间里,任何责任、使命,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就算是先祖曾经受过夏皇恩惠,但那些东西,与我们这些后人何干?” “你想找到夏皇墓葬之地,这个我明白,因为我也很想去那里看一看,到底我们历代族人耗费数千年时间所守护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喃喃自语的说完了这些,夏侯正缓缓阖起双目:“只可惜,那地方我不但说不出来,就连想到那里去看一看都做不到……这该死的诅咒!” 然而,就在夏侯正一个独立于榕树下默默感慨着这些的时候,他的两只耳朵忽然微微一动,随即面无表情的扭头朝着身后望去。 果然,片刻之后,一阵脚步声传来,紧随其后便有一名老者从半月拱门外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 “老爷,城东的左青龙送来一张拜帖。” 听到这句话,夏侯正不禁微微一怔,不禁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左青龙给我送过来一张拜帖?” “没错,现在他的马车就停在府外。” “哦?” 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之后,接过老者手里捧着的那张拜帖,夏侯正的嘴角微微上扬,顿时勾勒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本以为他会再拖一段时间过来,没想到他的心居然会这么急。” 淡淡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张拜帖上轻轻一点,顿时将之化成了一阵随风飘散的灰烬。 “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 冷冷的扫了那名拱手立于拱门处的老者一眼,夏侯正轻轻的摆了摆手:“既然人家按足礼数过来见我,那就把他请到正堂。” “是,老仆明白!” 当那名老者离去之后,看着地上那层随风飘散的拜帖余烬,夏侯正缓缓的摇了摇头:“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计划没有变化快’,二弟啊,你可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尽管心中有些感慨,但夏侯正却仍然能分得清主次,更不会忘记,今天早上在看到了夏侯勇给他送来的那封信之后,自己所做出的决定是什么。 有些不舍的望着眼前这栋宅院,夏侯正怅然叹息道:“偌大的夏侯府啊……” 然而,感慨归感慨,该做的事却总归要继续去做。 只不过,对于如今的夏侯正而言,不管他要做些什么,在这之前,他都必须去见一见那位左青龙。 虽然和左青龙以及古万海,三个人一直在这古泉县内呈三足鼎立之势近二十年,但真要说起来,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们三个人还真就没见过对方几面。 尽管三个人相互间一共也没见过几次,但对于各自的脾性,这三个人俱是心中有数。 很快,在正堂之内,夏侯正就见到了体态粗豪的左青龙。 “左会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哈哈哈哈,夏侯兄也是风采依旧!” 互相客套了几句之后,抬手挥退堂内仆从,夏侯正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了起来:“能劳烦左会主亲自到我这,想必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小事,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夏侯兄快人快语,倒也是小弟做作了。” 左青龙笑了笑之后,随即缓缓从椅子上站起,目光灼灼的盯着夏侯正,随即一字一句的说道:“今天我过来,没带什么礼物,只有这么一个随身佩戴多年的物件,送给夏侯兄把玩。” 说完了这句话,自然至极的从自己腰间轻轻一扯,顿时就把原本挂在左青龙腰间的一块玉坠给扯断了红绳,随手就朝着夏侯正的方向扔了过去。 说实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左青龙的这个动作都可以说得上是无礼至极。 甚至,这个动作,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挑衅。 然而这间正堂之内所发生的一切,全部都在夏侯正的意料之内。 因为左青龙如果不对他出手试探,那才真会令他感觉到奇怪。 能一手创立青龙会,并且能和夏侯正这种世家传人拥有相同的修为,左青龙在天资上自然极高。 虽然看起来仅仅只不过是把自己腰间的玉坠扯断,随后扔向了夏侯正,但从那一道由于飞快朝着前方****而出,甚至发出了隐隐剑啸之音的玉色流光来看,这一击绝对不比陈长生的全力一击要弱上半点。 “呵呵,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这玩意儿已经跟着左兄这么多年,那还是你自己拿回去,继续玩的好。” 就在那道玉质流光已经飞射到夏侯正身前五步之外的那一瞬,夏侯正忽然抬起手云淡风轻的挥了挥,紧接着那只飞速朝他****而来的玉坠,以比来时再快三分的速度,就这么倒飞了回去。 “唉,世家就是世家,连这么好的东西都看不上,既然这样……那我就收回来了。” 见到这一幕,左青龙的心底悄然一苦。 这一只玉坠,仅仅只是一种试探,与它的价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真正令左青龙心中泛起一丝苦意的,在于夏侯正那随手一挥间,令这只玉坠倒飞回来的精妙手法。 第203章 言语间 能以不满五十岁的年纪,在没有什么资源,也没有什么高人指导的情况下,仅仅凭着自己的天资,一步步从一个不入流的巫人,而突破到了八鼎巫兵的境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这却并不表示,左青龙在面对夏侯正的时候,他不会羡慕对方。 事实上,左青龙他不得不羡慕,因为他拼了老命才能得到的种种资源、势力,像夏侯正这种从小含着金汤匙的世家子弟,从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得到。 “不公平,上天真的是太不公平!” 心中越是愤怒,左青龙的脸上就越是平静。 缓缓伸出一只手,再一次将那只玉坠给接住,左青龙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夏侯兄在床上躺了两年,这修为却并没有什么退步嘛。” “哼,如果我的修为退步了,那你今天还会来吗?” “当然不会!” 说完了这句话,左青龙脸上悄然流露出一丝笑意:“如果你的修为退步了,那我会直接去城西,然后和古万海联手,一起灭了你。” “你倒也还真是够直接,难道你就不怕我和古万海联手,先一步把你给灭了吗?” “哈哈哈哈!” 粗豪的大笑一番之后,左青龙缓缓摇头道:“你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你不傻。” “不错,我确实不傻,但是今天我却真的要做一件傻事,还真是没办法!”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满脸无奈的苦笑道:“人生啊,还真就是这样,处处都充满了意外与无奈。” 听到夏侯正这句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左青龙顿时皱起了眉头:“夏侯兄,有话直说就是,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呵呵,说的倒也是,你和我之间,倒还真就不用这般拐弯抹角。” 嗤笑一声之后,夏侯正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说句大实话,青龙兄,我真的很羡慕你。” “羡慕我?” 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夏侯正,左青龙不禁冷笑道:“夏侯兄,虽然我这个人读书少,但是你也不用和我说这些话,你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子弟,怎么可能会羡慕我这种凭着一双手向天争命的小人物?” “哈哈,如果连你左青龙都只是一个小人物,那在这古泉县内,恐怕还真就没有什么大人物了。” 目光灼灼的望着左青龙,夏侯正轻声笑道:“就因为你不是世家子弟,所以我才会羡慕你,因为……做世家子弟,还真就不是什么享受的好事。” “少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我都是同一种人,今天我来的目的,想必你应该知道。” 觉得自己这么和夏侯正说话实在太累,并且也没有什么把握能够说赢夏侯正,所以左青龙直接了当的说道:“昨天晚上丁浩死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 “不错,我确实知道。”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虽然夏侯正和左青龙以及城西的古万海,这三个人之间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但明里暗里的种种争斗,都也不知有过多少回。 所以,没见过几次归没见过几次,但这三个人对于另外两个人的了解,完全不下于对自己的了解。 故而,左青龙并没有继续再和夏侯正客套下去,因为他明白夏侯正也不会再继续和他说这些没意义的虚话。 因为不管废话说了多少,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想解决问题最终还是要看自己的力量。 眼见夏侯正承认了他知道丁浩之死,左青龙一咧大嘴,顿时笑了起来:“哈哈,既然夏侯兄知道这件事,那就麻烦你一件事,把真凶给我交出来吧。” “哎呀,还真是很抱歉,那个真凶我还真没法交给你。” 听到这句话,左青龙顿时眯起了一双铜铃大眼:“夏侯正,别给脸不要脸,惹毛了老子,信不信我灭了你的夏侯府?”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存在即合理!” 冷冷的看着一脸暴怒之色的左青龙,夏侯正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夏侯府能在这片土地上存在了数百年,那自然有它的道理。” “哼,就算再有道理,它早晚有一天也会烟消云散。” “这句话你说的倒也不错,有形之物终究会损毁,但是……却绝对会不是在今天,也同样不会是在你我二人的手里损毁。” 淡笑着说完了这番话之后,夏侯正轻轻的朝着前言迈出一小步:“左青龙,你想在此与我决一生死吗?如果是,那我奉陪到底。” 虽然仅仅只是一步踏出,但左青龙的眼皮顿时一阵狂跳。 因为,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夏侯正这句话,并不是在吓唬他,也并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而是——真的想和自己决一生死。 “你这老东西,发什么疯?” 全身肌肉高高贲起,左青龙深吸一口长气,同样朝着缓缓的迈出了一步。 对于像夏侯正这种世家出生的子弟,他向来都极为看不起,因为他觉得自己如果要是出生于世家的话,那他所取得的成就,绝对不可能会仅仅只是一个八鼎巫兵。 所以,尽管明知道自己这番动作很有可能正式和夏侯正撕破脸,但左青龙仍然选择了正面与之抗衡。 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八鼎巫兵,或许左青龙他会退让,会选择以后找回场子。 但是,当他面对夏侯正的时候,左青龙一步也不会退,因为这是他一生中唯一坚持着的东西,那就是——我绝对不会比世家子弟差半点。 “夏侯正,我今天实话告诉你,要么今天打败我,要么就让我把陈长生给带走!” 听到左青龙这番话,夏侯正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那好,今天我同样也告诉你一句话,陈长生是我夏侯正的客人,同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休想把他带走。” “救命恩人?” 脸上浮现一丝嘲弄之色,左青龙不屑冷笑道:“还不是冲着他一身天赋去的?如果他要是不能找到大把灵药的话,你还会保他?” 平静至极的望着左青龙,夏侯正轻声说道:“你的话只说对了一半,之所以保他,一来是因为他天赋确实不错,但这却不是主要原因。” 第204章 通天塔 “哦?” 好笑的看着夏侯正,左青龙不由问道:“那你就说说看,如果不是冲着他的天赋,你又为什么会保他?”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太特别的原因。”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轻声笑道:“那小子如果不死,日后必成大器,而我这段时间就会送他们离开古泉县。” “离开这里?” 听到这句话,左青龙忽然皱起了眉头,但转瞬之间,他的一双眼睛却陡然瞪圆了,因为他已经想到,为什么夏侯正会说这句话。 “你想送他们进帝都!” 这句话,虽然从句式结构上来看应该是一个问句,但从左青龙的语气上所表现出来的,却是一个十足的肯定句。 “没错,今年冬至,通天塔开。”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淡然笑道:“不管是我儿子还是陈长生那小子,他们两个能在二十岁前拥有六鼎巫兵的本事,都有足够的资格进入通天塔。” 听到这里,左青龙眼中煞气一闪,顿时将之前抓在手里那只玉坠给捏了个粉碎。 “如果丁浩不死……他原本也是可以进去的。” “哼,只有世家才有资格送人进去,你想的倒是挺美。” 不屑的看着左青龙,夏侯正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的摇了摇:“夏侯氏虽然不算什么大世家,但毕竟也是在帝都登记造册过的,所以才有把家庭子弟送过去的资格,而你呢?” 讲到了这,颇有些可怜的看着左青龙,夏侯正幽幽叹息道:“你没有荐书,甚至就连苦心培养出来的人选都死了,所以通天塔这种圣地,已经与你无关。” “丁浩死了,这固然可惜,但只要你把陈长生交给我,也足以挽回我的损失。” “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看着左青龙,夏侯正轻声笑道:“我已经说过了,那小子如果不死,日后必成大器。所以,他是我给俊儿选的臂助,怎么可能就这么交给你?” “看来,我们之间是没得谈了。” “原本我和你之间,也没什么可谈的。” 无论是左青龙还是夏侯正,他们两个人都是八鼎巫兵的境界。 不管是论修为、论年纪、论才智,二人俱在伯仲之间。 所以,固然知道今天必有一战,但不论是哪一个,他们都想在正式出手之前,能在言语中找到对方的一丝破绽。 高手相争,生死往往只在一线之间。 那丝破绽,原本也无需太大,甚至仅仅只让对方的思维在一瞬间愣住,这就足以令他们抢到先手。 这世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后发制人。 一步先,步步先,落后的往往只能挨打,直到被活活打死。 但是令左青龙和夏侯正苦恼的是,不论他们两个人如何互相试探,都始终无法从对方言语之间找到半点破绽。 所以,他们只能选择硬碰硬。 左青龙怕夜长梦多,怕夏侯正对他玩起金蝉脱壳的手段,所以今天他打定了主意,要么把人给带走,要么就把他击杀当场。 而夏侯正更是无所畏惧,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在明知道自己会死,但却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死的情况下,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儿子扫清一切障碍。 “原本,还想着能慢慢蚕食,一点点把古泉县内所有的资源都聚到一处交给俊儿,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可惜啊……” 脸上的笑容渐渐转冷,随着两只手掌悄然间握成拳头,夏侯正心中也打定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在临死之前,资源这种东西,能抢多少是多少!” 不是世家子弟,得不到半点家族资源辅助,能凭着自己一步步修炼到了八鼎巫兵这个境界,左青龙自然不会是什么平庸人物。 就在夏侯正心底敲定主意的那一瞬,左青龙瞬间感知到了夏侯正身上升腾而起的暴烈杀机。 “妈的,这老东西,看来是真要和我拼命!” 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随着一步朝着虚虚踏出,丝毫不比夏侯正身上弱了半点的杀意,也从左青龙的身上升腾而起。 “出去如何?” “不必!” 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必,夏侯正的肩膀微微一晃,整个人就这么消失在了空气之内。 不,准确的说,他的身形并不是消失在了空气之内,而是消失在了原地。 因为,一身白衣的夏侯正,直接化作一道仿佛介乎于虚幻与实质间的折光,刹那之间就冲到了左青龙的身前。 “妈的,还真是说打就打!” 没想到夏侯正居然直接就在夏侯府传承数百年的正堂之内对自己悍然出手,左青龙一时不察之下,顿时失了先手,不由心中气结。 身为古泉县并足而立的三大势力之一,他可是很清楚,夏侯府这栋正堂,可以说是和他们府内祠堂是一个性质的建筑,向来不许在这里与人动手。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在过去二十年里,一直都很讲规矩的夏侯正,在面对他的时候,突然就这么不讲规矩。 然而,夏侯正讲不讲规矩,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左青龙不管想做什么,都先要接下夏侯正的拳头。 该试探的,言语之间早就已经试探过,所以夏侯正一拳打出,直接就出了全力。 这一拳打出,二人所在的整间大屋,顿时平地刮起一股阴风,近百枚淡淡的白色光点,刹那之间裹挟着天地元气,在夏侯正的拳头前方演化成了一只不断旋转着的锥形漩涡,就这么飞快的朝着左青龙身上‘扎’了下来。 虽然这一扑一击之间,看起来似乎除了快之外,并没有什么奇诡的招式,以及恐怖的威势。但左青龙面对夏侯正的这一击,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面对这一击,仓促之间,左青龙只能并指成刀,朝着夏侯正打出的那一拳由上至下重重挥斩而去。 近百枚白色的法力种子浮现,硬是于那道锥形漩涡在他身上钻出一个大洞之前,演化成一道散发着锋利气息的白色刀光,将锥形漩涡给从中一刀斩断。 尽管左青龙的这一击是以线破面,两人出手力道也大致相同,但朝着身后倒退的,却仍然是他。 第205章 打出真火 这一退,固然有失了先手的关系,但更重要的却是,那道锥形漩涡在被左青龙以法力种子幻化出的雪亮刀光斩断之后,竟在夏侯正的控制下,直接就势从中一分为二,幻变为两条尖锥继续朝着他飞刺而来。 所以,左青龙不得不退。 因为在这么短的距离之下,他根本没有时间再去就此做出应对。 身子朝后飞速退开,足足连退了八步,这才好不容易动用法力将那两条长锥给打散。 但这边才解决掉两只由法力混杂着天地元气演化成的尖锥,可夏侯正的拳头已经朝着左青龙打了过来。 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了短短的两步。 在这种距离之下,左青龙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同样的出掌迎战。 拳掌相击,一声闷响炸起,立足未稳的左青龙,身体再一次不由自主的朝着身后倒退而去。 砰! 后背重重的撞在了大屋之内那足有两人合抱的石柱上,顿时令石柱以及柱子顶端所连接着的屋梁震颤了起来。 灰尘,自屋顶房梁之上缓缓飘落。 就在灰尘漫天飘扬之际,此前被左青龙出掌略阻的拳势直接朝着身后甩去,左青龙退,但夏侯正却在继续前进。 右手甩在身后的同时,左手并指成剑,随着身形顺势朝着前方一刺。 既然言语之间寻不到对手破绽,那自然需要在其他的地方来寻找。 所以,夏侯正选择了在这间正堂之内向左青龙出手。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完全是正确的,因为左青龙根本没有想到,夏侯正会在这栋向来严禁任何人动手的正堂之内向他出手。 虽然左青龙愣神仅仅只有一瞬间,但对于他们这种身经百战的高手而言,这一瞬已经足矣。 占了先手,自然要步步紧逼,不能给对手以喘息之机。 飞身一刺,刚猛、霸气、摄人心魄。 丝毫不吝惜自己体内积攒不易的法力种子,八鼎巫兵一身九百余斤的力道拧成了一股绳,就这么毫无半点顾忌的朝着左青龙刺了过去。 这一指,无论是在力道上,还是在威势上,都远远比之前那空如其来的一拳更可怕。 “妈的,夏侯正你这个老匹夫,别以为老子怕了你!” 见到白色的法力种子随着夏侯正凌空一指刺出,转瞬间演化成了一只锋利的冰锥朝着自己穿刺而来,左青龙眼中悄然流露出一丝痛意。 那种痛,不是皮肉之痛,而是心痛。 之所以会心痛,完全是因为左青龙这一身法力种子积累不易。 然而,就算他的法力再来之不易,如今面对夏侯正这种强敌,他只能能选择硬扛到底。 刹那之间,硬生生的深吸一口长气,随后两只手掌依次朝着那只尖锐锋利的冰锥重重斩出。 “风来!” 随着口中一声狂吼,刹时间阴风四集,竟在须臾间凝聚在了左青龙的两只手掌之间。 只不过,看似是伸出两只手朝着那只冰锥斩去,但事实上左青龙在两只手掌即将碰触到那只冰锥的时候,却并没有直接就这么斩下去,而是选择了拧。 没错,就是拧,仿佛云淡风轻般的轻轻一拧。 然而就是那看似仿佛浑不受力的两手一拧,却硬是直接把那只冰锥给带偏了一丝。 看起来只是偏了一小点,但就是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却令那只冰锥直接穿透了左青龙身侧的石柱,而并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 “夏侯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尽管肉痛自己的法力就这么浪费掉,但左青龙却毕竟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想杀了陈长生,还是想把那个能够找到无数灵药的神奇小子给带走,如今摆在左青龙面前的首要问题,都是要先把眼前的夏侯正给解决掉。 既然已经动用了巫术,那自然不会再节省法力。 用过了驭风巫术,紧接着右手食指微微一弹,登时一缕细小的火苗自左青龙指间浮现,随即朝着夏侯正飞射而去。 “哼,仅仅只不过是一介市井小民,也想和我这个世家之主比拼巫术吗?” 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尽管那缕细小的火苗迎风就涨,转瞬间已经演化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朝着自己打了过来,但夏侯正却直接张口一喷。 随着数十枚白色的法力种子涌现,一道水浪就这么毫无半点征兆的被夏侯正喷了出来,直接将那团火球给熄灭掉。 “和我比拼巫术,真是可笑至极!” 虽然口中这般说着,但夏侯正心中却悄然叹了口气。 他不得不叹息,因为就在那道冰锥被带歪的一刹那,自己好不容易才抢占的先机,就这么没了。 “哼,可笑不可笑,不比一比怎么知道?”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抬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左青龙踏前一步,两只手掌缓缓握成鹰爪状,口中轻轻一声呼喝:“风来!” “又是这套?” “要你命足够了!” “狂妄!” 短暂的停顿之后,夏侯正与左青龙之间的这一战,再次悄然开启。 失了先手,被夏侯正打得步步后退,又浪费了那么多法力种子,左青龙早已经被打出了真火。 如今,哪怕就算是夏侯正提出休战,左青龙也不会停。 因为此时的左青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夏侯正泄愤。 什么称霸古泉县、隐忍、联盟,这些东西全部都统统被左青龙给抛于脑后,因为一切的一切,都远远没有杀掉夏侯正对他的诱惑更大。 两个人完全放开了手脚,一道道形态不同的巫术自两人抬手间打出,时而化作凌厉的剑光朝着对手斩去,时而又演化成火焰、寒冰、风刃……四处飞溅。 各种劲气****震荡间,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这栋大屋,仿佛就已经变成了一只千疮百孔的破口袋。 不多时的功夫,就在那栋屹立在夏侯府内数百的正堂完全倒塌之际,一青一白两道人影冲天而起跃至院中,又继续不要命的打了起来。 “左青龙,今天你必须得死!” 第206章 该去看看 “左青龙,今天你必须得死!” 这一嗓子,吼得极为狂野豪迈,与平时的夏侯正截然不同。 因为,夏侯正他全身的血液,此时都已经沸腾了起来。 身为世家之主,他自然不可能像左青龙一样,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每一次和敌人交手,夏侯正首先要考虑的,都是自己要怎么做才胜,面对敌人的时候有胜算有多少,如果输了以后,又会不会给家族的名誉、利益带来什么损失。 所以,夏侯正永远都不会像左青龙那样随心所欲。 但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因为夏侯正快要死去,而夏侯氏这个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也即将毁灭。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来自于那封信。 信,是他弟弟夏侯勇亲笔写出来的。 至于那封信上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甚至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如果不把那座坟埋在哪里说出来,传承数百年的夏侯府就会化作一片废墟。 自己的弟弟有多少本事、几分斤两,夏侯正自然心知肚明。 但他更明白的是,夏皇墓葬代表着什么。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夏侯正知道,在自己弟弟的身后,一定站着一个庞大的势力。 至于夏侯勇,他仅仅只是一个棋子而已,一只微不足道的小小棋子。 自己是注定无法将夏皇墓葬在什么地方透露出来的,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根本就没办法用任何方式把那个地方给表达出来。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夏侯府的毁灭,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既然已经注定了会死,那为什么不在临死之前,最后疯狂一次? 生平没有放纵、疯狂过,夏侯正一直以来都在以培养儿子、振兴家族为己任,从来没有真真正正的为自己的喜好而放纵过一次。 与左青龙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一战,夏侯正打得可谓是畅快淋漓,打得他全身上的每一滴血,都仿佛燃烧了起来。 只不过,夏侯正打得自然是畅快,但左青龙却是越打越心惊。 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夏侯正竟然会这般疯狂,无论自己用出什么手段,无论自己在他身上留下了多重的伤势,眼前这个家伙,竟然仿佛真的疯了一般,哪怕就算是以伤换伤,也要在自己身上撕下一块肉。 “妈的,跟老子比狠吗?” 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左青龙手下再加了一把力:“老子就不信,你一个娇生惯养的世家子,能和老子真的拼命!” “比狠?那就看看谁更狠!” …… 早上去找过了夏侯俊,并且对方也收下了自己请他帮忙代寻的几味灵药,陈长生在回到后宅,继续陪着东方雨在院子里散起了步。 “小雨,你就放心吧,等你的身体养得再好一些,估计我那边的灵药也就能配齐,到时候一定可以把你身上的陈年旧伤给治好。” “呵呵,你真就能自己这么有信心?” 自从和陈长生确定了‘关系’之后,东方雨已经不止一次听到陈长生这么说,甚至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听出了茧子。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觉得这种话听得有些腻,但东方雨却仍然想听。 因为,这番话能带给她一些希望。 虽然那丝希望在她看来很是微不足道,但总也能为她那忧郁而沉闷的心灵深处注入一丝活力。 “你就放心好了,等我把灵药给配齐以后制成了药,你就知道我的医术有多厉害了!” 看着东方雨那似笑非笑的模样,陈长生沉吟片刻之后,忽然笑了起来:“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我在医术上的本事,完全可以把秦大哥给甩出一百条街那么远。” “呵,还真是大言不惭,你知不知道当年秦叔他可是……” 就在这句话甫一出口之际,东方雨却忽然下意识停了下来,因为她不知道有些东西,应不应该说出来。 “怎么了?” 听到东方雨的话,陈长生不禁疑惑道:“难道秦大哥他当年,还是什么很有名的人不成?” “哼,当然有名了,他可是……” “可是什么?” 沉默半晌之后,东方雨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行,这个是秦叔的私事,没经过他同意,我可不能这么就说出来。” “唉,咱俩谁跟谁啊,要不你先和我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一对少年情侣在后院说着悄悄话的时候,陈长生和东方雨两个人的耳中,同时听到了一阵轰鸣声。 轰隆隆! 下意识的抬起头朝着天上望了一眼,随转瞬间陈长生就醒悟了过来:不是天上打雷下雨,而是有人在打架! 不仅仅只是有人在打架,而且打架的还是高手。 和东方雨对视一眼之后,陈长生当即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随后飞奔至自己母亲房间处。 “进屋陪着母亲,我出去看看。” 见到陈长生自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布袋里取出浑铁棍就欲往外走,东方雨不禁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衣襟:“别去!”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有些意外的问道:“怎么了?” “他们……” 面纱之下,轻咬贝齿,东方雨沉默片刻之后,终还是说道:“动手的那两个人,至少是八鼎巫兵左右的修为,你就算是去了,也于事无补。” 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未来媳妇口中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愣住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出来的!” 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陈长生,东方雨一字一句说道:“这件事与我们无关,你……不要去好不好?” “看来,我的未来媳妇还有不少秘密瞒着我啊。”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悄然叹了口气:“小雨,在这古泉县里,明面上拥有八鼎巫兵这份修为的,只有四个人。现在夏侯勇不在这里,只剩下了三个。昨天,我杀了丁浩,如今很有可能是左青龙在和夏侯家主动手。” 说完了这些话,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气:“现在他很可能是在帮我挡雷,所以无论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过去看看。” “不错,长生应该去看看!” 第207章 一点小事 说出这句话的,是夏语婵。 一对少男少女站在她的房间门口说话,她自然不可能听不到。 虽然如今的夏语婵仅仅只是三鼎巫兵,但却并不代表她连房间之外那没有过多掩饰的声音都听不到。 陈长生和东方雨之间的事,她喜闻乐见,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 虽然东方雨不良于行,但夏语婵却从心底喜欢这个姑娘,所以对于这对少年男女之间的事情,向来保持着不干预、不打扰的原则。 刚刚夏侯府内的一声狂吼,她自然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昨晚自己的儿子出门去杀丁浩,这件事夏语婵也知道。 毕竟曾经是一名二鼎巫将的妻子,陈家也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 身为一家主母,虽然做得时间不算太长,但夏语婵却不是一个笨人。 丁浩昨天刚死,今天夏侯府内就有高手在交战,这很明显与自己儿子昨天做出来的事情有所关联。 心中幽幽一叹,抬起手轻轻推开门,望着门外那一对少年男女,夏语婵忽然没来由的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和丈夫。 “曾几何时,我也像她一样,这么拉着虎哥,不让他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然而,尽管心中这般想着,但夏语婵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长生,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小雨先和我呆在一起。” 见到自己的母亲伸手拉着东方雨朝屋子内走去,陈长生心中一时间不由百感交集。 “放心,我只是去看看,不会做什么的。” “自己小心!” 望着那两扇木门合起,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转身提着一根浑铁棍,飞快的朝着之前那声怒吼响起的方向前进。 夏侯府不算小,但对于一个六鼎巫兵来说,如果放开全力狂奔的话,想走一条直线从中穿过,最多也不过就大半柱香的光景。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是,尽管一路上见到了一大群神色慌乱的男男女女,但这些人却慌而不乱,充分的表现出了身为一个世家仆役的底蕴和修养。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啊!” 连续从慌乱的人群中抓过数人,当陈长生从这些口中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这三个字之后,顿时放弃了这种完全就是浪费时间的方式,直接冲着远处一栋早已经完全塌陷的院落冲了过去。 随着他一步步前进,每走出一步,陈长生都能感觉到,正有一阵令他感到心惊肉跳的剧烈震荡感,正顺着大地传导进他的脚下,最后蔓延到他整个人全身上下。 “八鼎巫兵,难道真的就这么厉害吗?” 陈长生和夏侯正交过手,当初夏侯正身上蛊毒未解之时,他在给夏侯正送去九瓣花汁液以后,曾经与夏侯俊连手,一起围攻夏侯正,助他发散九瓣花的药力。 尽管那一次夏侯正的神智并没有完全恢复,仅仅只是凭着本能在对他们两个人进行‘物理攻击’,但饶是如此,也把陈长生和夏侯俊两个人给打得苦不堪言。 但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围攻,陈长生却也记住了夏侯正的气息。 气息这种东西,说起来玄而又玄,但说穿了,就和人走路的声音很相像。 对于熟悉的人来说,仅仅只是听到走路的声音,往往就能很轻易的分辨出来人是不是自己的同伴。 而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靠的并不是什么玄乎的感觉,而是频率。 走路会有频率,呼吸会有频率,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着自己的频率。 所以,攻击自然也会有频率。 顺着脚下大地传导进自己体内的那种频率去感应,陈长生完全能够感觉到,那一阵阵令他隐隐有些心惊肉跳的震颤感,完全来自于两个强者的疯狂对轰。 其中一个人的攻击频率,陈长生可以百分百断定,就是夏侯正。 至于另外一个人的攻击频率,虽然感觉到陌生,但从那种陌生之中,却还隐隐带着几分诡异的熟悉感。 左青龙! 昨天与今天,这两者之间仅仅只不过隔了几个时辰而已。 就在昨夜,月上中天之际,陈长生可不会忘记,自己就是用此时手里提着的那根浑铁棍,一击戳穿了丁浩的头颅,令他死得不能再死,保证世间任何名医、神医都完全救不回来。 而另他隐隐有些熟悉感的那种攻击频率,正是完全来自于丁浩。 既然丁浩已经死了,那还能拥有这种令陈长生隐隐有些诡异熟悉感的攻击频率,自然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教出丁浩的人——左青龙。 眼前,是一栋几乎已经与废墟没什么太大差别的小院,而就是在那栋小院之内,左青龙正和夏侯正在殊死搏斗着。 八鼎巫兵之间的战斗,陈长生觉得自己根本插不上手,所以他认为在碰到这种情况之后,有必要先去和夏侯俊商量一下。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是,他悄然间回首四望,却根本没有看到夏侯俊的半点身影。 “这……应该不可能吧。” 夏侯正只有夏侯俊一个儿子,而且他们父子情深,如果夏侯正真的身陷险境之内,夏侯俊不可能不会出现。 沉吟片刻之后,陈长生劈手抓过身边一名青衣仆役问道:“你们家少爷呢,他人在哪?” “我……我不知道。” 又是该死的不知道,你还能知道点什么? 心中暗骂一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不禁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准备朝着前方那栋废墟走去。 然而,更令他意外的是,就在他人还没有靠近那片几乎已经完全化为废墟的小院边缘处,一队夏侯府的护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脸客气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陈公子,家主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看了看那栋完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状况的小院,陈长生不禁悄然间皱起了眉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那些几乎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仆役们不同,这一群拦住了陈长生去路的夏侯府护卫,明显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没什么,一点小事情而已。” 第208章 没吩咐过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一脸好气又好笑的抬手指着眼前那片废墟,口中不禁冷笑道:“你们是把我当成了傻子,还是把我当成了瞎子?” 一栋院子都变成了废墟,就在这片废墟里面明显还有两个高手在搏杀。而且那两个高手里,还有一个是夏侯氏的家主。 这种事如果是一件小事,那什么才叫大事? 然而,眼前拦住他去路的这些护卫,显然是夏侯正的‘亲军’,不论陈长生怎么去问,他们都对陈长生示以微笑。 “真是一群老油条!”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脸色有些不善的看着那名出声的护卫,陈长生不由问道:“你们少爷呢,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个……” 见到那名护卫面有难色,陈长生不禁疑惑道:“出了这种事,夏侯大哥不可能不出现,难道说……他出了什么事?” 面对这个问题,此前出声那名护卫不由下意识的挠了挠头:“这件事家主没有吩咐过,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忽然笑了起来,因为他在这一刻,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这名护卫够单纯,还是应该说他很天真。 “既然你们家主没有吩咐过,那自然应该是该说的。” “少爷……被家主给关起来了。” “什么?” 然而,就在陈长生感到吃惊的这一瞬,他耳中却陡然响起一声怒喝:“夏侯正,你这个混蛋!” 这个声音很是粗犷豪烈,却是陈长生生平第一次听到。 但是,此时他却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因为……这个声音实在太大,大到几乎把他的耳朵都给震得聋掉。 就在陈长生以及守在这栋小院废墟之外那群护卫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之际,废墟之内,夏侯正却忽然对左青龙笑了起来。 “拼修为,我们两个不相上下,但是今天你会死,这个你必须得承认。” 两个八鼎巫兵,几乎整整打了近半柱香的时间。 而在这半柱香的时间之内,无论是左青龙还是夏侯正,他们几乎都把自己生平最得意的手段给用了个遍。 “我承认你祖宗!” 两个人全力出手,打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此时不管是夏侯正还是左青龙,他们的形象都不怎么样,但相比之下,还是左青龙要显得更为凄惨一些。 固然满身灰尘,衣裾凌乱,但夏侯正身上都没有受什么伤。 而反观左青龙,此时他一只左手臂,几乎完全可以用鲜血淋漓来形容。 因为就在刚刚那一刻,两个人气海之内的法力,在此前那一轮比拼巫术的过程中,几乎都已经耗了个干净。 但是令左青龙无比愤怒的却是,夏侯正他竟然手腕一翻,直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枚黑糊糊的丹药给吞进了肚子里。 两个人修为相当,年岁相当,但在财富上,夏侯正完全可以把左青龙甩出几条长街。 一个法力最起码已经补足了一半有余,而另一个法力几乎见了底,所以夏侯正毫无半点意外,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是轻而易举的打断了对手一条胳膊。 “你承认或不承认,这个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今天你注定要死在这里。” 站在原地,有些怜悯的看着左青龙,夏侯正伸出手轻轻在自己腰上那只看似与钱袋无异的小口袋上轻轻拍了拍。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 “纳物宝袋!” 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将这四个字给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一脸愤恨的瞪着夏侯正,左青龙深深的吸了口长气:“依靠外物,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 耳中听到了这四个字,夏侯正忽然笑了起来,因为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从左青龙的口中听到这四个字。 “怕死就直说,没什么好丢人的。” 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夏侯正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必须得承认,如果单单是靠我自己的话,我们两个要继续这么打下去,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你太穷了。” “我穷?” 尽管此时两个人口中所谈论的是自己的生死,但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左青龙忽然发现自己很想笑。 亲手创建青龙会,将之一手壮大成了古泉县内三大势力之一,左青龙手中所拥有的财富,相信在很多人眼中,几乎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但是此时此刻,他居然会听到对手说自己很穷。 毫无疑问,‘很穷’这两个字听在左青龙的耳中,令他觉得无比的讽刺。 可更为讽刺的却是,面对这两个字的评价,他还偏偏不得不认。 因为,和夏侯正相比的话,他确实很穷,穷得连只纳物宝袋都没有,穷得连补充法力的药物都没有。 能把远比自身体积更大的东西装进去,关于纳物宝袋的传说,身为青龙会主,左青龙不可能没听过。 然而,不论是纳物宝袋,还是那种能够补充法力的药物,这两样玩意儿都属于传说中的东西。 所以左青龙完全没想到,在古泉县这种偏僻至极的小地方,在一个看起来不算厉害,甚至能被自己一手创建的青龙会并足而立的落魄世家里,竟然还会有这两种东西。 世家,又是世家…… “为什么我不是世家子弟?” “为什么那些明明只是一群废物的家伙,却从生下来就能享受到我穷半生苦功也得不到的东西?” 打量着夏侯正腰间那只看起来只不过是巴掌大小的小布袋,左青龙的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艳羡之色。 尽管身为古泉县内三大势力之一,坐拥金银财宝无数,但纳物宝袋以及能够补充法力的药物这两样东西,左青龙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不是他不想得到,而是他有钱也买不到。 古泉县地处偏远,相对于整个大商王朝来说,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偏远之地。 哪怕就算他是古泉县境内三大势力之一的主人,放在整个大商王朝之内,却仅仅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 这就是左青龙年青时,怀着满腔热血出去闯荡之后,所得到的感悟。 第209章 左青龙死 然而,不管左青龙如何去感慨,夏侯正也不会再让他继续这么感慨下去。 两个身经百战的八鼎巫兵,自然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动手,什么时候又该放嘴炮去拖延时间。 方才之所以停手,左青龙是为了拖延时间,好有机会默默吐纳天地元气,多多少少恢复一点法力种子,哪怕就算是要死,他临死之前也要好好给夏侯正留下一个纪念。 而夏侯正则是因为刚刚服下一颗能够补充法力的丹丸,尽管在刚刚服下丹丸的瞬间爆发出沛然巨力,瞬间打断了左青龙的左手臂,但这却并不代表他不需要炼化体内药力。 因为通过丹药来补充回来的法力,不是夏侯正自己一点点吐纳天地元气凝炼而来,所以他如果想把药力化为可以如臂使指的法力,还需要一个短暂的过程。 “看来,今天赢的人,注定会是我。”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看着远处皱着眉头的左青龙,夏侯正微微一笑:“你放心,毕竟你、我、古万海三个人,已经在这古泉县内三足鼎立了二十年,我不会折磨你的。” “来吧!” 见到终究还是夏侯正率先一步炼化了药力,左青龙眼中登时闪过一丝绝望。 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太过轻敌,也太小看了这位世家之主。 “我知道你就算是死也不会甘心,但是……很无奈的是,今天我必须要杀了你。” 一步步朝着左青龙走过去,夏侯正眼中悄然闪过一丝伤感。甚至,就连夏侯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伤感。 “毕竟做了二十年的对手,你死了以后,事情还真就太过无趣。” 仿佛左青龙真的已经对自己的命运而感到绝望,就这么站在原地,任由夏侯正一步步走到身前十五步外。 “世家就是世家,哪怕就算是再落魄的世家,终究也还是有一两样压箱底的东西。”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左青龙缓缓阖起双目:“不过想起来,到底还是我太过轻敌,竟然会认为就算不能干掉你,至少也可能做到全身而退。” “不错,今天你会死,不是你不行,而是你太穷。” 轻声一笑,夏侯正抬脚继续朝前迈出了一步。 只不过这一步,却并不再如之前那般,是一点点朝着左青龙走过去,而是直接一步踏出,下一瞬整个人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左青龙的身前三步之外。 然而,也正是在这一瞬,原本已经阖起双眼,仿佛正在默默等待着死亡降临的左青龙,却陡然睁开了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 在这一刻,左青龙的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的并不是绝望,而是一种人被逼到了绝境上,那种愤怒的疯狂。 尽管出手攻击,但就在夏侯正看到了左青龙眼中那最后的疯狂之意后,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这才是我知道的左青龙!” “哼,哪怕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拉你垫背!” 一声狞笑,左青龙完全放开了一切。 在两人即将拳掌相击的一瞬间,什么生死、荣辱、富贵,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此时在这两名八鼎巫兵的眼里、心里、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弄死对方。 “可惜,你注定了没机会的。” 就在夏侯正的拳头即将撞在左青龙的手掌之前那一刻,夏侯正眼中陡然闪过一缕杀机,随即张口一喷。 这一次,夏侯正口中所喷出的却并不是各种由法力种子混杂天地元气所凝聚出的巫术,而是一柄剑。 只不过,那柄剑却小了点,仅仅只有拇指长短。 尽管这柄剑很短、很细,看起来似乎轻轻一折,就能将它给折成数断。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柄小小的玉剑,竟在夏侯正张口将之喷出的一刹那之间,径自化作一道玉色流光,瞬息间刺破了两个八鼎巫兵之间最后的距离,自左青龙的眉心处没入,直接洞穿了他的脑袋。 然而,饶是如此,左青龙最后的搏命一击,终究还是重重的撞在了夏侯正的右拳之上。 分心控制玉剑取敌性命,夏侯正全部的法力,几乎全部都押在了那柄祖传玉剑之上,手中的力道自然要消减数分。 此消彼涨之下,随着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夏侯正的右手拳骨突然形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甚至那断裂的惨白色骨茬,直接刺破了皮肉,疼得他脸色一阵抽搐。 巫师固然得天独厚,每突破一个境界,都会拥有更强悍的力量。 但与之相对的是,当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之后,他们的身体各种感知、各种七情六欲,也全部都会随着修为越强而越强。 无论是喜悦、忧伤,还是恐惧、疼痛,随着境界的提升,也会随之而放大。 所以,凡人受伤会痛,巫师受伤之后,同样也会痛,而且甚至会比凡人痛得更厉害。 头颅被活生生的洞穿,这自然已经痛到了极致。 然而,尽管受到了这种伤势,左青龙在身体摔倒在地之前,仍是挣扎着对夏侯正说说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你别太得意,早晚你也会死!” 毕竟身为八鼎巫兵,论及生命力,左青龙要比丁浩强了太多,所以丁浩被陈长生贯穿头颅后瞬间致死,但左青龙却可以挣扎着说出最后一句遗言。 只不过,对于左青龙的这句遗言,夏侯正却显得嗤之以鼻:“简直就是废话,我当然也会死,如果我要不是快死了,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就把你干掉?” “对了,你尽管放心的去,因为你那青龙会的一切,我都会尽数接收过来,让它成为我儿子更进一步的食粮。”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缓缓抬起右劈,看着自己右手的伤势,夏侯正无奈的摇了摇头:“祖传玉剑实在太老了,甚至老到了一天只能动用一次……不过能干掉左青龙,只受这么一点伤,倒还真值。” 随手从衣襟下摆处扯下一块白布,将右手伤处缠好之后,夏侯正两只耳朵微微一动,却是头也不抬的冲着废墟之外轻声说道:“陈贤侄,你进来吧。” 第210章 换位思考 废墟之外,当陈长生耳中听到了夏侯正的声音之后,整个人不禁微微一愣,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夏侯正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先把自己给叫进去。 之前两人大战,两名八鼎巫兵全力出手之下,几乎把两栋紧紧挨着的精致院落,全都给打成了千疮百孔的一片废墟。 说了废墟,但事实上从根本来说,完全就是各种残破的断墙、屋梁等等建筑垃圾,直接把左青龙和夏侯正两个人之间的战场给围了起来,从而令其他人无法插手。 之所以会造成这种情况,全是由于夏侯正与左青龙两人某种无形的默契。 夏侯正怕府中那些人——尤其是陈长生,他们会冲进来送给左青龙杀。 而左青龙怕的则是,夏侯正会让府中所有人不计代价的围攻自己,从而为夏侯正制造出一个击杀他的机会。 所以,由于这两名八鼎巫兵的默契,这才制成出了一片看起来与大型建筑垃圾堆没有什么区别的废墟。 只不过,这其中的原因很是玄妙,不是当事之人,极难想得到这一点。 至少,陈长生就没往这上面去想。 耳中听到夏侯正的声音,陈长生拱手冲着一群守在废墟前方的护卫笑道:“不好意思,你们家主叫我进去,所以……” 连家主都已经开口出声,守在废墟外围的一群护卫既然忠于夏侯正,自然不可能不放行。 陈长生这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之前那名对他进行‘陪聊’服务的护卫头目,顿时笑眯眯的侧身让开了一条,并朝着陈长生伸出了一只手臂。 “陈公子,请!” “呵呵,有劳!” 善意的冲着那名护卫头目笑了笑,陈长生手里提着一根浑铁棍就走进了那片废墟。 说句实话,陈长生现在也觉得,自己手里拿着这根浑铁棍,看起来实在太过多余。 但是却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把这根棍子收回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之内。 如果要是那么做了的话,那就等于是明摆着在对所有人说:我身上有纳物宝袋,大家快来抢啊! 这可是纳物宝袋啊,当初可是陈长生好不容易才从顾朝阳的手里坑来的好东西。 古泉县地处偏僻,这玩意儿虽然没几个人认识,但有不少人也听说过它的大名,都知道它可以装很多东西。 “唉,八鼎巫兵的战斗,就算我过来也没资格去凑这个热闹,好端端的把棍子拿出来做什么?” 心里埋怨了自己一句,陈长生迈开步子,一步步朝着夏侯正发声之处走了过去。 然而,在经过一片片废墟的同时,看到了那一块块大型建筑垃圾之上的种种打斗痕迹,陈长生也不由一阵心惊肉跳。 战斗刚刚终结,此时那些‘建筑垃圾’上所遗留着的战斗痕迹,原本属于两名八鼎巫兵的气息,尚还并未完全消散。 一路前行中,悄然打量着那或是冰冻,或是烈火焚烧,或是风刃切割,又或是拳脚崩断的处处战斗痕迹,感受着那一道道印痕之上残留着的威势,陈长生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窒息。 曾几何时,他甚至已经认为自己的修为还算不错。 哪怕就算是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和夏侯正这种八鼎巫兵动起手来,基本就是一个惨败之局,但那也仅仅只是陈长生自己的想像而已。 但直到如今,陈长生终于明白了八鼎巫兵的恐怖之处。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如果他真的与夏侯正交手,恐怕根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尽管八鼎与六鼎之间,仅仅只差了两只鼎,但从战力上来看,却并非如此。 “修为高一线,和高得没边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就在陈长生想着八鼎巫兵的可怕之处时,他也终于彻底走进了这片废墟的正中间地带。 甫一走到这里,陈长生第一眼就看到了夏侯正。 只见此时,一身白衣上沾了不少灰尘的夏侯正,此时正昂首仰望昂首天空,静静地看着天上缥缈云气变幻万千,最终随风远去。 “唉,不管天上的云如何变化,最终仍是无法摆脱风力,只能顺着它的意愿前进、后退、乃至消散……” 人才刚一到这里,立时就听到了夏侯正口中说出这番话,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但皱眉的动作,仅仅只在陈长生的脸上持续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隐没不见。 口中一声轻咳,陈长生不禁笑道:“夏侯伯父,您今天弄出的动静可还真不算小啊。” “这个人姓左,名青龙,想必你应该知道他。” 并没有和陈长生说什么没有意义的废话,当夏侯正的目光从天上那飘渺不定的云气中转移到了陈长生的脸上之后,他的脸上只剩下了平静,再也没有方才那种惋惜天上云朵终要随风远去的感慨。 见到夏侯正这般开门见山,陈长生悄然眯起了自己那双狭长的眼睛,随即微微一笑:“堂堂的青龙会主,在下又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轻笑一声后,陈长生不由问道:“不知道夏侯伯父此言何意?” “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今天这个人找到我,想让我把你给交出去。”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望着远处陈长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唇角微微上扬,悄然间勾勒起了一丝略带几分诡异的笑容。 “只不过,在听到我没答应他以后,这个人就和我打了起来,最后也就成了你看到的这种局面。” 听到这里,陈长生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因为他真的有些摸不清夏侯正到底想和他说什么。 投桃报李? 不像! 难道是挟恩图报? 想到眼前这个人好歹也是一个世家的家主,陈长生心中不禁狐疑了起来。 因为在他看来,像夏侯正这种人,不论是投桃报李还是挟恩图报,这两种事他应该都不会做。 “如果换成了我站在他的位置,那不管以后有什么好处,都远远比不上眼前的实惠。” “如果我是夏侯正,那现在……我一定会对陈长生下手,不论是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之一定会让他为我效力!” 第211章 莫名其妙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陈长生心中不禁悚然一惊。 因为在经过一番‘换位思考’之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陈长生都不认为如果把他换成了夏侯正,自己还有任何留着‘陈长生’的理由。 如果自己是夏侯正,那‘陈长生’对自己表示臣服,这自然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 但如果‘陈长生’不识抬举,敢对自己说出一个‘不’字的话,那就算是有‘杀鸡取卵’的嫌疑,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出手。 一个不听话的棋子,哪怕就算它能创造出更多的价值,也不如把它杀掉,直接榨取双眼可见的价值更为可观。 进行过换位思考之后,当陈长生再一次看向夏侯正的时候,他那双较之常人要更显狭长的眼睛里,悄然间流露出一缕杀机。 那一缕杀机,虽然不甚浓烈,但却异常坚定。 若是寻常人,恐怕很难感受到陈长生眼中的杀意,但夏侯正却并不是寻常人。 准确的说,夏侯正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八鼎巫兵。 对于夏侯正来说,好似左青龙那种普通的八鼎巫兵,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致命伤害。 虽然在夏侯氏上一代人里,只有夏侯正和夏侯勇两个,能坐在家主的位子上不难,难的是能够经历一次次的阴谋算计,并深深参与其中,能够从一次次明里暗里的暗杀、搏杀里坐稳家主这个位置,夏侯正自然有其可取之处。 陈长生眼中的杀意甫一出现,夏侯正就已经感觉到。 “呵呵,你认为我会对你出手吗?” 尽管夏侯正脸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温和,像极了一个和蔼无害的邻家长者,但陈长生却绝对不会把眼前这位‘夏侯家主’真的看成安全无害。 如果他要是真的安全无害,地上也就不会躺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了。 站在原地,悄然握紧了手里那根浑铁棍,陈长生轻声笑着将皮球又踢回给了夏侯正:“难道不是吗?” 一句话说完,也不待夏侯正解释什么,陈长生继续说道:“如果夏侯家主要是不想对我出手的话,那……为什么今天我没见到夏侯大哥?” 说到了这里,陈长生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口中不由笑道:“对了,刚刚听说,夏侯大哥已经被夏侯家主您给关了起来,我说的对不对?” 对不对这三个字从陈长生的嘴里说出来,却是一语双关,同时从两个方面回应了夏侯正的话。 “嗯,我不得不承认,你远远比我想像的要更聪明。” 似乎完全对陈长生的话没有半点恼怒,夏侯正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果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的话,恐怕还真就会像你所想的那样,直接对你出手。”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眉尖倏然向上一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呵呵,你还能想什么?” 嗤笑一声之后,夏侯正轻笑了起来:“无非也就是在想,我有多少个对你出手的理由而已。” 看到自己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陈长生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僵,夏侯正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得不说,你想的还真没错。但是,你却只是想到了我有多少个对你出手的理由而已。却没有认真的想过,我有多少个不对你出手的理由。” “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是,夏侯正在说完了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却再也没有搭理他,反而冲着伸出手。 “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最起码也得让我看一看,你的本事如何。”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冷笑了起来:“说到底,还不是要动手?” “没错,当然要动手。” 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夏侯正说道:“想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必须要和我打一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你有没有资格活下去。” 从来到这片废墟里见到夏侯正开始,陈长生已经从夏侯正的口中听到了数句没头没脑的话。 不可否认,这些话左一句、右一句的,已经快要把陈长生给绕晕了头,心中也随之生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疑团。 但是,不论如何,最后他终究还是逃不开与夏侯正打一场的命运。 从废墟之外走到这里的过程中,从那一片片‘建筑垃圾’上,陈长生已经对于夏侯正这个八鼎巫兵有着什么样的力量,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夏侯正,陈长生认为自己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可要是与现在的夏侯正交手,虽然不敢说自己百分百一定能赢,但陈长生认为自己至少还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完全都是因为远处地上那具尸体。 尸体是左青龙的,而左青龙和夏侯正一样,都是一个八鼎巫兵。 陈长生绝对不会相信,在和一个同级高手对拼过一场之后,夏侯正完全没有半点损耗。 宛若清墨般的双眸,悄然间自四周一片片的‘建筑垃圾’上扫过,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右手一根浑铁棍搭在了左手臂弯上。 当拉开了进攻的架势之后,陈长生已经完全摒弃了心中一切的杂念。 在这一刻,在陈长生的心里,此时只有放手一搏之意,舍此之外,再无其他。 无论是母亲,还是东方雨,在这一刻,陈长生都不能去想。 因为,面对夏侯正这种高手而言,他心中只要起了一丝波澜,就有可能于瞬息之间被夺走小命。 对于一名八鼎巫兵,而且还是一个八鼎巫兵中的高手而言,无论是修为、力量、法力、战斗经验、甚至就连人生阅历,夏侯正都远在陈长生之上。 若是真的硬碰硬交手过招,那无疑就是一种以卵击石的行为。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夏侯正都可以完全而彻底的碾压陈长生。 所以,对于陈长生来说,他唯一的机会,就是把自己胜利的希望,全部都押在自己身上的几种神通之上。 手里提着一根浑铁棍,陈长生一步步的朝着夏侯正缓缓靠近着。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可不敢任由夏侯正站在那里。 每多过去一分钟,夏侯正就有可能多恢复一丝力量,而他则要在心惊肉跳中陷入被动。 第212章 法术被破 所以,陈长生只能选择主动出击。 而事实上,他也正是这么做的。 脚下那早就已经被之前左青龙与夏侯正两人之间对战时,给震得块块碎裂的石板上,悄无声息地炸出了两个深坑。 足下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手中一根浑铁棍在虚空中划过,六鼎巫兵一身七百斤的力气轰然爆发,笔直的朝着夏侯正喉间刺去。 枪与棍,从本质上来说,仅仅只是一个枪头的事儿。 所以,枪棒不分家,无论是长枪化为长棍,还是长棍化为长枪,都只不过是一种攻击手段而已。 这一棍,陈长生几乎已经出了全力。 但尽管如此,虽然这一棍距离夏侯正的喉咙还有足足近十步,可陈长生却已经调动起了自己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 六鼎巫兵,气海之内有三百枚法力种子。 而陈长生的意思就是,一枚不留。 因为夏侯正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方面,都可以完全而彻底的碾压他。 所以,陈长生根本就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本来等级和攻击就比他低,PK的时候要是还怕耗蓝,纯属找死!” 抱着这种念头,怀着破釜沉舟的气势,陈长生一往无前的朝着夏侯正冲了过去。 受黄皮小猴所赐,当他在东灵镇那个令他毫无半点怀念的‘故乡’得到本命灵物那天,陈长生就已经通晓了数之不尽的棍法。 甚至,除了种种棍法之外,他还拥有了上一世传说中的七十二地煞神通。 但是,尽管如此,陈长生对于此时自己打出的这一棍,却没有半点信心。 因为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的断定一点,那就是自己这一棍,根本不可能打到夏侯正的身上。 事实上,陈长生想的一点都没错。 就在那根黑黝黝的浑铁棍划破了十步空间,已经突进到了夏侯正身前三步之外,眼看着就要一棍戳穿他喉咙的那一刻,原本还一往无前的棍势,突然停住了。 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力传来,令陈长生不由自主的向另一侧飞身摔去。 因为就在那根长棍快要戳到夏侯正喉咙之前,他忽然云淡风轻的伸出了一只左手,死死的攥住了陈长生的长棍末端,随手就朝着身侧重重一甩。 就正是在那一甩之下,陈长生就好像一只破布口袋般,就这么被甩飞了出去。 两个人,一个是八鼎巫兵,一个是六鼎巫兵。 前者抛开一切不谈,光是身体就可以打出九百斤力道。 而后者,哪怕就算是拼吐血,最多也就能打出七百余斤的力道。 但八鼎与六鼎这两个境界之间所差的,却不仅仅只是那二百斤的力量这样简单。 身经百战的夏侯正,他在战斗经验这四个字上,至少比陈长生多了二三十年。 尽管拜黄皮小猴所赐,陈长生通晓了无数棍法以及数门地煞神通,可这些东西只是技巧,甚至可以说是属于黄皮小猴的记忆,并不等同于那些东西是属于陈长生的战斗经验。 没有经历过铁与火的洗礼,没有真正的经历过浴血搏杀,技巧永远都只能是技巧,根本不能和战斗经验这四个字划上等号。 然而,就在陈长生被夏侯正给随手一带甩出去的一瞬间,陈长生的嘴中悄然泛起一丝苦意。 因为他发现,哪怕就算是在技巧这方面,他也远远不能与夏侯正相提并论。 从刚刚这一抓、一甩间,陈长生就能体会到夏侯正这个八鼎巫兵的可怕之处。 最起码就算是两个人易地而处,把夏侯正换成陈长生自己,他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在刚刚那一瞬,能够做到夏侯正这种程度。 只不过,眼前的情况在陈长生看来,分明就是夏侯正要对他下狠手,所以哪怕就算他明知道自己不是夏侯正的对手,也只能选择拼命这一条路。 人的心念,瞬息万变。 虽然在被甩出去的那一瞬间,陈长生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念头,但当他决定了拼死一搏之际,此时才人在空中,还尚未落地。 丝毫没有半点犹豫,身体在经过夏侯正身侧之际,陈长生张口猛然重重一喷。 不多不少,三百枚白色光点刹那间自陈长生口中喷出,须臾间就欲演化成了无数火焰飞针、火球、火鸟,随即朝着夏侯正飞射而去。 这,就是陈长生的最后手段。 之所以会选择这样做,完全是因为陈长生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棍法或许真的很精妙,但光凭这一点,他赢不了夏侯正。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刚欲施展出吐焰之术的一瞬间,原本那被他喷出来的三百枚淡白色法力种子,已经隐隐开始演化成了烈焰,但一切的一切,却忽然停住了。 没错,就是停住了。 不仅仅只是动作,甚至就连陈长生的思维,仿佛也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准确的说,并不是静止,也并不是停顿,而是僵住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思维,陈长生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部都僵住了。 因为,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眼中所见,以及心中所感。 三百枚即将演化成一片火海的法力种子,这份属于陈长生最后的力量,原本正要对夏侯正进行攻击,但就在火海即将成形的那一刻,陈长生的嘴忽然被捂住了。 甚至,不仅仅只是嘴巴被捂住,就连那正要演化成一团火海的法力种子,都在一股强悍无匹的力量压迫下,霎时间消散一空。 不,准确形容起来的话,那并不是真正的消散一空,而是直接被那股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的强悍力量,给冲散了原本的结构,顺着它们出来的通道,又回到了它们原来的位置——陈长生的气海之内。 别人不知道自己所施展的其实是法术神通,而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巫术,但陈长生对此却清清楚楚。 说实话,陈长生曾经想过自己的法术可能会被人破解,但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神通法术,竟然会被夏侯正用这种方式给摧毁。 “还在发什么愣?” 手臂微微一震,直接把陈长生给抛落到十步之外,夏侯正活动了一下左胳膊,随即轻声笑了起来:“如果我想杀你,刚才可是最好的机会!” 第213章 指点你 听到了夏侯正的话,陈长生不禁认同的点了点头:“不错,如果要是想杀我的话,那刚才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话说到了这里,好不容易站稳了之后,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手将那根黑黝黝的浑铁棍往地上重重一拄,登时将之深深的戳在了地面上。 不是他已经认命,而是从夏侯正之前的那番动作中,他已经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夏侯正并不是真的想杀他。 “既然不是真的想杀我,此前一番动作,想必都仅仅只不过是一种试探……” 然而,想到了这里,陈长生除了苦笑之外,脸上所剩下的也只有苦笑。 无论从体力上还是从智力上,夏侯正对他可以说得上是全方位的彻底碾压,所以……哪怕就算是夏侯正真的想取他小命,陈长生似乎除了认命之外,也根本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熟练的棍法、吐焰神通、移景神通…… 刹那间,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攻击手段都给过了一拳,甚至就连上辈子因为在厨房里站得太久,而专门去学来强身健体的通臂拳都给想了一遍,陈长生硬是找不到半点能打得赢夏侯正的希望。 不仅仅是找不到半点希望,甚至就连想从夏侯正手底下逃得一条小命都做不到。 沉吟片刻之后,陈长生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轻声问道:“我说夏侯伯父,你搞这么多事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自己走进这片将其他人视线都给尽数挡住的废墟之内起,从陈长生今天第一眼见到夏侯正的那一刻起,他的脑子里就已经写满了疑惑。 左青龙会来找夏侯正,这件事他昨天晚上在动手击杀丁浩的时候,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预料。 但是他却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同时,陈长生更没有料到,夏侯正居然出手来试他。 “做了这么多事,我自然有我的图谋。否则,难道你以为我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吗?” 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看着远处静静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的陈长生,却是忽然笑了起来:“行了,刚才只不过是看看你还有没有其他手段而已,不用这么紧张。” 敏锐的从夏侯正这句话里捕捉到了‘其他’和‘手段’这两个词汇,陈长生的眉头倏然皱起,随即脑中猛然闪过一道灵光,不由脱口而出道:“昨天……难道伯父也在场?” “没错!” 毫不否认的点了点头,夏侯正说道:“昨天你杀丁浩的时候,我和夏侯俊都在远处暗中看着。真要说起来的话,要不是昨天晚上见过你的棍法和巫术,刚才我没准还真就被你一棍子戳在了喉咙上。”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夏侯伯父,您可就别再嘲笑我了,就算是您昨天晚上什么也没看到,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哈哈,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认真的望着陈长生,夏侯正轻声笑道:“说一句大实话,你的棍法已经完全当得起一句‘出神入化’。我之所以能一招之内击败你,全在于一点,那就是昨天晚上我见过你的棍法。而且,我的修为也比你高。” 说到了这里,抬起手指着地上左青龙那具尸体,夏侯正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果要是换成左青龙的话,你们两个若是正面交手,那依我看来,你至少能挡得住他十招。” “十招……” 下意识的顺着夏侯正手臂所指方向,朝着左青龙那具血淋淋的尸体上看了一眼,陈长生郁闷的叹了口气:“想不到,我才能挡得住他十招……” “哼,能挡得住他十招,已经很不错了。” 没好气的朝陈长生翻了个白眼,夏侯正捋着颔下长须笑道:“你知道吗?我和左青龙,虽然都是八鼎巫兵,但是我们两个……可不是普通的八鼎巫兵。” 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有些疑惑地看着夏侯正,越发觉得眼前这位夏侯家主的行径透着古怪,陈长生悄然皱起了眉头:“夏侯伯父,我想……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咱们还是别再继续这么兜圈子,讲点正事吧。” 话说到了这里,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正色道:“伯父,今天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可不要告诉我,只是想指点一下我的修为这种鬼话!” 眉尖微微上挑,夏侯正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说句实话,今天把你给叫过来,就是为了指点一下你的修为而已。” “指点我?” 听到‘指点’这两个字,陈长生忽然很想笑。 因为他完全没想到,从夏侯正的口中,竟然会听到这两个字。 自从得到了黄皮小猴作为本命灵物之后,陈长生先是无师自通了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种的棍法,并且随着吞食灵药取得修为上的进步之后,获得了一样又一样的地煞神通。 同样也说一句大实话,陈长生根本就不认为,他还有必要接受别人的指点。 就算是要指点的话,那也应该是由他来指点别人,譬如——顾朝阳。 “哼,连三鼎巫将都求着我教过他棍法,你一个八鼎巫兵也想指点我,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然而,像这种话,陈长生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暗中腹诽几句而已,却是没法真说出来。 其实,也不是说不出来,而是根本就不能说出来。 毕竟陈长生不是老哥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 现在,他们一家三口人,可都寄住在夏侯府。 哪怕就算是不看佛面,起码也得看看僧面。 似乎是从陈长生的脸上看到了他发自心底的那种不以为然,夏侯正缓缓地摇了摇头:“小子,看来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曾经死在老夫手里,修为最高的是什么境界吗?” 有些意外的看着夏侯正,完全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好端端的提起这个做什么,陈长生不禁来了几分兴趣:“是什么境界的?” “二鼎巫将!” “啥?” 第214章 劝不住 被夏侯正这句话给吓了一大跳,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反驳道:“这不可能!” 然而,这句话甫一出口,夏侯正却直接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听到这里,陈长生顿时愣住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是啊,为什么不可能?” 当静下心以后,默默的思索了半晌,陈长生终是无奈的苦笑了起来,因为他真的想不到半点理由来佐证,为什么夏侯正不能击杀二鼎巫将这件事。 夏侯正是什么人? 堂堂夏侯氏的家主,一生设计并参与过无数阴谋诡计,可以说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 像他这种老狐狸,仅仅只是拿眼睛往陈长生的脸上一扫,顿时就将他心里的念头给彻底洞察于心。 只不过,夏侯正却并没有解释他当年杀了一个什么样的二鼎巫将,也并没有说是用什么手段杀了那名二鼎巫将。 因为,他曾经取得过什么样的成就,这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他要开始指点陈长生。 “别想了,都是一些陈年往事,你就算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我是怎么做到的。” 讲到了这里,夏侯正沉声道:“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一生中所见过最有天分的人。凭你这一身所学,只要你能保持这种进境,平安的活到三十岁。介时,哪怕世间强者林立,也绝对会有你一席之地。”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多谢伯父吉言,但是……天下九州何其大?伯父,你也未免太看得起小侄了吧。” 孰料,就在陈长生这句话甫一出口之际,夏侯正却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这不是看得起和看不起的问题,我仅仅只不过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而已。” 说到这,看着远处的陈长生,夏侯正悄然眯起了一双眼睛:“知道吗?如果你刚才不过来的话,杀掉左青龙之后,我会直接到后院,毫不犹豫地把你们一家三口,全部杀光!” “什么?” 听到这句话,心中悚然一惊,陈长生下意识的伸出手紧紧攥住了身边立着那根浑铁棍。 但转瞬之间,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却又再一次轻轻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掌。 因为,夏侯正口中所说的那种情况,并没有真的发生。 只不过,陈长生同样也能感觉到,刚刚那句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夏侯正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一家三口全部斩杀的话,并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那股森冷阴寒的酷烈杀机,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但却令陈长生遍体生寒。 “为……为什么?” 有些艰难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疑惑,陈长生不禁说道:“我到不到这里来,难道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当然!” 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夏侯正沉声道:“如果你来了,那证明你还知道什么叫感恩,知道是因为你的原因,我才会和左青龙打起来。可如果你不来,那就证明你这个人心性凉薄,哪怕就算这次活了下来,以后也绝非可信、可托之人。” 越发觉得夏侯正的话说得古怪,甚至古怪到令陈长生隐隐有些厌烦。 然而,似乎并不仅仅只是陈长生觉得眼前这种对话很无聊,仿佛夏侯正也有同样的想法。 所以,夏侯正直接了当的对他说道:“不用多想,我就是要指点你。更不要怀疑我为什么要指点你,那是因为——我命不久矣。” “什么?” 丝毫没有理会陈长生那一脸震惊之色,夏侯正随意的冲着他摆了摆手:“只要是血肉之躯,终究会有死的一天,何必如何大惊小怪?” “伯父何出此言?” 被夏侯正这句话给吓了一跳,陈长生的眉头倏然皱起:“伯父您看起来正值壮年……” “正值壮年和死不死,这是两回事。” 缓缓负起双手,昂首望着天际那缥缈浮云,夏侯正淡然一笑:“大约几天之后,想必我应该就会死在别人手里。所以,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伯父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得到,并且……” 然而,夏侯正却并没有等陈长生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抬起手冲着他挥了挥:“你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让你为难。因为我要你做的事,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俊儿一把。而且,劝他不要想着为我报仇。” “什么?” 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夏侯正,陈长生这下算是彻底被眼前这位夏侯家主给弄糊涂了。 因为任凭陈长生如何去想,他也想不通这件事。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照顾夏侯俊,这个自然没什么问题。 光是冲着当初夏侯俊连问都不问,就对他施以援手的情分,陈长生就知道夏侯俊的人品绝对靠得住,是一个可以相交的好朋友。 至于夏侯正口中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陈长生大致也能理解。 想必,应该是夏侯正有什么强悍的敌人,所以他怕自己死于敌手之后,夏侯俊会因一心为他报仇,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这件事陈长生还真就没办法答应。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在这两个世界里,都有着相同的一句话,那就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陈长生自己也有父仇在身,而他之所以现在还在努力修炼,也正是因为他想为父报仇。 自己尚且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劝夏侯俊放弃父仇? 看到陈长生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夏侯正不禁惑然道:“怎么?难道你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吗?” “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 听到夏侯正的话,陈长生顿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说夏侯伯父,您别逗我了行不行?” “逗你?” 完全没想到陈长生会这么说,夏侯正不由愕然道:“何出此言?” “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照顾夏侯大哥这件事,我当然会去做。只不过,你如果想让我劝他放弃为你报仇,那还是算了吧。”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认真地说道:“如果你真的出了事,就算是我再怎么劝,也不可能劝得住他。” 第215章 简单一拳 “劝不住?” 耳中听到这三个字,夏侯正沉吟片刻之后,却是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话说起来,如果我真死了的话,那小子要是发了狂,你还真就未必能劝得住他。” 说完了这句话,幽幽地叹了口气,只见夏侯正忽然伸手从自己的脖子上一扯,直接将一块穿着红绳的贴身古玉给扯了下来,下一瞬就将那块扔到了陈长生的手中。 “这块玉是我多年贴身之物,虽然不值几两银子,但却是俊儿他过世的母亲当初送与我的,所以在你劝不他的情况下,把这块玉拿给他看。” 接过夏侯正扔过来的那块古玉,陈长生打量着自己手里那块淡黄色的古玉,不禁悄然皱起了眉头:“一块玉而已,真能让我劝住他?” “如果仅仅只是这么一块玉的话,当然不可能劝得住他。”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嘴角微微上扬,随即说道:“但如果要是再加上一句话,那就一定能劝得住他。” “什么话?” “不修炼到巫王境界,永远都别想着为我报仇。” 心中把这句话默默的重复了一遍,陈长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冲着夏侯正竖起了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伯父您这招未免也太狠了点。” “这也是为他好,当爹的不想让孩子平白无故送掉小命,难道错了吗?” “没错,您做得很对。” 说完了这句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陈长生心中幽幽一声长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既然后事都已经交待得差不多,现在我们也该说说你的事了。” “我的事?” 微微一愣之后,陈长生却是记起了之前夏侯正曾经说过要指点自己的那番话,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伯父,你不会真的想‘指点’我吧!” “有何不可?” “没什么,只是……” 想到自己自从重生于此方世界之后,还从来没有被人‘指点’过,陈长生不由笑了起来:“还不知道伯父,你想指点我什么?” “棍法你远在我之上,而我所会的那些巫术,也未必就适合你。况且,时间太短,就算是我教了你,最后贪多嚼不烂,反倒会浪费了你的天分。”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脸的笑意越来越浓,随即问道:“既然这两样东西您都没法教我,那……您到底想指点我什么?” 毫无疑问,论修为、论战斗力、论经验、论智谋,这些东西,陈长生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和夏侯正相提并论。 毕竟,哪怕就算是他的运气再过逆天,从得到本命灵物那天起直到现在,也仅仅只过去了三个多月的光景。 而夏侯正,他今年四十多岁,据他自己亲口所说,已经修炼了整整近三十年。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想凭着三个月的努力,就想胜得过别人耗费三十年光阴的苦功,都显得太过不切实际。 但是,陈长生却也不会就此而妄自菲薄。 因为身为一名巫师,不管是主修近身攻击的战巫也罢,还是一心锻炼法术的咒巫也好,主要的攻击手段也就那两样。 一个是使用各种武器,比如刀、剑、枪、棍…… 而另一种攻击手段,那就是巫术,各种各样截然不同的巫术。 当然,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一个明显的界限。 精通各种巫术的咒巫也会修炼两手近身战法来保命,因为在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咒巫敢说,自己永远不会被敌人近身。 与之相应的,精通近身攻击的战巫,同样也会修炼几门巫术,近身的时候突然用出,往往也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但是,如今夏侯正自己已经亲口说出来,不论是在棍法上,还是在巫术上,都没什么可以教自己的。 此时此刻,陈长生还真的就很好奇,夏侯正到底想指点他什么。 难道是战斗经验? 不对,那玩意儿如果光靠指点就有用的话,天底下哪还会有那么多人打生打死的? 难道是各种阴谋诡计? 也不对,这东西一靠天分,二靠经常使用,一时半会儿的工夫,也没法教…… 就在陈长生心里想着,夏侯正到底要指点他什么的时候,站在不远处的夏侯正,却忽然开口了。 “别想了,我要指点你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意!” “义?” 听到这个‘义’字,陈长生的思维瞬间跑偏了,因为他在听到那个‘义’字的刹那,顿时想到了前世看过的数部电影中一些经典台词,譬如: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 “我说的是意!” 对于夏侯正这种老狐狸来说,仅仅只是拿眼睛朝陈长生的脸上一扫,顿时就明白眼前这个小子想歪了。 所以,夏侯正也并没有过多解释,直接伸出左手握成拳,站在十余步外,朝着陈长生就一拳打了出来。 说来也怪,虽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有十五步左右,但夏侯正一拳打出,陈长生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望着夏侯正所打出的那一记简单冲拳,陈长生忽然愣住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夏侯正要对他出手,因为就在夏侯正的拳头刚一打出那一刻,陈长生感觉自己就仿佛被一头太古凶兽给盯住,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一头看不见的凶兽给吞噬一般,连额头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然而,就在他下意识想反击的一刹那间,他却发现夏侯正身体并没有随着一拳打出而移动半步,反而他的拳头在打出以后,竟是朝着地上轻轻一抖。 从抬手、出拳,再到最后收拳,这一整个过程,仅仅只有一瞬。 但就在刚刚逝去的瞬间,夏侯正那一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拳,却在陈长生脑海中不断回放着。 越是简单,就越觉得看不透。 越是琢磨,就越是觉得那一拳,透着一种神秘而古老的韵味。 “光是想着那一拳有什么用?” 捋着颔下胡须,夏侯正陡然一声暴喝:“为什么你就不能朝下看一看?” “朝下看……” 下意识的低头朝下望去,陈长生的脑海中顿时一阵轰鸣,因为他看到了地面上,此时竟然形成一条又一条深浅一致的线条。 那些线条组成了一个字,是这个世界的文字——意。 第216章 这是拳意 凝望着地上那个‘意’字,陈长生心中一时间不禁感慨万千。 这一个意字,并不是陈长生上辈子所熟悉的方块字,而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文字。 但尽管如此,这个字却把夏侯正的意思,给表达得清清楚楚。 在看到地上那个意字的瞬间,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袭上心头,刹那之间令陈长生脑海之内阵阵轰鸣。 “懂了吗?” 就在陈长生凝望着地上那个被夏侯正用拳劲打出来的‘意’字发呆之际,他的耳中忽然响起了夏侯正的声音。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不由苦笑道:“似乎懂了一点,但却又好像根本什么都没懂。” “懂了一点?” 听到这句话,夏侯正哂笑一声,随即轻轻地摇了摇头:“既然是懂了一点,那和懂了也没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才把视线从地上那个‘意’字上移开,陈长生抬起头,有些陌生的望着夏侯正,不禁轻声问道:“夏侯伯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夏侯正那句听起来根本就没头没脑的话,令陈长生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雾水,根本弄不明白夏侯正到底是什么意思。 “拳打千遍,其意自见。”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沉声说道:“既然要请你帮我办点事,那理所当然的,也该给你一些好处。” 抬手指着地上那个‘意’字,夏侯正感慨万千的叹息道:“这个字,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这个字?” 看着地上那个‘意’字,陈长生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伯父这个字很好,越看越觉得意味深长,但是……” “但是你看不懂,对不对?” 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不由笑了起来:“没关系,当年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字的时候,也没看懂。但后来每天坚持打拳、修炼,慢慢的也就懂了、悟了。” 陈长生明白,夏侯正所说的第一次看到这个字,当然不可能是指学着写这个意字的时候,而是和他一样,第一次看到有人用拳头把这个字给打出来的时候。 在地上那个意字里,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至极的奇异韵律,在无声的对他表达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天地至理。 说起天地至理,这四个字似乎有些太过空泛。 但除了这四个字以外,陈长生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它。 每一个笔画,都无比的自然而和谐,无论是日月运行的规律,还是草木生长、百花盛开,甚至就连一阵清风自身边吹过,拂动了自己的衣襟,仿佛都能在地上那个意字中寻找到一种规律。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指着地上那个意字,不由轻声问道:“夏侯伯父,它究竟是什么?” “这是拳意,属于我的拳意。”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愣住了。 尽管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的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当他真的从夏侯正口中听到这外答案之后,他仍然愣住了。 然而,陈长生愣住了,但夏侯正却没有。 “世间无论是战法还是巫术,亦或是经验、学识,这些东西都可以手把手的来教,但唯独一个‘意’字,不论是拳意、刀意、剑意……等等,这些东西却是只能悟,没法教的。”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沉声道:“关于你的事,我虽然不算是完全知道,但至少也知道了一部分。所以,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根本不会缺少什么灵药,所以我能给得起的,也只有这个了。” “拳意?” 耳中听到这两个字,再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个用拳头打出来的意字,陈长生一脸狐疑地看着夏侯正,随即轻声道:“伯父您虽然说了这么多,但小侄还是有些不明白。” “这东西,原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 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夏侯正沉声道:“我只是一个八鼎巫兵,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能击杀二鼎巫将吗?”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什么拳意?” “没错!” 认同的点了点头,夏侯正继续说道:“所谓的意,就是把某种技艺修炼到极致所领悟出来的一种意境。” “熟能生巧?” “哼,如果真要是那么简单,世间领悟到这种意境的人,又岂会好似凤毛麟角,万中无一。” 然而,就在这句话出口之后,夏侯正顿时又苦笑了起来:“算了,我没法和你说得太明白。因为,我现在和你说得越多,你被我影响得的就越大。最后,甚至很有可能因为这一点,而导致你悟不出来自己的路。” 虽然不明白夏侯正为什么会这么说,但陈长生却本能的察觉到,夏侯正并没有和他说谎。 “想不到搞了这么半天,居然除了把自己弄得越来越糊涂之外,简直就是一无所得。” 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陈长生望着地上那个意字,不禁对夏侯正问道:“伯父,既然你没法和我说太多,那就说说别的吧,比如……你当初是怎么打败二鼎巫将的?”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凝炼出了拳意,而他只是一个靠家世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所以打死他那是理所当然。” 听到这里,陈长生心中的疑惑打消了不少。 诚然,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世家米虫少爷,哪怕他是个二鼎巫将,但无论在刻苦修炼上,还是在战斗经验上都远不如一个身经百战的八鼎巫兵。 如果再加上一些诡异的手段,还真有可能会死在八鼎巫兵手里。 夏侯正将这段往事一笔带过,显然是不想提及自己的某种秘密手段。 当然,每个人都有秘密,陈长生也无意去探究夏侯家的手段。 “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一无所获吧。” 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地上那个意字,陈长生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旋即说道:“夏侯伯父,既然你不能说太多,那就和我说说看,如果我碰到了拥有拳意的对手,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哈哈,这倒算是你问到了点子上。” 第217章 抬手划破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捋着颔下胡须沉吟片刻后,随即伸手朝着远处地上一截树枝轻轻一抓,数枚白色光点自掌心浮现,演化成一股吸力,登时就将那截枯树给摄入手中。 “看好了,如果你的对手也领悟到了拳意,那你想胜过他,只有两条路。” “哪两条路?” “第一,你的修为能胜过他。”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夏侯正缓缓伸出了握着一截枯枝的左手,朝着地上那个意字探了过去。 “而第二条路,就是这个!” 话说到了这里,只见夏侯正手里拿着一根枯枝,随后轻轻的在地上那个意字上轻轻划了一下。 看似只是随手一划,但随着地上那个意字被树枝多划出了一条印,整个字原本的韵律,却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当地上那个意字被划破之后,原本看起来没有一处不和谐的字体,已经完全变成了废品。 没错,就是废品。 仅仅只是轻轻一划,之前还令陈长生感慨万千,仿佛带着无数奥秘的一个意字,再也没有了半点神秘感。 甚至,看着地上那纵横交错的数条沟壑,陈长生只感觉到一片混乱。 “懂了吗?” 耳中听到了夏侯正的话,沉吟片刻之后,陈长生这才缓缓地抬起了头,随即轻声笑了起来。 “虽然没有完全彻底明白,但是……也懂了一点。” 见到陈长生想对自己开口说些什么,夏侯正连忙冲着他摆了摆手:“不管你想到了什么,都不要对任何人说。”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惑然道:“这又是为什么?” “对于你的亲朋好友,如果你说得太多,可能会导致他们无法领悟到属于自己的路。而对于你的对手,你说得越多,他们对你了解得也就越多。” “那伯父你……” 明白陈长生的意思是想知道为什么不能对自己说,夏侯正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倒是可以听,但是你说了也没用,这条路毕竟只能自己去领悟。” 淡淡地说完了这番话,夏侯正伸手指了指陈长生腰间所挂着的那只灰色布袋说道:“以后这个东西,你最好还是不要这么挂在身上。因为,这世间眼神好的人,毕竟不在少数。” 眼见夏侯正提起了自己腰间那只纳物宝袋,陈长生心底悚然一惊,因为他一时间竟然把这个给忘了。 低头望着自己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陈长生不禁苦笑道:“对了,伯父说过,昨天晚上你是和夏侯大哥一起出去的,所以你也看到了。” “不错,我确实看到了你从那只纳物宝袋里取出随身长棍。” 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轻声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我和俊儿都不会去刺探属于你的秘密。” “我明白,夏侯大哥他不会主动问,而伯父你……根本没有必要问。” 如果,夏侯正口中所说都是真的,那他一个将死之人,还真就没有什么必要去问陈长生为什么会有纳物宝袋,同时也根本没有必要去抢夺。 纳物宝袋固然难得,以前陈长生还担心可能会被人认出后夺走,但夏侯正可是一个能凭八鼎巫兵境界,将二鼎巫将击杀的强人。 所以,身为此等强人,而且还是一个世家之主,陈长生可不会天真的认为,在夏侯府中会连一只纳物宝袋都没有。 昨天晚上击杀丁浩时没有隐藏这只纳物宝袋,甚至在明知道夏侯俊极有可能在某个他看不到的角落观战时,仍是大摇大摆的从纳物宝袋中取出浑铁棍,陈长生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第一,他信得过夏侯俊的为人。 第二,他想通过这种方式,令丁浩的动作中产生一瞬间的停顿。 很明显,他已经成功了。 但是陈长生却没想到,夏侯正这位世家之主,竟然也会跟着夏侯俊一起去观看他与丁浩之间的战斗。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如果夏侯正口中所说无误,他真的就快死了的话,那他根本没有必要去抢自己的纳物宝袋,甚至也根本不需要对自己算计些什么。 “你明白就好,一会有时间,却见见俊儿吧。” 沉默半晌之后,夏侯正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随即踏上着四周一堆堆大块的‘建筑垃圾’,整个人腾空跃出废墟之外,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见到夏侯正离去,陈长生这才算是彻底放松了心情。 这次所见到的夏侯正,与以往所见到的截然不同。 并不是说夏侯正变了一张脸,而是……陈长生在此时的夏侯正身上,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一种奇异的特质。 那种特质,是一种人之将死的疯狂气息。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总会有一种人,他们在临死之前,会有最后一段时间的疯狂。 那种疯狂,根本无法以常理揣度,完全是一种没来由的负面气息和毁灭欲望。 尽管上辈子的主要职业是一个厨子,但陈长生毕竟是一个从医学院里毕业,同时也在大医院里实习过一段时间之后才进的厨房。 在医院里那段时间,他曾经见过这种人。 “我快死了,你们也别想痛快!” 这就是那种人在临死之前的心理,很可怕的一种心理。 然而,尽管再疯狂,陈长生也不认为夏侯正会伤害夏侯俊,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最后倒霉的,恐怕除了左青龙之外,还会有另外一个人——城西、银月帮、古万海。 只不过,对于古万海这种根本不认识的人是死是活,陈长生根本懒得去关心。 既然一切的危机都已经解决,陈长生当前要做的就是,快点回去,先给母亲和东方雨报个平安,接着再去后宅柴房里,看看夏侯俊现在怎么样。 临走之前,最后扫了地上那个已经乱糟糟的‘意’字一眼,陈长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拳意……呵呵,这种东西,还真是有点意思。” 一切的危机都已经度过,陈长生自然不需要再一直拿着那根浑铁棍。 将之收归于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之内,陈长生迈开步子,就顺着来时的路走出了这片废墟。 第218章 巫王女儿 拳意,这种东西在陈长生看来,完全当得起一句玄而又玄。 虽然陈长生在这个世界上活了整整十五年,但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听到、看到,什么才叫拳意。 尽管事实上他只看到了夏侯正对他简简单单的打出一记冲拳,但地上那个仿佛包罗万象的意字,却对他思维和价值观造成了一种难以言述的冲击。 意境是什么,它有着什么样的奥秘,对于实力又有着怎样的提升,这些东西,陈长生可以说是一概不知。 但是,夏侯正所告诉他的那两条路,又或者说是两种破解拳意的方式,却也令陈长生浮想联翩。 说实话,在那截枯枝划乱了地上那个意字的时候,陈长生就已经明白了夏侯正所想表达的意思。 拳意本身,拥有着一种神秘的韵律。 从废墟中一路走回后院这条路上,陈长生想了很多很多。 不论是夏侯正那看起来完全就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一记冲拳,还是拳头向着地面轻轻一震,顿时在地面上打出了一个意字,亦或是最后用枯枝朝着那个字上轻轻一划,全部都不断在陈长生脑海中回想着。 想得最多的,并不是夏侯正如何出拳,也不是如何在地上打出一个意字,而是他那最后用枯枝的轻轻一划。 看似漫不经心的随手一划,但却完全破坏了那个意字的意境。 那个意字,无论是笔画的长短,还是每一条笔画之间的距离,甚至就连每一处的力度,都恰到好处,无比和谐。 但就是那截枯枝的轻轻一划,却将那种和谐破坏得干干净净。 夏侯正的意思很简单,每一种意境,无论是拳意还是刀意、剑意,全部都有着自己的韵律。 韵律这种东西,也可以用节奏来表示,进攻的节奏,防守的节奏,哪怕就算是连说话的语速快慢,这都是一种节奏和韵律。 而那截枯枝的轻轻一划,就代表着破坏这种韵律。 只不过不同的是,枯枝一划,破坏的是字体结构、笔划,将它的韵律给败坏了个干净。 但陈长生他所需要做得却是,要在未来遇到凝炼了意境的高手之后,将对方的战斗节奏给彻底打乱。 想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四指并拢,朝着手心处卷握,用大拇指压在食指和中指的第二指关节上,小指稍微突出。 走在通往夏侯府后院内宅的路上,丝毫没有理会身边经过那些夏侯府仆役们的怪异目光,陈长生走了一路,也学着夏侯正的模样,随手朝着身前打出了无数拳。 但是不论陈长生如何去尝试,他也根本体会不到半点拳意。 “唉,想必还真就是和夏侯正所说的一样,这玩意根本不是一朝一夕间能领悟到的。” 就在陈长生决定暂时放弃这种尝试之际,他同时也走到了自己一家三口暂居的院落之内。 身体才刚刚穿过院落门口处那道半月形拱门,陈长生顿时就感受到了两道熟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看着此时正陪在母亲身边说笑的东方雨,陈长生不由松了口气。 “我回来了。” “看到了,回来就回来,这么大的人了,回来还要嚷嚷两声吗?” 满是溺爱的瞪了陈长生一眼,夏语婵轻轻拍了拍东方雨的手背,转身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不是她不想和儿子说什么,而是在夏语婵看来,在这个时候,陈长生应该有很多话想和东方雨说。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东方雨,原名花玲玉,是大商王朝天下九州之一,琅州阴山王府嫡长女。 阴山王府的主人,名叫花战,同时也是花玲玉的父亲。 在大商王朝,只有一种情况下才能被封为王,那就修炼到巫王境界。 王位固然可以世袭,但若是自上一代巫王起,五代后人中若没有能突破到巫王境界的高手,王府就会被朝廷取缔。 阴山王花战,是花玲玉的父亲,同时也是巫王境界的绝代高手。 虽然重生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整整十五年,但是陈长生一直住在东灵镇没有离开过。 所以别说是大商王朝的天下九州,除了东灵镇属于古泉县,古泉县属于阳州城之外,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格局,根本一无所知。 既然从来都没有出去过,他自然不可能知道阴山王府是什么,更不会理解巫王境界代表着什么。 关于这些东西,他全都是从东方雨口中了解到的。 陈长生有一种感觉,每陪着东方雨度过一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会多一分沉淀。 甚至,他甚至隐隐能感觉到,如果自己和东方雨真的结成夫妻之后,不论是他还是她,两个人都会获得极大的好处。 只不过,陈长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同时也总觉得这里面有些难以形容的古怪。 陈长生只知道,东方雨对自己的吸引力极大,无论是一颦一笑都在牵动着自己的心神。 而东方雨,虽然她始终对此持否认态度,但陈长生也能感觉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随着两个人的相处,也变得越来越重。 陪着东方雨住在同一间房里,虽然她睡在床上,自己睡在地上,但曾经有无数次,陈长生都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先把生米煮成的熟饭再说。 但是,东方雨的身体状况,却不容许他这么做。 “在想什么呢?” 就在陈长生继续想着夏侯正拳意时,耳中忽然听到了东方雨的声音。 随意的笑了笑,陈长生忽然对东方雨问道:“小雨,你知道拳意吗?” “拳意?” 听到这两个字,东方雨顿时一阵愕然,因为她不知道陈长生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拳意的本质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陈长生自己不知道,但他却不认为东方雨也会不知道。 毕竟,夏侯正只是一个八鼎巫兵,东方雨的修为固然不可能比夏侯正还高,但她却毕竟是堂堂巫王的女儿。 至于夏侯正之前与他所说的那些话,陈长生对此完全嗤之以鼻。 拳意这种东西在他看来,根本就不应该藏着掖着那般神秘。 第219章 想歪了 陈长生的想法和夏侯正截然不同,他认为拳意这种东西,非但不应该自己一个人闭门造车,反而应该多和其他人探讨一番。 当然,就算是探讨,这个也得分是和谁探讨,并且要看如何去探讨。 母亲如今虽然和彭月娥学习过蛊术,但她毕竟只是一个三鼎巫兵。 哪怕就算父亲陈虎当年是一名二鼎巫将,可陈长生也不认为,母亲会懂拳意这种东西。 甚至,拳意这种玩意儿,陈长生认为整个古泉县里,应该只有寥寥数人有资格和他交流。 在这寥寥数人之中,除了夏侯正和已经挂掉的左青龙之外,似乎只剩下了古万海,以及……东方雨。 之前,夏侯正已经亲口说过,在这古泉县里,他和左青龙、以及城西的古万海,三个人虽然同为八鼎巫兵,但他们三个却并不是普通的八鼎巫兵。 虽然他并没有直说,但陈长生完全能体会到夏侯正话里话外的意思。 而夏侯正的意思就是说,他们三个人,都是拥有越级杀敌的本事。 一个八鼎巫兵,要凭什么才能击杀二鼎巫将? 毫无疑问,这肯定和拳意有关。 根据这些,陈长生完全可以断定,这三个人都已经修炼出了自己的意境。 但是夏侯正已经和他说得明明白白,这玩意他不能教,也不懂该怎么教,最多只能做一个简单的引导。 所以,事情发展到了最后,一切关于拳意的疑惑,全部都只能着落在了东方雨的身上。 身为堂堂巫王的女儿,陈长生认为,东方雨应该知道些什么。 “怎么样,想到什么了吗?” 两个人在一个屋里睡了这么久,虽说是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地上,但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两个人对于彼此之间的了解,都已经达到了一个程度。 尽管此时东方雨的脸上还蒙着那层面纱,但只看她的眼睛,陈长生就知道,自己未来的小媳妇,似乎想起了什么。 “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深思片刻,仿佛已经想起了什么,东方雨打量着陈长生那一脸兴奋的模样,不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对了,你还没说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 微微一愣,想到自己刚才手里拎着一根浑铁棍就跑出去时的模样,陈长生有些讪讪的笑了起来:“你这一问就是好几个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从头开始说!” “好吧……”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陈长生随即说道:“和我想的没错,确实是城东的左青龙到了这,起因正是昨天晚上我干掉了丁浩。”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心中不无感慨的叹息道:“只是我没想到,当我赶到之后,左青龙已经死了,死在夏侯正的手上。” “他死了?” 不无意外的看了陈长生一眼,东方雨不禁奇道:“如果我知道的信息没出错,夏侯正和左青龙两个人,应该都是八鼎巫兵。” 对于一个普通的八鼎巫兵,东方雨自然不会太过在意。 因为,就在不外之前,至少有两个三鼎巫将、一个一鼎巫将、一个九鼎巫兵在保护着她的安危。 身边的护卫都是这种修为,再加上有个身为巫王的父亲,虽然她如今只是一个落难的巫王之女,但毕竟曾经她看到过无数强者。 所以,东方雨此时的修为尽管没有达到八鼎巫兵的境界,但一个普通的八鼎巫兵,自然也不会被她放在眼中。 但是,两个旗鼓相当的八鼎巫兵,怎么会这么快就分出了生死? 要么其中一个有秘宝,要么其中一个的战力远在另一个之上。 然而,既然两个人的修为相若,那么再联想到陈长生所说的话,应该只有一个原因——拳意。 “你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夏侯正打出的拳意?” 虽然这是一个问句,但东方雨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陈长生轻声道:“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去的时候看到了夏侯正所打出的拳意,而是……他亲自打了一拳,让人慢慢体会。” “什么?” 完全没想到陈长生竟然会说出这句话,东方雨不禁微微一愣:“你是说,他亲自打出了一拳,让你仔细去看、去体会?” “差不多就是这样,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我什么也没领悟出来。” 有些诡异的看着陈长生,东方雨不由疑惑道:“真是奇怪,能凝聚出自己意境的人,大多都将之视为不传之秘,甚至有些时候被他人无意间看到,都极有可能会杀人灭口,他怎么会指点你?” “不会吧,只是无意间看到,都会这么危险?” “哼,不信算了。” “别……我信!” 被东方雨那句‘杀人灭口’给吓了一跳,陈长生下意识的问道:“小雨,事情的经历你也差不多都知道了,现在快点和我讲讲。” “拳意这种东西,实际上就是把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都拧成了一股绳,进可杀敌建功,退可保命护身。” “全身上下……所有力量都拧成一股绳?” 听到东方雨的这句话,陈长生脑海中再一次回想起了夏侯正留在地上的那个‘意’字。 每一个笔划,都无比的自然、谐调,仿佛自己心中所想、眼中所见的一切,都能看那一个个笔划中寻找到影子。 然而,就在陈长生觉得自己若有所悟之际,他却忽然觉得自己脑门一疼。 原来正当他沉浸在关于拳意的思索之际,东方雨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指弹在了他的脑门上,瞬间把他从那种心无旁骛的境界中给拽了出来。 “小雨,你这是做什么?” “哼,我只是不想让你走歪路而已。” “歪路?” 听到这两个字,陈长生不由翻了个白眼,颇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你又没问过我,怎么就知道我走了歪路?” “因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所以绝对会走歪路。” 讲到这里,东方雨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还有,这个不是我说的,是小时候听我父亲和其他人谈起的时候说过的。” 第220章 可以速成 原本,陈长生很想吐槽东方雨有点太看不起自己,但当他听到这番话是东方雨早已过世的父亲所说,一时间他只能把都已经到嗓子眼的话,又给重新咽了回去。 虽然隔着一层面纱,陈长生看不到东方雨的脸色,但他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提起了父亲这两个字之后,她的情绪很是低落。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故意笑道:“哦,原来那句话是我岳父大人说的啊,那想来应该是没错了,我肯定想歪了。” “真不害臊……” 被陈长生这么一搅合,东方雨顿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嘿,什么害不害臊的,这不都早晚的事儿嘛。” 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膀,陈长生伸出两根手指托起了东方雨精致的下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咱俩都这样了,难不成你还想甩了我?” 抬手打掉陈长生那只不老实的胳膊,东方雨没好气的说道:“你能不能给我老实点?” “好好好,我老实……保证老实!” 见到东方雨似乎有点恼怒,陈长生顿时举起了自己的两只手,示意自己不会再乱动。 “哼,白天老实点也无所谓,想不老实……晚上有大把时间。” 尽管心里在动着歪脑筋,但陈长生的脸上却布满正气:“小雨,现在你好好和我说说吧,拧成一股绳,指的是不是力量和法力这两样东西?” “这就是你刚才想的东西?” 听到了陈长生的话之后,东方雨的嘴角微微上扬,悄然勾勒起了一抹讥笑:“啧啧,还真是什么不懂啊!” 然而,之所以这么说,东方雨可不是只想着嘲笑一下陈长生。 虽然每次陈长生说自己是她未过门的小媳妇时,东方雨都会下意识的反驳几句。但实际上,每次听到陈长生这般说的时候,东方雨自己很清楚,自己的心里是充满了喜悦和期待的。 陈长生把她当成了未过门的媳妇,她在心里又何尝不是把陈长生给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夫君? 只不过,她终究没法像陈长生那样,把自己心中所想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东方雨认为只有两个人不会害陈长生,其中一个是她,而另一个就是陈长生的母亲。 所以,不论陈长生想知道什么,只要是她懂的、知道的,就一定会全部说出来。 “不论是拳意,还是剑意、刀意……等等,这些东西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同一种。” 话说到了这里,脑海中默默回想着自己纪年时无意间从父亲口中听到的种种描述,东方雨继续说道:“把全身力量给拧成一股绳,并不仅仅只是法力和气力,它指的是你所有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 有些不明白东方雨这句话是什么,陈长生不禁问道:“所有的一切……这个指的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你的血气、力气、法力、你的喜怒哀乐、精神、意志……也就是说,只有把你整个人每一丝力量都给榨干,把所有的潜力都发挥出来,这才配称之为意境。” 虽然东方雨说得的些难懂,但陈长生却隐约间明白了她这番话的意思。 就拿夏侯正来说,如果他真的把全身上下每一丝力量都给压榨出来,他还真有可能击杀一个没什么进取心,只知道混日子的二鼎巫将。 毕竟,一只把全身力量涓滴不剩,全部都给发挥出来的兔子,真的有可能踢死一只朝着它扑下来的雄鹰。 否则,这世间也不可能会留下‘兔子蹬鹰’这种故事。 “那……我要如何去做,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苦练!” “咳咳!” 被‘苦练’这两个字给呛得一阵咳嗽,陈长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得,想不到绕来绕去的弄了大半天,最后还是走到了这条路上。” 之前,夏侯正在指点他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拳打千遍,其意自见。 但陈长生没想到,尽管从东方雨这里多听到了一些东西,但没成想,最后终究还是要回到苦练这条路上。 “呵呵,就知道你这个人懒。” 捂着嘴呵呵一笑,东方雨随即轻声道:“如果你不想苦练的话,我这里还有个速成的办法。” “速成?” 听到这两个字之后,陈长生顿时愣住了。 因为,就在东方雨口中说出速成这两个字之后,他在这一瞬间忽然体会到了什么才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脸欣喜的望着东方雨,陈长生不由问道:“小雨,我没听错吧,这玩意儿……它也能速成?” “是啊,当然能速成。” 认同的点了点头,东方雨不禁反问道:“苦练固然是正途,但凝聚意境的成功率也比较低,难道你以为那些世家大族的传人,都会选择苦练吗?” 被东方雨这句话给问得一愣,陈长生这才反应过来。 的确,想指望着苦练就把意境给练出来,这和中头彩的几率也差不了多少。 但夏侯正毕竟只是一个没落世家的家主,而那些大商王朝之内真正的名门望族子弟,他们不可能各个都能通过苦练这种方式凝聚出意境。 在大商王朝,讲究的是力量至上。 越是名门、豪门、望族,他们自身掌握的力量,也就越为庞大。 这个世界,与陈长生前世的二十一世纪截然不同。 在这里,没有所谓的文明,更不会有什么人会去坚持所谓的道德观念。 一切的一切,看的都是力量这两个字。 不论那些豪门望族拥有着多么庞大的势力,这一切的基础,看的终究还是他们自身是否足够强大。 若想保证一个家族长盛不衰,首先要有足够强悍的武力,而这一点,往往就会着落在这个家族的子弟后人身上。 像意境这种能够将一个人最大战力给爆发出来的东西,真正的豪门世家,绝对不可能会让族内子弟靠着自己去苦练。 一来,这种方式的成功率比较低。 二来,凝聚意境所需要的时间,往往都太过漫长。 所以真正的世家,一定会有秘密手段来让族内子弟迅速凝聚出意境的方法。 第221章 两条路 “对了,一定可以速成!” 想到此处,陈长生一声欢呼,下意识的就抱起了东方雨,原地直接转了两个大圈。 “快放我下来!” 完全没想到陈长生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直接抱着自己转圈,东方雨红着脸拍着陈长生的肩膀,好半天双脚才重新着了地。 “那个……我才刚太激动了,你继续说、继续……” 感受到东方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似乎有一种名为‘杀气’的东西在闪烁,陈长生顿时有些心虚的倒退了几步。 “哼!” 冲陈长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东方雨斜睨着陈长生,半晌之后才继续说道:“你真的想知道速成之法吗?” “是啊!我真的很想知道,意境这玩意儿对我的吸引力还真不小。” “呵呵,那我倒还真想看看,你能不能撑得住。” 敏锐的听到东方雨用了一个‘撑’字,陈长生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小雨,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面上的意思呗!” 脸上微微一笑,东方雨一本正经的说道:“想要通过速成的方式来凝聚出意境,这个过程中可是要吃很多苦头的,你确定自己能捱得住?” 心中的不祥之感愈发浓郁,陈长生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不由渐渐僵住了。 “小雨,你可不要吓唬我,咱们谁跟谁啊,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哼,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 说完了这句话,东方雨话风一转,没好气的指着陈长生就说道:“你就是个懒虫、色胚,不过嘛,倒也还算是能吃一点小苦。” 被东方雨一番话给说得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陈长生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我好像没你说得那么差劲吧。” “你以为呢?” 翻了白眼之后,东方雨正色道:“行了,不跟你贫了。实话告诉你,意境这种东西,想速成的方法只有两个,不过对于你来说,办法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找人陪你一起苦练。” “啥?” 完全没想到自己满心期待的意境速成之法竟然会是这个,陈长生顿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小雨,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耍我呢?” “你的感觉很正确,我就是在耍你!” 一脸认真的看着陈长生那宛若清墨般的狭长双眼,半晌之后,东方雨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不和你闹了,实话告诉你吧,这种速成之法说是找你陪你一起苦练,实际上却是让他们一起联手揍你,差不多被打个千八百次的,也的意境也就‘磨’出来了。” “千……被人打个千八百次?” 被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来话,好不容易才从‘被打个千八百次’七个字里回过神来,陈长生抚额苦笑道:“你说得轻巧,要是真被打个千八百次的,我还有命在吗?” “别人未必可以,但我对你有信心!” 见到东方雨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并且说她对自己很有信心的模样,陈长生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了苦笑——郁闷而无奈地苦笑。 “我说的是实话,只要你有足够的灵药,肯定能撑过去的。” “唉……” 幽幽一声长叹,陈长生对此只能认命的点了点头:“我明白,想走捷径,往往只能付出比正途更多的辛苦和努力。” “你明白就好。” “嗯……” 沉吟半晌之后,陈长生眼中陡然一亮:“对了,我去找夏侯大哥,以后就让他来当我的陪练。”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是,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东方雨却直接冲着他摇起了头:“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太弱!” 说到这,东方雨轻声解释道:“只有在强者的全力攻击之下,这才能够把你真正的潜力给激发出来。所以,夏侯俊他不行,因为他根本逼不出来你的真正力量。” 听到这番解释,陈长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哪怕就算是想走捷径,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 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转念间想起了东方雨口中所说的两条捷径,他不禁下意识的问道:“小雨,你之前说一共有两条捷径,另外那条路呢?”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不过我实话告诉你,此路不通。”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东方雨开口道:“另外那条路,是寻找到一种传说中的灵药,将那种灵药的精华给粹取之后炼制成药服食,配合我之前所说的那两种方法,大约百天之内就能成功凝聚意境。” “传说中的灵药?” 听到这里,陈长生顿时打消了自己心中的念头。 固然,他有本事找到很多其他人找不到的灵药,但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完全是靠了自己的本命灵物。 但很可惜的是,自从上次在那座山谷里,黄皮小猴因为乱吃东西而陷入沉睡之后,现在连火眼金睛都没法动用的他,可不敢保证凭自己一个人,能在茫茫大山里找到一种传说中的灵药。 所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陈长生甚至连那种灵药叫什么名字都没问。 以东方雨的眼界,能让她说出‘传说中的灵药’这六个字,至少也应该是和‘九瓣花’差不多的那种东西。 上次能找到九瓣花,完全就是一种运气。 陈长生可不敢保证,他的运气会一直伴随着自己。 自己一个人苦练,这就等于是闭门造车,想通过这种方式凝聚出意境,成功率着实太过低下。 至于那两种捷径,一时半会儿之间,陈长生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到。 灵药他没信心能找到,找强者来揍他,但还不能把他给打死,这个似乎倒是能找到。 毕竟,不论是秦杰还是彭月娥,哪怕就算是顾朝阳,这三个人不论是谁,都能做到把他打得遍体鳞伤,但却不伤及性命。 然而,现在他们三个都不在。 所以,陈长生算是空欢喜了一场。 除了知道拳意这种东西以外,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一无所得。 “对了,我还没去看看夏侯俊……” 把拳意这玩意儿给暂时放下之后,陈长生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一件事没去办。 “小雨,你先回房,我得去夏侯俊那看看,他今天被夏侯家主给关进了柴房……” 第222章 好久不见 柴房,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顾名思义,这应该是一个放置柴火的房间。 只不过,同时这里也是很多人惩罚他人时所用的场所。 比如,堂堂夏侯世家的少主夏侯俊,此时就在柴房之内,而且还是被他亲爹给关进去的。 今天早上,就在陈长生把自己需要的几样灵药列成单子交到夏侯俊手里之后,这位悲催的夏侯府少主,就被他爹给叫了过去。 以上这些信息,随便找府里护卫问两句就能打听到。 因为,这根本也不算什么机密的东西。 虽然陈长生不知道夏侯俊到底为什么会被夏侯正给关起,但他却也能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一定是谈到了某些事,并且夏侯俊把他亲爹给惹毛了。 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夏侯府的柴房在哪里,只是客居于此的陈长生自然可能不知道。 但是,当他在夏侯府里转悠小半圈以后,他还是成功的找到了柴房。 事实上,陈长生虽然找府里护卫问过夏侯俊的情况,但他却忘记了问柴房在哪。 可是他却并不担心自己找到位置,因为就在陈长生用一种观光的心态于府中乱逛之际,当转悠到府中某种比较偏僻的地方时,他耳中突然听到一声愤怒的叫声。 “嘿,总算还是被我给找到了!” 那个声音是从一个女人口中发出的,而且这个女人,还是陈长生的一个熟人。 当然,这个所谓的熟人,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穿着一身素色长裙,手里提着一柄连鞘长剑,张芸那张俏丽的面孔上,此时满是阴沉之色。 冷冷的望着眼前数名夏侯府护卫,张芸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微微眯起了一双秀气的眼睛:“你们几个不敢把表哥放出来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拦着我过去,真是不怕死吗?” 很明显,此时的张芸看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进入狂暴状态。 毕竟,这群护卫可不是在夏侯府里干了一天两天,都是些至少在府里呆了数年的老人儿。 所以,他们不可能不认识眼前这个白衣女子是谁。 同时,对于眼前这名白衣女子是什么脾气,这群护卫也很清楚。 甚至就连这位‘表小姐’来这里的目的,他们也同样心知肚明。 尽管张芸这位表小姐的脾气很坏,修为很高,但是……在柴房外守着的十几名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了半天,硬是没有一个人敢放张芸过去。 毕竟,把夏侯俊关起来,这件事可是夏侯正亲自吩咐的。 诚然,他们怕被眼前这位姑奶奶给暴打一顿,但他们更怕夏侯世家那位真正的主人——夏侯正。 所有人都明白,如果他们这群人敢在张芸的威胁下把夏侯俊给放了,那夏侯正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这些人给处理掉。 至于是怎么一种处理方法,大家都心知肚明。 沉默对峙半晌之后,十几名护卫里,终究有一名护卫忍不住站了出来。 “表姑娘,如果你想去把少爷给抢出来,老爷真是会杀了我们的。” “哼,难道你们就不怕被我杀了吗?” 见到张芸已经一脸不耐烦的将右手搭在剑柄上,那名壮着胆子上前一步的护卫,顿时脖子一缩,又重新退回了人群之内。 不是他胆子太小,而是眼前的张芸看起来,可是真的会杀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恰好也走到了这里。 看到张芸那俏脸含煞的模样,陈长生脸上微微一笑:“张姑娘,好久不见!” “哼!” 原本,张芸是想直接说滚的,只不过想到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子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表哥的好朋友,所以才仅仅只是冷哼一声。 张芸是否搭理自己,陈长生可不会在乎。 甚至就连那挡路的十几名护卫是死是活,他同样也不会在乎。 重生于这个世界十五年,鲜血和死亡这种东西,陈长生早已见过了太多太多。 时至今日,他的善意和关心,只会对自己认为值得关心、值得自己付出善意的人绽放。 “陈公子,你不能进去!” 就在陈长生想走到柴房之际,数名护卫顿时拦住了他。 “咦?” 听到这些人说自己不能过去,陈长生不由笑了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夏侯家主说的应该是‘把少爷关在柴房里,两天以内,不给饭、不给水、不准放他出来’,但是却没说过不让别人见他,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这句话甫一出口,一群护卫顿时愣住了。 因为他们没想到,陈长生居然会知道这个。 事实上,这句话同样也是陈长生在某一名参与了关押夏侯俊的护卫口中得知的。 但是,他是从什么口中知道这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他来见夏侯俊,夏侯正是知道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陈长生并没有把夏侯俊给放出来的打算。 “行了,我就过去看一看,不会把他放出来的。对了,我来这里的事,夏侯家主也知道,不信你自己去问他。” 见到陈长生这般说,几名护互相对视一眼,最终仍是那名胆大护卫上前说道:“陈公子说笑了,既然您说到这里家主是知道的,那想必您也不会骗我们,公子请!” “你们不去找夏侯家主仔细确认一下?” “公子说笑了,您只是去看一看,又不是要把少爷给带出去,家主也确实没说过不允许别人来见他,所以……这点小事,也没必要去打扰家主的清静。” “呵呵,还是你明白事理!” 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陈长生就这么朝着那间关押夏侯俊的柴房走了过去。 当然,在陈长生的身边,此时还有两名护卫跟着他一起过去。 之所以这样,自然是为了防止陈长生打破柴房,把夏侯俊给强行带走。 见到陈长生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此时还被一群护卫给挡在院门口处的张芸,顿时爆发了:“那小子都能进去,凭什么不让老娘过去?” “表姑娘,不是我们不让你过去,而是……您要过去的话,我们得先派人去请示一下家主。” “你敢威胁我?” 第223章 柴房里 一番交涉之后,最终的结果,到底还是张芸和陈长生一起去见夏侯俊。 只不过,张芸不能强行把夏侯俊给带走。 要么就此回去,见不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表哥。要么动手抢人,自己出手将眼前这些夏侯府的护卫全部击杀。 这两条路,似乎并不难选。 虽然张芸心中极度不甘,但这名擅长快剑的白衣女子,最终仍是选择了妥协。 毕竟,一切都等她先见到了表哥再说。 冷冷的瞪了不远处的陈长生一眼,张芸丝毫没有理会什么所谓的‘先来后到’,径自一个人先行冲进了柴房里。 然而,甫一冲进柴房,看到了全身都被牢牢捆住的夏侯俊之后,张芸心中登时蹿起一股无名火,手中长剑呛然出鞘。 一道宛若匹练般的白光闪过,几乎将夏侯俊给捆成了一只粽子般的绳索直接被斩成了数段。 收剑入鞘之后,张芸连忙跑到了夏侯俊身前,温柔至极的将堵住夏侯俊嘴的白布给拽出来扔在一旁。 “表哥,是谁这么大胆,连你都敢捆?” “咳咳!” 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夏侯俊胸口,张芸俏脸含煞:“谁敢这么折腾你?我去杀了他!” “咳咳!” 好不容易才顺过了气,夏侯俊顿时没好气的抬手在自己表妹光滑的额头上弹了一记:“整天就知道杀杀杀,你这冲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我……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想嘛!” 有些委屈的望着夏侯俊,张芸不禁抱屈道:“你可是夏侯府的少主,他们怎么敢……” “这事是我爹亲自吩咐的,护卫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才说没几句话,嗓子又有些隐隐作痛,夏侯俊顿时有些难受的皱起了眉头。 夏侯正出手的时候虽然留了几分力,但毕竟他的实力远在夏侯俊之上,所以哪怕就算是那一缕封住他喉关,令他一时说不出话的指劲已经消散,但他的嗓子还是有些火辣辣的不舒服。 “表哥!” 见到张芸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夏侯俊不免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芸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爹他也不仅仅只是冲我发一次脾气,这件事……你千万别管。” 知道自己这番话听起来没头没脑的,表妹未必能听得懂,夏侯俊连忙嘱咐道:“记住,听我的话,这两天就在房里呆着,没事不要过来找我,也不要出府,我爹最多只关我两天而已,等表哥一出去就过去找你,好不好?” 虽然不知道夏侯俊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张芸也并未多想。 姑父为什么会把表哥给关起来,这件事的原因她并不关心,她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在她和夏侯俊相处的时候,会不会有外人来打扰。 “芸芸,表哥还有些事要和长生兄弟谈,你先回去好不好?” 费了好大力气,这才好不容易见到了表哥,这边才没聊几句,表哥就让自己回房去,这件事自然令张芸很不爽。 所以,对于破坏了她和表哥‘相处’的陈长生,张芸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好,表哥你有事就先忙,我先回去了。” 冲着夏侯俊甜甜一笑,张芸手里提着一柄长剑,转身就走出了柴房。 当然,在她临走之前,也毫不吝啬的赏了陈长生一个白眼。 “我容易吗我?” 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莫名其妙的恨上了,陈长生满心郁闷的叹了口气,随即默默走进了夏侯府后院的柴房里。 甫一走进这间柴房,陈长生的耳中立时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看着此时仍然坐在柴房角落里的夏侯俊,他不禁摇头叹息道:“我说夏侯大哥,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先别说这个……” 按着此时仍然气息不畅的胸口用力的揉了揉,夏侯俊沉声问道:“长生兄弟,你和我说句实话,刚才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尽管被捆在柴房里,但如果细说起来的话,这里距离夏侯正和左青龙交手之地,比陈长生他们一家三口住的那栋小院还要近了一些。 所以,夏侯正和左青龙交手时产生的震荡感,夏侯俊虽然被人捆在柴房,同时也被堵住了嘴巴,但仍然能够感觉到。 如今,左青龙已死,一切可谓是尘埃落定,陈长生自然也不会隐瞒。 “之前那番动静不小,夏侯大哥能感觉到也很正常,事情是这样的……” 当即,陈长生就把自己杀了丁浩,引得左青龙来夏侯府寻仇,最终和夏侯正一场大战,结果命丧于夏侯正手中的事,给大概讲了一遍。 讲完了这些事,陈长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夏侯俊说道:“夏侯大哥,对不住了,给你们惹来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呵呵,你我兄弟之间,还说这些话可就见外了。” 捂着气息不畅的胸口,想到不久之前父亲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夏侯俊不由正色道:“长生兄弟,你跟我说句实话,今天你是不是已经见过了我父亲?” 虽然夏侯正并没有教陈长生棍法和巫术,但毕竟他让自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拳意,并且还告诉了他应该如何去凝聚意境。 如果从情理上来讲,虽然这份好处陈长生还没有享受到,但他毕竟也算是受人所托,所以不应该把自己和夏侯正之间交谈时的内容告诉夏侯俊。 但是,想到之前夏侯正所说的那些话,再联想到夏侯俊的性格,陈长生认为,如果夏侯正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是绝对拦不住的。 别看眼前这小子平时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倔脾气。 如果要是真等夏侯正出了事的时候再说,哪怕就算是他拿出了夏侯正所给的信物,也同样不可能劝得住这只倔牛。 所以,略作沉吟之后,陈长生毫不犹豫的伸手从自己怀里掏出了那只玉牌,将之递到了夏侯俊的手里。 “这是……” 自己母亲送给父亲的订情信物,这种东西别人不认得,但夏侯俊却不可能不会认识。 “这块玉牌,我父亲可是从不离身的,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第224章 跟我走 手指摩挲着那块玉牌表面的雕刻纹路,夏侯俊缓缓地抬起了头,一脸认真的向陈长生问道:“长生兄弟,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呃……”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讪讪的笑了笑:“骗不骗你这个事,还是看得情况的。” “是兄弟就给我说实话!” 看着夏侯俊那一脸认真的模样,陈长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说实话!不过,你到底想听什么?” 端详着自己手里那块玉牌,夏侯俊沉默半晌之后,悄然开口问道:“我爹给你这块玉牌,到底想让你做什么?” “劝你!” 虽然陈长生口中仅仅只说了两个字,但夏侯俊却明白他所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自己为什么会被父亲给关进这间柴房里,夏侯俊心知肚明。 “长生兄弟,你和我说句实话,我爹……他有没有和你说,要怎么安排我?” 望着夏侯俊那隐隐有些落寞的神色,陈长生轻声叹息道:“伯父他已经说过了,这两天把事情都给处理好,就会送我们走。” “我们?” “没错!”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陈长生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夏侯伯父他说,怕你这个人太冲动,所以要我看住你。” “你真能看得住我吗?” “如果你一心一意的想送死,谁也拦不住你。所以,伯父才把这个交给我。” 拿眼神扫了一眼此时被夏侯俊托在手心中的玉牌,陈长生轻声道:“他说过,如果实在制不住你,就让我把这玩意给你看,让你有本事了以后,再去给他报仇。” “有本事?” 听到这三个字,夏侯俊不由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什么才叫有本事?” “修炼到巫王境界。” “咝!” 被这句话给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夏侯俊随即苦笑道:“九鼎巫兵、九鼎巫将、九鼎巫尊、九鼎巫王……我爹他未免也太过看得起我了。” “夏侯大哥,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淡然一笑,陈长生正色道:“凭你家学渊源,能以这般年纪就修炼到了六鼎巫兵境界,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无法突破到巫王境界呢?” 听到这句话,夏侯俊顿时没好气的朝陈长生翻了个白眼。 “别忘了,你的年纪可比我还小,要说天分的话,我这个十九岁的六鼎巫兵,已经被你甩出了几条街那么远。” “呵呵,如果这是一种夸奖,那小弟可就却之不恭了。” 一番谈笑之后,夏侯俊眼中忧色隐现:“长生兄弟,我爹他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他说要关我两天,那这两天就不会把我给放出去,所以……” “我明白!” 夏侯俊一句话还没说完,陈长生就摆手道:“你想让我这两天照顾一下伯父,我说的对不对?” “没错,想来想去,这个忙也只有你能帮得了我。” “尽管放心,这件事我会做好。” “有劳!” “既然是兄弟,跟我还客气什么?” 淡淡的笑了笑,陈长生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走出了柴房。 夏侯正的本意,是等他把自己一行人给送走之后,如果他出了事,让夏侯俊不要冲动的去给他报仇。 然而,要是真按照夏侯俊的脾气,等到出了事的那一天,陈长生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拦得住他。 哪怕就算是有夏侯正亲手交给他的那块玉牌也没用,能拦得住夏侯俊一次,但陈长生可不敢说自己能拦得住他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在他看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瞒着夏侯俊。 把事情给讲明白,把那块玉牌直接交给夏侯俊,在陈长生看来,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尽管他并没有极力劝说如果有朝一日夏侯正出了事,让夏侯俊不要盲目冲动的去报仇,但是他却相信,经过自己提前给他打的这一剂‘预防针’,夏侯俊应该不会再那么冲动。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就在他从柴房出来之后,正往后院内宅走去的时候,他却忽然看到了夏侯正。 只不过,夏侯正并不是往后院走去,而是从后院方向朝着外面走。 所以,这一进一出的两个人,恰好遇见了。 “伯父,想不到才刚刚分开,这么快就又见到了。” 夏侯正也同样很意外,因为他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自己刚要出府,正好再一次见到了陈长生。 “呵呵,在一栋府邸里,偶遇也不是什么蹊跷事。” 淡淡的笑了笑,顺着陈长生走来的方向扫了一眼,对于陈长生刚才去了什么地方,夏侯正心中顿时有了数。 “去见过俊儿了?” 尽管这是一个问句,但从夏侯正那肯定式的语气里,他心中明显已经有了答案。 “没错!” 下意识的朝着夏侯正身上扫了一眼,陈长生这才发现,虽然衣服穿的还是同一款式,但夏侯正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明显重新换过了一身衣服。 原本那件满是尘土的衣服换成了崭新的,因激烈打斗而散乱的头发,也被重新梳理过。 很明显,夏侯正这是要出门。 而且,从他那饱满的精气神,以及身上散发着的隐隐战意,他要出门去办的事,极有可能会和别人动手。 想到自己前脚才刚刚答应夏侯俊要替他照顾他父亲,陈长生不由笑道:“伯父这是要出门?” “怎么?” 有些愕然的看着陈长生,夏侯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你想跟着我一起去?” “没错,刚才我去见过了夏侯大哥,他让我这两天帮他照顾一下你。” “你照顾我?” 听到这四个字,夏侯正顿时哑然失笑道:“你知道我这是要出去做什么吗?” “如果小侄没猜错的话,夏侯伯父应该是要出去见一个人,而且很有可能会和对方动手。” “算你聪明!” 赞许的点了点头,夏侯正轻声笑了起来:“所以,如果我要是带上了你的话,没准到时候反倒还要我过来照顾你,我说的对不对?” “呃……那伯父的意思,就是不带我一起去喽?” “呵呵,谁说的?” 笑着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就朝着出府方向走了过去,头也不回的说道:“在古泉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夏侯正要想护着谁,还没有护不住的时候,走吧!” 第225章 不喜欢仰头 世家之主出行,自然不可能靠两条腿用走的。 尤其是在这种要去见敌人的时候,更不能弱了气势。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要拉出那辆夏侯氏家主的座驾。 这辆马车,陈长生曾经坐过,那是夏侯俊第一次拉着他进夏侯府的时候,他就是驾着这辆马车来接陈长生的。 四匹高大的骏马,拉着整个古泉县里最豪华的马车,在经验丰富的车夫驾驭之下,连半点颠簸感都没有。 望着一路上的景物飞快朝着身后掠过,与夏侯正一起坐在这辆马车里的陈长生不禁问道:“夏侯伯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城东!” 虽然夏侯正只说了这两个字,但陈长生却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巨大的信息量。 很明显,左青龙这边刚一死在夏侯正手里,他就直接派人去接手左青龙的地盘了。 杀死敌人之后拿一点战利品,尽管这种做法无可厚非,但陈长生仍是觉得夏侯正下手似乎太急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急切,他的心里也隐隐生出了几分压力。 对于夏侯正这个人,虽然陈长生与他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甚至加在一起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但是,陈长生却知道,夏侯正绝对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 之所以他现在下手这么快、这么急,不论陈长生他怎么想,也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那就是,夏侯正真的快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快死了,哪怕夏侯正真的要夺左青龙基业,那他的吃相也不会这么难看。 甚至,基于这一点,只不过简单的发散了一下思维,陈长生就联想到了另一个不容忽视的人。 自从他来到古泉县以后,陈长生就已经打听到,在这里有三大势力,分别是城北的夏侯府,城东的青龙会,城西的银月帮。 现在陈长生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夏侯府中,而左青龙的青龙会,他更是早就已经见识过。 然而,现在就连左青龙都已经死了,整个古泉县里,如今也只剩下了两家势力。 三足可以鼎立,二虎只能相争,古今至理。 从青龙会开始把整个古泉县搅成一潭混水之后,由始至终银月帮一直都采取了龟缩手段,不论其他两家打得如何激烈,竟一直没有和其他两家势力产生任何冲突。 但自从左青龙死后,城西的银月帮就开始有所动作了。 这里面的事,并不算太过难猜。 只不过,若不是夏侯正口中说出来的那‘城东’两个字,陈长生一时间还真就未必能想到这。 “夏侯伯父,你这是要去见古万海吗?” 似乎对陈长生说出这句话有些惊讶,淡淡的看了陈长生一眼,夏侯正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要去见他。只不过,是他要我过去见他的。” “他现在在城东?” “没错,既然有人给他通风报信,那他就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从左青龙死掉直到现在,前后差不多也就过去了半个时辰左右的光景。 古泉县三家势力能并足鼎立这么多年,想必不论每家在另外两家里,都有着自己的细作。 陈长生可没忘,丁浩的行踪,就是夏侯俊动用了夏侯府潜伏在青龙会里的细作查出来的。 同样的道理,像‘左青龙进了夏侯府,并死在了夏侯正的手上’这样的消息,银月帮安插在夏侯府里的细作,也同样会把它给传出去。 左青龙、夏侯正、古万海,三个同是八鼎巫兵修为的高手,现在夏侯正击杀左青龙,所以古万海就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机会。 高手相搏,这个搏字所指的,是命。 这可不是陈长生上辈子玩过的游戏,杀了人以后不止能升级,还能满血满状态的恢复过来。 在这里,杀了人以后,除了得到一些经验以外,只会有损耗。 而古万海,现在明显就是认为夏侯正在杀掉左青龙以后,肯定不会是完好无损,至少也应该是个元气大伤。 也正是因为这一些,所以他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里——肆无忌惮。 不管再怎么想,该来的也总会来。 很快,随着马车一路东行,陈长生耳中所听到的嘈杂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夏侯府的势力,全部都在自己的袖子上系了一块紫色缎带,而银月帮的帮众,则是每个人都穿着一身粗布灰衣。 此时,城东青龙会总坛处,一大群身穿青衣的青龙会众,现在正被其他两群人马给前后围了起来。 古泉县三家势力聚集在一处,自然不可能少得了战斗和鲜血。 事实上,最开始的时候,这三家人确实打得不可开交,就在夏侯正行至青龙会总坛前方之际,地上角落里,还能隐隐看到没被清理干净的残肢断臂。 嗅着空气中还尚未完全消散的血腥味,陈长生跟在夏侯正身后下了马车。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三家势力早已经停止了战斗。 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是有人在他们两个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制止了这一场乱战。 如今在古泉县内还有这份能耐的,除了夏侯正之外,那就只剩下了一个人——古万海。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陈长生还以为这个名字的主人,应该是个体态粗豪的壮汉。 但直到他见到了远处一栋酒楼房顶上那名体形清瘦的中年人之后,陈长生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古万海很瘦,瘦得看起来就仿佛被风一吹,就有可能飞走一般。 然而,他却并不仅仅是瘦,在瘦的基础上还刮了一个光头。 消瘦的体形,搭配着他的光头,再加上那一脸仿佛纠结在一处的五官,不论怎么看,陈长生都觉得这位银月帮的帮主,一看就是个阴险小人。 “我不喜欢仰着头!” 见到古万海此时仍然坐在十数丈外那间酒楼的房顶上,夏侯正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却是看也不看,脚尖一挑,顿时将地上一柄钢刀给踢飞出去。 那柄刀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腰刀,而且其上满是豁口。 但是,就是这么一柄明显基本已经报废的腰刀,却在夏侯正这一踢之下,瞬间化作一条雪白的匹练,飞快的朝着古万海所在之处****而去。 第226章 双强对决 “哟,年纪都一大把,怎么脾气还是这么暴?” 尽管看到那道宛若匹练般的白光朝着自己飞斩而来,但古万海却依然端坐于酒楼顶端瓦檐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就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然而,他可能被某些不世高手给吓傻,但却不可能被夏侯正给吓傻。 哪怕夏侯正刚刚击杀了左青龙,并且挟余威而至。可只要夏侯正还是一个八鼎巫兵,那古万海就不可能会被他给吓倒。 那柄满是豁口的腰刀终究斩到了实物上,只不过却并不是斩在了古万海的身上,而是一刀斩断了酒楼檐下的横梁。 踢出这柄腰刀的夏侯正很清楚,若是别人的话,未必能闪得过他这一刀。但如果是古万海,那柄刀就算是朝着他踢出去,最后也不可能伤得到他。 所以,他踢出那柄刀的本意,就是冲着酒楼横梁去的。 木梁断裂,自然无力承受顶层的重量,所以它自然而然的塌掉了。 只不过,酒楼的屋顶虽然被夏侯正抬脚踢出的腰刀给斩塌,但原本端坐于屋顶的古万海却毫发无伤,反而就着屋顶塌陷的落势,直接纵身一跃,重新落在了铺满青石板的长街之上。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对上了年纪的人很尊重。” 笑着耸了耸肩膀,古万海望着此时与他距离三十步外的夏侯正,口中长声大笑道:“夏侯兄一把年纪,还能搏杀青龙会主,此等战绩着实令小弟钦佩啊!” 听到这句话,夏侯正的眉头倏然皱起。 古泉县内三家势力,如果说夏侯正最不愿意和谁打交道,那就是眼前这位古万海。 说句实话,不论是他,还是左青龙、古万海,夏侯正自认三个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但至少左青龙只会和他打打杀杀,而不像眼前的古万海一样,能用阴的绝对不正面硬抗。 缠着一层白布的右手微微一动,夏侯正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 左青龙固然死了,但他却也不是毫发无伤。 法力种子可以通过服食由灵药炼制成的丹丸来恢复,但他右手的伤势,却不是一时片刻间能够恢复得了的。 虽然在来之前,已经请那位药王给帮忙处理过,但正所谓伤筯动骨一百天,哪怕就算是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眨眼之间就能给治好。 然而,在面对着古万海这个比自己丝毫不弱半点的高手时,哪怕就算是右手完好无损,夏侯正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稳胜,更何况此时他的右手几乎就是一件摆设。 丝毫没有理会古万海那句满是讥讽的话语,夏侯正直接了当的说道:“大家在这古泉县里鼎足而立近二十年,谁都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多余的话也不用多说了吧。” “哈哈,夏侯兄果然爽快!” 抚掌一笑,古万海悄然眯起了一双小眼睛,尤其是着重在夏侯正那缠着一层白布的右手上扫了一眼后,这才继续开口说道:“不知道眼前这个局面,夏侯兄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冷冷一笑,侧过头,凝望着青龙会屹立此地近二十年的总坛石雕,夏侯正沉声道:“左青龙是我杀的,他这块地方理当归我,你有意见吗?” “哎呀,原本按理来说,既然夏侯兄干掉了左青龙,这块地方确实是应该归你的。” 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之后,古万海口中话风忽而一转:“只不过嘛,左青龙虽然是你杀的,但这块地方,小弟也是派人从城西一路打过来的,总不能夏侯兄吃肉,连点汤也不分给小弟吧。” “我吃肉,你喝汤?” 听到这句话,夏侯正缓缓转过身,咧着嘴笑了起来。 明艳的阳光照在夏侯正那洁白的牙齿上,令周围见到这一幕的人,心中同时升腾起一缕冷幽幽的寒意。 甚至就连站在夏侯正身边不远处的陈长生,他也觉得此时的夏侯正那一嘴白牙看起来,就仿佛一只正欲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 悄然眯起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远处长街上那个清瘦光头,夏侯正脸上不带半点表情的缓缓说道:“如果你要真是想喝汤,我倒是可以分你两碗,但是不管我怎么看,你似乎都只想吃肉啊。” “唉,正所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夏侯兄也!” 就像一个酸秀才般摇头晃脑的唠叨了几句之后,古万海笑眯眯的说道:“小弟老家在雍州,小时候家里穷,所以煮一锅汤的时候,往往整锅汤里也只有三五块肉。” 话说到了一锅汤里只有三五块肉的时候,仿佛是为了强调小时候家里有多穷似的,古万海特意伸出了自己左手尾指比划了一下。 “那三五块肉加在一起,差不多也就这么大点吧。” 见到古万海居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夏侯正也笑了起来:“所以,城东这块地方,你是只打算分我一成吗?” “呵呵,原本小弟想着只要能喝点汤就好,但既然夏侯兄只要一成,那小弟也无话可说,只好给你一成了。”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古万海,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把黑的说成白的,今天我夏侯正倒也算是长了见识!啧啧,人不要脸能到这种地步,也是一种境界啊!”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夏侯正沉声说道:“城东这块地方你想独占九成,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了吗?” “没办法!” 一脸无辜的看着夏侯正,古万海正色道:“小时候家里穷,实在是穷怕了,所以我这辈子只信一句话,那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听到这句话,夏侯正的嘴角微微上挑,随即勾勒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你要九成,那我就可以给你九成,就看你古万海的本事了。” “哦?” 仿佛对于夏侯正的话很有兴趣,古万海不由笑问道:“夏侯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其实也很简单。” 笑着说完这句话,夏侯正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瞬息之间尽数换成一片肃杀之色。 “你想要九成,我就给你九成。只不过,就看你接了我这一拳之后,还有没有那个胆子要!” 第227章 三七分帐 话音方落,只见瞬息之间,夏侯正的身形就在陈长生眼前消散。 直到此时,当耳中听到一阵阵‘喀嚓’声响起,陈长生才发现,原来在地上已经不知不觉间,出现了两个深深的凹坑。 很明显,这两个深坑,都是夏侯正发力之际所踩出来的。 想到自己之前还向夏侯俊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膛保证,自己一定会帮他照顾他父亲,陈长生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 “夏侯大哥,这可不是兄弟我不帮你,而是我根本帮不上忙……” 直到这一刻,陈长生才发现,自己和夏侯俊两个人口中所谈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何等的可笑。 夏虫不可语冰,没有到达夏侯正这种境界,陈长生和夏侯俊不可能知道,在夏侯正的眼里,这个世界到底有着怎样的奇异风景。 连对方是什么时候出手、又是怎么冲出去的都不知道,他能勉强保证自己不拖夏侯正的后腿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帮忙还是再也别提,因为陈长生也算是看了出来,自己在这种局面下,似乎只能帮倒忙。 拳出如风,数百枚白色光点萦绕在拳头之上,随着拳头划破空气,长街之上顿时响起阵阵宛若龙吟般爆鸣声。 动用了数百枚法力种子,并混杂着八鼎巫兵那一身九百斤气力打出的一拳,直接在虚空中演化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长龙,劈头盖脸的朝着古万海所站之处砸了过去。 与夏侯正不同,古万海似乎是一个非常喜欢讲究排场的人。 但这个时候,原本那数十名站在古万海身后,为他撑起排场的帮派弟子们,却无辜的糟了殃。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只是些三鼎、四鼎左右的境界,修为最高的,也就是分别站在古万海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分别是五鼎巫兵和六鼎巫兵。 然而,他们的境界虽然不算太低,但这个‘不算太低’的概念,终究也要看是和谁相提并论。 毫无疑问,如果要是和普通人比起来的话,他们的修为自然算得是一个高手。 但是,如果要是和古万海、夏侯正这两个非同一般的八鼎巫兵相比,那简直是弱得不能再弱。 由法力混杂着气力演化而成的长龙,须臾间就扑到了古万海的身前,刹那间卷起狂风千重。 “哼,以为凭这一拳就能解决我了吗?” 眼中悄然闪过一缕寒意,就在那条虚幻的长龙即将重重打在自己身上之前,古万海扬手一掌便悄无声息的朝着那条长龙的头颅处拍了出去。 与夏侯正那气势十足的一拳相比,古万海这一掌,根本没有半点惊人气势,同时也更没有什么充满视觉效果的力量感。 甚至,就连出掌的速度也是不紧不怕,软绵绵的看起来就像没吃饱饭似的。 这一掌看起来,像极了只是随手朝着身前轻轻一挥,在驱赶着蚊虫苍蝇一般。 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一掌拍出去,在古万海的手掌拍在那条长龙头顶之际,陈长生忽然眯起了眼睛。 事实上,此时聚集在城东青龙会总坛前方大街上的数百号人,全部都下意识的眯起了自己的双眼。 因为,就在一掌拍在长龙头颅之上的那一瞬间,古万海的手掌突然亮起了两眼至极的白光。 轰! 仿佛平地惊雷乍起,低沉的雷音,带着一层又一层肉眼可见的清晰波纹,由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于虚空中撞击处,朝着四面八方飞快的蔓延而去。 “喀嚓!” “噗!” 之所以说那些站在古万海身后的人无端遭殃,指的就是这里。 两个领悟了意境,战力远在一般八鼎巫兵之上的高手过招,仅仅只是战斗余波,就已经令古万海身后那群为他撑排场的喽啰纷纷胸骨塌陷,随即吐血倒地,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自己亲自出手,还有这么多手下受伤,古万海的脸色顿时阴沉至极。 “拿这些人出气,你的气量未免也太小了点。” “呵呵,明明是你自己喜欢讲排场,他们受了伤,怎么能怨到我的头上?” 好笑的看着古万海,夏侯正负手而立,不以为然的朝着青龙会总坛处扫了一眼,随即笑道:“古万海,青龙会这片基业,你现在还想要九成吗?” 听到这句话,古万海顿时眯起了眼睛,同时下意识的转动起了左手拇指上那只青色扳指。 熟悉古万海的人,在见到这一幕之后,皆是齐齐的打了个冷颤。 他们都是跟随古万海多年的老人,很清楚古万海的个人习惯。 每次当他眯起眼睛,并且下意识转动起了左手拇指上那只扳指的时候,都代表着一件事,那就是——他要杀人。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古万海终究还是强行压下了心头怒火。 “最多三七,行就行,不行就一拍两散,彻底和你见个高下。” 口中虽然说的是见个高下,但夏侯正却明白,古万海口中所说的高下,实际上指的就是生死。 “三七吗?” 打量着青龙会的总坛,夏侯正缓缓阖起双目,深思半晌之后,这才再一次睁开了眼睛:“也好,三七就三七,反正……呵呵!” 三言两语间分配好了利益,留下一声意味深长的呵呵之后,夏侯正却是转身就走,再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走吧!” 带着陈长生上了马车,夏侯府那辆座驾顿时在车夫老道的手法下掉转,随即朝着远处缓缓驶去。而夏侯府那些胳膊上系着一条紫色缎带的汉子,也紧紧跟在马车后,一走朝着远处撤去。 目光阴狠的望着那辆马车远去,古万海口中轻声喃喃自语道:“夏侯正,我暂且先让你得意几天!” 这句话甫一出口,古万海的脸色忽然一阵青白交加,紧接着竟是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口血雾。 “帮主!” “我没事!” 头也不回的伸手朝后挥了挥,古万海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也撤!” “那……” 原本站在古万海身后那名六鼎巫兵,捂着被之前两人交手余波震伤的胸口小心翼翼的问道:“帮主,那青龙会这……” 第228章 拿人去堆 “哼!” 转身,出掌。 完全没有想到古万海竟然会对自己出手,那名六鼎巫兵顿时被这一掌给打得凌空倒飞了出去。 “真是一个蠢货,现在左青龙都已经死了,只要干掉夏侯正,整个古泉县都是老子的,何必在意眼前这点蝇头小利?” 冷冷的瞪了那名六鼎巫兵一眼,古万海转身就朝着城西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只不过,古万海的人虽然走远,但他口中的声音,却悄然传入了每一名银月帮帮众的耳中。 “把青龙会所有的人都给带回城西,我有大用。” “属下遵命!” …… 马车一路向北,车厢之内沉默无声。 终于,当那些跟在马车后面的壮汉护送着夏侯正的马车彻底离开城东这一带之后,他们悄然停下了脚步。 直到这时,原本一直端坐在车厢内部,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的夏侯正,突然捂着胸口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口鲜血。 “夏侯伯父,你……” 自从跟着夏侯正再一次上了马车时起,陈长生一直就觉得夏侯正有些不对劲。 直到看到对方吐血,他这才明白,原来那看起来只是两名八鼎巫兵各自随手一击的动作,竟然令夏侯正受了伤。 “咳咳!” 重得的咳嗽了几声后,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夏侯正的脸色渐渐平缓了下来。 “无妨,古万海那小子比我伤得只重不轻。”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看着陈长生,口中轻声说道:“你这孩子很聪明,今天看出来什么没有?”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有些意外的看着夏侯正,不禁问道:“伯父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呵呵,只不过是想着,再过几天就要把你们全部送走,想看看你到了异域他乡以后,能混得怎么样而已。” “再过几天?” 有些愕然的望着夏侯正,陈长生不由悄然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么急?” “因为,我们已经没时间再浪费了。” “伯父,你的身体……” “我指的不是身体,事实上就凭我现在的体格,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哪怕就算是再活八十年也没问题。” 有些感慨的说完了这番话,夏侯正沉声道:“想我死的人,实在太多了,仅仅只是我知道的就有两个,所以……我必须得死。” 话说到了这里,仿佛感觉这个话题似乎没有什么意思,夏侯正满脸无趣的摆了摆手:“算了,先不提这个,说说看,你今天看出了什么?” 见到夏侯正似乎有意想避开这个话题,陈长生也只能顺着他的话随口说了起来。 “伯父,据小侄所见,今天看古万海的意思,他似乎真正在意的,并不是青龙会的地盘。” “还不错,能看出这个问题的关键之处,你比俊儿可要强得太多。” 讲到此处,夏侯正悄然叹息道:“要是俊儿的话,他一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关键。” “伯父,夏侯大哥他只是……” “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吗?” 有些落寞的摆了摆手,夏侯正随即笑道:“那你说说看,古万海既然真正在意的不是青龙会的地盘,那他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 就算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拥有近四十年的人生阅历,但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陈长生却终究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些东西,所以一时间,他还真就猜不出来。 “想不到也很正常,毕竟你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淡淡的笑了笑,夏侯正也不再继续考校陈长生,直接了当的解释道:“古万海他真正想要的,是左青龙死后,青龙会那些群龙无首的人。” “人?” 听到这一个‘人’字,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因为任由他怎么去想也想不到,古万海要那些人做什么。 似乎对于陈长生的心中此时在想什么完全了如指掌,夏侯正继续说道:“事实上,青龙会的地盘,不论是我还是古万海,全都没有放在眼里。” “这是为什么?” “因为三足鼎立之势已破,只要把最后一个对手给干掉,那整个古泉县都归一家说了算,又何必只争那一时的蝇头小利?”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谈性渐浓,随即放声笑道:“长生,你说我的修为怎么样?” “修为?” 感觉夏侯正的思维转变着实太快,刚才还在聊东边的楼子倒了,这一眨眼间却说起了西边的猴子跑了,陈长生不由微微一愣。 夏侯正的修为怎么样? 自然是很强!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陈长生不由苦笑道:“伯父,你的修为自然是很强,刚才你打出那一拳的时候,我根本连你什么时候出拳都没看清。” 听到这句话,夏侯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后幽幽地叹了口气:“那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 “小侄不知。” “我生平最怕的,那就是围攻。” 讲到了这里,夏侯正坦言道:“我是八鼎巫兵不假,而且还是领悟到了意境,战力远超寻常八鼎巫兵,说是千中无一也不为过。” 淡淡地说完了这番话,沉默良久,夏侯正终究还是满脸无奈的苦笑了起来:“哪怕我能打一个、打十个、打一百个,但面对着八百个三鼎巫兵的时候,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力尽而亡。” 意外的看着夏侯正,陈长生不禁说道:“伯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甫一出口,脑中灵光一闪间,陈长生立时醒悟过来:“原来古万海打的是这个主意,他想用人命来填!” “没错,就是拿人命来填。” 夏侯正有些惆怅的叹息道:“说句实话,哪怕就算是九鼎巫兵,只要拿人一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更何况,古万海他有的,可不仅仅只是人而已。” 原本,还以为古泉县的形势已经算是稳定了下来,但直到陈长生听到夏侯正这番话之后,他这才明白,原来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连夏侯正自己都说,八百个三鼎巫兵就可以把他给堆死,那八百个三鼎巫兵,再加上古万海…… 如此一来,夏侯正岂不是有死无生? 第229章 三天之后 时间,一天天的悄然流逝。 自从左青龙死在了夏侯正手上,整个古泉县的形势,就变得越发严峻了起来。 距离夏侯正和古万海上一次的会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夏侯俊已经被放了出来,只不过被夏侯正狠下心关了整整两天滴水未进,夏侯俊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这次,他这位大少爷可真是饿坏了,出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光了整整六只鸡,还喝了一坛子陈年老酒。 曾经为了帮父亲寻找灵药,夏侯俊也没少在大山里打转。 苦他自然是吃过不少,但不管怎么说,哪怕就算是在大山里,他也没挨过饿。 因为在大山里,总会有几头不开眼的野兽想拿他打牙祭,结果被他拿来祭了五脏庙。 虽然那时候没什么调料,他的手艺也不怎么样,但至少没饿着过。 整整两天,一滴水没沾,一口饭没吃,夏侯俊这回可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饿得头晕眼花。 然而,在他出来以后,和父亲还没说上几句话,他又被夏侯正给关了起来。 好在这一次,夏侯俊的待遇提升了不少,是直接被关到了房间里,而并不是再把他扔到柴房去。 不仅仅只是这样,就连张芸,也被夏侯正板起一张脸给送走了。 那姑娘是被夏侯正派了整整一队人,直接给送走的,据说夏侯正给那些护卫们下的死命令,是直到他们亲眼看着张芸见到了她的父母以后才能回来。 她走的时候,陈长生恰好看到了。 同时,他也能看得出来,张芸不想走,最起码在没看到夏侯俊之前,她一点也不想回家。 但是夏侯府里那些护卫,平时虽然听她的话,但毕竟夏侯正才是家主。 所以,到了关键时刻,他们还是得听夏侯正的话。 也正是从张芸被强行送走这件事上,陈长生隐隐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在过去的三天时间里,古泉县很乱,因为银月帮的势力,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扩张。 不管是平民还是商人,只要是有点实力的,全部都被银月帮的人给带走,据说是古万海感念古泉县没有什么强者,打算为这些传道授业。 但偏偏古万海的动作这么大,却没有对城北夏侯府采取半点动作。 这种情况,自然极不寻常。 很明显,他是在积蓄实力,打算找到一个机会,直接对夏侯正来个斩首行动。 说句实话,尽管陈长生心里已经隐隐察觉到,就在这两天,夏侯正应该就会把他们给送走,但是此时此刻,无论是他还是东方雨,都没有想就此离开的念头。 离开古泉县,这自然是肯定的。 当初陈长生他带着母亲来这到里,只是为了铲除丁浩,彻底把最后一点麻烦给抹除,从此以后能带着母亲过上安定的生活。 如今,丁浩已经死在了自己手上,就连丁浩的义父左青龙,也同样被夏侯正斩杀。 按理说,在这个时候,陈长生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后患,完全可以带着母亲离开这座小镇。 可是,他却不能走,至少暂时还不能走。 因为现在的陈长生,在考虑母亲的想法之余,还得考虑到东方雨的想法。 秦杰和彭月娥还没有回来,东方雨想在得到他们的消息以后再离开,这无可厚非。 但令陈长生感觉到一种危机感的是,就连他的母亲,暂时也不想离开,因为…… 具体因为什么原本,夏语婵并没有说。 可尽管如此,陈长生心里却隐隐察觉到,这似乎和一个人有关。 就在前段时间,那个人还厚颜无耻的表示想跟他学棍法。 “妈的,顾朝阳你这个混蛋,你不是说我要能把你打趴下,就管我叫爹吗?” 望着头顶那轮烈日,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一只拳头悄然握紧:“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打趴下,看你这贱人到时候还有没有脸去追求我娘!” 然而,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的时候,他身后却悄然响起了竹竿点在地上的轻脆响声。 “小雨,怎么了?” 见到东方雨的脸上隐隐有些兴奋之色,陈长生眉头微微上扬,随即轻声笑了起来:“有什么喜事啊,能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他们回来了!” “哦?”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东方雨口中所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秦大哥他们要回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口中附和着东方雨的话,但说句实话,陈长生心里还真有些发怵。 因为他不知道,当秦杰和彭月娥知道,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自己把东方雨给泡了这件事,会不会威胁到他的人身以及生命安全。 秦杰看起来就像根木头似的,陈长生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把东方雨给看成了少主,还是给看成了自己的孩子。 但是,陈长生却很清楚,彭月娥几乎是快要把东方雨给看成了自己的女儿。 他们离开的时候说得很清楚,是请陈长生帮他们‘照顾’东方雨。 然而,想必不论是秦杰还是彭月娥,他们都不会想到,在这段不算太长的时间里,陈长生这个看起来最多也就只能说不算难看的小子,居然把他们死了不知多少人才保住的少主给泡了。 甚至,不仅仅只是泡了这么简单。 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现在两个人连睡觉都睡在一个屋里。 虽然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这种行为放在所有人的眼里,基本就等于是有了夫妻之实。 想到彭月娥那手诡异的用蛊之术,以及那些看起来虽然漂亮,但威力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蛊虫,陈长生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她会不会用蛊虫把我给切了?” 脑子里蓦然闪过这个念头,仅仅只是自己吓自己,陈长生就已经不由自主的护住了要害处。 “这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发现了陈长生的不雅动作,东方雨顿时恨恨的抬手里那根青竹竿在少年头上敲了一记:“给我老实点!” 欲哭无泪的看着东方雨,陈长生郁闷道:“我真冤……” 第230章 又被打伤 然而,不管陈长生是否觉得自己冤,他都得出门一趟。 因为东方雨告诉他,今天老侯会回来接她,然后要带着她去一个地方。 至于秦杰和彭月娥,他们已经提前去了那个地方做某些准备,所以并不会和老侯一起回来。 不可否认,当陈长生从东方雨的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悄然松了口气。 因为,秦杰和彭月娥不在,那就代表他和东方雨之间的事,至少还能再瞒一段时间。 当然,纸是肯定包不住火的。 但尽管如此,能多包一会儿,总归还是多包一会儿的好。 因为陈长生真的很怕,在彭月娥得知自己把她几乎已经看成了女儿一样的东方雨给泡了以后,会二话不说直接祭起蛊虫,继而为他免费做一个性别转换手术。 当然,这里所谓的性别转换手术,不是把他由男变女,而是把他从一个男人,给直接变得不男不女。 “男左女右,人妖站中间。” 一联想到自己极有可能在彭月娥一怒之下,就可能永远只能站中间,陈长生顿时一个激灵。 不过幸好,这种情况他暂时不用担心,因为透过那种名为同心蛊的神秘蛊虫,东方雨已经接到消息,这次只会有一个人过来。 来的这个人被称为老侯,也就是陈长生第一次见到东方雨的时候,那个赶着马车,拉着顾朝阳、秦杰、东方雨三个人进到古泉县的那名车夫。 车夫只是一个用于掩饰的身份,老侯绝对是一个高手,而且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高手。 这一点,陈长生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 但是他却没想到,这次他要亲自去接这位杀手。 同心蛊,这是一种很神奇的蛊虫。 蛊这种东西,那些成堆成堆出来的,基本都是从一只或是两只类别不同的蛊王身上,批量繁殖出来的。 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之下,蛊师在一种蛊的身上费尽心血,一次最多也就能养出一只蛊王。 可同心蛊却不同,因为这种蛊一次只能养出一对,分别是一雌一雄。 哪怕就算是相隔万里之外,但只要手里分别有一只同心蛊,只要其中一人催动其中一只,另外那只同心蛊,也会有所感应,从而做出相同的动作。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想催动同心蛊,东方雨现在的修为还差了不少,而且她气血衰败,体内经脉处处虬结,虽然有些修为,但平时都要用来压制幼年时留下的旧伤,所以只能被动接收由彭月娥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按东方雨的说法,陈长生的法力倒是勉强可以催动无主状态时的同心蛊。 但是很可惜,东方雨手里这只同心蛊是却是有主之物。 如果陈长生他想用的话,那他的法力至少要比东方雨强出一倍才行。 现在古泉县的情况很乱,东方雨是不可能出府的。 哪怕就算是有陈长生跟着,他也一样不放心。 原本他还认为自己这一身六鼎巫兵的境界,虽然不算太强,但至少也不算太弱。 可直到三天前,从夏侯正的口中亲耳听到,就连他在面对八百个远不如自己的三鼎巫兵时,若要正面冲突,最后也要被活活堆死时,陈长生心里那小小的骄傲,终于被打了个烟消云散。 所以,接老侯这件事,只能由他亲自来做。 由于东方雨没有办法催动同心蛊通知彭月娥他们现在已经换了住处,所以陈长生只能跑到城南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去等着。 按着彭月娥用同心蛊传过来的消息,老侯会在正午时分赶到,随后会把东方雨给带走。 如果陈长生和东方雨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的话,那他一定会不在意她会不会被老侯带走。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别说是老侯,就算是秦杰和彭月娥亲至,陈长生也不会东方雨和他们一起离开。 只不过,尽管心里这么想着,但对于这件事该如何去说,以及自己又该怎么做,陈长生心里可是一点主意也没有。 在他看来,如果这次回来的人是秦杰,哪怕就算是彭月娥,他都可以试一试。 当然,若是顾朝阳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相信只要自己随便一忽悠,对他虚与委蛇一番,就能成功忽悠到顾朝阳带着自己母子二人和东方雨一起走。 但是,理想是丰满的,而现实则充满了骨感。 随着日上中天,原本倾斜的影子在脚下缩成了一团,后背倚在早已蒙上一层灰尘的院墙上,陈长生眉头倏然一挑:来了! 只见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赶了过来,不多时的功夫,就来到了这栋两进出的小跨院门前。 “嗯?” 这栋院子,不说别人,就连陈长生自己都已经很久没来过。 所以,不仅仅只是门前生出几丛杂草,甚至就连当初丁浩带人查到了这里一无所获,并且死了几个手下之后贴上的青龙会封条,都已经蒙上了一层灰。 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相貌普通至极的老侯,他先是看了看那两扇贴着封条的大门,随后又看了看站在一边冲着他笑着的陈长生,眉头悄然皱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 咝,好冷的声音! 仅仅只是一句话,陈长生就猛的打了个冷颤。 因为老侯的声音实在太冷,冷得就仿佛一柄刀子捅进了心窝里,于无声无息间,令人一阵窒息。 “唉,还能有什么事,这不很明显的嘛,换了个新地方呗!” 就在陈长生想着该如何解释他带着母亲和东方雨换了个新住处的时候,只见马车车厢上那块蓝色的粗布帘子被一只大手给撩起,随后就露出了顾朝阳那张在他看来无比欠揍的脸。 “嘿嘿,你小子看起来,最近应该是惹出了不少麻烦啊!” 麻利的从马车上跳下来,但甫一落地,顾朝阳却两腿一软,连忙扶住了车辕,这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没出丑。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说道:“你又被人给打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个‘又’字,却令顾朝阳仿佛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臭小子会不会说话?老子这次可是和敌人奋战之下英勇负伤,我告诉你……” “这个笨蛋就是被人打了!” 第231章 给个交待 正所谓,喜欢装逼的人,往往很容易被打脸。 很明显顾朝阳并没有听过这句话,但陈长生却听过,而且在上辈子的时候,也没少参与到这个过程中。 但是,对于那些修为不如自己的人,他可以不用顾及对方的感受,但当他在面对着顾朝阳的时候,却只能把尽情嘲笑他一顿的这个念头,给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因为,那些修为不如他的人,往往都打不过他,而顾朝阳却好死不死的是个三鼎巫将。 大商王朝,修炼之风盛行,每个人都以成为一名尊贵的巫师为荣。 在没有参加祭天大典得到本命灵物之前,只能算作凡夫俗子,根本不值一哂。 哪怕就算是刚刚得到了本命灵物,也只能被称之为巫人,同样属于不入流的货色。 因为,在这个层次时,由于对自己本命灵物还不熟悉,根本无法发挥出它的威力,甚至有些本命灵物太过非主流的家伙,连强壮一点的凡人都打不过。 只有二次祭天,在气海之内凝聚了法力种子,不断给本命灵物进补,如此才能突破到一鼎巫兵。 此后,从一鼎巫兵修炼到九鼎巫兵,直到凝聚出了九鼎虚影之后,才可以九鼎合一,冲击巫将之境。 一步一重天,修为高上一点,那就等于是高到没边。 如果仅仅只是从等级上来看,顾朝阳这个三鼎巫将,也只不过是比陈长生高了六个境界而已。 但是,境界虽然高了六个,可力量却不是这么算的。 首先,陈长生根本连夏侯正这个凝聚出了拳意的八鼎巫兵都打不过,更别提顾朝阳这个三鼎巫将。 对于一个三鼎巫将而言,想分分钟秒杀他陈长生,简直就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当面对自己打不过,而只要自己不主动招惹,对方也不会对自己动手的‘敌人’时,最好的做法,那就是尽量不要让对方没面子。 没错,在陈长生的眼里,顾朝阳就是他的‘敌人’,而且还是一个对他母亲心怀‘不轨企图’的敌人。 这一世的父亲已经过世十年之久,在陈长生这个灵魂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人看来,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母亲再嫁也无可厚非。 对于改嫁这种事,他心里并不会有什么芥蒂,反而只会由衷的为母亲感到高兴。 毕竟,陈长生可不想看着自己的母亲就这么一直孤单下去。 漫漫人生,总得有人相伴才好。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绝对不能是顾朝阳。 说句实话,从陈长生见到顾朝阳的第一眼起,那时候他只是一个重伤昏迷的病号,只看外表的话,倒是也没有什么恶感。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长相固然有些粗豪,但总体来说非但不算难看,而且还应该算是有一点男人魅力的壮汉,竟然会是一个堪称厚颜无耻的贱人。 没错,就是贱。 这一个‘贱’字,可谓是把陈长生对于顾朝阳这个人的全部印象,都给道了出来。 尽管被临时伪装成车夫的老侯给揭了老底,但顾朝阳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天生脸皮足够厚。 “咳咳!” 清了清嗓子之后,顾朝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大大咧咧的对陈长生吆喝道:“小子,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抬手指着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尤其是着重的点了点那两条贴在大门上的封条,顾朝阳斜睨着陈长生,缓缓负起双手,以居高临下之势俯视着眼前那名十五岁的少年。 “这个事儿,你得给我一个交待!” 我交待你大爷! 尽管很想把这句话当着顾朝阳的面甩他一脸,但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再对比了一下顾朝阳那都快赶上自己大腿粗的胳膊,陈长生很理智的把那句话又给憋了回去。 没办法,武力值太低,打是打不过的。而比贱的话,他又自认贱不过顾朝阳。 所以,陈长生只能满脸郁闷的苦笑了起来。 指着大门口处那两道封条,陈长生轻声解释道:“前段时间你们都走了,古泉县里出了乱子,到处都是四处打砸抢的青龙会帮众,有一天他们到了这里,随后……” 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给大致的讲了一遍,于轻描淡写间把自己和青龙会丁浩之间的恩怨一笔带过,着重的讲出自己是如何为了东方雨的安危,带着她和自己的母亲去了夏侯府暂住这些。 在上辈子的时候,陈长生就听过一句话,那就是:说得越多,错得就越多。 正所谓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所以,陈长生就这件事,就奉行了长话短说的理念,把过去近一个月时间里所发生的一切,在不足一盏茶的时间里,全部都给说了个遍。 总之,能一笔带过的东西,绝对不多浪费一滴口水。 当然,在这其中,他和东方雨之间的事,陈长生并没有提起一个字。 之所以会这么做,不是陈长生想刻意的隐瞒什么,而是出于两点因素。 第一,陈长生他不想让自己和东方雨之间的关系太早暴露,因为其他保护着东方雨的人是什么态度,他心里可是一点谱都没有。 第二,他已经知道无论是老侯还是顾朝阳,他们这次到古泉县的目的,都是要带东方雨走。而且,还是仅仅只带东方雨走,和他没什么关系。 如果是以前自然无所谓,反正他和东方雨之间也不熟,带走就带走,和他一毛钱关系没有。 但现在却不一样,一对少年男女都住进了一个屋里,陈长生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东方雨被人带走,就此与他天各一方? 所以,为了能和东方雨一起上路,陈长生必须要暂时隐藏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并且尽量把老侯和顾朝阳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看法给摸清楚。 当然,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两个人,而是彭月娥,因为陈长生真的很怕都快把东方雨给看成自己女儿的彭月娥,突然祭起那些可怕的蛊虫,来给他做一场足以转变性别的手术…… 第232章 练一练 陈长生的心里转着什么样的念头,顾朝阳和老侯自然不可能知道。 然而,他们也没那么多闲功夫去猜一个六鼎巫兵的心思,这次回来古泉县,他们两个人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东方雨接走。 “算了,过去的一个月里这古泉县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才懒得去关心。” 冲着陈长生摆了摆手,顾朝阳转头看向了老侯:“彭大姐说的是什么来着?” “老实在这里待着,东西我进去拿。” 说完了这句话,老侯再也没朝顾朝阳看上一眼,就像一个没有半点修为在身的普通人般,下了马车之后,走到小院门前抬手一推,就这么走了进去。 感觉之前这两个人的对话有些奇怪,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问道:“我说老顾,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哦,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彭大姐的几样收藏而已,当初我们走得太急,就没把它们给带上。” 话说到了这里,顾朝阳有些无奈的望着老侯那已经走进院子里背影叹了口气:“想不到,现在一个个的都当我真成了病人,居然连取几个罐子都不让我去做。” “把你当成了病人?” 耳中听到顾朝阳的话,陈长生一时间真的很想笑。 虽然眼前这货说得好听,但透过表面解析本质,这却是前世身为医生时的一种必备技能。 尽管上辈子陈长生在学医的时候没有坚持到最后,从而与医生这一职业无缘,但至少他也能看得出来,顾朝阳现在中气十足,固然看起来有点病恹恹的模样,但绝对算不上什么病人。 想必老侯之所以不让他进去拿彭月娥的东西,估计就是怕这货毛手毛脚的,一个不小心打破了、又或是拿错了什么东西。 进院子里取几样东西,这个自然不费什么功夫。 很快,老侯就走了出来,但他的手里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想必应该也是放在了纳物宝袋之类的东西里。 “少了两只罐子,一个装着的是摄血蛊,一个装着的是九瓣花汁。” 说到‘摄血蛊’这三个字的时候,老侯的表情没有半点波动,和以前一样,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但是当他说到了‘九瓣花汁’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惋惜之色。 很显然,他也知道九瓣花有多难得。 见老侯提起了这个,陈长生顿时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那个……不好意思啊,九瓣花的汁液,我拿去救了一个人,所以……没了。” 虽然那株九瓣花当初是陈长生找来的,但毕竟他已经把那玩意儿送给了秦杰夫妇,所以从物品所有权这一点上来说,那株九瓣花已经不属于它。 要说得再严格一点,按照不问自取视为贼的说法,陈长生已经成了一个小贼。 想到当初自己用那半株九瓣花的汁液救活了夏侯正,陈长生连忙解释道:“是有一个人中了蛊毒,所以我才……” “这个不用和我说,东西不是我的,再说那株九瓣花原本也是你找回来的。所以,在我看来,你想怎么用,都无可厚非。”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老侯三步并作两步,麻利的跳上了马车的车夫位置,随即看向了陈长生和顾朝阳两人。 “走吧,带我去见小雨。” “呃……” 完全没想到剧情发展得这么快,甚至快到了自己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和眼前这两个人说,自己已经和东方雨确定了关系,现在就差办场婚事洞个房了。 “嘿!” 一只粗大的手掌拍在肩膀上,顿时把陈长生给吓了一跳。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哈哈,没做亏心事,你也会怕被人吓吗?” “跟你这浑人,根本讲不通道理!” 没好气的瞪了顾朝阳一眼,陈长生按着车辕,随后上了马车,却是丝毫没有半点想理会顾朝阳的意思。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够烦的了,还真就没什么心思去和顾朝阳一起胡扯。 “跟我讲不通道理?” 咂摸着这句话,顾朝阳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随即摇了摇头,却是同样也上了马车。 然而,就在陈长生和顾朝阳这两个人都上了马车之后,陈长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说明白地方在哪里。 “喂,小子你想干什么?” 人才刚在车厢里坐稳,顾朝阳一看陈长生伸手撩起布帘,仿佛是想对老侯说些什么的模样,顿时像个话唠般的说道:“如果你是想指路的话,那就不用了,因为老侯知道该去哪里。” “什么?”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有些意外的看了顾朝阳一眼:“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嘿嘿,这种事还用得着想吗?” 有些自鸣得意的竖起大拇指,随后在左右两撇胡子上轻轻一抹,顾朝阳得意的笑了起来:“实话告诉你,老侯可不是一般人,他第一次来古泉县的时候,就已经把整座城都给跑了个遍,夏侯府在哪里,他心知肚明。” “呃……” 完全没想到顾朝阳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陈长生不禁讪讪的坐了回去:“还真是没想到,这位……”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不由好奇的问道:“对了,我总不能一直叫他老侯吧,这样似乎有些不大礼貌。” “礼貌?” 听到这两个字,顾朝阳一脸仿佛见了鬼似的看着陈长生:“你小子没发烧吧?” 没好气的打开了顾朝阳探过来摸自己额头的手掌,陈长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有话好好说,别和我动手动脚的。” “嘿,一个月不见,你小子脾气见长啊!” 有些好笑的看着陈长生那一脸不服气的模样,顾朝阳的嘴角微微上翘,悄然勾勒起了一缕挑衅的弧度:“过一会儿,要不要和本大爷练一练?” “练一练?” 一脸狐疑的看着顾朝阳,陈长生不由意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切,还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和你过两招了。”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顾朝阳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惆怅的说道:“过了今天,想必你我之间,也不会再见了。” 第233章 你的名字 “过了今天,不会再见?” 下意识的把顾朝阳这句话给重复了一遍,陈长生心中悚然一惊:难道…… 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朝阳,陈长生不禁意外道:“你的意思是……今天就要走?” “是啊,我和老侯过来,就是接小雨的。” 讲到了这里,顾朝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们这些人的身上,有着属于我们自己的使命,不能像你一样,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我胡来?” 有心想反驳一二,但此时更令陈长生在意的,却是顾朝阳刚刚所说的那句话。 “怎么会这么急,刚来就要走?” “咦?” 听到陈长生的这句话之后,顾朝阳不由轻咦了一声,随即认真的打量起了陈长生。 但是,随着顾朝阳的这番动作,他看向陈长生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古怪。 被顾朝阳这么盯着,陈长生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不由恼怒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 然而,嘴里虽然说着没什么,但顾朝阳的右手却闪电般在车厢之内一收一放。 当他的右手重新收回去之后,只见一方手帕,此时正安静的躺在他的手里。 “还我!”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脸色一变,当即再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得过顾朝阳,手掌虚虚一握,转瞬间就朝着那块手帕抓了过去。 但是令陈长生再次感觉到意外的是,他这一爪抓出去的时候,却没有半点阻碍的直接抓住了那块手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朝阳先是把自己的手帕给抢过去,随后又这么简单的让自己夺回来,但陈长生心的里,却隐隐的生出了几分不妥之感。 将那只刚刚托着手帕的手掌放在鼻下轻轻一嗅,顾朝阳的眉头倏然皱起,紧接着猛然瞪大了一双眼睛,一脸好像见了鬼似的晦气模样。 “小子,这块手帕是小雨的?” 尽管这句话是一个问句,但顾朝阳的语气却肯定至极,就仿佛他已经断定了这块手帕是东方雨的一般。 “这个……” “闭嘴,要么点头,要么摇头,不要出声!” 直到这个时候陈长生才发现,顾朝阳刚刚对他说那两句话的时候,嘴唇居然一动未动。 嘴唇没动,但声音却传入了自己的耳朵里,在这一刻,陈长生只想到四个字,那就是前世武侠小说里经常能见到的一种神奇功夫:传音入密。 “快点,要么点头,要么摇头,不然我就把你交给老侯!” 看着顾朝阳那隐隐有些不耐烦的模样,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顿时一脸挫败的点了点头。 没办法,和老侯那一看就像个杀手的模样比起来,陈长生还是认为,顾朝阳这个突破口似乎更容易攻破一些。 “我靠,你这小子还真敢!” 见到陈长生竟然真的点了头,顾朝阳心里顿时没来由的升腾起了一股怒火,抬手就想敲陈长生的脑袋。 “哎,你想干什么?” 完全没想到顾朝阳的反应居然这么大,陈长生顿时被吓了一跳,口中不禁说道:“一块手帕而已,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顾朝阳顿时被气得乐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被陈长生揣回胸口处的那块手帕怒道:“一块手帕自然不算什么,可是……” 然而,就在这时,陈长生忽然一愣,因为坐下的马车,居然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到地方了?怎么会这么快!” “哼,你小子别想装疯卖傻蒙混过关,本大爷可不是傻子……” “你们两个给我老实一点,我先下去拿点东西。” 听到老侯的话,陈长生顿时愣住了,连忙掀起车厢里的布帘子朝外扫了一眼。 “怎么到了这里?” 刚刚一时间没注意,原来这辆马车,居然载着他们两个到了秦氏药铺的门外。 想到之前老侯去彭月娥的房间里取了几样东西,再记起秦氏药铺地底下,还有一个大型密室,陈长生顿时醒悟过来,肯定是秦杰也有几样东西留在了这里,所以才让老侯顺便回来取走。 毕竟,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是已经准备彻底离开古泉县这个‘据点’,打算去另外一个地方。 所以在离开之前,才要把一些隐秘的东西给全部带走。 “既然东西重要,那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回来拿?” 就在陈长生默默思索着为什么秦杰和彭月娥不回来,反而要让这么两个家伙过来的时候,老侯的身影已经走进了药铺之内,而一只顾朝阳的手掌,也悄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哼,你小子的胆子可真不小,居然敢打小雨的主意?” 耳中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下意识的就想反抗。 但是,也不知道顾朝阳出了什么古怪的手段,虽然仅仅只是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但却令他整个人一动也动不了。 不,准确的说起来,应该是除了嘴巴能动以外,手脚四肢都没法动弹。 “顾朝阳,你个老小子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 脸色阴沉至极的瞪着陈长生,顾朝阳伸出手一把掏出了陈长生身上的那块手帕,随后轻轻一展,将那块手帕悬在了陈长生眼前处。 “看清楚,这上面绣着谁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朝着那块手帕角落处望了过去,只见在一圈针角密集处,正绣着长生这两个字。 “没错,这是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这块手帕,是陈长生和东方雨一起住进同一间屋子里的那一天,东方雨送给他的。 虽然是在同一间屋子里,而且还是女的睡床上,男的睡地上,但这种事……陈长生还真就不敢和顾朝阳说。 看顾朝阳那一脸暴怒的模样,陈长生害怕自己才刚一说出来,下一瞬就被这位‘强大’的三鼎巫将,给直接一拳打爆了脑袋。 既然不能承认,那就只能否认! “咳咳,这块手帕是我的,当然要绣着我的名字了,难不成还要绣你的名字吗?” 不得不说,当陈长生在顾朝阳的威胁下把这句话给说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的肝都快颤成了八瓣。 第234章 被识破 “哼,有你的名字倒也没什么,但问题是……” 话说到了这里,顾朝阳看着陈长生的目光,变得越发阴森了起来:“小子,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块手帕上,怎么会有我们阴山的记号?” “阴山王府的记号?”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下意识的在那块手帕上认真的找了起来,但看了大半天,他也是什么都没看到,不由狐疑道:“我怎么没看到?” 自从陈长生和东方雨确定关系的那天起,东方雨就已经把自己的事给陈长生说了个大概。 况且,当陈长生带着母亲和东方雨从那栋两进出的小跨院离开前,东方雨怕秦杰等人回来以后找不到他们,还特地在小院里留下了几个记号。 那种宛如花朵图案般的记号,就是阴山王府的独特徽记,只有当年阴山王麾下的心腹死士才知道。 但是陈长生看遍了那块东方雨送与他的手帕,但却根本什么都没发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却陡然一惊:糟了! 同样也就在此时,陈长生的耳中忽然听到了一阵张狂至极的笑声。 听着顾朝阳那简直就应该说是肆无忌惮的狂笑,陈长生一脸晦气的叹了口气:“想不到,你这个人长得粗豪,但心里却藏了一肚子的诡计。” “哼哼,凭你精似鬼,也照样逃不过本大爷的一双法眼!” 有自洋洋得意的笑了笑,按在陈长生肩膀上的那只手掌,也收了回去。 当然,那块从陈长生身上夺过来的手帕,也被顾朝阳重新还给了他。 诚如顾朝阳之前所说,一块手帕自然不算什么,他之所以会抢陈长生这块手帕,是因为顾朝阳需要用这块手帕来讲明一些事。 如今,顾朝阳心中想证明的事情已经有了答案,所以他自然不需要再用这块手帕去做饵。 既然有铒,那当然会有吃饵的傻鱼。 而陈长生就是那条傻头傻脑的鱼,不止是傻,而且还很笨。 “唉,果然不能小看异界人,老子现在才发现,原来我的智商直接的有点不够用……” 刚刚顾朝阳问的是手帕上为什么会有‘阴山’的记号,但陈长生却下意识的说出了‘阴山王府’这四个字。 不是他不小心,而是思维惯性这种东西,实在太令人防不胜防。 在过去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陈长生几乎都和东方雨泡在一起,有事没事的就听她提起阴山王府,而秦杰和彭月娥他们这些人,全部都是阴山王府的死士。 阴山王府这四个字说得多了,听到阴山,陈长生下意识的说把阴山王府给说了出来。 而这四个字,在近些年以来,已经成了大商王朝的某种禁忌,如果陈长生真的只是一个从小生长在边陲之地的普通六鼎巫兵,那他一定不可能听过,远在大商王朝天下九州最西北部边上的阴山王府。 更重要的是,当陈长生听到顾朝阳口中提起‘阴山’和‘标记’这两个词汇的时候,由于寻找手帕上的标记,他脸上没有半点震惊和意外之色。 之所以会是这样,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早就已经知道了顾朝阳他们这些人是阴山王府的人。 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陈长生为什么不会惊讶。 然而,除了这两点之外,还有第三点。 那就是,陈长生在听到顾朝阳的话之后,竟然真的去在那块手帕上认真的寻找所谓的标记。 东方雨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一个陌生人,她更不可能会把自己亲手绣出来的手帕送给一个少年,而且还在手帕上绣上对方的名字。 所以,顾朝阳几乎可以百分百的断定一件事,那就是在他们这些人为了一个‘假消息’追踪千里的时候,这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小子,竟然把他们无数人拼了性命去保护的‘少主’给泡了。 没错,就是泡了,而且……看情况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进展到了一定的地步。 强行按捺住心头怒火,一言不发的看着陈长生,顾朝阳却是越看越生气。 “亏我以前还觉得你这小子眉清目秀的,现在一看,分明就是獐头鼠目、贼眉鼠眼。当初把小雨托付给你照顾,老子可真是瞎了眼!” “呃……” 原本之所以要一直藏着掖着这个消息,就是因为陈长生还没想好应该怎么摊牌。 但既然现在已经被顾朝阳给看了出来,那他自然也就不需要再伪装了。 “当初可是你们所有人集体跑路,直接把小雨扔下不管的,所以就算是瞎了眼,那也是你们集体瞎了眼!” 毫不示弱的反击了一句之后,陈长生正色道:“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然而,就在顾朝阳抬起手掌之际,他的脑子里却蓦然闪过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美妇模样,而那个让他在过去近一个月时间里朝思暮想的人,却偏偏是眼前这个越看越生气的臭小子的亲娘。 “不行啊,我要是拍死了你,小婵岂不是要恨死我了?” 虽然这个声音仅仅只是顾朝阳口中的低声噫语,但仍然被耳尖的陈长生听了个清清楚楚。 “顾朝阳你大爷,有本事再说一遍!” 这一刻,可不仅仅只是顾朝阳看陈长生不顺眼,陈长生看顾朝阳也同样极不顺眼,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也越来越浓。 “妈的,说就说,老子就是看上你娘了,我要娶她,不行吗?” “不行!” 看着陈长生那一脸坚决的模样,顾朝阳顿时为之一怒:“你都敢把小雨给泡了,老子为什么不能娶你娘?” “哼!” 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陈长生傲然道:“我娘可是我亲娘,而小雨是你的少主,她又不是你女儿。” “我……” 被这句话给气得一张脸几乎都胀成了红色,顾朝阳顿时反驳道:“本大爷从小雨七岁的时候一直照顾她到十二岁,在我的心里,早就已经把她当成了我女儿!” “呵呵,这只是你的想法而已。” 双臂环抱,陈长生冷笑道:“总之就一句话,我娶小雨就行,你想娶我娘,做梦!” 第235章 都听到了 “臭小子,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一脸好笑的看着顾朝阳,随即把自己的脑袋朝着对方的手掌方向凑了过去:“想拍就拍吧,你一个三鼎巫将,想拍死我这个六鼎巫兵,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你……” 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被气得炸掉,顾朝阳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最终还是缓缓落下了自己手掌。 尽管被气得很想杀人,但顾朝阳还真就对陈长生下不了这个狠手。 第一,天下女人这么多,可浪迹花丛很多年的顾朝阳,却偏偏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可恶小子的母亲,所以冲着这一点,他似乎就不能下这个手。 第二,上次他中了蛊毒,几乎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就是眼前这小子从大山里找出了一株九瓣花,否则现在顾朝阳的尸体,应该都早已经生出了蛆。 第三,虽然不知道陈长生现在和东方雨进展到了哪一步,但按照顾朝阳这些年以来浪迹花丛的经验,以及照顾东方雨好几年的经历来看,一对少男少女,没准就已经‘那个’了…… 一想到自己那么多兄弟舍生忘死,这才好不容易护住的少主,居然就这么被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獐头鼠目、从头到脚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来气的小子给拱了,顾朝阳就感觉心里一阵窝火。 尽管平时大大咧咧的口无遮拦,但之前对陈长生所说的那句话,顾朝阳倒是真心的。 那就是,他真是把东方雨给当成了自己女儿看。 正所谓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气,所以现在的顾朝阳很生气。 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车厢里,却是大眼瞪小眼,谁都感到很不服气。 “你们俩……那个了没有?” “那个?” 虽然陈长生听明白了顾朝阳话里话外的意思,也知道他所指的‘那个’是哪个,但他仍然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脸茫然的反问道:“什么那个这个的,你想说什么?” “浑小子,跟本大爷装傻是不是?” 心中火气渐生,顾朝阳微微眯起了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双目之间悄然流露出一丝煞气。 “小子,得了便宜还敢卖乖,本大爷也不信撬不开你这张嘴!” 看到顾朝阳那隐隐有些吓人的模样,陈长生顿时心肝乱颤的叫了起来:“喂,老顾我和你说,你可不要乱来!” “哼,我就是要乱来,你能拿我怎么样?” 所幸的是,就在陈长生觉得自己大概逃不过这顿打的时候,两个人的耳朵里,都同时听到了一阵咳嗽声。 “咳咳!” “谁?” 这个‘谁’字,是陈长生问出来的。 然而,就在这个字才刚刚出口的一刹那,陈长生顿时明白了出声的是什么人。 车厢里只有他和顾朝阳两个人,而他们两个却对这个人的到来,完全没有半点察觉到,这显然是一件极不正常的事。 自己毕竟只有六鼎巫兵的境界,不能发现高手刻意隐藏气息和脚步,这倒也情有可原。 但是顾朝阳却不一样,这家伙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三鼎巫将。 所以,要是连他这个三鼎巫将都发现不了敌人的气息,那也未免有点太扯蛋了。 虽然巫将之上还有巫尊、巫王、巫皇……等等难以想象的境界,但如果真要是那种高手的话,又怎么可能会闲着没事,来调戏他们这两只小杂鱼? 瞬息之间综合起一切信息,陈长生可以百分百的断定,此时站在车厢外面那个人,就是老侯。 果然,就在那声咳嗽声响起之后,顾朝阳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瓮声瓮气的叫道:“我说老侯,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发声之人果然是老侯,就在顾朝阳大大咧咧嚷嚷着自己的不满时,陈长生忽然感觉到身下马车一沉,随后一只手撩开了车厢前方出口处的布帘。 望着老侯那张没有半点表情看着自己的面孔,陈长生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胆寒。 说一句大实话,如果要是顾朝阳的话,那陈长生还真就不会太过在意,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顾朝阳不会对自己下狠手。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在陈长生还不确定顾朝阳对自己泡了东方雨是什么态度的时候,才会在被对方看穿后,点头把事情给认了下来。 毕竟不管怎么说,哪怕就算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论是看在自己母亲的份上,还是看在自己是他救命恩人这个事的份上,了不起最多挨顿揍,倒也不虞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但是,在陈长生看来,老侯却和顾朝阳截然不同,他根本就是一个天生的杀手。 无论是那普通到扔进人群里,也再也找不出来的面孔,还是那一身冷冰冰的气质,以及当他目光悄然在自己身上扫过时,总会觉得仿佛有一把刀子贴着自己脖颈间掠过的寒意,陈长生都不认为这家伙会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见到老侯在看着自己,陈长生讪讪的笑了起来:“那个……” 原本,陈长生只是想打个招呼,但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直接就这么叫老侯的话,似乎有些太过不礼貌,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人,都可以算得上是东方雨的‘家长’,陈长生觉得自己应该给对方留下一个好一点的印象。 然而,老侯的真名是什么,之前他已经问过顾朝阳,但这家伙根本一个字都不说,口风严得紧。 “叫我老侯吧!” 仿佛已经看出了陈长生的想法,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之后,老侯微微颔首道:“你想和我说点什么?” “呃……” 沉默片刻,陈长生终究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那个……老侯啊,你已经在外面站了多久?” “有段时间了,你们两个说话的声音,还真就不算小。” 话说到了这里,老侯眼中悄然流露出一丝笑意:“所以,该听到的一些东西,我也都听到了。不过,有一点我觉得你说的很对,那就是顾朝阳这头蠢牛,真配不上你母亲。” 第236章 截然相反 老侯这句话甫一出口,顾朝阳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立时咆哮道:“老侯,大家都是一个营帐里出来的,你胳膊肘怎么朝外拐啊!” 然而,对于顾朝阳的这声咆哮,老侯却仅仅只是眉头朝上微微一挑,随即不轻不重的开口说道:“你的声音,其实可以再大一点的,最好把整条街的人都引过来。” “呃……” 被老侯这句话给顶得一阵哑口无言,顾朝阳不由强压着心中怒火说道:“你怎么总是针对我?” “哼,不是我总针对你,而是你总干一些蠢事!” 没好气的狠狠瞪了顾朝阳一眼,老侯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这个蠢货,要不是因为你,我这次会受伤吗?我的‘狼烟’可是很珍贵的好东西,这次因为要把你这个蠢货抢回来,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吗?” “那个……也不能完全怪我嘛……” 虽然不知道老侯和顾朝阳之间在说些什么,但陈长生却也能猜得到,他们两个人所说的这些东西,想必应该都和秦杰这些人的突然离去有关。 听起来,大概好像是他们碰到了什么敌人,然后顾朝阳这个莽撞的家伙闷头就往前冲,好像被什么人给随手一击就打成了重伤,为了把他给抢回来,老侯好像是用出了什么比较贵重的宝贝…… 尽管这个事听起来总是感觉到有些不大真切,但悄然朝着顾朝阳的脸上扫了一眼,陈长生这才发现,现在的情况居然是老侯在一直数落着顾朝阳,而后者居然除了最开始分辩了两句以外,竟然满脸尴尬的一直在挨骂。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似乎已经很明显,那就是顾朝阳又犯了什么错误。 毕竟车厢里一共就这么大一点地方,而陈长生那种看热闹的眼神,在顾朝阳的眼里却又着实太过扎眼。 “老侯,你骂够了没有?” 终究,在陈长生那种幸灾乐祸中带着几分鄙视的眼神之下,顾朝阳终于有些抹不开面子了。 “怎么,你能犯蠢,我还不能骂了?” “你……” 一见顾朝阳似乎想发火,老侯嘴角顿时浮现一丝满是不屑的冷笑,于电光火石间,两只匕首已经分别搭在了顾朝阳的脖子上,和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某处要害部位上。 “哼,你还想和我动手吗?”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老侯轻声笑道:“说说看,这两个地方,你想让我切哪?” “有种你就把我脑袋给切掉,要是下面没了,老子也不活了!” “咳咳……” 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这样,陈长生的额头上,不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因为,不管是从老侯的眼神上,还是从那冷冽的气势上来看,似乎他都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随时都有可能把顾朝阳身上的某块结构给切下来。 “呸,不管切你哪,你不怕死,老子还怕沾了你的血,会把我的匕首给弄得和你一样蠢!” 说完,也不见老侯有什么动作,仿佛仅仅只是两道寒光一闪,原本那两只分别搭在顾朝阳身上两处要害间的匕首,就已经消失不见。 “怪不得……”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以前彭月娥曾经和他说过,虽然老侯和顾朝阳同样都是三鼎巫将,但老侯要想杀顾朝阳的话,只需要一个回合就足够。 确实仅仅只需要一个回合,因为老侯的动作太快,而顾朝阳的动作却太慢。 除了这个最主要的原因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顾朝阳根本不躲不闪。 没错,就是不躲不闪。 从刚才那一幕中,陈长生完全能看得出来,当老侯肩膀微微一动的那一瞬间起,顾朝阳的手掌就已经有了反应,但除了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以外,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一动不动。 看顾朝阳的模样,似乎不是一个喜欢逆来顺受的家伙,但是他的这个动作,却不得不令陈长生心中对此有所猜测。 陈长生的猜测,一菜有两个。 第一,顾朝阳知道躲也没用,还不如默默的准备迎接命运安排。 第二,综合之前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争吵,陈长生觉得,顾朝阳可能是因为他犯了什么错而导致老侯受伤,所以感觉到了愧疚,故意让对方出出气。 然而,不论是哪个原因,这些都和陈长生没什么关系。 现如今,陈长生最为担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对于自己和东方雨之间的关系,老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咳咳!” 眼见收回那两只寒光闪烁的匕首之后,老侯和顾朝阳之间气氛有所缓和,陈长生清了清嗓子,随即轻声向老侯问道:“那个……老侯,刚才你都听到什么了?” 听到这句话,老侯将目光转向了陈长生,与看顾朝阳时那种气不打一处来的待遇截然不同,当老侯这次看向陈长生的时候,他的目光是温和而友善的。 “从我赶着马车到了那栋院子门口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没想到还真就和我想的一样,你真的有事在瞒着我。” 望着老侯那张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面孔,陈长生只觉得自己额间的冷汗又开始不断的渗了出来。 “那个……这件事你先要听我解释!” “哎,这个事儿你不用和我解释,因为……我觉得这样挺好!” “什么?” 听到老侯这句话,陈长生险些把自己的舌头给咬到。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峰回路转一样的神转折。 原本陈长生还想着,顾朝阳应该是个突破口,但是他完全没料到,看起来一脸粗豪相,仿佛很好忽悠的顾朝阳,竟然油盐不进,别说突破口,就连一丝微小的缝隙都打不开。 反而是一脸冷冰冰的,仿佛天生就长了一张杀手面孔,脸上根本就看不出半点情绪的老侯,居然会持同意的态度。 “嘿,这下好玩了,一个同意,一个不同意。” 想到了这,陈长生顿时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的态度完全相反,那就等于相互抵消,谁的意思我和小雨都不用理会……” 第237章 十两银子 “不用理会?” 听到这句话,老侯仍是一脸满意的看着陈长生,但顾朝阳却是再也绷不住一张脸:“你想得美,我告诉你,如果你要是敢……” 然而,顾朝阳这句话还没说完,老侯的脸色却倏然一变,顿时扭头朝着远处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仿佛顾朝阳也感觉到了什么,连忙撩开车厢内方形气孔的布帘子朝着外面望了过去。 “怎么了?” 这辆马车,此时是侧对着秦氏药铺停下来的,而老侯扭头看过去的方向是他的左边,所以顾朝阳能车厢一边的气孔处看到老侯看到的东西,陈长生却什么也看不到。 “有人来了!” “没关系,只不过是一些小杂鱼而已,本大爷随便挥挥手,就能把他们全部都给干掉!” 虽然顾朝阳的这句话听起来很霸气,但老侯对此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个莽撞的性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尽管陈长生同样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来的又是些什么人,但他却不愿意放弃这个打击顾朝阳的机会。 反正这家伙不同意他和东方雨之间的事,仅仅只是凭着这一点,就足以令陈长生把他给列为阶级敌人。 既然是敌人,那么在打不过他的时候,就要尽情的去嘲笑他。 “我附议,老侯说的对,你能杀一个、杀十个,你还能把满城人都给屠光吗?” 口中淡淡的说着,就仿佛自己对万事万物都成竹在胸般,陈长生指指点点的说道:“这年头,不管干什么事,首先都要动动脑子,不要碰到什么都想着打打杀杀的。所以,像你这种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的家伙,要好好反省反省!” “你个小东西……” 被老侯教训这也就算了,远的不说,光说这次的事情,自己就没少给他添麻烦,毕竟这回的事,是他做得太鲁莽,被骂也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被老侯骂顾朝阳是没办法,他可不认为陈长生也有资格对他指指点点。 可不管怎么说,这看如今在顾朝阳看来,不论怎么看都觉得极不顺眼的小子,却始终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就算是要教训他,自己也不好下这个手。 想到刚才看到的情形,顾朝阳的嘴角微微朝上一挑,随即不阴不阳的怪声笑道:“嘿嘿,你说的不错,我这个人的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所以……请你教教我,该怎么用脑子来解决冲突好不好?” “咦?” 有些惊讶的看着顾朝阳,陈长生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他的心里,却隐隐感觉到,在顾朝阳那一脸古怪的笑容之下,似乎隐藏着一股深深的恶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种你就别动手。” 说完了这句话,顾朝阳的脸色猛然一变,恶狠狠的一把抓住了陈长生,随即就朝着车厢入口处狠狠一丢。 当然,在做出这个动作之前,顾朝阳先冲着老侯喊了一句:老侯闪开。 不得不说,顾朝阳虽然人不怎么样,但这一身力量,还真就不小。 虽然是坐在车厢里的随手一丢,但却直接把陈长生给从车厢里,给扔到了拉车两匹劣马的前方六步开外。 尽管完全没防备顾朝阳对他来了这么一手,但毕竟陈长生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六鼎巫兵,在整个人飞出去之后,本能般的用足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顿时飘然落地,没有溅起半点灰尘。 “顾朝阳你大爷!” “哼,我大爷死了几十年,你要是想见他,我可以送你去和他老人家聊一聊。” 知道自己说理的话,是绝对说不过这个浑人的。 因为顾朝阳的性格,就是你和我讲道理,我偏要和你比拳头。你的拳头比我硬,那我就和你讲道理…… 对此,陈长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朝着自己左侧看了过去。 而这一看之下,他也终于明白了过来,为什么顾朝阳会对自己说:有本事,那就别动手。 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此时正有二十几个身穿一身青衣的汉子,三五成群的呼喝着朝着这边走过来。 尽管此时双方距离尚且还在二百步开外,但以陈长生一身六鼎巫兵的视力,倒也能看清楚,那些人一个个脸红耳赤,走路摇晃,似乎全都是喝高了的货色。 当然,这个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明显是朝着己方这辆马车方向过来的。 在古泉县里,像这样的人,陈长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就在前两天左青龙还没有死在夏侯正手里之前,古泉县里像他们这种穿了一身制式青衣的人,全部都隶属于青龙会。 只不过,在左青龙死去之后,这些人都成了银月帮的人。 银月帮的帮主古万海之所以要收留这些本事不大的家伙,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他们这些人训练一下,然后拿去当炮灰,准备活活用人海战术堆死夏侯正。 “咦,哥几个快看,这院子上的大门开了,咱青龙会的贴的封条也没了!” “他娘的,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哪个混蛋敢这么大胆,连我们青龙会的封条也敢撕?” “呸,狗屁的青龙会,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银月帮的人!” “咝……对啊,我们现在可是银月帮的,已经没有青龙会了。” “嘁,管他那么多呢?” “就是就是,先把好外敲来再说!” 二十几个摇摇晃晃的原青龙会会众一番呼喝之后,终于从中走出了一名应该还没喝多的壮汉。 喷着满嘴的酒气,青衣壮汉走到陈长生身前,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胸口上戳着:“小子,老子不管你是打哪来,要往哪去,更不想理会你们干了什么,拿出十两银子来,这事就算了!” “十两银子……” 在大商王朝其他的城市里是什么生活水平陈长生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在这古泉县里,如果只是一户普通人家的话,那三两银子,几乎可以让他们一个月吃饱穿暖,而且隔两天还能有顿肉吃。 然而,十两银子对于他陈长生来说,还真就不算什么巨款。 “好,我给!” 第238章 真是笑话 这次出来,主要就是为了接老侯,虽然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个顾朝阳和他一起回来,但这件事情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 本着不想惹麻烦的念头,陈长生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给对方十两银子。 虽然十两银子不算什么大数目,而对方这种行为,也属于典型的勒索,但陈长生身上的银子,却都是当初在离开东灵镇时,从丁开山的藏宝库里取出来的。 不是自己的银子,花起来就是不心疼。 自己上一次被夏侯正点出了自己身上那只纳物宝袋之后,陈长生就一直把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贴身放着,平时根本不将它露出来。 探手伸入怀中,装模作样的仿佛在摸银子,但实际上却是抓住了那只纳物宝袋。 然而,令陈长生比较无奈的是,当初他在带着母亲离开东灵镇的时候,只是从丁开山的藏宝库里取走了几十斤黄金,还真就没拿银子。 所以,尽管把全身财产都放进了纳物宝袋里装着,但陈长生取出来的,却只有黄金。 “这二两黄金……” 虽然有些无奈,但陈长生仍是随手将那二两黄金扔给了眼前这名青衣壮汉:“身上没带银子,这锭金子你拿去。” “咦?” 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被黄金那耀眼的金光给晃到了眼睛,青衣壮汉的酒劲瞬间醒了过来,连忙用牙咬了一下手里的金锭子。 “咝……” 看着手里金锭子上那个清晰的牙印,这名青衣壮汉顿时愣住了。 银子这玩意,他见得多了,但是金子都还真没见过几次。 金银之间的兑换,向来都有个比例,只不过这个比例却不是固定的,有时候一两金子能换到十两、甚至十几两银子,而有的时候一两金子却只能换到七、八两银子,这个主要得看城里物价,根本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锭足足有二两多重的金子,至少也能换到十六、七两银子。 痴痴的凝望着在阳光照耀下,通体黄澄澄金锭子,青衣壮汉的眼中,也悄然闪过一道金光。 “哥几个都看看!” 悄然退后几步,青衣壮汉缓缓举起了手里那块金锭子,当所有醉汉的目光都被他手里的金子给吸引到了一处之后,这名壮汉大声问道:“大家说说看,该怎么办?” “坏了!”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大忌,那就是:财不露白。 果然,就在他这个念头甫一闪过脑海之际,一群青衣壮汉顿时乱哄哄的大笑了起来,一时间却是说什么的都有。 “哟,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居然还是个有钱的肥羊!” “哈哈哈哈,今天我们兄弟好运道,看来这小子身上的银子,够我们这些人去丽春院里好好潇洒一番了!” “哥几个都别愣着了,动手吧!” “不错,那边还有辆马车,想必马车上有一些财物。” “嘿嘿,抢了他!” 带着身后一群青衣壮汉一步步朝着陈长生所站之处逼近着,最开始走出来向陈长生要银子的青衣壮汉看着他阴笑道:“小子,你也别不服气,谁让你看起来这么好欺负?” “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事实上,在古泉县现在这种情况下,他真的不想动手。 尤其是现在,身后那辆马车上还坐着两个来接应东方雨的三鼎巫将,他是真的不想惹麻烦。 但是,以目前这种情况看起来,他是真的想不动手也不行了。 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的耳中突然听到从身后马车的方向传过来一句话,那粗犷的大嗓门明显来自于顾朝阳。 “小子,有种你就别动手,你倒是讲个道理,也让本大爷好好见识一下!” “讲你妈的道理!” 当然,这句话陈长生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而已,骂出来那是肯定不行的。 首先,顾朝阳这家伙虽然不怎么样,但毕竟也算是东方雨的‘家长’之一,所以在还没把媳妇娶进门之前,他可以嘲笑,但却不能骂。 其次,如果要是他骂了顾朝阳,自己没准就得挨顿揍。 所以就算是要骂,那也只能在没人的地方骂,或者是在心里骂。 至于心里这股邪火,陈长生也只能出在眼前这群青衣壮汉的身上。 “既然你觉得我这么好欺负,那今天就先拿你开刀!”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足尖发力,身穿一身蓝色粗布长衫的陈长生身形一闪,下一刻却是已经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的五步距离,抬手一拳就打在了对方的鼻子上。 这名青衣壮汉,是对方二十几个人里修为最高的,但他却也仅仅只是个四鼎巫兵。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修为高了一点,那就等于是高到了没边。 六鼎巫兵打四鼎巫兵,而且还是一个几乎喝得半醉的四鼎巫兵,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可言。 这一拳,势大力沉,再加上也是陈长生含怒而发,顿时将那名青衣壮汉给打得仰面朝天,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老大?” “不好,老大被他打死了!” “兄弟们,老大死了,干了这小子,给老大报仇!” “上,弄死他!”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朝着地上那名被他一拳放倒的青衣壮汉身上看了过去,只见此时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在不断的抽搐着,胸膛也有极有规律的一高一低起伏着,最多只能算是被打晕了。 “靠,一群醉鬼都是什么眼神?” 然而,这世间注定有三种人是没法讲道理的,一种是强者、一种是精神病患者、一种是醉鬼。 因为强者够强,而在这个世界里,拥有力量的人,往往都不怎么喜欢讲道理的。所以,对于这种人来说,讲了也是白讲。 而第二种和第三种人,几乎可以把他们归类成一种人,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是两样的不讲道理,都是一样的惹人生厌。 “我打不过古万海,难道还打不过一群杂鱼吗?” 望着一群醉鬼朝着自己方向冲了过来,陈长生缓缓拉开了拳架子:“想抢我?真是笑话!” 第239章 通臂拳 原本,陈长生是想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他是想不动手也不行了。 既然决定要动手,那就下狠手! 对付一群连走路都有些摇晃的醉鬼,自然用不着拿出他那根浑铁棍。 拳架子拉开,对准二十几个醉汉里最先冲到他身前的那人,一拳就挥了出去。 除了棍法以外,陈长生还会一套拳法,通臂拳。 这套拳,是他上辈子专门为了锻炼身体而学来的。 事实上,在前世的陈长生看来,只是想活动一下身体的话,那不管是做广播体操,还是打打拳、跑跑步,理论上效果都一样。 只不过,和广播体操跟跑步这两种运动比起来,打拳既可以装逼,又可以吸引妹子的注视,还能满足他活动身体的想法,可谓一举数得,所以陈长生才进了拳馆。 尽管最开始学拳的目的,也仅仅只是因为觉得一个大男人在公园里做广播体操,很容易被人当成变态来看。 但不管怎么说,交了学费以后,他毕竟还是认真的学过一段时间。 然而,很可惜的是,他还没学多久,人就已经被大圣雕像砸成肉饼,魂穿异世。 可穿越归穿越,自从投胎到了这个世界,小时候有父亲罩着,也没人敢招惹陈长生,后来父亲惨死之后,他也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更懂得了在没有力量反抗的时候,只能默默去承受。 所以,重生此方世界十五年以来,这套通臂拳,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展现出来。 虽然最开始练拳的目的只为活动身体,也从来没有用它打过人,但这次一拳打出,陈长生的心里,却是没来由的升起一种难以形容的畅快感。 抬脚在长街之上那坚硬的青石板上用力一踏,昂然直进间,拳风呼啸,气势如山。 仿佛一只真正的大猿猴在伸臂舒腰,就在那名最先冲至陈长生身前的青衣壮汉刚刚抬起拳头的同时,陈长生这一击,就已经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砰! 沉闷的声音中,隐隐伴随一阵阵骨骼断裂所产生的‘喀嚓’声,这又疾又狠的一拳,直接将那名青衣壮汉给打得凌空飞起,高大的身躯霎时摔出丈余开外,立时昏死了过去。 “痛快!” 这一拳打出,陈长生忽然觉得,连续困扰自己数天之久的拳意,似乎被他摸到了一丝门道。 不得不承认,自从数天之前看到了夏侯正的拳意,以及从东方雨的口中知道了什么是拳意,还有如何速成的方法之后,陈长生的心里,就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 但是,直到刚刚一拳打出,他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在无意间打开了某扇大门。 拳意的本质是什么? 为什么速成之法会是被人打? 拳打千遍,其意自现。 用前世小学某篇课文里的话来说,那就是:无他,唯手熟耳。 当对一种拳术熟练到了某种境界,它也就有了属于自己的神。 画虎画皮难画骨,练拳最难练的,就是一个神字。 通臂拳的‘神’是什么? 相传,这是模仿猿猴运臂的动作和特点,结合技击之术创编而成的一门古老拳法。 任何能够流传无数年,经过一代又一代传人耗尽心血不断完善的拳法,它几乎都有会有什么破绽可言。 有破绽的,永远都只会是打拳的人。 直到这一刻,陈长生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 和这个世界那些土生土长的相比起来,他无疑要幸运得太多太多。 没有破绽的拳法,他已经有了。 如今,陈长生所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那就是把它打出来,把拳给练活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思考着,自己究竟要如何开始凝聚拳意,进而成为像夏侯正那样,可以越级而战的人物。 但是,不论陈长生这段时间以来如何去冥思苦想,也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因为,在他脑子里萦绕着的,始终都是夏侯正数天前给他演示的那一拳,而他一直绞尽脑汁所模仿着的,也是夏侯正的那一拳。 别人的拳法,始终都是别人的。 如今,下意识的打出前世曾经练过无数次的一式通臂拳之后,他就仿佛一块顽石,突然间就这么开了窍。 通臂拳的基本手法,以摔、拍、穿、劈、钻、圈为主。 前世学拳时,武馆师父的每一句教导,似流水一般在心间流淌而过。 当再一次缓缓抬起双手之后,陈长生身上的气势,忽然变了。 面对着二十几名醉汉,嘴角微微上扬,勾勒起一丝冷笑之后,腰肢舒展,足尖点地,他直接朝着这些前青龙会帮众扑了过去。 探腰拔背,放长击远。冷弹柔进,坚韧交错。 抡臂成圆,直出直入。鹰目猿神,气势贯通。 尽管是以少敌众,但双方甫一交手,登时就被此时犹如疯魔般的陈长生给击飞了数人。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身后不远处马车上的两个人,皆是同时愣住了。 尤其是顾朝阳,原本在马车里撩起车帘子,只不过是想看一场好戏而已。 在他看来,这些人固然不会是陈长生的对手,但最起码也能恶心一下这小子,让他顾大爷多多少少也能小出一口气。 但是,当他看到了陈长生的拳法之后,差点直接咬到自己的舌头。 头顶、项领、前空、后丰、虚胸、洼肚、探臂、松肩、长臂、合肘、活腕、腿曲、三折、九扣、琵琶骨活如扇、两手相连似星。 虽然没出几拳,但仅仅只是三五个拳架子,就足以令顾朝阳和老侯两个人重视起来。 “他的拳法怎么会……” “很完美,不是吗?” 淡淡的扫了顾朝阳一眼,老侯不禁感慨道:“他才十五岁,就能把拳法修炼到这种程度,好根骨、好资质、好悟性!” 耳中听到老侯连说了三个好字,尽管心里也认同对方的话,但顾朝阳的嘴里却一如既往的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哼,你是不是还要说,更加难得的是此子心性狠辣、杀人不眨眼,日后必成大器?” “不错,在我看来,他只要不死,日后必成大器!” 第240章 回去叫人 手似铁,腕如绵,胳膊似皮鞭。 拳似流星眼似电,身如蛇形脚赛钻。 猫扑虎窜,猴闪鹰翻。 吞吐纵合,俯仰伸缩。 六鼎巫兵一身七百余斤的力气,被陈长生给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他的那些对手们,直到被他接连把十几人给打得骨断筋折之后,这群醉汉才反应过来自己踢到了铁板。 同样,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些人的腰上,都还挂着腰刀。 原以为这个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小屁孩随手就能解决掉,但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个扎手的硬茬子。 当余下那九名醉汉想自己身上有刀的时候,二十几个人里,已经只剩下他们几个还能站着。 也不能怪他们反应太慢,而是陈长生的出手速度,实在太快。 这么一大群人朝着他扑了过去,哪怕就算是陈长生闭着眼睛,也能打到几个。 蚂蚁多了可以咬死大象不假,羊多了也确实可以怼死老虎、狮子。 但是,想要把以上两种情况给变为现实,数量上必须要足够多才行。 很显然,一个四鼎巫兵带着十几个二鼎巫兵、再加上剩下的几个三鼎巫兵,这种阵容想把身为六鼎巫兵的陈长生给堆死,在数量上还不够多。 然而,现在的陈长生,还真就不在乎这些。 对他来说,如今最想做的,就是把一套通臂拳给从头到尾全部打完。 但是很可惜的是,他这个愿望,至少在面对着眼前剩下这九名青衣壮汉的时候,是注定无法完成了。 眼见一名壮汉脚踏醉步扬头搂头砍来,陈长生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无奈,那是一种无法打个痛快的无奈。 无论力量、速度、反应、爆发力、法力,他都远远在这些人之上。 也许在出刀者自己看来,他这一刀已经很快,但在陈长生的眼里看来,却慢腾腾的仿佛像蚂蚁在爬一样。 四指握拳,中指节扣紧凸出为尖拳。 拳出如钻,其疾如风,劲为冷急。 这种拳,名为透骨拳,收发均由正中胸口出,专门钻击人胸要穴,两手交搓连续钻击,锐不可当。 丝毫没有理会当头劈下的那一刀,陈长生身随足行,手随步出,由刀势空档间一记透骨拳重重的打在了对方心窝处。 劲力透骨而过,就仿佛被一柄尖锐的匕首给捅到一般,这名使刀的青衣壮汉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却是再也握不住手里的腰刀,一点点贴着陈长生的拳头软倒在地,整个人个人在地上不断的抽搐了起来。 二十几个人,被一个看起来最多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给打成了这样,剩下那八名青衣壮汉脑子里残留的酒意,顿时被彻底吓得醒了过来。 “你……你别过来!” “小子你别狂,我们青龙会……哦不,我们银月帮里还有几千个兄弟!” “站住,别过来!” 然而,不论余下那八名青衣壮汉如何恐吓,也无法令陈长生脚下的步伐停顿半点。 与之恰恰相反,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行至最后,整个人仿佛化为一道闪电,飞快的朝着余下这八人扑杀而去。 以腰带背,以背带肩,肘如环,手如铁,腕如棉,仅仅只是一个转身,好似一只灵巧至极的猿猴般,连出七拳,就将余下八人中的七个,全部放倒在地。 虽然手里拿着刀,但他们毕竟只是二鼎巫兵,尽管不算毫无半点战斗经验,但他们这些人欺负一下普通百姓没问题,想和一个六鼎巫兵过招,差得着实太远。 对于这种程度的家伙,陈长生在突破二鼎巫兵这个境界的时候,在那一场夜雨中,手持一根竹竿,就曾打倒数十人。 如今他的境界和力量,比之当初,岂止翻了数倍? 之所以留下最后一个人,并不是陈长生手误,更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他觉得这一架打得还不够痛快,所以这是他留下回去通风报信的。 “你……你想干什么?” 颤如筛糠般的望着眼前那个脸色平静无比的少年,尽管自己的年纪至少比他大了一倍,而且手里还拿着刀,但是这名青衣壮汉生平却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手里的刀竟会这般烫手。 不可否认,以前他在欺负平民百姓的时候,手里这把刀曾经无数为他带来勇气和力量,但此时此刻,他却恨不得把自己手里这把刀给扔掉。 被打,从来都不会是一个很舒服的体验。 尤其是亲眼目睹了自己那些同伴,现在一个个全部都倒在地上放声哀嚎、惨叫之后,哪怕身体力敞尚还有酒劲壮胆,但青衣壮汉仍然很怕。 他不得不怕,因为眼前这名少年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一个煞星。 只要被他打上一拳,至少得断一两根骨头。 这些,都是在刚刚过去这段时间里,他亲眼看到过的。 当啷! 手里的腰刀,终究还是不由自主的掉落在地。 然而,就在这名青衣壮汉还在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让眼前这个少年煞星放过自己的时候,陈长生忽然开口了。 “你们银月帮里,还有几千个兄弟,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尽管不知道眼前这名心狠手辣的少年为什么会这么问,但青衣壮汉仍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没错,确实是这样。” “很好!” 满意的点了点头,陈长生的嘴角微微上翘,浮现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现在你回去,就说我把人你们的人打了,让他们来找我报仇。” “什么?” 在这一刻,青衣壮汉仿佛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 就凭眼前这名少年一个人,想打银月帮几千个人? 开什么玩笑! 然而,世间总会有一些疯子,而疯子的想法,向来是正常人所无法理解的。 所以那名青衣壮汉在确定了自己没听错之后,他很果断的点头应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话带回去,那个……” 话说到了这里,青衣壮汉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不,我们要去城北,所以只要你们朝着城北方向追过去,就一定能碰到我。” “好,我这就回去叫人,你等着!” 第241章 还没打够 那名青衣壮汉急勿勿的走了,看着他那远去的背影,陈长生的嘴角勾勒起了意味难明的冷笑。 夏侯正之前说过,古万海之所以会把青龙会这些帮众全部都吸纳到自己麾下,为的就是要大玩人海战术,打算活活把他给堆死。 不得不承认,对古万海,陈长生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但是,在夏侯正和古万海之间的这场战斗里,他根本插不上手。 陈长生不知道顾朝阳能不能干掉古万海,但他却知道,老侯一定可以做到这一点。 然而,不论是他还是夏侯正,都没有半点请他们两位里任何一人出手的理由。 他们这些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守护东方雨,为已故的阴山王复仇,为了那些死去的阴山死士复仇。 对于像老侯和秦杰他们这样的人,陈长生除了无奈之外,剩下的也只有无奈。 因为,他们是死士,而不是杀手。 死士,有着自己的信念,他们活着的唯一目的,那就是去死,带着自己的信念和敌人的灵魂,一起堕入地狱最深处。 所以,如果他们不想,那陈长生根本没有半点办法请他们出手。 如果东方雨开口的话,想必老侯和顾朝阳,都不会拒绝她。 但是,陈长生却做不到这一点。 让东方雨开口,请这两个人出手击杀古万海,这个要求他甚至连提都不会和东方雨提。 因为,在陈长生看来,这无疑是一种利用。 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他更了解东方雨。 虽然,他还并不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事,但陈长生却比所有人都明白,那个比他还大了近两岁的姑娘,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坚强。 体内沉疴难愈,常年挣扎在生死边缘,每天都在担心会不会被那些毁灭阴山王府的仇人找到,这十年以来,她对于身边的一切,都异常敏感。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看上了她,而她也看上了自己,但对于这份缘,陈长生非常珍惜。 所以,他不会利用她,哪怕仅仅只是想法,都会被陈长生扼杀在摇篮之内。 “夏侯伯父,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望着那名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处的青色身影,陈长生幽幽地叹了口气:“能打倒多少,那就打倒多少吧,至于剩下的那些,你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就在陈长生心中默默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车咕噜转动的声音响起,回头一看,只见老侯正赶着马车,缓缓的朝着他这个方向驶来。 “不上来吗?” 尽管之前陈长生和那名青衣壮汉说话时的声音不算太大,但老侯和顾朝阳都是三鼎巫将,耳目之敏,比起陈长生来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倍。 所以,陈长生让那名青衣壮汉回去叫人这番话,他们两个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朝马车上望去,顾朝阳仍然是臭着一张脸,仿佛对陈长生没费什么功夫,就把一大群醉鬼给打趴下这件事很不爽一样。 而老侯,他的脸上依然仿佛没有什么喜怒哀乐的情绪,只是很平淡的看着陈长生,并且问他要不要上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虽然从老侯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但陈长生总是觉得,老侯对他的态度,似乎比以前那种看路人的眼神,要温和了不少。 听到老侯的话,陈长生缓缓地摇了摇头:“不了,我就在地上走着吧,想必再过一会,又会有一场架要打。” “还没打够吗?” “没打够,远远不够!” 抬起头直视老侯,陈长生正色道:“我要用他们,先来磨一下拳意。” “原来如此!” 听到这句话,无论是老侯还是顾朝阳,二人的眼中都悄然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然而,他们两个对于陈长生的态度,终究还是截然不同的。 老侯只是点了点头,再也一言不发,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但是,他看向陈长生的眼神,却愈发柔和了不少。 而顾朝阳则不同,对于陈长生的这句话,他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不屑。 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顾朝阳冷冷一笑:“小子,你知道什么是意境吗?本大爷练了快十年都没练出来,你以为那玩意儿是大白菜吗?” 对于来自顾朝阳的嘲讽,陈长生只是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你练不出来,不代表我练不出来!” 话说到了这里,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态度,陈长生反唇相讥道:“我听人说过,意境这种东西,跟悟性有关,所以……” 尽管陈长生没有把那句‘所以’之后的话给说出来,但是从他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来看,很明显不是什么好话。 “你他……” 想到陈长生的母亲,就是自己一见钟情的夏语婵,顾朝阳好不容易这才把那个已经到了嘴边的‘娘’字又给憋了回去。 “你小子是想说,本大爷的悟性太差了是吗?” “咦?” 听到这句话话之后,陈长生不禁一脸诧异的望着顾朝阳,随即无辜的摇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一个字都没说。” “你信不信我拍……” “拍个屁啊,整天拍拍拍的,走到哪都能挨揍的蠢货,给我老实点。” 这一次发火的,却是老侯,因为他实在有些受不了顾朝阳那仿佛没完没了的唠叨。 如果仅仅只是从外表上来看的话,老侯一看就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而喜欢安静的人,往往最受不了的就是聒噪。 那种感觉,就仿佛有十万只乌鸦在自己的耳边喋喋不休的乱叫着,只是一听,就觉得阵阵心烦意乱。 顾朝阳在老侯的眼里,无疑就是十万只乌鸦。 而且,还是经常会挨揍的十万只乌鸦。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大大咧咧,看起来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顾朝阳,这辈子偏偏最怕的就是老侯。 第一,他真的打不过对方。 第二,几乎他每次出了事,都会要麻烦老侯出手,要么赶着马车把他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要么干脆出手帮他干掉敌人。 “唉,我可是堂堂的朝天一棍啊,怎么会被两把水果刀给克得死死的……” “顾朝阳你大爷,再敢啰嗦的话,信不信老子用两把水果刀,在你身上戳出几十个窟窿?” “……我信!” 第242章 三百多人 马车辘辘而行,顶着正午时分的炎炎烈日,朝着城北的夏侯府一路行进。 虽然天上的太阳很烈,但毕竟已经不再是盛夏时节,空气中的阵阵暖风里,也隐隐被沾了几分秋天的气息。 那名青衣壮汉,真的没有食言。 当这辆马车走驶进了城北的范围之后,在经过一条路口之际,陈长生终于再一次看到了那名青衣壮汉。 与此同时,那名青衣壮汉也恰好看到了跟在马车旁边一路走来的陈长生。 “兄弟们,就是他!” 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号叫,拔开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只竹管,顿时‘咻’的一声响起,只见一道红色的烟雾迅速在天空中炸响。 很明显,这就是青衣壮汉召集同伴的信号。 “哼哼,你小子居然还真有种!” 仿佛这一次找来了很多人似的,青衣壮汉一扫之前面对陈长生时的畏缩之色,一脸志满意得的朝着陈长生缓缓走了过去。 “这一次,老子足足叫来二百个兄弟,有能耐的话,你就把我们全部都给干倒!” 仿佛笃定陈长生这次肯定会被活活打死,虽然此时他的同伴们还没从城北各个路口赶过来,但那名青衣壮汉却仍然是猖狂至极的大笑了起来。 “小子,想好怎么死了没有?” 听到这句话,耳中隐隐听到从极远处各种街道、路口朝着自己这边狂奔的脚步声,陈长生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那名青衣壮汉,悄然摇头叹息道:“唯脑残者,无药可医,本草纲目诚不欺我。” “什么意思?” 看着那名青衣壮汉一头雾水的模样,陈长生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口中同时轻声说道:“你犯了两个致命的错误,第一就是你不应该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第二就是你应该等那些同伴都到了以后,再这么猖狂。” 听到这句话,那名青衣壮汉下意识的朝着身边左右看了一眼,果然诚如陈长生口中所说,现在他身边,还真的就只有三个原青龙会的帮众。 “你……你想干什么?” 直到此时,青衣壮汉才醒悟过来,自己面前这小子,可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煞星,之前二十几个兄弟都被他一个人给干倒,而如今自己基本是一个人面对他…… “兄弟们,他就一个人,上啊!” 鼓动身后三人动手的同时,这名刚刚卖了队友的青衣壮汉,却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和他混到一起的人,当然不会是什么高手。 事实上,他身边这三个人的本事,青衣壮汉再清楚不过,单对单的话,这几个没一个人能打得过他。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所能起到的唯一作用,似乎也只有拖延一下对手的脚步,继而给自己一个逃命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名青衣壮汉转身没跑出几步之后,他忽觉自己脑后响起一阵风声。 就正在这个时候,他才听到空气中传来‘砰砰砰’三声沉闷的响声。 对于这种声音,青衣壮汉实际上并不陌生。 曾几何时,当他还是青龙会成员的时候,在他殴打平民百姓时,当他的拳头落在那些手无寸铁的刁民身上时,就经常能听到这种声音。 但是很可惜,那名少年他是一个煞星,而不是以往那些手无寸铁的刁民。 虽然听到脑后风声响起,但在那名青衣壮汉想躲的时候,已经晚了。 三具带着巨大惯性的青衣身影,依次重重砸毁在他的后背上,几乎在同一时间撞在背后的三股力道,直接把他整个人给撞得前扑出去,脑袋重重的撞在了街角店铺坚硬的墙砖之上。 那名青衣壮汉是死是活,以及被治好了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这些陈长生统统不关心。 第一,在他看来,像这种只知道欺善怕恶,从头到脚都是一颗毒瘤的家伙,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第二,夏侯家对他确实不错,所以临走之前,帮夏侯正多放倒一些古万海的人,这也是他唯一能帮夏侯正做的事。 第三,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从各种街口冒出来,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关心对方的死活。 直到陈长生看到了这次来了多少人之后,他顿时很想再给那名已经昏过去的青衣壮汉再补上两脚。 因为,横竖不管怎么看,他叫来的人,都远远不止二百人。 “算术不好也得有个限度,这特么哪是二百人,至少也得有三百多人……” 之前只想着打得不够痛快,再加上想着帮在临走之前帮夏侯正一把,多把古万海的人给放倒一些,所以陈长生根本没想到,看起来应该就只是一个小喽啰的货色,竟然会叫来这么多人。 自己有几分本事,陈长生还是心里有数的。 就连身为凝聚了意境的八鼎巫兵夏侯正,都直言若有八百个三鼎、四鼎境界的巫兵围攻他,他也只有战死这一条路,陈长生仅仅只是一个六鼎巫兵,而且还连意境都没有凝聚,一个打三百多个…… 虽然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只是一些二鼎巫兵,但其中至少还有三十几个四鼎巫兵,五十多个三鼎巫兵,甚至连五鼎巫兵都有两个。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人里,并没有和他境界相同的六鼎巫兵。 否则,估计今天可真要归位了。 一个打三百多个,这种事一看就知道,根本没有什么胜算可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耳中忽然听到了一个平静得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怎么,你怕了?” “怕?” 听到这句话,转头看向老侯,陈长生有些无奈的摇头叹息道:“不可否认,我确实是怕,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怕也没用。” “不错!” 虽然亲耳吓到陈长生坦承自己怕了,但老侯的眼里却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反而对他说道:“怕是好事,只有怕死的人,才能做到不畏生死。” “什么?” 听到这句明显自相矛盾的话,陈长生不由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老侯会和他说这番话。 然而,接下来老侯所说的话,却令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进了肚子里。 “尽管去打,用拳头打,我不会看着你死的。” 第243章 闭上眼睛 原本,仅仅只凭着自己一个人要打三百多个人,陈长生心里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半点把握。 但是现在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因为老侯已经对他说得清清楚楚,那就是他尽管放心去就好,他会保证自己不会被人打死的。 有了老侯的保证,陈长生这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知道自己不会被打死,那心只会剩下一种东西——渴望战斗的欲望。 “杀!” 仰天狂吼一声,陈长生迈开大步,就飞快的朝着前方冲杀而去。 现在的情况是一个打三百多个,又或者完全可以说,是三百多个人要打他一个,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先下手为强。 之前,在打倒那二十多名醉鬼的时候,陈长生还能从容的把自己上一辈子所学过的通臂拳给好好练一练。 但是现在却不行了,因为——对方人太多,他根本没有那个空间和时间去讲究什么章法。 还记得在上辈子的时候,陈长生就听到过一句话,叫做人一过万,无边无沿。 虽然现在自己仅仅只不过是被三百多个人给围了起来,但是陈长生却觉得,这些人放在自己的眼里,同样也仿佛无边无际一样。 “滚!” 前后左右都是人,在这种情况下,陈长生只能选择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家伙攻击。 不讲什么套路,也不讲什么拳法,仅仅只不过是凭着战斗的本能,以及属于六鼎巫兵的力量一拳打出。 而那名二鼎巫兵,无论是在力量上,还是在速度上、反应上,全部都被陈长生完全爆。 所以,当陈长生那挟带着巨大惯性的一拳落在他身上那一刻,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就在那名二鼎巫兵半空倒飞出去的同一时间,极远处站在马车上默默看着这一切的老侯,他眉头微微一挑,却是头也不回的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在车厢里看得不过瘾,还是这里看得舒服!” 淡淡的回了一句,看着陈长生势若疯虎般在一群二鼎巫兵的包围下左突右进,不断挥出拳头打倒一群群对手的场面,顾朝阳不禁摇头问道:“话说回来,你刚才为什么要蒙他?” “我蒙他?” 听到这句话,老侯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蒙他?” “扯蛋,咱们多少年的过命交情,我还不知道你吗?” 话说到了这里,顾朝阳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起了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是绝对不会出手救他的。” “呵呵,你说的倒也不错,我确实不会出手救他。” “那你还对他说那句话?” 转过头,看着有些惊讶的顾朝阳,老侯微微的摇了摇头:“如果我不对他那么说,他的下场就是十死无生。我对他说不会看着他死,已经把十死无生的下场变成了九死一生,这已经是在帮他了。” 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是明白自己身边这位同伴心里在想什么,老侯漫不经心的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一会你帮我看着点。他要是快被打死了的话,就招呼我一声,我好把眼睛闭起来。毕竟,做人要说话算数,既然说了,我终究不能看着他死。” “……算你狠!” 一脸无语的看着老侯,顾朝阳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此时已经陷入混战中的陈长生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子,自求多福吧!” 说实话,对于两个三鼎巫将来说,之前陈长生打倒那二十几个醉鬼时所施展的拳法倒是还有点看头。 但是,现在已经陷入混战之中的陈长生,他已经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考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招,只能凭着战斗本能去出拳。 当然,说是凭着战斗本能出拳,这是一种比较美化的说法。 事实上,现在的陈长生所打出的每一拳,都没有半点章法可言,甚至完全可以说,处处都是破绽。 所以,无论是老侯还是顾朝阳,他们都懒得去看。 两个三鼎巫将坐在马车上,顾朝阳有些无聊的扫了远处那满是混乱的战场一眼,不禁向老侯问道:“对了,那小子要真死在这里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听到顾朝阳的话,老侯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别看我现在是三鼎巫将,可我这一身实力是怎么练出来的,你应该也知道。” “知道,在阴山死士大营里,从一堆堆死尸里爬出来的。” 话说到了这里,顾朝阳顿时叹息道:“不过,我说老侯,毕竟那小子现在和少主她……如果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少主……” “哼,糊涂!” 见到顾朝阳居然把东方雨给抬了出来,老侯顿时没好气的怒斥道:“我承认,那小子我还是比较欣赏的,但是他想娶我们少主,必须得证明自己有那份本事,能配得上我们少主才行。” “配得上?” 耳中听到这三个字,顾朝阳深思片刻之后,颇有些无奈的苦笑了起来:“跟你说一句大实话,虽然我看那小子也有些不顺眼,但是……如果要说配不配得上咱们少主的话,恐怕他还真就配得上。” 讲到这,想起当初秦杰曾经和自己提到过的一些话,顾朝阳简单回忆片刻,随即继续说道:“当初这小子带着他母亲到了这里的时候,老秦曾经查过这小子的底细。” “哦,那又怎么样?” 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老侯不禁笑了起来:“一个六鼎巫兵而已,蝼蚁般的人物,根本不算什么。” “可这小子,却不是一个普通的六鼎巫兵。”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顾朝阳正色道:“他今年十五岁,你可知道从得到本命灵物那天起,到他突破到了六鼎巫兵的境界,一共用了多长时间吗?” 见顾朝阳说得有些神秘,老侯的兴趣不禁被勾了起来,不禁随口问道:“他用了多长时间?” “三个多月……不对,这次我们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六鼎巫兵了,所以……” 讲到此处,就连提起这个的顾朝阳,都有些惊骇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多月……” 第244章 看运气 “你说什么?” 被顾朝阳这番话给吓了一跳,老侯不禁下意识重复道:“从刚刚得到本命灵物那天算起,他突破到六鼎巫兵的境界,竟然只用了短短的两个多月?” “没错!” 认真的想了想,当顾朝阳在发现,事实真的和自己口中所说一模一样之后,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我老顾可是堂堂的‘朝天一棍’,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口无遮拦,但我会不会对你说假话,你自己心里有数。” “当年咱们王爷,他祭祀上天得到本命灵物那天算起,直到突破了六鼎巫兵那一天,也足足用了近三个月的时间……难道这小子的天资,可以和咱们王爷不相上下?” “嘿嘿,这小子的天份和咱们王爷比起来谁高谁低我是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他的天份和咱们两个比的话,绝对能甩咱们两个几条街。” 笑眯眯的说完了这番话,顾朝阳不由低声笑道:“虽然我现在看那小子不顺眼,但真要说起来的话,凭他的资质和修炼速度,还真就能配得上咱们少主。” “哼,愚蠢!” 然而,对于顾朝阳的这番话,老侯却依然送了他一个完全代表鄙视的形容词:愚蠢。 因为,在老侯看来,仅仅只是这些的话,陈长生还真就配不上东方雨。 “在我看来,他的天资如何,这个根本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 话说到了这里,认真的看着顾朝阳,老侯正色道:“天资好不好,修炼速度快不快,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想让我认可他和少主的事,还需要一个条件。” “还需要一个条件?” 听到老侯这么说,顾朝阳不禁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条件?” “很简单,我要看看他的运气怎么样。” “运气……” 不得不说,关于老侯口中所说的条件,他在刚刚过去的刹那间,瞬间就想出了十几个,但是却没有一个是老侯口中所说的运气。 一听到运气这两个字,顾朝阳顿时傻眼了,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运气这种无形的东西,到底应该怎么看。 而更令他不明白的却是,老侯为什么会说出这两个字。 “老侯,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意思很简单!” 淡淡的扫了顾朝阳一眼,老侯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世间天才太多了,多到数都数不清,但是能真正成长起来的,却没有几个,你可知道为什么?” “我上哪知道去?” 莫名其妙看了老侯一眼,顾朝阳不禁挠了挠头:“有话你就直说,我才顾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动手向来不动脑。” “唉,你还真就是个憨货!” 没好气的瞪了顾朝阳一眼,老侯正色道:“在我看来,要想配得上我们少主,这小子至少运气要好。毕竟,只有运气好的人,命才会长。” “靠,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有些无语的看着老侯,顾朝阳不禁抚额苦笑道:“那你说说看,到底什么样的运气,才能算得上是好?” “嗯,就拿眼下这种情况来说吧,至少那小子能保证自己不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出来的箭给射到,不会被乱棍打到,又或者有人来救他……” 然而,话才说到这里,老侯和顾朝阳顿时瞪大了各自的一双眼珠子:“居然真的有人来救他了?” 没错,真的有人来救陈长生了。 老侯和顾朝阳不出手,但终究还是会有人出手的。 但是,出手的却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同样的几百号人。 这些人,都是隶属于夏侯氏的人。 现在的古泉县,只剩下了这一西一北的两方势力,除了夏侯氏,就只有城西的银月帮最强。 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两家都处于对峙状态。 可以说,城西那边的情况,一直都被城北夏侯家牢牢的掌握着。 所以,当三百多号人在城北围攻陈长生的时候,夏侯正没多久就收到了消息。 不得不说,对于此时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人群里的陈长生来说,带着夏侯氏精英们赶过来的夏侯正,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原本,陈长生还以为凭自己这一身六鼎巫兵的境界,就算是没法把三百多人全部都给干倒,但至少也能打倒三分之一,甚至打趴下一半。 但直到他真的和这些人交上了手之后,陈长生这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么狂妄。 三百多名巫兵围攻他,虽然没有一个六鼎巫兵,就连五鼎巫兵也仅仅只有两人,但这些‘蚂蚁’却已经足够把他给咬死了。 尽管一直把他围起来攻击的,一共就是那么十几个人,但倒下一个立刻就有新的人补充过来,陈长生就算是再能打,一口气也总有吐尽的时候。 他只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机器人。 闪转腾挪间,他也需要有一个喘息的空档。 而打起来之后,却没有人给他这个休息的空档,所有人都在全力向他进攻着。 原本,最开始的时候,陈长生还真就是抱着想磨练一下自己拳法的念头,仅仅只用拳着和这些人战斗着。 但随着战况不断升级,当至少一二百号人都亮出了刀子朝着他捅过来的时候,陈长生终于放弃了自己那不着边际的念头。 磨练拳法,这确实是一件好事,但是也要看时间,看对象。 像眼前这种情况之下,他要是再不用武器,只用一双拳头独斗几百把长刀短刀的话,那他估计只会有一个下场,就是被捅死。 所以,那只黑黝黝的浑铁棍,在随手打飞、踹飞几名青衣壮汉之后,再一次被他从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里取出来。 棍势上下翻飞,时而声东击西,时而指南打北,一时间却是将身边十几二十名手持各式兵器的原青龙会帮众,都给打得纷纷倒飞了出去。 六鼎巫兵一身七百斤力气,再加上一百多斤重的那根浑铁棍,从陈长生手里挥出来的每一棍,对于那些二鼎巫兵、三鼎巫兵们来说,根本就是一场噩梦。 别说被他手里那根浑铁棍给正面砸中,哪怕就算是被棍势给扫到,都至少是个骨断筋折的结局。 第245章 一个杀字 然而,毕竟不管怎么说,陈长生他也只是一个人,哪怕就算他是个六鼎巫兵,也一样会感觉到累。 尽管他一身力气足有七百多斤,但他手里那根浑铁棍,也终究会有挥不动的时候。 一番混战,陈长生一身粗布衣裳,几乎处处染血。 只不过,那些鲜血,却都是旁人的,而不是他身上流出来的。 但是,这仅仅只是暂时的状况而已。 因为陈长生明白,如果自己再不向老侯求救的话,估计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自己的血就会流出来了。 之前没受伤,并不代表之后也不会受伤。 一场乱战,就连陈长生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人被自己给打飞了出去。 感觉到自己四肢百骸处处酸痛不已,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但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哪怕就算是连呼吸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都令他的嗓子一阵火辣辣的痛。 “不行了,已经没力气了!” 看着不远处那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青衣壮汉一步步朝着自己所在之处缓缓逼近,陈长生手里一根浑铁棍重重的往地上一拄。 然而,就在他试图张口求救之际,他却忽然敏锐的发现,这些青衣壮汉的队形,似乎乱了起来,就仿佛自己身后,出现了什么令他们觉得恐惧的东西一样。 陈长生心里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很快,他的耳朵里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初时,那脚步声还不算太大,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已经感觉到了脚下的地面,正在微微颤抖。 很显然,来了不少人。 “这里是城北,我身后是正北方,难道……” 这个念头仅仅只不过是在陈长生的脑子里转了一圈,他顿时就明白了这些人怕得究竟是什么。 没错,这里是城北,而在城北,也只有一种力量,能够让这些人退却。 那就是,夏侯府的力量。 果然,没过多久,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群青衣壮汉纷纷退散而去。 “陈贤侄,你没事吧。” 就在陈长生心里悄然松了口气的同时,他的耳中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顺着这个声音传来的源头处寻过去,果然看到了夏侯正那高大威武的身影。 “小侄见过夏侯伯父!” 朝着夏侯正拱手作揖,陈长生心中不无感激的说道:“今天如果要不是伯父你来得及时,恐怕小侄这条小命,可就要就此断送了。” “真是这样吗?” 听到这句话,夏侯正有些好笑的看了陈长生一眼,尤其是朝着远处那辆外表普通的马车扫了一眼,不禁轻声笑道:“我看未必吧,那边的两位朋友,他们看起来可都不是一般人。” “被看出来了?” 被夏侯正这句话给说得心中悚然一惊,陈长生下意识的就想要解释一下。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就在他正欲开口之际,夏侯正却冲着他摆了摆手:“不用和我说这些,不管是你的秘密,还是他们的身份,这些我统统都不想知道。” 话说到了这里,抬起手在陈长生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夏侯正轻声笑道:“看起来,你是想带着这两个位朋友回府,对不对?” “是的!” “那就去吧!” 有些意外的看着夏侯正,但此时的夏侯正却再也没有和陈长生说话,而是缓缓的迈着步子越过了他的身边。 举起一只右手,并掌成刀,对着前方那些不断后退着的青衣壮汉重重一落,夏侯正面无表情的说出了一个字:“杀!” 尽管夏侯正说出这个杀字时的声音并不大,但这一个令人心胆俱裂的杀字,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这条长街之上的每一个人耳中。 杀什么,杀谁,所有人都清清楚楚。 “那可是……三百多人啊!” 完全可以被称为这次事件始作俑者的陈长生,也同样被夏侯正的这一个杀字给吓了一跳。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夏侯正竟然会下这种狠手。 “难道,这就是人之将死时的最后一次疯狂吗?” 有些胆寒的看了夏侯正的背影最后一眼,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转过身朝着那辆马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上来吧!” 老侯的脸色依然还是那么平静,哪怕就在距离他数丈之外,一柄柄钢刀、长剑,不断砍杀着那些青衣壮汉的场面正在发生,他的脸上也没有半点波动。 鲜血这种东西,老侯已经见过太多太多。 尽管他是一名死士,但却并不代表他没有上过战场、参加过战争。 与战场那种血肉横飞的乱象比起来,眼前这种,仅仅只是小儿科。 “哦!”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有些不适的朝着夏侯正那边望了一眼,而也正是这一眼,令陈长生彻底明白了,什么才叫做断肢横飞,血肉模糊…… 这三百多个人,虽然是被他引出来的,但正如某句话所说的那样,既来之,则安之。 不是他们想安,而是不想安也不行,因为自从他们踏入城北的中心范围之后,他们就注定回不去了。 因为,夏侯正不想让他们回去。 自己现在的情况,那就是活一天少一天,对于这一点,夏侯正心里清清楚楚。 所以,在自己临死之前,夏侯正想拖着更着多的人,陪着自己一起下地狱。 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无力的等待着死亡一步步降临到自己身上的这个过程。 一个杀字落地,这三百个低阶巫兵的命运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条。 完全没想到,自己仅仅只不过是想引些人过来陪着练练拳,顺便帮夏侯正解决一部分麻烦,把这些都给打成重伤,让他们无力去对付夏侯正而已,最后竟然会演变成三百多人惨死街头,尽管已经上了马车,但陈长生的脸色,却是惨白一片。 “这三百多个人,他们……都是因我而死?” 陈长生杀过人,丁开山、丁浩、拦路的强盗、土匪、青龙会的流氓……等等,死在他手上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个,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内疚过。 死在自己手里的那些人,在陈长生看来,每一个都是取死有道。 第246章 好生郁闷 但是,尽管陈长生杀过人,可这次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三百多个人啊,虽然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些欺负平民百姓的流氓,可在这三百多个人里,总也会有些人是无辜的。 然而,现在他们却在自己的一时兴起之下,全部都变成了夏侯正的刀下亡魂。 重生到这个世界整整十五年的时间时在,陈长生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任性带来的后果。 这三百多个人,原本都是不需要死的,但是在他的一念之间,却全部都死了个精光。 “我后悔了!” 坐在车厢里,整整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光景,陈长生这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得不说,生活在这个世界里整整十五年,虽然受环境影响,陈长生的性格有些偏激,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的灵魂毕竟来自于一个文明的世界。 所以,无论是思想观还是价值观,他与这个世界里土生土长那些所谓的强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陈长生必须得承认,自己也有冷血的时候,最起码在杀人的时候,他确实也足够冷血,手段也足够残酷。 但是,这却并不能代表,他坑死三百多条人命后,还能继续没心没肺的想着别的事。 他的心,也是会乱的。 而现在,陈长生的心就已经乱了起来。 “你后悔了?” 听到这句话,与陈长生一起同坐于车厢之内的顾朝阳不禁笑了,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贱。 “有什么可后悔的?” 然而,这句话甫一出口,顾朝阳顿时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了,我知道你小子为什么会这么说了,你是不是因为那些人都死了,所以觉得自己不应该把他们给引出来?” 说完了这句话,顾朝阳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小子你可不要忘记,那些人虽然是被你引出来的,但他们的目的,可是要干掉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但是……” “没有但是!” 伸出手在陈长生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顾朝阳脸一付过来人的语气说道:“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个世界上,也从来没有什么公理和正义,一切的一切,全看你的本心!” “嗯?” 听到顾朝阳这番话,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愣住了,因为他万万没想到,一脸粗豪相的顾朝阳,竟然能说得出来这么有水平的话。 “啧啧,还真是没看出来啊,老顾你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不得不说,顾朝阳的这番话,或多或少的让陈长生心里觉得好受了一些。 但是,令陈长生更加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称赞顾朝阳这番话有水平的时候,前面赶着马车的老侯,却忽然冷哼了一声。 “哼,这种话,可不是顾朝阳那种蠢货能说得出来的。” 吐槽完了顾朝阳,老侯继续说道:“小子,你身边那个废物,当年和你做过同样的事,事后也是同样一个德性。而至于那些话,是当年别人告诉他的。” “咳咳……老侯,你够了没有?” 平白无故的,就这么被自己同伴给揭了老底,顾朝阳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哈哈,我说呢,原来……” “原来个屁啊?” 老侯吐槽顾朝阳,他无话可说,毕竟他是属于那种一回合就要被老侯给秒杀的战五渣。 但陈长生却不一样,在顾朝阳的眼里,这小子除了应该被他管以外,根本没有吐槽他的资格。 “哟,我说老顾,你这脸色变得够快啊!” “哼,没大没小的东西,你叫谁老顾呢?” 刚刚还有些伤感的气氛,经过顾朝阳和老侯这么一搅合,顿时散去了几分。 而从顾朝阳看出了陈长生和东方雨之间有事之后,两个人各自看对方不爽的那种状态,悄然间又回来了。 “小子,我告诉你,就凭你三脚猫的本事,根本没资格娶小雨,你知不知道?” “哟哟哟,你不同意没关系,反正老侯他都已经默认了,我当你不存在就好。” 一路斗嘴,虽然陈长生心里对于刚刚因自己而死的三百多人,仍然心有芥蒂,但一时间陪着顾朝阳斗嘴,却也暂时把这些事给抛于脑后。 马车终于停下了,停在了夏侯府的大门口。 “我说老顾,你要是想进去的话,最好先把嘴给闭上。” 眼见到了地方,陈长生再没有和顾朝阳继续搅合下去的念头,起身掀开布帘子就下了马车。 “陈公子,您回来啦!” “嗯,回来了,这两个是我远房亲戚,我带他们进去了。” “没关系,陈公子您可是我们少爷的至交,而且家主也吩咐过,您随意就好!” “有劳了!”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陈长生就这么带着顾朝阳和老侯,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夏侯府。 “嚯,还真没想到,这小小的古泉县里,还有这么精致的一座府邸!”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没好气的回了顾朝阳一句,陈长生带着两人,快步朝着后宅方向走了过去。 穿过一栋栋宅院,走过一条条蜿蜒曲折的长廊,终于再一次来到了那独栋小院的大门口。 “咦?” 甫一走进小院之内,陈长生第一眼就看到了东方雨,此时她正坐在凉亭里,石桌之上还摆着一些点心和洒水。 但是,自己的母亲却在屋子里没出来。 原本这也没什么,毕竟母亲是母亲,儿子是儿子,哪怕就算是儿子回了家,母亲也没有出来迎接儿子的道理。 但是,陈长生却敏感的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虽然距离东方雨所落坐的那间凉亭还有一段距离,虽然随着黄皮小猴乱吃东西而陷入了沉睡,他已经无法再用出火眼金睛,但陈长生他的眼神却依然要比大多数人好。 尽管隔得有些远,可对于自己母亲的手艺,陈长生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摆在凉亭里那些糕点,分明就是出自于母亲之手。 而那些东西都纹丝未动,很显然既不是给东方雨吃的,也不是给自己吃的,而是拿出来待客的。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郁闷了起来。 第247章 淡淡恐惧 “娘做的点心,我这辈子才吃过两次……” 陈长生只说是自己出去接人,并没有告诉母亲这次回来的人是老侯。 但是他却没想到,母亲竟然会亲自做点心,并且放在那里,明显就是招待客人用的。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这应该算是一种很正常的应酬行为,陈长生心里也不应该多想。 可每每当陈长生下意识的看到身旁的顾朝阳之后,以及联系到母亲这次并没有出来,反而是把自己给关在房间时在,陈长生就不能不多想。 事实上,如果夏语婵想要再嫁,身为儿子的陈长生不会有半点反对的意思。 首先,他的灵魂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在这方面看得很开。 其次,父亲都已经死了整整十年,母亲也苦了整整十年,现在丁家已经覆灭,连丁浩也被自己给杀掉,甚至就连丁浩的靠山左青龙都死了,暂时来说,除了陈虎的仇还没报之外,母亲也应该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了。 但是,就算母亲改嫁,也绝对不能嫁给顾朝阳。 事实上,陈长生对顾朝阳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太严重的恶感,可每次一看到顾朝阳那邋里邋遢的德性,以及大大咧咧的模样,陈长生就打心底看不顺眼。 再加上不管每次看到这家伙,他都是一付受了重伤的模样,仿佛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货都活不了太久。 甚至很有可能,这次他没事,下次再出现的时候,要么就是一坛骨灰,要么就是一具尸体、一座坟墓。 试问,谁敢让自己的母亲嫁给一个朝不保夕的家伙? 别忘记,顾朝阳和老侯、秦杰、彭月娥一样,都是保护东方雨的死士。 所以,母亲若是想要改嫁,这个没问题。 身为儿子,陈长生对此只会表示支持和祝福,不会有半点反对的意思。 但是,他不反对的前提,就是母亲想嫁的人,绝对不能是顾朝阳。 只不过,时至今日,陈长生看顾朝阳不顺眼的原因里面,又多了一条,那就是他反对自己和东方雨之间的事。 走进了这栋小院,老侯朝着顾朝阳看了一眼,随即又朝着大门口处使了个眼色。 很明显,老侯的意思,就是让顾朝阳去看大门。 “我……” “嗯?” “没事,我去!” 没想到自己一进院子,竟然就先被老侯一个眼神逼着去看起了大门,顾朝阳一脸郁闷的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就朝着大门口处走了过去。 “唉,想当年,老子的军衔可比你们都高啊!” 看着顾朝阳嘴里嘟嘟囔囔的转身走远,陈长生的眼中悄然闪过几分解气之色。 然而,他很快就乐不起来了。 因为老侯在看了他一眼之后,径自走到了凉亭里,朝着东方雨单膝跪地作揖道:“属下拜见少主!” “侯叔叔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属下有事,要向少主禀报。” “侯叔叔但讲无妨!” “是这样的……” 东方雨和老侯在凉亭里说了些什么,陈长生并没有听到。 因为,之前老侯看他那一眼的意思,已经明白到了不能再明白,那就是让他留在原地,别过去。 如果硬要过去会有什么后果,陈长生不知道,但他却也不想尝试。 不要忘记,老侯可是一个三鼎巫将,而他只是一介六鼎巫兵。 对于老侯而言,无论是他用那两柄匕首在自己身上留下点什么记号,还是随手把自己给丢出去,这都容易到不能再容易。 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陈长生只能留在原地侯着。 隔得比较远,那边凉亭里,东方雨和老侯说话的声音都很小,所以尽管陈长生耳力不错,但他也什么都听不到。 事实上,陈长生还真就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么讨厌过东方雨脸上的那层面纱。 如果要不是有那层面纱遮挡的话,那他至少也能看清楚东方雨的口型。 过了半晌之后,老侯从地上起身,似乎他们的话已经说完。 但是令陈长生意外的是,老侯竟然回头指了自己一下,随即又转过身去和东方雨说了些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谈论些什么,但陈长生多少也能猜出一个大概。 无非也就是,他们四个人之前去了哪里,遇到了一些什么事,以及现在要带着东方雨去什么地方而已。 只不过,现在公事应该已经谈完,如今谈的似乎是私事。 因为陈长生敏锐的发现,不论是老侯还是东方雨,都会时不时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瞟了两眼。 然而,这两个人看向他的目光,却是截然不同的。 东方雨自然不用说,凭他们两个人都睡一个屋里的感情,那自然是含情脉脉。 但老侯就不一样了,那两只眼睛盯在陈长生身上的时候,顿时就令陈长生心底一寒,就仿佛有两把刀子捅在了自己心里似的。 毫无疑问,老侯的目光,那是充满了审视的。 “我记得小雨说过,当年阴山王府里的死士,现在一共还剩下七个……” 想到自己和东方雨之间的关系暴露了以后,自己有可能会有七个‘岳父’和‘岳母’,陈长生顿时就一阵肝颤。 就连之前路上时说不反对他和东方雨交往的老侯,现在都在用这种冰冷的目光向自己施压,陈长生真是想不怕都不行。 当然,他这种怕,不是怕老侯听到自己已经和东方雨住进了一个屋以后,会抽刀子在自己身上戳出百八十个窟窿来,而是源自于一种女婿第一次见女朋友父母时的天然恐惧。 毕竟,不管在哪个时代,不管在哪个世界里,这种淡淡的恐惧,都还是存在的。 并没有让陈长生等得太久,很快东方雨拄着一根细竹竿,就和老侯从凉亭里走了出来。 “姓顾的蠢货,还不过来?” 听到老侯的招呼,尽管顾朝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但却也并没有反驳。 因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老侯一直都是这么称呼他的。 当然,在最开始的时候,顾朝阳也尝试过反抗,但他每一次反抗的结果,都是会被老侯给揍得很惨。 所以,久而久之,他也就放弃了让老侯对他换个称呼的念头。 第248章 不想听 可是,这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 就在顾朝阳一脸不情愿地走进院子以后,陈长生耳朵一动,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吱呀’声响起。 顺着声音源头处寻去,陈长生脸色一沉,因为他看到自己母亲的房门,竟然打开了一条缝隙。 如果母亲看的是自己,那自然不可能会这么偷偷摸摸。 很显然,母亲之所以会把门打开一条小缝,就是因为老侯之前那一声‘姓顾的蠢货’。 “难道,娘真的看上那混蛋了?”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念头,陈长生顿时打了个冷颤,费了好大力气,这才把脑子里那种念头给甩了出去。 “不会的,这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然而,陈长生心里是怎么想的,顾朝阳自然不可能知道。 当然,就算他知道的话,也只会偷笑,而不会真当一回事。 就在顾朝阳从夏语婵屋子前方走过之际,仿佛心有所感一般,下意识的朝着夏语婵的房间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看,透过那条细小的门缝,顾朝阳顿时看到了一双清亮而温柔的眼睛,正在默默的看着自己。 只不过,当发现顾朝阳注意到自己之后,那条细小的门缝,顿时飞快的合了起来。 “这是……” 那双眼睛的主人,顾朝阳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是谁。 说实话,在过往的这些年里,顾朝阳见过很多女人,但如果真说起来的话,他心里还是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每次当顾朝阳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时,他都有种想就此放下一切,不再奔波,不再拼命,只想陪着那双眼睛的主人,一起安定下来过日子的念头。 什么阴山,什么王府,他真的已经累了。 但是,责任就是责任,这种责任他已经扛在肩膀上整整近十几年。 所以,他对于夏语婵的感觉,始终都有着一种想接近、但同时更想拒绝的矛盾感。 到底是现在就放下一切守着喜欢的人过平淡日子,还是继续坚守自己身上的负担着的职责,顾朝阳在这一瞬间,真的很矛盾。 合上门缝,这个动作做起来,自然很快。 但就是这么一个瞬间,却在顾朝阳的眼里看来,仿佛无比的漫长。 甚至漫长到了,他足足可以在这转瞬即逝的一刹那,彻底把自己生平经历过的一切,都给尽数回忆了一遍。 “你这个笨蛋,还杵在那干什么?” 最终,还是老侯的声音,把顾朝阳给再一次唤回了神。 只不过,当回过神来之后,转过头看着老侯,顾朝阳很认真的说道:“老侯,从今以后,别再叫我蠢货、废物、笨蛋,因为我不想再听到这几个字。” “什么?” 听到顾朝阳的话,老侯顿时愣住了,因为他没想到,顾朝阳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和他说起这些。 “笨蛋,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我说过了,不许再叫我笨蛋,因为我不想再听到这几个字。” 将自己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顾朝阳伸出手在腰间轻轻一抹,手里顿时出现了一根八棱亮银棍。 一根长棍重重往地上一拄,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顾朝阳一字一句的说道:“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那几个字,我会和你拼命。” “妈的,你是认真的?” 见到顾朝阳竟然把自己的兵器都给拿了出来,老侯不由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你确定想我和我拼命?” “不错,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我虽然给你惹了不少麻烦,也是你一次又一次把我从死人堆里捡出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我都记在心里,但是……这不是你叫我笨蛋的理由!” 话说到了这里,顾朝阳一身正气的说道:“我感激你,但是你不能叫我笨蛋!” 听到这番话,不仅仅是东方雨和老侯,就连陈长生也愣住。 因为,陈长生也不知道顾朝阳好端端的,怎么在这个时候发起疯。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眼前这种时候,不去和东方雨谈谈怎么离开这里的事,反而在这个时候和老侯较劲,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顾朝阳的耳朵微微一动,紧接着一声轻微的‘吱呀’声悄然传来。 虽然没有扭头去看,但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在过去这一个多月以来,曾经思念过无数次的那个人,正在透过一条细小的门缝间看着自己。 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豪气,顾朝阳腰杆子一挺,正气凛然的说道:“老侯,这个事你怎么说?” 见到顾朝阳这番大异于平时的做派,老侯深思半晌,直到他发现顾朝阳的眼神悄然朝着左边瞟了一下之后,老侯这才看到,原来左边不远处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一条细缝。 “靠!” 直到这个时候,老侯终于明白了顾朝阳发的不是疯,而是春。 “等你伤好了,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心里暗自发狠,但毕竟十几年一起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交情不是白混的,老侯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仿佛被顾朝阳一身正气所摄,有些畏缩的退了一步,但又仿佛觉得失了面子,紧接着又朝着迈了一步。 “哼,既然你这么说,以后我不会再叫你笨蛋!” 说完了这句话,老侯狠狠的瞪了顾朝阳一眼:“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不快点过来办正事?” “呵呵,好说好说!” 在原地摆了个自认为很是威风的姿势之后,顾朝阳这才迈着步子朝老侯走了过去。 “侯叔叔,这个你拿着!” 当东方雨把那只通体紫色的金属盒子交给了老侯之后,陈长生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口中所指的正事是什么。 “你和我进去,你陪着少主在外面。”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老侯就带着顾朝阳走进了屋子里,而陈长生则一脸莫名其妙的陪着东方雨守在屋外。 “小雨,你说……刚才顾朝阳他脑子是不是抽风了?” 想到刚刚自己所看到的一幕,陈长生真的有些想不明白,这好端端的,顾朝阳怎么会突然就抽了风,而老侯居然没在第一时间,把他那嚣张的气焰给打压下去。 “呵呵,你真不明白?” 第249章 请指示 “什么明白不明白的?” 顾朝阳在那里发疯就就罢了,但陈长生没想到,就连东方雨也开始神神秘秘了起来。 “你真不明白?” 看着东方雨那有些促狭的目光,陈长生不禁郁闷的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明白。” “那这样呢,你是不是明白了?” 陈长生看着东方雨伸出了一根手指,随后朝着自己母亲的房间处指了指,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没有明说,但东方雨想告诉他的东西,全部都浓缩在了这一指里。 都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陈长生要是还不明白东方雨想表达的意思,那他可真就成了笨蛋。 “妈蛋,顾朝阳你这个混蛋,竟然敢在老子面前飙演技?”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陈长生已经想得清清楚楚,顾朝阳就是利用自己母亲的好奇心理,故意在她面前秀了一把‘英雄气概’。 当然,在陈长生和东方雨,甚至还有老侯的眼里,顾朝阳这种所谓的‘英雄气概’看起来很是好笑,但是……谁知道夏语婵会怎么想? 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老侯和顾朝阳走进去的那间屋子,陈长生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真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顾朝阳是天真好呢?还是天真好呢?还是天真好呢? 三个选项,任选其一。 “想泡我娘,就凭你这点不入流的手段?哼哼,只要有小爷在,你永远都是痴心妄想!” 冷冷的扫了顾朝阳和老侯进去的那间屋子一眼,陈长生悄然走到东方雨身边,轻声在她耳边问道:“小雨,你说说看,刚才老侯都和你说了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看着陈长生那一脸期待的模样,东方雨扑哧一笑,随即没好气的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额头上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 “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么,还问我干嘛?” “我……” 猜到自然是能猜到,但毕竟猜到的只是大概,具体细节如何,陈长生可是真不知道。 有些扭捏的笑了笑,陈长生轻声道:“小雨,你就别吊着我胃口了,和我说说吧。” 陈长生想知道的,自然是老侯究竟是否反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但是,对于这个问题,东方雨那既没有点头,同时也没有摇头,只是淡淡的送给了陈长生一个意味深长的鼻音:哼! “这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东方雨走到自己母亲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随即被母亲接到了屋子里,陈长生一人独自站在院子里,一时间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算了,不管他答应还是不答应,总之小雨我娶定了。” 心中下定决心,陈长生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笑容,反而渐渐的阴沉了下去。 因为,在娶东方雨的这件事上,他可谓是胸有成竹,不论剩下的那七名阴山死士如何反对,他都有应对之策。 但是,关于自己的母亲,他还真就是没办法。 “娘啊娘,你看上谁都好,可千万别看上顾朝阳……” 抬眼望天,双手合什默默祈祷片刻,当陈长生再一次睁开双眼之际,心中悄然发狠:“顾朝阳,你放心,从今以后,你不管想干什么,我都会拦住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和我娘,有半点独处的机会!” …… 就在陈长生心中暗自发狠之际,和老侯一起走进屋子里顾朝阳,在面无表情的合上两扇木门之后,原本还板着的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当他转过头的瞬间,同时下意识的用两只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口中小声告饶道:“侯哥,你打可以,千万别打脸,小弟我就靠这一张脸吃饱。” “你……” 原本,在顾朝阳转身的瞬间,老侯的拳头都已经几乎打在了他的头上,但是在听到顾朝阳这番话之后,老侯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贱!” “嘿嘿,小弟这也是灵光一闪,就这么干了。” 说完了这句话,顾朝阳一脸讨好的看着老侯:“不过这一切,还都是侯哥你配合得好。” “嗯,你知道就好!” 瞪了顾朝阳一眼,老侯却也真拿这个惫懒货没什么办法。 是真的没办法,因为在过往这些年里,顾朝阳不怎么怎么被‘教育’,都是改不了这身臭毛病。 “我看你早晚有一天得死在女人肚皮上!” “呵呵,这次绝对不会!” 竖起一只手掌,顾朝阳满脸认真的说道:“这次不一样,我已经找到了真爱!” “你……” 有心想说些什么,但老侯终究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你找到的是不是真爱,这些事我可不管,先办正事!” “好嘞!” 说完了这番话,只见老侯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后就打开了东方雨递给他的那只紫色金属盒子。 “原本我们今天带上少主就可以走,但现在出了问题,还是先和老秦他们联系一下,看看那边怎么说。” …… 大商王朝,共有天下九州,而整个王朝的正中心,被称之为中州。 如果把整个大商王朝给比喻成一个人的话,那么这里,就是整个王朝的心脏。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个王朝心脏地带某间地下密室之内,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极有规律的金属撞击声。 “东边有消息传过来,快!” 原本,这间地下密室是一片黑暗的,但转瞬须臾之间,却亮起了数团火光。 在数根牛油巨烛的照耀下,彭月娥从自己袖间抄出了一只通体紫色的金属盒子,随即将那只同心蛊取出,并将沾好红泥后,轻轻放在一张白纸上。 “事情有变,陈长生和东方雨每晚睡在一个屋里,请指示。” 不多时的功夫,这一行红色的字就已经映入了彭月娥的眼帘。 然而,直到彭月娥将这行字反复看了三遍以后,她这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长生这小子,他的胆子还真大!” 事实上,彭月娥对于陈长生的印象,还真就不算太差,但是……凭心而论,她还真不认为陈长生有资格能配得上东方雨。 第250章 生米熟饭 “怎么了?” 就在彭月娥看着眼前那张写着一行朱红色小字的纸条发呆之际,秦杰缓缓走到了她的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唉……” 默默将身前那张字条递给了秦杰,彭月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自己看看吧,事情有变。” “什么?” 原本,秦杰还不知道彭月娥所指的事情有变是什么,但直到他看到了那张字条上一行朱红色的字迹之后,他也悄然瞪圆了一双眼珠子。 “这小子,我……” “你想怎么样?” 见到秦杰似乎想要发狠,彭月娥顿时抱着肩膀冷笑了起来:“现在那小子离我们这里几千里路,你就算是想把他给活撕了,也没那个机会。” 话说到了这里,彭月娥抬手指着秦杰手里那只字条中间那段说道:“没看到么,这里写的可是每晚睡在一个屋里,小雨那么漂亮,你认为那小子能控制得住自己吗?”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 “哼!” 听到秦杰的话,彭月娥顿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谁,当年假扮夫妻的时候,明明只是说好了只和老娘躺在一张床上,不会有半点不规矩的,可谁知道……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咳咳!” 被自己夫人的话给呛得一阵咳嗽,秦杰有些木讷的脸,也不禁红了起来:“那个……这个和我们那时候情况不一样,咱俩……” “哼,咱俩怎么了?” “那个……” “什么那个这个的?” 狠狠一拍桌子,彭月娥不无气恼道:“想当年,老娘看你还算老实,这才答应和你假扮夫妻,谁想到竟然被你给弄假成真了。” “这个……” 对于彭月娥的这番话,秦杰除了无奈之外,也就只剩下了无奈。 但是,真要说起来的话,当年他和彭月娥之间的事,也不能完全都把错算在他的头上。 “当年那时候,你不是也没反抗嘛……” 这间密室不算太大,而彭月娥的耳朵也很尖,所以秦杰尽管只是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但仍然是被她给听了个真真切切。 “你说什么?” 被彭月娥那高八度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秦杰心里一哆嗦,连忙赔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当年是我禽兽不如,都怨我……” “哼,你看看你那死样!” 没好气的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彭月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男女之间不就是这么回事么,想想咱们俩,再想想小雨的陈长生那小子,你认为他们可能会睡在一个屋里,什么都没发生吗?” “这个……” 想到自己当年为了隐藏身份,和彭月娥假扮成夫妻之后,结果却没成想,两个人居然成了真夫妻这件事,秦杰只能郁闷的叹了口气。 “别的不说,凭小雨的花容月貌,那小子只要不是个太监,就一定忍不住。” “是啊,所以……也只能把那小子和他娘,都给接过来了。” 话说到了这里,彭月娥不禁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可是,身份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解决啊!” “算了,先把人给弄过来再说。” 说完了这句话,秦杰恨声道:“原来我们都是看那小子还算忠厚老实,这才把小雨托付给他照顾,可这浑球倒好,居然把她给照顾到床上去了。” “不错,如果小雨是自愿的,到时候就留他一条小命,如果……” “嗯,如果他是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占有小雨,老子一定会把他给剁成肉馅喂狗去。” 尽管秦杰和彭月娥夫妇,原本对陈长生的印象也还算不错。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 秦杰教过陈长生炼药术不假,陈长生知道他们这些个人的一点小秘密也不假,但是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当他们是朋友的时候。 在秦杰和彭月娥夫妇的眼里,东方雨不仅仅是他们的少主,同时也与他们的孩子无异。 当年,阴山王府遭逢劫难,是秦杰和彭月娥他们两个,连夜从乱葬岗里把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东方雨给翻了出来。 同时,也是秦杰这些年以来走南闯北寻找各种灵药给东方雨续命,这才勉强保住她的命。 人都是有感情的,照顾了她这么久,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也无可厚非。 然而,现在他们两个却听到了这个消息,有人把他们的孩子给欺负了,无论彭月娥还是秦杰,他们两个人的心里,都同时压了一把火。 虽然,男女之间那种事,始终也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就像当年秦杰和彭月娥假戏真做时,虽然是秦杰在主动,但彭月娥却也并没有反抗。 但是,等到了事后,禽兽不如的肯定是秦杰,这个锅只能由他来背。 所以,东方雨和陈长生之间的事情也是这样,禽兽不如这个锅,注定了只能落到陈长生的头上。 毕竟现在不管是秦杰还是彭月娥,又或者是老侯和顾朝阳,在他们几个人的眼里,这一对少男少女,肯定早就已经把生米给煮成了熟饭。 这种事,不论是一个人否认,还是两个人一起否认,都是没用的。 因为,在所有人的眼里,该办的早就已经都办过了。 “对了,这个应该怎么回?” 讨论了半天之后,彭月娥指着趴在宣纸上那只同心蛊问道:“老侯和顾朝阳那个笨蛋,他们两个正在那等着呢。” “还能怎么回?” 听到彭月娥的话,秦杰顿时郁闷的叹了口气:“就回……把陈长生和他母亲,一起都带过来。” “好!” 身为蛊师,论及对蛊虫的控制,彭月娥自然熟练至极,仅仅只过了不足两个呼吸的功夫,她就已经控制着同心蛊将那句话给写了出来。 同心蛊,一次只能炼成一雌一雄两只,只要有人分别带着这两只蛊虫,哪怕相隔万水千山,也可以通过书写文字这种方式来交流。 “消息已经传过去了,想必这两天他们那边处理一下相关的事情,就会上路。” “哼,等陈长生那小子来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一下他。” “到时候算上我一个!” 第251章 不喜沉默 站在院子里,陈长生的脸色时而平静,时而狰狞。 因为,他知道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对顾朝阳那样的一个贱人有好感。 没错,就是贱人。 在陈长生看来,顾朝阳的身上有很多缺点,第一是好酒,第二是好色,第三是邋遢,第四是粗鲁,第五…… 直到陈长生把顾朝阳身上的缺点都从一排到了十,他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家伙的身上,竟然有着如此多的缺点。 甚至完全可以说,简直就是汇集了所有男人身上的所有缺点。 然而,若要是把顾朝阳身上的全部缺点都集中在一处,并且用一个字来表达出来的话,那陈长生只能用一个字来表达,那就是——贱。 但是,为什么母亲会对这样一个家伙有好感? 关于这一点,陈长生真的是想不明白。 “嗯,应该是母亲这些年以来,没怎么和其他人接触过的原因,一定是这样!” 就在陈长生想着以后自己,应该多让母亲接触一些人的时候,他的两只耳朵微微一动,紧接着就朝这栋小院的大门口处望了过去。 很快,小院入口处的月形拱门外,就出现了一名身着家丁服饰的青年。 “陈公子,家主有请!” 在夏侯家,只有一个家主,那就是夏侯正。 过去两年里,夏侯正身中蛊毒,只能一直躺在床上昏睡,靠着各种灵药续命。 但现在,他已经恢复了,从一只病虎,变成了一只猛虎,而且还是一只疯狂的猛虎。 尽管夏侯正口口声声说自己就快死了,但陈长生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倒更像是疯了,而不是就快死了。 原本,陈长生对夏侯正总是在说自己就快死了这件事心存疑惑,直到今天回来之前,从他口中听到了那一个杀字之后,陈长生这才醒悟过来一件事,那就是他未必是快死了,也有可能是真疯了。 毕竟,那可是三百多条人命,就在他一声令下间,全部都变成了尸体。 如果他不是真疯了,又怎么会如此残忍? 那是三百多个大活人,可不是三百多头猪。 听到了这名家丁的话,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按下心思说道:“请前面带路吧!” “陈公子请!” 去见夏侯正而已,这件事倒不用特意向母亲和东方雨汇报,因为此时在这栋院子里,还有两名三鼎巫将。 对于两名三鼎巫将而言,就算是陈长生不说,想必他们在屋子里,也能将外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就算是顾朝阳那个大大咧咧的贱人没听到,老侯也一定能听见。 “看来,夏侯正叫我过去,应该就是想问一问我,他们两个是什么人了。” 跟在那名家丁身后,一路穿过一条条蜿蜒曲折、造型古朴精致的长廊,过了不多时,陈长生终于来到了夏侯正的那栋小院。 说起来,陈长生一直都觉得很奇怪,夏侯氏一不缺钱,二不缺地,三不缺房间,但为什么身为堂堂一个世家之主,夏侯正却住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呢? 甚至,就连那些招待客人的院子,都比夏侯正独居的这栋院子要大上一些。 这个问题,似乎只有三个答案。 第一,夏侯正生性简朴,不喜铺张浪费。 第二,在这栋院子里,曾经发生过令他难忘的事。 第三,卧薪尝胆,让自己时刻不要忘记振兴家族。 在这三个推测中,第一和第三的可能性,几乎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零,故而可以忽略不计。 首先,真要是生性简朴、不喜欢铺张浪费的话,夏侯氏的府邸每天晚上也不会点那么多的蜡烛和油灯。 至于第三,那更是有些扯蛋,只是住的院子小了点,跟卧薪尝胆根本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 所以,经过排除法之后,似乎只有第二种猜测,才是最符合事实的了。 然而,陈长生是不会问的。 不论是对夏侯正,还是对夏侯俊,他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夏侯父子对他真的不错,如果这里面真有什么令夏侯正无法释怀的事情,那气氛无疑会很尴尬。 夏侯正对他的好,可以说完全是出于私心,但这份私心却从一开始就和他讲了个明明白白,可谓是正大光明,甚至正大光明到了令陈长生没有半点反感。 至于夏侯俊,更是完全把自己给当成了亲兄弟,更是没得说。 所以,对于自己的朋友,陈长生不想令他们感觉到尴尬。 站在夏侯正的小院外,等候家丁通报过之后,陈长生这才再一次走了进去。 “小侄陈长生,见过夏侯伯父!” “咦?” 坐在院中摇椅上的夏侯正微微睁开眼睛,转头朝陈长生一看,不由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换了一身新衣服。”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由讪讪的笑了笑:“今天的事情,让伯父见笑了。” 陈长生自然换了一身衣服,之前那件事,不管是一个人打三百人,还是一个人被三百个人围殴,毕竟一身衣服都沾上了原青龙会帮众的血液。 真要是穿着那身衣服回来,夏候府那些护卫会不会被吓一跳他不知道,但是东方雨和母亲若是看到他那般模样,就算没被吓到,也一定会问个不停。 所以,为了不让她们担心,也为了让自己的耳朵少受点罪,陈长生在上了老侯的马车之后,很果断的就换了一身衣服。 不得不承认,有纳物宝袋就是方便,不管是个人财产,还是日常换洗衣物,全部都可以往里面一丢,走到哪都能随身携带,可谓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 原本,陈长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夏侯正问自己带回来的那两个人是什么来路,但是却不料等了半晌,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夏侯正说了一句话以外,此后他竟在没有开过口。 沉默,这并不是一种很好的气氛。 至少陈长生不喜欢这种气氛,事实上,他所不喜欢的,并不是沉默本身,而是他所代表着的东西——压抑。 所以,终究还是他先开了口。 “夏侯伯父,难道你就没有什么事想要问我的吗?” 第252章 九州分布图 “呵呵,难道我不问,你就不会说呢吗?”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一脸笑眯眯的望着陈长生,口中轻声说道:“再说了,就算是我问了,但我又怎么知道,你和我说的是不是真话呢?” “呃……夏侯伯父说笑了,小侄怎么会欺骗您呢?” 听到了夏侯正的话,陈长生心中不禁暗呼厉害,但脸上却不露分毫,口中继续说道:“只要伯父想知道,那小侄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哈哈,其实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想知道!”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缓缓从躺椅上站起,转过身望着陈长生,有些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之前在街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不管是你的秘密,还是那两个人的身份,我统统都不想知道。” 听到这,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还没瞎。” 看着陈长生,夏侯正忽然笑了起来:“那两个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们都应该是巫将,而且看起来像个车夫的那位,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巫将。” “夏侯伯父果然好眼力!” 没有理会陈长生这句马屁,夏侯正抬起头,望着天际不断变幻着形状的缥缈云气,深思半晌之后,继而对陈长生说道:“你可知道,天下九州有多大吗?” “什么?” 不得不承认,当陈长生听到夏侯正这句话的时候,他很意外。 因为,他原本以为夏侯正把自己叫到这里来,只是想知道老侯和顾朝阳这两个高手的真实身份而已。 但是,陈长生却万万没想到,夏侯正居然会和自己提起这个。 “天下九州……” 口中喃喃自语的念叨出了这四个字,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以前,陈长生曾经听母亲讲过,他们脚下这片大地的真正主人,就是大商王朝。 大商王朝的开国君主,将这片广袤疆域给划分成了九块,也就是后来人们口中所说的天下九州。 然而,关于这天下九州到底是哪九州,陈长生还真就不知道,甚至就连夏语婵也说不清楚。 东灵镇地处偏远,那里的人只知道有个古泉县,只知道附近那片不知尽头在何处的山脉叫大青山。 对于那里的人来讲,知道自己是大商王朝的百姓就足够了。至于天下九州是什么,根本没有人关心。 然而,别说是东灵镇,哪怕就算是现在陈长生所在的古泉县,恐怕也没有什么人能说得清楚,这天下九州,到底都是哪九州。 因为,在大商王朝这片土地上,有着一个很古怪的规矩,那就是自县城以下,不设官衙,不设护军,全凭百姓自治。 陈长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规矩,但不可否认的是,正因为这个规矩,才使得村中百姓只知有镇,镇中居民只知有县,县中诸人只知有都城。 长此以往,甚至就连大商王朝的天下九州是哪九州,都没有多少人关心。 “怎么,你也知道天下九州吗?” 听到夏侯正的话,陈长生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只是听说过而已,至于具体哪九州,小侄还真就不知道。” “呵呵,这个倒也怪不得你,如今在这古泉县内,想必知道这些东西的,也没有几个人。”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继续说道:“天下九州,分别是琅州、弇州、幽州、青州、濠州、并州、灞州、雍州、中州。” 说完了这些,转过头看着陈长生,夏侯正抬起手朝着地上指了指:“古泉县,就属于灞州境内。” “灞州?” 不得不说,如果要是放在了上一世的话,直接听别人说出了九个地名,陈长生还真就不一定能记得住。 但是现在不一样,在这个世界里,随着不断修行突破境界,除了力量随之而不断提升以外,整个人身体各个器官都会得到不同程度的强化。 而记忆力,也同样会得到强化。 所以,夏侯正口中所说的天下九州,陈长生还真就全都记住了。 只不过,记住归记住,但对于他来说,所谓的天下九州,却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地名而已。 陈长生脸上的迷茫,自然逃不过夏侯正的眼睛,所以他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张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的羊皮古卷,看也不看的抛给了陈长生。 “这张九州分布图你拿着,以后会用得上的。” “九州分布图?”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下意识的展开了自己手里那张羊皮古卷,只见那是一张地图,上面有着一条条用虚线分隔出来的边界,却是把一大块用实线绘出来,整体呈四方形的区域,给分割成了九大块。 每一块区域,都用这个世界的文字,写出了它们的名称。 地图上最左边,从上至下,分别是琅州、弇州、幽州,从地图左上角的琅州往右看,则是青州与濠州,自幽州往右则是雍州,处于濠、雍两州之间的,就是夏侯正刚刚所说的灞州。 陈长生手里这张羊皮古卷上的大商王朝,它的天下九州并不是像九宫格那样,中州固然是在最中间的地带,但在最右边的却是濠州和灞州都给包住的并州。 看着自己手里这张地图,尤其是看着那张羊皮古卷上一条条泾渭分明的实线和虚线,以及各种大小不一的山川河流,良久之后,陈长生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怎么样,看明白了?” “有点明白,但是却又糊涂了。” 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感受,陈长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地图……” “地图送你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转过头看着陈长生正色道:“天下大势如何,我不想和你讲,之所以把这份地图送给你,只是想让你明白,这天下很大,以及——你即将要去什么地方。” “我……我即将要去什么地方?” 说句实话,现在就连陈长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所以,当他从夏侯正的口中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很想笑。 但是,想笑的同时,嘴里却也隐隐有些发苦。 第253章 荐书玉牌 因为,直到现在,陈长生才想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夏侯正之前就已经说过,会送他和夏侯俊一起去一个地方。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老侯他们这次回来的目的,也是要带东方雨去一个地方。 答应别人的事,总不能不做。 可自己的马子,也不能让她一个人离开。 所以,陈长生现在真的很纠结。 就在陈长生纠结着,自己要不要对夏侯正说,他很有可能不会和夏侯俊一起上路的时候,夏侯正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夏侯伯父,你……” 然而,就在陈长生还没来得及问夏侯正,他究竟想把自己和夏侯俊给送到什么地方的时候,对方已经伸出手,一指点在了自己手里那张羊皮古卷上。 “我要你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这里?” 顺着夏侯正手指所点之处望去,陈长生顿时看到了那两个显眼至极的中州二字。 “中州?” “没错,就是中州!”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微微一笑:“没错,我就要送你们去整个大商王朝,天下九州的最中心——中州。” 不得不说,夏侯正的话,令陈长生很意外。 因为,之前他曾经说过,自己就快死了,所以在陈长生看来,夏侯正应该是想把儿子送走避祸,并顺路让他保护一下。 至于具体去什么地方,陈长生虽然没听夏侯正提过,但或多或少也能猜出来一些。 避祸嘛,当然是越隐蔽越好。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看现在的样子,夏侯正非但没有想让夏侯俊藏起来的念头,反而却要把他送到最显眼的地方去。 没错,整个大商王朝最显眼的地方,那莫过于中州。 虽然陈长生没去过中州,但是他手里那张羊皮古卷上,不论每一州,都绘出了数条路线图,全部都是通往中州的。 尽管夏侯正没提,可那张羊皮古卷上,却在中州的最中心处,画着一座巨大的城池。 毕竟,这个所谓的大商王朝,它的本质还是一个封建王朝。 所以,虽然夏侯正没有说,陈长生也能猜得到,这里肯定就是这个国家的帝都。 而此时此刻,一根有些枯瘦的手指,正点在那座帝都的图案之上。 事已至此,夏侯正的意思无疑已经很明显,那就是要送陈长生和夏侯俊,一起去帝都。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这里!” 陈长生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他的视线却下意识的随着夏侯正的手指,看向了手里这张羊皮古卷的另一处。 “这里,就是古泉县。” 指着羊皮古卷上,灞州最下方,被一大片山脉包围住,就像一个U型结构内部的小黑点,夏侯正微微一笑:“在地图上看,我们所处的地方,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黑点,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点。” “伯父,你的意思是,想让我陪着夏侯大哥去帝都?” 虽然这乍一听起来是个问句,但从陈长生的语气里,夏侯正知道,眼前这名少年,已经猜出了自己的意思。 对此,夏侯正并不意外。 事实上,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程度,如果陈长生要是还猜不出来的话,那夏侯正可真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换个人陪夏侯俊去帝都。 “没错,我就是要送你们去帝都,因为再过一段时间,通天塔就要开了。” 说完了这句话,并没有半点想和陈长生解释什么是通天塔的意思,夏侯正的手指在那张羊皮古卷上轻轻一滑,却是顺着古泉县那个小黑点,一直滑向了帝都。 “灞州和中州离得并不远,你们从这里出发,过了这几个岔路口,再经过天门关,大约走上一个多月,差不多也就到了帝都。” “天门关?” 看着手里那张地图上,坐落于灞州和中州交界处的关隘,陈长生眼中闪过几分了然之色。 “皇城里坐着的是天子,所以这道关卡,把守的就是天子之门。” 觉得自己已经把该说的话都给说完,夏侯正不复多言,抬手轻轻一卷,将那只羊皮古卷重新卷好后,直接塞到了陈长生的手里。 “大商王朝有一个禁忌,那就是平民百姓,不得私自持有地图。在古泉县这种小地方没人管,但是到了大城里,如果被人发现,极有可能会遭逢不测。所以你要切记,地图这种东西,千万不要随便拿出来。” “居然会这么严重?” 听到夏侯正的话,陈长生眼皮一阵狂跳:“这又是为什么?” “具体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这应该和手里那张羊皮古卷上没画出来的东西有关。” “没画出来的东西?” 不得不说,越听夏侯正的话,陈长生就觉得自己越糊涂。 因为,他总是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仿佛夏侯正一直在对他说半截话,而且还总是在说到关键处的地方断开,令他听着不上不下的。 总以为自己已经把眼前笼罩着的一层迷雾给拨开,但直到夏侯正又抛出了一些东西之后,陈长生才发现,和新出现的这层迷雾相比,他之前拨开的那层迷雾,根本不值一提。 “没错,虽然我也不大清楚,但却也听说过一件事。” 讲到了这里,夏侯正看着陈长生微微一笑:“大商王朝也并非天下无敌,据说在南边有一片广袤的沙漠,在西边还有一大片草原,这两个地方的人,就是我们大商王朝的敌人。” “沙漠人,还有草原人?” 毫无疑问,夏侯正的话,充分勾起了陈长生的兴趣。 因为,他真的很好奇,对方口中所说的这两种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伯父,就连你也没见过这些人吗?” “没有,当年出门游历的时候,并没有走太远。” 说完了这番话,夏侯正仿佛不欲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而是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两只信封交给了陈长生。 “我夏侯氏虽然没落,但却也还能推荐两个人去帝都。” 指着被陈长生接过去的那两只信封,夏侯正轻声笑道:“这里面装着的,就是推荐你和俊儿一起进入通天塔的荐书,还有夏侯氏的身份玉牌。” 第254章 我能治好 从夏侯正那栋小院回来之后,陈长生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老侯和顾朝阳已经从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此时两个人正坐在院子的角落里默默商量着什么。 而他的母亲夏语婵,正陪着东方雨在凉亭那边散步。 东方雨的身体不好,此前陈长生曾经用医药神通为她诊断过,主要是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她的体内有一股奇异的阴寒气息,不断的破坏着身体内脏。 第二个原因,则是东方雨体内的经脉就仿佛一团乱麻般交错在一起,血气不畅这都算轻的。 事实上,经脉错乱这个问题,陈长生治不了,他所能治的是第一个,也就是不断破坏着东方雨脏腑器官的那股阴寒之气。 医药神通,它终究只是医药神通,而不是开刀神通,又或是针灸神通。 然而,能治好第一个,那也足够了。 因为正是由于那股阴寒气息在不断破坏着她的内脏,所以东方雨才会越来越虚弱,甚至按照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能不能活过五年都是个问题。 但是,这一点对于陈长生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 只要等他把所需灵药都给配齐,那就一定能把东方雨给治好。 至于经脉错乱的问题,陈长生虽然不知道该怎么治,但他之前在秦杰那间医馆里,却也不是混日子的。 具体怎么治,陈长生确实不知道,但秦杰却一定知道。 在他看来,秦杰之所以治不好东方雨,其主要的原因就在于,那股不知什么来路的阴寒气息在东方雨体内四处蔓延,与她体内那仿佛一团乱麻般的经脉勾连在一处,根本没办法将二者分开。 但是,只要陈长生能把那团阴寒气息用灵药化去,那凭秦杰的本事,就一定可以让东方雨的身体恢复正常。 虽然,断掉的那截左腿暂时没办法让它重新长出来,可陈长生相信,无论是以后自己能够找到什么能够断肢再续的神奇灵药,还是东方雨突破到了巫皇境界,她断去的那截左腿,都可以自己生长出来。 巫皇境界,可以断肢再生,哪怕被人砍断头颅,只要能及时接回去都可以不死。 对于陈长生来说,那无疑是一种根本无法想象的境界。 可是,不管是为报父仇,还是为了东方雨,他都必须要朝着那条路走下去。 然而,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因为现在摆在陈长生面前最关键的问题是,他首先要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老侯和顾朝阳,会不会带着他和母亲一起走,而且又要带着他们去到什么地方。 既然母亲在陪着东方雨散步,陈长生也就不过去打扰她们,而是走到了院子的角落处,来到老侯和顾朝阳的身前。 “怎么,你回来了?” 像这种废话,不可能出自老侯口中,明显是没话找话的顾朝阳所说。 如果在自己去见夏侯正之前,陈长生绝对会嘲讽一下顾朝阳,因为这句话问得,也实在太没有水平了一点。 但是,自从见过了夏侯正,陈长生心里却再也没有了嘲笑顾朝阳的念头。 在老侯和顾朝阳走那那间屋子之前,陈长生亲眼看到了,东方雨把那只紫色金属盒子交到了对放手里。 那只盒子里装着的东西,名叫同心蛊。 这一点,陈长生自然知道。 所以,他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两位说句实话,你们会不会带着我一起走?” “为什么这么问?” 听到这句话,老侯不禁好奇道:“带你走怎么样?不带你走又怎么样?” “如果要是带我走的话,那一切相安无事。” “如果不呢?” 听到老侯的话,陈长生微微一笑,口中轻声说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们一定会自己回来请我。” “请……你?” 这一次,老侯倒还没做什么表示,顾朝阳先忍不住怪叫了起来,就仿佛打量着某种稀有生物般,把陈长生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反复打量了两遍。 “小子,年少轻狂没什么,但是话别说得太满。” 讲到了这,顾朝阳抱着肩膀冷笑道:“先说说看,你凭什么说我们一定会回来请你?” “因为,我有这个资格!” 没有对顾朝阳表示什么嘲讽,陈长生平平淡淡的说道:“阿玉是你们的少主,所以不管你们要做什么,首先第一要务都是要保证她的平安,我说的对不对?” “对,没错……” 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就在老侯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眼底陡然闪过一缕寒意:“你刚才叫她什么?” 身为三鼎巫将,老侯的耳朵自然不可能会有问题。 但是他却没想到,东方雨竟然会把自己的真名,告诉了眼前这名少年。 所以,他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倒不是说是在表达一种别样的愤怒。 连真名都说了,那么关于他们这些人的事,还能不说吗? “最起码……起码在说之前,也应该和我们讨论一下……” 虽然明白男女之间的事,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但老侯的心里仍是有点气闷。 “我叫的,当然是我未来媳妇的名字了。” 老侯和顾朝阳是怎么想的,陈长生已经顾不得了。 在这个时候,他早已无暇去顾及这两人的想法,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现在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可以治好她!” 就在老侯心中火气升腾,很想暴起出手,把眼前这名少年给狂揍一通之际,他的耳中忽然听到了这句话。 这句话,就仿佛三伏天里的一桶冰水淋在头顶,顿时浇熄了老侯心中的怒火。 “你说什么?” 看着老侯那惊讶至极的模样,陈长生一字一句,将自己方才所说的那句话再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可以治好她!” “这不可能!” 当确认自己的耳朵并没有听错之际,老侯心里的第一个反应,那就是不可能。 不得不说,老侯有充分的理由这么怀疑。 因为,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陈长生的模样,都不像一个高明的医师。 更何况,老侯这辈子所见过最厉害的医师,那就是秦杰。 “秦杰都治不好她,你怎么敢说这话?” 第255章 给出药方 “我不得不承认,秦大哥他的医术,远远在我之上。”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随即话锋一转:“但是,正所谓术业有专攻,秦大哥他做不到的事,并不代表我也做不到。” “嘿,小子还挺狂……” 就在顾朝阳想继续对陈长生表示嘲讽之际,老侯却抬手按在了顾朝阳的肩膀上:“让他把话说完!” 转过头看着陈长生那一脸自信的模样,老侯心里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是真有这个本事,还是仅仅只是在蒙他们。 沉默半晌,终究还是不能坐视东方雨的身体状况一天天这么恶化下去,老侯轻声叹了口气,随后有些无奈的对陈长生点头道:“你继续说,如果你真有这份本事,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想没有人会反对。” “真的?” 听到老侯这句话,陈长生眼睛倏然一亮,随即看向了顾朝阳:“你也不会反对?” “哼!” 冲着陈长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顾朝阳两条粗壮的手臂环抱肩膀,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要真有那本事,本大爷连个屁也不会放。” “呵呵!” 完全无视了顾朝阳的后半句话,陈长生认真的说道:“我确实真有这份本事,只要把我需要的灵药给配齐,就可以把小雨身上的旧伤解决一半。” “解决一半?” 听到陈长生的话,老侯不由下意识的问道:“那另外一半呢?” “我只能用药把她体内那股阴寒气息给除掉,但是想把她经脉复位,只能靠秦大哥。”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也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必凭秦大哥的医术,只是无法将那股阴寒气息和小雨体内那几乎成了一团乱麻般的经脉给分开,否则小雨应该早就已经痊愈了。” “你说的不错,老秦以前和我谈过,确实就是这么回事。” 说实话,如果要是其他方面的事,老侯或许会相像陈长生,但是如果要讲到医术的话,他还真不信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能把秦杰比下去。 但是,秦杰的确和他提起过这件事,所以他不得不信。 “呵呵,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聊一聊其他的了?” 眼见这件事情已经解决,自己也算是初步得到了顾朝阳和老侯的信任,陈长生的心中终是长长的松了口气。 事实上,老侯和顾朝阳对自己的态度,吕放并不在意。 但毕竟这两个家伙,都是三鼎巫将,哪怕就算是不给他穿小鞋,那闲着没事恶心恶心他,这种事就算是老侯干不出来,可顾朝阳一定会很乐意去做。 所以,陈长生才会先把自己能够治好东方雨这个消息给放出来。 虽然,这个消息未必就能让顾朝阳放弃恶心自己的念头,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和眼前这两个家伙上路以后,也能图个清静。 “说说看,你想怎么给小雨治病?” “准确的说,应该是治伤——陈年旧伤!” 纠正了老侯的语病之后,陈长生轻声笑道:“刚才都已经说了,只要把我所需要的灵药给配齐,也就可以了。”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伸手探入怀中,随后掏出了一张字条,上面列满了各种各样的灵药名称,以及用量大小。 “这份药方,就是我给小雨治伤所需要用到的,少一样都不行。” 事实上,这份药方正是前段时间陈长生交给夏侯俊,托他为自己采买的那张。 只不过那天陈长生把这份药方交给夏侯俊的时候,这家伙一转眼的功夫,就被夏侯正给关进了柴房里,而随后张芸也被夏侯正派人给送回了她的家里。 所以,陈长生只能从夏侯俊那里把这份药方给拿回来。 因为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似乎自己在将这张药方上所记载的灵药都给收集齐全以前,就得离开古泉县。 事实上,还真就如此。 以眼前的形势来看,不管是夏侯正,还是老侯和顾朝阳,恐怕就在这一两天的功夫,就会带着他和自己的母亲,还有东方雨离开这里。 可是,在离开之前,他必须要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老侯和顾朝阳,要带着他们三个人去什么地方。 虽然不知道他们一行五人将要去往何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长生总是觉得,夏侯正要送夏侯俊所去的地方,和老侯以及顾朝阳要带着他们三个人去的,极有可能会是同一个地方。 人的心思,转动得极快,所以才会有瞬息万变这种说法。 就在陈长生的心思在脑海中‘瞬息万变’之际,老侯已经伸出手接过了他递出去的那张药方。 “嗯?” 可当老侯看清了陈长生那张药方上记载着的都是些什么灵药的时候,他的眉头也悄然皱了起来,因为这些灵药,还真不是什么好弄的东西。 “这份药方……” 事实上,尽管之前已经隐隐有些相信了陈长生能治好东方雨的话,但是在看到这份药方之后,老侯的心却又犯起了嘀咕:“这小子不会是在蒙我吧?” 也不能怪老侯会这么想,因为陈长生递给他的那份药方上所记载着的各种灵药,正可谓是东西南北,产自于什么地方的都有。 虽然老侯不懂医术,但他却恰恰认得这份药方里其中几份灵药——不管每一样,都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 “这会不会陈小子为了我不反对他和少主的事,所以胡乱写一通,只为了蒙过我们的?” 尽管老侯在接过这份药方后并没有说些什么,但是从他那皱眉的动作中,陈长生却也能看得出来,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老侯,我可以对你保证,这份药方是千真万确,真的能够把小雨给治好。”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微微一笑,随即指了指此前老侯和顾朝阳走进的那间屋子方向说道:“这份药方上面记载了二十六种灵药,再加上我没写出来的十八种灵药,其实也不算太长,想必只要你和秦大哥他们联系一下,就能确定真伪。” 第256章 同一地点 “你确定?” 有些诧异的看着陈长生,老侯不禁轻声问道:“如果老秦他说这个方子不行呢?” “呃……” 不得不承认,当陈长生听到老侯这句话的时候,他真的愣住了。 因为,他还真就没想到,如果在秦杰看到了这份药方以后,说这份药方根本不能把东方雨给治好,自己又应该怎么办。 然而,事已至此,陈长生就算自己也有些心里没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 “不会的,只要秦大哥看到了这份药方,就一定能看得出来,这份药方如果配置成功,绝对可以把小雨给治好。” “真的这么自信?” 虽然这句话是个问句,但老侯却已经相信了陈长生。 因为,他之前在问出如果秦杰在看到这份药方以后,说它不能治好东方雨那句话的时候,其本意根本就不是陈长生会如何回答。 老侯真正看的,是陈长生脸上的表情。 令老侯很满意的是,从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脸上,他只看出了一种情绪,那就是真诚。 身为阴山死士,这辈子老侯经历过无数次残酷的厮杀、死斗,虽然他主要的职责是杀人,但是对于看人这方面,却也很有一些研究。 最起码,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老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我就是这么自信!” 听到陈长生的话,老侯笑了笑,但是仍然说道:“事关重大,就算是你再自信,也得让老秦先看一看你这份药方才行。” 话说到了这里,老侯微微一叹:“这件事太大,我和顾朝阳,都做不了这个主。” “我理解!” 然而,在说完了‘我理解’这三个字之后,陈长生却抬手拦住了老侯的去路:“老侯,你先别着急嘛!” 冲着老侯和顾朝阳笑了笑,陈长生不慌不忙的在自己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轻轻一拍,随后将得自于夏侯正那里的羊皮古卷给取了出来。 “你们想要秦大哥商量一下,这件事我自然不会反对,只不过我想——你们还是再等等的话,因为我这边还有件事要解决一下。” 被陈长生这番动作给弄得齐齐一愣,老侯和顾朝阳对视一眼,随即问道:“有事就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呵呵,我原本也就没想过要和你们拐弯抹角。” 淡笑着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手中羊皮古卷一展,直接了当的对二人说道:“咱们大家都这么熟悉了,想必你们两个也不会蒙我,实话说吧,咱们是不要是要去这里?” 听到陈长生的话,尤其是在看到了陈长生的手指,稳稳当当的点在了那张羊皮古卷正中心处的一座巨大城池上,老侯的顾朝阳的脸色齐刷刷的变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脸色依然温和,声音也算低沉,但老侯的声音里,却已经隐隐带了几分寒意。 自己和顾朝阳要带着东方雨去什么地方,老侯当然知道,但他却万万没想到,陈长生竟然也会知道。 事实上,要去什么地方,在这古泉县中,在这栋小小的院子里,除了老侯自己和顾朝阳以外,他们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别说是夏语婵,就连东方雨他们都没有说。 但是,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偷听了我们的谈话?” 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但转瞬间却又被老侯给压了下去。 因为,这种念头仅仅只是想想也就罢了,事实上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 试问,如果要是一个六鼎巫兵能偷听两个三鼎巫将的谈话,那这个六鼎巫兵也太过逆天了。 甚至这种事,在大商王朝天下九州,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连传闻都未曾有过。 “不对,你手上……怎么会有这东西?” 原本,老侯正在思考着陈长生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但直到他的视线集中在了陈长生手里那张羊皮古卷之上的时候,这才醒悟过来一件事,那就是按照常理来说,眼前这名少年的身上,是不应该有这东西的。 大商王朝,对于地图这种东西,向来管制得极其严格。 漫说是这种天下九州图,甚至就连一州一县的地图落在了平民手里,那这个平民都极有可能被处以极刑。 这种事,老侯和顾朝阳这些年里,可不仅仅只是见过一次两次。 事实上,地图这玩意儿,几乎只要是有点身份的人,总都会弄上一两张。 但这种东西,可以出现在官员手上,可以出现在贵族手上,也可以出现在世家之人的手里,甚至就算是在像老侯他们这种死士的手里,也都不算稀奇。 可是,如果要是出现在陈长生的手里,那可真就成了一件稀罕事。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陈长生似乎都不可能拥有这东西。 讲到用脑子这种事,顾朝阳是不用指望了,因为对于这家伙而言,向来是能动手尽量不动脑子。 毕竟也算是对古泉县有些熟悉,不管怎么说,能把东方雨给送过来,老侯始终是对于这座城市进行过一番调查的。 想到了古泉县中的形势,再联想到此时自己这些人身在何处,脑子微微一转,老侯不由一脸狐疑的看着陈长生说道:“你手里这玩意儿,是夏侯正给你的?” “没错!” 对老侯这句话抱以肯定,陈长生笑呵呵的说道:“老侯果然厉害,想不到只看了一眼,就猜出了这玩意儿的来历如何。” 笑着把这句话给说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之后,陈长生重新把那只羊皮古卷给卷了起来,随后重新放回了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之内。 之所以要把这玩意儿给拿出来,为的就是看看老侯和顾朝阳这两个人的反应。 现在的情况已经明显,陈长生虽然也不太懂什么看人之术,但不管怎么说,老侯的脸上虽然看不出来什么喜怒哀乐,但顾朝阳那一脸仿佛见了鬼似的模样,却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老侯和顾朝阳会和夏侯正一样,都要把自己这些人给送去帝都,但知道了这件消息,陈长生的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第257章 这是荐书 “我们要去的是帝都,我说得对不对?” 见陈长生此时还在问这个问题,尽管老侯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他仍然是没好气的朝陈长生翻了个白眼。 “哼,拜他所赐,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看到老侯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顾朝阳顿时脸色一沉:“这怎么又和我有关系?这次……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啥也没干啊!” “呵呵,你确实是什么也没做,但是……” 啧啧称奇的打量着顾朝阳,陈长生捂着嘴轻声笑道:“很不好意思,你的脸色出卖了你,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练一练自己的心性。” “你小子……” 就在顾朝阳想再一次对陈长生这种典型的落井下石行为进行打压之际,老侯却一把将他那刚刚抬起的手臂给打了下去。 “让他说完!” 这话甫一出口,老侯却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说错了,都是被你这混蛋给气的……我还有话要问。” 没有理会顾朝阳那一脸不忿的模样,陈长生正色道:“老侯,有什么话你就问,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倒不用,我只想知道两件事,那就是夏侯正为什么会把那张地图送给你,还有……” “还有我为什么能猜得到,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对不对?” 笑着接过了老侯的话,陈长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这两个问题,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个问题。” 看着老侯仿佛猜到了什么的模样,再看了看顾朝阳那一头雾水的德性,陈长生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唉,差距还真是不小,怪不得每次都会被人秒杀…… 仅仅只是看了顾朝阳一眼,陈长生心中再次坚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能让母亲看上顾朝阳这个家伙,否则母亲的智商一定会被这混蛋给拉低…… 摇了摇头,将脑中那纷乱的杂念都给甩出去,陈长生认真的说道:“其实,在你回来要带小雨走这个消息传过来以前,我曾经答应过夏侯正一件事,那就是要陪夏侯俊去一个地方。” “原来如此!” 眼中闪过几分了然之色,陈长生虽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老侯却仿佛已经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经过:“帝都?” 听到这两个字,陈长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就是帝都!” 话说到了这里,微微一叹了口气,陈长生有些无奈的苦笑道:“事实上,我和夏侯俊要去帝都,这件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而那份地图,也是夏侯正今天交到我手上的。” “通天塔?” “嗯?” 原本,陈长生还真继续解释一下夏侯正为什么要送夏侯俊去帝都,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解释这件事的时候,老侯的嘴里忽然突兀至极的说出了这么三个字——通天塔。 而这三个字,恰巧不久之前,夏侯正也对他提起过。 只不过,当夏侯正在说到这个的时候,却一脸高深莫测的冲着他摇了摇头,丝毫没有半点向他解释‘通天塔’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但是没有想到,陈长生居然会从老侯的口中,再次听到这三个字。 “那是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应该……算是一个好地方吧。” 看着老侯那一脸认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模样,陈长生一时间不由为之气结。 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老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连他自己也不大确信那所谓的‘通天塔’是个地去处。 “这个问题你也不用问我,甚至也不用问别人,因为……除了进去以后,并且成功留在那里的人以外,根本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 似乎觉得自己之前那句解释,未免有些太过敷衍,老侯又重新给陈长生解释了一遍:“进入过通天塔的人不少,但是只要无法在那里留下来,其他出来的人都会被洗去关于那座塔里的一切记忆。” “什么?”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愣住了,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从老侯的口中,听到这么一种解释。 “这又是为什么?” “没人知道为什么,所以……你想不被洗去在塔里那段时间的记忆,那就只能留在那里面。” 说到了这,老侯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是有些羡慕,又似乎是有些无奈。 “可惜,我没赶上好时候,当年我到了合适年龄的时候,没有人给我写荐书,所以没能进去……” 老侯以前为什么没能进去,这个陈长生自然不会关心,他真正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通天塔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而,偏偏关于通天塔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件事,无论是老侯还是顾朝阳,两个人都说不明白。 说来也怪,甚至就连他们两个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每每一提起来的时候,这俩人居然同样都是一脸戚戚然的模样。 看起来,就仿佛是这辈子没有进过通天塔,就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 然而,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这样,陈长生这辈子前十五年里,一直都生活在东灵镇那个封闭的地方,甚至就连脚下这座古泉县都是第一次来的少年,自然不可能知道。 事实上,他根本也不想知道这个。 再次拍了拍腰上挂着的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从里面取出了两只信封,陈长生将这两只鼓鼓的信封在老侯和顾朝阳眼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 “夏侯正说,这是他给我和夏侯俊准备的荐书。” “什么?” “这怎么可能?” 看到老侯和顾朝阳那皆是一脸见了鬼似的模样,陈长生不禁被吓了一跳:“至于吗?” “臭小子,你这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一脸无奈的看着陈长生,老侯把顾朝阳从地上拉起来,二话不说就朝着之前他们与秦杰通讯的那间屋子走了过去。 “你先在这等着,事情的变数有点大,所以我们得先去和老秦商量一下。” 第258章 七成把握 “呃……请等一等!” 看着老侯那一脸狐疑中混杂着几分嫉妒的模样,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那个……既然我们要去的地方,和夏侯正要送夏侯俊去的地方都一样,那我们能不能一起上路呢?” “这个……” 眉头微微一皱,迟疑片刻之后,老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得看老秦的,向来是他处理这些事。” “明白!” 看着老侯带着顾朝阳再一次走进了那间屋子,陈长生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 尽管他还不知道此时人在何方的秦杰和彭月娥,会不会同意他和东方雨之间的事,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带着夏侯俊一起上路,但他的心里却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把握。 只要把药方给秦杰看过,他和东方雨之间的事,应该是十拿九稳,不会再起什么波澜。 而至于带着夏侯俊一起上路这件事,陈长生心里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毕竟,东方雨身份不一般,而秦杰和彭月娥,还有老侯、顾朝阳他们这些人,都是保护东方雨安危的阴山死士。 死士是什么东西? 那可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惜此身的人物。 如果要是换成了前一世的说法,那这些人,完全可以说个顶个的都是恐怖分子。 然而,就在想到了药方这两个字的时候,陈长生猛然一拍自己脑门:对了,还没把完整的药方给他们…… 好在,尽管陈长生把这件事给忘了,但很明显老侯的记性很好。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推开门把给东方雨治病的完整药方交给老侯的时候,不远处那间屋子的两扇门突然开了,随后他就听到了顾朝阳那大大咧咧的嗓门。 “小子,药方呢?” “呼……来了!” 在自己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上轻轻一拍,取出给东方雨治伤的那张完整药方之后,尽管现在的陈长生很反感顾朝阳,但仍然把这份药方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小心点,别弄坏了!” “啰嗦!” 被顾朝阳给甩了一句啰嗦之后,陈长生不由站在门外苦笑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感觉有两道熟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朝着远处看去。 只见此时的东方雨,正沐浴在阳光之下,悄然冲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嘿嘿……” …… 密室仍然还是那间密室,只不过当那只紫色的金属盒子再次响起了极有规律的撞击声之后,彭月娥不用再点蜡烛了。 然而,此时却并不是秦杰和彭月娥在这间密室里,而是彭月娥和一名年青女子一起在这里商议着某些事。 “真是奇怪,刚刚才联络过,怎么又来消息了?” 看着那只不断发出撞击声的紫色金属盒子,彭月娥秀眉微蹙,冲着那名年青女子点了点头,随即对方从坐位上起身,一脸机警的站在了密室入口处。 而彭月娥,她则是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后手腕一翻,将那只紫色的金属盒子打开,再一次取出了那只同心蛊。 当沾过了朱泥的同心蛊,在白净的宣纸上‘写’出了一行行字迹之后,彭月娥原本还有些好奇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小舞,快去叫秦杰那木头人过来,有大事!” “是!” 随着年青女子离开这间密室,不久之后,当秦杰再次进来之后,那只同心蛊也恰好将万里之外老侯和顾朝阳联手催动另外一只同心蛊,所传达给他们的信息书写完毕。 拿起桌案上那只写满了朱红色字迹的纸张,彭月娥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朝着秦杰说道:“你也看看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着彭月娥那欣喜中透着几分苦恼的模样,秦杰不禁感到一阵奇怪。 但就在他接过自己妻子手里递过来的那张纸,当他看清楚了那张纸上一个个朱红色的字迹之后,秦杰的脸色也陡然一变。 在那张纸上所记载的,竟然是不多不少,一共四十四种灵药,其中可谓是常见的、不常见的、珍贵的、万金难求的、世间少有的各种灵药,几乎全部都有。 甚至,有数种灵药,就连秦杰都没有见过,仅仅只是听过说它们的名字而已。 看着眼前这份药方,思索着各种灵药之间的药性生克,秦杰一时间不由陷入了苦思。 “喂,控制同心蛊可是很耗法力的,你个木头人快点想!” 这边秦杰还没想出来,自己手里拿着的药方是否真的能将东方雨给治好,而另外一边的彭月娥,却已经催促了起来。 “我……” 有些为难的看着眼前这份药方,沉默半晌之后,秦杰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看不出来!” “什么?” 满脸惊讶的看着自己丈夫,彭月娥不禁愣住了。 自己的丈夫医术怎么样,别人不知道,彭月娥可是清清楚楚,但是……要说连一份药方什么样都看不出来,这种情况她自从认识秦杰的那天起,还是第一次见到。 “连你也看不出来?” “不是看不出来,而是这份药方里有好几种灵药,我连见都没见过,只凭医书上的介绍……我真的没办法分辨,毕竟药性配伍之间生克变化各不……” “行了行了,我不是想听你那些理论,就问你一句话,这份药方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 抿着嘴唇,犹豫了片刻之后,秦杰微微一叹:“说句实话,如果凭感觉来看的话,这份药方把小雨给治好的机率,大约有七成。” “七成?” 听到秦杰的话,彭月娥轻轻的舒了口气:“七成啊,已经很高了,不是吗?” “可是……” 见到秦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彭月娥顿时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别和我说什么可是,药方的事有七成把握就足够了,说说另外那件事,陈长生那小子想多带一个人一起来帝都,这个事你怎么看?” “这个……” 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份药方,想了想陈长生的为人,以及他和东方雨现在的关系,还有与他们一路同行的老侯和顾朝阳,秦杰脸上闪过几分犹豫,但最终仍然是点了点头。 “带就带吧,只不过要分两辆马车。” “好,那我就这么回了。” 第259章 离开 时间似乎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间,老侯和顾朝阳,已经在夏侯府内住了整整两天。 事实上,如果要是按照老侯和顾朝阳的意思,他们原本在昨天就想带着陈长生和夏语婵、东方雨三个人离开古泉县的。 毕竟,他们这三个人也根本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东西。 先不要说陈长生带着母亲来到这古泉县的时候,只是随身拎了一只包袱,在这个有纳物宝袋这种东西的世界里,哪怕就算是家当再多,也可以把这些东西全部装进纳物宝袋里随身带走。 但是,如果要被带走的只有陈长生、东方雨、夏语婵这三个人的话,那事情反倒好办。 问题是,现在要走的,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还要再加上一个夏侯俊。 虽然四个人要去的地方都是帝都,但夏侯正那关可不大好过。 事实上,在过去的这两天里,陈长生早已经和夏侯正做过相关的工作,虽然他没有说老侯和顾朝阳是什么修为,但夏侯正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 可令陈长生意外的是,夏侯正竟然还真就什么都不问,不论是他的身世、他又为什么会流落至此,以及东方雨的身世、老侯和顾朝阳的身份,只要是一切和陈长生他们这一行人有关的东西,夏侯正竟然连一样都没有盘问过。 对于一个世家之主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甚至,陈长生能隐隐感觉到,其实并不是夏侯正他不想问,而是他仿佛很害怕自己知道这些事情一般,所以干脆就不问。 他要带走夏侯俊,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夏侯正也同意了。 但是,和陈长生他们这一行人不同,夏侯俊要走之前,夏侯正可是做了好一番工作。 当然,如果要是和收拾夏侯氏这些年的灵药、财富等等家当相比,真正最困难的地方,还是在于劝夏侯俊和陈长生他们一行人离开。 所以,当夏侯正终于准备好了一切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一天的清晨,风和日丽。 用过了早饭,陈长生和夏语婵、东方雨,以及老侯、顾朝阳等几个人,站在夏侯府的大门口,看着眼前这栋府邸,除了老侯和顾朝阳以外,其余三个人的心情,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感慨。 “有些事,我要自己承担,所以你们什么都不要问,以后该你们知道的时候,终究会知道。” 看着府门前这几个人,尤其是朝着那三辆马车中的最后一辆看了看,夏侯正有些疲倦的摆了摆手:“几位,就此别过!” “夏侯伯父,保重!” 虽然夏侯正已经对自己说过很多次他就快死了,但是陈长生总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看起来还很强壮的人,居然会这么悲观。 实际上,在过去这两天的时间里,陈长生也试探过他的口风,甚至曾经对他说过,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可以想办法试试看能不能干掉古万海。 一个连意境都没有凝聚出来的六鼎巫兵,口口声声说自己可以想办法干掉一个凝聚出了意境,战斗力远超普通八鼎巫兵的古万海,乍一听起来,确实很好笑。 但夏侯正却并没有笑,因为他明白,陈长生所说的干掉在古万海,靠的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的战斗力,而是那两名连他都看不清深浅的高手。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是,夏侯正却拒绝了,而且拒绝的异常坚定,几乎连想都没有想。 至于原因,夏侯正不说,而且还不让陈长生问。 这种行为给陈长生的感觉,就仿佛是夏侯正似乎对于默默等死这件事很热衷一般。 可是,时至今日,陈长生他们一行人,已经不得不走。 按照老侯所说,他们这些人这个时候出发,等到了帝都以后再安定下来以后,差不多也就快到了通天塔开的日子,可谓是时间紧迫。 事实上,并不仅仅只是老侯这么说,就连夏侯正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尽管夏侯俊不想走,但他还是被夏侯正派给给捆了起来,直接堵住了嘴往马车上一扔。 “呵呵,走吧!” 随着夏侯正一声走吧,停在夏侯府门前的三辆马车,依次动了起来,缓缓朝着古泉县城外的方向驶去。 抬头看着天上一轮烈日,夏侯正悄然一声轻叹:“这夏天可算是过去了,但是秋天的落叶,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看得到……” 离别,总是惆怅的。 呆呆的站在府门口,目送着三辆马车缓缓离开自己的视线,逐渐化成一个个小小的黑点,最后连那小小的黑点,都再也看不到之后,夏侯正幽幽地叹了口气:“俊儿,别怨我。” 从来没有一刻,夏侯正觉得自己此时更像一个老人。 落寞的走回了自己那栋小院,躺在椅子上,夏侯正缓缓阖起双目。 该做的事,能做的事,他都已经做完,现在剩下的日子,可谓是过一天少一天。 所以,夏侯正决定,自己从现在起,要好好的享受每一个即将过去的瞬间。 而此时此刻,当夏天最后一缕气息即将被秋意所替换之际,他觉得躺在院子里美美的睡一觉,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将睡未睡之前,想到前两天陈长生和他说过的那些话,夏侯正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陈小子倒也是好心,只不过可惜……古万海根本不算什么,我也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真正的敌人。能觊觎‘夏皇埋骨之地’的人,怎么可能会仅仅只是一个八鼎巫兵?” …… 夏侯正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陈长生自然不可能知道。 但是他却知道,现在夏侯俊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 甚至,不仅仅只是心情不好受,就连身体也一定很不舒服。 因为此时此刻的夏侯俊,正坐在第三辆马车上,整个人的全身上下被牛筋铁锁给捆了个结实,就连嘴里都用一大块白布给塞住,让他说不出话来。 以陈长生和夏侯俊的交情,他自然不会对夏侯俊下这个狠手。 事实上,他会变成这样,完全都是夏侯正的意思。因为,夏侯正怕夏侯俊会蛊惑陈长生把他给放走…… 第260章 非常不爽 三辆马车,前面第一辆马车,是老侯在赶车,里面坐着的是顾朝阳和夏语婵。中间辆马车,是夏侯府派出来的三名护卫中的一个在赶车,而车上坐着的是吕放和东方雨。 至于最后一辆马车,同样是由一名夏侯府派出来的护卫在赶车,车上坐着的,则是夏侯俊和一名被称作隐龙的护卫。 实际上在陈长生看来,这次夏侯正派出来的三名护卫,看起来反倒像杀手多一些,像护卫少一些。 而令他心惊的则是,这三名护卫,竟然全部都是六鼎巫兵。 虽然年纪都在三十开外,但却个顶个都是货真价实的六鼎巫兵,而且从他们身上那干练精悍的气息中就能感觉到,这三个人,绝对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 很明显,哪怕就算是夏侯正不说,陈长生也能大概猜得到,这三个人,应该就是夏侯正手底下真正的心腹了。 尽管陈长生在夏侯府呆着的这些日子里没见过这三个人,但是想来他们既然能被夏侯正给派出来送夏侯俊进帝都,应该也都是能信得过的人。 “唉!” 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厢里的气孔,看着飞快朝着后方倒退的景物,陈长生幽幽地叹了口气:“此一去帝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怎么,舍不得离开吗?” 就在陈长生感慨着的时候,他的耳中忽然听到了东方雨那柔和的声音响起。 朝着自己未过门的小媳妇看过去,陈长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句实话,还真就是有一点点舍不得。毕竟,古泉县是我走出东灵镇以后,见到的第一个城市。” “呵呵,以后多走走,多看看,也就习惯了,就……就像我一样。” 想到自己这些年里,几乎都是在过着这个城市呆一段时间,紧接着就被人转移到另外的城市再生活一段时间,生怕被当年那些毁灭阴山王府的人给找到,东方雨的心情不由一阵黯然。 “说得这么沉重干什么?” 尽管东方雨脸上戴着一层面纱,陈长生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但从她那隐隐有些低落的语气里,陈长生明显能听得出来,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毕竟,两个人都在一个屋里睡了这么久,虽然是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但相互间的默契,却是培养了出来。 当然,这两天陈长生可是没和东方雨继续再睡一个屋。 不是他不想,也不是她不想,而是陈长生比较害怕,东方雨比较害羞。 东方雨会害羞,这个非常的正常。 毕竟老侯和顾朝阳,都是保护她的,而且还是从她小时候一直保护到了现在。 与其说他们都是保护她的死士,反倒不如说他们都是东方雨的亲人、长辈。 在亲人和长辈面前,就这么和别人睡一个屋,东方雨的脸皮比较薄,所以当然会害羞。 而陈长生之所以会害怕,这自然是因为老侯和顾朝阳这两尊门神。 也不知道那天带着老侯来到夏侯府以后,他到底和东方雨说了些什么,反正东方雨是把自己和她两个人已经在一个屋里睡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事,给摞了个干干净净。 尽管老侯和顾朝阳并没有因这件事对陈长生进行什么打击报复活动,但是在过去这两天的晚上,老侯和顾朝阳一左一右,分别站在东方雨的门前,就这么做起了门神。 “想进去?可以,不过有个‘小小’的条件。” “没错,只要把我和老侯打趴下,你就能进去。” 老侯一顾朝阳这两句一唱一和的话,直接让陈长生连想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让一个六鼎巫兵去打两个三鼎巫将,这简直不要太残忍。 说句实话,要是顾朝阳的话,陈长生没准还敢上去试一试,虽然打不过,但陈长生估摸着,自己多多少少也能撑个三拳两脚再趴下。 但老侯可就不一样了,连顾朝阳都要被他一刀秒杀,更别提自己这个战五渣了。 所以,在过去的这两天,陈长生只能一个人睡。 可悲催的是,已经习惯了俩人睡一个屋,习惯了睡觉之前陪东方雨说说话,讲讲故事,陈长生这猛然间一个人睡,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而这种不习惯所带来的后果,那就是这两天,陈长生他失眠了。 但是,不管他是否失眠,该办的事,总归都还是要继续去做的。 “顾朝阳你大爷,老子以前说过,绝对不会让你和我娘有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 一想到这个,陈长生的心里就是一阵窝火。 因为,在出夏侯府的时候,原本两辆大一些的马车,就足以把所有人都给装进去,但就是在顾朝阳这家伙的强烈要求下,两辆大一点的马车,最终还是换成了三辆马车。 至于哪辆马车上坐哪些人,更是顾朝阳一手分配。 首先,夏侯俊和那名叫做隐龙的家伙分到一辆马车上,这个自然无可厚非。 其次,把东方雨和陈长生分配到了一辆马车上,这个……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经过这么一番分配之后,最后一辆马车上,却只剩下了夏语婵和顾朝阳自己。 很明显,这就是顾朝阳打着的主意。 可偏偏令陈长生很郁闷的是,这却是个几乎无解的局。 要么让东方雨和母亲调换一下,要么就是让母亲和夏侯俊去调换一下。 在这个时候,是和自己未来的媳妇呆在一辆马车里,还是和自己母亲呆在一辆马车里……这个问题,还真是令陈长生很郁闷。 因为,东方雨的身体非常虚弱,除了自己之外,他还真就不放心让其他人来照顾她。 “小雨,你先在马车上休息一会儿,我先去看看夏侯大哥,这个时候,他的心情肯定很不好受。” “嗯,你去吧。” 点了点头,东方雨却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在陈长生的额头上不轻不重的戳了一记:“看你那一脸不服气的模样,是不是在看过了夏侯俊以后,还想去做点什么事?” “呃……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哼,就你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听到了陈长生的话,东方雨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轻点闹腾吧!” 第261章 劝夏侯 虽然马车在行驶中,但陈长生毕竟是个六鼎巫兵,哪怕就算是想下车也不用刻意让马车停下来。 撩起前门粗布帘子,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纵身朝上一跃,脚尖在马车顶端坚硬的边缘处轻轻一点,整个人好似一只大鸟般,就落到了后面第三辆马车的车辕上。 “我来看看夏侯大哥!” 掀起布帘,走进车厢,陈长生顿时就看到了一脸愤恨不已的夏侯俊。 事实上,对于夏侯俊那一脸愤怒的模样,陈长生表示很理解。 因为,在陈长生看来,不管是谁,在被捆成了一只粽子以后,他都没有任何理由不会愤怒。 但是没办法,毕竟这是夏侯正的吩咐,在正式离开古泉县范围前,谁都不要把夏侯俊给解开,最好是在到了帝都以后,再把他给解开。 “那个……” 看着车厢里坐着闭目养神的隐龙,陈长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隐龙大哥,能不能给夏侯大哥换个姿势?” “嗯?” 听到陈长生的话,隐龙不禁微微一愣,随即睁开了眼睛,有些困惑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唉!” 幽幽地叹了口气,指着车厢里蜷缩着的夏侯俊,陈长生苦笑道:“从出发到现在,我们就快出城了,夏侯大哥他被捆得这么结实,连动都没法动一下,总这么保持一个姿势,很容易气血不畅。” “呃……陈公子所言有理!” 沉默片刻,觉得陈长生说的话很有道理,虽然相貌普通,但被夏侯正称之为隐龙的灰衣青年伸出手,把夏侯俊换了个姿势重新摆好。 “那个……” 有些为难的看着隐龙,陈长生不禁轻声笑道:“隐龙大哥,我能和他说几句话吗?” “可以!” “把他嘴里塞着的面拿下来怎么样?” “最好不要!” 没听到自己意料中的答案,陈长生顿时为之一愣,不由下意识的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请看!” 随着平淡至极的‘请看’二字出口,隐龙缓缓抬起了自己左臂,把袖子朝上一挽,顿时露出了两排还带着丝丝血迹的牙印。 “他咬的?” “是的。” 看着隐龙左手臂上那两个牙印,陈长生不禁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我想……他应该是不会咬我的吧,毕竟是你捆的他。” “既然你想试试,那请便!” 见到陈长生执意要把夏侯俊嘴里塞着的那协和白布给取出来,隐龙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却悄然补充了一句:“被咬自负。” “呃……”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陈长生无奈地摇头苦笑了起来:“我想请隐龙大哥先去外面坐一坐,不知……” “没关系,反正他也跑不了。” 说实话,当陈长生看到这位穿着一身灰衣的隐龙,居然就这么干脆的走出了车厢外,他顿时愣住了,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这个连说话都仿佛不带半点情绪的家伙,居然会这么痛快。 然而,意外归意外,陈长生到这里可是来见夏侯俊的。 见到隐龙走了出去,伸手抓住了夏侯正嘴里塞着的那团白布,陈长生正色道:“夏侯大哥,正所谓怨有头债有主,你可不能乱咬人!” 直到夏侯俊翻着白眼重重的点了点头,陈长生这才放心的一把将那团白布给扯了出来。 “呼……” 塞进嘴里的白布甫一被扯出来,夏侯俊顿时重重的喘起了粗气:“隐龙这家伙……” “夏侯大哥,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说他的坏话。” 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夏侯俊的话,陈长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现在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这次可是夏侯伯父把你给扔出来的,隐龙大哥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陈长生,你还是不是我兄弟?” “就因为是你兄弟,才不想让你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 被陈长生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夏侯俊一时不由气结道:“是兄弟的话,就……” “就个屁啊?” 没好气的再一次打断夏侯俊的话,陈长生郁闷道:“不用想了,你身上捆着的,第一层是牛筯绳,第二层是精铁锁,牛筯绳倒是好办,拿小刀一切就能划开,但是那锁头我可是一点辙没有,钥匙在隐龙手里,他不想给你解开,谁都没招。” “我……” “行啦!” 仿佛完全明白此时的夏侯俊心里在想些什么,陈长生抬手在夏侯俊身上轻轻的拍了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明白你不放心的是什么,但是……我也没招!” 无奈至极的耸了耸肩膀,陈长生摇头道:“虽然我不知道夏侯伯父他为什么口口声声说自己就快死了,但我想这未必和古万海有关,你说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没好气的冲夏侯俊翻了个白眼,陈长生指手朝着马车外指了指:“这三位,张三、李四、隐龙,可都是你父亲派出来的护卫,但这三位的修为却都是六鼎巫兵,如果危险真的来自于古万海的话,想必夏侯伯父也不至于会说出自己就快死了的话。” “不错,我家里确实还有一些秘密力量……” “关于你家里有什么样的秘密力量,这个我并不关心。” 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既然来自于古万海方面的威胁,并不是夏侯伯父真正在乎的东西,那么事情似乎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他身体不行,另一个就是有强大的外敌。”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不由问道:“夏侯大哥,你是个聪明人,你可以说说看,会是哪个原因?” “我……” 见到夏侯俊仍然在那里‘我’个没完,陈长生也没等他组织好语言,直接继续往下说了起来:“别忘记,我在医术上还是有一点成就的,夏侯伯父他的身体很好,这一点我能看得出来,所以……只剩下了一个原因,那就是外敌。” “一个能让夏侯伯父不惜把你扔到帝都的强敌,你现在就算是回去,下场也只是……” 第262章 给我杀 然而,陈长生想对夏侯俊说的下场,看来今天是注定了没机会说。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马车一路行进,已经出了北城门。 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当这三辆马车出了城,并没有走出多远,也就是在陈长生在第三辆马车里,正想对夏侯俊说现在他回去会有什么下场的时候,他耳中忽然听到一阵哈哈大笑。 这笑声,极为狂妄。 但陈长生却在听到这阵笑声的时候,眉头悄然一皱,因为他认得这个笑声。 “真是奇怪,古万海他怎么来了?” 将那块白布顺手重新塞回了夏侯俊的嘴里,陈长生撩开车帘子就走了出去,脚下微微用力,就重新跃回了第二辆马车上。 只不过,他却并没有进马车,而是站在了车夫的旁边,静静看着那声猖狂大笑传来之处。 城北,陈长生并不是第一次来。 还记得当初左青龙和丁浩都没死的时候,曾经有一次,青龙会派出了一个追踪高手,一直追着他来到了城北这片竹林。 事实上,如果那位追踪高手不是一路跟着他来到了这片几乎没有人烟的竹林里,陈长生根本都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他。 但是,当那家伙跟在他的身后,来到这片竹林里的时候,他悲剧了。 “嗯,还记得那次……我好像就是在那边竹林里把他给干掉的。” 就在陈长生想着那次干掉那位追踪高手的位置时,从不远处的竹林里,忽然走出了一队人马。 领头的,正是看起来很有心机的古万海。 “哈哈哈哈,夏侯正那个老东西,还真就是送了老子一份大礼。” 抚掌一阵大笑,古万海笑眯眯的说道:“夏侯俊,自己出来吧,否则我会把你们这些人,一个一个的杀掉,一直杀到你自己出来为止。” “唉……” 听到古万海的话,陈长生顿时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之所以要这样,完全是因为对于正面即将要发生的事,他感到一阵唏嘘。 不管怎么说,古万海这家伙虽然够阴险,也够能忍,甚至一直忍到左青龙去夏侯府和夏侯正火拼被杀掉以后,才和夏侯正翻脸,二话不说就把原青龙会的产业给吞了个一干二净,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 但是很可惜的是,看起来这位古泉县的一方豪强,今天注定了会死在这片竹林里。 论实力的话,陈长生和夏侯俊连手,也不可能是这位与夏侯正战力相若的高手的对手,但如果要是加上夏侯正派出来那三名护卫的话,想必就算是打不过,最起码也能跑掉一两个。 然而,这次陈长生却完全不用对此担心了。 因为不论是老侯还是顾朝阳,都可以从头到尾完爆古万海。 “古万海啊古万海,不是你不行,而是你的眼光太差劲。” 很明显,一手创建了银月帮的古万海,他在和左青龙、夏侯正三足鼎立了整整近二十年之后,终于靠着阴和忍这两个字的秘诀,活生生的‘靠’死了左青龙,并且吞并了原青龙会的势力,他此时的信心,已经膨胀到了一种极限。 人在自我膨胀的时候,往往会选择下意识的忽略某些东西。 换句话来说,人有自信这是一件事好,但是不管你再自信,也总不能去做一些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得到的事。 比如让个二鼎巫兵在水里憋气十几天,又或者是派一名二鼎巫兵去正面杀掉六鼎巫兵等等,这都是一种不可能完成的事。 “等了这么多年,上天待我古万海不薄啊!” 望着天际那缥缈变幻的浮云,古万海幽幽一声长叹:“夏侯正知道自己打不过我,就想先把自己儿子给送走避祸,等他走了以后,再想和我决一死战……嘿嘿,想得倒是挺美。” 啧啧称奇叹了口气,古万海负起双手,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只可惜啊,他夏侯正能想得到的东西,难道我古万海就想不到吗?他能派人把你送走,那老子也一样能派人把你给劫下来!” 啰嗦了大半天,说完了这么一通长篇大论,古万海大手一挥:“小的们,这三辆车上的人,除了夏侯俊以外,统统杀无赦!” 看着站在三辆马车前方不远处的那百多号人,再看了看古万海那负手临风而立,仿佛智珠在握的模样,陈长生顿时无奈的摇头苦笑了起来。 “自己找死,真是怪不得别人。” 然而,就在他正欲跳下马车,先把那些周围的小喽啰清理掉时,老侯那辆马车的布帘子,却直接被掀了开。 “这次我来解决!” 伸出手在老侯的肩膀上拍了拍,顾朝阳打了个哈欠,纵身一跃,直接跳下了马车。 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两只膀子,伸了个懒腰之后,顾朝阳满脸不屑的冷笑了起来:“还以为是什么鸟人,居然敢劫老子的车,原来是一群不入流的小蟊贼!” “妈的,你说谁是小蟊贼?” “兄弟们,别看这家伙长得壮,肯定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一起上,先干了他!” “不用,我一个人就能把他给解决掉,大家看我的!” 几乎被这些小喽啰的话给气歪了鼻子,顾朝阳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珠子猛然一瞪:“少跟老子费话,有本事一起上!” 以顾朝阳那大嗓门,自然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吼声。 就在他这一嗓子吼出去的同时,那些小喽啰固然是没想到这家伙的嗓门这么大,被吓了一跳,但古万海的眉头,却悄然为之一皱。 因为,他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然而是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古万海一时间还真有些说不上来。 “算了,管那么多做什么,今天只要绑了夏侯俊,不怕夏侯正那老东西不臣服!” 想到只要绑到了夏侯俊,就能让夏侯正向自己臣服,而银月帮也会成为真正统一古泉县的大势力,古万海的心里,就有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焰,烧得他整颗心都滚烫。 “小的们,给我杀!” 第263章 我陪你打 “杀?” 听到了古万海的这一个‘杀’字,顾朝阳顿时愣住了,因为他真的很想笑,笑眼前这些人的不自量力。 但是,不管他想不想笑,如今摆在顾朝阳面前的问题,都是先把这些人给干掉。 “你们都别出手,这件事我来!” 不得不说,就顾朝阳那破锣嗓子,隔了八丈远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也没想过要帮你,还真是自作多情……”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陈长生有些无聊的准备看戏。 毕竟,顾朝阳不管怎么说,哪怕他就算是如今身上还有些伤,那也是一个三鼎巫将。 所以说,尽管敌人是一个八鼎巫兵,以及一百多号银月帮精英弟子,陈长生也不会有半点担心顾朝阳会罩不住。 “还真是不要脸,一个三鼎巫将,居然要欺负平均只有四鼎境界左右的巫兵。” 没错,尽管古万海自己是个八鼎巫兵,但如果要是和他手下那百多号人计算一下平均值的话,在陈长生看来,这差不多也就是一百多个四鼎巫兵。 一个六鼎巫兵打一百多个四鼎巫兵,这个任务陈长生明白自己无法完成。 但是,这对于身为三鼎巫将的顾朝阳而言,根本就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并没有动用自己的武器,仅仅只是凭着一双肉掌,面对那一百多名手里拿着各式不同兵器的银月帮弟子,顾朝阳冲着他们伸出了一根食指,随后左右轻轻摇了摇。 这个动作,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妈的,干死他!” 然而,就在这个声音刚刚从某个银月帮弟子口中喊出的一瞬间,只见顾朝阳已然抢先出手,整个人仿佛化做一道狂风,直接就这么‘挤’进了一大群银月帮弟子的中间,抬手一巴掌就把开口那人给拍晕在地。 见到这一幕,虽然离得很远,但是陈长生仍然觉得一阵牙疼。 因为,他觉得就算那名银月帮弟子没受到什么致使伤,但他在治好了身上的伤以后,一张脸估计也毁了。 毕竟,他可是脸先着地…… “妈的,竟然还敢先动手?” “兄弟们,杀啊!” 一场混战,就这么毫无半点征兆的突然开始。 不,如果要是准确来说的话,这并不能算得上是一场混战,因为这一战从头到尾,分明就是一场残忍暴虐的蹂躏。 顾朝阳的身材高大健壮,每踏出一步,都在仿佛踏在了对手的心头,每一掌、每一拳、每一脚击出,都会有一个身影高高凌空腾起,紧接着不由自主的朝着后方飞砸出去。 往往打飞了一个人,他的身体还会砸倒身后的数人。 一百多个人,虽然看起来不算少,但是还真就不够顾朝阳一个人打的。 虽然陈长生现在对顾朝阳这个人很不爽,可当他看到了这一幕之后,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真不愧是个三鼎巫将。 看着顾朝阳那在人群中间纵横捭阖,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是一招秒杀的赫赫威势,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尽管有些不想承认,但此时此刻的顾朝阳,还真就让陈长生想到了一个人物,一个上辈子武侠小说里的人物——燕南天。 正如传说中没有人能挡得住燕南天一剑一样,眼前也没有人能挡得住顾朝阳的随手一击。 不对,如果准确的说起来,老侯还是能挡住的。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就算是老侯能挡得住,但他也不会去挡。 “还真是有够彪悍,一百多个人,居然就这样说干翻就干翻了……” 想到自己当初曾经的念头,陈长生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是想在五年以内把这货打趴下,还真是难……” 陈长生心里在想些什么,别人自然不可能知道。 恐怕就算是知道了,除以老侯以外,其他人恐怕也不会在意。 因为,此时除了老侯和陈长生、东方雨三个人以外,其他人都在认真的观看着,顾朝阳吊打一百多名银月帮精英弟子的精彩表演。 毕竟不管怎么说,古万海身为一帮之主,终究还是不能任由自己一手创建的银月帮这块招牌,就这么砸在自己的手里。 所以,不论是为了帮派的名誉,还是为帮中弟子找回场子,出一口恶气,他都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 “够了,你快给我住手!” 古万海的声音并不算小,事实上不仅仅只是陈长生听到了,就连此时坐在第三辆马车里的夏侯俊,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哪怕所有人都已经听到了,可顾朝阳他就是不住手,反而借力又再打飞了十数名银月帮的弟子。 “哼,你就这么想打架吗?” 见到这一幕,古万海的脸色猛然一变。 此时,他再也顾不得眼前这名壮汉是什么人,来古泉县有什么目的,和夏侯俊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因为属于他的帮派,此时正在被眼前这个壮汉羞辱着,所以古万海必须要出手。 “要打架,我来陪你!” 就在古万海带出来的百余号人,只剩下了最后不到二十个人的时候,他终究忍不住出手了。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古万海由于自信心空前的膨胀,并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出来眼前这名壮汉是什么修为,但随着他手下这些一个接着一个被随手一击打晕,古万海从对方出手威势上,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个巫将。 毕竟只是个八鼎巫兵,古万海还不能判断出眼前这名壮汉具体是几鼎巫将,但他却能看出来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这是一个身上有伤的巫将。 “哼,巫将又怎么样?” 看着顾朝阳,古万海阴阴一笑:“老子这辈子,可不是第一次杀巫将。” 近百枚白色光点自气海之内抽取出来,古万海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好似一缕轻烟似的,飞快朝着顾朝阳冲了过去。 只不过,就在古万海即将冲到顾朝阳身前之际,他却陡然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砰! 随着古万海的左手抬起后,复又重重朝着地上一挥,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声响起。 紧接着,平地之上,突然就升腾起了一层浓浓的烟雾。 第264章 古万海死 说来也怪,虽然只是仿佛把什么东西朝着地上重重一甩,但随着古万海做出了这个动作以后,只见那层烟雾,却是迎风就涨,前后不过仅仅只在须臾之间,以顾朝阳为半径圆点的一丈范围之内,全部都被笼罩上了一层烟雾。 至于在那层烟雾之内是什么情况,站在外面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知晓。 “真是卑鄙,竟然敢对老子用这种手段!” 原本只是以为自己出手打几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但顾朝阳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磁到这么一个对手。 “你给我出来,看老子不活撕了你!” “哼,如果你处于全盛状态,我还真就不敢说一定能把你给干掉,只可惜……你身上有伤。” 在打斗之中,古万海自然不可能会蠢到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那样做的话,除了把自己此时的真实位置给暴露出来以外,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毕竟这一大片烟雾,完全就是古万海自己给弄出来的,所以尽管别人什么也看不到,但对于古万海,这一大片烟雾,还真也构不成半点影响。 “去死吧!” 眼中闪过一缕寒意,就仿佛是一个杀手一般,古万海身处一大片烟雾之内,悄然摸到了顾朝阳的身后,抬起手二话不说,朝着顾朝阳的后心处,就打出了数枚尖锐锋利的冰针。 对于这一手,古万海极为自信。 因为,自从他修炼成了御水成冰的巫术以来,就一直在修炼这一种飞针之术。 由古万海打出的冰针,和其他手里所打出来的冰针,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他的冰针却更为尖锐、细长、锋利,甚至完全可以刺穿钢板。 然而,令古万海完全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数枝冰针即将刺入眼前那名壮汉的后心之内时,他的耳中却忽然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先看到一团亮银色的光芒闪耀了起来,随后才听到那一阵阵金戈交鸣之声。 “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当那一团亮银色的光芒消散之后,古万海终于为自己心中的疑惑找到了答案。 此时,只见那名身形健壮的男人,手里正拿着一只亮银色的金属长棍,一脸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你……你怎么可能躲得过我的冰针?” 这句话甫一出口,古万海顿时一愣,随即仿佛见了鬼似的问道:“难道……这层迷雾对你没有影响?” “嗯,很不好意思,我的一个好朋友,他的手段和你很像,所以你这团烟雾,还真就对我没什么影响。” 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顾朝阳微微眯起双眼,随即压低了声音轻轻的笑了起来:“老子之所以要出手,那可是为了给女人看的,现在你弄出这么一团烟雾,老子的英勇姿态,可是全没了。” “你……你要干什么?”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一番话,但是当古万海听到了这句话以后,他的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祥之感。 “其实,我也并不想干些什么,只不过……想好好的表现一而已。” 也不待古万海明白,事实上顾朝阳也根本没想过要对他眼里的‘将死之人’解释这个。 两只手握住手中长棍,顾朝阳顿时舞起了棍花,随着他手里一根亮银棍的飞快舞动,顿时带起一阵阵劲风。 很快,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之前被古万海弄出来的一大片迷雾,就这么尽数被顾朝阳凭着手里一棍亮银色金属长棍,全部都给送上了半空,让它们随风而散。 “呵呵,也别说老子欺负你,今天我们就比拳脚!” 手里一棍亮银棍往地上重重一拄,顿时将之深深地插在了地面之上。 “来吧,如果你今天能挡得住我十招,老子就饶你一命。” 听到这句话,古万海几乎都给气炸了肺,对于此时古泉县两大势力之一的主人来说,这并不是一种恩赐,而是一种羞辱。 “你……” 然而,古万海之所以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他靠的只是两个字,一个是阴,另外一个就是忍。 阴毒狠辣,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就是凭着这两点特质,他才能一手创建银月帮,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一点点成为了古泉县三大势力之一的首领。 “你说的是真的?” “你顾大爷从来不蒙人!” 之所以问这句话,古万海根本没想过要听答案,因为这对于他来说,仅仅只是扰乱敌人精神的一种小手段。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这种小手段,明显很有效果。 看着眼前那个身上没有几两肉的家伙,竟然二说不说,直接就飞身出拳,笔直的朝着自己胸膛打过来,顾朝阳的眼中顿时升腾起一团怒火。 尽管顾朝阳被古万海突然就动手给弄得一愣,但他终究还是在对方拳头打在自己身上前一瞬,将之拦了下来。 “杀!” 古万海就是古万海,虽然出的是拳,但是他的拳面,却再一次突然亮了起来,近百枚法力种子被抽取,瞬间演化成了数十枚锋利而尖锐的冰针,朝着顾朝阳就劈头盖脸的****而去。 “妈蛋,说好了比拳脚!” 完全没想到眼前这家伙竟然这么不要脸,顾朝阳顿时抬脚在地上重重一踏,同时口中一声狂吼:“滚!” 就在顾朝阳口中一个‘滚’字吼出,仿佛那些被古万海射出来的冰针,真的就拥有着属于自己的灵性一般,还真的就按着顾朝阳所说的,分别朝着他的左右两边‘滚’了出去。 “什么?” 被眼前这一幕给吓了一大跳,古万海顿时呆住了。 他有想过,自己这一击可能会被破掉,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苦练多年的绝技,竟然会被人用这种方式给轻轻松松的破除。 “这不……” “不你大爷!” 随着顾朝阳的一声怒吼,古万海清清楚楚的看到,两只沙钵一样大的拳头,飞快的一左一右,朝着自己的脑袋砸了过来。 砰! 黑暗,这是古万海在失去生命之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 第265章 真是有趣 古万海死了,他死得很憋屈,也很惨烈。 当然,憋屈这是古万海自己的感觉,亲眼看着他死的那些人,可不会觉得他憋屈。 但是惨烈倒是真的,因为顾朝阳那势大力沉的一记‘双风贯耳’直接给把整个脑袋都给打得爆掉,鲜血、脑浆,溅得到处都是,可谓惨不忍睹。 “妈蛋,老子新换的衣服……” 看了看自己两只血淋淋的手掌,又看了看被涂上一层红白二色颜料的衣服,顾朝阳老脸一垮:“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这么不经打……” 听到这句话,老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即不再理会顾朝阳,也不管地上那些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的银月帮弟子,直接驾着马车就这么踏了过去。 至于会不会有人被马车给轧死,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啊!” “不!” 马车很重,就这么从一大堆被顾朝阳给干倒的人身上轧过去,断个胳膊腿什么的,倒也算正常。 只不过,不论那些人如何哀嚎,老侯的脸色都没有半点改变。 恰恰相反,只要有人试图反抗,要么会被随着马车一路小跑的顾朝阳给随手一棍子打晕,或是直接被老侯手里一根马鞭给抽昏。 “老侯……” “滚!” 尽管顾朝阳叫得很是低声下气,但老侯却仍然是冷冰冰的一张面孔:“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自己快点跑,到前面找个池塘洗干净,再换一身衣服,否则别想让老子的马车。” “我……” 盯着老侯那张仿佛没有半点喜怒哀乐的面孔看了半晌,顾朝阳终究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迈开大步,朝着马车正前方飞快的跑了出去。 站在车辕上,看着顾朝阳那跑得飞快的模样,陈长生不禁一愣,但看到眼前的问题全都已经解决掉,他也再没说什么,转过头就钻进了车厢里。 现在的情况,陈长生似乎已经不用再费心思挤到那辆马车里去搞破坏了,因为顾朝阳已经自己跑远。 只不过,对于陈长生来说,他还是有些奇怪:顾朝阳为什么跑得仿佛比烈马还快? 有日出就会有日落,有白天就会有黑夜。 古泉县内,夏侯府中,此时正坐在院子里,默默看着头顶一轮明月发着呆的夏侯正,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既然回来了,还躲躲藏藏的干什么?” “你知道我回来了?” 随着一个比夏侯正略微阴沉一些的声音响起,脸上覆着一块独角青铜面具,身形也比夏侯正略微矮小一些的黑袍人,缓缓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说来也怪,就在这名脸上带着狰狞面具的黑袍人走进小院的那一刻,原本守在这栋小院门口处的两名护卫,竟然依次软倒在地,同时嘴角也淌出了一缕缕暗黑色的血液。 “你不要忘了,我们两个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就算没看到你的人,也能感觉到你的气息。” 依然躺坐在摇椅上,没有半点想起身的意思,夏侯正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既然回来了,你难道在我面前,也要戴着面具吗?” 听到了夏侯正话,沉默半晌之后,面具怪人终究还是伸手将脸上那块青铜面具给摘了下来,露出了他那张与夏侯正有七分相像的面孔。 此人,正是夏侯正的弟弟,也是当初给夏侯正下毒,让他躺在床上两年之外的夏侯勇。 “大哥,你不怪我吗?” 看着不远处的大哥,夏侯勇缓缓阖起双目,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心中五味杂陈的说道:“原本我只是有些不甘心,但是后来……”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勇适时的收了口。 因为,接下来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说。 然而,夏侯勇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夏侯正却替他说了出来。 “但是后来,你却没想到,上贼船容易,想下来可就难了,对不对?” 一张摇椅,极有节奏的随着阵阵清风而摇晃着,夏侯正有些无奈的叹息道:“其实,我并不怪你,因为如果我是你的话,那你现在做的事,我也一样会做。” 讲到此处,夏侯正抬手在摇椅上轻轻一拍,原本极有节奏感的晃动倏然静止。 抬起头,认真的望着自己唯一的弟弟,夏侯正一字一句说道:“两年以前你就给我下了毒,每次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你都会过来问我关于夏皇埋骨之地在哪里,但是你却没有一次拿俊儿的安危来要挟过我。” 默默的听完了这番话,夏侯勇苦笑道:“对你下毒,这件事我确实错了,但是我一生未娶,你也只有一个儿子,俊儿是我们夏侯氏唯一的后人,我的良心毕竟还没完全都被狗吃了,所以不能对他下手。” 满意的点了点头,夏侯正轻声叹道:“所以,你虽然是一个坏人,但是还不算坏得太过彻底。” “这算是夸奖吗?” “你觉得是,那就算是吧。” “呼……”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沉默片刻,夏侯勇终究还是把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大哥,我们夏侯氏已经守护了这个秘密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想让它毁了整个家族吗?” “二弟,你不明白的。” 缓缓从摇椅上站起来,夏侯正抬起手撕到了自己身上的外衣,露出了胸膛上那处仿佛蕴含着无尽神秘的图案。 “看到了吗?” 指着自己胸口处那个图案,夏侯正惨然笑道:“你要知道的一切,都在我的脑子里放着……不,准确的说,是都在这东西里存储着,但是我知道归知道,却根本没办法说出来,更没办法靠近那个地方,就连想一想用任何方式把那个地方给泄漏出去都做不到,你能明白吗?” “这……” 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夏侯正的这番话,夏侯勇不禁呆住了。 因为,在过去的数年时间里,夏侯正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这番话。 “这是一种诅咒,同时也是一种祝福,啧啧……还真是没想到,想不到在这么一个破落的世家里,竟然还会看到这东西,有趣!还真是有趣!” 第266章 砍下我的头 随着这个不轻不重的声音在这栋院子里响起,一名和夏侯勇的打扮很相似,但身材却远远要比他更为高大健壮的身影,就这么如入无人之境般,一步步走进了这栋院子里。 虽然时值夜晚,但天上有月亮,屋子里烛光,倒也还不算太暗。 尽管只是籍着这么一点点的光亮,但那个高大的身影,却将夏侯正胸口处那个仿佛由无数诡异符文形成的图案,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黑衣壮汉的这个动作,看起来的确十分无礼。 但是,此时不论是夏侯正还是夏侯勇,他们都无力反抗。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夏侯正就明白,自己绝对不可能是眼前这位新出现的壮汉对手。 “他就是你的主人?” 虽然这是一个问句,但从夏侯正那笃定的语气中,夏侯勇却听出了一种斩钉截铁般的肯定。 “没错,我来为你引见,这位是统领大人。” “统领大人?” 听到了这四个字,夏侯正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因为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眼前不远处那名身形高大的壮汉,竟然会被夏侯勇称之为统领大人。 “没错,就是统领,你叫我大人就可以了。” 和善的笑了笑,那名自称是统领的壮汉,就抬起手摘下了自己脸上戴着的青铜面具。 事实上,这位统领的面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特点,除了人右颊上那条又细又长,且皮肉外翻的刀疤。 尽管那条刀疤早已愈合,但此时看过去,仍是令人一阵阵心惊肉跳。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虽然那条刀疤早就已经愈合掉,但夏侯正却能看出,这一刀极为凶险,刀锋再往下一点点,就会直接将这位统领大人的右眼给毁掉。 甚至,如果当初砍他这一刀的人修为再高点,极有可能刀劲入脑,直接把他给一刀劈死。 但是,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所以这位统领大人还活着,而且还站到了他的面前。 “还真是……完美!” 站在原地,盯着夏侯正胸前那块圆形的符文图案看了好一会儿,这位统领大人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而尽管看了这么久,但对于夏侯正胸口处的那块由符文组成的圆形图案,这位自称是统领的壮汉,却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完美。 事实上,他很想说这东西有缺陷,并不完美。 但是很可惜,无论这位统领如何去看、去研究,除了完美这两个字,他实在无法在自己的脑子里,再找到任何词汇来形容它。 因为,如果那块图案并不完美的话,他就可以将之破解掉。 不过很可惜,它真的是太过完美,虽然乍一看好像很混乱,但实际每一处符文与另一个符文之间的衔接处,都宛若天马行空、羚羊挂角,完全没有半点破绽可寻。 “呼……”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这名中年男子看向夏侯正,有些无奈的叹息道:“想必,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你应该能猜到了。” “不错,你们应该都是为了夏皇埋骨之地而来,为的就是传说中的夏皇宝库,我说的对不对?”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怅然苦笑道:“其实,如果说句大实话,我是真的很想配合你们的,毕竟守护夏皇墓葬这个任务,已经折磨了我们夏侯氏数千年的时间,我们真的已经快要受够了。” “呵呵,想不到……你居然会这么配合。” 事实上,中年壮汉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夏侯家主,竟然会这么配合自己。 只不过很可惜,如果要是在看到夏侯正身前那块符文图案之前,他要是见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欣喜若狂。 但是,此时此刻的中年壮汉,在听到夏侯正这番话之后,心里除了淡淡的悲哀感,却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 因为,他认得对方身上那块图案,同时也知道那玩意儿代表着什么。 “夏皇葬在什么地方,只有你们夏侯氏的传承者知道。” 说完了这句话,中年壮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本我还一直在想,你们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才能做到几千年都不断了传承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你真的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看着夏侯正那一脸震惊的模样,中年壮汉轻轻的点了点头:“没错,我知道它是什么东西,这是一种诅咒,也可以说是一种祝福,但其实它却是一把锁,世间最坚固的一把锁,能够把所有秘密都锁住的一把锁。” “没错,它就是这么一个玩意儿,你们想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但是无论用尽什么办法,都说不出来。” 惨然一笑,指着自己胸膛那块印记,夏侯正怅然叹息道:“既然这位统领大人什么都知道,那想必也明白,你现在根本没有杀我的必要,对不对?” “你说的确实不错,对于一个就快要死了的人,我根本没有必要去杀。” “什么?” 听到那位中年壮汉和夏侯正之间的对话,夏侯勇不禁愣住了,因为他没想到,自己的大哥竟然会就快要死了。 “大哥,你……” “小勇,我确实快要死了,在临死之前,我想求你帮我做一件事。” 抬手打断了夏侯勇的话,夏侯正满脸认真的说道:“夏侯氏挑选下一代家主的继承人,一不看天资、二不看修为、三不看品行,看的就是谁在上一代家主临死之前,能够在自己的胸前显露出这块符印。” 说完了这番话,夏侯正沉声道:“论修为、天资,你都比我强,但是因为这块符印,所以我成了家主,你恨了我一辈子,现在我就快死了,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听到夏侯正的话,夏侯勇的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大哥,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要你——砍下我的头,并且告诉俊儿,是你杀了我。” “你说什么?” 退后一大步,仿佛见了鬼一样看着自己的大哥,夏侯勇颤声道:“你……这是为什么?” 不得不说,当夏侯正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远处那名中年壮汉,他也同样很好奇。 “因为我认为,一个男人真正成熟的时候,就是他父亲死去的时候。” 第267章 磨刀石 “大哥,你……” 耳中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夏侯正的话,夏侯勇顿时被吓得面无人色,不由自主的倒退了数步,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拳头,重重在身上打了一记似的。 “不行,我做不到!” “这件事,你做得到也得做,做不到还是得做。” 转过身,静静的看着夏侯勇,幽幽地叹了口气,夏侯正沉声说道:“你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听到自己大哥的话,夏侯勇不禁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事?” “你的天资虽然比我高,但没有俊儿高,这个——你必须得承认!”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平静无比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和我直到这个年纪,才仅仅只不过是个八鼎巫兵,但是俊儿他今年才十八岁,却已经是六鼎巫兵,所以他远远要比你和我有前途。” “我……” 对于夏侯正的这番话,夏侯勇丝毫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大哥你说的不错,和你我相比,俊儿他的天资确实是极好的。” “天资?” 仿佛对于‘天资’这两个字,有些说不出来的嘲讽,夏侯正微微一笑,却是扭头看向了那名站在院子一角,静静看着他们兄弟两人之间对话的那位‘统领大人’。 “不知这位统领大人,您对于天资这两个字,有什么看法呢?” “你在问我?” 见到夏侯正居然问自己对于天资的看法,那名中年壮汉不禁微微一愣,但紧接着却是笑了起来。 “一个人的天资,这是上天注定的,没办法更改。” 淡淡地说完了这些,那位统领看着夏侯正,随即低声说道:“但是,我这一生,却见过太多太多天资上佳之人,在还没有成长为一方高手之前,就已经横死街头。” “不错,天资好,仅仅只是比其他人天生多了一点本钱而已,确实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 对于那位中年壮汉的话,夏侯正认同的点了点头。 悄然看向了夏侯勇,夏侯正一步步的朝着他走了过去:“论天资,俊儿比你和我要好了无数倍,但是如果就这么靠他自己的话,恐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也不会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绝代高手,你明白为什么吗?” “你……你别过来!” 看着夏侯正居然朝着自己一步步的,就这么走了过来,夏侯勇的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事实上,如果要是今天夏侯正选择了抵抗,而不是与他说这些话,那么夏侯勇很可能在走进这栋院子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对他下了狠手。 但是,随着夏侯正口中那些关于夏侯氏的秘密一点点揭开,夏侯勇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再也没有了向眼前这个人出手的念头。 原本,他只是以为自己的父亲会把家主之位传给大哥,只是因为他比自己早了几年出生,是家中嫡长子而已。 可夏侯勇却万万没想到,直到大哥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之际,他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不是父亲偏心,也不是大哥不肯说出夏皇墓葬所在,而是……他根本就没办法说出来。 “我为什么不过去?” 听到夏侯勇的话,夏侯正微微的摇了摇头:“你是我的弟弟,而我现在,要以一个家主的身份,要以一个大哥的身份,要求你为夏侯家做出最后的贡献,你——难道想拒绝我吗?” 抬起自己的手掌,数十枚白色光点显现出来,朝着院门口处微微一摄,顿时将一柄雪亮的钢刀摄入自己手中,看也不看的就抛给了夏侯勇。 “来吧,砍下我的头,然后去帝都,告诉俊儿,是你杀了我!” 并没有接下那柄钢刀,任由它呛啷一声掉落在地,夏侯勇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只有死在了你的手里,俊儿才会恨!” 话说到了这里,朝着远处站在院中一角的那名中年壮汉看了一眼,夏侯正轻声说道:“虽然他杀了我俊儿也会恨,但是如果你杀了我,俊儿他会恨得更深,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并没有因为夏侯勇那声嘶力竭的吼叫声而动怒,夏侯正静静的等等着自己的弟弟发泄完了心中愤恨以后,这才继续说道:“因为,夏侯氏已经沉寂得太久,也是时候出现一个真正的高手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因为你会成为这个高手的踏脚石。” 见到夏侯勇依然还是有些不明白,夏侯正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俊儿他很聪明,但是这世间的人就是这个德性,越是聪明,越喜欢走一些捷径,所以他如果要是想成为真正的绝世高手,那还需要再加上一把火。” 似乎是对于夏侯正的论调有些兴趣,这一次不待夏侯勇开口,那名中年壮汉就已经笑了起来:“原本我只不过是想看一场好戏,但是我现在不得不承认,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对你的儿子,已经有了一些兴趣。” “能让您感兴趣,这是他的荣幸。” 不卑不亢的笑了笑,看着那名中年壮汉,夏侯正轻声笑道:“如果有您来做他的磨刀石,那我的儿子,他的成长会更快。” “哈哈,让我当你儿子的磨刀石?” 好笑的看着夏侯正,看着眼前这个就快要死了的男人,中年壮汉再一次笑了起来:“难道你就不怕,我这声磨刀石,会把你儿子给磨废掉了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淡淡地说完了这八个字,夏侯正抬手一指夏侯勇脚下的刀:“把它捡起来,砍下我的脑袋。” “我……” 夏侯勇下意识伸出手朝着地上那柄长刀抓了过去,但手才伸到了一半,却又不由自主的缩了回来。 不行,我做不到……” “废物!” 这一声‘废物’,自然是中年壮汉骂出来的,因为他看到自己的手下如此丢脸,确实感觉到些没面子。 “连个人头都不敢砍,还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第268章 傀儡虫 张开大手朝着地上那柄腰刀虚虚一抓,下一瞬那柄腰刀,已经出现在了中年壮汉的手里:“不过就是砍掉你的脑袋而已,他不敢砍,那就由我来砍。” “不行,必须由他来砍。” 毫不畏惧的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淡然一笑:“之所以让他砍,第一自然是为了让我的儿子能够真正的长大,而第二则是我给他的惩罚。” 虽然这句话甫一听起来,似乎有些没头没脑的,但是那名身披黑袍,右颊上还有一条细长刀疤的中年壮汉,却仿佛已经听明白了夏侯正话里话外的意思。 “呵呵,想不到,你还真是够狠的。” “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一步步走到了那名中年壮汉的身前,从他的手里接过那柄腰刀,紧接着就朝夏侯勇走了过去。 “俊儿他的心里,现在缺少了一股劲,一股可以让他无所畏惧的力量。” “仇恨?” 听到身后那名中年壮汉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夏侯正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仇恨。” “英雄所见略同,我认为仇恨是力量的源泉。” “没错,当他支持不下去的时候,仇恨这两个字,会让他在面临任何困境的时候,都有撑下去的能力和勇气。”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正微微一笑:“人这辈子,在很多时候,其实只不过是多撑一下的事情。” “哈哈,这话说得有道理!” 不得不承认,今天晚上随夏侯勇来到这栋小院里见到了夏侯正,中年壮汉觉得这一趟走得很值。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在这么一个破落的小世家里,竟然还会碰到这么一个有趣的人物。 冷血、残忍、阴险、多智…… 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夏侯正一步步朝着他的弟弟走去,中年壮汉的脑子里,在这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形容词。 尽管这些词汇乍一看起来,全部都是贬义词,但是在这名中年壮汉的眼里,却全部都是一种夸奖。 世人眼中的褒义和贬义,这原本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事实上,一个人若是能将此时中年壮汉脑海中所闪过的这些词汇全部都做到,那他就算不是一个拥有力量的绝代强者,那就一定是一个枭雄。 夏侯正的意思,中年壮汉已经完全明白。 实际上,看到夏侯正这么一步步逼迫夏侯勇的时候,他就已经想通了一些事。 之所以在夏侯勇一进来的时候,就和他大讲兄弟情,把过去一切种种都合盘托出,又让自己看过了他胸口那块符印,这些全部都是夏侯正的计划。 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让夏侯勇拿起刀,把他的头亲手砍下来。 诚如夏侯正所言,他做了这么多的事,为了让他的儿子成长起来是一个因素,而惩罚夏侯勇的背叛,也是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 逼着一个心中有愧的人去做违心之事,见到这一幕,中年壮汉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在这一刻,这名中年壮汉的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个词,那就是——诛心。 没错,这就是诛心。 如果夏侯勇真的如夏侯正所说,亲手砍下了他的脑袋,并且跑到了夏侯俊的面前,告诉他是自己砍了他父亲脑袋这件事,没准他的精神真的会崩溃。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要说有谁真正了解夏侯勇的话,那么这个人无疑就是夏侯正。 从小到大,夏侯正很清楚自己弟弟是什么性格。 阴险、狠毒,这无疑是世人眼中的夏侯勇。 但是,却只有夏侯正知道,自己这位弟弟,他究竟有多么感情用事,内心又有多么的脆弱。 “还真是有意思!” 抱着肩膀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这一场兄弟相残的好戏,中年壮汉的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 不得不说,尽管已经明白,无论是夏侯勇还是自己,当他们来到这栋小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按着夏侯正布好的局一步步走下去,但是中年壮汉的心里,却并没有半点反感。 因为,随着事情的发展,他忽然发现自己非常欣赏夏侯正。 然而很可惜,就算是他再欣赏眼前这位破落世家的家主,也没有任何办法去延长他的寿命。 夏侯正从头到尾所说过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虽然对于上古符印有一些研究,但中年壮汉的那些研究,全部都只是看而已,根本无法去破解。 “算了,毕竟夏侯勇还算有点用,我还是帮他一把的好。” 想到了这,中年壮汉手腕一翻,顿时有一只通体碧绿色,长着八条腿的狰狞虫子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我的小宝贝,去吧!” 手掌一抖,随着中年壮汉的话音悄然落下,那只通体碧绿色,但却长得狰狞难看,足足有婴儿手掌大小的虫子,在夜空中一个盘旋,随后就落在了夏侯勇的背后上。 “啊!” 那只虫子甫一落在夏侯勇的后背上,顿时就将它那八条细长尖锐的肢节,给扎进了夏侯勇的背部肌肉之内。 甚至,不仅仅只是足节扎进夏侯勇的肌肉之内那么简单,只有当事者夏侯勇知道,在那八条结长尖锐的肢节刺入自己身体之后,每一根肢节都分出了无数股长而坚韧的细丝,顺着肌肉、骨骼间的空隙,仅仅只在须臾之间,就控制住了他的动作。 这个过程,无疑是极为痛苦的一个过程。 但是,尽管整张脸上都随着剧痛而浮现一层层豆大的汗珠,但夏侯勇仍是一脸哀求的看向了那名中年壮汉。 “统领大人,不要……” “哼,我这可是在帮你!” 没好气的瞪了夏侯勇一眼,并指成剑,凌空冲着夏侯勇虚虚划了几下,夏侯勇的喉咙倏然一痛,随即就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的傀儡虫可是好东西,用在你的身上,可真有点浪费了。夏侯勇,你还真就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东西。” 第269章 夏侯正死 淡淡的扫了夏侯勇一眼,手指朝着夏侯正所在的方向虚虚一指,随后一挑,夏侯勇顿时抓起了自己大哥手里的那柄钢刀。 通过那只将八条肢节都深深刺入了夏侯勇背后的傀儡虫来控制着他的动作,中年壮汉看着夏侯正淡淡的笑了起来。 “说说看吧,你还有什么遗言想说的?” “遗言?” 听到这句话,夏侯正不禁深思片刻,随即大声笑道:“真别说,在临死之前,还真有点事想拜托您。” “如果你想拜托我的事不算太难做,那我就答应了你。” 看着夏侯正那一脸隐隐带着几分期待的神色,中年壮汉不由笑了起来:“不得不说,我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如果你不是就快死了的话,我还真想把你收归麾下。” “呵呵,承蒙您看得起!” “先别说那些没用的,在杀你之前,先说说看,你有什么遗言?” 听到这句话,夏侯正认真的说道:“在我死后,请您帮我把整个夏侯府给一把火烧了,至于里面的人,全部杀光。” 话说到了这里,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夏侯正随即又是一声轻笑:“对了,如果统领大人要是不嫌麻烦的话,那就以这夏侯府为中心,能杀多少人,就尽量杀多少人吧。” “什么?” 当中年壮汉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以后,他顿时睁大了一双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统领大人您听到的意思,能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有些轻狂的仰天大笑了起来:“我这辈子,出生的时候没办法选择,长大了以后一心一意的振兴家族,直到临死之前,这才醒悟到,原来我这一生,还没有任性过一次。” 笑声渐渐收敛,满脸认真的看着那名中年壮汉,夏侯正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我在临死之前,真的很想任性一次。” 有些不爽的看着夏侯正,中年壮汉不禁皱起了眉头:“既然你这么想任性,那你为什么不去自己杀?” “唉,其实我也这么想过,但是……毕竟古泉县里这么多人,不可能完全杀得绝,若是有人见到了我的模样,而且还逃了出去,碰巧这个事又传进了我儿子的耳中,恐怕……” 这番话说完,夏侯正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做父亲的,总是想在自己儿子的眼里形像能更加高大一些。” “所以,你就想着让我帮你弄一些陪葬的?” “没错,既然您来了,这件事恐怕也就只能落在您的头上了。” 如果仅仅只是从表面上来看,夏侯正的这个要求,似乎真的只是想在死去的时候,多拉一些人去给他当陪葬的。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中年壮汉总是觉得,夏侯正的这个要求里,似乎隐藏着某种隐秘。 “算了,应该是我想得太多,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隐秘事?” 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中年壮汉抬手在自己右颊上那道细长的刀疤上摸了摸,随即邪邪一笑:“我这辈子杀了很多人,但是屠杀平民这种事,倒还真就没做过。” “哦?” 听到了中年壮汉口中的这句话,夏侯正不禁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难道你不想帮我这个将死之人完成遗愿吗?” “呵呵,既然答应了你,杀一些平民倒也无妨。” 手掌微微抬起,中年壮汉一脸欣赏的看着夏侯正:“你准备好去死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请吧!” 淡笑着说完了这句话,夏侯正毫无半点畏惧的睁着双眼看着夏侯勇,看着自己弟弟的那双眼睛,丝毫没有半点闪躲的念头。 看到夏侯正这般作派,中年壮汉又是微微一笑。 事实上,从某种角度而言,他和夏侯正其实都是同一种人,都极为喜欢折磨人。 所以,这名中年壮汉他很清楚,夏侯正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他想要让夏侯勇永远记得临死之前的那种眼神,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充满愧疚的噩梦里。 然而,尽管夏侯勇是他的手下,但是中年壮汉却并没有控制着那只碧绿色的傀儡虫,让夏侯勇把眼睛给闭上。 长刀,终于在夏侯勇的手里高高扬起,随后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夏侯正的脖颈间,一刀重重劈斩而下。 血光飞溅,夏侯正的人头,比他的身体先一步轰然倒地。 “呵呵,如果仅仅只是把你给杀掉,那也未免太过无趣了一些。” 抬起手,看着自己手里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仿佛就只是一只普通青色肉虫般的东西,中年壮汉小心的将它给装进了一只空瓷瓶里,随后装到了储物袋中。 “嗯……毕竟说是他叔叔杀了他爹爹,这种事口说无凭,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让他亲眼看一看比较好。” 做完了这些,看着此时没有他指挥,而受傀儡虫控制呆呆站在原地的夏侯勇,中年壮汉阴阴一笑:“不管怎么说,夏侯正这个人,我还是比较欣赏的,所以……我决定让你多受一点折磨。” 双手交叠,组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之后,朝着夏侯勇所站的方向就是虚虚一指。 而随着中年壮汉的这个动作完成,原本一直呆愣愣站在原地的夏侯勇,他突然再一次动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提着手里染血的长刀,一刀又一刀,机械而迷茫的砍起了夏侯正的尸体。 杀一个人,事实上并不算多难。 真正困难的,是诛心。 夏侯正死了,死得不能再死,因为夏侯勇在背后那只傀儡虫子的控制下,足足把他的大哥,给砍成了碎尸。 正值此时,天上飘来一朵乌云,悄然遮住了漫天月光。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啊!” 望着天上那几颗孤零零的星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中年壮汉朝着夏侯勇一摆手,随后剑指一挑:“你大哥临死之前的遗愿,还是由你去完成的好。你去杀人,我来放火,去吧!” 也不知道那只通体碧绿色的傀儡虫,究竟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尽管夏侯勇的脸色几乎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但是他仍然机械无比的提着染血长刀,一步步朝着院外走去…… 这一夜的古泉县,注定血流成河。 第270章 到底是什么 三辆马车一路前行没有丝毫的停顿,在这一天之间,也不知道老侯是怎么带得路,竟然连一座大城都没有碰到。 从古泉县到帝都的地图,前几天在夏侯正那里,陈长生已经得到了一份。 但是,如果要是按着那份羊皮古卷上所记载的路线行进的话,那他们现在应该至少已经路过了两座城池。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是,他们这一路行来,一整天的时间里,却除了那仿佛长到根本没有尽头的官道、小道、密林以外,根本没有见到半点城池的影子。 不得不说,老侯带的路,引起了其他几名夏侯府护卫的怀疑。 但是,很可惜的是,对于包括隐龙在内的两名护卫,甚至连老侯都没有出手,就已经先被顾朝阳给一拳一个打趴在地。 他们这三个人,修为固然不错,只不过这仅仅只是对于寻常人来说的。 对于老侯和顾朝阳这种三鼎巫将,他们只有被秒杀的份。 事实上,如果要是按照老侯的意思,这三名来自于夏侯府的护卫,甚至包括了夏侯俊在内,都应该直接杀掉。 老侯的话把陈长生给吓了一大跳,一番好说歹说,这才好不容易把他们给保了下来。 从白天出发以来,陈长生一直在默默的打量着行进路线,但是他却很无奈的发现,从地图上看行进路线,这看起来似乎是很容易,但直到做起来之后,他才发现其中到底有多难。 虽然陈长生的灵魂是穿越而来,可上辈子他却没有研究过地图这种东西,甚至连走在野外要如何去辨认东西南北都不知道。 刨去进大青山那几次不提,对于一辈子只出过两次门的陈长生来说,想在这风沙不小的官道、小道、密林中,分辨出来自己一行人到底走到了什么地方,还真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他别说是对于外部环境的认识了,甚至就连该如何通过马车行进速度来推算,他们现在身在何处都做不到。 “妈蛋,如果要是还能重活一次,上初中的时候,我一定要学好数理化!” 躲在车厢里,手里捧着那张得自于夏侯正的羊皮古卷,对着外面的环境比量了整整一整天,陈长生终于无奈的放弃了这种行为。 没办法,赶路还是很累人的,所以陈长生把车厢里铺得很软,尽量让东方雨感受不到什么颠簸,能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 在没有自己未来小媳妇陪着聊天的时候,同时手里也没有什么娱乐书籍的陈长生,他除了无聊的拿着一张羊皮古卷看地形,似乎也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在白天时的念头,陈长生确实也尝试过,但是很遗憾的是,他根本连老侯那辆马车的边都没摸着,就被顾朝阳透过车厢气孔处扔出的一些杂物给打得倒飞了出去。 那些杂物,事实上并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些干果。 虽然顾朝阳只是朝着他扔出了一粒粒的干果,但是那些干果上,却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力道,任凭陈长生如何去躲,也总是躲不开。 因为,就算是陈长生躲过了第一颗,顾朝阳第二次就会同时扔出两颗,第三次就会同时扔出三颗。 而每次,只要陈长生他一旦被一颗干果给打到,其中所蕴含着的那种古怪力量虽然不会让他受什么重伤,但却也会让他在官道在摔一个大马趴。 所以,当陈长生连续试过了十几次,同时也在路上连续摔了十几个大跟头以后,已经被弄得灰头土脸的陈长生,终究还是结束了这种出丑的行为。 不得不承认,距离想要给顾朝阳捣乱,陈长生还需要努力的修炼,争取先把自己的境界给提升上去。 但是,一想到要修炼,要提升境界,原本还信心满满的陈长生,一张脸顿时垮了下去。 自从得到本命灵物的那天起,已经整整过去了三个多月,近四个月的时间。 不得不说,如果要是按着一般情况来说的话,能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从一个不入流的巫人,一步步突破到了如今的六鼎巫兵,陈长生他的天资,可谓是惊才绝艳。 但是,只有陈长生自己才明白,他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的突破境界,全都是靠了自己的本命灵物——那只有事没事,就知道乱吃东西的黄皮小猴。 此时,距离那只黄皮小猴因为乱吃东西,而陷入了沉睡,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 在过去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陈长生曾经无数次的静下心神感知过那只黄皮小猴的动静,但是他却一无所获。 “小黄啊小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没有那只黄皮小猴在身边的日子里,陈长生已经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没突破过境界了。 然而,对于自己身上的问题,陈长生却除了无奈以外,只剩下了无奈。 因为他在这段时间里,凭着他和夏侯正、夏侯俊父子间的关系,已经把整个夏侯世家里的藏书阁给翻了个遍。 不得不承认,身为世家,虽然这个世家已经没落,但夏侯府的藏书还真是不少。 但是很可惜的是,陈长生看到了很多描述,但是却没有任何一种描述,能和他身上这种情况匹配得上。 因为,仿佛世间从来都没有人,碰到过像陈长生这么诡异的情况。 在世人的眼里,本命灵物就是本命灵物,它们可以拥有简单的灵智,但是它们的力量,却源自于本命灵物的主人自身。 而陈长生他的情况,却仿佛是恰恰相反。 他的全部力量,似乎都来自于那只,看起来神奇无比的黄皮小猴。 “如果小黄它不醒过来的话,我该如何突破境界?” 关于修炼的书,陈长生这段时间倒也看了不少,同时也和老侯闲聊过几句。 可是,不论是那些书中所述,还是老侯口中所讲,全部都极为相似,那就是——如果没有本命灵物辅助,根本无法突破境界。 “真是该死,小黄上次吃下去的东西,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第271章 不能过去 然而,不管那只黄皮小猴它当初吃下肚子里的是什么东西,陈长生现在都没有任何办法。 事实上,陈长生现在就连在黄皮小猴没有醒过来以前,他在吞食下足够多的灵药以后,能不能毫无障碍的突破七鼎巫兵境界都不知道。 既然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那索性就暂时不要去想。 夜幕已至,如今的三辆马车,现在停在一片密林之内。 因为,按照老侯和顾朝阳两个人的说法,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在这里过夜。 虽然上辈子并没有研究过地图,但陈长生毕竟也在各种武侠小说里、各种影视剧里学到过一个知识点,那就是——逢林莫入,穷寇勿追。 可是,尽管陈长生心里在这么吐槽着,但他却不敢去向顾朝阳和老侯提出反驳。 包换隐龙在内,那三名被夏侯正派出来的护卫,他们在知道了今晚要在这片密林内过夜以后,都向老侯和顾朝阳提出了反对。 只不过,结果就是他们三个被顾朝阳一个人给全都打趴下。 所以,陈长生如果不是皮痒了想挨顿胖揍,那就大可以就找顾朝阳和老侯去聊聊这个问题。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享受。 把马车里铺好几层被褥,让东方雨躺得舒服些,陈长生走下了马车,看着漫天星光,一时间不由感慨了起来。 虽然重生于此方世界,已经整整过去了十五年,但是在过去的十几年生命里,他还真就没有什么时间,好好的看一看星星。 准确的说,倒也不是没时间,而是没心情。 现如今,他们这些人所处的位置,是整片密林最中心的地带。 尽管陈长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侯和顾朝阳两个人,会不按着地图上的路线来走,但他却知道一点,那就是他们两个有可能会害任何人,但绝对不会害东方雨。 同样的道理,既然不会害东方雨,那就不会害他,而不会害他,那自然也就不会害自己的母亲。 然而,就在陈长生靠着东方雨的马车,在想着心事的时候,他的两只耳朵忽然微微一动。 因为,他仿佛听到,身后不远处那辆马车里,好像传出一声充满痛苦的闷哼声。 “夏侯大哥?” 陈长生自然不可能不认得那辆马车,因为夏侯俊就被捆在那辆马车里,而且按照夏侯正的意思,最好是等他们这些人到了帝都以后,再把他身上的束缚给解开。 平白无故的,好好一个世家少爷,居然就这么被捆起来带走,夏侯俊的心情自然不会太过美丽。 实际上,在这一路中,夏侯俊已经闹腾过了很多次,但由于他全身上下先是被用牛筯捆了个结实,又被铁锁给锁了起来,不管怎么闹,最终也只能消停下来。 然而,也不知道此时的夏侯俊是怎么了,居然在大晚上的不睡觉,又闹腾了起来。 “对了,难道是被捆了一天,他现在肚子疼?” 就在陈长生直迈开步子朝着夏侯俊那辆马车走过去的时候,他面前却突然多出了三名护卫——来自于夏侯世家的护卫。 “陈公子请留步,现在我们少爷的情况,你不适合过去。” “什么?” 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陈长生一脸意外的看着眼前这三名护卫,不禁愣住了:“你确定夏侯大哥他现在没事?” “我确定!” 说句实话,尽管眼前这三名护卫的表情很严肃,但是很可惜,他们那各自鼻青脸肿的模样,却把他们脸上那份严肃给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三位,你们……” 原本,陈长生是想说凭自己和夏侯俊之间的交情,过去看看他也没什么的,但是看着那三名护卫的模样,他顿时捂着自己的嘴默默退远了。 没办法,如果要是再继续看着这三张鼻青脸肿,可脸色却一个比一个严肃的面孔,陈长生只能捂着自己的嘴后退。 因为继续留在那里的话,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笑出声来。 不管怎么说,毕竟这三位可是夏侯正亲自派出来保护夏侯俊的护卫,就算是不看僧面,那也得看看佛面。 所以,陈长生也不想给这三名护卫什么难堪。 虽然眼前那名少年离开了,但是以站在中间那位名叫隐龙的青年为首的三名夏侯府护卫,他们的脸色却一个比一个难看。 看着陈长生的背影,尤其是看着他那两只不断微微耸动着的肩膀,就算是用脚趾头去想,隐龙三人也能够想象得到,陈长生这是在笑。 笑什么? 有什么可笑的? 三名护卫各自左右看了看,望着另外两名同伴那鼻青脸肿的模样,似乎根本不需要再解释什么。 这种被人嘲笑的感觉,自然不会很爽。 只不过,他们却没办法。 因为,就算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出手,依然是被那位名叫顾朝阳的壮汉,直接给一人一拳摞倒在地,简直就是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隐龙大哥,少爷现在就在马车里,我听他的声音……好像很辛苦,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用!” 嘴里冷冷的吐出了这两个字,被称呼为隐龙的那名青年,悄然转过头朝着那辆此时已经开始隐隐晃动起来的马车看了一眼。 “家主在派我出来的时候就吩咐过,如果少爷有什么异动的话,不用理会,只管捆起来让他去自己承受。” “什么?” 余下那两名护卫,在听到隐龙这句话以后,皆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愣住了。 然而,对于他们来说,有这么一个解释,也就足够了,他们并不需要知道的太多。 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并不是夏侯府普通的护卫。 如果从本质上来说,包括隐龙在内的这三名护卫,他们和顾朝阳、老侯、秦杰、彭月娥都一样,全部都是死士。 只不过,秦杰他们这些死士,是忠于已经毁灭的阴山王府和东方雨。 而他们三个人,只忠于夏侯正。 如果夏侯正死了的话,那他们的效忠对象,也就成了夏侯俊。 不远处,装着夏侯俊的那辆马车,它晃动得幅度更大了起来…… 第272章 血色光芒 事实上,当远在古泉县里的夏侯正,在被那名中年壮汉用傀儡虫控制着夏侯勇斩下头颅的那一刻,夏侯俊的心里就已经生出了感应。 马车里,夏侯俊不断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哪怕就算是身上捆着他的牛筯、铁索勒得越来越紧,但却仍然不能令他安静下来。 原本,整整折腾了一整天还没消停下来的夏侯俊,他已经累了。 但就在他想半上眼睛简单休息一下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的心口处,突然痛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有人正在拿着一块烧红了的烙铁,用力死死按下去一般。 虽然夏侯俊这辈子还没有受过那种酷刑,但是他却见到过别人承受这种刑罚。 很痛! 非常痛! 然而,痛则痛矣,真正令夏侯俊在意的是,随着那种痛苦袭上心头,他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失落感,就仿佛是有什么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东西,永远的离开了自己似的。 “父亲!” 没来由的,身处于剧痛中的夏侯俊,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父亲前两天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胸口的位置,正是他在自己父亲身上看到那块符印的位置。 而自身上与之对应的同一处,现在却无比的疼痛。 这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巧合,因为这世上就算会有巧合,也不可能会巧合到这种程度。 “父亲一定出了什么事!” 但是,尽管夏侯俊在疯狂的叫喊着,可由于他嘴里被塞了一块白布,最终传到马车外的声音,也只是一阵阵意义不明的‘呜呜’声。 “我要出去!” 尽管心里在这般狂吼着,但是当夏侯俊口中发出的呜呜声传出马车,飘入那三名护卫的耳中以后,却没有引起半点波澜。 不得不说,夏侯正的安排非常到位。 事实上,之所以要把夏侯俊捆起来并堵住嘴,一来是怕他逃回去,二来则是怕他在传承那块符印的时候,会把自己给弄伤。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念头还在夏侯俊的脑子里回荡着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然一阵剧痛,就仿佛是被一柄长剑,给直接洞穿了心脏一般。 “啊!” 尽管口中是在痛呼着,但是最终却仍然变成了呜呜声。 夏侯俊晕了过去,因为他不得不晕。 但是,尽管夏侯俊昏迷了过去,可其他人却惊醒了过来。 因为,就在他感觉到心口处那种痛苦达到了某种极致以后,随着他的昏迷,整间车厢里突然亮起了一种血色的光芒。 这种光,虽然不算耀眼,但是却令此行所有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是什么?” 很快,随着那种仿佛鲜血一样的光芒,好似真正的流水般,顺着夏侯俊身处那辆马车的缝隙里‘流淌’出来以后,无论是陈长生还是那三名被夏侯正派出来的护卫,还是顾朝阳和老侯,他们都被惊醒了过来。 事实上,如果要是论见识的话,那这么一大群人里,无疑要属顾朝阳和老侯他们这两个家伙眼界最高。 不管怎么说,尽管身为死士,但他们毕竟曾经跟着的是一个王爷。 在大商王朝,一切的官位、爵位,首先看的并不是能力如何,而是修为如何。 所以,哪怕就算是皇帝的儿子,也不可能成为一个王爷。 按大商律,只有修炼到巫王境界,经过王朝考核之后,才可以被封为王。 当然,想成为一名被大商王朝所承认的王爷,这并不简单,但是如今却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死死的盯住了夏侯俊此时身处的那辆马车。 “老侯,你认识那玩意儿吗?” “不认识!” 虽然此时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想着夏侯俊所在的那辆马车里,为什么会显露出这种诡异的景象,但是却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去靠近。 陈长生是不想靠近,因为他和夏侯俊之间的交情极好,所以不想去窥探好朋友的秘密。 而那三名护卫,则是受隐龙节制,但隐龙在被夏侯正派出来之前,就被夏侯正吩咐过,不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去打扰夏侯俊。 至于老侯和顾朝阳,虽然他们有本事过去,同时也有见识,但是他们两个却毕竟是三鼎巫将,所以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 如果要是旗鼓相当也就罢了,但毕竟夏侯俊只是一个和陈长生一样的六鼎巫兵,就算是他身上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也不会被他们两位放在眼里。 而东方雨和夏语婵,一个身虚体弱,一个已经十几年没有出过门,此时已经全部都在另外两辆马车上睡着了,所以并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 “隐龙,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少爷吗?” “是啊,少爷他现在……已经好久都没有声音传出来了。” 看着两位同伴那一脸焦急的模样,隐龙抿着下嘴唇,沉吟片刻,最终仍然是狠狠一咬牙:“不行,家主吩咐过,我们不能去打扰公子,再……再等一会儿。” 见到自己的老大发了话,两名护卫尽管有些急躁,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等得太久,因为夏侯俊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随着意识的清醒,夏侯俊的一双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了然,但随之而来的,则又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悲痛。 父亲为什么会死,自己胸口的符印到底是什么东西,自己家族世世代代所传承着的秘密是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如今已经全部有了一个答案。 呆愣愣的看着车厢内部顶篷,永久之后,夏侯俊缓缓阖起双目,随即猛然两眼圆睁,一只紫色的长枪,就这么突兀至极的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夏侯俊的本命灵物,是长枪。 从小到大的辛苦修炼,他已经将这柄长枪,给练到了如臂使指的境界。 手里抓着靠近枪刃的那一部分,仅仅只是轻轻一划,尽管没有看到绑住手腕的那根牛筋,但从那杆此色长枪上传来的触感,却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夏侯俊,那根捆了他一整天的牛筋,已经被切断。 第273章 喝酒 两只手恢复了自由,自然再也用不着本命灵物。 紫色条枪就此凭空消散,两只手用力一扯,将自己身上的牛筋给全部解开,但是看着除了牛筋之外的铁索,夏侯俊却仍然无能为力。 然而,之所以解开自己身上捆着的牛筋,夏侯俊也并不是想跑,而是想出去看看。 心里既然是这么想的,自然也就这么做了。 一步步的走下了马车,当夏侯俊在走下马车的那一刻,他抬起手把自己嘴里那块白布给取了下来,随手朝着身后抛去。 “少爷……” 见到夏侯俊自己走下了马车,无论是隐龙还是另外那两名护卫,三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半点意外。 身为夏侯府的死士,他们自然比别人更清楚这位少爷的通车。 原本,有隐龙在贴身看着夏侯俊的时候,他没机会把自己身上绑着的牛筋给解开,但如今他自己一个人在车厢里,自然也就有了机会。 只不过,就算如此,隐龙和另外两名护卫却也并不担心夏侯俊会跑掉。 因为,他们从来也就没有想过,仅仅只凭着一根牛筋,就能把夏侯俊给捆住。 事实上,隐龙等三人的真正手段,并不是那根牛筋,而是夏侯俊身上那捆着他两只手,并且连着他两只脚和脖子的铁锁。 普通的铁锁,自然困不住夏侯俊,但是这副锁具,却是夏侯正亲自给夏侯俊戴上的。 “我不会走,现在把它打开!” 见到那三名护卫的第一时间,夏侯俊就抬起了自己两只手,先是直说自己不会走,紧接着就让对方把锁具打开。 “少爷,这个不行。” 坚定的摇了摇头,隐龙正色道:“家主曾经吩咐过我,只要一天没有到帝都,你身上这副锁具就不可以被除下,否则……” “否则什么?” 听到隐龙的话,夏侯俊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起了一抹嘲讽之色:“否则我会跑掉吗?” “没错!” 毫无半点畏惧的直视夏侯俊双眼,隐龙一字一句的说道:“家主吩咐过,在途中把你身上那根牛筋给解开倒无所谓,但这副锁具,却必须到了帝都以后,才能……” 隐龙还没有说完,夏侯俊顿时一脸不耐烦的冲着他摆了摆手:“算了,既然这是我爹吩咐过的,那你就照做。” 话说到了这里,夏侯俊冷冷的说道:“既然不把我身上这副锁具给解开,那我现在很想喝酒,这个你会不会也要管?” “这个……” 听到夏侯俊的这个要求,隐龙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少爷,我们这次出来得急,所以……” “所以什么?” “出来的时候,没带酒,只带了银子。” “你说……只带了银子?” 一脸好笑的看着隐龙,夏侯俊抬起头,朝着四面八方看了一眼,不禁冷笑道:“这里也不像是有客栈的地方,有银子……那玩意能当酒喝吗?” 事实上,从夏侯俊甫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那一刻起,陈长生就发现了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因为,在陈长生的印象里,夏侯俊虽然是个世家少爷,但他的性情却是极好的,并不嚣张。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从马车上再一次走下来,陈长生却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眼前这位夏侯俊,仿佛从里到外,都完完全全的换了一个人。 下意识的想起了之前那仿佛流水一般,不断从马车里流淌到车厢外部的血红色光芒,陈长生不禁皱起了眉头。 “夏侯大哥,要酒的话,我这里有。” 再一次走到了夏侯俊面前,冲着那三名护卫笑了笑,陈长生抬手虚引:“夏侯大哥,咱们兄弟俩,去那边喝两杯怎么样?” “好!” 丝毫没有半点理会一脸尴尬的隐龙等三人,夏侯俊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在陈长生身后,两名少年一起走到了林间一块巨石上。 “夏侯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 “酒呢?” 然而,就在陈长生向夏侯俊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之后,夏侯俊非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直接了当的向他伸出了手。 很明显,夏侯俊现在要的就是酒,至于其他的,他似乎并不想回答。 “你要酒这也好办,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你想喝什么酒?” 看着夏侯俊那一脸仿佛死了亲爹的模样,陈长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里有很多种酒,都是离开古泉县之前买来的,不管你想喝哪一种,我这里都有。” “我只想喝一种酒。” 面无表情的说完了这句话,夏侯俊看着陈长生,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喝能醉人的酒!” “醉?” 从夏侯俊的口中听到了这一个‘醉’字,陈长生的眉头倏然向上一挑:“你真的想喝醉?” “给我酒!” 就着天上那轮透过林间稀疏间隙打在地面上的月光,望着夏侯俊那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陈长生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在自己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上轻轻一拍。 须臾之间,两只小巧的酒坛就出现在了陈长生的手里。 “给你!” 两个人,手里各自拿着一只小酒坛,分别拍开泥封之后,两只酒坛微微一碰,紧接着就这么喝了起来。 喝酒这种事,在陈长生的前世,这并不是一种很好的习惯。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喝酒却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因为,这里可不像陈长生上辈子那时候,有着各种各样的饮料。 在这个世界上的饮料,基本上除了茶以外,那也就只剩下了酒,各种各样度数高低不同的酒。 当两名少年各自给自己灌下了几口酒之后,陈长生不禁向身边这位生平十五年以来,唯一的一位朋友问道:“夏侯大哥,你身上有什么秘密,我并不想知道,但是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小弟帮忙的,那就尽管说。”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事,陈长生连忙补充了一句:“只不过,要是想让我帮你打开身上这副锁具,并且放你离开的话,这件事还是免谈。” 第274章 醉酒互殴 “呵呵,除了这件事以外,你认为我还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吗?” 狠狠的给自己灌下一大口烈酒,夏侯俊恨恨不已的看着自己身上那副锁具,不禁恨声道:“真要想帮我的话,那就请拜托那两位,让他们快点赶路,早就到帝都。” 不得不说,似乎完全是出于某种莫名的原因,今天晚上的夏侯俊,他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只刺猬一样,每一句话都带着刺儿。 “夏侯大哥,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想夏侯伯父之所以这么做……”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是,就在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之际,夏侯俊却突然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呃……你已经知道了?” 看着陈长生那一脸惊愕的模样,夏侯俊怆然一笑,随即又是给自己口中灌下了一口烈酒:“我爹……他已经死了。” “什么?” 尽管是在喝酒,但是陈长生在听到这句话以后,仍是险些把自己的舌头给咬到。 静静的望着陈长生那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夏侯俊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后在自己胸口处用力一扯,直接把自己的胸膛给露了出来。 “你看到这块符印了吗?” “符印?” 听到夏侯俊的话,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朝着他胸口处望了过去,但是……他却根本什么都没看到。 “夏侯大哥,你想让我看什么?” “什么?” 陈长生脸上的茫然之色,自然不可能逃得过夏侯俊的目光。 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胸口处望去,但是令夏侯俊震惊的是,尽管就在不久之前,他的胸口处还剧痛无比,但此时此刻,却根本没有半点异象。 “这块符印,每一代继承人中,只会在身上出现两次。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也就是上一代继承者死去的时候。而第二次出现,也就是你即将死去的时候。” 夏侯正当初的话,一字一句的浮现在夏侯俊脑海中。 望着自己那什么都没有的胸膛处,夏侯俊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合上了衣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又是给自己狠狠灌下了一大口烈酒后,夏侯俊这才轻声说道:“长生兄弟,不知道你信不信,就在不久之前,我的胸口处,应该有一块符印的。” “我信!” 尽管并没有在夏侯俊的身上看到他口中所说的什么符印,但是陈长生却明白,夏侯俊在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和他说谎。 事实上,自从之前在那辆马车上显现出那仿佛鲜血一样的异象之后,陈长生就隐隐感觉到,夏侯俊的身上,应该发生了某种难以形容的诡异之事。 但是,不管在夏侯俊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要他还是夏侯俊,只要他这个人没变,那陈长生就依然会把他当给自己的朋友。 所以,在这个时候,陈长生并没有刺探自己朋友秘密的意思,尽管他也不知道夏侯俊是怎么知道,夏侯正现在已经死了的事,但是他却明白,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既然朋友的父亲死了,而且现在两个人的和里都还拿着酒坛子,那现在所能做的,自然也就是喝酒了。 抬起手,再次于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上轻轻一拍,顿时又拿出了数只小巧精致的酒坛。 “夏侯大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好,今天就不醉不归!” 两只手掌,分别拍开一只又一只酒坛的泥封,将一种种不同的酒水灌进自己的嘴里。 既然是喝酒,那自然不可能一直在喝闷酒。 事实上,当两个人一直喝到第三坛的时候,夏侯俊就有些忍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 “长生兄弟,你知道吗?” 打着酒嗝,拍着陈长生的肩膀,夏侯俊醉眼朦胧的惨笑道:“我们家里,一直世世代代都隐藏着一个秘密。” “秘密?” 事实上,尽管前世的时候,身为厨师的陈长生没少喝过酒,但是毕竟灵魂穿越,上辈子的酒量,不可能带到这辈子来。 毕竟,酒精这种东西,它是直接作用于身体,而并不是灵魂。 说句实话,尽管在这个世界上已经重生了十五年,但是要说到喝酒的话,陈长生这还真就是第一次喝。 其实这些酒他之所以买来装进纳物宝袋之内,本意并不是要给自己喝,而是他觉得这些酒都很烈,以后应该会有用。 实际上,这些烈酒以后会有些什么用处,就连陈长生他自己也不知道。 除了个别几坛没有什么酒味的果酒是买来备着,等什么时候有空和东方雨讲讲浪漫的时候小酌几杯以外,其它的烈酒,陈长生都是买来备着的。 因为他心里总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不久以后,他所准备的这些烈酒,都会派上用处。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些烈酒连自己都还没想好应该怎么用的时候,就已经先被他和夏侯俊喝了不少。 口中喃喃自语的把夏侯俊那句话里的‘秘密’给重复了一遍,陈长生也大着舌头问道:“什么秘密?” “呵呵,这个还真就不能说。” 说完了这句话,仿佛是酒劲上脑,夏侯俊用力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然后指着自己的头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但事实就是这样,一切的秘密,都在我的脑子里存着,但我不管想用什么方式把它给表达出来,都做不到。” 醉眼朦胧的给自己灌下一大口烈酒,随即张口一喷,夏侯俊呵呵一笑,伸手就在坐下这块巨石上写了起来:“不信你看啊,那地方就在这里……” 然而,才刚刚在那块巨石上划了一条横线以后,夏侯俊却再也写不下去了:“你看,我只能划出这么一条道来,明明知道,但却表达不出来,这种感觉你懂吗?” “我懂个屁!” 酒精上脑,陈长生怪眼一翻:“你想把我当傻子忽悠吗?” “我他妈什么时候忽悠过你?” “你现在就在蒙老子!” “妈蛋,跟谁老子长老子短的,信不信我揍你?” “来啊,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陈长生醉了,夏侯俊也醉了,这两个酒品不好的家伙撞在一起,顿时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第275章 半月时光 黑夜过去,紧接着来到的就是白天。 日月交替,循环往复。 三辆马车一路前行,这么一走,就走了整整大半个月的时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开始离开古泉县的时候,老侯会赶着马车,带着陈长生和夏侯俊他们绕过数座城镇,而选择了走一条又一条偏僻小路,但是随着越来越接近天门关,陈长生也终于在那张羊皮古卷,找到了自己这一行人此时身在何处。 不得不说,自从上一次在密林里和夏侯俊打过一架以后,他们两个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只不过,陈长生对于夏侯俊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仍然是一无所知。 想到自己在古泉县里呆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再是和夏侯俊一路同行半个多月,关于夏侯府的一切,全都是一头雾水,根本理不出来半点头绪,陈长生心里依然是有些恼火。 但是,就像夏侯俊并没有主动去打听他的秘密,陈长生还真就不好去打听别人的家事。 夏侯俊是凭什么确定夏侯正已经死了,这一点没人知道,但尽管陈长生对此非常好奇,可他却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 原本,他还有些担心,夏侯俊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跑,这仅仅只是在麻痹他和另外三名被夏侯正亲自派出来的护卫。 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虽然身上的锁具依旧没有除下,但是夏侯俊却真的如他口中所说那般,并没有半点想回去的意思。 事实上,在过去的大半个月里,陈长生虽然陪在东方雨的身边,可他却也能看得出来,夏侯俊变了很多。 原本,夏侯俊是个很热情的人,尽管有些时候,这家伙说话的方式很欠揍,但毕竟还是比较活泼的。 可是随着那次在密林中马车里显露出异相之后,夏侯俊就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喜欢默默发呆。 然而,这却并不等于孤僻。 在陈长生看来,夏侯俊倒是变得成熟了很多。 只不过,现在摆在陈长生面前的问题,却并不是夏侯俊成不成熟,而是他应该如何去给顾朝阳捣乱。 因为,顾朝阳现在正和自己的母亲呆在同一辆马车里。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想必无论是哪个父亲,都无法容忍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去泡自己的女儿。 同样,也没有哪个儿子,能容忍哪个人当着自己的面去泡自己的母亲。 如果自己的母亲想找个老伴,对于这一点,陈长生举双手赞成。 他的灵魂可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对这方面看得还是很开的。 但是,不管母亲看中了谁都好,这个人绝对不能是顾朝阳。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就算是陈长生打从心里想破坏他们的独处空间,可他毕竟只不过是一个六鼎巫兵,而顾朝阳却是一个三鼎巫将。 哪怕只不过是随手从车厢气孔处朝着他打出几枚干果,都能把陈长生给打得连连倒退,所以尽管在这段时间里,他费尽了力气,也终究还是没办法靠近前面那辆马车。 “靠,我就不信了,连靠近那辆马车都不行!” 再次经过一番尝试,结果却被数枚打在自己身的干果给掀了个大跟头以后,陈长生一个翻身,灵巧至极的钻回了自己和东方雨的车厢里。 “又挨打了?” 虽然这是一个问句,但是从东方雨那满是笑意的一双大眼睛里,却是充满了戏谑之色。 “哼,只不过是几枚干果而已,凭他顾朝阳想揍我,还差了几分火候。” 尽管陈长生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脸倨傲之色,但很可惜的是,他脸上的几处青紫皮肉,却把他那强行撑起来的冷峻气质给破坏得干干净净。 “呵呵,知道啦!” 笑眯眯的在陈长生肩膀上拍了拍,替眼前这个气呼呼的少年把身上尘土拍去之后,东方雨不由轻声笑道:“没事,这次不行,那就再多试几次,我相信你总有一天,是能够跳上那辆马车的。” “我……” 满脸郁闷的叹了口气,陈长生在自己腰间挂着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上轻轻一拍,顿时再一次把那张得自于夏侯正处的羊皮古卷给取了出来。 “算了,去找顾朝阳晦气这种事,先歇歇再说,现在我先看看啊,咱们已经到了什么地界……” 前往天门关的路,虽然有无数条,但是随着距离天门越近,周围的环境也就越好辨认。 这一点很好理解,因为按大商王朝律令,每一座关隘处,只有一条正路能直通关门。 所以,不论老侯和顾朝阳他们所带的是哪条路,当这条路走到了最后,都会犹如百川归海一般,最后走上唯一的一条正路。 只不过,这些道理却并不是陈长生自己看出来的,而是东方雨告诉他的。 这一点,不得不令陈长生感觉到汗颜。 因为,在这段时间里,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个还没过门的小媳妇,仿佛真的懂得很多东西。 原本一直呆在古泉县的时候倒还没注意到,可这一出门以后,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陈长生总是能在不经意间,从东方雨这里学到一些他不懂的东西。 然而,尽管知道这些,但陈长生捧着手里那张地图上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满脸郁闷的叹了口气。 “看来,我对分辨地形这种事,还真是没什么天分啊。” 地图这东西,陈长生对此唯一的认知,还是上辈子时所学到的一句话: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除了分辨方向以外,至于什么样的地形是向下凹,什么样的图形代表向上凸,陈长生真的是看得头都快大了。 “我来看看……” 就在陈长生满脸郁闷的挠着头时,东方雨扑哧一笑,随即接过了面前这个少年郎手里那份羊皮古卷。 随手撩开气窗布帘,朝着外面看了几眼,伸出一根秀气白皙的食指在那张羊皮古卷上比划了几下,东方雨的手指缓缓上移,向羊皮古卷上写着天门关三个字的关隘处不断靠近,最终停在了一处。 “看来今天晚上,我们要在枫叶林过夜了。” 第276章 枫叶林 事实证明,东方雨所说的并没有错,因为老侯和顾朝阳,他们赶着前面第一辆马车带路,在天黑之际,真的来到了枫叶林。 枫叶林,这并不是一片树林,而是一处集市。 集市并不算大,但却也是个打尖歇脚的好地方。 毕竟,已经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再有十来天的功夫,也就差不多到了帝都。 虽然不知道老侯和顾朝阳,他们为什么会在刚一从古泉县出来的时候,带着他们先绕了一个大圈,但是陈长生却也明白,他们两个不可能会害东方雨。 如今他们一行人所身处这座集市,距离天门关并不算太过遥远。 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虽说这处集市并不算太大,但该有的东西,却也全部都有。 所以,陈长生等一行九人,直接来到了这座集市上的唯一一间客栈。 “云来客栈?” 有些好笑的看着这四个字,陈长生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因为他在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忽然没来由的想到了另外一个地名——黑风寨。 下意识的认真回忆了一下,似乎前世的每一部古装影视剧里,似乎出现概率最高的两个地方,一个是云来客栈,而另外一个就是黑风寨。 尽管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陈长生还是很想笑。 然而,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虽说会令他有些淡淡的熟悉感,可在陈长生看来,这只不过就是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而已。 “走吧!” 伸出一只强有力的臂膀,让东方雨扶着缓缓走下马车。 然而,就在陈长生扶着东方雨下了马车的同时,他忽然下意识的朝着远处街角一间店铺看了过去。 火红的炉子,堂堂的烟气,叮当做响的锤击声,以及那在其它店铺昏黄灯光下,隐隐约约能看清的一个‘铁’字。 很显然,那是一间铁匠铺。 只不过,陈长生他却总觉得那铁匠铺仿佛有些什么不大对劲的地方。 “真是古怪……” “怎么了?” 陈长生的喃喃自语声,虽然没有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但是对于和他近在咫尺之间的东方雨来说,却是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没什么,只是感觉那铁匠铺……好像有点奇怪。” “奇怪?” 听到陈长生的话,东方雨下意识的朝着远处那间铁匠铺看了一眼,随即没好气的白了陈长生一眼:“一个铁匠铺而已,没什么奇怪的啊。” “呃……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似乎有点不对劲……应该是我多心了。” “明明就是你多心了,哪家的铁匠铺不是叮叮当当的?” 被东方雨这么一顿抢白,陈长生顿时满脸郁闷的苦笑了起来:“是啊,哪家铁匠铺不是叮叮当当的……” 扶着东方雨,一步步走进了客栈里,陈长生也不由打了个哈欠。 不得不说,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一行九人可谓是几乎都在野外露宿,一共加起来也没在客栈里住过几天。 平时在野外倒是也没办法,只能将就将就。 但是,一旦走进了客栈里,陈长生却忽然觉得自己好懒好懒。 因为,他现在无比的怀念那柔软的床榻,还有温暖的浴桶,滚烫的洗澡水。 “好几天都没有沐浴过,今天看来可以好好解解乏……” 打了个哈欠,陈长生顿时又郁闷了起来。 因为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既然来到了客栈里,那今天晚上他是不可能和东方雨一起睡的。 一行九人,总不能每个人都叫上一间房。 毕竟,陈长生当初在离开东灵镇的时候,虽说从丁开山的藏宝库里取走了数十斤的黄金,但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开销,剩下的也不算太多。 以后可是要在帝都里过日子的,陈长生他觉得自己应该省着点花。 因为,他要把这些黄金,当成自己的本钱。 坐吃山空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所以陈长生在到了帝都以后,不管怎么说也得找点正事来做。 而他却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六鼎巫兵,这份修为要是放到像古泉县那种小地方的话,倒也还算不错。 但是,像帝都那种地方,这份修为恐怕就算是去给那些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当护卫,都未必有人肯用。 所以,不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陈长生他似乎都只能做一点小买卖。 正在想着心事的功夫,一只柔软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随即轻轻的牵过了东方雨的小手,带着她一步步慢慢朝着客栈二层走了上去。 对于那名妇人的动作,东方雨并没有反抗,而陈长生也并没有阻拦。 因为,那是他的母亲。 转过身,看着顾朝阳那一脸郁闷的面孔,尽管陈长生也是一脸的晦气,但仍是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和腰板。 一共只有九个人,老侯和夏侯俊可以一间,当初夏侯正派出来的三名护卫可以住一间,夏语婵和东方雨可以住一间,而剩下的一间房里,住得自然是陈长生和顾朝阳。 没办法,只能这么安排,因为要么是两个女眷住在一间房里,要么就是陈长生和东方雨住在一间房里,而让自己母亲再单独开一间房。 毕竟,总不能让自己亲娘和顾朝阳住一间屋子。 真要那样做的话,陈长生还不如自己去找一块豆腐一头撞死。 陈长生和顾朝阳住在左边的天字一号房,东方雨和夏语婵住在天字二号房,老侯和夏侯俊住在天字三号房,夏侯正派出的那三名护卫,一起挤在了天字四号房。 这样,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唉,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今天晚上可总算是能好好睡一觉……对了,我要先洗个热水澡!”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是,就在他跟在顾朝阳身后走进了天字一号房以后,顾朝阳竟然伸出手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靠,顾朝阳你这混蛋,想干什么?” 尽管陈长生在努力的挣扎,但是他无论是在力气上,还是在修为上,都远远不如顾朝阳这个三鼎巫将,所以他毫无半点意外的,就这么被制伏了。 第277章 全是刺客 “难道……这家伙他好男风?” 被顾朝阳捂着嘴按倒在桌子上,陈长生的心中陡然闪过了这个恐怖至极,仅仅只不过是想一想,都能令他整个人不寒而栗的念头。 然而,事实证明,陈长生最终还是想错了,因为就在他被顾朝阳给制伏的同时,他的耳中忽然传来了顾朝阳那压低了嗓子的声音。 “小子,我现在把你放开,你不能乱喊乱叫,明白吗?” “明白!” 我明白你大爷…… 尽管心中腹诽,但陈长生却还真就没有什么大喊大叫的念头,因为在顾朝阳松手以手,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顺手在自己腰间那只储物袋上一拍,紧接着一根浑铁棍劈头盖脸的就朝着顾朝阳脑袋砸了过去。 “嘿嘿,够卑鄙无耻,可惜比起本大爷来,还差了不少。” 伸手一把抓住了陈长生手里那根浑铁棍,顾朝阳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你这两下子想伤到我,还是再好好练个十几二十年去吧。” “妈的,你这浑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脸愤怒的看着顾朝阳,陈长生同样压低了嗓门恨声道:“我这一路上已经忍了你很久,你信不信……” “我信个屁啊?” 松开手里抓着的那根浑铁棍,顾朝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跟你说实话,今天晚上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我们进了贼窝!” “什么?” 满脸狐疑的看着顾朝阳,陈长生不禁半信半疑的问道:“说清楚点,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先不用管,总之今晚你必须按我说的做,不能吃这里的东西,不能喝这里的水,不能住这里的床,不能在这里洗澡,甚至就连这里的摆设,也是能不要碰,就尽量不要乱碰,明白了吗?” “我明白你个大头鬼!” 被顾朝阳嘴里说出来的那么一大堆不能给砸晕了头,陈长生怪眼一翻:“真要是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们还住什么客栈啊,不如还一直在马车里呆着呢。” “你大爷的,居然这么不知好歹……” 陈长生看顾朝阳不顺眼,而顾朝阳现在看陈长生也是满肚子的气。 然而,这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家伙,最终还是顾朝阳先一步对陈长生妥协了。 “算了,我实话和你说,刚才跟你讲过的这些东西,我之前就已经对语婵说过,你……” “你什么你?” 顾朝阳在说些什么,陈长生根本没注意到,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眼前这个壮汉口中的一个称呼——语婵。 “你大爷的顾朝阳,谁让你这么叫我娘了?” 不能忍,真的是不能忍! 从来没有一刻,陈长生会像现在这样,迫切的希望自己能一眨眼间就突破一层境界。 因为,按照当初他和顾朝阳之间的赌约,只要陈长生能把面前这家伙给干趴下,那顾朝阳就得管他叫爹。 然而,这种事最多也只不过是想想罢了,因为距离陈长生把顾朝阳给打趴下的那一天,以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固然是一种必然而客观的规律,但在那之前,想必陈长生就得先管顾朝阳叫爹…… “咳咳……” 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称呼,居然把陈长生像个爆竹似的给点着了,顾朝阳顿时抚额苦笑道:“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完?” “好,那你就先说!” 虽然心里满是愤慨,但看顾朝阳那一脸苦笑的模样,却是难得的没有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仿佛真的是有正经事要和自己讲。 “呼……”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顾朝阳走到门口处侧耳静听片刻,随后又走到了窗边观望一番,直到确定了没有什么人在偷听,这才沉声道:“刚才已经和你说过,我们进了贼窝。” 不得不承认,顾朝阳这番鬼鬼祟祟的动作,确实令陈长生心里一紧。 “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杀手!” 虽然顾朝阳仅仅只说出这三个字,但却成功的令听到这三个字的陈长生,脸色为之勃然一变:“什么样的杀手?他们有多人少?冲着什么人来的?” 听到陈长生那仿佛连珠炮一样的问题,顾朝阳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问我啊?” “废话,这是你告诉我的,我不问你难道要问鬼去?” “这世上哪来的鬼?” 没好气的瞪了陈长生一眼,顾朝阳仔细的检查了椅子后,这才拉开坐下:“难道走进这枫叶林以后,在这间客栈里,你就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异常?” 耳中听到‘异常’这两个字,陈长生顿时想起了扶着东方雨走进这间客栈之前,耳中所听到那一阵‘叮当’作响的打铁声。 “在这间客栈里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我倒是没有发现,但是……我却觉得外面不远处那间铁匠铺,它好像有点问题。” “铁匠铺有问题?” 听到这句话,顾朝阳不禁古怪的看了陈长生一眼:“想不到,你居然还会打铁?” “哼哼,打铁我倒是不会,但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好像不大对劲。”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看着顾朝阳,不由正色道:“现在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地方有问题?” “很简单,杀气。” 口中缓缓说出‘杀气’这两个字以后,顾朝阳抬起头看着陈长生,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脚下这间客栈里,从掌柜的到跑堂店小二,甚至就连门外那几个挑着担子叫卖各种小吃、杂货、水果的摊贩,他们全部都是刺客。” “刺客?” 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从顾朝阳的口中听到这个仿佛极为古老的词汇,陈长生一时间不禁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你是说……刺客?” “没错,他们就是刺客。” 把自己的话给重复了一遍之后,顾朝阳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刺客这两个字你不理解的话,那么我想换一个词的话,你应该能听明白。” “什么词?” “死士!” 说出这两个字之后,顾朝阳沉声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这些人,和我、老侯、秦杰、彭月娥都是一样的。” 第278章 黑衣骑士 不得不承认,顾朝阳的这句话,把陈长生给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脚下这间客栈里,竟然会从让跑堂的店小二,一直到柜台掌柜,以及外面街上的摊贩们,竟然全部都是刺客。 “那……他们的目的是谁?”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不过能出动这么多刺客一起行动的,肯定是个大人物。” 话说到了这里,仿佛是明白陈长生心里在想什么似的,顾朝阳咧嘴一笑,一只大手就拍在了陈长生的肩膀上,把少年整个人的身体都给拍得一阵摇晃。 “你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他们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应该?” 听到这两个充满了不确定性质的字眼,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就连你自己也不敢确定,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他们的目标?” “因为我和老侯这次从古泉县出来的时候,一路不断改变方向,虽然绕了一点远,但是经过我们这么一绕,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没有人跟着。” 讲到了此处,看着陈长生,顾朝阳嘿嘿一笑:“所以,我和老侯才敢确定,这些人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然而,尽管顾朝阳这么说,但是陈长生的心情却仍然提得很紧,因为他可不像顾朝阳这么乐观。 “就算那些人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可难道你没想过吗?” 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陈长生沉声说道:“如果那些人杀掉了他们的目标,难道就不会把我们给灭口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老侯可不是好惹的。” 拍了拍陈长生的肩膀,顾朝阳轻声笑道:“说实话,我和老侯一走进这间客栈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甚至就连小雨她都发现了不对劲,但是我们还是只能住进来,你明白吗?” “小雨也发现了?” 听到顾朝阳的话,陈长生顿时一愣,随即缓缓阖起双目,却是忽然想到了之前他在扶着东方雨走进这间客栈的时候,她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如果要是顾朝阳不提这个的话,陈长生只会以为东方雨是觉得这里不干净,又或者是环境太差。 但听到了顾朝阳这么一说,他顿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东方雨的鼻子对于血腥味非常敏感,哪怕就算是当初他身上已经洗过了澡,还有内外两层衣服包着,也能被东方雨给闻到伤口处的血腥味。 枫叶林并不算太大,而这座小小的集市上,现在一整间客栈从里到外都换成了刺客,那么……原来的人,他们自然是已经被杀掉了。 同样也正是这个道理,因为枫叶林太小,所以这里的人大多都应该是认识的…… 如此一来的话,若整间客栈就这么被替换成了刺客,那其他的人…… 仅仅只是随便一联想,陈长生心里就猛然一阵哆嗦,因为他忽然发现,这里似乎还真是一处险恶之地。 “呵呵,看来……你也想到了。” 在自己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纳物宝袋上轻轻一拍,顾朝阳拿出了一只水囊,看也不看也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随后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你还喝酒?” “谁告诉你这里装着的是酒?” 晃了晃自己手里那只水囊,顾朝阳轻声笑道:“这里面装的可不是酒,而是提神醒脑的好东西。” “这么神秘?” “呵呵,那是自然!” 就在陈长生和顾朝阳在屋子里抬着杠的同时,另外三间紧挨着的屋子里,几乎都在同时低声讨论着这间客栈。 因为,不论是老侯还是顾朝阳,他们都不会任由东方雨身处于危险之中。 所以,他们这一行九人,很快就都得到了消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事实上,之所以要住进这间客栈之内,最主要的原本除了是发现客栈有些不对劲,不想招来强敌先下手为强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要下大雨了。 天气是老侯看的,也许是由于常年以车夫这个身份来掩饰自己,所以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下来,老侯也练出了一双会看天气的眼睛。 明天是晴天还是有雨,晴会晴到什么程度,雨是大雨还是小雨,这些老侯都能看得出来。 而他看出来的,就是今晚会有一场大雨。 老侯看得很准,正当天上一轮西斜的弯月被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团乌云给遮住的那一刻起,天地之间忽然就刮起了一阵凉风。 这一场雨,来得极快,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仅仅只不过是豆大的雨点从天上掉下来,打在街面上噼啪做响,但才一眨眼的功夫而已,这雨竟然就突然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一场大暴雨。 那雨下得既快又大,甚至雨水打在街面上,竟然升腾起了一大片漫天飞舞的水雾。 水雾,将远处的景色全部都给模糊掉。 原本站在客栈门前的那些小贩们,在这种天气里,自然不可能再继续站在原地。 所以,他们都纷纷的找起了躲雨之处。 然而,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就在这么一场大雨之内,虽然雨声、风声,声声入耳,但在这一阵阵嘈杂的声音里,却仿佛还夹杂着一阵阵马蹄声。 不多时的光景,一名身上披着蓑衣的黑衣骑士,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就这么突兀的闯进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内。 只不过,他来的方向却是和陈长生等一行九人进入枫叶林的方向恰恰相反。 这名黑衣骑士,他是从铁匠铺那个方向朝着客栈这边赶过来的。 很明显,在这种天气里,就算是这名黑衣骑士他想继续赶路也很难。 所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也要在这里住一晚。 站在窗口处,看着外面那仿佛把天和地都连在了一起的大雨,陈长生不禁看向了身边的顾朝阳,朝着长街之上的那名骑士扫了一眼:“你看看,是不是他?” 尽管只说了一句是不是他,但是顾朝阳却很清楚,陈长生这句话的意思,问的是那些刺客的目标,会是会是这名黑衣骑士。 “看着也不大像啊……” 第279章 弯刀断头 “哼,你这小子,虽然还不算是个笨蛋,但毕竟也还是太年轻了。” 不以为然的打了陈长生一眼,顾朝阳肆无忌惮的低声嘲笑道:“身为前辈,我有必须提醒你一句,那就是——看起来越不像是他,往往就真的是他。” “你这是什么逻辑?” 然而,尽管口中对顾朝阳的推断表示不屑,但陈长生心里却明白,既然这个什么所谓的枫叶林,连一整间客栈,甚至极有可能整条街的人都被悄无声息的换成了杀手、死士,那他们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而那名骑着骏马,披着蓑衣,全身上下一身黑袍,根本看不清半点容貌的骑士,看起来却着实是古怪。 所以,在反击着顾朝阳的嘲讽同时,陈长生也趴在窗户上探出了脑袋,想仔细看一看那名黑衣骑士究竟是什么人。 可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趴在窗口处低头朝着那名黑袍骑士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却忽然抬起了头,朝着陈长生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事实上,那名黑袍骑士包得实在太严实,尽管对方已经抬起了头,但是陈长生却仍然没能看到他的相貌。 他所看到的,只是两只眼睛,两只宛若凛冽如刀的清冷双眸。 就在那两只眼睛映入陈长生视线的同时,抓在手里的窗棂,却被陈长生下意识给抓成了碎木渣子。 这并不是因为力量失控,而是因为——恐惧。 连陈长生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一双眼睛感觉到恐惧,但不论是那种笼罩在心头的寒意,还是被他下意识抓成碎木渣子的窗棂,此二者在悄无声息的提醒着他,他确实感觉到了恐惧。 “小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 听到顾朝阳的话,陈长生看着被自己抓出一块缺口的窗棂,不禁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我没事……” 虽然嘴里说着没事,但是陈长生的眼神,却下意识的朝着之前那名黑袍骑士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但是,当陈长生再一次朝着对方看过去的时候,却再也没能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因为这个时候,那名黑袍骑士已经骑着马走到了客栈正门处。 “这位客官,您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呢?” “你这个混小子,这么大的雨,客官怎么可能打尖?当然是住店了!” 就在那名店小二朝着那名黑袍骑士迎过去的时候,仿佛是对于这名店小二的态度很不满,柜台里面的中年掌柜,顿时小跑着走了出去。 先是狠狠瞪了店小二一眼,抬手冲他后脑勺就拍下去了一巴掌。 “这位客官,您里面请,这马就由小的来帮您照料!” 站在二楼窗口处,和顾朝阳一起看着下面这一幕,陈长生不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太糙了!” 这一次,顾朝阳并没有反驳陈长生,而是非常认同的和他一起点了点头:“没错,确实太糙了。” 之所以二人会同时说出一个‘糙’字,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就在于从他们两个人的角度来看,客栈门口处那位店小二和掌柜的做派,实在太过业余。 没错,只有业余这两个字,才能表达出陈长生和顾朝阳心中的鄙视和不屑。 确实太糙了,店小二不像店小二,店掌柜不像店掌柜,恐怕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这些事和陈长生、顾朝阳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甚至就算是那位黑袍骑士死在他们两人面前,这两个家伙也不会有半点在意。 顾朝阳是死士,虽然平时看起来就像个冲动的二逼,但他的本质却仍然是个杀人无数的冷血死士。 而陈长生,对于那些与他无关之人的死活,更不会有半点放在心上。 但是,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就在那名店掌柜伸出手朝着那匹黑色骏马缰绳上拽过去的时候,那名黑袍骑士,竟直接抽出了腰间那柄长约二尺左右的弯刀,只一刀就削断了那名店掌柜的脑袋。 鲜血四处飞溅,染红了一片雨水。 那让掌柜被斩断的头颅尚还在半空中未曾落地的刹那间,那柄被握在黑袍骑士手里的弯刀,再次于虚空中划出一缕白光,紧接着又是一刀砍断了之前那名店小二的脑袋。 “咝……” 尽管顾朝阳是死士,尽管陈长生对于其他人的生死并不放在心中,但是当他们这两个满肚子好奇心的家伙看到这一幕之后,皆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这一幕实在太过骇人。 就算是顾朝阳,虽然他生平杀过不少人,但不管怎么说,在杀人之前,他也总会找个由头,至少也要先把要杀之人的身份给弄个清楚明白。 可楼下客栈门口处的黑袍骑士却不同,他甚至连看也没看,只是一刀,就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的把人给砍了。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看起来……应该是吧。” 见到连顾朝阳都有些拿不准是那名黑袍骑士,是 看出了这些人有些不对劲,还是天性残暴嗜杀,陈长生顿时皱起了眉头。 因为,在这个时候,那名黑袍骑士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动作干脆的翻身下马,口中打了一声呼哨,那匹黑色骏马就仿佛有着灵性一般,扭头朝着长街尽头处跑了过去。 而此时,这场大雨还没有降临之前,就已经在长街上活动着的那些摊贩们,也已经纷纷抽出了各自的武器,从各处避雨的角落里冲了出去。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看到一个个体形或是彪悍强健,或是瘦削精干的家伙手持兵器从各个地方蹿了出来,陈长生和顾朝阳的心里,同时闪过几分寒意。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可以百分百的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原来这枫叶林这座小集市上的所有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全部都被杀了个精光,并且被替换成了一大群刺客。 “这些人,好大的手笔,好可怕的手段,好恶毒的心肠……” 第280章 终于出现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幕幕,却更令陈长生和顾朝阳两人惊讶。 因为就在那几乎近百名刺客朝着黑袍骑士冲去的时候,被对方抓在手里的弯刀,突然毫无半点征兆的突然扬了起来。 屠杀,这完全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既然能弄出这么大的手笔,把一座小集市的人全部杀光,并且都替换成了刺客,那这些人的修为,自然不可能太低。 可最开始的时候,陈长生却并没有发现,他们的修为高到什么程度,因为这些人都刻意隐藏了自己的修为,并没有显露出来半点。 然而,直到此时,陈长生这才发现,原来这些人里,修为最差的那个,都不比他差半点。 不得不说,这个发现令他非常沮丧。 事实上,不仅仅只是沮丧,还有震惊。 原本,就算是经常在提醒着自己,区区六鼎巫兵的修为,并没有什么太过值得称道的地方,但是陈长生的心里,也终究会有些自得。 毕竟,他今年才十五岁,而且距离得到了本命灵物,才仅仅只不过三个多月的光景,还不足四个月的时间。 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从一个不入流的巫人,一路突破到了六鼎巫兵的境界,就算是不断在警醒着自己,但要说在陈长生的心里,根本没有半点得意之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是,直到这一刻,陈长生才悚然惊觉,就连随随便便一个刺客,都不比他差,这不得不令他沮丧和震惊。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啊,他们是什么人?” 听到顾朝阳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要我说的话,你现在不应该关心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那我应该关心什么?” “在这个时候,当然要关心两件事,一个是哪方人马最后能活下来,二是他们会不会对我们下手。” 话说到了这里,看着那名身披蓑衣的黑袍骑士,手里一柄弯刀上刀飞舞,不断收割掉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陈长生不禁皱起了眉头。 “顾朝阳,你自己说说看,这些人要是对我们下手的话,你能打几个?” “呃……” 听到陈长生的话,顾朝阳不由眯起了一双铜铃大眼:“如果要换成了是我的话,这一百多个人……恐怕还真就能把我给活活堆死。”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顾朝阳摇头苦笑道:“没办法,这些家伙虽然大多都是些六鼎、七鼎、八鼎的巫兵,但里面还有几个巫将……等等,那家伙的修为不比我差!” 瞪大了一只眼睛,看着远处长街之上那一场杀戮中,有一名彪形壮汉一马当先,挥舞着手里三尺长剑,带着一大群人逼得那名黑袍人连连后退不已,顾朝阳不禁感慨道:“想不到,就连这种高手,现在都出来干这种买卖了。” “这种高手?” 眯着一双长眼,静静看着长街之上一场杀戮,陈长生不禁摇头道:“那你继续说说看,这家伙和老侯比起来的话,又怎么样?” “哼,就这种货色,老侯一个照面就能把他给弄死。” 听到顾朝阳的话,陈长生遥遥指着那名手持弯刀的黑袍人问道:“要是老侯和那个家伙交手呢?你看谁输谁赢?” “这个……还真不好说。” “为什么不好说?” “因为老侯要是一个照面不能干掉对手,那他极有可能会被对手给干掉。” “……” 就在两个人站在客栈二楼窗口处打量着这一场屠杀之际,这一场乱战,也终究是渐渐进入了尾声。 雨夜,长街,弯刀。 一步步朝前走着,黑袍人每朝前走一步,都会有一群杀手挥舞着兵刃朝着他冲过来,但是不论冲过来的人是谁,都会被他一刀斩杀。 或是枭首,或是腰斩,不论来者是什么样的修为,全部都会被一刀两断。 那名全身包裹在黑袍之下的怪人,最开始就是在客栈门口处下马,但在斩杀掉店小二和店掌柜之后,他就朝着身后退了过去,站在长街正中心处,不断砍杀着一个个朝着他冲去的敌人。 每一步走出,都会有至少一人被砍成两断。 但是,尽管这名黑袍人的刀法极其恐怖,但那些刺客,却没有一个退却,竟是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朝着他扑过来。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 不算一开始就死在黑袍人手底下的那两人以后,这些刺客整整还有一百零六人,而这名黑袍人从长街正中惦沐浴着瓢泼大雨,在砍杀着敌人的同时,也朝着那间客栈的方向一直走出了一百零六步。 当这一百零六步走完,地面上也多了一百零六具尸体。 “出来!” 杀光了这些刺客,那名黑袍人冷冷的冲着客栈说出了这两个字。 从一开始他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那一刻起,直到现在,这个黑袍人只说出了这么冷冰冰的两个字。 “出来?” 尽管这两个字的声音并不算太大,但是却穿透力极强,包括陈长生和顾朝阳在内,恐怕不仅仅只是眼前这间客栈,甚至连整条长街的每一个角落里所有活物,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叫谁出来?” 就在陈长生心中泛起疑惑之际,他的耳中忽然听到了一阵掌声。 啪啪啪! 随着一阵鼓掌声,一名中年男子缓缓远处一间店铺里走出,一步步向客栈正门处走了过去。 只见此人身穿一件茶色长袍,腰间绑着一条黑色镶玉蟒带,相貌虽不算英俊,但却属于那种极为耐看之人。 但是,在这一刻,每一个看到此人相貌的人,都觉得这名仿佛带着淡淡儒雅气息的中年人,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因为,这名中年壮汉那一双深邃的墨色眸子里,正悄无声息流淌着好似能吞噬万物般的森寒之气。 “你终于出现了!” “没错,我终于出现了!”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看着那名黑袍人,中年人手腕一翻,却是忽然拿出了一柄折扇。 第281章 两断刀法 不得不说,在这种天气里,任由滂沱大雨浇在身上,反而还取出了一柄折扇来,这种做派看起来,确实很富有喜剧感。 但是,尽管这种动作看起来很是好笑,但除了陈长生感觉到有些好笑以外,不论是顾朝阳还是那名中年人,甚至就连那位黑袍人,他们都没有笑。 刷! 折扇展开,但那柄折扇的扇面,却并不是布质,也并非纸质,而是黑色的金属。 很明显,那柄折扇,就是这位中年人的武器。 “杀了我这么多的手下,你现在不累吗?” 这位中年人的声音响起之后,那名黑袍人缓缓卸下了身上披着的蓑衣,因为在他看来,如果自己的身上继续披着这么一身累赘的话,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眼前这位中年人,是一个不比他差半点的高手。 而且,这还是一位高手中的高手。 若非如此,凭着他的身份,也不至于一路追踪至此。 “洛九幽,你的命,今天我收下了。” 不得不说,这位黑袍人的声音很是清冷,冷得就仿佛是冰块一般。 然而,直到这位黑袍人将身上披着的蓑衣给卸去之后,陈长生这才发现,原来这位黑袍人并不是他,而是她。 原来,她竟然是一个女人。 “咝!” 发现这一点之后,不论是陈长生还是顾朝阳,两个人皆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一个女人竟然会有这么狠辣的手段,还真是……可怕!” 厚厚的一层蓑衣被摘下,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的,是一名身材修长,身形纤细,一头乌黑秀发绾着侧髻,额头光洁,睫毛细长,但眉却很浓,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生硬线条,看得令人心底隐隐发寒。 “哈哈,想不到啊,还真是让我意外。” 很明显,那位被这名女子称之为洛九幽的中年男子,是认得这位手持弯刀的女子的。 手中一柄纯黑色的金属折扇轻轻摇着,那名相貌带着几分儒雅之气的中年男子,一步步缓缓朝着那名女子走了过去。 看起来,就仿佛他根本不在乎这名女子手里那柄堪称恐怖的弯刀一般。 事实上,这位名叫洛九幽的中年男子,还真就不大在意那柄弯刀,以及那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黑衣女子。 “帝都里那么多能人,可偏偏却派了你来追杀我……啧啧!” 啧啧称奇的打量着那名黑衣女子,当洛九幽在走到那名黑衣女子身前近二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忽然停了下来。 如果对于那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而言,二十步这种距离,固然算得上不近。 但是,不要说是长街之上这一男一女两名高手,哪怕就算是对于陈长生来说,若想跨越这二十步的距离,也只在他一念之间而已。 所谓的一念之间,指的就是动念间,便可以扑杀至二十步外的敌人面前。 陈长生尚且可以做到这一点,对于长街之上这两名高手,若想做到这一点,自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所以,这二十步的距离,是一个很微妙的距离。 然而,令所有看着这一场战斗的人都感觉到意外的是,那名黑衣女子在听到洛九幽的话以后,却仿佛在情绪上没有半点波动。 “你认识我?” 从这名黑衣女子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她才说出了第二句话。 只不过,她的声音听在其他人耳中,却并无女子的半点温婉,反而充满了金戈交鸣般的肃杀气息。 然而,尽管那名黑袍女子看起来面无表情,但洛九幽却并不以为意。 手中金属折扇轻摇,洛九幽轻声笑道:“准确的说,我并不认识你,但是……” 话说到了这里,通体纯黑色的的金属折扇倏然合拢,指着那名黑衣女子手里的弯刀,洛九幽认真的说道:“我认识你手里的刀……也不对,应该说我是认识你的刀法。” 尽管这位名叫洛九幽的儒雅男子说了不少,但那名黑衣女子,却只说了一句话。 “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耳中听到这句话,洛九幽微微一笑,但他的目光却并没有在那名黑衣女子手里的弯刀上停留半点,而是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事实上,在我看来,每个人活着,都是在等死,只不过是等得多久罢了。” 说完了这句话,看着那名黑衣女子,洛九幽一脸认真的说道:“这位姑娘,虽然我们素未相识,但在我看来,你这么年轻就能修炼到这种境界,可谓是天纵英材,为什么要把自己这大好年华,都贡献给了‘商’这个早已烂到了骨髓里的王朝呢?” 站在原地,默默的听着洛九幽说完了这番话,看着不远处那名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黑衣女子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只不过,这种情绪,却并非认同,反而是不屑和嘲笑。 “邪教,人人得而诛之!” “邪吗?” 并没有对于邪教这个说法而感觉到不爽,中年男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你看来,我这是邪教,但是在我看来,你一心一意所效忠的商朝,才是真正的邪教!”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满目怜悯的看着那名黑衣女子,洛九幽不无感慨的说道:“可惜的小丫头,你已经被商朝给彻底的洗了脑,根本容不得别人说一句真话。” “邪教的疯言疯语,哪怕只是听一听,都觉得恶心。” 鄙夷的扫了洛九幽一眼,仿佛黑衣女子对于眼前这种局面,已经有些不耐烦,直接扬起了自己手里那柄弯刀。 “洛九幽,我在受命出来追杀你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你的手段,但是——我今天倒想看一看,究竟是我手里这柄弯刀够锋利,还是你手里的铁扇子更阴狠。” “呵呵,这位姑娘真是说笑了,就凭我洛九幽手里这柄铁扇,怎么可能挡得住传说中的‘两断刀法’?” 然而,洛九幽的口中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整个人却腾空而起,飞快的朝着黑衣女子扑杀而去。 第282章 声音不对 “两断刀法固然厉害,但是在我看来,你还远远没练到家!” 然而,对于洛九幽的攻击,那名黑衣女子却没有半点反应,因为在她看来,距离还不够。 十步、八步……五步! 就在洛九幽飞身冲进那名黑衣女子身前五步的刹那,黑衣女子手里的弯刀,突然斩了出来。 这一式横斩,完全没有半点烟火气。 天上不断坠下来的雨水,在这一刀的威势之下,完全被斩成了左右两半。 不得不说,当这一刀在黑衣女子手中斩出之际,哪怕就算是此时远在客栈二楼窗口处默默观战的陈长生和顾朝阳,都不禁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因为,在他们两个人看来,这一刀如果是朝着他们砍出来的,那绝对挡不住。 不,不是挡不住。 如果要是挡不住的话,那至少还会有一个挡的动作。 而这名黑衣女子的一刀,陈长生却认为自己连挡的机会都没有,就会像长街上那处处可见的两断碎尸般,被收割去了全部身家性命。 然而,就算如此,但洛九幽却不是陈长生,也不是顾朝阳。 尽管那一刀看起来已经斩在了他的身上,但是在刀锋斩在洛九幽身前的那一刻,他手里原本已经合拢的铁扇,却突然毫无半点征兆的展开,随即朝着地面轻轻一挥。 若是普通人,哪怕就算是手里拿着折扇挥出,最多也仅仅只不过是扇出了阵凉风而已。 但是,对于洛九幽来说却是不同。 首先,他是一个在战力上远远胜过陈长生和顾朝阳的高手。 其次,虽然看起来仅仅只不过是随手轻轻的扇了一下,但无论是从那劲力鼓荡而起,连绵绵雨水都被扇歪了的劲风中,还是从那几乎就是贴着弯刀雪亮刀锋一闪而过的从容,都能看得出来,洛九幽还真就不怕这名黑衣女子。 事实上,他还真就不怕面前这个敌人。 顶多,充其量也只不过就是有些顾忌眼前这名女子手中所施展的刀法罢了。 毕竟两断刀法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些,大到连他都不得不侧目而视。 洛九幽,并不是普通人,而眼前这位黑衣女子,同样也不是普通人。 但是,这两个不是普通人的人,却终究还是这位看起来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要更出色一些。 正因为那通体纯黑色的铁扇轻轻一扇,令这名中年男子闪身间避过了雪亮刀锋,而让眼前这名自打出现在这条长街时起,便一直没有一刀落空过的弯刀,砍在了空处。 “这怎么可能?” 尽管那名黑衣女子并没有将这句话给说出来,但不论是从她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是那双突然重重收容起来的瞳孔里,都能看得出来,她完全没想到会发生眼前这一幕。 “哈哈,我都已经说过了,两断刀法固然可怕,但是你这个小丫头,却还没练到家。” 声音,是从这名黑衣女子身后传来的,因为此时此刻的洛九幽,正站在她身后三步之外。 事实上,除了自己这一刀落空以外,更令黑衣女子意外的,就是在那刚刚那已经过去的一瞬间,洛九幽仅仅只不过是把手中铁扇朝着地面轻轻一扇,但整个人却凌空一个侧翻,瞬间幻化出了三道身影,令她根本无从分辨,究竟哪一个才是洛九幽的真身。 也正是因为那一瞬间的愣神,而导致黑衣女子无力再斩出第二刀。 因为她所修炼的两断刀法,一次只能出一刀,而这一刀,就是全力而出的一刀。 这门刀法,是曾经有位强者传授给她的,只不过正如洛九幽所言,她的火候太过浅薄,终究还是没练到家。 “为什么……不杀我?” 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黑衣女子缓缓转过身,直视那名中年男子。 而就在她转过身的一刹那,洛九幽却足尖点地,整个人飘然远去,直到他的身形落在十步开外,这才止住了身形。 “我为什么要杀你?” 好笑的看着那名黑衣女子,洛九幽轻声笑道:“我已经说过了,你只是一个被商朝洗脑的可怜人而已,这个已经烂到了骨髓里的王朝,根本不值得你赔上自己的性命。” 话说到了这里,依然没有朝着黑衣女子手里弯刀看上一眼,洛九幽直视对方的双眼,不禁笑问道:“暂且先不提这个,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请问!” 黑衣女子心知肚明,在刚刚过去的那一瞬,自己一刀斩空,眼前这名中年男子,他有足够的时间的机会出手杀掉自己。 但是,这个修为丝毫不比她弱半点的家伙,却并没有动手。 所以,虽然明知道不应该,但是她却选择承了这份情。 “有什么想问的,就快点问。” “不急!” 仿佛丝毫没有在意此时仍然不断从天上落下的雨点,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右手微微一动,再一次将手里那只通体纯黑色的的金属折扇给展开。 轻轻的摇了摇之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洛九幽不禁笑了起来:“值此良辰美景,还不知道姑娘该如何称呼?” “阮红玉。” “原来是阮姑娘,久仰久仰!” 手里折扇一合,没有半点诚意的拱了拱手,并送出两句久仰久仰之后,洛九幽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随即正色道:“阮姑娘,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留到这间客栈有问题的呢?” “从一走进枫叶林的那一刻开始。” 黑衣女子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她和洛九幽之间的距离,却也并不算远。 所以,对于眼前这名黑衣女子的话,洛九幽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甚至不仅仅只是洛九幽,就连此时身在客栈二楼窗口处默默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陈长生和顾朝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 看着眼前那名黑衣女子,洛九幽不禁愣住了:“这怎么可能?我亲手设计出来的杀局,你怎么可能从一走进这里的时候,就能发现其中有问题?” “很简单,是它告诉我的!”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阮红玉抬起手,指着长街一角的铁匠铺,不紧不慢的说道:“它的声音,不对!” 第283章 太年轻 “声音不对?” 听到阮红玉的这句话,洛九幽不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手里那柄通体纯黑色的的金属折扇,也再一次舒展开来。 只不过,站在一场滂沱大雨之中,全身衣裳都已经被雨水淋透,但却仍然拿着折扇不断摇着,不管是怎么看,都觉得很有喜感。 至少,陈长生是这么觉得。 然而,转瞬间想起了那名叫做阮红玉的女子口中所说,陈长生却又顿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在一开始走进这间客栈之前,也曾听到过那铁匠铺里的打铁声。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大对劲,但却一直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地方感觉不对。 陈长生心里的疑惑,同时也是洛九幽的疑惑,因为洛九幽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经他手里设计出来的杀局,虽然算不上完美,但却极少会有什么破绽。 所以,他手里折扇收拢,拱手向那名黑衣女子求教道:“还请姑娘教我!” 满脸肃然的说完了这句话,洛九幽正色道:“不知道姑娘所说的声音,指的是什么声音?” 手里虽然指着的是那间铁匠铺,但阮红玉的视线,却一直都牢牢的锁定在洛九幽的身上,根本不敢有半点移动。 虽说刚刚洛九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对自己下杀手。 但是,像眼前那名看似儒雅的中年男子,绝对不会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物,刚才不下杀手,但却不代表有了机会以后,还不会下杀手。 “既然说的是铁匠铺,那自然是打铁的声音不对。” “打铁的声音?” 听到阮红玉的话,洛九幽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些,因为他真的没注意到,打铁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明白吗?” 洛九幽脸上的疑惑之色,阮红玉自然看了个清清楚楚。 仿佛根本没有半点喜怒哀乐的面孔上,悄然流露出一抹讥讽,阮红玉沉声说道:“一般的铁匠铺,打铁时的声音,基本都是大锤打一下,小锤打两下或三下,所以打铁时的声音,应该是‘叮叮铛’这种两短一长。” 话说到了这里,阮红玉冷笑道:“而那间铁匠铺里传出来的打铁声,却是‘叮铛、叮铛’,根本没有半点节奏。” “就凭这一点,你就直接出刀斩了我教麾下两名信众?” “凭此一点,足矣!” 冷冷的望着洛九幽,阮红玉眼中悄然闪过一丝鄙夷:“因为像这种打法,根本就打不铁来。更何况,这枫叶林是个集市,各个店铺之间,大多都是些老街坊,所以……” “既然铁匠铺里那两个人是假货,那整个枫叶林不可能没人认得出来。所以,除非在一种情况下,他们才不会被认出来。”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手中金属折扇一下下的拍打着掌心,洛九幽轻声叹道:“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整个集市上的人,都已经被杀光了。” “哼,邪教就是邪教,只为一己之私,就可以屠杀这么多无辜百姓,果然人人得而诛之。” 手中弯刀微微上扬,整个人的身体微微躬起,仿佛一头蓄满力的猎豹般,阮红玉冷冷的盯着洛九幽,就连雨水顺着眼角流下,把眼睛给打湿了,也不抬手去抹一把。 “邪教吗?” 对于阮红玉的话,洛九幽并不以为意,因为他从来就不会在意这些称呼。 “邪教就邪教吧,但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在你们眼中的邪教,有朝一日不会推翻了这腐朽无能的大商王朝呢?” “受死!” 就在洛九幽说话的时候,阮红玉步履一错,整个人好似一只轻巧的雨燕,穿过了一片雨幕,手中一柄弯刀自下至上斜斩而去。 然而,这一次当阮红玉一刀斩出之际,洛九幽的反应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甚至,他连躲都没有躲一下,仿佛就像已经被阮红玉这一刀给吓傻了一般,只有站在原地等死的份。 但是,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当那柄弯刀划开了雨幕,朝着洛九幽身体一寸寸前进之际,阮红玉的脚步,却突然站在洛九幽身前五步之外一动不动。 难道,阮红玉不想杀洛九幽? 当然不是! 能让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物不能继续完任务,这往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已经无力再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站在大雨中,洛九幽的神色依然如故,手里那只通体纯黑色的金属折扇,仍然是一下下的拍打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上,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停在自己面前两尺处那柄泛着寒意的弯刀般。 随着洛九幽手里那只折扇的断拍打着掌心,一身黑衣的阮红玉,她的肩膀一点点开始颤抖了起来。 颤抖,这在寻常意义上,似乎都是代表着恐惧。 然而,阮红玉对于眼前这个状似儒雅的中年男子,却不会感觉到恐惧。 此时此刻,在阮红玉的心里,她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愤怒。 “卑鄙!” 阮红玉依然是一动不动,不是她不想动,而是有心无力,根本没办法理继续把自己手里那柄弯刀给递出去。 刀锋最末端,此时距离洛九幽的身体,只剩下了最后的两尺距离。 但这最后的两尺距离,却宛如天堑,根本再没有半点逾越的可能。 两个人之间离得这么近,洛九幽自然不可能没听到阮红玉的话,但是他在听到那句‘卑鄙’之后,却一脸伤心的看着阮红玉委屈道:“你都能杀我了,难道我对你‘小小’的用了一点点手段,这就成了卑鄙吗?” “你……” “你什么你啊?” 微微一笑,手中那柄折扇微微一晃,却是搭在了阮红玉手里那柄弯刀的刀锋上,将阮红玉手里的刀给推开。 脚步微微迈出,用手里那柄通体纯黑色的的金属折扇末端,不轻不重的在阮红玉肩膀上‘轻轻’一堆。 虽然,看起来洛九幽这一下仅仅只不过是轻轻一推,但是阮红玉却不由自主的倒在了长街之上。 “呵呵,看看你,还真是太年轻了。” 第284章 透明人 “咝,我懂了!” 眼见此时局势扭转,顾朝阳这才后知后觉的抬起手重重一巴掌拍在了陈长生的肩膀上:“老子终于明白了!” 本来趴在窗边站得好好的,结果冷不丁被顾朝阳的手掌一拍,陈长生脚下一软,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你大爷的顾朝阳,你懂不懂跟我有什么关系?” 揉着自己被拍的那半边肩膀,感觉到肩膀上的肉不过眨眼间就已经肿起了一大块,陈长生心中暗恨不已:妈蛋,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然而,就算是陈长生明知道顾朝阳是故意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但他也没办法。 还是那句话,谁让他打不过顾朝阳? 如果他陈长生要是能有老侯那份修为,或者哪怕是有客栈外长街上那一男一女随便哪个的修为,顾朝阳都没胆子敢这么拍他。 只不过很可惜,他只是个六鼎巫兵,论战斗力,简直就是分分钟被顾朝阳给秒杀掉的那种。 “小子我告诉你,那个叫洛九幽的家伙,他一定是给那娘们下了毒,要不然照我看,这俩人不可能站在大雨里还这么叽叽歪歪的。” “下毒?” 仿佛是客栈二楼窗户这边,陈长生和顾朝阳两个人弄出来的声音大了些,远处长街之上,阮红玉固然全身上下动弹不得,没办法扭头朝这边看过来,但洛九幽却没中毒。 抬起头,朝着陈长生这边的窗口处扫了一眼,洛九幽抚掌轻笑道:“这位兄台,果然好眼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顾朝阳的脸色勃然一变,劈手一把扯住陈长生的后衣领子,直接把他给扯到了身后。 “小心,快躲开!” 与此同时,顾朝阳的右手在腰间一抹,顿时一根亮银棍出现在他的手里。 说起来也怪,平时看顾朝阳的模样,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莽汉、夯货、二逼。 但是,那是在他空着手的时候,如今一棍在手,顾朝阳就仿佛从头到脚都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手中一根亮银棍,看也不看笔直的进着前方就是重重一刺,看起来就好似是将手中长棍,给当成长枪来用。 但是,也正是这么一刺,陈长生的耳中却听到了一声金戈交鸣之音。 随后,眼前黑影一闪,却是顾朝阳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朝着身后倒退了数步。 每后退一步,都会踩破一层木质地板,顾朝阳他整整退了六大步,地上也多了一行深深的脚印。 “老顾,你这是怎么了?” “大人说话,小毛孩子闪边呆着去!” 捂着隐隐发闷的胸口,顾朝阳手中亮银棍顺着手掌缓缓滑落,当他看到自己手里根长棍最末端上深深嵌着的三枝黑色钢针之后,陡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一个小毛孩子也能下这种毒手,你究竟是什么人?” 站在大雨中,看到那名体态粗豪的壮汉,竟然能接下自己这无声无息的三枝毒针,洛九幽极为意外的微微一愣,但随即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还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能接住我这三枝毒针。” 话说到了这里,洛九幽手中那柄通体纯黑色的的金属折扇再度展开,脸上原本挂着的儒雅笑意,也渐渐随之收敛:“只不过,你们两个似乎看到了一些原本不应该看的东西,所以……” “所以怎么样?” 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刹那,洛九幽两中瞳孔顿时重重一缩,手里轻轻扇着的折扇,却是看也不看,顺手就朝着前方重重一挥。 此时,洛九幽手里那柄折扇是展开着的,所以扇面一挥,再加上全力出手,登时直接将从九天之上降下的雨水,直接给打成了漫天水幕。 在那漫天水幕之中,不论是洛九幽,还是如今远在客栈二楼窗口处的陈长生和顾朝阳,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被那水幕用力一泼,虚空中顿时出现了一个人形虚影。 要说是人形虚影的话,倒也有些不够形象。 因为,那人长什么样、用什么武器,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或是她,仿佛根本就是水做成的一般,全身上下都是透明的。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不仅仅只在洛九幽的脑子里闪过,哪怕就算是此时一动都不能动的阮红玉,以及远处客栈二楼窗口处的顾朝阳和陈长生,脑子里同时闪过了这个念头。 然而,不管洛九幽的心中有再多疑惑,毕竟眼前这个全身透明的家伙,始终是自己的敌人。 对于敌人,这位看似儒雅的中年男子,向来只会有一种处理方式,那就是——杀。 对付阮红玉的时候,洛九幽并没有十足把握,所以并没有选择直接动手。 毕竟,能阴死的对手,尽量还是不要硬拼的好。 可眼前这个根本看不清半点虚实的透明人,却明显不好对付,甚至在这种大雨天气里,比阮红玉还要更难对付。 “去!” 手中金属折扇在手指间打了个转,随后重重一合,迎着心中危机传来之处,就重重的挥了出去。 对于洛九幽这种身经百战之人来说,和一双眼睛所看到的东西相比,他们要更为相信自己的战斗直觉。 铛! 一声金戈交鸣之声响起,虚空中迸射出一溜耀眼的火花,但转瞬间却被漫天雨水给浇灭。 “你是谁?” 一击之后,这次退的是洛九幽。 连退七步之后,他这才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 而此时,原本洛九幽所站之处,却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蒙着面的人影。 普通的身材、普通的皮肤、普通的头发、普通的衣服,甚至就连眼神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出现在洛九幽原来所站之处的人,似乎只有他手里那两只黑色的匕首是不普通的。 静静望着不远处那名蒙面人,洛九幽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想把所有人都给灭口的心思,仿佛是没办法实现了。 洛九幽很清楚,这世间最难对付的,往往就是眼前这种看起来全身上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伙。 眼前这人论手段、论修为,丝毫不比自己差半点。 更何况,刚刚那一击,他终究还是受了伤。 第285章 九幽退却 因为,洛九幽的手里只有一柄金属折扇,但眼前不远处蒙着一张脸的家伙,手里却拿着两只匕首。 一只匕首架住了他的折扇,而另一只匕首,则是在洛九幽的胸腹之间,切出了足有尺余长的伤口。 不可否认,那名蒙着自己面孔的男子,是一位非常可怕的对手。 大雨倾盆,但不论是洛九幽还是那名手持两只匕首的男子,两个人都没有半点抹一把脸上雨水的念头。 他们两个都明白,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对方极有可能会对自己出手。 云淡风轻、游刃有余,这两个词汇,向来都只是在面对那些远不如自己的对手才能用出来的。 而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对手,哪怕只有片刻失神,都有可能会断送掉自己的小命。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缓缓移动着自己的脚步,后退的同时,洛九幽口中低声笑道:“看你刚才那下,应该和这位阮红玉不是一路人。” 然而,对于洛九幽这句话,那名蒙着一张脸的男子,却依然默默站在原地,似乎根本没有半点想回应的意思。 见到自己根本套不到任何信息,洛九幽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不能留下她的命了,还真是可惜……” 虽然口中这般说着,但此时的洛九幽,他却忽然做出了一令看起来令人心底发寒的动作。 只见他死死盯着前方大雨中那名蒙住脸的对手同时,右边那颗眼珠子,竟然微微转动,将焦距从蒙面男子的身上,转移到了地上那名因身中剧毒,而一动不能动的阮红玉身上。 修行之人耳聪目明,尽管按常理说,距离近三十丈外,以陈长生那六鼎巫兵的修为,根本看不清洛九幽的这个动作。 但是,托那只因乱吃东西而陷入沉睡的黄皮小猴之福,自从用出过火眼金睛之后,他一直都能比同等境界的人看得更远、听得更远。 尽管,随着那只黄皮小猴陷入沉睡,陈长生如今再也用不出来火眼金睛这门神通,但他那远超同境界之人的眼力和听力,却保留了下来。 分心二用这种事,不论是陈长生还是顾朝阳,他们都曾听说过。 但是,两只眼睛分别看向两个方向这种事,漫说是顾朝阳没见过,哪怕就算前世在互联网那千奇百怪少量信息冲击下的陈长生,也同样没见过。 别说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所以,洛九幽的这番动作,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大跳,除了仰面朝天动弹不得的阮红玉由于视角原因什么都没看到以外,不止是陈长生和顾朝阳,甚至就洛九幽对面那名蒙面男子在见了这一幕后,都被惊得瞳孔重重一缩。 但尽管如此,那名蒙面男子,依然牢牢的站在原地,手里那两只匕首把全身上下都给护了个严实,让洛九幽根本找不到半点可以出手的破绽。 然而,手里拿着两只匕首的蒙面男子可以继续这么耗下去,可洛九幽却没办法继续耗下去。 因为,他毕竟是受了伤。 事实上,这名蒙面男子手里的匕首,当真是已经玩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对方在刚刚交手之际,一只匕首架住洛九幽手中金属折扇的同时,另一只匕首是由下腹至胸肋斜划出来,阴险至极的在他身上切出了一条血口子。 这伤势既细且长,但却只伤皮肉而不伤筋骨,偏偏下刀之际,锋刃间却是打着斜划出,故而伤口处的皮肉,全部都是外翻的。 若是平时,漫说是身上被切出一条血口子,哪怕就是三刀六洞,洛九幽也自认能顶得住。 但偏偏今天却是大雨天,那湿漉漉的衣服被雨水打湿,紧紧的包裹着伤口,每动一下,都钻心的痛。 甚至,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这道伤口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它的位置,位于胸肋之间的细长伤口,不论他要如何出手,只要一发力,必然会牵动此处,而导致他手里的动作出现细微的变化。 若是对付一般人倒也还罢,可在他身上留下这道伤口的对手,却是一位在任何方面都不比他差半点的高手。 而且,这还是一个精擅杀人之术的高手。 高手相争,决定生死胜负的,往往都只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 对这种高手而言,自己动作中的细微变化,就是他手里两只匕首切下自己人头的保障。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和眼前这名蒙面男子相比,之前死在阮红玉手上那柄弯刀之下的人,全部都是一群废材。 心中暗骂一声,洛九幽只能满脸晦气的选择后退。 被伤口出源源不断渗出的血迹给染红了的雨水,顺着衣角流淌而下,洛九幽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就这么正面看着那名蒙面男子,一步步的朝着身后退了出去。 毕竟,在面对这种高手的时候,如果没有和对方拉开距离,不论是分神还是处理身上的伤口,全部都等于是在找死。 如今事不可为,洛九幽只能退。 “既然你看上这娘们,那她就归你了,后会有期!” 重重的在最后一句‘后会有期’四个字上加重了些许语气,洛九幽左手捂着胸肋间的伤口,就这么正对着那名蒙面男子渐渐走远。 直到洛九幽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那名用一块粗布把脸部蒙起来的男子,这才抬起手一把扯掉了脸上那块布。 “好险!” 这一声好险,不是那名蒙面男子说的,而是站在客栈二层,陪着陈长生一起站在窗口处的顾朝阳口中所说。 因为,洛九幽不认识那名蒙面男子,但顾朝阳却是熟到不能再熟。 “什么好险?” 有些不明白的看了顾朝阳一眼,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到了那名蒙面男子的背影上。 仅仅从背影上来看,陈长生根本从自己的记忆里,找不到任何一个与之相像的影像。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恰逢此时,摘下蒙面布的男子转过身,陈长生正好将他的面孔给看了个真切。 “老侯?这怎么可能……” 第286章 中毒 “呵呵,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两人之间虽不说近在咫尺,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在同一间屋子里看着热闹,陈长生那下意识的喃喃自语,自然逃不过顾朝阳的耳朵。 “老侯可不是一般人,他有一千张脸,当年可是号称千面鬼,你认不出来他这才叫正常。” 抬手在陈长生的肩膀上拍了拍,顾朝阳揉了揉此时尚还有些气闷的胸口,不禁对陈长生说道:“你还不下去?” “我下去?” 正在想着顾朝阳刚刚所说的那句话,还没想明白顾朝阳为什么会说老侯有一千张脸的陈长生,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顿时皱起了眉头。 “好端端的,叫我下去做什么?” “笨!” 听到陈长生这句话,顾朝阳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救人了,你没看到老侯一动不动的吗?” “他……不是在和洛九幽那家伙对峙吗?” “对峙个屁!”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顾朝阳对陈长生说道:“老侯那家伙向来是能动手绝对不啰嗦,他要一动不动的话,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和姓阮那娘们一样,都中了毒。” “什么?” “还什么个屁?快下去救人啊!”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这才反应过来,走到窗口处手扒窗棂,可就在他要一跃而下之际,却不禁满脸疑惑的看向顾朝阳:“你不一起下去?” “哼,我又不懂医术,下去也没用。” 淡淡的扫了陈长生一眼,顾朝阳伸出一根手指,在指了指隔壁房间的方向以后,却是再也一言不发。 虽然顾朝阳没有说话,但陈长生却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他不放心在隔壁住着的东方雨和夏语婵这两位女眷。 毕竟,除了老侯和他以外,就只剩下了顾朝阳一个人真正关心着东方雨和夏语婵的安危。 尽管有些不爽,但是此时此刻,陈长生却不得不承认,顾朝阳这种安排很合理。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陈长生信得过夏侯俊,但是那三位被夏侯正派出来保护夏侯俊的护卫,陈长生却和他们没什么交情,自然而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信任。 想起刚刚顾朝阳保护自己时的那一幕,陈长生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自己就算是看这家伙再不爽,毕竟刚刚这家伙救了自己一命。 事实上,陈长生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个外表儒雅的洛九幽,是在什么时候朝他打出来的毒针。 虽然他并不知道洛九幽那家伙是什么境界的修为,但光是想一想就能猜出来,连顾朝阳接下他打出的几枝毒针,都整整倒退了六步,那些毒针要是打在陈长生的身上,绝对会断送掉他的一条小命。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自客栈二楼窗口处一跃而下,但甫一落地,陈长生却不由自主的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不是他下盘不稳,更不是对高度预估不足。 而是,当他既然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在自己视线死角处,竟然倒着三具无头尸体。 虽然陈长生也杀过人,但整整一条街的尸体,他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若是讲到数量的话,曾经死在陈长生手里那些人加在一起,恐怕也比不上那位阮红玉前后数息之间斩杀的这些人。 之前站在客栈二楼看着这一切,倒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就算是感觉那名黑袍女子的手段有些狠毒,但也仅仅只不过是想想而已。 直到近距离看到地上那一具具被斩成两截的尸体,望着整条长街上处处被鲜血给沾红了的雨水,陈长生这才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长长的出了口气,朝着老侯和阮红玉两个人所在方向走去的同时,陈长生忽然下意识的抬起头,朝着二楼窗口处的顾朝阳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陈长生的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顾朝阳之所以让他下来,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尽管站在客栈二楼没有说话,但顾朝阳在陈长生朝他看过那一眼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这个天资过人的少年,已经猜到自己叫他下去,并不仅仅只是让他却给老侯解毒。 事实上,顾朝阳自然是有着别的目的,而他的这个目的,就是想让这名少年知道,若想跟他们这些人混在一起,就必须要习惯这种生活。 “小子,想娶小雨可不是这么简单,和真正的尸山血海比起来,眼前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小场面。”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顾朝阳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开始闭目养起了神。 接下洛九幽朝陈长生打出的那几枝毒针,其实远远不像陈长生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有顾朝阳自己才知道,自己为了接下这几枝毒针,可谓是用尽了手段。 但很可惜的是,就算他已经尽了全力,但仍然只是勉强拦下了那内枚毒针。 “天赋啊……这个还真是没办法。” 就在顾朝阳自己一人呆在客栈二楼感慨着的同时,陈长生已经走到了老侯的身边。 说起来也奇怪,尽管已经见过老侯很多次,但他不管每次见到老侯的时候,都觉得对方的面孔看起来很陌生,就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似的。 甚至,就连回想起来的时候,都感觉有些模糊不清,就好像自己根本无法记住老侯的具体长相一般。 “老侯,你怎么样?” 走到身边,看着老侯此时竟不断的喘着粗气,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你中毒了?” “是啊,我中毒了。” 面无表情的说完了这句话,老侯手腕一震,原本被他抓在两只手里的匕首,倏然消失不见。 由于老侯的速度太快,陈长生根本连看都没看清,他究竟是把那两只匕首给藏到了什么地方。 做完这一切之后,老侯有些费力的抬起一条手臂搭在陈长生的肩膀上,口中有气无力的说道:“这地方不能再呆,必须立刻走,扶我上马车,离开这里!” 第287章 可能回来 “现在就走?” 听到老侯的话,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愣住了,因为在他看来,虽然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大合适,可在这种大雨天还要赶路,确实不算是什么明智之举。 事实上,陈长生也明白,现在这里到处是被砍成上下两截,或是左右两截的尸体,继续在这里呆着,确实不合适,但是…… 在这种瓢泼大雨的天气里坐着马车赶路,他们这些身体没什么问题的人倒还好说,可是东方雨却不行。 她的左腿齐膝而断,连着青铜义肢的关节处每逢阴天下雨时,都会疼痛不已。 如果真要在这种天气里赶路的话,她一定会很疼。 但是,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老侯却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个叫洛九幽的家伙不好对付,虽然性格不一样,但骨子里和我却是同一种人。” “什么意思?” 看着陈长生那一脸茫然的模样,老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但如果换成是我,过一会儿把身上的伤给处理好以后,肯定会再回来看一看。” “他还会再回来?”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心中悚然一惊:“他要是再回来的话……” “那他一定会把所有活口都给杀光!” 这句话,老侯说得斩钉截铁,仿佛他无比确定这一点似的。 尽管陈长生有些不大相信洛九幽还会再回来,但他却不敢冒险,因为老侯是他们这些人里武力值最高的,现在连他都已经中了毒,洛九幽如果要真的如他所说会再回来,那他们剩下的这些人里,还真就没有能挡得住他的人。 既然挡不住,那自然只能逃。 “扶我去马车上,不用上去了,否则一会还得再下来。” 听了老侯的话,陈长生直接把他给扶到了马车车厢里坐好。 事实上,多亏了这一场大雨,否则这辆马车上没准会染上些血迹。 “我先换件衣服,你快上去把他们都给叫下来,现在必须马上走,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我明白!” 重重一点头,陈长生沉声应道:“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叫人。” “等等……” 有些疑惑的扭过头,看着老侯那一脸沉吟不决的模样,陈长生不禁问道:“老侯,你还有什么想吩咐的?” “嗯……把她也给弄到马车上来。” “她?” 顺着老侯手臂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陈长生顿时一愣,因为老侯此时所指着的人,竟然是此时还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那位阮红玉。 “不用担心,她也中了毒,带着她的话……估计会有些用处。” “听你的,我现在就过去。” 虽然不知道老侯为什么会让自己把那位杀了整条街所有人的黑衣女子给带到马车上,但陈长生却依然选择了照办。 因为,论行走江湖的经验,他和老侯之间根本没法比。 而除此之外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尽管他和老侯之间没有什么交情可言,但陈长生却相信,老侯害谁也不会害东方雨。 毕竟,如果他真有杀心的话,在护着东方雨四处躲藏的过去十年里,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机会下杀手。 担心可能真会如老侯所说的那样,洛九幽会再次回来,陈长生不敢耽搁,顶着大雨迅速跑到了那名黑衣女子所在之处。 “姑娘,得罪了!” 此时的阮红玉,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竟然还是一动也不能动,最多只能勉强眨动一下眼睛,连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尽管站在大雨中,但陈长生仍是能看得出来,对于自己想抱起她的这个动作,这位黑衣女子似乎很不爽。 “不爽归不爽,老侯让我来救你一把,有事你找他去。” 想着之前这位黑衣女子是中了洛九幽的毒,甚至险些死在洛九幽的手下,都靠了老侯及时出手,这才把她给救了下来,陈长生不由悄然松了口气。 东郭先生的故事、农夫与蛇的故事,陈长生上辈子小学时就已经读过。 谁也不想救一条白眼狼,最后还要被对方给来个恩将仇报。 但陈长生却也不担心,因为还有老侯在。 既然老侯能和毒倒这名黑衣女子的洛九幽斗个旗鼓相当,那想必这位黑衣女子想对自己动手,也是一件难事。 在洛九幽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的威胁下,陈长生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两条膀子一使劲,直接把这名黑衣女子给扛在了肩膀上。 甚至就连这位黑衣女子倒在地上之前摔出手的弯刀,都被他给贴心的捡了回来。 毕竟是六鼎巫兵,一身七百多斤的力气不是盖的,扛着一个体形有些清瘦的姑娘,自然不费什么劲。 很快,陈长生就扛着对方来到了老侯所在的那辆马车外。 然而,就在他想掀起车帘把这位黑衣女子给送到车厢里的时候,此时正在车厢里换着衣服的老侯,却突然出声阻止了陈长生的动作。 “别把她放到这辆马车上,送到你那辆上去。” “这是做什么?” 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这辆马车一眼,陈长生不由问道:“老侯,是你要我救她的,现在怎么还要把她给扔到我那辆马车上去?” 说句实话,陈长生还真就有些不敢把这娘们给扔到自己那辆马车上,因为他在没对这位名叫阮红玉的女子用出医药神通之前,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所以说,这位黑衣女子此时的状态就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毒性身亡,随时随地也有可能会扛过毒性恢复如常。 想到此女之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这么杀了整整一条街的人,陈长生还真是有点不敢把她放到自己的马车上。 但是,老侯却偏偏这么要求,这不由令陈长生有些无奈:“刚才可是你让我救她的,现在……” 仿佛是知道陈长生想说什么似的,此时在车厢里换着衣衫的老侯低声回了一句:“她的修为不比我差,要是坐在一辆马车上,如果她存心想偷袭我的话,我未必能躲得过。” 听到老侯的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有种想吐血的冲动:“你躲不过,难道我就能躲得过吗?” 第288章 救不救 “你躲不过没关系,但如果我躲不过的话,那所有人都会死。” 听老侯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的表情顿时石化了。 虽然这句话乍一听起来,觉得有些没头没脑的,但陈长生却明白老侯所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他的意思就是,毕竟这名黑衣女子是什么身份、什么性格……等等,自己这些人对此全部都一无所知。 如果要是把她给救过来以后,对方突然暴起下杀的话,作为他们这个团队里修为最高的老侯若是出了事,那恐怕根本不会有其他人能挡得住这名黑衣女子的狠辣一刀。 所以,正因为这一点,老侯不会把她留在自己这辆马车上。 之前与洛九幽一战,这名黑衣女子就算是没看到过程,但至少也是知道了结果。 正因为这一点,想必她也明白,若是不能把老侯给干掉的话,那她就算是勉强杀了几个人,最后的命运也只会是被老侯给干掉。 所以,如果她不想死的话,最多也只会伤人,而不会杀人。 凭此一点,老侯自然要把她扔到陈长生那辆马车上。 “靠,你这是在拿我的生命冒险啊!” 这句话虽然未曾出口,但老侯此时仿佛已经完全化成了陈长生肚子里的蛔虫,尽管两人之间隔着车厢木板,可老侯却很清楚陈长生此时此刻的想法。 “想和我们在一起,这种风险根本算不得风险,所以……” “你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吗?”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第二辆马车处,将这名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的黑衣女子,给随手丢进了车厢里。 没错,就是随手一丢。 毕竟这名黑衣女子又不是自己媳妇,陈长生可懒得去给她玩什么体贴、温柔。 原本他还想着老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在听到刚刚他口中的最后一句话时,陈长生就已经明白了过来,这家伙纯粹就是在吓唬自己。 诚然,救这名黑衣女子确实有些危险,但想必只要她还是个正常人,那终究还不至于恩将仇报。 所以在安全上,陈长生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再说,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带着所有人离开这座死寂无比的枫叶林,而不是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像老侯这种老江湖,就算是他想吓唬自己,让自己明白继续和他们这些人混在一起有多危险,但他总不会拿东方雨的安危开玩笑。 所以,洛九幽那家伙,没准还真就会再回来。 把底下的事情处理好了以后,陈长生就直接走进了客栈里,想把东方雨她们先给接下来。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才刚刚走进客栈,人还没上二楼,却只听客栈二楼一阵脚步声,原来是东方雨他们一行人,此时已经自己走了下来。 “你们……” “顾叔说,这里不能再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听到东方雨的话,看了看一脸无聊的顾朝阳,再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最近一直沉着一张脸,平时也不怎么说话的夏侯俊,陈长生默默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快走吧!” 客栈外面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些人自然不可能没有半点察觉。 只不过,他们虽然也目睹了整场战斗,但却并没有像陈长生和顾朝阳那样,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打开了窗户,明目张胆的把整场战斗从头到尾给看了个遍。 很快,一行人各自上了马车。 但就在陈长生想扶着东方雨上马车的时候,顾朝阳却忽然走了过来。 “小雨不能上这辆马车,她跟我们坐在一起。” “什么?” 瞪着两只眼珠子,陈长生下意识的朝自己那辆马车看了一眼,指着马车呆呆问道:“你们这是想让我一个人,和这个……杀手在一起?” “没错,刚才老侯说了,她有可能会在什么地方帮到我们,而你又自夸医术比秦杰还厉害,所以救她这个事,当然要落在你身上。” 说完了这句话,看着陈长生那张已经完全石化了的面孔,顾朝阳嘿嘿一笑,伸出大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放心,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我会照顾你的。” “你照顾我?” 想到之前洛九幽随手打出几枝毒针,就把顾朝阳给打得连退六步,陈长生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省省吧,这家伙要真想对我下毒手,估计我都被砍成了两截,你还没回过神来。” “呵呵,那也只能算你倒霉。” “那老侯呢?他不是也中了毒么?要不要我……” “这个你不用担心,老侯说了,区区小毒,还要不了他的命,过两个时辰也就能化解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东方雨忽然开口道:“顾叔,还是我和长生坐一辆马车吧,毕竟……” “小雨,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和我走。” 看着顾朝阳那陡然严肃起来的面孔,东方雨顿时一怔,因为她看得出来,顾朝阳并不是在说笑。 “为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件事是老侯交待的,听他的不会错。” “好吧!长生,你自己小心,不会有事的。” 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不舍的看了陈长生一眼,东方雨转过身,在顾朝阳举着的那只雨伞下,用细竹竿撑着身体,登上了前面那辆马车。 在顾朝阳也即将登上那辆马车的瞬间,陈长生忽然扯着嗓子开口叫道:“老顾,老侯是怎么知道她一定能帮到我们的?” “预感,老侯的预感向来很准。” “预感……” 听到这两个字,陈长生真的很想仰天喷出一口热血。 因为,他觉得这两个字,真是扯蛋到不能再扯蛋。 可尽管心中不爽,但此时此刻,他却必须得上马车,因为东方雨和他母亲几人所乘坐的那辆马车,已经开始动了起来。 驾着马车的,依然是来自夏侯府那三名护卫中,之前为他赶马车的那人。 轻轻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陈长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兄弟,麻烦了!” “不必客气!” 马车再一次动了起来,钻进车厢内,看着此时仰面朝天躺在车厢里的黑衣女子,陈长生顿时感觉到十分的牙疼。 “是救还是不救呢?” 第289章 为你解毒 西风、残月,落雨潇潇。 不算太过平坦的山路间,马车辚辚而行。 这一场夜雨,来得快,去得也同样很快。 车厢外,雨气渐收,但坐在马车里的陈长生,却依然在和那名黑衣女子大眼瞪小眼。 说句实话,陈长生此时此刻真的很想正反抽自己两个耳光,因为他在把这名黑衣女子给扛回车厢里的时候,顺手也把她那柄弯刀扔在了对方手边不远处。 说是不远,但实际上,别说是像黑衣女子这种高手,就连陈长生换成了是她,抬手间也能将那把弯刀握在手里。 所以,虽然上了马车,此时也远远的离开了那个被称为枫叶林的集市,但陈长生却在车厢里如坐针毡。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陈长生把这名黑衣女子扛到车厢里的时候,是直接把她给丢进去的。 原本是扛着,可这一丢之后,就成了这名黑衣女子正面直视陈长生。 也不知道为什么,陈长生总是觉得,这名叫阮红玉的黑衣女子在看着他的时候,那直勾勾的两只眼睛,令他感觉不管怎么看,都非常渗得慌。 然而,偏偏她还中了个毒,而自己此时此刻要做的,却是给她解毒。 “那个……我现在要帮你解毒,如果你能动的话,可千万不要砍我。” 在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陈长生讪讪笑道:“姑娘,不管怎么说,也是我把你从地上扛过来的,有什么话……大家好好说,没什么是语言解决不了的。” 说完了这番话,陈长生默默等了片刻,直到他确定了,眼前这名黑衣女子确实身中剧毒无法动弹之后,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姑娘,我现在给你把个脉,得罪了!” 不管怎么说,虽然眼前这名黑衣女子因中了剧毒而无法动弹,但陈长生可不会忘记,之前这娘们没中毒以前,是如何生龙活虎的杀光了一整条街的人。 那可不仅仅只是杀,分明就是碎尸。 每个死于她手里那柄弯刀之下的人,全部都是被砍成了两截。 陈长生还记得,之前洛九幽似乎说过,阮红玉所用的刀法,似乎叫什么两断刀法。 不得不说,这门刀法的名字,还真是有够贴切的,仿佛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被一刀两断。 只不过很可惜,洛九幽终究还是技高一筹,这名黑衣女子的两断刀法,还是没能把洛九幽那家伙给砍上两断,反而还被对方在不知不觉间下了毒。 事实上,陈长生根本就没看出来,洛九幽是在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样的手法下毒的,就和他不知道对方是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对他打出数枝毒针时一样。 但是,他却不需要关心这些东西,眼前这名黑衣女子她中了毒,而自己需要为她解毒,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看不清、更看不懂洛九幽的手段,这个没关系。 陈长生相信,之所以会看不清、看不懂,完全是因为他的修为实在太低。 等到他也修炼到了巫将的层次以后,一定能看得分明。 至于现在,陈长生只需要考虑两件事,第一是他在对这名黑衣女子用出了医药神通后,身边有没有能把她给治好的灵药。 而第二,则是在把这名叫做阮红玉的女子给治好了以后,她会不会恩将仇报,直接给自己来上一刀。 确定了眼前这名黑衣女子现在无法动弹,陈长生在把她手边那柄刀锋雪亮的弯刀给移到车厢里最角落处后,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默默凝神片刻,就用出了医药神通。 随着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瞬间少了数十枚,一缕碧色长烟,自他口中喷出,仅仅只在刹那间,那条绿色长烟就分化成了两股,分别顺着黑衣女子的鼻孔钻进了她的体内。 尽管此时那名黑衣女子一动也不能动,但她中毒归中毒,虽然说不出来话,但却不是目不能视,耳不能闻。 陈长生说什么、做什么,她还是能听得到,看得见的。 既然阮红玉的耳朵并没有出问题,那她自然很清楚,眼前这名看起来也不过就十五六岁的少年,是想帮她解毒。 但是,她生平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医师会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来解毒的。 “这……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尽管口不能言,但阮红玉的两只眼睛,却将她心中的疑惑给尽数表达了出来。 “哼,尔等异界土鳖,如何能识得我这身来自于地球的神通?” 不得不说,虽然在力量上,这名黑衣女子如果没中毒的话,单手也能吊打陈长生,但在后者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时,陈长生的心里仍是一阵暗爽不已。 医药神通,这是一门非常诡异的神通。 说它可以为人开方问药倒也不为过,但它却有一点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催动它的时候会消耗多少枚法力种子,完全看的是对方体内的情况坏到什么程度。 病人身上的病因越明显,或者说陈长生知道受术之人得了什么病、受了什么伤,那这门医药神通所消耗的法力种子就少。 所幸的是,这名黑衣女子身上的病因已经明显到了不能再明显,就是中了洛九幽的毒。 随着两股绿色气息在阮红玉体内游走一圈之后,陈长生已经大致对眼前这名黑衣女子所中的毒有了一定了解。 虽然他不知道这种毒叫什么名字,但事实上这种毒的毒性却并不剧烈,甚至很是温和。 但温和,却不代表洛九幽对阮红玉所下的这种毒不可怕。 事实上,正是由于毒性较为温和,它才更不易令人察觉,也正容易得手。 这种毒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逐渐控制中毒之人的四肢,最后毒气攻入五脏六腑,令人彻底失去战斗力。 不得不说,这种毒并不致使,但它在某些时候,却真的能要了中毒之人的性命。 如果当时要是老侯不及时出手的话,洛九幽一定会杀了这名黑衣女子。 而在杀了她以后,洛九幽一定会把陈长生他们一行人给杀个干干净净。 老侯向来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之所以出手,不是为了救这名黑衣女子,而是为了自救。 第290章 解毒配方 按照以往的情况,在施展完了医药神通之后,陈长生都会写出各种不同的药方,但这次他直接对这名黑衣女子用出了医药神通,一时间却是忘了这茬。 然而,当解毒之法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时候,陈长生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虽然没有事先准备好纸笔,但也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出现在他脑子里的解毒配方,简直就是好记到不能再好记。 有些僵硬的垂下头,看着那名黑衣女子一双清冷的眼睛,陈长生顿时很想哭。 之所以想哭,完全是因为出现在他脑子里的那份解毒配方,实在太坑。 不……准确的说,坑的是陈长生,而不是其他人。 “解毒配方一:取童子尿,配等量烈酒服下,半柱香后其毒自解。” “解毒配方二:取通体无半根杂毛的黑狗血,配同等量烈酒送下,其毒立时可解。” “解毒配方三:取未出阁少女天葵血,配等量烈酒灌下,三刻之后可解此毒。” 虽然一共有三种可以解毒的配方,但陈长生却彻底傻了眼。 下意识的撩起车厢内气孔处的帘子,尽管此时雨已经渐渐停了下来,但这荒郊野岭的,却哪找什么通体没有半根杂毛的黑狗取血? 至于未出阁的少女天葵血……他们这些人里,只有东方雨一个人符合这个条件。 但是,毕竟两个人在老侯和顾朝阳回来之前,可是一直睡在一间屋子里的。 虽说是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但陈长生却很清楚,自己那未过门小媳妇的生理期,并不是这几天。 所以,用很科学的排除法来简单排除一下,现在能给眼前这名黑衣女子解毒的方式,就只剩下了第一种。 可这种事,缺德与否暂且不提,关键是想给她解毒,这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 自己这一行九人里,除了母亲夏语婵和东方雨以外,剩下的七个都是男子。 只不过,童子尿这个东西…… 不论是老侯和顾朝阳,又或是夏侯正派出来的隐龙和其他两名护卫,他们这几个人横看竖看,也都不像童子。 至于夏侯俊……只是一想想他平日里那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模样,陈长生就觉得他应该不是童子。 没办法,这种事总不好直接问出口。 事实上,陈长生他自己也知道,要是问出来的话,他所得到的答案,肯定都是同一个,那就是——不是。 所以,当他用排除法把所有人都排除掉以后,陈长生很悲催的发现,似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货真价实的童子。 然而……要不要救她? 烈酒倒是好办,虽然不论是隐龙他们这些人,还是老侯和顾朝阳,在赶路的时候都没有喝酒的习惯,但陈长生在离开古泉县的时候,可是弄了不少烈酒在自己那只纳物宝袋里。 只不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真把童子尿配着烈酒,给这名黑衣女子灌下去以后,自己会不会被她用那什么两断刀法,给直接一刀劈成两断。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觉得,不管自己想不要救眼前这名黑衣女子,在这种情况下,总归还是应该先把情况给讲清楚的。 “姑娘,你身上的毒并不难解,我先下去给你弄解毒的药,可是……” 话说到了这里,第一份解毒配方的成分都已经说到了嘴边,但陈长生还是把它给按了下去,因为他觉得,要是直说的话,自己没准真的会小命不保。 “……可是,我把你治好了以后,可不能对我下毒手。” 看着那名黑衣女子,陈长生沉声道:“要是同意的话,你眼珠子就朝上翻两下。” 紧紧盯着黑衣女子那两只清冷的大眼睛,直到他看到对方朝着自己费力的翻了两下白眼之后,这才满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记住你说的话,千万不要恩将仇报。” 拍了拍黑衣女子的肩膀,陈长生撩开车帘,一个纵身就跳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赶着马车的那名车夫,并没有对此大惊小怪,因为这一幕,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次。 只不过,前段时间,陈长生每次跳下马车,都是想冲到前头第一辆马车上去,但却没有一次成功。 而这一次,他却是朝着山道左侧的密林里冲了过去。 “想必,应该是想方便了吧。” 不管怎么说,一个六鼎巫兵,在短时间内,还不至于追不上马车的速度。 所以,那名车夫并没有减慢马车的行进速度,而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匀速前进。 并没有浪费多长时间,很快陈长生就用手里一只陶罐,收集了整整半罐子的新鲜‘童子尿’。 “最近一直风餐露宿,吃不好也睡不好,火气还真是不小。” 一脸嫌弃的扇了扇,好不容易才把那股酸爽味道给扇走,陈长生又抬手从纳物宝袋中取出了一只小巧精致的酒坛。 他可没那胆子托着大半罐子的新鲜童子尿回到马车上,然后再当着那名黑衣女子的面,把这两样玩意儿给混在一起。 毕竟,那名叫做阮红玉的黑衣女子,她是中了毒不假,但鼻子却没出什么毛病。 巫将的鼻子有多灵,陈长生不知道,但他却知道一点——像自己手里这罐子新鲜出炉的童子尿,那鲜活而酸爽的味道,对于一个鼻子很灵的巫将而言,简直就是夜空里的一团萤火虫,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童子尿可以入药,这是没错。 可这药如果要是直接喝下去的话…… 仅仅只是想一想,陈长生都觉得自己的脖子隐隐有些发凉。 所以,为了杜绝自己有可能会面临的某种危险,陈长生把自己纳物宝袋里最值钱的那一小坛烈酒给取了出来。 这坛酒,名为桂花酒,香气异常浓郁。 还别说,借着浓浓的桂花酒香,倒真的把那新鲜童子尿的酸爽味道给盖了下去。 “嘿嘿,只说是烈酒就可以,这样她应该喝不出来这‘解毒药’里,都有什么成分了。” 将两种液体按一比一的份量给混在一起,陈长生满意的笑了笑,提着那只小酒坛,足下发力,就朝着马车行进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291章 走与不走 “这位姑娘,这就是解你所中之毒的解药,只要把它给喝下去,最多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你就能恢复如初。”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陈长生还是第一次把话说得这么大义凛然,说得这般义正辞严。 此时此刻,陈长生的心情是极度紧张的。 他不得不紧张,因为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他现在这种做法,似乎都有些太过分了点。 然而,这件事归根结底,也不应该怨他。 “上帝保佑,这娘们可千万别喝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没办法,陈长生最近有点上火,所以这份‘解药’的味道有点重。 虽然按理说,那坛桂花酒的香气极为浓郁,完全能把童子尿那酸爽的味道给盖住。 但人就是这么回事,不管他的心理素质有多么的强悍,当他们在做亏心事的时候,归根结底总是会有点心虚。 当然,这只是陈长生的主观看法。 他固然是心虚的,但别人在做类似这种事的时候会不会心虚,他还真就不知道。 “姑娘,喝吧!” 此时此刻,那名黑衣女子,她由于身中剧毒,根本就是口不能言、手不能抬,全身上下一动都不能动。 所以,不管陈长生现在说什么,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可尽管如此,他也不敢对眼前这名黑衣女子有半点不敬之处。 因为,这位名叫阮红玉的黑衣女子,实在是太过厉害,论战斗力,可是分分钟能把他陈长生给切成十八段的那种层次。 尽管手里那只小巧精致的酒坛已经几乎送到了那名黑衣女子的嘴边,但陈长生仍是下意识的对她问了一句。 毕竟,救了她的话,自己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但如果要是她自己不想活的话,那陈长生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所以,事关自己的性命,还是要确认一下来得好。 “姑娘,你要是喝的话,就朝上翻两下白眼,要是不喝的话,就朝下翻两下。” 如果此时陈长生要是能听到这名黑衣女子心声的话,那他一定会听到两个字,那就是:啰嗦。 爱救救,不救滚蛋! 这七个字,就是阮红玉的心声。 因为,她有生以来见过各种各样的医师,其中也不乏一些国手。 但阮红玉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像眼前这名年纪不大的少年这种人。 虽然对方的诊断手法让她感觉到颇为惊异,但是这名少年那啰啰嗦嗦的模样,却令她倍觉堵心。 当然,如果她要是去过地球,经历过二十一世纪的熏陶,那她一定会说出两个比堵心更为贴切的词——差评。 能活着的话,没有人会想死。 尽管阮红玉不怕死,但能活着,总比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要强很多。 解毒药都已经送到了嘴边,哪有不喝的道理? 所以,这名黑衣女子狠狠的朝着陈长生翻了两个白眼。 “朝上翻……”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一咬牙、心一横,顺势就将酒坛子里装着的‘解毒药’,直接给灌进了这名黑衣女子的嘴里。 童子尿配烈酒,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陈长生根本无法想象。 但是,刚刚在‘生产’新鲜童子尿的时候,那酸爽的气味,他却记忆犹新。 “最近吃不好睡不好,多少有点上火,不知道桂花酒的气味,能不能把童子尿的气味给盖住……” 尽管提着一颗心,但不管怎么说,陈长生仍是把那一小坛的‘解毒药’给这名黑衣女子灌了下去。 虽然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救人,这是为了救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事办得确实有些不地道。 然而,不地道归不地道,有点过意不去归过意不去,该办的事、该走的流程,陈长生却是一样不落的给这名黑衣女子做了个全套。 半柱香的时间,如果要是换算成陈长生上辈子的时间计算方式,那大约也不过就是十五分钟。 行走在山路,马车不可能像走平道那般稳当。 在这摇摇晃晃的车厢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黑衣女子的脸上渐渐有了些表情,而陈长生的身体,却渐渐开始僵硬了起来。 甚至,就连他脸上原本挂着的讪笑,也渐渐变成了苦笑。 这十五分钟的时间,不论是对陈长生还说,还是对阮红玉来说,都是比较难熬的一段时间。 前者生怕那位黑衣女子会察觉出什么,从而对自己不利。 而后者,则是不知道自己喝下去那份‘解毒药酒’,是不是能真的解了自己身上所中之毒。 陈长生虽然不知道洛九幽是谁,但阮红玉却清清楚楚。 因为,她这次出来的任务,就是追杀洛九幽。 但是,阮红玉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一个不留神,竟被对方给下了毒,甚至连自己这个猎人,都差点死在了猎物的手上。 终于,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悄然走过,估摸着十五分钟差不多也过去了,陈长生下意识的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那一层细密冷汗。 “姑……姑娘,你好了没?” 听到这句话,黑衣女子尝试着闭目凝神,随后躺在车厢里,贴着脚下木板的两只肩膀微微一用力,整个人竟直接从车厢底板上蹦了起来。 感觉到自己之前所中的那种,令她根本连手指头都动不了,连眼皮都眨不了的毒已经解掉,阮红玉幽幽地叹了口气:“多谢!” “啊?不用,不用谢我……” 不得不说,陈长生真被这名黑衣女子给吓了一跳。 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到,那坛看起来除了坑以外,就只剩下一个坑字的解毒药酒,居然还真的有效果,简直就可以说得上是‘药’到病除。 然而,看着眼前那名黑衣女子,陈长生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抿着嘴唇,憋了半天,陈长生这才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话:“那个……这位阮姑娘,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就赶紧走吧。” 可这句话才甫一出口,他却忽然想起了老侯的话,不禁又是连忙改口道:“别……你现在还不能走!” 第292章 三个问题 “一会儿让我走,一会儿又不让我走……” 听到陈长生的话,阮红玉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冷意,紧接着只见她右手微微一动,那柄原本被陈长生给丢到车厢角落里的弯刀,竟仿佛如有灵性般的,在这不算太过宽敞的车厢里打着旋飞回了对方手中。 事实上,对于阮红玉在解毒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那柄弯刀给取回,陈长生并不感到十分的意外。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自己这么一群人,最多也只能说得上一句萍水相逢而已。 但是,当意料中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以后,陈长生脑门上的冷汗,顿时仿佛小溪般不断的哗哗淌下。 而他所意料到的事,就是那柄弯刀,在回到眼前这名黑衣女子的手掌心以后,在第一时间就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谁?为什么能解了天理教的毒?救我有什么目的?” 犹如连珠炮般的问完了这三个问题,阮红玉手里那柄雪亮弯刀虚虚朝着陈长生脖子向上用力一压,随后吐出了一个冰凉的字眼:“说!” 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陈长生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因为,他有想过自己会因为眼前这名黑衣女子喝出了‘解药’的成分,而被如此对待。 但是,陈长生却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名叫做阮红玉的黑衣女子并没有喝出解药成分,反而在解毒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来逼问他的来历。 “英雄,饶命啊!” 此情此景之下,陈长生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那仿佛连珠炮般的三个问题,他是一个也不能回答,虽然此时此刻是他被对方挟持着,但陈长生却也明白,不管自己现在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 虽然陈长生也不认识这名黑衣女子,更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又为什么会变成像现在这般杀人不眨眼。 但是,他却明白一点,那就是像眼前这名黑衣女子般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就算不是杀手,那也是个死士,和老侯、顾朝阳、秦杰夫妇他们本质上差不多的死士。 “饶命?” 有些鄙视的看着眼前这名少年,阮红玉手里的弯刀微微朝下滑落寸许:“如果你把自己的来历老老实实说一遍,若是我信了,自然会饶你一命。” “英雄放心,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这句话,虽然脸上依然挂着满是鄙夷的笑容,但阮红玉手里那柄弯刀却是缓缓垂了下去,随后手掌用力,却是直接把陈长生给按得坐在了坐位之上。 “先说你是谁?” “小人陈长生,东灵镇人士,这次因得到古泉县夏侯世家家主夏侯正赏识,被送去帝都……” 弯刀虽然没有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但陈长生的心里却是清清楚楚,只要眼前这名黑衣女子想的话,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那什么见鬼的‘两断刀法’给砍成两截。 在这种距离之下,哪怕就算是老侯想出手救自己,也只是无能为力。 不管怎么说,毕竟这名黑衣女子之前也算是能和洛九幽打得旗鼓相当,而老侯若是不靠着最开始的偷袭,充其量最多也不过也就是和洛九幽打个旗鼓相当。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如果真论及战斗力,老侯和眼前这名叫做阮红玉的黑衣女子,应该都是同一层次。 “凝聚出意境,可以越级而战。” 想到当初在夏侯府内,耳中听到夏侯正所说的那番话,陈长生心中不禁有了一个猜测,一个对于眼前这名黑衣女子实力的猜测。 “要么她没修炼出意境,这样的话,她能和老侯旗鼓相当,估计不是四鼎巫将,就是五鼎巫将。” “如果要是她也凝聚出了意境的话,估计和老侯一样,他们两个人都是三鼎巫将。” 然而,就算了陈长生猜出了眼前这名黑衣女子是什么境界也没用,因为他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兵,根本无济于事。 能活着的话,没有人想死。 所以,如果能活着,陈长生也不想去死。 不管怎么说,重生在这个世界才十五年,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没见识过,没体会过,他还没活够。 事实上,重活过一次的人,往往要更为珍惜生命。 所以,当眼前这名黑衣女子问起自己是谁的时候,他直接了当的把自己的身份给摞了个一干二净。 这里并不是古泉县,而眼前这名黑衣女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样的能力。 所以,陈长生根本不用再像此前在古泉县时那般,把自己给藏得严严实实的。 “够了!” 就在陈长生才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主要经历才刚刚说到一半的时候,阮红玉满脸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同时口中一声轻喝:“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能解了天理教的毒?” “天理教?”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陈长生满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随后很坚定的摇了摇头:“这辈子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解了他们的毒。” 说完了这句话,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这名黑衣女子一脸不满意的模样,陈长生下意识的补充了一句:“对了,之前那个叫洛九幽的家伙,他难道就是什么‘天理教’的人吗?” “不该问的别问!” 冷冷的回了陈长生一句,阮红玉手里的弯刀,却是再一次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为什么救我?说!” 听到第三个问题的时候,陈长生顿时满脸郁闷的苦笑了起来,紧接着缓缓抬起一只手,朝着车厢正前方指了指。 “不是我想救你,而是他想救你。” 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事实上,如果要是换成由我来做主的话,哪怕你死在了我面前,我眼睛也不会眨一下。所以说,如果你想问为什么救你的话,我还真就不知道。有什么想问的,还是自己去问他比较好。” “他是谁?” “是我!” 第293章 给我等着 随着那淡淡的‘是我’两个字传入耳中,阮红玉眼底悄然闪过一缕寒芒,手中弯刀竟是看也不看,朝着头顶车厢处就斩了过去。 然而,就在她手里那柄雪亮弯刀即将斩破车厢顶部木板之际,阮红玉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不是这名黑衣女子不想继续出手,而是她已经没有再出手的必要。 因为,这在算不上太过宽敞,但也说不上狭窄的车厢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能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人,而且清空有本事让阮红玉停手,自然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老侯。 至于阮红玉为什么会突然停手的原因,说起来也非常简单。 此时,一柄通体纯黑色,没有半点反光的匕首,正悄然架在这名黑衣女子的喉咙处,而另外一柄匕首,则是搭在了她的右手腕下方。 如果阮红玉想继续挥刀的话,哪怕就算是老侯一动不动,搭在她右手腕处的那只匕首,也能轻而易举的,将她右手手筋切断。 “现在,我们是不是可能好好谈谈了?” 脸上根本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老侯头也不回的对陈长生说道:“你先去前面那辆马车,我和这位阮姑娘,有些事要单独谈一谈。” “呃……请便!” 见到老侯要单独和这名黑衣女子谈一谈,陈长生顿时知情识趣的自己从车厢里走了出去。 只不过,就在他在下车之前,耳中却又一次听到了老侯的声音。 “先别走得这么急,把那只酒坛子拿走,那股味道实在太冲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鬼,陈长生在听到老侯这句话的时候,总是觉得对方好似有意无意的,在‘味道’两个字上加重了口音。 酒是烈酒,而且还是香气异常浓郁的陈年桂花酒,虽然和新鲜出炉的童子尿按一比一的比例混和在一起后,气味有些古怪,但不论如何也称不得味道太冲。 “难道……这家伙一直躲在暗中偷窥我?” 想到自己在为这名黑衣女子配制‘解毒酒’的过程,可能从头到尾都完完全全的落在了这家伙眼里,陈长生顿时一阵恶寒。 然而,此时此刻,陈长生却也明白,并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毕竟不管怎么说,当着当事人的面,来和老侯谈论这个‘解毒酒’的配方,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甚至,他更怕自己这么一讨论,阮红玉这动不动就拿刀架在别人脖子上的家伙,会直接给他来个当头一刀,瞬间变成两段、或者四段、六段碎尸。 取过那只放在阮红玉身边的酒坛,陈长生讪讪的下了马车,将这片空间完全留给了这一对男女。 老侯想问那句黑衣女子什么,陈长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珍爱生命,远离这娘们。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动不动就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这种滋味。 刚刚阮红玉所给他的感觉,那就是真的有可能手臂一动,直接了当的助他一刀归位。 所以,他很果断的选择了离开。 不管怎么说,这种高手之间的‘谈话’,像陈长生这种低手,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甫一走下马车,满脸嫌弃的看着自己手里那只酒坛,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手臂运足力气一甩,直接将它给有多远,就扔出去了多远。 “老侯愿意陪那娘们,就由他去,正好给我腾出了位置!” 在这一刻,陈长生忽然发现,似乎救下那名黑衣女子,也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因为,老侯要和阮红玉谈话,所以现在那辆马车,是由顾朝阳在赶着。 “走了大半个月,老子终于有机会恶心恶心你了……” 嘿嘿一笑,陈长生足下发力,脚下飞快奔行,当他追上了前面第一辆马车之后,手臂一抓车辕,直接翻身朝车厢内钻了过去。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陈长生人还没来得及钻进车厢里,却直接被一只大手拎住了衣领子,随后整个人身子一顿,居然被按在车辕处坐了下来。 这只大手,自然是顾朝阳的。 “小子,我看你也不懂怎么驾车,所以本大爷决定好好教一教你,毕竟这也算是一门实用的本事。” “顾朝阳,你大爷……” 气急败坏的瞪着顾朝阳,陈长生现在真的很想在这家伙身上咬下几斤肉来。 很明显,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哼哼,我不能去陪你娘谈心,你也别想去陪小雨聊天!” 心中默默的念叨了这么一句后,顾朝阳正气凛然的说道:“你可不要小看赶马车这门手艺,如果你要是能学会它的话,本大爷保管你一生受用无穷。” “无穷你大爷,我要学会了的话,没准就是一生受穷。” 没好气的冲顾朝阳翻了个白眼,陈长生忿恨不已的瞪着顾朝阳:“你这纯粹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哈哈哈哈,让不让你进去这个事,为什么不听你娘怎么说?” 听到顾朝阳的话,陈长生心里陡然一凉:不会吧,才这么几天的时间而已,难道娘已经‘沦陷’了…… 就在陈长生心里七上八下胡思乱想着的时候,从身后车厢里,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这个声音,陈长生自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因为,是夏语婵在对他说话。 “长生,既然顾叔要教你赶车,那还是学一学吧,毕竟……这也算一门手艺。” 自己母亲的声音,陈长生不可能认不出来。 然而,此时此刻从自己母亲口中说出来的这句话,却让陈长生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很明显,在过去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夏语婵和顾朝阳之间,似乎已经有了好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脑子里闪过了某个念头,陈长生顿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顾朝阳这么五大三粗的一个夯货,自己的母亲怎么可能会看上这家伙?” 虽然时值夜半,三辆马车也行驶在密林山道间,但陈长生脸上的表情,却根本瞒不过顾朝阳的眼睛。 有些自得的笑了笑,顾朝阳手中马鞭轻轻一挥:“小子看好了,这叫快马加鞭!” “你给我等着,看小爷以后怎么弄你……” 第294章 玄鸟卫 就在前面第一辆马车快马加鞭,陈长生心中暗自发狠之际,第二辆马车里,老侯和阮红玉的动作,却依然保持着陈长生离开时的模样。 不论是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的老侯,还是那名手持弯刀,杀人不眨眼的黑衣女子,他们都没有半点想改变这个姿势的念头。 或者说得更准确一些,不是不想换一个造型,而是不敢。 毕竟,这车厢虽然不算太狭窄,但同样也不算太过宽敞。 老侯怕的是,自己稍微一动,眼前这名黑衣女子手里的弯刀,会瞬间抹过他的喉咙。 而阮红玉所怕的则是,一旦她露出半点破绽,眼前这名仿佛全身上下都普通到极点的家伙,手中匕首一动,瞬间将她制住。 刚刚她中过毒,那种生死皆在他人一念之间的无力感,阮红玉不想再体验一次。 若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连续被两个人给制住,她宁愿去死。 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这自然不会是很愉快的一种体验。 “你到底是什么人?” “只不过是一个赶马车的车夫而已,无名小卒。” 听到老侯这句话,阮红玉白皙俏丽的面孔上悄然浮现一抹冷笑:“像你这种人物,怎么可能会只是一个赶马车的车夫?” “不管我是什么人,这都与你无关。”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两只眼睛依然紧紧的盯着眼前这名黑衣女子,老侯继续说道:“我毕竟救了你,所以……你这种反应,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和洛九幽那王八蛋一起合起来演了场戏?” 丝毫没有半点领情的意思,阮红玉冷笑道:“鬼才知道你们天理教的人,到底在打着什么鬼算盘。” “我只说一次,你爱信不信。” 说完了这句话,老侯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但尽管如此,他手里那两只漆黑如墨的匕首,却依然稳稳的分别搭在阮红玉喉咙处,以及手腕下方大筋上。 “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也是第一次听到洛九幽这个人。至于救你这件事,只不过是顺手为之。之所以会救你,是因为我觉得,在某些地方,也许你会帮到我。” 自觉已经把该说的、能说的话,都已经讲完,老侯沉声说道:“言尽于此,你信就信,不信就算了。” “你以为我会信吗?” 虽然听到了这番话,但阮红玉却一字都没有相信,因为她的职业,就是怀疑一切。 “那也就是说,你不信了?”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老侯幽幽地叹了口气,两只手里握着的匕首,悄然朝着各自所在的方向前进的一分。 老侯手中异动,一身黑衣的阮红玉顿时察觉到了眼前这名男子的动作,手里那柄弯刀,也悄然下沉了半分。 “如果我说不信的话,你是不是要杀了我?” “没错,你若不信,那就等于是个麻烦。反正这里也是一片密林山道,就算我杀了你,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面无表情的把透着一股子血腥味的话讲完,老侯仿佛想起了什么,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据我的观察,大约在天亮的时候,还会再下一场雨。” “什么?” 听到老侯的话,阮红玉心中悚然一惊。 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的男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起这种话,她心知肚明。 事实上,曾经某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也对那些落在她手里的敌人说过类似的话。 一场大雨,自然没有什么可怕的。 别说像他们这种巫将,就算是陈长生那种六鼎巫兵,也不会因为淋了一场雨,就会被浇出一场大病来。 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就算她真被老侯给杀掉了,就算对方真的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浇下来,一切都会荡然无存。 “你真的想杀了我?” “如果你不信我的话,我就杀了你。” 从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的男子眼睛里,阮红玉完全能够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而真的会下手。 若是平时,阮红玉自信不会比眼前这名男子差半点。 但是,她却刚刚解了毒,尽管已经手脚已经可以自由行动,可仍是有些虚弱无力。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与人交手的话,尤其是和眼前这个仿佛不论在任何方面,都不比自己差半点的家伙交手,自己绝对有死无生。 除非有着自己的目的,否则只要能活着,没有人会想死。 “不信你的话,你就要杀了我……” 有生以来,阮红玉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物,其中不凡杀人无数的凶人,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眼前这种仿佛万事万物都完全不放在心上的男子。 “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目的,仅仅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就要对自己下毒手……” 面对这种人,阮红玉真的是无话可说。 “算了,我信你还不成吗?” 阮红玉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眼前这名中年男子身上的杀意,那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一言不合就会开杀戒。 “既然信了,那就先把刀给放下。” “我……” 被这句话给说得一阵气结,阮红玉不禁恼怒道:“为什么是我先把刀给放下?要放也是你先把匕首给摞下!” “因为你现在打不过我,所以只能听我的。” “你……混蛋!” 论凶悍,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的男子,绝对不是阮红玉生平所见过最为凶悍的人,但却绝对是最不懂怜香惜玉的那个家伙。 尽管在过往的岁月里,这名黑衣女子从来都没有对自己的容貌过分在意过,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阮红玉自认长得还算漂亮。 可眼前这个家伙,却仿佛对她这张漂亮的面孔熟视无睹,这不由让她的牙根一阵痒痒。 然而,势比人强,阮红玉手里握着的那柄雪亮弯刀,最终还是被她给扔在了车厢里。 “我的刀已经放下,你这两只匕首,是不是也应该放下了。” 恼怒的瞪着面前这名面无表情的家伙,阮红玉恨声道:“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的胆子是不是应该大一点?” “呵呵,玄鸟卫里的女人,能叫女人吗?” 第295章 老侯的目的 玄鸟卫这三个字甫一出口,那名黑衣女子心中陡然一惊,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老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与你无关。”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老侯手里两只匕首倏然收回袖底的瞬间,右手飞快朝着车厢最底部一抄,却是直接将阮红玉之前扔下的那柄雪亮弯刀给抄在了手里。 “还我!” “不好意思,暂时还不能还给你。” 虽然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但不论是看老侯那面无表情的神色,还是看他手里的动作,却都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因为,老侯在将那名黑衣女子的弯刀握在手中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将那柄弯刀架在了阮红玉的脖子上。 “从玄鸟卫里出来的人,我可不敢有半点大意。” 冷冷的说完了这句话,尽管眼前这名黑衣女子手里再也没有了武器,但老侯眼中的警惕之色,却比之前对方手里握着弯刀时,要更为浓烈了几分。 或者普通人会认为,当对手已经手无寸铁之际,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老侯却绝对不会这么认为,因为在他眼里,在很多时候,看起来手无寸铁、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的对手,往往要比手里有武器的时候更为可怕。 而眼前这名从本质上来说,与他相差无几的黑衣女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这个世界归根结底,是一个属于巫师的世界。 身为巫,不论是战巫还是咒巫,他们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本命灵物。 介于虚幻与实质之间的本命灵物,是上天给予的恩赐,主要分为死物与活物两种类型。 死物大多数都是武器或是一些其他的东西,而活物多为有着攻击力的兽类。 “我手里已经没有了刀,你的胆子还能再小一点吗?” 愤恨不已的看着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阮红玉满脸讥讽的嘲笑道:“现在,你还没胆子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 听到这句话,老侯冷冰冰的说道:“我要做的事,和你要做的事之间,根本没有半点冲突之处,所以你根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没有半点冲突?” 两只眼睛蓦然瞪得老大,阮红玉不禁冷笑道:“首先,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其次,你更没有告诉过我,你们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我……” “所以,你该闭嘴了。” 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手里握着的那柄雪亮弯刀,再次悄然朝着眼前这名黑衣女子的颈侧处压下去了几分。 老侯有些不耐烦的叹了口气:“你们这些玄鸟卫,怎么总是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事?” “玄鸟十三卫的使命,就是守护大商王朝,任何威胁到这个国度的人或事,都该予以清除。” 神色庄严的说完了这番话,阮红玉毫无惧色的看着老侯寒声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就该明白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代表着什么。” “哼,我早就已经说过了,这荒山野岭的,就算我杀了你,也不会有任何人能查到我们这些人的头上。” “你……” 看着眼前这名脸上仿佛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的中年男人,两人僵持半晌之后,阮红玉终究还是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直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痛快!” 并没有问眼前这名黑衣女子,为什么会说自己想要对方帮忙,因为老侯一开始救这名黑衣女子的目的,就是想要她帮忙。 当然,他想要阮红玉帮他的忙不假,但之前他口中所说的那些话,也同样没有半点虚假之处。 如果眼前这名黑衣女子不合作的话,老侯真的会直接一刀杀了她,然后弃尸于荒山野岭之间。 因为在他眼中,一个不合作的人,就算不是敌人,那也绝对算不上朋友。 对于这种人,与其在对方身上继续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杀掉来得干净。 凭他的经验,在天亮时分左右,还会再下一场雨。 那场雨持续的时间,应该不会很长。 但尽管如此,对老侯而言也足够了。 因为,就算是他杀了眼前这名黑衣女子,在一场大雨的冲刷下,也足以将一切可以指向他们这一行人的证据全部毁掉。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可怕的? 也正是因为老侯从头到尾根本不怕,所以他直接了当的把自己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我只要你帮我们做一件事,就是过天门关的时候,把你的身份给亮出来。” “什么?” 听到这句话,阮红玉的眉头倏然皱起,因为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名看起来冷冰冰的家伙,居然只想让自己做这件事。 这个要求倒是不难,可是……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把这些人都给平平安安的送到帝都,其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看着阮红玉,老侯嘴角微微上扬:“别当我是傻子,当我在枫叶林发现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天门关那边现在肯定守卫森严。” 满脸诧异的望着眼前这名中年男人,阮红玉不禁狐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从天门关的方向赶到枫叶林,而且追杀的还是洛九幽。虽然我不知道天理教是什么,但看他的作派,以及你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倒也不难猜到,应该是个邪教。” 话说到了这里,老侯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尽管我不明白,为什么玄鸟卫会派你这么一个菜鸟出来执行任务,但我却也能猜得到,按你们玄鸟卫向来无法无天的德性,天门关守将肯定已经得到谕令,在洛九幽没死之前,不准放一个人过去。我说的话,对不对?” “你……” 被老侯这番话给说得哑口无言,阮红玉仿佛活见了鬼似的盯着老侯,满脸的不可思议:“不得不说,我现在对你的身份,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 “不用在我身上费心思,因为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对你说半个字。” 第296章 走出密林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老侯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话,那在过了天门关以后,我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 听到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这么说,阮红玉不禁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这么好奇的话,我也只好满足你的要求,毕竟你也算帮了我的忙。” “哼,算你还有点良……” 刚想对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说对方还算有点良心的时候,阮红玉两只美眸陡然重重一缩:“你的意思是,想杀我灭口?” “倒还不算太笨。” 脸上不无讥讽的看着眼前这名黑衣女子,老侯轻声笑道:“反正那个时候你已经帮了我的忙,如果你还想问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话说到了这里,老侯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转瞬间换上了一副冰冷至极的面孔:“只不过,我要是告诉了你的话,是肯定要杀你灭口的。” “你的心还真是够狠!” 望着眼前这名黑衣女子,老侯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随即微微一笑:“说我心狠也罢,说我没心没肺也好,总之是死是活,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将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口中所说的话细细思量一番,阮红玉的脸色一时间不由阴沉不定。 两条路,一条是活路,一条是死路,这并不难选。 毕竟,能活着的话,没有人会主动寻死。 更何况,就算是她阮红玉知道了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是什么身份,可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用。 因为,凭眼前这个家伙的能力,若真的把自己给悄无声息的杀掉,绝对会把这件事情给做得毫无半点破绽可言。 虽然没见过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杀人时是什么模样,更不知道对方处理尸体的手段如何,但阮红玉却有一种直觉,那就是对方在做这些阴暗事方面的手段,一定比自己要强很多。 玄鸟卫,大周皇朝国之重器。 可以这么说,每一名玄鸟卫,都是千中无一,乃至万中无一的好手。 他们这些人存在的目的和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守护大商王朝,铲除一切对这个国度有威胁的人和事。 杀死一名玄鸟卫,这无疑是一项重罪。 只不过,这份罪名却不会见于任何记载,更不会为大商王朝那些普通民众所知。 因为,每一名玄鸟卫,他们不论生死,大商王朝都不会承认他们的存在。 但是,玄鸟卫若是无故被杀,他们自然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调查。 既然连调查死因都会用自己的方式,那活着的玄鸟卫士,自然也同样会用自己的方式,去为自己死去的同伴复仇。 玄鸟卫,归大商帝王直接统御,任何大商王朝的官员,都无权过问。 所以,在不影响到这个国度安危的前提下,他们为死去的同伴复仇而杀一些人,这种事大商君主,一般情况下也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算得上是,对这些为了大商安危,而舍去自己能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之下的身份,而做出的一种补偿。 当阮红玉成为一名玄鸟卫士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里,必须要直面死亡。 死,她并不怕。 事实上,在过往的生命里,她曾经无数次处于生死一线的险境中。 然而,不怕死,却并不等于不怕自己死得毫无意义。 死在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手上,在阮红玉看来,就属于死得毫无半点意义。 因为,就算是她被对方给杀了,眼前这名中年男人,也可以把自己的尸体伪装成死在其他人手里。 至于这个‘其他人’是谁,几乎想都不用想,洛九幽肯定是眼前这个家伙的第一首选。 几个呼吸的功夫里,阮红玉就已经把这件事给想了个清清楚楚。 事已至此,根据两人谈话中的种种蛛丝马迹来看,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的男人是天理教教众的可能性非常低。 所以,对方真的可能是,仅仅只是想让自己帮忙,送他们这群人无惊无险的过了天门关。 虽然心里清楚,这些人的身份绝对有问题,但此时的阮红玉却没有半点法子。 要么现在就死,要么送对方过关,就这两种选择。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阮红玉沉声说道:“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说完了这句话,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阮红玉冷冰冰的问道:“就算你不告诉我你的身份,是不是也应该说说看,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少来这套,你中的毒只是让你全身无力、动弹不得,可没有让你变成瞎子、聋子。那小子过来扶我的时候,我就不信你没听到他叫我什么。” “呵呵,老侯吗?” 淡笑一声,阮红玉不禁摇头道:“这算什么名字?” “萍水相逢,你也不需要知道我的真名,否则……” “否则你会杀了我,是不是?”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阮红玉伸出两根手指拈住脖子上那柄弯刀的刀背,将它朝着边上移开了几寸后,不由轻声笑道:“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把刀还我了?” “还不行,刀在你的手里,实在太危险。” “呵呵,也好……那你就先拿着吧。”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两人之间再也无话可说,一时间便陷入了沉默。 三辆马车在密林中缓缓驶过,随着天色逐渐变亮,不多时的光景,便再一次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再长的密林,也终有走出去的时候。 当走出了密林之后,便是一马平川的坦途,在视线的尽头处,一座雄伟的关卡,在雨水打出的水雾中,浮现出了若隐若现的轮廓。 而同样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身上披着蓑衣,手里还拎着一只空酒坛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密林的边缘处。 如果陈长生要是看到了对方手里那只空酒坛的话,一定会觉得很眼熟。 因为,那只空酒坛,正是之前他扔出去那只装着‘解毒药酒’的坛子…… 第297章 后会有期 这名身披蓑衣的人,自然是洛九幽,也只能是洛九幽。 因为若是其他人的话,就算是要追踪陈长生他们这一行人,也绝对不会如此无聊,连个空酒坛子都会提在手里。 事实上,洛九幽已经跟在这三辆马车后很长一段时间。 正如老侯所预料的那般,洛九幽看起来确实是已经走了,但实际上他却并没有离开枫叶林多远,只不过是找了一个地方,把自己身上的伤势给处理了一番而已。 当处理好了伤势,他想到之前与那名蒙面人对战之际的种种不对之处,果然疑心大作,复又悄悄潜回了枫叶林。 只不过,当他回去之后,却发现人去楼空。 在这种大雨天里,若是一般人,恐怕就算是知道敌人已经走远,也未必有办法追踪到对方。 可对于洛九幽而言,这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他天生对于追踪术就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更何况从这枫叶林出发,一共也只有寥寥几条路,且都是通往同一个地方——天门关。 以己由人,想着那些和自己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的家伙会走哪条路,再发动自己的追踪天赋,洛九幽自然而然的就跟上了陈长生他们这一行人。 原本,洛九幽还想着,若是那名之前与他交手的蒙面男子身上的毒没有解的话,自己就直接出手,将这三辆马车上的人全部都给杀光。 但是很可惜,每当他心生此念之际,总觉得这三辆马车里,有一种令他心底隐隐发毛的冰冷感。 这种感觉,洛九幽并不陌生,因为在他过往的生命里,曾经无数次感知到过这种感觉。 那种令他心里发冷的感觉,既可以将它称之为杀机,也可以将它称之为危机感。 当面临足以令自己丧命的危机感时,洛九幽的心里,总会有一种预感。 而这种预感,也曾经无数次把他从死人堆里给拉了回来。 所以,洛九幽很相信自己的感觉。 很明显,在他看来,能带给自己这种危机感的人,只能是一个人,就是那名手持两只匕首,并且还蒙着脸看不见真容的男子。 默默跟在这三辆马车的后面,洛九幽还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中途那名少年下了马车制作‘解毒药酒’的过程,洛九幽就从头到尾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尽管对于洛九幽而言,一名六鼎巫兵算不了什么,就算杀了对方,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是,他却并没有动手。 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因为,对洛九幽而言,杀了一个六鼎巫兵并不算什么难事,可他却不得不考虑一个人,那个在他胸腹间留一条伤口的人。 那是一个高手,而且还是一个动起手来完全不要命的高手,他不得不忌惮。 至于那名叫做阮红玉的黑衣女子,当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之后,反而成了不重要的一个角色。 对方是死是活,根本已经无关紧要。 玄鸟卫是干什么的,洛九幽自然很清楚,他更清楚自己早就已经上了玄鸟卫的必杀名单。 所以,是不是有人看到了自己的面孔,洛九幽根本毫不在意。 况且,他也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那就是那名看起来最多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 自己亲手配置出来的毒是什么成色,洛九幽自然清清楚楚。 “能解了我的软筋散,这小子……还真是有点意思。” 丝毫没有半点嫌弃的神色,有些惊叹的打量着自己手里拎着的那只空酒坛子,洛九幽满是赞许的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独门配置的软筋散,只有我自己才知道解法,想不到这小子居然也能想得出来。” 随手将那只空无一物的酒坛给扔掉,静静望着那三辆马车,就这么一点点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内,洛九幽的脸上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们这些人的身份,我还真是很好奇。” 独立风雨中,任由天上不断落下的绵绵细雨打在蓑衣上,洛九幽微微一顿之色,随即喃喃自语道:“只不过很可惜,帝都那个鬼地方,我暂时是不能再回去了,否则……我还真想好好看看,你们这些人究竟都是谁。”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丝毫没有半点再继续跟下去的念头,洛九幽转身便走,没有半点停留。 他自然再也没有继续跟踪下去的意思,因为再继续往前走,就是一马平川,四下一望无际,只要他出现在这种地方,就不可能再继续再保持着潜伏状态。 既然再朝前走的话,就会被人发现,那洛九幽当然不会再继续追踪。 更何况,他可是上了玄鸟卫必杀名单的人,就算是那三辆马车上的人没有发现他,但视线尽头处那座雄壮关卡,他也一样过不去。 就像老侯对于天门关的猜测一般,身为一名邪教头目,洛九幽对于玄鸟卫这个组织,同样也并不陌生。 所以,虽然他并没有看到天门关现在是什么模样,但他却也能猜得到,现在的天门关,肯定是守卫森严,不管什么人到了那地方,如果要是不把身份给核实清楚,根本就别想过去。 “后会有期!” 淡淡地说完了这四个字,抬手从自己胸腹间那处细长伤口处抹过,洛九幽一声轻笑,随后把身体往密林之内一缩,就此隐没不见,没了半点痕迹。 而那三辆行驶在平原上的马车,却在漫天的斜风细雨中,朝着天门关所在的方向,飞快的接近着。 这世间,哪怕就算是再漫长的路,也终究会有走到尽头处的那一刻。 天门关距离他们虽然远,但随着数匹骏马跑得飞快,最终还是载着坐在马车上的一行十人,来到了这座看起来颇为雄伟的关卡正前方。 “站住!” 当这三辆马车顶着风雨来到这座雄关前方之际,不论是顾朝阳还是后面两车马车上的马夫,都不约而同的收住了缰绳。 他们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现在的天门关前方,已经站满了人,并且摆着一排排的拒马尖刺。 第298章 铁牌 那一排排看起来狰狞尖锐的拒马,最尖端处都包上了一层铁皮,上面布满了斑驳的血迹,仅仅只不过是看上一眼,都会令人心中阵阵胆寒。 “来人止步!” 站在天门关前方的人,自然是守卫这座雄关的卫兵。 距离远的时候倒还没发现,直到这三辆马车行至天门关前方,和顾朝阳并排一起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陈长生才发现,原来在这座关卡的左右两侧,居然停着几十辆马车。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几十辆马车的四周,居然还立着一排排帐篷。 很显然,这些人并不是刚刚来到天门关,而是已经在这里停滞了有一段时间。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了那些帐篷,又看了看那些满脸警惕着,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过来的天门关卫兵们,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还能是怎么回事,在这大商王朝,不管你去哪座关卡,总会碰到这么一些人。” 虽然脸上挂着粗犷豪迈的笑容,但从顾朝阳口中传入陈长生耳朵里的声音,却是充满了不屑和讥诮。 “小子,别板着一张脸,笑起来,笑得自然一点!” 抬起一只手掌,在陈长生的肩膀上拍了拍,顾朝阳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了一大块银锭子,就把缰绳扔到了陈长生的手里。 既然把缰绳扔到了陈长生的手里,顾朝阳自然不会再呆在马车上。 事实上,他已经下了马手,一脸微笑的迎着那数名天门关卫兵走了过去:“几位兄弟,这个……” 然而,尽管顾朝阳他笑得很是欢快,当他尚且还距离那数名卫兵有一段距离之际,手里那块分量不轻的银锭子还没来得及递出去,数杆长枪就已经顶在了他的脖子前。 “站住!” “别……误会!” 事实证明,陈长生真的是小看了顾朝阳,因为这个家伙在碰到什么事的时候,并不仅仅只会闷着朝前冲一种解决方式。 至少,他还懂得如何去行贿,如何去买通他人……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顾朝阳这次的如意算盘,倒是彻底打错了,因为眼前这些守卫天门关的卫兵们,并没有想接过他手里那锭银子的意思。 “说,你是什么人?” “呃……这个……” 见到这一幕,顾朝阳一时间不禁傻眼了,因为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会出现眼前这种情况。 “居然连银子都不要……” 尽管心中腹诽,但顾朝阳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半点怒意,反而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恐惧,就仿佛是经常被欺压的良民一般。 虽然经过这一幕,陈长生对于顾朝阳的印象已经有了小小的改观,但是这所谓的改观,也只不过是微微的一小点。 不是,准确的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而已。 “笨蛋果然是个笨蛋……” 陈长生不得不承认,看着顾朝阳受窘,自己的心里真的是很爽,同时也很痛快。 之所以会说顾朝阳是个笨蛋,是因为在陈长生看来,如果这些卫兵们要是真的这么好收买,那如今天门关左右两侧的空地上,也不可能会停着那么多辆马车,更不会有那么多顶帐篷。 要不是出于某种特殊原因的话,这些人不可能在这种天气里,还会在这里露营。 顾朝阳没发现,但陈长生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么多辆马车,其中可不乏一些装饰华丽的上好马车。 很显然,那些马车的主人,个顶个全部都出身富贵。 “连土豪都没办法收买这些卫兵,就你也想收买他们?” 心中暗自笑着,同时鄙视了一下顾朝阳的不自量力,陈长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要想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最终还是要看老侯的。” 看到了这一幕,陈长生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之前在那座小小集市中,老侯为什么人执意让他救那名叫做阮红玉的黑衣女子。 凭着他们这些人的力量,是不可能闯得过这座关卡的。 毕竟,天门关可不是一般的小关卡,而是把守着大商王朝帝都门户的第一道关卡。 哪怕就算是老侯和顾朝阳一起出手,也不可能带着他们这些人闯过去。 这一点,根本想都不用想。 就算是他们再厉害,再能杀人,也照样没办法闯关。 老侯和顾朝阳能杀一个、杀十个、杀一百个、杀一千个,但绝对没办法杀一万个。 更何况,他们俩能杀一百个巫兵,但却绝对不可能杀一百个巫将。 当然,一座关卡里不可能会有一百个巫将,可至少十几二十个这种数量,终究还是有的。 若是强行闯关的话,那么招待他们这些人的,绝对不会再是眼前这些最多也不过就是五鼎、六鼎境界的巫兵,而极有可能是十几二十个巫将。 原本,之前在马车上的时候,陈长生还没想到,为什么老侯要执意让他把那名黑衣女子给带到马车上,又为什么让他想办法帮她去解毒。 但直到此时此刻,当陈长生看到了眼前天门关这般情形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侯会有那种要求。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陈长生心中所料。 就在顾朝阳面对着一群把守天门关卫兵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身后第二辆马车的布帘子,突然撩了起来,随后那名黑衣女子,就已经走下了马车。 “住手!” 随着这两个字出口,阮红玉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手腕微微翻,顿时就把手里一块黑色的金属铁牌亮了出来。 “认识这块牌子的话,就快点滚蛋!” 当那块通体纯黑色的金属牌子亮出来后,这名黑衣女子直接抬手一扬,却是直接把那块金属铁牌扔到了一群看守天门关卫兵中的头目手上。 “这是……” 能在天门关这种地方当上头目的人,自然不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这名头目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见识的,所以他很清楚,自己手里那块刻着一只怪鸟的东西是什么。 第299章 去见将军 一块通体纯黑色的铁牌,正面浮雕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黑色怪鸟,反面则是用阴文刻着两个字——玄鸟。 能在看守天门关的数百名卫士中混到小头目这个位置,他就算什么都不认识,也不可能会不认识这只黑色怪鸟。 事实上,在大商王朝之内,不认识这只黑色怪鸟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 因为,这只展翅欲飞的黑色怪鸟,它的名字就叫玄鸟。 “天命玄鸟,降而成商。” 就因为这八个字,从来没有人见过的玄鸟,就成了大商王朝的国鸟。 甚至,不仅仅只是国鸟,它根本就是皇族的象征。 根本不敢多看手里托着的那块黑色铁牌一眼,恭恭敬敬的托着那块通体纯黑色的铁牌走到阮红玉面前,那名头目恭声道:“大人,您的令牌。” 事实上,这名头目自己也不知道,眼前这名黑衣女子是什么人。 但是,他却知道,能拿出这块牌子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因为,曾经他的‘前辈’就告诉过他,碰到手持这种令牌的人,最好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听,尽量当自己就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并不是每一种秘密,在听过之后还能继续活着。 然而,尽管‘前辈’曾经告诫过自己,但不管怎么说,眼下的情况都有些不一样。 自从数天前,上面就下了命令,任何想过天门关的人,不论有什么身份,除非朝廷信使,否则谁也不许放过去。 见到眼前那名黑衣女子收回了令牌,这名身披铠甲的卫士一脸为难的说道:“这位大人,上面有规定,就算您的身份非同一般,但是……” “没什么但是,不让人过天门关,本来就是我安排的。”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阮红玉低声说道:“带我去见将军,快……” 然而,这边阮红玉口中才刚刚说出了一个快字,她的肩膀上就多了一只手掌,老侯的手掌。 “没错,确实应该去见将军,我陪你一起去。” 耳中听到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阮红玉心中悚然一惊,因为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有听到过半点脚步声响起,就仿佛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一直站在他身边似的。 可是,阮红玉心里很清楚,自己下马车的时候,分明是一个人走下来的。 “他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不管心中再如何震惊,最终也只能放在心里,而不能在脸上表露出一丝半点。 因为阮红玉明白,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凭着身后那名仿佛根本就没有半点喜怒哀乐的中年男人的本事,想杀她实在太过轻松。 更何况,自己最趁手的弯刀,此时正在对方的纳物宝袋中呆着,而并非是被她握在手中。 毕竟不久之前,她中了洛九幽的毒,虽然被那名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给解了,但如果在解毒之后第一时间,阮红玉就开始调息静休的话,现在倒应该也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很可惜,她在身体能动的第一时间,是先把刀架在了陈长生的脖子上。 而紧随其后,则是和老侯开始对峙,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休息的时间。 所以,直到此时,阮红玉身上仍然是余毒未清。 若非如此,就算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但凭阮红玉不比老侯差的修行,也不至于被压制得毫无半点还手之力。 心中幽幽一声长叹,阮红玉面无表情的说道:“没错,你陪我一起去见将军也好,走吧。” “原本就该如此。” 微微一笑,老侯一只手臂直接搭在了阮红玉的肩膀上,仿佛一对情侣般,就这么跟在那名头目的身后,一路朝着天门关城门口方向走了过去。 当然,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但陈长生和顾朝阳却明白,现在的情况,分明就是老侯正在挟持着那名黑衣女子。 “唉,还真是可怜,居然被老侯给吃得死死的。” 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明目张胆说出这句话的人,自然不会是陈长生。 既然不是陈长生,那当然是顾朝阳。 自从‘行贿’失败之后,这家伙就已经讪讪的重新回到了马车御手位置上,和陈长生并排坐在一起。 “现在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话,未免也太过没心没肺了一点。” “切,老侯亲自出手,自然什么事都不会有。” 然而,就在顾朝阳翻着白眼的时候,陈长生的耳朵里,却响起了对方的声音。 “小子,放轻松一点,现在还不是拼命的时候。” 顾朝阳的声音在自己的耳中突然响起,陈长生顿时愣住了,不由满是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你……” 可他口中才刚刚说了一个‘你’字,顾朝阳却没好气的抬起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一记:“老实点坐着,小心掉下去!” 虽然是手掌拍在肩膀上,但陈长生的耳朵里,却再一次听到了顾朝阳的话。 而这一次,他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顾朝阳的动作。 一个人嘴里在说着话,手里在做着动作的同时,居然还能让自己的声音在别人脑子里响起,这种情形若非亲眼所见,陈长生真的不能相信这世间居然还有这种诡异的手段。 “老侯陪着那娘们一起去见守关的将军,一会儿他要是出来的话,自然一切平安。但是,如果他没出来的话,我们必须赶着马车就走,一刻都不能停,做好准备。别说话,不要让别人看出来。”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心中陡然一惊,但是却真的如顾朝阳口中所说,并没有再继续开口说话。 看着面孔粗犷而豪放,此时脸上还挂着一丝憨笑的顾朝阳,陈长生现在真的是有些糊涂了。 “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 一直以来,在陈长生的眼中,眼前这家伙,似乎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夯货,而且还是一个没脑子的夯货。 但是,从刚刚听到这家伙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传到自己脑子里的声音之后,陈长生这才发现,原来看起来是个二货的人,未必就真的是一个二货…… 第300章 过关 “真是的,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他给当成了一个二货的呢?” 沉默了半晌,陈长生这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对顾朝阳是个二货的印象,居然从一开始,就是从秦杰和彭月娥这对夫妇口中听到的。 还记得正是从那时起,再加上自己与顾朝阳相处时,自己直觉对方就是一个二愣子。 “看来,潜移默化……这还真就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居然能在不知不觉中,就影响到一个人的智商……” 不得不说,第一次从顾朝阳身上见到那门可以把声音送到别人脑子里的手段时,陈长生心中还真就是被震了一下。 然而,转念一想后,陈长生却又释然。 不管怎么说,毕竟这是一个连巫术都有的世界,就算是能把声音传进别人的脑子里,想必也极为正常。 和那种手段相比,最令陈长生意外的,则是顾朝阳的智商。 甚至,就连陈长生都没注意到这一点,但偏偏却是自己眼中的二货注意到了这件事。 此时此刻,在陈长生的心里,真的有很多的疑惑。 因为他想到,或许从自己给阮红玉配出了那份解毒药酒给对方灌下去了之后,老侯出手制服了对方,让自己从那辆马车坐到第一辆马车上的时候起,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顾朝阳说要如果老侯没出来的话,他们要立刻跑路,什么都不管不顾,这一点陈长生明白他的意思。 那就是指,跑的时候,只能他们自己跑,至于身后第三辆马车上的夏侯俊他们一行人,却是再也无暇顾及。 然而,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坏到那种程度。 因为,并没有让他们两个等太久,那名脸色冷冰冰的黑衣女子,就带着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她的老侯从雄伟的天门关城楼下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老侯的怀里依然还在默默的搂着阮红玉,就仿佛他们两个真的是一对恩爱至极的情侣般。 只不过,这对情侣里面的那名女子,看起来不论是动作,还是脸上的表情,都太过僵硬了一些。 看到了老侯和阮红玉出现,陈长生和顾朝阳,都悄然松了口长气。 既然人都已经出来,那自然表示事情已经解决。 “走吧!” 陈长生不知道老侯和那名黑衣女子,是去见了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话。 但是,当他们两个人回到马车上的同时,就有两队守城卫士走到到他们这三辆马车的左右两侧,为他们开路。 “请!” 随着一声请字,三辆马车缓缓开动,就这么在一群人的注目中,从那敞开的城门中走了过去。 “唉,可真是让人羡慕啊,有关系就是不一样。” “谁说不是呢?” “他娘的,老子都在这里等了快三天,始终不让我们过去。” “嘿,省省吧,我们老爷都在这里等了五天,还不是一样没办法?” “这群守城的家伙,平时一个个要钱不要命,谁知道这一次,居然给黄金也不要……” “嘘……小声点,听说这次可是因为有朝廷通缉的重犯……小心被人抓去充数。” “……” 见到那三辆马车的人就这么从天门关走了过去,但自己这些人却只能继续在这里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天门关过去,关门左右两侧的一群人,顿时纷纷扬扬的议论了起来。 但是,议论归议论,但他们却只敢骂几个守城的士兵,以及那个害他们不能过关的朝廷重犯,而不敢对这守关的将领、高官有半点非议。 甚至,就连那三辆马车上坐着的人,他们也同样不敢议论。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不是蠢蛋,知道自己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可能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大商王朝,可不是什么讲究言论自由的地方。 守城将领,更不是他们这些人有资格议论的。 事实上,在大商王朝,这些没有什么地位的人,在那些强者、高官的眼中,和一堆蚂蚁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甚至,如果守城将领心情不好的话,就算是把他们全给杀光,最多也不过就是丢了官位而已,不算什么太大的事。 不管那些人如何去议论,陈长生和顾朝阳,以及他们身后的那两辆马车,终究还是过了天门关。 一路默默前行,当直到走了两个时辰之后,三辆马车悄然停了下来。 事实上,停下马车的是顾朝阳,而并非陈长生,因为一直在控制马车的,根本就不是他。 授意顾朝阳停下马车的,自然是老侯。 在这三辆马车十个人中,唯一的主事者,就是老侯。 “就这里吧!” 第二辆马车上,掀起马车上的布帘子,朝着四下看了看,当老侯看到这里极为空旷的环境之后,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走吧!” 老侯说了两句话,加起来一共七个字。 这两句话,明显是对那名黑衣女子所说的,因为在第二辆马车上,就只有他和这名黑衣女子两个人。 “怎么?” 耳中听到了眼前这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的话,阮红玉不由眉头微微一挑:“在这里就要把我给放掉?” “如果你想跟着我们继续走的话,那很抱歉,我只能杀了你。” 听到这句话,阮红玉冷哼一声,却是再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尽管她和眼前这名中年男人之间的接触并不算多,但是却也能看得出来,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与她之间,都是同一种人。 像他们这种类型的人,血都是冷的,心也同样是冷的,活着的唯一目的,那就是完成任务。 阮红玉的任务,就是追杀洛九幽。 但是很可惜,她的任务最终还是失败了。 而老侯的任务,这名黑衣女子现在还没有弄清楚。 事实上,正好阮红玉之前所说的那般,她们这些玄鸟卫的人,天职就是清除一切有可能对大商王朝造成威胁的人或事。 从她被老侯挟持的那一刻起,在这名黑衣女子的心里,就已经把眼前这名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中年男人,打上了可能会威胁到大商王朝的标签。 然而,很可惜的是,她现在却必须要下车…… 第301章 来到酒楼 “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只要你们去了帝都,我阮红玉就一定会把你们给挖出来!” 目送那三辆马车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内,一身黑衣的阮红玉,站在一片荒上峻岭之内,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雪亮弯刀,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论修为的话,她自然明白,在这大商王朝之内,她阮红玉不算什么高手。 但是,当面对着有些人,有些事的时候,却并不仅仅只能拿修为说事。 阮红玉这次从帝都受命出发,任务就是追杀洛九幽。 可她却没想到,自己没在修为上栽跟头,却在一些自己看不入眼的小手段上狠狠的摔了一跤。 时至今日,阮红玉仍然是没想到,自己是如何中的毒。 然而,不管她有没有想明白,那三辆马车,终究还是离开了她的视线。 三辆马车,穿过了一片片的密林,走过了一条条的山道、峡谷,经过一处处村庄,再经过了十来天的奔波,终于来到了大商王朝的帝都。 事实上,直到陈长生来到了这帝都之后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帝都,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一座城。 在还没有正式进入帝都的时候,陈长生就已经从顾朝阳那里得知了帝都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帝都,这仅仅只是一统称。 实际上,顾朝阳在对陈长生形容大商王朝帝都的时候,只是随手拿起一截树枝,然后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紧接着在这个大圆的中间又画出了一个小圆,最后在小圆边上画了几根线,把最开始画出来那个大圆,一共分成了六十五块区域。 正中间那块,毫无疑问自然是皇城。 而剩下的六十四块区域,就是各种各样不同的坊市。 皇城,才是这帝都之内真真正正的唯一一座城。 至于其他的,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坊市。 陈长生和顾朝阳他们这一行人,最终在帝都之内一处名为天勾坊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个开医馆的家伙,现在转行开了饭馆,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总之,这家饭馆的饭菜,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时隔几个月,陈长生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秦杰和彭月娥夫妇。 看了看这对夫妇,只见一个是身穿掌柜服饰,而另一个则身穿厨娘衣服,身上还系了一块围裙。 事实上,根本不用看也能知道,掌柜自然只会是秦杰,而厨娘则是彭月娥。 “不知道那些来这里吃过饭的家伙要是知道,自己吃过的菜,是一个精擅养蛊、下蛊的蛊师做出来的以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这种感觉,想必应该会很是酸爽。 然而,别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自然和陈长生无关,因为他根本懒得理会其他人会怎么想、怎么看。 事实上,他也根本没那闲功夫。 因为,尽管现在秦杰和彭月娥现在站在酒楼外面,脸上都挂着看似温和的笑容。 但是,陈长生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眼前这对夫妇在看着他的时候,两双眼睛里那时不时闪过的森森冷意。 很明显,秦杰和和彭月娥他们夫妇,现在看他很不爽。 诚然,最开始他带着母亲第一次见到这对夫妇的时候,和他们两人之间建立了不错的交情。 可这种交情,在他泡了东方雨之后,终于引发了质变。 “看来……想把我那没过门的小媳妇给娶进家门,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陈长生心中想着心事的时候,顾朝阳却已经打着哈哈走进了酒楼,仿佛生平第一次见到秦杰似的,抬手一巴掌就拍在了秦杰的肩膀上。 “掌柜的,好酒好菜都摆上来!” “这位客官,您放心,本小店虽然刚刚开张没多长时间,但不论是酒还是菜,都是第一流的!” 顾朝阳表现得好像生平第一次见到秦杰的模样,而秦杰也仿佛真的成了一个酒楼掌柜,表现得竟然也仿佛是真的第一次见到顾朝阳这个客人似的。 并不仅仅只是如此,甚至就在顾朝阳的手掌拍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还顺势歪了歪身子,就好像身上没有半点修为一样。 “这明显是在公报私仇……”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忽然笑了笑,因为他完全能够想像得到,在住进了这家酒楼之后,顾朝阳肯定会被秦杰好好教训一顿。 至于他们之间为什么要这么做,陈长生自然心知肚明。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隐藏身份。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顾朝阳和陈长生他们这一行人,终于还是在这间酒楼住了下来。 毕竟,这间酒楼里的饭菜虽然不知道怎么样,但多少在这店面里还是有几个客人的。 当着一众酒客的面,顾朝阳很顺理成章的当众问了秦杰这位掌柜,可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宅院租住。 而秦杰,在介绍了几处宅子以后,也非常顺理成章的把自家酒楼后院给介绍了出去。 就这样,他们一行五人,就这么住进了这家酒楼。 之所以会是一行五人,而不是原本的一行九人,是因为在进入这座天勾坊之前,老侯就腾出了一辆马车,让夏侯俊他们自行离去。 而陈长生,也将原本夏侯正给他的两张荐书中,夏侯俊的那封交到了他的手里。 并没有特意的约定什么,因为陈长生相信,在不久之后,他们两个人一定会再次相见。 或许是为了隐藏身份,或者真的是走得太久,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总之顾朝阳点了一大桌子的酒菜。 “不过就是隐藏一个身份而已,至于有必要把事情给搞得这么复杂吗?” 然而,心里吐槽归吐槽,但陈长生也不会傻到表现出什么异常之处。 不管怎么说,陈长生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但老侯和秦杰,他们都是此道精英,关于如何隐藏身份,他们这些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陈长生不懂没关系,照着他们所说的去做也就是了。 事实上,这一大桌子的酒菜,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这味道……还真就入不得陈长生的口。 第302章 来谈一谈 不管怎么说,陈长生他上辈子都是一个厨师。 尽管他是一个从医学院出来的厨子,但一手厨艺还真不是盖的。 最起码,眼前这一大桌子酒菜在他眼中看来,还真就不怎么样。 “是帝都人民的口味太差劲,还是这家酒楼的厨子太废柴?” 当然,这个念头最多也只能在陈长生的脑子里转一转而已,而不敢表现出半点来。 虽然刚刚走进这间酒楼,但陈长生却也从秦杰和彭月娥他们和顾朝阳之间的谈话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那就是,尽管此时已然身在帝都,可秦杰和彭月娥之间的掩饰身份,仍然是一对夫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论如何,尽管他们这一男一女最开始的时候,是真的只是想用假扮夫妇的方式来掩饰身份,但最终不论是男方主动,还是女方主动,总归还是成了一对真正的夫妻。 既然成了夫妻,那自然与其他人不同,总归会在细节处有些特别。 所以,他们现在仍然只能继续扮成夫妇,而且还开了一家夫妻店。 其他的事情,都有顾朝阳出面处理,而他也充分的把一个莽撞汉子给演绎得十分传神。 至于老侯,他还是继续把自己给扮成车夫,凭此继续隐藏身份。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和陈长生没什么关系。 真正和他有关系的事,是从天黑了以后才开始的。 白天的时候,要隐藏身份,秦杰来做店掌柜,彭月娥在后厨帮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也没什么力气来搭理他。 而当天黑了以后,酒楼打烊关门,顾朝阳和陈长生他们这一行人所住的后院,悄然间热闹了起来。 当然,这种所谓的热闹,也只是在关上了门以后,才悄悄的热闹了起来。 不管秦杰有没有把东方雨给当成了女儿来看,彭月娥可是真把东方雨给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和她离开得久了,彭月娥自然不可能不想她。 但是,白天的时候,却只能看不能认,因为他们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来,这些人都是熟人,都是认识的。 所以在白天,她手里拄着一根青竹竿,脸上蒙着面纱,一直默默坐在陈长生的身边。 关上了门以后,彭月娥和东方雨之间,自然会有着说不完的话。 而同样的,秦杰也同样有很多话想和顾朝阳与陈长生谈。 这么说的话,其实也不对,事实上秦杰确实是有话想要和陈长生说,但对于顾朝阳,他却是直接在对方肩膀上同样的拍了一巴掌,也算是报了白天被顾朝阳一巴掌拍在自己肩膀上的仇。 “丫这么记仇……” 见到这一幕秦杰随手一巴掌,居然直接把顾朝阳给拍了一个跟头,陈长生顿时觉得一阵牙疼。 连顾朝阳都这么拍了,更何况是他? “好啊你这夯货,居然敢拍老子?” 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自己的肩膀,秦杰一脸阴森的看着顾朝阳,口中不阴不阳的说道:“白天为了隐藏身份,老子可是半点修为都没动用,你居然敢对我下狠手?” 说完了这番话,仿佛刚刚拍顾朝阳那一巴掌牵动了肩膀,秦杰又用力的在自己肩膀上揉了揉。 “居然把我给拍青了,真是混蛋!” “咳咳……” 完全没想到,秦杰在见到自己以后,居然会这么二话不说的直接在自己肩膀上拍了这么重的一巴掌,顾朝阳顿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但是,他最终却也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顾朝阳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像个夯货,但却并不真的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二愣子。 他很清楚,在这间屋子里,要是真动起手来的话,先不管老侯会帮谁,首先秦杰和彭月娥他们是一定会联手的。 二打一,他只有挨揍的份。 所以,尽管被秦杰那一巴掌给拍得很疼,但顾朝阳却只能咬牙认了。 不是他打不过秦杰,而是打不过秦杰和彭月娥这对夫妇。 论修为,他是三鼎巫将,秦杰只是九鼎巫兵,真要是一对一的话,秦杰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有所不同,首先是他顾朝阳之前在上一次行动中受了伤,现在还没好利索。 其次,秦杰也不是一般人,虽然论及纯粹的修为,他不如顾朝阳,但是要真讲到对于人体的熟悉程度,顾朝阳拍马也赶不上这么一个医术高超的医师。 所以……这一巴掌拍得他,还真的是很疼…… 拍了顾朝阳一巴掌,秦杰的心情仿佛也舒坦了不少。 冲着陈长生笑了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秦杰轻声叹道:“白天被这家伙拍了一巴掌,我这口气可是压在心里一整天都不痛快,现在终于舒坦了不少!” 叹息一声之后,秦杰缓缓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对陈长生说道:“长生,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点事要和你单独聊一聊。”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尽管秦杰口中所说的话是要和他谈一谈,但是陈长生心里却明白,他们两个人这个谈话的过程,一定不会那么太过愉快。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秦杰在带着他走出这间屋子的门以后,居然身形一转,竟是随手带着他走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里。 “这……” 看着眼前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愣住了,因为他真的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秦杰会带他来到这间屋子里。 “难道……就要在这里动手了?” 虽然自己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六鼎巫兵,但是陈长生却对于自己有多大的破坏力心知肚明。 这间屋子虽然看起来不算小,但如果要是他和秦杰全力出手的话,闹出来的动静绝对不可能小到哪里去。 他可没有忘记,当初他人还在古泉县的时候,那夏侯正和左青龙之间一战,可是足足拆了一大片院子,形成了一大堆的建筑垃圾。 尽管他陈长生比不上当初那两个人的战斗力,但是眼前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秦杰,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九鼎巫兵。 秦杰若是动起手来的话,破坏力比起当初那两个家伙,只高不低。 第303章 地底密道 所以,秦杰不可能会这么做,因为如果要是在这里对陈长生动手的话,那不是极有可能会引来多人围观,而是绝对会把一条街的人都吸引过来。 既然如此,陈长生心里也悄然松了口长气。 “兴许……他真的是想和我谈一谈吧……” 想到自己也许不会挨揍,陈长生心里真的轻松了很多。 毕竟,不管怎么说,没有人会喜欢闲着没事被人暴打一顿。 更何况,要是秦杰真的和陈长生动手的话,那不论陈长生能不能打得过对方,都只会、也只能选择挨揍。 就算是能打得过的话,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光是看在东方雨的份上,陈长生也不能把秦杰给打得太惨。 再说,凭他现在这六鼎巫兵的本事,根本就不是秦杰的对手。 然而,当陈长生走进这间屋子以后,随着秦杰反手把门紧紧合上,陈长生这才悄然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因为,这栋屋子虽然看起来空空荡荡的,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大门合上以后,秦杰走到这间屋子正中间的地方时,陈长生忽然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阵诡异难明的怪异感。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在这片空间里,还隐藏着另一个空间似的。 事实上,陈长生的错觉,并不仅仅只是一个错觉,而是这里真的藏着某些不为人所知的情况。 “跟我来!” 头也不回的说出这三个字,秦杰忽然抬脚在地上跺了跺。 “跟……你去?”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愣住了,因为他完全想不到,要跟着秦杰去什么地方。 因为,不管怎么看,在这间屋子里,只有空空荡荡的四面墙。 然而,很快陈长生就明白,秦杰为什么会与自己说这句话了,因为就在秦杰抬脚在地面上用力的跺了几下之后,在他脚下竟然就这么突兀至极的出现一排石阶。 不,准确的说,是突兀至极的在秦杰脚下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而此时此刻他的两只脚,正站在一级石阶之上。 “这……这是什么?”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真的惊呆了,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到如此‘玄幻’的一幕。 然而,不管怎么说,既然身处这个处处充满了‘玄幻’的世界里,就算是见到再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也不应该太过吃惊。 因为,总归会有习惯的那一天。 “这是什么,你不需要知道。” 丝毫没有理会身后那名少年语气中透露出来的惊奇,秦杰迈开步子,就这么一步步朝着地底走了下去。 “看来……这里还真就不是一栋普普通通的酒楼。” 见到秦杰的这般动作,陈长生除了满脸无奈的苦笑一声以外,还真就不知道自己应该露出什么样的神色。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算是陈长生反应再迟钝,也知道秦杰把自己叫过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但是,没办法…… 现在可不是在古泉县那种小地方,而是在整个大商王朝的心脏地带。 在帝都中,凭着自己当初从东灵镇丁家带出来的几十斤黄金,还真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虽然,在这一世,在这个世界,他还从来都没有在帝都生活过,可陈长生却心知肚明,在帝都生活,绝对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至少,在生活上,自己想要凭着身上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里装着的余下不足二十斤黄金,就想把自己要做的事情都给做完,还真就不大可能。 事实上,不是不大可能,而是最好连想都不要去想。 帝都居,大不易。 先暂且不提自己是不是一直都要像现在这样,和母亲两人寄人篱下,光是想要把东方雨的身体给调理好,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虽然他还不知道买各种各样的灵药需要花多少钱,但是陈长生却明白,想凭着自己手里那不到二十斤的黄金,估计最多也不过就是在这里帝都之内买一栋很小的宅子,再勉强能够母亲生活几年的费用而已。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如今摆在陈长生面前的第一要务,就是先弄钱。 很难想象,自己从古泉县跟着一群人这么千里迢迢的来到帝都之后,事情还一件也没做,但想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会是如何去弄到钱,大量的钱。 跟在秦杰的身后,在地面上那一节节不断盘旋着向下不断延伸着的台阶走下去,当陈长生的头部已经完全没有半点露出地表之际,他忽然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却是再连半点光亮也看不到了。 之所以看不到光,完全是因为,当他连头发都没有半点露出地面的那一刻,这个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显露在地表的地道,就这么毫无半点征兆的合拢了。 当密道的入口合扰之后,在没有半点光芒进入其中的情况下,自然只会剩下一片黑暗。 然而,尽管如此,陈长生的脚步却没有半点停顿。 因为他能感觉到,走在自己前方的秦杰,还在不断继续朝下走着。 或许会有人喜欢黑暗的环境,但是像眼前这种没有半点光亮的纯粹黑暗,想必却没有什么人会喜欢。 毕竟,就算有人会喜欢黑暗,可那种所谓的黑暗,多多少少也总还会有一些光亮。 可眼前这种环境…… 正在想着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秦杰想给自己吃点苦头的时候,当再一次在这不断盘旋向直的地道中转过一个弯之后,陈长生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点碧绿色的莹光。 这种光芒,他自然不会太过陌生,因为当初在古泉县的时候,在城南那间秦氏药铺地底下密室里,屋顶上就镶嵌着一排排发光莹石。 在这个世界,这种类似于前世夜明珠一样的东西并不值钱,仅仅只能算是一种除了在夜里发光,就再也没什么用处的石头而已。 “到底要带着我去什么地方?” 跟着秦杰不断在这地底下转圈,陈长生几乎都觉得自己快要转得晕了头。 但是,他却没办法问,因为他知道就算是自己问,秦杰也不会说。 第304章 神秘空间 既然知道自己就算是问了,也根本不会得到答案,陈长生自然不可能会再继续这种完全没有半点意义的对话。 他们两个人在这仿佛一直连通着地狱的密道里不知走了多远,更不知道下到了地底多深,就在陈长生都感觉到一阵阵心浮气躁的时候,秦杰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 “到了?” 跟在秦杰身后,看着前方那一面土墙,陈长生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走了这么远,就为了到这个死胡同来看看?” 听到了陈长生的这句话,秦杰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毫不客气的冷笑道:“你看着它像一条死胡同,但是它是不是死胡同,你最好仔细看看。” “什么意思?” 就在陈长生脑子里还在想着,秦杰为什么会这么说的时候,他一双较他人略显狭长的眼睛,却陡然瞪圆了。 因为,正当他想开口反驳秦杰的话那一刻,只见堵在他们两人面前那块土墙,居然就这么突兀至极的消失不见了,就仿佛它从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当陈长生下定决心跟着秦杰一路走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曾经想过很多,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见到这样一幕。 “难道说……这就是幻术?” 事已至此,似乎除了幻术这两个字以外,陈长生已经根本再也想不到,还要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 “你说的不错,这就是一种幻术,只不过……这是一种十分高明的幻术。”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秦杰迈开步子,率先朝前走了过去。 看到秦杰丝毫没有半点想和自己解释刚刚那一幕是什么原理,陈长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紧接着继续跟着前方那个背影,一步步继续走下去。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陈长生并没有跟着秦杰走多远。 因为,当他们走出了大约十丈左右之后,两人的面前居然出现了一扇大铁门。 只不过,铁门上却并没有锁头。 “就是这里了,进去吧。” 头也没回的朝着身后吩咐了一声,也不见秦杰他伸手去推,那扇大铁门,就这么自己打开,似乎对来到此处的两个人,丝毫不设防备一般。 可是,当陈长生真正从这扇大铁门里走了进去以后,他这才发现了,这扇大铁门为什么连个锁头都没有挂的原因。 因为,这里根本就不需要有锁头。 事实上,也不能这么说,因为这扇大铁门的锁头,其实是一个人,一个一直隐藏在门后的面具人。 “咝……” 不得不说,在这种漆黑阴森,连个火光都没有的阴暗环境下,突然看到了一个脸上带着一张恶鬼面具的怪人,陈长生的心脏仍然是重重一缩。 这不是被吓的,而是被惊的。 如果眼前这个家伙要是个死人倒也还罢了,毕竟不管怎么说,陈长生上辈子都是从医学院里出来的,死尸解剖过多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突然在这种环境里见到这么一个活人,他被惊到也不足为奇。 毕竟不管怎么说,不论是在前世也好,在今生也罢,这世间最可怕的人,永远都不会是死人,而是活人。 眼前这名脸上覆着一块狰狞吓人的恶鬼面具的怪人,虽然对方盘在地上的模样,看起来与死人差不多,但从对方那微微不断起伏着的腹部,却悄无声息的说明了,对方是一个大活人。 “秦大哥,他是……” “他是谁,和你没关系。”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秦杰的脚步倏然一顿,却是再次补充了一句:“对了,以后别再叫我秦大哥,因为不管是按年龄来算,还是按辈份来算,你都只能叫我秦叔。” “秦……秦叔?” 听到了秦杰的话,陈长生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因为,他心里明白,从这一刻起,自己以前和秦杰、彭月娥夫妇之间的情分,已经走到了尽头。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陈长生自然心知肚明。 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因为,当初秦杰和彭月娥夫妇带着顾朝阳,坐着老侯驾着的马车走以了后,自己按对方临走之前的吩咐照顾东方雨。 原本,照顾也就照顾,这本也不算什么大事。 真正的大事在于,陈长生直接把东方雨给照顾到了床上,甚至两个人一直在屋子里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然,在睡一个屋子里的过程中,是东方雨睡在床上,陈长生睡在地上。 但是……尽管如此,秦杰和彭月娥对此极为恼怒。 就在陈此时此刻还在心中忐忑不安的想着,自己在过一会以后,究竟会碰到什么样的事情之际,秦杰不断朝着前方行进的步伐,却悄然停了下来。 这里的环境,仍然还是一片漆黑。 只不过,这里却并不再是那间空空荡荡的房间,也并不是那看似宽敞,但其实却很是狭窄的密道,而是一片宽敞至极,空旷至极的神秘究竟。 然而,这片究竟固然给陈长生的感觉很大,也很空旷,但这里却仍然是漆黑得什么也看不到。 “我说秦大……秦叔,你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尽管被秦杰给带到这个神秘空间之内,陈长生心里却没有半点担忧。 因为,陈长生的心里有着十足把握,秦杰不可能会对自己不利。 更何况,让顾朝阳和老侯这么千里迢迢把自己从古泉县带到了帝都,总归不可能就是要在这么一个神秘到爆的地方里,把他悄无声息的给干掉。 就算是秦杰很想亲手干掉陈长生,那也完全没有必要等他人到了这里才动手。 借着买菜、采购原料什么的理由出门一趟,完全可以在荒无人烟的野外拦住马车,直接把陈长生给无声无息的干掉。 所以,不论是秦杰还是彭月娥,他们夫妇若是想要对他不利的话,那可以下手的机会,实在是太多太多,想悄无声息把他给弄死的手段,更是多到不能再多。 既然不是要杀自己,那没准事情的发展,真的就像秦杰所说的那样,想和他聊一聊…… 第305章 源于本心 “那个秦大……秦叔,你把我给叫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下意识的又想称呼秦杰为秦大哥,但想到了之前秦杰那冷淡的语气后,陈长生又好有容易把这个称呼给憋了回去。 “把你叫过来,自然是要和你谈谈。” 随着秦杰的话音落下,黑暗中也看不清秦杰做了什么,陈长生只觉得,对方似乎抬起手臂朝着这处处于地底的神秘空间某处挥了挥。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是随着秦杰这个动作落下之后,他的两只眼睛,突然一阵刺痛。 事实上,他的两只眼睛之所以会感觉到痛,并不是因为秦杰突然对他出手,而是因为陈长生那两只已经习惯了此处黑暗环境的眼睛,突然看到了光。 光,火光。 随着秦杰轻轻朝着这处神秘空间某处挥了挥手,这处地底空间之内,突然就亮起了火光。 这火光出现得实在太过突然,所以陈长生的两只眼睛这才遭了罪。 “故意的,秦杰这家伙,绝逼是故意了……” 然而,就算陈长生心里清楚秦杰这是故意的,但是他也只能在心思默默的问候一下秦杰的祖宗,而不敢在脸上表露出半点不满之色。 不管怎么说,秦杰他们这些人,可以说都是东方雨的娘家人。 这种情况……真要说起来的话,倒也可以看做是,来自于自己未来媳妇娘家的考验…… “那个……秦叔,你想和我谈什么?” 然而,直到陈长生把这句话说完,当他两只眼睛从刺痛中恢复正常之后,他这才发现,原来在这处地底神秘空间之内,并不仅仅只是有那个脸上带着一块吓人面具的守门人,以及他和秦杰俩。 在这里,还有第四个人,一名青年女子。 当陈长生发现那名看起来相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青年女子存在之后,心脏陡然重重一缩。 因为,在方才那种黑暗的环境之内,他耳中只听到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那名盘膝坐在地上,脸上还覆着一块狰狞面具的守门人,已经距离他们非常远,陈长生听不到对方的呼吸声也没有什么意外的。 但是,在刚刚一片黑暗的时候,除了自己和秦杰的呼吸声以外,陈长生可以十分确定以及肯定的说一句,自己真的没有听到多余的呼吸声。 所以,这是一个在他感知之外的人。 对于自己的本事,陈长生自然再清楚不过。 虽然他只是一个六鼎巫兵,本身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夸耀之处,但是陈长生的目力和听力,却远在一般人之上,所以常常能听到一些会被其他人忽略的声音。 “秦叔,这位是……” “她是谁,你不需要知道。”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秦杰转过头看着那名青年女子:“小舞,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在就可以。” “老秦,就是这小子?” 听到那位被称之为小舞的青年女子这句话,秦杰默默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小子。” 这两句乍一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对话,顿时令陈长生的额头蒙上了一层雾水。 但是,他却什么也没问。 因为陈长生明白,虽然现在秦杰的脸色很臭,但既然能把他给带到这里来,而且还让他见到了其他人,这本身就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兵而已,随手就能杀了的小家伙,居然会……” 把陈长生上上下下给打量个遍,那名青年女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最终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真的如秦杰所说那般,绕过了两个人的身边,暂时离开了这处神秘空间。 莫名其妙的跟着秦杰到了这个地方,莫名其妙的又被一名看起来很普通的青年女子给打量兼奚落了一番,陈长生的心中真的很不爽。 尽管那名青年女子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话,但陈长生却能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中感觉到,那名青年女子对于自己的不屑与不满。 所以,此情此景之下,陈长生他的心情,又如何能够爽得起来? 就在陈长生想着那名青年女子是什么身份,又有着什么样修为的时候,秦杰已经悄无声息的转过了身。 “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听到秦杰的话,陈长生顿时皱起了眉头,随即没好气的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指了指。 “准确的说,我不是不高兴,而是非常不高兴。” 侧耳倾听半晌,当耳中再也听不到半点脚步声之后,陈长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说秦叔,明人不说暗话,那娘们谁啊?” “那娘们……咳咳!” 被陈长生这句话给呛得一阵剧烈咳嗽,秦杰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张破嘴……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像顾朝阳那种说话方式,早晚会挨揍……” 然而,话说到了这里,秦杰却悄然苦笑了起来:“不是早晚会挨揍,而是那家伙这些年以来挨过的揍,已经太多太多。” “我说秦叔,如果你费了这么大功夫把我给弄到这里来,只是想和我讨论一下顾朝阳这些年以来都挨过什么揍的话,那我想咱们也别费这功夫了,还不如早点上去好好吃顿饭……” 好好吃顿饭这几个字刚刚自陈长生口中说出来,他却突然哑火了。 因为,陈长生这才想起来,秦杰所开的这间酒楼,饭菜味道真就好不到哪里去。 见到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那名少年突然不说了,秦杰眉头倏然向上一挑,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你小子不一直都挺能说的吗?” “唉……” 听到秦杰的话,陈长生顿时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没什么,只不过我一想起来上去吃饭,就觉得我们还是再继续在这里好好聊一聊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听出来吗?” 有些古怪的看了秦杰一眼,陈长生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但本着一颗源于吃货的本心,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一次实话,哪怕就算是为此挨揍也在所不惜。 “你这里的饭菜,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吃。” 第306章 没银子了 “你说什么?” 听到陈长生的话,秦杰顿时愣住了,但紧接着却又是轻声一笑,对此不予评价。 因为,他原本就不是一心一意想开酒楼的,所以这酒楼里的饭菜是好是坏对他而言,还真就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一间酒楼能赚多少钱? 对于秦杰他们这些人想做的事而言,钱固然需要,但一间小小的酒楼却提供不了多少。 更何况,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秘密实在太多太多,一间没有多少客人,但生意也不算太过惨淡的酒楼,正可谓是恰到好处。 酒楼的生意太好,那就代表着来的人很多,投入在这间酒楼上的心力也极大。 所以,对于这栋酒楼的生意好坏,秦杰根本懒得理会。 就像当初在古泉县那间秦氏药铺一样,都只不过是一种掩饰身份的手段而已。 然而,秦杰心里在想些什么,在他自己不主动说出来的情况下,陈长生猜出来的机率非常非常小。 可陈长生也根本没想过要去猜,因为他生平最讨厌的事,那莫过于是去猜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当他听到秦杰的话之后,就很直接了当的说道:“我说——你这间酒楼的饭菜,真的太差劲了,难吃到这种境界,也算属实难得。” “说得就好像你会做一样……” 没好气的朝着陈长生翻了个白眼,秦杰沉声道:“这些闲话,你要想说的话,等以后有时间,我可以陪你多聊聊,但是……” “但是什么?” “你总不会以为我费这么大功夫把你带到这里,只是想问你这些废话吧。” 淡淡地说完了这番话,秦杰微微眯起了双眼:“我只问你一句,老侯那张药方,是不是真的?” “老侯?药方?” 听到秦杰的话,陈长生顿时想起了之前还在古泉县没走时,自己曾把给东方雨调整身体的那份药方拿给老侯看过。 事实上,老侯不通药理,最多也只不过是懂点包扎伤口的手艺,所以那张药方他自然看不懂,最多只能看出一个贵字。 所以,那张药方自然是通过同心蛊传给秦杰看的。 “秦叔,我那份药方,你应该也看过了吧。” 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秦杰的问题,陈长生反而卖起了关子,颇有些自得的昂首挺胸道:“既然你也看过了,那不妨来说说看,那份药方如何?”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陈长生觉得很是遗憾。 因为,他认为自己颔下若留着三绺长须的话,那在说这番话的同时,顺便再伸手在上面捋一捋,一定能提升不少逼格。 只不过,三绺长须什么的,想想也就罢了。 真要是留着那么长的胡须,那跟人打架的时候可有得忙了。 陈长生可不敢保证,自己所碰到的每一外对手都是讲究人,永远都不会碰到扯他胡子的家伙。 就在陈长生此时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秦杰的眉头却倏然向上一挑。 “考我?” “不敢!” 虽然嘴里说着不敢,但是看陈长生那志满意得的模样,秦杰要是还猜不出来眼前这个今年才不过十五岁的小子心里在想些什么,那这些年也真白混了。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秦杰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得不说,你那份药方……非常完美。” 想来想去,秦杰也曾想过要换一个形容词来形容陈长生的那份药方。 比如勉强入眼、还好、尚可,这都是一些很不错的形容词汇。 但是,能忽悠得了别人,秦杰总是没办法忽悠住自己的心。 尤其是他当年还是一位名医,所以更不能这么随口乱忽悠。 不管怎么说,虽然现在的秦杰看陈长生很不顺眼,但是对于前段时间老侯通过同心蛊传到他手里的那份药方,秦杰的评价只有四个字——非常完美。 甚至,除了这四个字以外,就连秦杰都不知道,自己还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这份药方。 药性配伍间,自然有着非常玄妙的规律。 有毒的药材,并不是一定就不能和无毒的药材混在一起。 可以说,根据个人体质的不同,两种或数种有剧毒的灵药混在一起,完全可能会变成一味根除绝症的神药。而这味药若是给另一个人服下,绝对会瞬间化为剧毒,让服药者死得不能再死。 秦杰自己也是一位医师,对于药理生克之间的变化,自然烂熟于心。 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年中,全靠他一直在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吊着东方雨的一条命,否则以她那羸弱的身子骨,未必能够熬到今天。 但是,就算如此,秦杰的手段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若是陈长生不出现的话,最多只有五年,东方雨必然一命呜呼。 手里握着那张药方,秦杰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得不说,你这份药方……如果要是把所有灵药都给配置齐全的话,真的有可能会把小雨给治好。” 听到秦杰的话,想到自己的医药神通自从得到它的那天起,就一直都没有令自己失望过,陈长生有些不满的纠正道:“不是有可能会治好,而是一定会治好。” 说完了这句话,被秦杰这么一提醒,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问道:“对了,这份药方上的灵药,凑得怎么样了?” “只凑到了二十几味,还剩下近一半没弄到。”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手里那份药方给收好,秦杰怅然叹息道:“不是我不想快点,而是……我们已经没银子了。” “啥?”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被惊呆了。 尽管他知道这份药方的灵药很贵,但是他却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从秦杰的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 “我们……没银子了?” 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像秦杰和老侯他们这种人,向来应该都是不缺银子这种东西的人物。 “上辈子看小说,那些大侠随随便便打个家、劫个舍,就能弄来大把大把的银子,怎么秦杰他们这些人混得这么惨?” 满脸意外的看着秦杰,陈长生不禁苦笑道:“我说秦叔,你不会是在逗我吧?” “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有那份心思逗你吗?” 第307章 很多黄金 事实上,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在陈长生的眼里,秦杰和彭月娥夫妇,他们无疑是一对高手。 以前,东方雨也曾经和他说过,当年阴山王府毁灭之后,这些年以来还活着的阴山死士,一共只剩下了七个人。 这七个人,在陈长生的眼里,每一个都是高手。 甚至,不论哪个人,应该都有着一种独门绝技,可以独挡一面。 陈长生有想过,秦杰会和自己说很多事,但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从秦杰的口中听到这句话。 “没钱了?” 虽然说法不同,但意思却是一样的。 没有足够多的黄金白银,就不能收购到足够的灵药。 而若是没能把那份药方上所需要的灵药给凑齐的话,那东方雨的身体,就不能被治好。 一想到这一点,陈长生的眼中顿时蒙了一层阴霾。 现在,此时此刻,望着秦杰那张神情低落的面孔,陈长生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相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灵魂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陈长生,他对于黄金和白银这两样东西的力量,有着更为直观的认知。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如果要是没有银子……不,准确说是没有足够多的黄金,那么陈长生可以肯定,自己还尚未过门的小媳妇,她的身体只会一天天不断的继续恶化下去。 陈长生绝对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更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他现在没有心情再关心秦杰他们这些人是什么态度,而是关心……如何能弄到那些金灿灿的东西。 从本质上来说的话,尽管这辈子陈长生没有主动去追求过物质生活,更没有主动去赚取过钱财,但是……他还真就不是对眼前这种情况无能为力。 “你们……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尽管陈长生对于如何赚钱有着自己的想法,但是在他真正做些什么事以前,陈长生认为自己应该先和秦杰好好谈一谈。 “我们……” 从陈长生的口中听到了‘我们’这两个字,秦杰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但是,最终他却除了一声长叹之外,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因为秦杰很清楚,陈长生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已经和东方雨之间的关系进展到了一定程度,甚至都睡进了同一间屋子里。 虽然,秦杰和彭月娥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在他们两人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的时候,是东方雨睡在床上,而陈长生睡在地上。 然而,谁睡在什么地方,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对少年男女都住进了同一间屋子里,她与他之间,还会剩下多少秘密? 少年男女之间的情感,秦杰自然是了解的,因为他在很多年以前,也只不过是一个少年人。 所以,秦杰自然能够想象得到,东方雨应该已经把能说的事,全部都告诉了对方。 只不过,尽管如此,他目前却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 因为,东方雨并不仅仅只是阴山王府的最后一个幸存者,同时既是他们这最后剩下七名阴山死士的效忠对象,也同时是他们七个人的心灵寄托。 他们最后这七个人,几乎就是看着东方雨一点点长大的。 而且,对于东方雨的身体情况,秦杰更是清清楚楚。 现在这个命运多舛的姑娘,她的身体情况,已经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甚至,哪怕就算是情绪上一些较大的波动,都会令她的身体状况变得更差。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所以自从秦杰和彭月娥在知道了陈长生和东方雨之间的事以后,尽管心中不爽,也不觉得陈长生有资格能够配得上东方雨,但却一直什么都没有做的原因所在。 身为医者,尽管再一次见到东方雨的时候,秦杰还并没有帮她把脉,但是他只凭着两只眼睛看,也能看得很清楚。 自从自己上一次带着彭月娥和老侯、顾朝阳几个人离开古泉县之后,如今再次见到东方雨,秦杰很惊讶的发现,这个小丫头的身体状况,居然比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要好了很多。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秦杰也很想揍眼前这名少年一顿,但他现如今却已经没了那份心情。 因为,他有事要眼前这名少年去做。 心中万般杂念,好似流水一般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秦杰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强行将脑海中的万般杂念都给压下之后,缓缓对陈长生开口说道:“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很擅长赚取钱财的人。”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仿佛是有些怕陈长生无法理解自己所说的这句话,秦杰又再一次解释道:“既然这份药方是你给我的,想必你也知道,它有多贵。” 听到秦杰在这句话里最后的一个‘贵’字上加重了几分语气,陈长生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啊,那份药方有多贵,虽然我不知道那些灵药大概都值多少钱,但是……我却明白,这需要很多很多的黄金。” “准确一点说的话,所需要的黄金,至少能把……” 话说到了这里,在想到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所需要黄金的数量之后,秦杰沉声说道:“要想把这份药方给凑齐,所需要的黄金,至少要把我这间酒楼给堆满十栋不止。” “咳咳……” 被秦杰这句话给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十栋酒楼……这得需要多少?” “我也不知道,因为有些灵药十万两黄金就能弄来,而有一些灵药,却是几百万两黄金也未必能收得到。” 有些惆怅的说完了这句话,秦杰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世间有些东西,原本就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所以,你是不是想告诉,这些好东西,往往都是有价而无市的?” 淡淡地接着秦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正色道:“想必,你今天把我叫下来,应该不是想着要教训教训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第308章 听听计划 “你说的不错,有些东西,原本就是有价而无市,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你出得起足够多的黄金,但是若对方根本就不想卖掉自己手里的灵药的话,那也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满脸郁闷的说完了这番话,秦杰转过头看着此时目光炯炯的陈长生,随即缓缓的摇了摇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因为从目前这种情况下来看,完全没有那份必要。” “因为……我们现在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都是想把小雨给治好,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的不错,我们的目的……至少从眼前这种情况下来看,确实是完全一致的。” 说实话,自从这次从古泉县千里迢迢的来到了帝都,再一次见到了秦杰之后,陈长生的一颗心一直都是提着的。 因为,他一直都无法确定,秦杰和彭月娥夫妇在知道了自己和东方雨的关系之后,会对自己采取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而直到现在,当陈长生终于从眼前这名脸上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可言的中年男人的口中,听到了他真正的意图之后,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那么说说看吧,我可不信……像你们这些人,居然会认认真真的想着,要和别人玩什么公平交易。” 饶有兴趣的看着秦杰,陈长生不由莞尔一笑:“我说秦……叔,你不会真的想着,想用黄金来从那些根本就不缺黄金的人手里,把那些他们不想卖掉的灵药给交易过来吧。” “如果可以的话,那不论是去偷、去抢,我们都会把灵药给弄出来。” 说完了这些,秦杰缓缓阖起双目:“只不过很可惜,在这种情况下,尤其是在帝都现在这种环境下,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通天塔即将开放,现在帝都中的守备之严,根本就不是你所能够想象得到的,明白了吗?” “通天……塔?” 敏锐的从秦杰的话中捕捉到了这三个字,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别的情况先放一放,你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通天塔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听到陈长生居然用‘东西’这两个字来形容通天塔,秦杰不由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嘲笑陈长生的无知一般。 “准确的说,通天塔并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栋建筑。” 话说到了这里,秦杰的语气微微一顿,随即再次开口说道:“只不过,通天塔在什么地方,根本没人知道。又或者可以说,知道它存在于何处的人,一直都很少很少。” “您能说得再快一点吗?” “那好吧……” 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鄙视陈长生没有什么耐心,但秦杰终究还是把一些在他看来应该无关紧要的东西给抛却,而直接对陈长生说起了他所知道的通天塔是一栋什么样的建筑。 “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很多你所无法想象的东西和建筑,而在这些建筑中,要属通天塔是最为神奇的……” 然而,在说完了这句话以后,秦杰却并没有再继续讲下去,而是只扔给了陈长生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通天塔,那是一个可能会让你变得更强的地方。” 在把这句话给讲完之后,秦杰忽然闭上了嘴,看起来就仿佛是已经把该说的话,都已经给说完了似的。 “完了?” 既然秦杰并没有说下去,那自然应该由陈长生继续问下去。 “完了!” 把这两个字从口中吐出之后,秦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今天所叹过的气,似乎比以前一整年时间所叹过的气加起来还要多。 如果秦杰知道更多关于通天塔的消息的话,那他一定会毫不介意的对陈长生把自己心中所知全部说出来。 但是很可惜的是,秦杰和彭月娥夫妇在年青的时候虽然也进过通天塔,同时他们夫妇二人也确定自己当年从通天塔中得到了一些好处,可当他们却并没有留在通天塔中。 甚至,在他们二人离开了通天塔之后,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半点关于通天塔的记忆。 留在他们夫妇两人脑海中的记忆,只告诉了他们曾经去过一座名为通天塔的建筑中,而且在走出来以后变得要比以前更强。 至于其他的,任凭他们二人如何去想、去回忆,也想不起来半点片段。 毫无疑问,是冥冥中某种无形的力量,把他们脑海中的记忆给悄然抹去,不再留下半点痕迹。 那种力量是什么,秦杰和彭月娥夫妇无法想象,甚至历代曾经走进过那栋通天塔的所有人,都无法探知其中奥秘。 所有人知道,那栋通天塔绝对不简单。 但是它究竟有什么地方不简单,听起来气势磅礴,但却令每一个曾经进入过其中的人都只感觉到诡异的建筑内隐藏着什么,从古至今,没人知道。 通天塔存在的历史很悠久,只不过它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方世界之内的,却没有体现在任何记载之上。 历代进入过通天塔之内的人,其中不乏走出那座建筑之后的人成长为一代强者。 但是,不论那些人成为了什么样的强者,却终生没有第二次走进过这个建筑。 时光荏苒,最后世人对于通天塔的认知,只剩下了两点。 第一,那是一个能让人变强的圣地。 第二,它非常非常有名。 除此两点之外,再没有第三。 “我知道的、能说的,全都告诉了你,至于别的……我也无能为力。” 有些郁闷的说完了这句话,秦杰有些疲惫的晃了晃脑袋,看着陈长生,脸色有些阴沉的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不是应该谈一些正事?” “正事?” 听到这两个字之后,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认真的点了点头:“好吧,现在我们先不管什么通天塔,也不管什么别的事,先让我听听你的计划吧。” “我的计划?” 有些诧异的看着陈长生,秦杰不禁悄然皱起了眉头:“你猜到我有计划?” “呵呵,还真把我当成傻子了?要是没有赚钱的计划,你会把我叫到这里来,只为了说一些有的没的闲话?” 第309章 暗夜组织 “把你叫来,自然是不可能是只为了和你说几句闲话。” 秦杰的脸色不断的变幻着,最终满是无奈的叹息道:“事实上,之所以把你叫下来,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想办法去弄银子。” “让我想办法去……弄银子?”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陈长生脸上的惊讶之色,自然逃不过秦杰的眼睛。 虽然,让一个今年才刚刚十五岁的少年去做这件事,看起来有些强人所难,但眼下秦杰除了这个主意之外,还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银子……这种东西,以前老子什么时候放在眼里过?” 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不远处那名少年脸上的吃惊之色,秦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你也不用太为难,赚银子的办法我已经想出了几个,你自己选一个吧。” 这句话的声音听着好似云淡风轻,然则在不经意间,却透着一股高傲之意。 秦杰自然有高傲的理由,事实上若不是因为他醉心于医术而落下了修为,现在他的境界,就算打不过老侯,至少也能干倒顾朝阳。 会治病救人,这同样也是一门手艺,而且还是一门很受欢迎的手艺。 身为此道高手,秦杰自然有值得高傲的本钱。 听到秦杰说已经有了生财之术,陈长生不由满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要说站在自己眼前这家伙会治病救人,哪怕就算他说自己的医术,就连传说中的妇科圣手也自愧不如,陈长生心中都不会有半点惊讶。 毕竟,不管怎么说,秦杰的医术要是真不好,那他那个身为蛊师的媳妇,肯定天天把他吊起来打。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彭月娥似乎都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但是,秦杰刚才明明说自己已经没银子了,可现在又说他已经挑了几样能赚到钱的办法,还让自己选一样…… 不得不承认,这番话听在陈长生的耳中,总是觉得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 “秦叔,你到底想到了什么生财之术?说出来听听吧,如果要是真的可行,那我绝对二话不说,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满意的看着陈长生把自己胸膛拍得震天响,秦杰微微一笑:“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总会有一些人,他们想要让自己的敌人死在自己之前。” “你……” 听到秦杰的话,陈长生猛然瞪圆了自己一双狭长的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秦杰:“我说秦叔,你不会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秦杰静静的望着此时呆愣愣看着自己的陈长生,随即微微一笑:“我就是想让你去‘暗夜’里做事。” “暗夜?” 听到这两个字,陈长生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我说秦叔,你能不能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 “暗夜是个刺客组织,帝都里几乎有近三成见不得光的事,都是暗夜的人做出来的。” 话说到了这里,秦杰沉声说道:“按我的意思,凭你这辈子第一次从一个封闭小镇走出来的阅历来看,你想弄到银子,似乎除了走这条路以外,再也没有比这更快、更合适的了。” “哦?” 有些好笑的看着秦杰,陈长生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你真的只是想让我去那什么所谓的‘暗夜’里做刺客么?” 讲完了这句话,看着秦杰那张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情绪的面孔,陈长生那双较常人要略显狭长的双眼,悄然眯了起来。 “秦叔,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的目的并没有这么简单呢?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到帝都,也确实是生平第一次走出东灵镇。但是,你或是你们,别真拿我当傻子看。”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望着此时站在自己身前十步开外的秦杰,陈长生正色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六鼎巫兵,这境界放在一个连巫兵都没有几个的小镇子里,倒也能算是个高手,但是……这里是帝都。” 和有些人说话的时候,不需要把话说得太尽,因为有些事,只要简单的提一下,对方就能明白。 而秦杰,恰恰就从陈长生最后说出口的‘帝都’二字里,听明白了眼前这名少年郎想表达的意思。 陈长生想说的话,其实非常简单。 如果他要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秦杰和彭月娥夫妇,以及顾朝阳、老侯、那名脸上覆着一块狰狞面具的守门人、以及刚刚离开这里,那名被叫做‘小舞’的青年女子的话,他或许真的会以为自己这个六鼎巫兵有点分量。 然而,像以上这些抬手动念间,就可以轻易取走自己小命的人见多了以后,陈长生可不认为,自己这个六鼎巫兵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就算他能在短短两三个月内,能从一个刚刚得不本命灵物的不入流巫人一跃而成为六鼎巫兵,但是陈长生却不会因此而自傲,更不会因为这个,就高看自己几眼。 或许,他在这种年纪能取得这样的成就,真的有几个可以称道之处。 但是,也不过如此而已。 不论是眼前的秦杰,还是在上面那栋酒楼里做厨娘的彭月娥,又或是车夫模样的老侯,看起来从头到脚就是个二货的顾朝阳…… 这些人暂且不提,就连刚刚见过的那名守门人,以及被秦杰称为‘小舞’的青年女子,他们俩都令陈长生有种感觉,那就是……危险。 毫无疑问,这六个人,都是举手投足间,就能取走自己性命的高手。 或许,在这大商王朝之内,他们这些人的修为,并不能称之为真正的高手。但是,在陈长生的眼里,凡是能轻而易举取走自己性命的人,全部都可以被冠之以‘高手’这个称呼。 哪怕就算真的是有一个叫什么‘暗夜’的刺客组织,哪怕就算秦杰真的是想通过那个组织去获取金钱,那么该被送进去的,也绝对不应该是他陈长生。 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个刺客组织,而既然是刺客,那就必然离不开血腥与杀戮。 这里是帝都,而不是最高只有一个五鼎巫兵的东灵镇。 第310章 让她进去 没错,这里可是帝都,就算是要把人送到那个名为‘暗夜’的刺客组织里去做什么非法勾当,那也用不着把陈长生给送进去。 相比之下,陈长生认为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老侯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不管怎么说,先暂且不提什么按资排辈,就光是从个人战斗力上来说,这就已经没有陈长生什么事了。 因为,秦杰提的这个主意,实在是烂到不能再烂。 就算是因为老侯和顾朝阳他们这些人出于什么原因,不能去那什么所谓的‘暗夜’组织,那也根本不需要陈长生出马。 把他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兵送进一个刺客组织,陈长生认为自己就算成功进去了,那除了做炮灰,也只剩下做炮灰和做炮灰这两个选项。 陈长生不想去当炮灰,所以他根本就不会听秦杰的话,去那什么所谓的‘暗夜’组织去做什么刺客。 虽然并没有明说,但秦杰一看陈长生的脸色,就已经明白了眼前这名十五岁少年对自己所说的话,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你不想去?” “我当然不想去!”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陈长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除非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让我去,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为什么?” “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这句话甫一出口,陈长生顿时醒悟过来一件事。 那就是,此时此刻的自己,并不是前世那副已经人至中年的形象,而是一个生平第一次走出封闭小镇,同时在其他人眼里,也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普通少年。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被人轻视,也不足为奇。 “想不到,居然拿这么糙的话来忽悠我……” 心中有所决断,陈长生不由微微一笑:“我说秦叔,你费了这么大半天的功夫,就真的是想让我去那什么暗夜组织,然后弄来一大笔钱财吗?” “当然……” 刚刚说出了这两个字,秦杰却无法继续再向下说下去。 看着陈长生那双宛若清墨般幽黑的眼眸,秦杰有些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凭你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兵,就算去了暗夜,又能弄到多少黄金?不过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罢了。” 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秦杰摇头道:“之所以要让你去暗夜做事,主要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训练你。” “训练我?” 从跟着秦杰走进了这条地下密道,随后来到这个不知道位于地底多深处的地方以后,陈长生曾经想过很多种解释。 甚至,就连秦杰想暴打自己一顿都考虑过。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从秦杰的口中听到如此扯蛋的一个解释。 可最重要的是,虽然秦杰所说的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非常的扯蛋,但陈长生却偏偏就信了。 他真的没有理由不信,因为自从再一次见到秦杰以后,对方所有看起来有些古怪的行为,如果套上了‘训练’这个解释之后,全部都非常的合理。 尽管,此时此刻的陈长生,还不知道秦杰想要在什么地方对他展开‘训练’。 不知道没关系,上辈子还在上小学的时候,陈长生的老师就教过他四个字——不懂就问。 “秦叔,我觉得现在和你说话还真费劲,干脆跟我交个底吧,你究竟想怎么训练我?” “事实上,你根本不应该问我该怎么训练你,因为我根本不懂这个。”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也不待陈长生反问,秦杰直接了当的说道:“之所以要训练,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很弱。” “这个……” 说实话,被人指着鼻子说自己很弱,这种滋味还真就不怎么好受。 但是,陈长生却只能选择默默承受,因为——他真的很弱。 “说一句实话,能在你这种年纪拥有这种修为,已经算难得可贵。但是,有修为,却并不代表,你不会被某些修为比你还低的人杀死。” 话说到了这里,秦杰的语气微微一顿,随即再次开口说道:“让你去暗夜的最终目的,就是让你学会一些你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暗杀之术,以及如何确保自己不会死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之下。” “是吗?” 听到了秦杰所说的话,陈长生的眉头微微一皱。 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秦杰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应该和之前自己从对方口中所听到的‘通天塔’有关。 但是,由于自己所知的信息实在太少,对于具体情况更是一无所知,所以……他真的猜不透,秦杰他们这些人,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秦叔,我……” 刚欲开口,陈长生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却是忽然想起了,在老侯和顾朝阳还没有带着他们这些人来到帝都之前时的情形。 还记得,当初在古泉县内的时候,老侯和顾朝阳两个人,都曾有意无意间提到过通天塔,而且当时他们两个人的脸色都很古怪。 “进过通天塔的人,我从来没听说还有人能再进去一次的。” 回忆起当初顾朝阳曾说过的话,陈长生眼神微微一凝。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通天塔这三个字,不仅仅只是夏侯正把夏侯俊送来帝都的目的,同时也应该是秦杰让老侯和顾朝阳带着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 “送我进去也就罢了,可小雨……” 想到自己那位不良于行的没过门小媳妇,陈长生的脸色悄然阴沉了下来:“秦叔,你是不是也想让小雨进通天塔?” “嗯?” 有些诧异的看了陈长生一眼,但秦杰却并没有否认,反而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们这些人,都是进过通天塔的,只不过自从五年前,进通天塔的规矩突然改了。以往,只要每隔五年,只要是大商王朝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巫师,都可以进去一次。但从五年前开始,却只限制在大商王朝二十岁以下的巫师才能进去。”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之后,秦杰有些沉重的说道:“你那张药方的灵药,一时半刻间根本凑不齐全,所以……只能让小雨进通天塔,才能暂时为她延寿。” 第311章 两条路 听到了秦杰的话,陈长生顿时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在这一刻,仿佛忽然明白了很多事。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老侯和顾朝阳会跑回古泉县,连句明白话也不交待,就这么急匆匆的把他们一群人给带到了帝都。 “正是因为我那张药方上的灵药一时半刻间凑不全,所以……你才想着要把小雨给送进通天塔吗?” 站在原地,默默琢磨着秦杰所说的话,陈长生轻声问道:“秦叔,你的意思是……进了通天塔以后,小雨的身体状况不会再继续恶化下去?” “你说的不错,只要进了通天塔,小雨她的身体虽然不能彻底被医好,但也不会再继续恶化,据我估计……如果一切不出意外的话,至少能为她延寿十年。” “延寿十年……” 听到这四个字,陈长生悄然松了口气。 因为,从秦杰口中所说的这四个字里,陈长生找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自己这一路上所经历的一切,以及还没有上路时老侯和顾朝阳的种种古怪行为,再加上秦杰刚刚与他所说的那些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全部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来,你想让我去那个什么所谓的‘暗夜’里当刺客,为的就是想让我在通天塔帮小雨,我说的对不对?” “……不错!” 沉默半晌,秦杰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因为陈长生所说的话,原本就是他心里的想法。 但是很可惜,自通天塔出现在这世间的那天起,每一个走进去的人,终生都无法第二次再进去。 甚至,他们这些曾经进过通天塔的人,连通天塔真正的位置坐落在什么地方都回忆不起来。 既然连通天塔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那自然不可能还记得,在通天塔内会发生什么情况。 虽然记不得,但是……秦杰每次在想起通天塔这三个字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仿佛在通天塔内,他曾经经历过很多危险的事情。 只不过,那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危险,秦杰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一丝半点。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秦杰才想把陈长生送进‘暗夜’那个刺客组织里。 世间能让人最快成长的地方,向来只有两个,而这两个地方,也分别代表了两种职业。 一种是军人,一种是杀手。 从军,这无疑是一条非常锻炼人的发展之路,而且运气好,又能够在一场又一场战役中活下来的话,不止会成为一个强者,同样还可以在大商王朝功成名就。 只不过,不论对于陈长生来说,亦或是对于秦杰来说,他们两个人都不会选择这条路。 陈长生的运气好不好,秦杰不知道,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就算眼前这名今年才十五岁的少年能在那一场又一场的残酷战场中活下来,他也等不起。 就算是秦杰下了狠心,现在就把陈长生给扔到商军大营里,在最近这三五个月里,陈长生充其量也只不过能做一个小小的伙头兵而已。 至于上战场什么的,就算现在出发,没在军营里呆个一年半载,恐怕像他这种新兵,最多只能在战斗结束以后,去战场收一下尸体什么的。 再说,把陈长生给扔进商军大营里,同样也是一种非常危险的选择。 如果这小子一直都是一个大头兵,这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大商王朝的兵部就算再闲,也不可能会去调查数十上百万大军里,一个小兵的出身和来历。 但是,要是陈长生真的走了大运,一个不小心就在大商军中混出了点名堂,那对于秦杰他们这些人来说,可真就不是一个好消息。 永远都不要怀疑一个国家拥有着多么强悍的实力,更不要想着把自己存在的痕迹在这个国度中完全抹去。 因为,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一种想法。 如果陈长生要是真在商军中混出了名堂的话,哪怕就算做到了某个将领的亲卫乃至副将一职,他的过往都会有专人去调查。 要真的有人调查陈长生的话,在东灵镇的时候倒还好说,可他在古泉县时的经历,还真就没法去解释。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他该如何解释秦杰他们这些人的存在? 大商王朝玄鸟十三卫,可是专门有一卫的人是专司调查的。 哪怕就算是没毛病,他们也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更何况秦杰他们这些人的掩饰手段,根本就算不上完美无缺。 秦杰不可能把自己这些人给带入险地,所以他不会把陈长生给送进军营里。 再说,他的本意,只是想让眼前这名少年在短时间内变得更强一些,为东方雨进入通天塔的时候提供更多的保障,而不是真的想让陈长生在军中扬名天下。 事实上,在秦杰的眼里,从军这条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可谓根本就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根本不可取。 东方雨的身体状况,一直在不断的恶化着,根本不能拖得太久。 虽然不认识眼前这名少年,除了给东方雨开了那样一张昂贵异常的药方以外,还能在什么地方帮他们,但本着任何人都有可用之处这个原则,秦杰还是想从眼前这名少年身上多榨几两油水。 当然,多榨点油水这种事,听起来有些难听,但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毕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秦杰也没有强迫陈长生的意思,一切终究还是要看对方是否愿意让自己多榨点油。 毕竟不管怎么说,不论是秦杰还是陈长生,他们的本意都是想帮助东方雨。 既然从军这条路走不通,那自然只剩下了做刺客这一条路。 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战力至少翻个一两倍,除了去‘暗夜’做刺客以外,秦杰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地方能帮到陈长生。 “除了去暗夜,你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变得更强。” 听到秦杰再次提起了这个,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因为他真的有些不明白。 第312章 给你下毒 “我说秦叔,就算是你想让我变得更强,也没必要这么一个劲的把我给往外推吧。” 有些不理解看着秦杰,陈长生真的有些弄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就一门心思的,想让自己去那什么见了鬼的‘暗夜’里当什么刺客呢? 说得好听一点,那叫刺客。 但是,在陈长生的眼里,秦杰口中的刺客,和前世在各种影视剧里看到的那杀手,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虽然现在他陈长生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要算上他上辈子的实际年龄,再加上这辈子的十五年,不管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个中年人了。 既然已经过了那种热血沸腾的年纪,陈长生自然不会认为,做一个杀手会很风光。 首先,如果要是成了一个杀手,若自己实力一般,所杀的都是那种籍籍无名的小人物还好一些,最起码也不会真的被大商王朝的暴力机构给注意到。 但是,若杀的一直都是些小人物,自己能不能下得了这个手是一回事,就算自己能狠下心对一些无辜者痛下杀手,可最终能拿到手的银子,估计也多不到哪里去。 可如果要是他真的成了一个有名的杀手,那陈长生可不仅仅要天天躲避大商王朝那些官方机构的力量抓捕、围杀,更要提防着来自于那些排名在他之下的刺客来暗杀。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于,这个叫什么‘暗夜’的刺客组织,也有一份什么类似于黑榜之类的东西。 所以在陈长生看来,做杀手这种事,纯属就是在闲着没事找刺激。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钱的话,他绝对不会去做什么所谓的杀手。 至于秦杰口中所说的让自己变强……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真的弱到秦杰口中所形容的那种程度。 更何况,陈长生有这个自信,就算他做了杀手的话,自己所能赚到的银子,也不会有自己去做点小买卖来得多。 以前是一直呆在东灵镇,有丁家这个拦路虎在,陈长生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去做些其他的事。 可现在却不同,丁家这个宿敌已经被他铲除,再加上现在身处帝都之内,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的一些赚钱想法,自然也有了用武之地。 但是,现在却不同,哪怕秦杰他们只有这么一间小小的酒楼,但是陈长生却有信心,只要把这间酒馆交到自己的手里,它就一定会成为整个帝都之内最好的酒楼。 永远都不要怀疑一个第一流的厨师,有没有信心经营好一间酒楼。 并不是每一个厨师都懂得如何去经营一间酒楼,但陈长生却不同,因为他上辈子的时候,就是一名懂得经营之道的厨师,而且还是个厨师长。 这一世,虽然只在东灵镇和古泉县这两个地方呆过,可不管怎么说,他陈长生在夏侯俊的带领下,也没少下过酒馆。 各种各样的菜式,他也吃过不少。 但是,陈长生却发现在这个拥有着各种各样神秘力量的世界里,似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修炼上,而导致这个上的饭菜,真的没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 “给我一间酒楼,我有信心可以让它成为整个大商王朝帝都的美食中心。” 就在陈长生口中喃喃自语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秦杰忽然皱着眉头问道:“美食中心?你是什么意思?” 听到秦杰的话,陈长生这才回过神来,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秦杰。 他当然会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秦杰在和他说着正事,但陈长生却走神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迅速赚到大量银子的办法,只不过……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得多费点心思。” “就凭你?” 听到陈长生的话,秦杰眉头陡然向上重重一挑:“你要知道,我想把你送进‘暗夜’去做刺客,可不是想着你能弄来多少钱财,而是想让你变得更强一些,你明白了吗?” “明白……” 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十步开外的秦杰,陈长生满脸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我说秦叔啊,你难道就不能再换个说法吗?” 有些无奈的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总是和我说什么变强、变强、变强,我真的不明白,你口中所谓的‘变强’,究竟指的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 有些好笑的看着陈长生,秦杰微微一笑:“所谓的强和弱,都是相对来说的。我之所以说想让你变强,主要的原因就在于,现在的你真的是太弱了。” “我弱……” 在听到了秦杰的这句话时,陈长生其实真的很想把对方口中那个‘弱’字给换成‘日’或是‘太阳’,因为只要把那个字给换掉了以后,恰恰就能完好的把自己的心情给表达出来。 但是很可惜的是,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能在陈长生的心里想一想而已,他可没这个胆子把心里所想的那句话当着秦杰的面给说出来。 首先,他现在什么时候能从这个不知道有多深的地底洞穴中走出去,全都要看秦杰的心情。 其次,要是论及个人战斗力的话,秦杰可以完爆他陈长生。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陈长生是绝对不会把那种找打的话给诉之于口的。 除非,他真的觉得自己很欠揍。 但是,尽管陈长生并没有对秦杰表示出什么不尊敬的行为,但是秦杰仍是对陈长生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 “咦?” 看到秦杰的这个动作,陈长生不由微微一笑:“我说秦杰,你是不是站得太久了,所以才想活动一个肩膀和胳膊?” “呵呵……” 对于陈长生这种没话找话的作态,秦杰微笑着的同时,轻声对陈长生问道:“难道你没有发现一些异常的地方吗?” “异常?” 听到了秦杰的话,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我说秦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你不认为自己弱的话,那我也只能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弱了。”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秦杰正色道:“我刚刚给你下了毒。” 第313章 那是错觉 “什么?” 这两个字才刚刚出口,陈长生顿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的身体微微一晃,竟是直接朝着地面扑倒。 脸先着地的陈长生,在意识还没有完全陷入黑暗之际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秦杰,我去年买了个表。 “连区区小毒都受不了,就凭你这两下子,难道还想说自己很强吗?” 好笑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十步开外那名少年,先是毫无半点抵抗能力的脸先着地摔倒,紧接着就这么晕了过去,秦杰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而,此时此刻的情况却是,现在陈长生已经晕了过去,自己要是不想让这个小子就这么在地底密室里呆着的话,那就……必须得把他给拎上去。 “真是的,要是早知道这小子这么废,就不给他连下三种毒了。” 郁闷的叹了口气,秦杰伸出手一把拎住了陈长生的后衣领子,就这么拎着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的陈长生,缓缓走出了这片坐落于地底极深处的神秘空间。 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很多人拥有着大多数人所无法拥有的力量,但是他们却往往不知道真正的本事有多大。 身为死士,时常游走于生死边缘,秦杰自然对自己拥有多大本事心知肚明。 但是,恰恰也正是因为秦杰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所以才没有对此时已经中了毒的陈长生出手解毒。 “最开始只不过是打着主意想震慑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下,谁成想老子给他连下了三次毒,居然连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天地万物,但凡可以入药之物,全部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生克之道。 身为一名医术高绝的医者,治病救人这个自然是本职,没有什么太多可说的。 但是,秦杰却和世间绝大多数行医之人不同。 事实上,拥有着‘死士’这个隐藏身份的秦杰,所谓的治病救人对他而言,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外在的掩饰身份。 在苦心钻研着治病救人之术的同时,秦杰自然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本来身份是什么。 相比于治病救人的本事,秦杰最强的手段自然是毒。 制毒、下毒,解毒,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秦杰。 也正是凭着这门与毒相关的诡异手段,他才能号令硕果仅存的阴山死士。 论修为,他比不过老侯,甚至连顾朝阳都打不过。 但是凭着高深莫测的毒道修为,只要给他时间准备,就算是三五个老侯,也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之所以会给陈长生下毒,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秦杰认为这小子既然能拿出那份药材生克配伍只能用一句完美来形容的药方,那想必对方应该也在用药之道上有一定的造诣。 但是令秦杰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己对这家伙下了毒,并和这小子说了一大堆废话之后,对方居然没有半点感觉。 “老子可是对你下了三次毒啊,整整三次啊!” 对于陈长生的警惕之心,秦杰已经无力吐槽。 费了不小力气把这小子带出了地底空间之后,秦杰随便在酒楼后院挑了一间空屋子,随手就把他给扔在了床上不再理会。 身为九鼎巫兵的秦杰,两条膀子随便一甩,就足足有千斤之力。 虽然他并没有刻意对陈长生下什么重手,但他仅仅只不过站在门口随手这么一扔,却也让陈长生的身体和坚硬的床板之间发出了砰然一声巨响。 那声音,只是一听都觉得疼。 但秦杰却若无其事的转身走了,因为此时此刻的东方雨和夏语婵,全部都在另外一间屋子里和彭月娥说着悄悄话,根本没心思理会这小子。 至于陈长生……先后中了三次毒,现在睡得正香,估计现在就算是有人拿刀子从他身上切个三五斤肉拿来下酒,他也不会有半点知觉。 事实上,秦杰的判断并没有错,陈长生真的就这么晕了整整一夜。 翌日,午间。 随着前院酒楼那隐约传入耳中的嘈杂声,陈长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我这是……在哪?” 口中喃喃自语的说出了这句经典无比的话之后,陈长生这才将自己的两只眼睛给调整好了焦距。 “这是……” 用力的晃了晃自己此时尚且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随着脑中记忆一点点恢复,陈长生终于想起来了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靠,秦杰你不厚道,居然对老子下毒……” 回忆起自己在昏过去之前,居然是脸先着地,陈长生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怒火。 起身下床,但这一动,陈长生却下意识的呲起了牙。 “咝……后背好疼。”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昨晚睡得太死,被床板给硌着了,又或许是拜中了秦杰的毒所赐,陈长生这么一动,顿时觉得自己后背一阵酸痛。 “不管了,先找那家伙算帐去!”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是,就在自己刚刚推开房间正门的那一刻,他人还没走出屋子,就先看到了此时正站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的秦杰。 “我估计你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醒了。”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缓缓转过身,看着此时正怒气冲冲望着自己的陈长生,秦杰不由微微一笑:“如果刚刚我没听错的话,你好像是想要找我算帐?” “我……” 事实上,如果陈长生拥有把秦杰按在地上暴打一顿的本事,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心中所想付诸于现实。 但是很可惜的是,陈长生心里清清楚楚,就算自己拼了这条小命,恐怕也未必能近得了秦杰的身。 昨天自己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脸先着地的那一幕,再次悄然于脑海中浮现,令陈长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此人……只可智取,绝不能力敌。” 这个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陈长生的脸上倏然间堆满了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秦叔,早上好啊!” 脸上堆着笑的同时,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正色道:“至于你说有人要找你算帐,绝对是你的错觉,哪怕你就算是真的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在这里绝对没人有那份胆量敢找你算帐!” 第314章 给我一间酒楼 “真的是错觉吗?” 看着秦杰那一脸玩味的笑容,陈长生心中暗恨:要不是老子的小黄因为乱吃东西陷入了沉睡,没准现在我也是个九鼎巫兵了,有本事你给我等着…… 饶有兴趣的看着陈长生,秦杰不由微微地摇了摇头:“算了,别扯那些没用的,我昨天和你提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叫考虑的怎么样了?” 听到秦杰的话,陈长生顿时苦着脸叫屈道:“我说秦叔,你可从来都没让我考虑过好不好!” 事实上,陈长生说的之句话也没错,尽管对于秦杰来说,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夜。但是对于陈长生来说,他的记忆和昨天晚上还是连着的,根本没有考虑的这个过程。 然而,秦杰之所以这么问陈长生,原本也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仅仅只不过是一项例行通知而已。 对于和东方雨有关的一切,秦杰全部都有着自己的规划,绝对不容任何人破坏,更不容许有任何可能危及到东方雨安全的事情发生。 “不管你有没有考虑好,总之去暗夜这件事,是你必须要做的。” 淡淡地讲完了这句话之后,秦杰沉声说道:“在今年冬天第一场雪来临之前,你必须要把那些见不得光的本事全部学会,就算是学不会的话,最起码也得有些自保的本事。” “为什么我非去不可?” 就在陈长生在默默想着自己为什么非要按秦杰所说,去那个什么见了鬼了暗夜组织里当刺客时候,陈长生脑中灵光一闪,却是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在有意无意间下意识忽略掉了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就是——时间。 “对了秦叔,不管你想安排我去做什么事,你是不是应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问题?” 听到了陈长生的这句话,秦杰不禁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有什么话你就快点问,早点问完了,也好早点出去办正事。” 没有理会秦杰那话里带着的不耐烦,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沉声问道:“我说秦叔,你和我交个实底,通天塔到底在什么时候开放?” 也不怪陈长生会这么问,因为他真的有些弄不明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况且昨天晚上在地底那片神秘空间里,秦杰自己也承认了,他如今所做的每一件事,全部都是为了东方雨进入通天塔之后做准备。 但是,问题也恰恰出在了这里。 陈长生至今还没有忘记,当初在古泉县的时候,夏侯正还曾经与他提过,大约再过两个月左右,通天塔就会开放。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陈长生才会带着夏侯正当初给他的两封荐书,把夏侯俊给一路带到了帝都。 如果要是再去了一行九人在路上花去的一月时间,现在差不多应该只剩下了一个月的光景。 但是,陈长生从秦杰的话里,却总是觉得,似乎他口中所说的通天塔开放时间,却与自己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现在固然时值秋季,但要是等到第一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来的那天,最起码也还得三到四个月左右,这可与自己所想着的那一个月时间相差甚远。 “这个你不知道很正常,因为在前段时间,帝都里发生了一些事,所以通天塔的开放时间,延后到了冬天第一场雪后。” “原来如此,怪不得……” 听到了秦杰的话以后,陈长生终于明白了,为什秦杰会这么锲而不舍的想着把自己给扔进那什么‘暗夜’组织里,原来是因为现在有大把时间可以供自己来挥霍。 原本陈长生就没有对那什么通天塔有所期待,所以他自然懒得去问秦杰所说的帝都出了一些事,具体所指的是什么事。 “秦叔,既然你这么想让我去那什么‘暗夜’组织里当刺客,我也不好直接拒绝你……” 学着秦杰那负手而立的模样,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陈长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只不过,你昨天晚上也和我提过,咱们最近已经没钱可用了,对不对?” “这一点不用你管,我们自然会想办法弄到足够的钱财。”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长生总是觉得,秦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不是那么足。 然而,对于陈长生来说,他要的就是秦杰底气不足。 “哎呀!” 有些夸张的抬起手在自己脑袋上轻轻一拍,陈长生仿佛刚刚想起什么似的,顿时一脸懊恼的对秦杰说道:“不好意思啊秦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似乎你昨天曾经说过,譬如像你们这些人,大多都是不怎么擅长赚钱的。” “不管我们擅不擅长赚钱,该给小雨弄来的灵药,我们都会一味不少的弄过来。” 看着秦杰那一脸认真的模样,陈长生微微一笑,随即摆了摆手:“我不怀疑你的决心,只是……我认为如果要是由我亲自出手的话,这个过程无疑会大大的缩短。” “哦?” 望着站在自己身前大约二十步左右的那名少年,秦杰说出了与昨晚一模一样的三个字:“就凭你?” “没错,就凭我!” 仿佛丝毫没有感觉自己刚刚被秦杰给鄙视了,陈长生志满意得,带着浓浓的自信说道:“要是把你这间酒楼交给我来打理的话,不出三个月,它绝对会成为整个帝都之内最有名的几间酒楼之一。” “……” 一脸无语的看着陈长生,秦杰沉默半晌,最后摇着头送了他四个字:“年少轻狂!” 当然,所谓的‘年少轻狂’是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 陈长生自然明白,秦杰想表达的真正意思,应该是想说他‘年少无知’,但是他却没有半点不爽。 因为,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陈长生很清楚,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生意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一次就能谈成的。 “丫还敢说我年少无知……你知道什么叫营销吗?你知道什么叫老鼠会吗?你知道什么叫资源整合吗?你知道什么叫食品添加剂吗?” 一边在心中疯狂的对秦杰腹诽着,一边在脸上堆出亲切的笑容,陈长生轻声笑道:“秦叔,可别狗眼看人……呸,说错了……你可千万别小看这间酒楼,更不要小看我陈长生!” “实话告诉你,只要给本厨神一间酒楼,我就能用它撬动整个大商!” 第315章 两个原因 “给你一间酒楼,你就能用它撬动整个大商?” 细细咂摸着陈长生这句话,秦杰眼神飘忽的看着眼前这名少年,不由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因为在他看来,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说出这句话的陈长生,已经远远脱离了‘年少轻狂’和‘年少无知’的范畴,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不知死活。 对了,在不知死活这四个字前面,还得加个异想天开的前缀。 “年轻人有理想这是一件好事,只不过……千万不要好高骛远。” 怀着满满的善意提醒了陈长生一句,秦杰悠然说道:“把这间酒楼交给你来打理,这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话说到了此处,秦杰两只眼睛悄然眯起:“你还是得去暗夜里呆一段时间,冬天第一场雪没落下来之前,你别想回来。” “靠,老子都说了这么多,居然还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眉头深深蹙起,好不容易才把心里那股火给压下去,可就在陈长生正欲开口,想尽力挽救一下自己的职业生涯之际,秦杰却笑呵呵的对他讲道:“昨天晚上你昏过去以后,我已经和你母亲提过了,她完全没意见。” 听到秦杰这句话,陈长生这才恍然惊觉,自己这一觉醒过来以后,居然还没见到夏语婵和东方雨。 也就在他想问自己的母亲和未过门的小媳妇现在在哪的时候,秦杰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一拍脑门,随即笑眯眯的说道:“哎呀,昨天和你母亲谈过之后,她已经把你交给了我,现在她已经和小雨去了另一个地方,估计你在冬天第一场雪没落下来之前,是不会见到她们的了。” “啥?” 被秦杰这句话给呛得一阵咳嗽,陈长生这回真是彻底傻了眼。 很明显,秦杰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把自己给单独拎出来,这样才能把自己和东方雨分开,继而达成他心中的险恶目的。 “你敢棒打鸳鸯,小心天打雷劈!” 尽管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但犹豫半晌之后,陈长生还是硬把它给憋了回去。 诅咒秦杰,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昨天晚上在那处位于地底的神秘空间里,这家伙闲着没事都能给他下毒,更何况是在自己骂了他的情况下? 虽然秦杰现在把话挑明了,自己的母亲和东方雨已经被他悄然转移,但陈长生却不会为她们的安全担心。 还是那句话,真要想害他们母子的话,根本用不着把他们这么千里迢迢的从古泉县带到帝都来。 深深蹙起了眉头,平复心绪之后,看着秦杰那张几乎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的面孔,陈长生低声问道:“秦叔,你和我说句实话,昨天晚上……你是怎么给我下的毒?”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只不过——你懂的。” 用一种‘你懂的’眼神瞟了陈长生一眼,秦杰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抱着肩膀看起了天空,就仿佛天上那层飘渺不定的云气有什么吸引他目光的地方一般。 “我懂……你不就是想让我进那什么狗屁‘暗夜’里当刺客么?”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恶狠狠的点了点头:“我去!” “好,这才痛快!” 从昨晚一直到现在,浪费了这么多口水,秦杰终于从陈长生的口中得到了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 “实话告诉你,昨天晚上我一共对你下了三次毒。” 话说到了此处,秦杰微微一笑:“昨天傍晚时分,带着你走进那条密道,完全陷入黑暗的时候,我第一次对你下了毒。等你见到了老黑以后,乘着你心中震惊之际,我第二次对你下了毒。至于第三次……准确说起来的话,说是对你下毒并不完全正确,应该说那次下毒,实际上却是解毒。” “妈蛋!毒我一次还不够,居然连毒三次……什么仇什么怨?” 然而,在对秦杰腹诽不已的同时,陈长生也在心里悄然鄙视起了自己:被人下了三次毒,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失败…… “不过,我虽然对你很失望,但却并没有绝望。恰恰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我才会一直坚持着,要把你送进‘暗夜’里接受训练。” 话说到这,秦杰脸上那隐隐的笑意倏然收敛:“你不要以为‘暗夜’是那么好进的,常人哭着喊着想进去,可你偏偏却是死活不想去,我真的有些好奇,你这个脑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脑袋里还能装什么?除了脑子就是脑浆!” 吐槽一句之后,陈长生正色道:“我知道你想让我去‘暗夜’,主要就是为了让我在通天塔里保护小雨,但是……昨天晚上你也说了,就连你自己也不记得通天塔里有什么样的危险,这……” “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陈长生的话,秦杰带着三分鄙视的挥了挥手:“事实上,小雨根本不需要你保护。之所以让你去暗夜,一共就俩原因,一个是不想让你在通天塔里拖她的后腿,另一个就是我希望你能在某些时候,帮她挡一挡刀,充当一下肉盾,顺便解决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让她节省点体力而已。” “咳咳……” 不得不说,秦杰这番话,确实把陈长生给雷了个外焦里嫩,同时也对他那颗不算太脆弱的心,造成了不少于一万点的暴击伤害。 事实上,在当初还没有离情离开古泉县的时候,陈长生就曾经怀疑过东方雨的实力。 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没有见识过东方雨出手。 偏偏自己的本命灵物,还因为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吃、好吃,就不断往嘴里塞这个不好的饮食习惯,而陷入了沉睡状态,导致自己原本那可以看穿他人实力的火眼金睛再也用不出来。 所以,陈长生一直都不知道,早就已经和自己私定了终身的东方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实力。 要说她强的话,偏偏自己没见过她出手。 但要说她不强,可秦杰却又这么笃定她根本不需要自己保护,反而要尽量让自己不拖她后腿…… 第316章 先易个容 至于东方雨的实力,陈长生却从来都没有主动问过。 因为,他原本也不是冲着这个才和她在一起。 若是能说、想说,东方雨自然不会瞒着他。若是不想说、不能说的话,那问了也是白问。 所以,这种事原本也不需要去主动提及。 反正,等到他那只陷入沉睡状态的黄皮小猴醒来以后,凭着一双火眼金睛,自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在去你所说的‘暗夜’之前,我还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如果可以回答的话,我自会为你解惑。” 没有理会秦杰的语气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一丝戏谑,站在原地沉思片刻,陈长生正色道:“距离冬天第一场雪,从现在算起来的话,哪怕今年第一场雪下得晚些,最多也只不过近四个月。三四个月的功夫,你当真以为我能在‘暗夜’里学到什么东西吗?” “准确的说,我并不是想让你在‘暗夜’里学到真本事。” 淡淡的纠正了一下陈长生的语病,秦杰耸了耸肩膀:“我只是想让你去学习一下,如何在各种阴险诡谲的手段中如何活下来而已。” “好吧!” 被人打击也会形成一种习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陈长生已经颇有些快要习惯成自然的趋势。 所以,他并没有在意秦杰话里话外透出来的嘲讽之意。 不管怎么说,如果东方雨若真如秦杰口中所说的那样,在通天塔里根本不需要他保护的话,这种嘲讽倒也属正常情况。 毕竟,这和前世那些一无所得的傻小子,去见白富美女友家长时的遭遇,基本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我们现在就走吗?” “不错!” “那就走吧!” “嗯?” 听到陈长生的这句话,秦杰不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在离开之前,你不想去见一见你的母亲和小雨吗?” “完全没这个必要,若是想让我见她们,你也不会把她们给转移走。” “算你还有点头脑,不错。”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秦杰当真是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之处。 “和你费了这么多口舌,不是因为我没那份本事直接把你给扔到‘暗夜’里,你明白吗?” 望着秦杰的背影,陈长生轻轻地点了点头:“明白,你是想让我心甘情愿的自己答应,这样我才会卖力。” “不错,这世间最难得的事,终究也就是一句心甘情愿。” 颇有些感慨的说完了这句话,秦杰居然直接带着陈长生走进了后院里的一间屋子里。 白天和晚上的情况,自然会有所区别。 再加上整个后院里那两大排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房间,要不是走进来的话,陈长生还真就没看出来,这间屋子,正是昨天晚上秦杰带着他走进去的那间。 同样的只有四面墙,同样的在地上跺了跺脚。 看着秦杰在跺了跺脚之后,就这么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那处地底密道入口,陈长生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这个……不是要去‘暗夜’吗?” 转过头扫了陈长生一眼,秦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是要带你去‘暗夜’不假,只不过……你难道想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过去?还是你以为,‘暗夜’的堂口会像你想象的那样,光明正大的摆在街角?” “这……” “这什么这?快点跟我走!” “好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想着胳膊总拧不过大腿,陈长生也只能满腹郁闷的再次跟着秦杰走下了密道。 只不过这一次,陈长生心里可是警惕了起来,因为他可摸不准秦杰的心思。 但是,很显然这一次他猜错了,因为秦杰并没有对他下毒。 和昨天一样,走过了一片黑暗的甬道之后,再次见过那名脸上覆着一块狰狞面具的怪人,陈长生就这么跟在秦杰身后,被对方带进了另外一片神秘的空间中。 虽然看起来和昨晚自己身处的那片空间没什么区别,但是陈长生心中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间地底密室,绝对不是昨天自己去过的那间。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很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想吐槽对方闲着没事干,而是他明白,秦杰这个人,好像自己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没见过对方做无用功夫。 “首先,你要去‘暗夜’必须得换一张脸,而且还得从头到尾换个彻底。其次,你还需要一个掩饰自己的身份。” 说完了这两句话,秦杰伸手探入怀中,随后掏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淡紫色纳物宝袋,只是往这间密室里的书案上一倒,顿时就在其上多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和几只长短不一的皮质包裹。 见到这一幕,尤其是看到那几只大小不一的皮质包裹后,陈长生心中猛然生出一种不祥之兆。 “我说秦……秦叔,你这是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不过是帮你易个容罢了。” 淡然一笑,秦杰随即正色道:“至于你的身份,既然你之前表示对这栋酒楼感兴趣,索性我就帮人帮到底,把这栋酒楼送给你。只不过,这个要等到你从通天塔出来以后才做数。” 平白无故的多了一栋酒楼,虽然不算太大,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世界上也总算是有了自己的一份产业。 然而,此时此刻的陈长生,心里却丝毫没有半点高兴的念头。 事实上,现在的秦杰对他态度越温和,陈长生心里就越是发毛。 因为,他总是觉得,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刻,这个医术高超的家伙,即将会对自己做一些非常可怕的事。 “易容……好像用不着这么多‘原料’吧,更何况……” 讪讪的笑了笑,指着那张书案上的几个大小不一的长条形皮质包裹,陈长生下意识的问道:“我说秦叔,在你帮我‘易容’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和我通个气?比如……先告诉我,这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吗?” 笑眯眯的看了陈长生一眼,秦杰随手在某只皮质包裹上轻轻一掀,顿时将其内所装载着的一排工具亮了出来。 “呃……怎么会这样?” 第317章 人皮纸 原本,陈长生一听秦杰和自己说,他在送自己进入那什么见了鬼的‘暗夜’组织之前,还要先给自己易个容这种话,顿时给吓了个心惊胆战。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秦杰手里那只长条形的皮质包裹打开之后,里面所装着的,却并不是他脑中所想着的那些东西。 不管怎么说,陈长生上辈子毕竟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虽然他最后弃医从厨,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是他在某些情况下,第一印象想到的,却仍然是那些冰冷的手术器材。 之前一听秦杰说要易容,他直接就联想到了上辈子看到的那些整容手术,想不怕都难。 毕竟,这里可不是他上辈子的二十一世纪,各种各样的手术器械应有尽有。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体质固然要比前世的地球人高出很多,可尽管这里有着种种神奇到根本无法理解其中原理的巫术,但在陈长生的眼里,却不认为在这种环境之下,能够毫无半点风险的完成一场整容手术。 然而,直到秦杰打开了那只皮质包裹以后,陈长生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想错了。 秦杰口中所说的是易容,而并非整容。 事实上,整容和易容,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件事。 皮质包裹一点点展开,当它完全平摊在陈长生面前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这只包裹里只装了一只卷起来的卷轴。 事实上,如果装着这只卷轴的要不是那个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皮质包裹,而是一只漆木长盒的话,他没准甚至会以为那只卷轴只是一幅画。 “我说秦叔,你这又想搞什么?” 有些好笑的看着秦杰,看着对方依次将其他几只皮质包裹给打开,陈长生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指着自己的脸说道:“秦叔,你要想整我的话,也不用费这么大力气。” 也不能怪陈长生会这么说,因为随着秦杰将那些皮质包裹全部都给打开后,出现在陈长生眼前的这些东西,就算打死他也不相信,那些玩意会有易容有关。 方的、圆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扁的……各种样式、各种型号的笔,不论是陈长生听说过的,还是没听说过的,此时仿佛全部都被秦杰给摆到了他的面前。 而这位堂堂的阴山死士秦杰,也仿佛从一个酒楼掌柜,变化成了一个专卖各种毛笔的笔贩子。 当然,想把秦杰给看成是一个专卖文房四宝的家伙,那还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之前被他拿出来的那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的,必须得是各种各样的颜料才行。 “我说秦叔,你真是想让我易容吗?” 淡笑着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有些无奈的看着秦杰,随后指着那些各种各样的笔说道:“你确定不是想教我学画画?” “画画?” 听到这两个字,秦杰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老子的易容术可是世间少有,你真当我想教你吗?” “世间少有?不想教我?” 敏锐的从秦杰话中捕获到这两个形容词汇,陈长生顿时眉头紧皱:“我说秦叔,您老人家可千万别为难,如果真不想教我的话,那……” “那什么那?” 听到陈长生的话,秦杰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来都来了,你也别想着打退堂鼓,要么把它给我学会,要么……呵呵。” 留下了意味深长的‘呵呵’两个字让陈长生自行体会,秦杰有些惆怅的拿起了最开始打开的那只皮质包裹。 准确的说,是拿起了那只皮质包裹里面放着的那只卷轴。 这边,陈长生还在想着,之前秦杰那意味深长的‘呵呵’是什么意思,可他还没有想明白,秦杰却已经已经对他招起了手。 “你过来,好好看一看这东西。” 说完了这句话,秦杰的两只手轻轻展开了这副画卷。 但是,令陈长生意外的是,当那只卷轴展开之后,上面却什么都没有,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张白纸。 这么说也不对,那并不是一张白纸,而是一张——黄纸。 然而,说是黄,但却又不是那种大黄,反而是淡淡的于白皙中透着一丝微黄,看起来……竟是与人的皮肤极为相像。 “这……这是什么东西?”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看到了这种看起来与人类皮肤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东西,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惊呆了。 “连这都看不出来,你的见识可还真不是一般的低下。” 丝毫没有半点客气的尽情嘲讽了陈长生两句后,秦杰指着自己手里那看起来与人类皮肤没有什么区别的卷轴说道:“很明显,它就是一种纸,只不过这种纸有些特殊而已。” “靠……” 此时此刻的陈长生,他的心情已经‘卧槽’得不要不要的。 事实上,现在他真的很想指着秦杰的鼻子说一句:“我去年买了个表。” 只不过一想到自己就算真这么做了,秦杰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陈长生顿时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 明着面骂秦杰,那是纯属找打,这种事他可不会去做。 骂的话,对方还听不懂。打的话,又偏偏不是对手。 不得不说,当陈长生面对秦杰这种打不得,同时也骂不得的对手时,他的心情除了一句郁闷以外,还真就找不出来什么更贴切的形容词。 “妈蛋,你真当我是傻子吗?老子连它是纸都看不出来吗?这家伙,绝逼是故意的。” 心中愤愤不平的腹诽着,陈长生只能用目光狠狠的砍了秦杰两刀。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好不容易把自己心中火气给压下以后,这才再次于脸上堆出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笑容。 “秦叔,您可就别再卖关子了,咱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是知道我的。” 腆着脸笑了半晌,指着秦杰手里那副卷轴,陈长生轻声问道:“秦叔,这东西……它到底是什么?” 仿佛是对于陈长生的态度很是满意,秦杰抬起手,轻轻在那张与人类皮肤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差别的‘纸’上轻轻抹了一把后,这才低声说道:“这东西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人皮纸。” 第318章 想学吗 “人皮纸……” 从秦杰口中听到了这三个字,陈长生的心情,简直就是‘卧槽’到不能再‘卧槽’。 “尼玛,人皮纸这个名字,和‘好听’这个形容词,真的能扯得上关系吗?” 然而,不论陈长生是否鄙视这个秦杰的审美观,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都只能捏着鼻子,当什么都不知道。 他和秦杰已经认识了有一段时间,陈长生很清楚,这个看起来似乎七情六欲都很淡薄的家伙,从内心深处就是一个腹黑的家伙。 事实上,在陈长生的眼中,秦杰可不仅仅只是腹黑而已,而且还非常记仇。 一个称呼而已,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就被秦杰多送几双小鞋来穿。 “怎么,难道你对‘人皮纸’这个名字,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绝对没有!” 听到秦杰的话,陈长生认真的说道:“人皮纸这个名字,一听起来就很高端、大气、上档次,而且就像秦叔你所说的那样,这个名字确定很‘好听’。” “哦?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吗?” “千真万确,绝对比真金还要真!” 有些狐疑的看了陈长生一眼,秦杰指着手里那张人皮纸卷轴,随即对陈长生说道:“过来,伸出手感受一下,看看我这‘人皮纸’和你以前所见过、用过的纸,都有些什么不同之处。” “呃……” 不得不说,当陈长生听到秦杰的这句话之后,他的心情真的很郁闷。 虽然对方只是让自己过去摸一下这个什么所谓的‘人皮纸’,但陈长生却真的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变态。 事实上,尽管之前只看了‘人皮纸’一眼,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可以说除了人类皮肤表面会有些细微的绒毛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这只是纸,不可能是真真正正的人类皮肤。 陈长生不知道需要一种什么样的工艺,才能把纸给做得和人类皮肤近乎一模一样,但是他却明白,这种工艺,一定非常的繁琐,并且还需要投入不少的金钱。 换而言之,这人皮纸,一定是值钱的好东西。 秦杰让自己过去摸一摸这种纸,自然不可能只是想让自己去摸一摸这么简单,甚至……极有可能这根本就是对自己一种考验。 想到这,陈长生长长的吸了口气,随即一步步走到那张卷轴的面前,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了那卷已然被展开的人皮纸上。 当陈长生的手掌甫一接触到人皮纸上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极为复杂。 原本,陈长生只不过是以为,这卷所谓的人皮纸,只不过是看上去和人类皮肤极为相像罢了。 但是直到他的手按在了上面以后,这才发现,就像生命中的某些事一样,并不能只看流于表面的那些东西。 并不仅仅只是看上去像极了人类的皮肤,哪怕就算是摸着,也和人类皮肤极为相像。 “易容……” 想到了秦杰为什么会带着自己来到这里,陈长生那两只狭长的眼睛,悄然眯了起来。 “秦叔,你的意思……难道就是想用这东西,来教我如何易容吗?”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要是你连这个都猜不出来的话,那我也只能随便扔给你几张面具了。”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看着陈长生那一脸诧异的模样,秦杰微微一笑:“只不过,既然你自己也猜了出来,那我也只能辛苦一点,好好把易容这门学问传授给你了。” “呃……” 听到了秦杰的话,陈长生顿时郁闷了起来。 “我说秦叔,你还是别这么麻烦了,直接扔给我几张面具也差不多就可以了。” “哦?” 有些好笑的看着陈长生,秦杰不禁冷笑道:“你确定吗?” “我……” 原本,陈长生还是想说确定的,但是他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只见秦杰忽然抬手在他自己那张脸上轻轻一抹。 虽然抹了把脸,这个动作说起来简直普通到了不能再普通,但陈长生却真的是被惊呆了。 之所以被惊呆,完全是因为秦杰只那么随手一抹,居然就直接换了一张脸。 原来的秦杰,他的相貌虽说不算难看,但看起来却多多少少的带着几分木讷之气。 不过,那张面孔却恰恰符合他身为平民百姓的这个身份,至少和他夫人彭月娥走在一起,还算是比较相配的。 但就在这么随手轻轻一抹脸的功夫,原本属于秦杰的那脸,却已经悄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起来带着几分贱兮兮的粗豪面孔——顾朝阳。 甚至,不仅仅只是顾朝阳,老侯、陈长生、彭月娥、东方雨、以及曾经住在古泉县时,那栋两进出小跨院附近邻居的面孔,随着秦杰的动作,飞快的在他那张脸上一闪而过。 前后不过数息光景,在秦杰那神乎其神的技艺之下,居然已经当着陈长生的面换过了十几二十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就连陈长生他的面孔,都在秦杰的脸上出现过。 要不是因为秦杰的脸型和身材都比陈长生要宽大,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几乎就完全是一个人。 这种技艺,当真是把陈长生给吓了一大跳。 不,准确的说起来,应该是把他给彻底惊到了。 在秦杰那双巧手下,每一种面孔出现在他的脸上时,陈长生都有一种错觉,那就是眼前的秦杰,仿佛真的变成了他所变化变化成的其他人。 并不仅仅只是形似,每换一张脸,秦杰整个人的气质,也都会随之发生翻天覆地般的诡异变化。 陈长生的灵魂来自于二十一世纪,他上辈子的时候,也曾经在各种影视剧里看到过变脸的绝技,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到,秦杰的易容术,甚至和前世戏剧大师的变脸绝技比起来还要更快。 “怎么样?” 就在他这边还在感慨着的时候,那边的秦杰,却已经再次重新恢复了属于秦杰的面目。 “我的易容术,你想不想学?” “我……” 如果要是没有见到秦杰这种易容绝技,陈长生几样想都不用想就会说出一个不字。 但是现在,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秦杰,他却没办法说出一句不想学来。 第319章 不明白 “我……” 沉默半晌之后,陈长生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绝对是故意的!” 听到陈长生的话,秦杰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这个不重要,你就直接和我说,到底是想学还是不想学?” “我学!” 恶狠狠的点了点头,陈长生看着秦杰,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么厉害的本事,我要说不学的话,脑子纯粹是让驴给踢了,而且还是连着踢了好多次。” “哈哈,总算还没有笨到家。” 大笑的同时,只见秦杰手腕一翻,居然直接从他袖间飞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刀,顺手在那卷人皮纸上一划,就取下了一大片人脸轮廓的纸张来,随后又是刀光一闪,那块人皮纸上又多了大小不一的五个窟窿。 “咝……”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忽然觉得很心疼。 因为在他看来,像这种人皮纸,秦杰竟然直接就这么拿刀子一划,真的实在是太浪费了。 “秦叔,你这是……” 话还没有说完,却只见秦杰冲着自己抬手一挥,紧接着陈长生就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似乎多了一层薄膜。 “别动!” 就在陈长生下意识的抬起手,想摸一摸自己脸的时候,秦杰却已经收起了那卷被他切下一大块的人皮纸放好,随后手里就握着那柄精致的小刀走到了陈长生的面前。 “秦叔,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教你易容!” 理所当然的说完了这句话,秦杰抬起手里那柄精致而锋利的小刀,就朝着陈长生的脸上划了过去。 尽管陈长生在几个呼吸以前,自己亲口对秦杰说,他想学对方的易容之术,但这却并不代表,陈长生就能够任由别人拿着刀子往自己的脸上比划来比划去。 事实上,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任由别人手里拿着一把刀在自己脸上乱搞。 “别动,否则把你的脸给划破了相,这我可不负责。” 秦杰这句话,确实把陈长生给吓了一跳,因为他明白,秦杰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如果要是自己随便乱动的话,这家伙没准真的会在自己脸上划几刀出出气。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是秦杰,就算是在自己的脸上划了几刀,凭他的医术,恐怕也能拿出一大堆不留疤痕的药膏来。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受伤的是他陈长生,疼的也是他陈长生。 所以,此时此刻的陈长生,还真就是只能听秦杰的话,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站在原地,任由秦杰拿着手里那柄精致的小刀,往蒙在他脸上那块人皮纸上不断切削着。 陈长生还记得,上辈子上学的时候,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关于相对论的解释。 当时书上好像写的是:一个男人与美女对坐一个小时,会觉得似乎只过了一分钟。但如果让他坐在热火炉上一分钟,却会觉得似乎过了不止一小时。 “在非手术台的地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拿着刀在自己脸上乱划,我觉得这不止是过了一小时,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心中腹诽不已的同时,陈长生根本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因为从皮肤上传来的感觉告诉他,秦杰手里的那把小刀,根本就是贴着他的脸部皮肤在不断游走、切划,只要他喘气的动作稍微大上一点,那么他的脸上就会多出一道伤痕来。 在这处地底密室之内,只有两处光源,一个是密室顶部那一排排闪着绿色荧光的萤石,而另一个就是四面墙壁上挂着的一排排火把。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两种光源,它们都无法告诉陈长生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 或许只过去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或许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陈长生只觉得自己快要憋屈到爆发的时候,秦杰手里的那柄小刀,终于从他的脸上移开了。 “来,自己看看吧。” 随着秦杰的身影从自己身边离开,陈长生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完事了吗?” “完事?” 听到陈长生的话,秦杰不以为然的嗤笑道:“你以为易容是这么简单的事吗?还早着呢!” 言罢,秦杰却是从随手在那书案上一抄,随后将一面原本倒着扣在上面的铜镜扔向了陈长生。 “自己好好看看,然后告诉我是什么感觉。” 下意识的接过了那面铜镜,陈长生不禁有些好奇的向镜中看去。 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看之下,却险些直接把这块铜镜给扔出去。 因为,在那面铜镜之内,他所看到的不是自己的面孔,而是一张根本没有脸的……或者也可以说,此时在铜镜中倒映出来的,是一个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唇、有耳朵,但却偏偏不像个人的人。 “尼玛,这比贞子还吓人……” 看着铜镜中那张面孔,陈长生欲哭无泪的看向了秦杰:“秦叔,我叫你一声叔,别这么玩我了行不行?” “真当我那么闲吗?” 冷冷的瞪了陈长生一眼,秦杰怫然不悦道:“最低级的易容术,是戴面具的那种,随手一扯就会被扯掉,还不防水,只能糊弄一下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家伙而已。” 看着秦杰那一脸不爽的模样,下意识的又朝着镜子里那张横看竖看,但不管怎么看,就是不觉得像个人的面孔上瞧了瞧,陈长生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难道你想说……你教给我的,是高级易容术?” “那是自然!” 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秦杰指着陈长生说道:“普天之下,想学什么东西,都需要有个天资,而你就很有学易容术的天资。” 话说到了此处,秦杰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你给我记住一句话,学易容术的,脸小的比脸大的好,骨架小的比骨架宽的好,个子矮的比个子高的好,你明白了吗?” 被秦杰这么一说,再次看了看镜子里那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孔,陈长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毅然决然的说道:“不明白。” “原本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想不到……终究还是一块朽木。” 第320章 上辈子的手艺 丝毫不放弃任何一个打击陈长生的机会,秦杰在鄙视完了眼前这个年龄不大的少年之后,却仍然开口为对方解释了起来。 “个子矮没关系,有的是办法可以增高。脸小也没问题,随手一捏就能变大。骨架小更是妙不可言,随随便便就能改头换面。这么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原本陈长生也只是赌气,所以才会说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又怎么可能会想不通? “但是,你要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易容术也不万能的,有两个地方是重中之重,你务必要牢牢记在心里。” 讲到了这里,秦杰正色道:“第一个是耳朵的轮廓,我传你的易容术可以改变你的脸,但却改不了你的耳骨轮廓,这一点若是不注意的话,没准就会在什么地方被人给认出来。” 听到这句话,虽然陈长生还有些不明白,但却也点了点头,表示已经记在心中。 “那第二点呢?” “至于第二点,就是你走路的频率和姿态,若是碰到追踪高手或是熟悉的人,也很容易被人给认出来。” 秦杰所说的熟悉的人,自然指的是易容成别人的模样以后,可能会被熟悉易容目标的人给认出来。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表示秦杰所说的这两点,自己都已经牢牢谨记在心之后,陈长生沉声说道:“秦杰,你说的这些话,我都已经记住了,我们是不是现在开始?” “不错,这两天在你身上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可以开始了。” 淡淡的笑了几声之后,秦杰指着陈长生的脸说道:“陪你说这么几句话,现在你可以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了。” “可以了吗?” 听到秦杰的话,陈长生下意识的伸出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 还真别说,原本这张人皮纸还没被秦杰给切下来的时候,虽然不论是摸起来还是看起来,都与人脸的皮肤一般无二,但陈长生却还真就不能把它给看成人皮。 但自己被秦杰拿着小刀在脸上划了半天以后,陈长生现在摸着自己脸的时候,居然根本没有感觉到半点异常之处,就仿佛之前被秦杰给糊在脸上的人皮纸,已经完全都变成了自己的面部皮肤似的,竟是无一处不贴合。 甚至,朝着面部边缘处摸去的时候,陈长生居然连半点缝隙都寻不到,宛若浑然天成,全无半点破绽。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脸还是那半人半鬼的模样,因为秦杰还没有教他,应该如何玩转自己脸上的这张人皮纸,就像秦杰之前在须臾间变幻了十几张不同面孔的那门绝技。 啧啧称奇的感慨了一声,陈长生不由自主的说道:“还真别说,这人皮纸还真是够神奇。不过,我现在应该怎么弄?” “很简单,只需要这样就好。” 说完了这句话,秦杰迈开步子走到了陈长生身前,伸出手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抹了几下,随后退出几步,示意陈长生自己照照镜子。 “就这么抹了几下就行了?” 有些狐疑的看了秦杰一眼,陈长生下意识的朝着手里的铜镜望去。 而这一望之下,却再次把他给吓了一跳,因为此时此刻出现在铜镜中的面孔,居然是秦杰的脸,而并不是他陈长生的本来面目。 “我的天,这……怎么和你一模一样了?” 随手一抹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这种技艺,简直就是神乎其神。 并没有理会陈长生那一脸震惊的模样,事实上秦杰也很不爽,因为他觉得在自己的面孔上露出这种震惊之色,看起来真的很别扭。 “用人皮纸来易容,它最大的好处就在于,你可以自己来塑形,而并非仅仅只是局限于一张面孔之上。” 讲到这里,似乎是在想着,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自己心中所想,秦杰不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然而,就在秦杰这边在那里冥思苦想之际,陈长生却接下了他的话头。 “秦叔,你是不是想和我说,就像……像玩泥巴一样,想把它捏成什么样的形状,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去自己塑造?” 听到陈长生的话,秦杰眼前一亮,随即抚掌大笑道:“果然够聪明,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一会说我笨得不可救药,一会又说我足够聪明……我现在还真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聪明还是笨了。” 下意识的吐槽一句后,陈长生不禁来了兴趣:“那我现在就可以自己试试吗?” “你想试试?” 有些好笑的看着陈长生,秦杰不禁笑了起来:“好啊,既然你想试试,那就试吧,反正这张人皮纸也不怕被你给试坏。” 事实上,秦杰之所以会这么说,主要是因为他也想看一看陈长生的笑话。 要说世间对于人皮纸了解最深的人,那肯定是非他莫属。 “道理说起来简单,可凭你这辈子第一次碰到人皮纸,就想把它玩出花来,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秦杰的心里转着什么样的念头,陈长生自然不知道,但就算是他知道了,恐怕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身为一个了解人体结构的厨师,而且还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厨师,陈长生上辈子呆在厨房的时候,自然不会放过几门厨师必备的技艺。 事实上,不论是食品雕刻,还是面塑、糖艺,这几门技术,陈长生都有所涉猎。 而这几门技艺里,陈长生最擅长的就是面塑和食雕这两样。 “真是想不到,上辈子学过的手艺,居然连这辈子都还能用上。果然,趁着有时间的时候多学点手艺,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 心中感慨着的同时,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小心的伸出两只手,朝着自己的脸上按了下去。 虽然面塑是面塑、雕刻是雕刻,但不管怎么说,它们都是塑形的技术,只不过一个是由小及大,一个是由大及小而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七十二变里,似乎也有一门可以变成其他人模样的神通,它叫什么来着?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第321章 帮你捏脸 回想起在上辈子看西游记的时候,似乎那位齐天大圣玩得最溜的一门神通,好像就是随心所欲的变成其他模样。 由此可见,七十二地煞神通里,确实有一门神通,可以自由自在的变幻成其他人的模样。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自己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兵,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有那门神通,还是个未知之数。 更何况,那只黄皮小猴已经沉睡了有一段时间,丝毫没有半点醒转过来的意思,要是它一直不醒的话,自己这个六鼎巫兵什么时候能够突破到七鼎境界,谁也不知道。 按下心中杂念,陈长生闭上眼睛,伸出一双手在自己脸上轻轻的抹了起来。 不得不说,虽然这人皮纸听起来名字有些古怪,但这玩意真贴到了自己脸上以后,当陈长生闭着眼睛在自己脸上揉捏起来的时候,还真就找到了几分上辈子玩橡皮泥时候的感觉。 只不过,自己的脸却并不是橡皮泥,再加上角度的缘故,以及毕竟已经十几年没玩过这门手艺的关系,陈长生的‘塑脸’之路并不算顺利。 闭眼在脸上捏了半天,感觉应该捏出了个形状,陈长生这才睁开眼睛,但是一照镜子,却气得他险些直接把镜子给摔了。 不过要说易容的话,陈长生确实成功的易了个容,因为此时此刻他这张脸,已经和他原本那清秀的面孔,再也扯不了半点关系。 鼻子是歪的,眼睛一大一小,嘴唇也斜了,两边脸一边是方的,一边是圆的,整个人看起来和个四不像似的。不过幸好,眉毛还是原来的眉毛,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陈长生固然觉得自己这张脸难看至极,但在秦杰看来,却险些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这……学的也未免太快了,这小子的手,还真是够巧。” 尽管心中惊叹不已,但秦杰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惊叹之色,因为他觉得,像类似于徒弟这种存在,只能打压,绝对夸不得。否则,对方肯定心生自满,继而固步自封,再也不会主动提升自己的技艺。 “嗯,刚贴上人皮纸,能把自己的脸给折腾成这样,倒也还算有那么一丁点的天赋。不过,想要做到随心所欲改变面孔的话,你还要经过一番苦练才行。” 听到了秦杰的话,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说秦叔,您老人家别净说风凉话行不行?我现在这张脸,要怎么做才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呵呵,你以为人皮纸是什么?” 站在原地,老神在在的看着陈长生,秦杰摇头晃脑的说道:“要是人皮纸随便被你一碰就变了模样,它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上乘易容术的至宝?” 话说到了这里,秦杰正色道:“像你这么随便用手一捏,最多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人皮纸就会恢复原状。只有动用了法力种子去塑脸的时候,它的形状才会被固化,这一点你务必要谨记在心。” “法力种子?” 听到这四个字,陈长生眼中这才悄然闪过一丝了然之色。原本他也还在奇怪,要是随随便便被一捏就变了形状,那这门所谓的上乘易容术,未必也太废了些。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易容以后,这张脸就不能碰了。原来还要动用法力种子,这样才能将人皮纸固化,让其不再变形。 就在陈长生默默思考着的时候,秦杰再次开口说道:“时间短暂,我现在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你去自己练习,所以……我现在教你捏你自己的脸,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种感觉。” “你要教我……捏我自己的脸?” 不得不承认,秦杰的这句话,陈长生听起来极为别扭。 但是,不管他再感觉到别扭,目前也只能认真的听着、学着。 因为,刚刚他在给自己捏脸的时候,故意试了试看能不能把这张糊在脸上的人皮纸给扯下来,但结果却令他很是惊讶。 也不知道秦杰这所谓的人皮纸,究竟是用什么原料制成的,一糊在脸上,就仿佛和肉皮融为一体了似的,陈长生把自己的脸都给扯疼了,都没把那层薄薄的人皮纸给扯下来。 甚至在扯人皮纸的时候,完全就有一种是在撕自己脸皮的感觉,真是想一想都倍觉违和。 和秦杰认识的时间已经不短,陈长生早就已经发现了秦杰这个人有些小心眼,自己在这个时候要是不老实听话的话,那他一定不介意给自己一点苦头吃。 所以,尽管心里觉得别扭,但陈长生仍然还是乖乖的把脸给伸了过去,任由秦杰伸出手在他的脸上不断比划着。 “记住,用人皮纸塑脸易容虽然看起来复杂,但最基本的手法,不外乎是勾、抹、揉、刮这几种,只要把这几种手法给练熟了以后,须臾之间变幻十数张面孔,简直易如反掌。” 秦杰一边说一边做,只不过这次他的动作却很慢,因为他要让陈长生感觉到,自己的手是如何一点点把陈长生的脸给‘塑’出来的。 一边对着镜子看着秦杰的手法,一边感受着秦杰手指每一次在自己脸上那张人皮纸上划过时的力道轻重,陈长生心中渐渐有了几分明悟。 事实上,秦杰所说的手法,和他上辈子玩面塑、雕刻的时候大同小异,只不过那些手法用在自己脸上的时候,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练习而已。 不多时的光景,随着秦杰收回两只手掌,陈长生下意识的朝手里拿着的铜镜中望了一眼。 只见此时,他的面孔又恢复成了陈长生的模样,完全没有半点偏差。 “这……真是太神奇了!” 陈长生还记得,上辈子小时候看武侠小说那功夫,各种小说里对他吸引最大的只有两样东西,第一个是轻功,而第二个就是这千变万化的易容术。 但是他却没想到,前世只能想一想的东西,这辈子居然会变成真的。 只不过,就在他下意识的朝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之后,陈长生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因为秦杰在给他捏脸的时候,并没有动用法力种子。 所以,陈长生只不过是随手一碰,自己的左脸就多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指印。 第322章 即将出发 “行了,别哭丧着一张脸。” 不得不说,人皮纸这玩意还真是够神奇,虽然从本质上来说,是在自己原有的面孔之上,又多贴了一层皮,但自己原本的神情,却又偏偏能透过这层薄薄的人皮纸给完美的呈现出来。 光是凭着这一点,陈长生就可以断定,这所谓的人皮纸,绝对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心里在想着什么,秦杰自然心知肚明,因为他当初在第一次从自己师父那里见识到人皮纸的时候,大致和陈长生的表现也差不多。 只不过,现在却不是缅怀过往的时候。 秦杰把陈长生给带到这里,并且传授他易容之术,可不仅仅只是想让这个小子传承他的手艺。 手艺只是小节,最重要的是,他今晚就要把陈长生给送到‘暗夜’组织,让这个无论是实力还是警惕性,都差到了一定程度的小子,在未来的几个月训练里,个人战斗能力得到最大的提升。 “你自己的脸是什么模样,应该也记得差不多了。”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秦杰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现在我给你塑造第二张脸,这张脸你同样也要牢牢记住,因为这就是你在‘暗夜’时所用的面孔和身份,明白了吗?” “我明白,秦叔你只管动手就是!” 听到秦杰这么说,陈长生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只不过他那严肃的表情,配上脸上那个被他自己刚刚戳出来的指印,看起来竟是异常的好笑。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秦杰再次伸出手在陈长生的脸上勾画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秦杰的手指每一次从陈长生脸上划过的时候,都会有一蓬白色的光点自指间散逸而出,转瞬间便渗入了陈长生脸上那层人皮纸内部,将它的形状给固化了下来。 并没有经过太漫长的等待,在秦杰那一双妙手的勾画之下,陈长生的脸已经再次完全变了一个形状,甚至根本找不到原本属于‘陈长生’的半点轮廓。 “这两张脸,你务必要牢牢记住,因为这就等于是你的两个身份。” 说完了这句话,秦杰沉声说道:“不过你还要记住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人皮纸绝对不能沾到白醋和烈酒的混和物,否则就会化掉。” “化掉……” 听到秦杰口中所说的‘化掉’这两个字,陈长生的心顿时一哆嗦,因为他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首先联想到的就是前世一种令人闻之色变的液体——硫酸。 “我说秦叔,人皮纸化掉的时候,那我的脸……会不会受到什么损伤?” “人皮纸化掉和你的脸有什么关系?” 有些诧异的看了陈长生一眼,秦杰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小子的脑袋,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嘿嘿,人皮纸化不化这个不重要,关键是我的脸不会受到损伤那就好。” 见到陈长生这般没心没肺的模样,秦杰顿时翻了个白眼:“看在你也算继承了我这门手艺,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在有些时候,暴露了你的本来面孔,可比人皮纸被化掉的后果,要严重的多得多。”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等到你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也就明白了。” 说完了这句话,秦杰朝着陈长生手里那块铜镜呶了呶嘴:“把你这张普通的脸给记住,以后我最多也就帮你再塑个三五次,其他的时候,你还是得靠自己的双手去做。” 见秦杰这么说,陈长生的眉头不禁下意识的皱了起来:“对了秦叔,你还没告诉我,平时……要是在你说的那个什么‘暗夜’组织里的话,我要是想练练捏脸的话,应该怎么练?” “简单,弄一盆黄泥,弄得半干不干,自己慢慢捏去。什么时候能把这两副面孔闭着眼睛都捏得一模一样,什么时候也就可以在你自己的脸上动手了。” 说完了这句话,秦杰没有再理会陈长生,在之前被他扔在桌案上的一堆瓶瓶罐罐里各自取出了一些颜色各异的液体倒入几个圆孔中,随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居然拿出了一块空白的脸谱来。 “你看着,这个就是你以后在‘暗夜’里的身份象征——血修罗。” 紧接着,秦杰就这么拿起数枝大小不一的画笔,在那张脸谱上勾勒了起来,大约过了近半柱香的功夫,终于绘成了一个看起来极为狰狞的面具。 此面具主要是黑红金三种色彩,但甫一入眼,却觉得有股设慑人的威势。 “我说秦叔,不就是要送我去那什么‘暗夜’组织里当俩月刺客么,不用弄得这么麻烦吧?” 看着秦杰绘制好了以后递给自己的这块脸谱,陈长生不禁苦笑了起来:“本来都已经成了个二皮脸,结果还要在假脸上多戴一层面具,这也未免太麻烦了些?” “让你戴着自然有让你戴着的道理,别说那些没用的。” 将那张绘制好的脸谱在陈长生脸上比划了几下,感觉大小合适以后,秦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就差不多了,还算有点模样。” 有些无奈的接过了秦杰递过来的脸谱,陈长生的眼睛从不远处那张桌案上扫过,不由下意识的指着那一大堆瓶瓶罐罐问道:“秦叔,那些东西……难道都是颜料吗?” 陈长生刚刚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秦杰从那些瓶瓶罐罐里倒出来的,可都是颜料,而且他还用那些颜料给自己做了一个脸谱。 “没错,那些自然都是颜料。” 说完了这句话,秦杰也是笑了起来:“人皮纸什么都好,但就是有一点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颜色没办法改。只不过,现在时间紧迫,也没时间教你如何配制各种颜料和作画的技巧。” “那你的意思是……” 正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秦杰这么一说,陈长生自然明白,看来给自己变了一张脸以后,秦杰这就是要带着自己去那什么所谓的‘暗夜’组织报道了。 “跟我走,现在我就送你去暗夜,在那里……你自己好好努力,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去接你。” 第323章 另一处据点 秦杰既然说要带陈长生走,自然就不会再继续和他一起呆在这地底空间之内。 只不过,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他跟在秦杰身后,顺着原路从那地底密室走出来以后,明明在他看来,自己完全就是顺着原路走出来的,可当他们两人的身形完全从地底来到地表以后,陈长生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没错,就是迷路了。 之所以会发生迷路这种事,完全是此时此刻出现在他视线之内的一切景物,都令他看着无比的陌生。 “秦……秦叔,这是什么地方?” 明明之前进入地底密室的时候,还是在酒楼后院,怎么在里面呆了一段时间以后,居然会从别的地方出来? 如果要是地底下有个十几二十条岔道的话,那发生这种情况,倒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是,陈长生却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此前被秦杰带着来到那处位于地底的神秘空间内部,根本就只有那么一条几乎是直上直下的甬道,再也没有别的分岔口。 “哼,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虽然没有回头,但陈长生此时脸上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秦杰却心知肚明。 因为,当年他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的时候,也和身后那名少年的表现一般无二。 听到秦杰的话,陈长生顿时一阵无语。 他还记得,自己和秦杰去地底密室的时候,那还是正午时分。但他却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和秦杰在地底密室学了一会易容之术……当然,准确来说,是他被秦杰给易了个容以后再走出来,天色居然已经暗了下来。 这里是哪里,陈长生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这里应该还是大商王朝帝都,天勾坊之内的某处民居内部。 秦杰是用什么手段带他从这里出来的他不知道,可陈长生却明白,这应该就是秦杰他们这些人,这么多年以来的保命之法。 狡兔尚且三窟,何况人乎? “发什么愣?” 空旷无人的民居内,秦杰朝着前方走了几步,没有听到身后陈长生的脚步声跟过来,顿时皱起了眉头:“天都黑了,快点走,早点把你送到地方,也早点了断一桩心事。” “……来了。”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尽管对于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又是为什么能从这个地方出来感觉到很好奇,但陈长生却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因为他明白,秦杰若是想告诉自己的话,那他就算不问,对方也会把其中原理说给他听。 但要是反过来,秦杰根本就不想告诉他的话,那问了也没用。 与之前那次完全一模一样,甫一别开地底密室的入口,陈长生顿时发现,那处黑黝黝的洞口,就仿佛有着自己的思想一般,竟是再一次悄无声息的自己合了起来。 甚至,如果要是只看地面那光洁平整的青石板,根本不会有人能想到,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以前,这里还有一个看起来仿佛深不见底的地下密道。 “这个世界……果然还真是够神奇。” 对于这种几乎完全已经超出了自己理解能力范围的东西,陈长生感慨一声以外,却是再也无话可说。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还能说些什么。 很显然,这栋民居,也是秦杰他们这些人的某个据点。 只不过这个据点,却和那间酒楼截然不同,因为这里并不是他们聚集的地方,反而更多像是一处专门用来掩饰身份,籍此方便出入的临时哨所。 跟在秦杰身后,才刚刚到这大商王朝帝都不满两天的陈长生,悄然把自己这两天以来的所见所闻在脑子里仔仔细细的给过了一遍。 事实上,这不满两天的光景,他真就没有经历多少事,也没见过几个人。 然而,在过去这段时间之内,陈长生的所见所闻,却已经把他重生于此方世界十五年,这才好不容易形成的人生观、思想观、价值观,完全给冲击了个七零八落。 在没有来到天勾坊以前,陈长生尽管知道这个世界有‘巫术’这种很神奇的东西,但在他看来,这玩意差不多也就是那么个意思,具体来说和前世各种游戏里的法师技能,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甚至,自从昨天晚上被秦杰给连下三次毒,活活毒晕过去以后,就在今天中午醒过来的时候,在陈长生的潜意识里,他仍然还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直到他跟在秦杰身后,从另外一处空间走出地表的那一刻,陈长生这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和理解,终究还是太粗浅了。 这处民居不大,从他们两个走出地表的那处开始算起,直到院门口也不过只有不足百步的距离。 一百步,这个距离并不算远,但是却刚好足够陈长生把一些事情给理清楚。 正如之前所言,陈长生来到大商王朝的帝都才不满两天时间,所以在最近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一共也就只见过那么几个人。 夏语婵和东方雨自然不必说,此外也不外就是老侯、顾朝阳、秦杰、彭月娥,再有就是地底密室里,那个脸上戴着一块面具,但却一言不发,若不是仔细看,甚至极容易把对方给当成一具尸体的面具怪人。 还有,除了以上这些人以外,必须还得加上一个看起来相貌普通的青年女子。陈长生还记得,秦杰好像是称呼那名女子为小舞。 要说这些人里,谁最有可能会拥有无声无息改变地底密道的本事,那在陈长生看来,自然就是那位脸上覆着一块独角青铜面具,被秦杰称之为老黑的那个怪人。 两人即将走到小院门口处时,陈长生忽然开口问道:“秦叔,老黑……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猜到了?” “我虽然年轻见识浅,但我觉得我这个人,还不算太笨。” 听到陈长生的话,秦杰的眉头倏然向一挑,随即又是微微一笑:“这原本也不算难猜,只不过……你想知道,但我却不想告诉你。” “果然……”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马车,到了地方以后,你有的是时间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324章 抹去痕迹 正如秦杰所说,两人甫一走出这栋民居,果然在大门口处就有一辆早已预备好的马车。 顶着一张不属于自己脸,手里拎着一只由秦杰扔给自己的包袱,陈长生就这么进了车厢。 至于秦杰,凭他的换脸技术之快,开门那一瞬,就已经为自己重新换了一张新面孔,自然不用陈长生去颠替他考虑这种小事。 只不过,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而且要去的地方,还是一个被大商王朝所通缉的刺客组织。所以,不论是从隐蔽的角度来讲,还是从安全的方面来考虑,都只能由秦杰来赶马车。 事实上,直到此时坐在车厢里,陈长生这才稍微找到了一点微乎其微的存在感。 自从昨天到了帝都以后,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脚仿佛根本就没有踏在实地上,虽然倒也没有什么水土不服的情况发生,但他却倍觉不适。 不管怎么说,在来到帝都以前,自己一行人足足在马车上呆了近一个月的光景,所以对陈长生来说,坐在马车里,反倒还要比住在秦杰那间酒楼里更觉得安心。 “也不知道,这家伙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坐在车厢里,完全不知道秦杰这个喜欢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的闷葫芦要把自己给带到何处,陈长生百无聊赖之下,不禁打开了秦杰之前递给自己的那只小包袱,开始无聊的翻看起了里面的东西。 事实上,这只包袱里还真就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除了秦杰之前在地底密室里亲手给他制作的那块脸谱面具以外,再也就是几件毫无半点特色的衣服而已。准确说起来的话,这几件衣服的最大特点,那就是没有特点,而且——特别的干净。 实际上,在陈长生看来的话,自己根本完全没有必要还带着这么一个包袱。 但是,直到在那栋民居走出来以前,秦杰扔给自己这只包袱的时候,顺便也从陈长生的身上,把他当初从顾朝阳那里拿来的纳物宝袋给取走了。 为什么要把那只巴掌大小的灰色小布袋给取走,秦杰并没有说,但陈长生联系到自己手里这只小包袱里装着的这些东西,倒也能猜出一点端倪。 很明显,为的就是安全,以及……隐藏身份。 说句实话,最让陈长生想不明白的事,那莫过于为什么秦杰会把一件看起来原本并不复杂的事情,给弄得这么令人觉得眼花缭乱。 既然口口声声说要送自己去那什么所谓的‘暗夜’组织学本事,那就表示至少对于这个刺客组织,秦杰还是有一定信任的。 但是,偏偏他却又这么欲盖弥彰的给自己换了一张脸,紧接着还在这张二皮脸上加了个面罩,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不管怎么想、怎么看,都令陈长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然而,就在陈长生坐在车厢里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他的耳中却悄然响起了秦杰的声音。 “快要到地方了,把包袱打开,换一身衣服,全身上下都换!换好的衣服扔在车厢里,不要收拾。” 听到秦杰的声音,陈长生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他却并没有在这种小问题上和对方较劲,因为这完全就没有必要。 既然都已经答应了对方要去‘暗夜’组织学本事,那他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小节上计较太多。 “换……那就换吧!” 秦杰为什么要让自己换衣服,而且还不是在出发之前换,反而要在快到地方的时候换,陈长生不懂,也不想懂。 但他总归还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秦杰应该不会坑他,否则也不会在他身上费这么大劲。 全托了现在还不是冬天的福,虽然时节已近深秋,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六鼎巫兵,尽管还没修炼到那种寒暑不侵的境界,但身上所穿的衣物,倒也还真就不算多。 换去几件衣服之后,陈长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秦……” 一声‘秦叔’还没来得及叫出口,他的耳中却再一次响起了秦杰的声音:“别叫我的名字!从现在起,我不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必须把嘴给我死死的闭紧,不管谁问你什么,你都不能说一个字,直到我让你开口的时候再开口,明白了吗?” “搞什么?这么神秘……” 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秦杰既然说得这么严肃,陈长生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惜字如金的吐出了两个字:“明白!” 马车一路行进,在这个既没有手表,也没有时钟的世界里,再加上今天晚上天上没有月亮,陈长生还真就知道,他们这一路走了多远。 闭着眼睛默默回想着秦杰之前在地底密室里教自己易容术时的手法,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对着空气比划着,时而伸出手在自己脸上找找感觉,陈长生倒也勉强还能自娱自乐一下。 如果要是从本质上来分析的话,秦杰所传授给陈长生的易容术,它的原理其实真的很简单,只不过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想把这门易容术给练到巅峰境界,必须要有一双巧手。 陈长生认为自己的手并不笨,但这种东西,靠的还是手熟,他就算再急也没有什么办法。 就像秦杰所说的那样,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学会把自己一张脸变成各种形状,而是先记住自己的两张面孔所有细节。 正斜倚在车厢里想着心事的时候,感觉到马车行驶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陈长生的眉头倏然一挑:到地方了? 然而,想到之前秦杰对自己的嘱咐,他却并没有开口,而是等着秦杰来告诉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果然,就在马车完全停下之后,秦杰的声音传入了车厢里:“下来!” 按秦杰所说,陈长生下了马车,但令他意外的是,在自己下了马车以后,秦杰居然抬手一掌,直接将那匹拉车的劣马给就地击杀。 紧接着,又从怀里取出一只灰色的小瓷瓶,直接看也不看,就这么用力的摔在了车厢内部。 直到一丝火苗从车厢里燃起之后,秦杰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走吧!”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的额头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搞得像个特工似的,这是什么情况?” 第325章 三长两短 不得不说,这人皮纸还真是好东西,和真正的人皮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非但能把人脸上的表情给完全呈现出来,甚至就连出汗这种生理状态,都没有一丝一毫一的破绽可言。 陈长生脸上那古怪的模样,自然逃不过秦杰的双眼。 事实上,对于秦杰来说,他原本也并没有想把所有的事都给捂得严严实实,至少关于他在这一路上所做的那些事,就完全没有想瞒着这名少年的意思。 带着陈长生贴着街角墙壁,走进了一条无人空巷之后,秦杰的脚步倏然停止。 “我知道,或许在你看来,这一路上我的行为非常古怪,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这种看似古怪的行为,没准就会在什么时候救下你一条小命。”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扫了此时一脸不以为然的陈长生一眼,秦杰微微叹息道:“现在,你可以开口说话了。有什么想问的,就在这里问,等出了这条巷子,你还得把嘴闭上。” “现在我可以开口了?” 听到秦杰的话,陈长生眉毛微微上扬,随即一声轻笑:“我说秦叔,不就是送我去那什么‘暗夜’当一段时间刺客么,用得着把事情弄这么复杂吗?”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带着几分不屑,秦杰哂笑道:“实话告诉你,之所以不带着你从酒楼出来,还要给你换过一张脸,再换一身衣服,并且一把火烧掉马车,为的就是把一切与你有关的气息,全部斩断!甚至,在送你进了‘暗夜’以后,这张脸和这件衣服,我以后都不会再用。” 话说到了此处,仿佛是想起了某些往事,秦杰的脸上悄然闪过几分感慨之色:“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都不能小看任何人。哪怕就算你变成了大海里的一滴水,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人用你无法想像的诡异手段,把你从大海里给挖出来。” 虽然秦杰的这个比喻,并没有什么威胁的意味,但陈长生却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秦叔,你想……” 刚想问秦杰究竟想对自己说些什么,但秦杰却忽然冲着陈长生摆了摆手:“扯得有点远,现在我说你记,暂时不理解没关系,等以后你遇到了,自然也就懂了。” 尽管想说的话被对方打断,但陈长生却并没有对此表示什么不满,反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好的!”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秦杰沉声说道:“第一件事,在‘暗夜’里,你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我一会儿带你去见的人。除了他以外,你谁都不能信。第二件事,如果我不来找你,那你绝对不能跑来找我。更不能对任何人说出你的真实名字,就连你是什么时辰出生的,今年几岁都不能说。第三件事,刺客的眼里只有任务,不要把他们当成朋友。在很多时候,为了完成任务,你所谓的朋友,会狠狠在你身上捅一刀。” 听秦杰说完了这番话,陈长生的眉头不禁拧了起来。 别的倒还好说,但是……想到秦杰之前所说的那几件事,陈长生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明明是四件事,怎么你偏偏就给当成了三件事来说?”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秦杰抬手就在陈长生的脑门上敲了一记:“认真点,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就把嘴闭上,然后跟我走。至于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教你的人自然会告诉你。” 说完了这句话,秦杰真的就再也不理会陈长生,而是一门心思的带着身后这名少年,继续朝着这条在昏暗的夜幕笼罩下,仿佛根本没有尽头的长长巷道中走了起来。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他跟在秦杰身后一路东拐西绕,可最后秦杰却偏偏带着他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没错,就是死胡同。 虽然这条巷子很宽敞,但除了身后他们来时那条路以外,前、左、右,不管朝哪边看,都只有一面青色的厚实墙壁,甚至那墙壁干净得连个装饰性花纹都没有。 就在陈长生几乎都快要忍不住,想开口问问秦杰是不是迷路了的时候,却只听秦杰口中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们到了!” “到……到了?”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左看看右看看,但任凭他怎么看,他们两个人依然都还站在这条死胡同里,根本连‘暗夜’的毛都没见着。 然而,也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秦杰忽然抬起脚,轻轻在地面上那层平整的石板上跺了几下。 三声长,两声短。 说起来倒也奇怪,虽然秦杰只不过是抬脚在地上跺了几下而已,但那跺脚的声音,却仿佛带着某种陈长生所无法理解的古怪频率。 随着秦杰跺脚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死胡同里回荡了起来,陈长生原本一脸纳闷的表情,渐渐的僵硬了起来,随后就连那看起来有些僵硬的表情,也都一丝一缕的尽数演变成了不可思议。 事实上,对于此时此刻的陈长生上来说,除了不可思议这四个字,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 在秦杰跺脚之前,他们两个人明明是站在一处死胡同里,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就在秦杰三长两短的跺了几次脚以后,巷子还是那条巷子,胡同也还是那条胡同。只不过,却已经不再是一条死胡同。 正前方那堵平整的墙壁上,就这么没有半点视觉特效的出现了一扇小门。 没错,就是一扇小门,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像极了某个大户人家的后院小门。 “这……”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的眼珠子几乎都快要瞪出来了。 任由他怎么想,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亲眼看到这种场面。 幻术? 机关术? 禁制? 上辈子各种小说里的类似情景,好似流水般飞快从陈长生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但他却根本无法在自己的记忆里,找到与眼前所见的这一幕相匹配的切实描述。 有心想问,但又想到了秦杰之前说的话,陈长生也只能把疑惑全都揣在肚子里。 第326章 十两黄金 然而,当秦杰带着陈长生从那扇小门走了进去以后,自己眼中的所见所闻,更是令陈长生感到震撼不已。 之所以会感到震撼,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进来以后,那扇开在墙壁上的小门,就随之泛起一层涟漪,转瞬间重新化作一面墙壁。 事实上,这种情况早就在陈长生的意料之内,根本不能称之为震撼。 真正令他意外的,主要在于两处。 第一处是当他跟在秦杰身后,走过那扇小门后这才悄然惊觉,在门后的那片空间,居然并非是他原本所想的一处庭院,更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府邸豪宅。 准确来说,富丽堂皇倒也不错,只不过不是院落,而是室内。 没错,之前不管横看竖看,虽然有一道门,但看起来明明就是一面墙壁的东西,在他们穿过了那道门以后,居然直接进入了一处宽敞安静的房间内部。 而第二处令陈长生震惊的则是,就在他跟着秦杰,从这间看起来像极了高档客栈卧房的屋子里走出去以后,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两个人居然是在二楼的位置。 空间技术? 瞬间移动? 心中的疑惑还没有寻找到答案,秦杰却已经带着他来到了一楼大堂。 虽然这处仿佛处处都充满了神秘气息的空间看起来像是一间客栈,但事实上,它的一楼大堂,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长条桌案,其上铺满了一块块颜色深浅不一的台布。 至于那些台布上所摆着的东西,则要么是骨牌,要么就是骰子,还有一些陈长生根本不认识的赌具。 很明显,这分明就是一间带有客栈功能的赌场。 “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赌、住、吃三合一的高档娱乐休闲会所?” 跟着秦杰东拐西绕的走了这么老远,当陈长生发现自己居然被带到这么一个地方之后,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因为,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被带到一间赌场里。 说好的刺客组织呢? 难道,这里那些随处可见的赌鬼们,全部都是顶尖刺客和杀手伪装成的? 眼前这种情况,陈长生固然无法理解,但紧接着所发生的事,却更是直接令他的表情彻底石化。 因为秦杰这个家伙,居然直接挤开了一大堆赌客,接着从怀里一掏,随手就把两锭金子扔在一张赌桌上。 “十两黄金,押大!” 靠!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实在已经无力吐槽。 都已经什么时候了,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个闲情逸致…… “不对!” 眉头悄然皱起,陈长生猛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他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在地底密室的时候,秦杰已经和他说过,为了按他用医药神通开出来的那份药方,他们这些人现在已经没钱了,一个比一个穷。 既然都已经穷成这个德性,秦杰怎么可能还会拿出十两黄金来‘豪赌’? “难道说,这个赌场就是‘暗夜’的联络点,而接头的方式,就是在赌桌上好好赌两把?” 然而,尽管心中这般猜着,但在事情没有进一步发展之前,猜测也只能是一种猜测。 陈长生在这边心里揣着疑惑乱猜着,可赌桌前的秦杰,却要显得轻松得意了很多,因为就这么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里,他连着押了六次大,而且每次都是连那十两黄金再加上赢的所有银两全押。 但偏偏最邪门的是,骰盅却愣是连开了六次大。 说起来的话,秦杰在这么短短的一小会儿功夫里,简直赚了个盆满钵满。 甚至,就连平时不怎么把钱财放在心上的陈长生,在看着此时秦杰面前那一大堆黄澄澄的金元宝,都觉得一阵阵的晃眼。 “估摸着,差不多得有一百多两黄金了……”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的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我还真是够笨的,想快点弄到钱给小雨买灵药,还开什么酒楼啊?像秦杰这样,随随便便来赌场转几圈,就凭我的本事,少说也能带走个千八百两的黄金。” 不得不说,尽管重生在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十五年的光景,但真要说起赌场这种上辈子只在传说中的东西,陈长生两世为人,还真就是第一次进来。 赌术,他自然是不会的。 但是,陈长生却有一种比赌术还要更可怕的技能,那就是——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射覆。 猜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要用射覆之术去猜敌人即将出手时,会先动哪只手,先迈哪条腿,这种情况自然耗费的法力种子比较多。 可如果要是猜一些死物,比如骰盅里的骰子是开大还是开小,或是开豹子,这个最多也就耗费几枚法力种子而已。 陈长生如今是六鼎巫兵,虽然自从那只黄皮小猴因为乱吃东西而陷入了沉睡以后,他已经近两个多月没有出去寻找过灵药,更没有提升过境界,但不管怎么说,单凭他此时气海之内的三百枚法力种子,至少去某个大赌场逛一圈,捞个千八百两黄金的,还真不算什么大问题。 只不过,唯一的问题就在于,黄金这种东西他有命拿,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命把它给花出去。 “看来,等着把‘通天塔’这档子事给了结以后,真应该和秦杰他们好好聊一聊这个问题,这确实是一条可持续发展的路线……” 在陈长生看来,就算他凭着上辈子过硬的厨艺开了酒楼,但一天到晚能不能弄到黄金千两还是个未知之数。 所以,和开酒楼相比,要想迅速弄到一大笔财富的话,还是凭着射覆之术去赌场抢钱来得更快。 唯一可虑者,只在于一点,那就是帝都里各大赌场中的镇场高手。 就在陈长生看着赌桌,心中YY不已之际,他的耳中忽然听到一阵乱哄哄的噪音。细细看去,原来是已经连着开了快十把的大,在秦杰第十一次押下全部身家的时候,终于开了个小。 开了小不要紧,重要的是那些跟着秦杰下注,已经杀红了眼的赌徒们愤怒了。 然而,一群赌鬼是否愤怒,这却和陈长生与秦杰没关系。 因为在这个时候,一名相貌普普通通的青衣小厮,已经悄然走到了他们二人身旁,引着他们两个人朝一楼大堂角落处的一栋房间走了过去。 第327章 怪异老者 房间只是一栋普普通通的木板屋,但就如同之前秦杰和陈长生所见过的那条死胡同一样,这同样也仅仅只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 事实上,这间屋子它真实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往另一处空间。 在一段没有任何灯光,除了黑暗与心跳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参照物的空间里默默前行,直到一行三人来到了一座燃着两只火把的石门前,青衣小厮恭身作揖,示意自己不再继续引路。 石门缓缓开启,跟在秦杰身后,陈长生见到了对方想让他见的那个人。 事实上,就连陈长生自己也没想到,费了这么多的口舌,拐了这么多道弯,秦杰带着自己所见到的人,居然会如此的……特别。 没错,在这个根本不知道位于何处的神秘空间里,他见到了自己此行最终所要见的那个人。 原本,陈长生也曾经想过,费了这么大劲,自己所见的人应该会比较特别,但他却没想到,此人会是如此特别。 只见这处神秘空间之内,只有四面土墙,边上点了寥寥数盏油灯,靠近最里面那侧的墙壁下方摆了一张矮桌,桌后面的蒲团上坐着一名老者,却是生得头大眼凸,鼻歪嘴斜,再配上一双招风耳,和那宛若星罗旗布,满是麻点的皮肤,活脱脱的就是一幅地狱恶鬼图。 更难得的是,此人左手天生六指,脖子极细,但脑袋和肚子都极大,桌角处还倚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质拐杖,配合着此处那昏暗的灯光特效,竟是异常的吓人。 至少,陈长生就完全被吓住了。 准确的说,也不完全是被吓住了,而是对此老那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相貌,感到……无比的压抑。 下意识的朝秦杰脸上扫了一眼,但陈长生却并没有从秦杰的脸上发现半点异状,就好似是他已经对于这一幕完全免疫了似的。 “对了,既然秦杰能把我给带到这里来,那想必他这个老头,应该不是第一次见,没准……” 想到当初从东方雨口中所听说过的那些往事,尤其是想到了当年阴山王府那名震天下的阴山死士只剩下了最后七个人,陈长生眼中不由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阴山死士只剩下了最后七个,这七个人之间自然是互相信任的,但他却只见过其中六个,剩下的最后一个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还真就对此一无所知。 “谁也没规定,死士这个职业,只有年轻人才能做……老头也同样可以当!” 想到这一点,陈长生看向那名相貌骇人的老者时,心中不禁悄然嘀咕了起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出来混江湖……” 陈长生心里在想什么,秦杰不懂如何读取他人心思,自然不可能知道。 否则,他若知道了陈长生此时的心思的话,就算是不会笑出声来,至少也出手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 因为,眼前这名相貌骇人的老者,非但不是什么阴山死士,甚至对方连自己的真正身份都不知道。 但饶是如此,可真要让秦杰在这天底下选出几个他能相信的人,那眼前这名老者,绝对会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排名极为靠前的那一个。 “这么多年不见,想不到你这次来找我这个老头子,居然是想让我帮你训练这么一个小子。” 原本陈长生以为,这名老者的相貌就已经足够震撼人心的,但是他却没料到,和对方的声音比起来,眼前这名老者的相貌,真的完全可以无视。 因为,那仿佛用锋利的小刀在刮盘子底的声音听在耳中,确实是一种从身体到灵魂的双重折磨。 可就在他想着,自己要不要和秦杰打个商量,就算继续要在这什么所谓的‘暗夜’受训,也给自己换个‘教官’的时候,秦杰口中所说的话,却令他心中陡然一凉。 “师父,我只能信得过你。” 听到秦杰口中所说的‘师父’这两个字,陈长生顿觉眼前一黑:完了,这下彻底没指望了…… “你信得过我?” 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那名老者桀桀怪笑了起来:“你若是真的信我,那过来见我这个老头子的时候,又怎么会不用自己的本来面目?” “师父,弟子这张脸,干系着实太大,还真就不能让您见着。” “哼!”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老者满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算了,反正老子还从来都没见过你的本来面目,十年前没见过,十年以后还见不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师父英明!” “英明个屁!” 怪眼一翻,老者怫然不悦道:“既然你十年前没死,为什么十年后才出来联系老子?怎么着,还怕我会害了你不成?” “如果连师父都要害我,那恐怕弟子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话说到了此处,尽管在十年之后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师父,但秦杰却将心中的激动之情给缓缓按了下去。 “师父,弟子这次来见您,就是为了他!” 伸手抓住此时正站在自己身边的陈长生一只胳膊,秦杰毫不留情的将这名今年还不到十六的岁少年给推了出去。 “他是你亲戚?” 有些古怪的扫了陈长生一眼,老者不禁笑了起来:“你想让我这个黄土都埋了半截的老头子怎么训练他?就你当初训练你那样?” “千万别!” 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秦杰正色道:“这小子可不是我,您要是把当年训练弟子的手段给拿出来,恐怕这小子连一个月都别想活过去。” “哦?” 颇有些诧异的将那名看起来有些呆愣愣的少年给上下打量了一番,老者不禁问道:“有话就直说,你想把人留在我这里多长时间?” “慢则四个月,快则三个月。”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秦杰长揖垂地:“师父,麻烦您了!” “麻烦倒不算太麻烦,只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你把这么弱的一个小子扔在我这里,老头子我可不敢保证,你三四个月以后来提人的时候,他能强到哪里去。” 第328章 有什么本事 然而,秦杰口中所说的话,却令那名相貌奇异的老者登时一愣。 “师父,弟子原本也没想过,您能让这小子在三四个月的时间里提升多少修为。”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秦杰沉声说道:“事实上,弟子之所以会把这小子给送到这里来,只是想让他好好学一学,如何在各种各样的阴谋算计里活下来。” “这就是你的目的?” 听到秦杰所说的话,那名老者不禁皱起了眉头:“你确定只是想这样而已吗?” “当然,如果师父您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小子在三四个月的时间里提升修为,那弟子也无话可说。” 话说到了此处,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秦杰顿时补充了一句:“不论师父您有什么手段,都可以尽情用在这小子的身上,只不过有一点,那就是……弟子可不想三四个月以后来您这里领人的时候,所领到的只是一具尸体,又或者是一坛子骨灰什么的。” “哼,把老头子当成什么人了?” 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怪异老者挥了挥手:“知道你是这个大忙人,有自己的事要去做,既然知道你还活得好好的,那就快点滚蛋,别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立在这里碍老子眼。” “师父,弟子告退,您……保重!” 十年没见过自己的师父,秦杰自然有些话想和对方说,但是秦杰却并不仅仅只是秦杰,他的生命早已不完全属于他自己。 所以,尽管心中有话想说,可最终他却只能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对陈长生嘱咐什么,转身推开石门,秦杰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靠,居然……就这么走了?”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傻眼了,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秦杰这个家伙,居然会这么不负责任,竟然直接把他往一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这里一扔,然后转身就走。 正当陈长生在心中默默吐槽着秦杰办事不地道的时候,那名老者却晃晃悠悠的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手里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就这么一步三晃,步履蹒跚的朝着陈长生走了过来。 “小子,你叫什么?” “我……” 下意识的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但陈长生的脑子里猛然想起了来时路上秦杰对自己所说过的话,顿时又把涌到嘴边的那三个字给收了回去。 沉默半晌,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笑容:“回禀前辈,在下叫做‘血修罗’,您以后这么叫我就好。” “血修罗?” 听到这三个字,怪异老者的眉头顿时拧在了一处:“不行不行,你这个名字叫起来实在太绕嘴,以后你叫罗修,就这么定了。” “卧槽!” 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几乎丑到了惊天动地级别的怪异老汉,居然会这么草率的给自己换了名字和姓氏,陈长生的心里顿时浮现了一个大写的‘卧槽’。 只不过,关于吐槽什么的东西,他也只能在自己的心里吐一吐而已。因为现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要是敢对眼前这名老者吐槽,肯定会百分百遭受对方无情的镇压。 能一眼就看出自己是个六鼎巫兵,还敢大言不惭的问秦杰要不要给自己提升一下修为,虽然对方的态度令陈长生很不爽,但他却也能明白,眼前这个丑老头,应该是个有真本事的人物。 自己未来三四个月的时间,可就在跟在对方身边学东西,陈长生可不想对方给自己闲着没事多穿几双小鞋。 然而,就在想着心事之际,陈长生的脑子里,却忽然回忆起了之前这名老者和秦杰之间的对话,尤其是他们二人之间所说的那句——秦杰的真面目。 “不会吧,这老头可是秦杰的师父,连他也没见过秦杰真正长什么样?” “难道说……秦杰在拜这老头为师以前,就从别的地方学过了易容术,还弄出来了人皮纸这种东西?” 要说起来的话,人皮纸这种东西,确实非常的神奇,虽然现在陈长生是个二皮脸,但他隐藏在那张人皮纸底下的迷惑之色,却透过那张仿若无物般的人皮纸,完美的呈现在了这名老者的眼中。 “小罗,你在想什么?” “小罗?” 听到这两个字,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直到望见此时站在他对面那名老者眼中的不爽之色,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叫自己。 “呃……没什么,只是……” 虽然对于被如此草率的安上了‘罗修’这个名字多多少少有些郁闷,但事已至此,却也多说无异。 沉思片刻,想到眼前这名老者应该能为自己解惑,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陈长生正色道:“前辈,就连您也没见过……没见过‘那家伙’的真面目吗?” “那家伙?” 听到这三个字之后,老者微微一笑,饶有深意的反问道:“你连个名字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那家伙’是哪个家伙?” “呃……没事了。” 一见眼前这名老者的模样,陈长生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前辈,我想现在也是时候来谈一谈,您想如何训练在下了。” “训练你倒是没问题,只不过在那之前,老头子我总也得知道,你都有什么本事。” 话说到了此处,老者抬起手里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在地上随意的点了两下:“关于我那个徒弟的事,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我不会问你具体的东西,你也不需要防着我。直说吧,你擅长用长兵器还是短兵器?” “这么直接?” 不得不说一句,像眼前这名老者一样直接的人物,陈长生这辈子还真就是第一次见。 回忆起路上秦杰对自己提过,除了眼前这名老者以后,在‘暗夜’里任何人都不能相信,沉默半晌之后,陈长生认真的说道:“前辈,在下擅长用棍。” “用棍?” 听到眼前这外少年郎所说的那个‘棍’字,老者的眉头不禁朝上挑了挑:“那好,从今天起,你开始用匕首。” 第329章 一天一次 “从今天开始用……匕首?”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愣住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 “可是,我明明是用棍的……”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陈长生苦笑道:“前辈,你让我一个用棍的,就这么草率的改用匕首,难道有什么深意吗?” 孰料,就在陈长生这句话甫一出口,那名相貌几乎可以说是丑到了极点的古怪老者,登时朝他翻了个白眼:“纯粹废话,你要不是用棍的,老夫为什么让你用匕首?” 卧槽! 被眼前这名奇丑无比的老汉一句话给砸得晕头转向,此时此刻,陈长生真心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欠费,因为他真的搞不懂,这个老头为什么会这么说。 就因为我是用棍的,所以要让我改用匕首,如此的草率,如此的理直气壮…… 此情此景之下,陈长生觉得自己有必要据理力争一下,因为这个虽然不是什么原则问题,但毕竟也关系到了他以后的战斗方式和发展路线。 然而,看着那张在密室内昏暗灯光下狰狞可怖的面孔,陈长生却又感觉到有些气短。 “怎么?看你小子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满意啊!” 我特么怎么可能会满意? 不满意这个是自然的,任谁突然要被人强制改变某种习惯的时候,恐怕都会或多或少的感觉到不爽。 但偏偏最让陈长生感觉到蛋疼的却是,自己明显不是眼前这名老者的对手,所以……就算他心有不满,但也只能被动的选择逆来顺受。 看到眼前这名少年郎那一脸憋屈的神色,丑老汉不由微微一笑:“没关系,我老人家一向是喜欢听取别人意见的,觉得不满意可以提嘛,反正我老头子最多也就当没听到而已。” 被这句话给彻底打击得没了脾气,陈长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前辈,您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在下绝对没有半点意见!” “嗯,既然没意见那就好——接着!”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手腕一翻,顿时就取出了一只长不过一尺和黑色匕首,抬手一扬,看也不看的直接扔给了陈长生。 “这……” 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住这只匕首,陈长生的眉头倏然向上一挑:“前辈,这是给我的?” “看你长得人模狗样,可脑子却有点毛病,难不成这里除了我们两个以外,还有第三个会喘气的吗?”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丑老汉具体有着什么样的修为和本事,但不管怎么着,想着自己在未来这三四个月的时间里,都要在对方的手底下学本事。 所以,尽管对眼前这个怪老头的说话方式感觉到很不爽,但陈长生也只能咬着牙强迫自己适应一下。 既然无话可说,那就只能尽量保持沉默。 “小子,别像块木头似的杵在那不出声。” 没好气的白了陈长生一眼,丑老汉斜眼打量着他,随即口中不咸不淡的说道:“除了手里用的兵器以外,你还会点什么本事?” “我会的本事……” 听到‘本事’这个词儿以后,陈长生的眉头不禁下意识的皱了起来,沉思半晌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回禀前辈,在下……对于医术方面略有一点心得。” “医术?” 在医术这两个字从陈长生的嘴里说出来以后,丑老汉原本那就高高凸出来的两只眼睛,顿时显得更圆了几分。 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名少年郎,老者不禁愣住了,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一句令他感觉到极端好笑的话。 “既然你懂医术的话,那想必你也应该懂得如何用药了。”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名丑老汉为什么会这么问,但真要说起用药的话,陈长生却认为,凭着自己身上那强悍到无法形容的医药神通,世间能用药这方面可与自己比肩而立者,恐怕还真就没有几个。 学本事归学本事,但是……做人可千万不能太过妄自菲薄! 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自得中带着三分腼腆的淡淡微笑,陈长生的腰杆悄然挺起了几分,有些谦虚的说道:“关于用药这方面,在下觉得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自信到了什么程度?” 看到丑老汉眼中那玩味的笑容,陈长生顿时觉得有些不爽,但随即却又淡然一笑,极其装逼的一捋额间垂落的一绺发丝:“不是在下狂妄,只不过……在我看来,论用药之道,普天之下能与我比肩者,最多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望着眼前这名少年脸上那隐隐带着几分自傲的笑意,丑老汉的脸色悄然阴沉了下去——原本此老就生得容貌狰狞可怖,现在脸色一沉下来,看起来竟是异常的吓人。 “恐怕,老夫应该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寥寥数人’之一。” 不阴不阳的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忽然冷笑了起来:“很不巧,当年老头子我出来的混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得了个‘毒手药王’的绰号,不知道你小子有没有听说过?” “毒手药王?” 听到这四个字,陈长生很果断的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好,很好!”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丑老汉手里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直接在地上重重的顿了一记,同时口中一声轻喝:“倒!” 一个‘倒’字出口,陈长生眼前一黑,身体忽然一个踉跄,竟是不由自主的缓缓软倒在地。 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所有力气,仿佛都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尽数抽离体内,他不由满脸骇然的看向了那名老者:“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就是给你下了点毒,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天高地厚而已。” 表情淡漠的说完了这句话,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丑老汉又补充了一句:“准确的说,是给你下了两次毒。” “我们……无怨无仇……” “你想多了,给你下毒,只不过是不想让你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而已。”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一口气背了过去,在失去清醒意识之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来到帝都两天,被人给毒翻两次,平均一天一次…… 第330章 大煞风景 “卧槽!” 当陈长生再次恢复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带着几分阴森气息的神秘空间,而是来到了一间茅草屋内。 准确说起来的话,与其说此时陈长生是躺在一间茅草屋内,倒还不如说是他躺在一间看起来与柴房没什么区别的房间里。 之所以要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如今他并不是躺在床榻之上,而是躺在一堆劈完被码好的柴禾上。 随着意识恢复了清醒,上次昏迷前所发生的事,一点一滴悄然浮上心头。 “妈蛋,一个个的都这么喜欢给老子下毒,我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吗?” “事实上,你看起来还真就非常的好欺负!” “谁?” 一个人呆在柴房里,耳朵里突然听到这么一个声音,顿时把陈长生给吓了一跳。 不过就在下一刻,他就从那仿佛在用小刀刮着盘底般的难听声音里,分辨出了说这句话的人是谁。 毕竟,这个声音的辨识度,真的是高到了不能再高。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虽然两个世界的发展路线截然不同,但有些东西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一定相通之处的。 人若是长得英俊潇洒,这自然会令人印象深刻。但同样的,如果一个人的相貌丑到了极致,那也同样会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而那名如今陈长生还不知对方姓名的丑老汉,无疑就是后一种。 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看着清晨那红彤彤的朝阳顺着林质窗格打进房间里,陈长生揉了揉被硌得有些麻木的肩膀,但也正是这么随手一揉,却只觉得一阵腰酸背痛。 没办法,那些码放凹凸不平的柴禾可不是床榻,在那上面躺了一晚上,他的腰若是不酸,那才叫一个奇怪。 然而,随着柴房那两扇单薄的破旧木门被推开,当陈长生看到了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情景之后,他的心情顿时恶劣到了不能再恶劣。 平心而论,当那两扇蒙了一层灰的门板被推开的一刹那,只见翠色扑人,放眼望去,但觉云气缥缈,满目青山如画。 虽然早就已经对自己应该被带到了一处陌生之处而有了心理准备,但陈长生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带到了一座挺拔险峻的高山之上。 事实上,对于自己此时身在何处,陈长生倒还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因为不管怎么说,他只是来这里学本事的,最多也不过就是在这里呆上三四个月的光景而已。 所以,现在自己身在何方,倒还真就不重要。 可眼前的景色却着实令人心胸一阔,但偏偏这满目青山画里的诗意,却愣是被此时正蹲坐在一块石头上点了一堆篝火的丑老汉给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陈长生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之辈,如果仅仅只是这个丑老汉的话,哪怕他在这如画般的景色里点了一堆篝火,那倒也没什么,他最多也就是鄙视一下这种粗犷的生活方式而已。 但最关键的地方却在于,此时此刻这名丑老汉所做出来的事——烧烤。 大清早的就吃烧烤,暂且不论这种生活模式是否健康,反正陈长生上辈子也没选修过营养学,这么吃对身体有没有益处这种事,本来也不需要他来考虑。 烧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烤的是什么。 上辈子做为一名精英级主厨,曾经管理过几个厨房的厨师长,虽然两个世界里的物种有些区别,但凭着地上散落的那些洁白羽毛,陈长生仍然是认出了此时被架在烧烤架上,正散发着丝丝香气的禽类生物是什么品种。 见到丑老汉此时一边专心致志翻弄着烧烤架,一边时不时地把一些佐料均匀撒在肉料上的模样,已经被眼前这一幕给雷了个外焦里嫩的陈长生,此时此刻真的很想送眼前这家伙一张古琴。 因为,在陈长生看来,煮和烤虽然是两种不同的烹饪技法,但究其关键处,无非是一个有没有水的区别而已。 既然连仙鹤都给烤了,要是再劈两张古琴来点火,那自然完美至极。 原本,陈长生也不是有什么文艺青年,但这么一大清早的刚起来,就见识了传说中的烤仙鹤这门手艺,顿时觉得一阵大煞风景。 “前辈,您……” 憋了半天,陈长生终究还是放弃了吐槽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因为他怕眼前这个丑老汉,再随手把他给毒翻在地。 毕竟,昨天他被毒翻过去的时候,可是连一丝一毫的征兆都没有发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中的又是什么样的毒。 虽然秦杰给他下毒的时候,陈长生也同样没有察觉出来,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是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眼前这名奇丑无比的老者,似乎在用毒这方面,可能比秦杰还要厉害。 “你想说什么?” 听到那仿佛在用小刀使劲刮盘底的嗓音响起,陈长生顿时打了个冷颤,随即强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说……前辈您吃东西真有品味。” “品味?” 细细的咂摸着这两个字,丑老汉挠了挠自己那头乱蓬蓬的花白头发,紧接着猛的一拍大腿:“不错,老头子我就是个有品味的人,而且……我还会把你给培养成一个有品味的人。” “那个……我就免了吧,我这个人天生就喜欢庸俗,与前辈您这种天性高雅之人,完全不具备半点可比性。”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丑老汉随手朝身前的石墩上一指:“坐!” 想着没有必要在这种小事上给自己找别扭,陈长生很是顺从的按对方所说坐了下来。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坐下以后,丑老汉居然伸手从那只被烤熟的仙鹤上一撕,竟是毫不怕烫的扯下了一条鹤腿扔给了陈长生。 “吃!” “这个……” 手忙脚乱的接下了正不断滴落着油脂的滚烫鹤腿,陈长生有些为难的看着那名丑老汉:“那个……前辈,在吃早饭之前,在下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仿佛想起了什么,丑老汉顿时瞪圆了眼珠子:“既然在老头子门下修行,你应该自称为弟子,懂了吗?” “……弟子懂了。” 第331章 早已开始 虽然心有不甘,但正如眼前这名丑老汉所说,自己是在对方手底下学本事,所以自称一声‘弟子’倒也确实无伤大雅。 然而,就在这一声‘弟子’叫出了口之后,陈长生这才悄然意识到:我都自称弟子了,那么…… 有些古怪的看了眼前那名捧着一条烤鹤腿,此时正津津有味大啃着的丑老汉,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前辈,弟子应该叫您什么?” 听到陈长生这句话,那名丑老汉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真是蠢笨如猪,你都成了‘弟子’,那老子当然是……” 可就在丑老汉即将说出自己的‘职称’之际,他却忽然愣住了。 因为,对于眼前这名少年郎要叫他什么,就连他自己也犯起了难。 “难道要让他叫我师父?不行,十年前收下那个小王八蛋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明白,那是我的关门弟子……” 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关门’弟子,自然不可能在十年后,自己再关一次门。 犹豫半晌之后,丑老汉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也罢,以后你就叫我老师,反正你最多也只不过跟在我老汉身边三四个月的光景而已。”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再次捧起了那只烤得外酥里嫩的鹤腿,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 “那……” 学着自己这位相貌奇丑无比的‘老师’手中动作,陈长生食不知味的也吃起了早餐。 说句实话,虽然自己手里这只鹤腿烤得还算不错,各种佐料配置得也还算有滋有味,但吃在陈长生的嘴里,却只令他深切的体会到四个字——食不知味。 他可没有忘记,就在昨天晚上,自己再一次被毒翻,虽然现在看起来已经脱离了危险,可若是他现在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坐在这里没心没肺的大吃大喝,那自己的心也未免太大了些。 “对了,老师……” 想到了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忍了半天,陈长生终于忍不住了:“老师,您……昨天是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不论自己这位‘老师’是出于什么原因要给自己下毒,虽然自己的生命安全并没有受到威胁,但陈长生认为,自己有必须把对方的手段给弄清楚。 毕竟,不管怎么说,秦杰之所以会把自己给送到眼前这名丑老汉手里,为的就是想让自己能够在各种各样的鬼蜮伎俩下成功的保住一条小命,继而不会在几个月后通天塔正式开启之后,会拖累到东方雨。 尽管对于秦杰口中所说的‘拖累’二字心有不爽,但陈长生目前首先需要做的,还真就是应该先把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阴暗手段,都给简单的了解一下。 所以,他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向眼前这位新鲜出炉的‘老师’请教一下。 最起码,也得先了解一下,自己昨天是怎么被毒翻的,又是对方用了什么毒把自己给毒翻的。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居然还没想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啧啧……你这天分,还真就不怎么样。” 虽说与眼前这名相貌奇丑无比的老师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此时的陈长生,却也算对于对方的说话方式,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 “嘿嘿,弟子要是能够生而知之、无师自通的话,想必也就不会被人送到您老人家这里来了。” “这话倒也还算不错!” 淡淡地扫了陈长生一眼,丑老汉用袖子抹了一把满是油渍的嘴角:“说起来倒也简单,老头子我昨天一共对你下了两次毒,一次是拐杖点在地上的时候,一次是你接住那把匕首的时候。” “两……两次?” 听到这个数字,陈长生的表情再一次石化,有些欲哭无泪的叫屈道:“老师,我们无怨无仇,你……你还真下得了这个手。” “你以为老头子我的毒药很多吗?” 没好气的瞪了陈长生一眼,丑老汉犹自有些愤愤不平的咒骂道:“老子向来喜欢以毒解毒,第一次给你下毒,那是为了解了你身上的毒。” 话说到了此处,丑老汉斜眼看着陈长生:“要不是你自己吹嘘在医术一道有所建树,老头子我最多出手把你打昏,才不会闲着没事干,在扔给你那把匕首上下抹了毒。可谁成想,你这家伙居然会那么不中用,居然连自己中了毒都一无所知。” “我……” 此时此刻,陈长生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实话而已,居然也会有横祸降临。 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却是陡然想到了丑老汉之前所说的话,脸色猛然一变:“老师,你说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给我解毒……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我中了毒?” 陈长生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极为难看。 至于是谁给他下得毒,这个几乎连想都不用想,因为除了秦杰,似乎也根本不会有人这么做。 “为什么?” “这个与你无关,只是那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想在老头子我面前展现一下他的手段而已。”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一脸臭屁的捋了一把乱蓬蓬的花白头发:“只可惜,他的道行实在太浅,和老头子我相比,还差得太远太远。” 秦杰的道行是深是浅,陈长生并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除了愤怒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愤怒。 “妈的!一个个的想给我下毒就给我下毒,经过我同意了吗?真当老子是橡皮泥啊!” 心中吐槽一句,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认真的看向丑老汉:“老师,只有三四个月的时间,您想好如何训练弟子了吗?” “带你来这里之前,老头子我就已经想好了。” “呃……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听到陈长生的这句话,丑老汉微微一笑,随即指了指眼前这名少年郎手里捧着的那只鹤腿:“事实上,早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你还没有发现。” “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啃了一半的鹤腿从手中掉落,陈长生口吐白沫的摔倒在地,脸色狰狞可怖…… 第332章 真是一条好汉 “啧啧,连我‘毒手药王’亲手烤的东西也敢吃,你可真是一条好汉,连老头子都有点佩服。” 嘴里啃着鹤腿,三两下啃得只剩下一根骨头以后,丑老汉一抹嘴角,从石头上缓缓起身,随意的伸了个懒腰,并顺带着赏了陈长生几句风凉话。 “老……师……你……” “你什么你?” 没好气的扫了此时正在地上努力挣扎着想爬起来的陈长生,丑老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我的本意可不是想把你给毒死。” 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抬手朝着陈长生出来时那间柴房旁边的草屋指了过去:“那间屋子里有解你身上这个毒的解药,只不过能不能找得出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慢条斯理的把话说完,也不见丑老汉伤势,只是抬手微微朝陈长生挥了挥,紧接着原本全身无力,只能捂着肚子不断在地上抽搐的陈长生,忽然感觉到身子一轻,接着就这么直愣愣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身上的毒,我暂时给你压制了一下,只不过要是你在一个时辰之内,还不能从那间屋子里找到解毒药的话,那么……” “会怎么样?” 神色紧张的抹了一把自己嘴角的白沫,陈长生胆战心惊的看着眼前这名丑老汉:“老师,我们之间可是无怨无仇,你可别……” “放心,落在我‘毒手药王’的手里,你就是想死都难。” 冷冷的扫了陈长生一眼,仿佛是觉得眼前这个小子的胆量实在太小,丑老汉有些不悦的说道:“哪怕就算你被毒死,只要脑袋还长在脖子上,心脏也没被贯穿,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老子随时随地都能把你救回来。” “我中了什么毒?” “自己猜!” “……算你狠!” 狠狠抹了一把嘴角溢出来的白沫,陈长生转身就朝着那间草屋跑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位老师在玩什么把戏,但他却明白,这家伙是来真的,要是自己真的没办法在那间草屋里找到解毒药,那么自己的下场……尽管丑老汉没说,但却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况且,如果自己这位新鲜出炉的老师,真的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份本事,就连自己断了气还能被‘抢救’过来的话……那自己在未来这三四个月的命运,铁定会过得惨不忍睹。 因为,若是自己死不了,那对方百分百会拿出种种自己所无法想像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就算在未来这几个月的生活会很惨淡,但那毕竟只是陈长生此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现如今,摆在他面前的第一要务,就是先冲进那间草屋,然后从屋子里找到解毒药。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自己根本连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 原本,陈长生以为,丑老汉既然让自己去那间草屋里找解毒药,那里面应该放着一堆装满了各种各样解毒药,最起码……也应该是装在瓶子里的。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陈长生走进这间屋子里之后,他却惊讶的发现,这里虽然有解毒药,但却并不是装在瓶子里的。 甚至,在这间屋子里,除了两排装满了小抽屉的高大药柜以外,根本连张桌子都没有。 望着像极了前世中药铺子里那种药柜,陈长生真的很想哭。 “尼玛,这是想让我自己给自己抓药吗?” 然而,在这间基本除了药柜以外,也就只剩下了四面墙的草屋里,陈长生根本什么都找不到,就连个秤都没有…… “以为这样就能坑到我?” 抹了一把顺着唇角不由自主淌下来的白沫,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紧接着抬起手就朝着草屋里左边那只药柜指了过去:“我猜,这只柜子里一定有能解我身上所中之毒的药物。” 数枚法力种子消失之后,射覆之术并没有带来半点回馈,深知一个时辰并不算长,陈长生很果断的就走到了另外那排药柜前。 平心而论,在这种情况下,用医药神通明显要比射覆之术更方便,但很可惜的是,这两大排药柜的二三百只小抽屉上,并没有贴任何标签。 既然连药名都没有贴出来,那自然也只能靠陈长生自己去找、去分辨。 想在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把几百种药物给辨认一遍,如果陈长生真是一个从小学医的人,那对他自然不算什么难事。 但偏偏最要命的却是,他并不是从小学医,而是只靠了一门医药神通来勇闯天涯。 所以,就算是他动用了医药神通,也知道了应该用什么药物来解毒,最终还是逃不过在两大排药柜里不断翻来翻去的命运。 事实上,尽管此时陈长生不知道被丑老汉给下了什么毒,但是在他的设想中,不管自己所中的毒有着什么样的毒性,但真要解起来的话,过程想必会非常的简单。 因为,自己那位新鲜出炉的老师,可不会真的把他弄死,最多也不过就是让自己吃点苦头而已。 “我猜,这排柜子的上边十行里,一定有着能解我身中之毒的药物。” 气海之内再少了十几枚法力种子,但依然没有半点回馈,陈长生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 “既然上面没有,那肯定就在下边这十排里了。” 以此类推,再将下面十排柜子从中分开,左边猜完猜右边,最后再把正确的方向不断缩小范围。 用这种方法,在足足消耗了气海之内的一百三十多枚法力种子之后,陈长生终于找到了解毒之物。 但是,当他将药柜上那只抽屉给拉开后,陈长生手里抓着一截形似树皮,表面还沾着泥土药材,脸色一阵难看:这玩意一看就很硬,不会真的要这么吃下去吧。 “妈的,啃树皮就啃树皮,谁怕谁啊!” …… 在过去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后,陈长生终于阴沉着一张脸,缓缓从那间草屋里走了出来。 “想不到,你这小子看起来不怎么样,倒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本事。” “老师,别玩那些没用的东西了,既然想训练我,那请您拿出点真本事可好?” 第333章 一个坑里摔两次 “真本事自然是有的,只不过……” 话说到了这里,丑老汉饶有深意的看了陈长生一眼:“要是真把本事都给亮出来,我怕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毛头小子,还真就不一定能撑得住。” “我会撑不住?”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猛然回想起自己之前在那间草屋里找解药的过程,不禁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看着不远处那名此时手里正拿着一只黑色匕首,不断从那只烤成金黄色的鹤腿上片下一片片薄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的丑老汉,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打躬作揖道:“老师,您也不用吓唬弟子,咱们这就开始吧!” 说完了这句话,望着丑老汉手里反握着的那把黑色匕首,陈长生的眉头不由悄然皱起:“老师,你手里那把匕首……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你说它?” 从烤鹤上片下一片薄肉送入口中,慢条斯理的嚼着,随手将那只黑色匕首在自己那沾满了油渍的袖口蹭了几下,丑老汉手臂一震,直接将那只黑色匕首丢在了陈长生身前不远处的地上:“你当然看着它眼熟了,昨天扔给你的不就是这个吗?” “什么?” 原本,陈长生还想从地上把匕首给拾起来,但一听这句话,顿时把自己的手给缩了回来。 他可没有忘记,之前丑老汉说过,昨天给自己第二次下毒的时候,就是下在了这只匕首上,所以他才会被毒晕。 “嘁,看你那小胆,估计还没有老鼠的胆子大。” 好端端的的被人如此嘲讽,陈长生心中自然不爽,但不爽归不爽,却也总比再中一次毒来得要强些。 然而,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丑老汉却再次对他的谨慎表示了嘲讽:“放心好了,昨天抹在匕首上的毒,早就已经被老头子我给洗掉了,要不然……你觉得我会用它来切肉吃吗?” “这个……” 听到丑老汉这句话,陈长生这才悄然松了口气:也对,要是这玩意上面还有毒的话,眼前这个奇丑无比的怪老头,也不可能会拿它去切烤肉。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纳物宝袋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被秦杰给取走了的话,陈长生是绝对不会把眼前这只匕首给拾起来的。 但是,现在的他可谓是手无寸铁,正是严重缺乏安全感的时候,虽然笃定自己这位根本看不出半点深浅的老师不会弄死自己,可在这种情况下,能有寸铁防身也是极好的一件事。 警惕着丑老汉的同时,陈长生缓缓弯腰,从地上拾起了那只通体纯黑色的匕首。 “呵呵,怪不得老师会用它来片烤肉吃,果然够锋利……” 打量着手里这只黑色匕首,虽然在造型上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此时迎着阳光,陈长生却猛然发现,原来这只通体金属质地的黑色匕首上,居然还刻着四个字。 一边刻着的是‘不问’,而另外一边则是‘恩仇’。 “不问恩仇?” “想要不问恩仇,谈何容易?” 听到丑老汉那带着几分唏嘘的话,陈长生不禁想说些什么,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握着黑色匕首的那只手,竟不由自主的垂了下去。 而那只匕首,则‘噗’的一声扎进了地面。 “我……” 下意识的尝试着抬起手臂,但陈长生却猛然发现,就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自己的整个右半边身子,居然彻底的麻木了。 “你……” 一个‘你’字刚刚出口,原本端坐在烧烤架前的丑老汉,却已经拄着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步履蹒跚的走到他身前。 “啧啧,居然能在一个坑里摔两次,佩服佩服!” 满脸惊叹的打量着陈长生,丑老汉用力把手里那根拐杖插在地上,冲着眼前这名半边身子都已经麻木了的少年拍起了手掌。 “说你是猪,那简直就是侮辱了猪,你的蠢——简直堪称前无古人。” “卧槽!” 从坐着马车正式进入帝都的那一刻起,短短三天不满的时间里,已经说不清自己被坑了多少次的陈长生,这回真的是忍不住把心声吐露了出来。 “老师,你可真够阴险!” “阴险吗?” 听到眼前这名少年对自己的评价,丑老汉微微一笑:“阴险没什么不好的,你看看……老夫未出一拳一脚,昨天那次暂且不论,光是今天,我就已经‘杀’了你两回。” “那是你耍诈!” “这叫做智慧,想在这个世界上活得长久一些,你只有两条路,要么运气够好,要么足够聪明。”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从地了拾起了那只黑色匕首,抬手又朝着那间陈长生刚刚出来没多久的草屋指了指:“具体该怎么办,我想不需要再告诉你一遍了。” “我……” 虽然明明知道眼前这个家伙利用自己的思维盲点玩了把灯下黑,但陈长生还真就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算你狠!” 扔下了这句话,陈长生只能学着前世电影里‘傅红雪’的模样,一瘸一拐的朝着那间满是药材的草屋挪了过去。 没办法,现在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就是想跑得快点都不行。 在草屋里一瘸一拐的忙活了大半天,直到法力种子都见了底,这才好不容易从药材堆里翻出了解毒的两味药材。 刚刚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只不过用一种药材就解了毒,但想不到第二次的时候,居然用了两种。 当费了不少力气才解了毒的陈长生从草屋里走出来之后,他的心情变得沉重了很多,因为他现在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那就是当他第三次进这间草屋的时候,很有可能要用三种药材,才能把自己身上的毒给解掉。 “出来了?” 这次从草屋里走出来之后,丑老汉并没有继续坐在那堆烧烤架前,因为再大一只鹤,吃了整整两个时辰,也应该吃得差不多了。 “是啊,我出来了!” 带着一种‘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气势,陈长生脸色阴沉的望着此时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丑老汉:“我说老师,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想看一看,你的极限在哪里而已。” 第334章 接还是不接 “我的极限?” “没错,就是你的极限!”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从距离草屋不远处的石头上站起,一步步朝着陈长生走了过来:“你在屋子里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心中悚然一惊,但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异色,只是淡淡的说道:“老师,弟子有些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呵呵,就凭你也想和我老人家玩心眼?” 啧啧称奇的将眼前这名少年给打量了一翻,丑老汉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你对用药应该有些天分,但不论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你有半点懂医术的地方,所以……能解了我的毒,应该是用了某种我所不知道的神秘巫术,对不对?” “……” 沉默半晌,陈长生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没错,确实如此。” “你只是一个六鼎巫兵,被这么折腾了两次,法力种子应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这样?” “是!” 郁闷的点了点头,陈长生苦笑了起来:“老师,现在弟子已经被您给弄糊涂了。” “糊涂什么?” 淡然的扫了陈长生一眼,丑老汉朝着草屋外边不远处的两张椅子呶了呶嘴:“把那两张椅子搬过来!” “……弟子遵命!” 坐在椅子上,斜眼打量着陈长生,丑老汉手里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在地上轻点了两下:“坐!” 既然丑老汉都让自己坐,刚刚费了好大力气才为自己解了毒的陈长生,自然也不会再虚伪的玩什么谦虚。 毕竟,被这么折腾了两次,他的身体现在可是真有点虚。 “知道为什么给你下毒吗?” 完全没想到,自己甫一坐下,耳中最先听到的居然会是这么一句话,陈长生不禁愣住了:“这个……” 这个问题,还真就有点不好回答。 因为,在陈长生看来,坐在自己面前这名丑老汉之所以会给自己下毒,要么是出于对方的某种恶趣味,要么就是单纯的嫉妒自己比他长得帅,要么……干脆就是闲着没事干,除此三者以外,似乎根本没有第四个理由。 但是,虽然这三个理由不断在自己的脑子里转悠着,可不论如何,这三条都是没办法向自己这位‘老师’明说的。 陈长生算是看出来了,秦杰那个外表木讷,实际内心极度腹黑,而且还小心眼的性格,肯定百分百传承自眼前这名奇丑无比的老人。 天知道自己要是实话实说,眼前这家伙会不会记仇,然后给自己多穿几双小鞋…… 所幸,丑老汉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原本也没想过要陈长生来回答。 “那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把你送到我老头子这里,虽然你不是什么上好的材料,但我老头子教出来的人,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这么死掉。” 面无表情的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冷冷的扫了陈长生一眼:“罗修,现在你自己说说看,为什么会在一个坑里摔两次?” “我……”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沉默了起来。 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坑里摔两次?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只不过是眼前这个奇丑无比的老人,利用自己的思维惯性,继而制造了一个思维盲点,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咬了钩而已。 虽然他觉得这种手段有些不入流,但是陈长生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名老者,确确实实是未出一拳一脚,就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给摞倒了两次。 不对,准确说起来的话,应该是三次…… 但不管是自己被摞倒了几次,陈长生却必须得承认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这位新鲜出炉的‘老师’,的确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 “师父,您究竟想教弟子什么?”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将自己脑子里那纷乱的思维给简单的整理了一下,陈长生终于将自己心里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那家伙送你过来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就是想让你在各种各样的阴险手段里活下来,所以我只会用各种各样的鬼蜮伎俩,来让你亲身体会一下这些手段。恐怕也只有这样,你才会真真正正的印象深刻。” 虽然丑老汉的语气并不阴森,但他那仿佛用小刀在使劲刮着盘底的难听嗓音,却仍是令陈长生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悄然刮起了一股阴风。 “看来以后这三四个月的生活,应该不好过了……” 心中抱着这种念头,陈长生不由苦笑了起来:“老师,那您说说看,今天打算教我点什么?” “今天只是大致给你讲解一下理论,顺便再教你怎么用匕首而已。” 说完了这句话,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丑老汉微微一笑,手腕一翻,却是再次将那把通体纯黑色,上面还刻着‘不问恩仇’四个小字的匕首,就这么直接了当的朝陈长生递了过去。 “这个……” 看着自己这位老师递过来的那只黑色匕首,陈长生真是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接过来,还是选择拒绝。 自己都已经在一个坑里连着摔倒了两次,这万一要是再摔一次,恐怕自己真应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是接还是不接? 犹豫了半天,陈长生苦着脸叹息道:“老师,你说我是应该接过来,还是不应该接过来呢?” “反正我在给你讲完了理论以后,就会教你如何用匕首。”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一脸戏谑的看着眼前这名苦着脸的少年,丑老汉微微一笑:“其实我也很好奇,你手里要是没有匕首的话,该怎么和我学如何用匕首。” “我……算你狠!”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伸手从自己袖子上扯下了大块布,小心翼翼的用布包着手,这才将那只黑色匕首给接了过来。 “呵呵,倒是长了记性。” 有些好笑的看着陈长生这个动作,丑老汉竟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人笨了点,蠢了点,傻了点,但亏这东西吃多了,总归也能变得聪明一点。” “老师,你这是在夸弟子,还是在骂弟子?” “既不是夸也不是骂,因为这只匕首上,根本就没有涂毒。只不过,这一场较量,你却已经输到了姥姥家。” “啥?” 第335章 方之以误 “被一只匕首上涂着的毒给连着放倒了两次,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压力,所以当这只匕首第三次送到你面前,并且你又必需得拿起它的时候,你怕了!” 尽管丑老汉的话听起来有些尖锐,但陈长生却不得不承认,对方口中所说确实没错,自己确实是怕了,怕再被第三次给毒翻。 “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在教你,如何玩弄人心罢了。” “呃……” 被丑老汉口中所说的那一句‘玩弄人心’给雷得够呛,陈长生满头黑线的看着自己这位新鲜出炉的老师,不禁下意识的问道:“老师,你不是要教我……用匕首的吗?怎么还玩弄起人心来了?” “蠢!” 冷冷的送了一个‘蠢’字给陈长生之后,丑老汉幽幽地叹了口气:“你难道就没想过么,为什么老头子我一拳一脚未出,就能接二连三的把你给摞倒?” “这个……” 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丑老汉原本也没想过眼前这名少年郎能说出什么答案来,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让眼前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家伙,来回答这个问题。 “实话告诉你,老头子我能做到这一点,完全是因为你所有的反应,全部都在我的预料之内,一丝一毫都没有错漏。” 仿佛是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太过笼统了一些,丑老汉吧嗒吧嗒嘴,又补充了一句:“准确的来说,就是因为你不懂用计。” “用……用计?” 完全没有想到丑老汉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陈长生不禁愣住了。 瞒天过海、欲擒故纵、笑里藏刀、无中生有…… 种种上辈子只在某知名讲坛和各种影视剧里听过、看到过的奇谋妙计,依次在陈长生的脑子里飞快闪过。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陈长生所能想得起来的,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至于具体内容……他上辈子哪知道会碰到穿越这种离谱的事,所以很理所当然的没记住。 身为老师,虽然眼前这个小子被交到自己手里还不满一天的光景,但丑老汉只是朝着陈长生瞄了一眼,就已经完全看出来,眼前这个蠢小子,是彻底想歪了。 “老头子我所说的用计,可不是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无奈地摇了摇头,丑老汉正色道:“你脑子里所想的那些东西,都是奇谋巧计、是阴谋诡计。而老夫所说的计,则是计算的计。” 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这名奇丑无比的老者,陈长生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被他这句话给侃懵了。 因为,对方口中所说的这番话,自己根本就没有听懂。 “阴谋诡计和计算……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自然是有的,只不过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必须要先告诉老头子我一声,所谓的奇谋妙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脸为难的看着眼前这名丑老汉,陈长生开始运气。 然而,很可惜的是,要是讲到如何把仙鹤给做成全鹤宴,陈长生自认为还有几分把握,毕竟凭他的厨艺,不论蒸、烤、煮、炖、炸,都可以搞出个三五种花样来。 但是,要是讲到这些他不论前世今生都未曾涉及过的东西,陈长生可真就没辙了。 “这个……弟子想不出来。” “哼,愚昧!”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丑老汉自顾自的说道:“所谓的奇谋妙计,实际上就是因为人性的弱点,一昧只知贪巧求速,不管碰到什么情况,总想弄个奇谋妙计就给解决掉,真是蠢到了不能再蠢。在老夫看来,这完全就是凭运气过日子。孰不知,运气能救你一次、两次,但绝对不会救你三次、四次。” 话说到了此处,丑老汉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那条瘸了的右腿:“看到没有?这就是一味相信运气的结果,老头子我只瘸了一条腿,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相比那些不明不白就断送了自己一条小命的蠢货,我最起码直到现在还继续活着。” 听丑老汉说了这么一大堆,陈长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老师,您究竟想教弟子什么?” “我要教你的,主要就是五事七计,只不过我只会教你理论,至于具体的如何去运用自如,完全就算你自己的天分如何。”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事实上,在未来这三四个月的时间里,你只要能从我这里学会四个字,就足以令你一生受用不尽。” “哪四个字?” “方之以误!” 眉头悄然皱起,陈长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加在一起,陈长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已经有些不大够用。 方之以误这四个字,倒是不难理解,毕竟已经重生在这个玄幻世界里已经整整十五年,陈长生对于言简意赅的这四个字,倒也隐隐明白一些。 事实上,这四个字说穿了,完全可以用前世的一句话来解读: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但是,具体到具体情况到底该怎么去演,这个陈长生却真的是一无所知…… 然而,不管陈长生是否理解,那名丑老汉却已经自顾自的讲了起来,完全没有理会自己这位弟子,究竟有没有在认真地‘听课’。 “我要教你的,其实不过也就是道、天、地、将、法这五事,以及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这七计。说得再明白一点,就是通过对比敌我双方的一切信息,包括对方的势力范围、个人战力、天时、地利等等,避实击虚,以强击弱,继而一击破敌……” “等等!” 就在丑老汉说得正嗨之际,陈长生却已经拧着眉头,愁眉苦脸地苦笑了起来:“老师,您说的这些……弟子怎么越听越觉得,这好像是在教我如何成为一个将军去带兵打仗呢?” “事实上,在老头子我看来,不管是做一个将军,还是当一名刺客,根本就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不论是带兵打仗,还是去执行任务,都要对比敌我双方的优势、劣势、机会、威胁等等信息之后,才能选择出一条最容易成功的路线。” 第336章 再次被坑 “弟子不明白!” “现在不需要你明白,只需要用心记住老夫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冷冷的扫了陈长生一眼,丑老汉继续讲解道:“之所以要去比较,为的就是知胜。五事七计,将每种信息都对比过,不论是带兵打仗还是与人交手,在交战之前,就可以判断胜负。有了胜算,自然成竹在胸。别被‘要有一颗属于强者的心’和‘真正的强者无所畏惧’那种蠢到极点的话给蒙蔽了双眼,正常情况下,像那种脑子进水的货色,基本在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要进棺材。” 说出了这么一大堆的话,丑老汉抬起手在他腰间挂着的褐色小布袋上拍了拍,随后取出一只葫芦,咕嘟嘟的灌了几大口也不知是水还是酒的液体之后,这才继续说了起来。 “善战者,无智名,无勇功。我要教你的,可不是靠一把子蛮力,就去和对手死磕。战而后胜,这是下下策。唯有不战而胜,先胜而后战,才是上乘法门。” “呼……” 听完了这些话,陈长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但心中却对丑老汉口中所说的这些东西颇有些不以为然。 大道理这种东西,是个人都能扯出几句来,甚至如果要是让陈长生来扯的话,他也能扯出一大堆云山雾罩,让人听得一头雾水,但仔细一琢磨却又似是而非的东西。 然而,尽管陈长生并没有把自己的心思在脸上表露出来,但对于丑老汉来说,眼前这名少年郎是个什么心思,却根本瞒不过他的一双眼睛。 因为,陈长生并不是他的第一个弟子,而自己当年,也是从眼前这小子那个年纪走过来的。 但对于这种情况,丑老汉却并不打算说什么,因为不管说得再多都没用,想要让别人相信,再没有什么方式可以比让对方亲身体会一下更为行之有效的法子。 “真正的刺客或是成功的将领,在接近目标之前,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踪迹。而交战之际,则一定会让自己处于有利地形之上。” 既然已经发现眼前这名少年根本没有认真在听自己所说的话,丑老汉自然也不会再继续浪费自己的口水,在丢下了这句话之后,他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拿起你的匕首,向我出手!” 手里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在地上轻轻的点了两下,丑老汉负起一只手掌,淡淡的瞟了陈长生一眼:“相比于理论,看起来你似乎更喜欢实践。既然如此,那老夫就让你见识一下,我所说的那些东西,究竟只是空谈,还是当真有用。” 并没有否认自己心中所想,陈长生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只刻着‘不问恩仇’四个字的黑色匕首,随后也同样从椅子上站起,一步步朝着丑老汉所站之处走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名奇丑无比的老者是什么修为,但陈长生却明白,能做秦杰的师父,那对方至少也得是一名巫将。 而面对巫将这种对手,恐怕就算是自己出尽全力,也未必能伤得到对方一根汗毛。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尽管生平还没用过匕首这种武器来和人交手,但左右轻轻的挥斩了两下,陈长生却只觉手里这只通体纯黑色的匕首,竟是用起来异常的顺手。 “老师,得罪了!” 反手握着匕首,陈长生足下发力,身形展开,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近二十步的距离,手里那只黑色匕首,毫不犹豫的就朝着丑老汉的脖子抹了过去。 然而,尽管明知道自己这一击不可能伤到眼前这名奇丑无比的老者,但不论是对方抬手一击,凭着强悍的力量把他给打飞出去,还是用手里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拦住自己手里的匕首,陈长生都不会有半点意外。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面对自己的这一击,丑老汉居然选择了最不费力气,也是最超乎他意料之外的方式,就这么云淡风轻的避开了自己的这招抹脖子。 事实上,丑老汉的动作非但不具备半点美感,甚至他的动作看起来,还很辣眼睛。 只需要轻轻的朝着身后倒退一步,陈长生这几乎用足了力气的一击,就已经完全落空。 明明在个人战力上比自己还强,他为什么要退? 就在这个念头还在陈长生脑海中萦绕着的时候,他的两只脚,也悄然落在地上,但也就在这一刻,陈长生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 因为,当双脚着地以后,他完全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丑老汉会做出倒退这个动作。 倒吸了一口凉气,陈长生再也顾不得和丑老汉交手,连忙抬起了自己的左脚,呲牙咧嘴的将一只扎穿鞋底,深深刺进自己肢底板的钢针给拔了出来。 “咝……” “啧啧,扎得还真深啊。” 看到眼前这名少年拔出那枚钢针后愤愤不平的扔在了地上,丑老汉微微一笑:“出手就出手,跳那么高做什么?连落脚的地方都不仔细看一眼,我这个老头子,只能送你两个字——活该!” “我……” 满脸晦气的瞪了眼前这名奇丑无比的老者一眼,陈长生郁闷的叹了口气:“老师,你应该不会在这根针上抹毒,对不对?” “呵呵,你还真是天真,以为你叫我老师,我就不会对你下毒了吗?” 冷笑一声后,丑老汉手腕一翻,一枚细小的白色丹丸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屈指发力,便向陈长生的方向弹了出去。 “这是什么?” 接过那枚白色丹丸,陈长生的鼻翼微微翕动,顿时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海棠花香味,不禁一脸愕然的看向丑老汉:“老师,这……难道是解药?” “吃不吃随你,反正被针扎到的又不是老夫。” “我……我吃。” 感觉到自己的左脚已经隐隐有些麻木之后,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活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只能满脸无奈的将那枚白色丹丸扔进了自己的嘴里:“老师,你这手段可真是……” 然而,一句话还尚未来得及说完,陈长生就直接噗通一声,整个人全身无力的摔在了地上。 “你果然还是太天真了——事实上,那根针上确实没有毒,因为我只是在那上面抹了点麻药。不过,你后来自己吃下去的那枚丹丸,它确实是有毒的。” 第337章 你懂了吗 “你……你坑我!” 听到这句话,看着陈长生那一脸悲愤的模样,丑老汉微微一笑:“小家伙,做人要讲良心,我可没有坑你,那枚有毒的丹丸,明明就是你自己吞下去的嘛!” “我……” 说起来倒也奇怪,虽然此时此刻整个人都全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但陈长生的身上却除了四肢无力以外,还真就没感觉到什么其他的异常之处。 很显然,自己这位老师,应该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教训,而并不是真的想把自己给玩死。 可一想到自己人才来到了帝都不满三天,就已经被毒翻了这么多次,尤其是刚刚这次,居然还是自己亲自把毒药给吞进了肚子里,陈长生真的很想买块豆腐来自杀。 “记清楚喽,不是带着香味,看起来不像有毒的东西,它就真的没有毒。” 手腕一翻,在丑老汉的手指间,又悄然多出了一枚和之前陈长生吞进肚子里那枚白色丹丸一模一样的丹药。 “学着点,这东西叫‘分元丹’,有异香,闻一闻提神醒脑,和一种名叫‘清骨丹’的丹药,不论是在香味上还是在外表上,看起来完全一模一样。只不过,‘清骨丹’有着去附骨之污浊,顺体内之阴阳的功效。而这枚‘分元丹’若是服下,虽然不会毒死人,但却也能让人四肢无力至少半柱香的时间。这两种丹药,知道它们的人并不算太多,能区分出它们的也没有几个。” 站在原地,淡淡地说完了这番话,丑老汉笑眯眯的对陈长生说道:“为了让你对‘分元丹’药力有一个准确的了解,所以我是不会给你解毒的,反正半柱香的功夫,也不算太久。” 然而,尽管丑老汉并不有想给陈长生解毒的意思,但他却也没闲着,因为他直接站在那里,为此时正全身无力、只能趴在地上的陈长生讲解起了之前交手时,是如何利用陈长生的反应,将他从头到尾克得死死的。 “你的两只脚一离地,我就已经知道你会在什么地方落下,所以——你看!” 话音方落,只见丑老汉缓缓抬起手里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再次不轻不重的在地上面点了一下。 而这一次,由于陈长生此时正是趴在地上的,所以他很清楚的看到,就在那根拐杖点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地面上悄然多了一只针尖朝上的黑色钢针。 “之前扎在你脚上的那只针,只不过是抹了一点点麻药,让你以为自己中了毒,而这根针上涂着的,才是真正见血封喉的剧毒。” 面无表情的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手里那根拐杖再次于地上顿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当拐杖离开地面的那一刻,陈长生愕然发现,之前插在地面上的那根毒针,居然再次消失不见。 “看来,那根拐杖在自己这位老师的手里,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代步工具那么简单,而是一件可以无声无息间置人于死地的可怕武器……” 就在陈长生脑子里想着那根看起来歪歪扭扭的拐杖还有着什么其他可怕功能的时候,他的耳中再次听到了丑老汉那刺耳的难听声音。 “想必,你为什么会在被针扎到以后,就会觉得自己中了毒的这个原因,我已经不需要再向你解释了。”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无奈地苦笑了起来。 这个原因,他自然不需要丑老汉再给自己解释。 就是因为之前已经连着三次,在种种看似儿戏的手段下中了毒,所以他才会产生了一个新的思维盲点,以为凭丑老汉那诡异莫测的下毒手段,完全不需要再费二遍事,所以他才没想到,扎在自己脚上的那枝针,其实只不过是抹了一点点麻药。 但是,一想到自己竟然亲手把有毒的丹药扔进了嘴里这件事,陈长生的脸色再次尴尬了起来。 眼前这外奇丑无比的老头是自己的老师,所以自己不用担心,他会对自己下真正的毒手。 可是,老师会对自己手下留情,但以后自己会碰到的敌人呢? 虽然秦杰自己也说过,通天塔内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就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但陈长生在被丑老汉带到了这座高山之后,连着被对方用看似儿戏,乍一看起来完全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给轻松摞倒三次以后,陈长生的心情不可避免的沉重了起来。 原本,在还没有被秦杰给送到眼前这位老师面前的时候,陈长生真没太把所谓的通天塔给当一回事,因为在他看来,了不起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 但直到此时,他这才幡然醒悟:别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兵,恐怕就算是一名巫将,也未必能在眼前这名乍一看弱不禁风,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一股强风给吹倒的丑老汉手里多撑几个回合。 正如对方口中所说,做老师的未出一拳一脚,自己这个当弟子的,就已经被连着摞倒了三次。 强与弱的定义,与修为到了什么样的境界,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方之以误……” 想到了此前丑老汉与自己说过的这四个字,再联想到自己连续三次是怎么被放倒在地的,陈长生心中一时间若有所悟。但是这种悟,却好似雾里看花,总也看不真切,一时间不禁令陈长生心中仿佛有只小猫在不安分的抓挠着,让他心痒难耐。 虽然此时正在讲解着自己的手段,但自己这位弟子脸上的神情,却丝毫没有逃过丑老汉的一双眼睛。 “反应倒快,不像把他送来那个倔小子,十几年前被我毒倒了近百次,才转过这个弯来……”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丑老汉眼底悄然掠过一丝满意之色,但转瞬间却又消失不见。 “所谓的‘方之以误’,就是说你必须要利用各种各样的因素,通过一系列的错误引导,继而让你的敌人产生误判,最后在你的攻击之下产生失误。只要你的对手有了失误,你才能以最小的付出,得到最高的回报。”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抬手朝着陈长生大袖一挥:“你懂了吗?” 第338章 令人震惊 说来也怪,虽然看起来那仅仅只不过是轻轻的一挥袖子,但随着丑老汉的这个动作,陈长生原本还无力的四肢,居然猛地一轻,紧接着就这么轻飘飘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师,你……” 从地上站起之后,陈长生有些诧异的看了站在自己面前那位奇丑无比的老者一眼,不禁下意识的问道:“你不是说过,要让我在地上趴半柱香的吗?” “让你趴着,让你体会一个‘分元丹’的药性,这都只不过是一种托辞,老夫真正的目的,是让你改掉那份自以为是的思想。” 面无表情的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朝陈长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只不过令老夫意外的是,看起来你现在是明白了。既然明白,那自然也没必要继续让你趴在地上。”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有些惭愧的垂下了头,随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躬身冲着丑老汉作揖道:“老师,弟子明白了!” “明白就……果然!” 事实上,就在陈长生说到明白这两个字的时候,作揖的手掌猛地朝着丑老汉一扬,直接撒出了一把从他在地上爬起时就悄然扣在掌心的一蓬尘土,而另一只手则握拳直击丑老汉的胸口,就宛若一只真正的猿猴舒展腰肢般,动作流畅而自然。 至于那只刻着‘不问恩仇’四个字的黑色匕首,为了避免丑老汉心中生疑,从一开始陈长生就没有把它给拾起来。 然而,尽管陈长生的动作足够快,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手里并没有武器。 但手里没有武器,实际上却并不是他偷袭失败的最重要一个因素。 荆轲刺秦王为什么会失败?就是因为匕首太短! 所以,就算陈长生把那只黑色匕首握在手里,他也依然不可能对眼前这名奇丑无比的老者造成半点威胁,因为论长度,那只匕首再加上他的手臂,也远远没有那根看起来歪歪扭扭的拐杖长。 撒出去的那蓬尘土,直接被丑老汉一口气给吹散。 至于陈长生打出去的那只拳头,虽然力道不轻,但在距离丑老汉的胸口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就已经停了下来。 之所以会在这个距离停下,不是因为陈长生觉得这种偷袭有些不厚道,而是因为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在抵住了他喉咙的同时,那歪歪扭扭的杖身,恰好也架住了他的臂肘。 “呵呵,怪不得老师您的拐杖会是这个形状,原来是因为这样……” 尴尬的笑了笑,陈长生默默朝着身后倒退了几步。 原本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直到丑老汉把那根拐杖抬起来,并在朝前一摆的过程中,在抵住他喉咙的同时,也利用杖身那看似不规则的拐弯处托住了自己臂弯之际,陈长生这才发现,原来那根拐杖,竟远远没有自己看上去那么简单。 甚至,就连那看似毫无半点规律,就仿佛自然扭曲而成的杖身,也是逆着人体手臂的结构而形成的。 “从你一站起来的时候,老夫就知道你会玩这一手,知道为什么吗?” 虽然刚刚被偷袭过,但丑老汉却并没有对此表示愤怒,反而是淡淡的扫了陈长生一眼,并且问起了对方自己为什么会有戒心。 “因为……” 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陈长生苦笑道:“弟子不知,还请老师赐教!” “因为你没有把那只匕首给拾起来,所以我才会对你生出戒心。” 话说到了此处,丑老汉慢悠悠的解释道:“那只匕首是你的武器,而你跟着我来到这个没有人烟的鬼地方,心中自然会没有安全感。但是,偏偏你却在起身之后,没有把武器给拾起来。你自己说说看,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发生这种事?” “原来如此……” 想到自己之前故意不把匕首给捡起来,只为了降低眼前这名丑老汉的警惕心,陈长生不禁汗颜的摇了摇头,但转瞬间,他却猛的抬起头望向了自己这位老师:“难道我把匕首给拾起来,你就不会有戒心了吗?” “我有没有戒心,这个不应试问我,而应该问你自己。” “还请老师明示!”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丑老汉指了指陈长生的脚:“对于大多数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讲,他们有很大一部分情绪都可以凭一双眼睛看出来。站立的姿势、双脚着地的力度、脸上的表情细节、手臂摆动的弧度、呼吸的节奏等等,这些东西,都会在有意无意间把你心里的情绪和脑子里的想法表露出来。” “这……”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瞪圆了自己的一双眼睛:“有没有搞错?”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陈长生的心情是崩溃的,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从眼前这位奇丑无比的老汉口中听到这么一番话。 尽管上辈子身为一名厨师,平时闲着没事的时候,基本都是能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会出去呼吸一下,极少会选择窝在家里宅着,但不管怎么说,不论是《读心神探》还是《别对我说谎》,这两部大名鼎鼎的电视剧,他还是看过的。 “弟子读书少,您可不要忽悠我。” 有些诡异的看着眼前这名丑老汉,陈长生下意识的问道:“老师,您认识李雷和韩梅梅么?” “他们是谁?” “呃……没听说过他们不要紧,那您听说过诸葛亮、林冲、武松、贾宝玉这几个人吗?” “完全没有印象,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确定了眼前这名丑老汉不是穿越来到这个玄幻世界的,陈长生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怪他会产生这种念头,实在是他这位老师口中所说的那些东西,真的太像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那些私货了。 “老师,您想教弟子什么本事?” “说起来倒也还真不少,教你用匕首、制毒解毒识毒、机关陷阱、判断敌人的修为、伪装自己所必学的几门手艺,还有急行术,差不多也就是这些了。” 话说到了这里,丑老汉微微一笑:“老头子我一生所学,也不过就是这几样东西而已,你若是能学会的话,那就尽管全学走。想必,你若是学会了老夫所有的本事,那肯定会让‘暗夜’里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呃……弟子觉得,若是弟子一样都没学会,也许会更能令人震惊……” 第339章 真正目的 风清日丽,天宇澄朗。素气云浮,聚散不定。 站在酒楼后宅,秦杰负手而立,望着天空中变幻不定的飘渺云气,心中一时间不禁感慨万千。 “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小子送到那个地方?” 虽然耳中并没有听到半点脚步声,也并未察觉到半点异状,但秦杰却没有丝毫觉得意外,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只会有一个人来找他,也同样只会有一个人对他问出这个问题。 而这个人,就是老侯。 “那你自己说说看,我又为什么不能把那小子送到师父那去?”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秦杰缓缓转过身,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老侯,望着对方那张根本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的面孔,秦杰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不要忘记,师父他老人家虽然学究天人,但他……毕竟年纪大了。” “他的年纪大不在,这个与我无关。你把那个老家伙当师父,那是你自己的事。” 听到老侯所说的这句话,秦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别这么说,当年要是不师父救了你,恐怕你早就已经成了乱葬岗上的一堆白骨。” “你是他的弟子,当然向着他说话。但你不是我,没体会过那个老东西拿我试药的时候,我有多少次想自己的脑袋给砸碎。所以,你别和我来这套。” 话说到了此处,老侯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冷冷的望着秦杰,口中一字一句的说道:“告诉我,那个老家伙躲在什么地方?” “呵呵,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呢?” 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这位同伴,秦杰轻声笑了起来:“你和师父之间的恩怨,请不要牵扯上我。你向来很会找人,所以你若是想找他,最好还是自己去找。” “你以为我没找过吗?” 眼底悄然闪过一丝恼怒,但转瞬间却又消失不见,老侯缓缓吐出胸中一口闷气:“你的手段确实够绝,把一切我能够追踪到的东西,全部都给尽数抹去……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了解我。” “承让,承让!” 拱手一笑,秦杰有些自得的说道:“你找不到,那是你的事,总之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我就不信,会一直找不到那个老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你的追踪术,我自然是佩服的,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那小子去的时候你不在这里,而等他离开的时候……师父早就已经重新换了一个地方,所以你还是把曾经那段不愉快的经历放下吧。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 “疼的不是你,遭罪的也不是你,所以在这件事上,你最好不要从中作梗。” 丝毫没有理会老侯那冷冰冰的态度,秦杰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膀,随即不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小雨她们,你都已经安置好了吗?” 见秦杰问起了这个,老侯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顿时将自己的私人恩怨给抛于脑后。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首先是一名死士。 “已经安置好,只等你配齐了灵药,就可以开始。” “嗯,那就好。” 尽管并肩作战多年,但真要说起来的话,老侯和秦杰之间,他们交流的时间并不算太多。 因为,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老侯这个人,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会保持沉默。 而秦杰,他的性格虽然看起来似乎会随着身处何地,从事着什么样的职业而不断变化,但在真正信任的同伴面前,他的话也同样并不多。 两个话不多的闷葫芦凑到一起,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共同话题可以聊。 但沉默半晌之后,终究还是老侯率先开口,因为他心中存在着一个令他不吐不快的疑问。 “你配的灵药,真的能压下小雨的伤势?” “确实可以,只不过那种药对身体的负荷很重。若是她不能在通天塔里寻得机缘,继而为自己改命的话,那……” 话说到了此处,秦杰眼中悄然闪过一抹沉重的忧虑之色。 “那会怎么样?” “非死即残!” 听到这四个字,老侯的眉头悄然皱起:“说的具体点,别和我这么模棱两可的。” “如果无法在通天塔中改命成功,她在走出来之后,有八成的可能会直接暴毙。” “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非进通天塔不可?” 虽然在自己这位同伴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喜怒哀乐,但秦杰却能从对方的话里话外,听出一种浓浓的不满。 “不要忘记,她是我们的少主,是我们这最后七个人,发下誓愿以死效忠的主人。” 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秦杰苦笑道:“该说的,能说的,我都已经解释得清清楚楚。但她在听完了我的话以后,仍然决定要去通天塔走一趟,我又能怎么样?” “原来如此……” 当听完了秦杰的话,老侯眼中悄然闪过一丝了然之色:“怪不得,你会把那小子送到那个老毒物手里,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会把灵药一分为二,一份在这段时间里,让小雨或服或用,将药力沉积在体内。至于另外那一部分,我会将其制成丹丸,让她随身带着进入通天塔。当危机来临之际,只要服下丹药,两股药力合二为一,可以瞬间压下她体内的沉疴旧疾,让这世间长了眼睛的人都好好看一看,究竟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天之骄子。” 望着秦杰那隐隐带着几分狂热之色的面孔,老侯悄然摇了摇头:“明知道少主和那小子是一对,若是那小子能够争气的话,小雨自然也不会主动服用那枚丹药,想必这才是你一直以来的真正打算,对不对?” “没错,这个确实是我的真正目的,但是……在劝不住小雨的情况下,我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做?” “说得倒也还算有点道理,只不过……” 话说到了这里,老侯缓缓抬起头,望着站在不远处的秦杰,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凭什么就能断定,那小子能够带着小雨,平安无事的从通天塔里活着走出来?” “其实,我也没有半点把握。但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境地,也只能竭力一试。” 第340章 回归卫所 “别忘记,陈长生是一个可以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从一名不入流的巫人,一路突破到六鼎巫兵的境界。” 虽然连自己也有些不信,但秦杰仍然信心满满的说道:“我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不论是气运还是资质,都是人中之龙,只要给他一个契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直上九天。” “……” 当听到这番话,老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转身默默离去。 之所以要走,并不是因为他信了秦杰口中所说的那些话,而是他此时已经无话可说。 既然无话可说,那自然再也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发愣。 “呼……这家伙终于走了。” 看着老侯默默离去的背景,秦杰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师父啊师父,弟子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具体您老人家会不会被这个家伙给找到,那可就只能看您能不能把自己给藏严实喽。” “起风了,看来又要下一场大雨……” 再次负起双手,抬起头望着天空,良久之后,秦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陈小子,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秦杰在想什么,此时远在深山老林里,跟在丑老汉身边学艺的陈长生自然不会知道。 和那不知距离此地多远的深山老林相比,此时在帝都六十四坊的正中间,整个大商王朝的最中心处,有一个人却在默默的想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女人,正在想着一个男人。 但这种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想念,却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那种想念,而是一种想对方去死的念想。 在这个故事里,想着男人的女人,她连那个男人具体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因为在对方留给她那极为有限的信息里,只有一个称呼——老侯。 而这个想念着老侯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做阮红玉。 玄鸟卫,是一个很可怕的组织,在整个大商王朝之内,尽管在那些普通百姓中,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只神秘卫士的存在,但在整个大商王朝那并不算太过臃肿的官僚体系内,玄鸟卫这三个字,是所有官员的噩梦。 对外击杀敌寇,对内缉拿不法,这就是玄鸟卫的职责。 但玄鸟卫却只是一个统称,它的真正称呼为——玄鸟十三卫。 大商王朝,上至王公贵族,下到普通百姓,都对于‘玄鸟’这种生物,有着一种异常狂热的崇拜。 而这种崇拜,已经持续了近两千年的时间。 之所以会有这种情况,完全是因为一句话——天命玄鸟,降而成商。 玄鸟,在大商王朝还有着另外一个名字,那就是天命之鸟。 据说,在两千年之前,当这个天下的主人还是‘夏’的时候,黑色的玄鸟从天而降,落到了当时只是一个诸侯小国的商国境内。 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当年又具体发生了什么,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如今早已无人知晓。 但在如今大商王朝之内所有人的认知中,都普遍有着一个观念,那就是强大的玄鸟,为大商带来了强盛和繁荣,最终取代了日渐腐朽的夏朝,将天下百姓从暴君桀帝的残酷统治中解救了出来。 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玄鸟也就成了大商代代相传的神秘图腾。 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认为,不论是将玄鸟的图腾给纹在身上,还是将它印在衣服上,都会为自己带来好运。 但是,大商律却有明文记载,严禁任何人将玄鸟图腾给刻录在令牌上。 可在这个‘严禁任何人’的范畴内,却只有一种人会被排除在外。 而这种人,就是玄鸟卫士。 半路被人给从马车上扔了下来,阮红玉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回到了帝都之内。 论及行程的话,她足足要比老侯他们一行人晚上两天。 毕竟,不管怎么说,四条腿的马,总归还是要比两条腿的人跑得快。 尽管对于阮红玉而言,修为一瞬间爆发起来,比奔马跑得还要快,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人却不能一直运转修为,否则再多的法力种子,也终究会有消耗一空的时候。 而马却不同,虽然在短时间内,它跑得未必有修为高深的巫师快,但论及长途行走时的耐力,终究还是四条腿的马,速度要显得更快。 回到玄鸟卫所,阮红玉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自己给关在房中不出来。 这一次,她所领取的任务,是击杀天理教高层洛九幽。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次阮红玉所领取的任务,终究还是失败了。 这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因为自从阮红玉成为一名玄鸟卫的那天起,她还是生平第一次任务失败。 原本,阮红玉一直以为,自己在回到卫所后,会感觉到落寞和烦恼。 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当回到了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之后,自己所想到的,却并不是任务失败而带来的苦恼,反而是……一个被称做老侯的男人。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阮红玉却也能看得出来,对方是一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男人。 他的那张脸,虽然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对方也并没有和自己说过太多话,可阮红玉却丝毫不会低估对方所拥有的力量。 最明显的一点就在于,洛九幽在什么时候下的毒自己都不知道就中了招,但同样也是中毒,那个被称做老侯的男人,却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在对方的身上开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至于其他的,事实上阮红玉对这个男人所了解并不多。 但她却也大致能够猜得出来,对方这一路往帝都赶,所为的是什么。 尽管不知道来时路上,那一直走在最前排的马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但阮红玉却看到了那个为自己解毒的少年。 区区一名六鼎巫兵,他的修为并不算什么。 可如果要是再说得具体一些,比如一个年龄大约在十五六岁左右的六鼎巫兵,这个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这个年纪,这种修为,虽然在真正的帝都之内不算什么,但若是放在大商王朝的天下九州之内,却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天资横溢之辈。 像这种人,这么千里迢迢的来到帝都,而且还在这个时间,为的自然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通天塔。 第341章 你也进去 通天塔,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只要进入这个地方,只要能够活着从那里走出来,哪怕进去之前只是一个废物,他也会获得一份机缘。 至于获得什么样的机缘,这个没有人知道。 尽管玄鸟卫是大商王朝最神秘的一只队伍,知晓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机密,但是关于通天塔这三个字,在卫所藏经阁里的记载,却只有薄薄一卷书册。 但记载固然有,可若是将这卷还没有一指厚的书册给翻开的话,却只能看到记录在扉页上的一份简介。 至于后面的,则全部都是一片空白。 而那份关于通天塔的简介,也都是大商王朝之内,几乎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普通货色,却并非什么旁人所不知的机密。 就在阮红玉心中想着,自己应该如何从茫茫人海里,把那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家伙给挖出来的时候,她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因为,此时挂在她腰间的一块虎形玉玦,突然发出了阵阵微弱的光芒。 那种光芒,并非只是亮起来那么简单,而是带着某种神秘的频率,时快时慢的不间断发出一阵阵或是明亮,或是黯淡的荧光。 玄鸟卫只是一个统称,实际上一共有着十三个分支,阮红玉所身处的,是十三分支里的暗卫。 暗卫一般只接三种任务,守护、暗杀,以及刺探各种机密。 所谓的不会受到大商王朝任何承认,就算是死,也只能算白死的这种说法,事实上就是专门针对暗卫的。 “统领叫我去见他?” 从那块虎形玉玦的频率中辨识出了信息,阮红玉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但她仍是提着那柄没有刀鞘的雪亮弯刀出了门。 很快,在卫所正中心位置的议事厅中,她见到了暗卫的统领。 望着此时正端坐于厅中主位,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不急不徐往一只烧着水的红泥小火炉中送风的中年男人,阮红玉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倒提着弯刀,单膝跪地:“属下阮红玉,拜见统领大人。” “嗯,回来了?” 淡淡的嗯了一声后,那名乍一看,仿佛带着几分书卷气的白衣中年人,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头,朝着阮红玉这边扫了一眼。 但在他只看到了这名单膝跪在地上的下属之后,中年男人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人头呢?” 阮红玉自然知道,中年男人口中所说的‘他’,具体指的是什么人。 “击杀洛九幽的任务,属下失败了。” “失败了?” 耳中听到这三个字,中年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眉头:“天理邪教中,洛九幽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他是死是活根本无关紧要。但是你居然没能杀了他,这个倒是让我很意外,把具体的经过好好说一说。” “是!” 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阮红玉便将自己当日追踪洛九幽,一路赶到了枫叶集之后所遭遇的一切,全部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只不过,当说到老侯他们一行人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阮红玉竟鬼使神差般的,下意识将他们的名字给瞒了下来。 “你说你先中了毒,但后来被人给救下,最后……你坐着那些人的马车往帝都赶来,还在过了天门关之后,被他们给从马车上半路扔下?” 听到这番描述,中年男人手里原本握着的那把蒲扇悄然放下,却是再也不管那壶正在烧着的上等山泉水,反而对阮红玉口中所说的那一行人起了兴趣。 “大人,他们这一行人,看起来极不寻常,属下是否……” 阮红玉一句话还尚未说完,那名相貌儒雅的中年男人,却朝着她挥了挥手:“我们是玄鸟暗卫,不是杀人狂魔。调查这种差事,不归我们管。只要没有上面的谕令,我们不需要做别的。”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这位看起来很不像一个双手染满血腥的玄鸟暗卫统领,闭目沉思片刻之后,却是轻声笑了起来:“还真是有意思,通天塔即将开放,这些平时藏在天下九州的蛇虫鼠蚁,一个接着一个,全都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大人,您的意思是……” “呵呵,我能有什么意思?” 微微一笑,中年男人缓缓摇了摇头:“我们玄鸟暗卫,向来只听上官谕令做事。” 话说到了此处,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这位中年男人正色道:“洛九幽走就走了,一个小卒子而已,本也无关紧要。但这段时间,正值通天塔即将开放,你若是闲着没事,倒也可以在帝都四处走走。若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人,也可以暗中记录下来。但是,不要擅自出手,明白了吗?” “那……” 想到回来路上,老侯那张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的面孔,阮红玉不禁轻声问道:“统领,属下这段时间……难道不需要再接手其他的任务吗?” “玄鸟卫里的刺客不止你一个,既然对那批人感兴趣,那正好这段时间里,想查就去查查看,若是能挖出一条大鱼来,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看着阮红玉那有些错愕的面孔,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别忘了你是我教出来的,你这小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瞒不过我这双眼睛。想出去转转那就去吧,只不过别忘了我说过的话,不得擅自出手。” “属下……弟子明白!” “那就去吧。” 只不过,就在即将起身离去之际,阮红玉却忽然转身向中年男人问道:“大人,通天塔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听到这外问题,中年男人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随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甚至就连通天塔究竟坐落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只要进去过,并且能活着走出来的人,都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迅速突破原有境界,但关于通天塔内部的一切,都不会在脑子里留下任何记忆。” “您进去过?” “那是自然!” 话说到了这里,中年男人猛的拍了拍脑袋:“还真是人老了记性就开始变差,五年前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五鼎巫兵,今年通天塔开放的时候,你也进去吧。” 第342章 生存之道 在中年男人三言两语间,把一切都给敲定下来之后,阮红玉走了。 任务失败,目前又闲着没事,她也只能听从统领大人的话,最近在帝都境内好好转一转,把最近一些进入帝都的人给理一理,并从中梳理出一些比较特别的人。 这一套流程,她并不感到陌生,因为玄鸟卫生存的一种方式。 既然不被大商王朝承认,那像她们这些玄鸟卫士,自然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官职在身。 虽然手里有一块见官大一级的玄鸟令,但若是想让一方势力长久的存在下去,自然要有一些看得见,同时也能摸得着的东西。 所以,大商王朝对于这些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可却永远都不能光明正大摆在台面上的死士们,有着极为丰厚的奖惩制度。 没有官职在身,这个没关系,并不是每个人都热衷于做官。 从理论上来说,每个人都会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但不论是钱、权、势这三者中的哪一样,却都没有力量这两个字来得显眼。 人间宝贵固然诱人至极,但归根结底,想要在这个属于巫的世界里生存,最根本之处还是自身的实力。 执行任务成功三次,就可以凭此向朝廷换取奖赏,失败则不计数,从头再来。 至于这个奖赏,则是可以自由选择的,要么是灵药,要么是功法秘籍,要么是各种神兵利器,具体想怎么选,完全看的是任务完成者需要的是什么。 也就是这份看似简单粗暴的奖惩制度,让玄鸟卫这个机构,在大商王朝之内,从创建之日起,一直存活到了今天。 走出议事厅,望着头顶那片万里无云的碧空,阮红玉心中暗道:“你给我等着,只要你人还在帝都,就算六十四坊走遍,我也一定能把你给挖出来!” …… 坐在主位,手里再次拿起了之前放在书案上的蒲扇,但那名看似儒雅的中年男人,此时却已经再没了烹一壶好茶的兴致。 “通天塔即将开放,帝都里乱七八糟的越来越多,这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下意识的摩挲着手里那只蒲扇,中年男人幽幽一声长叹:“也不知道,这次能在那些人里,挖出多少颗毒瘤。” 事实上,对于帝都里混进来多少心怀鬼胎的人,他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因为在这位玄鸟暗卫统领的眼里,就算来的人再多,也不可能对大商王朝的根基造成一丝半点的动摇。 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商君被人刺死,但皇室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一个帝王死了,他的继任者很快就会坐到那张龙椅上。 屁股决定脑袋,这名中年男人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他在执掌玄鸟暗卫的这些年里,却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阴暗事。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楚,自己已经在这暗卫里呆了多少年。 恰恰正是因为看得很清楚,所以中年男人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想凭着刺杀君主来实现颠覆整个大商的愿望,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一个王朝的兴盛或衰落,或许会与君王的意志有关,但和这个方面相比起来,最重要的还是这个王朝本身所固有的种种体系。 君王这两个字,说得好听一点是坐拥江山万里,天下九州的一切,都任凭他予取予求。 但同样,这两个字也是一种束缚。 既然享受到了做一国之主的权力,那自然也就等同于默认了这个国度的固有体制,同时也要对破坏这种体制的存在进行清除。 而一个国度能够运转起来,凭的也恰恰就是这‘体制’这个看起来很简单,写起来也同样简单的词汇。 所以,在中年男人看来,那些想凭武力推翻大商统治的人,全部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虽然在清剿的时候比较麻烦一些,但若比起那些蛊惑人心的邪教,还要属后者所造成的危害更大。 “事不至大,无以惊人。案不及众,功之匪显。”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朝着阮红玉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中年男人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的好学生,你还真是没让我失望。只不过,你倒也算有几分气运,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自然是有原因的。 实际上,洛九幽的修为虽然和阮红玉看起来相差无几,但这位暗卫统领却很清楚,若是两个人交手的话,最后能活下来的,绝对会是洛九幽。 天理教的教义是什么,在中年男人的眼里根本不重要。 因为,它只能是一个邪教,也必须是一个邪教。 但现在这个邪教还太过弱小,只能算一株稻田里的杂草而已,若是有心想拔,随手就可以将之连根拔起。 然而,若是在这个时候就将之铲除,却对他本人没有半点好处。 玄鸟暗卫都是些无官无职,只能靠着朝廷赏赐过活杀手。 小功小赏,大功大赏,自从玄鸟卫成立的那天起,几千年以来都是如此。 对于那些普通的暗卫来说,朝廷的赏赐自然是丰厚的。 可对于这位执掌玄鸟暗卫已经不知道多少年的统领来说,那些来自于朝廷的小恩小惠,对他在修为上的助益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在没有其他获得种种资源的渠道之前,他只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来为自己的将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但事实上,他却并不需要真正的做出什么事来,只需要看心情,在某些时候利用某些便利条件,放走某些比较特殊的人而已。 至于这些人以后会有什么样的造化,那也只能全看对方的运道如何了。 那些运道差一点的,自然无须再提,根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但是运道稍微好上一点的,大多都会成为一方枭雄,掌无数人生杀大权。 只不过,那些运道好的家伙,不论最后混到了什么程度,哪怕就算是改头换面,也不可能逃得过他的手段。 最终,不论是一方枭雄还是一方霸主,都会化作助他提升修为的各种资源。 “天理教……呵呵,希望你发展的快一些,我手里的刀,已经磨得很锋利,而且它已经很久没有喝过人血了。” 第343章 多姿多彩 对于陈长生而言,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也不管在哪个世界里,最值钱和最不值钱的东西,都是同一种,那就是时间。 事实上,陪着丑老汉在深山老林里学艺的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多姿多彩。 之所以要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在追随那名丑老汉学艺的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会中毒,而且每次中毒的方式,要么奇葩无比,要么匪夷所思。 门环上、篱笆上、凳子上……甚至在屋顶上他都被毒倒过。 连用手碰的都是这种情况,那就更不用提别的,杯壁、碗沿上、桌子上,几乎所有陈长生能想得到的下毒方式,他都自己亲身体会了一把。 就像上辈子在某经典影视作品里所看到的那位达文西一样,只不过对方是在精神病院被人研究,而节陈长生,却是在被人下毒。 但是,也恰恰正是见识了自己这位老师,那简直要用恐怖来形容的下毒手段之后,他就已经把自己心里那种想要出工不出力的念头给彻底扼杀掉。 原因非常简单,陈长生固然想混,但他那位老师可是人中之精,手里那些叫不出来名字的各种毒物,更是多到令他眼花缭乱。 而且,那位丑老汉做事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只下毒,不体罚。 虽然在过去这段时间里,物质生活这方面过得清苦了一些,不过这对于陈长生来说,倒也还算不错。最起码,这里很是清静。 但时间一长,眼中所见的都是千篇一律的各种景色,嘴里吃的喝的东西全部都带毒,他已经感觉到了厌烦。 没错,在这座高山上生活的这段时间里,陈长生不论是吃的还是喝的,每一样东西里,都带着剧毒。 从一开始的无毒,接着过渡到了只带微毒,随后过渡到小毒,继而常毒,现在更是演变成了剧毒。 按那个至今陈长生仍然不知其名的丑老汉所说,若是他想要自己百毒不侵的话,那首先就要让自己的身体比百毒加在一起还要更毒。 这种理论是否正确陈长生不知道,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乍一听起来的话,这个理论还确实让人感觉有点靠谱。 只不过,当陈长生真真正正的明白了,丑老汉对他说这番话的意思代表着什么之后,他差点把自己的肠子给悔青了。 这么说也不对,因为陈长生的肠子,恐怕现在还真就是青色的。 事实上,不止是肠子,恐怕就连他的五脏六腑,如今也都成了青色。因为,此时此刻的陈长生,除了他脸上有一张人皮纸糊着,从外表看还保持着正常人的肤色以外,他全身上下都变成了青色。 之所以会变成这般模样,完全是因为最近丑老汉给他灌下去的毒,是一个系列的作品。 而且这个系列,还被自己那位简直丑到了灵魂深处的老师,给起了个挺文艺的名字,叫做七色彩虹。 赤橙黄绿青蓝紫,每天一个主题,从最开始整个人变成红色的时候算起,他已经捱到了倒数第二。 只不过,想彻底挺过去这个‘七色彩虹’的话,陈长生首先得把摆在自己面前的那碗药汤给喝光。 在追随丑老汉学艺的这段时间里,他除了每天要在自己这位老师的种种诡异手段下自保,还要每天喝下对方给他配制的三大碗毒药。 据对方自己说,像他每天早中晚三顿喝进肚子里的毒药,都是常人触之即死的好东西。 这是不是好东西陈长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真的很想去死,而且还是拉着眼前这名丑老汉一起去死。 “这明显就是道德绑架!” 想到丑老汉笑眯眯对自己说,让自己每天喝三大碗毒药,是为了让自己以后的身体能够百毒不侵,陈长生真的很后悔自己竟然会在来到这里的第三天时,被那么简单的一句‘百毒不侵’给诱惑到。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在秦杰那间药铺里呆过一段时间的,虽然没学到什么医术,但不管怎么说,最起码也翻了几本医书。 虽然不能把世间所有的药材都给认出来,但多数还是有一个了解的。 但也正是因为对药材有着一定的了解,所以他才会由衷的感觉到恐惧。 每天早中碗的三碗毒药,尽管他已经喝了十几二十天,可每次喝的时候,陈长生的心里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丑老汉配药出了岔子,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彻底毒死。 与这种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相比,汤药里时不时喝到的那些异物,比如蜈蚣腿什么的,或是一些看起来很像是某种长满了密密麻麻小包的蛆蛹,或是类似蛇鳞一类的东西……已经根本不算什么。 喝起来固然恶心了一点,但不得不说的是,陈长生这么每天都坚持配合丑老汉给自己灌毒药,还真就有了一些效果。 具体一些的话,那就是他明显能感觉出来,丑老汉在给自己下毒的时候,所花的功夫越来越多,对他用出来的毒,也越来越高级。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进步,那就是陈长生在过去这段时间里,跟着自己这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学了不少下毒的手法。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虽然每次自己被毒翻以后,丑老汉都会很详细的把是如何毒翻自己的过程演示一遍,但陈长生还真就不知道,自己学得怎么样。 因为,在这里唯一的参考标准就是自己这位老师,而老师却整天都在骂他奇蠢无比,几乎都快要把陈长生仅有的自信给打击得涓滴不剩。 然而,想得太多也没用,该过的生活还是得照常过,该他喝的毒药,也照样还得每天三大碗灌进肚子里。 “要不是他说把这什么‘万毒宝体’修成之后,举手动念间就可以运用法力演化出种种剧毒对敌,我早就用‘医药神通’给自己好好治一治了。” 满脸郁闷的叹了口气,陈长生端起了自己面前那张桌子上的蓝色药汁,干脆利落的来了个一口闷。 神奇的是,就在那碗蓝色的汤药被他喝光之后,原本全身上下都是一片青色的陈长生,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由青变蓝。 不多时的光景,当那个由青变蓝的过程还没有完成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的跑出了屋子。 第344章 你是第一个 金色阳光透过云层裂缝,将清晨的光浑洒满整座山峰。山间带着几分潮气的稀薄雾气,随着山风的吹拂,开阖晦明,倏然万变。 草屋正前方,视线的尽头处有断崖千尺,于生云走雾间,直入深谷。 山还是那座山,人也还是那两个人。 大清早的跑出屋子,顾不得那个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又弄来一只白鹤,此时正在慢条斯理搭着烧烤架子的丑老汉,陈长生直接对着面前极远处的千尺断崖做起了深呼吸。 虽然时值秋季,天空也是蓝色的,但陈长生和丑老汉两人所住的这几间草屋范围内,不论植被还是树木,却没有一样是绿色的。 事实上,最开始丑老汉带着陈长生来到这里的时候,花草树木确实都是正常的颜色。 但随着无良师父不断给弟子下毒,随着某些毒素在日积月累之下的不断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这里周围数十丈的空间,不论草木都变成了一种妖异的淡红色。 砰! 后背用力的撞在一颗大树上,但这对于陈长生来说,却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随后,只见他后背用力抵着那株巨树,好像发了疯一样,时而把自己的手臂搭在树干上,用力朝着肘关节反方向掰去,又或是跪在地上,用两只手从手背方向用力向另外一只脚跟部够去。 总之,完全可以说动作如何扭曲,他就如何去做。 陈长生自然不是发疯,他只是在练功而已。 虽然他现在要练的这个功极为古怪,但他确确实实是在练功,但在正式‘开练’以前,却必须要把最近这段时间里,每天都要做的‘热身运动’给做一遍。 否则,在练功的过程中,极有可能会发生一些令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实际上,陈长生也不想每天都做这些看起来很犯二的‘热身运动’,但他至今还记得,在还没来到这里几天的时候,他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曾经扔给他一本拳谱,陈长生随意的活动了一下筋骨后,直接照着拳谱的第一式就打出了一拳。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己一拳打出,整个人的身体竟不由自主的脸先着地,被摔了个晕头转向。 陈长生现在所练的这套拳,它有一个很古怪的名字,叫做错拳。 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完全是因为它的每一招每一式,看起来都完全是错的。更离谱的是,他练这套拳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自虐。 虽然这本拳谱上所记载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个动作,只要运足了力道一拳打出来,都会让自己的身体摔倒,但陈长生还是得练。 因为,这套‘错拳’和他每天喝进肚子里的三大碗毒药,是相辅相成的东西。 丑老汉给他灌毒药,可不会给他解毒,他只会怕毒性在自己的身体里无法沉淀下来。 所以,想缓解毒素,让每碗被自己喝进肚子里的毒药融入自己的血脉深处,陈长生只有不紧断的练拳,不断把自己的身体往地面上铺着的那层圆滑石子上摔来摔去。 “哈!” 活动完了筋骨,陈长生懒洋洋的‘哈’了一声,一只脚高高抬起,手臂狠狠朝着身体另一侧甩出去,这全力打出的一拳,直接让他整个人砰然摔倒在地。 但他摔在脚下那片由丑老汉亲手为他制作出来的‘练功场’上之际,陈长生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却是全身上下都感觉到一阵舒爽。 之所以摔在那片铺满细小圆滑石子的地面上会觉得舒服,这自然不是因为陈长生有着‘受虐’的体质,完全是因为,当他摔倒那一刻,体内在过去十几二十天里,已经沉积在他骨髓深处的剧毒,悄然在体内化为一股暖流,自行运转到了身体撞在石子上的每一处肌肉和骨骼处。 最近这段时间,由于体内毒素日益浓郁,陈长生现在整个人都刚到这里的时候‘胖’了一小圈。但正是因为这套错拳,可以让他全身上下的浮肿消散一些,所以他才会练得这么勤快。 但是,他固然觉得自己练的很是勤快,可远处正在烤着白鹤的丑老汉,却明显并不这么认为。 一边转动着烤架上的白鹤,一边看着远处那个不断把自己狠狠往地上摔的身影,陈长生每往地上摔一次,丑老汉都会不自觉的微微皱一次眉毛。 “够了,过来坐。” 摇了摇头,丑老汉解下腰间那只大号酒葫芦,狠狠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大口。 “老师,您叫弟子过来有什么事吗?” 跑了几步,因为浮肿而气喘吁吁的陈长生平复了略有急促的呼吸之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只鹤还没有烤熟,要是您老人家没有什么事的话,弟子可要继续去练功了。” “功自然是要练的,只不过……要是照着你那种练法的话,恐怕你还没练出什么成就来,就已经先一步毒发身亡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 郁闷的看着自己此时已经由青色变成了蓝色的手指甲,陈长生拍了拍自己浮肿的脸蛋,有气无力的说道:“想弟子出道的时候,虽然不算什么美男子,但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现在整个人胖了这么多不说,居然还有了肿眼泡,快走几步都要大喘气,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听到这番话,丑老汉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也是为了你好,要想百毒不侵,凭法力和血液就能演化世间万毒,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做到?在这个过程中,必要的苦头还是要吃的。年轻人,乘着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这对你以后的人生很有好处。” “事实上,要不是您老人家对弟子下毒下得这么勤快,弟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面无表情的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心中一动,却是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不由下意识的对丑老汉问道:“老师,您实话告诉弟子,究竟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像您所说的百毒不侵,只凭法力和血液就能演化世间万毒?” “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自从我琢磨出了这个法子以后,第一个就用在了你的身上。” “卧槽!” 第345章 银色细丝 此时此刻,陈长生的心情,只能用一句大写的‘卧槽’来表示,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应该再说些什么。 自己这位老师,已经把话说得明白到了不能再明白的地步。 “合着我就是一个实验品,跟小白鼠是一个档次的存在……” 看着此时正漫不经心翻弄着烧烤架的丑老汉,陈长生真的很想在他身上狠狠捅几刀,就用那只刻着‘不问恩仇’四个字的匕首。 只不过,原本那只从名义上来说已经属于他的匕首,却一直都在丑老汉的手里,因为对方要用那只匕首来切肉……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居然一直在充当一只配合至极的小白鼠,陈长生的心情,简直已经糟糕到无以复加。 “妈蛋,我再也不压着医药神通不用了,晚上回去就给自己好好治一治。还有,一直藏着不用的服食大术,也是时候用出来了。” 服食大术,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陈长生自从得到本命灵物后,所获得的第一个神通。 从理论上来说,不论是有毒还是没毒,只要他心念一动,不管吃下去的是什么玩意,都会被转化成纯净至极的精元来滋补肉窍,而且无任何毒副作用。 不论是石头还是金属,哪怕就算是毒药,但凡是能被陈长生给塞进嘴里的东西,那他就都可以用服食大术来将其消化掉。 之所以一直压着不用,完全就是因为丑老汉在带着来到这座高山第三天时,所对他说的那句话。 “要不是为了你说的百毒不侵,本大爷早不陪你玩了。” 强压着心头火气,打定了主意,陈长生不阴不阳的问道:“老师,那您说说看,弟子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办呢?” 孰料,就在他这句话甫一问出口的那一刻,丑老汉居然冲着陈长生微微一笑:“还能怎么办?既然你自己不争气,那也只能让我这个土都埋半截的老头子来帮你一把了。” 本能般的感觉到自己这位老师似乎话里有话,陈长生不禁警惕了起来:“弟子愚钝,还望老师明示?” 不是陈长生有受迫害妄想症,而是在这段时间里,他真的是已经快要被眼前这个奇丑无比的老头,给坑得不成人形。 为了自己的小命,为了自己还能去这个充满了神秘感的世界里好好逛一逛,他在面对自己这位极其擅长用毒的老师时,完全有必要警惕警惕再警惕,小心小心再小心。 因为,只要一个疏忽,甚至仅仅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这个丑到灵魂最深处的老家伙,就可能分分钟把自己给毒翻在地。 见到陈长生用那好似防贼一样的目光来提防着自己,丑老汉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唉,看你现在这样子,胆子未必也太小了些。” 然而,在过去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在丑老汉各种冷嘲热讽之下,陈长生早就已经把自己那张脸皮给练得奇厚无比,对这种水平的讽刺,早就已经完全当成了耳旁风。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一个二皮脸。 拜那张人皮纸所赐,就算他脸红,丑老汉也根本看不出来…… “胆小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不坑人、不害人、一心向善。更何况,只有胆小的人才做事谨慎,凡事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去做事,只做有把握的事情,而且成功率极高。”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云淡风轻的大袖一挥:“在我看来,古往今来,世间最成功的那些刺客,他们的胆子应该都不大。” 完全被这番堪称厚颜无耻的话给惊呆了,就连那只架在烧烤架上的鹤肉,丑老汉一时间都忘记了去翻动。 “厚颜无耻的人,老夫这辈子没少见,但是能把这么不要脸的话给说得如此大义凛然,我老头子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丑老汉从自己手腕上解下了一根银色丝线。 但也就是那根看起来和缝衣线没什么区别的东西,丑老汉居然整整在他的手腕间绕了十几圈后,这才把它给彻底的解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不禁奇道:“老师,这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帮你练拳的好东西了,你看……” 话说到了此处,丑老汉自然无比的一抖手腕,紧接着那根长约近两尺的银色丝线,竟然猛的一下弹得笔直,就仿佛是一根大号的银针一样。 之所以要说守像一根大号的银针,完全是因为,当那根银线直起来以后,丑老汉随手就在陈长生的胳膊上扎了一下。 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陈长生就这么毫无意外的被扎了一针。 甚至,这种情况严格定义的话,连偷袭都不算,因为丑老汉的动作,看起来实在是太过自然,根本没有半点烟火气。 “你干什么?” 陈长生气急败坏的用另一只手按住了被扎到的那只胳膊,说来也怪,明明看起来只不过是被扎了一针而已,但他的胳膊刚刚却不由自主的朝上抬了起来。 “人体的结构可是很奇妙的,掌握了其中的规律,就算尸体也一样可以让它动起来,更何况是活人?” 手里拈着那根宛若银针般笔直的细线,另一只手拄着拐杖,丑老汉缓缓站起,一步步朝着陈长生走了过去:“你的拳练得太慢,毒性已经开始在你的身体里扩散,若老夫不帮你一把的话,恐怕再过十天半个月,别说让药力融入你的血脉中,能活下来都已经是个奇迹。” “那个……老师,咱有话好好说,你先别过来。” 当陈长生的声音响起后,丑老汉居然真的停下了脚步,与不断后退的陈长生之间,最终与不断后退的陈长生之间,保持了近三十步的距离。 然而,也恰恰就在陈长生悄然松了口气的那一瞬,只见丑老汉猛然抬手一扬,随后一缕银光划破虚空,那根银色丝线,竟然直接扎在了他的胸口。 下意识想要将它给拔出去,但那根丝线却仿佛有着自己的灵性一般,直接自己弹了出去,并且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在陈长生的身上其他几处地方连刺了几下。 第346章 帮你一把 鬼知道丑老汉对自己做了什么,陈长生只觉得,那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银色细丝在自己身上刺了几下之后,每一次被刺到的地方,都生出了一股暖流,最终在他体内汇在一处,仿佛形成了一根无形的线,不断牵动着自己体内每一处关节。 错拳第一式,他就这么不由自主的打了出来。 砰! 随着一拳打出,陈长生整个人的身体,以极其标准的姿势,就这么大头朝下,的狠狠砸在了地上。 自己练的时候,脸先着地这几个动作,他总是做不出来,就算偶而勉力为之,却也不够自然。 但这一次,他所打出的错拳,不论是姿势还是就有的效果,都标准到了不能再标准。 “这是什么情况?” 身体一震,或许是由于这次动作对了,砸得也够够狠,陈长生晕头转向之余,却也感觉到全身上下一阵舒爽,在开始每天‘服毒’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折磨着他的肿胀感,仿佛也在被这么重重一摔后,悄然消退了不少。 “舒坦,居然有效……” 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状况,陈长生顿时眼前一亮,当下再也顾不得什么有没有面子的事,口中兴奋的对丑老汉高声叫道:“老师,真的有效果,不要停!” “不要停?” 听到陈长生这句完全可以称之为‘犯贱’的话,丑老汉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好吧,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小子就慢慢享受。” 冷冷一笑,丑老汉两手不断搅动,而那根银色丝线,也随着他两手的动作,不断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曲折轨迹,继而飞快的刺入陈长生周身上下每一处窍穴,以及关节连接处。 而陈长生,他则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随后在外力与自己有意识的动作双重组合下,左手扣着右肩膀,右手绕过后背按在左腰,以一种扭曲而圆润的方式,就这么一路摔滚回了最开始那片铺满光滑石子的草地上。 “舒坦?那老头子我,就让你再舒坦一些。” 两手动作不断变化,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从丑老汉两手间散逸而出,在他的法力加持下,那根半空飞舞的银色丝线,速度再次提升了一截。 而这样所带来的后果就是,陈长生不断在地上摔出了一个又一个扭曲的造型。 最开始的时候,陈长生确实感觉到很舒服,因为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每一次用力摔打在地面,在过去这些天以来喝进肚子里的毒药,它们都开始渐渐发散,化为一股股或冷或热的气流,不断在体内游走着。 但随着一整套错拳打到了第六遍,他终于隐隐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老师,已经可以了,快停下!” “你不是舒坦吗?没关系,不用关心我这个老头子,你舒坦才是最重要的。”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也不管陈长生的身体能否承受,只是一门心思的控制着那根银色丝线,以此控制着那名少年的身体,让他不断以各种奇葩造型摔在地上。 陈长生有心想反抗,但直到此时他才悲哀的发现,由于从一开始就没有抵抗那根银色长针,再加上自己一直配合无比的动作,一时间他竟然无力扭转眼前这种局面。 终于,当他在丑老汉那根银色细丝的控制下,将一套错拳来来回回打到第十遍的时候,随着身体再一次重重砸倒在地,陈长生忽然感觉自己的左臂先了一软,随即耳中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脸色猛然一变,他顿时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快停下,住手,我骨头断了……疼死我了!” 然而,丑老汉却丝毫没有理会陈长生的哀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之后,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不过断了一只胳膊而已,死不了的。再练几次,到时候老头子我一起给你治,也免得断一次骨头就治一次,那也太麻烦了些。” “一起治?” 本能般的察觉到,这三个字里似乎露出了一种很不好的含意,陈长生顿时打了个冷颤:“你到底想让我断多少根骨头?你这是草菅人命!” “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想让药力融入血脉中,最快的办法就是打断你的骨头,让二者互相接触……哦,我想起来了,这一点确实没有告诉过你。” 然而,不管丑老汉是否曾经告诉过陈长生这一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都不可能再停手。 错拳一共四十九式,丑老汉动用法力加持那根银线控制着陈长生的动作,确实不算轻松,尤其是到了后来,随着陈长生全身骨骼要么摔错位,要么摔变形了之后,这种控制显得更难了数倍。 最初时,陈长生只是一门心思的惨叫,但叫着叫着,嗓子喊哑了以后,他也叫不出来了。疼痛这种东西,经历得多了,也就渐渐麻木了。 当丑老汉撤去对陈长生的控制之后,他自己固然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抹着满头大汗,但陈长生却要比他的形象更不不堪,因为他此时已经完全趴在地上,全身上下竟是无一处不痛彻心扉。 至于自己断了多少根骨头,他根本没有任何概念。 事实上,光是看着陈长生此时趴在地上那一动不动的模样,要不是在他的胸口处还有轻微的起伏,那完全和一具死透了的尸体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别趴在那里装死,断几根骨头,要不了你的命!” 抹去满头大汗,丑老汉皱着眉头,一脸鄙夷的冷笑道:“不过就是断了几根骨头,还不快点给我起来!” “起来?” 趴在草地上的陈长生微微挣扎一下,随即有气无力的说道:“老师,可不是弟子喜欢趴在这草地上,而是……有心无力。” 说到这,陈长生悲愤的叹息道:“老师,弟子身上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而且手脚四肢骨骼错位,我现在……是真的是没法站起来。” “起不来?” 冷哼一声,丑老汉满脸阴沉的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容看在陈长生的眼里,却是令他一阵心惊肉跳。 “也罢,既然你自己站不起来,那我这个老头子也不会不近人情,让我再来帮你一把。” 第347章 肤色正常 但丑老汉口中所说的帮一把,却并非是陈长生所想的那样,而是直接了当的伸出一只手,从地上拎起他一只脚,就这么一路像拖一条死狗般,把他朝着草屋的方向拖了过去。 这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丑老汉有一条腿不良于行,还要拄着拐杖。所以,他走起路来,可谓是忽高忽低,连带着地上那像条死狗般的物体,也被扯得一顿一顿的。 全身上下不少地方都已经开始渗血的陈长生,在一阵剧痛中被自己这位老师拖行了大约十步左右,终于再也扛不住这种折磨,脑袋一歪就昏了过去。 丝毫没有理会自己这位应该算弟子的家伙有没有晕过去,丑老汉只是这么一路拖着陈长生,当走进了屋子以后,直接用力一抡,就这么把活像条死狗般的陈长生,给简单粗暴的扔回了床上。 若是此时的陈长生还清醒,那他一定会明白,自己这位老师,为什么会有个毒手药王的绰号。 因为,这家伙的手段,确实够毒。 但与之相比,更为重要的却是,他下毒的功夫厉害,但救人的本事却更强。 落到对方手里,先把你毒死,再把你救活,只要他有这份耐心,完全可以把一个大活人来来去去折腾个千八百遍,最后直到那个人受不了这种折磨,自己主动结束生命。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丑老汉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唉,还真是老喽。想不到,拖着一个人走几步,就已经感觉有点累。” 手里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了陈长生的床前,抬起手将此时保持着一个扭曲造型瘫在床上的陈长生摆成了一个大字,丑老汉开始为眼前这个应该勉强能算自己弟子的少年正起了骨。 事实上,之所以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法来对待这名少年,丑老汉原本的目的,就是要让对方晕过去。 他若不晕,那自己还要多费一番手脚。 正如曾经他对这名少年说过的那般,哪怕就算是这小子死了,只要不超过十二个时辰,脑袋和心脏都完好无损,自己就可以把他给救活。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理会,此时少年那出气多进气少,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断气的模样。 时不时将那根银色细丝化为长针,或拈或刺,将之扎入少年身体内部,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光景,丑老汉就已然对这名少年的身体状况有了一个了解。 经脉纠结错乱,全身骨骼或断或碎,若是那些普通获医者面对这种伤势,已经完全可以让学徒把人抬出去,顺便再送家属一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但是,对于丑老汉而言,他却认为眼前这种情况,简直就是好到不能再好,妙到不能再妙。 “不破不立,全身骨骼断去,一身毒血浸入骨髓,这既是你的造化,同时也是我的造化。这辈子实验了这么多次,这个实验品是最接近成功的一个。” 站在床边,口中喃喃自语的说完了这句话,抬手在腰间挂着那只纳物宝袋中取出一只瓷瓶,并将其中所装着的淡金色液体给陈长生灌入口中,丑老汉深吸一口长气,却是毫不含糊的狠狠一掌拍在了床上这名生死不知的少年胸口。 九窍十二舍,气之门户,心之总摄。 心脏,为命脉之始。 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自丑老汉按在陈长生胸口那只手掌不断散逸而出,不多时的功夫,就已经尽数渗入了床上这名少年的胸膛。 而那根又细又长的银色丝线,也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被丑老汉整根都扎进了陈长生的身体内部。 催动法力,控制着那根此时在少年体内不断游走的细长银线,从心脏开始,一寸寸将少年体内每一处断裂的骨骼给收紧,捆扎好,初步固定后,再用法力种子催化之前被他灌进对方肚子里的金色液体,将其药力渗入那已然被初步固定好的断裂骨骼中。 也不知道那瓶被丑老汉灌进了陈长生肚子里的金色液体是什么,随着药力源源不断的渗透,陈长生体内的断骨,竟然飞快的开始自行愈合了起来。 这一处骨骼折断处治好,还有下一处…… 丑老汉这么一治,可就直接从白天治到了晚上,最后又从银月初升,一直治到了日正中天。 期间,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陈长生竟是整整在床上躺了十二个时辰,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再醒过来。 帮人把断裂的骨骼一块块拼好,若不是对于人体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肉都了解至极,这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所幸的是,对于丑老汉来说,在这方面,他已经研究了整整一辈子。 对他而言,别说还是一个大活人,哪怕就算是已经是一具被砸碎的骷髅,只要他想,就可以把那具骷髅重新拼回原样。 但饶是如此,这种工作也是极为耗费心力的。 所以,当陈长生悠悠醒转之后,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此时脸色苍白,连原本那头乱蓬蓬的花白头发,都已经变成雪白一片的丑老汉。 “你……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也不能怪陈长生如此大惊小怪,恐怕不管是谁一觉醒来后,第一眼所看到的,竟然会是一个头大眼凸,鼻歪嘴斜,再配上一双招风耳,和那宛若星罗旗布满是麻点的面孔,都会被吓一大跳。 然而,手臂撑着床板的陈长生,却在回想起了自己昏过去之前所发生的事之后,陡然愣住了。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在没有失去意识之前,自己全身下的主要关节,几乎能断的全都已经摔断,根本连想自己动一动都做不到。 但是…… 下意识的抬起一只手臂,陈长生不禁疑惑道:“老师,您对弟子做了什么?” “没什么,把这碗药喝了,你今后便可以百毒不侵。” “这么容易?” 看着那碗泛着浓浓紫意的汤药,陈长生脸色一苦,但仍是默默接过那碗毒药,闭眼一闭头一仰,就把一碗毒汁,给喝了个底朝天。 可令他意外的是,恰恰就在自己喝光了这碗毒药之后,他身上原本蓝色的皮肤,竟飞快的转变成了紫色,随后紫意化开,直接恢复了原本属于正常人的肤色。 第348章 藏木于林 而之前已经折磨了他十几二十天,那种全身上下肿胀难受,连多走几步路,都有一种窒息感的服毒副作用,也开始一点点的消散掉。 事实上,如果要是仅仅只从外表看的话,自己就和一个正常人没有半点区别。 但是,喝了这么多天的毒药,自己真的还是一个正常人吗? 陈长生不敢确定,所以他选择了直接开口发问:“老师,弟子现在真的百毒不侵了吗?”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丑老汉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非但认真的点了点头,而且还额外多送了他一句:“没错,你的身体不止百毒不侵,不惧任何迷香和蒙汗药,就连常人触之必死的剧毒,也奈何不得你。只不过,你却千万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无所畏惧。世间没有攻不破的盾,也没有防不住的矛。百毒不侵也仅仅只不过是一种说法,绝对不要以为从此以后就不会中毒了。” 完全没想到这个手段残暴的丑老汉会对自己说这么多,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有些意外的看了对方一眼,但随即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口中连忙问道:“老师,那……你之前所说,可以凭法力混以鲜血,演化世间万毒呢?” “没错,我确实这么说过,但是你现在还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你只学了下毒的手段,可对于这世间的毒物,以及药性生克之理,还有如何演化毒物,这些你都一无所知。” 话说到了此处,丑老汉再次给陈长生浇了一盆冷水:“凭你现在对万毒之道一无所知的本事,就算用鲜血化出毒物来,恐怕最多也不过就能毒死几只老鼠。” “……” 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陈长生有心想下床,但他这边肩膀才微微一动,丑老汉却连忙制止了他的动作:“你现在还不能乱动,好好在床上躺着,老头子我费了千辛万苦,这才把你全身上下断裂的骨头给重新接好,若是你现在妄动,我可不会再重新帮你接一次。” 被丑老汉这番话给吓得顿时不敢再稍有妄动,陈长生老老实实的重新在床上躺下:“老师,您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我对你做了什么,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到了什么。” 说完了这句话,丑老汉幽幽一声长叹:“毒道传承,神妙无方,以后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只能看你自己的努力,老夫在这方面,也只能给你做一个引路人而已。” 言罢,再次于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纳物宝袋上轻轻一拍,这次丑老汉却是直接取出了一本厚厚的书册,将其转置于陈长生枕头旁。 “百毒真经?” “不错,此经记载了老夫一生于用毒之道的研究,以及大小数千份剧毒的炼制之法,以及解毒之术。最重要的是,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了,老夫对于你如何用催动法力,凭此演化种种毒物的设想。” 敏锐的从丑老汉这句话里,将‘设想’这个关键词给剥离出来,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老师,如果弟子没有听错的话,你说的是……设想?” “没错,就是设想。”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扫了一眼床上的陈长生,丑老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世间能凭法力混以鲜血演化毒物的人,恐怕放眼天下也只有你一个而已。事实上,就连老夫也完全没想到,这个已经研究了大半辈子的设想,居然会在你这里有所成就。真是不知道,究竟是你的运气好,还是老夫的运气好。” “原来我就是一个实验品……” 有些悲哀的叹了口气,陈长生苦笑道:“老师,你已经把毒经给了弟子,这个我自己研究倒也无妨,但是……这段时间,我总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在床上躺着啊。” “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不会让你闲着的。按时服药,大约再过五天左右,你全身上下的骨骼,也差不多就长好。但在这几天,我会传授你一些其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你可不要忘记,老头子我的本事,除了用毒以外,还有很多杂学。从今天开始,我传你匿形术,以及伪装术,着装术,还有品茶品酒,鉴赏古玩,分辨人心,用刑拷问……” “等等!” 被丑老汉所说的这些学问给砸晕了头,陈长生晕乎乎的问道:“老师,别的都还好说,伪装术和匿形术,分辨人心和用刑拷问,这些弟子确实都能用得着,但是……为什么还要学品茶品酒,以及古玩鉴赏?” “是不是觉得这几样东西对你没用?” 听到丑老汉的话,陈长生顿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弟子确实是这样觉得,因为弟子最多也不过就是在这里呆三四个月的时间而已。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您要教的东西太多,弟子资质愚钝,恐怕一时半刻间,根本学不会老师您这些本事。” “学不会,那就死死记住,以后总归有能用得上的一天。当你从这里离去的那一刻,我以后都不会再教你任何东西。这是我当年立下的规矩,所以你最好认真的学,能学多少是多少。” 话说到这,丑老汉正色道:“至于你觉得没用的东西,那完全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刺客是一种什么样的人。在很多时候,你不会这些东西,恐怕连目标的身都近不得。你以为,只有那些民间土财主才需要附庸风雅吗?” “难道做一个刺客,还得先把自己给变得有文化?” “就算做不出好诗好词,但最起码也要能背得出来。” 看着丑老汉那一脸认真的模样,陈长生无力败退,一脸认命的苦笑道:“老师您说的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嗯,今天……老夫先传你如何隐藏自己。” 沉默片刻,丑老汉深深吸了口气,随即说道:“夫藏木于林,人皆视而不见,何则?以其与众同也。藏人于群,而令其与众同,人亦将视而不见,其理一也。” “古往今来,真正命长的刺客,都是那些有点名气,但却不算太大。且不论相貌气质,都普通至极。也只有这样,混迹人群中,就如同将一水藏入大海,令人无迹可寻。所以,你要想隐藏自己,绝非只是不让别人看到自己,而是首先让自己成为大海里的一滴水。平时,注意多去观察普通百姓走路的频率,发笑时嘴角的弧度……” 第349章 开始验货 清晨的阳光洒遍长街,一轮火红骄阳,取代了原本的漫长黑夜,为整个人间带来光明。 帝都六十四坊的普通百姓,又重新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在这里,每个人的生活都井然有序,因为在大商王朝的帝都里生存,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所以,他们不敢偷懒,不敢放任时间悄然流逝,但自己却什么也不做。 对于这些普通百姓而言,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此闲杂事上,那是一种极为可耻的行为。因为他们并不是官员,也不是那些财主,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也恰恰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绝大多数人,恐怕都没有注意到,此时贴着长街背光那一面,行走在阴暗角落中的那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面部五官轮廓柔和,看起来甚至带着几分饱读诗书的儒雅之气。 但是,这个男人一路直行的路线,却一直都是那些阳光无法直接照射到的视觉死角,整整走过了几条长街,却一直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男人。 他所行走的阴暗角落,始终是阴暗的,甚至就连他的人,也带着几分朦胧,令人瞧不真切。 沿着长街慢慢走着,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若是细细观察的话却不难发现,这个男人的一双眼睛里,根本看不到半点笑意。 虽然他无需用自己的劳动换取食物和金钱,然而他却和长街上行色匆匆的帝都百姓一样,同样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所以,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他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观察,观察街上的店铺,观察街上的行人,观察那些时不时从长街上走过的城防军,有着什么样的巡逻路线。 从一大清早起来,就开始做这种事,这名中年男人,他自然不可能会是闲着没事,只是这么随便看看而已。 事实上,他之所以观察这些,完全是为了一个计划,一个……会死很多人,也会让很多人心生恐惧的庞大计划。 如此此时老侯在这里,又或者是陈长生,甚至阮红玉在这里的话,绝对能认出这名身上带着几分儒雅气息的中年男人的身份——洛九幽。 但很可惜的是,他们三个都没有在这里,更没有看到这名中年男人如今在做什么。 “一定没人想到,我上次逃出帝都以后,居然还有胆子再回来。” 抬起手,从自己那张温和儒雅的脸颊上轻轻抚过,望着街上行色匆匆的忙碌人群,洛九幽微微一笑:“腐朽的朝廷,百姓活得了无生趣。大商的国运,似乎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两只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一路所见的各式商铺、街道、行人、衙门、军队巡逻路线,全部都演化为一根根线条,最后在他的脑海中汇集于一处,形成了一张巨大的脉络网。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我就可以把这个已经进入迟暮之年的帝国撬出一条缝隙。” 两只拳头悄然握紧,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眼底闪过一丝兴奋之色,洛九幽最后望了一眼前方百丈开外,有足足近百名士卒守卫的衙门后,随即不再停留,就此转身负手离去。 “就从这里开始,我会让整个帝都乱起来!” …… “夫阳无阴不生,刚无柔不利,明无晦则亡,是故二者不可偏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拔乎众,祸必及之,此古今不变之理也。” 双眼望不到的尽头的深山老林中,端坐于无名高山最顶端,听完丑老汉口中所讲的话,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目中流露出几分期待之色。 他所期待的,并不是什么其他的训练,而是……自由。 事实上,在这片深山老林里,除了不断循环往复的日月星空以外,根本没有什么参照物可言。 而陈长生他却又偏偏在来到这里的那段时间里,忘记了记一下,自己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多少长时间。 所以,原本那三四个月的期限,至今已经过去了多长,他还真就没有什么印象。 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丑老汉今天把他叫出来正式授课之前,就已经对他说得明明白白——今天是陈长生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正是他在正式离开这里这前,丑老汉所给他的最后忠告。 “其实,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老头子我一身所学尽数掏光。” 略带几分感慨,丑老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大多数的东西,你只是死记硬背,根本不懂得如何去运用,但能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做到这一点,实属难能可贵。” “弟子天资愚钝,都是老师您教得好。” 奉承两句之后,陈长生隐隐有些期待的问道:“老师,弟子什么时候能离开?” “急什么?”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丑老汉挥了挥手:“离开,就代表着出师。你想满师离去,还要完成两件事。” “哪两件事?” “第一,用出全部手段和老头子我打一场,能碰到我的衣服就算你赢。第二,去刺杀一个人,完成任务才算得上是一个刺客。” 听完了自己这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口中所说的两点要求,陈长生不禁犯起了难,严格意义上来说的话,自己老师的这个要求,还真就不算过分。 但是……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不由下意识的问道:“老师,要弟子和您打一场的话,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去刺杀别人,我和他无怨无仇的,这个……” “无怨无仇又如何,难道就杀不得了吗?” 淡淡的扫了陈长生一眼,丑老汉冷冷一笑:“我这里不是开善堂的,想从这离开,那就一切都得按着我的规矩来。” 话说到了此处,丑老汉却是再不啰嗦,手里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下一瞬他的人就飘然倒飞了十余丈开外。 “你是我教出来的,现在到了验货的时间,把你的本事和手段都拿出来,老头子我倒是想看一看,你有几斤几两。” “老师,弟子有多大点本事,难道您还不知道吗?” 第350章 敢不敢来 苦着一张脸,无奈地望着自己这位老师,陈长生幽幽一声长叹:“弟子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六鼎巫兵而已,论修为恐怕连老师您一挥袖子的力道都接不下,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碰到您的衣角,确实太难了些……” “还真是啰嗦,既然你不动手,那老夫可不会对你客气。” 话音未落,丑老汉已经手臂微颤,顿时向陈长生打出了三枝黑色钢针。 按陈长生对于自己这位老师的了解,虽然那三枝黑色钢针还没有打在自己身上,但是他却可以百分百的断定一件事,那就是——针上肯定涂了毒。 如果要说在过去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在自己这位老师身上所学到最多的,那恐怕就只有一个字:诈。 兵不厌诈的诈,狡诈的诈,诡诈的诈。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令人着实摸不着头脑。 手腕一动,一只通体纯黑色的匕首,悄然自袖间滑入掌中,抬手一挥间,顿时将那三枝钢针磕飞。 “既然老师想看弟子的手段,那弟子怎么能让您失望?” 事实上,在过去这两个月里,陈长生一直都在闷头憋着一口气。 任谁被当成实验品,每天被人下毒,每天都被人用各种手段给摞倒,恐怕就算是泥人,也得积出三分火气。 陈长生不是泥人,所以他心中的火气,也远远不只有三分那么少。 足下发力,整个人瞬间五丈空间,但陈长生却并没有直接朝着丑老汉扑过去,而是转换身形,令自己处在了上风口的位置。 随后,握着黑色匕首的右手,拇指轻轻在锋刃上一划,顿时流出了一丝殷红血线。 他自然不是闲着没事干,想在自己身上割两刀玩玩。 虽然自己用匕首切自己的感觉很不好,但陈长生却克服心中那种不适感,继而抽取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却是于刚刚划破手指的那一瞬间,就令流出的那缕血线,在十数枚法力种子的作用下,演化成了一团淡红色的烟岚,顺着山间清风,就朝着自己老师所在的方向飘了过去。 “败血烟?” 见到这一幕,丑老汉微微一笑,然而却并没有闪避,就那么站在原地,任由那团淡红色的烟岚从自己面前飘过。 败血烟是一种毒,中毒者虽一时片刻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毒烟一被吸入人体,就会沉积在血液中,不断破坏着血液中的生机。 简单来说,这种毒并不致命,但若中了这种毒后,一旦与人交手负伤,伤口处便会血流不止,且一般的止血散和金疮药,都无法令伤口愈合,算是一种比较令人头疼的毒。 只不过,那种情况仅仅只是对其他人而言,对丑老汉却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因为,站在他前方不远处那名少年,他凭着鲜血混以法力演化各种毒物的本事,还太过青涩。更何况,就连对方这份本事,也是他一手炮制出来的。 “动作太慢了些,你还缺乏锻炼。” 品鉴一番后,丑老汉微微摇头:“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你对我放败血烟,根本也没什么作用。” 对于这句评语,陈长生唯一的回应就是两个叠音字:呵呵! 他当然不傻,眼前这名教自己用毒、制毒、下毒的老师,在毒这方面的造诣,可谓是登峰造极,陈长生自然知道对这名奇丑无比的老师下毒,根本不会有半点作用。 更何况,对方现在还处于有心防备的状态之下。 既然明知道这些,那他怎么可能会做无用功夫? “我猜,老师一定想到了,弟子接下来会用出什么东西来对付您。” 丑老汉没有回应,但陈长生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喜色。 开口说出这句话,他原本也不是想得到丑老汉的答案,而是……他在等待射覆之术给自己的回应。 射覆之术并没有半点回应,很显然他这次猜错了。 猜错,这是好事,代表着丑老汉的注意力只集中到了败血烟上,而并没有想到自己真正的手段是什么。 反手倒持匕首,陈长生这次直接了当的朝着丑老汉冲了过去,却是再也没有玩什么花活,侧过身体,左手握拳就朝着自己老师的胸口打了过去。 “如果你只有这么两下子,那我老头子只能说一句,你很让我失望。” 然而,令丑老汉意外的是,就在自己抬起拐杖朝着眼前那名少年打去之际,对方竟然就这么凭空幻化成了两个人。 没错,就是两个人,不论气息还是外貌,甚至就连手里拿着的那只黑色匕首,全部都一模一样。 “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幻术。” 眉头微微一皱,但丑老汉却依然没有移动脚步,仅仅只是将手里那根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他身前三尺之内的空气,顿时就变得粘稠至极,而且悄然带着了一丝黑色。 可是,陈长生和他用移景之术幻化出来的影像,却并没有继续再向前冲。 尽管从全速飞奔到收住脚步的这个过程令他身形有些狼狈,但他终究还是控制着自己和幻像改变了前冲路线,从丑老汉的身侧跃过,看起来竟丝毫没有半点想对其进攻的意思。 “有趣,竟然连老夫一时间都分辨不出,哪个才是你的真身。” 见到这一幕,丑老汉微微一笑,随即慢悠悠的转过身,看着那从自己身侧一左一右跃过去的两个陈长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看起来,你这小子的秘密倒是不少,在过去这两个月的时间里,竟是一点都没有暴露出来。” 废话,和你这种都快成了精的老妖怪动手,要不留两张底牌,今天根本别想能好好出一口恶气。 移景之术幻化出的幻影,虽然一切都和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半点区别,但是却有两点破绽,第一是它没有影子,想必自己这位老师很快就能发现这一点。而第二,就是它并不能开口。 既然幻像不能开口,那陈长生自然也不能开口说话,生怕自己还没来得及施展出手段,就先一步被这位大BOSS给摞倒。 一真一假两个陈长生,渐渐走到了一处,在两个陈长生重叠到一处的那一刻,他很果断的收起了移景之术。 幻化出这种影像,凭他气海之内如今只剩下的二百八十枚法力种子,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所以,这种除了扰乱视线,根本没有半点实体攻击能力的手段,还是收起来得好。 而也就在丑老汉的视线集中到了陈长生的身上那一刻,他却惊讶的发现,那名少年的身后空气,竟悄然变得浑浊了起来。 “麒麟烟?” “没错,就是麒麟烟,就是不知道,老师有没有胆子,来到这败血烟和麒麟烟所组成的烟雾里,和弟子好好打上一场?” 第351章 连中两针 若是单独拿出来说的话,不论是败血烟还是麒麟烟,丑老汉都不会有半点在意,正如他自己之前所说,眼前这名少年一身用毒的本事,全都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 对毒王用毒,这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尽管从开始,丑老汉就在口口声声的说着,要看一看看自己花了两个月时间教出来的这个少年有什么手段,但是不得不说,他一直都没有认真过。 少年与老汉之间,相差的不仅仅只是年纪,还有经验与修为。 他与他之间的差距,简直犹如天壤云泥之别,大到了不能再大。 甚至,若是丑老汉认真起来的话,哪怕就算是站在原地不动,仅仅只用一只手,就可以轻易夺走这名少年的性命。 就仿佛是一名壮汉对一个五岁的男孩说:来,咱们比一比谁跑得快。 虽然站在起跑线上,反复一再告诉自己要认真一些,再认真一些,但两者之间的差距,却终究相差太大。 再认真,又能认真到什么程度? 而此时的丑老汉,恰恰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态。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小看了陈长生,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在自己手底下被教了两个月的小子,居然还能想到把淡红色的败血烟,和黄色的麒麟烟给结合到一处。 这两种毒烟所蕴含的毒性,对于丑老汉来说固然不值一提,但是就连他也完全没想到,这两种毒烟混在一处之后,竟然会演变为一种浑浊的橙色烟雾。 而且,原本只是淡淡的毒烟,竟然变得仿佛大雾一般,让人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甚至就连个模糊的人影都完全看不到。 “有点意思,这两种毒烟放在一起,竟然还会生出这般变化。” 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丑老汉不禁微微一笑:“既然你这个做弟子的都有胆子向我老人家邀战,若是用手段散了这片烟雾,倒是让你看了笑话。也罢,我这个做老师的,就来领教一下,你还能给我这个老头子带来多少惊喜。”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丑老汉的兴致已经完全被陈长生给勾了起来。 先是那可以分化出连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假的幻影,再是无师自通的用出了混毒之术,这个仅仅只不过在自己手底下学了两个月的小子,确实令他十分惊讶。 所以,他直接就拄着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二话不说的走进了这片寻常人甫一接触就会全身无力倒地的毒雾中。 但是,当丑老汉完全走进了这片毒雾之内,他终于体会到了已经很多年没再感受过的震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不得不震惊,因为在走进这片毒雾的那一刻,丑老汉的脚就踩到了一个原本他根本不应该踩到的东西。 那是一枚钢针,通体纯黑色,其上嗅着还有一种淡淡的草腥味。 抬脚一震,直接将那根钢针逼出脚掌,丑老汉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并没有将好声枚钢针拈在手里,但仅仅只是望了一眼,他就能分辨出,针上涂了一种名叫‘钝化散’的毒,它只有一个功效,那就是麻痹中毒者的经脉,令其反应渐渐变得迟钝。 尽管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踩到一枚钢针,但凭丑老汉的修为,那枚钢针也仅仅只不过是刺破了他的一层皮而已,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 站在原地默默等待半晌,两只耳朵微微颤动,可传他耳中的,却只有山间清风微微摇动草叶树枝所发出的簌簌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听到半点声响。 “不错,没蠢到老夫随便问一句话就回答,倒还算有点耐性。” 满意的点了点头,想到这个小子在来到这里第一天时,自己手里拐杖一拄,就在地面上留下了两枚钢针时的情形,丑老汉心中不禁有些好笑:我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 “看来,是得认真一点了。” 然而,口中说着认真一点,但丑老汉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在继续朝着浓雾深处前进之际,却在走到第九步的时候,他的动作猛然僵住了。 因为,此时一枚通体纯黑色的钢针,再一次扎进了他的脚底板。 依然仅仅只不过是扎破了一层皮,但丑老汉的眼中却载满了不可思议之色:“这……这怎么可能?” 连续两次,在同一种手段下栽倒,想到自己带着那小子来到这片高山的时候,自己第一天就用同样的手段把他给摞倒好几次,丑老汉心头不由闪过一丝恼意。 他当然能够想得到,此时那个小子,肯定在暗中通过某种方法在观察着自己,但恰恰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丑老汉才感觉到很没面子。 “哼,我就不信你这片烟雾,还能再坚持多久……” 可一句话还尚未来得及说完,他的两只耳朵微微一动,竟是听到同样的脚步声从前方根本看不清楚的橙色浓雾里,从一处分别往三个方向跑了过去。 “哪边是真的?” 耳中听着大小轻重完全一致的脚步声,以及鞋面和草皮间摩擦时所发出的沙沙声,丑老汉一时间不禁傻了眼。 因为,他真的分辨不出来,到底哪个是才是对方的真身。 “第一次放出败血烟,是刻意示弱。随后用出那可以分化出幻影的巫术,用以来引起老头子我的兴趣,放出麒麟烟的同时,又让我一步步走进这片浓雾……” 想清楚了那位在自己手底下不过学了二十天的少年,竟然能在敌我相关悬殊的情况下做到这一步,丑老汉心中不禁满是感慨的叹了口气:“能做到这一点,倒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然而,也仅仅只不过仅此而已罢了。 自己这位不是弟子的弟子,最多也只不过能做到这一步,因为他就算站在这里不动,对方能不能碰到自己的衣服,还要看自己要不要刻意放水。 但再一次超乎丑老汉意料的,则是就在这个时候,从正前方传过来的一个声音:“老师,弟子可不仅仅只是能做到这一点而已,您……” 话音未落,丑老汉的身影已经在原地彻底消失。 因为,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被消磨光,所以决定要给这个小子一点苦头尝尝。 第352章 本能反应 既然已经将对方所在位置分辨出来,丑老汉自然不会再继续站在原地像个傻子似的杵着。 对于自己的实力,他有着绝对的信心,凭着自己的估算,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之内,那小子不可能悄无声息的从自己眼前消失掉。 果然,橙色浓雾破开,丑老汉顿时看到了一个随着距离不断缩减,而在浓雾中显得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小子,你还是太嫩了,记得以后不把人捅死之前,不要再和敌人随便说话!” 人还尚在虚空未曾落地,但丑老汉手里那根看起来歪歪扭扭的拐杖,却已经悄然扬了起来,看他那一脸阴沉的模样,似乎极有可能一拐杖抡下去,直接了当的在陈长生身上‘顺手’敲断几根骨头。 但是,偏偏也恰好在这个时候,丑老汉手中的拐杖还没来得及敲在陈长生的身上,那名看似有些清瘦的少年,竟然在空气中一点点的淡化,最终就仿佛是一个气泡般,蓬的一声消失不见。 “假的?” 发现这一点,丑老汉心中陡然一惊:不好,上当了! 自己这位不是弟子的弟子,他会用什么东西来给自己设下陷阱? 答案显而易见,当然是自己至今还没想明白,究竟是如何瞒过他眼力布在地上的钢针了。 发现上当之后,丑老汉人在空中,猛然深吸一口气,竟是凭空改变了落足之地,就这么朝着身侧一方横移了三步有余。 甚至,为了多加一层保险,他还刻意运转法力,护住了自己的脚底板,以防再在同一个沟里栽一次。 事实上,当丑老汉双脚落地的那一刻,感受到了脚下有异物被一脚踩进了地底,他的心中悄然舒了口气:这小子倒是难算计,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同样的招数,对老夫根本没有用…… 虽然他不知道那小子是如何把钢针布在地上,并且让自己根本发现不了半点痕迹,但是在他心有防备之下,这种手段已经完全对他起不到半点作用。 最多,也只不过是能让他感到几分不爽而已。 “不拿出几分手段来,还真当老子是病猫了不成?” 心中一股邪火窜起,但同样也正在这一刻,丑老汉的鼻子忽然下意识的微微翕动了几下,却是从由败血烟和麒麟烟二者混合所化成带着淡淡臭味的烟雾中,分辨出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淡雅香气。 “这是……” 尽管丑老汉在用毒一道造诣非凡,倒这却并不表示,他可以将天下不知几万种毒物都尽数了然于胸。 固然,他可以记住那些一成不变的毒方,但若是毒混毒,连续混了三五次以后,他就算毒术通神,也不可能分得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可就在丑老汉皱着眉头分辨着被淡淡臭气所遮掩的那缕香气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陈长生终于出手了。 事实上,他做了这么多看似完全没用的事,真正所为的恰恰就是这一刻。 “碰到你的衣服就算可以满师下山?” 想到自己这位老师之前口中所说的话,陈长生眼中悄然闪过一缕嘲讽之色:“老师,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要不是把你外衣给扒下来,弟子怎么可能对得起您这两个月以来,每天对弟子的‘用心’教导?” 任谁被人当个小白鼠似的天天变着花样下毒,而且还一毒就毒了整整两个月,想必只要这个不死,心里都会有些火气。 而陈长生,他在正式下山之前,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报复一下,他又怎么可能会不尽心尽力? 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陈长生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但是在他这具少年的躯体里,却隐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 过去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自我克制,没有将自己身上所拥有的几门神通给尽数暴露出来。 甚至完全可以说,在丑老汉的眼中,陈长生一直都在刻意的扮演着一个拥有某种神奇巫术的角色,可以凭着这门神奇的巫术给自己解毒,但又消耗极大,这就是他留给自己这位老师的印象。 足下发力,绕过一处处被自己施展移景之术给伪装成普通草地的毒针,陈长生飞快的与自己那位老师拉近了距离。 但是,他依然没有直接发出攻击,而是身形一晃,直接分化出了两道身影,三个陈长生就这么手执匕首,绕着丑老汉迅速的转起了圈。 第一个圈才绕了一半,此时已经绕到丑老汉身后的‘陈长生’突然手执匕首发动了攻击。 蓬! 微微侧过脑袋,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随手抡出,那个‘陈长生’的身影直接被打得凌空消散掉。 “凭这点小把戏也想对付……” 同样是一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完,丑老汉就立时紧紧的闭上了嘴,甚至连眼睛也给紧紧的合了起来。 因为,陈长生的真身,已经抬手一扬,直接冲着他洒出了一蓬灰白色的粉末。 石灰粉,而且还是混了毒的石灰粉。 不论是前世的各种武侠小说里,还是这个世界的战斗中,洒石灰都是一种很令人不齿的行为。 可虽然洒石灰粉这种行为看起来很没有档次,但在很多时候,它还是很管用的。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一蓬石灰粉撒出去,敌人往往都会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自己这位老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此时此刻,尽管及时动用法力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层屏障,将那团石灰粉给尽数挡在身外两尺,但恰恰就如同在不久之前,他教陈长生时所说的那番话:学会利用敌人的本能反应,在有些时候,就算已经胸有成竹,可对方却未必能够克制住自身的本能反应。 石灰粉固然被挡住,但丑老汉的眼睛,却仍然下意识的闭了一下。 只不过,时至此时,他仍然没有想动用远胜陈长生的修为,来彻底终止这场看似完全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对决。 因为,眼前这外小子,只是一个不算自己弟子的弟子,要他凭修为去欺负人,那赢了也等于是输了。 而且,还是在自己最擅长的用毒一道上输给了一个最多不超过十六岁的少年。 这是一场老师与弟子之间的切磋,并非生死相搏。 若是凭修为取胜,那非但不是荣誉,反而是一种耻辱。 第353章 说不出话 然而,令丑老汉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他释放出法力,以此构建出一层无形的屏障,将那些石灰粉都给尽数挡在身前两步开外之际,他那层无形的法力屏障,竟然被打破了。 事实上,也不能完全说是被打破。因为,陈长生是将它给烧穿的。 身为六鼎巫兵,而且还是一个继承了七十二地煞神通的六鼎巫兵,如今的陈长生一共拥有服食大术、射覆之术、移景之术、医药神通、煮石之术、吐焰之术这六种神通。 其中,服食、射覆、煮石、医药这四门神通,并不是战斗系神通,故而在与敌交手之际,它们的实际用处并不算太大。 但是,吐焰之术以及移景之术,随着个人阅历不断增长,陈长生倒是玩得越来越顺手了。 尤其是移景之术,虽然他不能像前世影视剧里的齐天大圣那样,随手一指就可以把别的东西给变个模样,但是用移景之术来构建出幻影,令人产生错觉,倒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和构建出一个大活人的幻影相比,将一颗插在地上的钢针给藏起来,简直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最起码,自己这位老师,就完全没有发现。 “这世界上会在一个坑里摔两次的,可不仅仅只有我陈某人一个。” 想起在过去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曾经在丑老汉手里用出来各种下毒方式,陈长生不禁咬牙切齿道:“老师,你觉悟吧!” 此时此刻,在丑老汉的心里,确实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因为,如何去破除法力屏障的技巧,也同样是他亲自教给眼前这名少年的手法之一。 法力屏障,这是一种无形之物。 若陈长生用手里的匕首或是拳脚去轰击的话,就算这层无形的障壁仅仅只是丑老汉动用了与他相若的法力构建出来的东西,陈长生也不可能在眨眼间将它给打穿。 对付无形之物,同样也只能用无形之物。 “果然拉不下面子拿修为欺负我!” 法力屏障被一蓬自陈长生口中喷出的火蛇给烧穿一个大窟窿,少年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喜色:“坑了我这么久,也该换回我来坑你了!” 丑老汉那边刚刚睁开眼睛,陈长生却再次用移景之术幻化出了三道化身,四个从外表看起来简直完全一模一样的‘陈长生’就这么分别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飞快的朝着丑老汉冲了过去。 “哼,雕虫小技!” 见到这一幕,丑老汉顿时毫不客气的抡起了自己手里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用毒。 但偏偏令丑老汉郁闷的是,经过他的一番折腾,如今想要毒倒这个不是他弟子的弟子,普通的毒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可若是用了世间少有的剧毒,又怕一个不注意,就把一颗上好的苗子给毁掉,着实令他心中纠结不已。 “想凭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对付我,你简直就是——异想…天…” 心中感到不耐,念及自己的‘师道尊严’,丑老汉再也不想纠缠下去,直接迈开步子,手里抡圆了的拐杖,转瞬间绕着身体转了一圈,直接将四个一模一样的‘陈长生’给打没了三个,并且把真正的陈长生给一击打飞出两丈之外。 然而,丑老汉口中原想想说的‘异想天开’四个字,他却只说出了三个,而最后那个开字,他却已经再也无法将之诉诸于口。 因为,他的脚底板下,在刚刚迈步抡起拐杖的同时就已经再一次扎进了两枚钢针。 但这最后的两枚钢针,却并不再是黑色,而是一蓝一红。 并不是他不想再嘲讽那个被自己一击打飞出近两丈的小子,而是……他现在的嘴唇已经完全麻木,根本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这是……这是什么毒?” 凭着精深的毒道造诣,丑老汉在身体出现异常之际,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体内的异常之处。 但也恰恰正是因为发现了体内的异样,所以他才会感到震惊。 因为,那是一种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毒,而且其毒性十分古怪。 “这是……青鳞芝、寒冰箭竹、开阳雪参、火眼草、养金花、玄霜藤、穿心莲、紫烛草……” 尽管口不能言,但短短一息时间之内,丑老汉却已经从体内那古怪的毒性中,分辨出了数种毒物的成分。 很显然,这是一种混毒,而且还是一种能让他一时半刻间,都不能凭着多年与毒为伍的法力从血液中尽数剔除的毒物。 甚至,别说是开口说话,此时的丑老汉就连抬起脚,将那两只已经深深扎进了他脚底板的毒针给震出体外都做不到。 “咳咳!” 然而,老师一动不动,但远处趴在地上的陈长生却捂着肩膀缓缓站了起来。 看着远处自己的老师,如今正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杵在原地,陈长生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果然有效,不愧是用天外陨铁制成的针,果然够锋利,居然能扎进他的脚底板……” 虽然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脑中灵光一闪之际,所放出来的毒物混在一起有着什么样的毒性,但是从眼前这种情况来看,丑老汉很显然是中招了。 “老师,弟子的手段如何?” 先是警惕的朝着丑老汉方向走了几步,见对方并没有任何反应,陈长生登时大喜,连忙飞快的跑到自己老师身前,手中匕首一挥,直接从自己的老师身上切下一大块衣袖。 实际上,如果按陈长生一开始的计划,若这份毒有作用的话,他是想直接把自己老师的外衣给扒下来的。 毕竟,碰到对方的衣角,和直接把外衣给弄到手比起来,简直太看不起他陈长生了。 然而,自己这位老师几十年的毒道造诣,却也不是盖出来的,就在他试图完成最开始那个构想的时候,陈长生就已经眼尖的发现,丑老汉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很明显,只要再过片刻,自己脑中灵光一闪,把自己所能想到的各种毒物混在一起所合成的全新毒药,就已经不会再对丑老汉造成半点障碍。 心里明白这一点,切下一大块袍袖后,陈长生满脸认真的对自己这位奇丑无比的老师说道:“老师,许许您前段时间送弟子练针灸的针囊,要不是有这用天外陨铁制成的长针,弟子还真就想不出来,该怎么才能扎穿您的皮。” 第354章 从来不看脸 话说到这,陈长生心中不禁暗自感慨一声:还真别说,这皮厚的好处就是多,怎么打都不掉血…… 就在他心中默默吐槽之际,丑老汉整个人的身体陡然一震,随即再度恢复正常。 而在恢复正常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找陈长生的麻烦,而是抬起脚,伸手将那一蓝一红两枝针拔出,随后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不由愣住了,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非但没有被教训不够‘尊师重道’,反而自己的老师竟然会拿着那两根针大叫好东西。 “老师,虽然这两根针有着破除法力的功效,而且锋利无比,但是……您不要忘记,在前段时间,您可是已经把它们送给弟子练针灸了。” 不管怎么说,尽管明知道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有些不合时宜,但看着丑老汉那隐隐带着几分狂热的模样,陈长生不禁心中忐忑:这家伙……不会想把那十三根针再抢回去吧?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在自己这句话说出中之后,丑老汉怪眼一翻,却是直接抬手一扬:“还你!” 还是还了,只不过还东西的方法有很多种,陈长生的这位老师,却从中选择了最能出气的一种——直接把那一红一蓝两根针当暗器用。 感觉自己的肩膀仿佛被蚊子给叮了一口,陈长生下意识的朝着肩膀看了过去,但却只望见了一蓝一红,两只几乎扎进肩膀一半深的长针。 “我去…你…” 一句标准国骂尚未来得及说完,保持着迈步姿势的陈长生,就这么大头朝下的摔倒在地。 没错,他确实在丑老汉的实验下,成就了据说可以百毒不侵的万毒宝体,更可以用法力种子混杂体内毒血演化出各种毒物。 但是,当毒物被演化出来以后,它的本质已经完全改变。 自己这位老师说要看一看自己的手段,陈长生可是提前半点准备都没有。 完全可以说,不论是制毒还是反击,全部都是他临时脑中灵光一闪的结果。 身上没带专门制毒用的手套,往那些钢针上抹毒,完全就是他用自己双手硬抹的。 所以,陈长生也接触到了那些毒。 可凭着他一身毒血,想要硬扛倒也无碍,偏偏在事情结束的时候,丑老汉由于心中不忿,竟然把这一红一蓝两枚长针扎到了自己身上…… 继丑老汉之后,陈长生成了第二个中招的。 而且,还是自己栽在了自己的混毒之下。 混毒,指的是把数种毒物给混在起,继而形成一种全新的毒。 但药性之间的生克之道玄而又玄,谁也说不准哪一个环节会因为什么样的问题而导致失败,又或是制作出了一种完全与自己目标相差甚远的东西。 所以说,陈长生能够在脑子里灵光一闪之间,就随手弄出这份把老师都给毒到全身麻木的剧毒,除了归功于运气以外,再也找不出别的理由。 站在地上,看着此时口吐白沫、体表肤色时而灰白,时而红蓝相间,里面又隐隐泛绿的陈长生,丑老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妈的,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凭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来,那份差点能把他都给毒倒的好东西,眼前这个小子根本承受不住。 第一,丑老汉能挺得住,一来是出于他对各种毒物的深度了解,二来是他的修为比陈长生要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第二,他费尽辛苦才把眼前这个小子给折腾成的‘百毒不侵’之体,并不是不顶用,而是……由于时间太短,这小子服的毒还不够多,体内已经浸透骨髓的毒血还不够毒,一时半刻间根本无法抑制住这种混毒。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弄出了第一个能够百毒不侵的实验品,丑老汉自然不能自己毁了自己的心血。 所以,最终还是要由他亲自出手,来把眼前这个小子给治好。 “老子的手可真够贱的……” 迟疑半晌,最终丑老汉还是从腰间那只纳物宝袋中,取出了一只由暖玉所雕琢而成的上等玉瓶。 倒出一枚隐隐带着海棠花香气的白色丹丸,将之塞进了如今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陈长生嘴里,丑老汉幽幽一声长叹:“小子,该教的、能教的、该说的、能说的,我都已经给了你。能得几分,全看你自己的造化。暗夜是我的暗夜不假,但规矩就是规矩。你我师徒缘尽,日后自求多福。” 言罢,将一只信封放到陈长生胸前衣襟里,丑老汉看着自己少了一大截的袖子,不禁自嘲道:“也是,能把我的袖子扯下这么一大截,想必也不是个短命鬼。就算是按我门中规矩,你也已经满师了。” 发出一声带着几分感慨与惆怅的叹息后,这名看起来奇丑无比的老者,就这么拄着手里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一步步离开了这座高山。 当那已然变得稀薄无比的橙色毒雾被山风吹散,地上的陈长生打了个冷颤,陡然猛的一个激灵惊醒。 拔下自己肩膀上那一红一蓝,但如今却再也无法对自己身体造成什么伤害的长针,陈长生不禁皱起了眉头:“老师哪去了?” 感觉自己胸口处有些异样,信手一摸,却是摸到了一只厚厚的信封。 “这是什么?” 打开后一看,陈长生顿时愣住了,因为在这只厚厚的信封里,一共有四样东西:一份没标东南西北的潦草地图,一块黑色方形金属令牌,一张画像,一封信。 信上写着的是,地图已经给了他,让陈长生自己回到帝都,以及二人师徒缘尽,以后不用再去寻找对方等等。 至于别的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丑老汉要陈长生拿着那块令牌,按那份画像背面所记载的地址,去帝都六十四坊中的银月坊接下一份任务,从此成为暗夜一员。 而画像上所绘着的,就是陈长生这次任务要暗杀的目标。 平心而论,他是真不想去,但是却又不敢不去。 因为信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如果在半个月内不去画像背面的地址报道,暗夜所有刺客都会以杀掉你为第一目标。虽然你会易容,但是老夫要找人,从来不看脸。” 第355章 没钱照样心不慌 “小二,再来两碗面,多切一碟牛肉,多上一壶酒。” 招呼过店小二之后,陈长生再一次埋头吃起了碗里的面。 至于桌子上原本摆着的一碟酱牛肉和一壶酒,早已经被他风卷残云般干掉。 店是小店,汤就是普通的清水烧开,面更是普通的切面。在这个世界里,连个味精都没有,更不用提鸡粉了,故而这个面的滋味真要说起来,确实不怎么样。 上辈子的清水煮面条,然后撒点盐,再扬一小撮葱花,大致也就是这么一个味道。 牛肉卤得老了些,切的时候更是没有反着切,而是顺丝下刀,牛肉纤维拉得很长,嚼起来口感不怎么样。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卤制前用的肉没选好,这道菜本就先天不足,上桌后的口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那壶酒,更是一壶劣到不能再劣的劣酒,别说喝,哪怕就算是用鼻子去闻,陈长生也能闻得出来,这一小壶酒至少兑了近半壶水。 不过,尽管喝着劣酒,吃着不怎么样的饭菜,但陈长生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因为,他陈某人已经整整饿了三天。 不止是饿了三天,甚至完全可以说,在过去的三天之内,陈长生过得极为凄惨。 全身上下的衣服破破烂烂,要不是在重新回到帝都之前先在山上用河水洗了一把脸,顺便把头发也给梳理一翻,恐怕他看起来和一个逃荒的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事实上,按着丑老汉留给他那份潦草地图,陈长生人才刚一走下那座高山就已经迷了路。 虽然对于他来说,并非完全没有在山中的生活经验,但是……在大山里转悠,三天碰到再场遮天蔽日的大雾,他就算是想不迷路都难。 甚至,要不是全靠了射覆之术指路,陈长生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从一片完全没有人烟的大山里走出来。 完全没有人烟的大山深处,称之为原始森林恐怕也不为过。 旁人视之犹甚于虎狼的毒蛇毒虫,陈长生倒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倒是有几条不开眼的蛇咬到他以后,被他那一身毒血给直接毒死。 真正让陈长生连在大山里烤个蛇肉祭一祭五脏庙的时间都挤不出来的,完全是大山里那些隔着几里地都能闻到血腥味的各种猛兽。 在过去的三天时间里,他被狼群撵过,被猛虎和熊罴追过,甚至在晚上的时候还被一大群吸血蝙蝠给赶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虎和熊倒还好说,毕竟这玩意不算大型群居物种。 但狼群和吸血蝙蝠群,这个可就真要命了。 因为这个世界里的各种兽类,虽然和地球上的物种有着一些相似之处,但是不论速度、力量、性格、智力,都完胜地球的那些动物。 所以,在地球上的那些狮子老虎,最多也只能被称之为野兽,而在这个世界却要被称之为凶兽。 陈长生只是一个六鼎巫兵,想凭自己一人之力,去对抗几百头相互间配合默契、分工明确,且一个个凶猛狡诈、每头都相当于三鼎巫兵境界的青眼狼,恐怕就算他再强十倍也打不过狼群。 那一大群吸血蝙蝠倒是最多也就相当于一鼎巫兵左右的境界,但很可惜的是,它们飞在天上,陈长生够不到。 他是有一身毒血不假,但他再厉害,也不可能瞬间把几乎遮住头顶一片天空的三五千只吸血蝙蝠都给尽数毒死。 就算是按体型来计算的话,陈长生如今最多也不过就百二十斤的份量,恐怕三十只吸血蝙蝠同时扑到他身上,瞬间就能把自己给抽成人干。 真到了那个时候,哪怕那些吸了他血的蝙蝠全都被毒死,又能有什么用? 而那分别追杀了他一天一夜的四耳紫纹虎,和那头仿佛一座小同似的大黑熊,则一头相当于人类九鼎巫兵,另一头相当于一名巫将。 完全可以说,过去三天的时间,从身体到精神,陈长生已经折腾得凄惨无比。 甚至,他连个好觉都不敢睡。 尽管吐焰之术在手,但却不敢弄出半点火光,生怕引来那些可怕的凶兽。 故而,除了偶而吃几颗野果来填填肚子以外,他竟是已经整整三天没吃过一口饭。 所以,正是因为在过去三天中的那份遭遇,如今的陈长生才会坐在帝都六十四坊中的银月坊里,好生大吃一顿。 当初在被秦杰给扔到那名丑老汉手上之前,陈长生的那只纳物宝袋就已经被对方给收缴上去,而丑老汉在他下山前,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同样也没有给过他半枚铜钱。 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不论前世今生,不管是在哪个世界,似乎都着前人说过一句古话:无钱寸步难行。 尽管全身上下都翻不出一个铜板,但是陈长生充分的演绎了一回,什么叫做身上没钱也照样心不慌。 他并不打算吃霸王餐,但是却又真的没想过要付钱。 不多时的功夫,在就着酱牛肉,将碗里最后一根面条吃进肚子里的陈长生,把最后一杯劣酒给喝掉之后,随手折断了一根竹筷,用那纤细的竹丝剔起了牙。 “小二,结帐!” 身上连一枚铜板都翻不出来的陈长生抬手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势十足的喊起了结帐。 “客官,承惠二两银子!” 淡淡的暼了店小二一眼,陈长生不慌不忙的说道:“在结帐之前,我很好奇要是有人在这里吃了霸王餐以后,他们都会有些什么样的下场。” “很简单,男人打断五肢,女人打断四肢。” “然后呢?” “抬出去,扔到后门外那条臭水沟里。” “……算你狠!” 满脸无语的叹了口气,陈长生下意识的抹了一把额头渗出来的冷汗:“幸好我没想过要吃霸王餐,拿去。” 耳中话音未落,手里平端着一方托盘的店小二顿时感到手里一沉,低头望去,但却并没有见到铜板、碎银、金子、玉器这四样东西里的任何一种。 反而,倒是在自己手里那只托盘上,多了一块黑黝黝的方形令牌。 甫一见到此物,店小二两只眼睛倏然眯起,随即闪过一丝恼色。顺手在肩膀上一带,直接用那条原本搭在肩膀上的白巾,将那块其貌不扬的黑色令牌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客官,请您稍待片刻。” 第356章 证明自己是自己 之所以身上一个铜板都翻不出来,陈长生还能这么镇定,而且吃白食还能吃得这般心安理得,完全就是因为——这里就是他那位老师,要他来报道的地方。 原本,他还以为这个所谓的‘报名处’至少也应该是个什么店铺,又或者干脆就是栋民居什么的,甚至就算是一间赌场或青楼,陈长生也不会感到意外。 但是,令他意外至极的是,这里竟然会是一间小小的饭馆。 乍一看起来,似乎这间一天到晚都未必能有几个客人的小小饭馆,似乎完全不可能与据说掌管着帝都地下近三成黑暗力量的‘暗夜’组织沾上边。 可若是细细一想,陈长生却又觉得把刺客聚会点建立在饭馆里非常靠谱。 试想一下,若要是一间米铺、当铺、海鲜店、成衣店……之类的堂口,如果去得久了,总会令人心中生疑:这家伙怎么天天买大米、天天来当东西? 但要是放在饭馆里,那恐怕就算有人天天来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 毕竟,人可以一个月都不换一次衣服,但却总归都是要吃东西的。 更何况,同一间馆子就算是去得多一些,最多也不过就会被当成此地常客而已。 可尽管心中如此想着,但接头点不是青楼而是一间饭馆,还确实让他心生遗憾——这个世界里的青楼,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这个时间,整个店里就我一个客人,还搞得这么谨慎做什么?” 看到店小二居然用带手盖住了那块令牌,陈长生心中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我不过就是来这里报个道,顺便证明一下我自己就是我自己而已,居然还要搞得这么麻烦,就像特工接头似的……” 店小二走了,看他离去的方向,明显是朝着后厨方向走去,想来应该是向他的‘上级’汇报自己已经到了这里。 满脸无聊的坐在原处,拿着折断竹筷一边剔牙,陈长生一边想着心事。 平心而论,如果要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他根本不想来这里报什么道,更不想去接什么所谓的任务,更不想去杀一个与自己无怨无仇,而且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丑老汉故意的,他在那封信的最尾部写了一句话:完成这件任务,赏你黄金百两,另加一株八百年的墨首芝,权作出师礼。 也恰恰就是因为这最后一句话,所以陈长生才来到这里‘报道’。 他固然可以不顾丑老汉那‘找人从来不看脸’又及‘成为所有暗夜刺客的目标’这两种威胁,但是他却无法拒绝这株八百年的墨首芝。 在过去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丑老汉给陈长生所服下的那些剧毒,其中不乏有用灵药来炼制而成的毒物。 而他那位老师把这些毒药灌进他的肚子,却并非是想要了他这条小命。 尽管有相当一部分毒素融入了他的血脉当中,但那些灵药却也有相当一部分化为精纯的天地元气,在陈长生体内不断游走。 对于这种感觉,陈长生并不算陌生,因为他前前后后在过去这近半年的时间里,已经历了五六次。 那是一种……即将突破境界,修为更上一步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得到那株八百年的墨首芝服下以后,能否在那只黄皮小猴尚未‘醒’过来之前成功进阶为一名七鼎巫兵,但是陈长生却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已经三个多月都没有突破境界了,真不知道在突破七鼎巫兵的境界时,我会得到什么样的神通……” 就在陈长生畅想着自己能得到什么神通的时候,他的两只耳朵微微一动,顿时朝着厨房的方向望了过去,却是恰好看到那名店小二从后厨走了出来。 “这位客官,您的银子有些问题,请随小的来一趟。”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行了,这里又没外人,快点弄。”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他走进了这间小饭馆的后厨内那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而且对方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杀猪刀。 不过最重要的是,原本站在他身后那名店小二,竟然从袖子里弹出一截短剑,就这么不偏不倚的抵在了他的后心处。 猛的打了个冷颤,陈长生不禁愣住了,因为他完全没弄明白,这两个家伙究竟在玩什么套路。 “两位,我……” 可这边陈长生一句话还尚未来得及说完,手里握着杀猪刀那名壮汉,就已经信步走到他的身前,慢悠悠的把带着几分血腥气的杀猪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给你三息时间,若是不能证明你就是你自己,我们两个会立刻干掉你,然后放火烧掉这间饭馆。” 卧槽! 此时此刻,陈长生的心情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大写的卧槽。 让自己证明自己就是自己…… 这句话乍一听起来,确实有一些别扭,而且令人简直无言以对。 事实上,前世在地球上的时候,陈长生也曾经碰到过类似的情况,只不过那时候只需要去所里开张证明也就可以了,就算是证明不了,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是现在…… “一息、两息、三……” “等等,我有办法证明!” 颇有些诧异的打量了眼前这名少年一眼,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眉头一挑:“那就证明给我们看,要是连个证明都没有,鬼才知道你是不是我们的人。” “那个……” 似乎是有些紧张,陈长生微微一动,脖颈处顿时被那把锋利的杀猪刀给划破了一层皮,紧接着就有一缕血线自他脖子上渗上出来。 “两位大哥,你们想让我怎么证明?” “这个很简……” 简单的单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站在陈长生面前这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以及站在他身后的那名店小二,竟是脸色周时一变,全身上下用不出半点力气的同时,整个人也缓缓朝着地软倒。 从一只短剑和一把杀猪刀下抽身而退,陈长生抹了一把脖子上的细小伤口,唇角噙着一抹嘲意:“现在,应该是你们两位,来好好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了。” 第357章 伤肉不伤骨 俯身拾起地上那把杀猪刀以及从那名店小二袖子里掉出来的短剑,陈长生微微一笑,随后矮下身形,直接将那把磨得极为锋利,其上还隐隐带着几分血腥气的杀猪刀架在了一脸凶相的壮汉脖子上。 “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如果不能证明你自己就是你自己的话……” 并没有将结果说出来,但陈长生却从地上站起,走到后厨案板边上,随手拿过一只萝卜摆在砧板上,手中一把锋利的杀猪刀瞬间划过一连串的幻影。 当、当、当、当、当! 又快又脆且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在砧板上响起,但切完了之后,萝卜依然还保持着原有的形状。 直到陈长生用刀身轻轻在绿皮萝卜上轻轻一拍,它顿时化作薄厚均匀的萝卜片。 “相比用棍、用匕首,我果然还是最擅长用菜刀……” 心中微微一叹,忆起前世在厨房里辛苦练刀功的往事,陈长生不禁微微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没练,功夫果然退化了不少。 然而,陈长生不说话,但倒在地上,恰好脑袋朝砧板方向歪倒的店小二与壮汉,他们却将刚刚那一幕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能证明我自己就是我自己,难道……他想把我们俩给剁了?” 虽然觉得这种情况不大有可能会发生,但是……它同样也有可能会发生。 但偏偏对这名壮汉和那个店小二两人来说,最要命的一点却是,他们二人此时全身上下根本使不出使不出半点力气,甚至就连想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很明显,他们两个分明就是中了毒,而且还是一种他们根本不知道的毒。 做为暗夜组织的成员,身为刺客的两个人,他们对于毒这种东西,并不算陌生。 因为在很多时候,他们也经常会用下毒这种手段来对付敌人。 甚至,就连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解毒药,二人身上各自的纳物宝袋里都装了不少。 然而,身上的解毒药再多,没办法吃下去又有什么用? “哟,看来两位是打算顽抗到底了。” 站在原地,一脸高深莫测的望着地上这两名暗夜组织刺客,同时也应该是安排自己任务的‘上级’人士,陈长生随手将那把锋利的杀猪刀给扔在了砧板上。 事实上,他当然知道此时此刻这两个家伙都说不出来话。 但是,这恰恰也就是陈长生的目的。 “妈的,想给我来个下马威,那就要做好被我毒翻的准备。” 心中冷笑一声,陈长生缓缓走到这两个人的身前,左手把玩着那只从店小二袖子里掉出来的短剑,面无表情的俯下身形。 他自然知道这两个人给他来这出的目的是什么,但陈长生却不在乎。 在这个世界上,谁当老大,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看的都不是什么上级任命,而是……谁的手段更厉害。 自己是来这里报道,顺便接下丑老汉给自己安排的任务不假,但陈长生可不是真想从此以后全心全意去做一个杀手、刺客,而仅仅只是为了那株伤八百年的墨首芝而已。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意眼前这两个家伙的本来意图? 陈长生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你们既然不上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反正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算你们把任务告诉我,可鬼才知道有没有隐瞒什么重要的信息。所以,那还不如由我自己来问。 做完了这一票,拿到那株八百年的墨首芝,自己立刻换一张脸。接着就去找秦杰,从通天塔出来以后,就此安心的做一个酒楼掌柜什么的,把东方雨娶回家,从此好好过点安稳日子。 这就是陈长生的打算,很简单,也很朴素。 至于其他的什么恩啊仇啊的,这个以后再说,反正过安稳日子和修炼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冲突。 上辈子各种各样的小说和电视剧,陈长生可是看了不少。 在他看来,其中有很多难以理解的地方,比如:为什么不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去好好修炼,等成了天下第一高手,然后再出来把所有仇人全部轻松干掉? 非要在打不过仇人的时候硬要冲上去,不管是死还是重伤,那纯属活该。 不论是东方雨的灭族之恨,还是自己身上的杀父之仇,这两份沉甸甸的责任感,最终都要落在他这个男人的肩膀上。 然而,这却并不妨碍陈长生,在还没有相应的力量去做到这两件事之前,先好好的享受一下人生。 手里那只短剑,一点点刺进店小二的手臂,陈长生微微一笑:“这位兄弟可真是一条好汉,我罗某生平最敬重的就是真爷们,被捅一剑还能面无表情的连哼都不哼一声,佩服!” 听到这句话,店小二心中不禁怒骂道:“妈的,老子倒是想哼……疼死大爷了……” 但是,他心里这份情绪表现在脸上之后,却只能是一双眼珠子不断乱转,甚至连让面部肌肉抽动一下都做不到。 事实上,陈长生也不知道,自己这番手段是否能够起到应有的作用。 毕竟,上辈子他只会杀鸡杀鸭杀鱼,虽然这辈子杀过人,但用刑这方面,还真就没有学习过。不过,在过去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倒是在那名丑老汉的身上,学到了一些刑讯逼供的理论。 但如何把理论给转化为实践,这个也只能看他个人的悟性。 “用刑时,动作要慢,你要做不并不仅仅只是让受刑者感觉到疼,而是要让他们感觉到恐惧。人类最恐惧的东西,在于未知,当受刑者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对他做什么的时候,属于他的坚定就已经开始动摇……” 脑子里回想着在过去这两个月里,丑老汉所教给他的那些用刑理论,尤其是如何去突破敌人的心理防线,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 按照自己那位老师的理论,他现在需要做的并不是去询问这两个人什么问题,而是尽可能的去折磨他们,但却不伤害对方的性命。 第一剑拔出来,随即选了第二处位置捅下去,陈长生这才感觉到,上辈子在医学院里,倒也并非一无所得。最起码解剖尸体的时候练到了胆量,学习过人体结构,所以知道在什么位置下手不伤筋骨,只会造成皮肉伤…… 接连在店小二的身上捅了十几剑,但每次只要把剑拔出来的时候,陈长生都会及时的给对方止血,让其不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至于止血药,当然是从眼前这两个家伙身上的纳物宝袋里翻出来的…… 第358章 我佩服你 “请两位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们性命的。”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脸上悄然闪过一抹讥讽之意:“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大商王朝的守法公民,不会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所以……你们是不会死的。” 在有些时候,死与不死比起来,无疑后者要更为可怕。 刺客,是一群刀头舔血,过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生活。 对于这种人来说,死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连死都死不了。 足足忙了近半柱香的功夫,陈长生终于用自己手里那柄短剑,在地上这两名刺客的身上都各自捅足了二十剑。 只不过,全是挑肉多的地方捅,没有伤及半点筋络与骨骼。 当然,在下刀子的这个过程中,陈长生为了扩大用刑结果,特意在这两位刺客的伤口里,还撒下了一点赤鳞草的粉末。 如果要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的话,赤鳞草这种东西,它平时看起来与普通的杂草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区别,最多就是其它的杂草是绿的,而它是赤色的而已。 之所以会被加上一个鳞字,并不是因为它长得很像鱼鳞,而是因为——它在接触到人类皮肤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但若是在碰到了人的血肉之后,会立时燃起一层赤色磷光。 若仅仅只是会发光而已,陈长生自然不会费这般功夫。 最重要的地方在于,这层贴着人体表面的赤色磷光乍起即灭之后,在被赤鳞草粉沾到的伤口附近,会出现一层层形似鱼鳞般的纹路,同时受刑者会感觉到体内五脏六腑阵阵痛痒难耐。 豆大的汗珠,接二连三从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以及那名店小二的脑门上渗了出来。 但是,很可惜的是,这两位目前种于毒Buff状态之下,全身僵直使不出半点力气,甚至就连想动弹一下、叫唤一声都做不到。 陈长生自然没有忘记这里是一间饭馆,所以在他对这两人正式用刑之前,就已经及时关上了店门。 很快,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这两位暗夜刺客的全身衣衫都已经被汗水给浸透,甚至就连地上的尘土都被尽数打湿。 可偏偏最重要的是,这两人的脸上依然如开始那般面无表情。 说实话,能从这两位的纳物宝袋里翻出赤鳞草粉这种好东西,陈长生还真有些意外。 所以,他也不和这两个家伙客气,直接就拿他们来试了试效果。 如今看来……效果还算不错。 感觉时间也过得差不多——最主要是这两个人的体表全都爬满了一层赤色鱼鳞般的纹理,陈长生怕自己要是再不给他们解毒,恐怕这俩人以后只能顶着这付尊容来生活了。 赤鳞草并不会致人于死地,但是它却令很多人恐惧不已,那就是……若中毒时间太久的话,鱼鳞形状的纹理会在皮下定形,从此以后看起来就像个怪物一样。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陈长生心头那股被丑老汉折磨了两个月的无名火,也悄然消散了不少,故而走到砧板前,随手拿起一瓶劣酒,从两人无法看到的角度,手指微微一屈,直接用隐于袖中的一枚钢针刺破指尖。 当那滴殷红的鲜血在落入酒瓶之前,就已经在数枚法力种子的作用下,转瞬间尽数化为黑色。 轻轻的晃了几下酒瓶,陈长生分别给二人灌下了半瓶劣酒。 赤鳞草的效果固然吓人,但要解它的毒却也很简单,只要多喝几口酒即可。 “给你们个教训,同时也给你们个机会。” 下毒是一门艺术,可解毒也同样是门艺术。 受丑老汉两个月的谆谆教导,陈长生已经完全学会这两种艺术的展现形式。 解毒,只解一半。 当然,在给二我灌下解毒药之后,陈长生已经用这两个人纳物宝袋里翻出来的绳索,把二者给捆了个结实。并且拔出六枚隐于袖口的钢针,尽数扎进店小二的颈后,顿时令对方沉沉睡去。 将店小二留在后厨,把原本在后厨中的壮汉拖到前堂,陈长生把玩着手里那只短剑,慢条斯理的问道:“现在说说看,你那个同伴叫什么。” “我……” 听到这句话,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眼中凶光一闪,立时就想对陈长生的八辈表示一下问候。 但原本已经涌到嗓子眼里的话,却又被他给强行咽了回去。 无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形势比人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只不过是对方按在砧板上的一块肉。至于这块肉想怎么切,全凭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少年郎是什么想法。 “不肯出场同伴,好!” 随手将那只短剑插在桌子上,陈长生抚掌笑道:“我生平最敬重好汉,尤其敬重像阁下这种有情有义,不出场兄弟的好汉,我罗修佩服你!” “别……我说!” 耳中听到‘佩服’二字,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顿时打了个冷颤,他可没有忘记,之前在后厨时,眼前这个看起来相貌普通至极的少年在说出了佩服之后,对自己兄弟二人做了什么。 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折磨,但别说反抗,就连动一声、吭一声都做不到的感觉,壮汉真的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暗夜这种‘招呼’新人时所独有的‘传统’…… “小人赵大龙,里面的是张云海。” 这两个名字是真是假,陈长生并未对此深究,因为问个名字,这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若对方坚持不开口,事情反倒难办。 可只要开了一次口,那自然也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 “他家里什么情况,加入暗夜多长时间,你们两个在这里呆了多久,以前他执行过什么任务,说!” 一声低喝,顿时令赵大龙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若是敌人逼供,他如今已然恢复了几分气力,自然可以咬破藏在假牙里的毒囊自尽,但是若面对着‘自己人’的时候,就算是回答,也应该与‘气节’无关。 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两句,赵大龙脖子一缩,顿时好似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给摞了出来:“他家里还有个妹妹,加入暗夜五年,曾经杀过朝廷高官……” 听到这些资料,陈长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即顺手拔出此前被他插在桌上的短剑,悄然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也不和你废话,那小子已经昏过去了。把这次安排给我的任务说出来,否则……后果你自己掂量着办。” 第359章 尚方宝剑 “是……” 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陈长生手里拿着的那只短剑,这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不禁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前几天我们接到上面的命令,要在这里等您,然后……” 话说到了这里,看着陈长生手里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壮汉满脸晦气的叹了口气:“然后等您带着我们两个,去干掉银月坊里的提刑佥事张安如。” “让我……带着你们两个?”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自己一到这间小饭馆里,甫一表露身份,眼前这个壮汉会和店小二那般不客气。 “怪不得……” 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将倒在地上这名壮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陈长生不禁摇了摇头:“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们两个才想吓唬我?” “那个……见识过大人的手段之后,小人对您钦佩不已,这次任务若有大人您带领,必然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陈长生身形猛然暴起,窜至壮汉身前,直接用手里短剑的剑柄重重敲在了对方的颈间。 见到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痛快至极的晕了过去,陈长生这才叹了口气:“好端端的,给我弄俩累赘干什么?” 然而,尽管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眼前这种情况,但他却并不会就此相信壮汉所说的那番话。 在过去两个月里,要说陈长生最大的收获,第一不是制毒、下毒、解毒的手段,第二不是如今这具可以百毒不侵的身体,第三更不是丑老汉所教给他的那些东西。 而是,一颗多疑的心。 亲眼所见未必是真,亲耳所闻未必可信。 自己那位老师,在过去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不知道多少次当着面给他下过毒。 但是,能被陈长生发现的情况,却少之又少。 虽然感觉很不爽,但真要说起来的话,对于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陈长生却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制毒、解毒、攻心、用刑、潜行、刺杀……似乎除了吟诗作对,身为弟子的陈长生,还真就想不出来,这世上到底还剩下多少东西,是丑老汉所不会的。 重新走进后厨,看着地上那名店小二,对自己下手轻重心中有数的陈长生顿时冷笑一声,随即将手里那只短剑丢在地上,一只通体纯黑色的匕首,顿时顺着左手袖间滑入掌中。 短剑这种东西,双面开刃,陈长生还真就用不惯。 不论是店小二还是那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家伙的具体修为,但在陈长生看来,能执行过多次刺杀任务还能活着的刺客,至少也应该有七鼎巫兵以上的境界。 “别装了,我扎在你身上的那几根针,最多让你昏睡不到小半柱香的时间,如果你要是再这么装晕的话,我不介意让你永远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的那种。” 陈长生这番话说完,原本仿佛真的继续保持着晕厥状态的店小二,顿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经过之前的遭遇,他丝毫不怀疑这个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少年郎的小子,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来。 “别……” 然而,在睁开双眼后,店小二的目光却下意识的落在了陈长生左手处——那只通体纯黑色的匕首上。 “不问恩仇!” “你认识它?” 看着那名店小二眼中不似作伪的震惊之色,陈长生的眉头倏然一挑:“说说看,这只匕首是怎么回事?” “这……”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店小二用一种敬畏的目光扫了那只黑色匕首一眼,随即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不只是小人认识它,整个暗夜里的近千名刺客,全部都认得大人您手上拿着的这只匕首。” “哦?”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来了几分兴趣。 事实上,固然这只匕首自己用着很顺手,但他还真就不知道,这只左右不过是里面藏了两样小机关的匕首,究竟有什么来头。 论锋利的话,它确实够锋利,同时也够结实。 抛开别的不论,再也就是其内可以装三只钢针,用法力催动便可弹射出去,以及底部用力一拉,就能将那小小的黑色圆环拔出,柄部连着一只大约十步长,但坚韧无比的细丝而已。 除了这些以外,陈长生还真就没听丑老汉提过,这只刻着‘不问恩仇’的黑色匕首,究竟还有什么别的内幕。 但如今看来,似乎自己想错了。 “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小人遵命!” 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店小二唯唯诺诺的说道:“其实小人所知也不多,只知道它是暗夜之主年轻时所用的兵器,至于其他的……小人只知道持此物者,可视作暗夜之主亲临。” 眉头悄然皱起,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只黑色匕首,陈长生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老家伙到底什么意思?好端端的,给我一把尚方宝剑干什么? 心中疑窦乍起,陈长生顿时眯起了一双眼睛:“说,暗夜之主究竟是谁?” “这个……” 你手里拿着他的兵器,居然还问我他是谁……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尽管心中暗骂不已,但店小二的脸上却不敢表露出半点不满之意:“小人真的不知道……” 见到眼前这名少年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店小二心里被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是真的,在下……在下身份低微,对组织所知不多,就连平时接任务,都是等着上头的消息。” “古怪!” 本能般的察觉到,这只在过去两个月里,曾经数次被丑老汉从自己手里抢回去,或是用来切肉,或是用来削篱笆的匕首被对方送给自己,似乎里面隐藏着某种深意,陈长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 “从头到尾,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不论是如何接任务,还是曾经做过什么任务、杀过什么人,以及我这次要接的是什么任务,统统说明白,否则我会用这只匕首把你身上的血全都放干。” “这……小人遵命!” 第360章 设计死法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半个时辰之后,当小饭馆的店门再次打开,脸色苍白的店小二看着身边身体不断打着摆子的壮汉,不禁下意识的问道:“他说不用我们跟着,我们……这次任务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望着那名相貌普通的少年身影已经消失在长街之上,满脸络腮胡子的赵大龙顿时翻了个白眼:“凉拌!” “可是……” “还可是什么?没看‘不问恩仇’都在他手里么,他不让我们跟着,就等于是暗夜之主发话,让我们继续在这里开店,除非他主动叫咱们,否则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唉,原本还想给他来个下马威,谁成想咱俩被收拾得这么惨……” “别说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然后等信儿。”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不论是赵大龙还是张云海,这两位暗夜组织隐藏在银月坊内的钉子,都再也没有了继续‘营业’的念头,因为他们实在是被收拾得不轻。 身后那间饭菜口味完全可以用‘奇烂无比’这四个字来形容的饭馆里,自己那两位名义上的下属在想些什么,陈长生自然不可能听到。 因为,从他的身形混进了长街之上的人群中那一刻起,陈长生整个人就仿佛化做了大海里的一滴水,再也难以被人察觉到半点异常之处,普通到了极点。 不论是衣着相貌,还是身上所散发着的气息,都与四周的百姓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半点区别。 “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含虚,神含神,气含气,明含明,物含物。达此理者,情可以通,形可以同。同于火者化为火,同于水者化为水,同于日月者化为日月,同于金石者化为金石。” 同于民者,自然化身为民。 这就是在过去两个月里,丑老汉教给陈长生的匿形之法。 若对于不明其理之人,这似乎仅仅只不过是一番故弄玄虚的说辞。能化与不能化,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处就在于,是否能够把握住其中的一缕脉动与气息。 换成陈长生前世的话来说,所谓的脉动与气息,就是频率。 草木有草木的频率,石头有石头的频率,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着自己的独特频率。 如果换成了这个世界那些土生土长的人,他们恐怕未必能够在听到这番言论之后,立时就可以接受。 但陈长生却不同,在前世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里,他固然混得不算怎么样,但最起码也在网络上看到了一些所谓研究报导。 其中就有一篇至今还让他记忆犹新,而那篇文章的主要论证就在于:并不只有细菌才可以传染,情绪也同样可以。 将其引申一下的话,那就是:气息也可以传染,只要身处其中,只要浓度足够,只要——你不本能般的拒绝和排斥。 短短几步路,起先陈长生只是刻意的模仿着周围人群的步伐频率,以及面部表情,同时在心里默默想象着自己是一个普通寻常,已经劳作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寻常百姓。 但随着人群走了十几步之后,身上原本属于自己的气息渐渐淡化,陈长生仿佛真的化身成了一名普通的百姓。 匿形之术,原本也不算复杂。 最重要的是,改变自己的固有观念,以及利用其他人的思维盲点。 和百姓走在一起,看起来是个寻常百姓的,那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百姓。 这世上虽然有些精明人,但绝大多数人的眼睛,都不会随时随地注意某些原本应该注意的东西。 最起码,那些衙门口的官差们,就并没有注意到,混迹在长街之上那些一走一过的百姓堆里,正有一个人在悄悄的打量着他们身后这个肥得流油的提刑司。 帝都这两个字,对于大商王朝治下的天下九州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统称。 因为,帝都六十四坊,全部都只能算真正帝都的外围区域。 只有被这六十四座坊市犹如众星捧月般拱卫在最中间的那块区域,才有资格被真真正正的称之为帝都。 银月坊的提刑司,只是真正帝都中提刑按察司的一个分部。 大商王朝的律法,刑狱分家,提刑司只负责量刑。 而丑老汉给陈长生安排的出师任务,就是要他刺杀银月坊提刑司的佥事张安如。 就这次任务的本身来说,这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任务。 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长生总是觉得,这件事似乎并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刺杀朝廷命官这种事倒也罢了,毕竟这种事对于暗夜组织来说,还真就没少干过。 甚至,就连自己那两位名义上的下属里,都有一个人曾经刺杀过朝廷命官。 “算了,天大地大,都没有突破修为更大,那株八百年的墨首芝……必须得拿下!”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目光悄然扫过这座银月坊提刑司的官衙,陈长生顺着人流渐渐走远。 实际上,对于陈长生来说,这次的任务并不需要他真正的去做些什么。 因为从头到尾,不论是关于张安如这个人的调查,还是如何进行任务,都已经有人帮他把前期的准备工作给做得细致无比。 或许是丑老汉考虑到,自己这位不是弟子的弟子,只是刺杀领域的一个新手菜鸟,所以才会这么做。 在一个恰当的时间出现,做一些恰当的事情。 如果要是按自己那位老师的安排来做,陈长生只需要当那位张安如在银月坊内一间名叫倚红楼的场所出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随手一刀了结其性命即可。 但是,陈长生却并不想这么做。 杀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何必非选影响最坏,场面最血腥的那种? 既然学了一身制毒、下毒、解毒的手段,要是不能学以致用的话,自己在过去两个月里所吃过的苦头,恐怕都白费了。 更何况,毕竟自己和那个叫张安如的家伙无怨无仇,就这么当众取其性命,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些。 与其那样的话,那还不如花点心思,让他无声无息、没有半点痛苦的悄然死去。 至少,这样做的话,自己也不会在心中有什么负罪感。 “在青楼里马上风,然后挂了……嗯,这种死法不错。” 第361章 还是买大好 深秋的夜晚,已经被临近冬季的气息悄悄浸染了几分寒意。 在这样的夜晚里,能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自然是极好的。 但是,在吃过了晚饭后,对于一个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漫漫长夜着实难捱。 或许是为了计划,或许是为了亲身体验一下上辈子没有机会体验过的东西,所以陈长生揣着身上的二两银子,走进了一间看似不起眼的赌场。 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陈长生要把自己身上的二两银子,给变成二十两,又或者是二百两。 这间赌场,他来此之前就已经在别人口中打听过,虽然外面的店面不怎么样,看起来小门小户的,但内部却是应有尽有,只要能想得出来的玩法,全部都能在这间坐落于银月坊边缘地带的赌场里寻到。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在于,陈长生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间赌场还算是比较讲规矩。只要赢得不是太过分,基本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甫一走进招财赌坊那间并不算高大的正门,从对着大门口那块雕刻着水墨竹石的假墙两侧甬道进入赌场内部,陈长生第一眼就看到了高高悬在所有人头顶上方那盏青铜油灯。 来到这里之前,他就听说招财赌坊之所以能够日进斗金,就是因为这间赌坊的老板请高人摆出了一个青龙吸水局。 而那盏造型奇异,用拇指粗的铁链挂在招财赌坊圆形穹顶上的巨大青铜吊灯,据说就是那什么‘青龙吸水局’的阵眼所在。 “青龙吸水?” 打量着那盏堪称巨大的青铜灯,陈长生微微一笑: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你能把我身上这二两银子给吸走,还是我用射覆之术在把你的银子给卷走。 来这里,他自然是为了要赢钱。 否则,凭身上的二两银子,恐怕连倚红楼的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什么执行任务了。 望着眼前赌坊内的景象,陈长生除了热火朝天和人声鼎沸以外,再也找不出来其他的形容词。 骨牌、投壶、六博、樗蒲、塞戏、弹棋、押宝、花会、字宝、斗鸡、斗狗、斗虫…… 这些东西陈长生别说会,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几样。 甚至,如果要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的话,他勉强能分得清骰子局的大、小、豹子,也已经不错了。 从根本上来说,这次进来,陈长生就是想凭作弊来弄银子。 所以,他并没有去其他赌桌前转悠,而是直奔主题,就这么杀到了骰子桌前。 “我猜这局肯定开大!” 眼前景象倏然发生变化,陈长生的目光仿佛透过了那只骰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里面的三只骰子,恰好是四、五、六,十五点大。 “我全押了!” 随着人流,将身上的二两银子都押在了大,随着骰蛊揭开,原本的二两银子,立时就成了四两。 “来钱果然够快!”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眼前一亮:痛快! 怪不得前世今生,古往今来会有这么多人喜欢来赌场消遣。 原来,看着自己手里的银子由少变多,竟然会这么畅快…… 然而,陈长生却并没有因此就爱上了赌,因为在他周围那些赌徒们,赢了钱的固然红光满面,但那些输了钱的,则一个个或是恶狠狠一拳砸在赌桌上,又或是垂头丧气的摇头叹息。 有人赢,自然就会有人输。 若是客人只赢不输,赌场早就已经关门大吉。 凭着射覆之术,陈长生小心谨慎的计算着赔率,始终保持着一个输少赢多,但却丝毫不张扬的场面,大约混了近二十局后,最开始的二两银子,终于变成了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若放在三个月之前,哪怕就算是两个月之前,他都不会将之放在眼里。 因为,那时候他的纳物宝袋还在身上,而且里面装着当初从东灵镇出来时,在丁府中带出来的百多斤黄金。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在两月之前,秦杰把他给交到了丑老汉的手中,并且把他那只纳物宝袋给合理的没收。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他如今只能落魄到来赌坊弄银子。 甚至,就连陈长生原本那二两银子的赌本,都是从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两个名义上的属下身上搜出来的。 招财赌坊名符其实,日进斗金之名,那可不仅仅只是一种形容,而是真的确有其事。 一百两银子,应该还不值得赌坊注意到自己。 但是,这仅仅只不过是陈长生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当第二十一场赌局开始之际,陈长生很愕然的发现,原本负责摇骰子的人,竟然换了。 新来的是一位年约三十左右的壮汉,只见对方一身宝蓝色长衫,腰间绑着根镶玉长带,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正在盯着自己。 没错,虽然看起来对方似乎是在观察着赌桌前的所有赌客,但是陈长生心里却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并不算陌生,就和当初他在大青山那处山洞里,被会喷毒液的巨蟒给盯上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五根手指上的金属戒指,有节奏的在骰盅上微微碰击着,与骰子摇动起来的声音混在一处,听起来竟是异常悦耳。 很明显,这位应该是个精通赌术的高手。 而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对方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作弊被发现了?” 脑子里浮现这个念头,但转瞬间却又被陈长生给掐灭:这不可能,否则……现在过来的不应该是这么一个家伙,而应该是赌场的打手,以及……镇场子的高手。 当赌术碰到外挂,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如果换了其他人的话,或许会做点什么。但是对于陈长生来说,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那了不起就闪身走人。 “买定离手!” 随着蓝衣壮汉骰盅落下,陈长生却微微一笑,转身悄然退走。 “嗯?”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要离去之际,却陡然发现情况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两个看起来与寻常赌客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壮汉,此时竟分别夹在他左右两侧,而且从力度来看,若他不想动手,凭着自己一身六鼎巫兵的修为,还真就未必能抽身退去。 “这位兄弟,我看你这局还是买大比较好。” 第362章 看看成色 “那我应该押多少呢?” “如果是我的话,那肯定会把全身家当都押上。” 靠! 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不过区区一百两银子而已,至于派出俩混在赌客里‘托’来玩这套吗? 招财赌坊日进斗金的气概呢? 心中暗骂一声晦气,陈长生不禁皱起了眉头。 下意识的转动脑袋朝着赌坊二楼望了一眼,人倒是没看到,不过他却恰好注意到二楼一角的窗口处,有块深蓝色的厚实布帘悄然落下。 “我为什么要买大?” “如果不想惹麻烦,那我说什么,你最好就做什么。” 听到身体左侧那名壮汉传入自己耳中的声音,陈长生悄然眯起了自己的眼睛,随即却又是笑了起来:“也好,买大其实也不错。” 言罢,却是直接从那一百两银子里取出了一块,随手拍在了赌桌上的大字上方。 一两? 见到那块扔在赌桌上的银子,不止是站在陈长生身后左右的那两个人,就连刚刚摇完骰子的那名壮汉都皱起了眉头。 老子把看家手艺都拿出来,你只押一两? 不见棺材不掉泪! 悄然朝着那两名汉子点了点头,接替了原本摇骰盅的那名蓝衣壮汉顿时不再理会被二人夹在中间的那名少年。 因为,在他的眼里,对方基本已经是个死人。 就算不死,以后也休想再走进赌场——除非是被别人抬进来。 骰盅揭开,一二三六点小。 尽管那三颗骰子牵动着周围数十名赌徒的心,但不论是陈长生,还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两名壮汉,都并未在意赌桌上的点数是多少。 陈长生自然明白,对方让自己买大的意思,就是要把身上的所有银子都输在赌桌上。 可他却并没有按对方所说的去做,所以……现在自然也到了动手的时间。 “这位兄弟,不再赌两把了吗?” 听到右边传过来的声音,陈长生冷冷一笑:“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强赌……灰飞烟灭。” 这里用的强字,自然指的是强迫。 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那两名壮汉,很显然也听说了这名少年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怪只能怪你自己倒霉……”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两名壮汉用肩膀夹着陈长生,就朝着赌场后门方向走了出去…… 也恰好就在那两名壮汉夹着陈长生离开赌场之际,招财赌坊二楼正对着一楼大堂的房间里,一名面如冠玉的俊郎青年,手里正捧着一卷古书默默看着。 但是,不论是他手里下意识捻动着的那串碧绿手珠,还是微微皱起的眉头,都显示出他的心情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平静。 “少主,人已经被带到了后边巷子里,您看……” 听到这句话,身穿一身素色圆领长袍的英俊青年,不禁深深地叹了口长气:“在赌场里出老千,按规矩办。” “可是……” 颔下留着三绺长须,看起来应该是个管事模样的老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下意识的抬起头朝着那名青年望了一眼:“少主,一百两银子……这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自然不算什么大事。” 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英俊青年缓缓扭过头,看着眼前这名老者,随即苦笑道:“忠伯,你也算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这件事我不瞒你。其实,他有没有出老千,我根本就没发现。” “什么?” 被这句话给惊得眼皮一跳,老者不禁问道:“少主,为什么……” 摆了摆手,仿佛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似的,英俊青年沉声道:“忠伯,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想必也应该知道我的本命灵物是什么。” “是……” 犹豫了半晌,被唤作忠伯的老者,终究还是没把自己少主的本命灵物是什么给说出来。 谈论他人的本命灵物,这件事若发生在民间百姓身上,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如果要是在真正的世家大族里,却是一个犯忌讳的话题。 老者很清楚,少主叫自己一声忠伯,那是给自己面子。但如果自己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就是不识好歹。 并没有从面前这位老者的口中听到自己的本命灵物是什么,英俊青年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正色道:“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要么成就他,要么毁了他。所以,我要试试看,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成色。” “这……这怎么可能?” 别人不知道自家少主的本命灵物是什么,但这位老者却心知肚明。 可也恰恰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感到不可思议。 “这世间万物,只要存在就有其理由,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英俊青年深吸一口长气,星星点点的白色光芒在他指尖闪现,逐渐勾勒起了一只通体纯白,没有半点杂色的小鸟。 “去吧,代替我的眼睛,看看那小子是什么人。” 做完了这一切,青年缓缓阖起双目。 而那位被其唤作忠伯的老者,则识趣的退出了这间屋子,守在外面充当起了护卫。 …… 被人挟持的感觉,其实真的不怎么好。 若对方是两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这倒也并非不可接受,可如果要换成了两个一身汗臭的壮汉,那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招财赌坊的正门,自然是人来人往的长街。 但若从它的后门走出去,则是一条根本没有半点人烟的偏僻小巷。 “两位,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甫一走入这条小巷,陈长生肩膀用力,顿时朝前窜了出去。 然而,他仿佛是用力太猛,人才刚刚窜出去,却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扑倒在地。 若不是及时用双手在地上撑了一下,恐怕还真就为其他人演示了一把什么叫做扑街。 “咳咳……” 见到这一幕,原本挟持着陈长生从赌坊后门走出来的两名壮汉,却是齐齐笑了起来。 “小子你放心,我们最多也就打断你一双腿,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没错,你死不了的,用不着这么拼命。” 望着那两名体格健壮的大汉,陈长生仿佛被吓到了似的,一脸畏缩的朝着身后倒退几步:“你……你们别过来!” “哈哈哈哈!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的!” “小子,你认命吧!” 第363章 多算者胜 然而,陈长生真的会认命吗? 又或者说,他真的是怕了眼前这两个壮汉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事实上,就在这两个壮汉抬脚迈步朝着他走过来的那一刻,这两个人的命运,就已经被陈长生在心里贴上了‘悲惨’的标签。 当然,如果要是脚底板被扎进了两枚毒针还不够悲惨的话,那他也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什么形容词汇来定义悲惨这个概念。 “啊!” 耳中听到这依次响起的两声惨叫,陈长生的眼底悄然闪过一丝笑意。 帝都就是帝都,与东灵镇那种偏僻的小地方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要是在古泉县的话,陈长生这六鼎巫兵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但若放在帝都之内,哪怕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帝都,而仅仅只不过是帝都外围的六十四坊内,也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已。 虽然倒也算不上满大街都是,可却也真不比狗要少多少。 毕竟,按大商王朝律法,县以下不设衙门,全凭百姓自治。 从这一条律令上,就或多或少能看出一些门道。 尽管陈长生不知道眼前这两个家伙强到什么程度,但他却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此二人不论是哪一个单独拿出来,修为都恐怕要在自己之上。 然而,凭修为打不过,却并不表示自己就要认栽。 修为和战力,就好比前世网络游戏里的等级和PK一样。 等级高,自然有一定优势,但却不代表与其他玩家PK的时候,就百分百会赢。 一身白板装备,PK意识也不怎么样的高等级战士,如何与穿了一身金色套装,等级也不比自己低多少,而且还掌握了毒伤的刺客互殴? 这一场战斗的结果,从二人把陈长生给围住的那一刻,其实就早已经要注定以悲剧收场。 就像丑老汉在过去两个月之内所教他的那样——方之以误。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战斗,从这两个人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 每一次示弱,每一次令对方生出轻视之心,这都是一种无声的战斗。 多算胜,少算不胜,何况不算? 反而,真正到了动手时候,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而已。 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踩到钢针上,更想不清楚,为什么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会莫名其妙的多出几枚钢针,两名壮汉完全被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幕给彻底惊呆。 平心而论,对于两个至少在七鼎以上修为的巫兵来说,别说只是脚底板被扎进两枚钢针,哪怕就算是身上被砍了两刀,只要不是伤及要害,都不算什么严重的伤势。 但是,真正要命之处在于,陈长生刚刚借着摔倒之势嵌在石板缝隙间的钢针,却并非是普通的钢针,而是——有毒的钢针。 而这毒发作的速度,还异常的迅速。 两人中身材稍高的那名壮汉,猛然只觉脑际一阵轰鸣,随即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倏然崩紧,额间也悄然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摆子。 但若要和那名同伴相比的话,这位身材稍高些的壮汉,似乎要远比对方幸运了不少。 因为,后者还没来得及伸手拔掉脚底板扎进去的那枚毒针,就已经全身僵硬的摔倒在地,眼神空空洞洞,宛如一张白纸,就好似连记忆和思维都尽数被抹去一般,仿佛全部的生机都完全消失,活似个死人般倒在地面那冰凉的青石板上。 “找个好医师为你们两个解毒,恐怕花的可不止一百两银子。” 做完这一切,陈长生自然不会再继续留在这里。 “真是想不到,原本只不过是想顺路弄点银子应个急,居然也会碰到这种情况……” 哂笑一声,心中幽幽一声长叹,陈长生转身迅速离去。 在赌坊里凭射覆之术弄点银子来花花,这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之后,尤其是自己出手坑倒了招财赌坊的两名镇场子护卫后,陈长生可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 从进入帝都那天开始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若是按照当初秦杰在送自己到丑老汉门下学艺之前的说法,恐怕至多也不过再有一两个月的功夫,当冬天第一场雪落下之际,也就是正式进入通天塔的时间。 通天塔,若是按照当初秦杰的说法,自己这个六鼎巫兵如果就这么大刺刺进去了的话,那完全就是在拖东方雨的后腿。 在还没有被送到丑老汉门下学艺之前,陈长生对这种说法确实很有意见。 但是,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自己当初的那种不爽,看起来竟是异常的好笑。 没错,就是好笑。 换一种说法的话,如果要是此时此刻的陈长生,若对上了在两个月之间的自己,那几乎完全可以说,斩杀两个月以前的自己,仅仅只不过在于反掌之间。 没错,两个月之前的陈长生,确实身负医药神通,哪怕就算是中了毒,也能自己给自己开出药方来解毒疗伤。 但问题恰恰就在于,如果要是在交手之际中了毒,那么……自己根本就完全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到这一点。 医药神通固然强悍至极,但如果要是身边没有相应的灵药,自己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发动神通,那完全就是死路一条。 在过去这两个月,从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手中见识到了无数只能用坑爹来形容的下毒手段,陈长生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小雨,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呢?” 负手离去的陈长生,望着小巷尽头上方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你放心,不管通天塔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管你真正的修为是什么样,我这次……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不惜一切去帮你做到!” 然而,陈长生离去之际,却并没有注意到,此时正有一只外表洁白,通体没有半点杂色的小鸟,正悄然蹲伏在这条没有人烟的小巷最高建筑上,用一双灵动无比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自己…… 第364章 再见卖瓜老王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彻底离开这条小巷子的时候,他竟然看到了一个人。 人,在这帝都六十四坊之内,可以说到处都是。 不论白天、黑夜,只要不是偏僻至极的小巷子里,只要是在长街之上,或多或少都会看到几个人影。 但是,当他离开那条小巷之际所看到的这个人,却是……一个在他看来,应该永远也不会再看到的人。 甚至,当陈长生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当他借着天上那轮明月所散发的光芒,无意间暼去一眼看清了对方的面孔之后,他几乎被吓得连心跳都险些骤然停止。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寻常百姓,陈长生自然不会被吓成这样。 之所以会被吓得险些连心跳都停止,完全只因为一点——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已经死了。 而且,还应该是被自己贯穿了心脏而死。 从本质上来说,陈长生应该并不算一个冷血的人。 尽管他的手上也沾过敌人的鲜血,但他这辈子所杀的人,如果真要严格算起来的话,还真就没有几个。 在阴暗的夜色里,就这么站在巷子口处直愣愣的打量着对方,这种行为自然显得异常扎眼。 “这位朋友,我们……见过?” 出现在陈长生眼中的,是一个相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点的中年汉子。 如果要是硬要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对方的话,那陈长生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普通。 但恰恰让自己能够对眼前这个人有印象的,也正是普通这两个看起来简单,但却着实不简单的字。 对于很多人来说,不论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普通一点,还是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很普通,这都是一件很难的事。 可对于眼前这名中年人来说,这却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融入自己身血脉骨髓中的本能。 只不过,当他再次出现在陈长生面前的时候,他却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少年郎,就是当初在古泉县城北竹林中,用一根黑黝黝的浑铁棍,将自己心脏给贯穿的那名少年。 看着眼前这位不再卖瓜的中年汉子,尤其是看到了对方被月光映在地面的影子之后,陈长生原本几乎已经被吓到停止跳动的心脏,终于恢复了正常。 “呵呵……我们应该见过吧。” 除了这句话,此时此刻的陈长生,还真就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心中的震撼。 论及用棍,本命灵物是一只自称齐天大圣的黄皮小猴的陈长生,自然有着非同一般的造诣。 但是,恰恰正是因为自己对于用棍一道只能用一句炉火纯青来表达,陈长生才会对眼前所见的这一幕感到由衷的震惊。 “当初……我明明一棍捅穿了他的心脏,这家伙……怎么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那时的陈长生,手底下还并没有伤过几条人命,所以对于自己生平杀过的人,还都有些印象。 而对于一个能跟了自己十数里路,直到最后才因为整片竹林只有自己和对方两个人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的人,陈长生至今记忆犹新。 然而,好奇归好奇,但他却也并不会因为自己心中的一点好奇心,而误了正事。 如今对于陈长生来说,他的正事只有两件。 第一,明天按照原定计划,去倚红楼把银月坊提刑佥事张安如干掉,完成自己的出师礼,得到老师答应给他的那株八百年年份的墨首芝。 第二,修为得到提升之后,回到天勾坊,找到秦杰,拿回自己的纳物宝袋,准备在冬天第一场雪落下之后,陪着东方雨一起进入通天塔,并助她完成一切她想完成的心愿。 至于,眼前这个原本应该已经死掉的人为什么还活着,却并不在陈长生的关心范围。 当初要杀他,完全因为对方是丁浩从青龙会派出来跟踪自己的探子。 但是,如今青龙会上到会主左青龙,下到与自己有仇的丁浩,全部都死了个一干二净,自己与对方的关系,倒也再不能算得是上敌人。 “哟,这位朋友您可是说笑了,小的这张脸满大街都是,兴许小人有幸和您的哪位朋友长得有些相像吧。”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或许是吧,也许……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简单寒暄两句之后,二人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然而,令陈长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这条长街上的那一刻,心中一直默默注意这边动向的那名中年汉子,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身形隐入墙壁阴影之内,后背靠着墙壁,这名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用力的拍了拍两条颤抖不已的大腿:“妈的,老子都躲到了帝都,怎么还能碰到这个小子?” 很显然,当初在青龙会之内,被大家称为卖瓜老王的中年汉子,完全认出了刚刚那名少年的真实身份。 “别以为换了一张脸,我老王就认不出来你是谁了。杀了我一次,我这辈子都能把你身上那股味给记住……” 小巷最高处,蹲伏上招财赌坊塔形建筑尖顶之上的那只白色小鸟,在目睹了这一切之后,倏然展开翅膀,扑棱棱的飞了起来。 赌坊二楼雅间中,那名英俊的青年,在这只神骏的白色小鸟重新飞回屋子里的那一刻,悄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白鸟化作一道白光,径自扑到青年眉心处隐没不见,但这位青年却放下了自己手里的那卷古书,以及那串原本一直不断捻动着的碧绿手串。 “忠伯!” “小人在!” 虽然并没有走进屋子,但守在雅间门口处的那名老者,却完全将房间内部的声音尽数收于耳中。 “派几个人下去,先到后院里,把那两个丢人现眼的家伙给抬回来,然后……再把一个……” 话说到了此处,英俊青年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真的想不出来,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形容一个衣着普通、相貌普通、甚至全身上下根本就找不出半点不普通的家伙。 “算了,那个人我亲自去找。你只管派几个人,把那两个中毒的家伙抬回来,再找个医师来给他们解毒就好。” 虽然不知道自家少主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但时刻谨守自己本分的老者,却顺从无比的选择了服从:“属下遵命!” “走吧!” 第365章 抬手一掌 既然已经吩咐过忠伯派人去把那两名招财赌坊的护卫送去医治,英俊青年自然不会继续在这种小事上浪费精力,转身负手离开,就这么施施然的出了赌坊后门。 因为,他要去扫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很普通,但实际上却并不普通的人。 虽然这句话普通而又不普通乍一听起来,似乎有一些矛盾,但是对于英俊青年来说,如果硬是要找出一句形容词汇的话,那恐怕也只有这句话最为合适。 事实上,并没有浪费太长时间,虽然那个普通而又不普通的中年人并非朝着赌坊的方向走来,但他就仿佛知道对方正在朝哪个方向前进似的,只不过在长街之上左转右拐,不多时的光景,就已经来到了对方的面前。 “你……” 刚刚碰到了一个曾经杀过自己一次的家伙,但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光景,自己面前又出现了另外一个除了英俊以外,似乎根本再无法形容的青年,曾经在古泉县以卖瓜掩饰身份的老王顿时皱起了眉头。 下意识的侧过身,但在发现那名英俊青年并未继续前行时,老王立时意识到——这个是就是冲自己来的。 “这位公子,您……见过小人?” “我见没见过你,这个重要吗?” 听到这句话,老王的眼睛不禁重重一缩,但随即却又笑了笑:“这位公子,一看您就是出身富贵人家,又何苦为难小人呢?” “外君子而内小人者,真小人也。外小人而内君子者,真君子也。”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望着站在自己面前那名看起来根本没有半点特点的中年汉子,英俊青年不禁笑了起来:“既然你总说自己是小人,那本公子还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是真君子,还是真小人。” “公子您说笑了,小人没读过书,根本听不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皮笑肉不笑的朝身后倒退了几步,老王笑容可掬的拱手道:“如果公子您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那小人还有点事情要去做。” “你要做的事,一般人还真就办不到。只不过,本公子却恰好是可以做到那件事的人……之一。” “什么?” 尽管心中觉得好笑,但这个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却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公子,小人在来到帝都后,可是第一次出来。更何况,在下所要办的事,还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过,您……恐怕还真就未必能办到。” “你不说,却并不代表本公子就猜不到。” 微微一笑,抬起头仰望夜空,英俊青年幽幽地叹了口气:“再过一两个月,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也差不多要落下了。能在这个时候来到帝都,想必你为的应该就是通天塔。不知道,本公子所说的可有差错?” 心中悚然一惊,仿佛见了鬼似的看着眼前这名英俊青年,老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但原本他脸上那种恭顺的笑容,却已经悄然隐没不见。 “你究竟是谁?” “你可以叫我司空礼,不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最好还是叫我一声司空少爷。” 听到这句话,老王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两只拳头也悄然握紧:“司空少爷,夜已经深了,您还拦着小人,不知有何贵干?” “贵干自然有,只不过在说这些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把你袖子里那点东西给收起来呢?” “好!” 然而,一个好字出口,中年汉子却猛然撒手一扬,顿时一蓬白色的石灰粉就自他袖间甩出,劈头盖脸的朝着那名英俊青年便洒了过去。 而他的身形,也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就逃。 可令老王震惊的是,就在自己转身欲逃之际才倏然发现,那名英俊青年竟然好整以暇的在自己身前十步左右,带着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这怎么可能?” 下意识的扭过头朝身后望了一眼,但除了自己洒出的一地石灰粉以外,却根本再没有任何痕迹。 情况已经很明显,那就是眼前这名英俊青年,在自己刚刚扬出一大把石灰粉的瞬间,就用某种自己所不知道的诡异巫术到了自己身后十步左右。 对方用出了什么样的巫术并不重要,真正要命的是,自己对此根本一无所知。 面对眼前这种情况,这名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不禁满脸苦笑的垂下了脑袋。 既然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那也同样可以悄无声息的摘下自己的头颅。 虽然论修为,老王只是区区一名四鼎巫兵,但是他的眼力却很好。 “公子,您有什么用得着小人的地方还请直说,只要小人能够办到,一定不会有半点推辞。” 老王并不蠢,对方能杀自己而不杀,想必就是看在自己还有某些可以利用的地方。 被人利用的感觉自然很不爽,但比起不爽来说,最为悲哀的则是自己连被人利用的资格都没有。 “很好,看来你已经摆正了心态。” 微微一笑,英俊青年缓缓朝着这名中年汉子走了过去。 但是,令老王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这位自称叫做司空礼的英俊青年走到自己身前之际,却二话不说抬手就朝着自己心脏重重拍出了一掌。 砰! 这一掌势大力沉,那股沛然巨力竟直接把老王给打出了近两丈开外的距离后,才渐渐消散于无形。 然而,掌劲虽然消散,但这名中年汉子体内的伤势,却无法随着掌劲的消散而恢复。 术者,心气之道所由舍者,神乃为之使。九窍十二舍者,气之门户,心之总摄也。 没有法力,就无法施展巫术。 但若想催动法力的话,首先一点就在于体内血气能够运行无碍。 而这个前提,说穿了就是对心脏的供血机能完好无损。 可刚刚英俊青年的这一掌,却直接震裂了老王的心脏。 心脏被一击震碎,数缕血线顺着中年汉子的七窍淌下,前后不过仅仅数息的光景,这位老王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抬起头,望着天上那轮清冷的明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司空礼也不再做什么,只是负手立于长街之上,就仿佛是在默默的等待着什么。 然而,月朗星稀,晚风徐徐,他究竟在等待着什么? 第366章 绝不辱命 大约过了接近一柱香的光景,司空礼眉头倏然一挑,双耳微微一动,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声音微服,脸上悄然露出一丝笑意。 “既然已经‘活’了过来,若再不起身的话,本公子不介意把你一剑斩成两断,让你再也活不过来。” “咳咳!” 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一柱香之前,因心脏被英俊青年给震裂的中年汉子,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 缓缓从地上起身,满脸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位自己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的英俊青年,老王脸色难看至极的问道:“你……司空少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天地之间万世万物,都有着其存在的道理。甚至,它们之间互有关联,就仿佛有一根根视之不见的丝线,将世间每一件东西、每一个人、每一种生物都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题不达意说完了这番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司空礼微微一笑,随即指着自己的双眼说道:“拜我的本命灵物所赐,我这双眼睛恰恰可以看到那些丝线。” “什么?” 尽管老王必须承认,眼前这位莫名其妙的司空少爷确实很强,但这却并不妨碍自己将对方看成了一个疯子。 因为,对方口中所说的话,听起来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司空少爷,您打也打了,杀了杀了。如果要是没有别的事,还请不要再戏弄在下这种小人物。” “呵呵,如果要是连千手飞刀王九也是个小人物,那我还真就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大人物。” 从对方口中听到‘王九’这两个字,这位容貌普通的中年汉子的两只瞳孔,顿时收缩得几乎只剩下两个黑点:“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为什么不可能知道?” 缓缓扭过头,看着此时气息微弱,大约只剩下了三鼎巫兵修为的中年汉子,司空礼微微一笑:“你叫王九,不就是因为你的本命灵物是九头虫吗?死一次掉一次境界,我真的很好奇,你还剩下几条命。” “我……” 被这一番话给说得哑口无言,王九站在原地,终究还是深深的垂下了头颅:“想让我办什么事就直说,想要我的命就自己动手,揭别人的伤疤,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理解!十年前定远军中,单人匹马可于乱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千手飞刀,现在被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杀了一次,自然会觉得憋屈。” 淡然一笑,司空礼负手而立:“如果我要说,我不止可以为你出一份荐进入通天塔,还可以给你几株上等灵药,助你恢复境界,并想办法帮你修复本命灵物的创伤呢?” “你……你说的是真的?” 王九可以不在乎什么自己是死是活,甚至可以不在意自己生活得怎么样,但是……这仅仅只是在自认终生无法再恢复受损的本命灵物的前提下。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好不容易才将激动的情绪给平复下去,王九沉声说道:“司空少爷,如果你能让王九重新成为十年前的王九,在下愿终生受您驱使,绝无二话。” “呵呵,说得这么严肃做什么?” 然而,话虽这般说着,但从司空礼那满意至极笑容里,却不难看出,此时他的心情确实很好。 “上等灵药固然价值不菲,医治本命灵物的手段固然难寻,但却并非没有。” 并没有理会王九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司空礼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随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光点在指尖凝聚,须臾间便勾勒出了一只鸟类的轮廓。 不多时的光景,一只通体洁白、双眼灵动至极的小鸟,已经悄然出现在他的指间。 “这是……信天鹄!” 认出了此时立于这位司空少爷右手指尖的神骏白鸟,王九的心脏顿时重重一缩。 原本,他还以为眼前这名英俊青年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是当他看到了那只神骏灵动的信天鹄之后,王九终于不再怀疑对方的话。 没有半点犹豫,撩起衣衫下摆跪下,王九拜伏道:“属下王九,见过主公!” “呵呵,地上凉,快起来吧!” “礼不可废!” 既然一声主公叫出口,自然要有尊卑之别。 “嗯,你先和我说说看,之前碰到的那个少年,他是什么人。” “这个……” 有些诧异的看了自己的主公一眼,虽然心中疑惑,但王九仍是实话实说:“此人名叫陈长生,原名陈远山,是大周皇朝灞州古泉县境内东灵镇人士,小人之所以知道此是,是因为在古泉县时,曾经被他杀过一次……” 站在原地,默默听着自己的下属将一切都讲完,司空礼的眉头不禁悄然皱了起来。 “倒也有点意思,今年才十五岁,三个月之内就从一个不入流的巫人突破到了六鼎巫兵的境界……这等速度,就算放在世家之内,也算得上是够快了。” 看到自己新认的主公似乎对那名少年很有兴趣,想了想之后,王九悄然补充了一句:“主公,那个人……他应该精擅易容之术,上次属下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不是这付模样。” “哦?” 听到这句话,司空礼的眉头再次高高的挑了起来:“居然连这么冷门的本事都会,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到自己在遇到眼前这位英俊青年之前,才刚刚与那名叫做陈长生的少年照过面,王九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主公,您将小人收入门下,不知在下有什么可以效劳之处?”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若是我没记错、同时也没看错的话,你应该在追踪这方面很有心得。” “回禀主公,小人确实精擅追踪之术,只要曾经见过、或是手里有对方的物品,方圆千里之内,除非对方可以上天入地,否则属下绝对可能把人给挖出来。” “很好!” 满意的拍了拍自己这位属下的肩膀,司空礼轻声笑了起来:“比起府里那些不中用的家伙,你这份本事才是最有用的。” 听到这番话,王九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喜色:“那主公的意思是……” “把那小子给挖出来,不管他做什么、吃什么、见过什么人,全部都要记下来,每天交一份文书给本公子。” “这个……” 虽然感觉到事情有些难度,但想到自己体内几乎已经成了残废的本命灵物,王九仍是满脸坚定的点了点头:“主公放心,属下绝不辱命!” 第367章 倚红楼外 “帝都可真不愧是帝都,哪怕只不过是外围地带,随便找间客栈住一晚,都要比别的地方更贵……”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陈长生脸上带着几分倦意行走在长街之上。 他口中所说的‘别的地方’自然指的是古泉县,因为他这辈子严格意义上来说,只到过三个地方:东灵镇、古泉县、帝都。 东灵镇只不过是一个偏僻到不能再偏僻的小地方,距离帝都坐马车都要走一个月那么远,它那里的物价在帝都这里,自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但是,再贵也要有个限度,陈长生万万没想到,自己昨晚去招财赌坊好不容易才弄来的一百两银子,只不过随便找了间客栈住一宿,就无端少了三两。 要么付钱住店,要么在大街上随便躺一晚。 这两个选择对于身上有银子的陈长生来说,其实并不算难选。 因为,随着秋意渐浓,距离冬季每近一天,来到帝都六十四坊内的人就会多上一些。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其实全都是通天塔这三个字给闹的。 然而,通天塔什么的,对于此时的陈长生来说,那完全就只不过是写起来不太费事的三个字而已。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首要任务,是先去按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安排下来的差事,先去银月坊内的倚红楼,把那位银月坊提刑佥事张安如给干掉。 “好好的,就这么要去杀一个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人……我这心里还真有点下不去这个手。” 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陈长生迈开步子,于夕阳落山的时分走出客栈,朝着银月坊内有名的花街走了过去。 虽然以前他并没有来过银月坊,但好在丑老汉已经提前想到了这些,所以不仅仅只是为他安排了任务该如何执行,甚至还贴心的给他准备好了一份银月坊的地图。 帝都,大周皇朝的心脏,哪怕就算是处于外围地带的帝都六十四坊,都远远要比古泉县更为热闹。 繁华的街市上,人流好似潮水般熙熙攘攘。 尽管太阳已经下山,但这里的百姓经过一天的劳作之后,却并没有就这样回到家里休息。 事实上,对于这些百姓而言,从夕阳西下的这一刻开始,直到月上中天这段时间,才是他们一天中难得的休闲时光。 或是逛一逛茶楼、或是听听小曲、或是去赌坊里玩两把,至于那些手里有些余钱的,若是不怕家里的婆娘闹腾,也会选择去青楼里潇洒一番。 青楼,这是一个在陈长生眼里看来,很是非同一般的地方。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对青楼里的姑娘没有任何歧视。 甚至,在他看来最起码这些青楼里的姑娘卖的是自己的皮肉,一场交易,银货两讫。远比那些喝百姓血,吃百姓肉,最后还要卖官鬻爵大发横财的脏官恶霸要高尚许多。 说实话,尽管来到帝都已经有一段日子,但陈长生人才到这里第二天,就已经被秦杰那个不厚道的家伙给扔到了丑老汉处学艺。 而这一学,可就是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所以,陈长生像今天这样自由自在的行走在大街上,可还是第一次。 然而,不管一条街再长,却终究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随着天色渐渐黯淡,夜幕悄然取代了夕阳的最后一点光亮,陈长生的身影,终于踏入了一条每个门前都挂满了各色灯笼的宽阔街面上。 放眼望去,只见在那五颜六色的灯笼光芒映照下,放眼望去,人来人往间却是什么打扮的人都有。 只不过,这些人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全都是男人。 掌灯时分,鼎沸的人声在那些五颜六色的灯笼光芒晕染下,为整条花街带来阵阵喧嚣。 数名披红戴翠的妙龄姑娘,或倚在门外栏杆上,或是在大街上招呼着过往行人,总之是没有一个闲着的,都在那里积极的‘拓展业务’。 花街,倚红楼。 站在一方匾额之下,打量着那块牌匾上的三个描金大字,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有些踯躅。 作为一个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男人,要说陈长生对于青楼这个上辈子只能在各种小说和电视里看到的东西完全没有半点好奇,那纯粹是扯蛋。 但是,好奇归好奇,可真要当本人站在青楼大门口的时候,进去还是不进去,这个选择也同样有点困难。 “算了,我这次可不是来‘玩’的,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就在陈长生心中给自己打气的时候,他的耳朵里却忽然传进一个令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的声音。 “哎哟,这位大爷,您可好久没来了!” 这一声故作热情的娇嗲,若是出现在一个妙龄女子的身上,或许也是一番难得的享受。 然而,若是出现在一位满身脂粉气的中年老鸨身上,却只是一种感觉到辣眼睛的折磨。 可对于陈长生来说,这一声‘娇呼’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并非结束。 只见那位中年老鸨手里拿着粉色丝绢轻轻在陈长生面前一甩,那条丝绢上顿时有近二两香粉随风而散,直接把陈长生给呛得打了个喷嚏。 见到这一幕,非常符合影视剧标准形象的老鸨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手中丝绢往身后一指,却是恰好指在了此时陈长生正在望着的‘倚红楼’牌匾上。 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客人’有些腼腆的清秀模样,老鸨不禁提着丝绢捂唇轻笑:“这位爷,看您英俊不凡、气度潇洒,肯定是个怜香惜玉的妙人,何不来奴家这倚红楼里听听小曲,顺便喝两杯水酒解解闷呢?” “咳咳……” 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面对着这样一个问题,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逛青楼的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揉了揉鼻子。 去,那是肯定要去的。 只不过,却并不是进去和姑娘们做一些羞羞的事,而是……进去杀个人。 “那个……听说你这里的酒不错,进去喝几杯也好。” 看着身形有些狼狈的少年进了自家楼子里,守在门前招徕客人的老鸨不禁笑了起来:凭老娘阅人无数的眼睛,一看就知道你是个雏,可惜……要是老娘年轻三十年,肯定把你一口吞下去。也不知道,今天是哪个浪蹄子有福气,能吃到这个上等货…… 第368章 一股邪火 青楼就是青楼,这种可以合法提供某些特殊服务的地方,远远要比陈长生上辈子见识过的那些夜总会和KTV要热闹得多。 毕竟,这里是一个正处于封建时代的其他世界,而并非陈长生原本所生活的二十一世纪。 在这,青楼是一个合法的风月场所。 甫一走进倚红楼,首先映入陈长生眼帘的,就是一处满是莺歌燕舞的明亮大堂。 放眼望去,但见鲜花成簇,草木茏葱。偶有几股清流从花木深处的石缝中蜿蜒流下。远处数根朱漆圆柱之上,则盘着各种精致浮雕,飞镂穿空,雕甍绣槛,配上厚重的红色帷幕,看着倒也大气。 只不过,一路走来,顺着那些半开半掩的木窗,被徐徐清风悄然送到大堂中的,除了花香之外,也有一阵阵令人耳红心跳的女子婉转叫声。 虽然夜幕初临,已经不算光天化日,但陈长生进来的时候,倒也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明目张胆。 尽管不断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是为了任务才来,可不管怎么说,一个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近三十年的成熟灵魂,哪怕就算已经离开了原本的那个世界,但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这栋‘合法’的青楼,还是令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陈长生也不得不承认,两世为人,第一进光明正大走进青楼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确实令他感到有些激动与紧张。 如果仅仅只从外表上来看,虽说陈长生脸上糊着一层人皮纸,但骨架却在那里摆着,看起来和普通的十五六岁少年郎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青楼里的姑娘,大多数都有一付被温柔隐藏起来的犀利眼神。 男人固然会演戏,但有些东西可以演出来,有些东西却是演不出来的。 一个男人是不是第一次进青楼,那些身经百战的姑娘们,只需扫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尽管陈长生身上穿的衣服不怎么样,但仍是受到了一群姑娘们的热情招待。 ‘雏’这种东西,每次出现在青楼里,总会被一些‘身经百战’且有着‘特殊品味’的姑娘们给盯上,而一旦被她们给盯上,那这些‘雏’几乎很难逃脱魔掌。 对于很多青楼里的姑娘们来说,哪怕就算倒搭一封大红包,她们也要将这些尚且不知人心险恶的‘雏’,给变成一个‘生龙活虎’的真男人,从此为这万花丛中,再添一名好汉。 然而,被一大群身穿各种暴露服饰的姑娘们给围住的陈长生,如今却着实头疼不已。 在姑娘们一声声娇滴滴的,简直能把人骨头都给叫酥的吆喝声中,费了好大力气,陈长生这才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 “抱歉!抱歉!我今天……是过来找人的,不是来玩的……不是来玩的……” 万花丛中过,陈长生的身上并没有沾上一片绿叶,反而是他的脸上多出了几个或红或粉的唇印。 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碰到这种情况,陈长生一时间有些头大的不禁苦笑了起来。 在这一刻,他无比痛恨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没有和赵大龙以及张云海这俩人一起进来。 按照昨天午间从赵大龙嘴里问出来的消息,只要陈长生一到饭馆接头,三个人就一起行动,依着张安如这位银月坊提刑佥事张安如的活动规律,到倚红楼内设伏,随时准备一击即杀。 据那两位自己名义上的属下交待,张安如最近迷上了倚红楼里一位新来的姑娘小桃红,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到这里与之相会。 事实上,陈长生很不明白,为什么丑老汉交待下来的任务,会是要他们这三个人,一定要把张安如击杀在倚红楼内。 但昨天在询问之际,赵大龙却对此不以为然,据他所说这种要求还不算太过分,比这更离谱的任务他们兄弟两个也照样接过。 任务要三个人一起做,固然在陈长生看来,这并不算什么太难的任务,但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生平第一次当刺客,所以他昨天在离开那间饭馆之前,倒也和赵、张二人探讨了一下这次行动的过程。 按原定计划,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两个人此时应该已经在这间倚红楼里,而陈长生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那两个家伙给找出来。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己才刚刚好不容易从一大群脂粉堆里‘杀’出来,却迎面走过来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姑娘。 这位模样带着几分秀丽,但更多则是妩媚妖娆的漂亮姑娘一见陈长生,立时双眼一亮,就仿佛一只见到猎物的饿狼,连眼珠子都泛起了一层绿光。 轻轻****着她那红艳艳的薄唇,这位姑娘就直接带着一对‘凶器’朝陈长生‘撞’了过来。 “公子,是奴家走路不小心,还望公子恕罪……” 看她那模样,就好像是生怕慢了一步,会被其它姐妹给抢了先似的。迎上来先是对着陈长生侧身一屈膝,那拎着红色丝绢的白皙小手,便直接拉着他的手臂,欲要往她那‘凶器’上按。 “住手!不然我可叫人了!” “呵呵!” 孰料,陈长生这句话竟是把这位姑娘给惹得笑了起来:“公子,奴家可不就是您要叫的人嘛!” 听到这句话,他顿时无力的苦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手臂给抽回,陈长生连忙摇起了头:“我真是来这里找人的……” “公子,来这里的人,有哪个不是来找人的呢?” 说话的功夫,这位生就一双好大‘凶器’的漂亮姑娘扯过陈长生的手掌,再一次娇滴滴的笑了起来:“就是不知道,奴家是不是公子您想找的人呢?”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陈长生却猛然觉得自己掌心一阵酥麻,原来这位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要大两岁的姑娘,此时正用她那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不断在自己的掌心画着圆圈。 “这妖精,居然把我弄得心里痒痒的……” 尽管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但陈长生的心里,却直觉仿佛有股已经压抑了很久很久的火气,一点点从内心深处窜了出来。 那股火,并不是怒火,而是一种其名为欲的邪火…… 第369章 大龙已死 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陈长生这才好不容易将心中绮念给压下,强自镇定道:“这位姑娘,在下来这里是为了办事,你……” “办事好啊!” 然而,陈长生这边一句话还尚未来得及说完,那名身上仅仅只披着几层五色薄纱的姑娘,就故作娇羞的捂着嘴唇轻笑了起来:“公子,奴家可不就是你要‘办’的‘事’吗?” 卧槽! 听到这句完全可以被称之为‘明目张胆’的调戏,陈长生顿时一阵头大。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进一次青楼而已,按照这个世界土生土长那些原住民的观点,应该是一件非常正常的寻常事。 怎么一到了自己这里,事情就变得这么复杂了起来? “这位姑娘,您看上我哪点了,我改还不行吗?” “公子您可真会说笑,像您这样的人,奴家当然是从头到脚都看上了。尤其是公子身上这种纯洁干净的男人味,最是好闻了……闻得奴家心里痒痒的……” 正说着话,只见这名比陈长生应该也大不了两岁的姑娘,居然眯着眼睛在他身上嗅了嗅,随即脸上露出一种应该被称之为享受的神色。 纯洁……我? 在这一刻,陈长生的耳朵里仿佛听到了打雷声。 压力山大,天雷滚滚! 做为被名青楼姑娘称之为纯洁的男子,陈长生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因为,他根本不明白,在青楼这种地方,用‘纯洁’这两个字形容一个少男,这究竟是骂人还是夸人。 望着身边这位,此时几乎已经快要挂在自己身上的漂亮姑娘,尤其是看着对方那一脸‘陶醉’的模样,陈长生心中不无恶意的想道:凭她这‘身经百战’的经验,究竟是真的享受,还是思想上感觉到了享受?又或者是,她只是单纯的以调戏纯洁少男为乐? 然而,就在陈长生心中这般猜想着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这位姑娘尽管在眯着眼,但从对方那微微有些颤栗的肩膀,以及脸上悄然浮现出那两丝不正常的红晕,似乎都在无声的向自己表达着某种信号。 “靠,我就说么,老子怎么可能会这么受姑娘欢迎,原来是这样……”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被称之为暗语。 身为一名刺客,虽然生平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但不管怎么说,在过去这两个月受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所训练,陈长生倒也学会了这种属于暗夜组织的特殊通讯方式。 如果要是在正常情况下的话,想学会一门暗语,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不过,人的学习能力,往往都是可以被压榨出来的。 在被各种各样毒药折磨的情况下,陈长生硬是在两个月内,从丑老汉身上学到了比上辈子整整二十年加在一起还要多得多的知识。 事实上,如何要是从本质上来说的话,他并不是一个很好学的人。 但是,丑老汉似乎对于如何教人,有着一种天生的本能。 不想学? 昨天要你背的书没记住? 好办,先把人毒翻,然后拿根银针,贴着手指甲缝隙处,直接往手指里刺。 没错,陈长生那位几乎已经丑到了灵魂最深处的老师,虽然一直在对他说不喜欢体罚,但该下手的时候却比谁都狠。 而且还能美其名曰:这是在训练你被擒受刑时的忍耐力,对你有好处。 痛自然是极痛的,但是在丑老汉的手段下,就连想喊疼求饶都做不到。因为在被毒翻那一刻,他整个人就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刺完手指刺脚指,在此等酷刑下,陈长生就是想学得慢一点都做不到。 然而,当他从怀里这名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青楼姑娘的肩膀颤栗频率上,分辨出了对方传递给自己的信息之后,他的眉头却悄然皱了起来。 “赵大龙死了,我是他的替手。” 陈长生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收到这样的一个讯息。 昨天中午才见过赵大龙和张云海,今天晚上自己来到倚红楼执行任务,但是……赵大龙却死了? 本能般的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陈长生的手指下意识点在了袖口。 这是在他在过去两个月里养成的习惯,不论什么时候,他两只袖口处都会各自藏着数枚钢针,左袖无毒,右袖涂毒。 扎破手指这个动作,早已习惯成自然。 一滴血珠才刚刚从被刺破的手指尖处渗出,就已经在数枚法力种子的作用下,化为一缕带着梨花香气的细碎粉尘。 “姑娘,你的鼻子上有点灰,我帮你抹一抹。” “咦,公子的手好香……好像是梨花的香味。” 被陈长生的手指从鼻尖处抹过,那名女子不禁捂唇轻笑:“想不到,公子也喜欢搽香粉。” “把身上弄得香喷喷的,总比一身汗臭要好。” 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装作花丛老手的模样,陈长生舒展手臂,就这么搂着自己的‘同伴’朝倚红楼二楼走了过去。 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同伴’,仅仅只凭对方传递出来的这点消息,还远远不够。 青楼,人多口杂,能不说话,那还是尽量不要说话的好。 鬼知道这间青楼里,会不会有什么真正的高手。 论修为,陈长生固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兵,放在这帝都之内根本不出彩。但饶是如此,方圆二十步以内的声音,若是他想听的话,完全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自己都可以做到这种程度,那就更不要说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的那些七鼎境界以上的巫兵,乃至于巫将…… 陈长生来到这间倚红楼,为的是刺杀银月坊提刑佥事张安如。 若在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大摇大摆的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而且还恰巧被某些不该听的人给听了去,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对于陈长生来说,行动失败是小,自己失手被抓是大。 什么张安如之类的,对他而言杀不杀根本无所谓。 但如果自己被抓,被严刑拷打都是轻的。 在丑老汉教他大商律的时候,陈长生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按大商律,无故刺杀朝廷命官,夷三族。 第370章 似真似假 陈长生一直都觉得,这句‘无故刺杀朝廷命官’里,似乎有着某种隐藏很深的含意。 什么是‘有故’和‘无故’他不懂,但陈长生却很清楚‘夷三族’是什么意思。 大商律中,以父母、妻子、兄弟为三族。 所谓夷三族的意思,完全可以等同于杀你一户口本。 光冲这一点,做刺客就是一个高危工作。 虽然死过一次,但上辈子没得选,不管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总归都要为了生活而不得不去做一些自己不想做,但却不得不做的工作。 可这一世却不同,只要有那么一点点修为,在这个像极了前世古代封建王朝的地方想活下去,并不算什么太难的事。 了不起去大户人家做个护院,又或者干脆就找处山头落草为寇,总之想混碗饭吃,方法总归还是能找到。 还没见识过这个世界最顶端的风景是如何壮丽,陈长生目前还没有任何想结束这条性命的想法。 所以,若是不想死,那不论做什么事,都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原本在陈长生看来,自己所需要做的,只不过就是在那个叫什么张安如的银月坊提刑佥事走进这间青楼的时候,自己找个机会靠近对方,随便在他身上下几种毒,然后离开这间青楼,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盯着这边不久之后的骚动,确定对方死掉之后,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当自己今天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竟然会碰到这种意外至极的情况。 又或者说,这……真的是意外吗? 脸上挂着几分意味难明的笑容,陈长生搂着身边这位自称花名叫‘紫鹃’的姑娘,很快就走上了倚红楼的第二层。 “先来两壶好酒,再弄几样小菜。” 伸手在怀里掏了掏,随手把一锭十两的银锭子拍在桌子上,学着上辈子在电视上看到的资深青楼常客般,冲着小厮就是大袖一挥:“去吧!” 然而,等了半晌,当陈长生发现那名小厮脸色为难的站在原地时,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还不去弄?” “这个……” 满脸为难的看了看陈长生身边的紫鹃,再看了看那锭被搁在桌子上的十两银子,小厮不由苦笑:“这位客官,十两银子……只能买这里最便宜的一壶酒……” 卧槽!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眼前一黑:真黑! 心有不甘的再从身上掏出了几块银锭子往桌上一拍,陈长生没好气的挥了挥手:“这些够不够?” “勉强……差不多够了。” “那你还不快去端酒上菜?” “是是是,小人这小就去办!” 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陈长生顺着目光源头处寻去,原来是坐在他身边的那位紫鹃姑娘,此时正在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就仿佛是自己这张脸已经帅到没有天理,将她整个人都给迷住了似的。 “咳咳!” 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陈长生不禁老脸一红:“那个……还真是没想到,倚红楼里的东西,卖得还真够贵的。” “呵呵,来青楼里寻欢作乐的客人,大多都不在意这点开销” “是么?” 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陈长生的手指搭在桌子上,仿佛在考虑着什么心事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叩击了起来。 这是暗夜组织内部的一种联络方式,为的就是在某些不适合开口说话的时候,用这种方式来避开他人耳目,继而互通消息。 暗夜内部的暗语,和前世陈长生在电影上曾经见识过的摩斯电码有些类似,但具体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方式。 两页纸,纵横排列,其上记载了大商王朝文字的所有读音,按照固定的方式,或长或短的叩击,或是用某种特殊的方式,将这种频率给表现出来,再经由同伴大脑‘解码’,也就成了真正想要传达的信息。 既然这位‘紫鹃’姑娘是自己的同伴,陈长生自然需要把此时有些混乱的思绪给好好理一理。 所以,他也不客气,直接就用暗语问了起来:赵大龙死了,张云海呢? 据点被突袭,他身受重伤,已经被我藏到了安全的地方。 从紫鹃微微抖动的肩膀中分辨出了这条信息,陈长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说话不方便,任务完成之后再细说。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缓缓阖起双目,心中不禁泛起几分疑窦:她说赵大龙死了,张云海受了重伤,究竟是真是假? 不得不说,这个自称叫紫鹃的姑娘,不论是出现的时机还是地点,未免都太巧了点。 从原则上来说的话,对方既然能够发出暗夜组织的暗语,那看起来应该是‘自己人’。 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这位姑娘表露出身份的那一刻起,陈长生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经典影视剧,比如:潜伏、敌后十八年…… 更为重要的一点则是,既然这位紫鹃姑娘都已经在倚红楼有了‘合法’的身份,那么……还需要自己跑过来执行任务吗? 陈长生确实是一个刺客界的菜鸟新手,但是新手归新手,菜鸟归菜鸟,却并不等同于他就是一个蠢货。 “紫鹃姑娘,你的皮肤可真白!” 心中打定主意,陈长生故作微笑,抬起了对方的下巴调笑道:“不止是白,而且摸起来还挺滑。” “呵呵,公子可真爱说笑……” 一句话还尚未说完,紫鹃忽然秀眉微蹙,鼻翼微微翕动几下,不禁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陈长生:“罗公子,你的手上怎么会这么香……在楼下的时候闻着还是梨花香,怎么现在闻起来倒像是桃花香了?” “哈哈,不管是梨花香还是桃花香,在我的眼里……都没有紫鹃你香。” “公子你好坏!” “真正坏的时候,你还没见识过……” 故作陶醉的把自己一张脸贴到自己这位‘同伴’身前用力的嗅了嗅,陈长生心中悄然冷笑:是狐狸早晚会把自己的尾巴给露出来,真是同伙我自然会饶你一命,但你如果是假的,那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第371章 射覆失效 青楼里的酒,哪怕就算是劣酒,也能卖出外面饭馆里的好酒价钱。 平心而论,被小厮摆上桌的这几样酒菜,不论是品质还是口味,都不怎么样——至少在陈长生这个来自地球的大厨眼里,还真就不怎么样。 然而,寻常来青楼的那些客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一点,因为他们是冲着姑娘来的,而不是想到青楼里吃一顿饭。 而陈长生和紫鹃,他们虽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小酒,时不时夹几筷小菜送入口中,但他们二人的心思,却也全都不在桌子上的酒菜上。 他们在等人,等一个名叫张安如的人出现在这里。 但是,从酒菜上桌那一刻开始,直到二人都快把四样小菜给吃光的时候,那位银月坊的提刑佥事张安如,依然没有出现在这间倚红楼内。 “公子,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要不要去雅间里谈论一下诗词歌赋?” 听到这句话,缓缓将手里杯盏中的酒水送入口中,已经有些放开的陈长生,学着周围那些‘客人’们的模样,脸上挂着一种令足以令良家女子不寒而栗的笑容,就这么搂着紫鹃走进了位于倚红楼二层的一间空房。 该出来的人没有出现,陈长生和紫鹃当然不可能一直在外面的桌子上坐着。 青楼里,什么样的客人都有,但只吃菜喝酒,却始终不和姑娘做些该做的事这种客人,时间一长,那简直不要太扎眼。 陈长生心里也明白,如果两人再不进雅间去‘办事’的话,那几乎就等于是在和所有注意到他们这一对男女的人说:我们在这里坐着,就是打算干点什么让你们意外的事。 “不怎么怎么回事,按照以往三个月里张安如的行踪规律,他今晚应该会到这里和他的老相好‘小桃红’私会的……” 进了雅间,听到紫鹃口中低声喃喃自语,陈长生眼底悄然闪过一缕寒意。 他并不傻,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自己完全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眼前这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女人。 不管她是背叛了暗夜组织,还是原本就不是暗夜组织的人,陈长生都有足够的理由对她出手。 事实上,在陈长生看来,自己若想擒下这位‘紫鹃’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甚至,只要刺破手指,放出一股毒烟,对方就会全身无力的软倒在地,任由自己随意宰割。 “有了梨花香、桃花香,再加上一味海棠花的香气,任由你再能打、再厉害,也只会变成一块摆在砧板上的肉……” 然而,此时陈长生正在心中盘算着自己应该如何处理眼前这位被唤作紫鹃的姑娘,但当他的手指都已经搭在了袖口针尖处的时候,他的动作却又僵住了。 放倒这位紫鹃对他来说固然不算难,但是……将对方给制伏以后,自己又会面临一种什么样的状况? 先做出两种假设,一种她说的是真话,另一种她说是的假话。 对方的身份若为真,那么这次由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亲自安排下来的任务,肯定已经出了某种自己所不知道的变化。 既然事情有变,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刺杀张安如的任务,只能暂时被迫终止,直到自己掌握了新的信息之后再作打算。 但是,如果对方的身份为假,那自然她所说的一切也都是假的。 若身份为假,那么赵大龙很可能并没有死,张云海也并没有身受重伤,而是极有可能被对方给控制了起来。 于情于理,陈长生都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去把自己那两位名义上的下属给捞出来。 从进入这间名叫倚红楼的青楼以后,陈长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叫罗修,但紫鹃在自己并没有报出名号的时候,就准确无误的称呼自己为‘罗公子’,那么对方不管身份真假,都是肯定见过赵大龙和张云海其中至少一人。 否则的话,她不可能会称呼自己为罗公子。 坐在雅间内的椅子上,陈长生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在没有足够的信息时,想凭借几种简单的信息来分辨一个人的身份是真是假,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在凭着理智无法分辨之际,他也只能求助于其他方式。 比如,射覆之术。 之前坐在外面,一来是要盯着张安如会不会进来,二来是顾及人多口杂,陈长生一直都没法把那句‘我猜’给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如今二人身在雅间之内,固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却也给了陈长生一个机会去施展出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的射覆之术。 射覆之术可以根据已知条件,通过消耗法力种子去判断真假。 “我猜你一定不是暗夜组织的人!” 每次施展出射覆之术的时候,都要堂而皇之的把这句话给说出来,这一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陈长生吐槽。 这种话偶而说个一次两次倒还不会令人起疑,但若说得多了,肯定会让人发觉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甚至,陈长生现在就隐隐有一种怀疑:自己昨天晚上在招财赌坊里用射覆之术赢钱,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被发现…… 但眼前的情况却很是复杂,若不用这种方式,他还真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分辨这位自称紫鹃的姑娘,究竟是不是自己在暗夜组织内部的同伙。 这间雅间并不算大,因为它主要的功能,就是为了让来到倚红楼的客人和姑娘们在这里做一些羞羞的事。 所以,有张大床就不错了,再加一张桌子配几张椅子,那简直就可以称之为豪华配置。 陈长生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比昨晚在招财赌坊里动用射覆的时候压低了的声线还要再小几分。 但是,他的声音虽然小,但在这间隔音性能极好的雅间之内,却被紫鹃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猛然一脸警惕看着自己的紫鹃,陈长生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几分:“没什么,我只不过是随便猜一猜而已——我猜你肯定是暗夜组织的人。” 然而,前后两次动用射覆之术的结果,却完全都没有回馈给陈长生半点信息,它……失效了。 第372章 行个方便 射覆之术失效了,这个发现陡然把陈长生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得到了本命灵物以来,自从得到了七十二地煞神通中的这几种神通以后,自己所得到的这几门神通,曾经不止一次救过自己的小命。 但是,某种神通却突然失效了,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一刻,陈长生的耳朵里已经完全不在意紫鹃在说些什么,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射覆之术失效这一点上了。 “它……真的失效了吗?” 看到雅间窗子旁边的花盆里有块石子,陈长生有些不信邪的走过去,随手就将那块圆滑的石子给拈在手里,看也不看的就直接扔进了嘴里。 咔嚓!咔嚓! 见到这一幕,紫鹃已经完全呆住了。 因为,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到这一幕。 人居然在吃石头,难道他的牙比石头还要硬吗? 然而,不管紫鹃心里在想什么,随着一块石子被完全吃进肚子里,感知到那块石子化为了一缕极其微弱的石中精气在体内游走不定,陈长生原本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彻底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自然不可能会是闲着没事,来啃一块石头磨练一下牙口。 六鼎巫兵的全力一击固然可以打出七百多斤的力气,但有多大劲和牙齿能不能咬得动石块,这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 服食大术没有问题,移景、吐焰两术当着不辨敌友的紫鹃面前不方便用,医药神通……自己一没得病二没中毒,根本也没法用。 所以,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抬手指着紫鹃,再次施展出了射覆之术:“我猜你肯定是个女人!” 第三次施展出射覆之术,这次终于有了回应。 没错,紫鹃确实是一个女人,这个根本不用猜,哪怕是用眼睛看也能看得出来。 “你是不是有病?”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笑了起来:“我是有病,难道你有药吗?” “毒药、迷药、壮阳药,你想选哪个?” “咳咳……” 被这句话给呛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陈长生很果断、也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和一个姑娘讲道理,而且还是和一个手里有毒药、迷药、壮阳药的青楼姑娘讲道理,陈长生还没蠢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先挑衅对方的前提下…… “难道你不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先说是,接着说不是,最后又说我是一个女人吗?” 虽然紫鹃已经把自己之前那几个肯定句里的‘暗夜组织’四字移去,但陈长生仍然听明白了对方的话。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却并不会暴露自己身负七十二地煞神通这个秘密。 再说,哪怕就算是他说了出来,对方也未必能够理解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地煞神通。 “没什么,只不过是闲着没事干,姓张那家伙又始终不过来,和你开几个小玩笑罢了。” “开玩笑?” 眼睛朝着窗口处那只花盆里扫了一眼,紫鹃满脸戒备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这名少年,不禁下意识的眯起了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就算是开玩笑,也用不着当着我的面嚼碎一块石头。难道,你是想在我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牙口有多好吗?” “呵呵……准确的说,你只是听到了石头被嚼碎的声音,却并没有亲眼看到我嚼碎了一块石头。” 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位被唤作紫鹃的姑娘,陈长生的心里也不禁犯起了难。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在说话的这么一会功夫里,他已经理顺了自己的思绪,同时也想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两次用出射覆之术,都没有半点回馈这件事。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法术就是法术,它并没有自己的思想,不会自己去判断。 陈长生第一次施展射覆之术,所猜的是紫鹃并非暗夜组织的人,而第二次猜的则是对方的身份为真。 世间并非只有黑白两色,既然两次动用射覆之术都并没有得到半点回应,那么在射覆之术并没有失效的前提下,真正的答案就只有一个:紫鹃既是暗夜组织的人,同时也并不是暗夜组织的人。 基于这个答案,陈长生只能得出一种结论,那就是——丫是一卧底! 潜行狙击?laughing哥? 陈长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浓郁了起来,右手食指自然无比的搭在了衣袖一角,只要微微一动,立时就能指尖。 连一个呼吸都不用上,随着法力种子催化已经蕴含剧毒的血液演化成带着海棠花香气的毒雾笼罩这个雅间,眼前这名自称叫做紫鹃的女子,就会像昨天的赵大龙和张云海一样,毫无半点反抗能力的软倒在地。 这种毒,在丑老汉交给自己那部毒经上,被称之为三花聚顶。 之前的梨花瘴和桃花瘴都已经种下,现在只差了最后一点海棠花香,陈长生并不认为自己会失手。 然而,就在隐藏在袖口处那枚钢针即将刺破指尖的那一瞬,他却停止了自己手上的动作,而这位紫鹃姑娘也同时足下发力,整个人扑到了陈长生的怀抱里,同时还自己解开了衣衫。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本着揩油不要钱的指导思想,陈长生顿时不客气的把自己两只咸猪手摞在了怀里这位姑娘的身上。 两个人自然不可能会是看对了眼,所以打算在这间青楼专门提供给客人和姑娘‘办事’的雅间里上演一出干柴烈火的好戏码。 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因为他们两个几乎同一时间察觉到正有人朝二人身处的雅间处迅速接近。 砰! 两扇雕花木门打开,一名衣衫不整的青年顿时冲了进来。 先是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这对有床不上,反而在地上亲热起来的男女,这名看起来完全可以被称之为小白脸的青年顿时恬着脸贱笑了起来:“两位当没见过在下就好,我只需要找个地方躲一躲家里的母老虎,还请行个方便……” 靠! 听到这句话,不论是陈长生还是紫鹃,两个人此时的表情竟是惊人的相似。 紫鹃心里怎么想的陈长生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崩溃的:“妈蛋!老子正在执行任务,准备要杀人的好不好,这碰到的都净是些什么破事儿?” 第373章 江浩然 就在陈长生心中是暗自咒骂不已之际,就在那位被唤作紫鹃的漂亮姑娘正趴在他身上伪装成求欢之态的那一刻,此时身处雅之内的两男一女,竟是不约而同的瞪圆了自己的一双眼睛。 不是因为他或她认得突然闯进来的这名男子,而是陈长生和紫鹃的耳中,竟突然听到了一声几乎能把整间倚红楼给掀个底朝天的尖锐嗓音。 “江浩然,你这个混蛋王八羔子,快点给老娘死出来!” 这一声仿如深闺怨妇的咆哮,顿时打破了青楼内原本那种喧嚣,甚至陈长生仅仅只不过是听到了这一嗓子,顿时就联想到了一个词汇——鸡飞狗跳。 只不过,这里所指的是鸡飞狗跳,却并不是指自己,更不是指这位满脸贱笑的男子,而是指倚红楼。 在帝都开一间青楼,不可能没有背景。 然而,明知道这间青楼有背景还敢出来闹事,那么……很显然,这位来闹事的女子,她的背景绝对要比这间青楼幕后的主人更大。 虽然离得甚远,但这一嗓子传入耳中,却仍是把陈长生的耳朵给震得嗡嗡作响。 更有甚者,就连如何三人身处的雅间梁上灰尘,都被震得纷纷落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长生总是觉得,就连头顶那根木梁,都仿佛被震得隐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啧啧……你家里这头母老虎的怨气还真大。” 晃了晃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脑袋,陈长生推开此时伏在自己身上的紫鹃,冲着面前这位青年满脸郁闷的叹了口气:“你不会就是江浩然那个倒霉鬼吧?” 平心而论,想必不管是谁摊上了这么一个母老虎,恐怕都会很倒霉——至少在别人看来,确实是这样。 “呃……很不好意思,兄弟我就是江浩然那个倒霉鬼……” “果然!” 无力的抬起手抹了一把脸,陈长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即伸手一指大门:“门在那边,快点自己走,否则我肯定把你打到连你亲娘都认不出来!” 孰料,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那位身上只穿了贴身小衣,手里捧着一团衣服还没来得及穿的青年顿时眼前一亮:“兄弟,那我求求你快动手吧!别说把我打到我亲娘都认不出来,要是能把我打到十八辈祖宗都认不出来,我现在就给你一百两银子!” 卧槽! “找打的人见过不少,肯花钱让我打的,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 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碰到这种情况,陈长生一时间不禁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名青年:“你是不是有病?” “兄弟,有话以后再说,先让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先……” 然而,四下一打量,雅间里的两男一女,却是不约而同的犯起了难。 陈长生和紫鹃自然是不想让这么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家伙给打乱原本的计划,而那名疑似叫做‘江浩然’的猥琐男,则是为自己应该躲在什么地方而犯愁。 没错,就是猥琐。 尽管此人算不上什么玉树临风之辈,但额宽鼻挺,眼神清澈,倒也算得上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当然,以上这些形容词,完全是指单看此人脸部的时候。 而如果看这人整体的形像,那唐汲搜肠刮肚之下,却是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猥琐,极度之猥琐。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陈长生总觉得这名青年看起来,仿佛全身上下都在无声无息的散发着一种浓郁至极的猥琐之气。 “江湖救急,拜托二位千万别说见过我!” “停!” 看着对方捧着衣服那只手还兼职着提裤子的重任,陈长生不禁皱起了眉头。 从眼前这位‘江浩然’裤子上那团可疑的潮湿痕迹来看,对方很明显是正在和姑娘‘办事’的时候被人给打断,但是……这和他陈长生有什么关系? 自己是刺客,来这里是为了按计划刺杀一个名叫张安如的银月坊提刑佥事,可不是大老远跑到这个地方,花了几十两银子喝两壶劣酒,吃两口缺盐少糖的小菜,顺便再管一下别人家里的闲事。 “也不知道这家伙在紧要关头被打断,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要是以后交不了公粮,也不知道他媳妇是让他跪钉子板,还是让他坐仙人掌……” 就在陈长生心中满怀恶意的想象着眼前这位江浩然在不久之后会有着什么样的遭遇时,紫鹃却悄悄的碰了碰他的肩膀,用暗语向陈长生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凉拌!”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轻咳一声,向这位努力把自己身体往雅间床底下塞的江浩然说道:“这位……江兄,这地方一共就这么大一丁点,要是我来找你的话,肯定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床底下。” “呃……这个倒也是,记得以前就藏在床底下过一次,结果被那疯婆娘给轻而易举的抓了个正着……” 这雅间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除了这****榻,再也就只有墙角一只不过二尺见方的小漆柜,除此二者以外,再别无他物。 “都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法再去找别的地方躲……” 一咬牙一跺脚,这位江浩然,就这么当着陈长生和紫鹃的面,飞快把原本手里捧着的衣服给穿了起来。 随后,仿佛完全当旁边那一男一女不存在似的,这位江浩然走到那只二尺见方的小漆柜前,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后就直接掀开盖子站到了里面。 “两位请继续‘办事’,权当在下不存在好了。兄弟,只要你说没见过我,那就一定平安无事。” 言罢,就在陈长生满是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江浩然的身体越缩越小,最后完全把自己给塞进了那只不过二尺见方的小漆柜中。 “这……这怎么可能?”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大变活人之类的魔术他不是没见识过,但要说一个身高七尺的男人,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把自己给完全塞进了一只二尺见方的小柜子里,他还真就是第一次见到。 “嘿嘿,这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第374章 有人踹门 仿佛完全知道此时的陈长生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把自己整个人都给缩进了柜子里的江浩然瓮声瓮气的说道:“自从上次被那娘们给抓到遭了一顿毒打后,老子可是痛定思痛,特地费了好大力气,这才练就了传说中的缩骨功!” “缩骨功?” 听到这三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名词,陈长生的脑海中很不厚道的想到了诸如盗墓贼、采花大盗等等一系列身份名词。 “没错,就是缩骨功,那娘们可不知道我学会了这门本事……” 缩在柜子里,得意洋洋的显摆了几句之后,江浩然闷声说道:“兄弟,有什么事等我们捱过这一劫再说,现在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这里面好臭……” 半晌之后,再也听不到半点异动,陈长生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果然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尽管陈长生很好奇是这位江浩然的缩骨功更厉害,还是上辈子在影视剧里看到的缩骨功更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并不打算为自己惹上麻烦。 恰在此时,紫鹃轻轻的碰了碰陈长生的肩膀。 “要不要干掉他?” 见到紫鹃打出的暗语,以及那个抬手下切的动作,陈长生微微的摇了摇头,同样用暗语回复道:“别多事,先离开再说。” 对于此时的陈长生来说,他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先把这位‘紫鹃’给制伏,好好问一问对方的口供。 因为对于他来说,在现在这种局面下,几乎已经可以百分百的断定一件事,那就是这娘们是一卧底。 刺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也是破坏社会和谐的一种职业。 对于这种职业的定义,差不多也可以被归类为坏人。 当坏人发现了卧底……在这种情况下,陈长生真的很纠结。 不过,尽管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但他却并没有因为眼前这一连串的意外,而失去在过去两个月的时间里成就的敏锐判断力。 先不管这一切的巧合是不是真的是巧合,光是仅凭发现自己的同伙有可能是卧底,以及目标人物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这两点,他就必须要撤。 至于雅间里那只二尺见方的小柜子,以及那只柜子里的人,他陈长生才不会去管这种狗屁倒灶的闲事。 “这个雅间是青楼的,又不是我的,了不起换个没人的房间继续去做该做的事。” 嘴角微微上扬,陈长生朝着墙角那只柜子耸了耸肩膀:“这位江兄,来抓你的人是你媳妇,至于你会不会被抓到,被抓到以后又会遭遇什么,这个统统与我无关。所以,我只能送你一句话——祝你好运!” 言罢,却是再不把注意力放在那只柜子上,单手牵着紫鹃的小手,陈长生就朝着雅间那两扇被江浩然进来后反手合上的木门走了过去。 既然怀疑自己身边这个娘们是卧底,那陈长生自然不会对此掉以轻心。 毕竟,他可不想等到被同伙撂倒以后,再从对方口中听到一句:对不起,我是捕快……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他的手掌刚刚碰到门扇的那一刻,他心中却悚然一惊,就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迅速与他拉近距离似的。 感知这种东西,说起来似乎有点玄乎,但实际上却只不过是一种对于危险的大致感应而已。 既可以用直觉来形容,也可以用‘第六感’来诠释。 但对于陈长生来说,就在他手掌甫一搭在门扇上的那一瞬,就忽然感知到仿佛有一个大活人,正在朝着自己此时所处的雅间迅速冲来。 速退! 在这一刻,陈长生再也顾不得去提防着身边这位紫鹃姑娘,足下劲力勃发,整个人好似一只大鸟般,就这么飘然后退了近五步。 也恰恰就在这一刻,随着耳中一声巨响,陈长生险而又险的避开了两扇被踹飞的门板。 那两扇被一脚踹飞的雕花门板,几乎就是贴着他的身体两侧,一扇重重砸在雅间里那****榻上,而另一块则是恰好拍在墙角那只二尺见方的漆柜上。 放眼望去,原来刚刚抬脚踹门的,竟然是位身着鹅黄色衣裳,此时正用右手捂着眼睛的少女。 只见这名少女身材高挑,两腿纤美,头挽流苏香髻,其上插着一只翠玉簪,更加显得她整个人艳丽绝伦。 如果仅仅只从对方的动作来看,似乎应该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同时从这名少女在踹门同时用手捂住了眼睛的动作上,也表明了她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毕竟,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雅间大门一关,里面的男男女女们在做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 然而,尽管她明白,但她却依然选择了踹门。 仿佛是因为没听到意料之中的女子娇呼与男人的呵斥声,这名少女有些惊讶的放下了捂着眼睛的右手。 恰恰也就在放下右手的同时,她正好看到了仿佛被吓傻了似的,此时正目瞪口呆站在雅间中间地带的那名少年。 “呸,小小年纪就逛青楼,一看你这獐头鼠目的模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卧槽! 被一句‘獐头鼠目’给气得不轻,陈长生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你要抓你老公那是你的事,没事为什么对我人身攻击? 然而,尽管被人讽刺,但陈长生却并不想惹麻烦。 没错,他真的不想惹麻烦,可却并不代表他不想给对方找点不痛快。 所以陈长生很‘明目张胆’的朝着墙角那只被门板给盖住的柜子处看了过去,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对那位一身鹅黄色服饰的少女不断使着眼色,几乎就差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然而,这位身穿鹅黄服饰的少女,却很明显是会错了意。 因为,从对方的动作上来看,她完全误以为自己如今正在调戏对方。 “登徒子,你瞅啥?” 也不知道是出于习惯,还是出于吐槽的天性,当‘你瞅啥’这三个字传入耳中,陈长生完全出于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瞅你咋地?” 直到这四个字从嘴里蹦出去,陈长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第375章 有埋伏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因为那名一身鹅黄的少女明显被自己那句‘瞅你咋地’给激怒,继而足下发力,纵身一窜,抬腿干脆利落的一记横扫就朝着陈长生踢了出来。 “误会!” “去死吧!” 在那一记势大力沉的横踢朝自己飞快接近的一刹那,陈长生很清楚的看到,在这位少女的眼底深处,有一种应该被称之为‘窃喜’的情绪,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悄然凝聚着。 砰! 陈长生这边还没想明白,对方的眼睛里为什么看不到怒意,但却会有一丝窃喜的时候,他的人就已经被那那一脚给直接踢得朝墙角方向退了过去。 直到右脚抵在了墙角那只二尺见方的小漆柜上,退势这才戛然而止。 然而,恰恰就在就在这一瞬,陈长生的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危机感。 一次巧合可能是真的巧合,但两次、三次都加在一起,就一定不可能是巧合。 不论是紫鹃,还是江浩然,甚至眼前这名身穿鹅黄服饰的少女,他们三个人出现的时间,都太过巧合了一些。 甚至,就好像……完全是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陈长生却再也没有机会去懊恼,因为从他身后传来的那股寒意,几乎已经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完全冻结住。 一只手掌,已经悄然按在了他的后背上,随后劲力勃发,退势才刚刚止住,整个人却不由自主的朝着前方扑了出去。 噗! 一口逆血顺着喉间涌出,染红了面前一块光滑的青石板。 此时此刻,陈长生无比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因为不想惹麻烦而接下了那一记横踢? 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完全明白,今天张安如根本不会出现在这栋倚红楼内。 不论是那位如今抱着肩膀站在门口处冷笑着打量自己的紫鹃,还是身后那位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江浩然,又或是站在自己身前七步左右,穿着一身鹅黄色服饰的少女,这三个人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过去这两个月遭的罪,全都白费了……我还真是够蠢,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果断撤退?” 然而,在当前这种情况之下,陈长生首先需要考虑的并不是懊恼,而是……如何从眼前这场杀局中全身而退。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费力的抬起两只手掌撑起身体,两只手掌按在地上自己刚刚喷出的那口鲜血上,顿时在地上留下了两个红色的血手印。 平心而论,刚刚正面接下了一身鹅黄色少女的一腿,陈长生体内血气固然有些震荡,但却并没有被踢出内伤。 真正要命的是,提前隐藏修为躲到那只二尺见方小柜子里的江浩然,在最后关头在自己后心处打出的那一掌。 “为了我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兵,三位居然如此费尽心机,也是难为你们了。” 听到这句话,那位身穿鹅黄色服饰的少女刚欲开口想说些什么,原本站在陈长生身后的江浩然,却已经走到了对方身前挥了挥手。 “想必,你现在应该有很多话想问我,对不对,罗修?” “呵呵,连我叫什么名字都查出来了,想必赵大龙和张云海那两个笨蛋,现在应该已经被你们给抓住了。” 看着此时一只手掌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掌捂着胸口的陈长生,江浩然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那两个家伙确实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事实上,在几个月以前,我们的人就已经发现了这两只小鱼,但我却没让他们动手,而是选择了放长线,钓大鱼。” 费力抬起头,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位之前还透着一种猥琐气息的江浩然,陈长生无力的摇了摇头:“你觉得……我长得很像大鱼吗?” “连‘不问恩仇’都被暗夜之主交到了你的手里,若说你不是大鱼,那整个暗夜里恐怕也就只有暗夜之主才能算得上是一条大鱼喽。” 又是不问恩仇……那只匕首,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既然真的重要,那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为什么还要把它交到自己手里? 想到自己袖子里那只通体纯黑色的匕首,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也真就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就是想把你那只匕首取过来,顺便把暗夜组织的人都给钓出来,最后再玩一把一网打尽而已。” 话说到了此处,负手而立的江浩然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顺便又对陈长生补充了一句:“对了,虽然你这个人不怎么样,但看在你让我这么顺便把你活捉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想着自杀,在我身前四尺范围之内,你没这个机会的。” “呵呵,想不到你们费了这么多心思,原来只是想把我给活捉。” “当然!” 脸上带着一种浓浓的理所当然,江浩然用一种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说道:“不然的话,你真以为凭你这六鼎巫兵的境界,用得着我们三个一起出手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沉默了起来。 眼前这三位,尽管自己并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修为,但他却也能想明白,这几个人的修为肯定在自己之上。 其中最厉害的,很可能就是站在自己身前这位江浩然。 否则,没理由自己会被对方一掌给打成重伤。 甚至直到这个时候,陈长生也没想明白,对方刚刚打在自己后心处的那一掌有什么古怪。 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自己在挨了这一掌后,全身上下都仿佛如坠冰窟,冰得要命,哪怕就算是手指微微动一下,都钻心的疼。 大致也读过几本医书,陈长生估计自己现在的情况,应该就属于医书上所说的心脉受创。 “倒也是,我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六鼎巫兵,像我这种小人物,原本也不值得你们几位一齐出手。” “哥,咱们别和这小子废话,直接带回镇抚司大狱里,二十八般酷刑轮流招呼一遍,不怕他不说实话。” 听到黄衣少女的话,江浩然笑着摇了摇头:“月柔,别这么冲动,万一吓到我们这位客人该怎么办?” 第376章 顺嘴胡扯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种把戏陈长生自然心知肚明。 但知道归知道,在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他也不会主动的去扮演什么所谓硬汉。 苦头这种东西,不吃比吃好,晚吃比早吃强。 表现得极为配合,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手腕一颤,那只刻着‘不问恩仇’四字的匕首,就自他袖间滑落,被反握于右手之内。 “这就是你想要的不问恩仇,只不过……现在却不能给你。” “为什么?” “若是现在就把它交出去,你把我灭口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江浩然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也好,现在就算你把它交出来,我还真就不敢走过去拿。” 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陈长生不禁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你们暗夜的人心中诡诈,谁也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曾经我们镇抚司的人,可有不少前辈栽到你们手里。” 话说到了此处,江浩然仿佛心有感慨的叹了口气:“明明你们这些人的修为都不怎么样,但却总会用一些卑鄙无耻的手段脱身而逃。” “咳咳……” 清了清嗓子,陈长生满脸无奈地苦笑了起来:“有什么想问的,那就快点问。” 这三个人在把自己重伤以后,却并不立刻动手生擒,很明显就是有话想问自己。 毕竟,陈长生在过去两个月时间里,也在丑老汉手底下学过刑讯之术。 不论是什么时候,不论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立擒立审,远远要比把人犯带到大狱里再行审讯要更有效率。 最重要的一点是,立擒立审的话,在还没有离开原本的位置时,人犯内心深处的抵触心理,远远要比将对方带到了专门审讯用刑的大狱里要小得多。 所以,眼前这三个人,是想在眼下这种情况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试图强行打开一道突破口。 “既然罗修兄弟这么配合,那在下若是不问,也太不知趣了些。” 微微一笑,江浩然也不客气,直接了当的问出了已经困扰自己很久的一个问题:“罗兄弟说说吧,暗夜之主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 尽管早就已经想到对方可能会问这个问题,但是……当这个问题从江浩然的口中说出以后,陈长生却只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两个月以前,自己在那处神秘空间内被毒翻后,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带到了一片深山老林里。 丑老汉在正式教陈长生之前,就和他有一个约定:你不问我,我不问你。 所以,关于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究竟是什么身份,陈长生对此还真就是一无所知。 事实上,别说身份,就连暗夜组织内部是一个什么情况,甚至就连自己手里握着的那柄不问恩仇有什么来历,他也同样完全不知道。 平心而论,陈长生真的很想对眼前这两女一男说句话,那就是:你们抓错人了,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但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很果断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陈长生很清楚,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站在自己身前堵住大门的这三个家伙,肯定会现场为自己演示几种酷刑。 至于用来演示酷刑的材料,那当然就是自己本身。 “暗夜之主……他是一个很丑的人,简直就是丑到了灵魂深处的那种丑法。” “没了?” 听到如此简短的一句介绍,江浩然不禁愣住了,随即眼中隐隐泛起一层怒意:“你当我是傻子吗?还是说……你很想体验一下,我们镇抚司二十八般酷刑和你的骨头比起来哪个更硬?” “那个……好吧,我招!” 满脸郁闷的摇了摇头,陈长生不禁苦笑道:“暗夜之主……他体形很瘦,脑袋有点小,脖子却很粗。两只眼睛朝内深深陷进了眼眶里,鼻若悬胆,嘴唇很薄,耳朵不大,皮肤很白,没有麻点和痦子,右手少了一根手指,两条腿很长,喜欢穿白色长袍。” 说完了这些,抿着嘴唇苦思半晌,想着不管怎么说,也应该给这位完全由自己杜撰出来的暗夜之主安上个名字,所以陈长生很果断的给这位虚构人物起了一个很有气势的名号——任我行。 “天大地大,任我独行。” 口中喃喃自语的念叨出了这八个字,江浩然闭目沉思片刻,随即抬起手从怀里取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纳物宝袋,于其上轻轻一拍,却是拿出了一张白纸,以及一截炭条。 随着炭条划过白纸的沙沙声响起,没过多长时间,陈长生的面前就多了一张画像。 平心而论,真要说一句实话,陈长生觉得这位江浩然很有成为一名画家的潜力。 因为,他在看到这幅画像时所想到的第一个人物,就是《大头儿子与小头爸爸》里的小头爸爸…… 只不过,如今这位跃然纸上的‘小头爸爸’画像旁边,却被写了‘任我行’三个大字。 此时此刻,陈长生真的很想找到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然后把这张画像摆到对方的面前。 一想起自己那位头大眼凸,鼻歪嘴斜,一双招风大耳,脸上星罗旗布满是麻点,并且左手天生六指,脖子极细,肚子极大的老师,在和自己面前这张截然相反的画像摆在一起时的情景,陈长生忽然很想放声狂笑。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有喜感。 “原来在帝都让那么多达官贵人睡不着觉的暗夜之主,居然长得这般模样。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以来,我们镇抚司派了那么多人潜进去,却一直都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望着自己手里这幅画像,江浩然眼底闪过几分了然之色,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为什么始终没有人见过暗夜之主真正面目的原因所在。 “哥,我们现在是回去……还是再审审这小子?” “这个……” 就在江浩然犹豫的这一刻,陈长生忽然抬起了头:“对了三位,我既然都已经‘实话实说’了,那想必几位也应该不介意回答在下几个小问题吧。” “尽管问!” “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两个家伙,如今是不是已经被你们给抓进了那什么镇抚司的大狱里了?” 听到这句话,江浩然摇了摇头:“时间太紧,他们如今被我们关在一处隐蔽的地方,不过如今抓到了你,倒也正好把你们三个一起带回镇抚司。” “呵呵,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第377章 银光闪闪 “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江浩然这句话甫一出口,他耳中忽然听到身后那名一身鹅黄服饰的少女一声惊呼:“杨姐姐,你怎么了?” “我……” 身体微微摇晃两下,这位应该姓杨的紫鹃姑娘,立时两眼一翻,随即软倒在地。 “是你!” 也恰恰就在那位紫鹃姑娘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倒下去的那一刻,陈长生原本撑在地上的两只手掌陡然发力,整个人的身体就这么从地面弹起,右手握着的那只黑色匕首,就朝着江浩然的胸腹之间抹了过去。 “不入流的小把戏,也敢在本公子面前显摆?” 尽管有些意外,但面对这一记心中早就已经有所预计的偷袭,江浩然却丝毫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论修为,他自认一只手就可以将眼前这名只有六鼎巫兵境界的少年给镇压当场。 事实上,就如江浩然之前所说的那样,若非是怕这条好不容易钓来的肥鱼服毒自尽,他根本就不会费了这么多心思,直接走到对方面前,出手将其制伏即可。 人肉和刀子,究竟哪一样更硬一些? 若是以前的话,或许陈长生会说人肉再硬,也硬不过刀子。 但是,当他手里那只刻着‘不问恩仇’四字的黑色匕首,从江浩然挡在胸前那条手臂上划过,并迸射几点火星之后,他却对于人肉和刀子谁更硬这个问题,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事实胜于雄辩,在某些时候,刀子再锋利,也未必真能切开人肉。 随手扯掉已经被划开一半的袖子,江浩然直接将自己那条此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转变成淡银色的手臂给亮了出来。 “你手里那只匕首,看起来似乎并不锋利。”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江浩然的眉头忽然微微一皱,因为他闻到了空气中一丝极淡的香气,似乎……像是海棠花的气味。 “它锋利与否都并不重要,关键之处在于……你留不下我!” 尽管话是这般说着,但陈长生的身体,却悄然朝身后退出了三步。 在这个世界上,巫师一共分为两种,一种是战巫,一种是咒巫。 陈长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区分,因为在他看来,靠力气和技巧吃饭的战巫也会修炼几门巫术,而专用巫术对敌的咒巫也会努力锻炼身体,两者之间的差别几乎小到了极点。 但是,当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不到十步的江浩然,尤其是看到对方那条已经仿佛快要变成某种银色金属般的手臂之后,他才愕然惊觉:战巫和咒巫之间的区别,还真是不小。 望着对方手臂上那种仿佛金属般的淡银色光华不断朝着四肢蔓延,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事情……似乎有些难办了。 很明显,这位江浩然就是一名战巫。 没动用任何巫术,只不过是人往那一战,就几乎令自己束手无策。 在这种情况下,好比对方穿了一身板甲,不论力量和攻击力都在自己之上,而且……还堵住了门口。 如今四人身处的雅间并不大,当陈长生退到第五步的时候,他的两只脚就已经抵在了身后墙根上——再也无路可退。 左右两侧全是墙壁,上面连个窗户都没有。 拍了拍自己这身防御力基本等于零的布衣,看了看自己手里握着的那只匕首,陈长生想起刚刚自己一匕首砍在对方手臂上,但只划破了敌人的衣袖时的情形,不禁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不破防,这该怎么打?” “给你个机会,自己把两只脚的大筋挑了,最后把匕首放在地上慢慢扔过来,今天我就饶你一命。”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眉头不禁向上一挑:“今天饶我一命,那明天呢?” “这个得看你给我提供的消息有没有用,以及……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利用价值。” “看来,是谈不拢了。” 笑着摇了摇头,江浩然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也别说我欺负你,给你十息的时间,不管用什么手段能把我给打退一步,今天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好!” 陈长生很清楚,在眼前这种情况下,不管什么计谋都再也没了半点用处,他如今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是自己本身的实力。 肩膀一动,他就仿佛鬼魅一般,在地上踩着诡异的步伐,手中匕首几乎化作一条黑线,就这么朝着江浩然的两只眼睛抹了过去。 “真没劲,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还非要浪费力气。” 嘴角一撇,带着几分不屑,面对这一击,江浩然猛然抬手一拳打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那只银光闪烁,仿佛某种银色金属般的拳头就快打在那只匕首上的一瞬间,陈长生左手衣袖忽然扬起,两点黑光打出,朝着江浩然的两只眼睛飞射而去。 “该死!” 人毕竟不是真正的金属,哪怕就算是把身体给练得再结实,某些地方也是练不到的。 比如,眼睛就是其中之一。 打出的手掌迅速收回,在须臾之间挡在了双眼前方。 叮叮! 两声细小的金戈交鸣之音响起,那两只黑色钢针,就如同之前划在对方手臂上的那只匕首一样,连个白点都没能留下。 然而,也恰恰就在江浩然愣神这一瞬间的功夫,却已经足够陈长生去做一些其他的事。 比如,将那只通体纯黑色的匕首,点在对方那银光闪闪的肩膀上。 “蠢货,你手里那块废铁根本连本公子的皮都划不开,以为这样会有用吗?” 面对这种攻击,江浩然根本连闪都懒得去闪。 因为,他已经对这个敌我差距太过悬殊的游戏感到了厌烦,不想再继续玩下去了。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在那只匕首点在肩膀上那一刻,想抬手出拳,直接把面前这名少年给打成重伤一瞬间,他却骇然发现自己的手臂,似乎完全不听使唤了。 “怎么回事?” 尽管及时伸出了另一只手,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非但没有打中几乎贴着自己身侧穿过去的少年,反而还被对方经过身边的同时,用匕首在腰间也点了一下。 第378章 逃出生天 肩膀和后腰同时发麻,江浩然这边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陈长生却已经朝着雅间里那名身穿鹅黄色服饰的少女飞身扑了过去。 “月柔,小……” 一个心字还尚未来得及说出口,陈长生却已经提前一步张开了自己的嘴。 只不过他这次张嘴却并不是为了说话,而是直接朝着那名身着鹅黄服饰漂亮少女喷出了一个大火球。 “啊?” 虽然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但那名少女很显然不是什么菜鸟,尽管事发突然,却仍是并指成剑,朝着那只向自己脑袋砸过来的火球就刺了出去。 数十枚白色光点从指尖散逸而出,顿时演化成了丝丝缕缕的寒气,转瞬间便完全将陈长生用吐焰之术喷出的那只大火球给完全包裹了起来。 可惜! 心中暗叹一声,无心恋战的陈长生只能分化出了一幻影,肩膀一晃就分别从这名黄衣少女的身边两侧纵掠而去。 移景之术分化出的幻影无法开口说话,而这间倚红楼的灯光又太过明亮密集了些,故而陈长生飞奔在楼板上,几乎没有影子倒映在地上。 “快来追啊,我是真的!” “这……” 完全没想到敌人竟然会一分为二,并朝两个方向跑去,黄衣少女一时间不禁傻了眼:该追哪个? 直到她耳中听到那句‘快来追’之后,仿佛突然开了窍似的,顿时对开口说话的那名少年不理不睬,径自朝着陈长生之前分化出去的另一道幻影追了过去。 幻影不能开口说话,这是一个事实,只不过……陈长生知道这一点,但他的敌人却不知道。 “砰!” 虽然看起来反应有点慢,但这名黄衣少女的动作却是极快,甚至连两个呼吸的功夫都不到,她就成功的追上了陈长生之前用移景之术分化而成,并朝着倚红楼后门方向跑去的那道幻像。 然而,当一拳打在幻像身上,看到幻影消散的这一幕,黄衣少女不禁愣住了。 再次扭头朝着倚红楼大堂内望去,却哪里还能再寻到那名少年的半点影子? “该死!” 恨恨一跺脚,直接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踩出了两个凹坑,在寻不到出气筒的情况下,黄衣少女也只能无奈的回到了倚红楼二层的雅间。 然而,当她回到雅间后却骇然发现,自己离去之前还好好的江浩然,此时脸上已经隐隐泛起了一层黑气。 很明显,他中了毒! “哥,你这是怎么了?” “别过来!” 见到妹妹惊慌失措的朝自己这边跑过来,江浩然顿时脸色一变:“别碰我,暗夜刺客的毒,极有可能会通过触碰传到你身上。” “哥,那……现在该怎么办?” “不要慌,我凭修为还能暂且压制毒性。先别管那小子,快去外面叫几个人,把我和你杨姐姐抬到马车上。只要回到帝都,找到曲大夫,我和你杨姐姐都不会有事。” “好,我这就去办!” …… 身形踉跄的冲出了倚红楼,陈长生不敢有半点停顿,但却也并未再继续不管不顾,活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夺路飞奔,而是与这条花街上稀稀拉拉的人群混迹在一起。 如今这个时辰,正是这条花街最为繁华的时间。 至于在这个时间段里离开这里的人,那……自然是已经提前‘完事’的男人。 虽然此时陈长生的脸上隐现疲态,但说句实话,如今走在他身前身后这些男人,不管是谁的脸上都能看出几分倦意。 毕竟,逛青楼,和姑娘们欢乐一下,这也是一件比较耗费体力和精力的运动。 噗! 直到走出了那条花街的范围,陈长生闪身拐进一条无人的偏僻小巷内,终于再也压不住翻腾的一口热血,张口就喷了出来。 “出师不利,想不到生平第一次当刺客,就被人给下了一个套……” 反省,这是在过去两个月时间里,在丑老汉手底下学本事的时候所养成的习惯。 每一次被摞倒,陈长生都会反省自己的失误,继而避免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 在第一天被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给连续几次用同一种手法毒翻的时候,陈长生就从丑老汉的口中听到了一句话:我是要教你,不是要杀你,但你却必须学会什么叫做反省。因为,你的敌人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方之以误! 这四个字,可以将自己那位老师在过去两个月内教给自己的所有本事都囊括于其中,但很可惜的是,当一口鲜血喷出之后,陈长生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学得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般好。 因为,在用尽各种手段让敌人的判断失误之前,要保持着一颗足够警惕的心。 右手微微一颤,不问恩仇顿时滑入掌中。 看着自己手里这只通体纯黑色的匕首,陈长生不禁苦笑了起来:“今天要不是用你在那家伙肩膀上刺了一下,我还真就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从倚红楼里走出来。” 不问恩仇,并不仅仅只是一只普通的匕首。 其内可以暗藏数枚钢针,尾端细小的铁环可以拉开,有一根极细,但却极为坚韧的金属丝线相连。 但仅凭这些,却根本无法将那位几乎变成个铁人般的江浩然给摞倒。 最关键处在于,陈长生此前一时兴起,将丑老汉送给他的十三根由天外陨铁照普通银针样式打造的长针藏在了其中。 至于在针上涂毒,这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赵大龙、张云海,我这次能保自己一条小命已经是够呛,你们两个……要么自求多福,要么自救,否则——还是早点自尽,总之千万别指望我。” 然而,话是这般说着,但陈长生一想起自己完不成这次的刺杀任务,那株八百年的墨首芝就要冲着自己挥手说拜拜,他的心里顿时就是一阵抽搐。 “妈的,这次的任务……谁能告诉我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如今身处一条偏僻小巷,放眼望去四周尽是一片黑暗与寂静,却根本再也没有第二个活人。 如今,陈长生只需要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如今和组织断了线,那这个任务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第379章 很不满意 就在陈长生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扶着墙壁吐血的那一刻,距离花街不远处的一栋民居里,此时鼻青脸肿的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两位倒霉刺客,如今正在心里犹豫着。 自求多福? 这个似乎求与不求,都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因为他们两个人,曾经都接过刺杀朝廷命官的任务,接大商律来发落,那不是斩首也是车裂。 甚至,如果他们两位当初再努力一些,多杀几个朝廷命官的话,那极有可能会享受到据说已经有近十年没有没有人享受过的凌迟。 至于自救,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如今这两位被人用牛筋铁索给捆得活像两只大粽子,几乎连动都动不得。 别说自救,哪怕就算是想自尽都根本做不到。 因为,江浩然一伙人早就已经知道这些暗夜组织的刺客假牙内藏着毒囊,所以在抓住他们的第一时间,就先给他们上了嚼子。 由于特别关照的原因,那嚼子的材料是胡桃木,压在舌根底下,连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他们两兄弟的整张嘴就已经彻底麻木,根本使不出半点劲。 想死还死不了,想活……又得看别人的心情,这种生活对于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两位刀口舔血的刺客来说,连每一次眨眼都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屋外,数名身穿青衣的壮汉,各自手里提着长刀在这间院子里守着,虽然大门紧闭,在视范围之内根本没有任何陌生人,但这些人仍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不得不说,这些壮汉都显得很尽职尽责。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在有些时候,对于有些人来讲,人数根本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而这个所谓的‘有些人’,恰恰就是那位在江浩然等人口中的‘暗夜之主’,同时也是陈长生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 噔!噔! 随着手里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点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丑老汉看着眼前这栋连根蜡烛和火把都没有点的民居,不禁笑着摇了摇头:“人多有什么用?对于老头子我来说,不过也就是洒一把药粉的事而已。” 正说着话的功夫,只见丑老汉手腕一翻,顿时在他手掌上出现了一小堆淡黄色的药粉。 随着数十枚法力种子于掌心处涌现,之前位于掌心正中位置的那堆药粉,就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催化了似的,竟随着阵阵晚风的吹拂,就这么星星点点的化整为零,随着幽幽晚风径自飞上了天空。 只不过,那一阵清风,却仅仅只不过是将那些药粉给送上了天空,却并非是将它们给吹向远方。 风力消散,原本那一小堆淡黄色药粉,早已化为了灰尘般细小的微粒,悄然笼罩了丑老汉正前方那一整栋民居。 “唉!那小子还是太年轻了,只不过是去杀个人而已,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要我这个老头子去给他善后……” 像一个寻常老人般,嘴里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了半晌,当丑老汉耳中听到院子里一阵短暂的嘈杂声响起后,脸上悄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小子还是缺少历练,否则……哪怕就凭这一手,纵有千军万马在前,又如何能挡得住他前进的脚步?” 大袖一挥,凌空劈飞了两扇门板,丑老汉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这栋民居之内。 至于院子里原本那至少三十多位青衣壮汉,此时已然全部沉睡过去。 “唉,终究还是老了。” 望着倒在地上沉沉睡去的三十几名青衣壮汉,丑老汉不禁感慨道:“你们这些后生可真应该庆幸不是二十年前遇到了我这个老头子,否则的话,今天一个也别想活。” 慢条斯理的说完了这番话,丑老汉就这么拄着手里那根拐杖,一步步走进了那间关着赵大龙和张云海两个人的屋子里。 当然,在正式走进去之前,这位奇丑无比的老汉脸上多了一张面具,而他的身上也同样多了一件披风,将他的身形和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都给尽数遮挡了起来。 咻! 两点寒光一闪而过,原本将赵大龙和张云海二人牢牢捆住的牛筋铁索顿时被切断。 冲着地上也同样沉沉睡去的两个人屈指轻弹,无形气劲扫过,二人昏睡中的身体同时一颤,随后依次悠悠醒转过来。 “里……” “呕……” 想说话,但拜那两块压在舌根底下,将二人整张嘴都给彻底压得麻木的胡桃木所赐,他们却是谁也没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只不过,话虽然说不出来,但不论是赵大龙还是张云海,二人脸上那种激动之色却是瞒不了人的。 暗夜之主他们并没有见过,可毕竟身为暗夜的刺客,关于这位传奇人物的种种离奇传说,他们两个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行了,说不出来话也不用勉强。” 随意的挥了挥手,丑老汉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其实,你们两个也不用感激我。这次出手救你们,完全是因为……嗯,因为罗修那小子。” 面面相觑的互视一眼,不论是赵大龙还是张云海,皆是同样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庆幸与无奈。 庆幸的是,暗夜之主因为自己名义上的老大而出手,他们两个不用死了。 而无奈之处则在于,他们两个在暗夜内部,毕竟只不过是两只微不足道的小小棋子,就算是死了也无足轻重。 “你们两个在看到那小子的时候,别忘了我要对他说的话。” 话说到了此处,丑老汉清了清嗓子,也不管眼前这两个家伙能不能记得住,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小子还真是不中用,太大意、太轻敌、我很不满意。要不是老头子我在那家伙后腰上补了一针,你以为在他肩膀上扎了一下就万事大吉了吗?” 把这番话说完,从披风下方取出了一只黑色包裹抛到赵大龙与张云海二人的身前,丑老汉淡淡的吩咐道:“朝南走十三条街,把包裹里的东西交到那小子手上,然后你们两个就暂时跟着他。对了,如果不想中毒的话,那你们两个最好不要打开这个包裹。” “书夏应百!” “真命!” 口齿不清的垂首叩拜,但在二人重新抬起头之后,却发现之前还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位暗夜之主,已经悄然消失不见…… 第380章 面具怪人 “……我很不满意……” 捂着胸口,看着此时形容狼狈的赵大龙和张云海,陈长生不禁傻了眼。 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几乎前脚刚从那条花街逃出来,只不过是找了条偏僻的小巷子喷出一口血,这才不到小半柱香的功夫,自己这两位名义上的下属,就这么找到了自己。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两个家伙在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就向自己解释清楚了是如何被暗夜之主给救出来的情况,陈长生极有可能会毫不犹豫的对这两个人下杀手。 下意识的看了看手里那只黑色包裹,又看了看眼前的赵大龙和张云海那各自鼻青脸肿的凄惨模样,陈长生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有古怪!” “老大,您说什么?” 扫了赵大龙一眼,陈长生没好气的叹了口气:“没事了,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老子心脉受损,强撑着用尽手段才逃出一命,现在都特么被打成了严重内伤,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诶,好嘞!” 帝都,确实是整个大商王朝的中心。 但是帝都外围的六十四坊,却是一个鱼龙混杂之地。 虽然这一行三人个个带伤,可在银子开路之下,倒也还真就让这三个人在这大半夜的时候,成功找到了一处落脚之地。 让赵大龙和张云海二人各自去休息,陈长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打量着眼前那只黑色包裹,一时间不禁陷入了沉默中。 平心而论,今天晚上的事情,如今细细想来,实在太过古怪。 尤其是当他从自己那两位手下的口中得知,不论是自己摞倒那位江浩然,还是逃命的时候,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那位简直可以说是丑到了灵魂最深处的老师关注下,陈长生就觉得事情似乎很不对劲。 最开始的时候,在倚红楼内,当江浩然和那位黄衣少女江月柔,还有那位本姓杨,但却伪装成青楼姑娘的紫鹃三人对自己出手的那一刻,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里。 但是,当自己那两名手下,把丑老汉传给他的话,以及面前这只黑色包裹交到了他的手上之后,陈长生却觉得,似乎并不是江浩然一行三人给自己设了一个套,而是自己那位老师用自己这个人,以及自己手里那柄不问恩仇来做饵,对江浩然他们三个人下了一个套。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长生顿时苦笑了起来。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若是想杀江浩然一行三人,凭丑老汉那无声无息帮了自己一下的本事,如果想夺去那三个人的性命,简直可以说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他却偏偏没有这么做,而是借了自己的手,把对方一行三人给小坑了一场。 小坑之后,连着的必然是一个大坑。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陈长生却不知道,丑老汉心里在谋划着的大坑,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算了,总之先看一看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然而,随着那只黑色包裹一点点打开之后,陈长生的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 因为,在这只包裹里,那只隐隐带着淡雅香气的木盒中所装着的,是一只看起来黑黝黝的灵芝状物体——墨首芝。 “一圈、两圈……八圈,八百年!” 墨首芝这种灵药,它每过一百年,都会在表面长出一圈淡金色的纹理,就仿佛树木的年轮一般。 八道淡金色的光圈,恰恰就表示着,这株墨首芝,已经有八百年的年份。 “我明明没有杀掉张安如,可是……他为什么会把这株灵药给我?” 灵药到手,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 更何况,就算陈长生不想收,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找到自己那位老师。 “有封信?” 拆开原本压在灵药下方的那只信封,陈长生的脸色一时间不禁变得极为古怪。因为,信上的内容,着实有些令他头疼。 “任务继续,杀掉张安如后,自行潜伏,你的两个手下,或留或杀,随你自己心意。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以后有事,我自会派人寻你。” 看完了这封不算太长的信,又看了看那株黑黝黝的墨首芝,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杀就杀,干掉那家伙,从此恢复自由身。” 言罢,他重重和咳嗽了两声,随即捂着胸口将那株墨首芝送入嘴边,接着就这么狠狠的一大口咬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能突破境界、提升力量,这总归都是一件好事。 “就是不知道,若这次突破了境界,我会得到什么样的神通……” 陈长生心里在想想些什么,丑老汉虽然听不到他的心声,但是凭着他一生数十年风雨的阅历,倒也能猜到一些。 只不过,猜到归猜到,他是绝对不会改变那份早已定下来的计划。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若从本质上来说的话,丑老汉与陈长生一样,都只不过是一方棋盘上的一枚小小棋子而已,并非是那个落子的人。 然而,与陈长生不同之处在于,相比于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丑老汉所知道的信息要更多一些。 至少,他认识那个在棋盘上落子的棋手,而此时他正要去面见对方。 昏暗的密室内,丑老汉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角,对此时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身影行礼道:“拜见吾王!” “事情都办好了?” “都已办好,如今万事俱备,只欠最后一点引子。” “呵呵!” 密室里并没有点灯,但却在墙壁上星星点点的嵌了几块会自行发光荧石。 这名脸上覆着一块面具的身影缓缓从椅子上站起,一双眼睛在萤石那微弱的光芒映照下,竟是显得异常明亮, “很好,商之国运已尽,现在……应该是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一双拳头渐渐收紧,这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男人口中幽幽一声长叹:“我忍了这么多年,终于不用再忍下去了!” 听到这句话,丑老汉顿时单膝跪地:“吾王剑之所指,吾等心之所向。为了吾王大业,属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现在正好有件大事,除了你之外,我谁也不放心。” “属下必不负吾王重托!” 第381章 不好的联想 清晨时分,太阳还尚未升起,深秋时节,晨寒袭人。 走出房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中,尚且还散布着几点白星,陈长生不禁长长的出了口气。 从昨天傍晚到今日凌晨,他一直都没有合过眼,但整个人却从头到脚没有半点疲倦,精神简直好到了不能再好。 因为,在过去这几个时辰里,陈长生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兵。 如今,他只要合上眼,静下心,就能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七只介乎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青色四足方鼎,此时正在他头顶虚空中,沿着某种玄而又玄的轨迹缓缓转动着。 不论是一阵清风吹过,还是地上的草叶微微颤动,亦或是远处树枝的小幅度摇摆,都宛若一幕幕倒影,尽数映照在了他的内心最深处。 尽管已经重生于此间世界整整十五年,但陈长生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 从六鼎巫兵突破到七鼎境界,他的头脑变得更清明,反应也比之前更为敏捷。 但是,不论是那因突破境界而在气海内已然变成三百五十枚的法力种子,还是因破境而暴涨的百斤力气,都在他最新获得的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面前黯然失色。 这次他得到的神通不可谓不强,堪称一门保命绝技。 因为,它的名字叫做——支离。 支离这两个字所指的就是,只要拥有足够的法力种子,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分离身体各个部位,且毫发无伤。 如果仅仅只从介绍上来看的话,那它看起来并不是一门可以克敌制胜的神通。 然而,在陈长生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尽管消耗比较大,限制也同样不小,可若是用得恰到好处,它甚至可能会比任何神通都要更为恐怖。” 自己主动把脑袋给分离出去倒也还罢,但若是与人交手之际,自己的手臂在对方一刀砍过来的时候突然分离了呢? 如果那只已经从身体分离出去的一部份肢体,突然又动了起来,比如朝敌人撒出一蓬毒粉,又或者弹出两枚毒针……那简直不要太令人防不胜防。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陈长生不禁下意识伸了个懒腰。 当心里那种淡淡的兴奋感收起,他顿时想起了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所交给自己的任务。 尽管很不明白,为什么丑老汉会如此不遗余力的让自己去刺杀张安如,更不知道为什么会要自己动手去杀,但陈长生却明白,自己恐怕还真就非下这个手不可。 因为,丑老汉没有选择亲自出手,更没有派出暗夜组织那些真正的高明刺客。 否则,银月坊提刑佥事,这固然是一个朝廷命官,但丑老汉若想他昨天死,对方就绝对不可能见到今天的太阳。 这件事,仿佛从陈长生听到它的那一刻起,就始终透着几分难以言述的诡异和古怪。 “是真的想要考校一下我这个弟子学到了你几分本事,还是……你想利用我?” 两只狭长的眼睛悄然眯起,站在这深秋时节的花圃前,望着面前地上已经蒙上一层淡淡白霜的草叶,陈长生一时间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自然很清楚,自己的根底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而已。 平心而论,哪怕就算是陈长生自己,都想不出来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原本,他也不会想太多,但这次的事情,尤其是联想到自己那位老师一系列的古怪行为,他却不得不多想。 既然自己身上找不到半点利用价值,那么……就有可能是冲着自己身边的人去的。 准确点说的话,那就是冲着东方雨和秦杰他们这些人去的。 刺杀朝廷命官,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继而牵连到秦杰他们一行人…… 陈长生想不出来,事情若继续这般发展下去的话,对丑老汉会有什么样的好处,但是他却不能对此坐视不理。 然而,最重要的地方,却在于昨天自己那位老师,让赵大龙和张云海二人给他带回来的那句话。 一切的怀疑,全部都从那番话开始。 若赵大龙那两个家伙没有把这番话给自己带过来的话,陈长生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凭着真本事才能把江浩然给放倒。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像个傻子似的,对一切都全然没有半点察觉,陈长生的心里就有一股邪火在窜个不停。 甚至,如今反过来细细思量,他还想起了一个曾经见过的人——洛九幽。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自称是什么天理教的家伙,当初也对自己出过手。 若非那次有顾朝阳在自己身前挡了一下,恐怕那几枝黑色毒针,早就已经夺去了自己这条小命。 同样是用毒针,同样是出手之前,没有令他察觉到半点异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陈长生总是觉得,洛九幽极有可能也曾经在丑老汉门下学艺过。 然而,他却总不能只因为这两点相似之处,以及自己里那种隐隐约约的直觉,就这样把丑老汉和洛九幽这两个人给联系在一起。 “老师,你究竟想做什么?” 仰望天空,看着天色一点点放亮,陈长生的脸色也渐渐随之转冷。 “不问我是谁,不问我的身世,你什么都不问,是不是代表着……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全都知道了?” 想了半天,但由于自身所掌握的信息严重不足,任由陈长生心里如何去大胆设想,可不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假设,却总归都会有几处完全说不通的破绽。 比如,若真想让自己暴露出去,但自己脸上却糊着一层人皮纸,完全不是自己的本来面目。 既然不是自己的真面孔暴露,那又该如何运作,才能把自己这个人,和秦杰他们一行人给扯上关系? 想不通,说不通。 抬脚恨恨踢飞地面上一块石子,陈长生幽幽地叹了口气:“也罢,你让我去杀张安如,那我就走这一趟好了,谁让你提前就已经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拿了出来?只不过,这次却必须得再换过一张脸,但愿——我上辈子捏橡皮泥时候的手艺还没有全忘光……” 第382章 难养也 同样是在这样一个深秋的清晨,同样是站在院子里的花圃前方,但东方雨的心情,却与陈长生截然不同。 后者如今已经被那宛若雾里看花般的任务给弄得几乎焦头烂额,而者的心里所充沛着的,是淡淡的忧思。 忧是担忧,思是相思。 望着一只云雀舒展翅膀从天际划过,东方雨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个没良心的家伙,都过去了两个月,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是胖了还是瘦了?” 平心而论,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住得时间久了,这么猛然一分开,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虽然他们两个人曾经住在一间屋子里,但却是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从始至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出格的事。 但是,那种淡淡的温馨感,却最容易消磨一个人的心性。 东方雨觉得自己变了,不再像以前那个一心只想着复仇的阴山王府嫡长女。 最起码,现在她的心里,并不只有复仇一件事可以做,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去关心。 至于这种转变是好是坏,就连东方雨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是,她却很喜欢这种有着可以关心的人,而对方也同样关怀自己的滋味。 “如果要我猜的话,那小子应该会瘦一点。” 手里捧着一盆兰花,彭月娥缓缓走到东方雨旁边蹲下,将之小心的摆到了地上:“毕竟他是被我家那根木头送去学本事,学艺哪有不吃点苦头的,总归是会瘦下来一些。” “瘦一点倒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会吃什么样的苦头。” “哟,还没嫁到陈家去,就先已经为那个臭小子担心了?” 打趣了一声,彭月娥放下手里捧着的那盆兰花缓缓站起:“不管那小子吃什么样的苦头,只要能在通天塔开放以后不拖你的后腿,我们这几个人就烧高香了。” 听到这句话,东方雨不禁苦笑道:“彭姨,我这身子骨你也不是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究竟是谁拖了谁的后腿,还真不好说。” “这丫头,好端端的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 幽幽地叹了口气,彭月娥不禁笑了起来:“我家那根木头的本事你信不过么?放心好了,这次通天塔一开,服下那味药,你不需要再有任何顾忌,只往一路冲到通天塔最后一层后破塔而出即可。” 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在听到彭月娥这句话之后,东方雨的眉头悄然皱得更紧了几分:“彭姨,你和我说一句实话,这次……只要闯过了通天塔,我真的可以再延寿十载吗?” “可以的,否则这通天塔,又怎么会被冠以通天之名?” 事实上,对于东方雨的这个问题,彭月娥心里根本没有半点把握,因为这个消息的来源,着实令她有些信不过。 但是,秦杰却相信那个传来这份消息的人,所以她对此也无可奈何。 强自笑了笑,彭月娥对东方雨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家那根木头说过,就算不能延寿十年,但至少五年还是有把握的。” “不管是五年还是十年,我这条左腿不长出来,体内已经纠结在一处近十年的经脉不梳理好,活得越久,受得罪就越多。” “放心,那份药方肯定能把你治好,只要……我们能把那份药方上的灵药都给凑齐。” “谈何容易?” 彭月娥口中所说的那份药方,东方雨自然知道对方所指的是哪一份。 想到给自己开那份药方的人,她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放心,这些事有我们去做,你只需要安心休养身体就行了。” 说完了这句话,看着花圃里草叶上的白霜,彭月娥不禁劝慰道:“已经深秋了,早上外面寒气重,你还是先回屋子里暖暖身子吧。” “终究……还是我拖累了你们。” 见到东方雨手里拄着那根青竹杆一步步走回了房间,彭月娥不禁苦笑了起来:“这孩子……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就算是拖累,那也是我们这些人心甘情愿让你拖累,好端端的想这些做什么?” “这些年,她终究还是过得太辛苦了些。” 听到这个冷幽幽的声音从自己身后响起,彭月娥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惊讶,因为不论是从修为上来说,还是从手段上来说,自己听不到对方的半点声响,这都完全是正常的。 若真的听到了,那反而不正常。 “老侯,你这段时间的行踪倒是越来越诡秘了,一天的时间里,基本有近四个时辰都不在这栋院子附近。” “还不都怨你家里那根木头,他若不把那小子给藏得那么严实,我也不至于一直找到今天。” 站在彭月娥身后不远处的人是老侯,虽然那张面孔上依然看不到半点喜怒哀乐,但从他那双隐隐流露出几分疲倦的眼睛里,彭月娥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一种无声的疲惫。 她很清楚老侯去做了什么,同样也很清楚对方出去所找的人是谁。 但是,彭月娥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丈夫不把那个人的藏身之处说出来,更不明白自己这位同生共死十余年的同伴,会那么锲而不舍的追着那个人死死不放。 那个人,是秦杰的师父,同时也是把闯过通天塔可以延寿十年这个消息告诉秦杰的人。 只不过对于彭月娥来说,她除了知道那个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是秦杰的师父以外,却根本不知道对方和老侯之间有着什么样的恩怨,更不知道自家男人的师父究竟长得什么样、有着什么样的本事。 “行了,有火冲秦杰发去,这件事可跟老娘没有半点关系。” “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家那根木头惹得我不痛快,我难道连向你报怨两句都不行吗?” 听到这句话,彭月娥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滚蛋,老娘又不欠你钱,想打架自己找秦杰去。” “动手他不是我的对手,但真打起来的话,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肯定会用毒……我解不了他的毒。” “那你还说个屁?” 抛给老侯一个大号的白眼,彭月娥顿时扭着腰肢朝自己的这栋小院的厢房走了过去:“就冲你惹老娘不痛快,今天早饭没你的份。”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第383章 一辆马车 “怎么,老侯回来了?” 屋子里,此时的秦杰正埋着摆弄着自己面前的一堆瓶瓶罐罐,却是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不用理他,那家伙就这德性,晾他几天也就没脾气了。” 然而,听到秦杰的这句话,彭月娥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屁,说得倒是轻松,你这边都把他给晾了两个月,现在我只觉得那家伙脾气倒是见长。估计你要是再这么晾他一段时间,差不多也就该发火了。” “放心,老侯不是那种会被怒火烧昏了头的年青人,不管他心里再别扭,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我的麻烦。” 将一只瓶子里的黑色药粉分出一指甲盖的份量装进另外一只罐子里,秦杰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只要能闯过通天塔,小雨一定可以延寿五到十年,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个问题在过去两个月的时间里,你已经问过不下二十次,不用再问。” “但可惜的是,在过去这两个月我问你的那二十次里,你的答案一直都没有半点改变。” 看着自己的丈夫,彭月娥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人是你师父,但却不是我师父。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他?” “你信或不信,这个重要吗?” 话说到了此处,秦杰不禁微微一笑:“虽然你心里有疑惑,但最终却仍然选择了执行我的指令。” “那只是当年在阴山大营里养成的习惯,上官不论对错,下属都只能执行军令,我们是死士,天职就是服从上命。”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看着自己的丈夫,彭月娥不由问道:“你难道不认为,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自然有,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有些歉疚的望着自己的妻子,秦杰幽幽一声长叹:“不要怪我,这件事……牵连实在太大,真的不能说。” “真的?” “真的!” “好,那我不问就是。” 沉默半晌,再次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丈夫,彭月娥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能有半点隐瞒。” “问吧!除了不能说的,我知无不言。” “好!” 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彭月娥直视秦杰双眼:“你的心,是否还属于阴山?是否……还属于阴山王府?” “我的初衷一直都没改过,但是……为了完成我们所有人共同的目标,在这个过程中,我会隐藏一些东西。” “这次我信你,但如果我发现你背叛了阴山,那就别怪我不念十年夫妻情分,亲手了结你。” 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秦杰苦笑着摇了摇头:“放心,你是绝对不会有那个机会的。我是不会背叛你们的,更何况……就算是我想背叛也没那个胆子,不论我躲到什么地方,不论逃往何处,‘他’肯定都会把我给挖出来。” “他是谁?” “抱歉,我不能说。” …… 就在秦杰和彭月娥夫妇二人在房间里讨论着某个人的身份之际,一辆马车自西北方前来,已经悄然驶进了帝都外围的六十四坊中。 “大人,我们已经到了帝都,这里是妙音坊。” 一只手掌撩起车帘厚重的蓝色布幔,随即从马车里传出了一个带着几分威严的沙哑男声:“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距离银月坊还要走多久?” “回大人的话,按地图上的标示,最多不过四五个时辰,我们一定可以赶到银月坊。” “全力赶路,不得有半点停留,误了上面的事,你们谁也别想落下好。” “小人明白!” 厚实的蓝色布帘落下,清晨隐隐约约的光亮,透过马车窗格打进车厢内部,最后落在了车厢里两个男人的身上。 若是秦杰和彭月娥夫妇在这里,并且恰好见到马车里这两个人的话,那么他们一定能够认得出来,坐在马车内侧一角的那名脸上覆着一块形状狰狞的青铜面具,身上还披了一件黑色披风的壮汉,恰恰就是当初他们一行四人当初遇到的那位高手。 如果若是夏侯俊在这里的话,那他也一定能够认得出来,坐在马车另外一侧的那名中年男人,恰恰正是他的叔叔夏侯勇。 事实上,刚刚出声的那个人,就是夏侯勇。 只不过,如今的夏侯勇,却与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回到夏侯府见自己大哥的男人截然不同。 “统领,我们这次……为什么来得这么急?” 淡淡的扫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夏侯勇,那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壮汉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一声:夏侯正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只不过是逼你着砍掉了他的脑袋,就把你整个人都给废了一半…… 在这位中年壮汉的眼里,夏侯勇确实可以说是已经半废,尽管修为还在,虽然性子依旧狠毒,但如今却形容枯槁,哪怕就算是再有什么际遇,这辈子也未必能够踏足巫将的境界。 然而,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对于这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壮汉而言,夏侯勇只不过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而已。 甚至,就连这次来到帝都带着对方,都只不过是因为他想看一看,究竟当初夏侯正那番‘诛心’之举,能够把他的弟弟坑到什么程度。 只不过,就连这名身为六鼎巫将的中年壮汉都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这般迅速。 仅仅只是近三个月的时间,一个原本身强力壮的八鼎巫兵,就已经黑发转白,形容枯槁,仿佛连全身上下的精气神都散掉了一般。 但是,当初在古泉县夏侯府内,亲眼见证了夏侯正是如何逼着夏侯勇一步步斩掉自己脑袋那一幕的中年壮汉,却很清楚夏侯勇不可能会选择自己了断性命。 因为,夏侯正还有一个儿子,而按照对方的遗愿,是想让他的儿子夏侯俊来亲手砍断夏侯勇的头颅。 两个小小的八鼎巫兵,在这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中年壮汉眼里,不过只是两个可以随手击杀的小人物,就算是加上那个六鼎巫兵夏侯俊,也最多不过是多出一掌的事而已。 第384章 暗流涌动 然而,这位中年壮汉却非常想看一看,当夏侯俊遇到了夏侯勇之后,两个人之间会发生一些什么样的事情。 “想必,那种情形,一定会非常有趣……” 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但却并没有在自己的语气中显露出异状,中年壮汉淡淡的说道:“其实真要说起来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有个不开眼的家伙,抓了些不应该抓的人而已。” “哦?” 尽管形容枯槁、血气衰败,但形体上的伤损,却无关神智,夏侯勇还没有成为一个傻子。 虽然坐在自己面前这位统领只是说了一句话,但从这句话中,这位形容枯槁的男人,却敏锐的发现了其中不容忽视的信息,那就是:有个人不开眼,抓了我们的人,这次我们过去,就是为了教一教他如何做人。 能被这位自己已经追随数年,但时至今日却依然看不透的统领大人用一个‘抓’字,这很显然就是在指,那个‘不开眼’的家伙,极有可能是位朝廷命官。 “统领大人,那我们……具体应该怎么做?” 听到这句话,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看不到具体神色,但从这位统领翻着白眼的眼神里,倒也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爽。 事实上,他的语气完全证明了这一点。 “还能怎么做?人都已经被那个不开眼的混蛋下到了大狱里,现在也只能去见见那位提刑官,争取让那个做事手脚不干净的小子,能少吃一点苦头。” “这……” 颇有些诧异的看了自己面前这位常年戴着面具的统领一眼,夏侯勇不禁惑然问道:“统领,既然我们的人被抓了,那……为什么不直接把人给捞出来,反而要去见提刑官呢?” “你说得轻巧,要是能捞,难道我想看着自己的手下受刑流放吗?”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中年壮汉不禁闷哼一声:“人是被关在帝都镇抚司大狱里的,老子虽然狂妄,但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从帝都的镇抚司大狱里把人给劫走。这里是帝都,一切都得按帝都的规矩来。否则,惹怒了朝廷里那些真正的高手,别说我们别想活着从这里脱身,就连我们将军也别想落下好。” “这……” 完全没想到统领会这般说,夏侯勇一时间不由愣住了。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这位统领大人一向都是狂得没边,向来都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除了那位自己至今只闻其称,但却连相貌如何,真实名号为何都不知道的‘将军’以外,根本谁也不服。 但是,现在就是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等狂妄人物,却语气严厉的对自己说不要想着在帝都搞风搞雨,这不禁令生平第一次进入帝都的夏侯勇心中一凛。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先歇一歇,到了银月坊再叫我。” “是,属下遵命!” …… 帝都,城北镇抚司。 “快走,敢慢了一步,老子先一刀砍了你!” 数名神情凶悍的兵士挥舞着手里的刀鞘,不断驱赶着被他们连夜从城北一带各大医馆里抓来的医师,朝着位于城北镇抚司大狱三条街外的江府走去。 而此时,身为帝都城北镇抚司指挥使的江怒,正满脸焦急的在大堂里走来走去。 他不得不急,尽管官运亨通,但这位大商皇朝北镇抚司指挥使,生平却只有一子一女。 女儿江月柔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是一个女孩,日后寻个好婆家嫁过去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江府的家业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江家的一切,包括江怒的官位,最终还是要落在他的儿子江浩然手里。 但是,令他无比忧心的是,自己这一双儿女,昨天夜里竟然出了帝都,跑到帝都外围的六十四坊里,去抓了一个来自于暗夜组织的刺客。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那倒也无妨,毕竟人是抓到了,而且对方在暗夜组织内部的身份极高,连传说中暗夜之主当初创建暗夜时的随身兵器都在他的手上。 然而,最要命的是,按他的女儿江月柔所说,人最开始确实是抓到了,但是……最终却栽在了那个已经看似毫无半点抵抗能力的刺客身上。 自己的一双儿女是如何得到即将有人刺杀银月坊提刑佥事张安如这个消息的,是如何知道那间饭馆里的两个人是暗夜组织的刺客,又是什么人放他们出府的,从什么地方弄到的路引出了帝都,为什么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任何人向自己通报……等等,这些都已经完全被江怒给抛到了一边。 因为,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唯一关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江浩然身上所中的毒。 从昨晚到今日凌晨,江府一直都没有消停过,城北这一带所能找到的医师,已经全部都被他给翻了出来。 自己儿子身上所中的毒极为古怪,虽然不会通过皮肤接触而传染,但却有着一种可以侵蚀生机的可怕毒性,这才仅仅只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光景,早已昏迷不醒的江浩然整个人就仿佛已经瘦了一小圈。 事实上,江怒自己也明白,若是仅仅只凭着这些民间医者,想治好自己的儿子,把来自于暗夜刺客手里的毒给解除,几乎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是,他却对此毫无半点法子。 能够治好自己儿子的人,也并非是没有,只不过现在他还没办法去找人。 因为,那位曲大夫,是皇族御用医师,而偏偏现在这个时间,皇城的大门还没开。 按大商律法,除非危及大商王朝天下九州的大事,比如某地造反、兵变、外敌入侵、某地天灾导致民不聊生以外,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擅闯皇城。 否则,不论官职大小,无论对错与否,一律斩刑伺候。 大商王朝不缺人,尤其不缺想为自己谋个一官半职的人,所以没有人敢在宫禁未开之际擅闯皇城。 因为,那无异于指着皇帝的面说:快来诛我九族,老子不怕死。 “爹,管家说府外来了一个人,自称可以解了我哥身上的毒。” “什么?” 第385章 要谁的命 听到女儿的这句话,江怒猛然一愣,随即眼中悄然掠过一抹异色:“速速有请!” 在这个时候,自己唯一的儿子身中奇毒生死未卜,江怒已经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要能把儿子给救回来,他不惜一切代价。 在帝都之内,江府并不算什么庞然大物,故而从府前一路步行至后宅,前后也不过一盏茶的光景。 很快,江怒就见到了这位自称可以解了江浩然身上所中奇毒的那位医者。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对方的相貌却可谓是丑到了极致。 头大眼凸,鼻歪嘴斜,大耳招风,脸上星罗旗布满是麻点,左手天生六指,脖子极细,手里还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明显不良于行。 “阁下……” 身为镇抚司指挥使,堂堂大商皇朝正四品命官,江怒这一生中可以说阅人无数,但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位老者,却可以说是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位。 无他,唯丑尔。 不论是俊郎还是丑陋,只要达到了某种境界,那都会令人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而这位丑老汉,恰恰就是丑出了无上境界的那种存在。 “江大人,有什么话,我看还是等在下为令郎诊治后再详谈,你说如何?” “……好,有劳!” 侧过身体,陪同这位丑到无以伦比的老者进入江浩然的房间。 大袖一挥,顿时将一聚满了半个屋子,但却对此时闭目躺在床上的江浩然束手无策的一群医师给赶了出去。 扭头看向这位堪称奇丑无比的老者,江怒不禁惑然问道:“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哈哈,乡野之人而已,什么称呼不称呼的,若江大人不嫌弃的话,唤我一声李老汉即可。” “那……李先生,小儿身上的毒伤,就全拜托阁下了!” 尽管对于这位自称李老汉的丑陋老者出现得如此恰到好处心存疑虑,但此时此刻,江怒真的拖不起。 皇城寅时三刻才开宫门,哪怕就算宫门一开他就冲进去,恐怕等到自己把那位太医院的曲大夫给请回家里,至少也要再浪费近一个时辰。 前前后后一算,就算拼了老命,他也要足足耗费两个时辰,才能把那位号称可解天下万毒的曲大夫给带回来。 故而,江怒真的不敢再拖下去。 甚至,哪怕他对这位‘恰巧’出现的丑老汉心中起了疑,如今也只能故作不知。 对于这位江大人来说,天大地大,儿子最大。 若江浩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这辈子还打拼个什么劲? 家国天下,也是家在国前,没有了家,要国何用。 “李先生,小儿的伤势如何?” “哎呀!” 走到江浩然床边,为对方切过脉之后,丑老汉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令郎身中奇毒,若不能及时医治的话,恐怕性命难保。” 妈的,这还用你说? 心中强压怒火,江怒脸部僵硬的肌肉微微牵动,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李先生,若能救回小儿一命,在下必有重谢!” “重谢?” 听到这两个字,丑老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重谢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可大可小,在为令郎解毒之前,我觉得咱们两个非常有必要聊一聊,江大人的‘重谢’究竟有多重。” “这个……江某说话向来作数,一口唾沫一个钉,重谢固然有,但是否合乎心意,还得看李先生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两只眼睛悄然眯起,心里固然关心自己儿子身上所中的毒,但江怒的两只拳头却已经悄然握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就算是个傻瓜也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就算称之为天下第一丑也丝毫不为过的老人,确实有本事可以解了江浩然身上所中之毒。 甚至,对方极有可能与下毒者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身为大商王朝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不可能会是一个笨蛋。 恰恰与之相反,他是一个非常聪明,也非常懂得明哲保身的一个人。 固然,此时的他因江浩然中毒昏迷不醒而心神不定,但却并不代表他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是没看出来,而是装着什么都没看出来。 “呵呵,我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想要的东西不少,但至今还没得到过几样。” 沉吟片刻,丑老汉微微一笑:“黄金、白银、玉器、珠宝、地契、田产、美人、官位……这些我都想要,但要在其中选出一样最想要的,那还最想要命。” “要命?”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对方甚至连‘要命’的话都说了出来,江怒自然不可能再继续当做什么都听不懂。 此时,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在自己为什么会乱了方寸,还没把对方的身份给查个明白,就先带着他来到了儿子的房间。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会想随随便便断送掉自己的一条性命。 或许真的有这种人,但江怒这辈子还真就没见到过那种人。 大商王朝刑狱分离,提刑司主刑,镇抚司主狱,眼前这个奇丑无比的老者,极有可能是打着想自己手里掌管的城北大狱的主意。 有心想拒绝,但看着此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越来越黑的儿子,江怒却始终也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在这位丑老汉来到这里之前,江怒已经派出手底下的官兵去把城北这一带有名有姓的医师全都给抓了过来,但不论是平时号称名医的,还是那些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家伙,在看到自己儿子的第一眼,都做出了完全相同的诊断——无力回天。 平心而论,最快赶往皇城把那位曲大夫给接回来,前后最快也要两个时辰。 若在平时,这两个时辰的光景倒也不算什么。可今时不同往日,天知道在这两个时辰之内,自己唯一的儿子会不会出什么事? 江怒不敢赌,所以他只能认栽。 做人总要讲究个远近亲疏,别人的性命,怎么也比不上自己儿子的命更金贵。 “阁下,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要谁的命?” 说话的功夫,江怒的脚步朝前微微走了几步,但他才朝前迈出了第二步,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位丑老汉的一根手指按在了江浩然的脖子上。 第386章 助我杀人 “江大人,如果我是你的话,那就不会再继续往前走。” 若仅仅只是普通的一根手指,江怒自然不会将其放在心上。 但是,当一根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成纯黑色的手指按在了自己儿子的脖颈上之后,他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暂且不提眼前这位奇丑无比的老者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单凭那根连看一眼都觉得有些头晕的手指,江怒就不敢有半点妄动。 “李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也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就是想让江大人您冷静一些而已。须知,人生的很多烦恼,往往都源自于冲动二字。所以,为了江大人您着想,老头子有必要让你冷静一下。” 冷冷的望着眼前这名奇丑无比的老人,江怒勃然色变:“李先生,正所谓人贵自知,我江某人也不是被吓大的,你最好不要太过放肆。” “我放肆了吗?” 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丑老汉那根抵在江浩然脖颈间的漆黑食指悄然朝下进了几分,口中不禁幽幽的感慨了起来:“还记得年轻的时候,我这一指点出去,捅穿一块钢板完全没成问题。只可惜现在老喽,不过要捅穿一个人的脖子,好像也勉强能做到。” 双拳紧握,江怒眼中杀机暴闪:“你威胁我?” “不不不,您江大人可是堂堂大商王朝的四品命官,我这个平头百姓怎么敢威胁您呢?” 故作惶恐的笑了笑,丑老汉正色道:“所以,我只不过是在恐吓你而已。” 尽管从词义上来解释,恐吓是以吓为主,威胁是迫为主,但不论是哪个词汇在这一刻被丑老汉给用出来,都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 很显然,一个大商王朝的四品命官,还吓不到他。 “我儿子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尽管这是一个问句,但从江怒的语气中,却可以听出一种笃定的味道。 “呵呵,这怎么可能,我还没有闲到去找一个小家伙的麻烦。” 莞尔一笑,丑老汉摇了摇头:“不过,对你儿子下毒的人虽然不是我,但那小子倒也在我门下学了两个月,勉强也能算得上是我的弟子。” 一阵无声的沉默之后,江怒缓缓阖起双目,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你敢空手进我江府,想必是已经算计好了一切才来。有心算无心,我江家这次栽的不冤。” 啪啪! 笑着拍了拍手掌,丑老汉满意的点了点头:“江大人果然不愧是个当官的料,个人修为和当官的本事暂且不提,光是这份识时务的眼力就让人佩服。” “少说废话,先说你想要谁的命,然后把我儿子治好。我帮你杀人,之后两不相欠,下次再见必取你性命。” “痛快!” 唇角微微上扬,但丑老汉却并没有说出自己要杀的人是谁,而是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朱红色的瓶子,并将里面一颗隐隐带着几分血腥气的丹丸送进了江浩然的口中。 “江大人痛快,那我这个都被土埋了半截的老头子,当然不能拖沓。”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悄然收回那只朱红色的瓷瓶,丑老汉轻声笑道:“我那个弟子下手也没个轻重,江公子身上的毒几乎浸入骨髓,老头子我也只能暂时先解一半。” “有话但说无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受制于人的滋味并不好受,如今自己的儿子生死尽数控制在眼前这名奇丑无比的老汉手里,江怒可谓是处处受制。 解毒解一半,这自然也是一种控制手段。 但对于这种手段,江怒心中却并不太过在意。 因为,在皇城之内有一位号称可解天下万毒的曲神医,只要在这两个时辰之内,自己的儿子不会丢掉性命即可。 恰恰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在听到这名丑老汉的话之后,江怒心里悄然松了一口长气。 不过虚与委蛇罢了,他堂堂大商王朝正四品镇抚司指挥使,又岂能与贼寇为伍。 “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不管你想杀谁,江某都不会有半点推脱。” “是吗?” 一生经历不知几多风雨,丑老汉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又或是言不由衷、虚与委蛇,自然瞒不过他的一双眼睛。 但是,他却并没有点破对方的心思。 面前这位江大人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可这位暗夜之主,又何尝没有自己的一番筹谋? “朱磊、蔡威。” 笑着说出这两个名字,丑老汉从江浩然的床前缓缓起身:“江大人,这两个家伙就在你的镇抚司大狱里。想必,凭你的地位,要在大狱里弄死两个人,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 “这倒无妨,镇抚司大狱向来没死过人,不过再多添两条冤魂罢了。” 江怒能在大商王朝做到正四品镇抚司指挥使这个位置上,自然有着其过人之处,最起码对于镇抚司大狱里的所有人犯相关资料,他全部都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略微闭目沉思片刻,江怒顿时回忆起了朱磊和蔡威这两个人的资料。 但是,当想起了这两个人是谁之后,他的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为什么会是这两个人?” “那又为什么不能是这两个人?” 手里拄着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丑老汉一步步走到了江怒身前笑眯眯的说道:“我要你杀了这两个人,自然有我的道理,该问的问不该问的,江大人你最好什么都别问。” “好!这件事我应了,你派个人守在镇抚司大狱外,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就能看到那两个人的尸体。” “呵呵,我派个人守在那,然后等着你派人跟踪他们,最后再顺藤摸瓜的找到我吗?江大人,你尽管放心,只要朱磊和蔡威这两个人死了,那你儿子身上的毒,就只会对他有益无害。” 微微一笑,丑老汉却是毫不理会江怒此时难看至极的脸色,就这么施施然的走出了江府。 “朱磊、蔡威……” 扭头望着这位丑老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内,江怒不禁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这两个人不论身份、背景、修为,都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这个姓李的……又或是姓其他什么的家伙,为什么会要我去下这个手?” 第387章 有毒囊 “朱哥,你说统领什么时候会过来把咱们给捞出去?” “闭嘴,人都被送进了镇抚司大狱里,怎么还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 大狱里的人,不管进来之前有着什么样的身份,穿得多么光鲜亮丽,在进来以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全部都只有一种形貌,那就是蓬头垢面。 “朱哥,这次都怨我老蔡喝酒误事,否则我肯定不会错过那个家伙。” “哼,就凭你这点本事,不错过又能怎么样,跟上了以后再被人给做掉吗?” “这……” 就在大牢里一高一矮两名人犯在小声说着话的时候,一阵脚步声自远处传来,二人却是同时闭上了嘴。 然而,令这两个人惊讶的是,牢头居然带着一队人直接朝他们两人所在的这间牢房走了过来。 “朱磊、蔡威?” “小人在!” 见到二人应声,牢头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拿出钥匙打开锁具,接着大手一挥:“带走!” “走?” 听到这一个‘走’字,牢房里一高一矮两名蓬头垢面的人犯,却是同时愣住了,随后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我们可以出去了?” “出去?” 看了看面前这两个人犯,牢头的脸上露出几分玩味之色:“要说出去的话倒也不错,你们确实是可以出去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并未与二人多说,在两人走出牢门之后,这名牢头便押着二人来到了一处静室之内。 “这……我们不是可以出去了吗?” 缓缓静室正首位的椅子上站起,江怒抬手轻挥,将二人送进来的牢头和衙役顿时知趣的退了出去。 “要说出去,倒也不错,只不过……必须要在你们回答了我的问题以后,你们才能从这镇抚司大狱里出去。”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此时已然换上一身官服的江怒冷冷的望着面前这一高一矮两名人犯,口中逐字逐句的问道:“先说说看,你们各自都是什么身份?” “呃……这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我和他……,” “朱磊、蔡威,你们两个也不用和我打马虎眼,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的镇抚司指挥使,各种乱七八糟的人,老子已经见过太多太多。” 缓缓舒展着十根手指,江怒面无表情的说道:“世人都说镇抚司里有三十六种刑具、二十八种大刑,从来没有一个活人在受完这二十八种大刑以后还能喘气的。但是,这种说法不对。” 看着面前不远处这两个蓬头垢面,手脚上还戴着镣铐的人犯,江怒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因为,这里的刑具并不只有三十六件,而是三十七件。大刑也并非二十八种,而是二十九种。多出来的那种刑具和酷刑,就是老子的两只手。” “大……大人,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我们兄弟两个多喝了几杯,污辱良家女子的事我们已经认了罪,您……您这是做什……” 话还没有说完,却只见江怒大步踏出,整个人瞬间跨越了三人之间的八步距离,抬手一掌先是将那名身材矮小些的朱磊用出巧劲给击飞,随后另一只手掌却直接扣在了蔡威的肩胛骨缝隙处。 五指看似微微用力,但却有一阵‘喀嚓’作响的骨骼断裂声,从个子较高的蔡威肩膀处响起。 “够硬气!” 见到这名人犯尽管痛得脸色苍白,头上冷汗沥沥而下,但却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江怒不禁赞了一声,但随后却又是笑着摇了摇头。 “老子掌管镇抚司近二十年,这两只手还从来没碰到过撬不开的嘴。还不说吗?那老子就再扯断你一条膀子!” 说着话的功夫,江怒右手五指渐渐增加上力道,竟真如他口中所说的那般,仿佛真要直接扯断蔡威的一条臂膀。 对于大商王朝天下九州的臣民百姓来说,帝都镇抚司大狱,是一个无比阴森恐怖的地方。 从天下九州押解到帝都的犯人,大多要么是通缉犯,要么就是敌国细作,又或是那些罪大恶极之辈。 但在帝都之内,却是不论偷鸡摸狗,还是杀人放火,只要一旦被抓,多数情况下都会被送进镇抚司内收押。 镇抚司有镇抚司的规矩,不论是什么样的犯人,只要被关了进来,一律会被强行灌下一种特制汤药,继而令犯人无法调动法力。 再加上每人每天只给两个馒头一碗清水,配合用内藏钢针的特制镣铐锁住手脚关节,哪怕就算是天下间少有的凶人,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后,也只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 “老蔡,今天看样子是躲不过了,别硬撑,哥哥先走一步!” 尽管此时手里正在折磨着蔡威,但墙角处那名叫做朱磊的人犯有什么动作,江怒却一直都在留心观察着。 见到对方嘴角一歪,就仿佛想用力的去咬什么东西的时候,江怒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看来你们两个的身份还真不简单,连我们镇抚司的人都没检查出来你们嘴里的毒囊。” 抬手看也不看就朝着墙角处的朱磊屈指一弹,顿时一道惨绿色的光华自江怒指间飞射而出,却是瞬间打在了朱磊的腮帮子上。 噗! 虽然看似只不过是一道轻飘飘的惨绿色光华,但打在朱磊脸上那一刻,对方就如同脑袋被铁锤给重重的锤了一记,顿时一口鲜血不由自主的喷了出去。 在那滩污血中,还夹杂着七八颗牙齿。 “喀嚓!” 反手捏在蔡威的两腮,也同样施为,将对方左右两排牙齿都给从中捏断,顺手卸去对方下巴,令其根本无法咬破毒囊自尽后,江怒顿时才将几乎被折磨得耗光了全身力气的蔡威给丢在地上。 负起双手,信步走到朱磊身前,抬脚便踏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说!” 望着脚下这名人犯满是愤恨的一双眼睛,江怒认真的说道:“把该说的都给老子交待明白,今天我就给你们俩一个痛快死法。否则,我会让你们明白一件事——进了镇抚司大狱,在老子面前,想死也是一件难事。” “我……我说!” 第388章 李南风 马车行驶在长街之上,坐在车厢里,听着大街上的嘈杂声,曲成风的眉头不由微微皱了起来。 对于这名须发皆白的老人来说,相比于如今这种环境,他更喜欢皇宫内院中那份清静。 平心而论,他是真的不想从皇城里出来,尤其是不想去给一个小小的四品镇抚司指挥使家的公子治病。 但是没办法,哪怕就算医术通神,那也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医生而已。 身为御医,自当服从皇命。 所以,曲成风就算心里不乐意,但也只能无奈的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大商第一神医又如何?不过也只是个给人看病治伤的……” 坐在马车里,随手翻出一本医书枕在颈后,曲成风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狗屁的神医,不过是天底下的庸医太多了而已。” 然而,就在他想在路上打个盹的这一刻,原本微微眯起的两只眼睛,却陡然瞪得溜圆。 尽管马车依然在朝前行驶,并没有碰到什么意外状况,但曲成风的脸色,却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 因为,他闻到了一种味道,一种这辈子再也不想闻到的味道。 “停车!” 撩开车厢布帘,曲成风纵身跃下马车,也不顾身后那名来自江府的车夫招呼,径自便寻着那股气味的源头处走了过去。 不多时的光景,他的身影便在路边一只油锅不远处停了下来。 锅里炸的是臭豆腐,炸臭豆腐的人,是一名奇丑无比的老汉,尽管处于上风口,但这位丑老汉的鼻子里却塞着两块绢布。 臭豆腐,臭。 丑老汉,丑。 当这两者加在一起的时候,唯一的后果就是——哪怕生平最爱吃臭豆腐的人,也距离这只满是沸油的大铁锅远远的。 强忍着心中不断翻腾的恶心,曲成风脚步微微移动,避过了那股扑面而来的作呕气味,冷冰冰的说了一句:“看你这一脸嫌弃的模样也不容易,能想到用这种办法把我给引出来,倒也算是有心了。” 臭豆腐自然臭,但丑老汉亲手炸制的臭豆腐,却臭得极为特殊。 这世上的臭豆腐固然有种很多种做法,但不论气味还是做法,丑老汉弄来的这种,却绝对是最为令人作呕的那种。 因为,在那只油锅里不断翻腾着的臭豆腐,它仅仅只是看起来像臭豆腐而已。 事实上,油锅里那些豆腐块里,根本没有半点豆腐的成份,它们全部都是丑老汉用各种毒物的粪便炮制而成。 “呵呵,大家同门师兄一场,来!” 用两根又粗又长的竹筷从油锅里夹起一块炸至金黄色的臭豆腐,丑老汉笑咪咪的说道:“师弟来一块尝尝,看看和你十岁那年师兄喂你吃的臭豆腐相比,为兄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李南风,你找死!” “今天确实会有人死,只不过不会是我。” 丑老汉丝毫不恼的笑了笑,随即抬手指了指身前那只油锅:“你真的不再吃点?为兄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再拿童子尿来给你配调料。” “我杀了你!” 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恩怨,有恩怨,自然就会分生死。 对于有些人来说,一见倾心、一见如故、一见钟情,但同样对于有些人来,只要一见,就是仇人。 而丑老汉李南风和御医曲成风之间,从他们生平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仇人……不,准确说起来的话,应该是两个人在还没见到之前,就已经成了一生一世的仇人。 但可笑的是,这一对你死我活的世仇,却成了同门师兄弟。 “十年没交手,我还真想看看,你是否依旧能够解得了我的毒。” “尽管试试,既然在那场剧变中活了下来,你这辈子就应该学学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永远都别再钻出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曲成风还尚未出手,奇丑无比的李南风却已经抬手用那两枝长长的竹筷在油锅里用力一搅,随即朝着须发皆白的曲成风便是重重一甩。 油锅内二十余块已然被炸至金黄的‘臭豆腐’顿时混杂着朵朵滚烫油花半空炸碎,尽数化为星星点点的白烟朝着曲成风笼罩而下。 “像你这种心思歹毒之人,就不该活在世上。师父当年收你入门,可真是瞎了眼。” 冷冷的望着那片白烟落下,曲成风伸出两根手指在掌心一划,顿时划破手掌,一滴滴散发着浓郁药香的殷红血珠,立时就顺着手掌处的伤口渗了出来。 “呵呵,老头子收我入门下的时候那双眼睛还好好的,但你这身药鼎之体才刚刚成就,他的眼睛却是真瞎了——被你弄瞎的。” “是他拿我试药在先,既然我侥幸不死,那别说剜他两只眼睛,没扭断他的脑袋,就已经算我曲某人念着师徒之情。” 说话的功夫,曲成风抬起那只不断往外渗着血珠的手掌,便朝着天空中向他罩下来的那片白烟打了出去。 “散!” 一个散字出口,那仿佛铺天盖地般朝着曲成风罩下来的白烟,就如同碰到了什么克星似的,顿时朝着四面八方飘散而去。 “呵呵,居然驱散我的毒烟向周围那些百姓飘过去,你曲成风的心倒也够狠。” 尽管口中冷笑着,但丑老汉却丝毫没有理会那些接触到散发着阵阵恶臭气味的白烟,就立时倒地昏迷不醒的百姓。 不论是曲成风还是李南风,他们从来都没有把那些寻常百姓的性命当过一回事。 “既然十年前你没死,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跳出来寻我的晦气?” 听到这句话,丑老汉微微一笑,随即鼻孔用力一喷,直接将那两块之前堵住鼻孔的绢布给喷了出去。 “那是因为……之前没必要杀你,现在我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杀你。” “多说无益,今天你必须死在这!” 并没有过多的言语,随着一只油锅炸碎,李南风和曲成风同时出手。 一黑一白,两种色彩截然相反,但大小形状却完全一致的钢针****而出,分别朝着对方的身体飞射而去…… 第389章 环环相扣 大商帝都,北镇抚司大狱。 当江怒一脸阴沉的从静室内走出后,他的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静室,自然是取一个静字,故而尽管里面那两名人犯在他的种种手段下叫唤得凄惨无比,但守在静室外的一群人,却根本没有听到里面的半点声响。 那两个人都是死士,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 对于死士而言,往往在说出自己身份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难逃一死。 回去是死,被榨干了所有利用价值后,同样也只是一个死。 几乎没有人会放走已经被榨尽所有信息之后的死士,因为对方在把一切都交待出来以后,往往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自尽,第二种就是杀掉知情者。 放走那两个家伙,难道要等对方来找自己寻仇吗? 然而,审了大半天的功夫,江怒却除了知道朱磊和蔡威这两个人是大商某位权势极高者的属下以外,却根本再没有得到半点有价值的东西。 既然答应了那位姓李的要做掉这两个人,江怒自然不会再留手。 但是,在收割掉两条性命之前,他却认为自己完全有必要仔细的审一审这两个家伙,试图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东西,为推敲出那名奇丑无比的老人身份做出例证。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却仅仅只得到了一些过往二人做案的过程和目标,除此以外,再没有半点收获。 某年某月某日,于某地刺杀某某人……那些零零散散的片段,根本无法编织出一张网,更不能拼凑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真是古怪,这两个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但是……那个丑老头,究竟为什么要我出手了结他们?想不通,古怪……” 然而,就在江怒皱着眉头思索着江浩然中毒这件事始末的时候,江府的管家突然来到了镇抚司大狱求见,称有要事禀报。 “有要事禀报?” 听到这五个字,江怒的眼皮顿时一跳,本能般的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因为,他早有过严令,只要不是火烧眉毛的大事,府里的人一律不得直接来镇抚司寻他。 “究竟出了什么事?” “老爷,大事不好,曲大夫他……” 见到管家满头大汗,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江怒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快说,曲大夫他怎么了?” “他……他在大街上被人刺死了。” “什么?” 眼前一黑,就仿佛被一记重锤给锤中,江怒顿时感觉到自己的两中耳朵嗡嗡乱响。 “原来……原来如此!” 当这个消息传入耳中,原本一直在想着那名丑老汉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干掉这朱磊和蔡威这两个人的江怒顿时醒悟了过来。 从头到尾,对方的真正目标就根本不是自己。 那名奇丑无比的李姓老人,他真正想要做的事,就是刺杀太医院首席医师曲成风。 “该死!” 不得不承认,当朱磊和蔡威这两个名字进入了他的耳朵以后,江怒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上,甚至就连刚刚解毒苏醒过来的江浩然都顾不上,便直接回了镇抚司大狱里提审这两个人。 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被人给当猴子似的耍了个通透, 然而,明白归明白,但仔细一想这件事的始末,江怒却隐隐觉得有些无力。 从避开自己的耳目,设下陷阱、传递消息给江浩然,用两名暗夜组织里不入流的小角色为棋子,交待出暗夜之主昔年所用兵器,再到亲自动身前往倚红楼设伏抓人,结果搞得身中奇毒…… 孤身一人来到江府,以解毒为筹码,先用朱磊和蔡威这两个人来转移自己的视线,继而通过自己的小心思钓出大商太医院首席医师曲成风,最后将之当街刺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说起来似乎简单,可江怒却很清楚,这其中堪称环环相扣。 不论是利用江浩然那种青年人想做出一番事业功绩的念头,还是利用自己的奏章,把御医之首曲成风引出了皇城后当街刺死这件事,几乎把自己父子二人的心思给完全算死。 “该死的,你究竟是谁?又或者说,你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满脸无力的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疲惫,江怒不禁苦笑:“山雨欲来风满楼,帝都从此以后,怕是要凭添许多血雨腥风……” …… 帝都之内发生了什么事,江浩然是死是活,江怒心里在想些什么,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姓甚名谁,这些陈长生统统都不知道。 恐怕,就算他知道了,也丝毫不会放在心上。 在这个有着种种神奇巫术的世界里,活着本身就已经很累,谁又会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把注意力集中到别人的身上? 太阳才刚刚露出了头,陈长生就已经带着赵大龙和张云海离开了那栋暂住的民居。 约定好了日后的联系方式,三人在大街上便就此分道扬镳。 刺杀张安如这件事,陈长生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让自己这两位名义上的下属来帮忙。 一路步行,走在银月坊提刑司衙门口前方的大街上,陈长生一边看似漫无目的打量着那个主体似乎呈外八字的衙门,一边悄悄观察着靠边的小贩们。 经过昨天傍晚在倚红楼里那档子事,他如今可不敢再有半点小看天下英雄的心思。 丑老汉的话,他已经从赵大龙和张云海的口中尽数得知,若非自己那位老师出手,他陈长生如今是死是活,还真就很难说。 对方知道自己的行踪,更知道知道自己的目标,那么在这个任务必须要继续执行下去的时候,那些人会不会布置一些暗哨? 心中想着如果自己是暗哨,那么应该出现在什么样的位置……沉默片刻之后,陈长生朝着对街边上,一名大清早就出来摆摊卖饰品的小贩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您的眼力可真好,小的这里全是上等好货,您看看要不要为尊夫人挑上几样?” 听到小贩的话,陈长生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装作对这些饰品有些兴趣的模样,随便从中拿起了一只镯子打量了起来。 第390章 试探 见到陈长生从一堆饰品里拿起了一只藕色玉镯,小贩的眼睛顿时一亮,口中恭声说道:“公子好眼力,这只镯子可是从南边走水路过来的,正经的好东西啊!” “是啊,倒是一件好东西。” 手里把玩着那只藕色玉镯,陈长生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头。 将手里玉镯放下,复又从小摊上分别拿起一只淡青中嵌着深绿和一只洁白中含着丝缕褐黄的镯子,仿佛很很取舍似的皱起了眉头。 “你说说看,这三只镯子,我该买哪一只呢?” 听到这句话,小贩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要是在下说的话,公子最好把这三只镯子都买回去,尊夫人能天天换着花样戴,绝对有面子。” “呵呵,你还真是会说话。” 笑了笑,陈长生随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却是看也不看就直接给了小贩:“拿着!” 就在那锭足足有二两重的银子递入小贩手中那一刻,陈长生小指微微一动,仿佛是不经意的碰了对方的掌心一下。 “呃……” 将那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卖饰品的小贩有些苦恼的看向了陈长生:“公子,你这锭银子只够选一只镯子的,不知道您看中了哪只……” 小贩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陈长生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善,最开始只不过是有些凶狠,但当这名小贩看到了眼前这名少年左袖滑入掌心那只黑色匕首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公……公子,您……您这是干什么?” 左手握着匕首,用身体将之挡住,陈长生两只狭长的眼睛悄然眯了起来,但却不说话,只是这样一直看着小贩。 见到对方额间的汗珠顺着脸颊成串淌下,神色间的慌乱也不似作伪,陈长生这才悄然收了匕首。 “没什么,以前曾经被一个看起来长得和你很像的人骗过,不过我刚刚想起来,那人的脸上有一块刀疤。你的脸上没有疤,所以你不是他,对不住了。” “呃……公子您没认错人就好。” 捂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小贩的脸上再次露出了职业化的笑容,虽然看起来仍然有些僵硬,但却再次向陈长生恭声问道:“公子,这三只镯子都是一两八钱银子,您看中了哪一只?” “既然都一样,那就来这只。” 指着那只藕色玉镯,陈长生有些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也不用包了,动作快点,我一会还有事。” “哎,好嘞,这是您的二钱银子,公子拿好!” “嗯!” 接过了二块碎银子,陈长生转身就朝远处走去,丝毫不再继续逗留。 “公子慢走,以后常来!” 听到身后那名小贩的招呼声,把玩着手里那两块碎银子,陈长生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重生于此间世界整整十五年,虽然他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在东灵镇那种地方也没接触过什么上好的玉器,但却并不代表他完全不懂玉。 事实上,若放在两个月以前的话,陈长生最多也只能勉强分得出一件首饰是不是玉质的东西。 但很不凑巧的是,在过去这两个月,在他那位看起来奇丑无比,但实际上却博学多才的老师教导下,倒也学过几天鉴别玉器的知识。 刺客并不仅仅只是杀人,有时候在杀人之后,也偶尔会顺手牵羊,带走一点值钱的小玩意。 走到一处无人小巷之内,看着自己手里那只藕色玉镯,陈长生悄然眯起了自己的眼睛:“这可是翡翠中的翡玉,居然只卖一两八钱银子?” 实际上,并不仅仅只是这只藕色玉镯,他此前拿起的另外那两只镯子,也都同样是上好的玉器。 也恰恰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试探那名小贩。 事实证明,他的试探并没有错。 眼神灵魂狡黠并没有什么,但身为一名在银月坊提刑衙门前当街练摊的小贩,对方的口齿确实不怎么样,根本不像一个能说会道的小贩。 而且,几天前陈长生从那间饭馆与赵大龙、张云海二人接过头出来以后,曾经从这提刑衙门的大门前走过,那时候他可根本没有看到过这个家伙。 当然,要是仅仅只凭这两点,就断定这名小贩有问题的话,那也未免太武断了一些。 所以,决定对方是否有问题,关键处还得看第三点。 买镯子,这只不过是一种表相,陈长生之所以故意作出要买东西的模样,为的就是碰到对方的手掌。 这种方式,自然也是他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所教授的一种方法:不论表情还是神态,这些人力可以控制的人东西,终究都不能尽信。在大多数情况下,想分辨一个人有没有问题,直接去看他的本能反应。 陈长生很确定,当他第一次碰到对方手心的时候,小贩的手掌很干燥。 但是,在他故意拿出匕首,而且还特意将匕首两面分别刻着的‘不问恩仇’四个字亮的时候,小贩却在看到自己手里的匕首后,瞳孔大小没有半点变化,这表示对方根本不认识自己手里这只匕首。 可当陈长生接过对方递回来的二钱银子时,他却并没有在那两块碎银子上感知到半点水汽,这说明对方掌心并没有出汗,同样也表示这名小贩虽然看起来比较怕,但心里却没有半点恐惧。 大商王朝,人人皆以成为巫师为荣,这些出来靠摆摊来赚取生活所需银两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在修炼这条路上已经走到尽头的人。 若是从一般情况下来讲,那名小贩在修为上,应该远不如陈长生这个六鼎巫兵。 但是,他为什么会不怕? 又或者是,对方心中笃定陈长生不敢当街杀人? 不管是哪种原因,依照丑老汉在过去两个月里教过他的那些知识来判断,陈长生可以百分百的断定一点,那就是这个小贩绝对有问题。 然而,有问题归有问题,对方却未必就是那个盯着自己的人——至少,应该不是江浩然派出来的人。 “不管了,只要不是盯着我的,该做的事就照做……张安如,你今天死定了!” 第391章 张安如 帝都外围地带共有六十四座坊市,银月坊在其中不是最大的,但却也不能算小。 南北纵横二十七条街,这就是银月坊范围内的所有地段,而银月坊提刑司衙门,就坐落在从南边数第八条街的正中间。 在这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银月坊内,提刑司佥事张安如一向过得比较滋润。 但是,最近这两天他的心情却很不好,尤其是昨天晚上,这位银月坊提刑佥事可谓是彻夜难眠。 因为,有位来自帝都的江公子在昨天晚上他想去倚红楼逛逛,顺便再和最近刚刚勾搭上的小桃红欢乐一下之前找到了他。 有人来找,这自然不算什么大事,但从这位江公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把张安如给吓了个半死。 整个银月坊内,只有一个提刑司,而提刑司衙门的职责,就是为所有在银月坊范围内犯事的人犯量刑。 张安如的官职是大商王朝刑部提刑司辖下银月坊提刑佥事,整个银月坊范围内,可以说除了巡防队统领以外,就属他的官号最大。 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想过,会有人想要刺杀他,而且……还把自己的行踪都给摸了个清清楚楚。 “倚红楼昨天晚上闹出来的事可不算小,帝都镇抚司指挥使家的公子都被不醒人世的被抬走,也不知道江大人知道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后,会不会给我小鞋穿……” 张安如并不瘦,事实上坐在他这个位置上,别说想瘦下来,哪怕就算是想吃点青菜、喝点茶,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掌管银月坊近八千余人量刑之责,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有本地豪绅来请他宴饮,或是有事相求,或是向上面打点关系,又或干脆就是请他大笔一挥,将犯了事的自家子侄从押往帝都镇抚司大狱的名单上抹去。 总之,吃肉的时候比吃青菜的时候多,喝酒的时候比喝水的时候多,在这种情况下,张安如恐怕这辈子都别想瘦下来。 而除了那些银月坊本地的豪绅以外,也会有一些家不在这里,但人却是在银月坊犯了事的人犯亲属从千里之外赶来,为的就是用自己手里的银子,又或是其他的某些东西,来央求他将人放掉,又或是从轻发落。 笔是一个好东西,最起码在张安如看来的确如此。 因为,他随便提笔一挥,就至少可以收获白银千两。 所以,张安如很喜欢练笔,尤其是在他紧张的时候,更是喜欢把自己一个人给关在书房里。 他练笔,是真真正正的练笔。 因为张安如写在上等青州宣纸上的字迹,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一字。 说是字,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横,又或是一划——就如同他经常提起朱笔,从人犯名单中划去的那一横。 “大人,有客求见!” “嗯?” 正在书房里往白纸上划着一字,当张安如听到属下的敲门声后,眉头顿时紧紧的皱了起来。 “姓什么、叫什么、做什么的、原籍何处、家里可有人在朝为官、身上带了多少银子,这些都弄明白了吗?” “这个……” 门外一名身穿衙役服饰的青年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大人,那家伙很不好对付,瞅着挺傲的,态度也够横,不过……看模样,应该倒是个不缺钱的主。” “嗯,既然这样,那暂且见见倒也无妨。” 尽管在练笔的时候被人打断的感觉很不爽,但相比于写满了整张纸的一字,张安如更喜欢那些足够让他在某份名单中写出这个一字的东西。 那种东西,叫做银子。 银月坊内共有八千余人,其中商户就几乎快要占了八分之一。 只要是个人,那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犯事,哪怕这八千人里只有八百个人犯了事,而在这八百个人犯里,只有二百个能出得起银子来买通他张安如,那他这辈子都可谓是衣食无忧。 然而,他张安如要银子的时候要得固然痛快,但每每一想到自己那份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银子,却要在每个月都往帝都送过去至少一半,他的心就一阵阵的抽搐。 如果把刑部给比喻成一个国度的话,那么刑部尚书就是皇帝,其下诸位侍郎则是分封的诸侯,而他们这些直辖于刑部提刑司的六十四坊提刑佥事,则等于户部尚书…… 只不过,张安如这个‘户部尚书’却不需要去管什么国计民生的大事,他只需要负责为‘皇帝’去弄银子即可。 至于别的事,自然有上面的人罩着他。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生平既不好赌也不好吃的张安如只有两个爱好,一个是银子,另一个是美人。 或许是因为身体很胖的缘故,这位张佥事很不喜欢动,尤其是在这个时近寒冬,空气中已经带着几分寒意的深秋季节里,除了每个月雷打不动的去帝都述职,以及应付那些银月坊本地豪绅以外,他向来是能坐着绝对不站着。 所以,当已经从头到脚完全换过了一身崭新行头,就连原本那张‘罗修’的面孔都被他给捏成了其他模样的的陈长生来到这间属于张安如的书房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正端坐于主位,手里还捧着一本边角已然泛黄的古书研读着的胖子。 胖,这仅仅只不过是一种比较美化的形容词,如果说得不客气一点,那在陈长生看来,这位端坐于主位的张安如,完全就是一个长着人头的大肥猪。 “这么肥……确实也该是时候宰掉分肉了。” 尽管两人之间的距离足足有近十步,但眼神一向比较好的陈长生,却从对方手里捧着那本书的封皮上,看到了一幅男女衣着暴露的插图。 很明显,如无意外的话,这本书应该就是在这个世界里,属于小孩子不准看的不健康读物。 “唉!” 虽然耳中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但张安如却宛如根本没有察觉出有人走进了自己这间书房似的,依然埋头于那本不健康读物中所描绘的世界里,口中喃喃自语的感慨道:“真是想不到,男女之间竟然会有这么多花样,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啊!” 第392章 五气朝元 他娘的,这死肥猪当着我的面说这些做什么?难道……他还真让我给他送几个美人不成? 尽管心中腹诽不已,尽管心里想着速战速决,但陈长生却也明白,杀掉眼前这头大肥猪不难,难就难在干掉张安如以后,自己该如何脱身。 老子这次可真是深入虎穴了! 心中暗骂一声,陈长生清清嗓子,随即面带微笑的接道:“张大人如今正值壮年,可是一点老态都没有,怎么能说活到老学到老呢?” “哦?” 仿佛直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书房里多了一个人似的,张安如缓缓放下手里那本不健康的读物,随后顺手拿起书桌上摆着的香苟浅啜一口。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斜眼打量着如今已经再度改头换面的陈长生,张安如不禁笑了起来:好古怪的人。 古怪,自然指的是陈长生。 一张人皮纸已经在他的脸上糊了整整两个月,虽然上辈子身为大厨的他学过食品雕刻,也玩过面塑和糖艺,但易容这种高深的玩意,他这辈子却仅仅只不过接触了短短的两个月。 虽说两个月的时间也不能算短,但若用来学东西的话,却远远不够。 至少,在过去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陈长生所能做到的,也仅仅只不过是把丑老汉所教给他的绝大部分知识死死记住而已。 仅仅只是记住,就已经是一件不辛苦的事情,所以每天累得都像条死狗似的陈长生,还真就硬是没挤出多少时间来练习源自于秦杰处的易容术。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陈长生捏出来的脸,看起来极丑,虽然比不上他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但却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丑鬼。 两边脸的比例大小不一倒也罢了,就连眼睛都被弄成了一大一小,嘴唇也有点歪,看起来就仿佛五官错位了似的。 但是没关系,张安如看的不是眼前这名青年模样丑鬼的脸,而是对方的钱袋子。 所以,在他看到对方身上那套加起来至少得有六十多两银子的衣服之后,脸上悄然露出了几丝笑意。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轻轻吹开浮在茶水表面的叶子,张安如悠然问道:“这位……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童易金,见过张大人!” 顺嘴胡扯了个名字,陈长生冲着张安如拱手笑道:“今次来拜见张大人,在下可是有事相求。” 也懒得去搞什么虚与委蛇,他直接就这么简单粗暴的开了口,丝毫没有想先云里雾里和张安如打一阵太极拳,接着再把门口守着那两位下人给支开的意思。 因为,在陈长生的心里,他都已经站到了张安如身前十步之内,对方就基本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死人了。 杀人未必一定要用刀,用毒也是极好的,而且往往成功率更高,还不容易让人察觉。 之所以要把下人给支开,完全是因为陈长生不想滥杀无辜。 既然要用毒,而且还不能靠近张安如,那自然要用一些能造成范围攻击的剧毒,若是门口守着那几个提刑司差役不离远点,对方就得给张安如陪葬。 本来就无怨无仇,让陈长生杀了张安如已经有些勉强,若是再搭上两个无辜者的性命,这一点他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他丝毫没有半点遮掩自己想要对张安如‘行贿’的意思,直接了当的就这么表明了来意。 “呵呵,萧先生倒也快人快话,那本官也不和你整那些虚的。” 听到陈长生的话,张安如顿时眼前一亮,随即大手扬起,冲着门口几名差役便挥了挥:“走远点,把门带上!” 当这间书房里只剩下了陈长生和张安如两个人的时候,看着此时坐在椅子上的张安如,陈长生右手食指在袖口藏着的钢针上微微一刺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张大人,小人这次来见您,可是有求于大人,还望您千万别推辞。” 推辞?不推辞? 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把这句话给放在心上的张安如悠闲的眯起了两只眼睛:老子推辞与否,可就要看你身上的银子有多重了。 心里虽然这般想着,但不管怎么说,毕竟身为大商王朝的官员,张安如总要顾及一下自己的颜面,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呵呵,萧先生言重了,我张某人也只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而已,你有事托到张某的身上,这是看得起我张胖子。不过嘛,你想托我办的事,主要得看是什么样的事。若在我能力以外,就算我有心想帮你,恐怕也无能为力啊。” 见到张安如和自己打起了官腔,陈长生心中倍觉好笑的同时,倒也愿意继续和这家伙扯下去。 因为,他这次下的毒,可不是昨天在倚红楼里用过的那种‘三花聚顶’,而是他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另外一种杰作——五气朝元。 顾名思义,这也是一种混合型的毒物,每一种单独拿出来都是无毒,甚至就算另外那四种混和到一处也不会伤及人身。 但最关键的就在于最后那一味带着栀子花香气的毒气,只要五种毒气混于一处,那中毒者在一柱香的时间后,就会立毙当场。 和三花聚顶那种只是将人给制服却不伤性命的毒不同,五气朝元这是一种专门要人命的剧毒。 所以,张安如和自己打起了官腔,却正合陈长生的心意。 “小人在没见到张大人您之前,那可谓是对大人您慕名已久。素闻张大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俊逸不凡,更兼大人已任银月坊提刑佥事近十年之久,在这银月坊内可谓是一人之下,近万人之上……” 就在陈长生都快要把自己给说吐了的时候,五气朝元的毒气已经散出了三种,他终于在张安如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应该被称之为不耐烦的神色。 “萧先生,本官身为银月坊提刑佥事,公务还是比较繁重的,所以……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听到这句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明目张胆索贿的话,陈长生脸上再次绽放出了满是‘热情’的笑容:“大人,在下初来银月坊不久,倒也有些想法,还望张大人支持。” “哦?” 第393章 下毒成功 老子才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要的是银子、是银子! 虽然心中咆哮如雷,但想着再坚持一下,应该也就能见到自己最心爱的银子之后,张安如强忍着心中的不耐,脸上硬是又挤出了一丝笑容:“萧先生但讲无妨!” 见到张安如让自己继续讲下去,陈长生也根本不与他客气,直接开口说道:“银月坊属于帝都外围,这些年以来,在张大人您竭尽心力的治理下,可谓是井井有条、富甲一方,这与张大人您的勤劳耕耘脱不了干系,小人今天能见到大人您,真可谓是三生有幸!” “萧先生,这些客套话就不必再说,我们还是谈谈你的想法吧。本官公务繁忙,在百忙之中挤出一点时间来见萧先生,已经实属不易。所以,萧先生若再不说明来意,那本官也只能去处理公务了。” 原本看这名相貌丑陋的青年一进门就摆明了来意,张安如还觉得这人虽然生得难看,但办事倒也还瞧着顺眼。可他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能扯蛋,东扯西扯了半天,还没有进入正题。 类似这种水平的奉承话,他身为银月坊提刑佥事,生平不知听到过多少。 银月坊中,他张安如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管南北纵横二十七条街的刑律,平时想奉承他的人排队都排不上号,这种话自然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所以,他很不客气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快点把银子给我,否则……哼哼! “呵呵!” 见到张安如这般作态,陈长生顿时冲着对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想不到张大人您对于是时间的利用,竟然会这般有效率。” “哈哈哈哈!” 对方提到自己对于时间的利用,张安如不禁面有得色:“本官向来认为——一个人的生命长度终究有限,所以想在有限的生命中去做更多的事情,那么我们有必要在一些浪费生命长度的事情上进行一些缩减!不知道萧先生以为如何?” “大人所言极是!” 听到这番近乎于恬不知耻的言论,陈长生捧场的笑了起来:“既然张大人您对时间的要求这般严格,那小人便不能再继续浪费大人您的宝贵时间,否则那小人可是其罪大焉。” 话说到了此处,陈长生探手入怀一掏,随后摸出了一只厚厚的信封,朝前走了几步之后,将之轻轻放在了张安如面前的书案之上,口中同时笑道:“张大人,在下此番的来意,想必大人您也心中有数……” 之前拍马屁,他早就顺势再次扎破自己的手指,将第四种带着淡淡茶香的毒气给放了出去,如今更是将这只信封也放到了对方的面前,陈长生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由衷的笑意。 之所以会笑,完全是因为第五种毒,它带着一种淡淡的栀子花香气,故而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明目张胆的放出来。 五气朝元,其毒分为五种,前三种可谓是无色无味,但第四种却带着一缕几不可闻的茶香,而第五种更是有一种淡淡的栀子花香味。 若在这个时候令对方心中生疑,那可就真不妙了。 大商王朝天下臣民皆以成为巫师为荣,既然身为朝廷命官,张安如身上自然也是有修为的。 从对方身上那隐隐约约带给自己的压力,加上与秦杰、顾朝阳等人相处了这么久,陈长生完全可以大致的判断出对方的修为——巫将以下,八鼎巫兵以上。 单凭自己如今这七鼎巫兵的境界,能不能在硬碰硬的较量中把张安如给做掉还是两说,更别提在整个银月坊提刑司衙门里,还有整整近百人的衙役。 在一路朝张安如书房走过来的路上,陈长生至少见到了三十多个衙役,而且个个修为都在五鼎巫兵以上。 若是露了相,自己真是想不死都难。 所以,在他决定正式行刺张安如之前,就已经想好行刺的方式,并且还提前准备好了用来行刺的道具。 而如今,那份道具已经摆在了对方面前的书案上,同时这位体态如猪、一心一意想着银子的张安如,也打开了那只信封,并且闻到了信纸上那股其味虽淡,可却瞒不过他人鼻子的栀子花香气。 信封很厚,但再厚的信封,那也仅仅只不过是一只信封,里面不可能装着真正的银子。 所以,张安如认为这里面装着的应该都是银票,又或是金票、房契之类的东西。 “嗯?”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当那只厚厚的信封拆开后,张安如并没有见到银票、金票、房契等等任何能够和钱财划上等号的东西。 反而,这里面装着厚厚一叠画满了各种各样图案的信纸,也有几张是写满了字的。 这上面画着的是什么东西,写着的又是什么东西,张安如完全都不关心,他只想要一种东西,那就是银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出张安如语气中不善,陈长生冲着对方再次拱起了手:“张大人,还请听在下为您讲解!” 当然,他所谓的讲解,完全都只不过是顺嘴胡扯而已,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怕自己转身一走,张安如抬手就直接把自己那已经抹了毒的信纸扔掉,继而导致中毒不深,一次没把人给毒死。 刺客行刺杀人,这可和杀猪不一样。 若是杀猪的话,哪怕一刀没捅死,那完全还可以再补上几刀。 但杀人却不同,一次没弄死,以后还能不能再找到第二次机会可就难说了。 为了完成丑老汉交待给自己的任务,同时也是为了自己生平第一次当刺客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陈长生决定再拖一拖。 “在下来到银月坊已经有段时间,只不过在尝到了这里的饭菜之后,却觉得这银月坊里的酒家根本没有一个能入眼,所做的菜式更是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在下这张嘴的。”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正色道:“所以,在下送给张大人您的并不是银票,而是一个可以源源不断生出银子的酒楼计划!” “你说什么?” 第394章 有何见教 听到这句话,张安如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他胸中的愤怒就仿佛火山爆发一样,瞬间席卷了整间书房。 “姓萧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抬手狠狠一巴掌拍在书案上,劲力勃发间,顿时将那叠绘满文字图案的厚厚信纸,连同整张上好檀木书案给一同拍了纸屑和碎木板。 “张……张大人,小人真的只是想开间酒楼,我……” 重重的喘了口粗气,有些厌恶的挥了挥由于将信纸拍成满天碎屑而充斥鼻间的栀子花香味,张安如阴沉的看着陈长生,口中逐字逐句的问道:“你只想给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破烂玩意吗?” “这……这怎么能是破烂玩意呢?张大人,小人有把握,只要您肯给我一个机会,保证在今年之内就能分到一大笔红利,只要您……” “够了!” 陈长生这边一句话还尚未说完,张安如顿时满脸厌恶的高声一嗓子吼出:“来人,把这个混蛋给老子扔出去,扔得越远远好!” “诺!” 身为银月坊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提刑佥事,张安如嘴里说出来的话,在银月坊提刑司里就如同皇帝的圣旨,没有人敢不从命。 一班衙役冲进书房,却是二话不说,分别抓着陈长生的四肢,就这么把人给架了出去。 张安如说的是要把人给扔出去,而不是赶出去,也不是架出去,所以他们必须要执行命令——把人扔得远远的。 “妈了个巴子,费了半天劲,原来是个空手套白狼的混蛋,居然浪费了老子这么长时间。” 在这一刻,张安如真的很希望大商王朝刑狱一体,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不需要把这个人给扔出去,而是可以招呼手下衙役,直接把这个狂徒给丢进大狱里,让对方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做严刑峻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姓萧的混蛋给气到,张安如忽然觉得书房里有些发闷。 眼角余光下意识从面前一张碎纸上扫过,只见其上恰好绘着一张男女合欢时的图案,正是之前一掌打碎书案,同时也被震散了架的不健康读物其中一页,而且还是有配图的一页。 或许是心境的缘故,也不知怎的,先前看着也没什么念想的图案,当他再次出现在张安如的眼中,后者心中悄然升腾起一丝燥热。 “倒是被那个混蛋给气的不轻!” 伸出手,轻轻将那片书页拾起,张安如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禁眯着眼睛想到:今晚该翻谁的牌子呢?老七……都进门两年多,在床第间的表现,还是不能让我满意。老八……身材倒是丰腴,摸着也舒服,可天天对着她那张脸,真是有些腻味。 闭目苦思半晌,张安如猛的一拍大腿:“嗯,就这么定了,今晚让老十三过来侍寝!唉,老子这几个小妾都有些玩腻了。看来,也是时候该暗示一下,多让下边的人给老子送点漂亮娘们……” 然而,就在张安如正闭目苦思今晚让他的哪个小妾来侍寝之际,随着一个令他有些厌烦的声音响起,他心中刚刚升起的绮念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爷,门外有客来访!” “妈的,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想见老子?” 眉头深深皱起,张安如心中猛的窜起一股怒气:“老子今天心情不好,让他滚远点。” “老爷,这个……恐怕您还真得见一见。” 自家主子是什么德性,管家自然心知肚明,明白之前那个姓萧的已经让张安如恼火不已,但前脚那人刚被扔出去,后脚紧跟着就到了府上的这伙人,不论于情于理,他都认为自家老爷应该见上一面。 没有张安如开口,不敢卖关子的管家便直接说道:“老爷,他们这是从琅州来的,拿的是镇国大将军柳玄傲的帖子,讲明了今天必须要见到您。” “什么?” 事实上,张安如真的不知道柳玄傲是谁,但‘镇国’和‘大将军’这两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却顿时令他脑子一阵晕眩。 镇国大将军是一个什么样的官职,张安如确实不大清楚,因为他的主要职责就是不断弄银子上贡给帝都刑部尚书,其他的全然不需要他来过问。 但是,这位张大人却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在大将军前面加上镇国二字,恐怕就算是帝都刑部尚书,在对方面前恐怕也得矮半截。 尽管来的并非镇国大将军本人,但能拿着他的帖子到帝都见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提刑佥事……很显然,自己手下这群家伙,怕是又抓错了什么人。 “妈的,这种大人物你怎么还敢怠慢,快快有请!” 纵身飞起,抬脚将管家给踹了一个跟头,张安如就急匆匆的朝着提刑司前堂走了过去。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别看在这银月坊内他张某人还可以横行霸道一下,但若放在大商王朝那些真正权贵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屁。 甚至,有可能连个屁都不如。 人还没走进前堂走,张安如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痒,随手抓了抓,却不料直接抓下了一撮头发来。 “嗯?” 微微一愣神,但随即自嘲的笑了笑,他却并没有在意这等小事,直接迈着大步就这么气喘吁吁的走进了提刑司正堂。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当再次走进这间自己曾经为无数银月坊内的大案、要案做出判决的衙门大堂里,张安如竟是觉得这里处处都充满了一种陌生感。 之所以会感觉到陌生,完全是因为——如今端坐于正首位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你就是张安如?” “本官……是,在下正是张安如,不知这位大人前来……有何见教?” 尽管没有查看过眼前这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雄壮身影的身份文碟,但张安如一看到对方摆出的这般姿态,心中立时重重一缩:这人绝对是个官,而且……来者不善。 “今天来找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在下……下官不知!” “呵,你当然不会知道,否则——恐怕再多给你几个胆子,也未必敢把那两个人押进帝都北镇抚司大狱里。” “什么?” 第395章 没得救 两个家伙,帝都镇抚司大狱。 从对方的话里截取出这两点关键处,张安如脸上的肥肉顿时颤抖了起来。 银月坊辖下八千多人,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固然有些权,但真要讲起来的话,总不可能天天都有人犯事。 平心而论,张安如还是很敬业的,因为在这里每一个犯到他手里的人,往往都象征着一笔银子。 故而,哪怕就算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也会把每一件经手的案子都给牢牢记住。 自己只管着八千多人,总不可能天天都有人犯事。 事实上,能被送进帝都镇抚司大狱里的,基本都是犯下人命案的货色。 再加上‘两个家伙’这个形容词,张安如只能想起大约在一个多月前酒后闯入民宅,将一名相貌姣好的良家女子侮辱后杀害这件案子的案犯。 “妈的,当初那两个家伙……老子私下里问他们有没有背景的时候怎么不说实话?” 嘴里隐隐有些发苦,张安如不禁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那个……这位大人,还不知您如何称呼?” 或许是太过紧张,又或是眼前这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壮汉威势极重,张安如手指自额间抹过的时候,似乎用得力气稍微大了一点,额头处竟被指甲划破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一时间不禁鲜血淋漓。 “啊!” 手忙脚乱的抹去了额间血迹,张安如脸色一阵青红交加:“大人,那两个人的事……您若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只要在下能办得到,一定不会有半点推辞。” “哦?” 抬起两根手指,在桌面上以某种古怪的频率不断扣动着,坐在提刑司正堂内上首位的那名面具男子,悄然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此时站在堂下这名胖子,口中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叫……张安如,对不对?” “不错,小人正是张安如,大人……” 然而,一句话还尚未来得及说完,那名面具男子却已经抬手打断了张安如的话:“我现在有两个消息要通知你,对于你来说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你想先听哪个?” “这……”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对方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但在这种情况下,张安如却认为自己有必要先听听好消息来压压惊。 该死,早知道那两个家伙会招来这么一个家伙,老子怎么可能会接这份烫手山芋…… 心中暗骂一声,张安如一张肥脸顿时露出笑容:“既然大人您有话小想对小的说,那自然还是先听听好消息的为妙。” “呵呵,好消息就是我不会为难你,甚至上个月被你派人押进帝都镇抚司大狱里那两个家伙,也都不需要你来管。” 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在听到这个所谓的好消息之后,张安如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好起来,反而更紧张了几分。 甚至,他隐隐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那……坏消息呢?” “准确说起来,那应该是属于你的坏消息。” 淡笑一声,抬手缓缓摘下脸上那块形态狰狞的青铜面具,摸了摸脸上那块长长的刀疤,这名壮汉不禁笑了起来:“我要告诉你的坏消息就是,你就快死了,而且还是没得救的那种。五气朝元这种毒,我只在十年前见识过一次,那种场面……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你说什么……你……” 你了一句,张安如的喉咙里却是再也叫不出一个字,只剩下了全无意义的‘嗬嗬’声。 看着堂下这名简直比猪还要更胖三分的银月坊提刑佥事软倒在地,身上一块块皮肉都仿佛变得脆弱无比,几乎甫一碰触到地面就寸寸崩碎,中年壮汉不禁幽幽一声长叹:“事隔十年,想不到灭了阴山王府之后,居然还能再见到五气朝元这种东西……当初派那两个家伙来帝都查探阴山旧人,果然是没做错。” 事实上,从见到张安如的那一刻起,尤其是从对方只是抹了一把额头,但却刮掉了一块皮肉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出了对方身中剧毒,而且还是一种曾经给他留下极深印象的奇毒。 张安如已经死了,尸体的形状固然惨烈,但中年壮汉却很清楚,对方死的时候,根本没有感觉到半点痛苦。 最多,也不过就是有些对死亡的恐惧罢了。 “呵呵,还真是有意思,我只不过是见了他一面,结果这家伙就死了,真是裤裆里掉进黄泥,不是屎也成了屎,里外都说不清。” 五气朝元,这种毒极为隐蔽,它可以麻痹人身痛觉,哪怕就算是人体内部已经被剧毒腐蚀得肠穿肚烂、肢离破碎,但在这个过程中,最多也不过会感觉到有些不适,而不会有半点疼痛。 “幸好,老子也不是全无半点防备,用的也不是将军的名贴,否则……还真会有点麻烦。” 中年壮汉有个习惯,那就是每次遇敌临战,都会下意识去摸一摸自己脸颊上那道长长的刀疤,因为每每当他体内热血沸腾的时候,这块疤都会有些发痒。 “我倒也想看看,阴山那群丧家之犬现在还剩下几个成气的货色,竟然敢算计我炎飞扬。” 缓缓从椅子上站起,炎飞扬的脸上再次覆上了那块模样狰狞吓人的青铜面具,看也不看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一眼,就这么走出了银月坊提刑司正堂。 “柳玄傲,你既然敢与我家将军为敌,那就别怨老子今天往你身上泼点脏水。” 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当走出提刑司正堂的那一刻,一名形容枯槁的中年人顿时跟在了炎飞扬的身后:“统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隐藏在那张青铜面具下的面孔上,炎飞扬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也露出一丝冷意:“谁敢拦路,统统杀光。” “属下明白!” 托张安如不想让自己手下见到自己出丑的福,他是一个人独自来面见炎飞扬,故而……他死的时候,银月坊提刑司正堂里,却是只有他和炎飞扬两个人。 而现在,两个人里却只有一个走了出来,另一个却血肉模糊的死在了正堂内,几乎所有人都会做出同一种判断。 第396章 杀人离去 至于这个判断,那自然是这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神秘壮汉,用某种残忍的手段杀死了提刑佥事张安如。 若是有心解释两句的话,对于炎飞扬来说,倒也并非无法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清楚。 但是,他为什么要说? 他炎飞扬要做什么,根本不需要向这些举手投足间就可以抹杀的蝼蚁解释。 况且,若是动起了手,还能往自己主子的敌人身上泼点脏水,何乐而不为? …… “不好,大人遇刺,快来人!” “拦住他们,是他们杀死了张大人,快!” “站住,你别想……” 一个逃字还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动作最快的那名提刑司衙役,就已经被身披黑色披风的炎飞扬给扣住了咽喉。 仅仅只不过是看似云淡风轻的随手一扭,这名六鼎巫兵境界的衙役,就已经成了一具毫无半点生命气息的尸体。 然而,尽管这名衙役已然成了一具尸体,但这位被夏侯勇尊称为统领的壮汉,却并没有半点尊重死者的意思。 只见他手臂肌肉高高贲起,随后便直接抓着手里那具尸体的脖子,将它给当成了武器来用,足下发力,腰间一拧,那具尸体便被他当成了重锤,狠狠砸进了一群朝着二人围过来的衙役正中间。 砰! 被尸体砸在身上的几人,顿时不由自主的朝着身后倒飞出去,透过那具尸体传导进他们身体内的劲力,直接将数名约有五鼎巫兵左右修为的衙役给砸了个骨断筋折。 “一群土鸡瓦狗,也配与我敌,也敢与我为敌?” 眼底悄然闪过一缕浓重的讽刺意味,也不见炎飞扬作势,只不过足尖在地上微微一点,整个人就仿佛化身为一枝利箭,瞬间便跨越了数十步的距离,也不动用巫术,仅仅凭着两只手掌,反手便格杀了数名衙役。 “兄弟们,杀啊!” “不自量力!” 事实上,炎飞扬真的很想拿出自己的招牌战技,把眼前这几十个衙役给尽数斩杀当场。 但是没办法,既然被称之为招牌战技,那自然有着它自己的特色,其辨识度极高。 帝都之内眼力好的人很多,若是一个不注意被人给认出来的话,那才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狂徒受死!” 见到一名衙役竟然拔出长剑朝着自己身上刺了过来,炎飞扬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伸出两根手指,在那柄钢质低劣的长剑即将刺在自己身上之前,抵在了剑尖处。 一个是五鼎巫将,一个是五鼎巫兵,虽然同样都是五鼎,但差距却实在太大,甚至大到了炎飞扬仅仅只不过伸出两根手指,就牢牢抵住了那名衙役几乎拼了老命才刺出来的这一剑。 “确实会有人死,只不过却不是我。” 嘴角微微上扬,哂笑一声后,抵住长剑那两根手指微微一用力,劲力勃发间,这柄长剑竟是从中折断。 而炎飞扬,则是捏着手里那半截断剑,瞬间抹过了这名衙役的脖子。 血花飞溅,但炎飞扬却提前一步尽数闪过,并没有在自己的披风上沾染半点血迹。 “哼!” 前后不过三五个呼吸的功夫,但这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壮汉,却已经将前来抓捕他的近三十余名衙役几乎给打死了一半,而另外那一半则是身受重伤倒地不起,再也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走!” 提起原本提着一鼓劲,想适时出手干掉几个衙役,但却一直没找到半点机会的夏侯勇,炎飞扬就这般抓着对方一路冲出了银月坊提刑司,一路上根本没有任何人有阻拦他们二人的意思。 不是不想拦,而是技不如人,想拦也拦不住。 而对于炎飞扬来说,他却是基本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给做完,完全不需要再继续留在这里杀人。 像他这种人,做什么事之前都会先把后路给想好。在进入提刑司之前,炎飞扬早就已经摸清了银月坊内巡防卫兵的巡逻路线。 “统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有些头晕的跟在炎飞扬身后走出了银月坊提刑司,夏侯勇不禁问道:“大人,您之前不是说过,不想在帝都里闹事的吗?” “若这里真是帝都,我还真就不敢杀人,哪怕就算是被人冤枉,也只能乖乖被关进大狱里受审。” 话说到了此处,炎飞扬的语气中悄然带出了几分戏谑:“只可惜,这里最多只能算是帝都外围,还远远算不上真正的帝都。” 丝毫没有理会周围一大群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行人,这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神秘壮汉,就这么带着如今已然形容枯槁的夏侯勇上了马车。 “走,我们去帝都。” “遵命!” …… 混迹在人群中,之前被人扔出来的陈长生,同样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禁对刚刚坐上那辆黑色马车离去的面具人升起了几分好奇。 几十个人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这动静自然算不上小。 尽管隔得老远,但托了提刑司衙门口严禁大声喧哗的规矩,陈长生依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衙门里那叫得震天响的喊杀声。 只不过,那阵嘈杂声才仅仅只不过响了几个呼吸的功夫,然后就一切复又归于平静。 紧接着,从衙门口里就走出了两个看起来古里古怪的人物,最后登上一辆黑色马车迅速离去。 毫无疑问,陈长生是被扔出来的,因为之前他的那番言辞,确实把张安如给气得不清。 但是,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做刺客,在没确定自己的任务目标真的已经被毒死之前,他还真就有点不放心这次任务是否成功。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己前脚刚被人像扔垃圾一样给丢出来,后脚就有一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神秘人走进了银月坊提刑司衙门。 “咝……这可是提刑司衙门,张安如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商王朝的七品命官,这家伙还真敢杀……” “别说了,这些事跟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没关系,走走走!” “唉,想不到帝都也不太平,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朝廷命官。”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又不是刺杀你……” 第397章 真不容易 并没有等得太久,陈长生就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提刑佥事张安如,被一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神秘人所击杀…… 这任务到底算是我做的,还是算那家伙做下的? 心里五味杂陈,庆幸中带着几分郁闷和无奈,陈长生最终在一群百姓的纷纷议论中悄然离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不过,从始至终,他都一直都没有发现,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不论他去什么地方,都会有一双眼睛隐藏在暗处,将他的所做所为尽数收于眼底,根本没有半点遗漏。 这双眼睛的主人,姓王名九。 王九已经整整跟了这个家伙近三天时间,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不到三天的短短时间之内,他已经完全被自己正在用眼角余光来观察的这名少年给震惊到了。 先是以一敌三,但却战而胜之,不论是那份心性,还是对于转瞬即逝的战机把握,又或是那诡异神奇的巫术,每一样都令他感慨不已。 随后一夜破境,从六鼎巫兵突破到了七鼎境界,更是让王九感到汗颜。 但最重要的却是,这名少年却并没有像其他人突破境界时那样,先找个地方好好的适应一下修为,就这么直愣愣的一个人来到了提刑司衙门。 衙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由于时间实在太过短暂,他还没来得及混进去,这个名叫陈长生的少年就已经被人给像一件垃圾似的丢了出来。 不过,尽管王九他不知道这位少年在银月坊提刑司衙门里做了什么事,但王九却知道,这位名叫陈长生的少年郎,他的目的是干掉银月坊提刑佥事张安如。 虽说他没进去,但王九能活到今天,自然有着其独到之处。 除了擅长追踪以外,他还有一只比最好的猎狗还要灵敏无数倍的鼻子和一双比雄鹰更为锐利的眼睛,以及……唇语。 在过去这接近三天的时间里,王九完全执行了自己那位新主子的命令,不论陈长生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只要他能看得见的东西,全部都被他巨细无遗的给记录了下来。 “这小子好端端的进酒馆做什么?” 游走于长街之上,随着人流不紧不慢的走着,当王九看到了那名少年郎走进了一间酒馆,不禁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头:“难道是杀过了人以后,想喝两杯酒来压压惊?又或者是,这间酒馆仅仅只不过是一个由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来这里见接头人?” 然而,就在王九想着陈长生走进这间酒馆的目的时,他却意外至极的发现,这名如今扮作一个丑陋青年模样的少年郎,竟然直接买了一小葫芦的酒水,然后就这么走出了酒馆,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买酒……这几天也没看到过他喝酒,做刺客的人极少饮酒,难道说……他来这里买酒这件事,就是在通知他幕后的组织说,他的任务已经彻底完成了?” 回头扫了那间看似普通的酒馆一眼,在心中默默记下这间酒馆的位置,王九继续悄悄的跟在陈长生身后,不紧不慢的变幻着自己的身份,时不时或快或慢的走进其条巷子里换一换形装,却是一直在猜测着对方在打着什么算盘。 但是,令王九意外至极的是,他随后却又发现,这家伙除了买了一小葫芦酒以外,居然还在路过一处集市的时候,顺手也买了一小葫芦的醋。 “酒和醋?” 想到这两样玩意,王九不禁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因为他真的想不出来,这两样看似完全不搭边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放在一处。 然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当那名少年郎在走进一处小巷子之后,对方却已经再也不是那种有些丑陋的青年模样,而是恢复了对方本来面目——也就是当初在古泉县,曾经杀过自己一次那时候的模样。 “嗯?” 背过身,借由杂物把自己的脸给挡住的同时,模样带着几分清秀的陈长生,却是恰好从王九的身边经过,但仍然和以前一样,丝毫没有发现半点异常之处,甚至就连那种仿佛有人盯着自己的感觉都没有。 可就在陈长生的身影从王九身后经过那一刻,王九的鼻子却下意识的翕动了几下,随即却是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因为,王九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就仿佛是酒和醋混到了一起古怪味道。 “奇怪,这小子难道还有这种癖好,喜欢把酒和醋这两样玩意混在一起来喝的吗?” 漫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陈长生离去的方向,王九心中不由再一次犯起了嘀咕:“不对……他走进那条没人的死胡同之前,明明还是那付大小眼的丑陋青年模样,但是在他走出来以后,却恢复了本来面目。难道说,他之所以又是买酒,又是买醋的,就是为了洗掉那些易容之物,恢复本来面目所用?” 只不过,这却仅仅只不过是王九心里的一种猜测,事实是否真的如此,最终是否相信这一点,决定权却并不在王九的手里。 因为,王九出来跟着陈长生,把他一切行踪都给查探清楚,这件事是他那位新主人司空礼吩咐下来的。 所以,对于他而言,只需要把这件事给做好即可,至于别的,完全不需要他来费了这个脑子。 但是令王九更加意外的是,他这次跟在对方身后,竟然会一走就是大半天的时间,而且还是一直从银月坊跟到了天勾坊,直到对方走进了一间没有名字的酒楼以后不再出来,这才算完事。 “这间酒楼……” 足足守候了大约近两个时辰,始终没有见到那个模样清秀的少年郎从里面走出来,王九的心里渐渐有了数:“想来,这里就是那小子的长期落脚点了。” 想到自己在过去这三天时间里一直跟在对方身后,一直都在小心谨慎的掩饰着自己的行踪,王九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被我给找到你了,呵呵……还真是不容易!” “是啊,还真是不容易。” 后心一凉,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胸前透出来的一截匕首,王九猛然愣住了。 但是,他发愣的时候,他的敌人却并没有发愣,而是用手里的另外一只匕首,直接抹过了他的喉咙…… 第398章 去见想见的人 能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出现,并且手里还拿着两只匕首的人,自然只会是老侯。 眼见此时四下无人,转身悄然将王九的尸体拖到一条无人小巷弃掉,复又打扫过现场的血迹之后,依然好似车夫般打扮的老侯,这才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走进酒楼。 这间酒楼,只不过是一处掩饰身份,外加方便几人联络的地方而已,饭菜味道不好、再加上每样菜都比别外贵了三分,自然不会有什么客人。 甫一走进后院,老侯就直接找到了陈长生。 事实上,也不需要他主动去找,因为这名如今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的陈长生在来到后院以后,却发现一切的一切,仿佛还依然保持着两个月前他离开这里时的模样。 酒楼正堂里,柜台上有秦杰,厨房里有彭月娥,但在看到这两个人的那一刻,陈长生就已经完全看出来,这两个人全部都是假的。 寻常人看不出来,甚至就算陈长生在两个月前,也都未必能够认得出来。 可在过去这两个月里,他在丑老汉诸般手段尽出的严厉教导下,虽然还做不到完全模仿出另外一个人的体态特征,但要从对方言行举止间的细微动作里分辨出真假,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然而,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对方非但没有和自己说话,甚至就全然当做没见到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走进来似的,根本没有半点想阻拦自己的意思。 就仿佛……如今已经不知去向的秦杰真身,在离开这里之前,就已经对二人有过交待。 既然这里留下的人是假的,那真正的秦杰和彭月娥如今又在哪里? 陈长生虽然和秦杰一行人之间有些交情,但那份交情却也没深厚到为对方安危担忧的地步。 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母亲夏语婵,以及那位还没过门的小媳妇东方雨。 这两个人,是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最后的两个亲人,现在已经整整两个月没见过她们,陈长生又如何能够不担心? 所幸,他才刚刚走进后院打开几个房间查看了一番,甚至还学着当初秦杰的模样,在那间空屋子的地上用力跺了两脚,但却依然全无所获。 不论是当初那条给陈长生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地底密室,还是秦杰这个人,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但是,就在他整个人都有些沮丧的时候,却恰恰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不用乱翻,你想找的人都不在这里。” 耳中听到这个音调仿佛根本没有什么平仄起伏的低沉男声后,陈长生的脸上不禁悄然露出了一丝喜色:“老侯,原来你在!” 转过身,看着如今脸上仍然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的老侯,他不禁笑了起来:“侯叔,小雨他们人呢?” “你要找的人,全都不在这里。被人跟踪到了这里还浑然不知,那老东……” 话说到了此处,老侯微微顿了顿,就好像有什么话想对陈长生说似的,但最终却又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对现在的老侯而言,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就是一个他欲杀之而后快的人如今身在何处。 “过去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你都去了什么地方?” “啊?” 完全没想到自己在见到老侯以后,居然会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陈长生不禁愣住了:“有人跟踪我?” “不错,确实有人跟着你到了外面,不过我已经帮你解决了。” 对于老侯口中所说‘解决’二字是什么意思,陈长生自然心知肚明。 “什么会跟踪我?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这个要问你自己,毕竟我又没一直跟在你身后。”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眼中隐隐露出一缕热切,老侯沉声问道:“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在过去这段时间里,你究竟人在何处?” “这个……” 看着老侯那满是殷切的眼神,陈长生心里虽然有些茫然,但却也并未太过在意,尽管不知道这个几乎只能用面无表情来形容的家伙为什么会问这个,但他仍是回道:“别提了,在一片深山老林里,跟着一个老头受苦。要不是我命够硬,这次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可真就难说……” “这话说得倒是还有点道理,你若不是命够硬,恐怕还真就会被那个心思恶毒的老东西给折磨死。”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不由满是诧异的看了老侯一眼:“侯叔,你也认识那个老毒物……呃,认识我的那位老师?” “我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他?” 口中喃喃自语的说完这句话,老侯缓缓抬起手,从自己的脸颊上缓缓抹过,眼中悄然掠过一丝狠色:“难道你认为,我这张脸天生就是这么冷冰冰的,连半点喜怒哀乐都表现不出来吗?实话告诉你,全部都是拜你口中那个老毒物所赐。” “呃……” 尽管很意外自己会从老侯的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说辞,但陈长生却只能满脸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很抱歉,其实我也很想教训一下那个把我当猴耍的老毒物,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尽管自己从头到尾也不知道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心里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但是陈长生却很清楚,从那位丑老汉让自己下山,并且还让自己去刺杀银月坊提刑佥事张安如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给自己挖下了一个大坑。 说得准确一点,就是把自己给当了钓鱼用的鱼饵。 不管是谁,想必在被人给当一只猴子耍上一圈后,心情恐怕都不会美丽到哪去。 “走吧!” 沉默半晌,老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转身走进了陈长生之前走出来的那间空屋子。 “侯叔……我们去哪?” “去见你想见的人!” “可是……” 仅仅只是刚刚说出了‘可是’这两个字,陈长生就再也可是不下去了,因为当老侯在他之前用力跺了几次脚的那块石板上跺了两下后,地面再次悄然出现了一个黑幽幽的洞口,仿佛直通九幽冥界…… 第399章 人跟丢了 一条偏僻的小巷内,一具胸口和喉咙皆有致命伤,并且已经失去呼吸很长一段时间的‘尸体’猛然一震,随即只见不论是胸口处的贯穿伤,还是被切断了的喉咙处,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开始复原了起来。 “咳咳!” 不多时的功夫,当胸前与喉间的两处致命伤都已经收口,并恢复原状之后,王九的身体打了个冷颤,这才悄然睁开一双满是无奈的眼睛。 缓缓从地上站起,尽管此时天上一轮太阳高高挂起,但在这深秋时节的呼啸风声中,王九却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 之所以会哆嗦,是因为他现在感觉到身上很冷。 这种冷,并非因为天气——天气固然也是其中一个因素,但最重要的一点却在于他失血过多。 先被捅穿心脏,接着又被抹了脖子,想少流一点血都不行。 “二……二鼎巫兵!” 感知到自己如今的修为,王九真不知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平心而论,在被人干掉以后还能再活过来,这确实是一件幸事,但原本只剩下的三鼎巫兵境界再次跌落一境,这却令王九异常的沮丧。 九头虫,这是他的本命灵物,王九至今还记得,自己当年得到九头虫做为本命灵物的时候,是何等的欢喜和自信。 因为,那等于他比别人多了九条命。 恰恰就是因为这份自信,他义无反顾的投了军,想凭着自己的本事挣一份封妻荫子的前程出来。 仗着比别人多了九条命,王九作战勇猛,硬生生是拼掉了两条命,这才累功做到了偏将的位置。 但是,从那以后,他就开始走上了下坡路。 不是因为他得罪了什么人,而是他所在的那支定远军主将不得得罪了什么人,在边境和草原人拼命,并且屡战屡胜的定远军不知怎么回事,在一夜之间尽数覆灭。 准确的说,定远军还在,但所有高级将领在帅帐中,一夜之间被数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刺客尽数击杀,一个不留。 而王九,恰恰也就是在那次,又丢掉了一条命。 但更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他费尽千辛万苦寻到友军大营之后,才只是说出了自己的遭遇,连上官都没有见到,就再一次被人给灭了口。 也正是因为那次,王九这才真正的明白了,这件事并不是他可以管得了的。 所以,心灰意冷之下,才会寻个无人的小城,想着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辈子。 但是,出于种种机缘巧合,当他来到帝都之后,却不料会被人收入门下,并且直言可以助他恢复本命灵物的伤势。 心灰意懒,只是因为本命灵物受损严重,否则他也不会想着去通天塔碰碰运气。 然而,如今自己只有二鼎巫兵的境界,多出来的九条命也只剩下了最后一条,那位自己根本不知其来历的司空少爷,真的会在自己身上投下那么大的本钱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何,王九并不知道,但他却不想放弃。 尽管王九不喜欢赌钱,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却也容不得他不去赌一把。 只不过,在回去向那位司空少爷复命之前,他却必须要确认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在过去这三天时间里,一直跟着的那位少年郎,如今是不是还在那间连个名字都没有的酒楼里。 若对别人来说,这无疑是件难事。 但对于王九来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他根本连那间没有名字的酒楼都不用进去,只需在外面等风向调转,朝着那边闻一闻即可。 常人只说猎犬的鼻子如何厉害,但王九的鼻子,却不知要比猎犬厉害出了多少倍。 人味,这是一种很特殊的味道,有些人天生就闻不到,但同样也有一些人,天生就对这种气味极为敏感。 而王九,恰恰就是这种人。 不论是走过、路过,又或是摸过什么东西,接触过什么人,哪怕就算静止不动,也总归会留下一些气息可供追踪。 但是,令王九失望的是,尽管风向逆转,但他用力的翕动了几下鼻子后,却根本再也闻不到那名少年郎的半点气味。 很显然,在自己死而复生的这段时间里,对方已经离开了这间连个名字也没有的酒楼。 “也罢,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 幽幽一声长叹,王九有些惆怅的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他自然是要回到那间招财赌坊面见司空礼,只不过在那之前,他却先要想办法弄一件衣服,以免身上的血迹吓到路人。 …… 如果说王九的心情是惆怅的,那么此时身在帝都之内,身为大商正四品北镇抚司指挥使的江怒,他的心情就是忐忑不安的。 不是因为今天在镇抚司大狱里杀了朱磊和蔡威这两个小人物而不安,而是因为如今正有一名玄鸟暗卫的成员,坐在自家正厅里不紧不慢的品着香茗。 玄鸟卫,这是一只不受大商王朝承认的特殊队伍。 但是,尽管明面上没有任何关于它的描述,但大商王朝上上下下的文武百官,却没有敢完全不把这只最多不超过千人的玄鸟卫当回事的人。 这是一群生活在阴影里的人,朝中文武大臣,不论做下了什么样的隐蔽事,但凡还有一点线索,都会被这群人给顺藤摸瓜查个清清楚楚。 大商王朝天下九州,杀个把人犯,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江怒甚至连避讳一下都懒得去做。 因为,这是一个讲究力量的世界,普通百姓对于真正的上位者而言,不过只是猪狗一般的存在。只要不是影响太大,哪怕就算是闹到了皇帝那,最多也不过就是不轻不重的申斥两句而已。 能把一名玄鸟卫引到自己家里,真正原因在于,今天死了一位御医,而且还是被刺客当街袭杀的太医院首席医师。 “还真是好茶,想不到江大人这里,还有这么好的茶。” “哪里哪里,这茶也不过只是些寻常物事而已,若这位……这位大人喜欢,临走前不妨带些回去。” 为了不把自己给卷进御医曲成风被刺杀这件事的旋涡里,江怒也顾不得心疼自己的茶叶,只是一心想着快点把眼前这人给送走。 第400章 不能说的原因 “呵呵,江大人太客气了,这可是上等的并州雨前百花茶,若这都不算好茶的话,那恐怕这天底下能当得起江大人一句好茶的,还真就未必能有几种了。” 淡笑一声,缓缓放下手里茶盏,阮红玉幽幽一声长叹:“江大人,我们还是别这么绕圈子,直接谈正事吧。” “这是自然,只不过……江某有些不明白。” 虽然江怒这句话说得不明不白,但阮红玉却听了个明明白白。 很明显,他这句所谓的‘不明白’指的就是,为什么死了一个御医,会把玄鸟卫的人引到自己家里来。 诚然,身为太医院首席医师,曲成风的医术自然是高明的,否则也不会有在‘他手上,天底下没有解不了的毒’这种说法。 但是,医术再好也只不过是一个御医而已。 不论从修为上来说,还是从地位上来讲,江怒自忖自己这个堂堂大商正四品镇抚司指挥使,都远远要比一个给皇家看病的大夫要高得多。 对于江怒的这个问题,阮红玉其实是知道的,但是……她却不能说。 事实上,她也非常的无奈。 曲成风当街被一名形貌丑陋的老者所击杀,这件事按理说也不应该归她来管,更何况阮红玉这段时间内,根本也不需要接什么任务。 但不知怎么回事,玄鸟卫统领却把这件任务扔给了她,而并非是让那些精擅刑讯侦缉的同僚来负责。 统领的这种行为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练,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这个问题的答案,阮红玉心里一点也不好奇,同时也根本不想去猜。 因为,不论是哪一种答案,恐怕都会带来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身为暗卫,上面有任务下来,只需要去执行即可,大商王朝根本也不需要她们这种人有思想。 “江大人,有些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但同样也有些东西,我不可能告诉你。所以,还请不要为难在下。” 天底下能指挥得动玄鸟卫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大商王朝的皇帝。 这只特殊的卫队建立之初,由于它上查朝中文武百官隐私,下诛反抗大商的逆乱分子,对内巩固统治,对外探查敌情等特殊性,故而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它的基调——受皇帝直接指挥,但若出了什么事,整个大商王朝上上下下,都不会有人承认这只卫队的存在。 正是明白玄鸟卫的特殊性,故而江怒也隐隐猜到了面前这名阮姓女子为什么会来到自己的府上。 恐怕曲成风是死是活,这个根本不重要,真正重要提皇帝陛下可能有什么事要曲成风这种人去做…… 身为官场老油条,想到这一点并不算什么难事。 但是,偏偏也恰恰正是因为江怒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心情才更加忐忑不安——不是怕玄鸟卫,而是怕被皇帝迁怒己身。 就在江怒心里七上八下,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再继续和这位阮姓女子套套近乎的时候,阮红玉却直接开口问了起来。 “江大人,今天上午太医院首席医师曲成风于来贵府路上为令公子看病,但却被当街刺杀一事……不知你怎么看?” “这个……” 这件事别说提起来,对于江怒来说,哪怕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晦气。 因为,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碰到过这种事,一想起自己竟然被人当成了猴子般戏耍,江怒心里的火气就腾腾的往上窜。 自己被别人给耍成这般德性,若是直接说出来,自然会成为笑柄。 但如今这种情况,却又偏偏是不能不说,江怒的嘴里一时间不禁满是苦涩。 面子和身家性命比起来,自然不值一提。 所以,江怒也只能实话实说:“阮大人,这次的事其实与下官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我江家也是受害者……” 晚说不如早说,慢说不如快说,抱着快刀斩乱麻的心思,江怒仅仅只用了数息功夫,就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给阮红玉解释了个清清楚楚,甚至就连自己在镇抚司大狱里杀了朱磊和蔡威的事,都没有对阮红玉有半点隐瞒。 说一点是丢脸,全说了也是丢脸,更何况有些事未必自己不说,对方就查不出来。 所以,江怒说得很干脆,因为他明白自己根本什么都瞒不住,玄鸟卫这些人若是想存心查些东西,那只能用无孔不入来形容。 “哦?原来是这样……” 坐在椅子上,耳中听着这位大商正四品镇抚司指挥使把事情的经过都给说了一遍,阮红玉眼睛上方的两道秀眉也悄然蹙起,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的心里也有些犯难。 因为,在把她派出来调查这件事的时候,统领就对阮红玉讲过这里面的利害。 死了一个御医曲成风,皇帝为什么会因此而动怒,更严令玄鸟卫严查此事……此间种种缘由,阮红玉尽数了然于胸。 平心而论,曲成风是死是活,这个确实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皇帝动怒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宫里的淑妃娘娘身中奇毒,全靠曲成风这位解毒圣手来医治。 但偏偏现在最要命的是,曲成风一死,淑妃身上的毒,却是无人可医了——整个太医院,上下三百名医师,全都对淑妃身上所中之毒束手无策。 甚至,三个月前淑妃中毒之时,皇帝就是因为她,而硬生生将原本早就已经定好的开放通天塔时间给延后了几个月。 “李南风……” 口中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阮红玉一时间不禁下意识的眯起了自己那双清亮中泛着几丝冷意的漂亮眼睛:“真是古怪,这个人他究竟是干什么的?” “这个下官也不清楚,只不过……据下官推测,这个李南风极有可能是暗夜组织的人。” “哦?” 听到这句话,阮红玉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江怒,随口笑问道:“何以见得?” “听小女提过,我家浩然是伤在了一个叫罗修的少年手里,而小女也可以在一旁证明,那名少年的手里,确实有着一只上刻‘不问恩仇’四字的黑色匕首。传说,当年暗夜之主刚刚出现在帝都的时候,就是凭着那只匕首创下了如今的暗夜组织。” 第401章 一模一样 话到了这里,江怒的微微一顿,随即正色道:“那名叫罗修的少年,就是暗夜组织的刺客,这是小儿兄妹二人在擒住那名少年后亲耳听到的,而下官也在那名奇丑无比的老汉口中确认过。不过对方自称姓李,至于他是不是叫李南风,这一点下官却并没有亲耳听闻。” “是暗夜还是白天,那人是姓李还是什么别的,是叫南风还是北风,这些都不重要。”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斜眼了江怒一眼,阮红玉缓缓的摇了摇头:“江大人,带我去见一见令公子可好?” “这个……” 听到这句话,江怒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因为这件事还真有些不大好办。 昨晚江浩然从银月坊被一大群人给运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省人世,随后更是每过一会,身上的皮肤就变黑一些,等到那名奇丑无比的老人走进江府时候,江浩然几乎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已经成了墨汁似的骇人颜色。 尽管对方在喂自己儿子服下一枚丹丸后,身上那种黑色都已经褪尽,肤色也恢复了正常,但人至今却还并未苏醒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难道江大人不想让在下去见一见令公子吗?” 听到这句明显带了几分冷意的话,江怒顿时打了个冷颤,脸上连忙堆笑道:“哪里哪里,只是小儿身中奇毒,虽然已经被那人喂下了解药,但现在却至今未曾醒转。” “哦?” 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可阮红玉却依然要坚持看一看江浩然,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否醒转过来而改变原本的念头。 对于她这种人来说,只要还是个人,不论对方是醒着还是睡着,也不论是死人还是活人,只要受了伤,那就多少能从伤口中看出一些旁人所看不出来的东西。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阮红玉若是不去见一见至今昏迷不醒的江浩然,那才叫失职。 “好吧,既然阮大人坚持,那下官也不便推辞,请!” 总是这么大人长大人短的叫着,江怒的心里当然觉得很不自在,但是……他却没办法,因为玄鸟卫不归大商王朝任何一部统御节制,与他这个镇抚司指挥使,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系统。 论修为,江怒有信心可以空手在十个回合之内,就把眼前这名阮姓女子制伏。若是动用巫术和兵刃,恐怕最多也不过就是三五个回合的功夫,就完全可以取走对方性命。 但是他不敢,就如同这名阮姓女子不会对他出手一样,江怒也不敢对她出手。 因为二人的脚下虽然是江府,但江府却建立在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 一枝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这句话并不仅仅只是吓唬人,而是在无声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万马未必有,但千军却只多不少。 左羽林军、右羽林军、禁军、九城巡防军、骁骑军…… 只要一抬手的功夫,只要打出了信号,整个帝都之内,但凡能看到玄鸟卫的烟花响箭炸起的各个卫所,都会派出一只队伍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这个地方赶来。 若是其他各州府,或许办事会拖沓,但帝都之内却不会——至少江怒不敢怀疑这一点。 而这一点,也恰恰正是满朝文武官员惧怕玄鸟卫的缘由所在。 对于玄鸟卫这种掌握着自己性命的家伙来说,套近乎没用,巴结也未必管用,如果要是再不好好配合的话,那没准哪天早上,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丑事,就会被人写成奏章送到皇帝的案头上。 在阮红玉一再要求见一见江浩然的前提下,江怒也只能无奈的带着对方,来到了自己儿子的房间。 “全都出去!” 将房间里伺候江浩然的婢女下人都给赶出去后,抬手朝屋内虚引,江怒轻声笑道:“阮大人,请!” “不必客气!” 一个大活人躺在床上,这自然没有什么可看的,因为如今的江浩然正如江怒所说的那样,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已经恢复了本来颜色,再也看不出半点黑气。 只不过,令江怒忧心的是,他真的分不清那名丑老汉在临走时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 自己儿子身上的毒,是真的只解了一半,还是已经全都解掉,对方只是用那番话来吓唬自己……江怒真的分不清。 而自己派人去抓来的一大群医师里,之前江浩然全身发黑的时候派不上用场,如今更是派不上任何用场。 因为,不论是什么样的所谓名医,在他来到这间屋子给江浩然把过脉之后,都会对江怒说出同一番话:令郎无恙,只是太过疲惫,休息一下就好。 尽管并非都这么说,但大概意思却是完全相同。 但偏偏这些人越是这么说,江怒就越是不放心,因为他总觉得这些大夫的话极不可信。 然而,当他看到这位阮姓女子在为自己儿子把过脉之后的脸色,江怒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阮红玉此时的脸色确实很难看,因为在她看来,不论是江浩然中毒,还是曲成风被杀,这两件事既不是冲着江怒来的,也同样不是冲着曲成风来的。 那位李南风,又或者说是那位隐藏于幕后的黑手,分明就是冲着皇宫里端坐于龙椅上的大商天子去的。 身为暗卫,要学的东西很多,医术则恰恰是其中必学的一项。 比如:对人用刑的时候,只有了解人体构造,才能最大限度让受刑者感受到痛苦而又不伤其性命…… 平心而论,阮红玉的医术并不高,但她却从统领那里听说过,宫里的淑妃娘娘至今昏迷不醒,其情形似乎与眼前躺在床上的这位江浩然,似乎一模一样。 “该死!” 心中悚然一惊,阮红玉的额间不禁渗出了一层冷汗,心中不禁想道:如果淑妃娘娘所中的毒也是那个李南风所为,那他若想对皇上下毒,岂不是易如反掌? “不对!” 眉头紧紧皱起,阮红玉不禁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皇宫大内不是那么好进的,他不可能进得去……费了这么多功夫,这个李南风他究竟想做什么?” 第402章 十息 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究竟想做些什么,这同样也是在困扰着陈长生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想必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都注定无法寻找到答案。 因为,陈长生现在根本就不知道,那名丑老汉如今身在何方。 更何况,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先去探望一下母亲,然后陪着自己未过门的小媳妇好好说说话。 自己想见的人,除了这两位以外,还会有谁? 然而,陈长生却是想错了,因为老侯带着他走进酒楼后宅空屋子里那条地下密道之后,却并非是要带他去见东方雨和夏语婵,而是直接领着他再次来到了不知位于何处的地底密室之内。 “靠!” 当自己见到了老侯口中所说的‘想见的人’之后,陈长生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因为他现在真的很想骂人。 老侯带他来见的不是别人,正是把他丢到丑老汉门下学艺,害他整整被折磨了两个月的罪魁祸首——秦杰。 “你来了?” “我来了!” 强压着心头火气,陈长生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干巴巴的笑容:“如果你下一句话是‘你不该来’,那我肯定会控制不住想揍你的欲望。” “想揍我,就凭你?” 听到陈长生的话,秦杰不由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轻蔑,并混杂着几分不屑:“你回来早了!还有,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送你走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忘倒是没忘,只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再说就算我不自己回来,你也未必能找得着我。” “能不能找得着你,这是我的事。” 将手里正在摆弄着的一堆瓶瓶罐罐放下,秦杰一步步朝着陈长生走了过去:“两个月不见,不过你的胆子比以前要大了很多。” “胆子倒是没多大,不过受了一些罪,本事倒是比以前稍微大了那么一点。” 话说到这里,陈长生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随后伸出尾指比划了一下:“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而已,不过要是用来和秦叔你过两手的话,想必倒也问题不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丑老汉手底下被折磨得太狠,又或是临时客串了一回刺客,手上沾了陌生人的血,陈长生总觉得自己在看到秦杰这个前后不知坑了自己多少次的家伙以后,心里的火气就忍不住蹭蹭的往上窜。 见到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开始针锋相对,老侯的嘴角向上扯了扯,神情有些古怪的转身离开了这间密室,并且还非常贴心的从外面把门关了起来。 “小子,看起来你很不服啊。” “也不算不服,只不过就是想让秦叔你看一看在过去这两个月里,我都学到了些什么东西而已。”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微微活动了一下脖子,同时缓缓朝着秦杰走了过去。 最终,仿佛带着某种默契般,两人在相距大约十五步左右的位置同时停住了脚步。 十五步,不论对于陈长生来说,还是对于秦杰来说,这都是一个瞬间即可跨越的距离。 “想好了,真要和我动手吗?” “呵呵,秦叔说笑了,小子怎么可能和您动手呢?只不过就是想请您指点一下,看看我现在……还算不算废物罢了。” 想到在两个月前,还没被秦杰给送到丑老汉门下之前,对方对自己做出的评语,陈长生心中火气渐涨,但脸上却依然挂着淡笑。 “十息!” “什么?” 听到‘十息’这两个字,陈长生不禁皱起了眉头:“秦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我手底下能坚持十息不倒,就算不你再是个废物。” “狂妄!” 然而,当陈长生看到秦杰指着自己的那根手指微微一动,随即鼻间嗅到一缕几不可闻的土腥味时,他那两只狭长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只不过,就在他想嘲笑这种手段对自己根本没有半点用处的时候,却忽然心中一动,随即故作头晕状,身体也缓缓软倒在地。 “你……你不讲究,说好了动手,怎么还用毒?” “嗯?” 见到这一幕,秦杰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试探性质的一次出手,居然就直接把人给毒倒了。 “被那老怪物教了两个月,怎么还这么不中用?”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秦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像你现在这种德性,最好还是别进通天塔,否则有你这种累赘……小雨未必能从里面走出来。” “呵呵!” 此时此刻,陈长生也只能用‘呵呵’这两个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紧接着左手一扬,数枚黑色钢针在虚空中划出道道黑线,朝着秦杰的上三路就****而去。 钢针本是白色,但因涂了毒,也就成了黑色。 “看来在过去这段时间里,你真的没有和那个老毒物联系过,否则你不可能会不知道,这种手段——已经完全对我再起不到半点作用。” 叮叮叮! 两只手臂上下翻飞,将六枚抹了毒的黑色钢针尽数弹飞,秦杰脸上露出了几分好笑的神色:“居然和我玩‘示敌以弱’这套?难道你忘了,我也是他教出来的弟子吗?” 有些惊讶的看着秦杰的两只手臂,陈长生不禁疑道:“护臂?” “不错!” 秦杰微微一笑,两只手臂轻轻碰了碰,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但仍然发出了金属碰击声。 “像我这种人所用的武器,自然要隐蔽一些。” “说白了就是坑人更方便一些,我说的对不对?” 尽管口中这般说着,但陈长生在打量着秦杰的两只手臂时,眼中却满是警惕。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这两只根本看不见的护臂大小几何,有没有改装过,里面是否藏着某些可以威胁到他的武器,比如——那些细小又不占地方的毒针,又或是微型臂弩,亦或是某些更为诡异的暗器…… “多说无益,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若不能在我手底下坚持过十息,我也许会杀了你也说不定。”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嘴角微微上扬:十息?今天要不把你摞倒,老子以后把名字倒过来写! 第403章 一片黑暗 有一种说话方式,叫做话不投机。 尽管陈长生当初和秦杰一行人在古泉县初见时有些交情,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尤其是当他泡了东方雨以后,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情,也渐渐发酵成了互相看着都很不顺眼。 但是,对于秦杰来说,凭着一身九鼎巫兵的修为去时不时的给这名少年郎一点苦头吃倒还罢,可真要动起手来,那却也未免太过刻意,也有点太欺负人。 若是临战对敌,自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这个今年才仅仅只不过刚刚十五岁的少年,却并非敌人。 恰恰与之相反,如果一切都没有意外的话,对方极有可能会成了自家少主的夫婿…… 一想到这个,秦杰心里的火气也是蹭蹭的往上窜。 而陈长生也是如此,在被秦杰不轻不重的小坑了几次以后,他总是觉得若不教训一下这家伙,那也未免太对不起自己在过去这两个月里所吃过的苦头。 所以,他直接扬起了自己的袖子,一直都被他藏在袖中处针尖朝前的一排毒针,却是在一瞬间全都被他给打了出去。 嗤嗤嗤! 空气中一阵呼啸声,足足有十多枝毒针,尽数被陈长生打出,全部都朝着秦杰的上三路****而去。 这点毒针奈何不了秦杰,这一点陈长生心知肚明。 故而,打出毒针的同时,他也悄然用一直暗藏于右边袖口处的毒针刺破了指尖。 曲指一弹,气海之内三百五十枚法力种子,顿时就少了近二十枚。 一滴殷红血珠,转瞬间就演化成了淡淡的黄色烟雾,并且飞快的朝着秦杰所在方位笼罩而去。 “迷心烟?” 随着一阵细微的叮叮声传入耳中,却是那十数枚毒针再一次被秦杰身形变幻间尽数弹开。 不躲不闪,任由那片淡黄色的毒雾将自己笼罩于其中,秦杰脸上浮现一丝冷笑:“在用毒的祖宗面前玩这种手段,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秦叔,我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叫做——善马者坠,善泳者溺。” “年轻真好,曾几何时,也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过。但是为了你好,今天我决定还是让你吃点苦头,免得以后死在别人手里,自己反而还觉得莫名其妙。” 事实上,尽管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借着这小子主动挑衅自己的机会好好教训一下他,但在秦杰看来,这种程度的交手,毕竟还是考校的成分居多。 所以,他倒还真就不大合适把一身杀人技都给尽数施展出来。 “用这迷心烟,最重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如今我已经有了戒心,你难不成还想靠这东西把我给放倒吗?” “秦叔,你也别太自信,若是用毒的祖宗被别人给毒翻,那时候你可会很没面子。” 平心而论,这间位于地底下的密室并不算大,纵横不过大约三十步左右,高度在陈长生看来也不超过三米。 放出淡黄色的迷心烟,他原本也没想过能毒到秦杰,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可是在十年前就已经从自己那位虽然形貌奇丑无比的老师门下艺满下山。 论用毒的本事,自己就算再修炼个十年八年,也未必真能在这方面从对方身上讨得什么好。 密室本来就只以顶部和墙壁上数十块绿色荧石发光,而在自己放出淡黄色的迷心烟后,不过仅仅眨几次眼的功夫里,这片不大的空间就已经处处都充斥着淡黄色的朦胧烟雾,就连三五步外的地面都看不真切。 而这种情况,却恰恰正是陈长生从一开始就想营造的。 一只通体纯黑色的匕首悄然从袖间滑入掌心,陈长生身形一矮,整个人的身体几乎贴着地面,就这么倒持匕首向秦杰冲了过去。 “哼!” 尽管身处烟雾之内,但秦杰在面对这一击的时候,却直接右脚在地上轻轻一碾,随即一截长约四寸有余的剑尖,就这么从他的鞋底弹了出来。 叮! 完全没想到以往向来看起来比较木讷的秦杰,居然会给自己来这么一手,而且方式还如此阴险,陈长生顿时手忙脚乱的单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往身前一拦,这才好不容易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挡下了那截足有四寸长短的剑尖。 “还真是够阴险!” 一击尚未建功,人却已经去势为之一缓。自己的攻势被秦杰给拦下,这确实出乎陈长生的意料,但对方从鞋底弹出的那半截剑尖,却真的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不叫阴险,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多增加一点保命的希望所做出的准备而已。” 然而,陈长生却并没有接过这个话茬,因为一击受阻,他左手袖子顿直接就朝着秦杰由下及上甩了出去。 一蓬早就已经被陈长生给提前‘加工’过灰色的石灰粉,已经被他朝着秦杰的脸部撒了出去。 “不入流的手段,也敢拿出来现眼?” 然而,当秦杰抬手一指点往那蓬石灰粉的一瞬间,在他的手指距离那蓬石灰粉的时候,秦杰却忽然发现,这间密室……仿佛突然黑了下来。 准确说起来的话,倒也不能说是突然黑了下来,而是那蓬加了料石灰粉在接触到空气中的迷心烟后,整间密室就这么彻底化为了一片漆黑,再也透不出半点光亮,那些原本点缀在整间密室的一块块绿色荧石,却是再也透不出来任何光芒。 从原本虽然有些黑暗,但多少还能隐约看清楚环境的空间内,突然就陷入了一片漆黑之内,秦杰心中陡然生生几分不适。 而陈长生却不同,可以说从一开始见到秦杰,并且决定了要出手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等着这种情况。 只不过,对于这种完全黑暗的环境,秦杰固然看不清陈长生的动作,但陈长生也同样看不清秦杰的动作。 在这种情况下,一切都只能凭本能。 一片黑暗的环境中,手中匕首横着朝秦杰胸腹之间划了过去,但令陈长生意外至极的是,也不知道秦杰做了什么,自己手持匕首,尚且还距离对方大约四步左右之际,耳中却陡然听到一阵细微的风声。 第404章 有本事来打我啊 心底悄然一凉,陈长生足下发力,顿时上可以也不想的飞快朝身后倒退。 恰恰也就在他身形后退的这一刻,只觉一缕凉风几乎贴着自己的鼻尖一闪而过,虽然目不可视,但却隐隐给他一种锋利无比之感,就仿佛连空气都被从中一剖为二。 “靠,明明看起来是空着手,怎么身上的武器层出不穷?” 心中生出几分恼意,陈长生当即不再犹豫,却是双手齐动,数十枚毒针尽数被他打出,宛若狂风暴雨一般呼啸****,似乎是已经决定了孤注一掷。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自己刚刚打出数十枚毒针,但耳中随即却听到了一阵叮叮铛铛的声音响起,甚至从这一连串的金戈交鸣之音响起的最中心处,还荡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尽管那些火星一闪即逝,但陈长生却也借着那一瞬间的光辉看清了秦杰手里所握着的兵器,是一柄看似薄如蝉翼的软剑。 软剑这种东西,陈长生两世为人,还真就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 虽然看似有些柔软,但那柄看起来似乎并不算太过结实的软剑,却将自己所打出的数十枚毒针尽数挡下,没有一枚能够突破那道由层层剑影所构建出的防线。 短短几次出手,这边陈长生几乎已经把一身力气都给使了出来,但秦杰却从头到尾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依然站在原地。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似乎不论是在手段,还是在反应,又或是在修为上,都是秦杰完胜。 但对于这种情况,陈长生的心里却满是不甘。 “这可是你逼我的,别怪我太狠!” 陈长生身上所带的毒针,除了当初丑老汉赠与他的那十三枚据说由天外陨铁所打造的长针以外,时至此时已经全部告终。 心里清楚凭那些飞针,甚至包括其上所涂的毒都根本奈何不得秦杰,故而从一开始到现在,那些毒针所起来的作用,仅仅只是扰敌而已。 深吸一口气,两脚在地上猛然用力一蹬,陈长生整个人都跳到这间密室的顶部。 就在后背紧紧贴着密室顶部的那一刻,陡然张口朝下重重一喷,气海之内再次少了二十余枚法力种子,一颗火球便朝着秦杰所在之处打了过去。 借着火光,陈长生在这一瞬间清清楚楚的从秦杰脸上看到了一丝错愕,随即这缕错愕便尽数化为慌乱。 蓬! 火光乍起,这处纵横不过三十余步的地底密室,瞬间一声轰鸣,陈长生原本正朝地面坠去的身体,被这股突然升腾而起的热力一冲,再次紧紧的贴在了密室顶部。 不论是最开始放出的迷心烟,还是后来撒出的那蓬石灰粉,事实上全部都是在为了这一刻而做出的准备。 当然,最关键一点,还要看那蓬石灰粉。 准确的说,是石灰粉里被陈长生所夹杂进去的三分玉屑和二钱硫磺粉,至于要把它给混在石灰粉里,这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所用。 迷心烟,它和陈长生上辈子在各种古装影视剧里看到的那种迷香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但它却一点也不香,反而还带着淡淡的臭味。 然而,就是这种淡黄色的迷心烟在与石灰粉混在一起的时候,却会立时化为令身处其内之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 这种黑雾本身是无毒的,但偏偏若再混入玉屑粉尘和硫磺粉以后,它的本质却像极了一种陈长生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东西——黑火药。 秦杰也是师从丑老汉门下,这种毒药间的生克变化,他自然也是了然于心,但只可惜他由于轻敌之心,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分辨出被陈长生混在石灰粉里的硫磺粉。 因为,经过一大蓬石灰粉的稀释,再加上迷心烟那种淡淡的臭味,已经完美的掩盖住了硫磺粉的味道。 只不过,这种类似黑火药的烟尘状东西,却有着一种惰性,只是火星什么的东西,还真就未必能点得着它。 所以,曾经在过去两个月里,在山上玩过一次这种把戏的陈长生,直接跳到了密室顶部,然后再喷出了一大颗火球。 那种比灰尘重,主体飘浮在地面三尺左右的粉尘,在遭遇明火后顿时引燃。 但是,陈长生却唯独算错了一点,尽管他闪得很快,反应也算及时,但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初他第一次试验这种玩意儿的时候,是在空旷的高山上。 而这一次,他却是在一处完全封闭起来的密室里搞出了这般动静。 刹那间骤然一闪即逝的火苗,直接烧焦了他的眉头和前额一丛头发,若不是他及时闭上眼睛的话,甚至还有可能会被一瞬间升腾起的蘑菇状火苗伤到眼睛。 不过,若是和他此时五脏六腑间的阵阵剧痛相比,被烧焦了一丛头发,倒也真不算什么大事。 内伤,妥妥的内伤! 身体重新落到地上,陈长生不由自主的咳出了一口鲜血,但他却并没有浪费‘原料’,就在那口血被喷出来的一刻,他悄然催动了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将之演化为一团淡红色的烟雾,于大袖一挥间,驱赶着丝丝缕缕的毒雾朝此时形容狼狈不堪的秦杰再次笼罩了过去。 说实话,在刚刚喷出那颗火球的时候,陈长生只觉自己耳中轰鸣一声,脑子也嗡嗡作响,连思维都仿佛产生了一瞬间的空白,就好像真的被手雷近距离爆炸给炸伤了似的。 但尽管如此,当他双脚落到地面之后,在这名少年的脸上却只有笑意,而并无痛色。 自己受了点内伤,这根本也不算什么,因为在陈长生看来,和眼前不远处正在活蹦乱跳,不断拍打着身上无处不在的火苗的那个身影相比,自己还不算太狼狈。 “陈小子,你惹怒我了!” 被莫名其妙摆了一道,秦杰确实心头火起,但配合着此时他脸上黑一条白一条的灰尘,尽管怒容满面,但却显得极为滑稽。 至少,陈长生在看到这个一直看起来都有些木讷的汉子这般模样后,就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惹你怎么了,有本事来打我啊!” 第405章 一无所得 但是,秦杰最终却并没有再继续出手,而是抬手斩出几剑,在将陈长生放出的败血烟给斩灭之后,另一只手直接了当将身上那件被烧穿无数破洞的外衣给扯掉。 脸色阴沉的看着陈长生,最终幽幽一声长叹,右手那柄薄如蝉翼的软剑收回腰带之内,秦杰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用再继续了,我不得不承认……你现在确实不能再算小雨的累赘。” “咦?”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愣住了,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自己把秦杰给搞得这么狼狈,对方居然不再继续出手。 “走吧!” 没好气的瞪了陈长生一眼,抬起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被烧焦的半边眉毛,秦杰不由苦笑了起来:“还真是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会栽在你这小子的手里。而且,前后才仅仅只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而已。” “呃……” 有些意外的看了秦杰一眼,陈长生不禁叹了口气:“秦叔,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 “有什么可为难的?”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要是再对你出手的话,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 “哼!” 听到这句话,秦杰顿时一声冷哼:“若非我存了轻敌之心,你以为自己现在还能站在那?实话告诉你,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出全力,你现在早就已经被剁成了十七八块。” 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鼻子,陈长生真的很想说一句:别说你把我给剁成十七八块,就算被你砍成一百零八块,我也未必能死得了…… 然而,这种话最多也只不过是在自己心里想想罢了,自己在那株八百年的墨首芝帮助下突破了七鼎巫兵境界时得到的那门地煞神通,陈长生还没蠢到逢人就说的地步。 有些话,哪怕就算是自己的媳妇的亲娘都未必能说。不是因为不信,而是因为不想让对方心里多添一份负担。 今天这件事,终究还是自己占了点便宜,虽然没能把秦杰给直接摞倒,但能看到对方如今少了半条眉毛的模样,倒也不枉自己受了点不轻不重的内伤。 既然过招结束,陈长生自然也没必要再继续绷着一张脸,顿时呲牙咧嘴的捂着胸口喘起了粗气。 刚刚还在战斗状态,精神绷紧的状态之下,自然也没感觉到有多难受,但如今一放松,整个人顿时觉得全身内脏竟是无一处不疼,尤其是肺,就仿佛里面着了火似的。 “秦叔,你和我说句实话,我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不能说,因为你现在还不能知道这个,再说……他是什么人也不需要你来关心,想必从今以后,你和他就算想再见,也是一件难事。” 斟酌着自己的用词,秦杰倒她算是对丑老汉的身份给了陈长生一个解释,只不过他这份解释听在陈长生的耳中,却和什么都没说一样。 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这三样关键信息,却是连一丁点都没有透漏出来。 但如今的陈长生,和两个月之前的陈长生比起来,倒也勉强能算得上是脱胎换骨,尽管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可他却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那家伙一定在做一件大事,而我只不过是他想做的那件大事里的一枚小棋子而已。”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陈长生直接问起了自己心里的第二个疑惑之处:“我听小雨说过,你们都是阴山死士,而她是阴山王花战唯一幸存于世的嫡长女,但是距离阴山王府灭亡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这次来帝都……你们是不是想要为当年的阴山王府复仇?” “这个……” 站在原地,静静听完了陈长生口中所说的这番话,秦杰的眉头拧了起来,但如今的秦杰却只有一边眉毛,看起来很是别扭。 沉默半晌之后,秦杰终于还是开了口:“这件事,你现在也不需要知道,只要你陪着小雨进入通天塔,等你们从里面走出来以后,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又该如何去做。”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不禁吐槽道:“我说秦叔,你这也未免太不厚道了些,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得照办,我想问你点事,你却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讲,太过分了。” “话要说清楚,从头到尾,除了当初请你帮我去找九瓣花,并且在我们几个家伙出门后请你帮着照顾一下小雨以外,我从来都没有要求过你去做些什么。” 话说到了此处,秦杰脸色极臭的瞪了陈长生一眼:“但是我却没想到,自己居然把小雨托付给了你这么一个小子。” “咳咳……” 听到秦杰提起了这个,陈长生顿时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那个……我不是把她给照顾得很好么,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有我给她讲笑话。” “哼,我请你帮着照看一下,可没让你直接睡到她屋子里去。” “咳咳!” 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陈长生不禁正色道:“秦叔,我们还是先说说正事,你把我娘和小雨藏到了什么地方?” “怎么,你想见她们?” 看着眼前这个两条眉毛和额前一撮头发都被烧焦的少年好似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秦杰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用想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我是不会让你过去见她们的。” 有些愕然的望着秦杰,陈长生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善:“秦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别多想,据我估计再过不足一个月,冬天的第一场雪也就落下了,时间紧迫,小雨现在不能分心。我不让你去见她,这是为她好。” “呼!” 长长地出了口气,看着秦杰一脸认真的表情,陈长生满心郁闷的叹了口气:“算你狠!” “呵呵!” 尽管眼前这名少年郎并未再继续说些什么,但秦杰望着对方那一脸挫败的模样,心里却一阵暗爽:“既然你提前回来,那最近就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其他的事情目前也不需要你来考虑。现在的你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全力以赴备战,为通天塔开启而做准备。” 第406章 影子 “算你狠!” 看着秦杰一脸故作高深的模样,陈长生在与其对视三秒后,终于彻底败退。 一个人若是不想把真实想法说出来的话,那他就算再怎么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得到任何自己想听的答案。 最终,陈长生只能按秦杰的意思,先在这里安顿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再出去乱转。 当他再次出去的时候,只能是去一个地方,那就是——通天塔。 望着那名少年走出了这间这密室,当密室的大门合上以后,秦杰脸色陡然一变,顿时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才刚咳了没几声,便不由自主的一口鲜血喷到了地面上。 “妈的,那小子再晚走一会,老子可真要出丑了。” 和黑火药类似的东西被引燃,再加上整个人站在爆炸最中心,秦杰所受的内伤远远要比陈长生严重得多。 然而,秦杰和陈长生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的演技非常好,很会演,同时也很会装。 毕竟他是九鼎巫兵,而陈长生只是一个新晋的七鼎巫兵,境界低了两层,他确实没把握秦杰一定就会被炸成重伤。 就在秦杰喷血的那一刻,整间地底密室突然一阵晃动,不多时的功夫,这间密室里竟突兀至极的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盘膝坐在地上,脸上还戴着一块其上有只独角的方形青铜面具的黑衣人。 “想笑就笑吧!” “为什么要笑?” 出乎意料的是,这名黑衣人的声音竟是异常刺耳,如果陈长生此时还在这里的话,那他一定会发现,这名当初被秦杰称之为老黑的怪人,其声音远远要比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更为难听。 如果说丑老汉的声音听起来,就仿佛是在用锋利的小刀用力刮盘底的话,那么这位老黑的声音,就如同在用力刮着盘底的同时,还夹杂着一种拉风箱般的嘶鸣声,但偏偏这声音却又很无力,就好似他的肺部满是破洞一般,连说话都使不上力气似的。 “咳咳!” 抬手抹去了嘴角溢出的血线,秦杰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但这个平时做来普通至极的动作,却令他整个人的肺都觉得一阵火辣辣的难受:“你觉得他怎么样?” “哪方面怎么样?” 甫一开口,老黑却抬起了右手朝秦杰微微一挥,随即在后者身后便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土墩升起,化作了椅子模样。 然而,在这位老黑抬起手的那一瞬,黑色披风展开,但他却只有一只手。 说得准确一些,也不能说是一只手,只不过他的左手自手肘处往下,竟是连半点皮肉都没有的森森白骨——天知道这种伤势是如何形成的。 “你看……他配不配得上小雨?” “这种事,你不应该来问我,应该去问小雨。” 听到这句话,秦杰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常年像个土耗子似的躲在地底下,我看你要再这么继续在地底下窝着,早晚有一天恐怕连怎么说话都不记得了。” “我要是不一直躲在地下,你们又怎么可能会有现在这么一大片无人能发现的密道?” “也罢,想呆在这里那也由你,我……” 话说到这,秦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准备一下,我今晚要去见影子,但愿能从他那里弄来一些灵药。” 有些诧异的看了秦杰一眼,从出现那刻起,就一直盘膝坐在地上的老黑不禁满目惑然:“刚刚那小子的最后一下,真把你伤得那么重?” “这怎么可能,凭那小子……” 刚想说凭那小子怎么可能伤到自己,但这话才起了个头,秦杰却又紧紧的闭上了嘴,因为他刚刚想起,自己正是伤在了那个小子的手上。 不管是因为轻敌还是大意,不论是伤在了什么样的手段下,总归他还是受了伤。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秦杰不由苦笑道:“我要去见影子,是想给那个臭小子弄点可以提升修为的灵药,能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再次突破境界晋身七鼎巫兵,这一点确实超出了我的预计。既然如此,索性我就再帮他一把,若能在进入通天塔之前突破到八鼎巫兵,不管是对他来说,还是对小雨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今晚我就会把密道给挖出来,你到时候直接自己过去即可。不过……影子在朝廷里潜伏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怎么联系过他,如今为了这小子就冒这种风险,值得吗?” “只要小雨能够平安无事的从通天塔里走出来,那一切都值得!” “明白!” …… “明白是一回事,但如何去做,却又是另一回事。” 帝都,城南玄鸟卫大营,手里捧着一杯香茗的玄鸟卫统领刘璇玑不禁叹了口气:“红玉,你还是太年轻了,既然已经发现淑妃娘娘和江浩然的情形有些类似,那你就应该直接把人给带回来,而不是被江怒那只老狐狸三言两语就给打发回来。” 这句话,自然是对此时正站在堂下的阮红玉所说,因为在发现至今依然昏迷不醒的江浩然,情况似乎与统领曾经对她描述过的淑妃娘娘所中之毒极为相似这件事以后,她在第一时间就策马赶回了玄鸟卫大营,并将自己所探查到的情况如数上报于统领。 然而,她却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太年轻’这样一句评语。 “那……我现在就去把江浩然给带回来。” “不用了!” 鼻翼翕动,嗅着盏中茶香,刘璇玑缓缓的摇了摇头:“江怒是只老狐狸,你这个人又天生不会掩饰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你在发现江浩然的情况与淑妃娘娘很像的那一刻,想必他就已然心中有所察觉。恐怕你现在过去,也只是一无所获,这老东西肯定早就把他的宝贝儿子被转移到了某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大人,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做自然要做,不过如何去做,其中却有一个度。” 轻轻放下手中茶盏,刘璇玑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淑妃娘娘是六皇子生母,这件事牵扯太广,不过……若淑妃真的是中毒,那对我们来说,这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407章 天命神鸟 “大人,虽然这里是玄鸟卫大营,但小心隔墙有耳。再说,这种话从您的嘴里说出来,本身就有些不大合适。” 尽管阮红玉从小所接受的教育就是如何保家卫国,如何守护大商王朝。但是,当她在听到自己这位亲手把自己训练出来的顶头上司所说的话之后,却仅仅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反驳对方这句话本身所透漏出来的某种深意。 因为她知道刘璇玑口中所说的好声位六皇子是谁,同时也知道这位六皇子与玄鸟卫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恩怨。 “呵呵,这件事你做得不错,先回去好好歇一歇,再过不了多久,通天塔就会开放,早点做好与人奋力一战的准备。” “属下明白!” 望着阮红玉离开这间正堂的背影,刘璇玑再次端起了那杯香茗浅啜一口,竟是觉得自己这位弟子从江怒那只老狐狸处带回来的并州雨前百花茶,喝起来却是格外香醇甘甜。 当然,令人觉得香醇甘甜的并不是茶本身,而是品茶时的心情。 “六皇子?” 唇角微微上扬,刘璇玑的脸上露出一丝哂笑,随即对着空无一人的玄鸟卫正堂喃喃自语道:“殷受辛,我真的很好奇,当你因为自己母亲的事情而求到我身上的时候,你的脸色会有多难看?呵呵,居然敢向皇帝谏言取缔玄鸟卫,你的胆子倒也真不小。” 不过,在说完了这番话之后,想起那位身体日渐衰老的皇帝,对于这位六皇子的态度之后,刘璇玑的脸上却悄然露出一丝恼色。 “大皇子镇守边关,二皇子被立为太子,就算大位之争随着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逐渐展开,但是……这和六皇子殷受辛有什么关系?” 闭目沉思片刻,仔细将帝都中的各种情形都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刘璇玑长长地舒了口气:“不可能的,大皇子一代雄才,镇守雍州边关十数年,硬是让沙漠蛮子不敢北进一步。二皇子身为太子,这些年以来朝中官员几乎有半数都在拥戴他。皇帝就算想行废立之事,也最多只不过是想想罢了。” “受宠又如何?于情于理,皇位都轮不到他殷受辛!” …… “司空少爷,人跟丢了!” “哦?” 招财赌坊二楼雅间内,气质温和儒雅的司空礼,看着此时脸上隐隐带着几分惶恐的王九,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但随即却又是笑了起来:“看来,你又被人杀了一次。” 对于司空礼而言,别说是一个三鼎巫兵,哪怕就算是六鼎巫兵在他的一双眼睛里,也丝毫掩藏不得半点修为。 他记得很清楚,在三天前自己派这位最近新收入门下的王九去跟踪那名少年的时候,对方还是三鼎巫兵的境界,如今这人回来后却成了一个二鼎巫兵,那自然只有一个解释——这家伙又被人给杀了一次。 二鼎巫兵,放在大商王朝天下九州里,哪怕就算一个小地方的农夫也有这种修为。 若是放在帝都,这种修为的人,简直比狗还要多。 “是的,跟着那小子整整三天,他根本没有发现属下,但直到跟着他去了天勾坊内一间没有名字的酒楼后,属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一个可怕的对手给捅穿了心脏,随后又一刀抹了脖子。等属下恢复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小子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王九丝毫没有半点隐瞒,直接把自己在过去三天之内的一切遭遇都如实的说了出来,因为他明白一点,那就是自己如今只剩下二鼎巫兵的修为,若自己这位新主公不想在他身上投下重注的话,那自己这辈子根本不会再有半点希望可言。 更何况,就算他想说谎,想隐瞒一下自己还没看清是什么人干掉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给做掉的糗事也没用。 在信天鹄这种可怕的本命灵物面前,就算他说谎也没用。 如今他所能做的,也就是赌一把,赌自己实话实说,没有半点隐瞒的这份忠心能被对方给看上。 赌赢了自然一切好说,赌输了他也只有认命。 然而,令王九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他好似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一切都给说出来之后,司空礼却皱着眉头,屈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叩击了起来。 “也就是说,那个叫陈长生的小子,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沉思半晌,转过头看着王九,司空礼微微一笑:“至于你,倒也不用担心。虽然人跟丢了,但我司空礼说出去的话,向来做数。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医治你本命灵物九头虫的灵药,我会着人给你置办。通天塔大约还有不到二十天就会开放,到时候你随我进去走一趟。” 听到这句话,王九不禁有些意外的看了自己这位主公一眼:“少爷,您有信天鹄做为本命灵物,也要去通天塔?” “呵呵,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不会去。” 星星点点的白色光芒在指尖处聚集,须臾间便演化为一只通体纯白色的小鸟落于指间,手里逗弄着那只白鸟,司空礼轻声笑道:“从通天塔在夏朝时出现以来,这几千年的时间里,不知开放了多少次,但恐怕唯有这次最为特殊。此等盛事,我若不去亲眼看看,那也太过遗憾了些。” 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这位主人,王九不由问道:“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你去了,亲眼见到了,自然也就会明白。至于其他的事,有些时候知道得太早,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你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满意的点了点头,司空礼轻轻挥了挥袖子:“去吧,忠伯会给你安排地方。在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好生调理身体。晚一些时候,我答应给你的灵药,都会如数送到你的房间里。” “属下多谢主公再造之恩!” “呵呵,本就是你自己拿命拼出来的东西,又谈什么谢不谢的?” 微微一笑,待王九走出雅间后,正在拨弄着指间那只白色小鸟的司空礼,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大商立国近两千年,这次国运算是走到了尽头……信天鹄,天命神鸟,你说我该何去何从?” 第408章 天下是谁的 昏暗的屋子里,江浩然悠悠醒转:“我这是在哪里?” “你醒了?” 见到自己唯一的儿子终于醒了过来,江怒心中松了口气:“先别起来,你身上的毒……才刚刚解掉,好好休息!”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浩然不禁下意识的转过头,朝着声音源头处望了过去,当他看到那名颔下留着三绺乌黑长须的中年男人,脸色陡然一变:“爹,你怎么在这里?” “哼!”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此时的江怒真的很想把床上躺着这小子给拉起来暴打一顿,但顾及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现在身虚体弱的模样,最终他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 “我要不是在这里,恐怕你早就被人给带走了。” “爹,发生了什么事?” 当记忆渐渐恢复,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遭遇,江浩然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那个小子……” “什么那个小子?” 冷冷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江怒低声骂道:“自己被人坑了,只能怪你太蠢。实话告诉你,这次要不是你老子我还有点被人利用的价值,你不可能活着回来。” “爹,孩儿……” “闭嘴!现在不是要你说,而是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仿佛知道自己儿子心中在想什么似的,江怒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银月坊倚红楼抓那个叫罗修的小子,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这个……没人给孩儿出主意,我只是听叶无欢提过暗夜组织,所以想……” “******!” 此时此刻,江怒真的感到很庆幸,庆幸自己手里没有刀,否则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朝着床上躺着那个人砍过去。 “叶无欢是六皇子身边的人,你好端端的怎么和那种人凑到一起去了?” “孩儿……孩儿只是想,六皇子天资聪颖,若是能继承大统,必为一代英主……” “够了!” 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江怒就这么站在原地冷冷的瞪着自己的儿子一言不发,直到江浩然被他看得全身发毛,这才缓缓开口。 但甫一开口,却是直接问了江浩然一个堪称大逆不道的问题:“大商立国近两千年,我只问你一句,这大商王朝的天下九州究竟是谁的?” “自然是皇……” 下意识的就想开口回答,但一句话还没说完,江浩然却愣住了。 父亲在这个时候问自己这种问题,自然不是想听那种连自己都已经说到厌烦的答案,而是想听真话。 然而,对于江浩然来说,他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却一直都在不断向他灌输着一种思想:大商王朝的一切,都是皇帝的,包括自己的性命。 “说不出来了吗?” 没好气儿的瞪了江浩然一眼,江怒幽幽的叹了口气:“说的好听一点,天下九州都是皇上的,这倒也不错。只不过,皇上是天下九州的共主,但却不是它真正的主人。” 事实上,江怒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就对儿子说这种话,但这次闹出的事情不小,连玄鸟卫都来到了自己家里,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他都认为自己有必要让这个从小没经历过什么挫折的儿子,将过往所读书本上那些东西都给尽数抛却。 “你自幼读书,现在我再问你一遍,谁是这天下九州的真正主人?如果回答不上来,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同意,就不得踏出府门一步。” “是……是世家,还有门阀。” “还行,倒也没真读书把自己给读傻了。” 然而,尽管口中这般说着,但江怒接下来的话,却依然满是怒气,一如他的名字般,丛里到外都透着一种愤怒:“既然知道谁是这个天下的主人,你竟然还敢往六皇子的身边凑,明明不是一个蠢货,怎么一天到晚净干蠢事?” “爹,我……” “嗯?” 铜铃大眼一瞪,江怒当即就想一巴掌扇过去,但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如今脸色苍白的模样,他的心里却又微微一疼,可更多的却是一种对儿子不争气的愤怒:“六皇子向来主张提拔无家世背景的寒门子弟,轻名门、鄙世家。他想继承大统?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多难的一件事?” “爹,事在人为!” “为你姥姥,别忘了你是我江家子孙,同样也是世家之一,你投了六皇子门下,可曾与我提过?” 望着自己儿子被训得哑口无言的模样,江怒心里的火气稍微平息了一些:“以后和六皇子之间少些来往,慢慢再断掉联系,明白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若有异议,老子直接打断你两条腿。再过一段时间通天塔就会开启,有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还不如争点气,在通天塔内有所斩获。你要明白一点,力量才是一切的源头,否则你永远都只是一只被人最先打死的出头鸟。” 有心想再说两句,但看着自己儿子虽然醒转,但仍没有什么精神头的模样,江怒也只能摇摇头,随即从这间密室里走了出去。 按那个可能叫李南风的丑鬼所说,自己儿子身上的毒只解了一半,这个自然一直被江怒记在心里。 尽管他抓来了一大群所谓的名医,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诊断得出来,江浩然身上是否真的还有余毒。然而,江怒却不敢赌,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独子。 “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才能给老子长点心?” 大商这一代皇帝在位已经近三百年,随着他的身体日渐衰老,确实已经到了一群皇子争大位的时候。 只不过在江怒看来,提前站队无疑是最蠢的一种做法。 不论是现在呼声最高的太子,还是镇守边关的大皇子,两人不论是谁争得那个位置,都不会动他江府。 因为,江家往上三代,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的位置,就从来没有变动过。 但如果是六皇子争得帝位,那就一切都不好说了,江怒很不喜欢这位六皇子,因为他每次见到这位深得帝心的六皇子时,总能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就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 门外,江怒幽幽一声长叹,忽然觉得这深秋的天气里,总是透着一股子寒意,令他倍觉不适…… 第409章 究竟为什么 由于临近冬季,深秋时节的夜晚,已经带着几分浓郁的寒意。 拄着手里一根细竹竿,东方雨一步步走到了院子里,先是仰头望天,但很可惜的是,今晚乌云蔽空,非但见不到星星,就连月亮都被挡得严严实实。 一个人在院子里已经挂满白霜的柳树旁站了一会,但最终却摩挲着手里那根细细的竹竿叹了口气。 这根竹竿,还是当初在古泉县时,陈长生送给她的。 只不过,如今竹竿还在,但送她这根竹竿的人却不在身边。 “已经两个月没见到他人了,也不知道现在……想陪着我进通天塔,他肯定要吃不少苦。” 有些时候,东方雨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趣,甚至她很想寻个无人的地方终结掉自己的性命,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活得很无聊,也很累。 但是,她却偏偏不能这么做,因为有一种名叫责任的东西,正死死的压在她的肩膀上。 东方雨必须为枉死的父亲、母亲、弟弟复仇,否则阴山王府上下百余口人的血债,秦杰等七人近十余年来的奔波,都将尽数化为乌有。 当然,逃避只是曾经的想法,但现在的东方雨却不想再躲,也不需要再躲。 而除了仇恨以外,她也拥有另一样东西——爱情。 甚至,就连东方雨自己也不知道,那是否叫做爱情,但她却不想放手,只想牢牢抓住它。 怎么复仇、如何复仇,她并不了解,因为这一切原本也不需要她去考虑。 对于东方雨来说,唯一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修炼,另一个就是活着。 “你的身体还没调养好,怎么又出来了?” 听到彭月娥的声音,东方雨微微一笑:“彭姨,只是出来透透气,没事的。” “那也不行,秦杰说过了,在通天塔没有正式开启之前,你必须每天进补,若气血不够旺盛,他给你配出的药恐怕还没发挥应有的作用,就会先要了你的命。” 见彭月娥说得严肃,东方雨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我在外面呆一会就回去……” 二人正说着话的功夫,就在彭月娥还想再劝劝她的那一刻,东方雨却好似心有所感,直接朝着大约二十步外的地面上望了过去。 黑黝黝的洞口在地面悄然显露,一个不算太高的身影从中走出,身后还背着一只不小的口袋。 “你个木头,大晚上的去哪了?你这背的是些什么玩意,怎么弄了这么大一只口袋?” 能说出这句话的自然是彭月娥,能被她这么说的,自然也只有秦杰。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秦杰也不想背着身后这么大一只口袋走来走去,但是他却没办法,自己的纳物宝袋已经装满,多余的这些玩意,也只能这么背着。 “小雨在这,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没好气的白了自家婆娘一眼,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缓缓放下身后这只大口袋,秦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别打量了,这是给陈长生那小子预备的灵药,如果那小子运气好的话,在通天塔开启之前,他应该能突破八鼎巫兵的境界。” “紫线藤、银雪参、寒玉草、养神木……乖乖,样样都是八百年以上的好东西,秦杰你疯了?” 彭月娥自然也是懂点医术的,哪怕就算不懂医术,但对灵药有所了解,这几乎是所有巫师都必须具备的一种知识。 否则,外出之际遇到好东西但却不认识,这岂不是令人郁闷? 然而,恰恰正是因为她认识秦杰所说的这些灵药,所以才感觉到惊讶,因为这些灵药都是在地底下埋了八百年以上的好货色,每一样都属于有银子也买不到的那种。 “你懂什么?”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秦杰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求那小子能强到什么程度,只求他在进入通天塔后,不拖小雨的后腿,并且能在关键时刻帮上点小忙,我也就知足了。” 见到自家婆娘似乎想说些什么,秦杰连忙再次提起了那只大口袋,随即头也不回的走远:“天色晚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先回去把这些东西交到那小子手里。” “哎……怎么来去匆匆的,这根破木头!” 看到彭月娥一脸幽怨的模样,东方雨不禁轻声笑了起来:“彭姨,秦叔这是故意来安我的心,你也别在意。” “话是这么说,可这一天天的,还真闹不明白这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要是担心陈长生那小子在通天塔里拖你的后腿,不让他进去不就结了,干嘛费这么多事……” “好啦!不管秦叔想什么,总归是不会害我们的。” 安慰了彭月娥两句,东方雨架不住劝,也只能自己回了房间。 只不过,在临回屋之间,无意间回看的一眼,却是恰好见到两只雀鸟落在院子里那颗已经挂上点点寒霜的柳树上,一阵嬉闹间,白霜坠落,雀鸟纷飞。 望着那两只雀鸟冲天飞起,东方雨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一个想如这两只雀鸟般自由自在飞上天空的念头。 不是天上有多好,而是对一种名为‘自由’的东西充满渴望。 然而,东方雨却也明白,自由这种东西于她而言,虽然看似近在眼前,但自己却不会得到它。 最起码,在阴山王府的血仇还没有完结,在那位灭杀阴山王府满门,并且夺去她半截左腿的仇人还没死掉之前,这一切都不会结束。 也不知怎么回事,当房间的门合上那一瞬,东方雨的心里却忽然微微一动,却是想起了之前彭月娥所说的那番话。 准确的说,是她口中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既然担心陈长生拖自己的后腿,那为什么还要让他进去? “是啊,他的修为只是六鼎巫兵……哪怕就算如秦杰说所,在进入通天塔之前成就八鼎巫兵的境界,也未必能帮得上我什么忙。” 秀眉微蹙,东方雨不禁下意识的眯起了一双美目:“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陪着我一起进通天塔?”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了些,她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似乎自己和陈长生之间,仿佛有着某种刻意的安排。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想也无用。 因为现在的东方雨,根本见不到陈长生,甚至就连那名少年如今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第410章 西门校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这世上最值钱与最不值钱的都是同一种东西,那就是时间。人会休息,但时间却只会毫不间歇地流逝着。 不论是愿意或是不愿意,总之随着时间一天天悄然远去,初冬第一场,终究还是洋洋洒洒的自天际缓缓飘落。 朔风凛凛,天气严寒,雪花夹杂着淡淡的白色雾气,在帝都上空肆无忌惮的飞舞着。 在这空气清快寒冷的天气里,柳树成了臃肿的银条,街面上那些高下错落有致的建筑俱被披上一层洁白素妆,就连地图那高大雄伟的城墙,也仿佛化作一条白色背脊的长蛇,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的无尽风雪中。 谁也没胡想到,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竟会下得如此大。 然而,恰恰就在这种天气里,却有无数人从帝都外围的六十四座坊市出发,一路前往帝都西门外的校场上。 按朝廷规矩,所有想进通天塔的人,都要先到西门校场甄别身份。 所以,尽管不愿意在这种天气出行,但陈长生也只能无奈的随着人流,迎着凛冽的西风,一路朝着帝都西门校场方向行进。 至于秦杰等人,却是无一跟随——至少,没有人跟在他陈长生身边。 事实上,尽管即将进入通天塔,但关于这个通天塔具体是个什么东西,里面有着什么样的好处与危险,他却至今仍然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如果要是按照秦杰自己的说法,那就是只要进入通天塔,只要最后能够活着从里面走出来,修为都会得到大幅度提升。 只不过,具体是如何提升的,塔内又有着什么样的险境,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说明白。 不论是自己寻人得到的答案,还是从秦杰等人口中获知的答案,都是惊人的相似:通天塔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从里面走出后,塔内结下的恩怨还记得。但关于通天塔本身的一切,却都会被某种神奇的力量尽数抹去,无法留下半点记忆。 毫无疑问,这种描述仅仅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有点邪门。 但是,不论邪门与否,大商王朝天下九州臣民,人人皆以成为巫师为荣,尽管大多数人根本连巫将上面是什么境界都不知道,可这却并不妨碍他们对于力量的追求与向往。 所以,对于很多人来说,通天塔是一个能令他们修为更上层楼的好去处。 更何况,五年才能进来一次,一生也不过只有进来一次的机会而已,谁会想错过这种好事? 然而,这真的是好事吗? 至少在陈长生看来,得到与付出总归是有一个比例的,而在大多数情况下,付出的永远都会比得到的要更多一些。 最起码,对于那些无权无势,修为又不怎么样的人来说,事实的确如此。 西门,校场。 乌云低沉,狂风怒号,一面面商旗挂在一座座角楼,无数人从四面八方向校场最中心处走来。 呜!呜! 带着几分苍凉的号角声吹响,混杂着冷意幽幽的西风,在宽阔的校场上空回响不绝。 想进通天塔,首先要有一张邀请函,而这份介绍信,当初在古泉县时,夏侯正就已经给陈长生和夏侯俊每人准备了一份,甚至连他们两个的身份玉牌也都已经备好。 甄别身份这个过程,自然没什么可说的,无非也就是按规矩排好队,男人一队,女人一队,巫将一队,巫兵一队而已。 据说,之所以会有这么一个过程,完全是为了剔除敌国细作。 然而,具体是怎么回事,陈长生却不知道,同时也不关心。 在人群里左右四望,但想在这近三千余人的庞大队伍里找到自己想找的人,还真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陈长生想找的,自然是东方雨。 但令他失望的是,把那整整一排六百多位女子巫兵的队伍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他却并没有发现自己那位尚未过门的小媳妇。 “秦杰那家伙总说我可能会拖小雨后腿,难道……” 下意识的朝着巫将那两排队伍望了过去,但陈长生还没看到东方雨的背影,却先在巫将的队伍里发现了几个熟人。 当然,也不算太熟,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恩怨。 比如曾经在倚红楼内想设套把自己生擒活抓的江浩然,比如当初在古泉县死在自己手上,又在招财赌坊外面看到的那名中年汉子。 眼神在后者身上略作停顿,随即陈长生便收回了目光。 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死而复生,更不知道这个当初死在自己手上时只不过四鼎巫兵修为的人,如今会成为巫将,但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随着左青龙和丁浩的死去,古泉县的种种,早已告一段落。 可就在陈长生默默想着心事的这一刻,他忽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不是因为天气冷,而是因为一个几乎能把活人给冻成冰雕的眼神。 顺着那个眼神的源头处寻去,陈长生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衣,右手倒拎一把弯刀的女人——阮红玉。 “靠,这娘们也在……出来之前怎么就忘了让秦杰给我再换一张脸?” 然而,就在陈长生心里有些发毛的想着,阮红玉会不会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拎着那把弯刀把自己从人群里揪出来的时候,一个看似有些单薄的身影,悄然挡在了两人视线交汇处。 这个身影的主人,是一位面如冠玉的俊郎青年,手里下一串碧绿手珠正在指间随意的捻动着。 但这名青年却只是冲着自己温和的笑了笑,随即便消失在了三千余人的人潮内,再也寻不到半点踪影。 而同样的,当那名青年消失后,阮红玉也再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看来,这什么见了鬼的通天塔,还真不是什么善地……” 与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别人进通天塔只是为了寻得自己的机缘,但陈长生来这里,从始至终的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帮东方雨从里面走出来。 只不过,通天塔要如何走出来,又该怎么走,陈长生目前还完全不知道。 “帮小雨从里面走出来,她就能延寿五到十年,秦杰可能会骗我,但应该不会骗她……” 第411章 虚无缥缈 既然是校场,自然会有军帐。 整个西门校场最高处,是一座石质高台,而这座高台之上的军帐,是整座校场的心脏。 只不过,如今这座军帐之内的人并不是将军,而是一个老人,一个青年,以及五个中年人。 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这一行七人,自然都是大商王朝的官员,而且还是品级非常高的人物。 老人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从他时不时低声咳嗽两声动作来看,似乎一副随时随地都可能咽气的模样。 而青年则看起来似乎二十岁左右,生得唇红齿白,虽然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但身材却高大健壮,左右顾盼间隐隐有一种别样威严。 至于站在这一对老少身后的五人,则全部都是垂手静立,一言不发。 “咳咳!” 老人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迎着灌入军帐中的冷风,透过军帐凝望着校场之上四条队伍,随即扭头朝着身边的年青人看了过去。 “这些人怎么样?” “不过如此而已,父皇又怎么看?” 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老人轻声说道:“这天下九州如今是朕的,但不久之后就是你的,而这些人……也都是你的臣民。所以,我的看法并不重要,关键还要看你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句话,青年并没有什么反应,但二人身后那五名中年人,脸上却神情各异,有的局促不安,有的左顾右盼,有的微笑不语,有的满不在乎。 能够出现在这两个人的身后,本身就表示这五个人对于面前这一老一少来说,都是值得信任的。 但有些事就是如此,信任是一回事,可当听到某些不应该听到的隐秘事之后,心里要说一点也不紧张,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五个下去主持。这种事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做,倒也算驾轻就熟。” “臣等谨遵圣谕!” 当这座军帐时只剩下了这一老一少两人之后,看了校场之上那四条长长的队伍一眼,青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父皇,通天塔究竟是什么?” “其实,朕也不知道通天塔是什么。” 看了身边这个最合自己心意的儿子一眼,老人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止朕不知道,包括大商历代君王,都没有一个人知道。” “那……” 仿佛知道自己儿子心中在想什么似的,老人缓缓地摇了摇头:“朕知道你对这个地方很好奇,但我大商立国近两千年,不止是你一个人对它好奇。不过你却不能进去,包括大商历朝历代所有皇族,所有身上有皇室血脉的人,都不能进去。” “这是为什么?” “因为,皇族不能进入通天塔,是大商始祖汤的遗命。皇族之人进去,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话说到了此处,淡淡的扫了自己儿子一眼,老人满脸无奈的叹息道:“皇族进入通天塔,我大商有史以来只有一个人活着出来,那就是我们的祖先——汤。但就算始祖拼了性命闯出通天塔后,也只不过弥留数日,便于壮年坐化,连下一代皇位传给哪位皇子都没有来得及交待。” “父皇,照您这么说的话,这通天塔岂不是我大商的一处险地,怎么会……” “你是不是想说,它怎么会成了如今大商天下九州所有人都想进去的好地方,对不对?” 看着自己的儿子,老人沉声说道:“朕只知道通天塔是夏朝留下的东西,似乎与传说中夏的最后一任帝王桀有关,据说与夏朝国运相连。” “国运?” 听到这两个字,青年不禁笑了起来:“父皇也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说,你最像朕年青的时候,什么都不信。” 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老人眼中闪过几分缅怀之色:“但年纪越来越大,对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倒也是越来越相信。” 沉默良久,青年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种沉闷的气氛,笑着开口问道:“父皇,您还没告诉孩儿,为什么今天会带着孩儿来校场,难道就过来看看这些人吗?” 一句话尚未说完,青年眼中闪过一缕嘲色,透过军帐敞开的帐门,却是将自己毫不掩饰的嘲讽目光直接投射到了校场之上。 只不过,任由漫天风雪飞舞,但校场之上四条长长的队伍,却仿佛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此时正站在那座高台军帐六品处的一老一少。 “其实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带着你来,但心里却总有一种感觉,就好似在校场上这些人里,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对大商,会对我殷家人的天下造成一种威胁。” “父皇为什么会这么想?” “难说,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国运吧,朕在龙椅上坐了三百年,兴许多多少少会有点感觉。” “又是国运?” 听到父亲的话,青年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但心里却闪过几分不以为然:“父皇真的老了……国运?世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就不信,有谁能从我殷受辛的手里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校场上三千余人,最终全部都集中站在了校场最中间的位置围成了一个圈。 甄别身份,这个自然没什么难度,只不过是检验一下推荐信,再验看一下身份玉牌而已,这个过程并不算复杂。 至于那漫天肆意飞舞的风雪,对于连巫人都不算的普通百姓来说自然是一种恶劣的天气,但对于这些已然凝炼出法力的人巫兵、巫将来说,尽管寒风凛冽,但却与清风无异。 虽说还没到寒暑不侵的地步,但天气变化对于有修为在身的巫来说,其影响微乎其微。 然而,真正令所有人都感觉到意外是,当三千余人在校场站成了一个在圈之后,竟有数队披甲持戈的卫士策马冲入校场,而紧随其后的,则是长长一大排蓬头垢面,并且身上戴着镣铐的囚犯队伍。 “这又是在搞什么?” 并没有令这校场之上的三千余人等得太久,当近千名囚犯被带到校场,并零零散散的围着准备进入通天塔的三千人摆成一个圈环之后,血腥的一幕终于出现…… 第412章 祭品 所有立于囚犯身后的甲士同时拔出了腰刀,随后统一次雪亮刀锋压在了千多名眼上蒙着黑布,嘴里也塞着嚼子的囚犯喉咙处。 没有人想死,更不会有人想如眼前这种情况,做一只待宰羔羊。 只要是人,大部分终究都是好生恶死的,哪怕身犯死罪也不例外。 然而,如今镣铐在身,眼睛不能视,嘴不能言,虽然耳朵能听到声音,但恐怕在这个时候,什么都听不到反而要比什么都能听到更好一些。 不论是否愿意,随着站在校场最高处那方石台中间那人手里的三角令旗在寒风中扬起,一只只雪亮刀锋,同时切开了所有囚犯的脖子。 鲜血,在这一刻肆意流淌。 放眼所见,四周俱是失去了生命的尸体,以及那源源不断从尸体上淌出的鲜血。 “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疑问,同时在校场中三千余人的脑海中浮现,但很快就发现,当这些鲜血染红了地面之后,随着血液一寸寸流过,被打湿的地面上,悄然浮现出了一枚枚纵横交错的诡异符号。 那些符号看起来,似乎是某种楔形文字,但很可惜的是,在场的三千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认得这些符号代表着什么意思。 “可以了,走!” 当地上那些符文依次亮起,将校场中围成圈站好的三千余人给包裹起来之后,高台之上那五名中年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足下发力,身体腾空而起,不过须臾之间,这五名中年人就呈五角星的形状,分别落在了圆圈最外缘的五个角点。 丹青黄玄白,五种颜色质地不同的骨刀,分别被五人握在左手,随即各自毫不犹豫的划开了自己的右手腕。 见到这一幕,别人心里是否疑惑陈长生不知道,他的心里倒是犯了嘀咕:如果没记错,大商王朝似乎是左为贵,祭天放血的时候,向来都是用左手腕的血,怎么他们居然用了右手? 毫无疑问,那些被带到校场上的囚犯,明显就是被当成了祭品。 然而,这个问题注定不会有人回答他,因为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所有人的心思都集中在了通天塔这三个字上。 “以巫裔血脉为引,罪民生机做祭,通天塔——开!” 五色光华一闪而即逝,随即尽数化为血光冲天而起,当一切重新回归平静之后,校场之上只余下了一千多具完全失去生命的尸体,以及那五名脸色衰败的中年人,还有一列列披甲持戈的卫士。 然而,当如今校场上所有人的眼睛有意或无意间扫过地面上那些尸体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那些普通的卫士自然是惊恐,那五名脸色衰败的中年人则是一个个元气大伤的模样,但石质高台那座军帐里,看着三千人化为血光一闪即逝,如今已然空空荡荡的校场,以及上千具仿佛全身所有血液和水分都被尽数抽干的干枯尸体,殷受辛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父皇,这就是你所说的通天塔?这些人……” “这些不是人,只不过是一份祭品而已。” 话说到了这里,老人微微一笑:“将来这大商天下九州都是你的,区区一千个罪人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 抬手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话,老人缓缓摇了摇头:“通天塔确实是塔,这西门校场也确实上它的门户所在,但是……这座塔的真身却并非在这里。” “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都没人知道通天塔在什么地方,若它真在帝都内,又怎么可能直到如今还没人能找到它?”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老人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通天塔确实是塔,但却不在地上,而是在地底下。具体在什么位置,就连朕也不知道。或许可能就在这片土地的下面,又或许是在万里之外……总之,两年多年以来,根本没人能找到它。” “那……既然通天塔这么邪门,连开启一次都要死一千多人,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开启它?” “死一千个罪人,得到一千个良材美玉,何乐而不为?” 扭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老人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小六,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做为一个皇者,你的心肠必须要足够狠,想统治这片天地,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孩儿受教,只是……” 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殷受辛的嘴角抿起一抹冷硬的弧度:“孩儿有自己的想法,统治这片天地,终究凭不能只讲狠辣。” “呵呵,反正皇位是要传给你的,想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朕已经老了,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几天安稳日子。” 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老人转身离开了这间军帐。 至于他去了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问。 因为,这位看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人,他并不仅仅只是这个国度的统治者,同时也是一位真正的皇者——九鼎巫皇。 当这座军帐只剩下了殷受辛自己一人之后,原本恭送老人离去的温和面孔,渐渐变得狰狞可怖。 “如果能凭力量杀光所有敢反对我的人,你以为我不会这样做吗?” 殷受辛很了解自己的父亲,就像他父亲所说的那样,自己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模样。但也恰恰正是因为了解自己,故而他很清楚自己的父皇心里在想什么。 若真是看中他,那自己儿时又怎么可能会不闻不问,任由其他兄弟姐妹欺负打骂? 权利是个好东西,只要品尝过它的滋味,就不会有人想放弃。 太子的势力越来越大,实力也越来越强,镇守边关的大皇子同样也是如此。 但儿子有本事很能干,这放在普通人家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放在皇族之内,却并非所有的父亲都会由衷的感到高兴。 “不过就是拿我当挡箭牌而已,不管是老大还是太子,又或是我……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皇位传给我们几个。甚至,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皇位传给任何一个儿子。” 殷受辛很清楚,只要自己这位父皇还活着,那他就绝对不可能把皇位交出去,除非——他死了。 第413章 三十六层通天塔 通天塔是什么? 在大商王朝之内,很多人都想弄清楚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都从来都没有一个答案。 如今,这个答案就这么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可如今已经身在通天塔之内的三千多人,却并没有一个人感觉到欣喜,反而俱是满心恐惧。 不论是修为,还是寿命,又或是其它的什么东西,只要关于修为,只要心有所求,都会在这三十六层通天塔内有所收获。 然而,有所得必然有所出,若想有所斩获,当然要有所付出。 三千余人,最多只能活着走出去九百九十九人。 这是通天塔的规矩,没有人可以将之打破——至少在大商王朝立国两千年以来,没有人可以将其打破。 虽然名为塔,但它却并非是位于地上,而是坐落于地底深处,在这里有着无尽凶兽,但与这些凶兽相比,最危险的却要属那些和自己一同进入这座通天塔的‘同伴’。 并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们这些信息,但这些东西却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进入通天塔内的每个人脑子里,就仿佛天生拥有这种记忆似的。 最弱的一鼎巫将,也可以轻松的杀死一名九鼎巫兵。 巫将若想杀掉一个巫兵,这简直不要太轻松。 不过,对于所有人来说,目前最大的好消息就是,在进入通天塔的那一刻,这座据说有三十六层的地底建筑,会自行将所有人都给分配到不同的区域。 只不过,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这种安全只是暂时性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这种优势最终将会被彻底打破,而等待那些弱者的命运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强者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的踏脚石。 三十六层通天塔,前九层分别对应一鼎巫兵到九鼎巫兵,从第十层到第十八层,则是象征着一鼎巫将到九鼎巫将。至于从第十八层到二十七层,则是一鼎巫尊到九鼎巫尊。 最后的九层,自然是代表着巫王。 尽管共有三十六层,但只要能够撑到第十八层,就可以走出这里。 剩下的那十八层,已经有近两千年的时间,没有迎来任何一个访客。 身处通天塔七层,陈长生如今真的很是庆幸,庆幸秦杰在前段时间仿佛填鸭似的给自己填下去的那些灵药,并没有把自己活生生给堆到八鼎巫兵的境界。 否则,如现在应该和一大群八鼎巫兵正在通天塔第八层打生打死,而并不是在这第七层里,和一群人面面相觑的对峙着。 这里确实是地底空间,不管怎么说,陈长生当初在秦杰的带领下,倒也对于地底密道很是熟悉。 只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如果不是自己脑子里那突然自己浮现的信息说得明明白白,他还真就想不到,这个没有任何光源,但却处处纤毫毕现的古式建筑内部,竟然是位于地底不知多深处的一片空间。 然而,他却也明白,如今根本不是查看这片空间有什么奥妙的时机,因为在那之前,自己有必要先脱离险境。 何为险境? 数不胜数的凶兽,这无疑是一种险境,但与之相比的话,凶兽毕竟没有什么智慧可言,同时也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并且设计一大串阴谋陷阱来坑你。 所以,真正的险境,永远都是人心。 三千个人里,只有九百九十九个活人能够离开,这自然也就意味着,如今目中所见的所有人,全部都是与自己争命的人物。 通天塔第七层,一阵阵血色光华渐渐消散,二百多名七鼎巫兵,都相互警惕的看着身边的人,同时一点点朝着不同的方向退了出去。 哪怕只按三分之一的存活率来算,那这些人里,最多也不足七十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甚至,如果要再算上那些战力强悍,但如今却并不需要担心提前碰到的巫将们,恐怕这个机率还要再低上几分——最多能有三十名七鼎巫兵活着走出去,这就已经不错了。 能有如今这份修为,自然没几个人是笨蛋。 尽管谁也不想给谁当枪使,但此情此景之下,自然总归还是要有个人来开口的,否则……这种沉闷的气氛不打破的话,恐怕凶兽还没来,这里的人就已经先闹起了内讧。 “咳咳!” 一声清咳,沉默良久之后,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诸位听我一言,在下任先知,修为也不必介绍,大家能出现在这里,自然都是七鼎巫兵。只不过,兄弟却认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集中全力抱成一团,否则……” 这位任先知口中所说的否则之后是什么,在场二百多人俱是心知肚明,因为他们出现在这通天塔第七层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有了信息浮现。 最多再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将会有和在场人数一样多的地底凶兽出现。 甚至,不仅仅只是人数和在场诸人一样多,哪怕就连实力也俱是一模一样,全部都是相当于七鼎巫兵的存在。 通天塔,并不仅仅只是一处宝地,这只不过是它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用处。 它真正的用途只有一个,那就是为大夏皇朝选拔有潜质的良材美玉。 通过十八层的巫师,只能算是勉强及格。 没错,就是大夏,而并非是大商。 想到刚刚浮现在自己脑子里的陌生信息,陈长生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碰到眼前这种情况。 “大夏?” 这两个字,勾起了他心中某些已经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记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母亲当初说过——我和父亲,都拥有大夏皇朝最后一代君王的血脉,是正统的嫡系后代……” 想起这些东西,陈长生却是不由苦笑了起来:好端端的,想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首要任务只有三个,第一是从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窜出来的凶兽口下逃过一命,第二就是干掉所有敢拦住自己去路的敌人。 至于第三,那就是尽快往下走,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东方雨。 第414章 分道扬镳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下,和周围其他人抱成一团,以最大程度的力量来迎接不久之后降临的凶兽,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所以,并不是那名最先开口的紫衣中年人说得多么有道理,而是他第一个把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着的事给讲了出来。 但是,这个想法固然很好,可在这句话响起之后,整个通天塔第七层空间内,却陷入了一片令人压抑的沉默。 三千人只能活着走出去九百九十九个,三人之一的淘汰率,谁也不想成为没能活着走出去的那三分之二。 身处第七层内的二百余人,不论在走进来之前关系如何,如今不管愿或不愿,彼此间都已经成了生死仇敌,别说同门师兄弟,恐怕就是血亲兄弟,也一样下得去杀手。 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也都不值得相信。 二百多人的队伍里,陈长生站在不前不后的位置,四面八方全部都是不认识的人,这些人既可以说是一同进入通天塔的同伴,也可以说是随时有可能会向他出手的敌人。 尽管所有人都明白,如今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大家聚集在一处,然后在小半个时辰后把那些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涌出来的二百余只相当于七鼎巫兵的凶兽给干掉。但经过短暂的一阵议论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能修炼到七鼎巫兵这个层次的,也没有几个蠢货。 但是,问题恰恰就在于,如果所有人都组成了一个小团体,那么谁来发号施令? 互相看不顺眼,又或是身有仇怨的人动起了手,又该如何处罚? 谁也不愿屈居人下,可偏偏这里的二百多号人个个都是七鼎巫兵,单论战力的话,却是谁也不比谁差。 这两个制约因素不解决,永远都别想组成什么团队。勉力为之的话,恐怕还没有享受到这个团队的好处,就先已经莫名其妙的断送掉自己一条小命。 所以,抱成团这个念头仅仅也只不过是在脑子里打了个转,随后便各自分道扬镳。 人生就是这样,在很多情况下,知道是一回事,但做起来却又完全是另一回事。 与其将自己的后背交给陌生人,让其在自己失去警惕的那一刻捅一刀,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自力更生。 或许是坐落于地底深处的缘故,通天塔内部的环境只能用一句四通八达来形容,放眼所见皆是一条条不知通往何方的甬道。 只不过,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不论往在这片光洁明亮的地下空间往哪个方向走,所有通道的地势都是朝着地底深处延伸。 通天塔三十六层,如今这二百多人都身处第七层,但却根本没有任何发现从六层来到第七层的通道,这种情况令在场所有人都心里一沉。 联想到自己等人脑子一晕,随后就从帝都西门校场来到这个地方的情形,数息之后,所有人都大致猜到了如何从第六层来到第七层,以及如何从第七层前往第八层。 想必,只有来到某处神秘的祭坛之后,才能开启从第七层通往第八层的门户。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在找到那处门户所在的位置以后,会不会还要像他们来时那般,用‘祭品’来进行‘献祭’。 尽管小半柱香的时间悄然过去,尽管在这通天塔第七层空间内还没有发生任何争斗,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悄然笼罩了一层阴云。 这里,似乎充满了一种残酷的气息…… 孤身一人,顺着通天塔第七层那四通八达的地道其中一条走着,陈长生警惕察看着四周环境的同时,也做好了随时随地与人战斗的准备。 在前往帝都西门校场之前,秦杰几乎把他给武装到了牙齿。两只鞋子里都藏有机关,用力一蹬后跟就能弹出一截剑刃。左右两只衣袖下,都各自戴着一只金属护臂,甚至左手那只护臂上还装了一架改制过的臂弩,虽然只能射到身前十步,但却胜在够快、力道十足。 至于身上,当然还装备了一件据说可以刀枪不入的软甲。 腰间那只纳物宝袋之内,更是提前备好了一大堆效用不一的毒药、止血药。做为主要攻击手段,钢针更是必不可少,足足预备了三大箱…… 当然,主要武器这方面却只有两件,其中一件是不问恩仇,另外一件则是当初从顾朝阳那里敲来的浑铁棍。 尽管附近数十丈范围内只有自己一人,但陈长生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在这里,所有人都是猎人,也同样都是猎物。 从小生活在东灵镇,尽管没真正出去打过猎,可他却没少听过猎人和猎物的故事。 做猎人需要的是耐心,做猎物需要的则是警惕。 不过,两者之间的共同点却是——都不能贪心。 陈长生不贪心,不管通天塔里有什么好处,不论这里有多少灵药、多少凶兽、多少敌人、多少资源,他统统都不放在心上。 正如最初时的想法,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前往下一层,在东方雨没有遭遇险境之前找到她。 至于别的,与他无关。 只不过,在这条只有他独自一人的通道内越是向前走,他心情就越来越紧张。 哪怕就算之前跟在丑老汉身边,在一片深山老林里生活了两个月的那段时间,陈长生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因为,那时尽管无聊,但最起码眼前还有个活人,尽管没有人陪自己闲聊,但耳朵里却能听到鸟雀的鸣叫声,和山风的呼啸声。 就算这些都听得有些厌烦,但只要仰头望天,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广阔天际,心情也总会变得好上一些。 但如今这种情况却截然不同,放眼所见全部都是由泥土构建而成的通道,其内四通八达,岔道无数,二百多人在这里只不过转了几圈,就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 别说活人,连野草都没有一株,这里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喘气声、以及心跳声。 通道再长,那也仅仅只不过是一条通道,总归会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然而,当陈长生真正走出了那条漫长而压抑的通道之后,他终究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所谓的通天塔。 第415章 没有回头路 因为,当陈长生从身后的通道里走出来后才悄然发现,原来自己最开始出现的那处位置,充其量也只不过勉强能算得上是整个通天塔第七层的入口——差不多也就是一个新手村大小的安全区而已。 整个第七层的空间,与其说它是一层,倒还不如说是一个世界,一个处处绽放光明,但却无天无日的地底世界。 当然,说它是一个地底世界倒也有些言过其实,不过一处失落的地下城市,倒也还当之无愧。 地面是灰黑色,隐隐散发着一种草木腐朽的气息,放眼望去,一片片残垣断壁间,各种形状扭曲古怪的植物随处可见,只不过虽然是植物,但大多除了红色就是黑色、紫色,根本不见半点绿意。 下意识的扭过头,朝着自己出来的那处通道望去,但陈长生直到此时才愕然发现,在自己的身后,哪里还有什么通道? 不些不信邪的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几步,但他却失望的发现,自己仿佛从一开始就身处这片神秘的地下空间似的,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通道。 回头路,就这么于悄无声息间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抹去。 “古怪!” 出现在通天塔内部第一时间浮现在每个人脑子里的信息都一样,都是让所有人不断朝着最下方行进,但却没有一个固定的路线。 想上天不好办,在这里想往低处走却很容易。 不论是顺着水流,还是随着脚下地势,只要肯走下去,总归还是能找到出口在什么位置。 “咝……败血草?” 在这片完全陌生,但却极其广阔的地底空间内没走出几步,当陈长生无意间看一株红色小草之后,他整个人猛的愣住了,因为他认得这种东西,正是炼制败血烟的主要原料——败血草。 事实上,在刺杀张安如后回到酒楼地底密室的那段时间里,秦杰也曾给陈长生带来了不少灵药,其中就有败血草这种玩意。 只不过,秦杰给他拿去的那株败血草,足足有着六百年的药龄。 而眼前这株败血草,虽然看模样还没长到五百看,但陈长生估计它至少也在这里长了近三百年。 “通天塔,还真就是什么玩意都有,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想进来……” 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陈长生走到那株红色小草旁边,伸手朝它一扯,就直接将这株带着不小毒性的下品灵药给连着一块泥土装进了纳物宝袋之内。 这个地方自然是古怪的,但不论再古怪,既然身在此间,也只能继续顺着这条路不断走下去。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至极的是则是,通天塔与外面的世界,仿佛完全不同,他只不过走了二十几步,腰间那只纳物宝袋里就已经多了了三株灵药。 尽管都是些下品灵药,药龄最高的也不过四百多年,但却都是些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只不过,幻金草、败血草、槡罂花这三种,全部都是有毒的东西。 幻金草毒性较强,寻常人只要出现在它周围三步之内,就会出现幻觉,若不及时离开它附近,双眼会渐渐充血,不能及时醒悟的话,极有可能会被这玩意给害瞎了一双眼睛。 败血草自然不必再提,败血烟的主要原料之一,顾名思义,败血这两个字,就是主破坏人体血液机能,令人血流不止、伤口极难愈合等等。 而槡罂花这玩意,触碰无毒,但若烘干后制成粉状,一旦被人吸入口鼻,最多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心脏就会渐渐停止跳动。 然而,这三种毒物的毒性,却丝毫奈何不得陈长生。 当初跟在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学艺那段时间里,陈长生已经被弄成了什么所谓的万毒宝体,据说可以百毒不侵,只要不断进补各种毒物,将诸多毒物不同毒性融入血脉深处,终有一日可以凭一身血液配合法力生成无穷无尽的剧毒…… 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脑海,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准备继续往前走。 通天塔第七层,这里固然很大,但却处处都是残垣断壁,尽管放眼望去皆是光亮一片,可视野却着实不算开阔。 “也不知道那些人现在去了什么地方……” 天上没有太阳,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是一成不变的光亮,不得不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多在这种地方呆上一刻,陈长生都会有种时间仿佛在这一瞬悄然静止了的错觉。 人类是一种群居生物,天生就有着一种寻找同类的本能。 身处这种寂静无声的环境里,虽然有光,但其本质却与小黑屋没有什么区别。 最开始的时候,陈长生还能尽量保持着警惕,可随着他走过一条又一条没有半点人迹的小路,他终于控制不住某种发自于内心的冲动,在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地底空间之内,朝着地势低洼处一路飞奔而去。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会偶尔弯腰采摘一些灵药。 毕竟不管怎么说,哪怕就算是自己用不上,出去以后也总归还是能拿来卖掉换银子。 陈长生很缺钱,秦杰已经不止一次和他提过,没有足够的钱财去给东方雨把那份药方上所记载的灵药都给配齐。 “不是说……半个时辰左右,这通天塔第七层里就会有凶兽出现吗?” 回想起在不久之前还萦绕在自己脑海里的那段信息,根本不知道如今已经跑了多远的陈长生寻了一处干净巨石坐下,眉头不禁悄然皱了起来:“难道我跑了这么远的路,时间还没过去半个时辰?”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两只耳朵微微一动,神色倏然一紧,随即毫不犹豫的身形缩在身下这块巨石后方,同时摒住了呼吸。 很快,随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来路上某条岔道中窜出一道灰色身影飞快从陈长生身前那方巨石掠过,几乎毫不停留的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咦?” 尽管那道灰色身影的速度极快,但在对方从自己身前那块巨石掠过的一瞬间,陈长生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对方手里托着的那件东西…… 第416章 寒玉芝 说得准确一些,那并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只动物。 事实上,除了当初在丑老汉那堆藏书里见到过这玩意的图案,陈长生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被称之为‘寻宝鼠’的东西。 寻宝鼠,天生拥有寻宝之能,其长相与寻常老鼠大小形状都极其相似,但它的一身皮毛却是纯金色。 “连这种东西都有,那家伙是什么人?” 眼中闪过一缕疑惑,但陈长生却悄然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就这么蹑在对方身后,同时朝着同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因为,他真的很好奇,这家伙究竟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通天塔之内,所有人之间都是同一种关系,那就是竞争对手,而且还是性命攸关的那种对手。 故而,别说明抢,就算杀了对方,陈长生心里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然而,想到这一处,他却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在丑老汉说他可以满师下山的时候,顺便给自己安排的那次任务。 “难道……是故意让我去杀一个陌生人,想让我习惯这种生活?” 心中飞快的转动着种种念头,当陈长生远远吊着那道灰色身影来到一片小型湖泊附近之后,他用力的咬了咬舌头,终于将脑子里不断翻腾着的杂念都给压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正在做坏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虽然大家都是七鼎巫兵,严格说起来的话,就算真打起来也不用太过担心打不过,但自己既然有保命的手段和底牌,保不准别人也一样有。 不小看任何人,能坑的时候绝对不要硬抗,这是自己那位奇丑无比,但却身经百战的老师所传授给自己最宝贵的人生经验。 透过齐腰高的杂草缝隙,陈长生看到了那名灰衣男人站在了正前方那片湖泊的边上,此时正伸长了脖子朝水里望着,就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似的模样。 “这湖水……看起来还真奇怪。” 毕竟如今身处于地底空间之内,地下有水倒也不算什么,可偏偏这水却带着一股淡淡的黑色,令人看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甚至,当陈长生悄悄凝视着那片湖水的时候,他心里总有一股淡淡的危机感,就好似那里面隐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似的。 毫无疑问,虽然离得甚远,可陈长生依然能够感觉到,那片湖水,又或是湖水里面的东西,应该带着不小的毒性。但是,他却始终想不出来,为什么那名手里托着一只寻宝鼠的灰衣青年,会站在这片湖泊的岸边上。 “再等等,如果这家伙什么都没找到的话,也不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是,等了半晌之后,只见那名灰衣青年,竟是手腕一翻,将那只通体纯金色的寻宝鼠给收回了袖子里,随后抬手在腰间纳物宝袋上轻轻一拍,接着取出了一只红色瓷瓶,将里面的淡白色粉末全部都倒进了湖水中。 “这小子搞什么飞机?” 见到那整整一瓶白色粉末甫一倒入湖水之内,原本平静一大片湖水顿时剧烈的沸腾了起来,陈长生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离得太远,也不知道那家伙倒进水里的是什么玩意?” 但是,更让陈长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心里犯起嘀咕的这一刹那,那名站在湖水边上的灰衣青年,竟是猛的拔出了原本悬于腰间的长剑,迎着沸腾的湖水就挥洒出了一大片雪亮的剑光。 恰在此时,一条条身上带着浅蓝色条纹,最多不过拇指长短的虫子,好似发了狂一样飞快从沸腾的湖水里跳了出来,一只只尚在空中,就接连不断的朝着那名灰衣青年喷出了一缕缕淡蓝色的雾气。 不,那不是雾气! 眼神微微一凝,陈长生顿时想起了自己曾经在丑老汉藏书里看到过的一份图志,那上面似乎记载过这种虫子,它们的名字叫做:寒玉虫。 只有极其阴寒,天地元气异常浓郁,并且终年不见阳光的水潭里,才会有一定几率滋生出这种异虫。 想起曾经看到过的古书,陈长生的心情顿时激动了起来。 “妈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在回忆起这种异虫是什么东西的那一瞬,陈长生那双较他人要略显狭长的眼睛,就悄然眯了起来:这笔买卖,老子做定了! 寒玉虫,因其腹内积蓄一缕寒气而得名,其体型与蛞蝓类似,遭遇危险时会喷出腹内蕴含毒性的寒气进行攻击,四鼎巫兵以下遇之,有死无生。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些寒玉虫如今的对手并不是四鼎巫兵,尽管它们很拼命,但面对着七鼎巫兵的快剑,却只有被尽数斩杀一空的宿命。 人类,是天地万物的克星。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陈长生已然想明白了最开始那名灰衣青年倒出去的白色粉末是什么东西。说来也是犯了知见障,他见丑老汉和秦杰经常从瓷瓶里倒出各种药粉,故而当那名灰衣青年将白色粉末倒在水里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就在想着是什么样的药粉会产生这种作用。 然而,瓶子里却并非一定要装药粉,同样也可以装石灰粉。 心情之所以激动,并非是因为那些寒玉虫,而是因为它们的一种生活习性。 陈长生记得很清楚,据书上记载,此虫是一味中品灵药寒玉芝的伴生物,有寒玉虫的地方,往往都会有寒玉芝。 而当初在古泉县时,他动用医药神通为东方雨所开出的那份药方里,恰恰就需要这么一味寒玉芝,但他还没来得及进山寻找,人就已经随着秦杰一行踏进了前往帝都的道路。 帝都居,大不易,不论吃的用的,只要能想得到的东西,全部都远远要比其他地方贵了数倍。 寒玉芝这种灵药,陈长生也曾打听过,据说这玩意根本就不是按株卖,而是按钱卖的,一钱重的量,往往卖到黄金千两还有份无市,可谓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靠,一整株寒玉芝,给小雨配药也用不了那么多,剩下的得卖出多少两黄金?” 第417章 不知何处的箭 陈长生并不缺少耐心,所以如果事情一切发展顺利的话,那他会一直等到那名灰衣青年将手探入水中,将整株寒玉芝都给取出,并装进了纳物宝袋之后再动手。 否则,他可不知道对方狗急跳墙之下,会不会做出些一拍两散的举动,比如在被自己放倒之前,先毁掉那株寒玉芝……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是,那名灰衣青年虽然将手探入了湖水之内,但他却并没有将寒玉芝给捞出来,而是在手掌刚刚沾到湖水的那一刻就猛然从地上站起,并满眼警惕的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口中恶声恶气的高声叫道:“跟了老子一路,还不快点滚出来?” 被发现了? 心脏不争气的重重跳了两下,陈长生右手微微一颤,那只刻着‘不问恩仇’四字的黑色匕首,就已经从袖间滑入掌中。 可就在他几乎快要暴起杀人的这一刻,却忽然发现那名灰衣青年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细细观察之下才发现,尽管对方声音叫得不小,但两只眼睛却朝着四周转个不停,而并非是看向自己藏身的这片齐腰高杂草之内。 很明显,他自己也根本不知道是否有人盯着,只不过是诈作有人而已。 靠! 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这家伙,陈长生不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小心思还真多…… 见到那名灰衣青年终于放心将手探入湖水内,不多时便抓着一只通体幽蓝色的灵芝状物件缓缓起身,并满脸欢喜的将之装入了自己腰间纳物宝袋之后,陈长生这才将左手缓缓按在了袖口。 能坑绝对不要硬抗,这是丑老汉当初教给他的至理名言。 所以,能用毒的时候,千万不要和敌人客气。 之前不在第一时间放出毒烟,是怕药性间的生克变化伤及寒玉芝的药性,但如今那株寒玉芝都已经被对方装进了纳物宝袋之内,陈长生自然不需要再顾及什么。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打算下毒的这一瞬,就在灰衣青年满心欢喜,警惕心稍微松懈的那一刻,一缕颜色极淡的灰影,就这么贴着地面,在眨眼之间飞跃了近十丈的空间,随即突然由下而上,直接贯穿了那名灰衣青年的眉心。 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灰色的影子,分明就是一枝通体暗灰色的利箭。 弓箭?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缓缓深吸一口气,悄然将身体伏得再低了三分。 事实上,他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用弓箭的对手。 在这个世界上固然没有热武器,但却有着种种诡异的巫术,而一个以弓箭为武器的巫师,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人物。 这种人,丝毫不比前世的狙击手差。 而刚刚这名灰衣青年被洞穿眉心的那一瞬,在那枝灰色利箭射出去之前,自己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尽管自己并没有与这种敌人交手的经验,但丑老汉当初闲着没事的时候,倒也和他讲解过,要如何对付这种令人头疼的敌人。 第一,找到对方藏身之所。 第二,以最快的速度拉近距离,不给对方连续开弓射箭的时间。 毒固然令人闻风丧胆,可弓箭这种看似古老的武器,却才是真真正正的杀人利器。 触之即死的毒,这世间并非没有,但陈长生却没有。 最关键的一点,还是距离。弓箭的可攻击范围,要远远超过他下毒的有效范围。没风的时候就不用说了,有风的时候……若站在上风口的话,那些精通毒功的巫师往往还没来得及下毒,就已经被箭枝洞穿了咽喉。 精通弓箭之术的巫师,他们大多都拥有一只比狗还灵的鼻子,能闻得到人味。 所以,在敌人还没有出现之前,他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在等待着敌人出现的这段时间里,打量着草丛地面上那些散发着腐败气味的枯草烂叶,以及沾在衣衫上的污泥,陈长生心中不禁苦笑:要不是这些东西,也不知道那个至今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弓箭手会不会发现我…… 不过,左等右等之下,等得他整个人都已经隐隐有些焦燥,但那名之前射出追魂一箭的人,却仍然没有出现,就仿佛陈长生之前所见的那一幕,完全就是他自己的错觉似的。 只不过,远处距离湖水不远处的那具尸体,尤其是贯穿了尸体眉心的那枝灰色利箭却在无声的提醒着他——这并不是错觉。 在不知敌人身在何方的情况下,用出某种可以笼罩一大片空间的毒雾自然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但偏偏最要命的一点就在于,陈长生根本不知道那家伙藏身于何处,距离自己又有多远。 如果自己已经放了毒,但对方却不在自己的有效攻击范围之内,哪怕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人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位置,但对于一个拥有远程攻击能力的弓箭手来说,最多只需要射出几箭,就完全能把自己从草丛里逼出来。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可就真的搞笑了。敌进我退,敌疲我扰,哪怕自己能挡下对方射出来的所有箭枝,光是风筝战法也能把自己给活活耗死。 所以,尽管等得心焦,但陈长生一时半刻间,还真就不敢贸然露头。 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数息之后,两只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近,陈长生顿时下意识的摒住了呼吸:难道,这家伙终于忍不住,这就要出来摘果子了吗?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尽管这名从远处走来的青衣壮汉看起来很强壮,但对方身上并没有背着长弓和箭囊,反而手里提着一口斩马大刀。 “哈,看来今天老子合该发一笔横财。” 见到远处那具尸体腰间的纳物宝袋,这名青衣壮汉顿时咧着嘴笑了起来:“杀了人连纳物宝袋都不取走,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少爷下的手。啧啧,有钱人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连纳物宝袋这种东西都看不上……” 就在这名青衣壮汉弯腰伸手朝那只纳物宝袋抓去的那一刻,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这名壮汉身上的陈长生顿时眯起了眼睛,因为他这次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只灰色利箭是从什么地方射出来的。 第418章 落云弓 然而,同样发现那名弓箭手藏身之地的,却并不仅仅只有陈长生一个人,手持斩马大刀的青衣壮汉,也同样发现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手中斩马大刀横起,瞬间弹飞了那只灰色利箭,青衣壮汉嘿嘿一声冷笑,脚下泥土炸起,顿时出现了两个深坑,手中斩马大刀挡在身前,就这么直愣愣的顺着利箭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 “妈的,老子就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果然有诈!” 七鼎巫兵,全力一击可以打出八百多斤的力道,如今只见这名青衣壮汉发力狂奔,竟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跨越了近二十步的距离。 然而,恰在此时,一枝灰色利箭,也同时自草丛之内飞射而出,笔直朝着这名青衣壮汉的脑袋疾射而去,那名隐藏在暗中的弓箭手很显然是想将此人半路截杀,令其无法冲到自己身前。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名青衣壮汉的本事确实不弱,而且很显然并非生平第一次与弓箭手为敌,前进的速度固然够快,但脚下的步伐却忽快忽慢、忽左忽右,每次身影闪动间,都做出了丝毫没有半点规律可循的规避动作。 敌人冲得太快,根本没有时间再次弯弓搭箭,原本隐藏于另一处灌木丛中的弓箭手,终于再也无法坐视敌人与自己的距离不断拉近。 随着对方自灌木丛中一跃而出,陈长生终于看到了这个敌人的真实模样,只见对方一身黑色劲装,两鬓染霜,脸孔清瘦,体格虽然远远没有此时正朝着他冲过去的那名青衣壮汉强健,但却仿佛全身上下都蕴藏着一种可怕的爆发力。 当然,陈长生自然没有什么兴趣关注自己的敌人长什么样,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这名黑衣青年右手紧紧握着的那只长弓上。 对于弓箭这种东西,他虽然自己没用过,但却也没少见过。 不论是前世的电影电视上,还是这辈子在东灵镇那些猎户的手里,陈长生对于弓箭倒也不算太过陌生。 但是,这名黑衣青年手里握着的那张弓,虽然不是陈长生所见过最长的,同样也是他所见过最可怕的——与其说那是一张弓,倒不如说是一件凶器。 因为,那张弓并非是木制,而是通体由一种黑色金属所制成,整体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张开双翼的巨大蝙蝠,最重要的是它左右两侧外缘上,布满了两排带着弧度的锋利锯齿和尖刺。 此弓并不仅仅只适用于远程攻击,可钩可刺、可劈可斩,同样也是一件近战利器。 仅仅只是朝弓上扫了一眼,陈长生就已经对那名青衣壮汉的命运有了判断——这家伙死定了。 然而,大家彼此间都是敌人,青衣壮汉是死是活,却是与自己无关。 藏身于草丛之内,毫不犹豫的刺破了指尖,任由一滴滴殷红的血珠顺着手指流淌而下,悄然催动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激活隐藏于自己血脉最深处的种种药性,将之催化成了一股灰蒙蒙的稀薄烟气,朝着恰好正处于自己攻击范围之内的那两个人笼罩了过去。 事实上,陈长生也很无奈,尽管被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给折腾成了什么所谓的万毒宝体,但这个‘万’字却只是一个虚数,不过也是听起来好听些罢了。 各种毒物配方他固然记住了不少,但真正能起到作用的,却最多也不过就那么仅有的十几二十种而已。 如今,他所放出的这股稀薄的灰色雾气,只不过是一种令人反应于不知不觉中变得迟钝的毒雾。 毕竟那两个家伙正打得有声有色,陈长生可不想放些剧毒出来让这两个敌人结成统一战线,一起合力先把自己给灭了。 平心而论,不管怎么说,身处通天塔第七层之内,大家都是七鼎巫兵的境界,谁也不比谁强到哪去,那名黑衣青年和青衣壮汉打起来,倒也可以说得上是势均力敌,平分秋色,一时间倒也难分胜负。 只不过,若这两个人继续这么打下去的话,在陈长生看来,最多不过再有十数个回合,那名手持斩马大刀的青衣壮汉,恐怕就会被手持巨弓的黑衣青年所击杀。 不因为别的,完全是因为对方手里那只既可远攻又可近战的金属巨弓,对那只阔刃斩马刀有着一种天生的克制。 大刀只要砍出去,若根本没有碰到对方的兵刃倒还好些,只要一碰到就会被那形状古怪的金属巨弓给牢牢卡住,时间一长心中焦灼之下,必然会露出破绽。 只要那名黑衣青年能把握到敌人一瞬间的破绽,就足以令他毫不留情的收割掉对方的性命。 但是,令陈长生完全没想到的是,当那只金属巨弓再一次卡住斩马大刀的同时,这名黑衣青年竟并没有纵身向前,而是直接反手拉开了那张形如蝙蝠展翼的巨弓弓弦。 嗡! 整张金属巨弓刹那间乌光大盛,随着黑衣青年的法力注入巨弓之内,竟猛然****出了一只似乎介乎于虚幻与实质之间的黑色光箭。 “没时间陪你玩了,去死吧!” 那只黑箭去势极快,加上两人之间距离又近,几乎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青衣壮汉便已然胸口中了一箭。 只不过,被一箭射在胸口,青衣壮汉却只是身体朝后退出了大约十步左右的距离,却并没有直接被这一箭穿胸而过。 “妈的,小子居然敢玩阴的?” 然而,那名黑衣青年却丝毫没有理会对方口中所说的话,而是在青衣壮汉身形倒退出去的同时,好整以暇的再次拉开了金属巨弓。 但这一次巨弓之上所搭着的,却并不再是黑色光箭,而是一只淡灰色的羽箭——和贯穿湖边那名灰衣人眉心的那枝,完全一模一样。 也恰恰就在这名黑衣青年弯弓搭箭的这一刻,陈长生才真正的认识到,对方手里所持这张金属巨弓的不简单之处。 星星点点的幽冷光痕在长弓之上一闪而过,原来这只巨弓上,竟刻满了他根本不认识的繁复咒文。 “在这种距离下,你躲不过我这一箭!能让我激发落云弓上的咒文,你也可以瞑目了。” 第419章 先挡一箭 这句话,并不是在特意的强调什么,而仅仅只是一个平淡的陈述句。 至少,在黑衣青年看来,自己只不过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而已。 当他松开灰色羽箭尾部的那一瞬,一缕幽光乍现,上一刻还搭在金属巨弓上的羽箭,下一瞬就已经贯穿了那名青衣壮汉的眉心,一如之前同样死于箭下的灰衣青年。 “能死在我的落云弓下,也算是你的荣幸。” 冷冷一笑,但这名黑衣青年却并没有直接走到那名青衣壮汉身前,而是再次弯弓搭箭,在那名青衣壮汉的心脏上又补了一箭。 很显然,他是怕对方没死,毕竟在这个巫师的世界里,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巫术多不胜数,天知道这家伙会不会还吊着一口气,准备给自己来个临死一击。 见到自己的灰箭贯穿地上那具尸体的心脏,但对方却没有半点反应,黑衣男子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两只纳物宝袋,虽然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但这份却也绝对收获不小。 毕竟不管怎么说,大家进入通天塔都是为了得到好处,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不带一点好东西傍身? 当黑衣青年的右手离开弓弦,已经触碰到了青衣壮汉腰间那只淡绿色纳物宝袋的这一刻,陈长生非但没有暴起出手,反而将自己的身体伏得更低了一些。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或许在外面会有一些没脑子的货色,但在通天塔内,却绝对不会有这种人。 在来这里之前,秦杰就与他提过,不在小看任何一个能进入通天塔的人。 因为,能进来这里的人,全部都有推荐信。 换言之,这些人就算不是大商王朝各个世家的子弟,那也和各个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种人,就算说个个身经百战也丝毫不为过。 果然,黑衣青年那只手才刚刚碰到纳物宝袋,却闪电般收了回去,并将一枝灰箭搭在了那张落云弓上。 “这些人是不是都有迫害妄想症,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玩这套?” 心中腹诽不已,陈长生伏在草丛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看来,今天我要客串一下黄雀和渔翁了…… 当黑衣青年那枝灰色羽箭离开手掌,并扯下了青衣壮汉腰间那只纳物宝袋的这一刻,收敛周身气息处于下风口的陈长生陡然发力,活似一只大蜈蚣般从草丛内窜起,人还尚在半空,就已经将手里那只刻着‘不问恩仇’四字的黑色匕首朝对方用力掷了出去。 匕首这玩意儿……荆轲当年刺秦王,就是因为匕首太短才没捅到人。 再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远,手里有一只匕首或是没匕首,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陈长生还记得,自己上辈子玩CS的时候,最喜欢做的就是把所有的匪都设置成拿着小刀,而自己手里端着大狙练盲狙。 然而,他却完全没想到,在这辈子自己竟然成了手里拿着水果刀的匪,而敌人的手里却拿起了大狙。 不过幸好,他手里那只比水果刀也长不了几寸的匕首,除了捅和切以外,还可以用来扔出去当暗器。 “在老子的‘蚀魂烟’里呆了这么久,我就不信你的动作还能那么快!” 蚀魂烟,这就是之前陈长生躲在草丛里,乘着黑衣青年和那名青衣壮汉动手时偷偷放出的毒烟。 它并没有什么毒性,甚至就连它自带的那种淡淡的腐臭味,都在周围这片环境自带的腐朽气息给遮掩住。 毒这种东西,并不是毒性越强越好。人都是惜命的,明知道有毒还去碰,那叫找死。 就算碰到一丁点就会没命,可要是没人去碰它,再烈的毒也只不过是一堆发挥不出来任何作用的废品。 和做人一样,最重要提合适二字,在合适的环境下,用最合适的毒。 生平第一次精神状态如此紧张,从腰间纳物宝袋之内取出那根黑黝黝的浑铁棍,陈长生就这么倒拖着金属长棍,迅速与那名黑衣青年拉近了距离。 而此时,那名已经连杀两人的黑衣青年,才刚刚侧身闪过陈长生上一瞬朝他掷出的黑色匕首。 “哼,已经杀了两个,多你一个也不多!” 望着那名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的布衣少年,黑衣青年唇角微微上扬,悄然勾勒起一抹冷硬的弧度:三十步,离得这么远,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个会动的靶子而已。 想把弓箭练好,其难度远远要比刀枪棍棒更大。 毕竟,箭射出去以后,往往连射箭的人都不知道它会射中什么位置。 可黑衣青年却不同,从他有记忆的那一刻起,最先看到的东西,也是这辈子记忆最深刻的东西,恰恰就是挂在墙上的一张角弓。 弓与箭,他已经练了整整十几年。 百步之内,黑衣青年有信心射中一切他想射中的东西。 三十步对于七鼎巫兵来说,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可以跨越,但同样的,对于黑衣青年来说,他完全可以弯两次弓,射出两枝箭。 然而,当那只灰色羽箭搭在落云弓上这一刻,黑衣青年的眉头忽然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变慢了几分。 但心里疑惑归疑惑,如今对于黑衣青年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先干掉那个手里拎着一根浑铁棍朝自己冲过来的少年。 甚至其他的,在杀掉敌人以后,有大把时间去查看。 羽箭终于离开了弓弦,看着划破虚空朝着自己咽喉疾射而来的利箭,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手中一根浑铁棍横在了身前。 一呼一吸之间,对于很多我来说,已经足够去做很多事。 三十步的距离,陈长生在出手之前就已经反复计算过,但不论他如何去计算,他这位对手都有足够的时间至少朝他射出一枝箭。 始终,他也没办法在对方射出那只灰色羽箭之前冲到敌人面前。所以,陈长生想要干掉眼前这名黑衣青年,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挡下对方的这一箭。 第420章 一步错步步错 灰色羽箭转瞬即至,此情此景之下,陈长生也只能卯足了劲,手中数十斤重的浑铁棍高高抡起,狠狠朝着那只羽箭砸过去。 砰! 手腕一颤,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家伙射出的箭,力道还真不小!如果能突破到七鼎巫兵的话,恐怕正面接下这么一箭,现在整条手臂都会麻掉。 然而,现在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名灰衣青年在自己冲到对方身前之际,已经来不及再射出一箭——这玩意,就像前世明清时代的火枪一样,在没装弹之前,跟烧火棍也没什么区别。 十步、八步、五步…… 手中一根浑铁棍,就这么抡足了力气,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头盖脸朝着那名黑衣青年砸了下去。 在这通天塔内,大家彼此间都只有一种身份,那就是竞争者,同时也是敌人。 都已经决定了要夺宝,陈长生自然不会再心慈手软。 被一棍打死,只能算对方倒霉。但若只是打成重伤,他倒也不会再继续补一刀。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这一棍几乎都已经快要打在如今不闪不避,就仿佛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的黑衣青年身上之前那一瞬,这名刚刚才只来得及射出一箭的黑衣青年,却忽然动了起来。 他的箭囊悬于后腰,如今根本来不及在那根黑黝黝的浑铁棍砸在身上之前,再抽出一根羽箭射箭出。 可是,偏偏就在这种情况下,这名黑衣青年却教了陈长生一个道理:别以为敌人手里有弓没有箭,就射不出来东西了。 黑色流闪于弓身之上一闪即逝,原本刚刚松开,此时还在嗡嗡弹出劝的弓弦再一次拉开,随即松手。 原本被拉得形如满月的落云弓,竟在黑衣青年松开手指的一瞬,自行凝聚出了一枝黑色箭形虚影****而出,却是与之前撞飞青衣壮汉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之前在看着那名青衣壮汉被一箭射飞出去的模样,陈长生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最多也不过就是觉得那个青衣壮汉反应太慢了而已。 但是,当那只黑色光箭撞在自己胸口的这一刻,他才骇然发现,并不是之前那名青衣壮汉的反应太慢,而是这枝箭来得实在太快,哪怕就算是换成了他陈长生也是一样反应不过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就是,这只黑色光箭只是一种介乎于虚幻与实质之间的东西,来势固然够快,力道固然够强,但终究不是实物,虽然被打得退后十数步,但终究并没有被真正伤到。 可偏偏也就在陈长生立足未稳的这一刻,黑衣青年却已经杀到了他的面前。 一张弓并不仅仅只能射箭,同样也可以用来砍人。 至少,眼前这名黑衣青年手里的落云弓,恰恰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砰砰砰! 陈长生连退三大步,而黑衣青年却步步紧逼,手中一张金属巨弓挥舞,连连进了三步。 “想杀我?也不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见到这名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的少年在自己攻势下步步后退,黑衣青年的脸上悄然闪过一丝嘲讽之色:“如果你一直躲着不出来,我倒还真就没发现你的存在。不过,既然跳了出来,还敢向我出手,死了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砰! 外缘处布满弧形锯齿的落云弓牢牢卡住陈长生手里浑铁棍那一刻,陈长生顿时毫不犹豫的一脚踢了出去。 一脚踢出的同时,手臂向前打横推出,却是毫不畏惧的卡在了那只金属巨弓外缘密布的锯齿上,丝毫不怕被那层锋利的锯齿给伤到。 陈长生自然是不怕受伤的,因为在他之前进入帝都西门校场之前,就已经被秦杰给武装到了牙齿,两只胳膊都各自套上了一只护臂。 “哼,以为这样会对我有用吗?” 左脚探出,拦下了陈长生一记直踹,黑衣青年不退反进,立时别住了眼前这名少年的腿,同时全身劲力勃发,竟是想直接将这名少年给打横推出去。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恰恰就在此时,自己的左腿却忽然一痛。 受伤了! 怎么受的伤? 可最要命的是,在与敌短兵相接的这一瞬,黑衣青年还没来得及对自己莫名其妙受伤做出有效的应对,正与他面对面较力的这名少年,却直接张口一喷,立时喷出了一条火焰长蛇。 该死! 有心想闪,可闪避的念头才刚刚在脑子里浮现,黑衣青年一步朝身侧踏出,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步踏出,却只迈出了右腿,而他的左腿却不知何时已经彻底麻木掉。 陈长生目前的主要攻击方式就是用毒,所以他完全没有任何理由,不在自己鞋子里弹出的那截刀刃上抹毒。 一步错,步步错。 黑衣青年受了伤,中了毒,再加上交手时间越长,吸入了毒气就越多,反应也就比平时要更慢,故而从陈长生口中喷出的那条火焰长蛇,就这么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上,瞬间烧焦了他的头发和衣衫。 但是,这对于陈长生来说,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火焰还尚未完全消散,陈长生的左手就已经扬了起来,一瞬间便打出了十余枚黑色钢针。 这些钢针,当然也是全部都涂过毒的‘好’东西。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在这不足五步的空间之内,黑衣青年根本没有机会躲过这些暗器。 “给我死!” 尽管两只眼睛火辣辣的疼,但黑衣青年仍是不管不顾的奋力拉开了手中那只落云弓,这一次却是根本来不及凝聚出之前那种黑色光箭,只是拉开后便直接松开了手指。 嗡! 一股无形的波纹撞在身上,陈长生顿时胸口一窒,但和之前一样,还是没受到半点实质性的伤害。 因为,拜秦杰所赐,他身上还穿了一件类似鹿鼎记里韦小宝那种坎肩,刀枪不入。 “确实会有人死,但不会是我,而是——你!” 手臂劲力勃发,一瞬间弹开了那张金属巨弓,陈长生手里那根黑黝黝的浑铁棍高高抡起,却是毫不犹豫的重重打在了黑衣青年的身上…… 第421章 寻宝鼠 说实话,用匕首的话,陈长生不算太专业,但要讲到用棍的话,他远远要比用匕首这种东西更顺手。 一连十三棍打出,当黑衣青年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已经再也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 “呼!” 重生的喘了口粗气,当一切尘埃落定,陈长生这悄然放松了心情。 “也不要怪我,在这通天塔里,大家都是敌人。就算我不杀你,但只要撞见了,你也一定会杀我。” 先把人给干掉,然后再对着尸体说出这么一番话,直到话说到了这里,陈长生才哑然一笑:真是太虚伪,杀就杀了,反正都是敌人,在这通天塔里,大家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摇了摇头,学着之前那名灰衣青年,以及这位黑衣青年之前的模样,先是装模作样的吆喝了几声,接着在即将碰到对方腰间那只纳物宝袋之前扭过头朝四周扫视,直到确定自己视线范围之内并没有任何敌人,这才扯下了黑衣青年尸体腰上的那只纳物宝袋,以及对方手里仍然死死握着的落云弓,还在他背在身后的那只箭囊。 虽然陈长生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加在一起都没有用过弓箭这种武器,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名黑衣青年的纳物宝袋里有什么好东西,陈长生目前还没心思去查看,同时在这种环境下也并不是翻看战利品的好时机。 可对方手里的落云弓,倒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先不说不论射出来的箭力道足够强劲,光是说之前这名死在自己手上的黑衣青年明明手里都没了箭,但还是能射出那种黑色光箭,就足以令陈长生把它给收藏起来。 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手里的好东西太多。 至于生平第一次拿弓,这个倒也不算什么问题。现在不会用,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用,没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这玩意呢? 拾回了自己最开始掷出去的黑色匕首,将之重新收回了右手袖子里,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这才走到了青衣壮汉的尸体前同样扯下了对方腰间的纳物宝袋。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陈长生却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竟顺手也将对方手里那只斩马大刀也给收了起来。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把大刀给收起,但是既然连东西都已经扔进了自己的纳物宝袋里,他倒也没想太多。 在这完全陌生一片的通天塔内,必须随时随地都要保持警惕之心,尽管这三位‘敌人’都已经成了完全没有半点生命迹象的尸体,但陈长生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死人当然是没什么好怕的,哪怕就算是现在突然有几头凶兽突然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陈长生也一样不会怕。 因为,凶兽的凶与狠,这些都是能用眼睛看到的东西。但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却只能用心去默默感受。 真正可怕而阴险的生物,永远都是人。 一步步走到湖边,直到陈长生不断朝着四周扫视着的同时,将最开始便一箭被黑衣青年给射死的灰衣人腰间好坏只纳物宝袋给扯下来,并挂到了自己腰上之后,他这才缓缓从地上站起。 但是,尽管如今陈长生的腰上已经并排挂了三只纳物宝袋,但他的脸色却没有半点缓和,依然是紧绷绷的,没有半点放松的意思。 事实上,如果要是陈长生没见过这名灰衣青年,也没见过那名青衣壮汉,和最后干掉前两者的黑衣青年,想必此时的他在收获了这些东西以后,也会悄然松了一口长气。 然而,恰恰就是因为看到了之前那三个人是如何争斗厮杀,是如何各耍心机的场面之后,他深深的有了一种感觉:在这种危险的环境里,绝对不能有半点松懈的时机,否则……往往在你松了一口气的那一刻,就可能会有什么可怕的敌人从某处隐蔽之地窜出来,继而给你致命一击。 这里的敌人,几乎都可以被称之为整个大商王朝的精英人物。 或许,并不是所有人的修为都很高,但这里不论每一个人,都有着某种潜力与天分。 事实上,仔细想一想,陈长生忽然觉得这通天塔里的种种,很像一种自己并不自太过熟悉的东西:蛊。 一大堆毒虫放在一处,让其互相厮杀,最后决出最强者,再经过一系列的锻炼,这通天塔内培养人材的方式,确实像极了传说中对于蛊虫的描述。 然而,就在陈长生刚刚抬脚迈步,想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的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咬着自己的裤角。 下意识的低头扫了一眼,却只见一只通体金黄色的小老鼠,正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裤角,并且抬着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自己。 寻宝鼠! 见到这个小东西,陈长生顿时一愣,但随即却是大喜:之前一门心思只顾着算计敌人,却是忘记了这个小东西。 这只寻宝鼠,在脚下这名灰衣青年斩杀一大堆从水里跳出来的寒玉虫之前,就已经被对方给收回了袖子里,故而陈长生却是一时间没想起来这小东西。 “咬着我的裤角不放,难道你是想跟着我吗?” 尽管嘴里是这般问着,但陈长生却也没想过,这只小老鼠会对自己的话做出反应,所以他直接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当初在随着丑老汉学艺的那段时间里,他曾经在对方的藏书中看到过关于这种寻宝鼠的描述,它唯一的能力就是寻找宝物,但却没有什么攻击力可言。 虽然把一只老鼠托在手掌里令陈长生有些不适,但一想到这东西并不是普通的老鼠,而是一种天赋异禀,对于各种宝物天生有着某种感应的寻宝鼠,他的脸上就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有了这种东西,难道还怕找不到灵药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却愕然发现,这只通体金黄色的小老鼠,居然在窜到他的手心之后,便不断的冲着自己点起了头,那神色看起来,简直就像个有灵智的小大人似的。 “你听得懂我的话?” 第422章 第五个人 看着那名金色小鼠在自己掌中不断点头的模样,陈长生不禁有些诧异的笑了起来:“不愧是天生对奇珍异宝有所感应的东西,居然这么通人性。” 逗弄了几下这只长相讨喜,又通体金黄色的小老鼠,看着地上远近三具尸体,陈长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三位,尽管大家是敌非友,但不管怎么说我也从几位的身上得了好处,所以也只能祝几位早死早投胎……这辈子死得惨一点也没什么,下辈子小心点就是……” 然而,话还尚未说完,他却陡然发现刚刚还在自己手掌心欢快蹦哒着的寻宝鼠,此时竟不知为什么,突然在一瞬之间缩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球,就仿佛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这边还没想明白寻宝鼠这是怎么了,随即陈长生也猛的打了个冷颤,整个人的身体就仿佛在炎炎夏日堕入冰窖,直接被冻了个透心凉。 有人,而且还是敌人。 毫无疑问,在这种时间,在这种地方,就算有人也只会是敌人,而且这个敌人很明显与之前死在自己手上那名黑衣青年一样,都藏身在暗处。 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半点异状,但手心里却悄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从始至终,陈长生虽然一直都在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片放眼望去处处都是齐腰高杂草和灌木丛,间或偶有几株不知多少年树龄的林子里,竟然除了自己和地上这三具尸体以外,还存在着第五个人。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自己之前,还是在自己之后? 我对敌时的手段,是否已经被对方给看得清清楚楚? 种种疑惑不断在脑子里翻涌着,陈长生心中不禁一声暗骂:“靠,整个通天塔第七层里一共就二百多个人,结果在这么一片小树木里就出现了五个……我这算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然而,不论此时他心里是如何想的,目前摆在陈长生面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不是怯战,也不是没有与人决死一战的勇气,而是因为担心。 男人担心女人,丈夫担心妻子,这自然再正常不过。 如今自己和东方雨都进入了通天塔,但自己在通天塔第七层空间内,可东方雨在什么地方自己还没找到,这又如何能不让他担心? 通天塔内部的环境,远远比自己在没来到这里之前所想的,要更为恶劣许多。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猎人,也同样都是猎物。 已经私订终身的小媳妇如今不知到在第几层,更不知有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陈长生自然会为此忧心。 故而,他完全没有半点时间继续在这里悠哉游哉的寻找什么宝物和机缘,只想着一门心思前往第八层。 如果东方雨也不在第八层的话,那陈长生就会前往第九层,直到他寻到自己那位只着娶进门的小媳妇为止。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不过,如今在被人死死盯住,甚至在对方那根本分不清源自于哪个方向的目光下,都心里有些发凉的情况下,自己又该怎么离开? 如果就这么走掉的话,一直隐藏在暗中的第五个人,他会不会对自己出手? 人之心念瞬息万变,尽管在过去的一瞬间之内,脑子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但陈长生最终仍是手腕一翻,直接将那只通体金色,全然没有半点杂色的寻宝鼠给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就如之前那名灰衣青年所做的一模一样。 陈长生已经决定了,他对于第五个人的态度就是——不理不睬。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对自己而言最好的处理方式,或许就是如今这样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通天塔第七层,对应着七鼎巫兵的境界,既然大家都是七鼎巫兵,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活而已。 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虽然上辈子死的时候有些糊里糊涂,但恰恰正是因为有着上一次死亡的经验,陈长生才会对于死亡有着更深一层的了解。 人类最大的恐惧源自于未知,老子死都死过一次,还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对方任由自己离开,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再好不过。 但若真的动起手来,陈长生也未必会输……最起码,在他自己看来,想保住一条小命应该毫无问题。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当然什么也没有感觉到,陈长生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故作高深的微笑,就这么迈着步子,一步步慢悠悠的继续朝着地势低洼的方向前行而去。 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地,这自然是一种极好的选择。 只不过,陈长生若是这真这么做了话,那也太对不起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在那两个月时间里对自己的谆谆教导了。 跑得再快又有个屁用? 自己也是一位七鼎巫兵,陈长生很清楚修为处在这种层次上的人能够跑得多快,只要全力施为的话,二三十步的距离瞬息即至。 如果那名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还精通类似于前世影视剧里的‘轻功’这种东西的话,速度只会更快。 这种情况就像被恶狗敌视一样,若跑的话,那狗肯定会追过来。 但若是一步接着一步,就这么自然而然的离开,狗却未必会追过来咬他。 跑的话,未必能跑得过。所以,有想再节外生枝的陈长生,也只能这样慢慢离开。 走得越远,他的心提得便越紧,但直到陈长生彻底离开了这位湖泊附近,一直都存在于他假想中的第五个人,却始终没有露面,就这么任由他一路顺着地势,朝着通天塔第八层所在的空间寻了过去。 当那名少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这片湖泊附近,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从一片布满尖刺荆棘的低矮灌木丛中,悄然站起了一个身影。 如果陈长生此时仍然在这里的话,那他一定会认出这个人的身份——夏侯俊。 在数月之前,二人俱是六鼎巫兵,但数月之后,却又同是七鼎巫兵。 第423章 检查战利品 “短短三个多月不见,这小子竟然也突破了七鼎巫兵的境界……” 眼神复杂的望着陈长生离去的方向,夏侯俊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羡慕:若是我能拥有他那般的天赋,能在一年之内连破七境该有多好! 寻常人哪怕苦修一年都未必能突破一层境界,但陈长生竟然能在一年之内做完了大多数人七年都未必能做到的事,这如何能不令夏侯俊心生羡慕? 抬起手掌按在胸前,虽然在胸口处如今已经再看不到那块潜伏于夏侯氏历代族人血脉深处的符印,但夏侯俊却永远无法忘记——就是因为这个东西,他的叔叔背叛了他的父亲,夏侯氏几代人攒下的基业付之一炬。 来到帝都,进入通天塔,如今在夏侯俊心里只放着一件事,那就是让自己变强,变得更强,强到可以轻而易举的干掉夏侯勇,甚至杀掉他背后的人。 毫无疑问,夏侯俊已经变了,不再是与陈长生最初相识时的那个夏侯俊。 如今的他心里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仇恨。 事实上,能认出寻宝鼠这种东西的,并不只有陈长生一个人,得到夏侯氏历代传承符印的夏侯俊,也同样认出了寻宝鼠这种东西。 甚至,从那名灰衣青年来到湖边,再到陈长生尾行至此,就连青衣壮汉和最后那名用弓箭的黑衣青年,从始至终一切种种,全部都在他一双眼睛的注视下。 对于巫师来说,只有拥有足够的资源,只要能够从灵药、异宝中提取出足够的天地元气凝炼为法力种子,就可以迅速突破境界。 所以,天生对于各种宝物有着感应,简直根本就是为寻找各种天材地宝而生的寻宝鼠,对于所有巫师而言都是至宝。 在这种东西面前,亲兄弟也要反目,更何况仅仅只不过是相识几个月的所谓朋友? 然而,夏侯俊最终却并没有站出来。 至于为什么放任寻宝鼠这种好东西从自己的眼前溜走,就连夏侯俊自己也不知道缘由。 但是,既然任由陈长生自行离去而并未出手,这件事也就暂且告一段落。 对于通天塔这个地方,身为夏朝最后一代帝王新一代守陵人的夏侯俊,远远要比其他人所知道的更多。 甚至,当初夏侯正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在为了这一天而做出了种种准备。 “通天塔,以血腥造就机缘,得机缘者就此腾飞九天之上。”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回忆起从符印传承给他的记忆中,关于通天塔的种种描述,夏侯俊口中幽幽一声长叹:“真想快点走下下面几层,与那些名门望族的所谓精英好生较量一番……” 只不过,对于他而言,这种想法目前也仅仅只不过是一种想法而已。 在找到一个人之前,夏侯俊不会再继续往下走。 而他所在找的这个人,正是他的表妹——张芸。 “希望这丫头不会在第五层碰到什么扎手的敌人……” …… 从那方湖泊岸边离开,直到走出了大约一里左右之后,再也感知不到那股若有若无,仿佛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目光之后,陈长生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真是搞不明白,不过就是来这什么狗屁通天塔里转一圈罢了,干嘛非要打生打死的,什么仇什么怨?” 继续朝着地势低洼处走了大约四五里之后,随着越走越远,陈长生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这一路之上,他也曾碰到过几个人,但好似能够活到现在的人,个个都经历过一番厮杀争斗,但凡是远远望到对方,就各自心有默契的朝着身边岔路拐了进去,却是任何人都没有想与其他交流的念头。 然而,没有人交流倒也无所谓,毕竟大家都是生平第一次来到这通天塔内,对于这里是个什么情况,谁知道的也不会比谁多。 但是,最让陈长生想不通的是,自己这么一大群人,在刚刚出现在通天塔内的时候,脑子里就多出了一段信息,而恰恰正是那段陌生的信息告诉所有人,在大约一个时辰左右,这里会有和入塔人数相同,修为境界也完全相同的凶兽出现。 尽管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就连周围的景物和光线都没有任何变化,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参考时间过去多久的东西,可据陈长生估计,哪怕就算刨除之前跟着那名灰衣青年,以及全程旁观并参与了一场战利品争夺战这段经历,恐怕从自己进入通天塔的那时算起,直到现在怎么说也应该过去了至少一两个时辰。 可是,说好的凶兽呢? 左右四顾,一切风平浪静,根本没有任何所谓的凶兽出现。 而脚下这条路,就仿佛漫长到了无穷无尽似的,不论朝着第七层空间内无处不在哪条岔路走,脚下这条路仿佛都漫长到永远也走不完。 既然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第八层在什么位置,恐怕就算再这么走下去,也不会再有什么收获可言。 找了处没人的地方藏好身形,陈长生决定好好歇一歇。 随时随地做好被人偷袭的准备,在这种全程保持着精神高度集中的前进过程中,自然是非常容易累的。 只不过,累的倒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犹豫片刻,陈长生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按在了腰间多出来那三只纳物宝袋上。 之前一直想着赶路,一直在警惕着被人偷袭,倒是没有时间去查看自己腰上多出来的三只战利品。 然而,这一翻之下,却令他整个人为之一愣。 因为不论是那名灰衣青年的纳物,还是青衣壮汉和黑衣弓手的那两只,里面所装着的东西,除了武器、衣服这两样东西以外,最多的就是食物、疗伤药,以及——灵药。 那三个人带进通天塔内的东西,分门别类的简单归纳一下,竟是惊人的相似,都有着数株或是十数株年份俱在五百年以上,品相俱佳的上等灵药。 “靠!秦杰怎么什么都没给我预备……” 发现了这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带进通天塔内的那只纳物宝袋,陈长生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极为精彩。 第424章 大型屠宰场 将多出来那三只纳物宝袋里的东西给翻了一遍后,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纳物宝袋之内可怜巴巴的几样东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秦杰可真是抠门,居然什么都不给我预备,要不是这次当了回黄雀,恐怕连根毛都捞不着。 然而,吐槽归吐槽,但陈长生在将那数株药龄不浅的灵药给归纳到了一处之后,他的脑子里却猛然浮现了一个念头。 “这些家伙都带着一大堆灵药进来,难道……他们是想在通天塔内突破境界?” 皱着眉头认真的想了想,这种可能性极大。 思索片刻,陈长生随即从青衣壮汉的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一件淡青色外衣披在了身上,倒是将腰上其他三只纳物宝袋都给遮了起来。 之前一门心思都在想着闪人,一时间倒是忘记了财不露白这个道理,如今既然想起这件事,当然不能在这种小地方犯毛病。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刚刚将一件外衣披上的这一刻,他的脑子陡然一阵晕眩。 不是被人偷袭,而是如同刚刚进入通天塔那一刻的时候一模一样,他的脑子里突然再次多出了一段陌生信息。 “入塔者们,刚刚出现的凶兽群只是最初级的考验,既然你们能够在凶兽的考验下存活下来,那么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你们将会迎来全新的考验,通过者无需寻找下一层入口,将会自动被传送至下一层。” 依然是这个呆板得没有半点平仄起伏的声音,但这个声音所说的这段话里透露出来的内容,却令如今通天塔第七层空间内所有幸存者都愣住了。 因为,从始至终,他们这些人都根本没有碰到任何凶兽。 说好的凶兽呢? 那些所说不论数量还是修为,都与我们相差无几的凶兽群跑哪去了? 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的遭遇,但一路走来,走了这么远的距离,别说碰到凶兽,哪怕就连凶兽的毛都没有发现一根。 这一路,除了偶尔会碰到几个同类以外,平静得简直令人压抑到窒息。 争斗倒是有,只不过所有人在动手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速战速决,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闪。出手的时候,也都尽量不闹出太大的动静。 谁都不想死,万一引来什么人给来个黄雀在后,从猎手变成其他人的猎物,那可就太过得不偿失。 “对了!” 呆愣半晌,当陈长生从脑子里那个呆板声音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没错,这里确实是通天塔。 但是,通天塔这个东西,是属于夏,而并非商。 也就是说,大商立国近两千年,通天塔里一切的一切,全部都还保持着最初时的模样。 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很明显应该是属于一种提前设定好的东西,就像前世那种给电脑定时定点开机关机,并发出提示音的小程序一样。 岁月变迁,足以令沧海化为桑田。 通天塔内的一切,还都保持着两千年前的模样——谁又敢保证,在过去这近两千年的时间里,这里没有半点变化? 如果假设一下,那个呆板声音所说的凶兽,全部都是被人投放到这里的话……那么,已经两千年没有人往这里投放过凶兽,想必这里最早遗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早就已经化为一堆堆早已腐朽的白骨。 “没错,这种假设极有可能是真的,这里……” 想到这种可能,并将其引申了一下,陈长生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以手抚额:“两千多年的时间,没准这里就曾经有过什么变故——比如地下暗河改道什么的,把通往第八层的路给封死了,这也未尝没有可能。所以,或许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我不管朝哪个方向跑,其实都是在不断的绕着圈而已……” 就在陈长生苦恼的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在这里继续前进的时候,伴随着脑子里微微一阵刺痛,他整个人再一次愣住了。 先是发愣,接着则是猛的打了个冷颤。 因为,那阵轻微的刺痛之后,整个通天塔第七层空间之内的所有人,他们的脑子里都出现了无数细小的红点,远的小,近的大。 随着那个呆板而僵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所有人都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最中间那颗绿色代表着自己,周围的红点都各自代表着一个人,遵循近大远小的原则,红点越大,就代表敌人距离越近,越是小到几不可察,就代表敌人距离越远。 “妈……妈的,这简直就是一个让人连逃都无路可逃的雷达!” 虽然突然出现在自己脑子里,那个只要一想起,就会浮现在自己眼前,并且不断实时变化的‘雷达’上并没有显示出地形图,但却仍然惊呆了一群人。 不论是谁都没有想到,在这通天塔之内,竟然会如此的残酷。 谁也别想安全的藏起来等到一切结束,想在这里活下去,那就必须去参加战斗。 胜了,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败了,只能怪自己倒霉。 这就是通天塔内的规矩,一切简单而粗暴。 对于前十八层而言,想前往下一层的方式也很简单,杀掉三个人或十只与自己实力相等的凶兽即可。否则,想进入下一层的话,要么自己找到通往下一层的入口,又或是当所有人死得只剩下两个的时候,自动被送入下一层。 至于从第十九层开始,那又是全新的一种规则,那个呆板的声音并未向这些第七层内的入塔者透露。 “……走了这么久,除了见到几只被那个一身灰衣的死鬼干掉的寒玉虫以外,老子根本连根凶兽的毛都没看到。” 想来想去,陈长生很无奈的发现,自己若想进入第八层的话,那就只有选择前一种方式——杀掉三个七鼎巫兵。 “狗屁的通天塔,搞得这么血淋淋的,以后谁要敢和老子说这里是圣地,我肯定打掉他满嘴牙……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这哪是什么狗屁圣地?分明就是一个大型屠宰场!” 第425章 借你的命 深吸一口长气,陈长生狠狠一咬牙,直接抬手按在了腰间那只装满了灵药的纳物宝袋之上,随即取出了一株通体带着晶莹剔透的紫色,外形很像灵芝的东西,却是看也不看的直接扔进了嘴里猛嚼了起来。 这种灵药,它的名字叫做紫玉芝,虽然看起来和灵芝神似,但它的硬度却不比真正的玉石差半点。 如果直接用自己的牙来硬咬的话,哪怕就算是七鼎巫兵,也极有可能会崩掉自己的大板牙。更何况,在一般情况下,紫玉芝这种东西,都并不是直接让人用来吃的,而是用它来磨砺本命灵物是兵器那种灵物的好东西。 只不过,一般人的牙口不好,但却并不代表陈长生的牙口也一样不行。 事实上,自从得到本命灵物,并获得了服食大术以后,至今为止,陈长生还没碰到自己啃不动的东西。 哪怕就算石头,只要他想啃,也一样能啃碎。 随着一株灵药嚼碎入腹,陈长生立时感觉到一团暖洋洋的热气在体内不断流走。 吃灵药,从半年前在东灵镇祭天大典上得到黄皮小猴之后,他早就已经吃出了经验。 从一鼎巫兵一直突破到了七鼎巫兵,别人是修炼为主,服食灵药为辅,但陈长生却完全与之截然不同。 之所以能够在半年之内成就七鼎巫兵之境,他完全就是用源源不绝的灵药硬生生堆出来的。 更何况,在过去这二十余天的时间里,秦杰还给他喂下了一堆药龄在五百年以上的灵药。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随着陈长生的修为不断变强,他每一次突破境界所需要的灵药,也变得越来越多,而且对于灵药的药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 大家都知道只要有足够的灵药,就可以迅速的突破境界,那为什么不把所有的精力全部都用在寻找灵药上? 完全是因为两点,第一是灵药如今越来越难找,第二就是在修为低的时候服食灵药,身体会产生一种抗药性,日后想依靠服食灵药迅速破境的时候,所需要的资源简直只能用海量来形容。 但陈长生不同,他有服食大术在身,不论吃什么灵药全凭这门神通,灵药甫一入口,就完全被肢解成了最纯粹的天地元气滋补肉窍,身体根本不会有什么抗药性。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开始吃起了灵药,并不是陈长生想迅速破境,而是想在完全杀死三个同境界的敌人之前,先把自己给堆到距离八鼎巫兵只差一线的层次。 通天塔并非善地,虽然在这里还并没有呆上多久,也才仅仅只不过杀掉了一个敌人而已,但陈长生却已经对这个地方有所了解。 一共三十六层空间,至少要走到第十八层才有资格出去,而他所身处的第七层,仅仅只不过是低级层次而已。 虽然陈长生不知道东方雨如今身处哪一层之内,但越是往下走,环境肯定会越残酷,所面临的危险也会越大。 尽管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通天塔按照修为不同,给强行送往不同的地方,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晋级,这种最开始的保护到了后来,想必只会越来越弱,最终完全消失。 弱者,终究只能成为强者的食粮。 不迅速突破境界,完全就是在自寻死路。 吃完一株紫玉芝,丝毫没有停顿的再往嘴里扔了五株种类不同的灵药,直到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只要再吞食一株五百年药龄以上的灵药,就可以突破到当前境界的时候,陈长生这才缓缓从藏身的灌木丛里站起来。 修为距离八鼎巫兵只差一线,他当然不会再继续服食灵药。 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突破了境界,而通天塔本身却判定他不属于七鼎巫兵,杀再多的七鼎巫兵也无法被送往第八层空间,那可就真的搞笑了。 真要到了那时候的话,他除了把第七层所有的七鼎巫兵都给干掉以外,或是提前找到通往第八层的路,根本别想前往下一层。 一个对二百…… 想到这,陈长生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因为他发现,就在刚刚自己服下几株灵药的这么一小会功夫里,从那个呆板声音响起之后,便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中‘雷达’上,代表着敌人的红点已经悄然少了十几个。 最中间的绿点代表自己,每一个红点,都代表一个敌人。 短短数十息的时间里,竟然已经死了十几个七鼎巫兵……平均一下,就等于是陈长生每喘一口气,就死了一个人。 发现这一点,狠狠一咬牙,想到自己每多犹豫一刻,东方雨就有可能多一分遭遇危险的可能,他直接放开了步子,就朝着距离自己最近处的一颗红点飞奔而去。 然而,从始至终,这名相貌清秀的少年郎似乎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既然东方雨极有可能身在第八层,又或是身在第九层、第十层……那么当陈长生真的找到她以后,究竟是她来保护他,还是他来保护她? ‘雷达’之上,一颗红点与绿点迅速接近,最终在这两颗颜色各异的光点几乎重合在一处的时候,在这片仿佛与丛林和城市混杂在一处的地底空间之内某处岔道口,陈长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敌人。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名相貌清秀的布衣少年很有礼貌的对着一名光头壮汉拱手笑了起来:“这位朋友,虽然你我之间一无怨二无仇,但我今天却必须借你这条命用一用,还请不要拒绝。” “******,找死!” 眼见一个最多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向自己借命,这名身披铁甲的光头壮汉眼中顿时闪过一缕嘲弄之色:“真是巧了,老子也想借你的命用一下,而且保证绝对不会还你,也同样请你不要拒绝!” “相比于我死,还是你死要更好一些!” 足下发力,两个深坑于地面炸裂,下一瞬陈长生已然身在空中,撩起身上披着的那件淡青色外衣,于腰间轻轻一抹,原本空空如也的手里就多了一柄斩马大刀。 “给我死!” 第426章 安心的去吧 话音未落,陈长生手里那柄斩马大刀就已经由上至下,笔直的朝着那名身披铁甲的光头壮汉斜斜斩下。 尽管对手突然袭击,但那名光头壮汉却很明显早有警惕之心,见到眼前这名少年郎的肩膀微微一动,就已然足下发力,头不摇肩不晃的倒退了足足三大步,却是正好让开了对方手里那把斩马大刀的攻击范围。 “小子,就凭你也想要我的命?哼,你铁大爷杀人放火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 然而,尽管这名自称姓的光头壮汉已经提前避过了陈长生手里那只斩马大刀的攻击范围,但刀锋却依然重重的斩在了他的身上,只不过由于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铁甲,尽管身上火星四溅,倒也没受什么伤。 不过,虽是没被刀锋伤到,可人却在原本朝后倒退三步之后,又紧接着倒退了两大步。 但是,这却并非结束,因为陈长生的一系列攻击,才刚刚开始展现。 先是凌空跳起飞身一刀,可人还尚未落地,少年便已经将自己手里那柄重重的斩马大刀给掷了出去,脚尖才刚一接触到地面,手中却已然弯弓搭箭。 弦开满月,搭于落云弓上那只灰色羽箭,却是看也不看也朝着那名光头壮汉射了出去。 事实上,陈长生根本不会射箭,甚至这辈子连弓都是第一次拉开。 但是,弓箭这玩意毕竟和枪不同,对冲一个如今距离自己不足十步的敌人力道十足的一箭射出去,倒不会像用枪那样,第一次用很可能连十步以外的一头牛都打不到…… “落云弓!” 在这种距离之下,那只灰色羽箭去势极快,几乎上一瞬陈长生刚刚松开捏着箭羽的手指,下一瞬利箭就已经射在了光头壮汉的腹间。 只不过,和之前被他扔出去的斩马大刀一样,由于对方披着一身厚重铁甲,那只灰色羽箭只有箭头金属部分重重撞在铁甲上,迸射出几点火星以外,再无任何建树。 可这名光头壮汉,却认出了陈长生手里那只形如蝙蝠张翼的落云弓,毕竟这种形状的金属巨弓确实少有,只要见过一次,想必都会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咦,你也认识我手里的弓?” 说话归说话,陈长生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停顿,在甫一松开弓弦的那一肯,他就已然整个人飞身向前,手中金属巨弓横扫,竟是直接将自己手里那具明显价值不菲,但却外缘处遍布尖锐利齿、可切可扫的落云弓反手握着横扫而出。 “这具宝弓的原主人绝对不会是你!” 见到这名少年竟然将弓来当刀用,光头壮汉的眉头倏然扬起,但却仍然不闪不避,因为他完全没有闪避的必要。 或许修炼到巫尊、巫王的层次,身体可以不惧刀剑劈砍。但对于巫兵来说,不论是一鼎巫兵还是九鼎巫兵,身体都不可以练到不怕刀剑。 但光头壮汉却不用为此而担心,世间能一击打穿他身上这件铁甲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却绝对不可能是眼前这名修为与自己完全相同的七鼎巫兵。 事实上,正如他心中所料的那样,当落云弓重重劈在他胸前的时候,虽然溅起无数火星,但就这么站在原地不闪不躲,任由对方重重一击的光头壮汉依然毫发无伤。 “小子,毛还没长全就想杀人,真是……” 然而,光头壮汉这边一句话还尚未来得及说完,陈长生却已经反手重重一抛,却是直接将手里抓着的那具落云弓朝他扔了出去:“给你!” “什么?” 下意识探手一抓,当那具落云弓被牢牢抓在手里之后,光头壮汉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个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直接把自己的武器扔到了自己手上。 然而,恰恰也正是在这一刻,陈长生松开弓身的那只手却已经握成了拳头,狠狠朝着光头壮汉砸了出来:“穿一身铁甲算什么本事?是男人就和老子比比谁的拳头够硬!” “呵呵,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听到这名少年仿佛满是恼怒的声音,光头壮汉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 这种情况对于他而言并不算陌生,因为在他过去的生命里,曾经碰到过很多因奈何不得自己一身铁甲而恼怒的敌人和对手。只不过,怒归怒,在他的一生中至今还没遇到可以击破自己这一身铁甲的人。 “自己手里的武器伤不到我,就想和我比拳头?真是可笑,老子这一身修为全部都在两只拳头上。你想比,老子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心中满怀恶念,左手抓着的那只金属巨弓往身后一背,右手瞬间握紧,就这么从下至上打出了一拳。 砰! 两只拳头重重撞在一处,二人皆是七鼎巫兵,每个人全力一击都足足有八百余斤的力道。 只不过,正如世间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两个人打架,总归会分出个胜负。 就算一击分不出胜负,至少也会有人占上风,有人占下风。 泥土飞溅的同时,陈长生整个人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朝身后重重退出了十余步,每退一步都会在满是腐败气息的松软地面上留下一个深坑。 按理说,同是七鼎巫兵,而自己还是已经只着一线就能够突破到八鼎境界的巫兵,于情于理退的都不应该是他。 可偏偏被一拳震退的却正是陈长生,因为他与其他人不同,他的本命灵物并非是已经与身体锤炼到合二为一,而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陷入了沉睡状态。 但退归退,这一战最终还是陈长生赢了。 看着那只深深刺处拳骨的碧蓝色长针,光头壮汉有心想将它给拔出来,但他的手臂如今却已经完全不听使。 “你……” “你安心的去吧!” 止住退势,顺手自腰间一抹,下一瞬身形暴闪,整个人就已经拖着一根黑黝黝的浑铁棍冲至光头壮汉身前,却是看也不看便反手一棍重重砸在了对方的光头上。 砰! 头骨尽碎,七窍流血,光头壮汉顿时气绝当场,死得不能再死。 第427章 金属细丝 从最开始用斩马大刀,接着弯弓射箭,到最后扔出落云弓扰乱对方思维,令其下意识的选择与自己对拼一拳,兔起鹘落间,陈长生可以是费尽了心机,这才好不容易利用一丝破绽,继而夺走了这名光头壮汉的性命。 “靠,这家伙真不愧是姓铁,拳头可真够硬!” 光头壮汉已死,陈长生这边精神甫一放松,顿时感觉到自己右手拳骨阵阵刺痛,悄然一看,竟是整只手掌都已经肿了起来。 走到对方尸体前,弯腰将那枚深深嵌入对方拳骨中碧蓝色长针用力拔出,陈长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碧鳞毒果真是名不虚传,只要一中毒,连一个呼吸都不用,整个人的身体就会僵硬……” 如果可以的话,陈长生也想能举手投足间就将敌人彻底轰杀当场,而不是每一次与人交手都要用这种算计式的手法。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想不想与能不能,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 若是寻常的毒针,陈长生自然不需要再将其收回,但这枚通体碧蓝色的毒针却不同,因为这是那位丑老汉送与他的十三枚长针之一。 此针由天外陨铁打造,锋利无比,坚韧异常,可以刺破法力屏障,专门克制那些修炼有护体巫术护身的巫师。 毕竟,当初在倚红楼内,那位不知修为如何的江浩然,就曾被其中一只喂了毒的长针给刺破受巫法护持的身体。 一件件收回自己的武器,毒针依然倒着插回袖间,落云弓依然放在腰间第一只纳物宝袋里,收回那根黑黝黝的浑铁棍,最后手里拎着那柄斩马大刀,陈长生站在原地想了想,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从光头壮汉的身上,把他那身铁甲也给扒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如今身在可以说得上是处处险境的通天塔内,身上多一点装备也是好的,没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陈长生甚至想再练习一下射箭,毕竟能远远一箭解决掉敌人的话,他可是要省不少力气。 只不过,这也只不过是想一想而已,如今这种环境之下,他可没有那份闲情逸致。 铁甲固然有些份量,但对于一个最高可以打出八百斤力道的七鼎巫兵来说,身上是否多一件铁甲,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唯一令陈长生有些不爽的就是,这名光头壮汉的身材要比他高出来不少,结果这件原本只是半身的铁甲到了他身上,下摆却直接垂到了大腿上,再配着他套在最外面那件淡青色长衫,看起来竟是不伦不类。 “算了,管它呢?别人的看法与我何干,反正这里也没几个人认识我是谁……” 然而,话虽然这么说,但沉思片刻之后,陈长生终究还是从自己的纳物宝袋里取出了一只进入通天塔之前,从秦杰那里顺手牵羊拿来的一只青铜面具戴在脸上。 说来也怪,脸上甫一套上这只青铜面具,他的心里顿时再也没有了那种别扭感。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没人认识自己以后,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坏事了似的。 “先看看这家伙有什么好东西!” 解下光头壮汉的纳物宝袋,但令陈长生失望的是,对方这只纳物宝袋里除了装着几株灵药以外,再也不过就是一些常见的刀伤药,还有几件金属拳套之类的东西而已。 这年头出来混的人,身上最起码也要多预备两件趁手武器,毕竟与人交手的时候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会发生,万一自己的武器断了、碎了,到时候很有可能会直接导致自己吃饭的家伙搬家。 “靠,居然比我还穷!” 随意翻了翻自己的战利品,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混了这么多年,岁数比我大,修为比我强了那么一点点,但偏偏家产却比我还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的。” 然而,吐槽归吐槽,光头壮汉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自己不管说得再多,对方也不可能听得见,故而陈长生也只能讪讪将那只纳物宝袋给收起。 可偏偏就在这一刻,他按在纳物宝袋上的手指却微微一僵,因为陈长生在光头壮汉那数件金属拳套里发现了一丝亮光。 仔细翻动一下,在数只拳套中竟有一团极细的丝线,拿在手里细看其材质,竟然是由某种不知名的金属所制成,其尾总有个金属指扣,就仿佛……是套在手指上来用的一件古怪武器。 打量着这只仿佛是从戒指正中心吐出一截长长细丝的玩意,犹豫片刻,陈长生终究还是将这玩意给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下意识用左手抓住那条细线,想轻轻扯一扯来试试其坚韧度如何,但这个念头还尚未来得及实施,陈长生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只是抓着那条比发丝还要细的丝线微微一动,还没来得及发力,他的左手手掌就瞬间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这玩意,竟然比刀子还要更锋利三分。 手忙脚乱的把一堆金疮药敷在左手掌心,直到痛楚渐消,左手也不再流血之后,陈长生这才将自己的视线投在那条细丝之上。 “这玩意怎么用?” 打量着自己手里这件怪异的武器,脑子里回想起当初在丑老汉门下学艺时,他曾与自己讲解过的关于各种古怪兵器的知识,陈长生沉默片刻之后,最终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自己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注入了自己右手食指上戴着的那枚铁质指环上。 随着法力种子注入细丝之内,这条比头发还细了无数位,看似随手一扯就会断掉的金属细丝,竟瞬间弹得笔直,换算成陈长生前世的距离单位,竟足足有三米多长。 下意识随手轻挥,但这条三米长的金属细丝,居然直接把陈长生身侧一株手臂粗细的小树给拦腰断成了上下两截——锋利无比。 “咝……好可怕的武器!” 猛的打了个冷颤,陈长生不禁有些后怕的看了地上那具光头壮汉的尸体一眼:“你要是早点把这玩意给拿出来,今天小爷没准就死在了这玩意上。” 第428章 不要怪我 法力种子是个好东西,它完全可以当成了身体的一种向外延伸,在注入金属细丝的同时,自然也经过了那枚金属质地的指环,故而陈长生很清楚,自己右手食指上那枚指环虽然坚硬,但却是一件空心货。 至于内部,当然是用来装载那条近三米长的金属细丝所用。 用法力控制着指环将金属细丝收回指环内部空间,陈长生转过头,看着那株被自己刚刚不过随手一甩,就已然拦腰断成两截的小树,不禁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武器,若是用得好了,完全可以扭转战局。 “随随便便用手一甩都能做到这样,若是全力将它给甩出去,只要控制好准头,岂不是瞬间切掉别人的脑袋?” 刚刚他已经试过,这玩意儿对于法力种子的承载极为契合,甚至可以说,只要自己能够控制法力种子在离体之后的走向,这根金属细丝就会随自己心意而改变形状,用起来简直如臂使指,堪称杀人利器。 “算了,这东西只不过是一件近战利器,一共才三米长,离远了也没什么用处……” 虽然得到一件杀人利器有些激动,但陈长生却很清楚,如今身在通天塔内,入塔的三千多人里,没有一个是废柴,自己耽搁得越久,东方雨就多一分遭遇险境的可能。 如今,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事,仍然是先前往第八层。 闭上眼睛微微凝神,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那个和雷达画面极为相像的东西,在他与那名光头壮汉交手的这段时间里,之前看的时候还剩下的二百多个红点,现在竟已经悄然减员到了不足一百五十个。 “这狗屁地方,还真是够残酷,前后最多一盏茶都不到的功夫,居然又死了近四五十个人。” 然而,就在陈长生心中暗骂不已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在‘雷达’画面上,正有一个红点在朝着画面正中间,象征着他自己的绿色光点迅速移动着。 “我还没去找你,想不到你竟然先找上了我!” 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成了其他‘猎人’的捕猎目标,陈长生不禁摇了摇头:“既然你想死,我也没有理由不成全你。” 很显然,这家伙应该是从‘雷达’画面上发现了自己刚刚与人大战一场,想存心捡下这份便宜。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就这么一路丝毫不掩饰的找过来,却等于是为自己给挖好了一块坟地。 对于一个擅长用各种阴暗手段克敌制胜的人来说,在敌人找上门来,但还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会做些什么? 别人会怎么样陈长生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身为一名合格的猎人,必须要熟练掌握一门学问——布置陷阱。 将数枚毒针针尖朝上插在地上,移景之术发动,黑色毒针立时在视线内消失。 做完了这些,陈长生想了想,紧接着又刺破了手指,将气海之内此时已经不满三百枚的法力种子提取出三十余枚,用以催化顺着指尖流出的血液,将其化为之前用来坑杀手持落云弓那名黑衣青年时所用的‘蚀魂烟’。 望着那带有一丝淡灰色的蚀魂烟融入周围近十丈的空气中,陈长生隐藏在青铜面具的清秀面孔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当这可以令人反应迟钝的蚀魂烟扩散到周围二十丈左右,便再也不会看到半点颜色,甚至就连它自身那种淡淡的腐败气味,都会被周围环境内天然的腐败气息所完美掩盖住。 至于自己的敌人,根本不会发现半点异常之处。 身为一名刺客,核心思想就是用最小的代价杀死敌人。 陈长生前世并不是刺客,最起码上辈子除了看过几本杀手小说以外,对这个行业完全没有半点了解。 不过这一世,他却跟在一位奇丑无比的老师身边,整整学了两个月如何去当一名刺客。 以逸待劳,站在原地等着那名已经盯上自己的敌人出现,但等了一小会儿之后,陈长生看了看地上那具光头壮汉的尸体,再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服饰,想了想之后,却是猛的挥起了手里那柄斩马大刀。 一蓬鲜血飞溅,顿时染红了陈长生身上那件淡青色长衫。 顺手用那把斩马大刀在身上这件衣服上添了几处破洞,再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直到几乎把自己给倒饬得狼狈不堪,就仿佛刚刚经过一场苦战的模样才罢手。 之所以搞这么多事,自然是为了让那位已经盯上自己的敌人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要随随便便再加一把力,自己的小命就可以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收割掉。 所以,当一名身穿白袍,脸上同样也覆着一块木质五彩面具的青年出现在这里之后,看着远处插在地上那把斩马大刀旁边,正坐在地下上,往血迹斑斑的左胳膊上包着绷带的身影,他的眼中不禁悄然流露出一丝喜色。 “果然,只要有脑子,又何必去和跟人硬拼?” 想到自己在观察到脑子里的图像指引后,发现距离自己最近一处正有两人交手,随后就果断赶了过来,这名脸上覆着五彩面具的白袍青年不由感慨道:“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本公子也不屑占你的便宜。只不过很可惜,本公子要尽快前往第八层,也只能借你这条性命用上一用,不要怪我!” 见那名白衣青年信步朝自己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只折扇轻轻的摇动着,陈长生眉头一挑,强压着心里想笑的冲动,用一种怒气冲冲的语气咒骂道:“小子,想拣便宜就尽管过来,真当老子快死了吗?实话告诉你,老子就算是死,也一定能拉着你陪葬!” “哈哈哈哈!” 丝毫没有动怒,白衣青年用一种怜悯的目光将陈长生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轻轻的摇了摇头:“听你的声音,应该还不到二十岁。能在这个年纪就达到七鼎巫兵的境界,想必也是某个世家的嫡系子弟。” “怎么,你怕了吗?”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陈长生冷哼一声,眼神有些闪躲的避过了那名白衣青年的视线:“既然怕就趁早滚,否则……” 第429章 再杀一人 “否则什么?” 敏锐的捕获到了面对三十步外这名脸戴青铜面具的对手眼中那缕闪躲之色,白衣青年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心顿时坚定到不能再坚定。 耸了耸肩膀,手中那只折扇慢慢合拢,白衣青年冷笑了起来:“别忘了这里是通天塔,我在这杀了你,不管你们家族有多少高手,也不可能把本公子给挖出来。也就是说,你死了也是白死。” 一步步朝着陈长生走去,白衣青年拿着手里那只折扇轻轻往脸上的五彩面具上敲了敲:“况且,本公子脸上还有这块面具,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给认出来。” 坐在地上,随手将一截长长的白色绷带胡乱往左肩膀了绕了几圈,陈长生右手撑着地面,缓缓从地上站起,不过在他从地上拔出之前插在地面那柄斩马大刀的时候,看着如今正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这名白衣青年,心里却是没来由的感觉到有些好笑。 因为,他却是想起了这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对自己所说的第一句话:借你的命用用…… 这句话,之前自己才刚对脚边不远处那名光头壮汉说过,想不到这么快就听到别人对自己说了一遍。 只不过,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后,光头壮汉变成了尸体。从对面那名白衣青年的嘴里说出来,这却只能是一句空话。 因为,陈长生对自己的手段有着绝对的信心。 连陷阱都已经不止挖了一个,他又怎么可能给这家伙半点机会? 所以,在看着这名敌人试图用语言来给自己心理上营造出压力的时候,陈长生只觉得非常好笑。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既然这名白衣青年这么喜欢演,陈长生又怎么可能会不配合一下? “如果你现在离开的话,我可以当做没见过你!” 手中倒拖斩马大刀,陈长生朝前迈出了两步,配合身上斑斑血迹,倒也隐隐带出了一股悍勇的气息:“难道……你就不怕我临死一击,大家拼个两败俱伤吗?”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在那名脸上覆着五彩面具的白衣青年眼里,这却完全成了外强中干的一种表现。 “笑话,通天塔又不是你家,本公子想去哪,又岂是你一个将死之人所能管得了的?再说,就凭你现在这付德性,别说和本公子拼个两败俱伤,恐怕能不能在本公子手底下撑过三招都是个问题!” 冷冷一笑,手中已经合拢的折扇在五根手指间灵活的旋转着,白衣青年眼底悄然闪过一丝狠戾,当距离陈长生只剩下近三十步的距离后,当即足下发力,就这么朝着敌人扑杀而去。 然而,这名脸上覆着一块五彩面具的青年才刚刚窜出不足十步,口中便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因为他跑得太快,所以一不小心就踩在了陈长生之前精心布置出来的陷阱上。 事实上,那些被移景之术所伪装起来的毒针,就算他再小心一点也没用,因为这玩意根本不是凭眼睛就能发现的东西。 “你……” “你什么你?” 敌人气息紊乱,这却恰恰正是陈长生的机会。 腾空跃起,手中斩马大刀从上至下一记劈斩,就这么朝着白衣青年的脑袋重重斩了下去。 若这居高临下的一击被斩实,对方不死也重伤。 力量起于足下,人若在空中,当惯性消失后,足下没有发力点支撑,哪怕力气再大也只是空中楼阁,完全没有半点意义。 但与之相对的,若两只脚上都被毒针给刺穿,哪怕就算是站在地面上,也不可能像平时那般自然而然的使出全力。 所以,当陈长生手里那柄厚背斩马大刀重重劈在白衣青年手里那只折扇上的时候,对方两膝不由自主的一弯,竟是险些直接被一刀劈得跪倒在地。 “该死……该死!” 虽然隔着一只五彩面具,完全看不到这名白衣青年如今的脸色如何,但在陈长生想来,就算不是颜色铁青,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这与他何干? 有人想杀他,所以他杀了对方,哪怕就算放在前世,这也只能算正当防卫。 落地的同时,陈长生自然无比的又踹出了一脚,却是恰好踢在了这名白衣青年的肩膀上。 原本,按这名白衣青年的修为,倒也不至于接连两击毫无一点还手之力,但偏偏最要命的是,他之前为了想用最小的力气干掉陈长生这个对手,故而并没有在甫一出现的时候就动手,而是想用语言给对方施加心理压力,继而令其露出破绽。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他倒也吸入了为数不少的蚀魂烟,反应远比平时要迟钝了许多,属于典型的眼到心到,但就是手上慢了很多。 慢就等于落后,落后就要挨打,古今一理。 而陈长生却又很不厚道的,在踹中对方肩膀的同时,从鞋子里弹出一截剑刃,虽然没有切断这名白衣青年的脖子,但也在对方脖颈间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他鞋子上这截剑刃,当然也同样是带有剧毒的。 “该死确实是该死,只不过今天该死的不是我,而是你!” 连连得手之际,白衣青年的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再次朝着身后倒退了出去。 而他的身后,之前陈长生一共在各种角度埋下了十余枚毒针,对方却只踩到了三四枚…… “啊!” 脚底板被活生生扎穿的滋味并不好受,但陈长生却很善解人意的帮了他一把。 冲到对方身前那一刻,手中斩马大刀高高扬起,可却并非白衣青年心中所想的那样直接落下,而是直接被陈长生将其当做暗器,直接朝对方掷了出去,就和之前对战那名光头壮汉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只是单纯的为了扰乱敌人思维。 真正的杀手锏,是陈长生突破到对方身前六步之际,突然抬起的右手食指。 “去!” 三米长的金属细丝于虚空中划出一条似虚似幻的影子,瞬间牢牢的捆在了白衣青年的脖颈上,随着陈长生右手食指朝着反方向用力一勾,血柱冲天而起,白衣青年整颗人头直接被那锋利的金属细丝给切断。 第430章 进入第八层 “靠,这家伙公子长公子短的,怎么比我还穷?”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杀人之后所养成的习惯,如今陈长生每次干掉敌人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先收刮战利品。 但是,令他很失望的是,这名脸上覆着一块五彩面具的白衣青年,却是一个比自己还穷的家伙。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够穷的,想不到你比我还要穷,就这德性也敢自称公子?”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仔细翻了翻手里那只从这名白衣青年腰上扯下来的纳物宝袋,但这里面除了几样寻常普通的伤药以外,也就只剩下了三株连五百年药龄都不足的灵药,以及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肚兜。 感觉有些辣眼睛的合起这只纳物宝袋,将几样伤药和灵药转移到另外一只纳物宝袋之后,陈长生有心想把这玩意给扔掉,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毕竟这里是通天塔,鬼知道这些玩意会不会在什么地方派上用场。 “算了,有备无患,没准万一就碰到什么摆不平的变态呢?” 挑挑拣拣了大半天,最终唯一还算有点用处的东西,竟然就是这个死鬼手里那只折扇——被十几斤重的斩马大刀连砍了几次竟然还没事,其材质确实不错。 打量着手里这只扇骨非铜非铁,扇面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织就,但却连刀刃都划不破的折扇,陈长生摇了摇头,最后聊胜于无的将之插在了腰间。 如今,陈长生脸上覆着一块造型古朴的青铜面具,左右两只手臂上都各有一只金属护臂,大腿和小腿上也各有一截金属护腿,两只鞋子底部嵌着两块钢片,中间夹着机括,用力一震鞋根即可各自弹出一截剑刃,尤其是左手那只护臂,还是个被改装过的家伙,胳膊内侧是一只上好弦的臂弩。 身上主体躯干部位更是套上了一件据秦杰说,除了传说中那种削铁如泥的宝刃根本捅不穿的软甲。而在此之外,他更是套上了一层铁甲,腰间挂着五只纳物宝袋,最外面还披了件如今满是血污和灰尘的淡青色外衣。 这副造型,可谓是相当别致。 虽然身边没有镜子,但陈长生却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有了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几分风采。 不过幸好,自己的脸上有一块面具,别人看不到自己的长相,倒也不至于太丢脸。 收起一堆零零碎碎,拎着手里那只当幌子的斩马大刀,陈长生不禁有些犯愁:该到哪去找下一个猎物呢? 如果再碰到一个像这名脸上戴着面具的白衣死鬼一样的对手,这倒不失为一件好事,不用费太多功夫,也就可以轻松解决掉。 毕竟身为七鼎巫兵,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一共才三百五十枚,用完了就要服用灵药去补充,能省着点用当然得省着点。 干掉这名白衣青年后,陈长生的气海之内如今只剩下了不足二百五十枚法力种子,若是再来一个像光头壮汉那样实力强劲的对手,他可不敢保证自己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尽管明知道如今自己只要再服用一株灵药,就可以提取其内的天地元气,将之凝炼为法力种子补满三百五十枚,但陈长生却不敢。 因为,他现在已经到了七鼎巫兵的边缘,只差最后一线,就会立时突破成为八鼎巫兵。 而灵药这种东西,在纳物宝袋里面放着倒不会有什么损耗,可一旦被咬破,其内部所蕴含的天地元气结构就会立时遭到破坏,若不及时整株服掉,就会变成一株废品。 五百年药龄的灵药,这种好东西放在外面,哪怕就算品相最差的,就算花费黄金千两也未必能够买得到。 然而,恰恰就在陈长生微微阖起双眼查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距离自己很近的敌人之际,他的脑子却猛的一晕,随即那个不男不女,语调也完全没有半点平仄变化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斩杀三名同修为对手,符合进入通天塔第八层条件。” “三个?我明明才杀了俩……” 一句话还尚未说完,陈长生猛然想了起来,在杀掉三个同境界敌人或杀掉十头同境界凶兽才能进入下一层的条件放出来之前,自己还杀了一名黑衣青年,还把对方的落云弓和纳物宝袋都收归已有。 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陈长生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突然亮起一团耀眼的红光。 说得准确一些,那应该被称之为血光。 甚至不仅仅只是血光,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心理反应,陈长生总是觉得这团升腾而起的血光里,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一股血腥气。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还尚未从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中恢复过来,心底却陡然一凉。 因为,一截飞刀就这么贴着他脸上那张青铜面具的边擦了过去,陈长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后背就是一痛,整个人都被一脚给踹飞了出去。 “咳咳!” 但是,被不知道什么人在背后狠踹一脚,陈长生却朝着面前一名手里拎着两只板斧的壮汉扑了过去。 “滚蛋,别他妈妨碍老子杀人!” 靠! 看着二话不说就朝自己砍过来的两只大板斧,完全还处于懵逼状态的陈长生顿时本能的抬起了手里那只斩马大刀,但他对面那名壮汉手里却有两只大板斧,故而他挡得了第一斧,却没拦住第二斧。 但值得庆幸的是,陈长生内穿马甲外套铁甲,尽管被八鼎巫兵的含怒一斧扫中胸腹,但却只是嘴角溢出了一缕血线,可整个人却化为滚地葫芦,就这么朝着远处滚了出去。 妈蛋! 这么一闪,彻底离开了那名手拎两只大板斧的朱衣壮汉和一名脸上也戴着一只银色面具的黑衣人这片战场,陈长生终于看清了发生什么事。 很明显,眼前截然不同的环境说明,如今自己已然身处代表着八鼎巫兵的通天塔第八层。 只不过很不凑巧的是,自己在被传送到了通天塔第八层的时候,却是直接被扔到了一处两人激战的战场正中间。 第431章 有本事别跑 看着那两个仿佛有杀父之仇一样不断互砍的家伙,陈长生揉了揉此时隐隐作痛的胸口,狠狠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人还没完全恢复清醒,就先被一记飞刀吓了一次,接着再被狠踹一脚,最后更是直接被一记板斧砍飞出去,上辈子暂且不提,这辈子还真没碰到这种情况。 无缘无故就这么吃了一个闷亏,陈长生心里的火气就像坐了火箭一样,就这么蹭蹭蹭的直接窜到了大气层。 好不容易杀了三个人,这才从通天塔第七层被传送到了第八层,但任谁在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时候,就先被莫名其妙一顿暴打之后,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对前方远处如今正战成一团的对手扫了一眼,刚对方如今并没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陈长生紧接着便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事实上,通天塔第八层的环境,与第七层之间大致一样,差不多都是处处可见的残垣断壁,以及形状古怪而扭曲的藤蔓、低矮的灌木丛、不知多久没有人踏足过的草地、不知多少年落叶坠下腐烂后与泥土混杂所产生的腐朽气息。 但是,环境大致相同,但这里毕竟是第八层,与第七层之间的区别还是有一些的。 而这一点区别就在于,当陈长生静下心后,能够从通天塔第八层的空气里,隐隐约约感知到一缕极淡的火气。 这种火气并非人心里的那种火气,而是源自于空气中的一丝灼热,就仿佛……坐在火堆边上,皮肤所感受到源自于篝火的那种热气。 只不过,这缕火气却很淡,甚至如果不去仔细静下心去查探的话,极有可能会被忽略掉。 陈长生不知道那丝火气从何而来,但他却隐约明白,恐怕这丝火气的源头,就可能是通天塔被划分成三十六层的关键所在。 然而,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没来由的生出这种感觉。 若放在前世的话,他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显得太过扯蛋了些。 但如今陈长生身处的这个世界,却和前世所在的地球截然不同,因为在这里,有着种种神秘而不可预计的巫术。 巫术,若是放在上辈子从哲学角度,并用玄幻语法来解释的话,就是不变中的变,也就是计算机语言中的变量。 陈长生也明白,现在并不是思考通天塔第八层,以及巫术对于这个世界有着什么促进的作用,而是先给自己好好出一口恶气。 “******,刚才是谁打我?” 这话甫一出口,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个拿斧子砍自己,一个用脚踹自己,分明是两个都动了手…… 看着远处分别身穿朱色劲装,以及身穿黑衣的男子,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拎着手里那柄斩马大刀,就这么朝着那名手里提着长剑的黑衣人冲了过去。 “用斧头的,我来帮你!” 是这家伙先踹的自己,哪怕就算是要报仇,也要讲究一个次序,故而陈长生选择了先帮手里拎着两只大板斧的朱衣壮汉干掉黑衣人。 等到黑衣人被干掉以后,再掉过来解决那名壮汉。 这就是陈长生的想法,但是令他意外至极的是,就在自己拎着斩马大刀冲过去的时候,原本打得火热的两个人,竟然二话没说就各自挥舞着兵器朝他打了过去。 “先宰了这个叽叽歪歪的小子!” “好,干掉他再分生死!” 卧槽! 此时此刻,陈长生的心情完全就是一个大写的卧槽。 敌人干脆,他自然也不能拖沓,手中那柄斩马大刀直接就飞了出去,紧接着整个人去势止住,直接头也不回的转身夺路而逃。 在生死关头,人的潜力往往都会被激发出来,而陈长生两世为人,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跑得如此的快。 这种被人追杀的这种感觉,甚至令他想起了上辈子小时候被恶狗追咬时的情形。 “******,你们两个混蛋给老子等着!” 逃命飞奔的过程中,陈长生反手朝后竖起了中指,口中一声怒吼:“你们俩有种别跑!” 毕竟是两个敌人,就算偶尔联手一次,但终究不可能摒弃前嫌玩什么千里大追杀。 万一在追杀过程中,对方乘着自己不注意偷袭怎么办? “搅局那小子已经滚蛋,来吧!” “也好,当年你抢走我师妹,这段大仇也是时候了解了!” “多说无益,受死!” …… 发力狂奔足足十几个呼吸,间或时不时闭目凝神,在脑子里的‘雷达’画面上查看敌人数量,直到陈长生无惊无险的逃出近两公里以后,这才悄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不是他不想找他没人的地方,而是不论自己跑到什么地方,终究都会被人给发现,就如同别人也能同样在这个‘雷达’里发现自己一样。 通天塔内,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安全的地方。 如今,雷达正中间心处那颗绿色光点,不论朝四面八方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有至少十几二十颗红色光点。 每一颗红色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敌人。 七鼎巫兵和八鼎巫兵之间,从境界上来说只不过相差一层而已,如果从客观的角度上来讲,只不过八鼎巫兵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比七鼎巫兵多了五十枚,身体的力量也达到了九百斤。 但是对于巫兵这个境界而言,却并不是八鼎一定胜得过七鼎。 以往,不论是秦杰还是丑老汉都曾对他讲过,修为和巫术这些东西,是很有欺骗性的。 不是会施展高深的巫术,修为比对手更高,就一定能克敌制胜。 与敌对战,最重要的是谁的本能反应更快,谁的脑子更清醒,谁更能挨揍,谁被打得很惨但却还能站起来。 哪方能做到这三个都比对手强,最后活下来的一定就会是哪一方。 寻了一处暂时相对来说,还算比较安全的环境,陈长生抬手拍在了腰间那只装满了灵药的纳物宝袋上,随即取出了两株药龄在五百年以上的灵药,直接张开大嘴,就这么用服食大术将之吞入腹中。 第432章 以战养战 两株灵药被嚼烂入腹,瞬间化为精纯的天地元气,两股暖洋洋的气流在体内游荡,随即合二为一,同时冲入了气海之内,被气海之内余下的二百五十余枚法力种子同化。 二百八十枚、三百枚、三百五十枚……四百枚。 当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达到了八鼎巫兵四百枚的上限,那股天地元气便自行退出了气海之内,转而游荡于四肢百骸,融入了血脉深处,一点一滴开始强化起了他的身体。 骨骼结构更加坚硬,肌肉组织更为紧密结实,最后眉心之内七只青光湛湛的四足方鼎猛然炸裂,当它再次凝聚之后,已然从七只小鼎,化为了八只。 一双狭长的眼睛缓缓睁开,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成就八鼎巫兵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吃了那么多灵药,想不突破都不行。 但是,巫鼎虚影从七只化为八只,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已经结束,但对于陈长生来说,却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果不其然,不多时的功夫,八只隐隐透着丝丝缕缕火红气息的巫鼎虚影之内,陡然响起一声嘶鸣。 这个声音,陈长生也同样很熟悉,因为这种声音如今已经是他第八次听到。 轰隆! 猛然感到大脑一阵剧痛,无数的信息就好似波涛汹涌的巨浪,瞬间填充了他的整个脑袋。 脑仁微微一颤,随即一段既可以称之为记忆,也可以称之为感悟的东西,就这么浮现在他脑子里,转瞬间便演化为了某种本能,想忘都忘记不掉。 隐身术,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 梳理好脑子里刚刚闪过的那段信息洪流,陈长生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欢喜之意:有了隐身术,终于算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如果这门隐身术和前世那种在电影、电视剧、小说里看到的那种隐身术一模一样的话,陈长生倒也不会如此激动。 但是,这门隐身术,却是前世西游记里,齐天大圣所用的那种隐身之术。 不止身体可以隐掉,就连衣服、武器,全部都可以随着隐身术施展出来,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哼,修为不比你们差,法力不比你们差,会的巫术恐怕比你们两个加起来还多……再加上老子现在分分钟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不信坑不死你们两个王八蛋。” 通天塔第八层的规矩,和第七层的时候完全一样,全部都是要么杀死三个同境界的对手,要么就是干掉十头同境界的凶兽。 凶兽现在找不到,但八鼎巫兵在‘雷达’上却显示出至少有三百多个。 “选个无怨无仇的,倒还不如选个有仇有怨的。” 虽然被人砍了一斧子、被重重踹了一脚,这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仇,但总归要杀三个人才能进入下一层,那还是选这种比较好一些。 之前在通天塔第七层的时候,所有人最开始都出现在同一处,陈长生看得清清楚楚,东方雨并不在那里,故而他也一直都没有用出射覆之术。 但如今却不同,他要不要立刻前往第九层,完全取决于东方雨是否在第八层空间之内。 心中带着几分忐忑,陈长生深吸一口长气,随即动用了射覆之术:“我猜东方雨一定在通天塔第八层究竟之内!”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气海之内的四百枚法力种子少了二十枚后,射覆之术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 发现自己这次动用了射覆之术居然耗费了二十枚法力种子,陈长生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施展法术消耗法力,这是很自然的一种现象,正所谓有付出才有收获。 但是,以往每次动用射覆之术的时候,测未知的时候消耗固然不小,但若只是简单的寻人,像刚才那样确定一下人是否在某个地方,还从来没有一次消耗二十枚的时候。 “像这种事,以前最多只消耗十枚八枚的法力种子。怎么这一次,会足足消耗了二十枚?” 皱着眉头沉思片刻,陈长生眼中悄然泛起一丝疑惑:“是通天塔这个地方太过神秘的原因,还是……随着修为增长,每次动用神通法术的消耗都会变大?” 有些不信邪的张口喷出一缕火苗,闭目凝神片刻,当陈长生发现自己气海之内只不过少了三枚法力种子,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吐焰之术没有问题,是通天塔的毛病! 尽管有心用出射覆之术,把通天塔第九层到第十八层都给猜一次,但这种事最多也不过只是想想而已。 身在第八层测第八层空间的事,就已经消耗了二十枚法力种子,按照以往距离越远消耗越大的经验来计算,如今他要测第九层的话,恐怕这个消耗还要翻倍。 再测第十层,恐怕还要再次翻倍…… “唉!” 幽幽地叹了口气,陈长生很果断的放弃了这种念头,他那只装满了灵药的纳物宝袋里,如今五百年以上药龄的灵药,一共有十三株,余下的五株全部都是介于二百年到四百年药龄之间的灵药。 凭这么点玩意,哪怕就算他把这些玩意全部都用服食大术给吞入腹中演化为法力种子,也不可能把通天塔第九层到第十八层全部都给猜一遍。 就算这些东西演化而成的法力种子足够用,但那又如何? 通天塔每一层都象征着一个境界,最开始固然分门别类的把所有人都给按修为分到了不同的空间,但若是以后……随着不断前往下一层空间,他所面对的敌人肯定也会一个比一个更强。 据陈长生自己估计,身上这十八株灵药加起来,勉强能够自己突破到九鼎巫兵的境界就算不错了,想突破到巫将的境界——根本不可能。 也就是说,他要竭尽所能,不断去把之前在通天塔第七层空间之内所做的事,再给重复做出无数次,这才能保证自己有足够的灵药突破境界。 “妈蛋,每次都从敌人的身上寻求突破境界的契机,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以战养战吗?” 有些怪异的摇了摇头,陈长生转身便朝着之前自己被传送到第八层空间的位置跑了回去。 第433章 继续坑杀 八鼎巫兵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不多时的功夫,陈长生就再次来到了自己刚刚被重重砍了一斧子,并被狠踹了一脚的地方。 只不过,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就施展了出了隐身术,隐身术甫一发动,陈长生就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波纹自眉心处扩散,转瞬间遍及全身,整个人全身上下逐渐淡化,最终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衣服和杂物——只要与身体有接触的东西,全部都变得肉眼无法看到。 此情此景之下,任谁朝他所在的位置看过去,除了空气以外,根本什么都发现不了。 但是,尽管陈长生如今已然隐身,可他却有着自己的顾虑,并没有就这么直愣愣的朝着远处那两个正在交手的家伙冲过去。 因为当初在跟随层丑老汉身边学艺的时候,他曾听过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说过,这个世界上并非没有可以隐去身形的巫术,但这种巫术却也并非什么无敌之术。 鲜花有鲜花的香气,饭菜有饭菜的香味,而人也同样有人味。 厉害的猎人,别说人味,只是站在上风口的位置随便闻一下,就能知道脚下那片山头有没有野兽,又有着什么类型的野兽。 在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拥有着什么样本事的情况下,陈长生又怎么敢就这么像个二愣子似的冲过去? 万一,这两个家伙里,就有一个能闻得到人味,那可就有意思了。 身处下风口处,一点点朝着那两人的战场正中间位置靠过去,陈长生悄然刺破了自己的手指,看准了时机,在那名朱衣壮汉挥舞着手中两把大板斧,与那名脸上覆着一块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手中长剑重重撞在一处的时候,在地面泥土炸裂,尘土漫天飞扬的那一瞬,陈长生悄然放出了蚀魂烟。 之所以再一次放出蚀魂烟,完全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之下,地面那些由不知多久远之前的落叶腐烂与泥土混杂在一处之后所散发出的腐朽气息,可以完美掩盖住蚀魂烟本身那股淡淡的腐臭气味。 此时的陈长生固然身处于下风口,但值得庆幸的是,此时的风力并不大,最多也只不过能算作一缕清风而已。 这种程度的风力,对于毒雾的影响并不算大。 嘴角微微上扬,看准了那两个家伙交手瞬间的空档,陈长生飞快将一枚枚黑色毒针针尖朝上的倒着插在了地上,并且动用了移景之术,完美将之伪装成了一无所有的草地。 “看你们这两个混蛋这次还不死?” 冷冷一笑,扫了一眼最开始自己离开这里那时候随手扔掉的斩马大刀,陈长生摇了摇头,随即抬起手按在装着落云弓的那只纳物宝袋上。 落云弓在手,在通天塔第七层死在自己手里那名黑衣箭手的箭囊挂在身后,陈长生弯弓搭箭,将一枝灰色羽箭对冲着此时正战成一团的两个敌人。 他生平没练过弓箭,原本也没想着这次能射中人。 但这个并不重要,因为陈长生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要凭这玩意儿来杀人。 充其量,最多也只不过是起到一个扰敌作用而已。 “唉,如果我要真会箭术的话,那该有多好?” 想到只要自己身体能碰到的东西,就是隐身术作用的范围,一想到自己开着隐身术射箭,但敌人却找不到自己身在何处时的情形,陈长生真的很激动。 “可以的话,以后必须努力练箭!” 瞅准了两人交手的瞬间,陈长生很果断的松开了已然开如满月的弓弦。 咻! 灰色羽箭划破长空,就这么朝着那名朱衣壮汉和银面黑衣人的方向飞射而去。 “有人!” 有人偷袭,自然瞒不过两名八鼎巫兵对危机的感应,但偏偏这两个人却正处于敌对状态,朱衣壮汉手中两只大板斧前后交错,紧接着足下发力,竟是看也不看就这么朝着身后纵身飞退。 至于那名银面黑衣人,则是手中一口三尺长剑在身前挥洒出层层剑影,同时也朝着身后退了出去。 然而,令这两名八鼎巫兵无比意外的是,那只明显劲力不小的灰色羽箭,竟并非是朝着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个射过去的,而是在飞到一半的时候,就在风力的影响下彻底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至于在飞过这两个家伙的时候,竟然在二人头顶四尺左右的虚空中划了过去。 “靠,手也太潮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本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原则,陈长生在刚刚射出第一箭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所在的方位。 在地上同样施为,分别埋下了十余枚钢针之后,看着那两名疑神疑鬼的家伙,陈长生隐藏在青铜面具之下的面孔上,悄然绽放出了一丝笑容。 “去!” 再次弯弓搭箭,随着手指松开,另一枝灰色羽箭划破虚空,看起来似乎是笔直的朝着身形高大的朱衣壮汉飞射而去。 “在那!” 之前还处于敌对状态的两个人,在陈长生射出第二枝灰色羽箭这一刻,却是同时身形暴闪,俱是朝着那只羽箭的源头处扑杀而去。 至于那只看似笔直朝着朱衣壮汉射出去的灰色羽箭,这两个人却是连闪都没闪一下。 对于这些身经百战,对敌经验可谓无比丰富的八鼎巫兵而言,仅仅只不过是看一眼,他们就能分得出来,自己的敌人是真正的箭术高手,还是一个这辈子连弓箭都没摸过几次的菜鸟。 射他们这两个靶子都能偏得那么远,摆明了偷袭他们两个人的家伙是个菜鸟。 “王八蛋,有本事别偷袭,站出来和老子光明正大打一场。” 但是,令朱衣壮汉和那名银面黑衣人失望的是,不论是黑衣人打出的飞刀,还是那名朱衣壮汉凌空掷出去的一只大板斧,却是全部都落在了空处,根本什么都没有打到。 然而,比自己的攻击全部都落在了空处还更要命的是,朱衣壮汉和银面黑衣人双脚落地的那一刻,他们二人的脸色却齐齐变色。 因为,他们两个人的脚,都各自被两枝毒针给扎穿了脚底板…… 第434章 偷袭致死 “敢打我,那就别怨我杀你!” 反正在这通天塔第八层里的一切规矩都和第七层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与其在与自己无怨无仇的人里选三个来杀,那还不如就近选择这两个和自己有仇的。 但是,杀归杀,尽管自己如今施展了隐身术,不虞对方会发现自己,可陈长生却依然保持着小心谨慎的作风,绝对不会在敌人保持着警惕的时候下手。 更何况,现在只不过是小小的开场,这两个家伙心里的火气,还没到烧昏脑子的程度。而自己之前布下的蚀魂烟,也还没有完全发挥出原本所应有的效力。 丑老汉教过他,能坑能阴,绝对不要正面硬怼。 “妈的,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有本事站出来,偷偷摸摸算什么好汉?” “我可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好汉……”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处于隐身状态,身形一点点移动,直到退远了以后,陈长生再一次弯弓搭箭,只不过搭在弓弦上那只灰色羽箭,却迟迟没有射出去。 如果他是箭术高手倒也罢,最起码能够保证一箭射出去就干掉一个敌人,但偏偏这枝箭射出去以后,连陈长生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射到什么地方去。 所以,他如今只能躲在一旁,当起了一个合格的旁观者。 “原本想着今天干掉你,看来如今也不得不再放你多活些时日。” 听到这句话,银面黑衣人冷冷一笑,但却也并未多说什么,现在有一个身份不明的敌人隐藏在暗处,再撩拨眼前这头蛮牛,那简直就是找死。 很能分清形势的黑衣人手中长剑一摆,两只眼睛警惕看着那名朱衣壮汉和四周环境的同时,身体缓缓矮下,却是伸手拔出了脚底板刚刚扎进去的钢针。 “腥味……有毒!” 看到尚还沾着血迹的钢针上半截已经不见半点黑色,而是恢复了本来的银亮,不论是银面黑衣人还是不远处那名手持双斧的朱衣壮汉,二人面色皆是齐齐一变。 “哼,现在才发现有毒,会不会太晚了点?” 陈长生的用毒手段是丑老汉一手所教,其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往往别人中了毒,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毒。 用毒一道浩淼如烟,如果只是一门心思的追求着毒性更烈,令人触之必死,那无疑是走进了死胡同。 让人中毒了而不知所觉,远远要比制出擦破皮肤就毒死人的剧毒更为重要。 所以,陈长生抹在那些毒针上的毒,并不是什么剧毒,它们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配合之前布下的蚀魂烟,让这两只人形肥羊更快一些变得迟钝起来。 “解毒丹?” 见到这两个人忙不迭的各自拿出了解毒丹药吞服,陈长生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真以为老子的毒,是这种随处可见的解毒药能解得了的吗?” 然而,他却并未阻止这两个人的动作。 因为,像这种身经百战的人物,在对自己进行自救的时候,往往都是对方警觉性最高的时候。 现在就松手放箭,极有可能被这两个人同时找出自己的位置。 真正出手的时机,恰恰就在于那名银面黑衣人和朱衣壮汉相互警惕的盯着对方各自朝身后退远,即将转身离去的前一瞬。 不论早一点还是晚一点都不对,只有在即将转身的前一刻出手,才是最为出其不意的。 因为在这短暂的一瞬,敌人的心中恰好松了口气。 陈长生不知道这其中是什么道理,但他也不需要知道,丑老汉这么教的,他也就这么做了。 能用就行,不必事事究其根源。 手中弓弦松开,一枝灰色羽箭划破长空,带着咻咻作响的呼啸声,就这么朝着朱衣壮汉射了过去。 不是陈长生这次找好了准头,而是……他原本想着射那名银面黑衣人的,但松开弓弦的时候手抖了一下,结果这一箭就朝着朱衣壮汉射了过去。 “妈的,这王八蛋果然还在!” 当灰色羽箭射出来的这一瞬,银面黑衣人和朱衣壮汉同时发现了这一箭是从什么地方射过来的,同时想也不想的朝着箭枝源头处飞扑而去。 “今天不杀了你,老子就把名字倒着写!” 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看着那两只人形肥羊朝自己扑过来,陈长生悄然收起了手里的落云弓和腰背挂着的箭囊,手里再次拿出了那柄斩马大刀。 就在那两人冲到自己身前十步左右,处于隐身状态的陈长生悄然发动了移景之术。 两道与他如今身上这套行头一模一样的身影,突然从齐腰高的草丛中窜了出去,而且分别朝着左右两侧窜出。 “居然还敢回来!” “******,别想跑!” 见到自己的移景之术成功转移了敌人的焦点,陈长生微微一笑,手中斩马大刀高高扬起,足下瞬间发力,直接朝着那名朱衣壮汉的身后冲了过去。 前世看电影的时候,陈长生总是有一种疑惑,那就是为什么在打架之前,总会把自己要用什么招式给喊出来。哪怕就算是放暗器,也会先提醒自己的敌人看飞刀或是看飞剑。 放暗器就是为了一个出其不意,否则谁还丢飞刀、撒石灰粉? 所以,陈长生非常彻底的贯彻了偷袭的宗旨,那就是——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只不过,依然与之前用过的路数一模一样,那柄高高扬起的斩马大刀,还是刚刚砍到一半,就再一次被陈长生给扔了出去。 脑后风声响起,朱衣壮汉自然不蠢,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中计了。 尽管来不及回头,但他仍是反手一斧磕飞了陈长生半路掷出的斩马大刀,但这名朱衣壮汉的脖子上,却多出了一条几乎透明的金属细线。 蓬! 鲜血飞溅,一颗大好人头坠落在地,随即染满灰尘。 隐身术这门神通固然强悍,但它却有着两个忌讳,第一是近身沾不得血腥气,第二是与人动手的时候,周身法力浮动,无法稳定的维持着隐身状态。 身形一点点从虚空中浮现,陈长生收回那条三米长的金属细丝,同时也不再房间维持着之前由移景之术分化出的两道幻影。 第435章 尽数斩杀 影像消失,随着他缓缓转身,却是恰好看到大约十丈以外那名银面黑衣人正手持长剑对着自己。 不在隐身状态,这对陈长生来说就代表着必须正面对敌,但与这一点相比的话,无疑还是之前自己用金属细丝干掉那名朱衣壮汉的手段被银面黑衣人给看到了更为令他郁闷。 隐身术固然少见,但这个世界却也并非没有。 但那种动辄杀人于无形的诡异细丝,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如今对方肯定已然心有防备,再想故技重施,恐怕对方也不会给自己那个机会。所以若想故技重施,那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不过,这固然有些遗憾,但自己如今也是一名八鼎巫兵,正面硬拼倒也未必会输。 抬手拿出腰间插着的那只折扇展开,轻轻的扇了几下之后,陈长生一步步朝着那名银面黑衣人走了过去:“是你踹的我,现在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少说这些废话,通天塔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想取老子的命,不怕死就来。” 手中长剑一摆,满眼警惕的望着前方不远处那保古怪的人影,尤其是警惕着对方右手食指上那枚不起眼的铁指环,以及此时正在轻轻摇着的折扇。 银面黑衣人不得不警惕,因为就在不处之前,自己的脚上踩到了对方布下的毒针,与自己相斗多年的对手,更是只在一个照面间,就被这个乍一看似乎有些臃肿的敌人给切断了脑袋。 弓箭、斩马刀,这些全部都是掩人耳目的东西,这一点到了此时,已经毋庸置疑。 但是,对方真正的武器是什么? 这个问题,对于银面黑衣人来说,仍然是一个未知。 可如今却已经不是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的好时间,因为他的敌人,已经朝着自己快步走了过来,先是慢走,随后步伐加快,最后化为疾冲。 “哼,真以为老子会怕吗?” 两只眼睛倏然眯成一条细线,银面黑衣人手中清冷的三尺长剑瞬间化为一缕白线,带着一股凌厉的气息,就这么朝着陈长生斩了过去。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你的剑法真的太烂了吗?” 折扇合拢,但随即却再次展开,只不过依然还是老一套,陈长生直接把扇子朝着对方的剑势用力扔了过去。 砰! 就在银面黑衣人手中长剑斩中了金属扇骨的那一瞬,这名全身上下几乎已经被武装起来的少年,顿时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敌人射出无数飞针。 当然,一瞬间打出的近百枚飞针,完全继承他以往的作风,全部都是涂过毒的。 叮叮叮叮! 剑势再变,刹那间舞得风雨不透,宛若化作一条白光闪闪的匹练,就这么将无数毒针全部都给弹飞了出去。 “哼,老子身上足足带了三大箱的毒针,就不信你能打飞多少!” 两只手掌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抹过,手里顿时各自抓了一大把毒针,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八鼎巫兵九百斤的力气尽数爆发,直接将两只手那二百多枝毒针全部都打了出去。 “哼!” 见到这一幕,银面黑衣人也只能再次展开剑势,再次将中手一柄三尺长剑化为银光,继而打飞一枚又一枚朝着自己****而来的毒针。 只不过,当这一次银面黑衣人的剑势结束后,陈长生却并没有再一次放毒针。 因为,他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看着那名银面黑衣人左右肩膀上各自插着的几枚毒针,右手微微一颤,刻着不问恩仇四字的黑色匕首悄然自袖内滑入掌中。 “怎么不继续了?” 尽管手里握着匕首,但陈长生却并没有就这么走过去收割掉敌人的性命。 因为,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多等一会,把握也更大一些。 “还真别说,你这家伙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这剑舞得还不错,虽然你在砍人的时候把剑当刀用,但用它来挡毒针的时候,舞得还真叫一个风雨不透……” 话说到了这里,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陈长生忽然笑了起来:“也不对,如果真是风雨不透,你也不可能被我的毒针给刺到。” “卑鄙!” “卑鄙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被人骂卑鄙,陈长生越来越觉得卑鄙这两个字不算什么贬义词,因为他经常与这两个这个形容词为伍…… 之所以连着扔出三百多枚毒针,完全就是为了让这位银面黑衣人多吸几口气。 如果这家伙不多呼吸几口有毒的空气,他又怎么可能会反应迟钝? 如果他的反应不够迟钝,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把人给放倒? “你身上的毒针上所涂的毒,并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但是,虽然每根针上所带的毒并不多,但你前后一共中了我十几针。针上的毒是银月草的根配上铁甲虫捣成的汁,它们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积累到一定量的时候,会让人全身麻木。” 自己配出来的毒,自己当然心里有数。 足下发力,瞬间迈过十五步的距离,右手食指弹出,暗藏于铁指环内的金属细丝倏然弹出,瞬间切断了银面黑衣人的脑袋。 “吸多了蚀魂烟,反应想不迟钝也不行。再配上针上的毒让你全身麻木,真是想不死都难。” 心中带着几分惆怅,扫了一眼这名黑衣人的尸体,陈长生摇了摇头,随即扯下了对方脸上的面具,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名黑衣青年之所以要在脸上覆上一块银色面具,却并非是想要掩饰身份,而是为了遮丑。 因为,对方的半张脸,都仿佛被浓硫酸给泼过了似的,看起来异常触目惊心。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会戴着对方的面具来掩饰身份,陈长生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咳咳!” 想了想,陈长生又将这块面具给放在了对方人头的脸上。 “还是这么看起来顺眼……” 拾起地上那口三尺长剑,顺便扯下对方腰间的纳物宝袋,转过身走到那名朱衣壮汉的尸体旁,同样将对方的两只大板斧和腰上那只纳物宝袋也一样收好之后,将所有杂物都给收起,最后把多出来的两只纳物宝袋挂于腰间,陈长生这才拾起了自己的折扇和那柄斩马大刀。 第436章 服食灵药 不论是那两只大板斧还是那口三尺长剑,它们的质地都极好,不论是之前那两只人形肥羊互砍,还是与自己交手的时候,都没有留下半点缺口。 甚至,就连之前被银面黑衣人给一剑劈飞的折扇,也没有半点划痕。 但最后拾回的斩马大刀,论品质却比这几样玩意都差了不少,只不过是被朱衣壮汉给砍了几下而已,就已经崩出了四个豁口。 如今,在身上那件淡青色长袍的遮掩下,陈长生的腰间一共并排挂了七只纳物宝袋,其中一只是他自己的,剩下那六只全部都是敌人的。 “唉,真是惆怅,腰上挂了这么一大串零零碎碎的玩意,还真不知道等到了通天塔第十八层的时候,我的腰上会有多少只纳物宝袋……” 心里默默的算了算,按一层能收获三只纳物宝袋来计算的话,如今身处第八层,到第十八层还剩下十层,若是一切顺利……那么当自己到了第十八层的时候,身上至少还要多出三十只纳物宝袋——而且还不算第八层剩下还没收获的那只。 杀了三个人才能前往下一层,如今陈长生只杀掉了两个,还剩下一个没杀。 但是,他却并不打算尽快杀掉最后一个敌人。 因为这里是通天塔,虽然之前干掉这名朱衣壮汉和那名银面黑衣人的时候并没有正面硬抗,但陈长生明显能够感觉出来,这两个人的战斗力,远远要比第七层的那些人要强。 不过话说回来倒也正常,毕竟是八鼎巫兵,在正常情况下一对一正面较量的话,胜面大约战了百分之六十以上。 但值得庆幸的是,陈长生一路走到这里,他所碰到的敌人,还没有一个像当初在古泉县内听夏侯正那般,是凝炼出了意境的高手。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八鼎巫兵,而且还没有凝炼出意境,陈长生一向能认清现实。 而现在的现实情况就是,如果继续往下走的话,他肯定会碰到如当初的夏侯正那种高手。 现在没碰到,并不代表着这种人永远都不会出现。 哪怕最弱的一鼎巫将,也远远要比九鼎巫兵更强。 通天塔第九层,他面对的敌人肯定会是九鼎巫兵,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陈长生必须要在进入通天第九层之前,先收集到足够的灵药,让自己不会输在起跑线上。 “之前还是想得太客观,就算我现在找到了小雨又能怎么样?她不在第七层,也不在第八层,但秦杰之前说过,看他那生怕我拖了小雨后腿的模样,小雨的境界肯定远远在我之上……” 想到东方雨极有可能是一名巫将,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看来,也只能想办法去收集灵药了。只有尽快突破境界,才能在找到她的时候帮到忙,而不是反过来要她护着我。” 言罢,平复气血之后,等到心态重新恢复了平和,陈长生再次发动了隐身术,随后进入了隐身状态。 平心而论,维持这种隐身状态所消耗的法力并不算大,但是八鼎巫兵气海之内一共也只不过四百枚法力种子,哪怕就算是一分钟消耗一枚,最多也只不过能维持隐身状态四百分钟而已。 更何况,之前斩杀朱衣壮汉和银面黑衣人的过程中,对法力的消耗也不算小。 只不过,如今剩下的近三百枚法力种子倒也足够陈长生一时所用。 但是,之所以在空无一人的环境里还维持着隐身状态,主要原因是不想自己被顺着每个人脑子里‘雷达’寻过来的人发现,而次要原因则是他想要看一看这两个家伙的纳物宝袋里有什么好东西。 进入隐身状态后,陈长生顿时打开了那两只最新收获的纳物宝袋,但令他失望的是,这两个家伙的家当,一共也只不过就是十几株灵药而已,其中药龄在五百年以上的,一共也没有几株。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在这两只纳物宝袋之内,分别有一青一碧两只玉瓶,其内所装着的尽是高粱米粒大小的丹丸,其中一种是淡黄色,而另一种则是朱红色。 只不过微微一嗅,顿时便觉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 毒也是药的一种,擅用毒者必然精擅用药,故而陈长生在随着丑老汉学艺的那两个月时间里,也同样学到了辨识药物的本事。 “好东西!” 看着自己手里那一青一碧两只玉瓶,陈长生眼中悄然露出一丝喜色。 灵药这种东西,他自己直接生吃得多了,故而身怀服食大术的他,一想到收集灵药,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那种整株的灵药。但是,他却下意识的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其他人与自己不同,很多人都不会选择直接生吞灵药。 像这种把灵药炼制成丹丸状的密药,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对于这种玩意儿,陈长生倒也不算陌生。 “虽然不知道这两瓶丹丸叫什么,但估计吃下去的话,最起码也抵得上三株五百年以上药龄的灵药。” 算上新得到的收获,如今陈长生身上共计有五百年药龄以上的灵药十八株,二百年到四百年之间的灵药共计有十二株。 那十二株不足五百年的灵药,对于此时的陈长生来说,也不过只能起来恢复法力种子的作用而已。 最主要的还是那些自行生长的灵药内部天地元气结构,药龄越长的灵药,天地元气的性质就越稳定,元气沉淀得也越发凝实,这却是普通二百年到四百年的灵药所无法相比的。 所以,哪怕就算是把那十二株药龄介于二到四百年之间的灵药加在一起,也没有两株药龄五百年的灵药效果好。 “十八株五百年以上的灵药,差不多倒也足够我突破到九鼎巫兵的境界。在这个古里古怪的世界里,若是没有实力,不管想做什么都不行。不过幸好,相比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我已经要幸运很多了。”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就这么保持着隐身状态,张开大嘴便将一株灵药扔进口中,随即咔嚓咔嚓的嚼了起来…… 第437章 六化散 然而,还是与之前在第七层的时候一样,当十八株五百药龄以上的灵药被陈长生吃到了第十四株的时候,他便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原因与之前一样,都是怕自己在通天塔第八层的空间里突破到了九鼎巫兵的境界,继而因为死在自己手里的人并非是同境界敌人,而导致无法迅速进入通天塔第九层。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然而陈长生的眼睛却在下一瞬悄然眯了起来,因为……有人来了。 脑子里那块通天塔牌‘雷达’上显示,正有一颗红色光点朝着象征自己那枚绿色光点迅速靠拢,很明显是有人冲着自己而来。 既然有人过来,陈长生自然不会再继续盘膝坐在地上,而是缓缓从地上站起,并移动到了下风口的位置。 不多时的功夫,一名装着青色外衣,身上还带着数道长长血口子,看起来非常狼狈的清瘦男子鬼鬼祟祟的从草丛里探出了脑袋。 “怎么没人?” 如今这片战场之上,除了那名朱衣壮汉的尸体,还有那位银面黑衣人的尸体以外,除了这名青衣男人以外,根本再没有第二个活人。 从草丛里站出来,左右四下看了看,这名青衣男人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真是奇怪,明明没有人,但脑子里通天塔的指引为什么会有显示有人?” 站在原地抱着肩膀,保持着隐身状态的陈长生脸上悄然露出一丝笑容:“与其和那些高手抢东西,还不如在低层次的时候先抢上一大票。” 与其等到进入了通天塔第九层、第十层、乃至更高层次以后,去打那些巫将的主意,还不如乘着现在,多去打劫一些八鼎巫兵来得轻松。 和高手拼命辛苦,欺负低手轻松,这两条路陈长生自然知道该如何去选。 “啊!” 陈长生这边还处于下风口处犹豫着要不要打劫眼前这名青衣男子,但这家伙却自己走路不长眼睛,竟是直接一脚踩到了之前陈长生布在地上的数枚毒针其中一枚。 两个敌人都已经死了,他自然不会再浪费法力去维持着附着于毒针之上的移景之术。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家伙还能踩到毒针,也只能怪对方没长眼睛了。 “真是不知道,像这种冒失的家伙,是怎么在通天塔里活到现在的。” 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陈长生却并没有笑,因为此时这片战场上的蚀魂烟还并未完全散去,就算是要动手,最起码也等这家伙多吸几口毒烟以后再出手,那样才足够轻松。 还是那句源自于丑老汉的教诲,能坑杀绝对不硬怼。 “唉,想我陈青阳跑了这么远的路,好不容易躲过了一群人的追杀,本以为有个家伙一直不动地方,很有可能是受了重伤什么的……谁成想,到了这里一看,除了两具断头尸体以外,竟然连个屁都没有。” 一名巫师的全部身家,自然都装在了纳物宝袋之内,故而一般情况下,在杀死敌人以后,都会顺手取走敌人的收藏。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发现地上这两具断头尸体身上的纳物宝袋都已经被人取走,这名叫陈青阳的青衣男人顿时苦起了一张脸。 而他所说的有比没有好,则是因为朱衣壮汉手上戴着的那枚金戒指,以及银面黑衣人那块镶着玉的腰带。 但是,令陈长生意外的是,这家伙在拔下那枚金戒指和腰带上镶着的玉以后,却并没有将这两样东西给收进纳物宝袋,而是直接肩膀一甩,却是把这两样东西都给装进了腰后背着的小号包袱之内。 “难道……这家伙没有纳物宝袋?” 不得不说,纳物宝袋这玩意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陈长生确实觉得这玩意很神奇,就和上辈子看网络小说时,那种修道之人的随身储物袋一样。 但是,随着这种东西见得越来越多,他倒也习惯了是个人身上都会有这么一个玩意的情况。 在这种习以为常的大环境之下,身上没有挂着纳物宝袋反而背着一只包袱的人,倒显得奇怪了起来。 “连那么小的一枚金戒指都要拿,一块嵌在腰带上的玉块都要撬下来,这种人……应该是想钱想疯了。” 然而,这个念头仅仅只不过在脑子里转了一下,但陈长生的脸上随即却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自称叫做陈青阳的家伙是否贪财,这个一时半刻倒看不出来,因为对方的动作很有可能是伪装出来的。 之所以会得出这个结论,完全是因为陈长生的鼻子里忽然闻到了一股带清新的草木香气。 通天塔第八层空间,主体环境和第七层没有什么太大区别,这里固然像城市与森林的结合体,处处都能见到草皮和巨树、灌木丛,但是属于草木那种清新气息,却是不可能存在的。 因为这里所拥有的,只是那种积年落叶坠地腐朽后的腐烂气息。 所以,这缕草木香气虽然极其稀微淡薄,可却无法瞒得过陈长生的鼻子。 甚至,精擅用毒的他,还分析出了这种香气的成分是什么。 “蛇附草,银角犀的血,七叶兰……”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毒,一种可以令人全身麻痹的毒气,虽然无色,但却有味,不过好处就在于其见效速度极快。 能认出这种玩意,完全是因为当初跟在丑老汉身边学艺的那段时间里,陈长生自己也亲手配制过这种东西。 只不过,当学到用毒最重要的不是毒性够烈,而是恰到好处以后,他就已经完全放弃了这种低级的玩意儿。 所以,在通天塔内,在这种处处都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环境里,他才会选用那种同样带着淡淡腐朽气味的蚀魂烟,而并非这种几乎只能用明目张胆来形容的六化散。 所谓六化,就是指陈青阳背着陈长生放出的这种毒烟,专门克制五脏六腑中的六腑,一旦吸入过量,立时全身麻痹不能动弹,最终只能成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一块肉。 “在谁的面前用毒不好,偏偏要在我的面前用毒,你这小子……还真是不知死活!” 第438章 反手一刀 这名体格瘦削的青衣男人既然用出了六化散,那分明就表示着对方从出现那一刻开始,直到此时做出的所有动作,都是在迷惑自己,其真实目的就是为了通过这番表演,能够无声无息的解决掉自己。 如果换了一个人,或许对方这种手段也未尝不可奏效。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的对手是陈长生,精通用毒之术的陈长生。而偏偏六化散这种东西,更是他曾经玩剩下的玩意儿。 “演技不错,手段从理论上来说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你的运气不好,选错了对手。” 心中默默叹息一声,此时正处于隐身状态下的陈长生顿时微微的摇了摇头,随即轻飘飘抬起脚步,就这么维持着隐身状态,继而一步步朝着那名青衣男人的身后缓缓摸了过去。 通天塔刚刚开启不久,所有人大致都还保持在刚刚进入通天塔时的模样,故而如今象征着八鼎巫兵的通天塔第八层内,这名青衣男子的修为已然毋庸置疑,妥妥的是一位八鼎巫兵。 但是,修为和战力,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 若对方拥有不比当初古泉县内夏侯正那种实力,这一战陈长生自然占不到半点便宜。 然而,战力高低与否,却也和会不会用毒同样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最起码在陈长生看来,这名青衣男人的用毒手法,就简陋到了无以复加——至少在他看来,确实如此。 殊不知,陈长生在这边静悄悄的朝着对方身后塻过去,但这名青衣男子心里也同样在默默的思量着。 “老子连六化散都给用了出来,那个如今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家伙肯定会中毒。哼哼,躲在老子看不见的地方有用吗?山间清风阵阵,只要再磨蹭一小段时间,你再厉害也只不过是老子摆在砧板上的一块肉,想怎么切就是怎么切。” 青衣男子很明白,自己手里这份名为六化散的毒药,完全是自己走了大运才好不容易弄来的上等货色。 事实上,自从他得到了这种名为六化散的毒药,不论面对着什么样的对手,只要对方不是俩在甫一碰面的时候就下狠手杀掉他,待得多吸了几口毒气后,也只能束手无策。 自从得到这种毒,陈青阳还没有失手过几次。 而这次,想必也绝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这可是老子花了重金才好不容易买来的东西,在这种关键时刻,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通天塔内机缘无数,但却只有在杀死同境界的三个对手之后才能进入通天塔下层寻找机缘。 若是无法来到这里的话,这名青衣男子倒也不会多想什么,但如今既然身在通天塔之内,若是放任机缘就这么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的话,想必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只要杀死同境界的三个敌人,就可以继续前往下一层,这对于所有有志于提升境界,在修行这条路上走得更远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吸引力。 在这种吸引力之下,哪怕就算前路充满了荆棘与血腥,他们也会一路向前。就像那飞蛾般,只要见到火光,就会奋不顾身的朝着火焰扑去,哪怕被烧死、烫死,也义无反顾。 但是,这名叫做陈青阳的青衣男子很有自知之明,同样也把姿态摆得很正。 六化散这种毒在他的手里固然从来没有失手过,但要是认真说起来的话,在这通天塔内,他还是第三次用出这种毒药。 前两次一次奏效一次失败,当第三次将它用出以后,青衣男子却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一定要成功! 既然并非第一次使用这种毒,陈青阳自然也很清楚这种毒药的特性,那就是在随风飘散的过程中,毒粉会散发出一种似极了草木清香的气息。 若是在外面使用,尤其是在树木里使用,那简直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 但如今在这处处俱是腐朽气息的通天塔内用出,却要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若是被那些生性敏感多疑的高手所闻到,对方恐怕会在第一时间就摒住呼吸。 世间事,不论是下毒还是刺杀,又或是做什么其他的,大致都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成功,一种是失败。 在将那包装有六化散毒粉的纸包戳破那一刻,陈青阳心里就已经做了两手准备,那就是一旦那隐藏于未知处的敌人中毒,自己立刻暴起杀人。 但如果失败的话,便即刻抽身远遁。 看不到自己的敌人身在何方,这个并不重要,因为世间有着种种诡异而离奇的巫术,谁也不敢说自己就通晓天底下所有的巫术。 藏在草丛里,藏在地下、水里,甚至藏在空气中,能够隐藏自己的巫术实在太多太多,多到根本数都数不过来。 敌人藏在什么地方陈青阳不知道,但他却只明白一点,那就是自己脑子里那份源自于通天塔的指引上,既然有一枚红点已然和象征着自己的绿色光点重合,那么在自己所看不到的地方,就一定会隐藏着一个敌人。 他并不知道通天塔是什么层次的宝物,但他却明白一点,那就是那位和自己同样是八鼎巫兵的敌人,绝对不可能凌驾于通天塔内部的规则之上。 基于这一点,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的断定,对方绝对是藏了起来,而并非是离开了这里。 全神贯注的侧耳倾听,青衣男子果然在清风拂动草木所发出的窸窸窣窣声中,隐约的辨认出了一阵细微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十步、八步、六步……动手! 当陈长生朝着这名青衣男子摸过去,并且对方如今也处于自己手里那柄斩马大刀攻击范围之内的那一瞬,他立刻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出手。 只不过,在一刀挥出的同时,陈长生却悄然掉转刀身,用刀背朝着那名自称叫做陈青阳的青衣男人颈后斜斜斩去。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对方竟然也同样在这一刻选择了出手,而且看对方那隐现风雷啸声的一刀,陈长生丝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被其发现了行踪。 第439章 真假不重要 被敌人发现了自己的开路这一点倒也并没有什么,真正要命的地方在于,陈长生竟然发现自己的动作居然比这名叫做陈青阳的青衣男子要慢了一丝。 没错,仅仅只不过是慢了微不足道的一丝而已。 但偏偏就是这么连眨眼之间都不到的一瞬,一只通体纯青色的长刀,已然斩在了自己的右腿膝盖下方。 叮! 只差了一点,若是这一刀并非是朝着膝盖下方斩去,而是朝着自己膝盖处斩下的话,那么自己极有可能如今已然断了一条腿。 然而,世间没有可能,也同样没有如果。 差了一点,那就等于是差了很多。 淡青色的刀锋并没有斩在自己的膝盖骨上,这就已经注定了这名青衣男子的命运。 砰! 厚重的斩马大刀刀背重重敲在脖颈间,八鼎巫兵一身九百斤气力勃然而发,陈青阳立时闷哼一声,随即缓缓软倒在地。 八鼎巫兵又如何?不论修为怎样,只要还是一个人,那就无法摆脱人体要害部分对身体的影响,若受到了重击,照样会昏迷。 “啧啧!” 见到对方已然陷入了昏迷状态,陈长生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险,要不是秦杰硬逼着我套上这么一截护腿的话,没准现在……” 毕竟还是动了手,再也无法继续维持着隐身状态,身形就这么一点点于虚空中浮现了出来。 “还真是够危险的,只差了那么一点点,老子就在一条小小的阴沟里翻了船。” 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柄斩马大刀,又打量了一眼哪怕陷入昏迷状态,也依然被对方紧紧握在手里的那只青色长刀,陈长生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因为,从这名叫做陈青阳的青衣男子扒开草丛现身的那一刻起,全身上下除了一只小小包袱以外,根本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故而,陈长生之前还在想着对方最擅长的武器有可能会是某种矮小的近战利器。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不止贪财是一种假象,就连身上不带任何兵器,这也只不过是对方故意演给自己看的一场戏。 所为的,自然是准确乘自己陷入思维盲区的那一瞬间,对自己下死手。 “心机倒是不错,只可惜运气差了点。” 看着陈青阳此时已然陷入昏迷的脖子,陈长生很想挥起手中斩马大刀将之切断,但想了想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这种念头。 毕竟只要再杀一个人,自己就要被送往通天塔第九层。 与其那样早早与修为在自己之上的敌人拼命,还不如乘着此时还身处通天塔第八层,去多坑几个敌人,也好尽快熟悉一下多增长出来的一百多斤力量。 当然,最重要的是多失魂几个八鼎巫兵,继而多多收集灵药。 巫将这个境界对于陈长生来说,完全就是个陌生的层次,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想从九鼎巫兵突破成为一鼎巫将,究竟会需要多少株灵药。 但总归还是一点,乘着如今层次并不算高,多去抢劫一些人的家当是没错的。 我有你无,当多数资源都归于一人之后,陈长生就算是想不突破境界都不行。 心里想归想,但手里的动作可是一点也不怕,尽管陈青阳如今昏了过去,但世间诡异的巫术着实太多,为了防止对方在装晕,陈长生直接把手里那柄斩马大刀横在了对方脖子上,这才满是警惕的一把扯下了对方始终背在身后的包袱。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只包袱打开以后,除了几样换洗衣服以外,再也就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样干粮和清水,除此以外再无它物。 “嗯?”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眉头微微一挑:还真是个擅于玩弄心机的家伙,老子就不信从你身上搜不出来什么好东西。 随手将那只包袱给扔到一边,陈长生便直接伸手在那名青衣男子的身上搜了起来。 果不其然,并没用上太多时间,他的手上便多出了一只淡红色的纳物宝袋。 只不过,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这只纳物宝袋他竟是从对方右袖之内搜出来的,很显然这家伙非常懂得什么叫做财不露白。 “靠,竟然还有一只!” 原本,既然已经搜出了一只纳物宝袋,陈长生也没想过还能在这家伙身上捞到什么好处,但令他意外的是,只不过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顺手在对方左边袖子摸了一把而已,竟然又摸出了一只淡青色的纳物宝袋。 “倒也有点意思,只不过……就是不知道在把你身上的家当都拿走以后,你还能不能继续在通天塔内走下去。” 既是搜身,陈长生自然也发现了对方暗藏于腰间的那只纸包,虽然没有拿起,但只是远远的翕动了几下鼻翼,他就已经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 毕竟,六化散那种独有的草木清香气味放在如今这个处处腐朽气息的地方,实在太过明显。 “要是你不算太蠢,凭着六化散……或许有可能从头再来。” 顺手从对方手里夺过那柄通体青色但样式古朴的长刀,陈长生退后几步,便这么正面对着地上那名青衣男子,一步步朝着身后渐渐退远。 若是一般人的话,陈长生几乎可以百分百的断定,对方在自己全力一击之下,别说是晕过去,恐怕就算颈骨断裂也不算什么意外。 但是这个家伙实在太会演,也太会装,故而他还真就不敢肯定,对方是真的昏了过去。 若不是想继续在通天塔第八层捞些好处,已经杀了两个人的陈长生,肯定会毫不犹豫随手一刀切断对方脖子。 八鼎巫兵一身九百余斤的力气,想用绳子就这么捆住是不现实的,况且陈长生手里也没有那种特制的绳索。 至于砍断对方手脚什么的,他固然不排斥杀死敌人,但这种手段却太过残忍。 杀人不过头点地,看不顺眼就随手一刀打杀了,何必为了一己之私去折磨对方? 再说,就算折磨对方,陈长生也不会从中获得什么愉快的感受。 所以只要保证从始至终,只要对方稍有动作就会丧命这种情况,那也便足矣。至于是真晕还是假昏,这个并不重要…… 第440章 青玉刀 事实上,陈长生并没有猜错,因为当他那身披铁甲,外套青衫的身影消失在这片战场之后,原本应该还要再昏迷一会的陈青阳顿时睁开了眼睛。 “咝……好疼!” 然而,揉了揉碰一下就疼得不像话的脖子之后,陈青阳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却险些直接掉下了眼泪。 他自然是装晕,因为以当时自己和那个怪人之间的距离,在全力一击落空后,他根本来不及出第二刀。甚至,他连躲闪一下都没做到,就已经被对方一刀背重重砍在了脖颈上。 “谁能想到那王八蛋居然穿着护腿,而且还他妈是铁的?” 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要靠装晕求生,这名青衣男人的心里顿时闪过一丝屈辱。 他不是不想出手,而是那个搜走了他全部身家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半点出手的机会。只要一动就要脑袋搬家,哪怕就算换一个人过来,恐怕也只能任由对方宰割。 再者说,敌人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给干掉,这就表示对方心中并无杀意。能好好活着的时候,谁也不会那么想不开的非要去主动寻死。 然而,自己的全部身家都被敌人洗劫一空,这对于陈青阳来说确着实是一件令他心痛万分的惨事。 包袱被翻乱了倒也没什么,反正那里面只不过是装了些掩人耳目的东西。 但是,自己分别暗藏于左右手两只袖子内的纳物宝袋,却是他费劲心思坑死一名八鼎巫兵之后所得到的战利品,谁成想这边根本还没捂热乎,就已经成了连本带利的成了别人的东西。 可与那两只纳物宝袋相比的话,自己那柄青色长刀没了,这才是最令陈青阳无法接受的事。 “这次进通天塔,我可是特地偷走了师父的视若珍宝的青玉刀……现在刀没了,他原本就不同意我和师妹的婚事,这下更没指望了。” 陈青阳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从收获颇丰到一无所有之间的距离,竟是如此的近。 “******,刀没了就没了,了不起老子拐师妹一起私奔,等过他个两三年再带她回去看老头子。老子就不信,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那老东西会不认自己的外孙!” 重新收拾心情,再次将那只包袱背在身后,陈青阳的手指按在腰间那只装着六化散的纸包,满脸愤恨的咬牙切齿道:“不过只是再去坑一个人而已,老子就不信有毒在身,还怕坑不到一个倒霉鬼?还有那家伙,你最好不要让我认出来你是谁,否则咱们这事没完!” 转头遥望远方,当失落的心情一扫而空,陈青阳的心里再次充满了自信和斗志。 …… 陈青阳是真晕还是假晕,这一点丝毫没有被陈长生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看来如果一切都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恐怕自己和对方之间的交集,大约也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自己打劫了对方,但在他的心里却没有半点愧疚。 因为,在陈长生看来,一切都是对方自找的。若不是那名青衣男子主动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那接下来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所以,打劫一个原本想杀自己的人对于他而言,根本也不需要有半点内疚。 更何况,自己只是打劫而已,只谋财,不害命。 寻到安全所在,所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要查看一下收获如何。 新入手的两只纳物宝袋里面的东西,倒是和陈长生之前碰到的那些人大同小异,不过有几株刚刚挖出来的灵药,再也就是每只纳物宝袋里各自都有一只玉瓶而已。 至于在玉瓶之内所装着的东西,自然是那种服用后可增长修为,由各种不同灵药所炼制出的丹丸。 这些东西,再加上自己身上之前所余下的那些资源,陈长生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大概也就相当于自己从七鼎巫兵突破到八鼎巫兵境界时所服用那些灵药的一半左右。 想凭这么点玩意从九鼎巫兵突破到一鼎巫将,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长生想得不算远,只不过是未雨绸缪一下而已,想在进入通天塔第九层之前,先一步把从九鼎巫兵突破到一鼎巫将这一境界的资源给收集齐全而已。 “唉,其实也不是我这个人心思够坏,一切都是时势所迫,无可奈何……” 然而,一句装模作样的感慨还尚未说完,陈长生的手却猛的一抖,随即那只通体纯青色的长刀,便直接从手中摔落在地。 因为就在刚刚那一瞬,已经清点的自己刚刚更新过一次的个人身家之后,陈长生下意识的挥动了手里那柄青色长刀。 挥一下手里的刀子而已,这个动作本也平常,但直他手中那把长刀挥起之后,陈长生这才悚然惊觉,自己之前是何等的幸运。 这柄青色长刀拿在手里的时候倒还没有发觉,论重量和其他的长刀也没什么区别,也只不过就是样式显得古朴一些而已。 但是,直到这把刀挥起来之后,他才发现此刀竟然连一丝半点的破空声都没有。 而且,陈长生明显能够感觉到,似乎自己手里这柄青色长刀有着一种屏蔽空气阻力的作用,虽然只不过是信手一挥,但动作却不知比以往挥动其他武器的时候快了多少倍。 “若是那家伙不是砍我的小腿,而是砍我的脖子……” 想到这里,陈长生不禁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幸好,那小子没这么做,否则……我还真就不知道,没主动用出肢离以前,会不会被一刀砍死。” 虽然自从得到地煞神通的那一刻起,每一种神通都未曾让自己失望过,但不得不说的是,肢离这种神通实在太过令人心里发毛,尽管得到了它,但时至如今陈长生还从来没有试过在没来得及发动它之前,自己的身体若是被切断一部分以后,还能不能再接回来。 重新将青色长刀拾起,打量着手里这柄青色长刀,这么仔细一看,陈长生这才发现,原来在刀锷处竟然还刻着两个小字:青玉。 “青玉刀吗?这名字倒也不错,若是用得好了,没准就能干掉一个强敌。不过还是要先想一想,应该在刀上涂什么样的毒……” 第441章 叶无欢 通天塔开启,这对于大商王朝无疑是一件盛事,但这件盛事却注定了只会在小范围内传播。 朝廷文武百官自然都是知情者,可那些寻常百姓,则什么都不会知道。 玄鸟卫大营正中心处,端坐于正堂之内,看着屋外压低一片枝头的白雪,刘璇玑幽幽地叹了口气:“今天的冬天,似乎比以往来得更早了些,也更冷了些。” 恰值此时,手边不远处那只火炉上烧着的水已经沸腾了起来,却是正好将刘璇玑的感慨打断。 丝毫不怕烫手的拿起水壶,沏好两盏茶水之后,这位向来只尊大商王朝君主号令的统领便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为什么会沏两杯茶? 片刻之后,刘璇玑悄然睁开双眼,却是看着此时空无一人的虚空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你不该来这里!” “但我还是来了!” 声音由远及近,但整个玄鸟卫大营里,除了刘璇玑一人外,却是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听到这个声音。 一缕混杂于雪花中的寒雾,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飘进了玄鸟卫正堂之内。 而当这缕带着寒气的稀薄雾气飘入室内之后,却是倏然合拢,转瞬间便凝聚出了一名白衣青年的身影。 如果单心相貌而论,这名白衣青年无疑是位传统意义上的美男子,不论眼耳口鼻的外在轮廓都是极好,但偏偏此人的脸上却是冰冷一片,仿佛根本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一般。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听到这句话,刘璇玑眉头微微一皱,但随即却又缓缓舒展。 右手虚虚一抬,原本并排摆在身前几案上的两杯茶水中,顿时有一杯自行在桌子上滑至了这名白衣青年的面前。 “我徒弟送来的好东西,外面天冷,喝口热茶祛祛寒气也是好的。” “不必,天气再冷,也没有我的心更冷。这杯茶,刘统领还是自己喝的好。” 言罢,也不见这名白衣青年作势,之前自行滑到他面前的那只茶盏,就这么连同整杯茶水缓缓朝着它原本的方向滑了回去。 若只看那只茶盏的话,那除了没人伸手移动它但却可以自行滑动以外,却也没什么太多的看头。 关键之处,还是在于这间正堂之内的两个人,两个在大商王朝之内,俱是位高权重的人。 当那只茶盏不快不慢的滑回了它原本所在的位置后,刘璇玑的上半身忽然微微一晃,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就仿佛是在强行压制着什么即将喷出口的东西似的。 “刘统领,我这个人不会说话,脾气也不好,所以向来很没有什么耐性,这一点想必你也应该有所耳闻。” 听到眼前这名白衣青年这般说,明显是在之前暗中较量中输了一筹的刘璇玑顿时咳嗽了起来,好半天才勉强顺过一口气:“叶无欢,这里是玄鸟卫大营,你最好不要太过放肆。” “是玄鸟卫大营又怎么样?” 冷冷一笑,这名白衣青年眼底悄然闪过一抹嘲意:“玄鸟卫里确实有些高手,但真正的高手你指挥不动,他们只听皇帝的号令。至于那些不怎么样的家伙,你最近已经把他们全部都派出去力求保证在通天塔开放这段时间里,帝都不会乱起来。现在玄鸟卫大营只不过是一个空壳子,我若想做些什么,谁有本事拦得住叶某?” “叶无欢,你太放肆了!” “放肆又如何?” 踏前一步,虽然从外表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做,但不论是二人之间那张案子,还是案子上那两只装满滚烫茶水的茶盏,在这一瞬间全部都蒙上了一层散发着浓浓寒气的白霜。 那层白霜并不仅仅只局限于案子以及其上的摆设,甚至就连刘璇玑整个人的上半身,也一点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凝结出了一层霜花。 虽然速度比较慢,但散发着寒意的白霜却是实打实的朝着刘璇玑头部方向蔓延着。 但是,这缕寒意最终却并未真的蔓延到这位玄鸟卫统领的脑袋上,而是在距离对方脖子还有大约三寸左右的位置,就悄然止住了去势。 “刘璇玑,我和六皇子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白衣青年冷冷的扫了刘璇玑一眼:“坐在你我这个位置上,都明白大位之争代表着什么。别以为这些年以来谁都你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平时懒得管你,但如今通天塔已然开启,大商国运有变。大皇子、太子、六皇子,三个人里你总归要选一个站队。” “你……皇上龙体安泰,叶无欢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尽管刘璇玑这句话听起来倒还像那么回事,但这名白衣青年对于这句话的回应,却只是一声冷哼。 随着宛若惊雷在耳边炸响的一声冷哼传入耳中,刘璇玑脸色陡然一变,却是再也压不住伤势,张口便是一口殷红鲜血喷了出去。 只不过,这一口血才甫一溅在面前那张案子上,却在下一瞬就已然尽数被冻结,并冒出了丝丝缕缕的寒气。 “别跟我讲这些狗屁道理,这些年以来,太子、大皇子、六皇子……只要对大位有心思的人,全部都派人和你接触过。若是以往我倒也不介意和你慢慢耗,但是现在我和六皇子都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耗下去。” 冷冰冰的扔下这句话,叶无欢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要么投入六皇子门下,要么死,这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条。” 话说到了这里,白衣青年转身负手朝着大门口处走了过去,只不过人还没走到门口位置,却已经再次化为一缕寒雾随风远去,只留下了一个比风雪还要寒冷的声音在这间正堂之内悄然回荡。 “你的修为远不如我,叶某若想杀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若敢有异心,那我保证你还没见到皇帝,就会先死在路上。” 听到这句话,刘璇玑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因为他很清楚这句话并不是什么威胁,而仅仅只不过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自己这个玄鸟卫统领看起来似乎权力不小,但如果单讲权这个字的话,对方的权力远远要比自己大得多。 “该死的,怎么会这么快就逼着我表态?” 第442章 暗中会面 窗外风雪漫天,但室内却温暖如春,不是因为点了火炉,事实上这间屋子里根本没有半点火星。 所有的热气,全部都来自于屋内盘膝静坐于榻上那名黑衣壮汉的身上。 炎飞扬的炎不是姓,而是性,属性的性。 虽然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此时的炎飞扬却依然身披黑色披风,脸上仍然戴着那块表面刻有繁复纹路的青铜面具。 从来到帝都那天开始算起,如今已经整整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他所想办的每件事都没办成。 像他这种人,自然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不能心急,故而在通天塔开启的这两天,炎飞扬一直都盘膝静坐于房间中闭门静思。 因为他必须好好的想一想,为什么自己想去见什么人,想要保什么人,都会被人提前一步截断前路。 甚至,还被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那个或那群神秘对手泼了一身脏水。尽管他这次进入帝都所用的路引和拜贴全都是伪造的,但这种遭遇却依旧令炎飞扬心头的火气不断往脑子里窜。 “毫无疑问,有人知道我要做什么事,但这个人会是谁?是将军府里的人,还是我身边的人?” 然而,连续数天都没想明白的问题,在这短短的一时片刻间,若没有什么意外的是,自然还是想不通的。 两只耳朵微微一动,听到有阵脚步声在门外止住,炎飞扬倏然睁开一双虎目:“有事?” 夏侯勇已经跟在他身边有段时间,他自然能听得出来对方的脚步声。 人的外貌可以假扮,但脚步落地的频率却极难改变,就算伪装也总会有破绽可寻。故而,与相信别人口中所说的话,炎飞扬一向更相信对方的腿,因为很多人的情绪,不论是喜悦还是忧虑,往往都能从两条腿上反应出来。 这番理论源自于将军,炎飞扬虽然无法完全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他却不会怀疑将军所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有客来访,您是否要见?” 夏侯勇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炎飞扬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但随即缓缓舒展:“倒也有点意思,你先下去,让他自己过来寻我。” “属下遵命!” 炎飞扬并没有问来人是谁,因为知道他是谁的人,在这帝都之内本就不多。 而能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更是没有几个。况且,这些人的身份,也不适合让夏侯勇知道,哪怕他在自己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也不行。 “究竟是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见我?” 对于是什么人想要过来见自己,炎飞扬自然是疑惑的,但他却并不需要费心思去乱猜,因为这个人很快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并没有过去多久,炎飞扬就看到了这个在大雪天纷飞的天气里跑来见自己的人。 大门敞开,漫天风雪灌入屋内,一名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色斗篷里,将整个人都给给包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门前。 然而,当炎飞扬看到了这个人的瞬间,眉头却再一次紧紧的皱了起来。因为他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家伙跑过来找自己,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认为这个人应该在这个时候,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你说说看,我还能去哪?” 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这名将整个人的身体都包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影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也不想到这里来见你,但世事无常,很多事情根本不能以常理来推算,所以我终究还是来了。” “把话说清楚,像这么没头没脑的,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并没有理会这番不冷不热的语气,这人缓缓走进屋内,黑色斗篷解下之后,这名神秘人终于露出了他的真正面目——刘璇玑。 完全能看出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很匆忙,甚至就连他衣服上的血迹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清理一下,便这般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抖了抖黑色斗篷上的浮雪,刘璇玑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但随即却又苦笑了起来:“还是你这里够清静,有些时候我还真是很羡慕你,最起码不用像我这样费尽心机的活下去。” “有事说事,咱们之间一不是朋友,二不是敌人,能帮你的话我不介意出手帮你一次,权当昔日你放我一条生路时的报酬。” “好,那我就直说了,并不是我要过来见你,而是不得不到这里来找你。” 话说到了这里,刘璇玑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也不和眼前这名脸上覆着青铜面具的家伙卖什么关子,直接就张口说道:“叶无欢那小子找到了我,并且给了我两条路。第一是像他那样投效到六皇子门下,第二条路就是死。” “哦?” 听到这番话,从刘璇玑走进了这间屋子那一刻起,炎飞扬就一直没有舒展开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几分:“为什么会这样?玄鸟卫确实由你统领,但真正的高手却不归你指挥,他堂堂镇国公府的世子,为什么会去为难你这个就算死了,也不受到皇帝承认的家伙?难道,你这个位置上还有什么可图谋的东西吗?” 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炎飞扬渐渐泛起疑惑的神色,刘璇玑苦笑道:“我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十年前进帝都为主子办差事栽在你手上那时候起,我就已经明白了。” 话说到了这里,炎飞扬缓缓抬起手,将脸上那块表面浮刻着繁复花纹的面具给摘了下来:“虽然你是个官,但骨子里却是一个生意人,当初放我一条活路,想必就是打算着日后能在什么地方派上用场,我说得对不对?” “呵呵,是否愿意帮我度过这场劫难全在于你,我不会勉强。” 看着刘璇玑那苦着一张脸的模样,炎飞扬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我背后是什么人不可能瞒过你这只老狐狸,帝都乱起来对我的主子来说有益无害。你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过来找我的,真当我炎飞扬是傻子不成?” 第443章 论势 站在原地,静静的听完了这番话,刘璇玑不由笑了起来:“谁敢说你炎飞扬是傻子,我第一个弄死他。” “哼!”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炎飞扬正色道:“你先和我实话实说,帝都最近这段究竟是怎么了?我这次进帝都办事,想办的每件事都被人提前给插了一脚,没有一件称心如意的。” “其实我所知也不多,只有几件小事,我姑且说之,你姑且听之。” “但讲无妨!” 双方达成了简单的共识之后,刘璇玑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虽然胸口处的血迹看起来有些扎眼,但他却再也顾不得什么,因为对于他来说,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前段时间里,包括外围六十四坊在内,帝都一共发生了三十九起命案,至于打架斗殴者更是不计其数,但在所有的案卷里,却只有三宗最为可疑。” 话说到了这里,微微停顿片刻,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刘璇玑再次开口说道:“第一桩案子当然是外围六十四坊内银月坊提刑佥事张安如,这个想必你应该深有体会。第二桩案子就是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家的公子江浩然,他身中奇毒,但所中之毒所表现出的症状竟与宫里的淑妃娘娘完全一模一样。第三桩案子就太医院首席医师曲成风,当街被人刺杀。” “淑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六皇子的生母。” “没错!” 听到炎飞扬的话,刘璇玑抚掌笑道:“你说得不错,淑妃娘娘确实是六皇子生母。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曲成风这个人正是为淑妃娘娘解毒的太医。在听到这些以后,不知道你会不会想到些什么?” “呵呵,有点意思。” 将眼前这外笑起来格外像狐狸的老东西口中所说这番话给过了一遍脑子,炎飞扬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原来如此,你说说看,这三个人里是谁先死的?对了,那个叫江浩然的小子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你这随便开口开口一问就直接问到了点子上。” 赞了一声后,刘璇玑捋着颔下胡须笑道:“是江浩然最先中的毒,紧接着是江怒上书皇帝请曲成风为子解毒,但在去江府的路上,曲成风这个太医院首席医师,就被人当街刺杀于闹市。” 末了,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不经意,刘璇玑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所说刺杀曲成风的那个人,似乎叫做李南风。” “李南风?” 皱着眉头想了想,但炎飞扬却在自己的脑子里找不到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记忆:“这个人长什么样?” “只有一个字,那就是丑,所说奇丑无比,令人一见之下永生不忘。” “完全没有印象,他是如何杀了曲成风的?” “所说是用毒,具体手段如何,我没有亲眼所见,也不便置喙。” “毒?” 耳中听到一个毒字,炎飞扬的右眼皮猛的跳了几下,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在十年前,令他们这些人闻风丧胆的恐怖人物。 “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 “你说的是谁?” 冷冷的扫了刘璇玑一眼,炎飞扬缓缓摇了摇头:“这个与你无关,我现在只有两个问题想你为我解答。” “但说无妨!” “银月坊那个提刑佥事张安如,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也不应该问我,人是你杀的,所以我才把这个事给压了下来,否则你以为自己如今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吗?” 话说到这,刘璇玑也有些不解的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要杀他?这种事,不像你的做风。” “如果我告诉你,人根本就不是我杀的呢?” 这句话甫一出口,炎飞扬就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他从对面这只老狐狸的眼睛里只看到了两个字:不信! “算了,这件事先不提它,你和我说说另外一件事——帝都之内究竟怎么了,为什么通天塔一开,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当年我也进过通天塔,可那时候……” “那时候与这时候可不一样,当年皇帝正值壮年,但如今他老了,而且三个最能干的孩子也长大了。” 刘璇玑自然知道炎飞扬口中所说的动静并不是指通天塔,而是指官场。 诚然,在通天塔开启之前的二十余天之内,帝都之内朝野上下可谓一片太平,但不知怎么回事,自从所有人都进了西门校场以后,这风向就忽然变了。 先是一连串官员被革职查办,接着城防军换防,虽然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可底下却是暗潮涌动,大家俱是心中惶惶不安。 甚至,就连几乎帝都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自己双眼的刘璇玑,在事前也没看出半点异状来。否则,他也不至于就这么突然被叶无欢给闯进了玄鸟卫大营,并把他这个玄鸟卫统领给打到吐血。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恰恰就是大商王朝六皇子殷受辛。 通天塔开启之后,也不知道皇帝抽了什么风,竟然将国事全部都交给了六皇子去打理,自己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根本连人都见不到。 事实上,别说见不到,身为整个大商王朝的最强者,皇帝若不想让别人见到,那么任何人都别想找到他身在何方。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叶无欢才会那般有恃无恐,甚至敢说出自己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就会先一步死在路上这种话。 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在帝都朝野上下的事都给炎飞扬尽数讲了一番之后,刘璇玑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随即在末尾再次补充了一句:“不论大皇子、太子、又或是其他什么人,谁来当皇帝我都没意见,只要除了六皇子,我可以支持任何人。” 听到这句话,炎飞扬不禁有些意外的问道:“为什么?” “太子好文事,朝中百官半数以上尽皆为其党羽,但其性子阴毒暗弱,就算夺得大位也不过就是一介守成之君。大皇子领兵在外,镇守边关数年,抵御无数次沙漠异族和草原蛮人的入侵,看似神通英明,但却善守不善攻,他若登基也和太子不会有太大区别,同样守着祖业而已。” 第444章 皇朝禁忌 “那六皇子呢?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他?” “其实如果从个人的角度来说,对于这位六皇子,我还是比较钦佩的。但是,如果从我个人利益的角度来看,他若继续活着,那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说话间牵动了伤势,剧烈咳嗽几声后,刘璇玑满脸苦笑的说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归都会有些想要的东西,有人爱钱、有人爱权、有人爱女色,但这位六皇子……他却只爱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 缓缓的摇了摇头,刘璇玑沉声说道:“六皇子是一个天生喜欢把所有一切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但他真正喜欢的却又仅仅只是那种掌握一切的感觉,而并非其他。若仅仅只有这一处毛病的话,忍一忍倒也无妨,可这位皇子最要命的地方却在于,他不甘心只做一个守成之主。” “哦?愿闻其详!” “做皇帝的想建功立业这自然是好事,可这位六皇子和他身边那个叫叶无欢的混蛋,却偏偏信奉什么攘外必先安内。若他登上大位,所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对内改革,像玄鸟卫这种存在,肯定是会被他自己牢牢攥在手里的。” 话说到这,刘璇玑苦笑道:“否则,也不会皇帝才刚刚消失没几天,叶无欢就这么无法无天的闯进了我玄鸟卫大营里,而且还敢把我给打伤。” “那么……你想怎么办?” 默默听完了面前这只老狐狸所说的话,沉思半晌之后,炎飞扬缓缓抬起了头:“我只不过是一个五鼎巫将,单纯以实力来说,哪怕就算你现在受了伤,但想杀我也不算难事。镇国公府那位叶无欢,他究竟是什么修为?” “镇国公府可是千年世家,其底蕴远远超乎常人想象。虽然只过了一手,但据我估计,叶无欢的修为大致应该处于八鼎巫将到二鼎巫尊之间。至于具体是什么层次,确实看不出来。” “要我怎么做?” “这件事你做不了主,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会立刻赶回琅州。反正在这帝都之内也没几个人惹得起那小子,毕竟他父亲叶非是六鼎巫王,就算你主子在这里,恐怕也不会主动去触这个霉头。” “然后呢?” “等我的消息。” 眉头紧紧皱起,炎飞扬发现,似乎在过往十年里皱眉的次数加在一起,好像都没有今天多:“你要我主子等你的消息?” “没错,大皇子和太子,是绝对不会坐视六皇子一个个将他们这些年以来的党羽都给铲除掉的。” 沉默片刻,炎飞扬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皇帝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很简单,有人打破了禁忌。” 话说到这,刘璇玑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是嘲讽的冷笑:“这个秘密一般人不知道,但我却正好知道。因为这个消息,还是我亲自报上去的。” 丝毫没有理会眼前这只老狐狸脸上那种若有若无的自得之色,炎飞扬直接了当的问道:“什么人打破了什么禁忌?” “人只不过是山野散人,但禁忌却是实打实的禁忌……有人突破了皇境。” “皇境?” 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在想到刘璇玑口中所指的皇境,说的就是巫皇境界后,炎飞扬的脸色陡然一变:“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对于个人来说确实是好事,但对于皇帝来说却不是好事。”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刘璇玑冷笑道:“大商王朝传承近两千年,期间不知有多少人卡在了巫王境界,甚至有很多人才刚刚突破了巫王境界便不再继续修炼,你的主人难道没和你讲过这里面的缘由吗?” “……没有。” “呵呵,倒也难怪,你这辈子也未必有机会能够进入王境,是否告诉你都没什么区别。” 说完了闲话,刘璇玑的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大商王朝之内只能有一个巫皇,那就是皇帝本人。在他之下,最多只能容得下九鼎巫王。这就是大商的禁忌,皇境就是一条线,过线者死。” “真的只有一个巫皇?那……” 似乎完全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刘璇玑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这世上你不懂的实在太多,新皇只要登上大位,他自然就是巫皇。” “那……” “我的时间不多,来你这里固然够隐蔽,但再这么耽搁下去,我可不敢保证叶无欢不会杀过来。” 从怀里拿出一封密信,刘璇玑将之交到了炎飞扬的手上:“这封信里记载的东西,想必你的主人会非常感兴趣。总之,你那位主人想做什么我不管,也不想知道。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的骨子里是个生意人,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保住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你就这么确定,我的主人会答应你吗?” “他看过这封信后,不可能会不答应我。” 微微一笑,刘璇玑再也不多说一句话,再次用那件黑色斗篷把自己整个人都给裹了起来,从大门走出后,不多时的光景便完全消失在了漫天飞舞的风雪之内。 从始至终,除了一句等消息以外,刘璇玑都没有完全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 但是,尽管他不说,但炎飞扬却隐隐能明白这只老狐狸是什么意思。自己的主人手里有什么,他自然心知肚明。 刘璇玑的要求,其实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兵。 不论是炎飞扬还是刘璇玑,他们都杀不了叶无欢,不仅仅只是因为修为不如对方,更是因为对方的背景的势力着实太大。但是,只要手里有兵,这一切不再是问题。 “这老狐狸,他是想造反,还是想做什么别的?” 看着自己手里那封信,炎飞扬有心想拆开看看里面究竟写的是什么,但犹豫再三之后,他终究还是没拆开信封上那层火漆。 刘璇玑已经说得很清楚,这封信是给他主人的,而不是给他的。 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自己都没有资格拆开。 “算了,真按大商律算起来的话,十年前能灭了阴山王府就已经是死罪。主人不管想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的追随于他左右!” 第445章 犹豫的顾朝阳 并没有考虑太长时间,炎飞扬便起身离开榻上。 帝都之内如今形势太过复杂,与他初来时早已截然不同,自己想做的事没有一件顺利,况且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他再继续呆下去,在没有眼睛的耳朵的前提下,也无法完成自己主人交待下来的任务。 既然继续留下也无济于事,那又何必再浪费时间? “夏侯勇!” 走出门外,随着口中一声低喝,形容枯槁的夏侯勇出现在了炎飞扬面前:“统领大人,有何吩咐?” “准备一下,我……我要琅州一趟,你继续留在这里,闲暇时打探一下帝都内的消息,只要觉得有异常之处,一律记录下来,等我回来以后自会过来寻你。” 事实上,炎飞扬原本想说的是我们回去,但话到嘴边后,却变成了自己回去,让夏侯勇继续留在这里。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能只听刘璇玑那只老狐狸的一面之词,有必要留一只眼睛在帝都之内。 更何况,不管刘璇玑信不信,炎飞扬百分百的确信,那个银月坊提刑佥事张安如绝对不是自己杀的,在他还没动手之前,对方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甚至,就连他来到北镇抚司大狱之后,也只是见到了自己那两名手下的尸体,依然晚了一步。 动作慢了一次可能是巧合,但两次就可能不再是巧合,而是刻意。 有一个人或一群人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而且还在刻意切断自己获得消息的通道。 但偏偏最重要的是,炎飞扬至今也没弄明白,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 所以,他在离开帝都之前,才会把夏侯勇这颗棋子扔下,至于能否有些意外之喜,这也只能看天意。 反正在炎飞扬的心里,夏侯勇早就已经是个死人,就算不是被敌人所杀,最终也只会死在他大哥的儿子手上。 “既然早晚都得死,还不如废物利用,没准儿就能收获一些特别的东西……” 看着炎飞扬坐上黑色马车远远离去,望着马车那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的方向,夏侯勇的拳头缓缓握紧。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被人当成一件东西,一个玩意儿,这并不是一种很愉快的感受。 但是,他又能做什么? 反抗? 对方一根手指就能要了自己性命,拿什么去反抗? 既然不能反抗,那剩下的也只能是顺从。 夏侯勇很清楚,炎飞扬如今还留着他一条命,其真正原因并不是看重他,而仅仅只是想看一场好戏。 夏侯氏历代所传承着的秘密并不在他身上,也不在大哥夏侯正的身上,所以自己的性命对于炎飞扬而言,完全一钱不值。 夏皇墓葬的隐秘,如今全部都着落在了夏侯俊的身上,但夏侯俊现在却已经进入了通天塔,等他出来以后,想必最快也要在两三个月以后。 “这种等死的生活还真是折磨人,真希望……俊儿能快点出来,然后杀了我。” …… 夏侯勇是否想死,炎飞扬是否离开,这些从目前来看,都与秦杰等一行人完全扯不上半点关系。 依然还是那栋隐于一片民居之内的独栋小院,但院子里的一男一女却不是秦杰和彭月娥夫妇,而换成了顾朝阳和夏语婵。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赏雪,倒也别有一番情致。 但准确说起来的话,却应该是夏语婵在赏雪,顾朝阳在赏她。 雪确实是雪,普普通通,落手即化的雪,但夏语婵却也并非是真的在赏雪,而是在思念儿子。 “也不知道远山现在怎么样了,那个什么通天塔……真的很危险吗?” 远山自然是指如今的陈长生,可顾朝阳尽管知道这一点,但却无法回答身边这个漂亮女人的问题,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 是啊,那里很危险,我记得当年只差一丁点就被人一刀砍了脑袋…… 你放心,通天塔一点也不危险,进去随便转转也就出来了…… 一真一假截然不同的两种答案在脑子里不断转来转去,可顾朝阳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哪种。 事实上,有很多时候,对于很多问题来说,往往发问的人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之所以还要继续问其他人,只不过是想得到一种认同和安慰罢了。 尽管被秦杰叫了十几年的蠢货,但有些时候愚蠢和聪明是很难分清楚的,往往某些方面的蠢材,在其他方面也许就是天才。 顾朝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才,可他却明白如今的夏语婵心里在想些什么,同样也知道这个担心儿子的女人需要的是什么。 “咳咳!婵妹,长生那小子你也不用替他担心,秦杰那家伙不是说了么,凭他如今的本事,想从通天塔里走出来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顾大哥,话虽如此,可做娘的明知道自己儿子如今身处险境,又怎么可能不为他担心?” “不用担心,有我在!哪怕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我老顾帮你顶着,婵妹你……” “那个……我屋里还有点针线活没做完,先回去了。” 看着自己心仪的女人就这么神情慌乱的红着脸跑回了屋子里,顾朝阳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追过去,但他却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就如同在过去的三个月,他一直都没办法把心一横办了这个女人一样。 不是没那个能力,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个女人。 顾朝阳是死士,不知道哪天出了门,就可能永远都会再回来。自己固然一死万事休,但家里那个一直在等着自己回去的女人该怎么办? 正是因为这个问题,故而在过去这三个月朝夕相处的时间里,他对于夏语婵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即没有抽身远退,永远不看对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把心一横,生米做成熟饭的魄力。 “他娘的,好好的气氛全让那小子给破坏了!” 如果陈长生在这里,恐怕在他发现自己母亲叫顾朝阳为顾大哥,而顾朝阳则叫自己母亲婵妹之后,立刻会不管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也要履行当初在古泉县时的誓言——把顾朝阳打趴下…… 第446章 准备前往第九层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陈长生如今身在通天塔之内,自然无法得知。 事实上,不论是否帝都从此多事,这与他暂时都没有什么关系,别说如今的陈长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八鼎巫兵,哪怕就算他现在是一个巫将,放在帝都这个大染缸里,同样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拥有力量固然可以蔑视一些东西,但却并不代表可以凭一己之力举世皆敌。 同样,如今正处于通天塔第八层之内的陈长生,也很明白这个道理,那就是人千万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想凭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无数人,这完全就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他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古时有个叫荆轲的刺客,他剑法很好,然后他死了。之后有个叫西楚霸王的家伙,他很牛逼,后来他死了。再后来有个叫吕布的人,据说也非常厉害,但最后还是死了。 这三个人故事,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要保持低调。 所以,陈长生现在只认准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在用出‘战利品’的时候,绝对不会把脸上那块青铜面具给摘掉,而且能保持隐身状就绝对不会显露真身。 自己能看到敌人,但敌人却看不到自己,这无疑是令人很愉快的一种享受。 通天塔内部的世界里一直没有任何光暗变化,更不像外界那样有什么白天与黑夜的分别,因为这里原本就是一个坐落在地底深处的世界。 没有了日月变迁,那就等于没有什么时间已经过去多久的准确参照物。 在这种情况下,想计算过去了多久,似乎也剩下了一些笨方法,比如计算自己的心跳,计算自己的呼吸等等。 但这种办法只用一时倒也还算尚可,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一直记得进入通天塔后心脏跳动了多少下,又喘了多少口气。 自己进入通天塔已经过去了多久,陈长生了也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自己的法力种子已经在第八层空间里耗光了三次。 不过好在,现在他手里别的不多,就数各种灵药最多,拿那些如今对自己提升修为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五百年以下灵药补充法力种子,他完全耗得起。 毕竟陈长生与其他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不论是有毒的还是无毒的灵药,全部都可以混在一起吞进肚子里,甚至就连药性相克都不需要考虑。 因为他得到的第一种七十二地煞神通服食大术,可以完美解决掉一切隐患。 别说是灵药,哪怕就算是金属和石头吞进肚子里,也照样会被化成天地元气,而且没有任何毒副作用。 陈长生至今还记得,自己最开始得到服食大术的时候,还曾想过连吃他几百斤的石头,并准备将吞服石头所化得的石中精气布满全身,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比石头还坚硬。 但那时候他的法力种子太少,这种想法也仅仅只不过是一个想法而已。 如今他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倒勉强也够了,可他却发现这种想法却仍然只能继续是一个想法。 境界低的时候没发现,如今身为八鼎巫兵的他却已经隐隐感觉到,那种通过服食大术从石头和金属中转化出来的精气在身体内并不是恒定的,而仅仅只不过是一种消耗品。 何为消耗品? 那就是用一点少一点,以后想再用就得及时补充。 石中精气与各种被他吞服入腹的灵药不同,灵药之内所蕴含的天地元气可以转化为法力种子,并且这种元气积累到了一定量以后,还可以突破境界。 但那些石中精气却截然不同,它只是一次性的东西,及时用掉可以强化身体某处,但若长期不动用的话,它自己也会一点点在体内流失掉。 没有人知道通天塔是什么地方,更没有人知道它每一层的空间究竟有多大。 在第八层空间里,陈长生已经呆了有一段时间,并且每次在他气海之内法力种子快要消耗一空之前,他都能保证至少得到两只纳物宝袋。 如今,他早已将一大堆无用的东西都给尽数舍弃,腰上更是只挂了四只宝袋,红色的装杂物,黑色的装武器,紫色的装上等灵药,蓝色的专门用来装那些不满五百年的灵药。 自从上次从那个叫做陈青阳的小子手里弄到青玉刀后,陈长生可谓是无往而不利,隐身术再配上没有半点破空声的青玉刀,只要能摸到敌人身后,那就等于大局已定。 至于摸到敌人身后……这对于擅长用毒的陈长生来说,并不算一件很难的事。 所以,当他用刀背在通天塔第八层空间里敲晕了第十个人后,他得到了一个绰号:毒手阴魔。 阴是形容足够阴险,毒是形容手段够毒。 当然,以上这两点是陈长生绝对不会承认的。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只是把敌人身上所有装备都给扒掉,并且没有杀掉他们,更没有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什么不可逆的损伤,这简直就可以用仁慈来形容。 这其中固然有再杀一个人,自己就要立刻被传送到通天塔第九层的原因,但也完全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来证明,他确实不是一个残忍的人。 保持着隐身状态,闭目沉思片刻,从脑中的‘雷达’里观察到如今在这第八层内只剩下了大约三百多枚红色光点后,陈长生在感慨了一句折损率很高以后,终于决定不再继续呆在这里。 “看来也是时候应该前往第九层了……” 通过和第七层的收获相对比,陈长生早就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往往修为越高的人,身上带着的东西也就越好。 在第八层里缴获的这些战利品,明显在品质和质量上都远远要比第七层的收获高出小半截。 但是,也仅仅只不过如此而已。 所以,如今在得到了整整三十株药龄五百年以上的灵药,以及五十余株药龄不足五百年的灵药,再加上整整六瓶可以提升修为的丹丸之后,他已经不需要再继续呆在第八层空间。 只不过,想进入通天塔第九层,他还需要先做一件事,那就是找个人杀掉。 第447章 两极针 有脑子里的‘雷达’相助,想在这通天塔内找到一个人,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玩顺手牵羊玩顺手的陈长生,却下意识的挑了一处战场,因为他想着在最后离开通天塔第八层空间之前,再多弄一只纳物宝袋。 所以,既然有两个人已经打起了来了,那自己要是不溜过去玩一把黄雀在后,简直对不起这两个家伙的卖力表现。 事实上,在过去这段时间里,他之所以每次出手都能收获到两只纳物宝袋,就是因为他专挑有人交手的地方钻,等到那边俩人打得差不多了,再突然出手,保管一坑一个准。 哪怕就算在自己出手之前,正在大战的两个人发现情况有异也没关系,一个满血满蓝满状态而且还处于隐身中的刺客,想摞倒两个缺血缺蓝并处于负伤状态的八鼎巫兵,这根本不算什么太大的难事。 很快,陈长生便已经来到了这处战场,只见场中一蓝一白两道人影好似走马灯般转个不停,这两人一个手里端着杆金色长矛,而另外一个则是两手互持刀盾。 是你的矛能捅破他的盾,还是他的盾能撞弯你的矛? 两世为人加在一起,陈长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矛与盾的对攻。 只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他看到这两个敌人之后,心里却总是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算了,管他呢?先挑个好位置,等这两个家伙打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出手同时摞倒,扒光了准备以后再随便干掉其中一个。” 做无本买卖这种事,也是会上瘾的。 至少,在抢过三十多只纳物宝袋之后,陈长生不止抢出了经验,而且还抢出了眼力。 虽然仅仅只不过看了一眼,但他却完全能够看得出来,不论是那名蓝衣青年手里的金色长矛,还是那名白衣青年手里的一刀一盾,全部都不是普通货色。 在这个世界上,普通的武器就是武器,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但凡有名字的武器,在这个世界上都有着同样的一称呼:宝器。 当初在东灵镇的时候,以及在古泉县的时候,陈长生都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直到他随着丑老汉学艺两个月之后,这才知道了这个原本他早就应该知道的常识。 只不过,一件宝器是上品、中品、下品,他倒完全不会区分。 “杨易之,今天在这通天塔内撞见,你就别想走了。” “笑话!” 听到那名两手互持刀盾的蓝衣青年这句话,一身白衣的杨易之顿时平端起了手中那只金色长矛:“赵天放,别以为你手里的火元盾和灭灵刀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手里这只洞金矛可是上品宝器,你再继续纠缠不休,那两件中品宝器被我手中洞金矛打碎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哼,胜负未定,你这话说得太早了!” 被称作赵天放的蓝衣青年顿时抬脚往地上重重一踏,随即口中一声长喝:“咒!” 随着一个咒字出口,持在手里那只盾牌立时亮起一层红光,数枚白色光点散逸而出,此人右手所持那只淡红色长刀之上,也悄然浮现出了一枚枚形状古朴的咒文。 “火灵咒盾?” 见到这一幕,一身白衣的杨易之将手里那杆金色长矛重重往地上一顿,立时一团金光炸开:“既然你不知死活,那我今天正好也试一试,洞金神咒是否能捅穿了你的火灵咒盾!” 不对劲,确实不对劲! 尽管这两个家伙各自的声势都不算小,但陈长生就是总觉得,这两个人似乎并不是想拼死一战,反而更像是在表演。 若真是打生打死,没理由只放嘴炮不动手。 站在这里看了半天,这两个人确实对战了几个回合,但是……却偏偏每次都是一沾即走,根本没有缠斗,更没有追击。 虽然有些看不明白,但陈长生倒也不认为他们发现了自己。 因为,在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处于隐身状态之下,还从来没有一次被人发现过。 “算了,管你们玩什么把戏,被老子盯上的肉,还从来没有自己飞走的。”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身上的财产已经被陈长生给盯上了,在他看来能用上这种兵器的家伙,身上肯定会有不少好东西。 但是,就在陈长生小心翼翼朝着这两个人方向移动的时候,当他走过某片草地的那一瞬,不料竟意外陡生。 叮! 当这一声脆响传入耳中的那一刻,陈长生脸色勃然剧变,因为他如今几乎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正战成一团的白衣杨易之和蓝衣赵天放,根本就不是什么生死之敌,而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 自己脚下踩到的并不是别的东西,恰恰正是自己曾经最擅长的手段——毒针。 只不过,令他庆幸的一点就是,自己当初在对付丑老汉的时候想出了这种手段,就曾经设想过某一天自己可能会碰到这种情况。 所以,他脚下这双鞋的鞋底中间夹层里各自嵌了两块薄钢板,专门为了防止自己栽到这种手段的情况发生。 可陈长生所踩到的针却并非是为了伤到他所布下,而是专门为了向布下这种针的人发出警报。 这种针陈长生听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讲过,但要说到见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此针名为两极针,上下两截都是活的,只要插在地上,不论上半截还是下半截被踩到,都会发出一声特有的脆响声,方圆五十步之内都会听得清清楚楚。 一根针能有这种效用,其价值自然不菲。 “******,还是大意了,真没想到会有人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原本,如果这根针要是明目张胆的插在地上,陈长生就算再蠢也不可能一脚踩下去。但是他的敌人很显然足够阴险,居然把这根两极针给插进了恰好比它稍粗一点的草梗里。 试问,谁走在草坪上的时候,会注意自己即将踩到的一颗小草是否有什么异状? 故而,当那根两极针发出脆响的一瞬间,陈长生立时便想也不想的朝身后疾退。 第448章 不需要理由 没办法,想不退都不行,因为杨易之手里的金色长矛,和赵天放手里的长刀,都同时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砸了过来。 “毒手阴魔,你今天逃不掉了!” “没错,我们师兄弟早就已经摸清了你活动的大致方位,今天你有死无生!” 听到这两声叫唤,正飞身后退的陈长生再也顾不得是否弄出什么动静,抬手往腰间黑色那只纳物宝袋上重重一拍,立时便取出了落云弓,以及整整十五枝灰色羽箭。 “敢算计我,真当我好欺负吗?” 大家都是八鼎巫兵,哪怕就算是一个对两个,陈长生也丝毫不惧。 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真的大意了,因为他真的没想过,竟然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而且居然还能根据自己抢劫的位置,来大致推算出自己的活动范围。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连自己喜欢选择什么样的人出手,都被对方给设计到。 关于自己被人给设计,陈长生只能说一个服字。 有心算无心,他无可话可说。总不能他坑别人,还不允许别人坑回来。 弯弓搭箭,后退过程中,陈长生两只手一直就没有停过,十五只灰色羽箭划破虚空,就这么朝着杨易之和赵天放射了过去。 最近这段时间,尽管一直都没有刻意去练过弓箭,但是正所谓熟能生巧,弓箭这玩意儿用得多了,哪怕他从来没有学过箭法,也硬是练出了几分手感。 当然,饶是如此他也只不过是能大致控制一下箭枝射出去的方向,比以前那种箭射出去自己根本不知道它会飞到什么位置相比,倒也可以说得上是天壤之别。 不过,他最多也只不过是能控制着自己手里的箭射出去以后,大致朝着敌人所在的方向飞过去。至于能不能射到人,能射到敌人的什么部位,他还是没有个准头。 虽然距离百发百中的目标还很远,但陈长生却是一个很容易知足的人。 毕竟别人练个什么百步穿杨就算从小练起,那至少也得练个十年八年的,他最多才不过练了几天而已,如今能做到把箭大致朝敌人射过去,已经足矣。 更何况,弓箭这种东西,原本也不是他的主要攻击手段。 之所以把箭给射出去,还是走的老路子,扰敌。 能算出自己大致的位置,以及确定自己大概的方位,这一点只要是个有心人,想必都能做到。 因为,如今在通天塔内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一块通天牌‘雷达’,所有人在上面都是一个红点。两个红点重叠在一起,几乎要比单独一个红点亮一倍,红点越亮,就表示某处的人越多。 毕竟自己之前劫了至少十几个人,只要眼前不远处这两名师兄弟找到其中一两个苦主好生用刑,总能问出自己是如何把对方坑掉的。 再时刻对比一下脑子里雷达上的红色光点,只朝三枚红点重叠在一处那种最颗最亮的方向追寻,肯定还能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既然动起了手,自己如今是否再保持着隐身状态也无益,因为这两个家伙,一定不会让自己那么容易离开。 想把别人身上的资源弄到自己的身上,打着这种主意的并不止陈长生一个人。 但是,眼前这两个家伙,却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把通天塔里这些人的个人财产都当成一只只绵羊的话,那我就是个剪羊毛的。现在这个剪羊毛的人腰包里揣满了羊毛,终于也被其他腰包里没羊毛的给盯上了吗?” 冷冷一笑,在身形出现在那一瞬,陈长生立时收起了落云弓,转而拿出了那只已经被前后磕出数个豁口的斩马大刀。 “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自然不会闲着没事才说这句废话,事实上和以往一样,说话的同时,负于身后的左手便已然悄悄刺破了手指。 “师弟,闭气,服药!” 然而,令陈长生意外的是,自己这边才刚刚刺破手指,甚至还没来得及放毒,一身白衣的杨易之就已经闪身站在了赵天放的身前,并在紧紧盯着陈长生的同时,往嘴里扔进了一枚通体火红色的丹丸。 虽然离得比较远,但是陈长生仍然嗅到了一缕药香,虽然一时间还没分析出具体是什么成分,但他却隐隐有种感觉,这玩意应该就是特意为他的蚀魂烟而准备的。 很明显,这两个人不止摸清了自己的活动范围,甚至就连自己的常用手段都已经摸得清清楚楚。 “他娘的,看来以后蚀魂烟是不能用了……或许,我应该再多开几个马甲。” 不过,尽管对方服下了解毒丹药,但陈长生却依然将自己指间流下的血珠变化成了剧毒。 “谁说老子就只会玩蚀魂烟一种毒了?” 眼中闪过一缕冷意,左手食指在斩马大刀上缓缓抹过,随即整把大刀都蒙上了一层幽冷的海蓝色。 见到这一幕,不论是杨易之还是赵天放,都同时朝着身后缓缓退了几步。 准确的说,应该是手里握着洞金矛的杨易之朝后退出了两步,双手各持一刀一盾的赵天放站了前方。 很明显,那把如今蒙了一层海蓝色的斩马大刀被涂了剧毒,而且还不知道是什么毒。 尽管离得比较远,但从那把刀上传过来的铁腥味,却是作不得假的。 “毒手阴魔,你做恶多端,今天我们师兄弟就要替天行道,你……” “和他废什么话?这里可是通天塔,杀人不需要理由!” 被数落的赵天放顿时一愣,但随即却也是咧着嘴笑了起来:“师兄说得没错,还是这里好,想杀人就杀人。不像在外面,杀人还得找个好借口,真不痛快。” “喂!” 见到这两位师兄弟在那里一唱一喝的,陈长生隐藏在脸上覆着那张青铜面具之后的面孔上,悄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们这两个家伙,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信心。难道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就吃定我了吗?” “以一敌二,有心算无心之下,你认为自己还有活路吗?” 第449章 传说中的法相 说话的是杨易之,但赵天放却在自己师兄甫一开口的瞬间便动起了手,直接就举着那什么所谓的火灵咒盾朝着陈长生冲了过来。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十丈之际,陈长生忽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感知到了一股热力正在不断变强。 而这股热力的来源,恰恰就是这位赵天放手中那只如今已经变得火红一片的盾牌。 “呵呵,原来是打的这主意!” 火是个好东西,相对来说,一般的剧毒,在被高温加热之后,大多都会被焚烧殆尽。 现加上盾牌这玩意,不管怎么说也比较安全一些,之所以这个赵天放会举着盾牌顶在前面,就是因为这对师兄弟已经得知了自己擅用毒针这一点。 “看来,我真的是应该换一换战斗方式了,否则总是这么来来回回的几下,恐怕……早晚会被人再一次算计到。” 被人算计一次也就够了,这种事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这次自己运气好,只碰到了两个八鼎巫兵,但如果下一次运气稍微差一点的话,自己没准就会碰到什么可以断送掉自己小命的厉害货色。 “哼,大不了不放毒针,今天老子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多元化手段!” 左手按在黑色纳物宝袋上,顿时取出了一只拳套戴上,随即足下发力,便直接扬起手中那柄斩马大刀,朝着赵天放手里举着的那只盾牌重重一刀劈斩而下。 与之前每次都不同,这一次陈长生并没有玩什么故弄玄虚,因为赵天放这家伙手里的盾牌并不是那种小巧的臂盾,而是类似战场上刀盾兵用的那种巨大方盾。 所以,陈长生这一刀,便这么重重砍在了盾牌之上。 至于结果当然无需再提,除了溅起一溜火星以外,再也没有半点建树。 甚至,斩马大刀反倒还被对方手里那只方盾给磕出一个新的豁口,恐怕再撞几次,这把大刀也就报废了。 “哼!” 深吸一口气,八鼎巫兵一身九百斤力气,随着左拳打出,就这么砸在了方盾之上。 两个之间境界相同,这蓄满力的一拳打出去,不论是陈长生还是赵天放,都不由自主的朝着身后倒退了出去。 “哈哈,毒手阴魔也不过如此,大家都是八鼎巫兵,现在更是以二对一,啧啧……” 啧啧称奇的上下打量着陈长生,但如今的陈长生最外面套着一件如今看来已经满是破洞与血污的青色长衫,接着是一副铁甲,铁甲内是一件袍子,再往内则是一件软甲。 至于手脚四肢上,则各是套着护臂与护腿,就连鞋子内部都夹着钢板。 再加上脸上覆着的那块青铜面具,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别想从身形上把陈长生给认出来。 甚至,就算对方记住了自己的体形也没用,陈长生如今身上这些东西,随便扔下几样便体形大改。 要说唯一的破绽,那恐怕也就是在于陈长生的声音。 但这却也是没办法的事,体形和面容都可以改变,最难改的就在于两处,一个是走路的频率,另外一处就在于声音。 陈长生当初固然跟着丑老汉学艺两个月,但不管怎么说,两个月的时间毕竟太短了些,他还没玩到可以随心所欲改变自己声音的境界。 “我已经有多长时间没玩过移景之术了?” 后退的一瞬间,想到了自己当年得到移景之术的时候,在与丁开山交手之际,自己所用出的那套战术,他的脸上悄然露出了一丝冷笑。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由于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此时正与陈长生交手的那位赵天放,却是看不到自己这位敌人脸上的神色。 否则的话,他一定会立时后退。 但是,赵天放却再也没有机会抽身退走了,因为此时的陈长生已经完全展开了自己的手段。 如果说前世的哪吒有三头六臂的话,那么如今的陈长生就有了四头八臂。 而且,每只手臂之上都拿着各种各样不同的武器,只是身体微微一转,各种各样的武器便劈头盖脸的朝着赵天放砸了下来。 “妈的,这是什么怪物?” 见到这一幕,尤其是见到自己的敌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四头八臂的怪物,不论是赵天放还是杨易之的心头都俱是重重一缩。 因为有生以来,这两位师兄弟都是第一次遭遇到这种情况。 “师弟小心,为兄来助你!” 最开始让赵天放举盾前冲,就是因为盾牌巨大,不惧对方飞针袭扰,而自己则可以站在远处掠阵。 反正几丈的距离对于八鼎巫兵而言,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但如今的情况却是不同,四头八臂的怪物,这世间不可能存在天生的,但若是某种神秘的巫术,则完全可以产生这种景象。 尽管这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此等异相,但杨易之却想起了自己当年曾经在家族中藏书中看到过一些关于这种东西的描述。 所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世间有一种巫师可以修炼出一种名为法相的东西,有人可以化身高达十数丈高的巨人,有人可以化身为恐怖无方的怪兽。 总之,什么样的法相都有,但唯一的一特点就在于,这些稀奇古怪的法相没有一个像人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只要一旦展露出法相,敌人的战力就会爆增,从一倍到数倍都有可能。 “妈的,怎么会碰到这种怪物?” 两个八鼎巫兵打一个八鼎巫兵,这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似乎都是一件稳胜的便宜事。 但如今敌人露出了法相这种传说中的玩意儿,那恐怕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想要把自己师兄弟二人全部灭口。 平心而论,杨易之和自己师弟赵天放之间的感情虽然不错,但要说到师兄弟俩人一起去送死,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然而,杨易之最大的优点就在于,他觉得自己远远要比师弟聪明很多。 若是这个可怕的敌人能迅速斩杀师弟,那自己根本跑不了多远,想必就会被这个能隐身的怪物给追上。 但如果对方不能迅速杀死赵天放,那就反过来说明,他的法相对战力提升并不大,自己师兄弟二人联手,也未必不能闯出一条活路。 不过,他却是想错了…… 第450章 三毒俱全 杨易之确实想错了,他固然曾经在家族藏书里看到过关于法相这种东西的解释和描述,但很不凑巧的是陈长生曾经在跟随丑老汉学艺的那两个月时间里,也从自己老师的口中听说过这些。 但是,自己的敌人会不会把如今他这四头八臂的幻象给当成古老而冷门的法相这种玩意儿,说实话,陈长生心里根本没有半点把握。 但这个对他而言却也根本不算重要,能同时干掉两个固然好,但弄死一个也不算亏,这就是他的打算。 不管是杀掉一个跑了一个,还是把这两个人的性命全部留下,对陈长生而言根本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然而,若是能把个人利益和所得收获最大化,他却也不会反对。 就在杨易之端着手里那杆金色长矛冲到赵天放身前,准备师兄弟二人联手对敌之际,陈长生那四头八臂的幻象,也同时挥舞着手中各自不同的武器冲到了二人面前。 至于结果……自然和当初陈长生还叫陈远山的时候,在东灵镇与丁开山交手时的情形没有任何区别。 幻影终究只是幻影,移景之术所幻化出来的影像看起来虽然与真人无异,但其本质却根本没有任何攻击力。而且,幻像不会有影子,同时也不能开口说话。 假……假的? 双方三人只不过一次简单的碰撞之后,杨易之心中立时陡然一惊,因为对方那四头八臂的模样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假货,除了那把斩马大刀是真的以外,其他全部都是幻影。 但是,发现这一点之后,杨易之的心里非但没有半点喜意,反而猛的一凉:毒手阴魔不可能凭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混到今天,他一定有阴谋! 阴谋自然有,只不过杨易之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一枚大约龙眼大小的土黄色圆珠,就在陈长生借着手中长刀砍在赵天放盾牌之上所生出的反作用力纵身飞退那一瞬,悄然在这一对师兄弟脚下的地面炸裂。 烟雾迷茫,气浪汹涌。 土黄色圆珠甫一炸裂,立时便有一大片裹挟着地面尘土浮灰的黄色浑浊烟雾升腾而起,飞快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杨易之的眼力很好,他发现在那位不知其真实身份的毒手阴魔即将被这片烟雾掩盖身形那一瞬,对方似乎手腕一翻,拿出了一颗淡红色的丹丸捏碎。 如果陈长生知道此时的杨易之心里在想什么的话,那他一定会笑着纠正对方的想法,因为杨易之明显看错了。 那颗红色的丹丸,他并不是捏碎的,而是碾碎的,并且直接碾成了比面粉更细腻微小的颗粒,任由其在自己掌中散入升腾而起的浑浊烟雾之内。 腐尸血丸,这是一种很少见的东西,是由埋入地底三尺以下至少百年,但却腐而未烂,并未完全化为白骨的尸体为主要原料,再混以冥泉花的花粉,太金石的粉末,幻空草的根茎,地底泉眼内数十年不见天日的泉水所制成的好东西。 平心而论,虽说是用尸体为原材料,但腐尸血丸却并非毒药。 恰恰与之反,它是一种能吊住活人一口气的好东西。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哪怕身边没有能疗伤的药材,也能吊住这口气不死,再活上个三五七天,或是交待后事,或是弄到能救命的玩意。 但是,当初陈长生根据丑老汉的研究笔记却发现,腐尸血丸这种少有的保命之物,它的属性为土,若是将之碾成细粉,则会完全融入土元珠的烟尘之内,且无色无味,所有气息都会被尘土所掩盖住。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却也没什么。 因为陈长生扔出的那枚土元珠,它和上辈子在各种影视剧里看到的烟雾弹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范围要更大一些,作用要更强一些而已。 关键之处终究还在于一点,那就是药性之间的相生相克。 “这片浓烟,最多也就能持续一刻钟左右,但是……倒也够了。” 对于陈长生而言,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做很多事,比如——杀死杨易之和赵天放。 “他娘的,看来这回真要大出血一次。” 斩马大刀如今碧蓝一片的刀锋,悄然划开手腕,顿时一蓬鲜血洒出。 事实上,这只大刀之上的蓝色,仅仅只不过是一个糊弄人的幌子而已——这年头出来混的谁也不傻,明知道敌人刀上有毒,怎么可能还会被它给伤到? 哪怕就算提前服下解毒药也不行,天知道自己吃的常规解毒药是否对症,万一恰好就解不了这刀上的毒怎么办? 所以,在明知道这对师兄弟不会中招的情况下,陈长生自然也不会浪费力气,只不过就是将自己的血液用一枚法力种子给化成了带有铁腥味的蓝色菱草汁而已。 说实话,随着如今陈长生对自己这个所谓的万毒宝体用得越多,他对丑老汉的敬佩心就越重。 能想出把各种有毒没毒的药物成分融入于体内血脉深处,用时凭法力种子将血液转化成各种所需成份的手段,这完全只能用异想天开来形容。 但偏偏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却真的把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给化成了现实。 自己身体如今这种情况,要是换成了前世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把数据信息写入了DNA链。在这个只有一些简单粗陋工具的世界里,能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陈长生又如何能不佩服? 然而,服气归服气,但每次和敌人动手的时候,自己都需要主动放血这个战斗方式,却着实令他倍感不爽——就像现在这样。 白色法力种子星星点点散逸而出,陈长生将自己洒出的一蓬鲜血,给转化成了一种名为和九叶化元藤汁液晒干磨粉后的成分。 九叶化元藤,若单独拿出来的话,它只不过是一种有着定心安神作用的补药,但根据丑老汉的研究笔记中所载述,此物与腐尸血丸合于一处,有着腐蚀经脉的作用。 若再与一种云梦花的花粉混在一起,腐尸血丸的保命奇效,就会被尽数转化成催命剧毒。 第451章 手段尽出 很不凑巧的是,陈长生从丑老汉那里学了用毒的手段,他自然会对世面上常见的解毒药有所研究。 而杨易之和赵天放这对师兄弟之前所服下的三阳保命丹里,恰恰就有着云梦花花粉的成分,并且所占比重还不算小。 至于在这段时间里,杨易之和赵天放师兄弟会不会对自己动手,陈长生则完全不需要为这个问题而担心。 因为,人在身处于陌生环境之下,往往都会选择和同伴呆在一起,而并非是在第一时间追杀敌人。 最起码,眼前这对师兄弟确实如此。 这种经验自然不是上辈子把绝大多数时间都放在厨房里的陈长生所能拥有的,而是来自于他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对于自身刺客生涯的总结。 完全可以说,丑老汉真正教给陈长生的东西,全部都尽数被‘方之以误’四个字包括在内。 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去令自己的敌人产生失误,不论是判断上的失误,还是交手中的失误,当这种失误不断累加到第二次、第三次以后,终究会露出致命的破绽。 而陈长生所需要做的,就是抓住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将其一击毙命。 不论是之前的四头八臂幻象,还是土元珠炸裂所产生的烟雾,乃至于对方所服下的解毒药,以及腐尸血丸……这些东西说实话,并不是陈长生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的战术和策略,而是当初在丑老汉门下学艺时,被他给强行训练出来的本能。 当然,那种训练的过程,确实令陈长生终身难忘…… 但是,如果仅仅只凭以上种种,就想把杨易之和赵天放师兄弟二人的性命留下,却还远远不够。 这片土黄色浑浊烟雾所能笼罩的范围,最多也只不过方圆三十丈左右的距离,而陈长生的敌人却并不像他当初那位老师一样,会因为面子问题而自愿在毒雾里呆着,以此来表示他的能力和自信,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在熟悉的领域里中了自己弟子的招。 三十丈的距离,对于八鼎巫兵而言,想离开这片区域并非什么难事。 毕竟,全力纵身一跃就可以跨越近三十步的距离,三十丈对于这对师兄弟而言,最多也只不过是多跳几下而已。 而陈长生,既然已经费了这么多心思,当然不可能任由这两只肥羊在自己面前跑掉。 “哼,这两头肥羊布置陷阱弄得挺溜嘛,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在这方面还是我要更为专业一些!” 事实上,如今陈长生的身家,已经远远不能用颇丰来形容。 药龄五百年以上的好东西,他有足足三十株之多。不足五百年,只能用来补充法力种子的灵药,更是多达五十株。除此以外,再加上整整六瓶服之可提升修为的丹丸,不提那些诸如青玉刀、落云弓之类宝器的价值,单就灵药来说,拿到外面换成几十万两黄金,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 故而,对于今时今日的陈长生来说,在一般情况下,他根本不需要再担心法力种子不够用的问题。而眼前这种情况,恰恰就正是一般情况——反正在法力种子消耗一空之前,先拿几株五百年药龄以下的灵药扔进嘴里嚼一嚼,也就把消耗给补回来了。 所以,就在那片土黄色浑浊烟雾升腾而起的瞬间,他在身形刚刚被烟雾给遮掩住的那一刻,便毫不犹豫的用出了移景之术,因为陈长生要抢在这一对师兄弟想离开之前,先一步将种种布置给做好。 否则,想把这两个人的性命留在这里,基本上可以说就是一个笑话。 这片烟雾有毒是不假,但如果这俩人闭住口鼻呼吸分头跑呢? 毒不着人的毒,连个屁都不是。 移景之术发动,就在杨易之给赵天放使了个眼色,想分别朝两个方向纵掠而出的这一刻,两道在浑浊烟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就这么飞快在二人左右两侧一闪而过。 “小心!” 毫无疑问,自己的敌人只有一个,所以这两个影子定然一真一假。 想走并不是因为怕,而只是担心敌人会有什么阴谋,但如今敌人既然现身,哪怕就算是要离开这片烟雾,也要先试试看能否将对方的性命给留下。 不得不说,这对师兄弟由于同出一门的缘故,相互间的默契极高,虽然只不过是一个眼神,但两个人却同时朝着两个方向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攻了过去。 金色长矛划破虚空,红色长刀配合巨盾碾压而下,两个幻影立时被打得凭空消散。 全是假的! 而恰恰就在二人出手发力的这个空档里,陈长生却已经成功的计算好了对方的脚下落点,并且提前在这个位置上布下了两排毒针。 当然,毒针落地自然还是针尖朝上,并且第一时间就被陈长生动用移景之术给伪装了起来——最起码用眼睛去看,地面一片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悄然再继续往后退了一段距离,陈长生隐藏在青铜面具之下的面孔上悄然露出一丝笑意:“现在终于到了老子的自由表演时间,准备受死吧!” 伸手在装着各种武器的黑色纳物宝袋上轻轻一抹,立时落云弓入手,一只暗色箭囊插在地上,陈长生弯弓搭箭,一呼一吸间便将其内装着的十五枝灰色羽箭尽数射光。 之后便足下发力,在收回落云弓的同时,整个人纵身飞扑,朝着此时刚刚打开箭枝,并朝着自己方向扑杀而来的一对师兄弟迎了过去。 “大家都是八鼎巫兵,就算你们以二打一,但真以为老子会怕吗?” 与人交手,总不能两手空空,故而在落云弓收回的同时,陈长生的手里多了一根黑黝黝的浑铁棍。 事实上,他一直以来真正精通的武器只有两种,第一是菜刀,第二是长棍。 那只不问恩仇是匕首,但不管怎么说,长度和菜刀之间也差不多,勉强当成菜刀来用倒也还可以。但如今以一敌二,自然不能玩什么扬长避短的把戏。 有其他人在的时候用匕首是为了隐藏身份,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用自己不擅长的武器,那只能叫找死的脑残。 第452章 下手太快 更何况,如今身在这片土黄色浑浊浓雾之内,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可外面的人也同样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此情此景之下,陈长生自然不需要担心会有人见到他的兵器是什么。只要成功将眼前这对师兄弟给灭口,以后也不需要担心会有人从自己的武器上,把自己这个‘毒手阴魔’的真正身份给认出来。 算计好二人脚下落点再后退一段距离,陈长生完全是故意的,至于弯弓射箭,其用意就是想让这俩人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连射十几枝箭,就是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过来的机会。 利用自己的本能不算什么,利用敌人的本能反应,这才能克敌制胜。 以二打一,大家的修为又都是八鼎巫兵,而且都没有凝聚出意境这种玄乎的玩意,陈长生想不出来杨易之和赵天放会有退缩的理由。 事实上,这两个人如果要是再小心一点的话,也未必会如此轻易的中招。但很不幸的是,他们成功被一句老话给催眠了,那就是——人多力量大。 团结就是力量固然不假,人多力量确实也够大,但这个要分情况,分时机,分地点。 还是那句话,两个打一个,怎么可能会输? 在这种盲目的心理作用之下,所以杨易之和赵天放,在纵身一跃之后,两个人四只脚,全部都踏踏实实的踏到了毒针上。 而且,还是这两个家伙自己跳到上面去的。 “啊……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要杀了你!” “王八蛋,受死!” “哼,不自量力!” 最后这一句话,却是出自于陈长生之口,一声冷哼的同时,他已然倒拖手中长棍冲至二人身前,先是乘着对方足下未稳,便一棍重重砸在赵天放手里那只四四方方的火元盾之上,随即棍梢发力,黑黝黝的浑铁棍在虚空中一甩、一弯、一弹,就这么避开了杨易之手中金色长矛的锋刃,反手重重敲在了矛杆之上。 脚底板扎进去好几根毒针,这种滋味当然不好受,但尽管如今不好受,可杨易之师兄弟二人也只能强忍着痛,因为一棍之下逼退他们二人的毒手阴魔,绝对不会给他们半点拔出毒针的机会。 实际上,陈长生费了这么多心思,其主要目的就在于,他看上了杨易之手里那杆金色长矛。 棍、枪、矛,这三种兵器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都是相通之物。不过也就是一软一硬,有锋与无锋之间的区别。 但这种区别也不算太大,放在高手手中使出来,完全可以将其混为一谈。 以棍做枪矛,又或是以枪矛做棍,全然无碍。 “这小子扎手,一起上!” 虽然脚底板各自都嵌入了数枚毒针,但大家修为相若,在两个打一个的情况下,却还在第一回合便落入下风,这种结果不认是杨易之还是赵天放,都有些无法接受。 所以,这一对师兄弟顿时不再各打各的。 尽管下盘不稳,但杨易之和赵天放却仍是选择了压住痛意,先把毒手阴魔给做掉。 金色长矛正面袭来,劲力十足,直攻陈长生上半身,方形长盾落地,火红长刀从体侧由下而上,阴险的划下了陈长生的足踝关节。 但这对师兄弟曾经无数演练过的合击之法,却偏偏在这一刻出现了一原本不应该出现的破绽。 合击术,最讲究的就是配合。 往往同伴快了一丝,又或是慢了一分,都会令原本堪称天衣无缝的妙法,给变成了破绽百出的昏招。 事实上,凭着师兄弟多年的默契,就算是杨易之或赵天放谁出了一点问题,对方都可以找补回来。可这次却截然不同,因为杨易之手里的金色长矛歪了半分,而赵天放手里火红长刀慢了一线,甚至就连提着火元盾的那只左手,都一阵阵无力酸痛。 砰! 格开金色长矛的同时,陈长生双足离地,一棍由上至下重重落下,却是直接将那只火红盾牌给脱手朝上飘出。 至于落地的那一瞬,棍梢落下,恰好又格住了赵天放手里那柄火红长刀。 就在杨易之手中那只金色长矛光芒大盛的同时,陈长生右手食指屈弹,一楼几乎完全透明的金属细线,就这么片他食指上套着的那只金属指环内部飞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圈住了对方的脖子。 随手一拉,随即手臂颤动,金属细丝在切断赵天放脖子的那一瞬,却是卷起了那只火元盾,用力朝着杨易之手中刺来的金色长矛奋力挡去。 咚! 金光乍起,尽管及时用盾牌挡住了这一击,但陈长生却仍是倒退了足足五大步。 平心而论,对方手里那所谓的上品宝器洞金矛,威力确实不俗。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在陈长生的估算下,杨易之也只能用出这么一下而已。 因为,他动得越快,体内法力和元气的消耗便越大。 同时,死得也越快。 果不其然,就在陈长生缓缓放下手里那只方形长盾的那一刻,他恰好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身白衣的杨易之口鼻溢血的模样。 “你……” 完全能看得出来,这名如今以金色长矛拄着地面的白衣青年有些话想对自己说,但很无奈的是,陈长生却根本功夫和对方说什么话。 想法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做到却是另一回事。 尽管他一直都很想将杨易之手里那杆金色长矛收入囊中,但如今他却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甚至,陈长生唯一能做的就是纵身飞速前冲,赶在自己在被传送进通天塔第九层之前,抢先一步将赵天放腰间的纳物宝袋扯下,并将那只被金属细线给拖着的火元盾给收入纳物宝袋中。 而当他勉强做完这一切之后,只见周身上下血光乍起,转瞬间他整个人便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通天塔第八层的空间之内。 “真该死,刚才为什么会下手那么快?只要再晚一点下杀手,这两个人身上的好东西就全是我的了……真该死!” 但没办法,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陈长生也只能进入隐身状态,并在内心祈祷着自己不要像进入第八层空间时那样,直接落在一处战场之内…… 第453章 英雄救命 自己下的毒自己知道,那种由腐尸血丸、云梦花、九叶化元藤三者混合而成的剧毒固然霸道,但却并非无解之物。 但是,陈长生却并不认为杨易之身上恰好就有能解了这种毒的好东西。 “可惜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洞金矛,也不知道谁会那么好运……” 然而,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想得再多却也无用,既然没有得到洞金矛,那陈长生如今也只能把注意放在自己的身上。 一阵眩晕感消失,陈长生已经来到了一处陌生的环境之内。 不过,令他极为无奈的是,尽管自己在被传送到通天塔第九层之前就发动了隐身术进入隐身状态,但是当他整个人出现在第九层空间的时候,却被通天塔这种传送的本身将隐身状态给完全打破。 换言之,他想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新一层空间这种想法,是根本不可能的。 然而,更令他无奈的是,如今在距离自己大约一百步开外左右的地方,正有一名身穿素色长裙的漂亮姑娘朝着这边跑来。 那名女子身材高挑,在陈长生估计,大约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但脸上却蒙着一块面纱,却是看不清楚具体容貌如何。 不过饶是如此,想必也应该差不到哪去。 因为,一般脸上蒙着面纱的只有两种人,第一种是太难看怕吓到人,第二种是太好看,怕招来坏人。 联想到通天塔这种地方并不是想进就能进,必须要有大商王朝世家或官府的荐书这一点先决条件,陈长生认识这名女子肯定是哪个世家大族里的庶女。 嫡子或嫡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都会是继承家业的第一人选,一般情况下,自然不可能会被送进通天塔中寻什么机缘。 子女的相貌有很大一部分可能会遗传到父母的优点,而在这个世界里,拥有力量的男人,当然会挑选品貌俱佳的女人来结成配偶,故而真正世家望族之内,出现恐龙的概率极小。 最起码,也得是耐看那个档次的。 但看不到长相如何没关系,陈长生却从这名女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名为慌乱的情绪。 而就在自己被从第八层传送到第九层的这一刻,那名女子也恰好看到了自己。 “这位……英雄,请你救救我!” 被一句英雄给雷了个外焦里嫩,陈长生顿时打了个冷颤——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英雄。 同时,听这句话传入耳中之际,他也感觉到有些好笑。 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所做所为,陈长生的手下意识抹过了腰间的一排纳物宝袋,他真的没办法把英雄两个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褒义词安在自己头上。 那样,也未必太亏心了些。 “如果我是你,现在最好站那别动!” 落云弓再现,一只灰色羽箭搭于弓弦之上,陈长生微微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眼睛:“再敢过来,小心我杀了你!” 虽然在进入通天塔以来,他的手里并没有少沾过血,但说句实话,似乎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真就没杀过女人。 不止没杀过,就连打都没打过。 故而,此时弯弓搭箭这般姿态于他来说,完全只不过是起到一种恐吓的作用。 若真想杀她,那又何必费这个劲? 距离这么远,射出的箭会飞到什么地方,就连陈长生自己都不知道。 此时,那名身穿素色长裙,手里还提着一把剑的女子,与陈长生之间的距离大约只剩下了五十步,但在陈长生拉开落云弓之后,那名女子便不再继续向前。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再向前走的话,眼前这名看起来很古怪的人会不会真的把箭射出来。 “英雄,有人在追杀小女子,还请你救救我!” 虽然看不到这名女子的脸,但不论是从对方的眼神还是从语气中判断,她应该所言不虚。 救不救? 这个问题似乎根本不需要答案,通天塔内所有人之间的关系都只有一种,那就是敌人。 尽管心里想着不救,但陈长生手里的落云弓却仍然还是缓缓放下,并且示意这名女子慢慢走过来。 “我的心……终究还是太软了些。” 事实上,如果只有陈长生一个人进入通天塔的话,他是一定不会救这名女子的,生命面前人人平等,不可能因为她是女的就不杀她。 但是,现在却并不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通天塔内,还有至今不知在通天塔第几层的东方雨。 “我救她,就当给小雨积点福,希望她有危险的时候,也会有人能救她……” 见到那名身着素色长裙的女子朝自己缓缓走来,陈长生深吸一口气,将脑海深处不断翻腾的思绪给压下,随即打起精神,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这名女子——只要对方有半点异动,自己会立刻毫不犹豫将其斩杀。 之前在第八层的时候,杨易之和赵天放对自己那场算计,陈长生至今记忆犹新——打着把别人的财产变成自己财产这种主意的,并不仅仅只有他陈长生一个。 “站住!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说……” 一句话还尚未说完,陈长生原本只是微微眯起的狭长双眼,直接眯成了一条线,因为就在这一刻,只见视线尽头处一片尘土飞扬,而且那烟尘连成一条直线,却是直接朝着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很明显,有人来了,而且如果他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对方正是在追杀这名身着素色长裙女子的人。 弄出这么大动静,哪怕就算陈长生不闭眼查看脑中‘雷达’的画面,他也能感觉到,一颗很强壮的红点,正在飞快朝自己这边靠拢着。 “哈哈哈哈,小娘们,老子看上的人,还从来没有从手心里逃出去的,你就认命吧!” 由远及近,前后只不过三五个呼吸的光景,那条由不断翻腾尘土所形成的直线,就已经停在了距离陈长生一百余步开外的地方停下。 随着尘土消散,一名脸上覆着一块白色面具的绿衣青年,便这般出现在了二人视线之内。 第454章 没看清楚 见到这名绿衣青年,陈长生顿时翻了个白眼,心中立时暗自骂了一声晦气。 很明显,眼前这种情况哪怕就算是他不过脑的用屁股去想,也能想出这是个什么情况。 脸上覆着一块白色面具的男人,明显是看上了这个穿着裙子的女人,只不过眼前这一男和一女,一个是脸上覆着面具,一个是用面纱遮住了真实容貌,却是不知道这俩人单独从相貌上来说,是否相配。 若是在外界,大家还能凭家世斗一斗,哪怕修不如人,但最起码家世还在,谁也没胆子真把谁给怎么样。 但如今在这通天塔之内,却一切都不同,外面世界的规矩影响不到这里,在通天塔内部看的只是修为如何,战力如何。 脸上覆着一块白色面具的绿衣青年一步步朝着陈长生所站方向走来,对方每走一步,身穿素色长裙的少女便后退一步,当绿衣青年距离陈长生五十步的时候,女子已经躲到了陈长生身后。 平心而论,陈长生是真不想惹麻烦。 可令人无奈的是,尽管那名绿衣青年口中的话是对着那名素衣女子所说,但对方的一双眼珠子却是死死的盯着他。 秦杰也是九鼎巫兵,认识他这么长时间,陈长生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这名绿衣青年是什么境界? 通天塔第九层,和之前的两层并没有什么区别,全部都是杀同境界三人,或斩十头同境界凶兽方可进入下一层。 正如自己能分辨出对方是什么修为,这名绿衣青年也同样能看得出来,自己和身后这名素衣女子,全部都是八鼎巫兵的境界。 而且,从对方出现时弄出的声势来看,这家伙分明不是一般人物。 “小子,你是要给这娘们出头吗?” 虽然这是一个疑问句,但看绿衣青年的模样,分明就是已经认定了这个事。 事实上,不论这名脸上覆着白色面具的家伙是否认定,结局都不会有半点不同。 “碰上了我,也只能算你们倒霉!” 看着陈长生手上那只形如蝙蝠张翼的落云弓,虽说有一块白色面具阻隔,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色,但陈长生却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了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贪婪之色。 “今天这事,没法善了!” 心中一沉,但陈长生却也不憷——两个八鼎巫兵,未必就拼不过一个九鼎巫兵。 一双眼睛满是警惕的盯着那名绿衣青年的同时,陈长生悄然开口:“你和他交过手没有?” 眼前这种情况,明显是这家伙想先干掉自己,顺便再把自己手里这张落云弓和身上的财产收归囊中,然后再和自己身后这名素衣女子发生某些超友谊的关系。 至于身后这名女子是死是活……估计最后肯定难逃一死,毕竟一个八鼎巫兵能在九鼎巫兵手底下逃得一命,身上肯定多少会有点好东西。 照此来看,家世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既然这样,与其出去以后麻烦上身,还不如在这里来个一刀两断,毁尸灭迹。 至于问身后这名素衣女子是否和绿衣青年交过手,这个自然是想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那个……他震裂了我的剑,还刺穿了我的盾牌,又砸毁了我的护身宝珠,还打坏了我爹给我的保命玉符……”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给我停,他用的是什么武器?” “这个……速度太快,没看清楚,只是金光一闪,就……” “******!”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心中不禁再次暗骂:竟然弄了这么一个废物、累赘……果然,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终究还得靠自己。 先下手为强! 就算不为强,能占个先机也算是好的。 故而,当那名绿衣青年再次抬脚迈步,走到了距离自己四十五步那处的同一时间,陈长生很果断的松开了自己扣着弓弦的手指。 灰色羽箭划破长空,带着凌厉的呼啸声,就这么朝着那名绿衣青年飞射而去。 但是,面对这一箭,绿衣青年眼神微微一凝,但人却是一动未动,仍然这般慢悠悠的迈着脚步朝前走,根本没有半点想闪开的意思。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根本也不需要躲。 因为,那只灰色羽箭虽然最开始是朝着他的方向射去的,但最终还是偏了十步左右。 “有时间真应该好好练一练箭术!” 不知道第多少次恨恨扔下这句话,陈长生收起落云弓,手掌自纳物宝袋之上划过,下一瞬便多出了一柄通体纯青色的长刀。 这柄刀,正是之前在通天塔第八层空间之内,从那个叫陈青阳的小子手里抢来的青玉刀。 不管怎么说,如今身边有两个大活人,能尽量不让自己最擅长的武器曝光,那还是保持神秘一些来得好。 “好歹也是个八鼎巫兵,竟然能被人追杀得那么惨,这娘们……算了,就算我不杀她,想必在这通天塔里也活不了多久。” 青色长刀半空挥舞几下,陈长生便这么一步步朝着那名绿衣青年迎了过去。 身后的素衣女子已经说过,只见金光一闪,她身上那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玩意都成了废品。 但偏偏这一点用都没有的女人,却连对方用什么武器都没看清楚,故而陈长生也只能硬着头皮尽量一试。 诚然,他不是没怀疑过身后那名素衣女子是个饵,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大可能。 因为在一般情况下,九鼎巫兵想杀八鼎巫兵,也不需要费那么多功夫,直接上去硬碰硬拼几个回合也就差不多了。 力气比敌人大,速度比敌人快,在硬碰硬的情况下,八鼎巫兵正常来说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九鼎巫兵。 “这他妈都叫什么事?” 然而,不管陈长生如今心里在想些什么,总之那名绿衣青年是有些不耐烦了。 准确的说,也不能是不耐烦,而是有些着急。 “有人过来了,老子没心思和你们玩,受死吧!” 下一瞬,金光乍现,陈长生终于见识到了之前那位素衣女子口中所说过的金光。 “好快!” 第455章 盾牌崩碎 原本,陈长生还以为是那名素衣女子太没用,连自己敌人的手段都没看出来,就被人把一身保命的东西全部都给打了个稀巴烂。 但是当他面对这名脸上覆着一块白色面具的绿衣青年之际,饶是他陈长生眼力远比同境界的人强很多,可也只不过是勉强看到了对方的右手微微一抬,随后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就笔直的朝着自己打了过来。 在这种时候,他所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将之前被送到第九层之前,从赵天放手里夺来的火元盾给放出来。 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把自己那把斩马大刀给硬生生崩出一个豁口的火元盾,竟然在那道金色光芒冲到自己面前这一瞬,直接被那道金光给炸碎了左上一角。 也恰恰就在这一瞬间,就在手里厚重的方形盾牌被砸碎一角的那一刻,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金光,而是一块地地道道的金色砖头。 当然,砖头这两个形容词是陈长生自己加上的,但是绿衣青年扔出来的那金光闪闪的长方形物体在他看来,除了用砖头来形容以外,却是再也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汇。 “咦?小子反应倒快,既然这样……看来要多费点力气了!” 言罢,就仿佛一只将爪子底下可怜的小耗子戏弄够了的老猫,这名绿衣青年足下发力,整个人的身体腾空而起,下一刹那便好似一只离弦之箭般,飞快朝着陈长生一扑而下。 至于那块金色砖头,在崩碎了火元盾的第一时间,便已然化为一道好似完全虚幻的金色流光倒着飞回了对方袖子里,根本再也看不出半点痕迹。 “那是什么玩意?” 明明是个真真切切的实体,但下一瞬却又化为虚无的光芒,尽管陈长生在没进入通天塔之前,曾经在那位模样固然奇丑,但却见多识广的老师门下深造两个月,但他仍然是认不出来对方所用的是什么手段。 宝器?不像! 本命灵物?还是有点不像! 天下间的奇珍异宝多到数不胜数,而两个月的时间却又着实太过短暂。 所以,与其说是陈长生在丑老汉门下学艺两个月,倒还不如说是他参加了一个为期两个月的阴险小人培训速成班来得更为恰当一些。 知识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尽头,又岂是区区两个月时间,就能完完全全学得会的? “想和我比谁的拳头更硬吗?” 见到那名绿衣青年人还尚在半空,但却已经拉开了拳架子,明显在甫一落地的瞬间便会爆发出狂猛一击,但在丑老汉门下早就已经习惯了把人尽量往坏处想的陈长生,却悄然朝着身后退出了整整五大步。 这一退,恰好避开了对方脚下落点,以及拳势爆发力最强的那一段距离。 除非对方用的是长兵器,否则常规刀剑也不过就是三尺长而已,如今自己退出五步,正好让他砍不到人。 至于若是用拳脚,那理会是打不着他陈长生。 但是,饶是如此,隐藏在青铜面具之下的面孔上,如今却仍然满是警惕。 他可不信,放着方便好用的手段不用,这家伙会对自己比什么拳脚兵器。 事实上,陈长生真的没猜错,就在二人这一进一退的空档里,已经悄然退开数步的陈长生,清清楚楚的从那名绿衣青年眼底捕捉到了一缕恼意。 “修为不怎么样,人倒是够滑溜!” 果然不出陈长生所料,这名绿衣青年在半空中摆出的那个拳架子,仅仅只不过是一个空架子,完全是嘘人的玩意。 真正的杀招一直都没有变过,就是之前崩碎火元盾后,化为一道金光倒着飞回他右手袖子里的那块金砖。 只不过这一次,陈长生却是早就已经有了防备。 火元盾,中品宝器,若是普通刀劈剑砍,恐怕最起码要几十个壮汉连劈三天三夜,这才能把这件盾牌给打成废品。 但是,也不知那名绿衣青年这块速度奇怪无比的金砖是个什么玩意,速度快倒也还罢,可偏偏其上所附着的力量却也极大,之前仅仅只不过是一击,就已然将陈长生手里的火元盾给崩碎了一角。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在那块化为金色流光的金砖之下,手里那只方形盾牌挨一下就碎一块,绿衣青年只不过是连续挥舞了几次手臂而已,就硬是把陈长生给打得一连脾气没有。 挨了足足五下,就仿佛石块砸瓶一样,被砸一下就碎一块,甚至都令陈长生心里产生了自己手里拿着的并不是一块盾牌,而是一块玻璃的念头。 “******,老子辛辛苦苦弄来的宝器盾牌,连捂都没捂热乎,就这么被你给砸成了一件破烂……” 尽管心下不爽,可陈长生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这名绿衣青年明显就是想活生生用那块金砖把自己给砸死。 而偏偏自己手里,还真就没有什么能挡住得那块金砖的好兵器。 那根黑黝黝的浑铁棍品质是不错,但也只能算普普通通,连个名字都没有的玩意儿。 手里那把青玉刀,固然是一件中品宝器,但它的宝贵处主要是在于挥舞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空声,而且沿算锋利而已。 拿浑铁棍去挡这块金砖,恐怕金砖还没挡住,就已经先被直接给砸弯。 至于拿青玉刀去挡,那更是一件蠢到不能再蠢的蠢事,没准儿挡住金砖一下,自己这把同样费了不小力气才弄来的好刀,也同样要变成一件废品。 被砸得步步后退的陈长生,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之内,却是已经将自己之前洗劫一大批人所得来的全部家当都给想了个遍。 但是,能挡住那名绿衣青年手里金砖的好物件,他还真就没有。 或许,那条比头发还细,若是迅速移动甚至连影子都以用肉眼发现的金属细线或许可以做到。 可如今戴在他右手食指上的那枚指环,几乎已经成了他最重要的杀敌手段之一。 若是因为这么一块金砖就给毁了,那也未免太过不值了些。 “他娘的,老子就不信破不开这块金砖!” 第456章 防护重重 尽管一时间手里并没有合适的东西来挡住那块金色砖头,但这却并不表示陈长生完全已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事实上,他一直都在贯彻着这几个月以来始终如一的方针,那就是示敌以弱。 但是,如今陈长生却觉很是蛋疼,因为在他与这名绿衣青年交手的短短几瞬时间之内,此前一直躲在自己身后远处那名素衣女子,竟然既不逃走,也不出手相助。 “这脑残……” 一想起自己是因为对方才惹上这份麻烦上身,陈长生心里的火气就窜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就是一嗓子吼了出去:“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出手!” 之前一直呆愣愣看着两人交手的素衣女子,仿佛直到这句话传入耳中,这才猛然惊醒:对啊,我应该出手的…… 想到如今并不是切磋,而是死斗,素衣女子顿时伸手探入怀中,下一瞬便取出了一只通体墨绿色,表面还刻着一圈古朴符号的玉牌。 咬破拇指,将自己的鲜血抹在玉牌之上,随着一个碧色的‘纪’字在玉牌之上一闪而逝,紧接玉牌陡然炸成了一蓬墨色玉粉,须臾间便演化成了一条碧绿长龙,便这么朝着如今刚再次砸碎了火元盾一角的金色追逐而去。 “哼,区区一个八鼎巫兵,也想和九鼎巫兵比谁的巫术更厉害?” 眼底悄然闪过一丝不屑,随着绿衣青年一口浓郁的白气喷出,原本正朝着自己袖间飞回的金光,就仿佛受到这口满含法力种子的白气所催动,立时以比返回时更快的速度,朝着那条墨绿长龙砸了过去。 “纪家的破烂玩意,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冷冷一笑,此前一直默默站在原地,只是催动着那块金砖对敌的绿衣青年,这一次直接并指成剑,朝着虚空中那条墨绿长龙指了过去:“给我碎!” 就仿佛从对方口中所吐出的那个‘碎’字真的带有某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力量,重新显然为实体形态的金砖,只不过是在那条墨绿长龙的头部砸了一下,整条长龙便这么寸寸炸裂,连一个呼吸的功夫都不到,就这么消散于无形,好似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噗! 黑色长龙被砸碎的一瞬间,素衣女子顿时口鼻溢血,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些萎靡,就仿佛那块金砖并不是砸在那条墨绿长龙的头上,而且砸到了她的脑袋上似的。 “靠,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谁成想竟然是个水货?”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次没来得及做什么布置,看来……真是想不拼命都不行了! 此时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自己在拼掉这名绿衣青年之后,能够补回自己在这个过程中的所有损失。 “挥出无声无息、连风声都没有一缕的中品宝器青玉刀,看来你我之间的缘分,今天也走到了尽头。” 然而,令陈长生完全没想到的却是,就在那块金砖再次朝着他飞速****而来的这一瞬,那名绿衣青年的眼睛里,却陡然闪过一丝惊骇。 一般情况下,催动法力种子的时候,都是用多少便从气海之内抽出多少,但这名绿衣青年在这一瞬,却猛然喷出了一口比之前几乎要浓郁了整整一倍的白气。 这当然不会是什么白气,而是浓郁到无以复加的法力种子。 身为九鼎巫兵,气海之内一共有四百五十枚法力种子,按陈长生的推算,对方此前喷出那口白气,至少也要有近百枚,而这第二口白气喷出,却起码也得有二百枚。 绿衣青年在一瞬间消耗这么多的法力种子,却并不是为了想在眨眼之间斩杀陈长生,而是想让那道金光更快些半路折返回自己的手中。 因为,如今正有一个远远强过他数倍的高手,正在飞速与他拉近距离。 修为远远超过一个九鼎巫兵的高手,在通天塔这种环境下,当然指的是巫将。 陈长生曾经听说过一种说法,那就是一个最弱的巫将,也能轻松胜过最强的巫兵。 当然,这是在两个人正常情况下的公平较量,若是用毒、拼家世、拼装备、拼大威力消耗型宝物的话,最强的巫兵未必就不能用资源活活堆死几个低阶巫将。 陈长生一直在全心警惕着绿衣青年,自然没办法分心去查看自己脑子里那个通天塔牌雷达。 但绿衣青年却不同,他的狂、他的力量,全部都是建立在恃强凌弱这个基础上的。所以,在每次出手之前,他都会挑最好捏的软柿子,也只有这样的人玩起来,才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可这一次却不同,因为他的身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从猎人转变成了猎物。 说来也是好笑,在追杀那名素衣女子的时候,绿衣青年还在心里庆幸着脑子里那个古怪的虚幻光盘,将所有人的位置都给标注了出来,不论对方逃得多远,他总是能够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处。 但如今,偏偏却是这名绿衣青年被比他更强的高手给盯了上。 尽管他已经拼命的催动法力,心中同时也疯狂的祈祷着那道金光快些回到自己手中,然而在那道金光回到他手里之前,却已经先有一只带着几分飘渺意境的手掌,在虚空中不断朝着他的后心位置迅速按去。 手掌与绿衣青年相差十步的时候,原本挂在绿衣青年腰间的一块玉牌突然崩碎,随即一道青光将他整个人都给笼罩于其中。 但这层青色光幕就仿佛纸糊似的,根本没能对那只手掌造成半点阻碍,就仿佛是拿手指微微一碰就破裂的肥皂泡一般,一触即溃。 手掌继续向前,突破到绿衣青年身前五步之际,他头上原本束发的玉簪猛然炸碎,下一瞬对方整个人都被一道介于透明与不透明之间的水幕所阻隔。 但这层水幕却仍然无法拦住那只不断向前突进的手掌,仍是一次看似浑不受力的碰触,水花四溅,屏障再一次破碎。 最后三步,随着那只手掌一路向前,绿衣青年腰间束着的玉带,也悄然崩裂,同时他整个人身上都亮起了一团耀眼的金光,就仿佛小太阳似的。 第457章 我喜欢这里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团金光固然充满了韧性,但却依然无法拦住那只一路向前的手掌,再一次被突破。 砰! 金色光芒炸裂、崩碎的一瞬间,那只手掌终于落在了绿衣青年的后心之上。 随着一掌落下,一道道看起来仿佛鱼鳞一样的甲片,就这么顺着绿衣青年为圆点,飞速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鱼鳞软甲! 这名绿衣青年的身上竟然足足有着四道保命护身的屏障,可谓怕死到了极致,对自己的保护工作甚至可以说做得比陈长生好了无数倍。 但是,他却依然死了,被一名身穿灰衣、体型高大、脸上还留着一块十字伤疤的光头壮汉所杀。 至于死因,则是心脏被震碎成了一堆烂肉。 不论是巫将还是巫兵,他们终究还都是人。 只要是人,那一旦被震碎心脏或是砸烂脑袋,最终都只会是死路一条。 尽管打穿了四层屏障,可若是真的算起来,这名光头壮汉前后一共也只不过击出了一掌而已。 此前被那名绿衣青年拼着老命想收回来的金光,这次也再无法维持着光芒的形态,才刚刚飞到一半,就已然无力的坠落在了地上。 只不过,当它落在地上那一刻,却又并不是砖头的形状,而是化为了一张被折成三角形状的金色符纸。 巫分两种,一种是专门发展近身战的战巫,另一种是专门走远程攻击的咒巫。 很明显,杀死绿衣青年的那名神秘巫将,就是一名专走近身攻击路线的战巫,而如今已经死掉的绿衣青年,再加上自己身后那位只出手一次,便整个人都精神萎靡不振的素衣女子,全部都是走远程攻击的咒巫。 而陈长生,却既不是战巫也不是咒巫,却又可以说两样都是。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应该算哪种巫。 然而,自己是哪种巫这个并不重要,最起码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根本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如今他只需要想一件事,那就是这名……光头巫将,会不会对自己的生命安全构成威胁。 就在绿衣青年的尸体轰然倒地那一刻,只见这名丝毫没有半点想遮掩自己相貌的光头巫将,却只是抬手朝着地上那块折成三角形状的纸符虚虚一摄,便直接将那只黄符摄入了掌中。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心顿时重重一抽——如果按照原本的剧情走向,那本应该是他的东西。 之前那玩意儿一直保持着金砖的模样,交手之际无暇顾及,直到绿衣青年死去,这东西化为本体之后,陈长生终于想到了这东西的学名:符宝。 巫有两种发展路线,武器兵刃可以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宝器,而巫术若被修为高深的咒巫用笔墨绘制在符纸上,这种东西就可以被称之为符宝,同样也可以分为下品、中品、上品。 只不过,不论是宝器还是符宝,这种东西全部都会随着不断使用而导致威力渐渐减弱。 能像石头砸花瓶似的,把自己手里那只中品宝器火元盾砸毁个稀巴烂,那块三角形黄符,毫无疑问就是一件上品符宝。 虽然不知道它还能再用多少次,但这玩意只要用得好,对于陈长生来说,哪怕只有一次的使用机会,都有可能彻底扭转一场战局。 最起码,他不会像之前死在这名光头巫将手底下那名绿衣青年一样,只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反复用这件上品符宝去当砖头砸人。 咒巫确实玩的是远攻,但却并不表示不需要走位,故而这名绿衣青年死得不冤。 不过,就这么看着那名光头巫将把对方腰上那只纳物宝袋给摘走,陈长生的心里总是感到很憋屈,同时也很郁闷。 “柳余恨,你是刑部通缉的要犯,疤面煞星柳余恨!” “卧槽!” 听到身后不远处飘过来的这个声音,陈长生顿时满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敢再少惹点祸吗? 通缉、要犯,这两组词汇组合在一起,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眼前这名脸上有着十字疤痕的光头巫将,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不过陈长生却也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个八鼎巫兵,和对方根本不是同一个境界的人物,这名光头壮汉连一个九鼎巫兵都杀了,肯定也不会在意多杀两个。 这家伙肯定是在这第九层空间里一个不小心突破到了巫将的境界,按照通天塔的规矩,那除非他杀满三个与自己境界相同的人物,否则就只能等到整个第九层空间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才能进入第十层。 当然,另外一条进入第十层的路,就是找到从第九层前往第十层的入口。 只不过,按照他当初在第七层里找了那么久都没有半点头绪的情况来看,再加上通天塔内部的信息已经两千年没更新过,想找到入口这条路,基本已经被堵死了——鬼才知道两年多年以来,位于地底不知名深处的通天塔,有没有过什么重大的地貌环境改变。 看这名光头巫将扯下绿衣青年腰间纳物宝袋时的熟练动作,对方肯定不是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 想必对方打着的主意和自己一样,都是想尽量把别人的财产,全部都变成自己的财产。 尽管如今双方都没有率先开口,但不论是陈长生,还是他身后远处那名素衣女子,却都能感受到源自于这名光头壮汉身上那股令人窒息般的压力。 “今天撞见我,也只能算你们倒霉。” 冷冷的扫了陈长生一眼,随后又看了那名素衣女子一眼,这位叫做柳余恨的光头巫将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很喜欢通天塔这个地方,因为在这里只要足够强,就可以为所欲为。现在就接受属于你们的命运吧,男的现在死,女人可以晚一点死。” 言罢,只见柳余恨头不晃身不动,只是足下陡然发力,整个人便瞬间拖出了一连串的幻影,抬手便是简简单单的一掌朝着陈长生拍了下来。 说实话,陈长生还真就没和巫将真真正正的交过手,所以他倒也很想试一试,巫将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 “想杀我?没这么容易!” 第458章 肢离建功 但是,令陈长生完全没想到的是,这位疤面煞星柳余恨,却根本没有给他半点出手的机会。 在上辈子的时候,他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是谁说的已经不记得,但内容却至今记忆犹新: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如果要是换成属性来举例的话,那么自己堪称是全方位发展,而他的敌人柳余恨,却完全是把属性点都给加在了速度上。 柳余恨杀绿衣青年的时候,由于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陈长生虽然感觉对方的速度很快,但却并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 直到这位疤面煞星对自己出手这一刻,他终于感觉到了之前那位绿衣青年的无力感。 明明敌人的任何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偏偏就是自己的动作比对方慢了一线。 火元盾基本已经碎成了渣,有等于没有,而青玉刀固然可以悄无声息的划破空气,完全不用在意空气阻力的影响,可依旧无法赶在对方一记手刀斩在自己脖子之前砍中敌人。 九鼎巫兵又如何? 空有千斤巨力又如何? 在打不着人的情况下,和没有一样。 “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脑子里悄然闪过这个念头,但嘴里却头也不回的吼出了两个字:“快跑!” 事实上,就连陈长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让身后那名与他非亲非故的素衣女子逃跑。 或许是出于怜悯,或许是出于同情。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因为柳余恨的手掌,已经好似利斧般砍到了他的脖子上。 一颗大好人头冲天而起,陈长生的身体轰然倒地。 而脖颈处断口处,则悄然蒙上了一层幽冷的薄冰,明显是这位疤面煞星不想在近距离击杀敌人后,让鲜血沾染到衣服上。 “啊!” 看着那名素衣女子惊声尖叫着逃跑,柳余恨抬起手,缓缓抚过自己脸颊上那道十字形伤疤,嘴角微微上翘,勾勒起一抹嘲意:“这里是通天塔,谁躲在什么地方都瞒不过人,你还能跑到哪去?” 通天塔内,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一块通天塔牌雷达,有心查探之下,还真就是谁也跑不了。 “一个小小的八鼎巫兵,真以为自己能在老子手底下逃掉吗?憋了这么长时间,有个漂亮娘们泄泄火也不错。” 轻笑一声,柳余恨就这么迈着步子,悠闲的朝着那名素衣女子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丝毫没有先搜一下地上那具尸体战利品的念头。 整个通天塔第九层空间里,目前为止似乎只有他一个巫将,在这种情况下,谁能抢得了他的东西?谁又敢抢他的东西? 所以,之前死在他手下那个人的尸体,柳余恨根本不需要费心思去搜,因为放在地上和放在尸体上,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八鼎巫兵,身上能有几两油水? 和搜尸想比,在这位疤面煞星的眼里,还是那个正在朝着远处逃去的漂亮娘们更有吸引力。 而当他离开之后,原本应该已经是个死人的陈长生,先是头颅上紧紧闭起的那双眼睛悄然睁开,随后失去了脑袋的身体缓缓从地上爬起。 在当初离开倚红楼后,藉由来自于丑老汉那株八百年墨首芝突破七鼎巫兵境界,并得到七十二地煞神通中的肢离后,就一直横亘在陈长生心头的疑问,如今也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肢离之术并不仅仅只能自己主动使用,哪怕就算在被敌人打断肢体后,也同样可以再接回去。 如果具体说起来,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离开自己身体的那部分肢体,和身体躯干之间有着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所连接着。 尽管看起来似乎是分开了,但实际上依然连结在一处,只要在那根看不见的线消失之前把被切断的身体部位接回去,那么一切如常。 只不过……太贵! 八鼎巫兵气海之内共有四百枚法力种子,去掉之前的消耗,陈长生在被柳余恨一记带着寒气的掌刀切断脑袋之前,气海之内还剩下二百余枚法力种子。 但只不过前后几个呼吸的光景而已,肢离之术这个消耗大户,便已经消耗掉了一百多枚法力种子。 据陈长生估算,如果要是再过三五个呼吸还不能把脑袋给接回去的话,恐怕他永远都没办法接回自己的脑袋了。 不过,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起来,并走在脑袋面前,最后再把自己的脑袋给安在脖子上,这种体验和感觉,确实令陈长生觉得格外诡异。 可不管是否诡异,自己总归还是活过来了。 “好冷!” 脑袋虽然接了回来,但之前被一记掌刀切断脑袋时,凝聚在断口处的寒气却并未消散,如今脑袋一接回,陈长生顿时打了个冷颤。 “******,那个什么狗屁疤面煞星的速度可真快,只不过一个照面而已,就被砍了头……” 想到之前的经历,尽管如今四周望去只有自己一个人,但陈长生仍然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对于他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别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恢复法力种子,并且——突破境界!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陈长生还是第一次被人砍头,这口气若是放在前世那肯定没法出了,因为那是个科学的世界,脑袋被砍掉,肯定死得不能再死。 但这个世界却不同,不论想不想杀人,都要做好被人杀的准备。 “幸好他没带走我的纳物宝袋,否则这次的仇还真就未必能报得了。” 闭目凝神半晌,查看过柳余恨追着那名素衣女子朝哪个方向逃了过去,并在确定自己四周一时半刻间根本不会有人过来之后,陈长生这才进入了隐身状态。 突破到九鼎巫兵的境界对他而言并不算难,因为在通天塔第八层的时候,他已经通天服食灵药将修为提升到了距离九鼎境界只差一线的层次,只要服用一株灵药,他就有可能突破原有境界。 真正让陈长生心里没底的是,自己手里这三十株药龄五百年以上、五十株不足五百年药龄的灵药,是否能助他一举突破到距离一鼎巫将只差一线的境界。 第459章 魇祷之术 至于是直接突破到一鼎巫将的境界,还是将修为保持在距离一鼎巫将只差一线的层次,这个完全都要取决于射覆之术对他反馈过来的结果如何。 保持着隐身状态,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口中轻声说道:“我猜——东方雨一定在通天塔第九层之内。” 然而,这句话说出之后,令他失望的是射覆之术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回应,与他在通天塔第八层时的情况完全一模一样。 “小雨,你现在究竟在什么第几层?还有,你如今到底是什么境界?” 心中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陈长生也只能尽快令自己突破境界,然后或是在这第九层之内掠夺一些灵药,或是直接杀满三个人晋升到下一层。 灵药这种东西,陈长生自然不是第一次服食,但却从来没有一次,他像现在这样吃得这么急。 因为,他想尽快完成突破到九鼎巫兵,并且尽量提升修为,将自身战力放大到最巅峰的程度。 毕竟那名素衣女子如今正被疤面煞星柳余恨紧追不舍,若是自己晚一些追过去的话,没准也只能来得及给对方挖个坑。 事实上,那个自己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素衣女子是死是活,陈长生还真就不怎么在意。 他已经救过对方一次,大家非亲非故的,不可能再救她第二次、第三次。 但是,若是能利用对方和柳余恨啪啪啪的时间,自己没准能省下不少力气。 根据丑老汉所教授他的理论,在那个时候一般都是人心警惕性最低。 一个巫将的财产,肯定要比那些九鼎巫将高出一大截。身家若是不厚,若是没点什么压箱底的好东西,那根本对不起巫将这个称呼。 可这时候想太多没用,如今还是以突破境界最为重要。 所以,不论是玄阳松还是玉骨草,不管是曝雪兰还是寒笼草,只要是药龄五百年以上的灵药,全部都被他一股脑塞进了嘴里。 因为,他怕自己服食得再晚一些,柳余恨已经强行把那名素衣女子给啪啪啪,并且已经在完事后毁尸灭迹离去,自己到时候找不着什么动手的好时机。 灵药甫一入腹,在服食大术的作用下,顿时化为一股股或寒或热的元气流淌于全身上下。 “不好,一次吃了几样不同的灵药,太急了!” 以往陈长生每次动用服食大术服用灵药的时候,全部都是一株接着一株的吃,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管什么玩意都一起同时往嘴里塞的。 而这一次生怕去得晚了会错过坑杀柳余恨的大好时机,陈长生吃得太急太多太快,这次终于尝到了苦果。 体内一冷一热两股截然不同的元气交互流淌,就仿佛上一秒光着胖子置身于冰天雪地中,而下一秒却又被投到了火焰山里。 前世的时候,陈长生也曾经陪着客户去体验过某些按摩小姐的**********绝技,只不过那是一种享受,而他如今这种情况却是活受罪。 冷起来的时候,好似整个人全身上下从血液到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都被活活冻僵。 热起来的时候,就如同一团烈火把他从里到外,把每一个细胞都给烧成灰烬。 而且,这还并不是持续性的,而是一冷一热不断循环往复。 但偏偏最重要的是体内这两股元气每顺着血液经由心脏完成一次循环,陈长生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清明一分,就连想暂时晕过去都做不到。 在这种热、冷、痛,三种感觉交汇浮现之际,他只觉在自己的血液里,似乎有无数只小虫子在不断爬动,一时间浑身上下俱是奇痒难耐。 既然无法昏迷,那也只能闭着眼睛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硬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这个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参照过去多长时间的地方,或许只过去了几分钟,又或许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当体内那种简直只能用折磨来形容的痛苦消散一空之后,陈长生陡然觉得身体为之一轻。 “呼!” 长长的松了口气,感受着自己这具身体肌肉组织更为紧密结实,拥有了更强的力量,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也被补充到不多不少的四百五十枚之后,他终于睁开了一双紧紧闭着的眼睛。 甫一睁眼,尽管出现在陈长生眼中的世界仍然是通天塔第九层空间,但和之前没有突破境界的时候比起来,却有一种不同的感觉。 就仿佛是被一场大雨将眼睛里的灰尘都给洗去,一草一木看起来竟是格外的清晰。 “九鼎巫兵,这感觉不错!” 但是,若仅仅只是九鼎巫兵一身千斤之力,气海之内那四百五十枚法力种子,却并不能令陈长生感到多兴奋。 他的灵魂来自于二十世纪的地球,他的力量源自于黄皮小猴。 真正令陈长生感到激动的是,随着他突破到九鼎巫兵这个境界,再一次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新一种七十二地煞神通。 魇祷之术,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通过祈求、献祭,可祈求鬼神、通感天地,行祝福或诅咒之事。或致祸于他人,或为人祈福。动用之妙,存乎一心。 “这玩意儿……怎么感觉这么像诅咒术和祝福术的结合体?” 一如以往,这门神通甫一出现在自己脑子里那一刻,种种关于魇祷之术的运用,全部都自己浮现了出来。不用学,不用练,心念一动便可施展。 “真是刚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柳余恨……我倒是想看一看,这次你究竟是死是活!” 原本,陈长生还想着把自己的境界一鼓作气提升到距离巫将只差一线的层次,但他却完全没想到同一时间把一大堆灵药扔进嘴会受那么大的罪。 如今,在他手里还有五百年药龄以上的灵药十三株,不足五百年的灵药三十二株。 可在陈长生的感觉中,若是想凭这些东西突破到一鼎巫将的境界,似乎还有些不够。 事实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那只是一种冥冥中的预感,就仿佛从巫兵突破到巫将所需要用到的天地元气,甚至可能会比从一鼎巫将突破到二鼎巫将所消耗的还要更多。 “算了,反正横竖也不够,先去杀人!” 第460章 太年轻 还是那句老话,通天塔之内,谁跑到什么地方去,还真就瞒不过有心人。 从通天塔第七层一路走到第九层,陈长生心里也隐隐有了一个猜测,那就是或许恰恰因为这一点,所以他们这些从前一层被传送到下一层的人,才会被随机扔到某个位置,目的就是尽量扰乱那些时刻盯着‘雷达’的人视线和思维。 但是,对于他来说,想要追上柳余恨和那名素衣女子,还真就不费什么功夫。毕竟,陈长生是看着对方朝哪个方向跑过去的。 只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每个人都无法时刻盯着脑子的‘通天塔牌雷达’时刻掌握其他人的动向,只有在凝神静思之际才能看到。 所以,只要那位疤面煞星柳余恨不会时刻盯着‘雷达’,那他发现自己还活着,并且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追过去的机率微乎其微。 甚至不需要多长时间,只要陈长生能跑出一段距离,哪怕就算冲到了柳余恨面前,介时隐身状态开启,他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还活着。 “啧啧,看来之前突破境界的时候一共也没过去多长时间……不过这小娘们还真能跑,专门挑着人多的地方,简直就是个灾星。” 前进的同时查看脑子里的‘雷达’,陈长生终于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因为,那名素衣女子就活像个人形自走天灾一样,每当三个红点重合到一处之后,很快就会变成两个互相追逐的红点。 至于此前多出来的那个,明显是已经死在了柳余恨的手上。 “修为不怎么样,经验也不怎么样,但是……可真能跑,也真能给别人找麻烦。” 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脖子,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深吸一口气,便飞速朝着二人所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对于那位疤面煞星的心态,他隐隐约约能把握到一些,无非也就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放在外面,一鼎巫将还真就不算什么。 在大商王朝里,如果从一巫到九鼎的巫兵比狗还要多,那么一鼎巫将这个层次,数量应该和狗差不多,属于刚刚‘脱贫’的档次。 但是,放到了通天塔内部空间却不同,尤其是在这个第九层空间之内,就算把这家伙称之为排名前几位的高手也丝毫不为过。 平时见到了只能绕路走的世家小姐,这对于常年被大商王朝刑部通缉,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改头换面,这才伪装成其他人混进通天塔的柳余恨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陈长生自然明白,若是凭之前击杀自己和那名绿衣青年时的速度,这位疤面煞星若是想迅速追到素衣女子并将其制伏,显然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如今柳余恨却偏偏选择了如猫戏老鼠般的做法,明显是还没有从这个过程中体会到足够的乐趣。 “还真是一个变态,把杀人当成前戏,这人的心理得扭曲到什么程度?为了一个连脸都没看着的小娘们费这么多心思,值吗?” 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一样,在循着柳余恨和那名素衣女子追逐路线一路寻过去的这个过程中,柳余恨是否玩这个游戏玩得很嗨陈长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拣纳物宝袋拣得非常嗨。 就像之前自己‘死’在柳余恨手上的时候那样,似乎这姓柳的家伙并没有收集战利品的习惯,又或者是他看不上这些被他随手击杀的人身上这点东西,总之这么追了一路,陈长生的手里已经多了足足十几只纳物宝袋。 不过很可惜的是,每一只纳物宝袋里都有些什么东西,他走得太急,同时也怕被其他人捷足先登,倒也没什么时间去查看这一大堆纳物宝袋里都什么好玩意儿。 “真是古怪,这一路上尸体我碰到了十七具,但纳物宝袋却只有十四只,剩下的那三只……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盯着雷达,也没看到有其他人过来……难道全都被柳余恨给拿走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随着那一追一逃的一男一女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陈长生距离二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最终,大约过去了十几个呼吸之后,已经开启了隐身状态的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那位疤面煞星柳余恨,以及那名身穿素色长裙的女子。 “小娘们,你倒是跑啊!” 保持着隐身状态处于下风口,陈长生摒住呼吸,看着柳余恨一步步朝着那名素衣女子逼近,眉头不由微微一挑:“都这么长时间过去,怎么才进行到这一步?” “算了,太累,老娘不伺候了!” 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真正看到这一对男女的时候,竟然会见到这样一番场面。 没有什么追击,也没有什么打斗,更没有什么声嘶力竭的咒骂,而是……温柔顺从的投怀送抱。 见到那名素衣女子扑进了柳余恨的怀里,陈长生心中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还是太年轻了!我就说,能进通天塔的都是精英,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个废物?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形势已经明显到了不能再明显。 这一跑一追的两个人,分明就是一伙的。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之前该动手的时候不动手,该跑的时候还不跑,原来都是在等着看姘头能不能干掉敌人。” 如今看来,这名素衣女子哪里还有半点木讷的姿态,虽然脸上仍然还蒙着那块面纱,但一举手一投足间,却比青楼女子更多了几分风韵。 “他娘的,怪不得这么能跑,原来不是人形自走天灾,而是专门故意去杀人。看上的宝物就拿着,看不上的玩意就扔在那……或许柳余恨能直接杀掉的人就直接干掉,若是战局一旦陷入胶着状态,就两个人一前一后同时夹击……心机婊,真他妈够狠!” 就在陈长生想着这一对已经在他心里升级为‘狗男女’关系的家伙为什么弄出这么一堆事的时候,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却是被二人之间的对话给吸引了过去。 第461章 开始挖坑 “小颜,这段时间可真是苦了你!” “柳哥说什么话呢?小妹连人都是你的,不帮你还能帮谁?” “唉,可这天天让你去引人,我的心里确实也真不是滋味。” 听到这句话,素衣女子捂唇微微一笑,口中柔声劝解道:“柳哥,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出了点问题,但好在我们在通天第九层里重逢,如今你已经杀了三十六个人,只要再杀十三个,你就可以完成夺命血咒,介时一路破境……” 不得不说,陈长生的注意力确实被对方口中所说的‘夺命血咒’这四个字给吸引了过去,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就在自己试图再往前走几步的时候,这一男一女竟直接开始当着他的面亲热了起来。 “猫叫春还分个时间地点,你们这对狗男女****可真是随时随地……” 然而,就在这一瞬,陈长生心中却悚然一惊。 因为他发现这件事有些不大对劲,那就是……古怪。 这里若是个客栈什么的地方,一对情侣来了兴致,倒也没准会以天为被地为床,直接打上一场野战。 但是,这里并不是什么荒郊野外,而是除了血腥杀戮以外,根本没有任何规矩的通天塔。 明明知道在这个地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遇到危险,这一对心机一个比一个深的家伙,难道不会在亲热之前先看看一雷达,查一查周围的环境? 能想出一追一逃,不断单个引怪用风筝战法杀人的一对心机婊,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时情难自禁,就忘记警戒周围? 这种情况太诡异,太不合常理。 事有反常,必为妖! 如果他们知道了周围有人,那么……之所以做出这般亲热之态,恐怕就是因为发现周围有个看不见的人,而他们却无法发现对方。所以才摆出这种姿态,为的就是引敌人上钩。 反应过来这一点,至今依然保持着隐身状态的陈长生顿时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月有阴晴圆缺,这世间本就没什么十全十美的东西,阴谋诡计尤为如此。 发现了这一处破绽,再思及二人之前的表现,陈长生越来越坚信自己并没有看错。 自己的耳力和眼力固然不错,但是离得那么远,谈论的又是什么‘夺命血咒’这种明显应该算是隐秘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小声点说,偏偏自己就能听得见? 还有,为什么话才说完了一半,却就这么止住不提了? 最重要的是,若真是到了安全环境下,这娘们的脸上怎么可能还一直蒙着那块面纱?这分明就是怕自己认清了她的脸,以后会坏了对方的好事。 很明显,包括二人亲热的姿态,全部都是为了一件事,就是等着自己这边露出破绽对这一对狗男女察觉。 “好一对心机婊,这么短短一小会的功夫里,心思就拐了这么多道弯。” 心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待到此时再看那一男一女看似急色的模样,却是更多了几分别样滋味。 “好啊,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玩一次大的。” 毫无疑问,既然窥破了对方的谋算和行径,那自然明白这一男一女肯定一直都在查看着整个通天塔第九层内所有人的活动状态。 而自己一路跟着这俩人,恐怕也不可能不被对方注意到。 “真是奇怪,他们好端端的,怎么不演一出霸占良家女子的好戏呢?没准那么一搞的话,我还能上一次当!” 但是想归想,这个念头不过也就是随便想想罢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根本不重要,因为他在他的眼里,不论是那名被唤作小颜的八鼎巫兵,还是这位一鼎巫将柳余恨,两个人谁也活不了,全部都要死。 至于那什么所谓的夺命血咒,若是能问出来的话自然好,问不出来也就算了,无关紧要。 在前世,人类一生的追求往往也就是钱、色、权三种,但在这个世界上,则要单纯了很多,只有一样,那就是力量。 有了力量,他人生死控于己手,自然也就有了权、有了钱、有了女人,甚至连寿命,也可以通过提升境界来获取。 但是,陈长生与其他人不同,只要有足够的灵药,他就可以迅速破境,根本不需要像他们这样去搞什么夺命血咒。 站在远处,悄悄在外围地带布下一排排毒针,再依次放出了几味毒烟,其中蚀魂烟这种能令人反应迟钝的东西自然必不可少。 由于这次的敌人,是一个主要走速度路线的一鼎巫将,故而陈长生特意对柳余恨进行了一番重点照顾,整整四种毒烟里,其他三种都只有一种作用,那就是加强蚀魂烟的效果。 这一次,他可谓是下足了本钱,足足在自己手腕上切了四刀,而且由于在外围的关系,下毒的范围比较大,最起码也得淌出去半斤血才控制着伤口缓缓愈合。 “也好,你们喜欢玩这个调调,那我就当一回旁观者……” 有一场现成的********的现场直播,陈长生自然乐得观看,只不过他却也不能就这么看着,总归也得给这俩人找点不在自。 魇祷之术,可以用法力种子催动,也可以用祭品献祭,不论用哪种方式,都可以沟通天地鬼神,借之以诅咒敌人或祝福亲友。 祝福暂且不提,但诅咒能把人给咒到什么程度,这个全看耗用了多少法力种子,以及献祭了多少祭品。 祭品多,自然只需数枚法力种子催动神通即可。 但若是纯粹以法力种子来催动的话,那消耗可着实不算小,陈长生估计自己气海之内这四百五十枚法力种子,要是给人来一下狠的,最少得瞬间蒸发掉一半。 所幸,值得庆幸的是,他的隐身术是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包括身体所接触到的东西,全部都可以保持隐身状态,而并非这个世界里那种稍微有点动做就可能会被显现出身形的隐身术。 甚至,只要陈长生不与人剧烈交手,就算他拿出弓箭瞄准敌人,他的敌人在一般情况下,几乎根本感觉到不危机来自于何处。 所以,当他手里拿出了三株不足五百年药龄的灵药之后,此时正在‘忙碌’中的一男一女,根本没有发现半点异样。 第462章 状态不对 “上请九天诸神,下请十地群魔,弟子今备祭礼,望神魔愿力加诸我身。” 心中将这番话反复默念数遍,直到手中灵药全部化为白色光点消散在虚空之内,陈长生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朝着此时正合二为一的一男一女便指了过去:“九天诸神十地群魔发愿,以我真名为咒,我诅咒你的心脏从现在起停止跳动,我诅咒你的手臂渐渐变得虚弱无力,我诅咒你的双脚一定被我的毒针刺穿。祭品的力量一刻不消散,你的身体就一刻不会恢复正常。” 事实上,陈长生自己也不知道,用这么三株药龄不足五百年的灵药,能够将每一种诅咒给进行到什么程度。 至于直接诅咒对方生命就此消逝,这种事几乎想也不用想,根本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一件事。 陈长生新得到的这门神通名为魇祷之术,而并非置换之术,无法通过献祭灵药来将敌人给杀掉。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己这番话甫一出口,下一瞬整个人的脸色陡然一变。 因为,某种无形的力量,竟然直接将他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给抽取了一半有余。 陈长生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气海之内被冥冥之中那股力量给抽走的二百三十枚法力种子,在虚空中微微一顿,随即便演化成了一大两小的三股无形之力,下一瞬便从自己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尽管法力种子消失,但他却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仿佛无限延伸,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百五十枚法力种子所化成的无形之力,就这么落在了之前被他右手所指的柳余恨心脏处。 而至于另外那分别占了五十枚和三十枚法力种子所化成的无形之力,却是分别落在了对方的两条手臂和脚底板上。 “靠,不过就是想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而已,怎么会反倒从我的气海之内强行抽取法力?” 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愣住了,因为这和他在突破到九鼎巫兵那一刻得到魇祷之术时所浮现在他脑子里的信息很不一样。 然而,以目前这种情况来看,他也确实没什么时间把精力放在这方面上了。 因为,尽管耗费不小,但他的诅咒终究还是应验在了柳余恨的身上。 “小颜,你放心,只要等我把夺命血咒给完成,我……” 一句话尚未说完,正死死压在那名褪下长裙的素衣女子身上,整个处于‘忙碌’状态中的柳余恨脸色陡然一变,随即一脸痛色的捂着胸口弓起了腰。 前后仅仅只不过一个呼吸的光景,他整张脸都涨得一片血红。 “我……我的心……” “柳哥,你怎么了?” “快走!” 有生以来,柳余恨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强烈的预感到自己很可能会死。 想也不想便抬手将怀里的素衣女子狠狠推出,柳余恨转身便朝着身后的方向疾冲而去。 每走一步,他的脸色都涨得更红一分,因为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血液循环经由心脏,但是此时此刻的柳余恨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无法进入心脏,就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挡住了体内血液前进的必经之路一般。 鲜血无法注入心脏,但它自身的惯性还在。 如今柳余恨只有一种感觉到,那就是整个人仿佛都被劈成了两半,从心脏正中心开始,一半朝上走,一半向下坠,仅仅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光景,他便已然觉得呼吸困难。 “啊!” 仰天一声嘶吼,当整个人冲出十步开外之际,仿佛从心脏正中间阻断了血液流动的那层薄膜终于消失不见,但如今的柳余恨却已然双目尽赤。 他不知道在刚刚过去的几个呼吸之内,自己的心脏会悄然停止跳动,但是柳余恨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种令自己心脏停止跳动的力量,源身于身前三十丈外的一片虚空之内。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柳余恨不知道,但他却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的感觉,因为他的感觉从来都没有错过。 否则,在进入通天塔之前,只不过是一个九鼎巫兵的他,也不可能在大商王朝刑部通缉下还活了这么久。 若此时还在外面,那么他或许就算是感觉到了敌人所在的方位,也不会这般贸然冲过去,而是先想方设法把敌人的底细给查探清楚。 但今时不同往日,通天塔第九层空间内,他是在力量上凌驾于绝大多数人之上的一鼎巫将。 尽管朝着远处那片空无一人的草地上冲去的过程中,总有一种无比危险的感觉萦绕在柳余恨心头,但是他却不会因此而改变做法。 “一个小小的八鼎巫兵而已,老子杀九鼎巫兵都像杀狗一样,他不可能伤得到我!” 毫无疑问,柳余恨知道是谁给他身上做了手脚,事实上在他和那名素衣女子离去后,依照之前的方式连杀两个人之后,时刻密切注意着自己动向的柳余恨,就已经发现之前自己被自己斩断头颅的那个红色光点,又悄然再次亮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死人还能复活,但柳余恨当时却并不算太过在意。 可直到那个红色光点不断追着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当柳余恨费尽心机也无法找到那个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怪人身在何处之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敌人很可能会隐身。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会和自己相好的演出这么一场半真半假的活春宫。 但是很可惜,敌人还没露出破绽,自己却已然先中了暗算。 能不声不响让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这无疑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恐怖手段。 尽管前后只不过持续了不到八个呼吸,但柳余恨却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小子,我知道是你!现身吧,你对我的暗算,已经完全把你的位置给暴露了出来,这次老子一定会把你大卸八块!” 远处,看着柳余恨的身形,素衣女子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姘头……如今的状态看起来,似乎很不对劲。 第463章 这不正常 “他的动作……怎么感觉好像比平时慢了很多?” 望着柳余恨就这么朝着正前方冲了过去,素衣女子眼中悄然闪过几分犹豫之色,但是当她右手抚过了腰间那只水月色纳物宝袋之后,终究还是选择了再等等看。 “老娘费了这么多心思,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这句话毫无疑问,自然是对柳余恨说的,因为这个家伙若是死了,她的损失会很大,大到她几乎只是想一想,都没有再重来一次的念头。 然而,有些事,终究是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看着那名壮汉就这么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陈长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取出落云弓,弯弓搭箭,下一瞬灰色羽箭随着弓弦嗡鸣疾射而出。 和以前一样,这次射箭他依然并没有想着能射到敌人。 事实上,他唯一的目的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这名光头壮汉,自己如今身在何处而已。 人就是这么回事,在很种情况下,哪怕就算是明明知道自己的敌人身在何方,但是只要一双眼睛没真正看到之前,心里总会有所犹豫。 尤其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自己保持着隐身状态,哪怕就算是因为他用出了魇祷之术后,作为施术者,陈长生和受术者柳余恨之间产生了某种无法形容的神秘联系,但柳余恨想凭着一双眼睛把他从隐身状态之内给揪出来,那简直只能用不可能来形容。 所以,为了帮助这位光头壮汉坚定他自己的判断,陈长生才会取出落云弓朝他射出了这一箭。 “来啊,你要是不过来的话,怎么可能会踩到我的毒针?” 三十丈的距离,对于九鼎巫兵而言,也不过就是几个起纵的事而已,更何况眼前这位柳余恨柳还是个一鼎巫将? 论速度,陈长生自认就是两个自己,也及不上对方。 哪怕就算如今他已经突破到了九鼎巫兵的境界,也一样不想和柳余恨比一下谁的速度更快。 他是全面发展型的选手,和一个把天赋点都加到了速度上的家伙比谁更快,那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不在自。 “终于来了!” 就在陈长生射出一箭后收起落云弓的那个空档间,看到这位疤面煞星柳余恨终于一脚踩进了自己的毒针包围圈内,他的嘴角顿时微微上扬,随即勾勒起了一丝冷笑。 “硬拼不是你的对手这个我认了,在提前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就算你是一鼎巫将,也一样要死在我这个九鼎巫兵的手上。” 拿出了两把钢针,陈长生全神贯注的关注着柳余恨的脚下落点。 他已经决定了,只要这家伙一中招,自己立刻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此时,柳余恨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因为实在太安静了。 三十丈的距离对于他而言,固然前后只不过两息光景便可一越而过,尽管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个已经被自己杀过一次的敌人,如今正站在三十丈外的位置保持着隐身状态盯着自己,但除了最开始射出的那一箭以外,对方却再没有半点反应。 没有反应,这不正常。 两息光景的时间对于一名九鼎巫兵而言,射出三到五箭,简直再正常不过。 有阴谋! 然而,就在柳余恨准备足下发力,直接跃过最后一段距离的那一瞬,他明明想提气高高跳起,但是两只脚却偏偏不听使,竟仿佛鬼使神差般的,再次朝前迈出了两步。 恰恰也就是这不由自主朝着前方迈出的两大步,却顿时令柳余恨脸色陡然为之一变。 因为,他的脚踩在空无一物的地面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脚底板被硬生生扎穿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 但是,在不好受的同时,更为致命的一点在于,它对自己的移动速度产生了极大的阻碍。 “就是现在!” 感知到冥冥中附着在对方两只脚上的那种无形力量悄然消散一空,隐藏在青铜面具之下的狭长双眼悄然眯起,就在柳余恨两只脚被毒针扎穿的那一瞬,陈长生的两只手臂同时挥动了起来。 手腕连动间,二百余枚黑色毒针,就这么好似雨点般铺天盖地的朝着柳余恨****而来。 “柳余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被人杀了一次,这种滋味当然不好受。 在这个世界活了这么多年,陈长生早就已经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你杀我一次,我也杀你一次,这样很公平!” 唇角微微上扬,下一瞬陈长生整个人便已经朝着柳余恨扑杀而去。 由于动作极快,直到手持青玉刀朝着那位疤面煞星劈斩过去的这一瞬,之前由于发射暗器被打破的隐身状态这才刚刚消失。 这一幕看起来,就仿佛是他从虚空中窜出,扬手便朝着柳余恨一刀斩过去了似的。 “果然是你!” “自然是我!” 那些毒针,只是射在柳余恨身前半尺处,便已经被一层无形的气障给尽数挡下,根本再也不得寸进。 对于这种情况,陈长生自然不会觉得陌生,当初他在丑老汉门下艺满下山之前,和自己老师的那一场较量中,对方也一样使出了这种手段。 “小子,既然敢自己跳出来,那就给我死吧!” 身为一鼎巫将,自然能分得清敌人是八鼎巫兵还是九鼎巫兵。 尽管对于这个人这么快便将修为提升到了九鼎巫兵的境界,但事实上柳余恨真正顾忌的只有一样,那就是之前对方令自己心脏停顿的诡异巫术。 至于真正的战力,他丝毫没有将眼前这名虽然看不清容貌,可年纪应该不会太大的小子放在心上。 然而,当柳余恨右臂自下而上抬起那一瞬,他的脸色再次为之色变:我的动作……怎么会这么慢? 陈长生不知道柳余恨心中是惊是怒,哪怕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事实上,对于他来说,在跳出来这一瞬,这一战的结局已经注定,不会再有半点意外的变数。 “有一层法力屏障不算什么,老子分分钟就可以把它给烧穿!” 第464章 银色拳印 法力屏障这种东西,陈长生并非初见,当初在丑老汉身上就见到了这份手段。 所以,当他在发现眼前这位疤面煞星柳余恨的身上,也同样有着这种东西之后,他很果断的便直接张口喷出了一团熊熊烈焰。 想破除这种由法力构筑而成的屏障,要么用一些宝物,比如丑老汉送给他的那十三只由天外陨铁所制成的长针,再就是同样用无形之物去破除无形之物。 而陈长生,就选择了直接用火焰去将它烧穿。 毫无疑问,既然从来没在巫兵的身上发现这种东西,那法力屏障很明显应该就是巫将才会拥有的一种东西。 柳余恨的速度很快,这一点他早就已经有所体会,否则也不至于此前连一招都没来得及递出去,就已经被对方给直接一掌干净利索的砍断了脑袋。 自己能活过来一次不容易,陈长生绝对不会再给柳余恨第二次将自己干掉的机会。 所以,尽管如今自己之前通过魇祷之术对其所做出的第三种诅咒和蚀魂烟都开始发挥了作用,但陈长生却没有半点松懈。 甚至为了让自己的速度达到最快,他不止爆发出了全部力量,甚至就连青玉刀都给拿了出来。 呼! 风声呼啸,火蛇肆意飞舞,被陈长生用吐焰之术喷出来的这片大火一烧,原本环绕在柳余恨身体四周,把他整个人包裹在内的法力屏障,就此宣告完全破碎。 这一次的情形,似乎与之前那次柳余恨杀陈长生时的情况完全相反。 此前是这位疤面煞星于轻描淡写间,信手挥出一记载满寒意的掌刀,看似只不过是轻飘飘浑不受力的一击,便已经将陈长生的一颗脑袋给当场斩断,任由这名少年用尽了全力,但仍然没办法在对方手掌砍到自己脖子之间用手中长刀将敌人的动作给拦下。 但是,这一次心中充满了无力感的人,却不再是陈长生,而是他的敌人柳余恨。 “这……这不可能!” 尽管耳中听到一声满是愤怒的嘶吼,但陈长生对此却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根本也不需要去在意一个死人是什么想法。 铛! 手腕重重一震,陈长生的眉头倏然皱起,随即整个人毫不犹豫便朝后退出了整整三大步,却是恰到好处的避开了柳余恨的含恨一拳。 下意识朝着对方脖子处扫了一眼,当看到对方脖颈间被青玉刀斩出一缕白线处正在渐渐变成银色,并迅速由那一点朝着四面八方开始蔓延而去的情况后,陈长生顿时想到了一个人——江浩然。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在第一次刺杀张安如的时候,在倚红楼里和那位江浩然交手的时候,对方似乎也用出了这份诡异而古怪的本事。 “原来如此,江浩然也是个巫将……就是不知道,他是几鼎巫将。就知道杀你没这么容易,不过……拖的时间越久,你中毒就越深,我杀起来也就越容易。” 青玉刀破不开对方的皮肤,这一点固然有些令陈长生心惊,但是他却丝毫不惧。 退后的同时,收起了那只挥起来丝毫没有半点破空声的青色长刀,陈长生冷冷一笑,随即从腰间装着武器那只纳物宝袋里取出了一只金属拳套戴在左手上。 右手微微一颤,不问恩仇顿时从袖内滑入掌中。 望着柳余恨冷冷一笑,陈长生满是挑衅的朝对方做出了一个鄙视的手指:“来!” “小子,你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这名光头壮汉脖颈间那缕银色光华朝着整个人身体蔓延的速度极快,仅仅只不过在陈长生为自己左手套上一只拳套的功夫,柳余恨整个右侧上半身,都已经完全覆上了一层银色光华。 但是,也仅仅只是如此,那层银光只在覆满了他的右上半身以后,就停止了继续朝其他部位蔓延,就仿佛最多不过只能覆盖到这里似的。 “啧啧,和当初那个江浩然可差得太远,那家伙可是整个上半身都能布满银光,简直就是刀枪不入。” 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上这层银光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但是陈长生却也能隐隐猜测到,这应该就是这个世界里,战巫和咒巫之间的主要区别。 巫兵的境界,如果用前世游戏的理论来解释,应该是还尚未转职前,还没有走出新手村的货色。 而比巫兵更高一级的巫将,哪怕只是一个一鼎巫将,也已经触碰到了一个对于巫兵来说,所无法企及的境界。 “你究竟……做了什么?” 身为一个身经百战的高手,柳余恨自然能感觉到,自己的速度远远要比平时慢了许多。 而他自然也能猜得出来,自己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对面这个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小子搞的鬼。 “你以为我会回答这个问题吗?” 冷冷一笑,看着对方朝自己冲来,陈长生随即扬起了左手那只黑色金属拳套,同样朝着柳余恨那只银光闪闪的右拳打了过去。 砰! 从力量上而言,陈长生比对方的力量要小了一百斤,所以被一拳打退倒也算意料之中的事。 “区区九鼎巫兵,还真以为自己能翻了天不成?” 冷冷一笑,迟迟不见对手有什么手段用出,尽管心中那股浓郁的危机感并未消散,但平心而论,柳余恨确实无法将这个人真正当成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他当然有这样想的资格,实力高上一线,就等于是高到了没有边际。 巫将与巫兵所看到的,是两片截然不同的天地。 “如果你的手段仅止于此,那就死吧!” 试探性的对攻数拳过后,死死盯着这名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的铁甲面具人,柳余恨嘴角上扬,悄然勾勒起一抹狞笑:“老子就让你看一看,什么叫做巫将!” 言罢,当即一拳打出,只不过原本一直浮在柳余恨右臂表面的那层银色光华,却在一瞬间化作一只银色拳印,迅捷无比的朝着陈长生身体砸了过去。 卧槽! 竟然还有这一招? 第465章 很像蜘蛛 事实上,原本陈长生一直以为,不论是江浩然还是柳余恨,他们身上那层银色光华应该都只是一种类似于前世在武侠小说里所看到过,类似于护体真气一类的玩意儿。 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有着两种用法,散布到身体上的时候可以令化作银色的身体部位刀枪不入,而且还能将它给当成暗器一样给打出去。 那道银色拳印来势极快,甚至直到它重重砸到了陈长生的胸口,把他整个人给一拳砸得吐血倒飞之际,地面上的草根、落叶、泥土,才被银色拳印破空打出所带起的劲风给掀得漫天飞舞。 这一击,完全超乎陈长生的意料,而硬生生挨了这么一下,也确实令他很不好受。 说句实话,虽然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都没被手雷给炸过,但在那道银色拳印砸在胸口的那一瞬,陈长生顿时感觉自己仿佛是被电影里的老式手榴弹近距离给炸了一次。 可以说,除了没有那种震耳欲聋的响声以外,不论是冲击力还是对身体的震荡,全部都丝毫不比电影手雷爆炸的场面差半点。 前段时间在第七层弄死那个壮汉身上扒下来的铁甲,在甫一接触到银色拳印的那一瞬,就被炸散了大半身的甲叶。 直到整个人退到二十步外,陈长生这才悄然止住退势,同时又是一口鲜血不由自主的喷了出来。 见到柳余恨得势不饶人,紧随那道银色拳印之后,便直接抬脚朝自己逼近而来,陈长生顿时深吸一口长气,也不待鲜血顺着青铜面具边缘落下,便直接伸出中食二指,口中一声厉喝:“去!” 鲜血立时化为一阵粉红色烟雾,将他整个人都给包裹了起来。 鼻翼微微翕动,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味之后,柳余恨顿时止住了去势。 他很清楚,无缘无故的,自己的心脏肯定不会突然停止跳动,向来引以为傲的速度,更不可能会变得远比平时迟钝许多。 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那个看似不起眼的敌人搞出来的玩意儿。 事实上,自从这个藏头露尾的小子甫一出现,两人从交手那一刻起,柳余恨就一直提着一颗心没有落下。 如今,突然出现这么一片粉色雾气,他的心里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因为柳余恨已经明白,这个小子果然有藏起来的手段尚未动用。 “放毒?” 见到那片粉色雾气,脚步微微一错,柳余恨冷冷一笑:“当我是傻子吗?明知道有毒还会冲进去?” 右拳缓缓朝身后接到最大幅度,下一瞬吐气开声,一记重拳便狠狠朝着那片粉红色雾气打了出去。 原本包裹着柳余恨整个上半身右半边身体的银光,在这一拳打出之后,顿时再次黯淡了几分。 只不过,这次一拳打出,却再没有出现那道银色拳印,而是一道银光暴射而出,瞬间融入空气中化为一道银色光弧,便直接这么搅乱了身体前方一片空间的气流。 “受死!” 看到柳余恨的身形朝着那片被从中破开的粉色雾气冲去,远处一直站在原地默默观战的素衣女子,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我就说,巫将终究是巫将,虽然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本命灵物少见了些,但却也并非完全没有。一个小小的九鼎巫兵,终究翻不起什么风浪。” 随着自己姘头的身形彻底冲入了那片雾气,素衣女子的手腕终于离开了腰间那只纳物宝袋。眼神渐渐有些飘忽,思绪却是完全脱离了这片战场,而回到了外面那个精彩的世界。 “以为把我纪颜扔进通天塔,我就一定没办法活着走出去了吗?纪家,你们给老娘等着,只要夺命血咒一旦完成,我要让纪氏一族血流成河!” 想到自己的谋划,素衣女子的手掌渐渐收紧:“我不会失败的,柳余恨是一个很好的棋子,可以继续利用……” 然而,恰恰就在这一瞬,纪颜一双看似清冷的眼睛陡然一凝,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秀眉微蹙的同时,却是猛然一下把自己的右手给抬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虽然动作完全与平时一模一样,但是素衣女子眼中却闪过一抹震惊与不可思议。 用力握紧拳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肉一块块缓缓发力,纪颜猛的打了个冷颤:“怎么……怎么会这么慢?” 那名如今与柳余恨交手的神秘人下了毒,这一点不论是她还是柳余恨都很清楚,毕竟在这种时刻保持着警惕的环境中,自己身体有什么异状并不难发现。 但是,她明明是悄悄服下了解毒药的,为什么没有效果? “柳余恨……该死!” 恨恨一跺脚,纪颜当即再没有半点犹豫,转身直接迈开步子运转修为,八鼎巫兵一身九百斤力气毫无保留的用了出来,立时飞快远走,竟是丝毫不再理会自己的姘头是死是活。 因为,在她的心里,柳余恨已经等于是一个死人。 在过去这短短不足二十个呼吸间,纪颜能够察觉出,自己的身体至少比之前要迟钝了近一倍,也就是说以前能在一呼一吸间打出五拳,现在最多只能打出两拳。 柳余恨的速度固然快,但是……也只不过是速度快而已。 而他的敌人,却仿佛是一只隐忍并有耐性的蜘蛛,只是不断的围绕着猎物结网。 柳余恨如今已经被粘在了蛛网上,挣扎得越是狠,就被蛛丝给缠得越紧,最后只能是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在这种情况下,她就算是想不走又能如何? “小颜,快走!” 就在此时,纪颜耳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 看不到身后那片粉色雾气中发生了什么,但在这个声音传入耳中的同时,这名以面纱遮面的素衣女子顿时心底一寒,脚下的速度更快了数分。 “柳余恨,你真他娘的是个废物,堂堂一鼎巫将,竟然会这么窝囊的死在九鼎巫兵手底下。害得老娘的夺命血咒功亏一篑,你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第466章 战后清点 粉红色雾气之内,面无表情的控制着法力种子将金属细丝收回右手食指那枚铁指环中,看着地上柳余恨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人胆子不大,你死都死了,还是别这么瞪着一只大眼睛看着我的好。” 经常使用某种东西,总归都会有几分心得。 蚀魂烟用得久了,陈长生在这方面也有了不少的体会,故而身在通天塔这段时间之内,他没少往上这玩意上费心思。 如今他所用出的蚀魂烟,其效果远远要比之前在通天塔第七层和第八层的时候强出太多。 事实上,在陈长生看来,如果要是用他前世那种分类方式来讲,如今自己所用出的蚀魂烟,应该被称之为蚀魂烟二代。 令人体反射神经变得迟缓,在不知不觉的前提下动作变慢,这对于那些凭着速度来吃饭的敌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可怕的噩梦。 完全可以说,他就是故意拖着柳余恨,故意出现在对方面前,面对着对方的攻击能闪就闪,躲不过再硬拼,为的就是让敌人认为只要再稍微加一把力,就能把自己给干掉。 平心而论,不管是单纯的肉体力量,还是战斗经验,陈长生都无法和柳余恨这种身经百战,不念经是杀人还是被人追杀的精英人物相提并论。 故而,他想干掉对方,也只能用另外一种方式,那就是坑。 但是,陈长生却完全没想到,在自己突破到九鼎巫兵这个境界之后所获得的七十二地煞神通——魇祷之术,其效果竟然会如此强悍。 可回过头来细细思量,他却觉得自己最开始的时候,实在太过低估这门神通。 若是他直接拿出几株五百年药龄以上的灵药来诅咒对方的心脏停止跳动,又或者是他的脖子一定会被自己手里的刀刃所切断,那么这一战肯定不会如此拖沓。 “还是心疼灵药不好收集,太抠门了!” 杀死柳余恨对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太过意外的事,对方中毒已深,在蚀魂烟的腐蚀下,不论是出手的速度,还是对于自己攻击的闪避,都远远不如之前。 有修为在身的巫师,其力量层次越高,对于毒物的抵抗能力也就越强。 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那就是数量在某些时候,也可以干倒质量。 在敌人身上那层银色光华越来越黯淡的那一瞬,用那根指环内的金属细线将对方的脖子给套住,最后死力一拽,这无疑是一种很轻松的战斗方式。 所以,杀一个中毒已深,并且速度越来越迟钝的蛮牛,对于陈长生而言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凭着力量碾压敌人,一举手一投足间,就可以轰杀一切不服……” 心中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陈长生疲惫的锤了锤酸软的肩膀。 对于那种不管敌人如何不服,自己只管一拳打出便将其镇压轰杀的场面,每次一想起来,都会令他无比向往,倍感心潮澎湃。 但是很可惜的是,对于那种场面,陈长生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 最起码,如果一切都没有意外的话,那么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继续用这种像蜘蛛结网一种的战斗方式去与敌人对战。 因为在通天塔之内,只要越是往下走,他所碰到的敌人就会越强悍、越难以对付。 可偏偏最令他纠结的则是,自己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一路往前冲——至少,在没找到想找的人之前,他只能继续这种生活。 那名身穿素色长裙的女子逃走,这一点陈长生自然看到了,不是他不想留下一个活口,而是已经没力气去追。 之前在用出魇祷之术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冥冥中某种无形的力量给强制性抽走了一半的法力种子,如今再经过与柳余恨的一场恶战,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如今已经只剩下了五十几枚。 “跑就跑吧,一个八鼎巫兵,想凭着自己在通天塔这种人吃人的环境里活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次算了,下次碰到再说。” 拿出两株药龄五百年以下的灵药用服食大术吞下,补满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之后,陈长生扯下了柳余恨尸体腰间并排挂着的三只纳物宝袋。 “咦,想不到这家伙的家底还真丰厚。” 通过脑子里的通天塔牌雷达查看一番,发现附近并没有什么敌人之后,陈长生这才放心的开始检查起了自己的战利品。 但是,当他打开了柳余恨身上的纳物宝袋之后,却险些被一大堆各色灵药给直接晃瞎了眼。 “八百年药龄的冰火神莲、七百年药龄的紫芯落烟兰、九百年药龄的金丝雪元参、六百年的……” 毫无疑问,柳余恨这只纳物宝袋里的灵药,每一株单独拿出来,放在外面全部都是能引起无数人争抢的好东西,根本没有几株灵药的药龄是低于五百年的。 经此一役,陈长生的手里如今还剩下五百年药龄以下的灵药三十八株,五百年以上的灵药二十七株。 这个数目看似有些少了,但灵药这种东西,很多时候看的并不仅仅只是数量,还有质量。 和那些砍普通兵器如同切菜般的宝器一样,灵药这种东西,也要分为上、中、下三品。 如今,在那二十七株五百年药龄以上的灵药里,就有四株上品,余下的二十三株里,更是足足有十三株中品。 但是,据陈长生估算,这些灵药助自己突破到一鼎巫将的层次倒也是足够,可若是想突破到二鼎巫将的境界,却还差了很多。 “真是古怪,为什么总是有一种感觉,从九鼎巫兵突破到一鼎巫将的境界,会比从一鼎巫将突破到二鼎巫将更难?” 柳余恨的纳物宝袋中所装着的,却也并非全部都是灵药,倒也还有一些其他的杂物。 而这其中,就有着为数不多的几样兵器,还有几种不同的符宝。 除了这些东西以外,再也就是一些看起来似乎颇有些年头的书籍。 “倒也还真是有些古怪,那家伙会看些什么书?” 第467章 再见陈青阳 纤细的竹竿点在地上,发出时而清脆、时而沉闷的声响。 通天塔内,一片残垣断壁间,一名身上覆着一片黑色披风的单薄身影,一步步漫无目的的朝着前方走着。 被这个单薄身影握在手里的细竹竿,或许在普通人的眼里看来随手即可折断,但是它却陪伴着它的主人,已经在这根本没有任何时间与空间参照物的世界里,行走了很长一段路程。 通天塔内部,无疑是个人吃人、处处充满了血腥与杀戮的世界。 但是,敌人固然有不少,可截止目前,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有资格碰到她手里那根轻轻一折就会断裂的细竹竿。 因为,不论敌人是人是兽,在还没有碰触到这根细竹竿之前,就会被一条青色小蛇给直接咬死。 在这个明亮但却看不见天空的地底世界里具体走了多远,就连东方雨自己也不知道。 事实上,她也不需要知道走了多远。 走多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找到自己所需要寻找的地方。 东方雨和陈长生不同,甚至与进入通天塔内部的所有人都不同,因为在她的手里,有着一块纯黑色的金属令牌。 令牌样式古朴,不知已经存在了多少岁月,其上纹饰图案简单,只不过在正面和背面各自都刻着几个字。 她并不知道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在进入通天塔之前,从秦杰手里接过这块令牌的时候,东方雨听对方提过,这东西叫做大夏通天令。 夏,自然是大夏的夏。 通天二字,更是明显表示着它与通天塔有关。 最开始接过这块令牌的时候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身在通天塔内部,东方雨在被送入塔内的第一时间,就明悟了自己手里这块大夏通天令是什么东西。 说的准确一些,这块令牌就是在通天塔内部畅通无阻的钥匙。 有了它,东方雨不必像其他人那样,必须达到杀死三个同境界修为的人,或是与自身境界相同的十只凶兽才能进入下一层。 因为,在她手里那块令牌,会直接为她指出通天塔前往下一层的祭坛在什么地方。 而东方雨所需要做的,也恰恰就是依照令牌所指出的方向,来到每一层的祭坛,然后前往下一层空间。 所秦杰所带给她的消息,只要自己将十八处祭坛一一走过,不但可以获得机缘、走出通天塔,还可以延寿十年。 陈长生一开始便被扔进了通天塔第七层,而东方雨则因为手里那块令牌的缘故,却是直接进入了第一层。 她还记得,自己在第一层空间出现的时候,里面只有自己一个活人,不过倒有一大片相当于一鼎巫兵的……野兽。 没错,就是野兽,虽然生在地底不知繁衍了多少年,和外界那些野兽相比之下体貌特征变得有些古怪,但它们却并非凶兽。 事实上,不仅仅只是第一层如此,东方雨在从第一层空间一直通过祭坛走到了第四层空间的过程中,全部都是这种情况。 直到走到了第五层以后,她才开始遇到一些敌人,只不过在敌人甫一出现在她身前十步范围之内的时候,就已经被一条青色小蛇给活活咬死。 “长生,你现在在哪?” 查看过周围并没有任何敌人接近,抬起头望着头顶数十丈高的石质穹顶,东方雨幽幽一声长叹:“希望你不要太冲动,走得太快,我根本没办法找到你……” 陈长生如今在做什么? 通天塔第九层内,在用射覆之术确认过东方雨并不在这一层之后,他就当起了吊靴鬼。 之所以会当上吊靴鬼,完全是因为他在这第九层空间之内发现了一个熟人。 准确说起来的话,倒也不能说是一个熟人,应该将其称之为被自己给坑过的人——陈青阳。 没错,就是在通天塔第八层空间里,被陈长生抢了青玉刀和两只纳物宝袋的那位倒霉鬼。 事实上,就连陈长生在发现对方在被自己洗劫一空之后,还能活着走到第九层,并且身上连一丁点伤痕都没有的情况之后,也是颇为惊讶。 这里就是一个天然的斗兽场,所有人在这里全部都是笼中之兽。 想在通天塔内活下去,那就要比其他人更狠,将原来的同伴当做食粮这种情况,更是再正常不过。 但是,陈青阳这家伙能活着走到这一步,却着实令他很是诧异。 可正令他想不通的地方则是在于,如今这小子却并不是单独一人出现,而是和其他八人在一起,竟是临时组成了一只小小的队伍。 陈长生之前在干掉柳余恨之后,粗略将其所收藏的书籍给翻看了几遍后,他就从自己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上发现,在雷达上竟然会有一个红色光点亮得跟太阳似的。 也恰恰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陈长生才会心生好奇,在恢复了法力种子之后,开着隐身术来到这枚亮得几乎能与太阳相提并论的光点处,想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有九个红色光点聚集在一处,而且看起来明显正在讨论着什么。 由于怕走得太近瞒不过那些第六感发达的人,更怕风向改变,被某些鼻子灵敏的家伙闻到身上的人味,陈长生也只能开着隐身术躲在外围下风口处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孰料,只不过看了一会的功夫,他竟然会在这九个人的临时性队伍里发现这么一个熟人。 “真是古怪,三个八鼎巫兵,六个九鼎巫兵,他们这是想玩什么把戏?” 平心而论,陈长生在发现这只队伍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伙人很可能是想玩人多力量大的把戏,先是九个人一起动手,直到把某个倒霉的家伙给打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再由其他没杀够人数的成员出手将其斩杀。 毫无疑问,这种方式非常有效率。 但是,这个念头只不过在脑子里闪了一下,便被陈长生给否决掉了。 因为那种情况,或许在其他地方可能会变成现实,可在这通天塔内部的空间里,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第468章 炼血瓶 首先,若是他们真的这么做了,那么现在不可能还保持着九个人的队伍。 就算有新成员加入,那么其他人会相信新成员吗? 更何况,别人也不是傻子,每个人脑子里都有一款通天塔牌雷达,只要发现情况不对劲,谁会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等着被人包围,早就能有多远跑多远。 其次,通天塔每次把其他人传送到下一层空间之后,全部都是随机的,也就是说这次杀满了三个人以后,在下一层空间里还能不能再见到,完全就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这种方式看似可行,但放在这种人吃人的环境里,缺少了一个强有力的高手领导,聚在一起反而会更为混乱。 故而,陈长生在发现这一点之后,反倒是对于这么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的原因更为好奇了起来。 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些人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不过很可惜的是,截止目前,他还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在这个过程中,陈长生倒也从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里,发现了其他人有朝这个方向靠拢的动向。 甚至,不仅仅只是靠拢而已,在过去这段时间里,他也亲眼看到了不少人出现在周边地带。 不过,当他们发现这边是九个人聚集在一处的情况后,都很果断的选择了后退、后退、再后退。 并不只有陈长生发现有人靠近这边,那九个聚在一起不知道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的家伙,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但是,他们却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是直接选择了无视,丝毫没有想把出现在这边的人给全部斩杀的念头。 良久之后,仿佛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这九个人终于动了起来。 “这是……” 见到那九个人就这么丝毫不掩饰的朝着……应该被称做前方的方向移动了过去,陈长生顿时满心好奇的保持着隐身状态跟上了这些人的步伐。 进入通天塔第十层,对于陈长生来说并不算一件难事。 若是放在身处第七层、第八层空间的时候,想连续杀死三个与自己境界相同的人,这确实有些棘手。 但是,如今的情况却已经和之前不同,因为陈长生在突破九鼎巫兵境界的时候,所得到的神通是魇祷之术。 经过与柳余恨那磨合性的一战,他完全可以先在周围布下剧毒,哪怕就算不用蚀魂烟,也可以将自己的鲜血化作其他剧毒,随后再施展魇祷之术,用灵药做祭品,同时诅咒数人,保证他们一定会被自己的毒烟给毒到。 陈长生有种感觉,只要自己肯下血本,一次砸出十几株灵药的话,肯定能够做到这一点。 但是,他却舍不得那些灵药。 因为陈长生完全不认为,眼前这几个九鼎巫兵的家当,会比身为一鼎巫将的柳余恨还要更丰厚。 哪怕就算加在一起,恐怕也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妈的,老子好不容易才弄到了这么多灵药,突破到二鼎巫将的境界都未必够用,怎么能用到你们身上?” 事有反常必为妖,陈长生绝对不认为,这么一群人混在一起,会只着想闲着没事在第九层空间内四处乱逛。 所以他们一定有目的,而且非常有可能是和两件事有关。 第一,进入下一层空间。 第二,提升修为。 而这两件事,恰恰都是陈长生也同样想做的。 故而,他就这么保持着隐身状态,一直跟在九人身后,足足走了……大约十几公里的距离。 在这个过程中,陈长生清清楚楚的从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上看到,只要这一团比太阳还要更亮几分的巨大红点朝着哪个方向移动,象征着其他人的红色光点都会及时避开。 哪怕就算一时来不及避开,也会玩命似的朝着其他地方跑远。 不过,这九个人却并没有向其他人逃走的方向追过去,而是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某种极强的目的性和方向感。 通天塔牌雷达,红色光点聚在一起的越多,就也越亮、越大。 陈长生如今无比庆幸的一点就在于,九个光点聚在一起实在太大、太亮,以至于自己不远不近的吊在这一行人身后,也并没有被对方所发现。 也不知跟在九人身后走了多久,踏过一片片草丛,走过一片片残垣断壁,当一种应该被称之为凶兽的东西出现之后,陈长生终于明白了这些人是冲着什么东西来的。 很明显,答案就是凶兽。 通天塔第九层空间,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九鼎巫兵,而此处的凶兽也大约都是相当于九鼎巫兵的存在。 “靠,居然是这样!” 见到九个人中有八个同时出手,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光景,便将那只长得很像铁背苍熊,但长相却比通天塔外面的铁背苍熊更为狰狞几分的凶兽给打倒,并将其内丹和血液全部倒入一只血色玉瓶之内,陈长生顿时来了兴趣。 见到这一幕,他已经弄清楚了这群人的目的,同时也认出了那只血色玉瓶是什么东西。 炼血瓶,一件世间少有的异宝,内部空间与纳物宝袋相差仿佛,其主要功能就在于,若是将凶兽血液和其内丹一同投入其中,只要催动法力去将其炼化,最多不过一刻钟的光景,就可以将其炼化成血精丸。 平心而论,这玩意儿……在陈长生看来,简直就是鸡肋。 原本他也想有想过,九个人聚在一起,不是为了进入下一层空间,也就是为了提升修为。 但是,他却没想到,会在这么一个地方,见到炼血瓶这么一个物件。 对别人来说,或许这东西是一件难得的至宝,只要肯去猎杀凶兽,并将其血液和内丹一同投入其中,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可提升修为,并且对身体完全没有任何毒副作用的血精丸。 然而,对于陈长生而言,自己完全不需要这件破玩意儿,服食大术生冷不忌,不论是内丹还是灵药,只要一扔进嘴里,全部都会被化成纯粹的天地元气。 费了这么大功夫,却碰到这么一档子事,陈长生真的很无奈。 “还是算了,这次出点血,干脆舍了几株灵药,坑死这群人!” 第469章 天下三分 血腥和杀戮,这两样东西,不论是在通天塔内,还是在通天塔外,全部都在无声无息的上演着。 只不过区别就在于,通天塔内的杀戮,是眼睛能够清清楚楚看得见的。 而在通天塔开启这段时间内,发生在大商王朝帝都内的血腥杀戮,却是看不见的。 过去二十天的时间内,大商朝廷内外上下,几乎完全换了一次血。 毫无疑问,这自然是六皇子的手笔。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如今大商的皇帝已经年老,下一任帝位只会落在三个人的身上,分别是大皇子、太子、六皇子。 而在这三位皇子中,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是最得帝心的六皇子会成为大商王朝下一任帝王。 在这段时间里,六部尚书几乎全部都成了六皇子的人,至于原本大皇子的人,以及太子的人,则要么被打压得改换门庭,要么干脆被直接抹杀。 六皇子殷受辛,如今大商王朝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对于这个人发自内心的感到胆寒。 要么投入门下,要么被送往法场挨那断头一刀,他根本没给其他人第三种选择。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人多力量就一定大。 相反,这个世界多出了一个‘力量’属性后,在这个国度真正的主宰者心中,所谓的臣子,不过也就是一些拥有权力的奴仆。 主人发了话,奴仆不可以违背,否则主人绝对不介意杀光身边的奴仆,再换上一批新的。 这种感觉,大商王朝上下文武百官,都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到。 但是,在六皇子殷受辛的身上,他们再一次尝到了那种如临深渊,步步似履薄冰的滋味。 皇宫,宝华殿内。 端坐于主位之上,殷受辛静静的看着手里那份奏折,并时不时提起朱笔在其上或圈或点。 当他批注完手里这份奏折的同时,这位六皇子悄然抬起了头。 也恰恰就在此时,一名相貌英俊的白衣青年缓缓走进了这座宫殿。 殷受辛是一个很注意上下尊卑的人,若是其他人有胆子这么走进他的书房,那他也同样有胆子把对方给砍成上下两截。 但是,对于这名脸上隐隐透着几分阴冷的白衣青年这番行为,殷受辛却没有半丝怒意。 因为,叶无欢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下属,而是兄弟。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殷受辛的心里,叶无欢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他相信的人。 “无欢,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解决,现在朝中六部,已经全部都换成了我们的人。至于大皇子和太子的人,已经尽数或杀或降,根本不足为虑。” “做得好!” 抚掌微微一笑,殷受辛满脸惬意的仰起了脖子:“太子已经被老不死的给软禁在东宫,如今满朝文武上上下下,想必都已经明白那个老不死的是个什么意思。” “准确的说,是他们明白了皇上想让他们明白的意思。” 小小的纠正了一下殷受辛的语病,叶无欢幽幽地叹了口气:“主公,这件事没这么容易办。” “当然不容易办,只要老不死的一天不断气,我永远都只不过是一个傀儡。” 抬手一拳砸在檀木书案上,直接将整张书案给砸成碎木块之后,殷受辛这才恨恨不已的咒骂道:“世间所有人都被那老不死的给骗了,只要他还活着,绝对不可能让人坐到那个位置上。” “但是,他是九鼎巫皇,放眼大商王朝天下九州,恐怕我们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把他给解决掉的高手。就算是找到了,那也……” 尽管叶无欢并没有把话完全说出来,但殷受辛却明白自己这位好兄弟是什么意思,不禁也是一阵黯然。 就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干掉九鼎巫皇的高手,那这位高手又为什么会听从他们的调遣? 这完全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九鼎巫皇近七百年的寿元,老不死的如今才只过去了一半,按正常情况来计算,至少还有三百年好活。” 喃喃自语的说完了这句话,殷受辛顿时苦笑了起来:“三百年,我能不能活到那个岁数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主公倒也无需将它太过放在心上。” 话说到了这里,叶无欢冷冷一笑:“主公,您也不要忘记,如今朝廷内外,想让帝君身死的人可不在少数。往近了说,不论是您,还是东宫被软禁起来的太子,亦或是镇守边关的大皇子,都没有一个想让那位继续活下去的。”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 无奈的摇了摇头,殷受辛叹息道:“九鼎巫皇可不是九鼎巫兵,想在这世间找到一个能与其势均力敌的对手,几乎不可能。” “只是几乎不可能而已,但也并非没有。” 左右四顾,感知到周围数十丈范围这内只有自己和殷受辛两个人之后,叶无欢轻声说道:“大商王朝之内,那位帝君恐怕已经真正做到了无敌于天下。但是,大商王朝之外,却也未必如此。” 听到这句话,殷受辛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你是说……草原和沙漠那边?” “不错,天下三分,大商、草原、沙漠各得其一,这些年以来,您是否听说过,帝君曾经去过草原和沙漠?”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另外那两位,肯定对帝君的性命很有兴趣。” “若是能够提前策划得当,未必也不能毕其功于一役。” 平心而论,叶无欢的这一番话,确实令殷受辛动了心,不过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却还远远不够。 但是,这却并不影响他问一问自己这位心腹有着什么计划。 “无欢,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主公,在我们具体做些什么之前,属下还请您如实的回答我几个问题。” “但说无妨!” 望着殷受辛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叶无欢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第一个问题,属下想知道,帝君是否只有身在大商王朝疆域之内的时候,才是一名真真正正的九鼎巫皇。” “这个……” 第470章 寿元 听到这句话,殷受辛沉吟半晌,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这些年以来,我一直都密切注意着老不死的行动,但是关于这个问题,我现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我也分不清楚,我所知道的东西,究竟是他想让我知道的,还是我自己查到的。” 尽管乍一听起来,这句话似乎有些没头没脑,但是叶无欢却明白殷受辛话中所说的意思是什么。 事实上,世间原本也没几个人能明白,自己所知道的事实,是不是真的就是事实,而并非是别人想让你知道的事实。 “主公,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说一说吧。否则,任凭我心中有再多的谋划,若所料有错也终是无用。” 听到这番话,殷受辛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你所说的应该不错。否则按老东西的霸道脾性,也不可能这么多年始终不去草原和大漠,而任由那两个家伙不断叫嚣。” 那两个家伙,指的自然是草原的汗王和大漠的王者。 “夏虫不可语冰,我们的境界实在太低,九鼎巫皇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谁也说不清楚。”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叶无欢的眼底悄然掠过一丝冷意:“不过只要谋划得当,想必草原和大漠那两个家伙,倒也未必不会冒险来到我大商境内……” “你的意思是,想拿那老不死的来作饵,让草原和沙漠那两个家伙联手对付他?” “不错,自从你决定了争皇位,我就一直在暗中准备着。这些年以来,我几乎查过了所有资料,就连数次帝君外出的情况,能查到的东西全部都反复推敲过。而得出的结论就是——很可能只有在大商王朝的疆域之内,他才是真正的九鼎巫皇,若是出了大商国境,那么……” 虽然那么二字之后的话并没有说出口,但是殷受辛却明白自己这位心腹的意思。 “就算这是真的,但那老东西怎么可能会自己走出去?” 闻言,叶无欢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那我们不妨想一想,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们这位帝君,才会在明知道有两个想杀他的敌人虎视眈眈之下,主动走出大商王朝的疆域呢?” “人活在世上,力量、寿命、财富、美人、权利,这五者每一样都是种诱惑。但归根结底,只要拥有力量,其他四样东西全部都可以牢牢掌握在手里。” “主公所言不错,这些年里,我也曾暗中派出去了沙漠和草原,倒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他们的王者都是巫皇境界,只不过并非九鼎。草原的天命可汗多摩阿骨打是三鼎巫皇,沙漠的王者德鲁诺哈是四鼎巫皇。” 听到这,殷受辛眼中精光一闪:“实力高一线,就等于高过了天。以九鼎巫皇的境界去击杀三鼎、四鼎境界的巫皇,这几乎就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 “没错,如果真的有把握,帝君绝对不可能会放任这两个人活了这么久。虽然属下不知九鼎巫皇是什么境界,但是或多或少也查到过一丝蛛丝马迹。” “说来听听!” “属下遵命!” 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叶无欢悄然开口:“相传,九鼎巫皇为巫中皇者,君威所至,天下臣服。纵有千军万马也奈何不得,十万大军中亦可来去自由。若是帝君真的有把握,以他的修为想要击杀草原和沙漠那两位,就算不是易如反掌,但所属下推算,胜率也当在七成以上。” “可这么多年以来,老家伙却一直没有走出去过。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只有在大商境内,才是真真正正的九鼎巫兵,对不对?” 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殷受辛叹息道:“但光是知道这一点也没用,老东西实在太能活,如今他才四百多岁,按古籍所载,九鼎巫皇寿元至少接近八百年。只要他一直不出去,我们这些皇子就算是活活老死,也不可能真正继承大位。” “主公,这一点您却是想错了。” 话说到这,叶无欢眼中闪过几分诡异的神色:“属下曾经查过,帝君在一百年前曾经出去过一次,回来后受了重伤,足足修养了十几年才再次上朝。但是,据属下所查,应该是在那之后又过了近六十年,帝君的伤势才真正恢复。而在那不久之后,他有了第一位皇子。” “哦?” 眉头微微一挑,殷受辛悄然眯起一双时不时泛着幽幽冷意的眼睛:“无欢,说得仔细些。” “是!”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叶无欢正色道:“帝君的情况暂且不论,光是依常理来说,子嗣对于世间大多数人来说,只不过是起到继承自身血脉的作用。而帝君身为九鼎巫皇,得享寿元近八百年,怎么会在正值盛年之际生一堆儿子?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寿元将尽,故而不管他想不想,都会在这种情况下留下血脉,以图有备无患。” “你是说……他真的可能快要死了?” “原本属下也并没有十足把握,但巫王境界的修为,便可以自如控制体内生机,更何况是巫皇?若帝君不想要后代,最近十年里,宫内也不会年年都有皇子和公主出世。” 砰! 狠狠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殷受辛的脸色阴沉不定:“从你所说的情况来看,确实应该就是这样!” “正是,若我们能让帝君认为,在草原或沙漠上出现了一件可以增长寿元的异宝,那他一定会动心。” 叶无欢只起了个头,殷受辛便接口道:“而这件异宝的消息来源,又偏偏是他自己无意间发现的,所以老东西并不会对我们起疑。” “没错,据属下所知,世间有一种生杀秘咒,是专门通过消耗寿元来摧动,威力可怕无比。若在下所料不错,一百年前帝君重伤,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发动这种秘咒,所以才会伤癒后留下血脉。” “哼!” 听到这句话,殷受辛恨声道:“留下血脉又如何?老东西对我们这些儿子,根本没有半点父子之情。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他的棋子、玩具!” 第471章 历代秘闻 “他若真把我们这些皇子给当成儿子看,怎么可能会在大皇子有了兵权之后,又突然立二皇子为太子?如今我那大哥和二哥斗得如火如荼,在局势渐渐明朗的时候,又突然对我这个六皇子表示很满意,分明就是把我架在火上烤。若真是看重我,根本不可能十几年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 看着殷受辛一脸愤慨之色,叶无欢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商王朝只有一个九鼎巫皇,而他就是帝君。大商天下九州都是他的,自然是他想怎么玩,就可以怎么玩。身为整个国度的最强者,帝君根本不怕会玩出什么意外。哪怕就算真有什么意外,凭他一身九鼎巫皇的修为,完全可以拨乱反正。” 听到这番劝解,殷受辛的脸色渐渐平复,转念间却是忽然想到一事:“对了无欢,刘璇玑那边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刘璇玑,玄鸟卫统领,直接受命于皇帝。 见自己的主公提起这个人,叶无欢微微一笑:“他可是一只老狐狸,这么多年以来在帝都内历经无数风雨而不倒,可以说这个人真正效忠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 “他效忠于谁并不重要,反正只是暂时需要用到他而已。等到他没用的那一天,自然难逃一死。” 听到这番话,叶无欢微微一笑:“前几天他来见过我,已经表示愿意投效到主公门下。他对我说了两件事,想必主公一定很有兴趣。” “说来听听!” “第一件事,这次帝君离开帝都,是去诛杀一位巫皇。” 讲到这,叶无欢将前几天夜里,刘璇玑悄悄来到自己府上表示愿意投入六皇子门下时,对他讲过的关于皇朝禁忌等事,都尽数对殷受辛全盘托出。 饶是殷受辛身为皇子,也是生平第一次听得这些秘闻,一时间不禁大为诧异。 因为,他真的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个老而不死的父皇会这样,难道……他还怕一个刚刚突破巫皇境界的人,会对动摇到他的地位吗? 对于殷受辛而言,叶无欢并非寻常意义上的下属,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可以交托性命的心腹。 故而,心中有不解,他也无需向对方隐瞒,所以他直接了当的问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原因,就在我即将说出的第二件事。” 深吸一口气,叶无欢正色道:“而第二件事就是,帝君并不是突破了巫皇境界才成了大商帝王,而是在登上大位之后,才由巫王境界突破到了九鼎巫皇之境。” “什么?” 突然听到这件秘闻,殷受辛脸色勃然巨变,饶是近些年来喜怒不形于色,却也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无欢,你说的是真的?” “此言应当不虚,这也恰好解释了,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我费劲心机,一直都找不到任何关于大商历代君王在登基之前的记载。很明显,有人为了隐藏这个秘密,将一切关于前代君王的往事都给尽数抹去,只留下了歌功颂德的那些东西。” 沉默半晌,殷受辛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那……刘璇玑,他是怎么知道的?” “玄鸟卫自大商立国的那天起便已经成立,近两千年的时间里,他们不知接触到了多少朝堂上下的隐秘事,留下一些记载也不足为奇。” 话说到这,叶无欢沉声说道:“刘璇玑去见我的那天,已经把玄鸟卫内部的隐秘记载都交给了我,也正是从这些资料里,我才有了之前的那些推测。也正是因为我推测出的那些东西,才会找不到以往任何一位君王未登基之前的任何记录。商承夏制,每一代帝王的生平都有专人记载入史,若不是有人刻意想隐瞒什么,不会连半点记录都寻不到。” “你的意思是,不管任何人,只要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不论他之前是什么修为,都会突破到巫皇的境界?” “不错,根据我查到的东西,确实就是这样……而且,只要一旦突破到巫皇境界,就会是九鼎巫皇。” 讲到此处,叶无欢微微一笑:“根据玄鸟卫内部的记载,大商建国近两千年,共历十三帝,每一代皇帝的修为都一模一样……” “全部都是九鼎巫皇?” “不错!” “他们……都没有走出过大商疆域?” “正是!”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殷受辛闭目沉吟片刻,随即再次开口问道:“无欢,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据第一代玄鸟卫统领的手札记载,似乎是和大商国运有关,但也只此一句,其后便再无半点记载。” “又是国运?” 眉头紧紧皱起,殷受辛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找不到任何语言能够把他心想说想的话给表达出来。 恰在此时,叶无欢就仿佛知道自己这位主公心中所想般,直接开口说道:“国运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但是我在玄鸟卫历代统领的秘密记载下的一些札记里,却也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快说!” “那就是,我大商历代君王,全部都对一个地方有着某种超乎寻常的关注。我想,这应该就和那些秘密记载中所提及的国运有关。” “什么地方?” “通天塔!” 听到这三个字,殷受辛顿时怔住,因为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从自己心腹的口中听到这样三个字。 “通天塔是夏朝遗留之物,与夏朝最后一任皇帝姒桀有关。但是,我大商始祖殷汤,却并未与其交手。而不论民间野史,还是王朝正史,全部都记载的是汤承天下万民之心与桀大战,桀不敌败退,后焚烧夏朝宫室,与三千年夏朝宫室一同化为灰烬,商祖汤得天下九州。至于通天塔,只说是天赐神物,每五年开放一次,从大商立国起,这个习惯便一直延续到如今。” “桀……他究竟是死是活?通天塔……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夏朝最后一帝姒桀应该是死了,否则不可能有大商近两千年的太平。而通天塔,主公也不用太过劳心,两千年都没人弄明白的东西,倒也不急于一时。” “你说得不错,我们还是好生研究一下,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东西,来引老不死的离开大商境内。” “正是……” 第472章 属下遵命 大商,琅州大营。 帅帐之内,一名脸上覆着一张青铜独角面具的高大身影端坐于主位,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细细看着。 在他身前十步开外,炎飞扬单膝跪地,正在默默等待着新的指示。 有资格支使炎飞扬做事的,自然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主人。 良久之后,看完了手里这封信,端坐于主位的男人幽幽地叹了口气:“还真是想不到,刘璇玑这个玄鸟卫统领,倒还真是一个有心人。” 听到这句话,炎飞扬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克制住了自己的念头一言不发。 尽管已经跟随主人十几年,可他始终看不懂自己这位主人的脾性。 然而,看不懂归看不懂,可炎飞扬却丝毫不会怀疑自己这位主人的智慧。十几年以来,主人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错。 “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别在那吞吞吐吐的,老子一看就难受。” “属下遵命!” 听到这句话,炎飞扬心中悄然松了口气,随即恭声说道:“回主人的话,刘璇玑这个人……似乎不可信!” 尽管刘璇玑曾经放过自己一条生路,但炎飞扬是死士、是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不是什么感恩图报的好人。任何对于他所效忠这人有可能会产生威胁的东西,他都会如实上禀,不会有丝毫隐瞒之处。 “刘璇玑这个人,当然不可信!” 令炎飞扬意外的是,就在他一句话刚刚出口之际,自己下一瞬便从主人口中听到一声轻笑:“世间可信之人有很多,但刘璇玑却是绝对不能相信的。否则,谁信他谁就有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卖个一干二净。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却是不同。” “主人,您的意思是……” “也没什么,刘璇玑想让我带兵入帝都,呵呵……这只老狐狸倒是好算计,想要我辛辛苦苦练出来的琅州卫去挡刀子,真当我已经傻到那种程度了吗?” 一张信纸缓缓在手中揉烂,最后化为漫天飞舞的碎纸屑,脸上覆着独角青铜面具的男子冷冷一笑:“满纸荒唐言,这五个字简直就是为了这封信而创造出来的。” “主人,刘璇玑那老小子想坑您?” “倒也说不上是坑,世间有些事,总归还是要讲究一个愿打愿挨。” 讲到这,面具男人扫了跪在地上的炎飞扬一眼:“这封信,你没看吗?想必,你应该会很好奇这封信上的内容。” “不,属下不敢!” 身体猛然一颤,炎飞扬顿时抹了一把额间渗出的细密冷汗。 当初在帝都内,自己在见过刘璇玑一面,并接过那封信之后,便一路昼夜兼程赶回了琅州大营。 平心而论,在从帝都回来的路上,他有无数次都想拆开信封,看看刘璇玑究竟在里面写了些什么。 但是,最终他却并未打开,因为他没胆子去看。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太多的手段可以附加在薄薄的一封信纸上,以判断是否有人看过密信。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炎飞扬恭声问道:“主人,是否需要属下去做些什么?刘璇玑那老狐狸不怀好意,要不要属下带人去把他给解决掉?” “那倒不必!” 抬手打断炎飞扬的话,男人缓缓摇了摇头:“他敢给我这封信,就是吃了我一定会照做。因为,我确实受不住这份诱惑。只要按他所说的去做,这些年以来我所苦苦追求的东西或许也就有了着落。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照办?” 这番话虽然听在耳中颇有些莫名其妙,但炎飞扬却再次垂下了头颅。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主人不需要向自己解释任何东西。他唯一需要做的,就只有两个字——服从。 主人这些年以来苦苦追求的是什么,炎飞扬虽然不清楚,但却也隐约有些猜测。尽管不解其真实目的,但想必也与十年前夺到那柄名为大夏龙雀的宝刀有关系。 就在这时,面具男人再次悠悠开口:“实际上,刘璇玑这封信里虽然讲了不少东西,但他真正的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让我发兵进帝都。信上说,他已经和镇守边关的大皇子之间有了接触。这一点,想必你当初在帝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否则,你也不会带着封信回来见我。” 听到此处,炎飞扬郑重的点了点头:“主人所说不错,当初刘璇玑确实对小人说过和大皇子之间取得了联系。只不过后面应该如何,他说……说让您等……” 一番话讲到这里,炎飞扬不禁犹豫了起来,他很清楚自己主人的性子,生平最不耐的也恰恰就是一个等字。故而,等消息这三个字,他有些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仿佛是看出了自己这位属下脑子里转动着的念头,面具男人微微一笑,手指极有节奏感的叩击在椅子扶手上,发出了一连串清脆响声。 “他应该是让我等消息,对不对?” “主人所说不错,刘璇玑当初确实是这么交待的。” 哂然一笑,面具男子缓缓摇了摇头:“没关系,反正已经等了十几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功夫。等就等吧,以后才会发生的事,还要看看再说。不过之前的准备还是应该做的,你就按刘璇玑的意思去做吧。” 言罢,抬手在腰间那只纳物宝袋上轻轻一拍,随后取出一只巴掌大小,形如金色卧虎的雕像,却是看也不看便直接扔到了炎飞扬手中。 “带着我的虎符,点齐五万精兵,从明天起每天十里,就这么慢悠悠的朝帝都赶,不要快也不要慢。还有,不管刘璇玑他说什么,也不论六皇子说什么,总之没有我的金箭,不许琅州大营里的人进入帝都。” 听到这,炎飞扬的脸色勃然剧变:“主人,这……没有皇帝圣旨,擅自调动兵马……这……” “你想说这种做法已经形同谋逆大罪,我们若是这么做了,就已经等同于正式和皇帝开战,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主人,您已经等了十几年,何必差这最后几年?” “照做!” “属下……遵命!” 第473章 不需要做太多 看着炎飞扬走出帅帐,端坐于主位的面具男子缓缓伸出手,将脸上覆着的那只独角青铜面具摘了下来。 拿起茶盏,手掌红光一闪,原本已经凉掉的茶水,就这么悄然沸腾了起来。 送至唇边浅啜一口,男人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真的很好奇,二十万大军做祭品,是不是真的能重伤到那位九鼎巫皇。传说中的夺命血咒,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他当然没有对炎飞扬说实话,事实上也完全没这个必要。 对于九鼎巫皇这个境界,这名男子远远要比其他人更为了解,但也恰恰正是因为这份了解,所以才那封信里所提及的东西更为好奇。 “九鼎巫皇并不是那么好杀的,就算是把他重伤了又能怎么样?想杀他……最起码在大商境内,根本没有半点可能。” 沉吟半晌,却又是洒然一笑:“但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卫临风所要的,只是夏皇宝库。至于大商那个皇位,谁爱要谁就拿去,老子可不稀罕……” …… 帝都外围六十四坊,某处常年不见天日的密室之内。 “主公,一切不出您所料,殷聿已经去了并州最北边的云雾山。帝都朝堂内如今是六皇子殷受辛当家做主,太子在通天塔开放之前就已经被软禁,至于大皇子正在积极与帝都内投靠他的官员联络,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有所动作。不过,云雾山的司徒靖肯突破九鼎巫王而进入巫皇境界,这一点倒确实令人意外。” 听到这番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丑老汉,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色披风内,根本看不到面容的黑衣人微微一笑:“想必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司徒靖会突破巫皇境界,而且突破的时间又会如此巧合,对不对?” “属下确实有些好奇,虽然曾经想过主公会用什么方法把殷聿给调走,但确实没想过,会用这种方式。” “倒也没什么,二十年前司徒氏就已经被灭门,只留下司徒靖一人苟延残喘。他寿元所剩不多,如今可谓天不怕地不怕。这些年以来,我一直在暗中资助他,向他提供一切修炼所需资源,为的就是今天。” 李南风苦笑几声后,随即叹服道:“连巫皇也只不过是主公手中棋子,属下佩服。” “倒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为我牵制住殷聿这个九鼎巫皇,我帮他复仇,屠尽殷商皇室血脉,一场交易罢了。” 闻言,李南风沉默片刻,随即问道:“主公,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等!” “等?” “没错!” 黑衣人缓缓点了点头:“等进了通天塔的人走出来,等殷聿死掉或重伤,等九阴女得了夏皇传承,等九阳男成长起来。我们要做的其实并不多,只要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一切都会按照注定的方向去发展。” “属下明白,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九阳男只会爱上九阴女,从他们两个相见的那一瞬间开始,夏皇临终前的最后预言就会成真,一切都是注定的,谁也无法改变。” 看着李南风脸上有些不忍之色,黑衣人幽幽一声长叹:“我自己的女儿,难道我会不心疼她吗?但是没办法,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根本无法阻止。不过话说回来,能够有幸参与到这样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亲眼看着它的到来,这难道不也是一种荣幸吗?” “主公……所言甚是!” 犹豫片刻,李静再次开口问道:“但是,如果秦杰他们那些人,发现通天塔再次开放后,东方雨并没有从里面走出来呢?” “所以,你有必要消失一段时间,夏皇传承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如果被秦杰发现你骗了他,也只会横生枝节。” 话说到了这里,黑衣人想了想,随即又是一声轻笑:“说起来的话,他们这些人确实不错,我诈死十年,还能对故主如此忠心,虽然修为低了点,但这份心却是难得。” “主公的意思是……” “别伤他们,日后给他们一场造化就是。” “属下明白!” 看着李南风满脸顺从之色,黑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不需要做什么,你自己寻个好去处休息一段时间,帝都内的事我会派其他人盯着。” “属下遵命!” 当相貌奇丑无比的李南风离开密室之后,黑衣人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从腰间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一块黑色玉牌捏碎。 不多时的光景,这处密室已经合拢的石门缓缓开启,一名黑衣青年缓缓走了进来。 “教主,您叫我?” “有些事李南风不合适去做,所以需要你去替他办。” 扫了一眼这名看起来带着几分儒雅气质的青年,黑衣人沉声说道:“这一场绵延近两千年的大局,从我接手的那天起,已经谋划了近三十年,它不能有半点意外,你明白吗?” “属下从未令教主失望过,不论您有什么吩咐,就算刀山火海,属下也不会半点犹豫。” “好!” 抚掌一笑,黑衣人吩咐道:“从今天起,你暂时取代李南风的位置,暗夜内的一切资源都任由你来调动。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见一个人,你要做的事就是让帝都乱起来,越乱越好。除此以外,再就是去和刘璇玑接触一下。” “属下有些不明白,让帝都乱起来没问题,但是……属下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和刘璇玑那只老狐狸接触。” “呵呵,你实在太小看那只老狐狸了。如果说帝都之内有什么人真正能入得了我这双眼睛的,那只有三个,一个是殷聿,一个是叶非,最后一个就是刘璇玑。论修为,殷聿是最高的。论城府,叶非是最深的。论势力,刘璇玑是最大的。” 话说到这,黑衣人正色道:“洛九幽,刘璇玑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在盯着你,不论你换了多少张面孔,他都有办法找到你。而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就是以天理教圣子的身份,去和他谈一谈我教在南边起事的问题。” “什么?” “路,李南风已经为你铺好,剩下的事,你只管直接去见刘璇玑便可,最后拿出一份章程来。” 淡淡的扫了洛九幽一眼,黑衣人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照做!” “属下……明白!” 第474章 荒焰青尾狸 通天塔第九层空间,依然保持着隐身状态,陈长生一路跟着那九个人,已经足足跟了很长一段时间。 暗影豹、银角铜犀、噬魂蜥、鸬鹚鸟…… 他亲眼看着这些人,在这一路上整整杀了十几种凶兽,可谓收获颇丰。 用炼血瓶将凶兽的内丹和血液炼化成血精丸,这种东西服用之后固然可以提升修为,但若论及其内所蕴含的天地元气,却是远远不如陈长生直接用服食大术吞食灵药来得好。 不过,炼血瓶对于那些身上没有灵药,又不想苦苦修炼一点点吸纳天地元气的人来说,却也是一件足以令他们心动不已的宝物。 事实上,如果他们这一行九人只是这样不断重复着杀凶兽,提炼血精丸,然后提升修为的这个过程,陈长生也不会非杀他们不可。 毕竟不管怎么说,以一敌九这种事做起来,终究还是有些难度的。 只要杀三个同境界的人就可以进入通天塔第十层,他又何必非选这么难啃的一块骨头去啃? 但是,当一只通体纯青色,形似狐狸,松软的尾巴最末端还拖着一团碧色火焰的小东西出现之后,陈长生顿时放弃了原本想离开的打算。 因为,他认得这只长得看起来很像狐狸一样的家伙是什么东西。 荒焰青尾狸,习性狡诈并带有攻击性,杂食性,理论上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它们都可以吃,其中就包括人——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都可以。 虽然看似可爱娇小,但一旦动起来,其速度简直可以和闪电相媲美。 这种凶兽,成年后相当于九鼎巫兵,尽管站立不动时骤然发力远不如人类九鼎巫兵的千斤巨力,但只要一给它机会,这东西奔跑起来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到那时候随便一记扑杀所带出的冲击力,却远远要比九鼎巫兵全力一击的威势更强。 “好东西!” 荒焰青尾狸甫一出现的那一刻,陈青阳顿时认出了这只凶兽,口中忙不迭的大声叫了起来:“快抓住它,这只东西叫做荒焰青尾狸,体内有一红一青两只珠子,叫做风火二珠,随便弄到一颗用来滋养本命灵物,都有可能提升本命灵物的品质,大家快动手,抓住它!” 躲在这片战场的最外围处,保持着隐身状态,看到这九个人开始对那只趴在黑色岩石上的荒焰青尾狸围过去之后,陈长生微微的摇了摇头:“还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想找死……倒也正好为我铺路。” 体形小并不代表着这只看起来聊了颜色以外,和普通狐狸再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小东西没有威胁性。 事实上恰恰与之相反,正是因为体形娇小,故而荒焰青尾狸在跑动起来的时候,身形可谓灵活至极,不论是前扑后跃还是左右转向,完全没有其它凶兽那种笨重和收不住脚。 它完全可以保持极限速度不断红色着一群人跑圈,只要给它时间,介时这一行九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然而,这又和陈长生有什么关系? 深知荒焰青尾狸的嗅觉极强,陈长生不敢走得太近,甚至根本不敢绕到上风口的位置,只能躲在下风口处,不断在地上布下一枝枝黑色毒针。 “真是无奈,早知道修为越高这毒针的效果就越小,当初就不在秦杰给我弄来这三大箱毒针上都涂了同一种毒……” 经验这种东西,固然可以从别人那里学习到一些,但有一句老话说得好,那就是自己经历的,才真的是自己的。 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经验,总归还是不如亲身经历来得记忆深刻。 正是因为以往从来没有来过通天塔内部这种经历,故而陈长生才没想到其内部空间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情况,所以在没进来之前,才会选了一种最不容易令人觉察的化虚散,将所有钢针都给泡了一遍。 “如果要是最知道通天塔里会这是这种情况,我肯定会直接把最烈、见效最快的毒给涂在钢针上,也省得好不容易费尽力气弄出来的陷阱,最后全部都只能沦为让别人脚疼的小手段……” 和往常一样,先是在地上每隔两步就倒是插上几枚毒针,在毒针尚未落在地上之前便动用移景之术将之伪装起来。 随后,自然还是和之前杀死柳余恨那时的情形一样,旧版蚀魂烟发动,紧接着再将另外三种毒烟放出。 从来没有一刻,陈长生会像现在这样庆幸身处于地底。 身处于地底空间之内倒也没什么,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这里的风并不大。 所以,尽管身处于下风口的位置,但第二代蚀魂烟却很顽强的渐渐向远处那片战场最足以的区域蔓延了过去。 “动吧动吧,你们的动作越快,荒焰青尾狸的速度也就越累。” 身为九鼎巫兵,陈长生很了解这个境界修为的优势和劣势所在。 那九个家伙的优势在于人多,劣势在于人心不齐,每个成员在心都打着自己那只小算盘。而荒焰青尾狸却不同,它的优势只在于三处,那就是速度足够快,力量足够大,性情足够凶狠。 至于劣势就在于,只要让它的速度快不起来,那么凭着九鼎巫兵的修为想将它给生擒活抓并不算什么人事。 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东西有个特性,若是生路不在,就会很果断的选择自杀,并且往往在临死之前都会把体内一青一蓝两颗风火宝珠给毁掉。 风火二珠,不止陈青阳他们一行九人想要,陈长生也一样想要。 因为那一风一火两颗宝珠加在一起,便可以将其制成鼎鼎有名的风火二劫,此物一旦融入体内,便可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将体内五脏六腑尽数镇住调养。 给东方雨治病的方子里,就列有风火二劫这件宝物。 “只能怪你们命不好,荒焰青尾狸的风雨宝珠,我陈长生要了。” 保持着隐身状态,在这片战场四周布下一处又一处陷阱之后,陈长生终于不在动弹,就这么站在下风口处看起了好戏。 只要风向一旦逆转,他会立刻掉转身形,将这些人身后那片空间也布下一片陷阱…… 第475章 陈青阳的谋划 “小心,不要让它跑掉!” “唳!” 一声尖锐刺耳的啸音响起,跟在其他八人身后一同围捕荒焰青尾狸的陈青阳脸色陡然一变,随即却是想也不想的直接侧过了身体。 就在这一瞬,只见一道青色光影从他面前闪过,仅仅只不过是脸颊被那只形似狐狸的凶兽尾巴软毛给蹭了一下,他的脸颊就已然被划破了一层皮。 “妈的,这玩意速度可真快!” “不要慌,它想跑就让它跑,只要保持队形不让它离开我们的视线就行!” “没错,这种极限速度它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微微调整了一下队形,一行九人再次把那只荒焰青尾狸给围了起来。 这个九人小队并不是随随便便就搭起来的,既然决定了要猎杀凶兽,那又怎么可能会随便选几个人加入? 事实上,在这里的九个人,不论哪个人都对凶兽这种东西有着一定程度上的了解。 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陈青阳第一个认出了荒焰青尾狸这种罕见至极的凶兽,但其他人在一愣神之后,却也纷纷回忆起了这种凶兽的特性。 凶兽之所以会带着一个凶字,其主要原因就在于,它们虽然并非没有脑子,但天生骨子里的凶性却是理智所无法压制的。 哪怕就算是濒死状态也未必会逃跑,更何况如今它的敌人只守不攻? 在自己生命没有受到威胁的前提下,荒焰青尾狸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给场中九人中的某一个致命一击。 然而,面对这只凶兽的攻击,包括陈青阳在内的九个人,却没有一个主动出手,全部都采用了守势。 因为,从这只凶兽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那就是要得到它体内的风火二珠。 战利品如何分配,这是杀死荒焰青尾狸,并得到风火二珠之后的事。 在这之前,他们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先把这只荒焰青尾狸给累倒,至少也不能再让它保持这种极限速度。 九人小队里,有两名八鼎巫兵,余下七人尽是九鼎巫兵。 如此阵容对付一只最多只不过相当于九鼎巫兵境界的荒焰青尾狸,不可谓不够强大。 好东西人人都想要,但是在某些时候,想得到某些东西,同时也就代表着需要放弃某些东西。 明知道风火二珠是好东西,陈青阳又怎么可能会不想要? 但是,他却也明白,想得到风火二珠,却并不是一件很容易办到的事。 事实上,从荒焰青尾狸甫一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就隐隐有一种预感,那就是他们这九人小队合作杀凶兽的组合,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通天塔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他们这一行九人能够结伴而行,其关键之处就在于,他们在外面都是认识的。 虽然有几个人交情不深,但不管怎么说却也都是知根知底。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陈青阳极为笃定,一旦那只荒焰青尾狸体内的风火二珠被取出,他们这个临时性组成的小小团体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因为,如今九个人里个子最高那名壮汉,他的本命灵物是一团火焰。而九人另外那个与自己同为八鼎巫兵境界的女子,本命灵物则是一只有御风之能的青鸟。 风火二劫这种宝物,陈青阳也听说过它的名气,哪怕就算是与敌交手之际受了再重的伤,也能用这东西镇压一时半片刻,将其称之为保命至宝也丝毫不为过。 也就是说,现在九个人心里谁都想独吞这只荒焰青尾狸体内的风火二珠,但偏偏又顾忌着其他人会出手,继而目前只能维持着某种默契,打算先把这只凶兽的速度优势给破去。 但是,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持续太久。 不过对于陈青阳来说,如今这种情况,却是持续得越久越好,因为拖得时间越长,他最后一人独得宝物的机率就越大。 因为,在九个人对荒焰青尾狸出手的那时候起,陈青阳就已经放出了他能够凭之东山再起的好东西——六化散。 当初在通天塔第八层空间里,能在被那名古怪的强盗把全身家当洗劫一空之后,还能够混到第九层,陈青阳的倚仗就是这东西。 可以说,若是没有六化散,他一个人赤手空拳,连件像样珠武器都没有,是绝对不可能再杀掉几个与自己境界相同的敌人的。 “哼哼,你们几个家伙不把我陈青阳当回事,没关系!只要再拖一会功夫,我倒是想看一看,七个九鼎巫兵、一个八鼎巫兵、外加一只相当于九鼎巫兵境界的荒焰青尾狸同时栽在我陈青阳的手里,会是何等壮观的一件事。” 然而,也不是知是不是距离最后收取胜利果实的时间越来越近,随着其他八人不断转变着身形和追击步伐的陈青阳,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燥热。 说的准确一些的话,那并不是一种燥热,而应该是一种情绪。 目光悄然扫过其他‘同伴’的一瞬间,陈青阳突然发现自己竟是非常想把手里正提着的一柄钢刀重重砍在‘同伴’身上。 无独有偶,在这种情绪不断在心底被放大之后,一双眼睛不经意间扫过其他人的面孔,陈青阳一时间顿时如堕冰窟。 从来没有一刻,他会像现在这般怕。 经常使用六化散,陈青阳自然也算是对于用毒有一定心得,所以他在发现这种情况之后,顿时就反应过来——有人给他们下了毒。 除了这个原因以外,他再也想不到其他的缘由。 恰在此时,脑后风声乍起,心底一寒的同时,陈青阳却是想也不想便将手里长刀朝身后一挡,整个人飞身前跃,避过荒焰青尾狸一记扑杀的同时,足下发力转身落地。 “仇虎,你干什么?” “老子要你的命!” “妈的!” 看到九人中身形最高的蒙面壮汉朝自己举起了手里的厚背大砍刀,陈青阳嘴里顿时一阵苦涩。 望着对方一双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布满血丝眼睛,他知道这一次想不玩命也不行了…… 第476章 蓝星 望着远处那九人一兽之间完全陷入了一片混战,此时已然不需要再继续站在下风口处的陈长生,悄然转换场地,来到了这片战场的上风口处。 毫无疑问,场中如今这般乱局,当然是出自于他手。 既然发现了陈青阳这位‘老朋友’,陈长生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忘记自己这位‘老朋友’的手段? 平心而论,六化散只不过是一种和蚀魂烟类似的玩意,但经过他陈长生改良过后的第二代蚀魂烟,却不论是在药性上,还是在隐蔽性上,都远远要超过六化散很多倍。 下毒这种事,总归也是需要讲究一个专业。 就像他前世在厨房里炒菜一样,不是会做一道水煮鱼,就可以说自己是川菜厨师。下毒也是一样,陈青阳那小子会下毒,但却并不代表他通毒理,明悟各种毒物之间的生克变化。 他不懂,但陈长生懂。 所以,陈青阳的六化散在洒出去之后,陈长生就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并拿出了一株乱神花萃取其汁液,将之催化成一片带着淡淡香气的稀薄雾气。 通天塔内部空间,时不时总会有一阵雾气突然升起或消散,这并不是一件很特别的事。 因为这里是地底深处,在没有太阳的情况下,这里的各种植物在无法进行光合作用时,往往都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进化。而这阵时有时无的雾气,就是地底植物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取代光合作用的成果。 “可惜,乱人心神这种事,也只不过是能偶尔做一做,若是换了其他地方,天时地利不在,还真就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 九人一兽混战,前后不过数息光景,便有两个人永远躺在了通天塔第九层的这块土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死掉的是一个名黑衣青年,以及一位红衣女子,修为分别是九鼎巫兵和八鼎巫兵。 这二人死后,余下的七个人里,便只余下了陈青阳一个八鼎巫兵。 “算了,再等等……咦?” 就在陈长生想着再等等的功夫里,他却忽然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那只荒焰青尾狸瞅准两人交手时的一个空档,直接一记卯足了劲的扑杀,直接了当的咬断了一名九鼎巫兵的脖子,而他的敌人也并没有放弃这个机会,抬手便是一剑捅穿了对方的心脏。 至于第二件事,则是一名体形颀长的黑衣男子,竟然敢趁火打劫,却是乘着这会功夫,悄然扯下了地上那两具尸体身上的纳物宝袋。 看他那模样,似乎是身上有什么好东西,故而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在毒烟中失去理智对‘同伴’出手。 然而,不管他身上有什么宝物,也不管他为什么不会同伴出手,在陈长生看来,这都不是他能够趁火打劫的理由。 因为,所有尸体上的纳物宝袋,早就已经被陈长生给当成了私人物品,只不过是暂时放在地上而已。 见到那名体形颀长的黑衣男子想走,陈长生眉头微微一皱,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蚀魂烟此时已经渐渐开始生效,但毕竟却只是刚刚有那么一个苗头而已。 平心而论,他是真不想就让这小子走掉。 这一片战场的四周,早就已经被他布下了一片毒针,不论他本人出手与否,场面中余下那几个人活人,是肯定会发现周围还隐藏着一个他们看不见的敌人了。 不想这种情况发生的话,陈长生倒也不是没办法,只要他肯动用魇祷之术对那名体形颀长的黑衣男人做出祝福,让对方绝对不会踩到自己的毒针即可。 但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灵药这种东西,来之不易,就算药龄不满五百年,但若是放到了外界,也是难得的好东西。 “他娘的,老子的灵药就算是吃了、扔了,也绝对不会可能会把它用在你身上。” 不想被对方踩到自己的毒针,而令其他人心生警觉,陈长生也只能无奈出手。 保持着隐身状态,飞身冲到对方身前,却是直接挥起青玉刀朝着对方身上砍了过去。 论品质,青玉刀只是一件中品宝器,但它却有着一个特性,那就是挥砍时几乎可以完全忽略空气阻力的影响,根本不会带起半点破空之声,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无声无息。 这种无声无息的武器,再配上陈长生的隐身术,简直就是暗杀利器。 更何况,陈长生还在刀上抹了传说中见血封喉的剧毒——蓝星。 他固然可以用自己的血液化为剧毒,但是这需要一个过程,陈长生首先需要把一种毒物所需要的每一种成分都给融入血脉中,换成前世的话,也就是写入DNA数据链。 凭陈长生目前的万毒宝体造诣,凭血液演化出一些普通的毒倒还可以做到,想凭之演化种种见血封喉的剧毒,他在不动用服食大术的前提下,至少还得再吃个千八百株各种毒草。 蓝星这种毒的毒性非常霸道,是一种真正可以说得上是见血封喉的好东西。 这玩意儿是他在击杀柳余恨之后,从对方纳物宝袋中弄到的,本着物以至用的原则,再加上现在明显是以一敌众,他直接就把这玩意给用了出来。 在被涂上了一层蓝星之后,原本通体青色的青玉刀,已然彻头彻尾变成了一把宝蓝色的长刀。 “有人!” 就在那名体形颀长的黑衣男人带着手里几只纳物宝袋想要离开之际,心底猛然一凉,尽管面前望去空无一物,但他仍是本能般的举起了自己手中利剑。 铛! 刀剑相击的一瞬间,火花迸现。 乘着自己的身体还尚未完全从隐身状态中脱离,陈长生一呼一吸间,将九鼎巫兵的千斤巨力丝毫没有半点保留的尽数发挥了出来。 他不求一刀要了敌人的性命,只是很单纯的想在对方身上划出几道口子。 也不知是不是陈长生的太过虔诚,还是自从他得到了魇祷之术后,就真有了和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魔沟通的能力。 前后交手不过三五个呼吸的光景,就在他刚刚脱离了隐身状态的那一瞬,当那名体形颀长的黑衣男人身上被他手中那把宝蓝色长刀划出第五条浅浅的伤口之际,对方突然全身抽搐的倒在了地上。 第477章 你做得很好 看着地上那具全身止下都布满了无数蓝色小点的尸体,陈长生有些叹服的感慨道:“还真不愧是蓝星,据老家伙说这玩意可以在剧毒榜排在第十三位,还真是很好奇前面那十二种毒都是什么模样……” 他口中所指的那位老家伙,当然就是当初传授他制毒、用毒的丑老汉。 毒榜,是专门针对天下各种剧毒之物所排出来的一份榜单,不过却并非是将天下间所有剧毒都给列了出来,而是只列出了前一百种。 据说此榜每三年更新一次,而在两年前发布的那份毒榜之上,蓝星这种毒排名第十三位。 见血封喉什么的,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 如果是没有修为在身的人,毒榜之上那一种百种毒物,不论哪一种对他们都可以称得上是见血封喉,甚至其中有不少只是闻闻味就能断送掉一条小命。 可若是修为精深之人,哪怕就算是中了毒榜排名前十位的剧毒,一时半刻间也未必能被要了小命。 境界越高,能吊着一条命的时间就越久。 只不过,死在陈长生刀下的这位黑衣男人,很明显不是什么修为精深的高人,前后只不过坚持了不到五个呼吸,就已然被陈长生涂在青玉刀上的蓝星给断送了一条性命。 “原本我是不想这么早就动手的,可你实在太不会挑时间,真是活该!” 没好气的扯下了这具黑衣尸体腰上挂着的三只纳物宝袋,陈长生满意的笑了笑,随即将注意力放在了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五人一兽的战场中。 那种被他混在陈青阳六化散中的乱神毒素并不能维持太长时间,经过这么一番乱斗,也散得差不多了。 不过,那种令人神智迷乱的毒烟虽然散去,但他陈长生的蚀魂烟,却已经随着这些人的战况越演越烈,早就已然侵入了五脏六腑。 “啧啧啧!” 抬起手轻轻敲了敲自己脸上那张青铜面具,披着一件之前被柳余恨打破了一个大窟窿的铁甲,陈长生一步步朝着场中五人一兽走了过去。 不得不说,如今场中硕果仅存的五人一兽,模样都有些凄惨。 陈青阳就不说了,胸腹之间和左腿上都被砍出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而另外那四位除了站在最中间那位身形最高最壮的仇虎以外,也都是个个带伤。 至于引起这一场乱战的荒焰青尾狸,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明显的伤口,但是之前陈长生在杀掉那名黑衣男人的时候,却很清楚的看到,那三个身上个个带伤的九鼎巫兵里,手持流星锤的家伙刚刚瞅准了时机,正好一记流星锤重重打在了荒焰青尾狸的身体侧面,直接把它给打飞出去,连着撞断的两颗大树这才止住退势。 “青阳,你做得很好。” 尽管如今看起来,似乎是陈长生要以一敌五,然后再加上一只不知道会添出什么乱的凶兽,但他却没有半点怯场。 但是,为了尽量让自己赢得轻松一点,所以陈长生在其他五人开口之前,先是用一种非常和善的语气,向陈青阳表示了一下赞扬。 “本来你对我说,能用六化散把这几个人都给毒倒,接着再下毒让他们互相残杀,青阳你果然没骗我!过来吧,我们一起联手,有我在,他们是伤不到你的。” “陈青阳,你这个王八蛋!” “老子先宰了你!”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今天我必杀你!” 卧槽! 在这一刻,陈青阳的心情是崩溃的。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再一次遇到这个家伙。 忘了什么,陈青阳也绝对不会忘记这张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图案的青铜面具。虽然对方身上那件青色长袍如今已然布满血污和尘土,尽管那件铁甲胸口处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他都能认出就是这个人,在通天塔第八层的时候,把自己全部家当都给洗劫一空。 看着对方手里那只已经由青色化为宝蓝色的青玉刀,陈青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很明显,刀上抹了毒,否则也不会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能解决掉一名九鼎巫兵。 现在对方正在栽赃自己,但他却没有反驳的念头。 在这种地方,根本也不需要反驳,辩解也不会有人相信。 通天塔里人吃人,真相是什么,根本没有人会去关心。 陈青阳很清楚,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自己今天应该是难逃一死了。 仇虎之前那两刀,分别砍在了他的胸腹间和小腿上,虽然他在刀锋砍在身上之前避过了要害,但如今若是再动手的话,不论是出手速度还是身形变化之间,都会造成不小的阻碍。 若是敌人好对付倒也无妨,但很可惜的是,不论是那个不知姓名的强盗,还是自己那几个‘同伴’,这些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毒手阴魔,老子今天认栽了,要杀就杀,别废话!” “呃……” 听到‘毒手阴魔’四个字,陈长生顿时暗骂一声晦气。 这个绰号,是被他坑过的人所起,也不知怎么的,偏偏就在这通天塔内流传了开。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大大咧咧踏前一步,手中长刀横摆:“算了,今天你们难逃一死,谁先过来受死?” 大家都是九鼎巫兵,从修为上来讲,原本应该是谁也不需要怕谁。 但现在情况却有些不同,还活着的五个人里,陈青阳应该算是失去战斗能力的,而剩下四个人里,仇虎之前在乱神烟的作用下发了狂,硬碰硬接连斩杀了两个九鼎巫兵,虽然从外表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但想必内在消耗确实不小。 而余的那三人,则是个个身上带伤,其中有一个身上还插着一只短剑,虽然没看到后面,但凭感觉,陈长生认为那只短剑应该已经把他整个人都捅了个对穿。 但是最蛋疼之处就在于,那名灰衣男子虽然被捅了个对穿,可在这种情况下,他是绝对不敢把身上那只短剑给拔出来的。 “一群老弱病残而已!” 嘴角微微上扬,不屑哂笑一声后,体内气血已经在说话这段功夫里平息下来的陈长生,悄然发动了隐身术,就这么当着五人一兽的面进入了隐身状态。 猎杀,正式开始! 第478章 一珠一石 毫无疑问,这场猎杀对于陈长生而言,根本就没有半点压力可言。 而他的对手,那五人一兽,如今更是已经全部都陷入了半残状态。就算是那名身上看不出任何外伤的壮汉仇虎,估计此时也难以将他那九鼎巫兵的战斗力给发挥到最巅峰的状态。 既然如此,那他陈长生还有什么可怕的? 事实上,如今真正需要他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让眼前的局面再混乱一些也就足够。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再次扔出了一枚土元珠。 下一瞬,土黄色圆珠在地表炸裂,当初在通天塔第八层的那一幕,即将再度重演。 “真是可惜,当初弄到的三颗土元珠,在用了这颗以后,手里就只剩下最后一颗……” 保持着隐身状态,望着那片浑浊的土黄色烟雾升腾而起,迅速朝着四面八方笼罩蔓延而去,陈长生心中不无遗憾的感慨道:“如果手里要还是有腐尸血丸就好了,不过可惜……那种保命的好东西只弄到一粒都算幸运,再想弄到只能看有没有那个命了。” 尽管心中有些遗憾,但对于陈长生来说,就算只是眼前这般情形,倒也足够令他大展拳脚。 横竖只不过是想方设法让这五个人自相残杀而已,这一点还难不倒他陈某人。 虽然被一片骤然升腾而起的土黄色烟雾笼罩于其中,并且敌人也都进入了半残状态,可这却并不代表他就会小看自己的敌人。 当初在丑老汉门下学艺那两个月的时间里,陈长生早就已经在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各种防不胜防手段下学会了不会小看任何人、任何事。 只要运用得当,哪怕就算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也可以化作杀人于无形的利器,更何况是眼前的敌人? 然而,不管怎么说,以一敌六都不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想要凭一己之力把所有敌人都给尽数诛杀,这种事更是想都不要想。 并非没有那个自信,而是地点不对。 这里是通天塔,陈长生还记得在第八层时被杨易之和赵天放两兄弟围攻那会,就是因为自己出手太快太急,下意识的忘记了通天内杀死三个周境界的人就会被传送到下一层空间这一点,所以才没能把杨易之手里那只上品宝器洞金矛给弄到手。 在吸收上一次的教训之后,陈长生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自己这一点。 若他亲自出手,最多也只能杀三个人,然后就会被不由自主的扔到通天塔第十层空间。 所以,不论是从哪个角度而言,目前最好的办法,都是让这五人一兽陷入自相残杀的地步,这样无疑更为省力轻松。而且,还能从容不迫的将敌人身上所有的纳物宝袋都收归己有。 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 也恰恰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陈长生才会放出土元珠。 就是因为这东西所千万的雾气极度浑浊,并且笼罩范围足够广,不过须臾之间,十步之外的空间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然而,十步这个距离还是太远了些,对于陈长生所构想的让这群人自相残杀的想法,却还远远不够。 若想达到目的,他还必须为这片烟雾里添加一点好东西。 “呵呵,没有腐尸血丸倒也没关系,幸好杀掉柳余恨以后,从他的纳物宝袋里翻到了一颗涟源晶石。” 涟源晶石,金、土双属性,是涟源巨蜥内丹所化,用此物当做磨石来打磨武器类本命灵物,可令其更为坚实沉重。 但是,这东西却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入土即化,若是将其研磨成粉混入土元珠所化成的这片烟雾中,烟雾会变得更为浑浊。 随着那枚拇指大小,外表呈三棱形状的半透明黄色晶石被陈长生用不问恩仇给悄无声息的砸成粉末,数之不尽的细碎光点随之飘散于空气中,不多时的光景,原本土黄色的浑浊烟雾,便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辉。 二者合而为一的刹那间,原本还能看清十步之外景象大致轮廓的这片烟雾,顿时愈显浑浊。 前后仅仅只不过两个呼吸的光景,从那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神秘人抛出土元珠,到打碎涟源晶石,最后烟雾渐渐浑浊到只能勉强看清三步以外事物模糊轮廓,场中五人一兽的心中都悄然升起一丝不详之感。 通天塔内是残酷的地方,他们这些人,在这个根本没有任何关于时间参照物的地方,都已经生存了很长一段时日。 完全可以说,至今还能在这个鬼地方活得好好的人,全部都经过了一场又一场血腥杀戮的洗礼。 就算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心里还或多或少的存留着几分稚气和青涩,但在这段时间里不间断的杀伐、疯狂、背叛中,如今不论是谁,恐怕都很难再去相信什么所谓的情与义。 同门师兄弟,甚至于亲兄弟之间都有可能会自相残杀,更何况他们这些仅仅只不过是因为利益纠葛才临时组成的一支小队? 从原本一行九人,到如今的五人,光是从数字上,就能看出一些东西。 他们这些人,以前最多也只不过是认识,或是勉强混个脸熟的点头之交而已,信任这种东西,距离他们实在太过遥远。 至于那只已经身受不轻伤势的荒焰青尾狸,更是一种独居的凶兽,不趁乱咬死他们几个人就不错了,谁敢和一头凶兽谈信任? 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敌人,突然升起这么一片浓雾,再加上之前这个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敌人和陈青阳之间所说过的那番话,一时间倒也没有人展开速度逃跑。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打他们主意的人只有这么一个。 所以场面一时间,竟是陷入了一片气氛诡异的沉默中。 陈长生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几个人倒勉强还能保持着貌合神离的同仇敌忾,但是当他施展隐身术进入了隐身状态,所有人都被这一大片土黄色烟雾严重干扰到了视觉之后,场中情况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第479章 先坑最强 场中五人都很清楚,他们的敌人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面对着一个无法用肉眼发现其身在何方的敌人,再加上这片严重干扰到所有人视觉的大雾,被困于场中的五人一兽,同时不安分的躁动了起来。 每个人,都睁大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身体四周无处不在的土黄色烟雾。 因为,谁也说不清楚,那个可怕的敌人会从什么地方出现,更不知道他会第一个杀谁。 陈青阳也同样在想着这个问题,尽管自觉未必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但死亡一刻尚未来到,他都会向往着生存。 “这里是通天塔,杀了三个同境界的人就会被传送到下一层,我只是八鼎巫兵,那家伙敢同时对这么多人下手,肯定至少已经是个九鼎巫兵。就算要杀……应该也未必会杀我,如此说来的话,我兴许是五个人里能活到最后的那两个……” 这个念头甫一在脑子里闪现,陈青阳顿时猛的打了个冷颤:我自己都这么想,那其他人……会不会也打着这个主意?趁乱杀满三个同境界的人,然后离开这里,去第十层搏一线生机……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能活谁也不想死,在通天塔这种残酷的地方,没有人会在意上一刻的同伴是死是活。 自己能活着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不过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用陈长生前世的话来说,这种情况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很能把握到这些人的心态,所以就陈长生自己来说,是一点也不着急的,他很乐意保持着隐身状态来看戏。 “呵呵,看来几个家伙的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强,真不愧是精英中的精英,都到了这会还没自乱阵脚。” 这片由土元珠炸裂而升腾起来的烟雾最多只不过能持续半柱香的时间,虽然陈长生很想抱着肩膀来看热闹,但在敌人不乱的情况下,他却必须再为这些人添一把火。 而这个方法,就在于四个字——故布疑阵。 至于如何故布疑阵,则全部都着落在他身上如今的九种地煞神通之一,移景之术。 为了防止意外,也顾不得先给自己做一些掩饰,在左眼上覆上一块可以透视浑浊浓雾的淡紫色晶片之后,陈长生直接发动了移景之术,下一瞬便有两道与他形容一般无二的幻影绕着场中五人一兽出现。 一个从左至右,一个从右至左,分别一前一后,几乎完全就是贴着他的敌人视线所能看到最边缘处一闪而过。 “大家不要慌,我们有五个人,他绝对不敢就这么冲过来,不过是些幻术之类的小把戏而已!” 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的,自然只会是仇虎。 尽管之前他在神智迷乱时斩杀了两个同伴,但毫无疑问,场中五人一兽中,他的战斗经验是最丰富的。 更何况炼血瓶就是他的东西,这个临时的九人小队也是他所弄出来的,故而身为首领,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稳定人心,确实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每个人守住一个方位,我认得他之前扔出来的东西叫做土元珠。大家不要怕,这种雾气最多也不过就能维持半柱香的时间左右!坚持一下,雾气一散,他有死无生!” 平心而论,身处劣势之内,仇虎所做出的判断非常正确。 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半柱香的时间,仅仅只限于陈长生手里只有一颗土元珠。 再者说,对于陈长生而言,在这段时间内,已经足够他做很多事情。 “啧啧!” 发现场中情形并未如自己想般产生什么混乱,保持着隐身状态的陈长生满脸从容的掏出了一枚淡灰色丹丸捏碎,紧接着便有一缕臭哄哄、就仿佛肉类腐烂后的气味在这片大雾中升腾而起。 这种气味并不好闻,但陈长生也没办法,他需要用这种臭丸来掩盖住自己身上的人味。 自己之前站在上风口的时候,这几个人都没有发现异常,虽然不排除对方五人里有鼻子灵的家伙从风中闻到自己身上的人味,但却默不作声的可能,但小心无大错,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再说,就算是这五个人鼻子都不怎么样,但那只荒焰青尾狸可未必。 动物的鼻子向来都比较灵敏,更何况是这种以人类为食的凶兽? 做完了这一切,陈长生从容至极的挑了一个好位置,抬手在腰间那只装着各种武器的纳物宝袋上轻轻一拍,下一瞬落云弓入手。 “真是很不好意思,我倒是很想看一看,你们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弯弓搭箭,不断变换着方位,朝着场中五人射出一枝又枝灰色羽箭,透过左眼之上蒙着那块淡紫色晶片,透视雾气看着五人手忙脚乱的模样,陈长生隐藏在青铜面具之下的清秀面孔上,悄然泛起一丝冷笑。 “你们放心,这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今天,你们死定了!” 正如他所说,如今这种场面,充其量只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餐,还没上桌。 脸上角色渐渐转冷,眼眸中杀机暴闪,收起落云弓,手中提着涂过蓝星的青玉刀,陈长生就这么保持着隐身状态,朝着场中五人摸了过去。 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目标,先杀掉五个活人,最后再干掉那只已然受了不轻伤势的荒焰青尾狸。 不得不承认,以一敌五,而且还是五个可以对自己生命造成威胁的敌人,他这种贸然出手的行为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玩火。 但是,偏偏在这种情况之下,陈长生的心里却隐隐升起了一种别样的兴奋感。 在前进的过程中,他已经想清楚了自己应该如何去做。还是老一套战法组合,先放暗器。因为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扰乱敌心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放对厮杀,只要对方开始了自相残杀,自己根本不用担心会没有这个机会。 “仇虎厉害,那我就先坑你!” 摒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摸到了这名壮汉五步开外的位置,陈长生抬手便朝着仇虎左前方六步左右的灰衣人打出了数枚毒针。 第480章 火气渐生 “好胆!” 近距离破空声,自然逃不过仇虎这个九鼎巫兵的耳朵。 他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仅仅只不过听声辨位,便已然知晓那些暗器并非朝自己所站方位射出,故而一未闪二未躲,足下发力,整个人便合身朝着黑色毒针****而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铛! 火星迸射间,陈长生却是借力飞身退走,丝毫没有半点想和仇虎硬拼的打算。 “想走?没那么容易!” “也没看出来难到哪去!” 唇角微微上扬,看到这名黑衣壮汉手里提着一把大刀朝自己不依不饶的扑杀而来,陈长生轻声一笑,随即整个人的身形一化为三,却是同时朝着不同的方向倏然跑远。 在这片土黄色浓雾之内,最远只能看到三步之外,陈长生这么借力一闪,仇虎一时间还真不敢追。 一个人不可能变成三个,就算世间真的有什么分身术,那也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九鼎巫兵的身上。 所以,那三个从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身影里,肯定有两个是假的。 但是仇虎却分不出来哪个才是敌人的真身,更重要的是在刚刚兔起鹘落间的交手中,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个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对手左眼处挂着一块半透明的淡紫色晶片。 这东西他恰好认得,名叫紫玉瞳,价值不菲,有着看破迷雾的功效。 不过很可惜的是,这玩意他没有,所以在这片浓雾之内,丝毫不敢擅动。 若是自己随便找个方向傻乎乎冲了出去,却好死不好的正好跳到了敌人面前怎么办? 介时自己全无准备,敌人却是以逸待劳…… 回忆起对方手里那把宝蓝色长刀,脑中闪过之前那名黑衣男人尸体布满蓝色星点时的模样,仇虎顿时打了个冷颤:好险,万一刚刚不小心被划破了皮,那岂不是中了剧毒? 恰在此时,身后恶风袭来,仇虎眉头陡然皱起,却是看也不看直接反手一刀斩出。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从刀锋上传至手中的触感告诉他,敌人所用的武器并不是长刀。 转过身,待见到敌人竟是一名身穿白衣,左手臂还有一条长长血口子的男人之后,仇虎的眉头顿时挑了起来:“冷玉痕,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放的暗器?” “当然不是!” “哦,那是我弄错了……” 眼中闪过几分意味难明的光芒,这名白衣男子却是悄然后退数步,身形顿时被浑浊烟雾所吞噬,不过短短三步,便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一片雾气之内。 “妈的!” 抬脚恨恨不已在地上狠狠一跺,但下一瞬仇虎的脸色陡然一变,因为他在这一跺脚的功夫,竟然脚底板一痛,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刺穿了一般。 “针……毒针!” 毫无疑问,毒针自然是陈长生布下的,这也算是他的常用手段之一。 事实上,不止是仇虎一人,前后不过三个呼吸的光景,余下四人全部都被陈长生给‘关照’了一遍。 误会这种东西,往往总会在不经意的碰撞间产生。 当第三次误导两名敌人的兵器撞在一处后,那名被短剑贯穿的灰衣青年一时间闪躲不及,顿时被对手的长剑给挑破了手臂。 “肖夜,你这是什么意思?” 连续被当猴子般戏耍了几次,任谁心中都有火气,再听着灰衣青年毫不客气的声音,身着青衣的肖夜心中怒火中烧:“不就是砍你一剑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妈的,我宰了你!” “找死!” 见到两个人就这么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隐身于烟雾之内的陈长生微微一笑:“终于挑起真火了!” 心中估算着蚀魂烟也差不多该发挥应有的效果,他也不再隐藏身形,直接便朝着距离他最近的那名白衣青年冲了过去。 因为,在这五人一兽中,这位被仇虎唤作冷玉痕的白衣青年,用的武器是一只长约四尺的铁锏。他并没有选择继续在浓雾中呆下去,而是不声不响的沿着一个方向,尝试着走出这片浓雾。 土元珠所化成的这片浑浊浓雾,一共也就笼罩着周围三十余丈的范围,陈长生当然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 “就你了!” 宝蓝色刀光乍起,在虚空中闪过一缕蓝光撕裂大片浓雾,就这么当头朝着白衣青年斩了下去。 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敌人最先下手的目标,冷玉痕连忙竖起了手中铁锏朝青玉刀挡去。 铛! 一声金戈交鸣之音响起,负伤在身的白衣青年连退三步。 “想躲在大雾里?真是好笑!” 不问恩仇在袖间滑落,右手长刀左手匕首,陈长生纵身一跃,在左眼处覆着的紫玉瞳晶片指路下,他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一刀朝着白衣青年再次斩了过去。 这种环境对他而言,简直太过有利。 更何况,他的对手还是一个受了不轻伤势的半残巫兵,虽然境界都是九鼎,速度也相差无几,但不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肢体力量,陈长生都要比对方强过太多。 事实上,挑白衣青年做为第一个下手的目标,陈长生一共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是不想让他跑掉,速战速决。 第二个就是先杀一人,让敌人自乱阵脚。 对方的武器是铁锏,哪怕就算是拼着挨一下狠的也没关系,只要自己手里涂了剧毒蓝星的青玉刀能划破对方一丝皮肉,这就是胜利。 再说,估摸着时间,自己的蚀魂烟和陈青阳的六化散,也应该发挥它们的效果了。 一个忧虑满心,一个无所顾忌,结局从二人甫一交手的瞬间便已然决定。 尽管生平没学过什么刀法,但兵器的运作间却多有相通之处,再加上自己的本意是伤人,而并非一击必杀,随着刀势铺展开来,一时间杀意绵绵。 而反观对手,很明显是知道这把宝蓝色长刀之上涂了剧毒,心生忌惮之下,却是屡战屡退。 “就是现在!” 交手十余招,发现对方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反应也不如最开始敏捷,陈长生冷冷一笑:难道你不知道,运动越是剧烈,需要的氧气也就越多吗? “给我死!” 第481章 你没救了 得势不饶人,陈长生手中宝蓝色长刀向上一挑,倏然化出漫天刀影,四周土黄色浑浊雾气被尽数搅碎的同一瞬,刀光化为一缕幽蓝细线,在虚空中划出一个之字,凌厉至极的朝着白衣青年斩杀而去。 这一刀,他蓄势已久,如今勃然发力,仿佛不论前方挡着的是什么物件,都会被一刀斩成两断。 事实上,的确如此。 冷玉痕手里那只四棱铁锏只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兵器,而陈长生手里这口青玉刀,却是一件中品宝器。 二者对撞间,一个仓促拦截,一个蓄力而发,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四棱铁锏从中断裂成两段,白衣青年的胸腹间突然被一条宝蓝色的丝线划过,但若细细一看,哪里又是什么宝蓝色的丝线,分明是陈长生手里那柄青玉刀的刀锋。 一般情况下,刀刃自然要远远比人的身体更坚硬,想将之切开也不算什么难事。 原本,陈长生也认为自己这一刀哪怕就算是被白衣青年手里那只铁锏给挡了一下,但是要了对方的性命,也应该完全不成问题。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刀只不过刚刚破开了这位冷玉痕的皮肤,才刚刚沾到一点血丝,紧接着对方的身体表面玉光乍现,却是一块青色玉佩形状的光幕,将他手中的青玉刀给弹了开。 “这是……想不到,这家伙的本命灵物竟然会是一块玉佩。” 说实话,如果对方是用一件宝物,陈长生倒还有些兴趣把它给夺过来。但是如果要是本命灵物的话,那也只能唏嘘一声,无可奈何。 因为,本命灵物这种东西,它是一种介乎于虚幻与实质之间的东西,完全与它的主人共存共荣。 就如同人死债消,本命灵物也会随着主人身死而化为乌有。 “能挡住我一刀,也算你命好!不过中了蓝星剧毒,你也未必还能再坚持多久。” 见到白衣青年借着玉佩光幕挡住自己开膛一刀的冲击力闪身退入浓雾之内,陈长生悄然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眼睛。 透过左眼上覆着的那块紫玉瞳晶片,陈长生在看着那名白衣青年退去的方向之后,顿时眉头一挑,随即轻声一笑,却是不再理会对方。 因为,已经完全没这个必要。 “虎哥,救命!快……救救小弟!” 连退数步,待视线之内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之后,冷玉痕双眼重重一缩,直到看清了对方的相貌,这才哀嚎着痛呼救命。 “是你?” 见到这名白衣青年手里至今还死死握着的半截铁锏,仇虎眉头微微一皱,直到发现一缕幽蓝色的血液顺着对方手里所捂的腹部不断渗出,他的眼睛也悄然眯了起来。 “你受伤了?” “是啊,一不小心被划了一刀,虎哥你帮我盯着点,只要吃点解毒药,应该也就没事了。” “好!” 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仇虎手中长刀一摆:“你暂且放心疗伤,我会帮你盯着四周,这片浓雾最多也不过再持续一小会儿的功夫,等雾气一散,那小子也不敢以一敌五。” “多谢……啊!” 鲜血顺着嘴角溢出,看着刺进自己心脏的刀尖,呆愣愣的抬起头,望着仇虎那张根本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的面孔,冷玉痕不甘心的问道:“为……为什么?” “没见识的东西,真以为随便弄点解毒药,就能解得了毒榜排名第十三位的蓝星剧毒吗?” 冷冷一笑,拔出长刀,仇虎抬脚将白衣青年给踹得倒飞了出去:“你已经没救了,还不如临死之前助我一臂之力。” 至于仇虎口中所说的一臂之力是什么,冷玉痕已经没机会问出口,因为他在被这位黑衣壮汉给一脚踹出去的那一瞬,就已经没了气息。 “竖子不足与谋!” “啪啪啪!” 走到仇虎身前不远处,看着此时一脸阴狠之色的黑衣壮汉,陈长生不禁轻声笑了起来:“你这人,下手还真够狠的。” “还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给他下毒,我未必能这么容易得手。” 听到了敌人的声音,但在这片浓雾之内,仇虎只能看清三步之外的景物。 两只耳朵微微颤动,听声辨位间,他倒也能大致确定,这位对手应该站在自己身前十步左右的位置。 但是,想到自己上一次扑出去,却不料踩到毒针时的情形,仇虎却并没有再冲动。 若还是踩到上次那种毒针倒也罢了,反正凭着自己的修为,想扛一扛那种最多不过和麻药差不多的毒针,倒也不是什么太大问题。 然而,若对方是在毒针上涂了蓝星,那……仇虎自己也不知道,凭修为还能扛多久。 陈长生勉强能猜到对方投鼠忌器的心态,但他却没猜到这名黑衣壮汉是害怕自己在毒针上涂了蓝星剧毒。 如果他要是知道的话,那一定会哭笑不得。 因为,蓝星这玩意虽然是剧毒,但却也是一件珍贵之物。 也就是在这通天塔内,否则若是放到了外面,凭他一介小小的九鼎巫兵,还真就没有资格被蓝星毒到。 更何况,这玩意陈长生一共也就从抢来的纳物宝袋里翻到了一小瓶,勉强刚刚够他把青玉刀给涂一遍,再多的话,却是一丁点剩余都没有。 不能攻,那也就只能守。 仇虎虽是投鼠忌器,但陈长生却是全然没有半点顾忌。 他的理念就是:你傻站着不动,那就活该被我打! 这几个人,早死晚死都得死。 大步踏出,手中如今宝蓝色一片的青玉刀拖在地上,人还尚未来到仇虎身前五步,便已然抬手重重一挥。 也不讲究什么章法,就这么直愣愣的朝着敌人捅了出去。 “哼,就这种烂刀法,也敢在我面前显摆?” 虽然被大雾影响了视线,但敌人的身形出现在了三步之外,却也足够令仇虎对此做出反应。 铛! 两柄长刀对撞,顿时发出金铁交鸣之音。 “我的刀法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你敢让我砍到吗?” 尽管手中长刀被架住,但陈长生却丝毫不慌不乱,左手倒握着不问恩仇袖口轻甩,顿时放出了十数枚黑色飞针。 第482章 仇虎逃脱 “嗯?” 侧身闪躲的一瞬间,扎在自己左肩膀上的那枚黑色毒针,仇虎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无比:“我的反应……怎么会慢了这么多?” 自己的身体,自己当然是最为熟悉的。 恰恰也正是因为熟知自己的本事,仇虎才会感到无比的震惊。 平心而论,他这辈子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暗器,更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对手。 但是,他却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这种水平只能用普通二字来形容的手段给伤到。 既然敌人的手段普通至极,那么绝对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就是现在!” 对手露出破绽,陈长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青玉刀再次劈出的一瞬间,暗藏于右手食指铁环内的金属细丝****而出,在虚空中一抖,随即便朝着仇虎的脖颈间圈了过去。 “不好!” 虽然尚未看清这名脸上覆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用了什么手段,但是出于多年以来亡命刀尖的本能反应,仇虎遵循了自己的直觉,本能般的缩下了头颅。 但饶是如此,仍然被那根金属细丝给划伤了手臂。 仅仅只是一划,却直接将他的手臂给切断了近三分之一。 “啊!” 仰天一声狂啸,明白自己定然是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毒,仇虎当即不敢再有半点犹豫。 “******,想不到在第九层就要拼命,以后的十几层该怎么办?” 狠狠一咬牙,就地一滚闪过那条金属细丝的同时,沾着自己手臂上的鲜血,仇虎原本高大的身体在这一瞬间突然缩水了近四分之一,随即恶风来袭,陈长生只来得及本能般抬起青玉刀在身前一挡,紧接着整个人就感觉到一股沛然巨力顺着刀身传入体内,就这么不由自主的朝着身后倒退了足足十余步之后,才勉强止住退势。 咳咳! 抹去一丝顺着嘴角渗出的血线,但下一刻陈长生却愣住了。 左眼之上覆着一块紫玉瞳晶片,四周无处不在的土黄色雾气固然能影响其中所有人的视线,但他本人却可以完全不受其影响。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场中原本五人一兽的所有动向,全部都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但是,他却完全没料到,仇虎这么一退,竟是直接朝着如今正在那里打成一团的灰衣青年和青衣男子的方向冲了过去。 “刚才那股力量很强,他要再来几下的话……我还真就未必能挡得住,他为什么会突然退走?难道说,是想集三人之力,一起对付……呃……” 当整个人体形都已经缩水了近四分之一的仇虎出现在灰衣青年和青衣男子之间的那一瞬,灰衣青年正好用两只短刀架住肖夜的长剑。 而恰恰就在这一瞬,仇虎手中长刀直接向那名灰衣青年掷了出去,同时右手化掌成爪,身形几乎幻化为一道迅捷无比的黑影,宛若苍鹰盘旋,一只手爪就这么抓到了青衣男子的胸腹之间。 只是随手一撕,便直接扯下了一大片血肉。 甚至,不仅仅只是血肉,其间还夹杂着几根白森森的碎骨。 “啊!” 身上突然没了这么大一块肉,肖夜顿时脸色狰狞的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长啸:“仇虎!” 铛! 也不知仇虎动用了什么诡异的巫术,面对青衣男子斩过来的长剑,他却是闪也不闪,直接抬起左手便这么直接抓了过去。 当那只此时完全只能用皮包骨头来形容的枯瘦手爪抓在剑刃之上那一瞬,却发出了铮铮作响的金铁交鸣之音。 “你死好过我死,借你性命一用!” 扔开右手上抓着的血肉,五根手指仿佛化成五根金属尖刺,下一瞬便直接破开了青衣男子的心脏。 “仇虎……你……” “哼!” 一声轻咳,透过一片土黄色浑浊浓雾,陈长生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就在这么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仇虎的五官七窍之间,都各自溢出了一条条紫黑相间的血线。 “战斗力几乎都快翻了一倍,真是拼命的好手段……只可惜,持续时间太短了点。” 此时此刻,陈长生若是还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那也太蠢了些。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明显到了不能再明显。 仇虎不选择与自己交手,反而转身击杀了‘同伴’,就是因为自觉在这种情况下,未必能从自己手底下逃得一命,故而还不如直接杀了那二人,藉此前往通天塔第十层,去搏一线生机。 “如此果决,见事不可为便当机立断,如果不死,肯定是个人物。” 冷冷一笑,手中宝蓝长刀拖地前行,陈长生迅速朝着那名灰衣青年所在的方向疾冲而去:“想在这么一会功夫里杀够三个九鼎巫兵,你真把我给当成了死人不成?” 然而,他才刚刚冲出了近一半的距离,脚下步伐却倏然停止。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再冲得那么急了。 一道血色光华闪过,仇虎的身体渐渐在虚空中消散,只在眨眼之间,便完全消失在了陈长生的视线之内。 “妈的,原来他在带人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杀过了一个人,怪不得……” 恨恨不已的抬脚在地上重重一跺,陈长生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 跟了这一行九人这么长时间,他当然很清楚,一身黑衣的仇虎是条肥鱼,身上家当定然相当丰厚。甚至极有可能,连其他几个人加在一起,也未必及得上他富有。 但是,现在这么一条已经被陈长生盯了很久的大肥鱼就这么跑了,又如何能不令他心中郁闷? 折腾了这么久,这片土黄色烟雾,也渐渐消散了下去。 拖着长刀,心中满是晦气的一步步朝着不远处两人一兽走去。 荒焰青尾狸,此时依然保持着重伤状态,陈青阳依然如最开始那样躲在树后,丝毫没有半点想参与一场乱斗中的念头。 而那名灰衣青年,如今手里倒持两把短刀,正一脸警惕的死死盯着陈长生。 “啧啧,那只短剑都已经把你给捅穿了,能坚持到现在还忍着疼不拔出来,倒也算有点忍性。” 手中宝蓝色长刀缓缓抬起,陈长生轻声笑道:“不过,你自己说说看,你能从我手底下逃掉吗?” “不能,而且……连一丁点机会都没有。” 第483章 意外情况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送你一程!” 听到这句话,灰衣青年却忽然笑了起来:“虽然没机会从你手下逃生,但能活谁也不想死,我还是想试试。” “随你!” 谁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菜鸟,速战速决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 足下发力,原地留下两个深深的土坑之后,下一瞬的陈长生,已经在向前疾冲的同时,高高扬起了之前拖在地上的长刀。 幽蓝刀锋挥砍间,杀机四溢。 刀锋掠过,不论是地面的枯叶、草皮,还是充满了腐败气息的泥土,全部都在这从下至上,仿佛完全化为一缕蓝光的刀锋之下尽数被剖为两半。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面对这一刀,心知难有生机的灰衣青年陡然一声长喝,手中两只乌黑短刀收归于腹间,就仿佛蓄满了全身力道般,随即猛然一上一下交错挥舞而出。 “冲云斩!” 黑与蓝两色刀光交错闪过,待一切重归平静之后,看着自己身前两道交错斩出的划痕,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有些后怕。 这件从通天塔第七层空间弄来的铁甲,如今除了后背那半面还是完好的,整个前半身基本已经有和没有差不多。 先是被柳余恨的银色拳印给炸掉了一大片,如今又被这名灰衣青年的一式冲云斩给划出了一个大大的X形状。 毫无疑问,自己又看走了眼,对方手里那两只短刀,至少也是件中品宝器什么的,否则不可能切这种铁甲如同切菜。 噗通! 虽然没有回头,但陈长生却也知道,这是灰衣青年摔倒在地所发出的声音。 蚀魂烟和六化散已经发挥了它们原本所应有的功效,再加上二人之前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对方虽然避过了自己右手涂了蓝星剧毒的青玉刀,但却没能躲过左手那只不问恩仇的穿心一刺。 “如果我身上没穿着秦杰给我那件内甲,如果他没有中毒……若是在正常情况下交手,我有没有可能会躲过他这一击?” 然而,这原本就是一个注定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转身将灰衣青年身上的纳物宝袋取下,并收起了对方手里那两只乌黑短刀,陈长生有些满意的笑了笑。 但是,就在他扭过头,正欲朝此时脸上隐现惊恐之色的陈青阳走去之际,一缕血色光华,悄然在他全身上下绽放。 “妈的,这是怎么回事?” 在通天塔已经呆了这么久,陈长生当然不会对这种情况感到陌生。 从第七层被传入第八层,从第八层被送进第九层,每次即将被传送到下一层空间之前,身上都会出现这种血色光华。 “我明明才杀了两个同境界的九鼎巫兵,怎么会……” 带着浓烈的不甘,满是不舍的扫了一眼陈青阳和那只荒焰青尾狸,陈长生的身影在虚空中渐渐消失。 任由他再怎么不舍,此时此刻之下,也只能接受这个命运。 “我……我竟然还活着?” 饶是见到了眼前这一幕,但陈青阳仍是满脸不相信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 “呵呵……哈哈哈哈!” 先是一阵低笑,随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直接演变成了仰天长笑。 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满眼警惕望着自己的荒焰青尾狸,陈青阳忽然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竟然能在遇到这种情况之后还能继续活着。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陈青阳也是一个有福之人!” 然而,就在这一瞬,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陈青阳猛然扭头朝着远处望了过去:“谁?” “我!” 一个霸道的我字传入耳中,随着四周无处不在的土黄色浑浊烟雾渐渐消散,陈青阳终于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这个男人的额头很窄,双眼炯炯有神,五官轮廓清晰,嘴唇紧紧的抿着,虽然一身白衣如今已经满是血污,但身上却有着一种惨烈的气息,仅仅只是一望之下,就令陈青阳心生寒意。 “你是谁?” “杨易之!” 有些胆寒的看着这位左手提着一只金色长矛,右手拎着一把淡红色长刀的青年,陈青阳悄然退后了几步:“你想杀我未必那么容易!” “杀你?” 听到这句话,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陈青阳,杨易之微微一笑,随即却是摇了摇头:“想杀你并不难,但是我没想过要杀你,因为……我在找一个人。” 丝毫没有想继续扯皮的念头,杨易之抬手指了指周围正在一点点消散掉的土黄色浑浊烟雾:“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 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这名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男人,陈青阳悄然眯起了一双眼睛,同时左手悄悄按在了腰间。 在他的腰带内侧有一只小小的纸包,只要抬手将其戳破,六化散便会从中散逸而出。 然而,就在陈青阳正欲将这只纸包给刺破之际,一道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要找的是毒手阴魔?” “没错!” 听到‘毒手阴魔’这四个字,杨易之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寒意:“你也知道这个人?” “呵呵,我又岂止是知道而已?” 苦笑一声,指着四周地面上的尸体,陈青阳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来得晚了些,那个人他刚刚进入了第十层。” “这里……都是他做的?” “没错!” 从对方口中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听了一遍,杨易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自从在第八层被对方给坑了一次险死还生,他就已经彻底恨上了那个身披铁甲,脸上还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神秘人。 尽管是自己师兄弟二人对其设伏,但若真是公平一战,杨易之也未必会如现在这般对其愤恨不已。可偏偏却在对方层出不穷的不入流手段下栽了一个大跟头,这对于生性高傲的杨易之来说,简直就是生平最大的羞辱。 “那东西……是荒焰青尾狸!” “不错,正是体内有风火二珠的荒焰青尾狸,如果杨兄想要,尽管拿去。”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陈青阳虽有些不甘心,但如今形势比人强,自己受了不轻的伤,而眼前这名男子情况明显要比自己好太多。 “也罢,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拿一只凶兽去结交一个强人,这笔买卖做得值……” 第484章 一鼎巫将 “明明我在通天塔第九层里只杀了两个九鼎巫兵,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之下,突然就被扔到了第十层?” 当陈长生的身影出现在通天塔第十层,他先是左右四下望了一大圈,随后悄然松了口气。 和前几次不同,仿佛在连坑了他几回之后,命运之神终于开始眷顾起了他,这次总算没再把他这个九鼎巫兵给扔到某两个一鼎巫将厮杀的战场上。 但是,隐身术才刚刚开启,陈长生便认真的回想起了自己在第九层时的情形。 他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自己除了那名白衣青年以外,再也就只杀了一个灰衣青年,除了这俩九鼎巫兵以外,虽然和其他人偶有交手,但最终……对了,还有柳余恨! 想到在第九层空间死在自己手里的那位一鼎巫将,陈长生一双狭长的眼睛渐渐瞪大:“靠,不会吧!” 通天塔的规矩是杀死三个同境界之人,即可被送入下一层。 但是,那个回响在每个人脑子里的智能AI声音,它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若杀死了比自己境界更高的人会是什么情况。 “妈蛋,不会是巫兵杀了巫将以后,也会把对方给计算在三个名额之内吧?” 虽然这是一个疑问句,但是不可否认,陈长生已经断定了事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除了这个理由以外,他真的再也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杀不如自己的人不算,杀比自己更强的人……把对方当同境界计算,这特么简直比四舍五入还坑。” 然而,这也只不过是一句唠叨而已。 通天塔,这就是一个凶残到坑你不解释的鬼地方。 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既然进入了第十层,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是回不到第九层了。 不过,倒也有一点发现,令陈长生觉得非常有趣。 首先,从第七层空间一路走到第十层,虽然从感觉上来说,倒是应该越来越往下,但是从第九层开始,居然有凶兽出现,可凶兽却并不会显示在每个人脑子里的通天塔牌雷达上这一点,却令陈长生觉得很非常意外。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通天塔第十层内,空气中的火气似乎比前面三层更为浓郁了几分。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越往下,距离某个大型火源就越近似的。 然而,不论真相如何,最起码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都暂时和他陈某人没多大关系。 对于陈长生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首先就是从九鼎巫兵突破到一鼎巫将。 “半年以前,为了弄到几株灵药突破境界还要漫山遍野的跑,谁成想进了通天塔一次,突破境界的速度,竟然会快了这么多……” 感慨几声之后,保持着隐身状态,仔细查看过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凶兽的踪迹,也并没有观察到有任何红点朝自己所在方向接近,陈长生这才寻了一处无人的树洞,准备开始突破境界。 用得越久,便越发觉得服食大术的强悍之处。 然而,从九鼎巫兵境界突破到一鼎巫将境界所需要的灵药数量,却远远超乎了陈长生的预计。 最开始,只是一株株五百年以上的灵药不放投入口中,再通过服食大术将之消化为纯粹且没有任何杂质的天地元气。 但是,直到他将原本自己纳物宝袋之内的所有灵药都扔进了嘴里之后,在他的感觉中,九鼎巫兵与一鼎巫将之间,却仍然存在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就仿佛是淬取自近二十株五百年药龄的灵药中那份天地元气的量,还远远不够。 “这些东西……从七鼎巫兵突破到九鼎巫兵都绰绰有余,怎么会还不够?” 尽管肉痛不已,但事已至此,陈长生也只能硬着头皮打开了自从夺到手中以后,基本一直都没有什么时间去仔细查看的另外几只纳物宝袋。 八宝琉璃芝、金线藤、幻空草、六眼玄参、九孔菩提子……不够! 紫纹玉莲、腐骨灵花、定神叶、千年朱果……还是不够! 一株株药龄俱在五百年以上的灵药,好似流水般被陈长生扔进了口中,随即在服食大术的作用下,一张嘴只是一嚼,不论那些灵药的质地有多么坚硬,多么难嚼,全部都被尽数碾碎,须臾间便化为精纯无比的天地元气摄入体内流转不休。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过程究竟持续了多久。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能半路放弃,否则这次的损失一定极为惨重。 到了最后,五百年以上的灵药全部消耗一空,为了保持这种突破状态不会被打断,他只能转而将一路前行所弄来的一瓶瓶丹丸吞下。 还不是一粒粒往下吞,而是一吞便是整整一瓶。 当陈长生整整吞了四瓶灵丹之后,脑中轰然一声嗡鸣,这次够了! 脑中整整九只青色四足方鼎虚影轰然炸裂成一片纯青色光华,转而由青化红,最终完全演化成了一只通体赤红色的四足方鼎虚影。 一鼎巫将,突破。 与巫兵的境界完全不同,陈长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一缕源自于外界的天地元气,顺着他的头顶百会正中进入体内。 细细感知,就仿佛是头顶正中心处被开了一个天窗般,外界的天地元气丝丝缕缕打着旋,正源源不断的顺着百会处流入其间,甫一入体便由血液承载着在全身上下游走不定。 前后只不过两个呼吸的光景,那缕并非自己主动吞吐的天地元气,便已经与己身合化为一。 巫将和巫兵,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在陈长生的感觉中,曾经带给他极大冲击的巫兵,若是和巫将这个境界比起来,应该用小学与初中来形容更为恰当一些。 小学生未必打不过初中生,但那种存在并不多。 从普遍意义上来讲,不论是内在还是外在,初中生往往都能对小学生战而胜之。 与九鼎巫兵相比,一鼎巫将全力一击足足可打出一千一百斤力量,多出来一百斤力量倒在其次,法力种子更是足足达到了九百枚,整整是九鼎巫兵的一倍。 但是,二者之间真正的差别却并不在数量,而是在于使用上。 第485章 定身术 从一鼎巫兵到九鼎巫兵,法力种子这种东西,只要一旦使用就会造成流失,再加上法力太少,就算偶尔动用巫术,大多也都是浅尝辄止,谁也不敢乱放。 没有百分之百打中敌人的把握,没人愿意浪费自己的法力。 但是巫将却不同,不过随意试验了一下,他就发现如果不让法力种子逸出体外,甚至很有可能根本不会消耗法力。 相对于这个境界而言,巫兵只是单纯消耗法力种子去施放巫术的做法,简直只能用粗陋来形容。 巫将之所以是巫将,就在于可以动用法力种子来强化自身,就如之前在倚红楼内的江浩然,在通天塔第九层遇到的柳余恨那样。 催动法力种子凝聚在手掌之上,不过须臾之间,陈长生的右手就被镀上了一层银色光辉,和以往在那两人身上所见到的情形,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若是想如江浩然那般让整个上半身都布满这种银光却是不行,他粗略估计了一下,自己最多也不过就大致和柳余恨一样,九百枚法力种子,也勉强够他将脖子到一只膀子这些地方给罩住。 只要不像他那样把法力种子凝聚成拳印给打出去,就不会有半点损耗。 “我就说,要是大家都去开采各种灵药,这个世界再大,灵药也早都被人给挖得断了根。原来从巫将这个境界开始,身体无时无刻都在自行吸纳天地元气。” 细细体会一番,发现这么一会功夫,顺着自己头顶百会涌入体内的天地元气,最多也不过就是百年黄精万分之一的量,陈长生顿时又翻了个白眼。 “不过照这个速度,恐怕就算是苦修个百八十年,勉强能升个两三级也就顶天了……” 很快,当突破一鼎巫将的新鲜感渐渐消散以后,陈长生凝神静气,准备迎接新一种地煞神通的到来。 相比于境界,神通法术更为令他期待。 “一定要是攻击型的好东西,一定要是……” 然而,一种朦胧的感觉从脑海中那只赤色四足方鼎虚影中浮现,渐渐变得清晰之后,陈长生却愣住了。 平心而论,他突破一鼎巫将所得到的地煞神通并不是攻击型的,准确说来应该算是辅助型。 但是,一缕压抑不住的喜色,却悄然在陈长生隐藏在青铜面具之下的面孔上绽放。 因为,他这次得到的是定身。 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定身术,修为与自己相同,可定住对方身形不能动弹三息。修为比自己低一级,可定住对方五个呼吸。修为比自己高一级,可定住对方身形一息。 脸上喜色逐渐消散,因为陈长生发现定身术一个很令他蛋疼的地方,那就是对同一境界的敌人施放,每次消耗百分之二十的法力种子,对比自己境界高的敌人施展,这个消耗则达到了百分之三十。 对付低手的消耗倒是低,只需要百分之十,但是…… 明明突破了一鼎巫将的境界后,气海之内足足拥有了九百枚法力种子,但是陈长生却依然觉得自己很穷。 “靠,这要是碰到一群敌人的话,岂不是小用几次定身术,我就已经空蓝了?” 尽管吐槽归吐槽,但不管怎么说,定身术确实是一个非常强悍的神通,不论面对逃命的低手,还是打不过的高手,几个呼吸的光景,都已经足够他做很多事。 不过,最先浮现在陈长生脑海中的却是一个情形:遇到打不过的敌人,先定身一个呼吸,然后插毒针、放毒烟,再用魇祷之术诅咒他一定会中毒…… YY片刻之后,用力晃了晃脑袋,陈长生这才渐渐恢复了冷静。 暂且不论他会不会那么倒霉的遇到高手追杀,光是拿他刚刚脑子里想的那个战术来说,本身就存在着很大问题。 首先,要是这一套战法组合弄不死高手,他需要立刻逃跑,如此算来他还需要一门逃命的本事。 其次,修为越高,身体对于毒物的抗性就越强,那种普通的毒物,对于巫将来说很可能根本不需要像巫兵那样动用法力种子将其逼出,只是任由它在体内肆虐一段时间,就可以自行将其排出。 所以,想毒死巫将修为以上的那些高手,陈长生还需要一些剧毒,而他的万毒宝体还只不过是一个初级阶段,用鲜血合成一些普通的毒物倒还尚可,剧毒则无能为力。 “唉,YY这种事,果然只能是想想就算了。” 深吸一口长气,缓缓睁开双眼,陈长生从树洞中走出,顿觉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眼睛看得更远、更清晰,听力也有了很大的进步,甚至随着一呼一吸,根本不用刻意去感知,都能对周围地形有一种模糊的感应。 实验性的全力迈出一大步,整个人好似一阵清风,眨眼间便已然出现在了五步之外。 “一秒五步?” 下意识朝着之前所站的位置扫了一眼,发现地面并没有被突然爆发出的力量给踩出两个深坑,陈长生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每次足下发力都在地上踩出两个深坑,那不叫力量感,而是无法完全控制身体。 “不知道小雨在不在第十层……” 眼中闪过一丝忧色,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用出射覆之术:“我猜东方雨一定在通天塔第十层!” 静待良久,依然没有半点回应,这表示她并不在这里。 陈长生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罢,先去找个人来试一试,新得来的定身术效果如何。” 升级之后找人试手,这自然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在这通天塔内,陈长生若是想继续前往下一层,并且尽量保证自己不会被其他人给干掉,那他必须要弄到足够的灵药或丹药去突破境界。 “就你了,谁让你离我最近?” 闭目凝神片刻,从通天塔牌雷达上选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红点,陈长生足下发力,也不继续保持着隐身状态,就这么直愣愣的朝着敌人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反正横竖都得杀三个同境界的人,或是杀十头相当于一鼎巫将境界的凶兽,横竖都得杀,相比成为别人的猎物,他更喜欢去当猎人。 第486章 双钩刘清风 “脑子里有这么一个通天塔牌雷达还真挺好用,走路都不用拐弯,直接找过去即可……” 一路疾行,并没有浪费太长时间,陈长生便已经发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 对方嘴里叼着一只长长的草梗,上半身光着膀子,下半身穿着一件海青色长裤,足下一双黑靴,腰间围着一只黑色虎头带,如今手里各持一只银色长钩,正倚在树下斜睨着自己。 看着此人乱蓬蓬的头发下隐藏着的冷冽面孔,陈长生微微一笑,却是也不隐藏身形,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迈着步子朝对方所在方向走了过去。 “你在等我?” “除了你以外,这里还有其他活人吗?” 在脑子里的雷达上查看片刻,发现周围并没有其他红点接近,陈长生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你还真是在等我,不过……你就这么有把握干掉我吗?” “有没有把握,不试试怎么知道?”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手中两只银色护手钩缓缓抬起,吐掉嘴里原本叼着的半截草梗,青年冷冷的望着陈长生:“藏头露尾的小子,今天碰到刘大爷,只能算你倒霉。记住,今天打劫你的人叫刘清风,以后想报仇别找错人!” “嗯?”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愣住了:“你说的是……打劫?” “废话,当然是打劫,要不然万一不小心杀够了人,在没把握的时候被扔到第十一层怎么办?” 说实话,来到通天已经有段时间,但真正意义上和其他人开始交流,这对于陈长生来说还真是第一次。 闻言,他不由轻声笑了起来:“你倒是够坦诚,也罢!看在你只想打劫的份上,今天我也不杀你,也同样把你打劫一番。” “狂妄!” 扔下这两个字的评语之后,刘清风赤着的上半身突然蒙上一层稀薄的银色光华,随即两只银钩划破虚空,就这么朝着陈长生交错劈斩而下。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眼皮猛然一跳,却是想也不想直接闪身后退。 因为,对方这一击虽然用的武器不同,但他却是想起了之前在第九层斩杀那名如今仍然不知其名的灰衣青年时,对方所用出的那一式冲云斩。 虽然未必会是同一招,但两只短刀和两只寒光凛凛的铁钩相比,不论是攻击范围还是杀伤力,在当前这种情况下,明显后者的威力要更盛三分。 更何况,尽管不知对方手里那两只银钩是什么品质的宝器,但最起码应该比灰衣青年那两只黑色短刀要强出不少。 平心而论,陈长生并没有把握能挡得住对方这一击而毫发无伤。 他更不知道自己身上那件不知什么品质的内甲,会不会在这一击之下报废,故而还是不以身涉险为妙。 “哼,以为躲过去就没事了吗?” 就在这一瞬,刘清风左手那只银钩突然脱手而飞,右手银钩钩着左手银钩护手,手臂一个回旋,陡然将攻击距离给延长了一倍。 完全没想到敌人突然弄出这么一手,陈长生一时间闪躲不及,却是直接被锋利的银钩自后腰处划过。 哗啦! 虽然没有回头,但他却完全能够想象得到,自己身上这件原本背面还非常完整的铁甲,如今从后腰往下的部分,已经全部被一击而断,随即摔落在地染满尘土。 “呼……秦杰逼着我穿上的那件坎肩形状内甲,看来还真是件好东西,被这么一划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想归想,但手底下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停顿,一把青玉刀左劈右斩,短短一个呼吸间,二人手中的兵器却已然对撞了十几次。 然而,占了上风的却明显是刘清风,至于陈长生则是越打越郁闷。 戳扎勾挂、挡架绞缠,两只银钩在刘清风手里,就仿佛化作两条蛟龙凌空飞舞,加之双钩这种兵器的特性,陈长生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刀,都会被其两手中某只单钩挡下,随即另一只银色便朝着他脖颈间钩杀而去。 若是想出其不意杀了此人,哪怕如今并未用毒,但陈长生却也完全可以用出肢离之术令其砍掉自己的脑袋,随即再突然袭击将之斩杀。 然而,别人都已经说得明明白白,这次只打劫不杀人,从对方的攻势中,陈长生也并没有感知到杀机。故而,在这种近乎于切磋的较量中用下作手段,未免也有点太不地道了些。 如果真用了肢离,那他肯定会把这位刘清风给灭口。否则,日后这件事若是为其他敌人所知,肢离这门法术神通,那基本也就废了。 肢离可以断了以后再接回去,但若是被烧成了灰,又或是被零碎成个十万八千块,陈长生可没有任何把握还能再用这门神通把自己给还原掉。 更何况,哪怕就算是肢离之术,它也是有着一个距离限制的,离得太远了,那失去的身体部位可真就是没了,想接也接不回来。 也正是因为这门神通的种种限制,故而陈长生才一直对其讳莫如深,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双钩这种武器,天生对于刀剑枪棍都有着一定的克制性,再加上陈长生用刀完全不通什么章法,故而也只能在刘清风一番迅猛攻势之下连连后退。 然而,尽管敌人看起来被自己打得丝毫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但刘清风却并没有因此而自傲。 因为,从始至终他都能从这名敌人身上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危机感。 凭他的战斗经验自然能看得出来,刀并不是他这名对手真正精通的武器,而始终萦绕在心头那种散之不却的危险感觉,很有可能就来自于对方隐藏不用的真正手段。 “他真正擅长的兵器究竟是什么?” 一双眼睛无意间扫过这名青铜面具人腰间插着的折扇,刘清风眼底悄然一亮:“这里又不热,好端端的怎么会随身带着一把折扇?定然有诈!” 若不是准备随时取用的武器,又怎么可能会带着身边? 发现了这一点,刘清风的唇角微微上扬,随即勾勒起一抹冷笑:打的主意倒是不错,隐藏真正手段,待到用时再突然一击……可惜演技太差,终究还是被我发现了! “风起!” 第487章 发了善心 钩这种武器,其用势全在于迅疾二字。 随着风起二字出口,刘清风整个人全身上下白光一闪,随即竟真有一股股清风,在他身体四周凭空而生。 足下发力飞奔,仿佛一颗流星般纵掠而出,身化残影,于挥钩揽月间追魂夺魄。 “给我倒下!” 这句话是刘清风说的,也确实有人倒下,而且还是脸朝地倒下去的。 但倒下的人,却并非他面前那位,以青铜面具掩盖住真实容貌的陈长生。 速度再快也没用,遇到定身术这种全然不讲道理的存在,跑得越快,摔得越狠。 陈长生完全没想到,刘清风竟然还能玩出这么一手,刚刚他那一钩的速度,简直迅若闪电,若不是他对其用出了定身术,没准对方这一钩已经平着打在了自己脑袋上。 没用钩尖而是平着打,最多也不过就是个脑震荡,破点皮倒也死不了人。 也正是因为对方留手这一点,陈长生才没拿手里如今已经从宝蓝色褪变成淡蓝色的青玉刀切断他的喉咙。 “我不得不承认,如果用兵器和你单打独斗,还真就不是你的对手。” 这句话,陈长生说得真心实意。 因为黄皮小猴的存在,固然他对于棍这种冷兵器有着天生的一种直觉,各种棍法在脑子里想忘都忘不了,但不管怎么说,会用和能用出来对敌,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原本,他还认为自己的棍法不错,但直到见识了刘清风的双钩造诣,陈长生必须得承认,就算他手里的武器从长刀换成那根黑黝黝的浑铁棍也没用。 敌人手里拿着的是一件品质最起码在中品以上的宝器,而自己手里则是一根白板长棍,明显是分分钟被对方一绞一锁切成两断的命。 回想起当初在古泉县第一次从顾朝阳手里见识到纳物宝袋时,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几十根材质各异的长棍,陈长生不禁觉得有些无奈。 如今眼界不同,再回首曾经顿觉好笑。 顾朝阳收藏的棍子倒是不少,但没有一件是宝器,虽说材质比普通的棍子要强很多,可在面对宝器这种放在前世古代几乎可以被称之为神兵利器的东西时,手里有没有真没什么太大区别。 敌人的武器削铁如泥,自己手里的铁再多,也不过就是多削几下而已。 定身术,可以定住同阶敌人三息时间,消耗法力种子一百八十枚。 尽管心中颇有感慨,但不得不说的是,三息时间对于陈长生而言虽然可以做很多事,可实际说起来却并不算多。 刘清风身上的三只纳物宝袋,已经全部被他给搜了出来,随即飘然远退,丝毫没有半点再继续留在这里的念头。 当然,在第二息即将到来之前,陈长生已经将从对方手里夺过来的两只银钩重重朝着反方向用力掷了出去。 “多谢!” 第三息过后,身形一翻从地上跃起,有心想朝着那个不明不白就坑了自己一次的面具人追过去,但在那之前,他却需要先把自己的武器给捡回来。 “妈的!” 待双钩重新入手,却哪里还能再见到那名面具人的半点影子? “终年打雁,不想竟是被雁啄了眼!” 但除了恨恨不已的在地上重重跺跺脚以外,刘清风却也并没有再继续追杀那名面具人的打算。 第一是因为他至今还没弄明白,自己是中了什么诡异的巫术,才会从疾冲之间突然变得全身上下都动弹不了分毫。 而第二则是在于,对方原本是可以杀了他的,但却并没有这么做,仅仅只是取走了他身上的纳物宝袋。 毫无疑问,自己固然留了手,但敌人也同样对他留了手。 “也罢,这次承你的情,不过日后碰到……谁死谁活,全凭天命!” 手握双钩,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腰间,刘清风不由怅然苦笑:“本来还想着能在第十层里弄点好东西突破一下境界,谁成想居然碰到了黑吃黑,真他娘的倒了血霉……” 好东西谁都想要,但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份本事。 从脑中那份将所有人位置都用红色光点给标志出来的指引之上发现那名面具人朝着左前方离去,犹豫片刻,刘清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朝反方向离开。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在没想到自己刚刚中了什么诡异巫术,以及那种巫术应该如何克制之前,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和那名脸上覆着一只青铜面具的敌人交手。 不过,刘清风是什么想法,陈长生却是不会知道的,恐怕就算是知道,也丝毫不会将其放在心上。 因为对他而言,放对方一条性命,已经算是难得发了一次善心,若是再敢继续纠缠,他丝毫不介意再耗费一百八十枚法力种子施展一次定身术,顺便再把对方的脑袋给割下。 在战斗技巧上不如人,不代表就杀不了对方。 “啧啧,打劫这份职业果然不错,随便出手一次,收获竟是如此丰厚!” 从刘清风那里得来的三只纳物宝袋中,一共只有四种灵药,年份倒全部都在八百年以上,但其中两样却是有着剧毒的好东西。 当然,好东西这种玩意,也只是对于陈长生来说。 回想起之前被自己突破境界时吞下肚子里的几株灵药,尤其是那几株足有千年药龄的好东西,陈长生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很痛。 但是没办法,和那些凭着自己修炼,一步一个脚印突破境界的人不同,他如今这个一鼎巫将的修为,完全就是硬生生磕药磕出来的,凭这种方式突破,消耗的灵药自然要远比其他人更多。 “好不容易得了几样好东西,如今一朝回归解放前,人生真是令人无奈……” 寻了一处无人之地,打量着自己新入手的那两样剧毒之物,陈长生闭目沉思片刻,随即决定暂时不出去做那打劫的营生,而是先给自己弄出几样保命护身的好东西。 “老师啊老师,虽然被你坑得不轻,但不管怎么说也从你那里学到了这么多东西,以后若是见了面,我是应该感激你呢?还是应该揍你呢?” 除了让陈长生深刻认识到各种阴暗手段能够对人体造成的种种伤害以外,丑老汉一共只教了他两样东西,一种是理论,一种是实践。 理论暂且不提,实践中他掌握得最好的,恰好就是制毒…… 第488章 制作剧毒 顾名思义,所谓制毒,当然就是制作毒药。 只不过,陈长生这次制作的却并非是普通的毒药,自己突破了一鼎巫将的境界,他当然对于这个境界的修为对于寻常毒物的抗性有所了解。 那种寻常可见的普通毒物,对于巫兵或许可以造成威胁,但若是巫将的话,未必能有多大效果。 故而,他这次制作的,是毒榜排名第十五位的断魂丹。 此物服之,一颗即断魂,哪怕身为巫将也绝难幸免,最多也不过就是凭着修为精深多捱一时三刻而已。 事实上,若非是从刘清风的纳物宝袋里得到了七叶断筋草和幽魂刺环藤这两味剧毒之物,陈长生还真就没办法制出断魂丹这种毒榜排名第十五倍的好东西。 他还记得,前世在看某部电影的时候,曾经有著名BOSS说过一句非常具有哲理的话:就算是一张卫生纸,一条内裤,都有它本身的用处。 世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废品,只要利用得当,变刻为宝并非不可能。 这一路走来,从通天塔牌第七层到第如今的第十层,就连陈长生自己都记不清,他前前后后一共坑了多少人,抢了多少只纳物宝袋。 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就在于,不论再垃圾的东西,只要不是确定百分百没有任何用处,陈长生都不会急着把它们给扔掉,反而会不论再忙都会尽量抽出一点时间,把各种物件分门别类归纳好。 这无疑是一种收集癖,但不管怎么说,从目前来看,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反正不过就是身上多挂几只纳物宝袋而已,这玩意又不重。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同理,进通天塔的人五花八门,带进来的东西却也是应有尽有。 不论是水果干粮,还是锅碗瓢盆,小到牙签,大到马车,陈长生倒是收集了一个齐全——鬼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进通天塔还带着牙签和马车,连马都没有的马车,要来何用? 尽管看起来有不少废品,但陈长生却一直都没有将这些看似没用的物品抛弃,反而从始至终都坚信着,它们早晚会派上用场。 如今,大小瓶子、清水、量具、原料、铁锅……等等,全部都已经准备就位。 挥起如今经过挥发,连最后一抹淡蓝色都已经褪却而显露出原本颜色的青玉刀,砍断一株看起来应该没什么水分的大树后,陈长生随便搭了个烧烤架,支起一只铁锅在其内注入一些清水后,张口喷出一蓬火苗,便引燃了铁锅下方堆着的木柴。 “咳咳!” 事实证明,看起来和实际上,这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 尽管被陈长生砍断拿来做架子的巨树看起来没什么水分,但那完全是一种假象,实际上水分倒还真就不小。 水分多,升腾起来的烟雾也就多。 然而,这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通天塔这种地方,好奇心越重的人,往往死得就越快。 “呼……” 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感觉渐渐进入了状态,在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上查看了一下四周环境,确定无人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接近后,陈长生直接开始了制毒过程。 从腰间装着各种武器那只黑色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一只用牛皮包裹着的铁盒,轻轻掀开盖子,里面并排摆着长短不一的十二枝长针。 事实上,这些针并非十二枝,而是十三枝,全名叫做鬼门十三针。 但是最长的那根针,却被陈长生给藏到了不问恩仇之内。 这十三根针,是由天外陨铁所制,锋利无比,且具有极强的耐腐蚀性。 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所以他才会将最长那根针藏在内部中空,可以装载暗器的黑色匕首内部,以备在刺杀某些可以普通刀剑砍不穿皮的厉害人物随取随用。 然而,丑老汉把这鬼门十三针交给他,却并非是想让他把这十三枝针给当成暗器来用。 平复心情之后,陈长生先拿起了七叶断筋草,随即取出一枝足足有食指长短的细针顺着这味毒草的正中心处笔直穿过,直到当第一滴墨绿色的汁液顺着其尾部渗出后,这才将渐渐开始转绿的汁液全部都给滴入了此时已然沸腾的一锅开水之内。 人的体内有杂质,灵药也同样有,故而若在用药的时候将药性发挥到最佳程度,那么首先需要做的就是,为药物针灸,将其内部杂质剔除。 但这针却也并非随便乱扎,正如人身有着特定的窍穴一样,药材和动物的身上也同样有着类似的地方。 事实上,陈长生也不知道具体为什么要这么刺,但丑老汉却只教了他该怎么做,至于为什么这样做,却根本没教他。 当那株七叶断筋草已经完全枯萎,再也滴不出任何绿色汁液后,陈长生随手便将它给放到了一只干净的空锅内,转而拿起另外那只幽魂刺环藤如潮炮制。 将这两味毒物内部的毒性精华尽数滴入一锅沸水之后,两味毒物已经完全干枯,就仿佛其内部的所有水分都已经被尽数排空了般。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断魂丹能位列毒榜排名第十五位,其制法当然不会只是那般简单。 银魄石捣制成粉,混入。 碎玉屑研磨成粉,混入。 七眼蛛毒囊两只、恐兽内丹一只、紫羽雀的脑髓……林林总总十几样有毒无毒的原料看准火候依次投入锅中,继续等了大约十几个呼吸的光景,陈长生终于得到了一锅粘糊糊并散发着浓郁腥臭气味,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玩意儿。 这种恶臭,虽然说不上能飘到十里以外,但至少方圆二三里的范围之内,倒也都能闻到一点气味。 不过,陈长生闻着没事,却并不代表其他人闻到以后也没事。 毕竟他如今要制作的是毒榜排名第十五位的断魂丹,虽然这锅东西还不是断魂丹成品,但最起码也能算是个半成品,等闲之人若是多吸了几口毒气,就算不会致命,但一个头晕脑胀还是跑不了的。 好奇心人人都有,这么大一股闻一闻就觉得全身难受,明显是有毒的气味,谁也不会傻乎乎的去多闻两下。 故而,最起码一时半刻间,陈长生倒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跑过来打扰他的制毒过程。 第489章 你说对了 所有材料都已经投入锅内,拿起一根木棍搅弄几下,袖子微微一抖,不问恩仇滑入掌中。 锋利的刀刃搭在左腕,随手一划,顿时在那锅黑糊糊的粘稠液体中洒下了一蓬淡紫色的血液。 陈长生的血,原本应该是红色的,但如今他在制毒,炼制断魂丹这种剧毒的过程中,可不需要人血。 事实上,真正需要的是一种名为紫芯草的汁液,可陈长生手里却偏偏没有这玩意儿。不过幸好,紫芯草这种东西,只不过略微带有一点毒性,当初丑老汉给他每天喝下肚的几大碗毒药里,就有着这种成分。 所以,在没有原料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消耗法力种子,将自己的血液化为蕴含紫芯藤成分的淡紫色液体。 当这一蓬淡紫色液体滴入锅内的瞬间,只见那一锅黑糊糊的粘稠液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飞快缩小,不多时的光景,其体积便足足小的十数倍有余。 而之前那股刺鼻难闻的腥臭气息,也随着这锅液体不断缩水而渐渐减少,最终完全消散。 “是时候了!” 控制左手腕处的伤口收拢愈合,将青玉刀的刀尖处反复擦拭干净,右手平端刀身,左手从另外一只干净的铁锅里取出完全干枯的幽魂刺环藤和七叶断筋草,五指用力将其给捏碎成一团碎块后置于刀尖挑到那口铁锅正上方。 深吸一口气,吐焰之下再出,一从火舌将混为一团的两种干枯毒物烧炼成灰,最后将其倒入锅内搅拌均匀。 里里外外一共又忙活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陈长生看着铁锅里装着的三枚拇指大小紫黑色丹丸笑了起来。 “有了三枚断魂丹,总算也有了点自保的本钱。” 此物沾水即化,可涂于任何器物之上,不论是兵器还是衣物皆可,若是沾水化为液体涂抹,除了会留下一层淡紫色以外,可谓无臭无味,常人极难发现。 除了这种用法以外,它还可以用法力种子来催动。 只不过,若是用法力来将其催动的话,则不会化为液体,而是会化为一片紫黑相间的烟雾,其扩散性极快,挥发性极强。 至于毒性如何,虽然陈长生并没有对此测试过,但想来毒死寻常的巫将,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将三枚断魂丹装进一只玉瓶之内,但就在准备将其给装进纳物宝袋之内的那一瞬,陈长生忽然心中一动,随即在将其装进纳物宝袋之前,又从其中取出一枚放在手中。 “收得太严实,万一等到用的时候没能及时拿出来,那可就有意思了……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反复思量之后,陈长生手腕轻挥,却是直接用匕首将这枚断魂丹给切碎成了小块,最后全部都填入了不问恩仇内部空间。 只要不沾水,不用法力种子催动,断魂丹的性质无比稳定,倒也不怕会造成什么意外情况。 “咦……有点意思!” 将一切都处理好,并将那两只铁锅收回专门装着杂物的那只纳物宝袋之后,陈长生闭目凝神间,却是从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上发现了正有一只红点,朝着雷达正中间处代表着自己的绿色光点接近了过来。 “我没主动出去打劫,反倒有人自动送上门……呵呵,这可不能怪我了。” 陈长生必须得承认一件事,那就是之前那位用一双银钩的刘清风并没有说错,在通天塔这种地方,能不杀人还是不杀为妙。 自己看中的东西从嘴边溜走,这种事在他身上已经发生了两次。 这两次陈长生自认运气倒还不错,在突然被传送到下一层空间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危险。 但是,人不能只凭着运气过活,陈长生可不敢保证,第三次的时候,他的运气还会这么好。 虽然东方雨并不在通天塔第十层,可一时半刻间,他却并不能就这么进入第十一层。 最起码,就算是要进入第十一层空间,陈长生也得先弄到足够他突破二鼎巫将这个境界的灵药才行。 否则,日后所碰到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强,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收起不问恩仇,手中倒拎着如今已然出现一排大小不一豁口的青玉刀,陈长生便直接朝着正向他这个方向接近的红点主动靠了过去。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往往都源自于第一印象。 事实上,陈长生之所以没对刘清风下狠手,不想这么快进入通天塔第十一层是一个理由,但最主要的原因便在于,那时候他刚刚突破一鼎巫将的境界,并且得到了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的定身术,故而想找个人试试手,并且在交手的过程中,对那个光着膀子的青年印象不错。 但是,他对于这个主动朝自己接近的胖子,却没有什么好印象。 平心而论,这名胖子从头到脚,似乎除了用猥琐二字来形容以外,再也找不到什么更为合适的形容词汇。 “咝……他娘的,明明应该就是这里,怎么偏偏见不到人?” 鬼鬼祟祟从一片齐腰高的草丛里露出头,胖子左右扫视一圈,但目中所视除了一片片残垣断壁以外,再也就是一些草皮、藤蔓、枯树,根本看不到有任何活物的痕迹。 心中暗自咒骂一声,有些紧张的握着手里的一剑一盾,左顾右看了半天,胖子最终还是狠狠一咬牙,小心翼翼的从草丛里走出,一步步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那小子藏在什么地方?他会不会偷袭我……啊!” 两手别握着一剑一盾的胖子突然脚底板一痛,之前明明还空无一物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枚针尖朝上的黑色钢针,而且这枝针还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脚心。 可也就在这一瞬间,随着一声轻飘飘的‘定’字传入耳中,胖子整个人的动作忽然就这么突兀的静止住,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你说对了,我确实会偷袭你,不过放心,我这个人不喜欢杀人,所以你倒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身形一点点从空气中显露而出,扯下这名胖子身上的左右各自挂着的两只纳物宝袋。 微微一笑,在做完这一切之后,陈长生顺便也夺走了对方手里的一剑一盾,随即直接拿着前一瞬还属于对方的金属盾牌,便重重砸在了胖子的脑袋上。 砰! 第490章 落云山上 大商王朝,并州,落云山。 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一名老者身披大氅,一步步朝着山上走去,尽管此人看上去仿佛垂垂老矣的模样,但不论风雪如何呼啸,却始终没有半点能落在他的身上。 他就这样一步步从山脚下,走到了这座山的最高峰。 “你来了?” “朕为何不能来?”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出了一缕笑容,四周无尽的冰雪再冷,也冷不他的脸上的寒意:“大商天下九州,全部都是朕的,有什么地方,我去不得?” 听到这句话,盘膝静坐于山顶一棵千年古松下的华服老人微微一笑:“说得倒也不错,大商天下九州是你的,这一点我必须得承认。但是,却有两个地方是你去不得的。” “哦?” 眉头微微一挑,老人不禁问道:“那司徒靖你倒是说说看,有哪两个地方是我殷聿去不得的?” “第一个是通天塔,第二个是夏皇墓葬。”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名为司徒靖的华服老人缓缓从地上起身,随着他整个人缓缓站起,不论是他衣服上所积下的厚厚一层冰雪,还是身后那株千年古松,全部都开始一点点的剥落。 只不过,衣服上所剥落的是冰雪,那株古树则是连雪带树一寸寸剥落。 造成这种现象的源头,当然是这位名为司徒靖的华服老者,因为一股无形的气息正从他体内源源不断的迸发出来,以他整个人为其点,不断朝着四面八方卷席而去。 从树皮到树干,当那株千年古松就这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化为乌有之际,司徒靖猛然踏前一步:“来吧,让我看一看,大商帝君是否真像传说中那样战无不胜。” “呵呵!” 摇头一声轻笑,殷聿抬手向下虚虚一按:“倒也不必如此心急,我这个做主人的还不急,你这个贼有什么可急的?” 也正是随着那看似轻飘飘,没有半点力量感的抬手一记虚按,原本已经渐渐顺着源自于司徒靖体内的气息,正渐渐于半空中旋转着的漫天风雪,顿时为之一静,就这么被不上不下的定格在了虚空之内,再也无法移动半点。 “通天塔源自于夏,那地方别说是我,就连我殷氏始祖汤也无能为力。按理说的话,我确实去不得,但是……我还真就进去过。” 笑着说完了这番话,殷聿脸上的皱纹渐渐开始消散,不多时的光景,便已然从一名看似没有几天可活的老人,化为了一名从外表上看,最多也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人。 完成了这种近似于逆转光阴的转变之后,望着远处脸上隐隐流露出几分震惊之色的华服老者,殷聿缓缓的摇了摇头:“但是有一点你说对了,夏皇墓葬我确实进不去,甚至我根本连那夏朝最后一帝姒桀的墓穴葬在何处都不知道。不过,这却并不影响我对传说中夏皇宝库的兴趣。” “你……你真的进过通天塔?不对,这不可能!” 闻言,殷聿再一次笑了起来:“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我不需要隐瞒什么。若不是进过通天塔,我又怎么可能会身受重创,于正值壮年之际生下一堆儿女?” “哼,这些和老子有什么关系?” 沉默半晌,司徒靖陡然再度踏前一步,这一踏,就仿佛打破了某种平衡般,原本被殷聿抬手间定住的漫天冰雪,顿时扑朔朔的坠在地。 “要动手就快点,否则从今天开始,你大商天下九州,老子都会一一走遍,不管哪一州哪一郡的官员,我都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杀,直到杀得你坐不住为止。” “唉!” 幽幽地叹了口气,殷聿仿佛极为烦恼般的摇了摇头:“还真别说,若是你这么一个巫皇出手,朕确实会非常头疼。所以,今天这一战恐怕还真就难以幸免了。” 话说到这,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远处那名满脸警惕盯着自己的华服老者,他再次开口,问出了最后的疑惑:“不过在动手杀你之前,朕非常好奇一件事,那就是……你究竟是和什么人勾结在了一起,要把朕从帝都之内给钓出来?”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尽管完全没想到会从对方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但司徒靖却坚定的摇起了头:“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说老子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对你透露半个字。” “别把朕当傻子,若非是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真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离开帝都吗?” 冷冷一笑,殷聿缓缓抬起了两只手臂:“不过倒也没关系,早就料到了你不会这么老实。只要擒下你,酷刑之下,自然由不得你不老实交待。” “或许你这个九鼎巫皇能杀了我这个刚刚突破境界的一鼎巫皇,但是你想将我生擒……简直痴心妄想!” 一声狂吼,仿佛不再压制着体内某种无形的力量般,司徒靖周围十步范围之内,不论是草木土石,还是漫天飞舞的风雪,全部都随着一圈自他体内向四周扩散的无形波纹而灰飞烟灭。 “暴君殷聿,今日我司徒靖,就要为十年前惨死在你屠刀之下的满门老小报仇雪恨!” 声音犹未消散,但下一瞬华服老人的身影,却已经突兀至极的出现在了殷聿的面前,虚空中竟是连一道残影都未曾留下。 然而,面对着那仿佛带着无尽毁灭气息的当头一拳,已然从老人外貌逆转成年轻人模样的殷聿,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将左手缓缓在身前摊开,随后五指朝外一撑。 砰! 司徒靖从对方甫一出现在山峰那一刻便开始蓄力的一拳,打在对方身前三尺处,便再也无法向前递出半寸距离。 因为,有一道虽然肉眼无法看到,但却真真切切存在着的无形屏障,仿佛一只巨蛋般,将殷聿整个人都给包裹于其内,就好似不论外界如何猛烈的攻击,都无法伤及内部的人半点。 “行了,我说司徒靖,你也不用白费力气了。大商王朝天下九州全都是朕的,只要朕在大商疆域之上,就是永远不败的存在。”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撑在身前的左手五根手指猛然朝前探出,无形屏障化作一股沛然巨力,从面至点,顺着司徒靖的拳锋便朝着反方向席卷而去。 二者只不过甫一接触,后者整个人便已然被弹得倒着飞回原地。 第491章 射日弓 “就连你这个一鼎巫皇,都是窃取了我大商国运而成就的,在这片天下九州真正的主人面前,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仿佛非常不能理解似的,殷聿再一次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不过,你们司徒家的卷宗朕看过,十几年前就已经因谋逆罪而满门抄斩。朕确实有些不明白,没了身上的官位和爵位,你是如何窃取到我大商国运的。只要你回答了这个问题,朕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点的死法。” “呵呵……哈哈哈哈!” 先是一阵轻笑,随即演化为仰天大笑,尽管之前自己蓄势已久的一拳被敌人于轻描淡写间打了回去,但司徒靖却并未因此而气馁。 事实上,发生这种情况,他早就对此心中有数。 “你不明白?很好,只要你心里郁闷,老子就会觉得畅快!” 身形一震,司徒靖再次从原地消失,与之前一样,整个人再一次出现之后,已然冲到了殷聿的面前。 尽管对方速度极快,若是落在其他人眼里,恐怕连动作都没看穿就已然被一击夺去性命,可这种攻击落在殷聿的眼里,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而已。 “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妄想用这种不入流的攻击伤到朕,司徒靖……你太天真了!” 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般,殷聿这一次并没有采取守势,而是直接以硬碰硬的方式打出了一拳。 然而,当二者拳头于虚空中撞击在一处之后,司徒靖的身影竟直接消散,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就如同从来都没有真实存在过一样。 “假的?” 见到这一幕,殷聿双眼陡然眯了起来。 也恰恰就在这一瞬,一枝通体金黄色的利箭,已然朝着他的身体疾射而来。 “嗯?” 若是普通的箭,身为九鼎巫皇的殷聿根本不需要闪躲,因为只要不是同为巫皇境界这敌所射出的箭,根本不可能伤得到他。 但是,这一枝箭却不同。 有心想要闪避,但殷聿却发现,尽管身体尚未移动,但闪躲的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便有种不论躲到何方都一定会被这枝箭给射中一般的危机感。 “古怪!” 事实上,面对这枝箭,他只有一次闪避的机会,而且这个机会一闪即逝。 因为,这一箭的速度实在太快,其上所蕴含的力量也着实太强。 既然机会已经错过,殷聿也无暇细思,唯有伸出手掌朝着这枝利箭重重一抓而下。 “朕就不信,一个窃取国运的小贼还能翻起多大风浪!” 然而,当他的手掌甫一接触到黄金利箭的那一瞬,殷聿的脸色陡然变得极为难看。 只是甫一接触,他的整条右臂便以手指为源头寸寸化为碎屑,不论是血液、筋肉、还是骨骼,全部都在那枝金色利箭之上所蕴含着的毁灭力量之下灰飞烟灭,再也找不到半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这枝箭的杀伤力,全部都源自于其内所蕴含着的那种毁灭气息,当那股气息透过箭枝本身传导进殷聿的整个手臂之后,它自身所余下的力道,也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甚至,那枝黄金利箭还尚未真正接触到这位大商帝王的身体,便已经开始一寸寸湮灭。 “啊!” 整条手臂被一箭毁灭,哪怕身为九鼎巫皇,也被痛得仰天一声厉啸。 但是,这种伤势对于殷聿而言,却并不足以致命。 巫皇,可以断肢重生。 只要心脏不损,头颅犹在,哪怕就算被削成人棍,也一样可以长出全新的身体。 虚空中风云涌动,数之不尽的天地元气在这一瞬飞快的朝着殷聿涌了过去,随着一缕白光自断臂处不断延伸,他被一箭毁灭的右臂,便这么一点点的长了出来。 “果然不愧是九鼎巫皇,就连断肢再生的速度也这般快。” 交手之际,司徒靖自然不可能任由殷聿的手臂就这么轻易的生长出来。 但是,如今他身上所肩负着的任务却并非是与其死磕,因为那完全就是一种自寻死路的行为。 可不管是出于某种目的,他都非常有必要为对方的心里再添点堵。所以在射出一箭之后,司徒靖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对方的眼前。 “你……”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当殷聿的目光下意识从对方手里握着的那张金色长弓之下扫过,他的脸色陡然为之剧变:“射日弓?” “不错,正是射日弓,否则……我又怎么可能一箭断去你这位九鼎巫皇的一条手臂?” 缓缓扬起了手里那张通体金黄色的长弓,一身华服的司徒靖微微一笑:“殷聿,你真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我手里只有射日弓,而没有射日箭。否则,你认为自己有资格挡住古老传说中,连天上太阳都可以射杀的神箭吗?” “呵呵……” 脸上的狰狞之色渐渐消散,随着手臂一点点重新长了出来,殷聿眼中的疯狂重新归复于平静:“别说笑了好不好,若真是大夏始祖羿的射日神弓,哪怕就算没有射日箭,朕也不可能只毁掉一条手臂这么简单。你手里这件,无非只是仿品而已。” “不错!” 既然被对方看了出来,司徒靖也不至于再继续吹嘘,直接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对方的说法:“这确实是一件仿品,不过……现在你还敢说自己有把握杀了我吗?” “朕不得不承认,宝弓在手,你对朕倒也有了些许威胁。” 冷冷的说完了这句话,殷聿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不过,你真以为凭这么一具宝弓,就有了和朕殊死一搏的本钱了吗?” “当然没有,毕竟你大商的天命玄鸟还没放出来,如果真要硬拼,以二打一我也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话说到了这里,司徒靖右手自腰间一抹,立时再次将一枝通体金黄的金属利箭搭于射日弓上。 弓开满月,这名华服老人轻声笑道:“打是打不过,但是我若一心想走,你又能奈我何?殷聿,若是想知道我手里这具宝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想知道是什么人助我窃取了你大商国运,就尽管跟在老子身后吃灰吧!” 言罢,司徒靖却是保持着弯弓搭箭的姿势,整个人凌空倒飞,就这么倒着朝远方飞射而去,却是随时都有可能松开手指,再次向殷聿射出金色利箭。 这是阳谋,尽管殷聿明知道对方是要拖着自己,并且把自己给引到什么地方,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只能继续追过去。 因为,对方所说的东西,确实是自己一直以来所要寻找的答案…… 第492章 李富贵 通天塔第十层,当陈长生手里那只盾牌重重拍在胖子的脑袋上之后,被定身术给定住的胖子顿时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只不过,他和刘清风一样,都是脸朝地摔下去的。 “啧啧,还真别说,虽然从品质上和当初从赵天放手里抢到那只火元盾比不了,但是这手感、这重量,挥舞起来都倍觉顺手。” 品头论足的同时,将盾牌收入纳物宝袋之内,顺便熟练至极的扯下了这个从里到外,不管怎么看都倍觉猥琐的胖子腰上两只纳物宝袋,最后又将那口泛着微微蓝光的长剑从对方手里抢过,陈长生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纳物宝袋里有什么好东西还没看,盾牌马马虎虎,不过这剑的品质倒也不错,看起来应该和青玉刀差不多。” 三个呼吸的时间对于陈长生而言,已经足够他把对方全身家当给洗劫一空,随后再次隐身离去。 只有在与人剧烈交手的时候,他才无法保持着隐身状态。 因为在交手的过程中,自己时不时都会从气海之内抽取大量法力种子,而隐身术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着体内天地元气结构稳定,在对敌时无法保持这种稳定的状态,故而才无法隐藏身形。 但如今却不同,随着修为方面的不断提升,现在的陈长生只要他不在同一时间动用几种法术,保持着一样一样依次用出的频率,倒也勉强可以维持着隐身状态。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拿这名修为与自己相同的胖子来说,他就是先在地上布下毒针,随后先后动用了移景之术将其伪装,再动用了魇祷之术诅咒胖子一定会踩到它,接着再用出了定身术,最后突然现身抢过对方手里的盾牌将其打晕。 事实上,如果真是打算抢劫的话,陈长生本不需要费这么多功夫,直接一个定身术扔过去,然后闪身冲到对方身前,或是直接用刀砍,或是用金属细丝切断对方脑袋,这无疑要更为便利一些。 但是,他却是打着抢劫练功两不误的主意,想在打劫的过程中,顺便好好磨练一下自己的战斗方式。 修为提升得太快,虽然不知道时间具体过去了多久,但不管怎么说,想必应该还不到一个月。 能在一个月这样短暂的时间里,从一名帝都之内随处可见的七鼎巫兵突破到一鼎巫将的境界,这种速度简直快到吓人。 再加上这一路走来,自己数次与敌交战,都完全是凭着本能、运气、算计这三样东西,陈长生觉得自己总归会碰到失算的时候。 故而,磨练自己身的战斗能力,这无疑非常有必要。 致晕、洗劫、隐身、离去。 一系列组合拳打完,三息之后,保持着隐身状态,早已离开作案现场的陈长生满意的笑了起来。 “九百枚法力种子还剩下五百枚,这一套组合战法不错。也亏得一鼎巫将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比九鼎巫兵多出了整整一倍,否则这么一套下来,只剩下了最后五十枚法力种子,还真就危险了。” 翻了翻从那名胖子身上打劫来的两只纳物宝袋,但仅仅只是看了几眼,陈长生顿时皱起了眉头:“还真是穷,竟然只有半瓶增长修为的丹药,连一株千年以上药龄的灵药都没有……想不到竟然碰到个比我还穷的穷鬼!” …… 草地之上,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趴在地上的胖子手指微微一动,随即整个人幽幽醒转。 “咝……是谁打了本少爷?哎哟……脚好疼!” 捂着疼痛不已的后脑,拔出脚底板扎着的那枚黑色钢针。 缓缓从地上站起,待他看清了如今身处的地方之后,胖子的脸色陡然剧变:“妈的,这里是通天塔……” 想起了自己如今身处何地,尤其是想起了自己之前遭遇了什么,这名从外表看起来极其猥琐的胖子顿时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倒在地。 “是哪个丧良心的狗东西?老子一共就那么点家底,你……你抢了我的纳物宝袋也就算了,干嘛连我的剑也给抢了?抢了剑也算了,干嘛连一块普通的盾牌也不给我留下?” 闭目凝神静气,虽然从脑子里那份标注出了所有人位置的指引上看到一大片红色光点,但是自己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故而胖子还真就分不出来,究竟那份指引上的哪个红点才是打劫了自己那名强盗。 没有了家当,尤其是连剑和盾牌都没有,胖子顿时感到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连个护身之物都没有,在这个人吃人的可怕地方,自己应该如何继续活下去? 然而,偏偏就在这一瞬,两只耳朵微微一动,胖子骤然眯起了一双小眼睛,死死的盯着身前不过处一团逐渐在虚空中显示出来的血色光华。 有人来了! 在通天塔这种地方,能够以这种方式出现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从上一层空间被传送到本层的人。 随着人形身影轮廓一点点变得清晰,当胖子看清了对方的相貌之后,顿时一愣,随即又是大喜:“陈青阳,你个王八蛋,快还钱!” “靠,是你!” 一身血污的陈青阳在从第九层空间被传送到第十层之后也是突然一愣,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这么一个熟人。 “******李富贵,你怎么也在这里?” “少说废话,把你身上的东西分老子一半,我就不和你计较欠钱不还的事。” 不得不说,当胖子李富贵见到陈青阳腰间那两只纳物宝袋之后,他原本就很小的一双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对于一个刚刚被打劫,并且胆子也不算太大的人来说,再没有什么比他去打劫别人更痛快的了。 世间有一种人,他们的快乐永远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而胖子李富贵,恰恰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李富贵,你要干什么?” “哼哼,不干什么,只不过是找你收点债而已!” 一脸狰狞的走一步步走向陈青阳,李富贵冷冷一笑:“实不相瞒,老子刚刚被人打劫了,现在全身上下唯一的一块铁,就是我手里这根天绝地灭透骨夺命针,你要是不想被它毒死的话,最好自己把家当交出来。看在大家这么熟悉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留下一半,否则……” 第493章 组成同盟 “等等!” 天绝地灭透骨夺命针,这玩意陈青阳听都没听说过,但是当他看到李富贵手里那根黑色钢针之后,眼皮却猛然重重一跳,有些肝颤的问道:“李富贵,你……你手里那根针是哪来的?” “嗯?” 见到陈青阳脸色隐隐有些发白,李富贵下意识的仔细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根黑色钢针,不禁疑惑道:“你也认识它?” “******,我问你这那根针是哪来的!” 脸色陡然变得无比狰狞,陈青阳顿时扬起了手里的长刀,用一种仿佛在看杀父仇人的目光死死盯着李富贵:“你不说,信不信我******?” “嗯?” 一双小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李富贵心中也起了火气:“蝼蚁,你想挑战我吗?” 面对可以夺走自己性命的强者,胖子当然不会这般倨傲,但是面对修为远远不如自己的弱者,他的态度向来比较强硬。 尽管他能看得出来,如今不知经历多少场血战的陈青阳已经从八鼎巫兵突破到了九鼎巫兵的境界,但是对于他而言,不论是八鼎巫兵还是九鼎巫兵,都不值得令他放在心上。 因为,自己如今的境界是一鼎巫将。 在这个世界上,修为高了一线,就等于高到了没有边际。 尽管手里没有武器,但李富贵却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当先朝着陈青阳虎扑而去。 “小子,还以为我是那个九鼎巫兵李富贵吗?实话告诉你,本大爷刚刚服下家传秘药突破了一鼎巫将的境界,正好拿你一试身手!” 事实上,就算李富贵不说这句话,他这一出手,陈青阳也能看出来对方的境界。 但是,看出来归看出来,挡不住还是挡不住。 手中长刀瞬间被李富贵当胸一拳给打成了废铁,身体不断朝身后倒退出去的同时,陈青阳脸色一苦:******,刚在第九层杀了两个人,一口气还没喘匀就碰到李富贵这混蛋,真他娘的晦气。 “咳咳!” 一缕血线顺着嘴角缓缓溢出,眼见胖子似乎要再度出手,陈青阳连忙朝对方摇起了手:“别……别,李哥千万别冲动,我……我还钱!” 咬着牙从自己身上扯下了一只纳物宝袋,满脸肉痛不已的将其朝着李富贵狠狠扔去,陈青阳心中不由暗恨:连这头死肥猪都能突破一鼎巫将的境界,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一天? “咦,这么痛快?” 抬手抓起对方朝自己扔过来那只纳物宝袋,李富贵不禁微微一愣,但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想不到,欺负人的感觉竟是如此舒爽,怪不得自古山贼那么喜欢打劫…… 打开这只纳物宝袋,看到里面所装的物件,胖子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看在你还算识趣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 “多谢李哥!” 然而,一句话尚未说完,李富贵之前瞪圆的一双小眼睛再一次眯了起来,随即手掌一探,却是直接从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淡青色珠子。 “这东西……看起来为什么那么眼熟?” 眯着一双小眼睛想了半天,胖子突然猛的一拍大腿:“靠,老子想起来了,这是风火二珠里的风珠。” 扭过头,有些不怀好意的盯着陈青阳,准确的说,应该是盯着陈青阳腰上仅剩的那只纳物宝袋,李富贵满脸贪婪的指了指:“给我!” 脸色微微一变,陈青阳苦笑不已:“李哥,你刚才说过可以给我留一半的。” “我有说过吗?” 周身肥肉乱颤,带着一股赫赫威势,胖子缓缓朝着倚着巨树的陈青阳一步步走了过去,人还没走到对方身前,胖子的一只拳头就已经渐渐闪烁起了一层稀薄的银色光华。 “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你把那只纳物宝袋也交给我,你在外面欠我那十万两银子的债就算两清了。” “我要是在这里把你给弄死,那笔债照样也不用还!” 尽管心里是这般想着的,但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陈青阳可没胆子说出来。 毕竟自己如今连战数场伤势不轻,恐怕就算是拼了一条性命,也未必是李富贵这个一鼎巫将的对手。 沉默半晌,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青阳深吸一口长气,随即扯下了腰间另一只纳物宝袋朝着对方扔了过去:“你说的,咱们的债两清了!” “好,两清了!” 接过这只纳物宝袋,果然从里面找到了另一枚拇指大小的火红色圆珠,李富贵顿时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还真是风火二珠,这可是好玩意儿……想不到你竟然能遇到荒焰青尾狸这种好东西。” “******,我怎么就犯了蠢,竟然会把风火二珠分别装在两只纳物宝袋里?” 心中暗骂一声,但随即想到胖子之前所说过的话,陈青阳陡然一愣,随即连忙问道:“那个……李哥,你说咱们俩的债既然两清了,你是不是应该把那张不记名欠条还我?” 不记名欠条,是大商帝都钱庄的一种票据,任何人拿着欠条,都可以去找欠债人讨帐,受大商律法保护。 听到这句话,李富贵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僵。 倒不是他不想把那十万两银子的欠条还给陈青阳,而是……就在不久之前,他身上的全部家当都被人给洗劫一空,自己这些年以来手里攥着的一大把不记名欠条,也全部都没了。 “不会……是被人给劫走了吧!” 尽管李富贵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从对方那难看至极的脸色上,陈青阳却也能看出自己说对了。 心中哀嚎一声,但他却并没有继续揭这个胖子的伤疤。 毕竟这里是通天塔,万一把他给惹毛了,给自己来个杀人灭口,那可真叫一个悲催。 “李哥,是这样的,我看你手上那根针,很像以前打劫过我的一个面具怪人常用的东西。” 说完了这句话,缓缓站直了身体,陈青阳认真的解释了起来:“之前我在第九层遇到一位叫做杨易之的人,他也被此人打劫过,对方用也用的这种黑色钢针。那个人脸上一直覆着一张青铜面具,至今为止除了被称呼为毒手阴魔以外,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模样。李哥,我和杨易之已经组成了一个同盟,以后只要有机会就一起对付毒手阴魔,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毒手阴魔?” 摸了摸仍然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后脑,沉默片刻之后,李富贵狠狠的点了点头:“算我一个,敢打劫老子,这个仇必须得报!” “好!不管是谁,只要认出了他的真正身份,一定会告知同盟内的其他人……” 第494章 准备杀人 做一个好似风一样的强盗,这种感觉竟是如此的舒爽。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加在一起,陈长生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富有过。 如今,在他腰间那根角纹玉带上,整整挂着八只纳物宝袋,却是左边四只,右边四只,看起来对称至极。 通天塔这个邪门地方位于地底不知名深处,虽然时时亮如白昼,但却不可能看得见天空。 在这里,温度是恒定的,外面四季变迁无法影响到这片神秘的地底空间。由于没有白天黑底的分别,更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生存了多久。 陈长生不知道别人在这里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存心态,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近况很不错。 过去这段时间内,他的收获几乎完全可以用‘大丰收’这三个字来形容。 隐身术、魇祷之术、定身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三门地煞神通陈长生用得越是纯熟,就越是觉得这几门法术,似乎天生就是完全为强盗这个职业而量身定做的。 发现目标,随后开启隐身状态迅速接近,发动魇祷之术诅咒,定身术使其不能移动,自己冲过去把人打晕,财物洗劫一空后再次开启隐身状态跑路…… 这套战法组合,陈长生在用过十几二十次以后,几乎已经被他玩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他腰间左右共八只装满各种物品的纳物宝袋,就是他在这段时间内所得到的战利品。 三十二株平均药龄俱在八百年以上的灵药,如今全部都被陈长生给装到了腰间右手边第一只红色纳物宝袋之内。 至于挨着它那只淡绿色的纳物宝袋里,则放着他用来补充法力种子消耗的近六十余株不足八百年药龄的灵药。 而在过去这段时间里,陈长生通过大肆洗劫而得来的一大堆武器,却还是和以前一样,放在右手边第三只黑色纳物宝袋中。 可以说十八般兵器里,如今除了镗、钺、钩、叉四种以外,他都已经收集了个齐全。 甚至,就连九齿钉耙他都弄来了一件——鬼知道这玩意儿的原主人是怎么想的,竟然会用这种武器…… 不过,别人既然敢用,陈长生见到以后就敢抢。 就如他前世在某部电影里听到过的经典台词一样:就算是一片卫生纸,一条内裤,也都会有着它的用途。 陈长生紧信着,只要碰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他身上所有纳物宝袋里装着的这些杂物,全部都会大放异彩。 它们并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垃圾,只要一个机会,这些东西就会向世人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唉,这种鬼地方,赶路基本靠走的日子真是有点受够了……明明以前抢到过一辆马车的,但却偏偏没有拉车的马……” 通天内,有没有马陈长生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这里有凶兽。 说来也怪,在第七层和第八层的时候,他走了那么长时间,也没碰到过一头凶兽,甚至一度还认为这里的凶兽应该在过去两千年里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但他却没想到,从第九层开始,凶兽踪影频频出现。 在这里,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一款通天塔牌雷达,但人类会用红色光点标注出来,可凶兽这种玩意儿却不会在那款雷达上有任何显示,就仿佛像随处散落的陷阱般,碰到一只可以拼一拼,两只没准能逃命,如果运气不好撞到一群……只能怪自己倒霉。 就拿陈长生自己来说,之前在打劫的过程中,就曾经遇到了一群长得很像犀牛,但他却认不出来是什么品种的凶兽。 若不是及时开启了隐身状态逃命,他可没有半点把握能把三十几头个个都相当于一鼎巫将修为的凶兽群给来次团灭。 也正是从那些以后,陈长生总是觉得,似乎通天塔这个地方对于他们这些人,仿佛有着一种本能般的排斥与恶意。 然而,不论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一路走下去。 陈长生不知道东方雨如今在第几层空间,但他曾经却用过射覆之术猜过她的生死,从结果反馈来看,东方雨如今还活得好好的,故而一时半刻间,他倒也可以从容的收集各种资源,以备突破境界所用。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陈长生也想直接通过射覆之术猜测出东方雨的位置,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通天塔内部使用射覆这门神通所消耗的法力种子,简直大到了吓人。 仅仅只不过是猜一次东方雨的生死,他气海之内的九百枚法力种子,就瞬间蒸发了七百多枚,这还仅仅只是猜错了死,而并非是猜生。 否则,若是对方的影像浮现在他脑子里,就算九百枚法力种子都未必够。 自己所有法力全部都被抽空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陈长生也不知道,但他却不想尝试。因为只要每每一想到这一点,他心底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在第十层空间里呆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前往第十一层了……希望小雨在第十一层!” 三十几株药龄八百年以上的灵药在手,陈长生如今已经不需要继续在第十层空间耽搁下去。 别人抢劫或许会出于兴趣,但他做这种事却只为了磨练法术神通组合,以及取得足够突破境界所用的资源。 如今资源到手,自然不需要再继续无限制的洗劫下去。 想进入下一层,要么杀三个同境界的活人,要么杀十头同境界的凶兽。但活人被通天塔牌雷达用红色光点给标注出了位置,凶兽却只能凭运气乱碰。 故而,若想迅速进入下一层,陈长生也只能选择前者。 寻了一处无人之地,当他采间那只红色纳物宝袋中的三十二株上等灵药,足足被他用服食大术吞得只余下最后十五株之际,陈长生悄然停止了继续服食灵药的动作。 “当初在突破一鼎巫将的时候那种感觉果然没错,从九鼎巫兵到一鼎巫将所需要的天地元气,远远超过了从一鼎巫将突破二鼎巫将所需要的资源。难道,突破一个大境界,就是需要这样用资源去硬往上堆吗?” 从体内翻涌不休的天地元气中,陈长生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如今已经达到了一鼎巫将的巅峰,距离二鼎巫将的境界几乎只差了最后一层。 第495章 再见熟人 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闭目沉思片刻,将脑子里通天塔牌雷达距离代表自己那枚绿色光点最近的红点都给查看了一遍之后,陈长生抬脚迈步,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名敌人所在方向摸了过去。 “这位倒霉鬼,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十头凶兽实在太难找,找到也未必能杀得了。我的时间不多,如果不杀你的话,鬼知道还要继续在这里浪费多少时间……你死了,尽管去怪通天塔这个鬼地方,与我无关!” 嘴里碎碎念着,陈长生展开速度一路疾行,前后不过数息光景,便已经离开了之前身处的一片密林之内。 从第七层一路走到第十层,手上沾了这么多鲜血后,他的心性与曾经相比,自然多了几分冷酷。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相互间素未谋面,彼此间也无怨无仇的人,陈长生如今至少也杀了十几个,下手越来越狠辣果决,再也没有当初刚从丑老汉门下出山之际的那种犹豫。 想起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他不禁回忆起了自己当初满师下山时,对方要求自己去刺杀张安如时的情形。 还记得那会儿,自己接到要去杀个无怨无仇的人命令时还会觉得下不了这个手,陈长生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谁能想到,只不过在通天塔里走一圈,自己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跑动间,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又或单纯的只是因为这段时间经历太多,陈长生的脑子里忽然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那就是他突然觉得丑老汉当初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对他所讲过的每一句话,放在如今细细想来,仿佛总有着某种无法揣测的深意。 “老师是不是正是因为知道在通天塔内,就算是无怨无仇的陌生人之间也会互相厮杀,所以才会在我进来这里之前,先安排我去杀素未谋面的张安如?否则,他手底下那么多刺客不选,为什么偏偏会选我去做这件事?” 压下脑子里突然浮现的这个念头,陈长生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老师不可能知道,秦杰和我说过,只要一旦走出通天塔,里面的恩怨情仇会记得,但关于通天塔本身的一切都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抹去。外面的人只知道有些人永远出不去,而有些人出去后会修为大进。至于通天塔内部的真实情况,外界根本无从得知,否则……这个鬼地方也不可能被不明所以的人奉为圣地。” 想着一些不相干的杂事,陈长生保持着隐身状态,足足跑了大约五里左右,他终于发现了自己此等的目标。 然而,当他真正看清了此时正在远处一片废墟中弯腰用铲子挖掘着什么东西的人身影之后,他整个人不禁愣住了。 只见那是一名身穿铁灰色麻衣的中年汉子,其身材不高不矮,但却也称得上魁梧二字。不过,此人不论眼耳口鼻,看起来竟是异常的普通,就仿佛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百姓,根本没有任何能让其他人记住的特点一般。 可恰恰就是这样一张普通至极的中年面孔,却令陈长生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张面孔他以前应该见过三次。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是在古泉县内,对方当时是青龙会的探子,自己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若非那次他去城外竹林折下了一截竹杆给东方雨带回去,恐怕直到把对方带到了家门口也不会发现异常。 第二次再见,却是自己从丑老汉那里满师下山,于帝都外围银月坊招财赌场后巷放倒两名打手后,在走出巷口时恰好撞见了这张曾经被自己杀过一次的面孔。 只不过,那个时候陈长生已经被秦杰用人皮纸给伪装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在对方没认出来自己的情况下,为了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再加上古泉县内的事情早已靠一段落,他倒也并没有对其痛下杀手。 至于第三次,则是在进入通天塔前,于西门校场上,对方站在巫将的队伍里。 在陈长生看来,如今应该是两人间第四次照面。 “啧啧……还真是古怪,原本我以为自己的修为提升速度已经够快,但谁能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家伙提升修为的速度可比我快多了。” 陈长生对于自己的记忆还是有些信心的,他记得非常清楚,在古泉县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应该是一位四鼎巫兵。而第二次在帝都银月坊内见到时,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对方的境界只是三鼎巫兵。 回忆起当初在西门校场排队报名时对方所站的位置,陈长生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第二次和第三次见面,中间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个月左右的光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三鼎巫兵一路突破到了一鼎巫将,这种升级的速度,简直比坐火箭还要快……他究竟吃了什么药?” 如果陈长生若是知道,当初在他成功暗杀张安如后,这名中年汉子还一路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秦杰在天勾坊那间酒楼外面,并且还被老侯给捅死了一次之后,他恐怕会更为震惊。 远处,那名中年汉子挥舞着手中铁铲在地上挖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转而开始闭目沉思了起来。 当然,所谓的闭目沉思,仅仅只不过是从外人的角度看来的模样。 陈长生很清楚,对方应该是在通过脑子里那只通天塔牌雷达查探着周围的情形,在观察是否有人朝他接近。 事实上,当他看到那人缓缓从地上站起,并转过头朝四周观望了起来,他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 很明显,这应该是一位老手。 对方应该也从脑子里的通天塔牌雷达上发现了有人摸到他身边,也察觉出周围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此人却并未声张。 “真是古怪,明明应该有个人已经到这边,但为什么看不到他?” 右手握着的铁铲交至左手,随即在腰间纳物宝袋轻抹过,下一瞬中年汉子的手里就已经多了一口长刀。 “看不到人……难道会是隐身术?” 心中想到了这个可能,中年汉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冷峻了起来:通天塔这种地方,果然凶险……不过,幸好老子在办事之前就早有准备! 第496章 踩中陷阱 不论何时,在面对着一个自己不知其身在何处,肉眼也无法察觉的敌人,这都不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眼底悄然闪过一缕精光,转动头颅朝着四面八方环视一圈后,王九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口中一声怒喝:“小子,我已经看到你了,出来吧!” 听到一声怒吼响起,陈长生不禁有些意外的朝着自己左前方看了过去,因为那名中年汉子明显是朝着那个方向在喊话。 “唉,还真是有够业余的。” 看着对方的动作,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就算是想要装模作样的吓唬人,那最起码也应该闭上眼睛,否则根本不像嘛!这么盯着某个方向看过去……四面八方这么多种选择,蒙对了那还好说,要是蒙错了鬼都知道你在瞎掰,到时候岂不是会很尴尬?” 然而,敌人朝哪个方向看过去,这却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这名中年汉子一番没水准的表演后,陈长生便开着隐身状态朝对方所在之处摸了过去。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小心翼翼走进对方身前十丈左右的空间后,这边他才刚刚抬脚踩在一片空地之上,紧接着两只金属环形锯齿铁夹便从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弹起,立时紧紧的夹住了他的左腿。 “卧槽,陷阱!” 很明显,陈长生踩中了别人的陷阱,而这个别人,想必除了此时手里提着长刀的中年汉子以外,再也不会有其他人。 这种捕兽夹,他当初在东灵镇的时候,曾经见过镇子上的猎人进山时总会带在身上,是一种专门为了猎捕大型野兽而特制的。 不过,在自己的记忆中,陈长生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会有人把这捕兽夹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布置在平地上,而且还能不露出半点破绽——最起码在他看来,自己刚刚抬脚迈出去的时候,眼前这块地,分明就是连一根杂草都没有的沙地,看起来普通至极,连一点异常之处都没有。 然而,恰恰就是这片看似没有半点异状的地面浮土之下,却隐藏着这样一只咬合力极强的捕兽夹。 “******,幸亏在没进入通天塔之前,被秦杰硬逼着穿上了贴身护甲。要是没有身上这几块铁,毫无防备之下被这么一只大号捕兽夹给夹着腿,最起码也得见点血……” 被这么一搅合,陈长生自然再也无法保持隐身状态。 说得准确一些,倒也不是无法再继续保持着,而是已经完全没有了这个必要。 因为,除非他的敌人在这一瞬间瞎了眼,否则不可能看不到自己已经摸到了他身前十丈范围之内。 “难道是这段时间顺风顺水,把好运气都给用光了吗?” 口中低声咒骂的同时,陈长生手中青玉刀挥斩而出,直接一刀砍断了如今还紧紧夹在他左小腿处的捕兽夹。 这玩意儿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起到一个警戒和放哨的作用而已,究其真正质地也只是生铁。虽然他手里的青玉刀表面已经布满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豁口,但凭着它中品宝器的品质,想砍断一块生铁倒也不算难事。 然而,真正重要的地方在于,就在他挥刀斩断捕兽夹这一瞬,他的敌人,那名形貌普通,至今还不知其姓名的中年汉子,已经高高扬起了手里那把长刀朝自己当头斩杀而来。 “唉……意外这种事,果然不分时间地点,只要有一个机会,它就可以无处不在……” 心中暗骂一声晦气,时至此时,陈长生也只能挥起手中青玉刀朝着那把兜头砍下的长刀迎了上去。 “大家都只不过是一鼎巫将,你真以为我会怕了你不成?” 口中一声冷哼,尽管论及出刀速度自己比对方要慢了一线,但这名中年汉子手里所拿的只不过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刀,而陈长生手里那柄青玉刀却有着几乎可以无视空气阻力的奇效,甚至就连挥砍之际也不会带起半点风声。 一道青光划破长空,凌厉锋锐的气息乍显即收,一鼎巫将全身上下一千一百斤的力量,配合着整条右手臂悄然蒙上的一层淡银色光华,尽数凝聚在青玉刀之上,最终演化为一缕森冷的刀风,带着令人心惊肉跳的迫人威势,就这么与中年汉子手里那口长刀于虚空中撞在了一处。 下一瞬,青色光华炸裂,方圆三步之内,但凡青光掠过之处,不论是草木枯叶,抑或是金属坚石,全部尽数折断。 砰! 一柄材质普通的长刀,尽管其上也同样蒙了一层淡淡银光,但在各自主人修为相若的,挥刀力量也是相差无几的情况之下,终究还是青玉刀斩断了中年汉子手中所挥砍出的一缕亮银色刀光。 断刃飞射间,陈长生一步踏出,得势不饶人,也顾不得收回全力劈出的青玉刀,却是直接松开了手,任由那只再多添一道豁口的青玉刀飞向远处,顺势朝这名中年汉子竖起左掌,随即口中一声厉喝:“定!” 下一瞬,借着一步踏出的惯性,刚刚抛却长刀的右手,想也不想便一拳顺势打了出去。 已经蒙上一层淡银色光华的拳头,不过一刹那间,便带着重如山岳般的劲力,迅猛若雷般重重砸在了中年汉子的胸口。 沉闷之音响起,在定身术定住的这一瞬,这名相貌普通至极的中年汉子整片胸膛仿佛都深深塌陷下去了一片,立时不由自主的喷出一片鲜血,身体也同时朝着身后地面重重摔下,再无半点抵抗之力。 最起码,在三息时间未过,不论陈长生想对他做什么,这名中年汉子都再也无力阻拦。 “啧啧……果然是一个老手,竟然能在我用出定身术之前,先用法力种子护住胸口要害,这么重的一拳居然都没能把你给打死。” 就在刚刚,陈长生那一记重拳即将打在对方胸口之际,这名中年汉子前胸处陡然银光大盛,竟硬着动用法力护住了心脉,故而只伤不死。 杀? 不杀? 陈长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他对这名中年汉子确实很好奇。 因为,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曾经明明把他杀了一次,对方却又完好无损的活了过来。 “算了,管他那么多,先进第十一层要紧!” 然而,恰恰就也在这一瞬,异变陡生…… 第497章 有话要说 上一瞬,陈长生确实借着定身术的势,一拳把这名中年汉子给打得吐血倒地。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下一瞬,自己还没来得及对其下狠手,对方的后背在地面重重一撞,随后猛然一弹,竟是直接一脚狠狠踹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这一脚踹得极狠,连着退出十步开外,痛得呲牙咧嘴的陈长生,甚至生出一种连肠子都被踹断了的错觉。 “真是活见了鬼!” 自从突破了一鼎巫将的境界,并得到定身术之后,陈长生的打劫之路只能用顺风顺水这四个字来形容,从来没有碰到一个人能挡得住定身术的威势,可谓无所不定。 用前世某部武侠小说里的话来形容,那就是没人能挡得住燕南天一剑。而他陈长生的定身术,就等于是燕南天的剑。 可如今,燕南天的剑不止被挡住了,而且敌人还顺便回了他一下狠的。 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况确实让几乎都快把定身术给当成了********的陈长生有些无法接受。 在这个世界上,一呼一吸为一息,就算三息时间并不算太长,但也不至于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还来?” 眼见中年汉子足下发力,手腕一翻便欲扬起,陈长生顿时再一次不信邪的抬起了手:“定!” 这一次,确实定住了,但和刚刚一样,定身术的效力,在这名中年汉子身上只维持了一眨眼光景。 “怎么回事?” 但是,如今对于陈长生而言,他根本没有去思考这其中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三只通体乌黑的小巧飞刀,已经从中年汉子的袖子底下****而出,分别朝着他上中下三路扎去。 “靠,又是这招!” 陈长生记得很清楚,当初在古泉县城外竹林中,这名中年汉子也同样是用出了飞刀,但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道,如今这三只飞刀都远远超过了当初的飞刀数倍不止。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闪身避过了中下两刀,可朝着他脑袋射过来的那只飞刀,却在他即将躲过去的那一瞬,陡然凌空打着旋拐起了弯,竟是虚空转向绕过了手臂,再次不依不饶的朝他脖颈间抹了过来。 “该死!” 最终,那只飞刀陈长生终于是接了下,只不过却是用左手抓住刀刃,这才接了住隐隐带着一股腥甜气的飞刀。 鲜血顺着手掌汩汩流淌而下,转瞬间尽数化为一片浓郁烟雾。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总之先把人给宰了再论其他。 扔下左手抓着的飞刀,右手一抖,不问恩仇顺着袖子滑入掌中,陈长生隐藏在青铜面具下方的一双狭长眼睛悄然眯起:“在暗器上抹毒,这确实是一种不错的战斗方式,只不过……你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一鼎巫将,怎么就没弄到点上档次的毒?这种档次的东西,对我没用的。” “咳咳!” 捂着胸口,脸色难看的咳出一口鲜血,王九悄然后退,却是丝毫没有半点想继续和眼前这个人有半点接触。 “我知道你是陈长生!老子因为你前后连着死了三次,你难道非要让我再死一次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脸色陡然一变,原本倒握在手里的不问恩仇顿时变为正握。 这只匕首内部是中空的,如今其内并不只有一枝可以刺破覆着银光的巫将体表的长针,更有着一枚被他给切碎了装于其中的断魂丹。 只要用法力种子将其催动,这颗位列于毒榜第十五位的剧毒之物,立时就会化为一片蔓延速度极快的毒烟。 但是,他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把这玩意给放出来。 “你认得我?” “化成灰也认得,你身上那股味,老子闻一次一辈子都忘不掉!” 恨恨不已的张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王九满脸警惕的再次朝身后退出了几步,他在硬捱了一记重拳之后所受的伤也不轻,若是能不动手的话,那自然还是不动手为妙。 更何况,他真是对于陈长生那种嘴里喊个定字,自己就脑子一晕,全身上下都不听使的诡异巫术感到由衷的恐惧。 那种感觉说起来,就仿佛是连思维都僵住了一般,王九真的不想再感受一次。 从眼前这名面具人身上感受到一缕浓烈的杀机,这名中年汉子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随即连忙摆起了手:“等等……我有话要说!” “哦?” 有些好笑的看着对方,陈长生不声不响的朝着对方所在的方向前进了几步:“有话但说无妨,我觉得你这个人也很有意思。” 不说别的,光是眼前这人死而复生的能力,就足心令他的心中装满了好奇。 至于对方口中所说的有话要说,这一点他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俩人根本也不认识,对方知道他的名字不奇怪,毕竟当初他在古泉县的时候跟踪过自己。但是,陈长生可不认识这人是谁。 所以,在他看来,所谓有话要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借口而已。 但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从眼前这人口中听到了一些事,一些他意想不到的事。 “我叫王九……想必我叫什么你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但是我要说的是,你的一切我们都知道。我的主人对你很感兴趣,在进入通天塔前,敝主人曾经与我提过,若是见到了你,要我代他向你问好。” “哦?”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脸上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如今他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王九却是看不到他脸的上笑容。 “还不知道……你的主人是谁?” “司空礼!” “没听说过。” 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陈长生看似漫不经心朝前走去的同时,口中再次问道:“你刚才说……我的一切你们都知道,正好我对于以前的事有些记得不太清楚,不如你提醒我两句可好?” “呵呵,助人为快乐之本,我很乐意帮你回忆一下往事。” 话说到了这里,随着陈长生一步步朝前走,王九一步步朝着身后退了去,却是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安全距离。 “从东灵镇到古泉县,从官道之上到帝都之内,不管是死在你手上的丁开山,还是被你毒杀的张安如……我的主人让我在遇到你以后转告你一句话——你这一生所经历的一切,原本就是早已被安排好的。” 第498章 大错特错 听到对方这番话,陈长生的眉头猛然皱了起来,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从对方口中听到这种说法。 见到远处那名中年汉子正在悄然朝着身后方向退去,陈长生陡然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眼睛:“你给我站住,今天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别想走!” “何必呢?” 无奈的摇着头苦笑半晌,王九幽幽叹息道:“我和我的主公都不是你的敌人,最开始确实没认出你来,下手狠了点。但是,这也要怪你自己突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跳了出来。我们……” “停!” 冷冷的打断了对方的话,陈长生疾进数步:“今天你要是不说个明白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相信,你若是想杀我的话,肯定不会有半点犹豫,但是……” 话说到这,王九脸上神色一苦:“但事情就像我所说的那样,我们并不是你的敌人。更何况,你杀我无非也就是为了两件事,一是资源,二是进入下一层空间。第十层里几百号人,未必一定要杀我。只要你不再继续纠缠下去,我给你资源如何?” “哦?” 耳中听闻‘资源’二字,陈长生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好奇之色。他不得不承认,站在自己身前远处的这位敌人,和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同。 “我倒是很好奇,你能给我什么资源?” “呵呵!” 见到陈长生并未直接下杀手,王九心中稍定,随即从腰间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一卷黄册远远朝对方抛了过去:“这是进入通天前,我家主公交到我手里的,在第十三层空间里有一个大墓,相传是夏朝大将军的墓葬,里面重宝无数。想必,你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越说越离谱!” 仗着自己有万毒宝体护身,陈长生倒也不怕对方在这卷黄册上搞鬼。 然而,将手里抓着的这卷古籍随手翻了几页之后,他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真是越来越离谱,通天塔里怎么会有墓穴?”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家主公如今正在第十五层等着你,想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你尽管自己去问。” 说完了这句话,见到面前这名少年仍然抬脚向自己所站的方向走来,王九眼皮猛然重重一跳:“站住,你再往前走半步,我立刻转身就跑。还有……你脸上覆着一块面具,想必就是不愿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你没能一次把我干掉,那我一定会逢人就说你是谁、曾经干过什么事,保证你就算出了通天塔,也会在帝都内再没有立足之地!” “嗯?”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冷意:“你和你的主子究竟想做什么?还有……” 悄然扬起了手里那卷一看就知很有年头的古籍,陈长生追问道:“外面的人都不知道通天塔里的事,你的主公手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我他妈怎么知道?” 心中暗骂一句,但王九脸上却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神秘笑容:“该到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都会明白。现在时机未到,说了你也不懂!”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只恨两件事,第一就是有人在我面前故弄玄虚。”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面无表情的说出了第二句:“另外一个就是……从不受威胁!”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经从原地消失,宛若猛虎离巢般朝着王九扑杀而去。 身形暴起的同时,双手中也多了一根黑黝黝的浑铁棍——既然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是谁,而自己也心怀杀机,自然不需要再用其他的物件去掩饰。 “我就不信把你烧成灰以后还能再活过来,知道我这么多事,留不得你!” 手中长棍一抖,随着不断顺着陈长生手臂往那根黑黝黝浑铁棍上蔓延的银色光华,这片空间的天地元气也顿时飞快的朝着金属棍身疯涌而去。 前后不过瞬息之间,就连四周空气都在铁棍之内所蕴含的惊人能量下颤抖了起来。 论威势,这一棍可比之前那一拳要重得多。 看着向自己冲过来的陈长生,王九顿时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 他很清楚若是被这一棍给打在身上,自己的身体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虽然不至于被一击毙命,但所受的伤肯定远远要比之前胸口上挨的那一拳更重。 恰恰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他才不想硬接。若他的敌人只是一名普通的一鼎巫将,那么就算如今已经受了内伤,王九也会咬紧牙关拼一把。 但他的敌人却是陈长生,而对方前两次用出的那种诡异巫术实在令他心惊。 只不过口中喊了一个定字,紧接着自己的思维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冻结住,再也无法支配身体。 虽然因为本命灵物九头虫的特性,每一次被定住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瞬。 但别人不知道,王九却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在短短一瞬间就恢复如常,完全是因为九头虫有九个脑袋。 一个脑袋被定住,还有其他的脑袋可以活动。 可对于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的高手而言,哪怕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也足够做出很多事。 交手搏命之际,与敌擦身而过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往往就决定了谁死谁活。 能活谁也不想死,活着代表还有机会去补全人生的遗憾,死了可真的就是万事皆空。 故而,在没有十足把握之下,他当然不会冒险。 王九没有破釜沉舟,行搏命一击的勇气。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半点把握,可以在对方用出那种可以定住他身形的诡异巫术之前,把这名少年打倒。 没错,只是打倒而并非击杀。 平心而论,如果从王九自身的角度而言,他个人非常想把这名曾经直接或间接令自己惨烈数次的少年给弄死。 但是他却不敢,因为现在的王九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人独身闯天下,如今在他身后已经多出了一位主公。 司空礼不发话,就算自己真的可以杀掉陈长生,王九也不敢下这个手。 更何况,他如今也未必有干掉这名面前这名少年的本事。 “主公啊主公,你给我安排的差事……可是真不好办!” 口中喃喃自语的念叨完了这句话,望着如今已然快步疾冲至自己身前十步之内的陈长生,王九脸上悄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小子,我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你的成长速度确实远远超乎了我的意料。但是,如果你认为现在真的能够干掉我,那我也只能送你四个字——大错特错!” 第499章 突然消失 黑黝黝的浑铁棍空气,末端带着一往无前的威势,好似离弦之箭般朝着王九的喉咙戳来,尽管它真正距离咽喉还有一段距离,但王九却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如果你要是一开始就不管不顾的下杀手,今天没准还真就得死在这,不过现在嘛……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这句话,在陈长生手里那根长棍即将戳在颈脖间的前一瞬,王九突然摊开了自己手掌,将之前已经在掌中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琥珀色晶石给亮了出来。 身为一鼎巫将,不论是陈长生还是王九,他们肢体的极限拉伸力量都可以达到一千一百斤左右,若是与敌交手之际,加上巨大的惯性,这个数值还要更高。 这种力量,想要捏碎一块石头,自然不在话下。 陈长生这一棍,终究还是落在了空处,尽管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无可挑剔,但是他的敌人却消失了。 没错,就是消失,就仿佛肥皂泡一样,只是轻轻一捅,便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 事实上,如果不是腹部还在隐隐作痛,就连陈长生都有些分不清楚,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见到了那名中年汉子。 “不见了?” 自己身怀隐身术,在发现敌人突然从自己眼前消失的那一瞬,陈长生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敌人和自己一样,都拥有着可以隐身的能力。 但是,随着他闭目凝神,察看起了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并发现象征着自己的绿色光点从亮度上来看,完全与四周远处那些红色光点一般无二之后,他终于明白了,并不是自己的敌人隐身,而是对方真的凭空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是从通天塔第七层一步步走到第十层,每次被传送到下一层之前,都会有一团血色光华笼罩全身,甚至他还曾亲眼见到过其他人被传送到下一层,故而对于那种情形,陈长生并不算陌生。 可之前那名中年汉子突然从自己眼前消失之际,却是没有半点异相显露出来,就如同他前世看老电影时,那种突然消失的鬼影般,消失得突兀至极,且事先毫无半点征兆。 “该死的……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想到那名自称王九的中年汉子,尤其是想到了他身后那个所谓的主公,陈长生眼中顿时闪过一片阴霾。 虽然他对于所谓的大商律法了解并不多,但不管怎么说,至少袭杀朝廷命官这一点,已经足够被判处一个斩刑。 世间固然有些人拥有特权,可打铁还需自身硬,若想拥有特权,首先需要拥有足够强悍的力量。 若是此方世界最强者,别说杀一个人,就算是屠城又有谁敢管得了? 但很可惜的是,陈长生并不是整个世界的最强者。 十五岁的一鼎巫将,在他这个年纪能够拥有这种境界固然少见,但却也并非举世无双。 王九和他身后的那个……叫做司空礼的主公,这两个人知道自己那么多事,在来到帝都以前的那些事情倒也无妨,反正大商在镇以下都不设府衙,全凭百姓自治,就算自己杀了几个人朝廷也不会管。 但是,张安如虽然只不过是帝都外围银月坊的提刑佥事,但不管怎么说却也是一位朝廷命官,若是王九和他身后那个主公,真要拿这件事来要挟自己的话……这种可能性也并非完全没有。 想到这一点,陈长生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仿佛被套上了一圈绳索,整个人全身上下都一阵不自在。 然而,不管怎么说,如今那个叫做王九的家伙已经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而自己却连对方是怎么从眼前消失的都没弄明白,这一点确实令他心中感到有些挫败。 “这个东西……” 打量着自己手里那卷黄色古籍,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将之翻开,一页页的仔细研究了起来。 确实如王九所说,这卷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古书之上,的的确确绘着一幅幅墓葬机关图,并且连它的主要地形也都给标注了出来,哪怕就算是一个丝毫没有任何盗墓经验的新手,只要他手里拿着这卷黄册,也可以一路畅通无阻。 但是,这个东西,为什么偏偏会被对方交到自己手上? 还有,那个叫做司空礼的家伙,怎么会吩咐王九让他把这玩意交给自己,他凭什么就能断定,王九一定就会遇到自己? 种种疑惑累积在一处,顿时令陈长生一阵头晕眼花。 他真的是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种古怪的事情。 不过,既然这卷古册都已经落在了自己的手里,陈长生还真就得去位置通天塔第十三层的墓葬中去看看。 但他去却并非是为了王九口中所说的那些重宝,而是单纯的只为了一解心中疑惑。 “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都是早已经被安排好的?” 不得不说,这句话确实令陈长生感到迷茫,但他却偏偏又觉得这句似是而非的话里,对他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吸引力,就仿佛他若不是把这句话里的意思给弄明白,日后一定会发生一些自己后悔莫及的事一样。 “司空礼,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通天塔第十五层,我一定会去找你!” …… 通天塔第十层某处密林,随着一团淡淡的琥珀玉光闪现,王九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一片密林之内。 “咳咳!” 甫一出现,他便是一阵剧烈咳嗽,直到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之后,这才好了一些。 “幸好这里没人,否则……没准一个不好就得再死一回。” 将周围环境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这次现身之后,距离这里最近的红色光点大约也有十里的距离左右,王九顿时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浪费了一块主公赐下的挪移石,但不管怎么说是摆脱了陈长生那个难缠的小子……嘿嘿,看那家伙在这里还戴着面具,想必坏事应该没少干……” 平复周身翻腾不已的血气,略作调息之后,抬手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王九顿时取出了一只淡金色香炉,一枝紫色线香,还有一只巴掌大小的海螺。 反复几次深呼吸,将紫色线香插进香炉之内,随即将那只巴掌大小,表现呈五彩之色的海螺抵着金色香炉放好,王九拿出一只骨刀划破左手腕,立时在香炉上洒下了一蓬尚还冒着热气的鲜血。 第500章 冲他去的 说来也怪,就在那只金色香炉上沾染了王九的鲜血之后,炉身顿时闪过一层淡淡金光,随即其上插着的那枝紫色线香便自行燃了起来,并且燃烧的速度,远远要比平日里用来计时的那种线香快得多。 当袅袅清烟升腾而起,王九止住左手腕处的伤口不再流血,随后对那只抵着金色香炉的五彩海螺开口说道:“主人,属下已经见到了陈长生,并且把那卷黄册交到了那小子手里。” 直到这句话整整重复到了第三遍之后,那只五彩海螺之内才有了回应。 “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听到这句话,王九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喜色,原本他还有些不信,凭这种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方式能够和司空礼之间互通消息。但是当司空礼的声音从那只海螺之内传出后,他这才服了自己那位看起来最多也不过就二十多岁的年轻主公。 虽然这声音从海螺里传出来有些走样,但王九确实能听得出来,这就是司空礼的声音。 “主公,属下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你什么也不需要做,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 声音到了这里微微一顿,随即再次从五彩海螺之内飘出:“如今,你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尽量保证自己能在通天塔内活下去。并且,尽最大努力,去不惜一切代价的提升修为。我不希望你把性命留在通天塔内,日后我需要用到你的地方还有很多。” “主公尽管放心,在进来之前,您已经赐给了属下不少宝物,属下定然不会令主公失望!” “好好努力!” 当这四个字从五彩海螺之内传出之后,王九这边还尚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抵在金色香炉炉身之上的那只五彩海螺顿时发出了一阵‘喀嚓’声,竟突然就这么化为了碎片。 仔细一看,原来是那枝紫色线香,在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便已经完全燃到了尽头。 “咝……竟然这么快就完事了。” 尽管对于与主公之间的通话时间太短而心生不爽,但连那只五彩海螺都已经碎了,王九就算是再想联系司空礼也做不到。 因为,那种紫色线香,在进入通天塔时,司空礼只给了他一根,并且指明了要他在把那卷黄册交到陈长生手里之后才能用。 “信天鹄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天命神鸟,哪怕就算是通天塔这种诡异的地方,主公都能算到我肯定会见到陈长生……如此可怕的预测能力,真是令人心里连半点背叛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捂着胸口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收起地上那只金色香炉,王九不禁感慨道:“通天塔里这些人走出去以后,修为都会大幅度提升。看来,我老王也应该努力一把了,否则……日后恐怕也难有什么前途可言。” 从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一瓶疗伤药服下,数息之后,待伤势渐渐恢复了些,王九重新睁开双眼,其内幽幽冷光一闪而过,随即起身便朝着左前方飞奔而去。 “就选你了,谁让你离我最近……” …… 通天第七层,手中一根细竹竿点在地面上,披着一身宽大黑色斗篷的东方雨,依着身上那块大夏通天令的指引,她一路不疾不徐的朝着本层空间祭坛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能感觉到,长生他并不在第七层,看来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找到他……” 她如今的修为是七鼎巫兵,恰好与通天塔第七层所象征的七鼎巫兵境界相同。 事实上,在东方雨走上通天塔内部每一层空间隐藏着的祭坛之后,都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从祭坛之内涌下,随即顺着她手里那块大夏通天令传导入体内,继而令她的修为节节攀升。 那股源自于祭坛内部的无形力量究竟是什么,东方雨却并不知道,她唯一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当那股神秘力量涌入体内之后,自己不论是精神还是血气,都比之前要旺盛了很多。 不仅仅只是在修为这方面有所提升,东方雨甚至能隐隐感觉到,那种从祭坛中涌现的神秘力量,还在不断的强化着她的身体,令她的思维更加通明,体内原本的沉疴旧疾也在那种神秘力量涌现之后开始逐渐消散,就连已经互相虬结在一起近十年的经脉,也一点点被分离开,继而回到了它们原本的位置。 “大夏通天令……有这个东西,想必我一个人也能走完通天塔十八层。但是,秦杰为什么一定要长生陪着我一起进来?还有,这块大夏通天令,他是从什么地方……又或是从什么人手里得到的?” 随着大脑在那股神秘力量的强化之下,在通天塔内这段时间里,思维越来越通明的东方雨想到了很多,尤其是想到了某些以往曾被自己有意无意间忽略掉的问题。 而在所有的问题中,只有这两个问题最为醒目。 十年前,琅州阴山王府覆灭,满门百多口人只有她这个阴山王嫡长女侥幸存活了下来。在过去这十年时间里,是秦杰他们一行人护着自己四处奔波。 她最不愿意相信的,就是保护了她整整十年的这几个人出了问题。 但是,不论东方雨如何去寻找理由,也总绕不过自己手里如今正握着的那块大夏通天令,更绕不过自己在进入通天塔前,秦杰和彭月娥夫妇给自己烹出的一锅锅压制修为的药汤。 若非药力之功,她又怎么可能会在进入通天塔的时候,直接被传送进第一层的空间? “照秦杰的说法,我进来只是从第一层走到第十八层,把每个祭坛都走过一遍,就可以增涨寿元,以后出去便有了时间去寻找灵药医治体内陈年旧伤……但是我能感觉到,每走过一处祭坛,我的修为便会提升一层。在那股神秘力量的强化下,甚至就连体内的旧伤也开始渐渐痊愈,就算在出去以后,也根本不需要去寻找什么灵药……” 一路行进中,口中喃喃的念出了这番话,东方雨悄然眯起了一双美眸:“要么是秦杰在说谎,要么就是把大夏通天令交给他的人在说谎。长生是因为想帮我才会进入通天塔的,既然我这边没事……那很有可能就是冲他去的。不行,我必须尽快找到他!” 第501章 太子殷正 帝都,皇宫。 虽然时值夜半,但整个帝都上空却依然飘着鹅毛大小的雪花。 一栋阴冷的宫殿之内,只燃起了一盏孤灯,那豆大的火苗,随着透过窗户和门缝钻进大殿之内的呜咽风声而左右轻轻摇摆。 尽管如今这座大殿看起来非常冷清,但实际上在两个月以前,这里却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 那时候,不论是大商朝堂之上的重臣,还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家主,都会时不时的出入其间。 但是,如今这里却只有一个人,一盏孤灯。 当遮住天上一轮弯月的阴暗云朵被冷冽寒风送走,清冷的月光照亮了这座宫殿上方的匾额——太和宫。 因位于皇宫东方,这座宫殿还有着另外一个名字,叫做东宫。 这里,历朝历代都是太子居所。 而当今大商王朝的太子殷正,如今已经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近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吱呀!” 粗重的两扇朱漆大门缓缓推开,宫殿内部那盏孤灯顿时被涌进大殿内部的寒冷气流所熄灭。 “在这种时候,你不该来!” 尽管耳中听到了有人走进这座显得有些阴森的宫殿,但殷正却并未回头。 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只会有一个人来这里见他,而这个人,恰恰正是他唯一信任的心腹——荣千树。 “太子,现在整个朝堂都已经被六皇子给把持住了,您……您要是再继续呆在这,恐怕……” 虽然荣千树并未把心中所担心的事给说出来,但殷正却明白对方想说的是,若自己再没有任何动作,恐怕只会距离那张皇位越来越远。 那盏孤灯已然被熄灭,但此时宫殿内部漆黑的环境,都未曾影响到殷正或是荣千树。 凭他们二人的修为,哪怕只有一点微光,也与白昼无异。 更何况,如今大雪垂天,已经连着下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月光被白雪反射着落入大殿之内,倒也足以令二人看清周围的一景一物。 “直到现在,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吗?”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身披一身衮龙常服的殷正缓缓从蒲团上站起,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唯一例外的却是他那双眼睛,哪怕如今身在黑暗之中,任何人在望到这双眼睛之后,都能轻而易举的从里面看出一种名叫野心的光芒。 “不论是我那位大哥殷苍梧也好,还是我殷正也罢,又或是那位正在朝堂上下张牙舞爪的殷受辛……不论是谁,父皇都不可能会把大位交出来。在这个世界上,拳头就是权利,但是对于大商王朝的帝君来说,这句话恰恰相反,至高无上的权利才代表着拳头。” 转过身,正面看向一身青色锦服的荣千树,殷正唇角微微上扬间,却是勾勒起了一抹比外界冰天雪地还要更为冷冽的笑容:“皇帝的宝座,我的父皇他还没有坐够,天下第一强者的虚荣,他还没有享受够。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从那个位子上退下来的。” “但是……” 听到‘但是’二字,殷正抬起手打断了荣千树的话:“没有但是!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在父皇离开帝都的时候动一动,让我那位六皇弟没这么容易掌控整个朝堂。可就算我这样做了,然后呢?” “然后自然可以……” 原本,荣千树想说的是然后自然可以进一步掌握更大的权势,但这然话才刚起了个头,他便把后面半句话又给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权势再大,也只是太子,而并非皇帝。 太子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给予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想要将其剥夺,同样也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就算太子在六皇子殷受辛掌握了整个朝堂的时候,将一直以来隐藏在朝堂内外的暗中势力发动起来又能怎么样? 到那时候,如今把持朝政的六皇子固然会不痛快,但太子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毕竟,在两个月前,是皇帝突然下令将太子软禁在东宫之内的。 在大商王朝,帝君殷聿是整个国度的最强者,他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任何人敢违背。在大商王朝天下九州之上,他若想任何一个人死,那个人就一定会死。 因为,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住他的拳头。 “千树,你已经跟随了我十几年,所以我也不瞒你,关于朝堂里的事,我自有安排,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话说到了这里,微微犹豫片刻,或许是因为某件事放在心里太久,又或许单纯的只是安抚一下心腹的情绪,殷正终究还是把自己心里的谋划给说出了一部分。 “如今你需要做的,就是告诉我们的人不要慌也不要乱。殷受辛他说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务必要让他满意。等时机一到,就发动满朝文武,一齐拥立他称帝!” “什么?” 听到这句话,荣千树的心脏顿时重重一跳,不由失声道:“太子,这……” “是不是以为我疯了?” “属……属下不敢!” “哈哈哈哈,嘴里说不敢,但你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 笑着朝荣千树所站的方向点了点,殷正缓缓转身:“九鼎巫皇得享近八百年寿元,如今我父皇的寿元才刚刚过完一半。不讲其他,光是论时间,我们这些皇子,恐怕没几个能再活上个三四百年的。父皇不急,但是我们这些个被他当成玩偶一样摆弄逗趣的玩具却等不及了。” 说完了这番话,从怀里摸出一只锦囊,沉思片刻之后,殷正终究还是将那只锦囊交了出去:“正好千树你过来,那就顺便,你出去以后按里面的交待做事,务必要把每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但最重要的是……不要留下半点蛛丝马迹,手脚一定要干净!” “这……属下明白!” “去吧!” 看着荣千树的背影离开这座阴森的宫殿,随即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内,殷正缓缓的阖起了双眼。 “父皇,你放心,我是一定不会让你活着回到帝都的!小六想做的事,我也同样很想做,顺便帮他一把也没什么!” 尽管外面寒风凄冷,但殷正却感觉自己心里正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不论是我殷正,还是大皇子殷苍梧,六皇子殷受辛……没有一个人是想你继续活下去。反正你从来也没把我们当儿子看,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再把你当成父亲?” 第502章 第十三层 在通天内部的世界里,并没有日月交替,故而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已经生存了多久。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经过一路浴血搏杀,陈长生如今已经从通天第十层,悄然间来到了第十三层。 每层杀三个人,就算如今数门地煞神通傍身,对他而言却也并非一件易事。 越是往下走,遇到的人就越难对付,甚至曾经有数次,明明都已经就差一点便可以击杀对手,但最终却不知那些已经快要煮熟的鸭子用了什么手段,硬是活生生的飞走了。 诚然,杀掉那些与自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且素未谋面的人,陈长生多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究竟是自己死,还是送别人去死,这却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 通天塔第十三层,若对应着巫师境界的话,是四鼎巫将。而他如今是三鼎巫将,恰好和老侯与顾朝阳的修为相同。 陈长生这具身体的父亲陈虎,十年前也只不过是一位二鼎巫将,如今若是比较起来的话,倒也可以说得上是青出于蓝。 然而,尽管此时已然是一位三鼎巫将,但他自己却也知道,自己这个三鼎巫将的水分着实不小。 因为他不是按部就班的一步步修炼突破境界,而是完全凭着一路坑抢所得来的资源硬生生砸到了这个境界。 不是他不想保持着每次进入下一层空间,都会服用大把灵药突破境界这种情况。而是,从最初时就一直保持着的优势,如今已经越来越小。 从甫一进入通天塔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他一路坑抢所得到的无数灵药,如今除了纳物宝袋里放着的三五株专门为东方雨治疗陈年暗疾而弄来的灵药以外,余者已经全部消耗殆尽。 想提升修为需要大量灵药,而修为这种东西越是提升,所需要的资源也就越为庞大。 现如今,陈长生抢劫的速度和收获,已经渐渐快要无法满足他的需求量。 所以,尽管如今身处有着不少四鼎巫将的通天塔第十三层,他的修为却依然只是三鼎巫将。 虽说修为这种东西并不是想突破就能突破的,但令庆幸的却是,自己从第十层得到那卷古籍之后连连破境,却也得到了几门真正有用的神通,倒也算是对他战力上的一个巨大提升。 不过,令陈长生感到颇有些欣慰的是,在他突破了两重境界后,倒也多获得了两门地煞神通。 如今他手里所用的武器,已经不再是那根黑黝黝的浑铁棍,而是换成了一口三尺长剑。 陈长生还记得,这柄剑还是他在通天塔第十层里,从那个除了猥琐以外,完全无法再用其他词汇来形容的胖子手里抢过来的。 之所以用剑,是因为他新近获得的两门地煞神通之一,就有一门是剑术。 七十二地煞神通之剑术,通晓世间一切剑器用法。 尽管陈长生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加在一起,也没怎么碰过剑这种武器,但是在他得到剑术神通之后,便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剑这种武器应该如何去用,全然不比那些本命灵物是剑的人差半点。 武器是人手臂的延伸,在得到了剑术神通之后,陈长生很充分的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心到、手到、剑到。 剑在他的手里,身前三尺之地,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刺中任何他想刺中的东西。 而一门地煞神通,则是聚兽,可以聚集并统御兽类。 前世神话中,齐天大圣就是凭着这门神通,才将那么一大群天马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自从得到这两门神通之后,剑术他倒是试过并用过了很多次,但是聚兽……他还真就没什么机会去试验一下它的效果。 事实上,陈长生一直都很想弄一匹快马来给他架车,因为这种赶路基本靠腿的生活,他真是过得有些厌烦了。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自从离开了通天塔第十层之后,陈长生身上的灵药渐渐不够用,故而他在遇到凶兽以后,一直都奉行的是能躲就躲的理念,丝毫没有半点想去杀几头凶兽的念头。 因为,凶兽的身上可没有纳物宝袋,肉又不好吃,他又不会剥皮这门手艺,就算杀了最多也只不过是能弄到一枚两枚的内丹,又或是少量的材料而已。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去多打劫几个人,就算不杀,最起码也能或多或少弄到一点收获。 故而,从进入通天塔不久之后,便从某次打劫中抢来的那辆包铜马车,可能还要在他身上某中纳物宝袋里再安安静静的静置一段时间。 只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目前对于陈长生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把自己身上的伤给处理好。 没错,就是伤。 现在,陈长生整个人都泡在了一方水潭内,因为他身上的伤势比较麻烦,从前身到后背,全部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口子。 没正式进入通天塔前,秦杰确实给他穿上了一件形似坎肩的贴身软甲,之前那件护甲也确实救过了他很多次。 不过,随着他所遇到的敌人修为越来越高,战斗经验越来越丰富,这件软甲渐渐也出现了破损。 尤其是在没进入第十三层之前,陈长生就遇到了一个擅长御风巫术的敌人,而他这一身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全部都是被那个阴险的家伙用御风巫术将几百只锋利刀片旋转起来后切出来的。 从秦杰那里得来那件救过他无数的软甲,也正是在那一战之中被切成了乞丐装。 若不是陈长生反应快,及时动用了肢离之术把自己整个身体都给散开,恐怕未必能把敌人骗住,继而露出破绽让他一击毙命。 但饶是如此,虽然有软甲护着没有被真正伤及筋骨,但却也把他给疼了个够呛。 故而,陈长生才会在被传送到通天塔第十三层,确认自己身处这片水潭附近没有任何敌人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下身上的破衣烂衫后,便直接把自己整个人都给泡在了水潭内。 前半身上的伤口倒还好办,自己上点药也就可以了,但后背……这个陈长生是真没招。 所以,他也只能把疗伤药给倒进水潭里,然后自己再泡进去。 虽然药性肯定会被水给稀释很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反正他一路走来,连自己都记不清打劫过多少人,伤药之类的杂物倒也收集了不少,了不起一瓶不够就多倒几瓶…… 第503章 处理伤口 不过,在把药粉倒进潭水内部之前,陈长生却先要做另外一件事。 抬手在纳物宝袋上轻轻一拍,取出了一只通体米黄色的温润玉瓶,犹豫了半天之后,终究还是狠心一咬牙,随即打开了瓶子,将其内所装着的淡金色液体尽数倒进了嘴里。 “他娘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刚刚大战一场,好不容易到了第十三层,要是在没把身上的法力种子给补全以前就再和别人打一场,绝对不会落下什么好下场。” 被陈长生倒进嘴里的金色液体,它有着一个名字,叫做亢金石髓,是一种锻造中上品宝器的材料,往往只有在地底埋藏了数千年以上的亢金石中才会蕴养出这种东西。 然而,不论它再难得,也远远不及陈长生将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给补足更为重要。 随着金色的亢金石髓滴入口中,服食大术随即发动,浓郁至极的天地元气顿时顺着咽喉滚滚而下,转瞬之间便被血液所承载着,仅仅只在一呼一吸的光景,便充斥满了陈长生全身上下每一处皮肉筋脉。 “真是痛快!” 随着天地元气在体内流转不休,原本的疲惫感和虚弱感渐渐远去,陈长生懒洋洋的舒展起了腰肢,每一寸骨骼都发出了噼啪作响的微弱爆鸣声。 自从由九鼎巫兵突破到了一鼎巫将的境界之后,每次突破境界,法力种子都足足提升了四百五十枚,如今破入三鼎巫将之境,陈长生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更是达到了一千八百枚之多。 法力种子补充完毕,接下来自然是处理伤口。 毕竟,虽说这潭水中并不含盐分,但直接就这么把血淋淋的伤口泡在水里,那种感觉确实并不算好受。 不过,令陈长生感到感到庆幸的一点在于,水潭里的水并不凉,反而还有些温热,这倒是令他没遭太多罪。 随着不断进入下一层,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正在逐渐提高,每次前往通天塔新一层的空间,他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火气要远远比上一层更为浓郁,就仿佛距离某个大型火源越来越近一样。 “这个鬼地方可是在地底下……总不会早晚有一天会跑到地底火山吧……” 泡在水里,当这个可能浮现在脑海中以后,陈长生不由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应该不会,虽然上辈子数理化都不及格,但是我好像还记得……岩浆的温度可是很高的,就算站在边上都能把大活人炼成灰,应该……不可能会发生那种事。” 说来也怪,当这个念头甫一在脑海中闪过之际,陈长生总是觉得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想那么多干什么?就算真发生了那种情况,要死也不可能会只死我一个。通天塔这么多年,也走出去不少活人,秦杰、老侯、顾朝阳、夏侯正……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好不容易把脑自己萦绕着的念头给按了下去,陈长生这才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身上那前后几百条细长的伤口上。 从纳物宝袋里取出了一瓶可令伤口愈合的生肌散倒入身前潭水中,感受着药粉融入潭水,随后一点点渗入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内,不一会陈长生便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都升起了一种又麻又痒,就仿佛千万中蚂蚁在身上爬动般的感觉。 “唉,受什么都别受伤,这次运气好,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要是以后再不小心一点,没准就是致命伤……” 尽管泡在温热的潭水里,令他有一种正在泡温泉般的感觉,但陈长生却并未因此而丧失应有的警觉性。 水里有毒物他是不怕的,一般情况下,普通的毒物根本毒不到他,就算是咬破他的皮肉,往往都会反倒被他的血液给毒死。 在通天塔这种鬼地方,危险往往来自于两个地方,第一个自然是那些一同进来的‘同类’,而第二个就是并没有被每个人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给标示出来的各种凶兽。 凶兽这种东西,可是海陆空三种俱全,鬼才知道水里会不会有什么厉害的玩意。 在这里,凶兽的分布固然在每一层空间里都没有什么地域性限制,但却有着一个共同的规律。 那就是每层空间里的凶兽,都与本层空间所象征着的巫师境界相同。 通天塔第十三层,对应着四鼎巫将的境界,这就代表着这一层空间里的凶兽实力,介于三鼎巫将以上,五鼎巫将以下。 至于每个人有着什么样的运气,能碰到什么样的凶兽,这个完全看运气。 修为和战力,这是两个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的概念。 正如人类一样,虽然是同一境界,但个人战力总有高下之别。 凶兽也一样,其真实的破坏力和战斗力,往往从外表和力量层次上是看不出来的。 至少,在第十二层的时候,陈长生就曾经保持着隐身状态,亲眼目睹的一头长得模样很像前世游戏插画里的猛犸巨象一样的凶兽,只是一次冲锋,就直接把一名三鼎巫将给一口咬成了上下两截。 哪怕就算是那名三鼎巫将手里拿着的中品宝器,也只是被那头巨象的尖长象牙一磕即断,就仿佛纸糊的一般。 正是因为见识过这种情形,故而哪怕就算如今自身所处的环境很是舒坦,陈长生也不敢有一丝半点的大意。 每个呼吸都会闭目凝神,先把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看一遍,确认没有人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靠过来后马上睁开眼睛,时刻警惕着水里的情况,生怕有什么凶兽突然从水里冲出来,随后就象曾经见在第十二层见过的猛犸巨象般一口把自己给咬成两截。 就算是有肢离之术傍身,被咬成上下两段也不一定会死,但若是突然出现的什么凶兽不把自己整个全吃掉,只吃一半的话……那可真就悲剧了。一旦超出肢离之术的三十丈有效范围可是会破功的,到那时候没了的身体,可真就没了。 足足在水时泡了大约半柱香的光景,倒下去整整两瓶生肌散和一瓶金疮药以后,直到身上的细小伤口渐渐收了口,陈长生这才缓缓从潭水中站起,甩干了身上的水迹,这才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第504章 雷达失效 借着潭水倒影,只见一名身材匀称,穿着淡青色圆领锦袍的清秀少年,如今正站在岸边望着水面发呆。 在被传送进通天塔第十三层的时候,他已经动用过射覆之术,但仍然和以前的情形一模一样,这门在没进入通天塔以前,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的法术神通,依旧没有给他反馈回半点信息。 失望得久了,甚至如今的陈长生心里都隐隐生出了几分怀疑:进通天塔之前,没见到小雨的身影,秦杰他们一群人是不是改了主意,她……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进来? 沉默半晌,轻轻的晃了晃脑子,陈长生重新收拾行装,随便在不知道是从谁手里抢过来的纳物宝袋里挑了一件皮甲套在身上,随即把曾经覆着脸上那只青铜面具给远远扔到潭水中,他重新在脸上覆上了一块其上绘着黑白两色的木质面具,却是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鼻孔两处。 不管怎么说,在通天塔里混了这么长时间,自己之前脸上那只青铜面具,再加上半身被砍得破破烂烂的铁甲,以及那件满是血污,都已经成了乞丐装的青色长衫这种形象,实在太过令人印象深刻。 如今重新换过一身行头,连武器也换成了三尺长剑,陈长生相信,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就算从通天塔走出去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人会认出来,自己就是在通天塔内部疯狂抢劫过无数人的那位毒手阴魔。 只不过,若是想让其他人不将毒手阴魔这个绰号与自己联系到一处,他还需要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王九身后的主公,那个叫做司空礼的家伙。 第二件事,如今既然到了通天塔第十三层,不管怎么说,也得去自己手里那卷古籍上所记载的古墓里去看一看。 当初一起进入通天塔的,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差不多有接近三千人左右。 如今这三千人,全部都按照各自的修为给分到了通天塔前十八层的空间里,虽然最后几层的最前面几层应该没有人,但哪怕就算是按十层平均来计算,差不多每一层也应该有个三百多人左右。 可如今在这第十三层的空间里,陈长生却明显能够从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上看出来,这一层的二百多枚红色光点,如今几乎都快要围成了一个大圈。 虽然各自的活动范围不同,但这种情况他在进入这个鬼地方以后,却还真就是第一次见到。 很明显,中间那么大一片空间里,却偏偏没有任何一枚红色光点,这种情况不正常。 没理由所有人都会围着那么一个类似于圆形大片空间打转,到处都有人乱转,但就是没人往最中间的地方钻。 两种解释,第一是中间那片未知的神秘区域,可以把所有人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都给屏蔽掉。而第二种解释则是,那根本就是一大片没有任何人能进去的特殊地带。 联想到自己手里那卷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少年的古籍,陈长生个人更为偏向第二种解释。 “司空礼让王九带我带话,说第十三层里有一座古墓,里面重宝无数……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地方了吧!” 反正不管怎么说,若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也就罢了。但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他总归还是要去那座古墓看一看。 因为陈长生真的很好奇,那个叫做司空礼的神秘人为什么会派王九把这一卷古籍,交到自己的手里。 那座古墓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心中既然有了这个疑惑,陈长生当然要去看一看,这两个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让自己去那座古墓的目的又是什么? 心里装着这些疑问,若是没有寻找到一个答案,他着实无法安心。 然而,令陈长生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小心翼翼避开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之上所有标注出来的红色光点,走到了第十三层空间内那一大片主体呈圆形,但却没有标示出任何红色光点的区域之后,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在这一路上,他可谓是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但是,当他整个人接近这片圆形神秘区域,陡然脑子一晕之后,便发现从自己甫一出现在通天塔第七层时起,便一直陪伴自己一路走到第十三层的雷达,如今已经完全失去了它原本应有的效果。 在这片神秘区域之内,不论是代表着自己的绿色光点,还是代表着敌人的红色光点,又或是‘雷达’本身,全部都从脑子里消失不见,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似得。 这些东西的消失,预示着陈长生从这一刻开始,便再也无法获知其他人的动向。 也许往前走几步,就会碰到一两个四鼎巫将、甚至是一大群凶兽……当然,也有可能会碰到一个或几个不论修为战力,都远远不如自己的倒霉鬼。 不过也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走出很远,也不会遇到任何敌人——这对于一心想着多弄点资源的他来说,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 总之,从他抬脚踏入第十三层空间内这一大片圆形神秘区域后,一切遭遇都完全要凭运气。“这种只能撞大运的事,还真是令人讨厌!” 然而,不管他陈长生是否讨厌碰运气,如今人都已经来到这,总也没理由只遇到这么一点点小状况就被吓得转身离去。 “看来之前还是想错了——这里并不是没有人能进来,而是进来以后,每个人脑子的雷达都失去任何效果,就像被屏蔽掉一样。” 想到这一点,陈长生的眉头顿时微微皱了起来:“难道说……这个雷达之所以能实时显示出每个人的动向,完全是因为它存在于每个人的脑子里的缘故?而如今身在这片圆形神秘区域内部的人,当他们脑子里的被雷达屏蔽掉之后,外界的人也就无法在发现他们的动向?” 尽管对眼前这种情况作出了自己的猜测,但很可惜的是,如今身处在这个诡异的地方,陈长生的猜测注定不会有任何答案。 雷达既然被这片区域屏蔽掉,他自然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眼睛只盯着那些红色光点,见没人往自己这边靠过来便迈着大步朝前走。 第505章 踩中陷坑 对于进入这片环形区域的人来说,以往那种肆无忌惮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不过,对于陈长生个人而言,通天塔牌雷达被屏蔽掉,倒也并非完全是件坏事。 “如果我的方向感没出错,这片神秘区域最中心的位置,应该是……朝这边走!” 在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遭遇到修为强悍的敌人袭击的情况下,向来都比较惜命的陈长生,他自然要开着隐身术,力求时时保持隐身状态。 他不知道那种在修为上比他高了十层八层的敌人,能否察觉自己的隐身术状态。 但那些最多比自己境界高出一两层的敌人,在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发现自己半点踪影的。 陈长生有这个信心,只要不是遇到那种用鼻子都能闻到人味的变态,又或是某些精通诡异巫术的难缠对手,他都有把握不被发现。 不过要想悄无声息的接近敌人,陈长生必须做到不踩着任何陷阱,同时也没一头撞进某种特殊的显形域场。 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惕状态,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最起码,陈长生就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他在走出一片密林之后,很不巧的就踩到了一个陷阱里。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一个陷阱,而应该被称之为陷坑,一个设计巧妙,足有三丈大小,深一丈有余的大号陷坑。 之所以说它的设计非常巧妙,完全是在于,陈长生在没走到这个陷坑最中间地带之前,他根本就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走到最中间处,整个陷坑突然坍塌,他就这么毫无半点准备的掉进了这个大号陷阱里。 然而,光是掉下去却不算完。 这边人甫一掉落,下一瞬陷坑之内突然升腾起了一大片灰蓝相间的雾气,头顶坑口处随即被洒下了整整三张牛筋铁网。 身为丑老汉的弟子,陈长生对于毒物这种东西,简直熟到了不能再熟的地步,他认得这种灰蓝相间的雾气是用石蕨蓝磨粉后配以青幻苓汁液混炼而成的玩意儿。 石蕨蓝有毒,其毒性可以麻木人类的神经,烘干成粉后,若与可以令人产生幻觉的青幻苓汁液接触,二者起了反应,就会生出这种灰蓝相间的浓雾。 不得不说,不论是这陷坑的设计,还是这种严格来说不应该被归类为毒雾的灰蓝烟雾,又或是头顶正朝着自己罩下来的三张牛筋铁网,这几样东西加在一起,几乎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 当然,这种布置最多也只能算几乎而已,距离真正的天衣无缝,相差了至少十万八千里。 因为设计这个陷阱的人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陈长生对于这片灰蓝相间的烟雾的评价只有四个字,那就是……粗劣不堪。 至于那三张朝着他头顶罩下来的牛筋铁网…… 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勾勒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下一瞬陈长生便抬起了自己手里一直握着的长剑。 寒芒闪现,一缕剑光冲天而起,宛若龙蛇缠绕,又好似针尖弹射,硬是在那张大网罩在自己身上前一刻,用手中利剑将其撕裂。 修为达到巫将的境界,如今陈长生已经可以将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附着于武器之上,继而放出剑气。 说是剑气,实际上严格说起来,只不过是将法力高度浓缩于武器之上,剑器扁平,故而依附在剑刃处的法力在飞离剑身之际,也是秉承了越薄越锋利的特性。 只不过令陈长生心中感到惋惜的是,他这所谓的剑气只不过就是个看起来不错的玩意,五步之内的杀伤力倒还可以,一道剑气打出,最起码能把巨石斩碎一半。 但若是到了十步以外,这种剑气最多也就在敌人身上切出点皮肉伤,连皮下筋骨都很难伤到。 再者,剑气看起来很不错,但实际上陈长生每发出一次,都会至少消耗近百枚法力种子,哪怕就算如今以他三鼎巫将境界一千八百枚的法力种子,也最多只不过连放十余次而已…… “哈哈哈哈,我就说设个陷阱有好处,这不就有个笨蛋踩到上面了吗?” “大哥果然英明,像这种……” 一句话还尚未来得及说完,只见一道青衣人影冲天而起,旋即落于地面之上。 打量着身前大约五丈开外,如今正提着武器打量着自己的两名脸上蒙着面巾的赤衣男子,陈长生隐藏在面具下的眉头悄然皱了起来:“这个大坑是你们俩挖的?” 好端端的走着路,平白无故就这么掉进了陷阱里,这种感觉确实好不到哪去。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从陷坑内切碎铁网冲出后,双脚这边才甫一接触到地面,紧接着就看到了一胖一瘦两名男子各提了一口长刀,看那模样似乎是很想动武。 “大哥……这小子咋跑出来了?” “他娘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没好气的抬脚往身边瘦子身上踹了一脚,胖子一摆手中长刀,冲着陈长生便是一声断喝:“呔!兀那小子,你且听好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你们这是……打劫?” “没错!” 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这种情况,陈长生眉头一挑,紧接着却是笑了起来:“你们想打劫我?” 虽然陈长生的脸上蒙着一块面具,远处一胖一瘦两名赤衣男子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是从语气中却听出了一丝揶揄。 似乎感觉到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小子在对自己表示嘲讽,胖子脸色陡然一怒:“小子,不想死的话,自己把身上所有的纳物宝袋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胖瘦双煞不客气!” 闻言,陈长生微微一笑,随即将手里一口长剑插在地上,接着双手抱肩,却是既不把身上的纳物宝袋给交出去,也丝毫没有半点转头就跑的念头。 因为,他确实对眼前这一胖一瘦,并自称胖瘦双煞的家伙感到有些好奇。 “向来都是老子去打劫别人,现在居然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劫我……这感觉倒也算新鲜。” 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清了清嗓子,随后沉声说道:“如果你们现在把身上的纳物宝袋全都给我交出来,如果里面有点好东西的话,那或许本大爷高兴,会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506章 好好谈谈 “倒也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就是打个劫而已。”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看着远处那一胖一瘦两名赤衣男子有些发呆的模样,陈长生莞尔一笑:“总不能只许你们打劫我,我却不能打劫你们,是不是这个理?” “好像有点道理……” “有你娘的道理!” 抬脚又在瘦子屁股上重重的踹了一脚,胖子陡然眯起了一双眼睛:“看来,今天这事是无法善了了!想打劫老子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最好祈祷自己有那个本事!” 言罢,也不再说什么废话,脸上蒙着一块面巾的赤衣胖子足下发力,转瞬间冲到了陈长生面前直接搂头一刀重重砍了下来。 “啧啧……这年头,二鼎巫将都敢打劫三鼎巫将,真弄不明白你是穷疯了,还是不想活了……” 之前离得远,对方并没有出手,陈长生倒也看不出来这名看不清容貌的赤衣胖子是什么修为。 但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陈长生自认不算什么行家,可就算他这个三鼎巫将是硬生生用各种灵药堆出来的境界,那也是一个三鼎巫将。 对于来他来说,在对方出手后,想分辨出这名蒙着脸的赤衣胖子是什么境界,倒也真没什么难度。 “论力气我比你大,论法力我比你多,论境界我比你高,哪怕就算是速度,我也比你更快!” 面无表情的说完了这番话,赤衣胖子手里的长刀也砍到了自己身前三尺之地,陈长生抬手一剑便点在了对方的刀锷之上,阻住对方刀势一顿之后,随即顺势身形闪至胖子右侧。 “样样都不如我,真不明白你哪来的勇气向我挥刀!” 清冷剑身之上银光绽放,宛若夭矫龙蛇,下一瞬便又狠又毒冲着赤衣胖子咽喉点了过去。 剑术神通在身,如今的陈长生对于剑,有着一种无以伦比的掌握力,身前剑势所覆之处,他可以随心所欲的用手中长剑做到任何事。 “哼,你太小看我了!” 好似气泡炸裂般,就在陈长生手中长剑即将点在那名赤衣胖子喉咙前那一刻,他惊讶的发现对方的身体,竟然变成了被他刺碎的瓷娃娃,而胖子的身体则在那只瓷娃娃碎裂的瞬间,悄然出现在了身后十步之外。 “草木生长!” 随着赤衣胖子手中长刀重重贯入地面,陈长生肢下四周的杂草,突然闪过一阵朦胧绿光,就如同在这一刻拥有了生命一般,纷纷交错生长着裹住了他的两只脚,随即顺着小腿便往上开始攀爬。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大片杂草便已然化为坚韧结实的藤蔓,把他整个人都给牢牢固定在了原地。 “替身巫术?有点意思!” 见到赤衣胖子在施展巫术将自己的身形给固定在原地不能移动后,再一次从地面拔出长刀朝自己扑了过来,陈长生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今他数门地煞神通在身,哪怕就算只用定身术,也足以从容脱困而出,顺便再在对方脖子上补上一剑送他归西。 但是,对于陈长生而言,杀了这个赤衣胖子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只因为眼前这个胖子,再加上远处那个瘦子,这两个人是自己在第十三层中心这片神秘区域里遇到的第一拨活人。 在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前,他不准备杀掉对方。 毕竟,自己来到这片空间的目的是想弄清楚在第十层空间遇到王九时,对方与自己所提及的那处墓葬。 手中长剑扬起,凭借着中品宝器的锋利,切断如今已然蔓延到膝盖处的那一大片藤蔓,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易如反掌。 “胖子,我倒真的很好奇,除了这么两招以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 唇角泛起一丝冷意,陈长生手中长剑一抖,但却并未直接出手,而是在赤衣胖子挥舞长刀冲到自己身前五步范围之内,陡然发动移景之术分化出了整整五个一模一样的‘陈长生’。 “什么?” 见到这一幕,赤衣胖子顿时傻了眼。 面对整整六个一模一样,并且同时对他扬起手中长剑的敌人,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攻击哪个。 毫无疑问,其中五个肯定是幻像,但哪个才是真身? “并不是只有你会这些小把戏,我也会!” 在赤衣胖子犹豫的瞬间,随着幻像消散一空,陈长生手里的长剑,已经悄然搭在了对方的脖颈间。 凭着中品宝器的锋利,他只要手臂微微一动,赤衣胖子的脑袋就要搬家。 “他娘的!” 足下发力,赤衣胖子身形一变,但他这边才在内侧转了一个小圈,陈长生的身形却已经绕着他转了一个大圈,当二人身形同一刻停下,后者手里的长剑,依然原地不动的搭在他脖子上。 “还打吗?” “不打了!” 尽管脸上蒙着一块面巾,陈长生看不清这名赤衣胖子脸上的神色,但从对方的语气中,他倒也能听出一种名为失败的情绪。 赤衣胖子并不蠢,倒也还知道这个脸上覆着一块黑白两色面具的神秘人心中并无杀意,否则自己早在对方剑刃第一次搭在脖子上的时候,脑袋就已经搬了家。 “既然不打了,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履行一下被打劫者的义务?” “这个……算你狠!” 忧郁的叹了口气,随手扯下腰间挂在着的三只纳物宝袋,赤衣胖子随手便朝着身后丢了过去:“这次我认栽,够了吧!” 见到这名蒙着脸的赤衣胖子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把明晃晃的长刀,虽然陈长生并不在意这么一把普通货色,但他依然很尽职的履行了一个合格强盗的职业素养,很是温馨的提示了对方一声:“还有你手里的刀!” “我……” 有心想发火,但感觉到脖颈间那柄长剑陡然朝下压了几分,赤衣胖子脸色猛然一变,随即顺从无比的扔下了手里的长刀。 “嗯,不错!” 竖起剑刃在对方脸颊上轻轻拍了两下,陈长生轻声笑了起来:“慢点走到那边站着,明白了吗?” “……明白!” 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赤衣胖子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紧接着便如陈长生所吩咐的那样,就这么迈着慢悠悠的步子,一步步朝着大约十丈左右外那株大树的方向走了过去。 盯着对方的背影,用长剑挑起地上的三只纳物宝袋,看也不看的将其分别收入自己腰间,陈长生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的谈一谈了!” 第507章 有人守门 “哼,你是不是找错了人?我们之间,似乎根本没什么可说的。” “我倒是没找错人,不过你似乎却弄错了一件事。” 缓缓的摇了摇头,陈长生轻声笑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什么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剑在我手里,比拳头你没我硬,比速度你没我快。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现在最好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如果你说的东西还有那么一丁点用处,我倒也不是什么杀人狂魔,非要宰了你不可。但是,如果你说的东西没用,那……呵呵。” 尽管最后那句话用了模糊的‘呵呵’二字来代替原有之意,但赤衣胖子心间仍是不由自主的升腾起了一缕寒意。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言之无物,那么眼前这个脸上覆着一只黑白双色面具的家伙,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摘下自己脑袋。就像对方口中所说的那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外如是。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赤衣胖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如果我知道的话,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既然你这么识相,我也不至于坑你。” 话说到这,陈长生微微沉思片刻,随即直接了当的问道:“说实话,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无奈的晃了晃脑袋,赤衣胖子不由苦笑了起来:“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哦?” 耳中听出陈长生有些不悦,胖子连忙解释道:“我们师兄弟也是刚到这里没多久,除了知道最里面的方向有处秘境以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等等!” 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口中刚刚所提到的‘秘境’二字,陈长生眉头一挑:“仔细说说看,我对你所提的那个秘境很感兴趣。” 直觉告诉他,这名赤衣胖子所说的那处秘境,应该就是之前在通天塔第十层时,王九曾经与自己讲过的那个夏朝大将军墓葬。 “这个……” 很明显,这名赤衣胖子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透露过多,但他却没办法,因为陈长生唯一想知道的,恰恰就是这一点。 “好吧,我说!” 幽幽地叹了口气,胖子缓缓闭上了眼睛,认命般的说道:“那个秘境所说是座极大的古墓,其内重宝无数……不过我却没见过。大约有三十几个人组成了同盟,把墓穴入口守得严严实实,没有他们同意的话,谁也别想进去。” “哦?有点意思!”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不由追问道:“说说那些人是怎么回事?还有……想进古墓必须经过他们同意,这又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们的拳头足够硬。如果不按他们所说的去做,那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活着走进古墓之内。” “呵呵……是这样吗?” 见赤衣胖子这般说,陈长生不由微微一愣,随即却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好吧,那你就说说看,他们的拳头到底有多硬?”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也就直说了。” 沉默片刻之后,赤衣胖子正色道:“那三十几个人里,至少有超过半数的人都是四鼎巫将,而剩下的另一半里,修为多数也都在三鼎巫将的境界左右,那可是足足三十几个战力不下于你的人,你真的想凭自己的实力去硬闯吗?” “以少敌多,这种事我一向都不怎么喜欢去做。因为在我看来,不是主角的人去做这种事,只能被称之为二逼。” 知道赤衣胖子不可能理解自己所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陈长生倒也不强求,随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刚才说想进入古墓需要经过那些人的同意,这有什么标准吗?” 见到眼前这名实力强悍的神秘人提及此处,胖子悄然扭头与远处那名同样蒙着面的瘦子对视一眼,随后情绪有些低落的说道:“倒也没什么,灵药、宝器、丹丸、甲胄、凶兽内丹……所有能用来提升修为,或是与敌交战的资源,全部都可以。只要能让那些人里的主事者满意,就可以加入他们的队伍,凑到一定人数以后,大家一起进去探索古墓。” “呵……这倒是一个敛财的好办法!” “谁说不是呢?” 一提起这个,赤衣胖子便是满肚子的气:“但是没办法,他们人多,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要么捏着鼻子认了,把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收获交出去一大半,要么自己转身滚蛋……这种事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知道有个秘境,既然都已经走到这里……没理由连地方都没进去就这么直接放弃。” “倒也是,走了这么远的道,就差最后一哆嗦,确实没理由放弃。” 斜眼打量着前方不远处的蒙面胖瘦双煞,陈长生缓缓摇了摇头:“所以,你们不想舍弃自己身上的好东西,就想着先出来转一转,看能不能打劫个把倒霉鬼,用别人的家当来给自己铺路?” “只可惜出师不利,才把陷坑挖好,就踢到了你这块铁板……” 并没有理会胖子话里话外那种明显的讨好之意,陈长生转过头扫了一眼从赤衣胖子出手那刻起,便一直躲在远处畏畏缩缩朝这边观望的蒙面瘦子,随即也不言语,直接摆了摆手,却是示意这俩人站到一边去,因为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胖子之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信息,并尽最大努力,将其中有用的东西给单独提取出来。 尤其是他要弄明白一点,那就是夏朝大将军墓葬这件事,为什么会演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人性自私,而通天这个鬼地方,更是将人性中所有的丑与恶全部都最大限度的释放了出来。这里,是道德这种东西所无法覆盖的地方。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大家都这么自私,发现一个里面可能有着很多宝物的秘境,为什么非但没有先血拼一场,而是选择了与人结盟,最后再带着大批人马一起进去探索呢? 事情发展成这种情况,首先需要可以把所有不服者打到服气为止的强悍武力,拥有这种武力的可能并不是单独一个人,而是三五个关系极度要好的小团体…… 毫无疑问,这种想进入古墓先交‘入会费’的方式,可远远要比他陈某人客串强盗去打劫来得快得多。 毕竟,陈长生就算是想当强盗去打劫,也得需要先找到一只肥羊才能准备下手。 第508章 一排竹楼 但那群牢牢守住古墓大门口的人却不同,他们并不需要去找肥羊,而是可以坐在那里守株待兔,默默等待着肥羊来找到自己,然后主动把‘入会费’或是‘加盟费’给交了。 也不知道是自己错觉还是最近心理压力有点大,陈长生总是感觉这件事透着一股子邪门,总觉得似乎与那个被王九称作主公的司空礼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虽然老子也是靠一路打劫发家致富的,但这种事……果然还是要有组织有纪律才能发展壮大,啧啧……守株待兔等着肥羊自动上门,这种日子真让人羡慕不已。” 将赤衣胖子之前与自己所说过的话翻来覆去仔细思量片刻,陈长生已经隐隐把握到了那群人的心思。 什么等凑足人手再一起去探索古墓,这分明就是在找不到古墓出口,不知道那些得了宝贝的人会从什么地方出来以后才提出来的。 所以,他们才会搞出一个类似于‘入会费’的强盗理念,打算在正式进入古墓之前,先狠狠刮它一层地皮。 陈长生几乎可以百分百的断定一点,若是这群人能找到那座夏朝大将军墓葬出口在什么位置的话,肯定不会带人进去探索,而是提前守住入口与出口两处,有人进去的时候先敲他一笔竹杠,等有活人走出来以后再明抢一次,可谓旱涝保收…… 不多时的光景,陈长生已然把握到了赤衣胖子口中所说的那群人是个什么心态,虽说对还没有交出去的‘加盟费’有些心疼,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心中打定主意,当即再没有半点犹豫。 反正就算自己过去,横竖也都得先出点血,那还不如乘着现在多刮一点来得实际。 这样,最不济也能减小自己的损失…… 想到这里,陈长生眼色不善的扭头朝那名蒙着面缩头缩脑朝自己这边打量着的瘦子望了过去:“你过来……把腰上那两只纳物宝袋交出来!” “别!” 听到这句话,瘦子顿时冷汗涔涔,口中颤声道:“英雄……您多少给我留点……” “谁跟你讨价还价?放明白点,现在是打劫!” 看到那名赤衣瘦子两股颤颤的模样,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要是不把你们俩身上的财物都洗劫干净,这怎么能算是一次标准的打劫?” “我……” 最终,瘦子在看了看陈长生手里那柄泛着幽冷光泽的长剑之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交出了自己腰间悬着的两只纳物宝袋。 毕竟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剑在别人手里攥着,而自己却只不过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还是那句老话,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接过赤衣瘦子扔过来的两只纳物宝袋,与胖子那三只一同抓在手里,在分别向这两个家伙各自问了一遍二人口中所说那座古墓的具体位置,以及看守墓穴入口处的那三十几个人如今身在何处以后,陈长生便再也不理会这对胖瘦双煞,直接转身迈开步子,径自朝二人所说的地方走了去。 “呵呵,胖瘦双煞……我怎么感觉这俩玩意儿更应该被称为胖瘦财神呢?” 带着这种念头,思及在通天塔第十层里王九对自己所提过的那些话,陈长生的脚步越发轻快了起来。 “古墓重宝……这四个字可真是听起来就令人期待……” …… 整个通天塔第十三层最中心的区域,是一大片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半点人类足迹的密林——准确说起来,应该是竹林。 与自己所走过的其他几层的环境相比,这里并没有什么残垣断壁,甚至就连杂草都没有。 放眼望去,这里只有漫山遍野,根本数之不尽的各色竹枝。 除此之外,剩下的只是一片黑黄相间,且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一种腐烂气息的松软泥土。 说来也怪,甫一走入这片区域,陈长生心里就生出了一种感觉,那就是……如今被他踩在脚下的这片区域,应该就是王九对自己所提过的那位夏朝大将军埋骨之地。 这漫山遍野的竹子,看起来非但没有半点高雅的气息,反倒令他心里凭空生出一种诡异感。 毕竟,那一片片五颜六色的竹林看在眼底,确实太过违和了一些。 “也不知道,这些竹子是在那位夏朝大将军死后种下的,还是在他生前就已经存在的……也不对,两千多年的时间,足以令沧海变桑田,或许这些竹子和那位夏朝大将军之间,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只不过就是很单纯的长在了他的墓地上……” 尽管心里这般想着,但陈长生却打心底觉得,这地方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竹林之内无杂树的说法他也听说过,可没有杂树,却并非代表着没有杂草。 而在这座夏朝大将军的墓葬之上,放眼望去却只见得各种黑的、白的、红的、青的、紫的……种类竹子,但却看不见任何杂草与藤蔓。 “上辈子在地球看小说的时候,似乎不管任何盗墓的情节,都会有僵尸恶鬼出现……” 似眼前所见这种干干净净的情形,再配着那散发着腐烂气息的黑色土壤,看起来确实有些阴森。 想到这,陈长生不由打了个冷颤,随即眼中隐现厉色:“管他那许多,老子是来这鬼地方是为了一解心中所惑再顺便发点小财……就算真有什么狗屁僵尸,一起进去几十号人,没理由只会盯着我一个咬。” 思及自己如今并非前世地球宅男那种羸弱体质,更兼数门地煞神通傍身,倒也不必怕什么所谓的僵尸。 抱着这种念头,陈长生脚下的步伐渐渐加快,一路也不再继续打量周围环境,便直接朝着脚下这座竹山最高处行去。 之前那名赤衣胖子曾与他说过,墓穴入口处就在这座竹山最高处,而那守着入口的三十几个高手,也同样都在那里。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他双脚踏足竹山之巅那一刻,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数座临时搭建起来的竹楼。 “我擦,这帮强盗还真是会享受……”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想起自己从通天第七层一路打劫混到第十三层所过的那种生活,再对比一下眼前所见到的一小排竹楼,陈长生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主动出去抢别人会招恨,可搭几座竹楼等着别人自愿把好东西送上门来……果然不论什么地方,垄断才是真正发家致富的无上秘技!” 第509章 成功加盟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就在一身青衣,脸上覆着一块黑白双色木质面具的陈长生出现在这座竹山最高处之际,顿时便有守在竹楼前方的人发现了他的身影。 “这位大哥,小弟从友人口中听说这里有处好地方,故而特地过来看一看,想试试能否寻得一番机缘。” “机缘?友人?” 听到陈长生这番话,迎面走来那名身穿斑白色方领锦服的壮汉顿时冷冷一笑:“机缘倒是有,不过友人……估计是某个强X不成反被草的倒霉鬼吧。” 被这句话给顶得没好气翻了个白眼,陈长生也懒得废话,随即直接了当的问道:“敢问阁下可是主事者?” 看守墓葬入口的三十几个人里,也是有着主事者的,这种说法他从赤衣胖子口中听说过。 “还真是个明白事理的!” 通天塔里,没人会讲什么人情,一切只看拳头。 二人离得较近,虽然眼前这名昴藏八尺的壮汉并没有出手,但陈长生却也能隐隐感觉到,这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高手。 陈长生能感觉到对方不好对付,但这名披散着头发的壮汉,却也同样能感觉到眼前这名体形看似有些瘦削的青衣人,也是位厉害角色。 “别废话,有什么好东西就交出来,只要我能看得入眼,就允许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将自己手里早已提前准备好的五只纳物宝袋交到对方手里,陈长生轻声笑了起来:“不知道这些东西,这位大哥可还能看得入眼?” “能不能看得入眼,还得看过以后才能决定。” 五只纳物宝袋甫一交到壮汉手里,陈长生便紧紧的盯住了对方的脸,试图从对方面孔上看出其内心波动。 说实话,凭自己交出去的东西,他还真就没把握能否充当‘加盟费’所用。 陈长生从那一胖一瘦两个家伙手里抢到这五只纳物宝袋以后,就一直控制着自己,根本没有查看过里面有什么东西。 因为,他怕在发现了好东西以后,自己那种可怕的收集癖再次发作,会忍不住把有用的、没用的东西全部收起来。 更何况,与其知道自己手里有宝贝,但却在不久之后要将它们给交出去,那还不如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袋子中有什么玩意儿,这样就算把它们给送出去也不会心疼。 “啧啧,东西还真不少,看来你这小子……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接过陈长生递过去的五只纳物宝袋,依次将其打开并检查了里面所装着的东西以后,壮汉不禁有些诧异的看了陈长生一眼:“五十多株灵药,虽然都不算什么上等货色,但也属难得,还不错!” 敏锐的捕捉到了面前这名锦衣壮汉眼底悄然闪过的一丝喜色,陈长生故作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看来,我是可以加入你们了?” “没错,你确实有这个资格。” 说完了这句话,壮汉侧身指着远处一排竹楼笑道:“找没人住的自己挑一栋吧,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是我们的人。暂且多等一段时间,等着人数再多一些的时候,我们就进那座大墓去一探究竟。” “等一等倒也无妨,不过……” 拉着长眼,陈长生的视线不禁悄然朝着壮汉手里紧紧攥着的纳物宝袋瞄了过去。 虽然并没有开口说话,但锦服壮汉在察觉到眼前这个脸上覆着面具的青衣人目光后,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容。 “这些东西,谁收到手就是谁的。不过收这种东西,也需要分个先后顺序,你来得最晚,所以理当排在最后。” 讲到这里,锦服壮汉脸色顿时一肃:“但是有一点你却要牢牢记住,不管你收到了什么东西,最少要拿三成出来分给其他人,老大他们几个占两成,其他人平分剩下的一成。” “哦?”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不由微微一愣:“还有这规矩?” 老大他们几个占两成,其他人平分剩下的一成,这句话再加上从赤衣胖子口中所了解到的种种情况,不由令他心中想到了前世一种人人喊打的组织架构——传销。 这种金字塔型结构,老大可以什么都不做,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着大觉,就会有源源不绝的收入来源。 而至于其他的普通成员,则一边在羡慕着老大的生活的同时,一边在苦逼的卖力工作着。 很明显,锦服壮汉口中所说的老大他们几个,应该就是牢牢守住墓葬入口,让其他想进去的人交纳费用这场活动的发起人,同时也拥有着抱团一致对外的最高武力。 平心而论,陈长生真的很想不理这群鸟人,自己直接开着隐身状态钻进大墓里去看一看。 但是,他却生怕自己遇到什么意外状况——万一司空礼让王九转交给自己那卷古籍上记载的信息全都是过期的,那可就真要命了。 更何况,陈长生也怕自己在偷偷摸摸闯去的时候,突然遇到什么可以看破自己隐身状态的强人。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早就已经不会把隐身术看成什么逆天神技。 这一路走来的经历中,他就不止一次遇到了这种对手,而其他人破除自己隐身术,或是干脆让自己的隐身状态有和没和一样的手段,也可谓是多种多样。 比如,地面一大片齐腰高的杂草,有人擅用御风术,一阵大风吹过,人挡住了风,那时别的地方草木俱动,偏偏就你身后那片草一动不动,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找到自己的对手身在何处。 更绝的是,有人专修一双神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细微物事,哪怕就算是隐身术,在这种人的眼里,也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还有人干脆就是精修巫术,发现有人接近但却看不到人,明显就是隐了身,直接发动巫术,将地面化为一大片泥沼……到时候哪有脚印往哪打,除非陈长生隐身的同时还能飞起来,否则隐不隐身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哪怕就算是遇到了那些不会什么特别的巫术,但也同样察觉到有个看不见的敌人正朝自己接近的对手时,对方也可以突然发动一片无差别范围攻击,比如漫天花雨之类的暗器……不挡就要受伤,挡了就会暴露自身位置,曾经数次令陈长生恼怒无比。 但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他却只忌惮一种人。 第510章 研究古籍 那些凭着各种各样巫术或是完全乱打一气把自己从隐身状态给逼出来的敌人,在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失效以后,陈长生已经可以完全不将其放在眼里。 但是,偏偏对于那种天赋异禀的人,他却是打心底忌惮。 不论是眼睛过人,还是耳力惊人,又或是鼻子能闻出人味,对于这三种人来说,陈长生都不敢保证自己的隐身状态百分百不出半点问题。 万一牢牢守着墓穴入口的老大一行人等,就有这种人存在呢? 真要是到了那时候突然被发现,就算自己的定身术可以定住敌人……但最多他也不过只能定住几个而已,根本没办法把几十号敌人都给定住,因为他根本没那么多法力种子可以挥霍。 哪怕就算他如今是三鼎巫将,气海之内足足有一千八百枚法力种子,但定身术的消耗却并不是按多少枚法力种子来计算的,而是完全按照百分比来算的。 最多也用不了几次,他整个人也就被榨干了。 当法力种子被消耗一空之后,陈长生真的想不出来,自己除了被弄死、或是先被活抓,随后再经历一番严刑逼供后再被弄死以外,还会有什么下场…… 再者,说是守着墓穴入口,但不管怎么说,这里毕竟是一位夏朝大将军的墓葬,若无意外的话,墓室大门应该是关着的——如果要是让陈长生来守着这里的话,那他绝对会直接把墓门给封上。 哪怕就算它原本是敞开的,也同样会用巨石给堵住,万一有什么会隐身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钻了进去呢? 所以,在充分发挥了自己的阴暗思想来设身处地想象了一番之后,陈长生很果断的放弃了开启隐身术偷偷溜进去的想法。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能在通天塔这种人吃人的地方,还要弄出这么个金字塔型结构搜刮其他人财产的家伙,都只能算一个真到不能再真的真小人。 没准儿,对方在把墓室入口封死之前,还特地在墓室地面布置了一堆陷阱,防的就是有人保持着隐身状态靠近,然后突然发功打碎了封堵墓门的材料,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墓室…… 心里转动着种种阴暗念头,口中与锦服壮汉简单寒暄两句,并随意报了个牛大力的假名以后,陈长生便径自挑了一栋做工粗劣的竹楼住了进去。 名字无所谓真假,在这种临时组成的小队来说,只不过就是称呼起来方便一些而已。 所以,不论是叫龙傲天还是叫牛大力,本质上都没有任何区别,因为根本也不会在乎谁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谁的真名字又叫什么。 还没正式进入墓室之前,大家可以说是一个团队的成员,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一旦进入了墓室,一旦发现了真正的至宝,翻脸这种事简直不要太随便。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陈长生暂时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不用为以后才会发生的这些事忧心。 锦服壮汉已经说得很明白,如今他只需要在竹楼里休息即可,因为他们这个团体要再壮大一些,才会正式进入墓葬内部寻宝。 当然,与其说是竹楼,倒还不如说是竹屋更为恰当一些。 “他娘的,砍几根竹子捆起来,就能赚五只纳物宝袋……世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竹屋也只能算是临时歇脚的地方,可以坐着,可以卧着、趴着,但偏偏就是不能当真睡过去。 事实上,当修为突破了巫将的境界以后,陈长生便感觉到了这个境界的种种强悍之处。 只要有足够的天地元气补充,完全可以做到一连数日不眠、不饮、不食,最多也只不过就是长时间不休息,会导致精神有些衰弱,心情也会比较暴躁而已。 在这种地方,彼此间固然勉强算是队友,但大家的真正身份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敌人。 若真是睡着了,哪怕就算在有人对自己出手的前一瞬及时醒来也没用,因为对于那些真正擅长杀人的厉害角色而言,往往只需要短短一瞬间,就可以从容取走敌人的性命。 一瞬间的功夫,真的非常短暂。 陈长生就曾经很多次在这如此短暂刹那间夺走过敌人的生命,所以他尽管很想睡一觉,但却又根本不敢睡。 最多,也只不过就是盘膝坐在竹屋里闭目养神罢了。 可身处于这种强敌环绕的环境之下,虽说除了那名叫做刘乘风的锦服壮汉以外,他并没有真正与这个团队里的其他人交流过,但他在朝着如今身处这间竹屋走来的时候,从其他竹屋前经过之际,倒也能隐隐感受到一股股或是强悍、或是凌厉、或是凶狠、或是阴戾的气息。 完全可以说,这个队伍里,没有一个善类,每一个都是心狠手辣、且手里沾满了他人鲜血的刽子手。 不敢真正睡去,但心却又静不下,陈长生也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 而他所做的事,正是研究手里那本在第十层空间遇到王九后,对方扔给自己的那册古书。 虽然不知道还有多久才会正式进入那位夏朝大将军的墓葬内部探索寻宝,但提前研究一下这里面的机关陷阱倒也不错。 这卷古书陈长生当然并非第一次看,但如今他再看的时候,却才是真正的看了进去。 只不过,与之前那种抱着发现机关陷阱便按书中所言去走时的心态不同,如今陈长生所想着的却是——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利用这座庞大地底墓葬内部设置的古老机关,去把自己如今身处的这个临时团队给来一次团灭。 “不对,应该是把除我以外的所有人全部团灭!” 在脑子里纠正了一下自己的语病之后,陈长生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开始仔细而认真的研究起了手里那卷泛黄古籍。 或许,这座墓室里面真的有什么重宝,但宝物这玩意儿就是那么一回事。 经历了这么多,陈长生早就过了那种见到好东西就玩命往前冲的年纪。 一路走来打劫了那么多的人,遇到了那么多的强悍对手,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不管抢或是抢,宝物就在那放着。自己没能第一时间拿到手并不重要,等着其他人都死光了,最后也只能成为自己的囊中物…… 第511章 殷苍梧 大商王朝境内依然大雪纷飞,似乎自从通天塔开放以来,这个国度便一直笼罩在一片大雪之中。 下雪天自然是冷的,但这种冷,却只有那些没有什么修为在身的普通百姓才能感觉到。 哪怕就算冰冻三尺,对于真正的贵人和高手而言,这冰也冰不到自家头上。 而殷苍梧,他既是贵人,同时也是高手。 身为大商王朝皇长子,殷苍梧常年镇守雍州关,令草原与沙漠两方异族近十余年不敢寸进半步,可谓功勋卓著。 如今,这位大皇子殿下,正身披金甲负手独立于帅帐之内。 在他面前,悬着一张巨大的天下九州地势图。 帐外固然乌云密布、飞雪连天,但大帐之内却燃着火盆和牛油巨烛,倒也算得上温暖明亮。 借着帐内光亮,不论是大商王朝的天下九州地势图,还是与大商天下九州接壤的草原和大漠,其上俱是纤毫毕现。 可以说,这份图录,甚至远远要比帝都皇宫之内收藏的还要更为全面。 因为,皇宫里的那份,其上只绘着大商天下九州,对于草原和大漠的地势、地形,则丝毫没有半点提及。 但殷苍梧面前这一份却不同,因为这份图录是他近十余年来,分别向草原和大漠洒出数之不尽的细作、暗探,这才绘制出来一方天地。 他一直都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殷聿曾对他讲过:欲成大事者,必着眼于天下,而并非只盯着眼前所能看到的一点点东西。 正是因为这句话,所以殷苍梧从来到雍州关的第一天起,便亲自提笔着墨,在面前这幅羊皮卷上绘出了第一笔。 直到今天,当最后一名暗探回归,他经过丈量后,这才在面前这份地势图上点上了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小黑点。 一个小黑点自然没什么稀奇,但是当殷苍梧在那只小小黑点旁转用朱笔绘了一个方框,并在框内空间写下了两个鲜红的‘王庭’二字后,原本地图上那个看似不起眼的黑点,竟是凭空添了几分贵气。 “花了十几年的功夫,总算是把它给画完了。”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抬手将朱笔投入帐内火盆中,殷苍梧的眼睛缓缓在这幅地图上,沿大商帝都、草原金帐、大漠王庭三者移动,就仿佛一只老虎,正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土,于不经意间霸气侧漏。 “大商、草原、沙漠……我的新皇宫,要建在这里!” 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了一个三角形后,眼中闪过一缕病态的疯狂之色,殷苍梧右手食指重重落在了面前那卷地图上三座皇宫的最中心处。 “末将萧井旋,有要事禀报大将军!” 两耳微微一动,听到从帐外传入耳中的豪迈男声后,殷苍梧头也不回的朝着帐门方向招了招手。 而随着他的这番动作,下一瞬原本紧紧闭合的帅帐门户顿时敞开。 “有事?” “的确!” 重重的点了点头,体形高大健壮,披了身黑色甲胄的萧井旋朝着殷苍梧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对方并未回头,随即扭头关上了帐门,这才恭恭敬敬的走到了对方身后轻声说道:“大将军,帝都那边来了消息。” “哦?” 听到这句话,一身金甲的殷苍梧眉头猛然向上一挑:“说说看!” “这个……” 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将,萧井旋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将军,您还是自己看吧,这是……太子派人送到属下手上的密信。” “什么?” 耳中听闻‘太子’二字,殷苍梧陡然扭过去,但第一时间看去的却并非自己身后这名壮汉手里握着的信,而是直视对方双眼。 殷苍梧的目光很冷,至少帅帐之外那漫天飞雪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这种冷与大自然那种冷截然不同,是一种镇守边关十余年,杀人无算之后所蕴养出来的暴烈杀机。 冷冰冰的望着萧井旋双眼,直到这名壮汉被看得不由自主垂下头颅后,殷苍梧这才笑了起来。 但尽管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笑,可当这位身披金甲的大皇子笑起来后,萧井旋却情不自禁的打起了冷颤。 “好……非常好,看来我殷苍梧镇守雍州十余年,还并没有把这雍州二十万大军给打造成铁板一块嘛。连太子都能派人把密信送到你的手里,那么……是不是他什么时候有心想派几个死士来暗杀我,对方也能轻而易举的摸到我的帅帐呢?” “殿下息怒……” 此时此刻,作为面前之人的心腹,萧井旋除了跪下以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还能再说些什么。 “我自然已经息怒,否则……你现在早成了死人。” 抬手接过眼前这名壮汉双手捧着的信封,但殷苍梧却并没有直接将其拆开,而是继续盯着萧井旋的眼睛:“信我已经收到,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想必你自己也明白。” “是……属下明白!” 下意识的抹了一把额间渗出的冷汗,萧井旋宛若小鸡啄米般的点起了头:“属下回去以后立刻就开始排查,保证不管是谁安插在雍州大营里的探子,属下全都会把他们给挖出来。” “挖出来以后呢?” “全部就地坑杀!” “很好!” 听到这句话,殷苍梧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明白该怎么做,那就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当这座温暖明亮的帅帐之内只剩下殷苍梧一人之后,他这才拆开了自己手里那封密信。 “我的二弟,你胆子倒还真不算小,竟然敢派人把信直接送到我的雍州大营里,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 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并不算长,但信纸上所记载的几十个字,殷苍梧却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直到看完之后,才将其团成一团随手掷入火盆之内,任由火焰将它烧成一片灰烬。 “原来是这样……知道想把父皇钓出大商境内绕不过雍州,所以才会派人联系我吗?寿元金果……倒也有点意思,草原和沙漠里窝着的那俩老家伙,肯定会也会对这个消息非常感兴趣。” 转过头,凝望着那份羊皮地图,殷苍梧微微一笑:“也罢,在那张龙椅上坐了三百多年,父皇应该已经很累了。当儿子的,怎么能让他老人家继续劳累?父皇,您就好好休息休息吧……至于那张龙椅和这片天下,自有我帮你去打理!” 第512章 你怎么看 帝都,太子东宫。 独自倚坐在大殿门口处,望着漫天飞舞的雪片,殷正幽幽地叹了口气:“通天塔一开,整个大商漫天飞雪。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这雪景偶尔看一看倒还尚可,连着看了这么近两个月,还真是有些惹人生厌。” 这句话,自然是对他的心腹所说。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除了荣千树以外,这太子东宫之内,根本不会再有其他闲杂人等。 自从被皇帝软禁以后,殷正已经很久没见到以往这东宫之内的热闹情形。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奇怪,往常一天从早到晚都有人来这里见我,那时只是觉得不胜其烦。但如今清净了这么两三个月,反倒有些怀念起曾经那种光景了。” 尽管东宫之内风大雪大,但身为五鼎巫将,荣千树不可能听不到殷正口中所说的话。 但是,就算他听得清清楚楚,此时却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因为,荣千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把这段话接下去。在这种情况下,不论他说什么都不恰当。 若是提及往事,可能会令太子心里不痛快。若是讲到眼下形势,他又不敢当着太子的面表现得太过热切。 然而,殷正说出这么一番话,却也只不过就是看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心中一时间有所感慨而已,倒也根本就没想过要荣千树来回答他什么。 “算算时间,那封信差不多也应该送到我那位‘大哥’的手里了……” 在‘大哥’二字上加重了几分语气,殷正将目光缓缓投向了此时正静立于他身侧的荣千树:“千树,你也猜猜看,我那位大哥他在读过那封信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属下斗胆猜测,大皇子在看了那封信以后,应该会选择作壁上观,对您和六皇子之间的事不管不问。” 那封信里写了些什么,荣千树再清楚不过。 因为,与其说那是一封太子写给大皇子的信,倒不如说是他荣千树写给大皇子的信。 自古造反,唯患不密。 几个皇子合谋杀皇帝,这当然是造反。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殷正当然不可能自己亲自去动手写任何所谓的密信。像这种事,自然有心腹之人去做。 而荣千树,就是殷正的心腹。 所有脏活累活,当然全部都要落在他的身上。 沉吟片刻,默默想了想这件事的始末,荣千树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沉声说道:“依属下看,只要帝君尚未作古,只要您和六皇子之间没有分出胜负,大皇子都只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依旧会继续守着雍州关,对帝都内的事不闻不问。” “你真这么想?” 听到荣千树的话,殷正有些阴柔气的面孔上悄然浮现一丝冷笑:“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出这种结论的。” “大皇子镇守雍州十年,大小共计二百八十七战,其中只有不到二十次率军冲出关外,但每次都未曾深入草原或大漠百里便收兵而回。他是一名难得的守将,且属下曾经打听过,当年大皇子未曾离开帝都前,人人都称其性格沉稳,所以……” “所以,你就认为他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对吗?” 冷冷的打断了荣千树的话,殷正幽幽一声长叹:“如果你这么想我那位大哥,可就真的是大错特错。” “错?” 骤然听到这个评价,荣千树也不由微微一愣:“殿下何出此言?” “我那位大哥……他没出帝都的时候,虽然被称为性格沉稳,但那只不过是一种假象。哪怕就算他镇守边关多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只守不攻,这也同样是一种假象。为的,就是迷惑像你这样的人。” 抬手接住一蓬雪片抹了把脸,殷正缓缓摇了摇头:“你们没与他接触过,不知道也属正常。但我却是和殷苍梧自幼相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此人性情阴沉、暴戾、蛮横,完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莽夫。这些年以来之所以隐而不发,为的就是等一个机会。只要被他等到一个机会,他就会把战火烧遍整个天下。” 话说到了这里,殷正微微一顿,随即再次补充了一句:“你别忘了,我那位大哥……他在这过去十几年里,几乎把雍州大营二十万大军给经营得好似铁板一块,雍州军……只奉他的军令。” “这……未免太过……” “太过耸人听闻了吗?” 扫了荣千树一眼,殷正缓缓合上了眼皮:“你难道就没想想么?一座雄关才有多大,二十万人轮流上墙头与异族作战,他之所以只守不攻,除了在等待一个机会以外,再就是为了借异族人的刀来磨练出一支百战精兵。” “这……殿下,属下还是认为这……似乎有些不大可能!人总归是会变的,大皇子未必能有这般心计。” “他不是没有心计,偏偏就是太有心计了些。”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殷正纠正了一下荣千树的语病:“你说他只守不攻,但你怎么没好好想想,他就算是攻了又能怎么样?在草原或是沙子堆里建两座孤城?又或是集合大军杀到草原或大漠深处,直捣异族人的王庭?真要那样的话,我倒是省事又省心。草原的天命可汗多摩阿骨打,沙漠的王者德鲁诺哈,他们都会很乐意帮我顺手宰掉殷苍梧。” 说完了这么一番话,仿佛是有些不想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讲下去,殷正的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先不提这个人,我上次要你去办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一切都正在进行中,定不会令您失望!” 荣千树自然知道太子口中所指的是什么事,故而暂时将心中关于某人固有认知被全盘推翻后的震撼强行压下,转而正色道:“寿元金果方面已经布置得差不多,只差最后收尾……不过,属下却还没想到,应该如何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才不会令帝君心中起疑。” “这一点不用你管,自然有其他人会去做。呵呵……不管怎么把消息透漏出去,那老家伙都会起疑。若想他自己跳到坑里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自己去‘无意中’发现寿元金果的所在。” 讲完这些,殷正不无遗憾的叹息道:“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不想让殷苍梧收到消息。但是没办法,草原、大漠、雍州,我们设下的这个夺命局,偏偏又绕不开雍州这个鬼地方。若是不想他出来搞破坏,也只能提前给他通个气……可真是晦气!” 第513章 再见江浩然 通天塔内,没有任何关于时间流逝的参照物,但人类的创造力却是无穷的。 没有参照物和计时工具不要紧,大家可以自己动手制作。 比如拿现在来说,身在第十三层空间内,如今陈长生的手里正托着一只沙漏。 不过,这玩意儿只不过是从外形上看起来很像沙漏而已,但它的表面却并非是那种晶莹剔透的玻璃材质,上半截锥形是淡红色的,下半截则是一种墨绿色的晶体。 而在它的内部所装着的,也并非普通沙漏中所装着的细砂,而是一种看起来极为稠密的黑色液体。 事实上,陈长生根本不知道这玩意颠倒一次过去了多长时间。 因为,平均自己的心脏跳动了一下半,那个应该被称之为沙漏的玩意儿里面那种稠密黑色液体才会往下掉一滴。 站在竹山之上,闲着没事的时候陈长生倒也计算过,当在上半截的黑色液体完全滴入下半截墨绿锥形晶体内部这段时间里,他的心脏一共跳动了两千三百多下。 若是按照前世地球人的标准来计算,在情绪没有什么波动的情况下,应该只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 但陈长生却明显能感觉得出来,自己手里托着沙漏杵在竹山上望风的时间,肯定远远不止半小时。 因为,每次境界有所提升,他都明显能感觉得出来,自己的心跳都会比之前要变慢许多。 前世那些喜欢运动,并且也经常运动的人,他们的心跳都会比那些不喜欢运动的人要慢很多,更何况如今自己身处于这个玄幻世界之内? 沙漏滴完一半,或许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又或者可能过去了两个时辰——然而,这对于陈长生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此时的他,已经不需要再继续窝在那间竹屋里默默等待,因为等了这么久以后,终于也轮到了他出来收取‘加盟费’。 不过,这也只不过是一种比较好听一点的说法而已。 说穿了,他陈某人如今具体所要做的工作,就是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竹山西南角,随行等待着有人自动上门交纳入会费。 “唉……还是在当老大好,果然不论前世今生,当小弟的都是这么无奈。想凭当小弟发家致富,这种想法也只能是一个想法……” 原本,在还没轮到自己出来‘做事’的时候,陈长生还会想着在这个没有什么时间参照标准的鬼地方,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进行轮流换班收取好处。 但他却没想到,在这座小小的竹山最高处,竟然会有四只模样古怪的沙漏。 四只不应该被称之为沙漏的沙漏,其中有三只分别落在把守三个方向的人手里,而最后一只则由这群人的老大——一个全身上下都裹在黑袍里,就连脸上也戴着一块黑色铁质面具的壮汉所亲自把持着。 其他三个手里有沙漏的人,当里面的黑色稠密液体从上半截的淡红色部分流到下半截的墨绿色部分后再重新颠倒一次,就要把自己手里的沙漏按顺序交到另外的人手里。 但老大却不同,他一直都坐在竹山正西边一座由巨型石龟所驼着的石碑前方一动不动。 他的目的就是牢牢守着墓门,不让任何闲杂人等混进去。 别人需要轮流换班,但老大却不需要,因为他的拳头是所有人里最硬的,而换班的规矩也是他为别人定下的。 这种规矩,除非陈长生他现在就想一个打三十……不,如今已经是四十六个。 只要他不想以一挑四十六,又或是被四十六个人一起单挑的话,那他就必须遵守这种规矩。 最起码,暂时必须如此。 因为,如今他们这一行四十六人,还并没有真正的进入墓葬之内。 “等着,看进了墓室以后,老子怎么让你们自己全都主动往坑里跳!” 脑子里转动着阴暗念头的同时,陈长生百无聊赖的抬起手,将面前那只沙漏给翻转了一下。 他的心脏再跳大约两千三百次左右,就要把这只沙漏给交出去。 事实上,这只沙漏也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儿,但令陈长生打从心底感到郁闷的却是,他在这里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根本连一个大活人都没见着,这不禁令他有些怀疑起了守株待兔这种行为是否能够真的带来利益…… “有人!” 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着飒飒作响的竹叶晃动声传处耳中,陈长生顿时将目光朝着声音源头入投了过去。 然而,令他感到无比意外的是,竟然又是一个熟人……不对,应该是两个熟人。 只见一名外表英俊,身穿白色长袍的青年,正踏着满是腐烂气息的泥土,一步步朝着自己如今所立之处行来。 而在此人身后,则跟着一名身穿褐色长服的精悍瘦子,虽然对方已经不再穿着一身赤色衣衫,但从他那行走间左右四顾的模样,陈长生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一共也才没过去多长时间,他的记性就算再差,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胖瘦双煞中的瘦子给忘记。 但是问题来了,瘦子出现在江浩然身后,那个胖子哪去了? 还是说……胖子已经被干掉了? 然而,那名赤衣胖子是死是活,却与他陈长生没什么关系。 不管是江浩然杀了他,还是瘦子杀了他,都不重要。 如今,陈长生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能收到多少‘加盟费’。 “站住!干什么的?” 学着自己当初走上这座竹山最高处时,那名锦衣壮汉对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陈长生气势十足的一声断喝,随即手腕一翻,将那只形状古怪的沙漏收起,便迈着大步朝二人走了过去。 虽说,他对在这个地方能遇到江浩然有些意外,更没想到那名瘦子居然和对方混到了一起,但这却与他无关。 尽管当初在帝都外围的银月坊倚红楼内小坑了江浩然一把,可实际上自己固然用暗藏于‘不问恩仇’中的长针扎了对方一下,然而真正让这家伙倒下的,却是丑老汉暗中出手。 更何况,自己如今脸上戴着一张面具,只要略微让自己的声音沙哑一点,江浩然也没道理把自己给认出来。 在通天塔里呆了这么久,陈长生的心理素质可谓直线上升,丝毫没有半点愧疚的伸出了手掌:“想过去就拿来,否则自己走。” 第514章 五件宝器 “原来是你!” 陈长生一句话说完,江浩然倒还没什么反应,但原本站在他身后的瘦子却脸色陡然一变,很明显是认出了这个伸手要钱的家伙是谁。 “呵呵,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还能是谁?”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朝着江浩然示意性的歪了歪头,那意思明显是让瘦子给对方解释一下。 “怎么回事?” 听到白衣青年的话,如今已经换了一身褐色衣衫,并且也不再蒙面的瘦子顿时苦着一张,对江浩然低声解释了起来:“那个……江公子,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原本我是和师兄一起的,但是后来我们俩人被强盗洗劫一空,所以……” 离得有些远,再加上没有留心去听这两个人嘀咕了些什么,陈长生也只是听到了前两句话,至于瘦子后面说了些什么,却是根本没听清。 不过,对于他而已,听到一点点也就够了。 “被强盗洗劫一空?” 目光颇有些玩味的扫了瘦子一眼,陈长生不由抱着肩膀轻声笑了起来:“我说你小子还真敢说,明明是你们师兄弟俩给老子挖了个大坑,最后没劫成我,反倒被我给劫了。怎么我听你这么一说,反倒是我成了那个无恶不作的大反派?” “这个……” 没想到这名脸上覆着黑白双色面具的家伙竟然会突然插口,瘦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那个……误会,都是误会!” “行了!” 有些无聊的摆了摆手,陈长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别扯那些没用的,想加入我们一起去探索大墓,就把资源交出来,只要我能看得入眼,就放你们加入队伍,否则……你们还是自己离开为妙。” “强盗!” 听到这番话,江浩然俊朗的面孔上顿时闪过一丝压抑的怒意,但最终仍是将腰间挂着的三只纳物宝袋扯下了一只,随即看也不看便朝着陈长生扔了过去。 “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做这种色厉内荏的事。” 对于这种明明需要被人面试,但却指着面试官说你不是个好东西的家伙,陈长生真的是很无奈,因为他确实想不出来,按这家伙的智商来讲,是怎么在通天塔这种人吃人的环境里活到现在的。 淡淡的扔下了这句话,他便再也懒得理会江浩然,随后便直接打开了对方扔到自己手里的那只淡青色纳物宝袋。 “呵呵,果然是世家子弟,里面好东西还真多!” 说实话,当陈长生打开这只青色纳物宝袋之后,确实被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因为,在这只看似不起眼的宝袋之内,竟然足足着着五件宝器,分别是一杆通体纯青色的长枪,一口金丝大环刀,一柄暗金色起脊长剑,一只说不出什么材质的丁字拐,还有一只二尺余长的手戟。 这五件宝器,全部都是中品宝器,除此之外,在这只纳物宝袋里,还有着足足三十余株药龄介乎于三百年至六百年之间的灵药。 那些灵药倒也罢了,横竖不过就是一些普通货色,其中那绝大部分根部还残留着新鲜泥土的,明显都是在这通天塔内部挖出来没多长时间的玩意儿。 毫无疑问,在江浩然腰上挂着的另外两只纳物宝袋里,肯定还有着更好的东西。 但是,陈长生却不好硬抢。 事实上,他若真起了想要明抢的心思,定身术、魇祷之术、隐身术,如此三术齐出,江浩然还真就未必能够挡得住。 可偏偏陈长生却不能那样做,因为他如今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那种能抢就抢,抢不到转身就跑的生活,最起码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并不想再体验一回。 因为,算上江浩然和他身后那个形容有些猥琐的瘦子,这片竹山最高处,如今已经有了整整四十八个人。 “世家子弟果然有钱……” 有些羡慕的嘀咕了一句,陈长生将目光转而投向了那名瘦子:“在被我抢光家当以后,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来‘加盟费’,你倒也很有本事嘛!” “呃……哪里哪里,全是……” “行了!” 没好气的打断了瘦子的话,陈长生大手一伸:“大家的时间都比较紧迫,快点把东西交出来,看在怎么说也抢了你一次,如果你交的东西差不多,我倒也可以放你加入。” “真的?” 听到陈长生这番话,瘦子顿时眼前一亮:“这位……还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牛大力!” “牛……牛大哥,只要你放我过去,小弟一定对您感恩戴德!” “这里是什么规矩你也不是不知道,至于放不放你过去,全看你交上来的东西是个什么成色。” 差不多什么的话,当然只是陈长生随口说说而已,他陈某人的善心还没富余到泛滥成灾的地步。 更何况,只要长了个脑袋的家伙都明白,自己报出来那个牛大力的称呼只是个假名。明知道这一点,还能对自己露出一脸谄媚之色的瘦子,明显不是个普通人物。 甚至,那个胖子极有可能就是被瘦子给坑了……而且,很可能还是在这一对胖瘦双煞在抢了别人以后,一直保存实力跟在胖子身后的瘦子突然暴起,瞬间了解了胖子以后,便带着原本属于胖子的收获来到了这里。 至于他是怎么和江浩然混到一起的,不外乎也就是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瘦子认出了这家伙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身份,所以刻意去巴结,以图能在走出通天塔后,跟着对方混一个好出身什么的。 而第二种可能,则是瘦子想和胖子一起干掉江浩然,但胖子很不给力的跪了,所以瘦子只能改换门庭投入对方门下。 总之,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充分的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瘦子不是个好东西,而且还很有心机。 想到自己当初在遇到这俩人的时候,瘦子一直在扮弱小不出手时的窝囊模样,陈长生心中顿时暗骂一声:靠,演技还真不错,竟然连老子都给蒙住了…… 货这种东西,总归还是要怕一个比字。 和江浩然交出来的东西相比,瘦子那只纳物宝袋里装着的几十株普通灵药,只能用一句聊胜于无来形容。 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反正自己若是只拿那杆长枪和那口长剑,剩下的东西就算全交出去也无妨,陈长生顿时笑了起来:“欢迎两位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是队友了……” 第515章 走进古墓 经过好一番折腾,当他们这只队伍的人类达到了不多不少的四十九人之后,对于陈长生来说,令他期待已久的盗墓行动,也终于缓缓拉开的帷幕。 事实上,在这只四十九人的盗墓团伙中,除了给他充当引路人的那名锦衣壮汉袁飞,再加上江浩然和瘦子计穷这俩人以外,陈长生根本不知道其他人的名字叫什么,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不过这也不重要,反正大家彼此间都是竞争对手,外面世界的身份在通天塔内也没什么用,反正谁也不用在意谁是谁。 但其他倒也还罢了,真正令陈长生感到好奇的是,他们这一行四十九人中的那位领队。 说实话,尽管加入了这只盗墓团伙,但截止目前,陈长生还并没有和走在所有人最前方那名脸上覆着一块黑色面具,身上还披了件宽大斗篷的家伙有过半点交流。 不过据那名放他加入这只队伍的锦衣壮汉袁飞所说,这位走在所有人最前方的黑衣老大,却是一个对夏朝文化有所研究的人,也正是他第一个发现了所有人脚下这座初次出现的大墓入口。 毫无疑问,这座墓当然是夏朝时代的,哪怕就算当初在通天第十层王九不告诉他,陈长生在见到眼前这座墓穴以后也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因为,从他们这些人甫一进入通天塔起,在他们脑子里响起的那个机械声音就提到了大夏。 能进来这里,能在通天塔这个鬼地方里活了这么久,如今还能喘气的没有一个是蠢蛋。 所以,当然不会有人再天真的认为,通天塔是什么大商王朝的圣地,每一个进去以后再走出来的人,修为都会有所提升…… 修为提升倒是真的——任谁一个人抢了几个、几十个人的资源后,若是还不能在修为上有所突破,想必此人也只能用一句废材来形容。 但通天塔本身,却明显是那个距今近两千年,如今已经再难找到什么史料记载的大夏王朝遗留下的古物。 “总算是要去看一看了,我还真是很好奇,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好东西。” 随着那座被一堆巨石堵死的墓门被清理好,一行四十九人,便各自心有默契的前后保持着一段距离,缓缓朝着脚下这座大墓的墓门处走了进去。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是,虽说这里是一座墓葬,但其内部的主体环境,却与通天塔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只不过,通天塔内处处都是一片亮如白昼的淡黄色光芒,而这座墓室内部,却是在墙壁上镶着一块又一块放射出淡淡绿色光华的荧石,同样也是能将四周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另一点令人心中惊异之处便在于,这里真的是太宽敞了,哪怕就算四十九人一齐涌入内部,也丝毫不见半点拥挤。 虽然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陈长生都没有对墓穴这种建筑着过什么研究,但他却也明显能感觉到,像如今这般宽敞的情况,着实有些诡异。 可单就目前这种情况来说,一座夏朝将军墓,他才只不过刚刚走进了墓门甬道,内部情况还不甚明了,一切也只看看看再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长生他总是有种感觉,那就是这座墓穴内部建造得这么开阔,而且还建了一处墓门……这横看竖看,总觉得似乎并不应该是一座坟墓的格局。 就在他心里刚刚升起这种念头的时候,带着余下四十八人走在整个队伍最前方的黑衣老大突然抬起手朝身后挥了挥,示意其他人暂时先不要往前走。 “这家伙搞什么?” 这边他这边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却只见对方突然弯腰蹲在地上摆弄了起来,每走出一段距离,都会从看起来完好无损,根本看不出来半点异常的地面或是墙壁上取下几样东西。 虽然离得有些远,但陈长生的眼神却很好,隐约间倒也能借着绿色光芒看得出来,那些自己认识或不认识的东西,全部都是各种精致而小巧的机关,并且其中绝大部分应该都是带着剧毒的陷阱的自发暗器。 “******,幸亏老子长了个心眼,没想着开着隐身术偷偷摸摸越过这群家伙钻进来,否则……”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一层细密冷汗:好险好险,这王八蛋竟然……竟然放了这么多小玩意,他防起贼来也真不嫌累! 在心中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只不过是一条长不到二百步的宽阔甬道之内,这名黑衣老大居然丧心病狂的,将那种外形精致小巧的机关陷阱足足放了三五十件,其中不乏某些一踩上去立时就会爆炸的雷珠,以及装满了毒针的金属针筒等等,可谓是步步杀机。 过了大约十几个呼吸之后,直到那名蒙着一身黑色斗篷的带头大哥把所有陷阱都给拆除之后,一行人才得以继续前行。 地势一路向下,走过一条长长墓道,随着不断前进,不论是四周的空间还是视角都变得越来越开阔,直到一行四十九人真正来到这座墓葬深处之后,所有人都被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情形给震惊到了。 因为,除了自言曾经试探性往这里走过一段距离的那位黑衣带头大哥以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古墓。 谁也没有想到,这座夏朝的古将军墓,竟然会是如此的庞大……甚至完全可以被称之为一座失落的地下古城。 而如今所有人在走过那条通往地底的甬道之后,如今正站在这座地下古城的城门前方。 两千多年的岁月,已经久远到可以抹去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了城门上方的木质牌匾,以及木质的厚重城门。 透过千疮百孔的城门缝隙,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这座古城内部四通八达的街道。 事实上,除了那些木质物品以外,这座失落的地下古城以内并没有半点腐朽崩坏,还保留着它曾经的风貌。 只不过,这里却并没有阳光,一切的光亮,全部都源自于古城内外随处镶嵌着的荧石。 从地面足有近尺厚的灰尘,以及角落间随处可见的厚厚尘网,这里应该已经有很久很久没进来过活人了。 “这……这******哪里是什么大墓?” 第516章 给我住手 “是啊,这么大一座城……这里真的只是一座墓而已吗?” “老大说这是个夏朝的将军墓,这得是多大的一个将军,才有资格把整整一座城来当做墓地?” “未免也太大了些……” 见到眼前这种大墓,哪怕就算早已从手里那卷古籍中对这座墓穴的规模有所了解的陈长生,也同样感到很是震惊,但他却并未像周围那群人一样大惊小怪的议论纷纷。 他的心里当然也会有疑惑,事实上也恰恰正是因为心中有惑,所以他陈某人才会来到这里。 毫无疑问,这座大墓之内自然不可能没有任何机关陷阱,但陈长生手里有那个从未见过的司空礼着王九送到自己手上的墓室机关图,倒也不需要为此而担心。 就算这里真有什么危险,那也只是相对于其他人而言的危险。 但在陈长生的心里,却有很多地方不明白。 为什么在通天塔内部,会有这样一座墓穴? 为什么这座夏朝的大将军墓,会是这么一座城池形状的模样? 为什么……这座可能足足有近两千年未曾有人踏足过的地方,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国? 为什么素未谋面,更谈不上任何交情的司空礼这个神秘人,会派人把墓穴机关图交到自己的手里? 他或是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又或是想让自己做些什么? 司空礼让王九转告自己的那句话,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直到如今,一直压在他心里的疑惑,还都没有找到任何答案。 虽然墓穴机关图在手,但要说一句实话的话,陈长生对于眼前这座墓穴的认知却并不多。 道理很简单,那就是:知道什么地方有陷阱,但却并不代表他就知道这座墓主是什么人,更不代表他会懂得距今两千年前的夏朝有着什么样的习俗。 “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鬼?” 当这个念头突然在陈长生脑海中浮现之后,他顿时感到啼笑皆非:“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有鬼?就算真有那玩意,两千多年的时间,恐怕早就已经化成灰了。” “不管怎么说,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盗墓……希望一切顺利!” 脑子里转悠着莫名其妙的念头,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和其他人一样,将目光悄然投向了他们这群人的带头大哥。 “走吧!” 随着黑衣带头大哥的手臂再一次抬起,所以人都跟在他的身后,穿越过了那座已经完全朽烂的半开城门,正式来到了这座夏朝将军墓的内部。 走在人群里,随着大流往前走,悄然打量走在所有人最前方,着看起来仿佛熟门熟路的黑衣老大,陈长生一双狭长的眼睛不禁悄然眯了起来。 “这家伙……真的只是试探性的往这座墓的深处走了走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陈长生总是觉得那个看不到脸的带头大哥看起来很是古怪。 没进来这座夏朝将军墓以前倒还没什么感觉,但甫一走进来以后,他却是越看那名黑衣老大的言行举止越是觉得不对劲。 陈长生手里有这座古墓的机关图,并且在之前这段时间里,只要他一有时间都会捧着那卷古籍研究翻看,直到几乎快要把那卷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头的古书给翻得散了架这才停手。 他很清楚,虽然自己这群人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陷阱和机关,这完全都是因为,黑衣老大带着他们这些人选择了一条最安全前进路线,完全绕开了城门两侧岔路位置处的第一个滚石陷阱。 “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才会把有可能拥有很多宝贝的地方分享给其他人知道?” 陈长生上辈子在地球的时候,当然玩过游戏,所以对于组团下副本这种情况,倒也并不算陌生。 左想右想,他除了这座大墓副本有危险,一个人根本玩不转以外,却是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长生却总是有一种感觉——事情似乎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然而,尽管心里这般想着,但他的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 因为能走到如今这一步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自己能够想得到的东西,其他人没理由完全想不到。 枪打出头鸟,所以找碴挑刺儿这种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做更好。 一路沉默无言,一行四十九人,就这么从城门入口处,一路走到了这座并不大的小城最中心位置。 在这里,有着一座并不算太大的广场。 “大家都站在广场中间,我这就开启机关……那位夏朝将军的埋棺地,就在这座广场底下。” 原本,陈长生并不想表现得太过特殊,但直到他看着那位黑衣带头大哥,把所有人都给集中到了这座小广场后,他却是再也无法继续保持平静。 因为,他手里那卷机关图上说得很明白,这里根本就不像黑衣老大所说的那样,底下是什么夏朝将军的埋棺之所。 这座广场,表面看起来是整座地底古城的最中心处,但陈长生却知道,它还有着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完全封闭整个墓穴。 “******,这王八蛋是什么意思?” 心中抱着这种念头,此时陈长生再也顾不得什么,猛的提身一纵,便直接窜到了所有人的最前方,却是与包括黑衣带头大哥在内的四十八个大活人之间,都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住手!” 看到自己一声怒吼,其他人的目光全部都投到了自己身上,陈长生的额间再次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说不出个二五六的话,那么眼前这些人手里的各式兵器,很有可能下一瞬就会朝着自己砍过来。 “咳咳!” 明白时间紧迫,陈长生也没什么时间却组织语言,直接了当的便向为首那名正朝着广场最中间那块刻画着一圈圆形繁复纹路,正中间还有一块凹坑处走去的黑衣男人说道:“这位……不知道怎么称呼的朋友,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是谁?” 虽然这名黑衣男人脸上覆着一块面具,陈长生看不到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从对方那冷冰冰的眼神里,他倒是能看到对面这名男人眼中那种毫不掩饰的暴烈杀机。 “你让我住手,难道是不想让大家得到宝物吗?” 第517章 瞬息两剑 “呵呵,宝物这两个字可真是太空泛了,你给我头上扣的这顶帽子也确实够大。不过,你……你站住!” 见到那名黑衣男子在说话的同时仍然朝着广场中心那块拳头大小的凹坑处走去,陈长生眼中陡然闪过一缕寒意:“大家快拦住他,这家伙想开启机关,把整座古墓封闭起来!” “哈哈,你是出来搞笑的吗?” 听到这句话,黑衣男人顿时大声笑了起来:“我把整座古墓给封闭起来,你当我是傻子吗?这地方真要是封闭起来的话,老子该怎么出去?” 闻言,陈长生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理由来反驳对方这句话。 他总不能说:哦,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手里有这座古墓的机关布置图,这里所有的机关上面都有所记载…… 要是真这么说了的话,恐怕如今站在他面前这四十八个人,都会毫不犹豫的举起手里兵刃第一个追杀他。 “咳咳……那个,我牛大力生平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对于各种机关陷阱有着一些研究心得。恰好这种两千多年前的古老陷阱,我就曾经在某座古墓里见到过。那次的经历可谓是九死一生,所以我才会对这种东西记忆犹新。” 顺嘴胡扯了一段经历以后,陈长生死死的盯着这名黑衣男子双眼。 他已经决定了,只要对方还敢有半点异动,自己就会立刻出手。 眼前这名黑衣人他是怎么想的陈长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看着对方把整座墓穴给封闭起来。 这鬼地方若是封闭起来的话,自己出不动,那又该如何去寻找东方雨? 若是晚了一点,她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那种情况,是陈长生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所以,当看到那名黑衣男人已经走到了广场正中间凹坑前方,他顿时无奈的拔出了一只通体淡红色的长剑。 “你不要逼我动手!” 听到这句话,黑衣男人有些好笑的看了看陈长生手里那口长剑,随即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一件满是裂纹的中品宝器而已,你认为凭你三鼎巫将的修为,再加上这么一块废铁,就想阻止我们这么多人夺宝吗?” “别扯蛋,老子这是救人,不想看到所有人都被你给坑了才站出来,你少他妈往老子头上泼脏水!” “哼!” 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黑衣男人也不出手,只是头也不回的淡淡扔下了一句:“若是信我,就去几个人把这小子宰了!” “我来!” “也算我一个!” “还有我!” 虽然此人一声令下,顿时从身后的四十七个家伙里跳出来了整整六个人,但陈长生倒也能隐隐看到,人群里有不少人神情有些犹豫,很显然是被他的话给打动,但是他的话里却没有什么干货,故而尚且还不足以令这些人站出来说些什么。 “你们几个……还真是蠢笨如猪!” 见到两个四鼎巫将和四个三鼎巫将跳出来以后二话没说,直接拎着家伙就朝自己攻了过来,陈长生顿时破口骂道:“真是一群猪队友!” “哼,一个不知所谓的小蚂蚱,也想阻止我?” 眼中悄然闪过一抹不屑,黑衣男人缓缓从怀里拿出一只通体青黑色,表面还刻着一层繁复星图的石球,随着手掌松开,那只石球就这么笔直的朝着广场正中间的凹坑处掉落。 “喀嚓!” 一声清脆响起传来,当那只石球严丝合缝的掉进广场凹坑之后,不论是陈长生还是正朝着他进攻的那六人,亦或是远处那些默默观察着场中动向的其他人等,在这一瞬间脸色都猛然剧变。 因为,当机关启动后,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们脚下的地面,如今正是剧烈的颤抖着。 “******,该死!”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一双眼睛顿时红了:“几个傻缺还愣着干什么?现在这座大墓已经封闭起来了,还不快点怼死那个王八蛋?” 这句话,自然是对此时还在与他对峙着的六个人所说。 轰隆隆! 大地这么一阵剧烈动荡,所以人都明白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而人群中,经过这么一场剧变,很明显也有人开始渐渐相信了陈长生的话。 只不过,现在才开始相信,似乎有些太晚了。 “老大,你……刚才……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已经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黑衣男人缓缓转过了身,看着朝自己问出这句话的一名三鼎巫将,随即一声轻笑:“刚才那个小子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什么?” “墓穴真的封闭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望着眼前一群人的叫嚣,黑衣男人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掌,然后将他脸上那块黑色面具给摘了下来:“告诉你们倒也无妨,反正……你们这些人,最后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面具下方,是一张粗犷的面孔,虽然眼耳口鼻这些东西单独拿出来看起来都极为普通,但偏偏在这名黑衣男人的脸上组合在一起,却令每一个见到这张面孔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觉得这是一个阴狠暴戾之辈。 “妈的,把话说清楚!” 见到人群中有一名三鼎巫将朝自己冲了过来,黑衣男人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的吐出了四个字:“不自量力!” 一不躲二不闪,只在那名身穿淡蓝色长袍的青年一拳打到自己身前五步之内那一瞬,黑衣男人的手中突然升腾起一道耀眼至极的闪电。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闪电,而是一柄被镀着一层蜿蜒雷光的淡青色长剑划破虚空时,所带出的虚影。由于黑衣男人挥剑的动作实在太快,故而令其他人眼中不由生出了一种幻觉。 “呃……” 捂着喉咙上悄然炸裂的一条红色血线,身穿淡蓝色长袍的青年带着满脸的不甘和怨恨,就这么缓缓转倒在了地上。 在见到了这样快绝无比的一剑后,所以人都明白,并非那名蓝衣青年太弱,也并非他不想在临死之前施展出与敌俱亡的拼命巫术,而是……黑衣男人看似只出了一剑,但事实上他却是在一瞬间连出了两剑。 一剑封喉,一剑穿心。 第518章 五鼎高手 术者,心气之道所由舍者,神乃为之使。九窍十二舍者,气之门户,心之总摄也。 对于这个世界的巫师而言,若想用出巫术,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心脏机能完好,并没有遭到严重的破坏,否则心脉一旦遭遇重创,一时半刻间,却是根本无法从气海之内抽取法力种子。 第一剑封喉,这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但就在黑衣男人挥出第一剑后,他却手腕一震,直接将剑上所蒙着的那一层雷光化为一条蜿蜒长蛇,尽数打入了蓝衣青年的心脏之内,断绝了对方在临死前施展巫术的机会。 雷电这种东西只要持续一定的功率,便可以令心脏陷入一时的麻痹状态,若是持续的时间足够长,完全可以致人于死地。 “想不到这种二货竟然也能活到今天……” 那名蓝衣青年的死亡,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陈长生,他可谓是打心底鄙视对方。 “明知道那人不是好鸟,明知道通天塔并非善地,出手竟然还敢这么粗心大意……在这种鬼地方,出拳却没有杀心,当着一个高手的面还敢空手对白刃,死了活该!” 无奈的叹了口气,望着如今仍然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但却明显再也没有任何想干掉自己念头的六个人,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现在你们还想杀我吗?如果想的话,那就快点动手。若是不想的话,那我要去和那家伙聊两句,请让个道,谢谢!” 丝毫没有理会六名脸色隐隐有些尴尬的巫将,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迈着步子缓缓走到那名黑衣男人身前三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停住了脚步。 “说说看吧,你搞这么多事究竟想要做什么?” 黑衣男人歪着脑袋望着陈长生,半晌之后却是微微一笑:“我也不想干什么,只不过就是想在这里把你们所有人都给杀光,把你们身上所有的资源都收到我的手里,接着挖出这座墓里的好东西,然后……安安静静的等着通天塔关闭后被传送出去。” “什么?” “在这里等着也可以?” “妈的,竟然想把我们四十多个人全干死,你行吗?” “狂妄!” 听到这句话,场中所有人顿时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 “就这些?” 虽然对这名黑衣人口中所说的话感到有些意外,但陈长生的眉头却再一次皱了起来:“说句实话,你所说的通天塔关闭后会被传送出去确实令我很意外,不过……你确定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吗?还有,你怎么会有这种信心,自己最后真的能够走出去?” “呵呵,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他的话很准,我不会怀疑。” “什么人?” “一个……你注定不会见到的人。”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黑衣男人意态懒散的舒展了一下腰肢:“闲话已经说完,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遗言要讲吗?” 虽然对这名黑衣人的语气很不爽,但陈长生却并没有再反驳对方的话,而是直接侧过身指着身后的四十多号人说道:“想凭你一个杀掉我们四十多个,你是巫将,我们也是巫将,你认为这有可能吗?” “巫将和巫将之间也有很大差别,比如……我和你之间的差别!” 话音未落,陈长生眼中顿时亮起了一道雷光。 之前那名蓝衣青年死去时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他顿时紧紧的闭起了眼睛,手中淡红色长剑却是看也不看的凭感觉刺了出去。 正是亲眼见过这名黑衣男人的剑快到可以令人产生幻觉,故而陈长生根本不敢凭自己的眼睛去看对方的剑势,而是完全只凭感觉出剑。 一阵金戈交鸣之音响起,身穿淡青色长袍的陈长生整个人不由自主朝着身后方向倒飞了出去。 尽管他成功的挡住了断喉一剑,但他手里那柄当初在通天第十层从那个形容猥琐的胖子手里夺来的,如今已经满是豁口裂痕的淡红色长剑,却已经在刚刚黑衣男人的击之下化为了碎片。 速度、力量,这两样东西,对方都远在自己之上。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名黑衣男人的修为,肯定不是四鼎巫将。否则,凭着只比自己高出一鼎的境界,他不可能随手一剑就把自己给劈飞出近二十步的距离。 对方极有可能是一位五鼎巫将,也只有这种解释,才能解释得通。 而且…… 回想起刚刚黑衣男人看似仿佛只是随手挥出的那一剑,陈长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初在古泉县内,生平第一次在夏侯正出拳之际感受到的那种意境——明明拳头没打在自己身上,但自己却偏偏有一种仿佛已经被打成重伤的错觉。 远处那名黑衣男人,他刚刚挥出的那一剑里,就带着那种令自己隐隐心寒的味道。 明明剑被自己拦下,但在两剑相击的一瞬间,陈长生的心里却生出了一种,连他整个人都已经被敌人手中长剑给砍成两段的错觉。 毫无疑问,这是一名很可能掌握了剑意的五鼎巫将,是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的对手。 单凭自己的个人武力,未必能胜得过对方。 然而,陈长生却并不怕,因为在这里并不只有他和黑衣男人两个,周围至少还有四十几个炮灰。 对方已经把话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他的目的是要把所有人都杀光,把所有人身上的资源都收归已有。 双脚再次落地的这一瞬,陈长生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为什么在这只盗墓团伙里,会有着想加入进来先交出一部分资源的规矩。 原来,这名黑衣男人之所以会定下这个规矩,并不是他不想弄到更多的好处,而是……时机还没到。 能交出足够令他看得入眼的东西的人,肯定身家极为丰厚。 而身家丰厚之人所交出的东西,当然不会是自己身上最好的那部分资源。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做为四十几个人带头大哥的黑衣人,他更是不可能对此一点也不动心。 所以,借着这座古墓内部的机关,当这里没有人能逃出去以后,对方终于不再继续掩饰。 事实上,他也根本不需要掩饰什么。 论实力,如今他是整座大墓之内所有人中的最强者,单打独斗没人一个人会是他的对手。 “你还是太心急了,若是慢慢来的话,倒也未必不会成功……真以为能打就行了吗?恐怕你还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团结就是力量!” 第519章 夏朝军队 这句话是陈长生说的,因为在他看来,这名黑衣男人却是太过心急了些。 若是他不这么心急的话,完全可以慢慢来,一路上引着一群人踩到一个又一个陷阱,又或干脆就是逼着那些实力比较差的人去前面探路,用这座墓葬自身的陷阱机关去排除异己,这无疑是个安全又舒适的办法。 死人是用不到任何资源的,所以只要有人死在墓穴本身的各种机关陷阱之下,他身上的那些东西当然也就归了其他人所有。 不论是兵器还是灵药、杂物,总之这些人恐怕除了一件衣服以外,根本不会给一具尸体身上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 但是,这名黑衣人却偏偏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直接硬来,并且直言自己拥有把所有人都给斩杀的实力。 对于这种情况,陈长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侧过身体,让他身后的四十多位‘炮灰’去面对此人。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话,人多力量大,团结就是力量。 想要凭一己之力干掉四十多个不比他差多少的巫将,就算他是如今这座墓葬之内所有人中最能打的又如何?是一名领悟了剑意的五鼎巫将又如何? 蚂蚁多了,连大象都可以咬死。更何况他们这些四十多名从二鼎到四鼎境界不等的巫将,单个拿出来哪个也不会比大象差到哪去。 “真以为凭人多就行了吗?” 丝毫没有理会陈长生的话,更懒得看其他四十余人脸上那种愤恨不已之色,黑衣男人冷冷一笑:“若是这么想的话,你们这些人……就算是死了也只能说一句活该!” 一句话讲完,黑衣男人就这么缓缓朝着身后走了过去,动作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大胆至极,竟是仿佛将这四十多个人,全部都给当成了空气一般视若无睹。 “你给我站住,谁……” 刚有人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转瞬间却又紧紧的闭上了嘴。 因为,此时此刻,已经再没有任何人会去关心这名黑衣人要去什么地方。 相比于他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如今静立于广场之上的四十余人,倒是更为关心前方视线尽头处突然出现的一缕烟尘。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尘烟,而应该被称之为一大片青绿相间的光雾。 当那一大片光雾刚刚升腾而起的那一瞬,这名黑衣男人刚好走到了它的边缘处,但转瞬间整个人的身影便已经被这一阵青绿色光雾所笼罩,再也看不真切,前后不到一个呼吸的光景,他便完全消失在了场中四十余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也是座古墓,天知道这里有什么鬼东西。 更何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名黑衣男人并不好对付,虽然大家都明白,四十几号人一拥而上,未必不能干掉他,但是……问题就在于,谁第一个冲出去? 大家都很惜命,谁也不想第一个冒出去当出头鸟。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不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离开,还能怎么办? 反正这座夏朝将军墓已经完全封闭了起来,既然没有人能走出去,那还会怕找不到机会干掉那家伙吗? 如今,摆在所有人面前最重要的问题是,首先要弄明白两件事。 第一,这座夏朝将军墓是否真的已经完全封闭了起来,所有人都走不出去。 第二,眼前那一大片朝着前后方向呈直线蔓延的青绿色光雾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令人一望之下便心中隐隐生出一种寒意。 “那是什么玩意?” “他娘的,我哪知道?” “对了,我记得你……你跟走掉那家伙是一伙的,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靠,跟老子有什么关系?我也是被他给招揽过来的,鬼知道他真实身份是什么!” 一阵嘈杂的议论声中,这群人这才愕然发现,原来他们这四十多号人里,竟然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今已经完全消失在他们视线中的那名黑衣男人姓甚名谁。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渐渐明朗了起来。 很显然,这座所谓的夏朝将军墓就是一个大坑,而陈长生他们这些人,就这么眼巴巴的自己跟在黑衣男人身后跳进了这个坑里。 “英勇闪现送一血,动则千里送超神……******,明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我怎么会这么蠢,竟然真就自己往坑里跳?”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不管如今心里再后悔也是无用。 青绿相间的光雾不断升腾变化,大约再过了三五个呼吸的光景,便已经完全变成了与最初时出现完全不同的模样。 “他……他娘的……” 从陈长生的角度,完全能够将此时仍然跟在江浩然身后那名瘦子的脸色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对方原本一张獐头鼠目的面孔,其上如今已经满是惊恐之色,就连两只眼珠都快瞪得险些从眼眶里掉出来,脸上的肌肉更是扭曲得看不出半点原来的模样,就连嘴里上下两排牙齿,此时也随着身体的颤抖不断碰撞,发出了咯咯作响的颤音。 事实上,尽管手里没有镜子,尽管脸上覆着一块黑白两色的木质面具,但陈长生却完全明白,恐怕自己隐藏在那只面具下的面孔上,如今脸色也未必会比这名瘦子好到哪里去。 说实话,在这短短几个呼吸之内,场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可所有人却都心有默契的同时保持了沉默。 大墓底下的失落古城内,凭空刮起了一阵冰冷刺骨的阴风。 那一大片仿佛长蛇般的青绿色光雾,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也终于不再继续变化,而是渐渐化为了具体的模样。 放眼望去,如今站在整座地底古城中广场上的四十几个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正有一队形体呈半透明状的人形虚影,正从他们视线尽头处朝着这他方向缓缓行来。 它们……又或是称之为他们,这些‘人’的身体虽然呈半透明状,但却个个全身披甲持戈,其中还有整整两队骑士,身后打着大旗,只是粗略一望,大约应该也有五千余众。 毫无疑问,他们全部都是兵卒。 能在这座已然不知失落多少年的地底古城内出现,再加上这些‘人’身上所穿的衣甲与当今样式大不相同,以及甲衣和身后数排大旗上那些完全看不懂的模糊字迹,他们的真实身份……应该是两千年前的大夏军队。 第520章 阴兵巡城 地底古城的正街极为开阔,一只五千之众的军队从中走过,却是丝毫没有半点拥挤感。 “******,王九那混蛋给我的古书上可没提这种情况,那上可是只写着广场中间有一处可以控制整座古墓关闭的机关,但是……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眼前这种程度?” 联想到自己以往的经历,以及之前那名黑衣男人还没有离开之前,对自己所说过的那番话,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紧紧的皱了起来。 那名黑衣男人曾经说过,他之所以会知道这里有这样一座古墓,完全都是有知情者告诉他的,所以……他手里的钥匙,极有可能也是那个所谓的‘知情者’交到对方手里的。 这样想的话,倒也可以解释得通。 然而,问题却也来了,对方之所所提到的‘知情者’是谁? 当这份疑惑在陈长生心中浮现之后,他只想到了一个人——司空礼。 除了这个自己素未谋面的神秘人物以外,陈长生真的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这一切。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仅仅只不过想把自己给弄死,那又何必费这么大功夫? 能预测到王九会见到自己,又让对方把那份机关布置图交到自己手里,并且提前在那位黑衣带头大哥身上做下布置,他搞这么多看起来似乎有些自相矛盾的事,究竟有什么目的? 若是真想杀他陈长生,为什么还要把这座夏朝将军墓的机关图送过来,这不是资敌吗? 种种疑惑在种依次闪过,陈长生的眉头从皱起那一刻,就一直没有抹平过。 虽然不知道司空礼这个如今自己连对方是高矮胖瘦都不知道的家伙在玩什么花样,但他却有一种感觉——自己就是对方手里的一件玩偶,对方想把自己给摆成什么形状,自己就必须得摆成什么形状。 这种感觉自然令陈长生极为不爽,但从目前的情况来讲,他对此却只是无可奈何。 连人都还没见着过,与其在这种时候想着见到对方以后如何动手修理他,还不如想一想眼前这种东西……应该算什么东西。 五千余众来自于两千年前的军队,已经踏着地下古城宽阔的古板街道,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今正一步步朝着他们这些人走过来。 连巫皇都活不了两千年,哪怕就算在两千多年前的夏朝,这五千多士卒每一个都是巫皇境界,他们也不可能存活至今。 更何况,巫皇境界又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故而,毫无疑问,这些东西都不是活人,全部都是死物。 从形体上来看,他们都还保持着夏朝时的模样,但只不过不论从衣饰兵甲还是到身体坐骑全部都是半透明状。 但是,此时古墓中的所有人,却都不敢把它们看成没有半点实体的虚幻之物。因为这只正在前进中,没半点生气的古老军队,他们那看似轻飘飘不受力的脚步踏在落满尘灰的石板上,虽然没有留下半个脚印,但却在这片地底空间之内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整齐脚步声。 保持着浓墨站在原地的同时,陈长生心中不禁一声暗骂:他娘的,还真是乌鸦嘴。刚进来的时候,好端端的怎么会想着会不会在古墓里遇到鬼? 事实上,若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的话,这只军队并不能完全被称之为鬼。 它们在这个世界上,有着一个特殊的称呼——阴兵。 关于这种东西的描述,陈长生曾经在丑老汉门下学艺的时候倒也从一堆古书中看到过。 所谓阴兵,主要是指曾经战死沙场的强者胸中一口怨气不散,再加上在特殊的时间被用特殊的方式给埋葬到了特殊的地方。 如此,天长日久之下,便会形成一种介于生命体与非生命体之间诡异存在。 虽然它们并没有真正的实体,但却偏偏拥有着可以能活人造成实体伤害的能力。并且最要命的是,凭着单纯的物理攻击,极难伤到这种东西。 最重要一点在于,尽管它们保持着生前的战斗本能,但却又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只会忠诚的服从着将他们制造出来之人的指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当初的指令,直到随着不断的战斗,最终烟消云散。 这就是阴兵,一种传说中只在皇族陵墓中才会偶尔遇到的东西。 你砍阴兵一刀,阴兵屁事没有。 阴兵砍你一刀,立马让你见血…… 谁也不知道,当初制造出眼前这五千余众阴兵的人,给它们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 是把所有闯入这座大墓的人全部斩杀,还是……有着什么特殊的目的? 这种成群结队的东西,没有想和它们起冲突。 毕竟,四十对五千,那种以少对多的场面,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阴兵有着一个兵字,这代表着它们曾经都是久经战阵的精兵,否则论及精气神,死后根本没资格化为阴兵。 完全可以说,若是他们这些人与眼前这五千多阴兵一旦开战,就等于是在和两千多年前大夏王朝的精锐之师作战。 若是一旦交手,那种情况对于一个四十几人的小小盗墓团伙来说,完全就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然而,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这一队阴兵只是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仿佛从头到尾都没看到他们这群站在广场正中间的人似的,在还没走到整座古城最中间的广场前,便已经从中化化成了三股队伍,分别朝着三个方向巡行而去。 “这是什么意思?” 见到这一幕,广场之上的四十几个人,一时间不禁全部都愣住了。 平心而论,阴兵这种罕见的东西,大家基本都只不过是曾经在某些古籍上看到过某些描述,若说亲眼所见的话,恐怕这还都是生平第一次。 沉重的脚步就这般悄然走远,当这群突然出现的阴兵缓缓分三个方向从四十余人面前经过之后,一群人相互对视几眼,随即都默默无言的与其他人保持起了距离,就算彼此间偶尔目光交汇,也多了几分审视和猜疑。 当这一队突然出现的阴兵渐渐从自己视线中消失之后,当陈长生的心思重新放在如今自己身处的环境之内后,他当然注意到了周围的这种情况。 “他娘的,那个带头大哥……这王八蛋是故意离开的!” 第521章 一盘散沙 当事情演变成眼前这种情况,陈长生已经明白过来:那名黑衣男人并不是没有心计,他之所以说出要凭一己之力斩杀四十余人的话,恰恰就是因为他太有心计了。 若是他站在这里的话,就等于让眼前这四十多个人都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一旦冲突有所升级的话,那么毫无任何疑问,所有人都会同时抄起家伙拿他开刀。 但是,偏偏他却离开了,而且还突然放出了这种阴兵——陈长生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阴兵他们在刚刚进入古墓的时候连个毛都没看到,突然在整座夏朝将军墓封闭之后就出现,这种情况会是一个巧合。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但陈长生却敢百分之百的断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些阴兵之所以会出现,完全就是因为那个如今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们这些人的黑衣男人开启了广场正中心的机关。 开启广场上的机关需要那样一只石球,就连陈长生都没在自己手里那卷古籍上都没有半点提及。 很明显,既然连古墓的消息对方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那枚石球当然也同样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神秘人给他的。 当机关开启之后,这里会有阴兵出现,这一点黑衣男人肯定也同样知道。 所以,他就利用阴兵真正成形这一瞬间的空档,直接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堂而皇之的消失在了大家面前,继而由明转暗,从摆在明面的靶子,变成了藏身于暗中的杀手、刺客。 论境界,那名黑衣男人最高。 论战力,也同样是他最强悍。 有着这么一个无时无刻想着把自己这些人给弄死的杀手藏身于暗处,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送自己致命一击,这无疑不是一种令人很愉快的体验。 完全可以这么说,那名黑衣男人只不过是玩了一出消失的戏码,他们这些人就成了一堆真真正正的散沙。 有个靶子立在前面,这些人一时半刻间倒还不会搞什么内哄。 但若靶子消失,那么这些聚在一处的家伙,可谓是谁也不会服谁。 黑衣男人完全不会担心他们这些人会真正的联合到一处,因为通天塔内有着一个规矩,只要杀满了三个同境界的对手,就可以离开这一层,被随机扔到下一层空间某处。 有着这样一个规矩,他当然不用担心。 因为黑衣男人很清楚,只要自己一旦消失,当这些发现凭自己根本走不出这座夏朝将军墓之后,他们若是想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死自己身边那些所谓的同伴。 这里是通天塔第十三层,而黑衣男人却是五鼎巫将,是如今这片空间四十八个活人里,唯一一个五鼎巫将。 可以这样说,他哪怕就算把除他在内的四十七人全部杀光,也不会被传送到通天塔第十四层。 所以,对于黑衣男人来说,这里就是一片可以任由他无所顾忌的猎杀场。 但对于场中十三名二鼎巫将、二十五名三鼎巫将、九名四鼎巫将这四十七个大活人而言,却是一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丢了性命的鬼地方。 果不其然,当摆在眼前的阴兵消失在自己视线之内的这一瞬,大家并没有齐心合力的想着去把那名坑了他们所有人的黑衣男人给挖出来,而是第一时间将手中的兵器和眼中的警惕投向了身边的那些‘同伴’们。 陈长生也是其中之一,他同样也在警惕着突然有什么人对他出手。 他非常清楚,如今在这座地底古城广场上的形势可谓极端微妙,任何一点肢体或兵刃上的碰撞都有可能会演变成一场大乱斗。 所以,在明知道此处并非久留之地的情况下,陈长生当然要选择离开。 当然,也只是暂时离开这座广场而已。 夏朝将军墓里重宝无数,这句当初在通天塔第十层空间里王九传达给他的话,陈长生如今已经不再有半点怀疑。 毕竟连阴兵这种传说中只在皇族陵墓中才会出现的东西都弄了出来,要是这里真的没有宝贝,那也未免太过分了些。 “他娘的,老子手里握着机关布置图,你们爱怎么撕怎么撕去,跟我没关系!” 抱着这种心思,陈长生却是在紧紧盯着面前这些人的同时,缓缓迈着脚步朝身后退了出去。 长脑子的人自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就在陈长生朝着身后退出的同时,人群中也有数道身影学着他的模样,同样朝着各自不同的方向退去,丝毫没有半点再继续留在这里的念头。 不管那些阴兵为什么仿佛没看到他们似的对他们进行攻击,也不管在两千年前制造出这些阴兵,直到今日机关开启后才会被释放出来的那个神秘存在给它们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 最起码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阴兵……似乎只是在巡逻这座已经不知失落多少年的地底古城而已,还并没有对他们这些外来闯入者的生命安全造成任何威胁。 “嗯?” 这边还没走出多远,陈长生眼角白影一闪……不对,应该是两闪之后,便有两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放眼一看,却是两位应该说不上熟,但却也算不上陌生的家伙——江浩然和瘦子。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见到江浩然带着他身后那名褐衣瘦子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没听说过什么叫好狗不挡道吗?两位二鼎巫将,你们挡了我的路。” 刻意在‘二鼎巫将’这四个字上加重了几分语气,他可谓是丝毫不跟眼前这俩人客气。 反正脸上蒙着一块面具,谁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陈长生自觉没什么可怕的。 就算是大家都活着走出了通天塔以后在大街上遇到,他也不怕自己被认出来——你说我在通天塔里对你又坑又打又杀,有证据吗? “哼,牛大力,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把从我手里拿走的东西交回来了?” “除了江公子的以外,别忘了还有我的!” 看着眼前这两个家伙,陈长生隐藏在那张黑白两色面具之下的面孔上,悄然泛起了一丝冰冷的笑容:“哦?原来两位拦住我牛某人,就是为的这件事啊,要是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们想杀了我呢!” 第522章 真正的威胁 “如果你不把从我手里拿走的东西交回来,我倒是不介意杀了你。” 听到江浩然面无表情的这句话,陈长生脸上略带一丝嘲意的摇了摇头:“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个想法确实很不错。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凭你的话……似乎想杀我还难了点。” 虽然不知道如今距离自己刚刚进入通天塔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但最多应该也不过就是几个月的光景而已。 陈长生还记得很清楚,在来到通天塔之前的一个月前,自己在银月坊倚红楼内被眼前这家伙算计着活捉时,若是没有来自于丑老汉处的那根针,他根本连眼前这家伙的防都破不掉。 但时移事易,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就算是想干掉眼前这位二鼎巫将,也并不算什么难事。 “这话倒也不错,若是只有我江某一人的话,想杀掉你还真就不算什么容易事……哪怕就算一个不留神反倒被你所杀,这种情况也同样有可能会发生。” 尽管隔着一张黑白双色面具,江浩然看不到眼前这名青衣人脸上的神情,但从对方那种有些轻佻的语气中,倒也能听出来一丝嘲讽。 不过,对于这种语气,他倒也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完全没那种必要。 身为世家子弟,身为大商王朝镇抚司指挥使的嫡子,江浩然有着远超绝大多数同龄人的自信。 就算敌人是一名三鼎巫将,比他整整高出了一个境界那又如何? 真正动起手来,谁能打死谁,这还在两可之间。 所以,自己有可能会被敌人给打死这种话,也只不过是随口说出来麻痹一下对手,尽最大努力令其掉以轻心罢了。 “但是,你却不要忘记,现在我们是以二对一。” 说完了这句话,冷冷的盯着面前这名青衣男子,江浩然悄然补充了一句:“两个二鼎巫将加起来,和一名四鼎巫将打一个三鼎巫将也差不了多少。” 站在原地,默默听完了江浩然口中所说的这番话之后,陈长生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初,他曾经在丑老汉门下学艺两个月,除了用毒、制毒、投毒的手段以外,他学得最多的,就是如何示弱,如何通过各种各样不起眼的小动作、小手段,来让敌人对自己产生错误的判断。 所以,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这种战术应用在语言上,陈长生虽然还没把它给磨炼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但至少却也可以说得上是运用存乎一心。 江浩然这番话听在他的耳中,除了令他警醒以外,并没有起到原本所应有的示弱作用。 完全可以说,这位世家大少爷,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说什么示弱的话,在皮厚、心黑、手狠这方面,可谓是路漫漫其修远兮……还差得太远。 “我曾经听某位很佩服的人说过一句话,他对我讲过,修为和战力,这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 同样用一种没有任何平仄起伏的声音,陈长生悄然退后了几步,左手食指悄然在袖口暗藏的针尖上按下的同时,他口中说道:“有些人境界很高,但却没什么实战经验,所以很容易死在修为比自己更差的人手上。而有些人修为不算高,但偏偏实战经验丰厚至极,完全可以称之为是从血海中杀出来的,战斗力极强,大多都能越级而战。”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将视线缓缓从江浩然身后的瘦子脸上移动到了前者身上:“江公子,我觉得你就很像这种人,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手中长剑微微上扬,用剑尖笔直的对冲了江浩然,陈长生缓缓的深吸了一口长气:“大家的时间都很有限,你想要的资源就在我身上。也别说什么废话了,想要的话,自己过来拿。只要你足够强,哪怕把我这条性命也给拿走都没问题。” 尽管手里的长剑指着江浩然,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冲着那位江大少,但却只有陈长生自己心里才清楚——眼前这俩人里,真正对他有威胁的并不是摆在明面上这位江公子,而是一直以胆小、畏缩等等面目来示人的那位褐衣瘦子。 至少在他的眼里,如今可谓是锋芒毕露的江浩然根本不算什么,就算他身上有着什么厉害的杀手锏,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罢了。反正他的秘密手段再强,也绝对不可能比那位已经由明转暗的黑衣带头大哥更强。 而那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如今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褐衣瘦子,才是真正的厉害人物。 事实上,直到这名褐衣瘦子和江浩然一同站在了他的对面,陈长生这才及时醒悟过来一件事,那就是从始至终,自己竟然一直都有意无意的下意识忽略了对方的名号,就连称呼也只不过是以那家伙、瘦子等等来代替。 若不是这家伙生得那付獐头鼠目的模样,光是此人身上这份令人情不自禁就会将其忽略掉的特质,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刺客和杀手。 当他将注意力真正集中到了褐衣瘦子身上之后,陈长生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名瘦子,他的真正战斗力,甚至可以不比老侯差到哪里去——都是那种注重隐藏自己身,关键时刻行一击必杀之技的狠人。 只不过,陈长生却有些猜不透,这位瘦子的一击必杀,是会对着自己放出来,还是……对着他身边的江浩然施展出来。 就在他们三人在这座地底古城长街之上对峙的这么一会功夫里,不远处那座圆形广场附近的范围,却已经有人开始动起了手,一时间只见气刃飞舞、各色巫术光芒划破长空,刀光剑影、呼喝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从刻意保持着某种默契的平静,发展到毫无任何制约的混乱局面,前后最多也只不过是用了短短的几个呼吸而已。 “牛大力,看来你是想动手了?” 见到陈长生举起了手里的长剑,江浩然冷冷一笑,随即却了亮出了他真正擅长使用的武器:“看来,你这位三鼎巫将今天就在死在这了!” 第523章 以一敌二 陈长生还记得,他上一次见到江浩然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他的武器,对方只是凭着一双拳头,就已经令他束手无策。 但正所谓时移事易,如今的情况与当初不同,抛开个人战力与临场发挥不提,单论及修为的话,陈长生如今已然在江浩然之上。 说实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江浩然的武器,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当江浩然的手掌按在腰间纳物宝袋之后,却从其中取出了一只通体玄青色的金属折扇。 观其扇骨,竟是形似柳叶,细长而略带几分弧度,从其边缘处隐隐闪烁的寒光可知,虽然从外表看这只折扇比较厚重,但陈长生却相信,虽然还不知道这柄折扇是什么品质,但能在这种时候被江浩然给拿出来,其质量绝对要比之前他交出来那五件中品宝器更好。 陈长生手中的长剑经过之前与黑衣人硬拼一记,已经成了半截断剑,在面对这样一件有可能是上品宝器的武器时,他必须要再拿出一件品质上乘的兵器。 否则,俩人兵器一撞,自己手里的武器立时断了三五六七截,也算自己没受伤,但也未免太丢脸了些。 手中折扇凌空一展,顿时发出铮铮作响的金铁交鸣之音,就连空气都在江浩然这随手一挥间震荡出了若有若无的细微波纹。 手掌扣在十二枝金属扇骨最中间处,江浩然眼中悄然闪过一丝冷意:“拿了我的交出来,吃了我的吐出来,本少爷在帝都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吃过亏。” 言罢,一身白衣的江浩然便朝着身后退出了整整三大步,恰好与陈长生之间保持着不多不少的二十步距离。 之所以退,完全是为了进。 对于巫将而言,二十步的距离,可谓须臾即至。 故而,欲进先退,江浩然退出的这三步,完全是为了蓄力。 这一点陈长生自然知道,所以他当然不会对此坐视不理,任由敌人蓄满势后对自己发出雷霆一击。 “哼,真以为我像前世电视剧里的傻X反派BOSS一样,会仗着比你高了一个小境界,就托大站在这里等着你对我打出最强一击吗?” 在陈长生看来,那种反派简直是脑子坏掉了。 所以,在江浩然退到第三步,后脚跟还尚未来得及接触到地面那一瞬,陈长生肩膀一动,转瞬间已经平端着自腰间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的淡金色起脊长剑,朝着江浩然的脖子便一剑刺了过去。 如今陈长生手里这柄淡金色起脊长剑,正是在尚未进入这座夏朝将军墓前,再见江浩然和褐衣瘦子二人之际,江浩然交出来那只纳物宝袋中放着的五件中品宝器之一。 那五件中品宝器,他只取了那杆青色长枪,以及手里这柄淡金色起脊长剑。 此剑锷下方横刻着两个古体篆字,唤作金虹。 一剑刺真,真的宛若一道金色虹光乍起,锋利的剑刃在虚空中划过一道淡金色弧线,转瞬间剑跨越了两人间隔的二十步距离,朝着江浩然的脖颈间剑又毒又狠的扎了下去。 对于长剑这种武器,它固然可击可刺,可若是讲到杀伤力,终究还是刺所造成的贯穿伤更为严重。 剑器直刃,双面开锋,重量轻,这就决定了剑在挥砍时不如刀。所以,若是用来砍人的话,无疑还是刀比剑用着更为合适。 刺,比砍更快,也更为致命,但却也需要更多的技巧。 可对于陈长生而言,偏偏他最不缺的就是用剑技巧。因为,他有剑术神通傍身。 七十地煞神通之剑术,这门神通与陈长生所得到的其他神通法术截然不同。 准确说起来的话,它应该被称之为……被动技能。 得此神通之后,通晓天下剑器用法,倒也不会耗费什么法力种子。 “真以为自己比我高了一个境界,就当真胜券在握了吗?” 尽管有些意外眼前这名青衣面具人丝毫没有半点高手的风度,竟然会在自己的气势尚未蓄至最强之际突然出手,但这种情况却也并未完全出乎江浩然的意料。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境界和战力,这完全是两回事!” 剑已经刺到了自己面前,江浩然也只能挥起手中玄青色金属折扇迎战。 铛! “你看我这一身青衣,是不是和你手里那只折扇很般配?” 见到那只玄青色金属折扇在自己几乎全力一剑之下丝毫未损,陈长生的眉头顿时挑了起来:“这柄扇子不错,与我有缘,合该为我所有!” 听到这句话,江浩然脸上顿时隐现怒色,当下却是再也无法继续保持什么世家风范。 武器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不吝于第二条命。如今敌人连自己多年随身所用武器都看上了,他自然不能再继续无动于衷:“有你妈的缘!” “哼!” 眼神倏然转冷,但陈长生却也并未再继续与江浩然扯嘴皮子。 骂来骂去又能有什么用? 既然能杀人,那又何必去做口舌之争? 淡金色起脊长剑的锋刃与玄青色金属折扇的锋利边缘在虚空中划出一溜火花后,剑身却是灵巧至极的贴着铁扇边缘,反手一滑便朝着江浩然的手腕处切了下去。 陈长生手里这柄长剑是中品宝器,哪怕就算江浩然如当初没进入通天塔前在倚红楼内时那般全身上下蒙上一层淡银色光华,恐怕也一样会被剑锋给切开皮肉。 更何况,如今他还尚未来得及抽取法力化为护体银光。 这等情形,陈长生知道,江浩然知道,如今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褐衣瘦子也同样知道。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名褐衣瘦子突然动了。 令陈长生意外的是,这名看似全身上下也没有几两肉的家伙手中所用的,竟然是一根布满倒刺的狼牙棒。 “靠,这种非主流的武器……” 尽管敌人多了一个,但他却也并未慌乱。 事实上,在通天塔内这段时间,远远比眼下这种情形更为恶劣的状况,陈长生也并非没有遇到过。 手中长剑在这一瞬演化成一道道淡金色虹光,却是弃了江浩然,将那只力道十足的狼牙棒给挡了下来,同时身形变幻间,却是横着一剑,顺势在乘着此时空档朝他合身一扇打来的江浩然胸腹间切出一道不长不短的伤口。 “一以敌二,我未必会输!” 第524章 露出真面目 转眼间一青一白一褐三道身影交错而过,陈长生手中持剑而立,望着江浩然和那名褐衣瘦子互相倚为犄角之势同时朝自己扬起了手中兵刃,却是不由微微一笑。 “原本还以为你会再等一会才出手,想不到你的心倒也挺急的。”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扫了褐衣瘦子手里那只粗重的实心金属狼牙棒,他不禁有些意外的说道:“记得当初我在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似乎用的是长刀,没想到你最擅长的武器,竟然会是这种东西……” “哼,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如今三人的对峙之势,却是江浩然在左前方,距离陈长生近一些,褐衣瘦子却是在右前方,距离自己位置稍远,恰恰位于江浩然身后五步左右。 不过江浩然看不到,但陈长生却是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尽管此时那名褐衣瘦子的声音依然有些愤恨,但他却再也无法从这名瘦子脸上寻到半点畏缩之色。 陈长生只从此人眼中看到两种东西,一种是阴狠的杀机,一种是灵动精明的目光。 “终于不装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江浩然便已然再一次悍然出手。 只不过,这一次双方却并未再短兵相接,对方在尚未突破陈长生身前十步范围之际,手中原本展开的折扇倏然合扰,但却又只是将合未合间,恰在那柄金属折扇几乎合成半月形那一瞬,江浩然手腕翻动,从下至上凌空挥斩而出。 “噗……”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忽然有些想笑,因为他再一次很不厚道的想起了荆轲刺秦王这个典故。 荆轲刺秦王为什么会失败? 据某些不靠谱的砖家学者考证,完全是因为他手里所用的剑太短…… 虽然明知道这是一种恶搞的说法,但陈长生却觉得这种解释很有道理。 “离得这么远,你……” 然而,一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却陡然只见青光湛然,一道宛若刀形寒光当空斩下,其势又快又疾。 这一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比之前那名已经借着阴兵出现之时,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之内的黑衣带头大哥应付自己时那随手一剑要更为迅捷。 那种速度,已经完全超乎了陈长生的预计。 所以,在这道寒光斩在他身体之前那一瞬,陈长生只来得及将将举起了手中那柄金虹剑。 铛! 金戈交鸣之声铮然作响,但却有一道血痕自他上半身浮现,切开了他身上那件青衣,却是顺着胸腹之间一路上行,直到喉咙处才被他手中那柄淡金色起脊长剑挡了一下。 在这一刻,陈长生无比庆幸一点,那就是他脸上如今覆着的那块黑白双色面具虽然是木质,但它的质地却很是坚韧。 江浩然所挥斩而出的那一道寒光,完全是从他胸腹之间一路斩到了脑袋。 喉咙处被手中长剑挡了一下,故而并未受伤。脸上也同样有一块面具帮他挡了一下,倒也未曾破相。 虽然身上被划出了一条长一尺有余的血口子,但却也只不过是皮肉伤,未曾损及筋骨。 “******!” 平白无故被砍了一下,虽然伤得不算狠,但不管怎么说,心里不痛快这是肯定的。 说一千道一万,总归还是他自己轻敌大意。 人就是这样,哪怕时刻在心里提醒着自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可真正在面对着不如自己的敌人时,一路顺风顺水的陈长生,终究还是再一次尝到了苦头。 被从正中切开两片的黑白双色面具缓缓裂开、摔落在地,陈长生的真正面目,就这么显露在了江浩然与那名褐衣瘦子的面前。 “你……竟然这么年青!” 少年的面孔当然苍老不到哪里去,不论是江浩然还是那名褐衣瘦子,他们二人的目力俱为上佳,当然能看得出来眼前这名青衣人是位少年,最多也不会超过十八岁。 一名不满十八岁的三鼎巫将,哪怕就算是放在世家遍地的帝都豪门之内,也是一个值得令人记住的人物。 但若是招惹到了这样一个敌人…… 在看到陈长生的真正面目之后,江浩然的脸色陡然一变,随即便阴沉了下去。 他完全没想到,眼前这名青衣人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清秀的少年,像这种人物……若是死在通天塔倒也没什么,但若是让他活着走了出去,那么……如果此人一旦成长起来,对他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此等人物,既然惹了,那最好在其羽翼未丰之前将之扼杀。 “怪只怪,你实在太年轻了!” 幽幽一声长叹,江浩然纵身前掠,右手折扇横扫,左手随即凌空一指,转瞬间一道雷光乍起:“平地起风雷!”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吐出之后,在这名白衣青年的身体四周,仿佛真的多了层看不见的轻风,就这么包裹着他整个人疾冲而来,速度竟是凭空提升了近一倍有余。 但与这一点相比,无疑还要属那道被他一点指点之际所绽放出的雷光要更快一筹,在陈长生脸上那块被之前铁扇挥出的寒光切为两片黑白双色面具摔落在地那一瞬,便已然打到了少年身前。 “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吗?”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神奇的世界,拥有着种种违背物理学定律的诡异巫术。 陈长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的高手们,是否可以肉体达到音速,甚至光速。但他却明白自己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闪电。 虽然江浩然打出的这一道蜿蜒电蛇并非真正的闪电,只是凭法力种子演化而成的某种巫术,但其速度却并不比真正的闪电慢上多少。 因为,凭陈长生如今的境界,却是根本分辨不出来,江浩然的巫术比真正的闪电是慢了零点零一秒,还是慢了零点零零一秒。对于他而言,这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分别。 既然闪不过,那就只能硬挡。 淡金色起脊长剑斩在雷光之上,固然被电得整条右臂都一阵麻痹,但陈长生却赶在江浩然手持那柄金属折扇即将冲至自己身前那一刻,奋力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别以为就你会玩这些东西……” 心中一声暗骂,左掌正对着迎面袭来的白衣青年,陈长生吐气开声:“定!” 第525章 无所事事 就在陈长生一个定字喝出这际,已经挺着手中铁扇冲到眼前这名少年身前三步,明明只需要再往前一点便可以将其重任的江浩然,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眩晕。 脑子一片昏沉,江浩然骇然发现,在这一刻,他竟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任由他如何想迈开脚步、抬起手臂,但他的身体却没有给他任何回馈,就仿佛他如今只是灵魂寄居在这具躯壳里,至于这具躯壳内部的一切,已经全部都与他无关一般。 “既然想杀我,那你就先去死吧!” 尽管右臂仍然有些麻木,但陈长生仍是狠狠一剑朝着江浩然的身体刺了去。 一层银色光华自手掌处蔓延至淡金色起脊长剑剑身之上,却是恰好在剑尖即将刺在眼前这名白衣青年心脏处,原本淡金色的剑身,已然完全化为了淡银色。 将法力种子注入兵器之内,可以提升武器攻击力。 这种攻击方式,只要突破了巫将境界就可以使用。只不过这种做法却很消耗法力种子,根本无法长时间连续使用,最多也不过就是当成某种杀手锏,在关键时刻用出来而已。 毕竟敌人是个会跑会跳的活物,不可能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任由打杀。 只不过,那是平时的情况,若中了定身术之后,哪怕敌人的速度再快,发挥不出来便再没用半点用处。 但是,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这一剑刺中江浩然心脏之际,对方腰间原本挂着的一块玉佩却突然炸裂,随即化为一层隐隐泛着莹润玉光的光幕,硬是让他这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全力一剑根本捅不下去。 “这又是什么玩意?” 之前伤到自己那道寒光陈长生当初倒是从丑老汉的藏书中见过,那是一种被称之为战技的东西,从本质上来说与巫术类似,但却远远要比巫术更为少见。 可如今对方身上这层玉质光幕,他却真的是弄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不过,让陈长生感到有些庆幸的是,那一层玉色光幕,却仅仅只不过是持续了一个呼吸左右的光景,便已然消散于无形。 但那层玉色光幕消失之后,陈长生却并没有继续在江浩然身上被一剑,而是足下发力,整个人好似全然不受力般朝着后方倒掠而出。 因为,一只主体呈枣核形,表面却布满了指余长尖锐倒刺的狼牙棒,如今已然重重锤向了那名白衣青年的后心处。 “噗!” 仰天一口鲜血喷出,此前一直处于定身状态的江浩然,却硬是在那只狼牙棒即将完全锤在他后心前,整个人朝前奋力迈出了一步。 “靠,这怎么可能?” 见到这一幕,如今已经身在三十步外的陈长生顿时皱起了眉头。 因为,自从得到定身术之后,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七十二地煞神通,极少有令他失望的时候。 当陈长生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远处那名白衣青年身上之后,尤其是他在看到对方腰间那条玉带正中间嵌着的一块方形宝玉突然布满了蛛网般裂纹,随即纷纷自腰带之上剥落后,他的眉头这才悄然舒展:“原来是这样!” 看样子,应该是如之前对方腰间那块玉佩一样,这块嵌在玉带正中间的方形玉,也并不仅仅只是一种装饰。 “这些世家子弟还……还真够富的,身上居然有这么多好东西,居然连破除我定身术的宝贝都有……” 然而感慨归感慨,如今这种情况对陈长生来说,暂时却已经与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因为,那片战场暂时来讲,已经不再属于他。 此时的主角,是之前那名与江浩然联手一起对付他的褐衣瘦子。 尽管江浩然闪开了对方重重锤在后心上的那一记狼牙棒,但他却仍然被狼牙棒之上密布的尖锐金属倒刺,给刮去了后背上的一大块皮肉。 像狼牙棒这种武器,哪怕并没有完全锤在身上,只是被它给刮了一下,所受的伤势也绝对不轻。 这一点,光看江浩然如今后背处血肉斑驳,连白森森骨头都露出来的模样便可知一二。 “被这么硬生生扯掉一大片皮肉……啧啧,那种感觉肯定会很疼。” 左右四望间,看到周围可以说交手的交手,闪人的闪人,一时半刻间也没人朝自己这边过多关注,陈长生一时间竟然生出了一种无所事事之感。 “你……” 完全没想到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褐衣瘦子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对自己突然下手,江浩然一口鲜血喷出之后,脚步身形转动,却是往一旁退去的同时也侧过了身体,可谓是侧身站着同时面对着与他距离近一些的瘦子,以及在另一边距离他足有三十余步的陈长生。 “当初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收留你……想不到,你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王八蛋!” 看着如今这名白衣青年脸色狰狞的死死盯着自己,褐衣瘦子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却又是满脸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位……江公子,只不过是跪着和你说了几句话而已就能把你给蒙住,在通天塔这种地方,我只能送你一句话——死了活该。” 打量着远处这两个如今已经起了内讧的家伙,陈长生满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以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摊了摊手:“那位江公子,你暂时不用理会我。虽然被你砍了一下,但你放心,我这个人还是很公平的,你尽管放心和那家伙动手。我保证只看戏,不偷袭。” 恨恨不已的瞪了陈长生一眼,但相比之下,如今江浩然的仇恨却已经几乎全部都集中到了那名褐衣瘦子的身上。 “敢背叛我,今天你必死!” 尽管离得比较远,但陈长生的耳力却极好,把这句话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而他在听到江浩然口中所说的这句话之后,顿时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看来这家伙他爹,肯定没教过他什么叫能动手别****……光放嘴炮有个屁用,老子放嘴炮是为了拖延时间下毒,拖到敌人毒发的时候再下手……” 想到毒,陈长生不由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如今,在他的左手食指之上,尚还残留着一缕鲜血,只不过这缕血迹却已经干涸成了血痂。 第526章 阴兵再现 左手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虽然它看起来是血,但却只有陈长生知道,这也只不过是看起来像而已。 但若严格说起来的话,这缕已经干涸的血迹,却和一种被唤作‘荧绿苦荬’的多年草本生植物内部汁液成分没有任何区别。 荧绿苦荬:味辛、微苦,性湿,有微毒。 若与其他药材搭配,有着活血散瘀、调经通络、敛肺气、消肿止痛等功效。此物主体呈荧绿色,高约二尺左右。表面呈桃核形,布满了钩状短毛,但最下面的叶鞘却没有叶片。在大商王朝并州、雍州、濠州等地均有分布,多生于草丛中及灌木丛中。 但若是单用这一味药,它虽然只有微毒,但却有着令人头脑晕眩的作用,且药性发散极快。 只不过,这味荧绿苦荬的汁液却有着极强的酸涩味,在一般情况下,几乎只要一旦闻到,便会心有提防。 “算了,看来这一次的血,倒算是白放了……” 陈长生只长了一颗心脏一颗脑袋,固然因为身负移景之术可以分化出幻影,但他却没有一心多用的本事。 与敌交手之际,他也只不过是能勉强分心放个毒而已,但江浩然之前出手太快,再加上他一心一意想用这玩意坑对方一次,但却由于这东西的发散性太强,若用在巫将的身上,恐怕最多也只不过令他脑子微微晕一下而已,他一直都想找个最合适的机会把它给用出来。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只不过由于一个小小的疏忽,竟然先是被砍了一下,紧接着意外状况频频出现,竟是直到如今还没来得及用出这玩意。 “不管怎么说,连血都放了,若是就这么擦掉也未免有些浪费……” 想了想,将手中那柄淡金色起脊长剑插在地面,陈长生用右手狠狠在左手掌上的血痂上搓了搓,然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深吸一口气便用力朝着如今正在交手的江浩然和那名褐衣瘦子的方向吹了过去。 至于,这玩意能否坑到人,被坑到的又是哪个倒霉鬼……他倒是完全不在意。 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不管这俩人谁被谁砍死,都与他陈某人无关。 反正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一会是江浩然还是那名褐衣瘦子活下来,陈长生都会及时出手取走对方的性命,顺便把两人的身上的好东西收归已有。 但是,不过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到十个呼吸的光景,他的脸色却渐渐变了。 因为,之前从他们这群人身前走过的那三队阴兵其中一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又顺着所有人脚下这座地底古城四通八达的巷道中绕了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长生总觉得这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果不其然,就在那一队大约不足两千的阴兵甫一走出巷子后,就仿佛是嗅到了空气中的人味和血腥气似的,所有的阴兵竟然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它们向前行进的步伐悄然放缓,随后便齐刷刷的朝着他们这些人望了过来,那近两千张几乎比白纸还要苍白的半透明面孔之上没有半点表情,令人只不过是与之对视一眼,便觉得全身上下不自在。 紧接着,所有阴兵原本那双青绿相相间的眼睛,都在行至这片混乱无比的战场后,一点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成了猩红色。 一种令人仿佛如堕冰窖恶寒感,悄然在如今地底古城广场附近二十几个人的心底涌现。 对于这些久经厮杀的人而言,那种感觉并不算陌生,因为他们要么是在曾经某一刻,令自己的敌人心里生出过这种感觉。要么是在面对着修为战力都远超自己的敌人时,心里也曾升腾起过这种无力感。 杀气,煞气。 虽然看不到这种无形的玩意,但陈长生却有一种错觉——就仿佛这两种东西,如今正源源不断的从这只不满两千众的阴兵队伍中发散着,正朝着他们这些位于广场附近的二十几个人笼罩而下。 原本还在交手的人,在这一队阴兵出现之后,都悄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但就在这一刻,一身褐衣的瘦子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莫名其妙突然一晕,一时间闪躲不及,却是直接被江浩然重重踹在其肚子上的一脚,给踢得朝着那一队阴兵倒飞了过去。 尽管心中觉得仿佛连自己的肠子都快要被踹断,但褐衣瘦子人还在凌空倒飞之际,便已然从那种眩晕感中恢复了过来。 “怎么回事?刚才……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醋味……” 但眼前这种情况之下,褐衣瘦子却也明白,这并不是自己思考的好时机,因为自己正朝着近两千个阴兵倒飞过去,必须及时止住退势。 可也正在此时,眼尖的陈长生却看到,那一队近两千众的阴兵中,却突然分开两排,露出了当中一名体形远远要比其他阴兵更为高大,身上甲胄也更显厚重的阴兵将领。 在这名阴兵将领的手里,正握着一只号角,就在陈长生注意到对方的时候,它已经将那只号角放到了嘴边,随即……吹响。 没错,确实是吹响了。 一个形体介于虚幻与实质之间的阴兵,竟然把一只看起来明显不是实物一样的号角,给吹出了‘呜呜’的呼声。 当号角声响起的那一瞬,这一队近两千阴兵的队形立时起了变化,前后不到两个呼吸的光景,便已经分列成了三队。 第一队刀盾手于地上单膝跪地,第二队长戈手沉腰半蹲,将手中长戈锋刃恰好立在刀盾手的盾牌外缘处。 而第三队,则全部都是……弓箭手。 至于弓箭手身后的那些阴兵们,则是整整两大排手里什么样武器都有的混装杂兵,很明显是等着最后冲锋时候一拥而上。 “这……这******不是作战阵型吗?” 当初随丑老汉门下学艺的时候,陈长生闲来无事时倒也听自己那位老师讲过一些军阵相争之法,而眼前这此阴兵……明显是要对他们动手了。 第527章 试射一箭 但意料之中的利箭却并未立刻朝着如今正站在这座地底古城附近的二十余人射下,反而是之前曾经被眼前这两千余众阴兵统领吹响过一次的号角声,再一次呜呜的响了起来。 如果说那种令人心胆俱寒的呜呜声第一次响起的时候,是那名阴兵统领在通知它手下两千余众阴兵变幻阵形的话,那么它第二次吹响后,便是在通知它们准备动手。 当这阵号角声再现之际,所有人都能明显感到到这一次传入耳中的号角声多了一种摄魂摧魄的诡异感,与之前那次相比,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哪怕就算离得比较远,但如今地底古城广场附近的二十余人在听到这阵声音后,却同时觉得脑中一阵昏沉。 其他人离得尚远都还有这种感觉,更别提此时此刻正朝着那近两千余阴兵重重跌过去的褐衣瘦子。 完全可以说,当那名阴兵统领第二次吹响那只虚幻号角那一瞬,褐衣瘦子陡然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冻结住,而那呜呜作响的号角声,更仿佛化做了一曲令人肝肠寸断的挽歌——为他生命之火即将熄灭而奏响的换歌。 又或者可以说,那是一种足以令敌人心胆俱裂的战歌,但不论它是什么,对于如今的褐衣瘦子都没有半点区别。 因为,当那阵呜呜声传入他耳中那一瞬,褐衣瘦子便觉得自己整个人的身体好似完全变成了一具牵线木偶般,似乎除了自己的思维还停留在这具身体以外,全身上下四肢百骸,竟然再也做不出半点回应,而原本想止住退势的念头,却是再也无以为继。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幻觉,在这一刻,空气中那呜呜做响的号角声,好似尽数化成了两个字——死吧! 不仅仅只是那名褐衣瘦子,场中所有人都能从那宛若雷鸣般振聋发聩的号角声中听出一种暴戾杀机。 就在号角声消散那一瞬,原本隐藏于第一排刀盾手与第二排长戈手身后的弓箭手,同时松开了自己手中那已经被拉如满月的弓弦,一枝接着一枝好似闪烁着凛凛寒光的半透明箭枝,在弓弦弹动所发出的嗡嗡声中,便这般朝着天空斜斜飞出,随后划出一道道令人眼皮直跳的抛物线,朝着场中二十余人的方向落了下去。 但是,令所有人暂时松了口气的是,这一阵箭雨虽说是朝他们所站的方向落去,但最终却只是全部射在了距离广场大约十步左右的地方,倒也几乎并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之所以要加上几乎二字,完全是因为终究还是有人在这一阵箭雨下受了伤。 而这个人,就是那名褐衣瘦子。 与其他人相比,他的运气无疑要差了很多。因为,就在刚刚转瞬即逝的一瞬间,他倒着飞出去的身影,却是恰好挡在了那群阴兵所射出的箭矢前进路线上。 而他这么一挡,却是直接被介乎于虚幻与实质之间的六枝利箭给贯穿了上半身。 但令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觉得诡异的是,尽管那六枝锋利的箭簇射空了褐衣瘦子的身体,但却去势不减,仍然继续朝着天空斜斜飞去,如之前一瞬坠落在地面的那些箭枝一样,于虚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之后,依次深深嵌入了地面上的青石板中。 只不过,与其他那些看起来半透明的利箭相比,这只枝沾染了褐衣瘦子鲜血的利箭,却蒙了上一层妖异的红色,并且看起来在形体上也仿佛凝实了很多。 “啊!” 口中一声惨叫,随着整个人重重摔落在地,褐衣瘦子终于再一次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但是,尽管重新落于地面,但他如今却距离那两千余众阴兵太近了些,算起来最多也不过就十余步左右。 完全可以说,若是这些阴兵动起手来,只不过一瞬间便可以将他的性命了结掉。 事实上,如果这些阴兵具有实体的话,恐怕根本不需要他们刻意去攻击,只要迈开步子向前冲锋,光是用踩的都可以将这名看起来身上没有几两肉的褐衣瘦子给活生生踩成一滩肉泥。 “他娘的……不行,老子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费力至极的翻过身体,明白如今再也顾不得其他,褐衣瘦子狠狠一咬牙,眼中悄然闪过一丝狠色:“打不过……老子赌了!” 他很清楚,如今自己唯一的生机,那就在于这些阴兵只是保留着生前战斗本能的人形兵器,而并不是真正拥有活人思维的活物。 咳出一口鲜血,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量,褐衣瘦子从腰间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一枚黑色丹丸,随即将之送入口中,便疲惫无比的合起了一双眼睛。 说来倒也奇怪,随着那枚黑色药丸甫一入口,褐衣瘦子整个人便再没有了半点声息,就仿佛真成了个死人似的。 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此前那一阵令人心生寒意的号角声,却再一次被那名阴兵将领给吹响。 别人或许不明白,但陈长生曾经在丑老汉门下学艺两个月,而丑老汉所教给他的东西,其中却有一大部分都出自于兵书战策。 所以,他对于战阵之法,却也并非一无所知。 之前那些阴兵所射出的第一波箭雨,只不过是为了测量距离而试射。真正要命的,在于这些阴兵即将射出的第二波、第三波箭雨,那才是真正的夺命利箭。 虽然不明白两千年前那个已经烟消云散的夏朝军队如何做战,但若是根据丑老汉闲来无事之际与他讲过的战阵之法,陈长生认为这些阴兵在弓箭手将箭枝射尽之后,应该会派出聚于后方的骑兵从左右两侧分别冲杀,随后移动速度略慢的刀盾手和长戈兵则会从正面碾杀而来。 若是一旦被这么一大片阴兵形成合围之势,那可就真的是有死无生了,只能被它们给来个围而歼之,再没有半点生机可寻。 因为,这里可是足足有两千余众阴兵,而且从感觉上来讲,这两千多名阴兵,几乎个个都相当于一鼎巫将左右的境界。 蚁多咬死象,哪怕就算二十多个九鼎巫将,若是被两千一鼎巫将给团团围住一通乱砍乱杀,也照样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眼前他们的敌人是阴兵,根本没有人类的自主思维,全部都是保留着人形和生前战斗本能的兵器,而且……由于本来就是死物,更是不畏死亡。 第528章 眼睛是摆设 说句实话,在这个时候,陈长生真的很想拿出自己纳物宝袋中的那柄落云弓,然后将法力注入箭枝内,一箭将眼前两千阴兵的那名统领给射杀。 但是,这种想法也只能是一个想法,因为……尽管已经射出了几百枝箭,但每一箭射出以后,二十步以内倒还可以保证箭能朝想射的大致方向射过去。 然而,若是一旦超过了二十步这个距离,就连陈长生自己都无法保证,被他射出去的箭会飞到什么地方去。 或许是飞到天上,或许会掉在地面,又或许可能会飞到左右两侧。 总之,陈长生很有自知之明,就算他拿出落云弓朝那名阴兵统领射出一箭,如今两方几百步远,绝对百分百会脱靶…… 更何况,尽管当初他在通天塔第七层杀掉那名黑衣箭手后,从对方身的上的纳物宝袋之内得到了几百枝羽箭,但这么长时间过去,落云弓虽然没有受到半点损伤,但箭却早就已经射了个精光。 有弓没有箭,就仿佛狙击枪没了子弹后,和一只烧火棍也没什么区别,所以还需另想他法。 能够在通天塔内活到今时今日,没有几个人是傻子,谁也不想傻乎乎的站在这里被两千阴兵拿箭当靶子射。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会有人心生退意。 但退归退,此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就此转身离去。 因为,谁也不敢说眼前这群阴兵手里已经再一次拉如满月的弓弦会松开,而在利箭射出后,他们身边这些‘同伴’又会不会顺便落井下石——毕竟,就在这群阴兵出现之前,他们还处于敌对状态。 故而,在这种互相牵制之下,场中所有人一时间倒也形成了一种进退不得的尴尬局面。 但却没有办法,如今这片广场附近只有他们这二十余人,其他人早就不知道通过这座不知失落多少年的地底古城中那些四通八达的街道走到了什么地方。 二十名巫将对抗两千名巫将肯定没好下场,这种事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完全没有半点胜算可言。 单对单能打得过又如何? 这些‘蚂蚁’,完全可以凭数量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活活堆死。 更何况,这些世家子弟们以往多少都曾听说过一些关于阴兵的传说,都明白若不动用巫术,或是将法力注入兵刃之内,他们根本也别想伤及阴兵这种诡异的东西。 如此一来的话,在法力上的消耗自然不小。 尽管修为到了巫将的境界以后,法力种子在体内运转,只要不完全离体的话就不会产生损耗,但与阴兵交手却和与人对战不同。 将法力注入兵刃内能够伤害阴兵,这完全是因为法力种子是由天地元气所凝聚而成,再加上人身灵性,法力是活物,其属性为阳。 而阴兵这种介乎于虚幻与实质、死与不死之间的诡异玩意,它们的‘生机’源自于地底阴气,即使是‘生’也只是死掉的生,从属性上来讲为阴,故而阴兵这种东西的名称里才会带着一个阴字。 伤害或杀死阴兵,完全都在于阴阳两气之间的相克。 故而,哪怕就算是阴兵体内维持生机的阴气被阳属性的法力所磨灭,但法力同样也会产生损耗。 所以凭他们这些人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数量,根本不足以将眼前这两千余众阴兵尽数击杀。 这一点,不止场中其他人样明白,陈长生也同样明白,而他更明白,如今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心里都抱着同样一个念头,那就是——撑过一轮箭雨,冲破阴兵阵形,然后各自逃生,并且在心里默默祈祷,让阴兵去追杀其他人,不要继续纠缠自己…… 联想到之前那名黑衣带头大哥走入刚刚成形的阴兵中时的情景,陈长生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一点,那就是对方绝对着有可以不会被那近五千多阴兵攻击的手段。 而那种手段,极有可能是布下眼前这场局的人交给对方的。 “他娘的,顾不得那么多,别人是死是活,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一个个都缩起了脑袋当驼鸟,偏偏又想保住一条小命,哪有这么多好事?” 恨恨不已的跺了跺脚,时至此时,陈长生也只能万分不舍的从腰间那只纳物宝袋里取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土黄色圆珠,正是之前他曾经从通天塔前几层空间里得到的土元珠。 他还记得,这东西自己当初在动用了隐身术从某个倒霉鬼身上一共打劫到了三枚,但却已经用掉了两枚,如今剩下的可谓是唯一的一颗。 说实话,陈长生也不知道阴兵这种东西会不会在土元珠所产生的烟雾中受到影响,可在他看来,阴兵这种东西不管怎么说都是从地底下出来的,而眼前这些东西,更是不知道在地底下被埋了多少年,直到机关启动才被放出来。 阴兵这种东西,介乎于虚幻与实质之间,它们的眼睛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真正正的肉眼,它们分辨敌人要么是通过人味和血腥味,要么就是通过天地元气的感应。 若是前者的话,他也没办法,不过若是后者,那想来土元珠应该能影响到它们的动作,最起码会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时间。 可不管怎么说,死物凭着人味和血腥味感应到活人,这也太扯了点。 虽然陈长生不知道制造阴兵具体需要什么样的流程,但他在联想到之前那名黑衣带头大哥离开时阴兵并未阻拦对方的动作,心中倒也隐隐猜测,如果要让死物感应到人味,肯定远远要比让这些东西感应天地元气的动静来得更为复杂。 因为,不论是那名黑衣男人离开时,还是阴兵刚刚出现那一刻,他们这些人全部都保持着平静与沉默,并没有半点异动。 再者说,哪怕就算是陈长生自己,也没办法完全屏蔽掉身上的人味。 所以,他很愿意相信土元珠造成的烟雾,可以对这些阴兵造成一些干扰。 不过对于这种办法有没有用,却是连陈长生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却必须要在这种情况下做些什么,否则自己可就真会被两千阴兵给拿箭当成了靶子一样射。 “我就不信了,如今这些东西真能看得到我们这些人,它们还会站在那里搞这么多事,又是吹号角又是放箭测量距离……明明在力量占据优势却又弄出这么多事,肯定是因为它们的眼睛只是摆设!” 第529章 开始冲锋 土元珠化成的烟雾中,不止视线会受到干扰,天地元气也会有所震荡。 如果一切真的如他所猜测的那般,这些阴兵只是通过天地元气来感应敌人所在方位,那么这只土元珠,肯定不会令他失望。 不过若是只凭这么一只土元珠,却还远远不够,所以陈长生头也不回的向其他招呼了去:“所有人都给老子听着,身上有什么阴雷、土元珠之类的玩意,现在全部都扔出来,管它们有用没用,先试试再说……这些阴兵,它们很有可能全部都是瞎子,只要天地元气混乱,它们就很可能找不到我们在什么地方……” 一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完,眼中见到阴兵环绕中的统领再一次举起了手里那只号角,陈长生却是再也顾不得其他人,立时将手里那只土元珠用法力种子催化后重重摔在地上。 就在土黄色烟雾刚刚升腾而起那一瞬,号角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从第一次试射测量距离,到陈长生将这枚土元珠摔在地上,前后只不过隔了短短一个呼吸的光景,那些隐藏于刀盾手与长戈手后方的弓手,便再次弦开满月,随即一枝枝长箭斜斜射入天空,随即沿着抛物线朝着场中二十余人疾速落下。 经过之前一次测距试射,这群久经战阵,在两千多年前便已经是精锐之师的阴兵,早就已经把握到了箭枝应该朝什么角度射出去。 望着那轮箭雨落下,陈长生心中不禁一声感慨:“他娘的,当初如果秦杰要是能多给我两件那种贴身保命软甲该多好?可惜啊,就那么一件,还早就被敌人给砍成了碎衣烂衫。” 箭雨落下,他也只能将法力注入手中那柄淡金色起脊长剑,在其镀上了一层银色光华之后,便朝着那些箭枝挥出,试图将那些飞来之箭尽数拨到左右两侧。 至于那些箭被他拨开之后会不会伤到其他人…… 想到这,陈长生心中泛起一丝冷笑:关我屁事? 如今,他早不再是那个心性还有些纯良的三好少年,而只是一个纯粹、冷血的刽子手。 “也不知道,如果我那位老师若是见到如今的我,他究竟会感到失望还是感到高兴?或许,应该是会高兴的吧。因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杀手。” 心中一声怅叹,手中长剑左右挥斩,身形向后疾退的同时,陈长生手腕一转,便用剑锋圈住了三只箭矢,但就在他试图用手里那柄在法力种子灌注下,已经变得一片银白的长剑,将这三枝箭甩到一旁之际,那三枝利箭竟突然凌空依次爆开。 准确的说,是陈长生手里那只已经化为一片银色的剑锋接触到哪一枝箭,哪枝半透明的箭枝就会爆炸。 每一次爆炸,都会令他的手臂一阵颤抖,连炸三次之后,陈长生手臂一麻,一时间甚至连手里那柄名曰金虹的起脊长剑都把持不住。 “******,这破箭怎么还会爆炸?” 但心里这句咒骂还没来得及诉诸于口,那三枝箭在炸裂后立时化为一阵青烟消失,但紧随其后,却又是一阵箭雨朝着他们这些人疾落而下,却是丝毫没有给他们半点喘息的时间。 前后整整五次,这一阵箭雨才宣告终结,而被这一阵连环箭雨笼罩下的二十余人,在阴兵中的弓手射光了箭枝后,却只余下了十六个还能喘气的活人。 尽管这一场箭雨撑得极为辛苦,但如今还活着的十六个人,所有人的心却都紧张的提了起来。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在战场上,乱箭迎敌,这自然只是开局的小场面,真正的硬仗,在于其后大军冲锋,短兵相接,那才是真正血肉横飞的场面。 由于陈长生这次用出土元珠后,并没有在其中掺杂着类似于腐尸血丸那种可以混淆视线,或是令这片土黄色烟雾变得更为浓郁浑浊的东西,所以他也不需要再用那块淡紫色的镜片来蒙住眼睛。故而在这片烟雾之内,倒也能分辨的出敌人身在何方。 毕竟,之所以会弄出这么一片烟雾,完全只是因为他的一种猜测。 再者说,阴兵这种东西根本也不是活人,哪怕就算他在这浓雾中混进再多的毒气……那种能毒死活人的剧毒,恐怕除了帮阴兵杀死‘友军’以外,根本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对于能量体而言,它们还会怕中毒吗? 箭雨之后,便是冲锋,就如真正的战场一般,随着号角声呜呜吹响,远处两千余名阴兵全部都挺直身体站了起来,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两军对战的标准流程。 先是骑兵从后方纵马冲在最前头,随后步伐略慢的刀盾手紧随其后,再接着是长戈手,林林总总两千余阴兵,就这么仿佛一大片青绿色的乌云般,便这么朝着如今场中的十六个大活人碾压而来,似乎根本没有半点杀鸡焉用牛刀之感。 它们仿佛只是在单纯的执行着某种提前编写好的程序一般,呆板而僵硬。 不论敌人是几个人还是几百人,似乎它们的应对方式都不会有半点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拼了!” 骑兵的速度自然快,况且这些阴兵又个个都是相当于一鼎巫将左右的存在,几百步的距离对他们而言,几乎也不过就是两三个呼吸的光景而已。 凭一盘散沙之势面对这种敌人…… 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挺起了手中那柄如今已然在法力灌注下尽数化为亮银色的起脊长剑指向了他的敌人——十余骑朝着他所站这个方位冲来的阴兵骑士。 而冲在这一小队所有阴兵最前方的那名骑士,如今即将就要闯进陈长生用土元珠所化开的这片烟雾之内。 “我猜的对不对,全看现在了!” 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接近,陈长生完全能够透过一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正在逐渐变得越来越浓郁的烟雾中,将这名阴兵骑士那张苍白如纸的半透明面孔看得清楚至极。 而对方手里所持的那杆长戈,也在战马的加速之下隐隐闪烁着锋利的寒芒,虽是半透明的物体,但却令人一望之下心生冷意。 仅仅只不过看了一眼,陈长生便有种直觉——若是这被这玩意砍在身上,极有可能只需一击便把自己给成两截。 第530章 斩杀阴兵 尽管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生出这种错觉,但陈长生却选择了相信自己心中所想,因为他的直觉早已并非第一次救过他的性命。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当这名阴兵骑士冲进了由土元珠所形成的土黄色浓雾范围之后,对方原本经过最初时加速度,不论气势还是力量都已经积蓄到顶点的动作顿时为之一缓。 站在远处看起来,就仿佛突然是从疾速前冲静止了一瞬,随后又再次继续向前冲击一般。 不过,那一瞬过去的却很快,若不是陈长生时刻注意着自己敌人的动向,他根本就不会发现这一点。 “咦?想不到竟然还真的有效果……呵呵,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抱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心思,陈长生足下发力,三鼎巫将的境界陡然爆发,整个人仿佛化为一缕青烟,在空气中划出一连串模糊的幻影,手中便这么在地上倒拖着三尺起脊长剑,便这么迎着向自己策马冲来的骑士冲了过去。 尽管敌人看起来诡异而阴森,但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下,谁又会在乎一个看起来半透明的对手身上有着什么样的气质? 七十二地煞神通之吐焰、定身、剑术,三者齐发。 冲至对方手中长戈攻击范围一步之际,陈长生先是张口喷出了一只大火球朝对方砸去,就在那名阴兵骑士抡起手中长戈将火球砸碎那一瞬间的空档,他毫不犹豫的便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口中一声断喝:“定!” 自己的定身术可以定住活人,这一点经过无数次实践,其效果早已毋庸置疑,但定身术这门神通能不能把阴兵这种不死不活的能量体给定住,事实上就连陈长生自己心里也没有半点把握。 因为……像阴兵这种少见的玩意,他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加在一起,也只不过是第一次见到。 然而,令他舒了一口长气的是,就在自己定身术发动的那一刻,虽然对方身下那匹阴马还在向前疾冲,但马上那名骑士却立时保持着砸碎火球时的余势一动不动,明显是自己的定身术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好!” 就在定身术见效,将那名阴兵给定住的那一瞬,陈长生手中满是银光的起脊长剑,随后便重重朝对方身上铠甲和头盔下方的脖颈间缝隙斩了去。 尽管陈长生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类似于江浩然之前伤到他时所用出的那种杀手锏一样的战技,但剑术神通在身,天下万般剑器用法尽数了然于心,身前三尺范围内,只要手中长剑可以覆盖之处,他便能随心所欲的刺中或砍中自己想斩杀的任何东西。 心里明白若想杀死阴兵这种东西,必须要用法力灌注到兵刃之内,陈长生唯恐自己注入的法力不够将这名骑士完全斩杀,故而这一剑斩出可谓是剑气勃发,璀璨而华丽,一剑之下简直可以切金断玉。 明明知道敌人身上披着铠甲,陈长生自然不会费那个力气去想着把这名阴兵连甲带身体一剑斩断,再加上这毕竟是自己生平第一次与阴兵交手,故而他选择了脖子。 相比之下,斩断这名已经被定住身形的阴兵一颗头颅,远远要比将其连身带马一击而断的难度要轻松了很多倍。 在陈长生用地球说法来理解,阴兵的身体应该就是一种可以在作战时实质化的能量体,如果若不将同为能量体的法力注入武器内,恐怕他一剑斩在对方的身体上,根本什么都不会发生,就仿佛对着空气挥剑一般,直接就会毫无半点阻碍的穿过去。 但是,当他的武器上也同样附着了一层法力这种与阴兵这种能量体本质完全相当的能量之后,他便有了可以杀死阴兵的能力。 只不过,就在陈长生将整只镀了一层银色光华的长剑斩入对方脖颈间,还尚未完全切断对方头颅的那一瞬,他的心里竟生出了一种感觉……这些连形体都是半透明状态的阴兵,脖子竟然要远远比活人更坚韧。 然而,这种念头也只不过是刚刚升起,随即便远远被陈长生抛在脑后。 在定身术的作用下,这名阴兵丝毫没有半点反抗能力,便直接被他这几乎把全身力气都给使出来的一剑切断了整颗头颅。 阴兵的形体是虚幻的,哪怕就算是斩断了头颅,也并没有任何鲜血流出。只不过随着失去头颅,它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变得虚化,最终完全化作一缕带着火烧头发般的焦臭气味淡青色烟雾消散于空中,再没有半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事实上,自己的定身术能否顶得住阴兵这种诡异的玩意儿,在事前陈长生根本没有半点把握,他也只不过就是抱着奋力一搏的念头拼一把而已。 但是他却完全没想到,不管怎么说这家伙也是相当于一鼎巫将,竟然在自己三门地煞神通的相互配合下,直接被自己给一剑斩杀得灰飞烟灭。 可在做完这一切后,陈长生的脸色却陡然一苦。 因为他发现,自己在斩杀这名阴兵之后的消耗还真不算小,虽然看起来之前那一个回合自己好像很厉害,但只不过就是那么一下,自己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便只剩下了一千五百枚左右。 粗略一算的话,他最多也不过就是能再将之前的动作给重复个十几次,最多也不过就是二十次而已。 然后,他的一身法力种子,就会彻底消耗殆尽。 杀十几二十个小怪,然后把身上的蓝全部耗空,最后等着一大波小怪把自己身上的HP打空……他陈某人可不想要这种结果,也同样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更何况,就算其他人都如自己这般,每个人都能拼死三十个阴兵,最多也不过就是弄死近五百个,可十六个人法力耗尽之后,阴兵至少还会剩下一千多个。 再得说,不过就是短短一瞬间与阴兵短兵相接的功夫,之前他们这十六个活人里,已经只剩下了十二个能喘气的,又有四个家伙被数名与其交错而过的阴兵骑士挥舞着长戈给活生生砍成数截碎尸,死得不能再死。 完全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陈长生要是还继续不知死活的继续和这么多阴兵去死磕,那他可真是脑子进了水。 “他娘的,你们慢慢玩吧,老子不伺候了。” 望着此时正朝自己冲来的其余数骑阴兵,陈长生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口中一声轻喝:“移景!” 第531章 抽身入巷 从五百多骑兵队伍中分出来朝着陈长生冲过来的阴兵一共有十骑,就算他成功斩杀了一骑,但紧接着后面还有九骑阴兵平端着锋利长戈向他冲刺而来。 在这种情况下,明知道自己就算拼了一条小命,最多也只不过能勉强干掉眼前这一小股骑兵,向来保命惜身的陈长生,他自然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逃命,也要讲究一个技术。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陈长生当然要准备闪人。 而他如今所会的各种法术神通之内,最适合在眼前这种情况下用出来的,那自然莫过于移景之术。 处于由土元珠所演化而成的一大片土黄色烟雾之内,固然这片烟雾中还能看到敌人的模糊轮廓,但最起码移景之术的弱点,一时半刻间倒也不怕会被其他人发现……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会注意他幻化出的自身影像没有影子,那陈长生也只能说一个服字。 经过之前施展定身术,以及那名阴兵骑士在闯进自己这片土黄色烟雾之内身形那一瞬间的僵硬,他已经百分百断定的自己之前的猜测并完全正确。 这些阴兵的两只眼睛,果然都只是些摆设,它们能够锁定敌人的方位和动作,完全都是凭借着天地元气的变化。 在如今陈长生身处的这个玄幻世界中,天地元气这种东西无处不在,甚至完全可以说,上到江河山川,下到草木竹石,只要有风、有空气,就有天地元气。 每挥一次手,每迈出一小步,身边的空气都会流动,天地元气自然也同样会有所动荡,只不过气流的动荡在一般情况下,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根本无从分辨,又或从来就没想过人分辨罢了。 土元珠所化成的这片浓雾,它在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出去的同时,扰乱了天地元气,同时也扰乱了之前那名被他一剑斩杀的阴兵感知。 而陈长生在这种情况下用出了移景之术,所为的自然就是让眼前那九名朝着自己策马冲杀而来的阴兵们,也同样在感知自己方位和动作这方面陷入混乱。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的移景之术是催动法力形成的,而巫师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更是由天地元气所凝聚而成,故而陈长生在发动移景之术分化出的每一道幻影,它们在本质上都只不过是一团拥有着与他一模一样外貌的天地元气而已。 而这一次,为了不想再惹那么多麻烦,也为了让自己能够尽快、尽早的从眼前这场乱局中抽身而出,他直接一次性分化出了整整十道幻影,分别在那九骑阴兵的攻击范围之外晃了一晃,随即便分别朝着四面八方各自不同的方向跑了出去。 只不过那些被陈长生用移景之术分化出的幻影跑归跑,但却并没有一道幻影跑出这片土黄色的烟雾以外。 因为,他并不想让其他人发现自己这些幻影没有影子这件事。 不管日后是为敌又或为友,总之能够多保留一点秘密,真到了用上的时候,就有可能会救自己一条小命。 果不其然,余下九骑阴兵在闯进这片土元珠所演化而成的烟雾之内后,顿时与之前那名死在陈长生剑下的阴兵一模一样,先是形体微微一僵,随即仿佛全部都陷入了迷茫中,直到近一个呼吸之后,才各自选了一道幻影策马冲杀而去。 “就是这样!” 见到一切都如自己所预料的方向发展,陈长生微微一笑,眼见一时间并没有其他阴兵过来追杀自己,顿时不露声色的朝着后方巷道方向跑了出去。 至于其他那些正在与阴兵拼命的家伙,谁管他们去死。 紧赶慢赶,中途发动定身术配合手中那柄起脊长剑,陈长生好不容易才在左右两侧冲过来的阴兵骑士即将把所有人都给团团围在中间的前一瞬,成功冲到了身后一条大约有两丈宽的巷道之内。 “好险好险……要是再冲不出来,恐怕也只能平复气血,等待时间用出隐身术来赌一赌了!” 长长地舒了口气,陈长生却是头也不回的继续朝着巷道深处跑了过去,他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稍有半点耽搁——天知道那些行动僵硬,只知道按‘设定’好的程序去行动的阴兵会不会继续追杀他。 别说一两千,哪怕就算是三五百,也足以把他这百二十斤完全交待在这个鬼地方。 更何况,如今这座地底古城被那名黑衣带头大哥一搞,古城最中间那处广场上的机关已经启动,如今整座夏朝将军墓都处于封闭状态,他陈某人就算是再能跑,终究也只不过是能在这座古城内部尽情撒欢的跑一跑而已,想凭着两条腿就离开这个鬼地方,那根本想都不用想。 “唉,王九那个混蛋给我机关布置图里可是只写了不要碰广场上的那处机关,一旦开启后墓口处的断龙石便会落下将整座墓都给封死……那上可没写该怎么出去!” 然而,就在陈长生心里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像其他人那样,费点力气去干掉几个三鼎巫将,好直接被传送到下一层空间之际,原本正一路向疾冲的他忽然警觉无比的停下了脚步。 之所以停下脚步,完全是因为他发现……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 事实上,陈长生的预感并没有出错,就在他扭头回望之际,却是恰好看到了一名满身血污的身影正踉踉跄跄的朝着自己所站的方向跑来。 虽然如今那人全身上下满是血污,就连原本一身白衣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口子,再也没有了曾经那种世家公子的贵气,显得极为狼狈不堪,但陈长生却依然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咦……江浩然你还真是让我有点意外,想不到你居然有本事活着从那么多阴兵的合围之下冲出来。” 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此时此刻气喘吁吁,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一口气呼出去就再也吸不进来的模样,陈长生不由满脸激励的笑了笑,同时也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那种情况下,能活着走出来就是好本事!” “你……” 听到这番话,江浩然顿时下意识的扬起了自己手里那只铁扇,但直到手里那只铁扇扬起之际,他的嘴角却悄然泛起一抹苦涩至极的笑意。 第532章 四人同行 因为,他手里那柄铁扇十二枝扇骨,如今已经只剩下了八枝完好无损,余下的四根扇骨全部都在刚刚与阴兵对战之际被那些朝连绵不绝劈刺过来的长戈给硬生生打成了两截。 “你想说我这是在讽刺你吗?” 虽然此时尚还站在自己四十步外的江浩然只说出了一个‘你’字,但对于陈长生而言,却完全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易地而处,把自己当成对方,陈长生认为自己也同样会这么想。 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即幽幽一声长叹:“这位……江公子,你我之间也并没什么化不开的死仇,何必非这么穷追猛打的?” 事实上,陈长生看着此时此刻的江浩然,确实再也找不出半点当初那个在银月坊倚红楼内将自己一掌拍倒后,谈笑风声间,仿佛将一切局面都掌握在手里的江浩然半点影子。 “也不知道前段时间这倒霉孩子经历了些什么事,怎么一点当初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都没有了?” 然而,江浩然在前段时间经历了什么,这可是和他陈某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今这种情况下,自己更是处于逃命途中,最不想的就是横生枝节。 所以,他才会好声好气的和对方讲道理,要不然……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在朝前跑的时候,这家伙紧紧追在自己屁股后面,会不会突然放出什么可以远距离攻击到自己的暗器…… 毕竟不管怎么说,如今自己身处于一个玄幻世界里,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这些年以来,各种各样违背物理学定律的东西,他已经见过了不知几何。 尽管不知道江浩然身上有没有那种可以远距离伤到自己的武器,但陈长生却不敢冒险。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没亲眼看见过的东西,它就一定不存在。 原本他还在想着,自己只要再跑出一段距离,等到周身气血平息之后,便直接发动隐身术进入隐身状态。 但如今江浩然在自己身后,陈长生在这种情况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放松警惕——天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再继续和自己死磕,自己这边一放松,这小子直接冲过来该怎么办? 故而,他也只能暂时保持着如今这种不远不近的对峙状态。 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他与江浩然对峙的这么几个呼吸间,竟先是有一团灰绿相间的雾气突然飘进了这条小巷子,随后更是直接有一名身长近八尺的壮汉从天而降,却是恰好落在了自己身前大约二十几步距离的地方。 “靠!”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愣住了,因为他完全能够猜到,这些人并不是聚在一起想对自己进行狙击,而是全部都心有默契的选择了同一个方向逃生……结伴逃生。 能混到如今这种地步,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傻子,都知道什么叫做人多力量大,几个人抱团一起跑路,哪怕就算是遇到了小股阴兵,也不至于像自己一个人逃命,一旦被成群结队的阴兵给围上了,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陈长生完全能够看得出来,在江浩然出现后,如今这一前一后分别出现在自己身前身后的两名汉子,全部都是如江浩然那般,全身上下布满了血污,明显都是耗费了不少力气,这才好不容易从阴兵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厉害人物。 自己刚刚冲出来的时候,陈长生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千多名阴兵可谓是全部都冲了过来,就在自己刚刚逃入这条巷子内,他通过移景之术感知到自己此前分化出去的十二道幻影,已经全部都烟消云散,场中所有人也全部都被阴兵给团团围了起来。 在那种情况之下,就算是身负数门地煞神通的自己被围住,陈长生也丝毫没有半点把握能成功活下来。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隐身术是否能够不被那些阴兵给发现。 但如今在自己成功逃出来之后,先是江浩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成功逃了出来,紧接着又有两名分别穿着淡黄色和暗红色染血长袍的家伙同样也逃出生天。 尽管陈长生不知道这三个人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消耗掉了什么样的宝物才保住一条性命,但他却明白……这几个家伙拿来自救的好东西,论价值绝对足以让这几个人肉痛不已。 “但是……这关我屁事?” 警惕的朝身后的江浩然和那名身穿淡黄色服饰的壮汉扫了一眼,复又看了看那名站在自己身前近二十步左右的汉子,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后背几乎贴着墙壁,在人这名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袍壮汉身前经过之后,他就这么侧着身体再次继续朝前方一片开阔的巷子中疾行而去。 尽管这是一座夏朝将军墓,尽管如今这座大墓已经完全封闭了起来,但恰恰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故而陈长生才会小心至极。 鬼才知道,当这些人发现自己不论怎么跑,都无法跑出这座夏朝将军墓所在的地底古城之后,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毕竟,陈长生可是能够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不论眼前这名暗红色长袍的男子,还是身后那名黄衣壮汉,全部都与自己一样,是三鼎巫将的境界。 通天塔之内,只有杀死三名同境界的敌人才会被传送到下一层空间。 至于杀那些境界比自己低的,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所以,从这一点来讲,如今场中包括陈长生在内的四个人中,想必江浩然应该是最为轻松的那个。 因为,他并不需要太过担心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会死在眼前这三个互相忌惮、牵制的家伙手上。 不过就算如此,他心里那种淡淡的无力感和失落感,却也始终挥之不去——性命握于人手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最起码他江浩然很讨厌这种感觉。 同样都担心身后那些阴兵在将其他剩下的几个活人斩杀后追过来,尽管场中四人彼此间都警惕着其他三位‘同伴’,但这场无声的对峙,却并没有再持续下去。 最终,这四人就保持着与其他人之间不远不近的距离,同时无声的迈着脚步,朝着脚下这条宽阔巷道正前方那仿佛充满了无尽未知的巷口处,不紧不慢前进着…… 第533章 没那份义务 “真是该死……身后跟着这么三只吊靴鬼,这让我怎么办?” 原本,陈长生是想着等自己气血平复之后,便立刻发动隐身术进入隐身状态,才不会去管外面那些阴兵和剩下的活人之间打得天翻地覆。 在这座夏朝将军墓……包括整个通天塔十八层空间内,陈长生唯一关心的人就是东方雨,别人的死活他根本不会挂在心上。 但偏偏如今自己身后多了这么三只跟屁虫,却是将他原本的计划给完全打乱。 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紧紧提着一颗心,谁也不敢有半点放松,生怕自己一个疏忽便会死在其他人突然打出的诡异巫术之下。 若是换了其他普通的三鼎巫将,陈长生固然会保持着警惕,但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似的精神高度紧张。 因为,如今跟在他身后的三个活人,全部都是传说中的世家子弟。 哪怕就算不是世家子弟,也是要身份有身份,要宝物有宝物,要背景有背景的人物。 否则,没理由十几个人被一两千阴兵团团围住,偏偏他们这些人活着冲了出来。 “不行……不能再这么拖下去,要不然这么搞下去,就算最终不大打出手,也只是平白浪费时间……” 随着在通天塔内呆得越久,陈长生的心性蜕变得就越为彻底,如今的他比传说中那种冷血无情的杀手,恐怕除了战斗本能会略差一些,论及其他方面,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没进入这座地下古时之前便开始研究的古墓机关布置图,果然当真能够派上用场!” 事实上,最开始的时候,陈长生在摆脱那群阴兵时只不过是下意识的随便选了一条路线逃生,那时候的他倒也并未多想。 但随着越是往前走,发觉这条路线自己隐隐约约有些熟悉,朝前走了半晌之后,他终于想起了这个地方……自己曾经在那卷古墓机关布置图上看到过。 一点点回忆起了自己之前在机关图上看到的种种陷阱,陈长生一双比常人要狭长很多的眼睛悄然眯了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条巷子里一共有四处机关,一处是翻板式陷坑,一处是暗藏式箭洞,还有一处是禁空咒法配合地底无柄尖锥弹射,最后快要走到巷口处分岔路口时,只要一旦踏中路中间那块青石板,便会有一片看不见摸不着的毒障散出。” 嘴角微微上扬,下一瞬陈长生便加快了自己脚下行进的速度,直到在这条巷道某个不起眼的墙角处,寻到了自己从王九手中得到那卷古籍中所记载的标记后,他的脸上悄然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从这里向前走,不多不少第十步,便是这条巷道之内的第一处陷阱。 “几位!” 身体不再侧着贴墙前行,陈长生拧身正面三人,口中轻声说道:“你们看!” 既然能够被称之为巷子,自然会有主道和副道,否则一条路直接通到头,哪里能被称之为巷,简直就是一条长街。 而在如今四人脚下的这条巷子之内,此时四人所站的位置左右两侧,分别各自有着一条小路,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恐怕除了手里握有这座夏朝将军墓机关布置图的陈长生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另外两条路会通往何方。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望着那名距离自己最近,穿了身暗红色长袍的男子,陈长生嘴角微微牵动,尽最大努力露出了一丝看起来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左右两边都有路,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反正那些阴兵也没追过来,何必四个人再这么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的继续走同一条路?” 听到陈长生口中所说的这番话,那名身穿暗红长袍的男子尚未开口,距离几人稍远一些的黄衣壮汉却冷冷的笑了起来,只不过他这一笑,便露出了一口看起来有些白到渗人的尖锐牙齿:“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我们想走哪,和你有什么关系?” 目光微微转动,看着那名身穿暗红长袍的男子也认同的点了点头,陈长生最终将视线投到了如今距离自己最远,也是四人中不论位置还是修为都最靠后的江浩然身上。 “江公子,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说实话,江浩然真的很想转身从左右两侧的某条甬道离开,但是……悄然扫了脚下这条巷子如今只不过剩下数百步左右距离的巷口,再看了看左右两侧根本不知道通往何方的甬道,江浩然最终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现在就离开的话,以自己现在这种精神、法力、体力都有些消耗过度的状态,若是遇到单个几名阴兵倒是不怕,或如果要是遇到那些和自己一起进入这座据说是夏朝将军墓的‘同伴’们,自己或许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毕竟,他江浩然也不是第一天进通天塔,在这种鬼地方,人性中一切的丑与恶都被完全释放了出来,不管在外面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在这里面大家都只有两种身份——猎人和猎物。 面对弱者的时候,他们都会做猎人,但若是遭遇强者,猎人的身份瞬间便会成为猎物。 江浩然很清楚,如果自己一不小心遇到了比自己境界高的人,那对方肯定丝毫不会介意顺手砍断他的脑袋,顺便再把自己腰间的纳物宝袋扯下,随后系到对方的腰间。 之前随那名黑衣带头大哥一共进来了四十九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三鼎巫将,四鼎巫将并没有几个,而剩下的则全部都是二鼎巫将。 二鼎巫将,这是如今这些人里最低的境界。 完全可以说,若是江浩然遇到了与自己同一境界的二鼎巫将,那么对方肯定会不管不顾的对自己疯狂进攻,直到自己或对方死去的那一刻都会停手。 “人与人之间,多一点信任难道不好吗?” 一双清冷如墨的眼眸缓缓转动,将场中余下三人的目光尽数收归眼底,陈长生脸上并没露出什么表情,但心中却默默的叹息了一声:“也罢,可不是我不给你们活路……既然自己选了一条死路,我陈某人也没义务拦着你们去送死。” 口中再也不多说一句废话,与之前保持警惕时的模样不同,当陈长生默默转过身体的那一瞬,他足下猛然发力。 第534章 诛妖箭 “那你们就慢慢走,我可不想和你们继续这么耗下去,平白浪费时间!” 随着陈长生一身三鼎巫将的修为在一瞬间完全爆发,有可能在过去两千年以来一直都保持着平整的青石板上,顿时留下了两个满是蛛网状裂痕的凹坑。 而身穿青衣的陈长生,则更是在修为爆发后,整个人仿佛化做一缕清烟,其势迅捷无比的朝着前方巷口处飞奔而去。 在这一刻,他丝毫不需要顾及身后三人的想法,因为对于一名爆发出全部修为的三鼎巫将而言,想跨越十步的距离,只在须臾之间而已。 但在陈长生身形飞掠间,却是仿佛三级跳一般,脚尖在地上轻点两记,直到往前冲至第九步那一刻,恰好第二次从地上跃起,脚尖几乎完全是贴着地面青石板表面三寸处,像朵浮云般从地面‘飘’了过去。 事实上,在从那一处陷坑上方越过的那一瞬,只有陈长生自己才知道,他整个人的心跳在那一刻,不知比平时要快了多少倍。 虽然古墓机关布置图在手,可真要严格说起来的话,这座不知失落多少年的地底古城中那些机关,自己这是第二次与之发生近距离接触。 之前那名黑衣带头大哥在广场时的动作太快,自己根本来不及阻拦,而那枚表面刻满符文的石球在甫一嵌入凹坑,随着古墓封闭的机关启动后,便完全变成了一蓬灰白相间的粉末,再没有半点用处。 而这一次却不同,尽管在那座中心广场时已经验证了王九交给自己的机关布置图并无虚假,但亲自从陷阱上方‘飘’过去,陈长生仍是做好了随时随地发动肢离神通的准备。 一旦见势不妙,自己立刻化整为零,把自己的身体瞬间肢解成个百八十块,以免被翻板陷阱隐藏的暗器给串成糖葫芦。 不过幸好,直到陈长生双脚再次落地后,一切都依然平静如故。 但是他却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飞速向前急掠,丝毫没有半点回过头看一看身后那三个人的念头。 因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陈长生的耳朵微微一动,却是已经听到了身后响起的烈烈风声——早已并非小白的他当然能分辨出,这是身形急速掠动间,衣袍与空气摩擦时所发出的响动。 不管是谁紧紧跟着自己的脚步,也不管对方是否要向自己出手,陈长生的应对非常简单粗暴,只是朝着前方一个急掠,随即在整个人落下,双脚即将碰到从第一处陷阱朝前正数第六块石板那一刻突然伏倒了身子,好似一只爬行动物般四肢着地,不过眨眼间便朝前窜出了三块石板的距离。 而就在陈长生四肢伏地的双手快要触及第二处陷阱向前正数第八块石板之际,整个人直接打着横,竟是加速一阵快跑,就这么踩着墙壁,完全越过了第三处陷阱。 “哼,这小子是怕我突然从背后向他出手吗?” 见到那名青衣少年竟在一瞬间不计体力消耗的疯狂朝着跑出三十步,而且跑动间还做出种种规避动作,就仿佛是在躲着什么东西似的,原本跟在对方身后前掠那名身穿暗红长袍的男子眼中顿时闪过一缕嘲意:“想不到竟然看出了我的想法……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三十步的距离而已,对于三鼎巫将而言,修为全力爆发之下,想超过也只不过在眨眼之间而已。 更何况,这名身穿暗红长袍的男子,根本也不需要费那么多功夫。 “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出手才能用最小的代价将你斩杀,如今你自己把后背冲我亮出来,那么……” 然而,就在这名男子手腕一翻,亮出了一只造型古怪、大约有三指粗细的金属圆筒后,整个人凌空高高跃起的他,双脚便已经重重落在了陈长生之前伏着身体从地上窜过的那几块青石板正中间。 “嗤嗤嗤!” “嗤嗤嗤!” 就在这一瞬间,巷道内原本毫无半点异样,与通天塔外部世界随处可见的普通石质民居墙面没有任何区别的左右两侧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两排黑洞洞的箭孔。 根本没有给那名身穿暗红长袍的男人半点反应时间,机关发动,这左右两大排箭孔中便在刹那间射出了可能在两千年前,就已经上好机括等着饱饮活人鲜血的利箭。 尽管突然遇到这种意外,但那名男人却硬是在这转瞬即逝的功夫在全身上下都蒙上了一层淡银色光辉。 巫将把法力种子凝聚于体表,便可以形成这种护体银光。 在某种情况下来说,这种护体银光可以说得上是刀枪不入——最起码,那些并非宝器的普通货色,在一般情况下是伤不到三鼎巫将的。 但是,在这座夏朝将军墓的机关中所装着的箭枝,它们虽然并非宝器,但却也远远不是一般寻常武器可以与之比拟的。 因为这些疾射而出的利箭,每一只箭的箭尖和箭杆上,都刻着一圈怪异的血红色纹理。 事实上,整座大墓中的所有机关,全部都是专门为了这些巫将而准备的。 普通人……根本没本事走到这座墓地之内,更没本事从这里拿走任何一件东西。 陈长生也是从王九交给他的那卷古籍中才知道,这种箭它们有着一个很特别的名字——诛妖箭。 仅仅只是一瞬,连一个呼吸的光景都不到,那名身穿暗红色长袍的男人,便已经完全成了一只全身上下左右两侧插满了羽箭的刺猬……当然,如果要说得形象一些的话,和刺猬相比,反倒更像豪猪。 “呃……啊……” 有心想抬起手里那只三指粗细的金属圆筒,但拼着身体内的最后一丝气力,这名男子最终还是没能把他那只已经被利箭贯穿后深深钉入身体内部的手臂给抬起来。 最终,金属圆筒滚落在地,而这名穿着暗红长袍,全身上下插满了羽箭的男人,也死死的瞪着一双眼睛,随即重重摔倒在地,竟是至死也没合上双眼。 “咝……好厉害的诛妖箭,这里的机关还真可怕,杀三鼎巫将也只不过就是一个照面的事……” 第535章 腐骨针 事实上,诛妖箭这三个字,陈长生也是生平第一次听到。如果不是手里那卷古墓陷阱布置图,他根本也不会听说种东西。 但是他却没想到,只不过在那卷古籍中记载了一句‘此箭可杀巫将’而已,但这一道机关的杀伤力居然如此恐怖,哪怕就算是三鼎巫将,竟然连一个照面都没能撑过,便被此几百枝羽箭直接秒杀。 片刻之后,当第二道陷阱左右两侧石壁上的箭孔再也没有任何箭枝射出,随着那名浑身插满利箭的暗红长袍男子缓缓软倒在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就在陈长生对诛妖箭杀伤力感到震惊的这一瞬,之前一直在默默关注事情发展的黄衣壮汉突然动了起来。 先是抬手从身旁墙壁上掰下两块石子,分别打到远处地上那具尸体之前所踩过的石板上,随后又扔出两块重重砸到尸体前后两块石板上,直到确认尸体左右两侧的箭孔应该是一次性把所有箭枝都给射空了以后,他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只不过,在确定已经不会再有箭枝射出后的第一时间,这名黄衣壮汉却并未向陈长生出手,而是足尖点地纵掠而出,只是凌空一跃,便跃过了第一道翻板陷阱,来到如今已经倒毙在地的暗红长袍男子尸体前。 俯腰一把拽下对方腰间挂着的纳物宝袋,随后又捡起这名男子之前掉落在地上的金属圆筒。 “呵呵!还真是让人意外,想不到这家伙手里竟然会有传说中的‘腐骨针’,不过还真可惜……此等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好东西在手,却在还没来得及放出去的时候就被乱箭射死,这家伙死得倒是够憋屈!” 很明显,黄衣壮汉这句话就是对陈长生说的,因为他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正散着着一种名叫贪婪的光芒,正死死的盯着后者。 而他手里此时正把玩着的那只金属圆筒,此时也对着陈长生缓缓抬了起来:“小子,这家伙没能在临死前把腐骨针打出去,肯定会死不瞑目……你是不是想试试它的威力呢?” “狗屁的腐骨针……”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口中所说的腐骨针是什么玩意儿。 而在当下这种情况下,他更不认为这个家伙有本事伤到自己。除非黄衣壮汉手里此时拿着的那什么腐骨针,可以透过二人之间近三十步的距离瞬间致他于死地。否则想伤到自己,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别扯那些没用的,想动手就快点,不动手有多远滚多远。” 敌人都想对自己下手了,陈长生当然不会再和对方客气。 默契这种东西一旦被打破,紧随其后到的便是杀戮。随着那名身穿暗红长袍的男子死去,场中余下三人之前所保持的那种默契已然宣告终结。 此一时,彼一时,正是在形容如今这种情况。 见到那名黄衣壮汉如今似乎决定开始对自己下手,陈长生目光微微闪动,悄然扫过对方身后接近十步左右的第一个翻板陷阱,心中顿时幽幽一声长叹:还真是可惜,如果这家伙踩中陷阱该有多好…… 然而,陷阱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尤其是这种固定在原地无法移动的类型,如果敌人自己主动踩上去……那陷阱连一个装饰品都不如,毕竟后者最起码看起来更比较赏心悦目…… “首先,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透骨神针是什么玩意。其次,我也不认为你手里攥着的破玩意儿能伤到我。” 冷冷的扔下这句话,陈长生丝毫不想再继续与这名黄衣壮汉纠缠下去,随即没有半点犹豫转身朝着第四处陷阱的位置纵身飞掠而去。 这条巷子内一共有四处陷阱,第一处是翻板陷阱,其内藏着锋利的长矛,如果一不小心踏到,极有可能会被穿成一串糖葫芦。 第二处陷阱则是弩箭,一旦踩中立时便会从左右墙壁上射出几百枝利箭,地上那具尸体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射死一个人以后,它已经报废了。 至于第三处陷阱,如今也恰恰正是陈长生所期待着的,禁空陷阱。 禁空二字顾名思义,就是整个空间都已经被禁锢。 但这里所提到的空,却并非单单指的是空间,同时也包括了上空、天空的意思。 如今陈长生脚下所踩着的这片区域,哪怕就算是长了翅膀也别想飞起来,任何漂浮在空气中的东西都会失去一切动力。 说实话,尽管古墓机关布置图在手,但陈长生也不甚明白那卷古籍上所提到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要说那名红衣男子没死之前,他或许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念头,可在看到对方那凄惨的死相之后,陈长生心里可是连半点想体验一回的想法都没有。 更何况,他可是很清楚,如今自己身体前方的整整六尺空间的地面,虽然看起来只不过是十数块普通的青石板,但只要一旦有人踩上去,立时便会有无数尖锐至极的无柄钢锥弹射出来。 两千年前设计这一处陷阱的人非常不厚道,设计出这一处陷阱,摆明了就是让来人做出两种选择:要么绕路,要么想到走过去的办法。 只不过,已经通过手中机关布置图提前知道这四处陷阱的陈长生,他在想到这四处分明是按从易到难来排列之后,心中却生出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怪异感:这座夏朝将军墓……它真的是一座墓吗? 如果按一般情况下来思考,墓穴内的各种机关陷阱,它们之所以会被设计出来,目的不正是要杀死一切闯入者吗? 但是,为什么在这里的机关,却都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就仿佛……仿佛是陈长生前世的程序员专门留出来的后门一样。 第一处陷阱并不致命,警告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第二处虽说诛妖箭的杀伤力确实很大,可在箭孔甫一出现那一瞬若能及时反应过来并滚至某一侧墙角处趴下,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第三处陷阱,竖着过不去没关系,完全可以像自己一样横着从墙上跑过去。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心想摆脱身后这三只跟屁虫,陈长生倒也没有细想,如今在这一转身的功夫里想起这些,他心中顿时觉得这座古墓实在太过邪门了些。 第536章 有空多读书 “真是古怪,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有种感觉,就好像……设计这些陷阱的人,是故意想让某些人通过?” 转身继续前行之际,两只耳朵微微一动,听到身后有咻咻作响的破空之音,但陈长生却并未回头,同时也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躲闪的动作,因为在经过之前的诛妖箭之后,他对这座古墓中的陷阱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禁空陷阱所覆盖的区域,只要是悬浮在空气中的东西全部都要落下,不论是打算从空中跃过去的人,还是长了翅膀的鸟,统统都要啪唧一声摔趴在地,就算是飞针也不例外。 然而,也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心中忽然微微一动,猛然回头并指朝着黄衣壮汉所在的方向指了出去,口中同时一声断喝:“给我落!” 扭过头这一瞬,他正好看到空气中十数枚黑色长针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乌黑金属光泽,飞快朝着自己的身上射来,但就在这些明显上面淬过毒的金属长针射入第三道陷阱所覆盖的区域之内后,随着自己口中一个‘落’字吼出,瞬间全部都失去了继续身前飞行的力量,接二连三的坠落在地,发出一阵叮叮作响的清脆声音。 “这怎么可能?” 见到这一幕,黄衣壮汉一时间顿时瞪圆了一双眼睛:“你……你刚才用的是什么诡异巫术?” 天地元气没有半点波动,只不过是说了一个落字,自己刚刚射出的腐骨针全部都掉在了地上……不得不说,这种诡异至极的情形,确实将黄衣壮汉震惊到了。 如此有效,并且发动如此之快的巫术,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最重要的还是,此术在发动之前,丝毫没有半点异相显现出来,可谓隐蔽至极,直到自己射出的腐骨针掉落在地,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知识就是力量啊!” 将远处那名黄衣壮汉眼中的震惊之色尽收眼底,陈长生心中悄然叹了口气,随即眼中隐隐闪过一缕嘲色:“你以我会告诉你吗?” 事实上,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在那些毒针飞入禁空领域之后,做了一个动作,并且说了一句话而已。 从头到尾,陈长生只是欺负对方不知道在自己面前这十几块青石板的范围内,是一片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悬浮在空气中的古怪力场而已。 说得再明白一点,他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吓唬对方。 这世间固然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同样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但偏偏人的性情往往却有着相似之处。 对于有些人而言,只是吓唬一次,就有可能真的把人给唬住。 但同样却也有些人,你越是吓他,他就越是不服。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陈长生乐得轻松,就此甩开几只跟屁虫,转身离开后立刻发动隐身术,先去寻找一下如何能离开这里的办法,再顺便打劫几个人,为自己再增添一点家当。 但若是第二种情况,黄衣壮汉若是被自己吓了一次心生不服,那他肯定会追过来……对方若是拿对付第二处陷阱时的经验来对付自己身后的禁空陷阱,那他一定会很得非常惨。 所以,不管是哪种情况,对自己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那他又何乐而不为? “有空多看看书,能多学点东西总是有用的,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用上。”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转身负手,便这么慢悠悠的朝着前方巷口处走了过去——如果仅仅只从他的背影来看的话,仿佛丝毫没将身后远处那名黄衣壮汉给放在心上似的。 “竟然敢小看我?” 见到这一幕,黄衣壮汉一双铜铃大眼顿时瞪得溜圆,当即心中再无半点犹豫,狠狠一脚踏碎地面那层坚硬的青石板,下一瞬整个人身体腾空,好似一只苍鹰般向前飞掠,手掌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用力一拍,直接便挥起了一柄厚重的斩马大刀凌空向陈长生的背影处斩了下去。 这一刀,不论气势、速度、力量,都可谓已然臻至三鼎巫将的最巅峰。 “这种鬼地方,老子可是一刻也不想呆……反正只要杀三个人就能离开,弄死你小子,再去寻两个倒霉鬼干掉,倒也不算太过麻烦!” 然而,恰恰就在这名黄衣壮汉的身体尚且距离陈长生还足足差着十余步的时候,正好似鹰击长空般持刀向那名少年扑去的黄衣壮汉脸色陡然一变。 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仿佛被一种眼睛所看不见的液体给包裹住……不对,不应该用液体来形容,用棉花要更为恰当一些。 对于三鼎巫将而言,一拳一脚都带着沛然巨力,举手投足间打死一头野牛完全不在话下。 可如今人在空中,黄衣壮汉却悲哀的发现,自己一身巨力完全没有了半点用武之地,他整个人一跃之间所携带的巨大惯性在这一刻突然消失不见,就这么直落落的从空中飞朝向地面摔了下去。 “难道……这就是那名少年刚刚打落腐骨针时所用的诡异巫术?”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升起,壮汉却猛然反应了过来:“不对,刚才他一直都在背对着我,根本没有半点出过手的迹象……不好!” 就在黄衣壮汉即将摔落在地的前一瞬,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被耍了。 既然并非那名少年出手,联想到之前那名红衣男子全身上下被插满了几百枝羽箭时的模样,他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遇到了陷阱。 “他娘的!” 那种箭头和箭杆上都刻着诡异红色纹路的箭枝,黄衣壮汉至今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他可不想如身后那具尸体一样死不瞑目。 所以,在双脚甫一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他便足下发力朝前方跃出,试图在陷阱尚未发动之前,能够逃离出这片区域。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就在他两只脚接触到地面的刹那间,他人还尚未来得及发力,却陡然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自己脚底板传来。 低头一看,自己四面八方的地面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大片尖锥,而他的脚正是被十几只这种没有柄的铁锥给刺穿了。 可是,这却并不是最坏的情况…… 第537章 自己选条路 真正要命的地方在于,那些无柄尖锥全部都是两头带尖的玩意儿,而除了被自己两只脚所踩到的那十几枝以外,黄衣壮汉整个人身体四面八方十几块青石板上,这种东西一共出现了足足数百枚。 而且,当它们一点点从石板中钻出地面之后,就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震荡,突然全部都朝着上空****而去。 但偏偏如今这片区域却是禁空领域,所以这些尖锥在飞到三人高左右的距离后,立时便被那种令任何飘浮在空气中的物体飞快坠下的诡异力量给压了下去。 “啊!” 见到这一幕,黄衣壮汉顿时发了疯似的挥舞着手中斩马大刀,同时全身上下也浮现了一层银色光华,试图保证自己不会伤在如今漫天飞舞,仿佛无处不在的尖锥之下。 “还真是头大无脑……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想着硬拼……” 正所谓旁观者清,再加上自己心里很清楚第三处禁空陷阱是个什么东西,所以站在陈长生的角度上,他完全可以很公平而客观的对这名黄衣壮汉的应对方式做出评判。 依据自己在没穿越前从地球学到的知识,再加上当初在丑老汉门下学艺那两个月时间里学到的东西,这名壮汉很明显犯了一个习惯性错误,那就是完全遵循了身体自我保护的本能。 本能这种东西,有好有坏。 比如拿战斗本能来说,在有些时候遇到了实力高出自己一大截的敌人,自己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动作,在这种情况下,良好的战斗本能很有可能会救自己一命。 但身体的自我保护本能……不能说它不好,因为没有这玩意还真不行,否则被火烧伤的时候感觉不到疼,被敌人的武器捅穿了心脏而不自知……若是没有了这玩意,那确实是离死不远了。 脚底板被尖锥扎穿,由于疼的地方是脚底下,并且那些尖锥全部都透出了脚面,所以一时间不想继续移动,本能般的不想让伤势继续恶化下去,这种本能确实没有错。 可错就错在,这名壮汉想凭自己的个人能力站在原地保住一条小命。 陈长生手里那卷机关布置图上已经说得很清楚,当禁空陷阱发动以后,刚刚那一瞬,是唯一逃出去的机会,错过了那一瞬间,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那些尖锥在朝着天空中刺出去,最后再禁空力场的作用下坠落,铸造这些尖锥的材质很特殊,它们不会弹出这片力场以外的空间,而且……它们的速度是可以叠加的。 在某些情况下,速度完全可以代表力量。 站在远处欣赏着黄衣壮汉卖力挥刀的个人表演,陈长生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每一枝被他手中斩马大刀打出去的尖锥,当它们在弹射到禁空力场边缘地带的时候,就仿佛是撞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弹簧墙似的,纷纷以比去势更快的速度沿来时的路线又弹了回去。 完全可以说,黄衣壮汉他每次把那些尖锥打出去,当它们再一次弹射回来的时候,速度都会比原来要提升至少一大截。 而尖锥上所附着着的巨大惯性,也在黄衣壮汉每一次挥刀把它们打出去后,变得越来越强。 当几百只尖锥反复被他挥舞着手中斩马大刀打出去近十次以后,到了第十一次的时候,黄衣壮汉终于疲惫的停止了挥刀的动作。 事实上,也并不是他想停下,而是他再也挥不起来,同时也完全没必要再一次挥刀。 因为,那几百只尖锥在第十一次弹射回来之后,它们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黄衣壮汉的反应,同时他身上那层护体银光,也再无法抵御那些尖锥的穿刺。 之前那名身穿暗红长袍的男人是死在几百枝羽箭下,活像一只刺猬、豪猪,而如今这名黄衣壮汉的死相,也丝毫不比对方差到哪去。 只不过,他身上并不是插着几百枝羽箭,而是扎满了几百只两头带尖的尖锥,故而在视觉效果上,要比前者看起来更为吓人一些。 望着此人缓缓软倒在地,并死死盯着自己的模样,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娘的,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死不瞑目的看着我?弄清楚一点好不好,明明是你们想先弄死我的!还有,你们可都不是死在我手上……” 话说到了此处,陈长生顿时微微一愣,随即却又是有些懊恼:“真是该死,刚刚怎么就没想着在他们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出手?一共才有四十九个人进了这座夏朝将军墓,我上哪去再找三个三鼎巫将弄死?” 沉默半晌,他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失策啊!” 这座古墓里的陷阱大多都是些一次性的东西,之前的诛妖箭如此,如今的禁空力场也同样如此。 毕竟,在这里可不会有人给这些家伙收尸,更不会有人去清理现场,后来者只要一见此地有‘前辈’们的尸体,就算再蠢也能猜到,这里肯定有陷阱机关,又怎么可能会继续傻乎乎的再一次踩下去? 所以,只要不是主要地带,这座地底古城内的陷阱,大多数都只不过是一次性的东西。只要闯入者一旦死亡,立刻便会作废。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故而陈长生很是轻松自然的走到了这名黄衣壮汉身前,将他身上的几只纳物宝袋,包括之前对方从那名红衣男子身上抢来的纳物宝袋和金属圆筒,全部都收归已有。 “人没杀到,弄到一点老婆本也是不错的。” 毕竟现在还有一个人站在远处盯着自己,陈长生倒也明白,如今并不是清点收获的好时机。 手里把玩着那只金属圆筒,转圈摸索了一番,便寻到了开关,立时学着之前那名黄衣壮汉的模样,缓缓将手里的圆筒对准了远处的江浩然。 “江公子,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见到这一幕,江浩然顿时幽幽一声长叹:“真是想不到,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你一剑未出,只不过说了几句闲话的功夫,竟然有两位三鼎巫将死掉……阁下的手段,江某确实佩服!” 听到这番话,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自己的错觉,陈长生总觉得对方仿佛是在讽刺自己。 没好气的瞪了江浩然一眼,陈长生冷冷一笑:“现在我的拳头比你大,是死是活,自己选条路吧!” 第538章 玉冠炸裂 江浩然只不过是一名二鼎巫将,而若想进入下一层空间,却是需要杀死三名与自己境界相同的三鼎巫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此人杀或不杀,倒也无关紧要。 毕竟不管怎么说,经过不久之前的阴兵事件之后,陈长生心里的火气倒是也消散了不少,也并非一定要干掉江浩然不可。 不过,正如他刚刚说出的那番话一样,眼前这位‘江公子’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选择。 顺着远处那名相貌清秀的少年目光所望之处寻去,江浩然却愕然至极的看到了自己腰间挂着的两只纳物宝袋。 “你……” 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气,江浩然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脸色一时间青红相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用手中金属圆筒指了指江浩然腰间:“很明显,我就是在打劫你,想我不杀你也很容易,把身上的纳物宝袋交出来,之前你砍我那一下就算了。” “痴心妄想!” 面容冰冷的吐出这四个字,江浩然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将手中那只已经半废的柳叶形折扇收入纳物宝袋之内,紧接着又从另外一只宝袋中取出一柄长剑:“你想要的东西就在本公子腰上挂着,想要的话……自己过来拿吧!”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不由叹息道:“为什么总是要这么打打杀杀的呢?” “少说废话!” 之前那名红衣男子和黄衣壮汉死去时的模样,江浩然已经全程目睹,所以他也同样能够猜测到,这些机关陷阱全部都是一次性的。 否则,那名黄衣壮汉应该在走到第一名红衣男子身边的时候,也会被突然射出的几百只羽箭给扎成刺猬,而那名少年也不可能像刚刚那般大摇大摆的走到黄衣人身前,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收归已有。 明白单论境界,自己要比此人少了一鼎修为,江浩然自然不会再任由对方这般云淡风轻的向自己施压。 “拼死一搏,倒下的也可能是你!” 见到这位江公子竟然提着手里一柄淡紫色长剑朝自己一步步走了过来,并且每一步踏出后,身上的气势都隐隐有所提升,陈长生一双狭长的眼睛悄然眯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妄开杀戒,但何苦非要逼我?” 左手握着金属圆筒,右手那柄淡金色起脊长剑缓缓抬起,陈长生却是忽然笑了起来:“江公子,我想有一件事你想的错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倒也不必再隐藏什么……既然你想死,那我便成全了你!” 像服食、煮石、射覆、医药、聚兽,这五种在战斗中发挥不出什么太大作用的地煞神通暂且不提。 光是凭着魇祷、肢离、移景、吐焰、定身、隐身、剑术这七种地煞神通,陈长生若是想玩死江浩然,简直不要太轻松。 论速度、论力量、论法力、论精神状态,他如今每一样都比对方要强,之前是因为人太多,在不能把所有人都给杀光之前,他也分辨不出哪些人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故而才想着尽量隐藏自己与其他人所不同的地方。 但现在这条巷道之内,却只有他和江浩然两个活人。 在这种情况之下,陈长生根本不需要再隐藏,完全不会再有任何顾虑。 然而,尽管自己心中有百分百的把握将对方斩杀,但陈长生却并没有在这个时候便出手,因为……他还要再等一小会儿,只需要一小会儿就好。 “竟然站在那里不动,想和我玩什么以逸待劳吗?” 江浩然真正擅长的武器已经半毁,如今提着一柄不大用得惯的长剑,他确实有些很不适应。 但是,在发现远处那名少年只是站在原地目带戏谑的看着自己后,江浩然的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火,他感觉到自己被对方轻视了。 事实上,自从在尚未进入通天塔前,于帝都外围银月坊倚红楼内被人暗算一次之后,他的心情一直都很低落。 因为那一次之后,他在父亲的分析之下才明白,原来自己竟然成了一只微不足道的鱼饵,却是从头到尾都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玩弄于股掌之间,丝毫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甚至在被人当成鱼饵的整个过程中,他连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这种情况,确实令他感觉到很自己很失败,先是被人当成玩物一样摆弄,最后竟然还需要自己的父亲来帮自己收拾首尾。 若是单纯只是因为修为不如人而败落,江浩然倒也不至于如此失落,但在这种从头到脚被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在智力上完虐,他确实再也生不出任何进入朝堂争权夺利的心思。 只不过,眼前这个看起来最多也不超过十八岁的小子,他有什么资格轻视自己? 胸中怒气升腾,不知不觉间,江浩然的眼里已经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事物,只剩下了眼前那名青衣少年的面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一刻,他竟觉得眼前这个家伙自己仿佛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当江浩然一脚朝前迈出后,他整个人的身体竟是猛然一轻,随即失去了平衡。 因为他脚下那块青石板,竟然在他两只脚刚刚踏于其上的那一瞬突然翻了起来,而在翻起之后,同时从内部向上激射出了两只短矛,其中一只朝着他的咽喉射来,而另一只则刺向了他的胸腹之间。 “该死!” 这种情况完全超乎了江浩然的意料,因为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在那名红衣男子和黄衣壮汉,以及那名青衣少年经过了几次的地方,竟然还会隐藏着这么一样陷阱。 而更令他有些无法接受的则是,自己竟然就这么傻乎乎的一脚踩了上去…… 那两只短矛射来的速度着实太快,快到了江浩然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两只黑黝黝的金属短矛便已经扎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也恰恰在这个时候,他头顶那只束发玉冠,却突然光芒大盛,随即悄无声息的炸成了一逢玉屑。 见到江浩然身上闪过一层玉色光幕弹开了那两只短矛,远处的陈长生顿时满脸郁闷的暗骂不已:靠,这家伙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好东西?世家子弟……难道都是这么富有的吗? 第539章 自己走人 玉冠炸裂,头发披散,江浩然整个人飞身后退,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你……” 身为世家子弟,江浩然并不蠢。 事实上,相比之下,世家子弟从小所接受的种种教育,远远要超过连字都未必认识几个的平民。 别人还在花银子进学堂被先生教识字、写字的时候,世家子弟往往都已经能够通读各种经文,虽然未必能解其意,但最少照书念出来倒不是什么问题。 而在修炼这方面,绝大多数平民子弟还没得到本命灵物的时候,世家子弟却往往已经在家族内举行的祭天大典中得到了本命灵物,并且天赋过人者,极有可能已经在长辈手把手的教导下学习如何与人战斗,如何吐纳天地元气提升修为…… 完全可以说,世家子弟在起跑线上就远远超过了平民子弟。 更何况,平民子弟大多无父辈祖荫可依,想得到什么都只能凭自己的努力。但世家子弟却可以从父辈手中接过他们当年征战天下时所用的兵器,以及各种各样提升修为的灵药。 长此以往,哪怕就算每家都多出几个败家子、不成器的后辈,两相比较之下,平民子弟除非天赋过人、勤奋、坚毅、果敢、聪颖之辈,成材率往往不如世家子弟。 所以,扫了地上两具死相凄惨的尸体一眼,只要静下心仔细想一想,江浩然就完全能够发现——站在自己身前远处那名青衣少年,他最开始纵身跃起,随后四肢伏地前行,最后打横从墙壁上通过这些行为,完全就是为了避开面前这三处陷阱。 向前跃出,是为了不踩到刚刚自己中招的那处。 四肢伏地前行,极有可能是为了让身后的敌人忽略自己手脚落点在哪。 最后横着从墙壁上踩过去,就是不想如那名黄衣壮汉般死在几百枚尖锥之下。 不过须臾之间,江浩然便已经想通了这一切,而且通过这件事,他还想到了一个令他隐隐有些毛骨悚然的结论。 “你……你知道这里有陷阱,而且还知道……该怎么平安无事的走过去?” 虽然这是一个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却笃定至极。 “没错,你猜对了,我确实知道。” 站在原地,看着远处那位江公子头顶束发玉冠炸裂后披头散发的模样,陈长生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江公子,你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些。既然你连这些东西都能猜出来,试问我又怎么可能不杀你灭口?”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由失声笑道:“我在这里杀了你,就算走出通天塔,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就在江浩然脸色凝重向身后倒退,陈长生手中持剑进前逼近的这一刻,突然有一个陌生中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从陈长生身后远处传来。 自己身后,恰恰是脚下这条小巷的巷口,第四道陷阱也恰恰就在那个位置。 下意识转头回望,但在看清了来人是谁之后,陈长生的眼神却陡然一变,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这个人竟然会再一次出现。 只见此人相貌粗犷,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件黑色披风下,五官轮廓每一样单独拿出来都普通至极,但偏偏组合在一起后却又为此人那粗犷的五官中凭添了几分阴狠。 来人正是聚集了四十九人,并把所有人都带入这夏朝将军墓,最后却又亲手将整座墓穴给封闭起来的那名黑衣带头大哥。 事实上,陈长生一直都很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搞出这么多事。 但是,直到此时,直到他亲眼看着那名自己至今不知姓甚名谁的家伙脚下踩着诡异的步伐前后左右一通乱拐,悄然通过巷口处的毒雾陷阱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对方和自己一样,手中同样都有一份古墓机关布置图,而且……他之所以会搞出这么多事,绝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司空礼这个混蛋,他究竟是什么人,搞出这么多事……他到底想做什么?” 事实上,陈长生如今真的很迷茫,因为他完全弄不懂,如果真想杀自己的话,直接收买一群人把他乱刀砍死不就得了,何必要搞出这么一座大墓,何必又是阴兵,又是让这么一群人自相残杀这般麻烦?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连这么一座大墓都能弄出来,司空礼这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的家伙,绝对能拿出收买其他人把自己乱刀砍死的宝贝。 自己手里所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故而就算陈长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他陈某人又有什么地方,是值得其他人图谋的? 在整件事中,陈长生缺少了一个关键性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恰恰就是目的——司空礼的目的。 “真是让人意外,你竟然还敢出来。” 眼皮一跳,陈长生立时侧过身体,却是左右分别警惕着江浩然和这名黑衣男人。 “我为什么不敢出来?” 听到陈长生的话,这位黑衣带头大哥忽然笑了起来,随后抬起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论修为,我是这里所有人里最高的。就算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我也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说说看,在这种情况下,我为什么不敢出现?”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一双时不时闪过狠戾之色的眼睛悄然从远处的江浩然身上扫过,黑衣人微微一笑:“这里暂时没你的事,想活就自己走,想死就留下。” 屈辱! 当这句话传入耳中的那一刻,江浩然的心中突然有种想与此人拼命的冲动。 但最终他却选择了退走,因为他很清楚,别说这名身为五鼎巫将,并领悟了意境的黑衣男人,自己就连那名身为三鼎巫将的青衣少年也未必打得过。 “今日之耻,江某人记住了!” 心中一声长叹,满身血污的江浩然默默转身离去。从他深深扣进掌心的指甲中可以看出,他走得极不甘心。 然而,不甘心又能如何? 正如那名黑衣男人所说,留下就是一个死。 死了,那可就真的代表着一切烟消云散,再也没有机会洗雪今日的屈辱…… 第540章 故伎重施 通过眼角余光看到江浩然转身离去,陈长生心中悄然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渐渐转过身正面面对着这名正朝自己一步步逼近的黑衣男人。 江浩然是走是留,他根本不在意,不过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少了一个不稳定因素,倒却也是一件好事。 望着对方眼中那种毫不掩饰的暴烈杀机,陈长生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我们之间有仇?” “无仇!” “有怨?” “亦无怨!” 手中长剑抬起,看着陈长生满脸警惕的模样,黑衣男人微微一笑:“不用猜了,我搞出这么多事,只为这座夏朝将军墓里的重宝,还有……我曾答应过一个人,要保证一个人没办法活着走出去。” “你想让那个不想活着走出去的人,就是我?” “没错!” 听到这两个字,陈长生不禁幽幽一声长叹:“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这个你别问我,因为我计穷做事,向来只问酬劳,不问缘由。” 说完这句话,黑衣男人有些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若是还有什么想问的,那就趁现在快点问,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计某向来比较大方。” 从这名自称计穷的黑衣人身上,陈长生完全能够感觉到一种源自于骨子里的轻视,就仿佛自己的性命完全只在对方一念之间而已。 事实上,如果一切都没有意外的话,自己若非身负多门地煞神通,就算能够活着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恐怕也完全没有任何可能从眼前这名黑衣人手底下保住一条性命。 “计穷?这名字一听就很穷,怪不得会做这种杀人的营生。” 心中腹诽一句,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将自己的思维迅速梳理一番后,陈长生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你也知道这里的陷阱都在什么地方吗?” “当然!” 口中淡淡的说出了这两个字后,计穷又补充了一句:“事实上,你知道的一切我都知道,你手里有的东西,我也同样有,而且比你手里的更为详尽。你知道这座古墓中哪里有机关,该如何过去,这些我同样也知道。” “所以,我也就不必费心思去想着利用这座古墓里的机关来对付你了,对不对?” 将面前这名黑衣男人话里话外的潜台词说出来,陈长生正色道:“第二个问题,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或者说,是谁不想我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司空礼!” 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个自己早就已经心中有数的名字,陈长生无奈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我曾经在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个人……他究竟是谁?” “不知道,我之前已经说过,做事只问酬劳,不问前因,更懒得理会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计某根本不在意他是谁,有着什么样的微分,只要给出的报酬足够丰厚即可。” “好吧!” 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陈长生悄然握紧了手中长剑与那只金属圆筒的同时,再次开口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这座古墓里……真的有宝物吗?” “按想要你命的那个人所说,确实有。但对于我计穷而言,有或没有都并不重要,因为我向来先收报酬。所以,有固然好,没有也无所谓。反正这里这么多人,每个人的身家都很丰厚,一个接一个杀下去,最终所得也未必会比什么重宝差到哪去。” 说完了这句话,仿佛计穷的耐心已经完全消耗殆尽:“废话说完了吗?” “差不多,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不过你给出的答案却不怎么样。” 陈长生很清楚计穷的意思——既然废话都已经说完,那也是时候送自己归西了。 “那我可不管,总之我知道的东西都已经告诉了你。” 淡然一笑,原本斜斜指着地面的长剑陡然指向陈长生的咽喉,计穷上一瞬还站在近三十步外的身体,下一瞬猛然化为一道清烟,手中长剑更是凌空斩出一道半月形白光,人还尚在虚空,但那一道形如弯月的弧形剑光却已经朝陈长生当头斩下。 从本质上来讲,这一道半月形剑光和陈长生斩出的剑气、柳余恨打出的拳印一样,都是凝聚在兵器或拳头上的法力压缩后打出。 但若是在威力上来说,这种攻击固然每一名巫将都能释放出来,但有人发出这种攻击能杀人,有些人发出的攻击却最多只能把敌人打破一层皮。 这其中的巨大差异,完全在于演化为剑气的法力种子有多少枚,以及每一枚法力种子与其它法力种子之间的间隙大小如何。 间隙越小,剑气越凝炼,强度就越高,斩在人身上的杀伤力就越强,反之亦然。 而若想缩小法力种子与法力种子之间的间隙,却只有通过提升境界来做到。 计穷这一剑来得极快,之前已经与对方交过手,陈长生很清楚一件事——就如自己在看江浩然一样,如今自己在计穷的眼里,无异于就是第二个江浩然。 法力、境界、力量、速度,这四样不论哪一样单拿出出来,对方都远在自己之上。 毕竟陈长生只是一名三鼎巫将,而计穷却是一位五鼎巫将,而且……还领悟了意境。 领悟了剑意,再加上对敌经验完全可以甩自己几条街那么远,若是硬碰硬的话,陈长生看不到任何生机。 像计穷这种已经领悟到意境的五鼎巫将,恐怕就连一般的六鼎巫将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如此一算,几乎可以说,陈长生如今正在与一名六鼎巫将交手。 硬拼是找死,所以只能……跑。 不过就算是跑,也要分怎么跑。 心念电转间,闪身避过计穷斩出的那一道剑光,原本站在原地的陈长生,突然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随即凌空洒出了两蓬鲜血。 只不过,那两蓬鲜血才刚一从陈长生腕间飙射出去,便分别化为了两种烟雾——败血烟、麒麟烟,正是当初陈长生自丑老汉门下艺满下山时,陪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过招时所用过的招数。 这两种烟雾所带的气味太过浓郁,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分辨出来它不是什么好东西,故而不符合陈长生能坑就尽量去坑的行事原则,在通天塔这段时间以来,却是一直都再没用过。 但如今的情况却是和以往不同,陈长生需要一大片烟雾来掩藏身形,倒是再没有比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更为合适的了。 第541章 断魂紫烟 败血烟和麒麟烟,这一红一黄两种烟雾甫一出现便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大片散发着古怪腥甜气息的浑浊烟雾,并飞快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事实上,陈长生的鲜血配合法力种子,并不只可以演化出这么几种毒烟,但偏偏他如今所需要的烟雾只需要有两种特性:第一,够浑浊,令人看不清太远的距离。第二,扩散性快,持续时间长。 所以,真正符合他所需要,并亲身验证过功效的,还确实只有这两种毒烟混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新型物质。 败血烟,淡红色,若吸入量过多,则有着败坏血液机能,人血流不止的功效。 麒麟烟,淡黄色,若摄入体内的分量过多,其人则会昏昏欲睡,有着麻木神经的功效。 前后只不过须臾之间,由两种毒烟混合而成的橙色烟雾,在计穷的剑光斩碎巷道内一处不知清静了多少年的石质墙壁后,下一瞬双脚才刚刚沾到地面,整个人便已经尽数被笼罩进这片毒雾之内。 “有毒!” 看到自己左手中指上戴着那枚金戒指中间嵌着的菱形玉块,在甫一接触到这片橙色烟雾之后顿时由本色变成了赤红色,计穷一双铜铃大眼顿时瞪圆,但随即却是满脸轻蔑的冷冷一笑:“你以为只凭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今天就能活命吗?” 眼中闪过一缕寒光,计穷猛然一声断喝:“你想的太天真了!” 手中长剑挥斩,虽然身处这片橙色浓雾之内,看不清十步以外的景象,但随着他一路左劈右斩,半月形剑光四处飞射,一时间倒也把陈长生给迫的左闪右躲。 “天真吗?” 尽管被这一通‘盲狙’给弄得头疼不已,但陈长生却仍然果断至极的发动了移景之术,瞬间分化出了六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幻影朝计穷扑杀而去。 转瞬间,只见六名陈长生手持六柄长剑,分别朝六个刁钻角度出剑,在橙色雾气笼罩下,一个接着一个向计穷刺了过去。 “嗯?” 见到这一幕,计穷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不入流的小手段还真是不少!” 他自然曾经听说过分身巫术,那是一门传说中的巫术,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在世间出现过。哪怕就算它再现世间,眼前这名青年少年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三鼎巫将,就算得到了那门巫术的修炼方法,也根本也不可能施展出来。 所以,这六个幻影中,肯定是五假一真……又或者干脆六个全都是假的。 “幻术吗?像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不管你弄出再多也是无用!” 但话虽如此,面对着六柄分别朝着自己全身上下不同位置刺过来的长剑,在这片橙色烟雾笼罩下,计穷确实分辨不出来这六个连气息都仿佛一模一样的身影中,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又是假的。 故而,他也只能修为全开,将每一道于浓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都当成真正的敌人。 样式普通的长剑之上布满银色光华,计穷下一瞬便一剑朝第一个冲入自己身前的‘陈长生’斩了下去。 “果然是幻术,不出所料。” 随着那名青衣少年的身影在自己剑下轰然炸裂,黑衣人看似粗犷的面孔上悄然浮现一丝讥讽的冷笑:“小子,弄这些小手段对我是没用的,还不如快点出来受死!” 一瞬间再次挥出五剑,余下的五位‘陈长生’便这般尽数壮烈。 事实上,移景之术分化出的幻影,就算被斩碎再多,也不会对陈长生本体造成半点伤害。 他之所以弄出这么一大片浓烟,无非也就是凭烟雾之利遮住光亮,让处于浓雾内部的敌人无法发现自己移景之术所分化出的幻影没有影子这个缺点。 移景之术所分化出的第一道身影,若不看影子的话,不论身上的气息还是身上各个细微之处,全部都与本体一模一样,处于这片大雾之内,敌人根本无从分辨真假。 对于计穷斩碎自己六道幻影之后的挑衅,陈长生丝毫没有半点理会。 明知道自己分化出去的幻影没有半点攻击力,他当然不是闲着没事才会做这种事。 实际上,陈长生真正的杀招,完全在于他左手袖内滑入掌中的黑色匕首上……准确的说,是这只黑色匕首的内部。 不问恩仇,它内部是中空的,藏着丑老汉当初送与他的鬼门十三针里最长的那一只,而且之前在通天塔第十层空间内,他还亲手制作出了毒榜排名第十五位的断魂丹,并且将三枚断魂丹中的一枚切碎后置于其内。 断魂丹,沾水即化,可将之液体涂于任何器物之上,不论是衣物还是兵器、杂物、石块,除了表面会留下淡淡紫色以外,除了那些鼻子变态至极,隔了几丈远还能顺着风闻到人味的家伙以外,完全可以在一般情况下做到无臭无味。 而除了这种用法以外,它还可以用法力种子来催动,不过须臾之间便可以化为一片紫黑相间的烟雾,其扩散性极快,挥发性极强。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若用的好,从理论上来讲,只要修为在巫尊以下,全部都可以毒死。 也正是因为自己手里有这份杀器,故而陈长生必须要跑路之前先试一试,看自己能否将此人毒杀于此——至于硬拼,这种事他是完全没有考虑过的。 自己砍敌人三五刀,敌人最多重伤,但若是被敌人砍中一刀最轻也是个重伤,这种事蠢事如非必要或拥有百分百不会被砍到的把握,他才不会去做。 就在那六道幻影完全被计穷手中长剑斩灭的那一刻,原本这片橙色的浓雾,就这么悄然蒙上了一层紫色,而且那一缕紫意,如今正悄无声息的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闲着吗?” 若是像加了料的土元珠这种外物所化成的烟雾,他想看清烟雾内部的情形还需要用到那块紫色晶片,但对于这种用自己血液所化成的烟雾,陈长生只凭一双与之同出一源的肉眼便可将其内部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隐藏于这片浓雾之内,唇角微微上扬的同时,他再一次发动移景之术分化出了六道幻影。 依然还是和上一次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六个‘陈长生’分别的挺着六柄长剑朝计穷冲了过去。 只不过,这次的情形,却又有些不同…… 第542章 魇祷作咒 眼见自己六道幻影向计穷冲去,陈长生深吸一口长气,随即手掌划过腰间如今挂着的一排纳物宝袋,下一刻手中已经多出了三件下品宝器,分别是一把有豁口的长刀、一只月牙断裂了五分之一的长戟、一柄虽然没有豁口,但却从中间向上斜斜裂出一条缝隙的长剑。 就像前世某部电影里的BOSS所说,哪怕一张卫生纸,一条内裤,也都有着它们的作用。 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算再没用的垃圾,也一样可以发挥出惊人的功效。 而对于陈长生而言,此时此刻,就是他一路走来所收集到的无数件垃圾、废品,再一次发挥出惊人功效的时机。 “上请九天诸神,下请十地群魔,弟子今备祭礼,望神魔愿力加诸我身。” 划破手腕,将血液涂抹在三件下品宝器表面,随即平心静气,在心中这段话反复默诵数遍。 直到手中三件下品宝器全部化为星星点点的白色光华消散在虚空后,陈长生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抬手便朝着此时恰好斩出一道半月形幽冷剑光,将自己六道幻影全部都给一剑斩灭的计穷指了过去。 “九天诸神十地群魔发愿,以我真名为咒,以我鲜血为引,我诅咒你计穷一定会吸入断魂烟。” 魇祷之术: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通过祈求、献祭,可祈求鬼神、通感天地,行祝福或诅咒之事。或致祸于他人,或为人祈福。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并不只有用灵药才能动用此术,天地万物皆可入祭,下品宝器自然也可以。 与灵药不同,灵药若是残损的,其内部所蕴含的天地元气要消散不少,献祭效果要大打折扣。但宝器这种东西,它就算残破了,但本身材质却不会发生什么改变,故而在献祭这种事情上,它远远要比灵药更为稳定,成本也更为低廉。 只不过,当初在通天塔前几层,陈长生自己手里才只不过有那么寥寥几件下品宝器,他自己用都有些不够,故而也只拿一些自己看不上的灵药去发动此术。 但如今的情况却不同,随着自己一路前行,打劫的成功次数越来越多,他手里的资源也越来越多。 更何况,越是往前走,陈长生所遇到的敌人,手里拿的身上穿的,往往也都是宝器级别的物件,反而如今灵药倒是越来越难弄,连他自己全身上下都拿不出几株来,故而他这才改变策略,改用残破的下品宝器来发动魇祷之术。 至于他之所以一次性拿出了三件残破的下品宝器,完全是因为计穷的境界比自己高出了不少,所以多用几件祭品来发动此术倒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反正他陈某人如今身上最多的,恰恰就是这种在常人看来完全没有什么作用的垃圾。 事实上,效果还确实不错。 透过一双与毒烟同出一源的眼睛,陈长生清清楚楚的看到,随着一抹紫意在虚空中绽放,刚刚斩出一剑的计穷,身体陡然微微一晃,其咽喉处脖颈侧面大动脉上,悄然浮现了一缕紫黑相间的颜色,只不过它才甫一出现,转瞬间便已经隐没于皮下不见。 “呵呵,奏效了!七十二地煞神通,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断魂烟和蚀魂烟,虽然二者的名字只有前缀不同,但若讲到见效更快、更毒、挥发性更强,断魂烟毫无疑问在各个方面都完爆蚀魂烟。 毕竟,后者只不过是陈长生在通天塔这种处处都散发着一种腐朽气息的特殊环境下所用的东西,其毒性也只能算微弱,以长时间积累,最终导致反应迟钝为主。 收起不问恩仇,左手再一次握住了那只金属圆筒,陈长生将前端对准了计穷。 但是,他却并没有立刻按下机括将腐骨针给发射出去,而是用出了另一门地煞神通:隐身。 进入隐身状态后,陈长生便这般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朝着如今正在警惕朝四周望去的计穷接近了过去:“计穷是吧,这次……我倒要让你真的无计可施……” 橙色烟雾之内,望着自己如今身处的这片橙色浑浊烟雾,计穷两只铜铃大眼瞪得圆鼓鼓的,如今正漫无目的的朝着四面八方扫视而去。 他自然是很想杀掉陈长生的,但如果要说最开始他要杀掉那名青衣少年,完全是因为自己受人所托,并提前收取了报酬的话,那如今他想杀死那名青衣少年的理由,已经悄然变成了自己被对方所耍后的恼羞成怒。 “老子成名近十年,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耍我!” 手中长剑时不时斩出一道剑光,将身前地面上的青石板给犁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刻痕,计穷的心情渐渐变得越来越烦躁。 “该死的,我明明能感觉到,那个可恶的臭小子就在这片区域之内,但是……我为什么无法把他给找出来?” 下一次朝着前方斩出一道剑光,计穷口中一声怒喝:“小子,我知道你在这里……” 然而,他这边一句话还尚未完全说出口,下一瞬两只耳朵微微一动,却是陡然听到了一阵咻咻作响的破风声迅速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接近着。 “终于有动静了!” 一双铜铃大眼中闪过一抹寒意,计穷手中长剑一摆,顿时朝着破空之音传来的地方一剑斩出。 与之前平斩而出的半月形剑光不同,他这一剑斩出的同时,整只持剑的右手腕,却是在细微的颤动着。 故而,他这一剑劈斩而出之后,整个人身前十步之内浑浊浓郁橙色雾气,竟是直接被从中分开两断,一时间竟然产生了一片视角上的真空。 事实上,不仅仅只是一片雾气被切割开,就连在空气中朝着他刺过去的十六枚黑色毒针,也同样被计穷这一剑所携带的无形剑气给凌空斩碎成一根根弯曲的钢丝。 “腐骨针!” 身为一名常年游走于阴暗地带,替各种各样的人做各种阴暗事的刽子手,尽管只朝着地上那些毒针看了正好,但计穷却仍然认出了这些毒针上涂了什么毒。 但是,恰恰就在下一刻,他的脸色却猛然一变,随即立时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只见此时他中指那枚戒指上嵌着的菱形玉块,如今已经完全成了紫黑相间的颜色。 “断魂烟!” 第543章 不破防 “果然识货!” 见到计穷脸色紫黑二色毒气一闪而没,陈长生满意的笑了笑:“正是断魂烟,它的滋味如何?” 话音未落,他的左手便已经朝着对方抬了起来,口中同时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定。 定身术,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对于修为与自己相同者,耗费百分之二十的法力种子,可定住对方身形不能移动三息时间。对于比自己修为低一级的,消费法力种子百分之十,可定住对方五息时间。 但对于比自己境界高一级的敌人,则要消耗百分之三十的法力种子,并且也只能定住对方身形不能移动一息。 陈长生如今身为三鼎巫将,而这位计穷则是五鼎巫将的修为,比他高出了两层,所以要消耗掉的法力种子,应该是百分之四十。 三鼎巫将的气海之内最多可容纳法力种子一千八百枚,而它的百分之四十,就是七百二十枚。 而且,就算消耗掉了七百二十枚,也仅仅只能定住计穷一瞬,眨眼即逝、微不足道的一瞬。 但不论是对于计穷这位五鼎巫将,还是相对于陈长生这位三鼎巫将,这短短的一瞬间,却已经足够他们做很多事。 这一次施展定身术的消耗固然很大,可在场中这名青衣少年看来,一切却都是值得的。 心里很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极为短暂,所以当一个清冷的‘定’字甫一出口那一瞬,陈长生整个人便已然化为一道清烟,在虚空中拖出了一串长长的虚影,手中一把淡金色起脊长剑刹那间银光大盛,朝着计穷心窝便一剑刺了过去。 剑的用法固然有很多种,但若是讲到杀伤力的话,无疑要属捅刺所造成的贯穿伤最容易致人于死地。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明知道自己只有这么一次出手的机会,陈长生当然会选择这种攻击方式。 剑光奔腾而来,带着一种无声无息的死寂、冰冷,刹那间便来到了这名黑衣男人的身前,迅捷无比,一击绝杀。 这凌厉、狠辣、刚猛的一剑,夹杂着一种将敌人就此抹杀的坚定意志,就在这眨眼之间便落在了敌人的身上。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这一剑刺在计穷胸口的那一刻,他脸上原本悄然浮现的淡淡笑意,却陡然凝结住,就仿佛寒冬腊月里泼在地上的清水,还没来得及在地面上蔓延出蜿蜒的纹路,便已经凝结成了一层薄冰。 因为,他这一剑……竟然没能捅进去。 论力量,如今身为三鼎巫将,肢体伸展力量达到一千三百斤,可谓举手投足间都可以爆发出千斤巨力。 论武器,他手里握着的是中品宝器,凭借它的锋利和坚韧,哪怕就算计穷有护体银光在身也一样可以击而破之。 凭此两点加身,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个家伙和之前的自己一样,身上都同样穿了一层贴身甲胄。 而且,这件贴身甲胄的品质,还能挡得住中品宝器的劈砍,最起码挡得住一两次不成问题。 一剑没捅死人,然后该做什么? 若是换了其他人,有可能会再不信邪的多捅几下,但陈长生在这种情况下,却只做出了一个动作,那就是——转身逃命。 事实上,他却是不得不跑。 自己身上已经没有灵药,就算是有……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也来不及发动服食大术恢复法力。 更何况,之前先江浩然和那名褐衣瘦子,再加上阴兵……搞了这么多事,如果要再算上之前突然蒸发掉的七百二十枚法力种子,他目前已经基本快要处于‘空蓝’状态。 没有‘蓝’放技能,他基础属性又拼不过敌人,在这种情况下还继续留在这里,也只能是给这种‘精英级领队’去送经验。 这种蠢事,陈长生当然是不会做的。 “老子已经很努力试过,结果根本不破防……” 打不过,那便也只能逃之夭夭。 “我要你死!” 陈长生前脚才刚刚钻进一片橙色浓雾之内,后脚一道形如弯月的雪白剑气便已经划破虚空,如影随形,好似跗骨之蛆般朝着他后背斩来。 毫无疑问,这一剑自然是计穷斩出来的。 手中一柄淡金色起脊长剑刹那间布满银光,随即奋力朝身后挥出,上半身瞬间被凌厉剑气切出数条细长创口,这好不容易才勉强挡住了那一道浩浩荡荡朝自己斩杀而来的半月形锋利剑气。 借着这一道剑气的巨大惯性,陈长生后退的步伐瞬间跨越了整整十几步。 从他施展定身术那一刻起,直到发现事不可为闪身退走,仅仅只在眼皮眨动这兔起鹘落间,便已然距离此时尚且身处于橙色浓雾之内的计穷足足近四十步外。 离得这么远,再加上那一片橙色浓雾尽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散,但这终究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为之消散一空。 所以,从眼前这种情况来看,陈长生算是暂时安全了。 不过若想真正安全,还有什么比进入隐身状态更安全的? 只不过很可惜,他如今刚刚与计穷交手,血气尚未完全平复,想进入隐身状态,最起码还要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才行…… 一片浓雾之内,看着四面八方渐渐消散的橙色雾气,计穷一张粗犷的面孔上满是愤慨。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都已经快要煮熟的鸭子竟然还能自己从锅里跳出来飞走。 自己行走天下这么久,这次竟然会被这样一只自己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的小蚂蚱给下了毒,而且还是毒榜排名第十五位的断魂丹之毒。 有心想提着手中三尺长剑继续追杀那名青衣少年,但是一双铜铃大眼悄然扫过自己中指那枚戒指上嵌着的,如今已经完全从紫黑相间化为纯粹黑色的菱形玉块之后,这名黑衣男人终究还是恨恨不已的跺了跺脚。 “该死的混蛋,竟然害我就这么损失了一块化毒灵玉,我计穷若不杀你,誓不罢休!” 尽管凭着实力远超他人,计穷在这座夏朝将军墓内的地底古城中行事看似张狂,但若是从骨子里来讲,他和陈长生却是同一种人,都是惜命之人。 所以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他只会先给自己解毒,然后再想如何杀掉那名青衣少年…… 第544章 临窗饮酒 大雪漫天飞扬,一名身披羽氅的英俊青年,如今正端坐于雍州玄玉城某间酒楼第三层临窗处。 望着酒楼外在漫天大雪中来来往往的行人,青年缓缓举起手中酒杯,将已经被隔水烫过,如今正散发着杏花香气的温热酒水送入口中,随即一饮而下。 “苍梧这些年以来做的倒是不错,久未出中州皇城,倒是未曾想到,这小子居然把这雍州经营得好似铁桶一般……” 毫无疑问,联系此人话中所言,这名英俊青年口中所说的苍梧,指的便是如今镇守雍州边关近十年,力拒草原人和沙漠异族不得寸进的大商王朝皇长子,殷苍梧。 而能这般随意便把当朝皇长子的名讳念出口,在大商王朝之内,只有一个人有这份资格。 这个人,就是当今大商王朝的帝王——殷聿。 身为整个大商天下九州中的最强者,他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四处奔波,只为了看一看天下百姓过的怎么样。 事实上,像他这种人,根本不会理会百姓是死是活。 甚至就算是他的几个皇子如何,殷聿也同样都不关心。 世间真正能令他挂在心上的只有两件事,那就是权位的稳固,以及寿元的延长。 身为一国之主,所谓国家大事,殷聿向来都不需要怎么理会,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自然有手下一大帮能臣干将去处理。 做为一位帝王,他唯一所需要做的事,那就是保证在自己的国度中,不会出现任何可以危及到他皇位的人或事出现。 不论是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只要有可能会危及到他的皇位,一律只有一种下场,那就是被抹杀掉。 至于被抹杀者无辜与否,这个却是根本不重要。 大商王朝立国近两千年以来,向来都是这么干的,只要有人敢越过那条线——必死。 力量这种东西,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动用过,但殷聿却能无时无刻的感受到,拥有力量的好处。 因为他是帝王,因为他是整个国度的最强者,整个朝堂之上不论文武百官,还是皇亲国戚,没有任何人敢反对他。 事实上,在这整个国度之内的所有人,在殷聿看来都只有一种身份,那就是他的狗。 主人扔你一块骨头,那是心情好。 若心情不好,狗又不听话,直接打杀了便是——反正对他而言,大商王朝坐拥百万里河山,人口数以十亿计,根本不愁找不到听话的狗。 恰恰也正是因为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在那张龙椅上坐的时间越久,殷聿便越不想从那张椅子上走下来。 大商立国近两千载,传承到他的手上已经排到了第十三帝,在他以前,每一任帝王在位最多也不会超过一百五十年,而他如今在这张龙椅上却已经坐了接近三百年。 而且从他目前的身体情况来看,哪怕就算再继续在那张椅子坐上三百年,也丝毫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自己固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殷聿却能察觉出,随着自己的几个儿子渐渐长大,他们渐渐已经有了不臣之心。 然而那又如何? “一群小家伙,毛还没长全就想着争权夺位。” 再次饮下一杯温热水酒,殷聿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怎么就没想明白,蚂蚁若想咬死象,首先要保证不会被大象从身上甩下去。而且,数量还要足够多才行。” 尽管离开中州皇城,但朝堂之上近期以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却都瞒不过这位皇帝的耳目。 毕竟不管怎么说,当年他在尚未登基称帝之前,也只不过是一位皇子而已。 夺位的时候皇子们会有些什么样的异动,殷聿这位过来人自然再清楚不过。 “天地万物都是朕给你们的,朕能给你们,自然也能收回来。” 第三次饮下一杯杏花酒,殷聿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朕一日不死,尔等终究只是皇子。” 这名英俊青年很清楚,自己至少还能再健健康康的活上三四百年,而他的几位皇子……哪怕就算是今年才刚刚出生的那位十六皇子,也未必能活到三四百年以后。 哪怕就算他真的活到了那个时候,也早已是垂垂老矣、儿孙满堂的枯槁老人。 对于殷聿来说,生儿育女不过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和未知,而选择一种待续生命的方式而已。 但如果连自己的后代都没有自己存活在世的时间长,那还要他们有什么用? 自己身为帝君,身体又没有毛病,一声令下天下九州之内模样标致的女子都会被送入皇宫,他又怎么会担心以后生不出后代? 所以,从本质上来讲,对于殷聿而言,后代在他的眼里,和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一样,都只不过是猫狗一般的人物而已。 若是心情好,便撩拨两下当做逗弄宠物,闲来无事的时候看着他们互相撕斗,倒也尚算有趣。 但若是心情不好,宠物想要反噬他这个主人,那也只好随手打杀了事。 就算把满朝文武杀光又如何?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会缺少想当官的人。 毕竟有了官位,也就有了权利。 而有了权利,就可以合法收取或调用某些百姓所无法凭个人能力得到的资源。 若是得到了这些资源,身家自然会丰厚起来,而停滞不前多年的修为,也会飞快提升。 所以,有了权利,也就等于拥有了力量。 而做为一个如此看重权利的人,当殷聿在发现有人在自己的地盘里搞风搞雨后,心情又怎么可能会高兴得起来?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说,他首先要做的却并不是立刻返回中州皇城,将一干跳梁小丑尽数击杀。而是先去找到一个人,然后把对方斩杀……不,也不应该说是斩杀,因为在那之前,殷聿先要对其严刑逼供,得到一些自己在很多年前以前就想知道的东西。 “朕明明能感觉到,你就躲在这座玄玉城内,但是你究竟藏在哪了?” 双目间饱含威严的目光扫过长街,殷聿的脸色渐渐覆上了一层寒霜:“大商天下九州都是朕的,朕就不信,会寻不出你这么一个大活人!” 眼光微微一凝,只是朝墙壁‘看’了一眼,整个木窗周围的墙壁便轰然崩塌,这名身披羽氅的英俊青年,便抬脚一步步踩着虚空,走出了这座酒楼的范围。 至于酒钱……整个国度都是他的,自然不用付什么钱…… 第545章 不死也重伤 玄玉城靠近南城门处的一间客栈门前,一名须发皆白、身穿紫衣锦服,腰间还挂着一只巴掌大小,主体呈淡青色布袋的老者,悄然走进了这间在此等大雪天气里明显没有什么客人的客栈。 这间客栈不论内部还是外部的装饰都显得很是破旧,明显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修缮过。 但是,这却并不重要,因为这名锦衣老者来到这里,本也不是为了住店。 大堂内空无一人,跑堂的店小二正趴在靠近廊柱内侧的桌子上打着瞌睡,掌柜的也是哈欠连连的坐在柜台内翻看着帐本,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客栈里如今已经多出了一个陌生人。 抬手按在柜台前,当紫衣老者的手掌收回后,一只小巧精致的金属铜鱼已经出现在了木质柜台之上。 “咦?” 见到这只精致的金属铜鱼,客栈掌柜眼中悄然闪过一丝异色,但却不露半点声色的将此物拾起仔细翻看了起来。 直到他在这只铜鱼最底部发现了两个看起来极为扭曲古怪的符号之后,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只与手里那只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一模一样的金属铜鱼。 只见两只铜鱼合在一起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竟然就此合二为一,看起来就仿佛是两条半弯铜鱼首尾相连,正在互相追逐一般。 “请!” 信物对上了号,看起来完全就像个普通人的店掌柜顿时点了点头,也不与眼前这名紫衣老者客套,直接抬手虚引,将此人带到了内堂后方的地底密室之内。 “属下参见护法!” “无需多礼!” 抬手扶起这名身材胖乎乎,甫一走到密室便向自己跪下的中年掌柜,紫衣老者轻轻的叹了口气:“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前几日教主那边传来消息,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目前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充足,只要等护法您一声令下,灭商计划便正式开启。” “很好!” 听到这番话,紫衣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本长老现在就以天理教左护法的身份通知你,灭商计划正式启动,从现在起,你便可以发动全部人手,去把各种各样的谣言散拨出去。” “属下遵命!” 迟疑片刻之后,中年掌柜不由再次开口问道:“护法,那……属下接下来该做什么?” “灭商计划第一步便是散布谣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只需要把这一点做好便是。该做的事情做完,把自己摘干净后继续潜伏下去。至于其他的,等到了时候,教主那边自然会派人通知你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 “明白那就快去做……对了,我需要的东西,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早已备好,全数在此!” “很好!” 接过中年掌柜递过来的纳物宝袋,紫衣老者欣慰的笑了笑,随即拍了拍掌柜的肩膀:“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去做自己的事吧!” “属下遵命!” 见到那名胖掌柜走出了这间密室,这名老者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紧接着便从新接过来的纳物宝袋之上屈指轻弹,下一刻便从中取出了一只巴掌大小,背面和正面全部都刻满了各种诡异符号的铜镜,以及两块和成年壮汉中指大小的四方形玉质晶体。 先是将那铜镜立起,随后将两块玉质半透明晶体立于铜镜左右两侧紧贴镜身,紫衣老者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后同时伸出两手并指成剑,分别朝着那两块玉质晶体凌空一指。 两道淡白色光华射入晶体表面,那分别立于铜镜左右两侧的玉质晶体陡然间毫光大盛,而与此同时,那只正反两面都刻满了诡异符号的铜镜,也一点点开始发生了变化。 起先镜面仍是一片漆黑,不久之后其上渐渐浮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只不过,出现在铜镜上的那个人影却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色斗篷内部,脸上也覆着一块森冷的面具,再加上隔着一只铜镜,却是根本无法知道对方的真正相貌。 “能看到你还活着,我确实应该为你高兴。” 听到透过铜镜传过来的这句话,尽管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但紫衣老者却悄然舒了口气,因为他认得这个声音。 “两块灵石支撑不了多长时间,闲话还是不必多说了吧。” “倒也是!” 似乎是笑了笑,铜镜之上的面具人随即问道:“这块镜子是雍州玄玉城的,看来你已经把殷聿给引到那里了,做的好。” “我既然在这里出现,他当然也到了玄玉城,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不过话说出来,那老东西可真是厉害,一路不眠不休从并州过灞州,一路追着我到了雍州,逃了足足上万里路,竟是一刻都没有歇息过,就算身为巫皇,我也快要顶不住了。” “你放心,再坚持一段时间……哪怕暂且不提满朝文武,就算光是卫临风、殷苍梧、殷正、殷受辛,还有那个像条毒蛇一样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叶非,包括你司徒靖和我,再算上草原人和大漠人,想让殷聿去死的,实在太多了。” 似乎有些不同意镜子里那个人的话,司徒靖有些不同意的摇了摇头:“想让殷聿去死的人确实有很多,但就算你和这些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你说的不错,不过……不是我们这些人加在一起未必是他的对手,而是就算一起出手,也不可能成功除掉殷聿。然而,我又什么时候说过,想凭着这么一点人就去和殷聿分生死了?” 镜中人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是一声轻笑:“草原的天命可汗多摩阿骨打是三鼎巫皇,沙漠的王者德鲁诺哈是四鼎巫皇,再加上你这位刚刚突破巫皇境界的司徒靖,三位巫皇迎战一名九鼎巫皇,而且殷聿还离开了大商王朝境内,实力大打折扣……这种情况之下,就算他不死,最起码也会重伤。” 听到这番话,司徒靖沉默半晌,随即悄然问道:“引殷聿去大漠这件事,你真的有把握?” “不是我有把握,而是……他不得不去。他之所以这么眼巴巴的咬着你不放,不就是因为你手里有射日弓的仿制品吗?若不是把你和夏皇宝库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他如今又怎么可能会不顾元气损耗保持着年青时的模样?” 第546章 水晶球 “否则,若是按着正常情况来推算,再加上你之前曾传给我的消息,他曾经强探通天塔受到重创,如今所剩下的寿元最多不会超过百年。按商朝历代帝王的记载来看,他体内的天地元气应该正在逐渐流失,否则在帝都之内也不会一直保持着苍老的容貌来尽最大努力减缓这种变化。我研究了这个人整整二十几年,他根本无法忍受自己正在变弱。” “但是你的出现……准确的说,应该是射日弓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若非把夏皇宝库看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想得到其内珍藏着的不死神药,他根本不会无时无刻的维持着全盛的状态。” “恐怕,殷聿如今正在玄玉城里一边寻找你的同时,还一边在幻想着自己如今已经得到了传说中的不死神药服下,寿元绵长不尽,可以千秋万代的统治着这片土地。甚至已经忘记了,他那一身沉疴旧创,如今已经快要到了积重难返的边缘。” 站在原地,默默听完了镜中人所说的这番话,司徒靖沉默片刻后,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在传说中夏朝最后一任帝王姒桀得到了传说中的不死神药,但他还没来得及服下,夏朝便已经消亡。最终姒桀只能将神药沉入自己的墓葬,最后与商朝始祖汤决一死战,这个传说是真的吗?” “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殷汤有击杀夏皇的实力,他又怎么可能无法找到夏皇墓葬打开宝库,将不死神药据为已有?” “这么说是假的了……” 听到此处,紫衣老者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市井传说果然不可信,我还一直半信半疑的以为曾经真有过这么一回事。” “事实上,殷汤击杀夏皇姒桀这件事是假的,因为商军当年根本不是史书中所记载的什么势如破竹,而是在夏朝大军围杀之下苟延残喘,而殷汤更是自知远远不是姒桀的对手。不过,夏皇当年在与殷汤决战之前突然不知所踪,夏亡的蹊跷,商赢的茫然,所以近两千年以来,商朝史官一直都只是一个摆设。” 说完了这些话,镜中人悄然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不死神药这个传说,它并不是一个传说,而是真的确有其事。如果殷聿能得到它,永世长存虽然不可能,但继续再活个一两千年,倒也并未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什么?” 一双眼睛陡然瞪圆,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镜中人,司徒靖不禁颤声问道:“你说……那个传说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讲,没有人能走进夏皇墓葬,因为那地方的地图和钥匙分别在两个地方。可就算集齐了地图和钥匙,若缺少了一个最关键的人,哪怕就算成功进入夏皇墓葬,但也照样打不开夏皇宝库,去了也是白去。” 不得不承认,陡然之间听到如此多的秘闻,司徒靖确实感到极为震撼。 但与镜中人口中所说的那些虚无缥缈的秘闻比起来,他更为在意的却是,这位过去十几年时间里,一直在暗中资助自己,并向自己提供各种突破境界的资源的方法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要知道,两千年的时间,已经足以抹去世间的很多东西。 不过,紫衣老者的这个疑问,却是注定不会得到答案,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镜中人说出了最后一段话:“具体有什么疑问,以后回来见面后,我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殷聿,最近一段时间,我会把他引到大漠里的一处伪造的夏皇宝库之内。到时候,我会提前派人把地图给你送过去。话说起来,殷正这个人太子的眼光还是太短浅了,居然想用什么天材地宝就把他爹给钓出去……” 话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因为立在铜镜两侧的那两块灵石,已经完全化成了两蓬淡灰色的粉末。 看着如今已经恢复如常的铜镜,司徒靖站在密室之内,一时间不由陷入了沉默中。 …… “身为大商王朝天下九州真正的主人,殷聿什么样的天材地宝没见过?想用什么寿元金果把人钓出去,这种想法……啧啧,还真是太年轻了。” 相隔近万里之外,同样身处于密室之内,望着身前那只同样已经恢复如常,与普通物件没有任何区别的铜镜,黑袍人缓缓摘下了脸上覆着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因很少见到太阳而非常苍白的面孔。 “之所以会对你说这么多,还不就是为了让你安安心心的办事,再顺便给你个希望吗?” 抬起手指,轻轻在那只铜镜上弹了一记,黑袍人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过很可惜的是,虽然知道你心里很好奇,但你所好奇的东西,却注定不会听到任何答案。走出大商王朝境内,殷聿身为九鼎巫皇,仍是此世最强者,就算没了大商国运支撑,但想来保持着五鼎巫皇的战力倒还不成问题。不过你嘛……到那时候恐怕会掉落回九鼎巫王的境界,那三个人随便哪个出手一次,你都有死无生。” 缓缓转身,望着空无一人的密室,黑袍人有些索然的摇了摇头:“几个皇子之间狗咬狗,且暂时让他们咬下去,咬得越狠越好,猜忌越重越好。让整个大商谣言四起这一步,倒可谓是一石数鸟……还有你们,快点成长起来吧!真正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就快降临了……” 口中喃喃自语的同时,黑袍人随后将目光转身了不远处桌子上分别放着的两只玉质托盘处。 玉盘同样也刻满了各种各样的诡异符号,但真正诡异的地方却在于,这两只玉盘如今正分别铺满了一层淡绿色的线草,而那草此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缩小着,看起来就像自行挥发在了空气中似的。 事实上,重点处并不是那些看起来古里古怪的绿色线草,而是两团线草上分别摆着的两只水晶球。 只见左边那只水晶球上倒映着一名全身上下都包裹在披风内的纤瘦少女,如今她正站在一处祭坛上,整个人随着祭坛升起的血色光华被传送到新一处空间。 而右边的那只水晶球,则倒映着一名青衣少年,如何他的身体正在空气中逐渐淡化,前后不过须臾之间,便已经完全进入了隐身状态。 少女是东方雨,少年是陈长生。 这两只水晶球,竟是可以看到通天塔内部的影像…… 第547章 找到他 “还真是有些令人意外,那丫头行事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但是……你这个小子,怎么好端端的,就这么走到了姒康的墓里?” 看着水晶球里的景象,黑袍人一时间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取出一卷已经斑驳泛黄的古卷展开,苍白修长、毫无血色的手指从那幅图录上弯弯曲曲的文字上划过。 将这份图卷反复翻看之后,黑袍人口中不禁喃喃自语:“祭尸之法,十年荫尸,百年醒尸,在养尸地里埋了两千多年,姒康应该已经快要从血尸修炼成魃……” 伸出两根手指下意识在桌角扣动了起来,黑袍人沉思良久之后,这才幽幽一声长叹:“看他们这些人的模样,恐怕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找到姒康的墓室所在……真是有些弄不明白,在这个时候就把这个疯子放出来是福是祸。” 毫无疑问,发现自己一直所谋划的事情就这么渐渐超出了自己的掌握,这一点令黑袍人很是无奈。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又偏偏无法干扰到通天塔内部的环境,所以不论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他也无可奈何。 “如果这只晶球若能听到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就好了……” 从来没有一刻,这名黑袍人如此痛恨这两只价值连城的水晶球只能看到影像。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全都在于第十层的时候,那个家伙扔给这小子的古籍。” 闭目静思片刻,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铺开一张竹纸,挥毫泼墨间,不多时的光景,便有一张五官轮廓普通至极,似乎随时随地都能从人群里找到的人像跃然纸上。 如果王九站在这里的话,那他一定会震惊至极的发现,这张画像上所绘的正是他自己的相貌。 顺手抄起自己腰间悬着的玉佩,随着星星点点的法力种子消散于空气中,整块玉佩也渐渐亮起一团绿光后,黑袍人悄然开口:“南风,来我这里一趟。” 并未等待多长时间,相貌奇丑无比的李南风,便拄着一只歪歪扭扭的拐杖走进了这间密室。 “主公,您找我?” “嗯……” 拿起书案上摆着的那幅画像,转身将这张纸递到李南风面前后,黑袍人缓缓开口说道:“九幽这段时间在帝都和那群达官贵人接触着,这件事我想来想去,也只能交给你去办。” “主公,这是……” 接过这幅画像,朝上扫了一眼之后,李南风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您是想要我去杀了这个人,还是找到这个人?” “我要你先找到他,查清楚他是什么人,等我确定此人完全无用的时候,再杀了他。” 有些意外的看了黑袍人一眼,丑老汉李南风重重的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做这件事。” “去吧……此人如今在通天塔内,你暂时找不到他,但是我想尽快知道他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接触过什么人。” “主公放心!” 尽管不知道黑袍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布置这个任务,可李南风却并没有多问,因为他明白,不论自己面前这名黑袍人想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对自己解释任何事。 解释是情分,不解释是本分。 他李南风,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好。 走出这间密室后,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张相貌普通至极的画像上弹了一记,李南风不禁眯起了一双看似昏黄的眼睛:“这世上只要是个活人,总归会留下痕迹……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痕迹,我就一定能把你给挖出来。” …… 通天塔第十三层,夏朝将军墓。 如果说在这座失落不知多少年的地底古城外面永远都是一片暖黄色的光芒,那么在这里,不论如今在这里尚且还能喘气的活人,还是这里的各种建筑,全部都笼罩在一片荧石所散发出的绿荧荧光华之下。 事实上,这座地底古城与通天塔外部空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只不过,这里的空间却远远要比外面更小一些。 在这种鬼地方,能活着走到今时今日,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 完全可以说,大家都得着各自不同的一些绝活。 虽然手段各不相同,但取得的结果却相差不远。 随着有人顺着来时的路找了回去,可却发现这里真真正正的封闭了起来,随着有人杀死了三个同境界者,但却并没有被传送出这片失落的地底古城,被困在这座夏朝将军墓中的这些人,终于完全进入了疯狂状态。 但是,疯狂终究只是一时的,当心头火气渐渐消散,人与人之间的杀机,也就这么渐渐淡了下去。 只不过经过这么一闹,原本走进这座地底古城的四十九个活人,如今已经只剩下了不足二十人。 而这二十个人里,有六名二鼎巫将,九位三鼎巫将,以及三名四鼎巫将,一个五鼎巫将。 毫无疑问,五鼎巫将自然是计穷,但这家伙如今却已经完全改头换面,重新混入了这些人的人堆里——世间精通易容之术的,可并不只有陈长生一个。 这些情况,全部都一一被如今正处于隐身状态的陈长生看在眼中。 不过,在这一系列的事件里,最令他意外的一点就是,在这座失落的地下古城,竟然连通天塔内部杀死三个同境界者就会被传送到下一层空间的规则都给屏蔽掉了。 至于计穷…… 当他进入隐身状态,亲眼看着此人改头换面重新装扮后压着嗓子和其他人混在一起,便已经明白了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明显,之前还没带着这些人进入这座夏朝将军墓之前,计穷之所以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不与其他人接触、交流,为的应该就是如今这种情况。 “先是故意挑事,紧接着玩一把失踪,让这些人先死个差不多,然后等到所有人都心灰意懒的时候换一张面孔再次出现,好心计……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计穷这个名字,还真是名不副实。” 事实上,之前与对方交手一次后,陈长生一直都没有跑远,从始至终却都是在一边服用着自己新抢来那几只纳物宝袋里的灵药、丹丸来补充着法力种子,一边远远的吊在计穷身后盯着此人。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么一盯,还真就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第548章 柳轻尘 虽然在这座地底古城里,大家谁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但在陈长生估算中,大致总该有个三两天左右的时间。 而在这三两天的时间内,他便一直远远吊在计穷身后,亲眼看着此人在这座古城里绕了一个大圈,悄然避开所有机关陷阱的同时,将所有明面上能搜罗到的活人,全部都给网罗到了自己手下。 服从者活命,不服直接抹杀。 他的规矩,就是如此蛮横、如此的简单粗暴。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陈长生倒是也见到了几个……不算朋友,但也说不是仇人的‘熟人’。 当然,这里所谓的熟人,指的只是面孔上的熟悉:形容狼狈不堪的江浩然、该死未死的褐衣瘦子、带他进入这只‘寻宝队’的引路人袁飞等等。 论实力,这三个人就算联手加在一起也不是计穷的对手,更何况计穷玩的又是各个击破的把戏,故而随着这只队伍不断状大,最终换过一番头脸的计穷,便再一次成为了所有人的带头大哥。 陈长生还记得,在上一次和计穷交手的时候,对方曾经和自己讲过,他的手里也有着和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东西,而且其上所记载的东西要更为详尽一些。 也就是说,自己知道这座夏朝将军墓的真正墓穴在什么位置,而计穷也同样知道。 而现在,计穷正带着近二十人的队伍,悄然避开这座地下古城时不时顺着正街巡逻的一队又一队阴兵,正一步步的朝着整座地底古城最……应该被称之为北的城北一带走去。 相比于这座古城其他的三个方向,城北这边的地势明显要高上了不少。 通过自己手里那份机关布置图,陈长生也知道,那位夏朝大将军的坟,就葬在城北这边的地底下。 平心而论,他是真的很想加入如今这只近二十人的队伍里,和他们一起挖开这座古墓进行‘考古’工作。 但很可惜的是,偏偏如今这种情况下,陈长生却只能继续保持着隐身状态,像一只老鼠似的吊在所有人身后一步步小心前行。 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显露出身形,因为他很清楚,计穷此前之所以会绕着整座地底古城走一圈,招揽收罗手下是其中的一个目的,但他最主要的目的,却是想找到自己,并且把自己给弄死。 更何况,如今对方手底下有了这么一只近二十人的队伍,陈长生一时间更是不敢从隐身状态中走出来。 否则,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计穷一旦发现自己,恐怕立刻就会带着近二十位马仔来追杀自己。 陈长生记得很清楚,之前进入这座地底古墓的四十九个人里,算是计穷和自己在内,一共有十三名二鼎巫将、二十五名三鼎巫将、十名四鼎巫将、一位名五鼎巫将。 但如今整座古城内的所有幸存者加在一起,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些人,哪怕就算加上自己在内,也才刚刚十九个……或许在某些计穷并没有寻到的地方,还能隐藏着几个活口。 城北并没有任何碑石,据手中那卷古籍所标注,这座夏朝将军墓的上方,只有一处宽阔的祭坛。 除此之外,视线之内再无一物。 “那个……柳大哥,就是这里吗?” 带着古墓内所有幸存者来到此处,听到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如今已经完全改头换面,并化名为柳轻尘的计穷轻声笑道:“没错,就是这里!” 这座祭坛的四周空旷至极,完全可以说一眼看过去,几乎便望到了头。 扫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那名自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青衣少年身影,计穷心中幽幽一声长叹:该死,那个混蛋家伙究竟躲到了什么地方?老子几乎都快要把这鬼地方翻了个底朝天,怎么还找不到人? 但尽管心中愤恨,可由于脸上蒙着一张人皮面具的缘故,‘柳轻尘’的脸上却是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 “没错,就是这里!” 暂时找不到人也没关系,计穷相信,随着自己正式走进这座夏朝将军墓以后,该出现的总归还是会出现的。 那个青衣小子,他现在之所以会处于这个地方,很明显也是为了得到墓内藏着的宝物,否则他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计穷指了指如今祭坛之上所有人的脚下,口中同时高声说道:“大家费了这么多力气,来到了这个鬼地方,为的不就是这座夏朝将军墓里面埋着的宝物吗?如今,这座墓就在我们所有人的脚下,只要咱们把它给挖开,宝贝都是大家的!” 吼完了这一嗓子,扭头朝人群扫视一圈后,发现这些人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太过激动的神色,计穷不禁轻声笑了起来:“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在想什么,不过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根据我家中先人手札记载,这座古墓介于通天塔第十三层和第十四层之间的位置。如果我们若是能走到这座墓穴最底下的位置,极有可能会离开此地,进入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 “真的?” “自然是真的!” 看着周围一群慑于自己实力的小弟脸上那半信半疑的神色,计穷缓缓转过身,抬手便按在了腰间的纳物宝袋中,不多时便取出了一只鼓鼓囊囊的大号麻袋。 扯蛋!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心里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完全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如今这位计穷正是在顺嘴胡扯。 要说这座地底古城位于通天塔第十三层和第十四层中间的位置,这一点他倒还能相信,毕竟从地理位置上来讲,通天塔内部的情况,确实应该一层空间比一层空间低,越是往下走,距离地表就越远。 但是,要讲到什么走到这座墓穴的尽头,就可以找到前往第十四层空间的路……这一点却着实太过扯蛋,完全没有一点可信度。 不过世事就是如此,同样的一句话,总归是有人会坚信不疑,有些人会完全不信,而大多数人都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信、不信、半信半疑,持着哪种态度,其实并不算重要。 因为,不论以上三种态度中的哪一种,在如今这个情况下,不管信与不信,既然连人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要说连下去看一眼都不看,心里总归都是不甘的。 第549章 暴力路线 “大家现在每人都到我这里拿三颗,然后站在这座祭坛的最外围边缘地带,从最外边那个圆开始,每往里走两步就挖坑埋下一颗,都明白了吗?” 当陈长生看到了计穷从纳物宝袋之内取出的那只大号麻袋里所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后,他却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家伙,不搞破坏能死吗? 阴雷,这是一种很奇特的东西,杀伤力惊人,安全性能高,是一种从威力和安全性能上,丝毫不比陈长生前世手雷、地雷等物差半点的一次性武器。 只不过,要是单单从制作成本上来讲,这玩意儿却要比那些手雷和地雷高了不少。 若想把这种东西给制作出来,首先要有一位或几位精通召唤雷电巫术的巫师,其次还要有一种只在大商王朝琅州境内雷空山出产的雷魄石,最后还必须要加上产自于并州天雾山的无根草才行。 此三者,缺一不可。 只有产自于大商王朝琅州境内雷空山的雷魄石才能容纳下巫师所召唤来的雷电而不炸裂,也只有由无根草捣乱后混以纸浆所制成的封印符,才能将阴雷压制在不立时爆炸的边缘。 毫无疑问,在这种时候,已经化身为柳轻尘的计穷把这种东西给拿出来,分明就是要采用最为暴力的方法,把这座夏朝将军墓给直接炸开。 陈长生还记得上辈子看某部经典盗墓小说的时候,上面好像讲过,盗墓这种玩意儿,大致可以分为四大流派,分别是摸金,发丘,搬山,卸岭。 虽然当时看书的时候不仔细,但大致依稀却也还记得,前三者貌似走的是技术流,最后一门可谓是全无半点技术含量的乱来。 如今计穷带着手底下一群马仔所干的活,勉强算起来的话,应该完全被归类于最后一种卸岭力士…… “最烦你们这些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家伙!” 自己处于隐身状态不敢露头,陈长生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两句后,便悄然迈开步子离这处祭坛更远了一些——他可不想让这群毫无疑问半点公德心,连死人的墓都要炸的家伙‘暴破’后产生的烟雾给熏着。 更何况,看地面的材质,明显都是石板,上面还积了一层再厚点都能憋死人,几乎近两千个都没有清理过的浮灰。 如果自己离得近一些,等到这么一大麻袋的阴雷被引爆以后,万一灰尘把自己给罩了进去,到那时候只要不是瞎子,任谁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透明的人形轮廓,鬼都知道有人在隐身跟着他们…… “别人盗墓在地上挖坑都是为了进入墓室,你们盗墓在地上挖坑却是为了放‘地雷’,真尼玛不愧是毫无技术含量的卸岭力士,计穷你丫也真够懒,也真够扣门的。绕着这座祭坛四周测量好方位挖出十个大坑,然后再往每个坑里扔下一块灵石,大家一起开启古墓墓门不好吗?” 自己手里有古墓机关布置图,计穷同样也有,所以陈长生很清楚,计穷之所以会弄出这么一大麻袋的阴雷,恐怕就是不想拿出十块灵石来开启墓门。 不过话又说出来,灵石这种东西,他上辈子看各种网络小说的时候倒是没少见到过这东西出场,但这辈子生活在这个玄幻世界里,他还真就不知道灵石是一种什么玩意。 然而,看计穷这家伙宁可弄出整整一麻袋阴雷来把将军墓上面的祭坛给炸开,也不肯拿出十块灵石的模样,很明显灵石这种东西应该是一种比较珍贵的东西,贵到了连拿出十块都让计穷肉痛不已。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灵石这种东西太过高档,计穷身上根本没有这种上等货色…… 可不管陈长生心里如何吐槽,远处那近二十号人一起开始干活,前后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用上,整座大小约有半亩地的祭坛,便已经按他所说,从最外圈那条线开始,每隔两步的地方都被这些巫将们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在地面上挖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坑,并且把手里拿着的阴雷都给埋了进去。 尽管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加在一起,陈长生也没有干过任何与‘考古’有关的工作,但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上辈子的时候也看过几本盗墓小说,所以关于这方面,倒也知道很多未经验证过的理论。 比如其中有一点就是,记得也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似乎这么直接用暴力炸开墓室顶壁的方法打开墓穴,虽然看起来好像很方便,只要一炸开立刻便能下去拿东西,但这种方式对于整座墓所产生的后果却是致命的,甚至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把整座大墓都给直接毁掉…… 不过,这和他陈某人又有什么关系?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弄清楚了计穷想杀自己,完全是受司空礼所托,而司空礼让王九把那卷机关布置图交到自己手上,恰恰也就是要把自己给引到这个地方后,陈长生已经完全不需要再考虑什么墓内重宝这种东西。 他来就是为了解惑,如今自己心中的主要疑惑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虽然至今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司空礼会因为想弄死自己而搞出这么多看起来极为不合理的事,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不过,随着广场中间的机关启动,这里却成了一处完全封闭的空间,就连通天塔的规则都能屏蔽掉,而陈长生手里那卷古墓机关布置图上也并没有如何走出去的办法。 所以,他若是想出去的话,很可能最终还要落实到计穷的身上……或者说,计穷手里那份机关布置图上。 因为计穷说过,他手里的那份机关图,比陈长生手里那份还要更为详尽很多。 再加上此人的一连串作派,打死陈长生也不信,这家伙真的会就这么把他自己给关在这个鬼地方,直到杀死所有人,等到最后再被通天塔给强行传送出去。 这种事听起来或许能唬住人,或许有人会相信,但陈长生却不信。 在他看来,一个如此自私、自利、残暴、多疑、惜命的人,绝对不可能把自己封闭在这个鬼地方,最后拿性命去赌一把。 第550章 化为黄沙 既然计穷并不是在赌命,那就代表着他在说谎。而他说谎,恰恰也就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了,这家伙知道怎么出去。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在想通了这一切之后,陈长生又怎么可能会让这个自己暂时完全打不过的家伙,就这么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万一他这边一个不小心,计穷就这么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了个无影无踪又该怎么办? 真等到计穷自己一个人跑了,而自己却被封锁在这个巨型‘小黑屋’里,那时候他可真就是连哭都找不着地方了。 “他娘的,以后再有这种破事,老子肯定多长几个心眼,绝对不会再抱着‘不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 亏这种东西,吃过一次两次也差不多就够了,想到自己这回完全是因为犯了一个‘贪’字,才会落到眼下这般田地,陈长生心中顿时敲响了警钟:以后必须注意,占便宜的心思必须要打住。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连个媳妇都没娶过,陈长生可不想自己人都挂了却还是光棍一条。 随着所有人在埋好了阴雷,并全部都撤出了这座祭坛的区域之后,简单检查过一番,确定所有人都按自己说的把阴雷埋下以后,脸上覆着一张人皮面具的计穷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家做得很好,现在所有人退开!” 阴雷这种东西的杀伤力不小,哪怕就算一颗普通货色在身前三步之内近距离爆炸,若是一个不注意,哪怕就算是巫将也有可能会被炸伤——至于是重伤还是轻伤,完全得看随着雷魄石内部封印着的巫术发动后,那些雷魄石的碎片在雷电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力下溅射在身体哪个部位。 一颗阴雷爆炸所产生的伤势都能如此,更何况如今这么整整一大麻袋的阴雷全部都埋在了所有人的脚底下?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就算计穷不说,也根本不会有人傻乎乎的还往祭坛中间区域站过去——那完全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对于这种行为,想必大家都很是喜闻乐见的,因为一个人死了,自然再也用不到武器和纳物宝袋,而他的这些个人财产,自然而然也便成了活着那些人的战利品。 当所有人完全退至安全区域之后,计穷冷冷一笑,随即手腕翻动间,却是拿出了要比那些埋在祭坛上方的阴雷,要足足大上了一号的阴雷。 之前讲过,阴雷这种东西的安全性能极高,而这一点便完全体现在了计穷手中的那块阴雷之上。 这种东西,分为子母,同一次制作出来的同一批阴雷中,都会有这样一颗母雷,而余下的则全部都是子雷。 子雷虽然也可能通过注入法力种子来引爆,但若是想将此物大规模使用的话,又或者是想让很多颗阴雷同时爆炸,那就必须要用到这样一颗母雷。 将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注入心中那颗母雷之内,随着包裹在母雷外部那张符纸悄然间化为飞灰,当手里那颗母雷表面隐隐浮现一层细微雷光后,计穷深吸一口长气,随即将那颗母雷扔到了祭坛正中心的位置。 轰隆! 母雷甫一爆炸的同时,被其他人埋在整座祭坛上的子雷全部在同一瞬间引爆。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音炸响,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这座不知在地底失落了多久的古城,仿佛都微微的摇晃了两下。 碎石纷飞,漫天烟尘四起,期间又有数名精通御风之术的巫将召来巨风,好不容易才将这片比雾霾还要更可怕的灰尘都给卷走。 当这座地下古城重新归复于平静之后,原本那座宽阔而巨大的祭坛,如今已经被一个深深的黑色巨坑所取代。 虽然离得有些远,但地上那么一个大坑,陈长生却不能视而不见,更何况尽管如今随着自己的本命灵物黄皮小猴陷入沉睡,自己无法动用火眼金睛,但他的眼神却仍然要比其他人好了不少。 “夏朝将军墓啊,在这里好端端的的放了至少两千年,就这么被一群盗墓贼毫无半点公德心的给炸掉了……” 丝毫没有半点注意到自己严格意义上说起来,也是‘盗墓团伙’中的一份子,陈长生不禁有些感慨万千:“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设计这座古墓的人,为什么会把这座墓给放在一座城市里,而且……还建了这么大一个祭坛呢?” 想到祭坛二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长生的心脏顿时猛然重重一缩。 因为,他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祭坛的用途。 在这个世界上,祭坛这种东西,似乎它的主要用途也就是用来祭祀了,有事没事祭祀一下上天,祭祀一下祖宗,祭祀一下已经挂掉的亲朋好友等等。 但是,如果陈长生没记错的话,他曾经在丑老汉门下学艺的时候,似乎曾经在某本不知道多少年的古书里翻到过一则记载,那就是……似乎在两千多年前那个遥远的时代,祭坛这种东西它除了用于祭祀上天以外,似乎还有着一种功能,那就是——封印。 “封印……这里有什么东西需要封印的吗?而且,若真是封印,难道在被人用这么暴力方式给炸掉以后,会连一点反应和应对性的措施都没有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长生总是觉得这种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那就是……这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太平静,同时也太过于顺利了些。 悄然朝身后的方向退开了一段距离,因为他总是觉得,那些正朝着祭坛被炸后所形成的洞口走过去的人,似乎即将会遭遇到某种极为可怕的危险似的…… 果然,就在那不多不少,包括计穷在内的十九位巫将即将完全走到那处深坑前方的一刹那,整块祭坛所形成的黑洞周围附近的地面,突然就这么没有半点征兆的坍塌了下去。 准确的说,也不能将其称之为坍塌,而应该叫做——沙化。 不论青石、瓦砾、草木、金属,哪怕就算是人体,只要一旦接触到、又或是被飞快向中间黑洞方向坍塌,并在眨眼间化为黄沙的细微沙粒给沾到,全部都会飞快的化为一蓬黄沙。 前后只在眨眼间,便已经有三个家伙因为大意而没来得及逃跑,便整个人从脚到头化为黄沙,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便已经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第551章 别让他等太久 “流沙……诅咒!” 远远望见这一幕,陈长生顿时眼皮狂跳。 毫无疑问,这片可怕的流沙,它是一种极为可怕的诅咒,而且还是专门针对这些不按规矩来的家伙所设计出来的……但凡不走寻常路,用暴力手段把墓门炸开的人,都会有幸享受到这种超高规格待遇——化为黄沙。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重生在这个玄幻世界里,陈长生生平倒也见过不少陷阱,哪怕就算是诅咒,魇祷之术在身,他也曾经发动此术多次诅咒过自己的敌人。 但是,像刚刚自己所见到的那种诅咒,却是他所见过最可怕的玩意儿——但凡只要被那片突然化为黄沙的地面溅到身上半点沙砾,不管是一蓬还是一粒,诅咒都会立时生效,之前那三名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经完全化为黄沙流入地底的三个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今这座夏朝将军墓里的人,可全部都是巫将,在这个连巫兵都能一拳打死牛的玄幻世界里,巫将已经不能算弱者。 但是,只不过眨眼之间,三位巫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化为黄沙,随后烟消云散。 两千多年前的诅咒,今时今日还能杀死巫将,这是何等的可怕、诡异。 不过令陈长生意外的却是另一点,那就是……当初从通天塔第十层得到的那一卷古籍中,却只记载了打开祭坛要用灵石,但却并未提及若不用灵石打开祭坛后会发生什么情况。 甚至,连半句警告的描述都没有留下。 这种情况是意外,还是刻意? 陈长生不知道原因,但他却完全可以肯定:连墓门处都能布置出这种沾之即死的可怕诅咒,在里面……肯定还有更为恐怖的‘高级货色’。 只凭墓门处的布置,他就可以得到这个结论:只要在真正的墓室内部,若不按机关布置图上所提及的方法一路规避各种机关陷阱,像刚刚出现那种简直仿佛可以将万物都尽数化为黄沙的诅咒,绝对还会再一次出现。 哪怕就算下一次出现的不是流沙,也有可能会是洪水、大火……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所谓修为精深者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这指的是都是在相对来说的情况下,否则刚才也不会眨眼间便有三个人被流沙诅咒化为一片黄沙。 “不要慌!不要乱!” 一片黄沙自祭坛处一直向外圈同时蔓延到了近二十步的距离之后,随着其去势渐缓,终于开始停止,最后完全消散一空,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之前所有人看到的,全部都是幻觉一般。 黄沙褪尽,一切消散如烟,刚刚那一瞬间被沙砾所吞噬的人或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掉。 三个人,就这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此灰飞烟灭,没有在这世间再留有半点印迹。 看到自己手底下还能喘气的十五个大活人全部都慌里慌张的朝着远处逃去,已然化身为柳轻尘的计穷顿时勃然大怒:“我看谁敢跑?” 带这么多人一起,计穷当然有着他自己的目的。 但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总归绝对不可能会与这些人一同分享墓中宝物。 所以,在发现被自己在心里当成狗一样的人不听使唤,他当然丝毫不介意杀几个人来震慑一下其他人。 剑光化为闪电,瞬间斩杀两名二鼎巫将后,最终剩下的十三个人,慑于计穷修为,再加上惜命之心,一时间倒也没人再继续逃。 毕竟能活谁也不想死,在这种情况下,硬拼……大家都不是一条心,单对单又打不过,哪怕就算有聪明人已经根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猜出来眼前这个柳轻尘,很有可能就是带着所有人来到这个鬼地方的那位‘带头大哥’又能怎么样? 打不过,跑不掉,其他人又不想合力与此人拼死一搏,这就是目前的形势,一个人绑架一群人。 “都给老子站过去,谁想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他!” 眼前这些人,全部都是被计穷给打到服的,可谓是每一个人都领教过此人的手段。 论修为,计穷是这里所有人中最强的那位,没有之一。 但若是与他的速度相比,最可怕的则要属他的速度,几乎快到了肉眼几乎看不清的地步。 在过去这段时间里,陈长生可是一直吊在计穷身后,将他的所作所为都给看了个清清楚楚,而对于计穷的剑快到了什么程度,更是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 完全可以说,自己之前与对方交手的时候,若不是计穷心生轻视,只用了几道剑气便想把他给斩杀,否则……陈长生如今恐怕早就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冷冷的扫了一群脸上满是警惕之色的十三个手下一眼,计穷冷哼一声,紧接着先是逼着几个人靠近由那座祭坛崩塌后所形成的黑漆漆巨坑处,在这些人全部都平安无事的靠近了那处巨坑后,他这才放心的走了过去。 在地底下藏了两千多年的古墓,这里面有着什么样的危险谁也不知道,哪怕就算手里有古墓机关布置图,计穷也不敢有半点大意之处,所以拿这些自己收服的人手去为自己探路,这也是计穷费了这么多事的一个主要原因所在。 抬手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从内冲取出了数枚拳头大小,并向四周发出碧色光线的荧石之后,计穷深吸一口长气,随后直接将手里抓着的几块荧石朝着那处地下深坑抛了下去。 “这里……” 借着那一闪即逝的光线看清了墓室内部的景象之后,计穷眼中悄然闪过一抹凝重,紧接着手中长剑一摆,便直接搭在了之前被他逼着走到这里的某个倒霉鬼脖颈上。 “你,第一个下去!” “我?” 听到这句话,感受着架在脖子上那柄长剑的冰冷锋刃仿佛已经划破了自己的皮肤,这名绿衣青年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惧色。 跳下去,未必会死。不跳,现在立刻死。 这两种选择并不算很难,所以在犹豫片刻之后,这名绿衣青年把眼睛一闭,紧接着足下发力,便直接跳下了面前这处黑漆漆的巨坑。 “哼,倒也算你聪明!” 将目光投向其他几人,计穷冷冷一笑:“他都已经下去了,你们也去吧,别让我们的同伴在地底下等得太久!” 第552章 减员五人 直到所有人都仿佛下饺子一般跳下这处巨坑后,站在巨坑边缘处静待片刻,两只耳朵微微扇动,确定自己并未听到任何惨叫声后,这才朝着深坑附近仔细看了一圈,在并未发现那名青衣少年的身影后,计穷这才满脸失望的跳下巨坑。 “老子开了隐身术,你要是还能看得见我,那可真是日了狗!” 陈长生不知道祭坛下方这处深坑究竟有多深,但是他却并没有急着跳下去。 古墓机关图在手又如何,那卷古籍上可没详细的记载着从祭坛到墓室有多深,更何况……那卷古籍上写着的,可是指在正常情况下进入墓室后会遇到什么样的陷阱。 如今整座墓室顶部都被计穷这一大群人用阴雷给炸开,而包括计穷在内的十四个人,也并未走寻常路,而是直接了当的从这处巨坑跳了下去,鬼才知道他们会遇到什么东西。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陈长生又怎么可能会自己主动跳下去? 更何况,如今这些人才刚刚跳下去,自己如今就这么开着隐身术跳下去,那么……当有人在发现自己身后或身前突然一声巨响,然后烟尘飞扬,但却偏偏没看到任何喘气的人以后,想必只要不是一个傻子,谁都能发现情况不对劲。 再说计穷虽然名字叫计穷,但却并不代表此人真的已经黔驴技穷。 如今这座夏朝将军墓已经封死,他又绕着整座地下古城找了一圈,在没发现自己的行踪以后,先来这里探一探自然很正常……况且,他极有可能是想着,自己很有可能也会找到这里。 毕竟,计穷知道自己手里有一份古墓机关图,而他也同样应该能够猜测到,自己很可能会因想离开这里,而打他手里那份机关图的主意。 所以不管怎么说,陈长生绝对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跳下去,就算是要跳……最起码,也得再多等一会儿。 等待的时间,一向比较难熬,不论是等人的那个,还是被等的那个。 摸着心脏数数,直到自己的心脏跳了二百下以后,陈长生这才深吸一口长气,弯下腰准备进入这座巨坑内。 只不过……他却并不是直接跳下去的,而是从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整整两大捆绳索捆在树上,这才一点点游绳下去。 “一群傻乎乎的家伙,明知道自己是来盗墓,但却连根绳子都没有……不专业嘛!” 绳子这种东西,陈长生自然是有的,不止是绳子,收集癖极强的他,从进入通天塔第七层的那一刻起,曾经被他打劫过的人有多少个,他所得到的纳物宝袋有多少只,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 但是,由于始终坚定不移的相信着‘哪怕是一张卫生纸,一条内裤,都有着它们的用处’这个理念,所以不论是什么样的杂物,哪怕就连锅碗瓢盆、女人的肚兜、没有马的马车……等等,全部都被陈长生一直保留着。 连那些东西都留着,绳索这种相对来说明显要有用一点的东西,他在得到以后,自然不会把它扔掉。 不得不说,这座祭坛距离墓室底部确实很深,哪怕就算把绳子给顺了下来,但两条绳子连在一起,却仍然并没有让他直接来到墓室地面,而是在距离墓室内部的地面尚且还有近三米高的地方到绳子便滑到了尽头。 然而,对于陈长生这位堂堂三鼎巫将而言,区区三米高的距离而已,根本不可能伤得到他。 事实上,在游绳滑下来的这个过程中,陈长生的心情一直都是很忐忑的,因为在这处巨坑那不知多厚的不规则岩壁上,可没有任何荧石照亮,随着越来越往地下,放眼望去,目中所视一切全部尽数都是黑暗。 这种情况,直到陈长生的两只脚终于站在了墓室地面才得以改善。 因为,在这里有着几块之前被计穷扔下来的拳头大小的荧石碎片,尽管光芒并不强烈,但却也足以将周围的环境照出几分轮廓。 “咝!” 借着那点微弱的光芒看清楚了如今这墓底的情形,陈长生脸色陡然一变,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娘的,幸亏老子长了个心眼,没像那些傻鸟似的跳下来。 地面上几具尸体,那可谓是一个比一个死的惨,有的整颗脑袋都摔没了,有的身体直接摔散了架,还有一个脑袋直接被砸到了胸膛里……不是这里不够高,而是别人摔死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惨叫。 又或者是叫了,但由于太高,声音并没有传到上面去。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摔伤了,但却压着声音没叫出去,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想借着此坑把‘柳轻尘’给摔死。 尸体一共有五具,之前计穷带着他的十三个手,一共十四个人跳下来,如今再次减员五人,两名三鼎巫将,一名二鼎巫将,一名四鼎巫将。 连四鼎巫将都活活摔死了,这如何能不令陈长生感到后怕? 毕竟,他只不过是一个三鼎巫将。 “他娘的,十四个人里摔死了五个,怎么没摔死计穷那个王八蛋?还有江浩然、那个瘦子、袁飞……这几个家伙的命倒还真鸣够大的,这么高跳下来都没事。” 站在墓室内部,仰头朝着天上望了一眼,之前那极大的巨坑如今在坑底处看来,也只不过是一个烧饼大小的洞口而已……鬼知道这里有多深。 但这个并不重要,他辛辛苦苦跟在计穷身后当吊靴鬼,可不是为了测量这座墓室的高度。 可左右四顾间,陈长生却顿时纠结了起来,因为他根本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应该往哪里走。 如今在他面前,不论前后左右,都各自有着一条甬道,但是……计穷带着他的八个手下如今去了什么地方? 自己可是在那些人跳下来以后,足足数了二百下心跳才开始游绳下来的,这段时间绝对不算短暂,至少足够让计穷带着几个手下去破解个什么机关陷阱。 原本陈长生还以为,就算计穷那家伙用了非主流爆破手法强行把这座古墓给炸开,但他们进去的地方,哪怕就算不是真正的墓门处,但最起码也不会距离墓门太远,只要简单的适应一下,倒也不用担心会走错了路。 可如今从眼前这般情景来看,明显是他想错了,因为……任由他左思右想,却也无法判断自己如今在这座将军墓的哪个方位。 第553章 再死一人 按自己手中那卷古籍所记载,像眼前这种四通八达的通道,在这座大墓里一共有八处,而在这八个地方里……陈长生根本无法确定自己在哪一个交叉路口。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无所谓,但最为致命的一点则是,每个交叉路口处的每一条通道里所布置的机关都是不同的,但偏偏如果仅仅只是从外表来看,古墓里的通道却全都是一个德性。 建造这处古墓的人,一定是个坑爹货! 因为,古墓内部所有的通道,全部都简简单单、连个装饰图案都没有的青石板,地面如此,墙壁如此,顶壁如此。 毫无疑问,之所以会采用这种设计,恐怕为的就是让人在里面丧失原本应的方向感,把令人迷路的这个可能性给扩大无数倍。 若是从墓门处一路走过来,陈长生倒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走迷路,但如今这种情况……他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如何敢自己随便乱走乱逛? 再说,这座墓是位于通天塔内部的,而通天塔这个鬼地方却又是在地底不知其深处的神秘空间。 所以那些当初他在丑老汉门下学艺时所学到的通过花草树木长势来分辨方向的知识,却是完全没有了任何用武之地。 更何况,如今身处于墓室之内,这里到处能看到的全部都是石板,却是根本连半根杂草都没见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令陈长生觉得有些意外的一点却是,这座古墓内部的空间,根本没有半点墓室所应该有的潮湿气,却是暗而不阴,四面黑漆漆的环境中,隐隐还能感受到一丝比通天塔其他几层空间更为明显的燥热,就仿佛距离某一处大型火源越来越近了似的。 “不要慌……千万不要慌!” 陈长生必须得承认,一个人处于地底空荡荡黑洞洞的环境里,他的心情确实显得有些焦灼。 但是,心里越是焦灼,他却越是需要冷静。 只有保持冷静,他才能彻底摆脱眼前这片困境,继而从中寻找到机会,化被动为主动。 但是,机会在哪呢? “老师曾经说过,只要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论是人是物,总归都会留一些痕迹,不可能完全消失不见……只要肯耐心去找,总是会找到些蛛丝马迹!”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在自己腰间一大堆纳物宝袋里翻了半天,但却并没有翻到半块用于照亮的荧石,陈长生不禁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犯了灯下黑的毛病,没进入这座夏朝将军墓之前,那种用于照亮的荧石到处都是,一时间倒还真就忘了弄几块傍身……看来我的收集癖好还是不合格啊!” 幽幽一声长叹,尽管对此感到有些无奈,但陈长生却也并未深究。 荧石他手里没有,但火把却是有的,可他在这种情况下,却丝毫没有想点堆火把来照亮的念头。 因为在黑暗的环境中突然亮起的火光,会传播得极远,他被火光这种东西会暴露自己的存在……鬼才知道计穷那群人如今走到了什么地方。 “对了……整整摔死了五个人,他们身上的纳物宝袋也不见了,很明显是被其他人给拿走。” 想到这,陈长生脑子里猛然灵光闪现:“没错,五具尸体的死相一个比一个惨,那些从他们身上取走纳物宝袋的人,肯定不会身上半点血迹都没沾上……脚印!” 想到这一点,他顿时整个人伏地上,借着那微弱到几乎已经可以无视的荧石绿光,仔细在地面上观察了起来。 “发现了,带血的脚印!” 果不其然,就在陈长生整个人伏在地上观察之后,并没有过去太长时间,他便在地上那寻到了一大一小两个脚印,但鞋底沾染的血迹并没有多少,再加上墓室地面又很干净,并没有什么灰尘,所以脚印也只不过留下了为数不多的三五个而已。 但是,对于如今仿佛无头苍蝇般的陈长生而言,这五个脚印却已经足够他找到那些人都朝着哪个地方前进。 “他娘的,终于被老子挖出来了!” 深吸一口长气,继续保持着隐身状态,陈长生缓缓压下了心中的兴奋之情,便悄然朝着左前方那处墓道摸了过去。 沿着这一处通道一路向前,并没有走出多远,随着甬道内墙壁左右重新出现了用于照亮的荧石光芒后,陈长生再一次恢复了视觉。 “终于不用摸黑走路……” 可他这边还没来得及高兴,随着走过一处拐弯处,发现了前方不远处地上的一具新鲜尸体后,他的心情顿时一阵五味杂陈。 那具尸体他认识,是袁飞的,只不过这具尸体如今全身上下却插满了利箭,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大约有上百枝。 这家伙是一位三鼎巫将,战斗经验很丰富,但他很明显应该是踩到了不该踩、又或是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所以触动机关,导致自己被活活射成了刺猬、豪猪…… 能射死一位战斗本能极强的三鼎巫将,那箭自然也不是普通的羽箭,而是陈长生曾经所见识过的,那种从箭杆到箭头,全部都镂刻着一种神秘红色纹路的诛妖箭。 平心而论,陈长生对这名壮汉的观感还算不错,但这人却已经死了。 不过若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那也证明了他如今所走的这条通道是正确的。 “也不知道,是计穷那家伙逼着你往前走的,还是你自己在探路过程中不幸中招……” 联想到之前在大家都没从上面那个巨坑跳下来时的情形,陈长生认为应该是前一种情况。 毕竟,自己是在所有人都下来以后才下来的,倒还能根据脚印什么的找到之前这些人朝哪边前进,但计穷他可是带着手下小弟直接跳下来。 尽管他手里有着一份比自己更为详尽的古墓机关图,但陈长生却并不认为那家伙就能比自己强,硬生生能从眼前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认出自己如今身在何方,紧接着又应该朝哪个方向走。 对方最终肯定是能够寻找到正确路线的,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按计穷那种能逼着别人往坑里跳的性格,铁定会派出几个人在前面探路,直到他通过确认这里的机关都是什么样的机关后,再根据手中机关图逆向推导,来推测出自己如今在古墓的哪一处位置。 第554章 反过来装的 “如今又死了一个人,现在这座墓里……不算我在内的话,也只剩下了计穷和他的七个手下这几个活人。” 想到自己之前跟在计穷身后,亲眼看着他在这座地底古城内绕了一个大圈,把能发现的活人全部都用一种蛮横的手段收归麾下时的情形,陈长生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止是这里,应该说在整个这片空间内,连我算进去,应该也一共只剩下这么九个能喘气的活人。” 四十九个人进来,如今死了四十个,算上陈长生自己也只不过剩下九个活人,这种场面……简直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计穷还真是没说错,凭他一个人把所有人都给弄死,这个目的还真是快要达成了。” 回忆起所有人刚刚进入这座古墓时,在那座地底古城最中间的广场上计穷所说过的那番话,陈长生不禁悄然眯起了一双较之常人要略显狭长的眼睛。 “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等你挖到那座夏朝大将军的棺椁时发现他变成了僵尸!” 自己动手肯定是打不过计穷的,而指望他那七个手下与自己通力合作……这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之前二十几个人在的时候,那些人都没能联合起来一起反抗计穷,如今只剩下了七个,他们凭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联手? 更何况,就算那七个人和自己联手对付计穷,陈长生对于这一战的结果也并不乐观。 因为计穷确实很强,自己上一次与对方交手的时候已经很努力的尝试了一次,但他却根本连计穷的‘护甲’都没能打破。 所以,如今的情况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家伙自己失误,再一次在这座墓室里动用什么非主流的手段,紧接着出现什么厉害的机关或诅咒,就像之前用阴雷炸开祭坛时那样,把计穷这个人给直接弄死。 或者,干脆那位夏朝的大将军突然尸变成什么威力无穷的僵尸王也是好的……不过,陈长生也知道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 毕竟那位自己尚且不知其名的夏朝大将军已经地底下埋了两千多年,连九鼎巫皇都没办法活两千多年,一具尸体又怎么可能历时这么久而不腐? 没准,等他陈某人好不容易顺着脚下这条路找到墓室以后,计穷已经打开了那位夏朝大将军的棺材,然后把里面的骨头架子全部倒出来,最后把什么用来陪葬的宝物全部收走…… 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讲,陈长生似乎在各种方面的属性都被计穷完爆。 自己气海之内一共就一千八百枚法力种子,耗费七百二十枚施展一次定身术却只能定住对方一瞬间。上次给他用了毒榜排名第十五位的断魂丹,可偏偏这家伙手里好像有什么宝物,哪怕自己动用了魇祷之术诅咒对方一定会中毒,虽然计穷中了毒,但断魂丹却并没有毒死他。 事实上,在进入隐身状态后,陈长生一直都跟在对方身后观察着计穷的一举一动,可前后一共也只不过大约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还因中了断魂丹的毒而显得很是虚弱的计穷,便再一次生龙活虎了起来。 很明显,用毒也是不行的。 不论速度、力量,对方都远在自己之上。 陈长生固然拥有剑术神通,可计穷更是一位领悟了剑意的五鼎巫将,论起战斗力甚至不比六鼎巫将差。 至于吐焰……事实上,自从得到这门神通以后,陈长生一直都没有用这门神通杀过人。 吐焰之术对于陈长生而言,最大的作用恐怕也就是除了在对敌的时候能偶尔出其不意的吐出一团火球外,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出门不用带火折子这种东西。 其杀伤力,简直弱到了令人发指。 在没进入通天塔前,从突破到六鼎巫兵境界的那天起,陈长生便越来越不看中这门神通,加在一起也没动用过它几次。 至于聚兽之术,自从得到它的那天起,便一直没开张过,因为他始终都没有遇到真正的兽。 聚兽聚的只是兽,能控制、交流的也同样是兽,对于禽类、鱼类等等,完全无用。 所以,论及最为实力的能力,还要以隐身术为最,因为他跟在计穷身后这么长的时间,对方一直都没能发现自己正处于隐身状态之内。 一路之上胡思乱想着,由于计穷带着人走在前面,陈长生一时间倒是并不需要为机关陷阱的事而担心了。 因为,有八个人在自己前面开路,他这一路走得可谓是顺风又顺水,并且随着不断在前进的过程中对照着古墓机关布置图,陈长生倒也渐渐弄清楚了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 事实上,也不知道计穷是故意的还是误打误撞,在用阴雷炸开了那块祭坛后,所有人跳下来的位置却是恰好处于这座古墓的中后地带。 而如今对于陈长生而言,只需要再往前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他就真正的来到了两千多年前埋在此地的那位夏朝大将军的埋骨之地。 “计穷那家伙,也不知道他这是运气好,还是有人故意教他这么做的……” 随着距离最终的墓室越来越近,陈长生的脚步也开始渐渐放缓,直到当他耳中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人声以后,甚至就连呼吸也都轻了起来。 不多时,随着他开着隐身术小心翼翼走进两千年前那位夏朝大将军埋棺之地的这间墓室后,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恰恰就是如今正绕着一只巨大青铜棺椁,仿佛在低声议论着什么的计穷八人。 如今,加上那座失落不知多少年的地底古城在内,整个夏朝将军墓内尚且还活着的九个人,如今却是已经全部都聚集到了这里。 “这一路走来……未免也太顺了些。” 看着计穷带着手下七名马仔正围着那只青铜棺椁,仿佛正在思考着要用什么方式打开那只巨大棺材似的,陈长生的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不详的预兆。 “真是的,为什么……总是觉得这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呢?” 上面那座古城的情形自然不必多说,可谓是陷阱遍地,地底下的情形……由于计穷带着他的手下在前面探路,当陈长生走过去的时候,各种机关都已经被破坏掉,他倒也没能亲眼见识一下那些陷阱有多厉害。 “不对,这里的陷阱不对劲!” 想到陷阱二字,陈长生的眼睛顿时圆得溜圆,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古城祭坛下方墓室里的陷阱和机关,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似乎……应该是反过来装的…… 第555章 开棺内讧 之所以会得出这个结论,完全是因为陈长生想到了之前自己在经过袁飞尸体前的时候,从他死亡倒地的位置,以及身上那些羽箭的落点而判断出的。 毫无疑问,他死的时候正在往前走,但偏偏那些箭主要集中的位置却是他的背后,身体正面所中的箭却并不多,只有寥寥数枝。 往后继续走,一路上陈长生所见到的陷阱,无一例外全部都已经被计穷带着七个手下给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而从那些陷阱的位置来看,它们主要所瞄准并重点照顾的地方,几乎全部都是在瞄准着内侧,而并不是他们这些正在往墓室里面前进的人。 想到这里,陈长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进入这座古墓之后,总会觉得仿佛哪里不对劲。 “这……这里的陷阱和机关,并不是防着有人走进去,而是……防着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走出来!” 这里是一座墓,各种机关朝着内侧布置,分明就是怕有什么东西从墓里面走到外面。 墓里有什么? 如今整座夏朝将军墓里硕果仅存的九个活人,已经破除了所有的机关和陷阱,此时全部都聚集在这座大墓最终的夏朝大将军埋棺之地。 毫无疑问,两千多年前建造这座墓,并在内部布置各种机关,恐怕之所以会弄这么多布置,极有可能就是防着这位夏朝大将军会从棺材里走出来。 已经死了两千多年的人,他怎么会自己从棺椁中走出来?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或它,已经变成了僵尸,若是用陈长生前世看过的盗墓小说来讲,那就是粽子。 说好的这里重宝无数呢? 说好的遍地珍宝呢? 就是因为大家都相信这里有宝物,所以才会聚集了四十九个人来到这里,但是……连个宝贝的毛都没看到,四十个人就已经全部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按理说,墓室之内应该会有一些陪葬品,毕竟不管怎么说,堂堂夏朝大将军,虽然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官职,但光听了这个职称,官位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这位两千多年前的大官埋棺之地,却只有几只破破烂烂的瓦罐,再也只不过是几具早已经风化掉的陪葬人畜遗骸。 除此以外,墓室内部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很明显,这一点除了自己以外,计穷和他手底下那七名马仔,应该也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只尚未打开的青铜棺椁上。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着纳物宝袋这种东西,所以陪葬品这种东西,却也并不一定会摆在明处,也会有可能放在棺椁内部。 比如像那位夏朝大将军生前所用的武器、甲胄等等,极有可能就被装进纳物宝袋内部,同他一起埋在一处。 离得远远的,见到那八个人各自拿起了武器顺着青铜巨棺的缝隙刺入其中,想用力把棺盖撬开,陈长生心情复杂的看着那几人的动作,有心想现在就离开,但偏偏却又有些弄不准真正的事实是否与自己判断一致。 “就算棺材打开以后出来一只大粽子,它也没理由只抓着我一个咬……不管怎么说距离他最近的还是那八个家伙,管它是吃人还是咬人,总不可能会第一个找到我。” 想到这,陈长生保持着隐身状态,不禁又小心翼翼的朝着前面多走了几步。 好东西谁都想要,真要有好玩意儿,该抢还是照抢,反正他打计穷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随着青铜棺椁一点点向上抬起,包括计穷和陈长生在内,所有人的心全部都提了起来。 只不过,陈长生是担心会有一只大粽子从青铜棺椁里跳出来吸血咬人,计穷是为这只棺材里面会不会有宝物而患得患失,而余下的七个人,则明显是在害怕真从棺材里挖出什么好东西,自己会被计穷给玩一把杀人灭口。 可打又打不过,他们又能怎样? 只不过是一只青铜棺椁,尽管此棺很重,但哪怕它通体是实心的,撑死也不过就是几千斤的份量而已,八个巫将一齐出手,又怎么可能会打不开它? 不多时的光景,棺椁上盖终于打开,而随着站在棺椁前方的八个人看到它内部的景象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因为,如今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一具腐朽的尸体,又或是一具白骨,而是一具看起来与新死之人没有半点区别的……尸体。 陈长生离得有些远,再加上八个人绕着那具棺材把他的视线完全给挡住,一时间倒是看不到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形。 “有没有好东西呢?” 好东西自然是有的,否则计穷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对自己的手下‘马仔’下杀手。 两千年前的纳物宝袋、甲胄、武器、玉器……虽然从表面看起来,这只棺材里的好东西并不算太多,但是……却已经足够计穷动手。 “给我死!” 宝物如今就在眼前,一时间倒也不必着急取走,所以反倒不如现在开始杀人。 见到计穷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陈长生也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间,他却想通了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向其他人下杀手。 毫无疑问,不论棺椁内部是否有宝物,计穷原本的目的就是把进入这处神秘空间内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四十八人尽数斩杀。 早杀晚杀都是杀,那还不如乘着现在动手,宝物在眼前,大家都想要,凭此一点,其他七个人就不会同心协力一起对他出手。 在这种情况下,棺椁里的好东西就是烫手山芋。 能进入这座古墓的人,心里都有着贪念,既然有了贪念,所以余下七人不可能放着眼前的好东西不管不顾,只有一旦有机会,就会立时出手抢夺。 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要么去抢宝贝,要么一起联手与自己为敌。 路,计穷已经给了面前这七个人,一条有可能是生路,一条绝对是死路。 但令陈长生觉得非常可惜的是,在这一瞬间,至少有四个人同时朝着棺材内部伸出了手掌,而另外三个人里则有一道白色身影飞快朝着他们来时的那处甬道飞奔而去。 第556章 似乎猜错 “呵呵,看来这几个人里倒也并不全都是蠢得不可救药,最起码还是有一个聪明人的。” 恰好这个聪明人陈长生也认识,正是那位江浩然,江大公子。 自己是跟在这八个人身后一路走进这间墓室的,所以江浩然想逃走,自然要从陈长生面前经过,所以……后者在这个时候很不厚道的伸出了自己的脚,在对方从自己身前一掠而过那一瞬,直接把江浩然给绊了一个大马趴。 这边他人还尚未从地上爬起,一柄淡金色起脊长剑那清冷的锋刃,便已经抵在了江浩然的脖颈间。 “江公子,何必走得那么着急?” 身形从空气中一点点显露出来,看着如今倒在地上一脸愤恨之色的江浩然,陈长生缓缓摇了摇头:“好戏才刚刚开始,走得太急……这条路未必是生路。” “原来是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江公子对自己的态度一点也不友善,陈长生自然心里清楚,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再也不能继续保持着隐身状态。 隐藏在暗处,等着敌人自己露出破绽,然后一击必杀,这自然是一种很好的暗杀方式。 但问题就在于,如果自己的敌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呢? 自己又如何能够分辨出,他所看到的破绽,就一定不是敌人故意对自己显露出来把他钓出来的鱼饵吗? 更何况,计穷如今用棺材里那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宝物去瓦解其他人与其拼死一战的决心,分明就是想再玩一次各个击破。 如果这里是外界,哪怕就算是通天塔第十三层的空间里,这种玩法都有可能会玩脱线,但如今在地底古城内还有几千阴兵在四处巡逻,在这地底墓室内部,更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走到什么机关陷阱里,计穷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拿着宝贝自己跑个无影无踪。 这里,是一片与通天塔完全隔绝的世界。 甚至可以这么说,这座夏朝将军墓虽然位于通天塔内部,但却和通天塔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后者的规则无法笼罩这里,不论是杀三个同境界者被传送进下一层空间,还是原本每个人脑子里都存在着的那份指引,在这里全部都已经被尽数屏蔽掉。 这一点计穷很清楚,所以如今的他肆无忌惮,大开杀戒。 而陈长生同样也很清楚这个道理,不是他明白,地上的江浩然也是一个明白人,所以才会连手都没动,便已经选择了转向就跑。 因为江浩然明白指望这群乌合之众干掉计穷,完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反手一剑,淡金色起脊长剑悄然蒙上一层银光,随着剑气****而出,斩断了墓室一处廊柱上面的圆形石盘后,江浩然悄然发现,自己等人走进这座墓室时的那处通道口处,已经悄然落下了一方巨石,将原本的通道给挡得死死的。 “不用担心,只不过是一处石墙而已,想破开它并不算难事。” 一边打量着远处计穷凭一己之力手中剑光挥洒独战六人的战况,低头又朝江浩然身上看了一眼,陈长生心中不无感慨的叹息道:“在这种情况下,想弄死计穷只能大家一起出手,和这家伙单打独斗,那就是找死……不知道江公子以为如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清楚自己只是对方摆在砧板上的一块肉,江浩然认命的叹了口气:“没办法,你都已经把墓门给落了下来,我就算是想不听你的也不行……陈长生,算你狠!” “咦?” 听到江浩然这番话,陈长生不禁眉头一挑:“这名字你从哪听来的?” “与你无关!” “自然与我无关,你且先去!” 如今情况危急,所以尽管他心里很是好奇江浩然是从什么地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陈长生一时间倒也并未深究,而是把后者从地上拖起,随后朝着如今聚成一只大圈,把计穷整个人都给围在中间的六人组扔了过去。 看着被七名巫将团团围在最中间的计穷,陈长生一双狭长的眼睛不禁悄然眯了起来,同时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还真是好奇,我的名字空间是你说出去的,还是司空礼对你说过,而你又把它透露出江浩然?” 然而,他却也并未多想,因为如今的情形,却并不是他思考这些闲杂事的大好时机。 “看来还是我猜错了,这座墓里各处通道的机关虽然是反过来装的,但是……棺材里装着的却并不是粽子。” 如果真是什么两千年的僵尸,如今棺材盖都打开了这么长时间,这座近两千年没有人进来的墓室里已经充满了人味,青铜棺材里的僵尸早就应该跳出来咬人吸血了,没理由等到现在还不动弹。 “原来是你,想不到你这只老鼠竟然一直躲在我的身后,直到现在才出现!” 计穷自然是认得陈长生的,他记得很清楚,恰恰正是因为这名青衣少年,所以才会有一名仿佛能够洞悉一切的青年,将这座夏朝古墓的机关图交到自己的手里。 “其实也不能说是躲,因为我一直都在明目张胆的看着你这段时间内的所作所为……啧啧,还真别说,确实挺让人失望的。” 如今,棺材里的宝物还在棺材里放着,只要东西在那放着,再加上进入这处墓室的通道已经被陈长生方才落下巨石给挡住,哪怕就算是巫将,尽管他们举手投足间便有可能用自己手里紧紧攥着的武器砸开巨石,但是……他们却无法在一瞬间从巨石上开出一个可以供自己离开的大洞。 而在挖出一个足够令自己容身的大洞这段时间内,却已经足够这座墓室内的其他几个,对那位想要离开的人做些什么事——比如,用刀子砍断对方的脖颈等等。 宝物就在棺材里放着,放在那位两千年前被下葬,如今也仍然身穿一层黑色甲胄的夏朝大将军手里。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计穷一直守在那座墓的前边,却是丝毫没有半点想自己夺走那只纳物宝袋,又或是让眼前这七个人夺走那只纳物宝袋的念头。 第557章 砍他的头 对战之中,形势瞬息万变,之前陈长生并未出现的时候是一种形势,但如今随着他开启墓室内的机关,把墓门用巨石堵住以后,却又是另外一种形势。 之前大家都想着能抢到棺材里被尸体抓在手里的那只纳物宝袋就抢,然后抢了就跑。 但如今,大家都明白一堵石门困不住自己,可抢到纳物宝袋以后想跑却很难逃得过其他人在自己背后捅刀子,所以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倒全部都从那只巨大的青铜棺椁上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想不到,你竟然连传说中的隐身巫术都会,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 尽管如今可以说得上是被八个人围在中间,但计穷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恐惧之色,因为他不在乎。 “先别急着说我!” 警惕着计穷突然出手的同时,陈长生与其他七个人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口中也是轻声笑了起来:“其实我一直都很疑惑,你究竟是叫计穷,还是叫柳轻尘。” “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计穷是我,柳轻尘也是我,这个并不重要。” 听到这句话,人群之中的褐衣瘦子忽然冷冷的开口问道:“那你说说看,什么才重要?” “活在这世间的每一个人,对于重要这两个字的理解都不一样,所以……也许在我看来不值一钱的东西,在你们眼里非常重要。但在你们眼里看起来很重要的玩意,也可能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手中长剑拄地,将围住自己的八个人环视一圈之后,计穷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莫过于一点,那就是——你们全部都要死在这,而我会带着夏朝将军墓里的宝物,还有你们身上所有的值钱玩意儿大摇大摆的离开通天塔。” 说话自然不是目的,计穷想通过说话的时间找到眼前围着他绕圈的八个人里最弱、最好杀的那一位,而陈长生这些人,也同样都抱着相同的念头。 总之,两方人都试图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对自己最有利,出手最容易一击奏效的攻击点。 但最终先动手的,却并不是人数占据优势的八人一方,而是以一敌八的计穷。 “还真以为人多就有用了吗?” 手中长剑划破虚空,一轮半月形的剑光于墓室内部亮起,便这么拦腰朝着围着他那八人面前的四人劈斩而去。 机会! 计穷这么一动,此时脚步恰好移动到了他身后的陈长生顿时眼前一亮,手中那柄淡金色起脊长剑也同时动了起来,朝着人群正中间的计穷后脑便是一剑刺出。 与此同时,他口中发出一声轻啸:“大家小心,这家伙身上穿着贴身甲衣,别往他身上硬砍,砍他的头!” “妈的,老子先砍了你!” 听到这句话,其他七人还没有什么反应,但计穷眼中却悄然闪过一丝恼色,手中长剑挥斩出一道半月形的剑光后也不收回,只是人随剑走,借着剑势的惯性转身,身形未定之际,手中长剑一圈,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弧形,只是一卷一抖,便将陈长生的剑锋给荡开。 论力量,陈长生不如计穷,立时被这一剑给迫退两大步。 但计穷却是得势不饶人,随着手中一柄长剑挥洒间将剑势展开,再加上他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远比其他人多,一时间场中只见银色剑光四下****,好似条条银蛇漫天飞舞,不论是哪个方向,只要是计穷双眼所视之人,尽数都在他那仿佛绵绵无尽的剑势笼罩之下。 毫无疑问,这一战虽然是以一敌八,但却是计穷一个人压着其他八个人打。 “他娘的,别看不起人!” 在这种情况下,八人心中自然满是郁闷。 尽管最开始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或多或少的打着小算盘,都想让其他人拼命,自己坐收渔利,可如今的形势,却是容不得再隐藏什么手段。 故而,好端端的青石地面上,突然就这么生出了一丛丛荆棘、藤蔓朝计穷的两只脚爬了过去,又或是他突然一脚踏出,地面突然向下凹陷,就这么出现了一个陷坑。 风刃、火焰、冰针,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巫术全部都朝着计穷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 “唉,没用的!” 虽然一时间巫术乱飞,场面一时间看起来热闹非凡,但陈长生心中却悄然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这种巫术到处乱砸的情形,虽然最开始的时候有可能会令计穷有些手忙脚乱,但实际上……那些风刃、冰锥之类的玩意砸在对方身上,除了打烂对方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以外,却根本在那件黑色贴身甲胄上连一道划痕都没能留下。 八人压着计穷打,这只不过是将对方反击的时间给稍微向后推迟了一下而已。 上一次交手的时候陈长生已经试过,计穷这家伙根本就不怕毒,也不知道这家伙身上有什么避毒的宝贝,竟然连他身上目前最毒的断魂丹都奈何不得。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用毒,除了把自己这七个临时‘队友’给坑死以外,丝毫起不到半点作用。 甚至在过去这段时间,陈长生一直都在思考着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他当初和这家伙动手的时候若没有用出魇祷之术诅咒他一定会中毒的话,很有可能计穷根本不会中了断魂丹化成的断魂紫烟。 用毒不行,一时间又不想暴露出魇祷之术,那么……如今这种形势之下,陈长生也只能看情况动用定身术来拼一把了。 计穷的境界比他要高,每发动一次定身术都要耗费七百二十枚法力种子,如今这种情况下,陈长生最多也只能发动两次,所以必须要寻找机会,一个可以将其一击毙命的绝佳机会。 只不过,目前陈长生还并没有找到这个合适的机会,因为他始终无法确定自己这些临时的‘队友’们,是不是还有什么扮猪吃虎之辈隐藏于其中。 毫无疑问,若是发动一次定身术未能及时将计穷斩杀,本着拼一次命的念头,陈长生自然会发动第二次。 如果在这两次将计穷身体定住的一瞬间时间内,八个人能合力将其斩杀的话,这个临时小队自然即时解散,大家彼此间都是敌对的关系。 第558章 千年僵尸 所以,万一自己用过两次定身术后,如今只剩下一千七百多枚的法力种子蒸发掉一千四百多枚后,自己到那时候要以一敌七,那可就真的很尴尬了。 空蓝状态下,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故而,在陈长生没确定计穷身上,并没有像江浩然那种可以在关键时刻挡下一次或几次致命攻击的护身宝物之类的玩意前,他绝对不会浪费掉自己仅有的两次机会。 “如果情况不对,大不了先装死一次……” 就在陈长生想着自己要如何绝地求生之际,却只见场中陡然银光大盛,所有人耳中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计穷的声音:“玩够了,你们……也该去死了。” 一缕银光掠过颈间,陈长生气海之内余下的一千七百多枚法力种子顿时少了近三分之一,紧接着他的脑袋和身体便摔落在地,身首异处。 事实上,直到自己的脑袋落在了地上,陈长生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竟然在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被计穷给一剑削断了脑袋。 “他娘的,之前还想着要不要装死一次,结果下一秒就被砍断了头……” 心中暗骂一声晦气的同时,陈长生连忙发动移景之术,在自己脑袋下方和身边那具‘无头尸体’脖颈间伪造出了一滩鲜血。 支离这门神通,再一次救了陈长生一条小命。 感觉到自己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正在以近乎每秒五枚的速度飞快减少着,如今一直默默关注着场中情形的陈长生心中不禁有些着急:照这情形,老子也撑不了几分钟就得把脑袋接回去,要不然可真就死翘翘了,你们一定要给力…… 然而,陈长生这边才刚刚在心里祈祷‘队友’一定要给力,不远处的八人混战中确实有人给力的崛起了,但却不是自己的‘队友’,而是已经拿了一血的计穷再次雄起,继砍了自己的脑袋以后,又拿到了第二颗人头。 与之前自己被‘杀’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场中先是银光大盛,紧接着一道介乎于虚幻与实质之间的巨大剑形虚影凌空闪现,下一瞬便有一颗人头带着血光冲天而起。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战技,就像当初逃过阴兵围杀后,在那条巷子里江浩然砍伤自己时所用的那种攻击方式一样,但想来计穷所用的这种战技,在品级上应该比江浩然所用的那种要高很多。 毕竟,江浩然砍伤自己的时候,完全是因为自己太过轻敌大意,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能用出那种攻击。 但计穷出手的情形却截然不同,哪怕已经看到了两次,得自己从头到尾,却连对方是何时出剑都没能看清楚。 连敌人怎么出手砍掉自己的脑袋都没看清楚,这种情况哪怕就算再重复一次,陈长生也丝毫没有半点把握能躲过去。 “难不成,今天真的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想到这,陈长生心中悄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就在那颗冲天而起的人头带着四处飞溅的鲜血砸进那只青铜棺椁后,他的一双眼睛却悄然瞪得溜圆。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在七人混战的那处战场后方青铜棺椁内,突然伸出了一只枯瘦的手掌搭在了棺椁边缘处。 “诈尸……不对,是粽子!”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心里猛然一哆嗦:“想不到……竟然真的有僵尸!” 随着那只枯瘦手掌搭在青铜棺椁边缘处,紧接着先是手臂,然后是肩膀,最后是头颅和整个上半身,分别依次缓缓从棺椁中露了出来。 而之前被计穷一剑斩断的那颗人头,如今正被这具从棺材里坐起来的尸体抓在右手上,只不过刚刚落进棺椁里的时候还很饱满的一颗人头,如今却已经仿佛风干了几十上百年似的。 尽管身处于混战之内,但计穷却明显察觉到了自己敌人的眼睛里那种掩饰不住的恐惧之色,而顺着敌人目光所凝望的方向,他自然也能猜出是身后那只青铜巨棺出现了什么异常情况。 手中长剑虚斩一记跳出圈外,扭头回望间,计穷却是恰好对上了那具……应该被称之为尸体的东西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那是一双充满了死寂、邪恶、渴望、贪婪的眼睛,计穷从来都没有想过,只不过是一个眼神,不经意间的一瞥,竟然可以透露出如此之多的信息。 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计穷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记性很好,之前八人合力打开那只青铜棺椁的时候,墓里躺着的这具尸体除了看起来体形削瘦,皮肤看起来干瘪了一些以外,与刚刚下葬的尸体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是,为什么它之前一动不动,偏偏在现在这个时候从棺椁里坐了起来? 目光悄然扫过这具尸体右手抓着的那颗风干头颅,计穷脑中灵光一闪:是血! 之前死在自己秘技之下的那人头颅掉落在棺椁内部,血沾到了这位夏朝大将军的尸体上,所以……在感应到血腥气以后,它‘活’了过来。 一具尸体像个活人一样从棺材里坐了起来,这种情况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但是……如今却并没有人选择逃跑。 不是不想,而是如今这些人,已经是整片地底空间里仅有的活人,他们已经无路可逃,更加无路可退。 除了背水一战,拿性命去拼出一条活路以外,再没有其他的选择。 “只不过就是一具僵尸而已,他生前再厉害,现在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大家不用怕!”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确实非常的奇妙。 之前大家都还是生死之敌,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的,但随着场中突然出现这么一具僵尸,而且还是在棺椁里躺了两千多年的僵尸,活人之间再一次无声无息的结成了同盟。 “咳咳!既然大家都想对付这只僵尸,那也算上我一份吧!” 不是陈长生想在这种情况下解除支离之术的状态,而是每秒五枚法力种子的消耗实在太大,从自己被砍断脑袋到僵尸从棺材里坐起来,这都已经过去了一分钟的时间,他保持着身首异处的姿势已经消耗掉了整整三百枚法力种子,要是再撑一小会儿,就算他把脑袋接回去也没用。 若是处于‘空蓝’状态下,他可不认为自己还能继续活下去…… 第559章 别让他得逞 “你……你……” “脑袋被砍掉竟然还不死!” 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陈长生这个在所有人印象中已经死掉的人,就这么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而且原本断掉的脑袋又重新接回了脖子上,活着的人自然会被吓个够呛。 而陈长生也同样明白,自己这个‘死人’突然玩了一把死而复生,对其他‘同伴’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但是,其他人会不会被上自己给带下到,陈长生可不会把这种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小事给放在心上。 “喂喂喂,你们看什么看,没见过死人复活吗?与其在这盯着我看,还不如看看那只大粽子!” 陈长生所指的‘大粽子’自然是指那只从青铜棺椁里突然坐起来的夏朝大将军。 考虑到这些人可能不理解‘大粽子’这三个字的含义,陈长生又很贴切的补充了一句:“有僵尸!” 尽管场中除了他以外还活着的七个人在亲眼看到死人复活以后,不论思维上,还是在视觉、常识上都是一种很颠覆性的经历,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清楚,与这名青衣少年相比,无疑还要属那只突然从青铜棺椁里坐起来的夏朝僵尸更为危险。 就连断掉的脑袋都可以再接回来,那么……这只两千多年以前的夏朝大将军,他会不会突然再暴起杀人呢? 这个疑惑,如今横亘在所有人的心头,因为如今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在这个地方,在这种情况下,这具两千年前的夏朝僵尸突然从棺材里坐起来,似乎都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扭头朝自己身边这些‘友军’看了一眼,计穷不禁悄然眯起了一双眼睛:“死了两千多年的尸体竟然还能爬起来……该死的,司空礼怎么没和我提过这件事?” 然而,就在这一刻,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往下发展的时候,计穷忽然动了。 与其在这里死等,计穷更喜欢主动出击,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在这里杵着。 “都已经死了两千多年,就算重新活过来又能强到哪去?” 这具夏朝大将军的尸体突然从青铜棺椁里坐了起来,固然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但计穷却并不认为这具僵尸能强到哪里去。 毕竟活人和死人的情况完全不同,僵尸这种东西他也曾经听说过,是一种非常少见的东西,但他曾经在某些古籍内所见过的记载中,哪怕就算是所谓的千年尸王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相当于五鼎巫将左右的层次而已。 若记载属实,那么从境界上来说大家相差半斤八两,但自己一个大活人,没理由会输给一个只凭本能行事,实际上与野兽无异的僵尸。 所以,其他人打不过这具千年古己,却并不等于计穷也打不过。 故而在对峙片刻之后,他很果断的选择了出手。 与被动等待相比,他更喜欢主动出击占据上风。 “秘剑,百裂风回!” 手中长剑自下而上斜斜撩起,由法力种子凝聚而成的银色光华幻化为一道接近两米长的半月形风刃,就这么打着旋朝远处那具此时依然坐在青铜棺椁里一动不动的夏朝古尸斩了过去。 那具夏朝古尸的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甲胄,表面隐隐有一层乌黑光华流转,哪怕时隔两千年仍然没有半点尘埃,再加上他主人的身份,明显应该是一件防御力惊人的宝物。 像这样的一件甲胄,在计穷刚刚伙同其他人打开青铜棺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他看成了自己的东西,所以他这一剑,完全是冲着那具古尸的脖子斩过去的。 半月形风刃在虚空中打着旋,才不过旋转了一周,整座封闭的墓室之内,便突然起了风。 无形阴风聚集,转瞬间便演化成了一道小型的龙卷风,便这般高速旋转着朝那具仍然端坐在青铜棺椁内一动不动的夏朝古尸头颅碾压而去,仿佛不将它的脑袋给切割成漫天碎肉誓不罢休似的。 一剑斩出后,计穷却并未站在原地不动,而是足下发力,整个人俯身前冲,却是紧紧跟在那一道小型龙卷风平端长剑,与那道风柱一前一后的朝着青铜棺椁所在方向冲了过去。 “不好,这孙子想抢宝贝!” “大家一起上!” “不能让他得逞……” 怪只怪计穷实在太过厉害,场中其余人等无一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刚刚所斩出的那一剑一看便知威力惊人。 而反观那具疑似夏朝大将军的古尸,除了最开始从青铜棺椁里坐起以后,便一直保持着最初时的姿势一动不动,虽然把大家都给吓得不轻,但除了被它右手抓着的那只干瘪头颅以外,却丝毫没有半点强悍的气息。 对峙了这么长时间丝毫没有半点异动,大家心里的恐惧感早已经渐渐消散。 如今一见计穷悍然出手,余下几人自然明白,如果让这家伙把那具夏朝古尸给弄死,恐怕接下来就会转过头来把自己给干掉……之前八个人一起出手都能被此人连续斩掉两颗人头,虽然那名青衣少年不知修炼过什么诡异的巫术,连脑袋被砍掉还能再接回去,但另外一个可是确确实实死得不能再死。 因棺材里这位夏朝大将军突然诈尸而形成的短暂平静立时宣告破裂,如今的情形是计穷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不论是那道小型龙卷风还是他手中长剑,全部都在朝着那具夏朝古尸攻去。 而在计穷的身后,如今正有五名盗墓团伙成员,朝着他的后背打出了一道又一道巫术。 之所以只是五人对计穷发出攻击,完全是因为陈长生和远处站在的江浩然并没有参与这次出手,前者是无奈,后者是犹豫。 江浩然在犹豫什么陈长生不清楚,但他确实对眼前这种情况表示很无奈。 “如果这只夏朝僵尸真的弱爆了,那建造这座古墓的人又何必在上面还弄一座祭坛外加聚集了几千阴兵的古城,它……绝对不可能会像这些人所想的那么好对付!” 正是因为想到了那几千阴兵可能都是为了防着这只夏朝古尸从青铜棺椁里走出去而弄出来的,所以陈长生才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乘着这会努力朝计穷身后捅一刀。 第560章 死无全尸 果不其然,就在陈长生心里想着那具夏朝古尸不好对付的这一刻,那道由计穷斩出,飞快朝那具古尸头颅碾压而去的小型龙卷风柱,突然在距离它三步以外的地方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在它身前一步之处就这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崩溃,最终化为星星点点的白光湮灭于空气中。 从始至终,那具夏朝古尸根本没有半点反应,就仿佛它两千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坐在这具青铜棺椁之内,之前根本不是躺在棺材里似的。 “不好!” 见到这一幕,不止是陈长生眼皮一跳,计穷心中更是陡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述的恐惧。 前有虎,后有狼,这就是此时此刻他所面临的窘境。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计穷很清楚自己刚刚那一式几乎消耗了近三分之一法力才施展出的秘剑有着多么强悍的杀伤力,但如今自己的‘敌人’却根本一动没动,就已经令自己的攻击土崩瓦解,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护体屏障。 护体屏障这种东西,说起来挺玄乎,但实际上却只是高手体内的法力太过雄厚,无时无刻都不自觉的向外散逸而出,天长日久之下,便在身体周围形成一种真空领域。 只不过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领域,却只是针对各种各样巫术的。 气海之内的法力越是雄厚,法力种子与法力种子的间隙便越小,而这种由密集的法力种子所形成的真空领域,对于那些修为远不如他的敌人所施展出来的巫术,有着一种天生的压制。 所以,计穷刚刚施展出那一式秘剑凝聚出的小型龙卷风柱,才会被悄无声息的湮灭掉。 因为他的法力在质量和结构上远远不如这具夏朝古尸的法力更为紧密,故而才会发生刚刚这一幕令他心胆俱裂的情形。 尽管明知道这种护体屏障只是专门针对于巫术,对拥有实体的长剑没有半点阻碍,但计穷仍是强行扭转身形,反身一剑朝着身后斩出,同时足下发力迅速挪移闪避,试图将身后那些朝自己后背打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巫术全部闪过。 终于,在他不计消耗之下一瞬间斩出的三轮半月形剑气之下,计穷脚下一个踉跄,这才好不容易从数人围攻之下脱身而出。 “他娘的,宝贝老子不要,你们慢慢玩!” 虽说计穷对那具夏朝古尸身上所穿的甲胄,和棺椁里放着的那只长戟,与左手抓着的纳物宝袋都极度眼馋,但他在摆脱其他五人攻击后的第一时间,却丝毫没有半点想与那几人计较的念头,转身便好似一道清风般朝着之前被陈长生发动机关而落下的厚石板处冲了过去。 宝贝再好,也没有命重要。 有些东西就算是有命去拿,但终究还得有命去享受才行,否则就算是侥幸拿到手也没用,最终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见到这一幕,之前那五个对计穷背后下黑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但陈长生却反应了过来,紧接着也丝毫不计较之前被计穷砍断过一次脑袋的事,同时朝着那处厚石板冲了过去。 “别扯那些没用的,一起砸!”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突然发现一道白色身影冲了过来,却正是江浩然。 很明显,这位江公子也是抱着与自己和计穷一模一样的心思,都是看明白那具夏朝古尸不好惹,所以决定能有多远跑多远的人。 但是,正如陈长生前世看到过的一句话所描述的那样——真理,永远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有人明智的选择了离开,但同样也有人被好东西迷了眼。 就在陈长生、计穷、江浩然三人冲到那块厚重石板前方同时挥舞着手中兵刃朝上面砸下的同一时间,墓室内部余下的五个人里,终于有要钱不要命的家伙拎着手里的长刀朝那具夏朝古尸的脖子砍了下去。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那把大刀固然有着下品宝器的品质,但落在那具夏朝古尸脖子上那一刻,却只是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根本连皮都没能砍破。 “这怎么可能?” 明明不是砍在身上的甲胄上,但这具古尸的皮肤都能把自己手里的下品宝器崩出一道豁口,这顿时把那名手里拎着长刀的壮汉给吓了个半死。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具一直保持着平静坐姿的夏朝古尸突然动了起来——准确的说,应该是站了起来。 全身上下仿佛没有半点柔韧性似的,只是身形一弹,上半身升高,转瞬间这只千年僵尸便站在了青铜棺椁内部,但它的双脚却只不过是在棺椁底部轻轻一点,下一瞬便已经飞身朝着那名手握长刀的壮汉扑了过去。 松开右手所抓的那只干瘪头颅,扣住敢用刀砍自己的壮汉脑袋,随后……轻轻一扭,后者一颗大好人头便直接了当的被拧了下来。 这一切看起来好似行云流水般,自然到了极点,明明动作已经快到了几乎超越人类思维和反应,但偏偏看在一双肉眼里,却感觉对方的动作非常缓慢。 如此矛盾而怪异的强烈冲突感,几乎令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觉得胸口一阵气闷。 但真正诡异的情形,却在这一刻突然出现—— 只见那名壮汉被拧断整颗头颅之后,先是他被那具夏朝古尸抓在手里的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得干瘪,紧接着则是他那具无头尸内部的鲜血源源不断自断头处涌出,最终化为一团拳头大小的血红色雾气,顺着那具僵尸的口鼻被吸入体内。 直到那具无头尸体和它被古尸抓在右手里的头颅一样,全部都变得异常干瘪,就仿佛已经被风干了几十上百年,再没有半点水分之后,这才随着头颅被这只夏朝古尸松手扔掉而摔倒在地。 干瘪的头颅和尸体甫一接触到地面,顿时便摔成了数块仿佛像木头渣子和土块、碎石一样的东西,竟是死无全尸。 而这一刻,陈长生和计穷、江浩然三人手里的武器,才刚刚接触到那道封住了墓门的厚重石板…… 第561章 只剩一人 “跑!” 余下四个活人,在这一刻只觉脑中一阵轰鸣,却是想也不想拔腿就朝着如今陈长生三人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但是,他们的速度快,可那具夏朝古尸的速度比他们还要更快,只是身形一晃,好似是用腿走,又仿佛完全就是脚不沾的飘过,只是在虚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便已经拦在了陈长生三人与那四名幸存者的中间。 “妈的,拼了!” 如今的情况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自己想冲过去,那么首先要先解决掉这具夏朝古尸。 打是打不过的,完全可以说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四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是眼前僵尸的对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四人不约而同的红了眼睛,都选择了拼一把。 如果继续站在这里一动不动,那恐怕只会被这具夏朝古尸给一个接一个弄死,再没有半点生路可言。 若想继续活下去,那就可能四个合力向这具夏朝古尸出手,乘着那边墓门快要被打通,死一个人,活三个人。 完全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有可能是死掉的那个,谁也都有可能是活着逃生的那三人之一,从概率的角度来讲,倒也算得上公平。 所以,只能赌命。 如今这种情形,四人自然再不会顾及什么消耗,全部都发出了各自有生以来最强悍的攻击……当然,所谓最强悍的攻击,却也只不过是将气海之内的法力全部都凝聚在兵刃上,然后朝着这具夏朝古尸斩出去而已。 计穷论实际战力相当于六鼎巫将,但连他斩出的那一道小型龙头风柱都被这具古尸的护身屏障给悄无声息的湮灭掉,这四个人既然一不傻二不呆,自然不可能再向这具夏朝古尸发动巫术。 如果这具夏朝古尸在过去的两千多年时间里一直躺在青铜棺椁之内默默凝聚着法力种子,那么两千年的时间……它气海之内所蕴藏的法力,又该雄厚到什么样的地步? 虽然它只是一具僵尸,但其体内所蕴含的法力,恐怕如今这墓室内活着的七个人加在一起,也凑不够对方的零头。 “老子宰了你!” 站在四人中间位置的那名青年距离古尸最近,故而他手中的长剑,也是最先刺在夏朝古尸咽喉处的。 只见他一步踏出,清冷剑锋切开空气的同时,手中一柄长剑仿佛化为一道冷电,带着一往无前的豪勇以及足以开山碎石的冲击力狠狠的刺在了古尸脖颈凹坑处。 但很可惜的是,论修为他与之前死在古尸手下的那名壮汉一样,都只不过是三鼎巫将的境界,虽然个人战力有高下之分,但这种微小的差距,却并不足以令他手中的剑刺穿古尸体表那层不比世间任何宝甲防御力差半点的皮肤。 先是一剑,紧接着三柄长刀斩落,尽管同样避开了古尸身上所穿的黑色甲胄斩在它的肢体上,但结果却完全一致——仍是连这具夏朝古尸的皮肤都未能划破,哪怕就算是中品宝器斩在身上,也只不过是留下一道白色印痕而已。 “昂!” 仰头发出一声好似兽吼般的凄厉啸声,直震得整座地底墓室震颤不已,不论是身为五鼎巫将的计穷,还是余下修为远不如他的几人,尽数被这一声长啸给震得口鼻溢血,一阵阵头晕脑胀。 一股霸道而凶戾的气息,就这么突然自这具夏朝古尸体内轰然爆发,也不主动攻击,只是身体朝前一步迈出,顶在他身上的三刀一剑四件兵刃,随着一股自古尸体内散逸而出的黑气蒙于其上,便这么一寸寸炸裂化为废品。 不论是下品宝器还是中品宝器,只要被那层肉眼可见的黑气侵袭,便立时再无半点光彩,而那些碎片掉落在地的时候,更是与泥石土块无异。 右手五指倏然间握成拳状,只是简简单单从下到上一拳轰出,封闭的墓室内部顿时煞气翻涌,之前第一位将长剑刺在古尸身上的那名青年,便直接被这一拳给凌空打成了漫天碎肉。 事实上,这具夏朝古尸的拳头并没有真正落在持剑青年的身上,真正把他活活打死的,只是古尸这一拳在两步开外所带起的拳风。 身体支离破碎,肉块鲜血漫天飞舞,在这一瞬间,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了自己仿佛来到传说中的地狱般的错觉。 但诡异的是,随着这具古尸做出了一个仿佛深呼吸般的动作,那些碎肉尚且还未落在地上,漫天鲜血便已然化为一团拳头大小的血色雾气,顺着这具夏朝古尸的口鼻之间被摄入体内,与之前它拧断那名壮汉脑袋时的情形完全一样。 前后经历过两次一模一样的情形,所有人都能明显看出,这具古尸在摄入那两团血色雾气之后,它的身形明显要比刚刚从青铜棺椁里刚刚坐起来的时候要丰满了一些,原本干瘪的皮肤也渐渐开始变得饱满了起来。 “怪……怪物!” 尽管心中恐惧,但余下三名幸存者虽说被吓得六神无主,但却好歹并没有忘记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哪怕就算两股颤颤腿软脚软,却仍是挣扎着朝墓门所在的方向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 恰在此时,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那道厚重的石板,终于被陈长生等三人合力打通,并凿出了一个人形大小的轮廓,见好能容一人通过。 “去死吧!” 也就在刚刚挥剑砍碎石板的那一瞬,计穷也不收回剑势,直接扬起左掌便朝着陈长生胸口打了过去。 完全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这家伙竟然还死抓着自己不放,下意识出手试图拦下计穷这一击,但计穷的手臂却宛若灵蛇般诡异的一绕,竟是完全闪过了陈长生阻截,狠狠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 这蓄谋已久的一掌,却是直接把陈长生给打得凌空倒飞了出去。 “哼,答应司空礼的事,总算是做到了!” 也不看身后是什么情形,身形向前一窜,计穷便钻进了那块石壁上的孔洞,就此消失在了墓室之内。 眼神有些复杂的朝着陈长生倒飞出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但江浩然却只是摇了摇头,随即也紧随计穷身后,同样离开了这间墓室,而接下来那三名幸存者,也是与前两人一样…… 第562章 盯着鲜血 转瞬间,整个墓室内部,只剩下了陈长生一个还能喘气的大活人。 后背接触到地面的这一瞬,陈长生想到了很多,计穷那一掌的力道计算的很好,只是把他得喷血朝着古尸方向倒飞出去,但却并未把自己给打死——他这么做,无疑是想利用陈长生来拖延一下那具夏朝古尸追杀他们的脚步,并且顺便借那具古尸的手来解决掉自己。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具在地底下埋了两千多年的僵尸都不会放过自己。从刚刚这具古尸吸取血气后身形变得更为饱满时的诡异情形来看,它应该是要吸食人血的。 支离之术此前能救下自己一次,但是……它能瞒得过这具来自于夏朝的古尸吗? 联想起方才计穷、江浩然、褐衣瘦子等三人依次从那块厚重石板上的孔洞逃走时的模样,尽管心里明知道此时不是时候,但他的脑子里却仍然忍不住脑补出了一副画面,却是前世他在网站和人聊天斗图时所发过的一个表情包。 那个表情包是一只奔跑的小黄狗、几只奔跑的小黄狗、一大群奔跑的小黄狗,而它所配的文字则是—— 兄弟们,跟我冲! 好的,大哥! 吾等紧随其后…… 虽然明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但陈长生一想到那一系列三张表情包,他却仍是忍不住想笑。 自己打不过这具在地底下埋了两千多年的僵尸,如今被计穷一掌打伤心脉,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调动起来也有些滞碍,一时间恐怕连施展地煞神通也会受到影响。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秦杰,虽说在进入通天塔前他送我那件贴身软甲已经被砍成乞丐装,但我仍是把它给叠成一块贴身放在胸前当护心镜……否则计穷这一掌,我可能会伤得更重。” 但不管伤得是轻是重,放在眼下这般情形中,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因为,在这种跑不掉、打不过的局势之下,恐怕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如今的下场恐怕只剩下了死路一条。 “难道我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缓缓阖起双眼,陈长生心中幽幽一声长叹:“母亲、小雨……对不起,我已经试过很努力的活下去,但是我失败了。” 然而,这边他已经把自己这辈子从娘胎里出生那天起所经历过的事,所认识的朋友,所杀过的敌人……凡是能想起来、能回忆到的都给尽数回忆了一遍,但死亡却仍然没有降临到他的身上。 “上辈子在网上看到过,据说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大脑超高速运转之下,能在一瞬间回忆起一生所经历过的一切……我现在都把能回忆的回忆完了,怎么还没死?” 在地上躺了好一会,觉得自己身上不痛不痒,除了被计穷拍中一掌的胸口仍是一动就痛,气闷的很想再喷出一口淤血以外,竟是没有受到任何攻击,陈长生不禁小心翼翼的睁开了双眼。 但甫一睁开双眼,他却陡然见到了那具夏朝古尸正在死死的盯着他的脸,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起来固然满是暴虐、凶残,但在那种令人一望之下便心底发毛的诡异感中,却又夹杂着一丝应该被称之为好奇的目光。 “它……它怎么没弄死我?” 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海中浮现,陈长生顿时抬手就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哪有人会希望自己被僵尸弄死的,自己能活着,这可是再好不过的大好事。 “但是,这具夏朝古尸……它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它不攻击我?”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却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那就是这具僵尸竟然摇起了头,这顿时把他给吓了一跳。 可仔细一打量,他却敏锐的察觉到,站在自己面前这具身披黑色甲胄,相貌阴鸷苍白,五官轮廓好似刀削般棱角分明的夏朝古尸刚刚却并不是在摇头,而是在看着自己的手掌。 之前它那看起来仿佛摇头一样的动作,则更完全是随着他下意识抽了自己一记耳光的手掌而转动。 “看我的手掌?” 想到这,陈长生不禁满脸疑惑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掌,但除了刚刚抽自己一记耳光时顺便蹭到手背上的鲜血以外,却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它……在看我的血?” 这一点并不算难猜,但猜中了这一点之后,陈长生一直提着的一颗心顿时为之重重一缩:它为什么会盯着我的血看?难道……他想吸我的血? “不对!我又打不过它,若是想吸我的血,直接像之前干掉那俩人的时候一样不就结了,何必这么麻烦?” 保持着警惕的同时,陈长生缓缓从地上站起,他把自己的动作放得很是缓慢,生怕引来这具来自于两千多年前那个夏朝的僵尸半点敌意。 毕竟,这家伙只不过随手打出一拳,隔着三步远都能用拳风把一名三鼎巫将给打成仿佛被千刀万剐一样的碎肉,陈长生可不认为自己这位三鼎巫将要是挨了那样一拳后会有什么好下场。 尸体碎成那样,哪怕就算身怀支离之术,陈长生也觉得想在碎成那种情况下再自己把自己给‘拼’回原状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毕竟,他若想把自己拼回去,首先得保证自己能用手把断掉的肢体对准原来它所在的位置,而若是想做到这一点,那他首先就必须要保证自己的手的完整的……人体复杂至极,所以在成了碎尸以后,哪怕就算支离之术傍身,陈长生也照样会死得不能再死。 毕竟一秒钟五枚法力种子的消耗可做不得假,他前后支撑不了几分钟,若不能及时拼好身体,立时就会因‘空蓝’而死。 “嗨,你好啊!” 朝着这具夏朝古尸招了招手,虽然觉得自己此时的动作看起来应该像个二傻子一样,但陈长生却仍是硬着头皮向这具夏朝古尸打起了招呼:“我叫陈长生,你呢?” 但这具夏朝古尸却并没有给陈长生半点回应,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仍是死死的盯着面前这名青衣少年手上的鲜血,根本没有移开过目光。 第563章 进退两难 这具夏朝古尸盯着自己手掌不放,而自己的手上却只有一块已经干涸的血迹,那么问题来了,它为什么会盯着自己的血? 陈长生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自己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加在一起,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具夏朝古尸,完全可以说得上是素未谋面。 所以,真正引起这具夏朝古尸兴趣的,极有可能是自己血液里面所含有的某些东西,又或是某种物质。 人体血液里面会有什么? 前世身为一名从医学院毕业的厨师,陈长生很清楚,血液是一种流动在人体血管和心脏中的红色不透明粘稠液体,它主要由血浆和血细胞组成。 而血浆中留有水、蛋白质、低分子物质等,低分子物质里包含多种电解质、有机化合物。血细胞则包括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 “不对,它是吸血的,我血里的毒性物质连计穷都毒不死,更别提眼前这只僵尸……难道说,它之所以不吸我的血,是因为DNA?” 联想到‘DNA’这三个字母,陈长生心中一动,却是下意识想起了当初自己和母亲还在东灵镇的时候,她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你和你父亲都是夏皇后裔…… 眼前这具僵尸是夏朝大将军,而自己是夏皇后裔,哪怕事隔近两千年血脉稀薄,但自己的血液里依然会有夏皇的DNA……难道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这具夏朝古尸才不伤害自己? 虽然这种解释近乎于荒谬,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除了这个荒谬的解释以外,陈长生真的再也找不出来其他理由来解释这具夏朝古尸为什么不弄死自己。 按常理来说,夏朝大将军是向夏朝帝王效忠的,所以…… 想到自己重生在这个玄幻世界以后,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享受到一把皇子皇孙的特权,陈长生一时间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那个……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不管自己是否享受到了身为夏皇后裔的特权,但不管怎么说,在这种情况下和一具两千年前的古尸呆在墓室里,总归不是一种令人心情愉快的体验。 所以,陈长生在确定了这具古尸不会弄死自己以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脚底抹油,能跑多远跑多远。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两千年前这具夏朝大将军的尸体会不会改变主意。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那自己可真是悲催了。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抬脚刚刚朝身后退出一小步的这一瞬,站在他面前那具夏朝古尸竟然也随着他的动作,同样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迈出了一步,他与它之间的距离,仍然保持着刚刚的远近,却是丝毫没有半点改变。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被吓了一大跳:“大……我说大哥,你可别吓我,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您放过我好不好?” 尽管他这番话说得可谓是声情并茂,但却很明显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因为那具夏朝古尸根本没有半点反应,仍是站在原地呆愣愣的望着眼前这名青衣少年手掌上所沾染的血迹,就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东西似的。 死了两千多年的一具尸体,它还会思考? 僵持半晌之后,发现这具夏朝古尸两只绿油油的眼睛里的好奇渐渐化为凶残,陈长生的额头顿时渗出一层细密冷汗:“这家伙……它要动手了?” 必须快点跑! 回想起刚刚这只僵尸盯着自己手掌血迹时的情形,察觉到面前这具古尸身上若有若无的煞气渐渐升腾,如今却是再也顾不得是否真的有用,陈长生把牙一咬,顿时拿出匕首开了自己的手腕,一时间顿时血如泉涌。 “你不是对我的血好奇吗?那你就多好奇一会吧!” 扯下沾满了温热鲜血的一截衣袖,陈长生直接将这一截袖子朝僵尸扔了过去,紧接着立时脚底抹油朝之前计穷、江浩然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冲去——再继续呆在这,没准这只大粽子什么时候一时兴起把自己给弄死。 但是,尽管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好,可终究还是没能成功逃离这只僵尸的魔掌。 陈长生这边身体才刚刚转过去,便已经发现那具夏朝古尸的身体已经挡在了自己面前,而且它的身体正好挡住了那方石壁上恰好能容一人钻过去的孔洞。 他的速度快,但它的速度却更快,快到完全超越了前者的反应极限。 尽管陈长生已经把沾满自己血液的那截衣袖扔了出去,但这一次古尸的注意力却并未集中在他的血液上,而是注意起了他这个人。 准确的说,应该是注意到了陈长生如今正血流不止的右手腕。 古尸口鼻微张,只是朝青衣少年右手腕的方向作了一个吸气的动作,下一瞬从陈长生右手腕源源不绝流淌出来的鲜血,便尽数化为一团血红色的雾气,不过须臾间便全部都被古尸吸入口中。 说来也怪,陈长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虽然刚刚这具古尸在凌空将自己流下的血摄入口中时的动作把他整个人都给吓了个半死,可随着那团血雾被僵尸吸入口鼻之内,他心里竟然对这只两千年大粽子生出了一种诡异的亲切感。 但是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这具夏朝古尸却仍然继续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起来似乎既没有想弄死自己的意思,同时也没有任何想移动位置的念头。 “我了个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今的情况是,这具来自夏朝的僵尸挡住了自己离开这处地底墓室的去路,而它在吸食了自己手腕处流下的鲜血以后,明显对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敌意……可陈长生如今却是犯起了难。 打不过,跑不掉,进退两难这四个字,完全就是他如今这种情况的真实写照。 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扭过头朝着地上那几具尸体走了过去——九个人走进这处地下墓室,最后五人个活着跑了出去,地上可还放着三只纳物宝袋。 既然这只僵尸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自己咬死吸血,那最起码在目前来看,自己并不需要为安全担心。 事实上,担心也没用,那具古尸若想弄死自己,他陈某人可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第564章 方天画戟 前世有位牛人说的好:命运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强行交配,如果你没有反抗的能力,那就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不思进取也好,自我放弃也罢,反正在当下这种情况,陈长生什么也做不了——事实上,除了拣拣其他人临走时没来得及拿走,这只大粽子也看不上、用不着的纳物宝袋以外,他目前还真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 “管你想搞什么事,了不起再死一次,虽说遗憾了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准再过个千八百年,我也能成一只大粽子……who怕who啊?” 一旦学会的破罐子破摔,陈长生顿时觉得整个世界豁然开朗。 反正自己如今身上这件青色外衣也被扯掉了大半截袖子,本着就地取材,能不浪费就尽量不要浪费的优良传统,随手再从身上扯下几块碎布将那三只纳物宝袋之上的血迹给擦拭干净后,他也不看这里面装着些什么东西,直接便将这三只宝袋挂在了自己腰上。 眼下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陈长生自然没有什么清点战利品的心思。 本着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心态,再加上自己对这具夏朝古尸确实非常好奇,左右打量了一番,眼见这座墓室里除了几具早就成了渣的千年朽骨以外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他便迈开步子朝摆在整座墓室最中间的那只青铜棺椁走了过去。 毕竟不管怎么说,最开始计穷带着那几个人拿武器撬开这具棺椁盖子的时候他可没在边上围观,倒是并没有看清这里面装着些什么东西。 甚至就算是计穷那些人在打开棺椁盖子的时候,恐怕也仅仅只不过是大略瞄了一眼,根本都没看清楚里面装着什么东西——那时候他们都在彼此防着其他人偷袭,哪会有什么心思去看这些东西?反正只要把敌人给弄死,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是自己的战利品。 但这一次,因为此时整座地底墓室内部只有一人一尸,而且那只千年大粽子看起来对自己也没有了什么敌意,虽然它始终不从背后堵着的石墙处离开,可终究却并没有阻止陈长生的动作。 走到青铜棺椁前方,下意识朝那具僵尸所站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对方仍然没有半点反应,陈长生心中不禁悄然松了口气。 虽说他现在完全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但不管怎么说人都是好生恶死的一种生物,能活着的时候,谁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就这么不明不白死掉。 “我这可不是‘不问自取’,你这个原主人就站在这里,既然连你都不拦着……那显然就是默认了里面的东西我可以随便拿……” 嘴里喃喃自语念叨着的同时,陈长生眼睛盯着那位‘夏朝大将军’,一只手缓缓伸入了青铜棺椁之内,最终握住了棺椁内部静静放置了两千年的那只长戟。 似乎是因为青铜棺椁完全封闭的原因,哪怕历时两千年,但这只长戟却并未沾染半点尘埃。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要说各种各样的冷热兵器,哪怕就算没见过实物,但图片最起码还是见过的,可若是讲到戟……陈长生确实所知不多,上辈子在拳馆学拳的时候,倒也曾经见过戟这种东西。 不过,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这只长戟却并非前世那种铁片子摆设,而是一件真真正正的杀人利器。 只见此戟造型古朴厚重,通体青光湛然,通体为不知名的金属锻造,不论是戟杆还是顶端左右两侧各自突出来的月牙,尽数镂刻着青黑相间的诡异符文,那些完全不解其意的符号,陈长生只不过是朝其瞄了一眼,便立时有一种头晕目眩之感。 这是一杆画戟,方天画戟。 左右月牙寒光闪闪,枪尖修长开有血槽,只是一望之下,便有一种凶戾的煞气扑面而来。 如果要是讲到品级的话,陈长生固然看不出这只画戟是一件什么样的武器,但是他心中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恐怕连上品宝器也不能与此物相提并论。 当初他在丑老汉门下只学了两个月时间,固然囫囵吞枣般的往脑子里装了不少知识,可终究还是时间太短,至少比上品宝器还要更好的武器应该被称之为什么,他就没学到…… 然而,它的品级在陈长生眼里并不重要,自己并不会戟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极有可能比上品宝器更为犀利的杀器如今成了自己的战利品。 但是,令陈长生觉得万分尴尬的却是,当他右手握在这只画戟金属戟杆之后用力一提,竟是没能把它给提起来。 “怎么会这么重?” 有些不信邪的再用了一把劲,可那只方天画戟仍然好端端的躺在青铜棺椁内纹丝不动,就仿佛在无声的嘲笑着眼前这名青衣少年的不自量力似的。 “好歹我也是个三鼎巫将,肢体拉伸力达到了一千三百斤,没理由连你这么一件兵器都拿不起来!” 尽管觉得凭自己这一身千斤之力,却连一件从体积看最多也不过就是几十斤重的画戟都提不起来这件事有些古怪,但宝物在前,陈长生也并未多想,只当是自己的姿势不对,没把最大力气发挥出来。 一只手不行,那就两只手。 就在陈长生两只手握在戟杆上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顿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因为枪身表面那些诡异的符号摩挲着手掌,竟是令他心中生种一种错觉,那就是他手里握着的并不是金属戟杆,而是某种未知生物的鳞甲。 “昴!” 胸口猛然一窒,就在这一瞬,陈长生陡然觉得自己大脑一阵刺痛,就连眼睛也仿佛看到了一条黑色长蛇凶神恶煞的张开巨口朝自己脖子狠狠咬来的景象。 就在少年试图提起手中画戟之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凭空出现,就这么顺着戟杆涌入他的手掌,最后顺着手臂一路向上,钻进了他的心脏。 “噗!” 仰天喷出一口鲜血,随着长戟左右两侧月牙嗡嗡颤鸣,一缕青光乍起,竟直接把陈长生给打得凌空倒飞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第565章 顺手牵羊 巫师的法力之源在于气海,但力量之源却在于心脏,心脉一旦受到重创,一时半刻间极难用出巫术。 原本陈长生倒也没脆弱到被随便碰一下就要吐血,但之前被计穷一掌打伤心脉的伤还没完全好利索,再加上完全没想到一件兵器竟然还能自主攻击自己,故而这才伤上加伤,不由自主的仰天喷出一口热血。 双脚甫一沾地,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陈长生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青铜棺椁所在的方向:“这……这不科学!” 然而,这句话刚一出口便再也说不下去,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自己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个玄幻世界,包括他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极不科学的事。 “刚才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那只方天画戟有着自己的意志,不允许我碰到它似的……” 想到刚刚自己被青铜棺椁内那件方天画戟给弹飞时那一瞬间的感觉,陈长生不由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这他妈不是在逗我吧,怎么可能会碰到这种事?” 有心想再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回想起刚刚那仿佛有条模样凶恶的黑色长龙朝自己凌空撕咬而来那种错觉,青衣少年一时间心中不由满是纠结。 毫无疑问,一动不动在棺椁里放了两千多年还能把自己这个三鼎巫将给打伤的东西,绝对是一件世间少有的神兵利器,但是……偏偏那玩意儿自己却是能看不能碰,这种感觉着实是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煎熬。 “他娘的,再试一次,了不起也就再喷一口血,豁出去了!” 但这一次却与之前的情形不同,陈长生这边才没走出去几步,在离那只青铜棺椁还有整整五六步左右的距离时,他的耳中突然听到了一阵令他心惊肉跳的嗡嗡颤鸣声。 这种声音对于他而言并不算陌生,因为刚刚就在自己被那只方天画戟给打飞出去的时候,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墓室里,也同样响起了这种声音。 甚至,尽管此时陈长生并没有走到那只青铜棺椁前方,但他却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来,那从画戟顶端左右两侧伸出,一看就知道极度锋利的月牙,此时正在轻微的颤动着——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要是再敢冒犯它,没准这一回就不是凭空涌现一股巨力把自己给弹飞,而是被月牙或枪刃给直接砍死、戳死…… “靠,怕个球?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后面那位大将军不让开,我早晚也得饿死在这个鬼地方!” 那具夏朝古尸的后背把自己离去的通道给挡了个密不透风,而自己偏偏又没那个胆子……同时应该也没那个能力把他移走,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陈长生心中暗骂一声,同时把一心横,再次朝着身体正前方那只青铜棺椁迈出了一大步。 “嗡!” 一道青光自棺椁之内窜起,竟是直接在虚空中打着旋自行朝陈长生的身体中线劈斩而下——若是一旦被它给劈个结实,肯定会从头到脚直接被砍成左右两片。 尽管有七十二地煞神通里的支离傍身,但陈长生却有种莫名的直觉,那就是自己若是被眼前这只方天画戟给砍成左右两片,那就算支离神通在身,也一样救不了自己这一条小命。 这种直觉来得突然,可他却不敢不信,因为直觉这个东西,连他自己都已经数不清它曾经救过自己多少回。 那杆方天画戟来势极快,且角度十分刁钻,明白自己不论朝前后左右哪边闪都有可能被切断身体的某一处零件,在这电光火石间,陈长生也只能本能般的举起了自己手中那柄淡金色起脊长剑。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剑戟相撞的那一瞬,陈长生只觉自己被震得右臂一软,手里那柄身为中品宝器的淡金色起脊长剑,更是一瞬间便长戟顶端伸出的锋利月牙给切断,就仿佛刀切豆腐般平整光滑。 但就在陈长生目眦欲裂的死死瞪着那只朝他脑袋砍下来的月牙锋刃这一瞬,方天画戟的月牙锋刃却并没有真的切碎他的脑袋,因为一只手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悄然握住了它的尾端。 看清了救下自己一命的正是之前还用后背挡在离去通道那块石板的夏朝古尸,陈长生顿时两腿一软,整个人也觉得脑袋有些眩晕。 但不管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如今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先让自己离对方手里那只方天画戟远一些。 经过刚刚那一刻,只要处于这只方天画戟的攻击范围之内,陈长生总是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寒意,就仿佛是……如果自己被这只方天画戟给砍死,那可就是真的死了,哪怕医药神通再厉害,支离神通再神奇都没用。 “古怪……好可怕的武器!” 被这么一折腾,陈长生可是不敢再有半点想把那件方天画戟收归已有的念头。 他总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三鼎巫将的实力,还真就不算什么,竟然连一件武器都打不过……放了两千年,没准这玩意儿早就已经成了精。 不得不承认,陈长生确实对这具夏朝古尸的身份感到好奇,同时也很想弄清楚那件方天画戟是一件什么品级的武器,但现在他却只能很无奈的站在原地等着自己最终的命运。 “是死是活,就看最后一哆嗦了!” 然而,等了好半天,却只见那具夏朝古尸仍是一动不动的保持着手持方天画戟的姿势一动不动,而那只长戟之上也是青光湛然,就仿佛在与这具古尸无声的交流着某种信息一般。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眼前一亮:“难道……它现在的注意力被这只方天画戟给吸引住了?” 悄悄朝着墓室内离去的通道走出几步,扭头回望间,发现那具夏朝古尸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一动不动,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它自己手中抓着的一杆方天画戟,陈长生心中顿时大喜。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但这边人还没跑出几步,这名青衣少年却又返身折回,竟是迅速冲到那只巨大的青铜棺椁前方,拿出一只空的纳物宝袋,直接便把那巨大的青铜棺椁给装入其中…… 第566章 离开墓室 一路狂奔,顺着来时的路,陈长生总算是从那处地底墓室逃了出来,几乎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了地下古城之内。 转身看着眼前被计穷一群人炸出来的巨大坑洞,回想起自己这一次的盗墓之行,尤其是想到那如今应该还在地底墓室内和那只方天画戟默默做着无声交流的夏朝古尸,陈长生不禁心有余悸的舒了口气:“总算是活着跑了出来……” 不管它们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不管生平素未谋面的司空礼为什么会弄出这么多事想搞死自己,如今总算也暂时都告一段落。 “有道是贼不走空,能顺手时就顺手!” 拍了拍怀里装着的一只纳物宝袋,陈长生眼中不由露出一丝自得:“那么多人下去,结果连根毛都没捞着,反而平白搭上自己的一条小命,最后反倒是本大爷弄到这么一个大件……确实可喜可贺!” 然而,尽管嘴里说着可喜可贺,但他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喜色。 只不过是出于临走时的不甘心,再加上那具古尸丝毫没有半点阻拦自己的动作,所以他才会把一只大棺材给装进了纳物宝袋之内带走,但这一点却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 因为在陈长生看来,地底墓室一共三件好东西,分别是那具夏朝古尸从始至终一直抓在手里的纳物宝袋、它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色甲胄、以及那杆方天画戟。 两千年前的纳物宝袋里装着什么样的好东西,这个他没看到过,所以暂且不予评价。不过从那具古尸死了两千多年还死死抓在手里不放,要说里面没有好东西,鬼都不信。 而那杆方天画戟的威力,他更是亲身体验过,自然也没什么了说的。 至于古尸身上那件黑色甲胄……两千多年前这家伙可是夏朝大将军,能穿在他身上的陪葬品,就算在品级上不如那杆方天画戟,但想来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三件东西里,陈长生最想拿到的,恰恰就是对方身上的那身甲胄,因为他现在身上一件像样的护甲都没有,这种情况放在通天塔内,确实令他心里很是缺少安全感。 至于那杆方天画戟,尽管对于它的威力很是眼馋,但陈长生却很有自知之明——那件兵器的威力固然不小,但若是放在他的手里,恐怕也只能偶尔拿出来装装逼,此外再也没有什么大用。 毕竟他不会戟法,而这种东西学起来又很费时间、精力。 不过很可惜的是,不管他陈某人想要哪一件,却也都只不过是想想罢了,因为他根本没那份本事从夏朝古尸的手里抢宝贝。 “通天塔每个人只能进来一次,就算以后修为提高了也没用,看来……那些宝贝是与我无缘了!也罢,没弄到真正的好东西,能把那只青铜棺椁给弄到手也不错,最起码当个纪念品……” 全然没觉得拿一只棺材当纪念品这件事有多晦气,陈长生左右四望间,随后便选了一个方向迈开步子。 陈长生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除了自我反省以外,他向来不喜欢去闲着没事思考那些已经发生,并且无法改变的事。 在身在地底墓室的时候,他想着的是如何能够活着回到这座不知失落多少年的地底古城,而如今身在这座古城之内时,他心中所想的又换成了如何找到计穷。 毕竟不管怎么说,把这座地底古城封闭起来的机关是计穷开启的,他能开启机关,那在他的身上就一定能够找到出去的办法。 “原本只不过以为进入古墓是一个小插曲,但谁成想一来一回的,竟然浪费掉了这么多的时间……” 想到如今还不知身在何方的东方雨,陈长生心中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计穷、司空礼,这次你们两个可真是把老子坑的不轻……你们给我等着!” 地底将军墓内转了一大圈,如今再一次行走在这座古城之内,他心里的感觉却是已经与此前截然不同。 如今,陈长生完全可以百分百的断定一点,那就是包括这座地底古城,包括那处祭坛,甚至就算古城之内的几千阴兵,它们存在的目的,应该完全都是为了镇压住那具夏朝古尸。 “真是有些无法理解,两千多年前就已经死掉的人,如果真想把他给弄死的话,那时候直接把他尸体给挫骨扬灰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搞出这么多事,还要建这么一座大墓……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想到此处,陈长生不禁又悄然补充了一句:“对了,还要弄出一份什么机关布置图出来,鬼知道司空礼那混蛋是从哪弄来的……” 然而,这一句话才刚刚说出口,他整个人前进的脚步却猛然为之一顿,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不对,如果说那份机关布置图是建造这座将军墓的人留下的,那它存在的目的应该就是让活人走进来。而偏偏这座大墓的内部一切构造,却仿佛都是想阻止那具古尸自己走出去……这也未免太过于矛盾了些!” 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想到了些什么,但却总是差了最后一点意思,陈长生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但有些事,在没有发现并掌握某些关键信息的时候,眉头皱得再紧也是没用,因为该想不通的地方,仍然还是想不通。 不过,这件事想不通倒也没什么,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那便已然足够。 “既然这座地底古城和阴兵的存在应该是为了镇压那具夏朝古尸,那就表示它在不久之后一定会从地底墓室里冲出来。它要是冲出来,在这么个完全封闭的鬼地方,那可真是无敌的存在……不行,一定要在它出来之前找到计穷,最不济也得从他那里弄到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办法。” 把这些事情想通,感觉到时间极为紧迫,陈长生深吸一口长气,随即便抬起了自己手指朝身体正前方的位置指了过去:“我猜,计穷就在这个方向!” 随着一缕红光在眼底悄然闪现,不多时便化作了计穷的朦胧景象,尽管这一次施展射覆之术因为猜对了而足足耗去了百余枚法力种子,但陈长生的心情却舒坦了很多。 “运气真好,竟然一次就猜对了你在哪!” 第567章 碧海孤灯 射覆之术陈长生用过无数次,但却很少像现在这样,只用了一次便猜对了方向。 既然已经找到了敌人所在的位置,那他自然不会继续呆在这里浪费时间,毕竟他可不知道,那具在地底下埋了两千多年的夏朝古尸什么时候会从地底墓室中冲出来。 自己要不快点离开被计穷等人炸掉的祭坛处,万一那具古尸突然‘砰’的一下从这个大坑里跳出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他陈某人把人家睡了两千多年的棺材给来了个‘顺手牵羊’,万一它再给自己来个‘恼羞成怒’该怎么办? 所以,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陈长生都必须要跑得远远的,而且还是立刻跑。 “既然你在这边,那我也只能往这边去找……” 这座地底古城并不算太大,毕竟在没跳下祭坛被炸掉后那处巨坑之前,陈长生可是保持着隐身状态整整跟在计穷身后绕着整座古城转了一大圈。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进入地底墓室之前,他一心都想着跟在计穷身后,从对方手里弄到离开这座将军墓的办法,倒也并没有仔细去观察这些不知多少年没人住过的民居。 但正所谓时移事易,如今陈长生一个人行走在古城内部空无一人的长街之上,再加上恐怕整座古城里算上自己,大约也就只剩下区区六个活人,尽管心里明白不是时候,但他仍是有些控制不住想四处走走看看的那份闲情逸致。 四处走走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先从这座不知失落多少年的地底古城之内,把计穷给找出来。 可望着自己身体四面八方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无处不在的古老民居,陈长生总是觉得这些……竟是令他心底生出一种古怪的熟悉感。 “古怪,明明生平第一次到这里,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晃了晃脑袋,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缓缓平复血气之后,感觉到前后两次受创的心脉伤势已经不再对法力运转造成影响,他不断向前行进的身影,便这么一点点的淡化,最终完全消失在了空气中。 七十二地煞神通,隐身。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清楚单打独斗不是计穷的对手,自然不会去逞强好胜,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找人…… 这座地底古城,主体呈四方形,如果要是把它按东南西北来划分的话,那么如今的陈长生是正在从城北往城南方向走去,而江浩然则是从城西向城东跑。 当初进入这座夏朝将军墓时,所有人最初时聚集在一处的中心广场,处于隐身状态中的陈长生,便这么突兀至极的再一次见到了江浩然。 事实上,陈长生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在这个鬼地方,四十九个人死到了只剩下六个,但江浩然却仍然好端端的活着。 论修为,对方只不过是一名二鼎巫将,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整座夏朝将军墓里修为最低的那一拨人。 但如今的情况却是,这次的‘盗墓’行动基本已经走到了尽头,连三鼎巫将、四鼎巫将都已经死掉了十几二十个,但偏偏他这位二鼎巫将,却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一路有惊无险。 不论是阴兵围杀,还是数人混战,又或是被人追杀,江浩然一直都活得好好的。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没把握也同样要跑……凭着这三句话,尽管险境遭遇了不少回,尽管很多次转身逃跑时心里都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屈辱,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进入通天塔,然后活着出去,修为提升多少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能够从这个人吃人的鬼地方活着走出去以后,这件事的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资历,一种令其他人无话可说的资历。 实际上,江浩然也并不知道自己父亲口中所说的‘资历’二字代表着什么,但他却不会怀疑自己的父亲。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其他人或许会出于无数理由坑他、害他,但他的父亲却绝对不可能这样做。 但如今,江浩然却觉得自己身上的好运气似乎快要用完了,因为他几乎用尽了一切手段,却仍然无法甩掉死死咬在他身后的那名褐衣瘦子。 瘦子想杀自己,虽是无怨无仇,但在这种鬼地方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罪,而打不过其他人,又或是身负重伤,那便是罪上加罪。 如果自己身上并没有受伤,那江浩然倒也还可以勉力与那名瘦子拼死一搏,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当初一群人从祭坛被炸出的巨坑里逃出来那一刻,他再一次被褐衣瘦子给暗算到,尽管及时避开要害部位,但却仍然被一只毒针打在了背部。 针并不是普通的针,而是由天外陨铁混以精金所制,有着专破护体银光的功效。 而针上所淬之毒,同样也不是普通的毒,而是毒榜排名第十的剧毒——碧海孤灯。 若只是普通的毒、普通的针,他江浩然又怎么可能会如此狼狈逃命? 虽然碧海孤灯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几分诗意,但这份能够排在毒榜第十位的剧毒,它的毒性却极为霸烈。 碧海孤灯这种毒,它还有着另外一个名字:一盏孤灯焚碧海。 这里所指的海,并不是真正的大海,而是巫师的气海。 至于那个碧字,则是取木的色、意,指代生机。 一盏孤灯虽然小,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某些时候,它同样也可以把人体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全部烧干,燃尽一个人所有的生机。 而所谓的某些时候,恰恰正是好比此时江浩然这种状态。 从发觉自己中毒那一刻开始,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跑了多远,在这每栋古旧民居看起来都与其他民居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古城之内,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江浩然,早已经分不清他如今正在朝哪个方向逃去。 事实上,他很想把那枚毒针从自己背后取下或动用法力逼出去,但他却做不到。 褐衣瘦子处心积虑了这么久,直到从地底墓室逃至古城地面后,所有人心里都悄然松了口气的这一刹那才动手,对方所取的下手角度可谓极度刁钻,恰好齐根刺进了他背部左右两手都够不着的地方。 而且,由于碧海孤灯这种毒有着消泯法力的特性,江浩然就是想运转法力将其逼出都做不到。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第568章 曲扬 想到死亡,江浩然忽然觉得自己的嘴里很苦,比他这辈子喝过最劣的茶还要更添三分涩意。 “不行,父亲年纪已经大了,妹妹整天胡闹还像个大孩子,我……我还没有娶亲,怎么能死在这种鬼地方?” 然而,不论他想或不想,有些事总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比如现在正死死咬在他身后大约千步开外的那名褐衣瘦子,他就不会放弃追杀远处那名猎物。 同为二鼎巫将的修为,若是正常情况下单对单,褐衣瘦子并没有半点把握可以将对方击杀。 但是,如今这种情况却并不是正常情况下,而两人现在所身处的位置,更不是公平较量的擂台。 所以,他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和对方讲什么规矩。 对于褐衣瘦子而言,江浩然想跑那便尽管放心大胆的去跑,他根本不会在乎这种事,因为那名身上一身白衣沾满了鲜血的青年跑得越快,他与死亡之间的距离也就越近。 碧海孤灯,毒榜排名第十位的剧毒,它并不是无解之毒,但它的解药却极为难寻,再加上身处于通天塔内部,更何况现在整座夏朝将军墓都已经完全封闭了起来,瘦子心里可谓是一点也不担心。 “以前总是听人说煮熟的鸭子飞了怎样怎样的,但是我想说的是……都已经被煮熟的鸭子,它若还能再飞掉,也只能说煮鸭子的人太蠢,连只死鸭子都看不住。” 千步以外,看到江浩然两脚一软,随即摔倒在整座地底古城的中心广场石板上,褐衣瘦子不由微微一笑,脚下继续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便这般一脸悠闲的朝着那名在他眼里‘不识人心险恶’的世家子弟走了过去。 整座地下古城内,去掉地底墓室内如今应该已经被僵尸给吸干一身血的那位青衣少年,自己、计穷、江浩然、再加上另外两个不知道此时已经跑到了什么地方躲起来的家伙,一共也不过只有五个活人而已。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褐衣瘦子是一点也不着急的,因为打死他都不信,会有什么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截了自己的胡。 现在就迅速走到江浩然身前的话,没准这位世家公子哥身上还有什么保命的好东西,比如像阴雷那种一次性的攻击类宝物什么的。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褐衣瘦子却没必要冒这个险。 拖的时间越久,这位‘江公子’便越是虚弱不堪,能够对他所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小——既然这样的话,那他根本就不需要拿自己的安危去试探。 只要保持着如今这种慢悠悠的步子即可,一步步走到已经身中剧毒的猎物面前,亲眼看着猎物在自己的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这是多么轻松、惬意的一种夺宝方式? 反正江浩然身上的好东西,全部都应该在对方腰间挂着的那两只纳物宝袋里,人死了也不要紧,反正那玩意儿又不会自己长出两条腿跑掉。 对于一名二鼎巫将而言,一千步的距离虽然并不算近,但却同样也说不上远。 哪怕这名褐衣瘦子有心想慢点走,可二十个呼吸左右的时间,却也足够他保持着正常的步速行至江浩然身前十步开外。 “江公子,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此时此刻,全身无力软倒在古城中心广场上的江浩然,他整个人的意识都已经渐渐陷入了迷离状态。 在排名毒榜第十位的碧海孤灯作用下,如今的江浩然他别说发出什么最后的搏命一击,就算如今还能勉强开口说话,保持着一双眼睛不闭上,光是这么两个平时做来简单无比的动作,都已经足够将他身上剩下的最后一丝力气给抽光。 “卑……卑鄙小人!” 见到如今连话都说不利索的江浩然,竟然在这种时候还有力气骂自己,褐衣瘦子眼底不禁悄然闪过一缕嘲色:“都这德性了,你还敢骂我?看来,你是不想选一个痛快的死法喽!” “你……究竟是什么人?” 尽管如今自己的意识已经快要完全渐入了迷离状态,但江浩然却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是如此的清醒。 只不过,意识再清醒也没用,他的身体在剧毒碧海孤灯的作用下,仍然完全不听从自己的指挥,仍然只能无力的伏在古城中心广场那坚硬的青石板上。 “我是什么人?” 口中喃喃自语般的将这五个字给重复了一遍,褐衣瘦子却是轻声笑了起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浩然总是觉得,眼前这名死死咬着自己不放的瘦子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满是鄙夷……和刻骨的仇恨。 “这座地底古墓里那么多人,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偏偏死死咬着你不放吗?” 眼中满是讥诮的看着地上的江浩然,褐衣瘦子缓缓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反正你也活不下去,那便告诉你也无妨……记清楚了,今天杀你的人叫曲扬。” “曲……扬?” 不得不说,曲这个姓氏很是少见,事实上以江浩然的身份地位,他这辈子一共也只不过见过两个姓曲的人。 一个是已经被刺死于长街之上的那位曲成风曲太医,而另一位就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曲扬。 直觉告诉江浩然,眼前这位曲扬,极有可能和那位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因自己而死的曲成风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曲……曲成风,他是你什么人?” “哟,原来江公子的记性还是很不错的嘛,最起码把我爹的名字记得很清楚……看来,今天我杀你还真是杀对了。” 冷冷一笑的同时,抬起手掌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重重一拍,下一瞬长刀在手,地底古城之内无处不在的荧石所发出那种绿光照在森冷刀锋上,再配合着曲扬那张满是仇恨的面孔,在这一瞬看起来,竟是写满了诡异和阴森。 “原本我也没想过能在通天塔内遇到你,但谁成想你竟然也想来这座地底古墓……这一切只能说是天意,是我爹要我今天为他报仇。” 刀尖拄地,迈步拖刀上前,当穿着褐色长袍,看起来身上好似一共也没有几两肉的曲扬走到江浩然身前那一刻,手中长刀悄然扬起,他对如今已经毫无半点反抗能力的江浩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爹的死,是不是你设计的?” 第569章 有什么想说的 “不,那件事……与我江府无关,我……我也同样是被人算计的受害者。” “哦,是吗?” 听到这句话,曲扬微微的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受害者,这个与我无关,与我父亲也同样没有什么关系。事实上,今天我之所以会和你讲这些,完全就是因为我只想杀你江浩然而已。” 或许是因为‘仇人’近在眼前,生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曲扬的话也特别多。 “你是否被人算计,这是你的事。但因为要救你,我父亲被从皇宫里请出来,结果被人刺杀于半路上,所以这笔帐自然也要落在你的头上。对于这件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我……无话可说!” 伏在古城广场坚硬的青石板上,手掌摩挲着广场地面上一圈圈繁复的纹路,江浩然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 如今的情况,是自己中了剧毒,全无半点还手之力,而眼前这个叫做曲扬的家伙想要弄死自己,事情就是这般的简单明了。 至于所谓仇恨什么的,完全只不过是一种附加与前因罢了,却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如果这里并不是通天塔,那么对方不可能有这个胆子杀自己,但很可惜的是,在通天塔这种人吃人的鬼地方,再加上自己如今的状态,对方的心里根本没有不敢这两个字。 因为走出通天塔以后,每个人脑子里关于通天塔本身的记忆,都会被一种神秘而无形的力量给抹去。 江浩然曾听自己的父亲江怒提起过,离开通天塔后抹去所有人关于此地记忆的力量,是一种神秘至极的东西,过去两千年里从来没有人弄清楚那是什么,只知道在这里所经历过的一切恩怨情仇,大家都会记得清清楚楚,但偏偏一想到通天塔内部的具体情形,却偏偏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再加上如今整座地底古城已经封闭起来,这里的活人一共也只有区区几个……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想必除自己、曲扬、计穷外的那两个活口,如今应该已经死在了计穷的剑下。 如此算来的话,整座古城内,应该也只剩下了这么三个能喘气的活人。 就算是死了也是白死,没有人会知道谁杀了自己,更不会有人为自己报仇…… 想到这,江浩然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废话少说,想动手就快点,别这么磨蹭。” “呵呵……既然你自己都想死,那我曲某人又有什么理由不成全你?” 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曲扬手里的长刀终于抵在了江浩然的脖子上,但随即却又一寸寸下移,最终停在了地上这名满身血污的白衣青年胸口处。 “今天,老子就要把你这颗心活生生挖出来祭奠我爹!江浩然,你受……” 然而,曲扬这边一句‘受死吧’还尚未来得及完全说出口,他的耳中却听到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定! 所有的思维、精神、意志,在这一瞬间全部定格,但在下一瞬,却被一股剧痛所冲散,因为一截淡青色锋利枪刃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从前胸刺了出来。 同样也是听到了那一个‘定’字,原本闭起双眼静静等待着死亡降临的江浩然,也不禁悄然睁开了一双眼睛。 但就在他睁开双眼的同时,却恰好看到了一截淡青色的枪刃,就这么直愣愣的从眼前这名只要手臂一动便可以切掉他一颗脑袋的褐衣瘦子前胸透了出来。 虽然只不过是看到了半截枪刃,但江浩然却认得这杆长枪——正是当初他加入计穷这个探索夏朝将军墓团队时,所交出去的五件中品宝器之一,青云枪。 而同样的,他也很清楚这杆通体金属所制,枪杆表面刻满朵朵浮云的青云枪落在了谁的手里。 再加上之前传入耳中的那一个‘定’字,尽管如今因为角度的关系,他并没看清是谁杀掉了曲扬,但一名相貌清秀的青衣少年身影,却悄然在他脑海中浮现。 随着曲扬的身体缓缓软倒在地,江浩然顿时看到了身形正在虚空中一点点由虚影凝为实体的陈长生。 “真是想不到,竟然是你……” “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 没好气的冲江浩然翻了个白眼,手臂一缩,将青色长枪从曲扬后心处拔出,陈长生扫了一眼江浩然,又看了看脚下出气多进气少,因不断从口中涌出血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褐衣瘦子,不禁缓缓地摇了摇头。 “别用这种死不瞑目的眼神看着我,下辈子小心点。你和我不一样,能动手的时候,尽量别****。” 手中长枪横扫,连让褐衣瘦子交待一句遗言的机会不给,锋利枪刃便直接切断了对方的喉咙。 “陷阱没坑死你,我的毒也没坑死你,在阴兵面前装死逃过一劫,地底墓室里又逃了一命……可惜啊,最后你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事实上,陈长生保持着隐身状态来到古城这处中心广场的同时,他就远远的看到了江浩然满身狼狈的逃到了这里。 但是,他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冲过去了解这位江公子,而是选择了等一会……因为他很清楚的记得,在地底墓室里逃出去那时候,江浩然这小子身上可没受什么重伤。 所以,现在这位江公子弄得这么狼狈,很明显是有人正在追杀他。 就算是要杀,能杀俩也总比杀一个强,最起码收获也要大上一些。 果不其然,选择等一会再动手的陈长生,在这里默默等待一会以后,便看到了那名远远朝着江浩然走过来的褐衣瘦子。 二人之间的对话,他可谓是从头到尾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褐衣瘦子曲扬为什么杀江浩然,这一点与他陈某人无关,但陈长生却实在受不了这家伙那又臭又长、简直可以说是没完没了的废话。 所以,他很果断的选择了这出手。 而这次出手狙杀曲扬的整个过程,也可以说得上是非常的简单粗暴。 首先,保持着隐身状态小心翼翼绕到对方身后,紧接着施展定身术,在对方被定住的一瞬间长枪刺出。 论修为,陈长生是三鼎巫将,不论是气力还是法力都在对方之上,再加上这番出其不意的突然袭击,果然将其一击毙命。 “现在这种情况下,江公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570章 古尸阴兵 “一个个的都问我有什么想说的,我去你……” 最后一句话,江浩然却是没力气说了,只是勉强举起自己拳头,向陈长生竖起了中间那根最长的手指,随后便身体一软,一口长气吐出,便这么伏在了地上。 虽然不知道在这个玄幻世界上竖起中指的意思是不是与自己上一世的含义相同,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动作所代表的意思,都不会是什么好意思。 “他娘的,一个快死的人竟然还敢骂我?”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手中青色长枪一挑一撩,将褐衣瘦子尸体腰间所挂着的那只纳物宝袋挑到自己手里之后,顺势枪尖一抖,却是直接朝江浩然的脖颈间刺了过去。 但是,直到他手中那杆青色长枪的枪尖已经将对方脖间皮肤给刺破的这一瞬,陈长生却悄然收回了手中长枪。 因为,如今的江浩然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 “靠,骂完了就晕,这和装完逼就跑有什么区别?” 尽管心里很是郁闷,但陈长生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弄死江浩然,而是同样用枪尖挑断对方腰上挂着的两只纳物宝袋将之收入掌中。 “就这么把人给干掉,会不会有些太欺负人了?” 想了想,陈长生决定厚道点,最起码也先把人给弄醒了以后再杀。 回忆起自己之前干掉那名褐衣瘦子时的情形,先是隐身术摸到对方身边,紧接着突然扔出定身术,最后一击毙命,陈长生不禁颇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要是早知道这些进入地底古城的人基本都死在了这里,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装什么蒜,玩什么故作神秘?直接开隐身术近身,一个定身扔过去,挨个点名击杀多好?”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鄙视了一下自己当初那种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态,这名青衣少年的眼神渐渐凌厉了起来。 江浩然是必须要杀的,因为他知道的太多,尤其是知道自己能够隐身,还能定住别人的身形令其不能移动……最重要的是,在那座夏朝大将军地底墓室之内,他可是亲眼见到自己施展支离神通‘活过来’的人之一。 知道自己这么多事,他必须得死在这,否则若是这家伙万一侥幸走出了通天塔后到处乱说怎么办? 自己的秘密,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大家都知道,那他以后若是与人交手时对方心里有了防备,那究竟是谁算计谁,可真就说不清了。 在通天塔这个鬼地方经历了这么多事,杀人这种事,他心中早已经不再排斥。 不论是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还是杀一个陷入中毒状态的伤员、病号,陈长生都不会有半点手软。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手软,他的敌人可不会对他手软。 不过,陈长生决定在正式处死江浩然之前,先让对方清醒过来。 之所以这么麻烦,不是因为这家伙在昏迷过去之前对自己竖起中指的行为,而是……由于之前听到了曲扬与江浩然之间的对话,陈长生想起了当初在没进入通天塔前,自己在帝都外围六十四坊中的银月坊倚红楼内时的情形。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局,但当时他并没有细想,如今突然听到曲扬和江浩然之间的对话,他倒是有些想了解一下其中内幕的心思。 事实上,就连陈长生自己也不知道他想了解些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单纯的心中一动,想顺势问两句而已。 反正自己是一定要杀人灭口的,既然如此,那他也不需要再隐藏自己当初化名罗修在倚红楼内与对方交手这件事。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他刚刚走近江浩然身边,想伸手看一看这家伙身中何毒的这一刻,脚下的大地竟突然剧烈的颤抖摇晃了几下。 轰! 直到那阵剧烈摇晃停止后,陈长生的耳朵里这才听到了从极远处传来那一连串仿佛打雷似的轰隆巨响。 “这是怎么回事?” 完全没想到在这片地底古城之内竟然会发生如此变故,他不禁下意识朝着声音源头的方向望了过去。 但是,除了视线近头处那伴着一连串轰隆巨响而漫天飞扬的烟尘以外,他却什么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看不到。 “计穷……不可能是他,区区一个五鼎巫将而已,虽然比我强,但也没强到能闹出这种动静!” 整座夏朝将军墓里的最强之人便是计穷,而他若是弄不出这种动静的话,那就代表着闹出这般动静的存在,远远要比计穷更强。 手中那卷机关布置图,陈长生早就已经快要翻烂,其内各种记载更是早已烂熟于心。 机关……最起码那卷古籍上所记载过的机关,是搞不出这么大动静的。 而一不是机关二不是计穷,那么如今似乎只剩下了一个解释,那就是……那具夏朝古尸,从地底墓室里冲出来了。 “靠,竟然还真是它!” 这边陈长生还在满心忐忑的想着,下一瞬他便发现了那具夏朝古尸的身影,只见它身披一套黑色甲胄,手持一杆方天画戟,一路前行中,时不时挥出手中长戟,不论前方挡路是什么建筑,尽数都被他一击而破。 青色月牙光刃横飞,摧屋、毁墙、碎石,一路默默前行,却带着一种龙行虎步般的霸道气息,仅仅只是朝那具古尸的身影望了一眼,陈长生心底便悄然泛起一阵无法言述的寒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是觉得这具夏朝古尸,似乎……似乎比之前在地底墓室里的时候,多出了几分灵动之感,步履间也少了几分僵硬。 “它……它是冲着我来的!” 那具夏朝古尸并没有走寻常路,虽然闹出的动静不小,但看着他只走直线的模样,分明就是一路逢屋破屋,遇墙碎墙,竟是笔直直的朝自己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你……” 想到自己离开地底墓室前,曾顺手牵羊把这只两千年大粽子的棺材给收走,陈长生顿时很想抽自己两个耳刮子:手那么贱做什么? 但是,这边他还尚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随着两只耳朵微微一动,他不禁扭头朝自己身后的方向望了过去。 而这一望之下,却只见一排排阴兵列队向前,正迎着那具夏朝古尸的方向行进而去…… 第571章 送人头 地底古城之内有阴兵这件事,陈长生自然很清楚,毕竟不管怎么说,当初他们这群人第一次来到古城中心广场时,在计穷开启机关把整座古城封闭起来以后,这群阴兵便出现了。 而这一次,阴兵和第一次出现时的情形,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一模一样,依然是面无表情,或是骑着鬼火磷磷的战马,或是手里提长弓腰间负着箭壶,又或是手持长戈、长刀等各式兵器。 中心广场四周那些四通八达的巷道间,一股股小队阴兵鱼贯而出,不多时的光景便汇聚成了一股洪流。 只是粗略一看,它们的数量至少在四千名以上。 与当初围杀自己些活人时的情形别无二致,这些毫无半点恐惧的杀戮机器,它们只是略微简单的分辨了一下方位和目标,便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长戈、弓箭,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便这般向那具正朝陈长生这个方向一步步走来的夏朝古尸不断迫近。 “呜……呜!” 随着一阵令人心神俱震的低沉号角声响起,数千阴兵的队形再一次开始了变化,从简简单单的四方队形,继而转变成了迎敌阵形。 “不理会我……难道我现在所站的地方是安全区?” 陈长生并不笨,对比前后几次见到这些阴兵时的模样,他自然能够想到,这座中心广场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古怪力量所保护着,否则这么一大片阴兵在计穷开启机关之际出现的时候,不可能会放过他们这些聚集在中心广场上的活人。 虽然他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如今所站的广场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但是……眼前这种情况,对他不管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不可否认,陈长生很想离开这里,可他却不敢,因为他根本拿不准,当自己离开脚下这处广场之后,那些保持着人形的鬼东西,会不会分出一小队来对付自己。 但如果继续留在这里…… 横看竖看,尽管如今四千阴兵仿佛一片绿色云团般朝着那具夏朝古尸压了过去,看起来似乎完全可以凭借数量的优势将那具夏朝古尸斩杀于此。 然而,陈长生却丝毫不看好阴兵这一方,因为……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夏朝古尸的战斗力,绝对远远超过了几千阴兵加在一起的总和。 虽不知为什么自己心里会出现这种感觉,但他却无比确信这一点——古尸手中那杆泛着幽幽青光的方天画戟给他所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于深刻。 “这是……要开打了?” 不多时的光景,眼看数千阴兵已然变幻成了战斗阵形,陈长生眼底悄然闪过一丝异色。 阴兵是死物,虽然看起来保持着人形和生前的战斗本能,但它们却并非生灵,因为它们并没有自己的思想和自主思维,只能被动接受头领的指挥。 而那具夏朝古尸,更是一具在棺材里躺了两千多年的尸体,同样也是死物。 死物和死物之间,自然无话可说。 很显然,阴兵存在的目的就是干掉这具从坟墓里走出来的古尸,而那具夏朝古尸不管想做什么,它首先都需要解决掉眼前的这些麻烦。 所以,一场大战,便这般毫无半点前奏直接展开。 体形朦胧,通体青绿相间的阴兵,先是分出两队骑兵从左右疾驰而去,手中平端长戈,好似两股钢铁洪流轰然倾泻,就这般向那具古尸发起了冲锋。 与此同时,经过一轮试射定距,无数枝形体介乎于虚幻与实质之间的利箭,便犹如雨点般朝着那具古尸射了出去。 就声势来说,眼前这四千多阴兵的所作所为确实堪称浩大。 哪怕陈长生自己处于这些阴兵的攻击范围之内,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丝毫逃得一命的机会。 但那具夏朝古尸却不同,连拳风都能活生生把一名三鼎巫将给撕成碎尸,更何况是这些最多也不过相当于一鼎、二鼎巫将左右修为的阴兵? 在如今这种距离之下,羽箭飞行的速度,自然要比才刚刚开始起步的骑兵更为迅捷几分,但事情的发展比陈长生心中所料的情况更为恶劣。 因为,那好似雨点一般的利箭,才刚刚落在古尸身前三步的距离之际,便纷纷凌空炸碎成星星点点的绿色光点消散于虚空之内,再没有半点痕迹,就好似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箭,对于这具夏朝古尸而言,丝毫没有半点杀伤力。 正值此际,骑兵经过最初的加速度,已经达到了短距离冲锋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一名又一名体形朦胧的骑士身披淡绿甲胄,挟带着一往无前的恐怖威势,纷纷将手中长戈向古尸高速刺出。 但是,与那些羽箭一样,它们手中长戈还在尚未接触到这具夏朝古尸身上那件黑色甲胄之前,便已然被他挥舞手中长戟一个接一个斩杀于当场。 “什么?”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险些直接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 他可记得很清楚,自己当初杀这些阴兵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力气,但这具古尸在出手的时候,他却将对方的动作给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只是毫无半点战斗技巧般的本能挥动兵器。 但尽管如此,却仍然是见一个杀一个,人、马、兵器,尽数一击即断,转瞬间消散如烟。 看着那具夏朝古尸便这般抓着方天画戟尾端,把它当成棒子一样胡乱抡出的模样,陈长生顿时替那杆方天画戟感到不值。 “除了力气大、速度快,简直毫无半点可取之处……看着这么一件神兵利器落入这么一个家伙手里,我的心简直在滴血……真是想不通,两千年前建造这座古城,并留下这些阴兵的人在想什么?明明知道这些东西挡不住它,为什么还要弄出这么多余的布置?这不明显是送人头给这只大粽子杀……” 随口说出这句话,随着脑中灵光一闪,陈长生一双较常人略显狭长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没错,肯定是这样……两千年前做出这些布置的人,他并不蠢。如果真想弄死这位夏朝大将军,直接一把火烧下去挫骨扬灰便好,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人给埋在这里?” “我猜错了,那处祭坛或许是为了镇压古尸所设,但是……这些阴兵,它们之所以见到这具古尸就扑上去,就是主动去给这只大粽子送人头!” 第572章 针上残毒 心中千般疑惑,最终全部都化成了三个字——为什么? 阴兵杀活人是为了清除闯入者,但它们如今做出这种自杀式冲锋,两千年前设计这一切的那个神秘人,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亲身经历如眼前这般诡异的场面,要说陈长生心里没有半点好奇,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想必在短时间内,他如今已经装满了一肚子的问题,恐怕是找不到什么答案。 看那只大粽子的模样明显不会说话,况且……就算它会说话也没用,两千多年前的事,它还能不能记得都还是两回事。 就算它还记得自己是谁,两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但它也未必知道是谁建造了这座地底古城,又是什么人把它给埋在了这个鬼地方。 那边打得正欢,但场面热闹归热闹,偏偏却没什么看头可言。 只见那具夏朝古尸仍然继续抡着手里的方天画戟,完全没有半点章法的砍杀着阴兵,但它的速度太快、力量太大,再加上那杆方天画戟不需要将法力注入其中便可以杀死阴兵的特性,一时间倒也可以说得上是以一挡千,无惊无险。 不过,横竖就是反反复复的那么几下抡、砍、捅这几招,确实没有什么可看的,所以看了一会之后,陈长生便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不远处的江浩然身上。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却吓一跳,只见此时的江浩然,全身上下都蒙上了一层碧色光华……准确地说起来,并不是身上蒙了层碧色光华,而是他整个人的皮肤都已经完全变成了碧色。 陈长生自然是知道,如今的江浩然身中剧毒,毕竟江浩然出现在这处中心广场的时候,他就已经保持着隐身状态先一步到了这里。 凭他的眼力,以及对种种毒物的了解,自然一眼便能看出对方中了毒,但是他却没有想过,江浩然身上所中的毒,竟然会是这种传说中的上好货色。 “毒榜排名第十的‘碧海孤灯’,这可是一种少见的好东西啊!” 虽说对于陈长生而言,他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碧海孤灯’这种好东西,但是他却对这种东西并非一无所知。 碧海孤灯,焚烧人体内部的生机和法力,如今江浩然的皮肤都已经变成了碧色,如果丑老汉没有教错的话,那么最多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这位江公子的身体就会一点点变得干枯,最后完全成为一具皮包骨头的骷髅,就此魂归地府。 “看来,我倒是不用费功夫杀他了……毒榜排名前十位的剧毒,每一样都是难解奇毒,曲扬这家伙还真是值得下本钱。” 一时半刻间,自己不用为个人安危担心,曾经跟随丑老汉学过制毒、下毒、解毒的陈长生,不禁对这一味‘珠海孤灯’起了好奇之心。 “一盏孤灯焚碧海,这种东西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碰到的好东西……啧啧,先让我来看一看,还能不能从你身上捞到点残毒备用。” 想到这,陈长生不禁微微一笑,随即缓缓抬起左手,不问恩仇顿时自袖内滑入掌心。 虽说他自己从理论上来说是不怕被毒的,但不管怎么说,像这种毒榜排名前十位的毒,陈长生终究是没亲身体验过这种剧毒,所以为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自己直接碰这种东西来得好。 走到如今已经昏迷不醒的江浩然身前,不问恩仇划出,将其背后衣衫划破,顿时露出了后背的伤口。 只见一枚长针齐根嵌入肩胛骨下方,如今正汩汩流出碧绿色的血水,看起来竟是异常的渗人。 “好东西啊,世间又有几人能想得到,只需要这么一枚看似不起眼的小小长针,就能夺走一名二鼎巫将的性命?” 尽管此时的江浩然还活着,但是在陈长生的心里,他却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哪怕此人不被碧海孤灯给毒死,陈长生也会在对方的脖子上补一刀。 不问恩仇切开对方后背伤处皮肤,刀尖一划一挑,便直接把那没深深嵌入了江浩然后背肩胛骨下方的毒针给挑了出来。 打量着左手黑色匕首中间横置的碧绿色毒针,陈长生不禁微微一笑:“不错不错,针上果然留有余毒未尽,有了这么一根毒针,没准以后就能碰到什么用到的时候……” 中了毒榜排名第十位的奇毒,江浩然基本已经是一个死人,自己是否动手都已经不重要。更何况,这座地底古城已经完全封闭了起来,根本也不会有人救江浩然,而他也走不出去。既然如此,陈长生也不必让自己手上沾血。 “江浩然……江公子,没想到你死都快死了,居然还能给我送来这么一件好东西。” 顺手从身上青衣扯下一块布条,小心翼翼擦去针上血迹之后,陈长生便直接将这根针填装进了不问恩仇的内部。 “能在毒榜排到第十位,若使用的好了,没准就能毒死个高手……哪怕就算是毒不死,最起码也能吓破他的胆。” 有些欣喜的收起了不问恩仇,陈长生微微一笑,随即不再理会地上那个即将咽气的死人,转而将目光放在了如今正在一众阴兵围攻下大肆杀戮的夏朝古尸身上。 然而,经过从江浩然身上取出毒针这么一耽搁,当陈长生的目光在一次落在那句夏朝古尸的身上后,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因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夏朝古尸挥舞着手中那杆青色方天画戟的动作,竟然……好似变的越来越纯熟了。 陈长生记得很清楚,之前这具夏朝古尸,可是完全毫无章法的抓着长戟最末端胡乱劈砍,但如今看来,这只大粽子却已经不再似之前那样毫无章法的乱打乱砸,与进退之间也有了几分章法。 见到这一幕,尽管理智在告诉自己他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可不知怎么回事,他总是觉得自己有些腿软。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长生总是觉得随着不断有阴兵在那具古尸手中青色长戟下烟消云散,那具古尸的举止动作,仿佛变得越来越灵活,原本僵硬呆滞的一双眼睛,也平添了几分生气…… “我现在应该跑……但是,在这个鬼地方,我又能跑到哪里去?” 第573章 一场献祭 方天画戟这种武器,因枪尖左右装有半月形弯刃,故而重心靠前,又不似枪矛之类的兵刃以刺穿为主,却是可刺可砍可削,故而极难用好。 夏朝古尸手里那杆青色长戟,陈长生曾经试图将它拿起过,但他一只手却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两只手才刚刚用力便整个人都被戟身升腾而起的那种神秘力量给打飞出去。 自己一身千斤之力都不能将它给提起来,其重量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陈长生还记得,自己前世曾在网上看到过,似乎但凡能用得好方天画戟这种武器,全部都是武力强悍至极的高手。 四千余众阴兵,其数量固然极多,但有些时候,蚂蚁的数量再多,却也未必真的能把大象给活活咬死。 阴兵死得越多,陈长生心里的寒意便越盛,总是觉得这具夏朝古尸,正在不断从僵尸向活人的方向蜕变。 “它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这只夏朝大粽子,它们……是在献祭!” 事实上,献祭这个词,是陈长生自己想出来的,祭天大典他参加过,进入通天塔时那些被夺去性命的数千死囚,他也曾亲眼看着他们的鲜血被放干。 而这前后两次,不论是东灵镇宰杀三牲祭礼,还是于帝都西门校场宰杀数千死囚的行为,全部都是在献祭,向上天献祭,向通天塔献祭。 但由于陈长生所经历的前两次献祭,是他人主动宰杀祭品,故而他并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一点。 可如今细细看来,数千阴兵向那具夏朝古尸发起自杀式冲锋的行为,再联想到那具古尸越来越灵动的眼睛和动作,这分明就是一次献祭。 献上近四千余众阴兵在这世间曾经存在过的印记,换取这具夏朝古尸从僵尸向活人转变。 否则,若真是战斗阵形的话,这些阴兵也不会每次都只分出左右两支队伍同时朝这具古尸冲去,而并不是四千余众阴兵同时压下提刀乱砍。 想到此处,陈长生猛然打了个冷颤,他越来越觉得这里是一处是非之地,而计穷他们这些人把这只大粽子给从地底下放出来……好像是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夏朝已经消亡了近两千年,当初设计这座地底古城的神秘人,他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让这具古尸复生……他究竟是什么人?还有,它活着的时候,又是什么人?” 然而,不管他或它是什么人,暂时都和陈长生没什么关系。况且,夏朝都已经亡了这么长时间,他就算是想翻些史料记载也做不到,毕竟两千年的时间,已经足以令沧海化为桑田,足以抹去很多东西。 随着阴兵越死越多,从四千余众死到了三千出头的数量之际,那具夏朝古尸挥动手中长戟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灵活,那杆青色方天画戟在他的手里,竟仿佛真的化成了一条青色长龙。 戟素来被称之为百兵之魁,即为兵器中的魁首。 剑无缠头戟无花,戟本一条龙,龙头能攒,龙口能叼,龙身能靠,龙爪能抓,龙尾能摆。 只见那具古尸转动手中方天画戟,只是凭空一抡,便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光圈,半月形青色光刃横扫,左右挥洒间斩杀阴兵无数。 它的动作,原本应该是极快的,但偏偏矛盾之处便在于,古尸举手投足间明明是极快的动作,却令陈长生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这种极快与极慢的矛盾冲击感,令他仅仅只是一望之下,便立时觉得心中烦闷欲呕。 随着一杆方天画戟在虚空中划出一条又条半月形青色光弧,阴兵却是越死越多。 它与它们,全部都是死物,而死物自然是不会懂得恐惧和死亡是什么东西,更不会像活人那般感到疲惫。 这一场献祭一刻不完成,它与它们的动作,都不会停止。 从阴兵被杀至大约只剩下两千五百多名的时候,陈长生忽然发现,似乎那具古尸的动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再也没有快过,但它那那看似缓慢迟滞的动作,却偏偏带给他这个旁观者一种喘不过气的压力,就仿佛有一座巍峨耸立的大山,正在朝着他头顶压下来一般,仅仅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全身上下便已经冷汗涔涔。 阴兵死得越多,古尸挥舞方天画戟的动作便越不似僵尸,明明是一人一物,但却好似形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而与那具古尸和越死越多的阴兵相比,如今的陈长生可要显得狼狈了很多。 毫无疑问,亲眼看着那位夏朝大将军时快时慢的矛盾动作,他的心里真有有种想吐血的冲动,但他却硬是移不开自己的一双眼睛。 如今的他,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在东灵镇内,连个本命灵物都还没有的普通少年。 这一路走来,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血腥和杀戮,就算是高手,他也曾见过无数——丑老汉、秦杰、老侯、夏侯正、阮红玉、洛九幽……毫无疑问,他们每一个都是高手。 但高手和高手之间,也要分也一个三六九等,全看和什么样的对手放在一处相比较。 和自己比的话,陈长生自认如今这一身三鼎巫将的修为不比他们差,但如果真正交手对战,他不认为自己在不发动身上这几门神通的情况下,有半点赢的机会。 所以,若是将那几人与自己相比,他们个个都是高手。 但如果拿他们和眼前这具已经死了两千多年的夏朝古尸相比较,那么……他与他们加在一起,放在这具古尸的面前也只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小蚂蚁。 说起来确实有点沮丧,但如今有机会能够亲眼看着这种自己根本说不出来应该相当于什么境界的高手出手,这对于陈长生而言,却是一个无比难得的机会。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看着那具古尸挥舞长戟斩杀无数阴兵的过程中自己究竟看懂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但是,陈长生却不想放弃。 因为那杆青色方天画戟落在古尸手中,它便好似一件活物似的,明明只是一个又一个简单至极的直刺、横扫、劈斩,但古尸的每一个动作落在陈长生眼中,却都觉得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恰到好处…… 第574章 还你棺材 这位大将军的动作,完全是依照手中方天画戟自身的特性,在身体周围做出了一个又一个近乎于完美般的动作,看起来仿佛并不象是它在主动挥舞着手中长戟,反倒更像是方天画戟在自发性的,在合适的时机用出合适招式,力求在最短时间内,以最高的效率斩杀阴兵。 夏朝古尸手握青色方天画戟,竟给人一种无可匹敌之感,这一人一戟仿如天作之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人合……不,应该是人戟合一的境界?” 如痴如醉的看着那具古尸不断挥出一招一式,陈长生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把握到了某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东西,而且感觉到自己若是能够把握到那种感觉的本质,那他的个人战力绝对能拥有极大的提升。 但是,令他无比烦闷的一点却在于,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因为他手里的武器,并不似那具夏朝古尸手中青色长戟般,拥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灵性…… “对了,灵性!” 口中喃喃自语的念叨着这两个字,先是拿出了不问恩仇左右试着挥舞几下,随后将之收起,又抄起了之前插在地面的那只青云枪,但感觉却仍然不对。 有心模仿着那具夏朝古尸的动作以枪作戟比划了几下,但随后陈长生便满脸颓然的选择了放弃,因为他在这方面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天分可言。 尽管动作一模一样,但感觉却不对,总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怪异。 通天塔内没有日月交替,而这座不知失落了多久的地底古城之内,也同样没有人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陈长生只知道,自己已经站到两条腿快要麻木,江浩然身上的肌肉也已经一点点萎缩,正在逐渐朝着皮包骨头的方向发展的时候,那些阴兵终于被古尸给杀绝,一个不留,尽数烟消云散。 而随着所有阴兵尽数消亡,古尸……似乎已经不能再继续被称之为尸。如今看来,它更应该被称之为他。 因为,如今若仅仅只从外表来看的话,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这具古尸看起来都与活人无异。 只见他身着通体没有半点划痕的古朴黑色甲胄,身材魁梧健壮,乌黑浓密的头发就这么披散着,一张坚毅冷峻的面孔没有半点表情,羽眉狭长,鼻梁挺直。原本绿油油,写满了残忍和暴虐的一双眼眸,如今宛若看不见底的深潭般幽深、黑亮。 但尽管如此,心里很清楚眼前这家伙是个什么东西的陈长生,却觉得对方越像活人,便越觉得整件事太过诡异。 “都死了两千多年还能活过来……在这个玄幻的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座地底古城的阴兵已经被他杀个精光,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之前从地底墓室内逃出来的另外两个活口,应该也已经死在了计穷的手里。 那也就等于是,如今这座地底古城之内,还能喘气的活人,应该只剩下了自己和计穷这两个,至于江浩然……看他那如今正在朝皮包骨头的方向发展,估计就算自己和眼前这个……这个不知道应该算人还是算僵尸的家伙不出手,估计这位如今早已不省人世的江公子最多也活不了两个时辰。 “谁能想到,四十九个活人来到这里,最后却只剩下了两人还能喘气的?” 看着那具不知算人算尸的家伙向自己所站的方向扭过头颅,随后便这般手里提着青色方天画戟向自己一步步走来,陈长生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真的有点后悔,自己之前跑归跑,干嘛还玩什么贼不走空,非要把对方住了两千多年的棺椁也给打包带走? 如今,他可真是弄不明白,这家伙对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那个……大哥你千万别冲动!” 见到这家伙明明抬脚迈步的动作看似极为缓慢,但却在下一瞬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尽管心脏都快被这家伙给吓得险些骤停,但陈长生却仍然尝试着做出了最后的努力。 自己的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最好,像如今这种生死全然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情况,恰恰正是陈长生最为厌恶的一种情形。 但更令他倍感挫折的一点却在于,自己在这种情形之下,却只能选择被动的接受这种命运。 当这位不知如今应该算死还是算活的夏朝大将军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一瞬,感知到自己整个人仿佛都已经被笼罩在一片无形但却仿若实质般的古怪力场之下,陈长生顿时眼皮狂跳。 虽然并没有去试,可在他的心里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直觉,那就是不论定身术还是隐身术、魇祷之术,恐怕在这位夏朝大将军的面前,都不会有半点作用。 这一点并非不可理解,七十二地煞神通固然强悍,但是……这玩意儿却和他前世玩游戏时的那种技能一样:是超神还是二十投,全看个人能力。 没有最废柴的技能,只有最废柴的人。 在有些人的手里,一个闪现可以救自己一命,而同样在某些人的手里,一个英勇闪现只会让他们去送人头。 技能是好的,但奈何等级太低,一级打十八级,人家好端端的站在那让你放技能一通乱砍十秒,他没事你空蓝,简简单单几下平砍,结局照样是个死…… 神通在身,但无奈的是敌人等级太高,陈长生目前阶段所能发出的最强攻击,恐怕连这位夏朝大将军的防都破不掉。 “那个……这位大哥,你是夏朝大将军,我是夏皇后裔,看在大家应该都是同一个祖先的份上,不要和我计较怎么样?” 见面前这个家伙仍然没有半点反应,陈长生狠狠一咬牙:“你祖先和我祖先还一起吃过饭,不必做得这么绝吧?了不起,我把那只棺材还你!” 说到这,猛的一把将腰间挂着的一只纳物宝袋摘下,只是朝地上一倒,便将自己之前从那地底墓室之内顺手牵羊带走的青铜棺椁给倒了出来。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这只青铜棺椁出现的这一刻,这位夏朝大将军却是手中长戟一挑,竟直接将厚重的青铜棺盖给盖回了棺椁之上,随即猛然张口发出了无声的嘶吼。 下一瞬,异变陡生…… 第575章 新的空间 就在这一刻,随着夏朝古尸仰天发出无声厉啸,一阵无形波纹立时以古尸所站之地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无形冲击波纹翻涌间,原本平放在地面的青铜棺椁表面,顿时亮起了一道又一道看起来令人触目惊心的红色纹路。 紧接着,整座青铜棺椁竟是凭空翻滚了起来,最终笔直竖着落在了整座广场最中心处,而青铜棺椁底部那一块凸出来的圆形虎头,恰好也嵌进了当初计穷扔下那枚表面刻满古怪符文石球的凹坑内。 “它这是在搞什么鬼?”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不禁愣住了,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这句夏朝古尸竟然会搞这么一出。 “它从地底下冲出来,一路追着我找过来,难道为的不就是这具青铜巨棺吗?如今棺材都已经还给了它,但是……它为什么不躺进去,反而还把这玩意儿给竖了起来?” 事实上,陈长生一直认为,这具古尸之所以会死死地咬着他不放,所为的就是要把这座青铜巨棺给要回去,然后继续住在这个它已经睡了两千多年的老窝里。 但是,从眼前这种情况来看,自己似乎是完全想错了。 这具古尸追着他把这只巨棺要回去,其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继续住在里面,而是仿佛想要用它来做些什么似得。 然而,这么重的一只青铜巨棺,它又能用来做些什么? 当这个疑问在陈长生脑海中浮现的这一刻,他的眼神无意间从这座青铜棺椁落下的位置扫过,确实恰好见到了地面原本环绕原本计穷放置符文石球凹坑四周,那一圈四四方方的深深刻痕已经被青铜巨棺给盖了个结实,确实严丝合缝,半点不差。 “原来……原来这座巨棺竟然和这座广场地面镂刻的符文……是一体的!”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如果陈长生要是还想不到这一点,那他也未免太蠢了一些。 见到这一幕,他心中的某些疑惑,也终于寻找到了答案。 “怪不得……这只青铜棺椁的边缘是四四方方的古怪形状,原来答案在这里……但是,这只大粽子它为什么会把棺椁竖在广场上?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吗?” 陈长生心里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很会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这具古尸会把青铜棺椁竖在广场上。 只见随着巨棺竖起,青铜棺椁表面那一条有一条看起来令人触目惊心的红色纹路互相之间彼此勾连,转瞬间便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朱红色的诡异符文。 伴随着那些陈长生完全看不懂,但觉入眼猩红一片的诡异符文亮起,不多时的光景,仿佛遵循着某种神秘而古老的规律和节奏,巨棺上那些符文和广场地面楼刻出的符文彼此间呼应,最终形成了一个整体。 一抹妖异的红色,就这么顺着青铜棺椁,向整座地面亮起符文的广场飞快蔓延而去,不过眨眼之间,整个广场不论地面还是空气中,都尽数被涂上了一层妖艳的红光。 “咔嚓!” 耳中听闻一声脆响,就在陈长生亲眼看着巨棺突然往地下沉入三寸之际,大地在这一刻就这么毫无半点征兆的剧烈震颤了起来。 “地……地震了?” 就在地震这两个字刚刚在陈长生脑子里闪过这一瞬,他忽然发现自己看到了一幕幕古怪的场景。 整座地底古城,在他一双肉眼之内不断虚化、透明,而随着地底古城在他眼中完全化作虚无,一幕幕崭新的景象悄然在他眼前呈现…… 在源自地面的剧烈颤动从地面顺着陈长生两条腿传导进身体,最终一切又复归于平静之后,他愕然之际的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离开了那座地底古城,离开了那座所谓的夏朝将军墓。 望着眼前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源自于通天塔本身,那种已经仿佛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笼罩在自己身上的神秘力量,再一次悄然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伴随这种力量的降临,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也悄然出现在了陈长生的脑子里。 眼前这个世界,无时无刻都充满了暖洋洋的米黄色光芒,再配合空气中那股比之前几层空间里更为浓郁的火气,那米黄色的光芒照在身上,就仿佛温暖的阳光一般。 望着四周处处充满了腐朽气息,与各种古怪的植被、枝蔓互相虬结缠绕在一处的残垣断壁,陈长生深深的吸了口长气。 毫无疑问,他已经来到了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 那处夏朝将军墓位于第十三层,而自己在通天塔第十三层里并未杀人。严格说起来,他只是在那座地底古城内亲手杀死了褐衣瘦子曲扬一个人。 而且,那还是三鼎巫将杀二鼎巫将,依照通天塔内杀掉三名同境界者才能被传送进下一层空间的规矩,他这种行为自然是完全不作数的。 回想起自己当初刚刚走进通天塔第七层时,那个突兀至极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声音所讲过的,要么杀三个同境界者,要么寻找到通往下一层空间的通道才能进入下一层空间,陈长生不禁悄然打了个冷颤。 原本,他还以为通往下一层空间的通道,真的只是通道而已。 但他却没想到,通道并不是通道,而是一种类似于祭坛的东西。 毫无疑问,那座地底古城之内刻满符文的广场,就是从第十三层空间前往第十四层的祭坛,而那具夏朝古尸住了两千多年的青铜棺椁,就是开启祭坛的钥匙。 没有钥匙,恐怕就算是找到了那处通道也没用。 想到这一点,陈长生的眼角顿时一阵抽搐。 从刚刚进入通天塔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鬼地方很坑爹,尽管这一点他早有体会,但却没想到会坑爹到这种程度。 那具尸体在两千多年前,可是堂堂夏朝大将军,在这个处处讲究力量之上的玄幻世界里,能够坐到大将军这个位置上的,绝对是万里无一的高手,而且还必须得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只两千多年的大粽子生前是什么修为陈长生不知道,但他却很清楚一点,那就是恐怕当初进入整座通天塔的三千多人加在一起,也未必够这位夏朝大将军杀的。 第576章 射覆无功 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可是亲眼看着那具夏朝古尸手持一杆方天画戟,就这么硬生生的干掉了整整四千余众阴兵。 论个体修为,每一名阴兵可都不比任何二鼎巫将境界以下的巫师差半点。 仅仅凭此一点,那只在地底下躺了两千年的大粽子,其战力又岂能是用一句恐怖所能形容? 下意识扭头四望,见自己如今一人孤零零站在第十四层空间之内,微微合起双眼,闭目凝神间,却是从自己脑海中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上察看起了周围的情形。 直到他发现四周只有自己一个孤零零的绿色光点,距离自己最近的红色光点也在数里以外之后,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此时的情形,似乎又完全回到了从第七层到第十三层空间时的模样,自己能够看到敌人身在何方,而敌人也同样能够看到自己的动向。 不得不说,这种情况对于拥有隐身术的陈长生而言,可谓是相当不爽。 隐身术这种东西,玩的就是一个隐蔽,如之前在那座地底古城内的时候,由于那座夏朝将军墓屏蔽掉了通天塔的一切规则,杀满三个人无法离开,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也没有半点作用,这才能吊在计穷身后,跟着他在古城里绕了一整圈都没被对方发现。 可如今,再一次回归了最初时的状态,却令他心中生出了几分被打回原形的滋味。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要是没有在地底古城时的顺风顺水,陈长生倒也不会觉得在这通天塔第十四层里人人都能看到其他人的动向,竟是感觉到如此的束手束脚。 但不爽归不爽,对于这种情况,他除了捏着鼻子认了,却也再别无他法。 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没有解决眼前这种局面的本事,凭他一人之力,终究还是无法与这三十六层通天塔相抗衡。 不过,令陈长生感到无比庆幸的一点则在于,随着进入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那具夏朝古尸,终于没办法再继续跟着自己。 毕竟不管怎么说,有一只在地底下埋了两千多年的大粽子跟着自己,这确实不是一种很愉快的体验。 但是,除了那具夏朝古尸以外,之前在碧海孤灯的折磨下,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离死也就差了最后一口气的江浩然,也同样都和那具古尸一样,不知道在进入第十四层空间的时候,被随机传送到了什么地方去。 “这家伙……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毕竟那可是毒榜排名第十位的碧海孤灯,就算他命好遇到有能力解这毒的人,对方也未必会救他……” 想到知道自己那么多事的江浩然如今不知道被传送到什么地方,陈长生的眉头不由紧紧的皱了起来:“一盏孤灯焚碧海,毒榜排在第十位的奇毒,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他应该是死定了……” 然而,不论江浩然是死是活,如今连人都已经不知所踪,就算他陈某人有心想在那位江公子的身上补个三五七八刀,最终也只是有心无力。 “真是郁闷,早知道这样的话,那时候还不如一咬牙一跺脚,直接把他的脑袋给剁下来,那该有多省事……如今平添变数,虽然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但这种事情发展超出掌控的情况,还真是让人不爽。” 站在原地静待片刻,感觉到自己差不多已经重新找回了之前在通天塔内,脑子里有一款‘雷达’监视着自己时的生存状态,陈长生不禁悄然吸了口长气。 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 之所以来到通天塔,陈长生一不为财、二不为名、三不为自己的前途。 这名青衣少年心中所想的,只是想帮自己的心上人,从这里平安无事的走出去。 与这一点相比,名利、前途,都可以随手抛去。 缓缓活动一番筋骨,抬起手指,指着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陈长生沉声道:“我猜……东方雨就在第十四层空间之内!” 三鼎巫将的气海之内,有着足足一千八百枚法力种子,但之前他在地底古城内的消耗却不小,而且一直没有得到补充,此番施展过射覆神通之后,他的法力种子已经锐减到了不足八百枚。 法力种子这种东西,凝聚出来本就是为了拿来用的,故而消耗法力这种事并不被陈长生放在心上。 真正令他无比沮丧的在于,他所施展出的射覆神通,并没有给他带来半点回应。 “难道之前我真的猜对了,小雨……她并没有进入通天塔?” 陈长生还记得,当初在没来到这个鬼地方之前,从秦杰与他谈及东方雨和通天塔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中所流露出的那种若有若无的轻蔑里,他完全可以百分之百断定一点,那就是东方雨的修为,肯定比那时只是七鼎巫兵的自己还要高。 但是,自己从通天塔第七层一路走到第十四层,每一层空间都曾经用出过射覆神通,但却根本寻不到自己的心上人如今身在何处。 在这个鬼地方,有着一种可以隔绝一切的神秘力量,哪怕就算自己身上的七十二地煞神通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巫术,但法术同样也带了一个术字。 而通天塔本身,仿佛就有着可以屏蔽这种术的神秘力量,身在通天塔内部,射覆神通固然可以使用,但消耗却比在没进入通天塔之前要大了很多,足足翻了三五倍。 本层空间之内的人或事,他倒可以勉力一猜,但若是动用射覆神通去猜之前或之后的数层空间这件事,他却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因为冥冥之中,好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止着他这么做。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他若动用射覆神通去猜第十五层或第十三层的具体事物,就是立刻遭到反噬一般。如若他执意如此,极有可能即时身亡。 陈长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他却很清楚一点,那就是随着自己的修为不断提升,这种无形的危机感也越来越强烈。 他还记得在通天塔第七层空间的时候,这种感觉还只不过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危机感,但如今身在第十四层空间之内,这种笼罩在心头的无形危险感觉,却已经强烈到了清晰无比的程度。 “真他娘的古怪,通天塔啊通天塔,你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第577章 寻找墓门 然而,不论通天塔是什么地方,不论它隐藏着什么秘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暂时都和他陈长生扯不上什么关系,因为对于他而言,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在第十四层内干掉三名同境界者进入第十五层。 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对应着五鼎巫将的层次,如果单以个人战力而论的话,单打独斗不耍诈,陈长生还真就不敢说在单对单的情况下,能光明正大的干掉一位五鼎巫将。 毕竟,在那座地底古城里,他可是拿计穷无可奈何,若不是凭隐身术和各种小手段之犀利,他能不能逃得一命都还是一回事。 不过幸好,尽管如今这里是通天塔第十四层,但这一层空间之内,却并非所有人都是五鼎巫将的修为。 事实上,绝大部人最多只不过是从第十一、十二、十三等几层空间之内被传入此间,否则……这里又哪来的那么多五鼎巫将去自相残杀? 毕竟,想进入下一层空间,除了寻找通道,击杀敌人这两种选择以外,还有一种那就是杀掉与自己境界相同的十头凶兽。 随着越来越往下,距离通天塔第十八层的出口越近,这里的凶兽也会越来越多,绝不会再像之前那几层空间似的,找来找去也未必能遇着几只小虾米。 陈长生还记得,在通天塔第九层的时候,他遇到柳余恨那时,在将对方击杀后,正是因为没把这个比自己境界高一层的家伙算在同境界的三个名额之内,所以才会在后来又干掉了两个同境界者之后,根本没来得及干掉陈青阳那小子,更没来得及把荒焰青尾狐体内的风火二珠取出来,便被传送到了下一层空间。 第十五层空间,陈长生自然是要去的,在这个鬼地方,活人还有脑子里的‘通天塔牌雷达’指路,可凶兽却不会被脑子里的雷达给显示出来位置。所以,十头同境界凶兽可比三个同境界活人更不好碰。 至于寻找通道、祭坛这种事,更是太不靠谱,经过夏朝将军墓这一档子事,陈长生可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第一次算自己运气好,有命从那里被传送出来,但若要是在经历一次,他可不会认为好运会继续眷顾自己。 凭运气过活,这种事一听就很不靠谱,毕竟再好的运气也总有用完的时候,真要是等到了好运用完那天,恐怕自己想哭都哭不出来。 一想到通天塔第十五层,陈长生就会不自觉的想起一个人——司空礼。 他可是一直都没忘记这个人,当初在通天塔第十层,自己遇到王九时,他曾与自己讲过,那卷古墓机关布置图就是司空礼着他交给自己的。 而这个可谓是坑了自己一路的人,此时正在通天塔第十五层空间里等着自己,只要自己能够前往第十五层,只要自己能够找到这个人,那么自己心中想知道的一切,这个神秘人都会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人固然是要找的,自己被坑得这么惨,不管怎么样,陈长生都必须要问清楚。 因为,他的心里实在是装了太多太多的疑惑和不解,那座所谓的夏朝将军墓实际上就是从第十三层通往第十四层的祭坛所在,这一点司空礼是怎么知道的? 另外,他搞出这么多事,究竟真实目的何在? 而这样一个人,又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个生平素未谋面的普通少年心生杀机,竟然会派出计穷这个已经领悟了意境的五鼎巫将来对自己痛下杀手? 以上这几点固然令陈长生不解,但若要说起他对司空礼这个人最为好奇之处,那莫过于当初王九转述给自己的那句话——你的一切,全部都是被安排好的。 这一句话,就好像一根鱼刺梗在喉间,一刻不将它拔出来,陈长生就一刻不会痛快。 不过,正所谓茫茫,他想要把人找到,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管了,归根结底,还是要先去杀人。” 深吸一口长气,较常人略显狭长的一双眼睛悄然眯起,陈长生幽幽一声长叹,有些无奈的感慨道:“杀人这种事,确实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然而,尽管口中话语间透着无奈,但是陈长生的脚步却没有半点迟滞,仍是一脸坚定的向前行进。 一路前行间,他的身影便这么一点点的在空气中逐渐淡化、消散,却是及时发动隐身术,再一次进入了隐身状态。 在这个杀机遍地的地方,还有什么是比隐身术更为实用的技能? 更何况,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里,可足足有二百多个红色光点,大家都能彼此看到其他人有着什么样的动向。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自然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只不过,虽说此行出去要杀人,但现在对于陈长生来说,在他正式出去杀人之前,却还需要再做一件事,那就是先把自己身上所消耗掉的法力种子给补满。 “真是不知道,之前抢来的那几只纳物宝袋里究竟装了多少好东西,要是真有好东西的话,能以此顺便突破一下境界,那可就再好不过……” …… 通天塔第十三层空间之内,一座竹山之上,一个身上披着件黑色斗篷的单薄身影,如今正行走在一大片五颜六色的竹林之内。 而此时此刻,这个单薄身影,正拄着手里一根翠绿色细竹竿,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脚下这座竹山的最高处行进着。 “都已经走了这么久,还是没找到长生的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单薄的身影,自然是东方雨,在通天塔之内走了这么久,她终于来到了通天塔第十三层空间,而她如今正在前往的地方,恰恰就是此行的目标所在。 东方雨要找的,是一座门,墓门。 她自然不是突然间对盗墓这种行径生出了兴趣,而是她若想前往通天塔下一层空间,便必须要找到前往下一层空间的祭坛。 与别人不同,东方雨来这里,并不仅仅只是为了从这里平平安安的走出去。 她来这里,完全是为了延寿,而延寿之法,全在于手持大夏通天令,把从第一层通往第十八层的祭坛全部都走一遍。 每一次找到祭坛,在被传送到下一层空间之前,东方雨都能在即将被传送到下一层空间之前,看到关于下一层祭坛的影像,而第十三层的祭坛入口处,恰恰就是一座墓门…… 第578章 混战伊始 然而,东方雨却并没有在这里走多久,眉头便悄然皱了起来,因为她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很不对劲。 第十三层这片中心区域,有着一种可以屏蔽掉每个人脑中指引的神秘力量,谁也没办法从根植于每个人脑海中的指引上观察到其他人的行踪。 故而,直到快要走到那处竹山最高处的时候,东方雨这才发现,在自己视线尽头处,竟隐隐约约间有人影绰绰,分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集合了不少人。 “怎么会这样?” 发现这一点,东方雨一双美目间悄然闪过一缕寒意:“他们这些人手里没有大夏通天令,就算找到了祭坛也进不去……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会守在这里?还有,这些人是怎么发现这里不对劲的?” 但不管这里是否有人,有多少人,该去的地方,她都必须要过去。 在进入通天塔之前,秦杰就对她讲过,若想延寿保命,通天塔前十八层祭坛,少了一处也不行。 “原本还想着尽量少服一些药物,看来……如今一场恶战是少不得,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虽然之前在半山腰处朝脚下这座竹山顶端望去那一眼,并没有将山顶那些若隐若现的人影全部看清楚,但东方雨却也清楚,自己之前那一眼看过去所见到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影,而是一群。 能活着走到这一步的,没有几个是废物和傻子,哪怕就算脑子不大好用,最起码一身战力却是做不得假,否则早就已经被人坑到死无全尸。 “要保证有胜算,又必须从祭坛走过去……这样的话,那就不能杀三个同境界的人被传入下一层空间。看来,也只能解开两层境界的压制,把修为暂时提升到五鼎巫将。” 通天第十三层空间,对应着四鼎巫将的境界,虽说这里最起码有一大部分人都是从前几层空间一步步升到这一层的,但这里肯定会有四鼎境界的巫将存在。 心中做好战斗的准备,东方雨深吸一口长气,从怀里取出一只蜡丸捏碎,将其中包裹着的朱红色药丸送入口中,并取出一只表面狰狞的青铜面具覆在脸上之后,紧接着便这般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开始一点点加速,朝着竹山最顶端行进而去。 那枚散发着浓郁香气的丹丸甫一入腹,立时便有一团暖洋洋的气息以气海为中心,飞快进?四肢百骸不断蔓延。 力量,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东西,再一次充斥满了每一寸经络、骨骼、肌肉…… 珍惜的将手中拄着那截翠竹杆收入纳物宝袋之内,东方雨的眼中悄然流露出一抹冷冽的杀意。 她很清楚,自己与其他人不同,因为她的修为、她的力量、她所谓的强,全部都只是暂时的,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寻找到一处安全所在,那么……真的就危险了。 脚下步伐越来越快,竹杆收起之后,东方雨的手里悄然多出了一杆淡紫色长矛,矛刃下方左右分别镂刻着两个古老的文字:烈血。 尽管左腿自膝盖以下尽是青铜义肢,但毕竟已经过了十几年,固然不良于行,可却早已习惯。 在这里的人,全部都是敌人,这一点东方雨心知肚明,除了一名相貌清秀,双眼较之常人略显狭长的少年以外,通天塔之内所有人,对于她而言,无一不可杀。 对于杀戮,东方雨并不排斥,因为在十几年前,她就亲身经历了一场令她至今记忆犹新的杀戮。 淡紫色长矛平端,看似单薄的身躯,挟带着一往无前的威势,便这般冲上了竹山顶端。 不论是从通天塔第十二层祭坛被传送至第十三层时眼中所见到的景象,还是源自于手里那块大夏通天令的指引,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自己所要寻找的那一处祭坛,就在自己脚下这座竹山的最高处。 一枚朱红色丹丸吞服入腹,如今的她,此时此刻不论从力量上还是从法力上来说,都不会比任何五鼎巫将差。 带起一抹烟尘,前后不过须臾之间,东方雨便已经纵身踏在了整座竹山顶端平台处。 事实上,眼前的情况比起她的预计,要更为恶劣一些,因为如今这里一共近三十余人聚集在一处,而竹山最高处这块地皮,更是已经被各种战斗余波给掀得乱七八糟,很显然这里曾经历过远不止几场大战那么简单。 远处,一块刻满了怪异文字的石碑右侧,更是有着一个块已经被一大块厚重巨石封死的甬道,恰恰正是东方雨一直此行的目标所在——墓门。 “不想死的,自己滚!” 一群在计穷等人进入夏朝将军墓以后,便聚集在这里的巫将们,一见此时竟然有人敢冲过来二话不说便让自己滚蛋,人群中顿时有性格暴怒之辈站了出来。 “想让老子滚蛋,你找死!” “看样子还是个娘们,兄弟们先别弄死,让咱也乐一乐……啊!” 最后一声惨叫,却是东方雨心生恼意,手中原本朝最先站起冒头那名提刀壮汉刺过去的长矛在手中一转,身形晃动间长矛锋刃横扫,在那名出言不逊的精瘦男子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便一击切断了对方的脖子。 “******,一起上,弄死这娘们!” “上啊,怕个毛!” “跟我一起冲……” 这一场混战,从东方雨甫一出现那一刻便已经正式开始,她丝毫没有半点想与这些人交流的念头,因为她的时间……真的并不算很多。 看这些人的模样就能知道,想用语言迫使这些人自己离开,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既然早晚都要动手,那还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那块封住墓碑左侧通道的巨石,并不是那种寻常可见的厚重石板,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恐怕只要一名巫将手持下品宝器,都可以在其上一刀一刀的砍出一条通道来。 更何况,这些人大多数手里握着的都是中品宝器和上品宝器,普通的石板,根本挡不住他们的路。 别人不知道,但东方雨却很清楚。 似这种石板,表面全部都镂刻着封印符文,看似只不过是单独立在这里的一块石板,但实际上它却与整个通天塔相连,非人力硬打砸砸可以撼动。 第579章 达成目的 并没有什么拖泥带水,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然而,东方雨的表现,令如今竹山之上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因为这个看似身材单薄的女子面对朝她攻去的各式兵刃,非但没有半点闪避,反而直接平端着手中那杆淡紫色长矛便这般迎了上去。 而她的攻击方式,更是异常霸烈,一招一式间全部都是有攻无守,手中一杆淡紫色长矛每一次击出,其上所携带的力量,都远远比上一击更为狂暴。 尽管身上披着一件宽松的黑色斗篷,但此时此刻,竹山之上所有人的眼中,都仿佛能看到这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女子身上仿佛燃起了一团看不见的火焰。 这种火焰,自然不可能会是真正的火焰,而是一种高昂至极的战斗意志。 杀气,于无声无息间,在山顶竹林间弥散,片片竹叶被杀气所摧残下片片凋落。 以一敌众,两方人甫一短兵相接,脚下的地面顿时便剧烈的震颤了起来,但原本聚集在山顶处想方设法试图打开那座夏朝将军墓入口的二十余人,不论是二鼎巫将还是三鼎、四鼎巫将,运气好些的只是被东方雨随手一击给远远打飞出去,但运气不好的,却是直接被她手中淡紫长矛一击枭首。 随着一层银色光华覆满整只淡紫长矛,手臂一抖将之用力挥出,虚空中顿时亮起了一片夺目璀璨的银色锋芒,刹那间便再次夺去了两名二鼎巫将的性命,却是令对方在之前,连巫术都未曾来得及用出。 从她冲到这座竹山顶端的那一刻,如今已经足足有四名巫将死在了她的手上。 震撼,绝对的震撼。 事实上,在如今竹山之上的这些人,若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一个是好人,个个手上都染满了鲜血。 但是,他们却从来没见过像眼前这名女子一样的对手,没有半点交流,没有任何犹豫,一出现便痛下杀手,就仿佛和自己这些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手段狠辣之极。 在场每一个人都不是什么无辜之人,但他们却可以断定,自己这一生中,都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名女子,因为像这样的一个人,若是以前曾经见到过,绝对不可能会忘记。 出手干脆利落,偏偏个人战力却又强悍的可怕,场中诸人竟无一是其敌手,甫一出现便干掉了自己这边数人,就像一位战无不胜的杀戮魔王一般,无人敢摄其锋芒。 打是打不过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能在通天塔走到如今这一步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瞎子,大家都能看的清楚,这名突然出现的女子,分明就是一位五鼎巫将。 大家都是惜命之人,但身为巫将,每一个都经历过血腥搏杀,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与人搏命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那也只是在打不过、躲不掉的情况之下才会如此。 而如今这种情况,却是打不过,但能跑得掉,既然如此,那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完全没有再继续进行下去的意义。 不管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也不管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些人突然痛下杀手,如今大家已经在这里聚集了有一段时间,可却偏偏拿那块封住了墓门的巨石无可奈何。 故而,在这种情况下,夏朝将军墓内固然有好处,但既然捞不着,也就与自己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更何况,如今眼前还有这么一个可以相当于五鼎巫将的强敌,那么……不如远去。 看不见摸不着,就算知道宝贝在什么地方,心里也不会有太大的触动,在好东西没有摆在眼前的时候,这些无形的东西在第一个人的心里,都远远比不上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 扔下几条人命,发现对方是什么样的修为,自然不会再作停留。 毕竟,他们只是各怀异心的一盘散沙,而不是什么真正的铁板一块。 谁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与人大战一场,然后断送掉自己的性命——让别人替自己去死,或是等其他人拼个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果断出手捡便宜,这才是大家心里最为喜闻乐见的事情。 恰恰也正是因为这种都想着做渔翁的心态,所以直到这座竹山最高处原本聚集着的二十六个人在几个呼吸间被东方雨斩杀五人之后,余下二十一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退后和观望。 “好厉害的一个娘们……” “谁说不是……蛮不讲理见人就杀的狂徒,我老王这辈子也没少见过,可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身上没有几两肉的小妞,竟然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管他呢,先避一避风,头总是好的。” “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就是那座夏朝古墓最值钱,这娘们儿肯定不知道从哪得到风声,定然也是冲着这座古墓而来……” “就是就是,闪到一边先看一看形势……反正我们在这里空守着也打不开那座石门,她想看就让她看,没必要和这个凶悍的娘们硬拼。” 还是那句老话,能活谁也不想死。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单对单肯定打不过那名体形单薄,身上还披着一件宽松黑色斗篷女子,而偏偏其他人又不和自己同一条心。 在这种情况下,闪身避让也不失为一种极好的处理方式。 其他人退走,东方雨自然不会再继续追杀,她又不是什么真正的杀人狂魔。 杀人,这只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因为在通天塔内,在这座竹山之上,杀戮和鲜血远远要比语言更有力量。 她真正需要的,只是时间,让她把自己手里的大夏通天令按在那座刻满陌生符文墓门正中间处,并等待墓门开启,将自己送入其中的一段宝贵时间。 所以,在扔下了几具尸体后,当其他人纷纷离去,与自己保持着一段可以被称之为安全的距离之后,东方雨原本握在手中的染血长矛倏然重重拄在了地面上。 隐藏在那张青铜面具之下的一双美眸缓缓扫过远处近二十名巫将,确认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自己的动作以后,东方雨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依旧不言不语,便径自走到了那处墓门所在之地,然后抬手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立时便将那块大夏通天令取了出来。 第580章 你是谁 那名女子从腰间纳物宝袋里取出一块黑色令牌,随后将它按在那面刻满符文的石墙之上,这个动作自然被远处二十多名巫将看得清清楚楚。 “这娘们在干什么?拿出一块破铁牌子,就想进去吗?” “哈哈,这位大哥你可真会开些玩笑,要是她这么随随便便就能进去,那我们这么一大群人在这里守了这么长时间,岂不个个都成了傻子?” “不错,哪怕就算把我老孙打死,也不相信她能进得去。” “孙大哥此言不差,我老王也不相信……” 然而,就在那位身材又矮又胖的老王一句话还没说完的这一瞬,只见远处那名身形单薄的女子手里那块黑色令牌按在石墙之上那一刻,整面刻满了符文的石墙,突然亮起了一蓬幽光。 黑色令牌甫一接触到石墙之际,墙壁上镂刻着的那些符文,便一枚接着一枚亮了起来,而当光芒亮到最为耀眼的那一刻,原本静静立于石墙前言那个单薄身影,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明显,她已经进入了这座一群人已经不知守了多长时间的夏朝将军墓,而且还是他们这么二十余位巫将眼睁睁看着她走进去的,甚至连半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不好,那娘们……她进去了!” 靠,这不是废话吗? 在这一刻,之前站在远处围观着那名身披宽松黑色斗篷女子动作的二十余人,心中同时闪过了一种应该被称之为懊恼的情绪。 但是,人都已经进入了那座夏朝将军墓,他们就算心中再如何懊恼也是无用,因为那名女子能进得去,却并不表示他们也行。 否则,这群没赶上当初计穷那趟车的巫将们,也不会在这里傻乎乎的围着一块石碑和一座被封闭起来的墓门团团转,早就已经进去寻找那些传说中的宝贝去了。 “真是让人意外,那娘们居然就当着我们这些人的面走了进去……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有可能的?” “哎,你们注意到没有,那娘们走进去之前,手里似乎拿着一块黑色令牌……” “老子也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那块令牌,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不论这些人再如何疑惑,却终究也是于事无补,东方雨已经进入了这座夏朝将军墓,而他们这些人,却注定只会是空欢喜一场,甚至在离开通天塔之后,恐怕连自己曾经历过这件事都记不起来…… 地底古城之内,尽管体形一如既往的消瘦,但如今的东方雨,尽管体形仍然单薄,可她的身上却比以往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森冷威势,整个人看起来要比以往冷冽了很多。 与计穷那些人不同,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更知道那座能够将她从通天塔第十三层空间传入第十四层的祭坛在什么地方。 所以,东方雨很有目的性,和那些连这里是一个什么地方都没弄明白的人相比,她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更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但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她走进这座不知失落多少年的地底古城,踏着长街之上处处若隐若现的血迹,朝着整座古城最中心那座广场走去的时候,她却意外至极的看到了一个人。 只见那是一名中年男子,尽管五官轮廓看起来有几分粗犷,但也不知为何,东方雨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时间,只感觉到此人身上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戾之气。 如果陈长生在这里的话,那他一定能够认出来,这名中年男人正是他一直很想杀之而后快的计穷。 事实上,对于在这里见到这么一人身形单薄的女人,计穷也感到很是意外,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这座地底古城之内,如今除了自己之外,竟然还会有一个活人。 就像他曾经对陈长生所说的那样,计穷会一直躲在这里,直到随着余下四十八个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入这座地底古城的人全部死光,然后在这里等到通天塔之行结束,再被传送出塔外。 在逃出那座埋着一具夏朝古尸的地底墓室之后,他便已经将余下那两个跟着自己一齐逃亡的活口给先后斩杀。 之前那名褐衣瘦子去追杀那名白衣青年时的情景,计穷自然看了个清清楚楚。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在过去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绕着这座地底古城绕了几圈,可偏偏却寻不到那两个人的半点踪影,就仿佛这两个人都已经活生生的从这座古城消失了一般。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如今活人见不着,尸体也看不见,这确实令他心中郁闷至极。 之前整座地底古城都发生过的那一阵剧烈震动,计穷自然也感受到了,所以在苦寻余下那两人无果之下,他心中隐隐有些猜到那两人的失踪,很可能与那阵突然其来的剧烈震荡有关。 然而,也恰恰就在他试图循着那阵剧烈震荡中心处寻找过去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这座地底古城之内,竟然在自己毫无半点察觉的情况下,便这般突兀至极的多出了一位不素之客。 “你是谁?” 在计穷的眼里,这世间只有两种人,分别是死人与活人,至于他或她是男是女,这一点却并不重要。 尽管并未交手,但在二人甫一见面的这一瞬,他便已经觉察到,如今站在自己身前大约十丈以外那名看似身上没有几两肉的女子,是一个可以对自己生命造成威胁的厉害对手。 而从发现对方的那一刻起,便一直默默站在原地的东方雨,此时却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默,丝毫没有半点想回答眼前这名中年男人的问题。 知道她是谁或不是谁,对于即将要生的事,根本没有半点改变。 既然如此的话,那她又何必告诉对方自己是什么人,来到这里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有些人喜欢在杀死敌人之前对敌人慷慨一些,告诉即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的敌人一些事,但很可惜的是,东方雨却不是那种人。 在她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所有教育里,不论是幼年时的父王,还是后来护着她四处东奔西走的秦杰等一行数人,全部都只向她灌输了一个理念,那就是——对于敌人,能动手尽量别说话。 第581章 两袖清风 在这个世界上,当一个人已经被定义为敌人,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那往往就代表着四个字——你死,我活。 更何况,东方雨还有一个不得不动手的理由,那就是她这个五鼎巫将的境界,只是暂时的。 再过不了多久,自己如今这一身看似强悍、无可匹敌的五鼎巫将修为,就会一点一点如冰消雪融般消散,如果自己不想在没走到通天塔第十八层祭坛之前便死在这里的话,那就只能任由这一身力量渐渐消散而不能有半点阻止。 否则,当她下一次想要动用它的时候,极有可能会无法动用它分毫。 在通天塔这个人吃人的鬼地方,再没有任何事比身上没有半点自保的力量更为可怕。 所以,此情此景之下,她又有什么理由不趁着自己还能打能杀的时候,把计穷这个拦路石子给踢个稀巴烂? 东方雨可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走多久,才能寻到那处能将她传送到通天塔第十四层的祭坛,更不晓得这一次的传送要历时多久。 若是等到自己这一身修为开始消散,而她又没有获得新一次的祭坛力量灌输、洗礼,突然被这个家伙打断了接受祭坛传承的过程,那无异于死路一条。 然而,东方雨心里在转动着什么样的念头,计穷自然不可能知晓,因为在他的眼里,只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前十丈以外那名披着宽松黑色斗篷的女子脸上那块形状狰狞的青铜面具,而隔着一张面具,他当然不可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神色。 “咳咳……这位姑娘,你我二人皆是五鼎巫将,而此地……更是只有你我两个活人。” 话说到这,见那名神秘女子似乎并没有不想与自己交谈下去的意思,计穷心中不禁悄然松了口气:“姑娘,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似乎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所以你看……” 就在计穷一句话尚未说完之际,东方雨突然动了,原本拄在石质地面上那杆通体淡紫色的长矛,顿时被她再次端起,锋利的矛刃笔直对准了十丈开外那名黑衣中年人的心脏。 心中万般话语,此时全部都化为了一个字:杀! 东方雨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计穷的眼睛,因为他在面对这个从修为上来说完全不比自己差半点,而且还令自己隐隐有些心惊肉跳的对手时,精神从来都没有放松过半点。 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先机这种东西,简直重要到了不能再重要。 因为一瞬间的功夫,已经足够像他们这种人做太多太多的事。 古往今来,无数高手恰恰就是死在了先机这两个字上。 “给脸不要脸,真当你有这个本事杀我吗?” 见到这名黑衣女子动手,计穷眼中登时杀机暴闪,手中一柄三尺长剑,立时布满银色光辉。 他确实怒了,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如此好言相劝,但这名女子竟然如此油盐不进,非要和自己分个高下生死。 “烈血燎原,回风百击!” 蓄势前冲,手中一杆烈血矛顿时亮起一层蒙蒙血光,而东方雨整个人身体四周,也宛若旷世凶魔一般,显露出了如威如狱的恐怖气息。 这是战意,源自于血脉深处,得自于先祖征战天下杀人无数,敌人的鲜血、煞气浸入骨髓后,融入血脉代代传承的战意。 尽管手中那杆淡紫色长矛只是简简单单向前一记虚刺,但却已经足够令计穷额间冷汗涔涔渗出。 此等战意加身,丝毫不比他的剑意差半点,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还要犹有过之。 “可恶,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除了那具古尸以外,怎么还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强悍到吓死的人娘们?” 然而,不管计穷如今再怎么无奈,此情此景之下,他唯一所能够做的却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拼尽全力和对方以命搏命。 敌人战意加身,修为与自己相差仿佛,若是心中存有半点轻视,那么这一战永远倒下的,绝对只会是自己。 与人搏命这种事,计穷一向不愿意做,但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他却是不想也不行。 “秘剑,两袖清风!” 就在东方雨平端手中烈血矛杀入计穷身前十步范围内的这一刻,计穷突然动了,而且还是含怒出手,后发先至。 事实上,这一剑他一向很少动用,因为这对于他而言向来是秘而不宣的杀手锏,且消耗极大,不论对体力还是对法力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但是在计穷心中,名为两袖清风的这一式秘剑,却是一种无敌的象征。 生平数次动用这一击,这名字有些古怪而普通的一式秘剑,从来没有一次令他失望过,每一次都能取敌性命。 不论是东方雨还是计穷,两人甫一出手,便各自打出了最强一击,没有半点试探,更没有半点犹豫。 当面对着一位丝毫不比自己差半点的高手时,任何的犹豫,任何的试探,都有可能会断送掉自己的小命。 试想,敌人已经和自己拼命,但自己却不知死活的去出招试探,若是高手对低手的话,那这种行为还能被称之为扮猪吃虎、被称之为装逼,但如果是两个相近无几的对手……做这种行为,完全等于是自己把自己给送上了死路。 两袖清风,虽然名为一剑,但它却是实实在在的两剑。 并非一实一虚,而是一道剑气横斩,接着一记竖斩紧随其后,继而形成了一横一竖十字剑光。 这一剑的全部奥秘,都尽数在于一个快字,快到肉眼反应不过来,快到令敌人心中产生这是对方在一瞬间连出两剑,故而才会被称之为两袖清风。 由两剑组成而成的这一式秘剑甫一发动,那淡银色的堂皇剑光散发出的凌厉气息,仿佛将身前十步虚空都给一横一竖的分割成了四格,但偏偏这一道剑光之内却杀机内敛,丝毫不显于外。 剑光斩出,宏伟壮阔,从外在看不出半点杀意,这就是两袖清风的另外一重含意——在快到了极致的时候,显得云淡风轻。 而恰恰就在计穷这后发先至的最强一剑即将落在东方雨身前的前一瞬,这名以青铜面具覆面的少女手中烈血矛也同时动了起来…… 第582章 烈血燎原 烈血矛在这一瞬,突然幻化出一道又一道层层叠叠的幻影,一缕仿佛正在沸腾的血光,就这般自一杆长矛正中心绽放,只在眨眼间便已然将身前十余步的空间尽数笼罩于其间。 计穷的两袖清风固然足够快,但很不幸的是,东方雨的战技却比他的剑还要更快。 烈血燎原,回风百击。 这一式既然能被冠以一个百字,自然不仅仅只是一个虚数,而是真真切切的百击。 手中长矛刺出,热血、浩大、狂暴、恢弘,那一缕血光仿佛化作燎原之火,风借火势,火助风威,那不多不少的一百道矛刃影像看似虚幻,但却又是真实存在。 这就是东方雨暂时所能施展出的最强一击,激发远祖传承下来的战意后,在当前这种程度下所能爆发出的最强战力——回风百击。 一瞬间将手中烈血矛刺出一百刺,这一点固然难得,但若只是胡乱刺击,自然不可能被称之为真正的烈血燎原。 巫师大体分为战巫和咒巫,而东方雨的最强一击,却是力与咒的结合。 那不多不少的一百道长矛虚影在空气中凝聚出了一片仿佛能焚毁世间一切的恐怖火焰,两袖清风所形成的十字剑光,在甫一接触到这一片恐怖火焰的瞬间,便已经被尽数焚烧殆尽。 而当那一道十字剑光被瞬间焚毁的那一刻,组成那一大片恐怖火焰的一百道长矛幻影,已经朝着计穷当头笼罩而去。 在这一击之下,所有的抵抗、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杀意,全部都被尽数瓦解,就好似野火燎原,冰消雪融。 仿佛一望之下便能嗅到冲天血腥气息的赤红色璀璨火光,便这般于虚空中一闪而逝,犹如烟花绽放般短暂而绚丽。 火光消散,长矛重新拄在这座地底古城坚硬的石质地面上,而此时的东方雨却已经不再正面面对着计穷。 事实上,此时此刻的计穷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但他却再看看不到前一瞬正朝自己冲来的那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神秘女子。 因为,随着那一片仿佛能焚毁天地万物的火焰消散,两人身形交错而过,如今的东方雨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瞬,又仿佛过去了很久。 砰!砰!砰! 已经渐渐重新归于平静的地底古城之内,突然响起了一阵骨骼暴响,而计穷之前站立不动的身体上,全身上下手脚、关节、要害处,也纷纷炸起了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而且他身上这些血窟窿,每一个都是贯穿伤,每一处炸开血洞的地方原本那些皮肉,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消泯掉,形成了一个又一个透明状的恐怖伤口。 错身而过的一瞬间,计穷的身上就多出了不多不少的一百个透明状血窟窿,透过他身上被戳出来的每一个血窟窿,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如今正站在他身后十五步开外的东方雨背影。 “我……真……” 或许,计穷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很想说自己不甘心,但很可惜的是,他这句话却永远都没有办法说出来了。 缓缓转过身,气喘吁吁的看着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东方雨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别怪我,你不死我就得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忍。所以,不管你会不会杀我,在我有能力杀掉你的时候,还是你死更为保险。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怪只能怪你与我没有半点交情,而且……你挡了我的路。” 不过,当她的目光下意识从地上那具尸体因倒地而披风裂开散落出来的一堆纳物宝袋之后,东方雨却不禁愣住了,因为她从进入通天塔的那一刻起——甚至包括她生平十七年所有的经历中,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多的纳物宝袋仿佛不要钱似的摞在一起。 有些吃力的拄着烈血矛,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走到地上这具尸体身前,勉力抬起因方才施展出最强一击而用力过度,此时仍然在微微颤抖着的右手将地上那一摞纳物宝袋拾起,东方雨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粗略一数,她手里这一摞纳物宝袋至少有将近四十只,这完全可以说是一份极大的收获,但是…… 看着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东方雨却是幽幽的叹了口气:“这得是杀了多少人才能弄到这么大一笔财富?杀你,倒也算是杀对了。” 随意打开几只纳物宝袋,略微一检查内部所装载着的东西,她更是被吓了一跳,因为她随手打开的几只纳物宝袋之内所装着的物品,全部都是少有的好东西。 不论是近千年药龄的上等灵药,还是各种样式的上品、中品宝器,以及五花八门的各类杂物,可谓是应有尽有,而且每一件都是价格不菲,走出通天塔后,哪怕光是拿着这些东西去当铺典当,恐怕都能用它们来换取不少金银。 想到这,东方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顿时满是欢喜的眯了起来:“有了这些东西,我和长生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最起码肯定不会缺钱花……但是,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心中一想到如今自己已经走到了通天塔第十三层,但却还没寻到自己的心上人,少女的神情顿时低落了下来。 她心里很清楚,在进入通天塔的时候,陈长生只不过是一名七鼎巫兵,他能够在得到本命灵物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能够以一介平民之身从一个不入流的巫人一路突飞猛进,修炼到七鼎巫兵之境已经实属难得。 但若要说他能够在进入通天塔后的这段时间里再有突破,但恐怕最多也就是从七鼎巫兵的境界突破到一鼎巫将而已。 如今自己已经身在通天塔第十三层,想必他早就已经落在了自己身后。 “真是不知道秦叔为什么一定要他陪我一起进来这里,明明进来以后不会被传送至一处,那为什么还要他也进来走这一遭?” 思及自己和陈长生二人恐怕只有在走出通天塔之后才能再见面,东方雨心中不禁满是担忧,但她所担忧的,却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仿佛一直都很乐观,更是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少年。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略微调息之后,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已经开始下滑,东方雨神色一凛,顿时按下心中纷乱思绪,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朝着这座地底古城最中心的广场处走去。 在那里,自己还要再接受一次洗礼,而接受了这一次的传承之后,当她再一次爆发战力的时候,会变得更为强大…… 第583章 地底一刀 林木萧萧,离离蔚蔚,通天塔内部的环境,永远都是这般枯燥无味,不论是目中所见亦或是鼻中所闻,尽数都是这种沉积了两千年时光的腐败气息。 如今的陈长生,在将气海之内消耗掉的法力种子补充完毕之后,已经保持着隐身状态,悄悄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红色光点摸了过去。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尽管在自己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上所显示着,象征着自己的那枚绿色光点,已经和距离自己最近那枚红色光点完全重叠在了一起,但是他却并没有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发现敌人的任何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都已经来到了敌人所在的位置,但目中所视却看不到任何敌踪,这件事着实太过不科学。 通天塔,这是一处神秘至极的地方,而它之所以在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弄出这么一款‘雷达’出来,为的就是让这里所有人都互相残杀,明显是要他们这些人死得越多越好。 那种感觉,就仿佛这座通天塔对自己这些人,有着一种近乎于本能般的敌意似的。 尽管对于这种无时不刻向其他人暴露自己身在何处这咎行为感到很不爽,但陈长生却不会怀疑如今自己找不到敌人所在的位置,会是自己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失去了原本所应有的作用。 所以,唯一的解释那就是,自己这位在甫一进入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后,便已经先好的敌人很清楚自己正在朝对方接近,而且还事先把自己给藏了个严严实实。 那么,敌人为什么会把自己给藏起来呢? 解释有两种,第一种解释就是这名自己如今还没寻到的敌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打败自己。 而第二种解释,那不外乎便是隐藏自身形迹,然后暗中观察自己伺机而动,如果觉得差不多能打得过,那便搞一次突然袭击,然后杀人越货。 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在短时间内解决掉自己,那便一直隐藏着,然后伺机准备逃跑。 毕竟,陈长生当初随丑老汉学艺两个月的时间可不是白混的,他那位其丑无比的老师在第一天教他的时候,所给自己上的第一堂课,便是可以归类为心理学范畴的分析敌人心理活动。 只不过那一堂课的进行过程,给陈长生所留下的印象确实不怎么愉快。 “我已经来了,但是……我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我,想必在你的心里……我还没走到这一处。” 通天塔牌雷达之上所显示的,并不是精确到本层空间内每一颗树那种精确距离,而仅仅只不过是一种大概的位置而已,其边缘界限极为模糊,哪怕就算每个人脑子里的雷达上已经显示出来红绿两色光点重叠在一处,最终却仍然需要用两只眼睛去搜寻敌人身在何方。 “我看不到你倒也没什么,只不过……这种情况却是相对来说的,你看不到我这无疑也是一件好事。” 隐身术固然并非无往不利,但在此时此刻这种状况之下,对于陈长生而言还是相当有利的。 最起码,从敌人如今还不知窝在什么地方这一点来说,他便能推理出自己这位敌人的鼻子应该灵敏不到哪里去,不可能会是那种只凭闻的就能闻出人味。 “对于本大爷而言,还有什么会比猜敌人身在何处更容易的?” 如今陈长生所身处之地的周围环境,左前方有着一处水塘,右手边是一大片草地,而身后是一片密林,身前更是一座高山。 毫无疑问,如果要是从地形来讲的话,他现在所身处的地方周围环境颇为复杂,那水塘和高山、草地暂且不提,光是他身后那一大片密林之内,似那种比成年壮汉腰还粗的巨树就有不少。 在这种最起码在这里活了几百上千年的原始森林之内,想找出一个不知道如今把自己给藏到了什么地方的敌人,这件事简直没办法只能用一个难字来形容。 “如果要是从一位专业刺客的专业目光来看,你把自己整个人都给藏起来的手段,确实不比我这个‘专业人士’差半点。” 所以,陈长生现在最需要做的便是,再一次启动射覆神通,把自己那位现如今还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敌人给挖出来,然后干掉。 事实乍一看起来似乎极为简单,但却只有真正做起来的那一刻,才显得无比艰难。 “我猜……那个家伙躲在这边……被那俩人如今在那边……” 然而,令他无比郁闷的一点却在于,不管陈长生如何去尽力的想把自己那位敌人给像挖萝卜的时一锤子挖出来,但射覆神通咽他的手里连续动用了几次,却仍然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关于那位神秘敌人的半点讯息。 “这……这有些不大可能啊!” 明明找到了自己的敌人,但却偏偏看不到任何敌人,而之所以陈长生老老实实的站在陷阱里死等了这么久,简直可以被称之为一阵无声的打击。 无往而不利的射覆神通,就这么失去了它原本所应有的作用,这确实令他很是意外。 不多时的光景,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已经猜遍,但如今在他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上重叠在一处的红绿光点,却仍然是在那里一闪一闪的,就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能似的。 “该死的,完全没理由啊,这家伙究竟躲在了什么地方,不可能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寻不到人……” 下意识的朝着前方默默迈出几步,然而就在陈长生的眼睛投射在自己如今脚下所站立的这片草地之上的那一刻,也就在他想到那名如今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的敌人,很有可能在地上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起来的这一瞬间,他的心底却是陡然一惊。 因为,一道凄冷如月的淡银色光芒,突然切碎了他脚下的一大片草坪,以从下而上的刁钻角度,便这么朝愣愣的朝着他脖颈间切了过来。 尽管那一道淡银色半月光华真正距离自己的脖子还有一小段距离,但陈长生的心里,却猛然生出一种自己已经被这一击给斩成上下两段的诡异错觉。 而与这一点相比,最令他心中震惊的则是,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随着一刀斩出,从地底下突然窜出那个人的脸…… 第584章 再见阮红玉 不过这样说的话,倒也并不能算太过准确。 严格说起来,陈长生并不是看清楚了刺杀自己那人的脸,因为对方的脸上蒙着一块黑色金属面具,而他的一双眼睛却仅仅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双肉眼,并没有传说中的透视能力。 所以,隔着这样一张黑色面具,他就是想看清突然从地底下窜出的这位敌人长什么样也不行。 但尽管如此,陈长生却仍然认出了这名身穿一身黑色紧身服饰,体态凹凸有致的女子姓甚名谁。 男人的体态不可能生得如此妖娆,所以这名黑衣人自然是一个女人,而最重要的一点则在于,陈长生认得对方手里的那把弯刀,因为老候和顾朝阳二人当初带着自己、母亲和东方雨三人,外加夏侯俊和他府上那几人一起离开古泉县前往帝都的时候,在经过那一片枫叶集的时候,他就曾经见过这一柄弯刀。 就像前世陈长生曾经在网络上所看到过的一句话似的——人们往往忘记了自己所做过的十件好事,而记住了自己所做过的一件坏事。 事实上,与在通天塔里像一头野兽般与其他人厮杀相比,当初曾经给一名漂亮女子灌了一肚子新鲜出炉的童子尿这件事,恐怕就算再过很多年以后,陈长生也会记得清清楚楚。 毕竟,这种机会可不常有。 尽管当初给对方灌尿完全是帮她解毒,但不管怎么说,陈长生心里那种做了坏事但却没被人发现的窃喜心态,却仍然挥之不去。 “阮红玉……真是想不到,她居然也进了通天塔!” 虽说脸上覆着一块黑色金属面具,但在从地底冲天而起挥刀斩出的这一瞬,完全遵从了本能反应,以及多年与敌人血战之间所养出那种对危险的感觉而出刀阮红玉,在面对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虚空之际,眼中仍是按捺不住的闪过了一丝犹豫。 而她眼中的这一丝犹豫,却被陈长生尽数收于眼底。 敏锐的把握住了这个一闪即逝的空档,陈长生足下发力,在地上悄然踏出一个深坑的同时,属于三鼎巫将的一身怪力勃然爆发,整个人飞快朝着身后方向宛若离弦之箭般倒射而去。 仅仅只差了一线,那一道好似弯月般的刀光,几乎完全是贴着陈长生的鼻子擦了过去。 阮红玉的刀法,陈长生在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那可不是一般的狠辣歹毒。 毕竟他至今还记得对方所施展的刀法,有着一个很干脆利落的名字——两断刀法。 据说,这一门可怕的刀法一旦修炼到大成境界,简直无物不可断。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修为足够,意志足够坚定,那完全就是不管什么东西挡在面前,都会被砍个稀巴烂。 当初留在枫叶集地上那几十具尸体,就是一个至今令陈长生记忆犹新的例子。 而对本空无一人的地面突然炸出一个深坑,再加上耳中听到衣袂掠动的风声,战斗经验丰富的阮红玉自然也清楚,自己所面对着的,绝对是一个自己双眼所看不见的敌人。 隐身巫术的大名,她身为玄鸟卫成员,自然曾经在玄鸟卫大营里那浩如烟海般的档案中见到过相关记载。 所以,虽说是生平第一次面对这种敌人,但阮红玉却没有半点怯场。 在她的生命里,只要一刀在手,便无所畏惧。 更何况,刚刚只不过是差了那么一丁点,若她并没有丝毫犹豫的话,方才那蓄势已久的一刀,哪怕就算不能将敌人就地斩杀,却也足以令对方重伤。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会怕? 再者,关于隐身巫术的记载她曾经也读到过,只要一旦与人动手,隐身状态便会不攻自破。 但是,当阮红玉看到大约六丈以外虚空中一点点显露出来的青衣少年之后,她却猛然愣住了。 “怎么会是你?这……这不可能!” “不是我!” 听到阮红玉那满是诧异的声音传入耳中,陈长生登时醒悟过来,自己如今脸上并没有戴面具,连忙伸出左手捂住了自己那张清秀的脸庞。 然而,手掌才刚刚捂住脸,转瞬间便又放了下来。 满脸苦笑的叹了口气,陈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很抱歉,确实是我,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呢?” 说句实话,对于眼前这种情况,陈长生是真的非常无奈,同时也非常的头疼。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干掉阮红玉,还是大家一起哈哈一笑,当从来都没有见过对方,然后各自转身离去。 平心而论,自己对于这个女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不论是杀是放都很无所谓,他可没有什么不杀妇孺和无辜之人的狗屁规矩。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无辜者。 因为无辜这个概念,本来就是一种很唯心的说法,哪怕就算真有什么无辜之人,如果真的惹到了自己,那就算再无辜,也只能算是死有余辜。 究其根本,还是在于自己当初在老候放走阮红玉的时候,隐约间察觉到老候那个脸上没有半点喜怒哀乐的家伙,应该是对这娘们动了心这件事。 否则,光是冲着自己一行数人和这位玄鸟卫成员照了面,若是按老候那冷漠的性子来说,应该是在利用完了对方的身份走过天门关后,直接在半路上来个杀人弃尸的。 但是那一次,老候却是直接把人给放走了。 若是光从这一点来推断的话,那个冰块脸老候明显是对这娘们动了心,可后来他却并没有主动去找过她……又或者是找过,但其他人却不知道…… 总之,陈长生这次真的感觉到自己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有些头疼的看着距离自己六丈开外的阮红玉,青衣少年不禁幽幽一声长叹:“我说……这位阮大姐,第十四层里这么多活口,你也没必要非得弄死我,而我也完全没必要一定要杀你,所以……咱们互相都当做没见过对方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 冷冷的抛出这句话,下一瞬阮红玉足尖于草地之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好似一缕轻烟般的挥舞着手中弯刀,朝着陈长生杀了过来。 第585章 他怎么样 弯刀斩出,一道璀璨半月形银色弧光闪过,明明只是捋着脖子朝陈长生一刀平斩而出,但地面上的才三寸许高的绿色草皮,却尽数被这一刀所带起的劲风给齐刷刷斩断。 草皮碎屑混杂着尘灰漫天飞舞间,阮红玉的这一刀,便已经杀到了陈长生面前。 不得不说,和陈长生这个百分之百纯磕药流,硬生生用各种资源给活活砸出来的三鼎巫将相比,阮红玉这一身三鼎巫将的修为,可是实打实和无数敌人浴血搏命间拼出来的。 而两个人的战斗方式,更完全是天壤之别。 阮红玉这个已经停留在三鼎巫将境界多年的高手,她对于自己身上每一分力量都有着精准至极的掌握,而不像陈长生那样,每次遇到难对付的对手,只是各种手段一股脑砸下去,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坑,坑不死转身就跑。 所以,尽管同为三鼎巫将,但阮红玉却和陈长生之前所杀过的那些三鼎巫将不同,因为她不是那些没经历过什么风雨的世家子弟,而是被大商王朝玄鸟卫精心培养出来守卫整个王朝的铁血卫士。 似她这种人,之所以被培养出来,完全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 故而,阮红玉所会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纯粹至极,同时也狠辣至极的杀人技。 她这一刀并不只有狠,而且速度也非常快,甚至快到了直到她整个人都已经冲到了陈长生身前一刀斩刀,而后者却仅仅只来得及将自己手里那杆青色长枪举起架在身前。 事实上,陈长生自己也明白,相比于横枪架在身前,自己把手中这杆青云枪刺出去,尽情发挥出长兵器的优势,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但是,他的心里却很犹豫。 两个人打架,不论高手相争还是低手互殴,一方全力出手,一方心存犹豫,那么这一战的结果便已经不言而喻。 尽管自己经常对秦杰等一行人吐槽,但如果说句实话,陈长生心里却早已经把他们给当成了朋友。 而现在,自己正在和疑似老候心上人的阮红玉过招——虽然自己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老候那个仿佛没有半点喜怒哀乐的冰块脸,是不是真的看上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这种事终究还是保险一点为好。 万一自己这边一个不小心杀错了人,如果等到出去以后,老候见不着自己的心上人来个悲痛欲绝,那自己的心情也绝对不会好受。 “他娘的,了不起就再用一次支离,反正被砍头也能接回来,在地底墓室从那几具尸体上搜出来的纳物宝袋里还有些灵药,把法力种子补充回来也不算什么难事……”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阮红玉手中那柄弯刀即将重重砍在自己手中一杆青云枪上的那一瞬,他却猛觉眼前人影一闪,紧接着自己胸腹之间便被重重踹了一脚,直接把他这个百二十斤重的一付身板给踢飞。 被砍一刀和被踢一脚,这两种结果孰轻孰重自然无需多言。 “呼……” 尽管被这一脚给踢得不轻,但陈长生心里却悄然松了口长气:“还好,终于不用拼命了。” 阮红玉踹他一脚而不是抡起手中弯刀砍断他的脑袋,这个动作本身便已经说明了很多事——很明显,自己能够得到这份待遇,很有可能是对方念着自己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曾经帮她解过一次毒的份上。 不过,一想到这个理由,陈长生顿时觉得自己脖子一阵凉飕飕的,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的想道:也不知道她要是有朝一日知道了自己是怎么帮她解毒……尤其是知道那份‘解药’的配方以后,会不会把自己给砍成个十几二十段扔去喂狗……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以后的事,而陈长生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一向不太喜欢去思考以后才会发生的那些事。 然而,就在他从地上站起后,却忽然发现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阮红玉,此时正在微微的摇着头。 “弱,真是太弱了。” 抬手缓缓摘下脸上覆着的那块黑色金属面具,这名手持弯刀的女子有些鄙夷的看着陈长生说道:“空有一身三鼎巫将的修为,但归根结底却只不过是只空有一身蛮力的蛮牛……说实话,在通天塔这种鬼地方,你能活到现在,倒也算是一件奇事。” 好端端的,自己突然被别人扣上这么一个评价,陈长生的心里自然极度不爽。 “我真的很弱吗?老子身上还有两颗断魂丹,不问恩仇里还藏着一枚附有碧海孤灯余毒的毒针,真把我给惹毛了,信不信我发动定身术在你身上扎两针?” 这种话自然只能在陈长生的心里说说而已,毕竟眼前这娘们疑似自己‘朋友’的心上人,哪怕就算不是心上人,最起码也算是有些好感的人。 而对方又只是踢了自己一脚,似这等不痛不痒,连伤都不算的待遇,倒也还不至于让他暴起杀人。 再者说,如果真要抛开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正面硬碰硬的话,他陈某人还真就没把握能打赢这娘们。 “咳咳……” 轻咳一声,平白无故被人数落一通,陈长生不禁有些尴尬的问道:“那个……阮大姐,要是您没什么事的话,我现在就离开怎么样?” “我让你走了吗?” 听到陈长生这句话,阮红玉一双大眼睛顿时瞪了起来,而她眼中那悄然闪过的一缕冷光,顿时把不远处那名青衣少年给吓得打了个冷颤。 说句实话,这名黑衣女子的眼神,还真就把陈长生给吓了个不轻。 她的眼神里,并没有半点杀机,有的只是幽怨,而恰恰也正是这种恐怕连她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幽怨,才令陈长生有些头皮发麻。 “那个……阮大姐,您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可千万别这么看着小弟,我胆子小……别吓我。” 没好气的白了陈长生一眼,阮红玉幽幽的叹了口气,迟疑半晌之后,终究还是问道:“他……他还好吗?” “他?” 下意识的将对方口中那个‘他’字给重复了一遍,当醒悟过来眼前这名黑衣女子口中所指的‘他’是谁之后,陈长生不禁陡然瞪圆了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睛,其内悄然闪过一抹名为八卦的光芒…… 第586章 让狗血逆流成河 毫无疑问,阮红玉所问的他,自然指的就是老候,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尽管当初在枫叶集遇到阮红玉的时候,她见过自己、顾朝阳、夏侯俊等人,但那最多也只不过勉强能算得上是照了个面而已。 像她这样的女人,当然不可能会玩什么一见钟情,所以顺着这个思索往下捋,陈长生的目光很自然的也就锁定在了和眼前这名黑衣女子有所交集的老候身上。 毕竟是老候那个脸上根本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的家伙,在这名女子扬刀要砍自己的时候突然出现,紧接着把自己给扔出了马车,随后陪着她一起走过了一段很长的路程。 而在那个过程里,他与她之间是否发生了某些喜闻乐见的事情,却是谁也不知道。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今阮红玉毕竟只是很单纯的说出了一个‘他’字,而她口中所说的‘他’是否真的是在指老候,这一点陈长生还真就有些叫不准。 万一自己给搞错了怎么办? 谁又能说得准,这个气质冷的像块冰一样的女人,一定就会看上那个脸上一年四季仿佛都没有什么表情的冰块? 兴许她偏偏就看上了模样英俊的夏侯俊,又或是相貌粗犷间却又带着几分沧桑感的顾朝阳呢。 “难道是我猜错了吗?不是老候看上了她,而是她看了老候?又或是俩人一路坐了同一辆马车,所以相互看对眼了?女追男隔层纱,啧啧……如果一切没有意外的话,老候这回看起来,似乎是要被逆推了。” 心里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恶趣味,陈长生微微一笑,随即避重就轻的玩起了顾左右而言他:“我说阮大姐,您就这么说出了一个他字,我哪知道你指的他是哪个他?要不……您说的再详细一点?” “你……” 有心作势挥刀欲砍,但最终仍是按捺着性子,阮红玉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随即缓缓问道:“别和老娘装蒜,我问的是谁,你心里有数,还不就是……就是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其貌不扬,用两只匕首的那个人。” 还真是! 听到对方口中的描述,陈长生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真是想不到,我竟然猜中了,还真是一场女追男的逆推之旅。 事实上,就连阮红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当初被那个脸上没有半点喜怒哀乐的冰块脸给撵下了马车,但是当她回到帝都玄鸟卫大营之后,却总会时不时的想起这么一个人。 最初的时候,她只是以为自己心有不甘,想着找到对方,然后再和他好好较量一番,分个高下,最后再把这个行迹可疑的家伙抓回玄鸟卫大狱好生审问一遍,看看这些人进入帝都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被自己恩师特许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阮红玉,一个人拎着一把弯刀在帝都内外转悠了几个月的时间,却根本没发现这一行人的半点踪迹,她的心情也渐渐变得十分烦躁。 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通天塔这个地方,再一次遇到当初曾经给自己配制出解毒药的这名少年。 而更让阮红玉震惊的一点在于,当初那个最多也只不过六鼎巫兵修为的少年,只不过短短数月不见,如今竟然已经成为了一名三鼎巫将。 饶是她在帝都内外见识了无数天之骄子、世家英材,但像眼前这名乍一看相貌还有些清秀的青衣少年这种资质的人物……虽然不敢说帝都之内绝无仅有,但却也绝对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天骄天骄,这才是真正的天骄。 但是,尽管阮红玉对这名青衣少年的天资才情感到震惊,但与这一点相比,真正令她记挂在心的,却还是那个自己曾经找了很久,也查了很久,但却找不到半点踪迹,也寻不到半点信息的那个人。 玄鸟卫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卫所,它已经在大商王朝存在了近两千年的时间,在如此漫长的岁月沉淀下,它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资料,称之为浩瀚如烟也丝毫不为过。 大商王朝之内所有各州府,以及所有凡是能叫得上号的城池,每个月都会有新的资料被源源不绝的送至玄鸟卫大营的密库之内。 但是,偏偏就在如此庞大的资料库中,阮红玉却偏偏找不到那个在自己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男人半点相关记载,就仿佛所有关于此人的一切,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抹去了一般,却是任由她如何去寻找,也找不到半点有用的资料。 事实上,大商王朝坐拥天下九州,百姓数万万人,尤其是各县镇完全自治,朝廷不设衙门,就算找不到一个人的信息本也应该算是正常。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可以被称之为正常的情况,但偏偏在阮红玉的眼里,却觉得非常的不正常。 在她看来,一个像老候这样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感的男人,他不可能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而随着时间日积月累,当她遍寻无果之后,也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阮红玉如今越来越想见一见这个老候。 不过,当见到了人以后,她会不会对其拔刀相向,这一点恐怕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甚至,她完全都弄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特别想见到这个人…… 阮红玉心里在想些什么,陈长生不会读心术,自然不可能知道,不过眼前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是知道,恐怕也只会轻轻一笑,就如现在这般。 “哦,原来阮大姐你说的是老候啊,他挺好的,在进来之前那会,我看他每天吃的饱、睡得香,小日子一天天过得有滋有味的,不过有些时候也会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负起双手,满心惆怅的叹息两声。” 这一番话,自然是陈长生顺嘴胡扯,因为他自从进入天勾坊那间酒楼的当天晚上就被秦杰给放毒摞倒,第二天更是直接被扭送至丑老汉处强行学艺,至于他在进入通天塔之前,更是只和老候打了一个照面,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不过,在眼前这种仿佛已经被洒满了狗血的情形之下,他倒也丝毫不介意再多淋两桶,继而让狗血逆流成河…… 第587章 敷衍了事 “我完全能看出来,老候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不过很可惜的是,我们这些人却猜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就算是想帮他也帮不了……但是,在我看来,老候心里很可能在思念着某个人……可话又说回来,以前也发现他这样啊。” 悄然补充完了这一句话之后,陈长生故作惊异的扭头看向阮红玉,仿佛突然醒悟到某些东西似的,不禁结巴道:“阮……阮大姐,难道说老候心里一直在想着的人是……” 在某些时候,话不需要说得太尽,只要能把意思给点出来,那便已然足够。 而如今陈长生所做的,恰恰就是这件事,因为他确实对于撮合阮红玉和老候这两个人非常感兴趣。 因为,如果要是从正常人的角度看来,这俩人实在已经般配到了不能再般配的地步,同样都是杀人不眨眼,同样都有着别具一格的手段。 但最重要的却是,这两个人明显互相看对方看对了眼。 “你……你的意思是说,他心里在想着某个人?” 男人的心里还能想着什么人? 在一般情况下,男人心里所想的,往往都是女人。 阮红玉自然不是傻子,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她若真是一个傻子,那也不可能修炼到三鼎巫将的境界,更不可能把那门狠辣冷戾的‘两断刀法’给练出门道。 事实上,她不可能只听了眼前这名青衣少年的片面之词,便将对方口中所说的那些话来个全盘接收。 不过,阮红玉却想不到对方有任何欺骗自己的理由。 但说一千道一万,最重要的却仍然还要数陈长生之前所说的那番话,恰恰正好就是阮红玉耳朵里想听到的话,因为这番话说中了她的心思,所以她才很愿意听,也很喜欢听。 然而,尽管在听到这些话以后,她的心里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窃喜,但阮红玉却并没有忘记,自己如今身在何地。 她身为玄鸟卫士,如果要是只被好听顺耳的话给哄一哄便脑子一热,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毕竟不管怎么说,直到现在为止,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自己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的那名中年人姓甚名谁。 手中一柄弯刀缓缓抬起,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阮红玉沉声问道:“先别和老娘打马虎眼,你给我说……他真名叫什么,今年多大,哪里人士,曾经有什么身份,还有——你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除此被这一番犹如连珠炮般的问题给砸晕了头,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那个……我说阮大姐,您的问题是不是有些太多了点?” 说句实话,站在他身前不远处那名手持弯刀的黑衣女子所问这些问题,其中有一大部份就连陈长生自己都不知道。 老候真名叫什么,今年多大,哪里人士,曾经有什么身份……你问我我问谁去? 以上这些问题中,陈长生除了知道老候曾经是隶属于琅州阴山王府的阴山死士以外,他一概全然不知。 但就算是他所知道的这个答案,却也同样都不能对阮红玉说出来。 事实上,如今陈长生无比的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在进入通天塔之前,没求着秦杰帮自己换一张面孔,哪怕就算是在西门校场验明正身的时候需要自己的本来面目,但从秦杰手里弄来几张人皮纸也是好的。 “在出来寻找猎物之前,怎么就没想着翻出一张面具来遮一遮脸?碰到个能杀得了但却杀不得的人……就这么把自己的真面孔给暴露了,真是晦气。” 心中暗骂自己一声大意,陈长生深吸一口气,随即在自己那张极富有欺骗性的清秀面孔上挤出了一丝和善而无害的笑容:“阮大姐,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由老候自己来回答你比较好,因为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别人管他的事,否则我可是很有可能挨揍的。” “你以为只有他会揍你吗?” 听到陈长生的话,阮红玉冷冷一笑,立时便将手中那柄弯刀朝陈长生扬了扬:“我也一样可以揍你,不把我想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你信不信我会把你打到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我信,而且信得义无反顾。” 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陈长生不由苦笑了起来:“我只能说,从通天塔走出去以后,当你听到天勾坊内有一间揽月楼开张以后,就可以去那里找我……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带你去见老候的。” 上辈子好歹也是个厨师长,在这个餐饮业发展还没有形成一定规模的玄幻世界里,对于陈长生而言,想开一间酒楼自然不算什么难事。 更何况,秦杰早就已经提过,那间连个名字都没有,饭菜更是难吃到连叫花子都不愿意去光顾的空壳子酒楼可以送给自己,陈长生自然不会对此表示拒绝。 靠打劫固然可以发一笔横财,但这种买卖有着一定的风险性,而且还不能常做,所以为了自己以后和东方雨的生活质量,他非常有必要在出去以后多弄一点钱。 再说,那份药方上给东方雨治疗陈年旧伤的灵药,虽然已经弄到了几样,但却还剩下了近二十种昂贵的药材没有半点着落。 他可不会认为在通天塔内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打劫,在走出这个鬼地方以后,还可以继续过着这咎肆无忌惮的生活。 毕竟,进入这个鬼地方的那些世家子弟,可没几个是家中嫡长子,基本全部都是些庶子或二子、三子,在完全没有希望继承家业,但又心怀不甘的进入这个鬼地方拼一份前程的家伙。 这些人,最多只能算大商王朝中低端武力的中端人士而已,若是凭自己在通天塔内部见到的这些人来衡量帝都之内有多少高手,那也未免太过可笑了些。 况且这些人都只不过是年轻一代,他们还有父母叔伯,打了小的引出老的,打了老的带出一窝亲朋好友,这种情况他上辈子在各种小说里已经看过了不知多少次。 所以,等着出去以后,弄一份稳定职业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故而在不能把所有情况都对阮红玉和盘托出的情况下,陈长生也只能避重就轻,拣些能说的东西讲出来。 不过,阮红玉却明显对他这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表示极为不满:“你这是在敷衍我?” 第588章 莫名其妙 废话,我不敷衍你还能敷衍谁?这里现在还有第三个活人吗? 心中腹诽一句,陈长生笑眯眯的恭声说道:“哪里……我怎么敢敷衍阮大姐您?不过这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些东西我现在还不能对您说,所以还请您见谅。”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陈长生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虽然真要打起来的话,自己很有可能会挨一顿揍,但正如他前一句话里所说的那样,有些东西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毕竟,眼前这个黑衣女人还不算他们中的一员,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自己当然不可能把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和盘托出。 和她说这么多,完全是因为陈长生不想和阮红玉动手,而所谓的撮合她和老候这一对,也只不过是一时间心血来潮罢了。 要真的只是说了两句话,便当真认为阮红玉和老候应该是一对儿,那他陈某人可真就成了智商欠费。 “你确定要和我动手?” 神情没变,气质没变,但感觉却变了。 陈长生的变化,自然逃不过战斗经验丰富的阮红玉一双眼睛,所以在感觉到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那名青衣少年似乎有和自己动手的意思后,她便毫不犹豫的将刀刃对准了陈长生。 “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不会乱动,因为你的敌人很有可能会砍掉你的脑袋。” “这一点我相信!” 满脸认同的点了点头,陈长生丝毫没有半点因被人看轻而沮丧,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看似温和的微笑:“单对单硬碰硬,我并不是你的对手,但我想阮大姐你应该也清楚一点,那就是……在通天塔这个人吃人的鬼地方,小弟我能活到今天,也还是有几分特别手段的。不过,如非必要的话,我确实不想和你动手。” “说的倒也是,能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六鼎巫兵一路高歌猛进,硬生生突破到了三鼎巫将的境界。若说你没有几分特别的手段,这根本不可能。” 淡淡的说完了这番话,阮红玉一双眼睛倏然眯了起来:“突破境界的速度快,这固然厉害,但却也同样有着致命的弱点,这个你知道吗?” “知道,突破境界太快,对每一分力道的把握无法做到精细入微,所以真打起来的话……哪怕就算你用拖的方式,也能硬生生拖到我法力耗尽、全身无力,最终被你一刀砍成两断。” “明白就好!” 然而,在说完了这句话以后,令陈长生感到意外的却是,阮红玉并没有直接对自己出手,而是就这么保持着正面面对着他的动作朝后退走。 而她这个动作是为了准备对自己行雷霆一击之前的蓄势,还是真的后退,不想再理会自己,陈长生心里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根本完全把握不到这娘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只能全神贯注的死死盯着对方的动作,不敢有半点放松。 “小子,记住你自己亲口说过的话……还有,活着从这个鬼地方走出去。等出去以后,我会去天勾坊寻找你所说的那间揽月楼,要是你敢骗我,下次见面我必杀你。” 阮红玉走了,走得令陈长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都叫什么破事?” 站在原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阮红玉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陈长生不由一头雾水的挠了挠头:“说打就打,说走就走,这娘们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 突然见到阮红玉,突然挨了那么一下,结果说了两句话以后,她就这么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浮灰,就这么干净利落的走了,除了吩咐自己别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以外,中间再没有半点冲突,这顿时令陈长生感觉到很戏剧化。 虽说是自己主动朝这个方向走过来的不假,但是这种剧情模式,却着实把他给弄了个一脸茫然。 “麻烦,还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回想起自己之前和对方都说了些什么,陈长生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要不……现在追过去把她杀掉灭口?嗯,现在追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然而,灭口什么的,最多也只不过就是说说而已,这种事他还真就有些干不出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弄出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恐怕以后等走出了通天塔,阮红玉这娘们还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事……要是让这俩人见了面,老候知道自己在这里怎么编排他,那个冰块脸会不会暴起杀人? 头疼的叹了口气,既然自己这一次猎杀失败,自然不能再继续这样浪费时间。 明白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迅速寻找到三个与自己境界相同的人,然后把对方给干掉,陈长生平复心情后,便再一次闭目凝神,观察起了脑子里那款通天塔雷达之上所显示出来的红色光点。 “嗯……按以往的经验来计算,这个距离我最起码有五公里左右、这个更远,起码十公里……” 口中一阵喃喃自语,但就在陈长生默默观察着自己脑子里那款雷达之上那些时而亮起时而熄灭的红色光点时,他却猛然精神一振,因为他发现有一颗新出现的红色光点出现了,而且距离他的位置还很近,差不多也就大约在一公里范围之内。 “啧啧,看来又是一个刚刚从第十三层被传送到十四层的家伙,也真不知道应该说你幸运,还是说你倒霉……” 选好了自己这次要下手的行动目标,陈长生缓缓睁开了好似清墨般的狭长双眼,其内隐隐杀机闪现:“如果你不比计穷弱,那只能算你运气好,但如果境界比我低,那就合该被我打劫。” 在自己腰间几只纳物宝袋里随意选了一只,但却不料竟翻出来了一块木质面具。 看着自己手里这只当初被秦杰送往丑老汉门下学艺之前给自己画出来的脸谱面具,陈长生悄然深吸一口气,随即将其戴在了脸上。 “想不到,几个月以前弄出来的这张面具,却是直到今天才有机会戴上。要不看到这玩意都差点忘了,本大爷在暗夜组织里还挂了个‘血修罗’的名。话说回来,罗修这个假名字,听起来倒也还算不错……” 第589章 破解方式 一座放眼望去满是荒芜的小山丘上,随着一道血色光华一闪而逝,东方雨已经悄然出现在了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之内。 “已经到了第十四层,再有四层就可以出去了……我完全能感觉到,自己的寿元已经得以延长,体内沉疴痼疾也消弭了很多。” 对于东方雨而言,自己身体的情况和世间大多数人越来越接近,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都已经快要忘记了健康这种原本寻常普通的东西,它原本是什么模样。 “秦叔并没有骗我,他说的不错,只要走完通天塔前十八层祭坛,我确实可以延长寿命,但却不是他所说的五到十年,而是……近五十年。” 能多活一段时间总归是好的,但一想到如今应该还在通天塔某层空间内寻找着自己的陈长生,东方雨心中不由一阵黯然:要是现在他能在我身边陪我说说话,那该有多好? 深吸一口长气,将心中突然升腾而起的惆怅缓缓按下,脸上覆着青铜面具,她微微合起双目,开始通过脑中那份源自于通天塔的神秘指引,察看起了周围的环境。 和其他人不同,东方雨不需要去击杀什么所谓的同境界者,手中握有大夏通天令,她知道通往第十五层空间的祭坛在什么位置。 所以,她唯一需要做的事情,那便是选出一条能通往本层空间祭坛所在位置,并能在最大限度下避开所有敌人的行进路线。 然而,恰恰也就在东方雨思考着自己应该沿着什么样的路线行进之际,她却倏然睁开了一双美眸。 “竟然有人朝我这边走了过来,是把我当成猎杀的猎物了吗?” 想到这一点,她不禁幽幽一声长叹:“我不想杀人,但为什么总会有人想杀我?” 珍惜的将手里握着的一根细竹竿收回纳物宝袋之内,那杆通体淡紫色,刃口下方刻着烈血二字的长矛,再一次出现在了东方雨的手中。 自己与那名敌人之间的距离,最多也不过只有半炷香左右的路程,而且对方明显是冲着自己而来,所以她也不想躲。 既然注定要有一场恶战,那又何必再主动过去? 在这种情况之下,自然还要属以逸待劳这种处理方式最为得当。 闭目观察脑中那份指引,直到其上那颗象征着自己的绿色光点,和一枚与自己迅速接近的红色光点渐渐重合到一处之后,东方雨这才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与人交战这种事,在通天塔这个环境恶劣的地方,她自然也没少经历过。 所以,东方雨很清楚,当两枚光点重合在一处以后,那名冲着自己而来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从四面八方任何一个方向突然出现,然后向自己进攻。 然而,那又如何? 已经走过了十三处祭坛,接受了十三次源自于上古时代的神秘力量洗礼,每次被祭坛内部所隐藏的神秘力量给洗礼一次,她都会变得比之前更强,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畏惧。 但是,令东方雨颇为意外的却是,她明明已经感知到敌人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但在她四处扫视间,却根本没看到任何敌人的身影。 “有点意思,是隐身巫术吗?” 右手倒持一杆烈血矛,左手微微一动,立时便有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瓶自袖间滑入掌中。 保持着随时都可以将玉瓶软塞拨开,把其内所装着的朱红色丹丸送入口中的状态,东方雨悄然眯起了一双清冷眼眸。 敌人如今身在何处,她确实不知道,但世间有建设便有毁灭,有立便有破。 隐身巫术刚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确实着实风光了很长一段时间,每一个有资格修习这种巫术的人,都将其视为代代相传的秘术,外人连一丝一毫都难以窥见。 在那个时代,据说除了这门巫术的传承者以外,任何敢于染指这门巫术的人,都会陷入无尽的追杀之中。 试想一下,被几十上百个看不见的敌人盯着,那对于人生而言,简直就是一种可怕至极的灾难。 敌人能看得见自己,但自己却不知道敌人身在何方,还没开始打的时候,就等于已经输了一半。 也恰恰正是因为这一点,随着隐身巫术的兴起,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到这门巫术确实太过令人头疼,所以便在自己学不会的情况下,转而开始研究起了克制这门巫术,或是令这门巫术有等于没有的办法。 有人能创造出令自己隐去身形的巫术,自然也有人能创造出令人显现身形的巫术,而这种术的名字,便叫做显影咒。 不过,显影咒只是克制隐身巫术的方式之一,在那个人人自危,总觉得有人施展了隐身巫术隐于暗中盯着自己的时代,很多人都根据各自不同的条件,纷纷创造出了针对隐身巫术的破解方式。 驯养某些嗅觉惊人,能隔着百十步外闻到人味的灵兽,专门修炼一双眼睛,能够隐隐看到人体散逸出体外的血气等等,这些办法都可以在隐身巫术的威胁之下保命护身。 人总归是要行走在地上的,在敌人没有掌握飞行巫术的情况下,将周围地面化作沼泽,或是在四周布下一层力场令处于隐身中的敌人显露出轮廓,又或是突然召唤出一阵急雨、暴雪、冰雹落下,这些方式也可以令隐身巫术有等于没有。 但以上这些破解隐身巫术的方式,却都不是东方雨所用的那种。 她并没有把自己一双眼睛修炼到可以凭空看到敌人散逸出体外的血气,鼻子也没灵到隔着百八十步远,便能闻得着人味。 不过,她却也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办法,而这种办法就是战意。 随着周身血液渐渐沸腾,源自于先祖血脉代代传承的战意升腾而起,东方雨眼前的整个世界渐渐变了,原本颜色各异草木、丘陵、光线、植物、建筑,都渐渐化成了黑白两色。 而在她目中这一片黑白两色的世界里,虚空中渐渐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人轮廓,对方脸上覆着一块黑红相间的脸谱面具,此时正平端着手中一杆长枪,朝着自己一点点的接近着。 “用枪的?也好,就让我看一看,究竟是你手里长枪够快,还是我手里这杆烈血矛更锋利。” 第590章 终于相见 处于隐身状态之内,看着前言大约三十步外那名黑衣女子,陈长生的心里一时间不禁有些复杂。 他自然没有什么不杀女人这种脑残的念头,但前脚才刚刚遇到一个阮红玉,结果后脚遇到的敌人居然还是一个女人,这一点不由令他颇有些无奈之感。 “想我陈某人从通天塔第七层一路走来,一共也就遇到三个女的,一个是和柳余恨搞在一起,但最后却被她给跑掉了的那娘们,第二个就是阮红玉,第三个就是眼前这个……” 保持着隐身状态,陈长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前面那俩,一个是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她给跑了,另一个是不能杀、不想杀,希望眼前这个能成功!”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除了生理结构和男人有所区别以外,从本质上而言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看起来柔柔弱弱,但那只是看起来,真要动起手的话,谁死谁活还真就不一定。 世间长相温婉动人,可一身修为强悍至极,出手阴狠毒辣的女人却简直不要太多。 “真是有些古怪,为什么总是觉得眼前这个女的看起来有点眼熟?”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甫一浮现在脑海之内,当陈长生已经走到了那名身上披着一件宽松黑色斗篷的女子身前二十步范围之内的这一刻,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恐怖至极的颤栗感。 “她能看得到我!” 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一身三鼎巫将的修为勃然暴发,陈长生想也不想,直接朝着身后倒掠而出。 也恰恰就在这一瞬,他原本脚下所站的位置,已经于悄无声息间被凌空挥舞而出的淡紫色矛锋给犁出了深深的沟壑。 但这却并非结束,而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陈长生固然飞身后退,可他双脚还尚未来得及落在地面之前,那杆淡紫色长矛便已经当胸朝着他狠狠一贯而下,若是被这一击给打了个结实,他最起码也是一个被捅穿心脏的下场。 “真是大意,想不到她竟然能看得到我!” 深吸一口长气,面对这迅捷至极的一式直刺,陈长生也只能奋起全力以枪作棍,手臂一抖便抖出了朵朵枪花化为长蛇,朝着那截朝自己心脏刺杀而来的长矛便缠了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来不及用出定身术,因为他在用出定身术的同时,自己的动作也同样会受到影响。 更何况,就算陈长生成功用出此术,就算他能在这名黑衣女子手中长矛捅穿自己心脏之前将对方的身形给定住也没用,因为她的前冲的速度实在太快,哪怕身形被定住不动,但凭着她急速前冲的巨大惯性,也足以趁他发动定身术这一瞬间露出的空档,将自己的心脏给一击刺穿。 砰! 枪矛相击,随着一声巨响,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分别顺着枪矛杆部传导进了它们各自主人的身上。 既然已经动了手,陈长生的形体自然再也不能继续保持着隐身状态,而随着他的身形真正从空气中显露出来,如今和陈长生一样朝身后倒退的东方雨也在这一刻愣住了。 之前对方处于隐身状态,尽管她透过凝聚战意从空气中看到了敌人的大致轮廓,但那终究只不过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当那名身形有些偏瘦的青衣人身形显露出来,东方雨的心里也悄然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个人……怎么会感觉这么熟悉? 恰恰也在东方雨朝身后步步倒退的这一刻,陈长生也敏锐的发现了眼前这名黑衣女子的左腿在后退过程中极不灵活,而对于这种情形,他也非常的熟悉。 “你是谁?” “是你吗?” 同时问出了三个字以后,东方雨和陈长生都愣住了,因为他与她,都觉得自己眼前这个‘敌人’的声音非常耳熟,再加上对方的体形轮廓,渐渐与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某个人对上了号。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长生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激动,随即深吸一口长气,抬起手缓缓摘下了覆在脸上的那一块黑红两色的脸谱面具。 而东方雨,也在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那张清秀面孔之后,也同样伸手卸下了脸上那只狰狞的青铜面具,左手一直紧紧攥着,时刻准备将里面所装丹丸服入的那只玉瓶,也随之悄然收回了袖内。 “我找了你很久……” 或许是心有灵犀,一对少年情侣,竟再一次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而在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之后,却又同时选择了闭口不言。 “那个……” 沉默半晌,终究还是陈长生轻咳一声后,有些尴尬的腆着脸先开了口:“小雨,我一直在找你,但是……还真是没想到,咱俩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是啊,我也挺意外的。” 经过最初时的沉默,东方雨的脸上也悄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古怪:“几个月的时间不见,想不到你居然从七鼎巫兵的境界一路突破成了三鼎巫将,你这种速度……还真是让我意外。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居然是你朝着我这边摸过来,看样子还打算要杀我……” “误会,真是天大的误会!” 听到东方雨的话,陈长生顿时眼皮一跳,连忙摆手解释了起来:“这可不能全怪我,谁让你脸上蒙着一块面具……再说通天塔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这不是想着你可能会在第十五层,所以才打算快点杀三个人,然后好去第十五层找你嘛。” 话说到这,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每到新一层空间都会发动射覆神通寻找东方雨,陈长生不禁问道:“对了小雨,我找了你一路,可是却总没找着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尽管刚刚交手的那一刹那很短暂,但从两人各自的力量层次上来说,他却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东方雨的战力之强悍,若不是自己刚刚躲得够快,又或是警觉性再差一点,没准连她的第一击都躲不过去。 想到这样一个在战斗力上不比自己差半点,而且还隐隐仿佛要高出自己一线的东方雨,竟然会在自己之后才进入通天塔第十四层,陈长生本能的觉得这里面似乎有着什么古怪。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东方雨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俏皮一笑,随即对自己反问道:“找不着我的时候,你着不着急?” “着急,当然着急……” 第591章 心中起疑 听到东方雨这番话,陈长生的额头顿时渗出了一层细密冷汗。 因为他确实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在看到她以后,没能在第一时间把自己这位朝思暮想,基本就差娶回家的小媳妇给认出来,反而还保持着隐身状态,偷偷摸摸的朝着她接近而去,并且还试图给她致命一击…… “难道说,我就是传说中天生没有杀女命的那种人?” 想到自己生平仅有几次对女人出手的结果,全部无一例外均以失败告终后,陈长生心中不由犯了嘀咕:真是的,明明不排斥杀死女性敌人,但为什么每次出手都会碰到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 要么是被敌人跑掉,自己来不及追杀,要么是碰到了不能杀的,要么干脆就是认错了人,这妥妥的就是天生没有杀女命…… 尽管脑子里在转动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古怪念头,但幸好陈长生并没有忘记,自己在如今这种情况之下应该做些什么。 “小雨你可是不知道,从来到这个鬼地方的那天起,我找你都快找疯了。” 信步走到东方雨身前,不由分说便拉过了对方一双纤长白板的手掌,陈长生脸色如常的说笑:“现在回想起来,之前找你的那段时间可真是难熬,每天都好像在度日如年……” 尽管心里清楚通天塔位于地底深处某处,而俩如今所在之地周围方圆数里,恐怕也只有她和眼前这名青衣少年两个能喘气的大活人,但东方雨的心里,却仍是生出了一种自己此时正在被陈长生于光天化日之下调戏的感觉。 不过要真说起来的话,把陈长生此时这种动作归类为调戏倒也不能算冤枉,因为他的两只手确实不怎么老实。 “松手!” 俏脸微红,没好气的白了眼前这名青衣少年一眼,东方雨手掌微微用力,原本柔若无骨般的小手,顿时变得如铁似钢,坚硬无比。 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两只手,陈长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我这不是太长时间没见着你了,心里一时间有些小激动嘛……” “有什么可激动的?” 赏了陈长生两记卫生眼,东方雨一声轻哼,随后看着陈长生那保持着两只手在空气中伸着,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古怪模样,不禁又是轻声笑了起来。 “别搞怪了!” 合起双眼,在脑中那份通天塔的指引中察看了一下周围环境,确定暂时并没有其他人朝自己二人所在的方向靠过来,东方雨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长生,这里不是我们谈心的地方,有些事、有些话,我现在很想对你说。” 尽管陈长生此时此刻也有一肚子话想对东方雨说,但他却也明白,如今在通天塔这种古怪的环境里……尤其是看到自己这位没过门的小媳妇如今是一种什么样的战力,他的心里要说没有一点疑惑那绝对是假的。 “好吧,你先说。” 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东方雨便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长生,你先告诉我一件事,那就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句话甫一出口,见到眼前这名青衣少年用一种意外的眼神望着自己,少女顿时微微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问的有些毛病。 “换句话说,秦叔让你进入通天塔的时候,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听到这个问题,陈长生略显狭长的一双眼睛悄然眯了起来,回忆片刻后,想起当初秦杰和自己说出那番话时的情形,他缓缓开口说道:“当初他告诉我,要我进来帮着你,让你平安无事的从这里走出去。” “那现在你看看我……” 说话的功夫,东方雨原地转了一圈,当身形静止的那一瞬,右手顺势在身前地面一抄,之前在认出陈长生的时候,便被她顺手插在地上的那杆烈血矛,已经再次被她抄入掌中。 心中颇有些感慨的打量着自己手里那杆淡紫色长矛,黑衣少女幽幽一声长叹:“虽然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刺耳,但你真的认为……我需要你来保护吗?” 平心而论,这句话听起来确实有些刺耳,但陈长生却很清楚,东方雨话中所想表达的意思,却并不是这一点。 “你说的不错,凭你如今的战力……我未必是你的对手。” 回想起之前两人在互相都尚未认出对方之前互攻的那一击,陈长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哪怕就算自己身有支离、隐身、定身……等等一系列地煞神通在身,但如果要真对上如今的东方雨,他还真就没什么把握。 毕竟,连让自己顺风顺水了这么久的隐身术都被她凭着一双肉眼便给看破了,陈长生可没把握自己在施展定身术后,真的能把东方雨给定住。 然而,就在陈长生正欲再一次开口说些什么的这一刻,东方雨却抛出了她已经思考了很久的一个问题。 “长生,我指的并不是现在,而是……在你刚刚进入通天塔的时候。你我之间不需要向对方隐瞒什么,所以你和我说一句实话,那时候你应该只是一名七鼎巫兵,对不对?” “没错!” 陈长生并不笨,听到东方雨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他自然能明白对方话里话外所指的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东方雨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直都强烈要求陈长生进入通天塔帮助东方雨从这里走出去的秦杰等人,他们凭什么会认为,一个七鼎巫兵有本事帮到她? 这一路走来,不论是陈长生还是东方雨,他们二人谁也没有见到过有人破境的速度如他们这般快,曾经在第七层、第八层见到过的人物,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能走到第十三层以上。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秦杰他们凭什么就能断定,陈长生在通天塔这个人吃人的鬼地方,就能接二连三的不断突破境界,最终一步步走到第十八层? 这个问题,东方雨问的很是隐晦,因为她怕一不小心,就伤到自己心上人的自尊。 但是,偏偏她又不得不把这个问题给问出来,因为这关系着以后两个人的安危。 “你的情况,秦杰他们肯定心里有数……但是我的情况却很复杂,恐怕当初准备把我送通天塔的时候,秦杰也没有想过,我会在这里一路突破到了三鼎巫将的境界。” 第592章 完全说中 陈长生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秦杰让自己进入通天塔,并要求自己尽最大努力帮助东方雨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其语言神态皆不似作伪,但……联想到如今通天塔内的种种情形,他心里一时间不禁也起了疑。 论战力,东方雨丝毫不比自己差,甚至生死想搏的话,有可能最后被摞倒的极有可能会是自己。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究竟是要他来保护她,还是要她反过来保护他? 让一个弱者来保护强者,这件事从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既然说不通,那这种情况便显得极为不正常……那么,做出这个决定,并一力把自己送进通天塔的秦杰,他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是受骗者,还是行凶者? 沉思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陈长生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小雨,现在我连他为什么要把我给送进来都不知道,想的太多似乎也没用……” “你这只顾眼前的惫懒毛病就不能改一改?” 竖起一根宛若葱白般的纤细食指在青衣少年额头间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东方雨没好气的瞪了陈长生一眼:“别扯了那些有的没的,有些事最好提前想清楚,这样才能做到有备无患。” “但你没听过,什么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无奈的摊开双手,陈长生不由苦笑了起来:“我进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护着你、照顾你,但现在你的修为不比我差,而我这一路走来也没遇到什么太特别的情况,也着实想不出来秦杰为什么要把我给送进这个鬼地方,所以……不淡然处之我还能咋办?” “你这哪里是什么淡然处之,分明就是自暴自弃!” “不管是什么都好……” 看着东方雨有些郁闷的瞪着自己,陈长生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膀:“也不能怪我,人的天性就是好逸恶劳,没有人生下来就喜欢吃苦,所有的吃苦耐劳都是被迫的。所以,能让自己脑子休息一下的时候,没必要让自己过得太累。脑子这东西啊,要是把它给累着了的话,那等到以后想用的时候,很有可能就不够用了。” “真不知道你怎么装了一肚子的歪理邪说……” “我这哪里是歪理邪说?明明只是把明天的烦恼留到明天再去解决,至于今天……” 话说到这,看着东方雨越显娇俏的面孔,陈长生不由坏坏的笑了起来:“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最起码现在我们两个有情人还在一起,你说对不对?” 原本素净白皙的脸蛋被‘有情人’这三个字给闹了个大红脸,东方雨原本尚且还故作强悍的气势顿时为之一窒,在眼前这名青衣少年那灼人的目光下,前后不过两个呼吸便已经败退。 有些狼狈的扭头不敢再看陈长生那双好似清墨般明亮的眼睛,少女用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满是心虚的反驳了一句:“呸,真不要脸,谁和你是有情人?” “唉,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你就把我给忘了,我好伤心……难道你忘记了当初咱俩在睡在一个屋里时的情形的吗?” 被陈长生故作搞怪的模样给逗得扑哧一笑,但转瞬间东方雨却又将脸上的笑容给收了回去:“几个月没见面而已,你怎么变得这么贫?对了,之前看你出手也比以往狠了许多,看来你在过去这段时间里,真没少吃苦头。” “我不是都说了么,人性就是好逸恶劳,所有的吃苦耐劳都是被迫的……要不是身后有人拿刀追着我砍,我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突破到三鼎巫将这个境界。” 平心而论,陈长生并不是一个喜欢显摆的人,但是东方雨却并不是外人,而在一年之内从一个没有半点修为在身的普通人,一路高歌猛进突破到了三鼎巫将之境,期间固然有些运气的成分在,可这确实是一份不小的成就。 所以,他很想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显摆一下——也不能说是显摆,只不过是一对儿少年情侣分开了几个月的时间,心里压了太多想说的话,但在见面后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才拿这件事来做突破口而已。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己这边才刚刚露出了一点想显摆一下的意思,紧接着他便从头到尾都受到了东方雨彻头彻尾的打压。 准确的说起来,那并不是打压,而是打击。 “是不是感觉三鼎巫将的修为很不错?” 没好气的白了陈长生一眼,东方雨捂嘴微微一笑:“那如果我告诉你,就在从通天塔第十三层被传送到第十四层之前,我亲手杀了一个五鼎巫将的话,你心里会有什么感觉?” “什么?”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被吓了一大跳:“你说……你说你杀了一个五鼎巫将?” 五鼎巫将,通天塔第十三层,当这两个关键词组合在一处之后,陈长生的脑子里,立时便想起了一个人——计穷。 难道那家伙从夏朝将军墓里出去了?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大可能,但在第十三层空间内,五鼎巫将恐怕说破天也不可能有多少……甚至最多也不会超过两个。 有些古怪的看着如今站在自己面前这名黑衣少女,陈长生不由追问道:“小雨,你和我说句实话,你……是怎么遇到那个人的,他长什么模样?那家伙用的武器是不是剑?对了,他是不是已经凝聚出剑意?” “你怎么知道?” 听到陈长生提起这些,东方雨顿时为之一阵愕然,因为他完全说对了,自己在通天塔第十三层那处祭坛所遇到的敌人,对方所用的武器确实是剑,也的的确确凝聚出了剑意这种东西。 “真的是他?” 想到这里,陈长生不禁抚额苦笑:“小雨,你究竟从一座地下古城里那块祭坛被传送到第十四空间的,还是杀满了三个人被传送到这里的?” “你又知道?” 一双美眸之内满是惊疑之色,看着眼前这名青衣少年,东方雨一脸仿佛见了鬼似的:“我确实是通过你口中所说的那座古城祭坛被传送到第十四层的,但是……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 第593章 与夏有关 “还真是……”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一双眼睛顿时瞪了个溜圆:“你是怎么进去的?呃……不对,你是怎么把计穷那混蛋给弄死的?” “计穷?” 耳中听到这个极为陌生的名字,东方雨不由皱起了眉头:“长生,你该不会也是从那处祭坛被传送到第十四层的吧?” “是啊!” 满脸苦笑的点了点头,陈长生幽幽的叹了口气:“要不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运气,恐怕我现在不是被千年大粽子给吸成了干尸,要么就已经被计穷那混蛋给砍成了百八十段。” 看着东方雨那一脸茫然的模样,青衣少年有些惆怅的深吸一口长气,紧接着便把自己从进入通天塔以后所经历的一切种种,都拣其中紧要的给她讲了一遍。 从第七层遇到几人轮流黑吃黑,最后被自己给捡了一个便宜开始,一直讲到第八层、第九层。 在第十层空间遇到王九这件事自然也要讲,否则陈长生也不会因为自己手里有那么一卷机关布置图,便在来到第十三层空间后加入那只不多不少,恰好四十九个人的盗墓团伙。 要是没有在那座夏朝将军墓走上这么一遭,他还真就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会两千年的大粽子,而且还生猛到了极点。 脑子里下意识的回想起了那位夏朝大将军挥舞手中一杆方天画戟,硬生生凭一己之力把四千余众阴兵打到飞灰烟灭的地步。 一起起那具夏朝古尸强悍至极的战斗力,陈长生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那种战力,哪怕就算用恐怖来形容都不足以将其可怕给形容出来。 陈长生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种可怕的情景——不知疲惫、没有七情六欲的困扰,敌人一刻不死,杀戮的过程便一刻不止,那具夏朝古尸哪怕已经死了两千多年,但却仍然是一件恐怖至极的人形兵器。 而在自己从那具古尸所在的地底墓室里冲出来以后所遇到的种种情况,陈长生也全部都对东方雨讲了个清楚,就连他顺手牵羊把那具两千年大粽子的棺材给卷走都没有落下,却是丝毫没有半点想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掩饰自己这种‘恶劣’行为的意思。 事实上,正如自己之前对东方雨所说的那样,他与她之间,除了某些不应该说的东西以外,本也不需要隐瞒什么。 至于那些不应该说的东西,不论是陈长生还是东方雨,除非对方想说,否则他们都不会主动去提起。 所以,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除了东方雨主动开口讲起,陈长生从来都不会去主动询问她关于琅州阴山王府的一切人或事。 而东方雨也并未主动去问及陈长生的过去,更没有去探究过他如今这一身诡异的巫术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但是,当站在自己身前这名青衣少年把他在进入通天塔后这段时间里所经历的一切种种都给大致说了一遍之后,尤其是听到后半段,听到了陈长生口中所说的那具夏朝古尸,以及对方的恐怖战力之后,东方雨的眼中也不禁闪过了一种不可思议。 “僵尸……历时两千年还能继续存在的僵尸?” 满脸惊骇的看着陈长生,东方雨的额头也悄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僵尸这种东西,她并非没有听说过,甚至相比于其他人,她所知道的资料还要更多一些。 并不是所有的尸体在死后都会化为僵尸,同样也并不是所有的僵尸在成形之后,都可以永远不死不灭的存在下去。 绝大多数僵尸能在世间生存百年便已属难得,而尸中王者,能存在一千年便已经是异数。 但这种僵尸,却只是指那种自然形成的僵尸,严格说起来,它们之所以能够在死后化为僵尸,只不过是因临死之前心怀恨意,一口怨气哽在咽喉不上不下,在下葬之时又恰好被葬在了养尸地而已。 但陈长生之前所说的那具夏朝古尸,能够在世间存在两千年,而且还是在棺椁打开后才走出来,这种情况……明显是属于被精通巫法的高人刻意炼制出来的僵尸。 两千年的时间,这具僵尸强到了什么程度,她根本无法估计,但至少单对单的话,恐怕就算是九鼎巫尊,也未必是这具古尸的敌手。 如果要是再加上陈长生口中所提及的那杆方天画戟……恐怕那具夏朝大将军尸体所化成的僵尸,未必不能搏杀巫圣。 巫兵、巫将、巫尊、巫圣、巫王、巫皇,巫师的修行,每一个境界都从一鼎到九鼎。与人交手之际,往往自己或对手的实力高出一线,就等于高到了没有边际。 而这样一只能够击杀低阶巫圣的僵尸,只是想一想都令东方雨心中隐隐泛起一缕寒意。 “对了,秦杰让长生进来,会不会就是冲着那具古尸而来?”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东方雨不禁悄然眯起一双美眸,但转瞬间却又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不对,恐怕就连长生自己在进入通天塔的第一时间都不敢确定自己可能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秦杰又怎么可能会未卜先知?难道……他寻到了高人,可以测算出长生在未来会遇到什么事?” 夏朝遗脉、大夏龙雀刀、在青铜棺椁里埋了两千年的夏朝古尸、自夏朝起便遗留至今的通天塔……这么多和两千年前那个已经烟消云散的夏朝有关的东西,为什么都会被自己和陈长生给遇到? 而自己和陈长生所经历的这一切,究竟又是什么人在幕后暗中策划? 尽管只是几个呼吸的光景,但东方雨却已经综合陈长生所述,把这一切都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不过很可惜的却是,她与他手里所掌握的资料都太少了些,尽管两个人都很想把事情给理清楚,但最终却俱是只能满脸无奈而郁闷的发出一声长叹。 “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而两千的时间却又太长了些,想弄清楚两千年前的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种事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594章 古尸再现 你一言,我一语间,不多时的光景,陈长生和东方雨之间的‘情报’交流便已经进行完毕。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里,陈长生也得知了如今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名黑衣少女,她是如何从通天塔第一层空间,一路走到如今所在的第十四层的。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进入了第一层……” 想到自己进入第七层的时候,这一路走来每一层都会动用射覆神通来寻找东方雨,陈长生顿时满脸无语的叹了口气。 不是射覆无能,而是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一直所寻找的人,竟然并没有走在自己前面,反而是被自己给甩在身后极远处。 “又被秦杰给坑了……” 在之前一番交流中,东方雨已经说得很清楚,在正式进入通天塔之前,于帝都西门校场之上,她在踏上那座祭坛之后,在整座祭坛随着死囚用生命献祭之前的那一刻,便服下了一种极为特殊的药物。 这种药是秦杰亲手调配,可以封印巫师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所以她才会进入了通天塔的第一层。 只有走过前十八层的每一处祭坛,原本寿元已经所剩无几的东方雨,才会得以延长寿命,才会有时间留给陈长生和秦杰一行人,去搜罗能够将她体内沉疴旧创给医好的各种灵药。 但是,令陈长生极为不满的一点却在于,自己在被送进通天塔之前,秦杰可没和他提过一星半点,更没有与他通过气。 毫无疑问,在这名青衣少年看来,秦杰应该是知道这一切的,否则也不可能会配制出那种药物封印东方雨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让她进入第一层,而并非是更高层次的空间。 可是,问题就在于,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是自己不值得信任,还是担心他陈长生会妨碍到东方雨?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答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天不走出通天塔,他都不可能去找秦杰问个清楚明白。 “呵呵,想来想去,还是你这样舒服啊,只要走到祭坛所在的位置,就可以被传送到下一层空间,哪像我这样,想进入下一层,还得费尽心思去弄死三个同境界的家伙……” 有些羡慕的看着东方雨,陈长生不由感慨道:“还是你比我轻松,这一路走来,你只需要优哉游哉的避开敌人找到地方,而我却得和其他人去拼死拼活……” 听到陈长生这番不无酸意的话,东方雨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手腕一翻间,却是将那块黑黝黝的大夏通天令给亮了出来:“怎么,看来你也很想试一试我这种方式?” “别……” 原本,陈长生也只不过就是吐槽一句而已,他是为了帮东方雨从这里走出去而来,可不是为了和她抢什么东西。 更何况,前十八层祭坛关系到自己这个还没过门的小媳妇能不能延长寿元,他又怎么可能会去打那块大夏通天令的主意? “不过……话说回来,小雨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这块大夏通天令的来历吗?” 满脸犹疑的看着东方雨手里那块大夏通天令,陈长生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个东西,真的是秦杰给你的吗?他只不过是一位九鼎巫兵,这东西……似乎不是他能够拿得出来的。” “我自然想过这一点,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是没这个东西,我也不可能找到通天塔内部的每一层祭坛。” 话说到了这里,东方雨不禁悄然补充了一句:“十年前,是秦叔和彭姨救了我,在过去这些年的时间里,更是他们带着我辛辛苦苦四处寻找灵药治病、调理身体、打探消息、伺机为阴山王府死去的百多口人复仇,我真的不想怀疑他们……” “但是,有些时候并不是不想,就可以不怀疑的。” 在东方雨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陈长生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小雨,其实我也不想怀疑秦杰他们,但是眼前这种情况下,我却不得不怀疑他们。” 讲到此处,略微沉吟片刻,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脑子里的疑问都给汇集在了一处,陈长生这才悠悠开口说了起来。 “综合你我二人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种种,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出来的话,那我便不再怀疑他们。” “……好,你问!” 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陈长生沉声问道:“第一个问题,明明我进来或不进来,对你恐怕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那秦杰为什么会执意送我进来?” “第二个问题,在送我进来之前,又为什么会把我扔到那位我至今不知其名,从骨子都透着一种神秘的丑老汉门下学艺两个月,而且学的还都是阴险古怪的东西?” “第三个问题,为什么在进入通天塔后,没把我和你一起扔到第一层,而且在进来之前,他并没有告诉我,你会出现在第一层?” “第四个问题,第十层遇到的王九他扔给我那卷引我去第十三层夏朝古墓的机关图,是一个叫司空礼的人搞出来的,而司空礼这个我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会不会与秦杰有关?” 陈长生这仿佛连珠炮一般的四个问题,每个问题都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东方雨的心头。 尽管心里很不想承认,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这四个问题中,不管是哪一个,自己都回答不出来。 事实上,若正视自己的心,东方雨自己也很清楚,从种种细微之处来看,秦杰的所做所为,确实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但是,尽管他的所做所为有些古怪,可要说他想害自己和陈长生,这一点东方雨只要尚未亲眼见到,却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秦杰若是想要害你我二人,又何必等到今天?至于那个坑了你一把的司空礼……你不是说过么,他在通天塔第十五层空间里等着你,我们加快速度,快点到第十五层去把他擒下拷问一番,自然也就清楚了。” “正有此意!”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东方雨的眼睛在扫过陈长生身后方向的时候却猛然重重一缩:“长生,你说的那具夏朝古尸……是不是那个家伙?” 第595章 扛棺而至 “那个家伙?” 听到东方雨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陈长生不由微微一愣,随即扭头朝着自己身后,东方雨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你说哪个……”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便立时看到了自己视线尽头处,正有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右手倒拎着一杆表面刻满了青黑相间符文的方天画戟,右臂则环在肩头,扛着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椁,此时正一步步朝着自己所站的方向走来。 什么?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觉得自己的耳朵嗡的一声,仿佛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在这一刻全部都冲到了脑袋里,整个人都感觉到一阵眩晕。 这是什么情况? “阴……阴魂不散!” 这具夏朝古尸的战斗力,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这一点陈长生自然心知肚明,所以他并没有想着现在立刻带东方雨跑路,因为他很清楚,就算是他现在带着东方雨扭头就跑也没用,那具古尸的速度比他们要更快。 如今摁在陈长生面前最重要的问题是,明明从第十三层祭坛被传送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和这只两千多年前的大粽子……对了,还有江浩然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全部都已经被随机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然而,现在问题出来了,这具夏朝古尸,它是通过什么办法,能从这根本不知道有多大的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里找到自己? 还有一点,那就是它为什么一直死死的跟着自己? 在那座地底古城的时候,它死死咬在自己身后不放倒还有情可原,毕竟那时候陈长生在离开地底墓室的时候,对它来了个顺手牵羊,把这具古尸睡了两千多年的棺椁给顺走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和那时不同,因为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的手里绝对没有任何与这具夏朝古尸有关的东西。 既然这样的话,那它为什么还不肯放过自己? 什么仇什么怨? 当陈长生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高大身影,就这么扛着那只巨大的青铜棺椁,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前十步左右的位置站立不动时,他的心情是崩溃的。 而在这具古尸将肩膀上扛着的那只青铜棺椁‘砰’的一声重重竖着撂在地面时,陈长生的心脏也随着棺椁落地所发出的砰然巨响而重重一颤。 满脸崩溃的望着那具夏朝古尸面无表情的脸孔,青衣少年不由哭丧着脸叹息道:“偷你的棺材都已经还回去了,大哥你究竟还想要闹哪样?别再跟着我行不行,放过我好不好?” 陈长生真的快要发疯了,因为不论是领证,在面对着这么一个打不过、逃不掉,偏偏又不会与自己有半点交流的千年大粽子时,心情恐怕都不会愉快到哪里去。 “等一下……长生你看,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听到东方雨这句话,陈长生不禁满是诧异的进幐那具古尸看过去,而这一看之下,他却也发现了东方雨口中所说的不对劲所指的是什么。 因为,此时此刻,那具夏朝古尸它所盯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在盯着自己的……身后。 陈长生的身后有什么? 答案是有人,当他转身面对着那具夏朝古尸的时候,东方雨便已经从两人面对面的姿态转换成了默默站在他的身后。 “它在盯着小雨?” 这个念头甫一在脑海中浮现,他的心底陡然一惊:“这只大粽子……它究竟想做什么?” 试着侧过身体朝左右各自走了两步,直到他发现那具古尸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后,而是笔直的盯着自己尚未过门的小媳妇,陈长生的心脏顿时重重一缩,随即再一次用自己的身体把东方雨给牢牢挡住。 明知道动手自己也打不过这具古尸,但他在这种情况下,却必须站在身后少女的身前。 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东方雨的手掌却悄然搭在了陈长生的肩膀上。 “先等等……它好像对我们并没有恶意。” “这可不好说,你是没见过,这只僵尸凶得很,连拳风都能打死三鼎巫将……” 这句话甫一出口,陈长生却是陡然一怔,紧接着却是轻声笑了起来。 之前在通天塔第十三层空间古墓地底墓室之内,这具夏朝古尸隔几步远打出一拳都把三鼎巫将给打成碎肉,如果它要真是想对自己和东方雨下狠手……恐怕自己是否挡在东方雨身前都没用。 按它单人独戟干掉了四千余众阴兵时那种狂暴的威势,恐怕只是手中方天画戟轻轻一挥,自己和东方雨都要立时身死。 “应该没事,让我看看……说来也有些奇怪,我总觉得……它应该不会伤害我们。” 从陈长生身后走出,打量着站在自己二人十步开外那具夏朝古尸,东方雨秀眉微蹙,因为她敏锐的发现,这具古尸的视线,似乎并不是盯着自己的脸。 目光向移,看着自己左手握着的那块黑色令牌,她的心中悄然闪过几分明悟,随即轻轻挥了挥左手。 而随着东方雨的动作,那具夏朝古尸的脑袋,也左右一阵晃动。 “它看的……是这个!” 夏朝古尸的异动和东方雨手里的动作,陈长生自然也有所察觉。 “通天令……大夏通天令!” 那具夏朝古尸的一双眼睛,如今竟是直勾勾的盯着东方雨手中所握着的那块黑色令牌,就仿佛那块只不过正反两面刻了几个古老文字的令牌,有着什么吸引它的东西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 一对少年男女相互间对视一眼,却是同样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小雨……你说这会不会也是秦杰意料之中的事?” “不,通天塔里的情况,他身在外间不可能知道。” 听到东方雨的话,陈长生缓缓的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就连我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遇到这只大粽子……这么看起来,确实应该只是一个偶然的情况。” 然而,不管自己和东方雨两个人遇到这具夏朝古尸是否是有人刻意安排,如今这种情况之下,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于,他们应该如何面对这只在地底下埋了两千多年的超级无敌大粽子…… 第596章 你的命归我 通天塔第十四层,一座古老神庙的废墟之内,江浩然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一洼看似清澈的水坑前方湿地上。 和之前在那座地底古城的时候相比,他的整体状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善,全身上下仍然是一片碧色,身体也比那时候比起来,要显得更为缩水了几分。 毫无疑问,哪怕就算他如今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但江浩然体内的生机,已经无法支撑他清醒过来。 看情形,恐怕就算这里并没有什么活人经过,想必这位大商王朝北镇抚司指挥使的长子,也无法再继续存活多长时间便要与进入通天塔的很多人一样,把一条性命断送在这里。 事实上,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江浩然也并非安全无恙,恰恰与之相反,他的生命一直都处于内忧外患之中。 内有碧海孤灯剧毒,如今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之内的他,恐怕再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咽下人生的最后一口气。 而外在的危险,则是那些时不时从这里经过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凶兽。 这里是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能够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凶兽,在战力上丝毫不会比江浩然逊色多少,而在江浩然处于昏迷状态中趴在水坑前方湿地的这段时间里,从他身边走过的凶兽里,在力量上其中至少绝大部分都比他更强。 但是,除去那些食草类物种不提,那些食肉的凶兽在发现了江浩然这个活人以后,起先都是走到他的身边,然后用鼻子在他身上闻了闻,随后无一例外,全部都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转身离去,丝毫没有半点想吃掉这份点心的念头。 对于这些高级凶兽而言,它们已经拥有了一定的智慧,最起码还能分得清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 诚然,尽管那些从江浩然身边经过的凶兽并不知道躺在它们面前的这个活人身上所中剧毒叫做碧海孤灯,但它们却能够从眼前这份看似‘可口’的点心身上察觉到一种虽无声但却足以致命的威胁。 凶兽虽是兽类,尽管智力并不算太高,但不论任何世界,所有智慧生命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对死亡怀有敬畏心。 明知道吃了会死,它们可不会因为想吃一份点心就把自己的性命给如此草率的断送掉。 然而,当左一头又一头的凶兽从江浩然身边走过,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这片疑似荒废了几千年时光的古老神庙废墟之内,终于走入了一个活人。 而且,还是一个强悍到无以复加的活人——最起码,那些在这座神庙废墟里栖息着的凶兽,不论是相当于二鼎还是三鼎巫将境界的凶兽,也不论它们是一只还是几只,但凡敢挡住这个人前进的脚步,全部都会被一只形似圆盘,但边缘处却突出三只弯刃锯齿的刀轮给一击斩杀。 “不过是一群没什么脑子的凶兽而已,竟然也敢挡我的路?” 此人穿着一身黑红两色相间的长袍,脸上也覆着一块黑色金属面罩,不过尽管看不清容貌,但从那窈窕的身姿中,却也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位女子。 随着此女一路斩杀凶兽步步前行,不多时的光景,便已经有六七头形状各异的凶兽尸体倒毙在地。 踏着蔓过地表古老石缝间的凶兽鲜血,这名女子并没有浪费太长时间,便已经走到了如今仍然处于深度昏迷中的江浩然身前。 “真是晦气,第十四层还真是够大,找了这么久,连几个同境界的五鼎巫将都没能寻到……难不成真要去撞大运,弄死十头相当于五鼎巫将的凶兽不成?若是知道那些凶兽都聚在什么地方倒也还行,可谁知道那些东西都躲在哪里?” 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抱着好处这种东西能捞点是点的心思,这名女子伸手朝江浩然腰间探了过去。 但令她更为郁闷的是,直到他把趴在地上这名男子的身体给翻过来之后却发现,对方腰间根本连一只纳物宝袋都没有,很显然是早就已经被其他人给玩了一把‘捷足先登’。 “真他娘的倒霉,遇到个死鬼,身上居然连一点好处都没有……咦?” 恰恰也就在这一刻,当这名身着黑红两色长袍的神秘蒙面女子看清了地上这名男人身上的肤色之后,隐藏在黑色金属面罩下方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竟然会是碧海孤灯……这人是什么来头?不过只是区区一介二鼎巫将,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居然会有人拿毒榜排名第十位的碧海孤灯来对付你?” 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江浩然,但看了半晌,又在如今正处于昏迷状态中的江浩然身上仔细搜了搜,直到一无所获之后,蒙面女子这才停止了这番无用功夫。 “救还是不救?” 站在原地犹豫片刻,最终这名蒙面女子还是伸手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随后取出了六只颜色各异的玉瓶。 “算了,在通天塔这个鬼地方,一个人毕竟还是有些危险,收个奴仆来指使他做一些杂事也是好的。” 拿一柄锋利的骨刀,蒙面女子随手一挥,便直接把江浩然身上的衣衫给划了开,紧接着右手凭空一摄,便将远处一块不大不小的巨石给摄到了眼前。 蒙面女子将六只玉瓶中那只红色的瓶子打开,直接把其中那隐隐冒着血腥气的淡红色液体尽数灌进了江浩然的嘴里,接着在他胸前切出一刀,而后便把江浩然的身体翻过来脸朝下的倚在巨石上,令其胸口处被自己切出伤口中淌出的碧绿色血液滴在地面。 “咦?” 仔细在江浩然背后那块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要重一些的伤口处看了看,蒙面女子不禁一声轻咦:“看这伤口的模样,他应该是被毒针伤到,但是为什么会有人把他背上的毒针给取走?古怪,真是古怪!” 然而想归想,虽然面前这个人身上的伤势有些古怪,但却并未真正影响到这名蒙面女子的施救。 不多时的光景,将其余五只颜色不同的玉瓶内所装着的各种药粉、液体、丹丸都用到了江浩然身上以后,这名女子这才悄然松了口长气。 “今日我救你一命,所以从现在起,你这条命就是我的……” 第597章 打破隔阂 等了半晌之后,见那具夏朝古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东方雨手里的大夏通天令,陈长生和东方雨互视一眼之后,心有默契的同时做出了一个动作,那就是手牵手朝着身后缓缓倒退。 一步、两步、三步,一对少年情侣整整退出了三大步以后,发现那只僵尸并没有对自己二人做出什么攻击性的动作,顿时一齐扭头就跑。 但是,令他们二人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俩人才刚刚跑出十几步左右的时候,耳中同时听到‘铛’的一声沉闷巨响,紧接着便有一阵劲风呼啸而去。 可这边俩人还尚未来得及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下一瞬便已然有一座四四方方的巨大青铜棺椁从天而降,却是直接在他们二人身前十步开外落下。 与那只青铜棺椁一同出现的,自然是那只手里紧紧握着方天画戟的僵尸。 从对方手里那杆方天画戟微微颤动的锋刃间,一对少年情侣完全能够看得出来,想必刚刚这只僵尸就是挥起手中方天画戟,将这只巨大的青铜棺椁给打落在了二人面前。 但是,它为什么会搞出这些事? 发现那具古尸一双眼睛仍然盯着自己手里那块大夏通天令,东方雨再一次轻轻的摇了摇手里那块黑色令牌。 看着眼前这具夏朝古尸随着东方雨晃动手中的大夏通天令而不断摆动着脑袋,陈长生犹豫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再一次划破了自己的右手腕,随后缓缓向那具古尸靠近了过去。 “长生,你干什么?快回来……” “没事的!” 头也不回的朝东方雨挥了挥手,陈长生深吸一口气,继续朝着那只僵尸所在的方向接近而去:“我去看看它是怎么回事,如果它有什么异动的话……你立刻走,别管我!” 不管这只僵尸为什么会跟着自己和东方雨的身后,不管它为什么会拦住自己二人的去路,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它确实没有半点想伤害自己和东方雨的意思。 否则,凭自己二人的实力,恐怕还不够这只僵尸一拳打的。 横竖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被一拳打死而已,活人总也不能被尿憋死,所以陈长生想走近些看一看,这只僵尸究竟为什么会跟在自己二人身后。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故而在回想起自己在那座地底墓室的时候,因为闻到了自己鲜血的气味而并未杀自己时的情况,陈长生才决定赌一把。 要不然的话,身后跟着这么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这让他怎么放心去护送东方雨前往通天塔第十四层的祭坛? 不过话又说回来,回忆起自己是怎么从第十三层空间被传送到第十四层的情形,陈长生一双狭长的眼睛悄然从那具古尸身旁的青铜棺椁上扫过之际,也随之闪过几分热切之色。 “这只棺椁能打开第十三层通往第十四层的祭坛,那么……第十四层通往第十五层的祭坛,它是不是也能够打开?” 一步步朝着那具夏朝古尸接近的过程中,这个念头不可抑制的从陈长生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子里浮现,却又立时被这名满脸紧张之色的青衣少年给死死的按了下去。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此时此刻这种情况之下,都不是他动这些心思的时间。 万一自己行为失当惹毛了这具夏朝古尸,恐怕自己还没来得及打那只青铜棺椁的主意,便已经被它随手挥起方天画戟给砍成了肉渣。 之前亲眼看着它挥舞方天画戟,凭一己之力斩杀四千余众阴兵时,源自于内心深处的那种悸动,陈长生可至今没有忘记。 他很清楚的记得那种感觉——若是自己被那杆方天画戟砍中,哪怕就算是身怀支离神通,也照样难逃一死。 陈长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却丝毫不怀疑这种源自于本能中的恐惧是否真实。 十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但他却走得很慢。 每走出一步,陈长生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远远要比平时快了数倍。 但这边他才刚刚走出了五步,距离那具夏朝古尸还剩下最后四步的时候,随着耳中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这名青衣少年的脸色立时一变:“你怎么也过来了?” 自己的手掌被一只有些冰冷的小手握住,东方雨的声音也再一次传入了陈长生的耳中:“别想着扔下我,就算是要看,也得咱们俩一起过去。”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缓缓扭过头,却是恰好看到了东方雨那双隐隐有些泛红的眼睛。 从这双眼睛里,他读出了眼前这名黑衣少女的心思,那就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别想扔下我一个人去冒险。 心中没来由的一热,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紧紧握着东方雨有些发凉的手,陈长生重重的点了点头:“那就一起过去!” 平心而论,时隔数月不见,当他在这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里和心上人重逢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现东方雨的战力比自己强悍,而且若是服用了那种秦杰为她调制而出的秘药后会变得更强这种情况,又或只是单纯因为有段时间没有交流过,陈长生总感觉自己和东方雨之间隐隐有了一些隔阂。 而之前两人各自讲述进入通天塔以后所遭遇到的各种情况,全部都是这两个人心有灵犀的试图打破这层看不见的隔阂,因为不论是他或她,都不想与眼前的心上人有半点疏远感。 只不过令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却是,他们费了半天劲没做到的事,却在这只在地底下埋了两千多年的夏朝古尸威胁下达成了。 一对少年男女相视一笑间,却是仿佛再一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住进了同一间屋子里那时候的情形。 尽管两颗心分别在两个人的胸膛里跳动,但他们却觉得从来没有一刻,自己的心与身边这个人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 “之前第一次见到它的情况我也和你说过,现在你拿好手里那块大夏通天令别松手,我先用我的血去试试!” 第598章 以血浇灌 随着鼻翼微微翕动,仿佛是闻到了如今正从陈长生右手腕伤口处源源不断流淌出来的鲜血气味,这具夏朝古尸一双毫无半点情绪的眼睛,终于从东方雨手里一直紧紧握着的那块黑色令牌上转移到了陈长生的身上。 说句实话,被这么一只尸龄在两千年以上的大粽子给盯着,他的心里还真有些隐隐发毛,毕竟这家伙可是一个分分钟就能把自己给轰杀至渣的恐怖存在。 东方雨在被这具古尸盯着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倒很正常,因为她尽管从陈长生的口中听到了这具古尸战力强悍至极,但毕竟那只是听说而已,并非亲眼所见。 但陈长生却不同,因为他亲眼目睹了这具古尸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所以才丝毫不敢有半点大意。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随着他不断朝这只僵尸接近着,直到一人一尸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了最后的两步这一刻,他的心中顿时一惊。 因为,就在这一刻,那具夏朝古尸突然动了。 不过它却并不是朝前,反而是向后,就仿佛如今正朝着他接近的这一对少年男女身上,有着某种令它畏惧的力量或气息般。 “嗯?” 见到这一幕,有些惊疑不定的扭头和东方雨对视一眼,陈长生看了看自己右手腕此时仍然在不断向外渗出的鲜血,不禁狐疑的打量起了这具夏朝古尸。 可这一看之下,他竟还真就发现了一些看起来似乎不大对劲的地方。 首先,这具古尸的脸上虽然大体还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不管怎么说,陈长生当初在没进入通天塔之前,曾经在丑老汉门下学艺了两个月的时间。 虽然他那位老师相貌其丑无比,就算是用丑到了灵魂深处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但陈长生他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秦杰给他找的那位老师,其学识真的相当之渊博。 不能说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两千年后知五百载,但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尽管那两个月的时间很短暂,但在那段时间里陈长生所学到的东西,尤其是那些被丑老汉仿佛填鸭般填进他脑子里,根本还没来得及去融会贯通的知识,便足以令他一生受用不尽。 光是‘方之以误’这四个字,他每一次用出,都会有一种全新的体会。 而当初他在丑老汉门下学艺的那两个月时间里,丑老汉便曾经将一门根据他人脸上细微表情来分辨敌人心理活动的学问,也同样给填进了他的脑子里。 虽说这具夏朝古尸脸上的表情很是僵化,但是根据陈长生的观察,倒也能勉强看出一点门道。 而他这双眼睛所看到的东西,那就是这具在不久之前刚刚完成了‘四千连杀’的夏朝古尸,它……仿佛在害怕。 怕……开什么玩笑,一具尸体也会怕吗? 它已经死了两千多年,难道还会再死一次? 更何况,自己和东方雨两个人加在一起,恐怕也未必能够挡得住这具古尸随手一拳,更别提它的手里如今还握着一只用神兵利器来形容都,有些侮辱了它的方天画戟。 说实话,这种生死悬于一线的感觉,还真是令陈长生感到有些煎熬。 “小雨,你说……究竟它是因为我的血而后退,还是因为你手里那块令牌?” 想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情况,但偏偏如今这种情形之下,自己却又必须得做点什么,一时间陷入了僵持状态中的陈长生,不禁扭头朝东方雨看了过去。 然而,这边东方雨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当陈长生的眼睛落在身边这名黑衣少女手里那块黑色令牌上之后,一道灵光忽然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我想到了!” 在看到东方雨手里那块大夏通天令的这一瞬,陈长生却是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当自己划开手腕之后,从这具夏朝古尸闻到了自己鲜血的气味那一刻起,它的目光便不再盯着东方雨手里那块黑色令牌看,而是一直在盯着顺着自己手腕流淌出来的鲜血。 自己的血有什么可看的? 又或许,僵尸盯着自己的血看,这种行为本身就只不过是一种表象。 它看似是在看,实际上很有可能只不过是很单纯的感应到了源自于鲜血中的先祖气息。 陈长生的先祖是谁? 身为夏皇后裔,他的祖先就是夏皇,论地位肯定要比这位生前只是夏朝大将军的僵尸要高出很多很多。 但事实上,这只僵尸最开始走过来的目的,却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当它没闻到自己鲜血气味之前,自己或许已经完全被它给无视掉了。 而能让这古尸隔着不知多远,便自己主动扛着棺椁寻过来的那块大夏通天令,想必也同样有着令他畏惧或希冀的东西。 及时把握住了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道灵光,陈长生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随即向东方雨伸出了手掌:“小雨,站到我身后,把你手里那块令牌给我。” “好!” 没有半点犹豫,东方雨便直接把自己手里那块黑色令牌放到了陈长生的手里,就仿佛那并不是一块在通天塔之内价值连城的至宝,而只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一块碎石子一般。 她自然是相信陈长生的,至于这种信任是从什么时候产生的,恐怕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或许是从两人初见的那一瞬,或许是在药铺后院她亲手接过了陈长生给他刻出来的拐棍时,又或许是在那一块大雨中,她被这名少年给拦腰抱起刹那间…… 信任从什么时候产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长生从来没有一次令她失望过。 但东方雨没想到的是,当身边这名青衣少年接过自己手里那块令牌之后,竟是直接把顺着他右手腕不断淌下的鲜血给浇在了那块黑色令牌之上。 而更让两个人感到意外的是,当陈长生的鲜血淋在那块黑色令牌上的这一瞬间,原本只是黑漆漆一片的金属令牌,竟然就这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化作了朱红色。 不多时的功夫,一块黑色铁牌便已经在陈长生鲜血的浇灌下,变成了一块通体晶莹剔透的令牌。 第599章 大礼参拜 当那块令牌被鲜血浇灌成了晶莹剔透的血色水晶模样后,不论陈长生还是东方雨,二人的心中同时隐隐升起一种明悟,那就是恐怕如今这块令牌,它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夏通天令。 也恰恰就在那块令牌之上血色光华一闪而过的这一瞬,那具夏朝古尸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原本站在原地不动的身形突然猛的一震,紧接着又是朝着身后方向倒着退了足足五大步。 “这是什么情况?”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不仅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块血色令牌:“这玩意究竟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怎么会连这具在地底下埋了两千多年的夏朝古尸,都会对它怀有敬畏之心?” 他很清楚,这具古尸所真正敬畏的,绝对不可能会是自己手里拿着的这块令牌。 想必和这只僵尸在闻到自己血液气味儿的时候,不会对自己主动进行攻击是一个道理,它真正所敬畏的,只可能是当初制造出这块令牌的那个人。 不过,如今自己手里所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就算是想破了头,却也根本推断不出什么对自己有所帮助的东西。 “算了,不管它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这块血色令牌在手,一时半刻间倒也不需要担心它会对我和小雨造成什么威胁……” 想到这,陈长生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随即悄悄拉住东方雨的小手,口中轻声说道:“小雨,我们不用管他,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听你的!” 既然确定这只僵尸不会对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不论是陈长生和东方雨,都丝毫没有在继续留在这里好好研究一下这只僵尸的念头。 僵尸虽然也带了一个尸字,但不管怎么说,这玩意尽管没有气,但却也算得上是一个活物,而并不是一句真真正正的尸体。 虽然从目前来看,它似乎并不会伤害到自己二人,但谁知道当自己人二开始研究这具僵尸的时候会不会把对方给惹毛? 真要到了那时候,可就悲催了。 在这种情况下,陈长生和东方雨自然不可能会做出这种找死的行为。 对于这具古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对大夏通天令和陈长生的血有所感应,它又是被什么存在给制造出来的,在地底下躺了两千年以后又为什么突然苏醒等等原因,这些东西要说两个人心里没有一点好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与这些东西相比,陈长生更为忌讳的,则是前世经常在网络上所看到过的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 他不想当猫,更不想自己或东方雨被好奇心所害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要走,而且还要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拉着东方雨的小手即将从这片小小山丘之上离去的这一瞬,此前在自己手里那块血色大夏通天令震慑下,朝着身后退出了几大步的古尸,它竟然再一次迈步朝自己和东方雨的方向走了过来。 很显然,它似乎只是想和自己二人之间保持着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默默地跟下去。 “靠,竟然还没完没了,你到底想要跟到什么时候?” 走路归走路,但若是有这么一只僵尸跟在自己屁股后当吊靴鬼,这自然是极其令人不爽。 发现了这一点后,陈长生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种怒火,下一刻便想也不想地高高举起了自己手里那块如今已经化为血色的大夏通天令。 手中一块令牌高高扬起,陈长生对那句夏朝古尸怒目而视:“你究竟想怎么样?” 但令二人都完全没有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手里高高举起了手中那块血色大夏通天令的时候,这具夏朝古尸竟突然对他们两个人做出了一个令俩人俱感无比震惊的动作。 因为这具夏朝古尸,居然随着陈长生一声怒吼,便这般推金山、倒玉柱般的,向着两人所站的方向重重跪倒在地,而且还是以额触地的参拜大礼。 目瞪口呆的与东方雨对视一眼,陈长生眨了眨一双满是无辜的眼睛,竟是不知道在心里某种古怪的念头驱使下,鬼使神差般的对这具夏朝古尸说出了两个字:平身。 然而,就在‘平身’二字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一刻,上一瞬还跪在地上的僵尸,紧接着便站了起来,就仿佛是在响应着他所说的这句话似的。 “靠,不是吧!”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陈长生还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节奏时快时慢,简直比坐过山车的时候还要刺激。 上辈子玩游戏的时候,他也曾经玩过亡灵法师这个职业,但游戏毕竟只是游戏,如今他发现了这只两千年尸龄的夏朝大粽子极有可能听得懂自己所说的话,而且看样子似乎还对自己口中所发出的指令言听计从,这让陈长生他如何不感到新奇? 把手里那块血色大夏通天令塞回东方雨的手里,陈长生向自己的心上人努了努嘴:“你也试试,看它会不会听你的话。” “我来?” 平心而论,控制一只僵尸的动作,这自然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在如今这种生命不会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体验一下这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倒也无妨。 但是,令东方雨倍感郁闷的却是,当她手里握着那块如今已经化为血色的大夏通天令高高向古尸所在方向举起后,不论她让这具夏朝古尸朝左或是向右,那只僵尸硬是没有给出半点反应。 “怎么回事?” 有些狐疑的将手里那块血色令牌翻来覆去仔细打量一番,半晌之后,东方雨满脸无奈的将这块令牌塞回了陈长生的手里。 “看来,它好像只听你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 哭笑不得的接过这块令牌,陈长生心中由微微一动:难道……它真的会听我的指挥吗? 想到自己身边以后会多出这么一个大高手,一杆方天画戟挥动间纵横裨阖,任何敢于拦路的敌人尽数被其一击斩杀,他的心里便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激动。 第600章 服从指挥 “要真有这么一个强悍的家伙来保护,老子还怕个毛线啊?有什么鸟人敢跳出来叽叽歪歪的,直接让它弄死多好?” 既然心中有所想,那手里自然便要有所行动。 想到就去做,随着那个念头在脑子里浮现,陈长生下一刻便朝着那具夏朝古尸扬起了手里的血色令牌。 “把那边的石头给我打碎!” 陈长生所指的是,是如今距离他和东方雨足足有一百多步以外那块凸出地面近半人高的土黄色岩石,因为他很想看一看,这具古尸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般,会按自己的吩咐做事。 而随着他这句话出口,只见那具古尸手中青黑两色的方天画戟陡然挥出,紧接着便有一道半月形青光划破长空,竟笔直的奔着距离自己百步开外那块巨岩斩去。 轰隆! 伴着烟尘四起和一声轰然巨响,前后只不过眨眼之间,那块原本好端端立在那处的土黄色巨岩,已经被古尸隔着百步开外的随手一击给打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石块。 “好……好厉害!” 和东方雨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一对少年情侣皆是从自己心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震撼。 看着地面被这具古尸随手挥动一下长戟便深深犁出来的沟壑,陈长生猛的打了个冷颤:如果这一下砍的不是那块巨岩,而是自己…… 被这个念头给吓了一大跳,少年下意识的抹了一把额间渗出的冷汗,不由咋舌道:“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来头,竟然恐怖如斯。” 喃喃自语的一句话甫一出口,想起自己之前在与东方雨讲述自己遇到这具夏朝古尸时的情形,陈长生不禁扭头朝身边的黑衣少女望了过去。 “小雨,我记得你之前提过,那时候你好像说……这只僵尸的战力恐怕不会比二鼎巫尊差,现在你还这么说吗?” “我……我也不知道。” 幽幽一声长叹,无奈的摇了摇头,东方雨不由苦笑:“那时候我又没见过它出手,光听你说而已,怎么可能准确的判断出它的战力如何?不过从它刚刚随手一击那种游刃有余的情形来看,恐怕就算是五鼎巫尊在它手底下,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巫尊什么的离咱们太远,没到那个境界,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个境界是什么风景?” 感慨一句之后,陈长生倒是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他一向都懒得去想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事。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庄子这句话的大意是: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想知道的知识却是无限的。用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你当我是二傻子吗? 陈长生认为自己的身上固然有很多缺点,但这种一看就很蠢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所以,行乐当前最重要,谁管以后会不会有巨浪滔天。 “不用管它,反正有这玩意在,它不会伤害咱们。” 扬了扬手里那块已经从黑色铁牌化为血色令牌的大夏通天令,陈长生朝东方雨神秘一笑,随即做出了一件令身边这名黑衣少女张目结舌的事。 只见陈长生竟然举着手里那块令牌,便这么一步步朝着那具夏朝古尸走了过去。 似乎那只僵尸天生对他手里如今高高扬起的那块令牌有着某种敬畏感,始终与那块令牌之间保持着不多不少的十步距离,陈长生进,古尸便自行朝身后退开,始终不肯逾越一步。 而在用那块大夏通天令逼着古尸退开以后,只见陈长生随手从自己腰间扯下了一只纳物宝袋,紧接着便将其贴在那只四四方方的巨大青铜棺椁上,竟再一次当着那具夏朝古尸的面,便用这么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将青铜棺椁给收走了。 所谓驾轻就熟,同样的事情再做一次对于陈长生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不过,夏朝古尸的情况却和之前在那处地底墓室的时候不同,上一次它貌似是在与那杆方天画戟处于交流中,所以全程都并没有理会他的动作。 可这一次的情况则不能和那一次同日而语,它是全程站在一边处于旁观者的状态。 所以,在收取这只巨大的青铜棺椁整个过程中,陈长生一直都在死死的盯着对方的动作,只要那具古尸有一点点异动,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把那只棺椁丢出去。 但是令他感觉有些惊奇的则是,直到自己把那只青铜棺椁给收入纳物宝袋之内,直到把那只纳物宝袋挂到了自己的腰间,这只僵尸从头到尾都始终没有半点异动,就仿佛那只巨大的青铜棺椁对于这只僵尸而言,只不过是一块完全没有半点用处的废铁而已。 亲眼目睹这具古尸用那只巨大的青铜棺椁打开了第十三层祭坛,并将自己和它,以及那个按理说过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断气了江浩然给传到第十四层空间后,陈长生可不会真把那只四四方方的青铜棺椁给当成一块大号废铁。 如果那玩意儿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废铁,这具夏朝古尸也不可能会扛着它不知走了多远,一直遵循着东方雨手里那块大夏通天令无形的指引来到自己二人面前。 平心而论,那只青铜棺椁还是很重的,最起码他刚刚试了一下,凭自己身为三鼎巫将的千多斤力气,只不过是勉强把竖放在地面上的棺椁给推得微微动了一下而已。 “看来……这块东西目前要由我来帮你暂时保管一下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块如今已经化为血色晶体般晶莹剔透的大夏通天令,再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东方雨,陈长生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最起码,在没护送你走到第十四层空间那处祭坛之前,这玩意还是放在我这里保险一些,因为……” 话说到了这,青衣少年满脸苦笑的朝着那具夏朝古尸努了努嘴:“刚才你也试过了,这玩意放在你那也没用,它根本不听你的指挥。”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好气的白了陈长生一眼,东方雨不由微微一笑:“难道我还会怕你把那块令牌昧下吗?” “当然不会,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你是知道的。” “既然这样,那还解释什么?” “呃……” 第601章 属于我的 古老的神庙废墟中,江浩然缓缓睁开了自己的一双眼睛,直到眼前的景物渐渐从模糊到清晰,他的神智才一点一滴恢复。 “我这是在哪里?” 他的意识,仍然还停留在通天塔第十三层空间那处地底古城之内。 但是,自己记忆中的那座广场呢? 地底古城之内尽数由散发着绿色光芒的荧石所照亮,但通天塔内部的空间,却无时不刻都散发着不比阳光差到哪去的米黄色温暖光芒。 尽管目前还有些没弄清楚状况,但江浩然却明白,自己如今恐怕已经离开了那座宛如地狱般的地底古城。 没错,如果要是论及那座地底古城所带给他的感觉就是这两个字——地狱。 真正的地狱是什么景象江浩然不知道,可当他在那座夏朝将军墓里走了一遭之后,他的感觉便是地狱也不过如此。 四十九个人走进去,最后只余下活口三两人,连自己也险些死掉,这种经历恐怕江浩然一生也不会忘记。 “对了,我明明中了毒榜排名第十位的碧海孤灯,是谁救了我?” 中了那种毒,江浩然很清楚,若是没人救他的话,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难道……是他?” 脑海中下意识的闪过了陈长生那张看似清秀的面孔,但紧接着江浩然却又摇了摇头,因为他认为那种情况太过匪夷所思,委实不大可能出现。 有心想从地上站起,但只不过才刚刚抬起手臂,肌肉牵动间,立时一阵剧痛从全身上下传入脑中,便是连想转动一下脑袋看一看周围环境都做不到。 “这……这是怎么回事?” 痛归痛,可江浩然毕竟身为一名二鼎巫将,身体上的痛楚固然令人难以忍受,但难以忍受却并非无法忍受。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随着头颅缓缓转动,他立时看到了如今在自己身体四周数十步以内处处散落着的凶兽尸体,至于他的后背的衣服,更是早已经被凶兽血液给浸透、风干。 “想不到救你一命,居然连杀了近二十头凶兽,这笔买卖还真不知是赚了还是亏了。” 就在江浩然还没反应过来在自己昏迷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随着一个温婉中透着几分清冽的声音传入耳中,便有一名身穿黑红两色相间长袍,脸上覆着一块黑色金属面罩的神秘女子缓缓走到了他的身前,此时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平心而论,被人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打量着,江浩然的心情不可能愉快到哪里去。 但是,从眼前这种情况来看,不管他心里有再多的不爽,恐怕也得压下去,因为……他百分百的确定一点,那就是自己绝对打不过眼前这名神秘女子。 身为世家子弟,高手这种东西,江浩然从小就没少见过。 所以,尽管只不过是向这名身姿窈窕的神秘女子望了一眼,但他却大致能够判断出,眼前这名蒙面女子,恐怕会是一个绝对不比计穷差到哪去的高手。 最起码,她也是一名五鼎巫将。 “你……姑娘,是你救了我?”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江浩然每动一下,全身上下的肌肉都会发出阵阵剧烈的刺痛感传入脑中,仅仅只不过从地上坐起,便已经疼得他额间渗出一层细密冷汗。 “哼,不是老娘救了你,难不成是鬼救了你不成?” 尽管脸上蒙着一块黑色金属面罩,但江浩然仍然能从眼前这名神秘女子的语气中察觉到一股浓浓的不满之意。 “姑娘,我……” “我什么我?”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神秘女子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江浩然,口中淡淡的说道:“现在,我说你听,明白了吗?” 虽说在这一刻,江浩然很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终究还是选择了闭嘴。 “好的,姑娘您尽管说,在下听着便是。” 自己只不过是一名二鼎巫将,而眼前这位神秘女子却是五鼎巫将,形势比人强,在这种情况下,触怒对方明显是一种极不理智的作法。 万一把眼前这名神秘女子给惹怒,随手一击把自己的性命给了结掉,那不管自己有再多的遗憾,也永远都没有机会实现了。 “碧海孤灯这种毒排名在毒榜第十位,又被称之为一盏孤灯焚碧海,一旦身中此毒,就仿佛有一团看不见的火焰在体内燃起,不焚尽人体每一分生命气息,这把看不见的火焰便会一直不间断的烧下去,直到中毒者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 话说到这,淡淡的扫了如今坐在地上的江浩然一眼,神秘女子补充了一句:“这一点,想必你自己已经深有体会。” 听到这名女子的话,江浩然满脸苦笑的点了点头:“姑娘你所说不错,确实就是这样,中了这种毒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若不是你救了我,恐怕现在江某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知道这一点就好!” 仿佛是对于眼前这名青年的态度很是满意,这名身穿黑红相间双色长袍的神秘女子缓缓的点了点头:“既然你知道这些,那想必也应该明白,毒榜排名第十位的剧毒,它有多么难解。” “……不错,确实难解。” 沉默半晌,好似已经隐隐有些明白眼前这名脸上蒙着一块黑色金属面罩的神秘女子是什么意思,江浩然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毒榜排名前十的这几种毒,每一样都有着绝毒的称呼,且毒性极为霸道,很多时候中了这几种的人就算身上有着可以解毒的解药,也未必能成功解毒。” 说完了这番话,有些费力的抬起头望着眼前这名神秘女子,江浩然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随即温声说道:“这位姑娘,在下原本只是将死之人,蒙你救治这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你的恩情,我……” “哼,如果你要说结下辈子做牛做马,必草衔环以报大恩这种屁话那就不用了,因为老娘一向不做赔本生意!” 依然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江浩然,神秘女子轻声笑了起来:“记住,从现在这一刻起,你的命便已经不再是你的命,而是……属于我的!” 第602章 锁心丹 “这……” 听到这番话之后,江浩然缓缓的闭起了一双眼睛。 尽管对于这种结局心里早就已经隐隐有了一种预感,但直到真正从眼前这名神秘女子口中听到这些话之后,他这才终于确定自己的预感演变成了现实。 不管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大商王朝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嫡长子,修为虽然在帝都之内不算最拔尖的那群人,但好歹也是一个二鼎巫将。 凭他的身份、地位,若是就这么被眼前这名女子给收归麾下,那也未免……未免太给自己老爹丢脸了些。 “姑娘,你真的执意如此吗?” 这名神秘女子之前一番话已经说得相当明白,自己的命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归她所有,江浩然若真是答应了这句话,那就表示自己以后生死皆控于她手,这如何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这种命运? 至于什么先答应下来,等到以后再想方设法阳奉阴违,这种念头他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身在大商帝都之内,各种各样的阴暗手段,他见识过不知几何,而那种将人收为奴仆,令其不敢违逆主人半点意志的秘药和蛊虫固然少见,但既然眼前这名神秘女子能解了自己所中的碧海孤灯之毒,没准还真就能拿出那种东西来逼着自己服下。 所以,尽管心里明白希望渺茫,但江浩然仍然很想据理力争一番。 毕竟若真是被蛊虫秘药等物所控,以后眼前这名神秘女子心里一旦不爽,让自己去行刺自己的父亲,或是杀掉自己的妹妹,亦或是让自己去自杀,他都只能照做不误。 一旦受人所制,哪怕就算心里再不愿,他的身体也会不由自主的去不惜一切代价完全成主人的意愿。 然而,如今的形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江浩然心里再不想、再不愿,凭他如今连动一下便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的状态,不论眼前这名神秘女子想对他做什么,他都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真是麻烦,你以为这么说就有用了吗?我左秋婷想做的事,还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手腕一翻,便有一只淡紫色瓷瓶出现在手中,紧接着便看也不看的随手扔到了江浩然的身上:“识相的话,就自己把这颗锁心丹给吞下去,若是不识相的话,那老娘就会帮你把它吞下去。” “锁……锁心丹!” 看着被丢在自己身上那只淡紫色瓷瓶,心中回想着自己在还没进入通天塔之前,在帝都内所听到的关于‘锁心丹’这种控人心神的秘药种种介绍,江浩然的脸色顿时一阵僵硬。 “我能不吃吗?” “你说呢?” 见到这名自称左秋婷的神秘女子似乎有走过来帮自己一把的念头,江浩然的心脏顿时重重一缩。 锁心丹,这是一种秘药。 所谓秘药,往往都代表着那是一种见不得光的东西。 最起码在明面上,所有人对于这种有着控人心智功效的秘药都是深恶痛绝,就像很久以前隐身巫术刚刚现世的时候一样,和没有人喜欢有一个或几个眼睛看不见的敌人隐身盯着自己,并极有可能在自己一个不注意的时候给自己来个致命一击是一个道理。 既然大家都不喜欢有敌人隐身在暗处盯着自己,那同样也不会有人喜欢这种说不上什么时候,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会被其他人所控制,就此成为一只傀儡。 但是,人性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明明一方面打从心里厌恶着某些东西,可另一方面却又希望自己所厌恶的那些东西,不论是隐身巫术还是可以控人心神和秘药、蛊虫等物全部都被自己所掌握着。 相比于绝大多数控制他人心神的东西,锁心丹这种秘药它的药性并不算太过霸道,但却也是出了名的难解,因为这种秘药的配方一共有十八种少见的灵药和配药者的鲜血,依药材生克炼制而成。 这种秘药,往往配制之法便是解毒之法,只要将配制这份秘药时的配方反过来,再加以制人者的鲜血炼制出一份新的锁心丹,便可药性自解,不再受制于人。 可问题恰恰就在于,动用此等秘药来控制他人者,又怎么可能会把配制之法告知受己所制者? 而配制此秘药的那十八种灵药其产量本身便极为稀少,再加上十八种灵药的配制次序丝毫不能有半点错乱,故而一旦被这种秘药所制者,那几乎便等同于无解。 “要么吃下去从今以后听我差遣,要么你吃了它自杀,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这三条路你自己选!” 看到江浩然手里握着那只淡紫色瓷瓶半晌不语,这名自称叫做左秋婷的神秘女子顿时伸手在身后一抄,下一瞬她的手里便已经多出了一只圆形刀轮。 也直到这一刻,江浩然才真正看到了这名神秘女子所用的兵器。 望着那只刀轮最外缘处伸出的三只弯刃,尤其是看到那只刀轮弯刃表面开出的血槽内还有尚未干涸的血迹,江浩然缓缓的合起了一双眼睛。 “好吧,这锁心丹……我吃!” 拔开淡紫色瓷瓶瓶口塞着的软木塞,江浩然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随即将其内倒出的那颗表面呈紫金色的丹丸给送入了口中,随即脖子一仰便将其吞入腹中。 如今这名神秘女子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明白,自己要么顺从她,要么最好立刻自杀,一条是死路,一条是活路,至于自己应该走哪条跟,这并不是一个问题。 能活着谁也不想死,毕竟活着还代表着有机会摆脱这种受制于人的命运,但如果要是死了的话,那可就真的一切成空,再也没有半点翻身的希望。 看着眼前这名青年将那枚呈现紫金色泽的锁心丹吞入腹中,左秋婷顿时满意的笑了起来:“看来你是一个聪明人,并没有做出什么令我不满意的决定来。” “哼!” 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看着眼前这名手里倒拎着一只血色刀轮的神秘女子,江浩然幽幽一声长叹:“这位左姑娘,想必现在你应该满意了吧,如今我的生死全部控于你手,那你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究竟想要江某做什么?” 第603章 三眼青玉参 “你问我要你干什么?” 听到这句话之后,左秋婷缓缓摇了摇头,随即用一种满是戏谑的语气反问道:“这个问题,你怎么不自己来猜一猜呢?” 面对这个问题,江浩然只能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是我能猜得出来,又怎么会姑娘你?” “说得倒也是,看你也不像什么多话的人。” 面无表情的淡淡应了一句,打量着自己手里那只血色刀轮,抬手从自己脸上那块黑色金属面罩上轻轻抹过,左秋婷开口说道:“其实我要你去做的事倒也不难,只不过就是想你助我从通天塔这个鬼地方活着走出去而已。” “什么?” 扫了眼前这名形容有些狼狈的青年一眼,蒙面女子并没有理会对方脸上的震惊之色,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既然你现在已经服下了我予你的那枚锁心丹,那你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下自我介绍呢?毕竟不管怎么说,直到现在我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若是连自己的仆人姓甚名谁都不晓得,那说出去未免也太可笑了点。” 你可是堂堂五鼎巫将,怎么可能会要我这个二鼎巫将来带你走出通天塔? 说实话,在听到眼前这名神秘女子要自己去做的事以后,江浩然的心情在这一刻是崩溃的。 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名修为强悍至极,身份、来历神秘无比,在他看来宛若云里雾里般的女子,竟然会要自己带着她从通天塔活着走出去…… 相比之下,不论是眼前这名女子拿自己这个二鼎巫将去做饵,利用他如今这付看起来重伤不起的模样去干掉一些高手,又或是拿他这个大活人去钓一些凶兽来杀,这都要显得更为实际一些。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二鼎巫将,而通天塔这个鬼地方,越是往下走,所遇到的高手便会越来越多。 平心而论,江浩然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在未来会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这名神秘女子,因为他根本连眼前这名女子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会在出现更多高手的时候为她冲锋陷阵? 我说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这句话,是如今江浩然很想诉诸于口的一句话,但偏偏此时此刻,他却不敢说,同样也不能说。 万一自己这句话把眼前这名神秘女子给惹毛了,继而动手教训自己的话,那么他江某人的下场绝对会极为凄惨。 毕竟不管怎么说,锁心丹这种东西都是一种极为珍贵且少见的秘药,眼前这名女子既然把那种珍贵秘药用到了自己的身上,那么几乎就可以说明一点——除非像锁心丹这种东西她还有很多,否则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自己的生命应该并不会受到什么威胁。 但是,却也不能排除一点,那就是自己在把对方给惹怒以后,会被教训…… 把你打到连你亲娘都认不出来! 没来由的,脑子里突然回想起当初自己在帝都时,经常从一些地痞恶少口中听到的这句话,江浩然顿时打了个冷颤:若是本少爷这张玉树临风的面孔被人给打坏,那以后哪里还会有姑娘主动对我投怀送抱? 人类的心念速度极快,否则也不可能会有瞬息万变这个成语典故。 恰恰也就在江浩然的心思在那里大玩瞬息万变的时候,他的耳中却听到了眼前这名神秘女子口中所说的第二段话。 自我介绍? 敏锐的从对方言语间捕获到这四个关键字,江浩然顿时微微一愣。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就算是自己不想说自己是谁也做不到,因为自己已经服下了锁心丹,对于控制自己的人而已,他根本无法说谎。 若是对方一旦催动药力,真到了那个时候,绝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大地在,活命最大,为了性命着想……我忍! 主动说出来不用受什么折磨,扯谎或不说指不定被眼前这个不知道是美是丑的娘们怎么折腾,所以江浩然几乎是在左秋婷刚刚说完让他做一个自我介绍的同时,他便毫不犹豫的开了口。 “在下江浩然,是……” “行了,知道你的名字就已经足够,至于你是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家世,这和老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呃……” 听到这句话,江浩然再一次傻眼了,因为他没想到,所谓的做一个什么自我介绍,居然只需要一个名字就够。 有些古怪的看着眼前这名神秘女子,江浩然不由奇道:“这位姑娘……” “叫我主人!” “……好的,主人!” 如今形势比人强,站在别人家的屋檐下,他就算是再不想低头,也只能放下他那北镇抚司指挥使嫡长子的尊贵身份,低下一颗看似高贵的头颅。 “主人,难道……你应该不是帝都人士,对吗?” “嗯?” 有些莫名其妙的扫了江浩然一眼,左秋婷不由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要是帝都人士,怎么可能没听过本公子的名号?就算没听过我的名字,那也一定听说过我妹妹的名字…… 不过,这些东西当然只能是江浩然的心声,只要不是眼前这个神秘女子主动提起,他绝对不会主动乱说。 “没什么……只是小人我在帝都内还算略有一点薄名,既然你……既然主人没听过在下的名字,那想必应该不是帝都人士。” “哼,帝都人士有什么大不了的,看你这死死抓着‘帝都’二字不放,似乎对于那个地方很有一种归属感嘛。” 没好气的扫了江浩然一眼,左秋婷抬手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从中取出一只檀木锦盒扔到了江浩然身前。 “这个是给你的,把里面的三眼青玉参吃掉,不止你的身体会恢复过来,修为也会有所提升。” “三眼青玉参?给我的?” 下意识的接过那只檀木锦盒,江浩然不由微微一愣,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同样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眼前这名女子现在给他的好东西越多,那么相信在不久之后,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总归一点,那就是自己绝对在这场不对等的交易里占不到什么便宜。 第604章 主人小心 然而,恰恰也就在江浩然打开手中那只檀木锦盒,刚刚忍着身体强烈的不适感,将其内所装着的那只表面还长着三颗极似人眼,看起来犹如青色玉质人参一样的三眼青玉参给拿在手里的这一刻,他的眼神却陡然一凝。 因为就在这时,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远处一只长得看起来就像一只放大版猿猴一样的凶兽突然从这座古老神庙废墟的残垣断壁间走出,仿佛是有着不弱的灵智一般,如今正悄无声息的朝眼前这名神秘女子的后背接近着。 说还是不说? 望着自己眼前这位新鲜出炉的‘主人’,江浩然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因为这一点对于此时的他而言,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首先,自己如今受制于人,既然能够被称之为秘药,哪怕就算自己这位‘主人’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但若想摧动锁心丹来取了自己的性命,那也只不过是一件易如反掌的小事。 更何况,如果那只凶兽真的有本事干掉左秋婷,那么凭自己如今这种连站起来暂时都做不到的身体状况,想在它弄死自己之前成功逃得一命,概率属实太低了些。 所以,江浩然毫不犹豫的开口提醒道:“主人小心,你身后……” “哦,你是说这个家伙吗?” 见到自己新收入麾下的‘仆人’这么快便进入了状态,左秋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也不待江浩然把话说完,立时便看也不看的将手中那只血红色三刃刀轮朝身后掷了出去。 江浩然不知道那只通体血红色的三刃刀轮是一件什么品级的兵器,但见它甫一被眼前这名神秘女子掷出手,便自形飞速旋转了起来,不过须臾之间,便已经带着一阵阵嗡嗡作响的低鸣声,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有些诡异的弧线,竟是拐着弯从那只体形巨大,形似猿猴的凶兽脖颈间一掠而过。 身为世家子弟,从小接受各种良好的教育,江浩然自然也学过凶兽图鉴这种东西,所以他当然认得那头巨猿。 但是,也恰恰正是因为认得那东西叫做铁臂巨猿,所以他才会对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幕感到由衷的震惊。 若是从战力这方面而言,若在抛开任何宝器、丹药、护具等外物的前提下,那头巨猿比起人类的三鼎巫将而言,丝毫没有半点逊色之处,甚至在战斗本能和体力这方面,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就是这么一只相当于人类三鼎巫将的强悍凶兽,就这么在眼前这名神秘女子的手段之下,被她看似轻描淡写的随手一击斩杀。 前后仅仅只不过一瞬间,那头恐怕就连江浩然都未必能将之弄死的巨猿,便在一只血色三刃刀轮之下变成了一具无头兽尸。 见到这一幕,江浩然的心脏顿时重重一缩。 联想起眼前这种情形,再想到刚刚这名神秘女子口中所说过的那句话,他要是再想不出来这是自己的‘主人’正在试探自己的忠心程度,那他也太蠢了些。 身为世家公子,他自然清楚那些不听话的仆人有着什么样的下场,毕竟他就曾经亲手处置过几个那样的人。 若是自己刚刚动了什么小心思的话…… 想到自己就这么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饶是江浩然生平自诩也见识过一些大场面,额头也仍是不由自主的渗出了一层细密冷汗。 “主……主人您可真厉害。” “要是没有几分手段,我怎么可能做得了你的主人?” 不以为然的轻声一笑,反手看也不看随意朝身后一探,却是恰好接住了那只诛杀凶兽后,便自行在虚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飞射而回的血色三刃刀轮。 “主人说的是……” 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看着自己眼前这只三眼青玉参,在放下了自己之前脑子里闪过的那些小心思,江浩然也只能选择认命,将这株灵药从锦盒之内取出后,便直接送入了口中大口大口的咀嚼了起来。 三眼青玉参,这是为数不多的几种可以无需经过提炼,直接口服便可以将药效发挥到最大程度的上品灵药之一。 而如今江浩然口中所吃的这株三眼青玉参,光是看它被咬断的截面上那一圈圈密密麻麻犹如古树般的年轮,便可知这是一株药龄至少在千年以上的上品灵药。 此药最大的功效只有一个,那便是补充气血。 江浩然在这边大啃灵药,但站在他身前不远处那名蒙面女子却也并未闲着,而是在他服食灵药的空档里,也不管自己这位‘仆从’能否理解,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至于她口中所说的东西,恰恰与江浩然此前所中的碧海孤灯有关。 “世人只知碧海孤灯是毒榜排名第十位的奇毒、绝毒,但绝大多数的人恐怕都不知道,它的毒性固然霸道,但若是配合一些特殊的方法,却恰好可以成为迅速提升修为,且无任何后患的绝妙好药。” “绝妙好药?” 说实话,三眼青玉参这东西虽然是大补之物,但这玩意啃起来却是又酸又涩,着实谈不上什么口感。 可为了自己能快点恢复如初,江浩然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三口两口便给它来了个囫囵吞枣。 在把那株上品灵药吞入腹内之后,听到自己这位‘主人’恰好说到‘绝妙好药’这四个字,他心中的好奇顿时忍不住冒了出来:“在下读书甚少,关于这些东西所知不多,还请主人明示。” “也没什么明示不明示的,按我说的去做,包管你在极短的时间内,修为和战力都会得到大幅度提升。” 淡淡的说完了这番话,看着自己这位仆从脸上那隐隐的失望之色,左秋婷缓缓抬起左手,随后并指成剑,先是运转法力在自己心脏处虚点一记,随后凌空朝着江浩然一指落下。 “和你说了这么长时间的闲话,那枚锁心丹在你的肚子里也应该化开了,再加上有三眼青玉参打底子,现在你也是时候应该好好体会一下——究竟什么才叫做锁心!” 第605章 真正的锁心 锁心? 说句实话,尽管在帝都的时候他曾经听说过锁心丹这种东西的大名,但平心而论,他江大公子对于这种专门用来控制其他人的秘药的了解,也只不过是仅限于听说过‘锁心丹’这三个字,并且道听途说的听说过一些简单描述而已。 至于这东西具体有着什么样的作用,又是如何用来控制其他人的,这些他却是完全不知道。 甚至之前,他仅仅只是以为自己只需要把那枚外表呈紫金色的丹丸吞下肚子就已经好了,却是根本没想到,那只不过是第一个步骤。 但是,随着左秋婷那凌空一指落下,江浩然这才明白,究竟什么才叫做锁心,究竟锁心丹这东西,为什么会令很多人闻风丧胆。 从自己吞下那枚丹丸的时候开始算起,如今已经大约过去了近二十个呼吸的光景,凭着巫将的消化能力,那枚丹丸在他的胃里想必早就已经化成了药液。 而左秋婷这凌空一指虚虚点在了自己身上,江浩然立时便感觉到有一种几乎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无形力量,便这般自他的胃中升腾而起,紧接着便直接窜到了他的心脏处。 尽管无法用一双眼睛观察到自己心脏内部如今是一个什么情况,但凭着身体的感觉,他却完全能够察觉到,似乎那种无形的力量,已经在自己的心脏内部扎下根。 没错,就是扎下了根。 就仿佛一株幼苗般,先是生根,紧接着便是发牙,不多时的光景,就已经长成了一株小树苗一样的东西。 前后大约只不过三个呼吸左右,在江浩然的心里竟生出了一种诡异的错觉,就好似是他已经与此时站在自己身前的这名神秘女子之间产生了一种肉眼所无法看到的神秘联系。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无数条肉眼所无法看到的细细丝线,将自己整个人与眼前这名叫做左秋婷的女子连接到了一起。 不论是自己的喜怒哀乐,还是心脏跳动的频率,抑或是自己的动作、行为,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无法瞒过自己这位‘主人’的感知——只要她觉得有这个必要。 而自己,也同样隐隐约约能从那种无形丝线的连接中,朦胧的体察到眼前这名神秘女子在情绪上的变化。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而古怪的感觉,但江浩然却对于这种感觉极度反感。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喜欢这种把自己心底一切秘密都对其他人敞开的滋味。 哪怕就算是再亲密的夫妻间,往往也会有着一些自己的小秘密,更何况是陌生人? 但如今木已成舟,哪怕就算是江浩然再不想、再不愿,却也只是徒之奈何。 从那种隐约而朦胧的感应中,他清楚自己从这一刻起,已经完全成了眼前这名神秘女子的仆人,如果自己不做好身为一名仆从的本分而违逆了眼前这名女子的意愿,那么等待自己的,绝对是世间最难以忍受的酷刑。 尽管那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脏内部扎根发牙的感觉很是虚无而飘渺,但江浩然却无时不刻都能体会到那种肉眼所看不见的威胁究竟有着多么可怕。 他很清楚,只要眼前这名神秘女子有心杀人,只需催动锁心丹,那株如今已经把数之不尽的无形根须扎满他心脏内部的幼苗,便会立时收紧它那已经把他整颗心脏都给缠满了的根须。 前后不过须臾间,便可以把他一颗心绞成碎肉一堆,令他这位大商王朝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嫡长子死得不能再死。 与这一份近在眼前的威胁相比起来,之前他被服食入腹的那株三眼青玉参因被渐渐消化而在体内升腾起的暖流,倒是完全令他再也感觉不到半点兴奋之意。 从这一刻起,连生死都被别人控制在了手里,他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 说实话,江浩然在这一瞬,真的有种想自我了断的念头。 “怪不得那么多人在被人逼着服下了受制于人的秘药,或是被人种了蛊以后,以往再怕死、再惜命的人,也会毫不犹豫的抽刀自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连着用了两个原来如此,江浩然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一双眼睛。 “怎么,你现在是想死了吗?” 很明显,左秋婷并不是第一次对人用出锁心丹这种东西,而其他人在服用锁心丹之后的反应,她也同样并不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过。 所以,哪怕就算不催动锁心丹的感应之效,她也一样能把握到眼前这名青年的心思。 更何况在锁心丹发挥了功效之后,她完全能够清清楚楚的捕获到自己仆从如今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之下。 “确实有点想死……” 沉默半晌之后,江浩然睁开了一双满是沉沉死气的眼睛,但犹豫了半天,他终究还是并未选择自尽。 通过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联系,感知到眼前这名青年心里那种应该被称之为侥幸的情绪,左秋婷不由轻声笑了起来:“看来你心里还在想着,等到从这个鬼地方活着走出去以后,能找到高人把锁心丹的药力给驱散掉,对不对?” “有这种想法,不应该是很正常的吗?” “确实正常,等着走出这里之后,你若是真能寻到那种高人,那也只能算你命好……不过你最好也给我记得一点,我能逼你主动服下锁心丹一次,那就同样能逼着你服下第二次。” 话说到这,仿佛是为了让自己这位费了不小力气才收入麾下的仆从变得‘积极’一点,左秋婷又开口悄然补充了一句。 “锁心丹这种东西,它的效力是双向的,虽然这东西是我用自己的血炼制出来的东西,但只要一旦两个人之间建立了这种无形的联系之后,最初时是用谁的血来将此物给炼制出来的,便已经不再重要。” 听到这番话,江浩然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你和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倒也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就是想让你做事更卖力一点,顺便让你知道你心脏里有的东西,在我的心脏里同样也有而已。只要你的修为超过我,到了那时便能够反仆为主。” 第606章 那可不一定 “反仆为主?” 耳中闻听这四个字,江浩然眼中陡然亮起一道精光,就仿佛是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突然见到了水以后,眼中所亮起的那种名为希望的光芒一般。 “你说的……是真的?” “本姑娘有这个必要骗你吗?” “说的倒也是,我都成了这个德性,你还有什么必要骗我?” 颇有些自嘲的叹了口气,江浩然缓缓的摇了摇头:“你是堂堂的五鼎巫将,而我如今却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二鼎巫将,想要提升修为追上你的境界反仆为主,这又谈何容易?” “但再不容易,却也要比丝毫没有半点希望要好,你说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好一会之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几分力气,江浩然双手撑着地面缓缓从地上站起,尽管他刚刚服食了一株大补气血的三眼青玉参,但上品灵药再好,药力发散也需要有一个过程,如今的他仍然还很虚弱。 只不过虚弱归虚弱,比起在被左秋婷解去那碧海孤灯之毒的时候相比起来,却要好得太多。 “主人您说的对,哪怕就算希望再渺茫,但也总比看不到半点希望来得好……您有什么吩咐,那就请说吧,只要小人能做得到,一定不会令您失望。”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身为世家子弟,江浩然自然明白虚与委蛇这个道理,在打不过、逃不掉的情况下,如今尽量保全自己的‘有用’之躯,也是一门极大的学问。 但饶是如此,一想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之身,如今竟受制于一名女子,他的心里仍是感到极为难受。 所以,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情绪。 而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左秋婷的感知。 不过,尽管听出了眼前这名仆从言语间的不满和虚伪,感知到了对方心中那股名为不甘的情绪,但她却并未因此而动怒。 对于她而言,人这种东西在某些时候和动物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一个忠心的仆从,这是需要用时间、下苦功、费心思去熬的。 从理论上来讲,熬人就和熬鹰一样,首先要让它或他学会什么叫做上下尊卑之别。 但如今江浩然毒伤方愈,身体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倒是受不得她的种种手段,一时间倒也只能暂时放下自己那些熬人的手段。 “暂且先让你过几天舒坦日子,等你好了一些,再让你好生尝尝本姑娘的手段。” 心中一声冷哼,但口中所说的话,却与心中所想截然相反:“你已经服下了锁心丹,虽然这秘药不能让本姑娘知道你心里具体在想什么东西,但你的喜怒哀乐却逃不过我的感知。所以,你如果不想让自己的一切秘密都暴露在本姑娘的眼里,最好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前这名神秘女子一眼,江浩然不由问道:“知道我的心思,这对你而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我为主你为仆,你样样都不如我,心中杂念又多……你以为,本姑娘真想时刻都感知到你的喜怒哀乐吗?” 淡淡的扫了江浩然一眼,左秋婷倒也并未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再说什么,而是话锋一转:“一盏孤灯焚碧海,碧海孤灯之毒燃烧掉了你体内的生机,但想必你也听说过一句老话——不破不立。” “不破不立?” 听到这四个字,江浩然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明悟,但那种朦胧的感觉却又着实太过模糊,竟是令他有种雾里看花之感,总觉得费尽心思也看不真切。 “就是不破不立,你真以为本姑娘见个什么人都会把锁心丹这种珍贵的秘药给他喂下吗?”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左秋婷冷冷的扫了江浩然一眼:“一盏孤灯焚碧海,碧海孤灯这一味剧毒固然把你一身生机都给焚烧殆尽,但它却也同样把你生命的潜能给激发了出来。在给你解毒的时候我便已经发现,你距离三鼎巫将的境界也只差了最后一步。只要你按本姑娘所说的去修炼、去调养,等你的身体状态恢复如初之后,恐怕会立时凝聚出第三只巫鼎。话说回来,你的运气还真不错,居然命好到在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遇到了我,而我又恰好能解此毒。” 听到眼前这名神秘女子的一番解释后,江浩然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哼,又何止是这样?恐怕在突破五鼎巫将以前,你都不会再有半点瓶颈之感,只要积累足够,突破四鼎巫将的境界对你而言,时间绝对不会太长。” “告诉我这些,难道……你不怕我迅速突破境界,最后反仆为主吗?” 站在原地静静听完了江浩然说出这句话之后,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左秋婷突然前仰后合的大笑了起来:“真是好笑,本姑娘身为药王山的传人,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灵丹妙药,你真以为我会怕你后来者居上,比我先一步突破六鼎巫将的境界吗?” “那可不一定!” 被这句话激起了性子,尽管心里明知道有些不应该,但江浩然仍是忍不住反驳道:“没准我就真的先你一步突破到了六鼎巫将的境界呢?” “嗯?” 就在江浩然这边刚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左秋婷却陡然扭头朝身后的方向望了过去。 论境界,她要比江浩然足足高了三层,所以有些此时距离二人还很远的声音江浩然听不到,她却能听得到。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先带你走。” “什么?”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左秋婷也不多说,只是走到如今虚弱到连站在地上两腿都隐隐有些发颤的江浩然身前,伸手一抓便直接把对方给背到了背上。 “你做什么?” “小声点,有凶兽过来了,而且……数量还不少,听声音很像是某种群居的凶兽。” 说完了这句话,左秋婷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刚收了你这么一个仆从,要是你死在这里,老娘可真是亏大了。” 伏在自己的‘主人’背上,尽管心里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仿佛被这个女人给践踏了,但鼻间嗅着对方身上那缕淡淡的幽香,江浩然的心里却悄然升起了一种生平前所未有的悸动。 “居然保护我,似乎……有这么一个主人,好像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第607章 凶兽拉车 陈长生还记得在上辈子的时候,他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段话:人生就像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哪,在乎的只是是沿途风景,以及看风景时的心情。 他记得很清楚,前世在网上看到这段话的时候,自己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感慨。 但如果要是把这句话用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那还要在末尾再添了一句——最主要的是,要看在那旅行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 有东方雨陪在自己的身边,尽管如今身处于通天塔内部,但他的心情却好到了不能再好。 环境固然恶劣,但哪怕这里的环境再不适合旅行,可陈长生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左右再只去掉了布帘气窗望着那处处充满腐败气息的残垣断壁,竟是感到了一种别样的风情——好看的景物见得多了,如今仔细看一看这些不知已经风化、崩塌了几千年时光的建筑,竟是隐隐有一种穿越时光的美妙错觉。 通天塔内部的环境,从第七层空间到如今的第十四层空间,除了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火气变得越来越浓郁以外,主体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但由于身边的人变了,从一人寂寞独行变成了一男一女二人同行,陈长生自然会感到愉快。 只不过,令他觉得有些不爽的一点在于,如今在他们二人座下这辆马车的身后,那具夏朝古尸仍然保持着与自己手里那块血色令牌不紧不慢的十五步距离,却是一直跟着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 想一想也是,一对少年情侣一路上谈情说爱, 不过这具古尸倒也并非全无半用处用,尽管在自己命令它的时候,这具古尸并不能完美领会自己的意思,出手时轻时重,但在弄死了几头凶兽以外,终于捉到了一头活的。 除了在指挥古尸捕捉凶兽这个过程有些不愉快以外,在过去这段时间里,陈长生觉得自己的人生几乎已经走到了巅峰,这一路行来竟是异常的顺风顺水。 就连之前数层空间里,一直都想着给自己纳物宝袋里放了不知多长时间的那辆马车给寻找一只拉车的凶兽这个愿望,也都在指挥那具夏朝古尸弄死几头以后,成功的捕获了一只形似骏马,但却口生利齿、头生尖角的凶兽。 至于在捉到这只凶兽以后如何让它老老实实的给自己拉车,对于陈长生而言,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他曾经在进入通天塔第十三层空间,得到剑术神通以前,便已经得到了聚兽神通。 聚兽,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 不过这门神通的名字上虽然带了一个聚字,但它却是一门不折不扣的统御之术,据说当初那位齐天大圣在天庭当弼马温的时候,就是凭这门聚兽神通来把不服驯化的天马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但很可惜的是,聚兽所能统御的却也只有兽,对于那些飞在天上的禽类却没辙。 殊不知,二人一尸按东方雨所说,一路朝着通天塔第十四层祭坛所在位置前进的这个过程里,总是能时不时的见到一些长着翅膀的鸟类从头顶一飞而过。 明明很清楚那些鸟类固然是凶兽,但却绝对打不过自己这个豪华组合,可令陈长生感到郁闷的是,他们这二人一尸都没有翅膀,而自己更没有对付这种飞禽的手段。 世间有御风巫术,据说修炼到极致时可御风飞天而行,只不过不论是他还是东方雨,俩人都不会这种巫术。 在看着天上那些长着翅膀的鸟时不时从自己脑袋上空飞过,陈长生的心里却是不由YY了起来:如果自己能像控制给自己拉车那头马形凶兽一样控制天上的飞禽,那岂不是等于自己的手底下多了很多飞在天上的生物侦查机? “你在想什么呢?” 这辆就连陈长生都已经有些记不清楚是被自己在通天塔第几层空间抢过来的马车并不算太大,一对少年情侣在马车里相拥而坐,陈长生明显走了神的模样,自然逃不过东方雨的眼睛。 听到自己怀里黑衣少女的话,陈长生不由微微一愣,随即却又是微微一笑:“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就是想到了一些……嗯,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而已。” “有意思的事?” 秀眉微微一挑,下意识朝前面给自己二人拉车的那匹马形凶兽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东方雨不禁扑哧一笑:“就像它一样有趣?” “呃……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在地上跑的,一个是在天上飞的而已。” 见自己情郎说得有些敷衍,东方雨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伸手便朝着青衣少年腰间软肉掐了过去,只不过在即将真正发力的那一瞬之前,却又收回了几分力道:“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不见,你还真是长了本事,连见人就咬的凶兽落在你手里都像被驯化多年的老马一样乖乖给咱们拉车,你究竟还瞒着我多少事?” 随着那好像泉水秀清澈流畅的声音传入耳中,感受着腰间那非但不疼,反而有些像挠痒痒似的‘惩罚’,陈长生顿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什么可瞒着你的,只不过……这事说起来有些玄乎,就连我自己都有些没整明白该怎么解释……” “既然不好解释,那就别解释,我也只不过就是随口一问。” 望着东方雨近在咫尺那端正秀美的五官和一双温润如云、璀璨动人的双眸,陈长生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满足感,只觉就这样怀里拥着爱人,便是人生最美好的事。 在这一刻,两个人之间不需要再多说什么肉麻的话,因为不论是陈长生还是东方雨,平日里都不是一个很擅长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心思的人。 他与她之间,尽管际遇不同,但人生轨迹却也有着几分相似之处,那就是幼年时都压抑得太狠了些。 更何况,现在还有一只两千年的大粽子跟在自己二人马车后十步左右,在这种情况下,尽管陈长生很想找个机会好好和自己的心上人亲近一下,但明知道有这么一个‘看戏的’在盯着自己二人,他的心里总是感到很是别扭。 “不行,看来应该尽快想个招,好把这只大粽子给支得远一点,要不然这也太憋屈了点……” 第608章 共其情同其心 只不过,令陈长生感到极为郁闷的一点却是,直到这头凶兽拉着这辆材质普通的马车快要走到第十四层空间祭坛所在的位置时,他仍然没有寻找到一个可以甩掉身后那具夏朝古尸,又或是让那只大粽子距离自己二人稍远一些的办法。 论极限速度,身为三鼎巫将的陈长生和东方雨若是全力奔行,尽管那头在战斗力上完全可以和二鼎巫将相媲美的幽纹雷影兽速度并不慢,但仍会被二人给远远甩在身后,更别提那具二人如今也根本弄不明白处于什么境界的夏朝古尸了。 但是,赶路毕竟是赶路,而人总归都会疲惫,所以用极限速度去赶路……恐怕除了在被追杀的情况下以外,谁也不会去做那种蠢到不能再蠢的傻事。 所以,在赶路的时候,若是基本只靠走的,那定然要走走停停,时不时的歇一歇。 也正因为这一点,马车这种用畜力来代价人力的东西才会被发明出来。 长途赶路,哪怕就算是对于巫师而言,终究也还要属马车要更为方便快捷。 其实平心而论,如果从自己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上的距离来测算,二人从相见的那处山坡开始算起,直到坐着马车行至第十四层祭坛外围地带,差不多也相当于陈长生用腿从刚刚被传送进通天塔第十三层空间某处水潭边,走到那座竹山的距离。 但毕竟这时是这时,那刻是那刻。时移事易,心情不一样,所以感觉自然也大不相同。 明明距离上并没有什么改变,可陈长生总是觉得有东方雨陪他一起坐马车的这段路程太短,而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开着隐身术朝那座竹山前进的时候太过枯燥、孤寂。 美好的时光结束的总会显得特别快,当二人渐渐接近东方雨口中所说的祭坛外围地带后,陈长生悄然松开了紧紧搂着东方雨的手臂,而黑衣少女也满是不舍的离开了身旁少年那虽不甚宽广,但却给她一种温暖而安全感觉的怀抱。 东方雨的脸上,再一次覆上了那只形状狰狞的青铜面具,而陈长生的脸上,也再一次戴上了当初秦杰在正式把自己送到丑老汉处之前,给自己起了个‘血修罗’代号时,顺手给他画出来的那只黑红两色脸谱面具。 不是两个人不想再安安静静的呆一会,而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已经不能再继续缠绵下去。 因为,前面有人。 只不过东方雨是凭着先祖透过血脉代代传承的战意,而感知到了前方目不可视之处传来的敌意和杀机,而陈长生则是完全凭着聚兽神通的统御之法,感知到了那头如今正给二人拉车的幽纹雷影兽脑中传来那模糊的图像。 聚兽神通固然是一门统御天下万兽的神通,但统御总不可能只是一种空泛的说法。 事实上,若想统御一头凶兽,陈长生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手掌按在凶兽的脑门上,并用自己的双眼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 虚含虚,神含神,气含气,明含明,物含物。达此理者,情可以通,形可以同。同于火者化为火,同于水者化为水,同于日月者化为日,同于金石者化为金石。 若想统御,首先第一件事,那便是与凶兽有所交流。 也只有交流,才可以共其情,同其心,化其为己所用。 这样解释起来虽然有些玄乎,但如果要是说得明白一点,那无非也就是给凶兽灌输一种思想:跟着我混,保证你有肉吃……什么?哦,你是吃素的啊,这也没关系,跟我混保证你天天能吃上嫩草,有机会的话,还会给你一个广开后宫的机会,要什么有的什么等等。 拨开聚兽神通的那层神秘面纱,无非也就是用尽自己所能,去心情的忽悠这些智力不高的凶兽而已,直到通过许诺、画饼等一系列手段,把它们给忽悠懵逼就算成功。 据说那位齐天大圣有着往那一站,便可以发动群体忽悠的本事,所以才能于不动声色间摆平无数天马,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齐天大圣那是聚兽神通满级的层次,自然可以发动群体大忽悠术,但他陈某人如今还只不过是初级段位,技能熟练度不够,目前只能单对单施展…… 可饶是如此,他也感受到了这门神通的强悍之处,并且对于那些能飞在天上的禽类也动起了心思。 只因施展聚兽神通成功之后,能与被自己统御的凶兽共其情、同其心,所以陈长生能大致感应到凶兽的视觉、思想、情绪,虽说这个感应的过程有些模糊,不甚清晰,但却也能让他时不时的看到一些凶兽才能看到的画面。 幽纹雷影兽有两只眼睛,而它的视角与人类双眼相比,除了两只眼睛的距离有点远,且从成像的角度来说令陈长生多少有些不适应以外,却大致与人类没什么区别。 不过,凶兽这种东西,常年累月都生活在危机中,所以它们的听觉、视力,以及对危险的感应能力,都远远把人类给甩出了十几条街那么远。 所以,尽管如今陈长生并没有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看到敌人的影子,但通过这头幽纹雷影兽对危险的感应能力,他完全可以百分百的断定一点,那就是从这里前往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祭坛的路,似乎从这一刻开始,便不再会像之前那么好走。 “但脑子里那款‘雷达’上明明没有显示前面有任何红点,难道……这里和第十三层那座夏朝将军墓一样,都有着可以屏蔽掉这款‘雷达’的能力?又或者是说,前面那至今还没冒出头的危机感,是来自于凶兽?” 心里在想着这些事的同时,目光微微转动间,看到东方雨在戴好了那只形状狰狞的青铜面具后,手里也再一次取出了那杆淡紫色的烈血矛,陈长生不由轻声笑了起来:“看来,你也感觉到了。” 闻言,东方雨也是微微一笑,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缓缓前行的车厢内再一次响起:“光说我,你不是也一样感觉到了吗?” 第609章 孽畜慢点 知道前面有危险,陈长生自然也将自己的武器给取出来,正是当初从江浩然手里弄过来那杆通体淡青色的中品宝器青云枪。 说实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拿人手短的副作用,每一次手里拿着这杆青云枪的时候,陈长生的脑子里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江浩然这个人。 “从第十三层空间地底古城被传送到第十四层的时候就再也没见过那小子,估计过了这么长时间,那家伙早就已经化成一具绿色干尸了吧,毕竟那可是毒榜排名第十位的剧毒,一盏孤灯焚碧海,那玩意连这个拥有百毒不侵之体的人见了都感觉有些怕怕的,他应该是死了……” 有些感慨的拍了拍手里那杆青云枪,陈长生幽幽的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虽然和我有点过节,但人倒还真没看出什么毛病,可惜这通天塔内部却是个人吃人的世界,遇到了也只能是他死我活。” “你这是怎么了,跟我在一起,脑子里又想起了谁?” 听到这句在自己耳边响起的话,感觉到自己的耳廓被东方雨呵气时的动作给弄得痒痒的,陈长生随手便在少女鼻子上刮了一下,但他却是忘了,如今东方雨的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触手却是一片冰凉的金属质感。 “这块破面具,还真是有些碍事。”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弄这些有的没的……”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东方雨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随即整个人的身体在马车车厢内缓缓弓起,手中一杆烈血矛前端锋利的矛尖,隐隐对准了马车正前方。 “小雨,你放轻松些,都把它给吓到了……” 陈长生口中所指的它,自然是如今正卖力给二人拉着马车的那只幽纹雷影兽。 说来也怪,东方雨的境界明明只是与自己一样的三鼎巫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陈长生总是觉得,哪怕东方雨就算并没有服下秦杰给她配制的那种可以暂时提升数层境界的秘药,光是两人这般单对单,自己也未必能在她手中烈血矛下讨得了什么好。 这种感觉很是古怪,但他却深信不疑。 可如今自己就在她身边,哪怕就算前面真有什么危险,有自己在,轮也轮不到东方雨出手。 毕竟,他之所以会听秦杰的话主动来到这个人吃人的鬼地方,为的就是帮她平平安安从这里走出去。 而那头幽纹雷影兽,可是自己之前指挥那具夏朝古尸在随手打死了六头凶兽以后,这才好不容易弄到的一头活物,陈长生可不想在这头凶兽还没把自己等人拉到地方以前,就先被东方雨给吓出来一个胆破裂。 论个人战斗力,恐怕就算两头幽纹雷影兽一起上,也不够自己身边这位看似娇弱的少女杀的。 虽然仅仅只是坐在马车车厢里把手中长矛指向前方,但通过聚兽神通的共情同心之术,陈长生却能清清楚楚的感知到那头幽纹雷影兽心里的恐惧。 那是一种生怕在下一秒,自己就会被突然从身后捅来的一记长矛给当场击杀的恐惧,但偏偏这头幽纹雷影兽却听不懂人话,所以只以为是自己的速度慢了,故而只是一门心思的卖力往前冲,生怕因跑得太慢而随时被干掉。 如果陈长生若是能听到这头凶兽心声的话,那么在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听到幽纹雷影兽心里正在疯狂的咆哮着:“主人答应要给我找很多漂亮的美人,还有很多鲜美可口的嫩草,还有温暖舒适的窝,还会安排专人伺候我的起居……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我不能死,我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 “放心,一切交给我,不管前面有什么危险,我都会帮你把它一一扫平。” 抬手在东方雨那看似柔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扬了扬自己手里如今正握着的那块血色大夏通天令,朝着马车后方努了努嘴,陈长生轻声笑道:“就算是我摆不平,身后那家伙也一样可以。所以不用紧张,一切交给我和它就好,先把长矛收起来吧,别吓到前面那匹胆小的马。” “说的倒也是……” 想到自己在没服用秘药之前,情郎在修为上不比自己差半点,而他还可以凭大夏通天令指挥仍然紧紧跟在马车后方十余步的那具夏朝古尸,东方雨不由悄然松了口气。 “在这个鬼地方都快呆出毛病了,一碰到什么危险情况,总是不自觉的会紧张起来。” “呵呵,这也很正常,我一个人在前几层空间的时候也是这样。” 微微一笑的同时肩膀微微一动,下一刻陈长生便好似一只灵巧至极的猿猴般,飞身便从车厢里冲了出去,却是直接站在了正在疯狂拉着马车向前冲去的幽纹雷影兽背上。 尽管前言有着一种不可言述的危机隐隐袭来,但站在向前发力狂奔的凶兽背上,略微有些猛烈的风顺着身体两侧滑过,倒也令这名迎风而立的青衣少年心中生出了几分豪情。 “孽畜,动作慢一点!” 聚兽神通是统御之术,它一经发动便可以与天下万曾共其情、同其心,将其收为己用,故而对凶兽发出指令,倒也并非什么难事。 但是,这种指令却是通过运转法力在体内形成一种特殊的频率,这样才能令被自己统御的兽类感知到,并明悟自己脑中所想的是什么意思。 至于语言……凶兽当然听不懂人类说的是什么话,但东方雨和却不知道,所以陈长生只是很单纯的装了一逼而已。 “嗯?” 三鼎巫将耳聪目明,再加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陈长生那迎风吼出的一嗓子,自然被东方雨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感觉到原本一路向前疾驰的马车,竟然真的随着陈长生吼出的那一声‘孽畜’而缓缓减速,最终逐渐慢了下来,东方雨一双美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惊异。 “长生他这是怎么做到的?” 见到这一幕,东方雨真的很惊讶,因为她就算是想破了脑子,也同样想不通自己的情郎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真是的,原本以为已经够了解他了,谁成想我所了解的,却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第610章 判断错误 想到陈长生如今不止在修为上与自己不相上下,而且身上还有这么多种自己根本闻所未闻的奇异本事,东方雨的心情一时间不由五味杂陈。 “他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还记得小时候听娘说过,男人的本事越大就越花心,也不知道……” 然而,这句话甫一出口,回想起自己的母亲早在十年前便已经身首异处,少女的眼睛却是陡然一红,眼眶也渐渐湿润了起来。 东方雨坐在身后的车厢里在想些什么,如今站在幽纹雷影兽背上的陈长生自然不可能知道。 他就算是再厉害,也照样读不懂女人的心思。 如今,陈长生全部的精力,都已经放在了马车行进的正前方,因为他已经可以确定,那种自己所看不见的危机感,正是从自己视线尽头处那片密林之内传过来的。 密林…… 想到这两个字,这名站在幽纹雷影兽背上的青衣少年悄然眯起了那双比大多数人要更显狭长的眼睛,因为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通天塔前几层空间的遭遇。 “似乎每一次遇到密林,貌似都会有一些令人不大愉快的事情发生。” 沉吟片刻,见到这辆马车距离那片密林大约还有十几个呼吸的路程,陈长生将右手那杆青云枪交至左手,随后便在自己腰间数只纳物宝袋里翻了起来。 “找到了,我就说不管怎么什么东西都是有价值的,就算一时间用不到它,早晚有一天也会派上用场。” 陈长生所找到的,是一面盾牌,因为他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距离那处密林越近,笼罩在自己心头那种无形的危险感便越显浓郁。 如今自己距离那处密林,大约有几千步的距离,离得这般远还能让自己心里有种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似的,哪怕就算是当初在那座地底古城里面对身为五鼎巫将,并且领悟了剑意的计穷时也没有这种感觉。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隐藏在前方密林之内的人或兽,它或是他肯定有一种超远距离的攻击手段。 而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精于弓术的射手,不会比自己前世在各种影视剧里看到的神枪手差半点,而那些入了品级的弓箭所造成的破坏力,也绝对不会比任何大口径狙击枪逊色。 若想防御弓箭,什么东西最合适?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盾牌。 “真是可惜,盾牌这种东西一共也没弄着几个,入了品级的更是只有这么一只下品宝器的青铜方盾。” 尽管心里有些遗憾,但是却也没办法,谁让盾牌这种东西属于非常规武器,用的人一共也不多,而在通天塔这种鬼地方能被他撞见的,更是少之又少。 盾牌虽然找到了,但陈长生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它给取出来,只是右手按在腰间那只纳物宝袋之上,只等危险真来到来的那一瞬间再突然将之取出。 毫无疑问,他这种行为与玩火无异,可为了让那名隐藏在暗处,至今尚还并未让自己发现的人或兽主动对自己进行攻击,继而令其暴露出真身所在。 但是却不得不说,这种行为真正做起来的时候,站在幽纹雷影兽的背上,虽然心脏跳动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知多少倍,可陈长生却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在剧烈的沸腾着。 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那按陈长生以往的德性来讲,他一定会开着隐身术,一路小心翼翼的接近敌人,然后定身术、长枪穿心一击,甚至看情况还会把剩下的那两颗断魂丹,又或是隐藏在自己那只黑色匕首内部那根沾着碧海孤灯剧毒的长针给对方来上一记绝杀,保管就算杀不死人也要把对方给毒死。 可如今的情况却不同,东方雨就在自己身后那辆马车的车厢里,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退开的话,那就等于是让和自己已经私订了终身,只差还没娶过门的小媳妇来面对那尚未露面的无形危险。 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人来面对这种危险? 最起码,他陈长生做不出这种事。 近了,距离那处密林越近,那种仿佛被草丛里的毒蛇给盯住了脖子的感觉便越强烈,而陈长生眼中的寒意,也越来越盛。 说句实话,若是按当初在丑老汉门下所学到的那种对敌理念和思想来评定,那么他此时此刻的这种做派,无疑是极为不合格的。 因为,现在的陈长生,已经完全把自己安危给弃之不顾,全然站在了直面危险的境地之内。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做都已经做了,那便也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顶着。 终于,就在这辆马车冲到了那片密林前方三百步左右的位置,陈长生站在幽纹雷影兽背上的身形微微有些摇晃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一枚黑点自密林之内射出,却是没有半点花哨的,就这么直愣愣的朝着陈长生的心脏射了过来。 之前明明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寒意是凝聚在自己的脖颈间,所以陈长生一直以来,也都认为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会选择自己的咽喉做为攻击首选,但直到那名至今还藏身于密林之内,根本看不到其身形所在的敌人发动攻击时,他这才发现自己错了。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明显到了不能再明显。 这名敌人之前锁定了自己的咽喉,明显就是故意让陈长生发现他的存在,继而对这名站在幽纹雷影兽背上的青衣少年进行误导。 只要判断发生了错误,那么自然会做出完全错误的应对。 而凭着这一点,那名敌人便有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在一瞬间把陈长生给置于死地的机会。 事实上,这名至今都还没有出现在陈长生视线之内的敌人,绝对是一个战斗经验丰富到了极点的家伙。 先暂且不说他所射出的那一箭威力如何,光是凭着这一手令人产生错觉的攻击手段,便足以列为顶尖杀手的行列之内。 第611章 持盾挡箭 然而,不论那名至今都还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是谁,有着什么样的修为,如今对于陈长生而言,最重要的问题首先是挡住那枝正朝他心脏****而来的断魂一箭。 利箭破空的那一瞬,明明没有半点破空之声,但随着那只黑色利箭与陈长生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随着箭枝不断旋转,其上所附着的冲击力和巨大惯性不断累加,隐隐也发出了犹如猛兽咆哮的之音。 那只黑色长箭,便好似一道黑色流光般,从三百步以外的密林之内,转瞬间便来到了陈长生的面前。 平心而论,尽管这一箭的来势固然极快,但是对于如今双足并立站在幽纹雷影兽背上的这名青衣少年而言,不论这一箭是朝着他的咽喉射来,还是向心脏射去,其结果却都是一样的。 因为,他的应对方式,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改变。 那一箭的来势固然足够快,但毕竟射箭之人距离他足足有三百步的距离。 弓是强弓,箭是快箭,可尽管在这个玄幻的世界里,弓箭所能造成的破坏力不比前世的狙击枪差,可这东西毕竟不是真正的狙击枪,距离那种手指一扣,数百步外取敌性命如探囊取物的程度还差得很远。 所以,陈长生才能隐隐看到那一箭的箭势。 隐藏在黑红双色脸谱面具下的清秀面孔上露出一丝笑意,随着唇角微微上扬,原本一直按在腰间那只黑色纳物宝袋上的右手,也以一种媲美闪电般的速度飞快抬起。 转瞬间,一只青铜方盾被他从宝袋之内取出,却是运足了法力和气力,只是往身前一竖,便将那只已然射至他面前三步范围内的黑色利箭给挡了个结结实实。 铛! 火星四射,箭簇被厚重的青铜方盾所磕飞,但持盾立于幽纹雷影兽背上的陈长生,却也并不算太好受。 因为他握着青铜方盾的手臂,几乎也被那一箭给震得隐隐发麻。 “这一箭好大的力气……真不知那个人是谁,手里拿的又是什么弓。” 尽管接下了对方这一箭,但陈长生却又不得不思考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刚刚朝自己射过来的这一箭对于那名神秘射手而言,只是随手一箭,还是全力一箭。 随手发出和全力而发,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若是全力而发,那他倒也不怕什么,了不起顶着手里这只青铜盾牌一路向前便是,有这么一只厚重的盾牌护身,最多也就是整只手臂被震到麻木而已。 但如果只是随手一箭都能震得他陈某人这个三鼎巫将手臂发麻,那陈长生就必须要提高警惕,提防着对方给他玩什么射人先射马,又或是声东击西之技。 “长生,你怎么样?” 耳中听到东方雨那柔和的声音从身后车厢里传来,陈长生顿时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随后沉声说道:“放心,我没事!” 手臂都被震得隐隐发麻,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没事? 但是,自己的女人在身后看着,就算心里再忐忑,在这一刻,陈长生也只能硬着头皮咬紧牙关说没事。 说实话,要真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了不起开启隐身状态,然后摸到敌人身边看看形势,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撤。 可是现在…… 一双较他人更显狭长的眼睛悄然眯起,反手将那块血色大夏通天令指身马车后方那具夏朝古尸。 “你给我听着,全力保护马车里面的人,还有这匹拉车的马,在我没给你下答新的命令之前,她和它不能受到半点伤害!” 在这种情况之下,最明智的做法,那自然莫过于是自己继续在幽纹雷影兽的后背上站着,而让那具夏朝古尸冲到密林里,把敢于偷袭自己的敌人给抓住。 但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却又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回事。 毕竟不管怎么说,当着东方雨的面自己就这么开挂,这总让陈长生的心里感觉到有些别扭。 再者,那只大粽子终究是在地底下被埋了两千多年,手持大夏通天令,它还能大致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要是真把它给派出去,就算自己告诉它要抓活的,但这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之前派它去抓几只凶兽,结果带回来的全都是零碎不全的尸体,除了做烤肉以外再没有半点用。 如今距离东方雨所说的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祭坛处越来越近,而通过之前的种种表象来看,这一层空间明显和第十三层最中心的区域一样,全部都是可以屏蔽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的古怪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能不去抓一只舌头来打听一下消息? 瞬息间心思万变,望着前方那处密林,向那具夏朝古尸下达完了指令后,陈长生反手便将那块血色大夏通天令抛回了车厢内的东方雨手里。 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青衣少年缓缓的摇了摇头:“无奈啊,终究还是要本人亲自出手去抓一只舌头……” “孽畜,就像平时散步那样,给我慢点跑,那破箭伤不到你。” 先是抬脚在幽纹雷影兽的背上轻轻的点了两下,安抚一下这只自从被那具夏朝古尸捕获后,便一直在自己的利诱下保持着任劳任怨状态的凶兽情绪,陈长生深吸一口气,足下发力,整个人便这么纵身一跃,将左右手的盾牌和长枪交换过,紧接着就好似一溜轻烟般飞快朝着正前方那片密林飞快冲了过去。 那头幽纹雷影兽和车厢里的东方雨,有那具夏朝古尸护着,他倒也并不用担心什么。 不管怎么说,那只两千年的大粽子战略可谓强悍恐怖至极,让它去抓个活物什么的,这家伙下手没个轻重,想完美执行自己的命令倒是一件难事。 但如今自己只是让它护着那辆马车上的人和拉车的那匹‘马’不被敌人的箭给射到,如果要是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到,那它也不可能在两千年前就是什么被皇帝亲封的夏朝大将军。 自己的‘后患’已经被完美解决掉,对于此时此刻的陈长生而言,他可谓是毫不畏惧任何挑战。 尽管他自觉于兔起鹘落间做好了这些,自己处理事情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但是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他的敌人反应却并不比自己慢到哪去。 第612章 没完没了 人才刚刚朝身前窜出了十余步,就在双脚距离地面尚且还有半尺左右的这一刻,随着耳中一阵低沉的嗡鸣声响起,一只黑色利箭再一次划破长空朝着陈长生****而来。 “靠,反应真快,居然这么会选时候。” 一个人能使出多大劲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首先要有一个可以让他发力的环境。 换而言之,那就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若想发力,那他先要站在地上。 力的传递,本就是由下而上的。 比如出拳之时跺脚,能够感觉到有一种冲力从跺脚之处传至腰间,而这个时候便需要拧腰、松背、出拳,如此方能把这股冲力在一瞬间引导至拳,继而打击对手。 而与人交手,靠的更是整个身体的整体力量,是用整个身体去打人,而并非单纯只靠肌肉的力量。 处于悬空状态下,任凭身怀千斤之力也没用,因为人在空中,这一身的力量就好似无根之水,无本之木。 而那名隐藏在密林之内的弓箭手,他仿佛就像盯上了自己似的,又或是单纯只是因为之前那一箭被自己用手里那只青铜方盾给挡了下来而心生怨怼,所以在陈长生双脚尚未真正贴在地面之前,便射出了他的第二箭。 平心而论,这一箭与之前那一箭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因为这第二箭它朝陈长生射来的轨迹并不是笔直的一条直线,而是在空气中带出了一条抛物线的抛射。 平射与抛射,这是两种不同的射术。 陈长生自己手里也有一张落云弓,当初在通天塔第七层时干掉那名弓手之后,他在那段时间里,也曾经用过弓箭这种武器,所以他对于弓箭还是有一定理解的。 事实上,在弓手的世界里,根本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平射……除非距离极短,而弓拉得又满,否则真要按瞄准的位置去射,那绝对百分之百会射脱靶。 因为弓箭是冷兵器而非热武器,箭没有那么大的初速度,而且会受到气流的影响,所以箭在射出去以后的运动轨迹是抛物线,而并非直线。 当然,平射也可以,只不过往往瞄的明明是咽喉,射中的往往是两腿之间而已。 只有往上瞄,才能保证箭在落下的时候正中目标,所以在战场上低仰角抛射主要以消灭正面敌人为主,而高仰角抛射才是主要杀伤手段。 但对于真正的箭术高手来说,单对单的情况下用出高仰角抛射,那绝对只是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出现——那就是有着十足的把握,自己绝对不会射偏的情况下。 事实上,那名隐身于密林之内的神秘弓手并没有失算,因为他这一箭并没有射偏。 人在空中身子使不上力,无法闪转腾挪,故而陈长生在面对着那只不断旋转着冲上天空,最后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挟带着巨大力量自上而下朝自己着头顶好似追风掣电般笔直坠下的箭头举起手中青铜方盾。 “这一箭来得这么快,那家伙肯定是在我刚刚从幽纹雷影兽背上跳起来那一刻就预判出了我的落点位置……好可怕的预判能力,居然一丝一毫的空档都不给我留!” 就在陈长生心思电转之间,那枝从天而降的利箭,终于在他双脚脚尖还差一分便触到实地之前,重重的撞在了他手中高高举起的那只方盾正中心。 砰! 毫无疑问,这一箭之上所挟带的冲击力,远远要比第一箭更强,因为……这一箭拥有之前那一箭所没有的震荡感。 陈长生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一种肉眼所无法看到的震荡之力,随着那只利箭坠下、撞在自己手中方盾之上,转瞬间便透过自己手中那只厚重的青铜方盾,丝毫没有半点损耗的,尽数沿着自己左臂透入骨骼中,随即传导至自己全身上下。 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左半边身体由于举起手中方盾的姿势,而成了这股无形有质的震荡之力重点‘照顾’对象。 正是因为这股震荡之力,所以在下一瞬陈长生双脚触到地面的这一刻,并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向前冲去或是左右闪转腾挪,而是脚下一软,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这……难道是秘箭?” 不管怎么说,他陈某人手里也有一张入了品级的落云弓,在通天塔前几层的空间里,也是没少干过开弓射箭这种事的。 既然这世间能有像计穷那种秘剑,像江浩然砍伤自己时的那种战技,那么……连用扇子的都能拥有战技,没理由用弓箭的没有几门压箱底绝活。 “靠,真是没完没了,还来?” 见到就在自己双脚着地的那一刻,紧接着又接二连三朝自己所在方向射来的三四枝黑色利箭,陈长生的心情在这一刻简直坏到了极致。 “明明有一次射出四只箭的本事,之前却只是一箭接一箭的射出来,这是不是在把老子当猴耍?” 尽管心有甘,但面临那四只利箭,如今整个半边身子已经麻木的他,却也只能勉力将那只厚重的青铜方盾竖在身前。 “什么仇什么怨,干嘛这么死盯着老子不放,有本事你朝那只大粽子射啊!” 说实话,陈长生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藏在三百步开外密林之内的敌人,会朝那辆马车或是拉车的那头幽纹雷影兽放箭,因为有那具夏朝古尸在,凭那家伙一身恐怖到爆表的战斗力,哪怕就算是不出手,只是往那一站充当人肉盾牌,这些射过来的箭恐怕也根本破不了它的皮。 但是很无奈,敌人似乎是完全盯死了自己,这接二连三的几次攻击,全部都是冲着他而来的。 “他娘的,真当老子好欺负吗?” 然而,这一句话才刚刚出口,想到自己身后那辆正在慢悠悠朝前行进的马车,想到了跟在马车后的那具夏朝古尸,陈长生顿时很想抽自己的脸。 事实上,在这两人一尸一兽的组合里,若不算那头幽纹雷影兽以外,在人形生物中,还真就是他陈某人最弱。 “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咸鱼终有翻身日,软柿子也不是那么好捏的!” 仰天一声狂吼,陈长生右手握着的青云枪狠狠在手中青铜方盾之上重重敲了几下:“来吧,想拿箭射老子,先破了我的防再说!” 第613章 穿云箭 铛铛铛!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竖起那只青铜方盾之后,接连三只射在方盾之上的利箭,竟都是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力道,这反倒是让卯足了劲等着迎接敌人猛攻的他感到一阵诧异。 但恰恰也就在他心中刚刚升起一丝疑惑的这一瞬,紧随那三箭之后射来的第四箭,却直接‘铛’的一声……射穿了他手中那面看似厚重的青铜方盾。 “靠,好疼!” 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更没想到自己手里这件入了品级的下品防御类宝器会被一箭射穿,尽管那只箭在箭头洞穿了方盾之后,余力不足,只有一半刺进了盾牌内侧,但饶是如此,陈长生的左臂仍是被那锋利的金属箭头给划出了一道深可及骨的伤痕。 “怪不得能刺穿这面盾牌,想不到前三箭都是假的,这第四枝箭居然是用天玄晶加凤尾竹打造出来的好东西……可真他娘的是不惜血本!” 天玄晶,是一种看起来与黑铁矿石没有什么什么区别的晶体,它唯一的特性就是足够硬、足够重,同等体积下,每一份玄天晶在重量和硬度上,都远远要比黑铁高出几倍。 若是从理论上来讲,天玄晶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完全可以取代黑铁的好东西,但由于它的产量实在太少,加之在打磨方面很是繁琐,故而这个理论也只能是一个理论,若是想要把它付诸实践,还需要一段很漫长的距离。 至于凤尾竹,它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只是一种观赏类的东西,最常见于各种豪门富户的庭院、花园里,这种竹类它唯一的特点就是柔韧性足够强,而且最重要的是,它远远要比其它竹类更轻,称之为轻若无物虽然夸张了很多,但相差却也不算太远。 箭,其头为铁、其杆为木、其尾为羽。 离弦之箭,就好似是一个人用力把一块绑着绳子的石块给抛出去,因为重量的关系,石块会一直在前面带路,而绳子则会在后方随风舞动。 箭头的作用,就是为了增加杀伤力,而箭尾羽毛的作用则是扰流,达到平衡箭杆的目的,使得箭枝能够按射手预判出的轨迹射向目标。 而由天玄晶加凤尾竹制成的箭,其成本……尽管陈长生对于这个世界的物价并没有一个很直观的概念,但是想来这样一枝箭,恐怕它的成本丝毫不会比任何一口普通精钢长剑低。 虽然由于角度原因并没有看到箭尾用的是什么羽毛,但是按这只箭的金贵身价来看,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尽管心里对于自己的敌人竟然用这种箭而吐槽,可真要说起来,在自己手里拎着那样一面青铜方盾的情况下,恐怕就是陈长生自己,在手里有这样一枝箭的时候,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用出来。 洞穿自己手中那面盾牌,由天玄晶加凤尾竹制成的箭,它在大商王朝军中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穿云箭。 不是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的穿云箭,而是在真正的高手手中以宝弓射出,上可洞穿九天云层,下可贯穿整座城池的穿云箭。 “真是个有钱人,居然拿穿云箭来对付我,真不知道我是应该感到荣幸,还是感到晦气!” 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左臂继续撑着那面被射穿的青铜方盾,右手一杆青云枪插在地上,陈长生先是把那只穿云箭从盾牌之上拔了出来,随后自腰间纳物宝袋之内取出落云弓。 乘着远处密林之内的敌人并没有继续向自己攻击的空档,躲在青铜方盾后方的陈长生忍着左臂痛楚弯弓搭箭,有模有样的学着敌人之前对自己抛射时的情形,也同样一箭朝前方密林一箭射了出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式秘箭——洞杀万物!” 毕竟不管怎么说,以前他也曾用手里这只落云弓射出了几百枝箭,虽然目前还处于从来没射中过人的状态,但比起最初时那种一箭射出,连自己也不知道它会飞到什么地方的时候要好上太多太多。 最起码,现在的陈长生一箭射出,大致还是能保证它会朝着敌人的方向飞过去的。 至于准确率……他有着百分之百的自信,这一箭绝对射不到人。 不过,他之前顺嘴胡乱喊出的那‘洞杀万物’这四个字声音极其宏亮,而被他卯足了劲射出去的那一箭,力道也确实很足,故而看着空中那一道朝着密林方向划出的黑色抛物线,还是有着几分不可名状的气势的。 明知道自己这一箭百分之百射不到人,陈长生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顺手将落云弓跨肩斜挂,随后继续完成自己之前尚未做到的事——向前冲,而且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左手盾右手枪,一路野蛮冲撞。 “原本还想着从幽纹雷影兽背上跳下来立刻施展隐身术的,谁成想先被接连射了几箭,如今气血尚未平复,一时半刻间倒是没办法进入隐身状态了……也罢!” 下意识朝自己脚下扫视几眼,见到自己的影子只是被源自于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顶部的光芒给照得显现在脚下,陈长生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喜色。 虽然此时没有大雾笼罩,但影子被照得直直落在脚下,再加在前面有近一人高的青铜方盾挡着,那么只要自己的速度足够快,一时间倒也不虞会被隐藏在密林之内的敌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也就是说,对于此时此刻的陈长生而言,他根本不需要怕自己在施展移景之术后,会被那名至今自己还不知道是圆是扁的敌人发现破绽。 “还想对我射箭?老子倒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分辨出哪个才是我陈某人的真身!” 随着一声邪笑,前进中的陈长生肩膀一晃,却是刹那间从一化六,分别朝六个不同的方向,同时飞快朝着如今只剩下二百余步的密林方向冲了过去。 而恰恰也正在这个时候,不多不少的四枝利箭,也再次于密林之内射出,却是同时朝着六名从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陈长生’其中四个疾射而至…… 第614章 踩中陷阱 陈长生发动移景之术分化出来的幻像,虽然和他的本体看起来一模一样,只从外在看不出任何破绽,但幻像毕竟只是幻像,它们没有实体,也无法对人或物造成任何真正的伤害。 所以,当幻像被利箭射穿之后,它自然随风飘散,就此消失不见。 不过令陈长生感到欣慰的一点在于,隐藏在密林之内的那名敌人,是真的没发现自己移景之术唯一的破绽所在——影子。 幻像是没有影子的,所以在过去几乎每次施展出这门神通的时候,只要不是处于幽暗环境之内,他往往都会弄出一大片雾气来遮掩住这一点破绽。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几乎每次在发动这门神通之后,他都会干掉敌人,不留活口,尽最大的努力保住自己的秘密。 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因为他的敌人距离自己太远,哪怕就算是他弄出了一片毒雾,恐怕最先中毒的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马车里的东方雨,和那头在陈长生看来,总是有些傻头傻脑的幽纹雷影兽。 不过好在,由于手里有一面足够大也足够宽的青铜方盾,只要把它竖在身前,并尽量让它与地面之间的距离贴近,勉强倒也可以遮掩住自己分化出的那些幻像没有影子这一点破绽。 “只剩下了最后一百五十步……你没机会找出我的真身了!” 算在自己本人的真身在内,一共六个‘陈长生’被瞬间干掉了四个,但这一点对于陈长生本尊而言,却是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只要他想,似那种幻像他随时随地可以分化出十几二十个。 “一次只射出四枝箭,要么是你的本事只不过如此而已,要么便是你的箭快要用光……不管是哪个原因,对我都是一个好消息!” 目光微微一闪,见到自己之前反射出的那一箭在头顶虚空中划出的那道抛物线达到最高点后,立时朝着下方密林坠下,陈长生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哪怕就算你的眼力足够好,能看出这一箭根本射不到你,但是……人性就是如此,除非你是个久经训练的铁血死士,否则没亲眼看着那一箭落地,你不可能不分心! 就在那一箭坠入密林之前那一瞬,不断向密林方向冲去的陈长生肩膀一晃,却是再一次发动了移景之术,又分化出了不多不少的六道幻像,同时冲向密林。 远处,幽纹雷影兽正遵循之前陈长生的指令,如今正慢悠悠的迈着步子,仿佛像散步一样一点点朝密林所在的方向行进,而那具夏朝古尸也仍然和东方雨手中那块,如今化为血色一片的大夏通天令保持着不多不少的十五步距离。 坐在马车车厢内部,透过车窗气孔看着陈长生那向前冲出的背景,东方雨眼中悄然闪过一抹担忧。 “我要不要去帮帮他?” 然而,默默思索半晌,她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单纯的出于信任。 “凭他如今这一身连我都看不透的本事,想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也不知道他说哪怕就算是脑袋被砍掉也死不了是不是真的……” 想到陈长生之前在与自己闲聊之际无意间说出的那些话,东方雨心中轻轻的松了口气,但握着的那杆烈血矛的右手,却是更紧了几分。 “真是的,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喜欢逞强……” 东方雨的心里是怎么想的,陈长生不会读心术当然不可能知道,但就算他知道,恐怕也只会苦笑一声,然后继续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像打架斗殴这种事,自己要是躲在女人身后,要她反过来为自己遮风挡雨,那还叫什么男人? 所以,不管行不与,不管能不能,该上的时候就不能怂。 身为男人,不服就是干! 不论自己的作战风格是否猥琐,现在都必须强硬起来,毕竟早就已经和自己睡一个屋里,并私定了终身,只差最后娶进门的小媳妇就在身后盯着自己,陈长生可不想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崩塌。 终于,当之前被他反射出去那一箭坠入密林之内的这一刻,陈长生的身形也紧随其后,完全冲入了这片密林内部。 至于他之前分化出去的数道幻像,自然也随着他一齐冲了进来。 之前离得远,在外面还需要一面青铜方盾来挡一挡光线和敌人的视线,但在冲入这片密林之内后,陈长生倒是不再需要这一面方盾来帮自己遮掩影子这一处破绽了。 因为这片密林,它真的是太密、太暗,暗到通天塔第十四层那无处不在的暖洋洋米色光芒,根本无法全部投射到这片密林内部。 充其量的话,最多也只不过就是偶尔有稀稀疏疏的一点零星光点照了进来而已。 而在这种情况之下,陈长生当然不用再担心自己的移景之术,会被那名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看出什么破绽来。 “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躲在暗地里放冷箭的家伙,有本事站出来单挑,我保证……靠!” 然而,就在这句话尚且还在陈长生脑子里打转,还没来得及把它诉之于口的这一刻,随着脚下一步踏空,紧接着整个世界突然颠倒了过来,陈长生整个人顿时从迈向前冲的状态,成了被倒着挂在身边大树上的一只……猎物。 没有,就是猎物。 正所谓靠山吃山,在东灵镇的那些居民,他们几乎全部都是猎户,所以小时候陈长生倒也没少见识过猎户设置出来的陷阱这些东西。 同样的,他自然也见过这种挂索陷阱,只要猎物一旦踏中了陷阱,原本只是松松散散分布在陷坑四周的绳索顿时便被收紧,而猎物它也会被突然收紧的绳索给倒着挂起来——就像此时此刻的陈长生一样。 “他娘的,怪不得之前朝老子射箭的时候一会快一会慢,原来早就已经在林子里挖好了坑等着老子主动往里跳!” 说实话,陈长生自然是不服的,但目前来看,他暂时却没有时间不服,因为箭已经朝他射了过来…… 第615章 杀人细丝 他的敌人自然也不蠢,最起码还是很清楚一件事的,那就是只有真正踩中陷阱后被吊在树上的这个人,才是他陈某人的真身之所在。 毕竟,之前数箭射出,隐藏在密林之内的神秘弓箭手若是在发箭射灭数道幻像之后,若是还不能分辨出真人和幻像,那对方也不可能平安无事的活到今时今日。 之前那几箭,那名神秘弓手早就已经发现幻像尽管与真人看似无异,但实则一触即溃这个事实。 所以,当陈长生一时不慎踩中陷阱的第一时间,他的敌人顿时完全舍弃了其他数名‘陈长生’的幻像,直接向中招的这名敌人尽情的招呼了过来。 “岂有此理,真当老子很好欺负吗?” 手中青云枪反手一撩,切断了把自己整个人都给吊起来的那条绳索之后,左手青铜方盾左挡右拦,终于在翻身落地之前将那朝自己接连射来的四只黑色连珠箭给一一磕飞。 “还是四箭齐发,难道……那名神秘弓手,他最多只能同时射出四只箭吗?还有,对方为什么不再用之前的那种穿云箭,难道他手里只有那么一只吗?” 然而,不论如今陈长生的心中装了多少疑惑,对于他而言,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干掉敌人。 “能用陷阱来发现我的真身,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我让你没有陷阱可用。” 踏在密林间那松软且散发着深深腐朽气息的泥土间,陈长生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左手青铜方盾举在前方的同时,右手一杆青云枪狠狠往地面一贯,紧接着整条右臂肌肉高高贲起,银色光辉布满整杆长枪,下一瞬随着手臂死力扬起,他面前整整十步以内的地面,尽数被这一击给掀了起来。 密林之内,霎时尘土飞扬。 根据之前那一连四箭朝自己射过来的方向,陈长生完全能够分辨出敌人藏身在哪一处位置,故而他很不厚道的再一次扰乱了敌人的视线。 漫天尘土飞扬间,移景之术再次发动,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只分化出了两道幻像。 真身与幻像一个交错,便分别朝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冲了出去,丝毫不给那名至今隐藏在暗中的神秘弓手半点反应时间。 这一次陈长生可是真的学精了,才刚刚踏至被自己掀开的那块土地,手中一杆青云枪再一次贯入地面,将之前的那番动作又继续重复了一遍。 同样留下三道幻像,并控制着至今还没有被打破的幻像朝同一个方向集结,真身在十几道幻像的掩护中一晃眼的功夫,便已经再次向前行进十余步。 “我陈某人是那么容易干掉的吗?” 看着漫天飞扬的尘土中,有数条绳索被自己暴力掀翻,其间还散布着数只铁蒺藜,陈长生顿时下意识的抹了一把冷汗。 他在这里看到的铁蒺藜,可不是上辈子那种用铁丝拧出来的玩意,而是一种真正的坑人暗器。 这东西一共有四个尖刺,随手一掷,三尖撑地,一尖直立朝上,推倒上尖下尖又起,所以不管怎么往出扔,总会有一根尖刺是朝上的,令触者不能避其锋而被刺伤,论起杀伤力可比他以前往地上埋的毒针要强了太多…… 最坑爹的一点是,那名至今还没见到是圆是扁的神秘弓手埋在一大堆枯叶底下的铁蒺藜,还特么是带倒勾的,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被扎穿了脚掌,那可基本真就是死路一条。 因为,敌人绝对不会给他拔出暗器的时间。 很显然,在过段时间内,那名自从被陈长生磕飞四只利箭的神秘弓手,也被他这种堪称不要脸的战术给弄了个晕头转向。 这一点,从对方在自己落地的那一刻起,便一箭未放就能看出一二。 “然而,我又没让你不放箭射我,是你自己看着十几个‘陈长生’同时出现傻傻的分不清楚,这可不能怪我……怨只怨你自己眼神不好!” 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身形纵掠间,将身为三鼎巫将的速度完全展开,迅速朝着敌人所在方向接近。 平心而论,陈长生的身法只能算中规中矩,和绝大多数三鼎巫将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在一路前行间,他手中那杆长枪却仿佛活了过来,自由灵动的变化着,穿梭游动间贯穿地面,转瞬间卷起漫天土尘。 从最初时的近百步,到最后只余下十步,尽管敌人在这个过程中一箭未发,但他却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一点,那各向自己连放数箭的神秘弓手,如今正藏身于前方十步开外一片齐腰高的繁茂灌木丛中。 在接近的时候他还会时不时的迂回闪避,做出种种规避动作,但如今敌人应该就藏身在自己十步开外,他再也无所顾忌。 “小子,真以为我怕了你吗?” 陈长生也是用过弓箭的,所以他很清楚,弓箭这种冷兵器并不像前世热武器般,拥有着极高的初速度,而处于十步这个距离,哪怕就算那名神秘弓手向自己放箭,他也有足够的时间避开。 更何况,如今并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冲过去,而是真真假假足足近二十个‘陈长生’同时朝着那片灌木丛一跃而下。 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不认为那名弓手能分辨出来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十步之内,你只有放一箭的机会……就是现在!” 心念一动,控制着所有的‘陈长生’尽数将手中青铜方盾朝前方灌木丛中砸出,陈长生手中一杆青云枪忽而转动为圈,刺出朵朵枪花。 然而,偏偏也就在这一瞬,不论是其他‘陈长生’扔出去的方盾幻影,还是幻像本体,全部都接二连三的在虚空中破灭。 “这是什么情况?” 这边还没想通发生了什么,下一瞬陈长生猛然感到自己喉间重重一震,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刹那间缩水了三分之一。 他眼中的整个世界,于这一刻突然上下左右不规则的旋转、翻腾了起来。 当这阵眩晕感渐渐消散之后,他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背景——五步以外,一具无头尸体手持一杆青色条枪伫立在地。 阵阵轻风拂开密林顶部枝叶,随着通天塔顶部光芒投射下来,处于陈长生此时的角度,恰好能看清在尸体前方一株巨树间斜斜延伸出,一直没于远处地面的细细丝线…… 第616章 再次诈尸 “我……竟然又被砍了头?” 脑袋横着倒在地上,控制着自己的‘尸体’发动移景之术造成正在不断飙血的幻像,感受着自己气海之内正以每秒五枚这个速度飞快缩水的法力种子,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欲哭无泪。 他真的很无奈,自己进入通天塔这个鬼地方以后,算起来的话,他这应该已经是第三次被人给‘斩首’了。 第一次的时候,是在遇到柳余恨那会,自己当时只不过是巫兵境界,而敌人去是一位巫将,故而只在一个照面间,连半点还手之力都,便这么被柳余恨给斩了脑袋。 第二次的时候倒是距离现在没过去太久,正是在地底墓室的时候,被计穷给一剑削掉了头颅,他还记得自己在‘复活’以后,可是把那一票人给吓了一大跳。 不过,自己这第三次被人给弄断了脑袋,可着实是够冤枉。 因为陈长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可以说是占尽了上风的情况下,再一次主动跳进了坑里。 “他娘的,什么时间才能长点心,干嘛别人挖个坑就要往里跳?” 如果没有支离之术的话,那么别说是被人砍掉三次脑袋,就算是只被砍一次,也足够让他陈某人彻底断气。 “支离啊支离,虽然你很贵,但这一次又被你救了一次小命……” 毫无疑问,在看到那根比自己右手食指内铁指环内藏着的金属细丝还要细了数倍的丝线后,陈长生已经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断头’之前,会看到自己分化出的所有幻像都依次破灭。 至于自己被弄断脑袋这件事本身,陈长生心里倒是并没有生出什么怨怼之心。 上辈子他就认为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杀人者,人恒杀之。 自己想杀人,但却被人反杀,除了怨自己学艺不精以外,陈长生真的是无话可说。 只不过,七十二地煞神通中的支离之术,再一次救了自己一条小命,并没有真的被那条细丝给切断头颅。 “快快快快快,我求求你快点出现,每秒五枚法力种子的消耗贵的要命,你要再不出现,老子可真就只能把自己的脑袋给接回去了……” 就在陈长生心中不断呼唤之际,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又仿佛是单纯的认为一具尸体不可能再诈尸,故而她终究还是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没错,就是她,而不是他。 脑袋横在地上,陈长生看得很是清楚,从灌木丛中走出来的敌人,是一个女人。 说实话,在他的心里,并没有任何看不起女人的念头,毕竟在这个玄幻世界里,有了修为和境界这个外在因素,这个玄幻世界里的女人,反倒是因为柔弱的相貌而多了几分欺骗性。 看起来越是柔弱的女人,杀起人来可能会比男人更凶残、更狠辣。 从灌木丛里走出的这名女子身穿一身黑色紧身劲装,脸上倒是没覆着面具,只是以黑布遮面,头上又罩了顶黑纱斗笠。 若是仅仅只看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想必相貌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也就在陈长生的脑袋横躺在地上,脑子里想像着这名手中倒提一具乌黑长弓的女子长得什么模样时,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极为不爽。 因为,那名女子在从灌木丛中走出来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了自己的‘尸体’身前,然后抬起一只秀气的小脚,直接狠狠的踩在了自己的‘尸体’上。 “还真是难缠的家伙,不过……饶你精似鬼,也照样得喝老娘的洗脚水!” 不得不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惨遭践踏,陈长生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在那名女子弯腰朝自己腰间纳物宝袋抓过去的这一瞬,向来藏于袖内的黑色匕首滑入左手掌中,却是丝毫没有半点犹豫的,直接就朝着对方后腰处切了过去。 “嗯?” 完全没想到一具被自己切掉了脑袋的‘尸体’还能动,那名黑衣女子心中悚然一惊,原本朝陈长生腰间纳物宝袋抓过去的手掌顿时改抓为撑,却是直接一掌撑在后者的胸口,一个翻身便朝着远处跃了出去。 但是,尽管这名黑衣女子的反应足够快,可她终究还是没能躲过陈长生反手向她腰间袭刺而去的那一只匕首——腰躲了过去,但小腿却并未躲过。 也恰恰也在那名黑衣女子朝前翻出去的那一刻,陈长生躺在地上的‘尸体’同时也灵巧至极的一个翻身,却是双手撑地朝前一扑,随后控制着自己的两只手,把自己之前被那名神秘女子用陷阱给切掉的脑袋接回了脖子上。 随着头颅被接回颈间断口处,支离之术终止,陈长生之前被身首异处的身体,终于再一次恢复如初。 “靠,想不到前后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法力种子消耗的这般快,竟然只剩下了九百余枚……” 心中暗骂一句晦气,也不理会那名黑衣女子满眼警惕盯着自己的目光,陈长生径自走到地上那杆青云枪前方,脚尖一挑,便重新将通体纯青色的那杆长枪抄在手中。 “你……你是人是鬼?” 死人在自己的眼前就这么变成了大活人,眼前目睹一场诈尸经过,饶是黑衣女子生平没少经历过厮杀战阵,如今也被眼前这名脸上覆着一块黑红两色脸谱面具的怪人给吓了一大跳。 “我现在当然是人,只不过……你可就快要变成鬼了。” 随手舞了出一朵青色枪花,右臂一震,枪尖指着那名黑衣女子,陈长生微微一笑,随后将左手握着的那只黑色匕首缓缓举到了眼前。 这只匕首,正是当初从丑老汉门下艺满出山时,对方送给自己的那柄不问恩仇。 它的内部是空心的,而在通天塔第十三层地底古城祭坛被传送至第十四层之前,从江浩然后背拔出的那枚由天外陨铁打制而成的长针,因其大小长短恰好合适,故而直接被他给藏于匕首内部。 一根针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根针却是有毒的,正是毒翻了江浩然的碧海孤灯之毒。 尽管那根毒针之上只是残留了一些余毒,不过在陈长生看来,就算是这样的话,想毒死眼前这名黑衣女子,也不算什么难事。 第617章 静待毒发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你现在还活着,但很快就要变成鬼了’这种话,很明显是表示他会在很短暂的时间内,把对手给除掉。 听到这番话,手持长弓,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右手拇指间还套着一枚黑玉扳指的神秘女子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真以为凭你那几手不入流的幻术,就能杀得了我吗?” “幻术?” 微微的摇了摇头,陈长生轻声一笑:“你认为那是幻术,就当它是幻术吧,你怎么想、怎么看,我是不会在意的。” 他当然不会在意,明明能一次把敌人干倒弄死,但偏偏碎嘴说个没完没了,结果把自己的底细都在有意无意间给暴露了出去,结果在准备进行最后一击的时候,被开了暴击光环、力量光环、速度光环、睿智光环……等等状态的主角反杀。 大蛇丸、大兜丸……放眼前世那么多牛气冲天的大反派,归根结底全都是死在了自己的碎嘴之下。 所以,看过了N部影视作品的陈长生,当然不会犯下这种明显的错误。 不过话又说回来,移景之术被当成这个世界本土的幻术,倒也不算太离谱,毕竟这两种东西看起来真的是太像了。 “哼,自以为是!” 弯弓搭箭,右手拇指间套着那只黑玉扳指拈住羽箭尾端,黑衣女子的眼睛缓缓眯起,箭头所瞄的方向在陈长生头顶虚空六寸处。 陈长生也是用过弓的,所以他很清楚,当这名黑衣女子松手之后,如果一切没有意外的话,这一箭应该会贯穿自己的头颅。 然而,尽管明白这一点,但陈长生心里却没有半点担心,因为他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若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的话,这名黑衣女子是绝对不会松手射出这一箭的。 之前在那种陷阱之下,连脑袋都被从脖子上切了下来,但自己还是能够活过来,这种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对眼前这名黑衣女子,是一种震撼至极的冲击。 连死人都能诈尸,脑袋掉了以后还能再重新接回来,那么……就算一箭把他的脑袋给射穿了,又会有什么用? 看着自己左手掌中那柄不问恩仇刀尖处弹出半截的绿色长针,尤其是看着正顺着那根长针渐渐滑落的血珠,陈长生幽幽的叹了口气:“自以为是就自以为是,反正……你今天肯定得死在这。” 想到之前自己曾自我怀疑过,可能自己这个人天生没有杀女命,陈长生觉得他今天貌似就要打破这份诅咒了。 一盏孤灯焚碧海,毒榜排名第十位的剧毒、奇毒,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尽管那枚长针之上只不过是残留了一些余毒,但在陈长生看来,凭它毒榜排名第十的地位和名气,毒死眼前这名黑衣女子,简直就是轻松到不能再轻松。 事实上,这种毒它的发作时间极快、极短,哪怕就算是他现在什么都不去做,只要站在原地尽量说几句没什么营养的废话来拖延一下时间,让眼前这个敢对自己放箭,而且还布置出陷阱坑害自己,最后还把自己脑袋给切下来的女子自己被毒死便已然足够。 “谁说我天生没有杀女命?那只是一种错觉而已,眼前这不马上就有一个要被弄死了嘛!” 满心愉悦的看着那名女子弯弓搭箭对准着自己,陈长生收起左手掌中那只黑色匕首,两手同时反手握住了手中一杆青云枪的中段,再一次摆出了阴手棍的起手式。 据说高手什么的随手一击便宛若羚羊挂角、天马行空,但世间所谓的高手,往往欺世盗名者众,有真材实学者少。 最起码,陈长生就没见过像那种出手无迹可循,但偏偏随手一击却令人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的高手。 秦杰不是、老候不是、丑老汉不是、计穷更不是,甚至就连那具夏朝古尸——尽管它的战力堪称恐怖、可怕,但它也同样不是陈长生所认为的那种高手。 那只两千年的大粽子之所以随手一击便可以令人闪无可闪,完全是因为它的动作太快,本身的实力太强,在各个方面都完全凌驾于自己这种层次的人之上,所以才会做到那一点。 但他心中所想的那种高手,却是无关于境界、修为,哪怕手里拿着的只是一截柔软柳枝,哪怕所用的力道只是孩童抛出手中石子的力气,也同样可以杀人于无形。 说实话,对于这种境界,陈长生无比向往,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那种境界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传说。 凭他此时此刻的段位,充其量也只不过还停留在漫漫高手路上的第一步,虽说已经做到了心到、眼到、手到,可出手之前,终究还是要先过一下脑子,要先想一想如何出招。 毕竟,在这个玄幻的世界里,打架斗殴这种事,可不是仅凭肌肉就行的。 若想在与人生死搏杀中成功的活下来,那全身上下都要拧成一股绳,所有的劲力都要聚焦在一处。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想要打人,凭的是整个身体,打的是整体劲。 而这种劲道的先决条件,就是让整个身体动起来,有了作用力的反作用力,才会有巨大的惯性,只有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把握到这种惯性配合全身动作,才能令自己的攻击力达到最大。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招式的作用也显得格外重要。 对于毒,相比于绝大多数人,他对于这方面的了解可要强得太多太多。 据陈长生心中默默估算,差不多也就在这个时候,碧海孤灯的毒,也应该发作了。 现在那娘们可是用箭指着自己,万一她一个不小心手滑了,他陈某人可不想继惨遭斩首后,紧接着又被射穿脑袋一次。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凭他现在气海之内剩下的那点法力种子而言,要是再被弄死一次,那可真就空了蓝。 所以,不管敌人是不是因毒性发作而手滑,陈长生都必须要尽全力挡下那有可能会朝自己射过来的一箭。 第618章 你大限已至 狭长的双眼紧紧盯着那枝黑色羽箭,当看到那枝搭在黑色金属长弓之上的羽箭隐隐开始颤抖,而那名黑衣女子的两手肤色也渐渐由白皙而变得灰蒙蒙的以后,陈长生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快了! 很明显,从对方细微的变化中,他已经完全看出来,碧海孤灯渐渐开始发挥出了它原本应有的作用。 尽管敌人的脸上以黑布蒙面,头上还戴着一顶黑纱斗笠,自己并不能将她的脸色看个真切,但若是发动‘脑补神技’的话,陈长生完全能够想像出敌人如今脸上布满了汗珠时的模样。 自己的身体有着什么样的变化,这一点当然还要属当事人自己最为清楚不过。 能把弓箭用到这种程度,那名黑衣女子当然不是一个蠢人,所以她自然明白,自己如今已然身中剧毒。 只不过,就算是知道了这一点,那又能怎样? 通天塔内部,这原本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在这里你想活着,那其他人就得去死。 为了生存,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变得不择手段。 在没有来到这个鬼地方之前,所有人都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大商圣地心怀期冀,因为每一个进去过,并能成功活着走出来的人,都会变得比以往更为强大。 没有人想做弱者,在这个处处讲究力量的世界里,追求力量本就是巫师的一种天性所在。 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原来所谓的圣地之内,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地狱。 尽管知道自己中了毒,但黑衣女子却并没有开口骂陈长生无耻、不要脸——这种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没必要骂出来。 因为,就算是骂出来,除了让自己的气息散乱,被敌人寻到空档狠下杀手以外,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更何况,在一般情况下,吃了亏愤而骂人的一方,往往就算是把心里的话给骂了出来,也没有多少解气感,反而只会令自己的敌人愈显得意。 黑衣女子不先开口,陈长生自然也不会先开口。 因为,在如今这种对峙的情形之下,不论是他或她,都在耐心的寻找着一个契机。 哪怕只是落叶从眼前飘过,对手呼吸的节奏紊乱,又或是场中突然出现了什么其他的人或物等等,这都足够令二人毫不犹豫的出手。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陈长生固然大小身经百战,但那名黑衣女子的战斗经验也不差,故而两人整整对峙了近五息的时间,却是都丝毫没有找到任何出手的机会。 然而,和那名黑衣女子相比,陈长生是丝毫不怕拖的,因为拖得越久,形势对于他而言便越显有利。 “你的选择只有两种,第一是这么耗下去,最终被活活毒死。第二,就是尝试着退走,然后被我追上,你射我一箭,接着死在我的枪下。” 脑子里悄然闪过眼前这名黑衣女子的两种死法,陈长生反手握着的一杆青云枪微微向上抬高了几分,这是他即将发力的先兆。 此时,他与那名黑衣女子之间的距离,只有约十六步左右,在这种距离之下,凭他的速度,这名黑衣女子既然射术再精湛,也只有放出一箭的机会。 弓箭这种武器,只有当弓开满月、箭在弦上,但却隐而不发的时候,威慑力才是最大的。 因为,人类最大的恐惧源自于未知,当不知道那一箭会不会射出来、自己会不会中箭、被射中的部位是否足以致命之前,谁也不希望那一箭会当真落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当这一箭若是射出来,那一切便已经成了定局。 这一点陈长生明白,那名黑衣女子也同样明白,再加上如今的她已经身中剧毒,所以在对峙半晌之后,发现自己无法从眼前这个神秘的对手身上寻到半点破绽之后,她便很果断的选择了后退。 “你想退就能退吗?” 见到那名黑衣女子的动作,陈长生隐藏在黑红两色脸谱面具之下的清秀面孔上,悄然勾勒起了一缕笑意:如果真这么想,那么……你也太天真了! 从头到尾,他陈某人可是丝毫没有动过半点想放过对方的念头。 这年头,对敌人的仁慈,那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像陈长生这等惜命之人,他当然会对自己能有多好便有多好,自虐这种事,他陈某人可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想走?没那么容易!” 就在黑衣女子面对着陈长生刚刚向身后倒退出一步,第二步才刚刚把脚抬起来的这一瞬,陈长生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刹那间悍然出手。 咻! 同样,也恰恰就在陈长生纵身向前朝那名女子扑杀而去的同一时间,一直被黑衣女子拈在右手拇指与食指之间的那枝黑色羽箭,也悄然松开了箭尾。 “在这种距离之下,你也只有射这么一箭的机会!” 望着那只迎着自己面门疾射而来的利箭,陈长生在这一刹那间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震脚、拧腰、反手挥动长枪,然后——磕飞那只黑色羽箭。 他是三鼎巫将,而那名黑衣女子也同样是三鼎巫将,大家境界相同,尽管对方的射术惊人,但在这种距离,箭枝速度和力道并未达到最高的情况下,陈长生唯一担心的就是对方所射出的箭,是那种穿云箭,又或是其它什么自己认不出来的特殊箭枝,比如爆裂箭、子母箭之类的稀罕玩意儿。 然而,在反手磕飞那只普通的黑色羽箭之后,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忧虑也随之瓦解。 “今天你大限已至,死吧!” 说实话,如果单纯只是从保险起见来说的话,那么在如今这等情形下,恐怕再也没有比突然施展出定身术这种应对方式更为合适的了。 但是,定身术却有一种很蛋疼的地方,那就是在对付同一境界的敌人施放时,把对方定在原地两息时间不能移动,会消耗掉气海之内百分二十的法力种子。 而且,这个百分之二十,指的并非是现存法力种子的百分之二十,而是气海最大容纳法力限度的百分之二十。 三鼎巫将的气海,最多可以容纳一千八百枚法力种子,它的百分之二十,那就是三百六十枚,几乎是如今他陈某人气海之内剩余法力种子的一半…… 第619章 诡异攻击 眼前这名黑衣女子好歹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三鼎巫将,若是只凭着三百几十枚法力种子傍身,他可不敢保证这娘们除了放箭、放箭、放箭以外,还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古怪手段。 一百步都已经走到了九十九步,现如今就剩下最后一哆嗦的功夫,陈长生可不想让自己栽到这。 既然哪怕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这名黑衣女子最后也只是一个死,那他又何必大费周章? 对于陈长生而言,只要保证不让敌人从自己眼前逃掉那便已然足够,因为在他的心里,对于当初那枚从江浩然后背上挖出来的毒针,有着充分的信心。 “碧海孤灯的毒很难解,就算你出身好、命好,身上恰好有解药也没用,因为……我是绝对不会给你那个机会把解药吃进肚子里去的!” 磕飞那只黑色羽箭的下一瞬,陈长生手中长枪一抖,化出朵朵枪花,便这么直接朝着那名女子心窝穿刺而去。 然而,也就在他手中枪尖距离那名黑衣女子不足三步之际,却不料之前还转身向自己反方向逃去的这名女子,竟是陡然扭过了身子,反手一式从下及上,便这么挥出了手中一张形状古朴的乌黑金属长弓。 平心而论,这张弓比起自己斜挂在身上那具仿若蝙蝠张翼的落云弓,从形状上来说,倒是显得‘正常’了很多。 “大家都是同一境界,你如今身中剧毒气力不继,还想和我近战……真当我这么好欺负吗?” 见到眼前这名神秘女子都到了这种情形下,似乎还想对自己发出什么濒死搏命一击,陈长生的嘴角微微上扬,隐藏在黑红两色脸谱面具之下的清秀面孔,悄然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讽之色:“你想的太天真了!” 正所谓时移事易,从最开始被人当成了活靶子拿箭射,到钻进了这片密林之内踩中陷阱……完全可以说,直到陈长生在即将冲到眼前这名黑衣女子身前,被最后一道陷阱给切断了脑袋的那一刻,一切的事态发展,都在按这名黑衣女子最初时所设计的剧本上演。 短短数息之间,陈长生早就已经想通了自己这位敌人对付自己的种种策略。 很明显,最开始向自己射箭,恐怕只是抱着两个目的——能一箭把自己给弄死固然最好,但若是未能一箭奏功,那便直接把自己给引到这片密林之内,利用遍布林间的种种陷阱来把自己彻底坑杀。 哪怕前面那些陷阱没有什么作用也不算重要,因为最后那条细线,完全发挥出了它原本所应有的功效——切断自己的脑袋。 在陈长生看来,这名神秘女子分明就是把自己一行所有人都给当成了猎物,只不过自己一方人多,而她却是自己单干,所以才会盯住了站在明面的自己不放,试图想玩一把个个击破。 “理想总是丰满的,但事实却往往都会很骨感!” 面对朝自己枪尖格挡过来的那具黑色长弓,陈长生却是丝毫没有半点想绕过障碍的念头,因为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现如今他只需要做一件事,那便是——拖! 敌人已经身中剧毒,她的动作越是剧烈,毒性发作得便会越快,否则毒榜排名第十位的‘碧海孤灯’,它又怎么可能会被称之为‘一盏孤灯焚碧海’? 然而,就像一句老话所说的那样——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在什么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意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好似那名神秘女子没想到陈长生会诈尸一样,陈长生也同样没有料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疏忽的光景,便品尝到了轻敌大意所带来的苦果。 当那古朴厚重的乌黑弓身重重撞在自己手中青云枪上的那一瞬,陈长生陡然一惊,随即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烫到了似的,松开左手的同时,人也忙不迭的朝身后退去。 因为,当弓枪相撞的刹那间,一股诡异的力量便顺着自己手中枪杆传导进了自己握在长枪前端的左手。 如果那股力道仅仅只是反震之力,那倒也并不能被陈长生将其称之为诡异。 除了强悍的反震力以外,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灼热至极的气息,只不过甫一接触,便已经让陈长生隐隐生出了一种错觉——自己的左手,仿佛已经一团视之不见的熊熊烈焰给烧成了焦炭。 但是,更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边他人才只不过刚刚朝身后退出了一步,另外一股力道也传导进了他握着长枪的另一只手。 与之前那种灼热不同,传入他右手的力量至阴至寒,那股寒气才方一涌现,陈长生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他的右手,在这一刻已经完全被冻得僵住。 明明只是一击,但却同时打出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一冷一热。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自己中招以后,陈长生的心里却悄然生出了一种庆幸。 被打了以后还会感到庆幸,这往往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出现,那就是尽管被打,但却避免了更严重的伤害。 “若是这一冷一热两股劲力同时打在身上同一处,那么……” 当水遇到了火,它会变成什么? 在多数情况下,都会化成水蒸汽,而且还是高温的那种。 不论是由极热突然转化为极寒,还是由极寒突然化作极热……想到那种下场,陈长生顿觉阵阵毛骨悚然。 万一真要中招,皮肉炸裂那都是轻的,就算骨断筋折都算正常。 恐怕,最轻的伤势都会被一刹那间升腾起来的高温水蒸汽给烫熟一大片皮肤。 “他娘的,好阴险恶毒的一个娘们!” 但是,尽管陈长生因及时松手而在无意间避过了这充满了算计的阴险一击,可在左手被烫出一片灼伤焦痕,右手被冻得蒙上一层白霜这种情况下,面对着那名黑衣女子紧随其后的第二击,他却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一时间,只见虚空中顿时闪现无数道朦胧的黑色幻影,全部都是那名黑衣女子手持黑色长弓所打出来的——她竟是不顾自己身上所中之毒,硬是把一具宝弓给当成了长刀般横劈竖砍…… 第620章 红蓝双剑 以剑作刀,又或是以刀作剑,这种情况陈长生并不陌生,因为他自己就是把自己手里那杆青云枪来当棍子用。 但是,把长弓来当刀子般使的,他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加在一起,却还真就是第一次见。 陈长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论起近战攻击的速度、频率,眼前这名至今还看不清长相的神秘女子,出手要远远比自己快了很多。 一寸长一寸强,这一点自然是事实,但长兵器有长兵器的好处,同样也有着它的短处。 而它的短处就在于两个字,距离。 如今,陈长生和他敌人之间的距离,真的是太近了,再加上他手里长枪的长度几乎是那名女子手中长弓的整整两倍,故而他在面对着如此一连串的高频率攻击之下,他只能无奈的选择一退再退。 “他娘的,暂且让你得意几分,反正你动得越是快,身上的碧海孤灯毒发作得也就越快!” 不过话说回来,那一道道以极快频率高速朝自己砸过来的长弓虚影,一时间他还真就没办法将之尽数全部避开,因为他两只手一只疼一只麻,任凭他本事再大,两只手都不听使唤,哪怕就算能把一杆长枪给用出花来也没用。 “好心计,居然只是一动手就不声不响的让我两只手使不上劲……” 虚空中,弓影重重,如梦如纪,而陈长生却只能死死的盯着那名黑衣女子手腕处的动作左闪右躲,费了好大力气,这才勉强保持着不被砸中。 “再过一会,那头幽纹雷影兽差不多也快要拉着马车进入密林……不行,必须在小雨到这里之前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掉这娘们!” 在占据上风的条件下,还要这么被人压着打,这也未免太丢脸了一点。 不想被心上人看到自己这种情况,陈长生当下也再也顾不得什么法力上的消耗,当那具乌黑长弓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幻影之际,他想也不想的,便直接发动了移景之术。 转瞬间身形交错,九假一真,十个‘陈长生’同时奋起余力抖出朵朵枪花,分别从四面八方朝那名黑衣女子刺出了手中长枪。 然而,尽管自觉这一击完全可以称得上十拿九稳,但令陈长生没料到的是,恰恰也就在十个‘陈长生’同时向对方发动攻击的那一刻,随着那名女子手中长弓‘喀嚓’一声,紧接着那具样式古朴的乌黑长弓,便猛然从中裂成两上下两段,却分别是两段弧形弓片连着两截短剑。 “靠,组合弓!”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眼皮狂跳不已。 尽管只看了一眼,但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那两只互相重叠在一起组成弓柄的短剑,分别呈红蓝两色,其上刻满了神秘的咒文,单是只瞧那甫一亮相之际所绽放出的两眼宝光便可知晓,这两柄短剑,绝逼是两件上品宝器。 “居然把两件上品宝器,就这么隐藏在一件下品宝器之内……心机够深沉,真特么的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事实上,那名黑衣女子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直接抡起拆解开的黑色弓体,在那一根看不出什么材质的弓弦连接下,绕着身体四周刹那间便旋转了一圈。 长弓解体后,它在长度上已经超过了陈长生手里那杆青云枪。 凭着上品宝器的锋利程度,再加上那名黑衣女子全力将其抡出,只是一刹那,九个假的‘陈长生’立时随之湮灭。 短剑正中长枪,朵朵枪花顿时被劈散。 就连身为中品宝器的青云枪,都被那只火红色的短剑一击之下给切开了枪头下方处三分之一的深度……若是这名黑衣女子的力道再大几分,甚至极有可能只此一击,便把陈长生手中的青云枪给砍成两截。 “靠,老子身上最好的兵器就是它,被你砍坏了老子用什么?” 嵌入枪杆内的那截短剑是火红色的,而陈长生完全能够感应到,如今正有一团肉眼所看不见的烈焰,正顺着那只短剑传导进入枪杆,随后钻进他的两只手掌。 前后连一个吸气的功夫都不到,他就只能被迫松开持枪的双手,因为那杆青云枪如今通体上下再也见不到半点青色,完全被那火红色短剑给镀上了一层诡异的红。 那种红色,并不是血红色,而是好似烧红了的烙铁一样——如果不想自己两只手被做成铁板烧,他只能憋屈至极的选择一退再退。 “老子就不信拿你没办法!” 说实话,尽管一瞬间就被敌人给缴了械这一点让陈长生很没面子,但他在看到那名黑衣女子两只原本只是蒙上一层淡灰色的手掌,如今悄然泛起了一层淡绿色之后,尽管此时完全可以说他已经落尽下风,但陈长生却仍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松开手中一杆长枪的同时,只是随手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抹过,纵身向前跃出的同时,他的手里也多了一只百二十斤重的八棱紫金巨锤。 兵器这种东西,陈长生是不缺的,自从进入通天塔的那一刻起,他收集了太多太多的兵器。 “不过就是拼消耗而已,真当我会怕你吗?” 巨锤在手,但却并非是直接挥出,而是直接选择了掷。 如今的情况已经明显到了不能再明显,自己两只手上的伤,就是那名女子手中两只短剑弄出来的。 故而在这种情形之下,除非自己脑子进了水,否则陈长生绝对不可能继续和她硬碰硬……再说,凭着上品宝器的锋利程度,他也未必能碰得过对方。 尽管一只百二十斤重的八棱紫金巨锤已经被他向那名女子狠狠掷了出去,但敌人手里那一红一蓝两柄短剑却着实厉害,随着一阵金铁交鸣之音响起,只见那红蓝两色光辉凌空交错而过,划出一个巨大的X之后,一只巨锤便已经被切成了数块废铁。 “砍吧砍吧,砍得越快你死得就越快!” 一只紫金巨锤不行也没关系,反正这种东西在陈长生腰间数只纳物宝袋之内,也只是占了个地方而已。 任何看似没用的东西都会有用到它的一天,而这些平时自己根本用不着的兵器在陈长生看来,如今正是它们发挥原本应有作用的大好时机。 扯下一只纳物宝袋抄在手中,一时间但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竟是在短短瞬息之内,全部都被陈长生给运足了力气向敌人飞掷而出。 第621章 破铜烂铁 当这边才刚刚挥剑将一只金属巨锤凌空砍成数段的黑衣女子见到这一幕之后,她顿时傻眼了,因为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一个如此……如此不要脸的家伙。 “好一个无耻小人!” 不得不承认,陈长生的这种战术确实足够无耻,属于典型的:打不过你没关系,我能贱死你。 百八十件武器互相碰撞、夹杂着一阵阵令人心生烦闷之意的呜呜风声,便这般打着旋儿、全无半点规律的朝那名黑衣女子砸了过去。 面对这种没头没脑的攻击,饶是这名黑衣女子生平没少经历过凶险境地,所见识过的厉害人物更是不在少数,但像眼前这名敌人如此无赖、无耻的打法,她却还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在她的生命里,还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如此不要脸的对手,竟是丝毫没有半点身为一名三鼎巫将的尊严。 但那百八十件挟着破空之声朝自己砸过来的兵器,她却也真不能就这么视之不见。 “该死!该死!该死!” 一红一蓝两柄短剑在弓片末端所连弓弦的牵引下,随着黑衣女子毫不吝惜法力和体力的消息,不断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或是炽热、或是森寒的剑光,竟是在短短三息之内,硬是将每一件朝她迎头砸下来的兵器全部都给劈成了两段。 仿佛是被打出了真火,在这个过程中,她竟是一步未退,哪怕就连那些被陈长生掷歪了的兵器,也都被她用弓弦所连的另一只短剑给斩落在地。 两个人,一个不断往外扔,另一个则是不断朝下砍,直到最后一杆长矛被火色短剑砍成上下两截,场中散落的兵器,竟是一件完整的都寻不到。 “你身上的破铜烂铁倒是真不少,只可惜这些东西倒还吓不住老娘!” 平心而论,这名女子的音色还真是不错,空灵而婉转,但只可惜与自己是敌非友。 至于她刚刚说自己扔出去的那堆东西是破铜烂铁…… 看着此时站在自己身前近二十步外的那名黑衣女子,尤其是看着她那双已经由淡绿化为翠绿色的两只手掌,陈长生不由轻声笑了起来:“破铜烂铁吓不到你,那么……碧海孤灯能不能吓到你呢?” “什么?” 耳中听闻‘碧海孤灯’这四个字,黑衣女子立时眼前一黑,心神也随之一阵动荡。 定定的凝望着自己已然化为一片翠绿色的手掌,她的眼中蓄满了不可置信:“你说……这是碧海孤灯?” “若不是那东西,你以为本大爷会在这里陪你干耗功夫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什么活路可言吗?” 话说到了这些,脸上覆着黑红双色脸谱面具的陈长生,又状似关切的抬手指着敌人手里那两柄如今已布满细碎豁口的红蓝两色短剑:“你看,破铜烂铁也并非完全无用,只要数量足够,让你这两只短剑变成废铁一块也还是可以的。” “我杀了你!” 站在原地,呆呆凝望着自己手中两柄短剑,尤其是当黑衣女子发现剑身之上刻满的咒文如今显得暗淡无光,她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心痛。 “卑鄙小人,受死!” 但是,哪怕是豁了口的上品宝器,只要在它尚未折断前,它仍然是上品宝器,最多……也就是不会像之前那般锋利而已。 当那一声凄厉嘶吼从黑衣女子口中响起的那一瞬,陈长生心中油然升起一种不爽。 “说我是卑鄙小人,就好像你弄一大堆陷阱就不卑鄙似的,大家半斤八两!” 然而,他这边才刚刚来得及从腰间纳物宝袋之内随便取出一件兵器,头顶便已然有恶风袭来……不对,准确说起来的话,应该是两股恶风压下。 因为,那名黑衣女子如今手提弓弦,竟是同时朝他一左一右挥出了两柄短剑。 陈长生完全能够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件蠢事——他根本不应该告诉敌人,对方中了什么毒。 若是不说的话,或许这名黑衣女子如今心里所想的,仍然还是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摆脱自己,然后寻找一处安全之所来解了身上所中之毒。 但如今,自己在点明了对方身中何毒之后,却反而激起了这名黑衣女子的拼死搏命之心。 “靠,真是失策,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每次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心中暗骂一声晦气,可事已至此,陈长生也只能选拔奋力一搏,舍此之外却是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应对之法。 因为,他若是什么也不做,那就等于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敌人从头顶一击而下砍成左右两片。 要是再被这么来上一下,陈长生可不认为凭自己如今气海之内只剩下了几百枚的法力种子,还能够他再施展一次支离神通。 也来不及看自己从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什么武器,心中已渐生退去之间的陈长生,在脚下悄然朝身后退出两步的同时,两手同时发力,却是看也不看的直接将自己手中的兵器迎着那两只短剑刺了出去。 从触感来讲,他自然能分辨出拿出的是一件长兵器,但直到将其刺出的这一刻,陈长生整个人却是陡然愣住了。 因为,如今被他握在手中的,竟是一杆铜头双翅鎏金镗。 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随手向前一刺,竟是无意间发挥出了连他自己也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在什么人手里抢过来的战利品。 事实上,他手里这玩意若是从质量上来说,最多也只能勉强算得上是最最最低级的下品宝器而已。 但是,镗这种兵器长而重,头上两边形似叉,中间似剑状为正锋,尖锐如枪。横有弯股刃,两锋中起脊,与正锋互镶。 至于他刚刚这随手一刺,却是恰好用横向探出弯股刃无意间挂住了悬于短剑下方弓片处的弓弦。 力这种东西是相互的,而这般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撞,竟是直接令两件兵器同时缠到了一处。 这种情形,就好似是投出绑了一块石子的绳索缠在树上,结果随着人往后扯,一条绳索陡然被抻直。 而弓弦被抻直的这一瞬,另外一柄短剑随着弓弦被抻直后的反作用力,竟是同时也自行旋转、与另外一柄短剑纠结在了一处。 “该死的!” 第622章 死在这 见到这一幕,黑衣女子登时怒从心起,眼中交过一缕疯狂之色,转瞬间足下发力,竟是手臂猛的朝身后反方向扯动弓弦,借着那一刹那间所产生的牵引力道,整个人腾空跃起,舍去那两柄短剑化掌为爪,狠狠一击便是从上而下,朝着陈长生就劈头盖脸的抓了下去。 三鼎巫将,肢体拉合力可达到一千三百斤,看着敌人那凌空朝自己扑杀而至的一爪,陈长生眼角顿时为之一阵抽搐。 他很清楚,这名黑衣女子含怒出手的这一击若是落在自己的身上,经过之前一番交手,凭他现在气海之内如今已然不足七百枚的法力种子,哪怕就算尽数化为护体银光,恐怕也会被对方这一爪给当场拍散。 真要挨了这么一下,被撕掉一块血肉那都要算轻伤…… “去你的,要疯自己疯,本大爷不陪你玩了!” 诚如陈长生口中所言,如今的情况是敌人开始和自己拼命,但自己却只是一门心思的想拖延时间。在这种情况下,久守必失。 明知道继续打下去自己很有可能轻则挂彩重则挂掉,陈长生这种惜命如金之人,当然不可能再继续和一个将死之人较劲。 所以,面对着敌人的攻势,他却是想也不想,立刻转身就跑,丝毫没有半点身为三鼎巫将该有的荣耀之心。 “有种别跑!” “有种你别追!” 然而,尽管转身就跑,尽管陈长生的速度并不算慢,但是……那名黑衣女子与他同为三鼎巫将,所以单纯从基本属性上来讲,二人不论是速度、力量,这些东西都相差无几。 可偏偏最为重要的一点却在于,陈长生的敌人与他相比,明显是有一个不错的好出身,所以他才刚刚转身没跑出几步,随着密林之内一阵黑风骤起,之前还在他身后的那名黑衣女子,竟陡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体正前方。 “卧槽!” 见到这一幕,顿时把陈长生给吓了一大跳:“明明有这门手段,为毛最开始的时候不用出来,非要等到最后追杀老子的时候才用?” 不过说归说,吐槽归吐槽,当他发现那名黑衣女子出现在自己身前之后,两只原本只是化为碧色的手掌,竟在一瞬间突然化为了深绿色,他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明悟:中毒越来越深,看来刚刚她之所以能化身为一阵黑风,恐怕是动用了某种原本应该用作逃命的秘术……按她的身体情况,此法断然不可能再多用出几次! 想通了这一点,陈长生一步未退,却是深吸一口长气,自腰间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一只长约三尺七分的四棱金锏,却是以锏作剑,手腕一挑间,便舞出了漫天金色寒芒,朝着敌人身前要害处便直刺而去。 大家都开始拼命了,他自然也不会再讲什么男女之别、下流与否,反正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拼命的时候更没有什么禁打部位。 一寸长、一寸强,陈长生的手里有武器,虽然那只金锏只不过是一件下品宝器,但相比于那名黑衣女子赤手空拳来说,却是已经强得太多。 “无耻!” “趁着还能喘气,你可以多骂我两句,否则再过一会,你想骂也没那个力气了!” 听到这名女子翻来覆去除了‘卑鄙’就是‘无耻’,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被焚尽全身生机而死,那种死相可是很难看的,还不如你放弃抵抗,让本大爷来帮你解脱!” 面对陈长生挥出的漫天金色光影,那名黑衣女子却是不闪不避,只在陈长生挥着手中一只四棱金锏冲到她面前的这一刻,突然开口吐出了两个字——去死。 轰! 无形气浪在这一刻突然席卷开来,黑衣女子倒还,只是周身衣衫在突然涌现的强风中烈烈作响,但陈长生却是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朝着身后方向倒飞了出去。 因为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从黑衣女子口中吐出的‘去死’两个字,仿佛把他整颗脑袋都给震成了一锅粥。 陈长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一个敌人,更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被别人的声音给震伤。 尽管脸上覆着一块黑红两色脸谱面具,但从五官七窍的阵阵刺痛中,他却完全能够感知到自己如今的状态——七窍流血。 事实上,如果要是这名黑衣女子在出声震伤陈长生的同时,果断对其再次出手的话,一击之下将眼前这名男子的性命抹杀掉也未尝没有这种可能。 这个道理陈长生懂,黑衣女子更懂,只不过很可惜的却是,她空有杀贼之心,实无杀贼之力。 虽说全身上下都严严实实的包裹在一件黑色劲装之下,只有一双如今已然化为深绿,正在一点点朝着墨绿色转变的手掌露在外面,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黑衣女子很清楚,如今就快毒入骨髓——自己恐怕是没得救了。 “我死,也要你陪葬!” 咳出一口红绿相间的血水,黑衣女子的身体一阵摇晃,但仍是目光倔强至极的朝着陈长生缓缓迈动着脚步。 “想要本大爷陪葬,你想得倒是美!” 尽管明白自己在刚刚那突然出现的音攻之术下,恐怕已经被震伤了全身的皮下毛细血管,现在只要一动便全身都疼,但陈长生仍是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中一只四棱金锏拄地,也同样一步步朝着自己的敌人迎了过去。 “今天,你要死在这!” 就在陈长生奋起余力,举起手中金锏指向黑衣女子的同时,后者全身上下的毛孔间,突然喷出了一缕缕细小的黑色气流,那气流甫一出现,立时便汇集到了一处。 也恰在同一时间,黑衣女子音色清冷的再次重复了一句:“我说——今天,你要死在这!” 死、在、这,三个字仿佛级成了一连串望不到尽头的雷电,从黑衣女子口中吐出的那一刻,便在那一股黑色气流承载下,化为一阵阵不断循环往复的轰鸣雷音,在陈长生耳畔不间断的重复着。 若只是声音那倒也没什么,但最为致命的一点却是——在这短短一瞬间,也不知道那‘死在这’三个字在耳边重复了多少遍,陈长生的心里竟是隐隐生出了一种错觉。 “这声音,怎么会如此好听……” 第623章 快住手 没来由的,陈长生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述的倦怠感——那是一种深觉人生如此了无生趣的疲惫。 右手悄然松开,原本被抓在手中的那只四棱金锏‘咣当’一声摔落在地。 在这一刻,前世今生两世为人,万千种难以形容的消极思想尽数涌上心头。 从上辈子刚刚记事的那一刻起,直到自己刚刚挥舞手中金锏与眼前那名黑衣女子交战,在自己生命中曾经出现过的一切,自己曾经历过的一切,全部都在这时悄然于脑海中飞快闪过。 而陈长生的心情,也随着回忆起前世今生所有的不痛快,而变得越来越消沉——他隐藏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在被那股黑气所裹挟着的‘死在这’三个字影响下,被无限放大。 由黑衣女子全身毛孔间所喷射出来的黑色气流,它仿佛有着一种可以勾人魂魄的诡异力量,明明只在眨眼之间,但陈长生的心里,却涌现了万千幻念。 连一个呼吸的光景都不到,他的心神便已经不知飘荡到了何处。而他眼中所见的,却也再不是那名站在身前十步开外的黑衣女子,而是随心念闪动间而生出的诸般幻像。 在这一刻,陈长生的思想已经陷入了对生命的迷惘中,已经完全迷失了自我。 “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此了无生趣,还不如去死!” 不如去死、不如去死、不如去死…… 一直回荡在耳边的‘死在这’悄然间被替换成了‘不如去死’,此时已完全处于迷惘状态下的陈长生,也随着那四个字不断在耳间回荡,也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掌。 见到站在自己身前的这名男子举起了手掌,十步外那名黑衣女子眼中悄然闪过一缕悲哀之色。 她自然不是在为自己的敌人悲哀,在通天塔这个人吃人的鬼地方,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死了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技不如人,那也只能无话可说。 真正令她为之感到悲哀的,恰恰正是她自己。 “本想着这次能陪长姐一起进入通天塔,走出去以后也能让其他人知道世间除了一个左秋婷以外,还有一个左秋雅……死在这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该死的混蛋,你死不足惜!” 咳出一口绿色毒血,满眼仇恨的死死盯着对方举过头顶,即将狠狠朝天灵盖拍下的手掌,黑衣女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但是,也恰恰也就在此时,随着一声凶兽嘶鸣声响彻林间,左秋雅刚刚合起的一双眼睛,倏然间再一次睁开,想也不想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远处一头生独角,外形看起来像马,但身上却长满了黑色鳞甲。 她认得这种凶兽,事实上就在那名此时已经深深陷入幻境中的敌人没有闯进密林之前,他就站在这头幽纹雷影兽的背上。 事实上,左秋雅也很是诧异,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在这通天塔之内,大家都恨不得其他人看不到自己的时候,竟然还会有人抓了一头凶兽来充当拉车的马。 更没想到的是,还真就有人会无聊到把一辆马车装进纳物宝袋之内带进通天塔。 也正因为这两点因素,所以她才会在看到那辆马车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拿这一行人来充当自己踏入通天塔第十五层空间的踏脚石。 但是,令左秋雅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己竟在一个大意间,就遭到了敌人的暗算而身中剧毒。 连杀一个人都这么费劲,更何况那辆马车里肯定还坐着一个人,而在马车旁边,还有着一名身披黑色铠甲,手持方天画戟的护卫。 “不行,要是让他们过来,恐怕想拉那混蛋一起陪葬都不行……” 心中杀机暴起,尽管身体在剧毒之下虚弱至极,但黑衣女子仍是银牙暗咬,奋起最后一丝气力,迅速朝着陈长生所在之处冲了过去。 她已经没那份时间和耐心,去等着敌人自尽…… 远处,坐在马车上的东方雨听到前面拉车那头幽纹雷影兽突然惨叫了起来,手中拎着烈血矛,也从车厢内探出了头:“小黑,你怎么了?” 小黑,这是东方雨给这头被陈长生用各种许诺给‘驯服’的幽纹雷影兽所起的昵称。 而如今,这头原本四脚着地的小黑,却是成了三足着地,因为它的左后蹄下方,如今正嵌着一枚铁蒺藜,而且还是带倒刺的那种铁蒺藜。 也就在东方雨这边刚刚从车厢探出脑袋的这一瞬,她恰好望到了远处正朝着陈长生头部竖起一掌狠狠劈下的那名黑衣女子。 准确的说,真正引起东方雨注意的,是此时萦绕在陈长生头部的那团诡异黑气、是那名头带黑纱斗笠女子的手、是那名黑衣女子腰间挂着的黑色箭囊。 不论是此时正在自己心上人头部所萦绕着的那团诡异黑气,还是那名黑衣女子右手拇指所戴着的那枚黑玉扳指,亦或是对方腰间那只印着繁复而古朴图案的箭囊,这几样东西,她都非常的熟悉——至少,曾经很熟悉。 而此时见到那名黑衣女子似是要对自己的心上人下杀手,东方雨一双眼睛顿时红了起来,想也不想便嘶声叫道:“雅姐姐,不要!” “嗯?” 就在左秋雅如今已然化为墨绿色的手掌刚刚劈至陈长生面前的那一瞬,耳中听到这个有几分熟悉的呼唤声,她的眼神陡然一凝:“是谁?” 自己是瞒着家里进入的通天塔,左秋雅无比确定以及肯定,她从来没有在这里向任何透露过自己的身份。 “谁在叫我?” “啊!” 这个念头才刚刚在黑衣女子脑海中闪过,下一瞬她的身体猛然一阵剧颤,因为一股无形的气浪伴随着一声载满了狂暴、凶残的狂吼,一瞬间便已经贯穿了她的身体,令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步步后退。 那股突然其来,载满了狂暴的无形力道,是从身前传来的,而左秋雅的身前……是陈长生。 现在这种情况下,陈长生的情况很不好,因为他的一双眼睛,已经尽数化为了血红一片,充满了仿佛无穷无尽的毁灭气息。 狭长而无神的双眼,无意间扫过左秋雅的刹那间,陈长生的一双拳头顿时握紧。 仿佛是感受到了即将会发生某些自己所不想看到的事,东方雨想也不想,抄起手中一杆烈血矛,一身属于三鼎巫将的劲力勃然爆发,下一刻便已然将烈血矛用力掷出,拦在了陈长生与那名黑衣女子的中间。 “长生,快住手!” 第624章 左丘氏 然而,此时的陈长生却仿佛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竟是一声无意识的嘶吼,随手一挥间,便将那杆插在他身前地面的烈血矛给打得沿来时路线倒射了回去。 那森冷的矛刃,竟笔直的朝着此时正处于车厢处的东方雨刺下。 突然发生的这一幕,不论是东方雨还是那名在碧海孤灯剧毒的侵蚀之下,神智已经渐渐开始模糊的黑衣女子,一时间全部都惊呆了。 尤其是东方雨,她完全不知道陈长生如今是怎么了,竟然……竟然会攻击她。 不过,那杆烈血矛最终却并未真正落在东方雨的身上,因为在那杆长矛距离她尚且还足足六步开外,便已经被一杆通体镂刻着青黑两色相间符文的方天画戟再次打得倒飞了回去。 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一样杆方天画戟,自然是那具古尸没有半点血色的手里所握的那杆。 事实上,之前在尚未站到幽纹雷影兽背上以前,陈长生手持血色大夏通天令,给那具夏朝古尸所下达的命令,就是让它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坐在马车上的东方雨,以及那头被弄来临时充当拉车马匹的幽纹雷影兽。 铿锵一声,好似天外金铁神音响彻天地,烈血矛与方天画戟两者相撞,迸射出一溜火星后,又顺着原路返回,斜斜坠落在了陈长生的面前三步以外。 与此同时,古尸也缓缓将头颅扭向了如今双眼赤红一片的陈长生所站之处,似乎它也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人……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好似被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给激怒,一双好似充斥着无尽毁灭与戾气的赤红眼眸缓缓从面前那名黑衣女子的身上移至夏朝古尸处,面无表情的望着那具古尸,下一瞬陈长生的身体陡然在原地消失,而当他的形体再一次出现之际,却已经整个人手持烈血矛朝着那具古尸自头顶六尺虚空处刺杀而下。 铛! 这一矛,自然被古尸手中所握的方天画戟给拦了下来。 但尽管如此,无形的气浪和暴烈的杀机,却仍是吓得那头幽纹雷影兽四蹄一软,发生在自己头顶,几乎完全可以说得上是近在咫尺间的这一击,竟是险些吓破了这头凶兽的胆。 它从来没有一刻,感觉死亡与自己之间的距离,竟是如此的近。 不止是那匹拉车的‘马’突然扑通一声卧倒,就连坐在马车上的东方雨,她此时的感觉也很不好。 因为,她感觉到在自己身前十步开外,此时正与那具夏朝古尸较力的陈长生,似乎已经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清秀少年。 他的动作,充满了狂暴,一双狭长的眼睛血红一片,明明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却令人一望之下便肝胆俱颤。 “啊!” 论力量,就算‘陈长生’是一名三鼎巫将,但却根本无法与那具夏朝古尸相提并论。 所以,他手中的烈血矛,被古尸手中一杆方天画戟给硬生生一寸寸的‘顶’了回来。 口中全无半点意识的一声嘶吼,借着巨力涌来的一刹那后退——然后借力再次发动攻击。 手中长矛嗡然颤动,瞬间撕裂空气,好似流星赶月、奔雷闪电般,夹杂着足可开山辟石的力量,矛刃一抖一旋,便绕过了古尸手中那杆方天画戟,朝着对方的心脏刺杀而去。 但是,尽管东方雨这杆祖上传下的烈血矛品质极好,尽管陈长生这一击刺了个结实,可却仍然无法突破古尸身上那一身黑色铠甲的防御,只是在其上留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划痕。 “坏了!” 见到这一幕,东方雨的心跳顿时加速。 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感觉到,如今并不仅仅只是陈长生的状态不对,那具古尸的情绪似乎也开始变得狂暴了起来。 一人一尸的脸上都没有半点表情,但偏偏不论是在看向哪一个的时候,东方雨都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无名恐惧,从自己心底最深处悄然涌现,令她整个人都觉得……非常的冷。 “长……长生……” “吼!” 就在她底图唤醒如今似乎已经完全失去神智的陈长生时,那具古尸也仰天发出了一声咆哮,下一刻便直接用一身黑色金属铠甲顶着陈长生刺在它胸口处的长矛,硬是一步步顶着‘陈长生’往前走出了三大步。 而它手里原本倒拎着的方天画戟,也在这一刻悄然扬了起来。 “不!” 然而,不论东方雨愿或不愿、想或不想,陈长生和那具夏朝古尸,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 烈血矛划破长空,带着浓烈至极的血腥之气,再一次在虚空中灵活至极的一绕、一刺,但这一次它却并未能如之前那般刺中古尸的躯体,而是在行至一半之际,被古尸手中的方天画戟给挡住了去路。 那高亢激越的金铁交鸣之音,仿佛一面战鼓敲敲响,仅仅只是那荡漾在虚空中的无形波纹,一听之下便已经令东方雨和那头幽纹雷影兽眼前同时一黑,全身上下都难受至极。 “不行……” 夏朝古尸的战力如何,东方雨虽然并没有真正见识过,但若只从陈长生当初对她的描述来看,一个能凭一己之力斩杀数千阴兵的古尸,陈长生这个三鼎巫将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 而如今自己的心上人竟然和这样一只僵尸打了起来,尽管从外表看起来一时半会间似乎并不会落入下风,但东方雨却不能坐视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 “雅姐姐……” 看向远处那名躺在地仿佛已经没了声息的黑衣女子,东方雨犹豫片刻,终是发力从车厢内窜出,三鼎巫将一身劲力勃然爆发,不过一个呼吸间,便已经冲到了那名黑衣女子的身前。 然而,当她解下对方的面具,看着隐隐还保留着小时候熟悉轮廓的黑衣女子如今整张脸都化为墨绿色,东方雨的心脏顿时重重一抽:“碧……碧海孤灯!怎么会这样?” 半晌之后,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连忙一把扯下了黑衣女子腰间的纳物宝袋。 “雅姐姐你等等,我这就给你找药,你可是左丘氏的族人,怎么可能会被碧海孤灯给毒死?” 第625章 怎么回事 然而,当东方雨从黑衣女子腰间那只纳物宝袋里倒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之后,她却傻眼了,因为她根本无从分辨这些连个标签都没有的瓶子里,究竟哪一瓶能解了碧海孤灯的毒。 “对了,碧海孤灯是焚毁人体生机……灵药,给她喂灵药!” 随手拿起一标灵芝,五指用力将其碾碎,和着水便给如今已经不省人事的黑衣女子灌下。 扭头看了看如今正和那具夏朝古尸战在一处的陈长生,见一时半刻间,尽管他并没有占到上风,但却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东方雨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紧接着伸出手按在了黑衣女子的后心处,便将自己的法力灌入了对方的体内。 不多时的功夫,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黑衣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看到眼前这名脸上覆着一块青铜面具的女子,她眼中不禁闪过一缕警惕:“你是谁?” “雅姐姐,是我啊!” 随着青铜面具除下,望着眼前这个五官轮廓隐隐有些熟悉的少女,黑衣女子双眼顿时瞪得溜圆,一张墨绿色的面孔上,如今写满了惊愕:“小……小玉,你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 一句话尚未说完,明白如今不是叙旧的时间,东方雨指着面前地上十几二十只瓶瓶罐罐连忙问道:“雅姐姐,你先告诉我该怎么解了你身上的毒,这些……究竟哪一瓶才是解药?” “咳咳!” 有些费力的喘了几口气,左秋雅苦笑着摇了摇头:“没用的,碧海孤灯……这种毒可不是吃了解药就行的,况且……我根本也没有解这种毒的解药。” “什么?” 听到这句话,东方雨的心脏不由重重一缩:“这怎么可能?碧海孤灯……这可是你们左丘氏先祖创造出来的东西,你怎么可能会没有解药?” “我这次是瞒着家里偷偷进来的,解药……只有我姐姐的手里才有。” “那……” 有心想说现在就带着左秋雅去找她的姐姐,但话都到了嘴边,东方雨终究却没能把这句话给说出来。 通天塔,只有往下走的路,一旦去了下一层,便再也回不到上一层空间。 东方雨很清楚,自己想带着左秋雅去寻找她的姐姐这个想法,也只能是一种想法。 第一,她根本无法确定面前这名女子的姐姐现如今身在第几层空间。其次,就算左秋雅的姐姐和自己如今同在第十四层空间,脑中那份指引上密密麻麻几百个红色光点,她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对方的真身。 至于一个接一个的去找,恐怕还没等她把这第十四层空间的人都给找个遍,左秋雅就已经先一步毒发身亡…… “对了,长生……长生他也会解毒!” 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尤其是想到曾听秦杰说起,陈长生曾为自己开出疗伤的药方,东方雨顿时眼前一亮,扶着左秋雅连忙说道:“雅姐姐,你听我说,他肯定会有办法,你……你能不能先解了给他下的‘乱神术’?” “他?” 顺着东方雨的目光,左秋雅看到了那个自己恨不得欲杀之而后快的青年,尽管对方脸上那块黑红两色相间的脸谱面具,在自己突然被那股源自于对方体内的强悍冲击力给弹开的同时掉了下来,但不论从衣着,还是从体形上,她都能看得出来,就是这个卑鄙小人给自己下了毒。 “是他……就是这个混蛋把我害成了这样,你怎么……” 看着自己幼时的好友,左秋雅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即满脸颓然的摇了摇头:“没用的,他现在这种情况,可不是我乱神术造成的结果。” “那……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这个你就要去问他自己了……” 虚弱的抬起手,朝着东方雨之前倒出一大堆瓶瓶罐罐中间一只竹筒指去,左秋雅轻声说道:“小玉,帮我把那只竹筒朝着天上打开……如果我姐姐在这里,她若是看到信号,若是心情不错的话……兴许她会过来救我。” “这……好!” 尽管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左秋雅会说出这番话,但东方雨仍是顺从了她的意愿,手中举起那只竹筒,朝着天空便拉开了堵在竹筒前端的软木塞。 砰! 一道亮紫色的号箭在天空中炸响,随即化成了一把由紫色雾气所形成的巨大镰刀。 “能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到你可真好,可惜雅姐姐我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 看着左秋雅头一歪便在自己怀里昏死了过去,东方雨不禁缓缓的闭上双眼:“雅姐姐,你不会有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大商王朝,帝都。 常年不见天日的地下密室之内,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两只水晶球,尤其是看着左手边那只如今双眼一片血红,正与一名身披黑色金属铠甲,手持一杆方天画戟的高大身影不断交战的少年倒影,站在桌子前方,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色宽松斗篷内的神秘男人缓缓的摇了摇头。 “该死的,这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 密室之内空无一人,但这名神秘男人的语调里,却透着一种深深的迷茫。 “姒康是夏皇胞弟,这小子再强也不可能打得过他……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看着一只水晶球内,陈长生如今与那具夏朝古尸打得有声有色的模样,神秘男人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这间密室之内只有他一个人,当然不可能会有其他人出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终究还是要靠这名神秘男人自己。 信步走到密室左侧一排书柜前,尽管这间阴暗密室里只靠嵌在顶部石壁上的几枚荧石照亮,但这微弱的光线并未影响到神秘男人的视线——准确的说,他走到书柜前取出某本古籍,在这个过程中他所靠的并不是光亮,而是习惯。 这排书柜上有多少本书,每本书里都记载着什么东西,他早已经烂熟于心。 取出一本牛皮封面的古书,随手朝桌角孤灯轻轻一挥,密室内便有了光。 第626章 寻找尸骨 随手翻开古书,看着皮质书页上深深烙下的一个又一个古老字符,过了半晌之后,随着整本古书翻至最后一页,神秘男人幽幽的叹了口气。 “该死的,那小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毫无疑问,从手里这本古籍中,这名神秘男人并没有寻找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夏皇手札中并没有记载会出现这种情况,到底他是怎么了……不,应该说……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生了这种变化!” 又盯着那左手边那只水晶球看了半晌,见陈长生一时半刻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知道就算这名少年遇到了什么危险情况,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神秘男人缓缓闭起了双眼。 在这种情况下,他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那就是——平静。 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以后,当神秘男人双眼再次睁开以后,看着水晶球倒影中,如今正与那具古尸打得难解难分的青衣少年身影,神秘男人眼中悄然露出一丝异色。 “这种情况……会不会和这小子的本命灵物有关系?” 回想起这名青衣少年身上种种异于常人之处,神秘男人在密室里下意识的叩击着桌面:“首先,从他没出生的时候起,我就已经派人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不论他在做什么,我的眼睛始终都在盯着他……既然没有人教过他任何巫术、战技,那么恐怕只会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解释,他的身体此时发生这种异变,是受其本命灵物的影响。但是数千年以来,却并没有相关记载。至于,第二种解释……” 想到此处,神秘男人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了起来。 抬起手,先是抄起一块黑布罩住那两只水晶球,紧接着从桌边拿起那只样式狰狞的青铜面具覆在脸上,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当他一只苍白的手掌从腰间抹过之后,手里已经多了一块形状古朴的玉牌。 随着法力注入其内,玉牌便随之亮起了蒙蒙玉质光华。 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这间密室的入口悄然翻转,相貌丑陋的李南风手里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便走了进来。 当李南风看到桌角那盏昏暗油灯以后,他的眉头不禁倏然向上一挑。 事实上,他真的很惊讶,因为在过去这十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间密室里亮起灯光。 “主人,您叫属下过来有什么吩咐?” “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话说到这,神秘男人沉默片刻,随即开口说道:“帝都内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这样——你去灞州走一趟,这件事也只有你过去我才能放心。” 听到这句话,李南风不禁有些意外的问道:“主人,出了什么事?” “具体怎么回事有些说不清楚,但夏皇转生之躯的父体出了点问题,我要你去灞州东灵镇去一趟,把陈虎和他那个小媳妇的墓给挖开,仔细检察他们的尸骨,不管是否发现了异常之处,都把他们的尸骨给带回来,明白了吗?” “这……” 尽管听到主人要自己去做挖坟盗墓的差事有些意外,但并没有思考太多,李南风便重重的点了点头:“主人放心,属下必不辱命,一定会把那两个人的尸骨给带回来。” “这件事,你要尽快去做。” “属下明白!” 站在原地,望着李南风的背影离开这间密室,神秘男人扯下蒙在两只水晶球上的黑布,打量着左侧那只水晶球倒影中的陈长生,神秘男人缓缓的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你的本命灵物出了问题,那就只有是那两个人在生前出现了什么问题,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解释。真是古怪……原本只需要按部就班向下发展的事情,怎么就会出现了意外?” …… 通天塔第十四层,密林之内。 当东方雨拔开那只竹筒将号箭放出,继而在天空中炸裂成一蓬紫色烟雾,最终化作一柄巨大镰刀的同时,陈长生抖手中烈血矛,再一次不知疲倦般的朝着那具古尸发起了攻击。 在过去这段时间里,这种情况已经不知发生过了多少次。 只不过,结果却都是相同的,几乎每一次的攻击,他手中的烈血矛都能刺中古尸的身体各个部位,但每一次的结果却都只能是在古尸身上那件黑色铠甲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划痕。 除此之外,竟是根本再没有半点战果。 平心而论,那具古尸不论在力量上还是在速度上都要比陈长生更快,但它的动作若是与陈长生相比,却要显得僵化了很多。 在动作灵活性这方面,它不如陈长生。 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具古尸却一直都没有把当初在第十三层空间地底古城内凭一己之力斩杀四千阴兵那种恐怖战力拿出来,只是单纯的与如今完全失去了神智的陈长生在一对一的互相攻击着。 事实上,这种说法也并不准确,因为如今这种情况,是陈长生在主动对那具夏朝古尸发出攻击,而那具古尸则一直都是在被动的防守。 只不过,随着古尸身上那件黑色铠甲上的划痕越来越多,它的情绪似乎也渐渐朝着暴怒的方向发展了过去。 砰! 毫无花俏的一记硬碰硬,当烈血矛与古尸手中那杆方天画戟再一次撞在一处之际,随着陈长生的手臂灵巧至极的一转、一挑、一刺,动作僵硬的古尸再一次被击中。 但这一次的攻击,陈长生手中一杆烈血矛并不只是在那具夏朝古尸身上黑色铠甲上留下一道划痕,而是一矛挑断了对方肩膀上的黑色金属虎头。 恰恰也就在古尸肩头处那只黑色虎头被挑断的这一瞬间,仿佛是引发了某种无形的连锁反应,一缕黑气登时从这具古尸身上那件黑色铠甲的每一处甲叶、每一处缝隙之内窜了出来,只是在虚空中一个盘旋,便化为一头凶猛的黑色虎形虚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之后,便直接朝着陈长生扑了过去。 只是轻轻一扑,丝毫不理后者朝它刺过来的锋利长矛,任由那烈血矛将它从头到尾通体贯穿的同时,它一挥虎爪便将陈长生给拍得倒飞出去,随后重重撞断了数步以外的一株古树。 第627章 死物开口 那具夏朝古尸的一身黑色铠甲,就这么毫无半点征兆的突然解了体。 先是串联着一片片甲叶的铁线、锁链从中崩断,接着则是一片片甲叶坠落,一件披在古尸身上,在那只巨大青铜棺椁里放了两千多年的铠甲,前后不过眨眼间,就这么彻底散了架,露出了古尸一身铠甲下方所穿的黑色内衬。 而随着那一件黑色金属铠甲解体,浓郁至极的黑色煞气从古尸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散逸而出,它们在虚空中翻滚着、咆哮着,凭空卷起一阵旋风震荡着空气,发出一阵阵低哑沉闷的声音,就仿佛开水在咕嘟嘟的冒着气泡一般。 夏朝古尸在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声势,远在竹林另一边的东方雨自然有所察觉。 然而,也就在她扭头看向那具古尸,并发现了它如今的变化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东方雨的脑子里只浮现了两个字——封印。 没错,就是封印。 除了这种东西以外,她实在想不出来,还能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这具古尸当前的状态。 没有人知道,这具在地底下埋了整整两千年的古尸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封印,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存在给它设下的封印。 哪怕就算东方雨所知所学远远比其他人更多,但很可惜的是,她根本看不出来那具古尸身上刚刚被解除掉的,是一种什么类型的封印巫术。 “恐怕……只有现在这具夏朝古尸,才是两千年前那位真真正正的夏朝大将军……” 不怪东方雨会这般想,完全是因为,就在那具夏朝古尸身上的封印解开之后,它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原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而这种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就是表情……又或者说,应该被称之为情绪。 出现在古尸脸上的那种情绪,准确的说起来,叫做好奇。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对方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它……却仿佛已经变成了他。 发现了这一点,东方雨的心底悄然升起一种难言的恐惧,因为她发现原本的死物,似乎重新活了过来…… 但是,她却并没有时间却思考太多,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双目赤红一片的陈长生,已经再一次手持一杆烈血矛朝那具古尸扑了过去。 可这一次攻击的结果,却与之前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因为,这具古尸,它已经活了,不再是那个连肢体动作都僵硬的尸体,而是一个活物。 虽然不知道它是否应该被称之为人,但若论及动作的灵活性,却绝对不会比世间任何一个活人差半点。 面对陈长生那看似毫无章法,只凭着一腔凶戾之气朝自己贯穿而来的这一矛,古尸只做出了一个动作——右手一杆方天画戟自掌中滑落,手掌直接握住了画戟月牙下方三掌处。 而他的左手,却只是朝着那血红色的矛锋一探、一抓,便已经绕过了陈长生手中烈血矛的锋刃,继而死死的握住了矛杆。 一个是向前高速冲击,另一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当这一正一反的两种力量都集中到那杆烈血矛上的这一瞬,原本不应该出现弯曲的长矛,竟硬生生被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沛然巨力压出了一道弧度。 如果这杆长矛只是普通货色,而并非阴山王花氏一族代代相传的宝器,它肯定会在这一击之下折断。 尽管这一击被古尸挡下,但陈长生却并没有死心眼的抓着矛杆不放。 松开手掌的同时,脚下步伐一错,便已经侧身发力,由下至上一拳狠狠朝着古尸的下巴砸了过去。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具古尸真的与之前大不相同,明明陈长生是先出手,但它松开抓在烈血矛上的那只手,随后握住陈长生朝自己下巴重重砸过来的这一拳时的动作,却是后发先至,最起码要比陈长生快了数倍。 砰! 拳掌相击,大地在这一刻剧烈颤动,无形的冲击波纹以两人所站之处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周围那些不知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树,也被震得枝叶扑簌落下。 仅仅只是打出一拳,便已然卷起漫天尘土飞扬。 事实上,那也并不应该被称之为一拳,因为在自己一拳落空之后,处于无意识暴怒状态的陈长生,又紧接着连续打出了整整十三拳。 但是,依旧于事无补,尽管他所打出的每一击都有着千斤巨力,可就是无法突破那具古尸的防御,每一击都被挡了个结结实实。 从那具古尸身上封印解除的那一刻开始,不论是手里的兵器还是拳头,陈长生一切可以使用的攻击手段,再也没有接触到过对方的身体。 而随着他的这一阵疯狂攻击,那具古尸眼中所流露出的神色,也渐渐从好奇转变成了灵动,就仿佛……是陈长生的动作,激活了某些根植于他脑海深处的记忆。 “你……为什么……攻击我?” 当再一次随手拦下陈长生的攻击,并在一瞬间将那名少年给反震回去的同时,古尸在地底下躺了两千多年以后,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它的音色本就如此,还是在死后声音变得沙哑刺耳至极,总之古尸的声音听在耳中很是古怪。 但是,对方所说这句话的意思,却还是被东方雨给听懂了。 商承夏制,尽管商有商的文字,夏有夏的文字,但那却只是文字的字形不同,至于它们的念法,却并没有什么区别。 充其量也只能说,这具古尸的语调听起来有些怪异而已。 只不过很明显,它这句话算是问错了人。 因为,此时此刻的陈长生,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种谁也无法解释的疯狂状态之内,他如今所唯一知道的,那就是攻击、不断的攻击,直到把眼前的敌人摞倒、碾杀成泥为止。 “还……来?” 仿佛是由于很久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缘故,这具夏朝古尸口中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 所以,这边对方一句话还没说出来之前,陈长生已经再一次好似一块膏药般悍不畏死的扬起拳头朝对方冲了过去。 可这一次,古尸却不再是被动的防守,而是选择了主动出击。 第628章 元气山峰 而那具古尸的攻击,单单若只从肢体动作上来看,却也并没有什么美感。 只不过,招式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只要能发挥出它所应该发挥的作用即可,美感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可有可无。 右手依然抓着那杆方天画戟的顶尖锋刃下方两掌处纹丝不动,但古尸的左手,却在陈长生挥动着拳头朝他攻来的那一刻,突然高高向上抬起,随后五指张开,猛然压下。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简单至极的动作,却在对方手掌压下的那一刻,整片密林四周的天地元气,突然随着古尸的动作涌动了起来,转瞬间便于虚空中演化出一座巨大的山峰。 “完全由天地元气演化而成的山峰……这是什么境界?” 不得不说,尽管怀里如今抱着呼吸越来越细微的左秋雅,但在见到这一幕之后,东方雨仍然感到了一种由衷的震撼。 似这种举手投足间,便能够调动天地元气演化出种种法相的威势,她以往只在各种古籍中偶而能见到一鳞半爪的描述,更别提如今能够亲眼所见。 “长生,快闪开!” 然而,尽管东方雨喊出这一句提醒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但如今的陈长生,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半点本来的意识,所有的只是一种纯粹而暴戾的战斗意志。 事实上,别说他如今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哪怕就算陈长生此时的意识是清醒的,他也未必能够躲得过这具夏朝古尸的攻击。 因为,他根本就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不论是在力量上,还是在法力上,他比起眼前这具古尸来,相差着实太远。 所以,根本没有半点意外,只在对方举手投足间,由左掌五指所化成的巨大山峰,便已经把陈长生整个人都给镇在了地上。 四脚伏地,背上压着一座完全由天地元气所演化而成的巨大山峰,他竟是再也一动都动不得。 “现在……你可以……说,为什么要……打我,还有……为什么……我觉得你很亲……切?” 尽管这具古尸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但它的声音确实不算小,所以虽说离得较远,但东方雨仍是将对方口中所说的话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但是,恰恰也正是因为听懂了这具古尸口中所说的那句话,东方雨在打量着对方的眼里,也悄然浮现了几怪异。 她必须得承认,这具古尸的战力恐怕也只能用极其强悍这四个字来形容,因为之前陷入了狂暴状态之下的陈长生,他所打出的每一击,都可以说是达到了三鼎巫将所能达到的最高限度。 就算是自己,也没有把握能接下那种完全是搏命般有进无退,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受伤的凶悍攻击。 可若是从脑子这方面来讲,东方雨却总是觉得,这具古尸的智力似乎有些问题。 “或许……可以和这家伙聊一聊……” 然而,东方雨的心里的这个念头才刚刚浮现在脑海中的这一刻,场中却异变又起。 恰恰也就在那具古尸一句磕磕巴巴的话刚刚说完的那一瞬间,由古尸出手牵引天地元气演化而成,将陈长生整个人都给镇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元气山峰,突然开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咔嚓! 只不过,当一道又一道巨大的裂痕从那具元气大山之上浮现之后,那座元气大山却并没有随着陈长生不断挣扎的动作而四分五裂。 说得准确一些,那座元气大山确实已经不能再继续把陈长生整个人给镇在地面上,但随着这名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的少年不断挣扎,那座元气大山却并没有被震碎成朝四面八方不断飞射的碎块,而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缩小着。 没错,就是在不断的缩小。 并不仅仅只是一座山峰从天而降才会令人心生震撼,事实上,一座山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小,也同样可以震憾人心。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在这座元气大山的底部,有着一个肉眼所看不到的黑洞,如今正在疯狂的吞噬着那座元气大山之内仿若已经凝为实体的天地元气似的。 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这种事的,自然除了陈长生以外,再也不会有其他人。 一座可以被冠以巨大二字来形容的山峰,它的体积自然是比陈长生要大很多的,但随着它一点点的迅速缩水,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光景,陈长生的身影便已经从这座元气大山的镇压之下显露了出来。 随着身影显现,不论是东方雨还是那具如今越来越像活人的古尸,他们都同时被惊到了。 因为,此时此刻的陈长生,他的一张嘴是张开的。 张嘴,这仅仅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动作,每个人在每一天都会把张嘴、闭嘴这两个动作给重复无数次。 但眼下的情况却很不一样,因为那座元气大山如今已经化为了一道粗粗的白色气流,正飞快的自行朝着陈长生口中钻去。 很明显,如今尚未完全恢复自主意识的陈长生,不知道用出了哪种诡异的巫术,如今正在主动的吞食、吸摄着那座完全由天地元气所演化而成的大山。 当整座元气大山都完全被他将其内所蕴藏的天地元气都给吸入口中之后,和之前的状态相比,陈长生如今一双眼睛尽管依旧血红一片,但他身上的气势,却要显得更为沉稳了很多。 但不论是东方雨还是那具古尸,他们都知道,陈长生身上如今那种看似沉稳的气息,只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 不动的时候安安静静,不显山不露山,但若动起来的时候,一定会地破天惊。 事实上,也正如东方雨心中所料,当‘陈长生’一双血色眼眸再一次投向那具夏朝古尸的时候,他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转瞬间便已经出现在了古尸的身前。 比起尚未被元气大山镇在地上以前,他的动作要更为灵动,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单单只依靠拳脚武器来攻击。 因为,如今双眼中写满了不屈、愤怒、凶残、暴戾等一系列负面情绪的陈长生,他已经用出了法术,而且还并不仅仅只是他所掌握到的那些…… 第629章 左丘一族 “主人,您慢点!” 通天塔第十三层空间之内,一处山丘之上,刚刚从一片布满锯齿的齐腰高铁灰色草丛中走出,望着走在自己前方,左手负于身后握着一只血色刀轮的女子,江浩然脸色苍白的叫道:“小的身上的毒伤还没痊愈,您要是走得太快,我真的跟不上……” 事实上,江浩然说出这句话,却也只是单纯出于一种没话找话的心思而已,倒也并没有真的想到那名身穿黑红两色长袍,自己至今还没见到她真实容貌的女子会停下等自己一程。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自己这句话甫一出口之际,左秋婷竟真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嗯?这次怎么停下了,难道是转了性子……” 这个念头才刚刚在江浩然脑子里浮现,转瞬间便又被他给完全按了下去,因为他发现给自己强行喂下‘锁心丹’这种东西的‘主人’,她似乎并不是在等自己跟上对方的脚步,而是站在那里向远处眺望着什么。 “她在看什么?” 顺着左秋婷所凝望的方向看过去,但这一望之下,江浩然的脸上却不由露出了一丝异色。 因为,他所能看到的,却只是极远处的天空中,此时正有一团紫色烟雾炸裂,随后那团烟雾,竟是一点点的凝聚成了一只巨大的紫色镰刀。 平心而论,江浩然有生以来,还真就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闲到这种程度,居然会把这种往往用于求救的号箭的最终形态制作成镰刀形状。 “那是什么东西?” 乘着左秋婷站在原地凝望着那柄紫色镰刀的这段时间,脸色苍白、至今还能隐隐看出一丝淡淡碧色气息的江浩然,已然迈着尚还有些虚浮的脚步走到了她的身后。 听到从自己身后仆从口中问出的这个问题,左秋婷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眉头微微一皱,但随即却又舒展了开。 “那是一种标志,我琅州左丘氏独一无二的标志。” 幽幽一声长叹,扭头朝身后的江浩然扫了一眼,左秋婷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朝着那只巨大紫色镰刀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跟我过去看看,如果要是人还没死,能救便救她一救。” “嗯?” 江浩然在莫名其妙从通天塔第十三层那处地底古城被扔到第十四层空间后,他就已经落到了左秋婷的手里,在被对方用某种不知名的手法解去了自己身上所中的碧海孤灯之毒后,更是被她喂下了一种可以控人生死的锁心丹。 通过这种秘药,可以说江浩然的一切喜怒哀乐,只要左秋婷想知道,便可以通过这种秘药而巨细无遗的尽数感知到。 但是,像这种秘药的效果却是相互的,尽管由于在修为上要比江浩然高出了很多,身为左秋婷仆从的江浩然并不能完全感知到左秋婷的情绪,但偶而却也可以大致感受到一些。 而刚刚,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在通天塔这种地方,竟然会看到那种紫色镰刀的标志,左秋婷并没有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而被江浩然感知到了她心底某些朦胧的心思。 “主人,您知道放出那道号箭的人是谁?” 尽管从语态上来讲,这无疑是个疑问句,但若是从语气的角度来解读,它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肯定句。 通过自己刚刚朦胧感知到的情绪波动,江浩然完全可以通过那种似是担忧、似是厌恶、似是无奈的复杂情绪变化中了解到,在天空中弄出那么显然一只紫色镰刀的人,一定是左秋婷所认识的……族人。 最后的‘族人’二字,是江浩然在心里琢磨了好半天才确定的。 身为大商王朝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嫡长子,他比绝大多数同龄人所能接触到了各种机密要多得多,而关于大商王朝之内各个世家的资料,一心想着让他子承父业的江怒平时更是没少让他提前熟悉。 但是,江浩然却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以及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在自己过去所看过、接触过的所有资料和公文之内,大商王朝天下九州,共计三千六百座城池中,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左丘氏这个家族或势力。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一个隐世家族,一向不为世人所知?琅州左丘氏,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势力?” “别乱想!” 尽管走在前方,但自己仆从在思考问题时的心绪波动确实不小,哪怕就算是左秋婷想不感知到这些也不行。 所以,在没走出几步后,左秋婷缓缓的摇了摇头:“看来你心里还是很好奇我的来历,对不对?” “是啊,确实很好奇……你的实力比我强,给我喂下‘锁心丹’,是江某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但是你想让我给你卖命,那最起码也应该让我知道你的来历不是?” “你真的想知道?” 侧过头,盯着江浩然那张看不出什么明显表情的英俊面孔看了半晌,左秋婷不禁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简单和你说一说。” “小的洗耳恭听!” “这种东西有什么可洗耳恭听的?”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左秋婷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随后一边朝着紫色镰刀所在的方向前进,口中一边轻声说道:“左是左右的左,丘是丘陵的丘,左丘这一姓氏非常古老,据说在数千年以前,夏朝开国之前便已经存在,但数千年以来,它却一直都保持着隐世的作风……” 但这边左秋婷一句话还没说完,江浩然的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等等……你说的是左丘氏,那你的名字岂不是应该叫左丘婷?亏我还一直以为你姓左名秋婷呢,原来却是想错了。” “不,你并没有想错,实际上我左丘氏的男人生下来以丘为姓。但若是女子,却只能姓左,天资过人者名字里可嵌入一个秋的谐音。唯有家族内真正的强者,才有资格被冠之以左丘这个姓氏。” 听到这番话,江浩然不禁满脸费解的问道:“不过就是一个姓氏而已,何必要弄得这么麻烦?” “哼,像你这种人当然不会明白千年世家的骄傲。我左丘氏以女为尊,以左丘为姓的女子,便是我左丘一族的族长……” 第630章 罪民塔 “族长?” 尽管在前往远空那只巨大紫色镰刀所指方向的路上,江浩然已经听左秋婷简单将‘左丘’这个姓氏给自己介绍了一番,但是他却总是觉得这个姓氏似乎透着几分古怪。 古老的姓氏,比几千年前刚刚立国的大夏王朝还要古老,但却偏偏一直都保持着隐世的作风…… 像这种解释,江浩然只是听一听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大商帝都内流传着一句话,那就是——再小的官也是官,再大的世家也只是世家。 普天之下但凡只要是一个修行之人,只要想要提升至更高层次的修为,那就只有一条路,便是加入大商王朝的体制内,并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至于为什么会这有这样的一个规矩,江浩然也并不算太明白,这些都是他那身为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的父亲告知他的。 但尽管他并不了解其中具体关窍所在,可他却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父亲哪怕骗天骗地,也绝不可能会骗自己。 “若不能在皇朝之内谋得一官半职,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后,便再没有半点提升的可能……” 一路默默跟在左秋婷身后,脑子里悄然回想起当初父亲与自己所讲过的这番话,江浩然望着身前这名身着黑红两色长袍的女子背影时,眼中不禁露出一抹浓郁的疑惑。 “左丘氏,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家?” 然而,尽管江浩然心里对于左秋婷口中所说的这个古老世家很是好奇,但他却也并没有主动去问取更多的东西。 身为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嫡长子,从小便接触各种各样绝大多数同龄人根本没有资格去接触、翻阅的东西,江浩然当然不蠢。 恰恰与之相反,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所以,江浩然完全能够看得出来,尽管自己已经被眼前这名叫做左秋婷的女子给喂下了锁心丹,可自己这个人的存在,虽说眼前这名女子会在一定程度上给予自己以信任,但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关系,毕竟还没有到那种毫无半点秘密可言的地步。 如今,左秋婷对自己所说的这些东西,完全可以说全部都是对方避重就轻,专拣无关紧要的说。 而这些东西,尽管也是江浩然以前所并未听说过的秘辛,但却并不足以真正引起他的兴趣。 真正令他感到好奇的只在于两处,第一自然是左秋婷的身份,以及她在这个古老姓氏之内是一种什么样的地位。 至于第二,便是‘左丘’这个古老的姓氏里,究竟隐藏着一种什么样的秘密。 虽说只是简单与左秋婷交谈了不长时间,但江浩然的心里却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如果自己把关于‘左丘’这个姓氏所隐藏着的真正秘密给揭露出来的话,它一定会令天下人震惊万分。 只不过,在做到那一切之前,在自己的身上却还有着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要把锁心丹这种秘药给解掉……再不济,也要迅速提升修为,争取在左秋婷之前突破到六鼎巫将的境界,继而完全反转二人之间的主仆关系。 之前,江浩然在那座古老神庙废墟之内被左秋婷解毒之后,在他身上那份碧海孤灯剧毒刚刚解除,整个人尚且全身无力的时候,恰恰就是他这位被迫认下的‘主人’把他给扛到了肩膀上,然后抄起手中一只血色刀轮,硬生生是从一大群朝那处废墟前进的狼形凶兽群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也正是因为在那个过程中,江浩然一直都伏在左秋婷的背后,所以他才会暂时打消了一有机会就弄死这个女人的念头。 如今,他心中真正所想着的是:提升修为,反转二人之间的主仆关系,然后……彻底控制这个女人。 “锁心丹,被迫吃下这一份秘药,或许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只要一个机会,坏事也完全可以变成好事……” 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心底不断翻涌的心绪缓缓压下,直到强迫着自己平静下来以后,江浩然这才轻声对左秋婷问道:“主人,我们这次……您要去救的那个人,对您很重要吗?” “可以说她很重要,但也可以说她这个人的本身的存在,根本就一点价值也没有。”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随着两人距离远处天空中那柄巨大淡紫色镰刀的位置越来越近,左秋婷语气有些古怪的叹息道:“其实,这次整个左丘氏,原本只应该有我一个人进入这座罪民塔。” “你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江浩然的眉头倏然一挑,但还没等他将自己心中的疑问给问出口,回想起自己身前这名神秘女子口中所说的最后三个字,他整个人的脸色立时陡然一变:“主人,你刚才好像是在说……罪民塔?” “当然是罪民塔,要不然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没好气的扫了江浩然一眼,左秋婷缓缓的摇了摇头:“通天塔这个称呼,都是糊弄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你进入这个鬼地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是……你自己说说看,这个人吃人的鬼地方,哪里能够配得上通天这两个字?” 面对这个问题,感觉到自己可能接触到了某种秘辛,把自己在进入通天塔以后所经历的一切都迅速在脑子里过一遍,沉默半晌之后,江浩然不禁涩声问道:“主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把这里叫做罪民塔?还有,既然这里叫罪民塔,那为什么又会变成后来世人口中所说的通天塔?” “这没什么,都是夏朝时候的事,如今‘夏’都已经亡了近两千年,告诉你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这些东西,就算是放在两千多年以前,世间一共也没几个人知道。” 幽幽一声长叹,仿佛是在缅怀着某些古老的东西,左秋婷深吸一口长气,随即在朝着天空中那只紫色镰刀所在方位前行的同时,口中也轻声的解释了起来…… 第631章 炸裂的水晶球 “其实,这里被称之为罪民塔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就是一个囚禁罪人的地方。而通天这两个字,也是对于被囚禁于此处的那些罪人而言的。” 话说到了此处,左秋婷不由轻声笑了起来:“对于罪人,他们是死是活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所以……就算他们饿了、渴了,自己吃掉自己身上的肉,也同样都不会有人理会。而在这个地方,不论是杀死三名同境界的人,还是斩杀十头与自己修为相当的凶兽,这两种规矩,都是给那些罪民定下的。” “罪……罪民?” 想到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江浩然在听到这番几乎颠覆了自己固有思想的解说后,一双眼睛已经瞪得圆到不能再圆:“这么说,从进入通天塔后,我们这三千多人,都成了……罪民?” “也不一定,你是不是罪民,这个完全要看你身上有没有能让这座罪民塔认同的东西。” 讲到了这时在,竖起一根手指从脸上所覆着的那只金属面罩上滑过,扭头看向江浩然,左秋婷不由笑着问道:“你身上有夏朝直系皇族的血脉吗?” “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问题,江浩然不禁哑然失笑:“据祖谱记载,我江家先祖世代皆在商君麾下浴血奋战,灭夏之战,我们江家先祖也是出过死力的。” “那么,你身上有传说中可以在这个鬼地方里自由行走的大夏通天令吗?” “大夏通天令?” 生平第一次听到这几个字,尤其是在听说手持这个东西,便可以在通天塔内自由行走之后,江浩然不由满脸艳羡的感叹道:“要是我的手里真有这东西,那可就好了,又何必和其他人打生打死,只为拼一条活路出来?” “要照这么说的话,你一无夏朝皇族直系血脉,二无夏皇信物,所以你不是罪民……那谁是罪民?” 一句话说完,想起刚刚自己这位仆从所讲过的话,左秋婷不由再次轻声笑了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祖先曾经在商君汤的麾下浴血奋战,就连灭夏之战都出过死力,那你既然来到了这座罪民塔,倒也还真就没来错地方。对于‘夏’来说,你体内所流淌着的血脉,本身就是一种罪。” 尽管心里很清楚,眼前这名女子对自己说的这些话,充其量最多也只不过算是一种调侃,但听在江浩然的耳朵里,他总是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嘲笑了。 然而,他这边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左秋婷却又对他说出了另一番话—— “小罪民,不管你在外面有什么身份,在这里你若是想活下,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去杀人,只要杀得人足够多,一直杀到第十八层空间,你也就可以真正的‘通天’了。” “通天?” 有些古怪的看了左秋婷一眼,江浩然不禁把对方的话重复了一遍:“主人,你所说‘通天’就是指走出去吗?” “是也不是,毕竟都是几千年前的旧事,我左丘氏的历史固然足够悠久,但也并非所有东西都会被记录在案……别再问这些东西了,这个地方在几千年前就非常神秘,我所知道的东西,能说的刚刚都已经告诉了你。” “呃……” 听到眼前这名女子已经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江浩然自然也不会再自讨没趣的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问下去。 至于是对方是真的所知不多,还是心里知道,但却不想对自己说,江浩然并不算太过在意。 因为他很清楚,不论是哪个原因,但只要对方不想告诉自己,那就一定不会说。 毕竟,世间固然有讲理这回事,可对于很多人而言,他们或是她们,更喜欢用拳头和兵刃来代替嘴巴。 论修为、论个人战力,他江浩然可打不过眼前这名来自于某一古老隐世家族的五鼎巫将。 “对了主人,我记得你之前还提过对方是死是活根本无关紧要……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过去?” “过去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发出求救号箭的人,是我的妹妹左秋雅。” 丝毫没有半点想继续在‘左秋雅’这三个字上继续讨论下去的念头,左秋婷在冷冰冰的朝身后那名青年扔下这句话以后,朝着那远处那片已经隐隐能看到边缘的密林方向前进的步伐,又悄然加快了几分。 “你妹妹?无关紧要?” 心里嘀咕了两句之后,江浩然不禁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要真是无关紧要,你又怎么可能会走得这么快?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左秋婷正在飞快前进的脚步,却倏然停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已经被对方给落下有一段距离的江浩然不禁微微一愣:“主人,您这是……” 但一句话尚且来得及出口,同样也感知到仿佛在自己进入了这一片区域后,身上某种已经渐渐习以为常的东西被屏蔽、剥离掉之后,江浩然也愣在了原地。 “我脑子里的那份指引……它又消失了。” 对于这种情况,左秋婷是第一次遇到,但江浩然对此却丝毫不陌生,因为在通天塔第十三层空间那片竹山所在的区域,他就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 “自己小心点,这里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属下明白!” …… 帝都,燃着一盏孤灯的昏暗密室内。 看着桌上那两只水晶球,尤其是左侧那只水晶球上所显示的倒影,当整个人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黑色斗篷之内的神秘男人,从水晶球倒影中看到那具夏朝古尸一身黑色金属甲胄全部都一片片解体后,终于忍不住以手捂额。 “该死的,按吾皇手札记载,姒康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世,它身上的封印,更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解除……不好!” 然而,随着水晶球倒影中那具古尸全身封印解除后的仰天一声嘶吼,摆在这名神秘男人面前书案左侧的那只水晶球,在陈长生整个人被一道黑色猛虎虚影打飞出去的同时,仿佛是随着那虎形黑气的消散,水晶球上一直所显示的陈长生,在这一刻渐渐变得黯淡,不多时的光景,便已经完全消散。 因为,这只水晶球上,已经悄然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蛛网般裂痕——它,已经彻底报废了。 虽然还保持着球状的外观,但它对于密室里这名神秘男人而言,却再也没有半点用处…… 第632章 处处赝品 密林之内,当双眼一片血红的陈长生再一次从地上站起后,他只是肩膀一晃,便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陈长生’分别出现在他的身体左右两侧。 只不过这一次出现在他身体左右两侧的‘陈长生’却明显不再是以往他发动移景之术时,完全凭法力所演化而成的那种幻像,而是与他本体一样,拥有着真真正正实体的存在。 同时足下发力,三个‘陈长生’由三种截然不同的方向,分别朝那具站在原地,仿佛也被眼前所见这一幕给弄得极为困惑的古尸冲了过去。 但是,不论是远处观点的东方雨,还是那具站在场中的夏朝古尸,却都没有想到,就在中间那名陈长生冲至距离古尸还剩六步的距离后,他脚尖在地上轻轻一勾、一挑,便再一次将那杆烈血矛给抄在了手中。 “你!” 尽管口中只吐出了一个字,但古尸在发现这个‘陈长生’的动作后,立时再不管另外两个‘陈长生’,却是抬手便再次毫无花哨的一掌从上而下拍了下去。 古尸的攻击力,自然强悍到不能再强悍,甚至不需要完全接触到这名‘陈长生’的本体,只靠挥掌之际所卷动天地元气所形成的无形风压,便足以令‘陈长生’在一矛刺到它身体之前,便把他连人带矛一齐拍飞出去。 可令它与东方雨意外的却是,当古尸这一击所卷起的风压碾在那名‘陈长生’身体上的那一瞬,这个‘陈长生’竟直接奋力将手中一杆烈血矛朝左侧五步开外的‘陈长生’扔了过去。 至于他的本体,则在与那具古尸掌风甫一接触的那一刻,便被打得砰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是你!” 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古尸在口中说出‘是你’这两个字的同时,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不满。 但它却并未收回自己拍出的手掌,而是以左脚跟为轴,右足顺势一拧,原本拍出去的一只手掌,在它的身体带动下,那一掌竟是斜斜朝这一刻双手才刚刚接住那杆烈血矛的‘陈长生’拍了过去。 然而,当这一掌拍出之后,古尸那张没有半点表情的脸上,却陡然露出了一种应该被称之为惊讶的情绪。 因为,它的这一掌仍然没有打中真正的陈长生。 两真一假三个陈长生,它竟是先后打中了中间和左侧的两个假货,而真正的陈长生,在手持烈血矛的赝品被掌劲打成一缕青烟的同时,已经冲到了古尸身前。 此时,从这具夏朝古尸的站姿来讲,它是侧着身体,几乎完全是用背来对着陈长生的。 可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半点意识,似乎只是任凭某种诡异的战斗本能来行事的陈长生,却仿佛并没有意识到此时这具古尸的右手里,正握着一杆青黑两色相间的方天画戟。 “你……很不好!” 手里拿着兵器,而且还是一件长兵器,古尸仿佛很不想被陈长生给打到,所以它很自然的将自己手里所握的兵器给刺了出去。 这一次,它似乎并不再继续手下留情,而是一抡手中画越,直接凌空挥出了一道半月形青光朝陈长生当头斩下。 但是,再一次出它意料的是,一而再、再而三,仿佛总是很想打倒自己的那名少年,竟是在发现无法真正接近到自己身前这个事实后,在那道青色半月形光芒劈在身上之前的一瞬,直接张口朝着它喷出了一连串的火球。 火球这种东西,对于古尸而言自然没有什么攻击力可言。 事实上,一多半的火球直接在那一道森冷戟光的碾压下便化为了虚无,而剩下的大部分,在飞射到古尸身前三步以内,便已经被一种肉眼所看不见的无形屏障给消泯掉。 只有寥寥数枚火球,似乎是由于陈长生在喷出它们的时候没选好方向,斜斜从古尸身体侧面飞到了它的身后。 “假……!” 尽管那一道青色半月形光华沿陈长生身体中线将他整个人都给从中一切为二,但是古尸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高兴的意思。 因为,它这一次斩杀掉的陈长生,依然是一个假货。 “怎么可……” 砰! 这边古尸一句话尚未完全说出口,下一瞬便已经有一只表面燃着熊熊烈火的拳头重重砸在了它的后心处。 那具夏朝古尸的脑后自然没有长眼睛,但东方雨在远处抱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左秋雅,却是将刚刚所发生的那一幕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事实上,就连东方雨也觉得自己刚刚所见的那一幕,看起来实在太过梦幻。 当她看到陈长生被一道半月形青色光华给斩成一缕青烟后,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已经完全停止了跳动。 但是,恰恰也就在她还没来得及惊呼的时候,只见之前几乎贴着古尸侧面飞至它身后的几枚火球里,竟有一颗火球在绕过古尸的那一瞬突然变成了陈长生。 而接下来,便是他那冒着熊熊烈火的一拳,重重的砸到了古尸的后心之上。 “他是怎么做到的?” 拳头上的火焰,在闯入古尸身体三步之内便已经被无形的元气屏障给消泯掉,但饶是如此,陈长生几乎全力打出的一拳,最终却仍然是落在了那具古尸的身上。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陈长生这一拳打出去,非但没有给那具古尸造成半点伤害,反倒好似是将它给彻底打‘活’了一般。 因为,在挨了这样一拳之后,那具古尸脸上的表情,竟是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生动了许多——就仿佛是随着这一击,它回忆起了某种早已经被遗忘了很久的记忆。 “死!” 没有半点犹豫,手中一杆方天画戟反手间便朝身后横着切斩而去,竟是直奔陈长生的腰间。 若是被这一击给砍实了,恐怕就算是比起被腰斩的下场,也未必能差到哪里去。 很明显,陈长生是不想被这一击给砍到的,但……若论速度,他远不如这具古尸。 所以,那杆好似在这一瞬间已经完全化一道青色闪电一般的方天画戟,便这么毫无半点滞碍的从他腰间一斩而过。 但是,这具古尸的脸上,却在这一刻露出了一种应该被称之为不可思议的神色,因为地上并没有陈长生的尸体。 在被古尸一击从腰间砍成上下两截的那一刻,在两截身体尚未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陈长生便伸手抓着自己腰部以下的身体往上一提,竟是就这么简单粗暴的把身体给接了回去。 更令古尸意外的是,在接触到地面的这一瞬,陈长生整个人更仿佛是冰雪消融一般,直接便融入了地表之下…… 第633章 化鹰而遁 然而,陈长生整个人都钻进了地下的这个动作,对于这莫名其妙的一战而言,却并非是结束。 恰恰与之相反,这仅仅只不过是另一个新的开始。 就在他身体接触到地面,转瞬间便仿若无物般沉入了地面以下的这一刻,就在那具夏朝古尸尚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一刹那,在它的脚边突然从地下探出了两只手,只是扯着它的两脚往地下一拽,古尸的身体便不由自主朝着地下陷了进去。 前后连一个呼吸的光景都不到,自腰部以下的身体,便已经尽数沉入地底,就仿佛它从一开始便是似这般嵌在地面似的。 “吼!” 也就在古尸一半身体被突然陈长生从地底伸出的两只手给拖入地下的这一刻,它突然仰天狂啸了起来,其声之尖锐刺耳,竟是令远处如今正扶着左秋雅的东方雨甫一听到这一阵啸声,便立时觉得自己的脑袋阵阵刺痛不已。 两只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手掌在地面狠狠一擂,下一刻泥土飞溅,大块大块的草坪被掀开,古尸终于完全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狂怒状态。 在这一刻,它的一双眼睛也变了颜色,只不过却和陈长生那双血色的眼睛不同,它的眼睛——是纯黑色的。 没有瞳孔,也没有瞳仁,两只眼眸所在的位置,望去只余下了一片漆黑,黑到仿佛能吞噬掉世间任何的光线。 此时的古尸,它也不再理会之前被随手丢在地上的那杆青黑两色方天画戟,右手握拳死死向周围地面一捶,之前在一声狂啸中便已经被震得松动的泥土,随着它这一拳捶下,顿时形成了一个以古尸所在之处为中心,随着肉眼所无法看到的冲击波不断向四周蔓延的碗形深坑。 但它的这一拳捶下,打出来的却并不仅仅只是地上的这一个碗形深坑,还有一个深藏于地下的人,也同样被古尸这一拳给从地上捶了出来。 而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也只会是陈长生,也只可能是陈长生。 尽管如今的他早已经完全迷失了神智,但从此时于他脸上隐现的狰狞之色却完全可以看得出来,此时的他……状态很不好。 可做为他的敌人,那具古尸却不会管陈长生的状态是好是坏。 人才刚刚被它从地底一拳捶出来,下一瞬古尸的身影便已经完全离开了地面,而当它的身形再一次于虚空中凝聚的时候,却已经出现在了那名身体尚在半空的青衣少年身前。 从下至上的一拳,直接重重砸在了陈长生的胸口,丝毫没有半点留情。 在这一刻,东方雨心中隐隐生出了一种令她恐惧的感觉,那就是她觉得,此时的这具夏朝古尸,它好像真的很想杀掉陈长生…… “这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自己以通天塔内再次与陈长生相逢,又回忆起陈长生是怎么通过自己手里那块已经化为一片血色的大夏通天令来指挥那具古尸,东方雨真的有些无法相信,之前在还只听陈长生指使的夏朝古尸,如今竟然会想要杀掉陈长生。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令东方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尽管挨了古尸那看起来仿佛重如山岳的一击,但‘陈长生’看起来却好似完全没有受到半点伤似的,竟只是在地上一翻身,便完好无损的重新站了起来。 “吼!” 与那具古尸此前被他把半个身体都给拽进地面时仰天咆哮时的模样完全一样,陈长生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丝毫没有半点畏惧的对那具古尸发出了一声一模一样的咆哮。 说来也怪,这一人一尸之间,除了眼睛的颜色不同,除了古尸张嘴的时候露出了四颗突出的犬牙以外,二者陷入狂暴状态时的模样,竟是再没有半点区别。 可就在东方雨放下怀里的左秋雅,拿出陈长生当初在从那头幽纹雷影兽背上跃下之前扔给她的那块大夏通天令的这一刻,她这边尚且还没来得及把那块血色令牌对准古尸所在的方向举起来,刚刚才被古尸一拳打飞出去的陈长生,人还尚未从空中落地,便已是摇身一变,直接化做一头雄鹰。 但是,陈长生所化成的那只雄鹰,却并未直接朝那具古尸扑去,而是在虚空中一个盘旋,竟是睁着此时那双血红一片的鹰眼,直接展开翅膀便朝着远方急掠而去。 “吼!” 站在原地,古尸望着那头雄鹰远去的背影,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咆哮之后,竟是直接迈开了步子,再也不理会东方雨和她手里那块血红色的大夏通天令,便这么不管不顾的朝陈长生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它的速度极快,身形闪动间,连一个呼吸的光景都不到,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东方雨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 见到这一幕,东方雨顿时愣住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追上去。 从情感上来讲,她认为自己应该追过去,但偏偏她的理智却又在告诉自己,凭她如今这种不能久战的身体情况,哪怕就算是追过去,也未必能帮得上什么忙。 而除了这一点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就是,东方雨不能不管左秋雅——这是她幼年时的好友,至今已经足足十几年不见。 如今,左秋雅身中碧海孤灯剧毒,已经离死就只差了咽下最后一口气,在这种情况之下,她真的走不开。 “追过去,还是……” 然而,就在东方雨扶着怀里的左秋雅心中纠结不已的这一刻,却有人替她做出了选择。 随着两只耳朵微微抖动,当听到了一阵常人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从远处林间传来后,东方雨的脸上立时露出一缕寒意。 抬手将那只模样狰狞的青铜面具再一次覆在脸上,从怀里左秋雅的右手拇指上褪下那只黑玉扳指,将对方腰间的箭壶悬在自己身上,最后取下左秋雅手里至今仍死死拽着的弓弦。 将两只已经布满细密豁口的红蓝双色短剑连在一起,重新组成一只黑色长弓的模样后,东方雨从身后箭壶中拈起一只黑色羽箭。 下一瞬,弓开满月,金属箭头指向了密林间异响传来的方向。 第634章 无法提起 “谁在那里?滚出来!” 随着东方雨的声音落下,从那密林深处近一人高的草丛后,竟真的走出了一个身影。 只见对方身穿灰蓝色麻衣,体形彪悍健壮,头发乱蓬蓬的满是油污,看起来仿佛已经很久都没有清洗过。而在那乱蓬蓬的头发下方,却是两条散乱秃眉和一只大红鼻子。 若是只从形容来看,在这个人甫一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的这一瞬,东方雨的脑海中顿时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四个字——獐头鼠目。 “哟,还真是没想到,居然是个娘们!” 似乎对于如今用箭指着自己的人竟然是个女人感到很是惊讶,这名壮汉嘿嘿怪笑一声,竟是提着手里一口前端缺了口的长刀便从一片草丛中跳了出来。 “啧啧……看来刚才这里打得很是激烈嘛,你这小娘们好像一直都在这边呆着,是不是应该给本大爷说一说,这里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 从这名壮汉满是邪气的双眼中,东方雨自然能够看出对方不怀好意。 通天塔里有什么规矩,对于他们这些早已经分不清在这个鬼地方生存了多长时间的人来说,早就已经清楚到了不能再清楚。 大家都想早点离开这里,但想要离开的前提,便是先进入下一层空间。 很不巧的是,这名壮汉是一位三鼎巫将,和东方雨如今的境界完全相同。 “看来……嗯?” 看着远处张弓搭箭,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朝自己射出一箭的那名黑衣女子,壮汉刚欲开口说些什么,但这边他一句话才起了个头,下一瞬间此人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朝着远处地上看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这人也是一名三鼎巫将,他当然不可能会闲着没事看看地上那个坑有多深。 真正吸引了他目光的,是两件东西。 准确的说,是远处地上那块碗形深坑周围分别散落的两件兵器——烈血矛、方天画戟。 凭这名壮汉的眼力,他自然能够看得出来,不论是那只通体血红色的长矛,还是那杆刻满了青黑两色符文的方天画戟,二者俱为世间少有兵器。 “好东西,看来本大爷今天的运气还真不错,只不过是随便出来走走,就能捞到这么两件一看就很趁手的好家伙!” 眼见此人竟是全然当自己不存在,就这么朝着那两件兵器的方向走了过去,东方雨一双美目顿时蒙上了一层煞气。 “如果我是你,现在会立刻转身就跑,而且还是有多远就跑多远。” “哦?” 听到这句话,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壮汉微微一愣,紧接着却是一阵大笑:“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们,原本还想着先看看那两件兵器,但既然你这么想找死,本大爷若是不成全你的话,那也未免太不怜香惜玉……来来来,先把面具摘了,让本大爷先看看你长得漂不漂亮……”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是会轻视女人呢?” 随着幽幽一声轻叹,东方雨缓缓的摇了摇头,口中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倒下!” 倒下? 就在那名壮汉还有些没弄清楚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时候,东方雨已经松开了手里一直拈着的黑色弓弦。 咻! 一声尖锐啸音于密林之内炸响,那只原本虚虚搭在东方雨手中金属长弓上那只黑色羽箭,下一瞬已然迅若闪电般朝着壮汉疾射而去。 这一箭,快如闪电,似乎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肉眼所能反应的极限。 但与这一点相比,更令壮汉感到震惊的则是那只箭所带给他的古怪感觉。 只是一箭射出,无形气流席卷八方,就连四周的空间都仿佛水面一般荡漾开来,就好似那只黑色羽箭上,挟带着某种无法描述的震荡力量。 如果此时左秋雅是清醒着的话,那她一定能够发现,如今东方雨所射出的这一箭,和自己之前射陈长生时的某一箭极为相像。 但像归像,却又偏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射术。 因为,尽管箭枝在射出后都挟带着一种古怪的震荡之力,可左秋雅射出的箭走的大致是直线,而东方雨射出的箭,却可以拐弯…… 事实上,这一箭既可以说被那名壮汉给避开了,也同样可以说并没有被他避开。 东方雨这一箭固然会拐弯,但在它于虚空中划出那条弧线达到极限后,抵达那名壮汉身前三步开外刚刚开始转身的时候,对方手里那柄缺了口的大刀,便重重砍在了箭杆上。 但是,箭身所挟带的那种震荡之力,却也透过那柄大刀,直接传导进了此人的两只手臂之上。 对于某些人来说,敌人一瞬间的失误,已经足够令他们做出很多事。 而东方雨,恰恰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第一箭甫一松手,她却是看也不看,丝毫不给敌人半点反应时间,便接连三箭射了出去,却是一箭比一箭更快、更疾。 在战法上,东方雨和左秋雅仿佛如出一辙,前两箭全都是普通黑色羽箭,但当第三箭射出的时候,却悄然换上了另外一种箭——穿云箭。 丝毫没有半点意外,她的最后这一箭,直接射穿敌人的胸口。 杀人这种事,东方雨是不会做的,因为只要杀掉三个与自己境界相同的人,就会被强制传送到通天塔下一层空间。 可若是这样,她便不能通过走到第十四层空间的祭坛这种方式离开这一层。 更何况,如今陈长生已经完全迷失了神智,整个人都化为一头雄鹰不知飞向了何方。而自己幼年时的好友,更是身中剧毒,离死也只差了最后一口气。 在这种情况下,东方雨又怎么可能会自己离开? 所以,她只是一箭射伤了那名壮汉的心脉,但却并未直接将对方射杀当场——对于巫师而言,心脉受损便再施展巫术,是仅次于直接被斩杀的重伤。 在通天塔这种鬼地方,一个施展不了巫术的巫师,几乎已经等于是一个死人。 扶着左秋雅走到那头至今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幽纹雷影兽身后马车上,缓缓走到碗状深坑前方,先是将自己那杆烈血矛收入纳物宝袋之内,可当东方雨伸手试图将地上那杆方天画戟拿起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不论如何用力,也无法将其从地上提起…… 第635章 名为血月 “对了,长生说过,他当初想从那只青铜棺椁里拿起这只方天画戟的时候,被这只画戟上的力量给打伤过。” 想到这一点,东方雨顿时放弃了用蛮力把它只方天画戟给收起的念头,转而将视线投向上之前被自己一箭射伤心脉,如今正伏在地上不断咳血的壮汉身上。 对于自己的射术,东方雨有着绝对的信心,再加上穿云箭的威力,她百分之百确定,如今那名壮汉非但用不出半点巫术,恐怕就连全身上下也使不出几分气力。 像这样的敌人,对自己当然无法构成半点威胁。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一刻,东方雨陡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根根竖立起来,就仿佛有一种大危机、大恐怖即将落在自己身上一般。 完全没有半点犹豫,身形猛然朝前方跃出,反手一箭看也不看便朝身后隐隐察觉到危险的方向射了出去。 但是,东方雨所射出的这一箭,却随着虚空中一阵低沉的嗡鸣声,悄然间被尽数碾成了碎屑。 不论是那木质的箭杆,还是金属箭头,在一轮高速旋转的血光之下,都被完全化为了齑粉。 而被她这一箭所阻住了去路,那轮高速旋转的血光在未曾取得半点战绩之后,便沿着原路返了回去。 顺着那轮血色光轮返回的方向,东方雨见到了一名身穿黑红两色长袍,脸上也覆着一块黑色金属面罩的女子。 在那名女子身后大约二十步左右,正有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朝她所在的方向追着。 最终,当那一道血色光轮在这名突然出现在神秘女子掌上停止了转动,原来竟是一只圆形刀轮,其外缘分布着三只好似弯月形状的锋利锯齿。 “血月!” 之前看着那虚空中那轮血光还有些不确定,但是当东方雨看到那团血色光轮的真正面目后,她终于确定了来人是谁。 “咦?” 有些诧异的看了东方雨一眼,尤其是当左秋婷看到东方雨左手那只黑色长弓,以及她右手拇指间那枚黑玉扳指,和身后所挂着箭壶后,左秋婷的眼睛倏然眯了起来。 “能认出我手里的血月,现在还敢拿着我妹妹的弓和箭站在我面前,你的胆子倒不小。” “你……” 有心想说些什么,但话至嘴边,东方雨却真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应该再说什么。 自己还活着这件事,东方雨可以让左秋雅知道,是因为她相信自己这位雅姐姐,相信她不会出卖自己,不会把自己尚在人间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但是,左秋雅是自己幼年好友,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阴山王府向阴山王花战学习箭术,可左秋婷却不同。 东方雨和眼前这名身着黑红两色长袍的女子之间,丝毫没有半点交情可言。 完全可以说,两个人除了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以外,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你什么你?” 冷冷的扫了东方雨一眼,左秋婷左手握着血色刀轮,右手直接朝那辆马车挥了挥,头也不回的吩咐道:“马车上有个人,你去看看她是死是活。” 这句话,自然是对此时刚刚走到她身后五步外的江浩然而说。 “是,小的明白!” 尽管心里很是无奈,但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锁心丹的作用下,江浩然已经是左秋婷的仆从,对于自己主人的吩咐,他是不得不从,也不敢不从。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是自尽,第二是被我杀掉,选吧。” 听到这句话,东方雨隐藏在青铜面具下的清丽面孔上不由勾勒起了一抹满是嘲讽的讥笑:“左秋婷,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怪不得你妹妹这么多年以来,最想做的就是超越你。” “很好,知道我是谁,那就少了很多口舌……今天我必须要杀了你。” 话说到这,眼神微微一动,下一瞬左秋婷手中血色刀轮便已经再度放了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那只名为‘血月’的刀轮所攻击的目标,却并不是东方雨,而是被东方雨射伤心脉,此时两手撑在地上,还尚未完全站起的壮汉。 噗! 利刃入肉声响起,不过须臾之间,那名壮汉便已经被血色刀轮自腰间斩成上下两截而立时气绝当场,死得不能再死。 左秋婷身为五鼎巫将,杀一名三鼎巫将自然不会被计入三名同境界者的名额之内。 所以,像这种人,她不管杀多少,也不会被传入通天塔第十五层。 “知道了我名字,就算你不知道左秋婷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也一样要死。” 收回血色刀轮,冷冷的望着东方雨所在方向,左秋婷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看来,你是不会选择自尽了。” “你知道吗?” 同样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打量着左秋婷,东方雨朱唇微启:“像你这种性格,真的非常让人讨厌。” “我是什么性格与你无关,而我左秋婷要做什么事,你想拦也拦不住……”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从江浩然口中说出的一句话,却令左秋婷的心情顿时坏到了不能再坏。 “主人,马车上是一个女人,而且……她中了毒,看样子很像是我之前所中的碧海孤灯之毒。” “什么?” “你说什么?” 两声惊咦,却是分别从东方雨和左秋婷口中传来的,因为这两个人都感到很意外。 左秋婷感到意外的是,自己的妹妹竟然同样也中了碧海孤灯这种毒,而东方雨之所以会感到意外,则完全是因为那名青年居然在说他之前也中过此毒。 “什么时候,连毒榜排名第十位的碧海孤灯都像大白菜一样到处可见了?” 心里升起这样一种怪异感的同时,东方雨再一次想到了自己的情郎。 左秋雅中毒,肯定是陈长生做的,但如今站在左秋婷身后的那名青年,之前是不是也被陈长生给坑了呢? 在东方雨看来,凭陈长生如今那越来越坏的性子,十有八九是能够做出这种事的。 “哼,堂堂左丘氏族人,若是中了其他的毒倒也还罢,可偏偏却中了碧海孤灯之毒,左秋雅……你可真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第636章 原来是他 尽管看到不自己这位‘主人’的脸色,但从对方的语气中,江浩然却明显能够听出一丝不满。 然而,她又为什么会不满? 江浩然不明白,但东方雨却很清楚,因为‘毒榜’排名第十位的‘碧海孤灯’,这种剧毒本就是源自于左丘氏,是这个古老家族某代先祖所创。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左秋婷才能解这种毒,才会对自己的妹妹竟然会伤在这种毒下而不满。 心里很清楚此时的左秋雅中毒已深,和死人相比也只不过差了最后一口气,东方雨迟疑片刻,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不管怎么说,左秋婷毕竟是左秋雅的姐姐,她不信对方会对自己的妹妹见死不救。 如今陈长生不知所踪,左秋雅有她姐姐来照料,东方雨自然要去寻找陈长生。 但是,令她没想到的却是,自己这边才微微一动,左秋婷手里握着的‘血月’便再一次扬了起来。 “你动一下试试!” 听到这句话,东方雨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左秋婷,别这么没完没了的,你妹妹现在就快死了,难道你不想救她吗?” “救她?” 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左秋婷缓缓摇了摇头:“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把我当成敌人来看,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认识我妹妹,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和她之间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一定会救她?” “明明是亲人,为什么偏要弄得像仇人一样?” 有些费解的看着左秋婷,想起自己在十年前便已经永远离开自己的亲人,东方雨幽幽一声长叹,戴着一枚黑玉扳指的右手往腰间纳物宝袋上轻轻一拍,下一瞬便握住了一只玉瓶。 “废话少说,老娘现在就是想杀你,怪只怪你的命不好!” 身为五鼎巫将,左秋婷当然不会在乎一只‘蚂蚁’的想法。 催动法力,血色刀轮在手掌上方缓缓升起,随即由慢及快,再一次高速旋转着,发出一阵阵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颤鸣声。 见到这一幕,尽管心中无奈,但东方雨也只能选择应战。 但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偏偏也就在这一刻,仿佛是由于之前陈长生与夏朝古尸一场大战所产生的动静给吸引,随着密林四周一阵窸窸窣窣的枝叶摇动声响,前后连一个呼吸都不到的功夫,这片密林间,已经悄然多出了十数道陌生的身影。 “让人讨厌的蚊子还真多,既然你们想死,我乐意成全。” 眼底悄然闪过一抹嗜血的狂热,左秋婷的肩膀微微一晃,下一刻整个人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相比于被其他人攻击,她更喜欢占据主动。 但左秋婷第一个出手的目标,却并不是总令她心里觉得并不好对付的东方雨,而是就近选择了一名刚刚从一片齐腰高灌木丛中站起的中年男人。 就在那名为‘血月’的血红色刀轮自左秋婷手中飞出的这一瞬,东方雨也同时射出了三只箭。 一箭为自己开路,另外两箭则是射向那头幽纹雷影兽。 只不过,她却并非是想将那头幽纹雷影兽给射杀当场,而是直接射断了它与身后那辆马车之间所连接着的绳索。 “让你留在这绝对是死路一条,自己逃命去吧。” 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身形原地一旋,将左秋雅那枚黑玉扳指和箭壶、长弓留在原地,东方雨取出烈血矛,在左秋婷正凌空指挥血色刀轮于人群中疯狂杀戮的同时,便头也不回的朝远处纵身急掠而去。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不是东方雨不想救左秋雅,而是她根本对碧海孤灯这种毒无可奈何。 再者,左秋雅毕竟是左秋婷的亲妹妹,她终究还是不相信身为姐姐的左秋婷,会真的对左秋雅见死不救。 如今这种情况下,除了现在立刻去寻找陈长生,东方雨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再做些什么。 “昂!” 恰恰也就在东方雨扔下弓箭转身远去的这一刻,随着拉车绳索被来自左右的两箭给射断,那头幽纹雷影兽猛的一个激灵,顿时从四肢伏地瑟瑟发抖的状态从地上站了起来。 尽管它的左后蹄还嵌着一只铁蒺藜不敢着地,但这头凶兽却硬是凭着另外的三条腿疯狂的朝着远方逃窜而去,丝毫没有半点身为凶兽所应有的凶性。 见到那头自己不认识的凶兽突然发出一声像马像驴又像骡子的嘶鸣声,随后便一瘸一拐的脱离马车朝远处离去,江浩然一时间不由愣住了。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阻止这头凶兽逃跑,还是该将它就地击杀。 但最终江浩然却选择了守在马车前,守着车厢里那个看起来随时可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女人,而放任那头长的很像马,可头顶却长着一只独角的凶兽离去。 或许完全是出于同样都中了‘碧海孤灯’这种剧毒而生出的同病相怜之感,江浩然在看着车厢里那名脸色如今已然墨绿一片的女子,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忍。 望着对方那张墨绿一片的面孔,他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前的自己。 不过区别只在于,这名女子是自己那位‘主人’的妹妹,在左秋婷把周围闲杂人等尽数‘清理’掉以后,应该不会像对待自己一样,给对方也喂下锁心丹。 “碧海孤灯……毒榜排名第十位的剧毒,现在已经泛滥到了这种程度吗?” 在江浩然看来,世间的确有‘偶然’和‘巧合’这两样东西,但这两样东西却并不会经常被同一个人所遇到。 “左秋婷说过,她在救我的时候,并没有在我身上找到毒针……” 想到这里,再联想到自己在那处地底古城广场上完全失去意识前的情形,江浩然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个古怪的猜测,那就是有人把他背后所中的毒针给拔了出去,而且……还用那根残留着碧海孤灯余毒的毒针伤了车厢里这名女子。 然而,谁会有这个机会、有这份手段心机呢? 双眼悄然眯起,在江浩然的脑海中,猛然浮现了一名少年的模样…… “是他!” 第637章 吸干法力 一只神骏雄鹰振翅划破长空,它飞过了高山、密林、河流、山丘,不论是古老的神庙废墟,还是那些各种千奇百怪的建筑残骸,都无法吸引它的半点注意。 最终,这只双眼血红一片的雄鹰,凌空一个盘旋之后,它那一双血色鹰眼仿佛发现了某种东西般,在飞过一座不知被摧毁了多少年的宫殿残骸后,又一个折返,径自朝这座宫殿废墟里的一片树林飞掠而下。 “他娘的,老子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吗?” 随着一声低声喝骂,当这只雄鹰张开两只利爪抓断一株古树的同时,从树后也窜出了一名身穿灰蓝色长袍的青年。 以通天塔这个鬼地方,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活得很好的,而另一种就是活的很憋屈。 毫无疑问,这名从树后窜出的青年,就属于后者。 从他身上所穿那件已经满是破洞的灰蓝长袍,以及对方那不知多久都没有清洗过的头发上便能看出一二。 事实上,这名青年身上的长袍,原本应该是宝蓝色,但却因沾了太多泥土、灰尘,如今已经完全化为了脏兮兮的灰蓝色。 至于长时间没有清洗过头发,则应该是因为此人没有绝对的把握去水边。 通天塔里越是往下走,凶兽便越多,而水边这种地方,更是时常能够见到凶兽的身影。 但是,这名青年是什么人,这一点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那头雄鹰一爪击断古树,对方从树后窜出的这一瞬,随着一道冷光乍起,便挺剑朝那只雄鹰脖颈间斩了过去。 如果此时的陈长生在清醒状态下,那他一定能够从这名蓝衣青年的出手力道上看出,这是一名与自己境界一般无二的三鼎巫将。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一刻,如今已然化为雄鹰的陈长生,却猛然在虚空中幻化出了十几只与本体一般无二的雄鹰,而这些说不清是虚幻还是实质的雄鹰,在甫一出现便纷纷朝那名蓝衣青年扑击而去。 “想不到这头怪鹰还有点本事!” 左一剑、右一剑,明白自己所面对着的,是一头在修为和战力上丝毫不比自己差半点的凶兽,蓝衣不敢有半点大意,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更是仿佛不要钱似的疯狂被抽取出来,继而演化成剑气不断斩杀了空中那些朝自己狠狠扑杀而下的雄鹰。 但是,随着蓝衣青年疯狂出剑,在一呼一吸间把那漫天雄鹰幻像纷纷斩灭后,转身左右四顾间,他却再也寻不到那头试图想击杀自己的凶兽半点踪影,就好似是在刚刚自己分心的一刹那,它已经离遁离去了似的。 “这是怎么回……” 一句话还尚未说完,蓝衣青年陡然感到自己手脚四肢和脖子,在这一瞬间突然被某种强而有力的柔韧物体给死死的捆了个结实。 费力朝身上看去,原来将他全身上下都给捆缚住的东西,竟然是一根根粗韧有力的藤蔓。 那些藤蔓就仿佛有着某种灵性般,竟是不断分出一根根细小的枝条,仅仅只不过在一瞬之间,便已经顺着手脚四脚和脖子、腰间的几条主枝生长出了无数细小分岔,竟在眨眼间便把他身体每一处关节都给牢牢捆住。 三鼎巫将又如何? 双脚脱离地面,身体使不出半点力气,随着身上这些藤蔓渐渐收缩,脸色涨红一片的蓝衣青年,前后只不过坚持了不到十个呼吸,便已经彻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直到临死前的这一瞬,蓝衣青年都没弄明白一件事——为什么明明上一刻身后还空无一物,转瞬间就会有无数藤蔓从身后突然出现? 身为三鼎巫将,这名蓝衣青年原本并不至于这般不济,但那些藤蔓却并不是普通的藤蔓,它们在缠住敌人之后,顿时便从每一寸藤蔓中伸出了尖锐锋利的针管刺入敌人体内。 只不过,通过那些针管,陈长生所化身而成的巨树却既非吸血,也并非向敌人体内注射毒液,而是在吸取对方体内的法力种子。 也恰恰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蓝衣青年才连十个呼吸都坚持不到,便因气海枯竭,被彻底抽干法力而死。 敌人失去生命的身体,随着那无数条将对方捆得像只粽子般的藤蔓松开缓缓软倒在地,看起来竟像极了皮肤干瘪得仿佛风化了不知多少年的干尸般瘆人。 一株随阵阵轻风而微微摇摆枝蔓的妖树,也在这一刻一点点收缩,最终重新化为了陈长生的模样。 仿佛是因吸干了一名三鼎巫将体内的所有法力而恢复了几分神智,此时的陈长生眼中那片赤红色,也悄然减退了几分。 “不够……还不够!” 嘴里无意识的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仰天一声嘶鸣,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随着身体腾空,陈长生再一次化身成了一只双目血红一片的雄鹰,在虚空中打了个转,便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飞而去。 也恰恰就在他再一次化鹰远去的同时,随着一阵轰鸣声响起,一片碎石漫天飞扬,地上那具灰蓝干尸的前方,悄然多出了一名神情冷峻,双眼一片漆黑,身上还披着一件铠甲黑色布质内衬的人影。 如果要是有其他人在这里的话,那他一定能够发现,这个人……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活人,因为没有哪个活人的嘴里,会长出上下四只獠牙。 毫无疑问,一路不管遇到什么都一拳砸开,死死追着陈长生身后不放的这个‘人’,自然是那具夏朝古尸。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陈长生能够化身为鹰在天空中自由翱翔,但这具古尸却只能凭着自己的两只脚追赶对方的身影。 一双比墨汁更要漆黑三分的眼眸凝望着天空中那只雄鹰远去的方向,仰天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咆哮声,古尸再一次朝着陈长生离去的方向追击而去。 不论拦路的是巨石还是古树、密林、活人、凶兽,只要挡了这具古尸的路,尽数都会被随手一击轰杀。 如今这具古尸的目标,只是陈长生,它……想杀了他,并吸光对方体内的每一滴鲜血…… 第638章 神秘男人 陈长生的理智,已经完全不由自己所控制。如今真正控制着他行为的,只是一种本能。 遵循着某种无形力量的驱使,当化身为雄鹰的陈长生第三次从高空扑下,并将第三个与自己同一境界的三鼎巫将给活活吸干了全身法力,重新化为人形之后,他眼中的赤红色,终于一点点消退。 “这是……怎么回事?小雨呢,她在哪?” 看着地上那具仿佛干尸一样的尸体,当一双眼睛完全恢复正常,当理智重新控制了身体后,陈长生呆呆的看地上那具尸体猛的打了个冷颤。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随着耳中一阵轰鸣声与自己不断接近,他却不得不将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个人安危上,再也无暇分心去想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当那具夏朝古尸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陈长生的脸色陡然为之一变。 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不论是自己在那片密林之内与这具古尸一番大战,还是自己在完全迷失了神智的情况下,受源自于内心深处某种无形力量的驱使,不断寻找和自己同一境界者吸干对方法力的画面,在他看到这具夏朝古尸的同一时间,好似走马灯一般飞快在他眼前一幕幕闪过。 “该死的,之前……那个用箭的娘们,她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陈长生的思维和意识,仍然还停留在那片密林中与那名用箭的神秘女子交手的时候,至于在那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除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影像和片段以外,他真的想不起来具体情形。 但是有一点他却可以确定,那就是自己肯定中了某种从未听说过的巫术,否则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有种断片的怪异感。 “误会……” 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那具朝自己疾冲而来的古尸,尤其是看着对方那张嘴里露出的四枚尖锐獠牙,陈长生立时遍体生寒。 可恰恰也就在这一刻,随着身体闪现一层血红色光华,在那具古尸气势磅礴的一拳打在身上之前,他恰好消失在了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 “吼!” 完全已经陷入了狂暴状态的古尸,在发现自己一直追寻的猎物消失在了自己眼前之后,顿时再度仰天发出了一声狂吼。 “从小就乱嚷嚷,活着的时候不让人省心,死了两千多年,想不到还是这德性,真是没有半点长进。” 陈长生最后消失的地方,是一座古老神殿的废墟,而如今这片废墟之内,当陈长生消失以后,理应只剩下了这具古尸。 可令人意外的是,偏偏就在陈长生被通天塔本身的力量给传送到第十五层空间后,在这座古老神殿废墟之内,竟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低沉声音。 突然响起的这个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韵律,竟是陡然令那具古尸仰天咆哮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看向声音的源头处,死死盯着站在自己身后大约百步开外的一名黑衣男人,古尸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应该被称之为迷茫的神色。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吗?” 全身上下都被一件黑色兜帽披风给包在其中的神秘男人在发现古尸的动作后,不禁无声的叹了口气:“你看看这座战神殿,在两千年以前,它可是属于你的地方,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吗?” 然而,古尸却仍然没有给这名神秘男人半点回应。 它在保持着清醒的时候,看起来倒像个活人,还能磕磕巴巴的说几句话,但如今处于狂暴状态下,却仿佛根本连半点与其他生物交流的能力都丧失了。 不多时的光景,随着脸上那种应该被称之为迷茫的神色渐渐消失,古尸足下发力,在原地留下两个深坑的同时,下一瞬便已经出现在了那名神秘男人的身前。 “连我都想打,真是没规矩。” 如果陈长生或是东方雨在这里的话,那他们一定会觉得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错觉。 因为,在他们眼中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的古尸,竟然被那名神秘男人随手一击给打得凌空倒飞了出去。 “连上下尊卑都忘了,若在两千年前,就算是你也一样要死。” 仿佛是被那具古尸的动作给惹怒了一般,在古尸被打飞出去,双脚还尚未沾到地面之前,这名不知从什么时候便出现在这里的神秘男人,突然并指朝古尸所落去的方向凌空一指。 “缚!” 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不过一个‘缚’字淡然诵出,整片古老神庙所在的区域,在这一瞬陡然风起、云涌。 耀眼至极的金色光芒,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同时亮起,无数符文涌现,形成了一股股无形的束缚之力,硬是在古尸落地的前一瞬,将它整个身体都给束缚在了虚空之内。 “对我还想逞凶?” 望着古尸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神秘男人冷冷一笑,但却并未再做什么,只是慢悠悠的走到对方身前,随后毫不留情的在古尸脸上抽了一记响亮耳光。 啪! 也正是这一记响亮耳光,竟硬生生将古尸眼里那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掉的漆黑给尽数抽散。 “你……是……” “真是费劲,明明还不到你出世的时机,还尚未成‘魃’就被放了出来,如今竟然连说个话都这么麻烦。”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神秘男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腕,只是轻轻一抖,其右腕之上的皮肉便自行裂开,下一瞬鲜血好似流水般自皮肉裂口内涌出,受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竟是自行钻进了古尸的嘴里。 “可别说我这个当大哥的不帮你,能喝多少就尽管喝。” 神秘男人的血看起来很古怪,尽管看起来大体是红色,但那种红却并非鲜红,而是如今红里透着一股华贵的金色。 而随着每一口鲜血被古尸咽下,它的身体轮廓都会变得更为饱满,眼神也更为灵动。 大约十数个呼吸后,当那具古尸连嘴里的獠牙都缩回去了以后,神秘男人右手腕处的裂口也开始自行收拢。 “现在,我们是时候好好谈一谈了。” “你是……大哥?” 第639章 去护着她 “哟,你倒是还记得我是你大哥。” 说来也怪,尽管这名不知从何时出现的神秘男人此时就站在古尸面前,但它却根本无法看清眼前这人的真实面目。 连帽披风的头部,看起来只是漆黑一片,仿佛就算是光线照到了那里,也会被一片瘆人的黑暗所尽数吞噬。 朝身后退出几步,只是手臂微微一挥,将古尸困在虚空中的那股束缚之力,便随之悄然消散一空。 似乎是由于被这名神秘男人灌了一肚子鲜血的缘故,不论从形体上来讲,还是从动作上来看,这具古尸再也没有半点僵尸的特征,就好像是一个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活人。 “刚才看你那模样,我还以为你是想吃了我呢。” 淡然一笑,打量着古尸,神秘男人缓缓的摇了摇头:“火候没到,时间也不对,你是怎么出来的?” 尽管对方这番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但古尸却仿佛找回了某些早已被遗忘的记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便缓缓闭上了眼睛,好似在回忆着某些东西一般。 “不是我自己出来的,有人闯进了我的墓室,打开了棺椁,所以我才会提前出世。” “原来如此……” 听到这番解释,神秘男人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人算不如不天算,世事终究不能尽如人意。” “大哥,你……” 有心想问些什么,但真正恢复了神智,并藉由对方鲜血寻回以往记忆的古尸,它所真正寻回的,除了记忆之外还有着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上下尊卑。 但有些东西,不问却是真的不行。 最终,咬了咬牙,古尸仍是开口说道:“大哥,如果小弟没记错,你似乎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世。” “世事难料,都说了世事不能尽如人意,你这边出了意外,我这边也一样出了意外。” 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细说,随口敷衍两句后,神秘男人缓缓扭过头,漆黑一片的兜帽下亮起两只金色的眼形光影,却是盯着陈长生之前消失的地方打量了起来。 “康,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尽管刚刚恢复神智,但听到这句话之后,古尸脸色顿时为之一肃,随即单膝跪地:“大哥尽管吩咐!” “你我兄弟,讲这些虚礼做甚?更何况,属于我们的国度都已经亡了两千多年。” 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神秘男人抬手便将古尸从面前给扶了起来:“我要你做的事,便是去保护一个人。” “人?” 眉头微微一皱,但转瞬间古尸眼中便闪过了一抹了然之色:“是她?” 仿佛是知道对方心中所想的人是谁,神秘男人顿时轻声笑了起来:“知我者,唯有二弟,你猜的不错,就是她。” “这……” 闭目沉思片刻,将之前所经历的种种尽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古尸陡然睁开两眼:“大哥,她似乎并不是最好的人选……” 然而,话才说到了一半,古尸便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错,论资质、根骨、天分,我十年前选出来的那个才是最好的人选,但若讲到气运,她才是真正最合适的。” 讲到此处,神秘男人抬手在古尸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康,别忘了你我兄弟当年的志向,从上古时代到现在,世间有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横行天下,但最终却卡在了最后一步再无半点寸进,只能随寿元枯竭灰飞烟灭?如今,你我兄弟以大夏国运铸就真身,重生于当今这个时代,比起远古人杰那种有心无力,岂不是强了太多?以后的事情该怎么做,我已经有了安排,你只需要按为兄所说的去做即可。” “……小弟懂了,我现在就去保护她。” 然而,古尸这边才刚刚转身没走出几步,仿佛想起了某件事,它又悄然转头看向了那名神秘男人:“大哥,是你引我过来的吗?” “当然,除了我以外,你认为在天幕未开之前,世间还有谁会有这份本事?” “说的倒也是,看来那小子也是和我一样……唉,世事果真难以预料,在两千年前,谁能想象到这座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毁灭的宫殿,如今会成为罪民塔内的一片废墟?” 除去心中疑惑,古尸摇头轻笑两声,有些缅怀的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神殿废墟,随即转身便走,却是再没有半点想停留在这里的念头。 古尸走了,只不过它走的时候,却和它来到这里的时候完全不同。 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身影渐行渐远,不过数息间便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神秘男人缓缓摘下了头上罩着的黑色兜帽,露出了一张看似有些忠厚的中年人面孔。 相信不论是任何人,在看到他这张脸的时候,心中都会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感。 论长相,此人的五官轮廓极为端正,但尽管这张脸看起来透着一股子忠厚,可此人眉宇之间却偏偏又有着一种完全与相貌相左的威严。 “我出世早了吗?” 自言自语的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中年男人不禁摇头轻笑了起来:“谁说我出世早了?现在这个时候,才是最合适的时间。” 大袖一挥,下一瞬虚空中便出现了一幕幕场景,就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将空间给侵蚀掉了一般,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一块又一块好似镜面般的东西出现在了空气里。 而在那一块又一块镜面之内,则是一个又一个身影——人的身影。 如果陈长生站在这里的话,那他一定会很惊讶的发现,包括他自己在内,全部在那一个个虚空中的影像之内。 甚至,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的影像里还有很多陈长生比较熟悉的人,比如:夏侯俊、杨易之、陈青阳、江浩然…… 在这些并列的画面中最后一个,则是一处密室模样的地方,如今正有一个黑衣人在影像中死死盯着桌上的一只水晶球。 打量着这一切,中年男人的身影渐渐在空气中消散。 “漫漫人生,世事如棋,这世间还能有什么事,是比让棋子自以为是棋手更好玩的呢?” 第640章 江浩然的发现 密林之内,血色刀轮不断斩杀一名又一名敌人的身影,不论是被此前一场大战余波所吸引过来的,还是看到了其他人朝这边赶来而尾随其后的,只要胆敢冒出头来,都会被左秋婷视作敌人。 而作为她的敌人,则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身为五鼎巫将,在她心存杀意之下,场中那些二鼎、三鼎境界的巫将,没有一个人能从她手中一只血色刀轮之下逃得性命。 仿佛这名身着黑红两色长袍,脸上覆着一只黑色金属面罩的女人,她天生就对鲜血和杀戮有着一种近乎于狂热的追求般,不仅仅只是性子狠辣,就连杀人的手段,也是超乎寻常的残忍。 甚至,哪怕就算是身为同一方,如今站在没了‘马’的马车前守着那名此时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的女人的江浩然,在看到那些与战力不比自己差多少的‘大商精英’们被残杀,也是打心底冒起了一股子寒气。 从那头自己根本认不出什么名字的拉轻凶兽逃跑,再到如今这片战场之上满是残尸,前后也并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 但是,恰恰也就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江浩然却头亲眼目睹了至少不下十六个不比自己差半点的巫将,先后纷纷惨死于自己那位‘主人’手里的血色刀轮之下。 事实上,也不能完全说是敌人们太无能,只能说左秋婷的战力太过强悍,而她手里所用的那件武器,更是犀利至极,古怪至极。 说犀利,完全是因为不论敌人手里所拿的是什么武器,都无法克制左秋婷手里那只血色刀轮。 上品宝器还好一些,至少要被那血色刀轮连续砍击三五次才会被砍断,而中品宝器和下品宝器却没有这般幸运,只要与那只在虚空中不断盘旋的血色刀轮甫一接触,便立时被其从中砍成两截。 说古怪,则是因为那只不断于虚空中盘旋,时不时划出一道又一道古怪轨迹的血色刀轮,完全是随着左秋婷的指挥而攻击,上一瞬还是一条直线,下一刻便可能改为曲线、弧线,攻击的轨迹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瞬息万变,好似天马行空般,让敌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论技巧,完败。 论修为,完败。 至于速度和力量,尽管从密林间不断窜出来的二鼎、三鼎巫将足足有近二十余人,可单独拿出来,却没有一个人能正面与左秋婷抗衡。 一个照面,两道身影交错而过,生死立分,高下立判。 但身处于最后方的江浩然,在看到十几位巫将惨死于左秋婷血色刀轮之下时的惨状后,倒也发现了自己这位‘主人’在出手时的一些规律。 地上那十几具尸体,绝大多数都是被一击从身体正中被斩两上下两截,就好似是遭遇了腰斩酷刑一般。 而余下的几人,则全部都是被那只血色刀轮一击之下砍飞了脑袋。 腰和头,这是就左秋婷主的攻击的部位。 然而,对于江浩然来说,知道这一点却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若是自己这位‘主人’想杀他的话,他江公子根本无力反抗,不论是在修为上还是在战力上,他都只是一个被彻底碾压的命。 更何况,他还被左秋婷逼着服下了锁心丹这种秘药。 大约又过了十几个呼吸的光景,当这片密林之内的活人只余下了左秋婷、江浩然、气若游丝的左秋雅三个活人之后,这一场血色杀戮盛宴才终于宣告终止。 满是享受的用力吸了两口战场中的血腥气,随着那只名为‘血月’的血色刀轮在手掌上方渐渐停止了旋转,左秋婷这才悄然舒了口气。 “痛快,已经好久没有杀的这般痛快……凶兽和人,杀起来的感觉果然大为不同。” 然而,也就在左秋婷正欲转身朝江浩然所在的方向走去之际,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这名女子的眼神陡然间变得极为凌厉:“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去了哪?” 之所以这么问,完全是因为她看到了之前东方雨所站的地方,如今正悄然摆着一只箭壶、一只黑玉扳指,以及一具黑色金属长弓。 自己妹妹的东西,左秋婷没理由不认得。 但恰恰也正是因为认得,她才会感觉到一种无名怒火在心底窜起:“该死的,竟然……竟然逃掉了!” “当然逃掉了,她要是不走的话,岂不是等于站在那等着被你给宰掉?” 心中腹诽一句,站在马车前方的江浩然不禁感觉到有些好笑:之前那人走得那么明目张胆,你怎么会没看到? 说实话,江浩然原本还一直认为,自己这位主人是故意看到了当没看到,嘴里说着想杀掉妹妹的好友,但实际上还是当作视而不见,故意放了对方一条生路。 可此时此刻,尽管看不到左秋婷的脸色如何,但若仅仅只是听对方说话的语气,却还真不似作假。 事实上,她也不需要作假,因为如今这片密林之内,只剩下了自己等三个还能喘气的活物。 马车上那个脸色一片墨绿,离死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女人早就已经陷入了昏迷,别说是讲话声,恐怕现在就算是天上打雷她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至于自己,更是被逼着服下了锁心丹,连生死都控制在左秋婷手里,她根本也没这个必要在自己面前故作愤怒之状。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应该看到的东西,自己这位主人却为什么没能看到? 一双眼睛悄然眯起,在这一刻,江浩然的脑子里闪过了两种解释。 第一种解释,是那名黑衣女子离开的时候,发动了某种诡异的巫术,让自己这位‘主人’完全忽略掉了她的存在。 但一名三鼎巫将对五鼎巫将施展巫术,而且还能奏效……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实在太低。 相比之下,还是第二种解释,要显得更为靠谱一些。 “难道说,我这位‘主人’只要一和人动手,一沾了血,就会完全失去理智,除了杀戮的念头以外,在面前所有敌人被斩尽杀绝之前,其他一切都会被她给下意识的忽略掉?” 第641章 提不起来 然而,不论江浩然看出了什么,想到了什么,这都没什么用。 因为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他除了在左秋婷手下当一个毫无半点反抗之力,任由对方拿捏的马仔以外,若是再想些其他的东西,除了死路一条以外,再没有第二种选项。 不过令他庆幸的是,他那位看起来似乎精神状态有些不大正常的主人,在原地咆哮了一阵之后,便仿佛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可这种看起来的正常落在江浩然的眼里,却分明是已经不正常到了极点。 看到左秋婷朝自己这边走来,江浩然连忙闪身后退,并很是贴心的帮对方撩起了马车的布帘。 说实话,在本能般做出这种动作以后,他的心里也生出了一种无奈和憋屈——以往在帝都,这种事可都是府里下人做的,他江大公子又什么时候做过这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徒之奈何! “还真是个没出息的玩意儿,瞒着家里自己闯进来,这次能遇到我,算你命好!” 没有理会身后的江浩然,站在马车前方,看着此时静静躺在车厢里的左秋雅,尤其是打量着对方如今已然完全化为墨绿色,并且脸部皮肤也隐隐出现了脱水等情况的左秋雅,半晌之后,左秋婷仍是伸出右手三指按在了对方手腕上。 尽管嘴里骂的狠,但她终究还是从腰间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一只又一只颜色各异的瓷瓶。 如果江浩然在上一次对方为自己解去碧海孤灯之毒的时候保持着清醒,那他此时一定能够认出,如今自己这位‘主人’拿出的东西,完全就是当初为自己解毒时的那一整套家伙事。 只不过,尽管上一次错过了,但很明显这一次江浩然应该能看个通透。 毕竟是毒榜排名第十位的剧毒,碧海孤灯这种毒少见,解毒的过程更为少见。 但很可惜的却是,就在江浩然伸直了脖子,试图好好学习一下这种毒该如何去解的时候,左秋婷却再一次发话了。 “你过去,把那些废物尸体上的纳物宝袋都带过来,还有……把这个废物的箭壶、扳指、长弓都取过来,明白了吗?” “小的……明白!” 尽管心里对于做这种发死人财的做法很是排斥,但如今自己的‘主人’都已经发了话,做与不做却是再也由不得他江大公子。 “不想让我看你是怎么解碧海孤灯这种毒就明说,何必非要让我去捡这些破烂呢?” 心中腹诽一句,虽是心里不情愿,但江浩然仍是迈着慢悠悠的步子,朝密林远处那处处可见的尸体方向走了过去。 “手里拿的只是下品宝器,一看这家伙身上就没什么好东西……嘿,还真被我猜着了。” “嗯,这小子手里是件上品宝器,应该小有身家。” “里面装的这都是些什么?全是废品、垃圾!” 嘴里嘟嘟囔囔,一番搜寻之后,绕着此前左秋婷出手杀人时的路线,把地上那十几具尸体身上的纳物宝袋都给扯下,江浩然很是轻松的便完成了发死人财的这份工作。 走到东方雨之前离开之前所站的位置,脚尖一勾,将地上那具黑色长弓抄在手中,轻轻拉动了一下弓弦,江浩然不由感慨道:“还真是一具好弓,左丘氏……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古老家族?” 从地上拣起那只黑玉扳指和箭壶,只不过是弯弯腰的事而已,当然算不费力。 但是,恰恰也就在江浩然按左秋婷所说打扫完了战场——准确的说,应该是把所有尸体上的家当都给收集到了自己的手里以后,这名英俊青年的目光,却是被不远处地面上的一杆长戟所吸引。 平心而论,身为大商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嫡长子,各种各样入了品级的上好兵器,他自然不可能少见过。 但是,像不远处静静躺在地上那杆方天画戟一样的武器,江浩然还真的是生给于第一次见到。 方天画戟,这原本就是一种少见的武器,因为世间能把这种兵器给用好的人很少。 “这件兵器的材质还真是特殊,通体青黑两色相间,其上镂刻了几百枚古老符文……” 一步步朝着那杆方天画戟走去,待离得近了一些,看清了地上这杆方天画戟的全貌,江浩然心中不由一动:“真是奇怪,为什么总觉得这玩意看起来很眼熟,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然而,尽管心里这般想着,但江浩然手里的动作却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把身上那些零碎物件往体侧一搭,伸手弯腰便抓住了地上那杆长戟。 只不过有一点却令江浩然心里很是尴尬,因为他一用力之下,竟是没能把这杆方天画戟给拿起来。 “还好……她没看到我出糗。”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态,有些心虚的朝左秋婷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见对方的身影被马车给挡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情况之后,江浩然心中这才悄然松了一口长气。 “好歹本公子也是一位二鼎巫将,没理由连一件武器都抬不起来……老子就不信,这破玩意真能有那么重。” 只是单纯认为之前没能把这杆长戟抬起,完全是因为自己没料到这玩意会重到这种程度的江浩然,再一次不信邪的用力抓着戟杆向上提。 但是,哪怕就算他因全身发力涨红了脸,那杆方天画戟仍然是好端端的躺在地上,就仿佛是在那里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一般。 “嘿,我就不信还拿不起来……” 然而,恰恰也就在江浩然再一次吐气开声,试图将那杆长戟从地上提起的这一瞬,他的两只耳朵却微微一动,陡然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可这边他还尚未来得及扭头回望,便已经有一只手悄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随后便有一个听起来有些沙哑干涩的声音传入江浩然的耳中:“没用的,不管你再用多大力气,只要你打不过我,就永远都无法把它从地上提起来。” “谁?” 下意识扭过头,但在看到对方的模样之后,江浩然却猛然觉得眼前一黑——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觉得地上这杆方天画戟很是眼熟。 因为在通天塔第十三层古墓内,在那处地底墓室之中,自己曾经在那只青铜棺椁里见过它的模样…… 第642章 可惜是仿品 “是……是你!” 在这一刻,江浩然的声音都已经完全走了样,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再一次见到这具夏朝古尸。 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在自己有生以来,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存在,是自己所见过最强的生物——没有之一。 尽管上一次在那座地底墓室里见到的时候相比,如今这具夏朝古尸看起来与活人无异,但说实在的,除了当初在地底墓室的时候,对方的身体较为干瘪,如今看起来比较饱满以外,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因为,对方面部的整体轮廓并没有改变。 唯一的变化,似乎也就只是原本这具古尸身上披着的那件黑色金属铠甲已经消失不见。 “该死……为什么会那么手贱,好端端的去打这杆长戟的主意做什么?” 江浩然可没忘,当初在通天塔第十三层那处地底墓室内,这具古尸可是随手一拳打出,那猛烈至极的无形拳风,便将数步以外的一名巫将给活活剐成了漫天碎肉。 此等战力别说是自己,哪怕就算是父亲江怒亲自出手,那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江浩然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诚然,在面对着一个如此恐怖的生物之际,心中有所恐惧自然难免,但江浩然的身体之所以会颤抖,却并非是因为怕。 颤抖,这只是低级生命在面临高级生命时的一种本能反应。 从本质上来讲,这和兔子在狮虎面前时的反应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不过兔子和猴子、老虎之间的关系,被转换成了人和僵尸而已。 “我能感觉到,你的心里如今充满了恐惧……但是你并不需要这样,因为我对于抹杀掉你的生命,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按在江浩然肩头的手掌微微一动,下一刻江浩然的身体便已经被古尸随手给扔到了远处。 “谁在那?” 尽管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为左秋雅解毒的过程中,但远处传来的人声,却依然传入了左秋婷的耳中。 对于她来说,所有打扰到自己的人,都可以被归类为一种人,那就是——敌人。 而对于敌人,左秋婷向来喜欢做一件事,那就是:先下手为强。 毫无半点征兆,血色刀轮腾空升起,挟带着一阵阵低沉刺耳的嗡鸣声,便飞速朝着那具夏朝古尸所站的位置切割而去。 然而,令左秋婷感到震惊的是,她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毫无保留的一击,竟然根本没有奏效。 因为那具夏朝古尸,它在面对这一击的时候,只做出了一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那便是朝着那只向自己旋转飞来的血色刀轮伸出右手,随后轻轻一抓。 伸出手臂,然后握住某件东西,这个对于恐怕对于世间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普通至极的动作。 但是,恰恰也就是这样一个云淡风轻,看起来好似吃饭喝水般自然的动作,属于左秋婷的那只血色刀轮,便已经在虚空中停止了旋转——连刀轮中间的横枝都被古尸的手掌给握住,它当然再也转不起来。 “什么?” 见到这一幕,左秋婷的心脏顿时重重一缩,整个人的身体,更是在这一瞬间感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冷意,就仿佛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瞬被某种无形的寒气给冻结了一般。 然而,古尸却并没有理会这名身着黑红两色长袍,脸上还覆着一只金属面罩的女子心中如何震撼。 因为它的全部注意力,此时此刻全部都集中到了被它握在手里那只血色刀轮上。 左秋婷的武器,它的名字被唤作血月,若是从外表来看,它大致看起来与圆环无异,外缘处嵌着三只弯月形的尖刃,而内圈则是分别延伸出了三只带着弧度的横枝,看起来就像两个‘品’字内外遥相呼应般。 也正是因为它的这种结构,所以在高速旋转起来之后,才会发出一阵阵听起来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声。 “血月……真是好名字。” 打量着自己手里这件兵器,摩挲着血色刀轮横枝上镂刻着的两个古老文字,古尸幽幽的叹了口气:“想不到,隔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见到这东西。只可惜,它却是一件仿品——还你。” 半晌之后,似乎是感觉到了厌烦,古尸随手将那只血色刀轮抛起,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在其外缘处轻轻弹,紧接着那只血色刀轮便自行高速旋转了起来……随后嵌入了左秋婷身边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 全程目睹那个怪人是如何将自己的‘血月’给弹回,左秋婷的两只手掌也不禁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血月’有多么锋利,投出去以后若无相应秘技控制,就连她自己都没那个胆子直接伸手去接住它。 而就在刚刚,当远处那个怪人将血月给掷出的一瞬间,更是几乎对方刚刚掷出血月的那一刻,紧接着自己的武器便已经嵌入了十步开外的那块巨岩之内。 这种速度,比起自己出手的时候,何止是快了一倍两倍? 左秋婷很明白,那个怪人对于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半点杀意,否则……她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就和之前死在她手下的那些碎尸没有半点区别。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人?” 听到这个问题,古尸不禁微微一笑,随即脚尖一挑,便将地上那杆方天画戟抄在手中。 “你错了,我并不是人,最多……也只不过能算是一只僵尸而已。” 鼻翼翕动几下,仿佛是从空气中分辨出了某种气味般,古尸转身就朝着远处走了过去。 只不过,在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江浩然和左秋婷视线范围之内前,它的声音却飘然传入了二人的耳中。 “你们左丘氏那老怪物要是还没死,回去就给他带句话,就说——我姒康又回来了,让他和烈山氏、相柳氏、涂山氏的几个老东西把脖子洗干净,等我有时间,就过去把他们几个的头给砍下来。” 第643章 凶兽追来 密林之内一路疾行,在左秋雅的问题解决后,东方雨顿时将三鼎巫将的速度给展现了出来,顺着之前陈长生消失的方向,便一路追了过去。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直到连东方雨自己都不清楚跑出了多远的距离后,她始终没发现陈长生和那具夏朝古尸的半点踪迹。 “不要慌……冷静,长生既然能化身为鹰飞上天,那具古尸只是在地上跟着跑,应该不会有事……” 追了半天,微微有些气喘的东方雨试图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有一句老话叫做关心则乱,在这种情况下能否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件事却并不是由她自己说了算。 陈长生在离开的时候,是不知用了某种诡异的巫术化鹰远遁,而东方雨所追踪的,却只是那具夏朝古尸追着陈长生不远时所留下的脚印等痕迹,再加上速度远不如二者快,故而尽管追出了很远的距离,但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但痕迹就是痕迹,如果要是顺着那具古尸所留下的脚印继续追踪下去的话,恐怕早晚也有会有所发现。 可当东方雨追到一方宽阔的水潭前方后,她却只能选择暂时停下自己的脚步。 那具夏朝古尸所留下的痕迹到这里便消失了,前方只有一片宽阔的水潭,很明显那具古尸是从这片水潭之内趟了过去。 但古尸能做到的,却并不代表东方雨也同样能够做到。 事实上,对于水这种东西,尤其是很冷、很凉的水,由于左腿下半截义肢在接触到水以后关节便疼得厉害,她一向都比较排斥水这种东西。 而在这片宽阔水潭的对面,一大片不知多少年没有人迹的密林,完全形成了三条不同的岔路,其走势一看便觉很是复杂。 “究竟应该朝哪边走?” 站在水边抿着嘴角默默思索半晌,东方雨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手中一杆烈血矛撑在地上,她抬脚便朝着水潭方向迈了出去。 她进入通天塔的主要目的,是想寻找到前十八层空间之内的每一处祭坛,并且藉由通过每一处祭坛,得到祭坛本身的力量加持己身而延长寿元、增长修为,用那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将自己身体内部的沉疴旧创尽数祛除。 但是,之所以要做到这一些,还有着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陈长生。 在东方雨的心里,陈长生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自己是否能通过十八座祭坛,活着走出通天塔,这一点在她看来,根本就不重要。 所以,尽管手里那块如今已然化为血色一片的大夏通天令不断嗡嗡颤鸣,试图把东方雨给引向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内的某一处神秘所在,但她却仍旧不管不顾的追寻着那具古尸之前留下的痕迹,试图找到自己的心上人。 “分不清该走哪条路,那就一条路一条路找下去……嗯?” 然而,恰恰也就在东方雨走到水潭边,即将踏水而过的这刻,她的耳中却突然听到一阵阵怪异的嘶鸣声。 说怪异,完全是那种声音听起来既像马又像驴还像骡子,但事实上却偏偏又不属于这三种声音的任何一种。 尽管像归像,可终究却并不是。 但东方雨在分辨出这阵嘶鸣声之后,整个人却是完全愣住了,因为这种声音她曾听到过,而且时间就在不久之前。 叫声听起来像马、像驴、像骡子的生物,东方雨这辈子只见过一种,那就是此前充当给她和陈长生二人拉车‘马匹’的幽纹雷影兽。 “你怎么过来了?” 尽管心中感觉到诧异,但随着一阵阵听起来很是古怪的‘踢踏’声,不多时的光景,东方雨便再一次见到了那头幽纹雷影兽,只不过此时它的状态却有些不大好,看起来似乎很是疲惫。 而它之所以看起来很累的原因很简单,完全是因为之前在那处密林之内不幸踩中的铁蒺藜,如今还在它的左后蹄上扎着。 明明是一头四条腿的凶兽,但如今却要蜷起一条腿,只用其他三条腿跑来跑去,恐怕是想不累都不行。 说实话,尽管如今明知道不是时候,可当东方雨在看到这头幽纹雷影兽走路时那一瘸一拐,眼圈里还噙着泪花时的模样,竟是忽然有种很想笑的冲动。 “好歹你也是一头相当于人类二鼎巫将的凶兽,怎么会混成这幅德性?” 无奈的摇了摇头,当东方雨发现那头幽纹雷影兽的眼睛里似乎正在酝酿着一种应该被称作委屈的情绪后,她顿时以手抚额:“算了,你自己找过来正好,我帮你一把,你也帮我一把,然后两不相欠。” 说完了这句话,她却是丝毫不顾那头幽纹雷影兽躲闪的模样,直接走到这头凶兽身前,手中一杆烈血矛朝着深深嵌入这头凶兽左后蹄那只铁蒺藜便拨了下去。 只不过是一只铁蒺藜扎进了肉里,把它拔出来自然用不着太大的力气,但关键处却在于,如今深深嵌在这头凶兽蹄子里的那只铁蒺藜上,却带着阴险的倒刺。 尽管知道就这么把铁蒺藜给拔出来,这头幽纹雷影兽应该会很痛,但饶是如此,东方雨下手仍然足够狠、足够快,丝毫没有半点让这头凶兽反应过来的时间。 “昴!” 似乎是完全没想到这名人类女子就这么直接、简单、粗暴的把铁蒺藜给拔出来,幽纹雷影兽顿时仰天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整个硕大的身躯都疼得剧烈颤抖了起来。 “叫什么叫?” 心中烦闷的东方雨在这头凶兽叫唤起来的同时,便随手抄着烈血矛在它的身上敲了一下,顿时令这头凶兽痛上加痛。 伸手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也不理会那头凶兽的凄惨模样,摸出一只玉瓶,将其内一枚散发着异香的白色丹丸拈在手里,催动法力将其化为一团白色雾气之后,东方雨运转法力牵引着那团白雾,便将后者引导着自行朝如今正血流不止的幽纹雷影兽左后蹄处飘了过去。 说来也怪,就在那团白雾飘到凶兽伤口处后,原本还在不断往外流血的伤口,立时便被止住了血。 第644章 吾名姒康 不断流血的伤口被止住了血,那头原本还在嘶嚎不已的幽纹雷影兽,顿时停止了挣扎,因为当那团由丹丸化成的白色雾气在将它受伤的左后蹄给包住以后,它觉得伤处变得很舒服。 甚至,前后只不过眨了几次眼睛的功夫,受伤的左后蹄,便已经完全再也感觉不到了半点疼痛。 凶兽并不是野兽,它们尽管性格凶狠,但归根结底还是有着一定智力的,所以在自己的伤被治好以后,这头幽纹雷影兽顿时垂下头亲昵的蹭起了东方雨的裤腿。 “怎么不叫唤了?” 见这头凶兽恢复了平静,并且如今好似正在‘低声下气’对自己示好的模样,东方雨的心里也生出了几分诧异。 通人气的活物她并不是没见过,一直在她袖管里呆着的青色小蛇,便是只极通人气小东西。 但是,像眼前这头幽纹雷影兽如此通人性的凶兽,东方雨还真就是第一次见。 “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奴颜媚骨……” 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水潭的另一边,东方雨深吸一口长气,手中撑着烈血矛足下发力,下一刻整个人便已然翻身坐在了这头幽纹雷影兽的背上。 “快,朝那边跑!” 然而,尽管这头凶兽看起来极通人性,但它却毕竟听不懂人话,所以直到东方雨用手中烈血矛指了指前方,又拿矛杆在它身上轻轻敲了几下后,它这才大致明白背上这名雌性人类的意思——往前走。 打了个鼻响,一直蜷起的左后蹄试探性往地上不轻不重的踏了两下,当它发现自己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如初后,这才迈着步子缓缓朝水潭方向走去。 但是,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就在那头幽纹雷影兽驮着背上的东方雨,试图踏过这片水潭的时候,它却不得不停下了刚刚迈出去的脚步。 不能前进,自然是因为在前面有障碍出现。 看着不知何时起出现在自己前方的那个人形轮廓,这头幽纹雷影兽的身体顿时很没有骨气的哆嗦了起来。 它不得不怕,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它可谓是近距离亲身体会,并全程目睹了这个它根本不知道是否应该被称之为人的生物,是何等的强大、可怕。 这头幽纹雷影兽还记得,原本自己还很欢快的奔跑在一片原野上,嘴里正在悠闲的啃食着鲜嫩的墨绿色苋草芽,身后还有一大群健康、强壮的雌性在对自己抛着媚眼。 但这一切,却在眼前这个令自己发自内心恐惧的家伙出现后全部改变了。 只是把伸手按住头顶的这个动作不断在它们身上重复了几次,它的一群配偶便已经全部成了地上僵硬的尸体。 哪怕就算是它自己,也在被对方抬手按在头顶的时候随手按趴在地,只不过它和那些死掉的配偶不同,在被按倒以后又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然后,它记得自己便被这个家伙给倒拽着后腿,直接拖到了一个看起来年轻一些的雄性人类身边,而那个年轻的雄性人类,在自己身上挂了几条被称作‘缰绳’的东西…… 在经历过了这些之后,这头幽纹雷影兽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个令自己无比恐惧的人形生物? 身下这头坐骑在恐惧、在颤抖,东方雨自然不可能感觉不到,但她如今却并没有心情却考虑这些。 望着那具乍一看起来仿佛根本与活人无异的夏朝古尸,东方雨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整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他……他呢?” “他?” 眉头微微一挑,当古尸反应过来眼前这名少女口中所说的‘他’是在指谁以后,却是满脸无奈的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认为我杀了他?” 尽管心中对眼前这具古尸越来越像活人的反应感到震惊,但东方雨却并没有理会对方那种带着浓郁揶揄的语气,直接了当的再次问了一遍:“他在哪?” 虽说如今东方雨的脸上依然覆着那块狰狞的青铜面具,可这具古尸的一双眼睛,就好似能够透过那只面具望见这名少女脸上的表情一般。 “看你那付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的模样,是不是认为我杀了你的小情郎?” 随手将搭在肩膀上的方天画戟杵在地上,古尸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姑娘,你不用这样,那小子活得好好的,现在去了第十五层,有个比我还大的‘大人物’在关注着他,你不需要担心。” “你这什么意思?” 听到这番话,东方雨不由愣住了:“什么‘大人物’?他又为什么会关注长生?” “你问我啊?” 像活人一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古尸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总之你放心,有那个人在看着,恐怕就算全天下所有的活人都死光了,只要天……咳咳,在某个重要的时刻到来之前,你的小情郎也不会遇到半点危险。” 下意识握紧了自己手里一杆烈血矛,随着反复几次深呼吸后,东方雨悄然放松了几分握着长矛的力道。 她很清楚,若眼前这具夏朝古尸有心发难,别说是一个自己,恐怕就算十个东方雨、一百个东方雨加在一起,也未必是这具古尸的对手。 一具在地底下埋了两千多年的古尸,如今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观其言行举止无不与活人无异,这件事本身就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本能般的,东方雨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张肉眼所无法察觉到巨网,而自己和陈长生,恰恰就生活在这只无形巨网所笼罩的空间之内。 “三个问题!” 沉默半晌之后,东方雨缓缓开口问道:“你是谁?活过来有什么阴谋?为什么要跟着我和长生?” “你的问题还真不少……” 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古尸轻声笑道:“你这三个问题内,后两个是不能说的,我只能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吾名姒康,大夏王朝镇国神威大将军。” 说完了这句话,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姒康悄然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对你没有半点恶意。事实上,我跟着你的目的,就是护着你平安无事的走完这座罪民塔。” “走完这座罪民塔?” “没错!” 第645章 第十五层 “这是……” 周身一层血色光华渐渐消散,望着四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种种景物,陈长生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说熟悉,是因为通天塔内部的环境,基本都是这般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但如今自己所在的通天塔第十五层空间,若是以前面几层相比的话,空气中却又偏偏多出了几分无法形容的火气。 如果要说自己刚刚进入通天塔第七层的时候,空气中只不过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火气,那如今在这第十五层空间之内,哪怕就算仅仅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哪怕就算是高高的第十五层空间顶部那种米黄色光线本身没有半点温度,但整个人全身上下都觉得热烘烘的。 就算是一年四季中太阳最热、最毒的时候,也不如此而已。 尽管修为达到了巫将境界,自然界中的寒暑变化,已经基本可以无视,但除了那些天生喜欢在太阳底下站着的人以外,恐怕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这种环境下呆着,陈长生自然也是不愿的。 事实上,他并不仅仅只是不想在这通天塔第十五层空间里呆着,此时此刻,他非常想回到通天塔第十四层,因为东方雨在那里。 “该死的,只不过就是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娘们打了一架,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随着整个人的意识完全恢复了清明,陈长生当然回忆起了自己是如何来到通天塔第十五层空间的。 “肯定是那娘们对我施展了巫术……” 神智完全迷失之后所发生一切,如今仿若走马灯一般不断在眼前一闪而过,不多时的光景,陈长生便完全‘看’到自己是如何与那具夏朝古尸大战的,同时也‘看’到了自己化为身鹰远遁而去,以及自己是如何先后击杀三名三鼎巫将,抽空了对方气海之内所有法力种子,最终在即将被那具古尸一拳打死之前,被通天塔强行传送至此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尽管打从心底认为自己之所以会变成那般德性,肯定和那名后来被东方雨称作雅姐姐的黑衣女子对自己所施展的那什么‘乱神术’有关,但陈长生却总是觉得,似乎事情却又并不仅仅只是这样。 可具体是怎么说回事,他却还有些说不清楚。 “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站在原地思索半晌,陈长生却是越想越觉得,自己之前的种种表现,像极了自己小时候看杂耍时被艺人提在手里的提线木偶。 那就感觉,就好像是有一只自己双眼所看不到的无形巨手,正拉扯着捆在自己手脚上那一根根无形的丝线,在控制着自己的所以行为似的…… “切,真是想多了,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这个念头甫一浮现在脑子里,便立时被陈长生给压了下去,因为他觉得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自己毕竟是一个大活人,身体是自己的,想说什么、做什么,别人又怎么可能会控制得了? 幽幽一声长叹,想起自己从那片密林中化身为巨鹰远遁而去时的模样,陈长生那双狭长的眼睛里,不禁悄然闪过一抹忧色。 “好不容易遇到了,怎么会就这样分开?” 尽管心中不舍,但事已至此,他却也再没有什么办法。 平心而论,陈长生倒是想从第十五层空间重新回到第十四层,可惜通天塔这种鬼地方,它为了防止高境界的巫师因个人恩怨回到上一层把其他人给斩尽杀绝,完全就是一个只能向下走,根本回不了头的设计。 回去的路,在来的时候,便已经被完全斩断。 “小雨,你可一定要小心……放心,我会在第十五层等着你的,我一定会再一次找到你!”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心里明白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陈长生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说实话,当回想起自己是如何化身为鹰、如何遁入地底、如何能与那具夏朝古尸硬碰硬的种种画面之际,要说陈长生的心里根本没有半点疑惑,那却是完全不可能的。 七十二地煞神通,自己从成为一鼎巫兵的那一刻起直到成就如今的三鼎巫将境界,一共得到了一十二种,分别是:服食大术、射覆神通、移景之术、吐焰之术、煮石神通、医药神通、支离神通、隐身术、定身术、魇祷之术、聚兽神通、剑术神通。 而之前自己在完全失去的意识的情况下,不论是遁入地底,还是化为巨鹰远而去,这两种本事自己肯定是不会的。 但是,自己不会,却并不表示自己的本命灵物也不会…… 在这一刻,陈长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本命灵物,那只长相除了用难看来形容,似乎再也找不到什么合适形容词的黄皮小猴。 自己不会的东西,它肯定是会的,毕竟当初在得到这只黄皮小猴的时候,恰恰正是由于它的存在,自己才能得到火眼金睛这种不是神通的神通。 “自从那次在古泉县的时候为了救顾朝阳进大青山寻找九瓣花,这只贪吃的小东西因乱吃东西陷入了沉睡以后,已经好久都没看到它了……” 想起当初在那处山谷内,自己费尽心思,这才好不容易干掉那条巨蟒之王以后,那只黄皮小猴在拔出九瓣花以后,又从地底下刨除了那只圆滚滚的红色球状物吞下以后,便再也没有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陈长生的心情不禁隐隐有些失落。 关于本命灵物的种种解释,早在东灵镇的时候,他就从母亲交到自己手里那两本所说是陈家祖传的古籍中看到了相关记载。 那只黄皮小猴,与自己完全是一体两面,它是自己,自己也是它,可如今另外一个自己陷入了沉睡,已经很久都无法与自己交流,陈长生的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真是希望你能快点醒过来,有时候一个人,还真挺无趣的……”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当陈长生习惯性闭上眼睛查看周围环境的时候,他的眉头却陡然扬了起来:“才刚到第十五层空间,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上我……有点意思!” 第646章 一身灰衣 闭目凝神,在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上,很清楚的可以看到,一只亮红色光影,如今正在飞快的朝正中间那颗代表着自己的绿色光点接近着。 如果按前几层空间里的种种经验来看,自己与对方如今大致的距离,差不多是在三公里左右——而这个距离,却是已经足够让陈长生在对方找到自己之前,先在周围做出一些布置。 然而,陈长生开始从自己腰间那几只纳物宝袋里翻找起来以后,他却很无奈的发现了一件事。 似乎是由于在前几层空间的时候,自己的‘出场’频率太高了一些,而‘面具’这种道具又属于一种消耗比较快的装备,所以当他在第十四层空间里,与那名神秘女子一场大战之后,陈长生现在身上竟然连一只像样的面具都再也翻不出来。 这里所指的像样,指的是那种可以把自己整张脸都给包进去,让外人根本看不清自己长什么模样的面具。 但是很可惜,那种东西,陈长生现在没有。 如今他手里能翻到的,覆盖范围最大的一只面具,也只不过是能勉强把自己的脸给盖住三分之一。 “靠,这种破玩意儿戴不戴有什么区别?” 陈长生自然是恼火的,因为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如今人在通天塔内部,他自然可以无所顾忌,不管是杀人放火,还是强取豪夺,外界的一切道德、理法,都管束不到这个完全弱肉强食的地方。 但是,他们这些人,却不可能永远都呆在这个鬼地方,终有一日都是要走出去的。 当初在尚未进入通天塔之前,秦杰就已经和他提过,通天塔自身拥有着一种很奇特的力量,在所有人离开这里之后,记忆都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抹去。 但是,关于通天塔内部的记忆固然会被抹除,可走出去的人在这里面所经历的一切,比如恩怨情仇,却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尽管在进来以后才发现这个鬼地方完全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可在外面的人却只会把它给当成圣地——没进来的人不知道,进来以后又走出去的不记得,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两千多年过去,通天塔在外界人的眼里依旧神秘无比。 而恰恰也正是出于这一点,所以在大商王朝之内,能够进入通天塔的人,基本都是这个国度中颇有身份的人物。 当然,那些真正世家、名门、望族的继承者基本不会来到这里,但能进来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些世家子弟。 要是在这里不把自己这张脸给掩饰好了,陈长生可不敢保证自己在走出去后,不会被那些曾经惨遭自己魔爪洗劫的倒霉鬼不会把自己给认出来。 若是同境界,大家一对一,陈长生倒也不会怕,反正他自恃数门地煞神通在身,倒也不认为会有什么人能在同一境界之下将自己给当场斩杀。 可是,什么叫做世家? 所谓的世家,就是那种麾下坐拥无数打手、有着无数钱财、资源的一种存在,遇到讲道理的人,或许会自觉技不如人,栽了只能算自己倒霉。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讲道理的人吗? 像那种肯耐着性子讲道理的人,别说是这个大家更习惯用拳头去解决问题的玄幻世界,哪怕就算是放在前世地球上,这种人也没有多少。 想想那种自己一个人好好走在大街上,结果人群里突然有个人满脸疑惑的盯着自己,过了半天以后突然嚎了一嗓子,紧接着便带领一大票各种打手来追杀自己…… 那种场面,真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疼。 如果只是自己孤身一人,陈长生倒也不会在意什么,了不起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隐身,隐身被看穿就拼命。 但偏偏问题就在于,他并不是自己孤身一人。 陈长生不想给母亲、东方雨、秦杰他们这些人惹麻烦,更不想自己的恩怨牵连到其他人,所以他只能选择遮起自己这张辨识度很高的面孔。 “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恨恨的跺了跺脚,随手取出一件黑衣套在身上,撤下半截袖子蒙在脸上以后,陈长生再一次开始玩起了各种花样。 首先,根据敌人朝自己走过来的位置,毒针这种东西虽然在面对巫将的时候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拿它来给别人心里添点堵也是好的。 之前在第十四层空间里,与那名神秘女子一场大战,尤其是在自己冲进密林之后所遇到的那一大片连环陷阱,也给陈长生的脑子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他曾经可是在完全可能用卑鄙无耻来形容的丑老汉门下学艺整整两个月,用绳子来布置陷阱这种事,他当然也是会的。 “我就说过,这些东西看起来似乎很脆弱、也没什么用,但只需要一个机会,废物也一样可以发光、发热……” 从纳物宝袋里取出一大捆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是从第几层空间、从什么人手里顺手抢来的绳索,心里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算太多,他连忙抓紧时间开始布置起了套索陷阱。 而恰恰也就在他这边才刚刚做完这一切,并施展出移景之术将地表一切人为痕迹都给抹去以后,敌人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只见对方是一名身穿淡灰色长袍的瘦削中年人,灰色的衣服、灰色的腰带,甚至就连脚下一双鞋子,和手里提着的那柄连鞘长剑,也全部都尽数是灰色的。 若是仅仅只从外表来看,似乎这名中年人对于‘灰’这种颜色,有着一种特殊的偏好。 “你……” 说实话,当陈长生第一眼看到这名灰衣中年人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一种很是奇怪的感觉。 论相貌,此人的五官轮廓也只能算是不太难看,但偏偏不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陈长生总是觉得眼前这名中年人身上的气质很是怪异。 而更令他感到意外的则是,也就在自己看到对方,对方也同时看到自己的那一刻,此人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画像,随后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打开看了起来。 第647章 有些棘手 “你在看什么?” 见到对方这般模样,陈长生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并不能算是敌人,反倒更像是在刻意寻找某些东西似的。 如果真是敌人,那在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恐怕就会立时拔剑相向,根本不会搞出这种动作。 而站在对方近五十步开外的陈长生,对于那名灰衣中年人手里的那张纸,心里也同样很是好奇。 尽管两人还尚未交手,但陈长生却能够隐约的感应到,那名灰衣中年人应该与自己一样,都是一位三鼎巫将。 能让一位三鼎巫将这么寻找的东西,又会是什么? 就在心里在默默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名灰衣中年人却手腕一翻,直接将手里那张画像给倒转过来正面对准了陈长生,口中同时问道:“这是你吗?” “这……” 在这一刻,陈长生真的很是纠结,因为他真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承认。 因为,对方手里所拿着的那张画像上所绘着的,恰恰就是他陈某人的画像。 承认还是不承认? 并没有迟疑太久,陈长生便很是干脆的抬手扯下了自己脸上所蒙着的那块黑布。 “这个问题,我似乎已经不需要再回答了。” 灰衣中年人手里所拿的那张画像上绘着的陈长生,真的实在太过传神,这一点就连陈长生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画的真是太像了。 “很好,果然是你!” 扫了一眼远处的陈长生,再对比着看了一眼手里那张画像,灰衣中年人的眼中悄然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随手将那张画像收入怀中,灰色连鞘长剑指着陈长生,中年人微微一笑:“陈公子,我家主人有请,跟我走一趟吧。” “什么?” 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陈长生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这里可是通天塔,而恰恰就在这么一个鬼地方,竟然……竟然会有人认得自己,而且还能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最后又派出一个与自己境界一模一样的人过来见他…… 想做到这一切需要多大的难度,陈长生很清楚。 而恰恰也正是因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对此感到震惊。 “你家主人是谁?” “这个……等陈公子随在下去见到主人,自然便可知晓。” 诚然,那名灰衣中年人脸上的笑容很是温和,但陈长生却并未被对方这般作态所欺骗——在他的认知中,通天塔是个人吃人的鬼地方,自己的脸上能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那其他人自然也能做出各种各样的伪装。 是真的有人能在通天塔内做到这一切,还是这名灰衣中年人对自己施展了某种迷惑神智的巫术? 尽管心时有些不愿相信,但这两个解释中,陈长生却更倾向于第一种。 “对我这么有兴趣,还有这份本事……司空礼,会是你吗?” 一双狭长的眼睛悄然眯起的同时,在陈长生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司空礼’这个名字。 他记得很清楚,在自己刚刚突破巫将境界不久的时候,便遇到了王九,而且从对方的手里拿到了那卷记载着第十三层空间古墓机关的图纸。 但是,当自己来到通天塔第十三层那处地底古墓以后却才知道,像计穷那样一个领悟了剑意的五鼎巫将,居然也是被司空礼这个人所安排进去的。 而计穷在那座地底古城里,已经很清楚明白的对自己讲过,他是受人所托,要在那把自己给弄死。 毫无疑问,当初有那份本事去指使计穷的,也只有司空礼这个自己仅仅只听过名字的……敌人。 没错,就是敌人。 从对方的所做所为来看,陈长生可不认为一个试图想把自己给弄死的人,会是他的朋友。 “你的主人,是司空礼?” 尽管这是一个疑问句,但从远处那名身上套着一件黑色长袍的少年语气中,灰衣人却完全能够听出一种笃定的味道。 然而,这名中年人却并未就此做出回应。 脸上依然保持着看似温和无害的微笑,灰衣中年人再一次抬手虚引,脸色诚恳至极的对陈长生说道:“陈公子,您只要随小人走一趟,自然就会明白一切。” “让我随你走一趟?” 脸色渐渐转冷,陈长生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随手在腰间纳物宝袋上轻轻一拍,下一刻手里便已经多了一把直刀。 不是不想用棍、用枪、用剑,而是对于如今的陈长生而言,他……现在真的很穷,身上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刀法他不懂,但剑术神通在身,以刀作剑也并非难事,况且他手里这柄刀还是没有半点弧度的直刀。 “看来,陈公子是不愿主动随小人走一趟,那便得罪了。” 远处那名少年连兵器都拿了出来,这名灰衣中年人又不傻,他当然明白如今是一个什么情况。 既然早动手、晚动手,早晚都要动手,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拿着一件下品宝器,就想与我为敌?” 尽管这句话并未出口,但从那名灰衣中年人的眼睛里,陈长生却完全能够看出一种未曾诉诸于口的轻视。 有心想说什么,可随着灰衣人拔剑出鞘,当那缕森冷的剑气划破长空之际,陈长生的眼睛立时便眯成了一条缝。 不是因为对方这一剑的威力太强,而是因为灰衣人斩出的这一剑……风太大。 没错,就是风太大。 只见此人一剑在手,四野间立时刮起了一阵狂风,一时间尘灰漫天飞扬,细小的砂粒随风飞舞,纷纷打着旋,前后只不过须臾之间,便已经形成了一条在虚空中若隐若现的巨大龙卷风形状虚影,就这么朝着他劈头盖脸的碾压而下。 毕竟在通天塔里已经见过不少敌人,对于各种各样的秘术、陈长生倒也算是见过了不少。 此时尽管只是见到了对方出手时的威势,但陈长生却完全可以确定,这名灰衣人手里握着的虽然是剑,但实际他所用的却并非是剑法,而是一种他前所未见的巫术。 这种术的威力如何,他还并没亲身体验过,可光是从那浩大的声势上来看……却还真就是有些棘手。 第648章 三息之间 没错,就是棘手,因为陈长生很无奈的发现,那名灰衣人所发动的巫术,明显是一种风系范围类攻击巫术。 原本,他是想着在交手的第一时间,先发动移景之术弄出十几二十道幻像,直接把这名灰衣中年人给弄个眼花缭乱再说。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己想的确实很不错,可偏偏敌人的反应却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眯着狭长双眼,打量着远处地面那一圈圈被狂风给犁出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刻痕,陈长生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还真是没办法,看来只能硬扛了。” 完全可以说,自从得到七十二地煞神通之后,陈长生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自己的移景之术还尚未来得及发动,便已经先一步胎死腹中。 由移景之术所分化出的幻像只不过空有其形,其本体并没有半点攻击力可言,完全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障眼法、样子货,只要一旦遭遇攻击,便会立时宣告破碎。 而这名灰衣中年人甫一出手,场中转瞬间云涌风飞,他自然再不可能会发动移景之术——用了也是白用,恐怕须臾间便会被这一阵狂风给吹个灰飞烟灭。 毫无疑问,对方在遇到自己的第一时间就发动了这种大范围巫术,明显是对于自己的攻击方式心里有数。 “司空礼,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除了这个人以外,陈长生真的不知道,还有谁有这份本事,把自己一切都给算得死死的。 这一招范围攻击之下,移景之术算是被废掉了,就算是隐身术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像这种大规模的范围型巫术,隐身术碰上了可是真没招。 漫天尘沙四起,偏偏就在吹过自己所站的地方以后形成一个人形透明轮廓,哪怕这名灰衣中年人再蠢,也不可能看不出来自己就站在那。 “还真是无奈,这简直就是在逼着我硬扛……” 自己最擅长的攻击方式,就被这么一记连大招都不算,攻击力也没强到哪里去的范围型巫术给变成了废品,陈长生的心情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硬碰硬就硬碰硬,真当我会怕吗?” 眼中冷光一闪而过,右手长刀缓缓上移,将刀尖下方三分之处虚虚搭在左手虎口间,身体下沉,力达两足,随着身形渐渐下沉,大筋已经开到了极限,转瞬间整个人仿佛一只离弦之箭般,于地面带起一抹尘烟的同时,手中一把雪亮直刀也狠狠的迎着那名灰衣中年人斜斜劈斩而下。 “速度够快,力道也足,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兵器太差劲了些。” 见到这一幕,灰衣人冷冷一笑,原本脸上一直维持着的那种温和假笑终究也收了起来。 既然都动起了手,他当然再不需要继续那般装模作样。 站在原地一不躲二不闪,只是将手中剑刃直直举向了陈长生,灰衣人在那名少年冲至自己身前十步的这一瞬,猛然深吸一口长气。 然而,他也仅仅只是深吸了一口长气,因为他心里想做出的攻击动作,在还没来得及发动之前,就已经被陈长生口中所吐出的一个字给压了回去。 而陈长生口中所吐出的这个字音节很简单,写起来也并不算复杂,这个字就是——定。 隐身术、移景之术都成了废品也没关系,有了定身术,只要两人之间的距离合适,杀一名三鼎巫将……这种事对于陈长生而言,却也真就没难到哪里去。 随着一声‘定’字入耳,灰衣中年人的脑子陡然一晕,思维也在这一刻变得混乱无比,仿佛自己有生以来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全部于脑海中涌现,又仿佛自己的脑子根本就是在这一瞬间完全陷入了空白。 思维停顿,整个人的身体也好似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甚至,连‘恐惧’这种情绪都还没来得及从心底涌现,这名灰衣中年人手里那柄长剑便已经被一把雪亮直刀给打飞在地,而他的人更是在一瞬间被接近他身边的陈长生给完全制伏。 只不过,在这个‘制伏’的过程中,这名相貌看似清秀的少年所用手段略显血腥了些。 定身术,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修为与自己相同的敌人,可通过消耗气海之内百分之二十的法力种子,来将对方身形定住不能移动三息时间。 若敌人的境界比自己低一级,可定住对方五个呼吸,法力消耗减少百分之十。若修为比自己高一级,则法力消耗提升为百分之三十,以此类推。 身为三鼎巫将,对于陈长生而言,三个呼吸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做很多事情——比如,将当初丑老汉在他艺满下山前,送给他的那十三枚由天外陨铁所打造的长针刺入敌人手脚关节之内…… 不过,陈长生自己也明白,若真把这十三枚长针都给扎进对方手脚四肢关节的话,这手段也确实残忍了一些,而自己的本意却并非是将这名灰衣中年人给直接弄死,所以……他只在对方身上扎了四根针,分别是两手两脚。 “啊!” 随着三息时间悄然走过,当这名灰衣中年人神智恢复之后,他原本还不算难看的一张面孔在这一瞬间陡然变得狰狞无比,口中也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哀嚎声——都是被疼出来的。 有修为在身,并不代表对于疼痛的忍受能力就会有所增强。 恰恰与之相反,和巫兵相比,巫将对于疼痛的感知要更为强烈,而巫将以上的境界,对于疼痛的感知更要翻倍。 境界提升固然可以获得更为强悍的力量,但伴随着视力、耳力、反应力等等不断提升,也会有一些小小的副作用,那就是五感变强的同时,身体对于疼痛的感受也随之越来越强。 世间事,有百利则必有一害,有一得则必有一失,若真的是只有得而没有失,那才叫不正常。 自己手里那十三枚由天外陨铁所打制而成的长针,它们之间固然在长短粗细间有所区别,但它们却有着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极其锋利,而且可以刺破巫师的护体屏障。 第649章 为什么找我 “行了,叫得像杀猪似的,有那么疼吗?” 两根长针扎穿了肘骨,两根长针刺穿了膝盖骨,这四根针恰好都是卡在了关节连接处,而且还穿透了骨头,疼自然是极疼的。 但是,这关陈长生什么事? 有些不耐烦的挖了挖耳朵,脚尖一挑,将之前这名灰衣中年人被自己一刀打落在地的长剑挑入掌中,陈长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现在我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明白了吗?” 四肢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手脚膝、肘关节全部被刺穿,四肢根本使不出来半点力量,灰衣中年人强忍着好似潮水般袭来的阵痛,咬紧牙关用力的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刀和剑都在眼前这名相貌有些清秀的少年郎手里,值此性命攸关之际,灰衣人并没有选择死撑。 这里是通天塔,能在这个人吃人的鬼地方活到今时今日的,没有一个是手里没沾过血的人物。 硬撑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见到对方点头,陈长生不禁满意的笑了起来:“还不错,看来你也是个识时务的人。” 随手将那柄长剑凌空挥斩了两下,觉得很是顺手之后,这名少年也丝毫不和自己的‘俘虏’客气,弯腰抄起对方手里攥着的灰色剑鞘便将它收为已有。 “还真别说,你这把剑确实是好剑,可就是用剑的人不怎么样。” 迎着通天塔第十五层空间顶部洒下的米黄色光芒,看着手中那柄长剑剑刃间一层肉眼几不可见的细密锯齿,陈长生不禁感慨道:“远看是平刃,但谁成想这把剑的锋刃竟然会是这样的锯齿形状?这要是一个不留神被它给砍在身上,只要那一搭一划,普通的甲胄恐怕会被它给直接一击切断。” 如此轻松便收获了这么一把品质上乘的中品宝器,陈长生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这两个字……” 随着目光渐渐下移,当他看到这柄长剑剑锷入浮刻着的两个歪歪扭扭的古老字符后,陈长生的眉头不由挑了起来,因为他不认识这种文字。 “斩蛟,这把剑的名字叫斩蛟!” 似乎完全明白眼前这名少年心里在想什么,灰衣中年人尽管如今连喘气都觉得疼,但仍是强忍着痛说出了此时被对方握在手里那柄长剑的名字。 “斩蛟剑……名字倒也马马虎虎,也就那么回事吧。” 挽出一朵剑花,随后左手拇指抵在剑鞘和剑脊处,缓缓将这柄斩蛟剑收归鞘内之后,陈长生的眼睛悄然眯了起来。 他自然不是闲着没事,才会站在这里打量起手里那把剑。 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当初丑老汉教过他如何对人用刑。 刑讯之道,它的精髓并不在于如何去折磨敌人但却不将对方给弄死,而是在于让自己从敌人的嘴里听到自己想听的东西,以及分辨出对方口中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而若是想做到这两点,那么耐心便是必不可少的一个先决条件。 拖了这么半天,在一把剑上扯东扯西,这完全是陈长生在借着其他的东西来转移这名灰衣中年人的注意力,继而让自己在正式对此人展开讯问之后,能更容易的从对方嘴里挖到更多信息。 把四枚长针打入对方手脚关节内,疼自然是少不了的,但疼痛这种东西,它带给人的反馈却并非一直保持着某种水平线,而是主体呈阶梯状,当达到最高限度以后,便会开始渐渐减弱。 但是,这却并不代表在对方不那么疼的时候要继续用刑,因为行走在沙漠里,真正令人无法忍受的,并不是沙漠里那恶劣的环境,而是鞋子里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细小沙粒。 上辈子在地球的时候,陈长生也曾去沙漠里观光过,所以他很清楚——如果不把鞋子里那些恼人的沙粒给倒出去,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人的耐性很快就会被消磨殆尽。 道理都是一样的,如今在这名灰衣中年人的身上,自己刺穿了对方手脚关节处的那四根长针,就等于是此人鞋里的沙粒。 只要不把那四根针给拔出去,这个人的耐性,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自己给一点点磨灭掉。 “说吧,你的主人是谁?” “你已经猜出来了,又何必再问我?” 呲牙咧嘴的小幅度挪动了一下胳膊,灰衣人缓缓说道:“我的主人正是司空礼,他是……啊!” 随着灰衣中年人那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四野,陈长生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踩在对方左腿膝盖处的脚掌。 “你的废话真是太多了,没听懂我的问题吗?问你的你可以说,那些我不问的东西,你最好把嘴闭上,懂了吗?” “懂……懂了!” 在站在自己身前这名少年一双仿佛根本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冰冷眼眸注视下,灰衣中年人并没有坚持太久,很快便扭过了头:“您想问什么就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 侧过身,望着远处地面那些之前在这名灰衣中年人发动巫术时所犁出来的纵横浅痕,陈长生沉吟片刻,随即沉声问道:“你刚刚所用的那门巫术叫什么名字?” “尘烟四起。” “为什么会用出这门巫术?它的攻击力并不怎么样,你觉得我会被这种巫术给伤到吗?” 听到陈长生的话,灰衣人缓缓地摇了摇头:“这门巫术它的作用并不是伤人,实际上当初我祖师创造出这门巫术的时候,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发现那些会隐身术的人。” “果然是这样……” 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陈长生再次追问道:“也就是因为你会这门巫术,所以司空礼才会安排你来见我?” 虽然这是一个疑问句,但灰衣人却完全能从眼前这名少年的口中听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所以他也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没错,主人说你会隐身术,所以才会让我过来请您过去与他一叙。” “过去和他一叙?”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由嗤笑道:“司空礼这个人,我连见都没见过他,更谈不上和他之间有什么交情,你认为他为什么要找我?” 第650章 白费功夫 “这个……我不知道。” 犹豫半晌,这名灰衣中年人无奈的摇起了头:“不是不想说,是真的不知道。” 原本,灰衣人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已经做好了再次感受一些疼痛的准备,但令他意外的是,陈长生这一次却并没有继续折磨他,而是很直接说出了一句话:我相信你确实不知道。 司空礼为什么会派这么一个人来找自己,陈长生自己固然摸不着头脑,但他却很清楚一点,那就是这个叫做司空礼的人费了这么多心思,搞出了这么多事情,所以对方要找自己,所图肯定不会小。 尽管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这个人身上有什么可图谋的,可除了图谋这两个字以外,陈长生是真的想不出来,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招惹了这个家伙。 眼前这名灰衣中年人,充其量也只不过就是一个马仔而已,不知道老大的心思也属正常。 事实上,他原本也没对从这名灰衣人的嘴里问到司空礼的心思抱有希望。 之所以会这么问上一句,也只不过算是搂草打兔子,顺手为之而已。 陈长生真正想问的,在于另外一点:“说说吧,司空礼那小子是什么人,讲的具体一点。”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句话甫一问出的同一时间,地上那名灰衣中年人的脸上却再一次露出了满是苦涩的笑容:“其实我也很好奇像他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为什么会找上你,但这个问题我也同样没办法回答……因为我并不是他的家仆,只是在通天塔里被他收归麾下的仆人而已。” “什么?”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异色。 这一次,他可是真的惊讶了,因为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在通天塔这种完全只能用‘背信弃义者处处可见’来形容的鬼地方收仆人。 有些好笑的打量着眼前这名灰衣中年人,陈长生不禁问道:“你好歹也是个三鼎巫将,就这么做了他的仆人?” “没办法,要么投入他麾下,要么就死……这两条路并不难选。” 瘫倒在地上,灰衣人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倒是很想逃,可如今性命控于人手,主人心念一动间便可立时取我性命,想逃也逃不得。” “原来如此……” 丑老汉最擅长用毒,而各种用以控制他人的剧毒、绝毒、秘药,陈长生自己虽然并没有亲眼见识过,但不管怎么说,在丑收藏的那些古籍里,或多或少还是记到过一些相关记载的。 “算了,这些暂且不提,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陈公子尽管问!”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脑子里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陈长生张口问道:“你是怎么成了他仆人的,他又为什么会收你为仆人……或者说,司空礼的修为到底是什么境界,比你高出了多少?” “这个……” 有些为难的望着陈长生,灰衣中年人迟疑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再一次满脸无奈的苦笑了起来:“我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是什么修为,只知道肯定比我高出很多——实际上,当初我遇到他的时候,主人根本都没有出手,只是对我说了一番话,我就输了。” “说话?” 听到这两个字以后,陈长生忽然有一种很想笑的冲动,因为他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前世在地球的时候,曾经在网络上见到过的一种攻击技能:嘴炮。 “他对你说了什么?” “所有……从见到我的那一刻起,主人就把我姓什么、叫什么、做什么、何方人士、家住哪里、如今是什么修为、在什么地方遇到了瓶颈难以突破,以及……要对付我这样的人,需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做到一击必杀。” 缓缓合起一双眼睛,灰衣中年人摇头叹息道:“虽然没有出手,但我却很清楚,主人口中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要……只要我们一旦交手,他真的有随手取走我性命的本事——但偏偏最重要的是,我可以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他。” “……有这么夸张?” 说实话,在听到眼前这名灰衣中年人口中所说的话以后,陈长生真的很有种想问一问这家伙是不是收了司空礼好处的念头。 不过他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在把这名灰衣人所讲的一切都给听完之后,他真的对司空礼这个人产生了几分好奇心。 “先是那么处心积虑的做出种种布置试图弄死我,现在又派这么个一问三不知的家伙过来请我过去见他……司空礼,你究竟是敌是友?” 想到自己竟然在灰衣人的身上连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能挖出来,陈长生的心情顿时仿佛像活吞了一只苍蝇般郁闷。 “我把它拿走,你有没有意见?” 随手扯下灰衣中年人腰间悬挂着的纳物宝袋,看着对方那一脸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陈长生不由微微一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谁让你自己没用,连半点对我有帮助的信息都不知道呢?” 而在收缴了这名灰衣人的纳物宝袋之后,陈长生也拔出了刺在对方身上的四根长针。 连骨头都给刺穿了,这种伤势扎进去的时候痛,把针给拔出来的时候只会更痛。 但是,这些痛楚却硬是被灰衣人给忍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输了,而弱者向来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不管面对着的是什么,只要不想死,那就只能选择逆来顺受。 在这个玄幻世界上,修为这种东西,它简直就是一个万金油。 如果放在地球上,像灰衣人这种伤势,那是妥妥要进医院的,伤了骨头别说走路,就连能不能站起来都还是两说。 但是,随着身上手脚关节处缓缓亮起一层银色光辉,这名灰衣中年人并没有浪费太长时间,便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满意的笑了笑:“走吧,司空礼那家伙不是想见我吗?正好,我现在也很想见一见他。” “好的,陈公子请随我来……” 第651章 扇面两行字 踏着满是尘沙的地面,走进一片望不到尽头、时不时能还见到大半截探出地面建筑残骸的密林,踏着林间处处可见的衰草,陈长生亦步亦趋的跟在那名灰衣中年人身后,二人一路向司空礼如今所在的方向行进着。 通天塔内没有什么时间的参照物,也没办法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但依陈长生的感觉,自己跟在身前那名灰衣中年人的身后,最少也走了足足近大半个时辰。 “还有多远?” 听到这四个字,在陈长生身前引路那名灰衣中年人顿时打了个冷颤,随即连忙扭头笑道:“陈公子先别急,我家主人就在这片密林的尽头处,再过一会……过一会您就能见到他了。” “快点!” 对于眼前这名灰衣人的说法,陈长生只是说出了这两个字。 因为,他已经渐渐有些感到了不耐烦。 通天塔这个鬼地方的内部环境,还真就没办法简单用一句恶劣来形容。 最起码,在陈长生的眼中看来,随着眼中所见越来越多,他越来越有种这里就是一个大号废品回收站的念头。 只不过和前世地球上的那些废品回收站有所不同的一点在于,这里回收的并不是那些生活垃圾、废铁、废电线、废塑料瓶等等,而是回收建筑、生命。 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些处处可见的残垣断壁。 一大片废弃、破损、无用的建筑被某个强大的存在给扔到了这里,再经过不知多少年的地脉演化,泥土将那些建筑给填满,其上生出草木…… 就自己双眼所见而言,除了这个解释以外,陈长生还真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眼中所看到的这一切。 也不知如今脚下这片望不到尽头的密林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态环境,明明之前走过的前半段还是草木繁盛,但随着跟在那名灰衣中年人身后往密林深处走去,林间的环境也渐渐随之发生了变化。 生长繁茂的树木,逐渐化成了光秃秃的枝桠,林间那处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枯叶,也随着二人一路前行而越来越厚。 一路走走停停、左拐右绕,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陈长生终于见到了那位自己很久以前就想见到的人——司空礼。 当陈长生跟在那灰衣中年人身后,走到了这片密林的尽头处,他便立时望见了远处那名背倚古树,嘴里还斜叼着一截草梗的青年。 但见此人身着一件月白锦衣,身形颀长,头上用一只玉冠束着头发,卷云纹角腰带环腰,足下一双云履靴。飞星眉,悬胆鼻,五官轮廓俊逸儒雅,唇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此时正背后倚着古树打量着自己。 从对方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里,陈长生看出了一种应该被称之为‘好奇’的神色。 很明显,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就像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名青年一样,对方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 “你就是司空礼?” 站在远处,望着那名英俊青年,陈长生的眉头不由微微皱了起来。 说实话,当见到这位司空礼之后,他的心情确实很是纠结。 因为陈长生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似乎是想错了。 原本,他认为能给自己下了那么多套的司空礼,应该是一个面目阴鸷的小人,否则也不可能会坑害自己这个与对方往日无寃,近日无仇的陌生人。 但是……打量着对方脸上那温和的笑容,陈长生却发现自己除了‘阳光’这两个字以外,还真就有些不知道应该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对方。 儒雅而不羁,尽管心里很不想承认,但此时此刻,他却只能用这五个字来描述对方的气质。 “没错,我就是司空礼!” 后背斜倚着古树,吐掉嘴着叼着的草梗后,这名看似温文尔雅的青年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腰肢,随即却是看着陈长生轻声笑了起来:“说实话,在见到我以后,你的反应令我很惊讶。”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随即缓缓挥了挥手:“没你的事了,自己找你的主人去。” 这句话,他却是对着那名把自己带到地方后,便再也一动不动在原地的灰衣中年人所说。 然而,恰恰也就在陈长生这句话甫一出口的这一瞬,站在远处古树下方那名青年也同时开了口:“我这边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自己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如果你要是有命能活着从通天塔里走出去,以后我需要你去做事的时候,自然会派人去寻你,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当那名灰衣中年人的背影渐渐离开自己视线之后,陈长生不由惑然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就是以这方天地为局,于此间随意落下几颗棋子而已。” 随手从腰间扇袋中抽出一只折扇展开,司空礼离开那株古树下方,就这般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陈长生缓缓走来,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剩下了不多不少的二十步,这才悄然停下了脚步。 “月晕天风雾不开,天涯地角两茫茫。” 轻声念出对方手中扇面上所提的两行字,陈长生不禁轻声笑了起来:“你究竟是姓司呢,还是复姓司空呢?” “这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自然是有的……” 笑着指了指对方手中扇面,陈长生缓缓地摇了摇头:“你这人的名字,就像那两行字一样,都让人觉得好似雾里看花,始终也看不真切。” “是否看得真切,这个也只能凭个人眼力,就如那赌场里买大买小,若是看不分明,那也只能赌一场了。” 赌场? 耳中听闻这两个字,陈长生的心头忽然微微一动。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加在一起,他只进过两次赌场,第一次是被秦杰带着去见丑老汉,第二次……恰好就是那一次,他在摆平了赌场打手之后,在走出那条小巷之际,再一次见到了那位王九。 而那位已经在自己手底下死过一次的王九,他现在是司空礼的手下…… 第652章 那时与这时 世间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诚然,自己所经历的那些事,固然有可能只是一种巧合,但陈长生却不会认为,世间这么多巧合都会被自己给遇到。 望着二十步外司空礼那张俊朗的面孔,陈长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当初在还没正式进入通天塔之前,在帝都西门校场上,自己再一次见到王九的时候,曾经有一名青年挡住了自己与对方之间,而且还冲着自己笑了笑。 那名青年的面孔,如今在陈长生的眼睛,却是渐渐与站在自己身前二十步以外的司空礼重叠到了一处。 不论是身形衣着,还是五官轮廓,全部都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 想到这一点,陈长生立时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就连当初在西门校场时,对方对自己露出的那丝微笑,也都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呵呵,你想起什么来了?” 虽然不知道二十步外那名少年心里想到了什么,但在见到对方的脸色陡然一变之后,司空礼却是有些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如果你有什么想问我的问题,乘着我现在心情好,一定会有什么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一双狭长的眼睛不禁悄然眯了起来:“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就一定会有话想要问你?” “如果你没有任何问题想问我,恐怕根本也不会跟着我的手下过来这里见我。”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司空礼手中折扇微微轻摇:“如果你抱着想和我比耐心的念头,那我必须要奉劝你一句——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拼耐心你是拼不过我。” 再一次被人说中了心思,陈长生的右手顿时搭在了左手那把灰色连鞘长剑的剑柄上。 “我之前在通天塔第十层见到王九,在第十三层那座夏朝古墓里,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听到这番话,司空礼毫无半点犹豫地点了点头:“没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不论是那份机关布置图,还是古墓里的计穷,全部都是我安排的,而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试图杀死你。” “为什么?” “因为那时的我想看一看,你会不会被我的安排给弄死。” 恰恰也就这番话说出口同一刻,当他看到陈长生手中那柄长剑悄然被推出了一寸有余,司空礼不由微微一笑:“如果我是你的话,那就不会急着现在便动手。” 沉默半晌,推出鞘外寸余的长剑,终究还是被陈长生给重新收归了剑鞘之内。 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司空礼口中所说的这些话,有没有道理暂且先扔到一边不论,但话里话外所透出来的意思,确实无法构成自己现在就对其痛下杀手的理由。 当然,除了这一点以外,最重要的就是,陈长生心里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将此人制伏,直到如今他都还没看出此人是什么修为。 没错,就是制伏。 因为在没弄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就算是干掉此人,最多也只不过就是把自己进入通天塔第十六层那三个指标给提前完成了一个而已。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想从对方口中知道的那些事,恐怕再也不会寻找到答案。 而陈长生想知道的事,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很复杂,恰恰就是当初在通天塔第十层的时候,王九口中转述对方的那一句话:你的人生,是早已经被人给安排好的…… 说话是一门艺术,而问话、问出自己想听的真相,这更是一门艺术中的艺术。 尤其,这还是在一种不能对敌人用刑的情况之下。 “你之前说,以天地为局,随意落下两枚棋子……这口气是不是大了些?” 心里很清楚心急吃不到热豆腐的道理,尽管如今在见到了真人,很想直接了当的问清楚把自己钓到这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陈长生仍是看着对方扇面上所提的两行字笑了起来。 只不过,他的笑容却显得假了些,完全只是皮笑肉不笑:“我是不是也只不过是你在这局棋盘里,随意落下的一枚棋子呢?” “其实,你我之间真的不用这样说话,因为这种说话方式真的是太累、太浪费时间。” 缓缓地摇了摇头,看着站在远处的陈长生,司空礼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随即满脸认真的说道:“你和我之间,注定了只会是朋友而非敌人,所以你想问什么,在我面前也用不着这样来回绕圈。” “只会是朋友?不是敌人?” 听到对方这番话,此时此刻,陈长生真的很有一种想笑出来的冲动。 “先后几次布局想杀我,你还说咱俩之间的关系是友非敌?” 然而,对面这句质问,司空礼却说出了一番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亲眼所见未必是真,亲耳所听也未必为实,有时候看起来是敌人,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我已经说过了,‘那个时候’的我只不过是想试一试而已,但你所不知道的是,那时的我与现在的我,很不一样。” “不一样?” 恰恰也就在陈长生眼中的疑惑还尚未消退,还没想明白那名英俊青年口中所说的‘那时’与‘现在’有什么区别的时候,司空礼原本还站在距离自己二十步以外的身形,突然在陈长生的眼里完全静止不动了。 不论是那随轻风微微飘动的衣角,还是对方手中的折扇,亦或是对方脸上笑容,在这一瞬间全部都陷入了静止。 好歹也是一名三鼎巫将,从通天塔第七层一路走到如今这第十四层,陈长生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各种各样的对手、敌人,不知遇到了多少。 尽管这一瞬间很是短暂,但仍是被他所感到到了。 这种情况很不正常,因为司空礼的身体并非真正的陷入了静止,而是因为……他的动作已经快到了令陈长生连看都看不清楚。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这边陈长生正欲拔剑,但握住剑柄的右手还尚未来得及发力,他的动作便停下了。 因为,在他的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名白衣青年,而对方的两根手指如今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处。 第653章 白鸟信天鹄 “你明白了吗?” 尽管那两根手指仅仅只不过是抵在自己的咽喉处并未发力,也并没有什么看起来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动作,但陈长生却完全能够感受到一种无声的压力。 威胁这种东西,虽然未曾诉诸于口,但它却一直都存在着。 司空礼那句‘你明白了吗’乍一听起来似乎有些没头没脑,但陈长生却完全明白对方这句话的潜台词,那就是——真的只是试试而已,我如果真想杀你,其实很简单。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长生总是觉得被司空礼抵在喉间的这两根手指有一种令自己窒息的压力,那就感觉……像极了当初在面对那具夏朝古尸手中那杆方天画戟时的情形。 人,总是对于某些自己不想回忆起的东西,有着很深刻、很强烈的印象。 而那具夏朝古尸手中的方天画戟,恰恰就是陈长生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因为那玩意儿所带给他的以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些。 支离神通在身,哪怕就算是被砍成了十几二十段,但只要距离并不算远,在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并没有完全消耗一空之前,陈长生仍然能把自己的身体给拼回原状。 可不论是那具夏朝古尸手中的方天画戟,还是眼前这位司空礼,陈长生都能够从对方的身上体会到同一种感觉,一种令他心生寒意,整个人都极不舒服的感觉。 当初遇到那具古尸的时候,陈长生在对方长戟之下便感觉到——自己若是被那杆方天画戟给砍断了身体的某一部分,那可就真的是断了,任凭自己坐拥支离之术在身,能再把被砍掉的部分给接回的希望也无限接近于零。 原本,陈长生只是以为那是一种特例,这种感觉的源头应该来自于那杆自己完全看不出品级的方天画戟。 但如今在遇到司空礼之后,他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那种感觉完全来自于人,而并非是兵器。 从司空礼抵在自己咽喉处的两根手指间,陈长生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堪称久违的滋味——如果真被这两根手指给刺穿了咽喉,那自己的脖子上可真就会多出两个窟窿。 尽管并没有亲身体会过,但在他的心里却偏偏就有这样一种感觉:一旦咽喉被这两根手指给刺穿,不论是凭自己这三鼎巫将的身体愈合能力,还是凭自己身上那些疗伤药,恐怕都不足以将自己所受的贯穿伤给治好。 心念瞬息万变,将其间种种关窍理清楚之后,陈长生的脸上悄然浮现了一缕苦涩,但他却并未就此说些什么,只是满脸颓然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司空礼也并不需要陈长生说些什么,因为此时此刻,只需要他说话便已然足够。 至于陈长生,在两人之间并没有真正成为朋友以前,自己说什么,对方能听着就好。 见到这名少年点头默认,司空礼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温和的笑容:“并没有继续固执己见,这一点很好。” 然而,对于他的这句话,陈长生却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费了这么多事把我弄过来见你,总不可能只是想说这些废话的,对不对?” “没错,找你来当然事出有因,否则我又何必见你?” 脚下步伐缓缓后退,当司空礼整个人都退出了五步开外之际,此时依然保持着伸出两根手指遥遥指向陈长生咽喉处的动作这才收了回去。 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深吸一口长气,随着一蓬刺眼的白色光华涌现到右手掌心,前后只不过须臾之间,陈长生便震惊至极的发现,在此人右掌之上,竟然就这么多出了一只……白色的鸟类。 没错,就是白色的鸟,不论是从神态还是从外表,看起来都与活物没有任何差异。 说句实话,如果之前没看到那白色的法力种子在对方手掌上方虚空内勾勒出了一条又一条三维立体白线,最终完全化为了一只鸟类的形状轮廓,打死他也不相信那只好端端站在对方手里的白鸟是由法力幻化而成的东西。 “不对!” 当最初的震惊过后,陈长生忽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糊涂了,这只白鸟……分明就是这小子的本命灵物。” 巫师的修行,自通过祭祀上苍得到本命灵物以后,从此便与本命之物休戚与共。 不论是本命灵兽还是本命灵器,随着修为境界日益提升,都会渐渐与本体重新合二为一,因为巫师与本命灵物之间的,原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 由于太久没见过其他人的本命灵物,同时也是太长时间没见过自己那只黄皮小猴,时间长到一定程度,就连陈长生自己都险些忘记了这件事。 “想不到,这家伙竟然直到现在都没有和本命灵物化为一体……” 尽管如此,但陈长生却不敢对其有半点轻视之心,因为当初在丑老汉门下学艺的时候,他曾经在某部无名古籍上看到过相关记载。 世间总会有一些真正惊才绝艳的天才人物,而他们的本命灵物更是具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恐怖威能。 在这种情况下,拥有这些本命灵物的天才们,他们与自身灵物融合为一的时间,也会慢很多——甚至,如果本命灵物强悍到了一定程度,极有可能终其一生都做不到这一点。 可是,这和他陈某人有什么关系? 满脸疑惑的看着司空礼手里那只活灵活现,看起来完全与活物没有半点区别的白鸟,陈长生不禁问道:“你给我看这东西做什么?” “嗯?” 听到眼前这名少年的话,司空礼脸上原本那看似淡然的笑容顿时凝固:“你不认识它?” 满脸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陈长生不由苦笑:“那你自己说说看,我为什么一定要认识它?你的本命灵物确实特别了一些,但终究也只不过就是一只白色的鸟而已,难道它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好吧……” 完全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种情况,司空礼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不认识它,那你听说过信天鹄没有?” 第654章 另一个世界 “完全没听过……” 打量着司空礼手中那只活灵活现的白色小鸟,陈长生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听说它?” “说得倒是对,你确实没必要一定要知道它是什么……” 良久,司空礼微微一笑,紧接着便将手中那只白鸟随手一扬,但它却并未随着对方的动作而飞起,反而是凌空炸裂成了一条条肉眼清晰可见的脉络。 “这……” 说实话,当陈长生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真的是完全被震撼到了,因为他眼前所见的这一幕着实太过科幻,哪怕就算是上辈子在地球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在各种科幻电影里才见到过这种景象。 只见那一条条仿若介乎于有形与无形之间的白色脉络,就好似陈长生前世在网络上看到过的人体经络图,又像某种大型植物纤维组织般不断在虚空中蔓延,前后不过转瞬之间,便已经把他和不远处的司空礼两人全部包裹于其中。 “这是什么?” 见到那些丝丝缕缕,但却犹如投影般全无半点触感的东西,就这么把自己两人给裹了进去,陈长生不禁有些新奇的问道:“你让我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仔细看一看,你和我之间有什么不同!” 听到这句话,扭头好奇的左右看了看,发现那些好似结点细丝般的网状物不断向外延伸,最后渐渐虚化隐没于空中,陈长生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真要说起来的话,笼罩在自己身上的这些白色脉络和网状结点,远远要比司空礼身的那些要密集了很多…… 这么说也不对,仔细打量着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差别,陈长生的眉头陡然皱了起来,因为在他身上那些无形的白色丝线,全部都是从他体内穿透而过,乍一看起来就仿佛是被万箭穿身了似的。 而反观司空礼,则只不过仅有寥寥三五根丝线透体穿过,其他的那一从从蜿蜒节点,全部都只是从身体左右两侧经过。 “这些……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尽管对方此时尚未明言,但陈长生却总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些东西……似乎极有可能正是司空礼这家伙请自己来此地相见的原因所在。 似乎是完全明白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处那名少年心里在想什么,司空礼轻声一笑,也不再遮掩,直接了当的便说道:“世间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每个人的每一个行为,都是由无数个偶然与必然经历无数种组合后才产生的。”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明悟:“这些东西……就是你所说过的因和果?” “不错,就是因果。” 话说到了此处,手中折扇合扰,朝陈长生身外那些密密麻麻的白色节点和脉络指了指,司空礼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陈公子、陈长生,难道你没有发现一件事吗?你身上的因和果,远远比其他人更多。” “其他人?” 眉头锁得更紧了几分,陈长生不由继续追问道:“把话说清楚一点,什么叫我身上的因果比其他人还要多?你大老远把我请来这么一个地方,就是想和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看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吗?” “是因和果,并不是因果。” 纠正了陈长生话中的病句,司空礼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你如今双眼所看到的东西,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只不过绝大多数人往往终其一生也未能得见。不过常人身上的因和果最多也不过只是发丝般粗细,哪怕就算杀人如麻的十恶不赦之辈,最多也只有小指般粗细,你且看一看自己。” “杀人如麻的十恶不赦之徒也只不过小指般粗细……” 口中默默重复着司空礼所说过的话,望着自己身上前后十余条比拇指还要粗了几分的柱形结点脉络,陈长生顿时满头黑线:“你的意思是在说,我比那些杀人狂魔还要可怕吗?” “错,这只不过是一种比喻。” 手中折扇再一次展开,司空礼悠然一笑:“因者,就也。果者,实也。因果循环,组成了世间种种,上至王朝兴衰,下到万民生计,无一不与此休戚相关。天命如此,逃也逃不掉,避也避不开。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你身上的因和果固然多,但究其本源,却与‘你’无关。”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陈长生耳中听到司空礼口中那个加重了几分语气的‘你’字时,他总是觉得眼前这个笑起来温文尔雅的英俊青年,仿佛把自己给从头到脚完全看穿了。 “他看出我是穿越者了?” 这个念头不可抑制的浮现在脑子里,陈长生的额头不禁渗出阵一层细密冷汗。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看出来……就算看出来又怎么样,谁能证明他的话是真的?再有,就算我是穿越者又怎么样,这里可是一个玄幻世界,还从来没听说有妖怪被活捉以后被烧死的……这肯定是错觉!” 然而,恰恰也就在陈长生心里才刚刚松了一口长气的同时,司空礼的下一句话,却立时令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我真的很好奇,另外一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当司空礼手中折扇轻摇,口中悠悠吐出这句话的瞬间,陈长生整个人的身体都完全僵住了。 因为,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名英俊青年,竟然会真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 沉默半晌,尽管心里满是不甘,但陈长生终究是苦笑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这一句话甫一出口,还不待对方回答,他自己本却是无力的摇了摇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很明显,司空礼能分辨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是因为此时将二人包裹在其中的那些白色脉络。 把自己大老远的叫到这里,紧接着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又让自己看了这么一片莫名其妙的玩意儿…… 想到这些,陈长生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月晕天风雾不开,天涯地角两茫茫。司空礼,你还真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第655章 打破天空 “你看不透那就对了,若是你能把我给看透,那我便再也不能看透你。” 颇有些故弄玄虚说完了这句话,司空礼大袖一挥,漫天白色脉络转瞬间消失不见,而后正色道:“时间有点紧,所以我也只能长话短说,所以我希望你能认真听、仔细听。” “……好!” 重重的点了点头,陈长生表示自己一定会听得很认真:“连我老底都被你看穿了,我还能有什么话说?” “呵呵,不用紧张,从一见面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你我之间是友非敌。” 仿佛是很清楚面前这名少年心里担心的是什么,司空礼莞尔一笑之后,便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我的本命灵物是信天鹄,这种东西几千年也未必会在世间出现一次,而托它的福,我拥有了可能看穿他人命运的能力。” “命运……” 听到这两个字,陈长生有心想说些什么,但他心里的疑惑在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之前,便已经被司空礼所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看不到摸不着,可命运却真的存在。只不过和我们这些人相比,你的命运却是早就已经被人为安排好的,对你做这些事的人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但冥冥中我却有一种预感,那就是你在将来极有可能会成为某个人为了达成某事的祭品,而与你所相关的一切人或物,也都会被尽数抹杀掉。” 说实话,当听到这番话之后,陈长生真的很想反驳对方,但他看着司空礼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嘴巴微微张开,但此时此刻却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而恰恰也就在这一刻,司空礼却再一次开了口。 “不要相信你自己双眼所能看到的,不要相信那些你自认为值得相信的人,因为你的眼睛会欺骗你的心,别人对你所说的话,会在潜移默化间改变你的思想,万古不变的恰恰就是一个变字,时移事易,沧海化桑田,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沉默良久,陈长生涩声道:“耳听未必为真,眼见未必为实,人言未必可信,要真像你说的这么办,整天防这个防那个,那我这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世间从来不会有什么真正只求付出不图回报的人或事,人在做出任何行为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原因,就像富人施舍乞丐的时候,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施舍者都得到了某些东西,只不过在于多和少而已。”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司空礼手中折扇合起指向陈长生:“我自然也不例外,帮你只是想让你在以后反过来帮我,这就是我现在对你讲这些东西的原因。” 平心而论,站在自己身前几步开外那名英俊青年,他口中所说的这些话听起来着实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但陈长生在沉思片刻之后,却选择了相信。 不是他耳根子软,而是任凭他如何去想,却是始终也想不出来司空礼究竟有什么理由害自己。 “你说我的命运是其他人所安排好的……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是谁,但我唯一所能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这个人的所思所想,已经超乎了世间绝大多数人的想象,他或是她真正想做的,是打破这个。” 当这句话说到最后一句的同时,司空礼手中那只折扇竖起指向了天空:“纵然有信天鹄在身,但我所能看到的东西终究也只是模糊的一种感应,但我却可以确定,这片天空就是对方想打破的东西。” “打破天空?”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陈长生真的很想笑出声来,因为他在这一刻,真的很想对眼前这名神情庄重的英俊青年普及一下,这些在地球上完全属于九年义务教育内容的常识。 天空是什么东西? “你知道什么是大气层吗?你明白宇宙的定义吗?懂不懂‘天空’这两个字的定义……” 然而,当陈长生的脑子里想到了天空就是指‘大气层以外的空间和大气层内的空间合称’这个定义之后,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或许……司空礼口中所说的那个神秘幕后大BOSS,他要打破的并不是天空。 前世所看过的种种玄幻小说在这一刻涌现不休,而在这些堪称‘庞大’的资料库中,陈长生想到了一个和‘天空’相近的词汇——虚空。 打破虚空? 但就在陈长生顺着这个问题越想越深之际,他却猛然打了个冷颤,因为直到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一件事:自己的命运是被别人给安排好的,这只不过是司空礼的片面之词而已,他有什么证据?自己怎么能就这么信了他的鬼话? “打破天空什么的以后再说,你先把我的命运这个问题给讲清楚!” 听到这句话,司空礼不禁有些诧异的看了陈长生一眼,但随即却又是摇了摇头:“这一点没什么可说的,知道了对你未必是一件事好事,不过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充其量也就是我个人对你的一句提醒而已。” 话说到了此处,司空礼脸上再无半点笑意,神情也变得严肃无比:“你自以为喜欢的,其实并不是你真正喜欢的。这一点对你如此,对她也同样如此。你和你自以为喜欢的人,只不过是出于同命相怜、相吸、相近才会生出好感,而这一点,恰恰也正是其他人控制你的手段。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事,难道没察觉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在这一刻陈长生拼命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却只能控制自己脸上的肌肉,却无力控制瞳孔的缩小,以及心脏在这一刻剧烈的跳动。 他不得不惊讶,不得不震撼,因为司空礼此时此刻所说的这句话,确实令他无力反驳。 很明显,对方口中所指的人就是东方雨,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秦杰和彭月娥夫妇这些年以来一直在保护东方雨,几乎没有什么外人见过她,关于她的种种信息更是被捂得极为严实,可司空礼……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第656章 祭坛出现 “你还知道什么?” “其实也没多少,只不过也就是比你想的多了一点,仅此而已。” 似乎是觉得这方面该说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司空礼随手指了指二人如今脚下所站的这片大地:“反正我该提醒你的都已经提醒过了,现在你只需要继续在这里等着即可,反正现在你弱得什么都做不了,以后有事我自会寻你。” “等等!” 见到这家伙费了不小力气找到自己,然后却在说了一大堆似是而非,把自己整个人都给完全绕晕了的话以后,竟然就这么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转身便走,陈长生顿时叫住了对方。 “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你现在就要走?” “错!” 再一次对陈长生说出了一个‘错’字,司空礼轻声笑道:“准确的说,并不是我想走,而是我已经闻到了危险的气味,再继续呆在这里的话,再过一会很可能就会死掉。 “把话说清楚!” “好吧,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讲,就是我的信天鹄能显化出因果丝线,完全是因为脚下这片大地的缘故,否则我也不可能会让人请你到此处。” 讲到这,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司空礼随手将其手里所持的那只折扇朝陈长生抛了过去:“这个给你,好好收着当个信物,以后有人能念出扇面上的两行字,就是我派去寻你的人。” “你……” 然而,陈长生挽留对方的话才只不过说出了一个‘你’字便倏然停止了,因为恰恰也就在这一刻,随着那只折扇落入掌中,司空礼的身形再一次静止在了原地,但眨眼之后又渐渐消散,最终完全消失在了陈长生的视线范围之内,就好似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但是,此时被他握着手里那只折扇,却又偏偏证明着在上一刻,自己身前六步开外有一个大活人曾站在那。 有些不信邪的闭起眼睛,试图从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上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但直到司空礼的身形消失在自己面前之后,陈长生却震惊的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自己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之上所标示的红色光点,在这一刻同时都暗淡了下去,前后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完全消失不见。 甚至,就连那款雷达正中间代表着自己的绿色光点,也随之消失,就仿佛被某种突然涌现的神秘力量给完全抹去了存在的印记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也正值此际,感觉到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顺着那个方向望去之后,陈长生顿时看到了之前司空礼所站的位置地面上,此时正有一团淡到几不可见的黑色气流,如今正源源不绝的从地上被司空礼踩出的两个脚印上涌出。 前后大约只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光景,随着黑气上涌,地面不断摇晃,泥土飞快裂开,一座形状古老的石质祭坛,就这么一点点从地底不知几许深处缓缓升起,最终完全出现在了陈长生的面前。 “祭……祭坛!”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的一双眼珠子都险些凸了出来:“那家伙是怎么知道这里有祭坛的?” 之前在通天塔第十四层空间陪着东方雨一路前往祭坛处,他可是听自己的心上人讲过,通过大夏通天令的感应,整个通天塔之内,只会有一种祭坛,那就是联通着本层空间和下一层空间的祭坛。 而东方雨所寻找的,恰恰也就是这种东西。 但是,司空礼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完全被自己眼中所见与心中所思给震惊到,陈长生直到当周遭一切尘埃落定后,这才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 “连第十三层的古墓机关图都能弄到,看来那家伙应该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神棍……” 然而,恰恰也正是因为确定了这一点,陈长生刚刚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竟是再一次泛起了点点波澜。 “我是真的喜欢小雨吗?” 在没有遇到司空礼之前,陈长生从来都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对方在离去之前对他所讲的那些话,确实落进了他的心坎里。 喜欢是什么? 事实上,陈长生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什么才能称作喜欢。 但是他却很清楚一点,那就是自己在生平第一次见到东方雨的时候,他就被她给吸引了,有意无意间总是想见到她,如果见不到面的话,心情总是会很烦躁。 自己确实为东方雨做了很多事,但这些却都是他自己自发性无条件做的。 她病了他会心疼,她快乐他也会高兴……可这些,真的能算是喜欢吗? 司空礼的话再一次于耳边飘过,陈长生的心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乱过,因为他真的无力区分自己只是被东方雨所吸引,还是真的喜欢那个让他心疼的姑娘。 下意识的凝望着自己的手掌,片刻之后缓缓向天空竖起一根手指。 望着自己右手那根食指,尽管心里明知道在这一刻不应该胡思乱想,但陈长生仍是忍不住想到了一个前世在地球时曾看到过的小故事。 那个故事的主角是一个算命先生,而被他算命的人是三个进京赶考的书生,最后他给出这三名书生的答案都是竖起一根手指后笑而不语。 至于是只有一个人中举,还是三个一起中举,又或是一个中举的都没有,这当然随他自己心情,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联想到之前司空礼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明明处处都点到,但却又没有一件事说尽、说明白,陈长生总觉得那家伙似乎很不靠谱。 “那小子为什么跑那么快?修为至少比我高了几倍不止,他在怕什么?” 尽管心中疑惑,但陈长生心里的疑惑却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望着那迅速与自己所在位置接近的几个黑影,他很快就明白了司空礼所怕的是什么。 平心而论,那名英俊青年的修为确实足够强,但是在这通天塔内部,对方却并非是无敌的存在。 在这个鬼地方,能杀掉司空礼的大有人大。 不对,应该是大有‘尸’在,比如——那具夏朝古尸。 第657章 给你的好处 而那具夏朝古尸,如今正守护在幽纹雷影兽的身旁,二者正朝自己这边所在的方向缓缓行来。 “小雨……” 见到东方雨双眼紧闭,如今伏在那头幽纹雷影兽背上好似睡着了一般,陈长生的脸上顿时为之一僵,但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幽纹雷影兽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而那具夏朝古尸肩膀一动,转瞬间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别叫唤了,她是我打晕的,凭你那点不入流的本事,还真就别想把人给叫醒。” “你……” 听到古尸口中所说的话,陈长生心中立时怒气翻涌,却是想也不想便张口欲骂。 但是,这边话才刚一出口,当想到了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后,他脸上的怒色立时凝固了。 “你会说话?” 见到这具古尸说话时的模样语气与常人无异,最多也不过就是语调有些怪异,陈长生的心底顿时窜起了一股子凉气:死了两千多年都能重新再活过来,在这个玄幻的世界里,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 恰恰也就在陈长生站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际,那具古尸却随手抛给了他一样东西:“你这没家教的小子会不会说话?对长辈居然一点礼貌都没有,亏我还打算给你点好处。” 准确的说,被那具古尸所抛过来的物件也不能算一件东西,而应该算是很多很多件。 因为,古尸所扔给陈长生的,是一只黑色的口袋,而在这只黑色口袋之内,放满了各种各样不同的纳物宝袋。 仅仅只是粗略一看,凭着自己在打劫这方面的‘经验’来判断,陈长生便完全可以断定这只黑色口袋里,最少装了近百只纳物宝袋,比起他从通天塔第七层一路走来的收获,恐怕也未必能差到哪里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些东西原本是她想亲手交给你的,但是现在她睡着了,所以也只能由我来转交给你。” 尽管这具古尸并没有说出‘她’的名字,但陈长生却很清楚,对方口中所指的正是东方雨。 “等等……” 有心想拦住这具夏朝古尸让它把话给说清楚,可陈长生这边才刚刚开口,随着古尸满脸不耐烦的抬手往身上一推,一股无形巨力临身,他整个人立时全身僵硬,好似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向远方。 “让我等?” 满脸戏谑的看着此时身体不由自主朝远处树林飞去的陈长生,古尸不禁轻声笑了起来:“就凭现在的你,还没资格让我姒康等,明白了吗?” “你……” 后背重重撞断了一株古树,这一瞬间内脏的剧烈震荡,立时令陈长生不由自主的喷出了一口热血。 眼看着那具自称叫什么‘姒康’的夏朝古尸就这么一手倒拎着方天画戟,一手在那头幽纹雷影兽背轻轻一拍,就这么带着东方雨朝那座石质祭坛走了过去,陈长生顾不得内腑震荡之痛,连忙从地上站起。 “把话说清楚,你要对她怎么样?” “小子,别担心,只要带着她把这座罪民塔走完,她还是她。到了那个时候,我自然会把她原原本本的交还给你。” 仿佛是明白远处那名少年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姒康也不多说,只是淡淡的扔下了一句话,便直接带着东方雨走上那座石质祭坛。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座祭坛的,但我要奉劝你一句,有我护着这个小丫头,她不会遇到任何危险,我也不会伤害她半点,所以与其有心思去关心她怎么样,反倒不如仔细想一想,自己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会护着她,但却不会护着你,这一点你要清楚。” 这句话讲完,随着那祭坛之上红光冲天而起,将那一人一尸一兽尽数笼罩于其中的这一瞬,也不知那名为姒康的古尸做了什么,只是竖起手中方天画戟随手一斩,便将那冲天而起的红色光芒全部都给截下,随后长戟一卷,便硬生生将所有红光都尽数打入了东方雨的身体之中。 “还真是麻烦,也不知道大哥当年是怎么想的,建这么多祭坛干什么?” 嘴里嘟囔了一句,手中一杆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拄,下一瞬不论是那头幽纹雷影兽还是它背上的东方雨,以及那具古尸,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于祭坛之上。 在三者消失之前的那一刹那,陈长生眼尖的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当通天塔本身的传送之力即将在将他们给传送至下一层空间之前,姒康的身上突然由内而外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罩子,竟是把他和那头幽纹雷影兽以及它背上的东方雨都给罩了进去。 有人在自己面前被传送到通天塔下一层空间,这种情形对于陈长生而言并不算陌生。 但是,每一次被传送走,都是突如其来的一片血光直接把人送走,像姒康这种透明的罩子把人给罩在内部的情况,他还真就是第一次见。 “难道……他们在被传送到第十六层的时候,不会被随机传送到其他地方?” 挣扎着从地上站起,眼神复杂的望着那座此时已然空无一物的祭坛,陈长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因为,他真的有些弄不明白,那个叫做姒康的夏朝古尸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司空礼、姒康、东方雨……” 三个名字不断在脑海中闪现,陈长生不由缓缓的合起了双眼。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如今他越来越觉得这几个名字和自己之间,仿佛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神秘联系。 “该死的,他为什么带走小雨?还有我……我究竟为什么要进通天塔?” 脑子里想到通天塔,陈长生一双狭长的眼睛悄然睁开,在这一刻,他却是忽然想到了姒康在带着那头幽纹雷影兽和东方雨消失在祭坛上之前口中所说的三个字——罪民塔。 “这里明明是通天塔,怎么在他的口中,会把这个地方叫做罪民塔?” 在这一刻,要说陈长生不想追上对方去问个明白,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是他却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哪怕当真能够追上对方的脚步,在姒康不想说的情况下,自己也同样问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第658章 布雾神通 “给我的好处……” 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陈长生看着自己手里那只灰色布袋,尤其是打量着其内所装着的几十只纳物宝袋,半晌之后,这才缓缓将背部靠在身后那株之前被姒康随手一推撞断的半株古树枝干上。 “说是给我的好处,想必在姒康那只大粽子的眼里,这些东西恐怕都和垃圾差不多……” 平心而论,如果要是放在自己没遇到那具夏朝古尸以前,陈长生若是能得到这些东西,那他一定会乐得上蹿下跳,因为这对于他而言,可谓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 但是,时移事易,如今这些东西落在手里,可在他的心里却丝毫没有半点高兴的念头,反而嘴里满是苦涩。 “算了,还有什么比提升修为更重要的?” 失落片刻,陈长生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如今这种情况下之下,不管是他想做什么,首先最重要的仍然还是力量。 从来没有一刻,陈长生像现在这样如此的渴望着力量,他迫切的需要提升自己的修为。 “补血草、六蛇紫菀、大叶还魂枝、玄龟内丹、九纹千凤尾……” 随着一只又一只纳物宝袋被打开,随着一味又一味灵药被陈长生不要钱似的扔进嘴里,而后被服食大术所消化,他气海之内原本所消耗掉的法力种子开始飞快的被补充了回来。 很快,当三鼎巫将一千八百枚法力种子被补充完全之后,他再一次服下的一大把灵药,试图用各种灵药内部所蕴含的天地元气来突破当前境界。 “第一千八百零一枚法力种子还是没出现……” 闭目感应着气海内部的情形,陈长生席地而坐,伸出一只大手往那只黑色口袋之内一探,转瞬之间便又拿出了一大把灵药。 地骨紫衣、七叶问天须、黑锡蝉衣、返魂纳香、流霖覆盆草……服下! 当这些灵药被服食大术所消化掉的那一瞬,陈长生身体内部的天地元气浓郁至极,但很可惜的是,他心中所期待的第一千八百零一枚法力种子仍然没有出现。 黑铜紫斛、天青金归草、浴血红莲、天心贝母、八叶连环、暖玉黄冬青……十数味金贵无比的灵药,再一次被陈长生面无表情的吞服掉。 当体内的天地元气浓郁到了极致的这一刻,当气海之内那一千八百枚法力种子饱满到了极致的这一瞬,随着耳中‘轰’的一声巨鸣,陈长生整个人的身体立时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因为,他一直所期待的第一千八百零一枚法力种子,终于出现了。 玉碳赤金花、琼云九叶花、红鳞蕨耳兰、五色虹花、明心草、空槡玉骨皮、霜玉寒骨藤……转瞬间,又是十数味少见的灵药被陈长生给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嘴里。 气血在这一瞬间不断循环,好似一条磅礴大河般川流不息,血液在高速运行时撞击到血管壁发出了一阵阵轰隆隆的暴响。 一千八百零二、一千八百一十……气海内部的法力种子数量,在得到了海量天地元气进补之后,前后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已经达到了两千枚,随后又继续增长,直到最后变成了不多不少的两千二百五十枚这个数量后才停止了增长。 随着脑中响起一声好似疯猿怒吼般的啸声,三只赤红色巫鼎炸裂,转瞬间形成了四只并足而立的四足方鼎。 四鼎巫将,突破! 当四只巫鼎并足而立的这一瞬,陈长生整个人的身体每一处骨骼、关节,都同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噼啪暴响。 “终于突破了四鼎巫将的境界!” 身形缓缓站起,手掌虚握成拳,感受着四鼎巫将的崭新境界,良久之后,陈长生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和姒康比,远远不够啊!” 诚然,尽管突破了四鼎巫将的境界,肢体最大拉合力达到了一千四百斤,寿命也达到了一百五十年,但正如之前所言,凭这点力量想和姒康这位曾经的夏朝大将军比——远远不够。 心中没有半点喜悦,陈长生渐渐阖起了一双狭长的眼睛,因为他要看一看,自己在突破四鼎巫将之后,这一次又得到了什么样的神通。 和这个玄幻世界的巫将相比,他更在意的始终还是自己一路走来安身立命的根本——七十二地煞神通。 “嗯?” 随着一种无形的波动自脑海中涌现,陈长生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丝喜色。 因为,他这一次随修为突破而得到的地煞神通很实用。 七十二地煞神通之布雾,可以通过消耗法力来散布雾气,消耗的法力越多,雾气所笼罩的范围便越大,雾气的浓度便越强。 “居然是这么一个只要法力足够,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限制的神通……” 站在原地沉吟半晌,陈长生终究还是决定先试一试自己新得的这一门神通法术威力如何。 “布雾神通,发动!” 心中一声默念,下一刻陈长生便惊异的发现,随着这门神通被自己法力所催动,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随后便顺着自己全身上下的毛孔涌现而出。 不过若仅仅只是这样的话,陈长生固然会觉得这门神通不错,但却并不会对此而感到惊讶。 真正令他欣喜若狂的一点在于,通过布雾神通所催动出来的雾气,完全受他本人的指挥,尽管那些白雾最开始出现的时候,是顺着他身上的毛孔涌现而出,但这些雾气朝哪个方向飘动,却完全看他陈某人的心情。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哪里的雾气浓郁,哪里的雾气稀薄,也同样只是心念一动即可实现。 布雾这门神通,严格说起来的话,倒更应该被称之为控雾。 被这片大雾所包裹的范围之内具体有什么东西陈长生固然不知道,但他却可以通过雾气感应到其内是否有敌人。 在布雾神通之下,雾已经完全成了陈长生的另外一只眼睛。 “每秒消耗一枚法力种子,一分钟就是六十枚……最起码撑它个半小时不成问题,这可真是一门强悍、有用的神通。” 第659章 手太潮 平心而论,像这样的一门神通,陈长生真是找不到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然而,恰恰也就在他站在那座石质祭坛前默默思考着自己应该如何利用这门神通的时候,随着两只耳朵微微一动,他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因为,他隐约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这片森林很大,但是却很安静,完全可以说在这里,陈长生除了自己以外,还真就没见过其他的活物。 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哪怕就算是很微小的人声,也能传得很远。 “有人来了!” 一双狭长的眼睛悄然眯起,站在原地犹豫片刻,陈长生终究还是散去了对布雾神通的控制。 在之前实验这门新近得到的神通时,随着不断有白色雾气自他全身毛孔内部涌出,如今连他整个人以及那座石质祭坛在内,已经全部都被一大片茫茫白雾给尽数包裹于其中。 “也不知道来的人是什么修为……” 然而,恰恰也就在陈长生脑子里想着,他要不要先去查看一看来人修为是否与自己境界相同的时候,当他的双眼无意间扫过那座石质祭坛之际,却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准确的说,在这一刻陈长生所真正回忆起的,恰好就是当初在通天塔第十三层时,那具夏朝古尸是如何出现,又如何斩杀了数千阴兵,最后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用那只青铜棺椁打开通往第十四层空间的祭坛。 “对了,那只棺椁现在在我的手里……” 想到这一点,扭头四处观望片刻,尤其是在那座石质祭坛上仔细查看了一番之后,当陈长生在看到祭坛之正中位置也同样和当初在地底古里广场上有个凹坑之后,他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喜色。 “先试试看,要是能用它进入第十六层那自然最好,若是进不去的话……也只有让自己这双手再沾点血了。” 心中这般想着,陈长生也不犹豫,随手在自己身上的纳物宝袋之内翻了起来,不多时的光景便寻到了那只青铜棺椁。 “拜托,你可一定要靠谱一点!” 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自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那只沉重至极的青铜棺椁,陈长生一身四鼎巫将的千斤巨力勃然爆发,硬是将那只棺椁给竖着立了起来,并且其底部那处凸出来的圆形虎头浮雕给对准了祭坛最中间位置的凹坑内。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二者竟是严丝合缝的连到了一起。 “有用!”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的心情顿时激动了起来。 但是,当他站在原地等了半天,却发现自己脚下这座石质祭坛并没有半点异状发生之际,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无奈。 “想的倒是挺好,这破棺材要真是什么好玩意儿,姒康那混蛋也没理由不把它给要回去……” 心里有些郁闷的抬起手在那只青铜棺椁上狠狠拍了两下,陈长生的脑中陡然闪过一道灵光。 “对了,要不要注入法力种子再试试?” 抱着最后试一试的心思,陈长生的手掌按在了那只青铜棺椁之上,随后将抽取出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将其缓缓注入到棺椁之内。 “真的有效!” 当陈长生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注入那只巨棺近三百余枚之际,原本就连他自己都已经有些想放弃这种‘浪费’的做法,但偏偏也恰恰就在这一刻,随着整只青铜巨棺亮起一道青光,陈长生突然发现自己眼前的空间发生了变化。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于这名少年的眼中看来,仿佛都已经变成了一片红色。 但是,这种红色却又并非是那种血红,而是……火红。 四周的景物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可不论是四周这一片之前被自己弄出来的雾气,还是远处那一片掉光了叶子的森林,在陈长生的眼睛里,全部都化为了一种妖异无比的火红色。 世界,在这一刻寂静无声。 当陈长生将目光放在那只立于祭坛之上的青铜巨棺之际,异象再一次出现,那只青铜棺椁的棺盖,竟然在这一刻完全变成了一片透明的光幕。 “这是怎么回事?”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陈长生在这一刻真的蒙了,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透明……” 小心翼翼走到棺盖前方,先是试探性的朝着里面伸出手指试了试,直到当他发现眼前这口青铜棺椁的棺盖真的变成了一道透明的光幕之后,陈长生这才小心的把整个人都站了进去。 然而,令他震惊的事,在这一刻突然发生了。 随着陈长生整个人都进入了这只青铜棺椁内部,整只青铜棺椁在这一瞬间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只是棺椁盖化成了透明光幕,但是当里面站进去一个大活人以后,从内部朝外看,除了隐隐还能看到它的轮廓以外,不论上、下、左、右、前、后,竟然全部都成了透明的。 只不过,这一刻它却并不再是那种可以穿过去的光幕,而是变成了一种比钢化玻璃还要坚固、结实无数倍的玩意儿。 一只单人版的棺材内部空间能有多大? 最起码,在这种空间之内,陈长生就是想拔剑把它给劈碎都做不到,因为他根本不好发力。 眼中的世界,就这么突兀至极的分化成了无数层,就好似前世那种屏幕投影一般。 一共三十六个投影,依次显现在陈长生的眼前,从那些看似有些熟悉,但更多却是陌生的画面来看,分明就是自己当初第一次进入通天塔时,随脑子里那款通天塔牌雷达一起出现的声音所说的——三十六层通天塔。 前十八层倒还能看出一些模样,但后十八层望去,却全部都被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火焰所环绕。 “卧槽,难道这玩意儿还是触屏的?” 心生好奇之余,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伸出手指在那些屏幕的外圈滑了一下,就像前世在地球上玩智能手机时,在屏幕空白区域滑了一下的时候一模一样。 然而,也恰恰就在他这个动作刚刚结束之际,陈长生的脸色陡然一变。 因为之前还显示在自己眼前虚影,当他收回手指的那一刻完全消失不见,而这座化为透明状的青铜棺椁,也在这一瞬不断向地底深处下沉…… 第660章 火焰世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真的令陈长生震惊无比,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竟然会遇到这种事。 “他娘的,以后绝对不能再这么乱碰……” 随着整个人被困在青铜棺椁之内而身形下沉,陈长生的心中猛然咯噔一声:这是要进入下一层空间了?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他的身体随青铜棺椁不断下沉,直到整个人都没入了地面之后,眼前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随后一幕幕光怪陆离的种种景象飞快自眼前一闪而过。 先是黑暗,然后陡然间光明大作,随后又是一片黑暗,继而又是光明。 当这种场景重复了两三次之后,陈长生便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便已经被闪得睁不开,就算勉强睁开也什么都看不到。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如今正在飞快的向下坠去,而且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 然而,当这种情景持续了大约十几个呼吸之后,他的眼中便再也见不到黑暗,取而代之的都是一片赤红色。 这种红,并不是血红,而是火焰熊熊燃烧时所发出的那种妖异的红。 陈长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他只知道自己如今正在一片属于火焰的世界里飞快下坠,四面八方全部都是火焰,除了这种东西以外,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任何景物。 火舌时不时的自青铜棺椁之上撩过,哪怕如今身处于如今已然透明一片的棺椁内部,他仍是能感受到那种难以形容的灼热感。 “闷猪!” 站在棺椁内部,在极速的下坠过程中,上辈子在地球上身为厨师的陈长生,他在这一刻突然想到了自己当初在厨房里烤过的各种鸡鸭鹅。 如果死了以后还有感觉,那想必它们当初被刷满调料放在烤炉里,应该和自己此时此刻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棺椁内部的空间不大,就连抬起抹一把额头不断冒出的热汗都要费不小的力气。 陈长生基本已经快要绝望了,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手为什么会这么贱……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或许是几分钟,又或许是几十分钟,当下坠的速度逐渐减弱,最终脚下传来一种接触到实地的感觉后,陈长生猛然一愣:到底了? 然而,当他回过神以后,看着四周那一望之下满是熊熊烈焰的环境后,他真的很想哭。 七十二地煞神通里有没有不怕被火烧的神通他不知道,但是他却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果真有的话,他暂时也还没有解锁那个技能。 所以,他是很怕被火烧的。 如今,陈长生站在那只从内向外看完全是一片透明的青铜棺椁内部,而这只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成了透明状的青铜棺椁,如今正立在这个火焰世界内部的一处高台上。 在这个放眼望去只有火焰,看着脚下这座高台下方那条应该被称之为岩浆的火焰河流翻涌不息,陈长生真的快要崩溃了。 他不知道岩浆的温度有多高,但他还记得上辈子看关于火山记录片的时候曾经在电视里听过,据说岩浆这种东西隔着很远就能把一个大活人给烤得汽化。 心里很清楚,自己如今若是离开这只青铜棺椁保护的话,那就是一个分分钟被烧成灰飞烟灭的节奏,但是……就算是不离开它,那自己又能做什么? 然而,世间有一句老话,叫做——怕什么就来什么。 恰恰也就在陈长生看着脚下那条岩浆长河心惊肉跳之际,在这个除了火焰燃烧时所带起的‘呼呼’风声以外世界里,他的耳朵突然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咔嚓’声,听起来就仿佛是什么东西正在被打开似的。 “哪来的声音……” 一句话尚未说完,陈长生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因为他发现那一阵‘咔嚓’作响的声音源头处,恰好正是自己如今所身处的这只青铜棺椁。 咔嚓、咔嚓…… 这一阵声音连响了六次,当这六声响起之后,陈长生满脸惊骇的发现,这只青铜棺椁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解体了,完全分成了六个面,然后分别朝四面八方倒下。 除了此时仍然被他踩在脚底的那块棺椁底板以外,另外五个面就这么直落落的掉进了这处古朴高台下方的岩浆大河之内,只不过在它们还并未完全掉进那条岩浆长河之前,就已经先一部被高温给烧成了一片红色的铁水。 “不要,我不想死……” 然而,直到这句话喊出了口,陈长生这才发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因为当包着他的那具青铜棺椁解体之后,自己并没有被脚下那条岩浆长河的高温给烧得灰飞烟灭……甚至,在他本人看来,自己站在脚下这块棺椁侧板上所感知到的温度,除了热得满头大汗控制不住的顺着脸颊两侧流下来,以及头发被烤得干枯卷曲以外,并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烤成人干。 “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的疑惑尚且还没有寻找到一个答案,被陈长生脚下所踩着的那块棺椁短板此时又发出一声脆响,就仿佛是某种机括在这一刻启动了似的。 而恰恰也正是随着这一阵声音响起,脚下这座看起来只不过是一处圆形古老平台,其上也没有任何装饰和纹路和石质台面上,竟在这一刻突然亮起了一道九芒星的图案。 九芒星的每个角,都有着一幅看不出究竟有什么用处的图刻,而每一幅图刻的下方,都绘制着无数陈长生根本不认识的古老文字。 丝毫没有给这名站在九芒星正中间的少年半点反应过来的时间,明亮的九芒星图案一闪即逝,下一瞬在陈长生面前的这个火焰世界,就这么突然颠倒了过来。 这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体会,原本的地变成了天,原本的天变成了地,唯一不变的就是石台上那名少年此时此刻仍然静静立于其上。 当这片火焰世界的天与地完全翻转过来的这一瞬间,陈长生脚下所踩着的棺椁侧板突然载着他本人猛然朝天上弹射而去。 而此时此刻,在这名少年头顶上方的空间,是一片由火热岩浆所化的浩瀚长河…… 第661章 石中火 “不……”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有心想逃,但偏偏就在身体略一挣扎之际,他却惊骇欲绝的发现一件事,那就是不知怎么回事,如今他整个人的身体,竟然被一种无形的禁锢之力给牢牢的束缚在了脚下所踩的这块棺椁侧板上,却是连动一下身体都不行。 那块棺椁侧板载着他向上弹射的速度快绝无比,不过睁眼间便带着他冲进了那一条岩浆长河之内。 然而,当眼眶都快瞪裂了的陈长生在冲进岩浆长河的这一瞬,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因为在他体外三寸左右的位置,如今正有一层看不见的光膜将其包裹在内,而那些一看便觉触目惊心的火热岩浆,则在接触到那层护体光膜的一瞬间便自行左右分开。 “我居然……还活着……”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加在一起,陈长生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在地底岩浆之内‘游泳’…… 然而,尽管这一刻自己仍然还活着,但他却不敢保证自己在这层光膜的保护之下还能继续存活多长时间,因为他的耳朵仿佛听到了这层光膜正在发出一阵阵‘吱呀’作响的声音,就仿佛再过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彻底炸裂一般。 事实上,陈长生的预感并没有出错,护着他在这条岩浆长河之内不断穿行的光膜,它真的炸裂了,只不过恰恰也就在它炸裂成星星点点光雾的同一时间,他的身体也完全冲出了这一条由岩浆所形成的长河。 岩浆的上面是什么他不知道,对于此时此刻的陈长生而言,他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去往上看,因为在光膜破碎,身体完全冲出这条岩浆长河的一瞬间,被他冲出去这个惯性动作所带起的一蓬火舌,如今正从散发着无尽高温的岩浆长河之内窜起,并朝着他整个人‘舔’了过来。 “卧槽!”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一双眼珠子几乎都凸了出来,但在当前这种情况之下,他唯一所能做的,却也只是用尽全身力量,死死的抬起自己两只脚,免得一个不注意被那丛火焰把两条腿给汽化掉。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在自己这般顾脚不顾头的动作之下,他成功躲过的卷过脚底的那一蓬岩浆,却不小心被一缕细小的火苗落进了嘴里。 如今这种情况下,之前冲进岩浆长河时那种禁锢身体的力量,早已随保护他的那层光膜炸裂而消散,被岩浆内窜起了火苗掉进嘴里……凭它那恐怖的高温,就算是瞬间把一个大活人的脑袋烧穿了也不在话下。 然而,偏偏也就在那缕火苗掉入口中的那一刻,陈长生却猛然愣住了。 因为那缕火苗就这么在他的嘴里化为了一股浓郁至极的火气,而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古老的符号……准确的说,那并不能被称之为符号,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形状古朴的字。 这个字,它看起来像山,但却三个尖朝上,而下方并非一横,反而是斜着合拢在一处的,正是陈长生上辈子在地球上所识得不多的小篆——火。 当这个字符出现在脑子里的那一瞬,之前由火焰入口所化成的那股精纯火气,瞬间便被它所牵引,不过须臾间这个字便将那股火气给消化殆尽。 但饶是如此,那个火字的三个尖,却只有前两个尖化成了赤红色,最后一个尖仍然黯淡无光。 七十二地煞神通,吐焰。 随着一身修为突破到了巫将境界,陈长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用过这门神通了,因为吐焰之术所喷出的火焰,根本烧不穿巫将由法力所形成的护体银光。 可随着那个字符在脑子里出现之后,他忽然又想起了这门已经很久都没使用过的神通法术。 吐焰这门神通,它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喷火这俩字。 但这门神通法术与其他数门神通不同的地方在于,若想把它的威力给发挥到最大,那需要陈长生他自己去搜集‘原料’。 因为,吐焰之术的最高境界,是可以张口喷出三味真火。 而三味真火,是分别是由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三者合一而成,此火一出,凡水浇之不灭,三火合一,无物不燃。 只要没有真水或是施术者本人收回,不将所燃之物化为虚无,三味真火永远不灭。 “岩浆应该算是石中火……靠,以前没想过,现在仔细一想,都是从被燃物上获得能量,这玩意不和碧海孤灯一个德性吗?” 自己没被高温岩浆给活活烧死,陈长生心中不禁暗呼了一声侥幸。 然而,这边他还有些头脑晕乎乎的想着这一切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却陡然发现眼前的世界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依然是与之前被弹进岩浆长河时的情形一模一样,眼前所见一切,都开始再一次翻转了过来。 但是,和上一次不同的一点在于,陈长生如今并非脚踏实地,而是身在半空中。 所以在天与地翻转的这一刻,他根本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转了一圈,还是外部的环境转了一圈。 不过,陈长生唯一知道的就是,当天与地又或是自己翻转之后,他的两只脚踩到了一片层厚厚的积雪上。 “雪?” 望着脚下那一层足足没过自己膝盖的平整雪层,陈长生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通天塔越往下走越是热,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雪?” 下意识抬起头朝四周望去,但这一望之下,他却顿时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眼睛,因为……真的是太刺眼了,只是朝天上一看,就被那白茫茫一片的景象刺得眼睛发疼。 “不对,怎么会……” 通天塔内部没有天空,所谓的天空也只不过是一片散发着米黄色光芒的平顶。 望着天空中那轮被阴沉云气所遮掩,但终究还是能隐隐看出轮廓的太阳,双眼打量着四周隐隐有些熟悉的环境,陈长生的心脏陡然重重一颤。 因为,如今他所在的地方,明显已经不再是通天塔内部。 随着记忆一点一滴的恢复,陈长生终于认出了自己所身处的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大商王朝帝都外的……西门校场!” 第662章 立国以来第一人 “我怎么会出来了?” 之前明明还在通天塔第十五层空间,谁成想只不过把那只青铜棺椁立在通往第十六层空间的祭坛上,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出来了? 望着遍地积雪的西门校场,陈长生竟是忽然觉得非常好笑。 想自己从通天塔第七层一路费尽心力不择手段,这才好不容易冲到了第十五层,但谁成想还没帮东方雨从里面走出来,自己竟是先一步从那个鬼地方走了出来。 “从头到尾都没我什么事,我只是进去走一趟,然后顺便打打酱油吗?” 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随着手臂微微一动,陈长生这才感到异样,放眼一看,原来是那块之前一直应该被踩在脚底下的青铜棺椁侧板,如今竟不知什么时候化为一只圆形臂盾的模样,此时正挂在自己的左臂之上。 “还真是没看出来,原来这玩意儿也是个宝贝……” 平心而论,陈长生是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从通天塔里走出来,但如今木已成舟,就算他心里再不愿意也没招。 当初在西门校场上是怎么开启通天塔的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如今总不可能为了自己这么一个修为一般,也没什么家世可言的少年再杀掉几百个囚徒把通天塔给打开。 更何况,就算是想打开,恐怕也未必真就能那么容易打开,否则那个鬼地方也不可能每隔五年才会开启一次。 四周尽数白茫茫一片,天上那轮暗淡的太阳除了自己出来的时候露了个头,转瞬间又被那铺满天幕的阴沉乌云给遮了起来。 在这暴雪垂天的鬼天气里,想看清几百步以外的情形,对眼力还真就是一份考验。 站在原地发了会呆,虽然对自己从通天塔内就这么走了出来感到很好笑,但已经发生的事情,他就是想改也改不了,所以站在原地并没有发呆多久,陈长生便扯着嗓子吼了起来:“有没有活人?” 心中郁气难平,再加上在通天塔内百无禁忌惯了,所以他这一嗓子吼得可谓是一点也不客气。 所以,在西门校场这安静的环境内,陈长生的声音自吼出的那一刻,便传出了很远…… “何人喧哗?” 随着一阵齐整的脚步声,不多时的光景,远处便走来的一队手持长戈、腰悬佩刀的披甲卫士。 然而,当这一队大商甲士看到站在齐膝高积雪内的少年身影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呆住了。 “他……他这是从通天塔里出来了吗?” “能站在那,肯定是从那里面出来的,但是……怎么会这么早?” “是啊,才过去了两个月二十三天,我记得出来最早的,好像是一千年前的大商天才柳元昊吧,这小子怎么能比柳元昊还要早?” “呸,‘小子’也是你能叫的?” “没错,这人第一个从通天塔里走出来,前途无量啊!” “对对对,朝廷肯定会重用于他,以后没准就会成了咱们头……” “都给我闭嘴!” 这一列卫士中为首骑着高头大马那名军官喝止住一群手下的议论之后,随后翻身下马,手掌虚搭在腰间刀柄之上,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朝陈长生缓缓接近了过去。 不是这名军官心存杀机,而是他不得不防,因为常年驻守西门校场,所以他曾经没少听前辈们讲过,那些刚从通天塔里走出来的人,往往都会对其他人有着一种很强烈的攻击性。 以前,在西门校场的守军有不少人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就那么大大咧咧的走过去,然后……就直接了当的被那些刚从通天塔里走出来的人给来了个就地斩杀。 事实上,这名身披黑色铁甲,下颔蓄着三绺长须的军官并没有担忧错,因为就在他朝陈长生靠近这一刻,那名站在雪地中的少年立时对他的动作做出了回应。 甚至,就连陈长生也没留意到这一点,直到当那名中年军官走到了自己身前三十步范围内,他本能般自腰间纳物宝袋之内取出长剑以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已经不在通天塔内。 “手上沾的血多了,居然养成了见人就想砍的习惯……” 心中暗骂一声,收起了长剑并卸下左臂那只由棺椁侧板所化成的圆形臂盾之后,陈长生这才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丝不自然的微笑。 “这位……这位大哥,不知怎么称呼?” “不敢当,在下西门禁卫军百夫长何应雄,还未请教公子名号。” 见到那名立于雪地内的少年率先收起了兵器,何应雄心里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这是一个讲理的…… “这位大哥客气了,在下陈长生,也不是什么公子,就是一介小民而已。” 陈长生这句话说得客气,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这位好歹也是大商王朝禁军百夫长,对方居然比自己对他的态度还客气。 “哈哈,陈公子何必自谦,您可是第一个从通天塔里走出来的,哪怕就算是两千年前的大商天才柳元昊,他也足足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从里面走出来,您这可是比他还要早了整整七天,大商王朝立国两千年,您可是最早从这里面走出来的!” 听到对方这番话,陈长生的心里不禁有些不自在,虽然他不知道大商王朝的禁军百夫长是个什么样的官,但想来不管怎么说,应该也远远要比自己这个草民来得尊贵些,但为什么这个官居然会恭维自己? 也就在心中满腹疑惑之际,随着何应雄的第二句话出口,陈长生立时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种态度。 “陈公子,您可是大商立国以来最快走完通天塔的,就算现在没有个一官半职在身,但朝廷必然会重用于您,到时还请对在下多多提携……” “何大哥客气……” 一出来就有人对自己示好,而且对自己示好的还是一个官。 脑子里下意识的想起了在帝都外围六十四坊里,当初死在自己手下的银月坊提刑佥事张安如,回想起当初对方那付倨傲的模样,陈长生心中一时间不由五味杂陈…… 第663章 回到酒楼 大雪纷纷的天气时里,一辆没能任何标记的马车,就这么从帝都方向出发,越过路边两旁一个又一个雪堆,碾着刚刚被清理出来的青石路面,在左右两队各有五十人的披甲卫士护送下,就这么帝都外围六十四坊之一的天勾坊方向行进而去。 马上所坐着的,自然只会是陈长生,之所以会被这么二百号人给护送着,完全是因为他实在受不住西门校场禁军百夫长何应雄的热情。 那位百夫长的原话是:第一个从通天塔里走出来的人,比起科举状元郎也丝毫不差半点,所以必须得让人护送着回去。 事实上,对于这种情况,陈长生的心里也很是无奈。 别人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自己却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和其他走出通天塔的人比起来,自己这种情况……似乎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作弊。 没错,除了用这两个字以外,陈长生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什么别人还在拼了老命的往通天塔下一层空间去钻,而自己在第十六层的时候,就这么被莫名其妙给扔了出来。 “都是手贱惹得祸啊!” 坐在马车里,从纳物宝袋之内将那只提前把自己给丢出来,如今已经从青铜棺椁侧板化为一只圆形臂盾的物件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但任凭陈长生如何打量,却始终也看不出这东西有半点特殊的地方。 当然,真要说到特殊的话,那恐怕也只有一点,就是这玩意儿真的很结实,结实到他几乎把自己身上所有能翻到的宝器都给试了一遍,也仍然没办法在这只臂盾上留下半点划痕。 这是一件上品宝器也打不穿的宝贝! 翻来覆去看了大半天,陈长生唯一所得到的结论也就仅止于此,因为他整个人全身上下就一件上品宝器,就是之前在通天塔第十六层空间遇到司空礼之前,从那名灰衣中年人手里抢来的长剑——斩蛟。 此剑的剑刃并非平整,离远了看不出来,但若是放到眼前仔细观察才会发现,它的剑刃完全是左右两排细小的锯齿状,这种类型的剑刃,天生对于各种防御类甲胄或是挂牌和长兵器握杆有着克制作用。 因为,它可切、可斩、可锯,只要一搭、一拖,一旦敌人身上的家伙事儿在品质不如这柄上品宝器,只要一击之下,便要被立时锯断。 然而,恰恰就是这样一柄上品宝器,当它在面对着自己手里那只圆形青铜臂盾的时候,却连一丝划痕都无法在其上留下。 说实话,平白无故就这么得了一件关键时刻能够保命的一件好东西,陈长生原本应该是兴奋的。 但是偏偏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的心里却根本连一丝一毫的兴奋感都寻不到。 因为,如今在陈长生的心里,所充满着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疑惑。 他真的是有太多弄不明白的东西了,刚出通天塔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但直到他与那位西门校场禁军百夫长何应雄寒暄了一阵,并被对方派出手下一百号禁军从帝都西门校场护送回天勾坊的路上,他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而陈长生所反应过来的,恰恰就是自己的记忆。 当初在尚未进入通天塔之前,他就不止一次听秦杰讲过,只要一旦走出通天塔,除了在塔内所经历的种种恩怨情仇以外,关于通天塔本身的一切记忆,都会被一种不知其名的神秘力量给尽数抹除。 但是,如今回想起通天塔内的种种往事,从自己甫一进入第七层的那一刻起,一直回忆到自己是如何穿过那条岩浆长河并走出来的一切经历,都丝毫没有半点遗失。 “难道是因为我并不是按部就班一步步走出来的,所以才会保留所有的记忆?” 坐在马车里纠结了一路,但关于这个问题,陈长生却始终想不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他所能想到的解释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多到他根本无从分辨哪一才是真正的解释。 自己为什么会失控,为什么那具夏朝古尸会出现,还有司空礼…… 那具青铜棺椁究竟是那个自称叫做姒康的大粽子无意间遗失的,还是刻意让自己得到的,这一切的一切,如今陈长生都还没能寻找到答案。 所以,在纠结了半晌之后,他终究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问题。 因为陈长生相信,一切的一切,在不入之后等东方雨从通天塔里走出来以后,自己都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司空礼可能会蒙自己,秦杰可能会骗自己,但陈长生却绝对相信东方雨不会对他说谎…… 马车一路辘辘前行,碾着街面一层刚刚落下的薄雪,发出一阵阵吱嘎作响的牙酸声,从西门校场发出,整整走了近小半个时辰,这辆马车前进的速度缓缓渐渐放缓。 “陈公子,是这里吗?” 坐在马车里想着心事,当陈长生听到车夫从前面传来的声音后,这才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连忙抬手撩起车厢内侧板气窗上的布帘向外望了一眼。 “没错,就是这里!”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放下气窗上的布帘后,陈长生缓缓起身,随后便走出车厢踏着矮凳下了马车。 星星点点的雪花落在脸上,转瞬间便被体温给融成了雪水,望着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回来过的这栋无名酒楼,陈长生的眼中悄然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 “诸位,有劳了!” “陈公子客气!” 并没有过多寒暄,冲那名车夫和沿路护送自己回到这栋酒楼的一百名披甲卫士拱手虚虚一礼,陈长生转身便走进这栋连个名字都没有,其内所售菜式更是难吃到了极点的酒楼。 “留下二十个人守在这里保护陈公子,其他人跟我走!” 没有理会身后那名队正在酒楼外的呼喝声,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便这般视酒楼内的‘秦杰’和充当跑堂小厮的‘顾朝阳’如无物般,一路笔直的朝着后院方向走了过去。 他也曾用过人皮纸,所以他自然能分辨出酒楼正堂内的几个人是真是假。 哪怕就算相貌能一模一样,但人的气质这一点,却是赝品所无法模仿的…… 第664章 后院无人 “心里纵然有再多猜测,在没见到真人以前,也都只能是猜测而已……” 整整两个月二十三天没有回到这里,这栋无名酒楼的后宅,与之前自己离开的那一天相比,除了而今满是积雪以外,却是再没有半点特殊的变化。 这栋酒楼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后宅之内当然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活人。 事实上,陈长生来到这里,原本也就没想过,秦杰或是彭月娥、顾朝阳等人,就会这么好端端的呆在这里等着。 毕竟,就连他陈某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今天走出通天塔,会在这个时候重新回到这栋酒楼。 如果要是在这里能看到有人在等着他,那一切问题便都已经有了答案——包括他走出通天塔在内,一切都是被某只看不见的幕后黑手所安排好的。 而当初坚决让自己进入通天塔的秦杰,则在这个自己根本看不清的神仙局里扮演着知情者的角色。 “没有人!” 当陈长生在酒楼不算太过宽敞的后宅内转了一圈,直到确定左右两排七间屋子里全部都是空的,除了自己这么一个能喘气的活人以外,再没有任何能喘气的活物以外,他的心情这才悄然放松了几分。 然而,视线范围之内看不到活人,却并不代表这栋后宅的地底下,也同样没有活人。 陈长生并没有忘记,秦杰当初是从什么地方带自己进入那处堪称四通八达的地底空间的。 “通天塔是地底下,没想到回到地面以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还是要往地底下钻……” 想起这里,他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随后转身便走进了左手边的第二间屋子。 学着当初秦杰的模样在地面用力的跺了两脚,但不出意料的是,陈长生站在原地足足等了好一会功夫,地面那一层平整的地砖却依然固我,丝毫没有半点显露出当初那条通往地底深处台阶的迹象。 “秦杰、彭月娥、顾朝阳、老侯、老黑……当初听小雨提过,他们这些‘阴山死士’一共只剩下了七个,但现在我只见了五个……不对,当初被送到丑老汉那里以前,曾在这地底下见过一个青衣女子,但却不知道她究竟叫什么……” 站在空空如也的房间里,缓缓阖起双眼将自己关于秦杰这些人的记忆都在脑子里给飞快的过了一遍,陈长生这才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东方雨口中所说的七个阴山死士里,哪怕把曾经在地底下有过一面之缘的青衣女人给算上,却也只不过才六个,还有一个自己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真是有些好奇,最后那个连叫什么都不知道的神秘人会是什么模样……” 地道入口并未对自己显现,陈长生也总不能只在这一间空屋子里枯守着,所以在等了大约十几个呼吸后,他便出这间屋子,转而向酒楼正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事实上,陈长生自己也不能确定,之前他在那间空屋子的地面上用力跺的两脚,会不会被控制着地底密道的那位‘老黑’感知到,但与什么都不做相比,这却已经是他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唯一所能做的事事情了。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加在一起,陈长生从来没有一刻,竟是觉得自己如此的孤独、无依。 爱人他有,可自己如今莫名其妙的走出了通天塔,但自己一直试图帮助的东方雨却仍然还被困在其中。 亲人也一样有,但在秦杰不主动联系自己的情况下,他竟是连自己的母亲如今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鲜血和杀戮,这是最能令人蜕变的东西。 在通天塔内,从第七层空间一路走到第十六层,期间就连陈长生自己都早已记不清,在那一路上曾有多少人丧命于己手。 如今的陈长生,和两个月零二十三天之前,从这栋酒楼里走到帝都西门校场的那个陈长生,早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 养成一个习惯,最少需要二十一天,但他却足足在通天塔内战斗了八十三天。 平心而论,当陈长生在发现自己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以后,他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像曾经那样选择默默等待,而是很想提着那柄‘斩蛟’剑冲到酒楼正堂,然后对那假冒的秦杰、彭月娥、顾朝阳三个人严刑逼供。 若是问得出来自己知道的东西倒也还罢,若是问不出来,一人一剑,统统送去投胎。 从后宅走到前堂,一共有五十六步的距离,直到陈长生将这五十六步走完了一大半,脚才刚刚踩过酒楼正堂的门槛那一刻,他这才好不容易将满心的杀机给强行按下。 不是走出了通天塔以后,曾经没少杀过陌生人的他心软了,而是陈长生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个玄幻的世界里,能控制人的方法有很多种。 尤其是对于精通用药的秦杰而言,他想用某些手段去控制几个人做事,那简直就和吃饭喝水般简单。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之久,但陈长生却还记得一件事,那就是当初自己在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门下艺满下山之前,自己那位老师可是对他坦承过,秦杰是他这一生里最得意的弟子——没有之一。 自己那位老师,虽然长得极丑,腿脚也不怎么好,但陈长生却必须得承认一件事,那就是自己那位老师,是一个很博学的人。 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从医卜星相到行军打仗,再到权谋之术、心理陷阱,丑老汉竟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尽管只不过跟在他身边学了两个月,但仅仅只不过接受了两个月填鸭式教育的陈长生,就已经觉得一生受用无穷。 能让这样一个博学之人称之为最得意弟子的人,秦杰真的会有那么好对付吗? 所以,在对方还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陈长生必须要保持冷静。 而他保持冷静的办法也很特别,那就是走进厨房,然后开始做菜——对于一个厨师而言,还会有什么办法,比做菜更容易让他放松心情的吗? 第665章 不愁不听话 “什么?” 常年阴暗不见天日的密室之内,全身上下都被裹在一件宽松斗篷内的神秘男人狠狠一巴掌拍在面前的书案上,只是劲力微微轻吐,便立时将眼前一张书案给拍成了碎木渣。 不是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是就在刚刚,他所听到的那个消息,着实太过令人无法相信。 缓缓抬起头,望着距离自己十步开外那名面相儒雅的中年人,神秘男人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后才再次问了一遍:“九幽,你刚才说的消息……是真的?” 九幽,自然指的是洛九幽。 恭恭敬敬的向远处那名神秘男人作揖行礼,洛九幽轻声回道:“主公,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就在两个时辰以前,陈长生确实从通天塔内走了出来,西门校场里有人看到了他,而且还见到他与西门校场禁卫军百夫长何应雄交谈甚欢,最后还是他派人把陈长生用马车给送走……按路程来计算,想必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回到了天勾坊内。” “这怎么可能?” 口中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尽管很不想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但神秘人却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洛九幽根本没有那个胆子骗自己。 更何况,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原本也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觉得这座不知已经矗立了多少年的巨大城池处处都是秘密的人,往往都是没有资格接触到那些所谓秘密的人。 但是,这名神秘人却不同,在他的眼里,不仅仅只是脚下这座古老而宏伟的巨大城池,哪怕就算是把大商王朝的天下九州都给包括在内,对他而言也并没有多少东西可以真正被称之为秘密。 “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也就在这名神秘人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的同时,站在他十步开外的洛九幽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轻轻一咬牙,随后选择了开口直言。 “主公,属下虽不知您为什么会如此关心此人,但是……这个陈长生他第一个走出通天塔的消息,如今恐怕已经早就被送到了主持朝政的殷受辛手里,太子殷正虽然一直被软禁在东宫,可想必也同样会有人给他传递消息,大皇子殷苍梧一直镇守边关,但若是有人不计成本的传递消息,恐怕他现在也应该得到了这个消息……不知主公您有什么打算?” 仿佛是被这番话给唤回了神智,神秘人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后,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木已成舟,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主公,您……” “不必多言!” 负手在这间密室内反复踱了几步后,神秘人朝洛九幽轻轻的挥了挥衣袖:“这件事,我还要需要好生考虑一番,你先回去,继续帮我盯着帝都内的一举一动。” “属下明白!” 随着洛九幽的背影消失在这间密室之内,之前一直负手而立的神秘人,终于再一次有了动作。 信步走到密室一角的长案前方,随手扯下那块蒙在案子上的黑布,望着长案之上所摆着的一只水晶球,神秘人缓缓缷下了脸上所覆着的面具,露出了其下那张常年因不见阳光而极度苍白的面孔。 “小玉还在通天塔里,但那个小子……他怎么会跑出来?” 回想起之前另外一只球突然炸裂时的情形,这名神秘男人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肉痛之色。 “夏皇一共才留下了这么两颗通神水晶,如今一颗莫名其妙的炸成了碎块,另外一只完全失去了它原本所应有的效力……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名神秘人自然是恼火的,因为在不久之前,随着对应陈长生的那只水晶球炸裂之后,对应着东方雨的那只水晶球,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再也看不到半点图像。 对于这名早已习惯了在暗中掌握全局的神秘人而言,这无疑是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情况,因为这对来他讲,只代表着一件事,那就是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过了他的掌控。 “不该出来的出来了,该出来的还没走出来,而且……出来的时间还这么早,两个月零二十三天,哪怕就算是放在两千年前的大夏,也足以被排进前五……” 水晶球上既然看不到自己想看的东西,神秘男人自然不会再继续这么傻杵在那。 随手一挥,仍然用那块黑布将长案之上的东西给盖住后,他伸出一根手指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也罢,木已成舟,如今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尽量去补救而已……” 将最近以来的种种不顺都在脑子里给过了一遍,对这名神秘男人来说,想发现其中的关键之处并不算太过困难。 而自己一直以来默默于暗中策划的事情与自己预期发生分岔的地方,恰恰也就是从陈长生在通天塔第十三层空间内,走进那处地下古城的时候开始。 准确的说,一切的意外,都来自于那具夏朝古尸——姒康。 “都已经死了两千多年,想不到这才一复活就给我添了这么多的堵……在夏皇转世的这个过程中,你究竟是在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算了,你不惹我,我也懒得去对付你。如今最需要解决的问题,还要属别让陈长生这么快见到他娘……” 站在原地静思片刻,随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神秘人在密室内却是轻声笑了起来:“好在他的母亲还在秦杰这些人手里,有她在手,不愁他不听话。秦杰……为我这个‘已死’之人如此尽忠,看来再过一段时间,我这位‘旧主’也是时候应该去见一见你了。” 数息之后,已经完全拿定了主意的神秘人,反手朝远处书案上虚虚一抓,便立时从其上摄来了一张白纸。 白纸尚未落地的这一瞬,被神秘人从砚台内摄来的墨汁凌空受法力所驱使,便已经落在这张白纸上形成了数行浑然天成的遒劲字迹。 “去吧!” 瞬息之内做完了这一切,神秘人只是朝那张写满字迹的白纸轻轻一挥衣袖,后者便宛若有灵性一般,便顺着密室入口处的缝隙,自行飞出了这间常年不见天日的黑暗空间…… 第666章 两具空棺 宽阔庭院之内,独自一人站在院内一株古树前欣赏着漫天飞雪,当脑后响起一阵纸片被风吹指所发出的声音后,洛九幽的脸色陡然一肃,立时反手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抓了过去。 而他这反手一抓,恰好便抓住了一张不知从何处飘过来的白纸。 洛九幽很清楚这张写满了字迹的白纸是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因为对于他来说,这种情况早已经历了太多太多次。 “取黄金千两,遣二鼎巫将十人于半个时辰内前往天勾坊,任务为……击杀陈长生?” 一字一句将这张纸上所记载的信息给读完,洛九幽的脸上陡然闪过一缕异色。 在两个时辰以前,他在得知有一名叫做陈长生的少年第一个走出通天塔的消息后,便立刻向主公禀报了这个消息。 事实上,关于陈长生这个人,洛九幽所知真的不多,但从之前主公对待此人消息那般大惊失色时的情形来看,这个人在主公的心里,无疑占据了极重的份量。 但是,既然占了那反重的分量,那现在这张纸又是怎么一回事? 任由雪花飘飘洒洒的落在身上,静静在庭院中伫足半晌,洛九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之色。 “杀就是不杀,怪不得要派二鼎巫将,十个二鼎巫将,还真就未必能干掉一个四鼎巫将……原来如此!” 随着一声轻笑,将手里那张白纸揉成漫天飞舞的碎纸屑,洛九幽身形一颤,将全身上下的雪花一抖而尽,便这般迈着步子走出了这所庭院。 主公都已经把任务给交待了下来,如今他当然是要去寻找那十个倒霉鬼…… …… 同样也是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在极远处那片连绵无尽的山脉背景映衬下,一名头大眼凸、鼻歪嘴斜,招风耳,脸上满是麻点的丑陋老人,正拄着手里一根歪歪扭扭的木质拐杖于山道间缓缓前行。 尽管全身都裹在一件墨色大氅之下,但却仍然可以发现此人左手天生六指,脖子极细,但脑袋和脖子却都不算小。 若单以一个丑字而论,仿佛丑陋这两个字,完全可以说得上就是为此人而创造出来的。 不论是难看到了极点,还是好看到了极点,虽然这两种情况截然相反,但却都有着同一点共性,那便是足以令人一望之下终生难忘。 毫无疑问,这名丑老汉就是李南风,而他脚下如今所踩着的这片土地,就是陈长生的故乡——东灵镇。 “这一辈子倒是干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但真要说起来的话,挖坟掘墓这种事,老头子我倒还真就是第一次干。” 拄着手里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踏着漫山遍野的积雪,丑老汉翻过了一座又一座时高时低的山头,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左边一株百年槐树,右边一株梅树,看来就是这了!” 站在原地眯起一双看似昏黄的眼睛打量了片刻,虽然隐约间倒也能看到几处高低不平的地方,但两个多月以来的连场大雪,真的已经足够将很多东西给掩埋起来。 对于李南风而言,虽然单从外表而论,他看起来只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普通老人,但他却终究是个有修为在身的巫将。 发力将那些厚厚的雪层给掀翻。这对于丑老汉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 但是,相比于浪费好不容易才凝炼出来的法力,他还有一种更好的处理方式。 随手在怀里翻了翻,不多时的光景便取出了一只红色的瓷瓶,只是将里面所装着的红色粉末顺着北风凌空倾倒而出,前后只不过两个呼吸的光景,那些粉末便已经把身前数十步的空间都给尽数落满。 “滋啦!” 说来也怪,不知那些红色粉末都是些什么东西,只见它们甫一接触到地表那厚厚的雪层,便立时发出一阵阵有些刺耳的噪音。 而与此同时,随着那一阵阵刺耳的‘滋啦’声响起,丑老汉身前二三十步范围内的厚厚积雪,如今正飞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消融着。 如果按常理来讲,冰雪融化之后,自然会化为雪水。 但也不知丑老汉用了什么手段,那些积雪在消融的时候,却并不是化为雪水,而是化成了冲天而起的白色水汽。 而这种处理方式,恰恰也保证了一点,那就是地面的干燥。 站在原地静立十数个呼吸,当一大片积雪都化为白色水汽伴随着呼啸北风离散远去之后,干燥的地面上,如今在丑老汉的眼前出现了两座墓碑。 “陈虎、小红……就是这了!” 眯起双眼分别念出了那两块石碑上的名字,丑老汉不禁幽幽一声长叹:“陈小子好歹也算是我教出来的弟子,现在要挖他爹的坟,还有他那个据说已经死了很久的小媳妇的坟,老头子我这心里还真有点不忍……” 然而,嘴里说着不忍,但李南风的手底下却丝毫没有半点不忍之心。 在十几年前他就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感情归感情,任务归任务。 心里再不忍,手里也不能软半分。 随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抡起,那两块墓碑倒还没事,但它们后面的土层却已经在这一刻尽数高高炸起。 土里埋着的是棺材,而随着丑老汉毫无保留的一击,墓碑后的两个土坑里,两口薄木棺材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对不住了,我是你儿子的老师,今天要挖开你的坟看一看你是不是在里面!” 深吸一口长气,李南风手中拐杖狠狠在陈虎的棺材上重重一戳,而随着他这一记拐杖戳下,陈虎的棺材盖顿时从中间往左右两侧炸裂开来。 “空的?” 见到棺材内部竟是空无一物,丑老汉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有些不信邪的同样砸开了另外一具棺材,但结果却与陈虎的棺材内部情形别无二致,也同样都是空无一物。 别说是人类的骸骨,哪怕就连属于尸体的腐臭气味都没有半点。 擅于用药、用毒之人,又怎么可能会不懂这些? 然而,恰恰也就在丑老汉望着并排放着的那两具空棺材发呆的时候,他的脸色却陡然剧变。 因为也在这一刻,忽然有一阵宛若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了李南风的耳中。 “你为什么要挖我的棺材?” 第667章 请叫我陈先生 当那听起来好似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后,丑老汉的脸色在这一刻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因为在这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之前,他竟是丝毫没有半点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满脸不可思议的转过头,但令丑老汉震惊的却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此前在他身后出现的人,并非只有一个。 望着站在自己身前十五步以外的那一男一女,李南风那双看似昏黄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你们……” “你是想问我们是谁吗?” 开口出声的,是一位身着红色长裙,五官轮廓只能用清丽脱俗来形容的少女,只见她捂唇轻笑,随即伸手指了指丑老汉身后那两具被挖出来的空棺材:“刚把我们给挖出来,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们是谁?” “你是……” 面孔僵硬的扭头朝身后两具空棺材望了一眼,随即再次转过头打量着远处那名浑身包裹在一件黑色兜帽披风下的男人,以及站在他身边那名红衣少女,丑老汉的手指立时微微一动。 但恰恰也就在这一刻,那名他根本看不出半点深浅的黑衣人,却在这一刻突然抬脚在地面轻轻的踏了一下。 而正是这看似轻飘飘,仿佛根本没有用出半点力气的轻轻一跺脚,李南风的两只耳朵却陡然一阵嗡嗡乱响,就好似有几百只苍蝇在这一刻突然在眼前飞了起来似的。 一缕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淡灰色烟气,也在这一刻于虚空中一闪而逝,随后就这么一点点的随轻风吹拂向天上飞了上去,前后不过须臾间,便已经再也找不到半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毫无疑问,这一缕毒烟是李南风放出来的。 对于一个擅长制毒、用毒、解毒的用药高手而言,这位相貌奇丑无比的老人,他在遇到危险情况的时候,最相信的永远都是自己手里的各种剧毒,而并非是自己这一身巫将层次的修为。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这些年以来持之横行的手段,竟然会在这一刻,在一个自己根本连对方长什么样都看不清的对手身上失去了原本所应有的效果。 “哼!” 一声闷哼,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李南风有些有些气闷的看着那名神秘男人:“你究竟是谁?” 然而,这一次开口的,却仍然是那名红衣少女:“我是谁,他是谁,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 听到这句话,丑老汉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过了半晌之后,这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你是小红?那他……” “既然我是小红,那他当然是陈虎,要不然你以为是谁?” 再一次扭头朝身后那两块墓碑上扫了一眼,李南风不禁摇头苦笑:“两个已经死了的人,如今却好好的站在我面前,这可真是令人无法相信……” “有些时候,在面对着自己无法理解的情况时,你不信也得信。” 从发现异状的那一刻起,李南风终于听到了那名神秘人的声音,但对方这句话里所蕴含的信息,却着实令他满心震撼。 “你怎么可能会是陈虎?” 在这一刻,丑老汉忽然很想笑,但嘴角扯了扯,他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陈虎,陈远山生父,夏语婵之夫,十年前与人交手后落败身死,动用易鼎之术将一身二鼎巫将的修为转嫁于夏语婵…… 关于陈家父子的一切,李南风很早以前就已经把相关资料给看了不下数遍。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一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遇到活着的陈虎。 “你不是……” 仿佛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似的,当丑老汉才刚刚起了个话头的这一刻,神秘人便已经缷下了头上罩着的黑色兜帽,露出了一张看似忠厚,但却满是威仪的面孔。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今天我的心情还算不错,没准我会随便回答你几个问题。” 话说到了此处,中年人微微一顿,转而却又是轻声笑了起来:“不过人与人交谈,却总归也是要有个称呼的,陈虎这个名字勉强还算不错,你可以称我为陈先生。” 望着那名自从摘下了头上那只兜帽露出真容后,只是往那里一站,便隐隐仿佛是整片天地共主的中年人,李南风的心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颤抖,这并不是怕,只是一种很单纯的本能反应。 这种本能反应,就仿佛是野兔在面对着山中狮虎,鸡鸭在面对着从高空扑下的雄鹰时的恐惧般,完全无法受自己控制。 那是一种低级的生命,在面对着高级生命时的无力,就好比凡人在面对着神明时,唯一所能的做的,便只剩下了顶礼膜拜。 “你……你不可能是陈虎,绝对不可能!” “放肆!” 尽管并没有出手,但仅仅只‘放肆’这二字出口,李南风整个人顿时宛若雷击,脸色陡然煞白一片,就连嘴角也不自觉的溢出了一丝血线。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远处的‘陈虎’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很不好意思,以前的霸道性子总是没改掉,我这个人很不喜欢别人不按我的吩咐做事,所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最好还是按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叫我陈先生。” “……好!” 松开那只歪歪扭扭的木质拐杖,两只手背于身后死死的握在一处,直到自己的手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心跳也不再跳得那么快了以后,李南风这才再次开口。 “陈……陈先生,您……真的是陈虎吗?” “是,但也不是。” 听到这个问题,‘陈虎’脸色平和的微微一笑:“我是陈虎,但陈虎却不是我,你明白了吗?” 明白或是不明白,对于丑老汉而言并不算重要,因为在他看来,对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个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个原本应该已经死了十年的人,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还有,对方为什么会在自己来到东灵镇,并挖开了那两只空棺材后及时出现在这里…… 第668章 合适的时间 “两个问题!” 深吸一口长气,李南风正色道:“还请陈先生为我解惑,您为什么会诈死?” “你错了,那并不是诈死,而是真的死了。” 竖起一根手指左右轻轻的摇了摇,‘陈虎’纠正了丑老汉话里的语病:“他若是不死,我也活不过来。” “好吧……” 尽管有些听不明白对方这番令自己一头雾水的话,但李南风仍是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您为什么要活过来?” 他原本想问的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因这位‘陈先生’的回答超乎自己的意料之外,所以丑老汉也只能改变原有的问题。 “很简单,因为时间到了。” “时间?” “没错,就是时间,它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但却又最折磨人的一件东西。” 仿佛‘时间’这两个字触动了‘陈虎’的某种情绪,随着双眼望向天际,这名威仪万千的中年人缓缓开口叹息道:“有些人,只有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并做出某些恰当的事,才能完成某些构想。” “那么……” 打量着远处那名中年人,李南风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陈先生,您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构想?” “你是想给你的主子打听消息吗?” 有些好笑的扫了丑老汉一眼,陈虎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过这也没什么,原本倒也还算得上是一个秘密,但随着那个日子越来越近,秘密已经渐渐变得不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 然而,尽管话是这般说着,但这名中年人却并未真正告诉李南风什么具体的信息,只是缓缓抬起一根手指,随后指向了天空之上。 “陈先生,您这是……” “我已经告诉了你,但能不能想出来,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话说到了此处,陈虎再一次笑了笑:“从我这里找不到答案,没准你会从其他人那里找到答案,反正抱着这个念头冷眼旁观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陈先生,我根本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满脸无奈的苦笑着,李南风幽幽的叹了口气:“原本我还以为自己不算笨,但今日见到陈先生后才知道,我李某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终究还是太少了。” “不是你知道的太少,而是你距离真正明白这些的层次还很远——远到终你一生也未必能窥其一二。” 讲完了这句话,仿佛完全失去了交谈兴致,陈虎再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略带惋惜的看着李南风说出了一句话:“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但你却连我是谁都没弄清楚,和你说话可真是无趣。” “您这是要动手了吗?” 脸上露出一丝惨笑,李南风缓缓的阖起了双眼。 平心而论,自己在今天知道了这么多东西,虽然面前这名自称陈虎的中年人具体想做什么还没弄清楚,但他却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对方心中所图绝对不小,甚至极有可能连自己……包括自己的主公在内,也都只是此人手里的一只棋子而已。 知道的太多,是会没命的,这一点李南风很清楚,因为灭口这种事他自己本身也没少干过。 只不过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成为别人灭口的对象。 若是境界相近,那他还能拼死一搏,但如今站在息面前的这个敌人,对方的层次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哪怕就算是拼尽全力,恐怕也只会被对方随手一击碾杀。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作抵抗? “也罢,反正做我这一行的,原本就是生进死出……” 然而,令丑老汉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也恰恰就在他闭目等死的这一刻,陈虎略带几分揶揄的声音却再一次传入了他的耳中。 “我为什么要杀你?” “都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事,难道你不杀我?” 望着远处那名相貌奇丑无比的老汉,陈虎摇头轻声笑道:“杀你倒不至于,若真是把你给杀了,那你的‘主公’岂不是知道了那两具棺材是空的?这世间种种,可不是只讲打打杀杀就行的,若是你那位‘主公’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东西,那我又该去哪寻这么一只好用的棋子?” “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 有些好笑的看着那位‘陈先生’,李南风不禁反问道:“我李某一生效忠主公,绝对不可能背叛他,如果你想用什么手段迫使我屈服,那陈先生可是打错了如意算盘,大不了就是一死,陈先生与其费那个心思,倒还不如赏我一个痛快。” “死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有些时候,你想不想死,却由不得自己做主。” 唇角微微上扬,勾勒起了一抹满是讥诮的冷笑,陈虎轻声叹息道:“天地万物尽在我手,我让你死,你就得死,我让你活,你想死也死不成!” 大袖一挥间,一种人类双眼所看不到的无形力场,在这一瞬间陡然将李南风整个人都给笼罩于其内。 也恰恰就在那层诡异的力场降临己身的这一刻,李南风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再无法动弹,不论是手脚四肢,还是气海之内的法力,就好似全部都在这一刻被一种自己所无法反抗的力量给完全禁锢了一般。 而下一刻,这位相貌奇丑无比的老人,竟是发现自己就这么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之前所经历的一幕幕场景,而且还是从后往前回忆的。 从自己被禁锢住的这一刻开始,直到自己打开身后那两座空坟,每一个画面都飞快的在眼前一闪而过。 可随着每一幅画面自眼前闪现,李南风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仿佛少了些什么东西似的,任凭他如何去想也始终想不起来。 也就在这名丑老汉的双眼一片呆滞,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的这一刻,陈虎再一次挥了挥衣袖,后者的身形便这般静静伫立在雪地之上一动不动。 “今天你已经检察过了,棺材里面有一大一小两具骸骨……”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句放甫一出口之际,陈虎的眼中却陡然闪过了一丝恼意:“但是,这两座坟年久失修,骨头都已经被野狼给叼走了,只剩下了寥寥几块。” 第669章 油锅炸鱼 言罢,深吸一口长气,一只手掌之上金光隐现,只是朝远处那两座空坟凌空打出一掌,下一瞬便真有一块又一块散落的枯骨凭空出现在了那两座空坟处,只不过却是零零散散,看起来竟真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叼走了似的。 “走吧!” 做完了这一切,陈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想起了派人来这两座空坟看一看?” “义父大人,这个人……” 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的红衣少女,在这一刻忽然抬手指了指李南风:“要不要杀了他?” “杀他做什么?” 没好气的白了少女一眼,陈虎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好歹也算是你远山哥哥的老师,你若是就这么把他给杀了,不怕他将来知道一切后,会过来找你算帐吗?” “好吧,听你的……不过这人长的可真难看,而且还这么弱,真看不出来有什么资格做远山哥哥的老师。” “这些与你无关,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你和陈远山终有相见的一天。”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虎缓缓走到红衣少女身旁,随后抬起一只手掌按在后者肩膀处:“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过现在先要送你去苏家,随我修行了这么久,你也是时候该去冀北侯府承袭气运,将那个人取而代之了。” 一阵轻风吹过山岗,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就这么渐渐的消散在了空气中,却是再也寻不到半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也同样是这样的一阵冷风吹过,独自一人伫立在雪地中的李南风,随着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这才重新恢复了神智。 “我这是怎么了?” 有些疑惑的从地上将那根歪歪扭扭的木质拐杖给拾起,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自己袖口处的血迹,丑老汉不禁愣住了,因为他竟是不知自己在什么时候受了伤。 也恰恰也就在他心中泛起疑惑的这一刻,随着眼前闪现一幕幕画面,李南风口中不由喃喃自语:“对了,想起来了,找到这两座坟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头狼形凶兽,把它给赶走后,我也受了一点轻伤……” 回忆起有些陌生的记忆后,这位奇丑无比的老人有些疲惫的晃了晃脑袋,这才再一次迈着步子走到两座坟墓处。 坟前两座墓碑,分别是写着陈虎和小红两个名字,但看着满目狼藉的两座坟,李南风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主公的命令是找到这两座坟,然后仔细检察尸骨,不论这两具尸骨是否有问题,最后都要带回去。 但是,如今这两座坟幕他寻到了,可这两处坟却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头凶兽的巢穴,就连那两具棺材里面所装着的骨头,都被那头狼形凶兽或啃或吞,完全已经被祸害得不成模样。 无奈的叹了口气,丑老汉分别从两座坟墓里翻拣出了两块大小不一的骨骼,随后放在手里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一点问题都没有,这块腿骨质地紧密结实,从硬度上来看,确实应该是属于二鼎巫将的骨骼,看来这应该就是陈虎的腿骨……这一根骨骼质地松软,而且又短又小,应该是属于那个叫小红的孩子。” 围着两座坟转了一大圈,将视线范围内能够寻到的十几块骨骼都给收了起来,丑老汉这才幽幽地叹了口气:“算了,陈长生那小子好歹也叫了我两个月的老师,帮你们一把也算应该。” 言罢,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凌空挥舞,一道道无形气劲****而出,而地面的泥土也随着他的动作,便这么一片片无风自动,不多时的功夫,便已经再一次将那两座空坟给埋满了。 在脑子里一股无法察觉的无形力量引导下,这位博学多才的李南风,竟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记忆。 不论是地面上并没有什么巨狼留下的痕迹,他身上也并没有什么与凶兽交手时的伤痕,坟墓里寻到的那几块骨头,也并没有被啃噬过的迹象……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他下意识的给完全忽略掉了。 脑补,是世间最可怕的一种攻击手段,它可以让一个人的学识、经验,完全变成一堆废品…… …… 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在做什么,此时远在帝都之内的陈长生自然不可能知道。 如果他若是知道那个自己曾恭恭敬敬喊了两个月老师的家伙,如今已经把自己这一世亲人的坟给掘了,在通天塔那个处处黑吃黑的鬼地方血腥磨砺近三个月,想必如今的陈长生肯定会二话不说,抄刀子就去砍人。 然而很可惜的是,此时此刻的他还并不知道这一切。 如今的陈长生,他的手里也是拿着刀的,只不过现在被他握在手里的刀却是菜刀。 手腕轻轻翻转,一把锋利的菜刀在砧板上所摆着的那条肥鱼上不断划出一道又一道痕迹,不多时的光景,便已经改好了花刀。 随手将菜刀往案板上一放,单手抓着鱼尾,只是手腕用力微微一颤,那条完全说不出叫什么名字的肥鱼,它身上左右两侧的鱼肉便已经对侧至极的一片片垂了下去,但却是垂而不断。 “真是很可惜,要是这里有淀粉就好了……” 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抓过早已经调配好的面糊,便这么将一团团面糊都给涂满了垂下的每一片鱼肉上。 “呼!” 微微张口,吐焰之术发动,只是用火焰微微一烤,如今被陈长生抓在手里的这条二斤肥鱼上那些面糊便不再继续向下坠。 “油温刚好,就是现在!” 行至如今刚刚冒起青烟的油锅前,随着一缕淡银色的光华布满整只手臂,他随手便将那条肥鱼连同自己的手臂,都完全浸入了油锅之内。 “有了修为就是方便,哪像上辈子,想炸个鱼都得小心翼翼……” 随着油锅内冒起一连串的气泡,当鱼肉和面糊一点点被炸至金黄,陈长生的眼中不禁露出了一丝满意:“这么多年没正经八百的做过一道菜,想不到手艺却一点也没有落下。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里没有番茄酱……” 第670章 试试手艺 糖醋鱼:色泽金黄、外焦里嫩、香甜酸醇。 口水鸡:麻辣鲜香,肉质爽口、细嫩。 红烧蹄膀:油而不腻、入口香醇…… 前后大约小半个时辰的光景,从鸡鸭鱼肉到各种时蔬一应俱全,共计荤素十几道菜,都被陈长生给从厨房里端了出来。 “有修为在身果然用处无穷,这要是放到上辈子,恐怕没几个小时的功夫,还真就没办法把这几样难炖的肉给炖得这么酥烂……” 当十几道菜摆在这栋连个名字都没有的酒楼正堂长桌上以后,陈长生不禁满脸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已经几个月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还真是有些怀念!” 平心而论,他这番感慨还真就不算夸张,毕竟在通天塔那种处处可见黑吃黑的鬼地方,哪怕就算身上各种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俱全,但他还真就没办法弄出点什么像样的伙食来。 不是没那个胆子在通天塔内烧菜,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找不到合适的食材,他陈某人就算上辈子是厨师长也无可奈何。 毕竟,土这种东西哪怕就算扔到锅里炒一遍,它也只会变成熟了的土…… 在通天塔里生存了整整两个月零二十三天的时间,别说是肉食,在那种鬼地方饿了能有一块干粮果腹就已经算不错了,连自家小命都无时无刻处于威胁之下,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考虑吃的问题? 近三个月的时间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如今望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各种菜式,陈长生一时间不由食指大动。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对于陈长生而言,之所以进厨房做菜,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情重新恢复平静。 前段时间在通天塔内,他一直想着的都是如何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把收割掉敌人的生命,虽然如今已经成功活着从那个鬼地方走出,但他却总是觉得自己仿佛仍然生活在那个杀机四伏的鬼地方,心理状态仍然还没有调整回来。 好歹上辈子也是一个从医学院里毕业的优秀厨师,陈长生还是很清楚什么叫做‘******暴力倾向’和‘战后心理综合症’的。 他可不想自己才刚刚从通天塔里走出来,这边还没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先这么稀里糊涂的弄死了几个无辜的路人、百姓,最后再把自己给变成大商王朝的通缉重犯。 如今,秦杰那边应该还没收到自己已经活着走出通天塔的消息,虽然自己已经在地底密道那间空屋子里尝试着发出了信号,但对于是否能通知到秦杰那群人,陈长生的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更要时刻保持着冷静,要以最佳的状态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各种勾心斗角。 若要冷静,那首先就要把心里那股难以形容的火气给尽数压下。 而对于他而言,恐怕也只有在炒菜的时候,才真正会全神贯注的投入其中。 虽然并未回头,但陈长生的两只耳朵,却清清楚楚的听到身后那几个‘赝品’喉间咽动口水的声音。 这几个‘赝品’自然指的是酒楼内的其余三个活人——秦杰、顾朝阳、彭月娥。 陈长生还记得,自己当初在银月坊内成功刺杀了张安如之后回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伪装成这三个人模样的赝品。 毕竟,这栋酒楼连个名字都没有,这三个脸上贴着人皮纸的家伙分别扮成掌柜、厨子、店小二,倒也能勉强撑起这么一份产业。 反正在陈长生看来,对于他们这几个人来说,存在在这里的目的,恐怕也只不过是让其他人看到有这么三张面孔生存在这里罢了,至于这栋酒楼本身是否能够赢利,想必这几个人是丝毫不会在意的。 酒楼连个招牌都没有,里面的菜难吃到极点,酒更是兑了水的劣酒,再加上菜式价钱不便宜,只要不是脑子进了水的人,但凡来过一次后,想必都不会再来第二回。 “亏你们几个装成了开酒楼的,看起来还真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心中腹诽一句,扭头看向那三个赝品,陈长生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都还没吃什么东西吧,那就一起过来试试我的手艺。” “这怎么好意思……” 三个赝品互相对视一眼,但终究还是笑着走了过来。 “真是矫情,都过来坐下,顺便再去打两壶酒来,”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正欲向门外走时,陈长生却想起了一件事:“记住,别拿那些掺了水的破玩意儿糊弄我,否则……哼!” 尽管只不过是一声冷哼,但三个赝品却俱是被陈长生这一声冷哼给吓得一个哆嗦。 归根结底,他们三个只不过是被其他人控制的可怜虫而已。 若真是强者,又怎么可能真的会心甘情愿被他人所控? 所以,当他们在面对这名全身上下都隐隐散发着一种无形煞气的青衣少年时,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小人明白!” “既然明白,那就快去!” 陈长生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张罗一桌子菜来犒劳这三个赝品,首先他们这三个人与自己非亲非故,可谓往日无交情,近日无恩惠。 若是按他之前刚刚从后院往正堂走来那时候的心思,原本是想直接将这三个赝品给拿下,然后直接严刑拷问秦杰如今身在何方的。 但是,如今不管怎么说,在酒楼大门外还有二十个披甲卫士在守着,若是现在就把大门给关上,还真就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能来硬的,那也只好来软的。 看着这边酒楼里的几个假货张罗了起来,陈长生缓缓地摇了摇头,心中不禁暗道:假货就是假货,脸能仿得一模一样,但这气质可真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慢悠悠走的酒楼门口处,望着左右两排各十名禁军卫士,他不禁轻声笑了起来:“诸位兄弟,有劳大家一路送陈某回来,想必这个时间,小弟略备了一些酒菜,还请诸位兄弟一起来试试小弟的手艺如何?” “这……” 第671章 他去了哪 听到这句话,守在酒楼门前那名队正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异色:“陈公子竟然亲自下厨?” 这名队正自然是惊讶的,能被西门校场禁军百夫长何应雄给派过来,此人自然属于心腹一流,守在西门校场这么久,他可是很清楚每次通天塔开启后第一个走出来的人意味着什么。 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那眼前这名青衣少年日后在大商王朝之内的前途,恐怕只能用无量二字来形容。 但是,如今就是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百分百能拥有一场富贵的人物,却亲自下厨给自己等人做了菜,这个…… 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这名队正终究还是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能尝到陈公子的手艺,在下可真是三生有幸,既然公子如此盛情,那小人便恭敬不如从命!” “呵呵,这位兄弟可真是客气,快招呼其他诸位一起进来吧,我再去多炒几个菜……” 一番寒暄后,随着那名队正整肃队伍,不多时的光景,不多不少的二十名禁军卫士便鱼贯而入,全部都走进这这栋连个名字都没有的酒楼正堂内。 不管怎么说,尽管连块招牌也没有,但毕竟这里还是一栋酒楼,正堂之内坐下个几十号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之前,陈长生确实是很想好好大吃一顿,但随着心念一动,走到酒楼门前把这一群禁军卫士也给招呼进了酒楼后,他的心里却是再也没了什么好好吃它一顿的心思。 “如果老侯那家伙还会时不时在这里转一转,那想必这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如今应该已经发现了……” 站在酒楼门前,一双狭长的眼睛四下张望了几下,陈长生微微一笑,便这般朝酒楼后厨走了过去:“好歹这些人也是来保护我的,虽然……如果真有什么人来刺杀我,他们这些修为最高也只不过七鼎巫兵的家伙只能当炮灰……但好生款待一番,却也总是应有之义。” 思想控制行为,而思想这种东西,往往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不经意间的想法罢了。 想法在变,思想也会随之改变,继而行为也会发生各自不同的转变…… …… 事实上,陈长生的想法并没有错,后院地底下控制着密道的那位‘老黑’是否已经知道他回来这一点还未曾得知,但老侯却真的已经看到了他。 “真是古怪,这小子……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就出来了?” 距离那栋无名酒楼极远处的一间茶棚内,看着那名身着青色长袍的少年转身走进了酒楼内,一名不论五官轮廓还是身材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悄然压低了头上戴着的斗笠,然后起身在茶桌上扔下了两枚铜板。 这个人,当然是老侯——能时不时变着法子从那栋酒楼经过,并时刻注意这个地方的,除了他以外,根本也不会再有别人。 眼中疑惑之色一闪而过,老侯有些瑟缩的将两只手分别蜷在袖子里,就真的仿佛是因天气太冷,走到茶棚前喝碗热茶暖暖身子的帝都寻常百姓般,一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缓缓朝着长街尽头处走了过去。 天上大雪片纷纷落下,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光景,便已经完全将他在街面上所留下的脚印给尽数掩盖,再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一路前行,走过了一条又一条弯弯曲曲的巷道,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这位看起来完全普通到了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便已经走进了一栋寻常至极的普通民居之内。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却是,在这栋民居之内,自己却并未见到此行想见到的人。 望着院子里正在给一株梅树修剪枝桠的布衣妇人,老侯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去哪了?” 身为三鼎巫将,他当然能够听得出来,在自己左手边那间屋子里并没有半点人声——原来,那间屋子里是应该住着一个人的。 老侯口中所指的‘他’是谁,彭月娥自然心里清楚。 “做我们这一行的,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这一点你比我明白。”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缓缓放下手里一只剪刀,彭月娥扭着看向了老侯:“陈长生那小子和少主都在通天塔里,他们人还都没走出来,这个时候你找我家老秦有什么事?” “哼,如果人要是还在通天塔里,我当然不会闲着没事过来找他……” 话说到了这里,老侯一双眼睛倏然眯成了一丝细缝:“但是,现在陈长生出来了,而小雨还在里面。” “你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此时手里正拈着一截梅枝的彭月娥手腕顿时一颤,劲力勃发间,立时便将手里那截梅枝给碾成了碎木渣子。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表情,但老侯的语气在这一刻却蓄满了嘲讽:“十五岁得到本命灵物,在大半年的时间里从一个不入流的巫人一跃而破入七鼎巫兵之境,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几乎完全是凭着一己之力……像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就算是用天之骄子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你凭什么说不可能?” 话说到了此处,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老侯悄然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刚刚我看到了他,如今那小子的境界……应该在我之上。” “什么?” 如果要是说之前老侯所说的消息只是令彭月娥惊讶的话,那么当这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当着她的面,坦承陈长生如今境界应该在自己之上以后,彭月娥的心脏顿时重重一缩,却是感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撼。 “他……他才十五岁,这……” “准确的说,除夕已过,现在的陈长生已经是十六岁。”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老侯深吸一口长气,随即郑重的说道:“现在我要见秦杰,你告诉我,他现在人去了哪里?” “这……他走了,有人传来消息,让他现在立刻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他从来不和我说这些。” “该死……” 第672章 最好的下场 长街之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突然出现了几个黑点。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当那几个黑点逐渐在人眼中放大后,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偶尔从街面上一走一过的行人这才悄然发现,原来那并不是什么黑点,而是几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 大商王朝修炼成风,拥有修为在身之人千奇百怪,哪怕就算是以黑布遮面,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一件黑色劲装内也不足以令人大惊小怪。 但是,这几个黑衣人却不同,因为他们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把出了鞘的雪亮钢刀。 很明显,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天气里,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内,这种场面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无名酒楼座北朝南,而如今从东面来了五个黑衣人,从西面也有五个装扮一模一样的黑衣人缓缓行来。 十个人,就这么在那栋连块招牌都没有的酒楼外汇集到了一处。 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人张口说过一句话,有的只是彼此眼神交汇之际,那一个又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目标,就在这里! 一缕冷风乍起,随着身形闪动间,十把拖在地上的雪亮长刀,就这么冲进了这栋酒楼之内。 然而,令这十名黑衣人感到震惊的是,也恰恰就在他们全部冲进这栋酒楼的这一刻,他们眼中所见到的却是刚刚在酒楼内坐下的二十位禁军卫士。 远处,一名长相粗豪的店小二,如今才刚刚端着两壶酒从撩开后堂的布帘走进来。 “杀!” 尽管并未见到目标人物,但十名黑衣人正中间那名体形最为高大,看模样似是首领的杀手猛然一声断喝:“人肯定在这里,谁挡谁死!” “放肆!” 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才刚刚带着部下进入酒楼落坐的队正长身而起,却是瞬间抄起立在一旁的长戈便扬了起来:“御敌!” “杀!” 两方人马,丝毫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立时便展开了一场厮杀。 然而,结局却是显而易见的,尽管那二十名禁军卫士悍不畏死,但是酒楼内处处摆满桌子的环境却并不适合结阵御敌,再加上他们这些人里修为最高的就是那名七鼎巫兵境界的队正,所以两方人马甫一交手,这二十名禁军便当场倒下了七个人。 见到这一幕,那名队正的一双眼睛立时就红了起来:“这里有我断后,你们带陈公子快走!” “断后?” 听到那名队正的吼声,杀手头目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屑:“就凭你也想断后,简直痴心妄想!” 声音未曾落下,他手中那柄雪亮长刀便已经斩破左右两侧空气,便这般直落落的一刀迎着那名队正斩了下去。 身为二鼎巫将,在这名杀手头目看来,杀一个七鼎巫兵简直易如反掌,甚至根本费不了多大力气,只需要简简单单的一记劈斩,就可以将对方当场斩杀于此。 但是,令这名杀手头目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也就在他这一刀斩断那名队正手中长戈的这一刻,随着一声‘定’字入耳,他的思维、动作,在这一瞬间都完全陷入了停顿。 “他不行,那我呢?”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身着系着围裙,手中提着一把菜刀,就这般从厨房内走了出来。 他的步伐似慢实快,四鼎巫将的修为全力爆发,好似整个人都完全化为一抹轻烟,只在一瞬间便已经来到了那名杀手头目的面前,然后……随手一刀切断了对方的喉咙,而在这一刻,那名队正才刚刚因被一刀劈断长戈所产生的惯性摔倒在地。 鲜血飞溅,嗅着鼻间的那一缕熟悉的血腥气息,望着手里那把菜刀所染上的一抹猩红,陈长生的心情在这一忽然变得很平静。 狗屁的通过做菜保持平静! 在这一刻,在挥刀夺走他人性命的这一刻,陈长生才真正的获得了平静,他心里那股因积聚了无尽疑惑而产生的愤怒,才悄然排解了几分。 “只杀一个,不够啊!” 唇角微微上扬,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四鼎巫将的修为、力量、速度尽数展开,迎着酒楼内余下那九名黑衣杀手,陈长生肩膀一晃,便立时发动了移景之术,随后一次次的挥起了手里的菜刀。 是什么人要杀自己,这一点在陈长生看来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他并不蠢,十个二鼎巫将想杀自己这个四鼎巫将,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与其说这些人是来杀自己的,那还不如说这些人……全部都是某些人派出来被自己杀的。 陈长生只擅长使用几种武器,一种是棍、一种是剑,匕首勉强也能算,但除了以上这几种以外,他唯一真正擅长,并且也能勉强被归入武器范畴的,就只剩下了如今他手里所拿着的这种——菜刀。 杀!杀!杀! 一刀又一刀挥出,一道又一道幻像破灭,前后不过数息的光景,地上便已经多了九具尸体。 并非世间所有杀手都是死士,一旦任务失败就会立刻自行了断。 事实上,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只不过就是一个普通而又寻常的职业而已。 十个同伴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光景便死得只剩下了自己,最后那名黑衣人随手一刀抹断身旁一名禁军卫士的喉咙后,丝毫没有半点犹豫的转身就跑。 然而,他这才边刚刚迈开步子,转瞬间便被迫止住了脚步。 因为如今在酒楼门口处,已经悄然多出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整个上半身青衣都染满了鲜血的陈长生缓缓转过头,看着那最后一名幸存的黑衣杀手,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别跑了,你现在最好的下场,就是立刻自尽。” “什……什么?” 听到这句话,最后那名黑衣杀手握着长刀的手掌不禁颤抖了起来,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让人放下武器的吗? 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在黑衣杀手脑子里闪过的这一刻,随着一个淡淡的‘定’字入耳,他整个人的思维和动作,都完全陷入了停顿…… 第673章 随我走一趟 放倒一个如今已经完全没有半点抵抗能力的大活人,这一点对于陈长生而言自然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随手一掌砍在那名黑衣人颈间,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他这才将手里那柄沾满了鲜血的菜刀扔在地上。 菜刀,它可以拿来切菜或是切肉,但若是沾了人血,就不再是菜刀,而是凶器。 前后不过数息之间,那些找上门来的十名黑衣刺客便已经九死一伤,被属下从地上扶起后,看着身后如今包括自己在内,也已经只剩下了八个人的禁军卫士,这名队正脸上不由露出一缕惭色。 “想不到,竟然还要陈公子来救我等……” 完全明白这名队正心里在想什么,陈长生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这位兄弟,你们已经做得足够好,禁军卫士悍不畏死,面对战力远胜于己的敌人仍是奋勇当先,这一点在下很是佩服。” 听到这番话,不论是那名队正,还是他身后那七名身上各个带伤的卫士,脸上都闪过了几分不自然。 但是,他们却并未说什么。 事实上,对于这八个人而言,他们如今也确实是无话可说。 本来是跟在这名青衣少年身后来随行保护的,但谁成想真有事情发生以后,竟然反过来要他们来保护的人搭救,这对于八名禁军卫士而言,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耻辱。 “陈公子,我……” “兄弟不必多说,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 事实上,这名队正究竟想说什么,陈长生心里非但不知道,甚至他连猜都懒得去猜。 因为,如今他的全部兴趣,都已经完全集中到了那名黑衣杀手的身上。 陈长生真的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派出这么几个家伙来刺杀自己。 不论是从这十名黑衣杀手的出场方式,又或是从他们的修为而言,在陈长生的眼里,这分明就是十个炮灰……当然,相比于那连炮灰都算不上的二十个禁军卫士,他们还是很强的。 “派这么几个人就想杀我,真是有意思……” 地上陈尸数具,有禁军卫士的,也有黑衣杀手的,鲜血更是四处飞溅,将这栋无名酒楼给染上了几分刺鼻的血腥气。 不过,或许对那三名假扮成秦杰、彭月娥、顾朝阳的赝品而言,那股子血腥味确实很是令人难受,但陈长生却并不这样认为,他竟是觉得这股血腥气息,令他整个人万分精神抖擞。 “我这是怎么了?” 有些有自然的晃了晃脑袋,回想起自己之前的异常状态,陈长生不禁满是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但却并没有任何发现。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名队正却悄悄的走到了他的身前,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陈公子,您……您得和我们兄弟几个走一趟……” “什么?”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由为之一阵愕然:“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明明是有人想过来杀我,为什么还要我和你走一趟?” “这个……” 见到这名青衣少年的脸色有些不悦,队正连忙补充道:“陈公子,这个在下也很为难,但是……此人杀了我们禁军的人,而且还敢行刺于您,这件事不论于情于理都应该查个清楚,您……” 话说到了此处,这名队正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如今的陈长生正饶有深意的望着他,虽然只字未言,但他却总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发毛。 所幸的是,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如果我不去的话,你是不是会很难做?” “这个……是!” 尽管有些无奈,但在面对这名青衣少年,尤其是在对方那双看起来好似完全没有半点喜怒哀乐的眼睛注视下,这名好歹也算上过战场见过血,也曾亲手割下敌人头颅的队正,他的心脏跳动速度远远超过了以往。 就连这名队正自己也不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当自己站在这名年纪并不大的少年身前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好,那就走吧!” 注视这名队正片刻,陈长生的脸上悄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我这个人不大喜欢走路,所以最好还是有辆马车。” “没问题!” 见这名青衣少年终于应下,队正的心里不由悄然舒了口长气:总算了答应了…… 禁军,是大商王朝拱卫帝都的军队。 所以,尽管如今天降大雪,但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想寻几辆马车,倒还真就不是什么难事。 自己愿意在这恶劣的天气做生意那自然最好,但若是不愿意的话,他们还可以选择明抢…… 不多时的光景,一辆马车外加三辆板车,便都已经被几名禁军卫士给找了出来。 马车自然无需多言,当然是给陈长生坐的,至于那三辆板车的用处也不难猜,肯定是要用来装酒楼内死去的禁军和黑衣杀手的尸体所用。 “陈公子……请!” “请!” 随意的拱了拱手,也不换衣服,陈长生便直接迈步走了上那辆半旧马车。 “真是有意思,那十个炮灰,究竟是什么人给派出来的?” 马车的轮子缓缓转动,碾着长街之上的落雪发出一阵阵‘吱呀’声,一行人便朝着长街尽头处的方向行进而去。 坐在马车上,耳中听着呼啸的风声,陈长生不由渐渐合起了双眼。 “从通天塔走出来最多也还不到两个时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我真正在这帝都内一共也没呆几天,别说是和我结怨,哪怕就算是人都没见过几个……” 片刻之后,狭长双目缓缓睁开,马车内这名青衣少年的眼中悄然闪过了一丝了然之色。 “凭那十个炮灰的本事根本杀不了我,他们或许真的是杀手,或许也真的是过来杀我的,但极有可能给他们下这道命令的人并不想杀我,对方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要把我引到别的地方去……” “这么一想的话,不合理也就变成了合理,但是……费了这么多功夫,隐藏在幕后的那个人,他究竟又是在图什么?” 第674章 原来是你 有些人喜欢赏雨,有些人喜欢赏雪,这是一种雅兴,但想必却没有人愿意被雨水浇成落汤鸡,也没有人喜欢在风雪漫天的日子里出去闲逛。 事出必有因,能在这恶劣的天气里出行的每一个,想来也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理由。 风烈雪漫漫,在这许久不见阳光的阴沉天气里,秦杰头上戴着一顶笠帽行走在长街之上,如果陈长生能够看到他的话,那绝对认不出这张面孔,因为对于秦杰而言,每走过一个路口就换一张新的脸,这一点对于他而言,就好似吃饭喝水般自然。 反正脸上蒙着人皮纸,凭着在精熟此道多年的技艺,换一张面孔对于他来讲,也只不过就是随手在脸上一抹而已。 雪下得越来越大,若仅仅只是下几场雪,倒也并不会令人心生厌烦。 但是,如果一场雪下个不停,甚至持续着时大时小下了近三个月的话,想必任哪些人再喜欢赏雪,恐怕心里也都不会再有什么雅兴可言。 下雪天的空气固然清新,但秦杰却很讨厌这种天气和这种空气。 街面上太过干净,尽管留下的脚印很快便会被新落下的雪片给盖住,可他仍是觉得不够安全。 空气虽然清新,但却少了人味,自己走过每一寸土地所留下的气味,极容易被真正的追踪高手给追踪到。 在过去十年的时间里,早就已经过惯了各种东躲西藏日子的秦杰,自然不可能会喜欢这种天气。 甚至,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完全可以被列为秦杰生平最为厌恶的事件之一。 但偏偏人就是这样,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总归还是要去做一些特殊的事。 今天的秦杰,他把自己打扮得与帝都内寻常百姓没有半点区别,而他所要前往的地点,则是一栋从外表看起来丝毫没有半点扎眼处的普通茶楼。 他来这里,自然不是真的为了喝茶,而是因为一封信笺。 纸是雍州云纸,墨是琅州松烟墨,信上的内容也仅仅只是写下了这栋茶楼的名字,舍此之外,再也就只剩下了一个都已经快要在秦杰记忆里消失的物件。 但真正让秦杰来到这里的原因,却是在于那封信上的字迹。 如果他的记忆并没有出错的话,秦杰可以百分百的断定一点,那就是这种字迹的主人,在十年前就应该已经死掉了。 “在这种天气里躲进茶楼,请上三五知交好友品茶赏雪,倒也真是有点意思……” 深吸一口长气,朝下压了压头上的笠帽,秦杰便直接走了进去。 茶楼只是普通的茶楼,在这种说不上恶劣,但却也绝对说不上好的天气里,它的生意自然谈不上什么兴隆。 中年掌柜在柜台里懒洋洋的打了哈欠,几个小厮在无精打采的收拾着桌椅,几只铜炉上,更是坐着几只陶壶咕嘟嘟的烧着水。 当秦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有客人,上一刻还在懒洋洋打着哈欠的中年掌柜脸色顿时一愣,随即连忙笑容满面的拱手相迎。 “这位客官,您是想……” 然而,中年掌柜一句话还没说完,秦杰便已经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 默默走到柜台前,用身体挡住后面几个小厮的目光,他轻轻的将手里所攥着的一只精巧铜鱼放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有朋友在这里等我,他在哪里?” “哦,原来是那位先生的朋友……” 不动声色的拿起柜台上那只精巧铜鱼在手里掂了掂,中年掌柜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您的朋友已经到了,如今就在二楼的听雪阁静候。” “多谢!” 从掌柜手里接过那只铜鱼,秦杰再不多言,就这么直接走上二楼。 然而,令秦杰没有想到的却是,当他推开茶楼二层中心处雅间的两扇门后,他却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古色古香的听雪阁内,只有一名面相儒雅的黑袍男子,如今正手拿一柄蒲扇,轻缓的为桌上那红泥小火炉送去习习微风,虽然两人之间距离不算近,但秦杰却仍能感觉到炉内通红炭火的灼热。 脸色正常的反手合上门扇,秦杰两只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君子观火,有要有伦,得心应手,存乎其人。看这位朋友的控火手法,正可谓是得心应手。” “嘘!” 过得片刻,直到那名满身儒雅气息的黑袍中年人将沏好的热茶放到几案上,并将其缓缓推到对面后,他这才向轻声朝秦杰招手笑了起来:“活水还须活火烹,远来即是客,过来坐坐,顺便也试试我这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新茶如何。” “正有此意!” 尽管素不相识,但秦杰也不与此人客气,直接大大方方走到那方几案前坐下,先是将那盏茶端起品其香气,浅啜一口后笑道:“添炉烹雀舌,洒水浄龙须。好茶,好兴致。” “一盏喉温润,二盏破孤闷。我这也是苦中做乐,都是没有办法的事。” 为茶盏续满热水,黑袍男子轻轻拭去嘴角水渍后,这才打量着秦杰笑着问道:“想来你我二人应该是生平第一次见面,连我给你倒的茶也敢喝,好胆气!” “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给我下毒,恕我直言,你还没这份本事。” 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盏,秦杰缓缓舒了口长气:“如今茶已经喝过了,想必阁下也应该为我解释一下,这两样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 “解释?” 眉头微微一挑,看着对方扔在几案上的一封信和一只精巧铜鱼,黑袍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解释的,就和你想的一样,该死的人并没有死,而且……他现在来找你了。” “什么?” 听到这番话,尽管心中早就对这个问题有所猜测,但秦杰的眼角却仍是一阵抽搐:“那他……那个人现在何处?” “信是他写的,但他却不来见你,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初次见面,还请秦兄允许在下自我介绍一番。”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黑袍中年人微微的欠了欠身,随即两手作揖道:“小弟洛九幽,见过秦兄!” “原来是你!” 第675章 北镇抚司 “秦兄听过小弟的名字?” 从坐在自己面前那名中年人眼中看到一缕震惊,洛九幽轻声笑了笑:“看来小弟还是多少有那么一点名气的,想不到连秦兄都听说过在下。” “哼,我自然是听过的,你是天理邪教的人!” “呵呵!” 耳中听到‘邪教’这两个字,洛九幽再一次摇起了头,随即指了指自己,复又指了指秦杰:“别总把邪教这俩字挂在嘴边,如果我洛九幽是邪教的人,那你秦杰同样也是,大家都是一路货色,谁也不用往谁的身上泼脏水。” 平心而论,对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这一点并不出乎秦杰的意料,因为在他看来,此人既然有本事把信送到自己的住所,那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属正常。 真正令他震惊的,只在于此人口中所说的‘一路货色’这四个字。 事实上,就连秦杰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地方,见到这样的一个人。 第一次听说洛九幽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老侯和顾朝阳两人告诉他的,因为当初这两个人带着陈长生和东方雨一行数人,曾经在天门关外的枫叶集上遇到了这个人。 当时的情形,貌似是此人正在受玄鸟卫的人追杀…… 秦杰还记得,当初自己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把它给放在心上,因为在他当时看来,这完全也就只不过是一场偶遇罢了。 然而,如今细细想来,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当初所想的那么简单。 仿佛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似的,也就是秦杰陷入沉思的空档里,洛九幽却端起面前的茶盏浅啜了一口:“你想的不错,当初我是故意去见那几个人……不对,准确的说,那时候我就是故意去见陈长生的,因为我真的很想看一看,那小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陈长生?” 听到这个名字,秦杰不由悄然吸了口长气:“你和李南风是什么关系?” “和你一样!” 再一次伸出手指在秦杰和自己的身上各自指了指,洛九幽笑道:“只不过区别在于,你是他的得意弟子,但我却只能算是他的记名弟子。” “总算对上了……” 听到这句话,秦杰缓缓阖起双目:“李南风告诉我,只要有一个人带着大夏通天令走过通天塔前十八层,就可以延长寿元,但在这个过程里,却需要有一个人帮她,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是真的,但也是假的。” 放下手里的茶盏,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后,洛九幽满脸惬意的说道:“和小弟说话,秦兄不必如此的小心翼翼,我知道你说的是东方雨,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她会平安无事的,只不过却并不是走完前十八层就能出来,而是……要走完三十六层。” “原来是这样……你们的目的是那小子!” 双眼一凝,秦杰再次追问道:“那陈长生呢?他在哪?” “那小子倒是很令人意外,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只不过随手打出几枚毒针就把他吓得不轻,但谁能想到,当初还只是一介巫兵的他,竟会在短短数月间后来居上,现在恐怕就连我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在他手里落下什么好处。”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洛九幽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秦兄,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说实话我也有很多不懂之处,但我要告诉你的却是——你我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你的主人,同样也是我的主人!” “然后呢?” “主人有话让我带给你,他要你这样……” 当真正说起要秦杰做什么的时候,尽管洛九幽的嘴一直在变幻着各种口型,但他的口中却并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 可偏偏秦杰的脸色却随着对方的嘴型变化而变得越来越难看,就仿佛是他听到了坐在几案对面那位黑袍男子的声音似的。 “这……未免也有些太强人所难了些,主人……他真的还尚在人世?” “是否强人所难,这一点全在秦兄你如何去想,反正该带给你的话我是已经带到了,至于主人是否还在人世,他想见你的时候,你自然能够见得到。” “好,那你也给主人带一句话,就说——秦杰领命!” “痛快!” “告辞!” “不送!” ……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 实际上,对于陈长生而言,他是真的觉得坐在马车里走来走去这种行为很是无趣,之前坐着马车从帝都西门校场回到了天勾坊那栋无名酒楼,但他却没想到,只不过在酒楼里炒了几个菜,竟也会有杀手来刺杀自己。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陈长生可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人图谋的地方。 诚然,他身上如今的纳物宝袋有很多,里面也不乏一些好东西,但是……这一点他可从来没有向其他人提过。 知道这一点的,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再也就只不过剩下了东方雨和那个自称叫做姒康的夏朝古尸。 然而,不论是姒康还是东方雨,他们如今都在通天塔内还尚未走出来。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既然不是冲着自己这点家当,那么肯定是冲着自己这个人而来。 抓到刺客,余下那几名禁军卫士自然在搬动尸体的时候顺便也搜过这几个人的身上,而被搜出来的东西陈长生也看过,恰好是那具刺客头目身上所带的一幅画像。 虽说那幅画像画得很是难看,但陈长生却仍然能认得出来,那张画像中所绘着的人物,恰恰正是他陈某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在无名酒楼内伪装成秦杰等三人的赝品,才幸运至极的没有被一起锁拿至帝都问罪。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逝去,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陈长生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完全停下之后,一路上几乎都在闭目沉思的他,这才再一次睁开双眼。 “陈公子,北镇抚司衙门到了,还请您随小的们去见一见江大人……您放心,江怒江大人虽然名字里带着一个怒字,但人其实是很随和的……” “既然都跟着你们来到了这,当然要进去见一见。” 走下马车,看着眼前这气派的衙门,陈长生的双眼不禁眯了起来,因为他在这一刻,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应该已经死在通天塔里的人。 恰好,那个人也姓江…… 第676章 杀威鞭 禁军,是拱卫大商王朝帝都的卫队,但队正这个职位严格说起来,却是连个官也算不上。 帝都北镇抚司衙门,小到缉拿凶犯,大到帝都治安,这一切都绕不开这个地方。 平心而论,一个小小的禁军队正,在身为大商王朝正四品命官的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面前,原本只不过是一个根本连话都说不上的小人物。 然而,如今的情况却和以往有所不同。 因为有人敢当街斩杀禁军卫士,并且被刺杀的人,还是今年通天塔里第一个走出来的参与者,同时也是大商王朝历史上最快走出通天塔的少年英杰。 陈长生这个名字,江怒是生平第一次听闻,但他在从那名连名字都没记住的队正口中把事情经过听了一遍后,却再也不敢轻视‘陈长生’这三个字。 若此人仅仅只不过是一个今年才刚刚十六岁的普通少年,那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无官无职,没有父辈余荫,在朝廷内部也没什么关系,像这种人江怒当然不可能会放在眼里。 但是,如今这个人,他却是不敢不管。 因为江怒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以往每次通天塔开启后,但凡是前几个从里面走出来,并且还能一直活下去的人,几乎每一个都会受到当朝帝君的重用。 像这样的人,在走出通天塔的第一时间,关于他的一切消息,就会立刻被呈往御前。 简在帝心,哪怕如今这个叫做‘陈长生’的少年身上无官无职,只不过是一介平民之身,但江怒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还真就不敢对其有半点轻视之心。 而如今,他被人给刺杀了,随行保护他的二十个禁军卫士还死了十几个,于情于理江怒都有必须把这些事情给查他清清楚楚。 不过好在,一共也只不过就只有十名黑衣杀手,尽管其中有九个已经死了,但还剩下了一个活的。 从天勾坊那栋无名酒楼一直走到帝都北镇抚司衙门,走了这么长的时间,那名还活着的黑衣杀手早就已经恢复了神智。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尽管他的个人业务水平还不算业余,但在被制伏以后,此人身上的毒针、匕首、袖箭、纳物宝袋等等一大堆零碎物件,全都已经被禁军卫士给搜了个干干净净。 甚至,就连他脸上蒙着的那块黑布,也早就已经被扯了下来。 现在,此人在被移交到镇抚司大牢里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被江怒大手一挥,随后便由专人押往大牢捆了个结结实实。 琵琶骨被铁钩刺穿,手脚被寒铁锁链锁死,就连嘴里暗藏的毒囊也被取了出来,如今他就算是想死都死不了。 陈长生,进入通天塔的时候只不过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年,当时的修为只是七鼎巫兵之境,而今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一位十六岁的四鼎巫将。 像这样的人,又岂是只能用一句天才来形容的? 如今人已到齐,简单寒暄了两句,并问清了事情因由之后,江怒并没有半点拖沓,直接便带着那名禁军队正和陈长生便走进了帝都北镇抚司大狱之内。 原本,若是单从身份上来讲的放,不论是陈长生还是那名队正,他们都是没有资格走进这里的,但江怒却并没有什么避讳,就这么直接带着两人来到了大狱之内观刑。 没错,就是观刑,观看江怒是如何对那名活着的黑衣杀手来用刑的。 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什么莫须有的情面,更不是为了向一名少年示好,完全只是因为江怒不想太过麻烦——让‘受害人’亲眼目睹自己是如何用刑,又从对方口中问到了什么样的口供,这样可以避免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事。 在帝都之内敢当街袭杀禁军,这是重罪。 敢刺杀今年第一个从通天塔里走出来的青年才俊,这同样也是重罪。 两罪并审,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一番严刑峻法是免不了的。 说实话,当陈长生在看到那名相貌普通的黑衣杀手如今那番凄惨模样,尤其是看到对方像耶稣一样被捆在十字架上之后,尽管心里明知道不是时候,但他仍是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就是不知道,这家伙被捆得像耶稣,一会又会不会真像耶稣那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这边陈长生的脑子里正在转动了一些不着四六的杂念,而另一边,随着江怒大袖一挥,守在黑衣杀手左右两侧的狱卒们,便已经开始为这一场看起来更像是迫害一样的审讯准备了起来。 “两位暂请稍待片刻!” “江大人客气了,您请……” 客套两句后,江怒径自一人走到了那名黑衣杀手的面前,先是随手一瓢凉水泼在对方脸上,随后又是毫不犹豫的一巴掌重重扇在对方脸上。 “不错!” 做完了这一切,看到那名相貌普通的黑衣杀手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江怒满意的笑了起来,接着便向一旁的狱卒示意:“开始吧,按老规矩,先赏他一顿杀威鞭。” 大狱之内的环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在这里,处处都散发着一种腐朽和血腥的气息,处在这片常年不见天日的阴暗环境之内,陈长生身边那名队正,明显有点很不适应。 但是,与这名队正恰恰相当,陈长生却对这种环境很适应。 隐隐还能看到陈年血渍的青砖石缝,四周飘忽不定的昏暗灯火,还有远处囚牢内犯人微弱的呼声……这种满是腐朽和残酷的气息,让他回想起了过去在通天塔内度过的近三个月。 养成一个习惯需要二十一天,在通天塔那种鬼地方里呆了近三个月,陈长生已经对真实的世界产生的一种疏离感。 和光天化日之下行走在长街之上相比,如今的他无疑要更喜欢这种阴森的环境。 “看来,这应该就是用非正常方式走出通天塔,在没有被清洗掉记忆所产生的后遗症了……” 恰恰也就在陈长生和那名禁军队正各自沉思之际,随着一只长长的皮鞭自水缸内捞起,卷起袖子的江怒,也开始动手了。 第677章 不得不招 堂堂大商王朝正四品镇抚司指挥使,其实他原本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但是,亲手对人犯用刑,这是江怒的一大爱好,因为人犯呼痛的声音在江怒看来,简直就是这世间最美妙的音符。 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名人犯还算是比较重要的,若是其他人下手拿捏不好轻重,在还没把口供给问出来之前就一个不神把人给活活打死了,那也算是一件麻烦事。 帝都之内,真正精通寸磔之刑,能把一个人千刀万剐,直到杀满千刀以上才断气的高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刘璇玑。 但是,真正精通用刑,熟悉人体每一处要害,并清楚在什么地方用什么刑具才能让人开口,并且把真话给讲出来只求速死的刑讯高手却是江怒。 人犯进来先赏一顿杀威鞭而不急着问供,这也是他多年经验积累所至。 北镇抚司大狱,十个进来的人犯,至少有八个出去以后要么被关往法场,要么直接就成了尸体,剩下的两个也是一残一疯。 而这些,全部都是江怒这位指挥使的功绩。 多年的用刑生涯里,这位江指挥使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心得,那就是进来的人,必须先受这一顿杀威鞭。 若人犯是个软骨头,经了这么一通打,肯定是问什么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若对方是个硬汉,那就算是打之前先问了也没用,总归还是绕不开这么一顿打,所以与其费那个功夫,倒还不如直接一上来先抽他个桃花朵朵开。 镇抚司大狱之内,这一方天地是属于江怒的,他的规矩在这里就是律法、就是真理。 皮鞭沾过水后会变重,抽在人的身上也会更疼,但江怒若想让一个人疼有的是办法,之所以会用沾过水的皮鞭行刑,完全是因为他在这一门鞭刑上有了创新。 而这创新之处就在于,当浸过水的皮鞭抽在人犯身上的那一瞬,他会及时运转法力,令抽在人犯身上的鞭梢处在与其接触的那一瞬间,将其内的水迹尽数打入对方皮下。 要在一瞬间把这股劲力给打透,并且把皮鞭内吸收的水份给打入人犯皮下,这是一门极其高超的手艺。 皮下注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仅仅只是站在远处看着都觉得疼,更别提亲身体会是什么滋味。 陈长生还记得上辈子在地球上的时候曾经看过一部经典老电影,名字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内容还记得,是一个做人肉包子的犯人被抓到以后,护士给他打注水针报复…… 但是,如今这位江怒江大人,却是不通过注射器,直接用手里一根浸了水的皮鞭就做到了这一切。 仅仅只是三鞭子招呼下去,原本还一脸淡漠之色的黑衣杀手便撕心裂肺的哀嚎了起来。 三鞭子,每一朵鞭花抽下去,都直接将那名杀手身上的黑色衣袍给抽成了碎布条,而受刑者的上半身,如今已经高高鼓起了三道长长的浮肿血印——离远了乍一看,就仿佛是这人身上磨出了三个巨大的水泡一样瘆人。 “还以为是什么硬汉,才这么三鞭子抽下去就叫唤成这样……”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手甩了个鞭花便将那根皮鞭重新投入一旁的水缸内,江怒满脸意犹未尽的走到那名黑衣杀手身前:“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给我说!” “我……缩……” 不是这名黑衣杀手吐字不清,而是之前在那栋酒楼里把此人制伏的第一时间,禁军的卫士便把他的嘴给塞了起来,被送到镇抚司大狱后,尽职尽责的狱卒们在第一时间就给他上了嚼子。 嚼子,这玩意儿应该勉强也算是一种刑具,但它的主要作用却是扔在人犯嘴里,防止其自己咬断舌头。 咬舌自尽什么的,那只是民间坊里的鬼话,真能狠下心把舌头给咬断,疼得晕过去倒是有可能,但死却是死不了的。 然而,当江怒走到了杀手身前之后,对方却再不出声了,而是用力的仰了仰头。 但杀手仰起头后,除了一缕血水从嘴角流淌而下,却再没有半点动作。 见到这一幕,江怒不禁缓缓的摇了摇头:“看来你是想喷我一脸血,但是很可惜,老夫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弄出了嘴嚼子,你要是在二十年前落在我手里,没准还真能喷我一脸血……” “有……本事,给我……痛快……” 听到这位嘴里上了嚼子,连说话都不利索的黑衣杀手说出这番话后,江怒不由捋着颔下三绺长须笑了起来:“看来你还不大清楚这镇抚司大狱是什么地方,能来到这,你本身就已经死定了,只不过问题在于你什么时候死——落在老夫手里,想活着很容易,但是想死却很难。” 淡笑一声,也不再问什么,江怒悠然转身,只是反手一挥,知他心意的几名狱卒便转动机括,竟是直接将那捆着黑衣杀手的‘十字架’给放平了。 “镇抚司大狱内,一共有三十六种刑具、二十八种大刑,还没有一个人能在受完这些花样以后不说实话的。” 走到陈长生和那名禁军队正身边,江怒微微一笑:“看来此獠还算有几分硬气,两位恐怕要再多等一会儿了。” “这个……江大人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平心而论,在来到这处处满是阴森气息的大狱之前,这名小队正的心里并没有觉得这传说中的北镇抚司大狱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但先是那振聋发聩的三记杀威鞭,随后又是放平了架子往人犯脚底下掂砖头,耳中听着那一阵赛过一阵的惨烈叫声,再看着这位‘江大人’的平静脸色,他的一颗心也不由抽搐了起来。 说实话,眼前所见的这一幕,着实令这名禁军队正很不舒服,甚至……隐隐还有些恐惧。 他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对同类都下如此狠手还面不改色,这在他看来已经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以折磨他人为乐。 对于这种人,这位队正是打心底感到害怕。 “那个……江大人,这里出了事,在下需要回西门大营去向上峰回报,这里……” “也好,那你且先去,任此人骨头再硬,大刑之下也不得不招,只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放心了……” 第678章 赌一局 队正走了,因为他受了不了这里的气氛。 但是陈长生却没走,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如今不知怎么回事,竟是从内心深处觉得这北镇抚司大狱里的环境,是如此的令他感觉到亲切。 “陈公子,不知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平心而论,对于似身边这名少年一样的青年才俊,江怒还是很欣赏的,尤其是此人如今还是一介平民,身上没有任何官职。 但是,一个年方十六,便在两个月零二十三天这个时间走出通天塔的天才,恐怕就像一千年前那位创下三个月走出通天塔这个纪录的一代天骄柳元昊一样,绝对会受到朝廷重用。 哪怕就算没有家族助力,做不到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个位置,可只要此人不死,日后必然也是平步青云。 更为难得的一点在于,自己的女儿只是比此人大了一岁而已…… 之前有别人在场,他倒不好开口,但如今那名禁军队正已经离开,江怒觉得自己有必要为此努力一下。 “呃……家父十年前就已经离世,如今家里只有母亲一人,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反正如今闲着也是闲着,根据老夫的经验,那名杀手还得能再挺一段时间,倒不如随便聊两句解解闷。” 说实话,身边这位江大人的这个问题,还真就让陈长生有些不自在,但更令他感到不处在的是,这位江大人如果要是把胡子给刮掉,对方的五官轮廓和自己记忆中的一个人非常相像。 而他脑子里所联想到的那个人,名字叫做江浩然。 “长得最起码有五六分相似,而且还同样是姓江,那小子不会真是这位‘江大人’的儿子吧……” 想到此处,陈长生心里的别扭感更是强烈了几分。 “咳咳!” 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陈长生朝着如今正在受刑的那名黑衣杀手方向指了指:“既然大人要解闷聊天,那我们来聊一聊如何用刑怎样?” “聊用刑?” 听到这三个字,江怒捋着胡须的手掌顿时一僵,随即心里却是生出了几分好笑。 因为在大商帝都之内,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谁敢在他面前提‘用刑’这两个字,因为他江怒,是整个帝都之内公认的用刑第一高手。 然而,抱着某种心思,江怒却是轻声一笑,满脸随意的抬手向一旁虚引:“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那边静室聊聊吧,我这个老头子也很想听一听陈公子对用刑有什么心得。” “不敢!” 自己极有可能在通天塔里把对方的儿子给干掉了——就算是没直接死在自己手里,那就算间接的见死不救,如今连站着说两句话都感觉到心里别扭,陈长生又怎么可能会真陪这位江大人去静室聊闲? 抱着岔开话题的念头,他连忙开口说道:“心得谈不上,只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在下总是觉得……这些刑具固然精巧,但都是硬家伙,若是多来几种刑具,人犯恐怕也就离死不远了。所以,是不是可以来几样柔和一点的手段?” “柔和一点的手段?” 听到这几个字,江怒脸上没有露出什么异色,但心里却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又是一个自以为是,只知道纸上谈兵的家伙,你懂个屁? “陈公子可能不知道,在过去这几十年里,老夫在这镇抚司大狱里已经审讯过不下千名人犯——这些人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若不大刑伺候,不受足了皮肉之苦,他们是绝对不会说实话的,柔和点的手段……此法不可行。” 尽管这位‘江大人’并没有直说,但这番话里的潜台词陈长生还是听懂了,那就是:老子审讯人犯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玩泥巴,不懂别装懂。 “又是个倚老卖老,不懂什么叫与时俱进的家伙……” 心里暗骂一声,但陈长生上辈子好歹也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些刑讯逼供的手段,如今再看这些类似于皮鞭蘸凉水、老虎凳之流的老一套,他还真就有点看不上眼。 自己如今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可光看之前从通天塔重新出现在西门校场时,那位校场禁军百夫长何应雄对自己的态度也能猜出一二:凭这个头名的成绩,想必在大商王朝弄个一官半职什么的应该不算难。 所以,对于身边这个官,陈长生还真就不犯怵。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通天塔里走出来以后,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心性发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改变。 具体哪里变了,就连陈长生自己说出不清楚,那种感觉说起来,就仿佛是原本很强的自控力减弱了,血液里也多了几分暴戾的因子。他觉得自己的性格,正在变得越来越黑暗、冷血。 摇了摇头,深吸一口长气,指着那名如今正在‘老虎凳’下不断惨叫的黑衣杀手,陈长生轻声笑道:“在下可不这么看,有些时候柔和的手段未必就没有用,要不然……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 心中隐隐明白了身边这名青衣少年的想法,江怒眉头倏然向上一挑,顿时便来了几分兴趣:“那陈公子先说说看,该是怎么个赌法?” “很简单,安排几个狱卒供在下差遣即可。”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在下可以保证,不抽此人一鞭子,不伤他一点皮肉,就能让他自己乖乖的把肚子里所有东西都给倒出来。” “这不可能!”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江大人只说是赌还是不赌?” 听到这番话,江怒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如果陈公子真能做到,那老夫可算是开了眼界,我赌了,你们住手!” 赌了,这是应承陈长生所提出的赌局,而最后那句住手,则是叫住了如今正在对那名黑衣杀手用刑的几个狱卒。 “你们几个从现在起要听陈公子调遣,明白了吗?” “属下遵命!” 满意的点了点头,江怒捋着颔下胡须看向陈长生:“陈公子,请吧,” “绝对不会让江大人失望!” 第679章 以水滴眼 原本,身为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固然看重这名青衣少年的前途,但要说到什么用刑之道,他还真就没把对方给放在眼里。 用他的心里话来说,那就是——这么一个小屁孩,他能懂个屁?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他对待远处那名青衣少年的态度,也渐渐一点点从不屑转变成了惊讶,最后这一丝惊讶,又完全转化成了震撼。 事实上,陈长生所做的也并不算太多,只是很单纯的指挥着几名狱卒重新制造了一套简单的刑具——或许说得准确一些,那也并不能算是什么刑具,因为它的本体只不过是随手被某个狱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拆下来的门板而已。 如今,一块门板平方在地上,而那名黑衣杀手则是被固定在这块门板上,并且还给他摆出了一个大字形状。 进了镇抚司大狱,早在第一时间这位杀手的法力就已经被禁锢住,不止是被铁钩穿了琵琶骨,就连身体各个主要关节也同样被打入了钢钉给钉死,哪怕他就算是一位二鼎巫将,如今也用不出半点力气。 陈长生的用刑方式看起来真的很简单,因为他只是指挥着几名狱卒把此人给从头到脚在门板上给捆了个结实,从两脚踝处起,一条条牛筋绳、锁链不断缠绕,硬生生是将此人给捆了个连扭动一下身体都做不到——也连脑袋被铁箍给牢牢的固定了起来。 随后,他直接拿出了一根银针在此人两只眼眶处飞快的刺了几下,每一针刺下,都令这名黑衣杀手的身体不断颤抖,但却偏偏在银针拔出后并未沾上半点血迹。 也恰恰就在陈长生对这名黑衣杀手施完针后,后者骇然发现自己竟然再也无法将眼睛给闭合。 “你……你……” “闭嘴,我现在没兴趣听你说什么东西,你既然有胆子想杀我,那想必早就已经做好了被我杀的准备。” 耳中听着对方那含糊不清的声音,陈长生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之前在酒楼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对于你来说最好的下场就是自杀,但是你却没有,所以……好好享受吧!” “陈公子,您要的东西小人已经找到了!” 也就在此时,随着一名狱卒手捧托盘飞奔而回,青衣少年不由抚掌笑了起来:“万事俱备,差不多也可以开始了。” 听到这句话,远处一直在默默注视着这边事态发展的江怒,也不禁悄然眯起了一双眼睛。 相比于其他人,他所能看到的东西要更多一些。 但最为令他惊异的一点,则是那名青衣少年在对黑衣杀手种种施为之际,对方脸上那种隐隐显露出来的兴奋之意。 也恰恰正是因为这点,所以江怒对陈长生的表现相当满意,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对于用刑有着狂热爱好的人。 不过他却有些弄不明白,究竟那名狱卒手中托盘里放着的那两个东西有什么用处,那种东西……又怎么可能和刑具扯上关系? 江怒的疑惑还是有些道理的,因为在那块木质托盘里所放着的,分别是一只被削去了底座并堵上侧枝,只留下了顶端一处针尖大小孔洞的漏壶,以及一块足足有两只拳头那么大的荧石。 荧石,这种东西没有半点温度,终年发出一种绿荧荧的光华,几乎所有的矿山里都有所出产,很多人都用它来取代蜡烛、油灯。 但是,也就在江怒心中想着那两样玩意有什么用的时候,陈长生却开始布置了起来,而他的布置也并不复杂,只是随手拿起一根绳索将那块大号荧石吊在了黑衣杀手的头顶石壁上。 至于那只漏壶,陈长生则是拎着它缓缓走到水缸前灌了一壶水后,接着就直接将此物同样挂到了黑衣杀手的的眼睛正上方。 “原来是这样……” 见到那名青衣少年只是随手调整了一下角度,保证那只漏壶每滴水珠从距离黑衣杀手左眼三尺高的地方坠下后,会毫无偏差的落到对方眼睛正中间处之后便拍了拍走朝自己走过来,江怒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了然。 然而,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 平心而论,如果易地而处,想着自己若是被捆得一动不能动,只是这样眼睁睁看着从三尺高处落下的水珠打在眼珠子上,再加上双眼要直视头顶那块由于体积很大而亮得有些两眼的荧石,就连江怒自己也觉得全身上下都一阵不自在。 “江大人,再等一会即可,我相信此人撑不了多久。” “真的?” 说实话,尽管把自己给想像成是那名黑衣杀手,就连自己也觉得很不在在,但江怒还真就有点不信这个邪。 不动大刑,不让人犯受尽皮肉之苦,这样真的能问出口供? “当然是真的,再等一会儿,他会自己把我们想知道的东西都给说出来。” 自己的手艺被质疑,陈长生心里固然有些不爽,但要说到这个办法能不能奏效,他还真就没有半点怀疑。 因为,上辈子在地球上的时候,他陈某人闲着没事的情况下,可是没少看各种影视剧。 记忆中,近代某光头麾下的某部门,可没少用这门刑讯手段迫害某些人。 虽然在这个玄幻的世界里没有强光灯,但大号荧石的亮度也差不到哪里去。 “陈公子,我江某人在镇抚司里呆了一辈子,还真就没见到不受大刑就说真话的人犯,如果今天这赌局你赢了的话,那江某可真是开了眼界。” 话说到了此处,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江怒不由轻轻的拍了拍脑袋:“哎呀,既然说好是赌局,那没有个彩头怎么能行?” 彩头? 听到这两个字,陈长生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僵,因为他还真就把赌注这玩意给忘了。 赢,他是绝对赢定了的。 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这门在地球历史上迫害过无数正义、进步人士的刑具有信心。 但是……望着江怒那张脸上意味难明的笑容,陈长生一时间还真就有点头疼。 自己很有可能在通天塔里把人家儿子给弄死了,现在还要拿对方的赌注,这个似乎有点太不厚道…… 第680章 竟是暗夜 “咳咳!” 有心想避开‘赌注’这个问题,所以在清了清嗓子后,陈长生抬手指向了那名如今正在受刑的黑衣杀手:“江大人,您看在下的手艺如何?” “设计倒也算巧妙,但是……说句实话,依我看此法未必能够奏效。” “奏效是绝对可以的,只不过现在的时间太短了些。如果您不信的话,那请容许在下在您身上做一个小小的实验。” 听到这句话,江怒不禁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头,因为他还真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居然想拿我来做试验……” 有些好笑的看了这名青衣少年一眼,江怒随即点了点头:“陈公子请便,江某还真的很想见识一下。” “既如此,那在下得罪了,还请江大人不要动!” 言罢,陈长生竖起一根手指,随后缓缓的指向了身边这位江大人的眉心,但却又并未真正点对对方身上,只是在距离江怒眉心处还有几张纸的厚度时便停止了动作。 而在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陈长生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却是一直在盯着江怒的动作。 尽管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但不论是此人之前那微微一动的肩膀,还是从那两只手掌倏然握成拳头这些小动作上,他却也能够知道——自己的试验成功了。 “陈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陈长生收回那根手指后,江怒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动作,难道和那名人犯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由微微一笑,但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江大人,您能不能先回答我,之前在下指着您眉心的时候,您有什么感觉?” “感觉……” 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但就这个问题而言,还不值得江怒说什么谎话,所以他很是大方的说道:“刚才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没错,就是不舒服。” 轻笑一声,陈长生解释道:“那种感觉,应该被称之为压迫感。” “压迫……感?” 望着江怒脸上明显的疑惑,陈长生只能满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个异界人士去阐述什么叫做心理学,什么又叫心理暗示,以及什么叫做私人距离等知识。 “我又不是你爹,可没这份义务去教你这些,再说就连我自己当年在医学院的时候也没学明白……” 陈长生上辈子当然是没学明白,否则他在毕业以后,也不会最终跑去做了厨师,所以在心中腹诽一句后,他很果断的把话题给引向了那名黑衣杀手。 然而,令他和江怒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这一刻,那名黑衣杀手竟嘶哑着嗓子含糊不清的惨叫了起来:“说……我说……” “靠,这么快就认了?” 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陈长生从江怒眼中看出来的是震惊与不解,而江怒从这名青衣少年眼中看出的却是一种深深的鄙视…… 犹豫片刻,尽管对于这名黑衣杀手为什么会在这种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恐怕不能算得上是‘刑罚’的手段下招供,但人犯既然已经招了,江怒还真就没有什么理由继续处置此人。 “放开他!” 镇抚司指挥使亲自发话,一群狱卒自然不敢违令,尽管此时在这一群酷吏的心里,也同样都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人被捆得结实,所谓的放开,也仅仅只不过就是移开此人头顶上方吊着的那只漏壶和荧石而已。 狱卒随手一拽,取出对方嘴里的嚼子,让此人能够自由说话之后,江怒和陈长生二人,这才缓缓走向那名黑衣杀手。 待距离近了一些后,看清楚了这名杀手如今脸上满是崩溃和心有余悸的神色,江怒不禁下意识的朝上方吊着那只漏壶和荧石看了过去。 但是,他却很清楚如今并不是询问这些的时机。 并没有半点迟疑,江怒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说!” “小人……小人姓刘,名光远,是暗夜组织的刺客,几个时辰前被头领召去,我们十个人受命刺杀一个叫陈长生的人……” 江怒听得认真,但陈长生在对方口中听到‘暗夜’这两个字后,他的脑子便立时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连此人后来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 暗夜组织的人会刺杀我? 在这一刻,陈长生真的很想笑,因为他非常想拿出腰间纳物宝袋里已经放了很久没有动用的不问恩仇,然后好好问一问这位黑衣杀手认不认识这那玩意儿。 “暗夜、老师、杀我……” “不对,如果真要是老师派出来的,那老家伙既然能知道我从通天塔里走出来,那没理由不清楚我如今是四鼎巫将的境界……凭那十块料,他们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脑子里越来越乱,陈长生不由缓缓阖起了一双长眼,他真的是有些弄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共有十名杀手,其中的头目已经惨死于陈长生的菜刀之下,这名黑衣杀手尽管是一位二鼎巫将,但他所知的东西确实非常有限,哪怕就算是用一问三不知来形容,也丝毫没有半点不当之处。 “陈公子,你怎么看?” 这名杀手知道的确实非常少,整个问讯过程也并未持续多久便已经宣告结束。 拿着手里这份已经被人犯按了手印的供纸,江怒一时间也不由犯起了难,因为‘暗夜组织’在帝都之内已经猖獗多年,但却至今也没有被剿灭掉。 谁也不知道这个组织的首领是谁,更不知道这个组织究竟有着多大的势力,又有多少人潜伏在帝都之内。 见对方把这个皮球抛给了自己,陈长生心里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但脸上却是适时的露出了一丝苦笑:“江大人,要我看的话……还是算了吧。” “算了?” 听到这两个字,江怒不由微微一愣,但随即却是了然的点了点头:“没错,算了……也好!” “喀嚓!” 第681章 亲身体会 随着一声脆响,看着面前这名黑衣杀手的身体陡然绷紧,而后又立时软下,整个人再也没有了半点声息,江怒缓缓拿起一旁狱卒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掌。 “陈公子你看,这样处理如何?” “江大人亲自出手,自然甚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看着那具黑衣杀手的尸体,心情很是复杂的陈长生缓缓摇了摇头:“江大人,这边已经没在下什么事,我想……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且慢!” 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如今仍然悬在杀手尸体上方的那只漏壶和荧石,江怒不轻咳一声后,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陈公子,你是否可以为江某解释一下这是什么道理?” “原来是这个……” 自从在那名杀手口中听到‘暗夜组织’这个四个字心情就一直很低落的陈长生,在听到这句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人受不住的原因,主要在于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水珠滴在眼睛上,但偏偏他全身上下都被捆得结实,而且还被摆成了大字这种没有安全感的形状。” 话说到了这里,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陈长生继续解释道:“之前那个试验想必江大人还记得,道理其实是一样的,滴水入眼这种事,严格来讲根本伤不到此人的性命,但是似这种微小的打击在无限重复的情况下,可身体却无法做出半点移动,这会令人越来越烦躁不安,心里的恐慌感也会被不断放大。” “不过,另外一个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此人的法力已经被禁锢住,但五感却并未被封闭,在五感敏锐、并且有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体会这种刑罚,只要持续一定时间,当受刑人的身体产生严重的不适感以后,他的心理就会崩溃,最后不管问什么都会说出来。” “原来如此!” 平心而论,尽管这名青衣少年口中所说的东西还有些听不懂的地方,但江怒却隐约间把握到了这种刑罚的精髓,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大开眼界之感。 “还真是活到老学到老……” 眼珠子微微一转,江怒不禁追问了一句:“那依陈公子看,如果把这水给换成冰水或沸水呢?” “啊?” 听到‘冰水’或‘沸水’这两个选项,陈长生顿时有些恶寒的打了个冷颤:这老家伙还真是个酷吏,我都还没提,这边就自己想到了…… 相比于常温状态下的水,用冰水和沸水来往人犯的眼睛里滴,这种做法已经不单单是精神上的伤害,一点点看着自己的眼睛被毁掉,这种做法简直是残忍。 然而,既然对方自己提了出来,他却也不能反驳,故而也只能是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只不过……若是用了冰水或沸水,恐怕受刑者在被禁锢了法力的情况下,未必能撑多长时间。” “无妨,反正人有两只眼睛,一只不行了,还有另外一只。” 轻声笑了笑,江怒两手虚引:“今日有陈公子一番演示,看来再过一段时间,我这北镇抚司大狱就会从三十六种刑具变成三十七种,二十八种大刑,也会变成二十九种,还真是要多谢陈公子!” “江大人客气!”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陈长生也无心再和这个酷吏多聊,禁军卫士死了该怎么交待,这和自己没什么关系,都是这位江指挥使的事。 所以,简单寒暄客套几句后,他便直接作揖告辞:“江大人,现在……在下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当然,陈公子请!” “江大人留步,在下告辞!” 尽管在江怒看来,这名青衣少年有着远大、光明的前途,但是仅凭此人如今一介白衣的身份,还真就不足以令他这位大商王朝正四品镇抚司指挥使送出门去,所以他并没有做得太明显。 反正来日方长,此人日后注定身上会有官位,若是真想亲近,倒也不怕寻不到机会。 陈长生走后,江怒便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只漏壶和那块荧石上了,因为他对于那名青衣少年口中所说的理论和这种刑具,是真的很好奇。 “把这具尸体抬走,像以前一样,今天晚上就处理掉!” 指挥使亲自发话,狱卒们的效率自然是极高的,但是当一切都收拾好,几名狱卒试图将那块被穿了一堆固定手脚所用的铁箍的门板抬走之际,江怒却再一次发了话。 “慢,老夫要亲自试试看!” 归根结底,在用刑一道上研究了整整一辈子的江怒,他对于这种新奇的刑具,终究还是有好奇。 再加上之前全程目睹了那名黑衣杀手是如何受不住招供的整个过程,所以他决定自己亲身体会一下,这玩意儿究竟是不是真像那名青衣少年所说的那么可怕。 说实话,站远了看这玩意儿,还真就感觉不到它能有多大威力。 然而,当江怒让一众狱卒把他像那名死去的黑衣杀手一样捆在这块门板上,并且固定住了的脑袋,再将那块荧石的装满了水的漏壶给对准眼睛后,他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第一滴水珠落在眼睛上的那一刻,江怒的心里顿时就有种想挣开身上这些绳索和铁链,并且把那只漏壶给打翻的冲动。 但是,是自己提出要亲自体会一下这玩意儿的,所以他硬是咬牙克制住爆发的念头,硬生生是挺了下去。 第二滴水、第三滴水…… 每一次有水滴从吊着的那只漏壶滴下,江怒都很想把自己的眼睛给闭上,但思及之前种种,他硬是咬紧牙关继续体验了下去。 但是直到滴到了第九滴水,仅仅只不过九滴水落在眼珠子上,江怒整个人都觉得视力变得模糊了起来,眼中似乎除了那块荧石以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在忍耐力达到了极限的这一刻,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体内法力不由自主的运转,崩断了身上一道道绳索和铁链,江怒喘着粗气坐了起来:“修为越高五感越敏锐……真他娘的邪了门,连老子受不了,还真是一种可怕的刑罚……那小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第682章 好久不见 一来一去几个时辰的光景,便这般浪费在了毫无半点意义的路途中。 当陈长生从帝都镇抚司衙门坐着马车,由数名禁军卫士护送着再次返回那栋无名酒楼以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夜幕之中,风势渐涨,大雪弥漫。 处于这样一种恶劣的天气中,再加上之前所经历的种种,不论是护送着陈长生的几名禁军卫士,还是陈长生本人,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当走下马车,再次回到这栋无名酒楼之后,他却很无奈的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凡事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触,完全是因为他这边才刚刚推开酒楼虚掩的两扇木门,便立刻有三具新鲜的尸体映入眼帘。 每一具尸体的脸部都已经被火焰烧焦,再也难以辨认相貌,但从对方身上所穿的服饰来看,却分明就是秦杰、彭月娥、顾朝阳等三人的替身。 尽管自己来到大商王朝的帝都已经足足有几个月的时间,可若真的仔细一算,自己来到帝都的第二天,就已经被秦杰送去了丑老汉门下学艺,这一学就是整整两个月。 接着又去了银月坊刺杀张安如,紧接着又进了通天塔。 完全可以说,前后五个月的时间里,陈长生真正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外围六十四坊里,一共也只不过呆了短短几天而已。 在那几天所发生的事,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绝对没有与人结怨,更没有让什么人见到自己的真面孔。 所以,既然自己没有得罪其他人,那么如今能做出这种事的,恐怕也只剩下了一个人——秦杰。 除了他以外,陈长生真的想不出来,究竟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事。 这并不算太难猜,因为若真是因仇怨而暴起杀人,就算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虐尸,那恐怕这几具尸体早就已经被大卸八块,根本没必要把尸体的脸部给烧毁。 而且,在这帝都之内,和把三个人悄无声息的带走,然后还要防着这几个家伙偷偷溜出来相比,杀人灭口无疑是最为一劳永逸的办法。 “全都对上了号!” 负手站在如今满是血腥气息的酒楼内,陈长生缓缓地摇了摇头:“先是让几个不入流的杀手来杀我,等我被调走后,紧接着又派人过来把这三个赝品干掉……好一手调虎离山、好一手毁尸灭迹,不过……派人来杀我的人和干掉这三个家伙的人,想必应该不是同一伙,否则应该不会费这二遍事儿。” 沉思片刻,转身望着酒楼外的风雪席卷长街,不禁轻声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自嘲:“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我陈长生也有被人算计的资格了?” 酒楼大门敞开,里面的血腥气被夜风卷袭着打着旋儿飘出楼外,守在门前的几名禁军卫士自然也都闻到了味儿。 “陈公子,这……” 这一次开口说话的,却再也不是那名队正了,而是七名禁军中身材最健壮的那人。 平心而论,在这样一种恶劣的天气里,他可是真不想再往北镇抚司跑一圈——这都已经往帝都的方向走了几趟,要是再来这么一次……那可是真要了老命。 “没什么,只不过是又死了三个人而已。” 背对着那名禁军卫士,陈长生眼中噙着丝丝冷笑,但口中却只是淡淡的说道:“反正这里又不是我家,这里死了人,我们还是不要破坏凶案现场得好。” “陈公子所言甚是!” “不错,我们兄弟几个都可以为陈公子作证,咱们走的时候这仨人还活得好好的。” “就是就是,没准之前那十个杀手就是冲着这几个家伙来的……” 不过是死了几个人,既然这位‘陈公子’已经说得很清楚,这里又不是他家,死的这三个人又不是禁军卫士,如今却是谁也不想管这档子破事儿。 帝都之内,又有哪天不死人? 或是仇杀,或是交手没个轻重,又或是什么其他的理由……在这个世界上,死个把人根本无关紧要。 只要死者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没有什么有地位、有名望的亲朋好友,这种事一般都是民不举官不究,有时就算是民举了官也一样不究。 “几位兄弟,我们走吧!” 不管怎么说,哪怕凭巫将的境界不惧风雪侵袭,但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陈长生总归还是要寻一处安身之所的。 毕竟,他好歹也算是今年第一个走出通天塔的人,按大商王朝的惯例,虽然如今通天塔这个活动还尚未完全结束,自己并没有得到朝廷封赏,但若单从地位上来讲,他也不比那些状元差到哪去。 一个状元在大街上四处游荡,陈长生觉得这种行为很是跌份。 再加上身后还有七个禁军卫士在‘保护’自己,他认为自己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应该给这几个尽职尽责之人寻一处遮风挡雪的去处。 所以,考虑片刻之后,陈长生便带着七人一路左拐右绕,足足又在这漫天风雪的鬼天气里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来到了一栋民居门前。 在通天塔里呆了两个月零二十三天,在那段时间里一共抢了多少个人,前后又经手了多少只纳物宝袋,这个问题就连陈长生自己都早已记不清楚。 黄金、珠宝、玉器,这些东西他可是不缺的。 哪怕就算这大商帝都的客栈要价再高,陈长生也自认能够住得起。 但是,他却并不想带这几个人住进客栈里,因为和客栈相比,他认为如今眼前这栋民居要更为合适一些。 因为,他认得这栋民居里住着的两个人。 身边有七个‘跟班’,叫门这种事当然不需要陈长生自己亲自动手去做。 事实上,他真正所需要做的,仅仅也只不过是在一名长了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打开大门后,在第一时间将手掌按在对方肩膀上,并对其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而已。 “我的大龙兄弟,真是好久不见啊!” 第683章 收买人心 没错,开门的这名壮汉就是赵大龙,当初陈长生从丑老汉门下艺满下山来到银月坊后,在那间卖着低劣菜肴和掺水假酒的饭馆里和他接着的赵大龙。 此人还有一个同伴叫做张云海,在银月坊经历了倚红楼事件后,陈长生给了二人一些银钱,就把这俩人给安排在了此处。 人的面孔可以改变,但声音却不好更改。 身为暗夜组织的刺客,而且还是隶属于陈长生麾下的刺客,哪怕整整三个月不见,但在听到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声音的第一时间,赵大龙仍然还是认出了这个声音。 他记得很清楚,在三个月以前,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把自己和张云海给教训得无比凄惨——对于曾带给过自己痛苦回忆某些人或事,大多数人都会有着很深刻的记忆。 心里很清楚什么叫‘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所以赵大龙在这名青衣少年手掌按在自己肩膀后,便立时在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并且转身朝院内高声吆喝了一声,却是把自己的那位同伴张云海也给叫了出来。 “老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看咱们了!” 笑着朝院内迎出来的张云海挥了挥手,陈长生扭头便身身后几名禁军卫士笑道:“几位兄弟,这两个是我的朋友,一个叫赵大龙,一个叫张云海。你们自便即可,我和这两位朋友好久不见,今天晚上我要和他们好好聊聊!” “陈公子客气,您请便,这里还算宽敞,足够我们几个人轮流值夜。” “既然如此,那几位兄弟请了,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说一声。” “陈公子无需和我等客气……” 对于那七名禁军卫士而言,他们的职责只有两个,第一是保护这名青衣少年的安全,第二是尽量不让这位陈公子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除此之外,至于陈长生想和谁聊天这种事,他们才不会关心。 毕竟,这七人是当兵吃饷,他们的上司何应雄要向此人示好,但他们却不需要,因为对于他们七人而言,这位陈公子的未来再光明,也未必能管得到自己的头上。 所以,这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话的由来。 这一点陈长生自然也很清楚,所以在简单客套两句后,他便直接满脸‘热情’的拽着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两个脸色有些僵硬的家伙走进了民居正屋之内。 “罗公子,您……” “罗个屁!”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想起当初自己从丑老汉门下艺满下山时对方给自己起的‘罗修’这个假名,以及秦杰帮自己想的‘血修罗’这个绰号,陈长生忽然觉得,终究还是自己当初在通天塔里,凭‘真本事’闯出来那个‘毒手阴魔’的绰号听起来要更为顺耳一些。 扭过头,打量着此时正满脸局促望着自己的赵大龙和张云海,看着面前这俩人一粗豪一精干的面孔,陈长生幽幽地叹了口气。 “说句实话,今天我找到这里,并且还能看你们两个人活着,这一点真的是很令我感到欣慰……其实在来这里之前,你们俩人是死是活,我这心里可是完全没有半点把握。” 平心而论,在事隔数月之后,还能再一次见到这个当初把自己兄弟二人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罗公子’,不论是赵大龙还是张云海,他们二人的心里都是极为震惊的。 尽管当初对方并没有对他们俩提及‘通天塔’的事,但想来近三个月的时间未曾有半点联系,此人至少有七成的可能是进入了传说中的大商圣地通天塔。 但是,今天在看到此人后,张、赵二人却又有些吃不准了。 因为他们俩都听过大商王朝一千年前那位天资横溢的兵马大元帅柳元昊的故事,可哪怕就是传说中最早走出通天塔的那位绝代天骄,也是足足花了三个月时间,全身上下负伤一百余处,这才从通天塔内闯了出来。 可眼前这个家伙…… 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满脸络腮胡子的赵大龙腆着脸干巴巴的笑了起来:“那个……罗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的愚钝,还请您明示。” “哼!” 没好气的摇了摇头,陈长生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这张脸:“看清楚,这张脸才是我的真面目,还有我不姓罗,以后叫我陈公子。对了,记住我的名字——陈长生。” 面面相觑的和张云海对视一眼,赵大龙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道:“那……陈公子,您这次来找我们兄弟俩,是‘组织’上有什么任务吗?” 事实上,赵大龙和张云海也很无奈,因为自从三个月以前,他们二人失手被擒后,就完全和暗夜组织中断了联系。 对于他们而言,除了杀人以外,还真就没有什么真正的营生。 长时间接不到任务,这就代表着要开始坐吃山空。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名自己的直属上线如今为什么会以真容示人,而且还把真名字报给了他们二人,但赵大龙仍是满脸希冀的问道:“陈公子,我们兄弟俩已经有段日子没接‘活’儿了,您看是不是……” 正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眼前这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心里在想些什么,陈长生倒也能猜得到。 “你很缺银子吗?” “呃……还真是很缺,这场大雪一下就是几个月,老家那边大雪封山,村里的粮食都快吃光了……”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不禁有些诧异的扫了赵大龙一眼,因为他还真就没想到,这么一个以杀人为业的家伙,竟然还对老家有这份心思。 然而,这却和他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今天他之所以会来到此处,最为主要的目的就只有两个,第一是暂时寻个落脚之处,第二就是把眼前这两个人彻底收为已用。 所以,对于陈长生而言,他不怕这两个人贪财。 随手在腰间纳物宝袋上轻轻一拍,下一刻屋内的木桌之上便多出了一大堆亮闪闪的东西,其中有成锭的金子、银子、珠宝、玉器、银票。 陈长生笑眯眯的把这些东西朝前一推:“拿去,都是给你们的。” 第684章 毒药和解药 拿钱财去收买人心,哪怕就算是成功收买到了,这种人也不能视作真正的心腹。 这一点陈长生自然明白,但他原本也只不过是想随便寻两个帮自己跑跑腿的跟班而已,横竖凭自己如今的境界,就算是这两个人对自己再没了什么用处,灭口也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更何况,若真想控制这两个人,凭他如今的本事,办法简直不要太多…… 或许是被那一桌子的金银财宝给晃花了眼,赵大龙和张云海互相对视一眼后,不由同时颤声道:“罗……陈公子,这些真是给我们的?” “当然是给你们的,要不然你以为我是嫌它们在纳物宝袋里放的时间太久,所以才把它们给拿出来晾一晾吗?” 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陈长生轻声笑了起来:“你们杀一个人能收到多少银子?” “这个……看任务难度大小还有参与人数的多少,干一次活差不多能得几十到一百两银子。” 看着二人脸上露出了的讪讪之色,陈长生缓缓地摇了摇头:“那桌子这些东西,恐怕你们就算杀几百个人才能赚到,我说的不对不对?” “呃……没错,确实是这样。” “很好!” 似乎是很满意面前这两个人的坦诚,陈长生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腰肢,随后将一只黑色匕首轻轻搁在了木桌上:“这东西是什么,想必你们还记得,对不对?” “不问恩仇!” “没错,就是不问恩仇……” 手指摩挲着黑色匕首那幽冷的刀刃,随着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陈长生的声音也随之转冷:“那么,你们是不是能够告诉我,现在要怎么寻找暗夜组织里其他的人呢?” “陈……陈公子,这个您不应该问我们啊!” 听到这句话,赵大龙还有些没明白,但张云海却满脸惶恐的开口解释了起来:“当初暗夜之主已经说得很清楚,让我们两个死心塌地的跟着您,如今……我们只能通过您才能联系到组织,这个……难道您现在已经联系不上组织了吗?” “联系个屁,你们的那个‘组织’根本从来就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并未从二人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东西,陈长生顿时原本压在心底的火气顿时窜了起来:“就在今天,有十个杀手来刺杀我,结果是九死一活,你们知道那个活口对我说了什么吗?” “这……” 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不论是赵大龙还是张云海,此时他们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抹浓重的惊疑之色。 “陈公子,难道……” “没错,他们都是暗夜的人,所以我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手指在不问恩仇的尾部轻轻一点,下一瞬那只通体纯黑色的匕首就好似一条灵巧的毒蛇般弹入了陈长生的手中。 只是在木桌表面轻轻一扫,随后之前摆满了整张桌子的金银财宝都被扫进了二人的怀里。 幽冷的匕首锋刃在赵大龙和张云海二人的身上虚点两下,陈长生轻声笑道:“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我要见到暗夜组织的人。” 言罢,随手将桌面上倒扣着的两只茶杯翻转过来,先是在那两只半旧瓷杯里倒了三分之一的清水,随后用匕首划开手腕,分别在两只杯子里都洒入一缕鲜血,之后才控制手腕处的肌肉收口、愈合。 然而,这却并非结束,因为在做这完了这些以后,陈长生又从腰间的纳物宝袋里取出了一株看起来怪模怪样的灵药。 只见此物约有婴儿拳头般大小,主体呈椭圆形,但上半部分却是长满了紫色尖刺,而下半部分却有着淡青色的粗糙质感,可最令人感到诡异的,还要属这椭圆形玩意前后两端各自开出的两朵花,大头那边开的是白花,小头那边开的却是红花。 不论是赵大龙还是张云海,哪怕他们这些年以来在帝都内也算有些见识,但他们却仍然看不出来如今被陈长生拿在手里的这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当这位‘陈公子’取出此物之后,整间屋子里都悄然飘起了一股令人闻之便觉得精神一振的醒脑香气。 “知道这个东西叫什么吗?” 看到二人摇头,陈长生不以为意轻声笑道:“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东西叫做异香石苋,其味苦、性温、虽伴有异香,但却有大毒在身。” 再次从桌面上翻起一只空瓷杯,小心翼翼拿匕首将手里那株‘异香石苋’前后一白一共两朵花给切下投入杯中,他立时张口一喷,紧接着便有一缕暗红色的火线自口中喷出,却是不断隔着杯子灼烧起了那两朵花。 见到这一幕,站在不远的赵大龙和张云海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他们完全看不出来这位‘陈公子’究竟在搞什么。 自从穿过了那条岩浆长河离开通天塔之前无意间吸入一缕地火之后,陈长生如今还是第一次用出吐焰之术,但他却可以很清楚的体会到,如今被自己所喷出的火焰,它的温度比曾经要提升了很多。 然而,如今他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查,因为此时那杯中一红一白两朵花,在甫一接触到火焰之后,便立时好似纸张般的燃烧了起来,前后只在须臾间,就已经完全被烧炼成了一堆黑色粉末。 小心的将杯中粉末分成两等份收在两只瓷瓶内,随着手掌之上布满银色光华,原本被托在手掌之上的那株异香石苋,就这么直接被陈长生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给榨出了药汁。 紫色汁液不断滴入两只融入血水的瓷杯内,不多时的光景,随着一株灵药的汁液被完全榨干,陈长生随手一抛,口中再次喷出一缕火线将之焚成焦灰后,手掌将两只如今已经完全呈一片紫色的瓷杯向前轻轻一推。 指了指木桌一旁放着的两只瓷瓶,陈长生微微一笑:“这两只瓶子里装着的是解毒药,这两只杯子里装着的是毒药,现在我要你们把毒药喝下去,然后按我的吩咐做事,如果能让我满意,等到差事做完后,我自然会给你们解药并还你二人自由,你们俩觉得如何?” 第685章 七日不死汤 “呵呵,陈公子您说笑了……” 脸色僵硬的说完了这句话,站在原地望着陈长生那完全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的面孔,赵大龙和张云海对视一眼,俱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陈公子……您是认真的?” “要不然你以为呢?”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随着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两个人的额间都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因为在这一刻,不论是赵大龙还是张云海,他们在这一刻已经明白了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想让自己喝下毒药。 平心而论,在距离自己二人身前不远处那张木桌上摆着的几样东西,不管是那两只据说装着解药的瓷瓶,还是那两杯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紫色液体,他们两人都不想喝。 但是,人生恰恰也就是这样,有很多时候,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站在陈长生的面前,尽管这那两杯毒药如今是摆在桌子上的,可实际上却和如今已经被二人喝进肚子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这两个基本对自己没有什么‘忠诚度’可言的‘马仔’,半晌之后,似乎是对于这种沉默感到有些不耐烦,手里把玩着那柄‘不问恩仇’,陈长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算了,我给你们一个选择,从现在这一刻起,你们可以随意出手,只要能把这张桌子打翻,我就不为难你们俩,如何?” “真的?” 说实话,和之前那个要求相比,这个打翻桌子的要求,看起来难度确实要低了很多。 然而,眼前这名青衣少年,真的愿意放过自己吗? 和身旁的赵大龙对视一眼,张云海微微的点了点头,那意思很明显:干了! 他们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心里很明白几个月以前自己二人联手也没能对付得了这名青衣少年,但如今只是打翻一张桌子而已……尽管看不出来如今这位‘陈公子’的真实境界是什么层次,但却不一定真的没有半点希望。 如果要说二人心里还有什么其他顾虑的话,那恐怕也只剩下了一个,就是怕对方说话不算话。 “陈公子,如果我们兄弟俩真能做到,你是否真的愿意放过我们?” “当然,我陈某人虽说不是什么一诺千金的好汉,但也从不轻易许诺,只要你们能做到,我现在转身就走,从此以后再不为难你们,但是……” 话说到了此处,眼中幽光微微一闪,陈长生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笑意:“如果你们要是做不到呢?” “愿赌服输,若是真的做不到,那任凭陈公子处置!” “好!” 也恰恰就在陈长生口中那一个‘好’字出口的瞬间,赵大龙和张云海同时动了起来。 这一对好兄弟,已经在一起做搭档很多年,彼此间自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 尽管事先并未有半点商量,但两人甫一出手,便各自朝着两个方向飞扑而去。 赵大龙的速度比张云海要慢了一线,所以他直接朝着那张木桌扑了过去,而速度快了一线的张云海,则是在第一时间向陈长生冲去,试图在这名青衣少年出手将二人给放倒之前,尽量为自己的伙伴争取到一点时间。 然而,他们所没有想到的是,对于如今的陈长生而言,不论他们是一鼎巫兵还是九鼎巫兵,其实都没有任何区别。 巫兵和巫将之间的差距,就好似是初中生和小学生一样。 最强的小学生可能会打倒最弱的初中生,但这种存在毕竟只是少数。 赵大龙和张云海,他们并不是最强的小学生,而陈长生……如今最起码也算是一位比较强壮的初中生。 所以,这一场较量的结局,却是从一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身形化一道青色身影,刹那间在这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屋子里划出一道S形轨迹,赵大龙和张云海二人便不由自主的顺着来时路线倒着飞了出了去。 一缕血线,分别从二人脖颈间缓缓滑下,却是在之前那一瞬间,陈长生在抬手将他们俩推出去之前,随手拿‘不问恩仇’在二人脖子上留下的记号。 他并不是什么御下之道,但上辈子好歹也算受过军训,对付那些不服管教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字——打到服为止。 真要是前世的正规军训当然不会这样,但在这个玄幻的世界里,弱者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权可言。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随手将不问恩仇在指尖转了两圈,收起两只装着解毒药的瓷瓶,指着木桌上那两杯紫色液体,陈长生轻声说道:“喝还是不喝?” “喝……我们喝!” 打又打不过,讲理又没法讲,捂着有些隐隐疼的肋骨,一对难兄难弟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最后一步步走到木桌前,微微犹豫片刻,但最终却仍是将那两杯紫色液体各自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很好,倒也还算守信用。” 见到这两个人完全按自己所说的那样喝下毒药,陈长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轻声笑了笑:“这种毒它有着一个名字,叫做‘七日不死汤’,可是一种少见的好东西。像‘异香石苋’这种东西可是极其少见的,就连我也只不过仅仅有这么一株,普通人我还真就不值得把它给拿出来。” 尽管说了一大堆,但真正被赵大龙和张云海听进耳朵里的,却只有自己刚刚喝下那杯毒药的名字——七日不死汤。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玩意听起来都不像什么好东西。 “陈公子,这个什么汤,它……它的名字听起来似乎很是古怪……” “当然古怪,都说了七日不死,在七天之内你们就算是想死也难,但若是到了第八天还不喝下解药,那可真就是必死无疑。”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看着面前这一对倒霉兄弟那两张仿佛石化了一样的面孔,陈长生却又是笑了起来:“别哭丧着一张脸,它固然有毒,但也同样对你们有好处,比如若是在这七天里受了什么重伤,它也同样可以吊住你们一条命,而且还不用担心被人给毒倒,这可是正经的好东西。” 第686章 生进死出 “这个……” 站在原地沉默片刻,这次却是张云海满脸无奈的开了口:“陈公子,我们兄弟俩只是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您又何苦为难我们呢?” 这位‘陈公子’之前已经把话给说得明明白白,就是让自己兄弟二人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暗夜组织的人给带到他的面前。 但是……这个活,可是真心不好干。 诚然,他张云海和赵大龙确实需要钱,但人活在世界上,虽然从理论上来讲,根本没有什么钱是不能拿、不能赚的,但有些钱拿在手里,确实是烫手至极。 不管怎么说,他们兄弟俩已经在大商王朝的帝都外围六十四坊里混了很多年,虽说如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暗夜组织’联系上,但好歹以往却也是参加过一些多人执行的任务的。 所以,若是真想要寻两个组织里的杀手,这一点还真就不是完全做不到。 可真正要命的一点却在于,如今和‘组织’已经断开联系这么久,再加上之前这位‘陈公子’说正是组织的人想要杀他,那么自己这种做法……究竟算不算是背叛了组织? 然而,陈长生所给出的回答,却可谓是简单到了不能再简单,粗暴到了不能再粗暴。 “虽说感觉到很抱歉,但我却只能找到你们俩,所以……也只能劳烦二位好好帮我这个忙了。” 笑着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脸上的笑容渐渐转冷:“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说的明白一点,不帮我现在就要死,帮了我却未必会死,能在这大商帝都存活至今,想必二位都是聪明人,这笔帐该怎么算,你们应该心里有数。” “但是……” 扯了扯身边的同伴衣袖,朝前迈出一步,满脸络腮胡子的赵大龙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公子,让我们兄弟俩去帮您找人这个没问题,但问题是……哪怕老张前段时间修为有所突破,但我们两个却只是七鼎巫兵而已,恐怕不一定能完成公子的任务……” “外面风大雪大,在这种天气里找到你们俩,我可不是想听这种话的。” 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里那只通体纯黑色的匕首,任由那森冷的锋刃在指尖做出各种运动轨迹,陈长生冷冷的说道:“总之就是一句话,能把人带过来,七天以后我给你们解药。如果带不过来,到了第八天自己抹脖子,这样死得还能痛快点。” “这……” 话说到了此处,二人哪里还不明白如今这是一种什么情形? 说的好听一点,这位‘陈公子’是要他们帮个小忙,但若是讲得直白一些,这分明就是威逼利诱。 帮,现在就能得到一大笔钱财,可同样也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但若是不帮,自己兄弟二人最多只能活七天。 死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叫形势比人强? 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相视苦笑一声,赵大龙和张云海同时垂下了头颅:“陈公子放心,我们兄弟二人必不辱命!” “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 淡淡的扫了二人一眼,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陈长生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丝勉励的笑容:“不过,你们倒也不用太过悲观,修为这种东西只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你们要学会用脑子去做事——计划和思考,这才是世间真正强大的力量。” “公子放心!” …… 夜幕之下,雪片飞扬,阴风怒号。 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一名头戴笠帽的男子轻轻推开了一栋看似普通的民居大门,就好似帝都内随处可见的寻常百姓般,只是侧身一闪,便走进了这栋民居之内。 尽管天上看不到月亮,但托了这近三个月连场大雪之福,在院子里那处处积雪的反映之下,倒也不比明月遍散清辉差到哪里去。 “你去了哪?” 就在这名男子正欲朝左手边正屋走去的这一刻,随着一个仿佛比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还要冰冷的声音响起,这一片白茫茫的院子里,却已经悄然多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听到这个问题,尽管对于对方会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有些惊异,但笠帽男子却并未感到意外,因为他原本就已经想过,自己这一次回来,极有可能会遇到这个人。 缓缓摘下头上的笠帕帽,秦杰幽幽地叹了口气:“想不到,你终究还是找了过来。” “我到这里,不是来和你说这些废话的。” 在身前环抱的两只手臂垂下,只是轻轻一抖,左右两只袖子里便各自有一柄尺余长的黑色匕首滑入掌中。 望着在大雪中隐隐有些陌生的秦杰,老侯一点点扬起了手里所握着的两只匕首:“你难道不觉得应该和我讲一讲,今天你都去了什么地方吗?”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对你讲,也没义务对你讲。” 沉默片刻,两只匕首渐渐垂下,老侯那冷峻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那好,今天你去了哪里我不管,但你必须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不用问了,酒楼里那三个人是我杀的,他们的脸也是我毁的,顾朝阳和夏语婵也是我藏起来的……老黑、小舞、影子,他们那里我都已经打过了招呼,不要理会陈长生那小子。” 有些无奈的指了指站在自己身前十余步外的黑衣人,秦杰怅然叹息道:“别问我为什么,这次回来我就是要告诉你一声,从今天起,如今所有还活着的阴山死士……从即日起全部无限期伏,没有传召不得擅自行动。”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很简单,听我的能活,不听就只有死。” 话说到了此处,秦杰右手五指一屈一伸,下一瞬指缝里却是已经多出了一排银针:“入我门中,生进死出,这是阴山王府的规矩,也是我们这种人的宿命,你……不要逼我!” “就凭你?” 听到‘不要逼我’这四个字,老侯忽然‘笑’了起来,尽管他的脸上无法做出任何与笑相关的动作,但他的声音中却是实实在在的透出了一种嘲笑语气:“什么时候起,九鼎巫兵也有胆子和三鼎巫将叫嚣了?” 第687章 我相信他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句话甫一出口的时候,老侯的眼神却倏然转冷,整个人肩不摇手不动,就这么好似一朵雪地上的黑云,立时便朝身后方向飘出了足足五步。 老侯不得不退,因为他的耳中听到了一阵熟悉中透着几分陌生的杂音。 尽管此时风大雪大,但不论是那漫天飞舞的雪花,还是那低沉咆哮的阴风,却都无法将那一阵听起来令人心生烦躁的‘嗡嗡’声给压下。 也就在他退出五步开外的这一刻,之前他脚下所站之处的积雪中,随着一阵‘嗡嗡’声响起,便这么一点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失,继而完全化成了一片粉红色。 “噬金绵蛊!” 随着那一抹睁眼的粉红色腾空飞起,而后在虚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最终又完全没入一只白皙手掌袖底之后,院子里原本的二人对立的局面,也悄然成了三人鼎足而立。 “彭月娥,他之前说了些什么,想必你也听到了,现在你要拦我吗?” “当然!” 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一身白衣的彭月娥朝秦杰所站的方向靠近了几步后,扭头望着远处那名黑衣人冷冷的笑了起来:“他是我男人,我不帮他,难道还要帮你吗?” “但是他的所做所为……” 这边老侯一句话还尚未来得及讲完,便已经完全被彭月娥挥手打断,因为她根本不想听那些有的没的。 “阴山王府都已经没了十年,我们这些孤魂野鬼也漂泊了十年,你真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以为主公复仇为己任?别犯傻,我们这些人都已经累了,阴山怎么样我不想管,小雨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有事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但秦杰是我男人,他要做什么事……我只会选择相信!” 缓缓抬起手臂指向老侯,彭月娥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相信他,就算秦杰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我也一样会信他!” 站在数步开外,凝望着远处那一对夫妇,老侯不禁眯起了一双眼睛:“也对,他就算害死了我们其他人,但终究也是不会害你的,所以……你当然会信他。” “少说废话,要打就快点,不打就滚蛋,我们夫妇联手,你这个三鼎巫将未免能占到便宜!” “何止是占不到便宜?”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老侯收起了手里那两只黑色匕首:“你的噬金绵蛊一出,我手里的兵器都会被啃没,这还打个屁?” “那好,门在哪你也知道,走的时候别忘了从外面把门带上。” “明白!” 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老侯转身便朝这栋民居大门口处走了过去,却是丝毫再没有半点想继续留在这里的念头。 因为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秦杰若不想说,他逼得再狠也没用。 更何况,有彭月娥在身边,自己固然是三鼎巫将,但自己这一身本事却全都在两只匕首上,可偏偏最无奈的是,彭月娥却又是一位少见的蛊师,而她这位蛊师最擅长的就是噬金绵蛊。 噬金绵蛊,无物不啃,专克天下铁器。 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自己手里这两只黑色匕首材质上乘,但遇到那种玩意儿却也只不过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要被啃噬一空。 所以,就算真要想动手,老侯最少也要寻到几件能克制这种麻烦蛊虫的东西才行。 既然什么也问不出来,动手又占不到便宜,他当然再没有必要留在此处——反正就算留下,这对夫妇也不可能请自己吃饭。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真是请自己吃饭,老侯却也真没那个胆子去吃。 万一要是彭月娥这阴险的女人在把蛊虫种在饭菜里,又或是秦杰在酒菜里下毒…… 离去之际,老侯的脑子里转动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但也恰恰就在他离大门处还有一段距离的这一刻,秦杰的声音却随着风声飘入了他的耳中。 “我只能说一句,秦某问心无愧,不管我做了什么,绝对不会背叛同伴,更不会背弃当初成为阴山死士时的誓言!” “那好,你做着,我看着……你若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最好别让我抓到尾巴,否则……哼!”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而后又从外面被合起,当老侯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后,秦杰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满是疲惫的苦笑。 “做我们这一行,又能有几件事情是能见光的?” 无奈地摇了摇头,扭头看向自己的妻子,秦杰满面惆怅的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回屋。” “也好,正好我有些话也要问你。” “好吧,能说的……我都不会瞒着你,但是那些不能说的,哪怕你让我跪一晚上搓衣板,我也一样不会说。” 当两扇房门合拢之前,望着漫天飞舞的片片雪花,秦杰的眼中悄然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忧郁。 外面风大雪大,这注定又是一个有很多人睡不着觉的夜晚。 …… 翌日,清晨。 相比于昨天的风雪,今天的天气无疑要好了很多,虽然天上仍是星星点点的有雪片洒落,但不论是雪势还是风势,都远远要小了很多,就仿佛是从狂风暴雨化成了绵绵细雨一般。 尽管天空之上仍是不见阳光,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却仍是有很多人选择出门转一转。 毕竟,若真是一天到晚总在屋子里窝着,哪怕就算不是坐牢,但却也真不比坐牢强到哪里去。 而赵大龙和张云海,也同样选择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出了门。 事实上,别说今天的天气和以往相比要好了很多,哪怕就算今日的天气再恶劣,他们这一对难兄难弟也一样会选择出门,因为如今二人的身上背负着任务。 从服下‘七日不死汤’的那一刻算起,七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四个时辰,不论是赵大龙还是张云海,他们都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 所以,天才刚一放亮,他们便急匆匆的出了门,只在街口处的摊子上随便啃了两个包子,便开始了寻找‘组织’的过程。 “走吧,先去银月坊那边几个熟悉的地方转一转,没准就能遇到两个熟悉的面孔……” 第688章 别那么没用 人的心情,往往都和天气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一个好的天气,往往也会令人的心情为之大好。 所以,当这样一个有别于往日恶劣气候的日子来临后,帝都里很多在家里已经宅了有段时间的百姓、官绅,纷纷都在这个小雪星星点点散落人间的日子里出来走走。 沉闷了许久的帝都,在这样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里,也终于焕发出了几分活力。 “这么好的天气,要是不出去走走,那也未免太无聊了一点。” 然而,话是这么说,但陈长生坐在屋子里把玩着酒杯,最终却只是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很可惜,如今大商帝都之内所有我‘曾经’认识的人,现在都已经再也找不到半点踪迹。” 人是一种群居性的生物,不论是出门踏青还是品茶、赏雪、听戏,若是做什么事都只有自己,那确实太过无趣了些。 既然出去也找不到什么认识的人,那又何必出去? 诚然,在通天塔那个鬼地方闷了近三个月的时间,要说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一点出去逛逛的心思也没有,这也未免太过虚伪了点。 不过,如今对于陈长生而言,他还真就不能随随便便走出这栋民居的大门。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现在还真就不是一个出去乱走、乱逛的好时机。 或许对于某些人、某些事的反应是慢了点,但陈长生却绝对不会认为自己真的非常蠢。 从东灵镇一路走到今天,期间经历了那么多看似合理,但如今细细想来却又极不合理的事,他若是再没有半点察觉到不对劲,那才真是已经无可救药。 最近发生的怪事很多,不论是从自己进入通天塔,再到从那个鬼地方走出来,这一系列的事都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感。 如果将过往种种具体落实到自己身上,那种滋味恐怕也只能用一句话来表达:仿佛冥冥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掌控着一切,而自己只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提线木偶。 一路走来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是控制自己每一个行为的丝线,那只用眼睛看不见的幕后黑手,它只需要轻轻的晃一晃,那些捆住自己的丝线,就会牵动着自己做出相应的行为。 自从在通天塔内见过司空礼,并听那个自己根本看不懂的白衣青年说了一通云山雾罩的话以后,这种感觉在陈长生的心里越来越强烈。 直到真正从那个鬼地方走出来,紧接着又被切断了一切可能联系到秦杰和等人的方式,那种为人所控的感觉,简直强烈到了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毫无疑问,有人在算计自己,而且还在暗中观察了自己很久。 但无奈的是,陈长生如今却连那个幕后黑手是圆是扁、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恐怕唯一值得庆幸的,也只是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自己和自己所关心的人,应该都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东方雨有那具夏朝古尸护着,如果事态一直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就算是自己被人打得半死,她也不会遭遇什么危险情况,再加上如今人在通天塔内,所以陈长生暂时可以不用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但是,他却不能不考虑另外一个人,那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母亲——夏语婵。 自己的母亲就这么消失不见,做儿子的当然会担忧。 不过,想找到母亲,首先要找到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秦杰。 将每一件事情都条理分明的想清楚,陈长生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很明显,自己的母亲在短时间内应该也会非常安全,因为不管是秦杰还是什么人控制了秦杰,对方的真正目的都是要籍此来控制自己。 掳人只是一种手段、只是一种筹码,真正的目的还是自己这个人。 说实话,陈长生还真就不知道自己这个人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图谋,甚至在他自己看来,除了身怀七十二地煞神通以外,他和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那些天才们比起来,还真就挑不出什么闪光点。 但不论他想或不想,如今已经妥妥成了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尽管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一张什么样的棋盘上落子,可就这么坐在那默默等待受人支配,这也不是他的作风。 所以,不管能不能找到,陈长生都要尽力去尝试一下。 那十个来刺杀自己的炮灰是暗夜组织的人,暗夜之主应该就是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秦杰是自己那位老师最得意的弟子,极有可能是秦杰这边的人出手弄死了那酒楼里那三个赝品…… 也正是因为这些,故而他才会给赵大龙和张云海两个人下毒,并逼着他们去到处搜寻暗夜组织的成员。 事实上,陈长生也很无奈。 因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除了这两个人以外,他还真就不知道该让谁去做这件事。 陈长生倒是很想自己出去转一圈,但他当初在丑老汉门下艺满下山之前曾听对方讲过,暗夜组织的密语和标记每个月都会有所更换,这也正是这个组织在大商帝都活动多年,但却始终没有被完全剿灭的原因所在。 如今,自己在通天塔里呆了近三个月,暗夜组织那向来上线传下线的密语已经变成了什么德性,他还真是没有半点概念。 更何况,他陈某人如今是今年第一个走出通天塔的‘天才’,现在不管是走到哪,身后都会有这么几个禁军卫士跟着。 被人保护这种事听起来很爽,但过了最开始的新鲜劲之后,剩下的也就只有厌烦。 没错,就是厌烦……被这么几个战五渣保护,陈长生可真是有点受够了。 真要是再遇到像那十大黑衣炮灰之类的杀手过来刺杀自己,恐怕剩下这七个原本是保护他的禁军卫士,到时候还要反过来让他来保护。 把这几个家伙给甩开倒是不难,陈长生有很多种手段可以让这七人毫无知觉的睡一觉,但问题是他无法解释自己在七人昏睡的时间里去了什么地方。 “赵大龙、张云海,希望你们能机灵点,别那么没用,才出门去抓一只舌头就被人反过来灭了口……” 第689章 我在等人 在暗夜组织里当了这么多年的杀手,尽管如今和组织的联系已经中断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对于赵大龙和张云海而言,他们虽然打不过陈长生,但有一点却是陈长生所无法比拟的。 那就是,相比于只不过被动接受了两个月填鸭式培训的陈长生,他们兄弟二人对于组织的种种标记和暗语要更为熟悉。 做杀手这行营生,杀人者变成被杀者简直太过平常。 所以,能从事这个行业很多年的杀手,修为或许可能不会太高,但脑子却绝对不笨——最起码,张云海在过去十几年杀手生涯里,将暗夜组织每一次新出现的标记和暗语都给牢牢记在了脑子里,因为他坚信某一天这种不起眼的东西就可能会救自己一命。 从天勾坊边缘地带走到银月坊,一对难兄难弟捋着曾经熟悉的路线在街面上转了一圈后,最终还是眼尖的张云海在一间酒馆那刚刚被铲去积雪的台阶上看到了一块似曾相识的标记。 “你看!” 抬手指着那石阶上一朵不起眼的五瓣花,张云海轻轻的撞了撞如今还在四处观望的赵大龙:“有组织的标记!” “哪里?” 顺着张云海手臂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当赵大龙看到石阶上那朵五瓣花,尤其是看到那朵花每片花瓣都绘着一条曲线最终在花瓣中间连成一点之后,他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喜色。 “这个标记……好像是召唤组织附近成员的。” “没错,就是召唤同伴所用的标记,而且……” 话说到了此处,悄然扭头左右扫视几眼后,见视线范围之内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自己二人,张云海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注意到了没有,从痕迹上来看,那朵五瓣花是最近画上去的,时间最多也不会超过两天。” “两天……” 听到这句话,满脸粗豪相的赵大龙眼中猛然闪过一道精光:“前两天的天气很糟糕,那也就是说,留下这个记号的人,很有可能还在这里!” “就是这样,我们现在就过去,一会你擦掉记号,我先进去找人,你隔十个呼吸再进去。” “听你的,就这么干!” 狠狠的点了点头,但也就在二人朝那间酒馆走去的这一刻,赵大龙却是忽然有些犹豫了起来:“老张你说……我们这样搞,会不会有点不厚道?背叛了组织,那可是要受三刀六洞,最后被投进断魂窟的,我……” “你怕了?” 无奈的扫了身边这位一起执行任务多年的搭档一眼,张云海苦笑着拽起了左臂衣袖:“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受制于人,现在帮那位‘陈公子’把事情给做了还有可能继续活下去,要是反水……七天时间如今只剩下了六天零五个时辰,你觉得在这么几天的时间里还能跑到哪去?” 虽然今日天气依旧阴沉,但白天就是白天,尽管看不到太阳,可赵大龙却依然能将张云海左臂上自脉门处升起的一条紫线看得清清楚楚。 他很清楚,在自己的左臂上也同样有这么一条紫色的线条,若是在七天之内得不到解药,当这缕紫色走到心脏处,便会立时毙命。 “想想咱们老家的那些人,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总不能看着恩人们挨饿受冻。还有我妹妹,她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别人死总好过我们死。” “我……我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走吧!” 犹豫片刻,深深地吸了口长气,赵大龙重新收拾心情,随后再也不与张云海说话,只是状似随意的走到了酒馆外那一排水牌前看了起来,就好似正在打量这间馆子的招牌菜似的。 而张云海,他则是脚下丝毫没有半点停顿的,就这么直接走进了酒馆内,先是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然后便用一双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睛打量起了酒馆内形形色色的人群。 对于一个资深杀手而言,找人是一门必修课。 相比于寻找特定的目标人物,要在人群里找到自己的同行,这对于张云海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因为,他有着一只比狗还要灵敏的鼻子,能够闻出杀手身上那股隐藏极深的血腥气息。 落坐仅仅只不过三个呼吸的光景,张云海便寻到了自己想找的人,因为像那样一个人坐在这间酒馆里,简直就好似鹤立鸡群般显眼、醒目。 从张云海的角度望去过,只见如今他左前方十步开外那张桌前长凳上,如今正端坐着一名相貌普通、神情冷峻的黑衣青年。 在这样一个地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斗笠,身上穿得像个夜行人似的,哪怕如今正在喝酒,但一只右手却紧紧攥着腰间那黑色刀柄之上……像这样的一个人,就算张云海他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他娘的,这两年组织是不是扩招了,像这种脑子不知被驴踢过多少回的货色是怎么混进来的?” 见到了那名黑衣青年的模样,张云海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对于他这位积年老鸟而言,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什么层次。 尽管二人并未交手,但凭着隐约间的感应,他大致能判断出来——若是真交上了手,这名黑衣青年的战力极有可能在自己之上。 但是,杀手接任务杀人,个人战力往往并不算太过重要。 做任务并不是只看武力,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杀手,最重要的还是要用脑子。 “像这么一个连伪装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估计再接个两三回任务,也就成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从长凳上站起,走过柜台的同时扔下一块碎银子,并从柜台上取走装好的一壶酒水,张云海就这么轻松、随意的走到了那名黑衣青年的桌前。 “这位兄弟,我看你很顺眼,一起凑一桌,顺便再聊两句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望着眼前这名浑然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中年人在对面长凳上落坐,黑衣青年眼中陡然闪过一缕寒意,左手端着的酒杯,也在这一刻悄然放在桌面上。 “我在等人!” “你怎么知道自己等的不是我?” 第690章 在下阮小六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随手从桌面翻起一只空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送入口中,张云海这才眯着眼睛轻声说出了七个字——不坐两头明暗路。 从这名中年人的口中听到这七个字,黑衣青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口中也同样诵出了下半句:“万象森森夜气严!” 这两句话,上一句藏了一个暗字,下一句藏了一个夜字,恰恰正是暗夜组织成员接头时的切口之一。 事实上,尽管从眼前这名黑衣青年的身上闻出了杀手的气味,但张云海在说出这句切口的时候,他的心里活动完全可以用‘七上八下’这四个字来形容。 因为,暗夜组织为了安全,每个月都会更换一次切口、暗语、标记,像他这种和组织已经断了联系三个多月的人,这次能和眼前这名黑衣青年接上头,完全只是靠一个‘蒙’字蒙出来的。 张云海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每一次组织更换切口暗语他都在记住新暗号的同时,也把旧的东西给牢牢记在脑子里。 对于‘暗夜’这么一个堪称庞大的组织而言,它不可能每个月都折腾出一套全新的联络方式,否则组织里这么多人,恐怕每个月光是要适应新的切口和暗语就得花不少心思。 所以,说的是更换,但实际上却也只不过是轮转而已。 把以前曾经出现过,可却已经很长时间未曾启用过的暗语和标记重新拿出来,这就是轮转。 幸运的是,张云海曾经见过这种酒馆门前石阶上的那块标记,也同样从标记细微处分辨出了这正是以前曾见过的一种记号,所以他才会拿出那句不知在脑子里闲置了多少年的暗语探路。 之所以在说出‘不坐两头明暗路’这七个字的时候要眯起双眼,他就是怕这名战力极有可能在自己之的黑衣青年,会在自己说出这七个字的时候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出躲闪和提防。 不过,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这两句切口,在张云海的记忆中,只是在五年前用过一次,而眼前这名黑衣青年,他横看竖看加入组织最多也不可能超过三个月,没理由会清楚五年前的事。 一瞬间的光景,当切口接上以后,不论是张云海,还是那名右手一直紧紧握在刀柄之上的黑衣青年,二人心中俱是松了口气。 只不过,前者是因为终于按那位‘陈公子’的意思找到了人,而后者则是在庆幸终于寻到了‘同伴’。 “这位兄弟,不知怎么称呼?” 既然对方能说出暗语,黑衣青年也不怀疑,只是随意的拱了拱手:“在下阮小六!” “原来是阮兄弟!” 张云海嘴里客套着,但心里却没好气的暗骂不已:该精的时候傻,该傻的时候这么精……弄这么个假名字糊弄谁呢? 然而,不管心里在怎么想,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他终究还是要继续和眼前这名黑衣青年聊下去,因为单对单的话,他并没有十足把握将此人给拿下…… 酒馆外,十息已过。 站在酒馆外的水牌前看着菜名,虽然人还没走进酒馆,但透过栅栏缝隙间,赵大龙却是也将里面的情形给看了个大概。 虽然离得有些远,再加上环境比较嘈杂,他并没有听到张云海和那名黑衣青年说了些什么,但这却并不影响他对于里面的情形做出该有的判断。 很明显,如今那两个人应该是接上了头。 “还是你有办法!” 嘴里嘟囔一声,赵大龙伸了个懒腰,紧接着也走进了酒馆。 只不过,当他即将在抬脚迈出酒馆之前的那一瞬,脚尖却是有意无意间铲起了一层积雪,随即脚面一震,那蓬细碎的雪花就好似化为了粗砺的砂砾,硬是在这一个照面间,便将酒楼石阶上那由细炭条绘出的五瓣花图案给抹了去。 张云海进去的时候不这么做,是因为怕有人站在别处盯着这里,万一若是被人示警,自己兄弟二人的脸被有心人给记了下来。 要真是那样,一旦这次的行动失了手,他们这对难兄难弟以后再想找到组织的人可就难了。 七天之内若完不成那位‘陈公子’的任务,第八天绝对会死得透透的。 所以,才会有一人先进去,一个人在外面放哨这种行为。 赵大龙在这里酒馆外站了半天,直到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这才在走进去之前将标记给抹去,藉此以擦除痕迹。 事先并未多谈,只在一个照面间便制订出了计划,若非互相配合多年,他们绝对不可能如此默契。 早就已经看到了里面是什么情形,赵大龙甫一走进酒馆,便一路直奔张云海二人这桌,却是丝毫没有半点停留。 “我们是一起的,都是‘自己人’!” 当赵大龙落坐的那一刻,张云海明显看到对面这名黑衣青年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警惕至极,顿时轻声笑着摆了摆手,并从酒壶内倒出了三杯水酒。 “人海茫茫,我们兄弟三个能在这间小小的酒馆里见到也算有缘,我们先喝一杯!” 原本,那名自称叫做‘阮小六’的黑衣青年,他在听到对面这名身形削瘦的中年人说新来的壮汉是一起的,并且在‘自己人’这三个字是加重了几分语气后,他的脸色明显轻松了很多。 但是,当他面前那只酒杯里被张云海不由分说便注满了酒水之后,这名黑衣青年的脸色却再一次僵住了。 喝还是不喝? 既然对上了组织的切口,那大家应该都是‘自己人’,照理说为了多聚集点人手一起执行任务,大家一起喝杯酒也属应该,但是……自己出山的时候,师父似乎讲过不要乱喝陌生人递过来的酒…… 那么,‘自己人’究竟算不算陌生人? 阮小六这么一迟疑,张云海和赵大龙却已经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唯独剩下了他自己面前那杯酒。 在这种情况下,不喝……这分明是不给面子。 似乎是看出了面前这位‘新人’有犹豫什么,在将杯中水酒一饮而尽之后,张云海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的同时,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并重新在自己的本子里倒了一杯酒。 “这位兄弟看来是不信我们啊,既然这样的话,你喝我这杯,我喝你那杯如何?” 言罢,也不容那名黑衣青年拒绝,张云海直接伸手便取过了对方面前的杯子,直接一仰脖便将其内所盛的酒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见到这一幕,黑衣青年的脸色陡然涨得通红,当下脑子一热,却是也同样拿起了张云海面前的酒杯,学着对方的模样,也是一仰脖便喝光了杯中酒水。 “好兄弟!” 第691章 不知人心险恶 见到这名黑衣青年将自己那杯酒水一饮而尽,张云海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芒,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丝微笑。 三个人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坐在自己对面那人脸上露出笑容,自然逃不过黑衣青年的眼睛。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阮小六总是觉得对面那名身形瘦削的中年人笑起来……很像自己曾经在大山里见过的一种动物——狐狸。 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两声,这名黑衣青年不由问道:“说起来的话,还不知两位大哥如何称呼?” “呵呵,人与人相交贵在知心,至于称呼什么的并不重要,兄弟你是不是这个道理?” 笑眯眯的说完了这句话,张云海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随即又指了指身旁的赵大龙:“咱们都是自己人,用不来那些虚的,唤我作老张,叫他一声老赵便可。” 听到这番话,阮小六也颇感认同的点了点头。 对方口中所说的这话在理,想来大家都是一路人,只因为了执行任务才会凑到一起,任务完结自然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自己的真名,终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更何况,他本人也并未报出真名,那这两位同行对自己隐藏真实姓名倒也正常。 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膀,阮小六深吸一口长气,再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因为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字——任务。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便来说一说这次……” 然而,这边黑衣青年一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完,他的脸色便陡然一变,因为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握着刀柄的右手似乎已经麻木了。 不止是这样,甚至就连他整个人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变得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就连眼前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两个人,随着头脑一阵发晕,也渐渐由二变四、由四变八,视线转瞬间便已经模糊不清。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黑衣青年却很清楚自己的酒量如何。虽说在二人尚未出现之前已经坐在这里喝了一壶酒,但没理由再多喝一杯,这酒劲儿就上来了。 似这种小酒馆里的掺水劣酒,休说是一小壶,哪怕就算连喝十壶八壶,自己也不可能会醉。 所以,自己之所以会感觉到头晕,其根源并不是出在自己喝了多少酒上,而是在于自己喝了什么人的酒。 “你……你们……” 一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完,黑衣青年脑袋一晃,便这么手脚无力的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竟是就这么毫无半点抵抗能力的晕了过去。 “你什么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 见到这一幕,张云海顿时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即将自己面前那只空杯重新续了一杯酒水饮下:“看来这小子出道以前,他师父或他爹根本没教过他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自从二人对好切口接上头的那一刻起,便全部尽数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从头到尾都没有生出半点意外。 淡淡扫了身边的赵大龙一眼,张云海不禁轻笑一声,随即大摇大摆的吆喝了一声:“老赵你看,小阮他不胜酒力,才没喝几杯就这么醉趴下了。” “唉,谁说不是,看这小子身板不错,没想到酒量居然这么浅,才喝了这么两杯就顶不住了,可真是扫兴,最后还要咱们俩扶他回去……” 故作恼火的叹了口气,赵大龙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角碎银子扔在桌上,便这么满脸晦气的摇着头,一伸手抓在那名黑衣青年的肩膀上,便直接把人给从长凳上扶了起来。 “还坐在那看着,快过来搭把手,这小子看起来身上没有几两肉,但这人还真够沉的。” “好好好,来了来了……” 酒馆内环境嘈杂,人来人往间,大家都在高声呼喝,这一场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的绑架案,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事实上,倒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但人这种生物,自古以来都是自私的,谁也不想为自己惹来麻烦。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里,拳头硬才是真的硬,若是拳头不够硬还要强出头,那最后的下场也只能是被人给打成头破血流。 所以,直到张云海伙同赵大龙二人架着那名黑衣青年离开这间小小的酒馆后,在这个过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来对他们进行阻截。 或许,在这名黑衣青年消失不见以后,会有人来到这里寻找他,但很可惜的是,张云海和赵大龙这一对难兄难弟做事的时候相当小心,从头到尾都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迹。 甚至就连真正的名字都没有说出来,最多也不过就是留下了两个姓氏而已。 一个老张、一个老赵,想凭这两个称呼在如此之大的帝都内把他们两个给挖出来,这种事的难度系数实在太高,完全可以用痴心妄想来形容。 也正是因为很清楚帝都百姓普遍都有着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所以赵大龙和张云海做起这种来,才会显得如此轻车熟路和肆无忌惮。 毕竟,大商王朝天下九州暂且不提,单是帝都范围之内有多少个姓张的,又有多少个姓赵的,这一点恐怕就连户部那些户籍官也说不出来。 带着一个人,随便寻辆马车,一行三人便随着马车一路南行而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内。 …… 说实话,陈长生是真的没想到,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俩人,居然会这么快就完成了自己安排给他们的任务。 只不过是自己在间屋子里发了一阵子呆,这一对难兄难弟出去转了一圈的功夫,竟是真的把一个暗夜组织的人给拐了回来。 “这才过去了多久?” 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当陈长生发现这俩人居然在前后还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内,就这么把自己交给他们的任务给完成了以后,他的心里确实非常惊讶。 不管怎么说,这一对兄弟也算是在暗夜组织里厮混了十几年的老鸟,对于二人能把完成自己的任务这一点,陈长生倒是深信不疑,但这出门去抓条舌头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 第692章 令其肝胆俱颤 “还真是想不到,你们居然这么快就带人回来……” 人毕竟已经被张、赵二人给带了回来,沉默片刻,打量着着地上那名一动不动的黑衣青年,尤其是在对方那柄从刀柄到刀鞘,从刀身到刀刃俱是通体纯黑的长刀了刻意的看了一眼,随即他这才轻咳一声:“先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把这个人给带回来的?” 平心而论,陈长生还真是很好奇。 好歹他自己也是一位四鼎巫将,虽然这个境界完全是通过不断磕灵药硬生生堆出来的,但站在这个高度上,他当然能看出如今地上这名黑衣青年是一位八鼎巫兵。 对手是这么一个八鼎巫兵,而张云海和赵大龙俩人都是七鼎巫兵,但他们俩人却能把这么一个人给带回来……这可就有意思了。 在这个玄幻的世界里,一加一未必等于二,两个七鼎巫兵和一名八鼎巫兵硬碰硬的话,若是在正常情况下,除非是修炼出了意境这种玄乎的玩意,否则赢的几乎肯定是那位八鼎巫兵。 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所以陈长生才会对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两个在自己眼里完全一无是处的家伙,是如何把这么一个八鼎巫兵给带回来的过程感到好奇。 当初在丑老汉门下学艺两个月,虽说不敢自言是一位用毒高手,但好歹也算学到了几分制毒、用毒、解毒的本事,他自然能看出地上这名黑衣青年是被人下了毒。 但是,新的问题也同样出现了——能被人随随便便就给毒翻,这名黑衣青年本身的警惕性,简直是弱爆了,像这样的一个人,真能说出什么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吗? 恰恰就在陈长生打量着地上那名黑衣青年的同时,这边赵大龙和张云海二人,也缓缓开口讲述起了他们是如何把这家伙给带回来的过程。 “那个……陈公子您昨天不是说过么,我们喝了您的那个什么‘七日不死汤’以后,一般的毒药迷香什么的都可以无视,所以……” 随着一对难兄难弟把事情的经过给讲了一遍,听完整件事的过程后,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只是把毒下在了酒里,然后利用这个年轻人爱面子的心理,就这么把他给摞倒了?” “嘿嘿……” “嘿嘿个屁?”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陈长生随手挥了挥:“赵大龙,你用这玩意儿把人给我捆在凳子上起来,张云海你去打一盆水来。” “是!” 虽然不明白这位‘陈公子’又想弄什么幺蛾子,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连生死由不得自己做主,这一对难兄难弟也只能选择服从。 张云海出去打水,但赵大龙却在接过这名青衣少年扔到他手里的一捆牛筋铁索瞪圆了一双眼睛:“陈……陈公子,您想让我用这玩意儿把他给捆住?” “有问题吗?” “这个……恐怕不行吧,就算是我被这玩意儿给捆住都能挣断,要是用它捆这小子……” “让你做什么就照做,别废话,你能想到的东西,难道我会想不到吗?”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走到桌子前,先是用手比划了两下,随即手掌在腰间纳物宝袋上轻轻一拍,下一瞬斩蛟长剑入手,只是几道剑光掠过,两只长凳便已经各自被他削断了一大块。 将那被分别削断一截两只长凳组成了一个中间向上微微鼓起,但整体却是向下斜面状的东西后,陈长生手掌劲气吐露,竟硬生生是把这由两截长凳组成的东西给按入了地下三寸。 身为丑老汉的弟子,他当然能判断出那名黑衣青年如今正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之下,在确定对方短时间内根本醒不过来后,陈长生随意的挥了挥袖子:“把人到这上面!” “好嘞!” 然而,恰恰也就在赵大龙弯腰一提便将那名黑衣青年给放到长凳上的这一刻,陈长生的眉头却再一次皱了起来:“错了,让他头朝下。” “啊?” 有些错愕的看了那名青衣少年一眼,但赵大龙却仍是顺从无比的选择了照做。 “真是的,就这么一根破绳子也想捆住一位八鼎巫兵……想审他干嘛不直接穿了琵琶骨,再断了他的大椎?” 也就在赵大龙心中暗自腹诽不已之际,之前出去打水的张云海也端着一只铜盆走回了屋子里。 “陈公子,这是您要的水。” “放那吧!” 看着那一盆轻水,陈长生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腰肢,然后示意张云海把门给关上。 审问这种事,他觉得还是让这两个人也看一看比较好,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对难兄难弟如今完全是屈服在自己的毒药之下,对于自己这个人本身,却是完全没有半点忠诚度可言。 以毒制人,终究只是不入流的手段,所以陈长生觉得还是竖立一下自己的威严比较好。 若是按他之前的想法,却是根本不想在这两兄弟的身上费什么力气,用完之后随手扔给他们两瓶解药打发掉便是,若是惹恼了自己,那便直接杀人灭口。 但是,当这一对搭档用了如此短暂的时间就完成了自己吩咐下去的任务之后,陈长生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小看了这两人。 实力低是低了一点,但这办事的能力和效率确实足够高。 所以,他决定正式将这两人收入麾下。 不管是在地球上,还是在这个玄幻世界里,人生于世,若想干些什么,终究总不能只凭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 尽管丑老汉当初教他的是用兵之法,但那位奇丑无比的老人,却是将世间万事万物都给套进了兵法的概念之内。 收人,先收其心。 欲收其心,先要立威。若要立威,先要令其肝胆俱颤。 像杀鸡儆猴这种事,还有什么比让这两个意志不算坚定的家伙,来近距离观摩一下自己的用刑手段来得简单省事? “这位兄弟对不住,为了顺利的收服这俩手下,你得先受点苦头了。” 心中默默说了一句抱歉,陈长生深吸一口长气,下一瞬出手如电,却是在一瞬间将数枚或长、或短、或弯、或曲的金属长针全部刺在了那名黑衣青年的身上。 第693章 注意你的素质 那些针不多不少,一共十三枚,正是当初自己从丑老汉门下艺满下山之前,对方赠与自己的鬼门十三针。 原本,其中最长的那根针一直都是被藏在不问恩仇之内的,但当初在通天塔第十三层的时候,陈长生在从江浩然后背拔出那枚尚且残留着碧海孤灯余毒的毒针后,便已经将暗藏于匕首内的那根长针给收了起来。 玩毒的人,多少也要懂点医术,陈长生虽然不懂什么针灸之术,但好歹他那位老师也不是什么好鸟,当初就曾手把手的教过他如何封禁住巫师气海之内的法力。 术者,心气之道所由舍者,神乃为之使。九窍十二舍者,气之门户,心之总摄也。 对于这个世界的巫师来说,不论是想施展巫术还是发力,首先都要保证自己的心脏机能完好无损,并没有遭受到什么严重的破坏。 否则,心脉机能一旦遭到重创,一时半刻间,却是根本无法从气海之内抽取法力种子。 而如今,不多不少的十三枚金属长针全部扎在这名被大头朝下捆在长凳上的黑衣青年心脏周围,他自然再也使不出什么力气,更别提施展巫术。 “你们两个都学着点,想把一个人给制住,不一定非要弄得那么血淋淋的,穿琵琶骨……那些酷吏除了下药以外,估计也只会这么点本事了。” 头也不回的说完了这句话,从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一株紫线藤,轻轻将其尾部的根须扯下一根扔到那名黑衣青年的嘴里,陈长生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手里那株紫线藤给重新收好。 毒是张云海下的,他既然能下毒,那手里也必然会有解药。 但是,如今陈长生心里抱着将这两个人给收归麾下的念头,所以他当然要营造出一种高深莫测,令这两人根本看不懂的气质。 说白了,就是故弄玄虚。 实际上,这名黑衣青年所中的毒并不致命,陈长生只需要割破手指滴两滴血,再用法力种子将其内所蕴含的药性给激发出来,并转化为相应的解毒药即可。 然而,若是遇到点什么情况就给自己放血……这种行为了也未免太掉价了些。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会选择用灵药来解毒。 “这株紫线藤可是老子在通天塔里从嘴里省下来的好东西,药龄足足有八百多年,真是便宜了你!” 心中暗骂一声晦气,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从地上那铜盆里掬起一蓬清水浇在那名黑衣青年的脸上,不多时的光景,这位自称叫做‘阮小六’的青年便悠悠醒转过来。 “我……这是……” 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以整个人脑袋朝下的四十五度斜角,阮小六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位青衣少年,还有站在这名青衣少年身后的那两个人。 “是你们!”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被人下毒不算什么深仇大恨,但这名黑衣青年的眼睛却仍是红了起来。 只不过,他的眼睛变红,一半是因自己被人所骗,另一半却完全是因为大头朝下的姿势保持了太久导致脑部充血而涨红的。 “没错,就是他们,你之所出现在这里,就是我身后这两个人把你绑过来的。” 抬手止住身后二人想说些什么的动作,陈长生整了整衣衫,这才轻声笑道:“这两个人是我派出去的……你最好不要用那种想吃人似的眼神瞪着我,这对于你来说没什么好处。” “呸!王八蛋,你究竟是谁?” “素质,请注意你的素质,骂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慢条斯理的从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一块厚厚的粗布方巾,随即将其放在铜盆内吸满了水份,紧接着陈长生直接将那块沾满了水的厚厚布巾糊在了这名黑衣青年的脸上。 “唔……唔……” 也就在这名黑衣青年的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叫声这一刻,陈长生却是轻轻的扭了扭脖子温声笑道:“虽然你骂了我,但我这个人的脾气却很好。放心……我不会记仇的,最多只会帮你擦擦脸而已。” 然而,这名黑衣青年如今却已经被湿漉漉的厚面巾给盖住了脸,一时间却是根本无法再发出什么声音。 所以,对于陈长生的这种议论,他竟是根本连反驳都做不到。 甚至不仅仅是反驳,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是一张嘴,就立刻会有水流进嘴里和鼻子里,一时间可谓是难受至极。 事实上,陈长生并不急着逼供,因为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用刑这种事不能心急。 在受刑者的耐心还没有被消磨一空之前,不管是问什么问题,就算问了也只是白问,而且还会令对方产生警惕和抵触心理。 故而,不管自己想问什么,都要先把受弄者的耐心给磨掉。 自己也是从八鼎巫兵的境界一路走过来的,陈长生很清楚凭八鼎巫兵的身体素质能坚持多久不呼吸。 “你们看懂了吗?” 心里明白此人还能再撑一会儿,他也不理会这位‘阮小六’那无力的挣扎,却是转过头看着一脸面面相觑的张云海和赵大龙笑了笑:“现在明白为什么要你去打水,又为什么要把这人大头朝下捆起来了吗?” 听到这句话,张云海不禁和赵大龙对视一眼,再看看如今站在他们面前这位脸色平静至极的青衣少年,二人皆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那个……小人有点明白了……” “有点明白,但其实还是不明白,对不对?” 抬手打断对方的话,陈长生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水往低处流,之所以要把受刑者捆成头下脚上的姿势,就是让布巾里的水堵住他的嘴和鼻子,让此人产生快要被水淹死的窒息感。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是把嘴里的水吐出来,也一样会被布巾给吸收掉,再加上修为被禁制住,根本无力把脸上的布巾给吹开……你们猜猜看,他还能坚持多久?” “这个……小人猜不出来。” 赵大龙是真猜不出来,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刑罚,但以前没听说过、没见到过,却并不妨碍他对这种刑罚产生恐惧感。 “猜不出来,那就好好看着,没准以后你们也会用上这门手段,多学着点。” 第694章 颜明泉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赵大龙和张云海能不能学到什么,这一点陈长生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如今被捆在长凳上受着水刑的阮小六,他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 只要有足够的天地元气补充,就算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对于一位八鼎巫兵而言,也不会被饿死、渴死。 但是,拥有修为在身的巫师气脉悠长,可却并不代表着他们不需要呼吸。 几天几夜不吃东西未必会死,但只要一个时辰不呼吸,别说是巫兵,就算是巫将也一样必死无疑。 与赵大龙和张云海说话的时间大约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发现被捆在长凳上那位阮小六的手臂已经渐渐垂了下去,陈长生适时的将对方脸上蒙着的那块浸满水的厚布巾给揭了下来。 布巾下,是这名黑衣青年一张几乎已经惨白一片的面孔,而如今这张面孔的主人,正用一种无比仇恨的目光在死死瞪着陈长生。 很明显,如果在这个时候,若是这位阮小六他能暴起杀人的话,恐怕他立时便会毫不犹豫的将面前这名青衣少年的头颅给斩下。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如今被捆了个结实,如今却是根本没有那份本事。 “怎么样,刚刚这种滋味如何?” 手里托着那一方浸满了水的厚布巾,陈长生轻轻在那名黑衣青年的身上拍了拍,随即温声笑道:“我想,现在咱们两个人之间可以好好谈谈了。” 然而,他这份看似温和的态度,却并未打消这位阮小六心中的敌意,只是换来了对方冷冰冰的一句话。 “狗贼,有本事你就一刀杀了我!” “唉!” 听到这一句叫骂,陈长生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弄得我像个大反派似的,你这又是何苦呢?” “呸!你……” 阮小六只来得及‘呸’了一声,他的整张脸便再一次被他身前这名青衣少年,用那块浸满了水的厚布巾给盖了个结实。 “这块布巾上的水似乎少了点……”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催动法力运转至左手,只是朝着地上那只铜盆里的水轻轻一招手,下一刻便有一团水球被从盆中摄起,随着陈长生手臂轻轻一挥,那拳头大小的水球,便直接砸到了黑衣青年脸上那块湿巾上。 五分钟的时间并没有多长,在这个过程中又随意和赵大龙、张云海二人闲聊了几句,陈长生便再一次将阮小六脸上那块厚布巾给提了起来。 “呼……” 布巾甫一揭下,被捆在长凳上的这名黑衣青年顿时拼命的喘起了粗气。 “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聊一聊了?” “狗贼,你……唔……” 啪! 最后一声脆响,却是陈长生再一次将那块布巾给直接扔到了对方脸上。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 事实上,陈长生的这种策略并没有错,只不过就是有点耗时而已。 当一炷香的时间悄然逝去,将厚布巾反复盖上、揭下这个过程重复了整整十几次,甚至就连那盆水都悄然换过了整整两盆后,这名黑衣青年终于被张云海和赵大龙二人从那只临时做出来的受刑长凳上给解了下来。 平心而论,这种水刑看起来确实很不起眼,但它看似不起眼,却并不代表着它的威力很小。 对于这门刑罚,陈长生还是很有信心的,否则前世各种影视剧里也不会有那么多‘正义人士’在这种酷刑之下只求速死。 每次都在快要被布巾里的水给活活憋死之前让对方喘两口气,紧接着又把浸满了水的布巾给糊在脸上,多重复几次以后,当那种就快要被活活被呛死的滋味已经把人心里最后一点耐性给消磨掉以后,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连死都不怕的人,往往都会栽倒在某些看似不痛不痒的刑罚之下。 十几次险些被活活呛死的经历,终于让这名黑衣青年学会了什么叫做合作,更让他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和屋子里那名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青衣少年说话时,自己最好保持一种恭敬的态度。 否则,对方绝对不会介意再让自己体会一下,那种随时都有可能被呛死的滋味。 “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聊聊了?” 当陈长生从面前这名自称阮小六的黑衣青年眼神里看出一种应该被称之为顺从的情绪后,他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首先,在正式聊天之前,我应该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在下陈长生,他是张云海,这位是赵大龙,你呢?” 在心里死死记住了这三个名字和眼前这三个人的相貌,阮小六深吸一口长气,随即轻声说道:“阮小六只是我随便起的一个名字,其实我本姓颜,名明泉,是帝都颜家的旁支子弟。” 帝都、颜家、旁支、颜明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实话,眼前这个人他姓什么、叫什么、是干什么的,这些东西陈长生都统统不关心。 因为这些东西与他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如今他真正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秦杰,找到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然后好好问问这两个人,究竟为什么要派人过来杀自己或是给自己杀,又为什么要切断与自己之间的联系。 究竟自己这个人,有什么可值得这两个人,又或是这两个人背后那个神秘人物所图谋的。 陈长生必须要找到他们,因为他这一世的母亲还在秦杰等人的手里。 而如今这位颜明泉已经表示了顺从,他自然不会再继续浪费时间。 “你是谁,又是为什么加入暗夜组织的,这些我没兴趣听。”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的脸色也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一点,那就是你和暗夜组织之间,究竟是怎么联系的?” “这个……” 听到眼前这名青衣少年的问题后,颜明泉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因为……他还真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小人才加入组织不到半年,一直以来都是组织派人下发任务指令,至于联系……小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主动联系组织……” 第695章 刺杀杨紫月 将这名黑衣青年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给听完,陈长生沉默半晌,随后手臂一颤,下一刻‘不问恩仇’自袖内滑入掌中。 “你认识这玩意吗?” 看着面前那只通体纯黑色的匕首,颜明泉将此物仔细端详片刻,紧接着便很是坚决的摇起了头:“完全没印象!” “好吧!”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的脸上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俯身探出一只手掌停留在对方胸口正上方。 这名黑衣青年虽然被解开了绳索,但张云海和赵大龙也只是把他从原本那个头低脚高的姿势给调整成了头高脚低而已,至于对方心脏周边扎着的那十三根金属长针,可是一直都没有被拔出来。 而如今,陈长生将手掌悬在对方心脏四周那十三根长针的正上方,随后轻声对这名黑衣青年说道:“知道吗?只要我这只手掌拍下去,你心脏周围这十三根针,瞬间就能要了你的命。” “你……” 听到这番话,颜明泉的面孔顿时变得煞白一片:“为……为什么?” 没有人喜欢死,事实上,只要还有一线生机的时候,谁都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去死。 所谓的机密这种东西,当第一句被说出来以后,那么第二句、第三句,最后到整个所谓的机密被说出来,也只不过是一个时间的问题而已。 在选择妥协的那一刻,颜明泉就已经放弃了什么要杀就杀的硬汉作风。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的很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给讲出来。 但很可惜的是,他是真的不知道。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难道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 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陈长生微微眯起了那双较常人更为狭长几分的长眼:“我给你三息时间,你给我一个让我不杀你的理由,否则……三息之后,就是你的死期!” 以通天塔里度过了近三个月的时间,与自己素不相识,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人,就连陈长生自己都记不清杀过多少,如今就算手上再添一条人命,他也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 如果这名黑衣青年并不能向自己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当三息时间过去后,他这只手掌就会立刻按下去,紧接着扎在颜明泉心脏四周的十三枚长针就会瞬间刺穿他的心脏和周边气穴,继而令其瞬间毙命当场。 一个人是否是在开玩笑,这一点其实并不难分辨。 杀人如麻之辈,身上自有一股视天地万物为刍狗的气息。 所以,当颜明泉在接触到面前这名青衣少年的眼神之后,他的额头顿时便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因为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一点,那就是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只有三息时间,当自己喘了三次气以后,若是再拿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这个人就会立刻毫不犹豫的杀死自己。 在生平二十几年的生命里,颜明泉从来没有一刻感到如此紧张。 哪怕就算十岁那年第一次进山独自杀了一头野狼,十四岁用柴刀砍断了同村恶霸脑袋的时候,他的心脏也没像现在跳得这般快。 一种难以言述的莫大恐惧,已经紧紧擢取了他的心。 “有用……究竟什么东西才是有用的?” 三息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对于高手而言,在三息的时间里,他们可以淡定从容的将敌人头颅斩下。 但三息的时间也同样很短暂,短暂到当它到来后,人们却还希望能再得到三息的时间来用以思考。 暗夜组织很庞大,也正是因为它很庞大,所以人员分布也很多。 赵大龙和张云海能弄来一个人,自然也就能再弄来第二个、第三个。 所以,陈长生丝毫不在意眼前这个活口,对方不知道如何与暗夜组织联系,这个没关系,因为他可以再派出赵大龙和张云海出去抓人,只要抓得足够多,总归会抓到一个或几个知道如何联系那个组织的活口。 故而,当三息时间悄然而至的这一刻,他的手掌便缓缓朝下按了下去。 但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斜躺在长凳上的颜明泉却嘶声叫道:“不要……我知道怎么和组织联系,我想起来了!” “哦?”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眉头微微向上一挑,随即云淡风轻的收回了自己悬在对方心脏上方的手掌:“既然想起来了,那就快点说说看,但是……你最好不要说假话,否则你一定会死得很慢!” 在通常意义上,死得很慢,这往往代表着在真正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会受很多苦,比如寸磔、腰斩…… 颜明泉自然能听懂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口中所说那句‘死得很慢’是什么意思,同时他也真的相信对方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是,这一次他却是真的没想过要说谎,因为这件事原本就是他这次之所以发出信号聚集人手的原因所在。 “五天前我照例去银月坊北边的花街联络点取消息,结果在一盏灯笼底下接到了一份任务,是要我在三天后去妙音坊刺杀一个叫杨紫月的女人。”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见到身前这名青衣少年的手掌再一次抬了起来,颜明泉的瞳孔顿时重重一缩,口中连忙急声道:“别……如果这次刺杀成功的话,我的酬劳会被组织安排人放在妙音坊和银月坊相接处的一间酒楼内,到时候你可以抓住那个人……” 站在原地静静的听完了这番话,陈长生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说说看,那个叫杨紫月的女人,她究竟为什么会被刺杀?” “这个……小人也不知道,毕竟我们是杀手,向来只是拿钱办事,至于是什么人要她死,这个我们向来都不会打听的。” “好吧!” 凝神静思片刻,陈长生微微一笑,随即从腰间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一只瓷瓶,并从其内倒出了一颗通体火红色的丹药,却是不由分说的直接塞进了颜明泉的嘴里。 “这是什么?” “当然是毒药,难道你以为会是糖豆吗?” “这……” 第696章 怎么会是她 时间这种东西,它就仿佛一蓬从指间漏下的细砂,悄然间便已走远。 三天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太久。 这一天的天气依旧阴沉,但雪下得却是越来越小了,尽管天上见不到阳光,但是似乎这一场弥漫了整个大商王朝整整三个月的大雪,终于快要到了消散的时间。 在大商王朝帝都的外围,一共有六十四坊,而其中天勾坊、银月坊、妙音坊这三处,却是完全呈一条直线横向分布的。 妙音妨,纵横二十四条长街,如今的陈长生,他正从在这座坊市正中间那条落玉街的万花楼二层雅间。 往左,是临街一扇小窗。 往右,透过轻纱门扇,虽说视线略显模糊了些,但却也能隐隐约约将一层大厅的情形给看得清清楚楚。 陈长生并不是一个人来到此处,而是一行三人,分别是赵大龙、颜明泉,以及他自己。 之所以不带着张云海一起出来,完全是因为他和张云海之间,从身材上来讲实在太过相像,所以他直接让对方套上自己的衣服呆在屋子里冒充自己。 毕竟,在那栋民居里一直都有七个从西门校场过来的禁军卫士守着。 虽说那七个人在名义上是来保护自己的,但每每一想起这种所谓的‘保护’陈长生便觉得很是头疼。 事实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之前在那栋无名酒楼里发生的事,已经充分证明了那七个家伙只不过是炮灰而已,真要碰到什么事,终究还是要靠他自己。 陈长生很清楚,与其说那七个人是奉命来‘保护’自己,倒还是如说是盯着自己更为恰当些,毕竟抛开作弊与否不论,自己好歹也算是整个大商王朝立国以来最早走出通天塔的人。 有这么一份成绩,就算是被人盯着,似乎也不足为奇。 然而,真要想出去做点什么事的话,那七个家伙却着实太过碍眼。 尽管自己随时都能够施展隐身术走得无声无息,可不管怎么说那七个禁军卫士也算有修为在身,屋子里有人还是没人,这一点他们还是能分清的。 所以,他也只能把张云海给留下,让那七个人以为自己仍然还在屋子里呆着。 如今三天时间已过,为了尽快抓几只舌头好好拷问一下暗夜组织的联络方法,陈长生当然要带人来到这个坐落于妙音坊的万花楼好好看一看。 颜明泉,在三天前陈长生在给对方强行喂下毒丸后,就直接把人给放了,因为他根本没有再继续留着那个人的必要。 那枚毒丸,是用他用自己鲜血和几味剧毒灵药混和制成的东西,配方自然是当初从丑老汉那里学艺时记下的。 此毒,名为‘五日不归丹’,意为五天时间内若是得不到解药,便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世间高人无数,颜明泉无意间碰到什么高人前辈,后者又主动为他解毒这种事也不能说绝对不会发生,但这种概率却着实小得可怜。 更何况这颗毒丹当初在制作它的时候加入了自己的血,若是毒真的被解掉,只要两人距离不远,陈长生心中自然会有所感应。 也正是因为这些,所以他才会把颜明泉给放走。 为了尽快找到秦杰或是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他必须要这么做,因为只有把颜明泉这小子给放走以后,他才有机会发出召集暗夜组织其他杀手的标记,然后聚齐了人一起到万花楼行刺那个叫做杨紫月的女人。 事实上,陈长生是真的很不理解,究竟是什么人会出价黄金万两,却只为了刺杀一间青楼的花魁。 但是,不理解归不理解,为了保证这一次的刺杀万无一失,颜明泉自己在召集人手准备着,他经过一番简单的易容乔装后,也带着赵大龙来到了这个地方。 青楼白天向来没什么生意可言,夜晚才是这个地方展露繁华的时间。 所以,陈长生带着赵大龙来到这里的时候,恰好是夜幕才刚刚降临的那一刻。 坐在二楼雅间,陈长生半眯着眼睛,手掌摩挲着面前桌子上的香茗,心里在默默的思考着当这次颜明泉的任务结束后,自己应该如何将那个与他当面交接任务酬劳的人给擒下。 说实话,在过去这三天时间里,他总是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透着不对劲。 好歹暗夜组织也是一个庞大、并且有着一定历史的杀手组织,大商帝都范围之内,更是有整整三成的黑暗势力和暗夜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像这样的一个要纪律有纪律,要组织有组织的地方,它为什么会采取面对面支付任务酬劳这种方式? 然而,关于这个问题,陈长生却是真的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因为赵大龙和张云海都说过,组织支付任务酬劳的方式千奇百怪,根本没有什么固定的方式,像这种面对面直接交付酬劳的情况,他们以前也曾经历过。 随着夜越来越深,这栋万花楼内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前后不过一炷香左右的光景,哪怕是坐在二楼雅间内,陈长生的耳朵里也听到一阵阵的莺歌燕舞之音。 “陈公子,颜明泉那小子带着人来了!” 当守在雅间门口处的赵大龙口中这句话响起之后,陈长生悄然睁开了双眼:“终于来了,可真是让我一阵好等!” 不管怎么说,如今最重要的目的,是保证颜明泉能顺利的完成这次任务,成功的干掉那名叫做杨紫月的女人,至于其他的事……对于那种根本还没发生的情况,如今想得再多却也是无用,终究只能到时候见招拆招而已。 轻轻推开身后的椅子起身,懒洋洋的舒展一下腰肢,陈长生悄然走到雅间门前,口中低声问道:“都哪些人是杀手,那小子一共带来了多少人?” “靠柱子边坐着的那个富商、搂着一个姑娘在东边角灯下喝酒的壮汉、还有最南边怀里抱着长剑的那个人……他们都是杀手,算上颜明泉一共有五个人。” 对于杀手而言,真正可怕的永远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同行。 因为他们的伪装可以瞒过很多人的眼睛,但却往往瞒不住自己的那些同行们。 赵大龙能认出这些杀手,这一点陈长生并不意外,但令他真正意外、乃至震惊的,却是这次任务的那个目标人物——杨紫月。 “怎么……怎么会是她?” 第697章 鹅黄身影 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楼大厅中间高台上,那名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因为这个人……他认识。 要是说的更准确一点,一楼高台上那名此时正在翩翩起舞的紫衣女子,陈长生不仅仅只是认识,而且他还被对方给坑过。 这辈子,他只进过两次青楼,这一次是进了万花楼,但上一次去的可是倚红楼。 那还是当初没进通天塔之前时候的事,陈长生还记得,在那个时候,杨紫月还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做——紫鹃。 也就是在那一次,他生平第一次见到了江浩然,还有他的那个妹妹。 脑子里莫名的想到了当初那位一脚踹开了雅间正门的黄衣少女,陈长生微微的摇了摇头。 如果他的记忆并没有出错的话,那名黄衣少女的名字,似乎是叫做江月柔。 “好端端的,怎么就想起了她?” 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陈长生不由轻轻的拍了拍赵大龙的肩膀:“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女人?” “那个女人?” 听到这句话,赵大龙不禁透过雅间门扇上的轻纱朝一楼大厅的高台望了过去。 虽然视线有些模糊,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有修为在身,一层轻纱对他视线的影响微乎其微。 然而,盯着高台上那名紫衣女子看了半晌,赵大龙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认识,完全没有半点印象。” “嗯?”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你怎么会不记得她?” 有些诧异的望着自己身边这位青衣少年,赵大龙顿时愣住了:“陈公子,属下为什么要记得她?” “难道当初在银月坊内,你没见过这个人吗?” “属下确定以及肯定,绝对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此人!” 看着赵大龙那一脸坚定的神色,陈长生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想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当初的倚红楼事件里,凭江浩然那身为巫将的修为,真要是知道了赵大龙和张云海在什么地方,仅凭他自己一人之力,就足以让这两个人变成俘虏。 既然这样的话,紫鹃还真就未必一定要出现在这两个人的面前。 所以,赵大龙不认识对方,却是完全有这个可能。 想到自己当初刚从丑老汉门下艺满出山,结果不料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完全成了一只被抛来抛去的皮球,硬是被当成棋子好好涮了一遍。 谁成想,时隔数月之后,他居然又一次见到了这个当初冒充自己同伙,并配合江浩然,硬是把自己给狠狠坑了一次的女人。 “上次叫紫鹃,这次叫杨紫月,还都是穿了一身紫,你就这么喜欢紫色吗?” 尽管认出了对方是谁,但陈长生却丝毫没有半点想阻止颜明泉他们一行五人的念头。 从通天塔那个人吃人的鬼地方活着走出来,陈长生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心慈手软的少年,对于陌生人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 “以五对一,如果一切的正常的话,这娘们应该是死定了。” 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陈长生缓缓地摇了摇头:“只不过很可惜的是,看来我是没机会亲自陪她‘好好聊聊’了……” 说实话,他还是很想和一楼大厅高台上那名紫衣女子谈一谈的, 因为他对于当初自己是如何被当成鱼饵,江浩然兄妹和这名紫衣女子,又是如何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这件事很是好奇。 事既出则必有因,陈长生百分之百相信一点,那就是自己那位老师,他绝对不会做什么没有意义的事。 以前没往这边想,但如今形势不同,对于以往所发生的某些事,他不得不用心去思考,并试图从中找到某些蛛丝马迹,以借此来探寻丑老汉究竟现在谋划些什么。 时移,则事易。 现在别人都坑自己了,他要是还那么敌我不分,恐怕就算是被人给坑死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此时颜明泉已经带着其他的四个杀手朝那位‘杨紫月’缓缓接近了过去,想必再过片刻,如今尚且还在高台上翩翩起舞的这位紫衣女子,恐怕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三名七鼎巫兵,两个八鼎巫兵,用这样的组合去刺杀一个六鼎巫兵,哪怕就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恐怕也只能用万无一失这四个字来形容。 但是,那种情况却也仅仅只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才会发生,而这个世界上,却又偏偏有一种情况被称之为意外。 陈长生很不喜欢意外——不止是他,恐怕不论前世今生,不论是在地球上,还是这在个玄幻世界里,但凡心里谋划着要做点什么坏事的人,都不会喜欢‘意外’这种东西。 然而,意外这种东西是否会出现,却往往与人的主观意识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所以,不管他想或是不想、愿或是不愿,意外终究还是出现了。 当那一抹于陌生中带着几分熟悉感的鹅黄色身影悄然闯入自己视线范围之内后,陈长生那双较他人略显狭长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略微犹豫片刻,他便面无表情的推开了二楼雅间的门扇,随即状似无意的走到万花楼二层栅栏前,并做好了随时取出一块面具覆在脸上,并从其上一跃而下的准备。 他认得那个人是谁,如果记忆并没有出现错误的话,那一抹鹅黄色身影的主人,正是江浩然的妹妹江月柔,当初在银月坊倚红楼内,配合江浩然和紫娟二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并差一点就把自己给成功生擒活抓。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眉头下意识的皱成了一个川字,在看到江月柔的那一刻,陈长生的心里隐隐升起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总觉得行刺杨紫月这件事,似乎在什么地方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诡异。 “对了,当初在倚红楼的时候,这个小丫头似乎叫紫鹃为杨姐姐,难道说……她们两个人之间原本就是至交好友,这次她出现在这里,只是单纯的为了给朋友捧场?” 第698章 江月柔 这种解释,真的是太过牵强,从道理上来讲,却是根本讲不通。 然而,江月柔和如今已经化身为杨紫月的紫鹃之间有些什么交情,这一点却是和陈长生没什么关系,如今更是没有什么时间却思考这些不着四六的东西。 在他心里,如今再也没有什么比找到秦杰等人更重要——自己的计划,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所以,他并没有在万花楼二层栅栏边上观察太久,见还有些时间,便放弃了从万花楼二层一跃而下的念头,转而从侧边的木质楼梯迅速走下了一楼大厅。 也恰恰就在陈长生刚刚走下楼梯最后一级台阶的这一瞬,远处颜明泉等一行做各式人物打扮的五个杀手,已经距离高台上的那名紫衣女子,只剩下了最后的二十步左右。 似这种距离,对于几个七鼎、八鼎修为的巫兵而言,如若是全力爆发之下,须臾间便可一跃而过了,根本算不上什么障碍。 而此时,高台之上的那名紫衣女子,却仍是在高台上随阵阵丝竹之音响起而起舞,就仿佛从头到尾,都丝毫没有发现台下有半点异样似的。 事实上,万花楼毕竟还是一栋青楼,每天人来人往的,客人简直已经多到了不计其数。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高台上的杨紫月真是这万花楼里的花魁,恐怕她还真就未必会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但是……脑子里回想起当初这位‘杨紫月’化身为‘紫鹃’姑娘的时候,曾伪装成暗夜组织的人与自己接头的那一幕,陈长生却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外行人不懂内行事,其他人看不出来杀手有着什么样的气场,但既然同为杀手的赵大龙能看出来颜明泉等人的身份,当初这名自己根本找不出来半点破绽的‘紫鹃’姑娘,她没理由看不出来异常。 可若真的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但却又偏偏隐而不发,就这么视而不见的当做什么也没看到……这种情况,绝对有问题。 “不好,这他妈又是一个大坑!” 心中咯噔一声,陈长生脸色陡然一变,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又在无意间闯进了某一个人,或是某一个势力的棋盘里。 平心而论,颜明泉这个人和自己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说得直接一点,自己只不过是想利用对方和暗夜组织联系上,并借此以寻找到秦杰或是丑老汉等人。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颜明泉这个人是死是活,他却是丝毫不关心的。 论修为,八鼎巫兵在他眼中只不过是反掌间便可抹杀的一介小人物。 论能力,连身为七鼎巫兵的张云海,都能在不动声色间用毒把颜明泉给摞倒。 所以,像这样一个要修为没修为,要脑子没脑子的家伙,陈长生横竖都看不出此人有什么可再利用的价值。 他是死是活,这个真的是一点也不重要。 但最要命的是,尽管对方已经被自己给喂下了‘五日不归丹’,可如今时间才只过去了三天,距离毒发还有最后两天的时间。 若此人在一会儿即将出现的意外中战死,那倒也没什么,了不起再让赵大龙和张云海去多抓几个暗夜组织的成员,只要抓得够多,总归还是能抓到几只有用的舌头。 可是,如果颜明泉一会没有当场战死,反而是因任务失败,被人给生擒活捉,那么…… 人都是惜命的,尤其是受过酷刑,曾经选择过为活命而妥协的那些人,他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往往都会因曾经妥协过,而变成一个软骨头,几乎问什么就会说什么。 颜明泉死不足惜,但若是被对方把自己给咬出来,那对于陈长生而言,可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时间和空间这两个东西,它向来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尽管陈长生很想在这一刻突然玩一把瞬间移动,从脚下所站之地突然出现在高台上那位紫衣女子前方,并且宣布一句任务取消。 然而,这种想法,终究也只能是一个想法而已。 事实上,陈长生如今唯一来得及做的,也只是适时的挡在如今位于颜明泉五人身后百步开外的江月柔身前。 而恰恰也就在这一刻,那五个伪装成各色人士的杀手,也同时亮出了各自的武器,同时朝着高台之上那名如今正在随丝竹管弦之音翩然起舞的紫衣女子扑杀而去。 “你……滚开!” 尽管视线最中间的位置突然被人给挡住,但从左右两侧望过去,却仍是能看到有人朝高台方向冲了过去,江月柔眼中顿时闪过一缕焦急,手臂一挥就想把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贱男人给拍飞。 身在青楼之内,并且还拦在自己面前,这种男人在江月柔的心里,向来都只有一个称呼,那就是——贱男人。 但是,她的手臂甫一挥出,下一刻却直接被陈长生给牢牢的攥在了手里。 “模样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火气怎么会这么大?” 学着青楼里其他雄性动物的模样嘿嘿笑了两声,陈长生眉头微微一挑:“小姑娘,陪本公子喝两杯酒如何?” “喝你妹!” 自己的好友如今身陷险地,但偏偏自己却被这么一个贱男人给拦住,江月柔心里的火气顿时就宛如火山爆发般窜了起来,直接抬脚便朝陈长生腰部以下的要害处狠狠踹了过去。 “嘿,还真是个恶毒的小娘们,真要是被你给踹了个结实,我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人的本能反应就是这样,有时明明知道不会受伤,但是在某些时候在面临着某些动作的时候,仍然会做出本能的闪避动作。 想克服这种本能,往往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陈长生很果断的避开了这一记凶悍恶毒的撩蛋腿,哪怕他明知道凭眼前这个只不过是个六鼎巫兵的少女根本无法把自己给踢伤,但他却仍然及时的闪开了。 只不过在这个闪避的过程中,他并未松开攥在江月柔胳膊上的手掌,而是在对方抬脚向自己踢来的同时,拽着对方的手臂朝身后悄然倒退了三步。 第699章 试图灭口 而这么一拽、一退间,陈长生固然是及时闪开一记凶狠的撩蛋腿,但江月柔却是身不由己的朝着眼前这个贱男人的怀里扑了过去。 “贱人去死!” 陈长生还记得在上辈子的时候,他经常在各种影视剧里看到过女人被男人骂作贱人,但男人被骂成贱人,他倒还是第一次遇到,只不过由于被骂成‘贱人’的是自己,所以他心里的新奇感,完全被一种无奈和恼怒给尽数掩盖了下去。 所以,他很及时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直接让这位身材高挑,两腿纤美,身着鹅黄外衣的少女直接摔倒在地。 打女人,这无疑是件很掉价的事,但是陈长生却又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对方明白什么叫做谈吐和优雅,所以他只能很无奈的选择松手,直接让她摔个大劈叉。 但是,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这名头挽流苏香髻,其上还横插着一只翠玉簪的少女,其身体柔韧性竟不是一般的好,反应更是快到了极致,只是前脚刚刚挨着地面的这一瞬,整个人竟是直接贴着地面打横对他甩出了一记旋风腿。 “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一掌扣住朝自己脖子踢过来的那一脚随手朝一边甩出,陈长生的注意力,如今却是完全放在了此时正在高台上混战的五男一女身上。 那位‘杨紫月’确实有几分本事,尽管论修为只是七鼎巫兵,但却明显经常与人交手,虽说是以一敌五,但一时间却未显败相,看样子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然而,她却也只是能再多坚持一会儿了,因为颜明泉一行五人,没有一个在个人战力上比她差,只不过是由于以往各自为战,并没有什么联手对敌的经验,所以在彼此配合间略显生疏,每个人都会时不时会给队友们造成一点麻烦。 但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他们这五个人之间的配合会越来越默契,而那位紫衣女子想在五人的攻击之下寻找到空隙,也会变得越来越难。 准确来说,如果那边的局面一直这样保持下去的话,最多再过五个呼吸,对方就会死在颜明泉一行五人的围攻之下。 “会不会是我想多了?” 看着那边的情形,脑后忽有利刃破空之声袭来,陈长生的眉头再一次皱起:看起来挺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脾气会这么火爆,居然还动了家伙! 论修为,抛来从巫兵到巫将这个大境界不谈,他这个四鼎巫将足足比江月柔这个六鼎巫兵高了八个层次。 论速度,陈长生更是比江月柔快了几倍不止。 所以,尽管在对方向自己颈后斩来的这一剑来势极快,但他却仍是有着足够的时间将手掌按在腰间的纳物宝袋上,随后从中取出斩蛟剑,并转身挥剑。 陈长生手里的这柄斩蛟剑,还是当初他在通天塔第十六层遇到被司空礼收为手下的灰衣人时,他耍诈从对方手里夺过来的。 此剑是上品宝器,而江月柔手里那剑二尺余长的短剑固然精致、锋利,却终究也只不过是一柄下品宝器。 下品宝器固然削铁如泥,但也只不过是能削铁而已,遇到了上品宝器,它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被削断。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一瞬间连挥五剑,硬生生把江月柔手里那柄适合给削成五段之后,斩蛟剑的剑刃已经直接搭在了这名黄衫少女那白皙的脖颈上。 “还要继续吗?” 听到这句话,感受着脖子上剑刃那种瘆人的冷意,看了看自己手里剩下的那一截剑柄,江月柔在这一刻完全傻了眼。 然而,也恰恰就在陈长生这边挥剑制伏江月柔的同时,远处高台之上,却突然亮起了一抹刺眼至极的寒光,只是在那高台之上转了一圈,颜明泉等五个杀手便全部凌空倒飞了出去。 这边陈长生扭头回望的同时,却是恰好见到了那五人中有三个人,竟是在凌空倒飞之际,便化为了数截血肉模糊的尸块散落在地。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颜明泉那小子和一个富商模样打扮的胖子,居然只是伤而未死。 “他娘的,这小子可真是命大!” 心中暗骂一声晦气,如今将自己伪装成富家公子模样的陈长生,便立时想出手。 他想出手,当然不是为了要救人,而是要——杀人灭口。 而这个被灭的,当然就是颜明泉的口,因为陈长生可不想让这小子把自己给咬出来。 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此人既然能在自己的水刑之下屈服,那若是进了北镇抚司,尤其是在新添了滴水刑之后的镇抚司大狱里,这个二五仔肯定会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招出来。 在大刑之下,颜明泉能背叛暗夜组织投靠自己,那么同样在大刑之下,这个二五仔绝对不会介意再当一次叛徒,顺手把自己给也卖掉。 五日不归丹这种毒,它还需要两天的时间才会真正毒发,陈长生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普通的医师固然解不了这种毒,但若是那些久居皇宫大内,一生都在钻研药理之道的御医出手,这小子身上的毒,肯定会被解掉。 如今,东方雨还在通天塔里没走出来,自己的母亲更是被秦杰给藏起,根本寻不到半点踪迹,若是自己再失去了这‘第一个走出通天塔’的身份,那可真就成了过街老鼠。 若是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以后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只能选择铤而走险,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总之先把人给灭了口再说。 但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那一缕寒光在高台之上紫衣女子身边化为一名白衣青年的同时,如今站在自己和江月柔身边的一大群人,竟是同时亮出了长短不一的各式兵器。 “什么?” 在这一刻,陈长生也同样傻眼了,因为就在这一瞬间,竟然有十几个身材各异、服饰各异、相貌也是普通至极的人,同时挥动兵刃朝自己和身后的江月柔扑杀而来。 “靠,还真是一个大坑,谁他娘的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第700章 不好的习惯 然而,不管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陈长生现在都没有时间去细思。 别人都已经抄刀子砍自己,如今最重要的事情,那莫过于先让那些想砍自己的人躺下。 那十几名突然冲出来的杀手,若单论个体修为和战力的话,那可要远远比颜明泉他们那个不靠谱的五人给强出太多,只是粗略放眼一打量,便已经从中发现了六名八鼎巫兵、三名九鼎巫兵,至于剩下的则全部都是巫将,修为从一鼎到三鼎不等。 最先冲到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位八鼎巫兵,不是对方的速度最快,而是此人距离自己最近。 “给我闪一边呆着去!” 搭在江月柔雪白脖颈上的剑刃移开,剑脊顺势往对方肩膀上轻轻一拍,直接便将这名穿着鹅黄长裙的少女给弹到了身后十步开外。 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陈长生很想看一看,如今突然从青楼顾客中跳出来的这十几个杀手,他们的目标究竟是自己还是自己身后那名黄衫少女。 十步,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距离。 别说是那些巫将,哪怕就算是眼前这几位八鼎、九鼎境界的巫兵,全力一扑之下,也只是须臾即至。 若这些人是冲着江月柔去的,他当然不会阻拦,虽说之前在通天塔里亲眼看着他哥哥去死,几天前还和对方的父亲相谈甚欢,但是……陈长生却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毕竟,他觉得自己身上的麻烦已经足够多了,再添那么一丝一毫都会觉得头疼无比。 可如果那些杀手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就很不好意思了,来一个,他陈某人就杀一个。 心念电转间,第一个冲到自己身前的那名八鼎巫兵,已经挥起手中长刀朝自己当头砍下。 而这一刻,陈长生才刚刚用剑脊把江月柔给拍出去,收剑迎敌却是来不及了,所以他也不犹豫,直接了当的选择了出拳。 论速度,他比敌人更快。 论力量,他比敌人更强。 所以,陈长生这后发先至的一拳,却是先于那名壮汉手里的长刀打在了对方的脸上。 这一拳,好似猛虎扑食,又宛若一条欲择人而噬的巨蟒,抬手间便将对方的颧骨给打得向下凹陷了一大块。 以通天塔那个人吃人的鬼地方混了近三个月的时间,陈长生只学会一件事,那就是不留手、不犹豫,否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成自然,在这一拳将对方颧骨打塌的同一时间,他再次玩了把顺手牵羊,反手便在此人倒飞出去之前,将对方腰间挂着的那只纳物宝袋给扯了下来。 事实上,当这一切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之后,陈长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这个习惯……看来一时半刻间是改不掉了!” 心中暗骂一声,如今这种情况下,他也无暇顾及手里这只纳物宝袋,因为在与敌交手间,这东西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碍事。 “给我保管好它!” 随手将那只纳物宝袋朝身后一扔,头也不回的向江月柔交待了一句,陈长生掌中斩蛟剑微微一颤,一身劲力勃然爆发,迎着继那名颧骨被他一拳打塌后冲过来的九鼎巫兵就迎了上去。 恰好,这一位九鼎巫兵,却也是一个用剑的。 “和我比用剑,你差得太远!” 七十二地煞神通之剑术,通晓天下一切剑器用法。 实际上,真正的战斗,往往只不过是一下的事——纵然挥出千剑、万剑,但最终取人性命的,那只有那一剑。 力量、速度、反应,此三者俱在来敌之上,甚至就连自己手里的兵器也远远要比敌人手里的更为坚韧、锋利,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理由会失手。 尽管面前这位九鼎巫兵的剑势极快,但陈长生却比对方更快。 银光乍现,从下至上,随后又自上而下的这一剑,就好似洪水一般,在尽数将来犯之敌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气势给瓦解掉的同时,也将对方给连人带剑一击劈飞。 似斩蛟剑这种上品宝器,砍在其他凡铁上的时候,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削铁如泥。 迎面劈断对手兵刃的同时,这一剑的余势,也在那名九鼎巫兵的胸腹间开了一条二尺余长的血口子。随后,习惯性的剑尖朝下一挑,却是再一次将对方身上的纳物宝袋也给削了下来。 “靠……给我接着!” 没办法,在通天塔内历时三个月才养成的习惯,在干掉敌人的同时顺手牵羊,把对方的纳物宝袋也给弄过来,这种动作早就已经成为了陈长生的本能反应。 “这贪财的毛病,怎么还就改不掉了?” 心中暗骂不已,但手底下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半点走样,斩蛟剑一抖、一颤,剑刃之上残留的几点血珠顿时被震飞。 “来吧,让我看看……”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却忽然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因为他直到这一刻才想起,自己之前明明是想着暂时不下狠手,先看明白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身后那位江月柔来的。 但是很不巧,过去近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通天塔里单打独斗,向来都是奉行雁过拔毛、人不走空的策略。 这边一大群人朝自己冲过来,陈长生本能般的就把所有人都给当成了自己的敌人,却是下意识的忽略了,如今他已经不在通天塔内,而是堂堂正正的站在大商王朝帝都的土地上。 那种仿佛无穷无尽的血腥战斗,已经结束了。 “靠,先别动手,这不关我事,都是误会!” “误会你祖宗!” 也就在这一刻,一群杀手忽然兵分两路,却是一半继续向陈长生发起猛攻,而另外一半则是从左右两侧绕开他,纷纷朝如今正站在陈长生身后十步以外的那位黄衫少女冲了过去。 平心而论,在五位巫将的围攻之下,尽管陈长生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干掉,但若是想尽快抽身远去,却也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701章 小巫见大巫 “他娘的,老子明明是想把颜明泉那小子给灭口,怎么会碰到这么寸的事儿?” 心中暗骂一声晦气,但此时此刻,他除了挥剑迎敌以外,却还真不知道该咋办。 眼角余光扫过一楼大厅那处高台,只见那名紫衣女子如今正面带恭敬之色的站在那位白衣青年身后,至于颜明泉等人,死掉的那三个自然没人理会,但活着的颜明泉和另外一名杀手,却是已经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两名白袍壮汉给看管了起来。 “真该死,没机会下手!” 说句实话,眼前拦住自己去路的这几个巫将,最高的那个修为也只不过是三鼎境界,陈长生倒还真就没将这几个人给放在心上。 真正令他有些投鼠忌器的,恰恰就是此时正站在高台之上,用一种淡然而冷漠的眼神打量着场中一切的那名白衣青年。 此人眼神冷峻,意态从容而自然,只是往那里一站,却仿佛隐隐将整座万花楼都已经化为属于他的领域一般,似乎只要心念一起,他可以随时出现在这座万花楼内的任何一处。 “他究竟是谁?” 平心而论,陈长生身后十步开外那位江月柔,她是死是活,倒还真就没被他给放在心上。 再加上自己如今被五个巫将给缠住,就算是想救她,也只能说句有心无力。 固然,他可以施展出移景之术,又或是其他神通抽身而去,但是……那小丫头和自己非亲非故,他陈某人又何必为了她而施展神通法术? 毕竟,自己身上这数门神通,真的是太过扎眼了一些,想必见过的人对它们都会有一个极深的印象,而且经久不忘。 可陈长生不在意那名黄衣少女的死活,终究还是有人在意的。 恰恰也就在他挥剑与拦路的五位巫将斗在一处的同一时间,当数柄形状不同的兵刃即将落在那位黄衣少女身上之前的这一瞬,整栋万花楼内,竟突然刮起了一阵令人心生寒意的冷风。 身为四鼎巫将,陈长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觉冷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在这个世界上,修为越高,大自然寒暑变化所带来的影响便越弱,如今他虽不敢说自己已经寒暑不侵,但至少外面的风雪,最多也只不过能让他感觉到一丝凉意。 但是,在这一刻,当那一抹白光自身前拐着弯一闪而过的这一刻,陈长生的心底却悄然升起了一种令他隐隐有些窒息的压迫感。 而伴随着那种压迫感一起袭来的,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冷意。 那种滋味,就仿佛是自己身上没有半点修为,并且没穿衣服,就这么直愣愣站在冰天雪地里的感觉似的。 不管怎么说,陈长生已经在这个玄幻世界里生活了十几年,在上一刹那间所经历的种种,他虽未曾亲身经历过,但至少也曾听人当做闲谈时提过。 那种冷意,它固然不是冰雪,但却胜似冰雪。 大自然里那真正的冰雪未必能够取走巫将的性命,但它却可以。 因为,它是一种犹如实质一般的暴烈杀意。 白光于虚空中一闪而过,哪怕就算那缕白光已然在一瞬间走远,但虚空却仿佛已经被它给划伤,仍然还残留着一缕痕迹久久不散。 那宛如天刀划破虚空一般的白光,只是凌空一闪而逝,便好似把整片天地都给镇压了。 在这一刻……准确的说,是当那一缕令人心里直冒寒气的白光未曾消散之前,整栋万花楼内,不论是那些歌姬还是青楼常客,又或是那些心怀杀意的刺客,包括陈长生在内,所有人都不敢擅动。 因为谁也不敢确定,那一缕可怕至极的白光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所有人都记得,之前也正是这样的一缕白光闪过,便有五个朝高台扑过去的杀手被一击打飞,其结果是三死两重伤。 在这一刻,其他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陈长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却从来没有一刻会觉得,一瞬间竟然会如此的漫长。 眼中的一切,仿佛都完全变成了慢动作,那缕白光的速度丝毫没有减弱,但其他人却仿佛变成了静止状态。 白光从自己身侧掠过,在每一个杀手的身上都绕过一圈,最终完全停在了他身后十步外那名黄衣少女的身前。 当白色的光芒化为模糊的人形虚影,最终又完全凝为实质的那一刻,好似尘埃落定般,所有人眼中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完全恢复了平静。 是那名白衣青年,五官轮廓俊朗,相貌堂堂,但身上却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冷冽气质,眼神也显得有几分阴鸷。 而如今,此人就这么站在江月柔的身前。 至于之前那些即将落在那名黄衣少女身上的各式兵刃,在这一刻却全部都纷纷化为了碎片朝四面八方****而去。 只不过,随着那些兵刃一同破碎的,还有那些杀手们的身体。 不论是此前围攻陈长生的那几名巫将,亦或是那几个想乘机杀掉江月柔的几名杀手,在这一刻全部都化为了一块块碎尸……不对,还是有一个活人的,但这个人的手脚却没了。 “活口,留一个就足够了。”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一双阴鸷的长眼转向陈长生,这名白衣青年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应该被称之为欣赏的笑容:“你——很不错!” 然而,令这名白衣青年有些意外的却是,也就在他对陈长生说出‘你很不错’这四个字的同时,地上那名被打断四肢的杀手,竟是直接脖子一歪,随着嘴角淌下的一缕黑色血线,竟是再也没有了半点声息。 很显然,对方的嘴里藏了毒囊,见势不对,便立即自杀。 “该死的!” 两眼陡然一凝,弹指间一缕无形风刃将地面犁出一条深深沟壑的同时,也将那名形容凄惨的杀手尸体给从中一剖为二。 原本,陈长生以为自己经历过通天塔之行,已经能够算得上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但直到他见识了这名白衣青年的手段,这才明白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一山还有一山高。 第702章 他是卧底 如果把人比成山的话,那眼前这座山确实比自己这座山要高,而小巫见大巫这句话,更是丝毫没有半点夸张之处。 因为,经历刚刚那一幕,陈长生完全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名白衣青年,他是一位巫中之尊。 巫兵之上有巫将,巫将之上有巫尊。 就好比是那些巫兵,在巫将手下几乎没有什么抵抗之力一样,当面对着巫尊的时候,巫将也同样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我居然想把巫尊的俘虏给灭口……” 想到自己之前打的是什么主意,陈长生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的嘴里很苦,虽然两世为人都没啃过黄莲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但他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如今自己的嘴里,恐怕比那玩意儿还要苦。 “有这么一个家伙罩着,我该怎么把颜明泉那小子给灭口?” 毫无疑问,就算颜明泉那小子挺住了酷刑没把自己给咬出来,恐怕等到眼前这名白衣青年抛出请御医帮对方解毒这个筹码后,那小子也一定会义无反顾的把自己给咬出来。 毕竟不管怎么说,张云海和赵大龙住的那间小院里,如今还驻扎着七个‘保护’自己的禁军卫士。 哪怕就算自己现在立刻亡命天涯,但只要略微一查,就能毫不费力的查到那间小院里住着的人是自己,是自己这个今年第一个走出通天塔,也是大商王朝立国至今最早走出通天塔的‘天才’让颜明泉到此刺杀杨紫月。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妥妥的要被整个大商王朝给通缉。 联想到当初坐着马车一路从古泉县出发,在进入天门关之前那片枫叶集上遇到的阮红玉,陈长生顿时觉得自己很是头疼。 要是他真被那什么见了鬼的玄鸟卫给盯上,绝对是不死不休的下场——要么自己把玄鸟卫所有追杀他的人给干掉,要么是他被玄鸟卫派出的高手给宰了。 两者相比之下,前一个选项似乎有些太不切实际,所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自己一旦暴露,恐怕下场就只剩下了会被玄鸟卫高手给干掉这一个选项。 但是……他现在还能咋办? 打是打不过的,如今唯一的出路,似乎也只剩下的立刻转身,离开这栋万花楼以后,即时开始亡命天涯、风餐露宿的生活。 人的心念瞬息万变,尽管在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种种念头,但陈长生却在脸上适时的露出了一丝温和的微笑:“既然这里已经解决,那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如今,陈长生唯一庆幸的一点就在于,之前他只是自己一个人从万花楼二层走下来,并没有把赵大龙那家伙也给一起带下来。 当时不把那家伙一起带下来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觉得那家伙修为太低,出来也只会碍事。 但现在,陈长生却庆幸自己之前的这个决定——紫鹃当初没见过赵大龙,但江浩然、江月柔兄弟二人,却是极有可能见过他,毕竟据当时这两个家伙事后描述,他们是被一男一女给制住的。 既然赵大龙认不出台上的杨紫月就是当初在倚红楼内的紫鹃,那么……当初制伏这对倒霉兄弟的一男一女,便极有可能是江浩然兄弟二人。 “幸好那家伙不在,就算本大爷即将亡命天涯,他们也未必能把当初刺杀朝廷命官这件事和我联系在一起。”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也就在他刚刚对那名白衣青年说出了告辞这句话的同一时间,对方却缓缓抬起了手掌。 见到这一幕,他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陈长生可没忘记,眼前这名年龄最多不过二十四五岁的白衣青年抬手间能发动什么样的攻击,毕竟地上那些散落一地的尸块还在。 万一对方要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随手就这么给自己来上一下,那恐怕明年的今天,也就是他陈某人的忌日了。 服食、射覆、移景、吐焰、煮石、医药、支离、隐身、定身、魇祷、聚兽、剑术、布雾,一瞬间把自己这一身所有本事都在脑子里给过了一遍,但任由他想破了头,却是也没有想到半点能与眼前这名白衣青年为敌的法子。 “这个人……他究竟是谁?” 这个疑惑横亘在陈长生的心头并没有太久,因为站在江月柔面前的这名白衣青年,在这一刻忽然笑了起来,随后竟是说出了一句话,一句令陈长生倍感震惊的话。 “你是陈长生,对不对?” “这……” 用一种仿佛见了鬼似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名白衣青年,陈长生在这一刻,却只能满脸无奈的摇起了头:“其实我真的很想说我不是,但是……我还真就是。” “这种解释,倒也有点意思。” 淡然一笑,往身后退了两步,这名白衣青年仔仔细细的将陈长生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又绕着他转了一圈后,这才笑着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原本还以为你只是有点意思,但现在一看,倒是更有意思了。” “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看着陈长生那满脸警惕的模样,白衣青年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即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却是直接取出了一块金牌放到了陈长生的手里。 “拿着它,过两天去帝都找我报道。” 说完了这句话,这名白衣青年却是再也不说什么,直接大手一挥,便带头往万花楼外的方向走去。 而恰恰也就在他挥动衣袖的这一刻,不论是远处高台之上的杨紫月,还是控制着颜明泉和另外那名杀手的白袍人,都在同一时间朝万花楼大门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看样子似乎是要一起随这名白衣青年离开此地。 见到这一幕,尽管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看破自己脸上伪装的,更不知道此人为什么会这么莫名其妙的扔给自己一块金牌,但陈长生却总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点什么。 “那个……能不能把这个人放了?” “哦?” 陈长生的这句话甫一入耳,白衣青年顿时有些愕然的扭过了头:“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派出去的卧底,今天我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他提供的消息。” 第703章 有本事自己拿 “卧底?” “咳咳……就是细作,他是我的眼线。” 相比于‘卧底’这个词汇,还是‘细作’和‘眼线’这两个词更为简单易懂,所以白衣青年微微一愣,便明白了过来。 他并没有问陈长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有问对方为什么要在脸上做出伪装,甚至连颜明泉的真实身份都没有问,只是随手一挥,制住颜明泉的那名白袍壮汉立时便松了手,任由后者的身体缓缓软倒在地。 “对了,我叫叶无欢,记住这个名字,相信我们以后会相处得很愉快。”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叶无欢转身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这栋万花楼。 平心而论,说颜明泉是自己的眼线这种解释,别说是其他人,哪怕就算是在陈长生自己看来,都显得太过牵强了一些。 若此人真是眼线和细作,那么……你为什么要派出这么一个眼线? 既然是眼线,那好吧,请你说一说这个眼线具体都做过些什么? 其他更深层次的问题暂且不论,光是以上这两个问题随便抛出来一个,陈长生都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掩盖,但偏偏在这个世界上却还有一句老话,叫做——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他可不知道颜明泉以前都干过些什么,更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派出一个眼线潜伏在暗夜组织里。 事实上,之前他也只不过尽力一试而已,因为在陈长生看来,那名白衣青年对于自己似乎并无敌意。 但是,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好说话,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就这么直接把人给放了。 “叶无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手里翻来覆去的转动着那块巴掌大小,正面刻着一只虎头,反面刻着禁卫的金牌,陈长生的心里一时间不禁犯起了嘀咕:给我这么一个玩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这边他还没想明白今天这场诡异至极的两场刺杀是什么情况,随着一缕香风袭来,那块虎头金牌却是被一只白皙的小手从眼前夺了过去。 这只手的主人是江月柔,其他人都已经随那名白衣青年离开了,但她却并没有。 凭陈长生的反应,他当然有足够的能力,在对方从自己面前抢走这块金牌之前阻止这个小丫头的动作,但他却并没有这样做。 因为在他看来,眼前这名黄衣少女,似乎极有可能会为自己一解心中疑惑。 “你认识它?” “难道你不认识他?” 听到这句话,江月柔的眉头微微一挑,一双眼睛不无敌意的斜睨着陈长生:“连名满帝都的镇国公府世子叶无欢都不知道,你肯定是从外地来的。” 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搞地域歧视…… 尽管觉得自己被这么一个小姑娘给鄙视了而有些不爽,但对方所说的确实是实话,自己还真就是从外地来的。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对了,我确实是从外地来的,在小孤陋寡闻是不假……但是这位姑娘,你的耳朵似乎也有点毛病,我问的那个‘它’指的是你手里那玩意儿,而不是刚刚走的那个‘他’。” 分别在‘它’与‘他’这两个同音异形字上加重了几分语气,拿眼睛向万花楼大门口处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陈长生善意的提醒了眼前这名黄衣少女一句:“刚刚那个人临走之前,就已经说过他叫叶无欢了,这一点不用你来提醒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玄幻世界里生活太久了,陈长生总是觉得自己的性格变化越来越大。 别人对自己不客气,他自然要针锋相对。 话不投机半句多,眼前这个小姑娘不想告诉他那块金牌是什么玩意儿也无所谓,反正帝都这么大,只要肯去找一找,总归还是能找出个认识那东西的人。 再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古怪,他也需要时间回去仔细的思考一下。 所以,他是真没时间陪这么一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去磨牙。 “拿来!” “什么拿来?” 没好气的瞪了如今当着自己面故作一脸茫然状的江月柔一眼,陈长生抬手指了指对方左手里抓着的那两只纳物宝袋,以及右手正把玩着的那块虎头金牌。 “哦,你说这几样东西啊。” 眼中闪过一丝狡捷之色,江月柔却是直接把那三样东西给直接揣进了怀里,然后抱着肩膀笑了起来:“我的宝剑被你给砍坏了,就当本姑娘吃点亏,暂且先拿你这三样东西抵债。” “就你那块废铁也敢叫宝剑?” 遇到这么一个小丫头,陈长生是真的很无奈,因为……她有个很厉害的爹,而且自己前几天还和对方交谈甚欢。 不止是和她爹,就连他哥哥江浩然,在通天塔里自己也没少想过要弄死对方,最后还是看着对方去死,虽然不算直接动手把人给干掉,但也算得上是见死不救。 “真不知道你们这一家人上辈子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净和我发生矛盾?” 无奈地叹了口气,陈长生的脸色渐渐认真了起来:“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自己主动把那三样……算了,那两只纳物宝袋就当送你玩,但那块金牌你得给我交出来。” “哎呀,本姑娘的手忽然不听使了,所以你要么自己动手拿,要么……就等本姑娘什么时候把那块破牌子玩腻了再还你。” 望着江月柔脸上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我就是要找你碴’这几个字,陈长生缓缓地摇了摇头:“好吧,既然江姑娘让我自己动手拿,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定!” 在这名黄衣少女被定身术给定住的这一刻,陈长生的脸上悄然浮现了几分讥讽之色:“上辈子早就想这么干了,想不到直到这辈子才有这么一个机会。” 走到对方身前,当着万花楼内所有人的面,他就这么把对方抱在肩膀上的两只手臂给掰开,然后大摇大摆的将手探入对方怀中,直接掏出了那块虎头金牌后,手掌之上白光一闪,反手在对方后背上轻轻一拍。 为对方解开定身术的同时,陈长生便直接拎着地上的颜明泉用生平最快的速度逃出了万花楼,浑然不理身后那突然响起的愤怒咆哮女高音…… 第704章 请公子收留 手里提着颜明泉夺路狂奔,陈长生也顾不上赵大龙是否还在万花楼内,他一路根本没有半点停顿,却是于长街之上一通左拐右拐后,便直接拎着如今已经陷入重伤昏迷中的颜明泉返回了天勾坊内。 好歹他也是一位四鼎巫将,再加上有隐身术傍身,提着如今已经昏迷不醒的颜明泉一同隐去身形,避开那七个禁军护卫的监视,自然也不算什么难事。 虽说那七个人在发现屋子里的人似乎多了几个以后肯定会心里犯嘀咕,但是却也无关紧要。 他们的是来此奉命‘保护’和‘盯着’陈长生,可这些人却没资料去质疑什么。 七个人就算捆在一起也不够陈长生一只手打的,就算有疑问最终也只能烂在肚子里,若是想探究某些东西,那纯粹就是自讨苦吃。 “谁?” 正屋之内,随着门扇吱呀一声打开,屋子里的张云海心底顿时悚然一惊,下意识扭头便朝着大门处望了过去。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己这么一眼扫过去的时候,竟是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门已经开了,但是却看不到人影,张云海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因为这种情况他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 今晚的风不大,不论于情于理,这扇朝外开的木门,总归是不可能自己平白无故就这么打开。 凭借多年从事杀手行业的本能,张云海百分之百的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有一个自己视之不见的人,如今已经走进了这间屋子里。 在杀手这个行当里混迹了十几年,隐身术这种东西,张云海自然不可能没听说过。 事实上,对于普天之下所有从事这种见不得光行业的人而言,谁都想拥有隐身术这种本事。 来人是谁? 是组织知道我已经叛变了派出的杀手,还是有人要刺杀陈长生,结果把我给当成了他? 恰恰也就在张云海脑子里转动着种种念头,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随便挑个方向来一下狠的,随后转身就跑的时候,随着空气中一个人影渐渐显露出来,他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陈公子,原来……原来是你。” 当陈长生的身体完全在空气中显露出来以后,看着眼前这名今年才刚刚十六岁的少年,张云海不禁下意识的抹了一把额间渗出的冷汗。 “你说的这不是废话么,要不是我的话说你以为还有谁会来这里?”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扫了对方一眼,随即轻轻的挥了挥手掌:“这里没你什么事,先出去。若有事,我自会叫你。” “属下明白!” 尽管说起来,如今张云海的肚子里也是装满了疑惑,但他却是一个很识相的人,他很清楚什么东西该问,而什么东西又不该问。 当这间屋子里只剩下了陈长生一个人的时候,他这才将手里提着的颜明泉给放在地上。 “你应该已经醒了,走了这么远的路,再加上马车一路颠簸,你要是还醒不过来,我看你也没必要醒过来了。” 好歹也是个四鼎巫将,一个被自己给提在手里的人是真晕还是装晕,自然瞒不过陈长生的感知。 “咳咳!” 当这个清冷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之后,地上的颜明泉顿时睁开了如今已然布满血丝的一双眼睛。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颜明泉捂着如今仍然在隐隐作痛的胸口,费了好半天的功夫,这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真是想不到,在下苦练多年的敛息术,终究还是没能逃得过陈公子您的法眼……”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我之间,有些东西还是心照不宣的好。”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望着眼前这名脸色苍白,明显是受了不轻内伤的青年,陈长生眼中隐隐有寒芒闪动:“你看起来并不算笨,我为什么会救你,想必原因我不用说你也明白。” “是,小人明白。” 听到这句话,颜明泉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庆幸之色:“今天若不是陈公子救了小人一命,恐怕就算没死在那个人手上,最后肯定也会惨死在镇抚司大狱里……没准儿,到了那个时候,还要牵连到陈公子您。” “话是实话,但听起来怎么带刺儿?” 冷冷的看了颜明泉一眼,陈长生却是轻声笑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笑容看起来却泛着一丝冷意:“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不会杀你?” “陈公子既然救了我,那就断然不会杀我,就算是要杀,也不可能现在就杀。” 话说到这,颜明泉的脸上不由浮现一抹苦笑:“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我觉得自己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的,陈公子没理由看不出来。” “所以呢?” “在下认为,和张云海、赵大龙两个人比起来,我对于您应该会更有用一些,所以……” 深吸一口长气,下一刻颜明泉双膝跪倒,以头触地:“还请公子收留属下,从今以后,属下必定忠心事主,绝无二心。” “你这算是要投靠我了吗?” 见到这一幕,也不知道为什么,陈长生却是忽然很想笑,因为他真的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居然会突然给自己整了这么一出。 但是,他却也隐隐能明白对方这种做法,也属事出无奈。 之前在万花楼里,一共有两拨杀手,第一拨自然是以颜明泉为首的那五人小组,而第二拨……陈长生直到如今也没弄明白,那十几个家伙究竟是冲自己来的,还是冲江月柔来的。 然而,不管那第二拨杀手究竟想杀的是谁,他们的身份却是瞒不过明眼人。 事实上,甚至连证据都不需要,陈长生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那些人肯定都是来自于暗夜组织。 毕竟,以自己和秦杰、丑老汉之间的关系,再加上如今自己和这两方面的人都已经断了联系,以及今天发生在万花楼里的这一幕,分明就是有人又给自己挖下了一个大坑。 那个自己至今不知是圆是扁的神秘对手为什么要这么做,陈长生不得而知,但他却很明白一点,那就是对方的目的就是要让他按对方设计好的剧本去继续往下走。 敌人都已经下了战书,他陈某人如何能不应战? 第705章 皇城禁卫军 想到此间种种,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抬手在颜明泉的肩膀拍了拍,陈长生缓缓摇了摇头:“起来吧,想不到第一个投靠我的人,居然会是你。” 说实话,颜明泉投靠自己,虽然事发突然,但却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在大庭广众之下露了相,而且还是被自己开口保下,暗夜组织那里他是回不去了,就算是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点并不难想,因为就算是陈长生自己来设计一场刺杀的话,那他也同样会在派出手下杀手去行刺的同时,再派出几个眼线去观察行动的进程如何。 自己尚且如此,更别提暗夜这么一个只能用庞大来形容的杀手组织。 要说没有一两个观察员什么的,鬼都不会信。 将颜明泉从地上给扶起,陈长生摇头叹息道:“既然你投入我门下,那么我想有些规矩,你也应该明白。” “公子有所吩咐,属下自当唯命是从!” 顺势从地上站起,颜明泉眼中不禁闪过几分不解:“但属下却不明白,公子您口中所说的规矩指的是……” “很快,你就知道了。” 走到木桌前,不问恩仇划破手腕,将血水滴入杯中,随后续入半杯清水,并催动法力将之化为一杯土黄色的液体后,陈长生笑眯眯的看着颜明泉,并将这杯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杏仁味的液体送到了对方面前。 “喝了它!” “这是……” 死死盯着面前这杯土黄色液体,颜明泉满脸紧张的咽下了一口唾沫:“公子,这……这是什么?” “既然你已经投靠于我,那我也不瞒你,这杯东西它既是解药,同时也是毒药。” 淡淡的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微微一笑:“这杯东西,它可以解了你体内的‘五日不归丹’之毒,但在解毒的同时,它也会将那‘五日不归丹’之毒演化成一种新的毒。” “这个……” 听到这番话,颜明泉的眼角顿时一阵抽搐:“难道公子还信不过在下吗?” “很不好意思,我确实信你不过。” 将手里那杯土黄色液体轻轻放在对方手里,陈长生轻声笑道:“毕竟你是新来的,总归还是要有一段考验期,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我不得不做出点防备……连一杯毒水都不敢喝,你让我怎么信你?” “这……” 站在原地沉默片刻,随着一声苦笑,颜明泉终究还是满脸无奈的将那杯土黄色的液体给一饮而尽。 他不得不喝,尽管眼前这名少年并没有说过什么威胁的话,但对方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要么喝掉它,活着。要么不喝,现在就死。 “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长大的,明明看起来最多也不过十六七岁,但这做事老道的模样,却分明已经是个积年老手。” 心中腹诽一句,喝下那一杯毒药后,脸上露出了几分僵硬的谄媚笑容,颜明泉恭声道:“公子,属下已经喝完了。” “你当我没看到吗?” 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从怀里取出之前叶无欢抛给自己的那块虎头金牌,陈长生的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你认不认得这东西?” “这东西……” 下意识接过面前这名少年递过来的虎头金牌,将此物翻来覆去仔细看了看,在将这块金牌重新交回陈长生的手里之后,颜明泉面带愧色的摇了摇头:“属下并未见过此物,但是……我却听人提过,据说帝都之内腰牌上刻着禁卫这两个字的,似乎只有戍卫皇宫的皇城禁卫军。” “嗯?” 听到这番话,将手里这块虎头金牌反复看了几眼,陈长生缓缓摇了摇头:“算了,你也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这……属下明白!” 尽管还有些话想说,还有些问题想问,但颜明泉却也明白,如今并不是自己和这位‘主公’套近乎的时候。 当这间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陈长生于木桌前缓缓落坐,却是微微阖起一双长眼陷入了沉思中。 从通天塔那个鬼地方里走出来以后,他就一直没顺过。 在过去这整整六天时间里,不论他想做什么都没有成功过,就仿佛暗地里总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一直牢牢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似的。 从寻找秦杰,再到派赵大龙、张云海二人去寻找暗夜组织成员,以及今天所发生的万花楼事件,似乎不管自己想做什么事,对方都会提前一步拿出相应的对策,总是提前一步让自己所做出的种种布置化作无用功夫。 “万花楼……紫鹃为什么会在那里?叶无欢又是谁,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有江月柔,她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人独坐房中苦思半晌,但自己所知甚少,想了半天,陈长生也只是将事情大致给想出了一个模糊的雏形。 事出必然有因,不管是紫鹃也好,杨紫月也罢,总之这个人会出现在万花楼,必然会有一个原因。 而这个原因,说起来倒也不算太过难猜,回想起自己和江月柔、江浩然这一对兄妹之间的种种恩怨便可知晓,他们肯定是在查‘暗夜’组织的事。 具体情况固然不清楚,但想来应该与此脱不了关系。 但陈长生却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名叫做叶无欢的白衣青年会出现在万花楼,难道他早就知道会有人要刺杀杨紫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代表着颜明泉去刺杀杨紫月这件事,本身就是被某个人提前设计好的,其目的就是让自己前往万花楼。 至于后面所发生的事,不论是颜明泉等人出手被叶无欢所杀,还是第二拨杀手的出现,恐怕都是为了让自己出现在那名白衣青年的视线之内。 “本想着能出其不意的玩一把顺藤摸瓜,但却不想这边一拳头打了出去,非但没有成功打到人,反而是被人给玩了一把借力打力。” 随手将那块虎头金牌按在桌面上转了几圈,陈长生眼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皇城禁卫军,是想让我到这个地方去吗?” 片刻之后,缓缓将那块金牌收起,有些疲惫的晃了晃脑袋后,从长凳上起身,走到窗口处望着那星星点点自天空中撒落的雪片,陈长生幽幽一声长叹:“这次失败了没什么,只要肯挖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们这群蛇虫鼠蚁给挖出来!” 第706章 你认错了 大商王朝建武二十八年三月初二,这一天的天气,比昨天还要更好上几分。 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天上再也没有半点雪片落下,已经呼啸肆虐了近三个月的寒风,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消失了。 虽然天气仍然看起来很是阴沉,太阳被厚厚的灰色云层所遮挡,但空气中却再也没有了半点寒意,就仿佛笼罩了整个大商王朝近三个月的恶劣天气,如今终于要走到了尽头。 天气好,人的心情自然也好。 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陈长生觉得若是自己不出去逛一逛,那着实有些对不住这样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赵大龙昨天晚上便已经自己从妙音坊回来,而颜明泉则是重伤未愈,所以今天陈长生打算自己出去走走,顺便……再寻人仔细打听一下,究竟皇城禁卫军,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院子里固然有七名禁军卫士,但禁军和皇城禁卫军,这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昨天晚上,陈长生便已经向那七人打听过,可令他失望的是,那七个人对于皇城禁卫军这支军队的情况,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一问三不知,除了那块虎头金牌是皇城禁卫军里的东西以外,竟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所以,他今天才决定出去逛一逛。 至于之所以不带赵大龙和张云海两人一起出门,完全是因为这一对难兄难弟和颜明泉三个人,恐怕都已经上了暗夜的黑名单。 如今正在用人之际,陈长生可不想在自己还没把事情给捋清之前,自己手底下这三个班底,就已经先被人给杀了个干干净净。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他施展隐身术绕开院子里那七名禁军卫士出门后显露身形的这一刻,却意外至极的发现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 这栋民居的位置很是偏僻,整条巷子里住着的人,大多都是要钱没钱、要实力没实力、要本事也没什么本事的家伙。 但是,偏偏就在这么一条巷子里,陈长生这边才刚刚走出大门,却有一辆只能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的马车,如今正迎着他的面缓缓驶来。 “这么一个鬼地方,居然也会有人来?” 凭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来赶车的车夫不简单,因为凭他这一身四鼎巫将的修为,竟然有些看不穿那名车夫的实力。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赶着马车的车夫,其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连车夫都如此不简单,那么坐在马车里的人,身份恐怕更不简单。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陈长生在看到那辆华丽马车的第一眼,他总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辆马车……应该是冲自己来的。 “是不是最近不顺的事经历太多,怎么遇到什么情况都觉得与自己有关?”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的心思,陈长生开始靠边站,试图让过这辆马车。 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恰恰也就在他刚刚迈步的这一刻,接着那辆华丽马车的两匹骏马,却突然在那名车夫拉住缰绳的动作下纷纷嘶鸣了起来。 马车停了,当车夫从车辕跳下的那一刻,车厢大门也缓缓打开,一名身穿淡黄色长袍的少年,就这么从车厢内走了出来。 待陈长生仔细一打量,却忽然觉得脑后生出一缕寒气——哪里是什么少年,分明就是江月柔那小丫头在玩女扮男装。 说句实话,昨天晚上在万花楼,自己施展定身术把对方定住,随后将手伸进对方衣襟内取出虎头金牌这件事固然做起来的时候很爽,但是……那完全是基于他认为这小丫头以后找不到自己的前提之下。 可谁又能想到,这才刚刚过去了一夜的功夫,这个小丫头就已经找到了自己住哪? “上辈子看电视的时候,总是想收拾一下那些傲娇的女性角色,但电视里可没演在教训完了对方以后,对方来报复的时候要怎么办……” 望着那名此时正迈着步子朝自己缓缓走来的黄衣少女,陈长生有些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随即开始左右四顾了起来。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如今这条巷子里,却只有他陈某人,那名黄衣少女,还有那个自己根本看不出深浅的车夫三个人,他要是不动的时候还好,这一朝左右看过去,动作立时显得扎眼至极。 “你就是陈长生?”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不开口还好,当陈长生的声音传入江月柔的耳中后,这位女扮男装的少女顿时柳眉倒竖:“果然是你这个混蛋!” “咳咳……这位姑娘,在下并没有见过你,无怨无仇的,你凭什么骂我?” 见这名黄衣少女还想再说什么,陈长生连忙将手朝身后不远处那栋民居指去:“我院子里那七个禁军卫士都可以作证,我昨天晚上确实没有出去过……” 这番话甫一出口,陈长生顿时很想抽自己两个耳光,因为‘昨晚’这句话,他说得太早了点。 果然,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江月柔那俏丽的面孔上悄然浮现一丝冷笑:“呦,我可没问你昨天晚上在哪,更没问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得罪过本姑娘。”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不由翻了个白眼:“有事说事,昨天我确实把你手里那块废铁砍成了五截,但我也扔给你两只纳物宝袋,算扯平了怎么样?” “呸,扯你祖宗!” 陈长生不提这个还好,当回忆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江月柔的脸顿时红了起来,随即咬牙切齿道:“别以为你比昨晚鼻子小了一圈,眼睛大了点,肤色白一点,耳朵也小了点,本姑娘就认不出你这个混蛋……忠叔,揍他!” “老仆遵命!” “靠!” 见到那名原本站在江月柔身后的车夫刹那间便站到了那名黄衣少女身前,陈长生的眼角顿时一阵抽搐,因为他根本没看出来对方的动作。 继续留在这里,那自己没准儿还真要挨这么一顿揍,所以……陈长生很果断的选择了战略性转移。 手腕一颤,便有一颗约莫龙眼大小的白色弹丸落入掌中。 将此物用力朝身前三步左右掷下,这条小巷内顿时便炸起了一团浓郁的白色烟雾。 第707章 给我砸 平心而论,打架斗殴这种事,在没打过之前,输赢这种事还真就说不好。 但是,在陈长生看来,自己身上如今的麻烦事已经足够多,他并不想招惹更大的麻烦。 所以在不想挨揍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选择及时跑路。 反正那栋院子里还有七个禁军卫士,倒也不怕这个小丫头进去一通乱打乱砸。 既无后顾之忧,那他当然要一跑了之。 扔在地上那颗弹丸,其内共分成四格,分别是用石青商陆粉、桃红地茅香汁、雪湛蓝粉末、草青三蜡汁等四种物品按比例配置,只要一旦将此物重重摔在地上,当这四种东西混在一处,立时便会生出一阵烟雾。 这是陈长生在这几天时间里闲着没事做出来的小玩意,因为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弄这么几样小工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诚然,他有七十二地煞神通中的布雾神通在身,制造出一大片雾气倒也不是难事。 可自己身上这几门神通实在太过扎眼,万一要是在做什么坏事的时候留下了痕迹,那几乎是一查一个准儿。 所以,陈长生才会弄出了几样小东西。 而这个被他称之为烟幕弹的东西,就是其中之一。 当一片浓郁烟雾升腾而起的这一瞬,陈长生很是贴切的说了一句话,也恰恰正是这句话,导致如今站在江月柔身前的那名车夫并未及时出手。 “这烟有毒,别怪我没提醒你!” 烟,当然是无毒的,因为陈长生在做出这玩意儿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要往里面掺毒。 对于他而言,想下毒的办法多得是,何必非要用这么一个最明目张胆的法子? 说出这么一句话的目的,也只不过是误导一下那名车夫,好方便他陈某人及时脱身而已。 雾气弥漫的这一瞬间,陈长生肩膀一晃,移景之术适时发动,转瞬间便有三个不论衣着、打扮、相貌都完全一模一样的‘陈长生’分别朝三个方向冲了出去。 “嗯?” 见到这一幕,尽管要分心护着江月柔,但那名相貌普通的中年车夫,却仍是抬手一掌朝其中一个‘陈长生’劈出。 这一掌劈出,劲风似刀,刹那间便将那个‘陈长生’和眼前这片雾气给从中一剖为二,甚至就连地面也被这一掌给劈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缝。 但是,看着眼前渐渐消散的雾气,以及那名与雾气同样缓缓消散于空气中的少年,不论是江月柔还是这名中年车夫,两个人都是都高兴不起来。 江月柔觉得郁闷,是因为那个混蛋在自己的眼前就这么跑了,而那名中年车夫觉得面上无光,则是因为自己好歹也算得上是一号高手,但却就这么被一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少年给蒙了。 “小姐,这……” “忠叔,这不能怪你,都是这个混蛋太过卑鄙无耻!” 恨恨不已的跺了跺脚,江月柔随手从袖管内取出了一张图纸,对照着眼前这条巷子看了几眼后,便一伸手臂指向了不远处的一栋民居。 “那混蛋就住这,忠叔——给我砸!” “老仆遵命!” 见到身边的中年车夫迈步朝那栋民居走去,江月柔缓缓将手里那张图纸给揉成了纸团:“小子,你尽管跑,找不到你,老娘还可以拿别人出气,别以你为得罪了我以后还能平安无事!” 陈长生是四鼎巫将,他若亲自出的话,想打开那栋民居的大门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只需随手一掌即可。 而那名中年车夫的修为比他更高,再加上心里有气,故而他在砸开这扇紧紧闭合的大门时,动作却是远远要比陈长生更为粗暴、狂野。 深吸一口长气,右掌五指并扰,只是高高举过头顶,随后又重重朝前方落下,这一掌便好似一把大刀斩落。 随那名中年车夫挥动手臂,星星点点的法力种子,于虚空中凝聚成了一把巨大的刀锋,破开四周空气的同时,便直落落的一刀从大门上方门飞檐上落下,只此一击,便将陈长生等人已经栖身数日的民居大门给劈成了废墟一片。 轰隆! 猛烈的撞击声和地面那剧烈的震荡感,只要院子里的人不是死人,就不可能察觉不到。 但是,随着院内响起的一阵嘈杂声,却并未有一个人冲出来。 谁都不傻,一击之下能弄出这么大动静,如果要是敌人的话……谁出去谁先死。 禁军卫士不惧生死,但却不是赶着去死的傻蛋。 所以,在敌我未明之前,在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院内七名禁军卫士,都在同一时间选择了默默观望。 然而,令院内七名禁军卫士没想到的是,当尘埃散尽之后,出现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的,竟然会是一名肤色白皙的黄衣少年。 世间长了眼睛的人不在少数,再加上江月柔那自觉天衣无缝的伪装实在太过拙劣,所以在多看了几眼后,所有人都认出了那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一个六鼎巫兵,自然不会被这些平均实力都在七鼎左右的禁军卫士眼里。 真正令所有人都不敢妄动的,是如今站在这名黄衣少女身后,那个看起来似乎和普通人完全没有半点区别的中年人。 大商王朝有天下九州,其中在还尚未来得及成长起来之前,便已经被毁去本命灵物,又或是根本没有半点修行资质的人不在少数,故而身上没有半点力量的普通人还是有很多的。 但是,这里却是帝都,是整个大商王朝的最中心。 在这个地方,看似普通的人,往往代表着对方极不普通。 打量着这明显是一主一仆的两个人,七名禁军卫士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犹豫半晌之后,站在七人最中间的壮汉终究还是开了口:“两位……” 然而,这边此人一句话还尚未来得及说完,随着身后正屋的门被推开,身材高大健壮的赵大龙带着一脸尚未睡醒的倦意,就这么直接扯着破锣嗓子喊了起来:“这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 睡觉的‘觉’字还没说出口,赵大龙的起床气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被吓的,被江月柔给吓的。 他和张云海兄弟二人在帝都当了十几年杀手,这辈子也只栽了两次,第一次是栽到了陈长生的手里,而第二次……是栽在了一男一女的手里…… 第708章 有何贵干 所以,对于赵大龙而言,哪怕他就算是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干什么的,也绝对不可能忘记眼前这名女扮男装的黄衣少女是什么长相。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名黄衣少女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但他却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今天似乎要倒霉,而且还是倒大霉。 “那个……想不到今天大家起得都这么早,哈哈哈哈……” 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赵大龙故作憨厚的挠了挠头,随后转身便试图回到屋子里去。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江月柔却缓缓地开了口:“你站住,本姑娘有话要问!” 耳中听到‘有话要问’这四个字,赵大龙的身体猛然一僵,但他的身体却并未按对方所说的那样站住,反而还加快了几分动作,飞快的朝着屋内方向走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要是没见过也就算了,现在认出了你是谁,要是继续站在这……万一被你认出来我是谁,那妥妥的就是死路一条!” 不过,尽管赵大龙想着回到屋子里,然后跳窗逃跑这个念头是好的,可他却在有意无意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单论个人战力而言……他完败。 甚至不止是他,如今这栋民居之内,哪怕就算是把他、张云海,再加上院子里那七名禁军卫士,以及现今已重伤卧床不起的颜明泉给加上,也同样不可能是那名黄衣少女身后那位相貌普通,作一身车夫模样打扮的人的对手。 车夫,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只是一名车夫,像他这种人,在一般情况下,往往还身兼打手和保镖的职能。 如今自己的少主让那名壮汉站住,但对方非但不照办,反而还想要逃跑,这正是那名被江月柔称为‘忠叔’的车夫怒刷存在感的大好时机。 所以,他在赵大龙转身抬腿欲走的这一刻,顿时便果断至极的选择了出手。 “我家少主让你站住,那是给你脸,你居然还敢跑?” 冷冷一笑,这名中年车夫只是抬手朝着赵大龙身后虚虚一抓,后者便立时感觉到自己整个人的身体,在这一刻都仿佛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巨力给镇住,哪怕就算用尽全身气力,四肢也无法移动一丝一毫。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高手,他怎么会就盯上了老子?”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好歹在帝都之内做了十几年的杀手,赵大龙很清楚自己如今这种情况代表着什么。 身不摇、肩不动,隔着好几十步的距离,只是朝自己抬手虚虚一抓,就能把他整个人给如此轻松的禁锢住,这份本事他别说亲眼见过,哪怕就算听都没听过。 故而,当赵大龙就这么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着,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倒退着来到那名面前的这一瞬,他的心情已经完全跌到了谷底。 “今天……看来老子这是大限已至……” 恰恰也就在赵大龙脑子里转动着诸多念头的时候,一身黄衣的江月柔,却是已经一步一步的缓缓从中年车夫身后走到了他面前。 望着眼前这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江月柔的眼中不禁悄然泛起了一丝疑惑,因为她总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真的非常眼熟,就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似的。 如今,自己身后这名中年车夫已经把整个局面都给控制住,她心中有所疑惑,自然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所以江月柔很是直接的问了出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说实话,如果可以出声的话,赵大龙此时真的是很想大喊一嗓子通知张云海,让他带着颜明泉快点逃,有多远逃多远。 但是,也不知他身后那名其貌不扬的中年车夫使了什么手段,如今他竟是连开口说话的能力都已经被禁锢住,却是连个声音都无法发出。 可随着眼前这名黄衣少女开口问话,赵大龙在陡然觉得自己喉咙重重一颤之后,口中便已经可以发出声音了。 只不过,在这一刻,他却并未在第一时间高喊一嗓子让张云海撤离。 因为此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当他喉关被打开之后,张云海也同样揉着一双惺忪睡眼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站在自己身后这名中年车妇有什么本事,赵大龙可谓是心知肚明,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张云海连人都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方只要像对付自己那样同样施为,于举手投足间,便可将自己这位好兄弟给轻松制住。 既然连局势都已经发展成了这般模样,他现在出声与否,倒是真的已经再没有了什么意义。 所以,此时摆在他们这对难兄难弟面前唯一的生路,就是咬死了自己二人从来没见过眼前这名黄衣少女。 脑子里瞬间想通了一切,赵大龙那张看似粗豪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那个……这位姑娘,一看您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的世家小姐,小人只是个杀猪卖肉的,哪有那份福气,怎么可能会见过您?” 在过去这段时间里,赵大龙和张云海二人与暗夜组织间断了联系,再加上他们两个人又找不到陈长生在哪,所以他们这对难兄难弟,也都各自都找了一份营生,一来可以赚点小钱换酒喝,二来也可以用新的身份来掩饰自己曾经的过往。 张云海比赵大龙多读了两本书,再加上形象比对方要好太多,所以他随便找了间钱庄做账房先生,而赵大龙则是因形象原因,便直接挑了个杀猪的营生。 深吸一口长气,赵大龙满脸堆笑道:“这位姑娘,您今日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贵干……” 耳中听到这两个字,江月柔顿时反应了过来:“对了,本姑娘来你们这里确实有贵干……啊呸,你们是不是见过一个……” 原本,她是想问眼前这名壮汉,对方是否见过一个面相清秀、身形有些消瘦的,年纪大约在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 但是想到刚刚自己与那人相遇时的情形,以及昨晚在万花楼内,自己惨遭对方轻薄时的场面,江月柔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相貌清秀、看起来挺顺眼,这句话给说出来。 “那个该死的小混蛋,他究竟叫什么来着?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候,偏偏还想不起来……” 第709章 没什么可说的 也就在江月柔努力回想着那名少年的姓名之际,站在她他身后的那名中年车夫却悄然开口小声提醒了一句:“他叫陈长生。” “哦,对了,就是陈长生。” 恍然大悟的重重拍了一下手掌,江月柔眼光顿时寒气四溢:“陈长生那小王八蛋就是住这儿的,给我说,他去哪儿了。” 靠,竟然是冲他来的…… 听到这句话,不论是已经被制住的赵大龙,还是才刚刚走出房间,此时还尚未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张云海两人,都同时在心中暗骂了起来。 “陈公子啊陈公子,您惹麻烦的本事还真不小……” 赵大龙这个平时看起来憨憨傻傻的家伙都能认出来那名黄衣少女,记性向来比他还要更好一些的张云海,自然也同样认出了这名少女是谁。 但是,恰恰也正是因为认出了对方是曾让他们兄弟二人栽过一次跟头的人,故而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张云海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为妙,毕竟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赵大龙应付得非常好。 “这个……陈公子他去了哪里,这是他的自由,小人可没资格过问,再说腿长在陈公子的身上,他想去哪也不可能会告诉小人……” 感觉到自己身后那名中年车夫已经撤去对自己的禁锢,赵大龙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继续保持着满脸陪笑的谄媚状态,低声下气地对眼前这名黄衣少女继续奉承了起来。 “这位姑娘,陈公子现在已经出门,您如果要是找他有什么要事的话,小人可代为转达。只要他一回来,小人便立刻将您的原话奉上,保证绝不敢有半点篡改不实之处……” 听到这番话,江月柔不禁皱起了她那秀气的眉头,心里一时间倒还真就感觉事情似乎有些难办。 说实话,她今天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恐怕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平心而论,她确实有几分想把那个叫陈长生的小子叫出来打一顿的冲动,但同时却也有些想了解一下这个人的念头。 因为昨天晚上在万花楼内的遭遇,江月柔在回到家里之后的第一时间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这个叫做陈长生的少年进行了一番调查。 但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可是把她这位江大小姐给吓了一跳。 大商王朝在一千年前,曾经有一个叫做柳元昊的人。 此人天纵英才,当年在进入通天塔后,前后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从通天塔内走了出来。 据史书所载,那位柳元昊从通天塔内走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共负大小创伤百余处,最后更是在那一代大商帝群的赏识与家族助力之下,硬是一步一步做到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上。 哪怕就算在一千年以后的今天,他的后人仍然身居朝廷要职,琅州镇国大将军柳玄傲,就是他的第十三世孙。 而陈长生,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少年,哪怕就算是在走出了通天塔之后,也才仅仅只不过十六岁。 但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修为说高不高,说低也不算低的四鼎巫将,他走出通天塔的时间,竟硬是比那位在一千年前惊才绝艳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还要早了整整七天。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月柔根本也不可能查到关于陈长生的半点信息,因为此人的相关一切资料,在他走出通天塔后,便已经全部都被尽数封存了起来,非朝中大员,根本连想看都看不到。 也恰恰正是因为知道了陈长生这个人的存在,知道了他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所以江月柔才会如此想到对方住的地方看一看,想看看这位大商王朝历史上最快走出通天塔的少年英才,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但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自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最后虽是成功见到了人,但同样也被他给明目张胆的溜走了。 至于交谈之类的,她与他根本还没有开始交流,自己就已经先受了一肚子的气。 本来,若是按她原本的想法,是想直接让身边这位中年车夫出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个混蛋小子住的地方被砸了个稀巴烂再说。 但是,人就是这样,在没有发生什么之前,总是会做出各种各样的计划。 可在真正经过一番交流之后,初衷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 眼前这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虽然看起来长得不怎么样。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此人对自己笑脸相迎,口中所说的话也是客气至极。 在这种情况之下,江月柔要是再让身边那名高手把这个地方给砸个稀巴烂,顺便再把里面所有的人都给揍一顿,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点。 心中转动着种种念头,片刻之后,江月柔恨恨不已的在地上跺了跺脚,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忠叔,我们走吧。” 虽然觉得自己二人这么急匆匆的来,但最终的结果却只是砸了一扇大门,这样的结果实在太过虎头蛇尾,可主就是主,仆就是仆,如今江月柔亲自发话,这名中年车夫也只能点头应是。 “老仆遵命!” 尽管在心里恨不得眼前这名黄衣少女,和身后那位中年车夫早点离开,但在对方真要离开的这一刻,赵大龙的脸上却并未流露出半点喜色,而是故作欲言又止的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那个……这位姑娘,您真不留下点什么话给陈公子吗?” “不留,我和那个混蛋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扔下这句话之后,江月柔转身便朝那之前便已经被中年车夫一掌劈成废墟的大门口处走了去。 但是恰恰也就在她抬脚刚刚走到大门口的这一刻,心里却又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下意识的扭过头朝院子里望去,一双漂亮而秀气的眼睛先是在那七名禁军卫士的面孔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如今正一脸恭敬 对自己二人作恭送状的赵大龙,以及站在房门口处的那名中年人身上。 见到这一幕,本能般觉得事情可能有变的赵大龙,顿时再一次恭敬的垂首作揖道:“小人恭送姑娘!” 第710章 白色蚂蚁 随意的摆了摆手,江月柔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但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脑中却陡然有道灵光一闪而过。 仔细的盯住了赵大龙和张云海的面孔一阵猛瞧,她的眼中渐渐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整个人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们!” 抬手指着那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以及远处站在门边上那位中年男子,江月柔顿时满脸兴奋的叫道:“忠叔,把他们两个抓起来带走!” “不好,被认出来了!” 听到‘抓起来’和‘带走’这两个关键词,不论是赵大龙还是张云海,二人俱是猛然一惊,下意识便依本能反应做出了攻击的动作。 但是,很可惜的一点在于,和那名站在江月柔身后的中年车夫相比,这一对难兄难弟,真的是弱爆了。 二人才刚刚露出即将出手的苗头,那名中年车夫身形一闪,便已经宛若闲庭信步般掠过了三十余步的空间,就这么轻飘飘的抬手在赵大龙拍了一巴掌,随后身形闪动间,又来到了张云海身前,只是轻描淡写的在后者身前戳了一指,张云海整个人便缓缓软倒在地。 前后只在须臾之间,两个七鼎巫兵,便已经先后被摞倒,完全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片刻之后,这名中年车夫便左手提着张云海,右手拖着赵大龙,就这么视院内七名禁军卫士如无物的大摇大摆走出了这栋民居。 “你们几个,等姓陈的混蛋回来,告诉他一声,让那小子去北镇抚司大狱提人。” 原本,院子里那七名禁军卫士还想说些什么,但江月柔扔下的这句话,却是让七个人同时选择了闭嘴。 北镇抚司大狱,整个大商王朝之内,也只有一处。 这七名禁军卫士很清楚那里是一个什么地方,更清楚一个能随口说出让别人到北镇抚司大狱提人的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分量。 或许,在帝都那些真正的权贵眼里,这名女扮男装的黄衣少女算不上是什么人物,但像这样的一个人,想三言两语间给自己这些人穿点小鞋,那却是再容易不过。 所以,直到那名黄衣少女和她身后的中年车夫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之内,院子里这七名禁军卫士,也丝毫没有半点阻拦之意。 他们也只是当兵吃饷而已,当兵只是谋生的一种方式,何必拼命? 再者说,他们七人守在这里,也只不过是西门校场禁军百夫长何应雄之命,来这里保护陈长生而已,当然……名为保护,但他们七人倒也明白,自己的身上也同时肩负着盯梢的职责。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像之前在天勾坊内那栋无名酒楼里的情形,若真遇到什么高手来刺杀,终究也只能靠那位陈公子自己,自己这些人的存在,也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陈长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就算是明知道不行,也只能选择往前冲,因为军令如山,他们根本没得选,就算明知是死也只能一往无前。 但是,若是其他人出了事……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自己的住处发生了什么情况,如今已经走出了几条街以外的陈长生当然不可能知道。 如果他要是知道的话,那在这个时候,早就已经跳脚不已,因为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两个人……他们的身份,真的是非常坑爹。 这俩人,在近三个多月以前,就已经被江浩然和江月柔兄妹二人给玩了一次生擒活抓,大刑之下,那对兄弟可是把事情都给摞了个干干净净。 能出卖自己一次的人,绝对有可能会出卖自己第二次。 既然第一次都没能挺过去,那没理由第二次以后还能撑得住。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如今陈长生却不知道赵大龙和张云海这对难兄难弟,已经再一次落进了江家人的手里。 事实上,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十几条街以外的一处路边铺子里吃着馄饨。 今天的天气确实非常好,但天气再好,也不能让陈长生的心情变得再好一些。 大清早的刚一出门,就碰到了江月柔这小丫头,而且还险些被那位中年车夫给揍一顿,这让他心情如何能好起来? 陈长生是真的很想找到秦杰,找到当初自己在其门下学艺两个月的丑老师,然后好好问问对方,自己在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如果要是有人诚心想躲着自己,那他就算再有本事,却也休想寻到对方的半点踪迹。 “还真是让人头疼……” 下意识的从碗里舀起一勺馄饨送入口中慢慢咀嚼,想着自己接下来又该在这根本看不真切的帝都内何去何从,陈长生一时间不由眯起了狭长的双眼。 “咦?” 恰恰也就在他满心茫然的想着自己应该何去何从之际,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如今所坐的这张长桌桌面缝隙里,居然有一只探头探脑的蚂蚁,而且还是一只白蚂蚁。 看到这只白色的蚂蚁,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抬起头朝天上看了看,但这一抬头,他却是直接看到了这间铺子房檐上垂下的冰溜子。 “在这样的天气里,白蚁居然还没被冻死?” 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念头,他不由伸出手指逗弄了一下这只白蚂蚁。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他逗弄这只白色蚂蚁的时候,那只白蚂蚁竟突然一动不动,竟是丝毫没有半点躲闪他手指的念头。 说实话,若不是那只白蚂蚁的触须不断晃动,陈长生几乎都要以为这只可怜的白蚂蚁已经被自己给一不小心弄死了。 “你这小东西,怎么不跑呢?” 见到这一幕,他顿时来了兴趣,不禁小心的用指甲尖轻轻碰了一下这只白蚂蚁的触角。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的脸色却突然变得古怪至极。 因为在他手指碰到那只白蚂蚁触角的这一刻,他的心里竟突然浮现了一个模糊而微弱的念头——吃,吃吃吃! 这个念头,并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如今桌上裂缝里那只蚂蚁的。 “靠,聚兽神通确实能和天下所有兽类交流,但是……蚂蚁这东西……它能算兽吗?” 尽管在这一刻陈长生真的很想吐槽一下,但心中一时间却也同样来了兴致,因为他真的很想试一试,息是否能够控制这只蚂蚁。 第711章 聚兽控蚁 如果,要是真的能控制蚂蚁的行为,那对于陈长生而言,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因为若是能控制蚂蚁,那就代表着自己的聚兽神通,除了那些野兽、凶兽以外,对于这些昆虫也同样有用。 尽管如今还没想明白控制这些小东西具体会有什么用处,但陈长生却对此有着极大的兴趣。 然而,令他有些失望的是,蚂蚁这种小东西,它确实没有什么思维可言……准确说起来的话,它所拥有的恐怕只能被称之为本能。 长桌裂缝里的这只白蚂蚁,不论陈长生如何去用意念与它交流,这小东西唯一的回馈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那就是——吃!吃吃!吃吃吃! 似乎除了啃木头以外,这小家伙再也没有什么念头,远不能和当初在通天塔里那头幽纹雷影兽那复杂的情感相媲美。 “往东!” “往右” “坐下!” “站起来!” 试了好一会儿功夫,陈长生很无奈的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只蚂蚁,它根本就没有什么方向感可言……说得准确点,那就是它根本不能理解自己脑子里所传达给它的‘东南西北’是什么意思。 一个连方向都分不清的小玩意儿,就算是能控制它,最后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有些郁闷的收回了自己的意识,陈长生顿时对这只小小的白色的蚂蚁没了兴趣。 “还以为能控制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以后说不定会派上什么用场呢,谁知道……竟然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幽幽一声长叹,随手再次舀起了一勺馄饨送入口中。 然而,这才陈长生才刚刚吃了一口馄饨,下一瞬他的脸色却是再次发生了变化。 因为就在刚刚,他忽然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就在之前那一刻,陈长生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非常小的东西,正在一条长长的裂缝内不断爬行,放眼四周俱是美味无比的食物,随便朝哪个方向爬几步,想吃便随口啃两口食物…… 只不过,随着‘自己’爬进了一处黑糊糊的狭小空间后,一切的视觉都化成了黑暗,只有爬进来的那处入口尚且还残留着一丝光亮。 下意识的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当眼前一切景物重新恢复正常后,陈长生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在刚刚那一刻,竟然……拥有了那只蚂蚁的视觉。 “不对啊,这不科学……” 然而,当科学这两个字甫一出口之际,陈长生却是又忽然笑了起来。 自己都能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个玄幻世界里,而且一过就是十六年,若是讲到不科学,那恐怕自己‘穿越’这种行为的本身,就是极不科学的一件事。 不过,自己刚刚拥有了蚂蚁的视觉这件事,却仍是令他感觉到有些奇怪。 好歹上辈子他陈某人也是从医学院毕业的,虽说专业技能不怎么样,但最起码还是学过一点生物学的,而对于蚂蚁这种东西,他也算有那么一点了解。 蚂蚁的眼睛,平时基本都处于不用的状态,哪怕就算是用,似乎也看不多远,甚至视线内的东西若是不动,它根本连近在眼前的危险生物都看不到。 它们的绝大多数行为,不论是爬行还是与同伴的交流,这一切都是通过触须来完成的。 但是,刚刚陈长生的那种感觉却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自己之前眼中所见,除了视角是桌面裂缝里那只白蚂蚁的以外,至于其它一切,包括视觉在内,却全部都是自己的。 闭目细细感应一下,当陈长生发现自己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仍然还保持着四鼎巫将那两千两百五十枚的数量,根本没有发生半点损耗之后,他顿时愣住了。 “法力并没有发生半点损耗……要是能拥有这小东西的视觉,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下意识的想着让那只白色的蚂蚁从桌面裂缝里爬出来,最后将它给小心拈起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陈长生的眼底不禁悄然掠过一丝喜色。 “像这种小东西,控制一只自然没什么大用,但若是能控制成百、上千、乃至于上万只,再将它们给散落于整个帝都之内,那我岂不是多出了成千上万只眼睛?” 想到这一点,陈长生的心脏顿时重重一缩:“真要是能控制成千上万只蚂蚁,并将它们给散满整个大商帝都,哪里还愁找不到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哪里还愁找不到秦杰?” 激动了好半晌,缓缓将激动不已的心情平复下去,他这才状若无事的将桌上那碗馄饨给一口一口的吃光。 上辈子好歹是一个厨师,身为一个厨师,而且还是厨师长,陈长生生平最看不得的,就是浪费食物。 所以,哪怕这碗馄饨不论是馅料还是底汤都只能用一般这两个字形容,但他仍是怀着尊重食物的心思,一口一口将它给吃光了。 将碗内馄饨吃光后,陈长生并没有带走那只白蚂蚁,而是随手在桌面上放下了五枚铜板,随后便离开了这处馄饨铺子。 只不过,离开归离开,但他却并未真正走远。 走到距离那处摊位百步开外的街角,寻了一处无人的偏僻小巷,陈长生便这么以后背靠着墙壁,状似悠闲的缓缓阖起了双目。 因为他想试试,自己和那只白色的蚂蚁之间的感应,究竟可能达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若是除了视觉以外,他也同样能听到那只蚂蚁所能听到的一切,那简直就是好到了不能再好。 但是,之前自己和那只蚂蚁同在一张桌子上,那只蚂蚁所能听到的东西,他陈长生也同样能听到,所以他才需要先走出来做一个测试。 事实上,他并没有在这条巷子里呆得太久。 因为,凭着他与那只白蚂蚁之间的感应,不多时的光景,他便已经听到并看到了那只蚂蚁所能听到、看到的一切。 “原本只以为这门聚兽神通,最多也只不过就是能让我多驯化几头凶兽而已,但谁成想,如今我所得到的这几门七十二地煞神通里,原来它才是用处最大,玩起来难度最高的那个……” 第712章 第二个人 心中幽幽一声长叹,陈长生缓缓睁开双眼,随即开始迈动脚步,却是从街角那条偏僻无人的小巷,再一次回到了之前的馄饨铺。 “真是不好意思,走到半路才想起家里还有人没吃东西,也只好有劳店家再给来一碗馄饨。” “公子可真是客气,有您关照生意,我高兴还来不及,您请先坐下歇会儿,馄饨过会就能出锅。” “有劳!” 也不和那名站在汤锅前的中年店主客气,陈长生一撩青色长袍下摆,便直接再一次坐回了临走前那张长桌边的长凳上。 “对了,这次要连碗一起带走,不知要几个铜板?” “我再给公子您加个竹盒,一共十文钱。” “好!” 随手从怀里摸出十枚铜板摞在桌边一角,朝那名中年店主微微一笑,陈长生便缓缓阖起双目,看起来就仿佛是真的在等馄饨出锅一样。 之所以再一次来到这里,他当然不是因为觉得这里的馄饨好吃,所以想再回来多吃两碗。 事实上,若真是要拿这里的馄饨来比,恐怕就算是十碗馄饨在他的眼里,也远远不如面前这张桌子缝隙里那只小小的白色蚂蚁重要。 阖起双目催动聚兽神通,他立时便感应到了那只趴在木桌缝隙里,时不时随意啃两口木头的白色蚂蚁。 “小家伙,你给我过来吧!” 嘴角微微上扬,勾勒起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同时,在聚兽神通的作用下,那只白色的蚂蚁不多时便从桌面裂缝内探出了脑袋。 只见它额头处长着的那两只触角微微一碰,便自行朝陈长生的掌心爬了过去。 尽管在陈长生看来,从桌面那处缝隙到自己的手掌之间,一共也只不过才有半尺左右的距离,似这种距离在他这位四鼎巫将眼中,自然不算什么。 但是,这是他站在‘人’的视角来看的,若是从那只白蚂蚁的视角来看,这半尺的距离,已经足够让它爬一会儿。 当那只通体纯白色的蚂蚁在桌面上爬了好一会功夫,终于从裂缝里爬到了自己的掌心后,那边的中年店主,也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装进了一只竹盒内,随后在轻手轻脚将竹盒送到陈长生面前的同时,也悄然取走了桌角放着的十枚铜板。 “有劳!” “公子客气,您慢走!” 随意的点了点头,陈长生便起身离开了这间馄饨铺。毕竟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自然再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原本,为了掌心里那么一只小小的白蚂蚁,他自然不需要费这么功夫。 但是,他却并没有忘记一件事,那就是如今自己脚下所踩着的这片土地,它是整个大商王朝的最中心。 在帝都这种地方,谁也说不准什么人会注意到什么事。所以,小心无大事,万事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反正对他而言,横竖也只不过就是坐在长凳上多等一会儿罢了,这又不算什么麻烦事。 半晌之后,左手掌心里握着那只安静无比的白蚂蚁,右手平端着一只小巧竹盒,陈长生便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街边的馄饨铺。 想要的东西已经攥在了手心里,至于竹盒里装着的那碗馄饨,他当然不想再吃。 然而,出于一个厨师对食物的尊重,他却也并未将竹盒里装的那碗馄饨 随手扔掉,而是在即将走出这条长街的前一刻,将它轻轻地放在了街边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面前,随即这才悄然远去。 但恰恰也就在那名身着青衣的少年,已经完全走出了这条长街的那一刻,原本在寒风中时不时瑟瑟发抖的乞丐,他却猛然抬起头朝陈长生离开的方向望了过去,眼底也掠过一缕精光。 随手将竹盒盖子打开,看着眼前陶碗内热气腾腾的馄饨,这名衣衫褴褛的乞丐眉头不由微微向上一扬:“这小子,看起来还真的很不错。” 在这样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坐在街边,饿了就随意吃上几口,若无意外的话,想必这名乞丐的心情应该是极好的。 但是,与这名乞丐的好心情相比,如今大商王朝西门校场里的禁军卫士们,恐怕他们的心情如今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而这两个字叫做——震惊。 因为在这样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里,又有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了西门校场正中心处,那尽管历时三个月,但却未曾有半点褪色的血色符文大圈之内。 今天的天气很好,这群禁军卫士在巡逻这方面,自然也比以往多了几分热切。 毕竟,若是在一个狭小的军帐里呆得太久,总归都会觉得有些憋闷。所以,当天气不错的时候出来走一走,对于这群已经闲置许久的禁军卫士而言,倒也算得上是一份不错的消遣。 但是,令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只不过出来走一圈的功夫,竟然会亲眼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在虚空之中一点点凝聚,最终完全在他们眼前显化为实体。 “又有人出来……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 “今……今天是……” 有那对日期敏感的禁军卫士在心中默默计算一番,随后便满脸震惊的叫了起来:“两……两个月零二十九天!” “什么?” “还不到三个月,真是想不到……除了前几天那个妖孽以外,竟然还有人能打破大商王朝有史以来的最快走出来的记录!” “是啊,这……这未免太不可思议……” “立国近两千年都没有人打破的记录,今年居然有两个人先后打破,足可见我大商国运昌隆!” “有道理,看来还真的就是得这样……” 尽管与那群如今正在议论纷纷的禁军卫士之间的距离较远,但恰恰也就在远处那群军士纷纷议论的同时,如今站在校场正中间那由无数血色符号勾勒出的圆圈之内那名白衣青年,却悄然皱起了眉头。 很明显,那群禁军卫士口中所说的话,完全都被这名白衣青年尽数收入耳中。 但恰恰也正是因为听清了远处那群人口中所说的是什么,所以他的眉头才会紧紧的皱起。 “你们说……有人比我出来得还要早?” 不得不说,这名白衣青年相貌非常英俊,五官轮廓间也充满了一种神秘的韵味,其声音更是于平和中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 这句话只是甫一出口,整个西门校场之上所有这个声音的人,都同时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 第713章 再问一次 见到这一幕,那名白衣青年顿时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比之前多出了几分生动。 “怎么会有人比我出来得还要早?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么……他究竟是什么人?” 心中转动着这个疑问,状似温和的朝远处那群禁军卫士微微一笑,这名白衣青年再一次开口问道:“如果刚才在下没有听错的话,大家似乎是说有人在我之前就已经从这里走了出来,对不对?” “这个……确实是这样!” 良久之后,随着一声轻叹,身披铁甲的何应雄排开一群兵士缓缓出列,先是双手作揖朝那名白衣青年拱手一礼,而后才小心翼翼的朝对方接近了过去。 说句实话,他是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接近那名站在血色圆圈内部的白衣青年,想他驻守在西门校场已经十余年,就连何应雄自己都已经记不清,在过去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前后究竟已经有多少位前辈们告诉过他:那些刚刚走出通天塔的人,全部都是没人性的。 基本上,好一点的还能勉强克制自己的情绪。但若是碰到那种不把自己和别人性命放在心上,偏偏又战力强悍至极的狂徒,谁敢凑过去谁就是个死。 但是,自身职责所在,却是由不得何应雄不过去。 这与个人意志无关,大商王朝军法森严,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他何某人可没有胆子触犯军条规章。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长年驻守在西门校场的禁军卫士们,其存在的主要目的,就是在通天塔不开放的时候守着这块地,以及在有人从通天塔内走出来时,能为对方引路。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如若万一不幸遭到从塔内走出之人攻击,那完全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死也是白死。 尽管与对方之间的距离有些远,但这却并不妨碍何应雄对于那名白衣青年的战力作出判断。 此人修为具体有多高他不清楚,但他却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不论如何,也绝不可能是前方这名白衣青年的对手。 “真是歹命,原本以为几天前从通天塔里走出来的那个妖孽就已经足够厉害……但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在战力比那妖孽他还要高。” 陈长生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是干什么的,这一点何应雄自然很清楚,因为当那名青衣少年数天前从通天塔内走出来之后,作为第一个与对方接触、并有所交流的人,他在第一时间,就将对方当初进入通天塔之前报名时所留的记录给翻了出来。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能拿着这份资料,等到休沐日到来的时候出去和几位知交好友喝点酒、吹吹牛,让那些人明白,好歹自己也是见过这样一位英姿勃发的人物。 然而,令何应雄感到有些无奈的却是,他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念头变成现实,在那名青衣少年被自己派人送走之后,便有一名皇宫内侍策马而至,紧接着就向他这个小小的禁军百夫长传达了上面的意思。 有关于‘陈长生’这个人的所有一切资料,全部都尽数被封存,就连见过陈长生的所有禁军卫士们,也全都被下了封口令——任何人,在禁令解除之前,不得再提及一丝一毫,否则立斩不赦。 好歹何应雄也算是一个官儿,尽管百夫长这个官位小了点,也不入大商王朝品级,但他毕竟也还对朝堂之上的局势有一点了解。 不论是皇宫大内,还是入了品级的朝中大员,全部都可以被称之为上面的人。 这些有身份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虽然并没完全弄懂,但却隐隐约约间也能把握到一件事:恐怕这就是上面的人,对于那位陈姓少年的一种保护。 当然,这种保护也可能还有着更深一层的用意,那就是想在此人尚未飞黄腾达以前,先尝试着看是否能将其收为已用。就算无法将此人拉拢到自己麾下,也要先与其结个善缘。 身为大商王朝的禁军卫士,该有的纪律性和组织性还是有的,从封口令下达的那一刻起,整个西门校场之上的所有禁军卫士,都没有再提起过那位第一个走出通天塔的青衣少年是谁,全部都用‘那个妖孽’来代替。 说实话,对于将那名青衣少年称之为妖孽,对于这些禁军卫士来说,他们倒是没有半点异议,因为那名少年确实就是一个妖孽,否则也不可能比一千年前大商王朝那位天下兵马大元帅柳元昊还要早了七天,便从通天塔内闯了出来。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位第一妖孽之后的第六天,在通天塔开启后两个月零二十九天这一日,竟然又有一个妖孽闯出了通天塔。 而且从表面显露出来的威势来看,恐怕此人的修为和战力,俱要远在之前那名青衣少年之上。 心中转动着种种念头,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向那名白衣青年,最终当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的大约二十步左右的时候,何应雄的脸上绽放出了温和而亲切的笑容。 “这位公子,敢问您怎么称呼?” “什么称呼不称呼,那些玩意儿都是虚的。” 淡淡地说完了这番话,站在血色圆圈之内的白衣青年眉头微微一皱,下一刻便满脸认真的望着何应雄,口中一字一句地问道:“想必,你刚才并没听清我在说什么,所以现在我最后再问一次——是不是有人,在我之前从通天塔里走了出来?” “呃,这个……” 说句实话,尽管何应雄很不喜欢眼前这名白衣青年对待自己的态度,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位白衣青年的前途,绝对要比他何某人要远大很多。 想着之前那名青衣少年从通天塔内走出来这件事,也瞒不住什么有心人,再加上眼前这位白衣人并未询问那名少年的具体资料,何应雄顿时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口中恭声道:“回这位公子的话,确实有个人在你之前走了出来。” “哦?还真是让人意外,想不到这一次……我居然不是第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 何应雄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有着什么为难之处,这些东西白衣青年自然不会知道,恐怕就算是知道了,也丝毫不会放在心上。 第714章 司空少爷 所以,他只是眉头微微一皱,随后便再次追问了起来:“那个人是谁?” “这个……” 满脸为难地看着眼前这名相貌英俊、气质神秘的白衣人,何应雄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很抱歉,这位公子,这件事……我们是真的不能说。” “哦,只是‘不能’说,而不是你‘不知道’,对不对?” 话音未落,那名白衣青年的身影陡然在何应雄的眼中化为了虚无,而与此同时,他耳中忽然听到了一阵阵凄厉而尖锐的呼啸声——这,是风的声音。 “他在哪?” “在这里!” 当那个仿佛不把世间一切都放在眼里的慵懒声音于耳边响起后,何应雄的双眼顿时重重一缩,但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在他身边四面八方,竟同时有一道又一道的劲风朝他就这么‘挤’了过来。 依大商王朝军制,百夫长的手底下管着一百号人,是真真正正百里挑一的人物。 而像何应雄这样的人物,尽管他的修为只是一鼎巫将的层次,但若是讲到战斗经验的话,他却不知胜过了世间多少个一鼎巫将。 可是,偏偏也就是他这样的一个人,却是连丝毫还手之力都没有,便已经被眼前这名白衣青年举手投足间唤来的强风给牢牢的困住,身体竟是连想动一下都做不到。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否则……呵呵!” “我……” 那名白衣青年并未说出‘否则’之后会怎样,但威胁虽未挑明,可它却并未消失,就如同此时将何应雄给死死束缚住的无形风墙一般。 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凡是在还能活着的时候,谁也不会想死。 尽管眼前这名白衣青年面带微笑,可在何应雄眼里看来,在这样一张保持着微笑的面孔注视下,却令他的额头瞬间爬满了冷汗。 如今这种情况下,何应雄还真就不能说,自己已经被眼前这名白衣青年给挟持了。 因为,他们俩人之间的距离,还有足足十三步。 虽然从何应雄的角度而言,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四周有一层肉眼所看不到的风墙把自己整个人都给挤在最中间,但从自己身后那群禁军卫士并没有半点异动情况来看,其他人分明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所制。 “怎么,考虑一个问题,真的需要这么久吗?” 仿佛这名白衣青年的耐心已经完全消耗殆尽,随着这句话出口,何应雄顿时感觉到身体四周那层肉眼所无法看到的风墙传导进身体内部的压力,于这一瞬骤然变大了很多。 左侧、右侧、背后这三处肉眼所无法看到的风墙倒是在压力上没有什么变化,但随着站在他身体正前方那名白衣青年的手臂缓缓抬起,何应雄骇然至极的发现,自己胸骨上方的铁甲上,竟然就这么被一点点的压出了一只掌印。 “这……” 尽管被人于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威胁,但何应雄却仍是咬紧了牙关,硬是强行忍住了想把‘陈长生’这三个字从嘴里说出来的冲动。 “还不说?” 眼中闪过一抹妖异的血色,白衣青年的手掌在这一刻倏然紧紧握成了拳头:“既然如此,那你就去……” 然而,恰恰也就在此人正欲对何应雄痛下杀手的这一刻,却忽然有一个平淡的声音从他身后的方向传了过来。 “司空少爷,您的脾气还是这急,不过就算你们司空家的势力再大,西门校场之上这么多双眼睛,你总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把所有人都给干掉,若是留下了那么一个半个活口什么的……就算有你们家老头子护着,恐怕你也照样得脱层皮。” 那名白衣青年身后的方向,自然是之前他出现的那处血色圆圈,也是当初三千余人进入通天塔时所用的那处祭坛所在。 而此时、此刻,那处祭坛之上,却又再一次多出了一个人。 自通天塔开启那一日算起,在两个月零二十九天的这一日,竟然有两个人先后从通天塔里闯了出来。 但令如今站在西门校场之上所有禁军卫士都感到震撼的一点,却在于从通天塔内走出来的第三个人,看起来居然和此前走出的第二人长得极为相像。 这两个人,不论是衣着、打扮、五官轮廓,都有着六成左右相似度,看起来就仿佛是亲兄弟似的。 只不过,第二个走出来的那人气质极为冷峻,于举手投足间,总是有一种无形的威严扑面而来。而第三个人虽然同样身穿白衣,但只是微微一笑,便令所有人有种春风拂面之感。 自己身后有人,被称为‘司空少爷’的白衣青年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当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他却并没有回头,因为……他认得这个与自己极为相像的声音。 “想不到,你居然有本事从那个鬼地方活着走出来。” “你司空少爷都能从那里面走出来,我又为什么不能?”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如今还站在祭坛之上的这名白衣人,却是直接就这么迈着脚步朝前走了出去,当他走到那名白衣青年与何应雄二人之间的这一刻,他竟直接打横把自己整个人的身体都给‘嵌’进了二人中间的位置。 而恰恰也就在这名白衣人站在自己身前,用后背将自己视线之内那名白衣青年给挡住的这一刻,何应雄陡然感觉到之前牢牢束缚着自己的那四面风墙,竟是在这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随后,在他身体前方更是突然有一股柔和巨力迎面扑来,只那么轻轻一扑,就直接把自己整个人给推出了近二十步开外。 何应雄是个明白人,在这种情况下,他很清楚是这位突然出现在场中的白衣人给自己解了围,而他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这两名从外表看起来就好似亲兄弟般的两位白衣青年,不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他所能摆布的。 毕竟,对方随手就把自己给弄死,在这种情况下,谁会听他一个小小的军中百夫长说话? 所以在从束缚中脱身而出后,何应雄并未多言,只是朝着那名助自己脱困的白衣人拱手一礼后,便悄然朝后退远,完全将空间都留给了这两位不论家世、修为、前途都不是自己所能招惹的强人。 第715章 司空图 “司空礼,你不要太放肆,我是嫡你是庶,在我面前,你应该行跪礼!” 听到这番话,抱肩而立的司空礼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脸上也露出了一缕充满讥讽的嘲弄之色:“我说司空少爷,想不到几年不见,你这一身臭毛病还是没改,叫你一声司空少爷,那是给你脸,别给脸不要脸。” “你……” “你个屁?” 如果陈长生此时站在这里的话,如果他看到司空礼对一名白衣青年破口大骂的情形,那想必他此时的表情,一定会目瞪口呆。 因为在与司空礼仅有的几次打交道中,这个人在他眼中看来,就是一个看似温和,但实则精明睿智的高智商人物。 可如今这个高智商型的人物,竟然发火了,而且还直接了当的选择了动手。 而恰恰也就在司空礼出手之前,站在他面前那位被他称之为‘司空少爷’的白衣青年,却先他一步选择了出手。 似乎在面对着眼前这名与自己有五六分相像的人时,不论是司空礼,还是那位司空少爷,这两个人都无法保持冷静,尽管相貌相似程度很高,但这两个人却非但没有半点兄弟的模样,反倒是更像一对不共戴天的仇人。 只见那位司空少爷抬手朝前一拍,磅礴法力席卷而出,瞬间便于身前演化出一座高八层、顶部有八角飞檐的八角形宝塔虚影,在那道虚影甫一成形的瞬间,便裹挟着雄浑、浩大、堂皇的威势,就这么当头朝司空礼所在之处狠狠的镇了下去。 “你倒是会讨老头子欢心,想不到连司空家这门压箱底的‘八宝玲珑塔’绝技都传给了你,只可惜……你还没练到火候,一个样子货——能奈我何?” 也恰恰就在‘能奈我何’这四个字甫一出口的那一瞬,司空礼的一双眼睛突然变了。 正常人的眼睛是有黑有白,但司空礼的眼睛却在这一刻完全化为了一片纯白。 事实上,变得并不仅仅只有他的一双眼睛,甚至还包含了他眼前的整个世界,只不过这一点,却并不为外人所知。 无数条只有司空礼这双眼睛才能看到的白色丝线,如今已经布满了他眼前整片虚空,不论是有形之物,还是无形之物,只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其表面都会有或粗或细、或多或少的白色丝线所连接着。 那座朝自己头顶狠狠镇下的宝塔虚影之上,也同样有数条丝线连接着,而那些丝线的另一端,恰恰就是那位与自己相貌有着五六分相像的白衣青年。 一步踏出,司空礼深吸一口长气,随即一拳平缓打出。 他这一拳,是由下而上,却是直接朝着那座从头顶砸下来的宝塔虚影底部打去,因为在他的眼睛里,有一条比其他白色丝线都要更粗的线条贯穿了此处。 自己眼睛里所能看到的这种白色丝线,司空礼将它们称之为因果线。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而他这一拳所打的,恰恰就是果。 在法力的作用下,整只拳头都镀满了耀眼的银色光华,转瞬间这只拳头便打碎了空气,一道道混乱的气弧在拳面上形成一层无形气锥,带着一种好似能打破虚空的信念,就这么在那座宝塔虚影砸在自己身前之前,先一步锤在了那座宝塔虚影的底座最中心一点处。 砰! 虚空中一层肉眼可见的震荡波纹,在这一刻好似投石入水后产生的涟漪般,一圈圈飞快朝着四面八方荡漾而去。 狂暴的法力爆发开来,尽管离那正在交手的两人尚且还有一段距离,但何应雄等一群禁军卫士,却仍是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这一瞬不断嗡嗡作响。 一座高大宝塔从天而降,但站在塔底的人却抬手打出一拳,硬是顶住了那座宝塔,这种大与小的视觉冲击,令所有人都倍觉震撼。 然而,令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也就在拳塔相接之后,那座看起来厚重无比的八角宝塔,竟这么一点点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前后不过须臾之间,那座宝塔便已经土崩瓦解,继而在崩溃的同时消散于虚空之内,再没有半点痕迹留下。 “我都已经说了,像这种样子货,能奈我何?” 一双纯白色的眼睛悄然恢复成黑白分明的模样,朝着自己的拳面轻轻吹了口气,就仿佛是将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给吹散了一般。 抬起头,望着那名如今脸色已经隐隐发黑的白衣青年,司空礼微微一笑:“司空图,我知道你不服气,自己偷偷摸摸修持这么多年的秘术就这么被我一拳打爆,你肯定很想现在就动手杀了我,对不对?只不过很可惜,现在我们还尚未入宫朝拜帝君,你还不敢杀我。” “哼!” 冷冷的看着司空礼,司空图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随后竟是一字不发,身形一扭便欲离去。 但是,也就在他尚未离开之际,司空礼却再一次开了口:“等等,你刚才不是想问,究竟是谁比你更早走出通天塔的吗?” “是又如何,难不成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自腰间扇袋中取出一只通体纯白色、正反扇面也都没有提字的折扇摇了摇,司空礼意态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最先从通天塔里走出来的人,他叫陈长生,今年十六岁,进通天塔前是七鼎巫兵,走出来以后是四鼎巫将,现在你可满意了?” “这怎么可能?” 听到这番话,司空图陡然转身看向了司空礼:“三个月的时间,从七鼎巫兵突破到四鼎巫将,你开什么玩笑?” “你觉得我这是在开玩笑吗?” 手中折扇倏然合拢,司空礼冷冷一笑:“若司空少爷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他们。” 这里所指的他们,自然是西门校场之上那一大群禁军卫士。 顺着司空礼折扇所指的方向看去,当司空图看到远处那群禁军卫士脸上那满是认同的神色之色,他顿时明白了自己这个对头所说的话是真的,根本已经不需要再问其他人。 因为,一个人的神态可以做假,但若是几十人、几百人,那绝对不可能把戏演得如此之像。 “差点忘了告诉你,此人从一个不入流的巫人突破到七鼎巫兵,也只不过用了半年的时间而已,不知司空少爷以为如何?” 第716章 拿人做赌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想到了司空少爷你修炼到现在这个境界足足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一时心中有所感慨罢了……唉,真是不知道那位陈长生达到你这种层次又需要多久?”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强行压下心中想将眼前这碍眼之人就地诛杀的恶念,司空图面无表情的说道:“活人才拥有无限可能,但若是对于死人来说,他永远都不可能突破境界。” “咦,难道司空少爷想干掉那位陈长生吗?” 自言自语的说完了这句话,司空礼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夸张至极的笑容:“幸好幸好,我谢谢你们司空家把我的名字从族谱上划了下去,要不然等到以后被抄家灭族的时候,我还要给你这个蠢货陪葬,那可真是太不值了。”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心中暴怒不已,抬脚狠狠在地面踏出一个深坑,司空图眼中杀机怒涨:“司空礼,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只要等……” “你司空少爷当然敢杀我,只不过嘛,光凭你自己,恐怕还真就没有那份本事。” 抬手打断对方口中所说的话,司空礼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变得深沉了起来:“我知道你为什么想拿到第一个走出通天塔这个名声,更知道你一定会去寻陈长生的晦气,所以……我们赌一场如何?” “哦?” 从自己对头口中听到了这么一个‘赌’字,司空图的眉头不禁向上微微一挑:“你想怎么赌?” “就拿陈长生来赌,我赌你在五个月后,会被他牢牢的踩在脚下,你敢和我赌吗?” “世家子弟大多自幼便已得到本命灵物,但依你之前所说,他应该是在十五岁的时候才得到本命灵物,而一般这么晚才成为巫人的,几乎都是平民。所以……此人无权、无势、无财,你想说我这个堂堂司空家的嫡长子,会在五个月以后,被这么一个平民给踩在脚下?” 满脸好笑的摇了摇头,司空图的眼睛悄然眯了起来:“好,我赌了,赌注是什么?” “若我赢了,把我父亲、母亲、妹妹的尸骨还给我。” 站在原地等了半晌,但却并未再从眼前这个与自己相貌有五六分相似的人口中听到别的话,司空图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那如果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司空礼却是转身就走,只不过在他临走之前,却头也不回的扔下了一句话:“如果要是输了,了不起就和你上擂台公平打一场,生死由命。但是,就不知道你这位过习惯了富贵日子的司空少爷,会不会有那个胆子。” “好,一言为定!” 扔下这句话的同时,司空图也同样转身离开了西门校场,但他与司空礼所走的却并不是同一条路,而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 和第一个走出通天塔的陈长生不同,不论是司空图,还是司空礼,他们两个都丝毫和西门校场这些禁军寒暄两句的意思。 至于在这里登个记什么的,更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因为,西门校场这些禁军卫士,没有一个敢不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报上去,而之前两人在动手的时候,也同样都把各自的名字给叫了出来,这些禁军卫士不可能没听到。 事实上,何应雄还真就不敢做假,尽管他对那名叫做司空图的白衣青年并没有一点好感,但他却仍是尽忠尽职的从怀里取出了一卷小册子,并在上面写下的两个字名字。 “通天塔开启两个月二十九日,司空图第二个走出通天塔,约十息后,司空礼第三个从通天塔内闯出。” 在手里那只小册子上记下这两个名字之后,分别扭头朝那两名白衣青年各自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何应雄不禁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些世家子弟,还真是眼高于顶,像你们这样的作风,早晚得被雷劈……” 心中暗自叫骂了两句之后,抬手把被他记录在案的册子抛给身后一名禁军卫士:“拿去上报!” “属下遵命!” 站在原地,看着那名禁军卫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捋着颔下三绺长须,何应雄的眼睛不禁悄然眯了起来:对了,刚刚他们两个好像拿陈长生打了个赌……不行,必须得派人去告诉他,老子拿你司空图没办法,但若是能给你添点堵那也是好的。 想到这,抬手猛的一拍大腿,这名中年壮汉便随手将一名禁军卫士招至面前,随即附耳低声吩咐道:“你现在就去陈公子那里,到时候你只需这样说……” 半晌之后,当那名卫士记下了何应雄口中吩咐之后,顿时重重往胸口一锤:“大人放心,属下必不辱命!” “很好,这件事很重要,你现在就去办。” “属下领命!” …… 独自一人走在长街之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陈长生总是觉得不管看什么都备觉顺眼。 实际上,一个人的心情是好是坏,虽然与天气有着一定关系,但真正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在于经历了什么。 说句实话,今天早上在出门的时候,在遇到江月柔之后,他的心情确实糟糕透了。 但是,随着在馄饨铺里得到了这么一只白蚂蚁,并且发现自己的聚兽神通能够控制这只小玩意儿之后,他的心情已经好到了不能再好。 尽管如今他还尚未真正测试与这只白蚂蚁最远在什么样的距离下才能保持联系并不耗费法力种子,但无意间发现了这一点,却真的是令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在这大商帝都之内,他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如今秦杰和自己那位丑老师不知藏在什么鬼地方,若是光凭着自己当然没办法走到哪搜到哪。 但若是在自己的手里有了几百、几千只蚂蚁后,它们完全可以代替自己的眼睛、耳朵,继而进入各种自己根本进不去的地方搜寻。 试问,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的心情又如何能够不好? 然而,当他一路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住处之后,看着眼前大门口处的那一片废墟,陈长生的心情却是从极好瞬间变成了极坏。 “他娘的,才只不过出去转了一圈而已,谁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第717章 简单排除 自己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完好无损的,只不过是出去转了一大圈,再回来以后,自己住的地方就成了废墟……虽说对于这个才住了几天的落脚之处并没有什么感情,但不管怎么,这里也要属于自己的地方。 属于自己的地方就这么被人给砸塌了大门,尽管如今还尚未走进院子,但无论如今,陈长生的心情也和好字沾不上边。 “把大门砸掉的,究竟会是什么人?” 在这一刻,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当初传授自己一堆杂学的那位丑老汉。 如果是对方在这里的话,那他一定能看出很多自己这双眼睛所看不到,又或是被无意间忽略掉的东西。 陈长生还记得,当初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曾说过要传授自己验看各种痕迹的手段,但偏偏那个时候自己对于盯着一块木头桩子上的几十道痕迹,并从中分辨出哪一条痕迹是被什么武器,用什么方式砍出来的这种本事完全没有兴趣,所以丑老汉教了两天便略过了这门手艺。 “书到用时方恨少,那时候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陈长生也只能尝试着用自己脑子里还记得的那一点点理论,并结合自己在通天塔内与无数敌人厮杀时的经验,来试图推算一下自家大门口是被什么样的人给毁掉的。 “中间碎得最严重,两边都是大块碎片,看样子……难道是这样?” 从地上废墟的痕迹中看出了一丝端倪,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举起手掌,然后凌空向下虚斩了一下。 “碎得这么彻底而干脆,看起来应该只是一击……咝,究竟是什么人要和我家大门过不去?” 有些不信邪的反复举起手掌朝下虚斩了几次,但最终陈长生却只能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据他的计算,哪怕就算是把如今气海之内的所有法力种子都给瞬间抽空,他估计自己能毁掉这座门楼,但却无法在一击之下将它给毁得如此干脆利落。 出手的那个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这一点毋庸置疑。 “难道是他?” 在这一刻,陈长生这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人的模样,毕竟那只是今天早上才发生的事,他当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事情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虽说在通天塔内,自己也算是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否则也不可能闯出‘毒手阴魔’的绰号。 但是,尽管在过去这近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坑了很多人,手里更是沾了很多无冤无仇之人的鲜血,可他却认为自己做事还算比较干净,至少每次干坏事儿的时候,脸上都蒙着一块面具。 再者说,之前被自己坑过的那些人,他们现在还在通天塔里面呆着,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出来。 就算了已经从那个鬼地方里走了出来,也没理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确定他陈长生就是毒手阴魔,更不可能会这么快便找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过来进行打击报复。 尽管陈长生不得不承认秦杰这一伙人都很有本事,但他们那几个人里修为最高的也只不过是三鼎巫将而已,连自己这个四鼎巫将都做不到的事,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做到。 至于那位曾传授了他不少杂学的丑老汉,虽说当初在艺满出师那会,这一对师徒间进行了一场较量,当时陈长生看不出来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是什么修为,但如今毕竟修为高了,眼界也有所不同。 而今细细想来,丑老汉的修为应该大致也就应该和自己在相当,所以砸毁这栋民居大门的人,也同样不可能会是他。 更何况,虽然被暗夜组织派出来的杀手刺杀过,但那些杀手却几乎全部都死在了自己的手上。所以,想必那派人来刺杀自己的幕后之人,其真正意图应该只是想给他找一点麻烦,而并不是真的想把他给做掉。 否则不说别的,光凭暗夜组织掌握着整个大商帝都地下世界三成份额的水准,若真想弄死他陈长生,先不说派出高手围杀,光是用低级炮灰来堆,也能活活把他给堆死。 排除法,这是一门很科学、也很实用的方法。 自己真正在这大商帝都之内生活的时间并没有多长,哪怕就算是用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根本没有什么和人结怨的机会。 既然与人无怨无仇,那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高手来寻自己的晦气,所以在经过一番简单的排除之后,他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可疑的人,就是今天早上自己才刚刚见过的那位中年车夫。 “江、月、柔!” 口中一字一句地念出了这个名字,陈长生不禁有些疲惫的合起了自己那两只略显狭长的眼睛。 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除了这个在他看来,完全只能用‘胡搅蛮缠’这四个字来形容的黄衣少女以外,他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能干出砸别人家大门这种事。 想到此处,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看了看,随即无奈的叹息道:“叫你乱摸,这下可是真成了贪图一时爽快,却惹来后患无穷啊!” 站在原地,凝望着眼前这片废墟,苦笑几声后,随着一声幽幽长叹,陈长生终于还是走进了这栋民居之内。 毕竟不管怎么说,大门被砸也就被砸了,反正他陈某人现在不缺钱,了不起卖几件纳物宝袋里装着的废铜烂铁,想必拿来换回多买几个院子的钱财还是不成问题的。 最关键的一点,仍然还是在于这个院子里面所住着的人。 赵大龙、张云海,这两个家伙,当初可是曾栽在过江浩然和江月柔这对兄妹手里的。万一,要是那小丫头眼尖的把这俩人给认出来,那么……事情还真就有些不太妙。 能出卖自己一次的人,当然可以出卖自己第二次、第三次,而且越是出卖,心里越没有什么负疚感可言。 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两个人可不是什么硬骨头,否则当初也不可能在自己的手底下屈服,更不会在落到江浩然、江月柔这兄妹二人手里的时候,再把自己这个上线给咬出来。 所以,为了不把自己和暗夜组织间的关系暴露出来,陈长生必须要看一看,如今这两个家伙究竟是否还在这栋院子里呆着。 第718章 倒霉兄弟 若是这两个人如今还在,那自然没什么可说的,要不想再被江月柔这小丫头打扰,最多重新再找一个地方住着就是。 但是,如果那两个人如今已经不在院子里……那事情可真就难办了。 “谁在门外?” “这里还有门吗?” 踩着脚下瓦砾,一步步走进院子里,陈长生口中轻声叹道:“是我!” “哟,原来是陈公子,您可算回来啦!” “是啊,出去转一圈,见没什么好玩的东西,也就回来了……但这一回来才发现,‘世事难料’这句老话,还真是有几分道理的。” 朝眼前这七名禁军卫士微微一笑,陈长生状似无意的伸出手指了指大门口处那片废墟,随着口中一声轻笑,他不禁向那七人问道:“几位兄弟,你们谁能告诉我,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里,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早上,陈长生从院子里离开的时候,是在施展隐身术避开这几名禁军卫士耳目后才成功走掉的。 尽管事后这七个人也回过了味,但在眼前这种情况下,他们却没有人提起这件事。 毕竟,好歹他们这七个禁军卫士从名义上来说,在这里呆着的任务就是要保护眼前这位陈公子,但他们七人竟然在丝毫没有察觉半点的情况下,自己所要‘保护’的目标人物可谓是说走就走、说回就回,从任务的角度而言,这属于严重失职……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站在这七名禁军卫士最中间那名壮汉清了清嗓子,随后上前几步凑到陈长生身边,这才小声说道:“陈公子,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您今天早上出了门以后,突然有个穿着黄衣服的女人……哦不,是个男扮女装……不对,是个女扮男装的黄衣姑娘,她直接让人砸了大门,然后便带着一个高手闯了进来……” 尽管眼前这名壮汉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但陈长生最终仍是听明白了对方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那就是在今天早上,有个女扮男装的黄衣少女派人砸了大门,紧接着她带了一个车夫模样打扮的高手闯进院子里,然后和他们这些人说了两句废话之后,就把赵大龙和张云海给抓走了,而且还给他留下一句话,让他陈某人自己去帝都北镇抚司大狱里提人。 费了好半天劲,总算把整件事的脉络都给梳理了一遍之后,陈长生顿时有些无力地合起了双眼。 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如今终究还是发生了。 赵大龙和张云海这对倒霉娃,最后还是落到了江月柔那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手上。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天意?在通天塔里的时候,我对那丫头的哥哥见死不救,所以这小娘们是上天专门派来折磨我的?” 心有所感之下,陈长生不禁抬头朝天上望了一眼,但他放眼望去,出现在视线之内的却只有一大片灰沉沉的厚重云层,至于所谓的什么天意,倒是根本没看到。 “屁的天意,在通天塔里,老子杀了那么多人,要是真有天意,那我下半辈子岂不是要被活活折腾死?” 用力的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堆不切实际的念头给甩到九霄云外,与院子里的七名禁军卫士简单寒暄两句之后,陈长生便直接走回了这间院子左手边的屋子里。 先是看了看颜明泉的伤势,在给对方留下两瓶疗伤所用的丹药,并嘱咐这小子最近要注意休息后,他这才从屋内走出来。 在这个玄幻世界里生活得久了,陈长生倒也染上了这些异界人的习惯,那就是喜欢把自己所有的身家财产,几乎全部都装进了纳物宝袋里随身携带着。 既然全部身家财产都已经随身带着,他出门的时候,自然不需要再去做什么准备工作。 和院子里那七名禁军卫士打了个招呼,并请对方照看一下屋内颜明泉这位重伤号之后,陈长生便施施然的走出了这处居所。 前往北镇抚衙门的路他自然是认得的,好歹在几天前,他刚从在帝都北镇抚司大狱里走了一个来回。 然而,尽管要去北镇抚司大狱里捞人,但陈长生却并不心急,也不乘坐马车,只是这么迈着时而轻快、时而沉重的脚步,一边思考着心事,一边朝帝都所在的方向步行而去。 之所以不急,完全是因为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急也没用。 哪怕就算他现在把全部本事使出来向帝都方向玩命的跑也没用,恐怕等他赶到北镇抚司大狱的时候,赵大龙和张云海那一对软骨头,早就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给摞了个干干净净。 毕竟他之前出门的时候曾漫无目的转了好一大圈,再加上要测试那只白蚂蚁和聚兽神通之间的感应,前后可是用了不少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有那么一位高手在身边,已经足够江月柔带着张、赵二人回到帝都,并顺便在大狱里对这俩人玩上好几种酷刑。 “也不知道,江月柔那小娘们,她会不会把我前段时间在北镇抚司大狱里弄出来的滴水刑,也给这对多灾多难的倒霉兄弟给用上……如果要真是那样的话,那老子可真等于是搬起石头,反倒砸了自己的脚……” 下意识的回忆起了几天之前,自己在帝都北镇抚司大狱里设计出来的那套简陋刑具,陈长生一时间不由抚额苦笑:“脑子可是个好东西,但愿那两个蠢货都能有点脑子,别把什么不该说的话给说出去。要是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的话,那我还能想办法把你们俩给捞出来……” 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他唯一所能做的,似乎也只剩下了祈祷,祈祷赵大龙和张玉海这对倒霉鬼有点脑子,别真把自己给咬出来。 不过,如今在帝都北镇抚司大狱里所发生的一切,却完全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陈长生并没有看错这一对倒霉兄弟的本性。 别说是具体抓起来经历一番严刑拷打,光是看着大狱内一大排铁钩上挂着的各种刑具,张云海和赵大龙这两个人的心就已经哆嗦了起来。 事实上,截止到目前,他们两人除了被眼前这位黄衣少女身后那名作车夫模样打扮的高手给禁锢了修为以外,倒并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 不过,那也仅仅只是截止到目前而已。 第719章 抱团取暖 如果他们兄弟两个再继续这么坚持什么也不说,那么这北镇抚司大狱里的几十种酷刑,恐怕都会一股脑朝他们俩人身上招呼下来。 “老……老赵,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还能是什么?当然都是刑具!” 有些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望着眼前那排被铁钩吊在半空的几十种怪模怪样、并染满褐色斑驳血迹的器具,赵大龙脸色难看的低声对张云海说道:“兄弟,你可一定要撑住,有些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你要真是撑不住,把什么都摞出来,那咱们可真就完了。” 听到这句话,张云海顿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说老赵,与其担心我,你倒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别忘了上次落在这小娘们儿和他哥手里的时候,可是你小子先招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翻起了旧账?先想想怎么能挺过去今天吧!” “挺?还能咋挺?硬挺呗!” 哭丧着一张脸,张云海紧张的指了指正前方被一只大铁钩吊起来的铁刷问道:“老赵你说,你说说看,这只大铁刷子是干什么用的?” “还能是干什么用?当然是用来给咱哥俩上刑的玩意儿……” 望着那只比刷马用的棕刷还要更大一号,但表面却并没有任何硬毛,反而是布满了细长尖头铁线的大号刷子,赵大龙的身体也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咱就咬紧牙关,说从来没见过那个小娘们,这样没准还能有条活路……要是没顶住,嘴里一松就把以前咱干过的事都给说出来……就凭咱们两个以前杀过的人、犯过的事,最轻也得是个被砍头的下场。” “放心,我明白。” 尽管脸色发白,内心对未知的前途也充满了恐惧,但张云海仍是咬紧牙关点了点头,他是真的明白过会被大刑侍候的时候该怎么办。 但是,他心里真正担心的,却是身边这位同伴,是否也能像自己一样顶得住酷刑。 仿佛是知道自己这位好兄弟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赵大龙抬手在张云海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你也尽管放心,这次我一定能顶住,就算是招供,也绝对会在你之后。” “那就好!” 尽管这一对倒霉兄弟都在用语言来坚定各自的信心,但实际上他们心里却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面对着几十种自己听都没听、没见过、更没经历过的刑具,他们可是真的连一丁点儿坚持下来的信心都没有。 恰恰也就在这一对难兄难弟抱团取暖、互相打气的同时,江月柔也带着身后那名作车夫模样打扮的高手悄然来到了他们面前。 尽管单以修为而论,赵大龙和张云海两人都是七鼎巫兵,而江月柔只是一位六鼎巫兵。但很可惜的是,在那名作车夫模样打扮的高手将二人擒下的第一时间,这一对倒霉蛋的修为就已经完全被禁锢住。 如今的他们,恐怕比那些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还不如,但偏偏他们的五感却比那些普通人强了太多,对于痛这种滋味的体会,也是普通人的无数倍。 没有任何修为在身的普通人,若只是挨一记鞭子,最多也就疼一下而已。 但若是拥有修为在身之人,五感都被修为强化,如果视力和听力是普通人的七倍,那他们若在被禁制住修为的情况下被人抽了一鞭子,那普通人挨一鞭子所产生的痛觉,也同样会被放大七倍。 这也正是赵大龙和张云海兄弟二人,他们没有信心能在这北镇抚司大狱种种酷刑之下撑下来的原因所在。 然而,不管他们兄弟两个是如何想法,江月柔却已经准备对这两人下手了。 把玩着一只锋利小刀,嘴角微微上翘,带着意味难明的笑容,这名黄衣少女眼中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面前这一对难兄难弟,良久之后,这才轻声笑了起来。 “我见过你们两个,所以……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和我说一说,凭你们这两块料,当初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呢?” 尽管眼前这名黄衣少女问得模糊,但赵大龙和张云海却很清楚对方话中所指的是什么事,那就是几个月前在银月坊倚红楼事件中,明明他们俩人都已经被擒住,而且在招供后又被几十个好手给关在一栋小院之内看守了起来。 但偏偏就在这种情况下,整个院子里二三十个好手,竟是全部都被人尽数撂倒,而他们这两个‘人证’更是被直接给劫走,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眼前这名叫做江月柔的黄衣少女,她问的分明就是当初究竟是谁把自己两人劫走,又是谁悄无声息间放倒了院子里的二三十个好手。 说句实话,赵大龙和张云海是真的很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给说出来,因为说出来的话,他们就不用受什么皮肉之苦,更不会有什么肢体上的损伤。 但是,如果要是说出来的话,那恰恰也就表明他们两个人,就是当初被江浩然和江月柔兄妹俩所擒住的那两个暗夜组织杀手。 在过去十几年里,赵大龙和张云海结为搭档执行过无数次任务,死在他们手里的人有富商、有平民、有大小官吏,若真以大商律法论处的话,就算是被判处凌迟之刑都算轻的。 可如果要是让他们二人说出暗夜之主是谁的话,他们倒是没有半点抵触之心,毕竟不管怎么说,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暗夜组织和他们这些隶属于暗夜麾下的杀手之间的关系,只能被称之为合作。 所以,若是讲到和那位暗夜之主之间有什么交情的话,那还真就半点都没有。 只不过……他们想说,但却偏偏又根本说不出来。 诚然,暗夜之主长什么模样他们都见过,可要想把对方的相貌给准确的形容出来,这倒确实是一件难事。 当初把他们两个从那栋小院里捞出去的老人姓什么、叫什么、平时用来的掩饰身份又是什么,这一对难兄难弟却是根本一概不知。 那位暗夜之主的容貌,具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呢? 他长得很丑? 丑得很别致? 你能把人想的有多丑,他就能长得有多丑? 尽管来到帝都北镇抚司大狱,对这两兄弟来说还是头一遭,但赵大龙和张云海却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自己二人真敢用这种描述来形容那位暗夜之主的话,下场绝对会被大刑伺候。 第720章 大刑侍候 “怎么,你们还是不想说吗?” 见自己一句话问出之后,眼前这两个人竟是一言不发,同时都陷入了沉默,江月柔倒也不恼,只是捂唇轻声一笑:“很好,本姑娘生平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收拾像你们这样的‘硬骨头’。” 笑着说完了这句话,她却是再懒得看眼前这两人脸上的神色,只是素手轻挥间,便淡然吩咐于大狱之内随侍的一众狱卒:“开始吧,大刑伺候!” “属下遵命!” 一阵呼喝声中,狱卒们便各自开始有条不紊拿了锁链,随后将赵大龙和张云海二人分别锁住,准备开始把各自拿手的本事都好好在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家千金的面前好生表现一番。 然而,恰恰也就在一众狱卒准备亮出手段好生炮制这两名人犯的时候,江月柔的目光却是在大狱内转了一圈后,悄然停在了一件看起来很是奇怪的物件上。 “真是奇怪,那是什么东西?” 吸引住江月柔目光的,是一张看起来好似是门板一样大小的铁床,但在那张铁床上却分别穿了五个窟窿,各有五只镣铐分别从那拳头大小的窟窿内部探出。 从位置上看,那五处窟窿应该是分别对应着一个人的脑袋、两手、以及双脚,但若仅仅只是这样的话,江月柔倒也不会感到奇怪,毕竟在这北镇抚司大狱里,各种千奇百怪的刑具她自幼便见得多了。 真正令她觉得那张铁床有些古怪的是,就在这么一张恐怕只能用简陋二字来形容的铁床板正上方,看样子应该是正对着人头顶部的位置处,却还分别吊着两件物事,其中一块是壮汉两只拳头大小的大号萤石,而另外那件则是一只形状古怪的漏壶。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那块大号萤石所发出的光芒,在这环境阴森的大狱之内太过显眼,恐怕江月柔也不可能会注意到这么古里古怪的一个东西。 毕竟,帝都北镇抚司大狱里,最多的东西就只有两样,一个是人犯,另一个就是刑具。 身为大商王朝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的女儿,江月柔可谓是从小就把这大商王朝之内人人闻名丧胆的北镇抚司大狱给当成了自己的游乐场,这里的每一种刑具,她都很清楚有着什么用途。 但如今自己的游乐场里却多了一件新的玩具,这令她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哦,大小姐您说的是这个啊。” 见到这位指挥使家的千金大小姐问起了那件物事,当值的狱卒班头顿时腆着脸笑了起来:“回大小姐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有人随指挥使大人到了这里,那人和江大人之间打了个赌,说是一不伤人犯性命、二不对人犯使用酷刑拷打,只需把人捆在那上面便能让对方自行招供,所以才会特地设计出了这一件刑具。” “咦,还有这样的事?” 听到这番话,江月柔的眉头顿时向上一挑,心中的好奇却是越发浓郁了几分:“真有意思,有人居然敢在刑讯一道上和我爹打赌……那然后呢?” “嘿,大小姐你还别说,那小子看起来长得模样倒挺清秀,但这手段还确实真不一般,只不过就是把人给捆在那上面,接着再往那漏壶里注满了水滴在人犯眼睛里,前后才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名人犯当真就把一切都给招了出来。” “你说的是真的?” 满脸诧异的看着那名狱卒班头,江月柔不禁有些新奇的问道:“这个东西……它真的能在不对人犯用刑的前提下,就能让人犯自行招供?” 她是大商帝都第一用刑高手江怒的女儿,从小就在这镇抚司大狱里玩,是个拿刑具来当玩具的主,在这北镇抚司大狱里的几十种刑具,每一种有着什么用处,江月柔都烂熟于心。 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世间居然还会有这样一种刑具,还会有着这样一种古怪的用刑方式。 “回大小姐的话,小人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欺瞒之处。” 见到江月柔这位指挥使千金指着那只铁床问话,狱卒班头顿时轻声解释道:“那小子最开始设计出来的刑具,只是随便临时拆下一扇门板,后来指挥使大人在亲自体会过这种刑具的威力后,这才命我们去制出了几套铁家伙备着。” “哦,原来是这样。” 眼中闪过几分探究之色,想起自己这边正好有两个实验品,江月柔不由坏坏的笑了起来:“正好这种新式的刑具我还没见识过,如今却是刚好拿这两个人试试看,若这刑具真有效果的话,那你们以后可省了不少麻烦,倒是不必再天天玩皮鞭蘸凉水,又或是往人犯的腿下垫砖头什么的。” “大小姐您说的是,小人这就命人去办!” 镇抚司指挥使家的千金亲自发话,狱卒班头又怎么敢不照做? 所以,应江月柔的要求,不一会的功夫,赵大龙和张云海这对难兄难弟,就各自被一众狱卒给带到了两栋错开的囚室内,并分别被捆在了两张铁板床上。 数天前那一场赌注,这群狱卒也在场,所以他们自然很清楚应该如何使用这种新式刑具。 在江月柔亲自监督之下,狱卒们自然不敢偷懒,数人齐上手,几个呼吸的光景,这两名人犯的双手、双脚、脑袋,便已经被镣铐、锁链给固定了个结结实实,就是想动弹一下都不行。 站在张云海身边,看着数名狱卒把此人给捆好,并在其嘴里垫了一块胡桃木制成的嚼子,江月柔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随即有些好奇的问道:“就只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还请大小姐稍待片刻!” 恭恭敬敬的对这名黄衣少女拱手作揖告罪,狱卒班头随即便从腰间牛皮小包内取出了一根银针,只是朝着张云海左眼眶四周飞快的刺了几下,后者便立时感到整只左眼周围一片麻木,却是连想把眼睛闭起来都做不到。 “大小姐您请看,就是这样!” 言罢,狱卒班头探手朝上方吊着的那只漏壶底部轻轻一拽,将漏壶底部长嘴处的软木塞拔下,顿时便有一滴接着一滴的水珠从漏壶之内滴淌而下,却是每一滴水珠,都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张云海的左眼珠子上。 第721章 滴水再现 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但没看多大一会,江月柔便觉得这种刑具着实有些太过无聊。 说句实话,好似这般细水长流一样的刑罚,若不亲身体会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的话,还真就看不出来它能有什么杀伤力。 继续强打精神看了一会儿,江不禁打了个哈欠,随即满脸无聊的问道:“只是这样倒也真是无趣,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花样了吗?” 见到江月柔这般问,狱卒班头不由笑了起来:“大小姐,其实还可以把那只漏壶里的凉水给换成冰水或是开水,只不过……要是那样一来的话,此人一只眼睛可就保不住了。” “哦,是这样……” 有些犹豫地看着张云海头顶上方那只铜制漏壶,犹豫片刻之后,江月柔终究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管怎么说,这次被她带回来的两个人犯,应该是那位陈长生的手下,现在正主还没见着就先对别人手底下的人下狠手,这种事做起来,确实有点不地道。 所以,她并没吩咐狱卒将那只漏壶里的普通凉水给替换成冰水,又或是滚烫的开水。 “算了,暂且就这样吧,我和这个人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问他一点东西而已,倒也没必要毁了他一只眼睛。” 话说到这,江月柔轻轻的挥了挥手臂:“这里不需要你们了,都下去吧,我有点话要亲自问一问此人。” “属下遵命!” 随着包括那名车夫模样打扮的高手在内,当所有人离去,这间囚室之内,只剩下了江月柔和张云海两个人之后,这名一身黄衣的少女,这才将手里那柄锋利而小巧的匕首轻轻搭在了刑台上的张云海脖颈间。 “说句实话,我还真就不信,这种看起来轻飘飘的刑具能有什么威力可言,所以……与其相信这么一个玩意,我反倒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手里的刀子。” 事实上,站在自己身边这名黄衣少女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张云海是真的没在意,因为他的全部精神意志,完全都已经集中在了如今正从自己头顶上方处,此时正不断滴在眼珠子上的那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水珠上。 恐怕对于世间所有智慧生物而言,不论是他们亦或是它们,智慧生物所恐惧的东西,几乎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未知。 但在有些时候,未知这种东西,除了会带给他人恐惧以外,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地点之下,也很容易令人变得盲目而自大。 张云海并不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最初来到这北镇抚司大狱里的时候,他是真的认为自己能够在种种酷刑之下熬过去。 但是,直到他本人被固定到了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金属刑台之后,他这才明白过来一件事,那就是他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坚强。 在面对着这种闻所未闻的刑具时,他是真的熬不住。 然而,当江月柔手里那只锋利匕首搭在脖子上以后,那种冰冷的触感,以及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机感,终于将他的注意力从头顶上方不断坠落的水珠上拉了回来。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如今的张云海,他就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在他的嘴里还有一块胡桃木所制的嚼子,这是帝都北镇抚司大狱里历代酷吏们为了防止人犯咬断舌头的智慧结晶。 把这么一块嘴嚼子垫在舌根处,哪怕就算正在受着酷刑的人犯在进来之前有着如何强悍的战力,在被封住了法力之后,也不可能再将舌头给咬断。 既然是自幼把这镇抚司大狱里的刑具来当玩具,江月柔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事实上,她根本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在她看来,如今被捆在金属刑台上的这名人犯,他的恐惧还不够。 也正是因为觉得眼前这种新式的刑具看起来太过不温不火,但偏偏她又不想真把眼前这人给弄死,所以她只能让用刑的这个过程加快些。 毕竟,人犯的精神崩溃得越快,她便越早能知道很多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故而如今被捆在金属刑台上的这名人犯是否招供,现在并不重要——通常来说,按她过去这些年里积累的经验来看,通常招得越快,口供一般都不大可信。 所以,在初步给这名人犯施加几分心理压力后,她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想不到你这人看起来不像硬汉,但还真挺有骨气,就连刀架在了脖子上,也照样是一句话不说……你最好祈祷你的那个好兄弟和你一样,也能保持这种什么都不说的硬气。” 扔下这番话后,江月柔微微的摇了摇头,紧接着便转身走出了这间受刑室——她的父亲江怒曾经说过,在有些时候,若想打开人犯的心灵缺口,和用鞭子把对方抽个皮开肉绽相比,孤独、寂寞、无助这三种情绪,无疑要显得更有效果。 而如今,她的目的就是让此人感受到,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囚室里尽情的体会孤独。 江月柔走了,尽管由于被捆得极为结实,张云海并不能看到对方的身影,但他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此时正有一个脚步声渐渐走远。 “唔……唔……” 然而,如今的他,由于被上了嘴嚼子,却也只能发出一阵阵无意义的单音节——恐怕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人能明白他所想表达的意思。 事实上,在这次被抓后,如果所受的是鞭刑,张云海倒真能多坚持一会,但偏偏他所受的却是这种仿佛根本看不到何时是尽头的滴水刑。 每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眼珠子上的那一刻,他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但偏偏由于全身被制,在不能转动视角的情况下,此时的张云海,却只能保持着眼睛朝上看的动作。 悬在他头顶三尺高的漏壶吊于那块超大号萤石后方,而盯着那块不断散发着幽幽绿色的萤石久了,他的视力开始渐渐模糊,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看不清那只漏壶的时候,当一滴新的水珠坠落在眼球上这一刻,张云海的心里竟是生出了一种错觉——那水珠,仿佛是从萤石上坠下来的…… 第722章 二次出卖 论忍耐力,张云海要比赵大龙略微强出几分,即然他在这种滴水刑下都快要将耐心给消磨一空,赵大龙比起他那位好兄弟来,无疑要显得更为不堪。 抓的人犯若数量较多,那便分开关押、分别审讯,这也算是从事刑讯工作人员的一种常识。 因为这样做的好处真的很多,在熬刑的时候,往往来自于对方同伴口中的一句话或一个消息,都有可能会成为压倒另一位人犯精神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尽管,同伴比自己先招了什么的,这只是酷吏们的一种诈术…… 兵固然不厌诈,但狱卒也同样会用诈。 逼供,这也是一门艺术,能打架、会杀人,但却未必懂得如何让俘虏说实话、说真话。 和同伴分开,当之前那种抱团取暖而升腾起的自信被冰冷、空旷的水珠消磨掉以后,赵大龙的心里再也没有了半点想继续撑下去的念头。 正如陈长生所料的那样,既然以前都已经出卖过一次,当出卖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内心的抵触感无疑会减至最低。 既然已经想起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两个人,江月柔自然不可能想不起来,在三个月前自己和兄长擒住这两人的时候,是眼前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先松口的。 也正是因为回忆起了这一点,所以她才会先把赵大龙一个人扔在另外一间刑室里受刑,而自己去另一间刑室——她这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分别对两个不同的人犯施加精神压力。 而当江月柔嘴角噙着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手里把玩着那只锋利匕首走入这间刑室的时候,她那秀气的眉头却陡然微微一皱。 因为,此时被捆在金属刑台上的那名壮汉,他如今脸色涨红、双拳紧握,脖颈间的血管更是条条贲起,看起来就仿佛是极想挣脱那张金属床板的束缚。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如果此人那一身七鼎巫兵的修为并未被禁锢住,从眼前这种困境里抽身而出倒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如今在一身修为被禁锢的情况下,就算是把手脚挣断了,也不可能从精钢镣铐里挣脱。 在被束缚住的时候,试图挣脱束缚,这是人类的一种本能,只不过有的人能够克制住这种本能,而有的人不能。 张云海属于前者,因为他很清楚就算尝试也没用,倒还不如节省点体力多熬一会刑。而眼前这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无疑就是后者。 随手从金属刑台边抄起一根竹竿,先是将吊在赵大龙头顶三尺处的绿色萤石和铜制漏壶给移开后,江月柔这才面无表情用手中匕首将赵大龙嘴里那块胡桃木给挑了出来。 “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这张嘴里要是能说出点什么本姑娘想听的东西,我可以放你们兄弟两个一条生路,否则……” 话音未落,江月柔手里的匕首却是刷刷两下从赵大龙的眼前掠过。 而后者却只觉眉头一凉,紧接着便看到了两丛眉毛从对方手里的匕首锋刃间缓缓滑下。 尽管眼前这名黄衣少女并没说‘否则’以后会是什么下场,但赵大龙却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述的恐惧。 也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江月柔并没有给眼前这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半点思考时间,直接了当的便开了口:“实话告诉你,我镇抚司大狱里一共有三十七种花样,你现在受的刑只是最轻的,三息之内还不招,那本姑娘可以保证——就算你被人从这里捞了出去,但肢体残缺再所难免。” 话说到了此处,她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森冷的笑意,手中那只匕首也不轻不重的点在了赵大龙的右臂处:“你说……要是这只手上再也没有半点皮肉,那会是一番什么模样呢?进来的时候,被铁钩子吊起来的铁刷看见了么?它的用处,就是用来刷掉你胳膊上这层皮肉的……” 这边江月柔还尚未将赵大龙之前见过的刑具有什么功能介绍完,后者便口齿不清、满脸恐惧的叫唤了起来:“别……别说了,我招!” “你招?” 听到这两个字,江月柔缓缓地摇了摇头:“但是,你招什么呢?” “姑娘您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绝对不敢有半点隐瞒之处……” 一句话尚未说完,赵大龙只觉自己脖子一凉,却是眼前这名黄衣少女再一次将那只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处:“我想知道的是——全部!” “这个……说来话长,姑娘您具体想问什么?” “既然是说来话长,那你就长话短说。” 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深吸一口长气之后,江月柔沉声问道:“先说说看,当初在银月坊倚红楼里的那小子,他究竟是谁?” “这……” 有些为难的转动了几下眼睛,但在那只匕首缓缓朝自己眼珠子落下的这一刻,赵大龙顿时再一次大叫了起来:“我说……我说,他是罗修,在暗夜组织里的绰号是血修罗,但是……他真正的名字叫做陈长生。” “果然是他!” 口中喃喃自语的将‘陈长生’这三个字给重复了一遍,江月柔的目光倏然转冷:“还真是想不到,大商王朝有史以来最快走出通天塔的少年天才,竟然会是一个杀手组织派到朝廷里的细作……”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名黄衣少女脑子里转动着种种念头的这一刻,她的思路却又被捆在眼前的这名壮汉给打断。 “他不是细作,事实上……我们兄弟两个自从上次暴露了以后,组织就断开了和我们之间的联系,至于陈长生……他现在是组织想杀的人,他真的不是什么想潜伏到朝廷里的细作。” 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赵大龙还要开口为陈长生辩驳,完全是因为一个原因,那就是——如果陈长生真是细作的话,那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两个下属,自然也同样是杀手组织潜伏在朝廷里的细作,如果真要这么全招了,妥妥的就是死路一条。 就算是出卖,那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赵大龙固然受不了那没完没了的水珠滴在眼睛上,但偏偏他自己却只能一动不能动的默默承受,可他却也没蠢到真把陈长生给全卖掉。 第723章 不甚满意 若真是把人给卖了个干净,陈长生若是死了,那他们兄弟俩也一样得陪葬。 更何况,赵大龙可没有忘记,自己和张云海在几天前被逼着喝下去的‘七日不死汤’之毒,至今也都还没拿到解药。 “哼,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吗?” 说句实话,如今这种结果,江月柔却是真的感觉到有些诡异。 若依常理而言,既然人犯都已经招供,那么肯定会招个干净,没理由会像眼前这名壮汉一样先说陈长生是杀手,随后又说对方如今正在被杀手组织追杀。 眉头微微一皱,左手一震,便有一条淡紫色的金属细丝自左袖之内弹出,直接将绕在了刑台上这名壮汉的右手脉门处。 “我提醒你一句,人在说谎的时候,心脏跳动的频率和平时很不一样,如今你修为被封禁,无法通过运转法力影响气血运行而改变心跳,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最好说实话。” “小人所说句句属实!” 平心而论,在这种环境下,自己都已经落到了如此田地,赵大龙是真的没有半点想说谎的念头,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在这种地步下最好讲实话,否则要是和张云海之间的口供对不上号,那么他的下场一定会很难看。 “很好,现在把你之前所说的话,再重新讲一遍。” “……陈长生真的不是细作,小人也真的和组织断开联系很久,这都是真的。” 手指扣在那根紫色金属细丝上,感知着眼前这名人犯的脉搏并没有什么波动,江月柔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当初那个救走你们两个的人,他究竟是谁?” “这……回姑娘的话,这个小人是真的不知道,但据在下推断,此人极有可能是暗夜组织的首领,可在下真的不知道此人叫什么名字……”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当江月柔从眼前这名人犯口中将自己所能掏出来的信息都给梳理了一遍之后,她轻轻拍了拍手掌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但愿你口中所说的是真话,想必现在这个时候,你那位同伴差不多也快要熬不住了。” “姑娘您尽管放心,只要您说小人都已经全招了,他也一定会招出来的。” 听到这句话,有些诧异的看了赵大龙一眼,江月柔缓缓地摇了摇头:“还真是看不出来,你居然会这么配合。” 然而,之所以会说出这句话,这名黄衣少女却并不是想和眼前这名人犯聊两句,而只不过是单纯的感慨一声罢了。至于在感慨完了以后,她自然要去寻另一名人犯对一对二者之间的口供有无差异。 虽然此时仍然还保持着被牢牢捆在刑台上的模样,但赵大龙头顶上方那只漏壶里坠下的水珠,总归却是再不再朝他的眼珠子砸下,这一点倒是颇为令他感觉欣慰。 可短暂的欣慰之后,他的嘴里却又是泛起了一阵难言的苦涩:“要么是死,要么活,我敢不配合吗?” …… 镇抚司大狱内部的环境并不算太过复杂,从一间囚室走到另一间囚室之内,自然用不了多长时间。 当江月柔再一次走到张云海面前之后,望着如今脸色涨红、目光呆滞的这名中年人,她的眼中不禁悄然闪过一缕异色。 毫无疑问,如今此人变成这般模样,定然与他头顶三尺处那块大号萤石和不断滴落水珠的漏壶有关。 但说句实话,江月柔却是真的有些无法理解,看起来明明对身体应该无法造成任何伤害的刑罚,它究竟为什么会把一个人给折磨成这样? 从抓这两人来到镇抚司大狱那一刻开始算起,不论是眼前这个叫做张云海的中年人,还是另一间囚室里那位满脸络腮胡子的赵大龙,他们最多也不过就是被水珠滴了一个多时辰的眼睛而已,但为什么会造成这种结果? 有些不解摇了摇头,但江月柔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因为对于她而言,如今摆在面前最重要的事,那便是让对方把自己想知道的东西都给倒出来。 随手拿竹竿挑开那块大号萤石以及不断坠下水珠的漏壶,她同样也将面前这名中年人嘴里的胡桃木给挑了出来:“张云海,你的好兄弟已经把什么都招了,你还要继续负隅顽抗吗?” “什么?” 良久之后,仿佛是因那两样令自己倍感折磨的物件被移走,张云海的眼睛渐渐恢复了几分清明:“他已经招供了吗?” 被眼前这名黄衣少女抓过来的一共就只有他们两个,他自然知道如今江月柔口中所指的‘好兄弟’是在说赵大龙。 “这个软骨头!” 恨恨不已的暗骂一句,因被施过针,已经整整一个时辰没有合过的一双眼睛里闪过一缕无奈,张云海睁着大而无神的双眼苦笑了起来:“既然他都已经招了,那姑娘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小人定然知无不言。” 还是那句老话,能出卖一个人第一次,那以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张云海很了解自己那位好兄弟,所以他并没有什么继续负隅顽抗的念头,反而此时心里倒是生出了几分后悔之意:早知道最后还是要招出来,那又何必偏要吃这份苦头? 然而,不论他心里此时如何郁闷,江月柔却已经再一次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说说吧,陈长生究竟是谁?” “我只知道他叫陈长生,不过以前……他倒是还有一个绰号和一个假名,绰号是血修罗,假名是罗修。” 尽管江月柔口中所问的这些问题,和之前在另外一间囚室里问赵大龙的那些问题有些细微的差异,但她所得到的回答,却都大同小异。 片刻之后,当她从眼前这名中年人的口中确定了‘陈长生’这个人曾遭到暗夜组织派人刺杀,并不是她自己所想的那般,是杀手组织派出潜伏在朝廷里的细作之后,她顿时没来由的感觉到了几分恼怒。 “费了这么半天劲,居然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果?” 第724章 再次相见 说句实话,对于这个结果,江月柔心中确实郁闷至极。 因为,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原本是想着无意间钓出了一只大鱼,但谁成想最终竟是一场空欢喜。 陈长生,是大商王朝立国近两千年以来,最快走出通天塔的少年天才,而且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朝廷上下,如今在大商帝都之内,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想将此人收为已用。 若此人真是‘暗夜组织’派出潜入王朝之内的细作倒还好了,她可以直接把这个发现告诉父亲,若能将此人收入江家麾下,那也算得上是一件功劳。 但偏偏从她如今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分明就是这个叫做‘陈长生’的人,应该不知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和‘暗夜组织’之间发生了什么龌龊,竟是越看越像那些被该组织给除名的货色。 生于官宦之家,江月柔很清楚大商王朝的朝堂是一个什么地方。 商法固然严酷,但这里所指的严酷,只是针对那些平民而言——对于官吏、对于那些有着真材实料的天资横溢之辈,大商王朝向来不吝恩赏。 别说陈长生是如今正被暗夜组织追杀的人,哪怕他现在还是一个杀手,在这帝都之内明里暗里,也一样会有无数人想将他收归麾下。 十五岁得到本命灵物,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一介不入流的巫人,就这么一路扶摇直上而成就了四鼎巫将之境……他突破巫尊之境还要多久? 只要将此人收服,放在身边略加培养,便能在不久之后得到一位巫尊,这自然是一桩好买卖。 甚至,思及一千年前那位柳元昊,谁又敢说比他更早走出通天塔的陈长生,只会止步于巫尊之境? 事实上,大商王朝如何,满朝文武恐怕都不会在意,因为有帝君在上,这大商天下九州乱不起来。 只要天下九州不乱,哪怕东边的草原人和南边的沙漠异族再凶蛮,也终究没有胆子把军队打到商朝境内。 既然这天下格局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自然也不会有人在意什么所谓的励精图治,大家心里所想的,全部都是自家的得失与利益。 世风如此,江月柔自然也不能免俗。 实际上,她如此琢磨陈长生这个人,所为的也是她自己。 生于世家之内,不论男女,婚姻大事终究由不得自己做主,但江月柔却偏偏不想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所以她才想为自己寻几分助力。 但是,当她发现自己费了这么多心思,最终却只是劳而无功之后,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挫败感。 可也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名作车夫模样打扮的中年车夫,却悄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大小姐,那个小子现在正在镇抚司大狱外边站着,他想见你。” “他来了?呵,胆子倒是不小。” 江月柔当然知道自己身后这名中年车夫口中所指的‘那个小子’是谁,事实上,她如今仍然还呆在这氛围阴森的镇抚司大狱里,正是在等那个人过来寻她。 毫无疑问,那个人所指的,就是陈长生。 身为大商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的女儿,江月柔在这里自然还是有几分特权的,所以当得知自己要等的人已经来了之后,她却是二话不说,直接挥手吩咐几名狱卒架着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两个再没有半点用处的家伙,便直接走出了这座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狱。 不多时的光景,陈长生和江月柔这一对少年男女,便再一次于镇抚司大狱之外重逢。 只不过,对于这两个人而言,固然心境不同,但心情却都是一样的复杂。 后者在于图谋落空,而前者在于不清楚眼前这名黄衣少女知道自己多少事。 然而,当陈长生的目光扫过如今被几名狱卒架着的赵大龙、张云海二人之后,尤其是当他注意到了这两个人在看着自己时那闪闪烁烁的目光后,他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这俩货是又一次把老子给卖了。” 可无奈归无奈,恼怒归恼怒,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环境下,他终究还是不能动手。 不论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想用这两个叛徒的鲜血来平息怒火,这里都不是一个动手杀人的好地方。 因为,这里是大商王朝的北镇抚司大狱,隶属于北镇抚司衙门之下,乃是驻有重兵屯守的要地,其内更是不知关押了多少要犯。 只要他陈长生敢动手,这里的驻兵可不会管他是不是什么大商天才,更不会在意他创造了大商立国两千年最快走出通天塔的纪录,只会二话不说抽刀便砍。 深吸一口长气,迎着那名黄衣少女走去,陈长生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丝职业化的温和微笑:“江姑娘,想不到今天早上才见过一次,这么快我们又见了第二面。” 然而,江月柔却完全无视了陈长生脸上那看似热情的微笑,而是直接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把你脸上那种假笑收起来,真当我是瞎子,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说完了这句话,江月柔随手朝身后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把那两个人留下,其他的人该干嘛干嘛去!” “属下遵命!” 片刻之后,当一众狱卒退回大狱之内后,场中却是只剩下了陈长生、江月柔、赵大龙、张云海,以及那位陈长生至今仍看不出深浅的中年车夫。 好歹也是一位四鼎巫将,虽然并未走到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下属面前仔细察看,但陈长生却也能看得出来,如今赵大龙、张云海这两个人,仍然还保持着修为被禁锢的状态。 修为被禁锢,那就代表着此二人如今好比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根本毫无半点反抗之力。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把他们两个给杀掉?” 当四周只剩下了五个人以后,江月柔看着陈长生那好似在沉思的模样,却是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肯定很想干掉这两个敢出卖我的叛徒。” “干掉这两个家伙……说句实话,我倒确实动过这个念头,因为这世间恐怕没有人喜欢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卖。” 话说到了这里,看着前方不远处那名黄衣少女,陈长生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但是,谁让我手底下现在缺人呢?一共就三个手下,如今一个重伤,连站都站不起来,要是再干掉这两个,那我岂不是成了光杆一个?” 第725章 当几天跟班 听到这句话,江月柔和她身后那名车夫打扮的高手倒还没有什么表情,但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一对多灾多难的倒霉兄弟,却是被吓得不轻。 他们两个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站在这里的五个人中,不论是其余那三位其中的哪一位,都有着可以随手将自己给抹杀的本事。 然而,不论赵大龙和张云海心里有什么样的想法,江月柔和陈长生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理会的。 对于江月柔而言,这两个已经再没有半点可利用价值,所以这俩人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在乎,反正这对软骨头也不是她的下属。 而对于陈长生来说,尽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并不想一次性干掉自己麾下三分之二的人手,但敲打一下这对儿叛徒,也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沉默片刻,幽幽地叹了口气,陈长生有头疼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那名黄衣少女:“我说江大小姐,我们有仇吗?” “准确的说,你和我确实没什么仇,不过……” 打量着那名青衣少年,江月柔捂唇轻声笑了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我哥哥之间倒是有点仇。” “果然,这俩混蛋已经把老子给卖了个干净。”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也不看站在一旁的赵大龙、张云海二人,陈长生直接了当的问道:“行了,大家都不蠢,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是。” “你想让我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不过就是想让你放了这俩废物而已。” 闻言,江月柔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讶:“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把你给出卖了,你居然还想要救他们?” “我倒是想现在就把这俩货给宰了灭口,但是我敢吗?” 帝都北镇抚司大狱前方,是一条宽敞的街道,但这条长街平日里却几乎没有任何帝都百姓走过,因为这条长街的前后两端,都有群军队把守,至少真正的百姓,是没资格从镇抚司大狱前走过的。 而除了明面上的守卫,这条长街内的每一栋建筑内,几乎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几双眼睛在盯着大狱所在的方向。 尽管,从大商王朝立国的那一天起,从来就没有发生过镇抚司大狱被劫的事件,但这座令人闻名丧胆的大狱周边防御,在过去这近两千年的时间里,却从来都没有松懈过半点。 只要陈长生敢在这里下手杀人,下一刻就会有无数明里暗里的大商军人从各处建筑的阴影里冲出来,随后一拥而上直接将他给乱刃分尸。 在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可以凭一己之力独抗千军万马的强人,真正的强者纵然能够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能在十万大军中来去自如,但却没有人能凭一己之力将无数大军尽数歼灭——甚至,就连击溃也做不到。 世间世强者都是如此,更何况如今的陈长生只不过是一位四鼎巫将? 对付他这样的人,恐怕根本不需要摆什么阵形,只要一拥而上直接乱刀砍死即可。 “说的倒也是,现在把这俩人弄死你倒是有这个本事,但你绝对不可能在杀了这两个人以后,还能活着走出这条街。” 颇有些认同的说完这句话,江月柔不禁有些苦恼的看着眼前这名青衣少年:“还真是有点犯愁,你说说看,我究竟该拿你怎么样呢?” 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一皱,陈长生有些不解的问道:“江大小姐,有话你最好直说,我的事情很多,时间也很宝贵,所以还是明说比较好——我现在要带这两个人走,而且不想你再来找我的麻烦,所以你还是直接说吧,若想要我陈某人做什么事的话,只要不算太过为难,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尽管从陈长生自己的角度看来,他认为自己这个人全身上下也都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地方,但有些东西恰恰也就是这样,自己看不到,却并不代表着其他人看不到。 既然那位在幕后控制着暗夜组织的黑手都在图谋自己,那以此来推断,想必其他人也同样有可能会图谋自己这个人。 而他的时间,又真如方才所言,确实宝贵。 毕竟,他今天上午才得到那只通体纯白色的蚂蚁,还没有时间去多找几只蚂蚁,就被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俩混蛋的事给弄得再一次来到帝都。 在陈长生的心里,早点用聚兽神通多控制一大批蚂蚁之类的小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和找到母亲、秦杰、丑老汉这几个人相比,赵大龙和张云海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尽管这一对兄弟的死活也并未真被陈长生给放在心里,但对于这两个人所知道的一些事,他是真不放心被江月柔给掏出来。 也恰恰正是因为不知道那俩混蛋把自己给出卖到了什么程度,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没办法亲自开口问对方,所以才会选择一种最简单的方式,那就是让江月柔有话快说。 不过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抓了那俩货,但其最终目的肯定在于自己这个人。 事实上,江月柔之所以会派人把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两个俘虏给押出来,也恰恰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从小在大狱里把各种刑具当玩具玩,江月柔这双眼睛所看到过的各种囚犯,简直多到了不能再多,而在江怒的教导下,她也很清楚双方信息不对等会是一种什么效果。 说句实话,如今自己只不过是陪那名青衣少年说了两句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就已经让此人服软,对于这种结局,江月柔已经感到了十分满意。 尽管在数月之前,她的哥哥江浩然被此人毒针所伤,但江浩然最终毕竟没事,人也顺利的走进了通天塔内,所以当初的事,如今还真就不算什么大事。 只不过令江月柔感到有些郁闷的一点却是,现在的她是真没想好,自己应该要求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帮自己做些什么。 “那个……你先陪本姑娘在帝都里随便走走,这一点你是否能做到?” “可以!” 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陈长生不禁有些狐疑的问道:“就是这样吗?我陪你逛一圈后,你就会放了这两个人?” “哪有这么容易?” 没好气的瞪了陈长生一眼,江月柔笑着缓缓地摇了摇头:“要想放了他们,我现在就可以放掉,只不过你嘛……先给我当几天小跟班吧。” “什么?” 第726章 天门鼎 暗无天日的密室内,长桌前方,面上覆着模样狰狞青铜面具的黑袍人,轻轻拿起一块黑布,将身前木桌上放着的这只水晶球给盖了起来。 因为,他再也没必要盯着仅剩的这只水晶球了,不是他不想再通过此物来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和事,而是……如今这只水晶球,它已经坏掉了。 既然坏掉,那自然不能再显示出人的影像。 “先是盯着陈长生的那只水晶球坏掉,当那丫头走进第十八层的时候,这只水晶球也再看不到半点影像,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愤怒的声音在这间常年不见天日的密室内回荡,但这里除了回音以外,却是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响起。 因为这栋密室内的三百步方圆,都是这名神秘黑袍人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里,在过去十年的时间里,几乎不会有什么陌生人闯进来。 而恰恰也就在密室里的回音刚刚消散的这一刻,随着一侧石墙上的某只拳头粗细的铜管末端宝石绽放光芒,这名黑袍人顿时抬起手臂朝那只铜管处虚虚一抓。 也就是这么看似漫不经心的随手一抓,便有一张写满小字的纸张自铜管之内飘出,却是直接被他给摄入了手中。 “倒也有点意思,这小子居然去了镇抚司大狱,而且还和江怒的女儿搞到了一起……江家,这样也好!” 随手一抛,之前还被捏在手里的信纸,立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绞成了漫天飞舞的碎纸屑,转瞬间便自行落入了不远处的一只竹桶之内。 信步走到一大排书架的前方,手指从书架上那落满灰尘,已经不知多久未曾清理过的古旧书籍上一本接一本的划过,最终这名神秘黑袍人的手指停在了一册牛皮封面的古书之上。 准确的说,这部古书并不仅仅只有封面才是牛皮的,就连书页在内,也同样都是皮质的。 不多时的光景,随着手里这本古书翻到了某一页,这名黑袍人忽然无声的笑了起来。 “江家……天门鼎,看来也不用老夫去费心思刻意安排别人,先让这小子夺了江家世代相传的天门鼎再说!” 重重合上手里这部古书,黑袍人大袖一挥间,悄然将那部古书扔回书架上原来的位置后,转身便走出了这间密室。 而恰恰也就在密室大门开启复又关闭的这一刻,这名黑袍人的全身上下,都悄然泛起了一层涟漪般的波纹,而在那一圈无形的涟漪消散之后,他已经从头到脚都变成了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帝都百姓。 甚至,他只是随便在院子里走几步,便轻而易举的绕过了这栋在帝都之内丝毫不起眼的院落内所有守卫,哪怕就算是迎着某些人的面从对方身边经过,后者也全然没有半点察觉到异常的念头,就仿佛从头到尾都根本没有看到过这个人一样。 “还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除了干一点力气活以外,竟是根本再也派不上半点用处,真要是靠你们来保护老夫,恐怕……老夫早就已经不知被人杀了多少回。” 自己麾下的人如此不中用,黑袍人自然颇有几分无奈之感,但对于这种情况,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真是可惜,时间还没到,终究还是早了些……” 从护卫面前经过都没有被人发现,当如今已经化身成一名普通中年人模样的这位神秘人离开院落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离开那栋样式普通的院落,这位神秘人一路向西而去,只不过是随便朝前走了几步,整个人便已经完全消失在这条长街之上。 大地,仿佛在他的脚下缩得极短,明明看起来是很远的距离,但却往往只在此人抬脚迈步间便已经被跨越。 可最重要的是,不论是迎面走过多少人,路上遇到了什么样的障碍,此人都只是顶着一张普通至极,在帝都之内随处可见的面孔,就这么不躲、不闪、不避的抬脚朝前迈出,便好似空气一般从长街一端来到了另一端。 在这个过程之内,长街之上随处可见的行人,竟也是同样未能感觉到半点异常之处。 一路前行,未有半点停顿,似乎整个帝都之内的环境,此人都无比熟悉,不论是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巷子,此人都未曾有半点走错。 最终,他的身影停在了一条偏僻至极的长巷之内。 望着眼前这栋连大门都已经被砸掉的民居,这名如今作普通中年人模样打扮的神秘人摇头微微一笑:“那小子还真是会见缝插针,但谁又能想得到,当初无意间漏下的两条杂鱼,竟然还能再派上点用场呢?” 摇头哂笑一声后,此人便抬脚迈进了这栋普通的民居之内。 在这一刻,他并未再隐藏自己的身形,更没有动用什么巫术,只是像一个真正的普通百姓那样,就这么用最普通的动作走进了这栋小院。 自己守卫的地方有其他人走了进来,如今尚且还在院子里的七名禁军卫士自然不可能没发现。 事实上,只要他们的眼睛还没有瞎掉,就不可能不会发现眼前这么一个大活人。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恰恰也就在这七名禁军卫士正欲开口的这一瞬,他们却惊骇至极的发现,自己在这一刻,竟然再也无法做出半点动作。 自己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但思维却又偏偏保持着清醒,这自然是一种极为可怕、恐怖的体验。 但是,对于他们七人而言,真正恐怖的却并不仅仅只是这一点,而是……当那名神秘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之后,这七名修为只能用普通来形容的禁军卫士,目光竟同时变得呆滞了起来。 人虽然还是那个人,但如今却已经完全化为了行尸走肉。 论修为,颜明泉无疑要比院子里那七名禁军卫士高很多,而因为职业的缘故,在警觉性这方面,他更是将那名禁军卫士给甩出了几条街那么远。 虽然他人现在还躺在屋中榻上,但院子里闯进了陌生人,这一点自然不可能逃得过他的感知。 然而,也恰恰就在他试图起身的这一刻,随着两扇木门被推开,他所在的这间屋子里却突然走进了一个陌生而普通的人…… 第727章 回到小院 江月柔让自己给她当几天跟班,陈长生自然不可能不答应,毕竟相比于让自己帮她去打架斗殴、杀人越货什么的相比,做几天跟班,已经算是比较轻松的一件事。 反正,只不过是几天而已,又不是要自己一辈子给她当跟班。 说句实话,那个小丫头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确实猜不透,也不想猜。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陈长生很清楚什么叫做‘女人心,海底针’这个道理,虽然江月柔只能算是一个小姑娘,但毕竟其性别为女。 所以,做跟班也就做跟班,至于她让自己当跟班是否有着什么更深一层的目的,他却是懒得去想。 为了虚荣也好,有什么阴谋也罢,反正在掌握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自己也只能选择见招拆招——反正最不济,也只不过就是个一拍两散的局面。 还有什么结果,坐比自己从此以后要亡命天涯更坏、更恶劣? 事实上,江月柔是今天就想让自己陪她出去逛逛的,可两个人才站在镇抚司大狱门前没聊几句,随着一批新的人犯被押解入狱,以及那位镇抚司指挥使江怒的亲自到来,所谓逛逛什么的,终究还是泡了汤。 在那种情况下,陈长生也只能笑着与对方寒暄几句,随后拱手告辞。 只不过在临走之前的时候,那名黄衣少女看了自己一眼,虽然二人在那一刻并未说话,但陈长生却很清楚对方眼中的深意,那就是——等本姑娘什么时候心情好了,自然会派人去叫你。 也恰恰是因为江月柔最后看自己的那一眼,所以如今的赵大龙和张云海都很是辛苦。 而他们二人如今之所以会感觉到辛苦,则完全是被累出来的。 实际上,当陈长生答应那名黄衣少女给她做几天跟班的时候,这一对难兄难弟身上的禁制便已经被那位车夫模样打扮的高手给解除了。 但是,不论是赵大龙还是张云海,他们的修为都只是七鼎巫兵。 这个层次的修为,若是放在大商王朝天下九州里某些连个巫将都没有的小村落、小镇子里,倒还能算得上是一方高手。 可若是放在整个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他们却只能算是两个低到不能再低的低手。 虽说身上有着几百斤的力气,这一对倒霉兄弟的体力也很好,但他们如今仍然还是累得够呛,因为如今这两人一前一后,每个人的肩膀上都压着两根长长的竹竿。 从帝都一路走回天勾坊里的那栋小院,在过去这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里,可是真把赵大龙和张云海给累得不轻。 但不管再苦、再累,他们也不敢对滑竿上所坐着的陈长生有半点怨言。 事实上,张云海和赵大龙很清楚,让自己二人抬着一架滑竿从帝都内步行走回来,这只是滑竿软座上那位陈公子对于自己兄弟二人的一种惩罚。 毕竟,是他们出卖对方在先,相比直接被杀人灭口,只是抬着滑竿从北镇抚司大狱一路走回来,这种惩罚已经太轻了。 而除了这一点之外,更令他们二人心寒的则是,在离开北镇抚司大狱门前的时候,他们二人从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和陈长生之间的对话中听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兄弟俩所受的那种滴水刑,正是这位陈公子所创造出来的。 既然能创造出那种可怕的刑具,自然也能弄出比那种刑具更令人无法忍受的东西。 总之,对于他们二人而言,如今摆在眼前的形势已经很是明朗。 数日之前被逼着灌进肚子里的‘七日不死汤’解药还尚未到手,离开这位陈公子,恐怕连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和死比起来,如果还能活的话,那当然还是继续活下去为妙。 也正是因为以上种种原因,所以这对难兄难弟才硬是坚持了下来。 而今,终于从那个只是想一想都倍觉可怕的鬼地方回到了这栋普通的民居,不论是赵大龙还是张云海,都同时松了口长气。 “陈公子,我们已经到了。” “当我没有眼睛,自己不会看吗?” 丝毫没有给这俩叛徒半点好眼色,陈长生肩膀微微一动,下一刻便已经从滑竿之上跳了下来,只是随意的舒展了一下腰肢,便走进了这栋院子里。 “老张,咱们要不要和……” “闭嘴!”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给赵大龙使了个眼色之后,张云海低声说道:“还不快跟上去,陈公子既然没杀我们,那等他气消了以后,咱们也就没事了。” “还是你机灵……” 身后这俩叛徒在嘀咕些什么,陈长生哪怕就算没听到也能猜得到,不过就算这两人的悄悄话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一时半刻间,他却也是真的不打算对这俩人做什么。 回想一下,从自己见到这一对出卖了自己两次的叛徒那一刻起,自己对待这对倒霉蛋的手段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压迫。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俩货还真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脾气,除了一旦失手被抓以后,只是稍微受点刑就会把自己给交待出去这一点外,不论自己交待下去的什么事,这俩人都会完成的很是漂亮。 “要不是干掉你们以后老子手底下无人可用,真以为自己还能活得下去吗?” 淡淡的扫了身后那俩人一眼,陈长生并没有说什么,直接便朝着小院正屋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眉头却陡然皱了起来。 因为陈长生忽然觉得,就在这栋院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有些狐疑的朝院子里这七名禁军卫士看去,但这一看之下,他整个人颈后寒毛却立时一炸,心底更是被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给笼罩住。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他发现原本应该守在院子里的这七个禁军卫士,他们的人虽然还活着,也还在喘着气,但这七人的眼神,却呆滞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 也就在心中的疑惑还尚未寻找到一个答案的时候,随着一道无形而有质的波纹自身前掠过,陈长生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阵重物落地之声。 第728章 有什么资格 自己的身后有什么,陈长生自然清清楚楚,无非也就是张云海和赵大龙这对叛徒。 而那一声重物落地声也不难分辨,从那东西摔在地上时发出的声音里,他完全能够听得出,正是这对叛徒兄弟把肩膀上扛着的那架滑竿给抛在了地上。 首先,这两个人的身家性命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其次,那俩货自己也很清楚,就算一起上,把所有战力都发挥到极限,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所以在张云海和赵大龙没突然傻掉的情况下,这两个人不可能、同时也没有那个胆子对自己不敬。 唯一的解释就是,一切都与之前从自己身前掠过的那阵无形波动有关。 在这种情况下,他甚至连头都不需要回就可以知道,如此的赵大龙和张云海,肯定和自己眼前这七位禁军卫士一样,都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识。 “是他出现了吗?” 陈长生并不蠢,事实上,在经历了通天塔之行后,他对于危险的感应,已经强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若真有人对自己心怀杀机,哪怕就算隔着一面石墙,他也一样能够感知到。 更何况,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把所有人都给弄得失去自主意识,这分明不是想弄死自己,而是……有话要对他说。 平心而论,尽管陈长生自认能将院子里那七名禁军卫士,再加上赵大龙、张云海、颜明泉三个人都给轻易弄死,就算是令这十个人只晕不伤,也同样可以做到。 但是,他却万万没有这份连碰都不碰对方,就能令人完全失去自主意识的手段。 像这样的一位高手,若真对自己怀有杀心的话,那他陈长生如今恐怕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高手这种东西可不是大白菜,而拥有令这栋院子里闲杂人等都完全失去意识的手段……像这种高手,恐怕放眼整个天下也不会太多。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光景,陈长生便已经对那个自己还尚未见到的神秘敌人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除了那位幕后黑手以外,还有什么人能拥有这份手段? “你不怕吗?” 也恰恰也在陈长生心中猜测着来人究竟是什么模样的时候,院落正屋之内,突然传出了一个平和的声音,而也就在这个声音传入他耳中的同时,正屋两扇紧紧闭合的木门,也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我为什么要怕?” 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陈长生却是丝毫没有半点畏惧的,就这么走进了正屋之内。 对方既然打开了大门,那为的就是让自己进去,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会不进去? 但是,当陈长生走进正屋之内,看到那名如今正坐在椅子上默默品茶的中年人后,他却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阁下既然来见我,那为什么却又不以真面目示人?” 说实话,若是寻常人,还真就未必能看得出来眼前这名相貌普通至极的中年人并未显露真容。毕竟,这个全身上下根本没有半点气质可言,就仿佛只是一个身上没有半修为普通人的家伙,他真的太普通了,普通到随处可见。 但恰恰也正是因为这份普通,所以陈长生才会断定,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他的脸定然是假的,因为那张面孔的五官轮廓,看起来实在生硬。 在大商帝都之内,普通这两个字只代表着一个涵义,那就是——极不普通。 “呵呵,你似乎已经猜出了我是谁。” “这并不难猜,不过我倒是真的很好奇……你究竟长什么样?” 并没有接陈长生的话碴,中年人只是微微一笑,随即便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我长什么模样,这个只要你能活着,早晚都会见到的,但现在我却想听听看,你究竟是怎么猜我是谁的?” “很简单,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代表着你知道我住在这里。而知道我住在这里,就表示你或是你派人已经盯了我很长时间的梢。能长时间把我这个人给盯死了,这就意味着有一只幕后黑手在图谋着我这个人,所以……你就是那只幕后黑手!” 尽管陈长生口中说出这番话时的语气笃定至极,但中年人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你只是说出了我是那只幕后黑手,但你却并没有猜出我的身份,所以只能算你说对了一半。” “然后呢?” “没有然后,我也没打算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随意的挥了挥手,下一刻陈长生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被一股巨力所裹着坐到了厅内下首位的第一张椅子上。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年人就是这么没耐心,不过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年轻可真好。” 右手中食二指不轻不重的叩击着茶盏上盖,这名形容普通的中年人不禁轻声叹息道:“既然你这么心急,那我也不啰嗦——从现在起,你要追求江月柔,一定要得到她的真心。” “咳咳……” 被这句话给呛得一阵剧烈咳嗽,陈长生一脸见了鬼似的望着那名中年人:“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轻轻的摇了摇头,中年人的语气渐渐严肃了起来:“我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从此时、此刻开始,你的一切行为,都要受我指挥。不管大小何事,只有我让你做的,你才能做,否则你什么都不能做。” 听到这样一番话,陈长生真的很想笑,但是他却偏偏又笑不出来。因为,他完全能够看得出来,这名实力高到吓人的中年人,他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凭什么?” “就凭你母亲在我的手里,凭你父亲和你那位死了十几年的小媳妇,他们的尸骨也同样在我的手里。”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在陈长生既然暴起之前抬手凌空挥下将这名少年给按住,中年人轻轻的摇了摇右手食指:“准确的说,东方雨也在我的掌握之中,你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一切,几乎都是我为你安排好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斗?” “混蛋,你到底是谁?” 第729章 就是威胁你 看着陈长生那满脸愤恨不已的模样,中年人微微一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命运,在你还没出生之前,就早已注定。”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如今这种情况下,自己在对方手底下根本全无半点反抗能力,所以在经历过最初的愤怒之后,陈长生终究还是强迫着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因为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只有自己保持冷静,才能从眼前这种困境中脱身而出。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不论你叫陈远山还是叫陈长生,这都不重要。因为不管你叫什么,人在哪里,只要我想找,那就一定能找到你。” 说完了这番话,松开对陈长生的禁制,中年人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笑容:“这个世界很大,但同时也很小。它既可以大到终你一生,也无法看遍每一处风景。也可以小到跑遍天涯海角,但却寻不到半点立身之处。” 说句实话,对于这番说辞,陈长生是真的不想相信,因为这番话说的实在太大了,就好像眼前这个人的势力已经遍布整个世界一样。 但是,他却不能不信,因为他确定以及肯定,眼前这名中年人并没有对自己说谎。 甚至,连陈长生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会觉得对方没有说谎,就仿佛这名中年人的身上,有着一种令人无法怀疑的气场,从此人口中所说出的每一句话,让人都无法质疑。 不是不想、不愿,而是不能、是无能为力、是根本就做不到。 陈长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但他却很明白,在眼前这名中年人面前,自己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棋子,而对方才是那个下棋的棋手。 母亲、秦杰、丑老汉,这三个人的行踪不需要问,就算问了对方也不会说。 所以,他问的是另一件事。 “为什么会是我?” “这个你别问我,又不是我选择了你,而是它选择了你。” 顺着中年人手臂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陈长生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因为这名中年人所指的方向,是屋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毫无疑问,联系到此人之前所说的那番话,对方的意思,应该就是在指天意。 但是,天意又是什么? 只不过,陈长生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不是他不想问,而是这名中年人直接抬手打断了他想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 “不该你知道的东西,你最好不要问。还没到让你知道一切的时候,现在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看着眼前这名青衣少年,中年人颇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上,向来是有多大的能耐,就办多大的事。凭你现在的能耐,目前只够资格知道这点东西,懂了吗?”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至今不知道姓甚名谁,甚至连真正面目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的中年人,尤其是望着对方那双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的眼睛,陈长生终究还是满脸不愿的点了点头。 "很好,看来你也是个明白人。" 满意的拍了拍手,中年人轻声笑道:“看来,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的聊一聊了。” “说实话,你究竟想和我这个小人物聊什么?” “你确实只是一个小人物,小到了微不足道。所以我们之间的对话,并不该用这个聊字,而应该是你听我的吩咐去做事。” 洒然一笑之后,中年人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我要你所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取江月柔的信任,随后加入皇城禁卫军,并取得叶无欢的信任。后者很欣赏你,这一点不难。至于前者,只要你肯用心,在我的安排下同样也不是一件难事。”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因为他是真的有些听不明白。 “为什么?” 尽管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只是说出了这三个字,但中年人却很清楚对方想问的是——自己让他这样做的原因。 世间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恨。 中年人让陈长生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只不过从目前来说,暂时他并不想让眼前这名少年知道原因是什么。 “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学会什么如何尊敬长者。还有,不要总问为什么。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但有些东西知道太早,最终只会误事。” 说完这番话,淡淡的扫了陈长生一眼,中年人的脸上渐渐流露出一丝冷意:“我知道你不蠢,但也别把那些小聪明用在我身上。否则,想必你很快就会收到一些你很熟悉的东西……比如你母亲的几根手指,或是耳朵。” “你威胁我?” “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 话说到这,中年人陡然抬手屈指轻弹,随着座下的椅子悄无声息的化为碎片,陈长生的身体在这一刻,顿时不由自主的朝身后方向飞了出去,知道后背重重地装在屋内立柱上,这才止住了退势。 然而,尽管弄出来的声势不算小,但陈长生却并没有受什么伤,虽说脏腑有些震荡,可却算不得内伤。 “怎么,我威胁你,你有意见吗?” 听到这句话,此时满身灰尘,才刚刚从地上站起的青衣少年顿时满脸颓丧的叹了口气:“连你弹指之力都挡不住,我哪里还敢有意见?” “明白就好,既然明白我举手投足间便可取你性命,那最好放老实点,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也别给我找不痛快。按我的吩咐去办事,你所得到的只会有好处。”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这句话传入耳中之际,陈长生忽然觉得很好笑。 眼前这个人闯到了自己住的地方,然后又拿自的己亲人来威胁自己,最后却又说照他吩咐去做事只会得到好处……真要信了这番鬼话,那他还不如去切腹。 然而,如今形势比人强,自己只不过是一块被摆在砧板上的肉,而眼前这名中年人的手里却握着一把锋利尖刀,当真是想怎么切,就可以怎么切。 幽幽的叹了口气,陈长生满脸无奈的说道:“这位尊敬的前辈,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透露过你的尊姓大名,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应该如何称呼呢?” 第730章 两块石盘 “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称呼,但人与人的交流,却总归是需要这么一个称呼。” 看似颇有几分感慨的说完这句话,中年人沉思片刻,随即轻声笑道:“有个名字也好,你可以叫我夜鬼。” “夜鬼?” “没错,暗夜之鬼,这外称呼倒也还算贴切。” 淡笑一声之后,中年人不再继续于称呼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而是扭头看向陈长生正色道:“事实上,今天我之所以会过来找你,一共只为两件事。让你取得江月柔和叶无欢的信任,这是我给你安排的任务,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当然,你要是失败了的话,我也不会杀你,只不过任务失败会有什么后果,我相信你不会想知道。” “我明白!” 陈长生很清楚,如果眼前这名中年人所说的是实话,而且对方从自己还没出生之前就已经在关注着自己,那么……既然在自己这个人的身上投入了如此之多的心血,想必不会轻易就把自己这个人给抹杀掉。 但是,自己或许对眼前这个人很重要,又或者说是有着很大的用处。 然而……自己有用,却并不代表着自己身边的人,也同样都有用。 不会杀掉他陈长生,但此人却大可以拿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来做文章。 可偏偏最令人无奈的是,单纯以修为而论,别说是自己,哪怕就算把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是眼前这名至今尚未显露出真容的中年人对手。 所以,想通这一切之后,陈长生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了当的问道:“夜鬼前辈,你说这次来见我只为两件事,既然任务已经给小人安排好,那么第二件事是什么?” “别那么紧张,今天来见你所为的第二件事,它并不难,甚至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抬起手指了指眼前这名青衣少年的腰间,夜鬼微微一笑:“我想要的,只是你纳物宝袋里的两件东西而已。” “什么?”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微微一愣,因为他是真没想到,像这样强悍的一个人,居然也会看上自己身上的东西。 平心而论,自己外衣腰间只挂了一只纳物宝袋,至于其他的五只,则全部都被又叠起后放在了怀里。 从通天塔走出来以后,陈长生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战利品。 但毕竟不管怎么说,他在过去这近三个月的时间里,在通天塔那个鬼地方所得到的东西还真就不算少,再加上最近琐事不断,他倒也没什么时间仔细整理,只是从所有纳物宝袋之内挑出了六只容量最大的,并将所有资源都一股脑装进了这六只纳物宝袋之内。 如今已经走出了通天塔,自然再没必要留着那一大堆锅碗瓢盆之类的杂物,所以那些东西连同用不着的纳物宝袋,前几天就已经全部都被他抛给了赵大龙、张云海二人,令他们将那些废品给处理掉。 但是,如今却有这么一个不知已经到了什么境界的强者向自己索要两样东西,尽管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却也足够令陈长生感觉到惊诧。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通天塔之内,陈长生确实得到了一些好东西,可层次不同,眼力便也不同。 在自己眼里的好东西,恐怕落在眼前这位‘夜鬼’的眼里,全部都只是一堆垃圾。 “夜鬼前辈,您究竟想要什么?只要小人有的,一定会为您奉上。” 好歹也算两世为人,冲动这种情绪对于陈长生来说,并非不可控制。 所以,尽管此时恨得不将眼前这名中年人给千刀万剐,但他仍是在脸上绽放出了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微笑。因为他很清楚,和眼前这个人相比,自己实在太弱,弱到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令陈长生没想到是,当自己这句话甫一出口之际,这名中年人却缓缓的摇了摇头:“我想找的东西是什么,你不需要知道,所以还是我自己来找比较好。”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也不管陈长生愿或不愿,那名自称叫做夜鬼的中年人便从椅子上缓缓起身,随后走到他的身边,只是抬手在他身上凌空一抓,陈长生怀里和腰间的六只纳物宝袋,便直接被对方凭空摄入了掌中。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只觉有一股沛然巨力自头顶落下,将整个人的动作都给镇住,就连弯曲一下手指都做不到。当那股无形的力量消散之后,自己的全部身家便已经落进了这位夜鬼的手里。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这名中年人只不过是将手掌按在那六只纳物宝袋之上,前后不过须臾间,在取出两件东西之后,那六只纳物宝袋随着对方大手一挥,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就连位置都没有半点改变。 甚至,就连腰间那只朱红色纳物宝袋的挂绳,都在它重新回到自己腰间之际,自行绕过腰带打成了活结。 这种手段,陈长生别说是亲眼目睹,以往连听都没听过。 只不过,真正令他感到意外的,却并不是此人这种于细微处震慑人心的手段,而是对方手里所托着的那两件东西。 准确的说,那只是两块巴掌大小的圆形石板,上面刻满了无数自己所不认识的符号,但有些蝇头大小的符号是血色的,而有些却仍然保持着灰色的石质本色。 这两件东西,陈长生倒是还有些印象。 事实上,像这样两块一模一样的石盘之所以没被他给扔掉,完全是因为当这两件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他总是能从这两块石盘上感觉到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但偏偏这东西具体是什么玩意儿,他却根本弄不明白。 而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则在于这两块石板,分别是陈长生从两个人的纳物宝袋里寻到的,至于那两个人,一个叫做柳余恨,另一个则是他至今没弄明白对方究竟是叫计穷,还是叫柳轻尘的家伙。 不过,柳余恨是死在自己的手里,而计穷则是死在了东方雨的手里,若非当初与计穷交手的时候,陈长生看到了他的纳物宝袋是什么模样,恐怕就连他也认不出来这玩意儿是属于计穷的。 第731章 麻烦不断 但是,这么两块弄不清楚用处的石盘,为什么会让这样一个举手投足间都能将自己给抹杀掉的强者惦记? 有心想问,可最终陈长生却仍然对此保持了沉默。 因为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位‘夜鬼’若是不想对自己说,那他就算是问了也没用。而从之前对方不告诉自己要寻找什么东西,只是从自己身上取出纳物宝袋自行寻找的模样来看,分明就是在防着自己。 “你不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夜鬼前辈会告诉我吗?” 当这毫无半点意义的一问一答结束后,中年人微微一笑:“很好,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什么该问,而什么又不该问。” “前辈所说的话,小人又怎么敢不谨记在心?” “你能这样想,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抬手将一块墨色圆形玉壁抛给陈长生,这名自称夜鬼的中年人,便转身朝外走去。 但在他即将走出这栋小院之前,却悄然将一句话送入了陈长生的耳中:“这块九龙玉壁你随身带着,我若是有什么吩咐,自然会通过此物来通知于你。” 话音方落,那名中年人便已经离开了陈长生的视线范围之内。 下意识追出去,但站在长长的巷道之内朝两侧望去,却是再也看不到那名中年人的半点影子。 手指摩挲着的掌中这块黑色墨色玉璧,打量着其上所浮刻的九龙纹理,陈长生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说句实话,在今天这样的好天气里,上午的时候,在得到那只白蚂蚁之后,他的心情确实很好。下午去帝都北镇抚司大狱走了一遭,回来的时候心情算不上,但却也不算太坏。 可如今,在和那位自称‘夜鬼’的神秘人一番交谈之后,他的心情简直坏到了不能再坏。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从身后的方向却忽然传来了一阵议论声。 “咦,刚才怎么愣神了?” “是啊,陈公子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张你看,刚才明明我们是跟在公子身后的,怎么一瞬间他就跑到了我们身后……” 很明显,当那位神秘的夜鬼在离开后,对方施加在院子里这些人身上的诡异巫术,也随之消散于无形。 若是平常,陈长生或话还会对院子里这几个人寒暄两句,但今时今日的他,确实没了那份心思,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便把玩着手里那块墨色玉璧走回了屋子里。 今天发生的事确实有点多,而那位‘夜鬼’对自己所说的话,信息又着实太大,故而他真的很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夜鬼……暗夜之鬼,鬼即为该死未死之人,称自己为鬼的,往往都是活人——活在夜里的鬼,也就是活在黑暗里的未死之人……” 恰恰也就在陈长生独自一人在房间里默默思考的时候,随着前院里的一阵嘈杂声响起,他的眉头顿时再一次皱了起来。 毫无疑问,走到这间院子里的人,几乎都是冲着他这个人而来的,但今天的麻烦已经足够多,还会有什么人过来给他心里添堵? 尽管心中阴郁,但世事却往往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麻烦这种东西,它往往只会在人倍觉烦恼的时候悄然而至。 这一次来寻找陈长生的,是一名帝都西门校场的禁军卫士,而对方所给陈长生带来的消息,却只令这名身着青衣的少年感觉到了四个字——雪上加霜。 因为这名禁军卫士所带来的消息,正是受那位百夫长何应雄所托,将司空礼和司空图两人之间的冲突,以及拿自己做赌这件事给原原本本的向陈长生交待了一遍。 “司空礼、司空图……他娘的,这分明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话说,你们的豪门恩怨,这关老子屁事……” 然而,不论陈长生如今再怎么咒骂,司空礼和司空图这两个人也不可能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况且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才是这场赌注的重中之重,至于他……在司空礼的眼里如何犹未可知,但在司空图的眼里,却只不过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但如今这位小人物的一切资料,却在司空图回到族中之后的一个时辰之内,全部都已经摆在了他书房的案头上。 司空氏,大商帝都之内少有的千年世家之一。 可这里所说的千年,却只是一个虚数,而并不仅仅只是说,司空氏只存在了区区一千年。 事实上,这个世家存在的时间,甚至比大商王朝更为久远。 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手里翻看着被府中下人送过来的资料,司空图的眼中寒意隐隐闪现:“只不过是一介平民,竟然也敢在我之前走出通天塔,你夺了我的第一,如今司空礼那个混蛋又是因为你与我作对……你若不死,如何能消我心中之恨?” 也就在司空图独自一人在书房内翻阅这些案卷的时候,随着书房大门被敲响,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谁?” “少主,是老仆,家主要见您。” “父亲要见我,他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司空图顿时一愣,因为他在回府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府中下人只说家主出了门,但谁也说不准何时才会归来。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合起手中翻看着的案卷,司空图缓缓起身,简单整理了一番仪容,便走出了书房。 一路无话,在下人引领下穿过一道道蜿蜒回廊,走过一处处楼阁水榭,他终于来到了一栋看似普通的书房门前。 在自己的家里,司空图当然知道来父亲书房的路该怎么走,但司空氏自古以礼传家,不论行、走、坐、卧、衣、食、住,都有应尽之礼,身为下一任的家主,自幼便经受这种培养的司空图自然不会在家中逾礼——哪怕在外面再嚣张跋扈,在家里也要做一个守礼之人。 “父亲,孩儿回来了。” “进来!” 在门外静立片刻,直到在得了书房内的父亲允许后,司空图才抬手轻轻推开了书房那两扇漆花木门。 “孩儿不孝,未能完成父亲交待的使命,还请父亲责罚!” 第732章 一个难题 在走进这栋书房的第一时间,司空图便朝正静立于书架前方手捧一册古书的宽阔背影跪了下去。 儿子跪父亲,天经地义,自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更何况他原本就犯了错。 良久之后,随着幽幽一声长叹,书房内那个一身紫色朝服的宽阔的背影缓缓地摇了摇头:“起来吧,这次未能完成使命,你对不起的可不是我司空靖,而是整个司空氏。” 放下手中古书轻轻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此时仍然跪在地上满脸愧色,司空靖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大手一挥,立时有一道无形气劲流经虚空,却是只用一挥袖一拂之力,便将跪在地上的司空图给扶了起来。 “第一个走出通天塔的人,会得到大夏王朝的气云加持,这一点当初在你没进去之前,我就已经告诉了你,但你……” 司空靖这边一句话尚未说完,司空图便再一次跪倒在地:“父亲大人,孩儿知错了,我……” “你什么?” 抬手打断司空图尚未出口的话,司空靖捋着颔下三绺长须,缓缓说道:“或许在别人眼里看来,第二已经很不错,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对于我司空氏而言,这还远远不够。” “孩儿明白,有很多事只能第一的人才能去做,但还请父亲大人再给孩儿一次机会,只要您肯给孩儿机会,陈长生那小子,定然会死在孩儿手下。” “这一点为父相信,单以修为而论,你想将此人斩杀并不算难。”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司空靖幽幽地叹了口气:“可这世间有些事,却并不是只凭武力便能够解决的。若只靠杀人就能达成心中所愿,那只管一路打下去、杀下去便可,天下间又怎么会有这绵延数千年的大局?” “什么?” “没什么,你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即可,至于其他的,暂时还用不着你。” 醒悟到自己说了某些不该说的东西,司空靖顿时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浪费了那么多好东西,为的就是让你能第一个从通天塔里走出来,但你实在太让人失望,先去祠堂跪一晚。” “孩儿明白!” 尽管要去祠堂跪一晚,但司空图的脸上却并没有半点不满之色,因为这是他应该做的。相比于其他人,自己任务失败的惩罚只是去祖宗祠堂跪一晚,这已经很轻了。 “既然明白,那你现在就去跪着。” “孩儿遵命!” 当司空图的身影走出书房,并消失在司空靖视线范围之内以后,这名肩膀极宽的紫衣中年人缓缓地摇了摇头。 “世间下棋的人太多,真不知老祖最后能否达成夙愿……” …… 皇宫,青玉殿内。 殷受辛于书案前负手而立,书案上还摊开着一份书卷,在这张案子十步开外处,如今正站着一名白衣胜雪,但眉宇间却隐隐有几分阴戾之气的青年。 毫无疑问,能在这青玉殿内站着,而且还站得距离这位大商六皇子如此之近,此人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叶无欢。 “你怎么看?” 尽管这句话问得有些没头没脑,但叶无欢却很清楚这位六皇子话中所指的是什么。 因为,在大半个时辰之前,是他亲自将一份厚厚的卷宗给摆在了前方不远处那张书案之上。 这份卷宗内所装着的,分别是两个人的资料——司空图、司空礼。 继陈长生之后,在两个月零二十九日这一天,依次走出通天塔的第二人、第三人。 “属下……真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大商立国以来的纪录,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打破了三次,这……” “纪录这种东西,它存在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让后来者打破的。” 抬手打断了叶无欢的话头,殷受辛缓缓阖起双目:“但真正让我感觉到有些忧心的,却是司空氏。” “没错,司空世家的历史,实在太过悠久,数千年兴盛不衰,着实可怕。” 话说到了此处,叶无欢便停下了,因为接下来的话,他可以想,但却绝对不可以说。 似乎是很清楚自己这位心腹在想什么,殷受辛扭过头扫了叶无欢一眼,随即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也不过就是司空倩是太子妃,是司空图的亲姐姐,也是司空礼的堂姐而已。” “主公英明!” 丝毫没有半点尴尬的笑了笑,叶无欢不禁轻声探询道:“殿下,司空家和太子东宫那边走得很近,但这两个人……” “是啊,第二和第三个走出通天塔的,绝对是一代人杰,但为什么这两个家伙,会姓司空呢?” 殷受辛确实很烦恼,前三个走出通天塔的,分别是陈长生、司空图、司空礼,但陈长生的经历实在太普通,普通到令人乍一看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故而,他只敢用,但却不敢大用。 司空图这个人自然不必多说,东宫里那位太子是自己的死对头,但此人却是太子妃的亲弟弟,他唯一所需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这个人离自己有多远便走多远,眼不见心不烦。 但司空礼……尽管从资料上来看,此人少年时便已经被逐出司空氏,除了几个仆人以及司空这个姓氏之外,似乎再也和那个绵延数千年兴盛不衰的世家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他却仍然不敢用。 “忠烈候司空错、左翊卫大将军司空靖,你们父子俩,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鸡肋,真是鸡肋。”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殷受辛转而将视线再一次投在了叶无欢的身上。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似乎已经和陈长生那小子见过面了。” “没错,属下还给了他一块皇城禁卫军的腰牌,并着他近几日便来寻属下报道。” 说完了这句话,叶无欢正色道:“主公,那小子确实很不错,将他弄进皇城禁卫军里,有属下盯着,不管他这个人是否有问题,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觉得我还会怕什么风浪吗?” 有些好笑的看了自己这位最信任的心腹一眼,殷受辛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论是否有问题,这都不算问题。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此人是否能为我所用。这一点,现在可就看你的本事了。” “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 “外面的一切都有你盯着,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现在,我们也是时候好好谈谈大事了,毕竟……那位能不能活着回到帝都,可比谁能活着走出通天塔更为重要……” 第733章 卧底之路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长生总是觉得,似乎随着从通天塔里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这大商王朝帝都内的天气,也就变得越来越好。 自从昨天又有两个人继自己之后从通天塔内活着走出来之后,在他人口中已经阴沉了整整三个月的天气,也随之露出了一缕阳光。 可尽管天空中那久违的阳光照在身上,但陈长生的心情却并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因为在昨天,他见到了一位自称叫做‘夜鬼’的神秘人,而对方又给他安排了两个任务,分别是接近江月柔,并取得对方的信任,以及加入皇城禁卫军,投靠到叶无欢的麾下。 那位‘夜鬼’为什么会给自己安排这么两个任务,陈长生不得而知,但好歹上辈子在地球上的时候,他也没少看电影、电视剧,尽管对方并未明说,可他却也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分明就是卧底的节奏。 做叛徒有什么下场,这一点前世的各种经典神剧、雷剧中,已经完美的诠释了出来。 但如今的情况却不同,不是陈长生自己想去做叛徒,而是有人逼着他去当叛徒,这一点却和他自己是否愿意没有什么关系。 不愿意又能怎么样,那位‘夜鬼’已经把话挑明,他若是不想做也没关系,对方也不会杀掉他,可在不久之后,陈长生就会收到一些自己很熟悉的东西,比如自己母亲的手指、耳朵……等等。 所以,他根本没有选择。 正因如此,故而在江月柔派人来将自己请过去以后,陈长生并没有闹什么情绪,而是直接跟在对方身后,就这么再一次来到了帝都之内。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之前为了把赵大龙和张云海这两个废物从镇抚司大狱里捞出来,可是亲口答应了江月柔,要给她当几天跟班。 从天勾坊那栋民居出发,当陈长生来到帝都北镇抚司衙门前那条街面上的时候,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近一个时辰。 来的时候要走一个时辰,回去的时候还要走一个时辰,这一来一回就是两个时辰,相当于地球上的四个小时,这种把时间全部都浪费在赶路上的行为,在陈长生看来,简直只能用浪费生命这四个字来形容。 不过,以后他倒是不需要再继续如此,因为陈长生这次在来到帝都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不再回到天勾坊那栋小院之内。 毕竟当初住在那里,也只不过是想着临时寻一个住处而已,如今那个临时的住处连大门都已经被江月柔派人给砸了个稀巴烂,再加上自己已经见过了那位‘夜鬼’,如今再回去继续住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索性直接搬到帝都之内。 所以,他在来到大商帝都北镇抚司衙门的同时,也派出了赵大龙、张云海这对难兄难弟,带着他交给这两人的金银财宝出去在帝都之内寻一个住处。 昨晚,陈长生可谓是彻夜未眠,因为他整晚的时间都在思考——思考着那位夜鬼究竟是什么人,思考着如何取得江月柔的信任,思考着那位叶无欢为什么要让自己加入皇城禁卫军,思考着这些看似各不相关的事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有些时候、有些事就是这样,想寻根究底,总归也要掌握相当的信息,而信息这种东西,恰恰却正是他如今最缺少的东西。 陈长生只知道江月柔是大商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唯一的女儿,是江浩然的亲妹妹,除此之外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想取得对方的信任,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不管容易或不容易,如今他也都只能赶鸭子上架,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并没有经过太长时间,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江月柔。 而随着一对少年男女的再一次相见,陈长生总算是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名少女,她是真的很喜欢色彩为鹅黄的服饰。 因为,他与她之间前后数次见面,江月柔身上的衣服不管是什么样的款式,其颜色主体都是鹅黄色。 “江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你很不想见到我吗?” 望着眼前这名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少女,陈长生缓缓地摇了摇头:“江姑娘玩笑了,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我又怎么可能会不想见呢?”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虚伪?” 尽管被人称赞,但江月柔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半点自得之色,反而是没好气的朝陈长生翻了个白眼:“今天老娘心情不爽,陪我去逛街!” “逛街?” 听到这两个字,陈长生本能般的皱起了眉头。 上辈子在地球的时候,好歹也算交过几个女朋友,对于女人在逛街时的战斗力……他真的是无话可说。 然而,昨天在带着赵大龙和张云海这对叛徒回去之后,他也曾仔细询问过这两个软骨头具体都在镇抚司大狱里说了些什么。 说句实话,在陈长生得知自己手下这两个反骨仔把自己给交待出去以后,当时他是真的很想每人赏一巴掌,直接送这俩货去投胎。 但是,最终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因为这两个人用起来,确实非常顺手。 更何况,该摞的也都摞了,事后再亡羊补牢也没什么用,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继续保持着这种状态——反正江月柔都已经审过他们一次,也知道了自己和这两个以前都是干什么的,应该不会再闲着没事把这俩人抓回去再审一次。 “怎么,你不想陪我去逛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苦笑,随后悄然打量了如今依然默默站在眼前这名黄衣少女身后的中年车夫,他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不想陪你逛街,这一点真的重要吗?” “确实不重要,反正不管你想不想去,最后终究也都会陪着我去。” 话说到这,江月柔的脸上悄然绽放一丝微笑:“如果你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话,那最好本姑娘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否则,就冲你以前在暗夜组织里当过杀手,而且还杀了银月坊提刑佥事张安如这件事,我就能让你不得安生。” 第734章 有些尴尬 “江姑娘,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杀了银月坊提刑佥事张安如?” 说实话,当初在刚刚来到大商帝都外围六十四坊的时候,陈长生还真觉得提刑佥事算个不小的官,但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自己的眼界不断提升,如今他还真就没把这么一个芝麻小官给放在眼里。 事实上,提刑佥事这个官职听起来有些不明觉厉,但实际上却也只不过是一个虚号而已,虽然有品级,也归于大商王朝刑部统御,可大商朝廷之内有这么一个官号,却并不表示继承这个官号的人就入了大商王朝的正式编制。 拿上辈子在地球时的话来说,那个曾经死在自己手下的银月坊提刑佥事张安如,充其量也只不过就是一介临时工,这个死了,重新派一个过来即可,反正大商王朝富有天下九州,最不缺的就是人。 自己确实杀了人,但只不过是杀了临时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大案。 在这个玄幻的世界里,向来民不举官不究,有时候哪怕就算是民举了,官也同样不究。 因为,修为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的出现,令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争斗,每天都会有人死于战斗,若是每一桩、每一件都要管,恐怕就算把大商王朝的官员数量翻上几倍,也照样远远不够。 更何况,昨晚他已经仔细问过了赵大龙、张云海二人,他们并没有把这件事给交待出去。 江月柔如此笃定的说是自己杀了张安如……自己当初下手的时候,可是独自一人出发,他手底下那对软骨头可没跟着,自己更没和他们提过这件事,所以……这番对对于自己而言,根本不能算什么威胁。 “难道不是你杀了他吗?” 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对这件事的否认态度,并没有超出江月柔的意料,因为她原本就没有想过对方能大大方方的把事情给认下来。 “那次的事情,是我和我大哥在无意间撞破的,如果不是我和大哥在倚红楼内设局,并提前通知了张安如不要出门,恐怕那天晚上在倚红楼内你就已经杀了他,难道不是吗?” “如今人都已经死了,是或不是真的没什么关系。”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不卑不亢的看了江月柔一眼,陈长生缓缓地摇了摇头:“江姑娘,我觉得你不管做什么事,总归都要遵循一个道理,那就是捉贼拿脏。如果没有语气,只凭你这番充满了可能、大概、也许,然后就得出了‘就是这么一回事’的结论……那我也只能说,你太过武断。” “哟哟哟,我才说了一句,你就说了这么多,张安如的死要是与你无关,老娘现在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咳咳……” 被这番话给呛得一阵尴尬,陈长生无奈的叹了口气:“江姑娘,你究竟想怎么样?我听说那位张安如,当初可是被一个脸上覆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所杀。” “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呢?毕竟,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会你还叫罗修,脸也不是现在这张脸。” 淡然一笑,看着陈长生那写满郁闷的清秀面孔,江月柔缓缓地摇了摇头:“行了,别解释,这种事越描越黑,反正老娘也没打算拿这件事来收拾你。” “好,那江姑娘你说,今天想让我这个小跟班做什么?” “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就是心情不好,找个人陪我出去随便走走而已。” 扔下这句话,江月柔也不多说什么,却是直接走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华丽马车,而那名做车夫模样打扮的高手,也很知趣的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上。 然而,陈长生扭头朝左右各自看了一眼,见到附近再也没有其他人,一时间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她这是想让我跟着马车跑? 可恰恰也就在他脑子里转着这番念头的时候,却只见那辆侧开门的马车里忽然伸出了一截手臂,紧接着他耳中便听到了江月柔的声音。 “快上来,还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做什么?” “我……上去?”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眼中不禁悄然闪过一丝惊诧,但他却也并没说什么,因为相比用两条腿跟在马车边上跑着,当然没有坐在马车上舒服。 只不过,他却有些不大明白,明明这位江姑娘让自己给她当几天跟班,但是……和她这位‘主人’同坐在一辆马车上,这貌似不是一位合格的跟班应该做的事。 但是,他原本也不是什么跟班,更没有想过要给江月柔当一位称职的跟班,毕竟昨天之所以会答应这个要求,完全是想把张云海、赵大龙这两个叛徒从对方的手里给捞出来。 “是你让我坐在马车里的,可不是我自己想上去……” 抱着这种念头,陈长生纵身一跃,便直接走进了这辆外形华丽的马车车厢内部。 可在他真正坐在了这辆马车内,当马车在车夫的驾驭下缓缓前行之后,陈长生之前才舒展的眉头,却是再一次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因为,马车内的气氛,真的有些令他不适应——准确的说,应该是尴尬。 之前站在外面的时候倒没发现,但坐在车厢内部之后,陈长生才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这辆马车内部车厢结构的设计,它是真的很不合理。 从外面来看,其内部空间应该不算小,但事实上却是,这辆马车……恐怕它在被设计出来的时候,就不是用来接送客人的。 车厢内能坐的地方只有两处,而此时的陈长生和江月柔,如今正保持着面对面落坐,随后大眼瞪小眼的状态。 之所以说这辆马车在被设计出来的时候并不是为了用来接送客人的,完全是因为在江月柔的右手边处,原本应该支出来的软坐位置,已经被改成了一排精致的木架,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糕点、水果、酒水,甚至那排木质架子中部,居然还放着一盘被啃了一口的烧鸡。 从那只烧鸡大腿处被咬出来的月牙形缺口大小来判断,陈长生百分之百确定,应该就是眼前这名黄衣少女咬出来的,因为那处缺口和对方的嘴部轮廓大小相近…… 被这么一个陌生人盯着自己的嘴看,默默忍耐半晌之后,江月柔顿时爆发了:“你看什么?” 第735章 相看两瞪眼 “咳咳……没看什么,只不过是觉得江姑娘你……你确实很漂亮。” 说实话,此情此景之下,陈长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总不能说:哦,没什么,我就是看看你的嘴有多大…… 真要那么说,纯粹是嫌事儿不够大。 毕竟,他目前身负重任,夜鬼已经说得很明白,自己要尽快取得江月柔的信任。 所以,尽管从目前来看,陈长生并没有发现眼前这名黄衣少女身上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地方,但他却仍然要努力做到这一点。 可偏偏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卧底电视剧他看过不少,但真要他来当这个卧底……陈长生在这方面的经验,完全可以用‘零’这个数字来表示。 “他娘的,现在手里要是有本《从零开始做卧底》什么的教程该多好?” 心中暗骂一声,陈长生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恭维道:“江姑娘,那个……你确实很漂亮,难道你怕被我看吗?” 当这句甫一出口,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之后,陈长生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就想抽自己两记耳光:真特么嫌事不够大,智商都去哪了?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他倍觉尴尬的这一刻,江月柔一双漂亮的杏眼却陡然瞪得溜圆:“我怕被你看?开什么玩笑!” 见到眼前这名黄衣少女瞪着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这次却轮到陈长生感到有些不自在了。 “那个……你在看什么?” “老娘觉得你长的也很英俊,难道你怕被我看吗?”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额间顿时爬满黑线,因为他是真的没想到,眼前这位看起来长相还比较文静的小姑娘,其性格居然会泼辣成这样。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怕被你看?” 当这句话从陈长生的嘴里说出口之后,这一对少年男女,就这么坐在车厢里保持着大眼瞪长眼的动作,硬是一动不动的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起来。 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之下,不论是陈长生还是江月柔,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来缓解这种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江月柔是没必要,以往她出门几乎都是去见闺蜜好友,缓解气氛这种事,原本也不需要她来做,所以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局面,她可谓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相比之下,陈长生倒是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做什么,想缓解这种气氛,再没有什么比转移话题更好的处理方式了。 但问题恰恰也就在于,他偏偏不知道江月柔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毕竟,在这个玄幻世界里的女人,和地球上的女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除了相貌比男人柔弱,长得越漂亮看起来便越有欺骗性以外,当有了‘修为’这个变量之后,这个玄幻世界里的女人杀起人来,可丝毫不比男人下手轻。 所以,当‘本质’改变了以后,陈长生可真是有些拿不准,眼前这名黄衣少女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而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自己要取得对方的信任,那个叫做夜鬼的家伙所带给他的压力,真的很大,甚至大到了已经令他心中生出了几分束手束脚之感。 “要不……和她隐隐修为这方面的事?” 有心想开口,但转念间这个念头便被陈长生给直接按了下去,因为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自己最好还是保持沉默为妙。 不是陈长生不想转移话题,而是他担心……自己这么随便一转移话题,眼前这名黄衣少女转着转着,就直接把话题给扯到了江浩然的身上。 虽然在通天塔里,自己和江浩然之间交过两次手,而且还互相坑过那么一两次,但最终江浩然却并没有死在自己的手里,充其量他陈某人也只能算是见死不救而已。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陈长生望着江月柔那双漂亮的杏眼时,他很不想提起江浩然这个人,就仿佛提起这个人之后,自己总觉得有点对不起眼前这名黄衣少女似的。 “真他娘的见了鬼,那个倒霉鬼明明不是死在我手里,老子心里为毛会有愧疚感?” 马车一路前行,车轮辘辘转个不停,而车厢内的一对少男少女,却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说了两句话以外,便一直保持着这种大眼瞪长眼的模样,却是再也没有开口交流过。 大眼,自然是指江月柔那双瞪得溜圆的漂亮杏眼。而长眼,自然是陈长生那较常人更显狭长,甚至狭长得看起来有几分阴险的眼睛。 在互相瞪着眼睛的过程中,期间不论是陈长生还是江月柔,他与她都曾有数次想转移话题,也有数次想移开双眼,但最终她与他都并没有这样做,而是一直保持着这种动作,一直到马车前行的速度悄然放缓。 陈长生是不想开口、不想移开双眼,是因为他不愿随后让对方把话题引到通天塔和江浩然的身上。 而江月柔不想先一步开口说话,是因为她觉得在这种氛围之下,自己一旦开口说话或是移开双眼,那就代表着她输了——尽管,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输了什么。 所以,哪怕就算眼睛瞪得干涩异常,一张白皙的脸蛋也爬满了红晕,最终她却仍然坚持到了马车停止的这一刻。 随着马车悄然停止前进,街面上行人那嘈杂的声音、远近店铺的叫卖声,也依次纷纷透入马车厢板传入车厢内部,传进了如今仍然保持着互相瞪着眼的一对少年男女耳中。 “终于到了地方……” 心中长长地舒了口气,想着自己总该‘谦让’一下女士,陈长生率先扭过了头,随即若无其事的轻咳一声:“那个……江姑娘,你是想在这附近逛一逛吗?” “没错,你先下去候着,本姑娘要准备一下。” 尽管对于‘候着’这两个字有些不爽,但想着自己毕竟答应了给江月柔当几天跟班,陈长生倒也并没有发出什么异议,而是直接了当的说出了一句字:“好!” 只不过,当他走下马车的这一刻,望着长街之上那看不到尽头的各色人群,他的心中却不禁郁闷了起来:夜鬼那家伙说会安排出很多事来帮我完成任务,他究竟会安排些什么? 第736章 名为封镇 陈长生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江月柔不会读心巫术,自然不可能知道。 况且,此时此刻的她,也没心思去猜那名已经走下马车的青衣少年心里在想些什么,因为在陈长生甫一走出车厢的这一刻,江月柔就直接伸手捂住了发烫的脸颊。 “这混蛋,居然有胆子一直盯着我看,看的我心里都有点发毛……不行,必须要整整他!” 独自一人呆在车厢里,过了半晌之后,当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之后,随手拿起车厢那排木架上的银质酒壶往嘴里灌了两口,这名黄衣少女这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希望那家伙所谓的安排能靠谱点,可千万别给我弄出什么英雄救美这种狗血至极的戏码……” 恰恰也就在陈长生满脸无聊的斜倚在马车侧板上想着心事的时候,心情已经恢复平静的江月柔,此时也悄然推开车厢门扇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只不过,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也就在江月柔走下马车,那名中年车夫从马车前方车辕上跳下之后,对方所做的第一件事,竟是直接将腰间那只纳物宝袋给取在手中,随后直接往这辆马车上一贴。 “这是……要把马车给收起来?”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一愣,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这名看起来是位车夫,但实际上则是江月柔贴身保镖的中年人,居然会这样做。 纳物宝袋这种东西,它的功能就是用来装东西的,可装归装,用它把没有生命的马车给收进去自然不在话下,但这辆马车前面可还有两匹马……这玩意儿可是没办法收进纳物宝袋之内的。 可是,不论陈长生是什么想法,那辆马车终究还是被那名中年人给直接收进了纳物宝袋之内,只不过马车固然被收走,但那两匹拉车的骏马却仍然还站在原地。 “马车马车,把车给收走,光留下这么两匹马做什么?” 也就在陈长生对那名车夫的行为感到有些不解的同时,只见此人居然将手探入怀中,紧接着又拿出了一只婴儿拳头大小,外表四四方方的水晶块。 只是将运转法力朝那两匹骏马所站的位置一扬,下一刻那两匹骏马便已经从长街之上消失不见,而那水晶块中,则多出了两只缩小了无数倍的骏马,就仿佛它们天生便是‘长’在水晶块之内似的,看起来竟宛若天成,完全没有半点违和之处。 而周围那一走一过的帝都百姓,在那名中年车夫做出这番动作的时候,脸上更是没有显露出半点惊讶之色,就仿佛这种事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了似的。 “这是什么东西?” 亲眼看到这一幕,陈长生险些没把一双眼珠子给瞪出来,因为他还真就不知道……这东西竟然是专门用来装活物的。 在通天塔内,自己究竟‘打劫’过多少人,这一点就连陈长生自己都已经记不清,而在他那堪称庞大的战利品中,像这种四四方方的水晶块,他也曾得到过十几块。 甚至在他那些水晶块一样的战利品中,还有几块水晶里面也同样有着几头形状不一的动物,但那些东西……却一直都被他给当成了类似于地球上那些被封印在‘琥珀’里的虫子,只不过是这个玄幻世界里的一种工艺品而已。 如果今天若不是见到那名中年车夫用这种水晶块来将两匹骏马给装了进去,恐怕他还不知要再过多久,才能知道原来这玩意儿是用来装活物的。 “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连封镇都不知道。”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江月柔随手从中年车夫的手里将那块被她称之为‘封镇’的水晶块拿在手里,只是随意的看了两眼,在那名中年车夫开口阻止之前,便满脸兴趣缺缺的将此物抛给了陈长生。 “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去,反正这东西我家里有的是。” 伸手接住这块水晶封镇,陈长生的眉头不由向上微微一挑:“好人做到底,江姑娘要是能告诉我这东西该怎么用,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还能怎么用?” 有些不耐烦的指了指身边那名中年车夫,江月柔毫无半点世家淑女的模样,就这么在大街上打起了哈欠:“你要是不懂,就去问忠叔,本姑娘可没耐心回答你这么低级的问题,见识这么浅,亏你还是个四鼎巫将……” 忍住! 按捺着心底被眼前这名黄衣少女给撩拨起来的火气,不理江月柔,扭头看向那名中年车夫,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在脸上绽放出令人如沐春风般的职业化笑容:“忠叔,封镇这种东西,它具体应该怎么用呢?” 然而,令陈长生有些无奈的是,当他这句话问出之后,那名中年车夫竟是直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跟你很熟吗?自己琢磨去!亏你还是个四鼎巫将,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懂……” 忍住!忍住……老子是不是四鼎巫将,跟认不认识这玩意儿有个屁的关系? 明白动起手来自己未必是眼前这名中年车夫的对手,强忍着将手里这块水晶封镇砸到对方脸上的冲动,陈长生状似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膀,紧接着便低头研究起了手里那包着两匹骏马的水晶块。 回想着之前这名中年人将那两匹骏马收入其内时的模样,陈长生的眉头不由微微一挑:对了,法力……以前只把这玩意儿当成工艺品来看,倒还真就没试过把法力注入其中去试试…… 但是,恰恰也就在他想试试手里这块被称之为封镇的玩意儿,究竟是不是如自己所料的那样这一刻,江月柔却忽然发话了:“走吧,听说‘香玉馆’最近新到了一批胭脂,先去看看再说。” 言罢,也不理会陈长生,这名黄衣少女抬脚便朝远处街口的一间店铺方向走了过去,而那名中年车夫,而是在江月柔刚刚迈出脚步的时候,便已经跟在了她的身后。 “你们两个等等我!” 见到这两人说走便走,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连忙收起手中封镇跟在二人身后,也朝着远处那栋挂着‘香玉馆’三字牌匾的三层小楼跑了过去…… 第737章 一缕香气 说句实话,尽管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卖现代化妆品的地方陈长生上辈子倒是陪着女朋友去过,但在这玄幻世界里卖胭脂水粉的地方,他还真就是第一次来。 平心而论,这栋被称之为‘香玉馆’的水粉铺子,它的装修……似乎除了能套上一句古色古香之外,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最起码在陈长生看来确实如此。 但是,他觉得这里并不怎么样,但江月柔却很明显觉得这里不错,而且从她甫一走进这间铺子,便立刻有侍女将他们一行三人引向了第三层来看,走在最前面那名女扮男装的黄衣少女,绝对是这里的常客。 尽管昨天的时候已经答应对方,要给江月柔做几天跟班,不过陪着姑娘来这种卖胭脂水粉的地方闲逛,确实令陈长生打不起什么精神。 毕竟,那左一堆、右一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化妆品在他眼里看来,只不过就是一大堆没有半点实际意义的染料而已——甚至从本质上来讲,这些胭脂水粉就和那些画家作画时所用的颜料一样。 一个出色的画家,可以用那些颜料绘制出一幅又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作品,而一个精通化妆技能的女人,自然也可以在经过一番恰到好处的粉饰之下,让自己看起来更漂亮、更精致。 然而,这些关陈长生什么事? 不得不说,那位强悍到他根本无法想象的‘夜鬼’,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自己在重生在这个玄幻世界之后,这一世的父亲在十年前就已经亡故,他长得什么模样,陈长生早就已经有些模糊。 但母亲却不同,尽管平日里交流并不算多,可他却是真把夏语婵给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如今有人拿自己的母亲来威胁自己,在没办法反抗的前提下,不论陈长生是否愿意,他也只能选择就范。 虽说此时正跟在江月柔身后,一行三人都在这‘香玉馆’内转悠着,可陈长生的心思,却早就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那位夜鬼对他提过,为了尽快取得江月柔和叶无欢的信任,对方会做出种种安排来配合自己。 可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自己终究还是高估了那位夜鬼的行动力——最起码,现在陈长生并未发现半点端倪。 “咦,这是什么?” 也就在陈长生和那名车夫模样打扮的中年人俱是满脸无聊的看着四周景色之际,江月柔却是满脸惊异的从香玉馆第三层一张长桌上拿起了一盒胭脂。 “江姑娘真是好眼力,这可是这次我们香玉馆馆主亲自走了一趟关外大草原,特地从一处大瀑布悬崖边上采集到的凤仙花所制成的。” “哦?” 听到这句话,江月柔不禁微微一愣:“凤仙花?这东西可是少见得很,看来贵馆主这次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居然连世间少有的凤仙花都能遇到。” “不错,江姑娘所言极是,就连我们馆主也是这么说……只可惜,这次馆主只得了六株凤仙花,一共也只制成了三盒胭脂,江姑娘您手里所拿着的,就是其中一盒。” 那边两个女人聊得起劲,再加上整个香玉馆第三层里还算安静,故而二人之间的对话,却是尽数被陈长生和那名中年车夫都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凤仙花……那是什么玩意儿?” 说实话,陈长生对于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当初在丑老汉门下学艺的时候,闲着没事之际,他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并不限制他去翻看对方的藏书。 各种各样的灵药,陈长生不敢说自己把每一种都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但好歹也都算是看了个大概,若真是什么灵药的话,他不可能对‘凤仙花’这种东西没有半点印象。 但是,能被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掌上明珠记住的东西,它似乎不大可能会是什么普通的货色。 眼见此时并没有什么危险,江月柔看起来也并不需要被保护,眼珠子一转,抱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念头,陈长生不禁向身旁那位很是高冷的中年车夫打听了起来。 “这位大哥,凤仙花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听到这句话,似乎也是觉得这香玉馆内的局面太过无聊,中年车夫淡淡的扫了陈长生一眼,终究还是缓缓开口讲道:“那是一种很稀少的奇花,一般只会生长在与瀑布相邻的悬崖绝壁上,而且花期很短。” “然后呢?” “没什么,不过就是这种奇花制成的胭脂,色彩非常鲜艳而已。” “就这样?” 将身边这名中年车夫口中所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原本还以为是什么稀罕少见的玩意儿,谁成想只不过是一株普通的花……” “这么说倒也不错,毕竟……除了用它为原料做出来的胭脂颜色极为鲜艳以外,那玩意儿还真就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对陈长生这番话很认同的点了点头,中年车夫不禁也是颇在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谁让大小姐喜欢那些胭脂水粉?” “没错,她喜欢,我们就算再不爽,也只能在这里陪着她……对不对?” 听到眼前这名青衣少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中年车夫顿时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 有些话、有些事,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可以说、可以做,但是他却即不能说,也不能做。因为,他是江府的家仆,修为再高,但也只是仆,而不是主。 然而,也恰恰就在这两个人满脸无聊的闲聊之际,随着一阵轻盈的响步声响起,紧接着在这香玉馆的第三层空间内,便悄然刮起了一股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的淡雅香气。 也就在这缕香气钻进鼻子里的这一刻,不论是陈长生还是他身边那名中年车夫,两个人都同时扭头朝香气的源头处望了过去。 之所以会情不自禁的朝那缕香气的源头处望过去,并不是因为那缕香气出现的太过突兀,而是……这缕香气,它并不是自行飘散于空气中。 如果要是用一个准确的词汇来形容,那缕香气,它是被人用巫术催动出来的。 第738章 胡妙妙 陈长生是四鼎巫将,他身边这位中年车夫,修为更是远在他之上。 如今,这两个人虽然年纪不同、修为不同,但他们的职能却是极为相似,尽管一个是取得江月柔的信任,而另一个是保护对方,可是……如果人要是死了,那还谈什么信任? 在这香玉馆的第三层空间里有人发动了巫术,这一点自然逃不过他们这两位巫将的感应。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他扭头朝着那缕香气袭来的方向望过去的时候,却只见一名红衣女子,如今正一步步踏着香玉馆的木质楼梯,就这么身姿轻盈的从两人身前经过,竟是直接朝着江月柔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平心而论,这名女子的相貌不错,五官轮廓和江月柔比起来可谓各有千秋,却是谁也不比谁差。 可也不知为什么,陈长生却总是觉得,和眼前这名红衣女子相比,他倒是更愿意看那位黄衣少女。 尽管江月柔的性格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就是觉得这名黄衣少女看着很顺眼,而这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红衣女子,总是觉得太过做作。 连一句话都没说,连一个眼神的接触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就给别人贴上了‘做作’的标签,这种做法乍一看起来,确实显得武断了些。 但是……连走个路都能催动气海之内并不多的法力种子,来在自己身边卷起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清风,将身上香囊里的香气,和身上香粉的气味给吹得到处都是,再加上对方每走一步,那小腰都会不断的摇啊摇的,似乎除了‘做作’以外,仿佛再也找不到一个更为合适的形容词了。 可这边才刚刚在心里对这名满身香气的红衣女子给品头论足了一番,转瞬间陈长生却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因为……他身边这名中年车夫,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走到江月柔身边进行保护。 自己是第一次给别人当跟班,所以经验不足倒是可以理解,但陈长生他横看竖看,总觉得身边这位中年车夫,他的‘保镖’经验应该十分充足,没理由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虽说不论是自己还是对方,都有着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在那名只有六鼎巫兵修为的红衣女子对江月柔出手之前将对方给擒下,但保镖这种事,却并不仅仅只是保护被保护人的生命安全,有时为对方提供心理安全感,也是极为重要的。 有些诧异的看了身边这名车夫模样打扮的中年人,陈长生朝着那名如今已经走到江月柔身边,并翘着兰花指,同样也拈起了与江月柔手里那盒胭脂一模一样的一盒胭脂端详了起来。 “你认识她?” “嗯!” 自己说了四个字,但却只换来身边这人的一个字,陈长生顿时觉得有些不爽:“她是谁?” “帝都九门巡防使的女儿,胡妙妙。” 说完了这句话,似乎是觉得自己并没有说到重点上,所以这名中年车夫又悄然补充了一句:“她和小姐之间有点过节。” “什么?”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眉头不禁向上一挑:“九门巡防使这个官大么?和北镇抚司指挥使比起来怎么样?” “没得比,若那位九门巡防使犯了什么事,我们家老爷立刻就可以派人把他给关进镇抚司大狱里,三十几样酷刑往身上一摞,不管他干了什么,都要招出来。” 从身旁这位中年车夫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应该被称之为‘自豪’的光芒,陈长生顿时无奈的抚额苦笑:“行了吧,严刑逼供又不是什么光彩事,你……真的确定她不会对你们家大小姐动手吗?” “当然不会,她们一般只会争执两句,毕竟都是大商王朝的名门淑女,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像泼妇一样打起来?” 也就在陈长生和那名中年车夫在远处说着悄悄话的同时,那位一身红衣的胡妙妙,却已经淡淡的摇了摇头,随后将手里那盒胭脂给轻飘飘的放在了长桌上。 看她的动作,若不是自己亲耳从身边这位中年车夫口中听到,这名红衣女子向来与江月柔不对付,他甚至觉得这两个不论年龄、相貌都相差不远的少女,以前竟会是认识的。 “你们这里,难道就没有更好的胭脂了吗?” “更好的?” 听到这三个字,不论是陈长生还是江月柔,又或是那名中年车夫,以及整个香玉馆的第三层内所有侍女、客人,都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只不过,陈长生之所以会皱眉,是因为他觉得这名红衣女子的眼光有点太挑剔了——不过就是一盒胭脂,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玩意儿好与不好,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而其他人皱眉,则完全是因为她们都是懂行的人,但也正是因为懂行,所以才会觉得这个要求……真的有点强人所难。 “胡小姐,这是我们馆主这次冒了极大风险,这才从关外……” “知道,不过就是凤仙花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好气的抬手打断了侍女的话,一身红衣的胡妙妙眉头一皱:“凤仙花确实不错,但你这种颜色是死的,我要的颜色是活的。” “噗嗤!” 也就在那名红衣女子在指着长桌上那盒胭脂朝香玉馆侍女发火的这一刻,原本一直站在旁边,并保持着仿佛自己从来没见过、也不认识身边不远处这人模样的江月柔,却是忽然捂着嘴笑出了声。 “哎哟,我说这是谁家的小丫头这么没教养,原来是江姑娘啊。” 好像在这一刻才认出了不远处这名女扮男装的黄衣少女是谁,胡妙妙顿时没好气的送了江月柔一记白眼:“江姑娘似乎对我说的话有些意见,不如说出来听听看?” “没……你说的很对,自从上次把你的鼻子打歪以后,我爹说过,以后不让我和你说话,最好就算是见到了你,也尽量当成没看见。” “你……” 原本翘成兰花指模样的左手顿时拍在木质长桌上,那名红衣女子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极为阴沉,看起来就仿佛是要吃人似的。 第739章 颜色死活 “江月柔,你有本事就把话给老娘说清楚,什么叫见了我就当没看着?” “完了,看来上次把你鼻子打歪的同时,也一个不小心把你的脑子给打坏了——就是像之前说的那样,把你当空气,当你不存在,这样明白了没有?” 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名红衣女子,江月柔不禁捂唇轻笑:“没关系,要是你没听懂的话,我还可以对你再说一遍。” “你信不信我……” 本能的抬起手,但直到这一刻,胡妙妙才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走上这香玉馆的第三层,却并没有把自己身边的侍卫也给一起带着。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底气顿时严重不足。 “怎么?” 望着胡妙妙,江月柔继续肆无忌惮的撩拨了起来:“胡小姐,难道你想打我吗?尽管放心,真想打我那就快点动手吧,这次小妹保证不还手,万一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你给打破了相,那以后岂不是委屈了我哥?” 江浩然? 那边两名少女在针锋相对吵着,站在不远处默默围观的陈长生,耳中在听到‘我哥’这两个字,并顺利联想到江浩然这个人之后,他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错愕。 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又扯到了江浩然身上? 看热闹这种事,最痛苦的一点,那莫过于搞不清前因后果。 所以,在围观半晌之后,陈长生很果断的用肩膀撞了撞身边那名中年车夫:“这位……忠叔是吧,她们俩到底有什么过节?” “倒也没什么……” 听到身边这名青衣少年的问题,中年车夫的嘴微微一撇,随即压低了嗓音解释道:“胡妙妙前几年在见到大少爷以后,就看上了他,可大少爷却对她没那个意思,但偏偏这丫头又对大少爷纠缠不休,后来大小姐看不下去,在大少爷不好开口的时候站出来说了她两句……咳咳,两个人就这么结下了仇。” 说实话,和身边这位中年车夫口中那番简单的解释比起来,他倒是对江月柔当初究竟对那名红衣女子说了什么话更感觉兴趣。 毕竟,如果真的只是什么小过节,那绝对不可能在几年之后,这两个人一见面还能继续互相开撕。 “靠,光打嘴炮有什么用?怼她啊!” “动手啊,揍她,别光说不练,能动手别磨叽……”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可现实却往往很骨感。 最开始的时候,陈长生站在原地看着两名少女开撕,心里倒还感觉有点新鲜,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逝,这两个人却只是在那里开嘴炮流对轰,看起来并没有半点想动手的意思,他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因为这个过程——实在是太无聊了。 甚至已经无聊到虽然此时还保持着站姿,可陈长生的精神却已经打起了瞌睡,丝毫不再想理会那场看起来极度小家子气的吵架。 “还真是名门淑女,就连吵架都这么不温不火……真没劲。”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那名红衣女子对江月柔说了什么,那名黄衣少女顿时一脸气急败坏的指着香玉馆第三层长桌上,那盒据说是用凤仙花做原料制成的胭脂向对方质问了起来。 “胡妙妙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死色活色,颜色这种东西它还能分生死……你是不是故意过来搞笑的?” “江月柔你自己没见识也就罢了,别当其他人都和你一样没见识。” 仿佛是被眼前这名黄衣少女给激怒了似的,那名红衣女子顿时从怀里取出了一块雪白手帕,随后轻轻在唇间印了一下,紧接着便直接将那方印有朱红色唇印的手帕放在长桌上那盒胭脂的旁边。 “你自己比较一下看看,究竟是这盒胭脂的颜色好看,还是我用的胭脂颜色更好看!” 当胡妙妙这句话甫一出口,此时香玉馆第三层内的所有人,不禁都被这句话将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而这‘所有人’中,自然也同时包括了陈长生和那名中年车夫。 随着目光落在那方印着唇印的雪白手帕和长桌上摆着的那盒胭脂上之后,场中所有人的眼中,不由都露出了一抹惊异之色。 哪怕就算是陈长生这种不懂胭脂水粉的家伙都能看得出来,那盒胭脂的颜色确实很鲜艳,但货这种东西,它和人一样,往往最怕的就是比。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说实话,那方手帕上的唇印,在色彩上确实要比那盒以凤仙花为原料制成的胭脂更为鲜艳夺目。 “看到了没有?” 似乎是对香玉馆第三层内所有人目光中的惊异感到满意,胡妙妙得意洋洋的指着那盒胭脂笑道:“我用的胭脂,也同样是用凤仙花为原料制成的,只不过我的胭脂颜色是活的,而这盒胭脂的颜色却是死的。” 尽管对眼前这名红衣女子脸上的得意之色感到不爽,但江月柔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手帕上的唇印,单纯从颜色上来讲,它确实要比那盒胭脂的色彩更好一些。 “怎么会这样?” “呵呵,就知道你才疏学浅,肯定不知道什么叫做当令。” 望着身前这名黄衣少女,胡妙妙的眼中悄然闪过一丝鄙视:“若值花期当令之际采取,以凤仙花制成的胭脂,它的颜色经久不褪,色彩艳丽,自然是活色。但制成这盒胭脂所用的凤仙花,它的花期并不当令,也就是逆了时节,在不应该开花的时候开了花,所以它就算被制成胭脂,颜色也显得暗淡无光,自然是死色。” 说完了这句话,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这名红衣女子抬起手轻轻在江月柔的肩膀上拍了拍:“没关系的江姑娘,你不用为自己的才疏学浅感到羞愧,这种‘常识’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但你不知道也属正常,毕竟江大小姐最喜欢玩的是刑具,可不是这些胭脂水粉。” “你……” 然而,胡妙妙却并未给江月柔半点爆发的机会,在说完了这句话的同时,却是转身就轻飘飘的昂首挺胸朝香玉馆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却是再也没有半点想和江月柔继续争执下去的意思。 第740章 简单拳法 说实话,在看着胡妙妙就这么以胜利者的姿态,挺胸抬头从自己身边走过的这一刻,江月柔是真的很想飞起一脚把对方给踢成重伤。 但是,最终她却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在场的人很多,自己若真是这么做了的话,就算不会触犯到大商律法,可回到家里至少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把对头给一脚踹成重伤,自己固然是念头通达,心中大畅,但一想起自己父亲教训人的手段,江月柔却顿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真是晦气,出来买个胭脂都能遇到这个贱人,穿得这么招摇,小心被人谋财害命!” 原本,江月柔看着那盒以凤仙花为原料的胭脂,感觉它还是很不错的,甚至在胡妙妙出现之前,她都已经想直接将它给买下。 但是,随着对方那一番颜色死活的论调展开,看着那块此时仍然摆在胭脂盒旁边的那块手帕,尤其是看着手帕上那色彩鲜艳的唇印,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说服自己买下那盒胭脂。 “晦气,这个贱人是不是故意过来恶心我的?” 恨恨不已的跺了跺脚,江月柔一脸阴郁的扭头便走,却是再也没有了半点想在这里继续看看的心思。 见到这名黄衣少女负气离去,陈长生和身旁那位中年车夫对视一眼,俱是满脸无语的跟了过去。 毕竟,不论是陈长生还是那名中年车夫,他们都不可能放任江月柔自己一个人出去乱转。 只不过,他们两人一个是真心要保护这名黄衣少女,而另一个则是想取得对方的信任。 可是,令这两男一女三人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也恰恰就在他们一行三人走出香玉馆外,人才刚刚站到长街之上的这一刻,远处长街之上,却突然有一道黑影从宽阔的街面一侧那栋足有五层高的茶楼顶部一跃而下。 下意识的挡在江月柔身前,陈长生和那名中年车夫在这一刻,不禁同时皱起了眉头。 前者是在想着,那位叫做夜鬼的人会不会真的给自己安排了一出英雄救美的狗血戏码,而后者则是在思考着——堂堂大商帝都之内,怎么会有人有胆子当街行凶。 只不过,那一道黑影的目标,却并不是他们这个方向,而是这一行三人正前方两百步外的一顶绿色缎面四抬软轿。 很明显,在这大商帝都之内,能坐着四抬软轿招摇过市的人,就算不是朝廷命官,最起码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而江月柔,她恰恰就认得这顶轿子。 “哈,胡妙妙啊胡妙妙,你还真是个惹祸精,这大白天的都有人要刺杀你……活该!” 耳中听到身后这名黄衣少女口中所说的话,陈长生顿时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说江姑娘,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说风凉话,似乎有点太不厚道了吧。” “要你管!” 然而,说归说,但江月柔却仍然朝那名中年车夫吩咐了一声:“忠叔你盯着点,一会要是那贱人手底下的人不中用,那你就尽力救她一下,不过最后是死是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老仆明白!” 可也恰恰就在这边三个人说着话的功夫,那名从高处一跃而下的黑影,却已经开始动起了手……准确的说,那并不能称之为动手,形容得准确些,应该叫做屠杀。 那一道黑色人影,全身上下都被包得严严实实,从头到脚都被蒙在黑布里。 但令陈长生感觉到有些奇怪的则是,黑衣人这种存在,他这辈子也算见过不少,可像二百步以外那名连两只手掌都被包在黑布里的黑衣人,他两辈子都还是头一回见。 不过,对方的形象是否古怪,这一点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此人的修为确实强悍,只在一个照面间,竟是丝毫不闪不躲,直接任由那四名抬着绿色软轿的轿夫挥着腰刀重重劈砍在身上。 可那四名轿夫确实砍中了这名黑衣人,但在刀锋及体的那一瞬,却并未有半点血花自那黑衣人的身上溅出,反而倒是刀锋劈在对方身上迸出了一溜的火星。 “靠,钢筋铁骨啊!” 哪怕就算是陈长生自己,在不将巫将这一境界的护体银光布满全身的情况下,也不敢任由别人挥刀劈砍——除非,挥刀砍他的人,修为比自己低了十几级。 但是,二百多步以外那名黑衣人,他的身上却并未有护体银光闪现,只是往那一站,四柄品质上乘的腰刀同时砍在身上,却只是砍破了他身上最外层的黑衣而已。 高手对决,生死往往只在一瞬间,只在那间不容发的一刹那。 刀子砍在敌人身上,但自己手里使用多年的武器却在这一刻失去了原本所应有的效果,那四名由保镖兼职的轿夫,在这一刻却是齐齐一愣。 而他们这一愣神,却恰好给了那名黑衣人机会。 只是脚下向前一滑,也不用任何兵刃,只是一个弓步,一个曲肘前顶,距离黑衣人最近的那名轿夫,其胸口处便立时被撞穿了一片血雾。 甚至,当那片血雾打在地上之际,还能隐隐看到一团团血肉模糊、此时还仍在蠕动的内脏碎块。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倒是无所谓,好歹上辈子在医学院的时候也解剖过尸体,这辈子手里更是沾了不少血腥,之前三个月的时间里,更是在通天塔内杀了不知多少人,比这更为血腥的场面,他也不是没经历过。 但是,江月柔却不同,尽管以前她欺负过人,也打过人,更在镇抚司大狱里对犯人用过刑,但这种血肉横飞、直接被打爆心脏的场面,这名黄衣少女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她脸色陡然一变,当场就吐了出来。 “呕……” 可也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却只见远处那名黑衣人一击得手后,其势更不饶人,竟是步步紧逼,有进无退。 接连迈出三步,对方就这么当着整条长街之上所有人的面,就这么用那看似简单到了极点、但时机和力度的把握却精准无比的普通拳法,硬是将绿色软轿周围的四名轿夫都给一一击杀。 从对方出现那一刻开始算起,直到四名轿夫全部被那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拳法给活活打死,前后甚至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 第741章 夺命海棠 “不好!” 见到这一幕,中年车夫的眼皮猛然一跳,紧接着脚下石板悄无声息炸出两处深深的凹陷,下一瞬整个人好似轻飘飘的风中飞叶一般化成一缕轻烟,竟是展开了全部修为,硬生生在瞬息之间跨越了近两百步的距离,抢在那名黑衣人出手将绿色软轿打穿前,挡在了二者之间。 身为一个合格的护卫,一个合格的打手,中年车夫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大小姐让自己去救人,不管这是出于什么原因,如今在那位胡妙妙即将惨死在黑衣人拳下之际,他只能选择出手。 而他甫一出手,便立时动用了自己生平最强的绝技——不如此,他怕非但人还没救下来,自己也会折在这名强到不像话的黑衣人手上。 一呼一吸间活活打爆四位巫将,尽管都是一鼎、二鼎修为的巫将,中年车夫也同样可以做到,但他却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若由自己来做,绝对不可能做得那般轻描淡写。 夺命海棠,这不是一种花,而是一种刀法。 只不过,这名中年车夫的手里却并没有刀,而是以手作刀。 但尽管只是以手作刀,但在法力驱动之下,手刀的威力却并不比钢刀差半点,若是被这手刀所带起的刀光砍中,若是换成之前挡在绿色软轿之前的四位巫将,恐怕只在一个照面间,便要被当场砍杀成一块块碎尸。 但是,如今他的对手,却并不是之前那四位巫将,而是将他们在一呼一息间将那四人尽数打杀的神秘高手。 论修为,对方绝对不比他差半点。 当这名中年车夫一记掌刀斩下的同时,那名黑衣人也打出了第五拳。 事实上,这名黑衣人打出的前四拳,包括活活打死那四名轿夫的行为,都只是在做一件事,那就是——蓄势。 因为他所用的拳法,原本就是一门讲究蓄势的拳法,之前那四拳,充其量也仅仅只不过是一个起手势而已。 之所以出手就用出生平最强一击,恰恰正是因为这位中年车夫,他认得眼前这名黑衣人所用的拳法,而他更清楚对方这一拳,自己挡不住。 但不论这名中年车夫心中如何作想,不论是否愿意和眼前这名黑衣人正面硬碰硬,在眼下这种情况之下,他也只能这样做。 随着那好似鞭子般甩出的拳头撞在手刀之上,在拳掌交击的一瞬间,陡然发出了一声宛若金戈交鸣般的巨响。 一股好似涟漪般的无形波纹,就这么从拳掌相触之地勃然暴发,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朝四面八方不断蔓延而去。 无形的冲击波荡漾开来,以二人为中心的一片青石板,顿时被震得炸裂出无数道犹如蛛网般蜿蜒的裂痕,更有那些距离二人较近的帝都百姓,在那层无形的冲击波临身之际,直接便被重重掀飞,竟是连半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好厉害的‘霸王锁心锤’,你是钱离言!” 论修为,二人旗鼓相当,但却因中年车夫只是仓促应敌,而黑衣人却是蓄势已久,故而两人甫一交手,那名中年车夫便不由自主的朝身后方向退了出去。 尽管双脚站在地面上,可他整个人的身体,却硬是被敌人这一击之下所爆发出的巨力给打得在地面滑出了足足六步之远。 实际上,单以威势而论,中年车夫至少应该退到十步开外,但在他退至第六步的这一刻,后背却重重撞在了一顶绿色软轿之上。 若只从表面来看,那仅仅只不过是浑不着力,看似轻飘飘的一撞,但那顶绿色软轿,却硬是在被中年车夫这撞到之后,直接被他给撞成了漫天飞舞的碎木片。 而在那些呈放射状朝四面八方飞去碎木片中,则有一个火红色的身影被抛了出来,正是之前在香玉馆第三层内,令江月柔吃鳖的那位胡妙妙。 只不过,此时这位红衣女子的神情,看起来却是有些古怪。 从对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陈长生分明能看出一种应该被称之为惊慌失措的神色,可偏偏脸上露出了这种神情,但这位胡妙妙却并未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看到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之后,陈长生只觉得这种情况非常奇怪。 明明那位红衣女子看起来孤独、无助至极,就好似一个被遗弃的人,但她却并未发出半点声音,就连人在陷入危险情况下那种无意识的本能尖叫声都没有。 可她的脸色却又惊骇无比,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似的,这种情况看起来确实极其不正常。 脸上的神情与自身行为截然相反,如此矛盾的表现,看起来自然很是别扭。 但不管对方别扭于否,当胡妙妙在被从绿色软轿中抛出后,一个骨碌从地上站起的这一瞬,她却是二话不说,直接便迈开步子朝着江月柔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说句实话,在这种情况下,陈长生真的很纠结,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保护江月柔,阻止这位胡妙妙冲过来。还是放对方走到自己身后,将这名红衣女子也一同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中。 然而,他却并未纠结太久,因为有人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也就在那名红衣女子冲到自己身前近二十步左右的位置时,陈长生忽然觉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长街之上竟然刮起了一阵风。 准确的说,那并不应该被称之为风,而是一道耀眼至极的金光。 但这种描述,却同样也有些不大准确,因为那道金光,它是由一柄足有四尺长的金色长刀斩破虚空之际,所带出来的视觉残留效果。 能在一刀之间展露出这种异象,毫无疑问,这一刀挥出的速度自然是极快的,甚至快到了陈长生他尚未做出相关反应,那名朝自己二人所在方向奔来的红衣女子,便已经被这从上至下的一刀自头顶沿身体中线直接劈成了两半。 两断刀法,一刀,两断。 在看到那位胡妙妙惨死于街头的这一刻,陈长生下意识的想起了自己当初在枫叶集上所见识过的两段刀法,也同样回想起了那位施展这种刀法的人——阮红玉。 第742章 九龙逐月刀 但是,这名手持四尺金色长刀的第二位黑衣人,他却绝对不可能是阮红玉。首先,身材比例不对,男人和女人在身材上的区别还是很大的。阮红玉就算精通易容术,也绝不可能把自己那纤细的骨架给变得如此高大健壮。 其次,自己之前在通天塔内见过对方,想必此时她应该还在那个人吃人的鬼地方奋斗着。单以修为而论,阮红玉最多与陈长生相当,所以此人不会是她。 可眼前这名同样从头到脚,甚至就连双手也用黑布包住的黑衣人,虽说从出手时所施展的刀法来看,对方和阮红玉的刀法在细微处有着不小区别,但若从刀意上来看,却又绝对是两断刀法无疑。 好歹自己也是一位四鼎巫将,这一路走来,双眼所见过的高手不计其数,陈长生有绝对的自信——他不会看错! “九……九龙逐月刀,这怎么可能?” 听到身后那名黄衣少女口中的惊呼声,陈长生不禁下意识地眯起了他那双狭长的眼睛,目光也随之落在了二十步外,那名新出现的黑衣人手中金色长刀之上。 这把刀是不是叫做九龙逐月刀他不知道,可在他陈某人看来,与其将此刀称之为九龙逐月刀,反倒还不如叫做金丝大环刀,最起码……这种叫法要显得更为贴切些。 因为那柄四尺长刀背开九孔,每个孔内都衔着一枚金环,而从刀锷处更有一大片云纹金边一直蔓延至刀尖下方六寸处,金边之上更是镂着着一条又一条张牙舞爪的长龙。 乍一看,这柄长刀通体只有金银两色,而且这两种颜色还是三七分,金七银三。 “上面刻了九条龙,就叫九龙逐月刀,这种命名的方式会不会太随意了点儿?” 心中腹诽的同时,陈长生脚步微微转动,却是反手之间,将自己左手用力扣在了江月柔的肩膀上。 “你……你要干什么?” “闭嘴!” 在这种情况下,陈长生可没什么和身后那名黄衣少女磨牙的心思,此时他的全部的精力都已经集中在了二十步外那位手持四尺金刀的黑衣人身上。 距离只有二十步,不论是对于陈长生来说,还是对于那位持刀而立的黑衣杀手而言,这种距离……转瞬即至,连一个呼吸都用不上,眨眼间便可杀至对方身前。 说句实话,在陈长生眼中,这第二个出现的黑衣人,可远远要比现在正与中年车夫对峙的那位更强,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第一位出场,并在出场的同时,在一呼一吸间便好似吃饭喝水般自然的打死了四名轿夫的黑衣人,对方论修为应该和江月柔身边那位中年车夫不相上下,但这两个人的修为具体比自己高出了多少,陈长生却隐隐有所察觉。 正面对抗的话,自己当然不是对手,但如果把所有见不得光的阴险手段都拿出来,若当真生死相搏,最后究竟是谁死谁活,倒也还犹未可知。 然而,眼前那位手持金丝大环刀……哦不,是九龙逐月刀的黑衣人却不同。 此人的修为究竟高到什么程度,陈长生心里竟是连半点底都没有。 甚至,当他那狭长双眼对上黑衣人那双阴冷狠戾、深如古潭般的双眸之后,他的心里更是只剩下了一种感觉,那就是——恐怖。 尽管并未交手,但陈长生却能感觉到,若对方朝自己施展出之前斩杀胡妙妙的那一刀,如果真被对方刀势给笼罩于其中的话,那不单单只是自己,就连身后的江月柔,恐怕也都会被对方来个一刀两断。 这种感觉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可他却不敢将它忽视掉,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保持着鸵鸟心态。因为感觉这种东西,已经救过他太多次。 眼角余光发现那名黑衣人手中金刀之上的圆环微微一颤,陈长生的心头感知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怖感,下一瞬想也不想的,直接便发动了隐身术。 事实上,自从在通天塔内突破境界得到这门七十二地煞神通中的隐身术后,尽管曾经用它无数次坑杀敌人,但陈长生还真就是第一次尝试着带别人一同进入隐身状态。 说实话,对于自己能不能把江月柔一起拉进隐身状态里,他可谓是连半点把握都没有。 但在当前这种情况下,陈长生却也只能尽力一试,如果可以的话,那两个人自然平安无事。可若是不行的话,那也只能说一句算她江月柔的命不好。 至于在身后这名黄衣少女死后,那位夜鬼交待给自己的任务该怎么办,这也只能到时再想对策。 眼前这名黑衣杀手,不论是修为、武器、速度、战力,每一样都远在自己之上,若真是二人交手的话,凭自己这区区四鼎巫将的修为,恐怕一击之内就会被对方给凌空砍杀成两截碎尸。 如果他陈长生真是江月柔的仆人,那么舍身救主这种事,自然算是应有之义。 只不过很可惜,他不是。 所以,在这一刻,他心里所抱着的念头只有一个,那便是……能救则救,若是救不下,只能算你倒霉。 不过就像以往那样,陈长生所拥有的地煞神通并没有令他失望,随着法术神通施展出来,仅仅只在一瞬之间,当那道金光从上而下重重中中斩落的同时,这一对分别身着青衣和黄衣的少年男女,他们的身体就这么突兀至极的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之内。 一刀落空,尽管那威势强悍无比的一记刀光,直接将香玉馆那整整三层的建筑给砍塌了四分之一,但江月柔和陈长生却因及时即入隐身状态闪避开来,却是并未受到什么伤害……最多,也就是江月柔受到了一点惊吓而已。 “哼!” 随着一刀落空,这名手持四尺金刀的黑衣人似乎有些愤怒,紧接着便抬起左脚,随后重重地在地面那层坚硬的青石板上踏了下去。 恰恰也就在对方抬脚在地面踏出一处土石飞溅的深坑同时,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纹,也由对方脚下深坑处荡漾而起,飞快的朝四面八方蔓延而去,就连空气也在这道震荡波纹的冲击下,随之荡起了肉眼可见的一层层涟漪。 第743章 好狠的人 尽管并未被这道震荡波纹给直接从隐身状态之中震出来,但如今正处于隐身状态之下的陈长生,脸色却陡然变得极为难看。 因为,此时的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已经暴露了。 虽说隐身状态并未被直接打破,可随着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突然就这么凭空出现两个模糊至极的人形轮廓,只要那名手持金刀的黑衣杀手人不傻,对方绝对不可能不会发现自己二人所在之处。 然而,恰恰也就在对方作势即将打横挥出手中长刀的这一瞬,长街之上却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阵踢踏作响的声音。 这种声音对于陈长生而言,倒也并不算太过陌生,因为之前在通天塔内见到那些两千年前的阴兵时,他的耳朵就曾听到过这种声音。 普通人列队向前时所迈出的步子,绝对不可能如此的整齐划一。能够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军人。 “有救了,有人过来帮我们挡刀子了!” “是……是城防军……” 处于隐身状态之下,在别人眼里,自己和江月柔都是透明的,但在陈长生的眼里,所有被隐身术所包裹的物体却都是呈半透明的状态。 所以,他能清楚的看到,究竟都有些什么东西随自己一同进入了隐身状态。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陈长生却并不敢回头去看身后这位黄衣少女,更没有什么心思去问对方,为什么明明援军已经赶到,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却并没有半点欣喜之意。 因为,此时他的全部精力,仍然集中在那名手持金银双色四尺长刀的黑衣杀手身上。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杀人经验极度丰富,并且修为战力强悍至极的高手。 在面对着这样一个敌人的时候,陈长生不敢有半点松懈,因为他生怕自己一个走神、一个疏忽,就将自己和身后这位江家大小姐的性命全部都给断送掉。 受这种危机感的驱使,甚至直到百多名城防军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将那名手持金刀的黑衣杀手给团团围住之际,陈长生也并未解除自己和江月柔的隐身状态。 法力种子这种东西什么的,消耗的就消耗一点,反正法力没了还可以再补充,但如果是小命没了的话,那可就再没有了补充法力的机会。 哪怕就算有支离之术傍身,陈长生也不想试一试自己在被对方一刀砍成两段之后,还能不能尝试着把身体重新接回去,因为他从那名黑衣杀手的身上隐隐感知到了一种自己有些熟悉,但又很是陌生的讨厌感觉。 这种感觉,当初在通天塔内,面对着那具夏朝古尸手中的青色长戟时有过,在被一身白衣的司空礼用两根手指抵在自己喉间的时候也曾有过。 而如今,他从远处那名黑衣杀手,尤其是从对方手里那把长达四尺的金色长刀上,又再一次感受到——若真是被那个人用那把刀砍断了身体某一处,哪怕就算有支离神通在身,断去的肢体也绝对不可能再被接回来。 这种感觉来得突兀,但陈长生却不敢尝试,因为这份感觉如果是真的……那他以后可真要杯具了。 “呼……还好,救兵总算出现,这下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说句实话,在看着百多名城防军卫士手持武器将那名黑衣杀手给团团包围的这一刻,陈长生的心里真的松了一口气。 尽管这群城防军卫士的修为并不高,可陈长生却依然很高兴,因为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个玄幻世界里,个人战力再高,也绝对不可能对抗人海战术。 若真有什么能够以一敌万的猛人,那这个世界上也不需要什么所谓的朝廷,更不需要什么所谓军队了,直接全力发展个人武力即可,反正高手都能以一屠万。 “个人战力再高又如何?打架斗殴不过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技巧什么的,只要拿人一扑,也就走了样。就算你能以一敌十、敌百,但绝对不可能以一敌千、敌万、敌十万……” 只不过,陈长生似乎高兴的太早了些,因为那名黑衣杀手的战力,确实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而那群赶来的城防军卫士,其战力也确实太过废柴了一些。 仅仅只不过一个照面间,随着手动四尺金刀挥舞,一道道金色刀光斩破虚空,而当它们消散之际,原本还算干净的青石板上,顿时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一时间,街面上处处可见残肢、断体、内脏碎块,整片战场立时化为了一片血肉横飞的修罗杀场。 相对于那些不断前仆后继上前送死的城防军卫士而言,那名手持金刀的黑衣杀手,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完全化身成了杀神,只是在不断重复着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头落的动作。 而对方手中那柄四尺金刀每一次斩落,都会收割掉几个、或是十几个城防军卫士的性命。 尽管对方杀人只需一刀,但城防军的死法,却是惊人的一致,俱是在一刀之下,被刀光凌空砍杀成两截尸块。 “好狠的人,好厉害的刀!”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令陈长生觉得有些意外,因为当长街之上那百余名城防军卫士惨死于那名黑衣杀手的金刀之下后,这名手持金刀的黑衣杀手,竟直接将手中长刀拖在地上,却是就这般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根本再也没有理会与江月柔一同保持着隐身状态的陈长生。 甚至,就连远处那名正与黑衣人打得有声有色的中年车夫都未曾理会,就仿佛那个用拳的和这个用刀的两个杀手之间,原本就并不是什么同伴关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句大实话,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陈长生是真的感觉到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够用。 明明能杀自己,但却偏偏又不杀……难道说,这就是那位‘夜鬼’对自己所提到过的安排?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认上辈子在地球上也看过不少电影、电视剧的陈长生,却真是无法从这种所谓的‘安排’中看出半点端倪,更别提能猜到那自称‘夜鬼’的中年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744章 荀之涣 对方究竟心里在打出什么主意,为什么要杀胡妙妙,为什么要杀那四个轿夫,又为什么砍了自己一刀,结果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不再理会自己等人,更是在转身杀掉百余个城防军卫士后转身便走…… 毫无疑问,对方这番动作,确实是把陈长生给搞糊涂了。 因为他是真猜不透……暂且先不提幕后之人是不是那位夜鬼,如今陈长生最不懂的是——弄出这么多事,对方到底在图什么? 然而,不管这一前一后两个黑衣杀手究竟是不是被夜鬼安排的,如今这种情况下,恐怕大商帝都之内,又要风波再起。 一百个城防军卫士的死活并不算什么,甚至就算那位什么九门巡防使的女儿被当街斩杀,也不算什么大事。 真正重要的是,这一百个城防军卫士,他们是在大商帝都的大街上被人给杀了。这就好比是上辈子在地球时,有人公然在街上用火箭炮炸死了一大群执法卫士一样,这是妥妥的大案、要案。 “不要被自己的眼睛所蒙骗,有些时候杀就是不杀,不杀就是杀……” 脑子里没来由地想起了当初在通天塔之内,从司空礼口中所听到的这番话,陈长生的眼中不禁悄然闪过一道精光:难道说……夜鬼的意思,就是想要这大商帝都乱起来? 尽管脑海中转动着种种念头,但陈长生却也清楚,此时并不是他思考这些东西的好时机,因为随着那名手持金刀的黑衣杀手离去,远处正在交手的那名黑衣人和中年车夫之间,也终于分出了胜负。 只不过这一场胜负分出的方式,看起来却极为古怪。 之所以要用‘古怪’这个词来形容这一战,完全是因为当那名中年车夫再一次挥出掌刀之际,就仿佛是因为某种任务已经完成,那位黑衣人竟完全不作半点抵抗,而是任由这一记掌刀将他拦腰砍成上下两截。 一瞬间血肉横飞,就连整个人都直接被腰斩,这名黑衣人是妥妥的已经死透……甚至在他死的时候,根本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但说来奇怪的却是,此人身上所流淌出来的鲜血,竟是暗红色的…… 这名黑衣杀手固然被当街打杀,可事情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恰恰与之相反,此事非但并未结束,反而却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不论是对于陈长生和江月柔等人来说,还是对于极远处某栋茶楼内倚窗而坐,如今正手持茶盏的中年人而言,这都只是一个开始。 “国运……到底什么是国运?” 淡笑着说完了这句话,浅啜一口盏内碧色茶水,随即轻轻将手中青花茶盏缓缓放在桌子上,这名相貌普通之极的中年人缓缓的摇了摇头。 “国运就是民心,是天下万民之心。这大商帝都一乱,民心也就动摇了。想毁掉这个国度其实不难,殷聿啊殷聿,你要是不走的话,我还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这次可真是要谢谢你。” 伸出手指朝着天空中撒下的阳光屈指一勾,这名相貌普通至极,普通到丢在人群里,便再也找不出 来、五官轮廓更是毫无特点的中年人微微一笑。 “愿者上钩,怪只怪你自己太贪心,已经得到了这么多,但却还想得到更多。等你回来的时候,‘夺命血咒’应该也差不多能够完成,真不知那时你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遥望远处那已然陷入一片混乱的长街,中年人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腰肢,紧接着便转身离开了这栋茶楼。 而这栋茶楼之内的其他人,竟硬是丝毫没有半点察觉到,此时居然有个大活人从自己身边云淡风轻般的一闪而过…… 就在远处那名没有半点被注意到的中年人身形完全消失在了长街之上这一刻,整个大商帝都之内,也彻底的炸了锅。 这个立国近两千年的古老王朝,在经过无数年的平和之后,庞大的国家机器也再一次运转了起来。 凶案发生的时候,街上有很多百姓,所以当这件事真正被调查起来的时候,取证并不困难。 甚至,当相貌清癯的刑部尚书荀之涣赶来之前,就已经有属下将整件事情的经过,都原原本本地整理成册送到了他的手上。 从江月柔下了马车,走进香玉馆第三层的那一刻开始,到因胭脂与胡妙妙产生争执并吃了亏,而且还诅咒其被人谋财害命,以及胡妙妙当街身死、前后两名黑衣杀手出现,并斩杀了包括胡妙妙和她那四名轿夫,和后来赶到的百余名城防军卫士等等…… 所有的事情,哪怕就连江月柔和她身边的青衣少年,俩人被第二位出现的黑衣人手持金色长刀凌空砍了一记,一切的事情经过,如今全部都被写在那一册卷宗之上。 甚至就连周围百姓的供词以及提供供词之人的住址,也全部都被记录在这一册卷宗的最后几页。 毫无疑问,这件事情如果仅仅只从这一册卷宗上来看的话,不论如何也不可能绕开江月柔和她身边的那两名随从。 但是,对于刑部尚书荀之涣而言,这件事情却非常难办。 因为,不论是死者,还是疑犯,她们的父亲都是当朝命官,而且和自己之间私交都还不错。 “他娘的,一个是帝都九门巡防使胡万金的独生爱女,另一个是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的掌上明珠,谁能告诉我,老子到底该怎么办?” 说句实话,如果疑凶只是普通人的话……哪怕就算是某个小官家的子嗣,身为大商王朝刑部尚书,荀之涣不论如何也要先把人给拿下,哪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关进刑部大狱里,先上一遍大刑再问话。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是有所不同,他是无论如何也没这个胆子直接冲到江府把人给拿下的。 与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之间的私交暂且不提,光是冲着江月柔的哥哥江浩然和叶无欢走得很近这一点,荀之涣就不敢轻举妄动。 叶无欢,镇国公府世子,其父叶非为当世少有的巫王境至强者,其人虽是常年深居简出、不理世事,但却无人敢把他看成空气一样,当这个人不存在。 而除了叶非之外,最重要的是,叶无欢自幼陪六皇子殷受辛一同读书,更是对方的心腹之人……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怎么尽找上我?” 第745章 不是我错 眉头紧锁,捧着手里这份厚厚的卷宗,荀之涣幽幽地叹了口气,先是令手下属官将凶案现场封锁起来,无谕令不得任何人出入,随后着人仔细查验现场一切可疑的痕迹,紧接着他便直接乘马车朝皇宫的方向赶了过去。 大商王朝有六部,分别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刑部掌律令、定刑、徒隶、按覆谳禁之政。主官为尚书,设一位,正三品。次官为侍郎,设左、右两位,正四品下。 这一处衙门共设有四司,分别是刑部司、都官司、比部司、司门司。 自尚书、侍郎之下,还有刑部郎中、员外郎、刑部司主事、都官司主事、比部司主事、司门司主事等职。而主事之下,更有书令史、亭长、掌固等等……光只一个刑部,从上到下林林总总,便有不下三百余人。 手底下有这么多人,荀之涣自然不需要自己亲自去勘察凶案现场,因为这些事,都会有各种专业人士去做,最后整理成册交至自己手中。 对于他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先去皇宫内好好探一探六皇子殷受辛的口风。 如今,太子被软禁在东宫之内,无圣意不得外出,朝政大事都由六皇子掌管,发生这种大事,而疑凶还有可能是六皇子麾下之人的亲属,荀之涣觉得自己不论如何,都应该先进宫去把这件事上报之后再做决断。 反正人是抓或不抓,这一点他说了不算。 日后皇位要传承给哪位皇子,也同样和他没什么关系,反正荀之涣自认未必能比当朝帝君活得更为长久。 不过,如今满朝文武都见不着帝君,虽说对外宣称是帝君正在闭关修行,但帝都之内却没有几个傻子,只要是个明白人,大致都能猜得出来,恐怕帝君此时已经出了帝都。 县官不如现管,所以荀之涣觉得,不管自己要做什么,提前去和此时主管朝政的六皇子套套近乎总归是没错的。 也就在这位大商刑部尚书乘坐马车前往皇宫大内的同时,江月柔也带着身边那名中年车夫和陈长生回到了北镇抚司衙门。 事实上,江月柔是想直接回家的,但她却又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此时应该还在衙门里处理公务,所以她便带着人直接来到了此处。 “爹,大事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 自己女儿走路的脚步声,江怒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所以当江月柔推门而入的这一刻,他根本连头都没抬,仍然手提朱笔在批阅着桌面上的卷宗。 但是,当他耳中听到自家女儿这一句‘大事不好’之后,眉头却立时皱了起来:“一个大姑娘,动作还是这么毛毛躁躁,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个性子,要不以后谁敢娶你?” 然而,这这句话甫一说完,随着头颅缓缓抬起,江怒这才注意到自己女儿身边站着的那位青衣少年。 “咦,原来陈公子也在,你们……” 陈长生这个人,江怒自然是认得的,毕竟前几天才在这位陈公子的帮助之下,为他的北镇抚司大狱新添了一件刑具,更何况昨天在镇抚司大狱外还见过面,他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这位少年英材给忘记。 “呃……小民见过江大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这样的,今天在下偶遇江姑娘,所以我们便结伴而行,一起出去逛了逛……” “原来如此!” “爹,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今天还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一番简单寒暄之内,随着江月柔和陈长生你一言、他一句的讲述,逐渐了解到今天这一对少年男女出门以后都经历了什么以后,江怒的眉头也渐渐皱成了一个川字。 当整件事都已经渐渐捋清之后,他顿时明白了自己女儿为什么会在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就会说出‘大事不好’这四个字。 尽管心里很不想承认,也很想把之前耳中所听到的一切都当成一个不怎么好笑的故事,但望着不远处那名青衣少年和黄衣少女两个人的脸色,江怒有些疲惫的缓缓阖起双目。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如今他必须得承认,这次……看起来确实很不妙。 好歹身为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这辈子也没少断过案,更没少对人犯动过大刑,所以对于审讯这种事,他当然不可能会感到陌生。 否则,他江某人也不可能会成为整个大商帝都之内的刑讯第一人。 在北镇抚司衙门里干了这么多年,江怒很清楚什么叫做证据,更清楚什么叫做嫌疑,而除了这两者之外,他更明白什么叫做有理说不清。 亲耳听到自己女儿和她身边那位青衣少年把整件事的经过巨细无遗的讲述一遍,现在的江怒,确实感到极为头疼。 大商帝都之内,青天白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突然就发生了这么一件凶案,而且女儿还与死者之间有过节,并在受气之后当众诅咒对方……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江月柔都必须要往刑部大堂走一趟。 别说是专司量刑、断案之责的刑部,就算是这件案子要交由他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来亲自办理,恐怕他也一定会二话不说直接把江月柔给抓捕入狱。 “你说说你……老子该怎么说你好?” 头疼不已的看着自家女儿,江怒有心想骂她两句,但看着她那张酷似亡妻的面孔,心里刚刚提起的火气,转瞬间却又消失于无形。 “事情都已经成了这样,你自己说说看,现在应该怎么办?” “女儿……全听父亲做主。” 听到这句话,江怒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老子这辈子可没少教训过你,小时候犯了错就跪祖先,长大了犯错就打板子,可你屡教不改,哪次不是挨了打后不出五天就故态复萌?” “可这次真的不是我错……” 见到自己的父亲脸上的不以为然之色,江月柔不由轻声辩解道:“真的,您让女儿出去能动嘴尽量别动手,女儿一直牢牢记在心里,这次我真没动手揍她……” “还敢顶嘴?” 说句实话,在别人教训女儿的进修,陈长生是真心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感觉到挺尴尬的,因为从头到尾,不论是胡妙妙被人给宰了,还是那两个黑衣杀手先后出现,又或是江怒对江月柔大发雷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些都和他陈长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第746章 重中之重 原本,他是应该离开的,可在尚未弄清楚那两位黑衣人是不是被夜鬼安排出来的之前,他认为自己还是继续留在北镇抚司衙门比较好。 毕竟不管怎么说,如今他身上的两件任务之一,就是要取得江月柔的信任。 也就在陈长生脑子里转动着这些念头的同时,随着江怒数落完了女儿,陡然惊觉这间屋子里除了江月柔之外,还有一个陈长生之后,他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几分歉色。 “陈公子,今天可真是对不住,小女不懂事,给公子添了不少麻烦。今日若非有你在,恐怕我这个女儿,她也……” 这边江怒一句话还尚未说完,陈长生便连忙拱手作揖道:“江大人可真是客气,其实……今日在下也只不过是恰逢其会,江姑娘机敏聪颖,就算在下不在当场,想必也定然能够平安无事。” 江怒可不是江月柔,论及人生阅历,论及在大商王朝官场厮混这么多年所培养出来的斗争智慧,别说是江月柔,就算把陈长生给加上,也同样远远不及。 所以,有些东西江月柔看不出来,但江怒却一定能够发现其中的端倪。 从之前自己两人的描述中来看,第一次出场的那位黑衣杀手和江月柔身边那名中年车夫的修为大致相同,而第二位出场的黑衣人,其战力要远在这两人之上。 也就是说,如果江月柔身边那位中年车夫都能轻易胜过陈长生,那么……第二位黑衣人哪怕只是对这两位少男少女挥了一刀被避过,哪怕二人都进入了隐身状态,可对于那样的一个高手而言,想把这一对少年男女打出隐身状态,继而将二人斩杀于长街之上,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是,对方却偏偏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在一刀失手之后,扭头便径自杀向了百余名巡防营卫士。 至于江月柔和陈长生,这两个人如今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身上就连半点伤痕都没有。 明明能杀,但最后却偏偏不杀。 对于这种情况,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杀死江月柔和陈长生这两个人。 至于对这二人砍出的那一刀,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就是一个幌子。 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陈长生才并未对江怒有半点隐瞒,而是直接将这些给挑明了,以此来表示自己与那两名黑衣杀手之间,并没有任何瓜葛。 与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对视一眼,尽管二人之间并未就此谈论过多,但江怒却很清楚这位‘陈公子’所想表达的意思。 事实上,要说对方与那两名杀手之间有什么关联,就算是江怒自己,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因为这种事,确实太过无稽。 身为大商立国近两千年以来历时最短走出通天塔的天才少年,用一句前途无量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自下犯上作乱者,基本都只是两种人,一种是欲壑难填之徒,另一种是不如意者。而一个前途如此光明、远大之人,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江怒身为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当然知道什么叫做断案。 与其说那两个杀手是冲着陈长生而来,那反倒不如说,是冲着江月柔,是冲着他江怒而来。 毕竟,从当前的证据来看,明明就是自家女儿和胡妙妙交恶已久,今日看似偶遇,实则是蓄谋已久,待对方走出香玉馆后,便由杀手将她当街击杀。 之所以那黑衣杀手要朝江月柔和陈长生挥出一刀,为的就是掩人耳目,而跟在自家女儿身边这名青衣少年,则是她故意设计出来的证人,以此来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 至于一位小小的六鼎巫兵,是如何能请来两位修为战力如此强悍的高手……哼哼,江月柔自然是没这份本事,可对于他这位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而言,倒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唉!” 转瞬间把这些事都给想清楚,江怒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不由苦笑道:“陈公子,你是个聪明的人,所以想必你也应该明白。有些事……你明白、我明白,但说出去别人信不信,这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微微一愣:“江大人,您这话的意思是……” “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本官也就不绕弯子了,在帝都之内出了这种事,如此大案,肯定要归于刑部。故而你们刚刚说的这些,对我说却是没用的,最重要的是要让那位刑部主理此案的堂官相信,这件事真的与你们二人无关。” 事实上,江怒口中所说的这番话确实在理,陈长生也明白,江月柔被卷进了这场风波里,身为她的父亲,江怒说一不二的北镇抚司,自然不可能把这件案子给争取过来。 充其量……最多,也只不过是能捞着个陪审的位子而已。 说句实话,此时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确实苦恼,可此时陈长生心中的苦恼,却并不比这位江大人少半点。 “夜鬼,你这个王八蛋,如果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心中暗骂一声,陈长生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随即平定情绪缓缓开口问道:“江大人,若依你来看,究竟会是什么人来审理此案?” “胡妙妙是死是活,她是什么人的女儿,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百多个巡防卫士当众被斩杀,这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如无意外的话,亲自审理本案的,应该会是刑部尚书荀之涣。毕竟,帝都之内发生了这种事,本就该由刑部主审。” 不管愿或不愿,想或不想,如今自己和江月柔这两个人,如今都已经被卷进了这样一场风波之内。 陈长生很明白,光是冲江月柔在与胡妙妙闹矛盾的时候自己在场,那第二位出现,手持一柄四尺金刀的黑衣杀手与自己有过接触这两点,他和江月柔俩人就必须得去刑部大堂走一趟。 所以,他觉得自己在真正走入刑部大堂,正式和那位刑部尚书荀之涣过招之前,他应该先和面前这位镇抚司指挥使好好聊一聊。 最起码,也要先弄明白,这位大商王朝正三品的刑部尚书,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747章 秉公无私 刑部尚书荀之涣,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大商帝都之内,所有认得这位尚书大人的人,对于他的评价都是惊人的一致——这是一个活得很小心,做事也很谨慎的……官场老油条。 身为刑部尚书,荀之涣想要进皇宫面见殷受辛,这自然不算什么难事。 所以,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他的人就已经站在了青玉殿外,只不过人虽然站在了这里,可最终殷受辛什么时候会召见他,荀之涣的心里可没有半点底。 帝都之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打死他都不相信,会没有人向当今主掌朝政的六皇子禀报。 这一点倒并不是荀之涣的主观臆断,因为事实就是这样,他刑部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像那群玄鸟卫一样,帝都之内有半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如实上报。 再加上自己先是从刑部大堂前往凶案现场,紧接着又转了个弯前往皇宫,在这段时间之内,不论是六皇子的私人力量,还是那些见不得光、至今也不被大商王朝所承认的玄鸟卫,要是现在还没把这个消息报上去,那才是他们真的失了职。 “六皇子……他究竟会不会见我?” 事实上,殷受辛见或不见自己,这一点荀之涣还真就不怎么在意,毕竟他来到这青玉殿的行为本身,就是在示好。 说句实话,尽管最开始的时候,他一心想来这里把事情的经过仔细和这位六皇子谈一谈,可当他真正站在青玉殿外的这一刻,心里却又悄然生出了几分悔意。 因为当荀之涣真正静下心来把这件事仔细的想了想之后,他忽然发现一件事,那就是……与其被六皇子召见,那还不如不见。 不见的话,不管是自己针对这桩案子做出了什么决断,最后总归还留着几分回旋的余地,可若是这位六皇子一门心思让自己保住那位江月柔,那事情可真的就很难办了。 也就在荀之涣站在青玉殿外心中纠结不已之际,他这一次的皇宫之行,也终于有人为他做出了决断。 而这份决断,是一名宫中内侍送至他手中的一张白纸,上面只写着四个字:秉公无私。 看着手中这张纸上所书的四个字,荀之涣满是皱纹的脸上悄然绽放出了一抹无声的微笑,随即将腰间所悬着的一块玉佩取下递入这名内侍手中后,却是转身就走。 既然目的都已经达到,他自然再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秉公?无私?” 嘴里咂摸着这两个词汇,如今正一步步往皇宫外走去的荀之涣,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嘲弄之色。 一句‘秉公无私’在他眼中看来,完全就是一句废话。 好歹也是在这大商王朝的官场上混迹了一辈子,荀之涣当然很清楚如今端坐在青玉殿内那位六皇子着人给他送来的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你该怎么办案就怎么办,最后具体该怎么判,你说了不算。 青玉殿内,殷受辛端坐在长长的桌案之前,双眼微微阖起,食指极有节奏的叩击在桌面上。 在他的手边,摆着一册卷宗,这是在两炷香时间之前,由叶无欢亲自给他送过来的。 事实上,从看到这厚厚一沓资料的那一刻起,殷受辛紧紧皱起的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江浩然、江月柔、江怒、陈长生……这些人在他看来,前两个根本无关紧要,第三个处理起来麻烦些,第四个……暂时还动不得。 只不过,江月柔却是江浩然的妹妹,江浩然应该算得上是叶无欢的属下,而叶无欢……却是自己的心腹之人。 原本,不论是否是江月柔出于报复的目的买凶杀了九门巡防使胡万金的女儿胡妙妙,殷受辛根本不关心这种芝麻大点的破烂事。 大商王朝富有天下九州,人口以数亿计,每天、每时、每刻,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只要有争斗的地方就会有死人。 就如江怒在镇抚司衙门所说的那番话一样,真正令殷受辛在意的,终究还是那百余个巡防营卫士的死活。 准确的说,几个人或是几十个、上百个人的性命,这位六皇子并不放在眼里。 实际上,如果这些人不是于光天化日之下死在大商帝都之内,殷受辛才不会管究竟死了多少人,死得又是什么人。 “无欢,江浩然是你的人,江月柔也算是你下属的妹妹,这件事……你怎么看?” 摆在殷受辛桌面上那沓卷宗是叶无欢着人整理后亲自送过来的,在殷受辛尚未做出决断之前,叶无欢自然还站在这栋青玉殿内。 而在听到这番话之后,这名似乎非常喜欢穿白衣的青年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殿下,这件事……属下也有些说不好。” “不管说得好还是说不好,你总归都要说出来。” 缓缓睁开双眼,望着自己这位心腹,殷受辛幽幽地叹了口气:“江月柔……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兵,今年也只不过才刚刚十七岁,凭她这点本事,就算付得起请两位至少修为在八鼎巫将以上高手的费用。像她这样没经过什么风浪的世家小姐,买凶杀人倒是不无可能,但是……” “但是,身为世家子弟,买凶杀死百余名巡防营卫士,在大商帝都之内制造出此等重案,凭这样一个世家小姐,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接过这位六皇子的话说到此处,叶无欢也是满脸惆怅的叹息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属下总是觉得……江月柔其实只是一枚棋子,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对方的真正目的,极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那百余名巡防营卫士。” “你的意思是说,江月柔只是一个被人嫁祸的倒霉蛋?真正的幕后黑手,他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是冲着江怒去的?” 话说到这,殷受辛的眼中陡然闪过一缕杀机。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么……谋划这一切的人,定然是为了北镇抚司衙门内指挥使一职而来。 换而言之,也就是大商朝堂之上的人,才会为了一个职位搞出这么一场血案。 如今帝君不在帝都之内,所有朝政都由自己掌管,在这种时候弄出这种事,分明就是在打他殷受辛的脸。 第748章 前往刑部 “事情或许并不像殿下所想的那么糟糕,也许……” “没有也许,最起码从目前的证据和凶案现场百姓的供词来看,这是目前为止最有可能的解释。” 有些头疼的将手掌按在桌面那厚厚一沓卷宗上,殷受辛无奈地摇了摇头:“无欢,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荀之涣可是一只老狐狸,他的处理方式肯定是两边都不得罪。真要发展到最后,估计还得是要靠你……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接让你去查。” “属下明白!” “去吧!” …… 平心而论,当大商王朝这个古老而庞大的机器重新运转起来之后,它所产生的效率,是极其吓人的。 荀之涣在走出皇宫的那一刻,便直接向身边亲随吩咐了一句:“从现在开始,直到老夫回到刑部大堂的时候,不断派人在北镇抚衙门口叫门,让他们自己把人给交出来。” 当这句话说完,那名亲随策马飞驰而去之后,荀之涣那老迈的身影,也悄然钻进了街边所停着一顶软轿之内。 “慢点走,不用太心急。”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这位刑部尚书,便坐在软轿之内满是惬意的眯起了一双看似昏黄的眼睛。 …… “任何一个刑狱命案的真相,都是由一个又一个环节相连而成。而这破案之法,往往就是要将每一个环节串连起来,并一个个解开其中谜团。若是不慎漏过一个,极有可能就此无法连通全案……” 北镇抚司衙门之内,就在江怒正对眼前这两名少年男女讲述着到了刑部正堂之后需要注意的地方时,那名中年车夫却为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 “大人,刑部的人到了。” “哦?” 听到这句话,江怒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他们冲进来了?” “那倒没有,只不过……他们在衙门口外喊着让我们把人交出来。” “哼,算荀之涣那老狐狸还懂点事,要不然……以后有他好受的。” 然而,不论江怒是否发狠,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却也只能让江月柔等一行三人自己走出去。 身为朝廷命官,他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很清楚大商律法条文。 站在衙门口外叫人,这是荀之涣给他的面子,不管他是否愿意,都必须要承情。 但如果自己拒不交人的话,那么在不久之后,就会有大商禁军卫士列阵冲进来强行把这三个人带走。 如果那时自己出手将禁军给挡住,那第三次来到这里的,就会是禁军大营中的真正高手,而且还是自己所挡不住的那种高手。 若事情当真发展到了那种地步,一切可就由不得他了。 深深地吸了口长气,望着自己的女儿,江怒眼中不禁闪过几分忧色:“之前交待你的话,都记住了吗?” “父亲放心,女儿都记住了,到时候保证一问三不知。” “很好,只要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只老狐狸看在我的面子,是绝对不会对你动大刑的,咬死一点——胡妙妙绝对不是你杀的,她的死更是和你、和陈公子、和北镇抚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女儿明白!” “去吧。” “陈公子,这次要拜托你了。” “江大人客气,帮你也是帮自己……” 时间紧迫,没什么时候继续寒暄下去,江怒简单交待了几句话之后,江月柔等一行三人,就这么走出了北镇抚司衙门。 刑部派出来的人,自然不可能会空着手过来,因为在抓人的时候,总归也还是要讲究个验明正身的。 所以,那名头戴乌纱帽,身穿绿色朝服的刑部官员,他这次直接带了两个目击证人,分别是血案发生时看到这两男一女的百姓一名,香玉馆内见证了江月柔与胡妙妙二人争执全过程的侍女一名。 刚刚发生的事,刚刚见过的人,这两位人证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个精光。 故而,人犯交接的过程,在江月柔等一行三人的配合之下,可谓是极其顺利。 只不过,好歹这次要抓的人也是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的掌上明珠,所以在将此三人接收之后,这名绿衣官员倒也并未将人关上囚车,而是将那两男一女分别送进了三辆马车之内。 “还真是浪费……怕我们串供吗?放心吧,该串的早就已经串完了,现在根本不需要再串什么。” 身为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女儿,江月柔坐在那辆通往刑部大堂的马车里是什么感觉陈长生不知道,他只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能够好好的歇一会儿了。 毕竟,今天一大早就被那位黄衣少女派出去的人给叫来了帝都北镇抚司衙门口,先是临走之前给了那七名禁军卫士一笔银子,让他们以后无需再继续跟着自己。路上更是吩咐赵大龙、张云海兄弟二人在帝都之内买下一处房产,紧接着又是发生了那么一系列的糟心事…… 在短短一个上午之内,就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儿,陈长生的心情确实很烦躁。 所以,当即将走上刑部大堂,和那位刑部尚书荀之涣过招之前,他觉得自己不论如何,都应该先在这辆马车上好好歇歇脚、养养神,这样在不久之后,他才能保证自己有精神在刑部大堂之上据理力争。 一路无话,或许在其他人眼里,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但在陈长生的感觉中,却仿佛是自己只不过眯着眼睛打了个瞌睡,紧接着人就已经到了刑部衙门之外。 “几位,走吧!” 对于一位四鼎巫将,镣铐这种东西自然是不需要戴的,因为普通的镣铐,还真就锁不住巫将,但偏偏如今又案情未明,此人最多只能算是有杀人的嫌疑,故而也没法仅凭这一点封禁对方气海之内的法力。 至于江月柔……像她这么一个手上几乎没沾过人性的世家小姐,而且修为才仅仅只有六鼎巫兵的境界,倒是并未被一群隶属于刑部的高手们给放在心上。 所以,当陈长生和江月柔身边那名中年车夫正式走进刑部正堂的这一刻,除了江月柔以外,余下那两人的身前身后,都分别有两名修为在六鼎以上的巫将看护着。 之所以要搞得这么麻烦,这些人明显是担心陈长生或是那位中年车夫,会在大堂之下暴起杀人,继而对刑部尚书不利…… 第749章 节奏不太对 说实话,当陈长生看到刑部这些人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之后,心里确实觉得非常好笑。 因为对于他而言,若真的想杀掉那所谓的刑部尚书荀之涣,根本不需要这么费事。 和正面硬碰硬相比,暗杀才是王道,反正杀人这种事,又不一定非要正面对抗。 先盯梢,摸清了那位荀之涣的日常生活规律,只要在路上多做布置,根本不愁找不到诛杀此人的机会。 若运气不错的话,甚至极有可能连接触都不需要,便可用毒将对方置于死地。 “真想弄死你,老子有的是办法。毕竟当初在通天塔内那‘毒手阴魔’的绰号,可不是平白无故被大风刮出来的……” 然而,如今对于陈长生来说,他所要做的却并不是要将那位‘荀之涣’给杀死,而是要站在这刑部大堂之上,和那位刑部尚书大人好好过过招。 不过,这里所说的过招却并不是指交手,而是一种言辞间的交锋。总之,一切以洗脱自己身上的冤屈为主。 脑子里转动着些不着四六的纷杂念头,陈长生等一行三人,也终于来到了刑部正堂之上。 事实上,在陈长生看来,他根本就多余来这里。 因为胡妙妙这个人的死,和自己可是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是,令他倍感郁闷的却是,在他和江月柔、那名中年车夫来到这里之前,于帝都北京北镇抚司衙门里江怒所说过的那一番话。 “从现有的这些证据来看,你们三个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自己确实没杀人,但这些东西自己知道,主审此案的刑部尚书却并不知晓,这才是最令人郁闷的地方。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陈长生、江月柔、中年车夫这三个人,也终于见到了那位刑部尚书——荀之涣。 只见此人身长七尺,相貌清癯,体型瘦削,头顶乌纱帽,身上穿着件朱红色朝服,从后堂走到刑部正堂上首长桌后的椅子上落坐,却是抄起惊堂木,二话不说便往桌上重重一拍。 “升堂!” “威……武……” 这位荀之涣可谓是没有半点拖沓,惊堂木往桌上拍响第二声,正堂之下杂音顿消。 “堂下所站何人?” 人都被你抓来了,还能不知道我是谁? 心中暗骂的同时,陈长生深吸一口长气,随手面带笑容的拱手作揖:“回大人的话,小民陈长生。” “江月柔!” “孙靖忠!” 当耳中听到‘孙靖忠’这三个字的时候,陈长生不禁有些意外的朝那名中年车夫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因为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怪不得江月柔叫他忠叔,原来这人的名字里还真就带了个‘忠’字……” 然而,恰恰也就在陈长生走神的这一刻,他的耳朵里却是再一次听到了惊堂木重重拍在堂桌上的声音。 “你们三人可知身犯何罪?” 说句实话,陈长生生平最讨厌的,恰恰就是这种惩罚式的谈话。 所谓惩罚式谈话,就是……不管你说什么,说对了是应该的,说错了就要受罚。 明明没犯罪,结果到了这刑部大堂之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可知身犯何罪……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陈长生的心情简直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卧槽。 但是,好歹他还没忘记如今自己身在何处,更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的修为在这个玄幻世界里,完全只是最底层偏上的那一拨,就连中层都算不上。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尽管对那位刑部尚书口中所说的话感觉到很不爽,但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下意识扫了身边的江月柔一眼,从这名黄衣少女的脸上,陈长生却是除了茫然失措以外,再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 靠,以前对我那么横,怎么到这刑部大堂就成了鸵鸟?而且还是一只心虚、气短的鸵鸟!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深吸一口气,随即面带笑容的拱手说道:“回大人的话,小民……是真的不懂身犯何罪。” “大胆!” 惊堂木再一次拍响,荀之涣捋着颔下三绺长须,一双看似昏黄的老眼紧紧盯着堂下那名青衣少年,沉吟半晌之后,这才再度开口。 “你叫陈长生,可是今年第一个走出通天塔的那个陈长生?” 明知故问! 从这位刑部尚书脸上的表情,陈长生完全能够断定,此人定然是早就已经把自己的相关一切资料都给查了个遍,要是不知道自己是谁,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然而,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心里明白归心里明白,但该走的过场,却终究还是要走的。 “没错,正是小民。” “不错不错,果然是少年英才!” 也不知怎么回事,当那位正三品的刑部尚书荀之涣口中话锋一转之际,不论是陈长生还是江月柔,同时都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明明一开始好端端的审着案子,谁曾想这位老大人才问了两句话以后,居然就这么把话题给转移到了通天塔上。 这是什么节奏? 有些疑惑的和身边的江月柔、孙靖忠两人对视一眼,但陈长生从身边这两位‘同伴’的眼里,却只看到了两个字——茫然。 很明显,这俩人也同样有些弄不明白,究竟那位刑部尚书大人心里在想着什么。 “你们……” 然而,恰恰也就在荀之涣捋着颔下三绺花白长须,口中似乎正欲说些什么的这一刻,却突然有一阵嘈杂声从这刑部大堂外部极远处传了过来。 这一阵噪音由远及近,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也由嘈杂变得越来越清晰。 “全给老子滚开!” 伴随这好似平地惊雷般炸响的怒吼声,则是一阵阵哀号之音四起,单纯听起来,就仿佛是有什么人突然发了狂,然后把其他围观群众给打伤了似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因为确实有了发了狂,也确实有一群人被这发狂者给打成了轻重不一的伤势。 不多时的光景,这刑部大堂之上,便悄然多出了一个身高八尺,体形可谓健硕魁梧到极点的猛人。 “胡万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750章 胡万金 “老子别的不大,就胆子最大。” 当这句话从此人口中说出之际,整个刑部大堂的梁柱仿佛都微微的颤了几颤,距离此人最近的陈长生,甚至双耳都被这句话给震得生疼,半晌之后都还在嗡嗡作响。 毫无疑问,这是对方故意的! 这种事根本连想都不用想,绝对是此人甫一登场,就先给他们这三个‘疑凶’给来个下马威。 “胡万金,你放肆!” 当着自己的面,给自己堂下的人犯来了这么个下马威,这分明就是打自己的脸。 “老子的女儿被他们三个给杀了,你不好好审你的案子,跟我胡某人抖什么威风?” “你……老夫如何审案,还用着你来教!” 说句实话,往日里不论是眼前这位九门巡防使胡万金,还是那位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这两个人与自己的私交都是不错的。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自己在堂上审案,这家伙在堂下放肆,若是自己任由这莽夫胡闹,传出去他这位刑部尚书的脸面,那可真是彻底扫了地。 明白眼下不是讲究什么私交的时候,随手自堂桌之上抄起一只朱色令剑抛落堂下,荀之涣面色冷清的挥了挥朱红大袖。 “来人,把这莽夫给扔出去!” “我看谁有这个本事!” 抬脚重重跺下,刑部大堂地面的青砖倒是没碎,但整个地面却是颤了几颤,有那修为较弱的刑部差役,更是一个脚下站立不稳,直接被震得坐倒在地,就连头上截着的方头帽都被震得歪歪扭扭。 而这些修为较弱的人里,同时也包括了江月柔。 只不过,在那位九门巡防使胡万金甫一发威之际,由于二人之间距离较近,陈长生却是及时的伸出手扶了她一把,这才免去了当众出丑。 但是,令陈长生感到震惊的却是,这位胡万金……还真是不简单。 刑部大堂之上所铺的平整大方青砖,虽然质地和街面上那些青石差不多,但光是震而不碎这一点,他自己便做不到。 在地上踩出个深坑,这一点别说是现在这一身四鼎巫将的修为,哪怕就算在巫兵这个大境界的时候,他就能够做到。 然而,举手投足间便对周围环境造成极大破坏,这是一种无法精准控制体内力量的表现,所以在巫兵晋升为巫将之后,由于对体内力量的掌控力大幅度增强,所以抬脚间便在地上踩出一个深坑这种事,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发生。 可是,若想做到似这位九门巡防使胡万金一样,看起来只是跺了跺脚,但却令所有人脚下的地面都颤了起来,恐怕陈长生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做到这一点。 光是凭此一手,他就可以断定,此人的修为别说是远超自己,恐怕就算江月柔身侧那位孙靖忠,也是远远不如。 也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什么修为…… 恰恰也就在陈长生心中默默思索着的这一刻,端坐于堂上的荀之涣却真的火了起来。 原本,他念在往日交情不错的份上,是不想给胡万金难看的,只要对方知趣点退出去,这件事也就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谁曾想,这个莽夫竟是如此的不识时务,而且翻脸还像翻书一样,完全不把自己这位上官放在眼里。 手中惊堂木重重抬起,随后又重重落下,荀之涣心头火起,却也是不想与此人再讲究什么情面。 “胡万金,你只是正四品下,老夫是正三品上,如此胆大妄为、咆哮公堂、对上官不敬,你这是要以下犯上吗?” 大商王朝的官员等级,分别是由正一品到从九品,共计十八级。 荀之涣口中所说的正三品上,指的就是正三品堂上官,与此相对应的,是正三品堂下官。 也就是说,单从官职上来讲,他这位刑部尚书,要比堂下这位九门巡防使足足高出了三级。 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那高了三级……简直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荀之涣身为刑部尚书,而九门巡防使虽从职能上来说,主要负责帝都之内巡逻治安,但若是荀之涣有心想给胡万金找点麻烦,那简直不要太轻松。 因为刑部的职能有量刑定案,而九门巡防使却只能抓人,并无审讯之权。 这就好比后者费尽心思抓了一大群地痞无赖,但在刑部过了一圈后,才不过两三天就又被重新放了出来,最后还要那些在街面上巡逻的卫兵重新抓一遍。 若是以往,胡万金或许会因此而冷静一下,但如今的情况却是不同,因为今天早上在大街上死的人,一个是他女儿,另外那一百个,都是从他巡防大营里走出去的好兄弟。 “别跟老子扯那些没用的,今天我胡万金来到这里,就是要问你荀之涣一句话。” 话说到了此处,这位身形健硕魁梧到极点的胡万金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便重重朝前迈出一大步。 而见到此人这个动作之后,整个刑部大堂之上,不论是陈长生还是江月柔、孙靖忠三人,又或是那些隶属于刑部的衙役、护卫等,全部都提起了一颗心。 这位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莽夫,从对方独身一人就敢往刑部大堂里闯便可看出一二。 若是这家伙一发疯,先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堂上那位刑部尚书大人给干掉,紧接着又把这三个疑凶给弄死,那……乐子可真就大了。 “哼,一群酒囊饭袋,老子若是想弄死谁,如今放眼这刑部大堂之上,谁能拦得住我?” 然而,令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这位胡万金此话甫一出口之际,大堂之上却又响起了一个有些冷冽的声音。 “胡兄,他们确实没这个本事,那你说说看——我是否能拦得住你呢?” “谁?” 任谁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一个人,也走进了这刑部大堂之内。 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源头处望去,却恰好看到了一名颔下留着胡须的中年人抬脚迈入正堂,如今正捋着颔下胡须微微笑着,只不过此人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却有些冷。 “江怒!” “爹!” “江大人……” 第751章 不得撒野 “爹,你怎么也来……” 江月柔这边一句话尚未说完,江怒却是看也不看女儿一眼,直接随手挥了挥,就将对方的话给打断了。 因为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去安慰江月柔。 他的全部心思,如今都放在那位健硕魁梧,且身上还披着一层黑色铁甲的壮汉身上。 北镇抚司指挥使、九门巡防使,这两个官职都是武官,而依大商风俗,武官向来是只披铠甲而不着朝服的。 胡万金披甲而来,江怒也穿上了自己的那身铠甲,只不过他这一身却是银甲,胡万金那一身则是黑甲。 刑部大堂之下,身着黑、银两色铠甲的两位朝廷四品官在对峙着。 堂上,荀之涣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两下,但最终却又紧紧的抿了起来,因为此时此刻,这位一生历经风雨无数的老尚书,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论私交,堂下这两个人,与自己之间都能算得上是朋友。 可有些时候,交情这种东西,它的用处真的不算大,因为……并不是每次用这种东西来劝架,都能够劝得住。 既然是身为朋友,荀之涣自然很清楚堂下这两个人,早就已经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很久。 九门巡防使,这是大商四品下的武官,而北镇抚司指挥使,却是四品上的武官。 论职级,江怒比胡万金要高了一层,但胡万金却一向不服,因为在他看来,江怒根本没资格位列于他之上。 如今这种情况之下,完全可以说胡万金是借题发挥,反正他女儿已经死了,麾下一百多个巡防卫士也死了,就算是借题发挥来为难一下江怒,也可以借口说是心中悲痛过度,一时间冲撞了各位同僚…… 脑子里将这些念头过了一遍,公堂之上的荀之涣不禁轻轻的摇了摇头:谁说莽夫就一定没脑子,胡万金这不就很有头脑吗? 现在,他不怕别的,就怕这两个人在这刑部大堂之上大打出手。 若是打坏了什么东西那还好办,反正修几面墙,置办一些用具,这也不算什么太大的花销。 最令他心惊肉跳的,是怕这两个家伙真打起来下手没个轻重,随手就把他这刑部近五分之一的官吏、衙役,全部都给顺手打杀了。 万一,若是那胡万金来个擒贼先擒王什么的,出手第一时间就先把江月柔给抓住……其实,在荀之涣看来,江月柔是死是活,这个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站在那名黄衣少女身边的青衣少年。 这一次通天塔开启后第一个走出来的,大商立国近两千年,用时最短从通天塔内活着走出来的天才少年,而且至今还没入宫面圣过……若是这样的一个人死在自己的刑部,那他这个刑部尚书,可真就要做到头了。 觉得自己不能放任眼前这种局面继续发展下去,否则对自己而言绝对是有害无益,故而在犹豫片刻之后,荀之涣轻咳一声,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 “两位都听老夫一句劝,这里是刑部,你们要是想动手的话,帝都之内自有了断恩仇的之处。若真想分个生死,大可以去那生死擂上走一遭,这可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当荀之涣这番话出口之后,胡万金和江怒眼中精光闪过,但随后却是各自朝身后退出了一大步。 确实,诚如堂上这位刑部尚书而言,这里还真就不是一个动手的好地方。 更何况,不论是江怒亦或是胡万金,他们两个对于是否能战胜面前这个对手,心中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有些事就是这样,没试过之前,谁也不知道行还是不行。 其实,如今这种情况之下,胡万金才是最为郁闷的。 女儿惨死街头,而且还是被人一刀从头顶沿身体中线直接劈成左右两半,更有百余位巡防营卫士战死,原本他的心里就堵着一口气。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口气还尚未来得及发泄出来,这刑部大堂之上却又突然冒出来个江怒,硬是把他这口气给堵了回去。 见到堂下的情况不似之前那般严峻,脸上虽不动声色,但荀之涣的心里却是着松了口气。 你们这两个王八蛋,要打架滚出去打,打死一个少一个,别在这给老子心里添堵…… 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荀之涣深吸一口长气缓缓平复心情,当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之后,他这才缓缓从坐椅上起身。 “江大人、胡大人,你们两位今日来老夫这刑部,不知有何见教?” 毫无疑问,这是一句废话,因为这刑部大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两个人为什么会站在此处。 但还是那句老话,心照不宣归心照不宣,场面上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这既是给别人面子,也同样是给自己面子。 “荀大人客气,江某今日前来的目的,其实和荀大人是一样的。” “没错,胡某也是。” 荀之涣、江怒、胡万金,他们三个人的目的自然是一样的,大方向都是要把这件案子给弄个清楚明白,但小方向上却是各自有所不同。 对于江怒而言,他自然是想把自己的女儿从这场风波里给摘出去,因为从始至终都他都认为,从表面上来看,这桩案子牵扯到的是他女儿,可幕后真凶却应该是冲着他这个人而来的。 江怒心里在想些什么,胡万金和荀之涣不可能了解得清清楚楚,但对方想把江月柔从这件事里给摘出去这一点,他们却也能猜得出来。 可对于胡万金而言,他想做的事,恰恰也正是要阻止江怒这种行为。 因为,从始至终,他都坚定不移的认为,江月柔就是杀他女儿的真凶,至于为什么要让杀手将赶到现场的百余名巡防卫兵尽数斩杀,这完全就是欲盖弥彰,想用一桩更大的案子,来掩盖她最初时的目的,所为的就是让办案人故意查错方向。 说实话,在这大商王朝的官场上厮混了这么多年,江怒和胡万金的脑子里在转动着什么念头,这一点荀之涣可谓是清清楚楚。 想把这桩案子给弄个水落石出,这也同样是他的心愿。 只不过,他的目的却是和这两位截然不同。 第752章 好生难办 因为在荀之涣看来,这桩案子绝对不只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身为官场老油条,虽然目前局势尚未明朗,但他却已经隐隐闻到了某些味道。 所以,他才想迫不及待的尽快把案子给查清楚,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尚未发生这一场风波之内抽身而出,进而不被任何有可能的危险波及到。 见到堂下这两人都表了态,荀之涣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位且听我一言,既然人都已经站在了我这刑部大堂之上,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再这么针锋相对。审理此案之前,老夫特地走了一趟皇宫,六皇子写了四个字给老夫。” 言罢,荀之涣也不遮掩,直接便将由内侍转交至他手里的那‘秉公无私’这四个字给取了出来。 事实上,之所以把这四个字取出来,完全就是给胡万金看的。因为江怒能看懂,而胡万金却看不懂。 在荀之涣心埯,胡万金完全就是一个莽夫,心思几乎都不在朝政上,所以哪怕就算当面把这四个字给他看,他也照样看不懂这四个字里的潜台词。 说实话,就算是看懂了也没关系,反正这四个字具体该怎么解释,完全是看六皇子的一张嘴怎么说。 “既然如此,那胡某也无话可说!” 之所以在得知疑凶已经实在押解到刑部,并在此案开审后的第一时间就赶来此处,胡万金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六皇子殷受辛拉偏架,刻意偏袒江月柔这三个人。 毕竟,大家都在帝都之内厮混,江怒的儿子江浩然和叶无欢走得近,叶无欢又是六皇子的心腹之人,这件事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但如今看到‘秉公无私’这四个字之后,胡万金原本还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此时终于是落回了肚子里。 有些挑衅的看了江怒一眼,这位九门巡防使朝荀之涣拱了拱手:“之前的事,是在下鲁莽了,还望尚书大人不要和我这混人一般见识。” “哎,胡大人可不要这么说,你是受害者亲属,就算你不来,待审理案件之时,也一样要传唤胡大人来此作证……” 话说到了此处,荀之涣拍了拍额头:“真是人老了就犯糊涂,还不快来人给两位大人搬两个椅子来!” “荀尚书不必客气!” “礼不可废,大家皆同殿为臣,还请各自落坐,老夫还要继续审案。” “既如此,那便叨扰了!” 一番寒暄之后,这一桩关于九门巡防使胡万金的女儿胡妙妙,以及隶属于九门巡防衙门下的巡防营百余卫士惨死街头的重案,也终于继续开审。 如今,不论是胡妙妙还是上午随她出行的那四位轿夫都已经成了被斩为两截的尸体,她与他们自然都不可能再说话。 所以,审理此案的第一步,就是先由陈长生等三人分别叙述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里,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之前还在北镇抚司衙门里的时候,江怒就已经对他们三人交待过,到了这刑部大堂之上,能说真话的时候,最好不要说假话。再加上此时有江怒在侧旁听,所以陈长生和江月柔、孙靖忠他们三个,倒也并未说谎。 事实上,这件事原本也没有什么值得说谎的地方。不过这件事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就在于,陈长生和江月柔这两个人,从资料上显示,除了万花楼那一次外,之前这一对少年男女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而他又不想赵大龙、张云海这两个人暴露在其他人面前,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些什么,所以在随江月柔回北镇抚司衙门前,他们两个人倒也就此商量过解决的方案,那就是——让陈长生说,他对江月柔一见倾心,如今正在追求对方。 尽管对这种说法很不爽,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把这件事给认下。 谁让他自己曾经是暗夜组织的杀手这件事,确实见不得光呢? 除了这一点以外,今天一上午的时间里,他们这一行三人具体都做过些什么,倒是并没有什么可造假的地方,因为他们确实是对胡妙妙被杀这件事完全没有半点准备。 事实上,陈长生、江月柔、孙靖忠这三个所提供的供词,完全和荀之涣手里那卷被属下整理成册的卷宗没有半点出入,哪怕就算是在三人讲述在香玉馆内的经历时,他曾换着几种方式问出了不同的问题,但得到的答案却依然如此。 若是仅仅只从这堂下三人的供词来看,胡妙妙被杀一案,确实与这三个人没有关系……但是,这种情况却完全建立在,他们三个人口中所说的是实话的前提下。 自古以来,又能有几个凶犯悍匪在杀人被捕后直接说实话的? 单单只从胡妙妙在与江月柔发生争执后,人才甫一走出香玉馆便被杀害这一点来看,若迟迟寻不到真凶的话,江月柔定然会成为蓄谋杀人案的凶手。 因为这桩案子闹得太大,而且还是发生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发生在众目睽睽、青天白日之下,它所引起的轰动,真的是太大了。 要知道,上有帝君坐镇,这大商帝都之内,已经很久都没有发生过这种大案——别说是一次在大街上死了百余人,哪怕就算是当街杀人者都没有几个。 帝君,九鼎巫皇,当世第一强者,这些绝对不是什么虚言。 在两百年前,大商律里便已经明言规定:但凡有恩怨者,可于帝都‘生死擂’之上了断恩仇,若有敢当街杀人犯禁者,不论对错与否,一律就地诛杀。 自从两百年这条大商律颁布之后,但凡有人敢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当街杀人见血,这边刚有人死,下一瞬便有雷霆自天而降,直接将那杀人者就地诛杀。 时间过去了两百年,就算偶有杀人犯禁者,往往也只不过是下毒暗杀,或是杀于内宅之中,反正只要不在这大商正街之上杀人,帝君也懒得理会。 像这种发生在正街之上的惨案,可谓是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了。 “这桩案子,还真是够难办……” 第753章 需要证据 这案子,确实难办,但最难的地方,却并不在于如何把江月柔给入罪,而在于如何才能把那两个当街杀人行凶者给擒获。 荀之涣并不傻,在听完堂下三人名‘疑凶’将整件事经过讲述一遍后,他已经完全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若只从这三人的口供来看,江月柔买凶杀人的嫌疑非常低。 这一点,胡万金看不出来,但却并不代表着他这位刑部尚书也同样看不出来。 帝都之内当街出现杀人命案,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镇压大商王朝国运的帝君,他如今并不在帝都。 否则,这次杀人者早就被天降雷霆当场击杀,哪里还有本事在从容杀死百余巡防营卫士之后逍遥离去? 最开始的时候,荀之涣确实把江月柔等一行三人给当成了最大嫌疑者。 但是,随着三人的讲述,当自己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之后,这位经验丰富的刑部尚书却隐隐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这桩凶案,似乎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 之所以会这样想,完全是因为荀之涣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发生在几个月以前,如今早就已经被他抛在九霄云外的一桩命案。 那一桩命案,和眼下所发生的这一件案子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那就是——太医院首席医师曲成风当街被刺案。 同样都是帝君不在帝都时出手,同样都是与江府有关,只不过一个是与江浩然有关,另一个则是与江月柔有关而已。 虽说死的是一位太医,而且还是死在了皇宫之外,按理说这件命案应该交由刑部审理、缉凶。 但是,由于那位曲成风是太医院首席医师,而且多年以来一直为六皇子的生母淑妃娘娘诊治顽疾,所以这件案子最终只是不了了之。 当然,所谓的不了了之,那只不过是明面上的,荀之涣很清楚,在这大商帝都之内,一直都有人在暗中追查着这件案子。 而追查这件案子的人,定然是那些被帝君豢养了多年的忠犬——玄鸟卫。 江怒这一对儿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总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扯上关系? “唉!” 头疼不已的叹了口气,望着大堂之下那一左一右、一黑一银两位同僚,荀之涣沉默半晌之后,脑子里想着那两件看似不相关的案子,其内极有可能有着千丝万缕般的关联,他脸色凝重的再一次抄起了案桌上的惊堂木。 平日里拿在手里的时候倒还不觉得,但今时不同往日,往日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一块惊堂木,如今在这位刑部尚书的手里握着,却仿佛重若千斤。 但是,不论这块惊堂木是轻是重,最终它终究还是要落在案桌上的,因为如今整个刑部大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在紧紧的盯着他荀之涣。 砰! 当这位看似老眼昏花的刑部尚书将那块惊堂木重重拍下之后,对于这桩案子具体要怎么审,他的心中也终于有了一个决断。 而荀之涣的决断,仅仅只有八个字,那就是——“查无实据,当堂释放。” 对于他这位刑部尚书的八字决断,却是有人欣喜有人怒。欣喜者,自然是江月柔这位还尚未经历过什么风雨的世家小姐。而怒容满面者,自然是九门巡防使胡万金。 “等等!” 一双铜铃大眼中杀机暴闪,冷冷的盯着不远处陈长生这一行三人,胡万金却是头也不抬的开口问道:“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总不能他们三个随便说了点什么,你就要听话放人。若这大商官吏都像你这么糊里糊涂的断案,天底下岂不尽是些冤假错案?” “放肆!” 听到这句话,江怒还尚未表态,荀之涣却再次扬起了手里的惊堂木重重在案桌之上拍了下去。 “少在老夫面前来这套!你以为你胡万金是个什么好东西?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如果今天死的不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属下,你胡某人会站在这里和老夫吹胡子瞪眼的吗?” “你说的不错,我胡某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今天想这么明目张胆的偏袒姓江的那家人,却是得先问一问我胡某人是否答应!” “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这一次开口的,却是江怒,因为他觉得自己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总归是应该说点什么。 但是,他却也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这位素有脑子一根筋之称的九门巡防使胡大人,此时分明已经怒火攻心,恐怕别人不论说什么,对方都是听不进去的。 和这样一个莽夫,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讲道理,这是一件很麻烦、也很难做到的事。 故而,在扔出那一句之后,江怒便直接踏步上前,做好了随时与此人大打出手的准备。 江怒绝对有理由相信,似这等没有什么脑子的莽夫,若是一旦发起疯来,那肯定会丝毫不顾及后果的直接暴起发难——既然极有可要打上一场,那还不如自己提前做好准备,也免得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这是老夫的刑部,老夫还活着,你们都给我住手!” 在荀之涣的记忆里,他手里那块惊堂木,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拍得这般有节奏感。 一块四四方方的黑漆惊堂木反反复复在案桌上拍击着,这位刑部尚书满脸无奈的摇着头:“你们两个可都是朝廷命官,在这公堂之上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你……胡万金,老夫说的就是你,给我靠边站!还有你江怒,你给老夫往那边站过去。” 说完这句话,随手把手里那块已经被拍出裂纹的惊堂木往案桌上一扔,撩起朱红朝服下摆,荀之涣便直接从堂上走到了堂下。 而当他站在胡万金和江怒这两个人中间的这一刻,那位九门巡防使胡万金的眉头顿时紧紧的皱了起来,但他这边还尚未来得及开口,这位看似老迈昏庸的刑部尚书,却已经先他一步指着他的鼻子数落了起来。 “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少跟老夫玩胡搅蛮缠这一套,想让老夫定他们三个人的罪……很好啊,把证据拿出来!” 第754章 闹剧散场 口中每说出一句话,荀之涣便会向前走出一步,而当他口中最后一句话说完之际,这位看起来仿佛就连风大一点都可以会被吹倒的刑部尚书,如今已经面对面的站在了胡万金的面前。 “证据你有吗?如果有的话,那麻烦你现在就把它给拿出来,老夫也想这桩案子快点定案,到时候该抓就抓,该杀就杀,大家都轻松。但是,如果你没有证据的话,那我请你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夫滚出去,这里是刑部公堂,是大商六部之一的刑部,可不是你胡万金能撒泼耍浑的地方!” “你……” 若以修为、战力而论,别说只是眼前这么一个荀之涣,哪怕就算是三五个荀之涣加在一起,胡万金也丝毫不惧。 但是,此时此刻,尽管他那一双铜铃大眼瞪得溜圆,但胡万金的心里却是真的有点气短。 证据这种东西,他自然是没有的。 如果胡万金的手里真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江月柔等一行三人就是谋害他女儿胡妙妙的真凶,那他哪里还需要等眼前这位刑部尚书审案,直接便早已自行动手将那三人给打杀了事。 “你什么你?这件案子是由老夫来审的,他们三个人有罪无罪,也同样由老夫来定。所以,如果手里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三个人有罪的话,你最好把嘴闭上。”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望着近在咫尺的胡万金,荀之涣悄然间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老夫都已经宣布了退堂,你就算继续站在这里,刑部也不会管饭。” 自觉已经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尽,在讲完这番话之后,这位刑部尚书便头也不回的从大堂侧门闪身离去,却是再也没有半点继续站在这里和堂上这些人扯皮的心思。 反正他都已经宣布了退堂,既然连堂都已经退了,那这两个人究竟是打还是不打,都和他荀之涣没有什么关系。 作为堂官,这桩案子他事事以证据为先,对得起大商律法。 作为朋友,他已经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讲了个清清楚楚,对得起朋友。 所以,荀之涣走得很坦然,因为这件事于情于理,他自认做得都没有半点错处。 但是,他这么想,却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好好好!” 满脸愤恨的说出了三个好字,恶狠狠的盯着荀之涣离去的背影,继而又用那种凶狠暴戾的目光从江怒、陈长生、江月柔、孙靖忠等人脸上一一扫过,胡万金深吸一口长气,却也是二话不说的扭头就走。 他这个人虽说是莽撞了些,但却并非什么都不懂。 如今今天江怒不在这里的话,整个刑部大堂之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那么不管这桩案子如何去审,他都不需要担心自己会吃什么亏。 但如今的情况却不同,先不提那不论官阶还是修为都不比自己差半点的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光是荀之涣这老东西紧紧抓着‘证据’这两个字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步步紧逼,就已经令这位九门巡防使有些吃不消。 在这个世界上,修为和境界自然是极为重要的,但这世间的所有事,都并不是每一件都可以只看修为二字而不理其他。 毕竟,个人的战力再有限,也绝对不可能与整个世界所有人为敌。 能以一敌百、敌千,但却绝不可能以一敌万、敌十万。 所以,哪怕就算是生活在这样一个以力为尊的世界里,若当真想解决什么问题,最终所靠的却也并不是杀人和武力镇压,而是要凭脑子。 尽管他在心里早就已经认定了江月柔这三个人,就是谋害自己女儿和麾下百余巡防营卫士的凶手,但要想真正把这件给办好,最终还是要靠荀之涣不久之前所说的那三个字——要证据。 “哼,不就是要证据吗?等我找全了你们所说的证据之后,届时胡某倒是很想看一看,你们还有谁能说什么!” 胡万金走了,他走得很是愤怒,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但却并没有人就此说些什么。 事实上,他们也无话可说。 “哎……走吧!” 看了看那位刑部尚书离去的言简,又朝胡万金的背影瞄了一眼,江怒满脸郁闷的朝江月柔等人挥了挥手,紧接着便带这一行三人走出了刑部衙门。 “爹,你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那姓胡的刚出来的时候,可是把女儿给吓了一跳。” “这还用说吗?胡万金的女儿死了,他要是不来这刑部大堂看一看、闹一闹,那他也就不是胡万金了。既然明白这一点,我又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看着自己女儿那一脸茫然的模样,江怒目光微微闪动,却是悄无声息的摇了摇头。 今天这件事,对于面前这三个人……乃至于江怒自己,都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远远不是结束。 因为他这位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很清楚,于帝都之内当街击杀百余巡防营卫士,这是大案中的大案,重案里的重案,不论这桩案子是由谁来审理,最终都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甚至,如果事情发展到了最后,主审此案的人迟迟寻不到人犯,最终极有可能会拿江月柔来充当那只替罪羔羊。 对于满朝文武而言,这原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能找到凶手自然最好,但若是找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帝君回朝之后,他真正在意的也只是这帝都之内的百姓们民心是否安定,至于谁是真正的凶手……恐怕除了替罪羊的亲属以外,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在意。 帝君在,则大商国运永昌,无人敢在帝都境内犯案,大商律条便是真理,无人敢于犯禁,因为触犯帝君威严者,必有雷霆降世而诛之。 但是,如今那位大商帝君却并不在帝都之内,平日里被帝君威严所压制在阴暗处的蛇虫鼠蚁,也全部都从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钻了出来。 事实上,替人受过这种事,不仅仅只是江怒明白,恐怕如今在场的这几个人里,除了江月柔以外,其他人心里都好似明镜一般。 第755章 保护与监视 如今的形势是,刑部尚书荀之涣那里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江月柔就是这桩惨案的幕后黑手,而这件案子却偏偏需要一个凶手。 所以,若当真想从眼前这种困境中脱身而出,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们这些人也要参与到抓捕凶犯这个行动中,并尽快协助刑部的人把真凶给抓住。 平心而论,身为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这些年以来所做过的事,自然不可能全部都是些光明正大的差事。 实际上,找人顶包这种事,他平生不知做过多少次。 可这次的情况却和以往不同,随便找个人来冒充跑掉的那名黑衣杀手,这对于江怒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可真正令他感到为难的却在于两个地方。 若不解决这两个问题,就算他找人为自家女儿挡了这么一场祸事,最终也只会是一场笑话而已。 第一个问题,就是那名走掉的黑衣杀手一身修为极其强悍,而且像这样的一位高手,他还必须是个用刀的高手。 但是,若和第二个问题相比的话,第一个问题简直不能称之为问题。 因为那名黑衣杀手所拿的刀,在场那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把刀它有一个名字,叫做——九龙逐月刀。 江怒可以找到一个或几个符合第一个条件的人来冒充凶手,但他却找不到一把和九龙逐月刀完全一模一样的宝刀。 这桩案子是发生在帝都之内的,如今肯定已经被六皇子殷受辛所知,若是那位如今主理朝政的六皇子突然心血来潮,想亲自提审一下这位凶手……江怒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自己是绝对瞒不过去的。 “还真是难办!” 然而,不论是难办还是好办,具体该怎么办,终究也不能站在这大街上办。 脑子里转动着种种念头,当一行人走出刑部之后,看着自天际高空之上垂落的一缕缕阳光,江怒微微的眯起了双眼。 “陈公子,随江某一起回去如何?” “这个……” 说句实话,在眼下这种情况,陈长生确实觉得自己应该随江怒而去,因为这件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但是,去也要分怎么去,一整天的时间因为要陪江月柔而被折腾掉了一多半,他可谓是什么事都没有做。 “怎么,陈公子难道有什么为难之处?” “也不算为难,只不过在随江大人回去之前,在下还有一些杂事要办。” 听到这番话,江怒的眉头不禁微微向上一挑,随即却是轻声笑了起来:“呵呵,陈长生果然是陈长生,真不愧是大商立国近两千年以来第一个走出通天塔的少年英材。比起江某这不成器的女儿来,陈公子可真是够洒脱。” 言罢,也不待陈长生开口,他便直接大手一挥:“靖忠,你就先陪着陈公子走一趟吧。这大白天的都有人敢当街行凶,陈公子一个人出去办事,我可是真不放心。” “江大人,这……” 看了看那位孙靖忠,紧接着又扭头看了看江怒那张仿佛写满了关心的面孔,陈长生终究还是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在下多谢大人美意。既然这样,陈某也就不推辞了。” “哈哈哈哈,你都已经追求起了江某的女儿,还和本官客气什么?” “江大人,这里面有些……” “不必解释,本官也曾年轻过,我懂!” 将面前这位青衣少年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心中大感满意的江怒抬手在陈长生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随后也不再多说,却是直接带着江月柔便走上了街边停着的一辆马车。 “陈公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 望着眼前这名相貌忠厚的中年车夫,陈长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的地方具体叫什么,还是上了马车再说,我要你往哪边走,你就往哪边拐。” “没问题,陈公子大可放心,孙某定然会护您周全。” 言罢,孙靖忠抬手朝路边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虚虚一引,看他那模样,分明是陈长生不上马车,他是绝对不会先动腿的。 “定然会护得我周全……我看你是定然会把我给监视得死死的吧!” 心中暗骂一声,陈长生苦笑着叹了口气,随即沉声道:“孙兄,请!” “请!” 登上马车,坐在车厢之内,阖起双目微微感应一番,陈长生随即睁眼对前头坐在御手位置上的孙靖忠说道:“孙兄,往左边走。” “好!” 随着一声轻喝,这辆外表普通的马车,便渐渐开始于长街之上跑动了起来。 自己好歹也是个四鼎巫将,虽说这大商帝都之内高手无数,但若是打不过,跑也总能跑得过,江怒在这个时候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与其说对方是为了保护自己,那反倒不如说是一种监视。 这一点虽未明说,但陈长生和江怒、孙靖忠之间,却早已是心照不宣。 然而,不论是保护还是监视,若他陈某人是真想干点什么坏事的话,那确实会感觉到束手束脚,但如今……他还真就没想过要干什么坏事。 其实说起来的话,陈长生想要做的事,倒也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无非也不过就是要把今天早上那尚未做完的事情给解决掉而已。 昨天才刚刚答应了江月柔要给她当几天跟班,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这位江家大小姐便已经派人到了天勾坊内那栋被砸毁了大门的民居处唤他来帝都。 而在来到帝都之前,陈长生便吩咐了他那两位小事办起来很好用,但大事却绝对要防一手的叛徒二人组。 他吩咐赵大龙、张云海兄弟二人所做的事,就是带着他给对方的金银弄辆马车,然后带着颜明泉那位重伤号在帝都之内买下或租下一栋宅院居住。 那三个人都被自己逼着服了毒,断然没有胆子敢在这种情况下背叛自己。 所以,尽管分别是朝两个方向前去,但陈长生也不用担心对方会找不到自己。 因为在从天勾坊出发之前,他便已经将那只被他用聚兽神通给调理过的白蚂蚁放在了张云海的身上。 第756章 三条街 “向右……向左……向前!” 随着陈长生口中所说出的一个又一个方向在帝都之内左拐右拐,当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赶着马车在帝都之内转了近小半个时辰之后,孙靖忠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长气。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车厢里坐着的这位陈公子,他只是漫无目的的想随便在这帝都之内逛一逛,顺便散散心,毕竟今天上午就这么被无端卷进一场凶案之内,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事实上,当这辆马车停在一栋三进出的宅院门口处之前,孙靖忠的心里仍然还抱着这个念头。 但是,随着身后车厢之内的陈长生口中喊出了一个停字之后,他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想错了。 “陈公子,就是……就是这里?” 说句实话,看着眼前这栋虽然显得陈旧了些,但内部空间确实足够宽敞的院子,孙靖忠确实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就在之前这位陈公子喊出了一个停字之后,便对他讲了这栋院子是他的,以后若有什么事,可以到这里来寻他。 这件事看起来确实有些诡异,因为今天早上,就是他被江月柔派去天勾坊内把陈长生给接到帝都之内的。 也恰恰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孙靖忠很清楚,今天早上天才蒙蒙亮的时候,赵大龙、张云海这两个人,还在天勾坊内。 要说这栋院子是早就已经被陈长生提前买下的,那他没理由不知道这里该怎么走,直接报个地名,自己就能把他给带到这里,哪里还需要对方说朝哪个方向走? “看来,应该是昨天之前,这位陈公子就已经派这两个软骨头在帝都内买好了这栋院子。” 买栋院子而已,这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故而随便在脑子里给自己寻了个解释之后,孙靖忠便坐在马车御手的位置上阖起了双眼。 他是江府家仆,自然知道江怒为什么会派他来跟着陈长生。 虽名为保护,但这种所谓的保护,实际上也是一种监视。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此人已经和自己以及大小姐三个人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种局势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帝都之内消失了个无影无踪,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更何况,在三人还没被刑部传唤过去问话之前,江怒已经在北镇抚司衙门里简单问过了一番案情,但那只不过是问了个大概而已,具体的细节因时间太短,还尚未来得及过问。 在那一场凶案之中,因为受江月柔之令,孙靖忠在第一次出场的那位黑衣人击杀四名轿夫的同时,就已经飞身冲出与其交手,至于那第二位出场的黑衣杀手,他却是根本没有半点机会分心去关注。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生死胜负悬于一线,他就算是想分神也没那份本事,因为他克服不了自己的本能反应。 而江月柔却又只是一位六鼎巫兵,论修为远不如陈长生,所以若想真正得知这场凶案的具体细节,恐怕最后还要着落在陈长生的身上。 试问,在自己女儿极有可能会成为替罪羊的风险下,江怒又怎么可能会让陈长生就这么自己一走了之? “孙兄,你不一起进去坐坐吗?” 从车厢内走出,在天空中洒落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看到此时这位中年车夫仍然还坐在御手位置上,陈长生不禁轻声笑了起来:“这里是小弟最新置办的新家,除了几个属下以外,孙兄倒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 “陈公子客气了,在下习惯了赶马车,坐在这里就好。” 婉言拒绝了陈长生邀请自己进去坐坐的客套话,孙靖忠便抬手向院内虚虚一引:“陈公子请自便,孙某在这里等着便可。” “也好,反正陈某也只是进去看一看,顺便再认认路,待小弟进去和几位属下交待两句之后,便随你一同回镇抚司衙门。” “如此甚好!” “既然这样,那小弟先进去了。” “陈公子请!” 简单客套几句之后,陈长生扭头便走进了自己的新家之内。 平心而论,这栋院子,他倒是并没有什么满意与不满意的地方,反正地方就是这么个地方,虽说宽敞了点,但仍然没有无线网络、没有电脑、没有智能手机,没有现代化生活的一切。 或许其他人会讲究一下生活格调,或是摆弄一下花花草草,搞一搞院内景致。或是种两颗树,等到N年以后吃点水果等等……但是,他陈长生是绝对不会有那份闲情逸致的。 自己固然被卷进了一场凶案风波之内,可如今他还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如果那两个黑衣杀手是夜鬼安排的,对方的目的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尽快取得江月柔、叶无欢的信任。 若那两名黑衣人不是对方所安排的也没什么关系,夜鬼既然能在自己身上下了这么多功夫,对方绝对不会看着自己这颗棋子就这么被废掉——等到关键时刻,对方定然会拉自己一把。 既然如此,他陈某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与其去把脑子用到如何把这桩凶案查个清清楚楚上,反倒还不如去做一些真正对自己有利的事。 赵大龙、张云海、颜明泉,这三个人自然没有什么可看的,真正让陈长生跑了这么大老远的原因,是如今还隐藏在张云海衣领后方的那只白蚂蚁。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对那只通体纯白色的小蚂蚁用过聚兽神通之后,陈长生便能够隐约感觉到它的气息,虽然离得极远,但这小东西大致在什么位置,他却能隐隐感觉到。 待离得近了一些之后,陈长生甚至可以将自己的意识降临到那只小东西的身上,将其化为自己的眼睛。 至于距离,经过这一路走来的不断测试,他已经找出了一个精准的距离——三条街。 如果那只白蚂蚁和他之间的距离超过了三条街,陈长生只能感应到这只白蚂蚁身在何方,但如果在三条街的距离之内,他便能让这只小东西变成自己的一双眼睛。 一只尚且如此,那若是几十只,几百只呢? 第757章 取回白蚁 如果陈长生的手里,要是有几百只那种白色蚂蚁,哪怕就算他站在三条街外,也足以能将以自身为起点的整整三条街范围内发生的所有事,都尽数收于眼中、耳中。 只不过,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陈长生的这种想法,却也仅仅只不过是一个想法而已。 因为距离把这个想法真正变成现实,他还有着很长一段路要走。 控制一只蚂蚁往前走、向后退,又或是藏到某处,这些对于陈长生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关于自己是否能够做到同时控制两只蚂蚁这件事,他倒还没有做过尝试。 因为现在是冬季,万物蛰伏。 像蚂蚁这种普通的物种,它们几乎不会在这冰天雪地的外界出现,自己能意外的找到这么一只,已经算是侥幸。 然而,除了这一点外,还有一件事也必须要解决,那就是……如果他陈长生能够用聚兽神通同时控制几只蚂蚁的话,那么他又是否能够做到一心二用,甚至一心多用? 如果要是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同时都能看到不同的人、不同的场景、听到不同的声音,那么他这个人又会不会变成精神分裂? 总之,用聚兽神通来训练蚂蚁,并让这些蚂蚁变成自己的耳目……从眼前这种条件来看,在不把这几个先决条件解决掉之前,它仅仅只能是一个想法而已。 可这一构想若是真的能够完成,它的前途无疑是极其光明的,这一点陈长生倒是没有半点怀疑。 若是能将此事做成,自己有了无数只耳朵、眼睛,找到秦杰、找到丑老汉、找到母亲,尽最大努力令自己日后不再受人威胁,这才是重中之重。 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会抽时间来到这栋属于自己的陌生院子里。 尽管并未在院子里见到赵大龙、张云海和颜明泉这三个人,但尚且在距离此地的三条街外,陈长生便能够通过那只白蚂蚁听到、看到这三个人如今正在做什么。 现如今,他这三个奈不住拷打的属下,此时正在屋子里闲聊着,而他们口中所聊的话题中心点,恰恰就是他自己这个人。 毫无疑问,这三个大号软骨头都很想知道更多一些关于自己的信息,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除了‘陈长生’这个名字以外,他们却是谁也不比谁知道的更多一点。 负手前行,及至正屋前方,推门而入。 望着室内才刚刚反应过来这两个站着的,一个躺着的三位下属,陈长生微微一笑:“看你们刚刚说得挺高兴,都在聊些什么?” 身为四鼎巫将,不论修为、杀人经验、力量、速度……整个人全方面属性,都远远在屋内三人之上,若存心不想让屋内这三位远不如自己的属下感知到自己的存在,陈长生有的是办法。 “没……没什么,公子您……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原本,张云海正在与赵大龙、颜明泉等二人聊到那位捏着自己性命的陈公子,他究竟是靠了什么手段,这才能从通天塔里走了出来的。 虽说陈长生自己从来都没有主动对这几个人讲过自己的事,但好歹之前院子里有数名禁军卫士守护,颜明泉来得晚,自然没有什么机会,但张云海和赵大龙这两个家伙,好歹也算是在帝都之内当了十几年的杀手。 做杀手,这并不是一个很简单的活。 尽管杀人这种事,最终总归还要落实到动手的环节,可在真正动手杀人之前,却必须还要有一份计划,否则所谓的杀人……基本只是去送死。 故而,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而言,往往都要精通很多种技能,比如乔装打扮,比如刺探情报…… 从几个禁军卫士嘴里掏出点信息这种事,对于张云海和赵大龙而言,并不算太过困难。 所以,大商王朝立国近两千年以来,陈长生是历时最短走出通天塔的天才少年这件事,早就已经为他们所知。 或许在之前,他们这几个人也曾聚在一起讨论过这些事,但那时陈长生的手里可没有那只白蚂蚁,再加上他也没那份闲情逸致去盯着自己这几个属下暗地里在闲聊些什么。 但如今却是不同,经过自己的一番测试,不论是对于那只今早被他暗藏于张云海衣领内的白蚂蚁,还是对于自己这门曾几何时完全没放在心上的聚兽神通,他都满意到了不能再满意。 目光一一从屋子里这三个脸色各异的属下面孔上扫过,陈长生却是轻声笑了起来:“这句话问得好啊,但我又为什么不能知道你们在这里呢?” 也不理这三人是什么心情,陈长生只是走到张云海身后,随手在对方衣领后轻轻一拍,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只通体纯白色的小蚂蚁自对方衣领后给收入了掌中。 他很清楚眼前这三个人都是天生反骨的那种货色,故而这个小东西的存在,还是不让这几人知道为好。 否则,若是哪次这三个人里的某个人再被谁给抓走,只要一番严刑拷打,那自己身上的秘密,可就全部都被暴露出去了。 陈长生的脑子里在转动着种种念头,而屋子里的这三个人,也俱是觉得此时的气氛多少有些古怪。 最终,还是张云海忍不住开了口,因为他觉得这位捏着自己性命的陈公子突然在自己身后拍了一下,令他整个人都极为不自在。 “陈……陈公子,您觉得这栋宅子怎么样?” “倒也还行,三进出的宅子,地方倒是足够大……对了,我给你的那些钱财,想把它给买下来,恐怕不够吧。” 听到这句话,张云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公子您说的对,这栋宅子其实是租下来的。但是按您的意思,这栋宅子不论是前往皇城还是去北镇抚司衙门,距离却都很近,所以……” 那位夜鬼交给陈长生的任务,是尽快在对方的安排下取得叶无欢和江月柔的信任,故而今天一早出门的时候,陈长生便交待了自己这两位用着还算顺手,但却绝对不能信任的手下,最好选一处距离江府和皇城都比较近的地方。 第758章 打听消息 事实上,光就这件事而言,赵大龙和张云海办得确实不错。 至于这栋院子的大小,是买下来的还是租下来的,这一点倒还真就不怎么重要。 “地方倒也还行,就这样吧。”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却是微微一笑,也不解释什么,更没对这三人做出什么安排,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公子,您……您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哪,难道还需要向你交待吗?” 被这句话给吓了一跳,张云海的脸上连忙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公子玩笑了,您要去哪,哪需要向小人交待……只是,小人有些疑惑,不知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原来是闲得没事做,有些呆不住了。” 有些好笑的看了张云海一眼,陈长生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你要是闲着没事干的话,那从今天下午起,你们三个人……颜明泉就算了,他现在还下不了地,就你们两个吧。没事出去转转也好,以这栋宅子为中心,每天都出去给我打听消息。” “打……打听消息?” 耳中听到这四个字,不论是张云海还是赵大龙,哪怕就是如今正躺在榻上的颜明泉,脸上也同样露出了异样之色。 因为,他们真的是没想到,这位陈公子,居然会让他们出去打听消息。 可具体又应该去打听什么样的消息? 有些意外的与同伴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张云海再次开口问道:“陈公子,您……您想让我们打听什么消息?准确的说……公子您究竟想让我们几个做些什么?” “放心!” 看出张云海的心情有些忐忑,陈长生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会让你们去干什么危险的差事,因为我可不想你们再被谁给抓住,毕竟把你们从大狱里捞出来这种事,终究还是有些麻烦的。” 想到这,陈长生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随即正色道:“我让你们去打听的那些消息,无非也就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包括今天谁和谁闹了矛盾,谁把谁给揍了,谁家有什么东西丢了,谁家的男人和谁家的女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等等。” “这……” 说句实话,在询问具体事宜的时候,张云海的心里还真就有些哆嗦,因为在上一刻,他本能的感觉到,眼前这位青衣少年所图不小,似乎是有心想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策划一场阴谋之类的。 否则,又哪里用得着他们这三个出去打听什么消息? 可随着对方将‘打听消息’这四个字具体的解释了一番之后,他的一张脸顿时成了苦瓜模样,因为……在他看来,出去打听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半用处。 与其说是站在自己面前这位青衣少年想凭这些东西去策划什么阴谋,还不如说是对方想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一下自己和赵大龙昨天在北镇抚司大狱里对他的出卖之仇。 没错,这分明就是一种惩罚。 打探消息这种事,以往张云海和赵大龙不知做过多少,每次执行任务之前,都必然会有这么一个步骤,但像专门出去打听这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一样小事的情况,却还真就是生平头一回碰到。 “公……公子,您真不是在开玩笑?”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近距离望着眼前这名青衣少年那认真的面孔,张云海不得不承认,对方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像在和他开玩笑的样子。 “看来,这真就是在惩罚我们了……” 心中满是无奈的哀嚎一声,张云海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公子放心,既然这是您交待给我们兄弟二人的任务,那我们定然不会令您失望。” “很好!” 满意的看着对方那好似苦瓜般的脸色,陈长生不由轻声笑了起来:“别这么苦着一张脸,反正你们几个一天天闲着也是闲着,与其这样的话,那还不如出去多走走、多看看,只是找个地方坐一会的功夫,听听别人家的墙角,这件差事也就完成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真要是这么容易的话,你去听一个看看! 心中腹诽不已,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之色,张云海深吸一口长气,随即恭声道:“公子放心,属下定然把这件事给您办得漂漂亮亮,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差事……” “没错,这确实不是什么危险的差事,所以你要把每天听到了什么,都给我整理成册,每天晚上我回来以后,你都要把这些东西给我交上来,明白了没有?” 听到这番话,张云海原本就仿佛苦瓜一般的脸色,看起来立时更苦了几分。 原本,他还想着随便出去转两圈,然后胡乱编造一番糊弄一下陈长生,但眼前这名青衣少年的这番话,却是彻底把他心中的如意算盘给打破了。 有些愕然的抬起头看着陈长生,但只见这名青衣少年的目光好似两把尖刀一样刺进了他的心脏,对方那远超自己的一身修为,登时令张云海生出了全身血液都被这种森冷目光在一瞬间彻底冻结的错觉。 “属……属下明白!” “很好!” 抬手在张云海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陈长生转身便负手离去,却是再也没有什么和这几个家伙继续交谈下去的念头。 毕竟,他这次回来目的已经达到,既然已经将那只白蚂蚁给取走,自然还要重新回到北镇抚司衙门。 虽说打心底不担心那桩凶杀案会把自己给扯进去,但好歹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 最开始的时候,陈长生确实有些怀疑那两个黑衣杀手的来路,可在那刑部大堂上走了一遭之后,他心中却是已经渐渐确定了,如无意外的话,那俩人就是被夜鬼给安排出来的。 至于对方做出这种安排的目的,似乎极有可能是想一箭多雕。 要自己接近江月柔,自然要给自己创造出与对方接触的机会……如果要是讲到相处的机会,那还有什么机会,能比让一对少年男女一起出去查案更合适呢? 除此之外,或许对方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但可惜目前陈长生手里所掌握的信息太少,一时半刻间,却是还推断不出来…… 第759章 摇光城 大商王朝,坐拥天下九州。 这九州,分别是琅州、青州、濠州、并州、弇州、中州、灞州、幽州、雍州。 若是单从版图而论,这个立国近两千年的‘商’国,它的版图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大号的四方形,琅州位于左上,向右挨着它的是青州,瑶族向右则是濠州。 而幽州则是位于这个不规则四方形的左下角,向右挨着它的是雍州,弇州则是处于琅州、幽州的中间地带,弇州向右便是中州,中州右临灞州,而并州则是这四方形的整个右半边,版图既细且长,却是将濠州和灞州都包了起来。 青、琅、弇、幽等四州向外是一片无近大海,而幽州却是一面临海,一面与沙漠接壤,一面与雍、弇、中三州相连。 商国版图极大,而在这不规则四方体最右边与一片草原接壤的并州最上角,这里有一座城,它的名字叫做摇光城。 城是大城,但这座城再大,却也比不上这座城池内地位最尊贵的那位城主的名气大。 冀北侯苏护,这就是这座摇光城的主人。 但是,这位冀北侯的名气再大,却也比不上他的女儿名气更大。 今年十八岁的苏妲己,生得国色天香,能歌善舞,哪怕就算是用钟天地灵秀而生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她的美,已经到了言辞所无法描述的程度,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会为她所神魂颠倒。 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苏护的心里却是既得意又无奈。 得意的是,他沾了自己女儿的光,整个并州境内,只要提起他苏护,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无奈的却是,自从长女妲己年满十六以后,近两年前来苏家说媒的人,连门槛都被踩烂了几十块。 就连在家里都是这样,那更别提在她出门后,自己又要如何担惊受怕。 每次苏妲己想要出门去逛一逛的时候,整座摇光城里的卫兵,几乎都要被苏护给抽调一大半,全部都是为了保护他的宝贝女儿。 并州与草原接壤,可谓连年争战不休,生于这种环境之下,整个并州可谓民风剽悍,抢亲什么的,自然不算什么稀奇事。 事实上,自从女儿的名声传遍整个并州境内之后,苏妲己就曾遇到过几次抢亲的场面,只不过苏护防得极严,每次女儿出门都会派大批兵力护卫,这才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若是按以往的情形,这一次苏妲己出城去散散心,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但是,恰恰也就在十数辆各自由数百名披甲卫士护送的马车,分别沿不同方向从摇光城四门走出之后,坐在府中书房内处理公务的冀北侯苏护,却总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真是的,怎么会觉得心跳得这么厉害?” 随手将沾满了朱砂的毛笔扔在笔洗之内,苏护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因为他总是觉得,似乎即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而且这件大事……还与自己之间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心中生出了这种念头,他自然再也坐不住。 起身走至窗前,望着天空中那不断变幻的云气,以及午后那宛若米酒般洒落的金色阳光,这位由大商帝君亲封的冀北侯,却是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 “究竟……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越来越不对劲,苏护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色:“难道……是妲己?” 想到今天上午女儿对自己说要出去逛逛,思及过去三个月的天气不是阴沉沉的,便是大雪纷飞,他怜惜女儿在府中憋了太久,未加思索便点了头。 但此时心中生出不详之感,他本能般的便想到了有可能是女儿有危险。 “老夫倒是想看看,在这并州境内,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胆,居然敢打我女儿的主意!” 眼中掠过一丝杀机,当即再无半点犹豫,苏护身形闪动间,便直接冲出了书房,只是略微辨认一下方向,便将一身修为毫无顾忌的爆发出来,整个人都好似化作了一缕轻烟,就这么足下生风的朝着北城门方向狂奔而去。 身为冀北侯,苏护自然不可能连个坐骑都没有。 但平心而论,那种东西,它除了是身份上的象征以外,再也只是赶远路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真要是讲到短距离内的极限速度,坐骑还真就未必有它主人的速度快。 心中担心女儿可能会遇到危险,苏护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摆什么冀北侯的谱,却骑着坐骑寻人。 每次女儿出门都要调动那么一大批人充当护卫,苏护当然知道苏妲己去了什么地方。 这一次,苏妲己确实是因为在家中呆得太久,所以在遇到这样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之后,才想出门去看看风景。 但是,当那辆被五百余名护卫牢牢守在最中间的马车,在途经城北一片树林之际,却是忽然有一股黑色强风于平地刮起。 那一阵风来得极为突然,且风势极大,只是甫一出现,便立时将那辆马车周围的五百余名披甲卫士给吹了个东倒西歪。 “所有人听令,保护大小姐!” “擅离职守者,杀无赦!” “威武!” “威……” 事实上,苏护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恰恰就在马车里的苏妲己花容失色、守在马车周围那五百多护卫被这股怪风吹得东倒西歪之际,一切的一切,都完全陷入了静止。 有些修为不济者已经被这股怪风刮得双脚脱离了地面,有些人的衣袍被刮得高高卷起,有些人保持着即将摔倒的模样…… 然而,不论这些人保持着什么样的姿态,这片树林所处的空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声叹息,全部都变成了一个静止的世界。 林间树木的枝叶不再摇动,高高扬起的衣袍不再落下,被怪风从地上刮起的枯叶就这么凝固在空中,既不上升、也不下坠。 一青一红两道身影,就这么突兀至极的出现在了这片陷入凝固的世界之内。 望着眼前这数百人脸上凝固住的表情,青衣人缓缓地摇了摇头:“有些事,可不是只要人多就可以做到的。” 第760章 重活一世 一路旁若无人般的从眼前这数百护卫中间走过,途中若是遇到那挡路的人或物,随手一挥便将其拂至一旁。 最终,当这一青一红、一大一小两个人走到马车前方的这一刻,青衣人却是轻声笑了起来:“去吧,这个世界需要你。眼前这个人,就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新身份。” 掀开马车的布帘,望着车厢内那生得花容月貌,但此时脸上却保持着恐惧之色的美人,红衣少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 “你的目的达成后,真的会让我保留记忆重活一世吗?” “为什么不呢?” 淡然一笑,青衣人缓缓地摇了摇头:“我骗过你吗?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坏了这商朝国运,待我心愿达成之际,别说是让你再转生一次,就算是让你这个世界的主宰,也不算什么难事。” “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又有什么好的?若当什么所谓的主宰真的很好,你又岂会将它视之如敝履?” 扭过头,有些迟疑的看着那名青衣人,红衣少女轻声问道:“我只想知道,以后和远山之间,还有没有可能?” “只要你想,那就有可能。” 认真而耐心的说完了这句话,青衣人沉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管你是否想舍了这一世的修行,都必须要舍弃。” “我明白!” 抿着嘴唇,深吸一口长气,红衣少女问出了她的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就那么确定,只要我转生到苏妲己的身上,就一定会和殷受辛相爱吗?” “世间万物,都逃不脱一个因果。真正决定了你行为的东西,实际上是它!” 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青衣人再一次笑了起来:“思想控制行为,但思想这种东西,它却又是来自于记忆。可记忆又来自于哪里呢?它来自于本能!” “本能?” “没错,就是本能。九阳男一定会爱上九阴女,这是他们之间源自于本能的吸引。而你只要转生到这具肉窍上,就一定会和殷受辛相爱,这也是你和他之间相互吸引的本能。至于败坏商朝国运的事,它同样也在你和殷受辛的本能中,甚至你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当你和他走到一起之后,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似懂非懂的听完了这番理论,红衣少女缓缓的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很好!” 轻轻的点了点头,这名青衣人向前走了几步,抬起一只手掌按在红衣少女的头顶:“现在我最后问你一遍,是否心甘情愿?” “不论想或不想,该做的总归都要去做。” “错,这世间最难得的,终究还是‘心甘情愿’这四个字,有些事不能有半点勉强,更不能有半点刻意,否则定然会生出缺憾和错漏。这个局太大,不论是我还是其他那些下棋的棋手,都不允许有半点错处。” “我明白!” 深吸一口长气,红衣少女缓缓阖起双目:“只要你不背信弃义,那我就是心甘情愿的。” “非常好!” 当眼前这名红衣少女一句‘心甘情愿’出口后,青衣人按在她头顶的那只手掌,突然微不可察的颤动了一下。 看起来只不过是毫不着力的轻轻一颤,但在下一瞬,这名一身红衣的少女,她整个人的身体,却突然从头到脚化为了星星点点的红色颗粒,随后只见青衣人五指扣动,便从那一蓬红色颗粒中抽出了一团耀眼的红色光球,只是屈指轻轻一弹,便直接将这团红光打入了马车之内那名女子眉心之内。 而恰恰也就在那团红光被青衣人打入苏妲己眉头的那一刻,却有一团白光从对方的眉头之内被硬生生的‘挤’了出来。 五指于虚空中漫不经心的随手一抓,原本还试图朝车厢内那具肉窍眉头处钻去的这团白色光球,便直接被这名青衣人给抓在了手心里。 “这具肉窍已经有了主人,你还是去重活一世吧,这个云波诡谲的世界,它已经不再属于你。你的未来,应该活在一个崭新的世界里,而不是这个残破的困局之内。” 随手轻轻一抛,这一团普通人肉眼绝对看不到的白色光团,便已然被这名青衣人给投入了高空之上。 在这飞行的过程中,这层白色光团最外面的一层渐渐开始剥落,最终完全消散……这,是属于它这一世的记忆。 而当它飞过了一处处高山,一片片密林之后,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紧接着便自行朝一处村落飘去,随后便钻进了这处山村中一名孕妇那高高隆起的肚子里。 于举手投足间做完了这一切,双眼漫不经心的朝着南边望了望,这名青衣人轻轻转身,抬脚便迈出了一步。 也正是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步踏出,他脚下的这片广袤大地,却好似在这一瞬间凝缩成了方寸长短,只是被这名青衣人抬脚间便跨了过去。 一步踏出,下一瞬便消失不见。 而这片之前还处于静止的空间,也随着青衣人的离去,而重新恢复了过来。 悬浮在半空中的枯叶或是飘起、或是落下,被那一股怪风刮得东倒西歪的人群,也是各自或是摔倒、或是站稳。 也就在这一阵黑色怪风将一大群披甲护卫吹得东倒西歪的这一瞬,虚空中陡然传来一声怒吼:“好胆,竟然连苏某女儿的主意都敢打!” 然而,当苏护的身影自空中落入林间的这一刻,那一阵黑色怪风,却是悄无声息的消散了,而掀起这一阵怪风的人,更是没有被他察觉到半点端倪。 “算你跑得快!” 既然没有发现敌人,苏护自然也懒得去漫无目的的追究什么,如今他最为关心的,还要属马车上的女儿是否被吓到。 但恰恰也就在这一刻,马车车厢上的布帘却被一只晶莹雪白的手臂撩起,而后苏护便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爹爹,您怎么也过来了?” “为父忽然觉得心神不宁,担心你这边出了事,便赶了过来。” “有劳父亲担忧,女儿可真是不孝。” “无妨,你没事便好。” 也不知怎么回事,当再次见到女儿后,苏护却是总觉得自己的女儿,似乎和以往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大一样…… 第761章 已死之人 “你真的看清楚了,那把刀是这副模样吗?” 北镇抚司衙门内,江怒看着自己手里这张画,心中一时间不禁感慨万千。 当然,他所感慨的,却并不仅仅只是手里的这副画,其中还包含了将这副画给画出来的工具。 而这所谓的工具,其实就是此时站在他面前这名青衣少年的手里,所捏着的一节炭条。 “没错,那把大刀就是这副模样,在下绝对不会看错。”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点了点头,因为他确实没有看错,手底下更是没有画错。 从那栋院子重新返回北镇抚司衙门之后,江怒所要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要他将上午凶案发生时发,那第二位黑衣杀手随身携带的武器给画出来。 尽管重生于这个玄幻世界已经整整十五……哦不,应该是十六年。 但是,在过去这十六年的生命里,尽管他这个人的名字从陈远山改成了陈长生,也学会了如何书写这个世界的文字,说这个世界的语言,但是……不论是陈远山还是陈长生,他都没学会该如何用毛笔作画。 好歹上辈子也是一位厨师长,平日要设计新菜式、新盘饰、进行食品雕刻,画画这门技艺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但终究还是有那么两下子的。 只不过用毛笔,陈长生可是真画不出来,所以他特地跑到门外折了一节树枝,并张口喷出一团火球将它给烧成了炭。 虽说那块炭条握在手里远不如铅笔来得舒服,但却好歹也要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 事实上,在陈长生被孙靖忠赶着马车带回北镇抚司衙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江怒便已经问过了江月柔,只不过后者除了能说出第二位黑衣杀手所拿的是九龙逐月刀这一点以外,其他具体的内容,比如那把刀是什么模样等等,却是一问三不知。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江怒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眼前这名青衣少年的身上。 而陈长生却也并没有令他失望,尽管对方作画的手段看起来古怪了些,但画出来的东西,确实远远要比江月柔那模糊至极的描述强了太多。 虽说江怒是一位武官,但附庸风雅这种事,却并不在于是文官还是武官。所以在江怒这间书房之内,颜料之类的东西倒也不缺。 随手调好金色,抄起一只细笔沾了金色颜料在纸上那把大刀之上涂抹一番之后,陈长生上午在长街之上所见过的那把金丝大环刀,便再一次跃然纸上。 “没错,就是这把刀!” 这边江怒才刚刚按陈长生口中所描述的模样将这把大刀上好了颜色,一直在旁边默默关注的江月柔顿时叫了起来:“那家伙就是用这把刀,爹你说说看,它是不是九龙逐月刀?” “整天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女儿一眼,江怒看着书案上所摆着的这幅画,一双眼睛也悄然眯了起来,因为江月柔说得不错,这把刀……它的名字确实叫做九龙逐月。 “江大人,您想到了什么?” 站在自己面前这位大商武官陷入了沉思,这一点自然逃不过陈长生的双眼,但他可不会在乎这位江怒江大人在思考什么,因为在他看来,不管对方再怎么想也是白想。 敌在暗,我在明,且敌人不论修为、智计,都远在己方之上。 试问在这种尚未掌握反抗能力的情况下,除了暂时一步步按对方所安排的那样走下去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之所以打断江怒的思绪,陈长生也只是想节省一点时间而已。 “哦,倒也没想什么,只不过是有些想不通……‘九龙逐月刀’明明是上代帝君的随身兵器,如今为什么会在一个杀手的手里。” “九龙逐月刀……” 口中默默的念叨着这五个字,陈长生不禁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事实上,他一直都有些弄不明白,明明那玩意儿看起来就是一把金丝大环刀,但为毛在上面刻了九条龙以后,就这么成了九龙逐月? “陈公子,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 回忆起上午那一场凶案,陈长生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对了江大人,上午的时候,我似乎听到贵府的孙靖忠在与第一名黑衣杀手交战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好像是……” “霸王锁心锤,钱离言。” “没错,就是这句。” 然而,令陈长生有些意外的是,当说完这句话之后,江怒却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没用的,那个人确实是钱离言,他所用的也确实是此人生平绝技‘霸王锁心锤’,但是……他在三天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 险些直接被这句话给呛得咳嗽起来,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江大人,在下有些没听明白。” “陈公子不明白也属正常,你们几个在被传到刑部大堂的时候,我便已经派人去查过,钱离言在三天前就已经过世,只不过此人生平没有什么朋友,虽与我一同在朝为官,可却并无交情,所以他的死亡,我并不知道。” “怪不得……怪不得上午的时候,他被孙靖忠最后一击从腰间打断成两段之际,会丝毫不抵抗,身体内所流出的血,更不是正常人的红色,而是红里透着黑紫色。” 皱着眉头把江怒口中所说的这番话在脑子里仔细的梳理了一番,陈长生不禁苦笑道:“也就是说,上午那场凶案里的两个杀手,其中一个是已经死了三天的人,而另一个才是真凶,并且这位修为强悍的真凶手里,还拿着大商王朝上一代帝君的随手兵器,这么说对不对?” “其实陈公子这么样倒也没错,只不过……” 话说到了此处,江怒也不禁摇头苦笑了起来:“九龙逐月刀既然是上一代大商帝君的随身兵器,它自然是被随葬于帝陵的,可在你离去的这段时间里,我派去帝陵那边查看的人也报回了一个消息——上一代帝君的陵墓,并无半点被盗的痕迹。” 第762章 重新回去 “没有被盗的痕迹,却也并不能说明,上一代帝君的陵墓,真的就没有被人盗过。” “话是这样说,但是……你信、我信,别人却未必会信。” 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江怒沉声说道:“最起码在帝陵未曾遭受半点破坏的情况下,帝君是绝对不可能会派人惊扰上代帝君陵寝的。” “那么……江大人您是否能确定,那名真凶手里的九龙逐月刀,真的就是被随葬于帝陵内?” “这一点谁也不知道,但若是光凭这么一幅画,它确实和那把刀的模样完本一致。” 说到此处,江怒又悄然补充了一句:“皇宫内藏有上一代帝君的画像,这把刀也在那幅画像里,前几年帝君作寿大宴群臣之际,很多人都见过那幅画像,若有能工巧匠相助,就算是造出一件赝品,想必应该也不是一件难事。” “江大人的意思是,现在若想把这桩凶案给查清楚,还需要先确定那把九龙逐月刀究竟是真货,还是仅仅只是一件仿制品?”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苦恼至极的说出了这句话,江怒幽幽地叹了口气:“但是,那名真凶如今身在何方都寻不到,我们又如何去求证这一切?” 听到这番话,站在原地沉默半晌之后,陈长生却是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江大人,想必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您想问在下和令嫒的问题,想必应该也差不多都问到了,不知在下所说的对是不对?” “确实如此,之前在刑部大堂不让你们两个把一切都交待出来,为的就是能多保留一些线索。” 话说到了这里,江怒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毕竟,能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制造出如此血案,其幕后黑手的实力和势力定然不可小觑,我也是担心,万一若是把某些对方留下的破绽之处给抖了出去,若是那真凶把一切线索都给斩断,那这桩凶案,可真的就成了一件悬案。” “江大人的顾虑在下明白,但如今光是在这衙门里静坐着,凶案总也不可能会自己告破。” 说句实话,陈长生是真不想和面前这位江大人继续站在这里聊这些话题,因为在他看来,凶案什么的,这个话题聊起来,确实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时间过去的越久,他就越觉得那两个杀手都是夜鬼安排出来的。 虽说陈长生不明白那位夜鬼是如何驱使一个已经死了三天的死人再出来杀人的,但这却并不影响他对自己、江月柔二人一定能从这桩凶案之内抽身而退的信心。 更何况,在通天塔内,自己可是对江浩然玩了一把见死不救,如今面对着对方的亲爹,这确实令他感觉到很不自在。 早就已经大致猜到了结局会怎么样,如今继续呆在这里讨论该怎么这桩凶案,陈长生可是真的没有半点兴趣。 而听到面前这名青衣少年口中所说的话,江怒的脸上也悄然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因为他是真的没想到,对方的心性……居然会好到这种程度。 若是这桩凶案不能告破,自己的女儿定然会被入罪,可这位陈公子,他却是在案发之际陪在自家女儿身边的人,哪怕就算他是大商立国近两千年以来最早走出通天塔的天才少年,但无端被卷入了这么一场凶案之内,却是肯定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毕竟,天才归天才,他日后有着什么样的成就,那终究也只是日后的事。 若活不到飞黄腾达的那一天,天才和废才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身为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虽不敢说整个大商帝都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江某人的眼睛和耳朵,但毕竟他的儿子江浩然也进了通天塔。 所以,关于通天塔的消息,他向来都是比较关注的。 也正是因为一直都在关注着这方面的消息,所以江怒自然知道第二位走出通天塔的人叫做司空图,第三位走出来的叫做司空礼,更知道这两个人以陈长生的成就赌了一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大商王朝立国近两千年以来,用时最短走出通天塔的天才,这个称呼实在太过耀眼,而得到如此殊荣的人,也实在太过年轻,甚至就连实力也只能用一句普通来形容。 当天才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有人会抱着交好之意,但同样却也有人想将天才扼杀于摇篮之内。 甚至,这些人并不需要真正做些什么,只要这桩凶案未能告破,最终在给自己女儿定罪的同时,顺便说一句此案陈长生也脱不得干系便可。 如此一来,眼前这位陈公子就算是不死,最少也得脱层皮。 江怒相信,如今站在自己面前这位青衣少年并不是一个蠢人,至少比起自己那还未曾经历过什么风雨的女儿来说,要聪明了太多,这些东西就算是自己不说,对方也一定能够想得明白。 但是,这么一个聪明人,又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的气定神闲? 然而,不论江怒心中如何作想,哪怕就算是他的实力比陈长生要高,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把对方强行留在这北镇抚司衙门里。 世间事,个人战力固然是安身立命之物,但却并非所有的事,都能够用武力来解决。 甚至相比于武力,智力要显得更为重要许多。 转瞬间把所有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江怒却是轻声笑了起来:“想来是老夫有些啰嗦,陈公子是被啰嗦烦了。” “江大人玩笑了,在下只是觉得……与其在这里死等,那还不如请江姑娘陪在下去凶案发生的地方仔细看一看。” “哦?” 听到这句话,江怒的眉头不禁微微向上一挑:“陈公子的意思是,想再去那里看看是否还残留着什么线索?” “机会虽然渺茫了一点,但总也比没有强。” 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扭头看向江月柔笑道:“却是不知道,江姑娘是否愿意和在下去那里检查一番?” “有什么不敢的?” 见到眼前这一对少年男女,正可谓是男的俊、女的俏,江怒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倒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也好,既然想去,那你们便过去吧。” 第763章 第二个办法 如果从季节上来说,现在的天气,应该算是春季。 重生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整整十六年,但这个玄幻世界里的春夏秋冬,其中夏秋各自看过了十五次,冬季却只经历了十四次,因为过去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呆在通天塔内。 如今,随着通天塔里的人渐渐走出来……虽说如今只走出了前三位,但笼罩在整个大商王朝境内的阴沉雪天,却总算是消散了。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虽说经过这么好一通折腾,如今就连下午都已经过去了一半,可这却丝毫未曾影响到陈长生继续在这帝都之内闲逛的兴致。 对于自己带着江月柔出来这件事,江怒并未阻止,事实上对方也完全没有什么阻止这件事的理由。 因为,陈长生所用的理由,是出来查案。 可饶是如此,江怒却仍然派出了一个保镖来跟着他们两人,而这位保镖也并不是什么外人,仍然是那位孙靖忠。 只不过这一次出门,陈长生和江月柔所乘坐的,却并不再是上午那辆马车。 用江怒的话来说,之所以要派个人跟着,完全是为了保护他们,毕竟在这大商帝都之内,连巡防营卫士都被人当街斩杀百余名,如今这帝都之内,可不是什么太平时节。 事实上,江怒所说的这些,陈长生都明白,因为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有‘夜鬼’这么一只巨大的幕后黑手,这大商帝都就算是想太平下来都不行。 但是,派孙靖忠来保护他和江月柔,这件事在陈长生看来,却是大可不必。 真要是碰到什么事,那家伙恐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比如那位黑衣杀手再次出现,又或是那位死了女儿的九门巡防使胡万金对他们下黑手…… 以上两种情况,不论是哪一种,不论是遇到了那位手持九龙逐月刀的黑衣杀手,还是那位体形健硕魁梧到了极点的胡万金,孙靖忠恐怕都只有一种下场,那就是直接被KO。 所以,若真有意外发生,这家伙是否跟在自己二人身边,都无济于事。 在这种情况下,陈长生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在身后带着这么一只拖油瓶? 故而,当马车一路前行的同时,于车厢之内,他便从自己的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一张白纸,并用之前在北镇抚司衙门里烧出的那块炭条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有没有胆子甩开你那位保镖,然后随我出去逛一逛?” 说实话,当江月柔在看到纸上所写着的这一行字之后,她那双杏眼之内顿时布满了惊愕,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想过,眼前这名青衣少年,他居然想要甩掉孙靖忠。 但这名黄衣少女却也并未在第一时间摇头,而是在沉思片刻之后,有些厌恶的拿出一块手帕捏住陈长生手里的炭条,随后在那张白纸上刷刷刷的写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有这么一个人跟在我们身后,不管你干什么、吃什么、说什么,最后他都会如实报告给你的父亲,这是一件很让人郁闷的事情吗?” 当江月柔在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悄然闪过了一丝认同。 “你……真的能把他甩掉?” 望着纸上这一行字,陈长生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随即勾勒出了一抹笑意:“放心!” 最后这‘放心’二字,他却并非是写在纸上,而是直接说出了口。 之所以想把孙靖忠给甩开,随后带着江月柔出去闲逛,陈长生当然不会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查案。 事实上,那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让自己和眼前这位黄衣少女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而已。 信任这种东西,它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起来,但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却可能加速信任这种东西的产生。 这所谓的‘某些情况’大致都可以用两个词汇来形容,第一个是‘泡她’,第二个是‘遇险’。 “如果要是能联系到那位夜鬼就好了,只可惜……他能通过那块玉璧联系我,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用那玩意儿联系他……” 心中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的晃了晃脑袋,将心中杂念暂时都给抛到九霄云外,陈长生开始思考起了应该如何甩开孙靖忠。 陈长生不得不承认,若是单纯以修为而论,孙靖忠在自己之上,但具体是比他高出三鼎还是四鼎的修为,这一点他却有些拿不准。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如果正面硬碰硬的话,自己几乎没有什么战胜对方的希望。 但话又说回来,明知道打不过还要硬上,两者之间又没有什么国仇家恨,只是单纯想把对方给甩掉,也不需要费这么多心思。 “把它吃下去。” 如今并不是在讨论要怎么样把孙靖忠给甩掉,二人之间自然不需要再用写字这种方式来进行沟通,所以陈长生直接便开了口,而与此同时,他也从自己腰间的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一物。 “你……你开什么玩笑?” 看着眼前这名青衣少年从纳物宝袋之内取出后直接抛给自己的这件东西,江月柔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极为古怪。 因为,被陈长生抛出来的,是一株通体漆黑的人参,但它这种黑色,却并不是墨汁的那种黑,而是带着好似墨玉一般的光泽。 身为一名合格的世家子弟,江月柔自然认得这玩意儿是一株叫做‘墨玉参’的灵药。 实际上,这株灵药具体叫什么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眼前这名青衣小子居然敢让自己把它给吃掉。 “开……开什么玩笑?” 望着面前这位黄衣少女那一脸不情愿的模样,陈长生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可是好东西啊,你不吃的话,那也就只剩下第二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很简单,你只要别乱动就行。” 伸手从对方手中将那株墨玉参取回后重新收入纳物宝袋之内,陈长生静心凝神,随即悄然发动了神通——布雾。 而恰恰也就在同一时间,他出手如电,瞬间之间便一掌砍在了这位江大小姐的脖颈之间。 第764章 家乡小菜 身为四鼎巫将,不论力量、速度、境界都远在江月柔之上,陈长生想把面前这位六鼎巫兵给打晕,确实简单到了不能再简单。 “原本还想着让你装病,但你又不配合,也只能这样喽。” 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不问恩仇自袖底划出,于一闪即收间挑破手腕,随后便有一串殷红血线自手腕伤口处蜿蜒流淌而下。 也恰恰就在这一刻,这辆辘辘前行的马车,也在陈长生动手的这一刻悄然停住了。 孙靖忠的任务是保护车厢里的那一对少年男女……其实说得准确一点,这种保护,也不无监视的意思。 既然称得上是保护,那他自然时刻在关注着车厢里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具体做了些什么,但最后陈长生动手的那一下他却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所以他立刻停住了马车。 尽管名义上是保护这两个人,可他孙靖忠却毕竟是江府的人,第一个保护的,自然是江月柔。 车厢里有人受袭,如今正气息散乱,这个人自然不可能会是那位有着四鼎巫将修为的陈公子,只可能会是自家大小姐。 一身修为瞬间爆发,背部倚靠着的车厢木板顿时悄无声息的化为了漫天飞舞的碎木片,这位深得江怒信任的巫将,却是凌空一跃,扭头便一掌朝着感应中的敌人当空斩了下去。 陈长生打晕了江月柔,光凭这一点,就足以令孙靖忠把他当成敌人。 只不过这一掌才刚刚摆出了起手势,人还尚在空中,这位中年车夫却愕然至极的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视线之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而且,这片突如其来,且能见度极低的雾气,还有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臭味。 “异味……难道是毒?”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在脑海之内,孙靖忠本能般的便想摒住呼吸,但他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一线。 至于他原本已经准备斩下的那一记掌刀,最终还是没能真正的斩落,因为也就在他脑子没来由的一阵昏沉,就连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的这一刻,于这片雾气之内,却是突然出现了十几个怀里抱着江月柔的陈长生。 “他娘的,又是这招……” 昨天早上才刚刚发生过的事,孙靖忠就算再健忘,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敌人上一次是如何从自己面前溜走时的情形给忘掉。 原本,他一直都以为,昨天早上的事,那仅仅只不过是自己轻敌大意,并未将那名青衣少年给放在眼里,所以才会让对方从自己的手里逃脱。 但是,直到这一刻,当那名青衣少年第二次用相同的手段从自己面前逃走之后,孙靖忠这才无奈的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就算他把对方给放在眼里,却仍然是拿对方无可奈何。 “不必担心,我只是带江姑娘出去转一圈。回去告诉江大人,她若是逛够了,我自然会送她回家。” 听到这句话,随着雾气渐渐消散,那十几个怀里抱着‘江月柔’的‘陈长生’身影也在逐渐在虚空中淡化,最终完全消失于无形。 而当一切都重新归复于平静之后,孙靖忠的脑袋也不晕了,眼睛也不花了,但是这次出来他奉命要保护的那位黄衣少女和那名青衣少年,却已经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可恶的小子……昨天早上他明明是砸碎了那个小圆球才弄出了一阵烟雾,但今天为什么没有半点声音传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弄出了一片雾气?” 然而,不论孙靖忠如何抓狂,在一片大雾之内,被十几个‘陈长生’抱着‘江月柔’一通乱转,他却是早就已经分不清真正的陈长生和江月柔身在何方。 如今,除了相信那名青衣少年的话以外,他却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可陈长生的话,真的就值得相信吗? 最起码,从眼前这种情况来看,在他不准备害人、坑人的前提下,他的话还是有着一定可信度的。 …… 来自午后的阳光照在屋檐处的冰层上,不多时便将它溶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而后这颗被轻风摇落下来,尚且还残留着几分属于坚冰冷意的水珠,便已经随风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斜线,最终落在了此时正伏在木桌上的黄衣少女脖颈间。 “咝……好凉!” 被这么一滴水珠给凉醒,江月柔顿时睁开了双眼,但恰恰也就在她刚刚睁开双眼的这一刻,耳中却是听到了一阵噼啪作响的声音。 抬眼望去,却是恰好看到了处于一片烟雾缭绕之中的陈长生。 只不过令江月柔感觉到惊讶的却是,如今这位青衣少年,他似乎是在……做菜? 不远处那么一个大活人醒了过来,陈长生的眼睛又不瞎,自然不可能看不到。 “哟,醒了啊。” 左手握着铁锅,也不用铲子,直接仅用一手不断在灶上颠着锅内的各色青菜,另一只手却是有条不紊的将一样又一样调料精准的撒落在锅内的每一块青菜上。 说句实话,当有了修为之后,陈长生才是真的发现,若是在做菜的时候把自己这一身修为给用出来,那可真是省了不少事。 “你在做什么?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你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就花二两银子租了个地方做点家乡小菜。如果你喜欢吃辣的那正好,今天可以大饱口福。但如果你不喜欢吃辣的,那么很遗憾,今天恐怕你只能看着我吃。” 不多时的光景,随着一样又一样或干或鲜的调料被倒入锅中旺火翻炒,一股说不出来的奇异香气,也自那锅中悄然飘出,就这么丝丝缕缕的在虚空中划出一条条蜿蜒曲线,最终钻进了江月柔的鼻子里。 “啊嚏!” 被这一股辛辣中带着某种说不出来古怪气味给一呛,江月柔顿时打了个喷嚏。 “你做的是什么东西?” “麻辣香锅!” “没听说过……” 听到‘麻辣香锅’这四个字,江月柔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她完全确定以及肯定,对于陈长生口中所说的这道‘家乡小菜’,自己以前别说是吃过,哪怕就算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那才叫正常,若是听说过,反而才叫不正常……” 第765章 九州堪舆志 总之,不管江月柔是听过还是没听过、见过或是没见过,当整整瓷盆被那名青衣少年称之为‘麻辣香锅’的新奇菜式摆在眼前之后,她终究还是朝瓷盆里看了过去。 放眼一看,却只见各色时蔬菜、海味俱全,期间还有一些自己不认得的东西,比如那一片片散发着浓郁天地元气的菌类,还有那些好似灯笼一样的红辣椒,以及自己根本分不出是具体是什么种类的肉片。 “这是什么?” “已经告诉过你了,这叫麻辣香锅,是我的家乡菜。” 有些缅怀的看着面前这一瓷盆颜色搭配极为鲜艳夺目,如今虽说是已经摆上了桌面,但却仍然不断在发出‘滋滋’沸声的菜式,陈长生阖起双眼闻了闻这股说熟悉,但终究还是有些陌生的香气,最终有些惆怅的落坐于江月柔面前长凳上。 “要是喜欢吃辣的话,现在就吃一点,如果不喜欢,那就看着我吃。” 随便把一只瓷碗和竹筷放在这名黄衣少女面前,陈长生也不见外,却是直接便从盆中夹起了块裹着红油的蘑菇便送进了嘴里。 “我们出来不是为了查那桩凶案的么……” 然而,尽管嘴里是这么说着,但守着眼前这么一大瓷盆的菜,江月柔却是不自然的抿了几下嘴角,学着陈长生的模样,手里也悄悄拿起筷子从盆内夹了一块蘑菇送进口中。 这块蘑菇甫一入口,这名黄衣少女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一块蘑菇的味道,竟然可以如此的丰富多彩。 麻、辣、鲜、香,还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从这一小块蘑菇上,江月柔觉得自己的味蕾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好吃!” 虽然有些辣,而且舌头还有些麻麻的感觉,但她仍是再一次将筷子伸下了面前摆着的瓷盆里。 只不过这一次被她所夹起来的,却是一块黑色的薄片,尽管不认得这东西是什么,可想来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应该不会坑自己,所以江月柔也并未多想,却是直接便将此物扔到了嘴里。 但是,随着牙齿轻轻一咬,感受到嘴里被自己嚼着那块蔬菜突然有一股浓郁的天地元气散发出来,她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灵……灵药?” “哦,是啊。” 随手把一截竹笋送入口中,陈长生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之前在马车上你不是不想吃么,想着那东西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而且那玩意儿味道和我家乡的一种调料很相似,就直接拿它来做了菜。” “你……” 在这一刻,江月柔真的是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面前这位青衣少年,哪怕就算她是大商王朝北镇抚司江怒的女儿,哪怕他父亲是大商正四品的武官,她也从来没有吃过这种用灵药来烹饪的菜肴。 “你什么你?”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你要是不想吃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解决。” “谁说我不想吃?” “既然要吃那就别费话!” …… 也恰恰就在陈长生在某间饭馆后堂里和江月柔一起吃着麻辣香锅的同一时间,孙靖忠也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北镇抚司衙门。 江怒派他出去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那一对少男少女,但是……现在既然连要保护人都被弄丢,他自然也只能回来向家主告罪。 而如今仍然在书房之内苦思上午那桩凶案始末的江怒,在听到了自己这位心腹所讲述的‘江月柔失踪记’之后,眉头顿时便皱成了一个川字。 “你的意思是说,大小姐被陈长生给带走了,而且还是当着你的面带走的?” 说实话,当江怒在听到这番话之后,他的心情简直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震惊。 “你一个八鼎巫将,居然连一个四鼎巫将都看不住?” “属下无能,请家族责罚!” 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位中年壮汉,江怒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抬起手掌在对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 “这件事也不能怪你,谁又能想得到,大商立国近两千年以来最快走出通天塔的这位少年,会有这种本事?” 不这句话说完,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却是捋着颔下三绺长须笑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他能拥有这种本事倒也不足为奇。毕竟,若是没有点特别的手段,恐怕他也不可能比那位司空氏的大公子先从通天塔内走出来。” 淡然一笑之后,江怒便随意的挥了挥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家主,但是……” “你是想说月柔那丫头对不对?” 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江怒不禁苦笑道:“人都已经被带走,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既然那位陈公子说过会把人完好无损的送回来,想必他也不会食言。” “可……” “没事的,你先下去吧,我还要再想想那桩案子该怎么办。” “是,属下告退!” 尽管心里仍然有些担心自家大小姐,但既然家主都已经这么说,孙靖忠也不便再说什么,毕竟……他只是江府的仆人,而并非主人。 只不过孙靖忠所不知道的却是,也就在他离开这间书房之后,江怒的眉头却是再一次紧紧的皱了起来。 “帝君离都,血光再起,不论是曲成风还是胡妙妙,这两个人死的时候,帝君都不在帝都之内,这两件事……究竟只是一种巧合,还是有着某种为人所不知的神秘联系?” 下意识的在书房内踱起了步子,而当江怒停下脚步之际,他的目光却是被书架上的一卷图册给吸引住了。 或许只是单纯想随手找本书来翻一翻,又或许是脑中闪过了某种朦胧而模糊的念头,他抬手便将吸引他目光的那本《九州堪舆志》给取了出来。 大商王朝律法森严,向来严禁任何绘制王朝内各洲、府、城、镇精确地图的行为,如有发现,向来都是就地诛杀。 只不过,这条律法却是大商立国之初所立,如今时移事易,却是早就已经不被大家当回事。因为世事便是如此,越是明令禁止的事情,就越是有人去做…… 第766章 少了三页 只不过,江怒手里这一部《九州堪舆志》,却还真就不是近代所绘,而是世间少有的几卷孤本之一,乃是从夏朝流传下来为数不多的典籍之一。 商承夏制,不论是天下九州的分布,还是帝都、朝堂体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拿来就用,故而商与夏之间,除了夏朝是姒氏一族为帝,商朝是殷氏一族为帝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尽管立国近两千年,江河山川风貌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但这大商帝都之内,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不过,两千年前的人和事,与两千年后却有了很大的不同。 夏朝的时候,人们大多喜欢用气运这两个字来形容某地,但到了商朝这里,哪怕就算是那些天地元气极其充沛的灵山宝地,最多也只不过是用上一个灵秀之所来称呼而已。 但是,随着手中这部古籍一页页翻过,江怒的脸色却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因为他从手里的这部《九州堪舆志》中,发现了一处很是令他震惊的地方。 世家之所以被称之为世家,并不仅仅只是因其有势力、有财富,更是因为其底蕴。 而能够接触到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接触到的东西,这也是底蕴的一种,比如说——夏朝的文字。 “天下九州山川河流,共育有九条气运长龙,帝都为镇压国运之地,皇宫为……九龙汇聚之所?” 有些吃力的翻译出了手中这部古籍上的文字,江怒顿觉自己身上的血液在这一刻都‘嗡’的一声钻进了脑子里,因为恰恰也就在他翻过手中这卷古籍的一页之后,看到了一幅两千年前大夏帝都的街道分布图。 尽管帝都之内街道繁多,但最宽敞的街道却只有九条,而从方位上来看,每一条街道都恰好对应着除中州外的余下八州。 平欢街、聚宝街、琥珀街、弦玉街、春菀街、纯阳街、绣云街、昊门街,这八条帝都之内最为宽阔的街面,若是朝皇城的方向走到尽头的话,都会走到直通皇城的那条朝圣街上。 而手中这卷《九州堪舆志》中真正令江怒眼皮狂跳,颇有一种坐立不安之感的,正是因为……曲成风是死在弦玉街上的,而胡妙妙和那百余名巡防营卫士,则是死在了聚宝街上。 仿佛感觉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对应着天下九州的方位,江怒的口中顿时喃喃自语的念叨了起来。 “左上弦下街,应该对应着琅州。左下弦玉街,对应着的应该是幽州……” 想到这两处,他不禁下意识将手中这部古籍又翻开了一页,但令江怒意外的则是,在这一页上他却只看到了一行字:国运虽无形,然却有质,终究是可斩、可镇、可抽、可散、可聚之物。 也就在这句话之后,这卷《九州堪舆志》却是少了三页,至于后面所记载的东西,却是再也无法令江怒心生震撼之感。 “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少了三页?” 不论是这栋书房,还是这座北镇抚司衙门,又或是北镇抚司指挥使的职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江家祖辈留下来的东西。 而此时被江怒拿在手里的这卷《九州堪舆志》也同样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甚至就连江怒都不知道,这是江家祖上哪一辈人收集来的玩意儿,他只知道仿佛自己还小的时候,这部古书就已经放在了这只书架上。 但是,它又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少了三页? 事实上,尽管面前这只书架上摆了很多书,但其中绝大部分江怒都并未看过,因为他原本也不是一个喜欢看书的人。 和读书相比,他更喜欢把自己的精力都放在用刑上。 与人犯的惨叫声比起来,书本上的那些文字,看起来真的是很枯燥、很乏味。 从来没有一刻,江怒是如此的想看到如今被他捧在手里这部《九州堪舆志》所遗失的那三页。 因为常用从事刑狱工作的本能告诉他,只要找到这部古籍所不见了的那三页,如今困扰着他的所有疑团,都可以迎刃而解。 然而,站在原地默默思索片刻,最终他还是脸色难看的将这部《九州堪舆志》给合了起来,随后直接将其收入腰间的纳物宝袋之内。 气运之说,着实太过虚无缥缈,哪怕就算说出去,也未必会有多少人相信。 更何况,拿夏朝的东西来断商朝的事,恐怕自己手里这部古书就算是呈入皇宫内院,最终他江某人所得到的也不可能会是什么嘉奖,而是训斥和惩戒。 “难道说,气运之说是真的,而那幕后策划出曲成风、胡妙妙这两起血案的黑手,恰恰就是想通过这种行为,来斩断商朝的国运?” 想了想,江怒随即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是直接将这种念头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哪怕就算是真有什么人要斩断商朝国运,这也和他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没有多大关系。 凭他的一身修为,固然在这帝都之内能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高手,但反掌间便能将自己镇杀于当场的,却是大有人在。 “算了,不想这么多,哪怕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有个子高的人顶上。” 江怒有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从来不会在心思烦乱的时候继续思考事情——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他都会选择泡茶。 事实上,他并不喜欢喝茶,而只是喜欢泡茶,因为在泡茶的过程中,他的思绪可以得到平静。 “也不知道,浩然在通天塔里如今怎么样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江怒的心思也不禁悄然飘到了如今尚在通天塔内的江浩然,以及此时此刻不知已经被那位一身青衣的陈长生给带到何处的江月柔身上。 在江怒心里,女儿总归还是要嫁人的,他觉得那位陈长生就很不错,不论各个方面,都足以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但是,如今还尚未从通天塔内走出来的江浩然,却着实令他心中满是担忧…… 第767章 聚花楼内 春菀街,聚花楼,九门巡防使胡万金,此时正独自一人坐在这栋青楼的二层雅间之内喝闷酒。 在今日上午,他的女儿连同麾下百余名下属一同死在了弦玉街上,而下午他当真会有如此雅兴来青楼寻欢作乐吗? 事实上,胡万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目的并不是想在这里找两个姑娘来陪他娱乐、运动一下,他根本就是被一张由乞丐送来的纸条给请到了这里的。 那张纸条上只写了一行字,而这一行字,也恰恰就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所在。 “如果想知道是谁杀了你的女儿,就自己到春菀街上的聚花楼二层临窗雅间等着。” 如今,写着这一行字的纸条,就摆在胡万金面前的桌子上,但是约他来此相见的人,却至今也尚未出现。 自己女儿是被人从半空一刀沿身体中线砍成左右两片,麾下那百余巡防营卫士更是尽数被一刀砍成两段,可谓死相奇惨,这一点他亲自去看过,自然知之甚详。 但是,若讲到抓人,胡万金还有几分心得,可若是论及破案,他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以当他的人才前脚离开刑部大堂,街面乞丐递给他这张字条之后,胡万金便一个人身披铁甲来到了这里。 而他在这间雅间里一坐,就整整坐了近两个时辰。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约他来此相见的人,至今还未曾露面。 “是真的有人约我来此相见,还是……这仅仅只不过是某个人的恶作剧?” 扭头望着窗外那一点点暗下来的天色,随手将桌上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他整个人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等了快两个时辰,但约自己见面的人却仍然不出现……如今自己女儿和麾下百余卫士的尸骨都还未曾收殓,胡万金的耐心,已经完全消磨殆尽——他等不下去了。 然而,恰恰也就在他才刚刚从椅子上站起的这一刻,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中,胡万金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因为凭他的修为,完全能够听得出来……这阵脚步声的主人,是冲着自己而来。 “难道是他?” 下意识扭头朝这阵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胡万金终于看到了这位约自己前来相见的人。 只不过,当他看到对方那张腊黄色的面孔,以及与这张面孔极不对称的体形之后,他的眉头皱得却是更紧了三分。 好歹身为九门巡防使,胡万金的手里也抓过不少江洋大盗,对于世间一些阴暗的手段他也并非一无所知,所以在见到面前这个人的第一时间,胡万金便分辨出了一件事,那就是——此人的脸上戴着人皮面具。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这名壮汉的面孔,沉默半晌之后,胡万金终究还是抬手虚引:“坐!” “好!” 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般,于桌前落坐之后,这名两手空空,身上穿了件帝都之内随处可见的寻常褐色麻衣的壮汉,便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胡大人,有什么想问的,此时你尽管开口。” “不急!” 盯着面前这位壮汉的双眼,胡万金沉声道:“在我们正式开始谈话之前,你是不是应该介绍一下自己呢?比如说,你是谁,姓什么、叫什么、家住何方、以何为业?” “胡大人,在下只是看到了你女儿是死于何人之手,所以把你约来此处将机密告知于你,你又何必拿审讯犯人那套来对付在下?” “真当我胡某人是傻子吗?” 哂笑一声,眼中悄然闪过几分嘲讽之色,胡万金一双铜铃大眼,也悄然眯了起来,其内更是流露出一种应该被称之为‘危险’的目光。 “胡某人才刚刚从刑部走出,紧接着便有乞丐把这张字条送到了我的手里,随后在这聚花楼内一等便是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在我要走的时候你却又适时出现……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吗?” 看着面前这位在帝都之内向来以莽撞著称的九门巡防使,脸上覆着一块人皮面具的壮汉不禁微微一笑:“世人都说你胡万金没脑子,是个只知打打杀杀的莽夫,看来在下还真的是被这些市井流言给误导了。胡大人还是有点脑子的嘛,否则也不会对在下问出这些问题。” “你的废话确实太多了些,胡某给你三息时间,若你还不老实交待的话,胡某便直接带你回九门巡防营……恐怕你不知道,军中酷刑,丝毫不比江怒的北镇抚司大狱来得差,若你……” “胡大人说错了,军营里的那点事,我还真就知道的不比你少。” 轻笑着挥了挥手臂,打断胡万金的话之后,这名壮汉也不绕什么圈子,直接便开口说道:“今天弦玉街那场惨案发生的时候,我也在场,而且那名将令嫒斩杀的凶手,在下也刚好认识,所以……” “他是谁?” 见到面前这位九门巡防使一巴掌便将桌面摆着的那只银质酒壶给拍成了一块银饼,褐衣壮汉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胡大人,你的性子未免也太急了些,若是你这副脾气再不改改,恐怕是会吃大亏的。” “老子吃不吃亏,这是老子自己的事,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给老子把你所知道的,一字一句都说清楚。” 望着胡万金那张此时几乎完全可能用‘狰狞’和‘愤怒’这两个词汇来形容的面孔,这名壮汉不由轻声笑了起来:“好好好,胡大人你既然想知道的话,那在下也就直说了。” 话说到了此处,壮汉原本放在桌面下方的手臂,却是陡然挥了起来。 而他手臂自下而上挥出的同时,上一瞬还空无一物的手掌之内,却已经多出了一把金色的四尺长刀。 此刀通体共分金银双色,金有七分,银有三分,长四尺,刀身阔而修长,略带一丝弧度,其上镂刻着九条长龙,厚厚的刀背之上还打着九个圆孔,每孔之内各衔一枚金环。 “九龙逐月刀?” 第768章 胡万金死 “不错,正是九龙逐月刀,杀了你女儿的那把九龙逐月刀!” 刀光一闪,整张木桌顿时化成了漫天飞舞的碎屑,而胡万金在仓促之间,却是完全没有料到此人会突然出手,尽管已经奋力闪躲,但却仍是被那道自下而上掠起的金光给擦了一记。 看起来仅仅只不过是被那把四尺长刀带起的金光碰了一下身上所披的黑色铁甲,但胡万金身上这件铁甲,却在一瞬之间尽数化为了铁屑——那些金属甲叶,根本挡不住这一刀的威势。 然而,恰恰也就在胡万金侧身站稳,正欲对这名壮汉出手反击的同一时间,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灵活程度上,似乎远远不如平时。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他被那名壮汉当胸一脚踹出聚花楼二层雅间,整个人背朝春菀街重重跌去的这一刻,他的心里全部都被一种叫做震惊的情绪所填满。 “这……怎么可能……” 论修为,胡万金自认敌人之上,但如今的情况却偏偏是他被敌人给当胸一脚踹了出去。 可更令他睚眦欲裂的则是,之前一刀削去他身上这件铁甲的那道金光,却是在他整个人朝长街之上跌去的同时,竟陡然凌空一折,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掠过了他的脖子。 砰! 胡万金的身体重重摔落在长街之上,只不过却是身首异处。 两刀一脚,九门巡防使胡万金,死。 丝毫没有理会长街之上随处可见的行人,随手将那四尺金刀用力一甩,待刀上血珠甩落之际,壮汉便将此刀收于腰间纳物宝袋之中,紧接着却是转身便走,不多时的光景,便已经完全融入于茫茫人海之内,却是再也没有了半点踪影。 而胡万金那具已经身首异处头颅,此时仍然还保持着满是不甘、愤怒、仇恨的神色。 只不过,不论他再如何愤怒、再如何不甘心,却也都没有了半点用处,因为他现在已经死了,只是一具任由鲜血染红长街,但却对此无能为力的尸体。 帝都之内发生了这种大事,而且这次当街被杀掉的还是一位朝廷命官,在胡万金的尸体尚未完全冷却之前,刑部的一众大小官员,便已经出现在了凶案现场。 但是,和上午那场凶案不同,这一次是刑部尚书荀之涣亲自带队。 因为上午他与死者之间固然闹了一点矛盾,可归根结底,他与胡万金之间的交情确实是真的,如今……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是朋友的朋友死了,他总归也要来这里看一眼。 胡万金之死,并不算太难调查,因为此人之前一直都在聚花楼的二层雅间之内独自一人喝着闷酒,而且在那处雅间之内,刑部官吏们还寻到了一张字条。 “看来,这是一场针对胡大人所展开的刺杀。” 望着被手小吏送过来的那张字条,看着上面那行杀手约胡万金来聚花楼相见的字迹,荀之涣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老胡啊老胡,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就算……就算是你要和赴什么人的约,最慢起码身边也多带点人手……” 尽管明白既然人有针对胡万金设计了这么一场刺杀,恐怕就算对方再多带些人手也会是同样的下场,但荀之涣仍是忍不住埋怨起了自己这位已经成为尸体的朋友。 “胡家这次,可算是被人给灭了门!” 两人私交不错,对于朋友家中的人和事,荀之涣自然很清楚。 胡万金此人父母早亡,无兄无弟,妻子在生女儿的时候难产而死,后嗣也只有女儿一人,如今胡万金、胡妙妙这一对父女惨死于街头,这次胡家还真就是被灭了个彻底。 身为上司,自然不必事事躬亲,更何况对于勘察现场、检验尸体这种事,荀之涣本来也是一窍不通,所以他这位尚书大人真正所需要做的,也只不过就是站在这里感慨一下朋友又少了一个,以及这桩案子谁是疑凶而已。 那么,谁是疑凶呢? 江月柔? 陈长生? 脑子里下意识的闪过了这两个名字,但转瞬间却又被荀之涣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在他看来,江月柔买凶杀胡妙妙,这倒还有那么一点可能。但是,江家买凶杀胡万金,这一点确实太过匪夷所思。 论官职,江怒在胡万金之上,两人的职能更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哪怕就算是九门巡防使的职位空了出来,也轮不到江家的人来做。 既然在杀人之后得不到利益,那谁还会去杀人? 但是,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随着目光微微一闪,荀之涣那双看似昏黄的眼睛,却仿佛在人群之外看到了两个隐隐有些熟悉的影子。 “是他们!” 双眼陡然暴睁,这位看起来似乎没有多少时日好活的老尚书,他那干瘦的身体中顿时暴发出了强悍的力量,只是足下微微用力,整个人就仿佛成了铁打的,硬生生是将四周围观的人群给笔直撞出了一条通道。 如今两桩案子都压在头上,荀之涣的压力确实太大,更何况……如今帝君不在帝都之内,就算被他撞死了几个平民,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身形暴闪间,拦在人群之外一名青衣少年和黄衣少女的面前,这位刑部尚书再次眯起了他那双看似昏黄的眼睛:“陈公子,江姑娘,真是好巧啊。” “是啊,真的是好巧。” 望着眼前这位刑部尚书荀之涣,陈长生和身边的江月柔对视一眼,却是同时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奈。 “呵呵,巧合这种东西,一次、两次或许真的只是巧合,但次数一旦多起来……那就不再是巧合。”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荀之涣脸上的笑容渐渐转冷:“两位,你们是否能够和老夫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荀大人,如果我说是带着江姑娘来这里吃点好吃的,吃完了以后再随便逛一逛,不知道你是否相信?” “陈公子,你是不是觉得老夫年纪大了,所以脑子里所装着的,也全都成了浆糊?” 第769章 化为干尸 “尚书大人何出此言?” 看着面前这名双眼昏黄的老人,陈长生满脸无奈的叹息道:“荀大人,想必在这种情形之下,恐怕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对在下有所误会……” 话只说了一半,陈长生便住了口,不是他不想把这件事仔细的解释一下,而是他的解释,荀之涣明显不想听。 如果想听的话,也不会抬手便将他的话给打断。 “陈公子,有什么话,你还是随老夫去刑部大堂上说吧。” 言罢,荀之涣也不容陈长生和江月柔拒绝,直接抬手朝凶案现场所在的方向一引,口中就说出了一个冷冰冰的字眼:“请!” 这里所说的一个请字,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客气的语调,而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在这种情况之下,陈长生他还能再说些什么? 既然不管说什么对方都不可能会相信,那还不如索性什么都不说。 “看来荀大人对在下的成见很深啊!” 颇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此时此刻之下,陈长生也只能随荀之涣向前走。 而恰恰也就在这名青衣少年和那名黄衣少女,顺着那位刑部尚书的手臂所指方向来到凶案现场之后,令所有人都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就这么突兀至极的发生了。 这里所说的突兀并不是别的,所指的正是那位九门巡防使胡万金的尸体。 既然人都已经死掉,尸体当然不可能突然消失不见。 事实上,胡万金的尸体一直都好端端的躺在原地一动不动,真正令所有人都由衷感到震惊的,是自那具尸体内部所流淌出来的鲜血,竟于这青天白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所有人视线之内一点点的逐渐淡化,最终消失不见。 “没……没了?” 上一瞬还满地都是的鲜血,怎么可能在转瞬之间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似的? 这一幕,不仅仅只是围观在胡万金尸体附近的帝都百姓和刑部一群官吏看到了,此时正带着陈长生和江月柔重返凶案现场的荀之涣,也同样看了个清清楚楚。 但是,恰恰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所以当地面上的鲜血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之后,荀之涣才仿佛不信邪似的跑到近前仔细的端详起了地面。 整条春菀街的地面所铺设的,都只是普通的青石而已,这一点别说是俯身观看,哪怕就算是站在原地都能看得清楚无比。 但也正是因为现场时如此的一目了然,所以尸体尚存,可偏偏却没有了血迹这一点才真的令人费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石这种东西毕竟属于石材而非沙地,它是不吸血的……哪怕就算真是胡万金的血液渗进了青石板内,从外表也不可能看不出半点端倪,可如今地上这么一大片青石板上别说有什么血渍残留,就连污渍、砂土都找不到半颗,就好像有人特地打了一大盆清水把这里给冲洗过似的。 究竟是有人在故弄玄虚,还是…… “大人你快看!” 正当荀之涣俯身在地默默思考的这一刻,随着周围人群的一阵惊呼,他的目光顿时朝着胡万金的尸体看了过去,而这一看,他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因为他这位朋友的尸体,此时正以肉眼看见的速度飞快的萎缩,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将它内部的所有水分都给蒸发掉了一样。 人体内部的水分是什么? 或许这个问题会有很多答案,但人体内部最多的液体只有一种,那就是血。 站在原地亲眼看着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就这么一点一点化为干尸,这种场面确实看起来很是违和,但陈长生却没什么办法,因为这原本也不是他想看的东西。 “真是让人郁闷!” 大老远的跑过来,就是看了这么一具尸体是如何从新鲜状态变成脱水状态,这种经历却是令陈长生高兴不起来,毕竟就在不久之前,他可是刚刚陪着身边这位黄衣少女吃了一顿麻辣香锅。 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人,陈长生不禁朝江月柔看了过去,但是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则是,如今站在他身边这名黄衣少女的脸上所流露出来的神情却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兴致勃勃,就好像她对于这具尸体是怎么变成干尸很好奇似的。 一个大姑娘不去研究针线活和洗衣做饭,怎么会对这么一块风干了的腊肉感兴趣? 有些诧异的看了江月柔一眼,陈长生不禁有些诧异的摇了摇头。 只不过,他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是恰好被身边这名黄衣少女给捕捉到了。 “你摇什么头?” “没什么,只不过是觉得这具尸体看起来有点诡异。” “这还用你说?”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江月柔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模样……” “还能什么样,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我们两个被当成了杀人凶手。” “亏你在这个时候还能笑的出来……”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 有些疑惑的看了江月柔一眼,陈长生不禁感慨道:“笑着也是一天,哭着也是一天,反正事情都已经成了这样,那又为什么非要苦着一张脸?” “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你这种行为称之为苦中作乐?” “随你的便……” 也就在那名青衣少年和黄衣少女斗嘴的同时,荀之涣的耳朵里,确实忽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奔行而来。 虽然并未回头,但他心中却隐隐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又有坏消息传了过来。 事实上,这位刑部尚书的预感非常准确,那匹战马之上是一名刑部小吏,而他带给这位年老尚书的消息,是关于今日上午时那处凶案现场发生异变的消息。 “报……” 随着那一声拉长了声音的‘报’字喊出,不多时的光景,那名刑部小吏便穿过了重重人群‘噗通’一声便单膝跪倒在了荀之涣的面前。 “禀报尚书大人,弦玉街发生异变,所有的尸体在三炷香时间之前,都化为了干尸……” 第770章 随便走走 听到这个消息,荀之涣的脑子里顿时眼前一黑。 在这一刻,他的耳朵里再也听到不其他的声音,整个人脑子里所思所想,全部都变成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尸体,究竟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化为干尸。 平心而论,想让一具尸体变成干尸,这并不算什么难事,凭荀之涣的修为,也同样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是……若在做到这一点的同时,还让尸体内所有的血液都渗于地表青石之下,他却是没有这份本事。 究竟是什么人……又或是什么力量,才能够做到这一切? 关于这个疑惑的答案,荀之涣找不到,因为他根本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既如此,又谈何去寻找答案? 缓缓起身,站在原地双眼茫然的盯着胡万金那身首异处的两块干尸沉默半晌,随即大手一挥,便转身直接走上了远处的马车。 至于陈长生和江月柔……尽管他们很不想再往刑部大堂走一趟,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他们确实又不得不去。 穿过犹如蛛网般交叉的街道,一对少年男女,在一天之内,再一次走进了刑部衙门。 只不过这一次,令这名青衣少年和黄衣少女感到有些惊异的却是,这位看起来恐怕只能用老眼昏花来形容的刑部尚书,却并没有再玩什么正式的升堂把戏,而是直接把他们二人叫到了书房之内交待问题。 这里所指的‘交待问题’,特指的就是陈长生和江月柔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凶案发生,而且死的人还都是和他们两个有瓜葛的人。 说句实话,对于荀之涣这种论调,陈长生是真的很想反驳一下,但是……仔细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给想了一遍之后,他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这位老眼昏花的老大人还真就没说错。 胡妙妙确实是和江月柔有怨,俩人互相看着不顺眼,而且站在自己身边这位黄衣少女还打过她,这完全可以被称之为作案动机。 至于自己,胡妙妙被杀的时候,他陈某人就站在江月柔的身边,要说有所瓜葛的话,也不能算错。 而胡万金坐在聚花楼二层雅间喝着闷酒以及被杀的时候,自己正陪着江月柔在不远处的一间饭馆后堂里吃着麻辣香锅,也就在自己陪江月柔吃饱喝足,从那条巷子里走出来之际,确实恰好看到了后者那身首异处的尸体。 只不过很可惜的却是,他并没有看到凶手长什么摸样,更不知道那位凶手是否就是上午杀掉胡妙妙,手里还拎着金丝大环刀的那位。 “这么一堆破事,怎么全叫老子给赶了上?真是日了泰迪,夜鬼……你究竟是想帮我,还是想坑死我?” 陈长生的心情,自然是极为郁闷的,他是真的不想掺合到这么一大堆烂事里,但是他又没有一点办法,因为有一个自称‘夜鬼’,且修为强悍到完全不像话的家伙,好似一座肉眼所看不见的大山般,压在他的头顶,令他整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毫无疑问,那个家伙在布局,不论杀死胡妙妙还是斩杀胡万金,这全部都是某个大局中的冰山一角,至于让自己取得江月柔以及叶无欢的信任,这可能只不过是个附属品。 然而,他知道这些,但却绝对不可能对江月柔或荀之涣提起。 所以,在这位刑部尚书的书房之内,他也只能强行自我催眠,真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般,着重渲染起了自己是如何如何对江月柔一见倾心,如何如何带着她甩开身边护卫出去吃点好的,顺便再散个心而已。 荀之涣是否信了他这番鬼话尚且犹未可知,但原本站在他身边那名黄衣少女,却是在陈长生这番煽情的描述之下,渐渐从满脸的若无其事发展到垂下了脑袋不敢看人,最后连那脖颈间白皙的皮肤,都完全变成了红色,就仿佛像一只被煮熟了的螃蟹般,令人一望之下胃口大开。 说实话,陈长生确实是觉得自己很冤枉,因为他从头到尾,都确定以及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不论死的是胡妙妙还是胡万金,这全部都和他陈长生没有半点关系。 原本,他以为自己还要再废好一番口水才能把自己和江月柔从胡万金被杀案里摘出去,但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因为……江怒来了。 尽管名字里带着一个怒字,但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却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最少不论是从自己这两次与对方的接触中,还是从身边这名黄衣少女的描述里,她的父亲都不是一个很容易动怒的人。 而这位江大人在不请自来的走进了荀之涣书房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把陈长生和江月柔从书房之内赶了出来。 江怒在书房之内和那位刑部尚书密谈了些什么,这一点陈长生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位江大人,让自己把他的女儿送回江府。 除此之外,竟是再未和他们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就仿佛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找荀之涣商议似得。 “弄得这么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这一点,哪怕就算是陈长生陪着身边的江月柔从刑部衙门走出之后,这一对少年男女也完全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当二人走出刑部衙门之后,天色却是早就暗了下来,长街曲巷间车水马龙,街面两侧的商家、店铺,也依次亮起了或是明亮、或是昏暗的灯火。 街旁,在那徐徐晚风中摇曳不停的枯树下,更是有几名小贩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大商帝都的夜晚,在这个不再下雪的晚上,终于恢复了几分烟火气,而不似之前那三个月的时间里,放眼望去满是飞雪。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默默跟在身边这名青衣少年身侧一路前行,从身后刑部衙门走出后,便一直垂着脑袋红着脸的江月柔,竟是忽然很想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在身边这名青衣少年的陪同下,好好在这帝都之内走一走…… 第771章 不能免俗 夜幕之上,漫天群星仿佛结成了一张巨网,这网盖在整个世界的最上空,随着天际缥缈云气时隐时现。 在这样一个夜晚之内,站在整座雄关的最高处,司徒靖的心情极为复杂,尽管事前就已经有所决断,可当事情真的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有些不舍。 只不过,不舍的却并不是他脚下的这片土地,而是他如今这一身巫皇境界的修为。 没有走到这一步之前,在司徒靖的心里,并未太过把这一身修为当回事,因为那时他以为所谓巫皇也仅仅只不过是一层境界而已,若当真能在寿元耗尽之前拉着殷聿一同灰飞烟灭,有这么一位大商帝君来给他陪葬,这一生也算值了。 但是,当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之后,他却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哪怕就算这一身修为是借助外物成就,就算是不离开大商皇朝,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逝去,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修为也会烟消云散,可他却仍是想在这个境界多停留一会,多看一会只有站在这个高度才能看到的风景。 然而,很可惜的是,哪怕他就算再不想走出脚下这座雄关,如今却也是非走不可,因为在他的身后,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人在不紧不慢的追着他的足迹一路前行。 而这个人,就是整个大商王朝的帝君——殷聿。 司徒靖很清楚,只要自己仍然还在大商王朝境内,那么不论他走到什么地方,这位曾几何时他立誓效忠的帝君,都会把他给找出来,随后毫不犹豫的予以抹杀。 因为,自己犯了一个忌讳,一个大商立国近两千年以来,触者必死的忌讳——突破巫皇境界。 在他脚下这片土地上,只允许有一个巫皇,那就是属于大商王朝的巫皇,而如今这位巫皇,他的名字叫做殷聿,并不叫做司徒靖。 抬头仰望天空,漫天繁星点点,仿佛伸出手便能将它给取下,但凝望着漫天星斗,司徒靖却只是幽幽一声长叹,随即足尖于城墙之上轻轻一点,转瞬间便好似化作一只大鸟般于虚空中向远方飞去。 这座雄关,它有一个很形象的名字,叫做巨鹿。 因此地左右地势连起来看极像一只巨大的鹿首,而它的鹿角,则笔直的对着大漠方向,就仿佛是正在蓄势,随时准备将它的角刺向前方夜幕之下那一片茫茫大漠似的。 若是从高空之上向下看,大商王朝的北方和西方,都是一片苍茫大海,东侧与草原接壤,南部则与一片大漠相连。 来自于草原和大漠的异族,向来都有着想征服这片版图的念头,自夏朝时起,三方便是敌对状态,可谓连年征战不休,每一年都会于边关暴发一场又一场或大或小的战事。 只不过,别的关镇有得有失,但这巨鹿关,却从来都没有被大漠异族攻破过。 如今,镇守这座关隘的,是大商王朝的大皇子殷苍梧。 其实按司徒靖的意思,他原本是想抽空将这位大皇子就地斩杀的,凭他如今的巫皇境界,不论这位殷苍梧是巫尊还是巫圣,在他面前都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想法固然是好的,可司徒靖却没有这个时间,因为也就在动念之间,一直追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已经同样踏入了这座巨鹿关。 若拼着一条性命不要,他自然可以杀掉殷苍梧,但在诛杀此人之后,他自己也没有时间逃命。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只能走,按着原定的计划,继续引着那位大商帝君朝大漠深处走。 巨鹿关,这是大商王朝版图的边缘,身体甫一离开这座雄关,司徒靖便感觉到有一种视之不见,但却真正存在的东西,正从自己的顶门处喷涌而出,转瞬间便离自己而去。 这种东西,它叫做气运。 从巫王境界突破为巫皇,必须要依靠此物。 但这种东西,它是属于大商王朝天下九州之物,哪怕就算已经凝聚在他的体内,却终究无法将它带到大商王朝之外的土地上…… 而恰恰也就在司徒靖消失的同一时间,这座巨鹿关那古老的城墙之上,便悄然多出了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身影。 尽管于黑夜之际穿着一身白衣立于关隘之上,但这座雄关内外所有军兵,却并无一人发现,如今正有这样一个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自己头顶之上。 他们的视觉,就仿佛已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阻断,哪怕就算城下巡逻卫队一走一过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将目光避开巨鹿关上的最高处。 “像只耗子一样东跑西藏,如今还想跑到大漠里去?” 立于城墙之上,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这位大商王朝的主宰缓缓地摇了摇头,随即用一种满是怜悯的语气叹息道:“若是你继续留在这里那该多好?走出大商的天下九州,境界一旦跌落,你只会死得更快!” 缓缓说出这番话,殷聿扭头回望一眼,看着身后那片属于自己的世界,他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江山如画,可惜……若再不能延续寿元,这片如画江山,终究只是过眼云烟。” 言罢,他的身形也逐渐于虚空中开始淡化,却是与之前那位司徒靖一样,都朝着前方那片笼罩于夜幕之下的茫茫大漠而去。 就像司徒靖有着自己的理由,必须要前往大漠一样,殷聿也有着不得不去的理由。 而他的理由,却完全着落在那位被他撵得像只丧家之犬一样的司徒靖身上——只要将此人生擒,他便可以从对方口中得知夏皇墓葬的消息。 一个已经死了近两千年的人,自然没什么可研究的。 真正令殷聿动心的,是那位夏朝最后一帝姒桀,他所留下的那座宝库。 传说,夏皇曾得到过一味不死神药,但却在尚未来得及将此神药服食之前,便已经不知所踪。 尽管这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可在未曾真正将这个传说证实之前,殷聿的心里始终都还有着一种希望。 在生死这个问题上,哪怕就就算是九鼎巫皇,也一样不能免俗…… 第772章 再见夜鬼 送江月柔返回江府,这对于陈长生而言,自然算不上什么难事。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他却总觉得身边这名黄衣少女……似乎和平时很不一样。 事实上,江月柔平日里是什么模样,陈长生也同样不清楚,因为从头开始算起来的话,他与这名黄衣少女之间,加起来也一共没见过几面。 可不论古怪与否,哪怕就算并未乘坐马车,从刑部衙门一路走回江府,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尽管二人走的速度并不算快,但在三四炷香之后,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地方。 只不过令陈长生颇有些意外的则是,明明二人之间一路无话,可当他送江月柔走进江府大门的这一刻,这名黄衣少女却突然扭头对他说出了一句话。 “明天,你过来找我。” “什么?” 听到这句话,站在江府大门前的这名青衣少年顿时愣住了,但不论他是否同意,这个问题却终究是再也无法从那名黄衣少女口中提到答案了。 因为,江月柔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直接扭头跑进了江府之内,就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撵着她似的。 “真是古怪……这小丫头今天晚上是怎么了?” 平心而论,不论是第一次在倚红楼内见到江月柔,还是在妙音坊内的万花楼内再一次见到她,陈长生对于这名黄衣少女的印象,都始终未曾有什么改变。 泼辣、不讲理、没心机、有点小任性……这几个词汇,不论哪个用在江月柔的身上,他觉得都很合适,可他如今却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似乎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懂过这个小姑娘。 “管这么多做什么?能完成夜鬼的任务,尽快取得她的信任也就可以了。” 扭头离开江府门前,望着漫天星空,陈长生幽幽地叹了口气:“只希望,那位夜鬼在让我具体做什么事的时候,不会伤害到这个小丫头……” 随手从腰间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一块金色腰牌放在手中把玩着,简单分辨了一下方向,他便迈着步子朝自己的住处方向走了过去。 说句实话,平白无故的,就这么去蒙骗一个小姑娘,这种事看起来确实很是无耻,但陈长生却没有别的办法。 母亲的安危,如今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若是他不按那位夜鬼所说的去做,那么…… 想到此处,借着天上那幽冷而清亮的月光,打量着手里这块被叶无欢于万花楼内抛给自己的腰牌,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眯起了自己那双狭长的眼睛。 夜已经渐渐深了,尽管街畔有一间茶棚,但可惜长街之上人群早已清空,哪怕那间茶棚里尚且还亮着灯火,可终于也不会有什么人去照顾店主的生意。 “母亲……” 想着夏语婵望着自己时那满是慈祥和关爱的面孔,陈长生的心情悄然间变得沉重了很多。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的不想被人如此威胁,但很可惜的是,如今的陈长生,确实很弱。 尽管在大半年的时间内,从一个不入流的巫人一跃而成为四鼎巫将,就算比自己十年前便已经过世的父亲还要高出二鼎修为,但是那位夜鬼的强大,只是想一想,都令他为之一阵窒息。 那是一位自己无力抗衡的强敌,若真与对方发生什么武力冲突,恐怕只在反掌间,自己便会被直接镇杀当场。 “难道说,我就没有什么办法提前找到母亲了吗?” 然而,恰恰也就在陈长生脑子里转动着这个念头的同时,随着从街畔那间茶棚前方走过,当他的目光无意识间扫过此时正端坐在这个简陋茶棚内喝着茶水的中年人之后,他的眼角顿时一阵抽搐。 因为这个人,正是上一刻刚刚于他脑子里闪过的那位夜鬼。 尽管此人的模样与之前在天勾坊那栋民居内见面的时候有了很大不同,但对方身上那种虚无缥缈,看起来总有一种雾里看花,不论如何也看不真切的怪异感,却并未有半点改变。 “陈公子,如此良辰美景,坐下来陪在下闲聊几句如何?” 如果说仅仅凭此一点便确定此人的身份还有些困难的话,那么当这名中年人朝他缓缓举起手中茶盏,随后请他一起坐下的声音响起之后,陈长生便已经确定无疑——此人就是夜鬼。 辰是良辰,景是美景,这倒是不假。 但是,值此良辰美景,自己不去找几个漂亮姑娘喝两杯花酒,反而和一个大男人坐在街边茶棚里喝着劣质茶水,这一点……确实有点太过违和。 只不过,脑子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事实上怎么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尽管从陈长生的角度而言,他是真的很不想见到这位捏着自己软肋的夜鬼,可这种不想见,完全是建立在一种无力反抗对方的反感之下所形成的。 抛开这一点不谈,他还真就有不少话想好好问一问这位中年人,尤其是关于自己的那些事。 然而,陈长生却也清楚,若是对方不想说,哪怕就算是自己再如何去追问,最后所得到的答案,也不会和上一次有任何改变。 至于自己破罐子破摔,直接摞挑子不干……他陈某人自然拖得起,也耐得住性子,但他陈某人的老娘却拖不得。 上次这家伙就已经把话给挑明,如果自己不按对方所说的去做,很快就会收到母亲身上的某处或某几处零件…… 按捺住心头怒火,深深地吸了口长气,于脸上绽放出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微笑,陈长生一撩衣袍下摆,便直接坐在了这位中年人的对面。 “我觉得先生您应该自称在上,如果您自称在下的话,那我这个真正的‘在下’又该如何自称?” 随口说出这句话,眼角余光扫过不远处正守在火炉前烧着开水的茶棚掌柜,陈长生不禁压低了几分声音:“你找我……为什么没用那个东西?” 他口中所指的‘那个东西’,自然便是上一次见面之际,这位夜鬼交给自己的那块九龙玉壁。 陈长生可是记得很清楚,上次坐在自己面前这位中年人临走之前说得清清楚楚,若是以后有事找自己,对方会通过那块九龙玉壁来传话。 第773章 起风了 陈长生口中所说的‘那个东西’,夜鬼坐在自己对面这位青衣少年所指的是什么,但他对于这个问题,却只是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 “我想用什么办法找你,这一点由我说了算,而并非是你。” “好吧……随你的便,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你的拳头比我硬,当然是你说了算。” 听到这句话,看着对方那张完全没有半点鲜明特点的五官轮廓,陈长生不禁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也并未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什么。 “看起来,你似乎对老夫的怨气很重嘛。” 端起手中一杯热茶浅啜一口,这名中年人的口中满脸惬意的嘘出了一条长长的白气。 “老夫只不过说了一句,你却说了那么多句来顶。看来,你还是没学会什么叫做尊敬前辈。” “错!在我看来,像前辈这种东西,光嘴里说着尊敬可不行。因为真正的尊敬从来都不是靠说出来的,而是要放在心里,用实事来做出来的。” 话说到了此处,陈长生毫无诚意的拱了拱手,丝毫不见外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劣茶,随即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我说夜鬼前辈,你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好,这大晚上的……在下今天所经历的事情有点多,也有点复杂,所以想早些回去睡觉。” “你想回去休息这自然没错,正巧老夫也有点乏了。不过,不管你累不累,总归都应该好好听听我要对你说的话,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走得有点急,所以有些东西,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你交待清楚。” 终于谈起了正事! 听到面前这位中年人口中所说的这番话,陈长生那双狭长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但随后却是朝着茶摊老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人之间所处的距离如此之近,坐在自己面前这名青衣少年的目光瞄到了什么地方,自然瞒不过他这位高手的双眼,甚至就连对方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也同样被他给猜了出来。 但是,这位‘夜鬼’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状似随意的凌空屈指,轻轻朝那名中年摊主的后背方向弹了一下。 仅仅只是那看似不经意的屈指一弹,转瞬间便有一缕无形指风于虚空中掠过,立时便自那名中年摊主后背脊柱透进了脏腑之内。 也就在这一刻,中年摊主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就仿佛好似陷入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梦境中,整个人个人立时变得无想无识,只余下他面前那只坐在火炉上的铜壶里,还在不断咕噜、咕噜的滚着开水。 只不过是弹指之力,便能将一个好端端的人给变成这般模样……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的心里可谓是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口中不禁感慨万千:“也不知道在下几时,才能拥有像前辈您这样的手段和修为。” “呵呵,修为这种东西,它向来离不开日积月累,你年龄小、积累又少,不如他人也属正常。若是你能像老夫这样活了几十年,也积累了几十年,你的修为未必会比老夫差到哪里去。” 对于这番话,夜鬼只不过是随意一说,而陈长生也只是随意一听。 至于话中的真伪……这当然是糊弄鬼的鬼话,虽说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这番话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乍一听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道理。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若单论实力的话,陈长生这一身修为放在整个大商境内,倒也并不算高,但他好歹手里也沾过了百八十个人的血,远的暂且不论,光是过去三个月的时间里,更是在通天塔之内亲手抹杀了几十个人的性命。 虽然在那个过程中,打死的少,打伤的多,可不论是阅历、还是战斗经验,如今都渐渐丰富了起来。 所以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叫做夜鬼的中年人,此时明显是在对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若修为这种东西只要肯付出时间和努力就能得以提升的话,那恐怕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高手。 夜鬼,他若真的只活了几十年,且能在这样的时间之内达到这种惊世骇俗的境界,绝对不可能完全是靠什么见了鬼的积累和努力,哪怕就算是积累,那也绝不是由他自己所积累而得。 “要真是只要积累就能成高手,荀之涣那半只脚都踩进棺材板的糟老头,肯定是个惊世骇俗的大高手……” 转瞬间把这个念头抛于九霄云外,毕竟他大晚上的坐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要和眼前这位相貌普通至极的中年人扯皮、抱怨,更无意鄙视对方的不择手段。 坐在这里可不是出自于他的本意,若这位中年人并未见到自己的话,他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于如此夜色之下,陪着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坐在一间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路边茶摊里喝着劣茶,并试图讨论某些阴谋诡计。 没错,就是阴谋诡计,在陈长生的眼里,这位夜鬼搞出这么多事,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弄出一场又一场血腥命案,不论此人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抱着什么样的目的,都并不妨碍他将这种东西称之为阴谋。 但是,这一次似乎他是真的想错了,因为那名中年人只是坐在那里喝着劣质茶水,并时不时的抬起头颅仰望夜空发出一声声幽幽长叹,就仿佛在他的心里装满了心事似的。 “夜鬼前辈,如果你要是真没什么事,又或者说你暂时还没想到应该吩咐小人去做什么事的话,那还是由在下来问吧。” 见到坐在自己对面这位中年人过了这么久还只是在那里仰头望天,陈长生却是已经没有了什么耐心,继而直接了当的问道:“前辈,若是你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的话,那我们还是来谈谈吧……比如你打算让在下如何取得江月柔和叶无欢的信任?”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也恰恰就在他口中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坐在他对面的这位仰头望天的中年人,口中竟忽然发出一声长笑:“看到没有,起风了!” 第774章 有灵与无形 “起风了?”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朝四周望了一眼,但却并未见到半点风。 不论前世今生,不管是在地球上,还是在这个玄幻世界里,‘起风’这两个字,通常都是用来形容忽然刮起了大风的情况,而眼前这种晚风徐徐的模样,哪里像是起了大风? 有些疑惑的顺着这位‘夜鬼’目光所视的方向望去,但却除了那漫天繁星不断的眨着眼睛,以及天际缓缓飘过的一缕缕虚浮云气之外,却是再也看不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不错,确实是起风了,而且还是一场古往今来、前所未有过的大风。” 说完了这句话,这名中年人再次端起了手中茶盏浅啜一口,看他那模样,喝的分明不是什么下等劣茶,而是世间少有的琼浆玉液。 “山雨欲来啊!” 满脸莫名其妙的望着这位捏着自己软肋的中年人,陈长生不禁缓缓的摇了摇头:“恕在下直言,若是光以天色而论,不论是明天还是今晚,根本不会下雨。” “我又什么时候说了明天或今晚天下会下雨?老夫所指的起风,指的可不是这大商帝都之内。更何况,这里没有起风,你又哪里能知道几千、几万里之外,此时是否下月有一场狂风暴雨呢?” 淡淡地扫了面前这位青衣少年一眼,夜鬼惬意的舒展了一下腰肢:“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正事,你和江月柔之间怎么样了?” “什么叫我和她之间如何?我和她还能如何?”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不禁苦笑道:“前辈,我现在连你让我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继续这样的话……接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做?” “准确的说,也不能说是什么不告诉你,只不过有些事,现在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 “为什么?” “因为有些事,它需要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发生,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夜鬼抬手指了指此时二人身处的这间茶棚说道:“就拿这间简陋的茶棚而言,你仔细看看它,现在它还好端端的的立在这里,但是……” 言至此处,也不见此人作势,只是手掌朝地上虚虚一按,下一瞬陈长生便觉有一股浮力自大地深处升腾而起,但这股力量来得快,去得更快,甚至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当整个人回过神来,却已经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桌子还是那张桌子,凳子也还是那张凳子,就连桌面上那一只茶壶两只茶盏也丝毫未变,可这张桌子,以及凳子上坐着的两个人都未曾改变,但所处的位置,却于悄无声息间换成了长街之上。 “这……” 说句实话,重生在这个处处充满玄幻的世界里整整十六年,像什么虚空摄物之类的他可谓是没少见,但像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虚空挪人,而且还是连着东西一起挪的情形,陈长生却还真就是第一次遇到。 “嘘!” 竖起一根手指在唇间摇了摇,夜鬼状似随意的对那间茶棚挥了挥手臂。 下一瞬,整间茶棚悄无声息的开始崩塌。 “看到了吗?” 指着那间已经崩塌的茶棚,夜鬼淡然一笑:“当你还坐在那里的时候,茶棚并没有塌,但是当你走了,它就这么榻了。就像老夫所说的那样,早了也不行,晚了也不行,时间必须要合适。” 这一番话乍一听起来,陈长生觉得自己仿佛领会到了些什么。 但是仔细一想,却又发现这番话完全就是一句屁话。 什么早不早的,还不是要看你是不是想让它塌掉? 想通了这一点,陈长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前辈,您说的这些在下都听不懂,所以您还是实话实说,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朽木,不可雕也。” 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名中年人仿佛已经完全看穿了面前这位青衣少年心里的念头,随即抬手指了指天上。 “具体的事情虽然不同,但道理却都是一样的。我可以决定那间茶棚是否会崩塌,但它却决定着这个世界是否会崩塌。” 顺着夜鬼手臂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但陈长生眼中所见的,却只有那一片漆黑夜幕中不断闪烁着的漫天繁星。 眼前这位中年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么一番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陈长生不知其中原因,他只知道自己快要被绕晕了头。 老子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说话只讲半截的家伙! 心中暗骂一句,深吸一口长气平复心神,陈长生正色道:“夜鬼前辈,关于你所说的这个世界会不会崩塌,这一点与在下没什么关系,因为在我看来,哪怕就算天塌了,最先被砸死的,也只会是那些领子比我高的家伙。” “所以,和虚无缥缈的未来相比,你更喜欢活在当下,对吗?” 尽管这是一个疑问句,但夜鬼的语气却笃定至极,就仿佛他完全摸准了眼前这位青衣少年的心思一般。 “好吧!” 打断陈长生想开口的动作,似乎是觉得眼前这名青衣少年有些无法沟通,又或是觉得有些厌烦了,这名中年人此时也再不绕圈子,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让你去接近江月柔,最终的目的是要你从江家弄到一件东西。让你接近叶无欢,目的是要你在皇宫之内弄到一件东西。只不过,这两件东西里,前者是有形之物,后者是无形之物。” “有形……无形?”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陈长生不禁追问道:“前辈,你就直接告诉我得了,后面那无形的东西我先不问,至于有形的那玩意儿……你先和我说说看,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可说,不可说。” 缓缓的摇了摇头,夜鬼怅然叹息道:“那是一件有灵之物,能感应人心。若你知道了它是什么,就算你取到它,那也只不过是拿到了一件废品。此物由江氏族人历代传承,甚至可能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一件什么东西。但是,你却必须要拿到它。” 第775章 屏障洞开 “也就是说,我必须要进入江府,并且拿到一件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说完了这句让自己觉得很是别扭的话,陈长生的脸上顿时写满了郁闷,因为此时此刻,他真的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要这么说的话,倒也不错。” 望着对面这名青衣少年那满是阴郁的面孔,这名中年人微微一笑:“老夫知道你很不想受老夫摆布,但是……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管你想不想做,最终却总归都是要去做的。” 毫无疑问,源自于夜鬼口中的这一句话,为陈长生那原本就很阴郁的心情悄然蒙上了一层阴霾。 威胁二字虽未出口,但只要和面前这名中年人距离不超过十步,这种无形有威胁就一直在陈长生的心头萦绕不休。 对于面前这位高手中的高手而言,威胁这种东西,根本不需要诉之于口。 “以后发生的大事,必须要用到至今仍然隐藏在江府内的这件东西,你身上的任务很重要……原本我是想派其他人来做这件事的,但谁让你恰逢其会?和老夫选好的那个人相比,你无论各个方面都要比他强出太多。” “我谢谢你看得起我!”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程度,陈长生还能说些什么? “你放心,老夫是绝对不会让你陷入险境的,至少……在你完成你的使命之前,你尽可大胆施为,老夫定然会护你周全。” “我的使命?” 也恰恰就在陈长生正欲开口发问的同时,随着眼前白色虚影一闪而过,清冷的长街之上,却是再也看不到那位夜鬼的半点影子,就仿佛对方真的是这夜幕之下的一只鬼,来无影,去无踪。 突兀至极的出现,和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云里雾里的鬼话之后,紧接着又这么毫无半点征兆的突然消失……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着桌面上那两只尚且还残留着几分余温的热茶,扭头看了看那座已经倒塌的茶棚,陈长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却是转身便走。 “这家伙还真不是东西,举手投足间就这么毁了别人的生计。” 随着幽幽一声长叹,当陈长生的身影从那栋倒塌的茶棚边上经过的这一刻,他却是随手从怀里取出了一块金锭,紧接着便是看也不看,直接朝着茶棚内部投了过去。 那名中年摊主只不过是一位二鼎巫兵,虽然身上有那么一点点修为,但他这么点修为放在某处偏僻的小村子里,或许还能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高手,但若是放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却只能做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百姓。 这一么锭金元宝,已经足够赔偿这处街边茶棚。 更何况,夜鬼只是毁了茶棚,却并未直接将此人的生命抹杀掉。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着那名中年人离开之前与自己所说过的那番话,当身影完全走过脚下这条长街之后,下意识的仰望夜空,陈长生不禁叹息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起了风,更没觉得会下雨?” 然而,恰恰也就在万里之外的那座巨鹿关上,两位世间少有的巫皇离开大商王朝天下九州的版图这一刻,这个古老的王朝,也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很多变化。 但这种变化却是无形的,能够感觉到这种变化的人,放眼整个天下九州,都是少之又少。 不过这种变化,陈长生却感觉到了。 准确的说,这名立足于长街之上的青衣少年,他并未感觉到整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似乎有一层原本未曾感觉到的屏障,就这么于悄无声息间被打破了。 自从通天塔之内走出之后,他却是从来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竟是一直在下意识的回避了一个问题,就仿佛是从头到尾,他都已经把这个问题给忽略掉了,哪怕就算是无意间想到,也会下意识的当它不存在。 而这里所指的它,却也并不是其他的东西,正是陈长生自己身上的七十二地煞神通中的一种——射覆。 “真是脑残了,从通天塔里走出来,怎么就一直都没想起来,我还有这么一门神通在身?” 射覆之术,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此术一旦发动,具体会消耗掉气海之内的多少枚法力种子完全没有什么准数,因为消耗完全取决于陈长生用它来猜什么东西。 但说来奇怪的却是,对于自己身上这几门神通,这名青衣少年可谓是早就已经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可他却在走出通天塔之后,竟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会这门神通似的。 而如今,随着脑海之内仿佛有某种无形有屏障被打破,他顿时有一种耳目为之一新的感觉。 想找到母亲,想找到丑老汉,想找到秦杰,哪里还需要自己去费尽心思的培养什么白蚁? “为什么会一直都想不起来用它呢?” 本能般的觉得这件事似乎从骨子里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陈长生的眉头不禁下意识的皱了起来,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想不起来自己原本就会的东西,这真的有些太过不可思议。 “在进入通天塔之前也用过射覆,可那时却并未有这种感觉……难道是在通天塔内走了一圈惹出来的毛病?” 有些疑惑摸了摸脑袋,转念间却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陈长生不由苦笑了起来:“进去之前没感觉到什么古怪,用着也挺顺手的,但为什么从那个鬼地方走出来以后,就感觉一切都变了模样?” 然而,也就在他口中喃喃自语的同时,随着一道灵光自脑中一闪而过,陈长生整个人都愣住了,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修为。 在进入通天塔之前,他只不过是一个七鼎巫兵,可走出来以后,他却成了一位四鼎巫将。 “难道说……跨越了从巫兵到巫将的一个大境界,我就把自己会什么给忘了?但为什么别的神通都好好的,却唯独想不起来用射覆之术来寻几个人?” 第776章 越来越近 站在原地静立半晌,陈长生用力的晃了晃自己隐隐有些胀痛的脑袋,最终却是暂时将这些想不通的事情都给按了下去。 如今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几件事里,要说令他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如今身在何方。 若是之前那种脑子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屏障突然消散掉,恐怕他此时在返回那栋宅院之后,仍然会走上继续发展、培养白蚂蚁的这条路。 但是,此时情况却已经发生了变化。 而对于这种无形的变化……尽管陈长生不知其原因所在,可他心里却总有一种古怪的念头,那就是……这一切的发生,似乎都和不久之前对自己说了一番莫名其妙之语的那位中年人有关。 “管你有没有关,还是先找老娘最重要。”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神之后,陈长生抬手便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我猜……母亲在这个方向。” 气海之内三十余枚法力种子瞬间蒸发,尽管射覆神通并没有带给他半点回应,但他却并未沮丧,因为这门神通它原本就只是靠猜,一个方向猜不出来,剩下的七个方向里,总有一个会猜到。 “从距离来说,连猜错了都耗费掉三十余枚法力种子,看起来距离不算太近啊。” 好歹射覆之术是自己得到的第二门神通,这一路走来,倒也没少用过此术,故而在使用上,他倒是也有了不少经验。 “我猜母亲在这个方向!” “在这个方向……” 当射覆之术反复试了数次之后,随着气海之内陡然瞬间被抽空了二百余枚法力种子之后,陈长生的眼前,也悄然出现了一个模糊而朦胧的人影。 “在西北方!” 神通数次施展,尽管前后消耗掉了三百余枚法力种子,但陈长生却并未感觉到心疼。 如今他身为四鼎巫将,气海之内共有两千两百五十枚法力种子,少了三百多枚也无妨,反正剩下的那些,也足够支撑到他寻找到自己这一世的母亲如今身在何方。 毕竟,当初被秦杰送到丑老汉门下学艺之际,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他可是被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给坑得极度凄惨。 先是给自己下毒,然后把自己赶到装满了各种药材的屋子里,让自己去凭本事寻找解药的这段往事,陈长生可谓是记得清清楚楚。 在那段时间里,他可没发动过这门射覆神通,因为自己那位丑老师简直太过阴险,不论是什么东西上,都有可能被涂了毒。 有些毒,摸一次没事,但摸两次就有事。 还有些毒,单独拿出来都不是毒,可碰过了这样再碰另一样也就有了事。 哪怕就算什么都不碰也没用,因为有些毒只要闻一闻,就会立刻被毒趴在地…… 下意识的回想起了那段时间里的经历,如今朝着西北方向一路前行的陈长生,心中不禁悄然生出了几分感慨。 说句实话,对于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他心里多少还是存有几分尊敬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不论对方教自己那些古怪本事的目的是什么,最起码自己还是学到了真东西。 更何况,自己那位老师尽管长得丑是丑了点,但那一身本事却完全可以用其深若海来形容,最难得的是除了一身用毒之术以外,还精通各种其他的杂学。 哪怕就算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丝毫不为过。 只不过,时移事易,就连陈长生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原本的一对师徒,如今却已经于不知不觉间,悄然成了敌对状态。 尽管此时自己并未与那位夜鬼撕破脸,但这根本就是迟早的事。 这一点陈长生明白,在他想来,那位逼着自己去做这做那的夜鬼,也同样很清楚。 可如今他的心里,却还存在着一个疑问,因为那位自己根本不知道真正面目为何的神秘中年人,他在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 “我的使命……我的身上能有什么使命?” 然而,不管自己身上被赋予了什么使命,哪怕就算是在未曾完成那所谓的‘使命’之前,那位夜鬼会不惜一代代价保护自己,可在‘使命’完成之后,自己恐怕也就成了一枚废棋。 能被人利用,在某种情况下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代表着这个人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 但若是连那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已经消失掉,恐怕唯一的下场,也就只剩下了一个死。 再一次抬起手掌在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一路展开修为朝西北方向前行的陈长生脸上不禁悄然流露出了几分苦笑。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总是觉得,今天晚上的自己,头脑似乎格外的清醒,也很喜欢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但是,随着走出一段距离后,陈长生却又悄然停住了脚步,再一次抬手朝西北方向指了去:“我猜母亲如今在这个方向!” 走出一段距离,便再次施展此术,这也是他在得到射覆神通之后所积累出了几分经验。 毕竟,若是按着一个方向,就这么一条路跑到黑……光是大商帝都就已经足够大,若是再加上其周边的六十四坊,那他可真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 只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施展过射覆之术以后,除了气海之内悄无声息的被蒸发掉二十余枚法力种子之后,却是再也没有了半点回应。 “错过了?” 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古怪,陈长生的眉头不禁再一次皱了起来,随即有些不信邪的朝着身前左、右两侧各自施展起了神通。 “怎么会从前方跑到左边?” 尽管有些疑惑,但转念间他却是想通了,继而并未在这处小细节上纠结。 毕竟,这次找的可是一个大活人,而并不是什么山洞、出路之类的死物。 活人嘛,总归是会移动的,从一栋院子里走到另一栋院子里,方向自然也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只不过令陈长生感觉到有些欣慰的却是,每次施展射覆之术落空后消耗的法力种子数量正在不断减少——这代表,他与母亲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第777章 好久不见 夜幕下的长街之上,一只比芝麻也大不了多少的白蚂蚁,顺着街面上随处可见的青砖缝隙间缓缓爬行,尽管它爬过一块青砖要足足近半个呼吸的时间,但随着它的不断爬动,最终仍是穿过了整条长街。 爬过了街道,继而则是高墙。 虽说如今的墙头、树梢上还残留着冰雪,但这只小小的白蚂蚁,就仿佛根本不知恶寒为何物一般,硬是这么顺着冰雪一路前行。 最终,它爬过了院墙,爬到了院子里,最后又爬到了花坛上,将自己那小小的身躯隐藏在花坛之内几株花枝内,随后一动不动,就这样等待着、观望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逝,也不知等了多久,院内正屋的大门终于敞开了,而后有一名中年妇人自屋内走出,却是望着漫天繁星的夜空发起了呆。 不多时的光景,院内另一间屋子的房门,也悄然打了开,一名不论面相还是体态,都只能用粗豪来形容的壮汉自屋中走出,却是直接走到了那名中年妇人的身边,继而将手里拿着的一件披风为后者轻轻的披在了肩膀上。 这两个人之间并未多说什么,因为有很多话,在过去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早就已经说过了。如今,只需要一个眼神,不论是她或他,都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隐藏于花枝之内,静静的望着院子里的一男一女,过了片刻之后,这只白蚂蚁满是人性化的摇了摇头,随即又顺着原路,爬过高高的院墙、长长的街道,最终回到了它的主人手中。 而它的主人,如今正站在院墙之外整整一条街以外的阴影之内。 当那只白蚂蚁爬回了自己的掌心,陈长生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远处那栋从外观看来,完全与周围民居完全没有半点差别的院落,随即却是转身就走。 大商帝都外围,共有六十四坊,经过陈长生用射覆之术跑了大半夜的光景,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母亲如今身在距离帝都最近的雷音坊内。 只不过,尽管他已经找到了母亲所处的位置,但终究还是并未直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闯进那栋宅院。 不是他不想过去,不想把自己的母亲给从那栋宅子里接出来,而是不能。 好歹上辈子在地球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电影,他闲着没事的时候也看了个够。 夜鬼既然能用自己的母亲来要挟自己,那么……他怎么可能会不安排几个高手把肉票给看好? 要是没有人看着的话,万一肉票出走了的话,他还拿什么来让自己就范? 那位夜鬼,他明显是一系列阴谋的幕后黑手,若是用上辈子的行话来形容的话,这家伙就是一个隐藏大BOSS。 既然身为BOSS级大怪,他自然不可能是一个人在奋斗,手底下至少会有几个小BOSS,有几个精英领队等等。 然而,按他那一身修为来判断,恐怕就算是随便派出几只他眼里的杂鱼,落在陈长生的眼里,或许都是一个强悍到令他喘不过气的高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尽管并未真正走入那条长街之内,但仅仅只是站在最外围的地带,陈长生的心里便始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感觉于心头萦绕。 那条街上,他自己根本过不去。 虽然不论是他,还是他借着那只白蚂蚁的眼睛,都看不到那位或是那几位隐藏在阴影中的高手在什么地方,但他却不敢有半点大意。 所以,最终陈长生也只能派那只白蚂蚁去为自己查探一下,看看母亲是否真的在那栋宅院之内。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夏语婵确实在那里,可除了她以外,那栋院子里还有一个他最不想见的人——顾朝阳。 “如果老子没记错,以前你个王八蛋似乎说过,只要我能在三年之内把你打趴下,你就要叫我一声爹……现在你还没叫我爹,反而倒是想当我爹……真是找死!” 当看到顾朝阳之后,陈长生是真想不管不顾的直接冲进院子里,然后随手一拳把这个家伙从头到脚一击打爆。 只不过,最终他却只能选择转身离开,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条街有高手守着,尽管站在远处看不到那些高手身在何处,但陈长生却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高手真的存在。 既然明知道就算冲过去,最终也无法走进那栋宅院,那还为什么要冲出去? 自己找到了这里,唯一的下场就是让夜鬼再一次把母亲给转移走,甚至对方还有可能会因此而给自己一些教训……陈长生倒是不怕自己受什么教育,他怕的是夜鬼不收拾自己,转而迁怒于母亲。 更何况,就算他能把暗中的守卫给解决掉,就算把母亲成功的救出来,但他又能把人藏在哪? 第一次和那位夜鬼见面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把话给说得清清楚楚,哪怕陈长生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人给挖出来。 一个人是说谎还是在说真话,这一点其实并不难分辨。 所以,就算如今已经找到了夏语婵,但陈长生借那只白蚂蚁远远看一眼,随后转身就走。 “人已经找到,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力量,总归能把母亲给救出来!” 抬头仰望那已经隐隐发亮的天空,无奈地摇了摇头,随着一身四鼎巫将的修为展开,陈长生的身影不多时的光景,便已经完全消失于长街之上。 无独有偶,也就在那名青衣少年从离开雷音坊,并重新返回帝都的同一时间,一名身上披着黑色兜帽披风,身形佝偻,手里还拄着一只歪歪扭扭拐杖的老人,也悄然从一辆马车的车厢内走下,随后身形一闪,便已经没入了一栋看似普通的民居之内。 事实上,看似普通的东西,往往都很不普通。 人是这样,物品大多也是如此。 尽管那栋四进四出的民居从外表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在这名身形佝偻的老人走进去之后,立时便有一名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手中折扇轻轻摇动,这名中年人微微一笑:“老师,好久不见。” 第778章 尸骨无异 “确实好久不见,你看起来似乎精神了不少。”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这名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儒雅气息的黑衣男子,身形佝偻的老人在摘下头顶兜帽的同时,口中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天气又不热,你还扇什么扇子?” “老师,我想您此时恐怕没什么心情和弟子讨论是否应该扇扇子这个问题,这次您出去的时间可是不短啊。” “谁说不是呢?” 满脸疲惫的摇了摇头,当兜帽摘下,露出了自己那张比起地狱恶鬼也不遑多让的面孔之后,丑老汉李南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帝都之内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老师放心,有弟子在看着,倒也真就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只不过,洛九幽在此却是要恭喜老师了。” 听到这句话,颇有些差异的看了洛九幽一眼,李南风不禁疑惑道:“喜从何来?” “您的关门弟子从通天塔内走了出来,而且还是大商帝都立国近两千年以来用时最短从里面走出来的,堪称两千年以来第一人,这难道还不值得学生向您说一句恭喜吗?” “哦?” 眉头微微一挑,耳中乍一听闻这个消息,丑老汉的脸上顿时写满了惊愕:“他……两千年以来,他是用时最短的第一?” “当之无愧的第一!” 确认了一遍之后,李南风站在原地呆立半晌,最终却满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那小子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我现在要见主公,他还在那里吗?” “没错,主公一直都在那里,您就快回来的事情,学生已经向主公禀报过,正是主公命学生在这里迎您。” “好,我知道了。” “学生告退!” 简单寒暄一番之后,李南风脸色一肃,却是整了整衣冠,而后便走进了院内正屋之内,随后合起房门,轻轻在屋内侧角的香炉上拧了半圈。 当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只见屋内正对着窗口的那面墙,便突然旋转了起来,竟是露出了一处暗门。 进入那不断向下盘旋的密道,当这条常年不见天日的石阶走到尽头处后,随着抬手轻轻推开面前一扇石门,这位容貌丑陋至极的老人,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主公。 “回来了?” “是的,回来了。” 满脸恭敬的说完了这句话,下一瞬李南风顿时整个人都跪倒在地:“主公恕罪,这次的差事,属下办砸了。” “哦?” 听到下属口中所说的这番话,远处那名身披黑色披风,脸上也覆着一块形状狰狞的独角青铜面具的神秘人顿时转过了身体。 “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属下遵命!” 深吸一口长气,丝毫没有半点犹豫,李南风便好似竹筒倒豆子似的,直接把自己是如何前往雍州,如何途经古泉县、前往东灵镇,最后又寻到了那已经被山中凶兽给毁去的两座坟墓等等,都尽数对眼前这名黑衣神秘人说了个清清楚楚。 “这么说,你是在那里遇到了一头凶兽,然后你和它大战一场,赶走那头凶兽之后,就只是找到了几块遗骸?” 不是这位神秘人不相信自己属下,而是……这件事情听起来,确实有些太过于巧合:“把那几块遗骨拿出来,我要看看。” “属下遵命!” 恭敬一礼之后,李南风的手掌便按在了腰间的纳物宝袋之上,随即便将他在东灵镇外山上所收集到的遗骨都取了出来。 “就是这些?” 望着地上一字摆开的二十余块遗骨,神秘人不禁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有总比没有好,你一路辛苦了,先下去吧。” “属下明白!” 当李南风离开之后,整间密室之内,便只剩下了这位神秘人自己。 抬手卸下脸上所覆着的那块青铜面具,这名神秘人望着地上摆着的这些遗骨,那张因长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极为苍白的面孔上,如今已经写满了纠结。 “希望能从这几块遗骨之内,发现那小子的一些秘密吧。” 口中幽幽一声长叹,这名神秘人抬手朝地上一摄,便将地上一截尚且还残留着凶兽齿痕的腿骨抄在手中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然而,令他颇为无奈的则是,不论他如何察看,这截腿骨确确实实就是一位二鼎巫将的腿骨,不论是硬度还是其他的,都完全没有半点出奇之处。 而地上另外那几块一看便属于小孩子的骨骼,也同样都是如此,完全检查不出来半点异常。 “难道说……是我太过多疑了?” 眉头紧皱,站在原地沉思半晌之后,这名身披斗蓬的神秘人大手一挥,却是将地上这二十余块遗骨全部都收进了自己的纳物宝袋之内,却是再也懒得去翻看这些已经死了十余年的尸骨。 “算了,既然尸骨没有什么异常之处,那小子这一身古里古怪的本事,应该都和他的本命灵物有关……如今最重要的,终究还是天门鼎,若没有这东西来承袭国运,哪怕就算殷聿死掉,我这边的人也起了事,但最终却也只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 日月交替,新旧交接。 随着清冷的月光被温暖的阳光所取代,新的一天也终于来到。 说来也怪,自从陈长生、司空图、司空礼这几个人相继走出通天塔后,整个大商帝都、乃至于大商王朝的天下九州,这天气可谓是一天好似一天。 如今,距离通天塔开启的那一刻算起,却是已经整整有三个月零四天。 只不过,平静这种东西,它或许会属于平民百姓,但却永远都不会属于皇家。 太子东宫之内,随着太阳缓缓于地平线升起,太子殷正的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 自从通天塔尚未开启之前,他便已经被他的父亲给软禁在了这太子宫内,无圣意不得外出。 但是,不得外出这一条禁念,却是只针对着他一个人的,而并非是说这太子宫内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殷正的心情之所以会好,完全是因为他的心腹荣千树送来了一个消息。 第779章 怕什么 而这个消息,就是于两个时辰之前,已经有第四个人从通天塔之内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这个人,他的名字叫做萧放。 说句实话,从荣千树给殷正送来的画像来看,这个叫做萧放的人长相可谓相当普通、名字普通,甚至就连其修为也只能用一句普通来形容。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这个人的叔叔叫做萧井旋。 事实上,萧井旋这个名字也同样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真正出彩的,是此人的主子——殷苍梧。 大商帝都皇长子殷苍梧,镇守边关十余年,与沙漠异族交战大小近百次,未曾丢过大商一寸国土。 而这位大皇子的心腹,就是这位萧井旋。 身为萧井旋的侄子,不管这位萧放是否已经投靠了大皇子殷苍梧,他的身上都已经被打上了大皇子的标签。 不过在太子殷正看来,这位萧放在这个时候从通天塔里走出来,却也说得上是一件好事。 尽管他的心里也很不爽,但殷正却有足够的把握可以断定,他的那位六弟,如今只会比他更不自在。 按大商王朝历代传承下来的规律来看,走出通天塔的人固然有很多,但真正能够成材的,却只有那么寥寥几个。 甚至,除了那排名在前二十位的注定会成为当世俊材以外,余者在通天塔之内走了一圈,最多也只不过是修为和战力有所提升而已。 但人材和人材之间,却还有着极大的差别。 从第十一位到第二十位,这只能算得上是人才。从第十位到第六位,这能算得上是天才。 真正的绝世天骄,只会在排名前五位的这五个人里产生。 尽管这第四位走出通天塔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方的,但殷正的心情却仍然是极好,因为至今为止,走出通天塔的这四个人里,竟没有一位是属于他那位六弟一方的。 陈长生,此人来历虽说看起来简单至极,但一个平民子弟,却能成为大商王朝立国近两千年以来的第一人……这确实太过不可思议,谁也不敢保证,此人不是某一方人马培养出来的棋子,为的就是坑谁一把。 像这样的一个人,殷正自己不敢用,他也同样可以断定,那位如今端坐在青玉殿内的殷受辛,也同样不敢用。 而排名第二的司空图,以及排名第三位的司空礼,这一对表兄弟都是司空氏的人,是他殷正的妻弟,都算得上是自己人。 如今这第四位走出来的萧放,却又是大皇子殷苍梧的人…… 想到这些,望着天上那一轮初升的火红朝阳,殷正朝着大殿正前方那尚还未曾化尽的积雪缓缓抬起了手掌,只是随手打出一掌,一缕缕掌劲在虚空中不断交织、缠绕,最终当这一道掌劲打在远处积雪之上后,那雪面上却是悄然现出了四个名字。 陈长生、司空图、司空礼、萧放,而在这四个名字之后,则是留有一处空白。 “一双眼睛能看到这么四个人才,但却是没有一个能够为你所用,就算是用了也要满心疑虑,六弟啊六弟,你还真以为父皇把你放在明面上,这是真的想把大位传给你?” 嘴角微微上扬,勾勒起一缕阴冷诡异的笑容之后,殷正却是再次打出了一掌,只不过这一掌打出,却是又将远处雪层上的四个名字给尽数抹了去。 “千树,你猜猜看,第五个从通天塔里走出来的人,他会是哪一方的?” 自从将那一卷关于萧放的资料送入太子东宫之后,荣千树便一直默默于一旁伺候着,因为他跟了太子的时间已经很久,久到足以让他把自己这位主子的性情给揣摩透彻。 太子在思考的时候,一向不喜欢被其他人打断,所以在那种情况下,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闭嘴。 而如今,自己的主子明显已经想通了很事情,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却又必须开口说话,因为太子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只不过,对于殷正所问出的这个问题,荣千树却是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属下实在愚钝,这个……是真的猜不出来。” 他自然是猜不出来的,进入通天塔的一共有三千余人,若是按以往惯例,最终只能有一千人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但是,他荣千树却不可能提前知道这活着走出来的一千余人,究竟都是哪些人。 别说是不知道,哪怕就算他知道,也不可能猜得出来下一个从通天塔内走出来的人是哪一方势力的人。 “你这人,还真是无趣。” 听到自己心腹口中所说的话,殷正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也罢,被软禁了好几个月,看来……也是时间好好活动一下了,要是太久没有什么动静,恐怕这满朝文武、帝都内各世家豪族,恐怕都当殷正已经彻底被他殷受辛给打败了。” “什么?” 耳中听到这番话,荣千树的眉头顿时皱了皱眉头,犹豫半晌之后,终究还是再度开了口。 “太子殿下,若是没有圣意的话,您可是不能走出这太子东宫的,您这是要……” “哼,我不能走出太子东宫,还不是要拜我那位好六弟所赐?若不是他母亲淑妃中了毒,若不是最后查到了我太子东宫的人头上,我又怎么会被软禁了这么久?” 话说到了此处,殷正眼中厉色一闪而逝,脚下所站的地面,更是于悄无声息炸裂出了一条又一条宛若蛛网般的裂痕。 “殿下息怒!” “息什么怒?连自己的亲娘都能下毒……拿这么一手来栽赃自己的哥哥,我这好六弟的本事和心机,可真是远远超乎我的意料之中啊。” 笑着说完了这番话,殷正的脸色在这一瞬陡然变得阴云密布:“但是,若是没有那老不死的刻意偏袒,别说不是我给淑妃下的毒……若圣心在我,就算是我把淑妃给毒死了,老不死的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殿下,慎言啊!” 听到这番话,荣千树的一张脸都完全被吓绿了,因为这番话,绝对能出自于自己的主子口中。 “慎什么言?老不死的不在这帝都之内,这里又只有你我两个活人,你怕什么?” “这……” 第780章 这是考验 皇宫大内发生了什么事,这一点自然与陈长生没有什么关系。 不论是太子,还是六皇子、大皇子,这三个人他别说是名字,哪怕就连这三位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甚至……除了在陪着江月柔出去闲逛的时候,从那名黄衣少女的口中隐隐听说叶无欢是六皇子的人以外,他对于这个其名为商的国度,了解真的确实并不多。 昨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很多,再加上晚上又在街上见到了那位捏着自己软肋的夜鬼,紧接着那人又对自己说了一大堆听起来莫名其妙的鬼话,随后更是跑了一趟雷音坊,并查到了母亲如今身在何处……他确实已经很累了。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哪怕就算他确实感觉到了累,整个人也有些疲惫,但他却并不能休息。 陈长生可是没有忘记,昨天晚上在把江月柔那小姑娘送回江府的时候,她可是说得清清楚楚——让自己今天过去找她。 找到江月柔之后,具体还要陪着她去做什么,这一点陈长生是真的不想猜,因为他已经动用射覆之术猜了整整大半夜,如今真的是已经猜够了,也猜累了。 现在,他正坐在自己的宅院之内,一只手臂拄着桌面,用两只耳朵在听着自己的属下向自己汇报。 昨天也正是在这间屋子里,陈长生亲自对张云海下了命令,要他和赵大龙这一对难兄难弟有事没事就出去转一转,先从周围四邻开始,把所有的情报都给整理一番,最后每一天报,交于他过目。 只不过陈长生现在确实很累,但出于对想要竖立起自己的威严,他却也只能强打精神,用耳朵听张云海对他讲述着这栋宅院四周邻里之间的家长里短。 东街的王寡妇家丢了一只鸡,西街的赵铁匠和卖肉的屠夫老张因为捡了一只鸡大打出手,最后那只鸡自己跑到了自家隔壁的鸡笼里…… 说句实话,对于陈长生而言,听这些枯燥无味的信息,确实是一种折磨,但他还偏偏又不能不听。 若不尽快将自己的威严给竖立起来,只是一味以毒制人的话,最后往好了说,他会落得一个无人可用、无人敢用的下场,若是往坏了说,最后众叛亲离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自己能够下毒,那就一定有人能够解毒……远的不说,光是自己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就绝对可以解了赵大龙、张云海、颜明泉这三个人身上的所中的毒。 因为,单以用毒、制毒的手段而言,自己如今距离丑老汉那个境界还差了很远,更别提如何超越对方。 就连用毒的本事都是丑老汉教的,他既然能教,自然也能解得了,这一点陈长生从来不怀疑。 如今自己和那位夜鬼之间虽说并未撕破脸,但这完全是一件早晚会发生的事。 如果不能在完全翻脸之前给自己收集一批班底,真要到了连自己身上那最后一点可利用价值都被榨干了之后,他陈长生可真就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他自己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位四鼎巫将,凭着自己这点修为,凭着在通天塔之内所积累的那点家当,在陈长生的心里,他或许可以凭现在的家当和本事把眼前这三个人收服,但若是想凭这点东西折服一位高手什么的……那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可偏偏张云海、赵大龙、颜明泉这三个人,两个七鼎巫兵、一个八鼎巫兵,这一身修为确实太过寒酸,哪怕稍微大一点的事,这三个家伙都没有什么出手的资格。 故而,陈长生也只能把这三个人往情报人员的方向发展。 周围邻里的家长里短,这里东西自然没有什么好听的,但这却是陈长生将自己这三位属下培养成为一名合格情报员的第一步,他必须要重视起来。 坐在椅子上,好不容易算是把这张云海整理出来那些毫无半点意义的情报给听完,陈长生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还算不错,最起码……你也算是把东街王寡妇家那只失踪的鸡跑到哪给找了出来。” 从椅子上站起,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腰肢,陈长生抬起手在张云海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随后便扔下了一句话:“继续努力。” “啊?” 听到这一句‘继续努力’之后,张云海顿时傻了眼,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位捏着自己三人性命的陈公子,竟然会真的想让他们去继续收集这些没用的东西。 “怎么?” 尽管听不到张云海的心声,更不会什么读心术,但自己这位下属的心里如今正在想什么,陈长生却是完全能够猜得出来。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哪怕就算是放在自己身上,若真有那么一个上司让自己去做这些完全没有半点意义的事,他也会在心里暗骂不已。 “我知道你肯定会很不理解,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是我对你的一种训练。”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看着张云海那满是疑惑的面孔,继而依次将目光从屋子里静静站在一旁的赵大龙,以及至今虽然能够下地走路,但却仍然要拄着拐杖的颜明泉等二人脸上扫过,陈长生面无表情的说出了一句话。 “这种训练,你们也可以把它称之为一种考验,若是能够通过考验,并还愿意效忠于我的话,我日后必将待你们如同手足,也不会再用毒物来控制你们。若是不能通过这份考验,那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 听到这番话,屋中三人的脸色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极为难看。 分辨一个人口中所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一点或许对于普通人而言比较困难,但是他们三个人却好歹也是曾经隶属于暗夜组织的杀手、刺客,辨别信息真伪的方式,他们都是或多或少学过一些的。 从眼前这名青衣少年的脸色上来看,对方口中所说的绝对是真话。 若是通不过考验,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陈公子,这也未免太……” “太残忍了,是不是?” 脸色淡然的扫了一眼开口的颜明泉,陈长生缓缓摇了摇头:“废物,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资格。我对你们的考验,已经把标准放宽了很多。若是还不能通过,你们继续活着也早晚会有一天死在别人手里。既然这样的话,那还不如早死早投胎。” 第781章 该干嘛干嘛 不论赵大龙、张云海、颜明泉他们三个人心里如何做想,当太阳升起之后,简单用了一点早饭,陈长生便出了门。 毕竟昨天晚上在送江月柔回江府的时候,他可是答应了……准确的说,是那名黄衣少女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所以,不论是因为那个自己尚未来得及拒绝的要求,还是自己身上所背着的任务,他今天都要去江府找她。 虽然不知道找到了她以后具体要去做些什么,但在如今这种情况之下,无非也不过就是陪着那位江家大小姐出去逛一逛,顺便再查一查那两桩凶案而已。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陈长生对于那两桩凶案可是完全没有半点兴趣。 昨晚他已经见过了那位夜鬼,更是从对方口中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两桩凶案,以及犯下血案的杀手,全部都是他安排出来的。 既然这样,那还让他怎么查? 恐怕真要按江月柔那样一路查下去,若是什么都查不到的话,那事情或许还会好办些,但如果要是真的不幸查到了某些原本不该触碰的禁区,最后没准会查到自己的头上…… 毕竟,要自己接近江月柔,然后在她家里找到一件江家自己恐怕都不知道的东西的人是夜鬼,而他之所以做出种种安排,也正是为了让自己尽快完成这件事。 昨天晚上于街边茶棚内与那位夜鬼交谈之际,陈长生也曾问过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办,但对方所给出的回答,却是令他倍感费解。 因为夜鬼的回答只有四个字,而这四个字就是——顺其自然。 “我顺你的妹的自然,总不能真让老子去泡她……” 一路往江府所在之地前行,一路把玩着手里那块金色虎头腰牌,将‘顺其自然’这四个字反反复复的琢磨了一路,但他却仍然一无所获。 只不过,令陈长生倍感意外的则是,当他这次来到江府门前之际,却是在尚未来得及推手叫门的时候,便仍然女扮男装的江月柔,便穿着一身鹅黄长袍从江府大门里跑了出来。 “江姑娘,你这是……” 尽管如今太阳已经高高的升了起来,可说句实话,光是看太阳的高度,若是按地球时间来计算,现在最多也还没到八点。 这么早就跑出来,江月柔她究竟想干什么? “嘘……别说话,快点跑!” “什么?” 折腾了整整一夜未眠,大清早的走了这么远的路,陈长生真的已经很累,甚至累得很想好好躺下睡一觉。 但是,如今他这边才刚刚走到江府大门口,却在尚未走进这座府邸之前,就直接被眼前这名黄衣少女给扯着袖子便练起了跑步。 拥有修为在身,别说是跑几步这种小事,哪怕就算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然而,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却有着一个很重要的先决条件,那就是……法力足够充足。 气海之内法力充足,自然精神抖擞,英姿焕发。 因为,法力种子这种东西,它是在巫师将天地元气吸摄入体,最终由精气神凝炼而成的。 只不过,昨天晚上跑出几步就要动用一次射覆之术,陈长生的消耗确实很大。 原本对于一位四鼎巫将而言,气海之内一共可以容纳法力种子两千二百五十枚,但如今他的气海之内,如今却只剩下了不足八百枚法力种子。 在这种情况下,他陈长生就算是想精神起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当被江月柔扯住袖子奔跑于长街之上的这一刻,他也只能认命的跟着这名黄衣少女渐行渐远。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什么的,暂时也只能将它给抛于九霄云外。 反正,这种事早问晚问都一样,这小姑娘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世家小姐,要说恶作剧什么的倒是有可能会干得出来,可要说是做了点什么坏事……估计她还真就没这份本事…… …… 也就在江月柔扯着陈长生的袖子离开江府的这一刻,一大群护卫、婢女都脸色慌乱的追出了江府大门之外,但他们和她们出来的速度却晚了些,仅仅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光景,那名黄衣少女,早就已经扯着一位青衣少年的袖子在长街之上跑得没了影子。 “行了,都散了吧。” 当一大群江府奴仆正在脸色慌乱的议论着的时候,孙靖忠满脸无奈的站出来说了一句话:“今天的事谁也别提,家主不会怪罪你们,都回去该干嘛干嘛。” “小的明白!” 一群仆人散去之后,朝着江月柔、陈长生二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名相貌普通的中年壮汉不禁颇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 然而,他却也并未就此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扭头朝江怒的书房走了去。 自己的女儿无端端被扯进了这么两桩血案之内,哪怕就算是江怒对于刑讯之道再有兴趣,却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还去北镇抚司大狱里摆弄刑具。 所以,昨天出门前,他就已经着人向朝中递上了奏章,只说是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两天。 堂堂大商王朝帝都之内,天子脚下,在一天之内接连闹出了这么两起血案,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破案。 刑部尚书荀之涣想破案,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也想破案。 前者想破案,为的是功绩,同时也是在履行职责。而后者想破案,则完全只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不会被当成替罪羊推出来。 荀之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能力,这一点江怒心里有数,毕竟他们二人之间的私交不错。 但也恰恰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江怒才不得不自己亲自上场。 与其指望一个每天只想着混吃等死,然后在退下来之前,再把刑部尚书这个位置传承给自家子侄的老家伙破案,那还不如自己来,这样最起码还能靠谱点。 也就在江怒坐在书房之,手中提着一枝朱笔不断在桌案上摊开的白纸上写写画画的同时,书房的门突然被轻轻的敲了两下。 “进来!” 第782章 用我们的人 能在这个时候来到书房里的,自然是江怒的心腹,而这次走进书房的心腹,恰恰就是孙靖忠。 “家主,大小姐已经出了门。” “哦?” 听到这句话,江怒手中朱笔微微一顿,随即却是笔势未停,继续于纸面上划过了它原本所应有的轨迹。 “陈长生来了?” 尽管这是一个问句,但江怒在说出这几个字时的语气,却可谓笃定至极。 “没错,大小姐正是跟那小子……跟那位陈公子离开的。” “呵呵,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心中颇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江怒缓缓地摇了摇头:“算了,暂且不用管她。那位陈公子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否则也不可能从通天塔里走出来。有他在,想必也不会让我女儿吃什么亏,暂且由得他们去。” “这……” 有些意外的看了江怒一眼,孙靖忠不禁问道:“但是家主……大小姐就这么跑出去,我们真的不用派些人手去暗中跟着吗?” “还能派谁去?” 话说到这,江怒却是忽然笑了起来:“你也算是一位高手,可还不是着了那小子的道儿?连你都跟不住他们,更何况是府里其他人?” “但是……” “没什么可但是的,那小丫头要不是我女儿,她怎么可能跑得出江府?自己跑出去,为的就是不想有人跟着……看来,也是时候给她寻个良人了。我看陈长生这小子不错,虽然只是平民,但日后前途无量,配得上我江某人的女儿。” 言尽此处,江怒脸上的笑容陡然一收,却是将这些杂事全部按下,转而谈起了正事。 手中一杆朱笔放回笔架之上,屈指轻轻一弹,下一瞬桌面上原本放着的那张纸,便已经无风自动,竟是自行飘到了孙靖忠的手中。 “家主,这是……” 看着手中这张上好竹纸上所列着的几个名字,孙靖忠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因为他认得这些名字,其中有些人还活着,但有些人却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黑色字迹的名字全是死人,由你去查即可——我信不过刑部那群酒囊饭袋,这次你带我们自己的人过去。至于红色笔迹的名字大多都是官身,这个要由老夫亲自去查。” 有些疲惫的舒展了下腰肢,江怒缓缓吐出胸中一口长气:“你去查那几个死人的时候,该注意什么,这一点想必已经不用我来提醒了。” “家主放心,属下知道尸体有些特征并不会在死亡的第一时间就显现出来,这次我会带齐北镇抚司最好的仵作,一定会把这些死人都给验个遍。” “很好,有你亲自去办这件事,我也可以放心了。”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江怒便穿着一身常服出了门,而同一时间,孙靖忠也策马朝北镇抚司衙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那两桩凶案可谓是相当麻烦,他们每个人所需要做的事情都很重要。 至于陈长生和江月柔……这一对少年男女,哪怕就算是有点本事,在这样两桩凶案上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在江怒的心里,与其说是放女儿和那名青衣少年出去查找什么线索,还倒不如说是给这俩人创造一个相处的机会。 而如今,那一对少年男女,却是正好在一间茶楼之内相对而坐。 大清早的来茶楼,自然不可能是为了过来喝茶的。 事实上,他们两人是过来吃早点的……说得准确一些,是陈长生坐在这里,看着江月柔大吃大喝。 原本,在江月柔甩开一群仆人护卫,扯着陈长生的袖子跑远之后,便一直带着他来到了这间茶楼,并且点了名想再吃一次昨天吃过的那种麻辣香锅。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今天的陈长生精神很不好,因为他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消耗太大,而且从昨晚至今,还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去把它们给补充回来。 不论是服食灵药凝聚法力种子突破境界,还是通过吞食灵药恢复已经被消耗掉的法力种子,这都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丝毫不能有半点大意。 在通天塔之内,因为脑子里有那么一款‘通天塔’牌雷达,敌人身在何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大致有多远,这些都已经被标记了个清清楚楚。 故而,哪怕就算是服食灵药提升境界、恢复法力,这些陈长生都可以做得肆无忌惮。 但如今他身处于大商帝都之内,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般莽撞。 大家都不是什么瞎子、傻子,突然某个地方涌现了极为强烈的天地元气,谁都知道那里有好东西。 谁又能保证,这世间的所有人都是正人君子? 若是自己在恢复法力的时候突然跳出了什么人对自己下黑手,那可真就不好玩了。 毕竟,强盗这种存在,他们往往都是欺软怕硬的,不敢去那些豪门大户打秋风,但却不代表他们不敢去一栋民居之内捞些好处。 再加上从雷音坊内赶回帝都那栋院子之后,天都已经放亮,人才刚一进屋,就正好赶上张云海对自己汇报工作,等着处理完了他们那三个人的事,紧接着又要来到江府去见江月柔,陈长生竟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从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两株灵药好好啃一啃。 灵药这种东西,他还真就不缺,如今他最缺少的,就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及一个抽空啃两株灵药的时间。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以及一个安全的地方。 如此一来,陈长生的心情自然不可能好得起来。 既然心情不好,当然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给江月柔做什么麻辣香锅。 所以,尽管这名黄衣少女气鼓鼓的瞪着陈长生,最终却仍然是点了两屉小笼包配一小壶烧酒。 说句实话,虽然看着眼前这位江大小姐吃着包子就着酒感觉到很有喜感,但陈长生却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萦绕在自己心头的疑惑。 “我说江姑娘,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今天咱们俩该干点什么了吧?” “你说呢?” 望着面前这名黄衣少女那气乎乎的模样,陈长生顿时觉得自己的脑仁一阵生疼:“你总不会是想要我去陪你查案吧……” 第783章 苍黄九莲灯 “你说呢?” 与眼前这名嘴里啃着包子,手里还端着一只酒杯的黄衣少女对视三秒钟,陈长生顿时无力败退。 “好吧,在下服气了,查案就查案。” 颇有些无奈的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不禁问道:“那江大小姐是不是能告诉小人一句,我们要从什么地方查起呢?” “当然是从人死的地方开始查起,难道你连这些都不懂吗?” “好好好,在下什么都不懂,怎么查您说了算。” 心中满是郁闷的叹了口气,犹豫片刻之后,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大好,情绪也有些烦躁,陈长生终究还是决定先啃点灵药来补充一下法力种子。 “之前还真是犯了二,光想着怎么一次性把法力种子都给补充回来,这玩意儿也是可以分期的嘛,先拿几株不怎么引人注目、药龄年份也比较低的东西啃着,一点点恢复也总归是好的……唉,还是通天塔惹的祸,要不是在那个鬼地方被逼得太狠,有点损耗就想着补回来,也不至于形成这种思维定式。” 想到这,陈长生却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右手同时朝腰间纳物宝袋轻轻一拍,下一刻他的手里便已经多出了一只淡黄色,表面还长着一层细小绒毛,形状大小都和地球上的鸭梨有些相似的球状物。 只是手掌发力微微一转,此物表面那一层细小绒毛便已经尽数被搓了个干净。 紧接着,陈长生也丝毫不避什么人的耳目,直接就把这玩意儿给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是一种比较少见的灵药……事实上,在未曾进入通天塔之前,陈长生也只是当初在丑老汉门下学艺的时候,于那些泛黄的藏书中见过这东西的图形。 此药名为‘苍黄九莲灯’,其味略酸、甜中带涩。性平,无毒。多生于天地元气充足、且地势险恶的近水处阴湿山坡、林间。大商王朝琅州藏蓝河、并州青铜湖、幽州漱造大河等地均有分布。 若是经常食用,更是有着清热利湿、温阳散寒、润肺止咳等功效,这是一种少有的,可以直接服食的灵药之一。 然而,恰恰也就在陈长生张开大嘴啃着‘苍黄九莲灯’的同时,却不料坐在他对面的那名黄衣少女,竟然也猛的朝他伸出了手掌。 什么意思? 看着那只朝自己伸出来的手掌,尽管其肤色晶莹、白皙,阳光照于其上还闪烁着一层光泽,但陈长生却还真就有些不大明白……难道,这是朝他要东西吃? “江姑娘,你这是……” “你吃的是什么?” “啊?”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里已经被自己啃掉一大块的‘苍黄九莲灯’,陈长生顿时感觉到有些好笑:“没什么,只不过今天我感觉有些不大舒服,所以吃点药来调理一下身体而已。” “咦,这么巧,我的身体也感觉到有些不舒服,所以本姑娘觉得,我也需要调理一下。” “唉……” 想到自己身上的任务,此时再看着眼前这名黄衣少女,陈长生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的愧疚感悄然减轻了几分。 “算了,反正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倒霉鬼手里弄来的,好像还有十几颗的模样,给她吃点倒也无妨。她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越多,以后按夜鬼的意思坑她的时候,我的心里就越没有什么负疚感……” 深吸一口长气,随着脸上绽放出一缕笑容,陈长生再次拿出了一只‘苍黄九莲灯’放在了眼前这名黄衣少女的手里。 只不过,令他颇为有些意外的却是,江月柔明显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在甫一将此物拿到手的同时,便和陈长生一样双手发力搓了一圈,将‘苍黄九莲灯’表面那层细小绒毛搓掉之后,也同样学着陈长生的模样,就这么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丝毫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还真别说,这玩意儿已经好久没吃过了,想不到你的身上居然还带着它。”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顿时觉得有些无语,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却是伸出手指了指桌子上那两屉早就已经进了江月柔肚子的小笼包。 “江姑娘,吃也吃过了,我想……咱们还是别浪费什么时间,快点去查那两桩凶案吧。早点把这两桩案子给查个清楚,我们也能早点落个清静。” “嗯……你说的对,刑部大堂那破地方,老娘可是再也不想进去了。” 听到陈长生这么一说,江月柔顿时满脸认同的抬手在桌子上一拍:“走,我们现在就过去!” “这个……” 看着江月柔手里那只才刚刚被啃了一口的‘苍黄九莲灯’,陈长生不禁有些无语:“不把它吃完再出去?” “怕什么?你来帝都的时间比较短,想必还没听说过本姑娘的名号,老娘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向来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北镇抚司大狱里的刑具就是老娘手里的玩具,走着!” “靠!” 随着江月柔的手掌在陈长生肩膀上一拍,后者的衣服上顿时多出了一个油腻腻的手印……之前吃小笼包的时候,这位江大小姐并未用筷子,而是选择了一种非常豪爽的吃法——直接用手抓着吃。 看了看自己肩膀上这个手印,扭头又看了一眼桌面上那壶烧酒,这名青衣少年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几分。 因为,从刚刚那名黄衣少女从自己身边经过时的模样来看,明显是已经喝的有点高…… “不会喝酒那就别喝行不行?大清早就喝多了发酒疯,今天这一整天该咋办?” 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张大嘴恶狠狠在手里拿着的‘苍黄九莲灯’上啃了一口,陈长生也只能满脸晦气的朝江月柔的方向跑过去。 事到如今,他可真是有点害怕了。 只不过,陈长生怕的倒不是江月柔喝醉了发酒疯而被打,毕竟有自己在,最起码护她周全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如果要是这小姑娘借酒行凶,把什么无辜人士给打成重伤…… 第784章 遇到碰瓷 然而,这世间却有一句老话,叫做——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边陈长生才刚刚追着江月柔的背影走出茶楼大门,可下一瞬他就恰好看到,江月柔正迈着欢快而虚浮的脚步,只是一出茶楼就直接撞倒了一名仆役模样打扮的小厮。 “靠,还真是撒起了酒疯……没酒品的人可真是讨厌!” 尽管心里倍觉晦气,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他却终究还是不能当做什么都看不见。 “对不住!对不住,我朋友喝多了,几位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虽说身怀四鼎巫将的修为,但陈长生却很清楚,自己这点本事说穿了,放在大商帝都之内还真就不算什么厉害人物。 在脚下这片土地之上,反掌间便可以将自己随手打杀的人,就算不能说是随处可见,但也绝对不在少数。 眼前这几个人,尽管从修为上而论,最高的那位也只不过是位五鼎巫兵,在他的眼里完全只是杂鱼一般的人物,但陈长生却仍然选择了道歉。 毕竟,生活在这个玄幻世界上也好,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也罢,在未能拥有无敌的战斗力之前,终究还要遵从世界法则。 武力,它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它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也会带来很多新的问题。 ‘对不起’这三个字或许对于这个世界的土著们而言,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是一个很没面子的行为,但是在陈长生的眼里,却只是一句话,一句上辈子随口就能说出来的三个普通音节。 只不过,令他有些没想到的是,也就在他嘴里刚把道歉的话给说了一半的这个时候,地上那名被江月柔给撞倒在地的小厮,竟是突然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的脸色也渐渐变得一片煞白,看起来就仿佛是被撞出了重伤似的。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嘴里那些抱歉之类的话,却是自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上辈子他好歹也是一个厨师长,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了自己的厨房、餐厅,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物,他见过不知几何。 虽然在走出身后这座茶楼大门之前,他比江月柔落后了半步,加上转身的时间并未朝这边看,倒是也并未注意到自己身边这位嘴里啃着‘苍黄九莲灯’的黄衣少女是怎么把人给撞倒的。 但是,不管是怎么撞倒的,只要不是诚心伤人,凭江月柔这脸色酡红,明显已经是酒劲上涌的模样,根本不可能把地上那位小厮撞成这副重伤垂死的德性。 毕竟,江月柔只是一位六鼎巫兵,而地上这位小厮好歹也是一位四鼎巫兵。 两个人若是当真动起了手,自己身边这位黄衣少女确实可以在几招之内把人给解决掉,但却绝对不可能只是随便撞一下,就把人撞成这样。 既然不是撞的,那当然就是出来玩江湖路子的家伙,而这种人在陈长生前世的时候,有着一个专门的称呼——碰瓷。 瓷,那只是一个代称,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专指瓷器,但是当它发展到了后来,所包含的项目却是变得五花八门,也不再仅仅只局限于瓷器这方面。 扶好了江月柔,三口两口把手里还托着的‘苍黄九莲灯’给啃得只剩下一个果核后随手丢掉,陈长生的眼神也渐渐变得不善。 只不过,他还是不想惹事,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他陈某人身上如今的麻烦已经足够多,可不想平白无故的,就这么多给自己添点堵。 他又不蠢,这个世界可不是二十一世纪,像眼前这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出来碰瓷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后台? 大商帝都之内,天子脚下,恐怕这几个小人物的后台大老板,至少也是大商朝廷之内的某位高官。 “几位,让地上这位起来吧,大清早的就往这一躺,可别着了凉。有什么意思就直说,不太过分的话,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哟,看来这位公子倒是位明白人。” 当陈长生口中说出那番话的同时,被六名仆役模样小厮护在身后的胖子,却是伸出两只胖手将左右几人拨拉到了一边去。 只见此人虽是生得五短身材,相貌也只能算普通,但却是穿着一身上等面料的好衣裳,十根手指更是戴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石戒指,离得远远的,便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暴发气息。 然而,长在左唇下方的那块指印大小黑痣,以及痣上那根长约一指左右的黑须,却是将此人原本还有几分忠厚的面相给破坏殆尽,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讨厌。 “这位公子,我们看上这个了,你要是能拿出点好东西来,今天这个事……算了也无妨。” “什么?” 顺着那名五短胖子手中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陈长生却是恰好看到了如今正被江月柔一口接着一口啃着的‘苍黄九莲灯’……看模样,再啃那么一两口,也就只剩下了一个果核。 “还真是会挑,这东西可是老子在通天塔里不知杀了多少人以后才弄来的战利品,一共也就剩下了那么十来个的模样。” 心中暗骂一声晦气,陈长生倒也算是明白了过来,究竟自己和江月柔为什么会被人给盯上,原来是犯了个财不露白的忌讳。 只不过这个问题严格算起来,倒也不能怪他,毕竟之前在茶楼里他可是劝过身边位黄衣少女,最好等把手里的‘苍黄九莲灯’吃完了再出去。 但是很可惜的却是,江月柔已经喝高了,完全听不进去这名青衣少年嘴里说了什么话,竟是直接就啃着‘苍黄九莲灯’走出了茶楼。 “还真是够寸的……当初那本医书上不是说过,这种灵药比较少见,一般人根本都不认识的吗?既然不认识,那为什么先是江月柔,紧接着是这群出来碰瓷的,竟然一个接着一个都认识这玩意儿?” 心中郁闷的同时,陈长生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很抱歉,这东西就剩下这么两个,现在已经被我们吃完,没有了。” 第785章 不够资格 “呦呵,还真当我们兄弟几个是傻子不成?你们能拿出两颗‘苍黄九莲灯’,肯定也能拿出四颗、六颗。” 陈长生那番托辞,仅仅也只不过是一种托辞,只要是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不可能会选择相信。 而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明显听出了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很不给自己的面子,故而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脸上也悄然闪过了几分狠意。 常年在这条街面上混,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这名胖子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诚然,他确实看出了眼前这一对少年男女的修为应该都比自己高出一些,但胖子却并不在乎,因为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修为二字可以解决的。 所以,之前脸上尚且还维持着的伪善面孔,于此时也悄然卸下。 “小子,今天我也不为难你,苍黄九莲灯你身上有多少,老子都包圆了。快点拿出来,这对你没有什么坏处。” “嗯?”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因为他本能般的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因为,如今站在自己面前这家伙,他一直都在盯着‘苍黄九莲灯’,而并是让自己拿出什么财物等等。 “难道说……他要这玩意儿有什么大用不成?” 脑子里闪过这个疑惑的同时,陈长生不由问道:“紧紧抓着这个东西不放,你究竟要拿它做什么?” 平心而论,苍黄九莲灯这种东西,它除了可以当水果来吃,并且比较少见以外,真正拿它入药的时候并不算太多。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在这一刻,陈长生觉得,如果要是有什么人得了重病的话,眼前这人的态度若好一些,给他一颗两颗倒也无妨。 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却是,恰恰也就在这句话问出口的同时,却只见那名五短身材的胖子怪眼一翻,紧接着手指便拈住了嘴角下方那颗黑痣上的黑须捻动了起来。 说句实话,这个动作……确实很招人厌。 再配上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口中所说的话,陈长生心中原本还残留着的几分施舍之念,顿时被他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老子出来找了好几天都没找着,却不想今天出来喝早茶撞了个正着。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废话少说,快点把苍黄九莲灯交出来,否则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明明不想惹事,但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跳出来主动惹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望着眼前这突然跳出来的几个家伙,陈长生真的是越看越觉得——这分明就是主动把脸送过来让自己抽的几条杂鱼。 仔细打量着眼前几人,他心里总是有一种感觉,就仿佛这七个人的身上,都有着一条无形的丝线连接着头顶虚空,不论这七个人做出的任何动作,看起来都有种仿佛是被人提前编排好的错觉。 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种错觉,陈长生不知道,但他却很清楚——不管眼前这七个人是不是提线木偶,对方既然把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总该有所表示。 而他的表示,却也很简单。 “好吧,苍黄九莲灯我这里确实还有!”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的同时,陈长生抬手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下一刻手里却是再一次多出了一颗苍黄九莲灯。 “你要的是不是这东西?” “没错,快点给老子交出来!” 听到这句话,这名青衣少年的脸上悄然露出一丝微笑,下一刻直接将这颗吃起来味道不错的东西扔在了地上,随后一脚将它给踩了个稀巴烂。 “很抱歉,东西我有,但就是不想给你。” “混蛋,你找死!” 将眼前这名衣着寒酸的青衣少年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听得清清楚楚,那名拦在陈长生身前的五短胖子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笑容看起来却很冷。 “小子口气倒是不小,家中可有人当官?” “没有!” “那你的亲戚朋友里,可是有人在朝中当官?” 耳中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朝身边这位如今连眼神都已经渐渐迷离的江月柔看了一眼。 想到江月柔应该……能算得上是自己的朋友,但她又确实不是官。江怒倒是一位大商王朝正四品的北镇抚司指挥使,但与自己之间却一不是亲戚、二不是朋友。 故而,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陈长生也只能是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有!” “很好,那你和我们金钱帮之间,有没有什么生意往来?” 说句实话,在听到“金钱帮”这三个字的同时,陈长生的心里忽然生出很想放声长笑的冲动,因为他记得上辈子在地球上的时候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份吐槽帖,据说‘金钱帮’和‘黑风寨’这两种东西,都属于出场率比较高的高人气势力组合…… 颇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陈长生正色道:“同样也没有!” “哈哈哈哈!“” 也恰恰就在陈长生口中说完这番话之后,那名五短身材的胖子却是猛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但在他这笑声结束之后,这名胖子脸色却陡然之间变得阴沉无比。 “混帐东西,你家里没有人当官,亲戚朋友也没有人当官,和我们金钱帮之间更是没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那你自己不妨说说看——今天这个事儿,究竟该怎么办?”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明显到了不能再明显,陈长生的心里很清楚,眼前这几个碰瓷的,如果自己不给他们一点好处的话,那恐怕今天一场纷争那是免不了的。 “说实话,老子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可是真心不想惹事。” 心中幽幽一声长叹,陈长生缓缓抬起了自己的脑袋,望着头顶那片万里无云蔚蓝色天空,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罪恶感。 之所以会在心里生出几分淡淡的罪恶感,完全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实在太好——在这样一个大好天气里,自己居然要动手打这么几个地痞无赖,他觉得确实有些晦气。 “好歹在通天塔里栽到老子手下的每一个都身家不菲,这几只杂鱼一看就很穷,完全不够资格被我打……” 第786章 说说看 只不过,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还能怎么办? 有人送上门来让他去打,若是不动手把他们打得连亲娘都认不出来的话,那岂不是辜负了眼前这七个人的一番心意? 不管他们真的只是在大街上碰瓷碰到了自己的身上,还是被幕后某人所安排出来的小角色……该动手时就动手。 所以,并未犹豫太久,也并未再给眼前这几个人开口说话的机会,已经渐渐感觉到不耐烦的陈长生,只是肩膀微微一动,展动身形,于瞬间之间便化为一道淡青色流光。 突然就这么看到眼前一名青衣少年身影晃动间,便诡异至极的消失在原地,不论是那五短身材的胖子,还是他身边那六名仆役,在这一刻脸色陡然骤变。 直到这一刻,那名胖子才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这次真的是踢到了铁板。 原本,他以为眼前这人的修为最多也只不过比自己高出一线而已,毕竟年纪在那摆着,一个穿着平民服饰的少年,最多也不过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就算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去? 但是,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却万万没想到,凭他这五鼎巫兵的修为,在对方展开身形这一瞬间,他竟然也仅仅只能看到一缕青色于眼前闪掠而过。 消失了? 自然不可能是消失,只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境界差距着实太大,这名胖子和他身边的几位仆役根本看不清陈长生的动作而已。 身形化为残影,只是从这七人身前一绕,下一瞬所有人便尽数都被打得凌空倒飞了出去。 甚至,就在地上装晕装吐血的那位,也同样被陈长生从地上扯着衣襟抛在半空,随后在他身上补了一掌,让对方真正地体会了一次,吐血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而当一切恢复平静之后,陈长生却已经重新回到了原地,就连右手扶着江月柔胳膊的动作都没有半点走样。 只不过此时站在他身边这位黄衣少女的状态,却明显已经是酒劲上涌,恐怕就连东南西北都有些分不清。 “几杯就倒,凭这点酒量……多亏我不是什么坏人,要不然肯定把你先那啥后那啥……”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陈长生就这么扶着江月柔一步步走到了为首那名五短身材的胖子面前。 在一群碰瓷党身前,以居高临下之势望着为首那名面目可憎的胖子,陈长生口中一字一句的问道:“现在你可还有什么话想说?如果想说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如果不想说的话,我可以让你以后都说不出来。” “这个……” 自己身边六名仆役在一瞬间全部都被此人打到吐血趴倒,这一幕可是胖子亲眼所见,此时此刻,他可真的是不敢轻举妄动。 只不过,这名胖子如今确实有些弄不太清楚状况,那就是……为什么自己明明都已经报出了‘金钱帮’的名号,但眼前这个青衣小子还敢对他们下手? “你……难道你没听说过我们金钱帮吗?” “金钱帮?” 耳中听到这三个字,陈长生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随即用一种满是嘲讽的语气问道:“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听说过金钱帮?没听过不行吗?” 好歹上辈子在地球上的时候没少看各种电影电视剧,而重生于这个玄幻世界之后,对于这种所谓的帮会势力,自己更不是第一次接触。 所以陈长生很清楚,像这种帮会势力中的杂鱼们,虽然他们的个人战斗力不怎么样,但由于帮会组织的特殊性,往往惹上了一个,就等于惹上了一群。 这种人一旦惹上,便好似一块狗皮膏药上了身般纠缠不清,就算对付不了自己,但暗地里搞搞小动作,让自己恶心一下,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若是在平日里,哪怕就算自己遇到这种碰瓷党,恐怕他也只会选择息事宁人,因为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苍黄九莲灯’这种虽然少见,但却也算不上什么名贵灵药的东西与这么几个人交恶。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陈长生今天的心情很不好,而且因昨夜一宿没睡,再加上法力种子大量被消耗,今天从出门去将江府见江月柔的那一刻起,他的人就一直没有什么精神。 而精神不好,心情往往也会很烦躁。 平心而论,最开始的时候,哪怕就算江月柔撞倒了碰瓷党,他的心中也并没有多少恼怒,真正令陈长生感到恼怒的,是面前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最后一番说辞。 “老子是没当官,老子朋友是没有当官的,老子是没和你们金钱帮有什么生意往来……但是,那又怎么样?” 右手扶着身边那位已经迷迷糊糊,看起来就像是快要睡着的江月柔,陈长生伸出左手在这名五短胖子的脑袋上抽个不停。 每说出一句话,他的手掌都会不轻不重的抽在那名胖子头顶。 而当三句话说完,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立时双膝一软,竟是整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跪确实是跪,但却并不是这名五短胖子自己主动下跪的,而是被陈长生那看似浑不受力的三巴掌活生生给抽到腿软而跪倒的。 力量、速度、反应、修为,不论哪一样,陈长生这位四鼎巫将都远在面前这名五鼎巫兵之上。 之前看起来确实只是他在这名胖子脑袋上抽了三下,但事实上却是,每一巴掌抽出的同时,于余力未消之前,第二巴掌便已经抽了下去,所以当最后第三巴掌抽到对方脑袋上,三股余力合而为一,那股力道却是直接将此人的身形给贯穿。 对于陈长生而言,这并不算什么难事。 原本,凭他这一身修为,就算将此人当场打杀了也只是小事一桩,但他却并未这么做。 因为在这名青衣少年看来,今天的事情,仿佛从骨子都透着一种诡异感,所以他打算好好问一问这位胖子,这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 抬起脚踩在对方左小腿的腿骨上,漫不经心的渐渐施加着压力,陈长生悄然眯起了自己那双狭长的眼睛。 “说说看,今天你是怎么盯上我的?” “公……公子,冤枉啊!” 第787章 满地找牙 “冤枉?” 耳中听到这两个字,陈长生缓缓的摇起了头:“在我看来,这世间最让人无奈的,就是冤枉这两个字。” 话说到这,他却是轻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吗?” 尽管此时心中装满了莫名其妙,但五短胖子却仍是咬紧了牙根,在左腿剧痛之下,硬是在他那张满是冷汗的肥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 “公……公子,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啊,当你喊冤枉的时候,往往都没什么鸟用。” 言罢,陈长生脸色一肃,左脚猝然发力,瞬间便将地上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腿骨踩断。 四鼎巫将,躯窍极限力量足足有一千四百斤,气海之内可容纳法力种子两千二百五十枚,寿命也达到了一百五十年。 而五鼎巫兵,身体极限力量也只不过仅仅有六百斤,气海之内最多也只能容纳法力种子二百五十枚,寿命更是只有一百一十年。 敌我双方在力量上的差距,真的是太过巨大。 能轻易踩断自己腿骨的人,绝对可以在举手投足间把自己随手碾杀……就算帝都之内有明令禁止,不得在街头杀人见血,但死在阴沟、小巷、正屋、宅院里的人,却不在少数。 毫无疑问,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是极其怕死的。 但也恰恰正是因为他很怕死,所以他才不敢有半点妄动——哪怕如今他的手掌与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心脏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二尺左右,他仍然不敢出手。 甚至,连出手的念头都不敢在脑子里闪过。 因为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很清楚,熬过去他还有可能会继续活着,但若是不知死活的有所动作,那绝对会死得很难看。 就算不死,至少也会脱层皮。 不过,令这名胖子感到庆幸的是,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并未继续折磨他,而是在踩断了他的腿骨之后,便把脚收了回去。 “断一根骨头,这不算什么重伤。”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陈长生微微一笑:“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说说看,今天为什么会盯着我们了吗?” 骨折这种伤势,若是放在地球上的话,那确实是可大可小的伤势。 但若是放在这个玄幻世界里……尽管这里并没有wifi,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脑、电视、智能手机,但在这个世界上,却有了修为这个选项。 仅凭此一物,骨折这种伤,就不算什么大事。 更何况,对于陈长生而言,折磨眼前这么一条小杂鱼,还真就令他觉得有些掉价,毕竟之前被他折磨过的,最低也是像赵大龙、张云海这种七鼎巫兵。 “公……公子,其实……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面前这名青衣少年脑子里转动着什么念头,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自然不可能知道,但他却依然选择了实话实说——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还真就不敢有所隐瞒。 “最近这两天我们帮主的姐姐要回来,所以……所以帮主才让我出来找点好东西,像您手里那种‘苍黄九莲灯’刚好就是我们帮主他姐姐喜欢吃的东西,小人这才……” “行了!” 听到这,陈长生也算大致对事情的经过有了一个了解,无非也就是倒在自己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胖子,想拿‘苍黄九莲灯’去讨好一下帮主,最后在那什么乱七八糟的‘金钱帮’里弄到个好一点的差事而已。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之前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真的只是我的一种错觉?” 有些疑惑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见地上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陈长生顿时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臂:“今天这件事就这样了,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这……没有,绝对没有,今天都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公子,一切都是小人的错。” “但愿你真会这么想!” 淡淡的扫了这名胖子一眼,陈长生摇了摇头,随后便欲扶着身边这名酒量简直渣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黄衣少女离去。 但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当他下意识的拉了一下手臂,这才猛然发现……江月柔竟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就这么靠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 “这……” 额间悄然爬过一缕黑线,陈长生的脸上不禁悄然浮现一丝苦笑。 “就这德性,你还想着去查案?” 人既然都已经睡着,当然没办法再自己起路,除非自己身边这名黄衣少女她有梦游症。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陈长生也只能满脸郁闷的叹了一口长气,随后看了一眼自己肩膀处那个油乎乎的手印,最终左手在右袖处一扯,扯下一块青布把江月柔的脸遮住,随后轻手轻脚的拦腰把她给抱在怀里。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看模样和当初在地球上九点左右差不多,而这个时候,大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只要有人,那就会有马车,对于如今并不缺钱的陈长生而言,想拦一辆马车自然也不算难事。 然而,精神状态不佳的陈长生,由于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自己身上那一堆各种各样的烦心事,却是并未发现,此时他怀里这名被一截青色袖子给蒙住脸蛋的黄衣少女,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了一丝古怪的弧度…… 最终,当那名青衣少年怀里抱着一名黄衣少女,完全消失在茶楼门前诸人的视线范围之内后,倒在地上那名五短身材的胖子顿时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 “他娘的,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扶老子站起来……疼死我了!” “李哥你放心,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郎中,小弟现在就带您过……” 一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那名第一个冲到胖子身边的仆役脸上便顿时被抽了一记响亮耳光。 “去你他娘的狗屁郎中,快扶老子回帮里,今天这个亏不能白吃,这顿罪更不能白受。老子是什么鸟人都能打的吗?” 过得片刻,被一群仆役七手八脚从地上扶起来的胖子,目光凶狠的朝那名青衣少年消失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你长什么样我记住了,老子不是你的对手,我们帮主一定能打到你满地找牙……” 第788章 命运轨迹 最终,当一切都重新恢复了平静,不论是陈长生、江月柔,还是那名面目可憎的五短胖子都全部离开之后,极远处长街尽头的某间酒楼雅间内,随着木桌前一名白衣青年手中折扇微微摇动,原本被打开一丝缝隙的雕花窗扇悄然合拢,雅间之内完全变成了封闭的空间。 “一场好戏,终于开始了。” 端起面前摆着的一只茶盏浅啜一口,茶叶虽不是什么上等的好东西,但喝在这名白衣青年的口中,却不比世间任何琼浆玉液差半点。 喝的东西是好是坏,往往取决于喝东西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因为在此时、此刻,这名白衣青年的心情很好,所以哪怕口中喝得虽是劣茶,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少主,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在这一间雅间之内,并非只有白衣青年一人,而是还有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如今正悄然站在雅间入口处警戒着。 自家少主的心里如今在想些什么,这名老者并不清楚,但他却很清楚少主想要做什么。 所以,他才会在此时问出这句话。 “忠伯,你太心急了。有些时候,时机才是最重要的。就像这烹茶一般,火太急了不行,太慢了也不行。做事也是一样,时间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必须要恰到好处。”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白衣青年手中折扇倏然合拢:“司空图一定不会想到,我会给他预备这么一份大礼,先让他们慢慢去斗……反正最后输的也只会是司空图。” 毫无疑问,坐在这间雅间内的白衣青年,他的名字叫做司空礼。 深吸一口长气,一双眼睛悄然合起,静心凝神之后,又倏然睁开。 随着双眸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彩,司空礼眼中的世界,都变得与平时截然不同。 正常人眼中的世界,它是绚丽多姿的,有着各种各样鲜明的颜色。但是,方的就是方的,圆的就是圆的,一切都井然有序,泾渭分明。 哪怕就算是看起来很杂乱的东西,它们之间也有着各自的层次。 甲不可能变成乙,乙不可能变成丙,两张纸就算离得再近,也仍然是各自不同的两张纸,哪怕就算是粘到了一起,也不会变成一张纸。 但是,司空礼眼中的世界却不同,在他的眼睛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无序的。 两张纸它们可以是一张纸,甲可能会变成乙,乙也有可能会变成丙、变成丁。 而决定着它们会朝什么方向演变的,就在于两个字——因果。 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目中所见的一切景物,都各自有一条又一条白色丝线不断向虚空中蔓延,最终延伸至目不可视之地。 在司空礼的眼中,陈长生身上的因果丝线是最多的,而那名青衣少年身上数之不清的因果丝线中,如今却已经悄然与远处那名已经被六名仆役抬着走远的胖子连到了一处。 而那名面目可憎的胖子等一行七人,他们每个人的头顶,都有一根极细的红色丝线蔓延而出,只不过这几根丝线,却并不是蔓延至头顶虚空之内,而是一直穿透了空气,透过了雅间紧闭的两扇窗户,最终连到了司空礼的身上。 “气运可真是好东西,从通天塔里走出来,得到了夏朝未曾耗尽的国运加持,如今的信天鹄,它终于可以不仅仅只做一个旁观者了。” 口中喃喃自语的说完了这番话,司空礼眼中陡然暴射出一道好似冷电般的神光,而与此同时,他手中那原本已经合拢的折扇,也在此时悄然展开。 折扇最边缘处的纸边白光闪现,只是朝着只有司空礼自己才能看到的那七根连在自己身上的红线轻轻一划,空气中便响起了一阵嗡嗡的颤鸣声。 七根红色丝线,尽数被这轻飘飘的一划尽数斩断。 而在那位被司空礼称之为忠伯的老者眼中,却只觉在刚刚那一瞬间,在这间封闭的雅间之内猛然亮起了一道锐利光芒,就好似一缕夺目电光突然划破了满是阴霾的夜空般,那道一产而过的闪电,回想起来竟是异常的夺目、耀眼、奇异、诡秘。 但是,他却并未多说什么。 信天鹄,天命神鸟,这种东西相传每隔一个朝代才会出现一位有资格承载它的旷世人杰。 少主,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缠着他讲故事的小男孩,而是大商王朝立国以来,第三个走出通天塔用时最短的天才。 “时间还有一会儿,忠伯你去准备一下,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去那两处凶案发生的地方逛一逛。” “好,老仆现在就去准备。” 当那名老者走出雅间,这片封闭空间之内只剩下司空礼独自一人之后,这名白衣青年的眼中悄然闪过了几分惋惜之色。 “国运还真是好东西,恐怕这大商王朝立国近两千年,还没有几个人知道通天塔存在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镇压夏朝国运。商反夏,对于夏而言,商国皇族就是乱臣贼子,去一个死一个……也不知是谁有那般手段,竟能将国运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用通天塔给镇住。” 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司空礼缓缓阖起双目:“可惜啊,从那鬼地方走出来所被加持在身上的夏朝国运,可谓是用一点就少一点,强行改变他人命运轨迹这种事,还真是消耗不低。” 沉思良久之后,这名白衣青年手中折扇一点点合拢,而他的人也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父亲、母亲、妹妹,他们的遗骨必须要迎回来。否则斩不断和司空氏的因果,当天翻地覆之日降临,我必会受此牵连。” 口中默默念叨着这句话的同时,司空礼也走到了窗边,手中折扇往窗扇上轻轻一推,便将两扇合拢的木窗给推了开。 望着头顶一片蔚蓝色的天空,整个人都沐浴在金黄色的温暖阳光之下,这名白衣青年口中不禁感慨万千:“这世间下棋的人太多,乘着我这个‘小棋手’还没走进那些‘大棋手’的视线之内,还要多做点布置才行……” 第789章 李万山 马车一路前行,最终来到了胡妙妙被杀的凶案现场附近停了下来。 租一辆马车,这自然不算什么难事,一两金子已经足够把这辆马车连那位车夫包下来整整三天。 毕竟昨晚一夜未眠,如今江月柔因酒醉而睡了过去,陈长生却也是恰好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趁此大好时间,也倚着车厢壁板好好眯一会儿。 在闹市之内睡着,这一点对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好歹也是一位四鼎巫将,更是在通天塔那种人吃人的鬼地方经历了无数血与火的考验,哪怕就算是他进入了睡眠状态,当危险袭来之际,心中也一样会生出感应。 巫师与普通人不同,普通人需要通过睡眠来解除身体的疲惫状态,但巫师却可以数天不眠不休,睡眠这种东西对于这些拥有修为在身的巫师而言,它所起来的主要意义,仅仅只是缓解一下紧张、疲惫的精神状态而已。 与那些身上没有半点修为的普通人比起来,巫师在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固然会放松,但大脑却并非完全进入了沉睡,只要周围一旦有风吹草动,便会立时惊醒,并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低手伤不到陈长生,而碰到了高手……不论是那位夜鬼,还是那位当街斩杀胡妙妙与百余位巡防营卫士、以及胡万金的高手,结果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真要是那种高手出来想杀自己,除非立刻转身就跑,否则下场只有一个惨死街头。 因为,二者之间的差距,真的是太过巨大,巨大到了不论自己如何应对,都无法从危险之只抽身而退。 就连自得到之后几乎无往不利的隐身术都会被对方打破,他还能怎么办? 尽管并未尝试过布雾和移景二术的配合,更没试过放毒,但陈长生却认为自己能凭这几样本事与对方一战的希望相当渺茫。 连隐身术都能被打破,就算是加上了布雾和移景又能如何? 至于放毒……自从被那位奇丑无比的老师把自己这具身体给弄成了什么所谓的万毒霸体,尽管修为在不断提升,但身体血液之内所蕴含的毒性,却一直都是那样不温不火,从来都没有什么时间却好好的升个级。 故而,在没有什么能瞬间把那种强悍敌人摞倒的剧毒之前,放毒与否都没有什么意义。 毕竟,哪怕就算敌人已经中了毒,但在临死之前,对方绝对有足够的时间把自己一刀从头到脚砍杀当场。 只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那位夜鬼已经把话说得相当明白——在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还尚未被榨取干净之前,他是不会让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死掉的。 所以,哪怕就算如今身在闹市之内,陈长生倒也不会担心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 也正是因为相信那位夜鬼,故而哪怕身处于闹市中,车厢外更是有着形形色色的人群不断走过,但他却仍然满脸安逸的进入了睡眠状态。 他确实很累,如今江月柔也睡着了,若是不趁此时机好好偷个懒,那才真叫对不起自己。 反正对于查案什么的,陈长生可是完全没有半点兴趣,他全部的心思,如今都放在了两个地方。 第一,是完成那位夜鬼给自己安排的任务。 第二,是想着如何才能摆脱那位夜鬼,毕竟这世间谁也不想受制于人。有软肋被别人捏手里,这确实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然而,恰恰也就在陈长生呼吸均匀的进入瞬间状态之际,车厢里的江月柔,却是悄然把紧紧闭起的眼睛给睁开了一丝缝隙。 先是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那名青衣少年,当她发现这人完全没有半点反应,就仿佛真的是睡着了似的,脸上却是忽然闪过了几分恼意。 有心想坐起来把这人叫醒,最起码也要陪着自己聊聊天什么的,但她还尚未抬起手臂,却又忽然觉得似乎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似乎也挺好…… 轻柔的将一只手臂撑在腮下,打量着这个叫做陈长生的少年,这名黄衣少女那白皙的脸蛋上,悄然爬起了几丝红晕。 虽然性格看起来有些大大咧咧,但说句实话,江月柔长这么大,还真就是第一次和自己哥哥、父亲以外的男人距离如此的近,更是第一次盯着一个男人看个不停——虽说这个男人的年纪小了点。 这种感觉,令她很不适应。 尽管和眼前这名青衣少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并未在自己心里留下什么好印象,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在褪去那张用来伪装的面孔之后,这个人看起来……还真就挺顺眼。 就这样,陈长生睡着,江月柔看着,整个车厢之内,悄然充满了一种名为温馨的气息…… 温馨,它可以是一种气氛,同样也可以是一情绪。 既然可以有温馨这种情绪,那么愤怒这种情绪也同样会存在,只不过如今愤怒的,却既不是陈长生,也不是江月柔,而是李万山。 若是说起李万山,或许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可若是讲到金钱帮的帮主,知道的人却绝对不在少数。 真正做大生意的人,大多都会很喜欢李万山这个人,因为此人每次出现的时候,大都代表着不论是自己或是对方,都会狠狠的赚上一笔钱财。 当然,这里所指的钱财,却并不仅仅只是在指金银之物。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金银所能做到的事虽然有很多,但却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靠金银二物能够解决。 之所以会是这样,完全是因为有很多人,他们根本不在乎金银,只在乎自己的修为。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会有很多人喜欢金钱帮,喜欢李万山这个人,因为和金钱帮做生意,除了会得到金银以外,还会得到各种宝物。 不论是上中下品的宝器、宝具,还是那些少有的巫术秘籍,又或是那些上了年份的少见灵药,这些东西全部都在金钱帮的业务范围之内。 身为金钱帮的帮主,李万山这些年在这大商帝都之内,虽然身上未有一官半职,但却也混得风生水起。 第790章 去找场子 然而,如今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已经混得风生水起的李万山,现在的心情却很是愤怒。 之所以会愤怒,完全是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七个人……准确的说,是六个仆役打扮的人在站着,而最中间的那个胖子,则是躺在担架上。 “这是怎么回事?” 金钱帮的人被打,这就等于是自己的脸上被抽了一记响亮耳光。 看着眼前这一行七人,李万山强行按捺住心头怒火,一字一句的向那六名尚且还能站着,但却个个满身狼狈之色的仆役问道:“把事情的经过,都一个字、一个字的给老子讲清楚。” “表……表哥,这件事他们说不清楚。” 挣扎着从担架上伸出一只手,那句五短身材的胖子苦笑道:“表哥,今天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带着几个小的出去在街面上转一圈,忽然看到有个平民模样的小子正一边走一边啃着‘苍黄九莲灯’,所以我就……” “所以,你想过去做‘生意’,结果露了相,被人抓住了痛脚,最后就被打成了这个德性?” 李万山很清楚眼前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事实上,如果不是看着俩人之间还算得上是远亲,他是绝对不可能把这么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的。 但是,暂且不论这名胖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品行是如何的低劣,他总归还算是自己的人。 而且……像‘苍黄九莲灯’这种东西,恰好是自己姐姐喜欢吃的少见玩意儿,这小子是想帮自己在姐姐面前讨个好而被打……多少也还算他有点心。 想到这,李万山的脸色渐渐缓合了几分:“倒也算你还没忘本,知道为帮里着想。” “表哥,您就别寒碜小弟了,我哪里是为帮里着想,小弟这完全都是在为您着想啊!” 似乎是表忠心时的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丝,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痛色——毕竟,他是被那名青衣少年活生生给踩断了腿骨,这种伤就算能毫无半点后遗症的治好,在没有什么真正高手为他施展巫术的时候,却也绝对不可能在瞬息之间痊愈。 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表弟这般模样,李万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底子都摸清楚了吗?” “门清儿,就是两个无权均势的少年郎,其中一个喝醉了,另一个扶着他,打我那小子穿了一身青衣,喝醉那小子穿着一身黄衣,这两个人很是好认。” “这就算把席子给摸清楚了?” 听到躺在担架上那名五短胖子的这番话,李万山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在这大商帝都之内,除了那些真正的外来户,谁家里拐弯抹角的还寻不着几个当官的亲戚?你说他们无权无势,他们难道就真的无权无势了吗?” “这……” “行了,把他抬下去,老子倒是想看一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连我李万山的表弟也敢打。” 话说到了此处,事情却是已经明显到了不能再明显——这位金钱帮的帮主,是已经决定了要找回这个场子。 在李万山看来,哪怕就算自己这位表弟再不是个东西,好歹也算是自己人。 如今自己人被打成了这个德性,而且还是被用担架横着抬回金钱帮内的,若是他不有所表示的话,那才真叫弱了声势。 至于打伤这胖子的人是否真的无权无势,只要见到了对方,哪怕那人不说实话也无妨,凭他李万山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厮混了这么多年练就的一双眼睛,他自然能够分辨得出来对方是什么人。 然而,令李万山颇有些意外的却是,恰恰也就在他刚刚说完让人把那胖子抬下去的话时,他这位不成器的表弟,竟突然叫住了自己。 “表哥,那小子不大好认,还是让小弟也一起过去吧,我认得他的脸……那小混蛋就算是化成灰,我也一定能把他给认出来。” “嗯……也好。”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李万山便直接负走朝正门方向走了出去。 在他看来,带着一个人倒也无妨,反正只不过是断了腿骨,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名医遍布,出手把场子给找回来之后,顺便去某间医馆为自家表弟治一治腿伤,倒也算是顺路。 尽管心里还有些犹豫,但李万山却并不认为自己这位表弟会看走眼。 毕竟,若真是什么少年英材的话,如今恐怕早就已经进了通天塔,那可是大商王朝的圣地,若非家世、天赋过人之辈,却是想进都进不去。 而根据自家表弟的描述,打伤他那名少年才仅仅只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恐怕就算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既然那名青衣少年不大可能是从通天塔里走出来的,年纪又比自己小了近十岁,他李万山还有什么可怕的? 若是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少年都收拾不了,他李某人以后还怎么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混日子、做生意? 抱着这种心思,李万山便直接带着身后那名由仆役抬着的五短胖子走出了金钱帮。 而在金钱帮大门前,却是早已经有心腹帮众备好了马车——之前在大堂之内与那名五短身材的胖子问话之时,李万山可是从来没有避讳过帮中的其他人。 自家帮主要出去寻人晦气,当然会有人知趣的准备好马车。 甚至,就连出去探路这种事,也同样都有人去做了。 故而当李万山走上马车的同时,车夫便已经沿着街面上那些由走在前方探路帮众留下的标记赶起了马车。 金钱帮做事,向来习惯以金银开道,更何况在那栋茶楼门前发生的事件,也并非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所以,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便已经有人掌握到了那名青衣少年和黄衣少年上了一辆什么样的马车,而且那赶车的车夫又是谁,那辆马车又朝着哪个方向走了过去。 在这种一路金钱开道的攻势之下,不多时的光景,李万山便已经掌握到了他所需要的信息,同样也知道了那名打伤自己表弟的青衣少年如今身在何处。 第791章 开始清场 既然知道了敌人如今身在何处,马车行进的速度自然越来越快,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李万山一行人,便已经透过车厢窗扇看到了远处街边上所停住的一辆马车。 “嗯……马车只是普通货色,没有什么徽记,看来那死胖子说的不错,打伤他的那人……应该真的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 心中悄然松了一口长气,李万山适时的抬起手掌在车厢前方板壁上拍了拍,随后车夫便立时勒住缰绳将拉车骏马给制住。 “清场!” 人还尚未走下马车,这位金钱帮的帮主,便已经先下达了这份指令——今天他确实是出来找人晦气的,但他却向来没有什么演猴戏给别人看的习惯。 不管是当猴给旁人演戏看,还是别人当猴子给自己演戏看,他都一样不喜欢。 故而,不论其他帮众出门办事的时候是什么情形,李万山做事的时候,一向都要清场。 还是那句话,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不认为他李万山的人很多,但不认得金钱帮这块招牌的人,却是很少。 所以,并没有浪费太长时间,便已经有数十名身穿褐色外衣,胸前和背后都各自绘着铜钱印记的壮汉吆喝着清了场,只剩下了这片大圈之内的两辆马车。 透过车厢窗扇,清清楚楚的将四周一切情形尽数收入眼底之后,李万山的脸上悄然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 如今,终于到了他出场的时间。 撩开车厢布帘,从容的走出这辆马车,看也不看周围远处那些此时正在窃窃私语的闲杂人等,这位金钱帮的一帮之主,便这么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一步步朝远处那辆普通至极的马车走了过去。 李万山并未开口出声让马车里面的人走出来,因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他完全没有这个必要——除非马车里的人是聋子、瞎子,否则不可能听不到外面这阵嘈杂声。 事实上,正如李万山所料想的那样,当他手底下那群金钱帮的壮汉们开始清场的时候,马车里的江月柔便已经发现了不对。 看了如今仍然闭着双眼似乎睡得很香的陈长生一眼,她轻手轻脚的撩起了车厢窗扇的布帘一角,正好看到了那些人在清场时的动作。 从那一大群壮汉身上的褐色服饰上,江月柔自然认出了这些人来自于什么地方——金钱帮。 说实话,之前在茶楼里喝酒,她确实有些醉意,但却并未烂醉如泥。 自己的酒量确实不怎么样,可那只是因为身后这名青衣少年早上对自己那爱搭不理的态度而令她有些不爽,所以才使起了小性子。 但是,跑出茶楼之后撞倒人……这确实只是一个意外。 最开始当她认出那几个人是金钱帮的帮众时,江月柔是很想直接亮出自己身上那块北镇抚司衙门腰牌的,可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她竟是忽然很想看一看陈长生会如何处理这些事。 只不过,江月柔却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文弱的小子,下手居然会那么狠,比起自己小时候在北镇抚司大狱里拿刑具当玩具那时候的狠劲,也丝毫不差半点。 原本,她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可却完全没料到,只不过是在街面打了几个金钱帮的小杂鱼,竟然会直接把李万山这位金钱帮的帮主给引出来…… 心中有些气恼的瞪了那位正朝这辆马车一步小走过来的李万山一眼,江月柔转身便想叫醒陈长生。 然而,令她意外至极的却是,恰恰也就在自己扭过头的同时,却是恰好对上了一双宛若清墨般明亮的眼睛——陈长生的眼睛。 敌人都找上了门,若是在这种情况还醒不过来,那他可真就没什么必要再醒过来了。 因为若是警觉性差到那种程度,就算今天逃过一劫,日后也终有一天会死在敌人手上。 “怕了吗?” 从眼前这名黄衣少女的脸上,刚刚清醒过来的陈长生,却是刚好捕捉到一丝尚未来得及消散的慌乱。 看到这一丝慌乱之色,他却是忽然轻声笑了起来:“有我在不用怕,没事的。” “谁说我怕了?” 听到这句话,望着眼前这名黄衣少女那有些倔强的小脸蛋,陈长生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竟是忽然抬起手在那张看起来有些气鼓鼓的小脸蛋上轻轻拍了拍:“别嘴硬!” 然而,当他下意识做完了这番动作之后,不论是他,还是江月柔,两个人却是齐齐愣住了。 事实上,就连陈长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个动作。 车厢之内的气氛,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十分古怪。 一对少年男女,此时竟是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只不过,令这二人同时感到有些欣慰的,却是那位李万山如今已经走到了马车前方大约二十步左右的位置。 “咳咳……那个,我先下去看看。” 匆匆扔下这句话,陈长生便好似逃命般似的跳出车厢之内,而江月柔则是颇有些幽怨的看着那名青衣少年的背影恨恨的跺了跺脚。 “讨厌!” 虽是嘴里叫着讨厌,但看她如今那羞红了脸的模样,却哪里有半点讨厌的模样? 女人心,海底针。 少女,也同样是女人…… 然而,不论江月柔如今的心里在转动着什么念头,陈长生却是不知道的,因为他的全部精气神,在跳出马车的这一刻,都已经全部凝聚在了不远处那名红衣青年的身上。 周围一群壮汉,身上穿着的全部都是褐衣,但这位主事者,却是一身红衣。只不过,不论是这名青年,还是周围那群壮汉们,他们的身上,都同样绘有铜钱图案。 很明显,这些人就是金钱帮的。 之所以能认出这些人的身份,并不是因为每个人的身上都绘着铜钱图案,而是陈长生看到了在这名红衣青年身后大约三十步开外的地方,那名正半坐在担架上的胖子。 平心而论,长了那样一副讨人厌的模样,在见过一次之后,短时间内确实很难令人忘记。 第792章 突然不见 望着眼前这名青衣少年,扭头朝远处那副担架的方向看了一眼,半坐在担架上的那名胖子顿时狠狠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很好!” 转身看着陈长生,李万山忽然笑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笑容看起来却很冷:“就是你打伤了我的表弟?” 尽管从语义上来看,这是一个问句,但从对方那笃定至极的语气上来看,却又分明是个肯定句。 “如果那个面目可憎的胖子就是你表弟,那你说的很对,确实是我打了他。”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望着二十步外那名红衣青年,陈长生悄然又补充了一句:“怎么,你有意见?” “呵呵,还真是够狂妄。” 有些好笑的打量着远处那名青衣少年,李万山缓缓地摇起了头:“不管李显再如何面目可憎,他都是我的表弟。在为我办事的时候挨了你的打,所以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个说法。” 听到这句话,颇有些诧异的朝那名五短身材的胖子所在之处望了一眼,陈长生不禁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想不到他居然叫李显……他也配叫李显?”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有点无奈。” 幽幽一声长叹,望着面前这名红衣青年,陈长生不禁问道:“直说吧,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你打断他哪条腿,我就打断你哪条腿。” 话说到了此处,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李万山抬手指了指对面这名青衣少年腰间那只巴掌大小的纳物宝袋:“对了,你打伤了我的表弟,总该要做出赔偿,暂且就拿你那只纳物宝袋来作抵。” 耳中将此人口中所说的这番话给听了个清清楚楚,陈长生的脸上却是忽然绽放出了一丝笑容,一丝充满了嘲讽之意的嘲笑。 “你知道我这只纳物宝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吗?” “我不需要知道它里面装着什么,总之再过片刻,它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会亲自去看。”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那双较他人略显狭长的眼睛,在这一刻陡然眯了起来:“看来,你觉得自己吃定我了?” “没错,以你的年纪,能达到巫将这个境界已属不易,别自己断送了前途。” 事实上,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李万山的心中也悄然泛起了一丝波澜,因为……眼前这名看起来相貌有些清秀的少年居然是一位巫将,这一点确实有些超乎他的意料。 但是,他却又能够百分之百的断定一点,那就是对方绝对不是什么官宦子弟,因为此人的身上充满了一种市井之气。 满身的市井气,这代表着此人只是一介平民而并非官身,同样也不是出自于世家大族。 年纪轻轻便达到巫将这一境界,代表着此人定是天资横溢之辈,或许曾经得到过什么奇遇……但年轻这两个字,本就是这种人的弱点。 因为年轻,断然不会经历什么血战厮杀,就算与自己同为巫将,哪怕修为与自己相近,在战斗经验上,也绝对不可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转瞬之间将种种念头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李万山的心中可谓是充满了胜算。 所以,他抬起手抹了一把额间那绺因涂了头油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头发,同时口中也淡淡的说道:“看来,你应该不知道我是谁。” 这番作态落在其他人眼中会造成一种什么样的印象陈长生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在自己看来,此人一番作态简直装逼至极。 别人都当着自己的面装起了逼,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想打自己的脸……在这种情况下,他该怎么做? 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学着那名红衣青年的模样,陈长生缓缓抬起手臂,随后用右手拇指将耳边一缕发丝挑到了耳后,口中也同样是淡然一笑:“我觉得,应该是你不知道我是谁!” “很好!” 见到对方学着自己的模样,李万山顿时笑了起来:“记住今天,记住我李万山这个名字,因为……从明天起,你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是吗?”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也同样学着对方的模样笑了起来,只不过他却并未说话,而是直接送了对方一个字:“呸!” “找死!” 见到此人竟敢如此轻视自己,李万山心中怒气冲天,只是肩膀一晃,脚下青砖便一寸寸炸裂,整个人的身体更是在一瞬间化作一道红色虚影,却是笔直的朝二十步外那名青衣少年飞扑而去。 对于巫将而言,二十步这种距离,它简直不能被称之为距离。 瞬间跨越二十步,李万山的手中也悄然亮出了一柄短剑,却是二话不说便直接朝陈长生的胸腹之间刺了下去。 杀人,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最起码不可能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周围这么多活口的面去做。 李万山真正想要做的,是将眼前这名青衣少年给废掉。 因为在他看来,能在十六七岁便突破巫将境界的人,不管是被什么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还是得了某种奇遇而突破境界,又或是单纯靠自己苦修而来,这种人都可以被称之为天才。 若是今天折辱了这么一位天才,日后他超越了自己,又反过来寻自家的晦气该怎么办? 想真正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个麻烦,最好的办法便是乘着此人不如自己的时候将其废掉,而后再暗中派人将其诛杀。 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更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日后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然而,令李万山没有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他手持短剑朝这名青衣少年胸腹间刺下去的同时,他的眼中竟猛然看到了一道灰色虚影朝自己当头斩来。 “什么东西?” 那道灰色虚影很长,甚至足足比自己手中短剑还要长出一尺有余。 心里很清楚在自己刺倒这名少年之前,极有可能会被这道灰色虚影给斩到,李万山顿时下意识举起手中黑色短剑朝那道灰色虚影挡了过去。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自己变招的同一时间,他眼前这名青衣少年连同那道灰色虚影……竟突然不见了。 第793章 后退十步 自从得到本命灵物的那一刻起,陈长生一路走到今天,如今身上一共拥有服食、射覆、移景、吐焰、煮石、医药、支离、隐身、定身、魇祷、聚兽、剑术、布雾等十三门地煞神通在身。 其他十门神通暂且不论,光是隐身术这门神通,胡妙妙被杀的那天,他便已经在这聚宝街上显露过,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就算他用出了这门神通,却仍然被那第二名出现的黑衣杀手给看穿了。 普天之下长了眼睛的人不在少数,既然都已经露了相,那他也根本不需要再隐藏什么。 所以,当这位什么莫名其妙的金钱帮帮主朝自己出手的这一刻,陈长生便很果断的用出了这门神通。 但是,隐身术也有很多种用法,快有快用,慢有慢用。 而陈长生这一次,便是快用。 所谓快用,便是突隐空现,上一秒在这处隐去身形,下一秒在他处显露身形,继而造成一种瞬间移动的假象。 这位李万山,是一位三鼎巫将。 或许此人生平经历过无数血战,但是……论及对敌经验,从通天塔那人吃人的鬼地方活着走出来的陈长生,却并不会比他差半点。 “你是用剑的……正好,我用的也是剑!” 身形飘忽不定的乍闪即现,陈长生的身体却是已经出现在了这位金钱帮帮主的左侧,而他手中那杯斩蛟剑,也自上而下朝李万山的肋下刺了过去。 拥有剑术神通在身,哪怕就算生平并未学过什么剑术,但也同样可以通晓天下所有剑器用法。 剑法,陈长生不懂,但他却懂得如何用剑去捅人、砍人。 而且,不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东西,只要手中有剑,他都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自己一定会砍中。 但这一次的结果却令他多少有些意外,因为这一剑落下的同时,空气中却陡然出现了一道黑影拦住了他手中这柄斩蛟剑。 那一道黑影,正是李万山手中所持的黑色短剑。 当两剑相击的这一瞬,陈长生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是想也不想,手中斩蛟剑直接便向身体一侧抽了出来。 阵阵火花迸射,李万山手中那柄黑色短剑,便这般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一道参差不齐的豁口。 之所以会出现这一幕,完全是因为陈长生手中这柄斩蛟剑,它的剑刃并非是平直的,而是带着一层层细密的锯齿。 也正因为这一点,所以当初在通天塔内从别人手里抢来这柄剑的时候,陈长生才会无比的满意。 冷艳锯为什么会叫做冷艳锯? 哪怕套上一层硬壳护甲,砍不破也能锯得开。 身为金钱帮的一帮之主,既然帮派能以金钱才字为名,李万山当然不可能会缺少钱财。 所以,他用的兵刃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很可惜的是,如今李万山手里那柄曾助他削断过无数对手武器的黑色短剑,如今却碰到了和它同为上品宝器的斩蛟剑。 不论硬度、韧度,斩蛟都不比它差半点。 而在这种情况下……两把剑的剑刃相撞不会被砍出豁口,但若是被斩蛟这么一锯……它却是想不豁都不行。 之所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其实和那柄黑色短剑并没有太大干系,完全是因为——陈长生的修为比李万山要高。 有些时候,修为高了一点,那就等于是高到了没边。 落后,就要挨打。 哪怕仅仅只是落后了一步,那也同样是落后。 事实上,并不是李万山想落后,而是就在他想再度出手的这一瞬,陈长生却已将斩蛟剑自那黑色短剑的剑刃之上一抽而过,同时还很不厚道的用出了自己的另一门神通——吐焰。 只是张口一喷,便有漫天火焰细针扑面而来,试问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位金钱帮的帮主又如何还能再继续前进? 若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口中所喷出的火焰只是普通的火焰,仗着一身护体银光,李万山不论如何也会选择硬抗。 但也不知怎么回事,当那漫天火焰细丝朝自己身上打来这一刻,他的心底竟悄然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危机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如果自己被这些火焰给烧到,凭身上这一层由法力所化成的护体银光,便一定会被烧穿了似的。 尽管心底这种危机感出现得突兀至极,但李万山却仍然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感觉。 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厮混多年,这种对于危险的感应,早已不知救过他多少次,由不得他不信。 所以,李万山选择了后退。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也就在自己退出一步的同时,他的敌人竟是借着那团火焰的余势猛然上前斩出一剑。 那淡灰色的剑身划破长空,好似一道灰色细丝当头落下,快绝无比。 面对这一剑,后脚还尚未在地面上踩实的李万山,也只能横着举起手中那柄已经被锯出一道豁口的黑色短剑。 铛! 一个是蓄力已久,一个是仓促迎战,后果自然无需多言。 当两剑相击那一刻,李万山的手臂顿时重重一颤,就仿佛被一道大山砸中了似的,据着剑柄的整只手掌更是阵阵麻木。 而这一剑未中,陈长生却立时又再度进身补了一剑。 第二剑甫一斩出,其力道竟是比那第一剑还要更强了三分,还未曾被身前这名红衣青年的短剑挡住之际,斩蛟剑的剑身,便已经与空气发生剧烈摩擦,继而将整片虚空的气流都硬生生斩出了一连串轰隆作响的呼啸声。 “给我滚!” 当这气势威猛的一剑落在李万山手中那柄黑色短剑之上的这一刻,后者脸色陡然剧变,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挡不住这一剑。 不是手中的兵器不如人,而是敌人的修为,要比自己高出了太多。 尽管从感觉上来判断,眼前这名青衣少年的力量只比自己强了一点,速度也只是比自己快了一点,但是……有些时候,这一点点看似微不足道的差距,却好似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双脚更是紧紧贴着地面,将街面上那一层青砖给‘滑’出了两条长长的碎屑,李万山直接被这一剑给劈得朝身后倒退了整整十步。 第794章 闪光弹 平心而论,在陈长生看来,如果自己和这位李万山只是处于一处无人之地,周围并没有这么多双眼睛的话,他有着太多太多的手段,能够让此人悄无声息的永远闭上眼睛。 不论是隐身、下毒、耗时间,还是魇祷、布雾、移景三连击,又或干脆就是直接隐身加偷袭,不管用哪种方式,他自觉都有八成以上的成功率把此人放倒。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如今身在这大商帝都之内,这两天陪着江月柔四处乱转,还要不厌其烦的听她说着各种案情,如今陈长生倒也算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在这大商帝都之内……不能随便乱杀人。 尤其是站在街面上的时候,若是闹出了人命,下场一般都极其凄惨。 更何况,自己与这位金钱帮的帮主之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是因为打了对方的手下一顿,就直接把这名红衣男子也给弄死……这未免有点太不厚道了些。 然而,在通天塔的时候,陈长生却养成了两个很不好的习惯,其中一个是敌人倒下后,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把对方身上的纳物宝袋给抢过来。 而除了收集战利品的这个习惯以外,他还养成了另外一个习惯,那就是当战利品尚未到手之前,他都不会停止自己的攻击。 既然已经出手,那就必须让敌人躺下。只是把人打伤,他没这个习惯。 气海之内消耗掉的法力种子还没被完全补充回来,陈长生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速战速决。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拖得时间越久,对他自己便越不利。 只不过,现在周围人多眼杂,其他的手段不能用,所以……他只能动用一些特别的手段。 而他这种特别的手段,在不久之前,于天勾坊那栋民居前,也恰好对江月柔和当时保护她的那位孙靖忠用过。 可这一次的情况,却和上次略有些不同。 尽管同样都只是扔出了一枚龙眼大小、通体呈淡银色的铁丸,但此物却并非是上次陈长生所抛出的那种烟雾弹。 这件东西,陈长生给它起名为——闪光弹。 铁丸之内仍然分为四格,只不过其内部所填装的药物却不同。 赤缘冰蚕:乍一看与普通蚕类无异,但体表边缘处却呈现紫红色,非入了品级的灵树枝叶不食,所吐的丝更是难得的冰丝。 碧海铜影石:此物不论重量还是质地,均与铜矿石并无太大区别,但却只盛产于琅州海外,且通体碧绿。 三耳阴风蕨:蕨属,但却并非药物,而是一种少见的毒物,且只生长于阴暗环境之内,常人不慎食用,一时三刻间便会全身发蓝、七窍流血而死。 但是,若是将赤缘冰蚕的尸体研磨成粉状,并将碧海铜影石磨碎成微粒,最后将三耳阴风蕨榨成汁液,再倒入生石灰内,此四者便会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应。 而这种就连陈长生也分不清是化学还是物理的反应,当李万山下意识用手中那柄黑色短剑斩破那枚朝自己迎面打来的银色铁丸之后,他便感觉到了。 耳中听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爆裂所发出的‘滋啦’响起,一双眼睛更是被突然闪耀的一片白色映得白茫茫一片。 于这短短一时半刻之间,李万山惊骇至极的发现,如今的自己……竟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到不到。 他的眼睛和耳朵,仿佛在这一瞬间完全都成了摆设。 右手倒是一直都在死死抓着那柄黑色短剑,但是……却完全没有半点动作,因为李万山很清楚,此时的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做出什么动做。 今天这一场,他已经输了。 事实上,李万山的感觉并没有出错,恰恰也就在他双眼双耳失去作用的同一时间,随着胸骨一震,整个人喉间一热,便不由自主的喷出了一口滚烫鲜血。 但这却并非结束,恰恰与之相反,这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先是手中短剑被打飞,随后双臂、双腿齐齐一痛,继而从腹下至肩膀处响起一阵串骨骼断裂的声音,他整个人便这么飞了起来。 最后,当李万山的后背重重摔落于长街之上的这一刻,随着眼睛里那一阵白茫茫、什么也看不到的光景渐渐消散,耳中那一阵嗡嗡作响的乱鸣声,也随之一去不返。 躺在地上,下意识的抬起手臂看了看,最后又不顾身前剧痛,费力至极的抬起头打量着自己身前那一道打斜砸断了自己数根肋骨和胸骨的伤势,李万山缓缓的阖起了双目。 他输了,输得毫无半点悬念。 甚至,如果不是那名如今正朝自己一步步缓缓走来的青衣少年手下留情,他李万山如今就算不死,最少也会落个残疾。 之所以会这样说,完全是因为……刺在他双手、双脚上的这四剑,那名青衣少年并未伤及他的手脚大筋,而最后朝他身上劈下的最后一击,更是只用了剑脊,而并非剑刃。 若非如此,他如今就算不死,伤势最起码也还要再番几倍。 尽管是栽到了敌人的‘暗器’之下,但李万山确实无话可说,因为他们二人之间这一战,原本也不是什么打擂台,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则。 如果真要说到规则,恐怕唯一的规则就是……谁躺下站不起来,那就算谁输。 也正是因为这些,所以当那名青衣少年走到自己身边,并将自己腰间挂着的那两只纳物宝袋取走之后,李万山并没有半点阻拦——事实上,他想拦也拦不住。 虽说附近还有二十余名来自于金钱帮的褐衣壮汉,但这些人欺负一下普通百姓倒还可以,若想拿他们来对付眼前这名青衣少年……那完全半点意义。 有些事,不是人多就行的。 那些最多也只不过是六、七鼎巫兵层次的普通帮众,别说就这么二十几个,哪怕就算人数多翻一倍,也同样拿这名青衣少年无可奈何。 手中斩蛟剑微微一挑,将面前地上这名红衣男子腰间那一红一黑两只纳物宝袋挑起后抄在手中,望着这位李万山,陈长生不禁轻声笑了起来:“现在,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795章 我输得起 “我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听到这句话,李万山无力的摇了摇头:“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很好!” 见到面前地上这名红衣青年的态度,陈长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却是掂量着手里那两只纳物宝袋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既然你连这两只纳物宝袋都不当一回事,那想必你一定不会介意让我去教训一下你那位表弟。” “随便!”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李万山只能把双眼一闭,权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如今,他连自己都已经顾不过来,哪里还有闲心去关心自己那位不成器的表弟会不会被人教训? “你不反对就好,我觉得这种事总归还是应该问问正主。” 说完了这句话,见地上这位金钱帮的帮主并未做出什么反应,陈长生颇有些无趣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随后转身便朝着远处地面摆着的那副担架走了过去。 走几步路,自然浪费不了多长时间。 仅仅只在一呼一吸之间,陈长生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那名五短身材的胖子李杰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 在这一刻,李显的心中早已被一种名为惊恐的情绪所填满,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就连自己的远房表哥,都被眼前这名看似不起眼的青衣少年给轻易打倒在地,而且看模样恐怕还受了不轻的伤。 靠山靠山,一靠就垮,这还叫什么靠山? 然而,眼前这位叫做李显的胖子是否惊恐、是否害怕,这一点却是对陈长生都没有半点影响。 因为不论此人怕或是不怕,他都早已决定,要给这位面目可憎的胖子一点教训。 缓缓抬起右脚踩在这名胖子的右腿腿骨之上,陈长生微微一笑:“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在不久之前,你似乎说过,那件事就这么算了,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那个……大哥你记错了……啊!” 随着脚下加了几分力道,陈长生的脸色陡然晴转多云:“你说我记错了,那就是说你带人来找我的麻烦,这是应该的喽?” “不不不,哥……救我啊!” “他现在自身难保,你指望他救你,倒还不如求求我。没准我心一软,就这么放过你了呢?” 听到这句话,胖子李显陡然一愣,随即脸上猛然闪过一丝喜色:“哥,我错了……啊!” 脚下发力,随着‘喀嚓’一声脆响,李显顿时好似杀猪般嚎了起来。 被人活生生把腿骨踩断,这种情况在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里经历了两次,对于这名从小到大基本都没吃过什么大亏的李显而言,这确实是一种终身难忘的体验。 “很抱歉,你长得实在太讨厌,要是不给你点教训,我这心里实在不痛快。” 没撕破脸的时候,还能客套两句,虚与委蛇一番,但这种做法的本质,却是为了避免惹一身麻烦。 可如今这种情况之下,连那什么所谓的金钱帮主都被自己打断了数根骨头,陈长生哪里还会在意这么一只小小的杂鱼? “可以了,滚吧!” 当陈长生走到这名胖子身边的时候,原本围绕在担架前方的六名仆役早就已经退远,直到那名青衣少年转身离去之后,他们这才带着满脸的心有余悸,重新围在了李显的身边。 这一声滚,可谓是令周围这群身着褐色外衣的金钱帮帮众齐齐松了一口长气。 毫无疑问,这么一个连自家帮主都敌不过的凶人不和自己计较,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他们只是没有什么前途的小人物,出来加入帮会混日子,也只不过就是想混个衣食不愁而已。 脸上帮会的,命是自己的。 当他们的帮主战无不胜的时候,他们这些人自然会摇旗呐喊。 但只要李万山败了,哪怕只是败了一次,他们这群普通帮众就算不会树倒猢狲散,也会心有戚戚焉。 此时那名青衣少年不与这自己这些小人物们计较,他们当然想抬起帮主快点离开这处是非地。 然而,恰恰也就在几名褐衣帮众把李万山从地上小心扶起的这一刻,原本一直紧闭双眼的这名红衣青年,却是悄然睁开了一双眼睛。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嗯?” 听到这句话,原本已经转身朝那辆马车方向走去的陈长生顿时一愣,随即却是扭头看向了这位金钱帮的帮主。 “你问我?” “没错,今天我输了,是我李万山技不如人。但是,我输得起,金钱帮却输不起。” 眉头悄然皱起,陈长生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疑惑之色:“你想说什么?” “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我很快会请人来报复你而已。” “有点意思!” 在这一刻,打量着那位李万山那并不算太出众,但却有股子硬气的面孔,陈长生却是忽然觉得事情似乎变得很有意思。 真要说起来的话,这位金钱帮的帮主,可是远远要比那边躺着的李显强了太多。 最起码,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尽管最开始的时候,这家伙不论言行作派看起来都很是装逼,但人倒确实是光棍,输了以后自认肯自认技不如人,而并非是大骂自己放暗器不讲究。 光冲这一点,陈长生便觉得此人看起来顺眼了很多。 “我叫陈远山,住在纯阳街、绣云街交岔口往里第六个胡同的陈宅,想找我的麻烦,那就放马过来……对了,真想找我麻烦,最好晚上过来,因为白天的时候,一般我都不会在那。” “记住了!” 用力的点了点头,李万山再也不多说什么,却是费力的挥了挥手臂,便任由一群帮众将自己抬上了来时的那辆马车。 “栽在我的手里,然后还有胆子直说要报复我,要是在通天塔里,你绝对死定了,可惜啊……这里是大商帝都,终究不能随便胡乱杀人。” 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眼见这边散了场,陈长生也没了再继续找个地方好好眯一会儿的兴致,却是直接往那辆被自己包下来的马车方向走了过去。 第796章 算你运气好 然而,令陈长生有些意外的却是,恰恰也就在他刚刚走到马车前的这一刻,却突然有一名黄衣少女从车厢之内一跃而下。 “怎么不继续在马车里坐着了?” “还坐什么坐?” 望着自己面前这名青衣少年,江月柔的脸蛋微微一红,但随即却是赏了面前这名少年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没看到车夫都不见了吗?” “呃……” 听到江月柔这句话,陈长生才发现一件很是尴尬的事,那就是……这辆马车的车夫,还真的就不见了人影,想必应该是刚刚被金钱帮那群人清场的时候给清走了。 “不见就不见了吧,反正现在你也醒了过来。”, 话说到这,想起自己面前这位黄衣少女那差劲到了极点的酒量,陈长生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醒了过来,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查案了?” “没错,当然是要开始查案,要是不把这桩案子给查清楚,老娘绝对不甘心!” 握着拳头说完了这番话,江月柔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禁扭过头有些诡异的看着陈长生:“你为什么要把那家伙给打趴下?” “为什么?” 被江月柔那种目光看得有点心里发毛,陈长生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既然惹都惹了,对方又已经找了上门……不动手打人,那就要被人打,不这么办的话,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谁说被人找上门,你就一定要动手的?” 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陈长生,江月柔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天在万花楼里,不是有人给了你一块令牌吗?” “呃……” 听到这句话,想起确实有过这么一档子事,陈长生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下意识从腰间纳物宝袋里取出了一块金色令牌,手指摩挲着金色令牌上的虎头浮雕,他不禁有些疑惑的将这块令牌在面前这名黄衣少女眼前晃了晃。 “这玩意……它有用?” “当然有用!” 没好气的白了陈长生一眼,江月柔劈手将那块令牌夺了过去:“看清楚,皇城禁卫军!” 事实上,江月柔不需要说得太多,当她口中将‘皇城禁卫军’这五个字说出来以后,陈长生便愣在了原地。 有这么五个字,便已经足够了。 不管李万山多有钱,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修为,首先有一点是无可否认的,那就是……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物。 最起码,在那些大商王朝正经的官儿面前,他确实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这种所谓的帮会,真正那些高官显贵,或许会用它来聚敛钱财,但是却绝对不会和这么一个帮会组织的帮主坐在一起高谈阔论、大吃大喝。 因为,李万山还没那个资格。 皇城禁卫军,大商王朝拱卫皇宫的卫队,光凭这五个字的金字招牌,便已经足够让这位金钱帮的帮主有多远走多远。 “这么说……我和他这一架,完全就是白打了?” 从面前这名黄衣少女的手里接过那块金色令牌,陈长生不由苦笑:“早知道这样的话,我还费那个劲做什么?” “谁说不是……” 讲到了这里,好似是想起了什么,江月柔忽然问道:“对了,你为什么说自己叫陈远山?据我所知,你从走进大商帝都的那一刻起,好像就一直叫做陈长生。” “陈远山是我,陈长生也是我,叫什么名字,这个真的很重要吗?” “哼,别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怕惹麻烦?” 抬手在陈长生的肩膀了锤了一记,江月柔却是轻声笑了起来:“不用怕,了不起回去以后和我爹说一声,然后你在北镇抚司大狱里呆两天,等你出来的时候,这件事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叹了口气:“是不是我住进了北镇抚司大狱里,然后你再拿我来试一试那些刑具?” 然而,话才刚刚说到这里,他却是陡然一愣。 因为在这一刻,陈长生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似乎又犯了傻。 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似乎只要他这个站在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脑子里就总会下意识的忽略掉很多事。 而这些事,却往往都和朝廷有关。 在他的身上,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两件东西,第一是灵药,第二是各种各样的兵器。 之前一直担心在自己住的地方发动服食大术吞食大量灵药来突破境界,会因天地元气聚集异常而给自己带来极大的麻烦,但如今却是被江月柔一番话给说得回过了味来。 自己住的地方自然不能这么干,可如果要是换一个地方,就算在发动服食大术吞服灵药的时候会引来大量天地元气……又有几个人敢过来打秋风? 江怒好歹也是一位当朝正四品的北镇抚司指挥使,就算他罩不住自己,那么……皇城禁卫军呢?叶无欢呢? 尤其是后者,那位夜鬼可是交待给了自己两个任务,第一是取得江月柔的信任,第二是取得叶无欢的信任。 江月柔这边,自己应该已经初步和她建立了友谊,但叶无欢那边,却至今都还没有什么接触。 要不要最近这两天抽空去皇城禁卫军看看,顺便找那位强悍得不像话的家伙报个道? 心里琢磨着这些事,陈长生一时间不禁陷入了沉思。 “喂,你想什么呢?” 被人用力的晃了晃肩膀,陈长生立时回过了神:“哦,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就是在想着……其实我去北镇抚司……不对,应该是去你家里住两天,似乎也不错。” “什么?” 听到这句话,江月柔的一双杏睛顿时瞪得溜圆:“你开什么玩笑?” “谁和你开玩笑,我可是很认真的……那个,我要突破一下境界,正好手里还有不少灵药,所以想在你家里借个地方。毕竟我住的那地方人多眼杂,要是突破的时候被人给打搅到,那可就不好了。” 把眼前这名青衣少年口中所说的一番话听完后,江月柔总算是明白了这小子心里打着的是什么念头。 “算你运气好,居然能认识本姑娘……走吧!” 第797章 碧幽昙花 义庄之内的孙靖忠,打量着自己面前所摆放着的一大堆尸体,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越来越沉重。 因为在他面前所摆着的这些尸体一共有一百零七具,除了胡妙妙父女二人各自占了两具以外,剩下的那一百零五具碎尸,全部都是隶属于胡万金麾下的巡防营卫士。 这些人的死法,全部都是被人一刀两断,在一瞬间被斩杀于长街之上,尽管在死的时候应该并未感觉到多大痛苦,但不可否认的却是……这些人的死状都很吓人。 毫无疑问,不论是杀死胡万金、还是当街斩杀百余名修为在六、七鼎境界左右的巫兵,这一份修为都可谓是强悍至极。 由于死亡时间的缘故,胡妙妙和那些巡防营卫士的尸体,早就已经不知被那些来自于刑部的大小官吏检查多少遍。 事实上,他们这些人的尸体,确实也没有什么太多可检查的地方,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是死于光天化日之下,周围共计有几百位目击证人。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什么太多可以继续翻查的地方,而这些人的死因更是非常明显,哪怕就算他孙靖忠再令人重新查验一遍,也依然找不出什么有用的新东西。 但是,令这名中年人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和胡妙妙那被沿身体中线一剖为二的身体不同,她父亲胡万金的这具尸体,倒是显得很有意思。 尽管这位九门巡防使,是当街被人一刀砍断脑袋致死,可在北镇抚司大狱里一群经验丰富的仵作和医师查验之下,孙敬忠却发现如今这具已经成了干尸的尸体……真的是非常奇怪。 实际上,之所以要用‘有些奇怪’这几个字来形容,并不是因为这具尸体当街于众目睽睽之下化作干尸。因为……像这样一具尸体,不论是干尸还是鲜尸,对孙靖忠他们这些人而言,尸体在本质上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真正令这群来自于北镇抚司衙门的精英们感到奇怪的,是这具尸体的肌肉组织……有毒。 没错,就是毒。 九门巡防使胡万金,他在临死的之前中了毒,而且还是一种发作时间很快,且毒性很烈的剧毒。 只不过令孙靖忠感到有些迷惑的却是……包括他在内,哪怕就算整个大商帝都北镇抚司衙门内所有仵作一起出手,也同样验不出这位九门巡防使是如何中的毒。 江家大小姐都已经被牵扯到了这两桩凶案之内,孙靖忠他们在查案子的时候,自然不可能不把死掉这些人的家底、习惯、为人、仇家、恩怨……等等都给清查一翻。 但恰恰也正是因为查明了这些相关资料,甚至就连九门巡防使胡万金这个人向来谨慎小心,哪怕就算是去青楼喝酒,向来也只喝自己带去的酒这一点,所以他们这些人才会由衷的感到疑惑。 既然连酒都是自己带过去的,在聚花楼内所用的酒壶和酒杯也都是银制的,但他为什么还会中毒? 而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一件事也令孙靖忠感到迷惑,那就是……这位九门巡防使胡万金,他究竟是在中毒之后被杀,还是在与人交手的时候中了毒? 如果是在被杀之前中毒,那就代表着杀死他的那位凶手在修为上,最多也只不过和他持平、或相差不远,甚至可能会有所不及。 但如果是在交手的时候中了毒,那么杀死胡万金的那位凶手这身修可真就难说了。 毕竟,高手相争,争的也只不过是那电光火石间的一瞬。 只在瞬息之间,便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世间很多生死胜负,全部都是在那微不足道的一瞬间分出的。 若是胡万金在出手的时候中了毒,那么杀死胡万金的那位高手,便极有可能修炼过某种能瞬间放出剧毒的诡异巫术…… 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却在于,尽管隶属北镇抚司衙门的这群经验丰富至极的仵作们和医师验不出来这位胡万金是如何中的毒,但最终却是查出来了这位九门巡防使所中的剧毒,应该是从一种叫做‘碧幽昙花’的毒花中所提炼而成。 只不过这种毒花的成分很是特殊,由它所配制而成的毒药发作时可快可慢,一时半会的,还真就无从分辨这位胡万金是怎么中的毒。 原本,在麾下仵作尚未查到这一点之前,孙靖忠的心情虽说有些压抑,但却并未觉得这两桩案子有什么太过难办的地方。 可是,当他从麾下那群能干的仵作口中听到关于这种‘碧幽昙花’的相关介绍之后,他的心中确实是犯起了难。 由这种‘碧幽昙花’汁液所提炼而成的剧毒,它有着可以令人肢体在短时间内麻木、并使气海之内法力种子惰性加重的作用,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不出手与人对敌的话,它这种毒性只会在人体内部潜伏起来,极难被中毒者及时察觉。 甚至,就算在中毒之人死去后,尸体上也并不会立刻显露出异常之处。只有当尸体在被静置超过十二个时辰之后,才会在尸体背部肌肉比较少的地方,由内而外渗出星星点点的暗绿色尸斑。 但真正令孙靖忠感到这件事非常棘手的原因,却并不在于这些尸体静置一夜之后才显露出的尸斑,而是在于这种叫做‘碧幽昙花’的毒花,它是一种天下少有的奇珍。 似这种东西,在整个大商王朝天下九州范围之内都并不生产,只有在大商东部大草原中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才偶尔会被发现几株而已。 据说在整个大商帝都之内,也只有皇城之内的太医院药局中才有些许存货。 此毒固然有剧毒,但若经过调理之后,用其他灵药将毒性去除,却是一种可用于疗伤的无上圣品。 “皇宫之内才有……存货,这该怎么查?” 当耳中听到‘碧幽昙花’以及只有‘皇宫里才有存货’这两点之后,孙靖忠的眉头便一直紧紧的皱着,根本没有舒展过半点。 “看来……这件事,也只能让家主亲自去查一查才行。” 第798章 推演案情 他孙靖忠只不过是江府的一个仆人,哪怕他是江怒的心腹,但身上却没有一官半职,于国也寸功未建,根本没有任何进入大商王朝皇城之内的可能性。 别说是他,哪怕就算是换成当朝正四品的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想进入皇城,同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什么人制造血案把大小姐牵进来?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满脸无奈地摇着头,良久之后,孙靖忠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转身带着他从北镇抚司衙门临时抽调出来的精英们离开了义庄。 既然在尸体这方面可以查到的东西,如今都已经被查得清清楚楚,他自然再没有任何理由留在这里盯着这么一大群不会走、也不会跳的死人。 只不过,令孙靖忠颇为有些意外的却是,也就在他带着关于‘碧幽昙花’的消息重新回到江府之后,却发现早上与自己同时出门的江怒,如今却已正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了书房之内,看样子似乎是已经把该查的东西都已经查了个清楚。 “家主,你回来了!” “当然回来了,完全没有什么可查的东西,就算继续留在外面……又能有什么用?” 满脸无奈的摇头苦笑一声后,江怒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但凡能查到的东西,如今我都已查了个清楚。胡妙妙死的那天,在街面上与你交手的那具尸体……他确实是钱离言,而他所用的也的确是钱家的秘技——霸王锁心锤。只不过,在他出现在聚宝街之前的三天就,这个人就已经成了一具摆在棺木里的尸体,这一点毋庸置疑。” 话说到这儿,江怒沉默片刻,随即却又自顾自的继续说了起来:“从现在这种情况来看,犯下这两桩血案的真凶最起码要有三个。第一个自然是躲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首脑,另一个则是精通驱尸巫术的凶徒,而最后一个才是那位手中拿着‘九龙逐月刀’的高手。” “也就是说……属下所需要缉拿的凶手,一共有三个人。” “最少也要有两个,但我个人却更倾向于三个。因为,如果我是那位策划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绝对不会亲自参与到这种小事上的。” 讲到此处,江怒扭头淡淡地看了孙靖忠一眼:“如若这两起血案都是老夫策划的,那我肯定还会有着更大的图谋。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这么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所以,隐藏在重重黑幕之后的那位首脑,他是绝对不会连杀个人都要亲自出手的。” 不论是钱离言,还是胡妙妙、胡万金,哪怕就算是数月之前死在长街之上的那位曲成风,老夫如今都已经查了个遍……只不过很可惜的却是,完全一无所获。” 当江怒说完这番话之后,整个书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令人压抑沉默中。 因为在此时此刻,不论是江怒,还是站在他对面的那位孙靖忠,两个人却是都不知道在这一刻还能说些什么。 明明感觉到凶手应该距离自己并不远,甚至极有可能一直在自己附近转悠,但偏偏自己的眼睛却始终无法看到对方的影子,这种感觉……确实令人心中压抑。 沉默半晌后,似乎是有些受不了书房内这种压抑至极的气氛,最终还是孙靖忠首先开了口:“家主,属下这次去义庄已经查验过的所有尸体,倒还真的就发现了一处古怪。” 言罢,抬手在腰间那只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下一刻在孙靖忠的手里,便已经多出了一份文书。 “哦?” 听到这句话,江怒的眉头不由微微向上一挑,随手便接过了孙靖忠递过的那份文书翻看了起来。 然而,当他的目光停留在手里这份文书中所记载着的‘碧幽昙花’以及‘皇宫’这几个词汇以后,他的眉头也同样紧紧的皱成了一个川字。 “难办,还真是有些难办!” 连孙靖忠都清楚的事情,江怒自然要比他更清楚——皇城不是那么好进的,六皇子殷受辛更不是那么好见的。 而且,就算是见到了六皇子,自己也未必能把事情给办成。 毕竟,那里可是皇城,在拿不出来什么具体的证据以前,就连江怒自己也没胆子派人去太医院的药局里好好搜一搜。 但偏偏最重要的却是,如今自己手里的线索,却又直接指向了皇城之内……而且这两桩血案,还极有可能与数月前被当街刺死的太医院首席医师曲成风有关。 曲成风,向来是为淑妃娘娘调理身体的御医,而淑妃娘娘却又是六皇子殷受辛的生母……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想做成可不容易……必须要好生考虑一下,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明白!” 当孙靖忠离开后,独自一人站在书桌前方,望着桌上铺开的一卷白纸,江怒不禁下意识地提起了笔架上所挂着的一支朱笔。 略微沉思片刻,他先是在这张洁白似雪的白纸上写下了‘胡万金’这个名字,紧接着又在胡万金这三个字的前方写下了‘曲成风’这三个字。 而后又是一番静思,又在‘胡万金’和‘曲成风’这两个名字的上方写下了三个字——太医院。 当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提笔在‘太医院’和那两个名字的正下方,又写下了‘胡妙妙’以及‘巡防营卫士’这两行小字之后,除上中间和四周的空白以外,这卷白纸上不论上、下、左、右都多出了几行朱红小字。 而恰恰也就在这一刻,江怒抬手在腰间那只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随后便将出现在手中的一卷泛黄古书放在了纸面上那几个名字的旁边。 这卷古书,正是之前他在这间书房之内,于无意间所发现的那一册《九州堪舆志》。 “如果我是幕后黑手,那我又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事?” 目光移动到几个名字旁边那部《九州堪舆志》上,犹豫片刻后,江怒又重新提起朱笔,在纸面最右端写下了两个字——国运。 第799章 时间连贯 笔走龙蛇间,一条朱红色的细线,在‘太医院’这三个字上画出一个小圈,随后将它用红线连在了‘曲成风’的名字上。 紧接着,只见一条细细的红线绕着‘曲成风’这三个字,转了一圈儿之后,又分别化作两股,其中一股圈在了‘胡妙妙’和‘巡防营卫士’这处,而另一条细线则圈起住了‘胡万金’的名字。 “碧幽昙花……有奇毒,大商王朝天下九州都不盛产此物,只有草原穷山恶水间才会偶有产出……放眼整个大商王朝境内,只有皇城里的太医院药局内,才会有些许存货……” 口中喃喃自语地念叨着这番话,江怒的眼睛悄然眯了起来:“那么,事情会不会是这样……有人想拿到‘碧幽昙花’,但‘曲南风’的存在却挡住了其他人的路,所以他必须要死。至于后来杀死胡妙妙和那百余名巡防营卫士,其目的可能只是要把胡万金给吊出来……不对!” 想到此处,他不禁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有些说不通……既然幕后之人有那份本事,能做下这么一个令人猜不透、看不清的谜局,这就代表着此人若真想杀胡万金的话,哪怕随时随地都可以取了对方性命,又何必要先杀胡妙妙?” 手掌无意间按在了那部泛着黄斑的《九州堪舆志》上,沉思半晌之后,江怒又缓缓提起手中朱笔,于那卷白纸之上,却是将这大商帝都之内对应着大商天下九州的每一条街道,名字都写了出来。 “平欢街、聚宝街、琥珀街、弦玉街、春菀街、纯阳街、绣云街、昊门街、朝圣街……看来唯一的答案也只有这个了,那就是……国运!” 国运这种东西它或许有,但也或许没有。 事实上,这东西它究竟是否存在,哪怕就算是得了这部《九州堪舆志》,但就连江怒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不过他却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在整个大商王朝之内,几乎所有的高手全部都属于这个朝廷。 修为越高,官位便越高,这一点毋庸置疑。 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内,也同样很想在这个朝廷内得到更高的官位。 但是,大商立国近两千年以来,为什么会一直都是这样? 按理说……拥有修为在身,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力量,像自己这种人,原本应该是向往着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快意恩仇的生活,但为什么……如今在心中却忽然生出了自己仿佛一直都被束缚在这座北镇抚司衙门之内的感觉? 在这一刻,江怒感觉到自己似乎触及了某种贯穿了他整个人生,但却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的——真相。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种真相究竟是什么东西,他目前还参不明、悟不透、想不通。 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不喜欢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是想在这等级森严的朝廷之内得到更高的官位? 轻轻地晃了晃脑袋,暂且将心头在刚刚那一瞬间升起的这缕疑惑抛出脑海,江怒再一次陷入了关于这两桩血案的沉思中。 手提朱笔,也不知是不意还是无意,只是随手在书桌这张白纸上划了几下,他却是将这大商帝都之内对应着天下九州的九条街道都在笔下勾勒成形,并且把曲成风、胡妙妙、胡万金这三人死亡的地点也都标示了出来。 凝望着纸面上代表着这三个人死亡的位置,起初江怒还并未在意,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之后,他的眼中却陡然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那就是……这三个人死亡的地点,竟是惊人的一致。 尽管纸面上这九条街道只是江怒随手画出来的,但是为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从小到大生长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哪怕就算是他随手画出来的街道路线图,比起真正的街道而言,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误差。 而如今,在这三条街面上,这三个人的死亡地点之间……从距离上来对比,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虽然并未真正拿尺子去量,但江怒却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一定,那就是——哪怕就算真拿尺子让人在帝都街道上一点一点的去仔细测量,恐怕所得出的结论也仍然会完全一致。 这八条街道,最终所汇聚的地点,都是在通往皇城的那条朝圣街上。而若是在纸面上来看,却是整条朝圣街,周围正被那八条街道所环绕着…… 八减三等于五,这也代表着,像目前这三具尸体一模一样的死亡位置,还有足足五个之多! “难道说……在这大商帝都之内,还要有五个人死掉?” 在这一刻,江怒他觉得自己似乎隐隐把握到了,那位幕后黑手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不是对方杀不了胡万金,而是他需要让胡万金这个人死在,他所安排出来的位置上……甚至不仅仅只是位置,极有可能还包括了时间! 想到此处,江怒连忙从自己腰间的纳物宝袋之内,找出了最近一直随身携带的三份卷宗翻阅了起来。 而这位大商帝都北镇抚司指挥使将手中的三份案卷一一看完之后,尤其是在发现这三个人的死亡时间后,他整个人的心脏顿时种种一颤。 因为在他手里那三份卷宗上显示着,这三个人死亡的日期确实不同,但时间上却是……连贯的。 曲成风,死于辰时三刻。 胡妙妙,死于巳时三刻。 胡万金,死于未时三刻。 一次或两次,这兴许只是一种巧合,但如果这种巧合达到了三次或是三次以上,那么……不管看起来再如何像是巧合,也绝对不可能还是巧合。 “难不成……下一次若再有人被杀,那死的人不是在寅时三刻被杀,便是在午时三刻,又或是申时三刻被杀?” 想到这三个时辰,望着面前这张白纸上那除了春莞、聚宝、弦玉三条街以外的其他六条长街,江怒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他是北镇抚司指挥使不假,但他却并不是九门巡防使,他江某人有审讯犯人的权利,但却没有当街抓人的权利。 第800章 借块宝地 “难道说……之所以要杀掉胡万金,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查出这一点,从而对那位幕后黑手设置出障碍?” 一个衙门的最高长官死了,哪怕就算朝廷及时指派了新的人手接任,至少也要经过一段不短时间的磨合期,而在这段时间里,那只策划了一连串血案的幕后黑手,还要再次策划出六起血案不成? 越想越觉得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江怒一时间不禁头大如斗。 当心中隐隐猜到了这些之后,关于这几桩凶案的种种不合理之处,江怒也都统统找到了答案。 为什么在‘曲成风’被杀数月之后,才会有新的血案出现? 答案是:曲成风死的时候,帝君恰好不在帝都之内,那位幕后黑手找到了机会,但帝君那次离开帝都的时间并不长,有帝君坐镇帝都,那些人只能蛰伏。 而如今,帝君又一次悄然离开帝都,故而这些人便故态复萌,接连策划出了两起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的血案。 如果自己心中所有的猜测都是真的,那么想必在接下来这段时间之内,至少还会有六起凶案发生。 之所以会做出这种猜测,完全是因为对应着大商王朝天下九州的街道在帝都内共有九条,而如今却只有三条街上发生了命案。 但是这些猜测,并未真正发生之前,却也仅仅只能是一个猜测。 因为江怒的这些猜测,全部都是基于他手中那一册《九州堪舆志》中所述。 如果这本书里面所记载的东西都是真的,那他所有的推测自然便也都是真的。 可如果在这部书里所记载的,都只是些虚构杜撰之物,那么他所有的推测自然也不可能站得住脚。 现在,摆在江怒面前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是否需要进皇宫,去面见六皇子殷受辛,然后把这部经书呈上,并说服那位素来喜欢相信什么人定胜天,气运之说全部都是虚无缥缈的鬼话的六皇子在相信自己这番推断。 “我说了,他真的会信吗?” 昨天晚上,江怒在去面见刑部尚书荀之涣的时候,也是带着手中这部经书去的,而且这本书还被那位看似老眼昏花的刑部尚书,也同样从头到尾的翻了一遍。 哪怕就算是凭着自己和这位老大人之间多年以来不错的私交,江怒费尽万般口舌,却也仅仅只是,让对方给自己一段时间把把凶案查清楚这么一个结局而已。 至于说服对方,让其相信自己这套推论,他确是着实无能为力。 连多年私交不错的好友都无法说服,对于走进守卫森严的皇城之内说服六皇子殷受辛这件事……江怒确实心里没底。 但有些事情恰恰就是这样,不管他心里是有底还是没底,该做的事情,却总归都还是要去做的。 “那些人既然能时刻掌握帝君是否身在帝都之内的消息,而且还能及时狙杀从皇城里出来的曲成风,想必定然在皇宫之内也有着地位很高的眼线……” 然而,令江怒颇为有些意外的则是,恰恰也就在自己心中忐忑之际,他却透过敞开的书房大门看到了他的的宝贝女儿走进这这栋架子,而且还是牵着一名青衣少年的手,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毫无疑问,这名左肩膀上印着一个油乎乎的巴掌印,右手袖子还被扯下了一大截的青衣少年就是陈长生。 说实话,尽管江怒对这名青衣少年各方面观感都很不错,对于此人和自己女儿之间发生一段感情也确实有些期待,但是当他看到自家女儿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牵着对方的手走进自己视线之内后,他的脸色便立时沉了下来。 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用力的咳嗽了两声后,江怒这才迈着步子走出书房。 望着远处才刚刚带着陈长生走进院子里的江月柔,江怒面无表情的问道:“舍得回来了?” “呃,是啊……” 看着自己父亲那张完全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的面孔,江月柔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因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今天早上离开家的时候,似乎是突然抽冷子甩开了身边一群随从,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府里跑了出去。 尽管她是自己跑出了正门,但这种行为若是严格说起来的话,却和离家出走比起来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不过值得庆幸的却是,如今的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此时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案情、都是阴谋、都是那位幕后黑手的心思,一时半刻间却是完全忽略了他这位女儿今天早上成功翘家的这个既定事实。 “那个……爹,女儿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哦,想和我说?” 听到这句话,江怒的眉头顿时向上一挑,因为他还真的感觉到有些意外……自己这位女儿一向大大咧咧的,在他的记忆中,还没有露出过几次这种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的模样。 看来女儿真的是长大了…… 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将思绪从繁复的案情中抽了出来,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那名黄衣少女,江怒却是忽然笑了起来:“行了,有什么事就说,跟你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呃……其实也并不是女儿有事想跟爹说,主要不还是为了帮这小子嘛……” 话说到这儿,江月柔却是猛的一把扯过了从进入江府后,便一直默不作声的陈长生。 “爹,事情是这样的,这小子想在咱们家借块地方,用来突破一下境界。” “什么?” 听到这番话,江怒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正欲开口发问之际,他却是蓦然回过了味儿。 自己修炼的时候突破境界也就突破了,因为在江怒看来,这原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好似吃饭喝水般正常的事,对于别人来说却未必如此。 至于其中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他江怒是一位官,而且还是大商王朝正四品的北镇抚司指挥使。 可眼前这名看起来隐隐有些狼狈的青衣少年,却只不过是一介布衣,是个平到不能再平的平民。 第801章 不好意思 尽管此人是大商王朝立国近两千年以来,用时最短走出通天塔的少年英才,有着无比远大、光明的前途。 但是,在尚未觐见帝君之前,如今还并未得到任何封赏的他,现在却仅仅只是一介平民百姓。 修行一途,在突破境界的时候动用一些灵药或灵物也属平常之事,可在动用这些东西的时候,因炼化这些灵物之际,却又会引得周围环境之内天地元气动荡不休,故而因此也往往也会惹出很多麻烦事。 “若是在他所住的那栋宅子里突破境界,恐怕他刚刚才把一堆灵药之类的东西取出来,便已经有那实力强悍的贼人在天地元气异常之际就潜入他的住处,试图把一切灵物夺走……” 脑子里瞬间转过这些念头之后,江怒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因为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刚刚还隐隐觉得有些麻烦、头疼的事,如今似乎已经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口。 “原来是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有些困难,但对于陈公子来说,却只不过是小事一桩……” 淡笑着说完这番话,江怒扭头看向了陈长生:“陈公子,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皇城禁卫军的统领叶无欢,他似乎曾经给过你一块金牌。” 只不过就是找你借块地方,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这玩意儿? 从面前这位大商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口中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心中顿时感到有些郁闷,因为之前和身边这名黄衣少女走在街上的时候,她便已经向自己提起过这东西。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在俩人回到江府之后,这位江大人竟然又一次提起了那块刻着‘皇城禁卫军’五个大字的金牌。 但不管怎么说,从如今的立场上来讲,江怒好歹也算是自己这帮的人,所以哪怕心中颇有些郁闷,但陈长生却仍是实话实说。 “江大人所说不错,那位叶统领……他确实给了在下一块令牌,但不知江大人此时为何会提起它?” “哈哈哈哈!” 孰料,恰恰也就在陈长生问出了这句话的同时,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却是突然放声长笑了起来。 “陈公子啊陈公子,你让老夫说你什么才好?有这么一块东西你还来找老夫,这可真是舍近求远。” “那个……江大人,请您说得明白点,在下有些听不懂。” 平心而论,江怒言者所说的这番话,陈长生确实有些没听明白,因为他根本不懂眼前这位江大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在他看来,自己无非也就是想在这北镇抚司衙门里随便寻个僻静点的屋子,然后再把自己于通天塔之内捞到的那些灵药大口吞它个几十株,顺便突破一下境界而已。 说白了,自己就是想请江怒给自己腾出来一块小地方罢了,似乎这原本似乎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但为什么站在自己面前这位江大人,他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叶无欢当初抛给自己的那块金牌? 不过,陈长生心中的疑惑却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在他说完了这番话之后,江怒便直接开口解释了起来。 “其实,就算陈公子你在我这北镇抚司衙门里,也并不算太安全。毕竟我这里人少,万一若是真有什么贼人惦记上陈公子你那些好东西的话……恐怕除了老夫这个当朝四品的北镇抚司指挥使能吓唬吓唬人以外,真正出手保护你的人却没几个……” 话说到这儿,眯起双眼打量着陈长生腰间所挂着的那只纳物宝袋,江怒捋着颔下三绺长须轻声笑了起来:“只不过,北镇抚司衙门不行,但皇城禁卫军可是个好地方。那里高手如云,而且还有叶统领亲自发给你的金牌,还真就没有什么人敢在那里找你的麻烦,更没什么人敢去那里放肆。” “呃……” 听到江怒口中所说这番话,陈长生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却是也同样笑了起来:“江大人所说的确不错,还有什么地方,会比军队里更安全呢?只不过……” 话说到此处,这名青衣少年的脸上隐隐流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他确实是见过叶无欢,这一点不假。但是……平心而论,之前在万花楼里的那一次见面,充其量也只不过就是一次偶遇罢了。 那位叶统领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应该不错,否则也不可能把这么一块皇城禁卫军的腰牌抛给自己,但是……他如今又该怎么去皇城禁卫军报道? 在这方面,陈长生可谓是完全没有半点经验。 去见叶无欢的时候,要不要给对方准备几样礼物? 如果准备的话,他又能准备些什么玩意儿? 这两天陪着江月柔到处乱转、乱逛,虽说关于那两桩凶案的线索什么都没有发现,但陈长生却是从自己身边那名黄衣少女的嘴里知道了一些以往所不知道的东西。 叶无欢,镇国公府世子,其父叶非更是堂堂镇国公,在修为上更是放眼整个大商王朝都没有几位的六鼎巫王。 像这样的一个人,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然而,恰恰也就在陈长生心里隐隐有些犯难之际,江怒却再一次‘善解人意’的开了口。 “陈公子可是觉得,在去皇城禁卫军报道这件事上有些摸不清楚门路?” “江大人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 “哈哈哈哈!无妨,正所谓帮人帮到底,我们现在就走吧!” 言罢,江怒倒也不拖沓,随手正了正衣冠,却是就这么负起双手便朝院外的方向走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不论是陈长生还是江月柔,他们俩人一时间不由齐齐愣住了,双目对视间,更是同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和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也就在这个时候,如今已经走出了几步的江怒却是扭头看向了这一对少年男女:“快走吧,一起坐马车去皇城。正好老夫也要去办点事,顺便就帮陈公子去那里认认路。” “呃……这怎么好意思……” 然而,尽管陈长生口中说着不好意思,但他的动作却丝毫看不出来半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朝江怒拱手作揖:“可真是麻烦江大人……” “呵呵,谁让我们投缘呢?快走吧!” “有劳!” 第802章 接骨疗伤 也就在江怒带着江月柔、陈长生二人前往皇城的同时,在这大商帝都之内的某一处院落之内,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好似杀猪般的惨叫声。 “叫个屁啊叫,老子是在帮你接骨,又不是要杀了你!” 这一处院子,只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小院,长宽最多也不过二三十步左右。 普通的灰色石墙,普通的几盆常见盆栽,普通的一名布衣老汉,普通的两间正屋……甚至就连屋子里的各种陈设,也同样普通而寻常。 在这栋小小的院子里,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和‘普通’这两个字扯上了关系。 如果今天不是有两副担架被一群身穿褐色长袍的壮汉抬了进来,恐怕这栋院子仍然会继续这样将那份‘普通’保持下去。 而当这两个身上血迹斑斑,体形更是一胖一瘦的两名重伤号被抬进来以后,这栋原本普通的院子,却是无论如何也再无法继续普通下去了。 但是,真正将院子里那份普通感破坏殆尽的,却是如今握在这栋院子主人手里的一把牛耳尖刀。 这栋院子的主人,是一位身着淡灰色布衣的老人,而此时的他,正手握尖刀站在一副被摆在两张椅子上的担架前。 而这副担架上,如今正躺着一名不断扯着嗓子发出凄厉哀号的胖子。 如果陈长生在这里的话,那他一定能认出来,此时躺在担架上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正是在不久之前被他靠后踩断两条腿骨的那位李显。 只是双腿骨折,伤的又不是上半身,这名嘴角下长着一颗惹人的黑痣的胖子,他叫起来那可谓是中气十足。 但是,如今正为他接骨治伤的那位老人,却似乎并不喜欢听这种比杀猪还要更为难听的叫声。 所以当李显扯着嗓子嚎叫起来之后,这位老人顿时挥起了手中那把染着鲜血的牛耳尖刀。 然而,他挥刀的目的,却并不是要将面前这名叫起来惹人心烦,看起来更是面目可憎的胖子给杀掉,而是要切断对方的一角衣襟。 “咬着!” 从对方的衣服上切下一大块布,为的只是让自己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胖子不再继续这么叫唤起来没完没了。 有些厌烦的打量着自己面前这位五短身材的胖子,老人缓缓地摇起了头:“和你那位表哥比起来,你可真是差得太远。他伤得比你还重,但在老夫给他治伤的过程中,他可是连一声都没吭过。” 当这句话传入耳中之际,李显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由于嘴里被一块布团给塞了个结实,在面前这名老人那双好似鹰目般锐利的两只眼睛注视下,他又不敢把嘴里的布团给取出来,故而一时之间,却是只能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唔唔’声。 “还真是一个没用的废物……就你这样,也配当李家的子孙?” 见到面前这名胖子居然连把被自己塞进嘴里那团破布取出的勇气都没有,老人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却是再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手中牛耳尖刀一划,便再一次划开了胖子那已经被踩得变了形状的两条腿。 接骨这种事,正常情况下,只需要把断骨的位置扶正,然后固定住即可。 但是,那却仅仅只是在伤者骨骼断裂后并未完全移位的情况下才行,而如今李显的两条腿骨却是被踩得寸寸碎裂……接倒是能接,只不过就是在接骨的过程中,会很疼而已。 可偏偏这位五短身材的胖子,天生最受不住的就是疼。 所以,当这名老人用手中牛耳尖刀将他腿部肌肉划开,并将断骨挑起的这一刻,他整个人再一次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他这边一颤不要紧,如今正在专心为他接好每一块碎骨的老人,却是出奇的愤怒了起来。 只不过他愤怒的却并不是将眼前这名胖子伤成这样的敌人,而是……如今正在被他施救的伤者。 “他娘的,老子让你别乱动、别乱动,是不是当老子说的话全是放屁?” 眼前这名胖子天生怕疼,这名老人自然是知道的,但恰恰正因为知道这家伙生平最怕的是什么,所以他才想好好锻炼一下对方,并试图把这块废铁给锻造一下。 然而,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却已经完全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朽木就是朽木,想把一块朽木变成良材,这件事的难度系数确实太高,高到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当心中最后一点耐性都彻底被消磨一空之后,这名老人随手便狠狠一掌斜砍在李显的脖颈之间,却是在一击之下,便直接把这名面目可憎的胖子给砍得晕了过去。 “要不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老子怎么可能会在你身上费这么多功夫?” 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李显昏迷之后,老人手中那把牛耳尖刀飞快而轻盈的舞动了起来,却是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完全把这名五短身材的胖子双腿断骨都给重新接回了原位,哪怕就算那些指甲大小的碎骨渣却未曾遗漏半点。 “去!” 恰恰也就在老人将所有李显双腿所有断骨都给接好的这一刻,他原本那空无一物的左手之上,却是于手腕一翻间,便悄然多出了一张通体纯白色的符纸。 将气海之内的法力注入符纸,下一刻白光闪现,那张纯白色的符纸竟是无风自燃,随后便尽数化为星星点点的白色颗粒凌空飞舞。 最终,当那些白色颗粒在虚空之内互相纠结,并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散发着某种古老气息的符文之后,随着那名老人手臂挥动间,竟是全部都没入了如今正处于昏迷中的胖子李显双腿伤口处。 说来倒也是神奇,前后才仅仅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光景,当那一层看起来有些虚幻而朦胧的白色光芒完全消失在空气之中后,躺在担架上的李显,尤其是他那两条之前因要被接骨,而被老人划出一条又一条血淋淋伤口,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了起来。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怎么就没有你哥哥那股子狠劲?” 第803章 杀人为业 站在原地打量着李显,过了片刻之后,见到对方两条腿上的伤口都已经恢复,而且两条腿的形状也恢复成了未受伤之前的模样,这名老人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随着双耳微微一动,老人却陡然扭过头,将目光投到了如今正拄着拐杖从正屋里一步步缓缓走出的那名红衣男人身上。 “万山,你受的可是内伤,比这小子要严重得多,现在最好……” “五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但是……我却没办法休息。” 李万山摇着头,有些费力的打断了那名老人口中所说的话,随后仰头凝望着头顶那片蔚蓝天空,口中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输了不要紧,但金钱帮却不能输,李家更不能输。陈长生打伤了李显,这只是一桩小事。但他打伤了我,就等于是打了李家的脸,这是大事。” 听到这番话,被李万山称之为‘五叔’的那名布衣老人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既然知道你自己代表着李家的脸面,那为什么还要亲自出去找打?” “咳咳!” 被这句话给呛得一阵剧烈咳嗽,李万山脸色灰败的苦笑道:“五叔,这次是小侄对敌人的实力估计错误,但是……”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淡淡地扫了一身红衣的李万山一眼,这名老人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金钱帮是李家的,这些年以来,我们李家大多数见不得光的东西,都要通过你的金钱帮脱手。如果金钱帮的名头倒了,立刻就会被其他势力给吞并掉,这一点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五叔高见!” “高个屁的见,这些年以来,哪次你们这几个王八蛋惹了祸来求老子不是拿这套屁话说事儿?”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老人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仍然还在昏迷中的李显:“他哥哥还在通天塔里,你说那小子能不能活着走出来?” “能,绝对能!” 听到这句话,老人也是颇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说的倒也是,那小王八蛋是天生的不要脸,但不要脸归不要脸,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阴狠劲,想必……他应该能从通天塔里活着走出来……” “五叔,富贵一向精明,见势不对的话,他跑得比谁都快,我想……您现在应该担心的,似乎并不应该是他。”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想告诉我这个老头子,现在应该先关心关心你?” 被这句话说得有些尴尬,李万山连忙摇起了头:“五叔,我这也是为了我们李家着想……” “行了,别扯你那套大道理,老子听得耳朵都快生出了茧子。” 没好气的瞪了李万山一眼,这名老人直接朝对方伸出了手掌:“拿来吧!” “好嘞!” 见到这一幕,李万山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喜色,随即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只信封。 这只信封,其实在他的手里都还没被捂热乎,因为这是在他被属下抬着担架送进这栋小院之前,才被送到他手里的。 从外表来看,信封并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 真正重要的东西,其实是它里面那张信纸上所记载着的信息。 事实上,那张信纸上也并未记载太多,充其量也只不过就是画了一幅地图,外加写了一个名字而言。 “纯阳街和绣云街交岔口往里第六个胡同,陈远山。” 口中下意识念叨出了这句话,布衣老人的眼中陡然闪过一缕寒光:“知道了,现在老子就过去把这小子给做掉。” “五叔请等等!” 正欲转身之际被叫住,老人顿时扭头看向了李万山:“还有什么事?” “呃……其实也没什么事……” 被自己这位‘五叔’眼底流露出的杀机给吓了一跳,李万山连忙赔笑道:“只是五叔……那小子说过,白天的时候他一般都不在,所以您最好还是晚上再过去。” “呵呵,还真是有意思,那小子是怕我李槐过去的时候找不着他吗?” 冷冷一笑,这位叫做李槐的老人扬了扬手里那张信纸:“那小子住的地方都查清楚了没有?” “查清楚了,据下面的人来报,那栋宅子是新买的,里面除了那小子以外还住着三个人,两个是七鼎巫兵,还有一个是八鼎巫兵。” “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淡淡的扫了李万山一眼,一身灰色布衣的李槐转身便朝院外的方向走了去。 但是,在他的身形消失在这栋宅子之前,他的声音却飘然传入了李万山的耳中。 “管理金钱帮,这件事还是你去做最合适。但是要讲到杀人,你比起老子来,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这句话传入李万山耳中之际,这名红衣男人有心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微微一动,最终却只是发出了一声满是无奈的叹息。 其实,他很想提醒一下自己这位五叔,尤其是提醒一下要注意那名青衣少年的特殊‘暗器’。 但很可惜的是,自己这位五叔走得太快,甚至快到他根本还尚未来得及提醒他注意这些事,整个人便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讲到杀人,我确实比曾经以杀人为业的你差了太多,但是……比起你来,小侄可是要谨慎了很多啊!” 独自一人站在院落之内,望着眼前这座如今只剩下了自己和李显这么两个大活人的普通院子,李万山的心里竟是没来由的生出了几分怒气。 “要不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老子怎么可能会把你留在身边?” 有心想抡起手里拄着的拐杖狠狠在如今正处于昏迷中的李显身上来几下狠的,但犹豫片刻之后,这位金钱帮的李帮主,终究还是无奈的摇着头走回了正屋之内。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于此时此刻这种情况之下,他唯一所能希望的,那也就只是自己那位五叔马到功成。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一步步往正屋方向走去的李万山,却总觉得这件事似乎会有些自己不愿看到的意外发生…… 第804章 走近皇城 皇城禁卫军,它是一只很特殊的军队,因为在大商帝都之内,它是唯一一只不需要理会任何事,不论缉盗、巡逻、查案……都不需要它来协助的军队。 这只军队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守护皇宫,守护大商王朝的皇宫。 它是整个王朝最后的屏障,所以这只军队每天唯一要做的事,那就是把整个皇宫大内守得好似铁桶般风雨不透。 哪怕就算一只苍蝇、蚊子、蚂蚁,在未得皇令之前,也不得擅自入内。 若依常理而论,哪怕身为大商正四品的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若想进入皇城的话,首先要符合两个条件。 第一,在朝会日走进皇城。 第二,得了皇命入宫。 在不符合这两个条件的时候,别说他只是一位正四品的武官,哪怕就算是当朝正一品的大员,也一样无法走进皇宫。 若想擅闯,十万皇城禁卫军立刻一拥而上,任你修为如何惊世骇俗,最终也要被一群又一群好似永远杀之不尽,但偏偏又悍不畏死的皇城禁军给活活捅成马蜂窝。 尽管儿子江浩然和叶无欢之间有些私交,但说句实话,江怒却和这位镇国公府的世子、皇城禁卫军的统领叶无欢之间没有什么交情。 甚至,曾几何时,他还严禁自己儿子与这位叶统领来往。 但正所谓时移事易,如今整在大商王朝的朝政都掌握在六皇子殷受辛的手里,而这位叶无欢又恰好是那位六皇子心腹中的心腹……在眼前这种情况下,他江怒却是想不想来,如今都得来。 大商律法,森严如铁,凛然不可侵犯。 既然这几天他早就已经向朝中递了奏章告假,那么在这段时间里,他是绝对不可能被皇城禁卫军放进皇宫之内的。 律令如铁,这是大商立国近两千年以来,从来都未曾有过半点改变的律条。 因为,不论这片疆域发生任何事,帝君都可能解决掉。 既然连翻天覆地的大事都无法撼动这个古老的王朝,那他们这些臣子,又怎么可以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扰高高在上的帝君? 更何况,从自己的角度而言,江怒是真的不想去见那位六皇子。 若是可以的话,关于他对这几桩凶案的种种猜测,最好的处理方式,那自然是先把叶无欢给说服,然后再由六皇子的这位心腹,去亲自转告于那位六皇子。 如今大商王朝的所有朝政,都全部掌握在这位六皇子殷受辛的手里,江怒自然不可能没见过这位六皇子。 但恰恰也正是因为见过,更清楚的知道这位六皇子做事的手段,所以江怒才不想与这位六皇子之间牵扯上太深的关系。 帝君此时已经不在帝都之内,太子殷正在通天塔尚未开启之前便已经被帝君软禁在太子东宫,大皇子一直镇守边关,已经有近十年未曾回到过帝都,而帝君此时又将朝政大权都尽数交到了这位六皇子的手里…… 事实上,江怒很清楚如今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已经有很多人都倒向了这位六皇子,因为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位六皇子无疑都是最有可能会被帝君传以帝位的皇子。 但是,别人喜欢赌,那是别人的事。 江怒一向都不喜欢赌,相比于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更喜欢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站队。 江家同样也是千年的世家,尽管近些年以来人丁渐渐不再兴旺,但历代先祖们留下的种种札记中,却已经记载过皇位更替时太多太多的血腥场面。 如果说在这大商王朝天下九州的版图上,百姓只是一只又一只羔羊的,而帝君殷聿也只是一位牧羊人的话,那他们这些朝廷文武百官,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协助牧羊人牧羊的那些牧羊犬而已。 狗不听话,杀掉换一批新的便可。 没必要为了一些还尚未落在口袋里的好处,便提前站好队。这种情况,无疑是等于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危险的位置上。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如今他的女儿却是无端端被卷进了那两桩古怪的凶案里,在发现这两桩凶案并非看起来那般简单之后,江怒却是不得不来到这皇城禁军之内。 皇城,红砖碧瓦,宫墙高耸。 站在那高高的宫墙下,依稀能够望见在那座广阔的皇宫内苑中处处可见的亭台楼阁檐顶。 如果仅仅只从外表来看的话,除了站在这座大商皇宫前,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厚重和威严以外,对于这里的建筑,陈长生倒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 建筑美则美矣,但奈何却并不是他的菜。 大商皇宫固然足够广阔、足够威严,但在他看来,却总是觉得这里一片死气沉沉。 相比于这种刻板、死气沉沉的建筑,陈长生倒是更喜欢去看前世那些概念性的建筑展,因为他觉得那种展览最起码还有一种自由的气息,而眼前这片建筑……它虽然足够宏伟,但在看到它的第一眼,自己的心里竟不知为何,居然会悄然生出一种由衷的厌恶感。 好歹江怒也是一位正四品的北镇抚司指挥使,尽管如今正在休沐日,他不得擅自入宫,但这次江怒带着江月柔和陈长生二人,却并非是为了要入宫觐见六皇子。 故而,把守皇城的校尉倒也并未为难这一行三人,毕竟……在这三个人来到皇城正门前的时候,那名青衣少年的手里便已经抛过来了一块金色令牌。 皇城正门,位于朝圣街的尽头,是大商皇宫的第一道门户。 能在这个位置看守宫门,这名皇城禁军的校尉自然不可能是一个没有眼力的人。 事实上,就算是他不认得这面金牌的模样,甚至不认得金牌正面刻着的皇城禁卫军这五个字,但也绝对不可能不认得令牌后面刻着的三个小字——叶无欢。 叶无欢,皇城禁卫军统领,每天他们这些人的巡逻路线、点卯训练,都要由这位统领大人亲自签下名字。 也正是因为认得这三个字,故而在江怒很客气的请他去派人向叶无欢请示的时候,他立刻选择了照做。 第805章 一概不知 丽日当空,金色阳光犹如米黄色的酒液般,从云的裂缝里斜斜投射而下。 大商帝都之内,各式各样的街巷密如蛛网、四通八达,在这午间时分,街面上更是行人如蚁、热闹非凡。 身穿灰色长袍,李槐独自一人行走于长街之上,走过坦荡笔直的十里长街,走过拥挤不堪的柳陌花街,经过一间又一间人声喧哗的店铺,路过一条又一条冷巷、胡同。 从他走出自己那栋居住多年的宅院,已经足足半个时辰之后,这名灰衣老人的双脚,终于站在了,一栋周围有绿树掩映,但却不算太过宽大的幽静院落门前。 面前这栋院子的朱漆大门正上方挂了一块漆木匾,上面刻着两个字——陈宅。 “看来就是这里了!” 微微一笑,又名灰衣老人也不叫门,只是拿手按在朱漆门板上,劲力勃发间,原本上好的两扇朱漆大门,立时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碎木片。 “谁?” “放肆!” 自家大门被打了个稀巴烂,张云海、赵大龙、颜明泉他们三个大活人自然不可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事实上,当大门被砸烂的这一刻,他们三人便同时从各自的房间里窜了出来。 这一栋宅院,平时尚算清静,过了大门便是一处大天井,而后便是正屋大厅,左右两旁便是东西厢房。 赵大龙和张云海,他们是从东厢房里窜出来的,而颜明泉则是住在西厢房。 所以当他们三人各自从屋内窜出之后,这时恰好呈倒品字形,将李槐给围在了正中间。 “你是什么人,就要敢到这里来放肆!” 听到这句话,李槐却是忽然笑了起来:“看你们三个身强体壮的,也不像有什么病的模样。怎么这眼睛就这么不顶事儿呢?” 淡笑着说完这番话,这名灰衣老人也不啰嗦,只是肩膀一晃,整个人便已经化作一道淡灰色的影子。 而这道淡灰色的虚影,更是好似陀螺般绕着张云海、赵大龙、颜明泉三人转了一圈后,随着空气象是冻结般令人窒息的寒气一闪而过,下一瞬这三人齐齐口喷鲜血,却是几乎同时朝身后摔倒到了两步开外的地面上。 “不过是三只小蚂蚁,居然也敢在老夫面前聒噪?” 在刚刚过去的那一瞬,李槐在展开速度的同时,便分别冲到这三人面前,随后各自在每个人胸口前拍下了一掌。 不论力量、速度、修为,他都远在这三人之上,如此一来,他们又岂能不受伤? 事实上,对于一名巫将而言,张云海他们这三个巫兵,确实只不过是三只小蚂蚁。从这一点上来说,这名灰衣老人倒是并未讲错。 站在三人面前,李槐再一次轻声笑了起来:“想必,现在你们也应该知道老夫是干什么的了。” 虽然没未明说,但这名灰衣老人,却完全用他的实际行动来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天,他就是过来找麻烦的。 闻言,倒在地上的赵大龙、张云海、杨明全等三人各自对视一眼,却是同时从其他两名同伴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无奈。 他们三人只是巫兵,身为一名巫兵,又哪里会有胆子去招惹弹指间便能将自己当场斩杀的巫将? 毫无疑问,此时站自己等三人面前这位修为强悍的灰衣老人,只可能是被一个人招惹来的,而这个人就是这栋院子的主人,同时也是捏着他们三人性命的人——陈长生。 “姓陈的,他不在这里?” 尽管这是一个问句,但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李槐的语气却是笃定至极。 身为巫将,他的感知力自然极强,若眼前这栋院子里有一位与他同处在一个大境界的敌人,他不可能感觉不到。 实际上,之所以对眼前倒在地上那三只杂鱼问出这句话,这名灰衣老人也仅仅只是确认一下自己的判断并未出错而已。 当然,如果要是能从眼前这三只杂鱼的嘴里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那自然也是再好不过。 比如:那名姓陈的青衣少年如今是什么境界,擅长什么类型的巫术,今天出去又是去了什么地方,见到了什么人,去做什么事……等等。 只不过,令这名灰衣老人感到有些无奈的却是……关于这些信息,倒在他身前地面的这三个人,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有用的信息没问出来,倒是收获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位前辈,我们真的不知道陈公子去了哪里……” “没错,陈公子他做事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告诉我们的……”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谁也不喜欢平白无故的去被人折磨,对于颜明泉、赵大龙和张云海他们三人来说,如今更是没有必要硬挺。 好歹大家同在一栋院子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彼此相互间也都有了一些了解。 不论是他们三人中的哪一个,都很清楚自己的其他两位同伴是一个什么德性——大家都是一路货色,酷刑之下,不管什么东西都会原原本本的交代出去。 这一点,张云海等三人却是心知肚明。 而他们也同样知道,正是因为自己三人熬不住各种酷刑,所以那位陈公子才不会真正的信任他们,最多……也不过只是交代他们几个,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闲杂事而已。 既然这样,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知道陈长生如今身在何处,今天又去见了什么人,现在又正做着什么事? 尽管与眼前这三人只不过是打了一个照面,彼此之间也并未说过几句话,但李槐却很清楚,眼前这三个人并未对自己撒谎。 首先,他们没那份胆子。 其次,恐怕这三人也确实无谎可撒。 “原想着早些过来,再多做一些布置。谁曾想,竟是遇到了这么三个废物……晦气,真是晦气!” 站在原地,听眼前三人口中一句句交待着各自所知道的一些零碎信息,李槐没听几句,便满心郁闷的挥了挥袖子:“闭嘴!” 他来这里,自然不可能是为了听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事实上,对于这名灰衣老人而言,他目前唯一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那位已经被他看成死人的陈姓少年如今身在何处,又会在什么时候回来。 第806章 默默等待 至于他是什么人,曾经又有着什么样的经历等等,这些在李槐看来,却是根本不重要。 但如今,他却并未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任何信息。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老夫就在这里等着,反正那小子也不可能不回来!” 阳光自天际倾泄而下,照在院子里那光洁的瓦片之上,照在院子里倒在地上那三个人的身上,照在一身灰衣的李槐脸上。 只不过,这名身着灰衣的老人,却并未发现,如今在这栋不算太大的院子里,在屋顶一排排瓦片下方的廊柱横梁上,如今正有一只通体纯白色的的小蚂蚁,此时正在用它那两只视力并不怎么好的大眼睛盯着他…… …… 自己的住处发生了什么事,如今身在皇城入口处的陈长生自然不可能知道,因为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已经完全集中到了眼前这座巍峨耸立的建筑上,集中到了眼前这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军队上。 皇城禁卫军,是守护大商皇宫的军队。 能够在这样一只军队中成为统领,叶无欢自然有着其过人之处。 首先,他是镇国公叶非的独子,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同时也是六皇子殷受辛幼时的玩伴、好友、伴读。 恰恰也正是因为这些经历、家世聚集在一处,他才能够成为这只军队的统领。 事实上,陈长生并不知道那位强悍到不像话的夜鬼,为什么非要让自己来见这位叶无欢,并且取得对方的信任。 但是,这件事他自己却说了不算,因为这名青衣少年的软肋,在那位至今仍不知其真实面目为何的夜鬼手紧紧的捏在手里。 有了软肋,而且又被别人查了出来,并捏在手中,那么他自然便要受制于人。 眼前这座大商王朝的皇宫金瓦红墙、高大雄伟、庄严肃穆,仅仅只是坐落在那里,便自然而然的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气度充斥满了整片空间。 哪怕如今江怒、江月柔、陈长生等三个人并未真正走进皇城,但在这种肃穆、庄严的气氛之下,却也并没有什么想要交谈的念头。 实际上,并不仅仅只是他们三人如此,哪怕就算是那些常年驻守此地的皇城禁卫军中的披甲卫士们,也同样保持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沉默。 说实话,就连陈长生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只觉得自己站在这座皇城范围之内,整个人全身上下都觉得一阵阵的不自在。 那种感觉,就仿佛自己原本是一条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鱼,却突然之间被一张无法挣脱的细网给网住了一般。 在这种令人窒息、压抑、憋闷、沉默的环境中,哪怕再多呆一秒,他都会觉得不自在。 而除了这种感觉之外,在望着面前这座古老的皇城时,他的心中还隐隐升起了一种躁动。 那是一种于他而言非常陌生的情愫,就仿佛是原本属于自己的某种东西,被强盗给夺走了一般…… 想到这,他不禁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种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尽数抛去。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站在如今这个地方,自己确实不应该再继续这样胡思乱想。 与其去想那些不着四六的东西,倒还不如想一想别的事。 在等待那位叶无欢、叶统领派人来将自己等三人请进去的时候,陈长生悄然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自己身体一侧不远处的那位江大人身上。 好歹他陈某人也算两世为人,重生在这个玄幻世界里十余年,他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事,虽然自认不算太聪明,但也同样不可能是什么蠢货。 否则,恐怕他也未必能够活到今天。 最开始一行人还在江府的时候,他确实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随着自己被带到马车上,并站到了这座皇城前方这片土地上之后,陈长生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因为,他的目光无意间从江怒脸上扫过的时候,发现了对方脸上隐隐流露出了几分焦急之色。 像这样一个官场老狐狸,而且还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厮混了这么大半辈子,怎么可能会因为要带自己来皇城禁卫军报个道而焦急? 在发现了这些之后,陈长生自然能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位大商北镇抚司指挥使,其实并没有和自己说实话。 什么若是呆在北镇抚司衙门里突破境界不太安全,什么缺少人手、没有几个高手过来保护自己,整个衙门里也只是他这位当朝正四品的指挥使能吓唬吓唬人之类的……这些通通都是鬼话,亏得自己当时还偏偏就信了这番鬼话。 毫无疑问,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分明就是江怒自己想见叶无欢,所以才借了自己这么一个梗。 叶无欢,是如今把控朝政的六皇子殷受辛的心腹,这位江大人在这么一个时候来到这里,并要见这样一个人,恐怕他所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 而这件事,若是要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那恐怕再没有比‘案情’这两个字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很明显,这位江大人必定是有了一些关于那两桩凶案的新线索,而且这线索想必调查起来应该还很麻烦,所以他才这么急着要见叶无欢。 但是,令陈长生有些想不明白的是,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好歹也是大商王朝的正四品武官,若真有什么为难事的话,为什么不去进皇宫直接见那位主掌朝政的六皇子殷受辛,而是来到这皇城禁卫军中去见那位六皇子的心腹? 然而,不明白归不明白,在眼前这种情况下,他却也不会傻到直接开口去问。 毕竟不管怎么说,最起码从当前这种形势下来看,这位江大人好歹也是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 最起码在取得叶无欢的信任上而言,想必对方和自己应该都是抱有着同样的目的。 只不过,不管两个人各自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如今最重要的,终究还是要站在这里默默等待着。 在见不到正主儿以前,想再多也是白想。 第807章 有何贵干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也不知站在这皇城大门口等了多久,或许是几刻钟、或许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当三人心中都隐隐有些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远处皇城之内,终于传来了一阵踢踏作响的马蹄声。 不久之后,陈长生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这位皇城禁卫军的统领。 说实话,和上一次在万花楼中见面的时候相比,这位叶统领的变化还是很大的。 首先,他身上所穿的,再也不是上次那件白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身光鲜亮丽的铠甲,坐下更是多了一匹头生尖角的神骏白马。 毫无疑问,这匹马并不是凡种,而是某种凶兽……最不济也是某种凶兽和良马之间的后代。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陈长生却根本认不出来,这位叶统领的那头坐骑究竟是什么品种。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却是,这匹从外形来看很像马的坐骑,绝对要比他当初在通天塔之内用‘聚兽’神通所收服的那头幽纹雷影兽要强了很多。 想到当初被自己所收服的那头幽纹雷影兽,自然也会不可避免的想起东方雨,想起那具在青铜棺椁里沉睡了两千年后再度复活的夏朝古尸。 而脑子里想起这些,陈长生的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茫然若失的惆怅感。 “叶统领,好久不见!” “江大人,别来无恙!” 也就在那名青衣少年心中惆怅的同时,江怒和叶无欢这两位商朝大官,却是已经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了起来。 只不过,简单寒暄了两句之后,这两人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事实上,他们两个人之间,原本也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可讲,因为江怒和叶无欢这两个人并不熟。 “不知江大人今日来到此处,有何贵干?” “呵呵,叶统领客气了,贵干不敢当,只不过却是有些事情,想要和叶统领探讨一下。” 话说到这,江怒的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手指也悄然朝着地下的方向指了指:“是关于这里的事,想必叶统领应该会有些兴趣。” “哦?” 听到这句话,叶无欢的眉头顿时向上微微一挑。 尽管他有些听不明白,这位大商北镇抚司指挥使口中所指的‘这里’是哪里,但却隐约也能猜出一些。 只不过,叶无欢确实有些弄不清楚,为什么这位江大人会如此笃定,自己一定会对他口中所说的东西很感兴趣? 他手指所指向的,究竟是指这大商帝都之内,还是单指皇城之内? 心中闪过几分疑惑,目光微微闪动,坐在马背上沉思片刻之后,叶无欢却是轻声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叶某又岂敢不听?” “江大人,请!” “请!” 而话说到此处,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江怒轻轻的在脑袋上拍了几下,随后却是轻声笑道:“可真是上了年纪,这记性就差了很多。居然险些忘记,这次老夫可是特地带着人过来的。” 正说着话的功夫,他却是忽然抬手朝陈长生的方向指了过去:“叶统领,这小子老夫看着很顺眼,但他却又不知你这皇城禁卫军的门路,所以今次来见你的时候,便顺手也把他给带了过来。” 明明是江怒自己要见叶无欢,所以才借了这么个由头过来,但却不料此时经过这么一说,倒是在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成功的颠倒了黑白。 然而,此时此刻,却是也根本没有什么人和他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叶无欢怎么可能会不认得陈长生? 毕竟,不管怎么说,前几天在万花楼的时候,两人还打过照面。 就算他的记性再差,却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把几两天见过什么人给忘记。 事实上,如果不是属下将前几天他扔给陈长生那块金牌呈了上来,叶无欢也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走出来见江怒。 之所以不在见到这名青衣少年的第一时间便开口问话,完全是因为他想让这名青衣少年自己说出来,为什么会在时隔数天之后,才想到来他这皇城禁卫军中报道。 “哦,原来是你啊。” 望着站在身前不远处那名青衣少年,叶无欢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扯,这也就算是笑了。 “那块金牌在你手里放了好几天,但怎么今天才想起了要来我这里?” 这句话说的并不算太过客气,可在这大商王朝之内,以这位叶统领的身份、地位、修为、年龄,他本身也无需对太多的人客气。 “呃……这个……” 见这位叶无欢开了口,陈长生不禁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但关于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皇城禁卫军中这件事,他却又不得不说。 “叶统领,在下今天托江大人带着来到这里,其实是有事相求……” “这世间想求我的人有很多,但我是否要帮、是否要听,这却全看心情如何。”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看着陈长生,叶无欢却是轻声笑了起来:“你的运气很不错,今天我心情不错,而且你这人看起来也不算讨厌。既然这样,那便说来听听。” “呃……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 尽管这位叶统领说话的语气令自己有些不爽,但在想到如今自己的目的,是来这里向别人借一块地方用来突破境界……说白了这种行为,完全和狐假虎威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想到这些后,陈长生不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叶统领,其实是这样的,在下来这里只是想向您借一块地方,因为那个……在下想突破一下境界,但是却那寻不到合适的地方……” “哦,原来是这样。” 当这番话传入耳中之后,叶无欢不禁颇有些意外的看向了这名青衣少年:“你想突破境界,看来在通天塔里,你的收获应该还算不错。” 对于他这样的人,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很清楚陈长生要借块地方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当身前不远处那名青衣少年从通天塔里走出来之后,叶无欢便已经拿到了他的资料,并且还派出人手去东灵镇、古泉县去仔细反复查验过。 第808章 做个校尉 完全可以说,对于这名叫做陈长生的少年,他所知道的资料,远远要比很多人知道的更多。 陈长生,在进入通天塔之前,只不过是一位七鼎巫兵,而在从那里面走出来以后,却已经是一位四鼎巫将。 尽管不论是七鼎巫兵还是四鼎巫将,这份修为在叶无欢眼里看来都不算什么。但是,这种变化却也能表明一件事,那就是在通天塔内,这名少年的收获,真的是相当的丰富。 否则,他也不可能在走出通天塔以后,还想着找块合适的地方突破一下境界。 毫无疑问,这名青衣少年想着要来自己这皇城禁卫军中借块地方用以突破境界,必然是要借助于某种灵药,或是某种灵物。 这种事,对于叶无欢和江怒而言,都不算陌生,因为当年的他们在这个境界的时候也曾这样做过。 坐在马背上,用一种略显古怪的眼神打量着陈长生,良久之后叶无欢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口中不禁感慨万千:“借助外力突破境界,这种事最好少做。” 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位叶统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大手一挥:“从今天起,你便是这皇城禁卫军中的校尉,手下统领二百五十人。想突破境界的话,军中随便挑个地方即可,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你。” “叶大人,在下只是想……” “你没有资格拒绝!” 说完这这番话,丝毫没有给陈长生半点推托的机会,叶无欢直接扭头朝之前看守宫门的那名披甲校尉说道:“张勋,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属下明白!” 听到这份任命,那位名叫张勋的壮汉顿时狠狠的点了头。 待安排好了一切,叶无欢便直接驾着那头生独角的骏马和江怒二人一同朝皇城之内走去,却是丝毫再未理会过陈长生和江月柔等人。 而当那两人的背影完全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消失之后,陈长生这才回过了神儿。 “这……这究竟算怎么一回事?” 明明是江怒带着自己来一起见叶无欢,自己的目的也仅仅只不过是想在这皇城禁卫军里借块地方吃几株灵药而已,顺便再突破一下境界,但为什么那两位正主儿还没说几句话的功夫,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什么皇城禁卫军的校尉? 而且,手里下还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二百五十个人。 在这一刻,陈长生忽然觉得,自己才更像一个二百五。 因为,他从头到尾,根本就完全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 看自己再顺眼,也没理由一见面就给了个官来当…… 然而,如今不管再想说什么却也是晚了,因为那两位正主在这段时间里,早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内。 站在皇城大门口处,陈长生的心中忽然感觉到很是无奈。 但是,他这种情况倒还真是好的,毕竟不管怎么说,虽然从头到尾脑子都有些晕乎乎的,可好歹也算是得了个官位。 正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而比陈长生更无奈的,恰恰也就是此时正站在他身边,那位从始至终似乎都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黄衣少女。 自己的父亲,就这么把自己一个人给撂在这里…… 当江怒和叶无欢离开之后,江月柔顿时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算怎么一回事? 满头雾水的和身边这名眼中同样透着茫然的青衣少年对视一眼之后,江月柔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说说看,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凉拌!” 没好气的朝江月柔翻了个白眼,陈长生看向之前那名皇城禁卫军的校尉,随即轻声笑了起来:“这位……张勋大哥,我们现在该去哪呢?” “陈公子客气!” 听到这句话,张勋立刻拱手抱拳正色道:“统领大人既然已经吩咐了,那日后在这皇城禁军之内,你我便是平级,且随我来。” 之前,这名陈公子和叶无欢、江怒之间的对话,他站在一旁倒是听了个清楚。 但恰恰也正是因为将那番话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在张勋的心中,才有一种始终挥之不去的震惊。 叶无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自然很清楚。 但他更清楚的是,能让这位生性高傲的叶统领如此和颜悦色以对的少年,绝对也不可能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在刚刚这几人的一番交谈中,张勋确实也听到了这名如今走在自己身后的青少年姓甚名谁,但他却总是觉得,这个名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曾经听到过。 “陈长生……” 心底反复念叨着这个听起来总是觉得很耳熟的名字,带着身后这名青衣少年和黄衣少女一路前行,但朝皇城的方向才没走出几步,随着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这名中年校尉的脸上陡然闪过一缕震惊之色。 因为,他终于想起来,陈长生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固然有着很多秘密,但有些时候,对于有些人来说,大多数人口中所谓的秘密,却并不算什么真正的秘密。 最开始的时候,当陈长生这大商立国近两千年以来历时最短走出通天塔的少年,在从通天塔内走出的第一时间,这个人、这件事,便已经被朝廷向所有亲历者都下了禁口令。 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当第二、第三、第四个人从通天塔内走出之后,这个名字终究还是在整个大商帝都的高层之间流传了开。 想到这样一位少年英才,如今就这么跟在自己身后,而且还和自己成了同僚,在脑子里反应过来这个事实之后,张勋的眼中悄然闪过几分羡慕。 用心想开口朝身边这名青衣少年询问些什么,但在犹豫片刻之后,他终究还是并未开口。 因为,陈长生这个名字在这大商帝都之内,早就已经被朝廷下了封口令,自己听过也就听过了,只要不说出去,谁也找不到自己的差错。 但如今,他若是在这皇城之中,在这样一个大庭广众之下和这位陈公子谈起通天塔什么的话,多少也会给自己的前途造成一些影响。 “算了,反正来日方长,以后他也是这皇城禁军中的校尉,若是想与其交好,又何愁找不到机会?” 第809章 地方不错 皇城禁卫军的职责,是拱卫大商皇宫的卫队。 拥有这种职能的军队,它的地位自然要比其他军队高很多。但是,对于很多人而言,他们却并不想呆在这只军队里。 因为,自从皇城禁卫军成立的那天起,至今近两千年的时间里,它一直都保持着清闲的状态。 这只军队,一直驻守在皇城内外,每天除了日复一日的训练、巡逻以外,成员换了一拨又一拨,满朝文武换了一茬又一茬,但这只军队,却始终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有帝君坐镇皇城,大商天下九州乱不起来。 而天下若不乱,帝都自然不可能会乱。帝都不乱,他们这些皇城禁卫军,自然也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张勋很清楚,如今站在他身边这名青衣少年,是大商立国以来用时最短走出通天塔的少年英才,虽然现在还并未觐见帝君,也并未获得什么封赏,但日后前途定然无比远大、光明。 否则,叶统领也不会直接把他给安排到这皇城禁卫军之内。 像这样一名少年英才,是绝对不可能像自己这些人一般,永远被扔在皇城禁卫军中,任由时光悄然流逝,却只是在这里混吃等死。 只要能和身旁这名青衣少年打好关系,自己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离开这皇城禁卫军。 在这只军队里呆着,名头固然足够响亮,地位相比于其他军中也足够尊贵。 然而,这里却满是暮气沉沉,毫无半点生机。 对于一名正直壮年的军人而言,要在这样一个地方毫无作为的混吃等死,这是很多心中有理想、有抱负的军人,都无法容忍的事。 可话又说回来,相比于其他的军队各种派系林立,在皇城禁卫军中,无疑却要少了许多勾心斗角。 因为不论他们这些人再怎么折腾,每月领到的俸禄也只是那么一点。不论他们再怎么努力,地位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在这种连个希望都和奔头都看不到的地方,大家同样都是抱着混吃等死的念头,能混一天是一天,故而也不会有太多勾心斗角。 毕竟,大环境背景如此,既然闹腾和不闹腾,当前的生活都不会有什么改变,那谁又愿意去浪费那些力气? 于这样一个大环境之下生活得久了,人的心思也会变得单纯许多。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不论是张勋,还是其他即将划归陈长生所统领的皇城禁军卫士们,心中对于这样一个新人的到来,却是都没有什么不满。 因为,对于他们这些当兵的来说,尤其是在这除了站岗、巡逻、训练,每天便再没有什么其他事的皇城禁卫军中,他们对于自己究竟是在谁的手底下当兵,倒还真就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反正,不管是谁带着他们,在这皇城内外,他们这些人也没有建功立业的地方。 一路跟在张勋身后,一行三人走了大约小半炷香的时间之后,陈长生便来到了一间正屋前方。 “陈公子,您看这间屋子怎么样?” “很好,地方足够宽敞,不错!” “呵呵,陈公子您满意便好。” 听到身边这名青衣少年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张勋的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这位陈公子,还真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人。 陈长生来这皇城禁卫军所为何事,之前一直旁听几人谈话的张勋,他自然是在一旁听了个清清楚楚。 所以,他很清楚,这位陈公子如今的心思,想必应该都已经放到了突破境界上。 想到此处,这名披甲校尉也不拖沓,直接拱手一抱拳:“既然公子您满意,那在下便放心了。您若想修行,在这里尽管放宽心,不会有任何人敢过来打扰公子。有什么事的话,在屋子里呼喝一声即可。” “真是有劳张大哥!” “公子不必客气,您请自便,在下还要继续去看守宫门。” “张大哥请便!” 简单寒暄两句之后,张勋便转身离去,而这一片位于皇城军营之内的建筑前方,却是只剩下了江月柔和陈长生两人。 平心而论,军营里的建筑……看起来还真的很单调。 简单的房间内外,并没有什么太过繁复的装饰,甚至在这间屋子里,就连几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然而,地方怎么样,这一点对于陈长生而言,倒还真就不怎么重要。 之所以会到这里来,他看中的只是这间屋子,位于皇城禁卫军的大营之内,至于屋子内外的装潢如何,完全都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有了这么一个地方,总算是能把那些从通天塔里带出来的好东西给仔细消化一下了!” 走进室内,陈长生满脸惬意的舒展了一下腰肢。 说句实话,从通天塔那个鬼地方走出来以后,他一直都很想把自己身上那些纳物宝袋里装着的东西好好梳理一下,但很可惜的是,他却一直都没有这份时间。 因为准确说起来的话,他根本就不是自己走出了通天塔,那完全只是一个意外。 在那个人吃人的鬼地方里,最起码每个人脑子里都还有一块通天塔牌雷达,不管敌人处于什么位置,最起码还能从雷达上看出来。 但走出了那个鬼地方之后,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陈长生可不敢保证,当自己全部的精神、意志,都完全沉浸在突破境界这个过程中的时候,会不会突然有什么高手对自己下毒手。 这种事,谁也不敢保证一定就不会发生。 虽说那位夜鬼说,在自己尚未完成自己的使命以前,一定会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但是,让自己就这么去相信一个拿捏着自己软肋的人……谁敢全无保留的去相信? 站这在间屋子里,简单转了两圈,在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后,陈长生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地方不错……” 然而,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感觉到似乎什么地方有些不大对劲,扭头看向屋子里那名黄衣少女,他不禁轻咳了一声。 “那个……江姑娘,在下要开始修炼了。” 第810章 接连服食 “你修你的,影响不到我。”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行啊,只要以后你修炼的时候让我在一边看着,那今天你也不是不能在这里呆着。” “你……” 被这句话给呛得小脸通红,江月柔不由恶狠狠的瞪了不远处那名青衣少年一眼:“找个地方突破境界,这还是老娘给你出的主意。怎么着,现在磨盘还没卸,这么快就想着要杀驴了?” “哪里的话,我对于江姑娘你,那可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但是……现在能不能请您出去等着呢?” 话说到了此处,陈长生也丝毫不见外的解开了腰间那条兽纹角带:“在下修行的时候,一下都不喜欢穿着衣服,所以……江姑娘你如果介意的话,想看那就看吧。” 自己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会怕被一个小姑娘看? 抱着这种念头,陈长生脱起自己身上这两件衣服时的动作,那可谓是流畅而自然,丝毫没有半点尴尬的模样。 但是,他不觉得尴尬,但江月柔却是异常尴尬。 “算你狠!” 恨恨不已的跺了跺脚,这名黄衣少女扭头便气鼓鼓的走出了这间屋子,而且在走出去的同时,还顺手把那两扇门板也给合了起来。 “呼……总算能清静一会了。” 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当那名黄衣少女离开了自己视线范围之后,陈长生立刻停止了继续脱衣服的动作。 虽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自己和江月柔已经初步的建立了友谊,也达成了一些信任,但是……这却并不代表着,他会把自己身上的秘密和对方分享。 陈长生的身上,确实藏着不少秘密。 而这些秘密,有些是用眼睛所看不见的,而有些东西,却是能够用双眼看到的。 比如他如今已经得到的十三门地煞神通,这东西只要他自己不说,想凭一双眼睛来看到,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但是,比如他陈某人在通天塔内化身为‘毒手阴魔’时用各种手段坑抢来的东西,这些却又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像落云弓这些东西暂且不提,光是当初从江浩然手里弄来的那几件宝器……就算江月柔这小丫头不认识其他的东西,但被她哥哥带进通天塔的那几样东西,想必她不可能会认不出来。 原本,只不过就是吃几株灵药,顺便再整理一下自己身上这些一直没有什么时间整理的个人物品而已,就算是被这小丫头看到了,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最要命的是,陈长生身上见不得光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万一要是被她认出几样东西的来历,那他以后除了要应付那位夜鬼以外,还要去应付这个捏着自己小辫子的丫头。 真要成了那样,以后自己的头,绝对会疼得厉害。 从通天塔里走出来,先是在天勾坊内被刺杀,然后去了几次北镇抚司衙门,紧接着便是颜明泉的出现,以及发生在万花楼内的那场刺杀,再后来就是直接见到了那位夜鬼,随后又突然出现了两场凶案。 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几乎每一天都会发生点事情,陈长生倒还真就找着机会,好好把自己从通天塔里带出来的东西仔细归纳一番。 只不过,归纳这些东西,那都是以后的事。 如今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还是——突破境界。 “一转眼的功夫,从那鬼地方出来已经半个多月,都出来了这么久,但在修为上却还是四鼎巫将,可真是有点浪费了资源。” 想到自己在过去这段时间里,竟是因种种琐事缠身,连把身上这些灵药给好好消化一下都未能做到,陈长生一时间不禁苦笑了起来。 “闲杂事暂且放一放,一切以突破境界为主。在这个世界上,脑子固然重要,但最终却仍然是要看拳头够不够硬。” 深吸一口气,眼中悄然闪过几分狠意,陈长生口中不禁喃喃自语:“夜鬼也不是生下来就那么强,给我时间,有服食大术在身,我不可能赶不上你。真到了那一天,我倒是要看一看,究竟咱们两个……谁的拳头更硬!” 将身上这聚集了自己在通天塔内所有收获的六只纳物宝袋取出后摆在面前一字排开,这名青衣少年于床榻之上盘膝而坐,将脑中万般杂念按下,便将左手边第一只红色纳物宝袋中的灵药取了出来。 纳物宝袋,这东西就像宝器一般,也同样有着上、中、下之分。 内部空间在长、宽、高这三项上,不超过五步见方者为下品。长、宽、高不足二十步者为中品。达五十步者,方为上品。 但是,陈长生手里这六只纳物宝袋,却并非是上品,而是极品。 极品者,其内部容量在长、宽、高三项上,全部达到了百步。 想他在通天塔里一路坑杀,经手过的纳物宝袋多少也有百余只,但就算加上了在第十六层时,从那具夏朝古尸手里接过来的四十余只纳物宝袋,一共也只从其中翻出了这么六只极品货色。 “白毒金葛、淤渡香兰、七叶金盏花、忘忧菖蒲、琥珀半枝莲、云心藻、原平首乌、冰金朱蕉、焚天赤药、铁树水苁……服食!” 取出一堆灵药,悄然运转服食大术,陈长生却是张开嘴,随手抓过某样灵药便直接往嘴里一塞。 他这一手,却是别人学也学不来的。 灵药这种东西,大家都见过,但世间却并没有几个人,会像这名青衣少年般随手抓过一株灵药,便这么看也不看的就往嘴里扔。 毕竟,灵药也同样带了个药字,而只要是药,那便会有三分毒。 更何况,药与药之间,还要讲究个药性生克之道,若是其他人照陈长生这般胡乱吞服,恐怕境界还没突破,人就得先要被活生生毒死。 只不过,拥有服食大术在身,他却是根本不会在意这一点。 不论任何灵药,不论彼此之间药性是否相冲,只要一旦被陈长生扔进自己的嘴里,于一时三刻间,便会立时化作精纯至极的天地元气…… 第811章 生命蜕变 “这些还不够!” “双空青苔、雷吟马蝗果、返幻大青根、黄铜千金榆、雾蟠青蒿、九霄穿破石、盘丝石莲花、薤白松花珠、二骨鞘花……继续服食!” “雷音血竭、黄盗水安息、赤门一点红、炼妖七叶莲、紫尾花葵、金羽松塔、桃粉筑枫花、重砂天命珠、玄天金胡、深月阳起石、血涛地榆、黑杏橘香玑……服食!” 随着一株又一株不知在何处生长多年的灵药被陈长生扔进嘴中吞食入腹,一团又一团或是沉重、或是轻灵的天地元气,也在他腹中不断积聚。 两团属性不同的元气,携带着原本属于那些灵药的生机,不断在陈长生的体内升腾,籍着血气的承截,经由心脏运转到身体每一处,于不断摩擦、融合之间,最终渐渐由一轻灵、一厚重两股,而合并成了一股。 也恰恰就在那两团元气合二为一的这一瞬,陈长生顿时感觉到整个人的身体内部,不论是外在的骨骼、肌肉,还是内在的五脏六腑,随着一道热流涌动间,迅速生出了一种胀痛感。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他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只充满了气的气球般,竟是异常的难受。 拥有服食大术在身,他固然可以比其他人更容易突破境界,但不论是前世的地球上,还是身处于这个玄幻世界里,却是从来都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 陈长生可以通过服食灵药突破境界,但同样的,他想服食灵药,首先需要手里有灵药。 而且,在走捷径的同时,也需要承受远远要比正常突破时更为强烈的痛苦。 以往由于境界太低,这种痛觉还不算太过明显,但随着陈长生突破巫兵,进入了巫将这一大境界之后,他的五感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灵敏。 五感远超常人,固然可以看得更远,听得更清楚,可世间任何事,都具有着两面性。 感观被强化,但与之相对的则是,他的痛觉也同样被强化了。 修为越强,一旦受伤便越是会觉得痛。 陈长生一路走来,通过吞服灵药突破境界这种事,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做,但说句实话,这次的痛觉,却要比以往每次突破境界,都要来得更为强烈。 “疼点就疼点,反正疼不死人!” 咬紧牙关,陈长生深吸一口长气,却是于剧痛之中强行镇定心神,开始着手将体内那股越来越热的元气向气海方向引导了过去。 而当这股比之沸水,恐怕在温度上也丝毫不遑多让的元气,被他引导进了气海之后的这一刻,这股元气的温度,竟是陡然再度提升,竟变得好似熊熊燃烧的烈火般,连一个呼吸都不到的功夫,陈长生便觉自己好似被扔进了大火之中焚烧,全身上下更是汗出如雨。 “忍住……我忍!” 单纯的元气进入气海之内,甫一与原本存在于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接触,便好似火药遇到了明火般,就这么炸了起来。 “噗!” 完全没想到这一次突破境界,竟会发生这种情况,陈长生一时压制不住,却是陡然张口喷出了一道血箭。 如今这种情况之下,被他所吞食入腹的灵药早就已经化为了全然没有半点残渣的天地元气,而这些远气全部都被他全身上下的血气所承载着,哪怕如今他仅仅只是喷出了一口鲜血,却也同样蕴含着浓郁的天地元气。 而这股元气离体之后,立时便成了无主之物,当一口热血冷却,它便朝天空之上升腾而起。 之前接连取出了近百株灵药,尽管只是取出后便立时扔进嘴中,但屋子里却仍然残留着几分元气,此时被他血气中所脱离的那一道元气带动,它们转瞬之间便飘出了这间屋子的顶部,最终于整间屋子的上方形成了一团飘渺的云气。 屋外形成了何种异相,如今全部精力都用于疏导体内元气的陈长生,他已经无力去关心。 因为,那源源不断涌入气海之内的元气,每涌入一分,气海内部都会传来一阵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爆鸣声。 新旧两股元气每一次爆裂,他的眼耳口鼻等七窍之内,都会涌出一缕血线。 如今,突破境界的过程,已经进入到了最为关键之处。 只不过,对于这个过程,如今陈长生唯一所能做的,也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忍。 忍住那好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爆炸所带来的恐惧,忍住四肢百骸无处不痛的痛楚,忍住气海之内不断涌入天地元气,那新旧两股截然不同的元气摩擦、交融之际,所给他带来的那好似被烈火焚烧般的折磨…… 大约只是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又或是过了一炷香、一个时辰……在这种好似完全没有穷尽的折磨中,陈长生早就已经忘记了时间。 甚至,就连他本人的意识,也都渐渐陷入了模糊。 如今的他,早就已经无力去干预什么,只是凭着心中一股狠劲在勉力支撑着。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一直都处于剧痛折磨中的他,陡然感觉到整个人的身体一震,随后全身上下都紧紧绷住的肌肉和关节,竟是全部都放松了下来。 气海之内那新旧两股元气,它们终于不再继续冲突、对抗,而是在不断的冲撞中,渐渐彼此新旧同化,完全融为了一体。 在这一瞬间,陈长生完全忘记了身体的疼痛,他全部的精神、意志、气血,在这一刻全部都拧成了一股绳。 一股暖洋洋的气流自气海处升腾而起,于一呼一吸间,便由血气所承截,走遍了他全身上下每一处骨骼、筋肉。 在这缕气流的洗礼之下,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组织变得更为紧密结实,骨骼变得更为坚固,手脚大筋变得更为坚韧……他的生命,在这一刻开始蜕变。 四鼎巫将,气海之内最多可容纳法力种子两千两百五十枚、肉窍的极限力量可达到一千四百斤,寿命可达一百五十年。 而在这一刻,随着气海一点点逐渐扩张,其内所蕴含的崭新元气,也渐渐转化成了法力种子…… 第812章 大力神通 两千二百八十枚、两千三百二十枚……随着气海逐渐扩张,新的法力种子不断凝聚,当所有一切重新归复于平静之后,陈长生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已经足足增长到了两千七百枚。 双手下意识的握紧,感受到自己的精神、体力都已经随着境界突破而恢复如常,他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 五鼎巫将,肉窍极限力量可达到一千五百斤,气海之内法力种子最多可容纳两千七百枚,寿命也达到了一百六十年。 “总算是挺了过来!” 心中长长舒了口气的同时,陈长生满心期待的将心神收敛住,却是一门心思的等待着新的神通出现。 成功突破境界,这固然是一件喜事,但与突破境界相比,更令陈长生期待的,却是自己即将会得到什么神通。 陈长生很清楚,在这大商王朝之内,五鼎巫将有很多,但七十二地煞神通,恐怕在这整个玄幻世界里,也只有自己这独一份。 凝神静气,过得片刻,随着脑中四只方鼎轰炸裂,最终由四化五,凝聚成了五只四足方鼎之后,一股隐晦的波动,也悄然自那五只方鼎之内传入了他的脑海之内。 “翻天掀地,力大无穷!” 只是八字吼出,陈长生身上那件原本尚且还略显宽松的青色外衣,顿时被高高贲起的肌肉给撑得活像一件紧身衣。 而后,更是仅仅只在须臾之间,随着一阵阵布帛撕裂声响起,除了上半截裤子尚还保留着原本的形状以外,他这一身青衣尽数化作丝丝缕缕的碎布条。 当原本身高不过七尺的陈长生化为为高达八尺的壮汉这一瞬,他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感觉——好似在这世上,再无任何东西,是自己所举不起来的。 力拔山兮气盖世,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也不见他作势,更未刻意发力,在起身站到地面的这一刻,只是深吸一口长气,他脚下一大片光洁平整的石板,便‘喀嚓’作响的炸裂出了一条又一条长长的裂痕。 简单尝试了片刻,陈长生便及时散去了这门神通。 在突破五鼎巫将之际,他所得到的地煞神通,其名为大力。 ‘大力’这个名字虽然土了点,但它的效果却一点也不土。 这一门神通,它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力量大增,而且还是翻倍暴增。 身为五鼎巫将,他这具肉窍的极限力量是一千五百斤,但在施展大力神通之后,极限力量却可以达到三千斤。 而且,此术施展或散去,全部都只在一念之间,更是毫无半点后遗症……也不对,唯一的后遗症,似乎就是每次施展之后,恐怕都要重新换过一身衣服…… 但最重要的却是,这一门神通在对法力种子的消耗上,却和布雾神通完全一样,都是每秒消耗一枚法力种子。 “每秒消耗一枚,一分钟就是六十枚……两千七百枚法力种子,足足可能撑四十五分钟,够用了!” 满意至极的点了点头,扭头望着此时床榻之上所摆着的那六只极品纳物宝袋,陈长生走到床边,伸手便想将自己这六只纳物宝袋给收起。 但是,恰恰也就在这一刻,手还尚未碰到那几只纳物宝袋,这名身穿一身碎布衣的少年,却是陡然抬手在自己的脑袋上重重拍了几下。 “真是犯了二,这里又不是通天塔,多突破一层境界,又不会被传送到下一层空间,我还怕个毛线?” 猛然回过味来,想起自己如今已经并不在通天塔那人吃人的恶劣环境之内,陈长生顿时无声的笑了起来。 从四鼎巫将突破为五鼎巫将,他足足吞服了八百年药龄以上的灵药近百株,而在这六只纳物宝袋之内,像这种程度的灵药,如今还整整摆着近六百株。 哪怕就算是每往上突破一层境界,所需要的灵药数量都会有所增加,但是……他有什么可怕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境界长了上去,他还怕自己弄不到更多的资源吗? 如今身在这皇城禁卫军之内,有叶无欢亲自发话,又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过来打扰他突破境界,离开了这里,他又能去什么地方如此放心大胆的服食灵药? 想到此处,估摸着自己刚刚破境,恐怕最多也只用去了半个时辰左右的光景,犹豫片刻之后,他很果断的做出了决定——继续突破! 在这一刻,陈长生却是完全忽略了,那由他突破境界而引发的天地元气异常。 毕竟,他是在屋子里呆着的,当那种异常并未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他想发现也不那么容易。 但是对于其他人,这可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已经在屋外站了半个多时辰的江月柔,更是对此心中充满了震惊。 事实上,在被陈长生‘请’出屋子的时候,这名黄衣少女真的很想扭头便走。 可偏偏也不知怎么的,明明人已经决定了要走,但转身才刚刚迈出几步,她却又鬼使神差般的回到了原处。 因为她的心里很是担心,担心那名不识好人的心的青衣少年,会在突破境界的时候遇到什么意外。 毕竟,这里虽说是皇城禁卫军的军营,但在这间屋子附近却并没有什么人伺候,她怕那名少年遇到什么意外后,一时间连个帮忙的人都寻不到。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己在屋外站了片刻,却是看到了一幕令她无比震惊的画面。 只见陈长生所处的这间屋子顶部高空之上,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竟不断有丝丝缕缕的白色元气透过屋顶砖瓦升腾而起,最终在虚空中凝聚成了一团虚无缥缈的洁白云气。 时间过去得越久,那团洁白云气在不断透过屋顶砖瓦渗出的云气汇聚下,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大。 最终,它竟直接形成了一大片洁白无比的纯净云朵,而且……那团巨大的云气,如今还在不断继续变大着。 “这么夸张……想当年我哥从巫兵突破到巫将的时候,足足服食了十几瓶化元散,也只不过是弄出了巴掌大小的一片元气之云,这小子……怎么可能搞出比池塘还大的这么一片……” 站在原地犹豫半晌,这名黄衣少女终究还是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屋子前,随后用手指沾破了窗纸。 她真的很好奇,那名青衣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 第813章 继续突破 然而,令这名黄衣少女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她用手指沾着口水,轻轻点破窗纸,把眼睛透过那小小的纸窟窿朝屋内看去的这一瞬,却是正好看到一幕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情形。 人还是那个人,他的名字也依然叫做陈长生。 只不过,此时这名青衣少年身上所穿的那件青色外袍,却已经变得衣衫褴褛,其破烂的程度恐怕就算和街面上的乞丐比起来,也丝毫不会有半点逊色。 而从对方身上那件外衣如今的形状来看,就仿佛是此人的身体突然胀大好几倍,将整件外衣从内到外都给撑成了碎布条似的。 但是,如果与后面所发生的事比起来,这还真就不算什么。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逝去,那名盘膝坐在床上的青衣少年,突然做出了令江月柔险些把自己舌头咬掉的举动。 而陈长生所做出的举动,便是不断从一只只纳物宝袋中取出一株又一株灵药,而后直接扔到嘴里,只是略微一嚼,便直接将其咽了下去。 这一幕落在如今正躲在屋外偷看的江月柔眼里,顿时把她整个人给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是不怕死,还是活腻了? 事实证明,陈长生并不是活腻了,拥有服食大术在身,这些别人做了之后几乎必死无疑的行为对于他而言,却仅仅只不过是好似吃饭喝水一般习以为常。 当无数株各式各样的灵药被吞食入腹后,尽管整个人都仿佛像只气球一样被吹得涨了起来,张口喷吐间,更有一道又一道宛若旋风般的气流,在室内呼啸作响,就连屋子里那几件简单的家具,也被吹得一阵摇晃……但是,他至今仍然还好端端的活着。 “这……这怎么可能!? 站在屋外偷偷观看着屋子里的情形,江月柔险些直接把自己一双眼珠子给瞪出来。 然而,不论她心中如何作想,如今的陈长生,却已经完全顾不得那许多,因为他整个人此时都已经再度沉浸在了那一片元气海洋所带给他的痛苦中。 但是,偏偏这种痛苦,他却又只能硬熬,根本没有其他的方式能够缓解。 在不久之前,他已经从四鼎巫将之境突破而成了五鼎巫将,尽管之前因一次性吞食太多灵药而造成的内伤,已经在突破境界之后被元气洗礼而恢复,但恰恰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当他在短时间内再度尝试突破境界之际,这一次的痛觉,远远要比不久之前更为强烈。 如果说,从四鼎巫将突破成五鼎巫将的时候,被陈长生吞入腹中那些灵药所化成的天地元气是火焰,那么如今……那些由灵药所化成的天地元气,便是闪电。 闪电,它远远要比火焰更为爆烈。 由元气凝结而成的闪电,不断在陈长生体内疯狂肆虐,当他身体被天地元气给胀成一只气球的这一瞬,整个人便立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刺痛,就仿佛如今正有成千上万只尖刀在切他的肉、削他的骨。 这种滋味,哪怕仅仅只是体会了短短一瞬,都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处于这种周身上下好似被无数利刃割剐,又好似被无数只蚂蚁撕咬的境地之内,陈长生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了起来。 身体每颤抖一次,体内那由灵药元气所形成的无以雷电,都会顺着他的肌肉缝隙间粗暴的涌过,不断沿途一路破坏着他的骨骼、筋肉、经络,破坏着他身体每一寸结构。 这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事,因为……这些由元气所凝结而成的雷电,陈长生体内的血气就是它们的载体,每一处血液能够抵达之处,它们都可以到达。 除了脑中有五尊火色巫鼎在镇压着,这些雷电无法寸进以外,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间,这些电流便已经将这名青衣少年全身上下都给破坏了一个遍。 忍!忍!忍! 也不知咬紧牙关忍了多久,和之前一样,忍到连嘴里的血腥气都给忘掉,连过去了多长时间都没有概念,连全身每一寸肌肉纤维寸寸迸裂之后,他终于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 之所以会感觉到轻松,自然是因为那种令他几乎无法忍受的剧痛,如今已经渐渐如潮水一般退去。 原本狂猛暴烈的电流,在走遍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筋骨、脏腑之后,悄然于体内划出了一个圆,最后化为漩涡状,与之前那次毫无二致的钻进了气海之内。 而在陈长生感觉到轻松的这一刻,却是那气海之内新旧两股性质截然不同的天地元气,已经完成了同化与融合。 “啊……” 随着气海不断扩张,随着其内的法力种子不断增长,这名盘膝坐于床榻之上,如今全身肌肉都渗出血水的少年,终于满脸舒坦的松了口气。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他整个人都已经放松的这一瞬,当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已经由五鼎巫将的两千七百枚增长到了六鼎巫将的三千一百五十枚后,余下那些无法被气海所容纳的元气,便再度自气海之内涌了出来。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情况,因为他以往每次突破境界,哪怕就算不久之前那一次,也同样都发生过这种情况。 若没有这股元气的洗礼,他的身体因走捷径突破境界而导致的一身内伤、外伤,也不可能会好得那般快。 可这一次的情况,却和以往陈长生每一次破境时都完全不同。 因为,以前突破境界,他可没把自己给搞到全身肌肉纤维都迸裂。 如果说之前将他弄出这一身内伤、外伤的元气好似电流,那如今这些无法被气海所容纳的元气修复身体时,便好似温泉一般暖洋洋的。 但是,肌肉拉伤在修复起来的时候,虽然不像之前被破坏时那般痛,可这种好似无数只蚂蚁顺着每一寸因肌肉拉伤而生出的裂痕爬来爬去的滋味,却也同样令人难以忍受。 “忍……我忍!” 事实上,如今这种情况之下,陈长生却是除了忍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第814章 六鼎巫将 甚至除了默默忍受以外,他更是连身体都不敢擅自妄动一下。 因为,若是在肌肉愈合的时候,自己胡乱动弹的话,极有可能会导致原本可以正常愈合的筋骨发生错位……真要到了那时,恐怕他还得请人拿刀子把错位的皮肉给挑开。 与其受那二遍罪,还不咬紧牙关,一次完事。 一百步都已经走过了九十九步,如今只差了那么最后一哆嗦,忍住…… 陈长生在屋子里忍受着因突破境界而生出的种种煎熬,而此时躲在门外看着屋子里这一切的江月柔,她也同样不敢喘一口大气。 因为,之前那种情形,确实是把她给吓个够呛。 当屋子里那名少年整个人的身体都好似气球般涨了起来的时候,她是真担心对方会‘砰’的一声炸成漫天肉泥。 但是,令她松了口气的却是,当这名少年身体涨至极限之后,对方的身体又渐渐恢复了原状。 “算你运气好,生吃了几十株灵药,怎么没把你给撑死……” 嘴里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江月柔又继续朝屋子里看了过去,因为她是真的很好奇,如今盘膝端坐在屋子里的那名少年,还会做出什么令她意外的事。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名黄衣少女再一次透过纸窟窿朝屋内望去的这一刻,她却不由自主的将睁着的那只眼睛给紧紧的闭了起来。 不是她不想继续看,而是……如今她根本就无法睁开眼睛。 因为,此时此刻的陈长生,突然张口喷出了腹内积压已久的一口浊气。 这口气甫一喷出,便立时好似决堤的洪水一般,转瞬间便将屋子里仅有的那几件家具上的浮灰给吹得漫天飞扬。 试问,眼看着一大片灰尘就这么朝眼睛扑了过来,江月柔又怎么可能不把眼睛给紧紧闭起? 可也恰恰正是因为她闭上了眼睛,却是未曾看到如今发生在屋子里的异相。 当全身筋肉恢复如常之后,陈长生猛然从床榻之上一跃而起,整个人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发出了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暴响,一身筋肉更是高高鼓起,只是微微一发力,之前还挂在身上那些染满了血痂的碎布条,便已经尽数被震成漫天碎絮。 “总算……突破了!” 深吸一口长气,之前被撕裂,随后在元气反哺之下愈合的筋骨、气膜,在这一刻统统张开,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巨响,就仿佛是一只巨大的蛤蟆在打着鸣一般。 身体一震,每一条肌肉纤维在一瞬间同时由内向外发力,就好似蟒蛇甩尾般,只在方寸间的一弹、一抽,便在空气中震得嗡嗡作响。 六鼎巫将,肉窍极限力量达到一百六百斤,气海之内最多可容纳法力种子三千一百五十枚,得享寿元一百七十年。 “想不到,这次得到的……居然会是这门神通!” 当一次恢复原状,脑海之内的巫鼎也由五化六,并得到了突破六鼎巫将时开启的新神通之后,陈长生的眼中陡然流露出了一丝喜色。 这次所得到的神通,它确实很有实用性。 完全可以说,有了它以后,陈长生日后再也不用怕遇到什么厉害敌人的时候来不及逃命。 心情舒畅之余,他却是站在屋子里突然放声长笑了起来。 气血于体内不断循环,丝丝缕缕未曾被他这具肉窍所完全消化掉的残余元气被震离体内,却是转瞬间便化为一团淡灰色的云气不断升腾。 这一次于陈长生体内散出的元气,却并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白色,因为它们最精华的一部分,如今早就已经在这名少年的气海之内演化成了法力种子。 恰恰也就在这一刻,皮肤汗毛微微一炸,本能般的感到有似乎有人在窥视,陈长生顿时扭头朝大门处望了过去。 而这一望之下,他却是恰好看到了一只眼睛如今正从窗纸上的窟窿处盯着自己。 好歹也和江月柔相处了好几天的时间,她的眼睛长什么样,陈长生自然不可能认不出来。 “偷窥别人的秘密,你倒是也不怕长针眼。”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转身抬手朝床榻方向虚虚一抓,丝丝缕缕的法力自指间延伸出去,转瞬间便将床榻之上所摆着的六只极品纳物袋摄入了手掌之内。 一日之内连续突破了两层境界,如今他却是不想再继续这么突破下去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捷径这种东西,它走起来确实很困难。尽管没有什么所谓的瓶颈,但那种滋味……它真的是太疼、太痛。 甚至,在从五鼎巫将突破到六鼎巫将的时候,陈长生觉得自己只差了那么一丁点,就真的忍不住了。 若是没能在那种好似五内如焚般的剧痛中撑过来会发生什么,他不敢去想。 但好在,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短时间之内连续突破了两重境界,每每当陈长生想着要不要再尝试着突破一下七鼎巫将这一境界的时候,他的心里便会隐隐生出几分不妥之感。 而这种不妥感如果要是仔细描述一下的话,那应该就是……突破境界的时间太短,身体还完全没有与当前这个境界磨合好。 换而言之,就是陈长生现在还不大适应自己这具身体,因为他现在的力量、速度、法力,都远远要比走进这间屋子之前的时候,要高出了不小一截。 这就好比原本臂长六十厘米的人,手臂一下子就突然长到了七十厘米。 如此一来,之前伸出手刚刚能握到的杯子,现在若还按着原来的习惯去伸手,便会直接将杯子给打落在地一般。 故而,在这种情况之下,陈长生如今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熟悉这具新的身体。 “看来,一天不适应这份六鼎巫将的修为,恐怕一天就不能尝试着去突破七鼎巫将的境界……否则那时候吃的苦头,肯定要比刚刚那两次还要难捱。” 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明悟之后,这名上半身所有衣衫都已经被震成碎布屑的少年却是轻声一笑,随即也不在继续纠结。 第815章 一个难题 “江姑娘,在下可是要换衣服了。虽然我不介意被你看光光,但是在你看完之后,小心我会找你负责。” 陈长生自然知道江月柔站在门外偷窥自己,但他又怎么可能会怕被人看光? 所以,头也不回的朝门外那名黄衣少女招呼了一声之后,他便直接从纳物宝袋之内随便取出了一件白色长袍套在身上。 “呸,谁要看你?” 屋外,当发现屋子里那名少年,竟真的开始换起了衣服后,江月柔顿时满脸通红的扭过了头。 而恰恰也就在这一对少年男女各自于屋内、屋外想着心事的同时,远在这只军队守卫严密的一处偏殿之内,叶无欢和江怒却是相坐对视无言。 事实上,如今这两个人之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 因为,江怒在随这位皇城禁卫军统领来到这处偏殿的第一时间,便直接了当的把他手里那册《九州堪舆志》,连同记载了自己关于那几桩凶案等等推测的奏章,都一同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尽管那份奏章只是在赶来皇城的路上,他随手在车厢里写就的,可他却是完全把想说的、该说的,都已经尽数录于其上。 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相信,当坐在他身前不远处那位叶统领在看完了这本古籍之后,一定会有所表示。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也就在叶无欢在一目十行翻阅着那部古籍和奏章的时候,他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浓郁至极的天地元气,就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位置冲天而起。 大商王朝富有天下九州,世间任何一种奇珍异宝出现在这大商皇宫之内,都不算什么稀奇事。 可令江怒和叶无欢感到意外的却是,那一股冲天而起的天地元气,却并不是在皇宫内部升腾而起,反而是在这皇城的大门口处升起的。 这两人俱是出自于世家,要说按他们的年纪、资历,若是一份提升修为的灵物都没用过的话,那也确实有些不可能。 事实上,真正令江怒和叶无欢感到震惊的,却并不是团冲天而起的元气有多么浓郁。 毕竟,站在他们两人这种层次上,不论是一位五鼎巫将,还是一位六鼎巫将,只要身上没有官位,那都只不过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借助外力突破境界,这种事他们又不是没做过,这原本也没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 然而,不论江怒还是叶无欢,他们曾几何时固然也都借助过外力来突破境界,但他们却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在短时间内连续突破两重境界。 毫无疑问,引出这么大动静的人,只可能是一个人,那就是——陈长生。 毕竟,在不久之前,就是这名少年当着叶无欢的面,并开口向这位叶统领来借一块地方用以突破境界。 江怒不知道那名青衣少年被面前这位叶统领安排到了什么地方,但叶无欢却是清楚的。 也恰恰正是因为清楚,更是从那团天地元气升腾而起的地方判断出了位置,所以这位皇城禁卫军的统领大人,脸上才会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惊之色。 “连破两境,这怎么可能?” 叶无欢今年二十四岁,能在他这个年纪做到皇城禁卫军统领这个位置,成为六皇子殷受辛的心腹,他所凭的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家世和出身。 论及天资,他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旷世奇才,但在镇国公府各种资源硬生生往上堆的情况下,突破境界这种事,对于他而言却也没什么太大的难度。 但是,哪怕就算是他自己,也从来都没有尝试过于短短两个时辰之内,连续突破两层境界。 之所以做不到这一点,完全是因为每突破一层境界,都要花一段时间却磨合身体。 突破境界这种事,其本质是属于生命的一种跃迁。 想连续破境也不是不可能,但这种事却有着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能找到那扇通往下一层境界的大门,并将它给推开。 “果然不愧是大商立国近两千年以来,用时最短从通天塔里走出来的天纵英才。” 良久之后,叶无欢却是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不知江大人以为此人如何?” “这位陈公子行事,确实出人意料。” 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江怒不禁苦笑:“大商立国以来,老夫似乎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人可以在两个时辰之内连破两境。” “别说是大商立国以来这近两千年的时间里,哪怕就算把商以前的夏给加上,似乎也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手里摩挲着那部由江怒递过来的《九州堪舆志》封皮,沉默片刻之后,将目光投到它一旁所放着的奏章上,望着奏章之上写满的红色小字,叶无欢颇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 “江大人,您可真是给在下出了一个大难题。” 将手里那部《九州堪舆志》扬了扬,扭头望向坐在不远处的江怒,叶无欢的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江大人,在下不得不承认,你的推测……确实很有道理。” “叶统领,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你我之间也就不用这么客套了。”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江怒面容一肃:“如今这几桩案子该不该继续查下去,若是查那又该怎么查,这可全部都掌握在了你的手里。是查还是不查,烦请叶统领给句痛快话。” “凶案,这自然是要查的,但是……” 望着不远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叶无欢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江大人,这件事既然已经被你说到了这个份上,现在就算是我,也没有资格拿主意。” “这是自然,若气运之说属实,那策划出连场血案的幕后真凶,定然所图不小,这件事必须要请六皇子来定夺。” “没错!” 接过江怒的话头,将手里那部《九州堪舆志》和一旁摆着的奏章放在一处后,叶无欢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江大人,请吧!” “什么?” “诚如你所言,这件事干系太大,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这种说法,所以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去见六皇子比较好。” “这个……好吧!” 第816章 土行之术 江怒随叶无欢进了皇宫去觐见六皇子,陈长生和江月柔却不可能一直枯等在这里。 不过所幸的是,江怒在随叶无欢入宫之前,便已经预料到,他要将关于那几桩凶案的猜想尽数给六皇子讲解一番,所用的时间定然不可能会太短。 所以,在他临走之前,便已经请叶无欢派人通知那一对少年男女,让他们自行回去。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先是在大中午的时候回到了北镇抚司衙门,随后又从北镇抚司衙门赶到皇城,而后更是在这皇城之内连续突破了两层境界,最终又从皇城赶着马车把江月柔给送回了江府,这一整天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平心而论,这一天的收获,自然不能算小,但同样却也闹出了不少烦心事。 赶着江府那辆马车,在把江月柔送回江府之后,陈长生便直接步行往自己那处宅子所在的方向走了回去。 其实,在江府分手的时候,江月柔也曾想让府里的马车把陈长生给送回去,但最后还是被他给拒绝了。 因为,对于陈长生而言,走路回去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以思考很多事。 在走路的时候思考,这是他的习惯,因为这样一来,自己能够想到很多闷在屋子里想不到的地方。 皇城禁卫军、校尉、手下统领二百五十人…… 说实话,陈长生是真的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那位叶无欢,堂堂镇国公府的世子,六鼎巫王的独子,六皇子殷受辛的心腹,会看自己如此的顺眼? 但关于这个问题,他却是真的找不到答案。 一个人看另一个人不顺眼,这似乎并不需要什么理由。那么,一个人硬是看另一个人顺眼,这真的需要理由吗? 除了叶无欢看自己顺眼以外,陈长生是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能让自己在只与此人见了短短两而之后,便直接被对方给送了一个官位。 皇城禁卫军中的校尉,在大商王朝中,相当于六品下的武官。 虽然还尚未正式入职,也未曾得到皇城禁卫军中属于军官的制服、武器、令牌、绶带,但好歹他现在也不算什么白身。 可是,他却总是觉得,这件事情里,似乎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邪乎。 “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路边走边想,于不知不觉间,陈长生便已经走到了距离自己那宅子的三条街外。 那一栋陈宅向外共有三条街,分别是翠阳街、凝波街、飞星街。 只不过,与其说这三条街是街的话,反倒不如说它们只不过是几条比较宽大一些的巷子,甚至就连这三条街的名字,也都只是这附近百姓们自己叫出来的。 最起码,依张云海他们几人所说,朝廷向来都不承认有这么三条街。 然而,恰恰也就在陈长生人才刚刚走过了飞星街的这一刻,随着某种无形的波动被他的大脑所接收到之后,他整个人顿时一愣,却是陡然回过了神。 自从昨晚见过那位夜鬼,以及在对方走后,自己整个人脑子里都仿佛有一层蒙住了思绪的迷雾被揭开后,他便已经完全对于继续培养那只白蚂蚁失去了兴趣。 毕竟,拥有射覆之术在身,他哪里还需要再去费这门心思? 所以,当及时醒悟过来这一点之后,陈长生便随手将那只通体纯白色的蚂蚁给扔在了院子里的房梁上。 好歹这也算是他养的一只宠物,虽然这只宠物小了点——整栋屋子那么多木头,这么一只小东西就算卖力的去啃,恐怕光凭它自己的话,没有个十年八年的,也没办法把整栋宅子都给啃塌。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自己还差两条街便回到那栋宅院的这一刻,他的精神却再度和那只白蚂蚁连接到了一起……事实上,就算连到一起也没什么,反正这种事对于陈长生而言,也不是第一次经历。 “正好看一看,赵大龙和张云海他们几个现在在干什么……” 忽然生出这份心思,陈长生便随意寻了一处无人之地,继而后背靠着墙砖悄然阖起双眼。 也就在那狭长双眼悄然阖起的同一时刻,他整个人的精神,便于虚空中凝聚在了如今正趴在陈宅院子里顶梁上的那只白蚂蚁身上。 那只小小蚂蚁的眼睛,此时便成了陈长生的眼睛,它所看到的一切,对于陈长生而言,也同样宛如亲眼所见。 当这只小东西晃着着小小的脑袋,将院子里内部的一切景物都尽数收入眼底之后,它便再一次无声无息的将身体重新缩回了房梁之上的死角。 而此时尚且还远在两条街外的陈长生,也在同一时间悄然睁开了双眼。 只不过,当他这双眼睛睁开的同时,却有一缕杀机于眼中一闪即逝。 “想不到,居然这么快就被人找上了门来,而且……还把我三个手下都给吊成了腊肉……” 打狗也要看主人,虽说赵大龙、张云海、颜明泉这三个家伙全是软骨头,但好歹也算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批班底。 如今就这么被人用绳子在院子里吊了起来,陈长生的心中立时便生出了几分怒意。 毫无疑问,自己刚刚通过那只白蚂蚁所看到的灰衣老人,应该就是今天中午打了李万山以后,对方所请出来的救兵。 “金钱帮……李万山,还真是想不到,你们居然真有胆子找上门来!” 将自己两只手掌轻轻的活动了几下,感觉到这一身筋骨也隐隐有些发痒之后,陈长生却是在夜幕之下轻声笑了起来。 “刚刚突破了两层境界,正好先拿你来试试手!” 尽管通过那只白蚂蚁的视角已经看到了来犯之敌是一名灰衣老人,但那人只是站在院子里闭目养神,只凭这一点,在未曾亲眼见到对方以前,陈长生却是无从判断对方是什么修为。 但是,不管此人是什么修为,如今的他都无所畏惧。 因为,在突破五鼎巫将,成为了六鼎巫将之后,他所获得的地煞神通,叫做——土行。 第817章 有些冷 土行之术,可以自由遁入大地之内,只不过它却有一点令陈长生颇有些感觉到不爽,那就是……只能遁土,遁不了石头。 至于维持土遁的消耗,却要比布雾之术和大力神通多了一倍,每秒要消耗两枚法力种子。 但尽管如此,凭陈长生如今气海之内那三千一百五十枚法力种子,哪怕就算坚持十几分钟,却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缓缓俯身,手指搭在地上青石板的边缘,五指发力一扣,立时便将整块青石板给扣了起来。 若是想施展土行之术,首先双脚要能接触到土。 深吸一口长气,站在地面朝自己那栋宅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将方向认准了之后,陈长生也不犹豫,立时便发动了自己新得到的这门地煞神通。 随着土行之术发动,转瞬间他整个人便好似已经化为了一团介乎于虚幻与实质之间的东西,就这么笔直的遁入了泥土之内,随后飞快朝着两条街以外的那栋陈宅于大地之下飞掠而去。 说实话,在得到这门土行之术后,陈长生还真就是第一次用出这门神通。 毕竟,之前在皇城禁卫军大营里的时候,有江月柔在门外偷窥,为了不想让自己身上的秘密在那个小丫头面前暴露太多,他硬是在得到这门神通的时候忍住了想尝试一下的念头。 但如今,当此术施展开来之后,他心中却生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惊。 因为,真的是太快了。 平心而论,从他遁入地底之下的地方算起,哪怕就算他全力朝那栋宅子奔行而去,前后至少也足足要花费大约十几个呼吸的光景。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他在施展了土行之术以后,这段距离……竟然硬是被缩减到了两个呼吸。 只在两个呼吸之间,不过消耗掉了几枚法力种子,他便已经足足跨越过了两条街的距离。 一栋普普通通的半旧宅院之内,天上一轮明月将它那清冷的光辉酒遍了整间院落的石板地面上。 在这栋院子里,原本空无一物的东西厢房最上缘突出的房檐处,如今已经多出了一条长长的绳索。 而那条绳索之上,此时则挂着三个人形物体。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人形物体,因为那根本就是三个活人——颜明泉、张云海、赵大龙。 这三个人,其实并未受到什么太大的折磨,因为李槐根本就没有对他们用刑,只不过是嫌这三人太过聒噪,故而在每个人的嘴里都塞了一团破布而已。 好歹也是一位巫将,对于这么三个好似蚂蚁般的巫兵,这名灰衣老人还真就没有什么杀意。 毕竟,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目的主要是为了那名叫做陈远山的少年。 至于这三个家伙,充其量也只不过就是几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杀与不杀,意义并不大。 但就算不杀这三人,却也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把人给放掉。 所以,李槐才会把这三个家伙给捆在此处。 也不是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原因,站在这样一处清冷的院子里,当这名灰衣老人在仰头望月之际,却是情不自禁的回顾起了自己一生的过往。 “你们这三个小家伙,还真应该感到庆幸,若不是老夫上了年纪,杀意也淡了很多,否则……今日落在我的手里,就算你们不死,至少也得要脱一层皮。”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一双看似有些昏黄的眼睛望着这栋院宅那已经被他打破的正门处,老人最终还是坐回了院子正中间摆着的那张硬木椅子上。 金钱帮的帮主李万山,这是一位三鼎巫将,能在短短几个回合之内,便将这样一位三鼎巫将给摞倒的人,其修为必然要比对方高。 但就算是高,却也不会高出太多,尤其是从对方最后是用了一些小手段才把李万山给打倒这一点来看,那位叫做陈远山的少年,恐怕最多也只不过就是一位四鼎巫将而已。 对于这样的一个对手,只要其警觉性不要太差,几乎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李槐并未隐藏身形,毕竟……隐藏起来,确实有些太过麻烦。 首先,他要把被自己随手打烂的门扇给修好,还要把被吊起来的这三只小蚂蚁给处理好,这确实很麻烦。 反正最后还是要看自己和对方二人之间谁的拳头足够硬,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费这么多功夫? 更何况,自己一位五鼎巫将,难道还会怕一位四鼎巫将不成? 隐藏在暗算伺机偷袭,这种行为若是用在暗杀比自己修为更高的敌人身上倒是没问题,毕竟敌强我弱,不管用什么办法,最终能把人给杀掉的办法,那就是好办法。 但是,若是在以强凌弱之际,还要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暗杀手段……就算成功将敌人斩杀于当场,可自己的心灵,终究也会被蒙上一层尘埃。 所以,李槐并未隐藏于暗处,而是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坐在了明面上。 毫无疑问,比起隐于暗算伺机偷袭而言,直接坐在明处等待着敌人的到来,这种做法无疑更容易令敌人的心中生出压力。 有了压力,自然也便有了破绽。 而有了破绽,自己在修为上比对方高出的那一线,便会被无限放大。 在很多时候,修为高出一线,那就等于是高得没有了边际。 这一点,对于昔年一直以杀人为业的李槐而言,自然再清楚不过。 就着天上洒下的清冷月光,缓缓抬起自己那两只如今已经在岁月变迁之下布满了皱纹的手掌,这名灰衣老人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可真是岁月不饶人,但愿那个将死之人,不会让我这个老头子等得太久……” 从下午一直等到月正中天,他确实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但尽管心中再如何的不耐烦,如今正主儿还尚未出现,他却只能选择继续等下去。 然而,也不知怎么的,随着清冷的晚风迎面拂过,这名曾几何时也算杀人无数的灰衣老人,却于此时陡然皱起了两条黑白斑驳的长眉。 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冷。 第818章 牛耳尖刀 冷,这是一种感觉,一种几乎都已经快要被李槐给遗忘掉的感觉。 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因为,对于一位五鼎巫将而言,外界天气的变化,早就已经无法对其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当然,这种所谓的影响,只不过是在泛指普通的自然天气而已。 若是身处于那种万年积雪不化的冰山、身处于地底岩浆之侧,却是想不感觉到冷热都不可能。 但如今,处于这栋普通的半旧院落之间,这里一没有万年积雪不化的冰山,二没有足以把活人在刹那间烧成灰烬的岩浆长河。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解释自己突然感觉到冷的理由,似乎也只剩下了两个。 第一个解释,是有人发动了某种令周围环境温度迅速下降的巫术。 而第二种解释,则是……有敌人对自己心怀杀机。 在这两种解释中,这名灰衣老人更为倾向于第二种情况。 但是,敌人在哪? 李槐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绝对没有看到任何敌人的身影。 连敌人都看不到,那么……杀机从何而来? 从椅子上站起,只是右手手臂微微一震,下一瞬在这名灰衣老人的手里,便已经多出了一把二尺余长的牛耳尖刀。 这把一牛耳尖刀,其材质只能用普通二字来形容,但是它却有一处不普通的地方,那就是……此刀握在这名灰衣老人的手里,已经整整三十年。 能够用这一样一把看似普通的牛耳尖刀,在过去三十余年的生命里杀人无数,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把刀都远远没有它看起来那样普通。 若此刀真的只是一把普通的牛耳尖刀,它是绝对不可能连用三十年还不卷刃、崩口。 事实上,之所以会是这样一种情况,完全是因为在过去这些年里,只要一有时间,这名灰衣老人便会用尽各种各样所能得到的灵物,来磨砺、修复这把牛耳尖刀。 这把刀,其最初时的材质,确实只不过是二角银子把一把,随随便便都可以在街头巷尾的铁匠铺里买到的普通货色。 但是,这把刀,却是有魂的。 而它的魂,便是这名灰衣老人的本命灵物。 李槐的本命灵物,就是一把牛耳尖刀,自从得到本命灵物之后,他便将自己的本命灵物融入了这样一把牛耳尖刀之内。 时至今日,这把看似不起眼的牛耳尖刀之下,已经足足斩杀了二百余人,每一个惨死于他刀下之人,都是当时不比他修为低的厉害角色。 尽管心里或多或少的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如今一刀在手,这名灰衣老人的一颗心,却是悄然安定了下来。 “出来吧!” 虽然如今还不知道敌人身在何处,但李槐却完全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如今他脚下这栋宅院的主人,应该已经于神不知鬼不觉间,躲到了某处自己所看不到的地方。 然而,站在原地静待半晌,这名灰衣老人,却始终没看到自己要等的那位青衣少年出现。 “不出来吗?” 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了一抹冷笑,随后这名灰衣老人,便手持一只牛耳尖刀缓缓朝院子里那三名被绳索吊起来的小蚂蚱走了过去。 之前不下手杀人,除了因上了年纪有些心软,不想太过滥杀无辜以外,还有着一重原因,那就是……用这三个人,来让自己那位至今尚未露面的敌人分心。 毕竟,这名灰衣老人在本质上,仍然是一位以杀人为业的杀手,只不过他却并不是什么杀手组织的人,而是被家族培养出来,专门司掌这些见不得光的阴暗事的杀手。 一时的心软,却并不代表着永远都会心软。 如今,那位如今还尚未露面的敌人,已经带给自己几分压力,若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要心软,那简直就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 “反正有三个人,一个一个杀下去,你总归会露面的。” 事实上,李槐绝对不相信,一个年纪最多也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在自己手下被人一个接着一个杀掉的时候,还那么能沉得住气。 只要对方有一丝气息泄露出来,李槐便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将敌人从阴暗处给逼出来。 “还真是一个古怪的家伙!” 刻意站在原地多等了片刻,但这名灰衣老人却始终无法发现自己的敌人如今藏身于何处。 之所以要说古怪,完全是因为……在李槐的感知中,敌人似乎无处不在,但却又似乎根本不在。 在过去三十余年的生命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奇怪的敌人。 “这种散乱的感觉,应该不是隐身巫术……看来今天想速战速决的念头,是注定无法实现了!” 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这名灰衣老人便收敛心神,转而提着手中一把牛耳尖刀朝被绳子上吊着的赵大龙走了过去。 实际上,在这三个人里,李槐只不过是随便选了一个人来杀,之所以会选这位赵大龙,完全是因为……对方的体形比起他那两位同伴而言,确实是太过强壮了些。 在有些时候,强壮这两个形容词,往往也代表着引人注意。 很不幸的是,如今赵大龙便是吸引到了这位灰衣老人的注意,因为他确实长得非常健壮。 被绳子吊在半空中的这三个人,只不过是各自被一团破布把嘴给塞了起来,却并未被人将耳朵也给堵住。 所以,那名灰衣老人站在院子里自言自语时的动作和声音,却是全部都被这三人尽数收于眼底。 故而,他们很清楚,如今……自己的死期似乎是到了。 陈长生现在是否在这栋院子里,那名手提屠刀朝他们三人一步步逼近的灰衣老人是否知道他们不清楚,但他们却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恐怕就算陈长生如今已经到了这栋院子里,是否会救他们……这件事恐怕完全要看心情。 毕竟,自己等人可谓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卖过那位陈公子。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还会救自己吗? 答案这种东西,它往往和真相一样,都只有一个。 很快,赵大龙等人,便得到了这个答案…… 第819章 一步不退 而这个答案,完全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救! 恰恰也就在李槐走到赵大龙身前,手中那把牛耳尖刀才刚刚自手中扬起的这一瞬,他身后脚下那块石板,竟突然在这一刻冲天而起。 随着一块四四方方的青石板高高飞起,同时也有一团土黄色的烟雾自地面升腾而起,转瞬间便已然演化成了人形轮廓。 但对于这名灰衣老人而言,最为致命的一点却在于,当这道人形成形的那一瞬,此人的手里——多了一把剑。 如今,那柄三尺长剑,正朝着自己身后要害自下而上一剑剖来。 尽管并未回头,但从那一剑撕开空气时所带起的破空声来看,仅仅只凭这一剑,夺走自己的性命,绰绰有余。 只不过,想只用一剑便将自己斩杀当场,却有着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能砍中自己的要害! 此时这种情况之下,李槐很清楚,若自己继续坚持要杀掉面前吊着的那三个人中任意一个,定然会在这由自己背后斩来的一剑之下受伤。 毫无疑问,突然朝自己出手,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于自己身后突然出现的这位敌人,绝对是一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好对手。 面对着这样一个敌人,自己如今已经失了先手,若是在一个照面间便在敌人剑下受了伤,那么……首先在心里会生出阴影,其次所受伤势也会给自己带来几分影响。 愈强者,愈强。 愈弱者,愈弱。 能受一处剑伤,便同样能受两处、三处。 不过,对于李槐而言,如今吊在他面前那三只小蚂蚁,却可杀可不杀。 之所以要对这三个人下手,完全是想把那位陈远山给从暗处逼出来而已,如今这位正主儿都已经出现,他又怎么会为了杀一个小人物,而让自己伤在敌人剑下? “有点意思!” 尽管敌人的出场和攻击都有些超乎自己的预料,但这名灰衣老人却是一不慌、二不乱。 足下发力,手中一把牛耳尖刀瞬间倒转,李槐整个人的身体,在这一刻陡然横向朝一侧闪了出去,而在闪过这一剑之后,又再一次于空中折返,却是当头一刀便迅捷无比的朝陈长生斩了下去。 望着眼前这名灰衣老人那好似鬼魅一般飘忽不定的身法,以及那把最多不过二尺余长的牛耳尖刀之上悄然蒙上的一层血色之后,陈长生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他确实没料到,这位敌人……竟然会是如此的难缠。 在通天塔之内,陈长生好歹也算是百人斩级别的高手,死在他手底下那些人,比如柳余恨、比如讲究……可谓是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绝活。 但是,他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一个喜好缠斗的厉害角色。 一般情况下……哪怕就算包括他自己在内,若是突然之间有人朝身后向自己出手,第一反应肯定是先退开,随后与来犯之敌拉开距离,接着再想如何应对。 然而,如今脚下迈动着诡秘步法的敌人,却是于身形一闪之间,便好似看也不看的,就这么当头一刀朝自己劈了过来。 除了身法足够快,反应足够快以外,更令陈长生皱眉头的是,对方的时间,拿捏的也可谓是恰到好处。 因为,在这一刻,自己之前朝对方后背斩下的那一剑,剑势才刚刚落下。 如今,身前是赵大龙、张云海、颜明泉三位手下,因距离太近之故,他不能挥剑横斩,否则自己好不容易才救下的三个手下,肯定要死个通透。 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之下,陈长生倒也并非无计可施,最起码他还有支离神通傍身,就算拿手去挡刀子,这也没什么问题。 但偏偏最重要的却是,如今一旁有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并不想把自己这门支离神通暴露在三位手下面前。 否则,若日后有什么敌人要查探自己的信息,先把这三个家伙,或是其中的某一个给掳了过去,在一番大刑之下,这几个软骨头肯定会把自己有什么本事都给摞得一干二净。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若是敌人在自己发动了支离神通之际,随手把自己被斩落的断肢给打飞出施术距离之外,又或是于手起刀落间,把自己被斩落的肢体给绞成肉馅,那他可真就成残了。 可现在这种局面,如果不发动肢离神通的话,他便也只剩下了一选择,那就是……退。 但如果要是就这么退开,那赵大龙、张云海、颜明泉三个人,也同样再一次暴露在了对方的刀下。 自己退开不难,可这么一退之后,陈长生完全没有半点把握,能在那名灰衣老人挥刀将自己这三个手下弄死之前,成功把人给抢回来。 然而,谁又说陈长生,如今就一定要退? 不想发动支离神通,不想暴露定身术,如今血气激荡,用不出来隐身术,脚下踩着的是石板,没法发动土行之术,但是……除了这几门神通以外,他还有别的法子。 对方身法足够快,用出移景之术也没用,故而这一次,陈长生用出的是——吐焰。 只是张口一喷,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便已经化作一连串弹丸大小的火球于口中喷出,只是这么一喷,便有数十枚火焰弹丸朝着那名灰衣老人打了过去。 “嗯?” 见到这一幕,李槐的眉头顿时微微一皱,因为他完全能感觉到,如今被这名白衣少年自口中喷出的火焰弹丸,它并非是那种寻常喷火巫术所喷吐出来的普通火焰。 若只是凡火,他自然不用理会,因为那种东西,根本连他身上这一层由法力所形成的护体银光都无法打破。 但如今的情况却不同,尽管那些火焰弹丸距离自己还有一点距离,可这名灰衣老人都完全能感觉到——若是被这些火焰弹丸给烧到,自己肯定会变成一个火人。 “还真是一个古怪的小子,居然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巫术,但是……你以为凭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就能伤得我吗?” 第820章 消失不见 “如果真这么想,那你简直就是——天真!” 手中一把二尺余长的牛耳尖刀猛然由直斩化为横切,这名灰衣老人展开身法,整个人的身体再一次变得飘忽了起来。 一瞬间,只见其手中一把牛耳尖刀之下刀光闪闪,一缕又一缕白色刀光,更是好似化为一道又一道海浪,每一次斩出,都会精准无误的斩灭一枚火焰弹丸。 前后只在须臾之间,那近百枚由法力所演化而成的火焰弹丸,硬是被这名灰衣老人给斩了个干干净净。 同样,他也是一步未退。 但是,当所有火焰弹丸被斩灭之后,李槐的心中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现在他却是不再急了,因为杀人这种事,急也没用。 之前,他之所以会在遇袭的瞬间便一退一进,连敌人拥有什么样的修为都没看清,便直接了当的一刀斩去,完全是因为他想把失去的先机给抢回来。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再一次失了手。 自己固然将漫天火球斩灭,但那名白衣少年,却也同样抽出时间挥出一道剑气,将半空中捆着那三人的绳索给一剑削断。 而那三人双脚甫一沾地,便立刻连滚带爬的朝着身后退远了。 随着一切渐渐恢复平静,这名灰衣老人原本便已经皱起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几分。 因为,他从面前不远处那名白衣少年的身上,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压力。 毫无疑问,从眼前这名白衣少年的模样来看,对方恐怕最多也仅仅只不过十六、七岁,但是……这样的年纪,此的修为,为什么会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层? 李槐是五鼎巫将,能让他感觉到压力的,自然只可能是六鼎巫将。 但是,尽管心中写满了疑惑,更有些不明白眼前这样一位十六、七岁的六鼎巫将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可这名在过去三十年中,都是在以杀人为业的灰衣老人,却并未有半点慌乱。 以弱胜强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做过。 “还真是想不到,一位六鼎巫将,竟然是如此的年青。” 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李槐却是再一次举起了自己手里那柄牛耳尖刀。 如今这种情况,却是半斤八两,之前一番交手,谁也没占到半点便宜。 自己固然失了先手,但自己那位敌人,却也同样因救人而失了先机。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望着不远处那名灰衣老人,陈长生学着对方的模样,也是缓缓地摇起了头:“在下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做‘老而不死,谓为贼’,不告而取,似乎也同样是贼,所以在下觉得,老贼二字,阁下完全当得起。” “呵呵,想叫便叫,想骂便骂,对于将死之人,老夫一向很是宽容。”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立刻便毫不客气的问道:“既然这样,那老贼你可有什么遗言要讲?” 敌人想杀自己,他自然不可能再与这么一个想杀自己的敌人玩什么五讲四美三热爱,讲什么尊老爱幼。反正他陈某人手上的血,已经沾得足够多——多这么一个不多,少这么一个也不少。 “老夫的遗言,就是想拉着你来陪葬。” “很不好意思,你这遗愿,我满足不了。” 言罢,陈长生足下发力,却是转瞬之间挥起手中长剑朝那名至今仍不知其名的灰衣老人斩了去。 剑术神通在身,尽管重生在这个玄幻世界之后,从来都没有学过一日剑术,但只要一剑在手,身前一切活动的、静止的东西,他都可以刺中。 甚至,只要力量足够大,手里的剑器足够锋利、坚固,不论面前有着什么样的障碍,陈长生都有着绝对的信心,可以将之一剑砍个稀巴烂。 “速度不错,力道也足够,但是……剑法太烂!”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虽然李槐用的是刀,但曾经死在他手下的用剑之人,却也不在少数。 可敌人的剑法烂,这对于他而言,却是一件好到不能再好的好事。 “果然,得到某些东西的同时,也会失去很多。” 在这名灰衣老人看来,眼前这名少年固然在修为上走在了自己的前面,但与自己相比,却少了三十余年的沉淀,最起码若是由自己来用这一剑,绝对不会如此的粗糙。 面对这样一剑,他有着太多可以应对的方式,但在发现敌人的剑术竟是如此的烂以后,他从无数种应对方式中,很果断的选择了一种最为省力的。 手中一把牛耳尖刀的刀背往剑脊上一搭,李槐足下发力,身形一闪,整个人便好似闪电般以刀背抹着剑脊朝陈长生切了过去。 发现这名杀手竟然使出了这么一招,陈长生的嘴角顿时微微上扬,却是悄然勾勒起了一抹冷笑。 “翻天掀地,力大无穷。” 整个人的身体在一瞬间七尺膨胀为八尺有余,一身白衣悄然炸裂的瞬间,随着一道巨力涌现,这名灰衣老人的脸色陡然一变。 因为,他突然发现,恰恰也就在这一刻,自己手中那柄牛耳尖刀之上,突然涌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沛然巨力。 那股突然涌现的力量,它来势极为凶猛,仅仅只是在甫一出现的一瞬间,李槐便已经明白……他挡住。 一力破万法,尽管他的刀法精湛,但是……却架不住敌人的随手一剑都能把自己给劈飞。 身体不由自主的被这狂猛一剑劈得后退不已,当这名灰衣老人好不容易止住了退势之际,却是突然发现自己那位敌人,如今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对! 当发现那名一身白衣都已经炸成碎布条的青年,其身影正逐渐在虚空中一点点的淡化,最终完全化为虚无之后,李槐的心脏顿时重重一缩。 “居然是……幻像!” 见到这一幕,他的嘴里顿时泛起一丝苦意:“这个人……他究竟会多少巫术?” 但是,敌人会多少种巫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对于这名灰衣老人来说,他根本不知敌人已经身在何方。 第821章 一剑枭首 那么,如今的陈长生,他究竟身在何处? 尽管双眼看不到敌人躲在何处,但这名灰衣老人,却隐隐猜到了那名白衣少年在什么地方。 事实上,这个答案并不算难猜。 毕竟,之前他便已经尝过被人从背后偷袭是一种什么滋味。 敌人懂得遁地巫术,这一点如今已经毋庸置疑。 想到这一点,李槐顿时觉得自己的头很疼,因为……这种巫术太过少见,哪怕就算在他过往的三十几年杀人生涯中,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敌人。 遁入地下,他根本不知道敌人如今身在何处,可能在自己身前,也可能在自己身后,或许在自己脚下,又或许……早就已经离去。 然而,如今这种情况,却是敌强我弱,不论于情于理,就算要逃的话,那也应该是自己逃命。 所以……既然没有逃,那对方定然隐于暗处,随时随地都在准备着给自己来一下狠的。 遁地,这无疑是一种很实用的巫术。 只要没有修习某种可以看穿大地的巫术,在这种少见的手段之下,还真就没有什么应对的好办法。 身为五鼎巫将,李槐固然能够感到到敌人的气息强弱,但是……若敌人站在地面上,他倒是有信心绝对不会看走眼,但在面对如今身处于地底的敌人之际,他却只能无可奈何。 大地是有厚度的,哪怕就算那名如今已经遁入地下的白衣少年,停留在一处一动不动,也要过很长一段时间,他体内散发出的气息才能穿透泥土。 况且,停得久的地方,气息会重一些,一闪而过的地方,气息便淡一些,只要在地底下转两个圈,想凭敌人气息锁定对方身在何处……这完全不可能。 事实上,如今在李槐的感知中,那名白衣少年便好似是无处不在,又仿佛与自己近在咫尺。 “气息飘忽,完全无法锁定……棘手、难缠!” 手中一把牛耳尖刀悄然倒握在手中,这名灰衣老人缓缓阖起双目,却是全身蓄力、隐而不发,随时都准备在那名白衣少年出现的第一时间,施展出自己的雷霆一击。 在这种情况之下,敌人遁入大地,双眼已经毫无半点用处,故而与其睁着双眼分心,倒还不如闭目静待敌人出现。 事实上,从对敌的角度而言,这名灰衣老人的策略并没有错。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最错的一点就在于,并未在陈长生遁入地面的第一时间,便转身逃走。 之所以会这样说,完全是因为,他蓄势已久的这一刀……砍错了。 随着身后地面石板悄然被震飞,当双耳捕捉到第一缕风声的那一刻,这名灰衣老人便毫不犹豫的挥出了这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凝聚了他毕生之力的一刀。 这一刀,哪怕就算是用快如闪电这四个字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但很可惜,尽管这一刀将自下而上、从一片泥土中窜起的那道白色身影从中一剖为二,可这位灰衣老人的心里,却丝毫没有半点欢喜之意。 因为,常年做这种杀人营生的他,并未从刀刃上感知到半点实质的触感。 他这汇集了毕生之力的一刀,竟仿佛只是砍在了空气中一般。 实际上,李槐的感觉并没有错,当虚空中那已经被他一剖为二的白色身影渐渐淡化,最终完全化为虚无之后,他刚刚睁开的一双眼睛,便缓缓的阖了起来。 在这一刻,这位一生以杀人为业的灰衣老人,却是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 不是不想继续和敌人战斗,而是……他已经无力再战。 因为,有一把在月色之下显得冷幽幽的长剑,已经从下至上刺穿了他的心脏。 自己一刀斩在空处,但却只是斩灭了一道幻像,可敌人这突然其来的一剑,却是恰好在自己挥出手中那把牛耳尖刀的同时,从地面探出精准无误的刺穿了自己的心脏……这种伤势,几乎已经无药可救。 身为五鼎巫将,一身生命力极为强悍,哪怕就算是心脏已经被敌人一剑刺穿,但却并不会立刻死亡。 事实上,如果一切没有意外的话,这名灰衣老人完全还可以再苟延残喘一小会儿。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心脉受创,一身法力运行的根基暂时被阻塞,他这一身法力却是丝毫动用不得半点。 所以,就算再苟延残喘,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能交待两句遗言而已。 然而,李槐固然很想把自己的遗言说出来,但从地面升腾起的这一团土黄色烟气所化身而成的白衣少年,却明显并不愿意听他的遗言。 在身形显现的第一时间,陈长生只是手中一把斩蛟长剑横切,只此一剑,便轻轻松松的将面前这位灰衣老人的头颅斩了下来。 而在手中那把长剑的剑刃映着天上清冷月光,将那灰衣老人的头颅斩下,当其体内鲜血好似喷泉般自颈间创口高高喷起的这一刹那,这位白衣少年却只是轻飘飘的一转身,便避过了被淋一身热血的下场。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自然也不会忘记,随手一剑削断面前那具无头尸体腰间悬着纳物宝袋的腰绳。 手腕一震,接住那只自半空中缓缓飘入自己掌中的纳物宝袋,陈长生不禁满意的笑了笑:“看起来,今天的天气还真是不错。” 天气什么的,这自然只不过是一种托辞。 觉得天气好,往往只是因为……当事人的心情很不错。 平白无故的,就这么得了一只纳物宝袋,而且敌人还是一位五鼎巫将,只比自己弱了那么一点点……虽然此时清寒尚未将手里那只纳物宝袋给打开,但陈长生却认为,自己这一次肯定会得到一些好东西。 “很抱歉,其实我原本是并不想杀你的,只不过这种事干得太多,早就已经形成了本能反应……对不起!” 毫无半点诚意的朝地上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说了句抱歉,这名白衣少年随手将那只淡红色的纳物宝袋往怀里一揣,随后收起斩蛟剑,朝腰上那只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下一瞬手里便已经多出了一截火红色的柴禾。 第822章 信或不信 这一截火红色的柴禾,它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火灵木。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东西也只不过名字叫得好听了些,但究其本质,火灵木却仅仅只是一种可以让火焰燃烧得更猛烈的木头。 说实话,这玩意儿它根本连灵药都算不上,最多……也只能算是一种高级柴禾而已。 但就算只是高级柴禾,却也不是陈长生自己买来的。 和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已经被他吞食入腹的无数灵药一样,这东西也是他那一趟通天塔之行的战利品之一。 “这位老先生,杀手这行可不是这么好干的,找人寻仇……你最起码也得先把消息给打听清楚。” 话说到了此处,悄然扭头朝赵大龙、张云海、颜明泉三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转过头看向地面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这名白衣少年缓缓地摇起了头。 “信息这种东西,它也有着新旧之分,只是一味守着已经过时的东西而不更新,你死了也只能说一句活该。” 对着一具尸体说完了这两句风凉话之后,握着火灵木的手腕微微一震,却是将这一截火红色的高级柴禾,已经完全震成了漫天飞舞的碎木茬。 只不过,尽管那截火灵木已经被陈长生给震成了碎木茬,但在六鼎巫将的劲力裹挟之下,却是自行在空气中朝地上那具尸体飘散了过去。 恰值此际,随着不远处那名白衣少年张口一喷,便立时有一道火舌吐出,而后地面上那具身首异处的尸体,便在烈焰之下熊熊燃烧了起来。 有人来杀自己,随手干掉就好。 反正按大商律,擅闯民居者,屋主有权将其斩杀。 所以,自己杀了一个想杀自己的杀手,这件事完全合情、合理、合法。 至于报官……在陈长生看来,还真就没有这份必要。 毕竟,连杀手是被什么人派过来的他都知道,但知道归知道,自己却连半点证据都没有,就算报了官又能怎么样? 更何况,把一具尸体搬来搬去,再加上要去衙门报案、被问供……这确实很麻烦。 能随手一把火就烧个精光的东西,又何必要去绕来绕去的? 再者,就算是报了官、被问过了口供,但自己却没有半点证据能证明,这个杀手就是金钱帮派过来刺杀自己的,所以……最终还不是要不了了之? 只不过,在陈长生看来,他这般处理尸体,只不过是为了少些麻烦而已,但在远处互相抱团取暖的赵大龙、张云海、颜明泉等三人看来,这种行为……简直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丧心病狂。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得是有多大仇,把人给弄死了以后,居然还要毁尸灭迹……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却是从自己身边这两位同伴的眼里,同时看到了一种兔死狐悲。 对敌人残忍,对自己等人也没好到哪去,若是哪天自己死了……会不会也会被这么一把火烧个干净? 然而,不论他们三人心中如何作想,如今的陈长生却是丝毫没有半点想和自己这三位骨头软到极点的手下谈心的念头,因为……他要先去好好查看一下自己的战利品。 “你们三个,把大门修好。”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随后这名白衣少年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屋子里。 平心而论,修为越高,他便越是觉得自己这三个手下的存在没有什么用。 有心想派他们三个去办点大事,但凭这三个货的能力和骨气,恐怕一旦出点什么问题,第一个就会把自己给摞个一干二净。 但好歹这几个人也是一个八鼎巫兵,两个七鼎巫兵,若是总让他们去办那些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却还偏偏有种大材小用之感。 “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也就在陈长生心中在琢磨着具体该如何安置他那三位手下的同时,远在这大商帝都的皇宫之内,也同样有人正在烦恼。 事实上,尽管是皇子居所,青玉殿内的陈设与布置,却完全与奢华二字沾不上边。 虽说名字里带着一个玉字,但找遍整座宫殿,恐怕也只有在那如今分主从而立的三个人身上,才能找到几块玉佩。 对于殷受辛而言,尽管如今他主掌整个大商朝廷的政事,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头会像今天这样疼。 不论是几年前母妃中毒的时候,还是在太子被软禁,自己向满朝文武大臣挥起屠刀的时候,亦或是在朝堂之上,通过种种朝政与自己那位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大哥殷苍梧交锋、与那位被软禁在东宫的太子明争暗斗之际,他的头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疼过。 摆在他身前桌案上的,是一部连封皮都早已泛黄的古书,其中用一种古老的文字写着五个字——九州堪舆志。 而在这部古书的旁边,还放着一份奏章。 书,殷受辛已经翻过。 奏章,他也同样早已看过。 只不过,对于这位如今主掌朝政的六皇子而言,他却不知自己此时该说些什么。 平心而论,他现在很想抬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而后大吼一声狗屁不通,继而将那部《九州堪舆志》和江怒所写的奏章一齐扯成碎片。 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国运这种东西,它究竟是否存在? 原本,殷受辛是从来都不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的,因为在过去这些年以来,他那位父皇对他的教导中,国运这种东西,从来都只是一种虚化的概念。 之所以说它是被虚化的一种概念,完全是因为在殷聿的教导中,国运这种东西,说它有便有,说它没有便没有。 事实上,在很久以前,殷受辛的心里也同样对‘国运’二字质疑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某种潜移默化、又或是有意无意间的疏导中,他却渐渐相信了世间根本没有什么国运这种说法。 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这一部《九州堪舆志》,却对他长久以来所形成的观念,造成了一种强而有力的冲击。 这位大商王朝的六皇子,他现在真的很纠结,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面前这部古书上所记载的东西。 第823章 静待时机 若是信,那就表示自己那位父皇,一直以来都在说谎。 若是不信,可看着眼前桌案上所摆着的那部古书,以及放在古书旁边的奏章……殷受辛真的无法说服自己,因为……他真的找不到理由不信。 “国运……” 嘴里反念叨着这两个字,半晌之后,这位大商王朝的六皇子,终是满脸疲惫的挥了挥手臂。 而在见到这个动作之后,江怒顿时知趣的退出了这座青玉殿外。 该说的都已经说到,该呈上去的东西也已经呈上,如今……事情接下来该如何处理,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似乎还真就已经与他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没有什么关系了。 事情或许会朝好的方向发展,或许也会向坏的方向发展,但这些事,又与他江怒何干? 之所以要来这青玉殿中求见殷受辛,他所为的,也仅仅只不过是让自己和自己的女儿,能够从这两天所发生的几桩凶案里抽身而出罢了。 至于其他的,江怒确实并不怎么关心。 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天塌下来,自然有个子高的顶着,在自己没被砸到之前,不需要费那份心思去想着该怎么顶。 论修为,论官位,在这大商帝都之内比他江怒高的大有人在。 不管国运之说是真是假,不论这位六皇子信或不信,只要不再让自己的女儿被牵到那两桩凶案里,这对于他而言便已然足矣。 至于会不会因此而引出其他事端,他江某人的北镇抚司大狱里有的是人犯要审,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 如今,虽说青玉殿里那位六皇子并未明说,但从对方的动作中,江怒却完全可以松一口气。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那两桩凶案进展到了这一步,基本已经不需要他再多做什么。 如果自己所有推测属实,在未来这段时间里,于那九条长街之上,还会有六起凶案发生,而且人死去的时间定然是在整时三刻,那么……他就真的能够休息了。 事情若真的发展到那一步,连大商国运都敢算计的家伙,自然轮不到自己这位小小的北镇抚司指挥使来处理。 毕竟,从职能上来讲,自己这位正四品的北镇抚司指挥使,只有审讯之职,而并无搜捕、缉拿之权。 若这世间真有国运这种东西,而且如那部《九州堪舆志》上所记载般,可镇、可剥、可夺……似那位隐于幕后策划出连场凶案的幕后黑手,就算将其称之为****,也丝毫不为过。 既然是****,那自然需要国士才有资格去抓。 而这大商王朝的国士……总之是谁都可以,只要不是他江怒就好。 不过,当走出青玉殿,并朝皇城之外走之际,江怒心中却也隐隐猜到了后续的事态会如何发展。 奏折已经递了上去,那部古书也呈给了如今主掌朝政的六皇子,就算他要缉拿策划几起凶案的那位幕后黑手,最后……恐怕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会着落在玄鸟卫的手上。 毕竟,那只卫队,向来做惯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见不得光的人,原本也就该用这种同样见不得光的人去对付。 而江怒离去之后,空荡荡的青玉殿内,便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殷受辛,另一个则是叶无欢。 除了这两个人以外,整座宫殿之内,便再也没有半个伺候的侍婢。 “无欢,你说说看,这两个东西……你怎么看?” 尽管殷受辛并未说明,但叶无欢却很清楚,自己这位主公话中所指的那两件东西,就是如今被摆在桌案之上的那部古书,以及放在古书旁边的那一份奏章。 然而,知道归知道,但世事便是这样,总归是有些东西能说的,而有些东西却又是不能说的。 对于叶无欢而言,国运这两个字,他可以提,但却不能说。 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最终觉得自己总该说些什么,略微犹豫片刻之后,叶无欢不禁开口说道:“殿下,这些东西……不管江怒说的是真是假,这都并不重要。” “没错,确实不重要……” 听到这句话叶无欢的话,殷受辛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明天,你带着这两件东西去见刘璇玑,让他派人把那只策划血案的凶手给挖出来……还有,再走一趟刑部,告诉荀之涣一声,让他随便找个理由,把那两桩凶案给结了。” “那江家……” “好歹也算世受皇恩,这次又是他把这两件东西送了过来,就算无功也有劳,那两桩凶案的事,还是别把他们家的人给扯进来。” “属下明白了!” “明白便好,夜深了,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的事情有点多,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好的,殿下注意休息,属下先行告退……” 数息之后,整座宫殿之内,便只剩下了殷受辛一个人。 深吸一口长气,扭头望着视线中这座空空荡荡的宫殿,这位容貌有些阴鸷,但却自有一种威势的六皇子,终究还是有些疲惫的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这么多东西都瞒着我……错了,应该是瞒着我们。父皇啊父皇,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呆呆的凝望着大殿之内燃烧着的牛油巨烛,片刻之后,殷受辛渐渐阖起了双眼。 “我的好父皇,你怎么……还没死呢?” 在这一刻,殷受辛非常希望时间能过得再快一些,因为当某个恰当的时间到来之后,他的耳中……甚至包括他那几位兄弟的耳中,都会听到一个他们早就已经期待了很多年的消息。 “等待这种事,还真的是很让人心焦,为什么时间会过得这么慢?” 不论是帝都之内发生的凶案也好,不论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国运之说也罢,对于如今的殷受辛而言,他最希望的就是,通天塔这次的开启,能够尽快结束。 因为,只要该出来的人从那座通天塔中走出,某件由诸多势力参与,甚至就连他们这位几皇子,也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阴谋,也就到了真正实施的时候…… 第824章 当然重要 夜晚,天空之上嵌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群星拱卫着一轮明月,将漫天清冷光辉落满人间。 步行走出皇城之后,想着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叶无欢并未乘坐马车,而是选择了步行回府。 无独有偶,这世间喜欢一边走路,一边思考的人,并不仅仅只有陈长生一人。 至少,叶无欢也同样有着这样的一个习惯。 来自晚间的微风轻轻的吹着,笼罩在夜幕之下的长街,除了偶尔自远处响起一两声犬吠声,竟是异常的清冷、寂静。 于月上中天之际,独自一人穿过一条又一条寂静的街道,这位皇城禁卫军统领的身影,悄然停在了一栋占地极广,但从外表来看,却并不算奢华的府邸门前。 门楼上的匾额上,只是提着两个金漆大字——叶府。 叶府,这是叶无欢的家,只不过在很多人嘴里,这栋叶府还有着另外一个名字——镇国公府。 “最近的烦心事还真不少……” 站在府门前,在灯笼那昏黄光芒映照下,仰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长叹一声后,叶无欢便闪身走进了这座府邸。 尽管大门未开,但凭他的修为,想走进一栋院子,又何须一定要走正门? 在这大商帝都之内,有胆子闯进这座叶府的人不算少,但闯进去以后,还能再活着走出来的,截止目前也只有一个人,而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殷聿。 自家少主习惯了不走正门,这一点府中下人自然清楚,而他们也同样很清楚,这位少主……他并不太喜欢在晚上被人打扰。 故而,一路之上,却也并未有府中下人去打搅叶无欢。哪怕就算是迎面撞见了,也只是后退几步垂首躬身,随后静待这位少主从自己身前一走而过。 尽管如今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中,但叶无欢脸上的忧色却并未褪下,反而变得更为浓郁了几分。 若是平时,他在回府之后,往往都会直接回到自己房间,因为叶无欢一向都不喜欢把时间平白无故的浪费掉。 但今天却不同,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论如何,都应该在休息前去见一个人。 所以,在回府后,这位已经缷下一身铠甲,重新换回一身白衣的青年,便直接迈开步子,径自朝府中后花园的方向走了过去。 叶府的后花园,有着单独被围起来的一大片青石墙,若是不走过去的话,却是根本看不到这一片墙壁后面有着什么样的景色。 抬脚跨过一处月形拱门,叶无欢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一条长而曲折的游廊之内。 身为皇城禁卫军统领,各种各样的皇庭花团,叶无欢自然见得多到不能再多,但自家府中这处他向来极少过来的后花园,他每一次来到这里,却都有几分别样的心情。 只是一道不起眼的拱门,一条长长的朱漆回廊,便令他心中生出了一种仿佛走进了一片新天地般的错觉。 沿着一条长廊走到尽头,出现在他眼中的,便是一方被四周飞檐红楹围住的池塘。 说句实话,不论是那座池塘,还是整个后花园,它们都不算太大,最起码比起皇城大内而言,它们的占地范围确实很小。 然而,站在曲折的回廊之上,手中扶着木质朱漆栏杆,叶无欢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之所以会闭上眼睛,完全是当脚下那长长的廊道走到尽头之后,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于月上中天之际,独自一人坐在池塘边钓鱼的闲人。 如果这个所谓的闲人,真的只是一介普通闲人的话,叶无欢自然不可能在望见对方的背影这一瞬,便立刻将一双眼睛紧紧闭合。 事实上,他之所以会在这一刻将双眼紧闭,完全是因为,当他走到那个背影二十步的范围之际,他眼中的整片夜空,就这么突然亮了起来。 夜色,于悄无声息间变得稀薄,变得不像是夜,就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给篡改了一般。 天上群星仍在,它们依然在拱卫着一轮明月,但不论是那星、那月,其光辉都变得黯淡了起来。 尽管紧紧闭起双眼,但叶无欢却仍然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处于这种环境之下,他狠狠一咬牙,抬脚便向前重重的踏出了一步。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也就在这一步踏出之后,从他身体正前方,却陡然泛起了一圈圈肉眼清晰可见的涟漪波纹,而后那些涟漪更是化为一重又一重无形而柔和的推力,硬是将他整个人都给推出了三步之外。 仅仅只是三步,但叶无欢之前所能感觉到的那种异像,却在一瞬之间消失无形。 夜,还是原来的那个夜,若无漫天群星和一轮明月,它看起来依然还是那样的黑。 轻风,掠过池塘水面,将一缕微腥的气味送入这名白衣青年的鼻间。 一盏普通的灯笼斜挂在朱漆回廊尽头处的廊柱上,随着轻风拂动,它那昏黄的倒影,在池塘水面之上微微的颤抖着,显得有气无力。 悄然抹去额间渗出的一层冷汗,叶无欢正了正衣冠,随后对那名垂钓者拱手行礼:“父亲,我回来了!” “你哪天又不回来?” 说着话的功夫,那名看不到正脸的垂钓者轻轻一甩手中鱼杆,顿时将整片池塘水面上的宁静给打破。 “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就问吧,你若是没什么事,恐怕也不会过来见我。” “父亲言重了,哪有儿子不想见自己亲爹的?” 闻言,那名背对着叶无欢的垂钓者却是缓缓地摇起了头:“但就算是见了又能怎么样?你能看到我,但我却不能看你……你真的是太弱了,弱到连我的眼神都无法承受。若是你把那份争权夺利的心思全部都用到修行上,凭我叶非的家底,你如今又岂止是一个小小的二鼎巫尊?” “父亲,这次孩儿过来,并不是要和您争论这件事。” 深吸一口长气,避开这个曾经与父亲讨论过无数次的问题,叶无欢正色道:“父亲,您和孩儿说句实话,国运……它真的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若没有它,你以为这世间为什么还会有朝廷,为什么这朝廷之上会有那文武百官?” 第825章 国运加持 在这样一个明月清风的夜晚,冷清的月影倒映在池塘上表面,随着轻盈的微风泛起点点粼粼波光。 说完了这番话,独自一人坐在池塘边的垂钓者,似乎是完全失去了继续钓鱼的耐心,手腕微微一动,立刻便将自己手里那根长长的鱼竿给收了回来。 只不过,令人感到意外的却是,他手里那根长长的鱼竿,它却并没有鱼钩。 既然没有钩,自然也不会有鱼饵。 事实上,之所以会坐在这里钓鱼,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他想吃鱼。 若真想吃鱼,只要这位垂钓者心念一动,整座池塘里的水,都会在一瞬间被蒸干,其内的活物更是会被直接烤熟,而此人在这个过程中,根本连手都不必去伸一下。 因为,他是叶非,是大商王朝的镇国公,是这天下间少有的六鼎巫王。 像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就算是想要吃鱼,也不可能会吃这种池塘里生长的普通游鱼。 轻轻的转过身,在月光和灯笼的光影之下,叶无欢顿时看到了自己父亲的面孔。 身为父子,叶非和叶无欢两个人,在相貌上至少有七成相似,只不过……不论是对于叶无欢而言,还是对于这位大商王朝的镇国公来说,他们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对方。 然而,哪怕就算此时叶非已经转身正面对着叶无欢,但这位大商王朝的镇国公,却依然双目紧闭。 “既然你问起了国运,想必应该是……有人已经把这东西给扔到了明面上,对不对?” “没错!” 有些沉默的叹了口气,叶无欢摇头苦笑:“这世间自然是有国运的,但孩儿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那些得了好处的人,却根本不会提及此物。甚至……” “甚至,就连为父也曾对你讲过,不得将国运二字宣之于口,更不能告诉其他人这东西有什么用,对不对?” 淡然一笑,一身白衣的叶非手腕一震,却是直接将他手里所握着的那只钓竿给抛入了池塘之内。 自己的儿子心里在想什么,这位大商王朝的镇国公不可能不知道,因为他很清楚,他这位儿子,简直就是他自己年轻时的翻版,不论言行举止还是为人处事,与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原因自然是有的,因为若是知道了国运为何物,便会与此物失之交臂。” 话说到了此处,就仿佛是知道他的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叶非却是看也不看的朝对方挥了挥手臂:“不要问,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殷受辛他想查什么,便由得他去查,你什么都不要说。” “父亲,可是……” “没有可是!” 轻轻的摇了摇头,叶非依然紧闭双眼:“我只能告诉你,国运是大商王朝的立国之本,只有巫尊以上的境界才能感知到此物,也只有在国运加持之下,修为才有可能更进一步。这座镇国公府的气运,只能保你成就二鼎巫尊之境,往后的路……你若想继续走下去,便只能靠你自己。” 说完了这句话,这位大商王朝的镇国公,却是忽然张口,随后朝着不远处的叶无欢吹了一口气。 也就是这么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口气吹出,这座镇国公府的后花园内,竟是突然刮起了一阵猛烈的狂风。 然而,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却仅仅只是吹在了叶无欢的身上,至于整座后花园内的其他物体,不论是花草树木,还是地面石板上的枯叶,竟是丝毫都没有被带动一丝一毫。 “回去吧,今天为父和你说的已经太多,原本这些东西,都是要由你自己去领会的。” “父亲……” 叶无欢自然不想就这样把父子二人之间的谈话给结束掉,但很可惜的是,叶非却已经不想再和他继续谈论下去。 正如这位大商王朝的镇国公之前所说的那样,对于他而言,今天和叶无欢说的,已经太多。 “不可不论,国运确实是一个好东西,你想要、他想要、我也想要……但是,得到却并不是目的!” 独自人一人静静站在一方池塘的边沿处,抬起头颅面对着整片夜空,叶非那紧紧闭合的双眼,悄然睁开了一丝缝隙。 但是,也就是将眼睛睁开了一小丝缝隙,他整个人的身体四周,却突然荡起了一阵阵好似水纹般的涟漪。 空气,在这一瞬间发出了一连串爆响。 轰隆! 仅仅只是睁眼,甚至连眼中所蕴的一缕精光都未曾泄露,以叶非整个人为中心,方圆二十步内的这片空间,便涌现了一阵只能用恐怖来形容的毁灭气息。 那种气息,充满了毁灭的意味,种种狂暴劲气于虚空中不断缠绕,就好似大海的波涛一样汹涌不绝。 这种情形,只持续了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随即便悄然恢复了平静。 之所以会是这样,完全是因为这位大商王朝的镇国公,他再一次将自己的双眼给合了起来。 “殷聿,但愿你不会死得太早,我这双毁灭之眼,已经为你整整准备了二十年。真以为把我们这些最有可能晋升为巫皇境界的人一个接一个打伤,你这大商王朝的基业,就真的稳固了吗?” 独自一人对着整片夜空喃喃自语,叶非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抹充满了讥讽意味的冷笑。 “大变将至,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殷氏两千年帝业,如今已经走到了尽头……你想凭一己之力逆天而行,想把一切苗头都碾杀在襁褓之内,可你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真正要你死的,可不仅仅只是你那双眼睛所能看到的那几个人。” 说完了这番话,手腕翻动间,叶非的手里却是突然多出了一只酒壶。 只是张嘴朝壶口处轻轻一吸,便有一道晶莹水线自酒壶之内自行被摄入口中。 “上古氏族,十方帝君,这么多人在无数年前便机关算尽,做出种种布置,为的就是转生到这个时代,你想死……只待时间一到,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让你去死!” 第826章 还有四个 在这样一个夜晚,注定要有许多人睡不着觉。 而李万山,恰恰也正是这大商帝都之内,那许多睡不着觉的人其中之一。 月上中天之际,凝望着满天星斗,任由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随着沙漏之内的细砂一点点从上半截流淌到下半截,这位金钱帮帮主的脸色,也渐渐变得越来越阴沉。 因为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那位五叔,若是得手了的话,那么现在应该已经重新回到了这栋看起来普通至极的小院里。 可如今,李槐却仍然还没回来。 对于一位以杀人为业的杀手而言,这种情况往往只代表着一件事,那就是……原本杀人的人,已经在他的敌人手里断送了生命。 既然能够找到这里,李万山自然很清楚自己那位五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清楚他手里那把看似不起眼的牛耳尖刀,有着什么样的可怕威力。 李槐,五鼎巫将,于举手投足间,便能够将自己斩杀于当场。 哪怕就算是两人面对面,李万山也绝对相信,在自己手中的武器还尚未挥起之前,对方手里那把牛耳尖刀,便已经刺穿了自己的心脏,甚至还极有可能,会在刀刃从心脏中抽离的那一刻,顺手再削断自己的脑袋。 但是,像这样一个自己曾无数次感叹幸亏不是自己敌人的高手,就这么在这样一个月色醉人的夜晚死了。 尽管如今还并未收到半点消息,可李万山却无比确信这一点。 遇到什么无法对付的敌人,就来这里请李槐出手,这种事情从李万山组建金钱帮的那一天起,他已经做过无数次。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那位五叔的行事作风。 也恰恰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他会做出这种推断。 夜,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从这里走到那位陈远山所说的住处,然后杀掉对方,再用最慢的速度走回此处,最多也只不过就是一个时辰的光景而已。 若是按以往的行事作风,不论这次任务成败与否,如今李槐都应该已经回到了这里。 但如今自己却并未见到对方的身影,这自然代表着,他已经死在了敌人的手里。 是什么人杀了他? 脑子里回想起那名青衣少年的身影,可随即李万山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位少年固然有点手段,修为也比自己高了一层,但此人对付自己都有些费力,根本没可能杀死李槐。 而此时,不可能出现的事,却偏偏出现了——在李万山看来,眼下这种情况,无非也只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解释,那位叫做陈远山的少年,他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第二种解释,仍然与那位少年有关,但真正出手杀死李槐的,却并非是那位陈远山,而是……他的护卫。 但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身边真的会有至少也是五鼎巫将修为的高手来保护他吗? 皱着眉头,将所有最有可能的可能都在心底过了一遍,李万山不禁有些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现在,他是真的有些后悔。 按以前和李槐之间订下的规矩,对方在出门杀人的时候,李万山从来都不会派人去望风。 因为,既然已经派出了杀手,为的就是想让敌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觉,若是派出手下过去盯梢,万一被其他明眼人看到了怎么办? 事实上,截止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之前,这位金钱帮的帮主,都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规矩有错。 但如今他却不会再这样想,因为这条规矩,他并未派出任何眼线,同时也无法获知李槐在前往任务地点刺杀那位陈远山之后,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有心想派人现在赶到那纯阳街、绣云街交岔口往里第六个胡同的陈宅去看一眼,可犹豫半晌之后,李万山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刺杀,只是心照不宣的阴暗事,原本也见不得光。 若是那里真有什么高手,自己派出的人,绝对不可能逃得过对方的感知。同理,就自己手底下那几块料,更不可能摆脱被人跟踪。 “不行,目前还不能派人过去查看……派出去的人死了不重要,怕就怕有人把他们给活捉,然后顺藤摸瓜把老子给挖出来。” 此念一起,李万山以点顿时悚然一惊。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被送到了这里,过程固然有些隐蔽,但在金钱帮内,却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个地方。 “如果要是那小子冲进了金钱帮内,恰好就抓到了知道我在这里的人……” 猛然打了个冷颤,李万山的额头顿时渗出了一层细密冷汗:“不行,必须转移,绝对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 想到那名杀死自己五叔的可怕敌人,极有可能会抓几只舌头寻到自己此时的落脚之处,这位金钱帮的帮主顿时慌了。 白天的时候,他说的话固然足够硬气,但在这世间,人却并不是仅仅只靠着硬气,就能继续活下去的。 金钱帮,确实是他李万山的东西,但他李万山,却是李家的人。 同理,金钱帮,也是李家的东西。 “这些年以来,老子为家族出生入死,聚敛了不知几何的钱财、资源,如今有难,也是时候请家族来庇佑。” 口中喃喃自语的念叨出了这番话,李万山深吸一口长气,随即再也不敢犹豫,更是顾不得身上如今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势,抄起身边放着的一只拐杖,迈开步子便走出了这栋看似普通的院落。 “一个李槐杀不了你,老子就不信了,李家一共有金、木、水、火、土五大刺客,死了一位木字的李槐,还剩下李钱、李泯、李烁、李坎这四位。你能杀得了李槐,绝对不可能在剩下这四位的手底下继续活着!” 月夜之下,李万山走出这栋小院之后,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便飞快的朝着李家本宗所在之处疾行而去。 至于如今还留在那小院子里的李显,如今他却是已经无暇顾及,哪怕就算那位五短身材的胖子,有着一个叫做李富贵的好哥哥也没用…… 第827章 身家渐丰 李万山的心里在想什么,陈长生当然不可能知道。 不过说句实话,若是他知道那位已经被自己修理过一顿的金钱帮帮主此时心里抱着什么念头,那他……恐怕会非常兴奋。 之所以会这样想,完全是因为一点,那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原本,虽说是从那位灰衣老人的手里得了一只纳物宝袋,但平心而论,他还真就没对这家伙的家底抱有多大希望。 在陈长生看来,这年头出来当杀手的,一般都比较穷。 最起码,从他那三位软骨头的手下身上,这一点确实是一个很无奈的事实。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他手里新得来的那只纳物宝袋,却清清楚楚的告诉了他一件事,那就是——绝对不要小看任何人。 就算一个人看起来再穷、再落魄,在没把对方的家底都给翻出来之前,也绝对不能妄下判断。 如今,在陈长生的屋子里,一张普通的床榻之上,左手边摆着一把普普通通的牛耳尖刀,右手边则摆着之前已经被他一把火烧成飞灰的那位杀手毕生积蓄。 牛耳尖刀,是那位灰衣杀手的武器。 论品级,在之前二人的交锋中,这把刀不论是在锋利程度上,亦或是在材质上,都不比陈长生手里那把斩蛟剑差半点,至少也是上品宝器的档次。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随着那名灰衣老人的死去,如今这把牛耳尖刀,却已经真的只成了一块凡铁。 凡铁,别说是动用那把上品宝器的斩蛟剑,哪怕就算陈长生用手指,都可以轻轻松松的将它给拗断。 因为这把刀,它并不仅仅只是一件单纯的兵器,同时它也是那位灰衣老人的本命灵物。 本命物与兵器融合,再加上那位杀手的修为加持,这才能让这把牛耳尖刀达到上品宝器的层次。 人死术消,人死气散。 这里的术,指的是巫术。这里的气,指的是元气。 元气,也指代法力。 没有了法力去支撑,属于那位灰衣老人的本命灵物,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此情此景之下,它却是想不消散都不行。 因为它的主人,还没有强到身死物犹在的地步。 一块普通的凡铁,自然不可能吸引到陈长生的目光,事实上,在重新换上了一身青衣之后,他随手便将那把黯淡无光的牛耳尖刀,给收进了自己身上的某只纳物宝袋之内。 在通天塔那种鬼地方里呆了近三个月的时间,陈长生别的习惯没养成,偏偏却是养出了一个收集癖。 不论看起来再没用的东西,只要留在身上,早晚有一天也都会派得上用场。 “好歹也是一位五鼎巫将,要不是去皇城禁卫军大营里走了一趟,若不是用灵药提升了两层境界,凭之前那四鼎巫将的修为,还真就未必能胜得过你啊!” 拿起那位灰衣老人的纳物宝袋,陈长生眉头紧锁,但随即却又摇了摇头:“可惜啊,你时运不济,若是早一点、晚一点,都未必会直接死在我的手里,但偏偏你却赶在了这么一个时间……” 平心而论,若是那位灰衣老人来得早些,在自己尚未来得及走进皇城禁卫军大营之前就来刺杀,凭自己那时四鼎巫将的修为,就算有数门地煞神通傍身,恐怕想逃掉也不会那么容易,少说也得见点血、受点伤。 如果这家伙来得再晚些,发现自己是位六鼎巫将,修为在他之上,也未必会如此莽撞的出手。 但是,这位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灰衣老人,却偏偏在自己的家里等着自己回来…… “由此可见,运气好,这才是真的好。” 微微摇了摇头,陈长生却是将心间种种杂念都给尽数抛至九霄云外。 相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他还是觉得自己手里这只纳物宝袋最为实在,因为这只纳物宝袋里的,真的有太多太多的好东西。 以如今陈长生的眼力而言,各种各样的好东西,他也算是见识过了不少。 尽管在眼光这一点上来讲,他和那些真正的世家子弟、皇子皇孙们没法比,但最起码……认不出来最那些世间最顶级的好东西,可一些寻常意义上的好玩意儿,他却还是认得的。 在他手里那只纳物宝袋之内,除了几件只能用普通二字来形容的寻常武器以外,剩下的全部都是灵药,虽说只不过是粗略打开看了一眼,但至少也不下八百余株,而且每一株的品质都是药龄在五百年以上的好货色。 他是真的没想到,像那位穿得不怎么样,用的武器也就是那么回事的杀手,这一身家底比起如今的自己来说,却是丝毫不差半点。 事实上,如果放在两天以前,拼家底,陈长生可要比这位灰衣老人强了太多,至少身上那些上了年份的灵药,在数量上却是要比对方多得多。 只不过,在皇城禁卫军大营里突破境界的时候,他却一共用掉了药龄在八百年、上千年以上的灵药共计五百余株,如今在家底上,却还真就和那位灰衣老人半斤八两,在灵药储备上,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原本我还有些担心,怕手里这些资源不足以让我突破到九鼎巫将的境界,但如今有了这些东西,想来……也未尝不可。” 东西是拿来用的,而不是拿来看的。 简单查看一番后,将那位灰衣老人的纳物宝袋收起,陈长生缓缓走到了窗口处。 窗外,星月交辉,晚风轻柔,云纱浮空。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似乎被笼罩在夜幕之下的一切,都透露着一种宁静而平和的氛围。 夜,是安静的。 但这名青衣少年的心,却并不似这夜色一般平静,反而还悄然泛起了几缕惆怅。 他不可能不惆怅,因为现在,他这个人,已经成了一块看不见的庞大棋盘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小小棋子。 不论是他自己本人,还是他的母亲,他的心上人,都是这座棋局里的棋子,而且在某种意义上,她们还是其他人用来要挟自己的筹码。 在这种情况之下,陈长生如何能不愁? 第828章 血色长龙 “真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口中喃喃自语的念叨出了这句话,可随后这位临窗而立的青衣少年却猛然一愣。 因为,也不知怎的,陈长生忽然发现,自己明明嘴里念叨着的是东方雨,但刚刚浮现在他脑子里的身影,却是最近一直令他有些头疼的黄衣少女…… “我这是怎么了?” 看着那镶嵌在夜幕之上的漫天繁星,陈长生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又是一个不眠夜……” 事实上,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并不仅仅只有这一位青衣少年注定了要失眠。 对于很多人而言,今夜都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因为,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西门校场上,悄然有十五道身影,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了那块祭坛之上。 这一夜,距离通天塔开启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零五天。 在这之前,一共只有四个人走出了通天塔,分别是陈长生、司空图、司空礼、萧放,但任谁也不会想到,在最后一位萧放才走出通天塔没几天后,竟然会突然有十五个人,同时出现在了这座祭坛之上。 谁是第五,谁是第六? 这一点,别说是他们这些走出通天塔的人,哪怕就算那些自天气好转之后,便一直睁着眼睛盯着这座祭坛的那些禁军卫士,也同样分不清楚。 今夜,恰好是西门校场的禁军百夫长何应雄当值,可饶是他在修为上,要远比那些打着灯笼的禁军卫士高出一大截,但也同样无从分辨。 他在这西门校场,已经足足呆了七年。 在过去这七年的时间里,何应雄亲眼目睹了两次通天塔的开启,但不论是从他的经验,还是从以往这西门校场的前辈们口中,却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 十几团血光突然于祭坛之上放亮,紧接着便有十几个人突然出现……这简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同时从通天塔里走出来,过往从来都没有过半点记载。 见到这一幕,何应雄和他麾下那些禁军卫士,同时都懵住了。 这种情况,他们又该如何上报? 难道要上报朝廷,今夜丑时,共有十五人同时从通天塔走出,这十五人理应并列第五? 何应雄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自己真敢这么上报,那朝廷就真的敢斩了他的首级挂在西门大门口。 “今年……怎么会闹出这种怪事……” 恰恰也就在何应雄等人在西门校场上看傻了眼的这一刻,被他们这一大群禁军卫士围在最中间的那座祭坛之上,却是突然又再一次亮起了一团血光。 血色光华流转不休,转瞬间便在祭坛之上凝聚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第十六个……” 震惊这种事,若是多了,人也便麻木了。 亲眼看着十五个人同时出现在祭坛之上,何应雄和他麾下那些禁军卫士们的心,早就已经被震惊到了麻木,故而当这第十六团血光于祭坛之上出现的时候,他们并未给出什么反应。 事实上,哪怕就算如今在那祭坛之上,再突然出现第十七位、十八位,他们也丝毫不会觉得惊讶。 只不过,不论是何应雄,还是他麾下那些禁军卫士,亦或是那十六位刚刚走出通天塔,身上那种源自于通天塔之内的攻击性还未曾褪去的世家子弟们,这些人却是完全没有想到一件事,一件……令他们无法理解的怪事。 也就在那第十六个人出现在祭坛之上,最终血光褪尽化为人形的这一刹那,整个大商帝都西门校场之上的所有人,他们的眼睛,都同时被一种耀眼的红色给填满了。 那种红,并不是丹砂之红,同样也不是鲜红,而是——血红,带着浓烈血腥气的血红。 千丝万缕的血色一点一滴的在祭坛上凝聚,不多时便已经演变成了一条又一条血色丝线,可只在须臾之间,那无数根细小的血色丝线,却不断互相虬结着,最终化为了一条血色长龙的虚影。 昴! 在那条仿佛散发着无尽血腥气息的血色长龙成形这一瞬,西门校场之上的所有人,耳中都仿佛听到了一声嘶吼。 看起来明明是虚幻的无形之物,但它这一声嘶吼,却将在场所有人,都给同时震出了内伤。 而下一瞬,在所有人都尚未反应过来之前,这条血色长龙,竟是陡然冲天而起。 滚滚无尽的天地元气,在这一刻朝它不断汇聚,而这条血龙的身形,也随着天地元气的不断填充,而变得越来越庞大。 十丈、二十丈、三十丈……百丈……千丈! 最终,这条血色巨龙,在高空之上凝聚出了足有千丈之长的形体,而后它再一次发出了一声满是凶戾的嘶吼声,紧接着……竟笔直朝着皇城的方向撞了下去。 轰! 尽管已经凝聚成了长达千丈的形体,但这条血色长龙,却并未能撞破皇宫。 不是那守卫皇城的数万皇城禁卫军发挥了作用,事实上……当这条血龙撞下的那一刻,整座皇宫大内的几万皇城禁卫军,都在同一时间不由自主的仰天喷血。 除了数位修为在巫尊以上的高手以外,谁也没能逃过吐血的命运,甚至宫中那些没有什么修为的内侍、宫娥,都在这一撞之下有不少人被活活震死。 真正挡住这条血龙的,是皇宫之上突然出现的一道金色光幕。 金色闪现,须臾间便化为了六条金龙,只在一个照面间,这六条金龙便与虚空中那条血色长龙狠狠的缠斗在了一处。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那六条金龙的身躯,哪怕就算是加起来,也只不过堪堪与那条血色长龙相当而已。 尽管是以一对六,但那条血龙每一次攻击,都能将向他袭来的金龙给打得体型颤动不已,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崩溃似的……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 在这大商帝都之内,长了眼睛的人,毕竟还是有很多的。 而发生在头顶虚空中的这一幕,更是不可能让人看不到。 大商王朝立国近两千年,它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乱起来过。但是今天、今晚,它终于还是现出了乱相…… 第829章 六龙溃散 谁也不是瞎子、聋子,天空之上那般显眼、那般醒目、那般凶恶的一条血色长龙,谁也不能可能看不到、听不到。 尽管,那条血龙并未在这大商帝都之内造成什么实质性的破坏,但是它那狰狞可怖的模样,却在这一夜,在所有看到它的人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因为那条血龙,它真的是太……太过诡异。 既然它攻击的是大商王朝的皇宫,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它得了一次先手以外,当真正的高手出现后,自然不可能继续还让它如此的放肆。 但是,令整个大商帝都之内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出手,都伤不得那条血色长龙分毫。 不论是数位早已突破巫王之境,位列大商国公多年的高手,还是那些皇城禁卫军自发朝天际射出的箭雨,他们所有人的攻击,都自那六条金龙和一条血龙身体穿了过去。 这一红六金七条于虚空中疯狂缠斗搏杀的长龙,它们根本就不是实体。 “它们……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种疑惑,浮现在每一个不知道这七条长龙是什么东西的人心里,至于知道这七条长龙是什么东西的人……如今却是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各自心怀鬼胎的默默等待着。 而他们心中所等的,却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不过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场群龙乱斗的结束。 只有当这一场乱斗有了结局,他们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什么,又该怎么去做。 陈长生不知道那条血龙是什么,更不知道那六条金龙是什么,但是他却隐隐有一种感觉……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事,绝对和那位‘夜鬼’脱不开关系。 甚至,极有可能,这种情况,一直以来就是那位夜鬼所期待的。 龙,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 其背有八十一鳞,其声如戛铜盘。 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呵气成云,能变水火。 其能可大可小,可升可隐。 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 升则飞腾宇宙之间,隐则潜于波涛之内。 在陈长生的记忆中,所有关于对‘龙’的描述和形容,如今都能够派得上用场,只不过……他脑子里的这些描述,却全部都是用来形容那条血色长龙的。 和那条于虚空之间纵横捭阖,往来穿复间,时不时挥爪扑击或巨口撕咬间,都能将来犯之敌扯下一大块皮肉来的血色长龙相比,它的那六个对手,简直根本不能用龙这个字来形容。 与它相比,那六条于大商皇宫之上凝聚、出现的金龙,最多也只不过就是有着龙的模样而已。 究其本性,恐怕只能被称之为蛇。 而如今,大商皇宫之上的血色越来越盛,金色却是越来越黯淡。 但是,尽管那六条金龙败相已现,可若是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它们明显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然而,令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也就在这一刻,那六条金龙身上的金色光芒却几乎在同一时间相继暗了下去,就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源头处将它们的力量之源给掐断了一般。 六条金龙的力量衰弱,但那条血色长龙却未曾有半点衰弱,只是在虚空中一个盘旋,便裹挟着滚滚翻涌的天地元气,再一次朝着它们凶狠无比的扑击而去。 那六条守卫着大商皇宫的金龙,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在那条血龙朝它们扑击而下的这一刻,却是同时昂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而后同时朝着那条血龙迎了过去。 只不过,它们的这种行为,却为这大商帝都之内,所有正抬头仰望着这场群龙混战之局的人,充分的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螳臂当车,什么叫做不自量力…… 血色光华越来越盛的血龙,只在一瞬间的光景,只是一次全力扑杀,便硬生生将那六条体形远不如它,体形正逐渐淡化的金龙,给直接撞成了漫天散落的淡金色光点。 而那些金色光点,更是在尚未来得及坠入地面之前,便已经被几只由元气所凝聚而成,更不知其从何处而来的巨手虚影给摄走。 昴! 六龙溃散,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这条血龙俯首便朝身下的大商皇宫冲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那六条金龙化为金色光点散落之后,这条血龙长龙,它原本那庞大的身躯,似乎缩小了不少。 然而小归小,但它的破坏力,与之前相比却是有增无减。 一路冲杀,只是一甩尾,拿它那庞大的身躯一撞、一压、一碾,这大商皇宫之内,便不知有多少座宫殿、多少处园林、楼阁被瞬间摧毁。 至于在它一路穿行间所无意间碾杀掉的生命,更是不计其数。 最终,这条好似如入无人之境的血色长龙,它终于来到了一座主体呈现纯青色的宫殿之外。 这座宫殿,它有一个名字,叫做青玉殿。 以往,有帝君坐镇皇城,这座宫殿的名字,向来很少为外人所知。 但如今,随着太子殷正被软禁于东宫,六皇子殷受辛主理朝政,这座青玉殿的名头,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响亮了起来。 在这样一个夜晚,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殷受辛自然不可能还继续坐在身后那座宫殿之内。 事实上,在这场异变发生的第一时间,他便已经从青玉殿中走了出来。 不论是那条血色长龙,还是那六条守卫着大商皇宫的六条金龙,全部都被他看在眼里。 但是,不论是殷受辛,还是他身边悄然聚集的十几名护卫,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七条在高空之上混战不休的巨龙,它们究竟都是些什么东西。 说句实话,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那条血色长龙在这大商皇宫之内如入无人之境的朝着自己冲过来,殷受辛确实有种无力感。 从来没有一刻,殷受辛会如此的渴望过力量。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拔出腰间所悬长剑,于举手投足间便将这条血色巨龙给斩杀当场。 第830章 巫王受辛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殷受辛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那份力量。 “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还真是让人痛恨……” 以往,殷受辛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好似铜墙铁壁一般的大商皇宫,竟会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竟会是如此的脆弱。 甚至,只不过是一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血色长龙,便可以在这里如入无人之境。 巨鹿侯、靖远侯、骊山侯、雁陵侯……他们挡不住那条血龙也就罢了,但是镇国公、徐国公、卫国公、赵国公……这些被父皇亲封的巫王,他们都去了哪里? 联想起刚刚那六条金龙溃散之际,那数只突然从虚空中一掠而过,将那些由六条金龙崩溃之后所化成的金色光点尽数掠走的元气大手,殷受辛的心中陡然一片悲凉。 原本,他还以为这大商王朝的天下九州,如果一切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几乎就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但谁曾想,这个立国近两千年的王朝,竟是已经到了如此内忧外患的程度。 连皇宫大内,都能够被搅得这般天翻地覆,那放眼整个大商王朝的天下九州,还有哪一处,是真正能被自己所统领的? “连这些按受皇恩的高官们,都能对皇城安危视若无睹,这个国度……真的已经腐朽到了这种程度吗?” 殷受辛很清楚,凭那条血色长龙之前纵横捭阖间的威势,只靠他身边这位个中看不中用的十几个护卫,是绝对不可能将它给挡住的。 但是,挡不住归挡不住,他是这大商王朝的六皇子,别人可以逃,可他却不行。 生于斯,长于斯。 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他殷受辛的家,除了这里,他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既然无处可去,那便哪也不去。” 咬紧牙关,一双阴冷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条朝自己一路疾行而来的血色长龙,殷受辛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是我家,我哪也不去!” 初时,这句话仅仅只不过是喃喃自语,但随着他身边十几名护卫同时朝那条血色长龙扑去,当一人一龙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的这一刻,殷受辛的后半句话,却已经是红着眼睛从口中吼了出来。 连数名初入巫王之境的高手出手,都未能在这条血色长龙身上留下半点伤痕,殷受辛身前那十几名护卫,尽管修为已经不算弱,但却还远远不够看。 只在一个照面间,他们的身体便尽数被那条血色长龙给撞了个骨断筯折,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全部都不由自主的被撞得喷血飞出十数丈远。 也就在同一时间,殷受辛也终于拔出了他悬于腰间的那柄长剑。 这把剑,它只不过是一把用来装饰的长剑,造型固然足够精美,但却并不实用。 对于殷受辛而言,他腰间这把剑的装饰意义,远远要大于它的实际意义。 但很可惜的是,他这位大商王朝的六皇子,如今身上却仅仅只有这么一把剑。 纳物宝袋,殷受辛自然是有的,但这种东西……他却向来都不会随身带着。 身为一国皇子,在他过去的生命里,又何时有过需要自己出去与人搏杀厮斗的经历? 既然如此,他的身上,又怎么可能会带着什么武器? “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老子身上肯定要随时随地都带满了武器!” 心中再是如何的后悔,如今却已经是晚了。 “来吧!” 满心不甘的发出一声厉啸,手中长剑一挺,殷受辛便迎着那条血色长龙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力道固然不错,但若讲到剑法……却稀松平常至极。 事实上,相对于那条血色长龙而言,殷受辛手里的那把剑,它和牙签相比也差不了多远。 人被牙签轻轻扎了一下会怎么样? 答案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相对于整个人的体形而言,一只牙签它所占的分量,真的是太过渺小。 但是,令所有人……至少是那些不知这条血色长龙为何物的人都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殷受辛这一剑刺在血色长龙身上的这一瞬间,整条血龙竟突然止住了冲势。 哪怕就算它的身体因突然由高速前进变为瞬间静止所带起的风势,将四周地面的石板都给掀得自自飞起,但它却再没有半点动弹的意思。 非但一动不动,反而……它还开始崩溃了。 说得准确一些,这条血色长龙也并非是崩溃,而是……渐渐缩小。 就仿佛是被某种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它的体形渐渐由凝实变得虚无、扭曲,最后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涌进了如今殷受辛手里所握着的那柄长剑之内。 甚至,不仅仅只是那把于它而言,最多也只是牙签般大小的长剑,因为那把剑根本无法容纳它的庞大身躯。 以那把如今已然化为一片血红的长剑为媒介,血色长龙化为一片片散发着浓烈血腥气息的血色烟云,只在一个眨眼间,便将殷受辛这位大商王朝的六皇子,给团团包裹在了其中。 哪怕就算殷受辛及时摒住了呼吸,也仍然无法阻止那一片片浓烈的血色烟云顺着他的毛孔钻入皮下。 血色烟云渗入的速度非常快,甚至快到殷受辛根本还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他整个人的身体,便已经亮起了一阵阵耀眼的血色光华。 在这一刻,他手里的剑,是血红色的,人也同样如此。 不仅仅只是肤色的变化,殷受辛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修为,也在飞快的暴涨着。 四鼎巫将、五鼎巫将、六鼎巫将、七鼎巫将……巫尊……巫圣……巫王! 前后短短几个呼吸的光景,殷受辛便惊喜至极的发现,原本只是三鼎巫将的他,如今竟然已经成为了一位二鼎巫王。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殷受辛自然是不明白的,但他不明白,却不代表这世间所有的人都不懂。 与大商帝都相隔万里之外的并州,于客栈之内仰头望天的一名中年人,此时却是轻声笑了起来:“通天塔内积累了整整两千五百年的怨气附体,从此以后,你只能是一个暴君……” 第831章 祭坛崩塌 月色皎静,晚风轻柔。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突然出现那样一条血色长龙,先是击溃了六条守卫大商皇宫的金龙,而后更是冲入皇宫之内,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最终在大商六皇子殷受辛的身上安家落户……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一时之间,除了那些隐于幕后真正的布局人和知情者以外,对于整座大商帝都之内,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人而言,却是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怪事、奇事、异事。 但不论这件事再是如何的离奇,再是如何的诡异,却终究也要有个答案。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真正的答案是什么样,恐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们都不会明白。 通天塔,是大商王朝天下九州无数人心目中的圣地。 在这样一个注定要有许多人无法入眠的夜晚,它便这般悄无声息向世人敞开。 准确的说,是一层阻隔着他人走进它内部的屏障,随着那一道血色长龙冲天而起,也终于完全的消散掉了。 最先发现异状的,并不是守护着那处祭坛的何应雄和他麾下那些禁军卫士,而是从那条血色长龙冲天腾起之后,便一直站在祭坛之上的那一十六个人。 事实上,并不是他们这些人喜欢一直站在这里,而是当血龙出现后,他们所有人的身上,都悄然被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力量给笼罩住,根本一动也不能动。 不仅仅只是身体不能移动,甚至就连说一句话,转动一下眼睛都无法做到。 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偏偏意识却清醒至极,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但令这十六个人心中庆幸的是,这种折磨所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太过漫长。 当那条血色长龙朝皇宫所在的方向腾空远去,并将那六条守卫大商皇宫的金龙给撞碎的这一刻,这十六个人便发现之前一直笼罩在他们上的那种无形伟力,在一瞬之间凭空消失。 然而,它们消失,却并不代表着今晚这一切都已经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恰恰与之相反,这才仅仅只不过是一个新的开始。 因为,也就在那种力量消失掉的同时,他们脚下的地面,也突如其来的开始了崩塌。 位于大商帝都西门校场之上这处祭坛,是大商王朝立国近两千年以来,所有欲前往通天塔之人的唯一途径。 舍此之外,再没有任何进入通天塔的道路。 每一个时代,永无都不会缺乏才智卓绝之人,只不过有很多人在尚未来得及展露他们才智的时候,便已经永远告别了这个世界。 大商王朝立国近两千年,历朝历代的聪明人自然不在少数。 对于通天塔这样一个充满了种种神秘色彩的地方,当然不可能没有人对它展开研究。 这座能直达通天塔内部的祭坛,自然也曾被无数人研究过无数次。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迄今为止,却还从来都没有人能研究出什么结果来。 祭坛的下面,只不过是一层坚实的土而已,这一点在过去近两千年的时间里,早就已经得到过无数次的验证。 准确的说,西门校场之上的每一寸土地,都已经被人研究过,根本与其他地方的地面,完全就没有任何区别。 但如今令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是这样的一片普通土地,竟突然向下开始了崩塌。 至于那十六个刚刚走出通天塔不久,甚至还没来得及走出祭坛之外的人,则是在他们身上那种束缚着他们无法说话、无法移动的力量消失的第一时间,随着脚下大地突然陷空,他们便不由自主的做起了自由落体动作。 尽管何应雄在异变发生的那一刻便已经试图救人,但很无奈的是,他固然有这份眼力,但修为却比那站在祭坛上的十六个人差了很多。 而且,只凭他一个,也根本不可能救得了十六个。 最终,何应雄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十六个走出通天塔的英材,就这么不由自主的朝着由祭坛崩塌所形成的无底黑洞之内掉了下去。 地面突然就这么裂开了一处大小近百丈方圆的黑洞,当最初的骚乱过去之后,不论是何应雄,还是他麾下那百余位西门校场的禁军卫士,都在同一时间朝大地之上那处好似根本就没有底的黑洞处望了过去。 毕竟,人总归都是有好奇心的。 突然之间发生了这样一桩异事,过去看看是正常人都会做的一件事,若是看都不看……那反而才不正常。 故而,当第一个人朝那处黑洞低头望过去的同时,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的走近那处黑洞,然后探出脑袋朝黑洞之内看了去。 这是一处货真价实的黑洞,放眼望去但见漆黑如墨,根本看不清它的边缘是什么模样,只是在最底处,似乎有一团赤红色的火光,正在隐隐闪烁不定。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站在由祭坛崩塌所形成的黑洞边缘地带,望着眼前这一幕,何应雄不禁苦笑连连:“今天这个事,老子该怎么上报朝廷?” 在不久之前所发生的那一切,不论是那条冲天而起的血色长龙,还是走出通天塔的十六位英材突然在自己眼前失去的踪影,这每一桩、每一件,无疑都是大事。 但很可惜的是,今夜负责看守通天塔祭坛的何应雄,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据实上报,因为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个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不过,这却也是一件好事。 恰恰正是因为自己无法解释,而且今晚的事情似乎闹得极大……既然搞出了这般声势,何应雄倒是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因守卫不力而被朝廷砍了脑袋。 如今,他唯一所需要费心的,也只是应该去用一种什么样的语言,来解释自己今晚所看到的一切。 可令在场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却是,随着一缕赤红色的烟雾突然于那处地底黑洞之内升腾而起,他们所有人……都不用再想着,应该如何向朝廷去解释这件事了。 第832章 血色骷髅 之所以会这样说,完全是因为,已经没有了那份必要。 当那缕佛红色的血雾自地底黑洞之内升腾而起,并随着呼吸、顺着体表皮肤毛孔悄然渗进了在场所有人体内的这一刻,一切的荣辱、祸福,都已经无需被他们挂在心上。 身为大商王朝的禁军卫士,这些人对于这个朝廷,自然是忠心的。 但是,在他们被那缕妖异的血雾所侵蚀之后,不论是百夫长何应雄,还是他麾下那百余位禁军卫士,都在同一时间遗忘掉了很多东西。 朝廷、亲情、家人……甚至包括自身的记忆,这些东西全部都在他们这些人的脑子里逐渐淡化,随后完全消散掉。 最终,在这些围在洞口处的百余位禁军卫士的身上,都只保留下了一样东西。 说得准确一些,其实那也并不是算东西,因为这些人身上所保留下来的,是一种本能——战斗本能。 属于人的七情六欲完全消散一空,最后只剩下了对于战斗的本能,他们这些人,从现在这一刻开始,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纯粹无比的战士。 只不过,他们这些战士,却不再隶属于大商王朝。 随着那缕自地底深处升腾起来的血雾不断侵蚀,这些人的皮肤、毛发、甚至衣甲、兵器,都渐渐化为血红一片。 这种似乎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异变,它来得极快,结束的也同样很快。 最多也只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光景,一切的一切,便已经全然宣告终结。 而在这种异变结束之后,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驱使,围在那处地底黑洞四周的整整一百一十三人,都同时整齐的转身、抽刀,随后同时朝四面八方冲了出去。 每走出一步,他们的修为都在暴涨。 可随着修为的不断增长,这些人的面孔,也渐渐变得狰狞吓人。 之前站在远处观望的禁军卫士们,自然不可能看不到那片血色烟雾,更不可能看不到这些‘同僚’们身上的变化。 但是,在这一刻,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想象得到,这种变化……竟是会如此的恐怖。 “你们……” 当全身上下都已然化作血色一片的这些人冲来之际,远处巡逻的禁军卫士,自然不可能不会发现。 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却是,一句询问的话还尚未出口,这些昔日的‘同僚’们,便已经向他们挥出了手中那同样化为血色一片的武器。 这些武器,有腰刀、有长枪、有长戈,但无一例外的却是,当这些武器挥出后,都沾染到了它们各自主人往日同僚们的鲜血。 “杀……呵……” 脸上残留着一种诡异而扭曲的笑容,嘴里含混不清的念叨着几个简单的字符,这些人毫不停留,在斩杀掉昔日同伴之后,便已经在天上一轮清冷明月的光芒笼罩下,由四面八方散入了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 手持当务兵器,他们却是见人便杀。 街上没有行人,便冲进一座座屋舍之内,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不分强弱,只要见到活着的人,下一瞬便直接挥舞起手中的兵器。 每杀一人,每多汲取一分血气,他们的力量、速度,都会再一次得到强化。 在这一刻,他们已经不再是人。 因为相比于人这个称呼,他们更像是一百一十三个从地狱走出的索命恶鬼。 而此时,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绝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那已经谢幕的七龙混战之局,却是丝毫都没有意识到,如今正有整整一百一十三个已经完全失去了人性的杀人魔王,此时正举着滴血屠刀,一步步从他们的身后方向走来。 继发生在大商皇宫之上的七龙混战之局后,大商帝都之内,却是再一次引发了一场新的动乱。 不得不说,如果这要是一个局的话,那这个局的名字,应该叫做连环局。 七龙混乱,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让大多数人走出房间,将头颅和身体转向皇宫方向的开始。 而恰恰也就在这些人还尚未从那条血色长龙所带给他们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这一刻,却已经有一百一十三个恶魔,悄然走到了他们的身后,随即毫不犹豫的挥刀手中屠刀。 这一百一十三个恶魔,在不久之前,只不过是大商帝都西门校场之上的普通禁军卫士,其修为最高也不过只是五鼎、六鼎境界左右的巫兵,也就是百夫长何应雄的境界比大多数人都稍微高了那么一点,但却也高得有限。 可如今,随着一道又一道血气,和一条又一条新鲜人命的洗礼,这些人的修为现在最少也在四鼎巫将以上。 只不过,他们……准确的说,应该是它们。 它们的力量固然增长了,但力量越是增长,它们的体型却反而越瘦。 走出西门校场的那一刻,它们还能保持着人的模样,但距离帝都之内的皇宫越近,它们便越是瘦得像一具骷髅——会走、会跳、会杀人,会用兵器,修为强悍,但却瘦得皮包骨头的骷髅。 陈长生所住的地方,不论是距离皇城,还是距离江家的北镇抚司衙门都并不算太远。 那些皮包骨头一样的骷髅,它们所前近的方向,正是皇宫所在的位置,所以……随着极远处的一阵阵骚乱声,如今已然重新换过一件新衣的陈长生,在不久之后,也同样见到了这些怪物。 事实上,陈长生也不想见到这些东西,但谁让他家的大门,已经被那位灰衣老人给砸了个稀巴烂? 所以,当一具走起路来有些摇晃的人形骷髅从门前经过的这一刻,它很不凑巧的看到了如今正站在院子里发呆的张云海、赵大龙、颜明泉等三人。 它们的本性,是嗜血的,是渴望杀戮的。 因为杀戮和鲜血,能够带给它们力量,而这些人形骷髅所残留着的本能里,对于力量有着一种本能的追求。 所以,在发现有活人的第一时间,这具无意间路过陈长生家门口的人形骷髅,便对这三人发动了攻击。 “这是什么东西?” 第833章 好结实的皮 事实上,这句话却并不是张云海、赵大龙、颜明泉等三个人中任何一人所说,而是出自于陈长生之口。 因为此时的陈长生,他站在窗前的位置处,当那具血色骷髅甫一从这处宅子正门口处走过的第一时间,便已经被他用眼角余光给看了个正着。 虽然尚未与之交手,但若是论及力量层次,这具看起来诡异无比的血色骷髅,却隐隐带给了这名临窗而立的青衣少年几分压力。 这东西,至少要比他在皇城禁卫军大营中突破境界之前,恐怕还要强出了不少。 像这样一个相当于四鼎、甚至五鼎巫将的怪物,只凭他陈长生手底下那三个修为最高也只不过刚刚八鼎巫兵层次的人物,根本不可能察觉到这只怪物如今就站在他们几人的身后。 甚至于,恐怕就算那只看起来诡异至极的血色骷髅突然出手将他们三人斩杀,这三个家伙都不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又是死在什么东西的手上。 “他娘的,老子这究竟是收了三个手下,还是请回了三个祖宗?” 想起这三个软骨头在前段时间里经历过的种种事件,尤其是几乎每次都要自己出面才能把人给捞出来……先是陷在北镇抚司大狱里的张云海和赵大龙,紧接着又是在万花楼里差点直接被叶无欢给弄死的颜明泉…… 把这些事情瞬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陈长生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情很是憋屈。 别人收手下,都是让手下去办事,结果自己的手下却总是出事,而且出了事以后还得要自己去把人给捞出来……简直一个比一个麻烦。 然而,如今事已至此,他就算心里再憋屈又能怎么样? 该救的人,总归还是要救的。 满心郁闷的叹了口气,两肩微微一颤,以腿带腰,属于六鼎巫将这一身一千六百斤的力量勃然爆发,整个人的身体瞬间变得硬如铁石,只是朝前一步踏出,整个人瞬间撞撞破了窗下矮墙以及那两扇木窗。 四周方圆十步之内的地面顿时炸裂出了一条又一条蛛网般的深深裂痕,陈长生的身形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 他可不敢有半点怠慢,因为就在他冲出屋子里的同一时间,那具刚刚经过大门口处,通体模样诡异的血色骷髅,也同时朝赵大龙、张云海、颜明泉等人的身后要害之处攻了过去。 若是论及速度,那具瘦得皮包骨头似的血色骷髅,可不比他陈长生慢半点。 尽管它的身板看起来确实不怎么结实,但速度确实足够快……事实上,陈长生之所以能在这怪物挥舞手中那把毫无半点破风声的血红腰刀,将他那三位实力渣到爆的手下当场斩杀之前拦在对方身前,完全是借了地利。 所谓地利,就是指他之前所在的那间屋子与张云海等三人之间的距离,要比那具血色骷髅从大门口处冲到这三个家伙背后的距离,要短了很多。 “好险,老子好不容易才收下的三个班底,差点就被你给灭了个干净……” 于刹那间跃过近三十步的距离,在身形闪动间飞掠至三人身后的第一时间,陈长生便看也不看的反手一挥。 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微微一动,立时便牵动周围的天地元气,继而形成了一只巨大的元气之手。 这只元气之手,只是在虚空中打横一抡,便直接将至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张云海等三人直接给朝远处弹出数丈之远。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三个家伙的修为……实在是太渣了些。 单拿自己而言,便可以在一瞬间将把这三人给活活打死。面前朝挥刀斩来的那具血色骨骼,在力量层次上恐怕也不会比自己弱太多,想杀掉自己这三个手下,只要自己一个疏忽便已然足够。 在不想就这么变成光杆司令的前提下,陈长生只能先把他们几个人给打飞出去。 既然没什么用,那就——有多远滚多远! 而恰恰也就在陈长生将三位属下打飞出去的同一时间,那具皮包骨头的血色骷髅,也已然冲到他身前三步开外,手上那把高高扬起的血色腰刀,更是毫不犹豫的劈头一刀便朝着陈长生斩了下来。 看它那模样,分明是已经打定主意,试图在这一刀之内,便将挡在面前的这位青衣少年给砍成个身首异处。 “拿这么一把破刀就想把老子给弄死,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深吸一口气,转瞬间虚空中一缕冷光自下而上,迎着那具血色骷髅手中的血色腰刀便斩了过去,却是陈长生已经从自己腰间那只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那把上品宝器斩蛟剑。 这由下而上的一剑,却是在他取出斩蛟剑之后,完全遵循着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理念挥出的。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他这一剑在荡开对方手中腰刀,并顺势斩在那具通体血红一片的人形骷髅身上的时候,非但并未将其一剑斩杀,甚至就连一道伤口都没能划出来。 “这怎么可能?”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眼中顿时闪过一丝震惊之色。 自家人清楚自家事,自己这一剑的力道有多大,他当然清清楚楚——别说是敌人,哪怕就算是他自己被这一剑给砍在身上,哪怕就算身上有法力形成的护体屏障,也绝对会被一剑砍伤。 但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里这把上品宝器,在那具人形骷髅身上划出一溜耀眼的火星,耳中听着一阵阵沉闷的金戈交鸣之声,在对方手中那把之前被剑势荡开的血红腰刀反手挥出的同时,陈长生很果断的朝身后退出了三步,却是恰好退出了对方刀势所笼罩的范围。 “好厉害的怪物,竟然连上品宝器都砍不穿你的皮……” 眉头悄然皱起,望着一刀落空,紧接着继续踏步朝自己进攻的这具血色骷髅,陈长生不禁感觉到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连实体的剑刃全力砍在对方身上都没用,剑气这种对付低手更有用的手段,当然也不可能伤到这东西。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834章 更换武器 服食、射覆、移景、吐焰、煮石、医药、支离、隐身、定身、魇祷、聚兽、剑术、布雾、大力、土行…… 短短一瞬间,将自己身上所拥有的十五种地煞神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陈长生不禁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不是愁没办法对付这具血色骷髅,而是……不想让自己更多的秘密,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暴露在那三个手下的面前。 吐焰之术、土行之术、大力神通,这两样不久之前对付那位灰衣老人的时候已经亮过了相,如今再用出来却是没什么。 之前在万花楼里的时候,也曾对江月柔用出过定身术。前几天在街上与那位手持九龙逐月刀的黑衣杀手对峙之际,他也曾用出隐身术…… 剑术神通,这更是一门被动技能,几乎一直都在他手里用着。 原本,陈长生还以为自己身上这些特殊的能力都隐藏得极好,但在这短短一瞬间的光景,在把一切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却很无奈的发现了一件事。 他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东西,如今都已经暴露了个七七八八,也就是医药、支离、魇祷、聚兽、服食、射覆这几样非战斗神通,如今还保持着一份神秘感。 “靠,一直想着要隐藏隐藏再隐藏,结果这门本事,竟然已经在有意无意之间,都已经暴露了出去……” 心中暗骂一句晦气,陈长生当即也不再犹豫,深吸一口长气而后吐出,在法力的作用之下,这口气在吐出之后,瞬间便化为了一团浓郁至极的灰色大雾。 这一团雾气,甫一出现便将他与那具血色骷髅之间方圆十余步的空间尽数笼罩于其内,却是另此时远在二十余步开外的张云海等三人看不清大雾之内是何种景象。 毕竟,自己身上这几数神通暴露归暴露,但能多保留一些神秘感,那还是多保留一段时间比较好。 他可是很清楚自己那三个属下是什么德性……像他们那样的软骨头,只要被敌人抓住随便拷打两下,恐怕就会把自己给卖个一干二净。 “这三个废物还真有点碍事,要不要找时间灭了他们的口?” 脑子里转动着一堆有的没的念头,处于一片浓雾之内,陈长生却是身形一晃,直接用出移景之术,瞬间便分化出了五个与他本体一模一样的影像。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从得到之后,便几乎一直以来都无往而不利的移景之术,如今在对这具血色骷髅施展出以后,居然完全失去了它原本所应有的效果。 那具皮包骨头的血色骷髅,它竟是看也不看那几道幻像,直接挥着手中血色腰刀便朝浓雾之内的陈长生砍了过去,就仿佛它天生便有着某种能够看破幻像的能力似的。 “靠!” 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陈长生一时间不禁被这一刀给砍了个正着。 若不是及时挥起手中斩蛟剑将那血色刀锋给挡下,在突然被这么一刀给砍了个措手不及之际,就算不受重伤,最起码也得喷出二两血。 斩蛟剑,它的剑刃是由极为细密尖锐的锯齿组成,虽然有着剑的外形,但它最具有杀伤力的攻击方式,却是——锯。 刀剑对峙间,眼见自己的移景之术完全对这具血色骷髅没有半点作用,陈长生立时便知趣的散去了幻像,而后手臂用力一拖、一划,随着斩蛟剑剑刃的划动,血色骷髅手中那把长刀之上顿时迸射出了一溜耀眼的火星。 不得不说,这种攻击方式对于那把血色长刀来说确实有效,但是令陈长生颇有些失望的却是,他这一剑之下,也仅仅只是在那把血色腰刀之上锯出了一道米粒大小的豁口而已。 “他娘的,要是这么锯下去,老子得锯到猴年马月才能把这把破刀给锯断?” 心中有些晦气的暗骂一句,再次朝身后退出一步,陈长生很果断的收起了自己手里那把斩蛟剑。 兵器上占不到上风,那便果断换武器。 “老子身上一共也没几件好衣服,想不到在这一天之内,竟然要连着换三件……” 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下一刻在陈长生的口中,再一次低声吼出了八个字:“翻天掀地,力大无穷!” 随着八字吼出,大力神通发动,他整个人的身体,再一次瞬间膨胀了起来,只不过在眨眼之间,便再度成了一位全身肌肉高高贲起的八尺壮汉。 力量,再度翻倍。 身为六鼎巫将,陈长生这具肉窍的极限力量是一千六百斤,在他施展出这门新得到的大力神通之后,极限力量在这一刻更是足足达到了三千二百斤。 当然,他身上这件新换的青衣,也同样被突然涨大的身体给撑得变成了丝丝缕缕的碎布条…… “这种状态老子现在能保持五十多分钟,砍不死你……老子就活活砸死你!” 斩蛟剑,上品宝器,是如今陈长生身上品级最高,同时也是最坚韧、最锋利的最强武器。 但世间有些事,却并不能仅仅只看品级。 武器这种东西,它和人一样,有些时候,聪明人办不成的事,却往往被比较笨的人给办成了。 斩蛟剑克不住眼前这具血色骷髅手里的刀,同样也砍不穿它身上那层皮,但是……却并不代表着,其他不如斩蛟剑的武器,也同样拿这具人形骷髅没有用。 从对方刀锋之下闪身避过的同时,陈长生的手掌在腰间那只纳物宝袋之上重重一拍,下一刻他的手里,便已经出现了一对足有蓝球大小的金色重锤。 这一对金属重锤,同样是他在通天塔内从敌人手里缴来的战利品之一,是一对中品宝器。 但是,以前由于境界比较低,陈长生总是觉得这东西用起来太过笨重,却是从来都没有拿它来对敌过。 可如今这种情况之下却是不同,既然用剑砍不死这具血色骷髅,那么……便在大力神通的加持之下,用这一对自重便足足达到上千斤的重锤,活活把这怪物给锤成粉碎性骨折! “怪物,去死吧!” 第835章 血刀落地 随着一声怒吼,陈长生手里这一对足有蓝球大小的千斤重锤,便已然向那具血色骷髅砸了下去。 之前虽然仅仅只有那么来回两下简单的交手,但他却已经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具形容诡异的人形骷髅,它的攻击方式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简单。 然而,攻击方式简单,却并不代表着这只怪物的攻击力很差劲。 最起码,陈长生就不愿意被面前这个怪物手里那把血色腰刀给砍到。 不过有一点倒是令他颇为有些欣慰,那就是自己和这只血色骷髅之间的速度,终究还是自己略微快了那么一丝。 尽管,只是快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丁点,但在这种情况之下,那看似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却已经被放到了最大。 怪物手里只有一把血色腰刀,但陈长生的手里,却有着两只金色重锤。 一锤挡刀,一锤砸怪。 在大力神通的加持下,如今身高八尺,全身肌肉高高贲起的陈长生,当真好似拥有无穷巨力一般。 左手一锤将血色骷髅手中长刀重重撞开,右手一锤便重重锤击在了这只怪物的胸骨上。 这一荡一锤间,速度极快,两只金属重锤之上所携带的力量,更是强到了离谱。 至少陈长生心里有把握,凭他在大力神通的加持之下,在这种肉窍力量翻倍暴涨的情况,而且手里这两只金属重锤的自重便足有千斤,哪怕就算是这一锤砸到巨岩之上,也能将其一击给打成漫天飞舞的碎块。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他手中这只金属重锤砸在那具血色骷髅身上这一瞬,竟是陡然之间被震出了无数朝四面八方飞速迸射的火花。 仿佛他这一锤所砸到的根本不是什么人或动物的身体,而是直接砸在了一堵实心的金属墙壁上似的。 原本期待中那种如同铁锤砸豆腐一般的场面,却是根本没有出现。 这……怎么可能? 险些被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给惊到,趁着这具血色骷髅被自己这一锤给锤得朝身后倒退数步,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击竟然会有如此威势之际,陈长生再次满脸不信邪的朝这只怪物挥出了手里那两只金属重锤。 “老子就不信……会锤不死你!” 自己灵魂从地球转生到这个玄幻世界之后,陈长生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令他憋屈的情况。 如果这只诡异至极的血色骷髅比自己强很多,那倒也还罢,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奈。 可明明在修为上,在力量上,自己都在这只怪物之上,但如今这种情况之下,他却硬是拿这东西没有什么办法。 铛! 纵步疾冲,他再一次将手里那只重锤砸到了这具血色骷髅的身上。 只不过,结局却仍然与之前那次完全没有半点区别,除了一锤砸出了令人耳朵嗡嗡作响的巨大噪音之外,却是根本没有得到什么真正的战果。 甚至,哪怕就算手中重锤已经把空气给打散,连地面都被陈长生砸在血色骷髅身上那一锤的余力给震得寸寸炸裂,但这只怪物,却仍然没有受伤。 只是被这一记重锤的余力给带着朝身后方向不由自主的退出了十几步,它便又一次摇头晃脑的拎着手中血色长刀朝陈长生冲了过来。 这东西,它就仿佛根本没有恐惧一样,似乎除了杀人以外,再根本没有半点欲念。 “砍不破、砸不死……难道老子还要施展出‘魇祷之术’给他加个虚弱诅咒什么的?” 想到这,陈长生不禁微微的摇了摇头,他倒不是愁自己手里没什么东西可以用来献祭,而是觉得自己应该再多试几次。 没准再多锤两下,这怪物就被自己给砸死了呢? 反正大力神通才刚刚施展,凭他如今这六鼎巫将的法力,再撑个五十分钟也没有一点问题。 如今这种情况下,虽然连锤两下都未能奏效,但在自己的攻击之下,那具血色骷髅,却也几乎完全是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既然是他陈某人现在已经占了上风,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便去做,转瞬之间,陈长生整个人好似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一般,却是飞快抡起他手里那两只金属重锤,就这么接二连三的朝那具血色骷髅疯狂的锤了下去。 铛!铛!铛! 每一次被陈长生手中的重锤给砸在身上,那只怪物的身体都会被砸出一阵沉闷的金铁之音,而在这种完全可以被称之为连绵不断的攻击之下,尽管那具血色骷髅看起来很想挥起手中长刀作出有效的攻击,但它并未被陈长生手里的重锤给锤杀,可它却无法阻止那两只重锤之上的巨力把它的身体给打透。 劲力一旦将身体给打透,四肢百骸之间,都会生出一种震荡感。 也恰恰就在这种震荡之下,它的手里尽管还握着那把血色腰刀,但却根本没办法完成挥刀这一行连贯性的攻击动作。 而反观陈长生,此时则好似已然化身为铁匠,正疯狂的锤打着被架在砧台上的铁锭。 在这一连串连绵不绝的锤击下,那具血色骷髅,却是直接被这名一身破衣烂衫的高大身影,给直接打出了院子里。 当啷! 也不知挥出了多少锤,就连陈长生都微微有些气喘之际,随着那具血色骷髅被一记重锤给锤飞的时候,他耳中却是突然听到了一声金铁坠地之声。 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却是恰好看到了在自己身前三尺开外的地面上,如今正悄然躺着一把血色腰刀,而那刀锋之上,还残留着一块细小的豁口,正是之前被他用斩蛟剑给锯出来的缺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之前一直沉浸在那种有些疯狂的攻击中,如今悄然回过了神,在天上一轮冷月的照耀下,陈长生却是忽然觉得,那具模样极度诡异的血色骷髅,它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其实,陈长生也不知道,自己眼中所看到的那种变化,它是否真的应该被称之为变化……如果身上那层血色变得淡了很多,这也能被称之为变化的话…… 第836章 刀上两行字 “对了,锤子砸到这只怪物身上的时候,那种声音……似乎变得越来越沉闷了。” 想到这一点,再看着那具血色骷髅身上比起之前已经淡化了很多的血色,陈长生脑海之内陡然闪过一道灵光:难道说……这东西能挡住我的攻击,就是靠了身上那层血光? 这种推断,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毕竟,像他陈长生这种巫将,可以将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散布全身,继而形成一道护体银光,寻常刀剑根本伤之不得。 既然巫将可以做到这一点,那么这只怪物……它未必不能做到这一点。 “原来如此!” 嘴角微微上扬,临街而立,陈长生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巫将的法力只要不离开身体,又不动用法力施展巫术的话,它处于身体内部,不论运行到什么地方都不会有半点损耗——想必你也应该如此!” 将血色骷髅身上那层越来越暗淡的血色给看成巫将的护体银光,一切的一切,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连刀都被打落在地,你受死吧!” 一声狂吼,手中两只金属重锤相互对撞,发出一声响彻长街的金戈交鸣之音的同时,陈长生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却是转瞬之间跨越了他与那具血色骷髅之间近二十步的距离。 先是当头一锤砸下,在眼前这只怪物举臂迎向这一锤,并连它整个身体都被好似栽萝卜似的锤进地面这一刻,陈长生的反手一锤也已经从身体另一侧挥了出去,却是恰好锤在了这具血色骷髅的脑袋上。 喀嚓! 尽管混在那一阵金铁交鸣之间里,这一丝骨骼破裂的声音很是细微,但却仍然是被陈长生在第一时间给捕捉到了。 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有感觉到半点疼痛,所以受伤的……不是自己。 眼前这种环境下,整条街面极远处确实有火光隐现,但拿方圆数百步这片空间而言,却是只有他与那只血色骷髅存在。 不是自己受伤,那便一定是敌人受了伤。 “你身上这层乌龟壳,总算是要被老子给砸破了!” 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明白自己的攻击有效,陈长生当即再没有半点犹豫,却是挥起手里金属重锤,脚下一步踏出,便赶上了那具血色骷髅倒退的身影,紧接着便再度重重一锤砸到了它的身上。 铛铛铛! 喀嚓!喀嚓…… 追上这只怪物的身体,随后在这只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怪物身上接连不断的砸出整整十锤,当第十锤落下之际,身体再度被陈长生朝半空打飞出去的这具血色骷髅,它整颗脑袋,顿时炸成了漫天血雾。 在天上清冷月光的照耀下,这具已经被活生生打爆了脑袋的血色骷髅,它那枯瘦如柴的身体上,如今却已经是再也看不到了半点血色。 说得准确一点,当那层血色褪尽之后,与其说这东西还是怪物,反倒不如说它只不过是一具普通的尸体更为恰当一些。 “身体变了颜色,看起来竟然完全不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要说当初在尚未进入通天塔之前的时候,陈长生杀起人来心里还会有些犹豫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别说是一具尸体,哪怕就算是成百上千具尸体摆在面前,也丝毫不会有半点不适应。 毕竟,在通天塔那里人吃人的鬼地方混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彼此间不认不识、更没有半点个人恩怨的家伙他都不知杀了多少,又怎么会把一只被自己干掉的怪物给放在眼里? “这么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结果还什么都没捞着……真他娘的是个穷怪!” 自己的对手都已经成了一具尸体,陈长生自然不会担心这东西还会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所以他很是放心的走到了地上那具无头尸体的身边。 但是令他倍感郁闷的一点却是,这还真就是一只穷怪,别说有什么好东西,甚至在他仔细搜索了一遍后,才发现这东西身上居然连一只纳物宝袋都没有…… “老子前后也浪费了不少法力,结果一点好处都没捞着……我图什么啊?” 满脸晦气的摇了摇头,转念间想到这具人形骷髅之前手里所拿着的武器,陈长生猛然抬手朝脑袋上拍了拍。 “那把刀不错,最起码应该不会比斩蛟剑差多少,虽说被锯出一块缺口,但想来也不能说一无所得。” 想到此处,他肩膀一晃,八尺的身高立时缩水回到了七尺,那一身高高贲起的肌肉,更是也同样重新归于平坦。 然而,令陈长生颇有些无奈的却是,当他扭头走回之前那把血色长刀坠落的地方后,他却是再也没看到之前那把血色长刀。 说得准确一些,地面上倒是摆着一把刀,但是这把刀……它看起来只是一块普通的凡铁,通体根本没有半点血色。 “他娘的,又是人死术消?” 眼前这种情况,陈长生当然不会感到陌生,因为就在这具血色骷髅出现之前,他刚刚干掉了一位灰衣老人,而对方手里所用的那把牛耳尖刀,也是同样一种情况。 “身上没有什么油水也就算了,死了以后竟然连把像样的武器都不给老子留……” 心中暗骂一声晦气,陈长生却是在将手里那两只重锤收回纳物宝袋之后,便用脚尖将面前地上那把腰刀给挑了起来。 在收集癖的作用下,心中不爽归不爽,但该收集的东西,却总归还是要收的。 毕竟,哪怕就算是一片卫生纸、一条内裤,在某些时候,也同样能够发光发热……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握着手里这把缺了口的腰刀,陈长生总是觉得,自己看这把刀的时候,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眼熟,就仿佛他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刀似的。 “真是古怪,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 下意识将手里这把腰刀给翻了过来,但恰恰也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动作,却顿时令陈长生愣住了。 借着天上的月光,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把腰刀在临近刀锷处所刻着的两行字——大商帝都,西门校场。 第837章 干瘪的尸体 看到自己手里这把腰刀上那两行刻在刀锷上方的字迹,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成了一个川字,随后口中轻轻的念诵出了三个字:“通天塔!” 毫无疑问,突然之间发生了这种事,那样一具形容诡异的血色骷髅,就这么踏着夜色在这大商帝都之内招摇过市,而且还见人就杀……这无疑是件极不寻常的事。 而这一切的一切,不论是那条血色长龙,亦或是之前那具血色骷髅——尤其是它死手所遗留在地上的腰刀上所刻着的八个字,明显已经把整件事都指向了一个地方,那就是通天塔。 这具血色骷髅的真身,在它死后身上那一层血色消散之后,陈长生也终于认出了对方身上所穿着的甲衣,正是当初他在西门校场走出后,在那些禁军卫士身上所见到的同一款式。 毕竟,当初在走出通天塔后,西门校场上的百夫长何应雄,可是派出了不少禁军卫士来护送他返回帝都外的天勾坊,而且还有留下了数人来充当他的护卫。 好歹一起相处了数天,之前那具血色骷髅通体不论衣甲、毛发、皮肤、兵器,俱是一身鲜红耀眼的血色,就连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陈长生一时间倒还真就没认出来。 现如今血色褪去,他自然一眼便认出了对方这一身走了样的行头,究竟是出自于何处。 西门校场之上的禁军卫士,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看守那处连接着通天塔内部空间的祭坛,但如今他们变成了这德性…… 想到此处,陈长生却是再也呆不住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西门校场看一看。 别人的死活,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东方雨……他却不能不管。 虽说有那具自称叫什么姒康的夏朝古尸护着,从理论上来说,她不可能会有什么危险,可是……他就是放心不下。 然而,也恰恰就在他抬脚欲往西门校场所在的方向走去这一刻,他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帝都之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不可能会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 有心想往西门校场走一趟看看,但将整件事情都在脑子里给过了一遍之后,陈长生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在这大商帝都之内,有些地方却不是他陈长生想去便去,想走便走的。 而这西门校场,便是这样的一处所在。 去,并不是去不得,那里的守卫陈长生也见过,想凭一堆巫兵之流的稀松守卫就想拦住他,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但是,就算是去了又能怎么样? 在这一刻,他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江怒。 “也罢,反正去西门校场的方向,也要经过江府那一带,不如先去见见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暂且听听他怎么说……” 想到这,陈长生不禁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束手束脚的日子,还真他娘的够闹心……你们三个,自己找地方藏好,闲着没事别出来乱跑,否则下一次我未必能救得了你们。” 这最后一句话,却是朝着自家院子里那三个已经被吓傻了的属下所说。 时至今日,随着自身修为日益提升,陈长生可是越来越觉得这三个属下,基本完全就只是一个累赘。 让他们去办事,修为又太差劲,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外,却是根本帮不上他什么忙。 更有甚者,若是被人来个生擒活抓的话,这三块软骨头,绝对都会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给卖个一干二净。 “算了,好歹也跟了我这么久……就算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但若是以后真招惹到了什么敌人,能通过他们三个散布些假消息,这倒也勉强算得上是有那么点用。” 思及此处,他却是放弃了把这三只累赘给灭口的念头,毕竟他又不是什么真正的杀人魔王,每天不见点血身上就难受。 任由那几个没什么大用处的手下自己找块地方去自生自灭,看了自己身上这件破破烂烂的青色长袍,陈长生颇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却是自腰间挂着的那只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随后从其内取出了一件宽松的黑色兜帽披风将自己给包了起来。 不是想要隐藏什么身份,也完全没有这份必要。 如今叶无欢已经给了自己皇城禁卫军的校尉武职,虽然衣甲、军服、印绶都还尚未送到自己手里,但好歹也算是有了编制的人。 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皇城禁卫军中的校尉一职,却是相当于六品下的武官。 品级嘛,虽说是低了点,但总算也不再是什么平头百姓。 身上有了官职,就算遇到巡逻的卫士,他也不需要担心会有什么麻烦,之所以给自己身上套了这么一件披风,却只是为了遮一遮丑。 不管怎么说,帝都之内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似那种瘦得皮包骨头,而且一身皮还硬得不像话的血色骷髅,更不可能只有那么一个。 如果那样的怪物只有一只,还恰好被自己给遇到,那陈长生还真的是太过幸运了些。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直到走出自己的住处那几条街外,竟是看到了一幕幕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情形。 因为,他这一路走来,几乎所走过的每一条街,都能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气,而左右街头巷尾,更是能见到一具又一具尸体。 对于陈长生而言,尸体这种东西,他当然不可能会感到陌生。 远的暂且不论,光是过去那近三个月混迹在通天塔的生涯,他这两只手就已经制造出了无数具尸体。 真正令他感到震撼的,却是尽管鼻翼翕动间,他能嗅到一阵阵浓烈的血腥气,但放眼所见,长街之上所有的尸体,竟全部都是干瘪的。 这种情况,就仿佛是这每一具尸体内部的所有鲜血,都被某种诡异的东西给抽空了一般。 那好似不知被风干了多少年的干瘪尸体,在天上一轮冷月的照映下,看起来竟是令人打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气。 第838章 三具骷髅 “他娘的,看起来还真有点瘆得慌……” 夜幕,将整座大商帝都都给笼罩了起来,长街之上静悄悄的,此时更是连半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帝都之内虽说并未实行宵禁,但在这个讲究力量的世界里,大晚上的却并没有多少人出行,而此时街面上的这些干瘪尸体,更是令原本看起来就很是萧条的长街,越发显得阴森吓人。 然而,尽管夜色将整片天地都给罩了住,可黑夜却并不能对陈长生的一双眼睛造成什么阻碍。 整条街上,林林总总不下近二十具尸体,而这才仅仅只是他双眼能够看到的东西。 两只耳朵微微一动,陈长生却是隐约听到了极远处民宅方向传来的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很显然是有些百姓发现自己的亲人死在那血色骷髅手下之后所发出的。 “在这个世界上,弱就是原罪……” 站在原地,望着天上一轮冷月,有些惆怅叹息一声后,陈长生当然不再有半点犹豫,在一件宽松的黑色兜帽披风包裹下,便好似一缕黑色轻烟般飞快朝着江府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陈长生不是圣人,寻常百姓是死是活,这根本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更何况,如今他自己都是一身麻烦,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管那许多闲事? 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别人的死活……他有心无力。 “真是古怪,这大商王朝立国近两千年,帝都之内不可能没有高手,但是……他们为什么现在还不出手平乱?” 那具血色骷髅,自己对付起来确实有些吃力,但是陈长生却绝对相信,若那些真正的高手,比如巫尊、巫圣、巫王之类的高人肯出手,恐怕在弹指间便能将那种血色骷髅给击杀掉。 但是,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面对这一场突然而来的动乱,这大商帝都之内,却根本没有任何高手出现。 “古怪!” 然而,不论古怪与否,随着长街之上两侧店铺、建筑飞快向后飞掠,陈长生却是已经距离江府的方向越来越近。 毕竟前后已经陪着江月柔、孙靖忠等人来过几次,他不可能不认得去江府的路。 可令陈长生感到意外的是,当他出现在江府门前之际,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江府门前那六具干瘪的尸体。 每个人,都是被一刀毙命,致命伤口不是颈间大动脉,便是被一刀捅穿了心脉……具体致死的方式虽然略有不同,但唯一相同的一点却是,他们体内的鲜血,都已经被某种诡异的东西给抽了个干干净净,甚至干净到了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似的。 “江家……好歹也是世家,连江月柔的手下都是七鼎巫将,这里不可能没有几个高手……” 看了江府那两扇敞开的大门,望着这栋建筑内隐隐亮起的灯火,耳中听着极远处隐约传来的金戈交鸣之声,陈长生的眉头微微一皱,最终还是选择了走进去。 不管怎么说,既然来都来了,他总不能当什么都没看到。 说实话,对于那位黄衣少女的安危,他还真就有那么一点担心……虽说他接近江月柔是别有用心,但好歹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两个之间多少也有了那么一点交情。 “罢了,夜鬼让我取得江月柔的信任,若是她死了,我又该怎么取信于她?” 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而后陈长生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掠而去。 原本,江府之内,还是有些仆人巡夜的,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如今那些仆人,却基本都已经成了倒在地上的干瘪尸体,而他们的死因,和大门口处那六名护卫的尸体大致没有什么区别。 江府的后花园内有一座凉亭,这一处凉亭所选的位置极佳,于月上中天之际立于其内,却是恰好能看到天上一轮明月挂在凉亭的右上角处。 若是于闷热夏季之时,月上中天之际,取一壶用冰镇过的酒水坐在凉亭之内,见那玉兔高悬,任由晚风从四面八方吹拂而过,嗅着花园内那属于草木的清香之气,却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但是,那却是往昔。 而如今,虽然人仍是站在凉亭之内,但江月柔的一颗心,此时却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就仿佛是和着凉亭之内这名黄衣少女那心跳声似的,花园之内更是有一连串绵绵不绝的金戈交鸣之音响起。 在江月柔身前、左、右约各三十步左右的位置,却是有三个人正分别与三具瘦得皮包骨头般,通体不论毛发、衣甲、兵器、皮肤,俱是血色一片的骷髅疯狂交着手。 左边那位相貌清癯的老人,是江府管家孙言。右边那位身形健壮的中年壮汉,则是近日来一直保护自己的孙靖忠。 而她的父亲江怒,如今正在她身前三十步外与那具个头最高的血色骷髅战斗着。 事实上,江月柔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自己原本已经快要准备睡下了,但耳中却突然听到府中下人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便听到了一阵金铁交击之音,显然是有什么人闯进了自己家里。 江府,好歹也算是千年的世家,虽说近几代人丁不旺,但在这大商帝都之内,自己父亲更是朝廷正四品的武官,还真就没有什么人敢乱闯。 可令江月柔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她从房间里冲出去以后,敌人的影子倒是没见到,反而却是见到了这么三个见人便杀的怪物。 毫无疑问,这三具血色骷髅定然是怪物,否则每一个被它们手中血色长刀砍中的人,一身鲜血都会在刹那间化为滚滚血气被吸摄而走。 只在短短数息之内,江月柔便看到了自家府中的家丁、仆役、护卫,接二连三的惨死在了这三具血色骷髅的刀下。 实际上,若不是江怒及时冲出来,并伙同孙言与孙靖忠父子二人护着她边战边退,仅凭江月柔这个微不足道的六鼎巫兵,她早就已经死在了那三具血色骷髅的血刀之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己家里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江月柔自然是震惊的,但如今相比于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却更为担心自己的父亲。 第839章 姑娘你好 尽管修为不高,但这名黄衣少女的眼力却不错——好歹自幼混迹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自己的修为虽然不怎么样,但形形色色的高手,她却也没少见到过。 然而,恰恰也正是因为见过不少高手,所以江月柔才会放心不下自己的父亲。 从那三具模样诡异的血色骷髅出现的那一刻开始算起,直到她的父亲伙同府中两位高手一齐御敌,双方已经交手足足近一炷香的光景。 毫无疑问,在这种有着生命危险的前提之下,不论是江怒,还是孙言、孙靖忠,这三人在出手之际,都完全没有半点保留。 但是,令他们很无奈的却是,不论他们手里的开口如何挥斩在那三具血色骷髅的身上,不管他们用了多大的力气,不论施展出了什么类型的巫术,竟是根本没能破开这三具血色骷髅的一身防御。 身为堂堂大商王朝的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手里那把长刀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普通货色。 事实上,他手里那把长刀,虽然没法和当初在聚宝街上那名黑衣杀手所拿的九龙逐月刀相比,但却也是一件品级比上品宝器还要高了一层的好刀。 可就算手里的刀再好,在与那名身形最高的血色骷髅战斗之际,江怒也仍然没办法把眼前这只怪物手里的血刀给震飞或是砍断。 两件兵器之间的每一次碰撞,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有一层耀眼的血光自这怪物手中血刀之上涌现,却是将自己手里这把宝刀的锋刃都给抵了住。 在这种情况之下,虽然两把刀看起来是砍在了一起,但实际上却并未有什么真正的实质接触。 能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混到正四品的北镇抚司指挥使这一职位,江怒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蠢货,他当然知道眼前这只怪物身上和刀上那层血光有古怪,但很无奈的是……他对此无能为力。 不是他不想打破那层血光,而是根本没有那份本事。 甚至,于那两刀对撞之间,他面前这具血色骷髅,简直就是越打越强,手中一把血刀的力道也是越来越大。 最初时还不觉得,但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如今的事态却是已经发展到了,每一次两刀互撞,他的手腕都会被震得发麻,就仿佛这只怪物那皮包骨头一样的身体,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似的。 而令江怒打从心底感到震惊的是,则是这具怪物……它如今似乎正在将体内所蕴藏的那种巨力,给一点点的发挥了出来。 否则,他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只怪物挥刀时的力量越来越强。 “难道我江某人……今天居然会死在这么一只怪物手上?” 大商帝都之内有帝君坐镇,江怒却是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的安危担过心,因为只要有帝君坐镇,这大商王朝就乱不起来,帝都之内更是乱不起来。 好歹江府也算是世家,高手虽然不多,但多少也还是有几位的,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们却并不住在江府…… 自己的父亲,以及府中两代管家如今已经步入下风,这一点江月柔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 但是,尽管看出了这一点,可她又能怎么样? 论修为,她只不过是一个六鼎巫兵,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却是连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生平第一次,江月柔是如此的痛恨自己修为如此低下,甚至完全成了自己父亲的累赘。 “爹……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名黄衣少女站在凉亭之内心急如焚的观望着那场战局之际,她的眼角余光,却是忽然看到了远处那花园的半月拱门之中,却是悄然闪现了一道黑色身影。 这人是谁? 在当前这种情况之下,场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敌我未明、连面目都看不清的黑袍人,不论是正处于战局之内的江怒、孙言、孙靖忠,还是远处站在凉亭里的江月柔,心中都是悚然一惊。 夜空静谧,皎月高悬,天际飘忽的流云如烟似雾。 在这大好夜色之下,只见一个全身上下都笼罩在宽大黑色兜帽看见之下的身影,就这么施施然的慢步走入了江府后花园内。 那一身披风是纯黑色的,黑得几乎与这夜色完全融为了一体。黑色衣袂在晚风的拂动下微微飘扬,这原本看起来应该是带着几分出尘气的。 但很可惜的是,如今这江府之内处处隐约可以闻到的血腥气,以及园内不远处地上所摆着的几具干瘪尸体,再配上与江怒等三人交手的那三具血色骷髅来点缀,原本那丝出尘气息,竟是被渲染得好似这人是从阴曹地府中走出的一般,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阴森的鬼气。 像这样的一个家伙,不管横看竖看,却是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他究竟是谁? 这份疑惑,并未在江怒等三人,以及凉亭之内那名黄衣少女的心里横亘太久,因为那名身着黑色披风的怪人,在走进江府后花园内,在看到了那三具血色骷髅之后,便在第一时间掀开了套在头上的黑色兜帽。 是他! 如今在这江府后花园内的四个人,除了管家孙言以外,余下三人全部都认得这张乍一看起来还有些清秀的面孔。 “陈公子!” “呵呵,别管我,您几位继续……” 见到如今江怒等人都还活着,尤其是凉亭里那位黄衣少女还平安无事,陈长生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黑色披风后摆扬起,他整个人好似化作一缕幽光,竟当真好似一只幽灵般掠过了一片战场,转瞬之间便来到了凉亭之内,却是与江月柔并肩而立。 “江姑娘,你好啊!” “好……” 在这样一种环境之下,耳中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江月柔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气:“好个屁啊好,没看到我这里死了多少人吗?” “呃……当我没什么都没说……” 说句实话,原本陈长生还以为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身边这位黄衣少女应该被吓得不轻,但此时此刻,当两个人站在一处之际,他却发现自己完全猜错了。 第840章 我来帮忙 江月柔,大商王朝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的女儿,从小在镇抚司大狱里拿刑具来当玩具玩……像她这样的一个人,恐怕听犯人的惨叫声都要比琴声听得多。 有着这样的成长经历,她又怎么可能会被什么死尸和怪物给吓到? 这一点,陈长生却完全是想多了。 只不过如今这种情况,他向江月柔问好,却也只不过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而已。 真正吸引了他注意力的,却是那场中那三具血色骷髅……左右两侧那两只怪物倒也罢了,几乎和自己此前遇到的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但中间和江怒交手的那只怪物……它确实强得不像话。 “你还不去帮忙?” 也就在陈长生打量着场中局势的这一刻,他耳中却是忽然听到了江月柔的声音。 说实话,这句话确实不怎么客气,所以陈长生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你确定要我帮忙?”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扭头看向身边这位黄衣少女,尽管陈长生心里也明白,对方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去帮她父亲一把而已,可是……这却并不能成为别人对他颐指气使的理由。 你对我说话不客气,老子的心情就会很不爽。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陈长生缓缓的摇了摇头:“请人帮忙,似乎不应该是这种语气。” “我……” 被这句话给呛得鼻尖一酸,眼见那边自己父亲险些被那具血色骷髅一刀砍到,江月柔的心脉顿时重重一缩,连忙伸手扯住了身边这名少年的披风衣襟,就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我求求你,快……” 看到身边这名黄衣少女的眼眶里瞬间蓄瞒了眼泪,陈长生顿时打了个冷颤——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最受不了的就是眼泪,尤其是女人的眼泪。 每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他都会莫名其妙的心软。 “哎……有话好好说,你别哭……松手,我一共也没几样像样的衣服,别往我身上抹鼻涕……” “你不去帮忙,我就不放手……” 嗤啦! 陈长生想挣开,江月柔不松手,可偏偏他身上这件披风只不过是一件普通的衣服,而江月柔再弱,却也是一位六鼎巫兵,两只手臂至少也有几百斤的力道。 所以,此情此景之下,只听得‘嗤啦’一声,陈长生又毁了一件衣服。 “你妹啊,这件衣服可是新的,我才刚穿了不到半个时辰……” 披风被扯碎,江月柔却是也恰好见到了眼前这名少年内里那一身破破烂烂的青色碎布条。 “你……” “你什么你?” 没好气的瞪了身边这位黄衣少女一眼,陈长生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却是也不犹豫,只是身形一展,便冲入场中,却是选择了先帮江怒。 “江大人,这只怪物我来顶着,你先去帮那两位把那两只怪物解决掉!” “陈公子,你……好吧!” 听到这句话,最开始的时候,江怒其实是很想拒绝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就这么退下去,而且……还是被这么一位少年给解了围,他个人觉得有些没面子。 但是,江怒自己却也很清楚,凭他的修为,遇到这么一只刀砍不穿、拳打不烂的怪物,他真的是无可奈何。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那只怪物还没怎么样,但他自己却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只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却在于,这位陈公子却并未给他说拒绝的机会,只是身形一转,便已经与那具血色骷髅交上了手。 “这样也好,速战速决……对付怪物,也用不着讲什么规矩……” 心中悄然松了口气,见到这名少年与那具血色骷髅过招之际不落下风,江怒简单活动了两下胳膊,便挥刀朝左侧与管家孙言交手的那具血色骷髅攻了过去。 这些怪物的本来面目,陈长生早就已经得知,但他却万万没想到,站在远处看着的时候是一回事,可真正与这只怪物交手之后,却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相比那只闯进自己家里的血色骷髅,这只怪物……它的力量要强出太多,而战斗本能更是之前那具所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靠!” 尽管闪身避过了这家伙朝自己砍来的当头一刀,但陈长生却并未躲过这具血色骷髅当胸打来的一拳,虽然他也同样及时出拳迎敌,但他却直接被这一拳给打得倒退了足足三大步,甚至就连整只右手都被震得一阵麻木。 “好大的力气!” 之前江怒和这只血色骷髅放对厮斗的时候,那可是一步都未曾退过,但自己这边才甫一登场,就先被一拳给打退了足足三大步……丢人啊。 “去你妹的——翻天掀地,力大无穷!” 八字吼出,陈长生笼罩在黑色披风之下的身体,随着大力神通施展开来,整个人的身体瞬间便膨胀了起来。 只在刹那之间,他再一次化身成了身高八尺、全身肌肉高高贲起的壮汉。 “给我滚开!” 两手自腰间纳物宝袋之上掠过之后,陈长生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两只金属重锤,却正是之前他所用过的那一对千斤圆锤。 而这两只圆锤甫一挥出,便直接与面前这具血色骷髅挥砍而下的一刀撞在了一处,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己如今这一身六鼎巫将三千二百斤的力气,和这具血色骷髅相比,竟只是隐隐在力量上占了一丁点上风而已。 乘着骷髅被震退的两步空档,陈长生当即毫不犹豫的将一身怪力尽数施展开来,随着身形前冲,两只重达千斤的圆锤上下翻飞,好似大海浪潮一般,就这么连绵不绝的朝这只怪物砸了出去。 “怪物,你觉悟吧!” 手中重锤砸落的同时,陈长生一张口,立时便喷出了一团灼热无比的烈焰。 只见那团烈火在虚空中一转,而后便凝聚成了一条火焰长龙,在空中一绕,便将面前这具血色骷髅给缠了个结实。 “铛!” 两只圆锤重重砸在血色骷髅手中血刀之上,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令陈长生险些把眼珠子都给瞪了出来…… 第841章 不缺武器 之所以会感到震惊,完全是因为陈长生手里那两只足有千斤重的金属圆锤,竟然在撞到眼前这具血色骷髅手中那柄血色长刀的刀刃上这一刻,便齐齐的断成了上下四截。 “靠,好歹老子这两件兵器也算是中品宝器,怎么会这么不结实?” 之前在自己家里,同样是用手里这两只金属圆锤,他或是活生生将那具来犯的血色骷髅给打死,但谁成想,在遇到面前这具血色骷髅的时候,自己那两件兵器,居然会只在一个照面间,便已经被从中砍成了四块废铁…… 不过值得庆幸的却是,这一次陈长生在出手的同时,却也同时用出了七十二地煞神通里的吐焰之术。 此前在家中与那具血色骷髅交手的时候,他并未动用过吐焰之术,因为在那个时候,在面对着之前死于他手下的那具骷髅之际,陈长生心里有一种感觉——他只凭两只金属重锤,便能将那只怪物给活活给打爆。 但这一次的情况却不同,因为这只怪物……它远远要比之前死掉的那只更强悍。 随着吐焰之术发动,并演化成一条火龙将面前这具血色骷髅给团团缠住,陈长生很惊异地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只怪物,它似乎怕火烧。 尽管被他张口喷出的火焰给缠住,但在血色骷髅身体浮现的一层血光保护之下,这些火焰长龙却并未真正能将这只怪物烧死,只是以它的身上留下了一条又一条焦黑的伤痕。 “既然有效……那就继续来!” 发现了这具血色骷髅的弱点,陈长生心中一喜,立时便大口一张,却是再次喷出数道火龙,直接将这具血色骷髅给从头到脚缠了个遍。 随着那只怪物全身上下被火龙缠满,它动作明显减慢了不少,而且它的攻击对象,也在这一刻从陈长生的身上,完全转移到了它自己身上那些火焰上。 很明显,陈长生的猜测并没有错误,这具血色骷髅,它似乎是真的很怕火烧。 甚至于在全身被火焰包裹住的这一瞬,它的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从陈长生的身上转移走,就好似是否有一个敌人站在它身前,根本都无关紧要似的。 平心而论,这种被当成空气一样的感觉……确实很令人不爽。 陈长生向来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所以他在被这具血色骷髅无视掉的第一时间,就再一次向那只怪物发动了攻击。 手里那两只金属圆锤变成了废铁,这个没关系,反正他陈某人别的不多,就是身上的废铜烂铁最多。 在过去近三个月时间里,在通天塔内部,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前后究竟抢了多少人的纳物宝袋,更记得不自己身上一共收集了多少有用或没用的兵器。 只是身形在原地一转,手掌于腰间纳物宝袋之上轻轻抹过,转瞬之间,陈长生的手里便已经多出了一只独脚铜人。 这里所说的独脚铜人,却并不是他上辈子在地球上各种演义小说里面,所提到过的那种重型兵器,而是一座通体纯铜铸就的雕塑,是一座真真正正的独脚铜人。 手里这座通体纯铜铸就的雕像是自己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这一点陈长生早就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 事实上,他能在这种情况下,将这样一件雕塑拿出来当成武器,也仅仅只是下意识的顺手为之而已。 毕竟,在陈长生身上的那几只纳物宝袋里,真的是装了太多的零碎物件。 在明知道对付像眼前这具血色骷髅一样的怪物时,重型兵器绝对要比普通刀剑更为有效之际,他自然会优先选择一件沉重的家伙来充当武器。 只不过,在百忙之中拿出了这么一个东西……对于这种情况,他自己本人也有些无奈。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兵器都已经抄在手中,总不能临时再换,那样反倒是贻误了战机。 故而,陈长生倒也不啰嗦,只是抡圆了两只膀子,把这一身在因大力神通加持之下而生出的三千二百斤巨力,全部都给注入到了这一抡之内。 咚! 随着一声听起来有些沉闷的巨响,此时才刚刚用身上那层耀眼的血光,将陈长生口中所喷出的火焰全部震散掉的血色骷髅,它顿时被指陈长生这抡圆了膀子所砸出的独脚铜人雕像,给直接打得朝半空高高的飞了起来。 只不过,那只怪物它固然被这一击给凌空打飞,但在它即将被腾空击飞的霎那之间,却是全身闪耀起了一层血光,在它被打飞同时,也将它敌人手里那座纯铜所铸的雕像给崩碎成了漫天飞舞的铜块。 手里的兵器碎掉,这一点倒是并未出乎陈长生的意料。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手里那座不是兵器的兵器,本身也没有什么品级,只不过就是单纯用纯铜铸就的一座雕塑而已。 除了足够沉重以外,这件应该被归纳到艺术品范畴的东西,它似乎是再也没有什么别的特点。 不过只是兵器而已,似这种东西坏就坏,反正他陈某人现如今身上最不缺的就是这些能用来砸人的东西。 顺手往腰间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抹,紧接着在这名少年的手里,便悄然多出了一只足足有五尺余长、婴儿手臂粗细的钢鞭。 被陈长生抄在手里的这只钢鞭,它并不是那种寻常可见的软兵器,更不是什么马鞭,而是那种于战场之上,沙场大将持之以冲锋陷阵的重型武器。 “这次总算没拿出什么雷人的玩意儿……” 有些欣慰的松了口气,手中一只五尺余长粗重钢鞭微微一晃,对手里这件武器的重量感觉到很是满意,陈长生也不犹豫,立时足下发力,在把脚下石板给蹬碎的同时,整个人也好似一阵清风般,却是直接追着那具至今还在半空中的血色骷髅冲了过去。 “喝啊!” 口中一声怒叱,手中五尺钢鞭抡圆,瞬间打破空气,一身三千二百斤的巨力全部都凝聚在这根钢鞭之内,只是凌空朝下一砸,便将这股沛然巨力尽数倾泻到了那具处于半空中,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躲闪动作的血色骷髅胸腹之间。 第842章 还不够格 铛! 随着一阵金戈交鸣之声响起,上一瞬还处于半空中的血色骷髅,硬是在陈长生这奋力一击之下,以重力加速度重重的砸落到地,并以落点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溅起了一阵浓烈的土尘。 可尽管那只怪物已经被自己一击打落在地,但陈长生的心里,却是丝毫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因为,他手里那只五尺余长的重型武器,在这一击之下,竟是完全被砸弯了。 “他娘的,原本还以为这是件趁手的家伙,没想到竟然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陈长生虽不是铁匠,但他却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手里这根五尺钢鞭,它若真的是由什么百炼精钢所铸的话,那它可能会在一击之下被砸断,却绝对不可能直接被砸弯。 但这种不应该出现的情况,却在眼前这种局面下出现了……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手里这只钢鞭,最外边的一层确实应该是精钢打造,但它内里却绝对是用生铁,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所填出来的样子货。 不过,这份不大不小的意外状况,对于眼前这种局面,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毕竟不管怎么说,前后两次都给那具血色骷髅来了一下狠的,他有着足够的时间更换其他武器。 “去你妹的,老子就不信……今天砸不死你!” 双脚重新接触到地面的这一瞬,陈长生好似发了狂一般,径自朝之前被那具血色骷髅坠落时所砸出的烟尘之内疾冲而去。 灰尘这种东西,它有便有吧,陈长生可不会在乎这种东西。 反正他陈某人有支离之术傍身,再加上四周灰尘弥漫,一时半刻间,倒也不怕被远处的江怒和他那两位手下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更何况,虽说那边是以三打二,但这一战对于那三位而言,却还真就有些吃力,所以他们想必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来看自己这边是什么情况。 有支离之术傍身,陈长生可不会怕被那把锋利至极的血色长刀给砍死。 既然不怕挨刀被砍,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 在这江府的后花园内,如今这一人一怪所处之地虽不是狭路,但在陈长生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压迫下,配合着时不时喷出的火焰,在他那各种各样重型武器连绵不断砸出去的攻击下,那具血色骷髅硬是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只能被打得朝身后退出一步又一步。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镗,甚至还有一根流星锤…… 如果要是说江怒和孙杨以及孙靖忠他们三人,在对战那两具血色骷髅的时候,只是打得有声有色,那么陈长生和他面前这具身形最为高大的血色骷髅交手时的场面,却完全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火爆。 然而,火爆这两个字所指的,却并不是那只通体血红一片,且刀枪不入的怪物,而是在指陈长生。 事实上,随着烟尘散去,那具血色骷髅在一名身高八尺的少年疯狂攻击下步步倒退,这种情况早就已经令江怒和江月柔等四人看傻了眼。 他们是真的完全没想到,原本看起来还有些清秀的少年,竟是不知修炼了什么诡异的巫术,先是化身成了八尺壮汉,随后更是拿出了一件又一件不知道是否应该被称之为兵器的物件,就这么硬生生一路开砸,用最简单、最暴力的方式,直接将那具血色骷髅给砸到了江府后花园边缘处围墙下。 十八般兵器,除了少数几样以外,几乎全部都在那名叫做陈长生的少年手里亮过了相,虽然那些兵器大多都只不过是一些不入品级的普通货色,更是在砸出以后便直接被骷髅身上的护体血光给震成了废品,但奈何……好汉架不住人多,那位少年的纳物宝袋里,真的是装了太多的兵器。 棍子砸出去,断了以后立刻换大刀,大刀断了还有锤子,锤子没了还有长枪…… 一路前冲、一路开砸,充分发挥出投掷类武器和长兵器,以及自己这一身巨力的优势,陈长生可谓是扬出避短,根本不与那只怪物手里的锋利血刀对碰,就这么简单暴力的一路开砸。 砸到最后,他身上那些带铁的重武器,基本上都已经砸了个遍,也碎了个遍。 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陈长生对那具血色骷髅所发动的攻击,也渐渐变得越发不拘一格。 并不是只有带尖的、带刺的、带刃的这些东西,才能被称之为武器。 像雕像、木棍、烛台、铁锅、石桌、石凳……这些东西,只要是能举起来,两只手也能拿得动的,统统都可以成为陈长生手里用来攻击敌人的武器。 这不,现在陈长生,手里正高高举着一尊石狮子,就这么劈头盖脑的往前卯足了劲一砸,那又快又猛的一击,直接就把那具血色骷髅给砸穿了江府后花园的围墙。 “跟老子比力气大,你还不够格!” 双手握拳好似发泄心中郁气般,好似大猩猩一般狠狠在胸口上捶了几下之后,陈长生足下发力,紧接着便追赶上了那具血色骷髅不断后退的身影,也不管那把正朝着他当头砍下的血色长刀,随手从腰间的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一物,便重重地往前运足了力气狠狠一砸。 事实上,像这种有什么东西就抡圆了往出砸的攻击方式,确实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言。 但是,这种攻击方式简单归简单,没技术含量归没技术含量,可在对付这种血色骷髅一样的怪物时,却是非常有效的一种办法。 好不好看不重要,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陈长生的这种攻击方式,恰好就是已经经过实践的最佳方式。 经过之前一轮劈头盖脸、乱七八糟的攻击,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之前这具血色骷髅身上那层尚还算耀眼的血光,如今已经在他这种疯狂的攻击下变得暗淡了很多。 陈长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只要他把这种攻击方式继续发扬下去,想必在不久之后,这具骷髅也会像之前在自己家里那只怪物一样,最终的下场都是被他陈某人给活生生打爆。 第843章 盾牌克敌 但是,恰恰也就在陈长生追着那具血色骷髅,冲出江府后花园围墙上被撞出的破洞之际,在他扔出不知从纳物宝袋里取出的什么东西之后,随着砰然一声巨响,那只怪物……它竟是直接被一件闪烁着青铜光泽的物件给打飞出了足足二十步外。 “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愣住了,因为他万万没想到,之前在他那一连串攻击之下,每次最多也只不过退出三两步的血色骷髅,这一次竟然会直接被打出了这么远的距离,而且……还是在一击之下被打出了这么远。 想到这,他不禁下意识的朝之前砸在那具血色骷髅身上,最后因失去自己力量加持而掉落在地的物件上看了过去。 可他这一看之下,整个人却猛然愣住了,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之前被他随手扔出去的东西,竟然……会是这东西! 之所以会感觉到惊讶,完全是因为被陈长生随手丢出去的东西,是一面盾牌。 盾,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它也算是一件兵器,而且还是一件防御类的兵器。 “这东西……” 说句实话,陈长生身上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物品有很多,而对于他纳物宝袋之内的绝大多数物品,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 但是,却唯独除了这面青铜臂盾。 因为这面盾牌,是当初在通天塔之内,他脚下所踩着的那块青铜棺椁最底部侧板所化成的。 也正是因为这面如今已经化为青铜臂盾的棺椁侧板所载着,陈长生才能一路穿越那片岩浆河流,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通天塔第十六层之内,就提前从那个人吃人的鬼地方走出来。 虽然不知道那块棺椁侧板,它为什么会在走出通天塔之后,就直接自行化作这样一只看似不大起眼的圆形臂盾,但却并不代表陈长生对它不够重视。 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失手把它给丢出去,这东西在砸到那具血色骷髅之后,竟然能够直接将那只不论怎么打,硬是打不破它那一层皮的血色骷髅给打飞出二十步的距离。 不对,那并不是打飞,而是……打死! 望着远处地面上那具血色骷髅身上的血色光化一点点淡化,最终完全的消失掉,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娘的,谁能告诉老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二十步外地面上那具血色骷髅身上的血色已经完全消散,而它的身体也同样没有半点能重新再站起来的蛮像,但陈长生却仍然满脸警惕的盯着那只怪物的‘尸体’看了半天。 直到他已经完全确定那东西真的是应该已经被自己所扔出去的那面盾牌给打死了以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青铜臂盾所在的位置,并将它给重新拾了起来。 看了看远处地面上那具肤色、衣甲、兵器都已经恢复了正常颜色的尸体,陈长生又重新看了自己手里这块青铜臂盾一眼,脸上的神色一时间不禁变得极为古怪。 说实话,他是真的有些无法理解,尤其是无法理解自己手里这面盾牌……它为什么能够将那样一只血色骷髅给一击打死。 “这东西是从通天塔里带出来的,这些家伙是守卫西门校场通往通天塔祭坛的禁军卫士,那么……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着一种我所无法理解的联系?” 想到此处,陈长生不禁有些疲惫的晃了晃脑袋,因为他是真的想不出来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破事,究竟和他陈长生之间有什么关系。 若说完全没有关系的话,那为什么他手里那只青铜臂盾能在一击之下就把那只怪物给打死? 如果要真有关系,那今晚这些事……飞翔在大商皇宫之上那一红六金七条长龙,这些在帝都之内到处乱窜,而且还见人就杀的怪物……幕后策划出这一切的人,又究竟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然而,不论陈长生心中如何作想,如今对于他来说,当下最重要的事,却只有一件。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先把江府后花园里剩下的那两只血色骷髅,也给解决掉。 “算了,不管刚刚那只怪物是不是被你给打死的,反正看你这模样应该也足够结实,验证一下倒也不难。” 归根到底,陈长生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刚刚那具血色骷髅,真的就是被自己手里这面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青铜臂盾给一击打杀。 他总是觉得,自己费了那么多劲,甚至把身上六只纳物宝袋里所装着的武器都给浪费了十之六七,但却始终不能干掉的血色骷髅,居然会在被自己手里这面盾牌轻轻一碰之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直接挂掉。 这样的事,真的是有些太过离谱。 然而,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不是真的这样离谱,如今他最需要做的,就是先去帮忙。 因为他怕自己这边再多耽搁一会的话,后花园里江怒和他那两位手下,已经被剩下那两具血色骷髅给弄死了。 好歹在过去这段时间里,这位江大人也没少帮自己的忙,大家虽然不算什么交心的好朋友,但别人都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他也总不能真就当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能帮一把的话,那还是出手帮一下为妙,这样……最起码也能让如今应该还在凉亭里站着的那位黄衣少女对自己更信任一些。 “呼……” 吐出胸中一口长气,陈长生足下发力,就这么保持着被大力神通所加持的状态,返身便回到了江府的后花园之内。 但是,令陈长生有些惊讶的却是,当他重新回到这江府的后花园之内以后,他却并未来得及出手。 因为,也就在他的身形刚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便已经看到了江怒挥起手中一把长刀,直接了当的一刀斩断了一具血色骷髅的脑袋。 之所以要用一句‘直接了当’来形容这一刀,完全是因为那具血色骷髅的身体,在江怒挥刀之前,便已经被孙靖忠和那位江家的老人用武器给夹住了左右手。 第844章 骷髅再现 连左右手都被束缚住,尽管只是被那名相貌清癯的老人和孙靖忠给束缚住了一瞬间的光景,但这短短的一瞬间,却已经足够手持宝刀的江怒做很多事。 事实上,这世间的聪明人,绝对不可能只有陈长生一个。 血色骷髅能够做到刀剑不伤,完全是因为它身上那层护体血光,这一点江怒和他那两位属下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并未发现,但随着战斗的不断进行,他们不可能还那样全然一无所知。 既然知道每次攻击都会让这只怪物的防御力变弱,他们三个当然要把握时机。 之前被江怒和那名相貌清癯的老人斩杀的血色骷髅是怎么死的,由于陈长生那时已经追着他的对手冲出了后花园的围墙,所以并未看到,但见到这三个人合力击杀最后一具血色骷髅时的场面,想必应该也大致差不多。 毕竟是以三打二,而且江怒的修为战力都比另外那俩人要高出了不少,在这种情况之下,只要另外两个人不会突然体力不支的成为累赘,想干掉这两只怪物,那也仅仅只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而已。 虽说他们这种行为是典型的以多欺少,但这又不是和人在打擂台,而是对付怪物……倒也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不管怎么说,如今的情形是,怪物已经死了,而且江怒和他的两个手下,以及远处站在凉亭里的江月柔,他们这四个人都还活着。 江府之一共死了多少人,这一点与陈长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在这座江府之内,他只在意一个人的死活,而这个人就是如今还站在凉亭里的那位黄衣少女。 毕竟,在这里,也只有江月柔才能算得上是他的朋友……当然,对于这位‘朋友’,在不久之后,陈长生还要好好利用一下。 不过,利用不利用的,那都是以后的事。 如今既然那三只怪物都已经被斩杀,他当然也不用再这样继续保持着被大力神通加持的状态。 虽然在施展神通之后,他的身形从七尺暴涨到了八尺,全身的肌肉更是高高贲起,看起来倍有威势,但这种形象,却是要持续消耗法力。 法力这种东西,一点一滴都来之不易,能不浪费的话,陈长生觉得还是不要浪费为妙。 所以,随着他深吸一口长气,而后散去大力神通加持在身的状态,前后不过须臾之间,江怒一行四人,便看到了面前这位壮汉,又重新变成了原本的那位体形有些清瘦的少年模样。 “陈公子,你这门巫术……还真是非同一般。” 说实话,身为大商王朝的正四品武官,江怒这一辈子见过的高手不计其数,各种各样的巫术,他更是没少见过。 但是,像这种把身体变大,同时力量大幅度暴涨的巫术,他还真就是生平第一次见。 “呵呵,江大人说笑了,在下这点本事,还真当不起大人您这一句非同一般……” 眼见面前这只老狐狸谈起了自己身上的大力神通,陈长生眼皮一跳,随后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引向了他处。 “江大人,您说……今天晚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唉,老夫也是不知……” 江怒当然能看出眼前这名少年是在转移话题,但他却也并未多想,只当是此人不想把自己身上的秘密暴露过多。 这一点倒很正常,毕竟在这世间求存,总会在不经意间得罪某些人。 而人生在世,谁又没有几个仇人? 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秘密,这一点倒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来日方长,人和人之间的交情,这都是处出来的,就算现在这位少年对自己还有些防备,但日后…… 悄然扭头朝自己的女儿看了一眼,江怒微微一笑,但那缕笑意还尚未在脸上浮现,便又化成了惆怅。 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真的是太过古怪,甚至古怪到了连他这位谙熟大商王朝无数秘闻的北镇抚司指挥使,也同样弄不明白。 那六条捍卫着大商皇宫的金龙,还有那条自帝都西门方向升腾而起的血色长龙,以及这些刀剑难伤的血色骷髅……这些事,每一桩每一件,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诡异。 但是,偏偏把每一件事在脑子里给过了一遍之后,却又总觉得这其中都有着一种自己所无法理解的关联。 头疼! 想起自己在不久之前随叶无欢走进皇城,最后于青玉殿内,将那部《九州堪舆志》和奏折都呈交给六皇子时的情形,江怒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近乎荒诞的念头。 “难道说……这都和大商的气运有关?” 然而,这个念头甫一在江怒的脑子里闪过,随后便被他给甩出了脑海。 因为在他看来,这种念头,简直荒谬。 但是,尽管强迫自己不再继续朝这个方向思考下去,可在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心里,却总是觉得……守卫着大商皇城的那条金龙,它们应该就是那部《九州堪舆志》中所记载的其余六条龙脉所化。 龙脉,乃一国之国运所化。 国运,即民心。 那金龙之所以只有六条而非九条,极有可能是因为余下的那三条,已经被…… 也就在江怒脑子里转动着这些想法的同时,眼角余光微微闪动,他陡然抬头朝之前被陈长生和那具血色骷髅撞穿的花园围墙处看了过去。 事实上,并不仅仅只有江怒一个人发现了异状。 如今在这江怒的后花园内,包括江月柔在内,这五个人全部都发现了那缕迈着僵硬步伐走入这座花园的妖异红色。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红色,而是血色,鲜血的颜色。 血色骷髅,它再一次出现了。 只不过这一次,却与之前的情况完全不同,因为这一次出现的血色骷髅,并不似之前死在他们几人手上的那种。 之前被江怒和陈长生等人斩杀的血色骷髅,它们的真实身份,都是大商帝都西门校场看守通天塔祭坛的禁军卫士所化。 但这一次新出现的怪物,却是……那些被它们所斩杀的尸体所化。 “弄死一个感染一个,靠……老子难道穿越错了,这里其实并不是玄幻世界,而是丧尸的世界?” 第845章 尸潮如海 可不论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一个丧尸的世界里,该干活的时候,总归都还是要继续干活的…… 而陈长生所需要干的活,那就是杀怪。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像出在他们这一行五人面前的这些怪物,不论杀多少,都不会有经验值可拿,更不会爆出什么战利品。 五人彼此之间对视一眼,江怒便带着他身旁那位老人和孙靖忠一齐冲了出去,却是把江月柔留在了他们身后那名少年的身边。 “靠……” 说实话,在眼前这种情况下,陈长生是真的不想给自己弄来这么一号累赘。 毫无疑问,身边那位黄衣少女,她在这名少年的眼里,确实只是一个累赘,因为……她只是一位六鼎巫兵,其战斗力,恐怕连这些‘二代丧尸’都比不过。 如果要是把那些最先出现的血色骷髅给当成一代丧尸,那现在这些因被杀死而成形的血色骷髅,它们确实只能被称作二代丧尸。 因为,不论是身体力量还是移动速度,以及战斗本能,都远远无法与之前那些血色骷髅相提并论。 这一点,两方甫一交手便立时感觉了出来。 之前那些由西门校场禁军卫士所化身而成的血色骷髅,那可谓是不惧刀剑,拳打不伤,一层护体血光之下,简直个顶个都是万夫难挡的猛将。 但如今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这些二代丧尸,它们却连江怒和孙靖忠父子二人的兵刃都挡不住,十几具由江府那些死去仆役所化成的血色骷髅,却是在转瞬之间,便已经在三人一番抢攻之下被砍了个七零八落。 甚至,也就在陈长生脑子里还没想好自己是否应该把这位黄衣少女带在身边的时候,那边一场战斗,便已经完全进入了尾声。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顿时放弃了把江月柔一个人扔在这里的念头。 毕竟,那些‘二代丧尸’看起来确实是不堪一击,于举手投足间便可随意打杀,这倒不失为一个对江月柔大刷存在、刷信任的好方式。 “快走!” 眼见江怒一行三人将十几具刚刚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血色骷髅给解决掉,随后便招呼起了自己和江月柔离开,陈长生当即不再犹豫,却是直接带着身边这位黄衣少女,便冲出了江府这座满是残垣断壁的后花园。 然而,这才刚刚冲出后花园围墙处的碎洞,在经过之前那具被他用青铜臂盾干掉的血色骷髅尸体前,陈长生却猛然愣住了。 之前他担心江怒等三人会被后花园里那两只血色骷髅给干掉,再加上并未看到这只怪物腰间挂有纳物宝袋,所以便未曾理会一具对他而言全然没有半点用处的尸体。 但这一次从尸体身边经过,他却将这具血色骷髅的容貌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尽管这具尸体如今已经变成了皮包骨头的模样,可对方的脸部轮廓仍在,而且在不久之前,他还见过这家伙,陈长生当然不可能认不出来…… 他还记得,在数天以前,他人才刚刚从通天塔那个人吃人的鬼地方里走出来的时候,在那西门校场之上,他第一眼见到的,同时也是第一个与他说话的,就是这家伙。 西门校场,百夫长何应雄。 原本,此人是一位身高近八尺的威武壮汉,但如今却已经成了地上一具普通的尸体。 “原来是他……” 如今在江府之内,四周环境可谓是寂静至极,尽管陈长生只是口中下意识的喃喃自语,但他的声音,却仍然被江怒给听了个正着。 “陈公子认得此人?” “不错,他是西门校场的百夫长,叫做何应雄。” 听到这句话,江怒的眉头顿时一皱:“西门校场……” 说实话,尽管在后花园内斩杀了那两具血色骷髅之后,他这位大商北镇抚司指挥使,也同样看出了那两只怪物身上所穿的是禁军服饰,但他在一时半刻间,还真就想不出来,这究竟是哪只军队的服饰。 毕竟,大商帝都之内,能够被称之为禁军的队伍,真的是太多了。 东、南、西、北四座校场,还有皇城禁军……若是再加上专司皇族陵寝的几只卫队,能够得上禁军二字加身的军队,一共有十余只。 尽管江怒身为大商正四品的北镇抚司指挥使,论职能在这大商帝都之内,也算得上是一位武官,但他的手底下地,却并没有兵权。 所以,身为武职不假,但江怒还真就不知道,西门校场大营里,那些禁军穿的服饰是什么样的。 而在听到陈长生口中所说的那句话之后,江怒这才反应过来,之前那条在大商皇宫正上方兴风作浪的血色长龙,它就是从西边飞过来的。 “西边……西门校场,禁军,通天塔……” 把这几个关键性的词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江怒眼中陡然闪过一道精光:“走,去西门校场!” 正合我意! 听到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的一番话,陈长生顿时点头道:“听江大人!”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于几句话的功夫,将几人要前往何处给交待了一遍,一行五人,也丝毫不在这座几乎已经成了一片死地的江府之内停留,直接便冲出了这座府邸。 然而,令这一行五人都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当他们冲出江府之后,于长街之上放眼望去,却只见目之所及处,竟全部都是各种模样不一的血色骷髅。 只不过,那些血色骷髅,却并不是由西门校场那些禁军卫士所化成的第一代,而全部都是被它们所杀死的第二代。 事实上,尽管陈长生也想过那些‘一代丧尸’应该会‘感染’很多人,但他却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是比他的想象,还要更坏。 正所谓,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立足于长街之上,望着街面上前后左右一大片尸潮,陈长生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极为难看。 实际上,并不只有这位少年的脸色很难看,包括生平没少见过大场面的江怒、孙靖忠、孙言、江月柔,他们的脸色,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同样难看至极…… 第846章 往西边去 放眼望去,在不久之前,他们都还全部是大商王朝帝都之内的普通百姓,但前后才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却全部都变成了怪物。 身体干瘪,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某种邪恶的力量给吸摄殆尽。 动作僵硬,步履缓慢,就连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 但是,这却并不代表着,眼前这些如今已经化身成为了怪物的血色骷髅,它们就不再可怕。 事实上,比起他们还是活人时的模样,现在已经彻头彻尾变成了怪物的它们,比起还活着的时候,要更为可怕。 因为,他们的手里虽然没有握着兵器,但十根手指的指尖,却已经变得又长又尖锐,只要轻轻一划,就能够切开寻常巫兵的皮肉。 就算巫将有护体银光在身,但……好汉架不住人多,猛虎斗不过群狼。 在很多时候,修为不过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哪怕就算是巫王、巫皇,也同样无法只凭一己之力独抗十万大军。 反掌之间可以击杀数百人、数千人,可若是千军万马一齐上阵,任你修为通天,也一样只能有多远逃多远,否则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法力耗尽,最后被活活累死。 而现在的江怒和陈长生等一行五人,面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江大人,这……” 平心而论,处于这种形势之下,要说自己心里一点都不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尽管有一块青铜臂盾护身,但望着那些仿佛嗅到了活人气息,如今正迈着僵硬的步伐,朝自己五人所站之处迫近的那些‘二代丧尸’,陈长生的额头也悄然渗出了一缕冷汗。 那块青铜臂盾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面盾牌,可他若真的是陷进了这片如海似潮的丧尸群里,它们的爪子,却是会同时从四面八方一齐朝自己伸过来。 事态若真的发展到了那种情况,他就算是想不死都难。 “别说话,现在听老夫说!” 每人负责一个方向,分别盯着那些朝他们这一行人迫近的血色骷髅,江怒深吸一口长气,随即口中低声说道:“虽然老夫不知道这些怪物是怎么出现的,但现在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朝西边走。” “西边……” 听到这位‘江大人’口中所说的这两个字,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在眼前这种恶劣的情况之下,好歹也是大商王朝的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帝都的西边有什么? 西门校场! 这些怪物都是怎么来的? 和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一致,虽然过程有些差异,但若归根结底的话,源头处肯定也在西门校场。 世间的聪明人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江怒能在这大商王朝混到正四品北镇抚司指挥使的位置,他绝对不可能是一个蠢货。 但是,既然他不蠢,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江大人,西边……” 尽管陈长生这句话才刚刚起了个头,但江怒却完全知道他身后这位陈公子想说的是什么。 “大家先听我说,永远不要小看一个传承了近两千年的国度,虽然大商帝都之内已经很久都未曾发生过战事,但西门校场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会没有人过去。” “所以,西边的怪物虽然最多、最密,但只要冲过了这一段距离,我们就会真正的安全。” 陈长生不得不承认,这位江大人口中所说的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 “怪不得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如今却是连一个真正的高手都没有看到,原来……他们都去了西门校场那边……” 想想也对,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所有人都全当一切都没看到、没听到。 就算这大商王朝的满朝文武里有不少天生反骨的货色,但世间最不少的,就是忠臣这种东西。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今夜发生在帝都之内的这一场动乱,其源头处完全都来自于西门校场那边。 既然已经猜出了源头何在,那些真正对这个古老国度保持着忠诚的高手,不可能会没有半点动作。 转瞬间,将种种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陈长生便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是……跟着江怒往西边冲! “隐隐约约的还记得,当初在通天塔里和那位姒康交手的时候,在那种失控的状态下,我好像曾用出过许多种还未曾得到过的神通……真是可惜,要是这时候,能像那时候一样飞在天上就好了……” 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陈长生左手死死拽着江月柔的手臂,当下也顾不得再隐藏什么,右手往腰间那只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紧接着便将那只青铜臂盾给握在了手中。 这一行五人之内,就属他身边这位黄衣少女的修为最低、跑得最慢。 如今这种情况下,江怒等三人呈箭头形状站在前方,看样子是要打算冲锋,他也只能耗费法力,带着身边的江月柔紧紧跟住这三人的脚步。 毕竟,江怒都把他女儿托付给了自己——尽管对方从来都没有正面把这句话给讲出来,但从自己出现至今,这位江大人的所作所为来看,却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这样,他又哪敢松懈半点? 那位夜鬼可是要他在江府之内找一件东西,而且从那家伙的意思来看,似乎想要找到那件东西,还离不开他身边这位黄衣少女的帮助……不在这种情况之下怒刷一波信任感,他怎么能找到那件东西? 并未犹豫太久,前后几个呼吸之间,将一切计划都给商量完毕之后,江怒一抖手中长刀,随着口中一声暴喝,便当先朝长街正西边那群血色骷髅冲了出去。 而孙靖忠父子二人,也同时手持兵刃,落后于江怒一步,分别站在了他左右两侧的三步之外。 前锋张开呈箭头形状,尽管只是三人冲锋,但却隐隐带出了几分千军万马的威势。 这种阵形,若是在战场之上,它的名字叫做锋矢阵。 只不过,如今这种阵形由三个人摆出来,从人数上来看,确实有些太过寒碜…… 第847章 带头冲锋 然而,人数少了点,但却并不代表这个组合所能造成的杀伤力,也像他们的队形那样寒碜。 事实上,以江怒为首,孙靖忠、孙言二人为辅的这个组合,在甫一冲进无数血色骷髅的尸潮内这一刻,他们手里的兵器,立时便砍断了数具血色骷髅的脑袋。 经过之前那一场战斗,他们早就已经发现,这些怪物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攻击它们的身体,这些怪物并不会受到什么致命伤害。 手断了还有脚,脚没了还有牙齿,只要这些怪物还能动,它们的攻击就不会停止。 若是真正想一劳永逸,在一击之内便将这些怪物都给解决掉,那么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直接削断它们的脑袋。 所以,江怒等一行三人,直接就选择了这样一个斩首的攻击方式,每一次出手,随着手中兵器挥出,都会有一颗又一颗怪物的头颅被切断,而后摔落在地。 身处于这种生死攸关的环境之下,他们三个做为主攻手山,当然不可能还有什么保留。 而此时立于三人身后,如今正带着身边的江月柔一路向前冲去的陈长生,也真正看清了他身前那三位组成锋矢阵,正像西门校场所在方向突进的这三个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修为。 若是放在前往皇城禁卫军大营突破境界之前,那时仅仅只是四鼎巫将修为的陈长生,他还真就看不出来,但如今的情形,却是和以往不同。 身为六鼎巫将,再加上面前这三人俱是全力出手,完全没有半点保留,他可谓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这三个人的境界如何。 孙靖忠,他确实是一位七鼎巫将,站在江怒左侧那名手持利剑的清癯老人,他也同样是一位七鼎巫将。 至于江怒这位大商王朝的北镇抚司指挥使,则是三人之中修为最高的八鼎巫将。 总而言之,单以修为境界论,如今在这一行五人的队伍里,他陈长生的修为,竟是排在倒数第二…… 然而,此时此刻,却并不是研究这些的时间。 因为现在摆在所有人面前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尽快冲出这片尸潮的阻隔,随后前往西门校场。 但是,陈长生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些血色骷髅,它们的数量真的是太多了,甚至多到了根本杀之不尽。 尽管江怒等一行三人在甫一冲入尸潮之内,便挥动手中刀剑砍杀了数十具血色骷髅,但不算身后以及左右两侧那些怪物,只以正前方那些尸潮而论,放眼一刻便有不下数千只。 别说一瞬间砍杀了几十具血色骷髅,就算瞬间杀死二三百只怪物,对于这片庞大的尸潮而言,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不行,要是照这样搞下去,恐怕还没来得及冲出去,一大群人就都得先死在这里!” 当陈长生站在整个冲锋阵形之后,看到江怒以及对方那两位属下斩杀怪物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的眼皮顿时一跳,心中也生出了几分不妙之感。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凭着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一阵冲杀,斩杀了近百具血色骷髅,但那些尸潮毕竟不是稻草,不可能被他们随手一砍,就直接被砍成上下两截。 而在面前那三人斩杀血色骷髅的速度慢下来的这一刻,陈长生也顾不得再隐藏什么,瞅准了江怒等人攻击的空档,松在身边那名黄衣少女手臂的瞬间,整个人便直接冲了出去。 “江大人,这里交给在下就好!”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陈长生足下发力,将六鼎巫将的速度完全爆发出来,一瞬间便在虚空中带出了一连串幻影,竟是在须臾之间,便从面前一整排血色骷髅的面前一闪而过。 事实上,在看到这位身披黑色宽松斗蓬的少年,就这么从自己身后冲出去的时候,江怒是很想阻止对方这番动作的。 但是,令江怒和他身侧左右那两人万万没想到的却是,那名论修为还不如自己等人的少年,竟然只是在一群怪物面前闪身而过,紧接着那些怪物,便全部朝身体后方倒飞了出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这一幕,不论是江怒等三人,还是他们身后的那名黄衣少女,这一行四人的眼中,同时都闪过震惊之色。 因为,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对自己等人而言都算不好杀的怪物,竟然会在这名少年的手里,好似豆腐一般,看起来只不过是轻轻一碰,它们身上那层护体血光,便直接被撞破。 好歹也和这些血色骷髅交手了数次,江怒等人自然明白,这些怪物,它们全是凭着身体表面那层血光护体,这样才能不惧寻常刀剑劈砍。 而那层血光,同时也代表着这些血色骷髅的生命,只要血光消散,它们的生命便会走到尽头。 望着那名黑衣少年好似一道流光般,只是在面前这一大片尸潮之内一冲、一撞,但凡被这位陈公子所撞到的怪物,全部都会在一瞬间陨命,江怒的眼底陡然闪过一丝喜色。 在这个世界上,长了眼睛的人并不在少数。 尽管最开始的时候,江怒等人并未看出这位今年也仅仅只不过十六岁的少年,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将那些血色骷髅给击杀的,但随着时间悄然流逝,他们不可能看不到对方手里那只青铜臂盾。 很明显,这位陈公子之所以能做到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他手里那面看似不起眼的青铜臂盾有古怪。 然而,处于眼前这种形势之下,江怒等人却无暇去考虑这些。 “趁现在,快走!” 转身抓住自家女儿的手臂,江怒口中一声暴喝,手中长刀一摆,却是带着身边左右两侧的孙言、孙靖忠二人,就这么沿着被陈长生用手中那面青铜臂盾所撞出的血路冲了出去。 事实上,在陈长生的心里,原本他还对自己手里这面青铜臂盾是否有效而忐忑,但随着一路突进,他却完全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催动手中这面青铜臂盾,他气海之内的法力,竟然完全没有半点损耗…… 第848章 不嫌事大 在法力上没有损耗,这也就意味着,只要陈长生的体力足够,并且保证自己不会被这些怪物给伤到,他几乎可以无限制的这样冲下去,直到他用手里那块青铜臂盾把这些怪物都给砸死为止。 而中途只要他不是力气用光,几乎不用为自己的安全担心。 但是,这种损己利人的事,他会做吗? 答案只有两个字,那就是——不会! 他陈长生又不是什么关心天下苍生的圣人,在这个玄幻世界里,有着太多太多能够在举手投足间就把他给斩杀的强人,那些人都不去关心天下苍生,他没事去关心这些做什么? 再者说,天下苍生又不是什么具体的东西,哪能说关心就关心,谁也没问过天下苍生需不需要被关心…… 在眼前这种情形之下,他能凭着一己之力,带着身后的江怒等一行四人冲出这片尸潮,就已经知足了。 实际上,想做到这一点,对于陈长生而言,如今确实已经不再算什么难事。 因为出现在他们眼前这些血色骷髅,它们的身体强度虽然大致与八、九鼎巫兵相当,但是这些怪物,却只是身体强度被强化了,它们的速度却并未被强化。 和‘感染’它们的‘第一代丧尸’相比,这些‘第二代丧尸’的战斗力,远远没有它们的外貌看起来可怕。 怪物的移动速度很慢,而且一碰就死,在这种情况之下,陈长生觉得自己要是不能带着身后那四个人平安无事冲出去的话,那他简直可以找块豆腐撞头自杀了。 然而,不得不说的却是,身处于这一片尸潮之内,在不知冲出了多远的距离之后,他的耳中却隐隐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阵金戈交鸣之音,间或混杂着几声呼喝之声。 很明显,抱着朝西门校场方向突围这种心思的人,并不只有自己这一行五人。 世间长了脑子的人,终究不在少数。 同样都是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厮混,江怒能想到的东西,很多人也同样能够想得到。 虽然并不是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部《九州堪舆志》,但那条血色长龙是从什么方向冲出来的,而这些简直能用铺天盖地四个字来形容的血色骷髅,哪个方向出现的最多,这些东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实际上,若按陈长生的本意来说,他是根本不想理会半路上遇到的这些人的。 但很可惜的是,他这位六鼎巫将都能听到的声音,站在他身后的江怒、孙言、孙靖忠等人,自然也能听得到。 “陈公子,那边好像有人,我们过去看一眼!” 当陈长生刚用手中那面青铜臂盾,将面前挡路的十几具血色骷髅给当场砸死之后,他的耳中便听到了江怒口中所说的这句话。 “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心中暗骂一句,尽管并未回头,但他却完全能够猜得出来,如今站他身后不远处这位江大人,肯定已经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不远处那阵呼喝声所传来的方向。 然而,心里不爽归不爽,江怒的意见,他终究还是要听一听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位江大人都是江月柔的父亲,他就算不想理会这家伙,但却不能不在意那位黄衣少女的态度。 夜鬼想要的,是藏在江家的一件东西,但那件东西自己却不能知道它是什么,甚至连它叫什么名字都不行,否则便得不到那件东西…… 脑子里回忆起不久之前第二次见到那位夜鬼时,对方口中所说的一番话,陈长生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丝懊恼之色。 “这种被人拿捏住软肋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恨不得杀人!” 心念电转之间,反手将面前挡路的数具血色骷髅砸死、砸飞,陈长生却是二话不说,直接便带着身后那几位,朝着尸潮之内声音源头处的方向冲了过去。 有这样一面由通天塔内那位夏朝大将军棺椁侧板所化的青铜臂盾开路,如今身披黑色斗蓬的陈长生,他简直就像一位黑衣战神,不论眼前挡路的怪物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只是手中盾牌一砸,不管什么样的怪物,统统都要被当场镇杀。 虽然并未施展什么神通,但他带着身后几人纵横于一片尸潮之内,竟有了几分万尸辟易的威势。 手中盾牌开路,一路镇杀血色骷髅无数,一行五人踩着脚下一具又一具已经褪去体表血光,但却仍然干瘦如柴的尸体,大约只在十个呼吸左右,便已经冲到了远处正在一片尸潮之内结成圆阵保命的队伍前方。 “原来是工部的杨大人!” “原来是江大人!” 很明显,江怒和那位如今正被十位剑手从四面八方护在中间的中年人是认识的,而且从这位‘杨大人’身边那些护卫脸上丝毫没有半点惊讶的表情来看,这俩位‘大人’之间的私交应该不错。 十位剑手悄然让开了一道缺口,却是直接将陈长生等一行五人给放了进来。 而那位杨姓中年人的身边,如今还站着一位脸色苍白,显然是被眼前这一片尸潮给吓破了胆的青年。 看这名青年和那位杨大人之间足有六分神似的相貌,再加上年龄这个变量,这两人之间,应该是父子关系。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也恰恰就在两方人马汇成一股之后,当那名脸色苍白、两股颤颤的青年在看到之前被江怒挡在身后的江月柔之后,这家伙的脸也不白了,两条腿也不哆嗦了。 “月柔,你怎么也来了?” 尽管有江怒、孙言、孙靖忠和自己等人挡在前方,那名青年无法走到江月柔身前嘘寒问暖,但也不怎么的,当陈长生听到对方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对那位黄衣少女说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悄然生出了几分腻味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用手里那块青铜臂盾镇杀了太多血色骷髅的缘故,在看着那名青年在看着江月柔时那一脸‘温情’的神色之后,陈长生忽然很想把他手里那块盾牌拍在这家伙脸上。 然而,这却只能是一种想法。 毕竟如今护在这些人最外围的那十位剑手,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刚刚在带着江怒等人冲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注意到了,这十个家伙,除了为首那位用阔剑的壮汉是七鼎巫将以外,余下九人,竟全部都是五鼎巫将。 单以修为而论,他可占不到什么便宜。 第849章 抱团取暖 然而,占不到便宜,这倒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从目前这种形势来看,他们这一行五人,和面前这十几个人之间,却是并非处于敌对关系。 好歹……也能算得上是联盟,尽管陈长生在听到那位杨公子叫身后那名黄衣少女为‘月柔’的时候,心里很是不爽。 可他心中不爽归不爽,在这种情况之下,却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江怒和这位工部的杨大人之间,明显交情不错,显然应该算是世交的那种交情。 认识的人打个招呼,这也无可厚非,虽说他能看得出来,这位杨大人身边那位看起来总是觉得很眼熟的杨公子,似乎对江月柔有意思。 “猫叫个春还得分时间地点,这位杨公子发了浪,还真是随时随地……” 也就在江月柔听到那位杨公子的话,正欲开口回应的同一时间,也不知是出于某种心思,陈长生却是直接用自己的身体阻隔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几位,我想现在应该不是叙旧的好时间。” 有些时间,话不需要说太多,把该说的给点出来,也就差不多了。 不论是江怒,还是那位工部的杨大人,这两位能在大商王朝之内混到官位,而且还一干就是几十年,他们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笨蛋。 再者,如今这种情况之下,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全部都是血色骷髅,身于其中,尽管四周有十位巫将挥剑阻隔,但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不错,为今之计,我们确实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尽管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主意,但若只论官位品级的话,那位工部的杨大人,却并不比江怒低半点,所以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并未直接开口说要去西门校场,而是问起了对方的打算。 “不知杨大人现在想往何处突围?” “呵呵,江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朝西边的方向望了一眼,这位‘杨大人’微微一笑:“相请不如偶遇,我们一路同行如何?” “哈哈,杨大人客气,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走吧!” 事实上,陈长生完全能够看得出来,站在江怒身边那位杨大人不远处的杨公子,他对自己似乎怀有一种深深的敌意。 很显然,这份敌意,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打断了他想和身后那位黄衣少女说话所引起的。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那位看起来很像是这位杨公子亲爹的杨大人,如今已经发了话,而那位杨公子,很明显不敢对他的父亲有半点违逆。 故而,当那位杨大人手臂向西方轻轻一挥之后,那十位巫将修为的剑手,齐齐各自朝身前方向举剑挥出,竟是同时斩出了一道啸声凄厉的森寒剑气。 那十道剑气所绽放出的耀眼光芒,仅仅只在刹那之间,便以这十七人如今所处的圆圈之内向外扩散。 剑气,是由法力所凝聚而成,最后经手中兵刃挥斩而出。 从理论上来说,不论是剑气还是刀气,又或是什么别的气,它们都是同一种东西。 然而,尽管似这种气刃的威力,和真正挥刀运剑斩在敌人身上所造成的伤害所无法相比,但在高手的手里用出来……尤其是拿它来虐菜的时候,其威力确实不俗。 只见那十道剑气甫一斩出,原本在不断试图冲进由这十位巫将境界剑手所组成的防御圈的人血色骷髅,瞬间便被那十道剑气分别朝四面八方给砍倒了一大片。 这种攻击方式,除了比较消耗法力以外,放在这种情况之下,还真就是瞬间清场的最好办法。 而这一行十七人,却也是没闲着,趁那十位剑手瞬间将围着他们的怪物给斩杀的这一刻,江怒和那位来自于工部的杨大人,却是齐齐大手一挥:“快走!” 随着一句快走出口,所有人都同时朝这大商帝都的西门校场所在方向冲了出去。 只不过,若是说得准确一些的话,应该是江怒等一行五人,跟在那位杨大人和杨公子的身后向西方突进。 因为,也就在各自挥斩出一道剑气清场的同时,那十位巫将境界的剑手,便已经自行组建了锋矢阵,护着被他们保护在身后的这七个人,就这么朝面前一大片尸潮发起了冲锋。 站在这锋矢阵箭头处的,自然是那十位剑手中修为最高的七鼎巫将,而他左右两翼,则是九位五鼎巫将。 一位七鼎巫将,再加上九位五鼎巫将所组成的阵势,和一位八鼎巫将、两位七鼎巫将所组成的锋矢阵哪个更有威力,这一点还真有些不大好说。 如果要说江怒和他那两位属下所组成的锋矢阵,所走的是精品路线的话,那十位剑手所走的,无疑就是在玩人海战术。 只不过,跟在那十位剑手身后向前冲出一段距离之后,陈长生却不得不承认,在有些时候,人多力量确实大,最起码这么一大群人朝西门校场方向突围的时候,速度比起之前江怒三人带头冲锋那会,可要快得多了。 然而,若是讲到快,哪怕就算是由这十位巫将境界的剑手带头冲锋,也仍然没有自己拿手里那块青铜臂盾带着身后四人向前冲的时候速度快。 毕竟,自己手里那块从通天塔里带出来的盾牌,虽说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原理,但从目前已经发生过的事来看,那块盾牌,明显就是这些怪物的克星。 普通玩家,又怎么能和开了挂的RMB玩家相提并论? “唉,手拿神器,和穿着一身白板套装的普通玩家就是不一样……” 心中颇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但在这种情况下,陈长生却很果断的选择了闷声发大财。 对于江家这四个人,好歹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大家都已经建立了几分交情,想来也应该不会害他,最起码……应该也不会把他手里这块青铜臂盾的古怪之处告诉其他人。 但是,陈长生和江家这几个人之间还算有些交情,但对于眼前这些工部‘杨大人’家的这些人,却是完全不认不识,更没有半点交情可言。 有人站在前面为自己挡怪物,这当然是一件大好事。 可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当人群里那位杨公子开口之后,陈长生的心情顿时变得极坏…… 第850章 毫无胜算 “月柔,这小子是谁?” 尽管并未回头,但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陈长生却完全能够感觉到,这小子的语气那可谓是相当的不善。 若是把一句话给分成十份的话,那这位杨公子的一句话里,起码有三成是妒忌,而剩下的七成,则全部都是敌视。 虽说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陈长生都从来没有尝试过和别人抢女朋友是什么感觉,但他上辈子在地球上的时候,好歹也看过不少剧情狗血的电影、电视剧。 但是,在各种影视剧里看过这种狗血的剧情,可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种狗血的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我……居然被别人给当成了情敌?” 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在此情此景之下,陈长生却根本笑不出来。 现如今,四面八方放眼望去,但凡可视之处,全部都是一具又一具满身血光萦绕的血色骷髅。 处于这种环境之下,而且大家都还在逃命中,陈长生是真的很不明白,他身后那位杨公子,为什么会有这份闲心。 逃命途中还不忘争风吃醋,他不得不承认,这种做风……确实很世家。 很显然,这位杨公子在这种环境之下,还能有这种闲情逸致,完全是建立在他父亲,以及他父亲手底下那十位俱是巫将修为的剑手身上。 “真是不知道,如果没有了他爹,没有了他爹手底下那十位剑手以后,这位杨公子,他还会不会有这份心思……” 然而,恰恰也就在一行十七人一路向前冲锋之际,也就在陈长生脑子里转动着种种不良念头的同一时间,他身后那位黄衣少女,也终于开了口。 “那个……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 从江月柔口中听到‘朋友’这两个字,这位杨公子的脸上陡然闪过几分不悦之色:“什么朋友?” “好……好朋友……” 尽管身边这位黄衣少女只说前面那个身穿一件黑色宽松看见的少年,只是她的一位好朋友,但是在奔行之占,这位杨公子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身边这位少女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晕。 “朋友……” 口中喃喃自语的念叨着这两个字,双眼前望,从身前那位黑衣少年的身上扫过,杨公子的眼神陡然之间变得极为阴沉。 好歹也是世家子弟,虽说人还年轻,也没经历过什么磨练,但最基本的判断力,他还是有的。 所以,这位杨公子很明白,眼前这位黑衣少年和江月柔之间,绝对不可能只是什么简单的朋友关系。 “该死!” 陈长生还记得,上辈子他在地球上的时候,某次在网上闲逛的时候,曾看到过一篇文章。 事实上,那篇文章具体写的是什么内容,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他的记忆早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但是,由于当初在看到那篇文章的时候,觉得那篇文章的内容很有道理,所以在他的记忆里,总归还残留着几分印象。 而那篇文章所讲述的内容,大致也只是:人类的思维,是无时不刻都在向外扩散的,而并非仅仅只活动在身体内部。 至于传说中的读心术,它也只是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恰好站在其他人脑电波扩散的范围之内,而且恰好又解析到了对方的脑电波,所以才能‘读取’到对方心中的所思所想。 读心术这种东西,陈长生自然是不会的。 实际上,真正令他深有感触的,是那篇文章内所讲述的第二部分内容。 而第二部分内容,它的关键之处,就是举例论证了一点,那就是——人的心情,可以通过眼神表达出来。 人类有些时候,能够在感觉到某些人或动物的善意或恶意,这其实并不是一种偶然的现象。 据说在遥远的过去,当人类的文明还尚未完全建立起来的时候,那时的人类和野兽一样,都有着灵敏至极的感应力。 有什么东西想杀了自己,只要它或他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心中就会立时生出感应。 以往,陈长生对那篇文章的内容,只不过是半信半疑而已。 但如今,站在那位明显已经把自己当成情敌的杨公子身前,他充分的感觉到了,究竟什么样的感觉,才能够被称之为如芒在背。 尽管处于向前奔行的过程中,陈长生并未回头,但他却完全能够感觉到,如今他身后那位杨公子,心里恐怕很想杀了自己。 过去近三个月的时间里,除了走出来的这几天以外,陈长生一直都生活在通天塔那个人吃人的鬼地方,而他在那个鬼地方每天所做的事,也只是不断的与人厮杀,然后不断的掠夺到一件又一件战利品。 二十一天,已经足够让一个人养成某种习惯。 而近三个月时间的疯狂战斗、杀戮、掠夺,陈长生早就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他喜欢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内。 有人想弄死自己,那最好的处理方式,莫过于是在对方下手之前,提前把敌人给干掉。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在当前这种环境下,陈长生却没办法下这个手。 因为,一旦出手的话,他的敌人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位‘杨公子’一人,而是极有可能会同时面对十一个,乃至十四位巫将的连手围攻。 那十位杨家的剑手自然不必多说,肯定是要护主的,毕竟少主也同样是主子。 而那位杨大人,虽然在这片尸潮之内并未出手,但光从对方的身法速度来看,想必修为就算不比江怒高出一层,至少也是持平。 真要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出手,恐怕江怒和他身边那两位高手,也同时会向自己出手制止。 如此一来的话,那就等于是自己稍有妄动,立时便会有五位修为在自己之上的高手,以及九位修为只比自己低了一层的剑手,合计共十四位厉害人物同时对自己展开围攻。 “毫无胜算啊!” 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陈长生很果断的放弃了这份念头。 然而,暂时不能动手杀人是一回事,是否要开口对身后那位杨公子嘲讽两句,这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杨公子,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绝对不会把精力放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 第851章 一脚踹翻 事实上,不论是陈长生开口所说的这句话,还是之前那位杨公子所说的那番话,如今站在所有人最前方破开尸潮攻击的十位剑手,他们或许没心情考虑这些。 但是,对于江怒和那位工部的‘杨大人’来说,由于并非身处第一线作战,所以他们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可听到归听到,不论是江怒,还是那位杨大人,他们都没有什么想阻止念头。 在他们二人看来,身后那几个小家伙,毕竟都还是年轻人。 年轻,这是一个令他们很怀念的词汇。 而年轻人之间,偶尔的争风吃醋,这也算正常。 所以,对于这种情况,江怒和这位杨大人,只是相视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却是完全选择了放任不管。 “小子,你父亲身居何职?” 有能力管闲事的人选择了不管,在听到从身前那名黑衣少年口中传出的这句话以后,其他人倒还没什么,但这位杨公子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说实话,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陈长生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很想笑。 “很不好意思,我爹死的早,他还没来得及当官。” “无官无职?” 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尽管如今正在向前疾行,但这位杨公子的脸上却仍然闪过了一丝轻蔑。 “贱民,你好大的狗胆,和本公子说话,居然还敢这般阴阳怪气!” “呵呵……” 当听到身后那位杨公子所说的这番话以后,陈长生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和这位杨公子扯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一件极蠢的蠢事。 如今若不是身在一片尸潮之内,若不是有十几个人保护着这家伙,他肯定会让这位杨公子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官位什么的,它真的并不算太重要。 因为,像‘杨公子’这种货色,放在通天塔时里,恐怕连第十层都没走到,就已经被人一刀砍了脑袋。 可令陈长生有些没想到的却是,他已经有些不想再和这位随手间便能打杀了的‘杨公子’继续扯皮,但对方却丝毫没有半点想放过他的意思。 “呵呵什么?” 冷冷的盯着身前这位黑衣少年的背影,杨公子眼中寒意暴涨:“要不是有我们杨家的人护着,似你这种贱民,早就已经被这些怪物给宰了,但你却非但不知感恩,还敢对本公子不敬,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出你这等忘恩负义的小人……” 陈长生身后那位杨公子一番话还尚未来得及说完,便已经嘎然而止,因为陈长生有一件事想错了,那就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气量。 尽管这番话里没有带一个脏字,但他就是感觉心里不爽。 本来好好走着路,但偏偏路上出现了一只哈巴狗狂吠不已……面对这种情况,若是地球人遇到了以后,恐怕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绕路。 但是,若把这种情况放到了陈长生如今所处的玄幻世界里,只要那只哈巴狗不是什么恐怖强悍的怪兽,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一种处理方式,那就是——随手打死。 虽说有人护着,可陈长生却是丝毫不惧。 事实上,在通天塔里养出来的习惯,并不是在过去这几天的时间里,就能完全被改过来的。 有狗对自己狂吠,随手打死就好。 就算有人护着,打狗也得看主人,在这种环境下不能随手打死,但却并不代表陈长生不对教训一下这位杨公子。 所以,在被这位杨公子嘲讽以后,他很果断的做出了如下动作——转身,以大腿带动小腿,最后狠狠一脚踹在这位杨公子的肚子上,直接把他给踹了一个大马趴。 而在将这位杨公子踹倒在地的同一时间,陈长生却是看也不看,右手抓着的那面青铜臂盾运足了力气便朝身后挥了出去。 随着‘当’的一声巨响,借着从盾牌上传入手臂的巨力,陈长生的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已经飘然退远。 如今,那种血色骷髅遍布四面八方,他这一退,直接便退进了一片尸潮之内。 只不过,有那块青铜臂盾护体,他的人虽然退了出去,但只是运足力气将手中那面青铜臂盾绕着身体四周一抡,所有碰到那面圆盾怪物,一瞬间便被他给打杀于当场。 论及效率,以对付这些怪物的时候,陈长生手里那面青铜臂盾,远远要比之前那十位剑手所挥出的剑气更高效、更迅速。 “这……” 尽管如今站在最前方顶住怪物压力的那十位剑手并未回头,但对于巫将而言,听声辨位这种事,并不算太过困难。 所以,虽说并未回头,可只凭双耳听着风声,他们便大致判断出发生了什么情况。 就算是九鼎巫兵,也不可能把一位六鼎巫将打翻在地,所以被打倒的那位,只可能是自家少主。 “锋矢改偃月,变阵!” 随着杨府十位剑手里修为最高的七鼎巫将一声令下,原本的锋矢阵顿时改成了半月形的偃月阵,而那位手持一柄阔剑的壮汉,也拖着一柄没有沾染半点鲜血的阔剑,一步步走到了那位刚刚收回手掌的杨大人身边。 刚刚,也就在陈长生一脚踹倒杨公子的时候,最先对他出手的,恰恰正是这位杨大人。 “果然,这家伙和江怒一样,都是八鼎巫将!” 尽管被那一掌震得整条右臂隐隐有些发麻,但陈长生却也并非一无所得,那就是他终于看清了,这位来自工部的杨大人究竟是什么境界。 “陈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这句话的人是江怒,因为陈长生刚刚在那位杨大人一掌之下退出去的同时,他右手持盾,左手却顺势把人群里的江月柔给随手拽了出来。 这一对少年男女之间手拉手的模样,江怒也并非是第一次见到,若是平日里,他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什么也没看到。 但是,如今在这帝都之内,四处都是怪物,他又怎么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当什么也没看到? 而那位杨大人,则是冷眼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伸手从地上把那位杨公子扶起以后,便一直站在后者身旁。 很显然,这位杨大人想让江怒给他一个交待。 第852章 越来越弱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这位杨公子的嘴太臭,我觉得他这样下去,以后肯定会吃大亏,所以帮他父亲教育教育他而已。”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双耳听声辨位,手中青铜臂盾反手一挥,打死数具围过来的血色骷髅之后,望着眼前不远处那十几位巫将,陈长生却是微微一笑。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如今这帝都之内的怪物虽多,但于我而言却是来去自由。” 言罢,也不管身旁这位黄衣少女如何作想,只是左手用力一拽,属于六鼎巫将的一身力气勃然而发,竟是直接拽着江月柔便冲进了一片尸潮之内,却是丝毫没有半点想继续再和这些人走下去的念头。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反正得罪都得罪了,陈长生也不在乎把事情做得再过分一点。 那位杨公子想和身边这位黄衣少女谈心,他就直接把人给掳走。 这种做法,摆明就是在恶心那位杨公子。 有手中那面青铜臂盾开路,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光景,陈长生便已经带着江月柔消失在了一片尸潮之内。 而江怒和那位杨大人,以及他们身边那十位杨府的剑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不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而是那位黑衣少年在离去之前,给他们留下了一句话。 “不用担心,江姑娘我会亲自把她送到西门校场,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当那一对少年男女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当那些看起来仿佛无穷无尽的血色骷髅再一次朝他们围过来以后,不论是江怒,还是那位工部的杨大人,亦或是那位刚刚从地上站起,如今身上还沾满了尘土的杨公子,三个人的脸色,竟是格外的阴沉。 “江大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说实话,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江怒的心情确实很无奈。 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说些什么。 站在原地犹豫片刻,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杨大人,要我来说的话,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算了……呵呵,难道我杨雄的儿子,就这么被人白白的踹了一脚?” 平心而论,如果只是口角纷争,这位工部的杨大人,却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恼怒,但问题是那个穿黑衣的小子,他破坏了规矩。 只不过是少年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而已,动嘴也就算了,何必要动手? 自己的儿子被人打了,若不能帮他把这口气给出了,杨雄的心里总是堵着一口气。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也就在这番话甫一出口的同时,站在他身边的江怒,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小子……他不是我的手下,所以江某也管不了他。” “什么?” 也就在杨雄满脸讶然的扭头看向自己这位好友的同时,令他更没想到的却是,他竟从自己这位好友的口中听到一句话。 准确的说,那也并不是一句话,而是一个名字。 “他叫陈长生。” “陈长生……” 口中喃喃自语的念叨着这三个字,杨雄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因为他总是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曾经听过这个名字。 见到自己这位好友皱眉头的模样,江怒再一次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又说出了三个字:“通天塔!” “通天塔……陈长生……是他!” 当那处地名和人名联系在一起之后,杨雄顿时想起了,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 “没错,就是他!” 尽管并未明说,但不论是江怒,还是他身边的杨雄,都明白一个‘他’字,指的就是那位以十六之龄,便用最短的时间从通天塔内活着走出来的少年英才。 “竟然是他……” 脸色一时间变得有些阴沉,朝自己身边那位青年看了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杨雄再也不多说什么,而是扭头朝江怒挥了挥手。 “走吧,别的事,等到了西门校场再说。” “也好……” 江怒和杨雄一行人继续朝西门校场所在的方向前进,而陈长生,如今也带着江月柔一路朝西门校场所在的方向进发,只不过两拨人所走的方向,却并不是一条路。 这大商帝都之内四处都是怪物,要说一点也不担心,那是假的。 只不过,陈长生所担心的,却并不是他自己的安全,而是他的母亲夏语婵,他有些担心这些怪物,并不是只在这大商帝都之内作乱。 然而,他也只不过是有一点点担心而已,却也并非太过忧虑。 毕竟,如果今天晚上这些事,都是那位要挟自己的夜鬼所搞出来的话,那对方不可能不会派人去保护夏语婵。 若是没有了筹码,也就等于那位夜鬼,再也没有了可以用来要挟自己的手段。 就像绑票一样,若是为了求财,在肉票家属决定了给钱,并且全程配合对方行动的情况下,绑匪是不可能会伤害肉票的,因为他们只是为了求财。 最起码,哪怕就算是要撕票,大多数情况下,也只会是因为露了真容要灭口。 自己只不过是六鼎巫将,论修为远远不能与那位强到不像话的夜鬼相提并论,是以陈长生倒也不用太过忧心自己母亲的安全。 “走吧!” 也不和身边这位黄衣少女多说,拽着对方的手臂,以右手一面青铜臂盾开路,两人身形如飞,不多时的功夫,便已经冲出了几条街面。 事实上,一片尸潮聚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固然有些瘆人,但在冲出一段距离之后,路上的血色骷髅,在数量上却是渐渐变得越来越少。 毕竟,从那条血色长龙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计算,时至如今最多也只不过几炷香的光景,还不到一个时辰。 就算最开始那些‘第一代丧尸’再能杀,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杀了几万人。 事实上,这些血色骷髅之所以能形成好似人山人海一般的规模,完全是因为两个字,那就是——感染。 第一代感染第二代,第二代感染第三代,至于有没有第四代,陈长生倒是看不出来,不过他倒能感觉出来,距离西门校场所在的方向越来越近,这些血色骷髅就越弱。 第853章 故作疏远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不断挥动手中那块青铜臂盾打杀怪物,带着身旁这位黄衣少女,在一片尸潮之内****西进。 人在精神集中的情况下,总是会觉得时间这种东西,它过去得很快。 或许只过去了一炷香左右,又或者已经过去了一两个时辰。 当这一对少年男女发现,自己视线之内,原本所能看到的那种血色骷髅,如今已经渐渐变得越来越少,最终完全消失以后,不论是陈长生还是江月柔,二人心中都同时松了一口长气。 视线之内看不到那种血色骷髅,这自然代表着,从现在这一刻起,那些怪物再也无法对他们的安全造成威胁。 然而,尽管怪物已经消失,但在眼前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却依然还要继续前进。 因为,随着之前那一番向西突围,如今这一对少年男女,已经看到了大商帝都的西大门,现今就坐落在二人身前大约百丈开外的位置。 来都来了,又怎么能不去看看? 平心而论,在陈长生心里,他还真的有些好奇,好奇于在那西门校场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晚上,真的是太不平静。 先是有一条血色长龙冲天而起,随后攻击了大商王朝的皇宫,紧接着又有无数血色骷髅化为一片尸潮见人就杀,而且还会感染,并把倒在它们屠刀之下的尸体变成行尸走肉,以助其凶焰。 这种情形,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如今,既然两人已经距离真正的答案并不遥远,若现在不过去看一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话,陈长生觉得,自己恐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可能会睡得着觉。 更何况,之前带着江月柔,从杨府那十几个人的团队里抽身退走的时候,他已经对江怒等人说过,要带着身边这位黄衣少女去西门校场。 事实上,诺言这种东西,对于陈长生的束缚力真的很低。 因为,不论是在地球上,还是在这个玄幻世界里,他陈某人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会信守承诺的五好青年。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今既然自己心里好奇,而且在不久之前又说出了,要带着江月柔前往西门校场与江怒等人汇合的话,他总不能不去——反正都是顺路。 若是不去西门校场,他还真就有些犯愁,要如何安置身边这位江大小姐。 “呵呵,还好那些怪物的力气虽然不小,但速度太慢,否则今天咱们两个还真就未必能这么顺利的冲出来……” 眼前没有了那些怪物的围追堵截,陈长生自然把注意力放在了身边这位黄衣少女的身上。 毕竟,放眼四顾间,在二人面前这一片土地上,却是只有他和身边的江月柔,这两个能喘气的大活人。 可也就在整个人心情放松的同时,陈长生才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从之前把人给抢出来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他竟然一直都紧紧地抓着身边这位黄衣少女的手掌。 没话找话的打了个招呼,随后不着痕迹的将自己手掌收回,扭头看向身边的江月柔,这位黑衣少年却是轻声笑了起来。 “江姑娘,你不要误会,刚刚我只是……” “只是什么?” 说句实话,从在自己的闺房里发现外面出现异常情况,到出门看到了那种通体一片血色的怪物以后,直到现在,江月柔却是从头到尾,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几句话。 然而,之所以不说话,她却并不是被那种血色骷髅给吓到了。 好歹也是这大商帝都之内第一用刑高手江怒的女儿,从小拿刑具当玩具的主儿,尸体和死人,江月柔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 所以,她当然不可能会怕那种模样狰狞的怪物。 事实上,就算那种血色骷髅的模样比现在更丑陋十倍、百倍,她最多也只是会心生厌恶,但却绝对不会被那种东西给吓破了胆。 最开始的时候,她不出声,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父亲担心。 之后身边这位黑衣少年出现,在对方出手后再度保持沉默,是不想让大家分心。 江月柔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一位六鼎巫兵,在这种情况之下,连一只怪物都能轻松把自己斩杀当场,就算是冲出去,也只会给大家添乱,而帮不上半点忙。 而在一群人突围出去,随后与杨府一行人会合之际,她继续保持沉默,是因为……和陈长生一样,她对于那位工部杨大人家的公子,也同样也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在身边这位黑衣少年抓着自己的手,在一片尸潮之内,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突围而出之际再次保持沉默,则是因为江月柔,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之下,还应该和对方说些什么。 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在被身边这位相貌不算出众的黑衣少年牵着手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很乱,跳得也很快,但是……在心里却并没有惊慌、害怕这些情绪。 恰恰相反,在被陈长生牵着手掌的时候,江月柔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 然而,那份令江月柔心底温暖的安全感,却随着血色骷髅在视线中消失,身边这位黑衣少年将手臂收回的同时,也悄然离她远去。 听到身边这位少年同自己讲话,用一种失落、幽怨的目光扭头朝对方看了一眼,这位黄衣少女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西门校场就在那边,我们走吧!”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江月柔总是觉得,自己现在很不想和身边这位黑衣少年说话。 在她的心里有种情绪,但却既不是讨厌,也不是厌恶,而是……每和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多说一句话,她都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一种好似被火烤一样灼烫感。 尽管有心想和对方多说两句话,站得更亲近一些,但只要感受到身边这位少年身上的气息,江月柔便觉得自己整个人全身无力,连双腿都有些发软。 所以,为了掩饰这种情绪,她只能刻意板着一张脸,以此来故作疏远。 如果是平时的话,哪怕就算不会读心术,无法探知眼前这位黄衣少女的心里具体在想些什么,但只凭猜的话,陈长生或多或少的,也能猜到身边少女几分心思。 第854章 虚空九人 但很可惜的是,由于今晚所发生的事情真的太过古怪,而且所遭遇的意外,也着实太多点,所以陈长生虽然消耗的法力并不多,但他的精神,如今确实已经有些疲惫。 精神既已疲累,他自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注意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 故而,在听到身边这位黄衣少女口中所说出的这番话以后,他默默的点了点头:“也好,那我们走吧!” 嘴里刚刚说出了一个走字,手臂下意识的动了动,有心想牵着身边这位少女的手掌一起前进,但略微犹豫之后,陈长生却选择了与对方并肩而行。 而江月柔在看到身边这位少年手掌一动,似乎要朝自己伸出,但最终又落回了身体一侧之后,她的心里也悄然松了一口长气。 但是,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却也生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失落感。 可不管这位黄衣少女的心情是失落还是轻松,随着两人脚下不断迈步前行,他们脚下的路,与西门校场所在的方向,终究是变得越来越短。 走过空无一人、宛若鬼蜮般的帝都西城门,一路前行,走在凄冷夜色之中,踩在泛着幽幽冷光的冰凉石板上,当时间大约过去了一炷香左右,西门校场那座大营,终于出现在了这一对少年男女的视线范围之内。 陈长生在这大商王朝之内,只不过是区区一介白身,从本质上来说,在尚未得到皇城禁卫军校尉的印绶之前,他只是这个国度里,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平民。 身为一介平民,他自然不可能知道,在帝都的西门校场之内,究竟有多少驻军,更不可能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守在这里。 不过,他不知道,却并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 好歹先后几次去了江怒的北镇抚司衙门,并和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也没少闲聊,种种闲谈之下,陈长生当然不可能一无所获。 而在江怒的口中,这大商王朝的西门校场,却是一处很奇特的地方。 之所以会用奇特这两个字来形容这里,完全是因为,从存在的目的上来讲,西门校场和其他东、南、北三座大营不同。 后三者存在的目的,是为了拱卫大商帝都,可西门校场存在的目的,却是为了看守前往通天塔内部空间的门户,也就是陈长生他们这些人,在进入通天塔时,所通过的那处祭坛。 好歹是自己出来的地方,在过去这段时间与江怒的闲聊中,陈长生也或多或少的,从那位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口中,得知了关于西门校场的一些讯息。 事实上,关于西门校场的讯息,只用寥寥几句话来形容也就可以了。 因为,这里面是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就连看守此地的那些禁军卫士,也大多都是些不得志的人物。 基本上,在被发配到西门校场看守祭坛以后,那些人这辈子也基本没有了什么太大的前途。 大商王朝,富有天下九州,坐拥亿万黎民百姓。 在这个有着近两千年历史的古老国度中,当兵入伍,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 事实上,在整个大商王朝之内,最多的就是农夫,然后就是军人。 天下九州,足足有四周之地与异族接壤,边关每年、每月都会有战事发生。 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也都只是些小打小闹,真正的大场面、大厮杀,已经很久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若是和看守西门校场的那些禁军卫士相比,哪怕就算是前线伙头营的伙头兵,说起话来的声音都会更大一些。 因为,那些伙头兵好歹也算是为整个大商王朝上过战场、流过血的。 而这些看守西门校场祭坛的禁军卫士,基本上每天的工作都只是——早上起来出去转两圈,先看看祭坛方向有没有什么动静。 若是没有什么异常的话,一群卫士列阵随意操练两下,然后再四处巡逻一圈,紧接着就是吃饭、睡觉,这一天也就算过去了。 紧接着,到了第二天,再把前一天所做过的事情重复一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原本就算那些人有满腔热血,最后在这西门校场之内,也只会意气一起消磨,泯然众矣。 然而,就算这样,在那西门校场之上,如今至少也有上千兵马。 虽说近些年来,应该会有些吃空饷的行为,可就算这原本应有的一千兵马实额未满,想来最起码七百多人总还是有的。 但是,如今在这大商王朝的西门校场之内,却已经完全成了一座死域。 那些原本驻守在西门校场之上的禁军卫士,不论是生是死,不管是活人还是尸体,随着以江月柔和陈长生一路走来,二人竟是什么也没看到。 这样说也不对,其实他们两个根本什么都没看到。 但没看到那些禁军卫士所留下的痕迹,却并不代表着,如今在这西门校场之内,却是一个活人都没有。 恰恰与之相反,在这西门校场的附近,活人还是很多的。只不过这些活人,陈长生却根本不认识几个。 可要说在所有人里最为扎眼的,那莫过于如今正静静立于虚空之中,分别呈九个方位,将整座西门校场大营给团团围住的九道身影。 那九个人是什么修为,陈长生现在还看不出来,但只看对方能凭空站在虚空之内,而且毫无半点借力之物,只是往虚空中一站,就足足占了十几二十个呼吸的情况来看,这些人的修为,却是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可怕。 尽管并未交手,但陈长生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不论这九人中的哪一人,想要击杀他的话,恐怕都只是眨眨眼的事。 甚至,就连真正的出手都不需要,只是立于虚空,随手朝他挥一挥衣袖,他整个人都可能会立时变成一具碎尸。 之所以会如此笃定,完全是因为陈长生发现,他只是站在底下,偷偷摸摸的朝那站立在虚空之中的九个人打量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双眼阵阵刺痛,心中更是升腾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危险感觉,就仿佛他只要再看一眼,这双眼睛立时就会爆掉似的。 第855章 全是巫王 满心震惊的错开双眼,扭头看向身边这位黄衣少女,陈长生不禁低声问道:“江姑娘,那九个人是……” “嘘,小声点!” 见到身边这位少年的手指朝天空中那九人指去,江月柔连忙伸手把身边这位少年的手臂给紧紧按住。 “别乱指!” “为什么?” 听到这句话,先是没好气的朝陈长生瞪了一眼,江月柔随后满脸无奈的小声说道:“那九位全都是巫王境的强者,穿红衣服的是晋国侯,穿褐色长袍的是濮阳侯,穿一身白衣、双眼紧闭的是镇国公,穿紫衣的是雁陵侯,还有汾阳侯、淮阳侯、巨鹿侯、靖远侯、骊山侯……” 在短短几个呼吸的光景,将虚空中站立的那九位分穿九色服色服饰的巫王境强者,都用最简短的语言给介绍了一遍之后,这位黄衣少女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看来我爹说的不错,西门校场这边,应该就是今晚闹出这么大一场乱子的源头所在,不过……有这九位巫王出手,想必这场动乱,很快就会过去。只是可惜,仅仅只不过一个晚上,就死了这么多人……” 和身边这位黄衣少女的悲天悯人不同,对于今天晚上,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究竟死了多少人,陈长生却是丝毫不在乎的。 毕竟,这个所谓的大商王朝,又不是他的祖国。 尽管外在的躯壳是属于这个玄幻世界的,但‘陈长生’这个人内在的灵魂,却来自地球。 只要死的不是地球人,死的不是他在地球上祖国的同胞,他才不会在乎那些根本不认不识的人是死是活。 如今,陈长生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晚上,在这西门校场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很可惜的是,从目前这种形势来看,他身边那位黄衣少女,明显是不可能回答他这个问题的。 因为,不论是江月柔,还是他自己本人,在这个立国近两千年的王朝里,层次实在是太低了一些,根本还没有资料去接触某些秘闻…… 说实话,如今在这西门校场之上的人群里,陈长生所认识的,倒也并非没有,比如说……不久之前,他和江月柔才刚刚见过的那位刑部尚书荀之涣。 而现在,那位身为刑部尚书的荀之涣荀大人,正在一群荀府护卫的团团保护之下,与同样已经来到了这西门校场之上的其他官员闲聊着。 陈长生不知道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一切都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位荀大人,应该是会知道一些东西的。 “来看是没看出来,想不到荀之涣这老头一身老胳膊老腿的,看起来修为也不怎么样,跑路的速度倒是不慢,居然比我们跑的还快……” 心里没好气的念叨了两句,陈长生不禁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句实话,他现在很想走到那位荀大人身边,然后和这位荀大人聊聊关于这西门校场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不管怎么说,之前这位刑部尚书大人会搭理自己,完全是看在北镇抚司指挥使江怒的面子上,如今江怒不在自己身边,光凭他和江月柔这两个人,恐怕还真就不会被那位刑部尚书大人给放在眼里。 抬头往天上看,他是不敢再看了,因为他身边那位黄衣少女,已经很明显的指了出来,天上那九位,每一个都是巫王境界的强者。 巫师的修为,从低到高,分别是从巫兵到巫将,由巫将到巫尊,从巫尊到巫圣,由巫圣到巫王,每一个大境界,都有从一到九的九个鼎位小境界。 九鼎巫王之上,才是至高无上的巫皇。 相传,大商王朝的帝都殷聿,就是世间最强的九鼎巫皇,所到之处,万物伏拜,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而如今,天上飘着的那九位巫王,虽然在修为上无法和大商王朝的帝君相提并论,但若是要想捏死自己这种小人物,恐怕只要轻轻的吹一口气,也就足够了。 所以,对于天上那九位,陈长生觉得自己要在心里保持着足够的尊敬,毕竟那九位前辈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都还要多。 “然而,现在该怎么办?” 上面那九位不敢招惹,地上那堆人不会搭理自己,站在西门校场大营入口处,左右四望,陈长生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此情此景之下,尽管这里的人有不少,但陈长生的心里,却觉得自己很是无聊。 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人和他聊天,这里更没有什么能睡觉的地方……又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觉得自己继续留在这,也只不过是能看一会热闹而已。 毫无疑问,连巫王这种存在都被放了出来,这里不可能会一点事都不发生。 再过一会,肯定会出现一些大家都喜闻乐见的热闹场面。 不过,那种场面究竟能热闹到什么程度,陈长生却是完全一无所知。 “搞得就好像要开演唱会似的,难道还有什么巨星没来?” 小心翼翼的拿眼角余光迅速朝天上一扫而过,见到那九位立于虚空之内的巫王境强者,如今还是保持着全然没有半点作为的造型,陈长生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如今出现在这西门校场大营附近的人,几乎全部都是这大商王朝里的官员,虽然眼前不远处那几百号人,每一个都是什么官,陈长生看不出来,但他却能看出一件事。 所有的官员,全部都站在大营门前,竟是没有一个人正式走进了这西门校场的内部空间。 这世间确实有很多人是自律的,然而和那些自律的人比起来,不自律的人在数量上,却绝对要远胜前者。 不管做什么事,想指望所有人都自发性的自己去监督自己,这原本就是一件极度不靠谱的行为。 很明显,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有人会想进入西门校场的内部去看一看。 如今还没有人能进得去,原本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上飘着的那九位巫王,他们不允许任何人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就这么走进去。 第856章 有麻烦 大商王朝确实有律法,但不论是在地球上,还是在这个玄幻世界里,律法这种东西出现的时候,制定它的人立意自然是好的,但是它能否执行下去,最终还是要看落在什么人的手里去执行。 而在这个玄幻世界里,又多出了修为这么一个变量,那么律法是否能够执行下去,最终看的,也只不过是力量而已。 拥有了官位的同时,又拥有了足够强大的修为,这种人存在的本身,就已经成为了一种律法。 现如今,在陈长生的眼里,大商王朝帝都西门校场上空那九位仿佛已经摆脱了地心引力的巫王境强者,无疑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只要没人能打得过他们,西门校场内部,谁能进去,谁不能进去,完全都只是他们的一句话而已。 也就在陈长生打量着虚空之上那九人的同一时间,他却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之前他身边那位黄衣少女说过,天空之上那位身穿白衣的巫王,是镇国公。 说实话,尽管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陈长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巫王这种举手投足间所产生的攻击力,都不比火箭炮逊色半点的存在,但是像‘镇国公’这种称呼,他却并不算太过陌生。 不是因为这三个字,和云来客栈、黑风寨这种名字在各种小说里出现的频率很高,而是……他记得以前江月柔便对他提过,叶非是镇国公府的世子。 世子这两个字,自然不可能会是随随便便就叫出来的。 而官号和爵位这种东西,更不可能会存在着什么同名之类的狗血情况。 所以,如果一切都没有意外的话,那天上那位双眼紧闭的白衣中年人,他应该就是那位叶非的父亲。 毕竟,据江月柔前段时间与他无意间的闲聊,陈长生也知道了叶非是什么人。 除了是皇城禁卫军的统领,是六皇子殷受辛的心腹以外,他还有一个身为六鼎巫王的父亲。 “六鼎巫王啊,也不知道这位镇国公,和那位夜鬼比起来,这两个人究竟谁更厉害一些……” 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看,陈长生的眉头微微一皱,不禁下意识的顺着那种窥视感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 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却是,那种令他整个人都隐隐有些不自在的窥视感,却是从他身边不远处那位黄衣少女的眼睛里传过来的。 “咳咳!” 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在脸上强自挤出一丝笑容,陈长生轻声笑了起来:“江姑娘,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怎么,难道你怕看吗?” “怕倒是不怕,只不过就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陈长生的心情当然是不自在的,甚至在那种不自在中,还悄然隐藏着一种淡淡的忧虑。 而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究其原因,却也并非只是因为身边那位黄衣少女的窥视。 固然江月柔的一部分原因在里面,但真正的问题,却是出在了通天塔上。 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看起来都与通天塔这三个字脱不了干系,而在前方的西门校场之内,就有着前往通天塔内部空间的祭坛。 尽管目前还尚未有人明确指出,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面前那西门校场内部的通天塔祭坛发生了问题,但是……大家看不到,却并不代表着谁也猜不出来。 毕竟不管怎么说,在这西门校场之内,除了那处前往通天塔的祭坛以外,这里可谓是再也没有半点值钱的东西可言。 既然如此,能猜得出来是正常,猜不出来那才叫不正常。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有天上那九位巫王境界的强者把守大门,如今却是谁也进不去。 “肯定是出了大事,不知道小雨……她会不会从里面走出来……” 脑子里莫名的想到了东方雨,下意识的朝身边的江月柔看了一眼,陈长生一时间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一个是自己的心上人,一个……应该算是自己的朋友,而且恐怕在不久之后,还要被自己给狠狠利用一把的朋友,要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就这么让两位少女撞在一起……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事实上,让东方雨和江月柔见了面以后会发生什么,就连陈长生自己都不知道。 在他看来,若这两个人真的见了面,无非也只会发生三种情况。 第一,大打出手。 第二,成为朋友。 第三,平安无事。 不过,令陈长生颇有些感到欣慰的却是,从目前这种情况来看,他暂时并不需要为此而烦恼。 因为现在有一份说不上大,但却也不能算小的麻烦,已经找上了他。 而这份麻烦的来源,他也并不陌生。 “月柔!” 原本正要和身边这位黑衣少年说话的江月柔,在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以后,顿时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而她这扭头一望,却是恰好看到了远处数量足有二三十人的人堆里,那属于她父亲的身影。 尽管如今的江怒,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身边两名江府的好手孙言、孙靖忠身上都受了点小伤,但不管怎么说,这位江大人好歹还算得上是平安无事。 至于他身边那些比陈长生刚刚离开时,还要翻了近一倍的人数,明显是在陈长生带着江月柔离开以后,他们这些人在路上‘拣’着的‘幸存者’。 江月柔在看到了她的父亲以后,整个人便直接冲了出去,而陈长生却依然默默站在原地。 不是他不想走过去和江怒打个招呼,而是……他想过去,似乎还要先解决一份麻烦。 这份麻烦的来源,也同样来自于江怒如今所处的,那二三十个人的人堆之内。 说得再准确一些,陈长生的这份麻烦,是来自于那位工部杨大人家的杨公子。 只是看着对方望着自己时,那双已经充了血的眼睛,陈长生便已经知道,今天这档子事,是绝对不可能善了的。 毕竟,平白无故的,想必谁被人踹了个大马趴,都会想着把这口气和丢了的面子给找回来。 第857章 真正的目的 “小子,有本事你倒是继续跑啊!”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尽管在不久之前那一场小小的冲突里,陈长生只不过是转身,随后把那位杨公子一脚给踹了个大马趴,可对于后者而言,那却不吝于奇耻大辱。 当着心上人的面,当着一群手下的面,当着父亲的面,整个人就这么被一脚给踹倒在地,陈长生固然不把这件小事给挂在心上,可他眼里的小事,落在别人的眼里,却成了大事。 听到这句话,扭头朝三十步外,如今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那位青年看过去,陈长生的眉头不禁微微向上一挑。 他是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只能用纨绔子弟四个字来形容的家伙,居然还有那份胆量,就这么过来找自己的麻烦。 事实上,如果只是这位杨公子独自一人来找他的麻烦,陈长生还真就没把这家伙给放在眼里。 好歹,他也是一位六鼎巫将,而对方却只是一个在年龄上超过自己,但在修为上却还只停留在巫兵层次的纨绔子弟。 对付这种货色,他还真就不用费什么心思。 说实话,像那位杨公子一样的人物,若不是看在他父亲好歹也是一位朝廷命官的份上,陈长生举手投足间,便能将此人随手打杀了喂狗。 “我有没有本事,关你屁事?” 冷冷的打量着这位杨公子,当对方走进到自己身前十五步的范围之际,陈长生的脸上却是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杨公子,你就这么朝我走过来,不怕我对你下手吗?” 不得不说,陈长生的这句话,确实很有杀伤力,一句话才刚刚出口,那位杨公子的身形便陡然一顿。 “哼,你敢吓唬我?真当我杨开天是被吓大的吗?” 然而,尽管刚刚确实被那一句话给吓住了,但这位杨开天杨公子,却立时想起了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如今正站着数位巫将。 修为这种东西,它确实有很多可以称道的地方,可同样却也有很多局限性。 说白了,修为再高,也照样架不住人多。 在很多时候,数量完全可以战胜质量,更何况己方现在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在对方之上。 眼中掠过一丝杀机,杨开天朝眼前不远处那位黑衣少年,再度抬脚迈出了一步。 “小子,想好怎么死了吗?” 不论是在地球上,还是在这个玄幻世界里,每个人都有着一种领域观念。 准确的说,在很多时候,这种领域观念,往往可以用四个字来表示——私人距离。 毫无疑问,当这位杨开天走到自己身前五步的这一刻,陈长生就感觉到,自己的私人距离,如今被敌人给侵占了。 这种感觉,确实令人很不爽。 “杨开天,你和‘开天’这个名字,还真是不配。” 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望着眼前这位脸上不管怎么看,都令人觉得似乎有种有恃无恐的青年,陈长生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在这种距离下,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我当然知道!” 脸色平静的点了点头,杨开天微微一笑:“但是,你敢动手吗?” 也就在杨开天和陈长生二人对峙的同一时间,已经回到了自己父亲身边的江月柔,不禁轻轻的扯了扯江怒的衣袖。 自家女儿的动作,江怒自然不可能感觉到不到。 “你担心他?” “女儿才没有……” 然而,不论有还是没有,这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江怒看来,那两个后生,根本打不起来。 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江怒也没少和那位叫做陈长生的少年聊天,虽然对于那位少年还不算太过了解,但最起码,却也能看得出来,那位陈长生不是一个蠢人。 杨家带了这么多人,除了那位不成器的杨开天以外,个个都是巫将修为,只要脑子不是被驴踢过,那位陈公子,绝对不可能给自己找不痛快。 想到此处,江怒不禁扭头朝身边不远处的那位杨雄看了过去。 但是,他这一眼看去,心中却陡然一惊,因为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似乎这位杨大人还有个外室所生的女儿,好像在很多年前嫁给了一位姓萧的将军。 “萧……” 想到一个萧字,江怒一双有些疲惫的眼睛,不禁悄然眯了起来。 虽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但他隐约间还记得,那位萧将军,他的名字,好像叫做……萧井旋。 “萧井旋……殷苍梧!” 想起那位萧井旋,正是当今大皇子殷苍梧的心腹大将,尽管远处那位杨雄如今脸色淡然,但江怒却猛然觉得身上一寒,因为他完全能看得出来,杨雄身边的十位巫将境界的剑手,如今正在蓄势,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手。 “他是故意的!” 在这一刻,江怒完全想通了,为什么杨开天会走过去找陈长生的碴,更想通了为什么这位杨雄杨大人,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杨雄的目的,是杀掉陈长生,而且还是在这西门校场之上,当着天上那九位巫王的面做这一切。 这件事,不论是听起来,还是看起来,似乎都有些不可思议,但若细细想来,却也并非完全没有半点胜算。 毕竟,修为到了巫王那种层次,几乎早已不问世事。 巫皇不出,九鼎巫王几乎就是世间的最强者,不论喜好什么,世间万物几乎予取予求,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但是,也正因为巫王太强了,甚至强到了足以把世间绝大多数生灵都当成蚂蚁,所以他们当然不可能会在意几只蚂蚁是死是活。 一群蚂蚁在互相厮杀,正常人又怎么会关注? “不好!” 也就在江怒正欲开口发声提醒陈长生的同一时间,那位杨开天杨公子的身体,却再一次飞了起来。 只不过,和不久之前的情形不同,那一次这位杨公子的身体是面朝地飞出去的,而这一次却是仰面朝天。 同样都是朝肚子上踹出一脚,但因为发力不同,所以产生的后果也截然相反。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老子不敢踹你丫的?” 第858章 以十打一 平心而论,若是放在平时,陈长生也不会这么暴力、冲动,毕竟凭他的本事,事后想悄无声息的把这痊杨开天给弄死,也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不论是下毒,还是凭身上这几门地煞神通去刺杀,这都很简单。 但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总是觉得,在如今被虚空中那九位巫王给封禁住,根本不允许任何人入内的西门校场内部,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 “不要再压抑自己的本性……” “解脱身上的束缚,做回原本的自己……” “疯狂吧,杀戮吧,让鲜血染红天空和大地……”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心里明明知道那应该是一种幻觉,但那种不知来自于何处的声音每在脑子里浮现一次,陈长生都觉得自己的心中多添了几分暴戾。 整个西门校场之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只是那处连接着通天塔内部空间的祭坛。 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多怪事,绝对和通天塔有关。 而东方雨,如今还在通天塔内。 此情此景之下,陈长生不可能不担心,可偏偏那位不开眼的杨公子,却选择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来招惹他。 “老子不止敢踹你,我还敢杀你!” 早在不久之前抬脚把这位杨公子给踹飞的同时,陈长生就已经发现这小子想弄死自己,如今对方居然还敢主动送货上门,他当然不会再客气。 把人杀了倒不至于,可打断他几根骨头,倒也无妨。 右掌扬起,挟着劲风,淡淡杀意萦绕周身,长吸一口气,脚尖于地面轻轻一点,劲力勃发间,陈长生便已经追着杨开天倒飞出去的身影窜了出去。 “动手!” 而远处,在见到杨开天被那位黑衣少年给一脚踹飞的同时,杨雄之前还保持着淡然以对的脸色,也立时陡然一变。 大手朝下一挥,身边早就已经得到暗示的十位巫将境界剑手,在同时一时间朝着远处那分别身穿黑白两色服饰的年青人冲了出去。 可就在杨雄正欲冲出去的同时,随着眼前虚影一闪,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江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挡在这位昔日好友的面前,江怒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但他却必须要站出来。 那十位巫将境界的剑手,也就领头那位用阔剑的是一位七鼎巫将,余下的九人都只是五鼎巫将,论修为只比陈长生低了一层。 像这样十个对手围攻,尽管很不好对付,但想来只跑不战,倒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可若是这位杨雄也出手,那事情才是真的不好办。 论修为,不论是自己还是这位杨雄,都有五成把握可以把那位陈公子给留在这里。 原本,江怒也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好人,否则也不可能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闯出用刑第一人的名号。 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一半是真心觉得那位陈公子不错,另一半则是为了他的女儿。 在江怒看来,他的女儿,是真的看上了那位叫做陈长生的少年。而后者,也并非对江月柔全然无意。 如此一来,他又怎么可能不站出来? “别,您这一声江兄,在下可真是高攀不起。”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看着自己这位昔日好友,江怒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想不到,你居然不声不响的投靠到了大皇子的门下。” “看来,你终究还是想到了……不过也难怪,别人不知道我还有个女儿,但你可是我的好朋友,小茹小时候你也见过。” 话说到了此处,杨雄的眼中悄然闪过几分讥讽之色:“那小子成了皇城禁卫军的人,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就要为我所杀,你今天我拦我?” “废话不用多说,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来就来,同为八鼎巫将,你真以为自己能拦得住我?” 话音未落,江怒和杨雄同时出拳朝对方攻去,却是在睁眼之间,双拳对撞所生出的气流,便将四周沙尘给卷了起来。 而恰恰也就在江怒和杨雄二人说着话的同时,那十位白衣剑手,也冲到了杨开天的面前,随后十人同时出剑。 二三十步的距离,对于巫将而言,这根本不能算什么距离,只在眨眼之间便可轻易掠过。 在很多时候,攻击往往就是最好的防御。 尽管陈长生发力冲出的一瞬间便已经追上了那位杨公子的倒飞出去的身形,但他原本已经高高扬起的手掌,却是再也无法朝这位杨公子劈下去。 因为,已经有十把明晃晃的长剑,如今正破空开气朝他砍杀而至。 “动手就动手,真当老子会怕吗?” 也不知怎的,自从江月柔人自己身边离开后,陈长生总是觉得在自己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杀了他,杀了他们,杀光所有人,让鲜血染红天空和大地…… 若是站在那里不动,他还能勉强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如今有敌人对他发动了攻击,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都集中到了对手的攻势上。 如此一来,他自然再镇不住心中杂念。 一丝有些诡异的微笑,悄然在这位黑衣少年的脸上浮现,而后他整个人的身形,就这么突兀至极的凭空消失在了那十位黑衣剑手的视线之内。 “隐身巫术?” 见到这一幕,十位白衣剑手的首领眉头一挑,随后手中阔剑一摆,在越过杨开天身体的同一时间,口中一声暴喝:“风起!” 手中一柄阔剑举向天空,紧接着朝身体正前方重重一劈,立时便有一阵狂风掠过。 尽管陈长生隐身术本质是地煞神通,而并非这个玄幻世界的隐身巫术,但二者在某些方面,却都是相似的。 随着那名七鼎巫将境界的白衣剑手一剑斩出,在无形风浪之下,半空中顿时显现出了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形轮廓。 “一字阵,剑气!” 若是普通人又或是巫兵境界的修为,恐怕还真就未必能发现虚空之中那有些模糊的人形轮廓,但以巫将被强化过的双眼而言,想发现这一点,却并非难事。 十位白衣剑手呈一字排列,手中长剑扬起,瞬间便朝着那模糊的人形轮廓斩下了十道雪亮剑气。 第859章 送你上路 “人倒是机灵,只可惜……想凭这几道软绵绵的剑气把把我给干掉,你们的想的也未免太过天真了!” 那十道剑气来势极快,只在眨眼之间,便已经斩到了陈长生的面前。 平心而论,在那十道剑气斩在身上之前,若是一心想躲的话,如今人还在半空之中的陈长生,倒也并非完全躲不过去。 但是,他又何必要躲? 带着江月柔一路冲出尸潮来到这西门校场大营前,那块青铜臂盾,至今还尚未被他收进纳物宝袋之内。 自己手里那块看似不起眼的青铜臂盾是一件什么品质的东西,就连陈长生自己也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东西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却绝对足够结实。 能带着他在通天塔第十六层空间穿过一片火海,最后带着他整个人从那个人吃人的鬼地方走出来,要说他对这块青铜臂盾完全没有半点好奇,那却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事实上,在走出通天塔后,他就曾经拿着那柄斩蛟剑试过,可最终却不论他如何用力,始终都未能在这面青铜臂盾上留下半点痕迹。 “给我挡住!” 十道雪亮剑气在虚空中纵横交错,最终合十为一,好似闪电一般凌空劈至。 而在同一时间,陈长生也刚好扬起手中那面青铜臂盾,将它挡在了自己身前,却是任由那由十化一的雪亮剑气重重斩在了盾牌上。 铛! 一声巨响,尽管整个人都被这十人同出的一剑给从隐身状态中劈了出来,但人虽然被从凌空劈到了地面,更是朝身后足足滑出了十几步的距离,可他手中那面青铜臂盾,却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虽说紧紧握着那块青铜臂盾的左臂疼得骨骼欲裂,但这面盾牌的表面,竟是连半点划痕都未曾留下,就仿佛刚刚它并未被那由巫将挥出的剑气给砍中似的。 只不过,如今的陈长生,却根本没有心思去管他手里那面青铜臂盾,因为那十位杨府剑手,在十人中为首那名用阔剑的七鼎巫将指挥下,将他整个人从隐身状态之内打出以后,却是丝毫没有半点停顿,纷纷朝他挥剑冲了过来。 “偃月阵,由阳化阴,变!” 随着为首那位修为最高的剑手一声令下,这十位白衣剑手的阵形再次发生了变化,却是转瞬之间,便从一字长蛇阵,再一次化作了偃月阵。 这种阵形,之前尸潮之内,两队人马刚刚汇合的时候,陈长生曾见过,那时候的他,才刚刚把那位杨公子给一脚踹倒。 只不过,不久之前这十位白衣剑手所摆出的偃月阵,那半月形却是朝外攻击尸潮的,而如今这十位白衣剑手,却是全部都朝着如今正位于那半月正中间的陈长生同时出剑。 尽管如今在这场战斗中,自己属于被围攻的一方,但在这位黑衣少年的心里,却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因为,这种情况,他早就已经习惯。 在过去近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在通天塔内,基本一直都处于以少对多的环境下。 尽管还是第一次被十个人一起围攻,但同样都是被围攻,十个敌人和三个敌人、五个敌人,除了人数比较多一点以外,却是再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真当老子会怕吗?” 左手青铜臂盾,右手亮出斩蛟剑,陈长生却是边打边退。 上品宝器这种东西,还算是比较值钱的,最起码眼前这十位围攻他的白衣剑手里,只有那位领头用阔剑的七鼎巫将手里拿着的才是上品宝器,至于剩下的那九人,手中所用的,全部都只是中品宝器。 剑术神通,它虽然不像定身、吐焰、移景、支离等等神通一样有着各自不同的用处,但剑术神通却有一点好处,那就不论任何剑器,只要是剑,只要它落在了陈长生的手里,他就会通晓其用处。 长剑在手,身前剑锋所及之处,任何他想砍的东西都能砍中,甚至只要手中剑器足够坚硬、锋利,不论眼前有什么东西,陈长生都有信心能将它给劈个稀巴烂。 叮叮当当一阵金戈交鸣之音炸起,在那十位白衣剑手的一轮快剑围攻之下,陈长生再次退出了十步。 但这一次,他却并未受伤,甚至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以退为进。 之所以会这样说,完全是因为,他在朝身后退出这十步的过程中,用手中那柄斩蛟剑,削断了面前这十位敌人手中的四柄长剑。 上品宝器固然比中品宝器更坚韧、更锋利,但若想在一击之下便将中品宝器给削断,倒也并非一件容易事。 事实上,陈长生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完全是因为他手里那柄斩蛟剑,它的剑锋并不是平直的,而是布满了犬牙交错般的细密锯齿。 硬砍砍不断,但却不代表锯不断。 尽管只是斩断了那十位白衣剑手十柄剑里的四柄剑,但余下的几柄长剑,也同样被他给锯得豁了口。 不过,这种事却可一而不可再。 因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尽管敌人的武器被削断了四柄,余下的六柄长剑里,也有两柄被砍出了豁口,但陈长生手里那柄斩蛟剑,却也同样伤痕累累。 甚至,就连剑脊之上,都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痕,看起来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在再一次的猛烈撞击之下折断。 “二龙出水,变!” 随着十位白衣剑手领头那位七鼎巫将一声令下,偃月阵立时起了变化,那四位手持断剑的剑手,竟是和另外几人相错而立,同时挥剑朝着陈长生冲了过去。 很明显,当初设计出这套合击之术的人,已经考虑到了会有兵器折断的这种情况出现。 如今,修为最高的那位七鼎巫将手持阔剑掠阵,余下九位剑手手持长短剑左右交错冲出,只在刹那之间,却是又一次把陈长生给围在了最中间。 “我们家主说了,你今天必须要死在这。”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打量着被己方十人给团团围住的那名黑衣少年,为首那位剑手缓缓地摇起了头:“多说无益,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言罢,这位七鼎巫将便扬起了手中那柄阔剑。 而与此同时,陈长生的脸上,却也悄然露出了一丝有些阴森的笑容。 “你算计我的时候,我同样也在算计你,上路这种事,还是由我来送你吧!” 第860章 九字连环阵 也就在陈长生口中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将他团团围在最中间的那十位剑手,却是齐齐眉头一皱,因为他们发现,四周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起了雾。 原本,那只是丝丝缕缕的一层薄雾,但随着场中那名黑衣少年说出这番话之后,原本那丝丝缕缕宛如轻纱的一层薄雾,竟陡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了起来。 “好个古怪的小子,居然还会这种冷门的巫术!” 身为七鼎巫将,论修为比场中那名黑衣少年还高,手持阔剑的那位剑手首领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并未发现古怪,但随着周围雾气渐浓,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一切都与场中那位黑衣中年脱不开关系。 “以为凭这种小术,就能从今天这场死局中脱身而出吗?” 尽管对手施展出了这种巫术,但那位手持阔剑的白衣剑手,却缓缓的摇了摇头:“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那我只能送你一句——天真。” 言罢,这位七鼎巫将手中扬起的阔剑陡然朝着身体前方重重劈斩而下,口中更是一声暴喝:“风起!” 这一剑,却是和之前他带着手下其余九位剑手朝陈长生攻击时,所斩出的那一剑一模一样。 只不过,之前那一剑,他的目的只是要将场中那位黑衣少年的隐身状态给打破,而这一剑,他却是想借狂风来吹走这一片浓雾。 身为七鼎巫将,尽管双眼受到法力的强化,能够看清很多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但眼前这同样是由法力所演化出的大雾,他却看不穿,最多也只不过是能看清身前十步范围内的模糊影像而已。 自己尚且如此,余下那九位修为比自己还要低的五鼎巫将,自然要更为不堪。 以他们的修为,最多能看清周围七步的模糊影像,几乎也就到了极限。 既然清楚这一点,这位剑客首领,又怎么可能会不为自己的手下考虑? 所以,他才斩出了这一剑,试图用狂风来驱走眼前这片浓雾。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尽管这一剑已经斩下,尽管狂风涌现,可笼罩着四周的那片浓雾,却依然存在着,就仿佛这一片雾气,完全脱离了空气而单独存在着。 狂风可以吹走空气,却未能将这一片大雾也给驱逐掉。 “这怎么可能?”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一丝震惊,因为他们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到这样一种景象。 “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快动手,九字连环阵,给我杀!” 一个杀字出口,余下九位白衣剑手得了命令,立时各自举起手中那一柄又一柄或长或短的利剑,分别占据了九个方位,同时朝阵中那处于浓雾之内若隐若现的人影攻了过去。 如何破解这片大雾,这九位巫将并不知道,但这却并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们这些人,自幼年刚刚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便一直苦练这种阵法。 不懂如何破解巫术没关系,他们懂得如何走位,如何进攻,这便已然足够。 九字连环阵,共分八十一种变化,循环往复,连绵无尽,每个人每一次走位、每一次挥剑,都会与其他八人遥相呼应,杀机暗藏于内,九人浑然一体,不论攻击阵中任何一人,都等于是同时向九人发起攻击。 说实话,这门杀阵,其本质玩的就是车轮战,核心理念便是——打不死你,也要累死你。 凭此阵法,在过去这些年里,他们这一行十人,不知击杀了多少仇敌。 然而,令这十位白衣剑手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当这一次他们对一名黑衣少年发动了九字连环阵之后,这门阵法,竟完全没有发挥出它原本所应有的功效。 因为,当他们一行九人挥剑从一片浓郁雾气之内穿过之际,所有人手中的剑,都只有一片空荡荡的感觉,完全没有半点接触到实体的质感。 空的,雾气之内根本没有人! 但是……这怎么可能? 眉头微微皱起,尽管双眼看不透这一片笼罩着四周近五十步范围的浓郁,但凭着九人身形交错间所带起的风声,为首那位站于一旁闭目掠阵的七鼎巫将,却也完全能够分辨出余下九人的动作。 “被你们团团围住,他是跑不掉的,听我令……九字连环,剑气破敌!” “得令!” 然而,九道剑气分别从九个方位贴着自己同伴的身体一侧斩过,这十位白衣剑手,却仍然未能发现原本被他们给围在中间的那位黑衣少年身在何方。 “他逃不掉的,继续!” 可这一次,当那九人身形才甫一展开的同一时间,这十位白衣剑手,却同时感知到,敌人出现了。 只不过,令他们感到震惊的却是,这一次出现的敌人,却并不只是一位,而是……十位。 若是他们双眼能看穿这一片浓雾的话,那他们一定会发现,之前那位黑衣少年,如今却是由一化十,每个人身上不论气息、相貌,乃至兵器,都完全一模一样,却是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怕什么?列阵向前,一个不留!” “诺!” 九位白衣剑手齐齐呼喝一声,在这一片带有草木清香气息的浓郁雾气之内,再一次将九字连环阵给运转了起来。 但是,当这九人手中那或长或短的利剑,将阵中一个又一个‘陈长生’给斩杀之际,他们却发现,‘死’在自己剑下的,却只是一道又一道幻像。 “这……” 当阵势停止运转,九人再次归于原位之后,却是再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他们还能有什么动作? 如今连敌人身在何方都找不到,九字连环阵的真义在于连绵不尽,就算一时间打不死敌人,也能把敌人给累得半死,但现在敌人都不知道藏到了什么地方,要是再这样继续搞下去,敌人倒还没事,他们九个却要先累得半死。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继续保持着当前这种情况,最起码还能以逸待劳。 “不在阵中,难道是在天上?” 也就在为首那位七鼎巫将下意识抬起头颅朝天空中望去的同一时间,阵中九人中位于东南方的那位白衣剑手身后脚下的地面,突然炸开了一处土坑,随即一道黑影凭空闪现…… 第861章 一剑断骨 而随着那道黑影一同出现于凌空之内的,还有一道遍布杀机的冰冷剑光,甫一出现,便以自下而上的剑势,一剑便将那位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白衣剑手背后脊骨给削断了。 毫无疑问,这一剑自然是出自陈长生之手,而且在一剑削断那名白衣剑手背后脊骨之后,于其他九人未曾反应过来之前,他在双脚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整个人却是再度化作一缕轻烟钻进了地底深处。 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土行,俗称遁地。 有了这一门神通,他不需要担心会因陷入围攻而走投无路。 仅仅凭此一术,他的行踪,就完全可以用‘神出鬼没’这四个字来形容。 而那名白衣剑手的脊骨被一剑削断,全身上下用不出力,自然便倒在了地上。尽管这一剑并未直接将此人当场诛杀,但却也足以令他完全失去战斗力。 所以,陈长生对于自己所斩出的这一剑所造成的后果很是满意。 但是,余下那九位白衣剑手心中的愤怒,却和这位如今已经潜入地底的黑衣少年心中满意程度完全一致,甚至还要更高几分。 这十位白衣剑手,自幼便被人挑选出来放在一起训练,哪怕就算是用‘情同手足’这四个字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虽然陈长生只不过是伤了他们其中一人,但他那一剑,却不啻于同时在这十个人的身上狠狠砍了一刀。 “变阵,七星护体,老六快把老五给送出去!” 一只右手青筋高高鼓起,紧紧攥着手中那柄阔剑,白衣剑手中为首的那位七鼎巫将深吸一口长气,站在原地双眼紧闭,仍然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事实上,他很想现在就出手,然后将那位黑衣少年给砍成十七八段。 但是很可惜,哪怕就算他的修为,是这十名白衣剑手中最高的,可他却也无法探知那位黑衣少年如今身在何处。 找不到敌人躲在哪里,他自然无能为力。 所以,他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余下那些未曾受伤的白衣剑手,如今心里都很清楚,现在他们和那位潜入地底的黑衣少年之间,双方形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此时此刻,站在猎手位置上的,已经换成了那位之前被他们视作猎物的黑衣少年。 而他们这些原本是猎手的人,如今却已经成了那位黑衣少年的猎物。 经过之前那一幕,这些白衣剑手都已经明白,双方之间,如今的形势已经是不死不休。 敌人有把握把他们留在这里,当然不会放他们离去。 反观他们这些人,若是今日不死,也一定会继续追杀那位少年,直到对方死去为止。 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却是,他们这些人虽然现在成了那位黑衣少年眼中的猎物,但却也拥有着随时可以翻身重新成为猎手的资格。 只要那位黑衣少年一着不慎,只要他的任何一个动作露出了破绽,并被他们九人中的任何一人抓住,对方立时便会在他们的杀阵之下死于非命。 这九位白衣剑手很清楚这一点,而如今潜藏于大地之下的陈长生,也同样很明白眼前的形势。 尽管脑子里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不断的鼓动着他,试图让他将目中所能见到的一切活物都给尽数诛杀,但在遁入地下之后,被地底之下的阴凉气息一激,他整个人的思维却是清醒了几分。 局势发展到了这一步,谁能拖得越久,胜利的把握便会越大。 毕竟,他如今处于地底之下,而那九位白衣剑手却是站在地上,就算他们这九个人再厉害,再能打,修为再高,法力再强,也不可能将脚下这整片大地给翻过来。 事实上,就算他们能把整片大地都给翻过来,陈长生也有足够的时间换一个地方继续藏着。 一方是以逸待劳,随时随地,想出手便可以出手,完全掌握着主动权。 而另一方,则是要保持着高度警戒,随时随地都要把神经给绷紧。 此消彼长,在这种情况之下,自然是拖得越久的一方,便越有胜算。 只不过,尽管陈长生的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但他却不能再继续这样拖下去了。 因为,他虽说能藏身于地底之下,但却完全是凭着地煞神通中的土行之术,可这种神通法术用起来,却也是需要消耗法力种子的。 拖的时间越久,敌人的精神固然会越疲惫,但他自己的消息也会越大,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所以,当这片战场陷入了沉默大约十几秒后,陈长生再一次选择了出手。 而这一次,他所选择的下手目标,却是地面之上那九人中,如今正站于最西方处的那位白衣剑手。 地面炸裂,泥土四溅,烟尘腾起。 一道黑影,自地底深处显化成形,在冲入半空中的同时,手中一柄长剑,挟带着狠戾杀机,和上一剑一模一样,自上而下朝着已经被他所选中的那位白衣剑手背后脊骨狠狠的切了下去。 脊柱为人体的中轴骨骼,是身体的支柱,有负重、减震、保护和运动等功能。 若是这处要害被一剑削断,这位白衣剑手的下场,至少也要和之前那位已经被送出十几步外的那位剑手一样,完全失去战斗力。 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却是又和之前有些不同。 “终于找到你了!” 也就在那道黑色身影从地底冲出的同一时间,站在场外掠阵的那名七鼎巫将,陡然睁开了他那双原本紧紧闭起的眼睛。 手中一柄拄在地上的阔剑瞬间挑起,紧接着他整个人便已经一跃而起。 十几二十步的距离,对于七鼎巫将而言,可谓抬脚即至,完全不能被称之为距离。 转瞬之间冲到半空中那道黑色身影前方,这位七鼎巫将反手一剑自下而上斩出,只一剑,便将半空那道黑色人影给从中一剖为二。 然而,尽管那道黑影已经被这位七鼎巫将一剑斩成了两段,但他的心中非但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整个人的心脏猛然重重一缩。 因为,这道黑影与之前在九字连环阵中的那些黑影一样,只是幻像,而并非实体。 第862章 连杀两人 他这蓄势已久的一剑,终究还是落在了空处。 “糟了!” 自己那蓄势已久的一剑落在空处,那么敌人的真身,现在究竟躲到了什么地方? 也就在这名手持阔剑的七鼎巫将心中泛起疑惑的同时,远处那位早已被送出近二十步外,已经在那名黑衣少年剑下被削断脊柱,如今正静静躺在地上的白衣剑手,口中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因为,有一把表面满是裂痕,且剑锋是由犬牙交错般细密锯齿所构成的长剑,已经从地底深处刺出,只是一剑,便精准无误的洞穿了这位白衣剑手的心脏。 对于巫师而言,如果气海是力量之源的话,那么心脏,就是力量之母、生命之源。 巫将的境界,还没有修行到连心脏被刺穿之后,人还能在继续活下去的程度。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却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陈长生一样,能有支离之术傍身,就算被砍断了身体的任何一处肢体,都能重新再接回去。 所以,这位剑手,在被陈长生一剑洞穿心脏之后,便已经被断送掉了性命。 “老五!” 也就在余下九人齐齐发声怒吼的同时,那把刺穿刺那位白衣剑手心脏的长剑,却已经‘嗖’的一下,再一次缩回了地底之下。 或许在那九人看来,自己一方已经减员了一人,这场战斗已经与那位白衣剑手无关。 但是在陈长生看来,事情却并非如此,而他又从来没有什么不杀俘虏的习惯。 在过去近三个月的时间里,生活在通天塔那个人吃人的鬼地方,他只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对于敌人,必须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他娘的,王八蛋!有本事你给我出来,藏头缩尾算什么好汉?” 事实上,这一句怒吼从场中那位七鼎巫将的口中吼出,它的发泄意义,要远远大于它的实际意义。 只不过,令场中九位白衣剑手都有些意外的却是,也就在这句话从他们几人的首领口中吼出的同一时间,竟有一个沉闷的声音,从他们脚下的大地深处传了出来。 “虽然我自认为不算什么好汉,但我还是决定出来陪你们玩玩!” “他在这儿!” 就在那名黑衣少年因处于地底而显得有些沉闷的声音,从大地之下甫一传入这九位白衣剑手耳中的同一时间,九把或是完好无损,或是已经从中被‘斩蛟’给锯断的利剑,已经纷纷劈斩出一道道剑气深入地下,并试图直接将他们的敌人斩杀当场。 但很可惜的是,站在地上的这九个人,却根本无法想象到,陈长生在地底之下的速度,究竟快到了什么程度。 在剑气深处地底的那一瞬,他的人便早已避开了所有的攻击。 像地面上那九位白衣剑手一样的做法,只不过是白费力气而已。 可对于陈长生而言,他却乐得让这九人多浪费一点法力。 泥土朝四面八方炸开,于尘土飞扬间,移景之术瞬间发动,十几个一模一样的陈长生,就这么突兀至极的从地表之上那处土坑的最中心一点,同时超四面八方冲了出去。 “杀!” 随着为首那位七鼎巫将口中一个‘杀’字吼出,九位白衣剑手同时发力,仅仅只在一瞬之间,便分别挑选好了攻击的目的,霎时便将那十几道幻象尽数斩破。 “又是这种幻像,真是该死!” 然而,不论那位白衣剑手的头领心中如何作想,陈长生却是完全不会在乎的。 实际上,当事情发展到眼前这一步,他的目的如今已经完全达成。 陈长生不得不承认,若是这九位白衣剑手还像之前那样结阵而行,他还真就占不到半点便宜。 但是现在,在他种种神通法术不断发动之后,这九人的阵势,此时却已经散掉了。 敌人无法结阵,这就是他的机会。 “翻天掀地,力大无穷!” 一道黑影自一片浓郁灰雾之内闪现,随着口中八字吼出,原本七尺高的身体,瞬间便暴涨到了八尺,全身的肌肉也一块块棱角分明的高高贲起。 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大力。 重新化作肌肉男的陈长生,却是在双脚甫一沾地的同一时间,便毫不犹豫的将他那身在大力神通加持下,已经暴涨到三千多斤的肢体力量爆发了出来,只在眨眼间,便已经冲到了一位白衣剑手的身前。 事实上,在大力神通加持之下,若是单论肢体力量的话,就算这些白衣剑手中为首的那名七鼎巫将,也无法与陈长生相提并论。 可尽管如今他的力量已经暴涨,但若想在一击之下,便当场斩杀一位五鼎巫将,这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那却是相对于正常情况而言。 而当前这种形势,却完全不能被计入正常情况之内。 在陈长生此时所拥有的十几种地煞神通中,其中有一门神通法术的名字,它叫做——定身。 若是想用这门定身术,去定住某些修为比他还要高的敌人,消耗确实极大。 但如果要是用这门神通去定住修为不如自己的对手,这种消耗……陈长生却完全承受得起。 “定!” 一个‘定’字出口,原本手中长剑已经提起的那位白衣剑手,整个人的脑子突然一阵昏沉,就连身体也再没有了进一步出手的动作。 也就在这连半秒钟都不到的光景,这位白衣剑手的敌人,却已经高高挥起了手中那柄满是裂痕的斩蛟剑,只是一剑,便削断了这名尚未来得及在体表形成护体银光的白衣剑手的脑袋。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于鲜血四处喷洒间,那道在大力神通加持下,身体现今健硕无比的黑色身影,却已然重新化作一缕青烟,再一次钻进了地底深处。 “王八蛋,你给我出来啊!” 只在短短两个呼吸之间,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就已经有两人丧命于敌手,这些白衣剑手的首领,一双眼睛顿时红的吓人。 “以十敌一,就凭你们这群只会‘抱团取暖’的货色,居然还有脸骂我?” 第863章 无耻战法 从地底传来的沉闷声音,顿时令这位七鼎巫将心中的怒火,完全将脑子里的最后一丝理智也给烧光。 但是,不论此人如何发狂的挥起手中那柄阔剑朝地上砍去,也完全只是徒劳无功。 因为,只凭他那七鼎巫将的修为,想掀翻脚下整块大地,并将隐于地底之下的陈长生给翻出来,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可也就在这位修为最强的白衣剑手发狂的同一时间,在他身后远处的地面,却再一次悄无声息的裂开了一处坑洞。 一缕青烟飘起,瞬间分化成数道黑色身影,只是在虚空中轻轻一晃,便分别朝着四面八方散了出去。 余下这八位白衣剑手都必须承认,尽管他们的敌人这种战术看起来很无耻,但又确实很有效。 尤其是他们的敌人所分化出的这种幻像,若不亲自动手将其打破的话,简直看起来就与真人完全没有半点区别。 想打就打,想留就留,真真假假,无从分辨。 这种情况,令余下那八名白衣剑手头疼不已。但不管他们头疼与否,该出手的时候,终究还是要继续出手迎战。 如果这些幻像和之前那样都是假的,他们自然不需要理会,只是随手一剑挥出便可。 但是,万一是真的呢? 并不仅仅在地球上,才会有‘狼来了’的传说,在这个玄幻世界里,同样也有着相似的故事。 若是他们失去了原本应该保持着的警惕之心,万一敌人的真身就混杂在这些幻像之内,而他们在出手的时候却掉以轻心……那才是真的要命。 但是,就算他们再小心又能如何? 小心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可在某些时候,就算猎物再如何的小心翼翼,终究也逃不过猎人的魔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现如今,陈长生就是刀俎,场中剩下的那八位白衣剑手,则是鱼肉。 对于已经摆在了砧板上的肉,他当然不会再和对方客气,更不需要考虑这些即将成为自己剑下游魂的敌人心中如何作想。 事实上,这些白衣剑手并没有想错,因为这一次,他们的那位敌人,确实隐藏在了一群由移景之术所构建出来的幻像之内。 但是,有些事恰恰就是这样,知道却并不代表一定就能防得住。 毕竟,世间只有千日做贼,却并没有千日防贼的。 日防夜防,谁都会有打盹的时候。 而在这种生死关头之下,只是失神的一刹那,就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 “定!” 口中一声轻喝,随意在八位敌人中挑了一位,而后迅速接近,手中长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度,又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可就在这具失去了头颅的尸体内部那滚烫的鲜血,还尚未从脖颈之间断头处喷溅到那位黑衣少年身上之前,他便已经再度化作一缕轻烟,抢在余下那七位白衣剑手的攻击降临己身之前,先一步的钻入了地底之下。 毫无疑问,陈长生这种战斗方式,确实非常无耻。 但落在那些能洞穿这片战场之上所弥漫的雾气那些高手眼中,却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种无耻的战斗方式,确实非常令人头疼。 事实上,就算换成了他们在这种境界的时候,做得也不可能会比那位看起来很古怪的黑衣少年更好。 因为,对方的这种手段,确实非常有效率。 只不过身形虚晃几下,原本的十位白衣剑手,便已经有三人一命呜呼。 “该死……该死的,有本事你给我站出来单对单!” 尽管如今的陈长生整个人都已经潜藏到了地底之下,根本看不到那位站在地表之上的七鼎巫将现在的脸色是什么模样,但是看不到归看不到,他倒也能大致想像得出来。 想必,那位白衣剑手的统领,如今的脸色应该很是狰狞吓人。 可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在陈长生看来,对于那些想杀自己的敌人,他根本就不需要讲究什么道义。 更何况,他原本也不是什么讲究道义的人。甚至,他根本连道义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通天塔里呆了近三个月,陈长生只懂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你的拳头足够硬,硬到能把所有对你说不服的人打到服,那你就是天、你就是地、你就是活着的公理、正义。 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悄然流逝,地表之上那位白衣剑手的首领,如今却也渐渐明白了一个他至今仍然有些不愿承认的事实。 这个事实就是——如果继续保持着眼前这种情况,恐怕他们这些人最后唯一的下场,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死在那位如今已经化身为壮汉的黑衣少年手里。 “该死的……散开,所有人都散开!” 将心中的恼怒按下,当思维重新恢复冷静之后,这位白衣剑手的首领,在把脑子里过往所学过的一切都过了一遍之后,他已经完全明白——对于敌人那种无耻的手段,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应对之策。 继续带着余下六人站在这里列阵,只是在给敌人标明了一个又一个活靶子而已。 所以,这位七鼎巫将当机立断,却是已经决定了,不再继续纠缠下去。 最起码,就算是要出手,就要等所有人都撤出这片浓雾之外的时候再下手。 施展巫术,是需要消耗法力的,没有人能将一种巫术永远维持下去,就算是巫皇也不行。 所以,己方固然有损失,但他们的那位敌人在法力上的消耗,也绝对不可能好到哪去。 实际上,这位七鼎巫将心中的算盘打得确实足够响亮,而这份应对方案,也的确没有什么毛病。 但是,也恰恰就在他们这七位幸存的白衣剑手分别朝四面八方散开的同一时间,除了这些白衣剑手的那位首领以外,剩下的六位五鼎巫将,竟齐齐脸色一变,紧接着身体便不由自主的摇晃了起来。 仅仅只在两个呼吸之内,这六人便几乎同时朝地面喷出了一口热血,身体也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抽空了力气,就这么缓缓朝脚下的大地垮了下去。 “你们……你们这是……” 第864章 六化再现 一句话尚未问出口,那六位白衣剑手还尚未来得及发声,这位出声的七鼎巫将,脸色也同样猛然一变。 因为,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并非来自于外,而是来自于内。 五脏六腑之间,好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痛楚,瞬间便攫取了他的心灵。 也正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这位七鼎巫将,甚至觉得在这一刻,就连他自己的手脚四肢,也都开始不听使唤。 “这……怎么回事?” “除了中毒以外,你以为还能是怎么回事?” 随着地面悄然裂开一处土坑,一缕轻烟于泥土四溅之际悄然升腾而起,紧接着便显化出了陈长生在大力神通加持之下的八尺身形。 “很不好意思,你们让我久等了,我也让你们久等了。” 用一种有些轻佻的语气说完这句话,陈长生提着手里那把布满裂痕的斩蛟剑,随后一步步走到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位白衣剑手身前。 “说句实话,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反手一剑划出,淡淡白色光点萦绕剑身,也不发动定身术,只是一剑,便直接了当的削断了这位白衣剑手的脑袋。 “老八!” “别叫了,很快就会轮到你。” 扭头朝那位白衣剑手中修为最高的七鼎巫将看去,陈长生却是微微一笑:“你的修为最高,按理说,应该还能再多撑一会,所以我会最后杀你。也正因为这样,你有充足的时间,去好好想想自己的遗言。” 尽管在与那位七鼎巫将说着话,但这位黑衣少年脚下的动作,却是丝毫未曾有半点停顿。 一句话说完,他已经走到了另外一位白衣剑手的身前,随后再镒挥起手中长剑,举那位试图举起手中断剑向他出手的的敌人斩断头颅。 “老四……你住手!”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后左手食指竖在唇间:“嘘!” 也就在这一声‘嘘’字出口的同一时间,右手那柄长剑划破虚空,却是直接被他朝远处一位勉力站起,如今正四肢着地朝远处爬去的白衣剑手后心处掷了出去。 噗! 利刃破空,一剑穿心。 自显化身形的那一刻起至今,前后最多不过三个呼吸的光景,之前还幸存的七位白衣剑手,如今算上那位最强的七鼎巫将在内,也只剩下了四个活人。 “我为什么要住手?” 一步步走到被他一剑掷死的尸体前,随手往剑柄上一搭,将那染满了血迹的斩蛟剑自尸体上拔出,拎着滴血长剑,陈长生朝另外一位白衣剑手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重生在这个玄幻世界里,自从得到本命灵物的那一刻开始算起,如今的陈长生,他已经得到了十几种地煞神通。 但是,若真的仔细算来,他所拥有的这些地煞神通里,用得最多的,便是移景之术,其次则是服食大术。 可若将这计算的范围并不仅仅只局限在七十二地煞神通之内,则要属用毒这门技能,是他最为精通的。 毕竟,当初被秦杰那混蛋二话不说就扔到了丑老汉门下去学艺,在那两个月的时间里,他那位丑到了灵魂最深处的老师,每天至少都会把他给毒个十几二十次。 平均每个时辰,陈长生至少都会在那位下毒手段五花八门的丑老汉手底下,被毒倒两到三次。 中了毒,自然便要解毒。 而若是想解那位丑老汉所下的毒,几乎每一次都需要以毒攻毒。 如果说,在那两个月的时间里,陈长生所学到的只是理论,那么随后在通天塔内那近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则是得到了大量而丰富的实践。 巫将的身体素质,比起巫兵来,要强了太多太多。 但是,身体素质更强,法力更为浑厚,却并不代表着,巫将就不会中毒。 这一次,陈长生所下的毒,其名叫做六化散。 这种毒,在通天塔内部的时候,曾有一位叫做陈青阳的敌人对他用出过,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种毒或许对其他人有用,可对于陈长生而言……这种毒,只是补品。 通天塔内,不论每一层空间,除了他走出来之前所经历的那片火焰世界充满了硫磺味以外,余下几乎每一层空间里,都有着一种浓郁的草木腐败气息。 在那种环境里,陈长生若想下毒,当然要依势而行,所以他那时最常用的毒,是蚀魂烟。 但今时不同往日,西门校场大营前,可没有那种积年落叶腐朽的气味,反而倒是在冰雪消融之后,露出了一片片刚刚在近几日阳光照射下发出嫩芽的草皮。 处于这种环境下,若想下毒,陈长生当然会选择这种带有草木清甜气息的六化散。 毒无强弱之分,就算毒性再霸道,再如何的见血封喉,在它甫一出现的时候,敌人便已经起了提防之意,其效果也会大打折扣,甚至完全无法发挥出它原本所应有的功效。 只有最大限度贴合当前环境依势而为,这才是真正的用毒之道。 就算毒性弱了些,见效慢了些也没关系,只要能拖住敌人,让他们尽可能的将更多毒气吸入体内,当量变叠加产生质变,则万事定矣。 六化散,专门克制人体五脏六腑中的六腑,一旦吸入过量,立时便会全身麻痹不能动弹,在一阵阵剧痛、呕血中,最后完全成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一块肉。 空气中那缕淡淡的草木清香气息,这些白衣剑手在那片浓雾刚刚升腾而起的时候,所有人都闻到了,但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出了异常。 走到这片战场中仅剩的四位敌人其中一个身前,手中滴血长剑缓缓扬起,凝望着眼前这位白衣剑手眼中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之色,陈长生脸上的笑容更为浓郁了几分。 “这辈子你是没机会报仇了,下辈子小心点,别再在同一个坑里摔倒。”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他正欲将手中长剑朝眼前这位敌人脖颈之间斩下的这一刻,在他身后大约二十步左右的位置,却陡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狂啸。 “我要杀了你!” 脑后劲风忽起,陈长生的脸色猛然一变…… 第865章 鲜血渗入 也就在那一声长啸传入耳中的同一时间,陈长生也感觉到,自己的心里,竟突然生出了一种危险至极的感觉。 自己的身后,有什么? 那位七鼎巫将的声音,他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毕竟在几个呼吸以前,他才刚刚和此人说过话。 “难道六化散没把他毒倒?” 然而,不管陈长生心中如何作想,他现在都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 二三十步的距离,对于一位七鼎巫将而言,只是瞬间即至。 说实话,在敌人的攻击尚未落到自己身体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挥剑将眼前这位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白衣剑手给当场斩杀。 但是,若他这么做了的话,也会丧失这来之不易的先手。 该怎么办? 是转身迎敌,还是先躲为妙? 面临这种情况,陈长生却是想都没想,抬脚便往地面轻轻一跺。 在还没把敌人的虚实给摸清之前,当然还是先钻到地底下躲一阵子先。 毕竟,仓促迎敌,远远不如先避其锋,随后再伺机反攻。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他想的确实很好,只可惜……计划往往没有变化快。 这边他还尚未来得及化为一缕轻烟钻入地底,敌人的攻击便已经到了。 在之前那一轮交手之内,陈长生刻意避开了这位七鼎巫将,两人之间倒是未曾交过手。 事实上,六鼎巫将和七鼎巫将之间的差距,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大,但陈长生却完全没有想到,他这位敌人的速度,竟然远远比他所想的还要更快。 不是他不想避,而是当他发现到异常,想闪身避开这一击的时候,却为时已晚。 此情此景之下,他只来得及扭过了头,随后将手中那把布满了裂痕的斩蛟剑挡在身前。 铛! 火星四溅,哪怕如今正处于大力神通的加持之下,陈长生也依然觉得自己的右手被震得麻木不已。 这怎么可能? 脑子里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陈长生便发现自己手里那把已经追随他有一段时间的上品宝器斩蛟剑,终究不堪重负,彻底化为了碎片。 之前,在与那十位白衣剑手交战之际,这把长剑便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如今在那位七鼎巫将的狂猛一剑之下,却是立时报废,再也没有半点用处。 退,远退! 敌人的那一剑,并非仅仅只是将他手中那柄长剑给砍成废品,同时也在他胸腹之间留下了一道近二尺长的伤口。 如今,那道长长的伤口,正源源不绝的向外流淌着鲜血。 不过值得庆幸的却是,也正是因为有那把斩蛟剑帮他挡了一下,所以这一处剑伤,最多也只能算是伤皮不伤筋,伤肉不伤骨。 否则,以这连自己在大力神通加持之下,都要被震得手臂麻木的一剑,肯定要被一剑给开膛破腹。 真要那样的话,有肢离之术傍身,哪怕内脏淌了一地,陈长生一时间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就这么挂掉。 但是,七十二地煞神通里的这门支离之术什么都好,也足够强悍,连脑袋被砍掉也能接回来。可它却有着一个很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过消耗法力。 此情此景之下,法力种子一旦消耗一空,那时候他可是什么神通都用不出来,届时肯定会死在这位七鼎巫将的手下。 可平白无故的,就这么被砍了一剑,要说不疼的话,那却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左手那块青铜臂盾倒转,死死抵住了胸腹之间那道长长的伤口,后退之际,双脚甫一沾地,结果那位七鼎巫将手中一柄阔剑,却是又一次斩到了他的眼前。 上品宝器斩蛟剑已经被劈成了碎片,陈长生身上那几只纳物宝袋里各种杂七杂八的兵器倒是不少,但却没有一件是能挡得住上品宝器攻击的普通货色。 唯一能挡住上品宝器的,恐怕也只剩下了他手里那面青铜臂盾。 铛! 随着一声巨响,于火星四处迸射之际,陈长生再一次被劈得足足倒退了八步。 而这一次,由于正面面对着敌人,他倒也看清了那些白衣剑手的首领,如今究竟是一种什么模样。 平心而论,这位七鼎巫将此时的模样,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之前那些在大商帝都之内肆虐的血色骷髅的风采。 只不过,除了全身上下都悄然蒙上了一层血光以外,那位手持阔剑的七鼎巫将,却并没有化为骷髅的模样。但在此人的身上,却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漆黑如墨,甚至还隐隐散发着黑气的诡异符号。 那些符号,有些是三角形,有些是圆形,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陈长生根本看不懂,但看起来却很像文字一样的东西。 很明显,这位白衣剑手的首领,他之所以能挣脱六化散的毒性,与他当前这种状态绝对脱不开关系。 可恰恰也就在陈长生在被那一剑劈得连连后退,脚步才刚刚站稳的那一刻,他却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因为,那位七鼎巫将的眼睛,此时看起来竟是异常的呆滞,甚至完全连半点喜怒哀乐都看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更令陈长生震惊的,则是那位七鼎巫将,在一剑将他劈飞之后,整个人竟并未再次对他发动攻击,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之所以要用‘震惊’这两个字来形容,完全是因为,此人的体形,竟是在这一刻,就这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干瘪了几分。 “真是活见了鬼!” 好歹也是一位六鼎巫将,虽说受了伤,但经过短暂的修整之后,他早已通过消耗法力种子,控制着身上的伤口愈合了起来。 然而,眼前那位七鼎巫将当前这种模样,却令他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身上的伤口既然已经愈合,他当然不需要再用手中那面青铜臂盾抵住那长达两尺的伤口。 但是,也就在陈长生将手中那面青铜臂盾重新翻转过来的这一瞬,他却惊讶至极的发现,原本沾在这面青铜臂盾之上的鲜血,竟缓缓渗入了这块圆盾之内。 也就在鲜血完全渗入这面壁挂之内以后,陈长生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古怪至极的感觉。 第866章 一棍在手 若是用语言来形容那种感觉的话,那就是……陈长生忽然觉得,他手里那面青铜臂盾,似乎已经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份,甚至在看着它的时候,陈长生的心里,还隐隐生出了一种与这块盾牌血肉相连的错觉。 “怎么回事?” 实话实说,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陈长生的意料。 事实上,除了在自己那栋院子里,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位灰衣老人以外,不论是那条冲天而起的血色长龙,还是那片好似无穷无尽,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血色骷髅,再加上眼前这位形容古怪的七鼎巫将,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理解范围。 然而,这面青铜臂盾如何古怪,从目前而言,他却并不关心。 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完全集中到了他的敌人身上。 尽管如今那位七鼎巫将一动不动,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动? 陈长生很想把他给干掉,但目前在他的手里,却并没有一把合适的武器。 以上品宝器的锋利程度,若是拿他身上那些普通货色,恐怕就那么一剑斩下去,武器碎了倒还是小事,没准他还要受那些破铜烂铁所连累,以至于身上再多添几道伤口。 “要是手里有件趁手的兵器就好了……” 令陈长生没想到的是,恰恰也就在他口中喃喃自语的念叨出这句话的同一时间,感觉到手中触感一变,他不禁低头朝自己手里看了过去。 而这一看,他整个人却立时看得瞪圆了一双眼睛。 实际上,并不仅仅只是他,放眼整个世界,恐怕没有多少人,会在看到自己手里一面盾牌就这么不断收缩、拉直,最后完全变成了一根齐眉长棍以外,还会如此的无动于衷。 “这……” 有些不信邪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掂量着手中那根青铜长棍,陈长生一时间真的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他只不过是念叨了一句,但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手里那面青铜臂盾,竟然真的就变成了一件……趁手的兵器。 “难道是因为我的血沾到了这东西上的缘故?” 想来想去,似乎除了这个原因以外,却是再也没有了其他的解释。 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时间再去想别的东西,因为他的敌人,在体形缩水、干瘪了近十分之一后,再一次动了起来。 若是说得准确一些的话,那位七鼎巫将,恐怕如今并不能再用他来称呼,而是应该用另外一个字——它。 没错,就是它。 自从这位白衣剑手的首领不知发动了什么诡异的巫术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再像人。 尤其是在它体表上那层血光笼罩,以及那些看不懂的黑色符号映衬下,像怪物更多过像人,竟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毕竟,如今只是活人的话,它不可能不会懂得思考,遇到了什么障碍,最起码也应该会懂得拐弯。 但它却只知一味劈斩,似乎在它还是一个人的时候,所留下的唯一执念,就是要将那位黑衣少年给砍成两断。 “来就来!” 之前不硬拼,是因为手中兵器已经到了随时会碎掉的边缘,以及手中根本没有其他的替代品。 可现在……手中那根青铜长棍往地上重得一拄,陈长生眼中戾气闪现,口中陡然一声暴喝:“真以为老子怕了你吗?” 但是,尽管陈长生看起来似乎是真的要与那位如今似乎已经变成怪物的七鼎巫将来一场硬碰硬的对决,可当他口中话音甫一落下之际,整个人却是悄然化为一缕轻烟钻入了地底之下。 托这家伙之前站在原地发呆的福,否则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在敌人手中的剑斩下之前及时发动土行之术。 对于人类而言,用棍,这是一种本能。 哪怕就算从来都没有用过这种武器,可只要长棍在手,自然而然便知道如何去用它。 而对于精通棍术之人而言,他们与初学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动作要更为标准、连贯、一气呵成。 陈长生自然是懂得如何用棍的,事实上,若不是他一直都没有弄到一根上品宝器的长棍,也不可能一直拿着那把斩蛟剑来作为主攻武器。 但如今的情况,却是与以往不同,因为他的手里,已经有了一根连上品宝器也砍不出痕迹的青铜齐眉棍。 甚至,他根本不需要在地底穿行多远,因为也就在他整个人化为一缕轻烟飘然入地之际,他的敌人已经一剑斩了下来,而对方脚下的落点,恰恰也就是陈长生之前所站的地方。 只可惜,那位如今明显已经没有了自主神智的七鼎巫将,它手里所握着的那柄阔剑只有三尺二寸长。 就算整把剑劈入地下,也够不到于瞬息之间,便已经钻入地底之下五尺有余的陈长生,更何况它只是随手一剑斩了在地面上? 尽管地表被这一剑犁出了长长的沟壑,但剑气所及处,却最多只不过入地三寸有余。 棍与剑,终究还是棍要更长,攻击范围更广。 而陈长生,则是一个很擅长把握机会,尤其是擅长在与人交手之时,准确把握到敌人所露出的破绽。 所以,他这一棍,准确无误的自地底钻出,又凶又狠的重重戳在了那位七鼎巫将膝盖以上的腿间要害处。 毕竟是男人身上的象征部位,只是用力捏一下都会疼得要命,若是一旦受到重击,那种痛……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虽然这位七鼎巫将明显已经失去了神智,但变成了这么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却并不代表着,它已经完全没有了痛觉。 之所以会用一气呵成来形容陈长生的这一棍,完全是因为,当一棍从地底之下戳中了敌人的在害,在对方不由自主弯下腰的时候,他整个人便已然从地底窜出,反手一棍自下而上,便直接将这不人不鬼的怪物给一棍砸飞出去。 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恰恰就在他打算乘胜追击的同时,他的耳中,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声叹息自头顶上空传来。 “这件事不是你该接触的,住手吧!” 第867章 雷光乍现 “不是我该接触的?” 耳中听到这句话,陈长生不禁下意识的朝天空之上望了过去。 尽管如今他自身所处的这片战场,四面八方都已经布满了浓郁的雾气,但这好大一片浓雾,却是他自己发动了七十二地煞神勇中的布雾神通制造出来的。 所以,别人看不穿这片大雾,却并不代表着,连他自己也同样看不穿。 既然这片灰色迷雾不能阻隔他的视线,那他自然透过这片雾气看清了,那句话究竟出自于何人之口。 但是,也恰恰正是因为看清了是谁说出的这句话,所以他才强行止住自己想继续朝那位已经完全变成了怪物的白衣剑客首领攻击的念头。 因为,开口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一位巫王。 而且,还是一位六鼎巫王。 论修为、论速度、论力量、论地位,他根本没有一样,能和对方相提并论。 甚至,就连自己身上这份皇城禁卫军的差事,也同样是此人的儿子给自己安排的。 不看僧面尚且还要看佛面,更何况此时真佛就在自己面前……六鼎巫将叶非,当着这样一位高手中高手的面,就算自己再想出手,恐怕也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也正是因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陈长生才果断的选择了放弃。 此情此景之下,他还能怎么办? 天上站着的那位,可是一个六鼎巫王,就算光用眼神,都足以把自己给当场轰杀至渣。 “难道,今天就要这样放过这四个家伙?” 放虎归山的道理,陈长生不可能不懂,但就算他懂,此时此刻,却也只是无可奈何。 但是,恰恰也就在他满心不甘的看着余下那四位白衣剑手之际,一件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却悄然发生了。 事实上,并不仅仅只是陈长生没有想到这件事。 有一个算一个,如今站在这大商帝都西门之上的几百上千号官员、家眷、护院、仆役,他们都和那位立于浓雾之内手持长棍的黑衣少年一样,全部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一件事。 那位六鼎巫王,如今仍然半空而立,根本连半点姿势都没有改变过。 但是,只不过随手朝着下方数十丈地面上那片浓雾随手一指,紧接着便有一道雷霆自虚空中落下。 之前,被那位如今已经化身成为怪物的七鼎巫将用御风巫术,也丝毫不能动摇半点的迷雾,终究还是在这一道自天上落下的雷霆之下被击散了。 那一道落雷,虽然只是落在了整片大雾的最中心处,但它落地之际,却陡然分化成了数道细小的雷光,分别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迸射而去。 站在大雾之内,陈长生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层层肉眼可见的涟漪,就这么将地面翻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土浪,紧接着他发动布雾神通所化成的这片大雾,便在那一层层由雷光翻起,好似水纹般的涟漪之下烟消云散。 “好厉害!” 在这场异变刚刚发生的那一瞬间,陈长生连忙及时的散去了他身上这种被大力神通加持着的状态。 毕竟,这也算是自己身上的一份秘密,就算此前已经有些人看到,但能多隐藏一下,却也总归是好的。 更何况,他发动这门神通的目的,是为了斩杀敌人,而并不是因为自己之内的法力种子,已经多到了可以让他这样肆无忌惮的去浪费。 事实上,陈长生之所以会在这时将自己身上所加持着的神通法术给散去,除了不想在更多的人面前暴露自己身上比他人异常之处以外,还有着另外一个原因。 发动神通的目的是为了杀敌,可若是敌人已经被消灭掉,那他自然不需要再继续保持着这种状态。 没错,如今的陈长生,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目前是真的已经没有了什么敌人。 那三位身中六化散之毒的白衣剑手,以及那位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的七鼎巫将,在那一道雷霆自天空之上落下,随后一分为四,掀起层层土浪之际,却是一个不落,全部都被一道雷光给活生生劈成了焦炭。 只不过是立于虚空随手一指,甚至连那双合起的眼睛都未曾睁开,四位巫将,就已经被这般轻描淡写般的抹去了生命。 镇国公叶非,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世人阐述了,究竟什么才是巫王。 巫王,巫中之王。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一片大雾即将完全消散,陈长生才刚刚解除了大力神通加持在身的状态,他面前那片大地之上,却随着‘砰、砰、砰、砰’的一阵爆响,凭空便多出了很多物品。 这种情况,哪怕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陈长生却也还真就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不过要说起来的话,眼前这种情形,倒是和上辈子在地球上玩游戏杀人、杀怪爆装备的时候差不多。 人的身上,自然不可能爆出来这么多东西。 毫无疑问,这满地的各种物品,分明就是那四位巫将死后,他们身上的纳物宝袋,也同样被那位六鼎巫王随手一指所打出的雷光给炸掉了。 杯子里装着的水,只要它没被冻成冰块或处于某种特殊环境下,一旦杯子破掉,它们立刻就会因重力的原因流出来。 而那些原本装在四位巫将纳物宝袋里的各种物品,当承载着它们的器物破损以后,它们自然会在重力的作用下被‘爆’出来。 但是,恰恰也就在这一刻,陈长生却忽然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因为,他那双较他人略显的狭长的眼睛,却是于这一刻,清清楚楚的看到,当那四位巫将被那一分为四的雷光给炸成焦炭以后,那四道雷光,却并未就此消散,而是分别朝那四人被‘爆’出来的一堆物品冲了过去。 其他那三道细小的雷光倒也还罢,只是随便在一堆个人物品中穿梭不定,将一株又一株灵药、衣物、器具之类的东西给电成废品。 可那位之前已经变成怪物的七鼎巫将那堆个人物品中,却只见一道雷光将放在一本黄皮书卷上的玉佩连同那部令陈长生看起来有些眼熟的书卷,都给紧紧的缠了起来。 第868章 空中火 若事情仅仅只是这样的话,陈长生反倒不会怎么在意。 但偏偏另外三道雷光已经把一大片内的物件都已经电成了焦炭,可那道缠在书卷和玉佩上的细小雷电,却只是将被它给缠住的那两件东西给电焦了一半。 两相对比之下,若是再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那陈长生真的可能把他这双眼睛给挖出去了。 “那两样东西,看起来怎么会这么眼熟?” 也就在陈长生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块玉佩和那卷黄皮书卷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也就在这站在西门校场之上成百上千人还在惊叹着巫王发威的时候,他们却同时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大地,开始了一阵剧烈的摇晃。 事实上,这种感觉对于陈长生而言,倒不算太过陌生。 因为,上辈子在地球上的时候,虽然他没经历过什么大地震,但小型的地震,却也多多少少的经历过那么两三回。 而如今这种只不过是地面晃了两下,便再没有了什么动静的地震,放在上辈子在地球上的时候,只是小场面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 但是,这一次,他却是真的想错了。 这里,并不是他上辈子所熟悉的那个地球,而是一个人类可以凭修为自由飞行在天上,更可以凭一身修为于谈笑间抹杀无数人性命的玄幻世界。 也就在大地那阵剧烈的震荡渐渐平息后,整个西门校场上方那片被九位巫王强得给团团围住的位置,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准确的说,那种红色,应该是一种雾。 只不过,这种看起来颇有几分飘渺之象的红色雾气,却是笔直从西门校场内部飘到天上的。 西门校场的内部,有天上那九位巫王境界强者的封锁,根本没有人能够进得去。 但是,进不去归进不去,大家却也都能猜得出来,这片红色的雾气,定然和那处前往通天塔的祭坛脱不开关系。 因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除了这种解释以外,根本再没有其他的合理解释。 然而,就算他们这些人知道了这一点,又能怎么样? 还是那句话,有天上那九位巫王在,别说现在还没有发生什么事,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巫将层次的人物做主。 值此巨变之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而这‘所有人’的范围里,自然也包括了江怒和杨雄二人。 一个护住了自己的儿子,一个护住了自己的女儿,这两位当朝命官,同时朝着两处相反的方向飞掠而去,却是不约而同的要和这位曾经的好友保持距离。 也恰恰就在江怒带着江月柔飞掠远去,陈长生站在原地发呆的同一时间,虚空之上那九位巫王境界的强者,悄然朝其他同时点头示意。 但是,其他八位巫王却并未开口,真正发话的,是那位修为最强的六鼎巫将,大商王朝的镇国公,叶非。 可就算这位大商王朝的镇国公开了口,却也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三个字:“开始吧!” 随着那三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字从口中说出,这九位世间少有的巫王境强得,同时朝虚空正中心处被他们九人团团围起来的那缕红色雾气举起了手掌。 风、火、雷、电、霜、雪、雨、雾、冰,九种截然不同的攻击,同时从九位巫王手中打出,而那九种能量,则在甫一接触到那缕血色雾气之后,便高速的旋转了起来。 也不知是过去了几个呼吸,还是过去了十几个呼吸,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那缕看似不起眼的血色雾气,终于和那九团性质完全不同的能量逐渐合而为一。 最终,它深化成了一道冲天而起的血色雷霆,先是朝着天上冲起,紧接着又笔直的朝着大地坠落。 轰隆!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道足足有水桶粗的血色雷霆,在撞击到地面之际,陡然分化成了成千上万道细小的血色雷光,就这么自西门校场内部的落点,以肉眼根本无法预见的速度,飞快朝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甚至,那些细小的血色雷光,起码有足足数百道,直接就冲出了西门校场内部空间的范围。 那些血色雷光,却是有粗有细,粗的起码有手指粗,细的却犹如发丝一般。 而在它们甫一自校场内部空间冲出的这一瞬,便有起码不下百余人,被这种血色雷光给劈得整个身体高高飞起。 有些伤势重的,更是直接被电焦了一部份躯体。 但值得庆幸的却是,在这一场意外中,并没有什么人直接被这种血色雷光给劈死。 陈长生所站的位置,距离西门校场的大门处很近,同样也在那种血色雷光的笼罩范围之内。 这种雷光的攻击,完全是覆盖式打击,根本没有什么敌友之分。 所以,他也同样在这种雷光的攻击之下。 只不过,也就在数缕细如发丝的血色雷光朝他****而来的同一时间,地面之上那四道雷光,只能是因能量属性不同,也同样被那些血色雷光给卷了起来。 能量这种东西,若是属性不同,那就好比是在沸油里倒下了一碗凉水。 故而,尽管那四道雷光被血色雷光所包裹着朝陈长生****而来,但它们在前进的过程中,却炸起了一连串星星点点的火花。 也就在那数缕炸起火花的血色雷光即将打在身上的这一瞬,陈长生脑子里却陡然闪过一道灵光,紧接着便福灵心至的朝着那些雷电细丝张开了嘴,随后猛烈一吸。 尽管并未将那所有燃着火花的血色电光都给吸入口中,尽管他自己整个人的身体,也同样被劈得不由自主朝身后方向飞出,但陈长生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满是欣慰的欢喜之色。 雷霆击化之火,为天火,为空中火。 有了这一丝看似微弱的雷霆之火,他脑子里那由吐焰之术所演化而成,看起来很像一个山字的火焰符号,它那尚未被点亮的最后三分之一,终于彻底变成了火焰的颜色。 吐焰之术,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三火聚合,正式演化成了三味真火。 第869章 不早不晚 然而,也恰恰就在他脑子里那朵由吐焰之术所凝聚而成的火焰符号,被完全被点亮的这一刻…… 咔嚓! 随着一声轻微脆响,陈长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子里裂开了一丝缝隙。 他的脑子里,会有什么东西? 平心而论,除了灵魂是来自于地球的以外,陈长生整个人不论是内在的五脏六腑,还是外在的血肉骨骼,都和这个玄幻世界中土生土长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为什么会有东西,在他的脑子里裂开一丝缝隙? 心中的疑惑还尚且未寻找到一个解释,他脑子里那种‘咔嚓’作响的声音,却大有连绵不绝之势,就这么突兀至极的响了个不停。 热,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恐怖热力,就这么突然从他的身体内部散发了出来。 一丝丝火红色的雾气,顺着陈长生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飘出,仅仅只在瞬息之间,便将周围地面给烤得热烘烘的,连那些才刚刚露出嫩芽的绿草,也在这股热气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 尽管整个人的身体瞬间变得通红一片,但陈长生的心中却悄然生出了几分庆幸。 因为,他身上的衣物,并没有在这种热力之下被化为一片灰烬。 可眼前这种情况,却真的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完全摸不着头脑。 吐焰之术大圆满,这无疑是件好事,但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到,气海之内的所有法力种子,会在这一刻全部都演化成了一股又一股带有恐怖高温的气流,飞快在身体内部运转一周,紧接着就冲进了脑子里?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身体内部的情况,陈长生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完全能够感觉到,随着那股带有可怕高温的热气不断窜入脑中,他脑子里那种仿佛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咔嚓’声,如今正变得越来越密集、短促。 究竟……是什么东西? 突破境界这种事,自从去年在东灵镇上得到了本命灵物,陈长生已经经历了十几次。 每一次突破境界,脑中那座巫鼎都会破碎,而后重组。 但是,这一次的感觉,却并不是要突破境界,反而……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想到此处,尤其是想到了那‘破壳而出’的‘壳’字,陈长生的脑海之内,陡然闪过一道灵光。 “难道……是它?” 陈长生的本命灵物,是一只相貌奇丑无比的黄皮小猴,还是一只喜欢乱吃东西的黄皮小猴。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但他却仍然记得,自己当初在秦杰和彭月娥夫妇的求助下,带着那只猴子从古泉县出发,前往大青山深处去寻找九瓣花这件事。 在生长着九瓣花的那处山谷内,他遇到了一条只能用蟒中之王来形容的巨大蟒蛇,而且这条蟒蛇之王,它并不仅仅只是靠身体吃饭,还会喷毒。 那时的陈长生,可不是如今的六鼎巫将,甚至连六鼎巫兵都不是。 经历一番苦斗之后,他固然成功干掉了那条巨蟒,但在挖出九瓣花之后,那只黄皮小猴,却自作主张的,直接把被九瓣花根须所包裹着的一颗红色兽卵给吞进了肚子里。 也就在是从那一刻开始,陈长生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本命灵物,不论他如何呼唤,那只黄皮小猴就仿佛是睡着了似的,再也没有给过他半点回应。 但如今,随着脑子里那阵只能用络绎不绝来形容的‘咔嚓’声变得越来越密集之后,他却感觉到,有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灵性,从自己的脑海深处涌动,最终与他整个人合而为一。 灵性,这种东西,确实很难用语言去形容。 因为,若是从本质上来讲,它只是一种朦胧而模糊的感觉。 说它有,那便有。说它没有,那就没有。 如今在这西门校场之上,尽管陈长生整个人全身上下俱是火红一片,但却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因为,在那一大片分化成无数大大小小血色雷电的侵袭下,整个西门校场附近聚集的大小官员们,一时间都被弄了个手忙脚乱。 虽然有不少人被那种血色雷光给炸成了重伤,但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就算是受了伤,他们也没地方去说理。 天上那九位,全部都是巫王境界的强者。 在这样一个混乱的环境下,去对一个随手便能捏死自己,甚至就连律法也管束不到的强者的去讲理,这不是冲动,根本就是找死。 巫王,是大商律法的制订者,而并不是被律法所管束的人。 环境如此混乱,每个人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关注一些自己根本不认得的家伙有什么异常表现? 江月柔倒是想关心一下,但很可惜的是,她只是一位六鼎巫兵,在整个西门校场的范围内,论修为,她只是垫底的小角色。 凭她的修为,甚至就连那些血色雷电炸开时的光芒,都无法睁眼直视。 连看都看不清,距离又很远,她就算是想看也看不清。 想关心的人,有心无力,而有这个能力去关注的人,却根本没有这份心思。 天上飘着的那九位巫王境强者,他们自然是有能力的,但他们九人的心思,此时却全部都集中到了西门校场之内,那处连接着通天塔内部空间的祭坛之上。 至于那些被血色雷电所误伤到的其他人……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杂鱼,生死根本不会被他们这九位巫王给放在心上。 这个世界,是一个讲究力量的世界。 普通官吏,死也便死了,根本无关紧要。 就算满朝文武都死光、死绝,这也没有关系,重新换过一批新的便是,反正这世间最不少的,就是想当官的人。 因为,有了官位在身,他们才有资格拥有更高的修为…… 天空之上,九位巫王如今正脸色那肃然的紧紧盯着西门校场内部那处无底深坑。别人不知道,但他们九位巫王却能够感觉到,之前那道被他们一行九人出手所击散的血色雾气,那只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 若想真正把今晚发生的这一场动乱给终结掉,他们还需要再作一件事。 “不早不晚,时间刚刚好。” 第870章 看似结束 口中幽幽一声长叹,依然保持着双目紧闭的模样,朝着东方天际看了一眼,叶非无喜无悲的说道:“几位,都准备好了吗?” 夜色,已经不再浓郁。 远方天际,也悄然露出了一丝白线。 “阳气渐起,阴气蛰伏,也是时候该了断这一场乱局了。” “合该如此,动手吧!” “好!” 随着一声好字出口,九位巫王境界的强者,在同一时间朝着天空之上东方刚刚浮现的那抹白线伸出了手掌,而后轻轻一抓。 当这九位强者的手掌收回之际,每个人的掌心之上,都悄然凝聚出了一团白蒙蒙的,看起来就好似是雾气一样的东西。 “去!” 手掌朝着西门校场内部连接着通天塔内部空间的祭坛缓缓按下,在那九团白色雾气被他们九人朝着地上那处无底深坑打出的同一时间,在九位巫王境界的强者法力催动下,九条好似蛟龙一般的白色长蛇,就这么被打进了地底深处。 而恰恰也就在那九条似虚似幻的白色长蛇被打入地底深处的同一时间,聚集在这西门校场大营之外的所有人,都同时感觉到,他们脚下的大地,在这一刻再一次颤抖了起来。 只不过,和之前那万千血色雷光炸裂时的情形不同,这一次的感觉,就好像……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地底下涌出来了似的。 事实上,这些人的感觉并没有错。 因为,是真的有东西,从地底深处涌了出来。 而这些从地底深处涌出来的东西,它不是别的,正是一道清澈而冰冷的洪流。 看起来,似乎是那九位巫王境界的强者,将地底之下的水脉给抽了出来。 但令所有人都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那那一道粗壮的洪流自地底不知名深处冲入半空中的这一刻,那静立于虚空之中的九位巫王,竟再一次同时朝那道洪流抬手打出了一掌。 巫王,巫中之王。 这种境界的强者,只是随手一指,便能轻易诛杀数位巫将。 而现在,九位巫王同时发力认真打出的这一掌,瞬间便将那道洪流,给打成了一片连绵不绝的水雾。 水气升腾,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光景,便在高空之上凝聚成了一大片雨云。 不多时的功夫,那一大片雨云,就这么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但是,这场雨固然小,可它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朝着整个大商王朝的帝都飘了过去。 也就在这场小雨出现的同一时间,如今聚集在西门校场大营附近的这些人,耳中都听到了一阵阵自极远处传来的奔跑声。 放眼望去,却是那些根本数之不尽的血色骷髅,如今竟是跑出了大商帝都之内,此时正疯狂的朝着西门校场方向奔行着。 虽然那些怪物的脸都是同样的狰狞,但所有人却都能感觉到,它们……似乎是想冲过来阻止某些东西。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尽管它们冲过来的速度很快,却仍然没有机会做些什么。 因为,天上那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只要甫一浇在它们身上,这些怪物身上那层足以令它们在一般意义上做到刀枪不入的血色光芒,就随之悄然熄灭。 由九位巫王所构建出的这一场小雨,雨水对人类无害,但对于这些怪物而言,却无疑是一种可以致它们于死地的剧毒。 护体血光消散,紧接着消散掉的,便是这些已经被洗去一身血色的怪物们的生命力。 一片又一片的怪物,就这样‘前仆后继’的倒了下去。 今夜在这大商王朝帝都之内所发生的一场动乱,直至此时,终于彻底烟消云散。 最起码,在大多数人看来,事实的确如此。 “这一场乱局,已经结束了。” 双目紧闭,淡淡的朝着西门校场内那处祭坛处的无底深坑‘看’了一眼,叶非颇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但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紧接着便在虚空之内转身,只是抬脚朝帝都方向迈出一步,整个人便立刻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很明显,这位大商王朝的镇国公,六鼎巫王叶非,已经回到了他来时的地方。 有了这位六鼎巫王的带动,余下八位身着各色服饰的巫王,也是各自拱手示意一番,随后纷纷转身离去。 只在眨眼之间,原本那九位静立于虚空之内的巫王境界强者,便已经全部离去。 “这……结束了?” 那一场小雨,并不是真正的雨,准确的说,它应该是一种巫术,由九位巫王境界强者,联手所施展的一种巫术。 那种术所针对的,只是为了解决掉那些怪物,而现在,天际之上那朵雨云,已经从他们的头顶飘到了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 雨过,空气清新,但如今聚集在这西门校场大营之外的人,他们的心情却很是沉重。 大商王朝,立国已经近两千年。 在过往的岁月里,这个古老王朝的天下各洲都乱过,但却唯独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却没有出过任何乱子。 今夜这一场动乱,只能算是有有惊无险。 但是,它的出现,是否在预示着,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古老王朝之内,会真出现一场海啸山崩般的大乱? 这个答案,知道的人不会说,不知道的人猜不出来。 可乱与不乱,这却只是少数几个人才会思考的东西,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当那九位巫王境界的强者离去之后,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西门校场的内部。 之前,有九位巫王境界的强者镇守,所有人都不敢妄进一步。 可如今九位巫王离去,危机明显是已经解除,若是再没有人心生好奇,那却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甚至,就连死了府中苦心培养多年的十位剑手的杨雄,他们父子二人,也只是恨恨不已的瞪了远处那位静立原地的黑衣少年之后,便一齐朝着西门校场的内部冲了过去。 不是杨雄不想杀了陈长生,而是一直在盯着他。 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再想将那位黑衣少年给置于死地,却也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下手机会。 事实上,如果身体可以动弹的话,就连陈长生自己,也很想去那西门校场之内一探究竟。 但很可惜的是,他如今,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第871章 我还是我 之所以会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完全是因为,陈长生整个人全身上下,虽然外面还套着那件黑色外衣,但在他那层如今已然火红一片的皮肤内里,现在所装着的,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血肉。 他完全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毛发、肌肉、骨骼、脏器、血液,都在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怖热力之下被瞬间焚毁,而后重组。 这个过程其快,甚至快到了他根本尚未感觉到疼痛,便宣告终结。 而在这个不断被焚毁、重组的过程中,他更是能够感觉到,自己脑子里的那种灵性,正在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快的壮大着。 那种感觉,若是细细体验起来的话,就仿佛是在自己的脑子里,一共有两个灵魂似的。 如今‘陈长生’这个灵魂,代表着的是自己,那么‘灵性’二字所代表着的,就是另外一个灵魂。 只不过,这两个灵魂,却并非处于对立的状态。 因为,它们原本就是从同一个灵魂一分为二。 本来就同为一体,所以当这两个灵魂走到一处之后,自然不能用吞噬两个字来形容,最多……只能算得上是融合。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当陈长生的脑海之内,突然响起一声好似某种鸟类临死前的凄厉叫声之后,他陡然感觉到,自己脑子里那种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灵性,在一瞬之间壮大到了极致。 就仿佛,它终于彻底吞食掉了某种巨大的能量源似的。 尽管整个人站在原地,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他却完全能够用意识去‘看’到,在自己的脑海之内,一只看起来奇丑无比的黄皮小猴,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而它原本那透着红光的胃部,也一点点的恢复了平整。 因为,它终于把当初在秦杰和彭月娥夫妇二人求助下,于发现九瓣花那处山谷中所吞掉的火红色兽卵给消化掉了。 但是,消化归消化,它却并未在陈长生体外显化出身形,而是就这么在这位黑衣少年的脑海中,缓缓的睁开了它的那双猴眼。 随着这只黄皮小猴双眼一点点张开,陈长生的眼睛里,也悄然闪过了一丝火色。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的体表,更是浮现了一道又一道的七彩光斑。 细细数来,这种呈七色交映的光班,却是共计有七十二道。 而其中最为明亮的,却要数分布于他手脚四肢、五脏六腑、筋骨肌肉间的十五道光斑最亮。 在这个玄幻世界里,修炼并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新鲜事。 实际上,每一位巫师在研习某些巫术的时候,身体都会或多或少的出现某些异象。 所以,尽管有些人觉得远处那位黑衣少年看起来很是奇怪,但最多也只不过就是朝那边扫了一眼,却也并未过多关注。 因为,这些人的心里,如今最为关心的,只有三个字,那就是——通天塔。 事实上,就算有人关注也没关系,因为除了陈长生自己以外,这世间恐怕应该不会有人能够明白,他如今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之下。 服食大术在口,射覆之术在眉心,大力神通在骨骼,布雾归于皮肤,土行聚于双脚,吐焰归于心脏,支离沿身体中线游移不定……已经得到的十五门地煞神通,它们全部都在自己的身体内部寻找到了寄宿之所。 从头到肩,从手到脚,从躯干到内里,全身上下,几乎竟是每一处,都有一枚闪耀着七种色彩的光斑所占据。 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这些七色光斑,最终完全渗入他的身体内部。 陈长生还是陈长生,但他却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陈长生。 脑中那种壮大到了极致的灵性,毫无半点违和的与自身合二为一,尽管在这个过程中,陈长生并未接收到半点记忆,但他却得到了比记忆更为宝贵的东西,那就是……经验。 七十二种宝光融入躯窍,本命灵物与自身完全融合,他当然不可能还是以前的那个陈长生。 从境界上而言,虽然他仍然只是一位六鼎巫将,但七十二种地煞神通,他却已经在这一刻全部得到。 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一刻,自己突然就得到了这么多,但在这位黑衣少年的心中,却隐隐升起一种明悟——他与某个答案之间的距离,如今已然越来越近。 我是谁? 我从哪来? 我要做什么? 疑惑虽然一直横亘于心间,可随着身体内部,仿佛有一种挣开了某种枷锁般的轻松感升腾而起,这位少年终究还是笑出了声。 “我是陈远山,也是陈长生,我就是我。” 不论他是陈远山,还是陈长生,如今通天塔那边似乎出了问题,那他就必须要过去看一看。 因为,不管他是谁,这个人终究没有变,所以他仍然关心着东方雨的安危。 那颗被黄皮小猴给消化掉的兽卵,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其内所蕴含着的天地元气,竟是异常的浓郁,甚至浓郁到了助他一举与本命灵物合二为一、瞬间得到完整的七十二地煞神通后,还能顺带着补满他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 拎着手中一根青铜长棍,双眼时不时闪过一缕火色,在抬脚迈步朝西门校场大营之内走去的过程中,陈长生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六鼎巫将的路,他几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再往上迈出一步,便是七鼎巫将。 火眼金睛回归,整个世界落在他的这双眼睛里,已经完全变了一番模样。 双目所视的一切,都有一种或浓或淡的烟气在向外散发着。 不止物品如此,注算是人,也是一样。 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出现在陈长生眼中的每一个人,头顶虚空三尺处,都会有一团颜色不一的飘渺云气升腾着。 而在那团云气的正下方,则是各种各样不同色彩的巫鼎。 但是,奇怪的一点却在于,若是从那些巫鼎来判断,有些三鼎巫将,头顶的那团云气反而是紫色的,可有些七鼎甚至九鼎的巫将,他们头顶的云气,却是灰色、青色,甚至黑色的。 “古怪,还真是古怪……” 第872章 向外爬的人 尽管陈长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更不知道那些人头顶之上的云气是什么东西。但是,这却并不影响他继续朝西门校场内部前进的脚步。 然而,也就在这一路前行的过程中,随着他那时不时闪过一缕火色的狭长双眼之内所见到的人越来越多,他也终于发现了一处异常。 而这处异常就是,那些头上一尊或是几尊巫鼎止方飘着灰色、白色、黑色云气的人,大多都只是一些大商官员的家眷、仆役、护卫之流。 从阶级的角度而言,他们这些人,都只是下人、仆人。 那些真正的大商官员,不论他们每个人的修为是高是低,这些人的巫鼎上方所飘着的,都是有着颜色的云气。 有些是紫色,有些是红色,有些更是金色、银色,只是远远一望,便觉得那种云气所透出的光芒,异常的耀眼、鲜明。 “还真是有意思,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虽说不知道那些云气是什么东西,可陈长生却也能大致猜到一些——想来,应该与这些人身上的官位有关。 而这一点,也或多或少的从另外一个角度解释了他心中的疑惑。 自从他在地球上被齐天大圣的石像给砸死以后,灵魂穿越到这个玄幻世界以后,在初步了解到了这个玄幻世界的大致结构之后,他就一直感觉到很是不解。 为什么在这样一个讲究力量的世界里,大家都会那般乐于去做官? 拥有了力量,难道不应该就是自由自在,天下万物予取予求的吗? 也只有这样,才符合他上辈子在地球上所看过那些小说的剧情,但直到他真正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才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以往,他只是很单纯的以为,之所以这个大商王朝会是如此的强大,完全都只是因为那位身为世间最强者的九鼎巫皇在镇压着这个已经立国近两千年的古老国度。 但如今看来,事情却似乎并不是自己往日所想的那般简单。 这些人喜欢当官,很有可能与他们头顶那团看起来有些飘渺的各色云气有着不小的关系。 然而……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 想到此处,颇些自嘲的笑了笑,身体已经一切恢复如常,心中更是隐隐有一种挣脱了某种无形束缚的轻松感,陈长生只是拎着手中那根莫名其妙,突然就仿佛变成了身体一部份的青铜长棍,脚下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一步步朝着西门校场内部的空间走了过去。 与周围那些人的焦急不同,陈长生却是不急的。 因为,尽管他关心着东方雨的安全,但却并不需要担心她会遇到什么危险。 毕竟,那具夏朝古尸的战斗力,他可谓是亲眼所见。 如果说那不知道是僵尸还是怪物的东西,在尚未恢复神智以前,当时的自己还能勉强和它对上两招的话,那么当它恢复了神智,而且似乎还找回了以往的力量之后,就算是凭他这如今六鼎巫将的修为,也照样不够那家伙一拳打的。 举手投足间,诛杀巫将犹如探囊取物般轻松。 站在这西门校场大营前方,在看到了不久之前那九位巫中之王的恐怖威能之后,回想往事,陈长生的心中已经隐隐生出了一种猜测。 那具被一大群人给挖出来的夏朝大将军,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巫尊,更不是巫圣,而很有可能就是一位巫王境界的强者。 最起码,在两千多年以前,这家伙肯定是一位巫王。 虽然不知道在被埋在通天塔里足足两千多年以后,它的修为是否严重下滑,但它在两千多年以前的夏朝,若不是一位巫王境界的强者,想来不大可能做到大将军这个位置。 十数天以前,在通天塔的第十六层空间之内,那具自称姒康的夏朝古尸已经说得清清楚楚——它会护着东方雨,直到她平安无事的从那个鬼地方活着走出来。 尽管陈长生和那具夏朝古尸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但在他的感觉中,对方还是信得过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据夏语婵所说,自己这具身体里流淌着的鲜血,有着夏皇嫡脉血统。 事实上,若不是当初在通天塔里遇到那具夏朝大将军诈尸的时候,自己刚好被打伤喷血,而这家伙在攻击自己的时候,刚好闻到了他鲜血里所蕴含着的某些特殊味道,恐怕自己早就已经被打成了一堆碎肉。 有这样一位强者……强尸来保护东方雨,陈长生当然不需要担心自己那位心上人的安全。 但是,也就在想到了东方雨这个名字的同一时间,这位信步前行的黑衣少年,眉头却不经意的微微皱了皱。 因为,不知道出于什么因素,他竟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不大明白,究竟什么才叫做喜欢。 以前是没朝这方面思考,但如今细细想来,这才恍然惊觉,在自己过往的人生岁月中,似乎总是有一根又一根无形而有质的丝线,在将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或事,都朝着某种不知被什么人给设定好的方向前进着…… 也就在陈长生脑子里转动着这些念头的同一时间,随着前方人潮之内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他整个人顿时回过了神。 发生了什么事? 眉头微微皱起,陈长生当即不再犹豫,立时足尖朝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就这么钻进了地底之下。 前面挡路的人太多,就这么挤过去……没准还要与什么人大战一场。 他只是想过去看盾,并不是想给自己再多招惹一些麻烦,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土行之术要更为实用一些。 在整个人钻进地底之前,陈长生便已经用他那双时不时闪过一缕火色的眼睛,在一片人潮之内精准无误的看到了江怒和江月柔、孙靖忠、孙言等一行四人,所以当他结束土行之术,再一次从地底之下钻出来的时候,在这一行四人的身边,便悄然多出了一位黑衣少年的身影。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他这边刚刚从地表显化而出,还尚未来得及和身边江府的这几位熟人打个招呼,他的眼中便看到了一些人。 准确的说,是从通天塔里正往外爬的人…… 第873章 狗贼受死 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很多人,形形色色,各种各样。 如今在陈长生的身边,也同样站着很多不同的人,他们中有官员,有仆人,有护卫,有男有女。 但是,如今那些正从所有面前那处无底巨坑中不断向外攀爬着的身影,却与站在这处地底深坑附近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之所以会这样说,完全是因为,这些从前往通天塔那处祭坛向下坍塌所形成的深坑之内向外攀爬的身影,每一个都是衣衫褴褛,面含凶狠之色。 每一个身影,都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凶悍、暴戾的气质。 事实上,对于陈长生而言,出现在他视线之内这些人的模样,并不算太过陌生。 因为,就在十几天以前,他自己刚刚从通天塔内部走出的时候,也同样是这样一副模样。 看着身边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怀疑、警惕、不信任,似乎自己视线之内的任何人,都可能随时随地向自己痛下杀手。 通天塔,那是一处人吃人的鬼地方。 能够活着从那种鬼地方里走出来,却也和重新活了一世,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如今,站在那处好似没有底一般的深坑周围那些人,没有一个人的脸上,不是充满了震惊之色。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这样一幕。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在他们走出通天塔之后,脑中所有关于那个鬼地方内部详情的记忆都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抹去。 但是,这却并不影响通天塔这三个字,被这大商王朝的百姓给奉为圣地。 有资格进入圣地之内,最终并活着走出来的人,全部都会修为暴涨。 就算修为没有提升,也一定会在未来不久之后,自然而然的突破原有境界。 这一点,几乎在所有人的心中,都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能够进入圣地的人,当然多数都是大商王朝之内的官家、世家子弟。 若真的只是一介布衣平民,在没有世家荐书的前提下,根本不可能进入大家心目中的圣地。 此时此刻,能够站在这西门校场内部的千百号人,几乎全部都是大商王朝的文武官员。 所以,他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在过去这段时间里,究竟一共有几个人从通天塔内部走了出来。 尽管没真正见过那四位前途无量的英材,但得到一共有几人走出,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却也不算什么难事。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到,于今时、今日,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从圣地之内走出来……准确的说,应该是顺着那处不知为何才会出现的地底深坑边缘爬出来。 周围的围观者心中震惊,因为他们不知道在今天晚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更不知道前往通天塔这处祭坛地底突然出现这样一处深坑,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 而那些顺着地底深坑边缘向上不断攀爬的人,虽然心中不解,但脸上却也同样写满了震惊和迷茫之色。 外面的人想不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就从通天塔内活着走出来,而他们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就从那个人吃人的鬼地方里爬出来。 事实上,望着那些从地底之下爬出来的人群,陈长生脸上的表情,也同样完全凝固了。 因为,他在这些人时在,最起码看到了百多长隐隐还有些熟悉的面孔。 其他那些叫不出名字的人倒也罢了,不过也就是被他打劫过那么一两次、两三次而已。 但是,这百余人中,却也有着数位令他印象颇深的人物。 陈青阳、杨易之……还有江浩然。 说实话,当陈长生在那些从地底深坑中爬出来的江浩然之后,他的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怎么还活着?” 悄然朝身边的江怒和江月柔瞄了一眼,但很令他感到无奈的却是,如今不论是那位北镇抚司指挥使,还是身边这位黄衣少女,这一对父女眼中,却是全部都被一种欣喜之色填满了。 很明显,他们已经看到了江浩然。 既然已经看到,就算陈长生如今再想弄点小手段把江浩然给悄悄弄死,也寻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中了碧海孤灯那种毒,而且在毒入骨髓的时候还能继续活下来……这小子命可真大。” 实话实说,在看到江浩然之后,陈长生的心中立时充满了晦气。 因为,他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量得到江月柔的信任,并且从江府之内寻找到一件东西。 如今,江月柔的信任,经过过去这段时间以来的刻意培养,他觉得自己基本已经得到。 至于剩下的事,恐怕也只能耐着性子多往江府跑几趟,并且寻找到那位夜鬼让他寻找的东西。 但谁又能够想到,就在这样一个夜晚,自己的敌人,竟然会……就这么从通天塔内走了出来? “哥,我在这!” 耳中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了身边那位黄衣少女的呼声,陈长生的心中顿时悚然一惊。 因为,他本能般的感觉到,至少十数道好似饿狼一般的目光,在这一瞬间集中到了他所站的这个方向。 “靠!真是猪队友……” 很显然,在这样一种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着一种寂静的氛围之下,江月柔这一句话传得很远。 有哥哥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个。 所以,在她一句话出口的瞬间,便至少有十几位家里有妹妹的通天塔之行幸存者,将目光投向了江怒等人所在的方向。 单以位置而论,陈长生站得要比江月柔更靠近那处地底深坑。 故而,这十几个人在听到声音扭头望过去的第一时间,恰好看到了这位黑衣少年。 江浩然,也是这十几个人其中的一个。 只不过,与其他人不同之处在于,江浩然认得那位黑衣少年,更是很清楚的记得,之前在通天塔内,就是这个人,害得自己前后数次险死还生。 “原来是你!”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而在看到陈长生的第一时间,江浩然的一双眼睛,便立时鲜红如血。 “狗贼,受死!” 第874章 假形之术 随着口中一声暴喝,刚刚爬出地底深坑,还尚未完全反应过来自己处于一种什么环境之下,整个人便已然腾空暴起,只是扬手往腰间纳物宝袋之上用力一拍,手中便已经多了一把雪亮长刀。 在数天之前,于通天塔之内,陈长生记得很清楚,当初这位江府大少爷中了碧海孤灯之毒,整个人都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自己已经把他的全副身家都给抄了个干净。 但是很显然,打劫这种事,自己可以做,其他人也同样能做。 事实上,尽管上次在通天塔内与这位江家大少爷相遇的事,距离今天并不算太过遥远,可对于陈长生而言,却感觉事情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似的。 实话实说,上次见面的时候,江浩然是什么修为,他早就已经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可如今这位江大少爷甫一出手,随着眼中本已悄然敛去的火光一闪而逝,陈长生便立时发现,这家伙如今竟已经成了一位三鼎巫将。 尽管不记得这位江大少之前是什么修为,但绝对不会是三鼎巫将。 望着对方头顶虚空三尺处那团拳头大小,于一片赤红中透着一缕紫色的云气,以及头顶那三只似虚似幻的赤红色四足方鼎,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紧紧的皱了起来。 总之,当场杀掉江浩然,这是绝对不行的。 虽说他对于干掉这位江大少爷,心里完全没有半点愧疚感,但是……就算真要杀,也绝对不能当着江月柔的面杀。 若是当着身边这位黄衣少女的面把她哥哥给弄死,那自己还要如何取信于她? 如果不能得到江月柔的信任,他自然不可能自由自在的进出江府,更不可能在江府之内寻找到那位夜鬼要他去找的东西。 “还真是麻烦……也不知道这些人头上顶着的那团云气是什么玩意儿……” 脑子里瞬息之间闪过无数杂念,陈长生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足尖轻轻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化为一缕轻烟,便直接了当的钻进了地底。 此情此景之下,有人想弄死他,但他却不能把想弄死他那个人给弄死,不躲还能怎么办? 然而,令陈长生怒发冲冠,直想什么都不管不顾,现在就直接出手把江浩然给弄死的事情,也恰恰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大家快动手,这家伙就是毒手阴魔,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原本,陈长生是想先施展土行之术,在避开了江浩然这一击之后,再重新显化身形,请江怒和江月柔父女二人为他和这位江大少爷之间调解一下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平心而论,陈长生认为自己和这位江大公子之间,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最多……不过也就是自己坑了对方两次,又来了一场见死不救,并且顺手拿走了他的全部家当而已…… 虽说在这些事情发生的过程里,不论是对方还是自己,都有心想把这位敌人给除掉,但毕竟没有真正得手。 没杀成,最多只算行凶未遂。 在这种情况下,了不起他把从江浩然身上抢来的东西随手还他一些。 至于其他的恩怨之类的,有那位北镇抚司指挥使亲自出面说情,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他完全错误估计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位江大公子对他的怨恨,竟然一开口,就先把自己当初混迹在通天塔内时的马甲给叫了出来。 “他娘的,当初老子怎么没一咬牙,直接把这小子给弄死?” 尽管并未离开地底之下,但陈长生却完全能够感觉到,地面之上如今至少有二三十号人,正提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在漫无目的的寻找着自己的身影。 “毒手阴魔在哪?” “他娘的,那个混蛋前后抢了我两次,今天必须弄死他!” “毒手阴魔必须死!” “大家放心,那小子修为并不高,只不过就是擅长用一些见不得人的诡计,他跑不了的。” “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一定能把他给挖出来……” 虽然从如今所处的地底之下到地表之上,足足隔着几丈的厚度,但陈长生却依然能够感觉到,有着一股由无数人所凝聚而成,好似深沉若海般的怨念,正透过大地的阻隔,朝着他整个人侵袭而来。 “他娘的,老子当初在通天塔内,不过也就是抢了你们那么一点点东西而已,用得着为那么一点破烂玩意儿追到这里吗?” 那些曾经被自己坑过的人心中有怨念,但陈长生的心里,也同样有着怨念。 “还有江浩然,老子当初就应该顺手帮你一把……狗屁的碧海孤灯,这破玩意儿可真不靠谱,都毒入骨髓、病入膏肓了,居然还能活下来……” 满心郁闷的叹了口气,在地底之下简单的辨认了一下方向,紧接着他便朝着地表之上最为密集的人群脚下方位飘了过去。 草地之上,泥土飞溅,一缕轻烟悄然浮现,下一瞬陈长生的身形,便已于人群之内显化而出。 只不过,他原本的形象,只是在人群之内一闪而现,随后便已经完全改变成了另外一番面目。 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假形之术。 尽管就连陈长生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吐焰之术完全大成,脑中那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蛋被黄皮小猴给消化掉以后,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与本命灵物完全合而为一,更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只能在每次突破境界的时候,才能够得到其中一种的神通法术,会在这一刻全部解锁…… 但是,有些事恰恰就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这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能用得出来。 身形在空气中一闪而逝的瞬间,陈长生便已经从头到脚,完全都换了一副崭新的面孔。 不止是容貌完全改变,甚至就连身上的衣物,手中的武器,也全部都改变了模样。 有人在追杀自己,只改变一次模样,那又怎么能够用? 所以,陈长生在出现之后,却是二话不说,抬脚便将身前几个根本不认识的家伙给一脚踹飞,紧接着在一片混乱中,又趁乱给自己多换了两次形象…… 第875章 神通四十七 煮石、吐焰、魇祷、剑术、射覆、土行、隐形、定身、布雾、移景、服食、支离、聚兽、大力、医药,自从陈长生得到本命灵物至今,从一鼎巫兵一路成长为如今的六鼎巫将,共得到了这十五门地煞神通。 地煞神通,共有七十二种。 若是按照以往得到神通法术的经验,只有每次突破境界,才能够得到一门新的神通。 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却和以往全然不同。 只是自己的本命灵物消化掉了那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蛋,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齐聚,吐焰之术大成,自己也这么稀里糊涂的解锁了全部的七十二地煞神通。 现如今,地煞神通之内的七十二种法术,他全部都知道功用,更知道该如何使用,以及每种神通与其他神通之间,通过如何搭配,能够产生出什么样的效果。 这种情况,当初在通天塔内部的时候,陈长生曾无数的幻想过,可他却完全没有想到,今时今日,自己竟然真的会在一夕之间,就这把所有的地煞神通通通解锁。 但即便如此,却也生出了一些新的问题。 地煞神通共七十二种,此前他一共只得了十五种,但余下的五十七种法术,尽管在一朝之内解锁,可却并非所有地煞神通,他都能全部用出。 最起码,像通幽、驱神、担山、禁水、祈晴、祷雨、斩妖、请仙、追魂、摄魄、招云、取月、寄杖、尸解、障服、导引、禳灾、解厄、断流、壶天、杖解、暴日、星数、布阵、掩日,这二十五门地煞神通,他虽然知道用法,但却根本无法将它们给施展出来。 六鼎巫将,肢体力量足有一千六百斤,气海之内可承载法力种子三千一百五十枚,得离寿元一百七十年。 用不出上述二十五种地煞术,其根本原因便在于,他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太少,还无法用来驱动以上这些地煞神通。 所以,除了本身便已经得到的那十五种地煞神通以外,如今陈长生能够动用的,便只有知时、识地、辟谷、借风、坐火、入水、喝水、卧雪、御风、吞刀、神行、履水、分身、续头、搬运、嫁梦、黄白、假形、喷化、指化、招来、迹去、调禽、气禁、透石、生光、开壁、跃岩、萌头、登抄、弄丸、符水,这三十二种神通法术。 也就是说,尽管完全解锁了七十二种地煞神通,但他真正所能够动用的,只有四十七种。 假形之术,地煞神通之一,心念一动之间,可男变女,女变男,老变少,少变老,不论身上的衣服还是整体形像、气质、声音,甚至身体结构,无不可变之物。 陈长生还记得,在前世的各种影视剧中,孙悟空就是把这门假形之术,给用得叫一个出神入化。 摇身一变,在人群中穿梭而过,便再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他究竟是谁。 曾经,在尚未进入通天塔之前,秦杰曾经用‘人皮纸’给陈长生换过脸,那时他便觉得这种易容术,当真是令人震撼。 可如今在得到了假形之术以后,陈长生才真正明白,比起那种还要借助于道具的易容术,连衣服都可以随心所欲变化的假形之术,简直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丧心病狂。 然而,不论这种门地煞神通是否丧心病狂,能够达到他的目的,那便已然足够。 制造出一场小小的混乱,藏身于人群之内,看着自己‘曾经’的敌人们好似一只又一只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转,但却根本找不到自己如今身在何方,这确实是一件很令他兴奋的事。 反正大家都是从帝都之内跑到这西门校场避难的,彼此相互间熟悉的人,其实并不算太多。 毕竟,大商王朝之内,仅是六部门下,便有几百上千位大小官吏,更别提各种武职、世家之流。 如此之巨大的一个官僚体系,又怎么可能大家都是熟人? 陈长生很清楚,在眼前这种情况之下,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因为就算他留下,此地也没有什么好处可捞。 别说是好处,就算他想趁乱弄死几个‘敌人’,恐怕都找不到什么机会。 不管怎么说,这些从地底深坑之内爬出来的家伙,全部是大商王朝的‘精英’,而周围这些人群之内,当真也还有一些高手。 这些人,固然干不过之前站在天上那九位巫王境界的强者,但想打败自己,想必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毕竟,他们都是有朋友的,而自己在这里……顶着一张陌生的面孔,完全就是光杆司令,老哥一个。 如今这种形势之下,他之所以继续留在这西门校场之内,完全是因为,他想看一看,东方雨会不会也从通天塔内走出来。 至于走出来以后,如何在不显露真容易的前提下,让她相信自己就是陈长生,这一点倒也不算难事。 好歹两人之间相处了那么久,也没少说过悄悄话,到时候随便丢出一两句即可。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直到那处因祭坛向下坍塌而形成的无底深坑之内,再也没有其他人爬出以后,陈长生的眉头,不禁悄然皱了起来。 “那些杂鱼都能活着走出来,小雨……她没理由出不来!” 然而,直到从通天塔内走出来的近千人在情绪上渐渐恢复了平静,并认出自己已经从那个恐怖的地方活着走出之后,最后在一群朝廷百官自发性组织下列好了队之后,陈长生仍然没有等到自己想等的人。 “别急……首先,有姒康护着,小雨是绝对不可能有事的。其次,不从这里走出来,并不能代表她就走不出来……” 紧紧抿着唇角,顶着一副陌生的中年人面孔,手中紧紧握着由那根青铜长棍所幻化而成的折扇,站在原地迟疑片刻之后,陈长生终究是恨恨不已的跺了跺脚,随即转身离去。 能够活着从通天塔之内走出来,在场千余位幸存者所演绎而出的那幅众生百态图,他是没有什么心情去看的。 不管别人是痛哭流涕也好,忘情相拥、破口大骂也罢,这都和他陈长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既然东方雨没有出来,那他现在就必须得走,而且走得越快越好。 第876章 默默等待 不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大戏,而是……陈长生怕自己回去得晚了,他那三位只能用软骨头来形容的手下,会再当一次叛徒,再一次把自己给卖了个干净。 毕竟,在江浩然那一张破嘴下,自己已经暴露了。 想他陈某人,用毒手阴魔这个马甲在通天塔内,前后数层空间之内,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一共坑过多少人,打劫过多少人,抢过多少人的纳物宝袋…… 之前,江浩然朝自己出手的时候,他与江月柔之间站得很近,只要这位江大公子脑袋没有被驴踢过,更没有进什么水的话,那他在恢复了正常状态之后,肯定能想明白,江月柔认识自己。 关于自己的事,江月柔和那位北镇抚司指挥使,可能会帮忙瞒着别人,但一定不会瞒江浩然。 毕竟,江浩然是江怒唯一的儿子,更是江月柔唯一的哥哥。 就算瞒谁,也绝对不可能瞒着这家伙。 若是现在不走,等到这么一大群人回过了味,直接抄起各式兵刃朝自己的老巢奔去…… 那种场面实在太美,陈长生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后背浮起了一层白毛汗。 “真是的,不是说从通天塔里走出来以后,脑子里的记忆,都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抹去吗?” 离开西门校场之前,陈长生满脸狐疑的扭头朝远处那浩浩荡荡的人群望了一眼,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横看竖看,这些家伙也不像是被抹去了记忆的模样。 “难道说,通天塔祭坛被毁,这些人脑子里,还记得那里面是什么样子?” 然而,心中怀疑归怀疑,此情此景之下,他却是不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 也就在陈长生离开西门校场之后,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那场突如其来的血色骷髅之灾悄然平息的同一时间,皇城之内,青玉殿前,披着一身略有些狼狈的蟒服,殷受辛正负手仰望星空。 从来没有一刻,这位六皇子殿下,像现在这样的感觉这般好。 在他生命的前十几年里,他对于这个世界的印象,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压抑。 或许,在别人的眼里,这个世界是五颜六色的,但在殷受辛的眼里,世间的颜色再多,可在他看来,却统统都只是灰色。 若是看得久了,灰色,这无疑是一种压抑的色彩。 当然,色彩的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真正影响人类情绪的,往往源自于经历。 殷受辛还记得,在自己的小时候,每做任何事,事先都要想清楚,这件事能不能做,又该如何去做。 皇宫大内,有着自己的规矩,若不想连累母亲受罚,不想让自己遭受皮肉之苦,那他的言行举止,就不能有半点失当之处。 那种生活,一过便足足十几年,他真的是有些受够了。 就算后来受到了父皇那所谓的关注、宠信,但殷受辛却很清楚——在这皇宫大内之地,所谓的父亲之情,原本就极为淡薄。 生育子嗣,为的是让自己的生命得到延续,可如果……自己的父皇,他能够一直活下去,甚至就连自己寿元耗尽,他还能继续好端端的活着呢? 若是在那种情况之下,他还需要像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姐妹这些人,来帮他延续生命吗? 答案只有一个字,那就是——不。 如果修为无法突破,终自己一生,恐怕也只能当一个皇子,那种从生到死,都半点由不得自己的感觉,殷受辛真的是受够了。 他相信,不论是自己,还是东宫里住着的那位已经被父皇软禁的太子殷正,又或是常年镇守边关,已经整整十年未曾回京的殷苍梧,恐怕都和自己的心境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大皇子殷苍梧,十年不回京,恐怕也只是不想再生活在父皇的阴影下,不想再过那种没有半点自由的生活。 太子倒是曾做出了一些尝试,他试图通过收拢满朝文武大员的心,继而以小博大,在某种程度上,来改变父皇的心意,但他还尚未来得及真正做出什么事的时候,便已经被软禁在东宫之内,无旨意不得外出。 那么,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殷受辛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一夜竟是如此的漫长。 之所以会这样想,完全是因为,在这即将过去的一夜中,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 那条血色长龙为什么会出现,殷受辛不知道,他更不知道那些通体血色的骷髅是什么样的怪物,是从何处而来,因为……所谓天下万民的死活,他原本就不在乎。 连自己的生死都并非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他又哪里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的死活? 如今,殷受辛真正关注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他已经不再是一位巫将。在吞噬了那条血色长龙之后,他如今已经是一位二鼎巫王。 第二,如何送自己那位父皇去死。 大商帝君的位置,只有那么一个,而想坐上去的人,明面上至少有三个,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 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活。 没抢到的人,死。 事情就是这样简单,非生即死,大家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论修为,如今自己已经是一位二鼎巫王,虽然在这大商帝都之内,还有不少高手的修为在自己之上,但若是放在皇子之中,自己无疑是修为最高的那个。 殷苍梧,不过只是巫尊之境。 殷正,至今还停留在巫将的层次。 若单纯以修为而论,如今的殷受辛,完全已经不将这两位自己如今随手便可碾杀的人放在眼里。 但是,世间有很多事,却并不是只要修为足够强悍就可以的,比如现在。 站在青玉殿前,殷受辛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站了很长一段时间。 抬头仰望星空,一来是因为心中无聊,二来是在思考着未来的路该如何去走,三来则是因为,他需要等一个消息传过来。 帝都之内,今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一切的源头,都在于西门校场所在的方向。 尽管自己并未发布什么诏命,但殷受辛却相信,在不久之后,自然会有人查清一切,将把奏折送到他的手里。 而这个人,若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一定会是叶无欢。 第877章 立刻就走 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陈长生不知道,通天塔内部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同样不知道。 离开西门校场后,散去了假形之术,一身修为展开,全力朝自己的老巢方向奔行,前后只花了十八分钟的时间,陈长生便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宅院。 没有了那些血色骷髅来挡路,就仿佛前世街上没有堵车一样,想不快都不行。 之所以会有‘十八’分钟这个精准的时间,完全是因为,在他能够施展的那四十七种地煞神通之中,有着两种相辅相成的法术——知时、识地。 前者,相当于不论走到哪里,都自带了一块不用上电池的手表、时钟。 而后者就好似是自带地图、GPS定位系统,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不用担心迷路。 当然,识地之术,只能识自己走过的路,没有去过的地方,却是识不了的。 但饶是如此,这两门法术却也足够强悍,最起码……若真是行军打仗,身为将领身怀这两术,在这个大多数情况下,只能看天气、看滴水漏壶来计时的时代,作用可谓极大。 只不过,对于陈长生而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两术在身,似乎除了计算一下时间以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走过那处已经被前半夜里来到此地的那位灰衣杀手给打塌掉的门楼,甫一走入院中,他便立时察觉到,在这处院子里,有着三缕微弱的气息,正躲在屋子里偷偷向外观望着。 “让你们自己找个地方躲一躲,结果却挑了这么一个地方……” 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陈长生也不拖沓,直接推开大门进了正屋,立刻便看到了张云海、赵大龙、颜明泉这三个家伙,如今正缩在墙角下,似乎正在抱团取暖。 “你们三个,在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听到这句话,墙角蹲着的三人各自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同时摇了摇头。 在这个世界里,有什么重要的物件,大都会选择随身放在纳物宝袋之内携带,更何况像他们这种曾经以杀人为业的家伙,终究还是更相信自己一些。 自己这三个只能用软骨头和二五仔来形容的手下心里在想什么,陈长生却是懒得理会的,因为他这次之所以回来,就是要带这三个家伙撤离。 “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还想着让这三个家伙,以这栋宅子为原点,向四面八方发展,最终形成一个颇有些规模的情报网……看来,终究还是想多了。” 满是自嘲的笑了笑,陈长生也不解释,大手一挥便向这三个手下招呼了起来。 “走吧!” “走?” 耳中听到这一个走字,不论是赵大龙还是张云海,亦或是最近才刚刚投入陈长生麾下的颜明泉,三个人脸上同时闪过了一丝疑惑。 “陈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哪都好,反正地方要你们去找。”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扭头朝身后那三位手下看了一眼,陈长生嘴角微微上扬,口中却是轻描淡写的补充了一句:“今天晚上出了这么多怪事,不论是那条血色长龙,还是那些像骷髅一样的怪物,全都是从西门校场那边出来的。通天塔里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很多人走出来了,而且至少有上百人知道,是我在里面把他们给坑了。” 平心而论,西门校场那边出了什么事,张云海等三人是毫不关心的,因为像通天塔这种地方,和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是太过遥远了些。 毕竟,像他们这些人的出身,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世家为他们开具荐书。 而没有荐书,又说不清自己是干什么的,他们根本不可能被送入通天塔内。 真正把这三人给吓坏了的,是他们面前这位笑起来像妖、像鬼,就是不像人的陈公子所说的后半句话。 最少有上百人知道,是这位陈公子在通天塔内坑了他们…… 联系到这位陈公子甫一回来,便二话不说的想带着他们三个离开此处,这分明就是在说,如果现在不走,再晚一些,很有可能会有一百多号高手杀过来。 或许,那百余号人一起上,也未必能将这位陈公子给干掉……但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情况,他们三个是却是妥妥的死定了。 修为这种东西,人人都有,但却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巫将。 但是,巫将的敌人,却往往都是巫将,因为巫兵在巫将的眼里,只不过就是一些随手可以斩杀的小角色。 想到那即将冲到这里的一百多位敌人,应该有不少巫将的存在,这三人顿时齐齐的打了个冷颤。 “公子,我们现在就走吧!” “很好,带路吧。” 走出这栋宅院大门的同一时间,陈公子肩膀一晃,便立时又发动假形之术,将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给换了一副全新的模样。 “公子,您这是……” “别多问,找个地方先过一晚再说。还有,我的事情,你们最好少打听。” 生死性命尽数控于人手,根本由不得半点反抗。 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张云海等人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所以,尽管他们三人心中充满了好奇,但却并未再继续追问下去,只当是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都不知道。 事实上,当初陈长生之所以会收下这三个人,是想着把这三个家伙给培养成班底的。 不过很可惜的却是,他这三位手下的骨头,却是一个比一个软,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可偏偏他自己的境界提升的又很快,所以导致如今,这原本看起来还算合用的三个手下,却是越来越不中用。 但是,像找个住处这种小事,终究还是不需要他亲自动手的,这也算得上是三个家伙,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用处。 前后只花了九分钟,在张云海等人的带领下,陈长生便走进了一间客栈的大门。 选房间、付帐、和至今还在那些怪物肆虐的景象中没怎么恢复过来的店家交涉,这些自然有手下去做。 并未耽搁几分钟,陈长生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客栈二层的房间之内。 第878章 夺命血咒 一夜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但今晚……准确的说,应该是昨晚,因为如今的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二十分。 说实话,陈长生自己也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次突然解锁的这些地煞神通里,‘知时’这门神通,它所显示出的时间,会是地球那种二十四小时制的时间格式。 若是按这个世界的时间标准而言,明明应该是子丑寅卯之类的。 然而,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并不是每一个问题,都能及时的寻找到准确答案。 所以,当自己一人独处之后,陈长生直接把这个问题给甩到了脑后。 昨晚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现在真的很需要把那些他能理解的、不能理解的东西,都给在脑子里好好捋顺一下。 自己之所以能够突然之间解锁了全部的地煞神通,并且在当前这种层次下,能够直接使用出来的神通法术共计有四十七种,这一切的前提条件,都是自己将吐焰之术大成所需要的三种火焰给收集齐全所致。 但是,为什么会那么巧? 之前在西门校场的时候,陈长生并未反应过来这一点,可当他如今独自一人呆在屋子里回忆前事的时候,他却总是觉得,之前在西门校场那会,那位镇国公叶非突然出手,实在是多少有些刻意。 巫王,巫中之王。 像这样的一位强者,想在举手投足间碾杀几位在对方眼中看来,可能完全只是蝼蚁一样的巫将,手段真的是太多了。 可是,为什么那么多种手段不用,偏偏要放雷?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那道雷霆落地之后,会与后来的血色雷光对撞,从而生出了空中火? 这一切的一切,如今细细想来,真的是太过巧合,甚至巧合到了,完全令陈长生觉得,这就仿佛是那位六鼎巫王,在刻意控制着这一切的发生似的。 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 站在客栈窗前,透过半开的窗扇遥望长街,呼吸着还略带几分血腥气息的空气,陈长生缓缓阖起了双目。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若只是用想的,仅仅只凭他自己,恐怕就算想再久,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从腰间一只纳物宝袋之中,取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其上还雕有九条长龙的玉璧轻轻摩挲着,这位此时已经散去假形之术,如今正临窗而立的黑衣少年,却是悄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今晚的一切,自己想不通、猜不透、弄不明白,但世间却不可能没有明白人。 最起码,当初把这块九龙玉璧送给自己的那位夜鬼,应该就是明白这一切的人物……甚至,很有可能今晚所发生的这一切,根本就是此人所弄出来的场面。 灵魂从地球重生到这个玄幻世界,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六年,陈长生很清楚,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那些人眼里,自己的命才是最尊贵的。 至于其他人的命,完全不值一文。 这种情况,在修为越高的人身上,所体现的便越是明显。 那位自己至今仍然看不懂的夜鬼,明显是在谋划着一件自己弄不明白的大事,而大事……往往是需要流血的。 双眼微阖,一块九龙玉璧在手指之间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陈长生的思绪,也渐渐不知发散到了什么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远去。 当那块九龙玉璧在他的手指间转动了足足二十几圈后,这位临窗而立的黑衣少年,终究睁开了他那双较常人要更为狭长几分的眼睛。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初自己初次见到那位夜鬼的时候,对方曾经从自己身上取走了两块玉佩。 那两块玉佩,都是圆形的,其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红色血点。 事实上,如果不是那位夜鬼将那两块玉佩给取走,陈长生根本不可能会对那两块玉佩留下什么印象。因为那两块玉佩,不论材质还是雕功,完全只能用一无是处这四个字来形容。 像那种东西,就算是卖掉,也根本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可是,当过往的那一幕重新被回忆起来之后,陈长生却是觉得那两块玉佩异常的眼熟。 他当然会觉得眼熟,因为在不久之前,就在西门校场之上,当那四位白衣剑手被雷电击杀,其中有一道雷电,正是缠住了一块玉佩和一册书卷。 陈长生记得很清楚,那块已经被雷电所磨灭的玉佩和那卷书册,属于那位后来化身为怪物一样的白衣剑手首领。 “不是我应该接触的东西……那位镇国公究竟指的是什么?” 脑中灵光一闪而过,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陈长生当即不再犹豫,伸手合起面前半开的窗扇,转身便走到了床榻之上,手臂往腰间一抄,随后又往怀里一探,便将那装着自己全部家当的六只纳物宝袋,呈一字排开,尽数放在了榻上。 在通天塔内,就连他自己都记不得,自己一共打劫了多少人。 但是,陈长生却隐隐还记得,像那位白衣剑手纳物宝袋里被毁去的书册,自己似乎也曾见到过。 第一只纳物宝袋之内没有,他并不气馁,随手便拿起第二只翻了起来。 如此,一直翻到了第四只纳物宝袋之后,陈长生的脸上,陡然浮现了一丝喜色。 “找到了,一模一样!” 那两块玉佩,早就已经被夜鬼给拿走,但在他的纳物宝袋之内,却还有着两本从外表看,完全和之前在西门校场之上所看到的那部书册一样的东西。 “封皮一样,就是不知道内容是不是也完全一样……” 怀着几分忐忑和激动,陈长生深吸一口气,随后便同时翻开了他手里的那两部书卷。 但是,也恰恰就在翻开这两本书那完全没有任何字迹的黄色封皮后,他脸上的表情,却猛然凝固了。 因为,当书卷翻开之后,他同时看到了这两本书上所写着的,是一模一样的四个血色大字。 “夺命血咒?” 字迹一样,内容也一样。 放下一本,拿起其中一本书开始向后翻阅,随着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陈长生眼中的震惊之色,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浓。 “这……损人不利己,好坑爹的东西!” 第879章 相柳二字 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陈长生在将手里那本《夺命血咒》翻到了后半部的时候,终于弄明白了自己手里这本东西,它究竟有着什么用。 事实上,夺命血咒和之前被夜鬼从自己手里拿走的那两块玉佩,以及在西门校场时那位已经化身为怪物的白衣剑手首领那块被雷电毁灭的玉佩,它们都是配套的东西。 夺命血咒,它通篇只介绍了两种手段。 第一是收集鲜血,是练法。 第二是借用,是用法。 说得再浅显易懂些,就是用练法将鲜血收集到那块玉佩上,所以那种陈长生曾见过的圆形玉佩上,才会有斑驳不一的血点。 而这个过程,与其用‘祭炼’和‘收集’这两个词汇来形容,他更喜欢用另外一种说法——充能。 没错,就是充能。 在把手里整本《夺命血咒》给翻阅完毕之后,陈长生唯一的念头就是……那种圆形玉佩,分明就是一个大号充电宝。 但那东西所充的能量,却并不是电能,甚至连法力种子都不是。 因为,它所充进去的能量,是气运、是血脉、是怨念、是绝望,是人类临死之前,所发散出来的一切负面情绪。 而这种能量一旦被释放出来,作为发动此术的受体,就会在一瞬间修为暴涨。 但是,这种巫术只要被发动,那么承受此术的躯窍,虽然修为能够暴涨,可思想却会被抹杀掉,就此成为一具无想无识的行尸走肉。 最多,也只是能保留住发动此术之前的几分残念。 正是这个原因,所以那位白衣剑手的首领,才会在化身为怪物之后,还念念不忘杀掉自己…… 缓缓放下手里那部《夺命血咒》,随后又拿起了榻上另外一本一模一样的书册翻阅着,但令陈长生感到很无奈的却是,这两部《夺命血咒》,看起来就仿佛是印刷品似的。 虽然都是朱红墨迹,理应是手抄本,但不论每一个字,都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完全没有半点区别。 “还真是古怪,究竟是什么人弄出了这么一种损人不利己的邪术?” 毫无疑问,在完全把手里的《夺命血咒》给看完了以后,陈长生对于他面前那两本书册的评价,也只剩下这么两个字——邪术。 想把‘能量’给充进‘玉佩’里,首先要用书中所记载的方法,每日以心头血诚心祭拜那块由聚魂石所制成的玉佩,直到四十九日功成后,才能使用。 而这种使用方式,倒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简单易懂。 因为,只要在杀人的时候,把那块圆形玉佩握在手里,甚至只是悬挂在腰间,这东西都会自动从周围汲取到它所需要的能量。 但是,这种邪术……只要一发动,自己立刻变白痴,就算变强了,又能有什么鸟用? 所以,说这破玩意儿是损人不利己的邪术,那都是在夸它。 在陈长生看来,这东西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半点价值。 可是,恰恰也就在他随手把这两卷书册往床榻之上一摔的同一时间,他的眼睛,却忽然于无意间扫到了这两本书册背后的两个小字。 “相柳?” 看着这两个字,陈长生最终还是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他是真的想不出来,这两个字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恐怕也不会被写在这两本内容一模一样的邪术背后,甚至连位置都完全一致。 但如果要说它真有什么意义的话……偏偏自己手里所掌握的信息太少,却是根本猜不出来。 “姓柳的倒是遇到过两个,姓相柳的,还真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然而,也就在陈长生口中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的同时,他整个人却猛然怔住了。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在通天塔内时所经历过的情形。 夺命血咒这种东西,它的‘充能’方式就是不断杀人,再加上一个‘柳’字,他确实想到了两个人的名字。 自从得了支离之术以后,自己的脑袋前后一共也只不过被砍掉了几次,这种经历,恐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都不会忘记。 如果陈长生没记错的话,他记得……在通天塔里的时候,当自己还只是一位巫兵的那会,他曾经遇到过一位正在逃避追杀的姑娘,只是对方以轻纱遮面,根本看不清真正容貌如何。 而追杀她的那个人,是一个叫做柳余恨的一鼎巫将。 直到自己的脑袋被此人一击砍落,随后一路尾行,这才发现那一男一女,分明就是一对雌雄双煞。 前者以身作饵,后者直接出手杀人,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的敌人,还可以前后夹击。 这一男一女的目的,陈长生至今也没弄明白,但如今看到了面前这两本《夺命血咒》之后,他心里却悄然回想起了当初的情形。 “如果没记错的话,柳余恨的手里,似乎也同样有那样一块圆形玉佩……但是,那家伙为什么到死都没有把它给用出来?” 而口中在自言自语的说着这番话的同时,他却是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计穷。 在那座夏朝将军墓里,这家伙曾经无意间透露过,他的真名其实并不叫计穷,而是叫做柳轻尘。 “柳轻尘,柳余恨……” 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名字,虽然他完全不记得,之前被夜鬼从自己手里取走的另外一块圆形玉佩是从什么人身上得到的,但他却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两个名字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自己所不知道的神秘联系。 “我的记性应该不会太差劲……我确实只记得,有一块满是血点的圆形玉佩,是从柳余恨那里得来的,但是另外一块确实没有什么印象……难道说,是小雨交给我的那几十只纳物宝袋里装着的东西?” 坐在榻上想了半天,终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陈长生最终选择了放弃。 不管《夺命血咒》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终究还是和他本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就算头顶这片天塌了,也照样会有个子高的人去顶住,最起码从目前这种局面来看,还轮不到他这个小小的巫将去惦记。 第880章 恰到好处 尽管一夜未眠,尽管远方天际已经渐渐泛白,但同样睡不着觉的,在这大商帝都内外,却远不止陈长生一人。 一间终年不见天日的密室之内,一位脸上覆着形状狰狞的青铜面具的黑袍怪人,正在仰头凝望着密室顶部。 虽然这个姿势看起来很是古怪,可单膝跪在他身前不远处的两个人,却完全没有半点觉得古怪的地方。 因为,他们很清楚,只要自己的主人愿意,他的双眼,随时随地都可以越过头顶这片石壁,继而看到那漫天的星斗。 在地上跪着的两个人,一个是丑老汉李南风,另一个是洛九幽。 “等了这么久,终于天不负我,总算是等到了今天。” 如果陈长生在这里的话,尽管这位密室里的黑袍怪人脸上覆着一块面具,但只是通过声音,那他也一定能够认得出来,此人就是前段时间,自己所见过的那位夜鬼。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却并不在这里。 满是感慨的说完了这句话,淡淡的扫了不远处跪着的两个人,这位黑袍人的手臂微微一抬,下一瞬地上站着的那两人,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数千年以前,历代夏皇就已经明白,他们的国度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才会建造出罪民塔这种东西,并留下后手,抽取皇朝气运,以万千罪民的怨气,将这国运镇压在了罪民塔内。可笑的是,到了商朝这会,他们竟然会把这地方当成圣地,每隔五年都还会派人进去……” 似是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黑袍人捂着胸口微微的咳嗽了两声。 “怨气这种东西,它只会越积越多,死的人死够了,怨气也积累够了。如今,那些被凶戾怨气镇压了两千多年的夏朝国运,已经随着罪民塔被怨气冲毁而流出。在不久之后,它们就会辗转聚合到西南方,最终以小博大,将这商朝国运给吞个干干净净。” 事实上,眼前这位手舞足蹈,状似有些疯癫的男人在说些什么,李南风和洛九幽这一对师徒,却是根本听不懂。 但是,听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位黑袍怪人,是他们立誓一生效忠的主公。 主公要做什么,那是主公的事,而他们只需要服从主公的吩咐即可。 “洛九幽!” “属下在!” “你现在回奔南方我天理教总坛,把所有教民都迁往数年之前我选定的弇州分舵。从即日起,弇州分舵就是总坛,只要殷聿一死,我们立刻举事。” “属下遵命!” 在伸手接住那位黑袍怪人抛过来的一块令牌之后,洛九幽恭恭敬敬的高举那块金属令牌,在地上叩了一个头以后,便悄然退出了这间密室。 而在密室之内只剩下了两个人的时候,这位黑袍怪人缓缓卸下了他脸上所覆着的那块面具。 “不敢以真容见人整整十多年,就连亲生女儿都只能看着她受苦受难,不敢有半点援手……这种鬼日子,老子总算是熬到了头。” 抓着那块青铜面具的五根手指渐渐发力,那坚硬的面具,就这般被一点点的揉成了一块青铜铁球,随后坠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悄然抬起头颅,望着自家主公那张和十多年前相比,只是显得有些苍白,但轮廓却未曾有半点改变的面孔,李南风不禁叹息道:“主公,您已经决定,不再隐藏了吗?” “之前藏着,是殷聿实在太强,强到他只要站在这片土地上,就拥有无穷威能,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破绽、一点气息,都会被他给挖出来。”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仰头望着密室顶部的石壁,目光微微闪动间,透过这一层石壁,凝望着漫天星斗闪烁不定,这位‘夜鬼’的脸上,悄然露出了一丝讥讽之色。 “现在,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大商王朝境内,我还有什么可怕的?不管那地方叫通天塔也好,叫罪民塔也罢,它终究是毁掉了。殷聿他根本不知道,在他离开以后,那个鬼地方一旦毁掉,他就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只要站在这片土地上,就永远不败。” “因为,这天下九州的主人,已经不再是他。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已经不再奉殷聿为主。甚至,就算我们所有人的安排都没有杀死他,皇宫里的那位六皇子,也照样会出手斩杀他的父皇。” 说完这番话,扭头看向李南风,夜鬼微微一笑:“九阳之子是你的学生,他是气运之子,九阴之女是我的女儿,他与她的孩子,会是夏皇的转世之身。在夏皇未出世之前,你应该去帮你那位学生一把,让他尽快在这即将被终结掉的商朝之内,得到更多的气运。” “主公的意思是……” “给他挑一批对手,让那些人去追杀他,让他尽快走进那位六皇子的视线,尽快得到官位,官位越大,商朝气运的加持便越强,这个王朝的底蕴被消耗得便越是厉害。” “属下明白!” “既然明白,那你现在就去安排这些事。” 将该吩咐的都吩咐下去,这位‘夜鬼’的手臂朝着头顶这片石壁轻轻一挥,随后整间地底密室的顶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化为了一块块破损的石板,分别朝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 星光洒落满身,这位脸色苍白,看起来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阳光的黑衣中年人满是享受的阖起了双眼。 “从今天起,老子终于不用再继续窝在这个鬼地方了。” 一股无形有质的力量,悄然从这具身体的内部涌现,越过了李南风,将整座密室之内的一切,都在瞬息之内尽数碾成了飞灰。 “这里,已经再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你去做我交待的事。” 话音未落,这位中年人的身影,便已经悄然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脸上隐隐有些无奈的李南风站在那里。 该吩咐的都吩咐下去,对于这位‘夜鬼’而言,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再去见一见那位少年。 因为,有些事,已经到了该让对方知道的时机。 时机,这两个字很有意思,因为在很多时候,它既不能早,也不能晚,只能像现在这样,恰到好处…… 第881章 玉璧传声 恰恰也就在陈长生独自一人站在客栈窗前,默默在思考着,自己手里那两本记载着《夺命血咒》的书册,是否会对自己造成某种影响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就这么悄然穿越了虚空,紧接着就汇集到了他的身上。 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一种感觉,陈长生不知道,但他却很清楚,这种感觉……它并不是幻觉,而那种降临到他身上的力量,也是真的存在的。 但是,令他有些意外的却是,那股他根本弄不明白源自于何处的力量,它并不是直接降临到自己身上的,而是……顺着他整个人的身体转了一圈,竟是直接钻进了他腰间的纳物宝袋之内。 “这是怎么回事?” 眉头微微一皱,陈长生不禁将手掌按在了自己腰间那只淡红色的纳物宝袋之上,一时间却是有些弄不清楚,在刚刚过去的这几分钟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也就在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纳物宝袋之内,却突然有一件东西,就这么凭空自己从内部跳了出来。 对于自行从纳物宝袋里飞出来,随后落在自己手掌之上的这件东西,陈长生并不算陌生,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刚刚想到过这东西。 而这件东西,它是一块整体呈圆形,背面平滑规整,正面采用浮雕技法,镂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长龙。 此时此刻,正静静躺在陈长生手掌之上的这块玉璧,它着一个名字,叫做——九龙玉壁。 若以材质而论,它最多只能算上等,但陈长生却丝毫不敢小看这块玉璧,因为这东西,是那位夜鬼交给他的。 虽然不知道那位夜鬼是什么境界的人物,可好歹也算有过两次交集,尤其是在这即将过去的一夜里,他还在大商王朝的西门校场之内,看到了九位巫王境界的强者…… 在这位黑衣少年的心里,他总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位夜鬼,极有可能……也同样是一位巫王。 陈长生还记得,当初那位夜鬼把这块‘九龙玉壁’扔给自己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若是对方有事要找自己,会通过这块九龙玉壁传话。 如今,这块九龙玉壁平白无故的出现了反应,是不是代表着,那位夜鬼,正在通过这东西联系自己? 但是,就凭这么一块玉,那家伙又会用什么方式来与自己交流? 回想起上一次,那位夜鬼并未通过这块九龙玉壁给自己传话,而是直接在他送江月柔回江府以后回来的路上把自己给拦下了,陈长生的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几分。 遇到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他是真的有些头疼。 然而,恰恰也就在陈长生脑子里想着,这家伙是会用前世在地球上各种科幻电影里见过的那种虚拟投影,还是用类似摩斯密码之类的方式来与自己交流的时候,他手里托着那块九龙玉壁,竟突然散发出了一阵令他手掌滚烫的热量。 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陈长生手里那块九龙玉壁上所雕刻着的九条长龙,竟仿佛在同一时间活了过来似的。 只见那九条玉龙不断扭动着长长的躯干,彼此间摩擦着身上那一块块细密的鳞片,发出了一段段听起来有些刺耳的噪音。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走,当那种好像在用锋利小刀用力刮着盘底的噪音消散以后,之前那种听起来还有些刺耳,只能用‘噪音’二字来形容的声音,竟变得圆滑了很多。 最终,似乎是经过了几种不同方式的组合、调试,那种毫无规律的噪音,渐渐变成了有着平仄起伏的空洞音调。 尽管这种单色听起来很是空洞,但它最起码很像人类所发出的声音。 “我知道你在哪,也大致能猜到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呆在那里别乱跑,我很快就会找到你。等见了面,你心中很多疑惑,都会寻找到一份答案。” “我靠,语音合成?” 险些被自己手里托着的那块玉璧突然发出的声音给吓得咬到舌头,陈长生满脸不可思议的瞪着手里那块已经重新恢复平静的九龙玉壁,眼中的震惊之******不散,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不是他少见多怪,而是……刚刚所发生的那一幕,确实有些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陈长生弄不懂,刚刚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更想不通,自己手里那块玉璧,是通过一种什么样的原理,才能发出类似人类的声音。 “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想必其中有不少都和这家伙有关,但是……他为什么会想起在这个时候见我?” 平心而论,对于那位‘夜鬼’,陈长生是既想见,但同时又不想见。 因为,若是从前两次见面以后所发生的事来判断,每次与此人相见后,自己身上都会或多或少的添出两桩麻烦事。 可是,如果不见到这家伙,那自己心里所装着的那些快要把他给折磨疯了的疑惑,在其他的地方……恐怕根本无法寻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答案。 只不过,不论陈长生是否想见此人,他自己却都是说了不算的。 因为,主动权这个东西,并不是掌握在他的手里,而是掌握在那位夜鬼的手里。 见或不见,完全由对方来决定。 虽然并没有试过,但陈长生却隐隐有种明悟——如果那位‘夜鬼’想见自己,哪怕就算躲得再严实,也一样会被对方给挖出来。 如果此人不想见自己,那就算他顺着一根藤蔓不断向上摸,最终也只会是一无所获。 站在窗前,透过一层单薄的窗纸,望着天边那越来越亮的的一抹白线,知时神通悄然发动,陈长生立刻知道了此时的时间。 凌晨,四点二十五分。 尽管窗前和房间正门处,都并未传来半点异响,但随着一种‘属于自己’的‘领域’被一股陌生气息悄然侵入的感觉袭上心头之际,陈长生猛然扭头朝身后的方向看了过去。 因为,他感觉到了,在这间屋子里,并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人。 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强大的生命体。 第882章 猜错了 此人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这间屋子里的,他并不知道,但他却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一点,这个人……就是夜鬼。 但是,直到陈长生扭头朝身后望去,并看到了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起多出的那个身影之后,他这才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猜错了。 这间屋子里,确实多出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位强者中的强者。 然而,这位强者,他却并不是那位自己一直等着的‘夜鬼’,而是一位……六鼎巫王。 “镇……镇国公?” 陈长生的记性就算再差,也不可能会把这位不久之前,才刚刚在西门校场上见过的六鼎巫王给忘记。 不过举手投足间,便以一道雷电将四位巫将当场碾杀,这种境界的强者,他就算是想忘掉都难。 如今站在他面前十五步外的那位白衣中年人,正是这大商王朝的六鼎巫王——镇国公,叶非。 叶非,是叶无欢的父亲。 但是,他为什么会来见自己? 望着不远处那位镇国公,望着这位在这大商王朝之内,几乎只在帝君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强者,陈长生不禁有些紧张的吸了一口长气。 十五步的距离,别说是对于一位六鼎巫王而言,哪怕就算是自己,都能够在刹那之间越过这段空间。 心里很清楚,若这位镇国公想杀死自己,只需要抬抬手指便可做到,所以陈长生在经过一阵沉默之后,脸上立时挤出了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笑容。 “这位……大人,天都快亮了,不知来此处,有何贵干?” 说句实话,陈长生确实真的很想和这位大商王朝的镇国公好好交流一下,尤其是交流一下关于‘巫王’这个境界的强者,究竟比巫将强出了多少等等。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更明白在眼前这位六鼎巫王的眼里,自己恐怕只不过就是一只随手可以碾死了蝼蚁。 一个强壮的巨人,会和地上的蚂蚁聊天吗?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和蚂蚁聊天这种事,在一般意义上来讲,完全都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然而,令陈长生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也就在他这句话甫一出口之际,那位镇国公大人,居然真的对他开了口。 “你该做什么,便继续去做什么。我会来到这里,也并不是想要见你。” 当这句话传入耳中之际,陈长生脸上的表情是僵硬的,因为他根本没料到,这位堂堂的六鼎巫王,竟然会真的这样无视自己。 平心而论,被人就这么给当成空气的滋味,确实不大好受。 可此情此景之下,就算陈长生的心里装满了不甘心,但他又能怎么做? 这家伙弹一下手指,自己就可能会化作漫天肉酱,该干什么干什么……说得倒好听! 脑子里转动着种种念头的同时,陈长生的心中不禁也是微微一动。 在这一刻,也不知怎么的,他脑子里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九龙玉壁。 这世间,哪来这么巧的事,那位夜鬼刚刚给自己传了话,紧接着这边就会有一位六鼎巫王驾到,而且还在甫一登场的第一时间,就把话给说得明明白白——我不是来见你的。 屋子里就自己和这位叶非两个人,对方既然不是来见自己的,那他还会是来这里见谁? 准确的说,是他究竟想见的是什么人?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除了那位手里捏着自己小辫子,让自己不敢违逆的夜鬼以外,还会有谁? 叶非来这里,想见的是夜鬼,而且后者并没有提醒自己,要小心这位六鼎巫王,所以……这两个人是认识的。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今天晚上所发生的这一切,如今站在自己面前不远这位大商王朝的六鼎巫王,极有可能还是那位夜鬼的同谋。 这两个家伙聚到一处想图谋些什么,这与陈长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现如今,他唯一所关心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这两个人,为什么一点也不避忌自己? 是已经到了图穷匕见、卸磨杀驴的大好时机,还是想把自己也给拉进某场阴谋中? 在这两种推测中,陈长生要更为化身于后者。 可这位临窗而立的黑衣少年,还并未根据自己手里目前所掌握的这些资料,来推测出眼前这位堂堂大商王朝的镇国公,究竟要和那位见不得人的夜鬼凑到一起谋划什么大事的时候,这间屋子里,却是再一次凭空刮起了一阵阴风。 只不过,这一次的风,却并不是在屋子里刮起的,而是来自于外面。 一缕来自于凌晨时分,悄然掠过长街草木、花卉间的清风,就这么顺着客栈二层半开半掩的窗扇闯进了室内。 在尚且还残留着几分淡淡血腥气息的空气中,在这位临窗而立的黑衣少年身前,在那位大商王朝堂堂镇国公的面前,就这么突兀至极的出现了一道有些虚幻人影。 短短一秒之内,这道人影由虚幻渐渐化为实质,却是一位肤色极为苍白,但眉宇之间却有着一种难言霸气的中年人。 乍一看,似乎此人身上还有些儒雅之气,但仔细观摩之下,却不难发现,那种儒雅只是表相,这分明就是一个容不得他人半点拒绝的家伙。 尽管第一眼的时候,陈长生只是看到了此人的背影,连对方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但这却并不影响他做出应有的判断——此人,就是那位自己至今,仍然还知道其真实身份的夜鬼。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一种错觉,他总是觉得,眼前这位中年人的相貌轮廓,看起来竟是隐隐有些熟悉,就仿佛在什么地方,曾经见到过似的…… 只不过,陈长生心里觉得有些古怪,但很明显那位大商王朝的镇国公,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古怪。 “十余年不见,想不到你依然风采如故。” “是啊,这不声不响的,十余年时间,就这么悄悄的过去了。” 负起双手,任由一身黑色长袍在阵阵轻风中微微飘荡,这位中年人缓缓的摇了摇头:“等了这么久,你准备好了吗?” “从我出生的那天起,一切就已经注定。自从突破王境,取回过往记忆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第883章 天命之子 说实话,眼前这两人好似打哑谜似的对话,真的已经把陈长生整个人都给绕糊涂了,因为他是真的有些听不懂,这两位在说什么。 如果说这是人话,那两人口中所吐出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偏偏把每一个字按前后顺序给连起来以后,他却完全听不懂。 “都选择了在老子面前现身,你们还有必要说这种‘密语’吗?” 耳中听着那些似是而非,根本完全听不懂的对话,陈长生的心情确实无比郁闷。 原本,他还在想着,这么两个家伙能说出点什么特殊的东西,毕竟这俩人想来都应该是巫王境界的强者。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确实想多了。 可也就在陈长生满脸无聊的想着,自己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坐一会的时候,那位自从出现的那一刻起,便一直都紧紧合着双眼的镇国公,却猛然朝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整个人的心脏都险些被吓得瞬间停止跳动。 他可没有忘记,之前在西门校场的时候,这位镇国公大人,似乎也就是这样云淡风轻的伸出了一根手指,紧接着便有四位巫将被活活碾杀,甚至就连各种随身物品,都没有逃过灰飞烟灭的命运。 如今,这位六鼎巫王对自己伸出手指,难道……他是想要灭口? “不对,老子明明什么都没听到,完全没有被灭口的价值!” 心念瞬息万变,于电光火石之间把这一切都给想通,陈长生连忙迈开脚步,用身前这位‘夜鬼’的背影,把自己整个人的体形都给藏了起来。 实话实说,面对着巫王这种强者,他真的是心中压力山大。 巫王,巫中之王。 在这种存在的面前,虽然陈长生并没有亲身体验、尝试过,但他却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就算如今他可以将七十二地煞神通中的四十七种术法施展出来,可在巫王面前,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不是地煞神通不行,而是……他的段位,实在是太低了。 法术这种东西,有某种层次的意义上来讲,它们就像一种工具。 能不能用这种工具把工作给做好,最终看的还是人,而并不是这件工具自己就能自动完成所有工作。 地煞神通确实强悍,运用起来神妙异常,各种各样的功效,更是匪夷所思。 但是,在巫王的面前,陈长生却完全能够感觉到,自己甚至不需要出手,只要心中对这种人怀有强烈的敌意、杀机,就会立刻遭到对方出手镇压。 甚至在他还没来得及发动神通之前,就可能已经先一步死在了对方的手里。 陈长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但他却不敢将它给当成一种错觉。 修为越高,这种始终在心头萦绕不休的危机感,也就越来越强。 暗地里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那种想立刻发动神通,就此有多远逃多远的冲动,陈长生强行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那个……国公大人,还请您不要这样指着小人,我胆子小,经不得吓……” 面对这句话,叶非还没说什么,夜鬼却是已经先一步笑出了声。 “行了,别吓着小孩子。” 随意的挥了挥手,一缕无形的力量波动,在这一刻从这位黑袍人的手臂间升腾而起,在虚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就这么直愣愣的朝着那位镇国公所站的位置侵袭而去。 然而,那股无形的力量,却只跨越了一半的距离,便陡然消散于无形。 与此同时,整间屋子从中间开始,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一道不深不浅的沟壑。 从上到下,由左至右,以那条中线为起始,所有途经这条沟壑的物品,一切家具、摆设,全部都被从中一剖为二,就仿佛是有一把锋利而无形的刀,从它们的身上斩了过去一般。 很明显,这两位应该是‘同谋’的家伙,在刚刚进行了一场自己根本看不懂,甚至连察觉都未曾察觉到的较量。 谁胜谁败,陈长生看不出来,但从眼前这种局面来看,这两人应该是平分秋色。 “果断没看错,敢和巫王来这手,夜鬼同样也是巫王!” 眼中悄然闪过一缕火色,但火眼金睛才甫一发动的这一刻,站在陈长生身前的那位夜鬼,口中立时便淡淡的‘嗯’了一声。 尽管对方只是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但那个‘嗯’字落在这位黑衣少年耳中的这一瞬,他只觉仿佛有一道惊雷落在耳畔,震得他整个人五脏六腑都是阵阵颤动不已。 眼前猛然一黑,那还尚未来得及完全发动出来的火眼金睛之术,就这么被震得散了掉。 “果然……巫王果然是巫中之王,若真想杀我,我甚至连地煞神通都来不及发动,立时就会被当场抹杀掉……” 原本,陈长生只是想悄悄发动自己的火眼金睛,顺便看一看这两位巫王,都是什么货色……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想看一看,这两人的头顶,是否同样也有那种在西门校场时,从那些人头顶所看到的各色气团。 火眼金睛之术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完全是因为那只黄皮小猴,因吐焰之术大成,而成功吞噬掉了那只红色兽卵,这才将七十二地煞神通全部解锁。 但是,当‘火眼金睛’这门异术重新回到他身上之后,西门校场虚空之上那九位巫王,却早就已经离开了那里,根本没来得及发动此术来观察一下那几位。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如今在这间屋子里,此术连开始都未曾,便已经先一步被轻松破去。 眼中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渐渐消散,当陈长生眼中的世界悄悄由模糊恢复为正常之后,他却看到了之前还在他身前的夜鬼,如今竟是已和那位六鼎巫王站在了一处。 见到这一幕,陈长生的额间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 “靠,刚才还像仇人、对手似的,怎么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亲密无间了?” 然而,真正令他意外的,却并不只是这两位巫王的姿态,而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话。 “你是不是弄错了,天命之子……就长成这德性?” “长成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就是那个让整个世界等了很久的那位天命之子。” 第884章 姓花名战 尽管思维有些混乱,但陈长生却能听明白,这两个人嘴里所说的‘天命之子’,指的应该就是自己。 可是,能听明白,却并不代表着能想明白。 而恰在此时,叶非却是开了口:“不管你以后是谁,会有什么成就,现在的你,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将。” “不错,以你现在的修为,很多东西,根本没有资格去窥视。”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叶非,又看了陈长生一眼,夜鬼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也罢,如今大家既然都已经见了面,我想……有些东西,应该也可以敞开了好好谈一谈,国公大人以为如何?” “如此也好,把很多东西说开了,以后也能少些误会。” 这两位巫王你一言、我一语的,确实聊得很开,但这却并没有陈长生什么事。 因为,这两位巫王之间的谈话,他根本就完全插不进去。 事实上,现在的陈长生,就感觉自己好像一只牵线木偶似的,不管眼前这两人说什么,他都只能听着……哪怕就算是不想听,也只能听着,根本毫无半点反抗之力。 “陈长生,陈远山,陈公子……” 口中接连变了三个称呼,夜鬼将身前不远处这位临窗而立的黑衣少年从头到脚都给打量了一番,随后满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来也怪,陈长生总是觉得,眼前这家伙,在打量着自己的时候,对方的眼神很是奇怪。 那种感觉……就好像并不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而是在看着一个……女婿? 说实话,陈长生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眼前这家伙,会有这种眼神在打量自己,但是随着夜鬼再一次开口,他却只觉整个人眼前猛然一黑。 因为,当这一次这位夜鬼开口后,他只说出了一句话:“在十年前,老夫的名字,叫做花战。” 花战这个名字,确实有些特殊。 首先,花这个姓氏本身便比较少见——最起码,在陈长生的灵魂从地球重生到了这个玄幻世界以后,他还真就没遇到过几个姓花的。 准确的说,不是没有几个,而是……只有一个。 东方雨,这只不过是他那位心上人用以伪装身份的名字。 她真正的名字,叫做花玲玉,是阴山王府满门上下唯一的幸存者,同时也是那位受大商王朝帝君亲封的阴山王的嫡长女。 那位阴山王,他的名字,恰好就叫做花战。 这世间,真的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巧合这种东西,一次、两次、三次,都有可能会是真的,但是四次、五次……十次,那只会是被精心设计出来的局。 陈长生已经记不清,自己重生在这个玄幻世界以后,前后一共经历过了多少次巧合。 身边缺少什么东西,努力一下,恰好就能得到。 被人追杀的时候,再拼命一回,刚好就能在敌人杀死之前,先一步干掉对手…… 短短十六年的生命历程,在刹那间于眼前飞快一闪而过。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陈长生是真的有些无从分辨,自己的人生,究竟有哪些东西是真的,哪些东西又是被人精心设计出来的。 阴山王没有死,那么……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或者说,是有人让自己以为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她是否也知道这些? 夜鬼也好,阴山王花战也罢,这个本来应该在十年前就已经死掉的人,虽说只是开口说了一句话,但这句话落在陈长生的耳中,却好似一道惊雷重重砸在心头。 “你……” 有心想问问东方雨,以及秦杰那些人的事,但站在原地沉默半晌之后,这位临窗而立的黑衣少年,最终却选择了闭嘴。 现如今,这两位巫王境界的强者都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不管他们想做什么,不管他们想让自己去做什么……只凭区区六鼎巫将的修为,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更何况,就算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被设计出来的,但自己在这一世的母亲,却总归是真的。 也就是说,哪怕就算自己从现在开始摞挑子,什么都不管不顾,有夏语婵在手,不论是这位‘夜鬼’,还是那位双目紧闭的镇国公,都有足够的办法,去逼着自己就范。 不管想或不想、能或不能,最后都要按着别人编好的剧本往下演,那为什么还要多吃许多苦头? 想通了这一切,深深地吸了口长气,陈长生脸上的表情渐渐归于平淡。 “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别着急,这世间的事,最难能可贵的,也无非就是一个心甘情愿而已。我或是我们要你做的事,其实很简单,绝对不会让你感到什么为难之处。” 有些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夜鬼……准确的说,应该是花战。 这位原本在十年前就应该已经成了具尸体的阴山王轻声笑了笑,随后说道:“之前已经说过,你是天命之子,整个世界都等了你好久,这句话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自然是不明白的,若是明白的话,也不至于混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六鼎巫将。” 似乎是听出了陈长生这句话里所带出的负面情绪,花战也不点破,只是摇头轻笑:“不要妄自菲薄,往多了算也不过就是一整年的时间,能从一个刚刚得到本命灵物的巫人,一路成长到了六鼎巫将这个层次,说你是绝世天骄,也丝毫不为过。” “过奖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我在自以为是凭自己的努力突破境界的时候,阁下应该正躲在某个地方偷笑吧。想帮我提升修为就直说,何必弄得这么鬼鬼祟祟的?” “呵呵,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 再一次缓缓地摇起了头,花战的脸色渐渐认真了起来:“我可以设计很多东西,但修为这种东西……我可以为你提供资源,但却无法保证,你就一定能突破到某种境界。” “说得有些远,花巫王,您还是直说吧,有什么让在下去做的事,如果能做到的话,我一定会努力去做的。” “其实这件事倒也不复杂,目前你只需要按我交待的去做即可。” 说到这,花战指了指身旁的叶非:“你已经在皇城禁卫军里有了个校尉的身份,随后你便要参军,这些都有这位镇国公为你来安排。” 第885章 板块飘移 “为什么?”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这位花战,陈长生的心情确实很复杂,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称呼面前这位。 其实,他与这位十年前的阴山王之间,关系可谓错综复杂。 东方雨真名唤作花玲玉,是面前这位花战的女儿,如果从情理上来讲,他应该……是自己的岳父? 但看着眼前这位黑袍人,陈长生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这家伙真当成自己的岳父。 一个女婿半个儿子,眼前这家伙一直都拿着自己的软肋来要挟自己做事,若说是仇敌,这还倒更为贴切一些。 甚至,曾几何时,陈长生还很想把眼前这位夜鬼给弄死。 将花战之前所说的那番话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深吸一口长气,陈长生不禁问道:“为什么让我去参军?” 不论是在地球上,还是在这个玄幻世界里,尽管有很多东西的定义都完全不一样,但却也同样有很多东西,都是通用的。 比如,军队。 不管在哪个世界里,军队都是一种暴力机构。 可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都从来没有当过兵的陈长生,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眼前这两位反手之间,便能把自己给打成饺子馅的巫王境界强者,为什么会想要自己去参军? 这两个家伙,心里又在算计着什么?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也就在他甫一开口之际,随着一道冷风掠过,他额间的一缕发丝,竟是悄无声息的,就这么直接了当的从中断成了上下两截。 在这个过程中,他更是完全没有半点察觉。 而恰恰也就在这个时候,花战刚好将弹出的食指悄然收回。 “你以为我们是在和你商量吗?” 缓缓的摇了摇头,这位一身黑袍的巫王轻声笑了起来:“你错了,之所以会把这些东西告之于你,这只是一种通知,而并非商议,你懂了吗?” “这……” 尽管心中憋屈,但此情此景之下,陈长生却只能点头。 什么狗屁的天命之子,还不是要任你们去揉捏? 深吸一口气,这位临窗而立的黑衣少年缓缓开口问道:“那就请两位说说吧,我该怎么做?” “不急,该怎么做,等时候到了,自然会有人去告诉你。” 打量着不远处那位少年的脸色,花战朝身边那位一直保持着双眼紧闭姿势的叶非看了一眼,随即笑道:“还是你来解释吧,这件事你也有份,没道理要让我来解释。” “好!” 沉默片刻,这位一身白衣的大商王朝镇国公,右手渐渐抬了起来。 而随着他这只手掌缓缓抬起,这间并未点灯的房间里,突然亮起了一蓬微光。 那光,是蓝色的,但原本那丝丝缕缕的蓝光,却渐渐化作了一个球体。 蓝色的光球微微转动,却是在陈长生的眼眸之内,映出了一大块土黄色……准确的说,是一片土黄色,一片草绿色,一片介于两者之间的色彩。 说实话,在突然看到这玩意儿的时候,陈长生的脸色是充满了迷茫的,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说好的解释呢? 可也恰恰就在他心中吐槽的同一时间,叶非却缓缓开了口。 “这是现在的这个世界,你脚下所踩着的地方,在这里。” 话音未落,那只蓝色光球的形状陡然一变,竟是幻化成了一座巨大的城池。 那座城池,陈长生看起来很是眼熟,因为在这座大城的外围地带,被划分成了不多不少的六十四块。 毫无疑问,那块完全由光点所幻化而成的,就是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以及它外围的六十四坊。 好歹也算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陈长生不可能连这些东西都认不出来。 但是,他却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位堂堂的镇国公,世间少有的六鼎巫王境界强者,会突然给自己看这些东西? 真要想看的话,他陈长生大可以从身边的木窗一跃而下,想怎么看便怎么看,何必要看这些由法力所幻化出来的东西? 虽然双眼紧紧阖起,但叶非却仿佛完全明白眼前这位黑衣少年心里在想着什么似的,也不待对方开口发问,那只半托在虚空中的手掌微微一动,紧接着那一片由法力所演化而成的景象,再一次变了模样。 “现在你所看到的,是这个世界几万年前的模样。” 大商帝都和它位置的六十四坊消失了,它们又重新演化成了原来那只蓝色光球般的模样。 只不过这一次,却和之前有所不同。 在刚刚,那只蓝色光球之上,一共也只有一大块,大致被划分成了三片区域的陆地,顶多也不过就是在那三大片区域的四周海上,还存在着一些或大或小的岛屿罢了。 但这一次,随着叶非的手掌变幻动作,那蓝色的光球之上,却有一块又一块代表着陆地的土黄色破开蓝光,从它的内部涌现了出来。 一块、两块、三块……最终,当那些板块不再继续从蓝光内部涌现的时候,那只蓝色光球之上,一共有了九块陆地。 九大板块? 望着那只看似虚幻的蓝色光球,陈长生只觉得自己的思维在这一刻极度混乱。 他觉得自己隐隐有些明白了这位镇国公要向他解释的东西,但仔细一想,却又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有明白。 或许,他确实了解到了一些东西,但知道的越多,他也觉得自己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人的思维,仿佛完全都化作了一团浆糊。 “而在几万年以前,在比那更为古老的时代,这个世界,它又并不是这样的。”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叶非的手掌再一次轻轻向上一托。 而随着他的这个动作,那团蓝色光球之上的九大块陆地,仿佛是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竟自行朝最中间的位置‘飘’了过去。 那九块陆地的边缘,居然能够完全重合在一处! “这是……大陆板块飘移?” 眼前所见的这一幕,令陈长生的心脏顿时重重一缩。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 第886章 半月之约 震惊这种东西,多了以后,也就成了麻木。 对于现在的陈长生而言,他脸上的表情,就是完全麻木的。 其实,在看到这里后,他已经完全明白了,那团被叶非托在手里的蓝色光球,就是他脚下的这片大地……说得准确些,应该是这颗……星球。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个世界地多水少,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这颗星上的水越来越多,随后淹没了大片陆地。 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海面上只剩下了九大板块,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岛屿。 时间流转,九大板块之间的距离渐渐变远。 最后,又不知经过了什么样的巨大变故,这颗星球上的九块陆地依次沉入海底,最终只剩下了一块,而且还是其中最小的一块。 心念电转间,把这些东西都给想通之后,陈长生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国公大人,您给在下看这些东西……为什么?” 然而,令陈长生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也就在他这个问题问出口的这一瞬,他整个人却被面前不远处这位大商王朝的镇国公给出的答案,给直接吓到窒息。 “我给你看这些东西,不是为了告诉你这个世界原本是什么模样,而是——要让你把这个世界,变成原本的模样。”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陈长生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理解错误的话,那么……眼前这两位巫王的意思,就是想让自己去进行一项比‘移山填海’难度还要更高的事——重造世界。 一般来说,这种高难度的工作,在他上辈子所看过的各种小说里,基本都是创世神或上帝之类神明的本职。 让这个星球上沉入海底的陆地重新升起来,开什么玩笑? 陈长生觉得,如果自己真有那份本事的话,他最先要做的事,就是先把眼前这两位巫王一手一个,直接给捏成肉泥。 “毫无疑问,凭现在的你,是根本做不到这一点的。” 当那似虚似幻的蓝色光球消散,这一次接过话茬的是花战。 “但是,你也不需要担心,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步一步的做。这个世界,远远比你所看到的要更大。这件事,有很多人参与,你只需要按我们规划好的路线,一步步走下去即可。” 在花战脸色从容的说完这句话之后,陈长生却是忽然抬起头直视这位十年前的大商阴山王。 “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面带笑容的看着眼前这位黑衣少年,花战缓缓地摇起了头:“当你有能力杀我的时候,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等你要对我下手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这里,你是来不及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有些事就是这样,说出来就会为人所知,为人所知就会成不了事。今晚你知道的已经足够多,再继续说下去,对你有害无益。” 自觉似乎是把该说的都给说了个通透,花战有些懒散的舒展了一下腰肢,随后朝身旁的叶非挥了挥手:“该我说的都已经说得差不多,剩下的事,也应该交给你了。” 听到这句话,那位大商王朝的镇国公默默的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一动:“走好!” “殷聿不在,我自然安好!” 话音未落,陈长生视线之内的那位花战,就这么在他的注视下,整个人都一点点在虚空中淡化,最终化为一缕黑色轻烟消散,再未于这间屋子里留下半点痕迹。 “说走就走……” 直到那缕黑烟随风消散,陈长生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一件事,那就是……他还有事没问清楚。 之前在那位大商镇国公手中蓝色光球之下的震撼着实太大,他一时间竟是忘记了问,究竟这位曾经的阴山王,是否知道东方雨现在的情况。 还有,他在通天塔内所遇到的那具自称叫做姒康的夏朝古尸,也同样充满了谜团。 只不过,如今连人都已经走远,他就算是想问,却也没有了机会。 扭头看向那位一身白衣的六鼎巫王,犹豫片刻之后,陈长生终究还是没有再次开口。 毕竟不管怎么说,和那位花战,他好歹也算是打过了几次交道,就算没有什么交情,可还算得上有几分熟悉。 但是,对于眼前这位镇国公……陈长生和对方的儿子叶无欢之间,倒勉强还能算得上是混了个脸熟,可对于这位巫王……他很清楚,自己根本说不上什么话。 不知道说些什么,整间屋子立时便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很明显,这位大商王朝的镇国公,也是一个不喜欢多话的人。 “半个月以后,你去皇城禁卫军报道,我会吩咐无欢,让他把一切都给你准备好。” “那个……前辈请等一下!” 眼见这位六鼎巫王,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似乎也想和之前那位曾经的阴山王一样走掉,陈长生连忙开口叫住了对方。 他肚子里尚且装着满腹疑惑,若是就这么把这位貌似也同样知道真相的人也给放走,还真就有些不甘。 “有事?” “那个……还请前辈明说,你们……究竟要我去做什么?” “之前那家伙已经说过,时机一到,会有人告诉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过,我也可以给你提前透个底。你未来数年的归宿,都是战场。” “要派我出去打仗?”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打仗有专门的人去做,你只需要做个名义上的统帅即可,这就是我们给你安排的路。” 说完了这句话,似乎再也不想和陈长生多说什么,也不见这位六鼎巫王作势,整个人就这么在这位临窗而立的黑衣少年面前一点点的消散,就仿佛一座沙山突然被狂风卷走一般,才不过两个呼吸的光景,也同样没了半点踪影。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这也算是一种促使你继续向前走下去的力量。等到了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一切都会明了。还有,最近这半个月里,帝都之内会很乱,同时也会有很多人找你麻烦,自己注意安全。” “找我的麻烦?” 第887章 不用干活 当所有一切,都重新归复于平静之后,望着此时已然空空荡荡的房间,陈长生的心情,只能用五味杂陈这四个字来形容。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人不了解,那也便罢了,可陈长生却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天才。 能从通天塔里走出来,是因为他在第十六层空间的时候,遇到了那位强到不像话的夏朝古尸——姒康。 甚至就连他能够在短短不足一整年的时间里,从一届不入流的巫人,一路跃升至此时的六鼎巫将之境,也完全是归功于七十二地煞神通中,那门服食大术的强悍。 若没有这门神通,若非这门神通可以无视一切所谓的瓶颈,只要不断服食灵药等资源,就可以迅速突破原有境界,他根本不可能有今天。 所以,如果细究起来的话,自己所有的什么所谓名声,全部都与自己这个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在今晚以前,在没有在间这屋子里,见过那两位巫王境界的强者,并和此二人交流过以前,陈长生是不会朝这方面想太多的。 但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多想,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人,似乎从重生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一直就是一个傀儡。 陈长生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突然升腾起这种感觉,可他却觉得,事实似乎原本就是如此。 在不久之前,花战和叶非这两位巫王境界的强者已经讲得很清楚,他们给自己未来安排的道路,就是去参军,甚至还要去战场,去打仗。 是什么样的战场,和什么样的人去打仗,这些并不重要。 因为,那两位巫王已经说过,自己不会带兵,不会打仗,这些都不要紧,具体的各项事宜,都会有专业人士去安排。 按那两人所讲,似乎自己只需要做一个名义上的统帅,让别人去拼命,自己只负责摘果子即可。 平心而论,这种事听起来……似乎的确很是轻松。 一不用去身先士卒,二不用和兵卒同生共死,别人一路冲杀、攻城掠地,自己只需要坐镇军中吃吃喝喝,兴许还能招来几个歌舞姬娱乐一下…… 这种事,分明就是典型的不用干活,直接领工资即可。 然而,这种听起来很不错的事,陈长生却并不想去干。 因为,不论是在地球上,还是在这个玄幻世界里,都不会有什么天上掉馅饼,而且还正好掉自己嘴里的美事。 就算这种美事真被自己给碰到,那也一定会有代价的,只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要完成之前花战和叶非那种所谓的目的,自己根本不知道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天底下,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回想起叶非消失在自己这间屋子之前,所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陈长生的眉头顿时扭曲得成了一个川字。 从现在开始,会有很多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如果仅仅只从这句话本身的字义来解读的话,它听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若是联系上下文,甚至联系自己的整个人生,以前掌握的信息太少,经历的事情太少,他虽然觉得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透着一股子古怪,但却也想不到太多。 但今时不同往日,此时此刻的陈长生,他完全可以断定,似乎从自己在东灵镇得到本命灵物的那一刻起,在自己双眼所看不到的地方,一直都有一只或是几只隐于幕后的无形黑手,在帮他刷新声望。 如果说迅速突破境界,在不足三百天的时间里,就能从一介不入流的巫人突破到如今的六鼎巫将,不论走到哪里,都能被人称一句天才这件事,还不算太明显的话,那么在见到花战和叶非这两位巫王之后,陈长生若再没有什么想法,那他真的可以去自杀了。 去参军,当统帅,只领工资不干活,这声望刷得简直不要太明显。 至于从现在起,那些从通天塔内跳出来的仇人要找自己报复……如果陈长生没有推断错的话,这同样也是那两位巫王对自己所设计出来的路线,只不过这一波声望,需要自己靠拳头去亲自刷。 如果把叶、花这两位巫王境界的强者目前要自己做的事,用最简单的话来描述出来的话,那无非就是——先靠拳头把名气给打出去,然后去参军当官,让名气变得越来越大。 平白无故的,肩膀上突然就被压下了这么一副重担,要说陈长生自己完全没有半点压力的话,那却是完全不可能的。 “靠,有个屁的压力,就算天塌下来,最先被砸死的也是那些巫王,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站在窗前静立半晌,整个人的思维都快要乱成一团的陈长生,却是突然抬起手在自己的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记。 他却是想明白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自己个人的主观意愿,真的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把自己未来的人生都给设计好的那些人,他们才不会考虑自己的想法。 “呵呵,还真是有意思。” 透过木质窗扇,凝望着客栈外那并没有多少行人的长街,望着天色就这般由暗转亮,陈长生脸上的嘲讽之色,却也是悄然变得越来越浓。 反抗那两位巫王的既定计划,他没有那份本事。 但是,谁又说造反这种事,一定要明火执仗、真刀真枪的硬来? “你们想给老子刷声望,想让我出名,这是好事,我照办!” 嘴角那一抹充满了讥讽意味的笑容幅度越来越大,陈长生心中不禁冷笑:“但是,出名却有很多方法,打赢别人也同样有很多方法。正面对抗得胜是胜,暗地里偷袭也同样是胜。有些时候,出名……并不一定要正大光明的去和别人决斗。” 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六鼎巫将,放眼整个大商王朝的帝都,这份修为只能用普通来形容。 凭这点本事,他自然是打不过花战和叶非。 但是,陈长生却不想就这么憋屈的按那两位巫王的意思去做。 “你们让老子不痛快,但老子不记仇,会‘以德报怨’,完全按你们说的去做。只不过,想必当你们听到我是怎么出名的以后,会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打不过你们,老子恶心死你们!” 第888章 赌坊取经 不论这一夜,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究竟有多少人睡不着觉,这令很多人倍觉漫长的一夜,终究是过去了。 清晨时分,万物初醒,春风轻柔,一轮金色朝阳,刚刚从东边的天上,将它温暖的光辉洒满人间。 和几个小时以前相比,如今的陈长生,他已经不再继续呆在那间客栈里。 甚至,他还给张云海、赵大龙、颜明泉这三个家伙一笔银子,该解毒的解毒,该放生的放生。 平心而论,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这三个手下的作用,真的只是可有可无。 说得简单一点那就是,这三人能做到的事情,自己也同样能够做得到,甚至还会做得更隐蔽。 反观这三号软骨头,自己能做到的事,恐怕除了‘欺软怕硬’以外,却是什么都做不到。 既然这样,那还养着这三个废物做什么? 刚刚走出通天塔的时候,那时修为尚浅,这几个人倒也还勉强能用。 可随着境界一点点提升,对于如今的陈长生而言,这几人还真就成了鸡肋。 有心想派他们去做点大事,可这三块料,貌似天生就不是干什么大事的货色。 至于小事……自己随手间便能完成,又哪里还需要这三人去处理? 天还没亮的时候,见过了花战和叶非,陈长生已经很清楚,最起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似乎根本不可能脱离这两位巫王境界强者的掌控。 既然如此,好歹也算主仆一场,他也没必要拖着这三个家伙去当炮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在于,虽说当初在通天塔里的时候,不论做什么都是出于求生存、谋发展,但毕竟自己确实干了不少缺德事。 若是‘毒手阴魔’的身份没有暴露,那倒也还好。 可偏偏江浩然那家伙在甫一从地底深坑里钻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把自己给认了出来,而且还大肆宣扬,看样子是巴不得想立刻弄死自己…… 一想起这件事,陈长生就恨得有些牙根直痒痒。 尽管他很清楚,当初在通天塔里,是自己先把对方给坑了,而且还是一坑两三次,更明白就算没有江浩然这码事,恐怕按那两位巫王的德性,也会用其他的手段让别人来追杀自己,继而怒刷一波声望。 但是,世间事就是这样,明白归明白,恨不恨却是另一回事。 “两位巫王大人,你们想让我出名,我照办……可你们却没说,究竟是让我出好名,还是出恶名!” 远的不说,光是看在江月柔的份上,陈长生就不能弄死江浩然,就算没有花战交待下来的那份任务,好歹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和那位喜穿黄衣的少女之间,也结下了几分情谊。 可不能杀归不能杀,却并不代表着不能揍。 莫名其妙的,就这么成了最少一百多号人‘报复’的目标,陈长生心里那股火气,却是越来越大。 他已经决定,这次一定要出名,不管那两位巫王给自己设计的是什么样的‘成名’路线,他已经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闯出一番恶名。 最好,让那些想打他主意的人,一听到‘陈长生’这三个字,就能吓得尿了裤子。 虽说起码有一百多号人想收拾一下自己这个‘毒手阴魔’,可陈长生还真就不怎么在乎。 他还没成为巫将的时候,就能把这百多号人里的一多半给坑倒,如今成了六鼎巫将,恐怕这一百多号‘仇敌’里,有资格和自己正面交手的都找不出来一两个。 真正让他有些头疼的,是这些人的身份。 世家子弟和普通百姓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前者往往都有一个好爹,而且家里还养了一大批打手、保镖、护院、恶犬。 陈长生不在乎那些自己的手下败将,但却不得不考虑一下,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尤其是他们能够调动出多少高手来围攻自己。 “他娘的,江浩然你等着,现在没功夫收拾你,等老子腾出手来,一定把你打到面目全非,保证连你妹和你爹都认不出来!” 说实话,尽管现如今貌似自己已经成了什么所谓的众矢之的,但陈长生还真就不怎么担心他的个人安危。 因为,他现在所顶着的这张脸,已经不再是他原本的那张脸。 七十二地煞神通之一,假形。 上辈子看《西游记》的时候,那只猴子貌似就这招玩得最溜,说变什么就变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那部名著的影响,陈长生总是觉得,这门神通法术用起来,似乎是七十二地煞神通里用得最为顺手的一种。 尽管只是刚刚解锁,但就是没来由的有这种感觉。 顶着一副中年人的相貌,走出几条街后,随手拦下一辆马车,把自己的目的地告知车夫,陈长生便独自一人坐在车厢里阖起了双眼。 现如今,他脚下的这片土地,还是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而他所要去的地方,却是这帝都外围的六十四坊之一,这一去,起码要近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虽说身为六鼎巫将,气海之内的法力种子足足有三千多枚,但陈长生可不敢就这么一直顶着假形之术走来走去。 毕竟,一张脸想怎么变就怎么变,这确实是一件好事,可发动地煞神通,终究还是要消耗法力的。 凭他现在的法力,假形之术最多只能维持不到五十分钟。 所以,进了马车,当车厢那扇封闭的薄木板合起之后,他便适时的解除了这门神通,继而恢复本来面目。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所幸的是,赶路的这段时间对于他而言,却并不算太过漫长。 大半个时辰之后,这辆马车,悄然停在了帝都外围六十四坊中的银月坊某间赌坊门前。 当马车停止的那一刻,陈长生便再次发动假形之术恢复了原来的伪装。 随手把一锭银子抛给身后的车夫,望着眼前这间名为‘招财’的赌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如今这张中年人模样的面孔,陈长生微微一笑,从纳物宝袋之内取出了一只折扇,便走进了赌坊内部。 他来这里,是来取经的。 第889章 再临赌坊 对于这间招财赌坊,陈长生可谓是一点也不陌生,因为当初在他还没有正式进入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时,他就已经来到过这里。 事实上,若不是当初在这间赌坊里用射覆之术出老千,他也不可能会被几位打手给扔出来。 这世间的事,往往都要讲究个时间,如果当初不是在一个恰当的时间被扔出来,他也不可能会见到那位王九。 之前在通天塔里,和那位‘司空礼’见面的时候,陈长生就曾见过对方的本命灵物——那只通体纯白色的小鸟。 在这个世界上,通体纯白,完全没有半点杂色的鸟类并非没有,但是陈长生却能够确定以及肯定,像司空礼所说的‘信天鹄’那种模样的白鸟,他这辈子只见到过两次。 第二次,自然是在通天塔第十六层,在司空礼的手里见到的。 可若是讲到第一次,那便是在这间位于大商帝都外围六十四坊的银月坊‘招财赌坊’后巷里。 而那一晚,陈长生刚好见到了那位被他几次都没完全杀死的王九。 说实话,为什么那家伙连续被自己杀几次都杀不死,这一点他至今也没想明白。 不过,想不明白也不重要,因为这件事对于陈长生而言,本也不算什么大事。 之气会来到这里,他的目的只是想见一见那位司空礼,至于其他的人或事,根本无关紧要。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是这间招财赌坊内部的一切,似乎都还保持着以往的模样,就好像时间的流逝,根本没有对这里造成半点影响似的。 对于赌这种东西,陈长生并没有什么兴趣和爱好。 当初第一次来到这里,是因为他刚刚从丑老汉门下艺满下山,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钱财,所以才想着凭射覆之术来这里打打秋风。 但如今却不同于往昔,对于现在的陈长生而言,他可不缺钱。 因为,七十二地煞神通之内,有一门法术神通名为黄白,也就是上辈子传说中的点金术。 只不过,这门法术却并没有前世传说中的那般神奇,因为它并不是直接伸出手指在石头上轻轻一点,然后就能把石头给变成金子。 这门法术神通,它的原理,其实完全可以归纳到化学的范畴之内。 首先,收集原材料,并将这些原材料制成药金,最后在将自身法力种子注入其中,金子也便成了。 如果用最简单的语言来形容的话,这门黄白之术,确实就是这样。 若是在当初缺钱的时候,能够拥有这门神通的话,那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对于此时此刻的陈长生而言,这门法术却只是鸡肋而已。 论财富,他在通天塔里没少捞,毕竟坑杀了那么多人,除了灵药、武器、杂物这些东西以外,剩下的也就是这些金银玉器之类的玩意儿了。 走进赌坊之内,望着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陈长生不禁心生感慨:“还是这里好,什么都不用去管,什么也不用去理,只管往赌桌上大把扔下金银财宝,抛却一切烦恼……” 平心而论,在外面的时候,他确实没有什么想来这里赌两把念头。 但是,当他看着赌场里这热火朝天的场面之后,这心里倒还真就生出了几分想玩两把的心思。 只不过,那也只不过就是想一想罢了,真要让陈长生下场的话,他还真就不想。 毕竟,射覆之术在身,别的东西猜起来麻烦些,但若是去猜骰子什么的……那简直就是开了挂。 “若是赌一场赢的是灵药,那还有点意思,赌金银……谁爱玩谁玩。” 顶着一副用假形之术幻化出来的中年人模样,穿着一身白衣的陈长生,随意在这间赌场里转了两圈后,便悄然从怀里取出了一只扇子。 那扇子,只不过是一枝普通的白纸扇,只不过在扇面处,却提着两行字——月晕天风雾不开,天涯地角两茫茫。 这柄折扇,正是上次在通天塔内,司空礼交给他的那柄折扇。 陈长生还记得,当初在通天塔第十六层的时候,那家伙就和他讲过,扇面上所写着的这两行字,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联系时所用的密语。 只不过,那时候司空礼所说的联系,却是在指对方派人来主动联系自己。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陈长生自己一人独自来到这间招财赌坊内,去试图联系司空礼。 既然能想得起来当初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那只名为信天鹄的白鸟,陈长生不可能想不到,那个让自己根本看不透,而且横看竖看都很像神棍的家伙,应该就藏在这间招财赌坊内。 能想到这些,他又怎么可能会不到这里来看看? 也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陈长生总是觉得,这家伙绝对能够帮到自己。 其实,在甫一走进这间赌坊的时候,他就已经感知到,在这间招财赌坊的二楼,有一个修为在自己之上的高手。 对方是不是司空礼,这一点目前还不得而知。 但是,既然他人都已经来到了这里,又怎么可能连试都不试一下,就这么转身走掉? 手中一把折扇轻轻的摇着,只是在这间招财赌坊里转了两圈,随着眼前人影一闪,便有一名青衣壮汉挡住了陈长生的去路。 “这位贵客,我家公子有请!” 如果说之前,陈长生还只是感觉司空礼应该会在这里的话,那么现在,当眼前这位青衣壮汉挡在了他的去路之际,他却完全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那家伙就在这里。 因为,他认得眼前这位一身青衣的壮汉,正是当初被他一连杀了几次,都没有完全杀掉的王九。 只不过,时至今日,他却是无须再对此人痛下杀手。 “你们家公子?” “没错!” 抬手指了指眼前这位白衣中年人手里那枝折扇,王九恭声道:“客官,我们家公子,就是将这枝折扇送您的那位。扇面上这两行字,也同样是我家公子亲手提上去的。” “哦,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前边引路。” “您客气了,请随小人去二楼。” “请!” 第890章 想个办法 在招财赌坊的二楼最中间的屋子里,大门甫一打开,陈长生便见到了此时正端坐于主位的司空礼,而这位青年的身后,还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看起来应该是管家或是护卫之类的仆人。 只不过,如果这位老人真的是司空礼的护卫,那这一主一仆之间,究竟是谁护卫谁,这还真就不好说。 好歹如今的陈长生也是一位六鼎巫将,他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若单以修为而论,司空礼至少比自己多出了几个鼎位,而那位白发老人……虽然并未交手,但只是凭气息感应的话,此人的修为应该在自己之下。 “还真是想不到,我都还没去找你,可你却自己先寻了过来,真是让人惊讶。” 尽管司空礼口中说着惊讶,但陈长生横看竖看,却硬是没能在这位白衣青年的脸上看到半点惊讶之色。 对方能够认得出来自己,这一点并不稀奇。 恰恰相反,如果要是这家伙认不出来自己的话,那才叫怪事。 当初在通天塔第十六层,两人见面交谈的那会,在司空礼的手段之下,陈长生可是看到了,自己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被称之为因果线的那种东西,简直多到了连‘密密麻麻’这四个字都不能形容的地步。 虽然,他至今也还有些无法理解司空礼口中所说的‘因果线’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但他却完全明白,对于眼前这位白衣青年而言,却是根本不需要看自己的脸。 别人看不到那种虚无缥缈的‘因果线’,司空礼能看到,那就代表着,不管自己换了多少张脸,只要身上的‘因果线’还在,那自己的真身,就瞒不过司空礼的那双眼睛。 和明白人说话,当然不需要再继续遮遮掩掩的。 “这两个人,你都信得过?” “自然信得过!” “那就好!” 肩膀微微一动,发动假形之术,顶着一张中年人面孔的陈长生,立时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司空礼可以不用看脸便能认出眼前这位中年人就是陈长生,但不论是他身后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还是刚刚才反手把大门关起的王九,却是没有这份本事的。 那位老人倒也罢了,他与这位少年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就连太过特殊的印象都没有多少,虽说有些弄不明白自家少主为什么会与此人相识,但却也并未多想。 但是,在发现这位被自己引至此处的那位中年人,就是曾经杀了自己数次的陈长生之后,王九的脸色却是陡然变了。 “原来是你!” “没错,就是我,好久不见。” 面对那位少年的笑脸,王九的神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平心而论,曾几何时,他确实有想过,等日后修为增长,本命灵物恢复之后,要去找这位少年好好较量一次。 可如今,望着这位面带笑容的少年,默默感受着此人身上不经意间所流露出来的那种强大气息,王九却很悲哀的发现,到了今时今日,自己似乎已经完全没有再继续与此人抗衡的能力。 在修行这条路上,自己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眼前这位少年给远远的甩落于身后。 然而,王九的心里如何作想,陈长生却是完全不在乎的。 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了这间屋子里主位上的那位白衣青年身上。 “我想,现在也是时候说说正事了。” “没错,的确如此,你有正事,我也同样有正事。”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朝身后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挥了挥手臂,司空礼轻声叹道:“忠叔,你和王九先去外面守着,我和这位陈公子之间,还有些事情要说。” “老仆遵命!” 待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了陈长生和司空礼之后,这两位同样身穿白衣的少年和青年,一时间竟是都有些无话可说。 沉默半晌之后,终究还是陈长生先开了口:“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应该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 “没错,我确实知道一些,但是……” 话说到了此处,司空礼不禁苦笑了起来:“你也别把我看的太厉害,想必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 “人算不如天算?” “没错,我确实做了一些布置,但昨晚那一场乱局,也同样超乎我的预料,甚至在事前,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所以,我之前做出的某种布置,却是已经完全没有了作用。”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反正那些布置都已经成了没用的废棋,暂时也无须去理会。” 说完了这句话,望着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那位少年,司空礼不由问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以你现在的情况,为什么会来这里找我?” “怎么,连你也看不出来吗?” 看到这位少年朝自己身前虚空中指去的模样,司空礼不由摇头苦笑,因为他已经猜到,这位陈公子所指的,就是自己所能看到的那些因果线。 “世间事,固然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但我终究却只是一介普通的八鼎巫将,你也别当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没亲身经历过,没亲眼见证过,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无趣,原本我还以为你会知道的。” 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也不再继续和这位司空公子打什么哑谜,抬手指向大商帝都的方向便说道:“西门校场那边出了事,王九应该是昨天晚上回到这里的,所以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想必他已经告诉了你。” “确实说了一些,但他却是最后一批出来的人,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目前我还没弄清楚。” 听到这,陈长生不由叹息道:“说实话,你也不需要弄清楚,只需要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想要杀我,这一点便已经足够了。” “你到这里来,难道是想让我帮你寻个藏身之处?呵呵,这似乎不大像你的为人。” “你错了,我不需要什么藏身之处。” 看着这位白衣青年,陈长生口中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你帮我想个最卑鄙、最恶毒的办法,让那些想弄死我的人当众跪在我面前忏悔。” “你说什么?” 第891章 赵信陵 正午时分,大商帝都之内。 一间普通的茶馆二楼,左手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右手握着一只沏满了清茶的茶壶,透过一扇雕花窗格,望着街上行色匆匆的忙碌人群,丑老汉李南风不禁颇有些感慨的叹息道:“无知是福,如果老头子我,若是能像这些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会不会有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这个问题,注定是一个寻找不到答案的难题。 此时此刻,整间二楼雅间之内,也只有李南风一人,就算一时心中感慨,也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脚下这间茶馆,早就已经被包了下来,因为对于这位丑老汉而言,这个位置很好,若是立足于此,他能够看到很多东西。 对于现在的李南风而言,他如今正在等一个人,而那人在数月之前,还要叫他一声老师。 只不过,现在他这位当老师的,却要绞尽脑汁的去想方设法,去把自己那位不是弟子的弟子给‘坑’一把。 事实上,陈长生如今身在何处,李南风并不清楚,但是这却不重要,因为在昨晚……准确的说,应该是今日凌晨时分,自己的主公,已经去见过了那位少年。 不知道此时对方藏到了什么位置,这一点并不重要,只要那位少年一旦在这大商帝都之内露面,就会有人在第一时间把相关的消息传到自己的手里。 陈长生,是一定会在这大商帝都之内露面的,而他在自己的种种手段之下,也一定会名扬四方。 之所以会这样说,并不是因为那位少年有多么强大,而是李南风对自己的主公,有着绝对的信心。 既然主公说了,陈长生一定会出现,那他就一定会出现。 说了那位少年的名字在将来会传遍整个大商王朝的天下九州,那么这件事,就一定会发生。 只不过,等待的人一直不出现,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李南风的心情也不禁有些焦灼了起来。 “那小子怎么还不出来?” 也就在李南风右手一壶清茶快要喝到底的时候,随着一阵脚步声自远处传来,在不久时候,这位相貌奇丑无比的老人右手那只茶壶,便已经被一张字条所替换。 “终于出现了,真是让老夫一通好等,城南……” …… 平心而论,今天的天气还真是不错的,只不过就是这正午时分的阳光有些毒辣。 顶着一轮烈日出门,赵信陵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昨晚……准确的说,应该是凌晨时分,他才刚刚从西门校场之上那处祭坛向下塌陷所形成的无底洞之内走出来,而现在的他,是特地在这正午时分出来走走的。 被关在通天塔那种鬼地方整整三个月不见天日,虽然在那个人吃人的鬼地方也有光亮,但那种光和阳光,却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尽管此时的阳光很是毒辣,但赵信陵却不在乎,因为他就是想用这毒辣的阳光,去把自己身上在通天塔内所染上的腐烂气息给尽数除去。 虽然从那鬼地方爬出来以后,他在第一时间就回家中反复洗了几次澡,但他却总是觉得,依然还能从身上嗅到一缕淡淡的腐朽气息。 这种气味,是通天塔的味道。 事实上,赵信陵自己也清楚,这一次的通天塔之行,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早在没有进入通天塔之前,他就已经听人讲过,只要从那个鬼地方走出来之后,所有人脑子里关于通天塔内部的一切情形,都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尽数抹去。 但是,那是指在正常情况下,走完了通天塔前十八层才会发生的事。 而且,在走完十八层这句话之前,还得加一个前缀——以往。 当通天塔内部空间突然被一处不断向下坍塌的圆形巨坑给贯穿的时候,赵信陵才刚刚走到了第十五层,距离第十八层的空间,还足足差了三层。 而他脑子里关于通天塔本身的记忆,更是完全没有流失半点。 在那个鬼地方所发生的一切,他更是记得清清楚楚。 选择在这样一个时辰从家中独自一人出门,除了想好好晒晒太阳以外,赵信陵还有一个特殊的目的,那就是……他想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那位在通天塔里的时候,曾经给他留下过深刻印象的一位故人。 当然,所谓的‘故人’,这只不过是一种美化过的说法,实际上这位‘故人’与他的真正关系是——仇人! 赵信陵对于那位仇人唯一的记忆,就是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下了毒,而当自己全身无力倒地不起之际,此人脸上蒙着一块青铜面具走到他的面前,并将他腰间挂着的两只纳物给收走,甚至就连手里那把中品宝器的长刀也被夺去…… 身为大商王朝吏部侍郎的独子,赵信陵确定以及肯定,那一次的遭遇,是自己一生中最为屈辱的经历。 因为,当一身家当被人给夺走之后,那位面具怪人,居然还嘲讽他为穷鬼! “老子家里几十处田产,就连世间少有的灵石,我老子都藏了十几块,说我穷……” 每每一想起当初落在自己身上的‘穷鬼’这两个字,赵信陵的心中就升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愤怒感。 从西门校场那处地底深坑之内爬出来的时候,他恰好在江浩然身边不远处,所以这位赵公子,也同样看到了那位黑衣少年的真容。 “王八蛋,你最好祈祷千万不要被我找到,否则……” 然而,恰恰也就在这位赵公子心中发狠的同一时间,他却陡然感觉到自己腰间的钱袋一轻,下意识伸手往腰间一摸,但却摸了个空。 他的钱袋,竟然……竟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被一个乞丐给偷走了? 呆立原地半晌,当赵信陵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他猛然回过了神,立时便发力朝那位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乞丐追了过去。 “他娘的,一个乞丐,居然连本公子的钱袋也敢抢,真是活得不耐烦!” 第892章 你挡了我的路 平心而论,一只钱袋而已,就算被人给偷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毕竟,对于巫将而言,金银之类的东西,原本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反倒是那些修为还没有跨过巫将这个大境界的巫兵,更为喜欢这些东西。 但是,赵信陵偏偏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堂堂一位巫将,就这么被一个臭乞丐给摸走了钱袋,追回来倒也罢,可若是追不回来,那他堂堂大商吏部侍郎儿子的脸面,可真就丢尽了。 心里压着一股邪火,足下发力飞奔,短短数息之内,赵信陵便已经迅速拉近了他与那位乞丐之间的距离。 凭他这一身巫将的修为,只是追一个小乞丐,自然不算什么难事。 但是,赵信陵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便一口气跃过两人之间的距离,而是选择了一点点慢慢拉近距离,从而在最大程度上,让那位小乞丐感觉到压力。 然而,令这位赵公子万万没想到的却是,那位小乞丐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与自己之间的差距似的,竟是在绕过一片人群之后,直接朝左侧的路口冲了出去。 原本跑直线的目标,突然就这么在大街上拐了个弯,一时间不禁令赵信陵有些没刹住脚步。 “他娘的,本公子和你玩玩,可没想到你却如此不知好歹。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本公子剁了你的狗爪子……” 心中火气渐起,赵信陵终于决定不再继续玩这种猫戏老鼠般的游戏。 可是,令他更没想到的却是,也就在自己追着那位小乞丐的背影,绕过了一处路口之后,他却看到对方竟直接把自己的钱袋朝远处丢了过去…… 啪! 扬手接过朝自己面门砸过来的一团黑影,陈长生不禁眉头微微一皱。 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随便在街面上走走,居然也会受到偷袭。 暂且没去理会那位已经跑远的小乞丐,随手把这只紫色钱袋打开,将此物在手中上下抛了两下,这位已经重新换回自己喜色的青色服饰的少年不由微微一笑。 虽说在得到了七十二地煞神通中的黄白之术以后,这些金银之物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了什么用处,只不过就是一堆想点便随时都可以拿石头点出来的金属而已,但平白无故的,就这么有人给自己送钱,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一桩喜事。 既然得了这只钱袋,陈长生也懒得再去理会那位已经跑远的小乞丐,随手把这只钱袋收入纳物宝袋之内,便继续低着头朝前方走去。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他都在银月坊那间招财赌坊里和司空礼交流着。 花战和叶非这两位巫王境界的强者要给自己刷声望,虽然自己这位小小的六鼎巫将根本逆不了他们的意,但陈长生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却也不能让这两位巫王太过得意。 最起码,也要让这二人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你们要我出名?好,这没问题!” “只不过,你们却没说过,要我出的是好名还是恶名……” 和司空礼在招财赌坊里商议了整整一上午,陈长生如今倒是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只不过具体各项细节实施起来,还有些没想通的地方。 事实上,他对于那位自己根本看不透的司空礼会帮自己想办法,倒还真就有些意外。 只不过,两人闲聊之际,那位白衣青年,却是不论如何也不肯透露,对方究竟要自己去帮他做什么事…… 正在低头想着心事朝前行走之际,感觉到一缕不怎么友善,甚至隐隐有些凶狠意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陈长生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随即抬起头颅朝前方望了过去。 “请让让,你挡了我的路。” “你……叫我让路?” 伸出手指朝自己的脸上指去,赵信陵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位青衣少年,一时间竟忽然有种很想笑出声来的冲动。 因为,他真的觉得眼前这一幕很好笑。 堂堂大商王朝从三品吏部侍郎的公子,居然要给人让路,而且还是给一个偷了自己钱袋的贼头让路……开什么玩笑? 懒得再多说些什么,赵信陵直接了当的伸出了手掌,面带不屑的冷笑道:“把本公子的东西交出来,然后跪下给本公子磕几个响头,那样没准本公子还可以考虑只断你两只手。” “哦?” 听到这句话,陈长生的眉头顿时一挑,这才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位似乎很喜欢自称‘本公子’的青年一眼。 但这一眼望去,他却觉得这家伙……看起来竟是异常的眼熟,就仿佛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让我把‘东西’交给你,你的意思是说,我曾经在什么时候,拿走了你的东西?” 然而,这个问题出口,眼前这位公子哥眼中的恨意,竟是在一瞬间猛然暴涨了数倍之多。 “原、来、是、你!” 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赵信陵的一双眼珠子顿时红了。 之前他还没认出来,只是觉得眼前这位少年的相貌和声音有些似曾相识而已,但随着对方再度开口,他终于听出了这个声音,恰恰正是当初在通天塔内,嘲讽他赵公子是穷鬼的那个声音。 而此人的相貌,凌晨时分,在西门校场之上,他更是见过一次。 耳中将面前这位青年从牙缝里挤出的那四个字听得清清楚楚,陈长生顿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我是被你给认出来了……很可惜,我根本不记得哪些东西是你的,更不记得你的东西还在不在,所以……还是没法还的。” 之所以会选择恢复真空面目重新回到这大商帝都之内,这位青衣少年原本就没想过要躲避那些麻烦事。 只不过,他却没想到,这些麻烦事,会来得这样快。 不管眼前这家伙是那两位巫王设计出来的也好,完全是意外也罢,总之它既然发生了,那自己就必须要解决,而且……还要用最无耻、卑鄙的方式去解决。 嘴角微微上扬,一丝坏笑浮现,陈长生悄然眯起了他那双狭长的眼睛。 “在我揍你之前,你最好先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否则等到我揍完你以后,可能会没兴趣听。” 第893章 二度加工 “小子,你找死!” 听到这句话,赵信陵登时勃然大怒,手掌往腰间一抹,立时便多出了一柄长剑。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这一剑还尚未来得及朝陈长生递出去,站在他面前的这位青衣少年,就已经伸出一只右手按在了他的上。 手臂微微发力,赵信陵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朝身后倒退了数步之远。 这位大商王朝吏部侍郎家的公子,的确是一位巫将。 但很可惜的是,他只是一位二鼎巫将,和陈长生这位六鼎巫将比起来……差得实在太远。 论速度、论修为、论力量,三者尽不如人,这位赵公子,又哪里有不输的道理? 事实上,对于陈长生而言,他若想将眼前这位青年当街斩杀,甚至根本连兵器都不需要动用,便可以做到这一点。 “给你个机会把名字报出来!” 也就在赵信陵还尚未在地上站稳的同一时间,只觉肚子一疼,他忽然看到了一幕景象,那就是——天空正面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如果是正常情况之下的话,人类是不可能看到这一幕的。 能够看到天空出现在自己的正面,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仰面朝天。 肚子才刚刚挨了狠狠的一拳,赵信陵还尚未缓过神来,他便发现一只脚已经踏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虽然眼前这位青衣少年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残忍之人,但是赵信陵却绝对相信,如果自己不合作的话,眼前这位青衣少年,绝对不会介意给自己一点苦头尝尝。 “你……” “名字!” 脚下一点点加大力度,直到地上这位青年眼中闪过痛色之后,陈长生这才适当的减轻了几分力道。 “赵……赵信陵。” “赵信陵?” 把这个名字默念一遍,发现自己脑子里关于这三个字,完全没有半点印象之后,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说说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自己才刚刚从银月坊回到了这大商帝都之内,若说此人找到自己,完全只是凭运气,这一点却是打死陈长生也不会相信的。 真要运气这么好,这小子也不可能会遇到自己,更不可能会在通天塔里被自己给打劫。 虽然,就连陈长生自己都不确定,当初在通天塔里的时候,自己是否曾经打劫过眼前这位青年,但想来……如果两人之间要是无怨无仇的话,那这家伙也没理由会招惹自己。 “我……我说……” 只不过就是在从通天塔那个鬼地方走出来以后,想出门好好晒晒太阳,顺便再想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眼前这位青衣少年的踪迹而已,这原本也不是什么隐蔽的事。 更何况,自己被一个小乞丐给摸走了钱袋,在街面上更是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然而,令赵信陵万万没想到的却是,恰恰也就在自己把这番经历给说出以后,他却见到眼前这位于举手投足间把自己给轻松摞倒的青衣少年再度摇起了头。 说实话,虽然两人之间的接触并不多,可就在这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的接触中,每一次看到眼前这位青衣少年摇头,赵信陵的心脏都会有些哆嗦。 他是真的有点怕了,因为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此人的时候,那还是在通天塔里,而那时的这位青衣少年脸上,还覆着一块看起来有些狰狞的青铜面具。 那时的自己,已经中毒倒地,身上的财物更是被一扫而空。 而那次此人对自己摇头,是在嘲讽自己太穷…… 第二次见到这位青衣少年摇头,则是刚刚不久之前,那时自己刚想用剑捅他……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技不如人,手里一柄长剑还没来得及捅出去,本人就已经先一步被摞倒在地。 现在,是这位青衣少年第三次朝自己摇头,在这一次摇头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赵信陵的心里是真的一点谱都没有。 事态的发展,究竟是会变得更好,还是会变得更坏? 然而,令赵信陵有些没想到的是,这位青衣少年在这一次摇头以后,却是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还真是个猪脑子,你也不想想看,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乞丐,他哪有那份本事顺走你的钱袋?” 原本,陈长生是有些想拿眼前这位赵公子来练练手,好好实践一下他之前在银月坊那间赌场里和司空礼商量出来的方案,顺便再打听一下还有什么其他人想找自己麻烦的。 但是,当他把眼前这位赵公子是如何被一个乞丐引到自己面前的这段经历之后,他却是已经完全没有了什么想打听消息的念头。 像这样一个人头猪脑,随便被什么人下个套,就会被牵着鼻子走的家伙,是注定不会掏出什么有用情报的。 “其实,我最开始的时候,是很想施展种种手段,好好教训一下你的,只不过……你真的是太弱,简直弱到我随手两下就能把你干倒。” 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地上这位赵公子,陈长生不由叹息道:“所以,现在也只好对你进行一次‘二度加工’喽。” 对于眼前这位青衣少年口中所说的‘二度加工’所指的是什么,赵信陵完全听不明白,但是他却能够想到,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只不过,在不到一个呼吸以后,这位赵公子就深刻的体会到了,究竟什么才叫做‘二度加工’。 将原本踏在地上这位青年胸口的右脚铲入此人身下,劲力勃发间,微微向上一挑,这位赵公子便被从地上挑至了半空中。 陈长生做这些,当然不会是为了要把这位赵公子给扶起来。 打都打了,打完以后再扶……这完全没有半点意义。 仔细的控制着出拳的力度,在这位赵公子身处半空,整个人根本没办法闪转腾挪之际,陈长生便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啊……” “叫个屁啊叫?” “我……我爹是吏部侍郎,你别打我……” “老子打的是你,关你爹屁事?” 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破烂事,陈长生的肚子里早就已经压了一堆邪火。 第894章 勒索信 花战和叶非都是巫王境界的强者,他自然是打不过的,但是既然眼前这位赵公子撞到了自己的枪口上,那他哪里还有不好好发泄一下的道理? 以他六鼎巫将的修为,去欺负一个二鼎巫将……这种事,似乎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不费吹灰之力。 大约五分钟过去之后,陈长生便收回了自己的拳头,因为他完全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就凭眼前这位赵公子目前的德性,恐怕就算他亲娘和亲爹站在这里,也认不出这家伙就是他们的儿子。 “呸,吏部侍郎的儿子……当官儿的是你爹,又不是你,老子为什么不敢打你?” 一脚把地上的这位赵公子给踢出去,打量着手里新收获的那只纳物宝袋,陈长生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 之前在银月坊里和司空礼商议对策的时候,他们两人一共将这帝都之内要找陈长生麻烦的人给分成了三种。 第一种,巫兵。 第二种,巫将,但修为不如陈长生。 第三种,修为在六鼎巫将以上。 像身份、背景这种东西,是完全不需要去考虑的,因为能进通天塔的人,就算不是世家子弟,那也和世家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敌人肯定会找帮手,这是绝对的。 所以,他只需要考虑一件事,那就是在遇到敌人之后,该如何应对。 第一种和第二种,都是修为在自己之下,若是单对单,举手投足间便能够轻松解决掉的小角色。 若是这些人落了单,直接打翻在地便可,如果陈长生心情不好,随手打杀了也无所谓。 尽管他并未对司空礼把花战和叶非这两位巫王给供出来,而那位白衣青年也并未询问,但陈长生却完全能够感觉到,关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这家伙……似乎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就像凌晨时分,在那间客栈里,花战对自己所说的那样——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一切都不会再继续瞒着他。 司空礼为什么会帮自己想办法,为什么会一再对自己表示,他对自己全然没有半点敌意,这些都可以暂时抛在一旁。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那位白衣青年说,不论自己在这大商帝都之内惹出了再多的乱子,都会有人帮他解决。 对于这番话,陈长生是绝对认同的。 那两位巫王,既然在自己身上下了这么多本钱,不可能到了这时候再突然换人重来一局,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人布的是什么局。 以当前这种情况而言,那些修为不如自己的人可以不需理会,但那些修为不比自己差,甚至在自己之上的敌人,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但是,关于这一点,陈长生也丝毫不担心,因为司空礼已经明确表示,这两天他就会来到这帝都之内。 只要修为不比陈长生差的高手出现,他就会帮陈长生把对方相关的一切资料都给查明。 解锁了全部的地煞神通,虽说他现在只能用出四十七种,不过……对于他而言,和正面硬怼相比,他却始终觉得,打闷棍、下黑手、绑票、勒索、掳人这些工作,才是能将让自己身上这四十七种地煞神通真正的发光发热。 光是打架,出名固然是出了名,但是这种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教训完了赵信陵,缓缓走到对方面前,也懒得理会这大街上一大群围观群众议论纷纷,陈长生抬手扯住对方的衣襟,只是用力一撕,便撕下了一大块布。 抄起之前这位赵公子掉在地上的长剑,一道寒光闪过,赵信陵只觉指尖一疼,便已经被这一剑划开了皮肉。 “我说、你写,合作大家都痛快点,不合作那你就痛一点。” 随手把那柄长剑贴着眼前这位赵公子的脖子插在地上,陈长生口中轻声笑道:“六个时辰内,备齐三十株药龄在五百年以上的上等灵药,外加三件上品宝器,全部放到……放到纯阳街、绣云街交岔口往里第六个胡同的陈宅院里大树底下,你就会平安无事。” “这……” 听到这番话,赵信陵整个人顿时打了个冷颤,因为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恶贼居然除了把自己暴打一通以外,居然……居然还敢当街公然勒索朝廷命官。 “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自己写,另一个是我打到你写。” “我……我写!” 面对这两个选择,犹豫半晌之后,赵信陵终究是满脸屈辱的选择了第一种——给自己的父亲写勒索信,告诉对方,自己被绑架了。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说一句,你的字写得很好,最起码比我写得要好很多。” 一共也没说几句话,写几行字,自然用不了多长时间。 片刻之后,拿起这块写满了血字的破布,陈长生抬手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下一瞬他的手中便已经出现了一捆绳索。 他的纳物宝袋里,装了很多东西,绳索这种物件,他在通天塔里的时候也没少从敌人的身上缴获。 但是,能够捆得住巫将的绳索,陈长生却是没有的。 而这一捆绳索,是之前在银月坊里那间招财赌坊内,由司空礼特别赞助的好东西。 虽然看起来与麻绳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凡事却不能只看外表。 这根绳索虽然不是什么宝器,可它内部却是由数种坚韧金属丝线缠绞而成,别说是一位二鼎巫将,就连亲自试过它坚韧度的陈长生在未曾施展大力神通加持己身之下,哪怕就算是用尽全力,也不能把它给拉断。 用这东西来捆眼前这位赵公子,自然是极为合适的。 甚至,为了防止这位貌似叫什么赵信陵的家伙路上聒噪,他还很是贴心的在对方嘴里塞了一团破布。 去侍郎家里送一份血书,这种事自然不需要陈长生自己亲自出马,花几两银子,随便在街边某间客栈托掌柜的去办即可。 在处理完了这些事之后,陈长生倒也并未急着回到自己那栋宅院,而是拉着手里的绳子,拖着身后那位已经面目全非的赵信陵慢悠悠的街上走着。 他认为,自己这次的绑票之旅,一定会收获颇丰…… 第895章 真是够懒 事实上,陈长生所想的并没有错,就在他扯着手中那条已经被司空礼给加了料的特制绳索,一路牵着垂头丧气,仿佛活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赵公子一路前行之际,那只幕后黑手,果然再一次有所行动。 上一次他身后那个叫做赵信陵的家伙被引过来的时候,那时的陈长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间却是没怎么留意周围的环境。 但在经过这位‘赵公子’的事情后,他倒是收起了自己脑子里转着的那些念头,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周围的环境上,因为他真的有些好奇,那位幕后黑手,究竟还能搞出什么飞机。 只不过,令陈长生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当一位面容有些阴鸷的黑衣青年出现在他面前之际,他的心情……竟会是如此的恶劣。 尽管之前在撞见赵信陵的时候,他并未留意那位幕后黑手的‘引怪’手段,可随着那位赵公子的一番讲述,他倒也了解了一个大概。 可他却没料到,前后大约只过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估计赵信陵写的那封血书,现在应该才刚刚被某间客栈的掌柜送出两条街那么远,自己居然又遇到了一只被引来自己面前的‘怪’。 而且,这只‘怪’被引来的手法,和赵信陵完全一模一样。 甚至在陈长生看来,那位衣衫褴褛的乞丐背影,都和之前引赵信陵时,那位在自己眼角余光中一闪而过的乞丐完全一致。 这前后两次的引怪手法,根本连变都没变过。 就连充当‘诱饵’的那位乞丐,甚至都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伸出手掌,满脸无奈的接过那被贴着街边店铺一闪而过的乞丐投来的黑色钱袋,此时此刻的陈长生,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昨晚在见过花战和叶非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这两位巫王境界的强者,以自己这个人为原点,似乎布下了一个大局,但除此之外,他却是对那个局的具体事项,完全两眼一抹黑。 固然,陈长生能够从在与那两位巫王的对话中,推断出一些信息,更明白应该会有一个专门的人负责给自己‘刷声望’。 但他却没想到,这个负责给自己引怪、拉仇恨、刷声望、外加躲在某个隐蔽地点看戏的家伙,竟然会懒成这德性。 “连个梗都不想换,黑手……你特么究竟有多懒?” 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想去找那名乞丐的麻烦,抓住那只朝自己飞过来的钱袋,也不看里面装着多少金银,随手将它收入纳物宝袋之内后,陈长生斜睨着面前那位黑衣青年:“你是谁?” “好大的胆子,你抢了我的钱袋,居然还敢问本大爷是谁?” “哦,看来你是不愿意说喽?” “哼,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公子白远。” 事实上,对于陈长生而言,他不需要知道太多,知道眼前这家伙叫什么,这便已然足够。 尽管眼前这位白公子所说的话,和自己身后那位被捆起来的赵公子所说的有所不同,但究其本质,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我觉得,还是你的胆子更大一些。” 竖起一食指在虚空中朝这位白远点了点,陈长生面带不屑的轻声笑道:“看到我身后这家伙了吗?他是一位二鼎巫将,比你这位一鼎巫将还要厉害一点。事实上,在大约半炷香的时间以前,他可是比你现在嚣张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皱着眉头望着眼前这位青衣少年,一身黑衣的白远脸上隐隐现出几分不耐之色:“老子才懒得你身后那家伙是哪根葱,把老子被你同伙抢去的钱袋交出来,再跪下向本公子磕三个响头,我可以饶你一命。” “无知,还真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 听到这位穿着一身黑衣的‘白公子’口中所说那番话,陈长生顿时满脸无语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会认为,那个乞丐就是我的同伙呢?睁开你那双眼睛看清楚一点,好歹老子也是一位六鼎巫将,真要打劫你,我肯定会把你身上的纳物宝袋给扒下来,而不仅仅只是抢你一只钱袋。” 说实话,自己在通天塔里是否抢过眼前这家伙,陈长生却是早就已经没有了印象。 毕竟,在过去那三个月的时间里,他疯狂‘作案’的大多数时间里,都只是背后坑完了事,倒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从始至终都没见到过正脸。 所以,在正式动手把眼前这位白公子打得面目全非以前,陈长生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先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否则打错了人,那可就有些不美了。 毕竟,教训那些想弄死自己、找自己麻烦的家伙,他可以完全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可若是弄错了……心里却是多少也会有点过意不去的。 只不过,陈长生这番心思,却明显是多虑了。 因为,在他提起了‘打劫’和‘纳物宝袋’这两个关键性的词汇之后,他顿时发现眼前这位叫做白远的家伙,正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盯着自己。 “你是……毒、手、阴……啊!” 飞起一脚把眼前这位爱穿黑衣服的白公子给踹趴下,陈长生不由苦笑:“真不知是哪个家伙给老子起了这么个绰号,可真是难听……” 对于那位白远,他只是随意在对方肚子上留下了一个脚印,倒也并未用出多大力气,所以此人只是被踹得朝身后滚了一圈,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 “毒手阴魔,今天被老子给撞上,你逃不掉了,受死!” 说句大实话,望着这位白公子那两只血红一片的眼珠子,陈长生是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当初在通天塔内,都对这家伙干了些什么,竟弄得像是此人对自己怀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谁说老子要逃?动不动就让我受死,老子究竟是杀了你爹,还是上了你姐姐妹妹?” 满头雾水的看着这位白远手掌自腰间纳物宝袋之上一抄,下一刻便挥舞着一柄长刀朝自己当头一刀砍下,陈长生的身影,刹那之间从中间一分为二。 “这怎么可能?” 第896章 白远 “没什么不可能!” “就是,小子你的见识终究还是太浅了!” 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陈长生异口同声的各自说着话的功夫,却只见一位陈长生手中牵着绳索,把身后的赵信陵给扯到战团之外,而另一位陈长生,则是闪身避过白远当头斩落的一刀,随即扬手一巴掌便狠狠抽在了对方的面门上。 七十二地煞神通,分身。 解锁了全部的地煞神通,尽管如今的陈长生一共只能施展出四十七种地煞术,但是凭他六鼎巫将的修为,对付这么一个不论修为、力量、法力、速度,样样都不如他的一鼎巫将,却是根本连什么具体的招式都用不上,只是凭着力量和速度狠抽一顿即可。 分身这门地煞神通,陈长生也是第一次用出来。 说实话,看起来这门法术貌似很能唬人,但实际上却只是看起来厉害而已。 陈长生还是陈长生,两个都是真的,虽然完全一模一样,也能够开口说话,但分身和本尊之间的整体实力强弱,却绝对不会超过六鼎巫将这个层次,而并非是多出一个分身,就等于多了一个六鼎巫将来当帮手。 乘着敌人心中震惊的同时,瞬间出手打人,这无疑是一种很有效的战略。 至少,陈长生就凭着这一招,只一巴掌,便将一位一鼎巫将抽翻在地。 两个‘陈长生’肩膀一晃,却是在向前冲去的同一时间,再度合二为一,而在他抬脚将那位白远手中长刀给踏在地上这一刻,这位白公子竟仍是尚未回过神来。 在生死对决之际,实力高了一点,那就等于是高到了没有边际,更何况陈长生的修为,比起这位白远,足足高出了五个境界。 “我这人的心还是很善良的,所以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屈指一弹,用指风弹开了白远那只如今仍然还握在刀柄上的右手,随后脚尖一挑,探手一抓便抄起这柄长刀,只是轻轻朝前一挥,便将这位白公子的手掌给划出了一道血痕。 而这一刀划过之后,更是由上至下斜斜一挑,便将这位白公子身上的衣袖给切下了一大块。 虽然这位姓白的公子穿着的衣服是黑色的,但这种黑色服饰,却并不是整体前后都是一抹黑,在袖子下摆处,却是有一大块地方染成了淡灰色。 或许,当初设计这种服饰的人,只是为了追求色彩上的层次感,但这种设计,却无疑为陈长生提供了不少便利。 至少,他不用担心用黑布写血书,会看不清写了什么字。 “第一个选择,给你亲爹写封信,告诉他你被绑架了,在六个时辰内,把……” 刚想说让这位白远的父亲,把三十株药龄在五百年以上的灵药,外加三件上品宝器准备好赎人,但下意识朝身后不远处那位已经悄悄朝后退出了至少三步远的赵公子看了一眼,陈长生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二鼎巫将才三十株灵药加三件宝器,你这个一鼎巫将……就这样,让你父亲准备好二十株药龄在五百年以上的上等灵药,外加两件上品宝器,在六个时辰内放到纯阳街、绣云街交岔口往里第六个胡同的陈宅院里大树底下,到那时你便会平安无事。” 听完了这番话,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青衣少年,白远不禁震惊道:“你……光天化日之中,乾坤朗朗之下,你……你竟然敢公然勒索朝廷命官之子?” “哟,这两句词儿整的,倒是还是挺押韵。” 随手朝着赵信陵的方向一抓、一摄,抄起地上那截长长的绳索,往自己所在的方向用力一扯,陈长生满脸戏谑的看着地上的白远,而后轻轻的指了指身后那位已经面目全非的赵公子。 “看来,你终究还是没弄明白一个现实,那就是——你爹是官,但你却不是。还有,仔细认一认,这位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不知道你爹的官大,还是他爹的官更大?” “什……什么?” 下意识朝赵信陵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望过去,这位一身黑衣的白远顿时呆若木鸡。 因为,他是万万没想到,修为比自己强,父亲官职比自己亲爹更高的赵公子,竟然……竟然也遭了毒手。 而此时,陈长生心中的耐性,却也是渐渐有些快要被消磨干净了。 “第一个选择,是你自己写。第二个选择,是我把你打成赵信陵那模样以后,你再自己写。如果到那时候你还不写,我就打到你写为止。” 扔下这句话,斜睨着地上那位仿佛整个人生观都被颠覆的白公子,陈长生微微一笑,笑容之内充满了令人心生寒意的狠戾之意:“快点选,否则我会立刻当你默认了第二种选择。” “别……我……我写!” 被陈长生一句话给惊得回过了神,白远顿时满脸惊恐的点起了头。 家里父亲都是当官的,同样都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厮混,他当然不可能不认识赵信陵。 虽然这位赵公子以前也没英俊到哪去,但现在这副面目全非的模样,确实令人触目惊心——被揍得真是太惨了,恐怕就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若是被打一顿便能平安无事,那倒也没什么。 但问题是,这顿打就算是挨了,最后该写的东西还是得写。 既然不管是否挨打,这封勒索信都要写,那还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明白了自己和眼前这位青衣少年之间的差距后,反正白远是不想挨打。 写一封只不过几十个字的信,这自然用不了多长时间。 将那封信与之前赵信陵所写的那封同样处置,随手交到街面某间店铺的掌柜手里,并让对方及时送到白家之后,陈长生脸上挂着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再一次走到了自从写完信,便已经被他捆起来的白远身前。 “你……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张脸太英俊了,英俊到我忍不住想揍你一顿而已。” “不……啊!” 不多时的光景,陈长生的身后,除了面目全非的赵信陵以外,还多出了一个同样面目全非,嘴里也塞着一块破布的白远…… 第897章 勤劳致富 “父亲大人在上,孩儿一时不慎,为歹人所制,此人扬言,要父亲大人备齐三十株,药龄在五百年以上的上等灵药,外加三件上品宝器,于今日子时之前,送往纯阳街、绣云街交岔口往里第六个胡同的陈宅院里大树底下,届时孩儿便可平安无事……” 将一份血书反反复复看了数遍,赵府之内,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人,脸色渐渐变得越来越阴沉。 “该死的,居然连我赵某人的儿子都敢绑……” 随手将身边一张上等檀木长桌给拍成碎片,这位中年人大袖一挥,打开书房大门后,直接站在门口便运足一口气暴喝道:“去把府中供奉请来!” 灵药、宝器,这些东西,对于这位中年人而言,都不是问题。 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再去捞,远没有儿子重要。 但是,这位中年人所想要的,却并不仅仅只是他儿子的安全。 除了保证自己儿子毫发无伤以外,他还想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也给顺手除掉。 事实上,这一幕并不仅仅只发生在这座府邸。 仅仅只在一下午的时间,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足足有六座府邸,都发生了大致相同的事情。 首先,都是有人向他们府中递去了一份血书。 其次,那份血书上,大致都是索取些灵药、宝器之类的内容。 而在每位府主看到那份血书之后的反应,也同样是请出了各自府中所供奉的高手,亦或干脆就是亲自点齐了府中所有护卫,随后一同出了门。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悄然流走,简直勤快到令人发指,完全没有半点想偷懒的意思。 看着这栋宅院,陈长生的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 他还记得上辈子的时候,似乎是在上小学的时候,就曾经在语言课本上学到过一个词汇,叫做——日新月异。 前世在地球上那会,那个世界的节奏,似乎就已经足够快了。 但是,陈长生却万万没想到,在这个玄幻世界里,各种事态发展的节奏,竟然可以比地球更快。 自己从通天塔里走出来,前后也不过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但在过去这二十天的时间里,却真的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事实上,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在,陈长生对过去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都有着太多太多不理解的地方。 然而,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却是每一件事与其他的事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神秘联系。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联系,他确实看不透、想不通、猜不明白。 但这却并不重要,因为就像今日凌晨时分,那两位巫王在客栈里对自己所讲过的那样,随着事态的发展和自己的成长,一切的一切,都会渐渐变得明了。 对于现在的陈长生而言,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解决掉院子里的那几位麻烦人物。 今日事,今日毕,在当前这种情况下,陈长生不会把今天的麻烦,留到明天再去解决。 因为,他可以确定以及肯定,那只隐藏在幕后,并正在策划令一波又一波想找自己麻烦的人来寻到自己的黑手,绝对不会给自己太久的喘息时间。 经过昨晚那一档子事,如今这栋宅院,已经变成了一番破破烂烂的模样。 不过,尽管大门和院墙坏得不成样子,但好歹院子里那颗槐树,却还活得好好的。 至于在正对着那株槐树的屋檐上,则是一字排开,足足吊了六位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青年。 这六个人,每一位都是公子,按被俘的前后次序,从左往右数,分别是赵公子、白公子、刘公子、徐公子、周公子、上官公子。 陈长生觉得,如果要是他再多绑几十上百位公子,那简直就成了公子专业户。 “三十、二十五、四十、四十五、二十……” 按每单肉票的勒索‘价格’简单推算一番,陈长生很是欣慰的发现,只要一切正常,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通过今天这六单‘生意’,他至少可以收获二百五十余株上等灵药,外加整整十六件上品宝器。 “人无横财不富,马不食夜草不肥……嘿,真要按你们说的只是去等着刷声望,那老子打生打死,你们倒是实现了目的,可我特么又捞着什么好处了?” 尽管陈长生确实把这六位公子给捆了起来,而且还逼着他们用各自的血写下了血书,但陈长生却认为,自己这种行为,不应该归类为抢劫。 说起来,在通天塔里的时候,他确实打劫过这些人,对于自己做过的事,陈长生不会否认。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向这些试图找他麻烦的人,收取一点特殊的‘劳务费’,并让这些人认清现实,从此记住找别人的麻烦,自己也可能会因此而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这种行为……最多也只能算是,把别人的财产变成自己的财产,也是一种勤劳致富。 等待的时间,总是有些无聊的。 大约十数分钟后,随着脑中传过一道微弱的意念,陈长生原本半眯着仰望天空一轮明月的狭长双眼,瞬间睁开了。 略显懒散的姿态散去,这位一身青衣的少年,缓缓从屋顶站起的同时,手掌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一抹而过,下一瞬他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根青铜长棍。 自从前段时间无意间动用聚兽神通控制了那只白蚁后,这段时间以来,他闲着没事的时候,都会把它给放在某些自己无法时时监控的位置。 透过带着这六人回到宅院时,提前安放在街口的那只白蚁,陈长生刚刚已经以它的视觉,亲眼‘看’到了,正有数队人马从不同的位置汇集,随后朝着他脚下这栋宅院行进。 “原本还想着,把这里当成一处住处,但谁成想,计划没有变化快,我这边还没享受到什么生活的乐趣,这里却要先一步被舍弃……亏我才住了不到一个月……” 满脸无奈的朝宅院正门的方向看去,此时,他的耳中,已经听到了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第898章 调禽御鸽 人走路的时候,双脚落地的轻重、快慢频率、甚至所穿鞋子的种类、发力的部位,都会有所不同。 陈长生还记得,自己数月之前,才刚刚来到大商帝都外围六十四坊中的天勾坊后,在秦杰用人皮纸帮自己易容的时候,就曾对自己讲过——换一张脸容易,但换一种走路的步态……难。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很多关系亲近的人,哪怕只听声音,就能认出来人是谁。 那阵脚步声,就在门外不远处响起,陈长生能听到,被他吊在屋檐下的那六位面目全非的公子,当然也能够听得到。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六位公子的嘴,全部都已经被屋顶瓦片上那位青衣少年给塞进了一团破布,如今却是根本无法出声。 所以,陈长生根本无从分辨,究竟是这六个家伙从那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里,认出了他们的亲人,还是单纯只是希望来人能把他们给救走。 然而,这六个人心中如何作想,却是与陈长生无关。 他唯一关心的,只是自己通过一番‘辛勤劳动’之后,究竟能收到多少好处。 很快,随着一阵嘈杂声的脚步声,一群浩浩荡荡,足有二三百人的队伍,就这么把这栋院子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是谁……” “这……” 尽管被陈长生打到面目全非的赵公子、白公子、刘公子、徐公子、周公子、上官公子等六人,现在从外表看来,基本都是鼻青脸肿的一个德性,但别人认不出来,这些人的亲爹……哪怕就算是从容貌上看不出来,可从衣着上,却总归还是能猜出来的。 “好小子,连我儿子都敢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快快放人,否则老子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去你的老赵,扯那么多干什么?直接上,先把人救回来再说!” 望着院子里那位六位‘朝廷命官’你一言、我一语的嚷嚷着,陈长生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手在腰间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下一刻手里便多出了一柄不知从底下哪位公子手里收缴过来的匕首。 只是手腕一扬,那只寒光凛凛的匕首,便贴着一位被吊起来的‘公子’脖颈间划过,而后齐柄没入青石地面。 “统统闭嘴!” 嘴里叼着半截草梗,陈长生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不善的盯着地上那几位当官的,口中漫不经心的说道:“为了你们的各自的儿子着想,你们现在最好闭嘴,否则……我可不是每次都能扔得这么准。” 口中说着这番话的同时,只是手掌从腰间纳物宝袋之上一抹而过,这位青衣少年的手里,便再次多出了一只锋利的匕首。 看那位站在屋顶瓦片上的青衣少年这番动作,似乎只要地上那六位中年人再有半点异动的话,随时都有可能会将他手里的匕首,就这么朝被吊在屋檐上的那六位肉票掷出。 “别……千万别冲动!” “小子,你敢?” “胆敢绑架朝廷命官家眷,你不怕被诛九族吗?” “识相的,快快放人,兴许我们还会给你一条生路!” “连人我都敢绑,你们凭什么以为我不敢杀人?” 听到这番话,一根青铜长棍立在身边,右手把玩着一只匕首,左手将嘴叼着的那截草梗抽出,随意的在耳朵里掏了掏,而后陈长生才满不在乎的冷笑道:“好叫你们知道,老子就是传说中的要钱不要命!” 眼中寒光大盛,手臂扬起,一缕冷光飞射而出,下一瞬他手中那柄匕首,便已经深深扎进了屋檐上吊着的那六位公子中的白衣公子大腿上。 说实话,这位白衣公子姓什么、叫什么、是底下那六位朝廷命官中哪位的儿子,这些陈长生都已经忘了个精光。 “旭儿!” “呜……” 尽管嘴里被塞着一团破布,这位早就被陈长生打到面目全非的白衣公子,根本就叫不出声,但是从他那疯狂拧动的身体上,却完全能够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很疼的。 平白无故的,就因为一句话,结果大腿上就被插了一只匕首,这种经历,哪怕就算是无妄之灾来形容,恐怕也丝毫不为过。 “废话少说,老子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带齐了吗?” 说着这句话的同时,陈长生紧紧的盯着院子里那六位中年人的表情,同时手里也悄然多出了五把匕首。 好歹过去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在通天塔里也算收获颇丰,像这种不入品级的凡铁,更是收获了不知几何。 “一个一个来,带齐了就把纳物宝袋交出来,没带齐就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再来赎人。” 言罢,陈长生右手抄起身边竖着那根青铜长棍,只是看也不看的随手朝身后一挥,便立时打破了一只被黑布蒙起来的木质笼子。 口中吹响一声口哨,立时便有六只白色的鸽子从破碎林笼之内飞起,先是亲昵的绕着陈长生飞了一圈,随后便一只接着一只的落在了院子里那颗老槐树的树杈上。 这六只鸽子,是陈长生今天带着这六位面目全非的‘公子’回到这栋院子时,随手在街边买下的。 原本,他是想试一试,看能否用地煞神通里的‘调禽’之术,把这些机灵的小东西给培养成空中侦察兵的。 毕竟,那只白蚂蚁身上的成功例子,已经让他尝到了不少甜头。 若是再有几只能飞在天上的眼睛……这对于如今的陈长生而言,却无疑是件大好事。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尽管发动调禽之术后,这些鸽子能够遵循他的命令行事,但陈长生却无法透过这门地煞神通,让自己怨不得这几只鸽子的视觉。 为什么会这样,暂时他还没有寻找到答案,但这却并不影响陈长生可以暂时驱使这六只鸽子。 “把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全部都扔到那颗槐树上,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不想和你们再扯下去。” “哼,你倒也真不怕有命拿,没命花!” “这一点,就不劳几位费心了。” 和自己的儿子相比,灵药、宝器这种东西,显然是身外之物。 并未有什么过多的犹豫,院子里那六位中年人,纷纷将各自所带的纳物宝袋,都朝着那株槐树的方向扔了过去。 第899章 措手不及 陈长生一共只绑了这么六位肉票,所以这六位各自身居不同官员的中年人,也一共只是各自扔出了一只纳物宝袋。 槐树枝桠上,共有六只白鸽,而当那六只纳物宝袋被高高抛起的同一时间,在陈长生的‘调禽’之术驱动下,那六只鸽子同时飞起,或是用嘴叼,或是用爪子抓,就这么把那六只纳物宝袋抓起,随后飞回屋顶,将它们全部交到了陈长生的手里。 “快救人!” 恰在此时,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不论是地上那六位中年人,还是他们身后不远处那些护卫、打手之流,全部都在这一刻动了起来。 “我看谁敢动?” 也就在地上那群人刚欲一股脑冲上来的这一刻,一道清冷的声音,猛然从屋顶上方,好似惊雷一般响彻开来。 而伴随着这一声断喝,还有五道寒光在虚空中一闪而过,却是陈长生在这一刻,已经把他手里那五只匕首,同时朝着那被吊在屋檐上的六位肉票扔了过去。 独自一人立于屋顶之上,伸手抓住那六只白鸽带过来的纳物宝袋,随后口中一声断喝,在所有人微微一愣的同一时间,直接把五只匕首朝那六位肉票掷去,这一系列的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纳物宝袋已经到手,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几只纳物宝袋里,究竟是不是按自己所说的那样,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灵药和宝器,但不论是否有诈,此情此景之下,自己却都已经不再适合留在此地。 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屋顶上查看那六只纳物宝袋里的东西……那种行为,简直就是傻。 虽然并未并交手,可仅仅只从气息上,陈长生就完全能够判断出来,那些冲进他这栋残破宅院里的各家护卫、打手中,最起码有十几个位修为比自己只高不低的巫将。 眼中一缕火色悄然掠过,只见整座院落之内,一团又一团红色、紫色的云气冉冉浮动,而在它们之下,几乎所有人的头顶,都有着一尊又一尊或多或少的红色巫鼎。 有些是三尊,有些是四尊、五尊、六尊,还有几位七尊、八尊巫鼎的存在……那代表着,它们的主人,是一位七鼎或八鼎境界的巫将。 只要自己敢站在屋顶翻看那些纳物宝袋里装着的东西,这些七鼎、八鼎境界的巫将,就敢瞬间暴起出手,争取在一瞬之间将自己合力击杀于当场。 一瞬间的光景,或许对于身上全然没有半点修为的普通人而言,那半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对于这些巫将境界的高手来说,一瞬间的功夫,却已经足够他们做太多太多的事。 世间大多数生死搏杀,往往真正决定谁生谁死的,也就只是那一眨眼的瞬间。 所以,既然不能站在这里翻看战利品,陈长生自然再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事实上,早在这些人还没来到他这栋残破不堪的宅院之前,在用得自于司空礼处那种加过料的特制绳索,将这六位公子级的优质肉票给吊起来的时候,这位青衣少年,就早已想好了自己在通过‘勤劳致富’以后,该通过一种什么样的方式离去。 突然出手朝那六位肉票掷出匕首,这只不过是一碟开胃小菜。 此举真正的含义,只是单纯为了让那些由脚下这六位肉票的父亲带出来的高手,不会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给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干掉。 要么那位青衣少年被打成重伤,要么这六位肉票至少死掉五个,现场的情况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如果,那些七鼎、八鼎境界的巫将,都只是一个又一个单纯以杀人为业的杀手、刺客、死士的话,那他们自然不可能会在意那被吊起来的六个面目全非之人的死活。 杀手的眼里,向来只有任务目标,丝毫不会在意闲杂人等的死活。 但很可惜的是,在第一时间后发先至的八位高手,他们的身份却并非杀手。 虽然,在各自家主的命令下,这些人有时也会客串一下杀手、刺客的工作,可他们这些人被各自家主带至此处的主要目的,却并不仅仅只是要拿下那位站在屋顶上的青衣少年。 要么自家少主被匕首刺穿心脏,要么他们对这六位面目全非的各家公子不闻不问,任由他们去死,八人合力一起先把屋顶那位青衣少年给制住…… 这两种选择,其实根本不用去选。 出门之前,在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这八位高手就明白,今天的第一任务,是先救人,然后才是杀人。 可他们有八个人,即将被匕首刺入心脏的各家公子却有五个,还有一个被吊在屋檐上……这六位公子,都是要救的。 但究竟要由谁去救谁? 八位高手,分别来自于六个家族,再加上每个人各自所站的位置不同,尽管是八人一起同时出手向前冲去,但真正在试图动手救人的时候,这八人自己却先乱了起来。 事实上,这种情况,完全尽在陈长生的预料之内。 他真正所需要的时间,并不算太多,虽然那八人的动作只是停顿了短短一瞬,但在这一瞬的功夫里,他却可以做很多事。 而在这‘很多事’三字所囊括的范畴内,发动地煞神通,也恰好是其中之一。 布雾神通,发动! 移景之术,发动! 土行之术,发动! 七十二地煞神通全部解锁,哪怕如今的陈长生,只能用出其中的四十七种神通法术,但抛开其他非战斗神通不提,仅是凭着土行之术,他就可以来去自由。 既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在临走之前,他也不怕把事情闹得再大一些。 “真是不知道,一夜之间有二百多人中了毒,这种事能给我‘刷’出一份多大的名声……” 随着一声坏笑,一包又一包粉末,于悄无声息间,被陈长生悄悄散了出去。 而伴随着他的这番动作,这栋将整座残破宅院笼罩于其内的大片雾气,也随之变得更为浓郁了起来…… 第900章 制造混乱 “碍我的手” “我的脚” 充满了毒粉的浑浊雾气之内,陈长生的身影四处游走,却是每隔几步迈出,就会动假形之术化身为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他自己当然不会被毒雾所伤,毕竟当初在丑老汉门下学的就是用毒、制毒、解毒之术,若是自己被自己给毒翻,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但是,陈长生自己不怕被毒,那些被毒雾所笼罩于内的其他人却不同了。 虽然毒性不算太烈,可这一次陈长生所下的毒,原本就不是什么要人性命的剧毒,而是让人伤口不容易愈合,且能最大限度刺激身体痛觉,并让受伤的皮肤颜色青紫相间的小毒。 杀人没什么好的,这世间有很多事,都不是只靠杀人便能解决的。 否则,九鼎巫皇一出,世间万民臣服,还要其他的巫王、巫圣、巫尊做什么? 不管花战和叶非这两位巫王境界的强者为什么想给自己‘刷’一份名声,陈长生都不会乖乖听话,所以他才在一时心血来潮之下,便设计出了这一幕。 相比于获得各种灵药、宝器之类的资源,通过自己的劳动致富,他更喜欢在心里憋屈的时候,及时出一口恶气。 那两位巫王太强,强到自己根本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就要先一步被对方举手投足间一击镇杀。 所以,就算陈长生想出气,也不可能选择那两位。 而眼前这栋宅院里的人,却足够让他好好出了心里压着的那口恶气。 不论是他,还是他手中那根由臂盾所化的青铜长棍,都在无时无刻的随着假形之术,在一大片由布雾神通所构建出的雾气中不断变化着。 每次化身成其他人的模样,陈长生都会悄然走到另外一人的身后,紧接着将手中那把同样在假形之术作用下改变了形状的青铜长棍狠狠砸下。 不论偷袭成功与否,他都只出一击,而后绝不停留,转身走出几步便重新换过一副面孔。 尽管,在这种战术持续了大约三五个呼吸后,所有人都变得疑神疑鬼了起来,但这却并不能令陈长生满意。 因为,真正的重头戏,还没开始上演。 想当初,在通天塔里的时候,在遇到那什么左丘什么家伙时,对那人在那片密林中所布置的种种机关陷阱,陈长生可谓是印象深刻。 其他的东西倒也算了,那些套索之类的玩意太过繁琐,他也没那份耐心。 但是,对于那种带有倒刺的铁蒺藜、三角钉,陈长生倒可谓是兴趣十足。 这一次,在前往帝都外围六十四坊见司空礼的时候,他特意朝对方要了一些。 虽说就算司空礼自己手里也没有这玩意儿,但不过是一些铁蒺藜,倒也还难不住他,只是让下人带齐了银子出去一趟,不多时的光景,便有整整两大麻袋的铁蒺藜,被司空礼身边那位须皆白的老人交到了他的手里。 之前在动数种神通在院子里那一通乱逛,陈长生可不是在到处瞎转悠,而是将一片又一片铁蒺藜,都布置在了这栋宅院的各处角落。 而且,在扔下那些东西的时候,他还特地动移景之术,在其上布置出了一片幻像。 这种战斗方式,倒是和他最初在通天塔里的时候,所用的那种在地上埋针,紧接着动此术布置障眼法,将毒针给隐藏起来的手法完全一模一样。 只不过,随着修为的提升,相比于当初还一鼎巫将都未曾突破之际的种种手法而言,如今身为六鼎巫将的陈长生,可谓是在这门堪称无耻的战法上,再度来了个二次开。 毫无疑问,新一代的移景之术配搭浸过强力麻药的铁蒺藜,其杀伤力,远远要比曾经的毒针强出太多。 就算把铁蒺藜撒得满院子里到处都是,陈长生也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和其他人相比,他可谓是早有准备。 当初在进入通天塔之前,秦杰可是没少给他配备各种武装,不论是贴身穿的软甲,还是袖子里的臂弩,全部一应俱全。 甚至,就连脚下底下穿的鞋子,也是前边能弹出短刃,鞋底也嵌了钢板的那种。 而现在的陈长生,充分扬了当初秦杰的那种作风。 毕竟,他自己就曾用地上埋针的手法暗算了无数人,又怎么可能会不防着别人用同样的法子来阴自己? 陈长生两只鞋子的底部,全部都各自垫着一块弹性、韧性极好,平时走路完全不会有半点影响的特制钢板。 哪怕就算连他自己都忘了,究竟都有什么地方被他洒上了那种带着倒刺的铁蒺藜也没关系,反正在场的人都是敌人,那些暗器扎不到自己,自然能够扎到其他踩在那玩意儿上的敌人。 “我让你想杀我1 “我让你那么抠门1 “我让你不把本大爷当回事1 土行之术在身,在这片毒雾之下,陈长生可谓是想走便走,想留便留。 不断动移景之术,反复化身成其他人的模样,分别偷袭了六个肉票里其中三人的亲爹后,察觉到自己的气海之内,法力种子只剩下了最后三分之一,陈长生当即不再有半点犹豫,却是双脚一点,身形一晃间,随着地面泥土飞溅,一只白鸽扑棱棱的扇着翅膀飞起,他整个人便消失在了这栋院子里。 “不好,那小子跑了1 “抓住那只鸽子1 “他娘的,居然只是幻象” 这栋院子里情形已经足够混乱,在这片毒雾里呆了这么久,那些人就算不会被毒死,但起码也会吃些苦头。 所以,在原本就没想着要杀什么人的情况下,当事情展到这一步,陈长生自觉已经再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唉,还真是有些可惜了,那几只鸽子恐怕最后都会被那些家伙给杀掉吧” 土行之术度极快,连五个呼吸都不到的功夫,陈长生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距离那栋宅院两条街以外。 伸出手指,接住自行从一处屋檐上坠下的一只白色蚂蚁,身形一晃,重新动假形之术换过一副模样后,他便保持着中年人的外表,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片区域 第901章 难得清闲 十天,短短的十天之内,整个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所有人的耳中,都听到了一个传说,一个关于恶人的传说。Ω 大商王朝立国近两千年,在过去这两千年的漫长岁月里,曾经流传过很多传说。 但是,在大商帝都之内所有百姓的记忆中,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个传说,会是如此的传神。 之所以要用‘传神’这两个字来形容,完全是因为,那位恶人,充分把‘作恶’这种事,给演绎到了一定的境界。 自从十天前,朝廷数位大员的公子被人绑票后,整个帝都之内,在过去的十天里,几乎每一天都会生各种各样离奇的绑架案。 而且,每一个成了肉票的人,全部都是朝廷大员家里的公子。 每一次,那些公子的父母,都会按那恶人的要求,带着各种各样的宝贝去赎人。 不是那些在朝廷当官的人,不想直接派人把那恶徒给抓住明正典刑,事实上几乎每一场绑票案里,那些受害者的家人,都想把那恶徒给抓祝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每一次那位恶人都会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成功逃脱。 不论是多么严密的围捕,不论是出动了什么样的高手,就仿佛那位恶徒有着无数双眼睛,能够看到极远处被埋伏下的人手似的,每一次试图将此人活捉的行动,全部都尽数落空。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那倒也不算什么太大的稀奇事。 最为令人指的是,不论那些被绑架的肉票家人是否派人围捕那位恶徒,他都会出手把被绑的公子哥们打到面目全非,甚至就连那些派去围捕此人的护卫们,只要落到了他的手里,也大多都是这种下常 十天,每一天至少都会生三五起这样的绑票案,在过去这段时间里,至少有不下五十位朝廷命官家的公子,被此人给打得面目全非。 据说,在十天前被绑的那六位公子,现在的脸都还没消肿 独自一人坐在大商帝都内的某间茶馆里,一边喝着面前茶杯里的劣质茶水,一边听着说书人在讲述着‘那位恶徒’的故事,陈长生不由懒洋洋的舒展了一下腰肢。 毫无疑问,那位众人口中所说的恶徒,就是在指他陈某人。 在过去这段时间里疯狂的‘作案’,虽然几乎让‘陈长生’这三个字传遍了整个大商帝都内的每一个角落,但在那种高强度的‘勤劳致富’行动中,他也确实感觉到了有些疲惫。 反正花战和叶非那两位巫王只是要给自己刷声望,但又没说这名声是好的还是坏的,抱着一种深沉的恶意,陈长生当然要怎么让人讨厌怎么来。 十天绑架了五十多人,他确实有些累,但不得不说的是,收获也着实不算校 毕竟,那些肉票都是朝廷命官家里的公子,自己要的那几十株灵药和宝器之类的东西,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自然是昂贵的东西,但对于那些官员来说,却并不算什么。 各种资源疯狂堆砌之下,如今的陈长生,已经是一位八鼎巫将。 能在十天的时间里,用各种资源把自己堆到这种境界,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虽然从那五十几位公子的手里拿到了不少灵药,甚至据他估计,完全足够从当前这八鼎巫将的境界一路突破到巫尊之境,但陈长生却不敢胡来。 因为物极必反,他完全能够感觉到,在当前这种情况下,若是再行突破之事,自己的身体,未必能受得了那种剧烈的疼痛折磨。 修为到了这种程度,越是强行突破境界,所感受到的痛楚便越强烈。 前几天动地行之术离开大商帝都的范围,寻一处无人荒山,用灵药硬生生把修为堆到八鼎巫将的时候,他就险些直接疼晕过去。 若是在事隔几天后,便再一次强行用资源把境界给向上堆,陈长生隐隐有种预感,真要到了那时候,自己没准儿当真会疼晕过去。 在强行突破境界的时候晕倒,那暴走的天地元气,立时便能将他整个人的身体都给炸到形体崩溃。 对于现在的陈长生而言,最重要的事是休养,直到整个人完全适应了当前这种八鼎巫将的境界后,再进行朝着九鼎巫将突破的尝试。 同样的事情做得多了以后,总也会有些厌烦。 现在的他,就已经对于绑票这种事感觉到了几分反感,但无奈的是,那两位巫王却掌握着自己的命脉,所以就算陈长生不想、不愿,也只能继续按那两位的意思去出名。 只不过,他自己选择的是出恶名。 然而,在今天正式开始‘工作’以前,陈长生却觉得自己需要先好好放松一下。 但生活在这个玄幻世界里,他的放松方式,却并没有多少选择。 青楼、茶馆、赌坊、酒楼、戏园 在这几个选项里徘徊半天,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来茶馆一边喝茶一边听人说书。 当然,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在用假形之术来伪装自己。 毕竟不管怎么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他陈长生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商王朝的帝都,大家都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甚至就连这间茶馆的对面,都还贴着几张他陈某人的画像。 难得清闲一会,他可不想就这么容易被人认出真容,然后或是跑路,或是和人当街死磕。 “不管是好名还是恶名,总之这声望算是‘刷’出来了,我看谁能帮我把地给洗干净”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陈长生是真的很想好好休息一天的。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现在他还不能休息,因为在十天前去银月坊见司空礼的时候,他答应了对方一件事,而今天就是去做那件事的时候。 根据司空礼昨晚传来的消息,再过不久之后,会有一辆马车从这间茶馆的门前驶过。 而陈长生的任务,就是拦住那辆马车,然后露出真面目,当着整条街人的面,把马车里坐着的那个人,给打到连他老妈都认不出来。 第902章 大结局 喧闹的街道上,充斥着叫卖声。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和谐的旋律,那是车轴的咕噜声。 声音由远及近,马车闯入了陈长生的眼帘。 他眸光冷淡,靠在雕栏画柱的阁楼阳台上,半张脸上带着银白色的面具。 司空礼传递来的消息,这马车中人是当朝皇子,品行暴虐,经常掠夺******入府中,欺凌折磨,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家庭,可恶至极。 皇子的背景深厚,底下的官员讨好巴结还来不及,怎会去怪罪? 遭殃的人不计其数,却有冤不能伸,有怨不能发。 马车一眨眼的功夫,到了阁楼正下方。 陈长生一跃而下,浑身肌肉膨胀化为巨人,携带千万均的力道下坠,一拳轰下,连同里面的一名高手打成了肉酱。 马车分崩离析,连那头骏马都被殃及,百来块木片插入马身内,鲜血如注,千疮百孔,一下子没了声息。 “大胆,我可是当朝皇子。”皇子大人一脸惊恐,却强作镇定的大吼一声。 陈长生冷笑,掐住对方的脖颈,丢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抓的就是你。” 这一变动太过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傻傻的瞪着。 “我就是你们口口相传的恶人,以绑票达官贵人的公子为乐,今日我就绑了这皇子,劳烦各位多多宣传。” 声音醇厚,如暮鼓晨钟,轰鸣在百米内,所有人的耳畔。 陈长生嘴角一裂,露出满口白牙,笑容灿烂。 随即,他一把抓住这皇子,轻轻一跃,几个起落,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惊讶莫名的人群,正发愣的时候,这一切就结束了。 下一刻,如同煮沸的热油倒入了一盆冷水。 哗啦一声,场面炸开了锅。 大商王朝的帝都内,绑架了当朝陛下的皇子? 罪孽滔天! 陈长生的名号瞬间传扬出去,整个帝都的达官贵人们,各个闭门不出,人人自危。 连皇子都被绑了,这恶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一名名实力高绝的皇朝内卫纷纷出动,便连隐藏深宫,闭关修炼的皇族老怪物都出面了。 然而,这些高手,纷纷被陈长生给坑害了一波又一波,直到最后,连最强的皇族老怪物都成了陈长生的人质。 这下子,大商王朝消停了。 一堆堆的资源奉上了,输送到了陈长生要求的地点,就连国家宝库都开放出来。 只要能送走这位小祖宗,他们是砸锅卖铁都没怨言了。 一处安全的秘境内。 陈长生盘坐于地,眼帘微开,眸绽金光,一股股滔天的气势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与天地规则互相干涉,同步。 忽然,滔天的气势上升到了某个节点,不再提高,反而猛地往内收缩。 直到所有的气势消散一空。 陈长生形如枯木般坐卧在地上,眸光暗淡,仿若死去。 胸膛的起伏逐渐细微下去,直到一动不动。 就连他轻轻颤动的鼻翼,也没了动作。 声息全无,生机消散。 太阳升起后,又落下。 日夜更替,时光如梭。 大商王朝的王族们忽然发现,这个名为陈长生的恶霸,不再出现了,而且长大了三月之久。 瞬间,各自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莫不是这恶霸良心发现,走了? 不不,估计是去祸害其他国家的人了。 所有的王族都幸灾乐祸起来,同时也偃旗息鼓,不在像从前那般张扬跋扈,而是厉兵秣马,囤积资源,培养天才子弟,企图用资源堆出超级高手。 从陈长生闭死关后,屋外的林木花草承接了九九八十一次的露水滋润。 九为极数。 九九归一,乃是宇宙至理。 紧闭的山洞内,一声巨响轰然炸开,如宇宙初开时的律动,如万物复苏时的春雷。 这是心脏的跳动声。 声音由弱到强,从细如蚊蝇振翅,到暮鼓晨钟震聋,直到最后,好似天地都充斥这唯一声音。 一股强悍到极致,可怕到颤栗的生机从陈长生的体内焕发出来。 周围一公里内的所有枯死的植物,生机盎然,散发绿意。 深秋本是万物沉寂,百花枯死的季节,但在此刻,一股如春的盎然生机却异常的弥漫开来。 陈长生睁开了双眸,眸光似刀似火似寒冰。 眸中蕴含的神光,劈开了眼前漆黑的一切,洞悉了山洞内的一切。 顿时,漆黑如墨的山洞,变得如阳光洒满般清晰夺目。 “九九归一为极数,也是立道之机。” 一道玄而又玄,妙不可言的声音响起。 道韵波动震颤。 “我陈长生今日以力证道,以八九玄功立身基,证得巫道无上法,从今往后,我之言为巫语,我之力为巫源。” “巫道由此生根,由此破道。” “我为巫祖,证道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