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传说,天地初开之时,世上没有山川河流,没有草木鸟兽,没有风雪四季,亦无白昼黑夜。混沌的洪荒,经过亿万年的变迁,终于孕育出第一个生命。这个生命体,有修长的四肢,是个充满智慧和力量的生命,它的形体和现在的人类无异,但是却比人类高大许多。它就是后世人口中的创世神。 创世神从诞生以来,一直是一个人,经历过漫长的岁月后,它觉得真是孤单啊。于是他创造了日月交替,四季轮回,使河流源源不断地绕过山川奔流,最后流进蔚蓝的大海。他又给大地带来色彩鲜艳的植物,各种各样的鸟兽。最后,又用自己的七魄,创造出七个和自己一样的生命,他们的身材较小玲珑,却得到创世神赋予的智慧和力量。创世神将他们捧在手心,亲切地称他们为孩子。 创世神的长子,背后长着三对光芒四射的羽翼,可以翱翔在九天之上,也是最接近创世神的孩子。大陆的中心有一座悬浮在空中的灵山,名叫瑶琴山。大神的长子负责管理那坐山。长子的后代叫翼族,也长着翅膀,生活在瑶琴山上。后世称长子为灵帝。 大神的二子,双眼可以看到过去未来,他的智慧时常得到大神的称赞。二子管理着瑶琴山下的陆地。他时常在陆地上玩耍,造了许多和自己一样有智慧的生命,这些就是最初的人类。大神将世界最中间的陆地,也是土地最肥沃的地方,赐予二子,还有他创造出的人类。人类虽然有智慧,但是力量太过弱小,时常受到猛兽妖物的侵害。二子就时常在人间,教导人类如何生活,如何抵御危险。后来人类在二子的帮助下,一代代繁衍,遍布世界各地。人们尊称二子为黄帝,又称人皇。 三子可化为吞云吐雾的青龙,青龙属木,司晴雨,大神命他守护东方。东方多妖多怪兽,但是在三子的治理下不再出来作乱了。三子的后代是水中的精灵——水族,它们有人的身体,下肢呈鱼尾或龙尾状。后来人们称三子为青帝。另有一说,青龙性淫,与妖物结合,诞下许多似龙非龙的异兽。 四子能御火,大神命他治理南方。四子时常乘两龙,腾着火云在西方巡视,所以南方气候炎热。后称四子为赤帝。 五子好斗且力大无穷,可变为巨大的白色野兽,大神命他镇守西方。西方的生物多凶猛,却没有一个斗得过大神的第五个孩子,只能好诚服与他。人们称五子为白帝。 六子和末子是一对双生子,二人皆有一条粗大的蛇尾,一个能凝水成冰,一个能挥袖生风,喜冷不喜热。大神让他们住在北方冰雪之地,所以寒冷的风雪总是从北方吹来。后人称他们为大小玄帝。 但是失去了七魄的创世神,只剩下三魂,力量不足以支持它巨大的身躯了。不久便和天地灵气融合在一起,只留下一颗天珠,天珠从天而降,被正飞在空中的灵帝接住,他将天珠供奉在瑶琴山上。天珠是创世神仅剩的精元,只要有它在,可保七帝青春永驻,神力不衰。 从此,天下万物以灵帝为尊,灵帝性情高傲,见天下人都尊敬黄帝,却不祭拜自己,便请黄帝上瑶琴山赴宴,实则悄悄将其软禁。从此,人类失去了人皇,沦为众神的奴隶。 时光流转,又过了千万年。大约是苍天怜悯人类,瑶琴山突然黑云压顶,众多妖兽攻上山顶,翼族纷纷拿着武器和妖兽们缠斗起来。时不时有翼族或者妖兽的尸体从天而降,瑶琴山下顷刻间尸骸遍野。战况惨烈时,黑云中裂开一道口子,一道鲜红的闪电破空而下,随着隆隆的雷声,瑶琴山被劈得四分五裂。 裂开的瑶琴山,其中一半陨落在大陆上。虽然陨落了,山尖却依然高耸如云,当地人还称其为瑶琴山。其他的却依然浮在云间,像浮萍一样向着四面八方飘散开去,最后失落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 瑶琴崩裂,天珠被毁,七帝再也没有创世神的精元可以支持他们的力量。灵帝用最后的力量保住了一部分瑶琴山,使翼族得以继续繁衍生息。黄帝自瑶琴山陨落后,便不知所踪。青帝、赤帝、白帝力量渐渐消散,最终与自然同化了。大小玄帝,合二为一,免去了和自然同化的命运。世上七大神帝只余玄帝一人。 此后,各族自立为帝,妖兽横行,世界秩序混乱不堪。只有玄帝座下,冥国还保持太平盛世。 瑶琴山陨落后,又过了五百年。黄帝通过和人类同化,得以转世。人皇再次降临人间,虽然神通不复从前,但是他智慧却是一点都不比从前逊色。很快,他又在从前的领地上,建立起以人类为主的国家——泽国。他教人们用法术和武术抵御各种妖兽的侵袭,渐渐的,只要不是能力特别强大的妖兽,人类也不会惧怕它们了。 黄帝和人类同化后,不得不每三百年经历一次轮回。又过了三千多年,一些人类有了能力,能够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便不再苦苦守候黄帝的转世,开始自己建立新的王国。 从此,人类的命运开始逐渐偏离众神安排的轨道。 黄帝转世第一百二十一次,是为皇甫奇宇,人称奇宇公子。奇宇公子少年得志,继位前便被誉为天下第一公子。继位后十年间,就已将四分五裂的大泽王朝整合起来。泽国的版图已经扩展到西边大陆,至今泽国的国境线还在不断向外扩展。 现以泽国、冥国国力最强,接下来是以泽国为中心;南面的离国和东面的霄国;霄国东临姑射山,其上多怪兽,不可以上;姑射山再往东为青丘国;泽国西面有鋒国;离国和泽国之间夹着均国;吴国东临霄国,西接泽国;白国东南临海,国境分别和离、均、吴、霄相接。 九国中,除去泽,冥二国,属白国最富;鋒国民风最为彪悍;离国多奇人异术;霄国多奇珍异兽;青丘最为神秘;均、吴二国相对实力较弱。 九洲大陆,分分合合,人世间谁主沉浮,尚是未知之数。 第一章 任务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我叫滕天,被安排在这个公寓里,已有三个多月了。在前不久刚成为一个组织的特勤人员。组织的名字叫"黑莲",组织的首脑是个升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并且是个非常恶趣味的人。看看组织的规定,就足见这人有多么的缺乏"爱"。 就拿训练特勤员来说吧,虽说称为特勤,往白了说其实就是杀手,组织的走狗。他们找来许多10岁的孩子,分成十五人一组,总共四组,然后教授他们各种知识、技能。十年后这些孩子会一起接收考核,考核成绩第一的人可以直接成为特勤。剩下的依然还是以小组为单位,每组筛选出四位特勤。也就是说,通常十年的磨练,只能有五个人从中脱颖而出。剩下的人嘛,筛选过后基本上都从地球上消失了。 一年前,我的哥哥滕飞考核成绩压过了所有人,率先成为他们这一批中的第一个特勤员。于是,我所在的小组于三个月前,接收了组织的第二次筛选。筛选方案是组织的首脑亲自规划的。总共十五人,被分成五批。第一批一人,第二批两人,以此类推,最后一组是五人,用抽签来决定分组。抽到第一的人,会得到一把多功能刺刀,他会被关进一个四十平米见方的空房间;再放第二批人进去,这时屋里的某个人必须把其他两个干掉;而后,依次把每个批次的人放进屋子里,每次都只能有一人活下来,直到最后还站在屋子里的人,就能成为特勤员。 我抽到的是第四批,相比第一批的人来说,实属相当幸运的了。但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最后一批进来的人居然不是五个,而是六个。多出来的那个,竟是滕飞?? 无疑,这对于组织的上层来说,只是一场游戏。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这是一场血腥的自相残杀,是场噩梦。在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哥们,拿起屠刀互相砍来杀去。完整的,或者被砍得血肉模糊的躯干,散落在房间里,猩红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浓郁的铁锈味弥漫在空气中;昔日的同伴临死前的表情,狰狞、不甘、睚眦俱裂的嘴脸。这些将永远深藏在我的内心最深处,也将背负着这些人的生命更加坚强地活着。 那天,从来只能有一人活着走出来的房间,首次放出来两个活人——我和滕飞。我始终觉得,在对待我和滕飞的问题上,组织的上层时常作出,违背惯例的决定。包括十年前,八岁的我和十二岁的滕飞,被破例编入一群十岁的学生里,显然我们的年龄均不符合条件。不知道上面的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我相信只要能活下来,总有一天能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的。 受了伤的滕飞和剩下一口气的我,被人从那间地狱般的房间拖出来以后。被一个名叫李宁静的冷艳女人,安排到滕飞的房子里来养伤。李宁静是滕飞的直属上司,今后同样也会成为我的上司。 对这个美人上司我感到很满意,唯一的缺点就是觉得她太小气了。据我了解,每个正式特勤员,都会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公寓。怎么说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却被迫和一个大男人挤一起,这多少让我觉得有些不爽。但是按照李宁静的说法是,希望滕飞和我未来可以作为搭档执行任务,两人在一起生活,是最好的培养默契的方法。 这天,我正无所事事地坐在电视机前,一边调着频道一边想着:或许应该出去溜达一下,打发打发时间。在我养伤期间,滕飞倒是接了五、六道任务,每次回到家倒头就睡。倒是让初出茅庐的我开了眼界:原来特勤员的生活是这样的啊?除了出任务以外,其他的时间除了吃饭,基本就是睡觉了。也就是说,如果减去任务,滕飞的生活状态就跟猪没啥区别。 反省这几天来的感受,我无力地发现,自己俨然已经成为滕飞的保姆了。虽说是给哥们做事,但是堂堂三尺男儿,一直守着锅碗瓢盆也不是个办法不是?想着,我狠狠地朝滕飞紧闭的房门翻了个白眼:老子总有一天会超过你的,等着吧! 无奈又习惯性地抄起桌上的钥匙,准备出门买菜。这时,一直嵌在耳后的液体通信装置有反应了。是组织的讯号,终于要来任务了。我还记得这通讯器的控制装置,植入在自己左手的掌心。我难掩心中的紧张,咽了口唾沫,在掌心滑动了一下。 "喂。" "今晚21:00,地点A。这是你的第一次任务,别迟到了。"李宁静冰冷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哦??哦。"几乎在我回答的同时,李宁静就切断了信号。 愣了半饷,手上钥匙猛地甩回桌上。还买个毛的菜啊?来任务了!终于可以摆脱保姆生活了,我一个飞身蹿进滕飞房里。 "滕飞,快起来!有任务来了呀!" 只见床上那一堆纠结在一起的被子蠕动了一下,然后就半天都没动静了。 "靠!你是狮子吗?都睡了18个小时了!喂,醒醒、醒醒!" 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从被子里挖出一张不修边幅的脸,头发鸡窝一样的髭着,下巴上胡渣都快连到耳朵根了。任由我怎么摇,两双眼皮仍然紧紧粘在一起。 我仍是不依不饶地骚扰他。有没有搞错!身为哥哥,不是应该对第一次出任务地弟弟给予鼓励么?为什么他还睡得跟猪一样? 突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想起来要反抗的时候,双手已经被滕天制在身后,疼得无法动弹了。滕飞大约是真被我扰烦了,以小臂压住我的颈脖子,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却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仿佛此刻把我勒得面红耳赤的人不是他。 "看看,我在这儿用力敲下去,你的颈椎就会整个错位。"滕飞大手一挥,把我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哧哧笑了起来,"小命不保咯!" "嘶??"我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扭疼地脖子,骂骂咧咧地挣开钳制,"你丫的,真想把我脖子扭断啊?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地求饶的!" "哼,想练手,随时奉陪,不过到时候可别哭哦。" "谁哭还不知道呢,肯定不是我!"他居然小看我。 滕飞边"嘿嘿"笑着边找了条长裤穿上,上半身还是裸着的,露出线条优美的肌肉和好几处伤疤。我看在眼里,心中腹诽了一番,不就是身材好了点么,连睡个觉都要裸着。不过再想想自己一米八都不到的个子,虽然是有几条小伤疤,但是就肌肉而言完全及不上滕飞。他这种应该就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身材吧。我不否认没此刻的心情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琢磨着自己应该再加大训练强度才是。 "我接到任务了。"我扒拉着自己的头发说。 "我知道,我也被通知了,"浴室里,滕飞刮着满脸的泡泡道,"是集体行动。" 当晚,两人来到S市中心有名的展博大厦。一路行至电梯,途中不少异性向我们投来热烈的目光。我睨了眼穿地光鲜亮丽的滕飞,反观我,和他站一起就像老板秘书。此时他居然很得瑟地笑了,我"哼哼"了两声。心中想象着,要是那些女人看到他在家里满脸胡子拉杂的样子,她们会是什么表情? 此前,我一直以为,诸如"黑莲"这样的地下组织,据点一定设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却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全市最高的大楼中,还大大咧咧地搞了个公司。看样子"黑莲"的老大也是个奇人。 放眼会议室,已经人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了。滕飞和其中几个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其余的大概他也没见过,看来这李宁静手下管了不少和我们一样的人。其中有两三个是联络员,负责网络和通讯,还有连同我和滕飞在内容十二个人,看起来都是滕飞这样的好手,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已经包涵了李宁静所有的下属。 第三章 蛇群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或者我已经灵魂出窍了。因为我掐了自己一把,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甚至连氧都不得氧一下。 我在黑暗的包围下一直走,也看不到哪里有路,两只脚着了魔似的,只是机械化地向前迈步子。我推测,自己一定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兜圈子。因为从前接受训练的时候,训导员有提到过:如果人在完全看不见,且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向前走。你会发现他走的并不是直线而是弧线,如果空间足够大,那么他很可能绕着一个中心一直打转。这是因为,人的左右脚施力大小有差异,一般人都会绕着左边走,因为一般左肢的力量小于右肢,左撇子就另当别论了。 也不知道在这个黑咕笼咚的地方转了几圈,反正是梦,走多少路也不觉得累。回想之前的画面,我认为我很有可能被爆头了,就算奇迹般得活下来,也一定残废。反正我是死也不要半身不遂的。再说要真瘫了,说不定就腾飞一个人会照顾我,他这辈子已经够悲惨了,我还是别拖累他了。就这样走啊走,说不定就走去投胎了。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亮起微弱的光。该不会是到极乐世界了吧?我加快脚步跑过去,发现原来是地上奇怪的图案在发光。 什么怪东西?我戳戳脚下的玩意儿,它是有弹性的,像是某种橡胶制品。中间是黑色的圆形,外围是棕色的半透明状的花纹,像是向日葵的花瓣一样围绕着黑圆,正是这个图案在散发光晕,再外围是一道金边,金边以外都是白色的。整个图案呈弧形,微微向上隆起。图案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我抬脚踢了踢,居然还挺结实,于是大着胆子踩上去。借着微光,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丝不挂的状态。我暗忖,原来游魂状态是不穿衣服的,不知道女游魂是不是也不穿衣服?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又去观察脚下的图案。这下看得我呆住了,这那是什么胶制品啊?俨然是一颗巨大的眼球被我踩在脚下,我所处的位置正是漆黑的瞳孔。这一惊,我倒想起那花纹的出处了。是林婉莺,林婉莺眼珠不就是长这样的吗?看样子,这林婉莺是变了冤死鬼,这下看我也变鬼了,便是死也不肯放过我了。 我背脊透凉,一下就想跳出这眼球的范围。谁料双脚纹丝不动,竟是已经陷入眼球中拔不出来了。 我挣扎了半天,非但没把脚弄出来,反而又沉下去半截,看着已经整个埋进去的小腿,我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个巨大的瞳孔就像盛满透明填充物的容器,我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到下到眼球中的脚掌。 身体依然在被吞噬地过程中,透明地胶状物已经没到腰间了。我已懒得去动手动脚,反正我已经是游魂了,就算被吞了又能怎么样呢? 等胶状物淹到锁骨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脚趾痒痒的。我纳闷,怎么样感官又回来了?于是低头去看我的脚尖,只见脚尖上的血肉竟然似融化了一样,露出十节瘦长的白骨。化开的血肉像是红色的雾气,飘散在周围的透明物质中,接着我的小腿、大腿也相继化为白骨。 我终于整个滑落到眼球内部,周围的透明物质一下将我包围,强烈的窒息感压迫着我的胸口。周围环绕着大量血雾,腹腔的脏器已经完全消融,胸口白森森的肋骨被根根分明的展示出来。一股莫名的恐慌占据了我的内心,灵魂竟然也可以被溶解? 我大叫一声,准确地说,我的嘴里只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我眨眨眼,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大眼珠不见了,手脚也都还健在,只是有些透不过气。茂密的树枝树叶从高耸的树干上展开,互相交错。几束阳光从叶与叶之间的缝隙中投影下来,铺满植被的地上满是阳光作的画。俨然是一派热带雨林的场景。 我摸摸脸,一片落叶顺着我的手被掳下来,难怪呼吸困难来着,原来是它盖住了口鼻。 我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惊动了我脚背上两只奇怪的小动物,之所以说它们奇怪是因为,它们虽然有着松鼠的外形,却张了两双眼睛和两条尾巴。难道是新品种?等它们跑远了,我才发现我的靴子已经快被它们咬出洞来了。怪不得刚才脚趾痒痒的! 我摸摸旁边的植物,发现并不是全息影像。又掐了自己一把,疼!我暗骂:爷爷的!刚才还在执行任务的,谁开玩笑,把我弄热带雨林来的? 骂归骂,连忙检查了一下装备,还好装备都在,没被什么野兽叼走。然后,对着手掌一阵划拉,可惜通讯器却无法搜索到"黑莲"的网络。 对了!腾飞哪儿去了?我转而搜寻腾飞的讯号,不一会儿,掌心就显示出,一个光点正在向我移动,以移动速度来看,十五分钟以内就该到了。于是我就着大树的根坐下,等着他来和我会合。 屁股还没坐热,只见林中几条黑影上窜下跳地向我跑来,看体型还是小孩,个个长得干瘦,身后拖着条长长的绳子,手脚灵活的很,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猴子。 他们气势汹汹的向我扑来,我连忙端枪,拉开保险栓应战。却见它们"呼呼"的从我头顶跃过,一边惊叫着,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的样子,一边跑远了。 这时,我反应过来,这猴子不对劲啊!怎么每只都长了六个耳朵?还没等我想明白,还是一样的方向,一群怪异的动物向我跑来。我躲到大树后面,免得被他们撞到。细看一下,什么两个头的猪啊,像鸽子这么大的蜜蜂啊,没有嘴的羊啦,等等一系列闻所未闻的生物,从我眼前跑过。 我叹了口气,感慨道:这地方肯定被扔过原子弹,这核污染也太严重了,动物都变异成这个样子了,啧啧。 我小心翼翼地从树后面探出头去,正巧看见腾飞从灌木后面跳出来。旁边还跟着我昏倒前看到的敌人,这人和我们一样穿的一身黑,不同的是他在眼睛部位涂了一道黑色的油彩。这二人专心跑路,看起来并不似互相为敌。 难道说,腾飞叛变了?我下意识地摸摸脖子,那个地方是之前组织为了防止特勤员脱离掌控,而设了特别装置的地方。其实功能也挺一般的,也就是一个无线控制的微型炸弹而已。如果组织觉得某人已经不值得信任了,就会远程引爆炸弹。如果自己取出来,我也不确定自行取出会发生什么。不过据说曾经有个人拿出来过,后来他整个上半身都变成碎肉了。 "怎么回事啊?" "快跑!" 我跳过去抓住腾飞,后者一看是我,二话不说,拖着我就往前跑。看腾飞和那"黑油彩"的样子,脸色煞白,汗湿了鬓边的头发,气也喘得厉害。别人我是不知道,但是能令腾飞这个样子的,必然是个狠角色,他们刚刚一定经过了厉害的激战。 能够让腾飞都避之不及的究竟是什么人?我听着后方的动静,树叶沙沙的直响,却听不见任何有节奏的脚步声。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人身手好到,跑步时可以脚不沾地的。难不成练过"清风草上飞"? 我一边跟着腾飞,一边回头去看。乍看之下,后面空无一物,只有千万树叶无风自舞。细看下才发现,那树上、枝上、抖动的草丛间,密密麻麻全是通体碧绿的蛇。 目测,那些蛇大大小小,最粗的有手腕这么粗。颜色鲜艳,三角形的蛇头是毒性猛烈的象征。它们的爬行速度比普通蛇快多了,它们借助树枝的弹性,一跃就是身长的好几倍远,几乎是一下就到了眼前。 乖乖!要是被龇上一口,保管立马去阎王爷面前报道啊! "我嚓!你们怎么招惹到这帮祖宗的?" 那些蛇瞪着澄黄澄黄的眼珠,紫黑的信子抖动着,怨毒地扑向我们。我嘴里骂了一句,脚下发力,跑到腾飞前面。 刚跑出感觉来,只见前面的人身形一顿,硬生生地止住脚步,害我差点撞上去。我刚想开骂,眼前的景象令我把到口的脏话憋了回去。 人说,逃命时最怕的就是前有狼后有虎。咱们现在的情形也差不多,不过却是前后都有蛇。眼前的蛇是鲜红如火,后面的蛇是碧绿如翠,好一个"红配绿赛狗屁"。不过到了这时候,任谁都笑不出来了。 两边的蛇群吐着信子"咝咝"有声,很有默契的合成一个圈,将我们三个围在中间。前排的蛇,立起身子,高昂着三角形的头,傲慢地缩小包围圈。很快三人便被挤在半径不到两米的小圈中,动弹不得了。 第四章 突围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三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具是狠戾神色。举枪就给蛇群来了个大扫射,突击步已每秒八百发的速度,把子弹射入蛇群。霎时,眼前都是机枪的火光和上下翻飞的蛇尸。 "当了十几年的军人,死在一群长虫口下也太憋屈了吧!"那"黑油彩"咬牙道,"怎么也得拼个鱼死网破!" 说罢,不知从哪里掏出个瓶盖似的东西,中间一按便发出闪烁的红光。那是炸弹!接着那人手一挥,那玩意就没入蛇群中。 我暗骂,这家伙疯了。 我与腾飞顾不得蛇群,掉头就朝反方向跑。没跑几步,就听得脑后一阵巨响,脑子里"嗡"的一声,严重的耳鸣就隔绝了所有外界声音。爆炸带起巨大的气浪,将我整个人推飞出去。 我努力护住头部,落地后滚了两滚,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震得生疼。炸得粉碎的蛇肉、蛇肠,还有碎木屑,砸得我满头满脸,样子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不远处腾飞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正挣扎着爬起来。 得赶紧离开这里。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只觉脖子上一重,冰凉的触感从后颈一直蔓延到脸颊。我登时僵住,一条引线似的信子舔了舔我的鼻尖。我侧眼看过去,一对金黄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距离近得我都可以看见它鳞片微微的舒张,脖子上还能感觉到它逐渐缩紧的肌肉。 我屏住呼吸,怕要是惊动了它,直接一口咬在我脸上,不死也毁容了。那知它微微侧头,信子伸过来舔了舔我的脸颊。 脸颊上痒痒的触感让我的脑袋有点短路,这是干嘛?卖萌吗?拜托,你长这样再用力卖,我也不会觉得你萌好不好?又转念一想:哦,也可能这条蛇还没从爆炸的余波下缓过劲来。 我看着这绿色的小家伙,还没我手腕的一半粗,但就是这么小的一条蛇,却令我不敢动弹。突然觉得好冤枉,第一次出任务,没死在敌人枪下,倒要不明不白地死在一条畜生嘴下?开玩笑! 趁它还在迷糊的当口,我闪电般出手抓向它三角形的脑袋。等它反映过来,准备咬我的时候,已经被我掐住了喉咙。嘴还夸张地打开着,一股黄绿色的液体从倒钩牙中喷出,射得我满脸都是。 那蛇在我手中拼命扭动,想把头从我的手中拔出去。却见刀光一闪,刚刚还张牙舞爪的脑袋被赶来的腾飞一刀削去,蛇头不知掉进哪里的草堆去了,蛇身无力地抽搐了一下,彻底软掉。其间,蛇血又不可避免地溅了我一脸。 我一张好端端的脸,不说英俊潇洒也算是五官端正,这满脸黏糊糊的算怎么回事啊! "咳咳??" 腾飞低着头咳嗽了几声,脱下一只手套递给我。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想笑就笑呗,装摸做样的干嘛?我没好气的拿过手套,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然后很不客气的甩到身后。 "黑油彩"的状况就比较凄惨了,躺在后面的灌木丛里,已经不动了,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我甩甩头,准备过去看看他,再抬头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被红红绿绿的蛇群掩住了。 我看得心惊肉跳,这人恐怕是活不成了。虽说早就知道这些蛇不一般,但没想到能牛成这样,刚刚这么强烈的爆炸竟也没炸得它们四散而逃,这眨眼的功夫居然又围上来了。难道他们是共用一个大脑的么?我从来不知道蛇是群居动物,而且彼此间配合度居然比工蜂还要好。 "喂,你是偷了蛇蛋吧?"我撞撞腾飞,一边扫飞扑过来的蛇群,"快还给它们吧。" 这时有几条蛇,已经借着树枝的弹力飞过来了。 "哼哼,你真会说笑,"腾飞冷笑着又削断一条探头过来的红蛇,"这些蛇像是被特殊训练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至于它为什么一定要弄死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腾飞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如此,这些蛇的行动简直就像是一支军团,完全不具备动物的天性,不怕火也不畏死亡,却也不见它们和狼群那样有首领。 顷刻间,又是满眼满树的红红绿绿,它们发出的"咝咝"声比之前还要大许多。这次它们似乎改变战略了,并不全是向我围过来,而是顺着周边的树干爬上去。然后一弓身子,张开獠牙就向我们扑来。顿时,漫天蛇网向我们当头罩下来,地上的蛇群也聚拢过来。 看这情形,我心顿时凉了大半截,看样子今天必然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我们举刀干掉几条飞过来的蛇,却难以抵挡更多落下的蛇,肩上一时落了了好几条,还来不及扯掉,就觉得脚上一阵刺痛。接着脖子,肩膀相继传来痛感。 几乎是咬下去的同时,我就感到天旋地转,四肢无力,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看样子这些蛇分泌的是一种很强悍的神经性毒液。 我倒在蛇群之上,它们在我的身下蠕动,冰凉滑腻的身体缠绕在我身上。眼前一片模糊,就像是带着一副超高度数的近视眼镜。隐约看到腾飞就倒在我身边,整个人都快被蛇群活埋了。 就在我快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双赤裸的男性双脚走入我的视野,蛇群纷纷给他让开一条小道。这人很壮实,仅一只手就把我提了起来。我努力想看清来人的脸,神志却先一步堕入黑暗。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已经被关在简易的木头扎成的牢笼里。周围同样的牢笼还有四到五个,里面也分别关着几个男人。他们的穿着打扮就像丛林原始人,身上仅仅裹着几片兽皮。 腾飞见我醒来,慢慢挪动到我身边。"黑釉彩"躺在牢笼的一个角落,背后的烧伤比较严重,看样子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我们三人具是赤条条的只剩下裤衩和靴子,被绑了手脚丢在一堆茅草上。我挣了几下,无法从挣脱手脚的束缚。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林中的一处空地,极有可能是人工开辟的。中央有一座用石头垒起来的类似祭台一样的建筑,工艺十分粗陋。建筑周围散落着许多茅草的小屋子,空地四周每隔数十步,有人手持弓箭和长矛放哨。 许多皮肤黝黑的男男女女在屋子间劳作。这些人用树叶兽皮蔽体,用色彩艳丽的羽毛和兽骨做装饰,脸上、身上纹着怪异的图腾,唇是妖异的紫色,满口漆黑的牙齿。他们说着我所不知道的语言,像是还未开化的非洲原始人。 这些原始人除了小孩,几乎每个人手臂上都缠着两条小蛇,一红一绿。就是方才追我们的红蛇和绿蛇。显然,他们掌握了和这些蛇的相处之道。 他们把我们抓来干嘛?难道这些人是食人族?我们看起来很好吃吗?想到这里,我看着他们那些锅子里煮的东西,就觉得恶心无比。 "怎么回事?"我转头看腾飞。 "你联络过组织了吗?"腾飞问道。 "没联络上,通讯器没信号。"我说道。 "果然。"腾飞皱着眉,摸摸下巴上的胡渣陷入了沉思。 我也摸摸下巴,胡渣已经长得有些磨手了。按照这个生长速度,我可以推断出,我们和组织失去联络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按理说,发生这种情况,组织肯定加派人手寻我们来了。 "你想到什么了?"我见腾飞迟迟不开口说话,便催促道。 腾飞看了我一眼道:"我的通讯器也同样接受不到信号,他也一样。" 他说完向躺在那儿的"黑油彩"昂昂头。 "目前我和你的通讯器只能互相显示对方的位置。"腾飞又说。 我打量着躺在一边的"黑釉彩",心想: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和腾飞的通讯器同时失灵,没道理连"黑油彩"的也一起坏吧?唯一的可能性是,我们正处在一个连卫星都搜索不到的地方。 对于有些财力雄厚的企业家,背地里坏事做多了,花钱买几个不为人知的小岛做后路,这样的事情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但是要隐蔽到连卫星都无法搜索还是很有难度的。 问题是,前一刻我的记忆还止于S市郊外的孤儿院,睁开眼就躺在有原始人生活的森林里。中间这段时间是谁?又是怎么把我们运来这儿的?弄我们这些小喽啰的目的又是什么?真的嫌碍事,直接干掉不就好了?干嘛千里迢迢送到这种地方?除去"黑莲"和"黑油彩"的上级,还有谁会和这事情有关? 我脑中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冒出来,每个问题好像都找不到答案,完全一团乱麻。 我瞪着腾飞,腾飞又瞪着我,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 第五章 祭祀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从被关到囚笼里,已经过了数个小时。我和腾飞一边想着如何逃脱,一边观察这些野人的日常作息。 白天,这些原始人忙得团团转。他们在祭台上堆了许多东西,如一些瓜果和谷物,还将盛了饮品的陶罐排列在瓜果旁边,我们的装备和衣物也在其列,祭台前支起一口大锅。又捕来野猪,野鸟等牲畜,均被关在我们隔壁的木笼内。看这架势,仿佛是要举行祭祀仪式。 这时候我就想到,把我们和那些牲畜安置在一起,不会是祭祀时要把我们一起当贡品给煮了吧?我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我和腾飞在那大锅里,什么胳膊、大腿、脑袋之类的在沸水里翻滚的样子。当下恶心得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此时月亮已经高挂在星河中。夜的雨林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宁静而神秘,密林中偶尔传来几声夜行动物的啼鸣。 笼外那些原始人在住所周围燃起了篝火,大多数人已经回到屋子里歇息,只留了些壮年在周围巡逻。 这些原始人的生活中,蛇充当了很重要的角色。他们懂得一种可以驭蛇的语言,这种语言在我们听来就和蛇发出的声音没什么区别。他们饲养蛇,训练它们狩猎,这些蛇的剧毒很容易就能毒倒一头大型动物。 他们也会把蛇缠在身上,当作装饰。一般每个人身上都缠有一红一绿两条毒蛇。许多人也会把蛇当作食物。 很神奇的就是,这两种颜色的蛇,毒液能互相抵消,也就是说只要同时被两种蛇咬了便不会被毒死。这也是我和腾飞被咬了这么多下还能醒得过来的原因。这大概就像是武侠小说里写的"以毒攻毒"之类的吧。 看月亮的位置应该已经到下半夜了,此时正是人体嗜睡感最重的时候。有几个还在站岗的壮丁正拄着长矛打瞌睡,腾飞踢了踢我,示意此时是逃跑的好时机。 我们拨开鞋跟,抽出藏在里面的小刀,试图割开帮着手腕的绳子。这麻绳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搓成的,坚韧得很,两个人忙活了半天,半根也没弄开。 "妈的!什么牌子的麻绳,这么结实?"我铆足了吃奶的劲锯绳子,结果绳子只缺了一小个口子,反而是小刀的刃卷了。 "这样不行。"腾飞看了眼手中也卷了刃的小刀道,"得另外想办法。" "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鞋跟里还藏着两片胶质炸药,便抽出来放在口袋里备用。这些野人要是敢煮我,我就给他们来个同归于尽。 "先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等白天见机行事。"腾飞说着打了个哈欠,倒下去就准备睡觉了。 "啊?你这就准备睡啦?"我瞪大眼睛看他,心想,这也太没紧张感了吧? "不然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么?" 我语塞,的确是想不出什么办法,绳子解不开,又不能用炸药炸,武器也都被收缴了。我再回头去看的时候,腾飞的呼吸已经相当深了。 转念想想,这个哥哥从小就是这样,做事表面上看起来满不在乎,但结果总能达到他预计的效果。不知是我太相信腾飞了,还是白天真的太累,不久我也睡过去了。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原始人的部落里又热闹起来。 "黑油彩"依然睡的很沉,受了这么重的伤,很有可能就此睡过去了。我叹了口气,像我们这样,枪里来刀里去的,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如此吧。 人们忙碌着在祭台中央燃起了一堆篝火,点燃后火苗冲天窜起,高达四五米。火舌如同一个发光的精灵在高台中舞蹈,热浪一波接一波的向四周辐射,场面简直比奥运会圣火台还要夸张。 等一切布置完毕,几个男人隔着笼子,给我们除掉了身上的束缚,然后不知道给昏迷的"黑油彩"喂了什么东西,他居然奇迹般的醒过来了,也不觉得身上的伤口疼,只一个劲儿的把我和腾飞当作他爸爸和哥哥,说着胡话。 我和腾飞面面相觑,这群人不知给他吃的什么,使得"黑釉彩"身体可以活动了,但脑子却坏了。看样子他们并不想弄死我们,还希望我们可以活蹦乱跳的。 高台的四角分别置了一面大鼓,等到日当中天的时候,四个壮年光着膀子抡起鼓锤,隆隆的鼓声似要穿破云层。人们头带翎羽做成的头冠,左右手缠着的蛇直起身子随着鼓声扭动身子。人们绕着高台跳起充满野性的舞蹈,口中唱着古老的像是咒语一样的歌谣。 歌罢舞毕,众人虔诚得跪倒在地,双手合十虔诚地面对火焰,可能是在向神灵祷告,红绿二蛇也维持互相交颈的姿势不动了。 "天,你信神吗?"腾飞注视着满地跪着的人们,"你觉得如果我们也像他们一样虔诚的祷告,然后神就会保佑我们吗?" 我看腾飞认真的表情,心想:完了,这次不会真的变成祭品吧?腾飞都一反常态准备求神拜佛了,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个人没心没肺的,绝对不会信什么牛鬼蛇神的。 "试试看吧,说不定真的有耶稣从天而降来救我们。"我沮丧地说。 腾飞转过头来,深黑的眸子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心说:这爷不会是女人玩腻了,想换换口味吧?想到这儿,我警惕的向后面挪了挪身子。 却见他瞬间换上了一脸傲气的笑,说:"我才不信那些鬼玩意,我只信自己。" 虽然此刻他是被困在笼中的阶下囚,但是我觉得那脆弱的牢笼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笑起来的样子似乎比跃动的火焰还要耀眼,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束缚他。 我们说话间,那些原始人已经完成祷告,他们匍伏在地上,天地间瞬间寂静了下来,岚风悄无声息地划过天际,只闻篝火噼啪作响。 一个手持玄杖,深披宽大长袍的男子缓步而出。此人肤色黝黑,目测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两米,敞开的前襟一成串的兽牙装饰,脸部狰狞的图腾无法掩饰英挺的五官。他是人群中唯一没有持红绿二蛇的,所带的羽冠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华丽,可见他就是这些人们的首领。 首领肃穆地步上祭台,高举玄,仰头对着晴空念了一段似咒语的语言,两条体型大得像是成年水蚺一样的红蛇和绿蛇,绕着祭台游出,一左一右地围住台中的篝火。 我见两条大的吓人的毒蛇,惊奇得几乎都合不拢嘴巴。果然头儿就是头儿,连养得蛇都比普通人牛逼。 那首领一挥手,也不知往火焰中撒了什么东西,火舌又猛地向上蹿了三四米。见此情景,台下的众人上班身几乎都贴到地面了,好像那火焰是尊贵到不可用眼睛直视的神明。 仪式举行到这时候又停住了,周围的风又大了些,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风吹云动,日头向西边偏了些许,那些仪式中的人纹丝不动,像是已经化为了生动的蜡像。 腾飞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堆火,他似乎在期待下面会发生有趣的事情。我却在担心,不会真有什么东西从那堆火里面生出来,然后这些人把我们全都活祭了吧?我又在摆弄手中的两块胶质炸药。 这时,突然刮起一阵旋风,日头被一片巨大的黑影遮住。我抬头看去,那是一只巨大的飞鹰,一双翅膀张开足有七八米,可能更长。巨鹰的头上还长了两只犄角,本来长在牛头上的东西,这会儿出现在鸟头上,感觉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第六章 飞鹰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这只鹰在我们上空盘旋了一阵,张嘴鸣了几声。叫声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么庞大的身躯,叫起来居然像是婴儿啼哭的声音。 首领见巨鹰出现,便单膝下跪,双手向上张开。接着更多的巨鹰出现在我们上空,这些鹰口中都咬着羁辔,背上各有一个着戎装的骑手。这些骑手并不急着降落在地上,而是驾着雄鹰盘旋在天际。不一会儿,满天的大鸟,黑压压一片在头顶上飞,目测总有百来只的样子。 接着一道黑影从高空俯冲下来,直向祭台中的篝火坠去。待要坠入烈焰中的一刹那,那黑影突地展开,底下的火焰像一朵巨大的红莲,火的花瓣向四面八方绽开。 我这才看清,正落在火莲之中的,是一只巨鹰。与它的同伴比起来他要来的威武许多,两片巨镰般的翼带出猛烈的气旋,装饰着鳞甲的头颅高傲的昂起。它与盘旋在空中的鹰比起来,就好比汗血宝马和一般拉车马的区别。 鹰的背脊上端坐着一个男子,金甲裹身,墨黑的长发在脑后张狂地舞动,剑眉下一双眼睛透出的神采比鹰眼更锐利。男人一出现,连同那个高大的首领,祭台下千万人几乎谦卑到集体趴到地上,他们的身和他们的心都虔诚的敬畏着这个男人。 眼中映出这男人身骑巨鹰的英姿,内心油然而生一种"男儿当如是"的感觉。同时又觉得这种像是神话剧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这也太扯淡了吧?我和腾飞看得目瞪口呆,我甚至都要怀疑我是不是还在腾飞家里睡着,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啊!哥哥!快看啊,希瑞来了!"身边的"黑油彩"突然激动得直拿手臂蹭我,还扯着大嗓门喊,"希瑞加油!打死坏人!呀!呀!" 饶了我吧!哪里来的这么老的弟弟啊?虽然那人头上的东西是有点像希瑞的头冠,但是大叔你有见过这么魁的希瑞么? 正在我哭笑不得的时候,旁边的腾飞倒是毫不掩饰地发出一阵爆笑。 "笑屁啊?刚才他还叫你爹来着。" 这一闹,整个村子的目光都聚焦到我们身上。那个骑在鸟上的大人物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那祭台上下跪着的众人就不一样了,个个眼神凶恶,很不得用目光给我们身上穿几个洞。但是碍于祭台上的大人物没有发话,这些人就只能干瞪眼。 只见台上的金甲男人并不理会我们,只是伸手按在原始人首领的玄杖上,唇形微动吟出一串奇异的语句,语罢首领的玄杖便镀上了一层红光。 "愿火之神庇佑尔等。" 男人说话声并不大,说得是我们都听得懂的汉语,这不由令我觉得一阵亲切。他不知用了什么技术,让声音好似回荡在人耳边,这效果可以媲美我身上内置的通讯装置。 语毕,他一挥手,盘旋在空中的众多大鸟齐齐向我们俯冲下来,所过之处带起的旋风,另人们只能紧紧扒住地面才能不被吹飞。 眼见一只巨鸟怪叫着向我们飞来,大张的尖嘴里舌头和数排三角形的犬齿清晰可见。我冷汗直冒,他爷爷的,这一口咬下来就直接变成肉渣子了呀!旁边"黑釉彩"还在嗷嗷叫着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两只手慌忙拨开手中的两片胶质炸药,不料却被腾飞阻止了。 "你等等!" "靠!再等他妈的就变肉末啦!" 我急得要命,手上几次没抓稳炸药,眼睛顺着腾飞的示意看过去,却看见周围的大鸟都用爪子抓起关着人的木笼子飞了起来。那只向我们飞来的巨鸟也呼的一下,把我们连人带笼抓到了半空中。 原来这些骑手不是用我们来喂鸟的,他们驾驭着大鸟把装着人和祭品的木笼抓起,再次飞回到空中。金甲男子又和原始人首领说了什么,他亲自驾驭巨鹰从地上抓起一包东西,我仔细一瞧,那正是我们少掉的衣物和装备。 好家伙,看起来我们是被这群野人上缴了。该祭的祭了,该拿的也都拿了,那些骑手们也不多做停留,重新跟随金甲男人飞上云端。 "哈哈哈!好高好高!飞啊飞啊!""黑油彩"小朋友兴奋地手舞足蹈,不停地四处张望。 飞鹰的队伍以金甲男人为首,排成金字塔形,向北方行进。 飞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刚才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孤岛,四面环海,放眼看去海天一线,望不到尽头。 我和腾飞打开通讯装置,试图搜索"黑莲"的卫星信号,但是搜索系统启动不到一分钟,给出的结果依然是查无所获。就好像这世界上的卫星都消失了一样。 "我有预感,这次我们和"黑莲",也许就这么断了。"腾飞的双眼被蔚蓝的海染上一抹深蓝。 那些大鹰优雅的煽动着翅膀,带着我们悄无声息地飞跃在海天之间。 我摸摸脖子,"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自由了?" "不好么?"腾飞眼中倒影着碧海蓝天,仿佛能够装得下整个世界,"如果真断了,你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嗯??" 我曾经想像过无数次,如果我没有经历过去的十年,我的生活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会和腾飞一起去学校上课,做最普通的学生,像一对普通的兄弟一样经历升学、逃课、早恋,以及各种普通孩子能够经历的一切。 然而现在,这种自由来得太过突然,我所尝到更多的是茫然,而非得到自由的喜悦。过去在"黑莲"度过的十年,我学到最多的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致人于死地,如何侵入别人的地盘抢夺组织需要的东西,唯一能够让我了解世界的,仅有计算机和网络。 过去的十年,我被告知必须听从组织的意愿,我的生活轨迹是以组织为中心。先在我被告知可以为了自己而活了,可笑的是我竟然找不到一个属于我的目标。 "不需要想太多,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怎样逃脱这个困境。"腾飞把我的注意力引向牢牢抓着我们木笼的鹰爪。 "或许我们可以看看它们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我想了想,说道,"这些人不可能一直生活在鹰背上,等落了地,我们的胜算会比较大。" "不错,要搞定这些人和这帮大家伙,拿回我们的东西是很必要的。"腾飞的眼光锁定在最前面的鹰爪里的装备。 转眼太阳已经西沉,原本海天一色的景象被分为两半,左边是瑰丽如火的晚霞,红日渐渐藏入淡红色的雾纱;右边是安静深沉的宝蓝,闪耀的星子在天的那头慢慢浮现;整个天地间仿佛正在上演一场冰与火的交融。在过去的十八个年头里,哪里可以看到这么奇妙的景色?我不由地沉醉在其中。 被霞光染得十分斑斓的海面上划过一条黑影。我只当是有什么东西从我们头顶划过留下的影子,可是抬头看看却只有漫天的绚霓色彩。 正感疑惑,就听见腾飞说道:"海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 我好奇地朝海面张望,却始终看不到有什么在水里。难道海里除了鱼啊虾啊还会有别的什么吗? 飞鹰队伍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前面那金甲男子举手示意,整个队伍几乎停留在半空。那男人屏息听了一会儿,突然拔出腰间长剑,后面的士兵见此也都搭起弓箭。 气氛瞬间变的紧张起来。 第七章 黑蛟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一瞬间周围的气氛降至冰点,骑士们拉满箭弓,众人警惕地盯住正下方的海面。瞧他们紧张的样子,这下面的东西想必不是什么善茬儿。 忽然有人爆出一声惊呼,木笼里的人们互相抓住彼此的手,脸上满是惊恐绝望的神色。 这次我看得真切,正下方的海域里有个"8"字形的黑色符号一闪而逝,规模十分巨大,整个飞鹰队伍都被圈在它的范围内。那是一条巨大的影子,比磁悬浮列车还要粗上几圈。 它可能是一个庞大的鱼群在迁徙,或者是一条巨大的海鳗,除此之外我实在不愿意相信它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快散开!" 金甲男人大吼一声,细看握剑的手已经爆出青筋,骑手们大约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时也顾不得队形,猖慌驾着飞鹰向周围侧飞开去。 只见海面忽的一漾,一张火车头大的怪脸破浪而出,瞬间就到了跟前。那脸上长满厚厚的黑鳞,四周还长满灰白的毛发,两支黑色骨角自毛发中穿出,血盆大口中的兽牙锐如利刃,鲜红的瞳仁精光四射。 我说不清它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龙,它没有龙的四爪,身体像海蛇一样光滑,却长着一对犄角。 "靠!我在做梦吧?"我实在是很难接受这种科幻片中才有的生物。 "呵,那这梦可做得真长。"腾飞苦笑,脸色也不好看,"我怎么觉得像是穿越啊?" 话没说完,那怪兽一张嘴就咬住了一只飞鹰,连同飞鹰抓着的木笼也一并嚼碎吞下,坐在鹰背上的骑士连叫都来不久就被巨大的利齿截成两半,血和兽毛随着巨嘴的合拢溢出,撒了那巨兽一脸。 骑手们见同伴被袭,便射箭抵御,霎时万箭齐发。只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那一身黑鳞就像是铜墙铁壁,箭招呼到它身就被撞短了,没有一支能够插入厚厚的鳞甲中。 这小小一只飞鹰明显满足不了这只庞大的怪物,血的气味激起了这头怪兽的嗜血欲望,它怪躯一扭,张嘴就向我们咬过来。那锋利的牙齿上还沾着刚才那只鹰的肉沫,来势汹汹还带着一股腥风。 刚才那一击已经激起了这些巨鹰的警觉,一个侧身险险地避开怪物地袭击。很不巧地是爪子中的木笼没有幸免于难,被狠狠地咬散了,我们三人从高空砸下去。 眼见"黑釉彩"落下去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海面随着巨兽的动作晃荡着,他再也没有从水面中冒出头来。 据说人从四十米的高空摔到海里,就跟摔在水泥地上没多大区别。可看这高度,刚才我们还在云端飞着呢,这跌下去还不得摔得肝胆俱裂?顿时我就觉得,完了!难道我就到这儿了吗? 那条似龙非龙的怪物,长长的身体还未全部脱离海面,我咬牙向扭动着的躯干抓去,布满鳞片的身体又湿又滑,我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扒住那个庞大的身躯,但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滑去。 我抬头看去,腾飞也趴在巨兽的身上。上方那个金甲男人手中红光一闪,一团火焰飞向巨兽,瞬间烧着了它头部的鬃毛。 巨兽吃痛,"嗷嗷"叫着,身子剧烈地扭动起来,我和腾飞一左一右,被甩得横飞出去。那着了火的巨大头颅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向海里钻去,迎面正撞着正在下落中的腾飞。 "腾飞!" 在我一声惊呼中,那巨大的怪物追着腾飞一并没入海水中,顷刻间海面上"呲啦"一声升起一团薄雾,波浪翻滚,哪儿还见着腾飞的踪影? 腾飞完了?这个念头闪入脑海的瞬间,我整个人懵了,刚刚还在跟我说话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就没了?我不能形容这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从未想过他会先我一步而去,而且离开的方式是这么干脆,连一个眼神都没留下。 我至今都记得,在黑莲的密室里,浑身浴血的腾飞犹如黑暗之王。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不许死!你敢死,试试看?"这么一个强悍的人,怎会如此简单的就变成野兽的食物? "快撤!" 我不知什么时候落在金甲男人的鹰背上,脸朝下被他压制着动弹不得,他挥剑朝着飞鹰队一挥,带着我迅速上升。 "放开!我要回去救腾飞!" 腾飞的消失让我的思维有些失常,显然我说了一句非常白痴的话。哪有人会听阶下囚的要求吗? "放弃吧,没有人能从东海黑蛟口下逃脱的。"男人低沉的嗓音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况且这只黑蛟不久就要化龙了。" 他的话再次给我的内心以沉重的打击。我望着黑漆漆的海面,脑中的想法被彻底掏空。天际最后一丝残阳被海水吞没,月牙倒影在水面之上,飞鹰成群结队带着我向北撤去。 然而就在这时候,身后墨黑的海面传来"哗啦"的水声。我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声音的来源,海水中黑色鳞甲忽隐忽现,接着"嗷呜"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那被烧焦了半边脸的东海黑蛟突地蹿出水面,长如火车的身躯像垂死的泥鳅一样疯狂的卷动,脸上好像贴了个东西,它正试图把那东西甩下来。 我定睛一看不犹觉得大喜,那个趴在巨蛟脸上的不正是腾飞吗?这家伙当年在"黑莲"这么多的第一名果然不是白拿的。 再看看局势,顿觉不妙。腾飞右手整个小臂都插入黑蛟的眼内,左手死死搂着黑蛟的犄角。黑得像墨汁似的血从蛟眼中流出,糊了腾飞一身。那怪物被捅瞎了一只眼睛,疼得发疯。得赶快把腾飞弄下来,不然迟早也要被这条"疯泥鳅"给弄死。 "快!把枪给我!"我急得大叫。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话,我这才意识到,救不救人还得人家说了算。我扭头看那金甲男人,见他金盔下一双眸子正闪着精光,饶有兴致地盯着腾飞。 "有意思,有胆量和东海黑蛟肉搏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男人说罢指了指某只鹰爪,"那是你们的东西?" 我见那抓着的正是我们的装备,说道:"是啊,拜托你快拿来吧,不然第一个和蛟搏斗的人就要变尸体了!" "雷带三个小队留下,雳带其余人先回去复命。"男人大手一挥,复又扭头向抓着我们装备的士兵说,"你,从里面随便挑一个给他,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对付这恶蛟。" 那士兵应声从大包袱里淘了个东西出来。我定睛一看,靠之,居然是个军用手电筒。难道是要我用手电筒去捶那条大泥鳅吗? "喂,好歹换把枪给我呀!" 士兵像是聋了一样,甩手把手电筒往我怀里一丢,退回到名字叫雷的副官身后。 "啰嗦甚?人救是不救了?"金甲男人不耐烦地道。 "救!怎么样不救?"我咬牙道,"不过你得飞近点,远了够不着。" 说完,我一个翻身,坐在男人背后。男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缰绳一拉,飞鹰载着我们朝蛟龙冲去。我抓紧手中的手电筒,心里惴惴不安。单凭一个手电筒,要怎么对付眼前这庞然大物呢? 第八章 救人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东海黑蛟再次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只见腾飞表情狰狞,似乎在使出吃奶的劲掏巨蛟的眼窝子。平时眼睛里进了沙子就够人疼了,何况是眼珠里插个东西,还不停地搅。听那黑蛟的惨叫声,我也觉得眼窝子疼。 这次真痛得狠了,黑蛟猛地甩头。这一甩让我觉得,那硕大的脑袋几乎也要被甩下来了。终于,趴在它脸上的腾飞被甩飞出去,黑蛟不顾右眼血流如注,张嘴就朝腾飞咬下去。说时迟,那时快,腾飞在半空中身子一扭,那巨大的蛟齿就在他耳边合起。 "快快快!" 腾飞的下落速度很快,眼看着蛟追着他,再次张开大嘴,我急得猛捶金甲男人。 "雷!" 男人大喊,同时手中红光一闪,一颗小火球就向蛟头砸去。雷架着飞鹰闪电般出现在腾飞身下,待黑蛟再次钻入水中时,雷已经带着腾飞掠上了半空。我见腾飞脱险,胸口顿时一松。 蛟龙入水,海面瞬间炸开了锅。巨蛟一个转身,扫起数米高的巨浪。它巨大的头颅再次从浪花中冒出,张嘴咬碎几只来不及躲避的鹰。剩下的一只眼睛犹如一颗散发着幽暗红光的夜明珠,血污和鹰的羽毛沾了它一脸,显得狰狞而丑陋。 它几乎一眼就扫到腾飞所在的位置,腾身而起,一边发出兽类似野兽的吼声,一边朝腾飞他们扑去。 这一扑去势极快,我催着金甲男人迎上去,将手电对准巨蛟的眼睛一扣开关,手电的强光瞬间射入巨蛟的瞳孔。巨蛟被强光迷了眼睛,动作一顿。 我一拍金甲男人道:"快跑!" 没等我说完,只觉得身体被巨大的惯性往后一带,我们向前飙了出去。身后的黑蛟怒吼一声,追了上来。 "喂!我看你这大雕比其他的高级,应该能飞得过那条大蛇吧?"我迎着"呼呼"的风声向面前的男人喊话。 "闭嘴,"前面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吼,"快想法子对付他!" 我们乘着飞鹰像是在做花式飞行表演,时而一个左翻转,时而一个右反转,黑蛟两排巨大的兽齿,每次都险险地咬在我们身边。 我两只大腿死死夹住鹰背,手电被咬在嘴里,两只手迅速翻找两只口袋,终于被我翻出之前鞋跟里找出来的两片胶质炸药。 "等一下听我口令,这次小爷我要炸得它肠穿肚烂!"我咬牙切齿道。 "别废话,快点!"说话时,金甲男人鼻尖上已经冒出了汗珠。 眼见那蛟再次逼了上来,我手一抖,迅速剥开炸药的包装,两片和在一起,捏橡皮泥似地揉了揉,贴在手电筒的筒壁上。 我回身向黑蛟挥了挥手电,那家伙又爆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吼,很顺利的被小爷的手电光激得暴怒。 "准备!"我喊道,"闪!" 须发怒张的黑蛟张口向我们咬来,利齿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几乎都可以看到它喉咙口的悬雍垂,它嘴里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我忍住强烈的呕吐欲,甩手将粘了炸药的手电筒抡进黑蛟的喉管里。 就在我发出指令的同时,黑蛟的上下两排剑齿"唰"得合上,这瞬间我们座下的飞鹰一个鹞子翻身,耳边只听到"哐"的一声,俨然就是黑蛟上下齿相撞的声音,可惜的是它只咬着鹰尾的几根羽毛。 我蹦到嗓子眼的心脏刚刚落下去一点,那东海黑蛟又卷土重来,这次来势比刚才还猛,我回头就对上那只狠戾的红眼。我冷汗直流,嘴上催着金甲男人让鹰再飞快点,心里直骂:娘的,什么狗屁炸药,倒是快点爆啊! 眼看着那一口利齿又到了前。我瞪着眼睛想:完了完了,这次没把它先炸死,我倒要被先咬死了。这狗屁黑蛟真他娘好命,临死前还有顿饱饭吃。这金甲男一定恨死我了。 我绝望的闭上眼,等待死亡降临。突然"轰"的一声闷响,接踵而来的是东海黑蛟凄厉的悲鸣。黑蛟的腹部被炸开一个门洞大的窟窿,巨大的头颅迎着月亮高高扬起,鳞甲卷着嘿嘿红红的脏器从创口翻出来,黑血喷得像大号的淋浴花洒。 座下的鹰被气浪吹得一个踉跄,但很快稳住了身形。 混乱中金甲男人不知喊了声什么,手中火球直接击中黑蛟的创口,周遭的士兵们趁此机会整好队形,搭弓,瞄准,箭尖毫不留情地射向黑焦的伤口。 黑蛟腹中最脆弱的部分失去鳞甲的保护,被火烧着,被利箭毫不留情地攻击着,这庞大的生物惨叫着向后倒去,笨重的躯体砸入海面。黑蛟入海,整个海面都为之动荡。 被大量黑蛟的血所污染,海水被风一吹,带起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我凝视着不停翻涌的海面,猛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却依然难以平复我突突直跳的心脏。这不过两天的功夫,又是被群蛇围攻,又是被拿来祭祖,现在又和传说中才有的巨型生物拼命,心理素质再强悍的人也会受不了。 大鹰们驼着我们朝北斗七星的方向飞去。 "你是怎么办到的?"金甲男人的语气中难掩惊讶。 "什么怎么办的?当然是用炸弹炸的。"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转头去找腾飞。就看到那个叫雷的,驾着鹰,后面还驼着不省人事的腾飞,歪歪扭扭地飞到我们跟前。 "他怎么样?"看他浑身是血的模样,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谁知这个雷把腾飞像是货物一样挂在鹰背上,他和残余的士兵默不作声地跟在我们后面,半晌也没蹦出一个字来,也没拿正眼瞅我一下。他居然无视我。 "炸弹是何法术?难道说是巫药?"金甲男人又问。 我先是一愣,随口道:"是超能力。" "超能力是何物?"男人一本正经的问道。 "你治好腾飞,我就告诉你,刚刚那只是小意思。"我道。 "雷。"他唤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回侯爷,只是外伤,晕过去了。"雷恭恭敬敬地抱拳道。 侯爷又朝我看过来,那意思就是:你瞧见了吧,人没事,你可以说了。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人居然问我什么是炸药,这个地方是有多落后啊?还有法术?巫药?简直是天方夜谭啊。再看看那一身古代铠甲,听别人对他的称谓似乎还是个王侯级别的人物。莫非是有个地方从蛮荒时期就一直避世,从而和现代文明严重脱节?还有东海黑蛟,这么巨大的生物生活在东海,不可能没被研究者发现。 "那是腾飞教我的,是使物质在极短时间内急速燃烧,从而发出巨大能量的能力。"我抱着能忽悠就忽悠的心态道,"他既是我哥,是我师傅。" 侯爷沉默良久,道:"想来应是与火术相仿。既然那腾飞比你还强,方才他为何不亲自对付东海黑蛟?" "哦??"我心道这人还挺难骗,"使用炸药需要道具的,就是刚才的手电筒,只有腾飞会做。" "哦?"他打量了我几眼,那神色告诉我,他还没完全相信我的话。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扶桑。"侯爷干净利落地回答我,之后就再没说什么。 扶桑?是桑树?他带着我们去找一棵树?还是说有个叫扶桑的地方?我百思不得其解。 乘着飞鹰在海天中翱翔,天色由如墨的漆黑渐渐转为鱼肚白,晨曦驱走了黑暗,同时也掩住了漫天的星斗和皎洁的月亮。等到太阳终于完全跳出海平线,前方一片蔚蓝之中出现了一个黑点,我以手扶额远眺,赫然是一座岛屿浮在海天一线之间。 第九章 扶桑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从悠远的大海中拔起一座奇异的高山,它就像是一座直戳云霄的巨型哥特式教堂,像女神一样静谧地矗立在海天之间,俯视着一切生灵。 海鸟成群结队围绕着山腰飞舞,顺着鸟群飞翔的方向,侯爷带领一干侍卫螺旋式向山顶飞去。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如此巨大的猛禽靠近,这些海鸟们也不四散逃走,只是自觉地让到一边以供大鹰们通过。 经过的地方,四处都可以看到村庄散落在绿林间。人们的居所是用石头造的,面朝南面,依山而建,平坦之处还能看见色彩斑斓的田地。有数条瀑布自山间飞流直下,如同飞扬的白色绸缎装饰着这座巍峨的高山。 我惊讶的几乎合不拢嘴,这样如仙境般的景色,在我所认识的世界应该早已不复存在了。人类已经利用了自然界所有可利用的资源,除了个别景区还残留着些许自然痕迹,其他的动植物都被规划的井然有序。人们把自己和动植物都锁进一个固定的空间,完全摒弃了动植物自然生长的规律。 我一边赞叹大自然的美丽画卷,一边唾弃人类自以为是的愚蠢作为。 "这里就是扶桑啊?在地图上的坐标是在什么地方?"我想,我此时的表情就像是刚进了桃花源的武陵人,"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山。" "没见过是正常,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东极仙岛。"那侯爷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你们九州凡人不就是为了找东极仙人,寻仙药,才到这附近冒险的么?" 我被他说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九州八州的?什么东极西极?我从来只听过南极北极。 "什么仙岛,九州,没听过。"我道,"你们千里迢迢,把我们从s市抓来想干嘛?" "别满口胡言,你究竟是那国派来的,泽国还是白国?"侯爷截断我的话头道,"如若不从实招来,等见了国君不仅不会赐予你仙药,说不定会直接将你们斩首。" 我扶额,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和他沟通,我俩你一言我一语,根本说的就不是同一个问题。我琢磨着这人刚才的话,刚才他说的两个国家,根本就不存在我的认知范围内。而至于仙药之类的,那是古装神话剧里才有的东西,而他似乎对那玩意的存在深信不疑。 "你知道大东亚共和国吗?"我试探性的问。 侯爷扭过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虽说我们扶桑人从不与九州往来,但是绝不是闭塞的国度。" 他伸手指向西面,我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远方的汪洋中,大陆的轮廓线起起伏伏,若隐若现。随着我们向上升高,逐渐清晰起来。 "当今的九州大陆,群雄四起,早已不再是众神所支配的地方。有冥、泽、峰、均、吴、霄、白、离和青丘,九国鼎立。从未听说有第十个国度崛起。"侯爷用平稳的声音解释道。 我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腾飞。难道真的被他说中了?我们这是穿越了?从那遥远的大陆的影子上,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人工痕迹,完全是一派天然的山丘模样。 我又用通讯器搜索了一次信号,依然是搜索未果。搜索不到卫星信号有很多可能性,也许是通讯器坏了,或者是卫星故障,再或者卫星根本不存在。第一种可能性已经排除了,因为在执行任务中,三个人的通讯器同时坏掉的情况太少见了;第二种可能性根本不可能发生,因为国家首脑不会允许,他们会在卫星故障之前就把它换掉;剩下的只有第三种可能了?? 只要脱离了这个扶桑岛,自由便唾手可得了。我摸着颈动脉处的硬块,想着,他们再也别想决定我们的生死。 思量之间,飞鹰已经把我们带到接近山顶之处。一座气势恢宏的古堡依附着山壁而建,蜿蜒的石阶沿着山形起伏连接着各处宫殿,又从最高也是最巨大的一栋建筑延伸向上,直接蔓延到山的最高处。 山的最高处生长着一颗奇异的大树,主干由两棵树的树干互相纠结着,粗壮得恐怕三十个成年人都抱不过来。树冠向四面八方展开,犹如巨大的遮阳伞。那巨大的枝丫上张着的并不是茂密的绿叶,而是燃着一团巨大的烈焰,海风一吹,那一树的火焰便张牙舞爪的跃动起来,美不胜收。 按理说这么一个巨型火把插在这,周围应该酷热难当,万物都被烤得干枯才对。然而神就神在这处,这树燃烧得猛烈,但周边万物长势极好,丝毫不觉有灼热的感觉。 我正对着眼前的景象啧啧称奇,侯爷已经带着我们降落在城堡门前的平台上。刚刚站稳,就看见那叫雷的家伙一脚把昏迷的腾飞从鹰背上踹下来。我连忙跑去扶住腾飞,又狠狠瞪了雷一眼。后者视若无睹,继续关心他的鹰。 我啧了一声,撇撇嘴,拉起腾飞的右手抗在肩上。 侯爷和一干士兵取下各自的鹰嘴上带的羁辔,它们仰头鸣了几声,振翅向山顶方向飞去。 剩下的几个士兵伸手便押上着我和腾飞,却见侯爷一摆手,道:"慢着,本侯稍后要带他们去见圣王,这样衣不蔽体的成何体统。"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那你倒是把衣服还给我们呀。 "侯爷!"雷似乎很紧张侯爷要把我们送去见圣王这件事,"此等贱民有何资格面见圣王?" 靠!被鄙视了,这人果然很讨厌,竟是把我们当低等生物看。 雷还欲说下去,却被侯爷一个冰冷的眼神扫得禁了声。 "雷带他们去沐浴更衣。" 侯爷说完转身即走,那背影给人以不容抗拒的气势。雷尽管不情愿,但他主子发话了,也只能咬咬牙依言行事。他朝我瞪了一眼,径直朝大门内走去。 我看他一脸不爽,却只能憋着,心里乐开了花,嘿嘿,教你看不起人啊,这会儿还不得老老实实给我们领路?我把腾飞往肩上一掂,跟了上去。 我们在长长的廊道中穿行,两边或是精美的壁画,或是美妙的庭院,这些我都无暇顾及。因为雷在前面闷头疾走,像是有什么令他厌恶的东西在后面追着他似的。我拖着一个比我高不少的大男人,满头大汗地追着雷跑,就怕哪个拐角,人就跟丢了。 你他娘的,走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我咬咬牙又把腾飞往上掂了掂,谁知肩上突然没了份量,扭头一看,腾飞抽回搁在我肩上的右手,活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得看着我。 "真粗鲁,拖得我手臂都僵掉了。" 我看他笑得一脸神清气爽,立马反应过来,这家伙该不会老早就醒了吧,亏我还担心得要死,还搞得满身汗。 "靠!那你去找个温柔的娘们来抗你好了。"我没好气地道。 再回过头,却发现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我去前面的岔口张望了一下,依然不见雷的踪影,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居然真的跟丢了。说到底都是这个腾飞,没事装个屁啊。 "这位朋友,跟了一路,不嫌累吗?" 见腾往墙上一靠侧头道,我嗤之以鼻。心想,就你这一身黑黑红红的,再怎么拗造型也不会帅好不好?不过刚才只顾着追人了,后面什么时候拖了个小尾巴还真没注意。 "哼哼哼??" 我顿时觉得有些无语,这人是人未到声先至的典型,只听见从走道末端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笑声,我花了写时间才想到,那笑声实在是和宦官很像。 一个身穿绛红色长袍的老者从墙后踱出来。老者身材高瘦,皱巴巴的脸裹在绣满金线的立领中;显得格外苍白,一头银发一丝不苟的背在脑后;精明的眼窝中转动,眼中含笑向我们而来。 第十章 老头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两位莅临此地,真乃我扶桑一大幸事!"老者向我俩拱了拱手。 我瞪大眼睛,瞅瞅我俩现在的狼狈样。心说,这是唱的哪一出?看这这老家伙衣着华丽,定是个不小的官,怎么对我俩这一对无名小卒这么恭维?这里面,有阴谋。 "老人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腾飞单刀直入。 "好!这位小哥倒是个爽快人。"老者哈哈一笑,"二位处到此地,想必许多事情还未安排好。老夫此番想请二位帮忙,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事成之后,老夫保证,二位将荣华富贵想用不尽。" 腾飞笑而不语,眼睛习惯性地眯起,说明他正快速地思考着。 "不知道您所谓的,利国利民地大事指的是什么?"我问。 这老儿一看就是个油滑的主,要是稀里糊涂地应了,往后被卖了还得替他数钱。 老头又笑了:"这个嘛,等时机到了,老夫自会告知二位。" 说罢,他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块令牌,黑玉质地,牌面上凤鸟起舞,祥云缠绕,雕琢的颇为精美。老者劈手就将玉牌向我们掷来,迎着急速飞来的玉牌,我反射性地抬手接住,石料"啪"的一声拍在掌心。 "什么意思?"我道。 "只是老夫的一点心意罢了。"老儿扬眉道,"有了这方令牌,便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各个角落,想必对二位也有所帮助。" 说完后,老儿竟然转身欲走。 "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想要我们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我追问。 "老夫已经说了,等时机成熟自会向你二人说个明白。"老儿头也不回,走得飞快,很快消失在走道尽头。 我抓着玉牌,拿也不是,扔也不是。这没头没脑的,算怎么回事啊? "快收起来,我们要想逃出去还指望着它呢。" 我知道,既然腾飞这么说,一定是心里有计较了。此时此刻前方已经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我依言把玉牌收在一个带拉链的口袋里,刚刚锁上拉链,就见雷领了两个作侍女打扮的人匆匆寻了过来。 "怎的?走几步路也会跟丢?" 他的脸隐在盔甲中,也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反正听这语气一定也是没有好脸色的。他头一偏,示意我俩跟上。 我和腾飞对视一眼,他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极痞的笑容。我愣了愣,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腾飞却不再理睬我,突自抓向前面的雷,后者躲避不及,被勾住了脖子。 "宝贝,你跑得这么快,怎么?是想躲着我吗?真令人心寒啊!"腾飞说完,还不忘向雷的领子里吹了口气。 我先前还以为他要发难,刚想拉开架势,这句赤裸裸的调戏良家妇女的话一出,我一时没忍住,寒颤了一下。 "走开!离我远点!" 雷一缩脖子,随即尖叫一声跳起来,把腾飞推了老远。我又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番,这反应让人觉得像个遇见**的女人。后来,雷走得更快了,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和腾飞保持距离,好像腾飞会传播瘟疫似的。腾飞则作无辜状,向我耸耸肩。 一路无话,很快便来到两片金雕玉琢的门扉前。侍女们恭敬地各推一边,将沉重的门片缓缓开启。门后雾气缭绕,赫然是个奢华的浴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人准备的,就连池子的底部也以各色宝石装点成一副美丽的百鸟图。池边令郎满目的放着许多瓶瓶罐罐,应该是沐浴用品。 "你们两个!把这两只里里外外给我弄干净了。" 雷十分嫌弃地把我们丢给两个侍女,逃也似的离开了。 两侍女年龄不大,倒是乖巧得很,明显是做惯了这事的人。我和腾飞赤条条地泡澡时,她们仍然立在墙角,丝毫未露出羞怯的神色,劝了几次都不肯出去,反倒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边洗边压低声音,把侯爷告诉我的关于九州的事,说给腾飞听。后者沉吟片刻,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想必也是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 果然,泡完澡整个人就清爽多了。但腾飞的情况依然不太好,晚上和黑蛟斗得一身伤,现在泡了水,伤口边缘像是长了毛一般,泛着可怖的白。好在两名侍女带来两套体面的衣服和一些伤药,衣服是广袖宽袍,看起来穿了会很拖沓的样子;药似是用什么草药制成的药膏,黑糊糊的一坨,气味倒还不难闻。 乘着俩小姑娘给腾飞上药的当口,我在一边自顾自拿着她们带来的衣物研究起来。等到听腾飞身上的伤处理得七七八八了,我也凑合着把那身繁复的行头穿好了。 我得瑟地走到腾飞面前甩了甩袖子,道:"怎么样?小爷我穿这一身也算是风流倜傥,翩翩佳公子吧?" 没等腾飞答话,边上两个小丫头掩着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被这一笑弄得莫名奇妙。 "公子,定是个贵人。"左边的丫头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模样还挺俏皮。 "这话怎么说?"我笑道。 "是啊,公子自天外而来,自然是不同凡响,"另一个丫头声音清脆,如同玉珠落盘,"哪有天神是自己更衣的啊?" "天外?你们把我们当外星人?"我暗忖,怪不得那些土著人把我们装笼子里,而且还给供了,原来当我们是珍惜物种啊。 "是啊,现在整个金乌城都传遍了呢!"丫头又说。 腾飞和我对视一眼,示意两个丫头继续说下去:"然后呢?"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把我身上的衣服一层一层扒拉下来,"曹国公前日请方士夜观星象,说是将有神人降临在附近。这不是侯爷南巡,就带回了您二位。" "听说半路上把那东海黑蛟也打败了呢!" "腾飞,你说我们不会真的穿越了吧?"我听着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瞅瞅旁边腾飞。 "事到如今想不信也很难,"他正展开双臂,任由侍女给他系上腰带,"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对我们来说都不见得是坏事。" "嗯??" 我点点头,一席青衣,袖口领口都被整理得十分妥贴,确实比我刚才自己弄得好得多。我偷偷将墨玉令牌收入袖中。腾飞一身蓝袍穿着十分惹眼,可惜我俩都是一头短发,头冠和金簪是无福消受了。 我跟他二人在侍女地带领下来到一间耳室,房间内门窗桌椅无一不游龙戏凤雕刻精美,案几上陈列着各色茶点,上首榻上悬一副麒麟腾云图,霸气威严。俩个丫头引我们入座,麻俐地奉上茶水。道,她们的主子稍后就到,要我们稍作休息。想来这位主子,应该就是那侯爷了。 第十一章 圣王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等人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那个"主人"又迟迟不肯出现。茶几上糕点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经过两天两夜没进过粒米,我的五脏庙早已经抵挡不住糕点的诱惑。 "咕噜??"我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起来。 "呵,看来你还是小孩子嘛。"腾飞嗤嗤笑起来,翘着二郎腿,信手拈了一块酥饼含进嘴里。 我当下就翻了个死鱼眼。你不饿吗?有本事你别吃啊!踌躇了半晌,我也不管不顾地抓起点心猛吃一通。 正当我舔舔嘴巴,准备解决第二盘的时候,雕花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我惋惜地收回抓点心的手,说实话,那点心味道还真不错哩。 门外进来一个男人,头顶金冠,黄袍加身,衣摆及袖口绣有精美的火云纹图案。男人十分高挑,目测比腾飞还要高上几分,即使身着宽大长袍,也依然难掩倒三角的身材;五官硬朗,刀一般的长眉下,一双虎目不怒自威。整一个气宇轩昂的大将风范。 "大胆!见了侯爷还不起来见礼?" 听见那声怒喝,顿时觉得一阵亲切,不是刚才领路的雷又是谁呢? 我撇头朝侯爷身后看去,果然,站着两个俏丫鬟。等等,我来来回回扫视了那俩女的一阵,两人的衣着要比方才服侍我们洗澡的侍女华丽得多。两人不仅衣着一样,就连脸蛋身形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搞了半天,这个雷原来是个女人啊。成天要压低了嗓音装深沉,也真是难为她了。两个姑娘,一个皱眉看着我,对我胶着在她们身上的目光颇为不满;另一个眼神凶狠地瞪着腾飞,如果眼神这种东西有杀伤力的话,估计腾飞早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哟!雷小姐,才几分钟不见,就想念我了吗?这样看我可是有失淑女风范的哦!" 腾飞慵懒地依在座上,语调轻浮,直惹得雷一张鹅蛋脸涨得通红。女儿家脸皮薄,手腕一翻便亮出袖中匕首,向腾飞刺去。我叹了一口气,心说:知道你飞哥身手好,但也没必要招惹这种带刺的玫瑰吧?万一不小心惹到了黑寡妇,后悔也来不及了。 "退下!" 眼见着刀尖就要戳到腾飞身上,侯爷冷冷的一句话,硬生生把雷定在原地,那姑娘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禁了声,垂头立回侯爷身后,再不敢多话。 那侯爷也啰嗦,鹰一样的眸子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见我们都收拾干净了,便转身,道: "雷、雳,把他们带过来。" 侯爷率先跨出门槛,雷、雳二女分别站到我们身后,示意我们可以跟上了。随侯爷一路穿过各色宫阙,顺着大理石铺就的阶梯,向山顶处最为华丽的城堡走去。山壁上长着琳琳种种的植物,大约是有专人负责照料,虽然种类繁多,但分布得恰到好处,杂而不乱。 一行人很快来到宫阙前,两片七八人高的城门大开,上雕太阳与某种鸟类的图腾,细数了一下,鸟和太阳各有十个,夹杂着繁复的火焰纹样,布满两扇门片。门的两边齐刷刷地站了数排士兵,他们军容肃穆,手持长戟,戟尖直戳青天。 "恭迎侯爷!" 士兵们见我们到来,齐声大呼。声势之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来的人是皇帝老子呢。由此可见,这侯爷在扶桑军中是深得人心的。侯爷朝众人点头示意,方才领着我们进入门内。 很快来到一个类似早朝用的宫殿,门头悬了块一人多高的匾,上书"朝阳殿"三字。朝堂内,十根柱子排列在中央,柱身各雕一只腾云展翅的金鸟,王座背后一轮金色的太阳,烈焰四散。看来这扶桑国,定是个崇拜鸟与太阳的名族。 此刻,金座之上空空如也,传说中的圣王还未到场。文武百官正窸窸窣窣的议论,一见侯爷出现便纷纷结了话头,手持玉笏垂头站成左右各四排。侯爷冷眼扫过众官员,轻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傲然穿过众人,那架势似是任何人都不被他瞧在眼中。 我与腾飞刚想踏进大堂,却被横在胸前的两条玉臂所阻。 我疑惑地看着面前两个美娇娘,道:"怎么的?不是让我们跟着吗?" "朝堂之上,未经传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雳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比雷纤细许多,大约是她没有特意压低声线的缘故。 "二位请一步偏厅,稍作休息。"二女说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哎!又要等。我撇撇嘴,侧头看腾飞的反映,后者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揽过雷的香肩,说是要去旁边联络一下感情,惹得雷又是一顿拳来脚去。我耸耸肩,跟过去看热闹。当然,和腾飞动手的人,基本上都讨不着什么便宜。最终以雷的一声冷哼收场。 这边刚刚安分下来,朝堂里又唱起戏来。什么火神使者,什么王权,什么正统继承者,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话题,被大臣们喳喳呼呼地争论着。我边竖着耳朵听,边思考着:这闹得哪一出?龙子夺嫡还是逆谋篡位?自古以来帝王家就离不开这类破事,下面的个个都想坐龙椅,龙椅上的那位看谁都有逆谋之意。 "传!九天火神使觐见!"一把洪亮的女音自里室传出。 "什么?九天火神使?还有这种官职吗?这也太神棍了吧。"我惊奇地问一旁地雳,"是不是类似国师的职位啊?" 雳木无表情道:"这说的可不就是二位吗?请随我们面见圣王。" "啊?" 我惊讶地合不拢嘴,脑子里努力回忆过去十八年的人生,除了被关在小黑屋里接受教育,好像再没别的事情可以使我当上神棍了。 我与腾飞面面相觑。 "磨蹭什么?快走啊!"雷见我们还没动静,凶巴巴地催促着。 腾飞一挑眉,又跑去逗着雷玩。我汗颜,这两姐妹虽然长得一样,但这性格还真是相去甚远。 万众睹目之下我们踏进朝阳殿的正厅,四周静悄悄的,老老少少的朝廷命官们,无一不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侯爷顶着一张扑克脸站在王座的右下首,相对的左下首也站着个人,恰好这个人我也认识,正是之前送我黑玉令牌的老者。 "启禀圣王万岁,九天火神使带到。"雷和雳双双俯首道。 "你二人,当真是火神使者?"金座上的人开口问,"尔等可知道欺君之罪如何论处?"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圣王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着一身鲜红朝服,金发以繁复的头饰固定,同是金色的眼眸闪着睿智的光芒,红唇若缨,冰肌赛雪。但如此艳丽的外貌,却怎么也掩不住她骨子里透出的冷意,若说李宁静是冰,那这个女人就是千年不化的雪山。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有证据吗?"腾飞一挑眉,勾住我的肩道。 你这赌得也太大了点吧?我们根本都不是那唠什子神使,这丫就是个大误会。不过要是人家有分辨神使的办法,到时我们要怎么办啊?我朝腾飞一阵挤眉弄眼。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懂我的意思,只是大了个哈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曹丞相。"圣王不咸不淡地,朝那给我玉牌的老者使了个眼色。 第十二章 辨别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诺。"老者向高台上的女子作揖,随后转向我二人,"前日,老夫请方士夜观星象,当日紫薇光芒大盛,另有七杀、贪狼同耀,南方天际火云当空,此乃吾主火神降世之兆啊!" "丞相。"圣王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喔,老臣这就开始。"老者拿出两枚白玉珠子,递到我和腾飞眼前,"自古一国不容两位国君,请二位手持瑜玉,待老夫作法方可知哪一位能够继承大统。" 我掂量着手中的白玉珠子,心想:这群古代人未免也太荒谬了吧?单凭一颗小玉球就能判定两个陌生人,谁是他们的主子?这曹丞相,之前来找我们,不会就是想借这事情把那圣王拖下台吧? "放心吧,这老家伙会有办法的。"腾飞捏了捏我的肩膀,以极低的声音道。 既然腾飞都这么说了,我也稍稍放宽了心。眼前老者双手捏了一个法决,口中念念有词,却良久都不见玉珠有什么反映。我捏着珠子的掌心,起了一层薄汗。突然,老者的念咒声一顿,就见身边腾飞的珠子猛地红光大胜,接着"咯啦"一声裂成两半,红光渐渐消散,掌心只余一堆焦黄的玉石碎片。而反观我手中的,依然是一颗完好无缺的玉石珠子。 整个朝阳殿顿时静下来,所有人都震惊得盯着腾飞手中的碎骸,圣王甚至都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此情此景让我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我不知道发生这种现象十好还是不好。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分钟之久,也不知道是谁先回过神来,大呼吾皇万岁!然后整个大殿中的人如同波浪一样,哗啦哗啦全伏在地上了。高台上的圣王却颓然跌回金座中,以手扶额,也看不出是什么神情。侯爷眼神复杂得看着跌坐于龙椅上的圣王。 腾飞挑眉不语。我暗忖:他娘的,这便宜也捡得忒大了点吧?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一国皇帝了。 "大胆斟姬,腾公子乃九天火神使者无疑,还不下跪?"曹丞相一改恭顺态度,朝着圣王叱道。 好麻,这风水轮流转,刚才还唯唯诺诺,自称老臣,这会儿连名带姓的全叫上了。 王座上的女人依然不为所动,只有抓着扶手的泛白的指节,透露出她内心的纠结。倘若她此刻向腾飞低头,那么她将永远失去帝王的宝座。 "斟姬见过神使。"圣王,向腾飞做了个福道。 我不禁佩服起这个女人来,不论是仪态还是语调都保持着皇家风范,似刚才的打击对她来说毫不在意。 "既然神使降临,扶桑当然是以使者大人为尊,但身为圣女,妾身愿嫁与大人,终身侍奉左右,"斟姬步至腾飞跟前,一双凤目光华流转,我见犹怜,"不知使者大人意下如何?" 曹丞相听斟姬这么说,顿觉不妙,抢出一步道,"斟姬,你怎能以凡人之身亵渎神使?" "斟儿,你怎可??"旁边的侯爷也一副紧张的样子,脱口蹦出几个字,又感觉不妥,咬牙住了嘴,但握拳的手是捏得青筋凸现。 斟儿?这称呼可有意思了,这两人之间显然是有什么。我目光游弋在斟姬和侯爷脸上,一个仍是冷若冰霜,另一个紧锁眉头,似在压抑某种强烈的情绪。再看看那曹丞相,他也是一脸阴沉,明显斟姬唱的这一出,已经超出了他的计划范围。 回想当时曹相给我玉牌的情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老儿是想利用我们和火神的事情篡位。若顺着老头的话做了皇帝,那么自然是荣华富贵想用不尽,腾飞会成为曹丞相的傀儡皇帝。而斟姬倘若嫁给了腾飞,将使得腾飞这颗棋子完全脱离曹丞相的掌控。 然而令我在意的是侯爷,既然我和腾飞的到来,让他觉得这么棘手的话,为什么不在那个蛇岛上就把我们俩做掉,反而千里迢迢把我们带回扶桑,这个人究竟在谋划什么? 但是,不论我和腾飞投靠了哪位,最终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棋子终归是棋子,等赢了棋局,再关键的子儿都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搅浑这缸水,然后我俩趁乱出逃。 "有美人相许,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到时选个好日子,咱俩把仪式给办了吧!"腾飞作出没大脑的好色之徒状,"恰好让我这弟弟当伴郎。" "如此甚好,待妾身安排好婚礼事宜,再向神使禀告。"斟姬拍拍手,两排侍女鱼贯而入,"来啊,服侍神使大人好好歇息。" 临走前,腾飞还不忘对曹丞相投去灿烂一笑,结果那张长满皱纹的脸越发阴郁起来。 进了寝宫后,我们立马把一干侍女遣了出去。我朝门缝向外看出去,她们并未走远,只是垂着头在门外候着,另外还有若干士兵在门外站岗。我暗骂:妈的,这是把我们软禁在这儿了。 "哎哎,你不会真的打算娶那个冰山美人吧?"我问。 腾飞毫不客气地躺在里间的罗汉榻上,茶几上铜制雕花香炉正青烟袅袅,散发着幽幽檀香。 "虽说是个聪明的美人,但我还没打算在这小岛上玩帝王游戏。" 他顺手捞了个果子,啃了一口,嚼吧嚼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复又掳了一个丢给我。我伸手一抓,旋身倒在榻的另外一边。 "你发现没有?这里似乎不是我们所在的世界,我们在海上飞行了在这么久,居然没有发现一条索道。" 所谓索道是人类科学发展的产物。全球共十二条索道,它们互相交织,围绕在地球周围,就像数条巨大的绳索束缚着整个星球。索道内有核仓可供人们搭乘,无数核仓沿着索道的轨迹高速穿梭,搭乘索道环球一周只需要六个小时。 "当然不是在同一个世界,不然我们失去联络这么久,李宁静老早就??"腾飞扔掉果核,翘起拇指做了个封喉的动作,"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们根本不再他们的搜寻网络内。" "嗯。"我赞同他的观点。 腾飞继续道:"你觉得以他们的能力,我们的世界还会有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吗?" 我点点头,道:"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来得时候,见到西面那个大陆吗?" "嗯,看见了。" "难道你就不好奇那是怎样一片世界?"腾飞又摘了颗葡萄在手里把玩。 "你是说??"我想起连绵在海天交接处的陆地,那里究竟存在着什么样光怪陆离的事物?"可是我们需要一艘船。" 腾飞笑笑,走过来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这就得看你的了!我现在答应和冰山女结婚,打乱了那个曹丞相的计划。到手的权利飞了,冰山女坐稳宝座自然也不会放过他,到时他一定会忍不住造反。扶桑将会大乱,他们谁输谁赢都没关系,我们趁乱脱逃就好了。在这之前你快去找我们的东西。" "我去?" "之前那老头给的玉牌不是在你这儿吗?按他的说法这皇宫里应该没你不能去的地方。" "哦。"我掏出令牌就准备推门出去。"那你呢?" "我在这儿守着。"腾飞说着把我拉回来,"傻呀?要去也是晚上去,老头子和冰山女那边都不要惊动。" 我嘿嘿笑着,躺回罗汉榻。腾飞摇摇头,那眼神就是在说:你小子这么多年训练都白练了。 第十三章 跟踪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日头西沉,夜暮终于再次降临。门外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茶几上的各色水果和糕点,也被我和腾飞消灭殆尽。 斟姬踩着最后一束夕阳进门内。她领着一群手持食盒的宫女,说是来陪神使用晚膳。宫女们扭着纤腰,将五花八门的菜肴摆满长桌,细数之下竟多达百余种。布置完餐桌,众女列队立于两侧,只留三名分别给我们布菜,服务体贴入微,只差没有把菜品直接喂入嘴里了。不愧是一国之主,吃个饭也极尽铺张奢华。 用餐间隙,斟姬提到我用炸药杀退东海黑蛟的事,并对炸药表现出异常的兴趣。我和腾飞对视一眼,心中有了计较。她再询问有关炸药的问题,便被腾飞打打太极应付过去了。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斟姬便不再开口说话。 饭罢,奉上一盏清茶,这顿就算是这么过去了。斟姬作为一个冰山美女,大概碍于腾飞是她未来夫君的关系,非常勉强的与腾飞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腾飞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又指指天花板,道:"好了,人都走干净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嗯!"我点点头,将碍事的衣摆束在腰带里,翻身上梁。 "机灵点,小心那个侯爷。"腾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边应声,边七手八脚地扒拉天花板上的装饰层,然后移开屋瓦,钻了出去。一轮上玄月散发着皎洁的月光,给这座唯美的古城镀上一层幽蓝的外衣,不知叫什么名字的昆虫在树叶的掩护下低吟。 顺手盖上瓦片,我小心翼翼地趴在屋顶上,背后是高耸的山壁,殿前的回廊上,卫兵们像是生日蛋糕上插的蜡烛,间隔几步就有个站得笔直的身影。我挑了个角落里的士兵,敲晕了,劫了他的衣服,用老头给我的令牌,很容易就出了院子。 我顺着山壁往上爬,很快见到盘旋向上的玉石踏步。正愁摸不着方向呢,就见斟姬缓缓向上走来,前后两排侍女挑着宫灯照路。我蹑手蹑脚的落到地上,尾随于她们数十米开外。行至山顶火神庙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斟姬在神庙门前站定,却不急着进去,而是禀退左右,独自拿了火折子,见四下无人,拐进隐在树丛中的小道。 这女人也不知是要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难道是夜会情郎?我纳闷地跟上去。扒开树叶才发现,这哪里是小路啊,就是一条被人踩踏出来的凹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斟姬显然是这条小道的常客,轻车熟路地已经走了很远。由于在树林和灌木从中移动,很难做到悄无声息,所以我不敢跟得太紧,只是寻着依稀的火光前进。山路的走势渐渐下斜,到后来几乎控制不住地向山下滑去。前方的火光突然一顿,向三点方向折返上去。 我急着追斟姬,双脚却不听使唤地向山下滑去,一瞬间人已经向下坠了数米。我大惊,双手慌忙地去抓从身边掠过的树枝,无奈抓到的枝干尽是一掰就断。我急得直冒汗,十个指甲抠得全是泥巴。手上好不容易触到个有实质的东西,五指一收,死死抓住树干,身子往下沉了沉,终于止住了下滑势头。 低头一看,脚下竟是个垂直的悬崖,我大腿以下已经窜到了外面,不少被我带下来的泥块和树枝还在噼里啪啦往下掉。原来这个崖口在黑暗和树林的遮挡下很难被人发现,悬崖上是一个几乎接近六十度的斜坡。我心有余悸,如果再晚一秒停下,整个人就会蹿到悬崖下,摔得粉身碎骨。 悬崖下聚集了无数像是牛奶盒大小的民居,家家户户的窗中透着桔红色的灯光。再抬头,斟姬拿着的微弱火光,已经完全被黑暗吞没。我定定神,脚踩岩壁,双手施力,开始向上爬。 幸亏陡坡上树木长得颇为茂密,攀爬起来也不算太难。当我再次回到斜坡之上,斟姬已经不知去向了。我找到刚才灯光消失的地方,刚才她就是在此处突然转了个弯,然后不见了。 我借着月光仔细观察四周,前后左右长满了歪歪扭扭的树杈,刚刚走的羊肠小道也在这里戛然而止。不要说是人了,这种乌漆麻黑的山坡,就连野兽也不会轻易上来吧。 踌躇半饷,我还是决定沿着三点钟方向走走看。没做过任务的菜鸟果然比较不靠谱,这次我不仅把目标跟丢了,还令自己身处险境。我暗骂自己无用,如果是腾飞的话,必然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没走多久,前方竟出现依稀的火光。我连忙上前,拨开碍事的枝叶。眼下是个小桥流水,怪石错落的庭院。池边桥边的石灯笼中透着昏黄的烛光,灯火明灭的样子照得庭院极有情调。 那斟姬走这么多山路,难道就是为了来这里?这到底是谁家庭院?我四下张望,若大的院子里,没有半条人影,静得只听得池水涓涓流动的声音。 我正准备下到院子中探个究竟,却感觉到身后一阵异样。大脑告诉我危险来临的同时,我的身体已经自发作出防卫和攻击的反应,左手迎向对方袭来的手刀,右手带着能轻松劈断板砖的力道袭向对方的关节。我有自信,这一下能废了他整条手臂。 然而,自我从"黑莲"训练班毕业以后,超出我预计范围的事情开始不断增加。比如,眼下我的右手蓄势待发,对方的手已经如铁钳一般扣住了我的脖子,瞬间阻断了我的呼吸。我被提得双脚离地,两只手死命掰着喉咙上的铁爪。 那人的手指节修长,一些地方长了厚厚的茧,看样子应该是练习某种冷兵器造成的,虎口处,纹了个奇异的图腾。整个图案呈正圆形,中间书一个龙飞凤舞的"义"字,一条不知是龙还是蛇的动物围着"义"字首尾相接成一个环。 我象一条垂死的鱼,张大嘴巴试图获得救命的氧气。对面的人衣冠楚楚,发尾随风微动,正好和我狼狈的样子形成强烈的反差。他正是收缴了我们装备的侯爷。 这侯爷如此高大的身躯,却丝毫不减弱他的敏捷度。潜伏在我身边,竟然可以做到悄无声息。论起这些,在训练班中除去腾飞没有一个能够胜过为我。这侯爷居然厉害到如此地步,要是对上腾飞,不知道是谁更厉害。 后来又转念一想,对付黑蛟的时候,侯爷不知道使得什么魔法,随便丢几个火球就烧了巨蛟半张脸。我打了个寒颤,还是不要对着吧。我可不想看到腾飞被烧焦掉。 "命真大,我以为摔死了呢。"斟姬凉凉地说道,从侯爷身后踱了出来。 这娘们果然和侯爷有一腿。我暗骂:他娘的!这女人刚才是带我钻套子来着,别人都说最毒妇人心,果然没错,太毒了! "想不到竟有人自投罗网来了。" 侯爷说这话的时候,手上的劲道掐得我两眼上翻,几乎要一蹬腿去了。 "来人!把他带回去。另一个一定也在附近,给我仔细地搜。" 他说完,把我当作一个破布袋似的丢在地上。旁边闪出一群蒙面黑衣人,二话不说搜人去了,留下的二人把我捆得结结实实,抬起来就走。 我没工夫搭理他们,眼下最重要的是吸气。充足的氧气瞬间盈满肺叶,激活了身体各个机能,就连血液也越发欢腾地奔流起来。我贪婪地呼吸着,从未如此珍惜过这些无色无味却不可获缺的气体。 他们一前一后挟着我,直奔刚才我差点掉下去的悬崖。速度甚至比我刚才失足跌落还要快上几倍,眼见那个断崖近在眼前了,却还未见他们有减速的趋势。 我大惊失色,我了个去的,他们大费周章的把我捆了,只是为了把我从这边丢下去吗?相比之下,被侯爷掐死,总好过摔下去弄个尸骨无存。我欲哭无泪:这下完蛋了,腾飞要是找不到我的尸体,以后连个祭日都没人来给我上香啊! 第十四章 绑架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飞身下去的瞬间,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啊!" 哪知,那两个黑衣人也一起飞了下来。 我咧咧嘴,心说:这两位大哥,真是义气,这素不相识的,居然还陪我一起跳崖。 悬崖下的景物飞快的在眼前放大,再过几秒我就能和大地来个激烈的拥抱。我心一横,干脆闭起眼睛,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把我往上一提,应当是绑在身上的绳子被什么东西勾到了。绳子深深勒进腹部,害得我差点把晚饭喷出来。 我费力的扭头看上去,两个黑衣大哥站在一块突出的石牙上,正抓着我往上拉,我见状暗自松了口气。 石牙像舌头一样从崖壁上伸出来,表面平整,必然是人工凿建出来的,挨着石壁的那一头还有一道铜门。站在石牙上,抬头是郁郁葱葱的植物,俯首是望不到底的深渊。我不禁咋舌,这地理位置真是绝妙,一般人就算找死了也找不到这地方。 借着皎洁的月光,顶上一团黑影顺着错综的藤蔓跃然而下,是侯爷挟着斟姬从上面落下。侯爷使了个眼色,那两个黑衣人领命,在门边的绿叶丛中摸索了一阵,那看起来重达千斤的铜门便缓缓开启了。 门后是个两米多高的洞穴,月光洒进去,全数被洞中的黑暗吞没。入内行走数步,不知是谁弹了个响指,洞壁上镶着的灯笼尽数亮起来。我这才看清楚,前方一条通向地底深处的阶梯,楼梯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石室,里面生活设施齐全。我们之前被侯爷收去的装备正一一排列在书案上。 我被他们随意地丢在地上,像一条死鱼。 "你且呆在这个地方,我领人去会会曹雍。"侯爷对斟姬道。 斟姬颌首,待侯爷走到洞口又道,"俊昊,小心呐!" "那是自然,你等着,我去去就回。"侯爷又回来拍拍斟姬的肩膀,方才离去。 我看那斟姬目送心上人离去,眼中写满了忧心。我心里思量着,这曹雍该不会就是曹丞相吧?这老家伙居然这么快就出手了,看样子这斟姬在扶桑的根基实在很弱啊。曹雍定是做了二手准备,俊昊这次出去如果没有准备充分,恐怕是凶多吉少。 "喂!你们到底要把我怎么样啊?"我老大不高兴地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你们自己人内斗,绑了我过来做什么啊?" "闭嘴,你二人好好看着他。" 斟姬转眼又从一个担心情郎的小女人,恢复到冰山模式,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她睨了我一眼,随手打开书架后的暗室走了进去。 "喂??" 我还欲说话,却被一块不知道哪来的黑布塞住了嘴巴。我翻个白眼,这下可好,真变成一条死鱼了。那两个黑衣人也不走开,木桩似的戳在我旁边,用两副灯泡似的眼睛盯着我,好像眨一下眼睛我就能飞了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蜷缩在地上,下巴酸得要命,这嘴里的东西要是再不拿走,下颚就要脱臼了。此时地面上传来毫无规律的震动,我意识到有人正进入这个密室。边上两个黑衣人也感觉到有人闯入,两人握紧短刀一左一右躲在洞口内侧,准备给外面的人来个突然袭击。 我凝神屏息仔细听着地面传来的动静,来人脚步虚浮,走路频率参差不齐,看样子定是受伤不轻。估摸着算算时间,那俊昊侯爷出去的时间也挺长了,也该是吃败仗逃回来的时候了。 转眼那人已经走到了洞口,烛光将他的影子投映在地面上。两个黑衣人刚想扑上去,却见来人扑通一下倒在地上,他是直挺挺地摔进洞内的。这人衣着和那两个黑衣人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身上多了不少血口子,多是被大刀砍的,有些地方又像是烧伤。 两黑衣人见状大惊,连忙扶那人起来,问道:"怎的伤这么重?侯爷呢?" 那伤员咳了几口血沫,断断续续道:"曹贼不知从哪??找来一群妖人??法术厉害的很??侯爷??扶桑怕是守不住了??传令说是你们先护圣女撤离??" 我暗暗吃惊,以这侯爷的手段居然还有被人压着打的时候?对方是何等的变态? "你说什么?"斟姬从内室急奔出来,一脸的难以置信,"俊昊他人呢?" 受伤的黑衣人避开斟姬的视线,痛苦地闭上双眼,说:"侯爷说??这洞中有条密道??您知道在哪儿。" "我要去找他!" 斟姬撂下一句话,就提起裙脚向洞外跑出去。两个黑衣人放下伤员就追了出去。我当时就着急了,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像毛毛虫似的扭动。我嚓!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我可不想憋死在这儿,让后人以为这又是什么新的葬式。 三人眨眼间就跑进甬道消失不见了,我急得直冒汗,干脆就地一滚到了台阶下。看着那蜿蜒直上的阶梯我又犯晕了,心里将斟姬家祖宗十八代狠狠问候了一番,艰难地用上半身往楼梯上蹭,那姿势就跟毛毛虫一个样。 楼梯没爬几格,却蹭得一脸灰。我瘫在踏步上直喘气,腹肌涨得发疼,腰部也酸得像要断掉,这活简直比在"黑莲"训练还要累人。我喘了几口,突然发现自己狠狠地二了一把,当下一侧身又滚下了楼梯。亏得楼梯不高,不然非得磕得脑震荡不可。 我见那受伤的黑衣人正盘膝坐在地上,似乎正在闭目养神。我扭身撞在他腿上,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眨着眼示意他给我松绑。 谁知我连撞几下都没反应,对方只是眉宇间多了几条褶皱,额头上直冒汗珠,接着一口鲜血喷出,人就倒地不省人事了。 眼见这爷们四肢瘫软,貌似断了气的样子。 不是吧?老天不要把我最后的希望也夺走啊!我用头使劲拱着那人,心中祈求道:大哥行行好,赶紧绑我解开绳子再晕吧! 我躺在地上,鼻子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双眼溜溜地寻找可以解开绳索的工具。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甬道内又传来脚步声。我暗忖,今晚光临这密室的人还真不少呢!这次听着总有四五个人,也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 我索性望着天花板,等人进来。 "哟!你这是cosplay蚕宝宝吗?" 一听这恶劣的语气我就知道来人是谁,我扭头看过去,进来的果然是腾飞。他身后还跟着斟姬和刚才那两个黑衣人。 "你的东西全在那儿了。"斟姬一脸冰霜地指指书案。 "不错,没少。" 腾飞满意地点点头,顺手牵了一把军刀,两下就除了我身上的绳子。 我取掉嘴里的填充物,下巴已经麻了,东西一取掉,口水就止不住的往外溢。我呸了几口,揉着快要脱臼的下巴。眼前这急转直下的情形,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啊?"我问。 第十五章 合谋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腾飞拿起桌上的东西一一检查,确认没问题后就丢给我。 "我过来的时候遇见他们了,"他说,"圣王殿下决定带我们出去。" 我将腾飞递过来的防弹背心穿上,手枪、面罩以及一些小工具都贴身收好,"黑油彩"留下少量的微型炸弹也分成两份藏于衣袋内。在完成这些的过程中,我依然对腾飞的话心怀疑虑。 我用余光观察斟姬,这女人刚才还紧赶慢赶地去救她情郎,怎么才一会儿就改变注意了?这女人皱着眉不耐烦地盯着腾飞,后者似毫无所觉,仍然是慢腾腾地整理他的刀具。 "喂!你动作倒是快点啊!"斟姬背后的黑衣人催促道。 腾飞慢条斯理的把刀具擦完,然后分门别类放回包内。在我看来,这收拾东西的速度好像是他故意放慢的。 "急什么?" 他又将每个弹夹拔出来看看,要知道熟悉自己剩余弹药数量是非常重要的。 我的眼神始终游弋在腾飞和斟姬之间,前者是一贯的玩世不恭,后者则是绷着一张冰山脸,她身后两个黑衣人倒是有些沉不住气。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究竟达成了什么共识? 腾飞"咔嚓"一声将手中的枪支上膛,对我挤了下眼睛,又对脸色快要绷不住的斟姬一撇头。 "女王大人,带路吧!" 斟姬用冻人的眼神扫了扫腾飞,两黑衣人默契的将我和腾飞夹在中间,四人尾随斟姬进入内部的密室。 虽是修在山体石壁之内,但这间密室被布置成卧室的样子。游龙戏凤的香床软塌,八角梨花木桌椅,精美的兽形铜质香炉里还燃着淡雅的熏香,俨然是一间生活气息浓郁的古代夫妻房。 我偷偷观察斟姬,想不到这个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软化的冰山女王,居然会在这种地方和小情郎同居,真是人不可貌相。 斟姬径直来到床踏边,在床脚的纹饰中摸索了一阵。只听"咔嗒"一声,接着伴随着链条和机括碰撞的声音,头顶上方的天花装饰缓缓向下掀开,直到和地面呈九十度直角才停住。原来在雕刻雅致的木结构天花内封着整块石板,打开后顶上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洞穴。 我探头往洞口张望了几下,里面乌漆麻黑的,借着室内的烛光可隐约看到里面垂下一根腕口粗的麻绳,它沿着凹凹凸凸的石壁拐了个弯,尽头消失在黑暗中。 "这条密道通到哪里?"我问。 "我寝宫的御花园。" 说完,斟姬就踩着黑衣人的肩攀上绳索,看这女人的身手就是个练家子,体态轻盈,三两下就爬得没了影。这黑灯瞎火的,她也不咬个火折子。瞧她这样锦衣玉食的姑娘家,能走几个楼梯已经很稀罕了,这钻井爬墙的活,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契机下练就的。 连女士都这样了,我们这些爷们自然不能输了她去。腾飞前头的黑衣人嘴里咬了火折子,使得我们可以依稀辨识出周围的环境。我跟在他们身后,手脚并用地向井道深处移动。 大概上升了四五米,井道豁然开朗,垂直的井道也转成了陡坡。我们踩着缓坡继续向上,石壁有些湿滑,移动的时候必须非常小心。微弱的烛光将四周的岩石染成微微的橘色。 随着坡度逐渐趋于平缓,我发现周边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各种造型怪异的钟乳石纵横交错。像是一张张巨大的张开着的兽嘴,对着我们这些外来者发出无声的咆哮。 我们从边缘穿过钟乳石带,终于到达通道的终点。石板门扉左右,两支铜质仙鹤形壁灯之上正燃着两撮火苗。 斟姬攥了一下其中一个灯座,四指厚的石板门便向上收起。外面是一座建造在花园中心的假山迷宫,我们正处在迷宫的中心。外面嘈杂的人声,以及兵戎相见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惨烈的样子。 到了这里,斟姬脸上淡定的神色终于崩塌。 "你们快把俊昊给我找出来!" "这??"黑衣人们看着我和腾飞一脸为难的样子。 "怕什么?他们又不会吃了我。"斟姬蓦然拔高音调呵斥道。 两黑衣人应了声,嗖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我与腾飞跟着斟姬快步在石林中穿梭。终于出了迷宫,我一眼就看到俊昊侯爷领着一群死士与曹国公的人马缠斗在一起。 掉落的火把,倒在地上的尸体不计其数,以侯爷为首的众高手挥舞着长剑,所到之处血光四溅,左手还时不时放出几个小火球。曹国公也不甘示弱,麾下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人下手也异常的狠戾,弯刀、鞭子、流星锤轮番上阵,舞起来还带着奇异的流光。 再我看来这场械斗简直像是大型马戏表演,这也算是了了我在过去的许多年,从来没进过马戏团的遗憾吧。 "他们在那儿。"我提醒斟姬。 "嘘!这边。" 谁知她居然充耳不闻,猫着腰带我们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远离斗争中心,来到一处僻静的宫殿。 怎么回事?她难道不是为了救她的情郎才带我们出来的吗?方才她那小情郎正和人浴血奋战,她居然就这么视而不见? "哎,这是怎么回事阿?"我小声询问腾飞。 "这女人貌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那个侯爷呢。" 后者也压低声音回答。又告诉我,说在我出去的那段时间,斟姬又独自一人折回吃晚餐的地方,和腾飞进行了一次秘密谈话。我说这不可能,我出去了以后就一直跟踪这个女人,直到被带到那个悬崖下的密室。 腾飞沉吟了一阵,又问我,确定跟着的人是斟姬本人,是否中途有掉过包。我道出当时的情形,说到底在那个黑咕笼咚的山路中,我只是跟着一团火光在走,要说中途前面的人调包也不是没可能。 后来腾飞把之前斟姬对他说的话复述给我听。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曹国公和那小侯爷都不安好心,一个想篡位夺权,另一个则是想取得扶桑国的秘宝。斟姬一个弱质女流,在老皇帝死后的几年中苦苦支撑,却终究势单力薄,如今只能选择带着国宝跑路,希望我们两个助她一臂之力。 "当时你人都跑得没影了,我就跟她说,只要确保你的安全,以及把我们的装备还回来,后面的事情都好说。"腾飞道。 "安全个屁!这女人害我差点摔成肉饼!" 我怒道,想起当时差点飞出山崖口的情景,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对不起,当时因为情况特殊,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斟姬打开一个带锁的木门,示意我们进去,"我的人也有预计过你的能力,应该不是这么容易死的人。" "你怎么知道?万一真摔下去了怎么办?" 我心想,你又知道我身手怎样了?根本就是拿着别人的命来开玩笑,还好小爷我命硬,不然老早粉身碎骨了。 "你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儿么?" 斟姬轻描淡写的语气,再配上脸上寡淡的神情,把我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口,我张了张嘴,还是放弃和她理论。 踏进屋内才发现,这原来是一间下人住的房间。不大的空间里挤着四张板床,四个角落各摆着式样简单的壁柜,中间摆了一张圆桌,应该是供四人合用的。家具上蒙着厚厚一层蛛网,门一开不少灰尘在月光中舞动。 斟姬用袖子扇开眼前的尘烟,随手拣了地上一块破布,将墙角一个柜子表面抹干净,从里面取出一个毫不起眼的布包。 第十六章 国宝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甄姬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包,这东西外面裹着厚厚的一层灰,已经看不出布料原来的颜色。 我琢磨着,这该不会就是外面那个侯爷想得到的珍宝吧?我对这小小包裹内的东西充满了好奇,难不成是令牌,或者是利害的武功秘籍?也不知道把东西藏在这里是谁的主意,任凭别人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至关重要的宝贝居然就藏在这样下三滥的地方。 斟姬去掉外面的麻布,露出里面雕工精美的盒子。这东西是用整块玉石一劈为二,分别雕琢成盒身和盒盖,然后以五金件组合而成。不知用的是什么品种的石头,羊脂色中还带着五色流光。玉盒的边角被打磨得极其圆润,盒盖上浮雕着一些鸾鸟腾云的图案,在玉石的衬托下显得美轮美奂。 连盒子都做的如此考究,想必里面的异宝一定更厉害。 "走吧,还记得我们刚才的约定吧?"斟姬并不打开盒子,转而对腾飞说道,"你们保护我到外面,我则负责带路,出了扶桑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 "当然,走吧美丽的小姐。" 腾飞正儿八经的站在门边,非常绅士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三人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天空墨一样黑,地气下沉,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雾,相信再一会儿,天就该亮了。 "一会儿我们尽量避免和外面的士兵正面冲突。" 我们随斟姬穿过院子,雾气中就隐约地看见院外有个人影,他侧身垂首立在拱门的中间,显然已经恭候我们多时了。 "侯爷有令,务必要保护好圣女殿下。" 那人说道。原来他就是当时带我跳崖的两名黑衣人,其中的一个。 "干掉他!" 斟姬轻喝一声,步调突然加快,朝那人影冲过去,她竟是要我们硬闯过去。对面的人见我们不退反近,手上寒光一闪,短刀穿袖而出,向我们迎来。 腾飞见状也不含糊,举枪就给对方来了一梭子。他这一枪打得又快又准,饶是那黑衣人身法再迅捷,也跑不过子弹的速度。枪声想起的同时,黑衣人头上爆出一蓬血雾,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倒地,再没了呼吸。 与此同时,我只觉身后劲风袭来,急忙闪避,一柄寒刃便从我颊边削过,耳边一撮头发被刀锋带落,即刻就飘散在风中。他紧接着就要向我刺来第二刀,我见状急退。 这时腾飞的枪声传来。大约是被枪声惊到,又或者是同伴的死法对他来说太难以理解,和我交手的人突地刀锋一顿,脸上错愕的表情一闪即逝。但就是这短短的几秒钟,我就把枪口抵到了他的下颚。等他回神,刀尖继续刺过来的时候,子弹早已经穿透他的咽喉,从他的后脑带着红白之物蹦出。 黑衣人倒在血泊之中,肢体微微抽搐,血沫不断从他口中咳出,两眼睁得滚圆。他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被我手中的这个奇怪东西,轻而易举地干掉。 对不起了兄弟,你也别拿这种眼神看我,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我可不敢手软。我将他黑色的头巾扯下,遮住他的双眼。 "我叫你们杀人,怎的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那两记清脆的枪响,惹得斟姬的冷脸彻底青了,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斥道。 "您可没说要悄悄干掉啊。" 腾飞把枪抗到肩上,笑得没心没肺。 "你??" 斟姬脸色瞬息万变,只是院子外的火光,已经朝我们所在的地方聚拢过来,正在外面械斗的人们,被这里的异响吸引过来。最终斟姬也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向我们一挥小手,率先攀上墙头,落到围墙的另一边。 我们连忙跟上去,脚在墙上一登便越过了墙头。低头便看见斟姬挂在一颗歪脖子树上,脚下是陡峭的石壁。原来刚才我们所在的院子已经超出山体,一般人爬墙出去基本都得摔死。 我暗骂一声,莫非这几天跳崖跳出习惯了吗?相比前几次做自由落体,这次我显得心应手多了,在下落了两三米之后,从容地扒住一块突出的岩石。腾飞则停在我的左上方,他的应变能力从来都是最优秀的。 斟姬又招呼我们上到围墙边,墙根处有一条二十公分宽的围边,三人排着队在上面急走。围墙内叽里呱啦的讲话声,可以清楚的传到我们耳里。他们发现了地上躺倒的尸体,并对他们的死因众说纷谈。这些古董人认为可能是雷击,或者是遇见了法术和武术都很厉害的高手。 "罗俊昊已经知道我拿走了沁馨石,我们得快点,天亮以后对我们来说太不利了。" 斟姬说这话的时候,远方的海平线已经泛起了金光,在有两分钟,太阳就会完全跃出地平线。 原来他们说的那个传国秘宝是个叫沁馨石的东西。我非常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块石头,惹得扶桑上下都奉若珍宝? "哎,我说这沁馨石到底有什么用处?值得这么多人觊觎?"我问道。 斟姬看了我一眼,脚步依然没有停顿。 "那是千年前祖先留下的神物,我们一族奉祖上的遗训,一直守护沁馨石至今,石头的使用方法只有皇室继承人才能知晓。可惜的是父皇在告知我沁馨石的使用方法之前,被曹丞相蓄谋害死了,碍于曹党势力庞大,我本是女儿身,摄政尚浅,自然是敌不上曹相。" "我看那小侯爷和你感情好像不错,为什么不让他帮你除了姓曹的?"我问道。 "你有所不知,罗俊昊事实上并非我族中人。而是七年前我随父皇外出打猎,途经一孤岛,就顺手救了落难的俊昊,我们把他领回扶桑做了守城。不久后又在父皇出巡的时候救驾有功,提拔为御前侍卫。后来发现此人才干了得,就慢慢提拔,最后做了西博侯。" 斟姬顿了顿,抬手拨开眼前的树枝,接着说道: "过了几年,我发现罗俊昊正在私下打听沁馨石的消息,这点让我起了疑心。现在扶桑上下,只有皇室继承人才知道有沁馨石,一般经过千百年的岁月变迁,早已经将这块石头淡忘。这个外族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们来到一处比较平缓的山坡,这里的树木也比之前更为茂密。斟姬率先下到树丛中,我们开始朝山脚下行进。我们必须尽量放轻脚步,不然很容易惊起林中的鸟兽,那样无疑就是向敌人暴露我们的位置。 "这几年,我暗地里观察罗俊昊的举动,更是确信了他来扶桑的目的,就是为了沁馨石。"斟姬继续说。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为了那块石头而来?"我问道。 我们初来乍到,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这个谨慎的女人相信我们。对自己的情郎都百般防范的人,凭什么相信我们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 "你以为我没有观察过你们吗?"斟姬没有回头,但是感觉告诉我,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定带着些许轻蔑,"连大陆九国都不知道的人,拿了沁馨石去也没什么用。" "谁说没用?我现在就抢了你的石头,去跟那个侯爷换金砖??"我没好气地说道。 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后方传来一阵悠长的哨声。 "趴下!" 静了片刻腾飞赶上来,底喝一声,将我和斟姬的身体压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立刻伏下身,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腾飞的话一定要听。这点在"黑莲"野外训练的时候就得到过验证。通常训练的方式,是两组对战,先将对方全灭的一组就是赢家。胜者没有奖励,但是输家则要承受比平时严酷三倍的训练。腾飞敏锐的直觉,以及绝顶的身手,带领我们取得了太多的胜利。而那些总是不听从指挥的同僚们,则会被敌对组教训得很惨。 过去训练用的是颜料弹,打在身上顶多留块淤青。而当下,那些干架的手上可是拿的真家伙,这么多人一刀一箭的招呼上来,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所以,此刻我屏住呼吸,全力感知着周围的动静。旁边的斟姬也一脸凝重地蹲在灌木丛中,两只金棕色的眼珠转动着,观察四周的情况。 第十七章 被追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静默了数秒,太阳已经完全跃出海平面,日光顷刻间洒满九州大地。 此时,从云端传来几声类似婴孩的啼哭,接着一连串巨大的黑影从头顶掠过,带起一阵强风,稍微高大点的树冠被吹得倒向一边,树叶狂舞发出"唼唼"的响声。细看下,那巨物原来就是之前把我们从荒岛上接来的巨鹰。一行十六只,浩浩荡荡地向我们来的方向飞去。 "快跑!" 待那些巨鹰全部离开,斟姬突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就往前狂奔。一路上吓跑不少长相怪异的小型鸟兽。 这小姐这样引起骚动,真不怕被抓到吗?我急得三步并两步地追上去,一把抓住她。 "喂!轻点啊!你这样会把追兵引来的!" 谁知道斟姬不顾我的阻拦,继续惊慌逃窜起来。我不明白,她突然紧张什么? "看到飞过去的蛊雕吗?刚刚那哨声是俊昊在召唤它们。" 原来那些长相古怪,体型庞大的鹰,被当地人叫做蛊雕。 "那又怎么样?就算他们能骑着鹰在天上飞,也不可能立刻发现我们,这里的植物高大,树冠茂密,隐藏我们几个绰绰有余了。"我追着斟姬道。 这里的灌木少许矮一些的,也超过我的膝盖了,行走的时候必须将脚尽量抬高,才不容易被隐藏在枝叶下的枯藤腐木绊倒。虽说斟姬身材也算得上高挑,在这种环境下动作也是相当吃力,但她还是保持着不错的速度。 "蛊雕不止能飞,视力和嗅觉都是相当灵敏的。俊昊的座骑更是厉害,目前扶桑的蛊雕中,尚无能出其右者。"斟姬喘着气道,"况且蛊雕这种动物本身就喜好食人,所以对人的气味十分敏感。" "比起狗来呢?"腾飞问道。 "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还跑什么呀?反正都是在这屁大一点的岛上,被他们抓到只是时间问题。" 听完斟姬对蛊雕的描述,我越发觉得,以我们这样想逃出这个岛难度很大。 "就你说的情况来看,就算我们逃到海上,也一定会被抓。"腾飞顿了顿,又道,"除非,我们不走海面和天上。" "不走海面?" 我一边嘟囔着,一边在脑中描绘着我们离开岛屿的情形。要么嘴里叼根芦苇杆,从海里潜水过去,结果很有可能像条倒霉的鱼一样,被蛊雕抓起来。要么就地打洞,从土壤层挖出去,结果很有可能集体和化石同眠呀。 呸呸呸,我把那些残存在脑子里的奇怪想法赶出去,凑过去问腾飞:"哥,你有什么主意?" 腾飞瞧我凑过去,嘿嘿笑了几声,一挑眉神秘兮兮地说:"想知道?" 我应声点头。谁知腾飞摇摇头,半真不假地说,不如我们集体去投降算了,幸许还能留下条小命。 我耸耸肩,专心跟着斟姬跑路。 事实上我是个非常怕麻烦的人,惰性使得我不太愿意主动思考问题。通常情况下会有意避开复杂的事情,并且遇到问题时,总会习惯性的从旁人处寻求答案。 而腾飞的性格正和我相反,虽然外表看起来不着边际,但事实上许多事的脉络都掌握在他手中,到了关键时刻总能理出一个或多个解决方案。 尽管我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我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他庇护着我这个弟弟。当初我在"黑莲"第二次参加筛选考核,当时真是九死一生,能活着成为特勤员,背后腾飞一定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得以保住我的小命。 对于我来说,腾飞就是一个坚强的后盾,有他在任何困境都不算什么。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到外面。"斟姬边喘边说,"但那条路伴随着危险。" "是怎样的危险?"腾飞问。 "我不曾进入过那个地方,传说中那里曾受到过古老神明的诅咒。" 腾飞沉吟片刻道说:"事到如今只有先过去看看了。" 讨论完毕,三人都沉默的前进,一路上只剩下脚掌压断残枝树叶的声音。 我思量着,如果被敌人发现,我们面临的将是巨大的猛禽,在那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我们要如何才能保住性命? 想想两天前,我只是在完成一个歼灭任务而已,事态为什么会发展到这样复杂的地步?此刻我的内心充满烦躁和恐惧的情绪,烦的是当下恼人的情势,惧的是接下来很有可能被不明种类的大鸟吃掉。 从前在训练基地的食堂,有一部电视,用餐的一个小时是学员最幸福的时刻。有一次里面播放的是老鹰捕食兔子的场景,鹰以利爪插进兔子的身体,用勾型嘴叼破兔子的肚子,啄食里面的内脏。 我想蛊雕的习性应该与鹰差不离,我可不愿意被开膛破肚,让内脏都被叼走。 走了一会儿,隐约可以看到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碎石。此时,山坡的走势逐渐陡峭起来,稍不留神就会向下滑个几米,走这种山路需要有足够的经验和良好的耐心。 就在这时,山林深处传来类似婴儿的叫声。我扒住身侧的岩石,心道:看来想慢慢消化这山坡是不可能了。 "我说的地方就在附近,"斟姬又往下滑了几米,讲话的语速比之前快了一倍,"我们躲进那里面,他们是断不敢追进来的。" 我顺着斟姬手指的方向望去,海滩附近,树影之下,露出一截青灰色的飞檐。我们的目的地,应该就是这栋建筑。它离这而不远,我们从陡坡上下去走将近百米就能到。 三人俱是一喜,同时开足马力朝山下冲去。 没跑几步,只觉背后的树林中一片骚动,那些大鸟们,比想象中来得还快。为首的蛊雕怪叫一声俯冲下来。 斟姬叫了一声"快走",和腾飞两个人几乎就是跳了下去。头顶上那只大鸟,锐利的鹰爪向我面门抓了过来,那爪子上居然还戴了护具,就像金刚狼的拳套,阳光下还闪着寒光。我向下看了一眼,腾飞和斟姬已经跑得快被脚下的树木淹没了。 我骂了声娘,眼一闭向下跃去。身后那个庞然巨物依然追着我,我甚至不敢回头,生怕只要顿了一下就直接被利爪穿背而过。 大概是下冲的姿势不太理想,虽然双脚始终踏着地面,但过程中被绊了不知道几次。不得不暗自庆幸,我的足筋够强韧,还不至于被扭伤。迎面而来的树枝抽得我龇牙咧嘴,因为跑得太快实在是来不及拨开它们。 最后终于身子一歪,整个人朝山下栽去。 翻滚过程中,我护住头部,背部不断的被岩石撞击,震得我五脏六肺都快要喷出来了。由于地心引力引起的加速度,我滚得比刚刚跑得快多了,再加上周围树木的阻挡,瞬间把后面的蛊雕甩开几米。 想抓小爷我?没那么容易!我在心里给那大鸟竖了个中指。 "嗖"的一声,我狼狈地窜出树丛,终于来到了山坡的最底下。骂骂咧咧的滚了几圈,终于撞到什么东西后停了下来,抬眼一瞧,那东西原来是腾飞的腿肚子。 我扶着咯吱作响的脊梁骨,吃力地爬起来,心想:亏得这两人还有人性,知道在这儿等我。 "快走快走!那大家伙追过来了!" 我见刚才那只蛊雕俯冲下来,不慎被茂密的树冠挡住,正气急败坏地扑腾翅膀,想把那缠人的树枝挥断。眼看树枝"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蛊雕似是就要突出重围了。我急得直推前面的两人。 "你觉得被一个美人用充满野性的目光盯着,哪个男人还能跑得掉呢?"腾飞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我急吼吼地顺着腾飞的目光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冷汗就从背脊上滴溜溜的淌下来。 第十八章 ?狼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的确是充满野性,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人穿透,最该死的还他妈透着一股子凶性,一幅要把人拆吃入腹的神色。好吧,那半开的嘴和连着唾液的獠牙提醒我,它们的主人正是想撕了我们。 我说不出眼前这只是什么动物,它有着狐狸一般锥形的吻部,又尖又长的耳朵和一条蓬松的大尾巴,通体雪白,体态形状像是一头猎豹,却比猎豹来得大了好几圈。 这只野兽肌肉紧绷,四只爪子稳健的扎在地上,口中发出"呜呜"之声,身体重心后撤,毛发怒张,给人感觉下一秒就要暴起。它身后还有一只体型略小的同类,守护着树根下两团西瓜大小的白毛球。看来这俩只还是夫妻老婆档。它们一定以为我们要对它们的宝宝不利。 眼前有这两祖宗拦路,身后又有蛊雕虎视眈眈,看样子这老天爷真是要绝了我们的生路。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咽了口唾液,瞟了一眼身边的斟姬。 "是?狼。"斟姬一幅年以置信的表情,"这种凶兽好食腐肉,常出没于尸横遍野的战场,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那它们是不是不吃活的?" "哼!"斟姬轻蔑地睨了我一眼,道,"你大可上前去,看看这畜生是否会撕了你?" 我看这女人眼神冰冷,一脸没心没肺,我几乎全身都打了个寒颤。 "等会儿,我数到三,你们就全力向目标地跑。" 腾飞说话的时候,双眼死死盯着?狼鲜红的兽眼。 我们都明白,两方在对决时,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往往是先行动的一方露出破绽,于动物对抗时也是如此,而且野兽的敏感度比人类高出太多。所以,腾飞必须全神贯注,若是精神有一丝松懈,哪怕是眼神稍有游离,对面这只猛兽就会立刻发动攻击。 "那你怎么办?" 我急了,他一个人一双手,要怎么对付这些洪荒猛兽? "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腾飞说这话的时候,音量不大,但很明显的透着坚决。 说话间,领头的蛊雕已经扫清面前的障碍,领着六七只同伴向我们飞来。在骑手的驾驭下,选择性的避开一些粗壮的树干,稍细一些的就蛮横的直接撞断。所经之处,残枝落了一地。 另一边,正和腾飞对峙的?狼也沉不住气了,后腿蹬地,张开血盆大口朝我们扑来。 "三!" 腾飞一声爆喝,手中突击步枪对着?狼放了几枪,那畜生退了两步,身上霎时就开了几朵红花。 几乎是同时,斟姬像是一道闪电般蹿了出去,另一只体型较小的?狼,向她面门扑去。她像是不要命似的狂奔,丝毫不顾正向她扑来的猛兽。 靠!原来数到三是这么数的吗?我暗骂道,顺着斟姬的方向举枪就是一梭子。那只较小的?狼被射中前肢,顿时一头栽在地上,疼得滚了两滚。 斟姬的脚步连顿都没顿一下,见?狼被我打伤,更加快了脚步,三两下就跑进密林去了。 再回头,腾飞那边的情势已是大大不妙。为首的蛊雕双爪抓向腾飞的后背,受了伤的?怒吼着向他正面跃去。两野兽相遇,霎时,飞沙走石,夹杂着野兽的嘶吼和蛊雕凄厉的惨叫。 "腾飞!" 我大声唤道,登时心悬到了嗓子眼。这死家伙也太乱来了!我端着枪杆,瞄准两只扭打在一起的野兽。此时,其余的几只蛊雕也赶到了,正扑腾地向我扑过来。面对这种紧要关头,我突然心绪不宁,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在我差点把牙给咬碎的时候,不知道从那里来一股猛劲,生生给我推得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接着整个人被拽得向前猛冲。 我定睛一看,乖乖!这家伙原来没被那两怪物扑死啊! "我他妈的不是叫你先跑吗?"腾飞咬牙切齿骂道,"那女人呢?" "跑了。" "靠!" 他又骂了一句,手中枪杆对着正努力爬起来母?狼扫了两下,轻松地跨过它的尸体。 我依然沉浸在腾飞安然无恙的喜悦里,丝毫没在意他对我发泄的怒气。 "别拽我,我自己能跑。"我甩掉藤飞抓着我上臂的手。 后者只是看了我一眼,蓦然提速。我立马甩开步子,想赶上去,却发现我不管我怎么加速,他总保持在离我三步开外的距离。周围的植物一溜烟的从眼前掠过。 说也奇怪,刚才那股心神不宁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看着眼前领跑的背影,就像吃了颗定心丸。 那些庞然巨物毫无估计的开山劈道,身后树干断裂的撞击声越来越近,我知道再不采取行动我们很快就要被活捉了。 正想着,只见腾飞在旁边的树干上飞快地摸了一下。我经过时才看见,树干上贴着一个闪着红色指示灯的小圆盒子,那正是之前"黑油彩"所用的炸弹。 "那东西威力你见识过,再快点。" 腾飞声音从前面传来,话音未落,我们之间得距离又拉开了不少。 我暗自心惊,这家伙的极限究竟在那里?此刻我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脚下也似灌了铅一样重得不行。他脸不红气不喘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再加速!目前,综合各方面素质看下来,如果说腾飞是一只翱翔的雄鹰,那我就只能是一只雏鸡。我消极地想:同一个组织训练出来的特勤员,怎么能相差这么悬殊呢? 我豁出性命般的奔跑,结果也只能勉强跟上他。 后方的炸弹终于触发了,随着一声巨响,和稀稀拉拉砸落在我背上的不明物体,爆炸的气浪把我很不客气的向前一送,我终于不负众望,追上腾飞了。 我忍不住向爆炸的地方看去,四散的硝烟中羽毛树叶纷乱的落下,一只弯钩一样的喙撕开烟雾,巨大的翅膀扇了扇,很快看清了爆炸范围内的情形。有两三只蛊雕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气绝身亡了,还有些留存下来的都有些东倒西歪,看来是被爆炸后产生的气浪吹晕了,蛊雕背上的骑手正勒着缰绳,催促它们尽快起飞。 我不得不承认,怪物果然是怪物,这样都弄不死,罩子够厚的。 混乱中,我发现这些前来追捕我们的骑手并未携带杀伤性武器,比如弓箭长矛之类,显然是想活捉我们。我松了口气,至少目前性命无忧,只是遭些活罪。 我跟着腾飞在树丛中窜行,那里都没见到斟姬,看来她一定早已经到了那栋建筑附近。 没跑几步,后面动静又大了起来。我叫苦不迭,小爷不要王位!对你们那宝物也没兴趣!只是刚好流落到你们隔壁的荒岛而已!不带这样的,小爷跟你们无冤无仇,犯不着这样穷追猛打的呀! 我累得都快把舌头挂在嘴外面了,豁的眼前一花,我整个人蹿出了树丛。入眼是洁白的沙滩,湛蓝的海平面,还有一座古老的石楼。 沙滩上已经留有一排脚印,它一直通到石楼的后面。想必是早一步到这里的斟姬留下的。 想必眼前这座建筑正是我们在山腰上所看到的。我几乎高兴得跳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腿不酸了,气不喘了,直朝那座古楼冲过去。 我实在没什么理由相信,在这岛上只要到了一个地方,就可以完全逃脱那个群怪物对我们的追捕。但此时此刻,我已经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只要能摆脱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无论多么荒诞的理由都值得一试。 那座石楼扎根在沙滩中央,面朝大海,本身的体量并不大,且只有一层,外表全是用石砖砌起来的,就连顶上的瓦也是用整块石头雕刻而成,楼的四周东倒西歪的立着几根大石柱子,这些建筑早期应该雕刻颇为精美,可惜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风吹雨打,已经便不清当初雕刻的花纹为何物了。 至石楼门前,腾飞忽然停下脚步,做了个手势,示意我看天上。 我抬头望去,一群骑手驾驭着蛊雕盘旋在我们上空,却没有一个欲驱使蛊雕降落到地面上的样子。斟姬那女人果然没骗我们,这个地方他们进不来。 上面的人僵持了一会,有一个骑士驾着蛊雕离开了,应该是回去跟他们头儿汇报情况了。其余许多只依然在我们上空徘徊,这些人打算把我们圈在这里,等待上头的下一步指示。 第十九章 石楼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反正那些骑手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我们,于是腾飞表示,我们可以乘此机会去石楼中查看一下。 我俩绕顺着斟姬留下的脚印,绕到石楼的正面。 这座建筑的门扉也是石头雕成的,正上方镶着一块匾额,在岁月的磨砺下,上面的花纹已经辨不清晰。石门开了一道缝,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正想进去瞧个明白,却听到腾飞疑惑的说道:"咦?这两尊石兽竟是新雕的。" 顺着腾飞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两尊石兽威风凛凛的端坐在门两边。那是两只长着龙头、龙尾的野兽,背上还长着一对肉翼,左边的那只正襟危坐,右边的爪子下压着一只小兽。真是续发怒张,栩栩如生,两大一小三兽的眼睛都刻画得十分灵动,仿佛下一秒它们就会对着你眨眼睛似的,就连龙须都刻画的相当清晰。 这两只石兽与破败的石楼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些扶桑人也太奇怪了吧?楼都这么破了,还在门前摆对新石兽,也不知道把楼先修缮修缮。"我笑道。 腾飞听后耸耸肩:"说不定石楼才是这两尊石兽的陪衬呐。" 我奇怪得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从小就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也不理我,懒洋洋地笑着,绕着圈打量石兽,鼻子几乎要凑到石兽的嘴里去了。最后点点头很满意地拍拍兽头,挠挠兽下巴,末了还不忘弹一下兽牙。 当腾飞做完最后的动作,我仿佛看到石兽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我在内心暗暗鄙视腾飞,这家伙怎么连块石头都不放过? 我无奈地晃着脑袋去推半开的石门,孰料一抬,脚下似乎踢到个软绵绵的东西,我踢了踢,那玩意居然还发出"嘎吱"一声。低头一看,不得了,两只脚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两个白毛球。是刚才窝在树根边的两只小?狼。 难怪刚才腿酸得抬也抬不懂,原来是这两个小家伙搞的鬼。小东西们蜷在我的脚背上,乌溜溜的小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活像两只小狗在讨食。 "哟,看来你还挺受欢迎啊!"腾飞嘿嘿一笑。 "啧,走开走开,好宝宝不该和杀父仇人混在一起!" 见到这些毛茸茸的玩意,我就觉得浑身奇痒难忍,实在搞不懂那些小姑娘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我胡乱踹着腿,把两个毛球甩得滴溜溜滚出老远。 那两只小?狼被摔得眼冒金星,正笨拙地蠕动着滚圆的身躯,想要爬起来。我扭头催着腾飞快进屋子,头顶上那些其骑士们还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呐。 本以为对付石门会废些功夫,哪里知道这看似厚重的石门推起来竟轻巧得很,腾飞和我都没控制好力道,两道门撞在石楼的内墙,发出一记不小的撞击声。 石室内零星燃着几簇昏黄的烛光,借着这些微弱的光晕,能依稀看见墙面上繁复的石雕。斟姬凑在其中一支蜡烛下,之前可能在捣鼓什么东西,此刻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们,大概是被刚才开门的动静吓到了。 "你们太慢了。"斟姬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怎么样,没想到我俩这么快就杀回来吧?" 我留意到,刚刚从废弃房间里带出来的盒子已被打开,盒内丝绒内衬上有两个六角形的凹洞,很明显,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腾飞看似毫不在意地晃过去,调笑道,"女王小姐刚才不会是想把我们俩甩掉吧?" "腾先生说笑了,刚才本宫若是在场,我们三人也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斟姬嘴角微翘,浮起一抹泛霜的笑意,"何况,离开这扶桑岛,还得倚仗二位,不是么?" 腾飞闻言,夸张地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刚才真是吓坏小人了,还以为小姐要使弃车保帅的招数呢!我对小姐的一片真心,差点就碎了一地呢!" "腾先生一表人才,本宫是断断舍不得弃之不顾的。" "真是这样就好,我和弟弟要是突然找不见小姐了,会非常困扰的噢!" 虽然腾飞表面上嬉笑的耍着手中的匕首,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却是十分浓郁的。 面对这种双方互不信任的局面,要想继续走下去是非常困难的。这女人并不像之前协议的那样,按照套路出牌。她在树林中的举动,恰恰说明了她内心有另外的打算。这女人实在阴险,如果找不到牵制她的方法,我和腾飞极有可能成为助她逃脱的炮灰。 "喂!你不是说到了这里,就有办法摆脱外面那群人吗?"面对这个阴冷的女人,我口气实在好不起来,"现在我们被围死在这里了,你说接下来要怎么办吧!" 斟姬听了,也不紧张,只是走到门边,确认了一下屋外的情况,合上门扉,转身说: "不用担心,他们不敢落下来,你们且随我来,这下面有个地宫,应该可以通向大陆的。" 斟姬从墙上取下一个烛台,向屋子的中心走了几步。烛光照出一个四边形的轮廓,起初我还以为是石桌、石椅之类的,仔细一看,却是一个呈"回"字型排列的石栏杆,中间挖空,像是一口井。 "我们得想办法下到里面去。"她说。 向井腹中望去,里面深不见底,一片虚无。我不禁又狐疑起来,这蛇蝎女人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我问她,这下面是什么地方。她却没有立即告诉我们,只告诉我们一些关于这个石楼的传说。 相传,扶桑这个国度诞生以来,附近海域就被一股神秘力量围绕,人们称之为结界,时至今日它也依然守护着扶桑人民,使得扶桑人不能随便去到大陆,大陆人也难以进入扶桑。这座石楼被当地人称为神庙,它的地宫是扶桑人与外界交流的唯一渠道,经过皇帝许可的人,便可以从这条路与外界进行沟通和交易。 然而,百年前,这条道路却几乎被斩断了。因为扶桑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触怒了神明,所以神降下天罚,使得这条道路变得凶险无比,只有极少数的强者才能通过。 斟姬所讲的地宫的入口,就是眼前这口井。 这一番话,她说得极简单,许多地方几乎都是一句话概括。连我听来都是疑点重重,更不用说腾飞了。 "你刚才所提到的,不过都是些民间传说。现在没人清楚这下面的情况,不是吗?"腾飞跨坐在石栏上,笑道。 "阿斟!" 正在我们为下不下井,而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洪亮的男音。 "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这是何苦呢?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好好说??" 我将石门打开了一道小缝朝外看,那喊话的人正是斟姬的老相好——俊昊侯爷。他骑着那只百里挑一的蛊雕,落在石庙前的沙滩上,后面还跟着雷、雳两大仕女。 "哎!你不是说他们不敢落下来吗?你的相好在外面呢。"我关上门走回到井边,和斟姬商量道,"不如这样吧?你就出去和你的小侯爷好好说说,以后就踏踏实实跟着他过日子,顺便想个办法把我们俩弄出去,省时省力多好阿?" 那女人凶恶地瞪了我一眼,一改先前淡定的姿态,说:"走不走,再不走没时间了!" 腾飞拉住欲爬入井内的斟姬,笑嘻嘻地说:"小姐别急啊!来都是一起来的,要下去当然也是一起啊!" "你想怎么样?"见腾飞拦着她不放,更沉不住气了。 "这下面情况还未可知,要是到了下面,小姐突然不见了,那我们不是抓瞎了吗?"腾飞见她急了,脸上笑容更胜,"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举足轻重的东西,等到了外面,我们再还你,这样就不怕你中途落跑了嘛。" 斟姬锁眉,犹豫起来。此时,门外小侯爷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明显透着一股耐不住的感觉。 "你到底要什么啊?" 腾飞见斟姬入套,笑得跟狐狸似的,下巴向地上那个空了的小盒子仰了仰。 第二十章 水潭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啧!" 斟姬挫败地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朝腾飞甩过去。 我凑过去一瞧,那是一颗六边形的硬币,但是却比普通硬币要厚上许多。正面刻有鱼鳞状的花纹,放到烛光下细看,花纹的走向像是条盘成一团的鱼尾;反面则是一张呼之欲出的龙脸,它的眼珠处镶有两颗深蓝色的宝石,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使龙的面孔灵动无比。 虽说这东西的确具有一定的艺术观赏价值,但这小小的硬币居然能被一个国家奉为国宝?还引得外面那小侯爷不惜大动干戈?这里的人眼界也仅止于此了吗? 我们这边正看得起劲,门外那小侯爷可是沉不住气了。 "阿斟!我数到十,倘若你还不出来,本侯就亲自进去接你了!"侯爷沉声道,"一、二、三??" 我们将硬币和落在地上的盒子做了对比,大小正好可以摆进其中一个凹洞。 腾飞满意地掂了掂手中的硬币,朝斟姬扯出一个痞笑,说: "请吧,小姐!" "你们可要更紧了。" 腾飞刚一松手,斟姬便急忙入井腹,呲溜一声,就被黑暗吞没了。 我吓了一跳,这女人真是不要命。井有多深,不知道也就算了,连根绳子都不牵,直接就跳下去了。 腾飞亮了个手电,向井下张望了一下,转头向我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把手电固定在肩头,也是一个纵身跳了下去,手电的光一闪就消失在井道深处了。 我仔细观察了一番,原来这下面的通道竟不是垂直向下的,在肉眼可见的地方,有个带坡度的弯道,他们二人就是顺着这个弯道,一瞬间就消失了。 "??九、十!" 小侯爷的时限终于数到头了。我屏息聆听,那小侯爷最终也没立刻冲进来。我心里暗想:看样子这小侯爷还是念着旧情的,真是有情好男儿。 我蹬着石栏欲往下跳的时候,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本来紧闭的石门,被无端的弹飞,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整个屋子顿时亮如白昼。 "靠!" 我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个疯子!居然直接放火球来烧心上人啊!简直丧心病狂! 面对直飞而来的熊熊烈火,我一时慌了手脚,本来已经准备好的姿势全被颠覆,脚底打滑,四仰八叉地跌入井中,屁股狠狠地与井壁请密接触,疼得我"嗷"一声喊出来,上面的火球也不知道把什么东轰了下来,软软绵绵的拍打在我的后脑勺上。接着我整个人急速得向下滑去。 起初我以为这下非得磨掉一层皮不可,出乎我意料的是,甬道的四壁可谓是滑不溜手。它螺旋向下延展的结构,使我想起水上乐园里的水滑梯。虽说我从为体验过玩水滑梯的感觉,但我认为应当和我目前的状态差不多。 童年时一直十分憧憬的游乐项目,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过了把隐。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洞壁上映出微弱的蓝绿色的光晕,也可以听到涓涓的流水声。 终于到出口了。下一秒前面就传来两下重物落水的声音,应当是腾飞和斟姬二人下水的动静。接着我眼前一花,整个人就从隧道里飞了出去。 由于甬道的末端像是一轮新月,尾端高高翘起,我顺着弧度被巨大的惯性高高抛起,跃起的高度足让我碰到洞顶的钟乳石。 身处高位,洞内的情况一览无遗。我意识到这是一个位于山体内部的溶洞,通道的下口是一汪泉水,神奇的是这里的水竟然泛着幽蓝的光华,水光流转,映得周的奇石层层叠叠,让人以为坠入了湛蓝的梦境。我再次惊叹于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境。这些扶桑人也太懂得享受了吧?不仅会玩水滑梯,还把出口设在如此华丽的奇景里。 我佩服扶桑人的同时,人已经开始由高处坠落。我连忙深吸一口气,做完这个动作以后,我便哗啦一下没入水中。 下水的瞬间,我浑身的肌肉几乎都抽搐起来,这儿的水因为长时间没有受到阳光的照射,温度低得冰冷彻骨。 潜到水下才发现,原来发出蓝光的源头并不是水,而是水中的鱼。这些鱼最大的不过一尺,体型细长,呈流线型,尾部的鳍形成一个小巧的半月状,体侧有一条小指粗细的发光带贯穿头尾。 数以千计的发光鱼集合在一起,里三层外三层,形成一个上大下小的巨型海螺状,它们首尾相接,紧密的贴在一起,绕着鱼群的中心游动。它们悠闲游弋时所折射出的蓝光,从水面上看就像是水波流转的光华。 这水底下能发光的不只是鱼,就连珊瑚,以及一些浮游生物,也散发着星星点点的绿光。它们像飞舞的萤火虫,手指一触便晃晃悠悠的飘散开去。 我贪恋地欣赏着美轮美奂的场景,这宏大而瑰丽地景色深深震撼了我的灵魂。但是理智告诉我,必须尽快上岸,否则这蓝色梦境将成为死亡的召唤。 待身体各个机能适应完水温,我便开始手脚并用地向着水面游去。这时,我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不论我怎么努力的划水,我的身体依然不能上浮半分,甚至还在缓缓的下沉。 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被水怪拖住了吧?我脑中即刻浮现出3D大片中丑陋八爪鱼的样子,毕竟来到这里以后,连蛟龙这种传说中的东西都能出现,出现更奇葩的东西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这个想法令我头皮发麻,立马低下头去检查身上和四周的情况。然而周围除了飘飘荡荡的浮游生物外,什么都没有。我像只大青蛙一样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全身上下均活动自如。 那又是什么东西,使我无法浮上去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眼下只能奋力划水,但可笑的是这非但没有使情况好转,反而加快了我下沉的速度。水下好似有一张无形的网,我就像一只落入蛛网的无头苍蝇,只能由得网子将我拖下深渊。 我尽可能的使自己冷静下来,得快点想出解决的办法,不然真要溺死在这里了。 对了腾飞和斟姬呢?我出寻找两人的身影,但入眼都是冰冷的蓝光,神情呆滞的鱼眼。我刚刚还是尾随着他们下来的,怎么下了水两个人都不见了? 我暗骂,一到关键时刻,他妈都靠不住! 已经没有人可以听到我的求救了,下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储存在胸口的氧气被一寸寸榨干,喉咙口干得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越发强大的水压像疯了一样,想要攻入我的眼耳喉鼻。 我急得白抓挠心,豁出性命似的疯狂划动四肢,这样折腾了不知多久,体内仅存的一点力气也终于被抽干了。我连动一个手指头都觉得很费力。 水流打着旋把我带入水潭底部。咸涩的泉水侵入我的口鼻,它们很快会灌满我的五脏六腑。我可以遇见到,我的身体会被它们泡到浮肿,最后烂在水底。想到这里我到鼻腔有些酸涩,这种环境下连眼泪都甭想流得出来。真正体验了一把欲哭无泪的感觉。 鱼类已经不见踪影,水底的植物也逐渐稀疏起来,我终于在死前得以知晓,那个制我于死地的罪魁祸首。它正贪婪地吞噬着靠近它地一切,水、动物、植物一个都别想逃掉。 那是一个三人多宽的洞,它就好比我们游泳池底的排水口一样,水正被源源不断地吸入其中。 这刚好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些鱼要以群聚的方式游在一起,那样不经可以抵御天敌,还能节省体力,不被强劲的水流吸走。 我瞬间明白了,原来我被这蓝色的梦境吸引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浮上水面的机会。一次疏忽大意,就要付出我的生命作为代价?好贵! 双眼一抹黑,我被吸入了洞中,里面的水流相比外面的更加湍急,我就像条破布片一样被凶猛的水撕扯着,最终在一次与岩石的撞击下,我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一章 溶洞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我的意识停顿在虚无的黑暗中,随它吧,管他要将我带往何方。突然一股强大的压力反复冲击这我的胸口,让我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来了。当下嘴一张,大量咸涩的液体从我喉咙里喷涌出来。 泥马!就不能饶了我吗?都是快死的人了,还犯得着这么折腾?我恨不得马上晕过去,好死得不那么痛苦。 这时,鼻子又被掐住了,下颚被掰开到最大限度。 嚓!什么东西这么猥琐?爷都快断气了,还这么玩弄我! 我的腹诽还没结束,一个温热的东西就贴到我嘴上来。那构造和我的两片嘴唇还挺像,难道我这是被人救了?我脑子一转,难不成小爷我落难还能碰到艳遇?主角重伤溺水,往往醒过来就能看见天仙似的美女在身侧喂药。小说、电影不都这么演么? 也不知道这人要把什么东西渡到我嘴里。我反射性的屏住呼吸,排斥一切可能进入我口腔的东西。时间一长,憋得我脸都热了。 最终我不得不睁开眼睛,再这么下去非憋死不可。入眼便是一张放大的男性脸孔,半长的刘海扫在我脸上,痒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黑沉沉的眼珠正仔细观察我的情况。四目相交,俱是一愣。 周围顿时静了下来,斟姬蹲在旁边,杵着那张木无表情的脸,用手电筒照我和腾飞的脸。我当时脑子就一片空白,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我用力把腾飞推开,像兔子似的蹦出几米远。 我狠狠呸了几口,用手臂猛撮嘴上的残留物,嘴里还磕磕巴巴地埋怨腾飞。 "你??你你,搞屁啊!" 对方见我一脸怂样,笑得直不起腰来,还没心没肺得调侃,说我这反应怎么跟个小娘们似的。 当时,腾飞的表情令我觉得前所未有的可恶。这个游惯花丛的男人,怎么能理解十八年来,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的我的心情呢? 就在前一分钟,我的初吻居然牺牲给一个男人。苍天啊!有考虑过小爷我的感受吗? 对方,拍拍我的肩,表示能理解我的心情。我怨毒地瞪着他一脸欠揍的表情,必须努力克制自己,才不至于冲上去掐他脖子。 "既然醒了,就快点上路吧。"斟姬催促着我们,已经走出了七八米。 我郁郁地想,这死阿飞,让这冰山女来给我做人工呼吸,也比他一个大男人来得强,好歹人家也是个大美女。 腾飞应了她一声,顺手把我的多功能背心和枪甩给我。说是目前最好不要使用枪支,原因是刚才泡了水了,得等内部干透了才能继续用,不然很容易炸膛的。 我只得把步枪背在肩上,从口袋里找了把军刀出来。 我们走在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内,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紧紧包裹着我们。手电光照度有限,光晕所到之处尽是错落的石笋。脚下还时不时地能踩到水坑,我隐隐觉得这些水是定向流动的。 这个地方四处都是叉路,简直就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大型迷宫。斟姬却在其中穿行自如,这不得不让我怀疑,这个女人真的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吗? 没走多远,腾飞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衣服侧袋中掏了什么东西,向我丢过来。 "喏,多亏这东西,不然我还真发现不了你。" 我反射性的伸手接住,接触那东西的瞬间我吓了一跳。它居然是活的!摸起来又软又滑,手指粗细,大约一尺来长。我一甩手就要将它扔出去,它却"咕唧"叫了一声,敏捷的缠在我手上。 难道是条小蛇?我纳闷的将手电的光转向它。那玩意被强光晃了眼,摸着眼睛不安地扭了几下,随即歪着小脑袋对我"唧唧"叫起来,一副很欢喜的样子。 我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动物。它头大身子细,全身覆盖着像锦鲤一样白色的鳞片。头顶一对细巧的犄角,圆润光滑,带着贝克般温润的色泽。脸上一对蓝绿色的圆眼,歪着头打量人的样子很萌。四只爪子上分别为有五个指头,正紧紧扒住我的袖子不放。它背上还有一对薄如蝉娟的肉翼,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一闪一闪的麟光。肉翼微微颤抖着,配上一对无辜的眼睛,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这怪东西抱着我手臂,怎么甩都甩不掉。还眨巴着眼睛,一个劲儿的用小脑袋蹭我的手背。我傻眼了,这小白泥鳅感情是在跟我撒娇啊? "这什么玩意?还赖上我了?"我找腾飞求救。 腾飞笑得一脸高深莫测,"鬼知道这什么东西。想不到你小子没什么女人缘,动物缘倒是很旺啊?你当时可能是被水流冲到这里,你昏迷的时候,这小家伙就在你背上玩手电筒,弄得光一晃一晃的,我这才发现你趴在水塘里。" 说话间,那白泥鳅自顾自地爬到我肩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打起了盹。 "这丫,还是自来熟?"我惊奇道。 "没关系,可能是什么品种的小妖兽,它们的确是有自己认主人的习惯。"斟姬在前面解释道,"你要是愿意可以给跟它订契约,不然它过两天就会自己走的。" "契约是用来干嘛的?"我好奇道,"要怎么做?订了契约它是不是这辈子都要听我的?" "契约界定的方式是由妖兽决定的,你可以给他一滴血,一根头发,甚至是一条手臂,只要它默认,契约就可以成立。正如你所说的,签订契约后,它会誓死跟随你。"斟姬的手电光在前面晃了一下,向右边的叉路走去,"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妖兽更加忠诚的同伴了。" 哇塞,好狗血!这些妖兽性格还真是够贱,哪有自己去找东西束缚自己的道理?简直是抖M的做法嘛! 此时,手中的通讯器震动起来。卫星讯号都失灵的状况下,也只能和同样的设备进行短距离通讯,这里也只有腾飞能通过通讯器给我发讯息了。 我点开一看,手心浮起一行小子,果然是那家伙。 讯息上说,斟姬这个人诡计多端,有许多时期未必如她所说的那样,此时带我们来这个底洞一定还留有后手,要我加强警惕。 腾飞这么一说,搞得我一路上都紧张兮兮的,握着刀的手都出了一层薄汗。山洞中纵横交错的石柱,像一排排巨大的兽牙,在晃动的灯光下,显得鬼影重叠,让人觉得,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从里面跳出个怪物来。 这里应该有多条地下水脉,四面八方传来的涓涓水声从一开始就没停歇过。头顶偶尔也会落下水滴,这些冰冷的水要是滴到脖子上,可有够难受一阵子的。 一直走到我看腻了周围的钟乳石,水滴到我脖子里,我也能很淡定的时候。脚下的水塘开始连贯起来,越往前走水越深,不久就淹没了膝盖,再往前走就快及腰了。我们"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装变为"哗哗"的趟水声,水底有些滑脚,走起来也比之前困难得多了。 肩上的小兽突然惊醒,叫唤着在我身上爬来爬去,两只翡翠一样的眼珠不安的乱转。 我正感到奇怪呢,就见腾飞身形一顿,做了个稍候的手势。 "等等!您们听!" 腾飞一手指着我们的头顶,脸色凝重。 我和斟姬见状,立刻屏息聆听起来。 起初我以为那是许多人在窃窃私语,就是那种气流从口腔中发出,却不震动声带的说话方式。再仔细听,居然是有人在唱歌。歌声飘渺不定,也听不清唱的是什么内容。那含糊的哼哼,比起刚才又靠我们近了不少。 我们四处查看,也没见着歌者本尊。 什么人会在这种地方唱歌?装神弄鬼的,让人听了慎得慌。 "怎么回事?" 我回头一看,斟姬脸色煞白,双唇颤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道,不好!这回要出大事! 第二十二章 鱼妇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我拍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急道:"快把火折子灭了,别发出声音!" 火折子?什么火折子?我愣了一下,才知道她所说的原来視手电筒。 我连忙关掉电源,靠在旁边的大石柱后面,手中紧握军刀,准备给将要来袭的东西致命一击。 待握和腾飞准备完成,才发现斟姬握着手电筒,半天也不得关电源的要领,正急得一头冷汗。 糟糕!我们忘记告诉她怎么调开关了。 此时,那歌声又近了,还能听到杂乱无章的趟水声和惊恐的惨叫。 那女人在危急时刻也算得上反应敏捷,既然关不掉就干脆直接丢得远远的。 她这一扔倒是没关系,谁想那手电筒偏偏向我这边滚来,最后停在距离我两尺远的水底。灯光透过浑浊的水体,在我看来就像一轮晦暗的小月亮,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诡异的歌声一下就到了耳朵边,这歌邪门的很,听起来像是绝望的叹息,又像是悲切的哀鸣。如同一柄剪刀,直插进脑颅,大脑几乎都要跟着它的频率颤抖起来。 我捂住耳朵,侧身避开光晕的照射角度。刚做完这个动作,我就感到腿脖子被狠狠撞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大东西从腿边急匆匆地游过。我立即定在当场,不敢再轻举妄动。 听后面的静,应当是有四五个人跑过来,边跑还边用手里的长刀砍来砍去。昏暗的光晕将几个人的影子倒映在周围的石柱上。后来,影子就变得杂乱起来,接二连三的有东西从水面下窜出,又有东西从头顶落下,搞得水面动荡,水花四溅。 过了一会儿惨叫声渐弱,我借着摇曳的微光看去。外面很七竖八地好几十条细长的黑影耸着,长度与人的四肢相仿,看起来像一群巨型蜘蛛挤在一堆。 它们一边发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一边把扯得七零八落的碎片弄得漫天飞。 外面已经没了属于人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这种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时在黑屋里,满室的鲜血,一地的残躯断肢。当时的场景通过血腥味,再次浮现在我眼前。咸腥的气味刺激着我的喉咙,必须死死咬紧牙关,才不至于呕出来。 怪物们又唱起诡异的歌,歌声像是一把可怕的电锯,无情地切割着我的脑神经。大脑仿佛被开了一道口子,学多莫名其妙的画面快速闪过,快得我来不及捕捉。 我头痛欲裂,心脏要把全身的血液都抽进脑子似的,连带血管也疯狂的鼓动着。 此时我已经无暇再顾及柱子后面的情况,只是意味的按着脑门,用的力道几乎要将脑袋压爆。 和许多头痛患者一样,我不能自治的用头去撞石柱,但这近乎自残的方式并未给我减轻多少痛苦。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歌声似乎已经消停了,头也不是那么痛了。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强烈的晕眩感夹杂着耳鸣,使我眼前一花,人靠着石柱就往水里滑下去。 幸亏腾飞及时捞住我,才不至于一头栽下去。他捧着我的脸,嘴巴一开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表情紧张得要命。 这要是在平时,我一定会狠狠得嘲笑他。组织的第一特勤员,居然也会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啊?不过此时的我没心情,更没力气这么干。 然后,腾飞从口袋里拿出个手指粗细的透明罐子,里面整齐的排列着一整罐白色药片。他从中取出一片给我服下,过了不久,我耳鸣的症状便有所缓解。 "你感觉怎么样?"腾飞收起药瓶,观察着我的脸色。 "咳咳??你紧张个毛线啊?" 我难以自治地咳了好几下,声音仍然沙哑得一塌糊涂,想必脸色也是极差的。 "别拿这照小爷的脸,小爷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挡开腾飞打着光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腾飞盯着我的脸,沉默了很长时间,这眼神我清楚得很。不熟悉得人只知道这小子木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事实上他此刻正是在揣摩对方的心思。我怕他再这么看下去,我脸上就得开出两个洞来,便随口问: "哎,你刚给我吃的什么药啊?" "哦,没什么,一般的止疼药而已。"这回他,避开我的眼神,一反常态的没有用以往吊儿郎当的口吻,"之后如果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疑惑之余,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这才拍拍我的肩,示意旁边的斟姬可以上路了。 这是怎么了?多大点事啊?怎么搞得好像我一个不小心就要翘辫子了一样? "哎,刚刚那些是什么东西啊?"我问走在前面的斟姬。 回想起那些怪物撕人的场景,内心升起一股恶寒。 "那东西是鱼妇,是人死后与水中的鱼结合在一起,变成的人首鱼尾的怪物。"斟姬一边走,一边仔细检查周围的环境。"没人说得清它们究竟是死的还是活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它们需要觅食。" "那你们怎么没被它们唱的歌影响?"我问道。 看腾飞和斟姬两个人轻轻松松的在前面开道。我就思索着,怎么那歌声对他俩毫无影响?再看看肩上的小白泥鳅,也是一副神龙活虎的样子。难不成,这怪物还只针对我一个人? 那知道腾飞听了我的问题,忽的停下脚步,害我措不及防撞在他背着的步枪上。这下可好,别给我鼻子撞断了。 抬头一看,他又在用刚刚那种眼神打量我,看得我寒毛直立。 "怎么了?" 我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心想,这哥们今天吃错药了?我刚想说,要是不想讲,就别讲了。他却突然开口了。 "可能是你刚溺过水,意志力比较薄弱。别想太多。"说完又犹豫道,"如果想起什么奇怪的事,要记得告诉我。" 他这话说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他这是暗示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事?真是莫名其妙。 我挠挠头,怎么也想不通腾飞这是唱得哪一出。莫非这是什么暗语?头顶传来的麻痒感搔得我一阵心烦。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 我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握着军刀。而头顶还是觉得一阵一阵的痒,还传来指甲搔刮头皮的声音。腾飞和斟姬两人则站在握前面,那现在挠握头皮的人是谁? 那个人一定就在握背后!我定了定神,猛地转身向背后挥了一刀。然而,刀刃轻巧的划过空气,什么东西都没砍到。头顶的麻痒感依然在持续。面对这种情形,我背后立时就起了一层白毛汗。 尼玛!不带这么玩的!虽说小爷我胆子不小,那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腾飞和斟姬马上就发现我情况不对,两人同时把光源聚拢到我头顶。顿时就响起一阵凄厉的尖叫,那嗓门就跟指环王里的咕噜异样难听。 那个东西被强光一照,瑟缩着往石笋密集的地方躲去。 虽说只是一瞬间,但那东西的样貌已经像烙印一样,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这张相简直是噩梦! 第二十三章 搏斗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那长相惊悚的玩意,应该就是前面提到的鱼妇。见到实物比看剪影来得更加骇人。 它有一条像鱼一样的尾巴,背后生着一对巨大的肉翼。上半身为人形,光裸的皮肤被水泡得发白,有些地方斑斑驳驳的,烂得都能看到镶在肉里的白骨。翅膀上稀稀拉拉的挂着几片看不清什么颜色的羽毛。鱼尾上的肉鳞也剥落得所剩无几,尾鳍更是像一把扇面残缺的扇骨。脸上本该长眼睛的地方,只留两个窟窿,里面透出两股青光,嘴唇脸颊都已经烂得差不多了,两排黄褐色的板牙一直裂到耳后根。 我措不及防和它对了一眼,吓得我几乎忘记惊叫,半张着嘴半天也合不拢。身后的斟姬着实被鱼妇恐怖的嘴脸吓着了,她发出的尖叫声差点把我的耳膜都震裂了。 鱼妇的行动能力很快,只一眨眼的功夫,我们三束手电光就再也捕捉不到它的位置。 黑暗中传来"哗啦"一声。我暗叫不好,这货逃到水里去了。在这种照明不足的地方,我们已经处于弱势,万一它搞个水下战,把我们逐个击破,真是防不胜防。如果不在这儿解决掉它,我们接下来的路必然后患无穷。 我们背靠背站着,三束手电光像探照灯使得扫描着四周,试图把那怪物找出来。 周围的黑暗像迷雾一样围绕着我们,周围静得只能听到斟姬续乱的呼吸声。我能感觉到她紧张极了,这样的状态对她来说非常不妙,因为不管是人或者别的什么生物,一定先会对敌人中最弱最慌的人下手。 突然斟姬的气息突然一顿,叫起来:"它在那!我看到它了!" 我和腾飞立即将光源集中到斟姬所指的地方。我清楚的看到黑漆漆的水面上泛起一道涟漪,随即又很快恢复平静。接着前后左右都相继泛起涟漪,但都是一闪即逝,我们只能被动的追着涟漪产生的方向搜寻。 "它在迷惑我们!"斟姬本能的退后一步,紧挨在我身后,这一点让我觉得,她再怎么说到底还是个女人。 腾飞好像又恢复之前没心没肺的作风,嘿嘿一笑道:"这货还会玩捉迷藏呢?" 他话音刚落,我顿时觉得右腿一重,水哗的一下就没过我的头顶。我甚至来不及叫唤一声,咸腥的水就一下灌进我的口鼻。 一入水,我就感觉到鱼妇七手八脚的抓住我的四肢,挟着我游出好几米。我奋力挣扎,想着:靠!怎么又是我?难道小爷我看着好欺负吗?前面扮鬼吓唬我的那笔帐还没算呢! 我怒急攻心,举起手中的军刀就往它肉里插。水下基本没什么能见度,这一道下去只觉得捅进了一团棉花,也不知道戳在哪里了,那东西也没什么大反映,非但没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肩上突然一阵剧痛,寻思着应该是鱼妇的两排牙已经咬进我的肉里了。 我被迫与鱼妇开始了一场水**融的大战,我这回真的是被逼急了。反正它咬着我的肩也逃不掉,我抓着它的脑袋,凶狠的往它的头和脖子里猛刺。这回我找着它的软肋了,它嘴一松,趴在我身上怪叫连连,四只爪子在我身上乱挠,疼得我一刀比一刀扎得更凶。 然而我捅了许久,手臂都有些麻木了,都不见鱼妇的气势若下来。突然身上一轻,鱼妇的叫声戛然而止,四肢也松开了对我的钳制。 死了? 我惊魂未定地想要站起来,心中骂道:妈的,这要是多来几只,小爷不是连骨头渣渣都不剩了? 一抬头,正对着我就是张烂了一半的脸,上面都是很七竖八的刀痕,两只眼窟窿黑洞洞地瞪着我。乖乖!吓得我差点跳起来,抬手就是一刀,将那张怪脸劈飞老远。 待我镇定下来才发现,原来是腾飞手里提着已经不动了的鱼妇站在我面前,斟姬从旁边的石牙后走出来。 我长舒一口气,瞪着那个没有头颅的尸体,骂道:"都被你弄死了,还揣在怀里干嘛?" 腾飞扔掉鱼妇,查看我被咬的左肩,"还好没伤到骨头,我这里有些消炎止血的药,拿去抹。" 我说用不着,出任务时,这药是按人头分配的,我用了腾飞的,他那份就没了。我打开自己的那瓶,将药粉均匀的撒在创口处。期间那条白泥鳅扑腾着半透明的翅膀不停绕着我飞来飞去,叽叽叫着,还时不时过来蹭蹭我的脸,像是在慰问我这伤员。 原来还没走啊?我看这东西还蛮有灵性,一时兴起唤了声"小白",小家伙眨眨眼,乖乖地落在我没受伤的肩膀上。我又唤了一声,它听了立马歪过头来看我。 哇靠!它真听得懂!我突然觉得有这么个神奇的东西当宠物也挺酷的。 腾飞见我整理干净了,便丢了个东西给我。我接下一看是颗直径大约三厘米的玻璃球,黑暗中还透着萤萤绿光,看起来有点像放大版的萤火虫,看起来还挺漂亮。美中不足的是球体的表面有几道划痕,看起来像是新划上去的,一定是腾飞携带的时候没保存好。 斟姬说这颗球的学名叫鲛珠,是刚刚腾飞从鱼妇的眼眶里挖出来的。怪不得上面这么多刀痕,原来是刚才被我戳的。我顿时就有些嫌弃它,斟姬却告诉我这东西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依斟姬的话说,古书中有记载:"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绩织,其眼泣则能出珠。"讲的鲛人就是美人鱼,它们的眼泪可以变成鲛珠。但是至今都没有人见过所谓的鲛人,如今却未曾想过,这鲛珠居然是出自鱼妇的眼睛。 鲛珠不仅是珍贵的收藏品,人带着还能辟水辟邪,磨成粉末制药便能解离国的炎毒。 听完斟姬的解说,我就觉得,童年时的经典动画形象碎了一地。 我将玻璃球举在手中,继续跟着斟姬走。前面和鱼妇的搏斗弄丢了我的手电筒,只能拿这东西代替了。虽然光是弱了点,但总比没好。 "哎!你刚刚怎么对付鱼妇的?我都那样插它了它都没死,你一来,分分钟就搞定了?" 我掂着手中的玻璃球,问腾飞。 "挖掉它的眼珠,它自然就死了。"腾飞说着耍了一下手中的钢刀,"怎么?你想学?" "你怎么知道它的弱点是眼睛?" 我这句话一问出口,就感觉到气氛开始往下走。 他过了很久才回道:"因为以前遇到过。" "以前?"当时我就觉得,腾飞似乎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什么意思?在这边遇到的还是??" "有些事情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我话还没说完,腾飞就给我堵了回来,"这地方不能呆了,我们得快点走出去。" 我的内心在短短几秒内生出了无数的疑问,一方面对腾飞瞒着我的事好奇的不得了,他所谓的"到时候"究竟要等多久?另一方面又觉得,腾飞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我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腾飞突然停下来,道:"看来我们今天似乎是走不掉了呢。" 第二十四章 出口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像是要证明腾飞的话似的,黑暗中传来悉悉娑娑的攀爬声,周围又响起了如同地狱传来的歌声。这意味不明的旋律,听起来就像催命咒。 那些鱼妇不知什么原因又回来了。我们故计重施,灭了光源,让溶洞重新回归黑暗。 我尝试着听音辨位,心中预测出的鱼妇的数量,远远超出我的心理承受范围。我额头冒着冷汗,心里慢慢浮现出三个字川"死定了"。 "不用慌,这些鱼妇只是对强光和声音比较敏感罢了。我们尽量压低声音浑过去。"腾飞轻声道。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要飞出去吗?" 我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流动的青色萤光点,前后左右,甚至连头顶上也有。那是鲛珠从鱼妇的眼窝里散发出来的微光。 要从它们之间浑过去,谈何容易啊?再说我们脚下的是水塘,可不是平地。想要闯过去而不发出声响,除非用武侠小说里的轻功。 腾飞一下陷入沉默,黑暗中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来自周围的骚动渐渐逼近,我大气也不敢出一个an。 突然身后强光一闪,不知谁的光源飞了出去。围着我们的鱼妇顿时暴动起来,像打了鸡血一样,朝光亮处扑去。 混乱中腾飞推着我出包围圈,道:"你这次一定要听我的!顺着水流的方向一直跑,快!" "那你怎么办?" 我情急之下去抓他的手,却捞了个空,无奈黑暗之中我也辨不清他朝哪里去了。 打斗声和鱼妇嘶哑的吼叫不绝于耳。我仔细聆听各处的动静,急得心脏突突直跳。两只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面前依然一抹黑。 我踌躇地站在原地,一方面想去帮帮腾飞,一方面又怕自己去了反而给他添麻烦。 自第一次执行任务到现在,发生的种种,都令我对自己的能力深表怀疑。为什么同一个组织训练出来的两个人,实力会相差如此悬殊?如果没有腾飞在身边,我甚至会怀疑,此时此刻我还能否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不行这次我得把他救出来! 我下定决心向前一步,忽然被人垂了一下脑袋。我大惊,以为又是鱼妇在搞偷袭,提刀就朝身后砍去,因为用力过猛,不得不踉跄一下才稳住身形。 听见"叽叽"的叫声才发现,原来是小白在我面前飞着。还好这小家伙反应够快,不然刚才非得被我砍成两半。 小白见我认出它来,叼住我的袖子就向后扯,力气还挺大。这是在催我快走? 在我和小白拉拉扯扯的过程中,被几只感觉稍灵敏的鱼妇发现了,几团青光鬼魅般得向我们飘来。 惨了!他们追来了。我后退几步,扭头就狂奔起来。小白叽叽喳喳的在前方领路。 水没过了腰际,对行动的阻力增加不少,我干脆在水里游起泳来。 我作为一个人类,先天优势根本极不上长有鱼尾的鱼妇们,几乎一瞬间,它们就贴到我的脚后跟了。好几次让我觉得脚趾被咬掉了,手忙脚乱中呛了好几口水,胸口像塞了个馒头一样堵着,速度却不减反增。人在逼迫之下潜力果然是无限的。 小白大概是见我游得狼狈,一旋身就向领头的鱼妇扑上去。张嘴就是一顿狠咬,把那藏有鲛珠的眼珠叼了出来,那鱼妇登时就像一个破木偶般摊了下来。 漂亮!太给力了!我暗赞道。 小家伙险险避开挥向它的爪子,邀功似的,叼着战利品飞回来。 我高兴之余并未发现水流正慢慢变急,脚底也早已经踩不到地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前方豁然开朗,前方的溶洞像是一张咆哮着的兽嘴,皎白透蓝的月光自洞**进来,像是在迎接我的到来。 这一瞬间我几乎忘却身后有怪物的追赶。这心情就像是在沙漠中的旅人,突然见到绿洲一样喜悦。 我甚至开始幻想,从那个洞口出去,我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经过这许多事情,我发现要面对这些怪异的生物,并且很有可能沦为这些异型的食物;那还不如在做任务的时候,被人一枪干掉来的痛快。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我留意到洞外传来激流拍打石壁的声音,心中开始感到惴惴不安起来。 水流到那洞口像是被一刀切断了,但湍急的水流仍然载着我,向洞口冲去。 他娘的!前面居然是个瀑布!我要掉下去了!尼玛,听这水声,瀑布一定很高。这和跳崖简直没差别。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同时,立刻调转方向,像只垂死的大蛤蟆一样,拼命滑动四肢,想要从水流的拉力下摆脱出来。 单凭一己之力,自然是无法和瀑布的力量抗衡。没挣扎太久,我的两只脚已经露到了外面。 老天啊!谁来拉我一把?一瞬间,把所有我能想到的神明都默念了一遍。而后我感到手臂一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从水流中拉了出来。 阿弥陀佛,感谢圣母玛利亚,阿门!我觉得想我施以援手的人,一定是个天使,对他的感激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而下一秒,我差点被吓尿了。迎面就是两排蜡黄的烂牙咬过来,门牙上还粘连着没烂光的腐肉,这副嘴因为缺少了脸部肌肉的控制,上下颚几乎都要开的成一百八十度,里面还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腥味。 他么的是鱼妇!面对这情形,我很没出息的嚎了起来,抡起钢刀就往它脸上扎。 在这种情况下,我很佩服自己居然还记得它的弱点是眼珠。但是一刀挖下去我就后悔了。 这只鱼妇爬在洞口的石崖上,整个上半身探出洞外。我这一刀下去,鲛珠就被挑出来一半,鱼妇的爪子瞬间就失去了力量。我失去了支撑点,一头朝瀑布底下栽去。 等失重感传达到中枢神经的时候,还来不及思考,我就被"嘭"地一声拍进了瀑布下的水潭。 这一下拍得我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喉咙里当时就涌起一股腥甜,脑袋也被震得嗡嗡作响,差点没背过气去。 此刻我清楚的意识到,不会再有人来救我。我努力保持清醒,我知道如果在这时失去神智,那么我的人生路也就走到头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水潭够深,给落水的我很大的缓冲余地,令我不至于一头撞死在潭底的石头上。 不知道被水流冲了几个跟头,待我漂到水流平缓的地方,四肢已经像泡过水的棉花一样,又软又沉。 我奋力把头抬出水面,操着快要失去知觉的手脚,刨着水,活像一只落了水的老狗。 等我扑倒在浅滩上时,就只有出气的份了。明明河岸已经触手可及,对我来说却像是经历了千山万水。也不管鱼妇们是否追上来,周围环境危不危险。小爷我现在连动一个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任由下半身泡在水里,五体投地地趴在碎石铺就的河滩上喘气。喘着喘着,就沉沉睡去了。期间还做了个奇怪的梦。 第二十五章 月光树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迷茫中有好几个声音在我耳边讲话,还夹杂着某种电子仪器的声音。我努力想搞清周遭的状况,但眼前始终是一片漆黑。 "你们不能这样,这违背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听得出明显的恼怒,但同时又在隐忍。语调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觉得肯定在哪里遇到过他。 "现在情况和当年不同了,毕竟他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很大的关联??" 另一个慵懒而低沉的男音回道。前者听了立刻发难,争吵声,肢体碰撞的声音一触即发。 然而最终把我从这场迷梦中唤醒的,是胃部一阵一阵的抽搐。从前一天在斟姬的陪同下吃了一餐外,到目前为止除了水,几乎没有摄入任何食物。 我不得不抛开梦中的疑惑,先寻找些可以果腹的东西。奈何扑腾了几下,又跌回原地去了。 腾天啊,腾天!你也太没用了吧?不过是两天没吃饭而已,至于软得跟一滩泥似的吗?多年来的训练是作假的吗?我恨不得捶自己两下。 这时,小白叽叽喳喳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回来,爪子里还勾着两坨东西。一落地就冲我直扇翅膀,两只绿豆眼闪着精光,尾巴还兴奋得上下摆动,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 我低头一看,它面前躺着两颗酷似鸡蛋的东西,表面上密密麻麻地覆盖着红色绒毛,还沾着粘糊糊的不明液体。 我嫌弃地看着这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这又是什么劳什子?长毛的鸡蛋?不会是食物吧? 小白见我面露难色,发出"咕唧"一声,把两个毛鸡蛋向我拱了拱。看我还不动手,便自顾自地叼了一颗,往旁边的石头上一砸,蛋壳应声而碎,露出晶莹的果肉。 这奇怪的毛鸡蛋,瓤像果冻一样Q弹,纤细的果肉纤维在里面纵横交错,小白一口咬下去,汁液就溅出不少,异香扑鼻。 小白吃得欢腾,不一会就干掉一整个,食罢扭头,件我还没动作,又朝剩下的那个蛋扑去。 早已经饿疯了的我,一把掳过毛蛋,手忙脚乱地去了壳,一胡噜全塞进嘴里去。小白见状,在一旁叽叽叫着直打跌,看在我眼里就像个笑得直不起腰来的人。我示威性的一瞪眼,它才有所收敛,讨好地落在我肩头撒娇。 说来也奇怪,吃了毛蛋后,不仅肚子填饱了,体力也在短时间内恢复得七七八八。我这才有机会打量身处的位置。 这里并非山洞外,而是一个位置更深的地底洞穴,比之前那个有水潭的地底溶洞,还要大上几十倍。 皎洁的光茫也并非月亮所散发出来的,而是从这里的植物上发出的。 此处,生长着最高不过三四米的树,枝干全是乳白色的,半透明状,枝桠上零星点缀着薄如蝉翼的银色叶片。许多这样的树生长在一起,形成一个规模颇为壮观的树林。那柔和的光芒就是源自这片神秘的树林。 这些植物在黑暗的地底,无法进行光合作用,却生长得如此茂密,实在是令人惊讶。 我好奇地穿梭在林间,偶然伸手折下一束枝干,树枝的断口就立即流出许多透明的黏稠液体,好像这树会流血似的。液体一落到地上就变成了剔透的晶体,像玻璃珠似的撒了一地。 树林周围被一条蓝光闪烁的河流包围,河流的外侧则是高耸的,看不到顶的山壁。往河里一瞧,不得了!河床上铺就的竟是密密麻麻的鲛珠。 我沿着河岸计算,假设一头鱼妇身上藏有一颗鲛珠,那以这里所存鲛珠的数量来看,鱼妇曾经是个相当庞大的族群。而这个地方简直就像它们的积尸地。 绕了一圈,我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这里的河水较深,河面也较为宽广,一道飞瀑从高处一泻而下,像是没入水中的白绫。当时我就是从这上面掉下来的。 我寻思着,我到这儿也好一会儿了,怎么还不见腾飞跟上来?当下眯着眼,朝瀑布顶端的洞口张望。 黑暗中,几点微弱的青光浮浮沉沉。起初我以为是腾飞,后来一看,那是几张破败的面孔,它们黑洞洞的眼眶里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青光。 显然,那是刚才追赶我的几只鱼妇,它们并没有善罢甘休,却不知什么原因,徘徊在洞口,不敢逾越半步。 看这情况,腾飞是不可能从那个口子出来找我了。心中一阵阵发凉,大哥你可别被干掉啦! 我试着打开通讯器的定位系统,却查无影讯,只得发送一条语音讯息过去,告知我现在身处的环境。结果却等了半天,也不见回复。 我颓然坐在地上,不确定腾飞和斟姬两个是否遇难了。也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一个人,流落在这种充满未知的环境。或许,这种时候,我应该自己寻找出路? 正当我要放弃等待的时候,腾飞发来了简讯,寥寥数字:到下面,找起源之石。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个影像附件,点击下载,手心立刻凝聚起一块三维立体的石头影像:是一块毫不起眼的,微微泛着紫色的不规则水晶体。 我皱眉,找一块破石头是何用意?到下面?这地方还不够下吗?我的疑问,没有一个能得到解答,因为我发去询问腾飞的讯息,又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 我和小白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后者似乎对我手中的起源之石很感兴趣,端详了半天,仰头"叽叽"叫着向林子里飞去。 "喂!你去哪里啊?" 我追了几步,始终是没赶上那货飞的速度。 心想,待在原地死耗着,不如主动出击,到周围走走看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一边向林子深处进发,一边在途径的树干上留下记号,以免迷失在树林中。 兜转在密密麻麻的白色树桠之间,不多久便让我陷入无边的焦躁中。虽说,初见这些神奇的树木时,确实有身处仙林的感觉,但这么长时间处在无人的环境中,唯一一个会叫唤的生物,小白也消失了,不免让人觉得孤立无援。何况我又时刻担心着腾飞的安危。 "叽叽??" 隐隐约约听见小白的声音由远及近,眨眼功夫,一团白色的影子就蹿到了眼前。它又用一副讨好的小狗嘴脸,在我眼前上下飞舞。 "你不会告诉我,刚刚是去探路了吧?" 我问完,它那小脑袋立刻点得如同捣蒜一样,还顺势来撤我的衣服。 "嚓!你不会吱一声啊!害我以为你要从此消失呢!" 我恼羞成怒地对眼前这个萌物挥舞着拳头,谁知它头一歪,发出"吱"的一声。我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敢情这货是在调侃我? 跟着小白走了一段,周围景色依然一成不变的苍白,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白色树干,晃得我眼晕。 "哼!你这小兔崽子也知道怕了吧?"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一声暴喝,惊得我立即跳到一颗树后。 说话的人嗓音古怪极了,虽然沙哑却又直戳人脑仁,让人觉得他说完下句就有可能气绝身亡。 "厚脸皮的东西,还敢回来?看老子不替主子清理门户,一仗打爆你的脑瓜子!" 难听的嗓音还在叫嚣着。 我极力搜索声音的来源,手中握着的匕首转了个向,时刻防备着,对手的突然袭击。 "小爷我爆你的头还差不多!有种的出来单挑!别装神弄鬼的!" 本来就被各种疑问逼得混乱不堪,现在又突然跑出一个挑衅的人,我内心骤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娘的,管你是活人还是怪物,都到这步田地了,小爷我跟你拼了! 第二十六章 盗墓贼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我满眼都是白花花的枝条,银色树叶折射出闪亮的光晕,更是弄得我眼花缭乱。 实话说,我还真佩服自己的眼力。在这种纷乱的环境下,目光依然搜索到远处,一棵树杆后藏着的黑影。 那黑影并不十分高大,难以想像难听的大嗓门,是从这么个小身材里发出的。它脖子十分细长,脑袋的体积比我一只拳头大不了多少,头和脖子结合在一起,就像一支棒棒糖插在一座土包上。它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像是在寻找我的位置。 看到这么个东西,我当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有人类能长成这种形态啊?ET的身材比例都比它好看。 我蹭掉手心的汗水,吞了口唾沫,猫着腰就朝黑影所在的方向靠近。 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小爷我先给你插上几刀,还怕你个毛毛! 那黑影还在东张西望,看来警觉性十分高。 我一边小心翼翼地逼近,一边对旁边的小白比划一番,然后使了个眼色。 心里还琢磨着,这么比划,这萌物不知能不能理解。事实证明,这货比我想像的聪明得多,几乎眼神一交会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它一甩尾巴,像个小型轰炸机一般冲向黑影。那团影子遭遇小白,果然乱了阵脚。小白一击即走,两次三番便把黑影的注意力引到了自己身上。 我伺机而动,提刀就向黑影扑过去。我看准那家伙细长的脖子,一把就按在地上,那脖子虽然细长,却挺结实,撞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我举起匕首准备削它脖子,但定睛一看,手里捏的哪里是个活物?分明是跟破旧的木头拐杖,刚刚看见的棒棒糖一样的影子,就是拐杖顶端球形的雕刻装饰。 我正纳闷着,就听到身后的小白一阵叫嚣。 糟了!我暗叫。 还没等我反映过来,就觉得后脑发出"咚"的一声,我眼前一黑,差点被打晕过去。 我忍住钝痛,就地一滚,躲开其余的攻击。这才看清楚,一个正向我扑上来的小巧身影。 那是一个矮小精悍的老头,身长大概都不及一米,背驮得厉害。他着一身短打,外面照着一件深棕色的连帽斗篷,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巴掌大的脸上挤满了褶皱,一把白胡子都快垂到地上了。 我一下愣在当场。这分明是个得过侏儒症的小老头。 老头子见我发呆,一骨碌从地上捡起木杖,举着就朝我挥过来。 "小兔崽子!敢偷袭老子!" 小老头挥舞着比他身高还长出许多的拐杖,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特有喜感。 "小子站着别动!" 我借着树木的掩护左躲右闪,"傻子才站着给你打!" 不料这老人家虽然身高不高,反应却如兔子般敏捷,无论我怎么努力躲闪,他那手杖像长了眼睛似的,总能落到我头上。 我叫苦不迭,虽然并没有生命危险,但再这么被K下去非得变智障不可。 "喂喂!快停下!我不还手你这老头还没完拉!" "你小子打哪儿来的?给老子从实招来!不然打得你绿肥红瘦!" 他一边吹胡子瞪眼,手上的进攻根本没停。 我躲得辛苦,内心不由骂道:你他娘倒是给我机会好好说话啊! "阎伯!什么事啊?" 随着一声流莺婉转的娇喝,老头的手杖终于停在了我脑袋边。 我闻声望去。 对面站着个娇小可人的大眼女孩子,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着一身粗布短打,柔亮的黑色长发,用同色的麻布条高高束起。樱桃小口,雪肤皓齿,双眼灵动有神。 小妮子一手叉腰,上下打量着我。看她那神态举止,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和那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衣裳,形成一股不协调之感。 "丫头,你去躲着,待老子修理完这小子。" 被叫做阎伯的老头说着,又要对我举起木手杖,却被女孩子阻止。 "他不是大哥的人马,等弄清楚再说也不迟。" 我点点头,看来这女孩子比较能说得上话。 "这位兄台,在下林非墨,这位是阎伯。"小姑娘年少老成,正儿八经地对我抱拳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只身前来此处意欲何为?" "哦,我叫腾天。" 我浑身不自在的学着她的样子抱拳,这古代人的习惯我一时还适应不过来。 "本来是和我哥出来打猎的,不知不觉就和他失散了,还迷路,跑到这个鬼地方来。" 我嘴上跑着火车,心道:说话还是悠着点,一老一小出现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一定不是寻常人家。 "这小子骗人!"阎伯拿手杖指着我鼻子道,"唯一和这里相通的溶洞里住着鱼妇,单凭一己之力怎可能活着进来?你看这小子只受了轻伤!而且他还带着魔兽!" "你俩不也好端端站在这?"我翻了个白眼,小白也跟着哼哼唧唧表示不满。 "实不相瞒,我们是为了这龙鳞冢的宝藏而来,通过溶洞的时候已经损失了不少兄弟。"林飞墨不顾阎伯的阻拦,如是道,"你是扶桑人,不会不知道龙鳞冢宝藏的传说吧?" 用林非墨的话来说,龙鳞冢其实就是传说中鲛人一族的坟墓,里面藏着诸多奇珍异宝。更有甚者觉得,传世之神消失后留下的天珠,就失落在鲛人统治的海域。因此,龙鳞冢内很有可能藏有天珠。 他们这些神神叨叨的传说故事,听得我是云里雾里,唯一搞清楚的是,这两个人是盗墓贼。原来,在溶洞里遇到的那群倒霉蛋,是和他们一伙的。 林非墨说,那些人本来是可以活着来到这儿的,可惜胆子太小,中途打起了退堂鼓,想不到依然没能活着逃离这里。 我突然想起河流中多如繁星的鲛珠,问道:"你们不会是想把那些鲛珠都拿出去卖吧?" "目光短浅!"阎伯轻蔑地睨了我一眼,"这鲛珠的价值哪里及得上冢里的宝贝?" "你的意思是,这里还不是龙鳞冢的内部?" 我心想:乖乖!这些人连这么多鲛珠都看不上眼,那墓里的东西得多稀罕啊? 林非墨点点头,刚要开口,却被小白的鸣叫声打断。那家伙正绕着一棵比其他的要粗上好几圈的树盘旋。走进一看,树根下有个一米来宽的洞穴,洞口平滑整齐,周围的土壤看上去也较为松散,像是人为挖掘的,而且是新鲜出炉的。 我朝里探了探,洞体很深,是垂直向下挖的。我想起腾飞发来的讯息,他要我到下面去,想不到这下面真的别有洞天。那么说来,起源之石多半也是存在于这个洞穴之下的。 我无暇顾及腾飞是如何得知这里的情况的,只想快点找到他,问出我所不知道的一切,以及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再此之前,我貌似只能先下去找所谓的起源之石吗。我恨恨地磨牙:该死的!什么都不给我解释清楚,事情倒是会托人做。 "我看兄**闯溶洞,身手必然不俗。"林非墨见我望着洞穴不说话,便上前拍拍我的肩,"如何?要不要和我下去分一杯羹?保你下半辈子吃穿不愁。" 我侧头看她,到底打得什么注意。 她甜甜一笑,接着道:"我大哥下去许久没有回音,我正准备下去看看。" 这下可急坏了一旁的阎伯,胡子都急得炸开了。 "丫头!你哥说了,得乖乖在这等他,你要是出什么事,老子怎么和你哥交代啊!"阎伯哇啦哇啦地大叫,"喂!小子,不许你带丫头下去!" 第二十七章 扭曲的尸体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我装作没听到老头的话,谁让他刚才下手这么重?到现在我被打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扭头对林非墨道:"这下面宝藏不少吧?你们准备分我多少?" 那丫头一副了然的神情,笑说:"这下面的东西珍贵程度是无法估量的,若是能安全把里面的东西带出来,不管出多少钱大哥都是舍得的。" "钱给多少都行,不过我到时候要拿里面的一块石头。"我如实说。 反正明眼人都看得出,我这种装扮,一定不是猎户。下面是个什么情形还不清楚,到时候都是要互帮互助的。现在把话说清楚,也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猜忌。 达成共识后,林非墨从树后的包裹里拿了些工具和食物,准备下洞。我粗略瞄了一眼,树后堆了十来个行囊,大概都是去洞里的人留下的。看来他们带来不少人。 "喂!你们有没有听老子说话啊!" 阎伯被我们无视许久,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走吧,别理这只胆小的老乌龟。" 林非墨对着跳脚的阎伯扮了个鬼脸,尽显古灵精怪的本色。 可看在阎伯眼中,使他的愤怒又上了一个台阶,直道:老子不管了!爱咋咋的!说完就一个人坐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我和小丫头两人,用她哥哥先前留下的绳索往洞里滑。 他们的盗洞挖得很整齐,至少在我看来相当能体现专业水准。考虑到照明因素,还特地在盗洞的一侧,留出一截树干,这样就自然而然的在通道中,造出了一条天然光带。 没想到的是,这棵大树的树干居然直插入土中,并没有分支成散乱的根须。随着我们缓缓下降,开始有些树根斜插入盗洞内,比露在地面上的主干还要粗。导洞不得不转个向,绕开那些比柏油桐还粗的树根。 很快,我们便看到了洞的出口。我即刻感觉出,从那里流出异样的空气。那气息我再熟悉不过了,一种血液凝固的味道。 大概是受到血腥味的刺激,我的大脑像过电一样,溜过一阵刺痛。脑子里又开始闪现凌乱的画面,恍惚中浮现一张年轻女人的脸,透明的液体不断从她的眼眶中沁出,打湿了她眼角的美人痣,糢糊了她姣好的容颜。淡红色的双唇一开一合。 诉说着什么?我听不见?? 这时,"呀"的一声尖叫,把我的意识拉回来,害我差点直接掉到地上。 接着树根发出的白光,我看到林非墨已经下到墓室里。我所在的位置正好,看到她跌坐在地的背影。我喊了她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只感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我心想这妮子怎么回事?狐疑地落到地上,顿时觉得血腥味变得异常浓烈起来,周围死一样的寂静,和林非墨颤栗着的背影呈现出一副诡异的画面。 我猫着腰摸过去,小心翼翼地拍拍她的肩。谁知她被吓得差点跳起来,一看是我,又手忙脚乱地扑到我怀里,埋头抽泣起来,两条细胳膊死死缠住我的腰。我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拍拍小姑娘的背。 这小姑娘可能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既然是坟墓,尸体什么的应该少不了,看来这墓主人死状大概略凄惨了点。 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东西,可以那把丫头吓成这样。一看之下,我从头到脚都开始发悚。 地上确实是倒着一具尸体,死者的四肢扭曲,手指如同鸡爪般勾起,想必断气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双眼和嘴巴的部位,分别呈现一个血洞,五官看起来像极了名画"呐喊"。更令人心里发毛的是,尸体的腹部深深塌陷下去,衣服及腰带松垮地耷拉在地上。 我几乎可以想象出,这个人还是活生生的时候,某种未知的东西从他的七孔中,吸光了他的内脏。这墓里难道真的有鬼? 难怪林非墨会被吓傻。突然遇见血腥到这种变态的画面,作为一个女孩子,没被晕过去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强忍着胃部的翻腾,把林非墨拉到我身后,仔细环顾了一下这个空间。 看得出,这地方原来是个古色古香的卧室,可惜那些原本精致的家具早已破败不堪。只有那些金属器皿还还从斑驳的锈迹中,折射出曾经的光辉。这个空间唯一通向别处的门扉,已经被打开。 从我们脚边,一路到门口,四仰八叉的倒了三具尸体,死状和刚才那具一样重口味。就连我肩上的小白见了,都忍不住把小脑袋插到我的领子里。 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林非墨的哥哥带了数十个人下来,刚进墓室就死了将近一半。我都不敢想象,后面的路究竟有多凶险?我觉得我陷入了一个满是毒蛇的泥沼,危机似乎总会在不经意间向我袭来。 "你知道是什么把他们变成这样的吗?" 我用手在林非墨眼前晃了几下,她才回过神来。两只大眼睛里,水汽依然止不住的往外冒。 小姑娘摇摇头,抽抽嗒嗒的,挨个指着地上的死人道:"王叔,小李子,大宝,翔子哥??大家都死了??" 我叹了口气,原来这些都是小丫头的熟人,难怪她受不住打击呢。 "别担心,你哥不在这里,肯定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我拍拍她的肩,安慰她。 丫头点点头,静了一会,就扯着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豁地站起来。 "得赶快找到大哥!" 说完便毫不犹豫的向房间里唯一的一扇门走去。虽然还没完全止住抽泣声,双手也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抖得厉害,但脚步依然十分坚定的向前迈进。 我不得不佩服林非墨的勇气。作为一个纤弱少女,刚刚面对了同伴的惨死后,能够在短时间内调整好情绪,并且做出对目前状况最正确的决断,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林非墨,这个女孩,未来必将是个做大事的人。 离开房间后,来到一条走廊,发光的树枝被整齐地插在两边的墙壁上,充当壁灯,使整条走道充斥着幽暗的月光。走道的末端有道浮雕墙,上面的图案张牙舞爪,颇为复杂。 看来林非墨的哥哥一定通过了这里。我十分谨慎地留意周围,生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来袭。这一路行来,遇过的魑魅魍魉,已经让我的心脏负荷得非常吃力了。 我们边走,林非墨还时不时地发出轻微的抽气声,这声音在走道中回响效果特别明显,再配上这阴森森的环境,特别像是幽灵在哭泣。 对面的浮雕图案逐渐清晰起来,雕的是一些人们生活的场景,以及一颗巨大的树。树的枝干几乎遍布了整个墙面,成片的房屋则聚集在大树的根部,这些忙碌着的人下半身是鱼尾,都漂浮在树与房子之间。 这果真是鲛人的坟墓。墙上描绘的城市和巨大的树,难道真的存在与大海之中?我不禁把这座城,和消失的亚特兰蒂联想在一起。如果能亲眼见到这个海底文明,该有多么震撼啊? "嘿嘿嘿??" 一阵若有似无的笑声传来,我闻声而停,目光转向身边的林非墨。心想:这丫头真稀奇,哭着哭着还能偷笑的? 后者还蒙着一层薄雾的双眼,迷茫地望向我。 "做什么?" "不是,你笑什么?"我问。 "这是何意?" 林非墨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向我靠过来,起初是一脸疑惑,然后转而流露出恐惧之色。 难道是小白?我斜眼去看坐在我肩头的小白,后者歪着头,两只眼睛滴溜溜转动着,似乎也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见鬼了!难道这通道里,还有第三个人不成? "嘿嘿??"又是一阵细碎的笑声。这次我和林非墨都听见了,那声音听起来像娇柔少女的嬉笑。 我心里咯噔一下,要命!这次真遇到幽灵了! 第二十八章 她哥哥?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什么东西?"林非墨紧紧拽住我的袖子,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珠不安地四处乱转。 悚人的笑声,仍旧断断续续的萦绕在耳边。我们两人一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迫切的想把藏在暗处的人揪出来。 藏着的那人像洞悉了我们的想法一样,突然止住了笑声。走道瞬间归于寂静。 沉默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暗中骚动起来,引得小白尖叫着,如同一支银梭一样窜了出去。 只见走廊尽头,一道身穿长跑的身影一闪即逝。林非墨见了,喊了声"哥哥!"一阵风似的追了过去。 "丫头!" 我急得大叫,这小祖宗未免也太冲动了些。若真是她哥哥,何必要躲在暗处装神弄鬼呢? 无奈我只能一拍大腿,追了上去。跟着林非墨小巧的身影在前方转了十数个弯,这时我才突然醒悟过来。完了,这个所谓的龙冢中岔路错综复杂,这样跟着林非墨乱闯,后果是我们很难再找到回去的路。 这下被那小妞害惨了。 我正暗自懊恼,前方饿林非墨却慢了下来,我气喘吁吁地赶上去。小白扇着翅膀悬浮在半空,正等着我到来。林非墨的面前则还站着个人,目测身高和腾飞不相上下,树枝的光把他的轮廓映照得异常暧昧,隐约可看出,他整个人裹在一件带风帽的长袍中,脸部深埋进宽大的帽子里,让人错以为,这件袍子其实是穿在一个虚空的透明人身上。 "哥!"林非墨犹豫着向对方迈进一步。 对方听到林非墨的呼唤,缓慢的将注意力集中到我们身上,带着风帽的头部,轻轻歪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某些东西。 "哥?"林非墨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这次,那个人仿佛被按到了开关,一下子就凑到了我们眼前,迅捷,却又像鬼魅般无声无息。 带在头上的风帽对他来说,太过宽大,头甩了好几下,才把脸从帽子里伸出来。 这张脸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白萝卜,苍白而干瘪;嘴唇也像是没了牙的老年人一样抿着,却弯成一个新月似的弧度;眉毛头发之类的,大概是老的掉光了;双眼却是水灵得像是极品黑曜石,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他根本没有眼白。 这人眨者没有睫毛的眼皮,面部表情似乎是饶有兴致的笑着,探着头,上下左右的打量我们。 面对这张快要皱成一团的脸,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首先,我想到的是,不能表现出恐惧或恶心的神态,这样对人是不礼貌的。说不定人家是得了不治之症,才变成这样的呢。 "想不到你和你哥哥年龄差这么多啊?" 我一边和林非墨的哥哥陪着笑脸,一边不着痕迹地推了推那丫头,用自认为最小的声音道。 说话间,对面的人已经伸出一只手来,戳了戳我的脸颊。我留意到那手掌心特别小,手指却长得出奇,仔细数数,还比正常人少了一根手指。 "谁??谁跟你说它是我哥哥?" 林非墨结巴了半天,终于吼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哦??啥?" 对林非墨的话,我一时失去了反应能力。不是哥哥,那这个人是谁? 对面的人眯起双眼,回答了我心中的疑问。它发出一阵如同少女嬉笑般的笑声,一下子暴露出隐藏在长袍下的本体。里面遮着的根本不是属于人类的躯干,而是无数纠结在一起的灰白色树藤。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它只有四根手指,应为刚刚来摸我脸颊的,根本就是其中的一根藤蔓。 无数藤蔓支撑着一颗惨白的头颅,像是一只悬浮在空气中的水母。它再次发出少女般的笑声,无数藤条向我们袭来。 "树妖啊!" 我和林非墨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句变了调的哀嚎,扭头就朝着来的方向狂奔。 "操!你不早说?不是你还追个毛?"我吼道。 "我怎么知道它会穿着我哥的袍子呀?" 林非墨挑过一根差点抓住她小腿的藤条,跑到我前面道。 现在我都觉得刚才被戳到的地方,在隐隐作痒。眼看着满天飞舞的树藤,我几乎快哭出来了。 两人跌跌撞撞的只顾逃命,直到眼前出现一堵刻满浮雕的墙。很快我们就整个人趴到墙上了,但身后藤蔓滑过地砖和墙面,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死神的脚步声。 我挥刀砍掉几条先头部队,林非墨则是趴在浮雕上仔细摸索,大约是想看看上面有什么机关按钮之类的。然而越是急,越是容易忽略细节,机关暗道始终是没找到,也或许是根本就不存在。 藤条像是一群白蛇一样张牙舞爪地逼上来,皱巴巴的白色头颅也从晦暗的光影中行来,双眼和嘴巴弯弯的诡异的笑着。 我和林非墨整个后背都贴在墙上,后者袖中滑出几柄小道,一甩手,数道银光就向树妖飞去。 想不到这小丫头还有这手。我刚想夸赞两句,就见那些飞舞的银光避开了所有挥舞的藤蔓,还有那颗白脑袋,朝廊道深处飞去,最终传来哗啦啦的落地声。 "高手,你是特意瞄准空档的吧?"我汗颜道。 "不然你来?"说着她又掏出一把飞刀,并递到我面前。 我心想,好歹我也是个现代人,这种冷兵器效率太低了。 于是我伸手去拿背在身后的突击步枪,一摸之下心情顿时沉了下去,刚才在有水的地方蹦跶太久,枪管到现在还在滴水,怕是短时间内无用武之地了。另一边,林非墨的一把小飞刀还端在掌心里,我不得已只能将就着接了过来。 我瞅着越来越近的树妖,眼一闭,刷刷刷,全给扔出去了。 "呀!中了中了!" 林非墨激动地抓着我的手臂,几乎要跳起来。 这情形让我有一种在游乐园玩游戏,给女朋友赢了个玩具熊的感觉。我不由地想起,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周围充斥着欢乐的尖叫,踩着高跷的小丑双手一翻,气球就变成了各种小动物,我结果气球递给那个怀抱小熊公仔,眼角有颗泪痔,温柔微笑着的年轻女子。 我猛然睁开双眼,她是谁?我是何时开始有这段记忆的?不对不对,过去的十八个年头,我从孤儿院离开后就一直在组织里接受训练,这种女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但是那个女人于我的感觉是那么熟悉,那个游乐园的环境是那么真实。黑莲的十年封闭式训练和游乐场的女人,这两者之间显然存在着某种冲突,我却总也抓不住其中的关键点。 我正准备陷入沉思,却被林非墨推了一把。 "别得瑟了,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她以为我是因为飞刀射中树妖,而乐闷了,"快走罢。" 我抬头一瞧,乖乖,刚才群魔乱舞的藤条此刻统统失去了动力,满满的铺在地面上,像一张藤编地毯,树妖的头颅落在其中,一柄小刀斜斜的从左边的脑门插进去,留了半截刀刃在外面。 我踩着满地藤条走过去。心想,**爆了,这回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幸运女神一定是看上我了。 眼看着就要踏过这片树藤了,突然觉得腿上一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拖倒在地,低头一看,好几根树藤已经爬上了我的小腿。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蔓延到了全身。 第二十九章 这老头靠谱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这畜生真他娘的阴险,居然会装死! 还来不及反抗,脚下被用力一拉,伴随着林非墨和小白的尖叫声,眼前的景物快速向前倒去。那扭曲着的藤条顺着我的躯体向上攀爬,缠住了我的手脚,接着是腰,最后是脖子,力道紧得像是要把我生生勒断。 树妖把我们捆成蚕宝宝一样,倒着提到自己面前。原来插在它头上的飞刀已经不见了踪影,腌萝卜一样的脸,因为奸计得逞而笑意更浓。 我敢打赌,这树妖一定是母的,因为同样被抓到的小白和林非墨,此刻被挂在一旁。树妖正用仅剩两个小洞的鼻子蹭我,还发出"呼哧呼哧"的吸气声,随后展现出一个瘆人的笑容,黑玻璃球似的眼珠闪起一股兴奋的光芒。 它凑这么近是想干嘛?哦,老天!再过来就要亲到了! 我极力瘪着嘴巴,好让它离那丑陋的生物保持距离,却诡异的双眼睛被瞪出了一脸白毛汗。心说:尼玛这家伙不会是想把我绑回去压寨吧? 面对这双黑漆漆的眼睛,我登时就欲哭无泪起来。我可不喜好跨物种恋爱! 即使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迎面袭来的危险,但我仍然无法阻止脑子里浮现的奇特念头,只是对自己还没娶到媳妇就要死去这一点有点遗憾。 我索性闭上眼睛,任那个怪异的物种瞧个够。 林非墨尖叫几乎就要成为我的安魂曲了,这时强度又上了一个台阶。显然面前的树妖正在发生着可怕的变异,我听见来自它的粘腻的蠕动声,同时有几条湿漉漉的藤条在我脸上摸索着。最终徘徊在我的口周及眼周,意图十分明显,它想要撬开我的眼皮和嘴唇! 我猛然回忆起先前石室中干瘪可怖的尸体。瞬间我就意识到我一会要面对何等惨烈的死法。 毕竟干的那是道口舔血的活,所以自己最后可能落个什么样的结局,早在流落到这该死的地方之前,我就已经料想过自己最后可能落个什么下场。对于一个特工来说,最危险的事莫过于在敌人面前暴露身份,那一定是死路一条。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被终结得如此充满创意。 可是从生理上来说,小爷我才十八,风华正茂怎能就此埋没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从感情上讲,我还没搞懂腾飞玩的什么花样,至少得搞清楚自己事怎么给卷进这离奇的事件中吧? 想到这里,我愤然咬紧牙关,闭牢双眼,五官努力的挤作一堆。心想:妈的老子跟你拼了!好在藤条进攻的力量不大,不似它绑我那样的狠劲,这样居然也能阻隔一段时间。 深知藤条突破最后的防线那是早晚的事,我立即调动所有的脑细胞,思考如何才能解除眼前的危机。 也不知耗了多久,非但没想出合适的对策,用力过渡反而把脸给挤麻了,血液像是要全部凝结到脸部似的。 附在脸上的藤条遇到阻碍,入侵的频率逐渐缓慢下来,到后来乖顺的趴在我脸上几乎不动弹了。 我刚想喘口气,只觉脖子上的藤蔓蓦的收紧,瞬间阻绝了我的呼吸。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使我一时间忘记了目前的处境,本能的张开嘴就想来个深呼吸。 这回是着了树妖的道了,就在我张嘴的瞬间,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我的口腔,并且像条灵活的黄鳝一样,向我的食道里滑进去。 体内被活物侵入的违和感令我头皮发麻,脑子里更是不停地回放着,那些被吸干的尸体的惨状。 我哼哼唧唧的用舌头抵住喉咙口,咽喉下部开始不断筋挛,欲把嘴里的东西呕出去。 我这点微不足道的反抗,在树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它一边发出得意的奸笑,一边催动藤条的尖端继续在我体内突进。随着它刺入胃部,我隐约能感觉到,生命正从我的身上缓慢流失。 这一刻,对死亡的恐惧和不甘深深占领了我的内心。我急于想要知道的一切谜底,还未揭开,怎能如此轻易的睡去? 我如同一条垂死的鱼一般,奋力扭动身体,却依然挣脱不了身上的桎梏。‘耳边诡异的笑声及林非墨的叫声逐渐远去。弥留之际,一个人尖利的嚎叫声几乎要划破我的耳膜。直接导致我的脑袋像被炸了一下,瞬间清醒过来。 "他娘的!章鱼怪,敢动老子的人?丫活腻了!" 吼完这气势如虹的一句,一个短小的身影便渐渐清晰起来,驼背、长胡子还有比他人都要长的手杖?? 确认那副小身板是阎伯后,我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被无情的扑灭了。 以刚才这老头畏畏缩缩的劲看来,这回能跳出来吼上一句已经算是大义凛然了。就这豆丁身材,难道这是要给树妖加餐的节奏? "阎伯!救命!" 林非墨一看是阎伯,眼睛立马两了起来,求救时的语气满载着抓住救命稻草的味道。 树妖意识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心里自然是倍感不爽,嘴唇的弧度顿时翻了个头。逗留在我胃袋里的藤蔓嗖的一下回撤,只觉得胃里像被人用杵子狠狠捣了一下,大量的胃酸随着藤条溢出口腔,整条食道被酸性灼伤,火辣辣的灼烧感,引得我又是一阵干呕。 我和林非墨被晾到了一边,显然这个树妖是想把找麻烦的人,加入它的食物行列。数十条条腕口粗的藤条,唰一声向阎伯扫去。 "他娘的!死丫头,老子说不下来偏不听,栽阴沟里了吧?" 阎伯翻着白眼表情十分欠揍,边说着边上窜下跳的躲避飞向他的藤条。矮小精瘦的身躯出人意料的灵敏迅捷。 "还不是你不肯跟下来!再说了,我怎么知道这小子这么不堪一击?" 虽说林非墨的后半句话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被我听到了,再加上旁边的阎伯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发出桀桀怪笑,我顿时觉得耳根子都热起来了。 "好歹我还戳到它脑袋了好吧?哪像你,飞刀有多少浪费多少。"我有些恼羞成怒。 "我那是故意瞄准空档的!"林非墨说完,任性地把脸扭向一边。 我傻眼,这丫头什么逻辑啊?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还脸不红,心不跳,那作风简直傲娇得不能再傲娇了。 阎伯踢开攻向他的藤条,举起手中木杖,击向一根比较粗大的藤蔓,那藤蔓居然应声而断,落在地上扭了几下便不动了。 我瞪大眼睛观察着那根神奇的木杖,在厚重的包浆包裹下,不见木杖上有任何锋利的刃状物体。这样也能砍树藤蔓,简直神了!这老头靠谱!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树也是知道疼的,那树妖被断了根藤条,婴儿泣鸣似的嚎了一声,眉头倒竖,发了疯一样的向阎伯攻去。 原本在挂腊肠的我和林非墨,觉得周围一松,措不及防被扔到了地上。小白一得自由便迫不及待的落在我肩头,用力蹭我,委屈极了。 林非墨下了地就抽出腰间的匕首,纵身跳进战局:"阎伯!我来帮你了!" "你丫给老子一边凉快去,别给这添乱。"阎伯嫌弃地一扬手,就见兴冲冲跑过去的林非墨又给丢了回来。 "早就给你说了,这小子不靠谱,"阎伯不慌不忙地耍着手杖,靠近他的藤条皆被一一挑落,"哪有练武之人长得这样干瘦干瘦的?而且他手上细皮嫩肉的,连个茧子都没有,哪里像是能打的人?" "那你说,他一个人是怎么跑这儿来的?" 小丫头自从阎伯出现后紧张感全无,此时更是肆无忌惮地托着腮帮,看戏似的望着小老头翻来滚去。 阎伯把那树妖耍得团团转,触须似的藤条像毛线球似的纠结在一起,急得树妖连连怒叫,却又奈何不了他。逗得林非墨咯咯直笑。 然而,我仔细观察着自己的手掌,内心仿佛坠入了层层迷雾。 第三十章 细皮嫩肉的手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此时的我已经无暇顾及旁物,饶是那树妖与阎伯的战局和林非墨的拍手喝彩都抛诸脑后。只专心观察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虽然沾满了尘土,却依然可见原本修长干净的模样。也不是我自吹自擂,虽说及不上女人的手那般细腻,但在男人之间绝对算得上乘。试问在严格残酷的训练之下,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怎么还能保持一双手上,连个薄茧都不长?即使撇开双手不谈,身上也是连道疤痕都找不到的。 然而,反观和我一样渡过十年特工训练的腾飞,双手因为训练各种枪械和冷兵器,手上布满了老茧,浑身上下也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这才是一个正牌特勤员该有的体征。 想到这里,我不由觉得背脊发凉。我忽然间有些怀疑,这副躯体真的是我的么?怎么给我一种既熟悉,却又极度陌生的感觉?当这个想法出现在我内心的时候,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是个多么疯狂的念头啊? 我完全摸不透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是内心深处生出一股不着边际的感觉,似乎内心有些事情呼之欲出,却总也抓不到重点。 此时,以往的回忆一幕幕在脑中重现,时间、地点、人物像快进的电影画面般迅捷地在脑海中闪现,真切却显得断断续续。 昏暗的房间里,我艰难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浑身上下散发着某种红色液体特有的咸腥味,骨头像是要散架一样的疼。房中唯一的一盏工矿吊灯正无风自动,缓慢的摆动着,使得眼前的景象也随之忽明忽暗地摇摆,让我有种整个人也跟着左摇右摆的错觉。 不准死! 一把男声在耳边想起,冷硬而果决,我下意识的以为是腾飞。便强撑着胀痛的脑袋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然而映入眼帘的除了那些看不出原型的残肢断躯,就剩下四面黑黑红红的墙壁。 腾飞,恭喜你合格了。 一道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出现脑在门口,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听完这话,眼前不容拒绝的一黑,再睁开眼却是在腾飞的公寓内了。 我狐疑着反复想了好几遍,总觉得这中间存在着极不协调的因素,却毫无办法破解其中的奥秘。 "??腾天!" 林非墨的声音骤然在我耳边炸响,震得我一个激灵,皱眉瞪了回去。 "干嘛叫这么大声?"我没好气地道。 "你该不会是被树妖吓傻了吧?"林非墨不怀好意地笑着,眉眼弯弯像只娇俏的小狐狸。 我脸上一窘,刚想驳回去,就见一道矮小的身影蹿到眼前,一阵抢白: "嘿!这小子定是被老子刚刚英明神武的样子惊呆了!哼,像这样的小喽啰,来他个十七八个,老子也给他来个秒杀。哎哎,你们可别太迷恋老子我!" 阎伯得意地胡子一翘一翘,鼻子都快顶到天花板上去了。 见阎伯一副得瑟样,林非墨丢了个卫生眼给他,说:"尽吹牛吧,不害臊。" 眼前这一老一小又开始互掐起来,我才发现,刚刚那恐怖的树妖已经被阎伯轻松收拾了。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藤条已经萎顿在地,脆如枯枝,神情妖异的头颅被击碎,黑如墨汁的黏液糊了一墙,看样子这回真是死透了。 用阎伯的意思说,这树妖是人死后怨气所化,他们叫它树魔。它们吸收了这地底琉璃珊瑚的灵气,所以变得越发强大,在这地底关得久了惨死在这地底的怨气也越发浓烈,这东西因为有一定智慧,狡诈阴滑,见活物就吞,是凶残的很了。 这老头委实厉害,这么凶的怪物,三两下就给了解了。我不由地赞了他几句,阎伯的巴掌脸立即就乐成了一朵菊花,扬言有机会定要教我几招来耍耍。我心说,这老头脾气真怪,翻脸跟翻书似的,不久前还一副要拆了我的架势,这会儿又乐得老脸都歪了。 虽然阎伯一再强调,林非墨的哥哥并不希望小妮子下来涉险,但眼下这种状况也由不得我们再摸回去了,一则这地下走廊岔路众多,人走在里面容易迷失;二则这里的树魔肯定也不只有一只,他们的人也在下面死了不少,危险随时都可能重现。他们两人人合计一下,决定由阎伯带路先寻到林非墨的哥哥。我于是颠颠地跟在他们后面,向墓道深处探去。 我渐渐发现,我们所处的地方与其说它是墓道,不如说它更像是供人居住的地下宫殿。走道曲折宛延,坡度忽高忽低,两边的墙面上排列着不少双开石门,门板上刻着繁复的似云似水的花纹。门后面分别连接着不同功能的房间,里面的陈设虽然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陈旧而破败,但依然能叫人联想到它们被使用时,是多么的精致而富丽。 我跟着这一老一少在各个房间中瞎转悠,发现他们似乎不仅仅是在找一个人。我们所进入的每一个房间角角落落都被翻个彻底,那些散落的珠宝碧玉看起来都是颇有年头的古董,但这些东西完全被他们视若无物。他们似是在找什么更为重要的东西。我不经怀疑,他们真是一般的盗墓贼么? "你们找什么呢?"我问道。 "自然是在找我大哥呀。" 林非墨将手中一个硕大的青铜器物整个拿起来倒了倒,见里面纷纷扬扬撒下的灰尘,撇了撇嘴,便丢到一边去看别的了。 我登时翻了个白眼,腹诽道:诓我吧?这器物的口径不过十来公分,这丫头的哥哥能躲里面?难道她哥是老鼠?是蟑螂?我转念一想,人家明摆着就是不想告诉我,何必再去自讨没趣呢?不如趁此机会找找腾飞那劳什子石头,同时心中泛起一股迷茫彷徨之感,我这莫名奇妙的办着差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哎,你找什么呢?" 林非墨问我话的时候,我正在查看一个半人高的壁龛。那里面供奉的神像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倾斜着的小碗,碗口缺了半边,本应该被盛在里面的珠子稀稀拉拉滚了出来,落了一地。珠子不知是什么类型的矿石,指尖般大小,在发光树枝的映衬下莹莹透着亮光。 我回头对小姑娘咧嘴一笑道:"当然是帮你找哥哥了。" 转而不管她在背后嘀咕,我就顺着散落在地上的珠子一路走过去。虽然室内的天花上也饰有发光的树枝,但能见度依然非常有限,特别是角落,必须走进了才能一窥真容。 我面对的那个角落,一大团黑影静静的坐落在昏暗中,看起来模样怪异,我见状心头一跳,心道:什么东西缩在那?先前遇到的那些鱼妇啦,树魔拉,那些狰狞的画面在脑子里飞快的闪过,我就蓦地停住了脚步。然后等了半天,不见那影子有丝毫动作,心下壮着胆子想,兴许是个死物,于是又小心地向那边挪去。 突然脚下一个踉跄,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发出一阵颇大的动静,惹得林非墨和阎伯都向我这边聚过来。三人一阵紧张,对着混沌的四周空摆了一会防御姿势,发现四周静得可怕,才道是虚惊一场。 我大约知道刚才那绊脚的东西被踢到前面不远处,于是伏下身摸索了一会,触到一个冰凉的硬物,随即把它捞起来看。只一眼,我就觉得着东西熟悉的很,看外形怎么样像是一把冲锋枪呢?两秒钟后,我脑子突然抽了一下,差点把手中的东西扔掉,什么叫像是一把枪啊?这他娘的就是枪!一把老式的微型冲锋枪!当时我就觉得自己的CPU快烧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分析眼前这道信息。 这东西不属于腾飞,也不属于我,这枪已经老的变成古董了,几乎没有人会拿它来使用,当代人完全是把它当作收藏品来把玩。怎么样会出现在这里? 第三十一章 枪的主人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我仔细地端详着古董枪。枪身上落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在这儿躺了不少年头了。这太他妈扯淡了,为什么这里会有把如此古老的枪?难不成传说中鲛人的特殊技能是造枪么?生活在水里,却还做这种怕水的武器,难道整个族群都是脑残吗? 我觉得我的思路已经完全被震惊的情绪影响,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我一定会脑梗的。于是我停下来,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我告诉必须冷静的对待眼前的谜团。 思索片刻我得出一个还算靠谱的可能性,就是我与腾飞并不是第一批到达这个地方的人,也许在我们之前,与这把枪同一个时代的人早已来到过这里了。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假设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那么他现在在哪里?是否已经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快看!那儿又有个死人!" 我寻着林非墨的声音望过去,原来刚才看见的一大片阴影是个蜷缩在墙角的人。这人手中握着一个没了脑袋的石像,形容枯槁的脸上两排森森白牙大张着,衣着和握很相似,但是看起来要笨重很多。好嘛,这下枪的主人出现了,不过看他的样子,死前必定经历了一场激斗,但最终还是不敌树魔的凶悍,被吸成了人干。 握抚去尸体身上的落灰,翻看他身上工作背心的口袋,首先口袋外侧的熟悉标志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组织的标志,原来这人竟还是我的同僚。 这人身上的装备比起我现在用的笨重许多,有些东西我甚至都不知道它的用途。吸引我的是他插在肩上的手压式手电筒,因为我唯一的光源在溶洞中丢失了。像这种老式的手电筒好处是,当里面的电池耗尽的时候,可以通过手压产生使电筒继续工作。我使劲按了几下,光源闪了一下,再按它就没了反应,看样子这是老化得太严重了。 对阎伯他们来说,这一按就会闪光的的东西着实稀奇,两人饶有兴致地研究起来。我则是继续捣腾这死去的前辈的遗物。撇开眼些日用品不谈,一张经过塑封的照片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相片上描绘的是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男人长得英俊挺拔,女人温婉可人,五六岁的孩子梳着羊角小辫笑开了花。这惨死异地的前辈可能就是照片中的男人,作为一个孩子的父亲,竟是等不到小孩长大成人便克死异乡,真是令人唏嘘不已。他们背后的景色对我来说可谓既熟悉又陌生,那是21世纪的S市,那时全市最高的大厦不超过700米,城市上空没有划破长空的索道和直入云霄的超高建筑,只有蓝天白云随风自在。 这景象我只能在一些影像资料里才看得到。如果这人真的生活在那个年代,那他的年纪就可以做我爷爷的爷爷了。那么,假设我们的到来不是意外,岂不是说明组织上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探索这个世界了。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这种地方到底有什么值得穷追不舍的? 此时我脑中蓦的闪过腾飞穿来的讯息。是了!起源之石,也许它就是关键。 "这人是你的同伴?" 此时,林非墨他们早已经把坏掉的手电筒扔到一边,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了。 "小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到这龙鳞冢到底是干什么的?"阎伯向我投来怀疑的目光。 我听了,转念一想,这帮人的目的也不如他们所说的那么单纯,必然不能跟他们实话实说。 "我祖上到这来趟过险,当时带出来不少好东西,从此家里也过上了好日子。"我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说才能让他们信服,"不是有句话说的么:富不过三代。到我这代家里已经败得差不多了,这才又想着下来淘淘金,也好让家里父母过上好日子。" 我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阎伯和林非墨的表情,生怕他们不信。 "哼,那你小子还不快拿着东西走人,跟着我们干嘛?" 果然,人不是那么好骗的。看着阎伯一脸"老子不信你"的表情,我的脑子又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可别赶我啊!你们也知道这地方非常危险,我们进来了不少人,刚开始就死了大半,现在就只剩我一个了。我要再一个人原路返回,铁定没命啊。"我一脸着急地说。 我心想,刚刚那东西多凶,我也见识过了,怎么说再找到腾飞以前也要跟着他们,总比一个人瞎闯的安全系数高。 "你小子胆子也忒瘦了。"阎伯鄙视道。 我呵呵一笑道:"人多好办事嘛,您也知道我的身手,您这么厉害的人物,我一只小蚂蚁在你面前也掀不起什么小波澜,还望您多罩我些,能有命出去就好。" 我一番话带着一半拍马的成分,阎伯听了当下脸上表情就有些松动,当下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我。 "顺便也让我进去开开眼界。"我一边补充道,一边谄媚地笑着。 "算了阎伯,咱们就带着他吧,说起原由也是我把他给拖下来的。"林非墨插话了。 阎伯思索片刻说:"好罢,先由你跟着,不过能不能从这儿活着出去,还得看你小子的造化。" 我忙不迭地点头称是。随后跟着他们游走在各个墓室,期间发现了不少老一辈的"黑莲"同僚,大约有十多人,他们统统都充当了树魔的口粮。显然,这些恐怖的树魔并不惧怕枪支弹药。 阎伯在看过这些先人尸体后,越发的轻视我起来。用他的话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用了。那意思就是连祖宗都能深入到这种极险之地,后辈居然还没入墓室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对于阎伯的评价我不知可否。若组织要的东西已经到手,腾飞何必还要我下来找?按这个想法深入,之前过来的特勤员是不是都折在这儿了呢? "嘘,你们听!"走在最前面的阎伯突然停下脚步,低声道。 我和林非墨立刻禁声,屏息凝神把注意力集中到听力上。小白也落在我的肩头,两只黑豆一般的小眼睛滴溜溜直打转。 "怎么了?" 我半天也没听出什么异样,转头询问地看着林非墨,后者也一脸莫名地摇摇头。这时,小白却啾啾叫着向一个方向疾飞出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阎伯就发声了,"跟上去,这小畜可能觉出什么来了。" 三人一路跟着小白七拐八弯,终于来到一座石门前。两扇门扉紧紧合拢在一起,门板上雕着繁复华丽的水云纹,和之前的石门大同小异,两片门上的金属门环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一根类似金属棍的东西从两个圆环中心穿过,把门从外侧锁住了。 三人意识到这门内似乎藏有玄机,不约而同地把耳朵贴到了门板上。起初里面传出细微的"唼唼"声,确实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活动。突然"啊"的一声,类似于人类哀嚎的声音把我们惊得弹了起来。 "救命??救命啊??" 正当我们面面相觑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清晰多了,是一个男人变了调的求救声,听起来就令人觉得惨烈无比。 "天哪!是栓子!" 林非墨的声音听起来喜忧参半,同伴还活着让她喜出望外,同时栓子凄惨的声音又让她担忧的不得了。当下她就拔下了插在门环上的金属棍,要进去看个究竟。 "等等!" 阎伯原本想阻止她的,但明显这两个字来得太晚了,石门已经开启了两指宽的缝。门内的求救声再也没有响起,四周一瞬间静得落针可闻。林非墨意识到自己一时手快,当下一张脸白的如同素瓷,手拽着棍子后退了几步便跟僵住了似的,直勾勾瞪着门缝。 望着那门缝越开越大,阎伯的脸色也越发冷峻起来,让我觉得门后一定有不好的东西要出来了。这两片石门也不知用了什么特殊技巧安装,开启的时候竟然无声无息,全然没有沉重的铰链开启的噪声,静得好像全世界都在等待门背后的人出场。 门扇最终带起一股森冷的微风,里面渐渐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第三十三章 又见腾飞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我与那黑影团在一起,滚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当我以为我会在这无尽的翻滚中磕断脊椎的时候,我们进入了一扇打开着的门里,而后那黑影再次蹿了起来,以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门口蠕动进来的树魔跑过去。 我甩了甩被摔晕的脑袋,望向那道与许多触须缠斗在一起的黑衣人,顿时内心像炸了锅一般,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升腾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人竟敢就这样大大刺刺地出现在我面前! 黑衣人手脚并用地把游进门内的树枝、藤蔓往外捞,然后索性不管不顾地强行把门片合拢,许多来不及赶出去的树枝有的还在垂死挣扎,有的被门片直接夹断,腥臭的黑色黏液不断从断口涌出。外面的树魔们吃痛,齐齐发出一声恼怒的嘶吼,怪力一挣,又是把快要合拢的门片顶开了一掌来宽的缝隙。 那咬牙切齿,正用背脊顶着两片石门的黑衣人不是腾飞又会是谁? 此时,树魔的数十条触手已经狡猾地钻了进来,像无数枯槁的人手急切地四处摸索着,不少已经抓住了腾飞的四肢,想要把他整个人拖到门外去。腾飞岂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他整个人犹如一根撬干般死死顶住门板,浑身的肌肉随着他发力而微微颤抖着。 "嘶……顶不住了!" 腾飞见我看向他便扯了扯嘴角,脸上挂了个扭曲了的微笑,咬牙道。 他这一出声,我才如梦初醒般跳了起来,摸了腰后的匕首就冲过去帮忙。 马勒戈壁的!教你追小爷!叫你手贱乱摸! 刚才真是被这东西吓惨了。我内心咆哮着,上去就对这那些灰白的触手一顿乱斩,每一刀下去都喷溅出黑膻色的汁液,那些触手如同被钢钉钉住的蛇一样,痉挛着欲往回撤,门上传来的力量瞬间减弱不少。 我与腾飞正发着狠劲,哪能这么容易就放他们过门?当下就铆足了吃奶的力气把门板向外顶,这回那群树魔可真着急上火了,进不来又收不回去,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急的,被夹着的触手发疯一样地挠着石门,似乎想在上面挠出个洞来。 深知主动全已然被我们扳回,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低吼,身体再一次发力,石门应声而合。原本疯狂扭动的徒然垂落,硬生生被夹断在门这边。门外凄厉的哀嚎声四起。 趁外面鸡飞狗跳的时候,我急忙低头四处搜寻起来,心里想着,得快点找个门闩把门给闩死才行。 "别忙。" 腾飞拉住我,只见他伸手在门框边摸索了一阵,只听得"锵锵"两声,门板微微震了一下,再推便纹丝不动了。 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撞门声,以及众树魔们的呜咽,它们无法突入一丝一毫,这回真的结结实实的把那些吃人的恶魔阻隔在外面了。两人这才长舒一口气,一左一右靠着墙壁坐了下去。 "我研究过,这些石门从内部可以上锁。"腾飞解释道,脸上恢复了惯有的痞笑,"放心吧,那些东西进不来的。" "哦。"我应声道。 我倒是不担心树魔会破门而入,不然刚才干嘛非要借助栓子来引诱我们帮它们开门呢?更令我在意的是,哪有墓室是从里面锁门的?莫非还要让死人在自己的墓穴中出入方便?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复又想到,似乎刚才一路走来并没有看见类似于棺材之类的东西,所经过的地方看起来更像是人类生前居住的地方。想着想着,嘴上就把这个疑问给抛了出来。 腾飞听了嘿嘿一笑,问道:"谁告诉你这里是座墓?" 看他那副表情,我心里就没底了,莫非这座地宫不是墓?当下就把和林非墨他们的遭遇简要地讲了一遍。 "你说他们是盗墓贼?"腾飞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说,"怪不得,那个人一定是他们的同伙。" "你见到林非墨的哥哥了?"我诧异道。 "八九不离十了,之前是他把这群树妖锁进房间的,想不到还没过多久却被他亲妹子放出来了。"腾飞的笑容里带了一丝嘲弄。 听完腾飞毫无感情的叙述,我心头泛起一股恶寒。如果真的像腾飞说的那样,那么栓子岂不是被自己人关在里面的?看样子这一家子的传统就是出卖队友,我被抛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要我们抢在他们之前找到起源之石,这些都不重要。"腾飞边说边打亮手电筒在房间里察看起来,"你推测得没错,这座地宫原本不是墓穴,而是鲛族与异族配偶生活的地方。" "鲛族和人类吗?"我暗想,这鲛族婚姻观念真是开放,非我族类也能一起生活,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真爱? "不止,还有很多其他非人生物。" 腾飞这句话说得正儿八经,弄得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脑子里却浮现各种不道德的画面,什么鲛人和马、鲛人和猪之类之类的。 "不对,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突然意识到,怎么被他绕着绕着就跟他相安无事了?当下板起脸来质问他,"你怎么一个人跑了?还有,那个斟姬呢?" 这话还带着点不满,他既然了解得这么清楚,当时情况危急就不该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带着那女人太麻烦了,我半路把她甩了。"腾飞毫不在意,"那时候你不是先走了?" 他末尾那句话把我一噎,确实那时候我先跑路了,可哪里知道他没跟上来。这下又觉得十分尴尬,本来在这问题上也没什么好纠结的,都是大活人,就算单独活动了几小时,现在不也活奔乱跳地又碰到一起了么? 想到这里我一肚子牢骚也平息了下去,于是话锋一转,问:"那斟姬家的密宝呢?不是有一块在你身上吗?" "那是其中一个钥匙,不过她说的秘宝我拿来了。"腾飞说着神秘地一笑,长臂一伸就勾住了我的脖子,"等一下给你看。" "啊?"我愕然人家宝贝的紧,他竟说拿就拿来了。 正说着话,发现房间的另一端还有一扇虚掩着的石门。腾飞一挥手,我们两便朝那石门摸去。没行几步,就见他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整个人一悚,指尖探向已经收起的匕首,以为又有什么危险即将来临。 腾飞猫着腰径直走过去,他脚步轻盈,踏在石砖上不发出丝毫动静,很快移动到门缝边。一道明亮的皎白光晕从门扉后透出,外面似是有什么货物在运动,透出的光晕时不时被那动物的阴影阻断,像电影的放映孔似的隐隐绰绰。 眼看着腾飞的手掌已经扣住门板,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我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中唯一的武器。 腾飞示意我做好准备,自己小心翼翼地向门里张望了一下,他看了里面的东西一愣,立马紧张地缩回来,一脸凝重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用眼神询问他,心中登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难道又是树魔?谁知下一秒腾飞咧嘴,向我露出一口小白牙,双手猛地施力,双扉大开,皎洁的亮光瞬间迷住了我的双眼。 "别这么紧张嘛。"腾飞慵懒的声音带着嗤嗤笑声。 听他这种语气,我就知道又被耍了。正要开口,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得发不出声来。我当时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嘴更是张得可以塞得进一个鸡蛋。腾飞体贴地帮我合上下颚,率先走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 浮雕中的世界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34浮雕中的世界 门背后是个宽约四至五米的暸望台,青石雕铸的围栏将瞭望台勾勒成一个八边形,八个顶角分别立着一根石柱,撑起一盏大伞一样的穹顶,飞檐高高翘起,连着柱头上舒展开的云纹。柱与柱之间分别以透明玻璃相互衔接,将清澄的海水阻隔在外,各种色彩斑斓的海洋动物在水中悠闲地游弋。瞭望台的两侧分别有一条向远方延伸的廊道,使得建筑本身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水族馆。 小白惊喜地随着游动的鱼群来回飞舞,兴奋得像是一只游戏花丛的小粉蝶。这机灵的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怀里挣脱出来,跑这来撒欢。它"啾啾"叫着来叼我的衣袖,献宝似的把我带到围栏边。 这一刻已经不是小小一句震撼能够表达我那些的情绪了。趴在玻璃上向外望可以将整个海底的面貌一览无遗。 原来我们所处的建筑是建立在一颗巨型发光树上的,它的主杆粗壮泛着莹润的玉石般的光泽,像一道巨大的白玉墙壁,树冠茂密像四面八方伸展,如同一个巨大的伞盖,曲张的分支没入巨石之中。看起来整个扶桑岛就像是被这棵玉树托出海面似的。而我们所在的龙麟冢像是细小的青灰色的蛇似的,依附在横卧的树杈上,首尾相接,纵横交错。 我的天哪!这究竟是该称赞鲛族的智慧和技艺超绝,还是应该惊叹自然之力的鬼斧神工呢? 顺着树干向下望去,海底平原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形态各异的石屋,石屋群被若干条主干道分成大小不一的区块。这大概就是就是鲛族平生活的地方吧。只是多数房屋在海水长年列月的冲刷之下,长出了花花绿绿的海藻,部分街道也被海潮带来的泥沙倾覆。整个海底之城静静的伫立着,透着一股浓浓的萧索意味,却又向凝视着她的人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伟大的文明,一个辉煌的过去。 注视着这一望无际的海底之城,我的眼眶微微发热,这闻所未闻的场面深深撼动着我的心灵。这就是那走道墙上浮雕中的画面呀!真想不到这并非鲛族意象的情形,它真实的存在于我眼前。 不知是否由于面前的场面太过震撼,我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般充实在耳中,同时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 "怎么?" "不……没事。" 腾飞发现了我的异样,凑过来确认情况,被我摆手阻止了。 还未等我明白过来,两条腿就自发地往连接着瞭望台的廊道走去。一种来自外界的讯号引导着我辗转在各个岔道间。我并不晓得自己究竟要去什么地方,但在这迷茫之中,目标却又是那么鲜明,每经过一个分叉口我本能的知道应该选择哪一边。这种感觉很奇异,像着了魔似的,头脑却异常清明。 "去哪?"腾飞见我突然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奇怪道。 我脚步很快,走的这条路仿佛冥冥中已经练习过无数次。当前方再次出现一个大观景台时,我几乎开始连走带跑起来,我意识到我的目标就在那里了。 这处平台的地理位置已经非常靠近海底,也更加靠近大树的主杆。从这里望出去,能够清楚地看到,巨树的主杆上有个直径约五六米的水泡,它一半突出,一半镶入树杆里,像是一颗温润如玉的宝石。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里面包裹着两个像是人类一样的躯体。 之所以说它们像人类,是因为它们在人形的基础上加入了其他动物的元素。其中一个拥有娇俏柔美的女性躯体,背脊上却生出三对洁白的翅膀,羽翼微收,容貌端庄恬静,俨然一个圣洁的大天使模样;而另一个则是一具月白肤色的男性躯干,赤裸的上身肌肉修长匀称,腰线一下则是一条鱼尾,湛蓝的鳞片在微光的映衬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它们互相拥抱,天使的银发与人鱼蔚蓝的长发如流云般纠结着,萦绕在它们的周围。时间仿佛在天使坠入人鱼怀抱的瞬间,成为了永恒。 "他们果然没猜错。" 我听到说话声回头的时候,腾飞正一连凝重地站在我身后,目光灼灼地盯着水泡。 "看你这眼神,难道这两人之间有故事?"我好奇地问道。 腾飞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道,"它们俩之间有什么我不清楚,但是关于你的故事嘛,我倒是知道一些。" 说完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严肃,弄得我紧张得吞了口唾沫。 他接着又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起源之石‘在这里的?" 什么叫"我怎么知道",这个消息不是他发给我的吗?我眨眨眼,举起手掌,上面赫然显示着一排莹莹发光的小字"到下面,找起源之石。",还有一颗紫色水晶石的全息影像。 腾飞按下我的手掌,手指向树杆上的水泡,说:"你仔细看。" 我依言望去,只见两个异族深情意切地意味在一起,除此之外真看不出令我生疑的现象。我正想把疑惑的目光转向腾飞,一朵微弱的亮光吸引了我的眼球。 就在"天使"与"人鱼"之间,一颗约一寸左右的石头像是有生命似的悬浮在两人之间。它通体呈紫色半透明状,发自它身上的光晕将"天使"和"人鱼"的面容渲染成朦胧的薰衣草色。只一眼,我就认出,它就是腾飞口中的"起源之石",虽然它与腾飞给我的影像形状不同,但我确信它和影像中的那个本质是一样的。 "这……什么情况?"我茫然地说道。 在这硕大的地宫中,随随便便跟着感觉就能找到这东西,也实在太过巧合了吧? "难怪他们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你,原来你根本就是个活雷达。"腾飞拍了拍我的肩,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听了腾飞的话我疑惑起来,这家伙脑子的回路走错了吗?为什么我越发听不懂他说的中文了?自从进入这个古怪的洞穴,我就像坠入了一个雾霾缭绕的空间,怎么也摸不清眼前发生的状况。然而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腾飞却似乎知道揭开谜团的关键,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如果我不问他,他是否就这样接着看我像无头苍蝇一样的耍猴戏?我这样想着,用那种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人。 "你要问就问吧。"腾飞安抚似地捏了捏我的肩。 "我问了,你就会毫无巨细的告诉我吗?"我眯了眯眼睛。 "当然,如果我觉得你能知道的话。"腾飞如是说。 他这样居高临下的口吻,令我心头掠过一丝不爽。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难道还需要别人来替我决定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吗?即使在这个大哥面前,我也不想被当作一个无知的孩童。 "不管这些事我该不该知道,总之先把你了解的东西和盘托出吧。"我烦躁地抓抓脑后的头发。 我流露出强烈的求知欲望,让腾飞陷入了短暂的沉吟,片刻后他又抬头打量了我一番,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最终他唇角一勾,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关于我和这个异世界的故事。 "第一次从我家醒来的时候,你的记忆就已经被替换了。"他说。 这句话很成功的在第一时间就令我抓狂了。多可笑啊!又不是拍科幻片,记忆能像电脑该盘一样删了又改?我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腾飞。 "别不相信,"他说着,抓起我的左手,放到我面前,"你这道疤是哪里来的?" 我左手的食指侧面有条长约一厘米的疤,现在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腾飞一问,我便不假思索地回道:"切土豆的时候弄伤的。" "按照你目前的记忆,你不过十八岁,之前的十年都是在‘黑莲‘集中营里度过的,吃的都是食堂,你怎么可能接触到切菜这种工作?" 腾飞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我努力地回忆造成这道伤疤的瞬间,然而回旋在脑中的仅有刀且入手指的瞬间,鲜红的血浸湿了手下的砧板。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经过了这么多残酷的训练,身上却光得几乎连疤都见不到?"他又说。 顺着腾飞的思路往下想,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我丢失了原来的我,那原来的我是什么样的?过着怎样的生活?现在的我又是谁? 当我陷入无尽的迷茫之时,腾飞已经给我下了定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的记忆有偏差。" 第三十五章 巨龟 - 二次元异闻录 - 溯世书 35巨龟 "事情要从你住进我家开始说起。"腾飞的目光随着说话声悠远起来,"如果没有这次意外,你说不定已经结婚了。但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当你在我家的沙发上醒来的时候,你的记忆就已经被另一个人的经历所取代。" 我难以致信地睁大眼睛,这家伙不会是科幻片看多了吧?我甚至怀疑他是否得了什么突发性的精神疾病。 "我知道这样说你很难相信,事情的经过你从头仔细回忆一下。" 我仔细瞧着他的连,妄图从他的表情中窥得些许不正经。后者却仍然一脸严肃的阐述他的观点。 "一切开端是儿时孤儿院的屠杀惨案,那次杀戮并不是无缘无故发生的。我们所呆的孤儿院,原本就是为了储备"黑莲"的后备力量而存在的。当时的院长因为某些原因背叛了组织,最后招来杀身之祸,以至于企图反抗的孩子也被杀死了,少数的几人被组织吸纳。"腾飞话音一顿,眼神蓦的一收聚焦在我脸上,"但是后来发生一件事,让我觉得很疑惑。" "什么事?"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与我有着莫大的联系。 "当时你还小,他们没有杀你,也没有将你培养成我这样的特勤人员。而是让你像寻常孩子一样生活,还很贴心的为你安排了双亲。你在他们的全面监控下生活了15年,期间你的各方面数据都被他们记录在案。"腾飞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我对他说的这些完全一点印象也没有。见我一脸迷茫的张口,腾飞抬手示意,先听他说完。 "你目前记忆被调换,想不起来也很正常,这些事情也是我秘密调查了很久才得知的。 多年来我一直在为组织做事,同时也留意着你的动向。对他们来说,你就是一个活体研究对象。你的生活状态,健康状况,遇到的人或事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想你这样的人也被监控着。如果说我们是为组织重逢陷阵的消耗品,你们就是他们的不动产。" 对于腾飞说的事我依然毫无记忆,这些撇开不谈,又是什么让我备受组织的关照?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绕着我转?。 脑中闪过这些疑问的同时,腾飞的叙述始终没有停止: "许多人在组织的监视下生活得很好,甚至有些案例直至寿终正寝,组织也没对他们做什么。我当然也希望你也能和普通人一样平静的过完一生,可是后来他们居然强行把你抓到基地??" 腾飞的一番话还未说完,却突然被来自地面的强烈震感所打断。 "怎么回事?"我被震的东倒西歪,扶主身侧的幕墙才得以稳住身形。 惊慌之下,只看到廊道外的海水,自下而上涌起大量气泡,建筑物随之摇摆得越发厉害。我开始担心,这些脆弱的水晶幕墙是不是会就此碎裂,到时我们两人一兽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该死!" 腾飞骂了一句,双手按在幕墙上,对着浑浊的海水咬牙切齿。 我慌忙顺着他的目光扫视过去。幽暗的水幕中,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海底深处逼近,途经之处残枝断瓦纷纷沉入海底。 妈的!该不会又是那个什么什么蛟吧? 我吞了唾沫,抓住腾飞就欲向着黑暗的甬道深处逃跑,岂料他就像扎了根似的,根本就拽不动。另一边,那只巨大的海洋生物已经到了近前。它布满黑色鳞甲的头颅像一辆火车头,几乎贴到眼前的透明幕墙。这生物斗大的琥珀色眼珠转了一圈,鳄鱼似的细长瞳仁收缩了一下,似乎是傲慢地看了我们一眼,侧身朝巨树的主干游去。 目测这怪物的目标并不是我们,我登时松了一口气。这才看清,那是一只海龟,小山一样的海龟。在海里没有什么可以轻易阻止这只巨龟的活动,只看到它龟壳上的花纹在眼前一晃而过,瞬间就来到起源之石的大水泡前。 "妈的!"腾飞大骂一声,抡起拳头就朝玻璃幕墙砸下去。 "你干嘛?还不快找地方出去?" 我见他和玻璃较起劲来,连忙抱住他的后腰向后拽,小白也叼住他的衣服,使出吃奶的劲扑腾着小翅膀。 眼看那只大龟张开挖掘机一样的大嘴,朝起源之石咬过去,在树干上留下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坑。腾飞见这一幕反而冷静下来,转而向我看过来,眼神里流露出各种复杂的情绪,兴奋的、充满歉意的,甚至还带着些许残忍的意味。我被这些莫名奇妙的情绪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对不住了!" "你??你要干嘛!"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只觉得肩膀被一股大力钳住,腾飞张嘴就朝我的颈窝处咬下去。他一瞬间化为一头嗜血猛兽,牙齿深深嵌入我的血肉中,他喉头鼓动,立即产生一股极大的吸力,血管中的热流叫嚣着从创口涌出,尽数流入腾飞口中。被咬的地方火辣辣一片,让我有种快要被扯下一块肉的错觉。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等我的大脑从当机中运转回来,四肢并用地想要挣脱桎梏,对方却先我一步主动松了口。 我按住血流如注的伤口,连连后退,心想:腾飞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然而导致我受伤的始作俑者,则是潇洒地一抹带血的唇角,一拳对着透明幕墙招呼过去。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整条走廊都因为他的一击颤动起来,很快的幕墙表面便浮现出蛛网纹。只闻一串爆裂声响起,我倒抽一口凉气的动作一滞。下一秒,腥咸的海水夹杂震耳欲聋的轰鸣,一股脑的向我涌来。 就像是一只怪力巨手将我一巴掌拍在石壁上,几乎将肺里的空气尽数压了出来。要命的窒息感和耳膜剧烈的疼痛感正提醒我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再多几分钟,我就要被这深海的压强挤爆了!像一只被丢入水中的猫一样,我毫无章法地四处乱抓,双手所及之处皆是冰冷的石壁。想来一定是方才水流突入的瞬间,把我冲进了甬道深处。这下可好,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绝望地吐出一串气泡,鼻腔里开始弥漫出铁锈的味道。心想,这回当真玩完了,这一带不知有没有鲨鱼之类的掠食者,它们要是被血的味道引来,我这年轻的身躯就要献给它们打牙祭了。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突然觉得脸上一麻,一道白影从眼前划过。隔着浑浊的海水尚看不真切,不过这不妨碍我分辨出那是小白白葱一样的尾巴。没想到这家伙在水中竟是游刃有余的。 那尾巴尖屈起,朝我勾了勾,继而向水流深处淡去。我强自打起精神跟了上去。不一会儿,眼前终于亮了起来,月光树的皎洁朧光染白了周围摇曳的海水。我扶着还没破损的玻璃幕墙一路向前,墙外巨大的黑影搅得海底泥沙翻涌,能见度大大降低,更为我寻找突破口增加了难度。 强忍着肺部的压迫感和口鼻中越发浓重的血腥味道,我发了狠的向前游,小白也仗义地抓着我的前襟向前拽。我用力蹬着腿,脚下突的一顿,似乎是踩着什么东西了。回头一看,当即被吓得干呕。只见后跟处一条海蛇一样的灰白色物体正随着洋流飘动,时而诡异地弹动几下,尾端常常的伸向后方。越来越多的同类从后面游上来,最终露出了它们的本来面目。一大群树魔在幽暗的海水中上下沉浮,除却那些狰狞的表情,我差点以为那是一群轻纱曼舞的水母。 一定是因为刚才水流的波动,这些被禁锢在通道中的魔物被惊动了,因此倾巢出动,只是没想到它们居然也不怕水。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