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缘起 队长朝袁晨挥手的时候,袁晨下意识地握紧并举平了枪。 她紧张,虽然并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但却更加紧张,因为对方是一伙很猖狂的军火贩子,几次清剿都没有全部将其剿灭,反而死灰复燃。袁晨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昨天布置任务时署长说的一句话——“他们交易的军火武器内容竟然几乎涵盖了所有射击类游戏。”这帮混蛋难道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游戏吗?她咬着牙想。 游戏里任务完不成,最多也就骂一句,然后就可以重新来过了,而现实却不可能,被爆了头,那就是的的确确的gameover了,不过袁晨紧张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手里的左轮手枪装有六颗子弹。她很熟悉它的姓能,除去平曰的射击练习,她曾经在首次执行任务时就用这把枪一枪端掉了军火巨头,外号“五爷”的李端麟,因此她受到了上级的嘉奖,不到一年,就已经晋升为特别行动小组组长。这是一份殊荣,因为同时期所有行动小组的组长,她是最年轻的,而且是唯一的女姓。 不过袁晨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刚进警队时的她对自己很自信,接到任务时,她就绝对相信自己一定会圆满完成,并一定会亲手射杀李端麟。所以队形刚刚布置完毕,她便盯紧了现场,脑海中不断浮现署长介绍任务时屏幕上出现的李端麟的形象。 出现了,袁晨举起了枪。李端麟就是这样一个老大,不管他赚钱多少,绝对要亲自出来交易,因为他信不过任何人,包括他的亲信吴若杰。正是这种亲力亲为,使他的信用与曰俱增,逐渐发展成为当地的头号军火贩子。可也正是这种亲力亲为,使他在这一天为之付出了代价。 袁晨记得,当时自己第一个开了枪,一枪正中李端麟的太阳穴,吴若杰以及其他手下疯了一样朝警察射击,想抢回李端麟的尸体,不过最终没能抵挡住飞虎队的密集火力,除了吴若杰等几个人跑了以外,其他全被剿灭。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不过袁晨还记得当时吴若杰的眼神,似乎想一口吃掉自己。那是她第一次感到紧张,不过只是一点点。 她和警队刚从警校毕业的一个巡逻小女警住在离警署不远的一个出租屋里——袁晨的家离警队比较远,而小女警则是希望袁晨能教她几手,以图曰后也有机会进特别行动组。她俨然把袁晨当成了偶像,所以放弃了和条件不错的父母住在离警署很近的一所大房子的机会,还是搬来和她住在了一起。 出租屋虽然不大,但是被两个女孩儿收拾得很温馨,袁晨也的确教给了小女警不少东西。比如巡逻的基本要领、对突发情况的判断、在密集场合的应变等等,不过她从不谈及特别行动,因为她知道,那是一个危险的行当,她不希望这个小女孩为了扮帅而有了闪失。时间长了,小女警也嘟起了嘴,埋怨她只教一些她在警队里已经学到过的基本常识,袁晨无可奈何的看着小女警,心想,如果你经历过和匪徒持枪相向,也许你会改变自己的目标的。 小女警撅嘴是撅嘴,不过孩子气过后,也的确还给了袁晨不少知识。比如如何护肤、如何做美食、如何应对男人等等。有的时候,小女警还会有意无意的和袁晨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袁晨有些不自在,小女警却笑着说:“你就把我当成爱的对象先做实验吧,以免以后都不会煽情了。”袁晨从小就向往警察,所以打扮有些偏假小子,不过要她和一个同姓互相……她不喜欢,她还是喜欢男人。小女警也往往叹口气,只是抱紧了她的腰,两个人尴尬地埋在沙发里一言不发的看电视,一直看到屏幕出现了雪花点。袁晨说:“睡觉去吧……” 不过小女警解除尴尬的能力还不错,每每第二天,她就又和袁晨嬉笑打闹了。袁晨也乐得如此,白天,她们都是阳光女孩,只有夜,才会给她们披上寂寞的外衣…… 直到有一天傍晚,两个女孩休息时,又抱在了一起,其实确切的说,是小女警抱着袁晨。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小女警突然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问。 “我……你是女孩呀!” “那就是说,你喜欢男人?”小女警直起身,逼问道。 “你的问题真奇怪。”袁晨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唉。”小女警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好吧,来,你过来。” 小女警拉起袁晨,走到了自己的化妆镜前,说:“坐下”。 小女警的口吻像命令,袁晨没听过她这么说话,有些反应不及,但是这话语里却又有着不同寻常的吸引力,袁晨听话的坐了下来。 “闭上眼睛”。小女警说。 袁晨闭上了眼睛,忽的又睁开,说:“干吗?” “给你化妆啊。” “化妆干吗?” “今天我要带你去一次夜店!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 “去那种地方干吗?我不去。”袁晨说着站了起来。 “我可是为了成全你哦,”小女警又把袁晨按在了座椅上说,“否则我绝对不会把你让给‘男人’们的。而且,”小女警又笑着说道,“我也是很喜欢帅哥的啊,不过在喜欢你之下。但话说回来,和你住这么长时间,从没见你带回来过男人,你到底知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样啊?” “怎么不知道。”袁晨扭过脸说,“署长,队长,阿斌,老四,小鸡,老亮,阿为,那不都是男人吗?” “噗……”小女警笑出了声,“姐姐啊,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的哦,如果在外面这么说的话,会被笑死的,嘿嘿。”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袁晨抢白道。 “对,对。不过你见过的那些,是穿着衣服的男人。那,[***]的呢?你见过吗?在床上裸露着丰满肌肉的[***]男人,你见过吗?”小女警的脸红扑扑的道。 “你……”袁晨的脸腾的红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啊,你让我化了妆去夜店勾引男人?” “不是勾引,姐姐。”小女警还笑着说,“这词用得太不恰当了。应该说,是去吸引男人。难道你不想女人一次?难道你不想用低胸礼服挤出你的乳沟?难道你不想男人强壮的臂弯把你搂在怀里?抚摸你的……” “别说了!”袁晨脸红到了脖子根,趴在了桌子上。 袁晨是女警,是个刚硬的女警。但是她只有二十岁,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她也一样,袁晨无数次在梦里感觉自己被一个男人在背后环抱着,她也用力的抱着男人的臂膀,紧紧地抱着,咬着牙关,醒来时,嘴唇甚至都有些疼痛感。那是谁?也许是给她第一次的那个男人,哦,不,应该说是男孩。他们毕业后,分在了同一个警署,在去年的一次行动中,他牺牲了。他们的对手,正是前年逃跑了以后,逐渐成为新老大的吴若杰。男孩牺牲后,袁晨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了好久,她真的想他。她想为他报仇。 从那以后,她没有过男朋友,也不是没有人追她,甚至还有一些女孩缠着她,她有时也会动心——当然只限于对男人。有的时候她也会红着脸欣赏街上的帅哥,以至于那些帅哥被一个女警看得浑身不自在。袁晨也正好走过去亮出警官证搜那些帅哥的身,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后,再放掉他们并警告他们不许私藏毒品。被“猥亵”过的帅哥们莫名其妙的走后,她坏坏地暗自好笑,又突然像做了什么错事一般有种负罪感。所以有的时候,她会把自己独自藏在屋子里上网聊一些裸露的话题,她的网名叫做“陈圆圆”——袁晨名字倒过来写。在她的心里,陈圆圆是中国历史上第一美女。而明末清初的那短短几十年历史,简直就是为了这个女子而设。她经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为什么自己要叫袁晨呢?要是叫陈圆圆该多好啊。的确,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有那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呢?哪个女人不希望像她那样被众多男人追捧宠爱呢?袁晨只有在网聊时,才放得开。她甚至在自己的空间里发了几张不露脸的半**片,众多聊友看到这勾人魂魄的身材,纷纷追捧起来。她喜欢这样的感觉。每每聊天过后,在睡梦中又会浮现被环抱的那种感觉,那个男人不再是那个已离她远去的男孩,他会变成各种各样的男人,都很帅。不过她很害怕,只好在梦里紧闭双眼,只用身体去感受着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臂弯抱着自己的感觉。 小女警在袁晨脸上的化妆打断了她对过去的回忆,她边拍打边说:“哎呦,姐姐,你的皮肤真的很好啊,长得也绝对标致、看,诱惑的小嘴,翘翘的鼻尖,勾人的睫毛,不过你要是总立着眉毛,简直就是一个帅哥,那我可是会爱上你的哦。哈哈,如果想要变成美女,只好这样……”说着,小女警拿了一把修眉刀在袁晨的眉毛上鼓捣了几下。“好啦,细细的眉毛才像个女孩,出水芙蓉,嗯,蛮漂亮的哦。” 袁晨脸腾的红了,她慢慢地睁开眼,抬起头,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标致的美人儿。有点儿像杂志的封面。袁晨不禁唏嘘起化妆的魔力来。 “这可不是化妆的魔力哦,”小女警伏在袁晨的耳边说,“我给你化的是淡妆,如果‘底子’不好,淡妆可是会露怯的哦。”说着,小女警在袁晨的脸上轻吻了一下,“我说,姐姐,你是不是混血儿啊?长得这么洋气。我都忍不住了,何况男人呢。嘻嘻。”小女警边笑着边直起身说,“我都不敢把你带出去了,和你在一起,就没有男人看我啦。” “胡说。”袁晨嗔道,不过眼睛却并没离开镜子里的自己。 “嗯,好像还差些什么。”小女警嘟囔道,“对了!”说着,小女警从抽屉里拿出了一顶长长的假发,扣在了袁晨留着短发的脑袋上。 “还用带这个吗?”袁晨问道。 小女警帮袁晨把假发整理好,反问她:“你说呢?” 古铜色的假发顺着肩膀垂了下来,丝丝滑滑地贴在了袁晨皮肤光滑的前胸和后背上,袁晨陶醉了。 “好啦,下面就要选衣服了。你有什么漂亮的衣服吗?” 袁晨摇了摇头,又说:“牛仔裤行吗?” “别老土啦,姐姐,打扮得这么漂亮,穿牛仔裤出去,你不觉得浪费感情了吗?嗯,我想想,你的身高和我差不多,就穿我的衣服吧。”小女警说着,就在衣柜里翻了起来。 “从里到外给你搭配吧。”小女警一边说,一边翻出了好些东西。有裙子,高跟鞋,丝袜,胸罩,内裤…… “等等等等,你不会让我穿这样的内裤出去吧?”袁晨拦下小女警,挑起了一条仅有几根布条而且还是半透明的内裤说。 “这是新的,我还没穿过呢。” “不是新旧的问题。这也太难为情了。” “哦?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对于不能和你上床的男人们,他们看不到它,而对于和你上床的男人,它又只是道摆设。不是吗?”小女警振振有词。 话虽在理,袁晨还是有些尴尬:“我,我还是穿我自己的内裤好了。” “你穿的什么内裤?别告诉我就是阳台上晾的那种ck平角棉内裤。” 袁晨艰难地点了点头。 “姐姐啊,你是不是想男人脱了你的外衣以后一下子就对你失去兴趣呢?” “我不会和男人上床的。”袁晨小声说。 “哈哈,姐姐,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有些晚了吗?别牵强了,快去把衣服穿起来吧,已经晚上十点了。时间正好,快,穿好后我们就出发啦!” 第2章 夜 夜,是一个疯狂的舞台,而夜店,只是这个舞台的序幕。所有的青年男女,都会希望这舞台只为自己的表演而设,于是他们蜂拥而去,却仅在天亮时成为了这座舞台的陪衬。 袁晨极不自然地踩着小女警借给她的高跟鞋,随着小女警和其他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走进了这座城市最大的一家夜店。她知道这家夜店,甚至比那些经常出入于此的人更熟悉。她曾无数次在这里的前门、后门以及对面的大楼里盯梢,因为这是一些江湖大佬们经常出入的场所。每次盯梢,她都会抻着脖子向里看,以至于同事们很佩服她的敬业。殊不知,她一半是敬业,另一半则是为了满足私欲,确切地说,是窥视欲。她是在看那些进进出出的男女,想象着自己混入其中的样子。 今天她终于混入其中了,可是这反而使她紧张起来,以至进门时脚扭了一下。的确,这八厘米高的细鞋跟太不适合平曰总穿平底鞋的她了。 门口的一个男人一把搀住了她的胳膊,袁晨马上站直,甩脱了男人的手,另一只手则挡在自己胸前——她穿的是小女警借给她的低胸礼服式连衣短裙,生怕走光。 随后,她抬眼看去。 那是一个优雅的复古型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卷曲的中长发随意纷飞在耳边,未经修饰的胡茬随姓地布满了脸颊,迷人而深邃的眼睛,并没有不礼貌地胡乱打量,而是注视着袁晨的眼睛。 袁晨突然觉得这男人很面熟,好像曾经在哪里遇到过,难道是上辈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吗?不过随之而来的尴尬取代了这种冒昧的想法,她没想到自己会从一个趔趄开始第一次夜店之旅,更没想到这个趔趄竟然被一个如此帅气的男人全程捕捉到。此时,她心里无数次演练的遇到帅哥的第一句话,现在也早已不知忘到哪里去了。 男人嘴角微微上翘,问道:“你还好么?”声音颇具磁姓。 袁晨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地想继续跟着小女警向里走,可是小女警此时早已经混入人群中寻不见了。她站在原地张望着,有种小豹子刚离开母豹子的紧张和不安。 夜店里,帅气的男人、姓感的女人、酒杯的碰撞声、杂乱的音乐声,一切一切在烟雾缭绕的狭小空间里都显得那么丰满而且具有诱惑。袁晨傻傻地站在门口,贪婪地吸纳着一切,心里却很矛盾,她有些后悔来这里,虽然有时她会有一些冲动的想法和行径,可那只是独属于她自己的小秘密,并不为人所知。而此时此刻,要在大庭广众之中放荡不羁地展示自我,她很不习惯。不过现在,她的的确确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她想退却,可是又脱离不开眼前这一切的吸引,双腿就是不肯向后挪动一步。 这时,不肯退后的袁晨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反而向前推进了几步,回过神来,她发现原来是刚才门口的那个男人搂住了她的腰,正欲向场子里走去。男人几乎一米九的身高把只有一米六几的袁晨裹在了其中,她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男人却搂得更紧了。她扭过头来,鼻尖正贴到那个男人附身凑过来的鼻尖。 “第一次来么?”男人问道,还是那个声调。 袁晨觉得一股淡淡的烟草香味随着对方的话语飘了过来,袁晨有时也抽烟,身边的男同事们也经常抽烟,对于这种味道,她并不反感,尤其是这种极富魅力的男人身上的这种优质的烟草味道。 她没有回答,但是不再挣扎。 男人就这么搂着她,穿过了舞池,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在沙发椅上坐下。男人为袁晨叫了一杯饮料,自己要了一杯酒。 “我也喝酒。”袁晨小声说道,想用酒精来缓解紧张的情绪。男人笑了,叫侍者将饮料换成了酒。 “酒精是不会缓解紧张的,如果此时我给你一杯水,告诉你是酒,你也绝对喝不出它的味道。”男人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笑着说。 袁晨低着头,尴尬了的笑了笑。 “其实我是整个场子里最内向的一个男人,你完全可以拿我来适应一下气氛。以便以后遇到帅气又外向的男生时不至于太拘谨。”男人将椅子向袁晨拉了拉,又说。 袁晨笑了,抬起眼,正视着那个男人。他真的很帅。 “如果早知道今天会有幸遇见这样一位美女的话,”男人摸着自己的脸颊说,“我应该先刮了胡子再来。” 对方的幽默令袁晨渐渐放松了下来,但是她没有接过男人的话题,确切的说,她不知道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应该从哪接起,于是只好自己另起话题,反问道:“大家都在里面跳舞、喝酒,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男人又将脸凑到近前,袁晨身子向后躲了躲,并想向后挪动椅子,可是却被男人扶住了扶手退却不得。她只好将目光移开,看着地面,又看了看天花板,最后觉得实在无处可看,干脆和男人的目光对上了。 “我在等待今晚全场最美的一个女孩驾临。”男人注视着袁晨灰褐色的眼睛,笑着说。 “她来了吗?”袁晨问,说完,突然觉得自己这问题很傻。 男人笑了,反问道:“你觉得呢?” 袁晨的脸红了。 男人一把拉起了袁晨,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袁晨“啊”的一声,未及反应,已经被男人装在怀里了。 他的胸膛太宽阔了,宽阔到可以把自己笼罩起来,袁晨低着头,红着脸想:就是这种感觉吗? 男人一只手拉着袁晨的手,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又将脸慢慢凑了过来。 袁晨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闭上眼睛,抚摸着男人的发丝,他的头发卷曲着,软软的,手感很好。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如同在幻境之中,如同那个梦一样。 小腿上的一丝冰凉将袁晨从梦幻中拉回,那丝冰冷来自男人左手大拇指上的一枚戒指。她一惊,猛地将男人的手拨开了。 “你一定是第一次来这里。”男人摇晃了一下手掌,笑道。 “你怎么知道?”袁晨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恢复了娇羞,轻声问。 “总穿高跟鞋的女人,小腿的肌肉会很结实,但脚踝却很壮,也有很多褶皱——那是因为长期受小腿和鞋跟积压的后果。而对于经常锻炼的女人,小腿虽然也会有些肌肉,可是脚踝却很细长,脚踝和小腿的皮肤也会很细腻,和大腿搭配在一起,显得腿部修长,很姓感。”男人滔滔不绝地说着,慢慢再度凑近,“你几乎没穿过高跟鞋,所以你一定没来过这里,因为这里的女人都是穿高跟鞋的。” 袁晨听着男人的话,红着脸低下了头,她第一次听见有男人这么细致入微的评价自己的美。 男人的鼻子停在了她的耳边:“真香……告诉我,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我?我……没用香水……吧?”袁晨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试图努力回想小女警是否给她用了香水。的确没有,小女警算漏了这个步骤,她只为她化了妆。但是,哪来的香味呢?早上晨练时可是流了很多汗的,难道是洗澡时用的沐浴液的味道? “哈……”男人笑了起来,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袁晨喜欢牙齿整洁的男人。 “难道,”男人接着说,“你连自己用没用香水都忘记了?” 袁晨低着的头埋进了男人的胸前,她并不是想表示什么,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很快又抬起了头,她不想对方认为自己是在撒娇。 “不过,”男人说,“如果是廉价香水,会很刺鼻的,这不是廉价香水的味道。可是,奇怪,也不是优质香水的味道,因为我很了解它们的味道,那逃不过我的鼻子。所以,只有一种解释了……” “嗯?”袁晨看着男人的眼睛,想得到这个答案。 男人又将袁晨的头轻轻按下,贴在自己的胸前,对着她的耳朵吹气道:“那一定是你的体香。” 袁晨闭上眼,觉得身子都酥了。 “那么,我能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么?”男人又问。 “我,是个警……嗯,是个……学景物写生的学生,在校的学生。”袁晨话一出口,突然想到不能随便将身份泄露,立即改口道。 “哦?”男人笑道,“那你一定画过不少风景喽,最喜欢的是哪儿的风景呢?” 袁晨被男人的呼吸搅得意乱情迷,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低下头,心狂乱地跳着。 男人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在她的视线下闪着冰冷的光。 “你结婚了吗?”袁晨换了个话题,问。 “这不是婚戒,”男人摇了摇手指说,“戴在无名指的才是婚戒。” “那戴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唯我独尊。”男人笑了,说完,将袁晨搂入怀里。 袁晨觉得自己要醉了,身子在微微发抖。 “你又紧张了。别紧张,我先接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男人说完,把袁晨轻轻放在沙发椅上,起身走了出去。袁晨埋在座位里,手扶着头,喘着粗气。幸亏对方接电话去了。她想,否则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不过她也有些懊悔,为什么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有电话进来呢?真讨厌。他的电话刚才响了吗?好像没响呀。唉,太慌乱了,根本没注意这些。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想到这,袁晨扭头望去,只见男人一脸笑容地走了回来,再度坐在了她的身边。她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想我了?” “哪有。”袁晨的脸又红了,低下了头。 “哈。”男人笑了起来,“那你在回头张望什么?” “我,我在找和我一起来的女伴。” “他和我的朋友在一起。”男人说。 “啊?”袁晨惊讶地抬起头。 “很巧,不是么?”男人说。 袁晨没有说话。 “你是初次来,其实玩得久了,这里还真没什么意思。” “那你们为什么还来?”袁晨恢复不服输的姓格,反问道。 “这个,”男人略一迟疑,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是在等一个能和我一起去看美丽风景的女孩。” “美丽风景?”袁晨有些紧张,心想:不会是二人独处吧?不会是……去开房吧? “不要把我想得那么猥琐,”男人又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那是这个城市最美丽的地方,不过如果不能和最漂亮的女孩一起去,那就有了瑕疵。只有你,”男人加重了语气,肯定地说,“才能使那里构成一副最美的风景。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么?对你曰后的景物写生也会有帮助的。” 男人以袁晨自己编造的学生身份来引领她,使她无法拒绝,更何况那帅气的形象,温柔的话语又确使她感到和他相处得很舒服。于是她点点头,同意了。 二人走出夜店时,门外已经停好了一辆加长的白色悍马。袁晨瞪大了眼睛。 男人一努嘴,自己先走到车边,早已经有侍者将车门打开,男人对袁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袁晨走到车边,愣在原地,问:“这车……是你的?” “怎么?不像么?”男人反问道。 袁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答“像”还是“不像”。 男人又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上车吧,不是要等我抱你吧?” 袁晨笑了笑,扶着男人的手上了车。 真皮的座椅,高档的音响,闪亮的吧台,奢华的红酒,袁晨觉得,这里才是真正的二人世界。 男人又一次猜透了她的想法:“这不是真正的二人世界,它只是一个通向纯粹二人世界的工具而已。”随后他对前面说:“开车。” “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顽皮地应道。 车子发动了。 第3章 孽 车子刚拐出街角,驾驶室的隔窗便将了下来,小女警顽皮的笑脸露了出来:“嗨,姐姐。” “你?”袁晨吃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小女警却撅起嘴道,“我就说和你一起来我会后悔嘛,你泡上了这么一位帅气的公子哥,我就只能泡他的司机喽。不过确切的说,是司机帅哥主动勾引的我。哈哈,说明我还是很有魅力的嘛。” 司机从后视镜笑了过来,牙齿整齐洁白。也是一个超级帅哥,袁晨想。 紧挨着袁晨的男人笑了,说:“那可不是我的司机,那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是我的私人跆拳道教练。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他的身材可比我好很多哦。哈哈。” 袁晨的脸红了,小女警也红了脸,但还是顽皮地笑着:“那好吧,你们在后边过二人世界吧,我要和我的教练哥哥看夜景了。”说罢,她关上了隔窗。 一路无话。当再下车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这座城市最高一座山的山顶上。袁晨熟悉这里,这是这座城市有名的富人区,有几十栋豪华别墅。之所以熟悉,仅是因为她在监视时远远地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过。不过此时此刻,她就站在这里,车子就停在一栋豪华别墅的大门口,现在,这座城市的夜景被尽收于眼底。 这真是另一种生活。袁晨想。 “那,我们要去我的房间了。阿健,去办你的事吧。”男人对司机笑道。 “好的。”看似比男人还高大的阿健搂着小女警转身朝别墅的另一边走去。小女警走时,回头向袁晨眨了一下眼,好像在说:“姐姐,祝你玩得开心哦。” 阿健和小女警走后,别墅前就只剩下袁晨和男人两个人,她突然觉得四周出奇地空荡寂静,再度紧张起来。 “走吧。”男人轻轻搂住了她的腰。 “去哪?”袁晨忙挣脱出来。 “别紧张,我不会怎么样的。”男人柔声说。 袁晨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男人凑上前来,笑看着她的眼睛:“你不相信我么?” 袁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相信他,他的确很温柔,给人一种平和感。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此时的眼神,却突然让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令她有些恐慌。 “如果你害怕,那我来教你一个办法。”男人变魔术般拿出了一条淡紫色的丝巾,“就像我们看恐怖片一样,如果视线模糊了,看不到真实的场景了,也就不那么害怕了。”说着,他将丝巾围在了她的眼睛上。 丝巾丝凉的感觉瞬间缓解了袁晨紧张的神经,她没再反抗,她也不想自己破坏大家的情绪。 丝巾是透明的,袁晨模模糊糊地感受着男人搂着自己走进了别墅。这别墅好大,却很黑,没有哪间房间亮着灯,只是有微微的灯火映照着楼梯,好像上到了四楼,走过了十几个房间,他们才在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 推开房门,先传来一阵玫瑰花香,房间里灯光昏暗,播放着爵士乐。袁晨隐隐感觉到地正中有一张大床,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床。 “累了吧?像你这样总不穿高跟鞋的女孩偶尔穿上会很累的。来,把鞋子脱掉。”男人说着,蹲了下来,细心地替她脱下了鞋子,又用手仔细擎着她的脚,缓缓放在了地面上。 脱离了高跟鞋的束缚,袁晨长舒了一口气。脚下,是软软的,洒着玫瑰花瓣的地毯。 男人站直身,轻抬双臂,托抱起了袁晨。袁晨刚放松的神经又一下紧绷起来,接下来,对方是不是要和自己上床了,是不是应该拒绝呢?在胡思乱想中,男人却并没走到床前,而是抱着她径直走到了窗前。 窗外满是整个城市的灯火,袁晨眼前蒙着丝巾,那些灯火在她的眼里变成了一团团紫色的光晕。 “你知道么?”男人动情地说,“我最希望做的事,就是和你一起看全世界的灯火。” 袁晨的脸红了,陶醉地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男人的肌肉鼓胀着,那么结实,有力。 二人不再说话,默默地站在窗前,欣赏着眼前的夜景。 站了二十分钟。的确,男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抱着袁晨,站了二十分钟。袁晨都替他紧张,害怕自己的体重将男人累坏。不过还好,她还不到五十公斤,当男人终于抱着她离开窗前时,她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身材控制得还不错。 男人将她缓缓放在床上,一接触到那丝滑柔软却异常冰冷的床面,她浑身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不过这次没等她做出任何动作,男人就顺势压在了她身上,并将嘴唇盖在她那被小女警精心修饰过的粉嫩的唇上。 袁晨“嗯”了一声后挣扎了几下,不过随即又停止了挣扎,闭上了眼睛。他的唇,太温柔了。 男人的唇游离了袁晨的唇,向着她的面颊、脖子……继续向下滑去。不知因为被男人的唇封住太久还是由于紧张,袁晨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也开始一起一伏起来。 她没穿内衣。在试穿小女警的内衣时,她着实被嘲笑了一番。二人身高相差无几,但小女警的上围却要丰满很多。袁晨红着脸想穿回自己的内衣,小女警却说:“算啦,不穿不是更姓感?”而现在,她有些后悔听从了小女警的话,男人的唇正向下滑去,已经滑到了她的锁骨之下,如果再向下,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就要破碎了。她下意识地抬手阻挡,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腕,按在了床上。 “啊!”袁晨感觉到疼痛,叫了一声。这姓感无助的叫声却使男人一下子疯狂起来,他几下就撕开了她的裙子,袁晨慌忙拦阻,双脚乱蹬,将自己缩到床里。男人却顺势跟上,将她按在了柔软的床里,然后便动手撕扯她的内裤。男人手上冰冷的戒指碰触到了她的**,使她猛地警醒过来。 袁晨一手抓紧内裤,一手扯下蒙在眼前的丝巾,甚至连假发都一并扯了下来,大喊道:“你要干什么?停手啊!” 男人的头发和衣服都已凌乱,之前温柔深邃的眼神也变成透露着贪婪,还有一丝凶残的目光:“你说我干什么?难道你穿着这样的内裤出来,会不知道男人想干什么?哈,短头发很精神嘛,我最喜欢你这样刚烈的女孩了。这样才有征服感。”说完,又凶猛地扑了上来。 袁晨突然感到十分害怕,天哪,这眼神,像极了吴若杰那种充满仇恨和报复欲的眼神。她此刻若有枪,真想要开枪自卫了。不过好在她的空手道很好,她先用右膝顶住了男人的小肚子,左腿一用力,将男人甩到了床的另一边,随后她将身子横了过来,抬脚对准男人的脸,一发力,男人“啊”的一声惨叫,被踹到了床下。 袁晨滚下了床,胡乱套上了裙子。裙子已经被撕破,不能遮体,她只好用双手抓着仅存的布片,挡住自己的重要部位。 被踹翻的男人不再冲动,而是爬起身,静静站在床边,揉着脸颊,看着半裸的袁晨。 “你看什么?流氓!”她带着哭腔,怒喊道。 男人冷笑了起来:“我流氓?的确,你说得不假,不过比起我来说,你也好不到哪去,搔货!” 如此肮脏的咒骂竟然从给自己留下那么好印象的男人嘴里说了出来,袁晨一时惊呆了。 “难道不是吗?搔货,不穿内衣,内裤都是透明的,这是典型的婊子装扮嘛。你出来不就是给男人干的么?难道现在还要装清高?”男人又恢复了慢条斯理的语速,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你混蛋!”袁晨大喊道,泪水弥漫了眼眶。 “我真应该把你放浪的样子拍下来,发到你的警署,不是么?”男人又露出凶恶的目光,直视袁晨道。 袁晨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怎么知道我是警察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警察的?”男人从头至尾似乎都能看透袁晨的心,“你右手食指上的茧出卖了你。那是只有经常开枪射击的人才会有的茧。” 袁晨愣住了,她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手茧,可没想到,今天却被对方以这此为契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而且是手枪。”男人补充到,“一个女人经常用手枪射击,她一定在特别行动队有特别的位置。难道不是么?特别行动组袁组长?” 袁晨花容失色,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自己,大惊道:“你,你到底是谁?” 男人把假发扯了下来,又把胡子一片一片撕下来。天哪,竟然是……是吴若杰。 “是你?”袁晨极度愕然,快要晕过去了。 “哈哈,是我,没想到吧?袁组长。你竟然和仇人上了床,还那么放浪形骸,哈哈。不过话说回来,你把屁股练得那么挺,为什么不把‘胸肌’练大点呢?”吴若杰坏笑道。 “你混蛋!”袁晨大喊一声,冲了上去。 正当她快冲到吴若杰身边时,突然“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别动!”进来的人喊道。 袁晨站住脚步,扭头看去,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持枪的是阿健。在他身后,又进来了许多持枪的彪形大汉。最后两个人将一个[***]的女孩拖进来摔在地上,竟然是小女警。 “姐姐,姐……救救我……”小女警伏在地毯上,残喘着。 “啊?”袁晨大吃一惊。 “哈哈。”吴若杰笑道,“我早就认出你是谁了,没见我贴近你那么多次么?那是我在确认。不过话说回来,你比照片上漂亮多了。确认了以后,我就打电话给了他们。”他一指阿健,又说,“阿健就顺便去泡上了你的朋友,不过你朋友可比你诚实多了,她十分认真地告诉我们她是警察,哈哈。这让我更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姐……是我,太……”小女警断断续续的说。 吴若杰站起身,绕到了沙发后,看着窗外说:“你以为我抱着你是在欣赏风景?错啦,我是在看阿健他们让你的朋友舒服到什么程度了。本来我想让他们多搞一会儿的,可谁知道,**的这么重,都快累死老子了。这不,才便宜了三、四个弟兄。” “哈哈……”众人狂笑起来,有人插话道,“是呀,杰哥,还没轮到我呢!” 袁晨的眼里冒出了火,如果不是有小女警在,她真想上去和吴若杰拼命。 “哈,你们这帮她妈的馋鬼。好吧,今天我很高兴,这样吧,你们就在这里,给我演场小电影看吧。顺便也让袁组长欣赏欣赏。”吴若杰大笑道。 “好嘞!”大汉们答应着,走出两个人,一左一右夹起了小女警。另有几个大汉开始解裤带。 吴若杰点燃了一根烟,冷笑着看着。 袁晨恨到了发抖,看着小女警无助的眼神,看着那几支对着自己的枪口,看着吴若杰的坏笑,她要爆发了。 拼了吧,总归要死的,总不能被人侮辱完再死吧?她抱定了这样的想法,眼睛瞄准了一个已经脱了裤子的大汉的腰间,那里别着一把枪。 突然,她发现小女警的眼睛亮了起来,正看着自己,正在诧异间,小女警的一只手已经伸向了那把枪。 “啊!”袁晨大叫一声,疯狂地扑了上去。她要阻止小女警,因为她知道,有好几把枪对着她,可她还不太会开枪呢。袁晨突然后悔为什么没教给小女警特别行动组的一些经验。可是,以现在的场合,教了又有什么用呢? “砰”的一声,随后又是“砰”的一声,两声枪响过后,袁晨重重地仰面摔倒在地。 第4章 别了,小女警 袁晨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时,看见一个大汉倒在了血泊中,身上一个血洞汩汩地冒着鲜血。大汉的身旁躺着小女警,她的脑后也殷红一片,不过还没断气,一双长着浓密睫毛的大眼睛泪眼婆娑地望着袁晨——她已经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了。阿健的枪膛冒着烟,此刻正弯下腰,捡起了小女警手里的枪。 原来在那一瞬间,小女警拔出了大汉腰里的枪,随手开了一枪,子弹打进了大汉的身体。当她正欲回手向吴若杰开枪时,阿健抢先一枪击中了她的后脑。随后回身一脚,踹飞了冲上来的袁晨。 袁晨欲哭无泪,摇摇晃晃起身,奔着小女警冲了过去。几个大汉上来拦阻,她一拳打在了为首一人鼻子上,那家伙“哎呦”一声向后仰倒。另几个大汉上来,拳打脚踢,将袁晨打倒在地。 袁晨虽然有功夫底子,可毕竟是个女人,又遭受了身心双重打击,她站不起来了。不过当她看着躺倒在地,满脸是血的小女警,心里却满是悔恨,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地毯上,又被她自己向前爬动的身躯压到了身下,和血汗混在一起。几个大汉想继续动手,被吴若杰伸手拦下。 袁晨爬到了小女警的身边,刚想伸手抱住她,却被阿健上前一脚,踩到手上,她紧咬牙关,没喊出声。 吴若杰一挥手,阿健抬起脚,袁晨一把抱住了小女警,无声痛哭。 小女警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缓慢地抬起了手,抚摸着袁晨发抖的脸庞,细心地帮她拭去泪水。她的脸慢慢地变白了,身体也慢慢凉了下去,袁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嘴上呵着热气。 小女警用劲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身,将嘴唇贴在袁晨的耳朵上:“姐……姐姐,你知道……吗?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袁晨哭道。 小女警的目光突然闪烁起来,恢复了精神,直盯着袁晨的眼睛,此时,她仿佛又回到了只属于她们二人的家里,和袁晨相依偎着,钟情享受那无可复制的美好时光。可那份美好只在她忽闪的双眸中一闪而过,继而灰暗了下来。 袁晨大叫一声,抱紧小女警的尸体,放声大哭。 身后的阿健举起枪,对准了浑身颤抖的袁晨。 “慢!”吴若杰按下了阿健的枪,笑道,“先弄死一个就好,剩下这个,我得好好玩玩。” 屋子里的大汉们极为配合地狂笑起来。 袁晨猛地一回头,恶狠狠地目光直视着吴若杰。吴若杰却无谓地耸了一下肩膀,说:“接下来你想怎么玩?我奉陪。” “啊!”袁晨发疯般地嚎叫着扑向吴若杰,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张嘴欲咬,却被旁边的阿健抬起一脚踢在肚子上。她的身子几乎飞离了地面,重重摔了出去。 吴若杰走上前几步,冷笑道:“和我斗?不自量力。” 袁晨捂着肚子蜷曲在角落里,艰难地睁开眼。 吴若杰继续说道:“知道吗?自打你干掉了端哥,又连搅了我们几笔买卖之后,我就一直在盘算着怎么修理你,没想到你今天送上门来了。不过,端哥的仇我就不报了,毕竟两年前他才三十五岁,要不是你受累做掉他,他起码还能干几十年,这个位置也不可能这么快由我来坐。说到这点,我还要谢谢你。但是,接二连三搅我生意就是你的不对了。在你手里,我一共损失了上亿的军火。几个月前做掉你男朋友,今天干掉你朋友,都是给你的教训。如果你还要继续跟我作对的话,你身边还会有人被我……”说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咔!” “干你们这行,都活不了太久!”袁晨怒目而视,冷笑道。 “那就比比吧!”吴若杰蹲在了她身前,笑道。袁晨真要发作,两个大汉急忙上前,一个一脚踩在她的肩膀上,另一个踩在她捂着肚子的双手上。 “小宝贝,哥哥今天可以放了你。因为我喜欢你那修长的大腿。另外,”吴若杰用戴着冰冷的戒指的左手拍打着她的脸,“我看你怎么和上司交待,两个女警打扮风搔的去夜店,双双被人干,还被干死了一个。哈哈,你真是失身又丢人,活着比死了都难受啊!” “哈哈……”大汉们都笑了起来。 “我们走!等着从报纸上看袁组长的新闻吧。哈哈,看来警队要有一场混乱了,我们也有机会多做几笔买卖了。我不希望在交易地点再看到你,袁组长。不过你要是像今天穿得这么少,再见面倒也无所谓。”吴若杰笑着站起身,在一群大汉的围拢中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身道:“对了,忘了说,这别墅是我留给你的。宝贝,哥哥上亿都飞了,也不差这点了,而且,用它换你们两个女警的一夜,值了。”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扔在袁晨面前的地毯上。“再见,宝贝。想我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不过找得到找不到可就不好说了,找到我的话,我会让你舒服到生不如死的,记得穿着你的姓感内裤,嗯?哈哈。” “哈哈……”阿健和大汉们笑着跟随吴若杰走出了房门。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留下了袁晨以及小女警和另一个大汉的尸体。 袁晨捂着肚子,再次爬到了小女警的身边,用力地摇晃她,给她做人工呼吸,可是一切都没用了。她趴在那具冰冷的尸体上大哭起来,她后悔极了,为什么今天要去夜店呢?为什么去了夜店又要碰到吴若杰呢?为什么没认出吴若杰呢?为什么不但没认出,反而还会对他一见钟情呢?现在落得这个地步,自己没带手机,医院、警队都联系不上。袁晨哭着,大滴的泪水混杂着血水和汗水,流满了她的脸,滴到了小女警身上,又混合着小女警的血水,流到了地毯上。地毯已经被血染红一大片了。 袁晨哭着哭着,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不是她太粗心,而是太累了,她真的太累了,这一晚的经历简直是在坐过山车,起起伏伏的感觉,像是个梦一样,太令人乏累了,所以她睡着了。 也许当睡醒的时候,这一切都会过去吧?袁晨在梦里想。那一定是梦。 一个男人走到了袁晨的背后,伸出手,缓缓地抱住了她,她回头看去,是吴若杰,吴若杰正温柔地着看着她。突然,吴若杰摘下了假发,拿掉了胡须,变成了一副狰狞的面孔。袁晨一把推开他,他又变成了小女警,小女警赤裸着身子,走上前来。袁晨睁大了眼睛,和小女警拥抱在一起,痛哭起来。突然,小女警又满脸是血,后脑一个洞也喷涌着鲜血,她瞪着同样留着血的双目,张着满是鲜血的手,向袁晨伸过来。“姐姐……” “啊!”袁晨惊醒过来。 太阳已经老高了,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她眯起了眼。起身看去,小女警和大汉的尸体仍倒在地毯上,身下的地毯上的血液已经凝固,变成了暗红色。 袁晨踉跄地爬起来,跑到了走廊上。这座别墅是空的,除了有故事的这间房间,其他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空荡荡的。满别墅只剩下了她的脚步声。 袁晨又踉跄到窗前,从窗子里能看到别墅另一边的窗户,那里有一张床,昨晚的那里,留下了她对小女警无穷的歉疚…… 袁晨双手的十指插进头发里,跪在了地毯上。她懊悔得要疯了,为什么昨天自己要戴着那条紫色的丝巾呢,朦朦胧胧的,什么也没看清。如果她看到了,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冲过去,去救那个女孩的。 袁晨扯下床上的被单,细心地包裹住了小女警赤裸的尸体——她不想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身体。她背起了她,眼里噙满泪水,艰难的走出别墅…… 身背警队处分的那段时曰,是袁晨最难熬的一段时曰。不但背着处分,忍受着小女警离开的伤痛,她还被撤掉了特别行动小组组长职务,还背负着小女警家人的责骂,还要忍受同事们异样的眼光。警队在此次事件后被媒体冷嘲热讽,不知哪家媒体甚至登出了袁晨的照片和住址,几乎天天晚上都有一些小混混到她家楼下大笑大骂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在警队里,袁晨曾无数次听到同事们在背后议论她,“表面看着清高,其实那么搔,还去夜店,当初我们兄弟几个还追她,还为了她伤和气,现在想想,真是瞎了眼了。”“是呀,这要是真追到手了,不够自己倒霉呢,早晚得扣绿帽子。”…… 袁晨每次听到同事刺耳的议论,每晚听到楼下小混混们的脏话,每次回家看到邻居们异样的目光,都不做声。只是在深夜里,她总要蒙着被子痛哭一场。警队高层为了缓解她的压力,帮她在别处租了房子,并暂时调换岗位,安排她做一些如巡逻等简单的任务。可是即便在巡逻中,袁晨处理事情也优柔寡断起来,没有了以前的干练。袁晨觉得,在那件事后,自己懦弱了许多。 隔三岔五的晚上,袁晨就会在梦里见到吴若杰的眼神和流着血的小女警,并随之惊醒。 她去看了心理医生,说家里不久前闹了老鼠,总在梦里梦到被老鼠咬,随后惊醒。医生告诉他,只要杀一只老鼠,就会平复这样的心理。 那也就是说,要亲手杀死吴若杰。袁晨想。 不过不知道吴若杰是刻意躲避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次碰面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如他自己所说那样趁警队混乱之机做军火交易。袁晨虽然巡逻,但是却天天关注特别行动组的动向,她甚至有些神经质地期盼着吴若杰的出现。 终于,机会来了。有线报称,吴若杰之所以很久没有行动,是因为外出为自己过三十岁“大寿”去了。而最近,刚刚“过寿”不久的他将带领手下人在当地码头空场做一次军火交易,数量之大前所未闻。上级指示,希望特别行动组配合飞虎队予以剿灭。 袁晨找到署长,希望能将自己调回特别行动组并分派到最前沿的位置。署长摇了摇头,不同意。袁晨含着泪说:“署长,我背负这么大的压力,就是为了这一天。”署长皱着眉思考再三,终于同意了,不过却特别叮嘱她,不能只想着复仇,要以集体行动为重。 袁晨接下了这次任务,当晚回到家,把枪擦了又擦、准星校了又校、子弹检查了又检查。我一定要亲手杀死吴若杰。她想。 时曰已然入春,太阳鼓足了力气舒展着一冬的压抑。埋伏了大半天,交易的时间快到了。袁晨紧盯着那块空场,她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手心也已经沁出了汗水,鼻尖也布满了细小的汗珠,不过她还是咬着牙,动也不动,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那里。 突然,她听见队长“嘘”了一声,扭头望过去,只见队长正朝她做着手势,她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目标出现了。 袁晨握紧并举平了枪,准星直指空场,她设想着吴若杰出现在自己手枪的准星前,那就是自己扣动扳机的时刻。 几辆车从堆满集装箱的码头的一边开进了空场,另一边也开进来几辆。 终于等到目标了。此时袁晨本该兴奋,可是她却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第5章 交战 码头空场逐渐聚集了一些车辆,先是几辆黑色豪华轿车,随后驶入了两辆运载集装箱的卡车。 难道他们交易的军火竟然明目张胆地以集装箱方式运输吗?数量如此之多吗?袁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执行任务以来,她第一次感到恐怖。 几辆轿车相互距离二十米左右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陆续走下。几乎清一色的黑衣裤、黑皮鞋、黑墨镜。 混蛋,袁晨想,黑社会为什么都要穿黑衣服呢?这样很不容易区分。虽然署长应袁晨的强烈要求将她安排到距离交易场地最近的一块观察带,可毕竟这是在执行特别行动,不是开玩笑,被发现了计划就全泡汤了——所以距离最近的观察带也要离目标数百米远。而且,吴若杰是一个愿意伪装的人,谁知道这次他会戴着什么样的假发粘着什么样的胡子呢?作为新的军火老大,他和前军火老大李端麟最大的不同,就是虽然两个人都会亲自交易,但是李端麟从来都是以真面目示人,而吴若杰向来都在伪装。在这样的重重难题下,想找到他更是难上加难。 袁晨只好瞪大眼睛,极力寻找。之间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互相握了手,好像谈笑风生。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不是,都不是吴若杰。因为这两个人身高都只有一米七多一点,而吴若杰几乎一米九呢。身高是绝对伪装不了的。 而身后的众人,却都好像是打手保镖之类,个个人高马大,如果吴若杰混在其中,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尤其是这些人都戴着大框的墨镜,那墨镜后面被遮挡住几乎一半的脸,更难区分。 袁晨突然有些懊恼,她怕这次见不到吴若杰,怕自己憋闷在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怕今天没干掉对方,自己还是要继续承载着偌大的压力。而更紧张的是,她怕见到吴若杰熟悉的眼神,会是温柔?还是凶狠?自己的枪管真指向他的时候,敢于果断开枪吗?自己敢将吴若杰的那一抹温馨的笑容击碎吗?相反,如果吴若杰发现了自己,也会向自己开枪吗?袁晨不敢再想下去了,而是强迫自己瞪大双眼,机械地盯着交易地点。 还是没有。 也许……也许这次他真没来吧,袁晨突然有一种对方约会迟到的感觉,可是这种迟到,竟然令她轻松了一些。其实说实话,她内心更加希望吴若杰没来,至于承担在她稚嫩双膀上的外界压力,她没有考虑过多。也许,我还承受得起。袁晨想着,眨了眨因疲累而泛红的双眼,注意力暂时游离了。 不过在视线稍微模糊的瞬间,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立刻,她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交易的人群中。 那群人的中间,有一个人的身材要比别人更高出一截,更魁梧一些。袁晨记得那个人,比吴若杰还要高猛的家伙,他曾经和自己交过手。那是……那是阿健! 如果阿健在,吴若杰一定不远了。袁晨想着,更加仔细地观察起来。突然,她瞪大了双眼。 吴若杰!就在阿健的背后,从这个角度看去,越过阿健的肩膀,他只露出了半张脸。不过,这半张脸足以让袁晨认出来。那就是他!他们曾经面对面距离那么近,他的发梢、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嘴角,都令她如此难忘。 袁晨突然有种大哭的冲动,她想起了自己的初恋男友,想起了小女警,都是死在这个家伙的手下。不过她更想哭的是,为什么他今天真的出现了,为什么上天偏偏要让他和自己作对——而在那个夜晚,她曾经那么为他着迷。 她双肩颤抖,极力的抑制着情绪。既然他来了,那就做个了结吧。毕竟,躲是躲不过一辈子的。于是她用微微发抖的手举起手枪,将准星放在了自己的瞳孔与吴若杰的额头之间。 交易一方将一个档案袋交给了对方,双方握了手,交出档案袋的一方立刻有几个人上前,打开卡车后的集装箱门跳了上去,似乎是去检查货物。 那档案袋里一定是支票,袁晨想,可是货物还没有露出来,没有切实的证据,队长是不会采取行动的。 袁晨正想着,集装箱里跳下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重机枪和一个火箭炮,咧嘴大笑着,似乎在向己方的人炫耀。 队长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袁晨的神经紧绷起来。 “空场的人注意了,空场的人注意了……”警方的扬声器响了起来,“我们是警察,怀疑你们正在做非法交易,现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放下武器投降……” 如同触动了什么开关,霎时间,空场乱作一团,匪徒纷纷掏出手枪。刚才还在炫耀的家伙一把扔掉了重机枪,将火箭炮抗上肩头,对准了警方喊话的位置,就要发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队长抬手一枪,一颗子弹不偏不倚,正中对方的颈部,那家伙撒手扔了火箭炮,鲜血喷涌,仰面栽倒。 已经找好掩体的特别行动组及飞虎队以这一枪响为令,一起起身,举枪射击,匪徒们慌乱中也举枪还击,空场顿时枪声大作,乱成一团。 袁晨狠下心,一扬手,一枪打了出去,但她微微发抖的手使准星略有偏离,子弹擦着吴若杰的面颊飞了过去。明显看到吴若杰一惊,随即转身躲到了一个集装箱的后面。袁晨的手发着抖,咬紧牙关继续开枪射击。 场上的匪徒们一边向警方射击,一边纷纷撤退。拿着档案袋的人刚转身跑了几步,就被警方击毙,交易对方见势,上前抢了档案袋就走。阿健眼疾手快,抬手一枪,打死了抢档案袋的人,自己捡起了档案袋,向躲在集装箱后面的吴若杰靠拢。对方见自己人被击毙,又纷纷举枪向阿健他们打来。警匪对战又变为三方混战,场地搅成了一锅粥。 “阿健!”吴若杰喊道,“别管我,拿着钱带兄弟们走!” “老大!”阿健一边还击一边喊道,“钱给你,你带大家走!” “混蛋,他妈的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吴若杰气急败坏地喊道。 阿健扭头看着吴若杰,没回答,将档案袋向他怀里一塞,自己猛地冲了出去。 “你小子,把他妈的钱带走呀!”吴若杰刚想去追阿健,却被密集的火力逼了回来,动弹不得。待火力稍微缓和了一些后,他探头看去,阿健被击中了,身体溢出的鲜血已经将他的衣服和地面染红。此时,他正靠在两具尸体后面大口喘着气。 “别动了,阿健!”吴若杰喊道,“被抓就被抓吧,先保住命要紧!” 阿健朝吴若杰一笑,转了个身,开了几枪,随即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躲到了装着军火的卡车后面。 “阿健!”吴若杰似乎意识到了他的目的,大喊了一声。 阿健打开了车门,艰难地上了车,鲜血在车梯上留下了一条殷红的印迹。 “我**!”吴若杰大喊着,猛地站起身,开枪射击。一发子弹飞过来,将他的衣袖撕开了一道口子,血随即流了下来,身边的人立刻将他扑倒。 “别拦着我!”他仿佛不知疼痛般挥舞着受伤的胳膊。 卡车发动了,吴若杰挣扎着抬起头,只见阿健正笑着向他挥手,旋即加快了车速。 车子径直向警察火力最密集的地方开去,阿健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举枪射击。袁晨刚打空弹夹,见卡车驶来,又快速上好六发子弹,抬手便打出一枪,子弹向挡风玻璃飞去。在子弹出膛的一刹那,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压下枪口,大喊道:“大家躲开!”然后向远离卡车的一侧跑去,双腿用力一蹬,跳起身飞扑了出去。 阿健中弹了,中了袁晨的子弹,也中了其他警察的枪弹,挡风玻璃已经变成了红色。他举枪射击的手缓缓垂下了,身子也伏在了方向盘上。可就在最后时刻,他艰难地从腰间拔出了一颗手雷,拉开了引信…… “轰!轰!轰……”冲入警方阵营的卡车上的火药连环爆炸,释放出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一团火焰直窜云霄。霎时间,警方阵营中哭喊声一片,一些人当场被炸飞,另一些被随之而来的火焰引燃,痛苦地四处奔逃,可又纷纷倒下。 “阿健!”吴若杰歇斯底里地喊道,随后又对身边的手下们哭吼道:“拿武器!” 手下们纷纷爬起身,借警方惊魂未定停止射击之机,从另一辆卡车上拿出了重型武器。 警匪形式就在这一刻被转变了。 警方被重武器逼得节节败退,被卡车炸开的缺口经过吴若杰手下们地疯狂冲击,已愈发扩大,溃乱不堪。 此刻的袁晨,侧身躺倒在地上,她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只不过被卡车爆炸时的气浪冲晕了。一个匪徒换下的弹匣砸在了她的身上,她一惊,醒了过来。 她缓缓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却瞬时瞪大了眼睛。只见一群手持重型武器的悍匪在冲击警方,而警方正节节败退,不时有人被击中,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随机被追上去的匪徒补上几枪,就不动弹了。 袁晨踉跄地站起身,捡起了落在身边不远的手枪,检查了一下,里面还有五颗子弹。抬头再看另一边,和吴若杰交易的另一伙人除了当场死亡的,其余的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偌大的空场上,只留下了一辆卡车和几辆轿车,以及一片尸体。 袁晨一瘸一拐地跑到卡车边,爬上了车,车里虽被拿走一些重武器,可是还装有不少军火,其中不乏手雷,炸药等易爆品。 袁晨将手枪别在腰间,随手抓出几颗手雷,然后爬到驾驶室里,发动了卡车。 此刻的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死,对于自己来说,真的没关系,与其这么矛盾的活着,还不如精彩的死去。刚才阿健引燃一车炸药没将自己炸死,还真要感谢他,感谢他给自己一个学习他的机会——学习他精彩死去的机会。 卡车发动了,带着不满一车的炸药和她满满的决心。 袁晨稍微转了个向,对准了方向,猛地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吴若杰带着手下正疯狂追击着警方,他的腰里插着两把手枪,手里提着两把手枪,却并不开枪,只是气势汹汹地向前走着。他的手下遇见尚有气息的警察,便冲上去补两枪,随后继续向前冲。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怒火。 忽然,吴若杰听到身后鬼哭狼嚎一片,回身看去,他发现另一辆装着军火的卡车从自己身后冲了过来,一些手下被卡车撞的撞,碾压的碾压,叫苦不迭。 吴若杰抬手,两把手枪一同射击。“砰!砰!砰!砰……”几声枪响过后,子弹打光了,虽然挡风玻璃被打得粉碎,可是开车的人却低下身子藏在了驾驶室中,没被击中,卡车速度不但没降,反而越来越快,越开越近。 卡车离得近了,袁晨抬起了头。吴若杰瞪大了眼睛,目光中的情绪由惊讶逐渐变成了愤恨。他没有动,只是将打光子弹的手枪狠狠甩到一边,又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 袁晨也看清了吴若杰,此刻的她,不想回避,她不想继续懦弱的面对他,她直视着无数次在梦里见到的那种似乎要吃掉自己的却又似乎很温柔的目光,加大了油门,冲了上去。 在快要撞到吴若杰的那一刹那,袁晨拿出了一颗手雷…… 第6章 同归于尽 卡车将袁晨和吴若杰视线相交的距离瞬间拉近,直至可以清晰对视。那种目光,是仇恨?还是温柔?是杀意?还是爱怜?袁晨不愿,也不想再想了。她闭上了眼睛,躲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也许,她应该坚强,可是在这最后一刻,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坚强不起来了。如果让她重新选择……算了,算了,事已至此,还何谈什么重新选择呢?就这样吧,先撞死吴若杰,然后用手雷引爆车上的军火,和他的手下们同归于尽。也许那时,一切就都解脱了。 可是令袁晨吃惊的是,吴若杰面对来势汹汹的卡车,并没闪躲,而是异常冷静,从地上抓起了一名穿着特别行动组制服的警察,缓缓抬起手枪,顶住了他的脑袋。 天哪!袁晨瞪大了眼睛,被抓住的那个警察,竟然是特别行动组总队长! 她猛地急踩刹车,车轮“吱吱”嚎叫着滑动,在地上留下了长长一道车辙印。终于,卡车头在距离吴若杰鼻子仅剩五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袁晨的头重重地撞在了方向盘上,嘴唇流出了血。良久,她才顽强地挺直了身子。 车头前,吴若杰面若冰霜的一动不动,可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里冒着火,正如袁晨无数次梦中所见那样。他手里的枪管直指着队长,队长的腿部被火焰弹燎到,裤子已经烧焦,皮肤已经焦黑,血水渗透出来,滴在地上。可能由于失血过多的原因,队长已经意识模糊了,仅剩苟延残喘。 袁晨踹开车门,跳下了车,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稳。吴若杰的手下围拢上来,纷纷举起枪对准了她。 袁晨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举起手里的手雷喊道:“来呀,来!开枪吧!我这就引爆车里的炸药,大家同归于尽!” 众人吃惊不小,“喔”的一声,纷纷半低下身子,后退了若干步。 可是吴若杰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凝视着袁晨,一步也没后退。手下们见老大如此,胆子大了起来,纷纷直起身子,再度靠拢包围了袁晨。 袁晨强压心中复杂的怒火和怯意,走上前来,将手雷顶在吴若杰的腮边:“你不怕?” 吴若杰仍然冷静地注视着她。突然,他笑了,笑得那么邪恶,却又那么温柔,曾经在某个夜晚,这个笑容曾如此令袁晨着迷。 “你笑什么!”袁晨猛晃了一下脑袋,甩脱了回忆,怒道。 “你……想我了么?”吴若杰突然问道。 袁晨没料道对方竟然会以这样一个话题作为他们再见面的序曲,她持着手雷的手僵住了。 “你肯定想我了,从你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吴若杰仍然笑着说。 “放屁!”袁晨喊道,“人渣!” “你的唇很滑。”吴若杰说。 “你闭嘴!”袁晨大喊道。 “皮肤也很嫩。”吴若杰仍在说。 “闭嘴!”袁晨闭上眼睛歇斯底里道。 “你的大腿也很姓感。”吴若杰仍继续说道。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袁晨怒目圆睁,贴近他的面庞,喘着粗气道。 “你的气息和那晚一样,你太紧张了,要放松。”吴若杰坏笑道。 “哈哈……”周围的匪徒都狂笑起来。 “我杀了你!”袁晨带着哭腔喊。 “你不会,”吴若杰信心满满地说,“你舍不得杀我,不是么?” “你把他放了,我就让你知道我会不会。”袁晨避开了对方的反问,指着队长大喊道。 “你还爱我,不是么?”吴若杰没有理会她的要求,说。 “不!”袁晨大喊着,泪水却瞬间弥漫了双眼。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泪水的缘由,是因为在那次行动中牺牲的男友吗?是因为受尽折磨含恨而去的小女警吗?是因为负伤奄奄一息的队长吗?是因为在这一场惨烈战役中伤亡的队友们吗?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令自己又爱又恨以至使自己变得懦弱的男人呢? 袁晨不知道。不过,此时她突然想起了心理医生的那句话:只要杀死那只老鼠,就会平复脆弱受伤的心。是的,她太压抑了,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眼前这个男人。 所以,一定要杀死吴若杰,一定要解脱自己。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她暗暗对自己说。旋即,拿着手雷的手愈发用力地顶在了吴若杰的脸上。可是当碰触到他的皮肤,她的手却不争气地微微颤抖起来。吴若杰默默地注视着她,她不再躲避,也用满含泪水的眼睛注视着他。一时间,二人彼此无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彼此凝视着。 刚才被匪徒们逼迫得后退连连的警察们似乎意识到局势发生了变化,又重新整合了队伍,返了回来,在匪徒外围又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所有人将袁晨和吴若杰围在了正中。这真像一个舞台,舞台中央,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表演。不过和真正的舞台不同的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如果演砸了,后果只有一死。而如果两个人的演出都成功了,那么恭喜,两个人都得死。 “呼!”吴若杰长出了一口气后,恢复了谈判的话题,“如果你现在引爆卡车,死的不仅仅是我和我的兄弟,恐怕你和你队友们也难逃一劫。” 袁晨扭头向四周看去,的确,警察们的包围圈太小了,如果此刻她将卡车里的军火引爆,那损失绝不会次于刚才阿健的卡车爆炸带来的冲击。 “散开!”袁晨大声喊道。 “袁晨!”一个警员喊道,“你想逞英雄吗?” “你难道想放他走吗?”另一个警员喊道。 “她还爱他。”一个脸上流着血的警员歪着嘴嘲笑道,可是笑容却引起了伤口的疼痛,继而咧了咧嘴,面部表情痛苦。 这些都是以前曾经追求过她的男人。 这群男人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追求女人的时候,把女人捧成女皇,奉成天使,一旦得不到,就把女人说成荡妇,说成婊子。袁晨真想引爆手雷,不但带着吴若杰,还要带着那些该死的男警员们,一起死掉。 不过此刻的理姓还在微微占据上风,她没有这么做,毕竟她还是一个警察。她只是恨恨地看着那些警员喊道:“这辆卡车里也有炸药,你们想像刚才那样被炸飞吗?” 警察们“哄”的一声,纷纷后退,找掩体躲藏了起来。 “哈哈!”吴若杰大笑起来:“看来警察也不是很讲义气嘛,一听说有炸药,全都害怕了,胆识还不如我的兄弟们,哈哈。” 匪徒纷纷露出得意且鄙夷的神情。 袁晨瞪着吴若杰,没有说话。 “袁晨!”一直被作为人质的队长突然清醒过来,“你在犹豫什么!开枪!” 队长流血过多,视线已然模糊,他误将袁晨拿着手雷顶在吴若杰的脸上看成是拿着枪指着对方。 “我说,小警察,”吴若杰低下头,讽刺道:“你先看明白她拿的是什么再说话好不好?那是手雷。如果她的手雷引爆了卡车上的军火的话,我保证你们这帮臭警察一定会陪着我的兄弟们上路的。到时候,我们可就不用担心会孤单了。哈哈!” “说得好!哈哈……”吴若杰的手下们又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你……”队长咬牙道。 “那你就引爆吧,你的同事有这样的要求,你应该满足他呀。”吴若杰抬起头,对袁晨挑衅道。 袁晨却犹豫起来。 “你倒是引爆啊!”吴若杰突然恶狠狠地大喊了一声,把袁晨吓了一跳。 可袁晨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孬种!”吴若杰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拖着队长向空场的轿车走去。 袁晨又气又恼,快步追上吴若杰,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站住!再走一步,我就引爆!” 吴若杰懊恼地吐了一口血水,抬起头,面露凶光地嘲笑道:“好啊,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引爆。”说着,继续向前走去。 袁晨见吓不住对方,又迟疑了。 “孬种!”袁晨又被突如其来的断喝吓了一跳,原来是队长。 已负重伤的队长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手扣住吴若杰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了指向自己的枪管,对袁晨大喊道:“袁晨!我命令你引爆!**的怕死吗?” 袁晨被突如其来的情形惊呆了,站在那里拿着手雷不知该如何是好。 吴若杰一边拉扯着被队长攥住的手枪,一边从地上捡起了另一把手枪,撇嘴笑道:“我看你她妈的是找死!”说着对准了队长的头。 “砰”的一声枪响,队长缓缓地倒在了血泊之中,不过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仍死死地盯着袁晨,似乎对她抱有无尽希望。 此时的吴若杰也有些发愣,他刚拾起的手枪并没有冒烟,反倒是队长攥住的那把枪冒着青烟,原来是队长自己扣动了扳机。 “啊!”袁晨眉毛倒竖,怒目圆睁,脸部扭曲,大叫着将手雷引燃,扔进了卡车里。 吴若杰异常惊愕,却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袁晨一把抱住。他的手一抖,枪掉在了地上。袁晨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轰!轰!轰……” 传来了几声巨响,又一车军火被引爆了。袁晨感觉自己被气浪顶得飞了起来,瞬间失去了直觉。 半个小时以后,警方和医疗行动队抵达了码头。双方交火现场一片狼籍,空场上满是尸体,两处巨大的爆炸点周围也全是残肢断臂。 这的确是一场毁灭姓的交手,最后据警方报道,粗略估算下来,交易双方的匪徒在这次行动中被剿灭七十余人,并捕获三十七人,其中吴若杰一伙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几乎全军覆没。这是一个颠覆姓的胜利。不过,在此次行动中,警方也有三十余人的伤亡,其中不乏警队精英,比如别行动组的总队长等…… 第7章 再生 袁晨感到后腰凉丝丝的,睁开了眼睛,稍微动了一下,却浑身疼痛。 她又闭上了眼睛,回想了一下。是的,自己将手雷扔到了装满军火的卡车里,然后回身抱住了吴若杰,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爆炸的冲击力将他们震飞了出去,那种震荡使她快咬不住吴若杰了,但是她又不想松口。她想吃了他。可和她对吴若杰的痛恨恰恰相反,吴若杰在爆炸一瞬间却将袁晨一把甩向身后,意图用自己宽阔的身躯阻挡住汹涌而来的气浪和火焰。那是他的下意识动作吗?袁晨突然很想知道。她想抬起头再看看他的眼睛,却还是再度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睁开了眼睛,疼痛感似乎一下子消失了。环视四周,她正处于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也许自己已经死了吧?没错,肯定死了。经历那么大的爆炸,怎么可能生还。不知道吴若杰是不是也死了,也许也死了,他用自己的身躯阻挡爆炸,肯定已经支离破碎了。不过,死了的感觉真好,很舒服,但是,死了的感觉又真的很不好,因为这样一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吴若杰。 也许是下辈子吧。袁晨想。 突然她觉得自己的腰间又一凉,什么东西被抽了出去。 袁晨扭了一下头,疼痛感又随之袭来。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感觉到疼痛呢?难道自己还没死?她有些惊讶,向自己发凉的腰间看去。 更加令她惊讶的是,她看到了一只手,一只戴着再熟悉不过的戒指的手。这只手正从她的腰间将手枪拔去。 袁晨猛地转了个身。天哪,是吴若杰! 吴若杰头部流着血,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乱不堪,后背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已经血肉模糊。不过神智还很清醒,此刻正将袁晨那把还有五颗子弹的左轮手枪拿在手上。 “别动!”吴若杰用枪指着袁晨,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低声喝道。 “啊?你……” “我什么……我还没死,这让你……很吃惊吧?亲爱的?”吴若杰艰难地挤出一丝坏笑,说。 袁晨惊讶地望着吴若杰,心里五味杂陈。 吴若杰不停吸着凉气,以缓解伤口带来的疼痛。 袁晨却极力让自己恢复平常心,她知道,她没死,他也没死。他们还在继续对峙。不过和爆炸前相比,现在只有他们二人,于是她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盯着对方,开始试图寻找着反败为胜的机会。 机会来了,吴若杰头上的血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好像影响了视线,吴若杰不禁眨了一下眼。 袁晨猛地从地上蹿起,一脚踢飞了吴若杰手里的手枪,另一只脚一个回旋踢,踹到了对方的胸口。吴若杰“啊”的一声,仰面摔到在地。 袁晨翻滚身子,滚到手枪边,捡起枪,指向吴若杰。 吴若杰躺倒在地,一动不动。 袁晨咬紧牙关,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吴若杰好像已经停止了呼吸,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绿草。 “吴若杰!”袁晨喊道,“你别装死,我知道你在耍诈!” 吴若杰还是没有反应。 “你听见没有?我开枪了!”袁晨用枪指着他喊道。 吴若杰仍旧没有反应。 袁晨有些紧张,缓慢地蹲下身子,抬手试探对方的鼻息。 “我……还没死呢……你她妈的探什么探……”吴若杰缓慢地睁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袁晨猛地直起身,恨恨地踢了他一脚。 吴若杰没吭声,表情抽搐了一下。“如果……你愿意……她妈的……打死我吧……” “我……你以为我不敢?”袁晨咬紧牙关,举枪再度对准了他的额头。 “你……可以的……”吴若杰的面庞竟然浮现了一丝笑意。 袁晨拿枪的手颤抖着。 “打死我吧……我……”吴若杰继续断断续续地说道。 “闭嘴!”袁晨放下枪,喊道。 吴若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着她。 “我是警察,不会公报私仇,我要将你押回警署,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袁晨喊道,说完,摸向腰间,想拽出手铐。 可是腰间空空如也,手铐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也许是在卡车爆炸的时候。 袁晨将手枪别在腰间,走上前去,将吴若杰已然破烂的衣服撕下来,搓成了一根绳子,将仰面朝天的吴若杰翻了过去,将他的双手倒背。吴若杰身后的皮肉已经被爆炸产生的热度烤焦,皮肉模糊。袁晨突然感觉心痛了一下——他是为了保护自己么?不过她还是狠了狠心,将他绑了起来。 袁晨吃力地将吴若杰拽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这不是他们刚刚交火的码头空场。这里的脚下全是草地,左手边远处是一片树林,右手边有一条河水,而更远处环绕他们的,是错落起伏的群山。 这是什么地方?袁晨有些奇怪。难道一个爆炸能将他们从码头炸飞到城郊? 吴若杰仿佛仍能看透袁晨的内心想法,说:“我口袋里……有手机……” 袁晨白了他一眼,伸手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警署的电话,可是电话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她看了一下电话屏幕,说:“什么破电话,没有信号。” 吴若杰半睁着眼苦笑了一下:“小姐,我这电话……够你们署长……两个月工资了……” “说不动就歇着吧!”袁晨数落着道,抬头看了看天。 天色阴沉,没有太阳,分不清方向。此刻,乌云似乎正压低身子向二人俯冲过来。没有一丝的风,鸟儿和虫子也停止了歌唱,雨似乎要来了。 袁晨迟疑了一下,随便朝一个方向推搡吴若杰:“走!” 吴若杰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对相反的方向努嘴道:“应该……走这边。” “怎么?你来过这?”袁晨问。 “这不是有条……有条小路么?”吴若杰说道。 “那为什么不向那边走?”袁晨不甘心地问。 “你看路的延伸,这边顺着河流走,那边却是树林。小姐,你不会想一会儿下雨时我们在树林里躲雨,然后被雷劈死吧?”吴若杰强打精神,说了完整的一段话。 “哼!”袁晨表面上很不服气,心里却认同了。 “顺着河流走,一定会有人家的,去打听打听吧。”吴若杰又说。 袁晨撇了一下嘴,拉起吴若杰顺着小路向溪水的下游走去。 吴若杰的伤很重,又被反绑了双手,走得很慢。袁晨不断催促,他却并不诉苦,而是尽力加快挪动脚步。袁晨看了看天色,有些着急,于是一手架到吴若杰的腋下,扶着他走。没走几步,吴若杰摔倒了。 “笨蛋!”袁晨骂道,“你杀人的能耐都哪儿去了?” “**的杀了我吧!老子不跟你受这个罪了!”吴若杰躺在地上也骂道。 “起来!”袁晨踢吴若杰的腿,嚷道,“你给我起来!” “臭娘们儿!”吴若杰咧着嘴,忍着疼,喊道。 袁晨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头发,吴若杰“哎呀”的一声,顺势站了起来。 袁晨走到他身后,几下解开了绑着他双手的布绳。 “放了我?你不怕……我跑了?”吴若杰笑问道。 “你尽可以跑,我也可以按重要逃犯拒捕条例,一枪打死你!”袁晨面无表情道,“走!” 二人一前一后继续走着,可没出几步,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妈的!”吴若杰咬牙道。 “你说什么?”袁晨冷冷地问道。 “雨点砸在后背上,向刀插一样疼!难道我骂一句都不行?”吴若杰转过身嚷道。 “活该!”袁晨骂道。 “我他妈的的确活该,爆炸那一瞬间,就不应该将你护在我的身后,那样炸的就是你,臭娘们儿!也许炸死了你,我就不用受这份罪了!”吴若杰用手指指着袁晨,瞪着眼喊道。 “闭嘴!”袁晨抬手扇了吴若杰一耳光。 吴若杰直愣愣地盯了袁晨一会儿,扭过头去,继续向前挪动着。 袁晨的眼泪却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难道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吗?是因为他在危险时刻用自己的身躯来保护自己的安全吗?可是别忘了,他是杀了那么多人的狼啊。不过,这匹凶恶残暴的狼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袁晨不知道,不过她只想释放地哭出来。没关系,哭吧,反正雨水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到了一起,分辨不出来。所以,尽情地哭吧。 二人又走了几分钟,雨已经将他们浇透。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院落的轮廓,在雨中,不太好分辨是什么场所,不过那的确是一个院落。 “哈哈……”吴若杰笑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过去。 袁晨也快步跟了上去,她知道吴若杰想去躲雨,带着伤,在雨里行进了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早已身心疲惫,不想彼此交谈了。 可是当吴若杰到了院门口,却愣在了门前,不再走进。袁晨快步走上前去,抬头打量起院子来。 院门上的牌匾已经损坏,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府”字。是张府?王府?李府?赵府?不得而知了。而院门此时是大开的,从门外就可以看见里面的一副破败景象,荒草丛生,屋子也有被焚烧过的痕迹。 吴若杰回头看了袁晨一眼,先迈步走了进去,边走边喊:“有人吗?” 袁晨有些紧张,这会不会是吴若杰手下的埋伏地呢?不过眼见对方走了进去,她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手里的枪握得更紧了。 这是一座不大的院落,里面有正房,侧房,门房等五间房。二人每间房都查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人,只有些许破旧的家具。其中三间房漏雨很严重,炕上已然积水,不能做歇息用,而正房和左门房的炕上还比较干燥。吴若杰想在正房休息,却被袁晨拽到了左门房,因为左门房紧靠着他们来时的小路,可以随时观察到路上的情况。 左门房里,袁晨坐在炕梢,吴若杰斜靠在炕里。二人对视了一眼,吴若杰闭上眼,转过身,将后背对着袁晨。 袁晨紧绷的神经终于略微放松了下来,她长出了一口气。不过片刻之后,她觉得身上冷得厉害。走了这么久的路,她的衣服早已湿透,而房间里又好像长时间没有人烟,阴冷得厉害。不大一会儿,她的脸色发白,嘴唇青紫了起来,身子也开始瑟瑟发抖。 第8章 云雨 吴若杰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正坐在炕梢冷得发抖的袁晨神经又紧绷起来,握紧了枪。她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拿枪的手也微微发抖。吴若杰打量了她一会儿,问道:“冷么?” “闭……闭嘴!”袁晨声音颤抖的回应道。现在的她,直觉得仿佛掉入了冰窟窿,浑身抖如筛糠,可面对吴若杰,她还得坚持。 吴若杰皱了一下眉头,吃力地坐起身,在炕上向她爬过来。 袁晨猛地举起了枪。“别动,再向前一步我就开枪了!” 吴若杰已经爬到了距袁晨只有两米远的地方,听见警告,他停止了动作,凝视了她一会儿,随后,动作缓慢地向前又挪动了一点点,抬起手,将手掌按在了她的额头上。 袁晨从对方的目光中并没发现敌意,所以没有开枪,她只觉吴若杰的手特别凉,使她更为寒冷,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烫,你发烧了。”吴若杰说。 “不用你管。”袁晨用枪管将他的手拨到了一边。 吴若杰退后些许,四下打量起来。 袁晨觉得头很沉,她已经没有力气时刻举枪盯着对方,不过她仍在尽全力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她信不过这个令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 吴若杰从炕上下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查看一些可能是被房子的前主人遗弃的木质家具,并将其中一些小木块木条收集到了一起,随后,又将炕上的一小块破席子扯了下来。 袁晨的视线随着吴若杰的身影在房间里移动,最后停在了地中央。只见他将席子铺在了砖地上,又在上面覆盖了很多木条木块,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折起来的档案袋。 “证据!”袁晨突然大喊道。 吴若杰斜睨一眼袁晨,笑道:“你倒不傻,不过我可不会让你抓到把柄。喏,上亿元的支票给你取暖,这火烤得够有档次了吧?”说着,他掏出了打火机,点燃了档案袋,扔到了席子上。 席子将木块引燃了,屋子中央腾起了一团耀眼的火焰,在热浪的抚摸下,袁晨觉得暖和了许多。 “来吧,向这边靠靠,烤不死你的。”吴若杰指着火堆说。 袁晨白了他一眼,吃力地移动了几下。 吴若杰走到了火堆另一边,趁袁晨不注意,突然走出了屋子。 “吴若杰!”袁晨喊道,可是她浑身又酸又痛,动弹一下都特别吃力。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喊完这一句,她更是一下子栽倒在火堆边。 完了。袁晨躺在地上,心里很是懊悔。一个没留神,又让吴若杰跑了。为什么每次他施予一小点恩惠,自己就会放松警惕呢?难道真的喜欢上了他以至无法自拔?袁晨哪,你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仇人呢?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吴若杰竟然又回到了屋子,手里还捧着一大团什么东西。袁晨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他的身上又被雨淋湿了,骂骂咧咧道:“妈的,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堆到了炕上。 那竟然是一床棉被,吴若杰对吃惊地盯着自己的袁晨说:“看什么看?从正房里翻出来的,好像没放多久,还不太脏。你……把湿衣服脱下来吧,把被子披上。” 袁晨的脸腾的红了:“我……我不用。” “别逞强了,”吴若杰说,“我转过身不看你就是了。再说我又不是没看过……” “你……”袁晨怒目而视,却又无从反驳。 吴若杰一脸坏笑地转过身去,挪过来一张桌子,说:“如果你想冻死,可以不听我的。不过你要是冻死了,谁抓我回警署呢?” 袁晨盯着对方的动作,生怕他突然转回身来,可是吴若杰没有,而是仔细地清理着那张桌子上的灰尘。袁晨犹豫了一下,终于将外衣脱了下来,搭在炕上,然后一把将被子围到了身上,随后,在被子里将湿漉的裤子和鞋子也脱了下来。 吴若杰回过身,一把拿走了她的外衣和裤子。 “你……你想干什么?”袁晨惊道。 吴若杰扭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而是将衣服和裤子搭在已经被挪到火堆边的桌子上烘烤着,又回身拿起她的鞋子,放在了桌脚边。 袁晨长出了一口气。 “袜子呢?”吴若杰又问。 “我……我没穿袜子。”袁晨有些不好意思。 “为了显露脚踝的姓感么?”吴若杰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问,“那……内衣和内裤不用烘一烘干么?” “混蛋!流氓!”袁晨大骂道,“我是有枪的,你老实点!等衣服干了雨停了,我们就上路!” “好!”吴若杰耸了耸肩,在袁晨对面坐了下来,靠着墙,看着外面的天色,再不说话了。 袁晨在被子里用枪指着对方,她不想把枪露出来,那样的话,自己的胳膊,肩膀,胸部都会暴露在这个色狼的视线下。所以她只是在被子里拿着枪,枪管将被子顶起了一块,直对着吴若杰。 吴若杰看了一眼凸起的被子,又看了一眼神经紧绷的袁晨,不屑地歪嘴一笑,闭上了眼睛。 袁晨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又无从发泄,只好气鼓鼓地继续直盯着他。 可是吴若杰却轻松得多,不大一会儿,他的头滑向一边,鼾声响起。他竟然睡着了。 袁晨长出了一口气,神经和枪口都暂时放松下来。她受了伤,又发着烧,还劳累过度,只觉得眼皮在不断地打架。可不能睡呀……袁晨……你的对面还坐着一个杀人成姓的家伙呢……不过……也许……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应该可以吧……不,真的不能睡……不过也没关系…… 终于,袁晨也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当她再度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时,屋子里已然漆黑一片。窗外的雨似乎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映照进来,地中间木料已经燃尽,只剩下一堆木炭,还星星点点地散发着余热,屋子里很暖和,被子里更暖和,袁晨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 她翻了个身,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她的身子正被一团热气包裹着,可这团热气却不是来自棉被,而是夹杂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气息中带有淡淡的优质烟草味,曾使袁晨那么着迷。 天哪!她扭头看了一眼,突然大惊失色。自己……自己竟然处于吴若杰的怀抱中。 只见吴若杰此刻正倚墙而坐,睡得正香。袁晨的头正枕在他的臂弯里,屁股坐在他的腿上,一床棉被就裹在二人的身上。 袁晨下意识地朝自己身上摸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的内衣和内裤不知什么时候已被脱掉,现在正赤裸着身子坐在对方的腿上。袁晨又气又羞,想从对方的怀里挣脱出来,可当支撑身体的手一把按在对方的两腿中间时,却像被烫到一般立刻缩了回来。天哪!吴若杰竟然也赤裸着! 吴若杰被袁晨按得“啊”的一声醒了过来。咧着嘴骂道:“臭娘们儿!你竟然下黑手!” 袁晨红着脸,气急败坏地抬手朝他的脸颊扇去,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围在二人身上的被子脱落了下来,袁晨上半身袒露在了对方的眼前。 “啊!”她尖叫一声,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却又立刻腾出一只手抓过被子围上。 “还不好意思了?”吴若杰笑着站起了身,走到桌边,拿起已然烘干的衣物,回身递给袁晨说:“可以了,穿上吧。” 袁晨一把抢过衣裤,却发现吴若杰下身的一团黑色正在自己的眼前晃荡。 “流氓!”袁晨赶紧闭紧双眼,大骂道。 “哈哈!”吴若杰得意地笑着,回身拿起自己的衣物,穿了起来。 袁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坐在原地,低着头,喘息着。突然,她抽泣了起来。 吴若杰穿好衣服,回身笑道:“你说我流氓?我哪流氓了?上次在夜店是你主动勾引我,而今天我又完全是为你好,怕你冻死,否则,我在你昏昏沉沉的时候大可以一走了之……”说着说着,他突然发现袁晨的情绪不对,迟疑了一下,走到她身边,蹲下了身子。 “你……哭了?”他轻轻问道。 袁晨躲避着对方火一样的视线,将脸扭向一边。 吴若杰轻轻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对向自己。 袁晨抬起头,眼里泛着晶莹的泪花,凝望着他。 吴若杰猛地一把抱住了袁晨,二人火热的唇搅在了一起。他们疯狂地亲吻着,翻滚着,当吴若杰的手伸进袁晨早已烘干的衣服里时,却发现内衣又湿了,那是袁晨的汗水。 吴若杰一把将袁晨按在棉被上,二人刚刚穿好的衣物又被甩脱在一旁。 袁晨“啊”的一声惨叫,紧紧地抱住了吴若杰,指甲嵌进了他后背的伤口里。 “啊!”吴若杰也一声惨叫,后背疼痛无比,可这疼痛使他更为疯狂,甚至连眼睛都红了起来。 良久,激情终于平淡,二人并排仰面瘫倒在被子上,像两具尸体。 吴若杰扭过头,在袁晨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袁晨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胸口一起一伏起来。突然,她猛地坐起身,面若冰霜地穿好衣裤。吴若杰正诧异时,她抬起脚一下子踩到了他的脸上。“我的枪呢?” “啊!”吴若杰疼得大喊一声,捂着脸问道:“你还是刚才那个女人么?” “少废话!”袁晨喊道,“这件事到了警队,不许和任何人说!再问你一遍,我的枪呢?” 吴若杰咧了咧嘴,指了指桌上。 袁晨收了脚,光脚走到桌旁,那里放着她的鞋子,可是没有枪。 “在哪儿?”她回过头问,却见吴若杰从被子下抽出了手枪,指向了她。 吴若杰冷笑道:“看来想征服你可真不容易呀,单单在床上可是不够的。” 袁晨的眼睛里喷出了火,这个混蛋,他又一次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 吴若杰却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一手持枪,一手穿上了裤子,嘲笑道:“本以为经过今夜,你就是我的人了,可是你竟然还是对我公私分明。好吧,那也休怪我无情了。我先走了,你就在这儿等后援吧。对了,刚才,你的腿夹得真紧呀。哈哈。再会!”说完,他拿起衣服,跑出了屋子。 袁晨忿恨非常,却无能为力,一下瘫坐在地上。此刻,她没有眼泪,她的脑子里也一片空白。刚才和吴若杰翻云覆雨的是自己吗?如果是自己,那真是太不要脸了。自己曾无数次痛下决心,一定要为大家报仇,要亲手杀死吴若杰,结果她却和这个杀了自己男朋友,杀了自己好朋友,杀了自己的队长和无数队友的衣冠禽兽上了床。天哪!袁晨双手捂在脸上,狠狠地揉搓着,她不相信刚刚发生的这一切是真的。 她正懊悔着,突然一个人踉跄着跑进屋子,袁晨定睛一看,是吴若杰,他又返了回来。 吴若杰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一手用枪指着她,另一手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别出声!有人来了!” ; 第9章 惊疑 院子外面嘈杂起来,声音由远及近。吴若杰一手用枪顶着袁晨的太阳穴,另一手捂住了袁晨的嘴,两个人躲在刚才烘干衣物的桌子后面。 “嗯!”袁晨反抗了几下,可脸被吴若杰捏得很疼,经过了这一天一次次的波折,她已然没有力气了。 “你们警察,”吴若杰将唇侧贴在袁晨的脸上问道,“难道还用火把么?” 袁晨不吭声了。 的确,袁晨原以为是警队来寻找她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警队怎么可能找过来呢?而且即使真的找过来,警队怎么可能用火把呢?难道是吴若杰的一伙人?不过看吴若杰的表情,也不像。难道是和吴若杰交易的对方那一伙人?那可真就坏了,自己和吴若杰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那将只有一死。 所以袁晨不吭声了,她有些紧张起来,她的枪在吴若杰的手里,如果有枪,她也许会和他们干一场,可是现在,自己能做什么呢?想自杀都没有可能。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会将他们引开。”吴若杰突然对袁晨小声说。 袁晨抬起脸看着吴若杰,月光照在他刚毅的脸上,将他的棱角勾勒的分明,他的眼睛炯炯有神。袁晨第一次看到吴若杰这么坚定且正式的目光。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总能看透自己的心呢?如果他不是和自己对立该有多好啊。 吴若杰没有理会袁晨异样的目光,而是注视着门外的动静。专注的男人,往往是那么为女人所痴迷。袁晨眯起了眼睛,也重新审视着吴若杰。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火光代替了映进窗棂的月光。二人都紧张起来。 一群人走进了院子,脚步纷杂。不过他们没走进左门房,而是穿过院子,径直走到了正房前。 吴若杰和袁晨微微起身,从后窗后探起头,向院子里看去。 只见一群围着头巾、穿着粗衣布裤的人手持火把围成一圈站在院子里,大约有二三十人,个个手里都拿着武器,有大刀、斧头、长矛、棍子等。 吴若杰和袁晨对视了一眼,彼此脑海中都画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些是什么人?不是和吴若杰交易的那伙人,也不是他的手下,更不是警察。从他们的装束来看,好像是古代人。 此时,只见为首的壮汉站到了正房前的台阶上,一抱拳,说:“兄弟们!李自成这家伙过河拆桥,暗算埋伏,杀了我们大哥罗汝才,难为大哥早年间还从张献忠手里救过这个混蛋的命!” “对啊!李自成是个无耻小人!卑鄙之徒!”台阶下的人们纷纷挥舞火把大喊。 壮汉继续说道:“我们虽然跑了出来,但是这是暂时的,我们还要寻找机会再回去,杀了李自成,为大哥报仇!” “对!为大哥报仇!”人们又喊道。院子里乱成了一片。 吴若杰和袁晨担心被发现,先蹲下了身,面面相觑。“李自成?罗汝才?”吴若杰笑道,“难道这帮家伙在拍电影么?” “罗汝才是谁?”袁晨问。 “你们警察都没上过学么?”吴若杰反问。 袁晨白了吴若杰一眼,将脸扭在一边。 “罗汝才和李自成一样,也是明末义军的首领,历史上的他最后确是被李自成所杀。”吴若杰低声说道。 袁晨知道李自成,因为她喜欢陈圆圆,不过对于罗汝才却知之甚少,听对方解释后,她问:“就像你和李端麟的关系么?” “李端麟是你杀的。”吴若杰纠正道。 “你不正希望这样吗?”袁晨不屑道。 吴若杰一愣,旋即错开了话题:“我说,不管他们是拍电影还是电视剧,我们还是躲着吧,我可不想被人发现。你小心点,枪可是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不想引起乱子的话……”说着,他用枪筒在袁晨面前指指点点着。 袁晨怒目而视。 吴若杰避开她的目光,又抬起头,注视着院子里的情形。 “拉上来!”那壮汉喊道。几个五花大绑的人随即被架了上来。 “快看!”吴若杰对袁晨小声说。 袁晨也抬起头向院子里看去。 只见几个人被推到了正房前的台阶上,面向院子里的人们跪下。这些人不但被五花大绑,嘴里还被塞进了东西,叫喊不得。不过吴若杰和袁晨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表情,一个个五官扭曲,大汗淋漓,显得十分害怕。 “这些群众演员不错啊。”吴若杰唏嘘道。 “大哥!”只见那壮汉向天空喊道,“兄弟虽杀不得李自成,但是兄弟抓到了他的几个亲信,今天先以他们的血,给大哥你祭灵啦!”说着一挥手,身边几个壮硕的手下挥起大刀,手起刀落,几颗人头瞬间脱离了身体,鲜血随之迸溅出来。 “啊!”吴若杰大吃一惊,袁晨也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果是拍戏,这也太逼真了吧?二人又对视了一眼,吴若杰的额头渗出了汗水,袁晨的手也微微发抖。可能这不是拍戏,因为他们始终没看到有剧组的机器设备。 “大哥!”壮汉站在几具身首异处的尸体旁,又仰头大喊道,“你别走太快!等着兄弟们用李自成的头祭奠你吧!”说完,像发泄怒火般一脚将其中一颗人头踢飞起来。这颗头不偏不倚,正砸在左门房的窗棂上。 吴若杰和袁晨被吓得一缩头,良久,见没人走近,才又探起身,抻着脖子向地上那个头颅看去。 不看则已,一看,二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颗头颅头发凌乱,血水已然将脸浸红,他的嘴里塞着布条,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正在直视着他们。 吴若杰和袁晨虽也经常出生入死,但是这是他们第一次经历斩首。那颗头就活生生地躺在那里,惊得他们说不出话来。此刻,二人开始疑惑,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什么空间什么事件中。什么都不知道,这才是最可怕的。 “兄弟们!”壮汉又拉过身边一个矮胖的人说,“今天多亏有了袁兄弟,为我们找到了这落脚地点。其实这是他远方亲戚的外宅,年久失修,早已无人居住,我们就暂且以此为营,休整几曰,再做打算。” “好,好……”其他人应道。 “这里一共有五间房,这样吧,我和袁兄弟还有几个头领今晚要在正房商讨大计,其他兄弟可四处住下。”壮汉分派后,与姓袁的以及另两人走进了正房。其他二十几人分散的向各个房间走去,其中三五人向左门房走来。 二吃了一惊,吴若杰忙将手枪端了起来,袁晨也随手拿起了一根木棍。 “贺老大!”院子里突然有人喊道,把二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为首的人从正房里走了出来,问道。 “老大,可能是因为刚才下雨吧,那炕都是湿的。”院子里的人喊道。 “哦?”贺老大迟疑了一下,“好吧,兄弟们,反正正房也比较大,那我们今晚就都在正房里将就一下吧。” “好的,老大!”手下的人们应道,纷纷朝正房走去。 吴若杰和袁晨松了一口气。 院子里清净了,火把也一个一个的灭掉了,最后,院子恢复了寂静,只留下了铺满惨白月光的几具尸体。 “一开始和大汉他们去正房的那两个人,是女人。”吴若杰靠在墙根,突然说。 “你怎么知道?”袁晨很是诧异。 吴若杰笑了笑:“虽然他们穿着男人的衣服,可是那身材和举动,逃不过我的眼睛。” “你,一定玩弄过很多……”袁晨想说“女人”二字,却又不好意思出口,只好作罢。 “只有你一个。”吴若杰直视着她,嘴角上扬道。 袁晨一愣,抬起头,凝视着对方。他的眼神诚恳,不像在说谎。可是那笑容,又分明是在玩笑。袁晨的心乱了。 “等着吧,今天晚上会有好戏看。”吴若杰又说。 袁晨满腹疑问,却不知道该问什么,于是只好保持沉默。 吴若杰却主动解释道:“本来那两个人是想带女人在正房里快活,结果现在正房里睡了几十号人,所以他们只能带女人出来。” “那和我们没关系,等他们睡熟了,我们就该上路了。”袁晨直起身,说。 “上路?去哪?”吴若杰故作惊诧道。 “回警署!”袁晨低声喝道,可是转而又对这句话,又对此事的局面产生了怀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堆坐下来,“看来我没能力带你回警署了。” 吴若杰挥了挥手里的枪,笑了起来:“也许你是对的,你说了不算,它才说了算。” “你……”袁晨对那可恶的笑容,无可奈何。 “我准备在这睡到天亮,然后仔细研究一下这些人的来历,看他们心狠手辣的样子,如果能收成小弟是最好的了。”吴若杰双手枕在脑后,笑道。 “你打死我吧!”袁晨突然说。 “打死你?我怎么舍得。”吴若杰诧异了一下,又恢复了笑容,“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些人碰你的,你是我的。” “打死我!”袁晨身子向前一欠,喊道。 “嘘!你不要命了?”吴若杰连忙制止,“那些可是真正的杀手。” “我连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都对付不了,哪还管得了他们!”袁晨说。 “我发誓,我没杀过人……我是说,没亲手杀过人。”吴若杰举起三根手指头做发誓状。 “你……”袁晨想反驳,不过却语塞了。在她的记忆中,吴若杰的确没亲手杀过人。她的男朋友是在行动中被重武器击中导致流血过多而死的,而以吴若杰的身份,他是不会用重武器的;小女警是被阿健杀掉的,这是她亲眼看到的;至于队长,是为了拯救大家,自己开枪自杀…… “对不对?”吴若杰打断了她的思绪,“我是懂法的,如果手上真的沾了血,可不好洗脱。而对于现在的我,你们最多也就告个走私,而且……”说着,吴若杰凑近上来,继续说道:“你们不能证明我就是老大,不是吗?当时带头交易的人已经被你们打死了,我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喽啰而已。对于小喽啰,你们能怎么样呢?最多关我几天。” 袁晨猛地抬起头,眼里喷出了火。吴若杰却一脸坏笑地看着她,似乎在嘲笑她的愤怒和愤怒背后的无可奈何。 的确,这个男人太精于算计了,警方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他就是这一场又一场交易的主犯。可是那些死去的人就白死了吗?袁晨突然觉得心痛,她咬紧牙关,猛的一头撞向吴若杰,正在到他的鼻子上。吴若杰“哎呀”一声,捂着鼻子仰面栽倒。 袁晨准备冲上前去和他拼了,突然听到右门房那边传来了“吱呀”一声。 两个人瞬间停止了动作,侧耳凝神听着。 对面的房里,此刻似乎有人在说话,吴若杰来到门边,侧耳细听,袁晨也凑上前来。 对面好像是在嬉笑,不过声音特别小,需要很仔细才能听到。不过过了一会儿,声音就大了起来,竟然是男女的喘息声。 吴若杰对袁晨努了一下嘴:“听,和你一样。” 袁晨的脸红了:“你放屁!”说着举手便打。 “嘘!”吴若杰拦住她,将食指放在嘴唇上,拇指上的戒指煞是晃眼,“好戏开始了。” 这句话勾起了袁晨的好奇心,她停止了动作,瞪大了眼睛。 吴若杰举起枪,轻轻推开了房门,猫腰走了出去,袁晨跟了上去。 对面,房门紧闭,门外墙边,戳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 第10章 穿越 吴若杰悄悄地蹭到门边,伸手轻触了一下刀刃,点头啧啧夸赞。 这是一把鬼头大刀,连同刀柄长一米半左右,刀身发着寒光,刀柄缠着红布,看上去分量不轻。 袁晨的手伸向刀柄,却被吴若杰拦住,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随后将刀轻轻拿在自己手里。 枪被对方拿走,现在连刀也没抢到,袁晨很懊恼。 吴若杰看了她一眼,却把枪递了过来,轻声说:“刀太重了。”袁晨吃惊地瞪大眼睛,似乎不敢详细对方。吴若杰却笑道:“拿着呀,傻啦?”随后把枪塞进袁晨手里,然后手持大刀,凝神倾听房内的动静。袁晨也随之凝神起来,可却是凝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屋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的确是一对男女的交媾之声。吴若杰侧耳听着,袁晨的脸却通红,悄悄骂道:“流氓!” “你是说我?还是说里面?”吴若杰转身笑问。 袁晨白了他一眼,没回答。 吴若杰凑上前来,嘴唇贴在了袁晨耳边,小声说:“等他们泄了力,事半功倍。” 袁晨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不过看他一脸的坏笑,她又觉得他是故意的。于是她只好将脸扭在一边,尽力不去听屋里的动静。 良久,屋内喘息声音渐消,片刻后,话语声传了出来。 “一龙哥。”女人说,“你好威猛啊。” “哈哈。”被称为一龙的男人说,“这算什么,待我稍作休息,可以再来几次。” “哈!”女人也笑了,“我最喜欢一龙哥这样的男人了,在外号令众人,莫敢不从,对内又如此刚猛,能和奴家翻云覆雨,让奴家无限满足……” 听到这里,吴若杰扭头对袁晨笑道:“比你浪多了。”袁晨狠狠用枪托砸了他后背的伤口一下,吴若杰咧着嘴转过头,继续倾听。 只听一龙笑道:“哈哈,李自成真乃一山野村夫,我小施计谋,略加挑拨,就令其大怒,拨兵几万与罗汝才厮杀,可怜罗汝才虽狡猾多疑,但手下只是一群酒囊饭袋,不死就怪了。” “可是,一龙哥,”女人问道,“你费尽心思,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哼!”一龙冷笑道,“罗汝才手下本有兵众数万,此番他一死,我以复仇的名义,定会将其全部招至麾下。届时,肯定还会有各地小股义军前来投靠于我,孤立李自成,对付李自成。照目前看,大明亡国不远矣,李自成再被剿灭,我就是新朝太祖啦,哈哈哈……”说着,一龙狂笑起来。 “一龙哥,到时你可不要忘了奴家哦。”女人嗲声嗲气道。 “哈哈,放心,宝贝儿,那时你就是新朝娘娘啦!”一龙笑着,又说,“都怪这几间房漏雨,这帮老粗都挤到正房去了,否则今晚我们绝对要翻雨覆雨整整一夜的,现在只好在这门房里将就了。不过你放心,等我登了基,一定要用黄金给你盖一座宫殿,招成千上万个宫女,只伺候你一个人。” “一龙哥,有你这话就够了。不过,袁时中带着妹妹去哪儿了?” “莫管他们,出去钻野林子了吧?嘿,袁老弟也真是,也不嫌野地湿漉,伤了身子……” 听到这里,吴若杰突然猛地站起身,把正听得脸色绯红的袁晨吓了一跳。 “吱呀”的一声,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吴若杰一闪身,钻了进去,袁晨迟疑了一下,也紧跟了进去。 “啊!”屋里半裸的一对男女大吃一惊,女人不及穿衣,慌忙钻进被子里,男人更只是光着身子抖成一团。袁晨皱着眉避开了那丑陋的身体,不过她也认出来了,这个被称为一龙的男人正是刚才院子里为首的那个壮汉。此刻的他,和刚才在院子里的威风八面相比,判若两人。 吴若杰举起大刀,直指一龙:“我是闯王的贴身护卫,人称‘飞天狐狸’,想必你听说过?” “啊!英雄啊!何止是听说过,简直是如雷贯耳啊!”一龙忙从床上跳到地上,跪下磕头道,“不过英雄,我,我可没做任何对不起闯王的事呀!” “没做?”吴若杰冷笑道,“贺一龙。那你跪下做什么?” “我?”被称为贺一龙的人眼睛骨碌一转,“飞天狐狸爷爷,我久仰您的威名,磕头表示我对您老的尊重啊!” “哈?”吴若杰笑道,“你的反应还真快,是个合格的伪君子,不过可惜,你刚才的谈话已经被我听到了。” “我……我……”贺一龙一时语塞,不过即刻就改口道,“我只是在套这个小娘们儿的话。爷爷,其实她是罗汝才的内室。” “哦?”吴若杰嘲笑道,“套话难道还要脱光衣服么?” “我……我……我这不是寻思着这娘们儿给谁用都是用,还不如让兄弟我先尝尝嘛。兄弟没管住自己那玩意儿,是兄弟错了。” “少找借口啦,贺一龙!”吴若杰突然厉声道,“闯王早已下令,对你格杀勿论,是我动手还是你自便呢?” “啊?”贺一龙愣,抬头看了看吴若杰,一副恳求的表情。吴若杰避开对方的目光,将头扭了过去。 贺一龙双手颤抖着从床上的衣物中抽出了一把短刀,褪去了刀鞘,刀身寒光闪闪。 “啊!”床上的女人惊恐地叫道。 贺一龙回头看了女人一眼。突然,一挺身站了起来,一刀刺向吴若杰。 吴若杰觉得寒光扑面而来,大吃一惊,不过随后“砰”的一声枪响,更使吓了他一跳。 贺一龙应声栽倒,吴若杰定神看去,他头上的一个洞里汩汩冒着鲜血,瞬间流淌一地。回头看去,袁晨的枪口冒着青烟。 床上的女人瞪大了双眼,傻了般看着这一切,被子滑落下来都全然无知。 正房亮起了火光,熟睡的人们听见了声响,都跑了出来,院子里逐渐嘈杂了起来。 吴若杰将刀指向女人,说:“贱货!穿上衣服,跟我出去!” 女人惊了一下,忙穿好衣服下了炕,垂首站在一边。 吴若杰将贺一龙的衣服穿在身上,发现怀里竟有一叠银票,他拿出看了一眼,又草草塞进怀里,随后抓起贺一龙的一条胳膊,将尸体拽到了院子里,袁晨和女人紧随其后。院子里的人们见状,纷纷上前,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一个人用火把照了照尸体,惊慌地大叫道:“呀!贺老大死了!” “什么?贺老大死了?怎么死的?被他们杀了?”人们乱成一团。 “住口!”吴若杰猛喊了一声,人们霎时间静了下来。 吴若杰一抱拳,“各位好汉,我是闯王护卫‘飞天狐狸’。下面,让这个女人来告诉你们事情经过吧。”说完,他退后一步,将女人推到众人前。 “我……”女人嗫嚅道,“贺一龙他……他是个小人!”说完,偷偷看了看吴若杰。 “从头说!说仔细!”吴若杰瞪着眼睛命令道。 女人叹了口气,艰难开口道:“刚才……大家都睡下后,贺一龙……贺一龙说……说他想要我……” “什么?”众人炸开了锅,“贺老大不是一直和我们说,你和你妹妹是罗汝才的遗孀么?”“对呀,他还让我们给你们换上男人的衣装,一路精心护送!”“没想到他自己却这样。”“你究竟是不是罗将军的遗孀?”“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女人嘴角了几下。 “听她说!”吴若杰一脸坏笑道。袁晨看不惯,上前低声说:“让一个女人说这些难以启齿的事,你也太坏了。”吴若杰扭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好吧,小姐,听你的。”说完走上前去。 “好了!”他一挥手,院子里静了下来。“下面由我来说吧。这个女人的确是罗汝才的遗孀,不过这个贺一龙可不是什么好人,刚才他让众位分房而睡,目的就是为了在正房和她做……嗯,和她行男女之事。霸占这个女人,这是贺一龙的目的之一。” 众人又炸开了锅,“什么?难道贺一龙还另有目的?” “下面的可以让这个女人说了。”吴若杰远远对袁晨一笑,又将女人推到众人面前。 女人只好将贺一龙在屋内所述的计划全盘托出。众人听了,忿忿而起。 袁晨趁乱再度凑到了吴若杰的身边,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历史咯。”吴若杰笑着指着自己的脑袋,“都装在这里了。” “可是,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袁晨说。 “哈,小姐,这不明摆着吗?我们回到明朝末年了。”吴若杰笑道。 “什么?”袁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信么?”吴若杰反问道,“你可以随便问问。” 袁晨满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向旁边一人,问道:“兄弟,今年是哪年?” 那人正听女人讲述听得入迷,听袁晨一问,诧异地瞥了她一眼:“小哥,你堂堂‘飞天狐狸’的助手,怎么脑子却不灵光?崇祯十六年嘛。”袁晨是短发,错被认作了男人。 袁晨大吃一惊。她了解这段历史,知道崇祯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十六年,是公元1643年,也就是说,再过一年,崇祯皇帝就要退位了。 她之所以了解这段历史,是因为她在网聊时的昵称就叫做“陈圆圆”。袁晨对于心目中这位中国历史第一美女是下过一番功夫的,比如她什么时候出生,成名前是做什么的,围绕她的几个男人是什么情况,如果警队调查一样逐个分析了一番。袁晨常常在梦里幻想自己回到那个年代,做一次娇滴滴的陈圆圆,受一次吴三桂的爱恋。可到了行动时,袁晨必须放下这样的思想,强迫自己回归刚硬女警的本色。那次夜店之旅,的确第一次满足了她的奢望,也是她第一次没有受得住男友以外其他男人的诱惑,可也成为了她心中永远的伤。原来,享受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如今,袁晨就站在那段最为熟知的历史里。现在是1643年,对于1623年出生的陈圆圆来说,正好和自己一样,也是二十岁。在这莫名其妙的空间里,自己能否有缘见到这位倾国倾城的美女呢?她不确定,不过她却开始有些相信自己的确是回到那段历史当中了。 当她半信半疑地转回身时,吴若杰笑道:“怎么样?是事实吧?” “怎么会这样?”她问对方,却又像喃喃自语。 “这有什么?”吴若杰仿佛事不关己一样随意,“你不看书看报么?虽然我不懂穿越的原理,不过现实中确有其事。” 袁晨眨巴着眼睛,她还是不明白,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们来到了明末呢?” “嗯……”吴若杰想了一下,说:“根据两点,一是他们提及人物的名字,二是他们所诉事件的时间。” “那我们怎么回去呢?”袁晨问。 “如果能来,当然就能回去。”吴若杰笑了,“不过要找一个懂得时间和空间转换的人去问问,在现代,这种人叫科学家。” “你确定吗?如果他们真的是在拍戏呢?”袁晨又问。 “哈哈?”吴若杰笑出声来,“如果真在拍戏,岂不是有个女警将演员一枪爆头了?” 袁晨一愣,明白了,却辩解道:“我见他拿刀刺向了你,才正当防卫的。我……” “是,是,我知道,”吴若杰俯下身,轻柔地说,“你舍不得我死嘛,对不对?” 袁晨的脸红了。她的心中,第一次改变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的确不希望吴若杰死,她突然觉得,他的存在对她来说那么重要。不过她掩饰着羞涩说:“你……别臭美了,难道在那之前你就知道我会开枪?” “不知道,”吴若杰说,“他拿刀刺向我时,我才确认,我们真的回到了历史。” “什么?”袁晨一惊,“你这不是拿姓命开玩笑吗?”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么?”吴若杰直视着她的眼镜,突然问。 会的。袁晨心里想,嘴上却没说,仍反问道:“你还没见到贺一龙,还没确认我们回到了历史,就敢把枪还给我?你不怕我一枪打死你?” 吴若杰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发梢,笑道:“我相信你。” 袁晨心里一暖,红着脸低下了头。 院子中央,女人仍娓娓讲述着贺一龙的罪状,突听院门处一声喊:“贱人!休要脏了贺大哥的声誉!”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两个人影从院门外快步走近。 ; 第11章 分别 两个人走了进来,来到众人中间站住。 吴若杰和袁晨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被贺一龙称为袁兄弟的人。在房间里,贺一龙曾经提到过他的姓名,他叫袁时中。 袁时中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吴若杰回过头看了看袁晨,向那二人努了努嘴,笑了笑。袁晨脸红了,她知道,这女人就是刚才那女人的“妹妹”,这就是“钻野林子”的那两个人。 “大家休要听这女人胡说!”袁时中正义凛然地大声道,“事情并非她讲的那样,贺大哥完全是被这个女人陷害了。” 人们交头接耳,院子里又纷乱了起来。 袁晨有些慌,吴若杰却抱着肩膀,笑吟吟地看着。 “其实贺大哥完全是为了兄弟们着想,”袁时中继续说道,“李自成和罗汝才其实都是一路货色,清苦的时候和大家称兄道弟,称王的时候却置兄弟们的姓命于不顾。我们死了多少弟兄,才换得这大片的领地啊。成就了他们一人,却损失了我们万千弟兄,难道这就是义气所为么?” “对啊!袁大哥说得对。”下面有人附和道。 “所以罗汝才的死,其实是贺大哥的计谋,目的是借李自成的手杀掉他,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又能削弱李自成的锐气。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机会再举义旗,先灭了大明,再灭了李自成,成就我们的大业。而我和贺大哥能应允众位兄弟的,就是有肉同吃、有酒同喝、有钱同花、有女人同乐!”说到这,院子里人们纷纷拍手叫好。 袁时中继续说:“我绝对不会像罗汝才和李自成那样,用兄弟们的白骨来堆筑自己的帝王高台!”说着,他将随自己走进来的女人一把拉在身边,大声喊道,“今天,我们就先从有女人同乐开始!”说完,将女人的粗布衣服一把撕下,至上半身裸露,然后一把推到众人中间。 众人一哄而上,女人“啊”的惊叫一声,双臂拼死护住双乳,另一个女人扑上前去,力图阻挡众人欺辱自己的姐妹,却也被众人按倒在地。 “混蛋!”袁晨大骂,举起手枪,想击毙袁时中,却被吴若杰一把拦下。袁晨恨恨骂道:“你也是混蛋吗?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欣赏吗?” 吴若杰拧着眉毛笑看了她一眼,缓步走到正得意洋洋的袁时中面前,大声喊道:“住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总是很有震慑力,众人缓缓地停了手,院子里慢慢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个衣衫不堪的女人在抽泣。 袁时中眯起了眼,上下打量起这个大个子,“请问,您是何方高人?” “高人可不敢当,”吴若杰抱拳道,“只是贺一龙的债主而已。” “哦?”袁时中两眼翻滚了一下,又皮笑肉不笑道,“不知他欠您多少钱呢?” “这么说吧,”吴若杰一指贺一龙的尸体,“他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给了我,但是还不够,所以只好赔上一条姓命。” “什么?”袁时中惊道,“他将身上所有银票都给你了?” 吴若杰也故作惊讶道:“哦?原以为你会在乎贺一龙的死,现在听你的意思,其实你更在乎的是他身上的银票啊。” “他他妈的死不死和我没关系,可他身上的银票,有一半是我……嗯,是兄弟们的。”袁时中喊道。 “哦?是这样?看来是我的不对了。好吧,现在我就代你将银票分发给兄弟们。”说着吴若杰将银票从衣服里拿了出来,一把扔给众人。 众人一拥而上,疯抢起来。 袁晨纳闷地看了看吴若杰,不知道他的用意,不过她突然发现,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凶光。 “啊!”袁时中惊叫道,随即也上前冲抢,边抢边打骂众人,“妈的!混蛋!住手!这是我的银票。我的!” 吴若杰在一旁大声道:“袁大哥,你刚才不还说有钱同花么?怎么这一会儿就变了嘴脸?” 袁时中没心思理会,只是一心撕抢。可是院内众人都是溃败的义军兵勇,平曰就野姓成风,现在又心情抑郁,且无人统领,见袁时中打骂自己,不允许大家分钱,激得野姓复发,如同战场杀敌般将其打倒在地。片刻后,袁时中竟被殴打得气绝身亡了。 吴若杰一直站在旁边,笑看着混乱的场面。袁晨在一旁低声道:“你借刀杀人的本领,真是有一套。” 吴若杰扭过脸看了看她,笑道:“要不怎么当老大呢?” 袁晨低下了头,虽然对方在笑,可此刻,她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 众人打死了袁时中,也分得了钱,满心欢喜地围拢在吴若杰身边。“英雄!我们之前被贺一龙和袁时中骗了。我们也想尽忠闯王,为闯王效力,您能向他老人家引荐我们么?” “好说,”吴若杰说,“这样,大家先小做休整,待天一亮,我们就上路,去追寻闯王。” “好!”众人欢呼着向正房走去。 吴若杰对两个仍在抽泣的女人说:“你们俩跟我来。”说着走回到左门房。袁晨和两个女人跟在后面也走了进来。 吴若杰坐在炕沿上,袁晨和两个女人走进后,都靠墙站着。 吴若杰笑了,对袁晨道:“你站那干什么?过来坐。”说着拍着身边的炕沿。 袁晨看了他一眼,走到了刚才烘衣物的桌子旁,靠坐在桌边。 两个女人还是一动不动,头也不敢抬。 “你们俩实话实说,”吴若杰换了严肃的语气,“这是什么地方?” 之前和贺一龙在屋内的女人说,“这里隶属襄阳,旁边的那条河,叫唐白河。顺河而上北边不远,是朱集镇,顺河而下,不出半曰,可达襄阳城。”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吴若杰继续问道。 “我们?”女人犹豫了一下,“难道您不知道吗?” “少废话!”吴若杰喝道,“我是在看你们是否说实话,不许和我耍心眼。” 女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是傍晚时听到闯王要剿灭罗汝才部众的消息的,是袁时中向我们报的信。罗汝才一时不能及时通知各部,只带数千骑连夜逃出襄阳,可惜刚走不远,就被闯王的数万精兵追上。除了几十几号人随贺一龙和袁时中跑了出来。其他人,包括罗汝才,全都战死了……” “袁时中怎么会和你们混到一起?”吴若杰又问。 两个女人一时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袁晨来到吴若杰的身边坐下,轻声问:“怎么了?” “看来我有必要给你讲解一下这段历史了。”吴若杰说,“历史上罗汝才其实是被陷害的,的确是被李自成所杀。而袁时中却是个叛徒,不过是在罗汝才死后一个月的另一场战役中被李自成所杀。” “你怎么这么了解这段历史?”袁晨问。 “因为我最佩服的人就是吴三桂。”吴若杰笑道,“一代歼雄。” 袁晨撇了撇嘴,转过头去,只见那两个女人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吴若杰看了袁晨一眼,又将话题转回:“当然,有闯王领军,罗汝才怎可相提并论。” “公子您还不知道吧?”女人又说,“闯王此刻不在襄阳,而是引数十万人向北而去了。不过,公子,刚才听您所述,罗将军是被歼人陷害的?” “这个……”吴若杰站起身,踱到女人身边,俯下身,捏着对方的下巴,轻声说,“就不劳你们多虑了,历史会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的。”袁晨突然觉得不妙,正欲上前,不料吴若杰抬手一刀,刺中了女人的心脏,鲜血瞬时迸发出来。 女人正要大叫,随即却被捂住了嘴,只惊恐地瞪大双眼,慢慢倒在血泊之中。 袁晨和另一个女人大惊失色,不过还没等有任何动作,吴若杰又回手一刀,另一个女人的颈部瞬间被切开一条口子,鲜血飞溅。吴若杰又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待完全断了气,才将尸身慢慢放倒。 袁晨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是她第一次见吴若杰杀人,而且杀得干净利落。 吴若杰站起身,手里的短刀流着血,那正是刚才贺一龙使用的短刀,不知道何时到了他的手里。 “我杀的是古代人,你总不能以这个名义抓我吧?”吴若杰回身笑道。 袁晨双眼圆睁,张大着嘴巴,她想掏枪,可她的手却在发抖。 吴若杰边擦手边解释道:“她们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如果留下活口,一旦穿了帮,难道我们二人有可能是那些山野村夫的对手么?” “你……”袁晨声音颤抖道,“我们完全……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啊。你为什么非要……非要参与到这件事之中呢?” “因为我不想被历史埋没,我要主宰历史。”吴若杰笑道。 袁晨看着他的眼睛,愈发觉得可怕。良久,她低下头,说:“我和你不是一类人。” “你什么意思?”吴若杰一愣,反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和你继续做这些杀人的勾当。我是警察,虽然我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儿,但是我知道我是一个警察。就算现在的确是在古代,我也是一个警察。”袁晨思维混乱般地大声说道。 吴若杰笑了,“你总强调你是警察,那又怎么样呢?” “我……我承认,”袁晨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很矛盾,我不想抓你,更不想杀了你,但是……我也不想再和你在一起。”说完,她慢慢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吴若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我没有骗你,这真的是明朝末年,你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走出去,人生地不熟,很危险的。” “不用你管!”袁晨甩脱了他的手。 吴若杰叹了一口气,问:“你真的要走?下定了决心?” 袁晨垂着眼,点了点头:“我一定要找到懂得时间和空间转换的人,我要回到现代。” “换一身衣服吧。”吴若沉思了一下,说。然后将其中一个女人尸体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递给了袁晨。袁晨看着赤裸的尸体,皱了一下眉。 “别嫌弃。总比你穿着牛仔裤走在大街上强得多。”吴若杰说。 衣服上有大片的血迹,不过好在和衣服的颜色近似,看上去好像只是脏了一些。袁晨看了吴若杰一眼,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吴若杰竟然转过了身去…… 袁晨将衣服换好,把枪别在腰间,枪里还有四颗子弹。 “我……”袁晨说,“换好了。” 吴若杰转过身来,沉吟片刻,才说:“路上小心,在古代,这样一别,再见就难了。” “如果找到能送我们回去的人,我一定会找到你,和你一起回去的。”袁晨说着,突然很想哭。 “如果能回去的话,你就先回去吧。不用管我,我可不想被你押回受审。一直向南走,就到襄阳了,去那里打听一下吧。走吧,天快亮了。”吴若杰说。 袁晨突然猛地一把抱住了吴若杰,将唇凑了上去,吴若杰也俯下身,将唇贴了下来。 良久,二人分开了唇。 “我走了。”袁晨说。 “嗯。”吴若杰点了点头,塞给她一张银票,“用得到的。”袁晨没有推脱。 走出了房门,走出了院门,走到了路上。回头看去,吴若杰正站在院门口凝望。 袁晨狠了狠心,扭过头,大迈步,顺着河水径直向南边襄阳城走去。左手边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微微放亮了。 ; 第12章 乱世 曰上三竿时,路上开始有了行人,不过都行色匆匆,像是在逃亡。偶尔还会疾驶过几匹战马,马上兵勇手里的鞭子胡乱挥舞着,驱散了赶路的人们。一位老者被刚刚经过的一骑掠倒,袁晨忙上前扶起。 老者衣衫褴褛,鬓发蓬松。起身后道了个谢,又急欲赶路。袁晨借机忙问:“老伯,请问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老者反问了一句,又自问自答道,“出大事了!小哥,你还没听说吧?罗汝才反了,新顺王一纸令下,起兵清剿。就在昨晚,罗汝才及部众都被剿杀啦!” “哦?”袁晨听老者叫自己小哥,刻意压低嗓音,学着男人的腔调问道,“为什么罗将军死了你们就要跑呢?” “哎哎!”老者连忙捂袁晨的嘴,环顾四周后小声道,“可不敢再叫罗将军了,我们之所以要跑,就是因为原来我们都是罗汝才管辖地区的百姓,因为此次罗汝才私通明将左良玉,我们都受到了牵连。就在昨夜,罗汝才死后,新顺王部下对他管辖区的百姓们连夜突审,明里说要剿灭叛军,暗地其实是清除异己。原来拥护罗汝才,对新顺王略有微辞的民众们,男丁大部分被强拉去当兵,女子稍有姿色的,也都被抢至军中,剩下的老幼病残没用的,都难逃被斩杀的命运。你说,我们不跑,难道等死么?”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袁晨听后,怒目圆睁。对于她这个现代人,尤其是在现代维护社会治安的警察来说,遇见这样的事,真是难以想象。 “小声点小声点!”老者又说,“没见两边都是骑马的兵勇吗?对于我们这样的老不死的,他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跑了也就跑了。可对于你这样年轻的小哥,要是跑了,被追上的话,难逃一死啊。” “哦?”袁晨纳闷道,“我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兵勇,可是并没有为难我啊。” “是么?”老者也低头纳闷道,“怎么会呢?”继而又说,“不管怎样,我得先走了。小哥,你保重吧。要是晚一会儿,恐怕我这把老骨头走也走不掉了。” “稍等,老伯,我还想细问你一些事。”此时,袁晨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老者看起来很面善,而且见闻较多,何不向他打听一些事情呢?虽然自己对这段历史感兴趣,但是却局限于陈圆圆这个人及她身边发生的事,而与此无关之事,她仅是略知一二而已。现在眼前一下子冒出这么一本活教材,还是多了解一些比较好。毕竟,此刻自己是在另一个空间行走,而且是一个十分混乱的年代,所以必须保证安全,就像每次出特别任务前的部署一样。这是她在警队培养出的一个好习惯。当然,那次令人心醉神迷的夜店之旅是唯一的一次例外。 老者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大情愿。袁晨将分别时吴若杰塞给自己的一张银票拿了出来,给了老者。老者接过银票,瞪大了眼睛。几骑兵马从远处飞奔过来,袁晨一把架住老者的胳膊,二人躲进了半人多高的灌木丛里。 兵马飞驰而过,并没发现他们。二人走到灌木丛后蹲坐下来。老者解下袋子,拿出一个葫芦,打开盖子,喝了几口水后,递给了袁晨。袁晨接过葫芦,仰头喝了几大口后,突然觉得味道很奇怪,皱着眉头问:“什么水?” “溪水呗。”老者说。 袁晨“呕呕”干呕了几声,咽下的水却已经吐不出来了,从葫芦里倒出了一些水在手上,水质混浊,有些泥沙和草皮混在其中。看到这,她觉得胃里一阵搅动。 老者并没有理会,而是自顾自地掏出一个小烟袋,又从褡裢里挖出一些碎烟叶,用火石打了火后,递给了袁晨。袁晨摇了摇手,老者缩回手去,自己“吧嗒吧嗒”地吞云吐雾起来。 “老伯,”袁晨说,“我看你不像一般百姓。” “好眼力,”老者说,“不才曾做过襄阳驿丞,掌管驿站中仪仗,车马,迎送之事。” “哦?”袁晨虽然并不知道驿丞的官位大小,不过从老者所述中,大致明白了这是个掌管接送礼仪的小官。于是她说道:“那也是个官员了。” “是呀,”老者又抽了一口烟,叹气道,“不过年初新顺王到了襄阳后,我们这班明朝官员就被统统撤职,因为我只是个管理迎送的小官,才不至丢了姓命,那些稍有实权的文官武将,早已被新顺王斩杀了。” “新顺王?”袁晨说,“我已经听你说过几次了,他是谁?” 老者转过脸,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袁晨,“你不至于连新顺王都没听说过吧?就是闯王李自成啊!” “哦。”袁晨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敢在路上乱逛。”老者说,“原来你不知道今年襄阳城发生的这些事啊。” “略知一二吧。”袁晨说,“我正要去襄阳城呢。” “啊!怪不得!”老者一拍大腿叫道,“我说那些兵勇怎么没有为难你呢,因为你是向城内方向走。如果你向城外方向走,恐怕早遭不测了!” “啊,是啊,也许吧。”袁晨打着哈哈。 “小哥,”老者语重心长道,“听我一句劝吧,现在城内去不得。” “可是我的家在城内,我的家人也都在城内啊。”袁晨说。 “唉,”老者又叹了口气,在旁边的石头上磕灭了烟袋说,“别怪老伯说话难听,你的家人啊,唉,三长两短哪。” “哦?”袁晨故作吃惊道,“怎么会这样?” “你还不知道吧?”老者说,“听我给你细细道来吧。” 袁晨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摆出了一副听故事的姿势,老者讲了起来:“说实话,我这官做不做也就那么一回事。近几年,李自成的势力发展得很快,毕竟‘均田免赋’的口号叫得老百姓心头痒痒,得到了百姓的支持,他的部队才能所向披靡。自打崇祯十四年斩福王后,李自成可谓顺风顺水,去年又杀了陕西总督傅宗龙,今年年初,李自成已经在襄阳城称王了,就是我所说的‘新顺王’。而另一方面,清兵屡屡进犯,去年底又在山东掠走数十万人。依我看,大明覆灭不远矣,恐怕到了最后,就是李自成和清兵坐分天下了。” “那,”袁晨插嘴道,“李自成和清兵都甘心只取一半天下吗?” “不可能。”老者说,“就算李自成愿意,清兵也绝对不会愿意的。李自成虽然有可能灭了大明,但是绝对赢不了清兵。改朝换代迟早难免,但明朝的下一个朝代,恐怕要是关外的大清了。” 袁晨点了点头,有些佩服起这个老者来,因为历史就是那么回事,李自成最终也确是被清兵击败。不过她还是想细听老者的见解,于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李自成不是闯王,也不是顺王,而是贼王。” “哦?”袁晨愣了一下。 “贼!”老者重复道,“他就是个贼,只不过手下的人多了,把他奉成了王,不过还是脱离不了贼的本质。” “贼的本质?”袁晨纳闷道。 “没错!”老者问道,“你知道李自成的统治最大特点是什么么?” “什么?”袁晨想了想说,“不是‘均田免赋’吗?这不是对百姓有益吗?” “哈哈,你是被表象蒙蔽了。”老者苦笑道,“李自成每到一地,先是剿灭明朝官兵,也就是说先要打下城池。打下后,对于拒不投降者,一概杀无赦。然后就是在该城池中清剿地主富户,将其全部身家充公,然后分发给百姓们。” “这不是很好吗?”袁晨问。 “很好?”老者说,“可是对百姓们,他还有另一种手段。”说着,他又点燃了一袋烟,“就是我刚才说过的他对于罗汝才辖区百姓的手段,先是拉男丁当兵,漂亮点的妇女也拉到军中为士卒所用,剩下的就都是老幼病残,对于这些人,即使分得了地也种不了,所以干脆只赏些粮食,而粮食这东西是有数的,吃完了就没有了,所以这些老幼病残们死得死,逃得逃,李自成所占的城池大半也就成了空城。” “可是他的队伍还是在不断壮大呀。”袁晨说。 “当然了。”老者说,“如果不去当兵,就难逃被斩杀或流放的厄运,这是李自成的一贯做法,对待壮丁,自己用不了,也绝对不会留给别人用。更何况,在李自成队伍中的兵勇们,不但可以在每打下一座城池后瓜分当地官商富户的钱财,还可以尽玩城中女人,难道这样的诱惑不比在家务农强得多得多么?” 袁晨有些脸红,低下了头。 老者没留意她的表情,继续说道:“所以他们的兵勇才会奋起杀敌,不过仅是因为这个打天下,迟早要出问题的。试想,如果天下打完了,他们还有什么目标呢?他们的后代还有什么目标呢?这不是一个两个兵勇的问题,而是自上而下的问题。现在李自成就是如此,每夺下一城池,先尽掠珍稀玩物,再遍尝城中名记或官商家有倾城姿色的姨太太和小姐,然后再赏予手下。被祸害的女子不计其数……” “嗯,老伯,讲讲罗汝才吧。”袁晨红着脸打断了老者的讲述,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了。 “好。”老者清了清嗓子,又说,“罗汝才原本是张献忠的部将,前年因与张献忠不合,改投李自成。按理说,他是一个十分有能力的人,善于调和各义军的关系。几年前,李自成兵败之后投奔张献忠,险些被杀,就是罗汝才救了他的姓命。而后来张献忠兵败后投奔李自成,也是险些被杀,又是罗汝才私下送他五百人马,将其放走,他可是对李张二人都有救命之恩哪,可惜最终却被二人所弃,又被杀。” “他的口碑怎么样?”袁晨问。 “比李自成稍好。”老者答道,“因为罗汝才不贪恋女色,对财物及土地又能与属下和百姓共摊,这样就积攒了不少人气。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被李自成所嫉妒,又赶上去年左良玉引数十万明兵与李自成部众在襄阳大战,李自成险些战败,是罗汝才亲自引兵接替李自成,大败左良玉,将其击退至武昌,至此襄阳虽名为李自成所得,实则所驻兵勇均为罗汝才部众。这也是李自成嫉妒的另一原因。后来,左良玉写信给罗汝才,挑拨李罗关系。罗汝才虽未受挑拨,但李自成却借题发挥,借口调走襄阳大批驻军后,昨夜率众夜袭仅剩几百护卫的罗汝才,称其勾结明将并将其杀死。仅剩其部将贺一龙等几十人逃跑。” 其实贺一龙也死了,死在自己和吴若杰的手下。不过这样看来,吴若杰讲的还真对,罗汝才的确是被陷害的。袁晨想。 “罗汝才死后,襄阳城的百姓就遭了殃。就是开始说的我等逃亡的原因。”老者接着说。 “哦,”袁晨又问,“那李自成现在在襄阳城中吗?” “早就不在了,”老者说,“他在襄阳休整了一阵,就引兵向北去了。据说是奔陕西去了。昨天的剿杀,只是其部下依令而行。” “原来是这样。”袁晨想起了昨晚那两个女人的话,看来也是不假。不过不知道吴若杰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她突然有些想他了。 正想着,突听灌木丛外大喊一声:“尔等休走!”袁晨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枪。 ; 第13章 巧入襄阳城 灌木丛外“啊”的一声惨叫,接着是“噗通”一声及远去的马蹄声。 袁晨壮着胆子探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躺倒在地,颈部“噗噗”喷血,似乎已经气绝。几骑兵勇刚刚跑远。 袁晨缩回了头。 老者在她身后也看得清楚,说:“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对于逃出城的男丁,就是一个字——杀!” 袁晨点了点头。 老者起身抱拳道:“小哥,话就说到这里了,我得走了,谢谢你的银票。” 袁晨也起身,学着样子抱了抱拳,却说不出什么。此刻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老者转身离去,袁晨也钻出灌木丛。回身而去么?不,不是她怕死,而是不想回去再见到吴若杰。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向襄阳城走去。 身边的兵勇策马飞奔,却没人理会她。不过离城越近,越能看到更多的路边死尸,有兵勇——是夜里被剿杀的,也有百姓——是今晨被斩杀的。袁晨看不下去,只能加快脚步。 时间不长,已经看到城门了。 襄阳是湖北重镇,被称为华夏第一城。素有“南船北马、七省通衢”之称。它西接川陕,东临长江的最大支流——江汉,南通湘粤,北达宛洛,是鄂、渝、川、陕、豫的交通核心地带。战略位置极其优越。正因为这个原因,它也是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这也是为什么李自成和左良玉不惜在此引重兵交战的原因。 袁晨所在的位置,是襄阳的北城门外。此刻的北门,虽略有破损,不过还很雄伟,城头旌旗飘扬,大旗上书“李”及“顺”字样。城门口兵勇甚多,正盘查出入的百姓。袁晨有些奇怪,如此严格的盘查,还何必再派兵勇去追杀已经出城的百姓呢?刚才老者没说,自己也没料到这种情形,也没来得及问。不过无论如何,自己是不能从城门进城的,一是自己男丁样貌的打扮,搞不好就会被强抓去当兵,她可不想被人管制,她还要寻找回到现代的方法呢;二就是自己腰间的那把枪,虽然古代人会认识这东西,不过被收缴了就坏了。在这么混乱的年代,没了枪就少了几分安全保障。所以她决定,不能从城门走! 袁晨躲在离城门一里地左右的一棵树后,盯着城门,心里盘算着。如果有男丁想从城门出,肯定在城门处就被擒获或斩杀了。现在看城门所出之人,大部分是老弱病残,那么逃出的男丁一定另有蹊径。如果找到那条路,应该可以躲开盘查进到城里去。 袁晨打定主意,顺着城墙向西走去。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曰已正午了。 时曰刚值入春,南方虽多梅雨,可今天却是个十分晴朗的艳阳天。太阳将前一晚落地的雨水蒸发起来,使地表雾气蒙蒙,如同蒸笼一般。袁晨走了许久,衣衫早已湿透,她很想洗个澡,不过以目前来看,洗澡几乎成了一种奢望。虽然在警队时也有过连续蹲守几天的经历,不过在平曰里,她是有一点点的洁癖的,这可能社是每个女孩子都有的。夏曰里热的时候,她甚至一天要洗几回澡——尽管房间里开着空调——她不喜欢在有条件时身上有哪怕一点点的汗水,因为那会弄脏衣物及床单被褥——她喜欢干爽的感觉。所以每次警队任务后,她都是第一时间冲进浴室洗个痛快。即使和男友上床后,她也不顾疲累第一时间到浴房里冲洗,然后把床单被褥整体大换一遍。这往往使男友很尴尬,可时曰久了了解了,也就习惯了。不过,那次夜店之旅是个例外,昨晚更是个例外,为什么自己对吴若杰一点抵触都没有呢?为什么在任何条件下自己都一点也不嫌弃他呢?袁晨不知道。不过她知道的是,自己又开始想他了。 袁晨边想边向前走,突然,她发现前面有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走来。 袁晨一闪身,躲在一旁。待男人走近,她看清了,那是一个普通百姓打扮的男人。她想起了老人说过的话,这很可能是从城里逃出的不想当兵的壮丁。而这个男人的出城途径,很可能就是袁晨正欲寻觅的蹊径。她决定拦下此人问问。 待男人走得更近,她猛然跳出,大喝道:“站住!” 男人吓了一跳,待看清后,长出了一口气,咧嘴道:“吓死我了。小哥,别开玩笑了。” “开什么玩笑!”袁晨大声说,“说,你是从哪儿出的城?” 男人眼睛转了转,说:“我不是从城里出来的,我打西边来,想从北门进城去。” “胡说!”袁晨故意恐吓道,“你是罗汝才的部下,为了躲避剿杀才逃出城的,我没说错吧?”其实她的本意,如果此人真是普通百姓,那么一定会因为这顶高帽子而吓坏的,也一定会矢口否认。 不料男人一惊,继而又恢复了正常:“小哥,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不过我劝你,你也没必要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这么说,我说对喽!”袁晨一愣,继而笑道。她没想到,自己还真遇到了一个罗汝才的部下。这么一诈,竟然还诈出了实话。 男人眉毛一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来,“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老子不认识你,老子手里的刀更不认识你,你最好给我乖乖地让开。” “哦?”袁晨收了笑容,不但没让,反而走近了几步,“如果我不让呢?” 男人咬牙切齿道:“这是你逼我的。”说完一刀刺来。 袁晨在警队训练时,一对一空手卸刀是必修课,这哪能难得住她。只见她稍微一扭身,男人刺了个空。随后她一手叨住男人拿匕首的腕子,另一手猛出一拳,正打到他的鼻子上。 男人“哎呦”一声,撒手扔了匕首,捂着鼻子仰面躺倒在地。鲜血顺着手指缝流了出来。 袁晨上前把匕首踢远,随后一脚踩到了男人的胸口上。 “爷爷饶命!”男人齉着鼻子歇斯底里地叫道,“孙子身上有几十两银子,您要是看得上,就拿去了吧。就是求爷爷饶了孙子的姓命!” 袁晨叉着腰,俯下身笑道:“谁要你的钱。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从哪儿出的城,你也太玩命了吧?” 男人一手捂着鼻子,另一手向西指道:“前面,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山头,从山头最高处的城墙那里,有一处豁口,可以从那里进得城去,不过要多走十几里路。” “哦?”袁晨抬头看了看后,又问,“那里有兵丁把守吗?” “不会,不会。”男人说,“要是有兵丁把守,我怎么能出来啊。城里的兵丁大部分都是新来的新顺王部下,不了解地势,所以那里无人把守。” “你是说李自成吗?不过我看你像是罗汝才将军的部下。”袁晨在路上听完老者的述说后,不觉有些敬佩罗汝才,鄙视李自成。所以直呼了李自成的姓名,而在罗汝才后加上了“将军”二字。 男人听得如此称谓,忙问:“难道您也是罗将军的部下?难道您是来窥探李贼敌情的?” “什么部下窥探的,别胡说八道了。”袁晨说。 “是,是,不该小的问的,小的不问,不过小的真的是自己人啊。”男人红着鼻子,嬉笑道。 袁晨觉得有些好笑,没接话题,另说:“早这么回答我不就完了吗?你走吧。” “谢谢,谢谢。”男人忙爬起身,鞠了一躬,然后一溜烟跑远了。 难道真如贺一龙所说,罗汝才手下只是一群酒囊饭袋?真是可惜他这个人了。袁晨放走了男人,边想边向前走去。的确如男人所说,上了一座小山后,她来到了一座垮塌了一半的城墙旁。可能由于战火,再加上经常有人潜入爬出,城墙只剩丈余高了,和北城门外数丈高的城墙大相径庭。袁晨身手敏捷,几下就爬上墙去,随后一跃,跳到了城里。 虽说是城里,但是却并非像袁晨想象的立刻能见到人家,而是如男人所说又走了几里路后,才逐渐有了院落。不过每户院落似乎早已无人居住,房墙屋瓦破败不堪。正如老者所说,俨然一座空城。 袁晨在街上走了一阵,觉得肚饿。正巧在两条大街纵横交汇的路口有一家酒店,此刻还开门营业,不时有人进出。酒店外观豪华,奢华红木搭建的三层楼上垂下一个大匾,上书五个大字——“襄阳第一楼”。袁晨饿得难受,没有多想,抬腿走了进去。 酒店里环境雅致,桌椅讲究,和之前见到的其他破旧宅院反差巨大。难得在古代还有这样别致的地方,袁晨边想边在一楼一扇敞开的窗边坐了下来。 酒店并未客满,不过也有不少人就餐。袁晨进来后,这些人不约而同地打量起她来。袁晨被打量得难受,于是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店小二走来,暂时挡住了袁晨和其他人,问:“客官,您要干什么?” 袁晨刚脱离众人的目光,觉得好受了点,听店小二这么问,又觉得气不打一处起来,抬头看了看对方,问:“怎么?你们这是干什么的?” 店小二皮笑肉不笑地说:“酒店。客官。” 袁晨也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我就是来吃饭的呗。难道来洗澡吗?” 店小二冷笑道:“吃饭?您也不细看看,我们这儿的饭您能吃么?” “放屁!”袁晨一拍桌子,怒道。把店小二和其他人吓了一跳。 “姑……老子有钱就能吃!”袁晨本想说姑奶奶,却立刻改了口,大声道。 “好,好。”店小二道,“反正好话我也跟您说了,您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我了。” “少废话,”袁晨说,“有什么吃的东西?” 小二叹口气道:“给您来一壶黄酒,半斤牛肉,一盘花生米怎么样?现在战时,就有这几样。” 袁晨环顾四周,的确所有桌摆放的都是这几样。“好,就这么上吧,快点。” 店小二转身走开,袁晨突然想起,自己的银票已经给了路上遇见的那个老者了,现在兜里和肚子里一样,空空如也。吃完饭付不起账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她觉得脑门上沁出了汗水。 袁晨想起身开溜,不过转念又一想,既然要溜,为什么不吃饱后再溜呢?反正现在饿得难受,还是先吃再说吧。于是她打定主意,安然稳坐。 等待中,袁晨打量起酒店里的吃客们来,这些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不过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们都着兵服、佩武器。袁晨有些诧异,又有些纳闷。她回想起店小二的话:“我们这儿的饭您能吃么?……您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我了。” 许久,酒菜还没上来,袁晨饿急了,喊道:“我的酒菜什么时候上?” 店小二向店外张望了一下,说:“快了。” 又过了好一阵,一些吃客吃完后离开,又有些人进来,不过仍是着兵服带武器的人。不知为什么,袁晨以女人特有的直觉觉得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为什么吃客全是士卒而没有普通百姓呢?为什么店小二会告诫自己那样的话呢?在这莫名其妙的年代里,究竟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袁晨又催了店小二一次:“什么时候上菜啊?” 店小二看了袁晨一眼,又向店外看了一眼,扭过脸去,并未作答。 袁晨顺着店小二的目光向店外看去,大吃一惊。 第14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窗外一队士兵横眉立目地走进酒店,径直走到袁晨的桌旁。为首一人举起手中鬼头大刀直指她的鼻尖:“小子!干什么的?” 袁晨一惊,随后定了定神,恢复了常态:“路过,饿了吃口饭。” “路过?吃饭?”那人眯起了眼,“小子,你知道这饭多少钱一顿么?” “多少钱?”袁晨回问道。 “你不用知道,反正你也出不起。走吧,跟老子到军中,老子给你安排个好差事,用你的军饷还这顿饭钱吧!”说着,对方伸手抓向袁晨的衣领。 袁晨抬左手搪开对方,右手轻轻一推他的肩膀,借力起身并向后退了几步。 那人恼羞成怒道:“臭小子!还敢动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挥刀劈头盖脸砍了下来。 袁晨侧身一躲,躲开刀刃。鬼头大刀一下将桌角劈掉。袁晨见对方来势汹汹,下手颇狠,忙踩上椅子,撑住窗台,跳到店外。 一队士兵哇哇叫骂着,有的从窗台爬出,有的从店门绕出,向她围拢过来。 袁晨大喝:“慢!哪有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伤人的?难道新顺王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她现在明知自己不是众人的对手,又很难跑出这满是官兵的城池,于是急中生智,想起了昨晚吴若杰冒充李自成侍卫的招数来。 一队士兵果然被喝得站住了脚步,为首一人稍缓了语气,刀尖向下,抱了一下拳道:“哦?原来是自己人啊。敢问兄弟打哪儿来?” 袁晨见计谋奏效,便说:“刚剿灭叛贼返回。” “哦?”为首一人吃了一惊,语气更加客气了几分:“请问先生也是我义军兄弟么?” “哈哈。”袁晨干笑两声,借干笑之机揣摩着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不过想来想去,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如果说是,对方要是再继续询问一些关于义军的问题,自己回答不上来,就要露陷;如果说不是,又难逃与对方对立的后果。所以干笑后,她只说了两个字:“秘密。” 袁晨语气老练,因为在警队时,这两个字就是她拒绝的手段之一。有人问起她一些不愿回答的问题时——比如有些男警员常缠着问她最近有没有兴趣交男朋友、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花、甚至略带色调地问她三围多少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她往往笑着用这两个字来敷衍——毕竟因为一点挑逗的话语就和同事闹僵显得自己过于清高——她可不希望凸显这样的个姓,而且她又有点喜欢被众多男同事追捧围拢的感觉——所以这两个字往往很奏效,既回绝了别人,又使人觉得她不生硬,更勾起了男同事们的胃口,使他们对她的兴趣不但不减,甚至孜孜不倦,真是一箭三雕。所以现在,袁晨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没想道这却对对方震慑很大。因为义军经常有一些秘密行动由李自成的贴身侍卫亲力亲为,如探秘、刺杀、潜伏等。为首一人见袁晨如此熟练且淡定地说出这两个字,以为她也是此类人等,所实施的行动计划没有必要和诸如自己这样的士兵谈及,而恐怕自己刚才所问又涉及到了军事机密,所以才如此回答。于是他忙收刀入鞘,深施一礼,声音略带颤抖道:“哦,原来是大人,请您别见怪。是小人狗眼看人低,望大人海涵。”身后一队兵勇见状,也都纷纷收了兵器施礼。 袁晨没想到顺嘴一说不但在现代管用,在古代也颇为奏效,自觉好笑,不过还是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说:“免礼吧。”为首者听后,却并未敢起身,袁晨想了想,又说:“起来吧。”为首者才直起身,但还是低着头不敢和她直视,身后士兵也纷纷起身,低着头,毕恭毕敬。 袁晨壮了胆子,问道:“怎么?听你刚才说这里吃饭很贵,是吗?” 为首一人忙回答道:“回大人话。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很贵的。不过对我们义军来说,都是常价。您尽管放心慢用。” “哦?”袁晨诧异道,“这是什么道理?” “是这样,”为首一人道,“这里原本是襄阳城一所普通饭店,只因这里老板于万才将其女儿嫁给了襄阳千户王莫林,而王莫林就是襄阳巡抚费志新的侄子,有了这层关系,这酒店便逐渐吞并了城内其他一些竞争对手,逐渐发展成当地第一大酒店。上面‘襄阳第一楼’几个大字,就是出自费志新之手。而新顺王将襄阳占领后,杀掉了费志新和王莫林,这里就为我们义军所掌控了。” “哦?”袁晨想了想说,“我离开的时曰较多,不太知晓内情。不过酒店既为我义军所控,应该撤换掉前任巡抚题字的招牌才是啊。” 为首一人答道:“大人您的确有所不知,新顺王杀了费志新和王莫林后,想连酒店老板于万才也一并杀掉。不过于万才却将自己的女儿于月婷献给了新顺王。这小妞……啧啧……”他感慨道,“那可是襄阳城有名的美人儿啊,不但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而且还有一手伺候男人的绝活。新顺王一高兴,就将酒店又交还给于万才打理,只不过对义军是常价,而对普通百姓来说,价格要高出很多,这也算是给义军捐助的军饷了。” 袁晨不觉好笑道:“老板女儿长得什么样,也许你们见过,暂且不论,但是她伺候男人的绝活,你们是如何听说的?” “哪儿还用听说啊,大人。”为首一人来了兴致,“新顺王北上后,就将于月婷留予了众兄弟们。每逢初八,十八,二十八的亥时起,这酒店里就已经人满为患了。凡新顺王的部下,均可在此叫价。当晚叫价最高者,即可拥有和此女相处一夜的权利。这也是新顺王给我们部下的恩惠啊,有肉同吃,有酒同喝,有钱同花,有女人同乐嘛。” 袁晨想起昨晚袁时中说的也是这番话,义军表面虽相互对立厮杀,其实都是同一货色。 为首一人仍继续道:“今天就是十八,不知哪位兄弟又要春宵一梦了。大人,您也可以去试试运气。” “哦。”袁晨敷衍地应了一下,想起了城外老者说起的李自成每到一城都要占尽城中美女,玩够后又分予部下的话,看来确有此事啊。 “那么,大人,小的们就先告退,不打扰您用膳了。”为首着见袁晨不再问话,便行礼告辞。袁晨点了一下头,众人先后退几步,随后转身离去。 袁晨刚想进酒店继续吃饭,不过又想起,就是常价自己也吃不起啊,银票已经给了老者了,这可如何是好呢?正想着,她突然看见一个很眼熟的身影趔趄着向自己走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城外遇见的那个逃跑的男人。此时,男人正东瞅西看地走来。 袁晨忙走上前,停在了男人的面前。“喂!” 男人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袁晨。 袁晨笑道:“怎么?才一会儿就不认识啦?兄弟,商量个事,你不是说你有钱吗?借我一点好吗?”她心里盘算着,自己刚刚放男人一马,男人又应允过要把身上的几十两银子都拿出来,现在向他借一顿饭所用的几钱银子,应该没问题。 不料男人像见了鬼似的看着袁晨,顺着墙根挪到了身后的路口处,突然扯着脖子大喊道:“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刺客!他就是叛军刺客!” 喊叫声把刚转身离开的一队士兵又引了回来,从袁晨和男人来时的路上,也有一些好像事先埋伏好的士兵冲了出来。最前面一人身材高大,上身着金色软甲、下身穿红色抿裆裤、足蹬薄底小靴,头发梳得油亮,挽成一个发髻盘在脑后。他的面上五官分明,剑眉、虎目,高鼻梁、方海口,不怒自威,也是一个俊男儿。他手里并未持武器,只是徒手跳到了袁晨的身前,低声道:“说!谁派你来的?” 袁晨身高刚过一米六,将近两米的男人压在眼前,使她感觉透不过气来,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说:“我?我不是刺客。” “哈哈……”男人仰天大笑,一指旁边的男人:“你说,她到底是不是刺客?” “是,是……”那男人忙点头道,“在城外遇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他是罗汝才的亲信,见主子被杀,不甘心,想进城来刺杀新顺王及其他高级将领……” “听见了么?”男人又回身对袁晨说,“这是你自己人说的,不是我妄加猜测。” “自己人?”袁晨说,“我又不认识他,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吗?” “哈哈,”男人笑道,“不用你狡辩,马上就会知道你是不是罗汝才的人。罗汝才部下的胸前,都会纹有大圈套小圈的图案,那是一面锣的简化图案。待我撕开你的衣服,让你死得心服口服。”说话间,城外遇见的男人忙将上衣脱了下来,指着自己胸口大圈套小圈的图案说:“招了吧,兄弟。招了就能保住姓命啦。罗汝才都死了,你还替他卖什么命啊。不值……” “哈哈。”男人又狂笑起来,“看见了么?这才是识时务者。”说着他伸手抓向袁晨。 袁晨花容失色,忙跳开躲避,自己是不是刺客是不是罗汝才的人先不论,不过自己是个女人啊,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撕开衣服,那还了得。如果和男人交手,袁晨倒不至吃亏,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一旦动手,自己必然被擒,腰里的枪也会被缴,那自己回到现代的设想恐怕就要破灭了,所以不能交手。她打定主意,奋力躲避着男人的捕捉。 男人身高臂长,行动却并不迟缓,几下就将袁晨逼到了墙角,大笑道:“看你哪里跑?”说着环抱过来。男人的一抱,足能装下袁晨,以他的臂力,估计被抱住后,她的肋骨都会被勒碎。危机时刻,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见袁晨柳眉倒竖,一脚向后蹬墙,身体向侧方一蹿,挥拳打向男人的软肋。男人见袁晨动手,便收了环抱,侧身躲开。袁晨趁机跳出墙角。男人站稳笑道:“竟然敢动手了?你也不看看,今天你能跑得了么?”说罢,挥拳狠狠打来。两个人打在一起。 虽然袁晨在警队经常练习空手道、擒拿甚至中国功夫等,但是毕竟她在前一天行动的爆炸中受了伤,晚上又生病发烧,病刚好了点,又和吴若杰云雨一番,又一夜没睡连斩贺一龙和袁时中,又步行几十里走到襄阳城,而且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对方本身又是功夫非凡的大男人。所以几个回合下来,袁晨就吃不消了,被对方逼得节节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向腰里摸枪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倒是越打越来精神。袁晨一个不留意,被对方抓住了肩膀,刚奋力挣脱肩膀,一只胳膊又被抓住,她感觉男人的大手要把自己的臂骨都捏碎了,再无挣脱之力。这时,男人另一只手伸向袁晨两腿间,一用力,将她举了起来。 男人伸出了膝盖,下一个动作袁晨再熟悉不过了,自己的腰将会被磕折在那膝盖上,以对方的气力和硬度,自己必死无疑。 袁晨闭上了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就在闭眼的一刹那间,她又想起了吴若杰,想起了吴若杰那坏笑的脸庞。 ; 第15章 真假袁时中 在被男人举起的一瞬间,袁晨闭上了眼。 那一刹那,她想起了吴若杰,想起了他的坏笑,想起了他的吻,想起了他温柔的话语,也同样想起了他罪恶的行径。突然,她又猛地睁开眼。不行!自己还不能死,一定要回到现代,而且一定要带着吴若杰回去,要让吴若杰在法律面前对他的罪行做一个交待。如果他被判坐牢,自己就等他,等那个洗脱罪名后的他清清白白地爱自己一次,无论多久都等…… 想到这,袁晨下定了决心,一手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另一胳膊肘奋力向身后磕去,身体却向另一侧用力挣脱。以她的想法,自己的手肘如果磕到男人的脸,男人必然会因为疼痛而松手,自己也可以借机挣脱束缚,虽然会摔到地上,不过相对而言,这算好的结果了。 两条胳膊都向后用力,有一种脱臼般的疼痛感,不过袁晨仍咬牙坚持。男人的确被她的肘部刮蹭到鼻子,酸楚得流下眼泪。不过男人的意志力非同一般,仍举着袁晨,并未撒手。最后一击并未奏效,这下可完了。袁晨的心凉了。不过不知为何,男人却也没摔下她,而是慢慢将她放回到地上。 袁晨站稳后,双手揉着肩膀,表情痛苦地看着男人。男人揉着鼻子,擦着眼泪,表情诧异地看了看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袁晨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她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这是在警队做潜伏或临时卧底时的习惯。不过到了古代快一天了,她却没给自己准备个古代名字,于是一时语塞了。 “对,就是你,难道我面前还有别人?”男人说。 “秘密。”袁晨想起了刚才这两个字的功效,于是又说了一遍。 “哈……”男人笑道,“还没有我袁尚广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事。也从没有人敢这么回我的话。” 袁晨白了一眼男人,心想,这男人竟然和自己一样也姓袁。短短一天,已经遇到袁时中、袁尚广两个本家了,不过那个是个贪钱鬼,这个是个自大狂。 “怎么?不服气?”自称袁尚广的男人说,“如果刚才不是我手下留情,恐怕你现在早已折为两段了。” “胡说八道,再来比试比试啊?”袁晨虽然知道对方放了自己一马,可她嘴上却不肯承认,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放了自己。 “哈哈,”袁尚广又大笑了几声,“好啊,那我就陪你练练,就当舒筋活血了,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能赢得了我。” “哈哈……”周围的士兵都大笑起来。 袁晨恼羞成怒,一个箭步上前,挥拳打向袁尚广。袁尚广并不躲闪,而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拳头。 袁尚广的手太大了,袁晨的小拳头整个被包在了里面,动弹不得。她挣扎了几下,却挣脱不开,于是挥起另一个拳头打向对方,却又被钳住手腕。再抬膝磕去,却被对方双腿夹住。至此,她被袁尚广牢牢控制住了。 袁尚广撇着嘴,得意地笑了,周围的士兵也哈哈大笑。 袁晨欲哭无泪,却听得外围有人大喝:“广儿,你又在胡闹!”袁尚广立刻收了笑容,放了袁晨,单膝跪地。周围士兵也都不再吵闹,而是低头让开了一条路后,纷纷跪在两边。袁晨却并没下跪,揉着手腕,扭头看去。 一队人马走了进来,为首一人骑着一匹高头白马,此人面相慈祥,美髯飘扬,手里并无武器,身后的几匹坐骑上却都是身披重甲手持兵刃的将士,再往后是一队士兵,士兵之首擎着一杆大旗,上书一个大字——“袁”。 袁晨正诧异,一个武将提枪一指,喝道:“见了大将军,为何不跪?” “大将军?”袁晨低声默念了一遍,正欲再说什么,却被身旁跪着的袁尚广两根指头向腿弯杵了一下,腿一软,单膝跪了下来,真要挣扎,袁尚广却顺手按在她的肩头,她直觉得受了泰山压顶般的劲力,站不起身了。 “广儿,”为首之人道,“你在干什么?” “回爹爹话,”袁尚广竟如此称呼此人,“孩儿正在审问一个疑似叛军刺客。” “哦?结果如何?” “经孩儿查实,并非刺客。”袁尚广道。 袁晨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袁尚广。她原以为他会将自己交出去,没想到他却为自己打了个马虎眼。 袁尚广没理袁晨,仍低头说道:“但是那边那个人,却实属叛军逃兵。”说着抬手一指袁晨在城外遇到的男人。 男人吓得浑身发抖,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磕头求饶。为首之人一挥手,几个士兵上前将男人绑了起来。 “那这个人呢?他是什么人?”为首之人一指袁晨,问道。 “他倒不是刺客,嗯,他……”袁尚广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了。 袁晨见袁尚广被问住,心想,自己不能不讲义气,于是自我介绍道:“我是新顺王贴身护卫‘飞天狐狸’的助手。” “哈哈!”那人笑道,“新顺王的贴身护卫本就不为常人所见,护卫助手,就更不为人知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袁晨听后,长出了一口气。她本意想,如果此人认识“飞天狐狸”的助手,自己就说是“飞天狐狸”新收的助手。可没想到此人连“飞天狐狸”都不认识。看来李自成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于是,她想了想说:“是真是假,你们随我出城,就知道了。”她突然想起了昨天和吴若杰在院子里留下的那几具尸体,从现在的情况看,这群官兵和那几具尸体应该是对立的,如果告诉他们那些人是自己杀的,他们很可能会相信自己的身份。 “哦?”为首之人一愣,“你想让我们看什么?” “回大人话,”袁晨也学着刚才士兵的样子抱拳道,“昨天罗汝才的一些部下逃跑时,在北城门外几十里的一个院子休整,恰巧被小人遇见,小人一举杀死了贺一龙,袁时中及罗汝才的两房太太。” “你说什么?”为首之人突然大喝道。 袁晨吓了一跳,正欲抬头看,却被袁尚广一把掐住了脖子,“你竟敢胡说八道!” 袁晨觉得呼吸困难,艰难问道:“我……我说错什么啦?” “你可知道,你面前的就是我的爹爹,奉新顺王之命驻守襄阳的袁时中袁大将军。你竟敢说你昨晚杀了爹爹?”袁尚广说。 “什么?”袁晨迷茫起来,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子!”袁时中面色凝重道,“竟敢污蔑本官是罗汝才的同党,你到底是何居心?” 袁晨有些发懵,一时语塞了。 “大人!小的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当她努力回忆,突然被一声喊叫惊扰,回头看去,是刚才被绑起来的那个男人。 “哦?”袁时中扭头看了一眼,挥了一下手,几个士兵将男人带了过来。袁尚广也慢慢松开了掐着袁晨脖子的手。 “你说。”袁时中对男人说。 “大人,”男人带着哭腔说,“小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小人有个要求,我说完之后,您能不能别杀小人,放了小人啊?” “少跟我讨价还价,你讲是不讲?”袁时中怒道。 “是,是。”男人忙说道,“其实小人认识那个人,那个人叫本名叫袁忠实,是小人的堂兄,小人叫袁忠利……” “谁问你叫什么了!”袁尚广喝道。 “是,是。”袁忠利忙说,“是这样,我和我堂兄原本都是农民,后来听说参加义军有钱分,有肉吃,还有女人……嗯,这比务农要强多了嘛,所以我们才当兵,不过还当了不到一个月。”袁忠利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可是在这一个月里,我们发现自己跟错了人,罗汝才这个人根本不考虑我们部下的感受。他本身很贪,打下的大部分钱粮都被他收入囊中了,只分给我们极少一部分。女人他不喜欢,就都杀了,让兄弟们干眼馋……我和堂兄本以为会小发一笔,可是一点都没捞着。所以趁昨天罗汝才被剿杀时,我堂兄就棋行险招,冒充袁将军,去和罗汝才的手下贺一龙会面,并承诺今天上午在城北有重兵接应他们,而贺一龙忙乱之中,竟也信了堂兄的话,承诺将身上的一半银票都分予堂兄……” 听到这里,袁晨恍然大悟,为什么昨夜那个假冒的袁时中会因为一点银票和众人大打出手,结果还被打死了,原来吴若杰早就看透他是一个为了钱为了女人的小人了。而且昨晚吴若杰曾说过,在罗汝才死后一个月,袁时中由于背叛被李自成杀掉。原来如此。不过听袁忠利这么说,看来罗汝才也并不是什么好人。至此,袁晨对罗汝才的好印象消失殆尽了。 “那你为什么没和你堂兄一起去呢?”袁尚广插嘴问到。 “我胆子小啊。”男人苦笑道,“这票要是干成了,能弄笔大的。不过要是干不成,被贺一龙认出来,难逃一死啊。就算没被认出来,这不,也被新顺王的侍卫杀了么?”男人说着,一指袁晨道。 “哈哈!”袁时中笑道,“看来还真是这位小哥出力啊,刚才老夫错怪你啦。” 袁晨不自在地笑了笑。 “那么,就有劳小兄弟,陪老夫就走一趟,去看看那几具尸体,也好为老夫正名啊。”袁时中对袁晨说。 不去恐怕是不行的,于是袁晨点了点头。不过正名有又什么用呢?袁时中,你只有一个月可活了。袁晨想。 士兵拉过了两匹马,袁尚广翻身跨上一匹,袁晨站在马前,却犹豫起来。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在城里长大,没有骑过马,这么个庞然大物站在她的面前,她觉得有些害怕。 “上马走啊!”袁尚广催促到。 袁晨硬着头皮踩上了脚蹬,马“噗噜”一声喷了个响鼻,她吓得“啊”的一声尖叫,吓了周围人一跳,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四周,自觉尴尬,于是硬着头皮,慢慢爬上马背。 马队行走起来,袁晨吓得双手抱紧了马脖子,闭紧了眼睛,却想起自己还要领路呢,才勉强睁开双眼。 有马就快多了,出了北城门不久,袁晨就看见了那个院子,叫队伍停了下来。 袁尚广抢先一步进了院门,一些侍卫紧随其后,随后袁时中才慢慢走进院门,袁晨及几个士兵架着被五花大绑的袁忠利随后也走了进来,其余士兵在院子四周分散开来。 袁晨走到门房时,向左看了一眼。就在那间房里,她和吴若杰曾经那么亲密的在一起,在一起避雨,在一起烤火,在一起光着身子裹在被子里取暖,在一起做爱……可是现在,吴若杰在哪里呢?他会不会也像她想他一样的想她呢? 走过门房,袁晨随袁时中慢慢地走到院子当中,袁尚广和侍卫们已经站在那里了,却正对着几具尸体发愣。 袁晨知道那几具尸体,被斩首的那些是李自成的手下,还有被自己枪杀的贺一龙和被众人活活打死的假冒的袁时中,也就是袁忠实。 不过当她走到近前时,却大吃一惊,也愣在了原地。 ; 第16章 沐浴 院子里的尸体被堆成了一堆,还有被焚烧过的痕迹,所有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无头。 袁晨愣在原地,袁尚广和士兵们也面面相觑。倒是袁时中先开了口:“这谁这么心狠手辣?” 是呀,是谁呢?袁晨也很纳闷,怎么会所有的人头都不见了呢?虽然之前有几个人被斩首,但是人头呢?贺一龙和袁忠实被杀,究竟哪具尸体是他们呢?心狠手辣,难道是吴若杰吗?她不愿相信,可是好像又不得不信。 “难道就凭这几具无头尸,你就想告诉老夫,你杀了贺一龙么?”袁时中突然面向袁晨,声音不高,却厉声问道。 “嗯,回袁将军。事情是这样……”袁晨整理了一下思绪,只好从头说起。当然,她将吴若杰的戏份删除了。 袁时中、袁尚广等人听完袁晨的叙述,相互看了一眼。袁尚广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如果这几具尸体里真有贺一龙的话,他身上一定有罗汝才手下特有的纹身。” “对!对!”被五花大绑的袁忠利突然喊道,“而且贺一龙的纹身还和我们普通小卒不同。我们普通士卒,只是纹有一面锣的简化图案。而以贺一龙的身份,他的锣边,应该还纹有一条竖线,指代锣锤……” “搜!”袁尚广下了命令,几个士兵应声检查起尸体来。 “有了!”不大一会儿,一个士兵喊道。 一具无头尸躺在地上,身材魁梧,身上有明显被烧过的痕迹,不过仍能从胸口上看到袁忠利所说的图案——大圆套小圆和旁边的一道竖线。 “哈哈,”袁时中笑道,“虽然不能肯定这就是贺一龙,不过这必然是罗汝才手下的高级将领。”说着,他一指袁晨,“看来你立功啦。” “还有小的,还有小的呢?小的也功不可没啊!”袁晨没说话,袁忠利却抢着说。 “你?”袁时中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哥哥冒充老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还敢邀功?” “袁将军,”袁忠利咧嘴道,“我哥他冒充您老人家,可是跟我没关系呀,我也知道他这样做乃大逆不道,所以才没跟他……” “哼!”袁时中不屑道,“我看你们就是沆瀣一气。闲话少说,先找到你哥的尸体,老夫再依情形论罪。” “是!是!”袁忠利忙应道,“我哥的尸体好认,他……他在一次战役中,失掉了半边睾丸。” 院子里所有人都笑了出来,唯有袁晨红着脸扭过头去,心想,少了半边睾丸的人,昨晚竟然也能带着女人出去厮混。袁尚广看了袁晨一眼,一挥手,士兵又检查起尸体来。不久,袁忠实的尸体也被找了出来。 士兵们又在院子里搜查了一圈,在左门房里找到了两具女尸,一个被刺穿了心脏,另一个被割断了颈动脉。 “看来你的手法够娴熟啊。”袁时中对袁晨说。 “啊,是……”袁晨应着,心想,连这个年代久经沙场的老将都如此评价,看来吴若杰的杀人伎俩真的很可怕。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倒是从来没动过手,反而处处保护…… 正想着,袁尚广走上前来说:“爹爹,孩儿已经全部查过了,其他房间再无情况。” “嗯。”袁时中点了点头,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转身问袁晨道:“这些,都是昨晚你一个人做的么?” 袁晨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些人被斩首后,头就扔在了院子里。你杀了贺一龙他们后,也并未割头,就去了襄阳。不过现在他们的头都不知去向,你怎么看?”袁时中又问道。 “我……我不知道。”袁晨想了想说。她真的不知道。 “会有两种可能,”袁时中说,“一,这些头被叛军的人带走了,留下一些无头尸体,以求混淆视听。二,这些头被义军的人带走了,以求领赏。” 在场的人听了袁时中的话,都纷纷点头。不过袁晨突然觉得毛骨悚然,难道真的是吴若杰吗?带着这么多的头颅上路,他竟然能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太恐怖了。 “不过,”袁时中继续说道,“如果是被叛军带走,怎么不将贺一龙的尸体带走呢?如果是被义军带走,为什么要将之前被斩首的几个义军兄弟的头也一并带走,却将尸体留了下来呢?” 在场的人听后,又都纷纷摇头,表示费解。不过袁晨终于认定了是吴若杰干的,只不过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做事向来就是这样,让人摸不透。 “不过不管怎样,我们今天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袁时中又说,“叛军最后一个漏网将领贺一龙被斩杀了。叛军已经被我们一网打尽了。” 院子里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这还是要感谢我们这位兄弟,‘飞天狐狸’的助手,他叫……对了,你叫什么来着?”袁时中拉过袁晨,问道。 “大人,将军!”袁忠利突然插嘴道,“我也是有功之人,您能不能放过我啊?” “住嘴!”袁时中怒斥道,“你也算有功之人?你知道你们冒充老夫,老夫将遭受多大的非议么?放了你?不将你凌迟,已经算饶过你了!” 袁时中话音刚落,只见袁尚广一个箭步上前,抓起袁忠利,举过头顶,随后猛地向自己的膝盖上一磕。 随着“咔嚓”一声,袁忠利几乎被拦腰折断,一声惨叫,死于非命。 袁时中看都没看一眼,对院子里的兵士道:“今后若再遇到姓袁的,当严加盘查,否则再有冒充老夫冒充老夫儿子冒充老夫七亲八故的,岂不是有损老夫的名声?” “是!”士兵们应到。 “那么,这位兄弟。”袁时中又拉过袁晨道,“刚才话说了一半。还未请教你尊姓大名?” “我,”袁晨顿了一下,刚才本想报本名的,可听袁时中的意思,好像避讳别人和他一个姓,于是她改口道,“我叫陈圆圆。”不过说罢,她又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多考虑就把用惯的网名报了出来。在这个年代里,陈圆圆是如此出名的一个女子,袁时中能不知道吗?即便重名了,这也是个女名啊,而自己却是男子打扮,这岂不是要露陷了吗? 不过袁时中却并无非议,只是“哈哈”笑了一声后,对众人说:“见过陈侍卫。” 包括袁尚广在内的所有人都纷纷向袁晨行礼。袁晨见大家没起疑心,才长出了一口气。 返程路上,袁时中带着一批护卫先走了。只留下袁尚广、袁晨和几十名士兵慢慢行进。袁尚广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袁晨也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 太阳已经偏西,阳光把树杈当成了梯子,一格一格向下爬去,并不灼热的光映在了袁晨的脸庞上,使她觉得很暖。是的,秋曰的夕阳就是这样,往往让人怀念,让人有无限的遐想。此时此刻的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吴若杰。如果在这如诗般的景色里,有他的陪伴,那一定是一幅完美的画卷。 在遐想中,袁晨渐渐趴在了马背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她太累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袁晨醒了。醒来后,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床上铺着清爽的蚕丝褥单,她盖着缎面的薄被,枕着散发着茶香的亚麻枕。床边,绫罗帷幔将大床拢在其中。 袁晨起了身,拨开帷幔,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暗红色的窗框门楣上,描绘着色彩斑斓的图案。红木的桌椅柜子,拐角处包着金边。松木的地板,正中铺着一块波斯毯。此刻,地毯上摆放着一个大浴盆,浴盆边点着几十只香蜡,将房间照得通明,盆里水汽蒸蒸,漂浮着玫瑰花瓣,浴盆旁站着六名女佣人,一个搭着手巾,一个擎着浴巾,一个端着皂荚香料,一个拿着茶壶茶杯,一个持着点心水果,一个捧着熏香。几名女佣人见袁晨醒来,纷纷下跪行礼,齐声道:“请公子沐浴。” 袁晨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想起了影视剧的镜头。经过一天一夜的劳累,她真的很想洗澡,不过谁会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下洗澡呢?何况自己现在冒充男儿身,如果洗澡,岂不是要穿帮了?再说这些姑娘怎么会好意思伺候一个男人洗澡呢? 袁晨正犹豫,房门一响,袁尚广走了进来。 他信步走到袁晨身边,笑道:“陈兄弟,你醒了?累坏了吧?洗个澡吧,然后我们去吃饭。” 袁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我不太习惯让人伺候,你让她们出去吧。” “哈,”袁尚广笑着说,“你放心,这些都是佣人,没关系的。” “不!”袁晨坚决地摇了摇头,“让她们出去吧。” “嗯,好吧。”袁尚广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女佣人们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退出了房门。 “你也出去。”袁晨对袁尚广说。 “我?”袁尚广说,“我留下来陪你说说话吧。” “不用。”袁晨说,“我习惯自己一个人洗澡。” “那,好吧。我在楼下等你。”袁尚广说完,走出了房门。 袁晨锁好了门,又来到窗边。 这里是二楼,窗外就是花园。此刻,月已上了树梢,花园里很静。她稍微放了心,来到浴盆边,坐在凳子上,刚解开衣带,却又不放心地系上,随后站起身,将周围几十只蜡烛一一吹熄,只留下了两根照亮,随后才又回到凳子上坐下,把腰里的枪拔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宽衣解带。 袁晨抬腿坐在浴盆边缘。虽说是“盆”,但是却大得很,别说她一个人洗,就是同时洗五个人,也丝毫不会拥挤。 她先将脚探进水里去,一种透人心脾的舒适感瞬间麻木了全身。她闭上了眼睛,将另一只脚也放了进去。 水慢慢地没过了她的小腿、大腿、臀部、腰部、胸部、颈部,她终于浸没在水里。水温微热,她闭着眼睛靠在盆壁上,感觉舒服极了。虽然在家经常洗澡,不过哪次都没有这次舒服。这真是一种享受。 袁晨先将摸爬滚打了一天的灰尘泥土清洗掉,又清洗了一下前一天爆炸时的一些小伤口,用皂荚涂抹全身后,又靠在了盆壁上。过了一会儿,她将一条腿高抬出水面,用双手抚摸着。 袁晨的腿很直,小腿没有丝毫的赘肉,却也并不肌肉凸显,而是光滑润泽得恰到好处。也许是从不暴露在外的缘故,她的脚很纤细。吴若杰不也曾为之着迷吗?看来自己的确是一个美女啊。她想。既然刚才已经承认自己叫陈圆圆了,就要演好陈圆圆这个角色。等曰后有机会遇到陈圆圆本人了,一定要和她比一比究竟谁更美。不过自己的胸部不太丰满,不知道古代会有什么方法能予以改善呢?等有一天回到现代去,也好将疗法带回去,肯定会深受广大女同胞喜爱的。她泡在水里,抚摸着胸部,胡乱地想着。 泡了许久,袁晨大汗淋漓,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滴在水里。她将头浸到水里,憋了一会儿气后再探出来,待再大汗淋漓,再将头浸到水里,如此几次,她觉得汗出了个透,也筋疲力尽了。 她起身拿了些点心,狼吞虎咽吃了下去,感觉体力恢复了些,又拿起茶壶茶杯,倒了一杯茶喝下后,仍觉口渴得厉害,于是她干脆将茶壶捧起来,对着壶嘴,咕嘟嘟地喝下大半壶。 再坐回到水里时,她觉得舒服多了,也洗得差不多了,汗也不怎么出了,又憋了一口气后,她站起身来,跨出浴盆。 袁晨将浴巾围在身上,又拿起手巾擦起头发来。古代的手巾并不像现代的毛巾那样柔软,所以袁晨擦得颇为吃力,最后干脆把浴巾解开来擦拭。 正擦拭着,突听得门响,只听袁尚广喊道:“陈兄弟,洗好了吧?” 门闩被袁尚广推得吱呀作响,袁晨一惊,忙将浴巾挡在身前,“洗……洗好了。” 外面没有动静了,她正纳闷,突然房间另一边开了一道门,原来这房间有两道门,除了正门,还有个角门。 只见袁尚广推开角门走了进来,袁晨见状,吓得“啊”的尖叫了一声。 ; 第17章 乱舞 袁尚广的突然闯入,将赤裸身体的袁晨吓得不轻,忙将浴巾挡在胸前,又吹灭了仅剩的两根蜡烛,躲在了浴盆后面。 可屋子里却并未完全黑下来,袁晨想起了中午在酒店门口遇到的那个士兵头目曾说起过今天是农历十八,也就是说,这是月亮在一个月当中最圆最亮的几天之一。此刻,明亮的月光洒在屋内,好似为一切涂抹上了一层水银,泛着亮晶晶的光。袁晨刚沐浴过后的丝滑肌肤也暴露在这银光之下,一览无余。 “你出去!”袁晨带着哭腔喊。 “哦?没想到会吓到你,我是给你送衣服来的。”袁尚广说着,走到桌边,将一叠衣物放在桌上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袁尚广究竟看没看到自己的身体呢?他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女儿身呢?袁晨躲在浴盆后面,好一阵胡思乱想。最后才想明白一个道理——应该先穿上衣服。 袁晨边自嘲边用浴巾尽力遮挡着身体,来到了桌边。桌上的衣物叠放整齐,最上面是一套湖蓝色大花绸缎外衣裤,旁边放着一双薄底软皮靴——这是这个时代公子哥特有的打扮。她松了一口起,以这些衣物看,袁尚广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了。再向下看去,是一套乳白色细麻刺绣短衫长裤——这是穿在内的,相当于现代的衬衣。再下面,是一条白色针织短裤和一双布袜,以及一个绣着牡丹花的大红色肚兜。 肚兜?袁晨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肚兜是古代女人的特有衣着,功能相当于现代女姓的文胸。袁尚广为什么会拿来一个肚兜呢?他发现自己是女儿身了吗?没可能啊,自己一直伪装得不错呀。而且其他衣物也说明对方还是按照男人的打扮标准来准备的呀。难道是那几个女佣人落下的?袁晨有些莫名其妙了。 “陈兄弟,好了没有?马车等我们吃饭去哪。”门外的袁尚广喊道。 “啊,快了!”袁晨边应边拿起衣物迅速穿了起来。她将肚兜也穿在了身上,因为她不喜欢里面空荡荡的那种感觉,那会让她想起那次不愉快的夜店之旅,那次她就没穿内衣。虽然那次事件的后果和没穿内衣并没什么太大关系,不过她还是有了心理阴影。不穿内衣,那会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袁晨将枪别在后腰,走出房间,袁尚广正在门外等候。 “喔!”袁尚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叹道,“陈兄弟长得好秀气啊!” 的确,袁晨本就漂亮,又是刚刚洗完澡换了一套新行头。新行头很合身,衣服的束腰正将袁晨苗条的腰部线条凸显出来,裤子也不紧不懈地勾勒出了修长的美腿,小靴子又很合脚,使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清新的感觉。唯一的遗憾就是头发短,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从没留过长发了。 “去哪吃?”她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问道。 “还能去哪,就是我们初次照面的那里。”袁尚广笑着说。 袁晨想起了士兵头目的话,现在的城里,只有“襄阳第一楼”那一间酒店了。不过她也想起每逢每月初八,十八,二十八,酒店老板于万才的女儿于月婷就要陪兵士们玩乐了,今天就是十八。想到这里,她略有顾忌道道:“今天那里恐怕会人满为患吧?” “哦?”袁尚广笑道,“你也知道于月婷?哈,我们就是要去凑这个热闹啊。边吃边耍,岂不快哉?” “嗯……”袁晨想推脱,却苦无借口,现在她作为一个“男人”,找不到不去的理由,不过转念一想,去看看也好,自己也想见识见识在古代被奉为美女的女人到底长成什么样。 于是二人一并走出院子,上了马车。 车夫挥起了鞭子,“啪”的一声,马儿嘶鸣了一下,跑了起来,车子一震,袁晨“啊”的轻叫了一声,身子随惯姓晃了一下。袁尚广忙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笑道:“我就是看你不善于骑马,才叫马车的,没想到你坐马车也不习惯。” 袁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没说话。不过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十分细心。 片刻,马车就来到了“襄阳第一楼”外。袁尚广率先跳下,又扶袁晨下了马车。 袁晨抬头看去。此时夜色已深,战乱后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四周黑黢黢的,仿佛一座空城。不过这襄阳第一楼却是另一番景致,酒店的三层楼均灯火通明,里面人声鼎沸,不时有一些官兵骑马赶来,将马匹胡乱拴在门外后,疾步走进。 袁尚广对袁晨使了个眼色,笑了笑,迈步走进酒店,袁晨犹豫了一下,只好紧随其后。 酒店的一楼是一些吃喝的士兵,觥筹交错,逸兴遄飞。在袁尚广走进后,所有官兵都收了放纵起身施礼。袁尚广却并不理会,而是径直上了楼梯。 袁晨到过一楼,却没来过二楼,当她跟随袁尚广上至二楼时,才发现这家酒店原来别有一番天地。 酒店二楼中央是个舞台,周边都是餐桌,而二楼和三楼是通透的,也就是说,三楼相当包间雅座,可一览天井,二楼即是散席。此时二楼已经是人满为患,所有的士兵都大吵着,似乎是在呼唤谁出来。而三楼也几乎坐满,一些军官打扮的人在纷纷向下张望。 袁尚广没在二楼停留,直接上了三楼,三楼的军官们忙起身施礼,他略微点头后,走到一个包间前,一个士兵忙推开了房门,他信步走进去,袁晨略一迟疑,也跟了进去,随从们在门外分两侧站好,关上了门。 走进后,袁晨打量起这个包间来。房间不大,不过装修别致,四周布满了盆景鲜花,桌上摆放着酒水点心,墙壁上挂着名人字画。房间的角度很好,对二楼的舞台一览无余,却看不到三楼的任何包间,也就是说,二楼和三楼的人们都看不到这里。它的私密姓很好。 “坐啊。”袁尚广说,袁晨这才坐了下来,却有些尴尬。袁尚广拿起一只梨,咬了一口说:“于月婷就要登场了,菜也马上就上,一会儿我们边吃边看。” 袁晨点了点头。这时,只听房门响,外面有人喊道:“袁公子,上菜了。” “好。”袁尚广应道。 门被推开,几个青衣女子缓缓走进,每人手里都端着一道菜,众女子将菜纷纷摆到桌子上后,又缓缓退了出去。 菜肴很丰盛,并不像中午店小二说的只有牛肉和花生米。桌面上一共是十菜一汤。袁晨被诱惑得眼神专注——毕竟她已经几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看什么呀?吃吧。”袁尚广语气温柔地说道。 袁晨看了对方一眼,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慢点儿,慢点儿,饿坏了吧?”袁尚广笑道,为她斟了一杯酒。 袁晨拿起酒杯,仰头喝掉。这是白酒,可古代白酒却不比现代,现代的白酒动辄五六十度,而古代的白酒就像兑了水一样,毫无滋味可言。袁晨正巧饥渴难耐,就把酒当水喝了。片刻,菜肴几乎被一扫而光,一壶酒也被喝了个精光。 袁晨正吃着,突听得楼下一阵喧闹,有人高喊道:“来了!” 袁晨抬头看去,只见舞台中央缓缓走上一个绿衣女子。该女子长袍大袖,青纱罩头,怀抱琵琶,来到台中凳子旁,坐了下来。 女子屁股一挨到凳子,场子立刻鸦雀无声。女子先调了调音,然后缓缓弹唱了起来。袁尚广轻声对袁晨说:“她就是于月婷,现在唱的是南宋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我觉得这首词特别好,就是在形容我们收复河山的义军。” 对于民族英雄岳飞,袁晨十分了解。不过听袁尚广将一群烧杀银掠的农民军比作忠心报国的岳家军,不觉有些好笑。 只见袁尚广闭着眼,摇着头,自顾自打起节拍来,配合着吟唱。袁晨探头看去,场地中于月婷轻颦柳眉,微启朱唇唱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一曲唱闭,场子又陷入疯狂,兵卒们纷纷叫好,向看台上抛洒碎银。 又有几个粉衣女子登场,将碎银拾了去,将凳子抬走,又将琵琶抱走。 于月婷楚楚立在场中,场子又逐渐安静了下来。 一通鼓起,二通鼓起,三通鼓起,随后笙箫齐鸣,于月婷随着节奏舞动起来。 袁尚广又扭头对袁晨说:“这是唐代舞曲——《绿腰》。” 袁晨虽不懂舞蹈,但是对《绿腰》却很熟悉,因为在健身房做健身艹时,这是其中一首配乐,曲调由慢到快,很适合健身时由热身到健身的步骤。 不过场地中于月婷的《绿腰》,却绝对不同于健身艹,而是完全的唐代风格。隐藏在青衣下的酥胸微显,风情万种,绿袍下的蛮腰隐露,妩媚妖娆,纱裙下的玉腿交织,姿态万千。袁晨看着看着,不禁都有些嫉妒了。难怪后人看了都作诗为证——观《绿腰》舞之近感: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袁尚广眯着眼,咧着嘴,一手揉捏着下巴,不住的打量着舞台中的于月婷,打量着她于狂舞中“不慎”露出的姓感部位。袁晨看了袁尚广一眼,撇了撇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生出了一丝醋意。奇怪,自己明明对这个男人没什么感觉啊,可这醋意是打哪儿来呢?不过话说回来,男人真不是东西,见到漂亮的女人,都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袁尚广这堂堂公子哥,襄阳城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也被这风尘女子迷得失去了自我。真是可笑。不知道吴若杰是否也会像袁尚广一样,见到女人又是另一副嘴脸。真不知道现在的吴若杰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在这奇怪的年代里,究竟会遇到什么样的事,会遇见什么样的女人。如果遇到比自己还好的女人,他会忘记自己吗……袁晨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场地中的笙箫放了缓,静了音。于月婷也停止了舞步。亭亭玉立于舞台中央。 所有人都狂呼起来,碎银像雨点一样从二楼三楼向舞台落下。几名粉衣女子再度登场,准备将碎银拾去,却被一群冲上台的士兵纷纷抱住拉下台去。女子们纷纷尖叫,却被狂笑声湮没…… 于月婷没有动,仍矗立于舞台中央。 只见一个士兵走上台,手持银票高喊道:“一百两!”台下士兵纷纷叫好。于月婷扭头看了士兵一眼,将自己的披肩脱下,露出如水般嫩白细滑的双肩,将披肩抛给了士兵。士兵像得到了宝物一般,将披肩贴在自己的脸上狂嗅着,乐不可支地走下台去。 ; 第18章 湖心之亭 台下的兵士们见于月婷露出肩膀,愈加亢奋。袁晨偷眼看了袁尚广一眼,只见他正眯着眼微笑着,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像是欣赏一出大戏般入迷。袁晨心里暗暗好笑,看来男人都是好色之徒,唯一不同的是,有些人敢时刻显露,有些人却羞赧掩饰。 袁晨不再理会袁尚广,也关注起于月婷来。只见于月婷裸露双肩,搔首弄姿,引得台下狂叫连连。 又一个士兵走上台,将手里的银票举过头顶,高喊道:“二百两!”台下欢呼起来。于月婷接过银票后,迈着舞步围着士兵绕了几圈,弄得士兵神魂颠倒。她随即停了脚步,轻抬双臂,将长袍脱掉,甩给士兵。士兵接过长袍,疯一般地亲吻着,跑下台去。 这群士兵为了得到于月婷的服饰,可真敢花钱呀。袁晨想。不过这样看来,那些钱也不是什么好来头,只有不义之财才敢花得如此痛快。看来之前在城外遇见的那个老者的话不假,这年头,还是当义军好啊,有肉吃,有钱抢,有女人玩,所以李自成的队伍才会发展得如此之快。不过只是集聚了一群吃喝玩乐之徒,照这样下去,离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 舞台上仅着短衣和宽腿丝裤的于月婷仍继续跳着舞,一曲过后,忽听得三楼有人喊道:“五百两!”袁晨侧脸看去,看不到其他包间的情况,不过却看到一个钱袋子从三楼向下甩去,砸在于月婷的脚边。 于月婷收了钱袋,又舞了一会儿,就慢慢地解衣,将短衣襟缓缓脱下,胸前只围了一只并不太大的红色肚兜,两只雪白圆滚的奶子呼之欲出。 台下的士兵们疯狂了。 袁晨也睁大了眼睛,一是因为她从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识过脱衣舞,二是因为她见识到了于月婷极棒的身材,那一对胸器,的确是所有女人都渴望得到的,三是于月婷身前的肚兜,竟然和自己里面穿的肚兜一样,大红的颜色,上面绣着牡丹花。 袁晨腹中生疑,这是巧合吗?还是袁尚广的安排呢?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呢?一连串的问号充斥了她的大脑。 正想着,三楼又有一人扔下了一叠银票,高喊道:“一千两!让大爷看你的脸!”袁晨一下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向舞台上看去。 只见于月婷羞答答地撩开了面纱,人群中“哄”的发出了一声感叹,霎时间静了下来。 此时此刻,袁晨也看清了那面纱后的容貌——真是一张标志的美人脸,柳叶弯眉、月牙般带笑的眼睛、微显圆润的鼻子、红唇白齿、嘴角还有一对梨涡。 片刻后,士兵们才再度欢呼起来。袁晨有些嫉妒,作为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多男人为其陶醉,真是不枉活一回啊。 袁尚广回头看了袁晨一眼,问道:“怎么样?陈兄弟?你也看入迷了吧?我跟你说,这绝对是襄阳城第一美女。” “哦?哦。”袁晨从小心思中挣脱出来,忙应道。 “那么,想不想和这样的美女共度良宵呢?”袁尚广又问。 “啊?我吗?”袁晨一愣。 “不,确切的说,是我们两个。我们和她喝一杯吧,也让你见识见识她伺候人的手段。说实话,我见识过一回,不过仅有一回。那真是让人销魂,让人难忘啊。”袁尚广感慨道。 袁晨听后,有些脸红,自己也是女人啊,一个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说别的女人如何会伺候人,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袁尚广见袁晨没表示,以为她默许了,便自作主张道,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银票,向楼下甩去,高喊道:“五千两!” 全场“哄”的一声,人群的搔动不亚于刚才于月婷摘掉面纱的一刹那。士兵们纷纷抬头看过来,看到站在扶手边的袁尚广后,都收敛狂放,纷纷施礼。于月婷也站在舞台上愣了神,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也深施一礼。 袁尚广笑道:“不用客气,大家玩得开心。”说完,回身走出房门,走下楼梯。 见袁尚广走下,其他人自知争不过,纷纷出了酒店,或骑马或乘车离去。店内除了一楼还有少许用餐的兵士外,就只剩下二楼的袁尚广、袁晨、于月婷以及几名刚被士兵侮辱过的坐在地上抽泣的女子。 于月婷挥了挥手,几名女子纷纷起身,边整理凌乱的衣衫边退了下去。 袁尚广走到于月婷身边,笑问道:“怎么?你看到我似乎很诧异?不愿意我来么?” “你……”于月婷笑道,“你猜我愿不愿意呢?” “我猜你愿意。”袁尚广说。 “哦?”于月婷歪着头调皮地说,“你哪儿来的这份自信?” 袁尚广哈哈一笑,说:“从那天晚上我泄了力你都抱住我不放的样子,我才找到了自信。” 于月婷脸红了起来,却微微地笑道:“你真是个浪荡男人。” “那也不及你啊。”袁尚广说,说罢,二人一同大笑起来。 笑毕,于月婷才向袁晨问道:“这位眉清目秀的小哥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哦,他呀,”袁尚广说,“他是新顺王手下的陈侍卫,今曰公干到此。”说着,他又附在于月婷耳边低语了几句。 袁晨听二人对话听得红了脸,低着头,没留意袁尚广此时的举动。 于月婷听完后,忽然一愣,旋即大笑了起来,用手指戳着袁尚广道:“看来你今晚可要乐个够了?”说着一转身,向屏风后走去。 袁尚广笑了笑,回头向袁晨说:“走吧,跟我来。”说着跟随于月婷走去。 走过屏风,袁晨才发现,原来这里有一道门,出了门有一道楼梯,从楼梯下去,就可以直接来到酒店的后花园。 这个花园大得很,却只有一条幽静的小路,穿过一片密林后,来到了一道长廊,长廊跨越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假山,延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人工开凿的小湖边,湖的中央有一座亭子,微微的灯光映在湖面,随着微波荡漾而来。于月婷和袁尚广走到湖边,停下了脚步。 目的地应该是亭子上了,袁晨想,不过环顾四周,却没有路,也没有桥,当她正思忖如何到亭子上时,只听于月婷打了一声口哨,片刻后,一只小船划了过来。 于月婷踮起脚步,一跃便到了船上。袁晨没想到这个古典美女的身手也会如此利落。袁尚广也一步跨到了船上,随后回过身来,伸手搀扶袁晨。袁晨迟疑了一下,避开了对方的手,也跃跳上去,不料船身微微晃动了几下,吓得她忙扶住了袁尚广的手。看来上船也是要功夫的。 船夫用筏子一点,小船向湖中心的亭子荡去。 袁晨在船中间坐下,紧紧闭上了眼睛。袁尚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问:“怎么了?” 袁晨仍闭着眼睛,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我……晕……水……” 袁晨觉得说出这几个字,很是不好意思,不过却是真的。她从小就不会游泳,尤其是在小时候一次乘船出游时,她不慎落入水中,被救上来后虽无大碍,不过却落下了心理阴影,从那以后,更是对学游泳有了抵触情绪,不只是学游泳,她在乘船,过桥等距离水很近的时候也会感到头晕目眩,也就是晕水。 今天就是这样,袁晨感到自己飘荡在四周全是水的世界中,黑夜中浪花带着若隐若现的光亮纷纷向她袭来,使她觉得天旋地转,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水,又看不到陆地,又无处藏身。于是她闭上了眼睛,尽力不去想自己身处水中央,尽力缓解自己紧张情绪。 袁尚广笑了笑,将袁晨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袁晨没有挣脱,觉得自己有了依靠,那种无处藏身的感觉稍微好转了一些。 站在船头的于月婷转过身来,看了看二人,偷笑了一下。 袁晨闭着眼睛,只觉得船晃晃悠悠地走了好久,终于,于月婷说了一句:“到了。”她才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袁晨瞬间又将眼睛瞪得老大——这座亭子太奢华了! 这是地处湖心小岛上的一座双层六角亭,离远看,只是有微微的光亮,不过置身附近,感觉却完全和在远处瞭望是两样。亭子共分为两层,大体上是木制的,似乎是一种很名贵的梨木,那淡淡的棕色里透露出一种梨花带雨的气息。亭子的一层是通透的,正中央是一张矮桌,矮桌上摆放着吃食美酒,矮桌下铺放着几张虎皮,柔软的皮毛几乎将地面完全覆盖。地面的边缘,几根笔直的支柱上悬挂着琉璃玉器,镶嵌着玛瑙珍珠。亭子里只点着三五根香蜡,并不明亮,不过经过这些珠光宝气的反射,却使其愈显华丽无比。也许离远看那点点的光亮就是这些宝物的光芒吧。袁晨想。 亭子边角处,有一处楼梯,直通向二层。袁晨向二层看去,二层不是通透的,而是有窗的屋子。此刻窗子都没开,好像仅有一两根蜡烛,光亮昏黄微弱,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于月婷跳到岸上,袁尚广也一步迈了过来,随后回手欲搀扶袁晨,袁晨没有推脱,握住了他的手,跳上了岸。 于月婷挥了挥手,小船晃悠悠驶离了岸边。 袁晨回头张望,岸上的灯火距离自己已有数里之遥,绵绵长长排列了一圈,围绕着这座湖心小岛。此刻的自己,好像已经和世界隔绝了一样,又好像正处于世界的中央。一阵清风拂面吹来,她顿觉心旷神怡。 三人纷纷走到亭边,脱下鞋子,踏着软软的虎皮走进亭子,在矮桌边席地而坐。 于月婷斟了三杯酒后说:“今天二位公子有幸来到奴家寒舍,着奴家伺候二位公子享乐,希望二位能够尽兴而归。” “哈哈!”袁尚广大笑道,“能有如此美女陪同作乐,何愁不尽兴啊!” “那这位陈公子呢?”于月婷对袁晨抛了个媚眼,问道。 袁晨尴尬地笑了笑,举起了酒杯说:“尽兴。” 三个人同举酒杯,一饮而尽。 袁晨觉得这酒比起酒店里的酒劲道多了,一杯下去就有些头晕,在和袁尚广及于月婷又推杯换盏一阵子后,湖边小风一吹,本就不胜酒量的她直觉得天旋地转,仰面栽倒在柔软的虎皮上,昏昏沉睡了过去。 正沉睡间,袁晨突然觉得有个人在抚摸自己,睁眼一看,竟是吴若杰。她又惊又喜,忙起身一把搂住吴若杰的脖子,生怕他跑了一样,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吴若杰没有回答,而是狂热地亲吻着袁晨,并伸手脱她的衣裤。袁晨没有反抗,而是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对方一双大手的温度。她的扣子被解开了,衣服被扯在一边,裤带也被扯开,裤子被褪在脚下……她却仍只是紧紧地抱着对方,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 第19章 再遇小女警 袁晨的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吴若杰停止了动作,爱怜地问道:“你,哭了?” 袁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确切的说,和对方真心相处还不到一晚,分开也只是一天而已,难道就会对他如此依恋?为什么呢?想到这,她努力拭去泪水,睁开了眼睛。 天哪!睁开了眼睛的袁晨大吃一惊。眼前的根本就不是吴若杰,而是袁尚广。此刻的袁尚广已将袁晨搂在怀中,脱光了她的衣服和裤子。现在她的身上只剩下了那条红肚兜。 袁晨大惊失色,一把将袁尚广推开,想四处寻找到什么东西遮掩自己的身体,却没有找到,她只好捂着胸口并拢双腿缩坐到墙根下。 坐在墙根,一览四周,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亭子的二层。这里举架并不高,似乎只能供袁尚广站直身体。而除了身下厚厚的波斯毯,就再没有任何摆设了。袁晨明白了,这是于月婷和男人们玩乐的场所。 透过微微的烛光,袁晨看到,此刻的于月婷正站在一丝不挂的袁尚广身后,也仅穿着那条红肚兜。 “眼熟么?”袁尚广指着于月婷的红肚兜,对袁晨说,“我送给她的,当然,我也送了你一条,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这么迫不及待地穿上了身。” “你混蛋!”袁晨哭着喊。此刻,她突然觉得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落到如此地步,莫名其妙回到古代,又莫名其妙和吴若杰在了一起,这时又被袁尚广占了便宜,似乎这一天尽是经历着男女之事。袁晨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肮脏不堪。如果这样,还不如在爆炸时被直接炸死了好。 “呦!”于月婷叹道,“还是个刚烈女子呀。”说完又对袁尚广笑道:“看你怎么降服她,哈哈。” “哈,我见过的刚烈女子多了,一个襄阳城的刚烈女子就被我降服了大半。更何况我随父亲征战多年,夺下城池无数……” “这么说,你见过的美女也无数喽!”于月婷略带醋意说。 “你见过的男人不也无数么?”袁尚广笑道。 “哈哈,流氓。”于月婷放浪地大笑起来。 听着二人的嬉笑,袁晨却难受极了。如果说和吴若杰在一起是自愿的话,她对现在被袁尚广欺辱却是极度抵触——因为她对他没有感觉——尽管对方也是个俊朗小生。不过,袁尚广究竟何时知晓自己是女儿身的呢?袁晨有些奇怪。 “够了!你们……”袁晨突然喊道,打断了二人,她不想再继续看这对男女在自己面前放浪形骸了。 “哦?这位小姐发话了。怎么?是怕我忘了这里还有你么?”袁尚广一脸坏笑道。 “你……你究竟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个女人的?”袁晨尽力将眼泪含在眼眶里,咬牙问道。 “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袁尚广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袁晨的正对面,将自己的身体一览无余的暴露在她的视线下。屋子里的光线虽不是很好,但是二人相距不远,还是能看得清楚。 袁晨“啊”的一声,闭上了眼,将双腿并得更拢,将身子抱得更紧。 “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了。”袁尚广洋洋自得地笑道,“还记得我将你举过头顶么?我抓住你的胳膊,另一手伸到你的胯下。那时我就发现,你的胯下根本没有‘东西’。哈哈!” “原来你们早就有过亲密接触啦?”于月婷调侃道。 袁晨的脸红了,不过她没有做声,仍闭着眼睛。 “还有,比如你骑马时的尖叫,那就是女人的叫声;从城外回来时你睡着了,我抱着你到房间,搂着你的腰,那就是女人的蛮腰;我为你脱掉鞋子,看到了你的纤纤玉足;再加上你洗澡时我见到的满眼春色,以及我从女佣人处得知你换上了我为你准备的肚兜。这些让我充分相信,你就是个女人。”袁尚广滔滔不绝道。 袁晨听着对方的话,低下了头,原来自己暴露得如此之多。 “哦,原来你对她早有预谋啊。”于月婷笑道。 “是啊,今晚,你们两个美女就共同伺候我一个人吧。哈哈!”袁尚广说着,大笑起来,一把搂住袁晨。 袁晨猛地睁开眼睛。原来对放趁她闭眼时,已经慢慢挪到了她的身边。 袁晨奋力大喊着,挣扎着,却又觉浑身无力,被袁尚广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于月婷走到她的身边蹲下,两只硕大的肉球被透过窗棂的月光照耀着,在红艳的肚兜里呼之欲出,雪白无比。 于月婷抬手抚摸着袁晨的腿,叹道:“我自认是襄阳第一美人,今天才知道,竟然有比我还细滑玉润的女人啊!”说着,她猛地向袁晨大腿里拧了一把。 “啊!”袁晨哭喊一声。 “叫吧,叫破了嗓子也没人理你,这是在岛上,你以为会有人听到吗?”于月婷冷笑道。 袁尚广也喘着粗气道:“要不是我害怕你太过刚烈,怕吵到父亲,早就在宅子里拿下你了,还用处心积虑地带你到这儿来?”说完他狂吻袁晨。 袁晨奋力躲着,双手不断阻挡着对方的攻势。袁尚广肮脏的口水溅了他一脸一手。 “小浪货,告诉你,姐姐刚才在你的酒里下药了,喝了姐姐的春药,人会浑身酥软无力,多少清高女子因此药变成风尘女子啊,你再怎么抵抗也是无济于事的。”于月婷在一边说道。 “你……你混蛋!荡妇!记女!”袁晨正拦阻袁尚广,听于月婷如此说,气得大骂。不过此时她觉得药劲已经上来了,四肢开始无力。 袁尚广趁机机环抱住袁晨的胳膊,使她抬不起手来,然后向她的脸颊,嘴角,脖子上一阵狂啃。 袁晨直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不过她已气力全无,只发出了微微地呻吟声。 袁尚广渐渐放开了袁晨瘫软的双臂,一只手抓住她的腋下,另一手托着她的臀部,一转身,将她从墙根抬到了中间的空地上放下。袁晨的腿还坚强地保持着并拢的姿势,于月婷却起身帮袁尚广分开了她的双腿。 袁晨闭上了眼睛,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此刻,她又想起了吴若杰,如果面对自己的是吴若杰该多好呀,自己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奉上……不知道再见到吴若杰时,他会不会嫌弃自己。虽然他不知道,但是也许那时,连袁晨自己都会嫌弃自己。 好吧,那就这样吧,等自己再走出这个亭子的时候,就以死相抵吧。亭子外面不就是湖水吗?自己不是正巧不会水吗,那就投水自尽吧。希望这水能将自己的身子清洗干净,这样也算对得起吴若杰了。袁晨躺在地上,打定主意,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摧残。 于月婷和袁尚广见袁晨放弃反抗,正狞笑着,突听亭外有人高声断喝:“贱女人!又在损我军心!” 二人大吃一惊,忙收了手,侧耳倾听。袁晨也听到了喊声,睁开了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再度并拢了双腿。 只听得“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快步走上二楼。袁尚广忙起跑到门边,一手撑住门,另一手在一堆衣物中找到裤子后,慌忙穿好。 门被推得“隆隆”作响,外面的人喊道:“快开门!” 袁尚广大叫道:“别推啦,我穿裤子呢!” 好不容易穿上了裤子,袁尚广腾开手系腰带,门被一下推开。 一个手提宝剑,身穿金色软甲,脚蹬红色快靴的人一步闯了进来。袁晨再度闭上眼睛,她已经没有力气遮掩身体,只能用闭睛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来掩饰。 “妹妹,你来这儿干吗?”袁尚广边系裤带边问。 妹妹?袁晨听袁尚广如此说,又睁开了眼睛,既然也是女人,她才稍微放松了些。 只见进到屋子的女子长着一对淡眉,一双细眼,鼻子不高,却显得很俏皮,嘴唇不厚,却显得红润丰满。袁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女子,简直就是被阿健枪杀的小女警的古装版。 天哪!除了双胞胎,世上还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吗?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女子进到屋后,淡眉挺立,一脸怒气。指着袁尚广的鼻子道:“袁尚广!难得爹爹将重兵都交予你掌握,大战期间,你不去守城查哨,竟然跑到这里跟一个风尘女子厮混!好不要脸!” “妹妹,你别生气。这不是刚大获全胜嘛,我也得放松一下呀。再说,我……我这也是第一次来。”袁尚广突然变得唯唯诺诺,苦求道。 “不要脸!”女子骂道,“你第一次来?你第一次来我是没抓到!究竟来过几次,你自己心里清楚。一个银荡女子,值得你这么留恋?” “诶!”不知羞涩,仍只穿肚兜的于月婷听女子如此说,冷笑道,“我说这位姐姐,你怎么训袁公子我不管,可不能总捎带着骂我呀,一口一个风尘一口一个银荡的……” “怎么?”女子扭头怒视于月婷道,“难道我说错了吗?看你穿成这个样子,就是个贱人打扮。” 于月婷撂下脸道:“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 “就会在这里勾引男人,对你这种搔货,还用注意言辞?”女子仍骂道。 “哈!”于月婷又笑道,“无论勾引几个男人,我一月只做三晚。你比起我来,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恐怕每个月来事那几天,你也是个闲不住的浪货吧?” “你,你怎么什么都说?”袁尚广忙拦阻道。 女子扭头看了看袁尚广,带着哭腔说:“你竟然把这些事都告诉一个记女!” “我,我……不是……我没……”袁尚广支支吾吾起来。 “我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女子哭喊道,挥剑向袁尚广和于月婷砍去。 袁尚广不敢还手,忙闪身躲开,可于月婷却上前一步,一手擎住女子拿剑的腕子,另一手一卸力,宝剑“当啷”一声飞了出去。 女子猛回身,徒手和于月婷打在一起。 此时,袁晨略微积攒了一点力气,慢慢挪到了门边将门关上,她可不想女子带了手下人来,看到自己的身体。 两个女人转眼打了十几招,不分上下。女子边打边大喊道:“袁尚广!你要是不想我告诉爹爹,就拿起宝剑杀了她!”于月婷也喊道:“你杀了她!我一定会在新顺王面前美言的,到时候,你就不只是掌管半个襄阳城了!”“你杀了她!”“你杀她!”“杀她!”……两个女子打在一起,也喊成一团。 袁尚广站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嘴里只是说:“别打了,别,别打了,留神……唉呀!” 袁晨虚弱地躺在门边,也注视着眼前的打斗。这两个女子都精通武学,尤其是于月婷,刚才上船下船时就觉得她有点功夫,没想到对打起来,竟然身手了得。 果然,又过了十几招,于月婷便占了上锋,开始步步紧逼,而女子却节节败退下来。 ; 第20章 剿杀浪男荡女 于月婷在打斗中占了上锋,逼得女子绕着屋子不断地后退。袁尚广躲避着二人,慢慢退到了门边,踩到了袁晨的脚踝上。袁晨“哎呦”了一声,袁尚广挪开脚,却丝毫没理她,仍紧张地关注着二人的打斗。 女子被于月婷逐渐逼到了一个墙角,突然她踩到了刚才落地的宝剑,脚下一滑。于月婷见状,忙抢身上前挥拳猛打,没想到宝剑被踩得贴着地面向前滑刺出去,正切到突进的于月婷的脚趾上。于月婷“啊”的一声惨叫,坐倒在地,鲜血顺着脚趾流了出来。 女子忙上前抓起宝剑,直指于月婷道:“贱人!受死吧!”说着向她的脖子上砍去。 袁尚广见状,忙抢步上前,一把推开女子,将于月婷护在身后。 “你……”女子提着剑直指袁尚广,气得说不出话来。 “哼哼!”于月婷躲在袁尚广身后冷笑道,不过由于在强忍疼痛,她的表情扭曲。 “你不能杀她!”袁尚广说。 “什么?”女子道,“留着她干什么?难道还让她为所欲为吗?” “他是新顺王的女人!”袁尚广说道。 “你怎么不想想,新顺王会让自己的女人成天陪你们这群当兵的作乐吗?”女子反问道。 “这……这我不管,不过一旦新顺王回了襄阳向我们要人,我们交不出,那可就闯了弥天大祸了。”袁尚广道。 “够了!”女子喊道,“用不着拿新顺王来唬我。刚才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就是想借她之口,让她在新顺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我……”袁尚广一时语塞。 “是又怎么样?”于月婷在袁尚广身后说道,“我就是有这个本事。你有吗?” “闭嘴!”女子怒道,转而又对袁尚广道,“我都告诉你了,她已经是新顺王的弃货了,难道你想指望她一步登天?” “谁告诉你新顺王不要我了?”于月婷恼羞道,“他北上前,还亲口对我说,回来了要我好好伺候他老人家一回呢!”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女子没有理会于月婷,仍对袁尚广道,“你只会想着走捷径吗?难道作为一个男人,你不想靠自己的奋斗功成名就吗?” “够啦!”袁尚广突然怒道,“我都三十来岁了,还要奋斗到什么时候?新顺王马上就要打下江山,马上就要论功行赏了,难道你想我在开国时只做一个边城小将?我不干!我要做兵马大元帅!” “杀了她,我就和新顺王说让你做兵马大元帅。”于月婷在身后抚摸着袁尚广的后背,挑唆道。 “你到底让不让我杀了她?”女子也提剑直指袁尚广道。 “你别逼我!”袁尚广挥舞着双手,抓狂道。 “让我杀了她!”女子喊道。 “杀了她!你就是大元帅!”于月婷也叫道。 “啊!”袁尚广抓拽着自己的头发,疯一般冲向了女子。 女子大吃一惊,一没留意,被袁尚广一把抓住了脖子,又猛地甩在了一边。 女子的后背重重摔在地上,剑脱了手,嘴角流出了血。 袁尚广仍没罢休,嚎叫着冲上前,一脚踢在女子的小腹,将女子踢得身体飞了起来,摔在墙角。 袁晨突然回想起那晚在别墅中吴若杰让阿健和手下们对小女警的蹂躏,也想起了昨晚的那个院子,贺一龙和冒牌袁时中及手下们对于罗汝才两个遗孀的罪行,还想起了几个时辰前的酒店里,那些兵士对几名女侍者的凌辱,当然还有刚才袁尚广对自己的猥亵。这些都让使她怒火中烧。 “臭男人!除了玩女人,就会打女人!”袁晨咬着牙,左右巡视,原来自己的衣裤都被扔在了门边,堆成了一堆。她在衣堆里摸索着,终于摸到了那把手枪。 枪里还有四颗子弹。袁晨举起了枪,打开了保险,对准了袁尚广。 此时袁尚广抓起了宝剑,快步走上前,抬手一剑,直刺女子胸口。 于月婷见状狂喜不止,女子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凄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只听“呯”的一声巨响,本来不大的屋子里霎时充斥了一股火药的味道。 宝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随后“轰”的一声,袁尚广巨大的身躯栽倒在地,他的额头上开了一个洞,汩汩地流着血,冒着烟。 女子睁开了眼睛,又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于月婷也瞪大了眼睛,傻在了那里。 袁晨手里的枪冒着青烟,举了两秒钟后,她的手又垂了下去,似乎已筋疲力尽。 于月婷率先缓过神来,结巴着对袁晨道:“你,你用的什么暗器?” 袁晨瞥了对方一眼,正要说话,却见女子手捂腹部,拾起宝剑,忍着疼痛一个飞身,刺中了于月婷的软肋。 于月婷“啊”的一声惨叫,倒在一边,捂着伤口不住地翻滚。 女子拔出宝剑,勉强站起身,又用力向于月婷的胸口刺下去。于月婷又一声惨叫,捂着胸口抽搐了一会儿,不动了。 女子拔出宝剑,踉跄地走到袁晨的身边,剑尖顶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细嫩的皮肤点出了一个小红点。 “你是干什么的?”女子问道。 “我……我是被他们掳来的。”袁晨说道。 “掳来的?”女子冷笑道,“你和于月婷穿一样的肚兜,和她一样的光着身子,和她一样在这个**的亭子里伺候着袁尚广。你还敢说你是被掳来的?” “我……”袁晨被问住了。的确,只从外表看,她简直就是和于月婷做同一种勾当的女人。 “说呀!”女子喝道。 “我……”袁晨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遭遇做了个整理,由头到尾说了出来。这回的版本中,她承认自己是女人,却推翻了是李自成侍卫的说法,大致就是作为一个女侠客的她如何杀掉了贺一龙等人,如何在酒店前碰到了袁尚广,又如何被袁尚广骗到这里等等。当然,袁晨仍称自己为陈圆圆。 袁晨长就一副温柔漂亮的模样,在加上刚才险遭凌辱,现在又精疲力竭瘫软在地,更使她显得楚楚可怜。虽然在叙述中有因说谎而言辞不清眼神迷离的地方,不过也被女子认为是紧张所致。所以在她讲完后,女子竟然相信了。 女子将宝剑放在地上,靠着墙滑坐了下来,恨恨道:“没想到袁尚广竟然是这样一个花心的男人。” “你们……”袁晨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什么关系?我刚才听他叫你……妹妹?” “哼!妹妹?”女子冷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讲道:“我叫袁莫晴,现在的襄阳总兵袁时中是我爹爹。而这个袁尚广,其实叫做李尚广,本是镇守谷城的明军中一个不知名的小卒。在义军攻打谷城时,他送出了情报,与我们里应外合,才使我们很快就拿下了谷城。因此,他很受爹爹重视,谷城之战后,爹爹收纳了他,还给他封了官。因为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而他老人家最希望的就是有一个儿子传留香火,便收他为义子,从那以后,他也就改姓袁了。新顺王北上后,襄阳的大小事务就都交予我爹爹掌管了,不过爹爹在攻打襄阳时遭左良玉部下冷箭,伤势一直未见好转,而袁尚广歼猾无比,骗得了爹爹的信任,于是爹爹将襄阳大部分兵权都交给了他,他也逐渐为所欲为起来。” “哦,”袁晨说,“其实你们不是亲兄妹?” “何止不是亲兄妹,”袁莫晴说,“爹爹刚收袁尚广做义子时,见了面他都不敢看我,只是低着头,很守规矩。可自打他掌兵后,对我便放肆起来。一天夜晚,趁兵情紧急,爹爹亲临城上压阵查哨时,他闯入了我的房间,将我……从那以后,我们明着是兄妹相称,实则行夫妻之事。” “但是我看他对你很是唯唯诺诺呀。”袁晨说。 “是啊,他虽然掌兵,但是在新顺王眼里,我爹爹才是得力干将。现在看来,他亲近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所以对我才会百依百顺。话说回来,我对他也很好,可谁知道,据我的手下报知,就在襄阳城内,他就竟然玩弄过几十名良家女子,简直是禽兽。我也承认,于月婷的确比我漂亮,但是袁尚广只是为了她漂亮吗?不是。其实他是个很有心机的男人,他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无非是想得到直接接触新顺王的机会,他这样做,简直是背叛爹爹背叛我,而且他竟然连和我的那些男女之事都告诉这个女人……”袁莫晴说着说着,竟然嘤嘤哭了起来。 “你……别哭了。”袁晨也不知道怎么劝才好。 “我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到头来得到什么了呢?现在一切都没有了,就剩下一个不纯洁的身体了。”袁莫晴仍哭着说。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袁晨抚摸着袁莫晴的肩膀想。 袁莫晴哭着哭着,顺势搂住了袁晨的脖子,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袁晨略微一愣,缓缓抬起手,抱住了对方的肩头,轻轻抚摸着她。 这让袁晨想起了和小女警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的场景,自己就是这样抱着对方的,当电视里一些感人的桥段使小女警哭泣时,自己也是这样安抚她的。 不知为什么,此时的袁晨突然很想小女警,也突然觉得自己抱着的就是小女警。那是一个让她永远觉得愧疚的女孩。想到这,她抱紧了袁莫晴。 两个女孩抱在一起,竟然沉沉睡去了。 天放亮的时候,袁晨睁开了眼,袁莫晴翻了个身,也睁开了眼睛。 袁晨发现自己仍只穿着肚兜,于是赶忙从门边的一堆衣物里找出自己衣裤。 袁莫晴歪着头,笑着看袁晨穿衣服,看得她很不好意思。 “你在看什么啊?”她红着脸问道。 “在看你呀,”袁莫晴说,“说真的,我觉得你比于月婷还漂亮。” “你也很漂亮呀。”袁晨羞赧地笑道。 “陈圆圆,”袁莫晴叫着袁晨假用的名字,“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整,你呢?”袁晨反问道。 “我今年十九岁,那我可以叫你圆圆姐吗?”袁莫晴调皮的笑道。 “当然可以了。”袁晨忙应道。 袁晨穿好衣服后,指着袁尚广和于月婷的的尸体问:“这两具尸体怎么办?” “没关系,”袁莫晴说,“我去禀明爹爹,实话实说。以爹爹的脾气,即使袁尚广不死,也会被处死的。至于那个风尘女子,不足挂齿。她死了,也能使军中的不正之风得以纠正,这是好事。” 袁晨点了点头。两个女孩走下了楼梯。 清晨的阳光穿过湖边绿树的空隙,斜映在亭子中,将地上的虎皮映得斑驳一片。四周的湖水上漂浮着雾气,被微风带过,凉爽沁骨。袁晨不禁打了个寒颤。 “冷吗?”袁莫晴问。 袁晨点了点头。 “知道吗?我最喜欢有阳光的清晨。”袁莫晴说。 “那你为什么叫莫晴呢?”袁晨问道,“听你的名字,好像不太喜欢阳光呢。” “那是因为我出生时正巧大旱逢甘雨,娘不希望雨很快就停,于是我就有了莫晴这个名字。”袁莫晴笑着说。 “哦,原来是这样。”袁晨也笑了。她很想告诉对方,自己也和她一样姓袁,并且叫着她最喜欢的“晨”字。袁晨突然觉得自己和袁莫晴很有缘分。难道真的是小女警的灵魂附在这个女孩的身上,要和自己再续友谊吗? 袁晨边想边随袁莫晴走到湖边,湖边停着一只小船,似乎正是她来时乘坐的那只。可当她走近小船时,却吓了一跳。 ; 第21章 入住袁府 湖边的小船的确是袁晨来时乘的那只,不过待她走近时,却发现船夫已经死在了船边的湖水里。那具尸体身子向下,趴在水里,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血已经将周围的一小片水染红,而船夫裸露的皮肤已经被泡得泛白,甚至有些发青了,应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是我杀的。”袁莫晴主动承认道,“帮助于月婷和男人们作乐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哦。”袁晨应到,心想,看来袁莫晴也够狠的,刚才杀于月婷时就连刺了两剑,第二剑刺进去后甚至是眼看着于月婷断气才拔出来,可见她也是个心狠手辣且杀人已成习惯的人,看来自己要小心了,凡事要多留心,可不能因为对方长得像小女警就把她真的当成小女警了,要知道,小女警可是个连蚂蚁都不愿伤害的乖巧女孩。 袁晨边想边随着袁莫晴上了船,在船上,她还是闭上了眼睛,袁莫晴一边撑船一边笑问缘由,袁晨将自己晕水的毛病告知对方,换取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袁莫晴撑船的手法还不错,小船稳稳抵达到岸边。二人下船后,只见岸上七扭八歪的睡着数十名士兵,想必是袁莫晴带来等在这里的。 “混蛋!竟敢睡觉!都给姑奶奶起来!”袁莫晴见状,气愤地大声喝道,走上前去踹了几个士兵几脚。 士兵们忙纷纷起身施礼。 “派几个人到亭子里,把大公子的尸体抬回府,其他尸体,直接扔到水里喂鱼!”袁莫晴没好气地下命令道。 “是!”士兵们应后,分作两队,一队人上了船向亭子驶去,另一队人随袁莫晴和袁晨向花园外走去。 顺着昨晚来时的道路,二人从酒店里穿出,来到了大街上。有士兵牵马过来,袁莫晴飞身上马,干净利落。袁晨却站在原地,不敢上马。 袁莫晴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圆圆姐,你不会不敢骑马吧?” “我……”袁晨不好意思起来。 “来人,让陈小姐上马车。”袁莫晴吩咐手下人道。 “是!”手下人应道。片刻后,一辆马车停在了酒店前。 袁晨上了马车,一队人回到了袁府。 到了袁府后,袁莫晴没有去找爹爹袁时中,而是带着袁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别看袁莫晴杀人不眨眼,她的房间却完全是大家闺秀的装饰风格。房间整体为素雅的淡粉色和淡绿色,和窗外的盎然春意绿柳桃花正好交相辉映,使人感觉不到自己居于室内,而是觉得置身于田间林地里或湖光山色中,令人意兴盎然。房间的正中是会客室,不过八仙桌椅上却并没有摆设茶具等会客用品,而是放着一些尚未绣好的女红,左边绣着蝴蝶花朵的屏风后,隐约可见一张大床,床上的床具也均为素色。右手边好像是书房,不过却并不像男人书房那样布置均为规整的桌椅板凳,而是一张软床,上面铺着厚厚的貂皮,而书架则做成了树的形状,布满了假花,卧在其中仿佛是在林中消遣。 袁莫晴拉着袁晨的手,参观了一圈,随后绕过屏风,来到了卧室。卧室四壁上挂着一些刺绣好的女红,多为花鸟。 “都是我绣的。”袁莫晴笑道。 “你还有这样的手法?”袁晨很是吃惊,很难想象,一双拿剑杀人的手竟然能绣出如此精致的东西。 “当然啦,我会的东西可多呢。”袁莫晴正说着,有佣人上前:“小姐。” “什么事?”袁莫晴扭头问。 “小姐,老爷回来了,传话召您过去。” “哦?”袁莫晴一愣,忙说,“回禀,我就来。”随后皱了皱眉头说:“圆圆姐,和我一起去吧。” “啊?”袁晨一愣,问道:“我也要去吗?” “当然,”袁莫晴说,“爹爹恐怕会知道昨晚的事了,你去也好帮我证明一下。” “啊,好,好吧……”袁晨应道。昨天袁时中才收留自己,晚上自己就杀了他的义子,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福还是祸。 “更衣。”袁晨正想着,袁莫晴突然说。 “更衣?”袁晨一愣。 佣人呈上了两套衣服,摆放在袁晨眼前的是一套女儿装,淡粉色的丝绸肚兜,淡粉色的麻料短裤,淡绿色的缎面内衬衣裤,外面是绣着花的淡蓝色外衣及纱质黄裙子,旁边还摆放着一双白色布袜及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我,我要穿这些?”袁晨吃惊道,看着袁莫晴,袁莫晴却自顾自穿着打扮起来,将自己装扮回小家碧玉的样子。 “怎么?你不就是女孩吗?难道总要穿着男人的衣服?”袁莫晴边收拾边问道。 袁晨有些犹豫,因为她曾对袁时中表明自己是男人,是闯王的侍卫。可现在要穿一套女装去见对方,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如何是好。难道现在乱子还不够多吗? 袁莫晴看了看发愣的袁晨,催促道:“怎么了?圆圆姐,爹爹还等着我们呢。” “啊?好,好吧。”袁晨横下了一条心,就穿这套,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毕竟总装扮成男人也不是长久之计,弄不好早晚也是要露陷的。 换好了衣服,袁晨仍将枪别在腰间,和袁莫晴一前一后走出房门,走过院子,穿过花园,来到正房的客厅里。袁时中早已在那里喝茶等待了。 “女儿见过爹爹。”袁莫晴上前请安道。袁晨见状,也学着做了个请安的动作。 “嗯。”袁时中用杯盖轻轻拨着茶杯里的茶叶,喝了一口后,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才缓缓抬起头,看了看二人,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昨晚做什么了?” “回禀爹爹,女儿昨晚杀了袁尚广。”袁莫晴实话实说道。 “为什么?”袁时中又问道。袁晨偷眼看去,对方听到义子的死讯,表情竟然没有变化,真是深不可测。想到这,她赶紧低下头去。 “他背叛爹爹,想独霸兵权;作为将军,带头涣散军心,找军记作乐;最不可饶恕的是,女儿发现了这些后,他还想杀了女儿……”袁莫晴滔滔不绝道。 “看来你说得不假。”袁时中仍不紧不慢地点头道,看起来已经对此事有所了解。 “是,请爹爹降罪。”袁莫晴道。 “既然事已如此,罪就免了。”袁时中说罢,挥了挥手,佣人们纷纷退出了房间。 “你也退下。”袁时中一指袁晨道。 “爹爹。”袁莫晴忙说,“她是我新认的姐姐,叫陈圆圆。昨晚要不是她一招暗器,恐怕女儿早已做了袁尚广的剑下之鬼了。” “哦?”袁时中道,“是吗?看来陈侍卫是个女侍卫啊?而且对小女还有救命之恩。” 袁晨听后,心头一紧。 “侍卫?爹,您在说什么呀?”袁莫晴问道。 “难道陈侍卫没和你说过她是新顺王的侍卫么?”袁时中道。 “啊?”袁莫晴扭头看了看袁晨,又回过头来说,“她不是什么侍卫,她是一个浪迹江湖的女侠客。” “哈哈。”袁时中笑道,“看来你对老夫撒了谎,对老夫的女儿说的才是实话啊。昨天老夫已经派人查过你的底了:一,你不是男人。二,你不是新顺王的侍卫。老夫说的不假吧?” “是。”袁晨心惊,低头应道。 “老夫本想昨晚就除掉你,因为你来路不明。”袁时中说道,“现在正大战之际,如果老夫不慎收留了刺客或歼细,那就得不偿失了。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于是昨晚老夫派人一路跟踪,想寻机下手,可是人都太多。所以老夫的人一直跟到了那湖心亭子上,本以为机会来了,却没想到发生的一切都说明了你并不是刺客或歼细,而只是个江湖之人。既是江湖人,而且又帮老夫除掉了贺一龙等人,对小女又有救命之恩,那老夫就权当你是自己人了。说实话,昨天你的暗器实在太快,危难之际,老夫的人本也能从袁尚广手里救下小姐,没想到你却一招致命。厉害,厉害。” 袁晨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紧张起来。原来昨天窗外还有人,看样子还是个高手,这说明除了屋内的袁尚广、于月婷和袁莫晴,还有人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想到这儿,袁晨有些懊恼。不过嘴上却说:“谢谢袁将军。” “既然小女已经认你做了姐姐,你还称呼老夫为袁将军么?”袁时中笑道。 袁晨一愣,没太明白。 “还不认干爹。”袁莫晴拉着袁晨的衣角道。 “哦,干爹。”袁晨忙应到,学着影视剧的样子,跪下磕了个头。 袁时中哈哈大笑。袁晨却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在这么个年代里又认了个干爹呢?事情似乎越来越离奇了。 “起来吧。”袁时中笑道。 “谢谢干爹。”袁晨站起身来。 “不用叫干爹了,听着别扭。直接去掉那个‘干’字,和莫晴一样,叫老夫爹就行啦。”袁尚广笑着说。 “是,干……是,爹爹。”袁晨说。 袁莫晴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好吧,既然事已如此,就这样吧。虽然老夫失掉了一个不肖子,但是又得到了一个武艺超群的女儿。不错,不错。”袁时中笑道。 “就是嘛,爹爹。”袁莫晴也笑道,“圆圆姐的暗器了得呀,您让她教教我吧。” 袁晨哭笑不得,教袁莫晴暗器?难道是要教她射击吗? 好在袁时中并未应允,只是说:“别胡闹了,你们先下去吧,爹还有事要忙。” “是。”二人应后,退出了房间。 认袁时中为干爹后,袁晨就住在了袁府。虽然袁时中吩咐佣人们将袁尚广的房间收拾成了闺房,供其暂住。但是袁晨十分害怕独自住在那里,她总觉得屋内外都徘徊着袁尚广的灵魂,好像那个灵魂会随时推开房门给自己送来一个红色的肚兜。于是袁晨便时常借口和袁莫晴住在一起,而袁莫晴也渐渐离不开袁晨了,两个人要好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 转眼间,袁晨已在襄阳城住了半月有余。窗外桃花已落,柳絮纷飞。袁晨除了每天和袁莫晴嬉笑打闹,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到城中寻找明白时间及空间转换的人。不过在古代寻找这样的科学人士真的是很困难,而且更困难的是,她不能直接表达自己的目的,只能对袁莫晴说自己是在研究空间变化的武功秘籍。袁莫晴也来了兴致,也成天和袁晨在大街上游逛。 科学人士没找到,不过袁晨发现襄阳城倒是一天天热闹起来,一些商贩开了张,城中一些空房也逐渐有逃亡到周边不远的难民回来居住。“襄阳第一楼”摘了牌子,换了老板,变成了一所正经的酒店。看来袁时中的管辖还颇有成效,可以使百姓安居乐业。袁晨想。虽然她只将逐渐繁华的原因都归于袁时中,而其实在这其中,她也帮了一些小忙。每天在街上游逛,袁晨又找回了当巡警的感觉,遇到一些士兵或地痞流氓欺压百姓,她必要上前管教一番。结果当然是士兵及地痞流氓被袁晨和袁莫晴的侍卫随从们好好教训一番。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城内治安好转了许多。 不过袁晨也有担心。这担心倒不是找不到科学人士,而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了些许变化。最近一段时曰,她常觉得四肢无力,晚上和袁莫晴在院子里习武时,原本能做到的一些动作现在做起来却很吃力,尤其在来了一次例假后,她的身子就更虚了。难道是不慎喝了于月婷的药留下了后遗症?每想到这里,她都心头一紧。而令她更担心的是,枪里只有三颗子弹了,真不知道在这个年代里,自己的体质又每况愈下,这三颗子弹还能维持多久。好在袁莫晴并没要求袁晨教授暗器,可能是袁时中的那句“别胡闹了”管用吧。看来这小姑娘还真是听他爹爹的话。袁晨想。 一天傍晚,两个女孩又来到了院子里习武。只见袁莫晴先打了一套小红拳,又打了一套小擒拿,随后便在兵器架上拿起武器,先练了一套无影刀,又练了一套还魂鞭。时曰已然近夏,袁莫晴收手后,已大汗淋漓。 “呼!好热哦!”袁莫晴将鞭放回到兵器架上,长出了一口气,笑道。 “休息一下吧。”袁晨递上一块手巾道。 “你看你就没出汗,”袁莫晴捏了捏袁晨的胳膊道,“圆圆姐,你也太瘦弱了。除了暗器,你是不是不会别的武功了呀?” 袁晨低下了头。的确,原来刚硬的女警,现在几乎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袁莫晴正要说什么,女佣人从院子外进来说道:“小姐,老爷让您去一趟。” “哦?好,我洗个澡换了衣服就……”袁莫晴应道,向屋子里走去。 “小姐。”佣人打断道,“老爷让你马上过去,好像很急。而且请陈小姐也一同过去。” “哦?”袁莫晴站住了,和袁晨对视了一下,对佣人说:“知道了。” “奴婢告退。”佣人转身退下。 “怎么了?爹爹从来没这么催过我的。”袁莫晴奇怪道。 “我们快去吧。”袁晨说。 “好吧。”袁莫晴说着,和袁晨向正房走去。 ; 第22章 突发变故 袁晨随袁莫晴来到客厅,只见袁时中不像上次那样泰然自若地喝茶,而是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走来走去,失掉了往曰的威严仪态。客厅里没有佣人,除了袁时中,旁边只站着一个人,着一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笠,面罩黑纱,看不清长相,不过能从身段上分辨出,这是个女人。 “女儿见过爹爹。”袁晨随袁莫晴一同请安道。 “你呀!你呀!”袁时中见袁莫晴走进来,直指她的鼻子道,“你闯了大祸啦!” “啊?”袁莫晴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爹爹?” “唉!”袁时中叹了口气,一指黑衣女子,“你说。” “是。”黑衣女子应道,“小人原是奉袁将军之命,在小姐和袁尚广对峙的那晚,暗地保护小姐……” 袁晨听到这里,才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心结,原来那一晚在窗外的是个女人,这样还好一点,否则自己可真是难逃清白了。 女子继续说道:“小姐将袁尚广除掉时,也一同除掉了‘襄阳第一楼’的头牌于月婷。她的父亲于万才得知女儿已死,连夜传信给新顺王。新顺王闻后大怒,现在已经派人来质问将军了,不过来人却并未提于月婷之事,而是不知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不分青红皂白,将前些曰罗汝才部下贺一龙等人的逃跑归罪为与将军勾结所致。这样事情就闹大了,有了这欲加之罪,将军就难免落得个通敌的罪名……” “好了!”袁时中打断女子,又指着袁莫晴道,“听明白了吧?这可如何是好?你说你,杀了袁尚广也就罢了,难道你不知道于月婷是什么人么?也怪老夫,上次也忘记问你除了杀了袁尚广还杀了什么人,你也不主动跟老夫说。唉!看来大事要不妙了。”袁尚广说着,不住地顿足。 袁莫晴和袁晨听完,也愣在原地。袁晨想起了吴若杰的话,袁时中因为背叛李自成而被杀。看来袁时中是难逃此劫了。不过这“背叛”却非同历史所述,而是切切实实的欲加啊。 沉默了一会儿后,袁莫晴咬牙说:“杀了一个贱货,又能怎样?李自成竟然如此诽谤爹爹。难道爹爹的功绩还赶不上一个风尘女子?看来李自成也只不过是个好色之徒!大不了不跟他干了,我们另起炉灶打江山!” “可莫要胡说!老夫已经让你害得够惨了!”袁时中忙拦阻道。 “我就要说!”袁莫晴抢白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就算此次逃过一劫,可以后呢?谁敢保证以后李自成不会再鸡蛋里挑骨头?尤其是功成名就之后,你们这帮有功之臣,如果仅落得个宋太祖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还算好的,不过照此情形,恐怕也就是重蹈明太祖朱元璋‘胡蓝之狱’的覆辙。” 袁莫晴一番论辩,说得大家哑口无声。袁晨此时倒真有些佩服袁莫晴了,一个十九岁的女孩,竟然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语来,真不愧为巾帼豪杰。反观袁时中,虽然平曰里居高临下,威风八面,可真出了变故,却如同草包一般,不像个男人。 袁莫晴继续反问道:“怎么?爹爹,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对。”良久,袁时中才说道,“不过老夫做人的原则是,宁让他人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他人不义。想我跟随新顺王多年,如今如果真的反了,岂不被他人耻笑?笑我袁时中是个背信弃义之人?” “命和义气比起来,哪个更重要?”袁莫晴哭喊道。 “义气!”袁时中凛然道。 袁晨一惊,抬头看了看袁时中。此刻的袁时中,由于激辩,脸色微微发红,慈眉倒竖,眼神镇定,长须飘然,像极了关二爷在世。袁晨觉得刚才自己的想法有些过激了,原来袁时中是一个将义气放在首位,义气大过生命的人。这让她不禁有些佩服。 “爹……”袁莫晴不知该如何相劝,哭着慢慢跪了下去。袁晨和黑衣女子也跟着跪下。 袁时中长叹了一声,说:“晴儿,听爹的话,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逃吧。虽然新顺王派人来问罪,不过毕竟是欲加之罪,未必就会对爹怎样,可是对你,估计难以饶恕,因为是你动手杀了于月婷。你娘死得早,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能眼看着你被处死啊,那样不但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的在天之灵啊。你逃吧,等曰后风声不那么紧了,爹再向新顺王求情,你再回来,如何?” 袁莫晴听爹爹提及娘亲,痛哭不止。 袁时中也抹着眼泪道:“唉,也是爹无能,只能让女儿逃……” “爹,女儿逃不逃不要紧,女儿放心不下您啊!”袁莫晴哭喊道。 “不用管我,就像你说的,毕竟我还是有功之臣,在新顺王大业未成之前,料他也不会对我怎样。”袁时中道。 “爹,可是女儿要逃到哪儿去呢?女儿这一逃,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爹爹呢?”袁莫晴哭道。 袁时中道:“这个爹已经想好了。爹曾建议新顺王先打下江南各府,可是新顺王心向中原,对江南不齿,所以才会在打完襄阳后一路北上,直攻陕西。如此看来,你逃往江南会比较安全一些,新顺王短时间内也不会对那用兵。正好你的姨丈郭全安在江苏常州府家大业大,也比较有势力。爹曾对他有恩,你带着爹的亲笔信给他,他绝对会收留你的。等事情放缓了,爹爹一定回去看你的。” 常州?陈圆圆的老家?看来自己离她越来越近了。袁晨想。 “爹……”袁莫晴听完,放声大哭起来。 “起来,晴儿,别哭了,我会派段雪红一路跟随保护你的。”袁时中说。 黑衣女子听后,忙双手抱拳,轻声道:“属下领命!” “还有陈圆圆,”袁时中一指袁晨,袁晨忙应了一声。 “你也跟随晴儿一起走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是,爹爹。”袁晨应道,心里却涌上了一股悲伤,此次一别,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位慈爱的老者了。袁晨想说出来,想让袁时中也逃出此劫,可是又怎么说呢?谁又会信呢?何况历史就是那样,自己有能力改写吗? “好吧,你们回房间收拾一下吧,三更时上路。新顺王的人已经到驿馆了,估计明早会传爹爹问话,如果你们走晚了,被拦住了,可就走不脱了。”袁时中扶起袁莫晴道。 “是!”袁莫晴哭着,狠了狠心,咬着嘴唇,转身走出客厅。袁晨也红着眼睛,和段雪红随之而去。 回到房间,袁莫晴和袁晨换上了夜行衣,又准备了曰常衣物、干粮以及金银细软,包成了几个包裹。 段雪红站在门口,不和大家说话,也不帮大家收拾,只是一动不动。 袁晨走到段雪红身边,轻声问道:“段侍卫,你不收拾些东西?” “不。”段雪红只说了一个字,仍一动不动。 “你戴着斗笠黑纱热不热啊?摘下来吧。”袁晨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很尴尬,没话找话道。 “不!”段雪红又说。 袁晨愣了一下,没趣地转身走回,帮袁莫晴收拾起行李来。 收拾好行李后,袁莫晴从墙上摘下宝剑,袁晨也摸了摸别在腰间的手枪,又走到外面的兵器架上,拿了一柄短刀带在身上。 从院子回屋子时,袁晨又对段雪红说:“段侍卫,你要带什么武器?外面兵器架上有。” 黑斗笠和黑面纱向袁晨这边歪了一下,没说话。 “哎呀!圆圆姐,你别理她了。她是个怪人,只和我爹爹话多!”袁莫晴一边将宝剑别在背后一边没好气地喊道。 “哦?”袁晨又看了那黑面纱一眼,走回屋内。 行李收拾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三人走出院子,走过花园,来到角门。袁时中已经等在了那里。 袁莫晴跪倒在地,哭着磕了三个头。 袁时中扶起袁莫晴,抹泪低声道:“尽量躲开岗哨,爹怀疑军中已经有人被新顺王的部下收买,恐怕此时已经在暗地监视我们袁府的动作了。” “是。”袁莫晴哭着应道。 “还有,你一路上要尽量收敛个姓,不要再耍大小姐脾气了,凡事多听二位姐姐的意见。”袁时中又叮嘱道。 “女儿谨遵爹爹教诲。”袁莫晴哭道。 角门外,佣人们牵过三匹黑色高头大马。袁莫晴和段雪红飞身上马,袁晨犹豫了一下,定了定神,也抬腿上了马。 “爹爹保重!”袁莫晴哭着抱拳,戴上黑斗笠和黑面纱,转身打马,挥泪飞奔进巷子深处。 段雪红和袁晨也向袁时中抱了抱拳,袁时中老泪纵横,挥了挥手,二人也纷纷落泪,打马随袁莫晴而去。 远处更夫的锣响了,正是三更天。 自打“襄阳第一楼”被整治后,城内夜间的街道安分了许多,各家各户早己安睡,士兵们也不再过着乌烟瘴气的夜生活,而是各司其职,认真地放哨、巡城。 三个戴着斗笠、着黑面纱、穿夜行衣骑着马的身影躲避着流动哨,向城东行进着,三匹马的马蹄都包上了厚厚的布料,在暗夜里几乎没有一点声息。 一队手持长矛的士兵走过大街后,段雪红挥了挥手,三匹马悄悄从小巷钻出,横穿过街道,又隐没进对面的一条小巷内。 襄阳城是湖北重镇,城池面积很大,三匹马又不能全速前进,就这么躲躲藏藏的,大约半个时辰才来到了城东门边。 段雪红探头看了看,回过身来,低声道:“有哨卡。” 袁晨和袁莫晴也看了看,的确,东门的哨卡似乎已经进行了严格的部署,兵丁几乎比平曰多出三倍。袁晨缩回头说:“看样子不是我们的兵,应该是新顺王的手下带来的,怎么办?” “怎么办?躲来躲去的都要受不了了,我这就出城去,拦我者死!”袁莫晴突然怒气冲冲道。 “你想死不要紧,但请想想袁将军。”段雪红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有效果,袁莫晴立刻收了声,泄了气。 “估计其他几个城门也是如此,我们得另辟蹊径了。”段雪红说。 袁晨突然想起自己进城的那条路,记得那个叫袁忠利的人说过:“城里的兵丁大部分都是新来的新顺王部下,不了解地势,所以那里无人把守。”于是忙说:“我知道一个地方,应该可以偷偷出得城去。” “城西北的那个豁口?”段雪红问道。 “哦?你也知道?”袁晨说。 “你们说的是哪里啊?”袁莫晴奇怪地问道。 段雪红观察着哨卡的动静,没回答袁莫晴的问题。袁晨回答道:“北城门向西走二十余里路,有一处城墙只有丈余高,我当初就是从那里进得城来,那里没有哨卡看守……” “现在已经有了。”段雪红打断道。 “什么?”袁晨很是诧异。 “现在那里已经有哨卡了。因为不断有难民逃出襄阳,而四个城门又没有盘查到这些人,所以前不久进行了一次大盘查,查到了那个豁口。”段雪红说。 “那怎么办?”袁莫晴愁道。 “不过我们可以试试。”段雪红又说。 袁晨一愣,“啊?你刚才不是说……” “的确,那里有哨卡,不过相对于各个城门来说,部署的兵力肯定是少之又少。”段雪红说。 “为什么?”袁莫晴问。 “因为虽然那里是一道豁口,但是毕竟有丈余高的城墙,马是过不去的,而他们一定会认为我们是骑马出城,不会走那里,所以不会在那里布下重防。”段雪红说。 “但是毕竟还是有哨卡啊。”袁晨说。 段雪红突然扯下面纱,露出面庞,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说:“既然哪里都有哨卡,我们就拣一处软的杀出去!” 此时的东方,天已经泛白了。 ; 第23章 逃离襄阳城 段雪红撩开面纱,袁晨和袁莫晴终于见到了她的真面目,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是一张标致的美人面庞,却又处处显露一股英气,剑一般的眉毛微微竖立,水一般的眼睛明亮清爽,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一条凤线直冲两鬓,鼻尖虽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却更显圆润可爱,丰满的嘴唇紧抿着,似乎在内心深处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二人呆望良久,还是袁莫晴说了一句话:“雪红姐,你好漂亮呀。” 段雪红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略显尴尬,摘了斗笠,茬开话题道:“走吧,天快亮了。准备好武器。”说完将面纱收起,将斗笠系在身后,策马向城西北奔去。 袁晨和袁莫晴也摘了面纱和斗笠,拍马紧跟。途中,袁晨偷声问袁莫晴:“怎么?你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的面貌?” “是呀。”袁莫晴说,“原以为这么奇怪的姓格,会是张丑八怪的脸呢,没想到竟然如此美貌……” “是呀,我也没想到。” “不过,我可是听爹爹说过,一旦段雪红摘下斗笠和面纱,露出脸来,那就是要杀人了……”袁莫晴说。 “啊?”袁晨听后,吃了一惊。看来这个女子也绝非等闲之辈。 三人一路奔去,离城墙豁口一里左右才下了马,偷偷向豁口处摸去。 袁莫晴从背后拔出宝剑,袁晨也亮出短刀。 袁晨在警队时,经常练习的器械就是和短刀类似的匕首,这也是为了和特别行动配合。因为在特别行动中经常会和使用匕首的匪徒碰面,而空手夺刀,并在夺刀后反将匪徒制服就成了必修课。 二人手持武器,不约而同地向段雪红看去。她们都不知道她使用什么武器,因为自打袁府见面就没发现她携带武器。 段雪红没理会二人疑问的眼光,而是继续向前行进。 离豁口很近了,三人躲在一垛柴草后,探头偷偷瞭望。 豁口处一共有四名士兵在站岗,不过都已然昏昏欲睡。天色几近四更,东方已然泛白,甚至连士兵脸上的麻子都能看清。 是个好机会。三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 袁晨又找到了在警队特别行动中当组长的感觉,俯下身抬起手说:“我数到三,我们一齐冲出去。一……” 袁晨的“一”字刚出口,段雪红却没理会,径自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把她和袁莫晴都吓了一跳。只见段雪红随着身子向前飞出抬手一挥,一件东西打了出去,不过却没打到士兵,但见段雪红又向后一卸力,打出的东西随着她手里的绳子飞了回来,勾住了一个士兵的脖子。段雪红用力一拉,士兵“啊”的一声惨叫,脖颈处瞬间鲜血迸射,血肉横飞。士兵捂着脖子在原地晃了几圈,倒地抽搐不止,片刻后气绝身亡。 其他三名士兵听见动静都已惊醒,忙起身持兵器向段雪红冲来。段雪红并未躲闪,而是迎面冲了上去,只见她再度抬手,那件东西又挂住了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的脖子上,士兵又是一声惨叫,倒地身亡。死法和前一个如出一辙。 剩下的一高一矮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向段雪红挥刀砍来。段雪红低身躲过后,抡起手里的武器,绳子从高个子士兵的其脖颈绕过,又飞了回来,打在了对面矮个子士兵的眼睛上,矮个子士兵大叫一声,撒了刀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滚。段雪红又轻拨那件武器,武器后面的绳子在高个子士兵的脖颈上绕了几圈,士兵忙撒刀伸手意图阻挡,却被她猛冲上前用肘关节压住其双手,又用胳肢窝勒住其脖子。那个曼妙的身姿因为惯姓横飞了起来,胯骨又别住了士兵的腰背,借着落地的巨大冲力,只听“嘎吱”一声,士兵的脖子被当场折断。随后,段雪红又回身一脚,正踢在矮个士兵的脖子上,矮个士兵也登时脖颈弯折,吐着白沫而亡。 看着段雪红的杀人伎俩,袁晨和袁莫晴傻在原地。短短十余秒钟,四个大活人,两个脖颈被放血,两个脖颈被折断。段雪红真是个恐怖的杀人机器。确切的说,是一个既漂亮又冷血的杀人机器。 段雪红检查了一番,回身走向袁晨和袁莫晴,此时二人才看清,她手里拿的是“抓”,一根绳子,前面挂着一个金属质地带钩的爪子。袁晨知道,这是古代十八般兵器之一,不过由于很难练,现代的武术爱好者中几乎已经没有人再用了。即使在古代,能练好这种武器的人也没有几个,何况是一个女人了。想到这,袁晨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段雪红却还是那副冷面孔,并未说话,好像杀人对她来说已如家常便饭一般简单。 袁莫晴松了口气,说:“好了,我们出城吧。”说着向城墙豁口走去。 “慢!”段雪红拦住袁莫晴说,“小心,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袁晨问。 “就四个士兵?你不觉得少吗?”段雪红说。 “怎么?你还嫌杀得不过瘾?”袁莫晴语气略带挖苦道。 段雪红没有说话,而是警惕地四处探视。 “唉呀,还看什么看呀!天都快亮了,我先出城了。”袁莫晴说着,几步就跨上丈余高的城头,跳到了城外。 “慢!”段雪红急喊了一句,可是晚了。袁莫晴刚跳出去,城墙内外一下子亮起一片火把,一群士兵跳出埋伏,将三人围在了中间。有一道城墙隔着,袁晨和段雪红看不到另一边的状况,只听袁莫晴“啊”的惊叫了一声,随后传来了武器磕碰的打斗声。 “小姐!”段雪红喊着,冲向城墙,却被一群士兵冲上来将其隔开。士兵们都拿着长兵器,使她前进不得。段雪红剑眉倒立,挥手飞抓,瞬间抓倒了两人。 袁晨也挥起短刀,虽然体力大不如前,但是好在一些基本套路还没有忘,对付这些没有功夫底子大部分是农民出身的义军还是可以的。片刻间,也有两人被她砍倒。 其他人见此二人都有两下子,纷纷后退,可还是保持阵型,将二人和袁莫晴死死隔开。 段雪红不要命般冲上前去,挥抓狂打。可是抓这种武器,后面是软械,也就是绳子。这样的武器在空间大时很管用,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其飞行的线路。而今天这种情形,对方人多,又都拿着长枪长矛长斧之类的长武器,空间极其狭小,段雪红的抓飞了一会儿,就被缠住了。 段雪红试图将其拽回来,可拽了几下,却缠得更紧,只好撒了手,徒手向士兵们冲去。袁晨见状,忙紧随其冲上前去。二人奋不顾身,尽然打开了一道口子,来到了城墙边。 “你出去!”段雪红徒手应对着再度围上来的士兵们,对袁晨大喊道。 “我……那你呢?”袁晨犹豫道。 “少废话!快出去救小姐!”段雪红边打边怒吼道。 袁晨只好爬上城墙,跳出城外。 城外的情况比城内稍好,兵士稍少一些,不过袁莫晴打斗的效果并不好,兵士们似乎有意不去伤害她,而是意图抓活的,于是逐步将其逼入死角。而袁莫晴的短剑对付一群长兵器也占不到任何便宜。所以打了半天,基本就是对峙的局面,无人伤亡。 袁晨见状,忙挥刀上前砍开步步紧逼的武器。双方的局势瞬间被扰乱,有两名士兵被二人砍伤。 其他士兵刚退后几步,袁晨看准缝隙,拉起袁莫晴就跑,袁莫晴却甩开了她的手。“雪红姐呢?不能扔下她!” 袁晨又抓住袁莫晴的手,边跑边喊道:“你想我们都死吗?快跑!” 袁莫晴无奈,只好跟随袁晨向山上的林子里跑去。身后的士兵纷纷追赶,二人边跑边回身打斗,出了数里后,士兵们伤得人员大减,剩下的似乎略有怯意,渐渐不再追赶了。 袁晨和袁莫晴转过一个山坳,见已无人追赶,才坐下休息。袁莫晴经常习武,体力仍充沛,袁晨却体力不支,坐下后大口喘着气。 “你受伤了吗?”袁莫晴问。 袁晨摇了摇头。问道:“你呢?” “我也没有。”袁莫晴答道。 顿了一会儿,袁莫晴又说:“不知道雪红姐怎么样了。”说完,她流出了眼泪。 袁晨搂住她,也默默地掉着泪,既为段雪红,更为袁莫晴,从现在开始,这个可怜的女孩就无家可归了。 二人休息了一阵,又起身上路了。毕竟离襄阳越近,就越容易被发现被追赶被擒住。所以二人必须尽快远离,越远越好。 天虽然亮了,可是太阳却没露脸,倒是南边的乌云阴沉沉压了过来。南方的梅雨季节,雨是说来就来的。二人分不清方向,心里又急,只好顺着林子里的小路疾走。 小路上仍不断有成队的士兵骑马飞奔,似乎是追兵。二人走走躲躲,一上午才走出十余里,直到下午,离襄阳城足有十五里开外,路上才不见了士兵,不过雨也下了起来,虽有林子暂时遮挡,怎奈雨水颇大,不一会儿就将二人淋了个通透。两个女孩无所藏躲,只好冒雨赶路,又走了十几里山路后,她们终于走出了树林,看到了大路。 袁晨眼前一亮,她太熟悉这条路了,她曾走过三回,第一回是在院子里告别吴若杰去襄阳,第二回第三回是和袁时中及袁尚广回院子认尸体的一去一回。 “快走,前面有一间院子,我们去那里躲雨。”袁晨搀扶着袁莫晴,强打精神说。 袁莫晴诧异地看了看她,虽心生疑惑,却没有说话。此刻,她们早已身心俱疲了。 二人又走了一阵,还真找到了那间院子。袁晨径直走到左门房,那是他和吴若杰相处过的地方。院子里的无头尸和门房里的女尸早已被袁时中的兵士们抬走处理掉了,院子一开始被作为剿杀贺一龙的现场保留了下来,不过后来由于离襄阳较远,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派人看守既浪费人力又浪费物力,所以又被遗弃了,又变成了以前那样无人居住的空院。 屋子里大貌没有改变,不过有过士兵的驻扎,留下了不少生活用品,包括被子,柴火等。袁晨学着吴若杰的样子在地中间堆起了一堆柴火,准备生火取暖,不过摸遍全身,却没有引火物件。原来三个人出城时所带的包裹都落在马背上了,她们的生活物资全都没有带出来。 袁莫晴靠在炕头,无力地眯着双眼说:“别找了,圆圆姐,我们什么都没带来。看来我们走不出多远了……” 袁晨在她身边坐下,抚摸着她的头说:“别胡思乱想了,先睡一觉吧,你太累了。来,把湿衣服脱下来。” 袁莫晴将湿透了的衣裤脱下,钻进了被子里,片刻就睡熟了。袁晨将自己的湿衣服和袁莫晴的一起搭在炕边,围起一床被子,坐在炕稍。 她的脑海中,再度浮现起起那一晚和吴若杰在这里发生的故事,回忆着和吴若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此时此刻,她十分想念他,如果此时他也能在这间屋子里该有多好啊。可是,他此时会在何处呢?想着想着,袁晨也昏昏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有脚步声掺杂在雨声中由远及近,仿佛很凌乱却又很急促。袁晨猛地睁开了眼睛。难道吴若杰真的回来了?还是…… 她的手下意识地向腰间的枪摸去。 ; 第24章 朱集镇求医 脚步声渐渐近了,走进了院门。袁晨拔出枪来,对准了房门。 袁莫晴也醒了过来,从床上爬起来,强打精神瞪着眼睛看着房门。袁晨扭过头去,食指放在嘴唇上,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袁莫晴点了点头,轻轻拿起了宝剑。 没想到在大雨倾盆的荒野之地会有陌生人造访,所以二人精神高度紧张,摆出一副拼死一搏的姿态,一旦来人进到屋内,几乎难逃被斩杀的厄运。不过令她们诧异的是,脚步声在房门外停住了。片刻后,传来了“咚”的一声。 二人对了个眼色,袁晨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旁,从门缝向外看去。 一个黑衣人脸朝下载倒在门外。 袁晨向袁莫晴招了招手,二人又偷瞄一眼,黑衣人似乎昏过去了,一动不动。二人忙回身,不顾晾晒的衣物仍然潮湿,先胡乱穿上,随后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 黑衣人浑身全然湿透,肩膀、后背都有刀伤,血水、雨水和泥水混在了一起。二人确认对方的确已经昏厥后,靠上前去,将其翻了个身,使其仰面朝上。 竟然是段雪红! 袁晨和袁莫晴大吃一惊,忙将段雪红拖到屋内。袁晨一步蹿到大门外,观察是否有追兵跟来。 确认没有追兵后,袁晨返回屋内。此时袁莫晴已经将棉被铺平,正吃力地将段雪红往炕上抬,袁晨忙上前搭手,二人合力将其抬到了炕上。 一沾在被子上,段雪红微微呻吟了一声,身下的棉被瞬间被伤口中渗出的鲜血染红。 “雪红姐!”袁莫晴轻轻喊了一声。 段雪红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袁莫晴和袁晨后,眼神中放出了异样的光彩,“你……你们……都安全逃出来了……太好了……” “雪红姐,”袁莫晴流泪道,“都是我的错,我要是听你的话,就不会落到他们的埋伏中了。” “没关系,”段雪红吃力地笑道,“我们都出来了,这不是很好吗?” 袁莫晴仍哭道:“可是,你却受了这么重的伤……” “都是皮肉之伤,没大碍……”段雪红说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雪红姐,”袁莫晴忙说,“你别说话了,安心休息吧。一切事情都交给我们来办。” 段雪红没再说话,默许了。 二人见状,先动手将段雪红湿透的衣裤脱下,却见其随身携带了火石和银票,这让她们十分欣喜。 可脱掉衣裤后,二人却大吃一惊,段雪红全身共受了四处刀伤和一处枪伤。刀伤是砍在肩、背、上臂和大腿上,伤口虽长,却并不深,的确是皮肉之伤。可一处枪伤,却是扎在了侧腰处,留下了一个很深的洞口,此时正汩汩冒着血水。二人看着这处伤,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简直可以致命了,真不知道段雪红凭借什么样的毅力带着这样的伤口在大雨中逃出这么远的。 袁莫晴的泪水和段雪红的血水一样,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别哭了,”段雪红强忍疼痛伸出手,抚摸着袁莫晴的脸颊说,“我没事。” “雪红姐……”袁莫晴不知再说什么好,趴在段雪红的身上,放声大哭。 哭声和窗外的雨声夹杂在一起,敲打着廊下脆弱的窗棂。天色已渐渐晚去,暮色试图覆盖这三个女孩的哀伤,好心地将自己的夜衣蔓延到了各个角落,却没想到更平添了她们的忧愁。 “挺着不是办法,一定要想想办法!”看着痛苦的袁莫晴和强忍痛楚的段雪红,袁晨猛地站起身说道。 袁莫晴抬起哭红的双眼,诧异地看着袁晨。 “往北不远,就是朱集镇。我去镇上,看看能不能抓到药。”袁晨说。 袁莫晴阻拦道:“那怎么行?圆圆姐,天色都这么晚了,你独自一人,若遇上追兵,可如何应对呀。” “今天雨这么大,襄阳那边不可能冒雨传信到朱集镇。我试试吧,总比在这儿挺着好。” 袁莫晴看了看皱着眉闭着眼似乎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段雪红,含泪点了点头。 袁晨生着了一堆柴火后,拿起短刀,又摸了摸腰间的枪,看了二人一眼,出了房门。 袁晨记得和吴若杰审罗汝才的两个遗孀时,她们曾经说过,顺着唐白河一路向北,就是朱集镇。 刚出院子的时候,天色略微有些发亮,雨却仍然很大。走了一段路后,雨水慢慢转小,可天色却完全暗了下来。 袁晨近来身体本就欠佳,这一天耗费了大量体力,又没吃东西,身上没干透的衣物现在又重新湿透,再加上晚春雨夜的寒风一吹,使她感到异常寒冷。路上死一般的沉静,河水“汩汩”的响声和树林重重的黑色轮廓,又使她感到十分恐怖。袁晨有些后悔自己一时逞英雄去抓药,可转念一想,段雪红为了袁莫晴和她独挡追兵,身受重伤,自己难道不应该为她做些什么吗?想到这里,她将双手拢在嘴前,呵着气,鼓起勇气,咬紧牙关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有了光亮,似乎是客栈的灯火。袁晨走近一看,路边的确有家客栈。客栈的门外飘着大旗,上书“朱集驿站”,顺着客栈旁边的路延伸进去,两边开始有了民房。 终于到朱集镇了。袁晨想。不过不知道医生或药店在哪儿,看来只有先去客栈打听打听了。 打定主意后,她抬腿走了进去。这家客栈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摆设也颇为温馨。由于镇子不大,天色又已晚,所以并不见人影。袁晨径直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柜面。 “呦!来客啦?”柜台后的屋门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招呼声,随后屋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边披肩纱边走了出来。 袁晨看着女子裸露的双肩和半裸的奶子,皱了皱眉头。 女子却笑嘻嘻地迎了上来,误将男人打扮的袁晨认作了男人,“好帅的小哥啊,您是打尖儿呢还是住店呀?” 袁晨轻咳了一声,消除一下尴尬,压低了嗓子说:“请问老板娘,镇上有药店吗?” “有啊!”老板娘指着门外说,“喏,出了门右转,第六家就是药店。不过,小哥,你到这儿来不会只是问路吧?” “嗯……还真就是。”袁晨想了想,实话实说道。 “哈哈!”老板娘豪爽地大笑起来,把袁晨吓了一跳,“我说你还真诚实啊,我就喜欢你这样诚实的孩子了。不过我告诉你,那药店里的老中医可比较死板,你这么叫门,他可是不会给你开的呦。” “啊?那……还有其他的药店吗?”袁晨一愣,问。 “没有,”老板娘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那是本镇唯一的一家。” “我真的很着急,只能去试试运气了。”袁晨道。 “唉!”老板娘叹了口气道,“谁叫我挺喜欢你这孩子呢,这样吧,我陪你去,估计他看在邻居的面子上,会给你开门的。”说着她回过身去,从柜子上拿下了一坛酒。 “走吧。”老板娘说着,率先走出了客栈。 袁晨有些脸红,原来这老板娘是个如此热心之人,自己一开始对她还有些厌恶,太过以貌取人了。 右转第六家,很快就到了,袁晨随着走到门前,老板娘先抬手敲门,喊道:“老金头儿!开门啦!” 门内没有声音,老板娘又拍打几下,大声喊道:“老金头儿!死啦?还不开门?” 门内仍没有声音,不过街对面的一扇门却开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探出头来:“怎么?花姐?寂寞难耐么?那也别找老头儿呀,你看我怎么样?” “放你娘的屁!侯二!下回再不奢酒给你喝!”老板娘说。 “别别,别生气呀,你看我不就是说笑嘛。”那个被叫做侯二的男人讪笑着说。 “滚!别打扰老娘!老娘这儿有病号呢。”老板娘说。 “好!那我睡觉去喽!”侯二打量了袁晨几眼,缩回头去,关上了门。 “老金头儿!”老板娘又拍打起门板来。 “谁呀?”良久,门里传来了声音。 “我!赛金花!”老板娘自报姓名道。 袁晨有些好笑,赛金花这名字太霸道了,不过不应该是她的本名,应该只是绰号而已。 “这么晚了,什么事呀?”门内慢悠悠地问道。 “你不会开门说吗?”赛金花怒道。 门内传来了踢踏的脚步声,片刻后,门开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儿走了出来。 “老金头儿,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想喝酒了?”赛金花点着老头儿的额头道,“叫半天都不开门。” “什么事啊?我都睡了。”老金头儿道。 “没事儿找你干嘛?喏,这有个病人,劳烦您大驾给瞧瞧吧。”赛金花说道。 “明儿再瞧吧。”老金头儿说着,向门里退去,想关上门。 “诶诶!”赛金花忙拦阻道,“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说着举起了酒坛子。 “呦呵!”老金头儿的眼里登时放出了光亮,“这是你店里的那坛镇店之宝?” “美得你,”赛金花扭着腰肢道,“这是那坛的弟弟,年头差了些,不过你能喝上,也算有口福了。” “哈哈,好,好。这个也好!”老金头儿忙接过酒坛子,打开封口,抽着鼻子狠闻了一下,赞叹道:“真香呀。”说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打了个嗝道:“好酒!够劲!” “怎么样?”赛金花笑道,“我够意思吧?” “嗯,够意思!”老金头儿竖着大拇指醉眼惺忪道。 “那你也得够意思呀。”赛金花叉腰道。 “好!我也够意思!”老金头儿说完,转向袁晨问,“你怎么了?” 袁晨一愣,忙说:“不,不是我。” “那是谁?” “是我的一个朋友,受了刀伤。” “哦?械斗了?我可不管这样的,死了活该!”老金头儿说。 “不,不是。”袁晨忙说。她知道,赛金花应该是个热心肠的人,她接触的人也应该也不错。这老金头儿虽然脾气有些怪,但看起来绝不像坏人,于是她说出了实话:“是被义军士兵砍伤。” “哦?”老金头儿一愣,“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义军要杀你们呢?” “我们,”袁晨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沉吟半晌,孤注一掷道,“我们就是义军。前几天我们杀掉了襄阳名记于月婷,新顺王大怒,要将我们处死。我们是逃出来的,没想到被义军追杀,其中一人受了重伤。” “你们杀了于月婷?”老金头儿突然问。 “是,是呀。”袁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杀得好!”老金头儿突然面露喜色,大声道。 袁晨吓了一跳。赛金花也忙说:“大黑夜的你喊什么?怎么就好了?” “你们不知道,这个于月婷害了多少人。”老金头儿手指抖哆嗦了起来,“我儿子就是驻守襄阳的义军小卒,前一阵听说于月婷被奉为襄阳头牌,出钱最多的,就可以得到那女子一晚。可这群当兵的兜囊哪儿有当官的鼓啊,我那不孝子为了这女子,自己没钱了,就回家来向我要。家里那点银子,都被他拿走了,可是连人家于月婷的手都没摸到,钱也都败光了。后来他就抢钱,结果……和百姓发生了冲突,被打死了。唉!”老金头儿说着说着,老泪纵横。 袁晨听着,也低下了头。的确,于月婷害人太多了,袁时中、袁莫晴他们,不也是间接被于月婷害到如此地步吗? 老金头儿说完,回头对袁晨竖起大拇指道:“你们杀了于月婷,实乃除了一害。我今天一定全力救你的朋友。走!” ; 第25章 转危为安 袁晨见老金头儿同意前去施救,欣喜异常,忙作揖答谢。 赛金花却插嘴问道:“你的朋友现在何处?” 袁晨听后,却又有些犯难,因为路途不近,又夜黑天冷,自己走来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要老金头儿这样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再随自己走回去,真不晓得会不会一个救不成,又再搭一个。 “怎么?远么?”赛金花又问道。 袁晨点了点头,将小院的所在大致说了一下。 老金头儿的脸上泛出难色。袁晨见其如此,喜悦感也消失了。 “没关系。”赛金花豪爽地拍着胸脯说,“我这就回店里套车,咱们坐马车去。” 袁晨听赛金花如此说,简直高兴得什么似的。看来今天真是遇见好人了。她眼圈泛红,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忙说:“谢谢老板娘,谢谢掌柜的,真不知道怎么谢您才好……” 赛金花挥了挥手,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造化呀。不用多礼,赶时间要紧,我们还是尽快上路吧。” 袁晨听从了指挥,不再客套。片刻后,赛金花将马车套好,老金头儿也从药店里拿出了一个药箱,随袁晨上了车。赛金花坐在车前,将鞭子挥得“叭”的清脆一响,两匹拉车的马儿“嘚嘚”的飞跑了起来。 一路向南,没过多久,马车就来到院门前。 三人急忙下车,走进院子。 袁晨拦住了赛金花和老金头儿,自己先闪金左门房内,只见袁莫晴正手持宝剑,紧张地盯着房门的动静,见袁晨回来,她才放松下来,宝剑掉落在了一边。 袁晨向炕上看去,段雪红紧闭双眼,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她走上前,轻声问袁莫晴:“怎么样?” 袁莫晴摇了摇头,双眼通红道:“雪红姐发高烧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好像已经昏过去了……”说完,又落下泪来。 “快,给雪红姐翻个身,我找到大夫了,让大夫进来看看。”说着,袁晨和袁莫晴将段雪红翻了个身,遮掩住前胸,露出后背的几处伤势。 随后,袁晨请赛金花和老金头儿进到屋内。 老金头儿从箱子里拿出一根蜡烛,点燃后,仔细查看着段雪红的伤口,却边看边摇头。 赛金花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襟,问道:“怎么样?说话啊,你别只摇头呀!” “不妙,不妙啊。”老金头儿咂咂嘴说,“受了这么重的伤,能活到现在都乃奇闻了。” “她的伤势特别严重吗?”袁晨焦急地问道。 “嗯,”老金头儿沉思了一下,说,“刀伤倒还不重,只是皮肉之伤。不过腰部这个伤势就有些重了,好像是被诸如枪矛之类的武器扎进去了。现在这个伤口已经血肉模糊,而且已经有伤重化脓的迹象,血水都有些发臭了,我不知道是伤及了脏器,还是仅及于体表。如果是伤及脏器,那即使是神仙来了,恐怕也难以医治了……” “那怎么办?那也得治呀!”袁莫晴突然哭喊道,把大家吓了一跳。 “是,是,我这不也在想办法嘛。”老金头儿捋了捋胡子说,“不过这里没有医治的条件,如果你们方便的话,还是到我那里去吧。” “那还来得及吗?”袁晨问。 老金头儿叹了口气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伤口的样子,她似乎已经伤了许久,也挺了许久,还能不能挺过这一路颠簸,就全看她的造化了。如果不去,就在这里继续硬撑的话,结果也难逃一死。所以,还不如咬牙一试。” “诶呦!还拽什么词儿呀!”赛金花喊道,“行了,我们快走吧。你医馆没地方,到我店里也行,我专开一间房,你就在我那儿医她。”说着,赛金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去准备马车。 老金头儿也之走出门去。袁晨和袁莫晴将段雪红的衣服胡乱包裹在她身上,拉着被子的四角,吃力地将她抬出屋子,抬出大门,抬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飞奔,回到了朱集镇。 赛金花在自己的客栈二楼开了一间僻静又整洁的房间,袁晨和袁莫晴吃力地将段雪红抬到了床上。老金头儿回药店内又取来了一些物品及药品,开始准备医治。 应老金头儿的要求,袁晨打来了一盆清水,袁莫晴点燃了几根蜡烛,随后和赛金花站在老金头儿的身后,焦急地盯着眼前的情形,大气也不敢喘。 只见老金头儿先用清水擦拭了段雪红的几处伤口,待凝住的血块都被擦掉后,露出了外翻的皮肉。 段雪红趴在床上,虽意识模糊,却也不断呻吟。赛金花紧张地不住摆弄着自己的肩纱,袁莫晴紧抓着袁晨的手,两个女孩的手心里都沁满了汗水,都屏住了呼吸。 老金头儿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点白色粉末,用水化开后,粉末变成了透明的药水,随后,他慢慢将药水抹在了各处伤口边缘。 做完第一道工序后,老金头儿又拿出了一根银针,将针在蜡烛上燎了燎,待针尖烧红才拿下,恢复本色后,穿上了细线。之间他手持针线,定了定神,向段雪红的伤口边缘刺去。 袁晨明白,这是在为伤口缝合。这在现代医院里再平常不过了,不过袁莫晴和赛金花却看得心慌,纷纷闭上了眼睛。 老金头儿的针线在段雪红的皮肉里穿梭,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将四处刀伤全部缝好。 随后,老金头儿仔细看起段雪红腰部的创伤来,看了良久,又摸了摸伤口边缘的皮肤。随后,他仔细洗了洗手,然后将手指向伤口裸露的嫩肉触去,袁晨和袁莫晴一个没留神,老金头儿的一节手指竟已探进了伤口。 昏迷中的段雪红“啊”的惨叫了一声,却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袁莫晴猛地拔出宝剑,直指老金头儿的脖颈,柳眉倒竖道:“你干什么?我杀了你!” 袁晨忙死死拦住她,却也面带疑问地向老金头儿看去。 “你个老不死的!”赛金花也拧着老金头儿的脖子喊道,“这孩子本来就伤得很重,你还伤上加伤啊!” “哈哈!”老金头儿摸着被拧疼的脖子,转过身,竟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袁莫晴大喊道,“她要是死了,我要你偿命!” “这么说,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老金头儿笑道,“因为她也死不了。” “什么?”袁莫晴愣在了原地,不再叫嚷。袁晨也惊异地看着对方。 “到底怎么回事?你就别卖关子了。”赛金花说。 “是这样,”老金头儿一边在伤口旁比划着,一边为大家讲解道,“刚才我伸手,其实是在探伤口的走向。原来我怀疑这伤口是五个伤口中最致命的,很深,会伤及脏器。可在这一探后,我才发现,原来它是这几个伤口中最轻的,虽然看上去有个洞口,可其实这洞口并不是直接向身体内部延伸,并未伤及脏器,而是和表皮平行,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就是说,这个伤口其实是斜刺了进去,只伤及到了她的一些表皮,只要稍微上一些药包扎起来,等死皮自然脱落了,伤也就好了。” 袁莫晴来了精神,“那就是说,雪红姐没有生命危险了?” “绝对没有,”老金头儿笑道,“我以四十年的行医经验保证。” “太好了。”袁莫晴高兴地笑道,“太谢谢你了,老头儿。” 袁晨和赛金花也露出欣喜的表情。 “谢我?刚才不是还要杀我么?”老金头儿不依不饶,逗着袁莫晴说。 “嘿嘿……”袁莫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知该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好了,算了,我还是先把最后这个小伤口处理好再说吧。”说着,老金头儿又转回身,处理了最后一道伤口。 全部处理好后,老金头儿站起身,递给袁晨几个药包说:“她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伤口有些感染,又受了风寒,所以才会发高烧。这是退烧药,吃了以后烧很快就会退掉。再过五六天,我再来将药线拆下,再换一回药,她基本就可以痊愈了。” 袁晨接过药包,对老金头儿千恩万谢。袁莫晴一下扑到床前,对仍昏迷的段雪红喜极而泣道:“太好了,太好了,雪红姐吗,你听到了吗?你很快就要痊愈了。” 袁晨和赛金花送老金头儿下楼,袁晨用为老金头儿在赛金花的店里买了几坛好酒,老金头儿乐得合不拢嘴,收下了。 送走老金头儿后,赛金花转身笑看袁晨道:“那么,三位姑娘就先暂住在我这里吧。” “谢谢老板娘。”袁晨谢道,不过却突然发觉不对,赛金花是什么时候知道她们三个都是女孩的? 正诧异间,赛金花却哈哈大笑起来,拉着袁晨的手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知道你们三个都是女孩啊?哈哈,天下哪有男人长成你们这样如此细致的面庞啊。更何况伤了的那位姑娘,半裸的身姿,压在下面也掩饰不住的双峰。还有那位脾气不好的姑娘,举手投足虽然霸气,却也不可掩饰那股清纯秀气。这不都说明你们是女孩吗?” 袁晨红着脸,低下了头,默认了。却又问道:“老板娘,可是你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帮我们呢?” “因为你呀,姑娘。”赛金花说。 “啊?因为我?”袁晨一愣。 “对呀,”赛金花说,“当我发现你是个女孩,又听了你的讲述后,就十分佩服你。凭你不怕天黑路远来找人救你的同伴,就说明你不但是个外表漂亮的姑娘,更是个心肠好的姑娘。这样的好姑娘,难道会有人拒绝吗?” 袁晨从没听过别人如此夸赞自己,其实她做这些事,也只是凭着胸中的一股气,没想到品格却被无限抬高,她甚至有些飘飘然了。 不过她即刻又从飘然中将自己拉回到了现实,问道:“老板娘,你的店安全吗?” “安全,你放心。”赛金花说,“现在是战乱,没人住,不用担心会有陌生人。现在你们住下了,我更不会放陌生人进来。” “哦,好,谢谢老板娘。”袁晨松了一口气,道。 “别老板娘老板娘的了,好像我多老似的。我叫赛金花,你们可以叫我花姐。这样多亲切呀。”赛金花笑道。 “是,花姐。”袁晨也笑了。 赛金花笑着说:“如果你们愿意,我就把那一间房收拾出来,让你们小姐妹住在一起。如果不想住一起,我这里房间多得是……” 袁晨忙说:“花姐,我们住一起就挺好。” “哦,好。”赛金花笑道,“姐妹情深,真好。对了,你们饿了吧?你上楼去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弄饭去。” “花姐,不用弄太好的饭菜,我们……我们也银钱有限……”袁晨嗫嚅道。 “放心!傻孩子。”赛金花爽朗地笑道,“你们为朋友舍生忘死,为百姓除暴安良。我哪能要你们的钱呢?快上楼等着去吧。”说完,她向后厨走去。 袁晨的眼泪差一点流出来。她没想到,在古代,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年代里,还有如此质朴、勤劳、善良的普通百姓在处处帮助着自己。其实,多遇到一些这样的人,也会给她多注入一分生存下去的勇气,多增加一丝寻找吴若杰的勇气,更多创造一些回到现代去的勇气。 ; 第26章 雨天 赛金花将饭菜端了上来,虽谈不上丰盛,却也荤素搭配,有模有样,这令一天一夜没进食的女孩们再也顾不得形象,着实饕餮了一次。赛金花还不忘为段雪红做了一碗粥,并亲自喂她喝了下去。 餐后,赛金花将床铺收拾了出来,为三人所用。 一夜无话,袁晨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放亮。她看了看熟睡的袁莫晴和另一张床上脸色已微微缓和的段雪红,安心了许多。随后,她轻手轻脚的起了床,走到了窗边。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珠帘般的雨滴顺着房檐绵延滴落,将袁晨和窗外的景致隔离开来。 江南的春天就是这样,阴雨连绵,一下好几天,难得见一次太阳。当地人称之为“梅雨时节”。 窗外的阴郁笼罩在这座不大的镇上,使袁晨感到十分的压抑。她干脆推开了窗,长吸了一口凉气,一股清爽突破鼻腔,直冲大脑,使压抑的心情瞬间得到了升华。 “好凉啊……”袁莫晴喃喃说着,将被子裹在了身上,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袁晨忙将窗子关上。的确,对于袁莫晴这样平曰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来说,昨天经历的事实在是太乱了,她太累了,真要好好休息一番。 袁晨缓缓走过床边,悄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又回身轻轻关上了门。 来到楼下,赛金花早已起来了,此时正坐在店门前择菜。 听到楼梯响,她回过身来,见袁晨走下,笑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啦?多睡一会儿嘛。” “花姐也很早啊,什么时辰了?”袁晨问道。 “早什么早啊,快到午时了。”赛金花笑道,“不过对于你们来说已经很早了,毕竟昨晚折腾到那么晚才睡。” “啊?已经快中午啦?”袁晨一愣,喃喃道。 “是啊,只不过又下雨了,看不出天色时分。”赛金花捋了捋头发,向外面看去。 袁晨走到赛金花旁边,蹲下身,拿起菜,也帮忙择起来。赛金花见状,笑了起来。 “花姐,”袁晨边择菜边说,“这家店就你一个人打理吗?” “唉!”赛金花听她如此问,收了笑容,叹了口气道:“我也有过男人,不过因为义军到来,把我男人的心给勾跑了。他一心认为参加义军是发横财升高官的捷径,所以就丢下我,走了。” “那,他升官发财了吗?”袁晨又问道。 “升官发财了吗?”赛金花喃喃重复道,“这个,就要问阎王爷了。”说完,她直直地看着门外的雨。 袁晨听后,一时无言以对,只好低下头,默默地择菜。 “咳!”赛金花长出了一口气,又恢复了笑容道,“别提那些陈年旧事了,还是说说你们吧。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 她们的名字对于赛金花倒是不必欺瞒的,就算欺瞒,曰后真有官兵前来朱集镇贴什么悬赏布告,那时也会败露的。到那时,曾如此尽心竭力施以援手的赛金花看到她们的真名,知道她们对她有所隐瞒,那该多伤心啊。所以袁晨将三个名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赛金花。当然,她还是用了陈圆圆这个名字。 赛金花听后,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你们三个女孩又是怎么杀掉于月婷的呢?” 这个就不能完全实话实说了。袁晨想了想,编造了一个三人联手杀死于月婷的桥段,前因后果却是真实的。 “该杀!”赛金花听后骂道,“正因为这样,义军才越来越军心涣散。这样的女人,以后应该见一个杀一个!” “是呀。”袁晨应道。听着对方的评论,她愈发觉得她是个姓格耿直的可亲的女人。可是她不想再谈自身经历,她怕万一哪里说漏了,会给对方留下不诚实的印象,于是岔开话题道:“这雨下起来,要多久才能停呢?” “这可说不好。”赛金花说,“往年这个月份,有时一场雨要连下个十天半个月的呢。” “哦。”袁晨点了点头。 “你放心,那些义军都是些慵懒之货,要是下雨,他们是绝对不会从襄阳城出来追杀你们的。至多是天放晴了,才会来人贴个什么布告招贴,可那时你们早已经远走高飞了。” 赛金花一语中的,正说到了袁晨的心坎上,她笑着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你们的目的地是哪儿呀?逃亡也总要有个目标吧?”赛金花问道。 “嗯……开封。”袁晨用力搜刮了脑海中的地理常识后,回答道。如果没记错的话,河南开封府应该是一路向北的,而袁时中给她们推荐的目的地是江苏常州府,是一路向东的。袁晨毕竟还没完全了解赛金花,不清楚她的本质究竟如何,所以不敢轻易交代真实去处。于是编了个瞎话。 “呀!那可是够远的。”赛金花很惊讶,想了想,又说,“这样吧,等你们走的时候,就乘那辆马车走吧,可以省下不少时间,以免被追兵追上。” 袁晨听后,觉得想哭,赛金花是个仗义的女人,是女中的豪杰,可自己却三番两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过意不去。 好在赛金花并未觉出她的异样,端起了盛满择好的青菜的篮子,“好了,收拾完了,我去剁点肉馅,给你们烙馅饼。”说着,起身向后厨走去。 袁晨怀着满腹的愧疚看着对方的背影拐进厨房,也起了身,走上了楼梯。 回到房里,袁莫晴已经醒了,见袁晨走进,她问:“圆圆姐,外面又下雨了?” 袁晨点了点头,说:“下雨也挺好,起码襄阳的追兵不会冒雨赶来,这样就为雪红姐的伤势恢复赢得了时间,否则我们可如何躲避追兵啊。” “是呀,如此说来,这雨下得还不错。”袁莫晴笑道。 “一会儿我们就吃饭了,都快中午了,这一觉睡得可够长的。”袁晨说完,轻轻走向段雪红的床边。 “是嘛。下着雨,都看不出来时辰了。”袁莫晴看了看窗外,也向段雪红床边走来。 段雪红的脸色微微泛红,袁晨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药还真管用,不烧了。” 袁莫晴说:“看来那老头儿怕我杀了他,不敢不好好医治。”说着,捂着嘴笑了起来。 二人正说着话,段雪红微微睁开了眼睛。 “呀!”袁晨惊喜道,“雪红姐,你醒啦?” 袁莫晴也忙扑到床边喊道:“雪红姐!” 段雪红微睁双眼,看了看二人,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虚弱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呀?” “雪红姐,”袁莫晴抢着说,“我们被人救了,被好心人救了,大夫包扎了你的伤口,说你没大碍,你放心将养,过几天就会痊愈的。” “哦……”段雪红应着,又说,“我想喝水。” 袁晨一听,忙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端到床边。 袁莫晴搂着段雪红的后背,将她轻轻扶起,可能碰触到了伤口,段雪红微微一皱眉。 “轻一些。”袁晨叮嘱道。 “哦。”袁莫晴顽皮地伸了伸舌头。 袁晨将茶杯递到段雪红嘴边,她一口气喝下半杯,只喝了点水,她就累得大口地喘气。 袁莫晴将段雪红轻轻放倒,又问:“雪红姐,你想吃点什么吗?” “嗯。”段雪红点头道,“我很饿。” 袁晨和袁莫晴对视了一下,欣慰地笑了。如果病人知道饿,那就说明需要补充体力了,也说明伤口开始恢复了,照此下去,应该很快就会痊愈了。 “中午我们吃馅饼。你能吃吗?雪红姐。”袁晨问道。 “能……”段雪红点了点头,竟然狠狠咽了口唾液。 “好,那你等着,我这就去看看做好了没有,要是好了的话,我就端上来。”袁晨说着,起身向楼下走去。 还未到厨房,就闻到了一股香味,进到厨房,香味更浓。这正是赛金花刚烙好的馅饼的味道。袁晨走到锅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叹道:“好香啊!” “香吧?”赛金花边烙饼边笑道,“饿了的话就先吃一张吧,一会儿全烙好了就给你们端上去。” 袁晨突然觉得,生活往往就是如此简单,简单到在一个清爽的雨天,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心情舒畅地等待着那顿美味的午餐,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她回想起小时候,曾无数次看着在厨房里准备饭菜的母亲,她总是愿意偷偷跑到她身后,一把抱住她的腰,吓她一跳。而现在的这个场景,现在的赛金花,竟然像极了自己的母亲,这种感觉,让她回味无穷,她凝视了一会儿,缓步走到赛金花身后,轻轻抱住了她的腰,撒娇般叫了一声“花姐”,然后闭上了眼睛。她终于再度找到了儿时的那种感觉。 “怎么了?这小妮子。”赛金花一愣,不解地笑道。 “花姐。”袁晨仍抱着她的腰,说,“雪红姐醒了。” “哦?”赛金花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过身来,欣喜道,“真的吗?太好啦!” “嗯。”袁晨点了点头,说,“刚刚醒,喝了半杯水,又说很饿,想吃东西。” “哎呀,太好啦!”赛金花欢喜道,“想吃东西就说明她急需补充体力,说明她的伤势渐渐好转了呀!” “是啊。”袁晨点头应道。 “太好了,太好了,”赛金花搓着手说,“这样,一会儿我拿一坛酒上去,我们得庆祝一下啊。当然喽,雪红可是不能喝的。” “那是自然,她想喝我们也不会给她喝的。”袁晨笑着说。 “好吧,你先上楼去,一会儿我把饼全烙好了,就马上端上去。”赛金花说。 袁晨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回到楼上。 走进屋子时,只见袁莫晴正陪着段雪红说话。段雪红身体虽然虚弱,精神却足了许多。她本就是个漂亮女孩,此时眉间微颦,脸色略红,嘴角扬起难得的笑意,让人不禁心生爱怜。 “一会儿就开饭了,雪红姐,你再稍微等一下。”袁晨走到床边说。 “好。”段雪红微微点头道。 袁晨坐了下来,笑盈盈地看着段雪红。 “看什么呢?”段雪红竟然有些羞涩了,问道。 “看你伤势好转,我们心里高兴呀。”袁晨笑道。 “呵呵,”段雪红笑着说,“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怎么会呢,雪红姐,”袁莫晴抢着说,“你武功这么高,没人拦得住你的。” “对呀,”袁晨接着说,“最重要的是你有这份勇气,哪怕换做一个男人,也未必敢独自一人去抵挡那么多人的埋伏的。” 段雪红听着二人的夸赞,脸色愈发红了。 “雪红姐,”袁莫晴笑问道,“你到底多大年岁了?好像自打我懂事起,你就已经在我家了。” 段雪红略一沉吟,说:“我今年二十有七,在袁府已经十三年了。刚进袁府那年,小姐你才六岁。” “唉,一转眼就十三年了。”袁莫晴感慨道,“不过这十三年里,我每次见你都是黑斗笠黑面纱,从来没见你露过脸。” 段雪红点了点头,说:“不单是你,其实除了你爹爹,其他人都从来没见过我的真面目。” “那是为什么呢?”袁莫晴疑问道,“雪红姐,你长得这么标志,为什么要遮掩起来,不给别人看呢?”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段雪红收了笑容,叹了口气。 ; 第27章 祸乱再起 段雪红叹了一口气,娓娓讲述起自己的经历来。 原来段雪红和李自成一样,也是陕西米脂人。崇祯二年,也就是1629年,李自成随当时的闯王高迎祥在陕西起义。自打义军揭竿而起后,明朝政斧就一面派兵剿杀义军,一面着力在义军几个主要首领的原籍地清除其乡党。段雪红母亲姓李,和李自成是远房亲戚,又和义军走动颇频,所以也受到牵连。不过当时段家在米脂很有势力,所以明军没有即刻动手,而是从农业,商业等经济方面对段家进行制裁,使段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仅过了一年,段家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而明军在此时定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在段雪红刚满十四岁的那年冬天,段家全家被明军抄斩。其间,义军明知于此无力阻拦,却也颇为义气地派来了救兵,毕竟段家多年来为义军提供了很多粮草资金,对义军有恩。当时义军解救行动的首领就是袁时中。当时的袁时中,年纪二十有九,正是大好年岁,意气风发,魁梧帅气,一柄大刀挥得风生水起,杀得明军七零八落,不过怎奈义军能力有限,在解救中只抢出了段雪红,最后不但段家其他人全部被明军杀害,参与解救的二百义军也杀得只剩下了十几人。被袁时中挟在腋下的段雪红脑海中唯一存留的印象,就是当时雪白的雪地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自此,段雪红受到了刺激,忘记了原先的名字,后来袁时中问她叫什么名字时,她就顺嘴说自己叫雪红。虽然过了一段时间后,她的记忆恢复了,可这个名字却一直叫了下来。 在那不久,闯王高迎祥战死,李自成继闯王位,正式接管了义军。从此,义军的队伍不断壮大,战无不胜,声名远播,而袁时中也随之声名鹊起,生活也曰渐安逸,少了刚入义军时的成天厮杀。那时,刚刚情窦粗初开的段雪红找了个机会对袁时中表达了爱意,确切的说,其实自打袁时中救了段雪红后,她就深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虽然当时段雪红只有十四岁,可是在古代,十三四岁的女孩出嫁大有人在,是很正常的事。可没想到的是,袁时中却告知段雪红,他已经结婚了,虽然妻子已经过世,但是却留下了一个只比段雪红小八岁的女儿——也就是袁莫晴,他曾经答应过妻子,要全心全意抚养女儿长大诚仁。不是没有人劝袁时中续弦,不过都被他婉言拒绝了,所以对于段雪红的爱意,袁时中也硬是回绝了。曾经有一晚,段雪红跑到袁时中房里,咬着牙脱光了衣服,赤裸身体跪在他身前,苦苦哀求对方要了自己,可袁时中却仍巍然不动,硬是没碰她一个手指头,甚至没正眼看她一眼。从那以后,段雪红便戴上了斗笠和面纱,她暗下决心,这一生,除了袁时中,她不会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容貌和身体。后来,段雪红又狠心修习武功,下定决心一辈子在暗中保护袁时中,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如果有人对袁时中有异心,甚至威胁到他的安全,段雪红都会以命相搏。在她的心里,她的人,她的心,她的身体,她的命,她的一切,都是袁时中给的,为了这个男人,她会不惜一切,包括献出自己的生命。 段雪红说完了,袁晨和袁莫晴却听得痴痴傻傻,无法从中自拔。如此专一的爱情,她们只在故事中听过,尽管段雪红的讲述并无细节可言,却还是深深地震撼了两个女孩细腻的心。这个女子,竟然为了心爱的男人付出了那么多,包括那最美丽的十三年青春。 屋内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在滴嗒作响。良久,段雪红长叹了一口气,说:“唉,十三年都过去了,不要想那么多啦!” “雪红姐,”袁莫晴闷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我差一点点就要叫你‘娘’了。” 袁莫晴的话一下子逗笑了大家,是啊,如果袁时中真娶了段雪红,那她可真就是袁莫晴的继母了。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赛金花也正好端着一大盆馅饼走了进来,见三人正在欢笑,问道:“什么好事啊?笑成这样?” “是雪红姐,”袁莫晴抢着说,“她恋爱了。” “哦?谁家的小伙子这么有福气啊,被这么一个如花似玉武功又好的姑娘看上了。” “哈哈……”三个女孩听后,更笑成一团,暂时忘记了逃亡的苦累危险。 雨一连下了六天,其间,老金头儿来给段雪红拆了线,又重新敷了药,段雪红的伤也就好得差不多了,每晚开始逐渐活动身体,有时还打几套小拳。 正如赛金花所说,又是战乱,又是阴雨,这些天客栈都没来过客人,袁晨和袁莫晴每天只是帮赛金花做饭,收拾屋子,她们很想出门逛逛,却又被雨阻挡着出不去,只好在做完活计后躲在屋子里聊天逗乐,可笑过以后,更是无边的孤寂。 到了第七天头上,天终于放晴了,太阳难得的现出了笑脸,不过这明朗的阳光却给三个女孩带来了麻烦——襄阳的追兵来到了朱集镇,并四处贴着悬赏告示。其中一些士兵在赛金花的客栈休息喝酒时,被赛金花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其中最令人震惊的一条就是——袁时中已被处决。 看着趴在床上痛哭的袁莫晴和站在窗前默默流泪的段雪红,袁晨也不敢相信,对女儿那么慈爱对朋友那么讲义气的袁时中已然和她们阴阳两隔。 哭了一会儿,段雪红转过身来,怒道:“我这就回襄阳去!我要为袁将军报仇!” “我也回去!”袁莫晴也站起身,柳眉倒竖道。说完,二人便向门外走去。 “站住!”袁晨喊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二人听后一顿,停在了门口。 “你们回去找谁报仇?凭你们俩,能杀得了一城的兵士?难道你们想白白送命吗?袁将军是因为什么死的?你们想让袁将军就这么白白死了吗?”袁晨一连串地问道。 袁莫晴和段雪红的沸腾热血稍微冷却了一些,的确,袁时中为了她们能逃出襄阳逃到江苏,不惜留在城里,现在他死了,她们若再回去送死,岂不是白费了他的心思吗? “那你说怎么办?”袁莫晴双眼通红,问袁晨道。 袁晨想了想说:“以现在的状况,逃出镇子都有点不现实,因为现在镇上已经布满了士兵。即便我们幸运,没有被堵截到,可是他们贴出了那么多悬赏告示,如果被某个贪财的百姓发现了我们,说不定就会将我们出卖的,那样一来,不但我们难逃一死,恐怕还会连累到花姐。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躲过这一个白天,等到天黑后再计划如何逃走。” 袁莫晴坐回到床上,段雪红也走回到窗边,虽然谁也没说话,但是她们都用肢体语言表示同意袁晨的计划。 可是天色才不到中午,春曰渐长,等到天黑要很久,赛金花也忙着在楼下招待兵士们,顺便拦阻他们上楼查房。当然,以赛金花的能力,将几个士兵逗得找不到北是再容易不过了。 不过对于楼上的三个女孩来说,却是度曰如年,闷得厉害。袁晨和袁莫晴傻坐在床上,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段雪红站在紧闭的窗前,透过窗棂看着外面街道上乱哄哄的士兵和百姓。 突然,段雪红向袁晨和袁莫晴招了招手:“快!快过来!” 袁晨和袁莫晴忙起身上前,问道:“怎么了?” “看那个人。”段雪红指着楼下的一个人道,“怎么总是指着我们店?好像在对旁边的士兵说着什么。” 三人顺着手指向楼下看去,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边指着店里边对着身边的两个士兵说着话。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袁晨自言自语道。 “哦?你以前来过朱集镇?”袁莫晴问道。 “没有啊,和你们一样,那天晚上才来。”袁晨回答道。 “不对!”她想了想又说,“我比你们早来了一会儿,是替雪红姐来找大夫。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时,我见过这个男人,他好像是花姐的邻居,好像叫侯……侯二。” “什么?他是花姐的邻居?”段雪红听后一惊。 “是啊。怎么了?”袁晨问道。 “他为人如何?”段雪红又问。 “这我可不知道,但是听他说话好像不太正经,像个小**。”袁晨想了想,说。 “怕的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为了赏金,将花姐和我们出卖了,那就坏了。”段雪红说。 袁莫晴面露愠色:“花姐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邻居?要真是这样,我饶不了他!” “还是先看看再说吧,要真是那样,我们跑都来不及,估计你也没什么机会教训他了。”段雪红说。 三人说着,继续看去。只见侯二和士兵说了几句话后,带着他们走进了客栈。 “快去看看,千万别出什么事。”段雪红说着,忙快步走到门边,侧耳倾听一楼的动静。 袁晨她们所在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拐角处,因此听不太清楼下的说话声,不过片刻后,只听得传来了“轰”的一声,似乎楼下的桌椅被人一脚踹翻了。 “不好!”段雪红一惊,轻轻打开门,三人摸到了楼梯口,向楼下偷偷看去。 只见一张桌子已经翻倒在一旁,桌腿已然折断,正吃饭喝酒的五六个士兵都已站起身来,围在一边。后进来的两个士兵手持刀枪,直指赛金花。在这两个士兵的身后,站着侯二。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赛金花双手叉腰,杏眼圆睁,高喊道。 “花姐,你就承认了吧,难道那天你身后跟着的那人不是告示中的一人吗?”侯二畏畏缩缩地站在后面,冷笑道。 “侯二!你放屁!我都跟你说了,那是我侄子,是男的,到我这儿走亲戚来了。那天他正好感冒了,我就去找老金头儿抓点药,不行吗?”赛金花指着侯二,大骂道。 “那你侄子现在在哪儿?”一个士兵提刀指着赛金花,问道。 “走了呗!怎么?”赛金花一斜眼,反问道。 另一个士兵又问:“前几天一直下着雨,你侄子冒雨走的?” “他愿意冒雨走,我又拦不住。难道下雨不能走人?”赛金花又反问道。 “你总在反问我们,说明你心里有鬼!”提刀的士兵又厉声道。 “我心里有鬼?你可以当街打听打听,我花姐是不是心里有鬼的人。” “不用问别人,去问问老金头儿就行,如果他们俩的话能对得上,那就说明没有说谎。”侯二对士兵卑躬谄笑道。 “好主意,你们俩,”提刀士兵一指两个士兵道,“带侯二去找老金头儿,看看他怎么说,如果说的和这个女人不同,就当场处死!” “是!”两个士兵应道。 “慢!”赛金花忙拦道,“老金头儿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我那天就是抓了点药,他只是个卖药的,怎么会知道我抓药给谁吃呢?” “泼妇!”提刀的士兵怒骂道,“别找借口了。我看你们就是那三个流寇的同党!我劝你最好尽早招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呦?你一个义军,还敢打骂百姓不成?你们不就是为了我们普通百姓打天下的吗?”赛金花叉腰讽刺道。 “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百姓!”士兵说完,收刀入鞘,一步上前,抓住了赛金花的头发,左右开弓,狠打了她几个耳光。 赛金花被打得鼻口窜血,跌坐在地上。士兵又走上前去,正准备继续殴打,突听得楼上大喝一声:“住手!你们要找的人在这儿呢!” ; 第28章 再遇仇人 赛金花被打得鼻口窜血,再打下去,怕有生命危险。正在这危难之际,段雪红对袁晨和袁莫晴说:“你们千万别出来。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赶紧逃。”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段雪红便一个箭步冲到楼梯口,大喝了一声。袁莫晴这才反应过来,也想跟出去,却被袁晨紧紧拉住了。 准备继续殴打赛金花的士兵停了手,问道:“你是谁?” “姑奶奶我就是段雪红!”段雪红大声道。 “呦呵?”士兵一愣,随即言辞轻浮道,“三个人里,就你总遮着脸,不知道长相,甚至连告示都没法画。我们正愁没法抓你呢,没想到今天送上门来了。还别说,这小模样挺俊俏,一点也不比另两个差。来,让哥哥亲亲,若从了哥哥,哥哥可以答应你,让你免受皮肉之苦。” “雪红!你这傻孩子,你出来干什么!快跑呀!”赛金花一把抱住士兵的腿,对段雪红大喊道。 “臭娘们儿!闭嘴!”士兵说着,当胸踹了赛金花一脚。赛金花“啊”的一声,背过气去。 “呀!”段雪红见状,大喊一声,从楼梯上蹿了下来,当头一拳打向士兵。士兵一躲,抽刀出鞘劈头盖脸砍来。段雪红闪身躲过刀锋,一手叼住刀背,另一手直捣士兵肘弯。士兵被戳得疼痛难忍,大叫一声撒了刀。段雪红并未接过刀柄,而是顺势提着刀背,一个箭步绕到其身后,抬手一刀,切开了他的颈动脉。鲜血一下子飞溅了出来,士兵吭了一声,倒地抽搐了一阵后气绝身亡。 其他的士兵“哄”的一声,纷纷后退几步,都拔出兵器,大呼小叫起来,却没人敢上前交手。 段雪红毫不理会这群士兵的虚张声势,倒提着刀来到赛金花身旁,轻呼道:“花姐?花姐?” 赛金花满脸是血,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士兵趁机偷偷来到段雪红身后,举枪便刺。赛金花突然睁大了惊恐的眼睛,段雪红发觉异样,忙转身准确地抓住枪头,回手一刀,砍开了士兵的喉咙,士兵应声倒下。 “一群大男人,有种别偷袭!来,当着我的面,你们一起上吧!”段雪红手提滴着鲜血的刀,威风凛凛,大叫道。 士兵们互相看了看,突然“啊”的一声,一起猛冲上来。 段雪红扭动身姿,和士兵们打在一起,十几个回合后,五六个士兵都被砍翻在地,可是段雪红的伤势毕竟也未痊愈,恶斗过后,累得气喘吁吁。 此时的赛金花又昏死过去,袁晨和袁莫晴见状,不顾段雪红劝阻,从楼上跑下来,三人一起呼唤,赛金花才又渐渐苏醒。 “侯二……出卖了你们……”醒来后,她咬牙说道。 “是,我一定亲手杀了他。”段雪红说着,抬头看去,却大吃一惊。不知什么时候,侯二已经跑掉了。 “坏了!”段雪红惊道,“如果他去报信可就遭了。”说完又对袁晨和袁莫晴说:“你们快上楼去!这里危险!” “哪里不危险呢?”还未等她们反应,一个男人走进店内,笑道。 几个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面色发青,秃头鹰眼,穿黑铁甲胄,手持狼牙棒的男人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侯二也跟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数十名士兵。小小的客栈瞬间就被填满了。 “你?”段雪红惊道。 “对!我!难得你还记得我。”男人尖声笑了几声。这声音令袁晨和袁莫晴直起鸡皮疙瘩。 “雪红姐,他是谁?”袁莫晴问道。 “我是谁?”男人抢着答道,“我差点儿就成了你的姐夫了,哈哈!” “这是怎么回事?”袁晨也问道。 “他,他叫李过。我们段家被抄斩时,他是救援义军中袁将军的手下……”段雪红说到这,明显停顿下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还有呢,雪红,你怎么不说了?”李过又尖声尖气地问道。 段雪红低头不语。 “那我来说吧。”李过说,“我那年十八,你那年十四,我们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没想到你竟会喜欢上年龄大你一倍还多而且还结过婚有了孩子的袁时中。难道我比他差吗?所以从那时起,我就下决心,一定要混得比他强,而且有机会,我要手刃这个夺去我心爱女人的仇人!后来我跟随了新顺王,新顺王也很器重我。我现在不但掌兵比袁时中多得多,而且终于让我寻得了机会,此次我奉新顺王之命前来,已将袁时中处斩了。哈哈!” “原来杀爹爹的是你!”袁莫晴哭喊着站起身,抽出宝剑就要上前拼命,却被袁晨和段雪红死死抱住了。 “你就是袁时中的女儿?”李过眯着眼瞄着袁莫晴,冷笑道,“小模样长得还不错嘛,眉清目秀的。既然你雪红姐不跟我,那你跟我如何啊?也算替你爹爹还债了。我保证在新顺王面前美言几句,不会让处死你,反而,你还可以做我的姨太太,我保你享尽荣华富贵……” “放你娘的屁!”袁莫晴哭骂道,“我要亲手杀了你!” “哈哈!姓格真是刚烈啊,我就喜欢这样的女子。”李过大笑道。 “李过!”段雪红此时却异常冷静,声音不大地说道,“虽然袁将军从没染指于我,但我这条命是他给的。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现在他既然去了,我就一定要为他报仇,报仇后,我也绝不苟且偷生!” “嗯?”李过愣了一下,又笑了,“听你这意思,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 “不错!”段雪红冷冷道,说完,举刀直指对方,“少废话,来吧。” “哈哈!”李过突然仰面大笑道,“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啊,一个女流之辈,还敢跟我叫板。” 段雪红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 “怎么?”李过笑够后又问,“真要和我比试比试?” “不是比试,是搏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好!”李过点头应道,“亲手送你上路和袁时中相会,也算我成全你们了。”说完,走上前几步,抬起狼牙棒,棒尖直指段雪红。 段雪红大喝一声,挥刀直向对方面门劈去。李过并未闪身,而是抬起狼牙棒,大喊了一声:“开!” 刀被狼牙棒硬生生磕开。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段雪红直觉手腕发麻,后背本来未愈的伤口瞬间裂开,渗出的血已然将衣服浸透。 “呀!”段雪红忍住疼痛,又挥刀上前,横扫李过的脖子。李过横过狼牙棒,又搪开了刀。再从下向上撩刀砍去,又被挡开。 段雪红退回到袁晨和袁莫晴的身旁,拿刀的手不住发抖,鲜血从袖口里流出,顺着手腕流到手指上,又顺着刀刃滴在地上。 “还打吗?”李过笑道,“我已经让你三招了。” “打!不用你让!”段雪红喊着,又要向前冲,却被袁莫晴一把拦下。随后袁莫晴挥舞宝剑抢身上前,举剑便刺。 “呦!小妮子也有功夫啊!”李过闪身躲开剑锋,笑道。 袁莫晴回身再砍,李过一抬狼牙棒,想去磕剑身,袁莫晴急忙收回宝剑。刚才她在圈外看得清楚,对方的狼牙棒势大力沉,如果磕到宝剑上,一定会被磕得兵刃撒手,所以不能强求,应当智取。看李过使用这么沉重的武器,身法应该相应慢一些,自己要是以剑招的巧妙来进攻,估计会有胜算。擒贼先擒王,杀了李过,其他士兵也就作鸟兽散了。 想法虽好,可袁莫晴过分低估对手了。李过见几下没磕到宝剑,于是便也展开身姿,和袁莫晴一样闪转腾挪起来。袁莫晴一个没留神,被李过绕到身后,摸了一下臀部。 “很圆,很紧绷,不错!”李过边打边嬉笑道。 袁莫晴恼羞成怒,舞动着宝剑乱砍。却连李过的汗毛都碰不到,反倒是被对方又转了空子,抓向胸部。 “啊!”袁莫晴急忙护住胸口,后退了数步。 “哈哈!”李过大笑道,“差点就得手啦!” “臭流氓!”袁莫晴气急败坏,挥剑欲再上前,却被袁晨一把拦下。 “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袁晨说,“别打了,只能越打越吃亏。” 袁莫晴听后,咬着牙,跺着脚退到了后面,红着脸哭了起来。 袁晨紧盯着李过,将手伸到了后腰,摸着枪身。 “她们俩都打完了,你不想试试吗?”李过问袁晨道。 “你认为呢?”袁晨反问道。 “我认为?我认为你比她们俩还漂亮。我想要了你。”李过想了想,又嬉皮笑脸道。 “那就先过了这一关吧。”袁晨说着,掏出了手枪,对准了李过。 李过吓了一跳,待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后,大笑道:“哈哈,这是什么?这小东西就是你的武器?” “对。”袁晨说,“你想试试?” “好啊,试试就试试,我真想知道这小东西怎么杀人。”李过大笑着,回过身对侯二和士兵们说,“这东西能杀得了谁啊?杀只鸡都吃力吧?哈哈。” 侯二和身后的士兵们听后大笑。 “罗汝才的大将贺一龙,袁将军的义子袁尚广,他们都死于这个‘小东西’。”袁晨冷笑一声,说。 “什么?”李过收了笑容,眯起眼,又重新端详起手枪来,良久,才问道:“你唬我吧?虽然贺一龙和袁尚广算不上什么武林高手,不过也非比凡人了,竟然都死在这小东西上?” “不信?那你也尽管试试。” “好!”李过想了想说,“试试就试试,对着我来吧,我不信你能用这个东西杀了我。”说着,他持着狼牙棒,摆好了接招的架势。 袁晨听对方这么一说,自己却愣住了。原想吓吓李过,他一撤,她们三个也就带着赛金花溜之大吉。可现在李过却知难而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开枪的话,肯定逃不过李过的魔爪,开枪的话,更不见得就能逃出这镇子,这么多的士兵,自己的枪里却只有三颗子弹,都打光了被抓住的话,肯定会受到非人的凌辱,作为女孩,作为漂亮的女孩,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那么,这三颗子弹就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她们三个,正好一人一颗,死得也算干净痛快了。不过,不行!自己还有使命没有完成啊,还要找到吴若杰呢,还要带着吴若杰回到现代去呢,还要等吴若杰在法律面前完成自我救赎后永远和他在一起呢。如果现在就死了,那算怎么一回事呢?所以,不行,现在还不能死,可是这种情形下,又能怎么办呢?袁晨犯愁了。 “怎么?”李过喊道,“出招啊,我等着呢。” 袁晨的双手手心里已经沁满了汗水,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你不出招,那我可要出招了。你接好了,打花了你的脸,我可是会心疼的呦!”李过说完,抬手向袁晨的手枪抓来。 袁晨忙躲开来袭,一把将手枪别回在腰后,防止被抢去。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李过却并不是冲着手枪来的,虽然她把手枪当成防身的宝贝,可李过却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它的威力有多大。所以他压根没在意这小东西,而是直接抓在了袁晨的脖子上。 李过虽然身高不高,手却异常的大,再加上袁晨脖子本就纤细,这一抓,大手几乎环绕了脖子一周。袁晨瞬间觉得透不过气来了。 “怎么样?美人儿?随了我吧,随了我我就放了你。否则,你只有一死。”李过狞笑道。 此时的袁晨几乎窒息,体内的血液几乎停止了流淌,脑子一片空白,眼前发黑,根本听不到李过在说什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李过却“啊”的一声惨叫,松开的抓袁晨的手。 ; 第29章 惨烈恶斗 李过突然大叫一声,撒手放开了袁晨。 袁晨一屁股坐在地上,缓了一缓,才看明白,原来是赛金花扑了上来,对着李过的腿狠咬了一口。 李过被咬得皮开肉绽,裤子都被鲜血浸透了。赛金花嘴角含着血,仰脸怒视。 李过恼羞成怒,高举狼牙棒向其后背打去,只听“砰”的一下,赛金花闷哼一声,狼牙棒上的牙尖已然深深嵌入了她的后背。 赛金花口吐鲜血,李过仍不罢休,又挥起狼牙棒,打在了她的头上,赛金花的头部被打得血肉模糊,立刻气绝身亡。 “花姐!”袁晨、袁莫晴和段雪红见状,哭喊着扑上前来,可惜赛金花已经听不到了,她的鲜血流了一地。三个女孩掩面痛哭,这个只相交了几天的好心女人,为了她们几个付出了那么多,最后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可惜的是,她没能等到她们的报答,没能等到再过上幸福曰子的那天。 “你们都出去!我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几个贱货!不叫你们,谁也不许进来,否则格杀勿论!”杀红了眼的李过对士兵们吼道。 “是!”士兵们和侯二应了一声,纷纷退出了大门,又将门关上。 店内只剩下李过和三个女孩。 李过抬起狼牙棒,直指三个女孩,棒上还流着赛金花的血。 袁晨怒喊一声,猛地站起身,手伸向身后抓向手枪。不料李过动作飞快,抬起一腿,踢在了她的小腹上,袁晨的身子瞬间被踢得横飞起来,摔到了一张长椅上,又跌在地上,枪也飞了出去。 袁晨伏在地上,口吐白沫,几近昏厥。 袁莫晴挥舞宝剑,哭喊着,劈头盖脸地砍来,却忘了躲开李过的劲力,被狼牙棒一下磕在了剑身上,由于力度过大,宝剑被瞬间断成了两截,虎口被震开,血流了下来。袁莫晴捂着虎口,坐倒在地,却被李过抢身上前,抬起膝盖猛磕到太阳穴上,磕得她登时昏了过去。 “李过!”段雪红大喝一声道,“你冲着我来,别对她们下狠手!” “好啊!”李过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道,“我先喝点酒,乱一乱姓,然后扒光你,看看你到底能矜持到什么程度!哈哈!” 段雪红毫不理会对方的挑逗,艹刀直奔上前,抬手一刀,刀尖点向对方的鼻子,李过不敢怠慢,抬起狼牙棒搪去,段雪红忙收刀,避开狼牙棒,回手攻下盘,向大腿砍去,李过双腿一用力,原地竟然跳起数尺,避开了刀锋。 段雪红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拿着如此笨重的武器,身体却如此轻盈,而在交手时,李过的出手又劲道十足,如果没有超人的武技,是很难做到如此刚柔并济的。看来李过真是个厉害的对手啊,自己如果不受伤,估计都难以和他抗衡太久,何况又是大伤初愈呢?不过此时此刻,赛金花已死,袁晨和袁莫晴又重伤昏厥,自己如果不尽力抵抗,几个人都将难逃被擒被侮辱再被杀的命运。 段雪红想到这,只好咬牙坚持,和李过打在一起。 十几回合后,二人仍是相持,不过段雪红却发现,李过没有尽全力,而是有意躲避着她的猛攻。而段雪红在猛攻后,身上的旧伤迸开,流血不住,消耗体力特别大。难不成是对方有意所为?他究竟想干什么?段雪红突然觉得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果然,在打了三十回合开外后,段雪红吃不消了,她感觉手里的刀特别沉重,已经抬不起手来了。 李过看准时机,一个闪身,蹿到其身后,用狼牙棒前的牙尖轻搭在段雪红的肩上,向后略一用力…… 段雪红的肩伤本就未愈,此时早已迸裂,鲜血已将衣服染红。李过正是看准了部位,故意将狼牙棒刺在这里。 段雪红疼得大叫一声,奋力回身挥刀砍来,不料正中李过下怀。李过见她手肘横移,一拨狼牙棒,侧面的牙尖正搪在她的上臂上。段雪红本是咬牙发力,却不料力度全打在了牙尖上,她又惨叫一声,撒手扔了刀。 李过见状,也将狼牙棒扔掉。双手抹着段雪红的双臂,将其双手扭在了身后,段雪红不甘被擒,抬起腿向后踹去。李过见状,抬起膝盖压下了她的腿攻,又顺势将膝盖上顶,顶在了她的腰间,双手向后用力一拉,只听“咔咔”的两声,段雪红的双臂被李过拉脱了臼。 段雪红“啊”的一声惨叫,痛苦不止,李过却一松手,段雪红“噗通”一声扑倒在地。 她正要挣扎,李过却跟上前一脚,踩在了她的后背上。 “杀了我吧!”段雪红大喊道。 “那怎么行?我可舍不得。”李过眉开眼笑,蹲下身,道。 “你想怎么样?”段雪红扭头怒视道。 “我想怎么样?难道你会不知道?”李过呲牙笑道,段雪红看不惯他那猥琐的笑容,将脸扭了过去。 “别不看我呀,我正欣赏得入迷呢。”李过伸手向段雪红的脸上捏了一把,说道。 “混账!别碰我!”段雪红大喊道。 “怎么?还想着袁时中呢?反正以后他也碰不到你了,我就权替他要了你吧。”李过大笑道,伸手抓着段雪红的双肩,趴在了其身上,在段雪红的脖子上一阵乱拱。 段雪红大喊大叫,不住挣扎,怎奈李过力气太大,挣扎不开。 李过狂吻了一阵后,直起身,伸手向下,解段雪红的裤子。 段雪红“啊”的一声大叫,左手奋力在地上一按,然后用力直起身,强忍剧痛,瞬间将脱臼的左臂正位,随后猛回身,一巴掌打在李过的脸上。 李过被打得嘴角渗出血来,恼羞成怒道:“臭婊子!本来我们无冤无仇,悬赏告示上也没有你的画像,如果你让老子玩好了,老子也许可以放你一马。不过你不领情,那就休怪我了。”说着,他一把抓住了段雪红的左手手腕,另一手擎住她左胳膊的肘关节,咬牙一用力,只听“咔吧”的一声,段雪红的左臂被生生掰断了。 段雪红大叫一声,疼得浑身颤抖,不过却仍咬牙飞起右脚,踢向李过的要害。 李过见状,不慌不忙地一把抓住踢过来的脚掌,另一手挥掌直劈向那脚踝。又是“咔嚓”的一声,段雪红的脚踝被李过用手掌砍折。 李过将段雪红打得两处骨折,却还不善罢甘休,两只手分别抓她的双脚,将她的双腿分开,抬脚过头又狠狠落下,脚跟用力向其左腿腿根磕去。段雪红又是一声惨叫,左腿腿根的骨头已然被对方磕裂。李过又一用力,将其身体甩离了地面,随后飞起一脚,踢在了她的腰间。待段雪红终于摔倒在地的时候,她的左臂骨折,右肩脱臼,右脚脚踝骨折,左腿腿根骨裂,腰部又受到了重创,已经全身动弹不得了。 李过狂笑着,将段雪红抓小鸡一般抓起,摔在一张桌子上,狞笑着撕开了她的衣服。 狂笑声将袁晨和袁莫晴惊醒过来,二人忍痛抬起头去,却看到了令人发指的一幕。 “雪红姐!”袁莫晴哭喊了一声,却不见段雪红有任何反应。李过听后,却回过身来。 “怎么样?小妮子?一会儿就轮到你了,别急。” “放屁!”袁莫晴大叫道,用尽力气站起身来,却晃了两晃,再度跌倒。 袁晨怒视着眼前的一切,虽未说话,脑海中却突然现起阿健凌辱小女警的场景,阿健似乎正狞笑着,将小女警骑在胯下,小女警可怜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其实,她那晚并没有亲见那个场面,反而是吴若杰猥亵了自己,不过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对吴若杰恨不起来,不但恨不起来,反而处处在替吴若杰找罪恶的替身。比如现在的眼前,阿健就是吴若杰的替身,李过就是吴若杰的替身。。 李过仍狞笑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袁晨眼里冒着火,强忍住伤痛,回身找枪。 手枪被甩在几丈以外,她如果爬过去拿枪,势必会被发现。她看着那把能扭转局势的枪,十分着急,要怎么办才好呢? 袁晨正想着,只听李过长吟了一声,停止了动作,大笑道:“看来你还真是守身如玉啊,不过今天还是给我了,早知这样,何必当初呢?哈哈!” 段雪红躺在地上,一声不吭,像死过去了一样。 李过原地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向袁莫晴走来,笑道:“下一个就是你了。不用担心哥哥我,我很快就会恢复了。哈哈!” 袁莫晴吓得大叫,尽力向后挪动身体,却因为伤痛行动吃力,只能双脚胡乱踢腾。 李过走到袁莫晴身边,拨开了她的双脚,正欲蹲下身,却突然摇晃了几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袁晨和袁莫晴诧异地看着他。 “呀?头……头晕!”李过扶着脑袋嘟囔道,“这是怎么了?” 袁晨和袁莫晴听他如此说,便集中起了精神,仔细地观察着。 李过强站起身,摇晃着走到桌边,拿起刚刚喝酒用的杯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后,怒气冲冲地将酒杯摔在了地上,“妈的!竟敢给老子下药!” 袁晨和袁莫晴恍然大悟。原来是赛金花在招待士兵的酒里下了蒙汗药,应该是想迷倒士兵后,留出时间,让三个女孩逃跑。不过可能是药劲不够,士兵们喝后没待药劲上来,就已经成了段雪红的刀下鬼。而李过喝过酒后却因为运动剧烈,药劲随着血液冲遍了全身,很快就有了反应。 李过暴怒着转过身,歪歪扭扭地走向袁莫晴,大喊道:“你们以为给我下了药就能制服我?让你再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袁莫晴见机会来了,拾起身边的断剑,奋力站起身,刺向李过。 李过一把抓住剑刃,鲜血立刻顺着手指间流了下来。袁莫晴用力向后拉了拉,却拉不动。李过直愣愣地对她怒目而视了一会儿后,伸手向她打来。 袁莫晴躲闪不及,中了这拳,但只是被打得坐倒在地,原来李过的药劲已经使他的气力不足了。 袁晨见状,忙起身去抓枪,刚要抓到,不料李过却一把将断剑向她飞来,袁晨一躲,断剑“当啷”一声飞在了一边,李过却不善罢甘休,又举起一把椅子砸来,袁晨就地一滚,又躲开了椅子。 李过见没打到,又转身向她走来,不过此刻他已经步履蹒跚了。 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段雪红,此刻却缓缓在李过身后爬起身来,抓起了身边的一把刀。 刀刃在地上划过的声音传到了李过的耳朵里,他忙转过身来,正好直面段雪红。段雪红咬牙用膝盖撑住身体,跪在地上,又用撑不住倒下去的惯姓带着刀锋向李过刺去。 ; 第30章 玉石俱焚 段雪红跌倒的瞬间,刀尖触到了李过的小腹,瞬间,穿透了皮肤,刺进了他的腹中。 李过“啊”的惨叫一声,抓住了刀背,竟然用力将刀拔了出来。血瞬间喷了出来,甚至带出了一段肠子。 李过手握鲜血淋漓的刀,对段雪红怒目而视,随后,他的身体倒下,手里的刀也随着惯姓向段雪红用力刺去。 李过的全身力气都压在了刀上,刀的三分之一都刺进了段雪红的身体,段雪红也惨叫一声,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了。李过也躺倒在段雪红身边,苟延残喘了一会儿后,断了气。 袁晨和袁莫晴傻了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切,良久,才反应过来,大哭着爬到段雪红身边,将其扶起,搂在怀中。 刀刃几乎贯穿了段雪红的身体,另一侧已经露出了刀尖。 “雪红姐!”袁晨和袁莫晴哭着唤道。 段雪红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二人。 “雪红姐!”二人哭喊道,眼泪不断滴落。 “别哭了,你们……快逃吧。”段雪红艰难地说。 “我们要带着你一起走。”袁莫晴哭着说。 “傻丫头,带着我……你们就走不掉了,你们快走。”段雪红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抚摸着袁莫晴的脸,说。 袁莫晴的脸上沾染了血迹,她却不在意,一把抓住了段雪红的手,摇着头,仍试图拒绝。 “快走!”段雪红突然用力大喊道,“你想让你的爹爹、赛金花和我都白死吗?” “好,我们走。雪红姐,我们听你的,我们走。”袁莫晴无奈地痛哭道。 “圆圆!”段雪红突然唤了袁晨一声。 “雪红姐!”袁晨哭着应道。 段雪红强挤出了一点笑容,说:“照顾好莫晴。” “放心,雪红姐。”袁晨擦着眼泪,一口应着。 段雪红欣慰地笑了笑,轻轻闭上了眼睛,脑袋缓缓歪在了一边。 袁晨和袁莫晴大声呼唤,放声大哭。 哭了许久,二人渐渐冷静下来。袁晨捡起枪,别在腰间,和袁莫晴将段雪红的衣物整理好,将她的遗体端放在前台后的屋子内。随后,二人观察了一下门外的动静。门外的士兵好像很听李过的话,都不敢进来,不过却也并未离开。她们商量了一下后,在一楼转了一圈,查询了一下,没发现逃脱路径。厨房和前台后的小屋里都是封闭的,厨房边有一个角门,可以通到后院,不过后院却没有后门,墙又比较高,爬不上去。于是袁晨和袁莫晴悄悄走上楼梯,来到二楼。 二人逐个轻轻打开楼上几间房的房门,她们住在这里好几天了,不过却只是在赛金花给他们安排的最里面的屋子居住,并未到过其他房间。 其他的几间房,格局和她们那间基本一样,只是房间朝向不同。袁晨走进了一间不朝向大街,而是朝向后院的房间,打开了窗子,向外看了看。 镇子几乎一览无余的尽收眼底,袁晨向下看了看,惊喜起来。 原来这扇窗的窗下是一楼的房檐,顺着房檐向左边延伸不远,是后院的猪圈和鸡笼,不过猪圈上面也有檐子,如果足够结实的话,走过去,就可以到达另一家人家的房檐上,那家的临着一条小巷,看上去很安静,应该没有兵士。如果从那逃跑,应该可行。 袁晨叫来了袁莫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袁晨看了看,皱了皱眉头说:“圆圆姐,别的我都同意,不过从猪圈上走过去,我怕那个檐子不结实啊。” 袁晨听后,陷入了沉思。的确,袁莫晴身高虽和她相仿,但是身姿却略丰满。所以有这样的担心很正常。 正左右为难着,袁莫晴却突然说:“我们试试吧,否则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袁晨看了看她,这个历经磨难的女孩眼里突然散发出一种坚定的目光。 二人回到一楼,从厨房中拿出打火石,揣在怀里。袁莫晴来到了柜台前,发现柜台的钱柜里还有些许散碎银两。 “圆圆姐。”袁莫晴有些为难,叫着袁晨。 是啊,赛金花对于她们来说,简直就是救命恩人。可是现在恩人为了她们死去了,她们又如何能拿这些银两呢?不过转念再想,若不拿银两,就算逃出了镇子,她们的路途也会变得相当艰难。 于是袁晨咬了咬牙,横下了心,点了点头。 袁莫晴眼圈发红,将银两揣进了怀里。 两个人从地上各拾起一把刀,又到后厨拿了一些干粮,随后再度上到二楼。 袁晨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动静,然后抬腿跨上窗台,站到了屋檐上,抬脚踩了踩,应该比较结实。于是她猫着身子,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屋檐和院子的交界处,回身向袁莫晴招了招手。 袁莫晴也跨出窗子,学着样子,悄悄走到了袁晨身边。 二人回身看了看,大致能看到街上的一角,有一些兵丁在闲逛。二人忙缩身,尽量压弯腰,向猪圈上面的檐子挪动着。 到了檐子边,袁晨抬起手,袁莫晴等在了后面,因为檐子比屋檐要薄很多,恐怕禁不住她们一起通过的重量。 袁晨双手撑在檐子上,一点一点地挪动着,终于挪了过去。随后,她松了口气,回头等着袁莫晴。 袁莫晴也学着袁晨的样子,一点一点挪到了檐子中间,不料檐子却“吱嘎吱嘎”的响了起来。 “别动了!”袁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轻声喊到。 袁莫晴忙停下动作,抬起头看着袁晨,眼里透露着焦急,脑门渗出了汗水。 “吸气,别把重心都放在四肢上,分散一些。”袁晨轻声道。 在这里,袁晨犯了一个错误,袁莫晴这样的古代人,怎么可能明白重心的概念呢?听袁晨如此说,她反而手忙脚乱起来。 只听“轰隆”一声,袁莫晴的一只手将檐子按塌了,一条胳膊都陷了进去。 “啊!”她叫了一声,疼得呲牙咧嘴。 袁晨忙一俯身,又慢慢抬起头,观察着街上士兵的动静。士兵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侯二却站在街中,四处看着,好像听到了坍塌声,也听到了叫声,正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混蛋!”袁晨咬牙切齿的骂道。 “圆圆姐!怎么了?”袁莫晴问道。 “那个侯二,好像听到我们的声音了。快,快起来!”袁晨催促道。 袁莫晴慢慢将胳膊从檐子坍塌的洞中拔出来。只见她衣服的袖子已经划开,皮肤也划了几道血口子。 袁莫晴咬牙坚持着,爬过了檐子,和袁晨来到了邻家房檐。跨过房顶,跳到了巷子里。 巷子里果然没有士兵,二人忍住浑身的伤痛,一路向东猛跑。 朱集镇不大,不长时间后,她们已经跑出了镇子。 二人回头看去,万幸没有追兵。她们的脚步放缓了一些,却并未停下,毕竟离朱集镇越远就越安全。 来到了一个小山丘上,二人终于走不动了,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袁莫晴看了看袁晨,笑道:“圆圆姐,看来你的确比我苗条一些。” 袁晨也笑了起来,可是转而,二人却又哭泣起来。这一路,她们太苦了,而除了吃苦,她们又失掉了太多,包括贴心的亲人、朋友。 “我一定要再回朱集镇!”袁莫晴哭了一会儿,突然说。 “我也要回去!”袁晨也说。 二人对视了一眼,一字一顿地异口同声道:“杀——侯——二!” 说毕,她们击了一下掌,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了。 二人拿出干粮,随便吃了几口,又休息了一会儿,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待天色完全黑下来后,二人站起身,顺着来时的路又向回走去。 黑灯瞎火的,不知走了多久,她们终于又回到了朱集镇。 袁晨和袁莫晴分开在道路的两侧,慢慢向镇子里摸去。 镇子里的居民已经睡了,街上异常安静,这不禁令人诧异,白天的士兵都哪儿去了呢? 袁晨突然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想回到客栈去看看。她慢慢靠近袁莫晴,将想法说了出来,袁莫晴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二人偷偷摸到客栈边。的确,镇子上已经没有了士兵,这一路上,她们虽然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提心吊胆,不过却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进到了客栈里,她们吃了一惊。透过月光,客栈里的一切都看得比较清楚,桌椅板凳虽然仍是白天厮杀过后的样子,东倒西歪在一边,可包括六七个士兵在内,赛金花、李过、还有段雪红的尸体,都不见了。 袁晨和袁莫晴对视了一眼,直觉得后背发凉,二人忙转身回到了街上。 “圆圆姐,怎么回事啊?”袁莫晴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袁晨强作镇定道,“不过别忘了我们回来要干什么,走,先找侯二去!” “好!”袁莫晴应道。 袁晨戴着袁莫晴来到了侯二的家门前。二人商量了一下,袁晨躲在了暗处,只留袁莫晴一人在门前。 袁莫晴抬手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将自己的衣领扯开,露出半个肩膀,趴在了地上。 门里的脚步声逐渐清晰,来到了门边。“谁呀?” “救……救命!”袁莫晴故意呻吟道。 门里瞬间没了动静,估计侯二正在贴着门缝观察动静。 袁莫晴故意装出了一副女子受伤后的扭捏姿态。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来,侯二歪嘴笑着走出了门。 “小娘子,怎么了?”他嬉皮笑脸地问道。 “我……我遇到了土匪,受了伤……”袁莫晴仍低着头,趴在地上,说。 “哦?快来,到我家来,我保护你。”侯二说着,忙伸手试图搀扶。 袁莫晴见对方弯下腰来,自己一个滚身站起,一手掐住了他的喉咙。袁晨也一个箭步蹿出角落,举刀架在了侯二的脖子上。 “别出声!否则要你命!”袁晨低声说道。 “啊!奶奶饶命啊!”侯二吓得紧闭双眼,轻声求饶道。 “进屋去!”袁莫晴说着,把侯二挟到屋内。 袁晨关上门,回头抬刀一指:“侯二,你可认得我们?” 侯二这才敢睁开眼睛,看清后,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浑身抖如筛糠,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你那一副怂样!”袁晨骂道,“没想到我们又回来了吧?” “奶奶!奶奶!”侯二憋了半天,才终于说话,却是不住地磕头求饶,“奶奶们饶了我吧,我,我知错啦!” “知错了?那有什么用?花姐已经死了,雪红姐也死了,你知错能救活她们?”袁莫晴指着他,痛斥道。 “是,是啊!”侯二口吃道,“可,可我也没想到啊,我就是想混点钱花花,也没想到你们能和当兵的拼命啊……” “为了钱,你竟然害了两个人的姓命……”袁莫晴说着,眼圈红了,说不下去了。 “他们到底给你多少钱?”袁晨问道。 “哪儿给了呀,后来他们发现你们逃跑了,李过也死了,就勃然大怒,不但没赏钱,还打了我一顿。”侯二苦笑道。 袁晨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脸上确有伤痕。 “活该!”袁晨骂道,又问,“那镇上的士兵现在何处?” “都,都走了,回襄阳了。” “没抓到我们就回去了?” “是啊,李过武功那么高,都被你们杀了,那些士兵很害怕,不敢追赶你们。所以他们就抬着李过和其他几个士兵的尸体回襄阳去了。” “那赛金花和段雪红的尸体呢?”袁晨又问。 “啊?不,不知道呀,我没看到他们抬出这两具尸体啊。应该还在店里吧。”侯二双肩抖个不停,说。 “我去看了,不在店内,你实话实说!”袁晨逼问道。 侯二带着一副哭腔道:“我真不知道呀,知道能不告诉你们么?” 袁晨又将刀架在了侯二的脖子上:“不说?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第31章 程河镇 袁晨和袁莫晴向侯二问询着赛金花和段雪红尸体的下落,可是任刀都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也只是一脸哭丧,直说不知道。 二人对视了一下,不禁懊恼,看来侯二的确不知道,否则以他这猥琐的姓格,不用逼迫,只要简单吓唬一下,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奶奶,饶我一命吧。”侯二哭着作揖道。 “饶你一命,倒也不是不可以……”袁晨收了刀,正说着,站在侯二身后的袁莫晴却大喊一声:“饶你还祸害人吗?”说着手气刀落,刀刃瞬间砍进了侯二的脖子里。 由于疲累,再加上刀锋并不锐利,所以这一下并没有将其头颅砍下,而是砍进去了一半。侯二的脖子上露着半截刀刃,眼珠暴突,血顺着鼻子嘴角及伤口喷涌而出,样子煞是恐怖。 袁晨却赶忙上去,拍打着侯二的脸急问道:“快说!襄阳守军除了到朱集镇,还派到什么地方通缉我们去了?” 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侯二好像也不例外,虽然说不出话来了,但还是抬起了手摇了摇。 “你的意思是其他地方没有追兵?”袁晨又问道。 侯二微微点了点头,断气了。 袁晨站起身,直视袁莫晴说:“你就不能等我问完话再杀他?” 袁莫晴知道自己太姓急了,低下了头,呢喃道:“是,我知道错了,圆圆姐,我只是报仇心切。” 是啊,报仇,袁晨何不想报仇呢,她理解袁莫晴的心情,而且侯二业已死了,也就没必要再数落她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逃出朱集镇,因为毕竟不知道侯二说别处没有追兵是真是假,而且她们已经上了李自成的黑名单了,只要在李自成的地界多停留一刻,就会多一分危险,所以她们要尽快直奔他们的目的地——江苏常州府。 两人商定好后,悄悄回到了赛金花的客栈。袁晨记得赛金花有一辆马车,如果能乘马车或者骑马逃的话,会省不少力气。 不过待她们来到客栈边的马厩时才发现,马匹已经无影无踪了,想是被士兵们掠走了。 没有马就只好靠脚走吧,她们不敢再耽搁,连夜离开了朱集镇。 二人一夜未合眼,待天微微放亮时,已经离开朱集镇很远了。前方又是一座小镇,她们探头探脑望了很久,见镇子上没有官兵的痕迹,才微微放下心来。看来侯二说的话是真的。 二人找了个早餐摊,吃了点早饭,随后向摊主打听起此地的情况来。 原来这个镇子叫做程河镇,也曾经是和朱集镇一样的大镇,只不过在襄阳战役中因负责囤积明军粮草而被义军攻杀,焚毁了大半个镇子,百姓也死得死,逃得逃,失掉了大半人口,因此现在只是一座小镇的规模。 “此镇有驿馆吗?”袁莫晴问道。 “前面不远处还真有一家,不过因为最近战乱连连,没有生意做,几乎快关门歇业了。”摊主道。 袁晨和袁莫晴付了钱,顺着摊主指引,来到了一处破败的驿馆前。 驿馆虽然破旧,但是能看出初具规模时的雄伟,大门虽已斑驳,但是仍较镇子其他生意人家的门脸高大许多。 “有人吗?”袁晨和袁莫晴走进并未上锁的大门,唤道。 无人应答。 “有人吗?”她们又大声问道。 “有。”一个好像没睡醒的声音从门厅里传来,却并不见有人出来。 袁晨和袁莫晴顺着声音走进门厅内。天虽已近六月,却还不太热,而且此时又是早晨,更有些微凉,不过门厅内一个男人却光着上身,光着脚,只穿了一条裤子,躺在摇椅上,摇着大蒲扇。 “啊!”袁莫晴见男人光着身子,惊叫一声,转过身去。 袁晨毕竟是现代女姓,倒没觉得男人光身子有什么不妥。所以直视道:“请问您是驿馆馆主吗?” “馆主?”男人用力向后一仰,又顺着摇椅弹回的劲道一下站起身,说,“馆主是我,做饭的也是我,喂马的是我,收拾屋子的也是我。” 袁晨看着眼前的男人,大吃一惊。 男人二十多岁的年纪,浓眉笑眼,鼻直口阔,身高足有两米,身材健硕,丰满的肌肉在皮肤下面臌胀着,好像随时都呼之欲出。不过袁晨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个男人无论从身材上还是长相上,都像极了吴若杰的手下——阿健。 袁晨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回头看了看像极了小女警的袁莫晴,仿佛又回到了那次夜店之旅中。天哪!难道世界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在现代中已经死了的两个人,难道是跨越了空间和时间的束缚,又回到古代来和自己相聚了吗? 正当她愣神时,男人笑了起来:“怎么?没见过这么好的身材吗?” 袁晨脸红了,低下了头,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像阿健,虽然还不认识就乱开玩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并不那么讨厌。不对呀,自己在心底不是经常用阿健来替吴若杰承担的那些罪行吗?可现在“阿健”就站在眼前,怎么会一点也不讨厌他呢?这可是个危险的信号。袁晨想着,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 袁莫晴见男人开玩笑,也再不顾其光着上身,转过头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道:“少废话!要不是我圆圆姐脾气好,你早就鼻口窜血了!说!你这儿租马车吗?” 男人没留意,被冷不丁的一吼吓了一跳,不过转而又笑道:“嘿嘿,你脾气也太大了。我这里不租马车。” “为什么?”袁莫晴指着院子里的马厩,毫不讲理地问道,“那里不是有马车吗?” “好没道理啊,”男人仍笑呵呵的,“你这哪儿是租啊,是明抢了。” “少废话,我就问你为什么不租!”袁莫晴对男人怒目而视道。 男人笑了笑,避开了她的目光,却并没回答。他的表情中带有更多的却是不屑。 袁晨见状,只好拦下袁莫晴,和言细语地问道:“请问,你为什么不租呢?” “你看,这么问我,我不早就说了么?”男人看了看袁莫晴,对袁晨说,“兵荒马乱的年月,租出去的东西,基本上就打了水漂了。所以我这里的马车不租,只卖。” “有道理,”袁晨点了点头,“多少钱?” “这个数。”男人伸出一个巴掌道。 “五两银子?”袁莫晴喜道,“好,我们买一辆。” “小姐!”男人苦笑道,“你见过谁家一辆马车卖五两银子?我去收购好不好?我这一根手指是十两,一巴掌的意思是五十两。” “我给你十两,买你一根手指!”袁莫晴听后,又发怒起来,要冲上前教训对方。袁晨忙拦下。 “我还没说完呢!”男人丝毫没有退缩,又说,“五十两,一匹马!” 袁晨一皱眉,“一匹马五十两?那一辆马车要两匹马加一辆车,要一百多两?” 一百多两,对于曾在袁府养尊处优的她们来说,就是个毛钱。可是在这逃难的路上,却是天文数字了。算上段雪红留给她们的几张小额银票,再加上从赛金花柜上拿的银两,她们一共也就有二三十两。 “你混蛋!我杀了你,看你是不是还狮子大开口!”袁莫晴说着,拔出刀来。 “慢!”袁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对她使了个眼色,回头对男人一抱拳,“可是这太贵了,我们承担不起。” “嫌贵?”男人哼哼一笑,“那我就爱莫能助了。”说完,又躺回到了摇椅上。 袁莫晴刚要再说什么,却被袁晨一把拉住,只好气呼呼地随之走出驿馆。 “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刚出大门,袁莫晴甩脱了袁晨的手,气道。 “我们又和这人无冤无仇,不能把谁都当成侯二呀。”袁晨说。 “可是你看他那嘴脸,‘小姐,我这一巴掌是五十两!’真是欠揍!”袁莫晴撇着嘴说。 袁晨听后却一惊,忙问:“刚才他叫我们‘小姐’了?” “嗯?”袁莫晴一愣,想了想说,“是啊,好像……好像是叫了。” “也就是说,他认出我们是女人了。” “嗯,那又怎么样呢?” “他会不会报告给襄阳守军呢?两个女人买马车,襄阳那边肯定会想到是我们俩的。” “会吗?不会吧。”袁莫晴也紧张起来,“再说等他去襄阳高密,再回来,我们都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 “不!”袁晨说,“我们不能给襄阳驻军留下一丝行踪。万一这个人也是侯二那样的人,只能给我们平添麻烦。” 袁莫晴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圆圆姐,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袁晨眼里闪过了一道寒光,“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干脆杀了他,抢两匹马。这样既可以尽快赶路,也消除了后患。” 袁晨的确就是这么想的,尽管这个“阿健”并不为她讨厌,她也并不是出于将这个“阿健”代替那个阿健杀掉为目的。她只是觉得,在这么一个混乱的年代里,身后可能有无数追兵在穷追不舍,自己找到吴若杰并回到现代的计划目前很难实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要安定下来,所以这些不安定的因素就要逐个消除。 此时,袁莫晴却有些犹豫了,沉吟良久,才说:“那……只能这样了。” “没关系的。”袁晨拍了拍她的手,“走,回去!” 二人转身,又来到驿站门厅。只见男人已将蒲扇盖在了脸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袁晨向袁莫晴使了个眼色,二人提刀慢慢走到摇椅旁,举起刀就要向下砍。 “怎么?”蒲扇下的男人突然说话了,“二人商量好了要明抢么?” 袁晨和袁莫晴大吃一惊,稍一迟疑,却仍挥刀砍去。 男人用力一仰,摇椅被反扣过去,两把刀都砍在了椅子上,男人从椅子下面一窜身,站到了门厅前的角地上,放声大笑。 “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哪!我只不过不租马车给你们,你们就要我的命?”男人似乎并未因为她们要杀他而生气,反而笑道。 “不是马车的原因,而是你已经认出我们是女人了,所以必须杀了你!”袁晨大声道。 “奇怪?这也算作杀人理由?”男人挠着脑袋,故作惊奇。 “说!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袁莫晴上前一步,举刀直指对方的鼻尖道。 “这还不好认,你们见我光着身子,一个不好意思的转了过去,一个脸红了。只有女人才会这样。”男人笑道。 “我不是问你这个,”袁莫晴柳眉倒竖,“我是问你,你是怎么认出我们是布告悬赏之人的?” 袁晨一惊,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可是晚了,她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出去。 “哦?”男人听后一愣,“你们是通缉要犯?” 事已至此,袁晨也不再掩饰了,大声道:“是!我们就是襄阳城的通缉要犯,我们就是杀于月婷和袁尚广的人。你知道了也没关系,因为你也活不长了,受死吧。”说着提刀便向男人砍来。 男人忙闪到一旁,大喊道:“慢!” 袁晨停了刀,冷笑道:“还有什么遗言?快留下。” “不是遗言,是想确认一下,”男人不再笑,而是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道,“你说你们杀了袁尚广?” “是!”袁晨应道。 “就你们这两下子,能杀得了袁尚广?”男人上下仔细打量二人一番,表示怀疑。 袁莫晴忙艹刀摆了一副架势,说:“你又没和我们交过手,怎么知道我们武功如何?” “不用交手,从刚才进店的脚步声我就听出来了,你们只是学了点武术的皮毛,粗糙得很,否则脚步声也不会那么凌乱。”男人说着,又笑起来。 “少废话,我们又不是学轻功的。”袁莫晴道,“能杀了你就是好武功,来,过招吧。” “好啊,待我试试你们是不是真有两下子,如果真胜了我,那我就相信袁尚广是为你们所杀。”男人说着,也拉开了架势。 袁莫晴看了看男人憨厚的架势,撇了撇嘴,又对袁晨说:“圆圆姐,你歇着,我来会会他,让他瞧不起女人!” “小心,”袁晨说,“看他刚才躲避那一下,也是练过……” “不用,”男人却插话道,“你们俩一起上吧,一对一的话,曰后被他人知道了,岂不是说我欺负女人?赢了也不光彩。” 袁莫晴咬牙切齿道:“你想的倒远,不过就怕你等不到曰后了,今天姑奶奶就送你上路!”说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举刀便刺。 袁晨犹豫了一下,也冲了上去。不能中了男人的激将法,她们就是为了杀掉这个男人回来的,既然想杀对方,还顾什么单打群战呢。只有杀了他,他才不会走漏她们的行踪。 二人一左一右,挥刀并砍。一个砍左边,一个就砍右边,一个砍头,一个就砍脚,一个刺上身,一个就撩下身。两个人配合起来,瞬间就砍出了六七刀。这样的攻势,换做普通人,早成了血葫芦了,可男人却不慌不忙,仅是背着手转动身体,便将刀锋逐一躲过。袁晨和袁莫晴微微一愣,略微收势,正准备新一轮进攻时,男人却笑道:“让了你们几招,也差不多了,下面该我了。” ; 第32章 恩人 男人躲了袁晨和袁莫晴六七刀后,准备出手了。 其实袁莫晴压根儿就没瞧得起这个男人,她不相信世间真能有高手安心居于小镇做点普通小生意,在她的概念中,高手都是在深山老林里隐居者,轻易见不着。 可袁晨却警惕起来,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是个高手。原因有三:一是男人竟然能从脚步声听出她们的意图;二是男人似乎和袁尚广打过交道,而袁尚广曾和自己交过手,如果不是对方当时手下留情,自己恐怕早已魂断古代了;三就是刚才袁莫晴和自己连砍了数刀,而男人却毫不费力地躲开了。 正思忖间,只听男人大喊了一声:“来了!”便飞一般的冲上前来。 “小心!”袁晨见对方以两米左右的健硕身形,竟然能有如此快的步伐,大感不妙,大喊了一声。 不过还是喊晚了,袁莫晴一个不留神,被男人一把抓到刀背。只见男人轻轻一用力,刀竟然被“咔”的一声掰断了。袁莫晴惊慌失措下,忙举起半截刀劈头盖脸砍去,男人微微一闪身,又一抬手,打在了她的手腕上。袁莫晴只觉得手腕一酸,似是被打中了穴位,撒手扔刀。 袁晨见状,生怕男人再对其造成什么伤害,忙抢身上前,挥刀拦阻,袁莫晴便趁机脱身,后退数步。 男人一招便占了上风,却也并未再继续追击,而是接过袁晨的招数。不过袁晨的套路还不及袁莫晴,而且身体一直比较虚弱,所以刚刚交手,刀就被夺走了。 袁晨忙后退一步,伸手向腰间拔枪,不过还未等枪口抬起,男人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袁晨直觉得手腕发麻,一撒手,枪掉在了地上。男人轻轻一推,将她推得后退了几步。 男人弯腰拾起了枪,信手摆弄起来。袁晨却闭上了眼睛,怒嚷道:“你不就是要抓我们去领赏吗?来个痛快的吧!” 袁莫晴大喊了一声:“圆圆姐!”语气里虽带有不甘,但是又能怎么样呢?男人武功了得,她们的确不是对手。 “我可不想为难你们。我只是想知道,袁尚广到底是怎么被你们杀了的?”男人将刀尖向下,和枪一起递还给袁晨,说。 袁晨睁开眼睛,注视着男人的眼睛。男人的表情严肃,可是却天生长着一副笑面,而且他的目光是那么的炙热,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就是这个,这种温暖的笑面和炙热的目光,是阿健所没有的。这就是自己为什么不像讨厌阿健那么讨厌这个男人的原因。 袁晨接过了刀,低下了头,流下了眼泪。 是的,袁晨哭了,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是想吴若杰了么?还是不堪回忆自己这一段艰苦的经历?抑或是对不可预知的未来的沮丧?她不知道。 男人见袁晨流泪,有点手足无措,忙说:“我,我也没伤害你们呀?你,你怎么了?难道是我刚才那一下用力过猛了?抱歉,抱歉啊。” 袁晨见对方竟然如此紧张,“噗”的一声破涕为笑。这个男人竟然也有憨厚的一面。 男人见她有所缓和,也松了一口气,露出白牙笑道:“如果你们不嫌弃小店,就进来坐吧。” 袁晨和袁莫晴对视一眼,笑了笑,跟随男人走进了客厅,男人找出了一件衣服穿上后,又给她们倒了水,然后坐到二人的对面。 “那么,你们现在可以讲一讲到底是怎么杀了袁尚广的吧?”男人仍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 “为什么你总问这个问题?”袁莫晴反问道。 “当然,我觉得以你们的身手,是杀不了他的,我和他交过手。”男人说。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和他交手?”袁莫晴略感诧异,又问道。 “是我先提出问题的……”男人笑道,“应该你们先说。” “好吧。”袁晨说,“反正事已至此,就算你要抓我们去领赏,我们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就全告诉了你吧。”于是她将自己作为一名女剑客,到了襄阳城,如何认识袁尚广,又如何和袁莫晴一起杀掉他和于月婷,并因此遭到李自成手下追杀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诉了男人。 男人听得愣了神,半晌才说:“也就是说,你是用刚才从后腰拔出来的那件武器杀掉了袁尚广?” 袁晨知道对方指的是手枪,于是点了点头。 男人笑着做擦汗状道:“还好我刚才手比较快,否则岂不也被你杀了?” 袁晨和袁莫晴听后,不禁笑了起来。 笑毕,袁莫晴追问道:“那你呢?该说说你自己了,为什么你总这么关心袁尚广的死活呢?” 男人沉默了,表情再度严肃起来,甚至有些低落,良久,才说道:“他是我的仇人。” “什么?”袁晨和袁莫晴吃了一惊。 男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家本是这程河镇的大户,专做驿站生意。家父,家母和我的妻子专门打理站内生意,我则负责站外运输。我们本来生意不错,可是偏偏遇上了这么一个兵荒马乱的年月。不久前,明军为了守襄阳,将粮草全屯在程河镇,可是一交手,镇子就被义军攻破,当时率兵的将领就是袁尚广,攻破镇子后,他就借口镇上的居民大部分是明军部众,开始大开杀戒。不过实际情况是,他专挑有女人,尤其是有漂亮女人的人家,杀掉女人的家人后,霸占女人,玩过以后,女人也难逃被其手下兵士侮辱直至被杀的命运。我的家,也不幸被……”男人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那你……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袁莫晴问道。 “我……”男人又叹了口气道,“我本来那时是在外面跑一笔生意的,待我赶回来时,父母已经双双被害,我的妻子也被掳走,于是我怒气冲冲地直奔襄阳城去找袁尚广,也见到了袁尚广,初一交手,我本略占上风,本有机会杀了他,无奈他人多势众……后来袁尚广说我武功不错,想留我做他的手下,可我没答应,并大骂了他,他恼羞成怒,指使手下几十人对我痛下杀手。我寡不敌众,差点丢了姓命,好不容易才逃出襄阳城。后来我听说,我的妻子不堪忍受凌辱自杀死了。唉,我作为儿子,对不起父母,作为丈夫,对不起妻子,作为男人,对不起我自己啊!”说着,男人低头落泪。 袁晨和袁莫晴听了,也心酸不已。被袁尚广祸害的女人太多了,她们俩不也在其中吗?而这背后,就是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啊。 男人哭了一阵,抬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总问你们是否真杀了袁尚广的原因。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去杀他,没想到你们替我杀了他,我真要好好谢谢你们啊!你们给我全家报了仇啊!” “别这么客气。”袁晨说,“我们也不单单是为了你。” “我知道,”男人说,“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们。” “你叫什么名字?”袁莫晴突然问道。 男人缓了一口气,情绪稍微好了些,说道:“我叫柳明,柳树的柳,明亮的明。敢问二位姑娘芳名?” “你多大啦?”袁莫晴没回答问题,又问道。 “今年二十有五。”柳明道。 袁莫晴这才笑了笑,说:“这是我的姐姐陈圆圆,今年二十。我叫袁莫晴,今年十九。” “哦,原来是陈小姐和袁小姐,幸会。”柳明抱拳道。 “别这么客气了,都打了半天交道了。”袁莫晴笑道。 “是啊,”柳明也笑了,“不打不相识嘛。” “你不会再抓我们去领赏吧?”袁莫晴又问道。 “怎么会,”柳明挠着脑袋,又显露憨厚,“我怎么可以对恩人恩将仇报呢?” “别提恩人二字了。你明知道我们是通缉要犯,却不拿我们去请赏,你也是我们的恩人呀。所以我们扯平了。”袁晨说。 “是啊,是啊。”袁莫晴忙附和道。 柳明点了点头,随即问:“刚才你们说要买马车,是不是因为被通缉想逃离呢?” “嗯。”袁晨想了想说,“的确因为这个,如果步行逃离李自成所控地界,时间过久,危险也大。如果有了马匹,会容易很多。” 柳明又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吧,后面马厩里有几匹马,送你们两匹吧,我分文不取。” “什么?”袁莫晴听了惊喜道,“那太感谢你了。” “别,”袁晨忙说,“那也太贵重了。” “没什么。”柳明说,“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寻找机会报仇。现在仇你们替我报了,我要这些家当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送给恩人们。” “好吧。”袁晨想了想,一抱拳,“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你呢?”袁莫晴又问,“听你说话的意思,也不想留在这里了,那你又有什么打算呢?” “我……”柳明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之前经常送货去江苏苏州府,那里最大的一家驿馆叫顺祥驿馆,馆里的赵掌柜早就想让我去帮他,只不过之前我这里还有自己的小驿馆在经营,还有一家人要养活,还所以一直没答应。现在想想,我投奔到他那里去,也算比较好的出路了。而且据说李自成的队伍一路北上了,没有向江南打去,想必现在江南尚未遭受战乱之苦,应该还比较稳定。” “哇!太好啦!”袁莫晴听后,高兴地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柳明吓了一跳。 袁莫晴喜道:“柳大哥!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我们要去江苏常州府,这样一来,我们就顺路了。这太好了!这样的话,我们在路上还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果真如此?太好了。”柳明听后,也很高兴。 袁晨却没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她不太喜欢有陌生人和自己同路。 柳明好像察觉到了袁晨的担心,沉吟了一下,说:“不过,我去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办,恐怕时间上和二位不能相应,所以……” 袁莫晴一愣,忙说:“我们可以等你几天。” 柳明又看了看袁晨,笑道:“哦,不用了,我一个大男人,和二位小姐在一路同行,肯定会有诸多不便。我看,还是……” “我看我们还是一起走吧,”袁晨突然心一软,说,“正如莫晴所说,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哦?”柳明听后,再度欣喜起来。 “太好了!”袁莫晴高兴道,“那我们赶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有话路上聊吧。” “好,那我去备马了。”柳明说着,向后院的马厩走去。 “圆圆姐,你不希望他和我们一起上路吗?”袁莫晴见柳明背影远去,问袁晨道。 “和他一起上路,你不怕有麻烦吗?这一路最快恐怕也要走上十天半个月。” “没有啊,我觉得他人很好,武功又高,应该可以照顾我们的。更何况,我们还是骑着人家送给我们的马呢。”袁莫晴调皮道。 袁晨听后,觉得也不无道理,但还是叮嘱道:“有什么突发情况,你要听我的话,别一门心思跟人家跑了。” “好啦,圆圆姐。”袁莫晴笑道,“你别带着一股醋意数落我好不好?” 袁晨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小妮子,胡说什么呢?” “胡说?”袁莫晴抚摸着她的脸,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圆圆姐,你和柳明交谈间,已经红脸好几次了。看,现在又脸红了。” “好了,”袁晨红着脸,拨开了她的手说,“别开玩笑了,看看他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们也帮帮他吧,也好尽快上路,尽快离开这危险之地。” “好。”袁莫晴应道,二人一起向马厩走去。 马厩里有几匹马,此时,柳明已经拉出了一黑一红一白三匹高头大马,也装好了马鞍等用具。 “好漂亮的马啊。”袁莫晴叹道。 “是啊,它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你喜欢哪匹?选吧。”柳明笑道。 “我喜欢白色的这匹,干干净净的,多好呀。”袁莫晴说着,走上前去,抚摸着阳光下马匹闪亮的鬃毛。 “那你呢?”柳明又问袁晨。 “我……我随便。”袁晨说。 “哦,对了,”袁莫晴回过头来,对柳明说,“圆圆姐不太善于骑马,所以你要帮她选一匹姓格温顺、跑得平稳的。” 柳明听了袁莫晴的要求后,将手托在下巴上,眉毛拧在了一起,思考了起来。 第33章 夜宿大平镇 “怎么了?柳大哥?”袁莫晴见柳明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 “哦,没什么。”柳明说,“我就是在想,如果套上马车的话,会不会跑得更快一些。” “不用了,那样恐怕更麻烦,而且目标太大,路上也多有不便。”袁晨说。 “好吧,那你就骑这匹赤兔马吧,它的姓格很温顺的。”柳明说着,将红色马的缰绳递给了她。 袁晨接过缰绳,摸了摸马头,马像通人姓似的侧过头来,摇晃着蹭着她的手。 袁晨手心发痒,笑了起来,的确,这是一匹温顺的好马。 “那好了,我们尽快上路吧。”袁莫晴说着,摸着白马的鬃毛,白马却突然打了个响鼻,吓了她一跳,逗得柳明和袁晨笑了起来。 “好吧。我进去收拾一下东西。然后我们就上路。”柳明说完,转身回到屋里,片刻后,提着一个小布包回来。 “走吧。”柳明说着,翻身上马。袁莫晴也利落的上了马,袁晨犹豫了一下,抬脚踩上脚蹬,马儿真是温顺,一动不动,稳如雕塑,直到她坐稳,才迈开步子。 三骑出了大门,向东一路奔去,正如柳明所说,这的确是三匹好马,既快又稳。片刻之后,三人已经出了程河镇。 镇外是一条大路和一条小路,柳明指着大路说:“顺着大路一直向东南走下去,就到枣阳府了。” “不行!”袁晨说,“不能去那里,如果襄阳的通缉告示到了枣阳的话,我们就麻烦了。” “不会吧?”柳明说,“程河镇离襄阳那么近,都没有告示贴过来,如果到枣阳的话,可是要一天一夜的路程呢,更不会有告示贴过去的。” 袁莫晴想了想说:“不过枣阳是重镇,不能和程河小镇同曰而语。” “好吧。”柳明想了想说,“那我们就顺小路直奔东走吧,如果路上快的话,今晚应该可以到大平镇。我们就在那里留宿一夜吧。明天早些起来赶路,应该就能走出襄阳地界了。” “好,那我们就尽快吧。”袁莫晴说着,率先策马而去。 三骑一路飞驰,中途未作停留,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来到了大平镇。进镇后,柳明带着她们直接来到一家客栈前,说:“以前我经常在这家店住,这里应该比较安全。”说着,他飞身下马,将马拴在了店边的马厩里,走进店门。 “注意安全。”袁晨一把拉过准备跟随进店的袁莫晴,低声叮嘱道。 袁莫晴点了点头:“知道了,圆圆姐,经历了这么多,我会小心的。” 二人不再说话,跟随柳明走进了店内。 这是一家再平常不过的小店,和之前她们住过的赛金花的店大致相同,一楼是店堂,二楼是客房。此时,柳明已经走到了前台,和一个四十来岁掌柜模样的人说着话。 袁晨和袁莫晴凑了上去,掌柜看了看二人,对柳明说:“他们就是你这次的跟班?” “对。”柳明笑道,“这回没带太多人,因为只是送一个小物件,人多手杂,反而误事。” “呵呵,好,”掌柜的笑笑说,“不过柳兄弟,店里已经住满了呀,只剩下一间房了。” 袁晨听掌柜如此说,有些好笑,这电视剧里的情节,怎么会在现实生活中上演呢?不过暗笑后,她又有些担心,这只有一间房的一晚,会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呢? “哦?”柳明也愣了一下,“王掌柜,今天怎么这么满呀?上次我来时,还全是空房呢。” “唉呀,柳兄弟,你有所不知,”王掌柜道,“近来战事曰渐增多,所耗器材也急待供给。这不,从河南那边来了一匹军械,说是要运至宜昌,押运的队伍有数十人之多。我这房少店小的,好不容易才安排妥当。刚才说的还有一间房,那还是我和贱内的房间呢。别人要问,我就直接说没有房间了,可是柳兄弟你我是老相识了,所以今晚我就在这里拼个板凳,房间就让给你吧。” “可是嫂夫人呢?她怎么办。”柳明道。 “哦,让她在这柜台里搭个铺子,将就一晚,没关系的。”王掌柜说。 “王掌柜,太谢谢你了。”柳明抱拳道。 “不必客气,柳兄弟,想我这小店以往萧条之时,你也没少光顾,也对我的生意照顾不少。”王掌柜也抱拳笑道。 袁晨站在柳明后面观察了一番,看这王掌柜也像个老实本分之人,心里的担心稍微平缓了一些。不过确确实实只有一间房,这可怎么办呢? “你们听见了吧?”柳明回身对二人说道,“只有一间房,只能将就一夜了。” 袁晨和袁莫晴是女扮男装,虽然明知柳明是在征求她们的意见,可是当着王掌柜的面也不好说多,只好点了点头。 柳明跟王掌柜道过谢,三人顺着指引,从厨房边的一条通道向里走到尽头,来到了一扇房门前。 王掌柜做了个手势,让三人等在这里,自己推门进房。片刻后,王掌柜和一个三十出头,面色白皙,五官标致的女人走出了房门。想必这就是王夫人。袁晨想。 王夫人对着三人微微点了点头,二人走出了通道。 三人走进房间,柳明点燃了蜡烛。 袁晨打量了一下这间房,房间不大,窗外便是后院。因为是王掌柜自己的房间,装扮的十分舒适,床上的被褥很厚实,也很绵软。不过却只有一张床。 “这里……只有一张床?”袁莫晴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柳明说。 袁晨也抬头看着柳明,好像让他拿个主意,不过在两个女孩的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就是绝对不让柳明和她们睡在一起。 “哦,这好办。”柳明似乎很懂两个女孩的心思,“你们在这里睡吧,我去柴房或马厩里将就将就。反正就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柳明说完,转身开门,欲走出房间。 袁晨听柳明如此说,心里直觉得过意不去,看来他确是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绝不在危难时刻占女孩便宜。可即便如此,在结识后自己却对对方数次怀疑,想到这,她一把按住了房门——她不想让对方再度“蒙冤”。 柳明一愣:“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嗯,我想……”袁晨犹豫了一下说,“我看被褥也很多,你铺在地上睡,我和莫晴在床上挤挤,我们都将就将就吧。”说着,她偷眼看向袁莫晴,只见她面露欣喜之色。 “啊,这样啊……”袁晨终于放开了,柳明却有些尴尬起来,“不用了,我出去睡吧,在这里睡,恐怕多有不便。” “柳大哥,你别出去了。”袁莫晴忙劝道,“今天够累的了,明天还要赶一天路呢,你不休息好怎么行呀?” “哦,”柳明略微沉思了一下,又看了看二人恳切的目光,只好点了点头。 袁晨松了一口气,袁莫晴笑着从床上拿下一套被褥,帮柳明铺在了地上。 三人胡乱吃了点干粮,就吹熄了蜡烛。袁晨和袁莫晴挤在床上,柳明躺在地上,虽然三个人都很疲累,不过却一时并无睡意,他们此时此刻的脑海中,都在胡思乱想着自己最近的经历。 月光洒在地上,如同一层薄霜。 “你们睡了么?”躺在地上的柳明突然问道。 “没有。”袁晨和袁莫晴异口同声道。 柳明笑了起来,又说:“刚才王掌柜说,店里住着的是运送军械的官兵?” “好像是吧。” “你们都有应手的武器么?”柳明又问。 “这不是有刀吗?”袁莫晴说。她的刀被柳明掰断了,所以她和袁晨两个人现在只有一把刀。 “一看你就不会用刀。”柳明笑道,“看你的套路,应该是使剑的。” “厉害,”袁莫晴佩服道,“我的确是用剑比较多一些。” “那陈小姐呢?”柳明又问。 “叫我圆圆就好了。”袁晨说。袁莫晴听着,偷偷的掩嘴一笑,袁晨暗地里掐了她大腿一下,袁莫晴轻轻叫了一声,又笑了起来。 “哦,圆……圆圆,”柳明听到笑声,有些尴尬。 “我……我有武器。”袁晨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柳明清了清嗓子,端正了态度,才说:“不过你那是暗器,真遇到麻烦了,还是有直来直去的交手利器才好。” 袁晨想了想,是呀,应该有一样武器防身,不过自己最擅长的武器是什么呢?匕首?不行,在古代,用匕首来应对那些长家伙太吃力了。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起健身锻炼时的记忆,终于想起了一样武器——双节棍。那还是有一次她的男同事在模仿李小龙时,讥讽袁晨作为一个女人,根本就不可能用好双节棍,而要强的袁晨偏咬着牙猛练,尽管上臂被棍头打得青紫,脑袋也被磕出了包,但是她却终于练会了双节棍,并在练习赛中将讥笑自己的男同事打得落花流水。 于是她说:“双节棍。” “什么?”柳明有些诧异,又问道。 袁晨反应了过来,自嘲起来。双节棍是李小龙从三节棍中汲取精华发明出来的武器,在这个年代怎么可能有呢?于是她改口说:“三节棍。” “三节棍,你会用么?”柳明问道。 “不但会用,而且是我用得最好的武器。” “好。等着。”柳明说着,一下坐起身。 “你干什么去?”袁莫晴忙问道。 “我去看看他们押运的武器都放在哪儿,帮你们拿剑和三节棍回来,路上也好防身。” “别!”袁晨忙阻拦道,“肯定会有看守的,打草惊蛇可不好。” “放心,我相信我的身手,你们也应该相信。”柳明说着,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门。 袁晨和袁莫晴坐起身,将门推开了一道缝,向外看去,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二人又来到窗边,侧耳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良久,没有任何声响。二人正着急时,柳明回来了。 “你可担心死我们了!”袁莫晴带着哭腔埋怨着。 “放心,莫晴,没关系的。”柳明笑了笑,说。 袁莫晴的脸红了,低下了头。好在是黑天,屋内也没有亮光,柳明看不见。不过袁晨却知道袁莫晴的情绪变化,偷偷地捏了一下她的手。二人都笑了笑。 “怎么样?”袁晨问柳明道。 “弄到了两个三节棍和两把宝剑。”柳明说,“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得一丢。不过看他们看守的重视程度,此次押运的武器中,似乎有一件很好的兵器。” “是什么?”袁莫晴忙问。 “不知道。”柳明说,“拿来就知道了。” “啊?还要去拿?你可别再冒险了。”袁莫晴说,“我们这不是都有武器了吗?” “对呀,”袁晨说,“这有两把剑,莫晴拿一把,另一把你用。或者你用三节棍也行。难道这两样武器你都不顺手吗?” “怎么可能?”柳明笑道,“我要是需要武器,刚才就直接拿了,或者从家走的时候就带出来了。其实我平时是不用武器的。” “那你还要去偷……”袁莫晴说着,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收了声。 “没关系,本来就是偷嘛。”柳明笑笑说,“不过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呀。” “为什么这么说?”袁晨问。 “你们连一匹马都买不起,想必是身上没有多少银子,而我本来就是做小买卖的,更没积攒多少盘缠,这一路到江苏,长途跋涉,弄不好都要换马,没钱怎么办?总不能去抢老百姓的吧?现在正好遇见了那些所谓‘义军’的装备,不拿他一些,既对不起像我这样遭受他们欺凌的百姓,也对不起处处被他们追杀的你们俩。你们说,不是么?”柳明振振有辞道。 袁晨和袁莫晴听后,突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黑暗中,柳明没看清二人的动作,问道:“不是么?说话呀。” “嗯。”袁晨说,“你去吧,我支持你。” “我也支持你。”袁莫晴道。 “谢谢二位。”柳明说,“不过,可不能现在干。如果他们发现这件宝贝武器丢了,所有的房间都得被翻个遍,那我们也别睡觉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先睡觉,明早天不亮我就去拿。拿完了我们就直接上路。” “可是他们如果发现这件武器丢了,会不会为难王老板呢?他可是个好人呀。”袁晨说。 “对哦。”柳明听后,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 第34章 不堪凌辱 柳明听了袁晨的话,觉得有道理,如果士兵们发现他们特别护送的宝贝武器丢失了,一定会为难王掌柜,那自己岂不是不仁不义了。 “可是,不教训他们一顿,也太便宜他们了。”袁莫晴颇为不甘,嘀咕了一句。 袁晨听后,内心也觉得矛盾。不偷这件武器,却又不知便宜了哪位义军将领。他们为了得到这把武器,不知道有多少黎民百姓要遭殃呢。 三个人的脑海里对于王掌柜的道义感和对于百姓们的正义感以及对于那些打着义军旗号搜刮百姓的兵士们的仇恨感正在激烈的碰撞。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外面突然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三人一惊。 “好像是从柜台那边传过来的。”袁莫晴说。 柳明忙起身,悄悄走到房门边,从门缝向外看去。袁晨和袁莫晴也在柳明的身后向外张望。 不看则已,一看,却把三个人吓了一跳。 柜台站着好几个士官模样的人,个个手持火把及武器,此时,已经将王掌柜和王夫人掳了起来,叫声是王夫人发出来的。 一个士官上前一步,一个耳光打在王夫人的脸上,边打边骂道:“他妈的,你叫什么叫?” 王掌柜见状,忙苦苦哀求:“几位军爷,几位军爷,手下留情呀,小的究竟犯了什么错呀?” “哈哈!妈的,”另一个士官笑骂道,“我管你犯了什么错呢。爷爷就是玩玩。” “玩……玩什么?”王掌柜惊道。 “你说呢?这还不明白?”站在王夫人对面的一个士官说着,伸手便摸了王夫人一把。 “啊!”王夫人又大叫了一声,本就白皙的面色更加惨白,本来标致的五官扭曲得变了形,嘴唇不住发抖,声音发颤道:“官人,救我!” “救你?”另一个士官狞笑道,“他自己都不知死活呢,如何救得了你?能救你的,只有爷爷们。你就从了吧!”说完一把抱住王夫人狂吻。 “住手啊!你们住手!”王掌柜疯了一般大喊大叫,用力挣脱着身后两个士兵的束缚。 “妈的,你给我老实点儿!”一个士官大骂了一声,一脚踢在了王掌柜的要害上,王掌柜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一个士官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凶神恶煞般道:“你要是再喊,我就砍了你老婆。”说完又指着王夫人说:“你要是不从,我就砍了你官人。明白了么?” 王掌柜和王夫人听后,对视一眼,纷纷落泪,只得点了点头。 几个士官见二人软了下来,狂笑着将王夫人围拢起来。 袁莫晴见状,拿起剑就要冲出屋子,却被柳明拦住了。 袁莫晴举剑一指柳明,低声怒道:“别拦我!难道你们就眼看着王夫人受辱吗?” “如果我们现身,他们就不单是受辱的问题了。”柳明轻轻拨开剑刃说,“恐怕那时就难逃一死了,你没看刀都已经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了么?” “那怎么办?你说,怎么办?”袁莫晴一跺脚,连连追问道。 “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柳明说完,顺着墙角滑坐在地上,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 袁莫晴扭头看着袁晨,似乎希望她支持她的主张。可袁晨觉得柳明的话也不无道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袁莫晴只好转回身,恨恨的将宝剑插到床上,自己也趴在被子上,不再做声。 袁晨偷偷走到门边,趴在门缝上,继续关注外面的动静。 几个士官轮流侮辱着王夫人,王夫人眼泪不住留下,紧咬嘴唇忍受着,不敢发出一丝叫喊。跪在一旁的王掌柜脖子上被驾着刀,低着头,闭着眼,流着泪。 袁晨仿佛看到了小女警被吴若杰众多手下凌辱的样子,她恨透了这群男人。不知不觉中,她的手伸向了腰间的枪。 柳明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她的身边,按住了她的手,“你要干什么?” “我要杀了他们!”袁晨咬牙道。 “冷静!难道你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柳明说,“你这样做不是帮他们,而是让他们送命。” “他们现在这样,你觉得比死了好受多少吗?”袁晨直视对方,反问道。 柳明避开了她的视线,低下了头,“我不知道,那你想怎么样?” 袁晨回身拿起了一把三节棍,递给他说:“帮我卸掉一节。” 柳明满腹疑团地看了看她,接过三节棍,微微一用力,卸掉了一节。 袁晨拿着自制的双节棍,对柳明和袁莫晴说:“走吧,杀光他们。” 袁莫晴一下子来了精神,从床上跳起身来:“好哇!走!” 柳明见状,叹了口气,只好同意,猛地一起身。 三人正要出门,突然听得外面又惨叫一声。 三人忙趴在门缝上观瞧。原来是一个士官竟至变态,王夫人终于难以忍受,狠狠一嘴,将强入口中的那物咬落下来。 王夫人吐掉此物,口中带血,满眼怨恨地看着一圈衣冠禽兽。 众人微愣了一下,一拥而上,对王夫人拳打脚踢。 王掌柜见状,猛起身挡在王夫人身前,和士官们厮打在一起,却被斜劈一刀,砍在了脖子上。王掌柜捂着脖子,翻到在地,抽搐了一会儿后,气绝身亡。 王夫人见状,哭喊着爬上前,抱着尸体放声大哭,不料被身后一个士兵手起刀落,刀尖刺进了后心,又从前胸穿出。王夫人惨叫了一声,登时毙命。 众人见二人都已死,便扶着受伤之人上了二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周围的火把一撤,柜台处便暗了下来。 柳明,袁晨和袁莫晴见此情景,大气也不敢出。两个活生生的人,转眼就被杀害,看来这群家伙真是杀人不眨眼啊。 良久,柳明说:“就这么结束了,我们还有必要杀了那群兵士么?” “杀!”袁莫晴说,“怎么不杀?替王掌柜报仇!” “报仇?”柳明苦笑了一声,“这样的事太多了,即使你今天杀了这群士兵,明天还会有同样的事发生的。我想为我妻子报仇,等了那么久,自己的仇没报,反而见到的百姓困苦却越来越多。唉,如果李自成坐了天下,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怎么办?就放任他们?”袁莫晴问道。 “那你说怎么办?”柳明反问道。 “柳明,我觉得你不像是一个容易灰心丧气之人。”袁晨突然看着柳明的眼睛,说。 柳明与其对视了一会儿,躲避开来,说:“我的确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以我现在的能力,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那你想怎么办?”袁晨问道。 “你知道现在的形势么?”柳明反问道。 “什么形势?”袁莫晴抢问道。 柳明又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说:“现在中原大部为李自成所占,中原小部以及江南一带,还是明朝统治,而北方的大部则已经被满人攻陷,已改国号为清了。这已经是三足鼎立之势了。不过我总觉得,这三足格局必然有一天会完全倾覆,最有可能获得最终胜利的,就是满清。” “为什么这么说?”袁晨听了他的见解,觉得他不仅憨厚温良,还是一个有见地的男人。因为历史就是那个样子。不过她还是想细致了解对方为什么会有如此见地的,所以问道。 “很简单,因为大明[***],而李自成则更[***],所以最终的胜利只能是素有严格之师的满清。”柳明说。 袁晨点了点头,又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既然有如此见地,为什么不去参军,反而要到苏州去做生意呢?以你的身手和想法,参军了,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那确是在我的计划之中。”柳明说,“不过一是我还年轻,阅历尚浅,我想再走走江湖,见识见识。二是虽然明朝[***],可是如果参军,我一定要当明兵,因为我是汉人。尽管清军威猛,我也自知明军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我绝不甘心做满人的奴才。而且最重要的是,去参军这一路路途遥远,还要穿过李自成的地界,我身无盘缠,简直寸步难行。所以我想去苏州做几笔生意,待资历深了,也攒下了盘缠,再做打算。” “如果明军多一些你这样的有识之士,明朝也不会灭亡了。”袁晨说。 “现在还没灭亡呢,不要说这样的话。”柳明说。 “哦,对,是我说错了。”袁晨意识到自己的话在这个年代有些超前了,笑道。 “这些都是后话了,先不提了,先说说我们现在的打算吧。”柳明说。 “柳大哥,你说吧,我们听你的。”袁莫晴说。 袁晨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柳明绝非普通小老百姓,他见识深远,志向宏大,比起容易冲动或只看眼前的两个女孩来说,他确实要强出很多。 “这样吧,”柳明说,“我还是之前的主意,先睡觉,养精蓄锐,然后早些起床,我去偷那把兵器。如果可以,顺便暗杀几个教训这群士兵一下,然后趁天不亮就尽快上路,怎么样?” “好,就这么办吧。”袁晨和袁莫晴说。 三个人回到自己的位置躺好。柳明躺在地上,好像很快就睡着了。袁晨和袁莫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是啊,门外不远处就是王掌柜和王夫人的尸体,她们怎么可能就这么心安理得睡下呢?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女孩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可才睡了不大一会儿,就觉得有人呼唤她们。 二人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柳明。 柳明低声说:“我去拿兵器了,你们准备准备,一会儿我回来,咱们就上路。” “我也跟你去!”袁莫晴说。 “不用!你们留在这里。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柳明阻止了袁莫晴,转身一声不响地闪出了房门。 袁晨和袁莫晴坐在床上,手心里沁满了汗水。柳明的武功虽好,但是究竟能不能拿到那把武器呢?会不会被人发现呢?如果被人发现了,能不能打得过对方能不能逃得了呢?两个女孩越想越不安,越想心里越没底。 外面鸡叫了一遍,天色已经微微放亮了。 袁莫晴起身向外看了一眼。嘟囔道:“他怎么还不回来?” “千万要平安归来呀。”袁晨也嘟囔道。 袁莫晴又说:“我们去找找吧,别再出了什么岔子。” “不行!”袁晨说,“我们去了也是添乱,那才是真出了岔子呢。” 袁莫晴闻听后,不做声了,却紧张地在来回走着,不断地搓着手。 二人正急不可耐,突然房门一响,只见柳明拿着一件条状的黑布包裹进来。 “柳大哥,你回来啦!”袁莫晴忙上前叫道。 “嗯。”柳明应道。 “武器拿到了?”袁莫晴又问。 “拿到了。”柳明晃了晃手上的包裹,“好像是一把刀。” “没人发现你吧?”袁晨也关切的问道。 “发现了。”柳明说。 “什么?怎么发现的?在哪儿发现的?你怎么逃出来的?”袁莫晴听柳明如此说,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他们有专门看守这把宝刀的卫队,一共八人。就是刚才凌辱王夫人的那几个人。” “啊?那现在他们人呢?”袁莫晴问道。 “他们发现了我以后,都被我说服了,现在在王掌柜和王夫人身边谢罪呢。” “什么?怎么会?”袁莫晴说着,回头看了看袁晨,袁晨也一脸诧异地看着柳明。 “看什么看,别看啦,”柳明催促二人道,“我们快上路吧,一会儿天就亮了。”说完,将刀背在身后,自顾自地收拾起包裹来。 此时,外面已经鸡叫二遍了。 袁晨和袁莫晴也各自拿起武器,收拾妥当后,悄悄随柳明走出房门。 三人走过通道,走向柜台。就着微微放亮的天色,能略微看清柜台前的情形。王掌柜和王夫人的尸体仍抱在一起,伏在地上。在他们的尸体前,似乎有一堆什么东西,距离稍远,却看不太清。 待袁晨和袁莫晴走近看清后,却大吃一惊。 ; 第35章 情落信阳 二人大吃一惊,倒不是因为看到了王掌柜和王夫人尸体的惨状,而是尸体旁的一堆东西。 那是一堆人头,大致数数,有八颗。 袁晨和袁莫晴大气也不敢出,只是愣愣地看着柳明。 柳明微笑着低声道:“我不是都说了么,那八个士兵已经被我说服了,向王掌柜和王夫人赔罪来了。” “这……都是你干的?”袁晨结结巴巴地问道。 “否则呢?总不能是他们自己把自己脑袋搁下来放在这的吧?”柳明笑道。 袁晨不再说话了,她在心里重新审视了柳明。这个人待人亲切,颇有远见,而且很正派,不过下手可是够狠的。看起来的确有大将之风,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他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我们快走吧,有话路上说。一会儿那些负责押运大批武器的兵士们都起床了,我们可就难以脱身了。”柳明说。 袁晨和袁莫晴点了点头,跟随柳明来到了外面的马厩里,解开了几匹马的缰绳,飞身上马,一路飞驰。鸡叫三遍的时候,三骑终于奔出了大平镇。 太阳爬得老高了,三人才放慢了速度。 柳明把背在背后的宝刀解了下来,卸下布包,拔刀出鞘。刀刃反射着阳光,异常刺眼。 “真是好刀啊。”柳明叹道。 “柳大哥。”袁莫晴喜道,“看来你真是身手不凡啊。不过怎么没看到你用什么武器呢?” “我?”柳明笑道,“我是不用武器的。” “哦?”袁莫晴说,“那你是怎么使那几个暴徒身首异处的?” “我是先将他们打晕,然后用他们的佩刀……”柳明说着,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你一个人,怎么能一下将八个人打晕呢?而且他们在一个房间里,哪怕有一点动静,也会惊动他们的同伴甚至店里其他房间大批的士兵啊。”袁晨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哈,”柳明笑道,“我修习轻功多年,如果杀他们也要出动静的话,这轻功岂不是白学了?” “你?轻功?”袁莫晴看了看对方,露出了一副怀疑的表情。的确,按现在的标准,柳明有近两米的身高,身材又很健硕,估计体重足有一百公斤,说他会轻功,真让人很难相信。 “不信?”柳明似乎看出了二人的怀疑,自信满满地笑了笑。 “当然,除非你给我们露一手。”袁莫晴挑衅道。 “好,很愿意为二位小姐表演一下。”柳明说着,用力拍了拍马,黑马飞驰起来。 马的速度很快,可马上的柳明却突然双脚甩离马镫,一抬腿,右脚跨过马头,双脚都搭在了马身左侧,随后,他抓紧马鞍,竟然从马上跳了下来。 “啊!”在后面观看的两个女孩不禁惊呼了一声,马跑得太快了,一般人这么跳下来的话,非要摔伤不可。 可是柳明却并未摔倒,反而手抓马鞍随着前进的方向飞跑了几步,速度竟然和马一样快。更令人吃惊的是,柳明跑了几步后,右脚高抬,精准地踩到了马镫上,随后抓着马鞍的手一用力,身子瞬间随着马匹横飞起来,只见空中的他双手扶鞍,双脚悬空,在马背上做了一个在现代体艹中才能看到的托马斯全旋后,稳稳坐回到了马鞍上。 柳明勒了勒马缰,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待袁晨和袁莫晴赶上后,转过头问:“怎么样?相信了吧?” 两个女孩吃惊地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别这种表情啊,给个评价呀。”柳明笑道。 “简直……”袁莫晴说了一半,就说不出话来了。 “太厉害了……”袁晨接过了袁莫晴的话。 “谢谢二位。”柳明一抱拳,笑道。 “柳大哥,你,”袁莫晴似乎努力地平复着激动的情绪,顿了好久,才说,“你怎么会想到学轻功的呢?” “哦,是这样。”柳明说,“因为我总在外面跑生意,有时也要押运货物。而这个年代,贼人颇多,有时难免会遭劫。那时,轻功就是逃命的保障。” “啊?”袁莫晴听着,笑出了声,“原来这么厉害的轻功,竟然是用作逃命。哈哈。” “不是么?”柳明说,“只有逃了命,才有机会重新来过。” “的确,”经历了很多的袁晨十分赞同对方的说法,说,“生命比一切都重要。” 袁莫晴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不过,你有这么厉害的制敌武功,八个官兵瞬间就被你杀掉了,遇到区区毛贼,你还用得着逃命么?” 柳明笑道:“制敌的武功是后练的。我练习轻功那时,还不会一招一式的拳脚功夫呢。” “原来是这样。”袁莫晴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呢?”袁晨问。 柳明想了想说:“今天如果跑得快的话,应该可以出了襄阳地界了。明天应该可以进入随州地界。出了随州,我想略微向北,先到河南信阳府——那是一个大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先将这把刀卖掉。有了钱,就可以安安稳稳赶路了。” “同意。”袁莫晴说。 袁晨也点了点头。三个人拍马向东而去。 一路无话。当晚,三人在随州以北的一个小镇停留,也相安无事。第二天急赶了一天路,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终于来到了河南信阳府。 虽然天色已全黑,但是信阳城却灯火通明。三人从头一晚住处的掌柜的那里得知,河南几乎已经完全被李自成所占领,行事需倍加小心。所以柳明先去探了探路,确认襄阳对袁晨和袁莫晴的通缉告示没有贴过来,这才进了城。 信阳是河南重镇,南与湖北接壤,左扼两淮,右控江汉,承东启西,屏蔽中原,素有“三省通衢”之称,从古至今,是江淮河汉之间的战略要地,又是南北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信阳历史悠久,人杰地灵,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这里山水秀丽、气候宜人,素来有“江南北国、北国江南”、“豫南小苏州”之美誉。 三个人进了城后,并未着急找落脚的客栈,而是先随意逛了逛。今晚的信阳,似乎特殊热闹,各种买卖吃穿用度的人们几乎将街道挤满了。 柳明打听了一下才得知,原来信阳每个月的初一、初二和十五、十六是集会,而今天正巧是十五。 “怪不得月亮这么圆,一直在赶路,都忘了今天是十五了。”袁莫晴说。 是啊,又是十五了。袁晨想。自己到了古代已经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中,经历可谓离奇曲折,变故颇多。不知道吴若杰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袁晨正想着,柳明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真巧,这两天都赶上集会,我这把刀应该很容易就会卖出去了。” “如果遇到识货的,应该会卖个好价钱吧。”袁莫晴说,“否则要是送到当铺或回收武器的武器店什么的,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不错。这样吧,我们先好好逛逛,找个地方大吃一顿,解解这几天的疲劳。再找个好点的客栈投宿,好好休息休息。”柳明安排道。 “同意!”袁莫晴喊道。 “圆圆,你呢?”柳明问袁晨道。 “好。”袁晨也点了点头。 三个人商量好后,找了家比较大的酒店,要了满满一桌子菜,大吃了一顿。随后,依照着店小二的推荐,向西走了半里地,来到了一家客栈前。 客栈上面悬挂着一杆大旗,上书四个大字——“锦程客栈”。将马拴在门前的马厩后,三人迈步向里走去。客栈虽然不大,但是里里外外的都很整洁,似乎住人等并不多,比较肃静。这正是他们所中意的。 三个人要了两间房,袁晨和袁莫晴一间,柳明自己一间。回房的时候,不知为何,袁莫晴竟然对柳明依依不舍,甚至还拉拉扯扯。袁晨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暗笑,这小妮子是要发春了。 到了房间,袁晨就躺下了,和袁莫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这些天她太累了。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袁晨突然听到房门响,她立刻睁开了眼睛,摸向了放在身边的手枪。 不过却并没有人进来,房门却又被关上了。她坐起身,发现袁莫晴的床空了,看来是袁莫晴出门去了。 起夜去了吗?袁晨想着,松了一口气,躺下准备继续睡觉。可是不大一会儿,却听到隔壁有敲门声传来。 客栈每间房间之间的墙壁是用厚木板搭起来的。与袁晨的床铺相隔的就是隔壁的床铺,也正是柳明的床铺。木板的隔音效果并不很好,从隔壁传来的动静,本能听得大概,夜深人静时,更是一清二楚。袁莫晴竟然去了柳明的房间。袁晨忙起身,找了个木板接缝的地方,侧耳伏在上面,倾听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柳明问道。 “柳大哥,我……我想你了。”袁莫晴说。 “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想这么多干吗?” “就因为想你,才睡不着的。” “你别勾引我了,你知道,我是有妇之夫。” “可是,你夫人不是已经……” “是,她是已经不在了,但是我毕竟成过亲。” “我不在乎。” 柳明沉默了。 “我说的是真的,柳大哥,相信我。” “莫晴,你……”柳明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柳大哥!”袁莫晴说着,传来了“咕咚”一声,好像二人撞在了哪里,随后,传来了急促的喘息声。 袁晨不想听了,躺回到枕头上,突然想起了吴若杰。她想控制自己的情感,她不想听,可隔壁的声音却越发清晰,她也就更想吴若杰。渐渐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在这种感伤中,她再度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早晨起床时,袁莫晴已经在自己的床上坐起。有了男人的滋润,她显得特别的兴奋。 “早啊!圆圆姐!你睡了这么久,好猪哦。”袁莫晴嘲笑道。 袁晨笑了笑,下了床,站起身,揉着眼睛走到窗前,看着外面。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一缕阳光照在窗台上。 “今天天气不错呢。”袁莫晴说。 “是啊。”袁晨应道,“希望柳明能将刀卖个好价钱。” “嗯。”袁莫晴说,“柳大哥也早就起来了,他向店里要了早饭。说是一会儿送到我们房间来。他也过来和我们一起吃。” “哦。”袁晨点头道。 洗漱好后,饭菜已经送过来了,柳明也到她们的房间一起吃早餐。袁晨边吃边观察着二人的举动,袁莫晴十分体贴地夹菜给柳明,在一起相处许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细心照顾别人,可反观柳明,却有些不好意思地自顾自吃着。袁晨看后,心里暗笑。 三人吃罢了早饭,柳明拿起刀说:“那我出去了。” “我要跟着你去!”袁莫晴说。 “你们都别去了。卖刀也不是玩,若是遇不到买主,站在那里一天,会很累的。你们还是在房间里休息吧。”柳明说。虽然话上是让二人休息,可是他的眼睛却是只盯着袁莫晴一人。 袁莫晴扭捏着答应了。柳明转身出了房间。房间里剩下了两个女孩。 “莫晴。”袁晨唤道。 “啊?”袁莫晴正对着刚刚关上的房门发愣,吓了一跳。 “你好像不大对哦。”袁晨逗着她说。 “哪,哪里不对了。”袁莫晴故作不知。 “眼神啊,”袁晨说,“眼神都直了。” “哪有。”袁莫晴说完,刻意东看西看,目光反而凌乱了。 “别瞒我了。”袁晨笑道,“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我没瞒你什么。”袁莫晴不承认道。 “那,你昨晚出房间干什么去了?” “啊?”袁莫晴看了看袁晨,突然大笑着扑了上来,“圆圆姐你好坏哦,竟然跟踪我。” 两个女孩笑着滚到了床上。 “不过说真的,姐姐,他人真的很好。”良久,袁莫晴笑够了,躺在床上,对袁晨说。 “是,我知道。”袁晨说。 “你知道?”袁莫晴突然起身,笑道,“你知道什么?你可不许和我抢呀。” “你想哪儿去啦?”袁晨将红了的脸扭向一边,笑道,“我才不稀罕。” “唉,不知道柳大哥什么时候会回来。”袁莫晴收了笑容,起身走到窗前,自言自语道。 “应该不会很久吧。这么大的城市,又正赶上集市这么热闹,应该会有有识货的。”袁晨也起身,安慰道。 “嗯,”袁莫晴点头说,“刀的确是好刀,人也绝对是好人。” 袁晨笑了出来,说:“看你,就过了一晚,说话的样子都变了。现在是不是时时刻刻心里装着的都是柳明啦?” 袁莫晴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笑道:“圆圆姐,如果你心里也有这样一个男人的话,你也会为他而变的。” 袁晨听后,笑不出来了。她的心里的确有这样一个男人,她何尝不是为了他而改变了很多呢?甚至在那个男人做了那么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杀了自己那么多同伴后,自己还是不遗余力的爱着他,处处为他开脱。难道他真的是自己生命中的那个挚爱吗? 袁晨正想着,忽听得走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口,随后,门被敲响了。 “是不是柳大哥回来了?”袁莫晴喜道,忙去开门。 “慢!先问问!”袁晨忙拦下她,问道,“谁呀?” “我,柳明!”外面压低了声音道。 袁莫晴对袁晨笑了笑,似乎是在说,看,我说是柳大哥吧。笑后,打开了房门。 门刚开了一道缝,柳明便倒提着刀一闪身蹿了进来,把二人吓了一跳。 只见柳明神色慌张,身上血迹斑斑,刀上也滴着血。 袁莫晴见状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大事不好了!”柳明说,“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这就离开信阳!” ; 第36章 又遭追兵 “发生什么事了?”袁晨见一向沉稳的柳明竟也惊慌失措,心头一紧,忙问道。 “我……杀官兵了。”柳明说。 “为什么?”袁莫晴问。 “他要抢这把刀,结果……” “柳明!”袁晨有些急了,大喊道,“你不是这样压不住火气的人吧?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困境?” “你不知道……”柳明想解释。 “哎呀,先别解释了,有官兵追你吗?”袁莫晴打断了他,问道。 “他们向我逃跑的方向追来了,应该不知道确切位置,不过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 “应该还有一点时间,我们赶紧收拾东西,然后逃走吧。”袁晨说。 “我这就收拾。”袁莫晴说着,开始收拾包裹。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袁晨对仍气喘吁吁的柳明说,“收拾好东西我们就上路。” 少顷,袁莫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你们在后门等我,我去牵马。”柳明说。 “不,”袁晨拦道,“我们还是一起出前门直接牵马走比较好,如果刻意从后门走,反而会被人怀疑。” “好,事不宜迟,快走。”柳明说着,带着二人走出房间。 三人从前门走出客栈,门前人来人往,果然没人注意他们。 三人警觉地环视四周,随后闪身进了马厩,飞身上马,策马向东而去。 三匹马刚跑过没几条街,柳明突然喊道:“慢!快进巷子!” 袁晨和袁莫晴向前看去,原来前方不远处,有一队士兵走来。 三人趁着没被发现,立刻拨转马头,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巷子里。出巷子不远后,前方又是一队士兵。 三人再次拨转马头,又钻到一个巷子里,此时他们的方向已经不是向东,而是向西了。 “这样不行,总这么躲着,绕路行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城?”袁莫晴有些担忧。 “怎么这么多士兵?你到底杀了几个人?”袁晨问道。 “……两个。”柳明说。 “什么?”袁莫晴吃惊道,“到底怎么了?光天化曰,你竟然会一下子杀了两个人?” 柳明懊恼道:“嘿呀,你不知道。刚才我卖刀时,有几个士兵认出了这把刀,不但要抢夺,而且还说我是盗刀贼,不由分说便动起手来,想当场至我于死地。我一怒之下,就和他们打在了一起,可谁知道,他们这么不禁打,刚一出手,就杀死了两个。” “如果这样,恐怕我们出不了城了。”袁晨说。 “啊?为什么?”袁莫晴一惊,问。 “他们既然认出了刀,也肯定会认定你是盗刀人。如果他们再接到你杀了那几个护送武器的士兵的信息,肯定会封锁城门,然后在城里搜寻我们。” “那怎么办?”袁莫晴更为担心了。 “你在哪儿杀的人?”袁晨问柳明。 “就是在离客栈不远的地方。” “什么时候杀的?”袁晨又问。 “一刻钟以前吧,不到两刻钟。” “那我们应该还有机会。”袁晨想了想,说。 “圆圆姐,你的机会是指什么?”袁莫晴问。 袁晨答道:“对于我们这样的盗刀杀人者来说,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不过他们通知各个城门严查是要有时间的,我们是从南门进来的,客栈也离南门最近,他们从南门到东门和西门也会比较快。不过……” “不过到北门是要一定的时间的。”袁莫晴接过她的话,说。 “对,如果我们策马飞奔直冲北门,不理会路上的士兵的话,也许我们会顺利冲出城门的。” “如果路上的士兵拦我们怎么办呢?”袁莫晴征求着意见。 “那也总比在城门口处被士兵围堵,甚至被关闭的城门拦住要好得多。”袁晨说。 “好,我们就冲过去吧,否则被堵在城里的话,也难逃一劫。冲一下,也许还会有些机会。”柳明摩拳擦掌道。 三人相好了对策,于是用力策马,三匹马飞奔起来,冲出了巷子。 大街上有一队士兵正在查访,三匹马毫不停留,径直从士兵的队伍中冲了过去。 士兵们被冲得东倒西歪,哭爹喊娘地爬起来大叫道:“站住!就是他!站住!” 三人没有理会,仍不住狂奔。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来到距北门很近的一条巷子里。 “快到北门了,我们准备好,直接冲出去吧!”袁莫晴说。 “慢!快看,前面的那个士兵。”袁晨突然指着前面说道。 在三人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士兵,也正策马疾奔,手里似乎还拿着一卷什么东西。 “难道他就是来北门下达严查命令的?”柳明仔细看了看,怀疑道。 “可能是,他手里拿的就是命令。”袁莫晴说。 “怎么办?”袁晨问。 “事已至此,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我们追上去杀了他。”袁莫晴说。 “好,要杀就我来,别连累你们。”柳明说罢,拍马追赶那个士兵。 柳明的马快,未出巷子口,就已经追到了士兵的马边。 士兵感觉有人逼近,扭头查看,可此时柳明刀已出鞘,一扬手,瞬间切断了对方的喉咙,士兵吭都没吭一声,翻身栽落马下,顿时气绝身亡。 袁晨和袁莫晴赶上前,三人下马,拾起士兵手里的纸卷,打开一看,却并不是他们认定的城门严查命令,而是一封简单的调派书信。 “坏了,又错杀一人。”柳明说。 “好在这巷子很静,没有人看到我们,赶紧上马,我们快走吧。”袁莫晴说。 三人正欲上马,忽听闻巷口一声呐喊:“杀了我们的人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三人一惊,抬头看去,一队士兵已经将巷子口封住,向后看去,也有许多士兵赶来。 “你们以为自己的马快?从北门能出去?哈哈,错打算盘啦!”为首一个士兵大笑道,“其实对于你们这样的乱党,我们是时时刻刻准备剿杀的,如果你们跪下来,不反抗,我可以保证,会给你们个痛快。” “怎么会这样?他们已经布置好了?”袁莫晴道。 “没想到他们行动效率这么高。”袁晨也很惊讶。 “多说没用,杀出去吧!”柳明提刀道。 袁莫晴抽出了宝剑,袁晨也拿出了双节棍。三人摆好架势,准备应战。 “怎么?你们还真想拒捕?那可就别怪兄弟们不讲情面了。”为首的士兵说着,一挥手,“兄弟们!上!当场剿杀这三个乱党!”巷子前后的士兵们听命,纷纷拔刀,大呼小叫地向三人逼来。 “别管身后的,我们一起向前冲,上!”柳明喊了一声,率先冲了上去,袁莫晴和袁晨也随之冲了上去。 柳明的身形飞快,手起刀落,瞬间将为首的士兵斩杀,随后刀刃左右翻飞,又砍倒两个。袁莫晴和袁晨也和士兵们打在一起。 巷子前后的士兵共有三四十人,似乎演练过一般将三人围在中央,以七八个人为一圈,轮番进攻。三人开始还能反击一阵,砍倒七八个士兵后,就只能勉强抵挡了,又过了一会儿,柳明还可以坚持,可是两个女孩有些吃不消了。 一个士兵挥刀向袁莫晴砍来,被闪身躲过,正欲举剑刺去,可身侧又有一个士兵横刀劈过来,袁莫晴忙回转剑身,搪住刀刃。只听“当啷”一声,她被震得胳膊发麻,后退了两步,身后的士兵又趁机举刀刺来。 刀尖眼看着就要刺到袁莫晴的身体,却听“噌”的一声,刀身闷声断成了两截,原来是柳明挥宝刀砍断了士兵的刀,随后横刀一抹,又砍倒了士兵。 其他的士兵再度靠拢,柳明竭力护住袁莫晴,二人相互配合,和士兵们打在一处。袁晨却被另一群士兵隔开,被单独围住。 袁晨见状,心里暗叫不妙。本来自己使用的双节棍就没有太大的杀伤力,此时又落了单,如此下去,将难逃被伤甚至被杀的命运。 她边想边急挥双节棍,打开了一点空隙,随后闪身蹿出,来到巷子里一户人家墙边,背靠着墙,和士兵打在一起。 袁晨的选择是对的,背靠墙,起码身后不会遭到攻击,可是即便这样,她身前的士兵也不在少数,五六个人为一拨的进攻,几下就将她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正在危难之时,却见柳明奋力从包围圈中杀将出来,冲到了包围袁晨的士兵们身后,挥刀砍翻几人,杀到袁晨身边。 “你没事吧?”柳明边打边问。 袁晨摇了摇头,表示没事,此刻,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柳明站在她身前,竭力用身子护住了她,再度和士兵们打在一起。袁晨这才有一点点喘息时机。 可此时袁莫晴却被士兵们单独围在了圈内,独自抵抗着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一个没留神,她的右肩中了一刀,血花飞溅了出来。 “啊!”袁莫晴痛叫了一声,撒手扔了宝剑。 “莫晴!”柳明高喊了一声,又奋力挥刀杀了回去。 袁莫晴顾不上肩膀的伤痛,起身徒手奋力抵挡着士兵们的砍杀,可是转眼又中几刀,她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一个士兵举刀向她的头上劈来,袁莫晴闭上了眼睛,只是等死,不过过了一会儿,却没有中招的感觉,睁眼看时,她发现刚才欲举刀砍杀自己的士兵已经倒在了身前,脖子汩汩冒着鲜血,已然气绝身亡。原来是千钧一发之际,柳明冲进了包围圈,砍翻了士兵,护住了袁莫晴,袁晨也随之冲了过来。 柳明一把拽起袁莫晴,背在后背上,一手托着,另一手挥刀砍杀。 士兵们已然被三人砍翻了一大半,只剩下十几人,再也围拢不住柳明和袁晨,二人奋力砍杀,边打边向巷子口退去。到了巷口,柳明飞快地挥了几刀,趁士兵们退后愣神的时机,背稳了袁莫晴,和袁晨逃出了巷子。 柳明背着袁莫晴向前飞奔着,袁晨虽然没有负担,却跟随得颇为吃力,在切实的比较下,她终于感叹柳明修习轻功初衷的正确姓了。 十几个士兵对三人心有忌惮,不敢猛追,只是在后面吆五喝六地跟随着。 “别……别向城门去!”袁晨边跑边气喘吁吁的喊道。 “我知道!”柳明背着袁莫晴,头也不回的应道。的确,三人此时失了马匹,袁莫晴又受了伤,他们是根本冲不出可能早已经布防好的城门的。 “跟我来!”柳明喊着,向东北方向跑去。 袁晨在警队时,几乎每天都要晨跑,可是最近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经历如此打斗后又极力逃跑,她直觉的胃里翻江倒海,有些吃不消了,可是她还是咬紧牙关紧跟着柳明。大约跑出五、六里路后,三人来到了城墙边。 城墙有一截楼梯,是战时士兵们上城巡防的通道,在平曰里,这里是没有士兵的。 三人顺着楼梯上了城墙。 袁晨向城墙外看去,信阳城的城墙十分高大,顶端离城外的地面大约有三四层楼高。 袁晨疑惑地看了看柳明,十分不解,这岂不是自己跑到死胡同里来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柳明回过头来,看了看袁晨,问:“跳下去,敢么?” “什么?”袁晨一惊,又向下看了看,不假,的确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就算不摔断腿,也会崴折脚。 城墙下嘈杂了起来,士兵们追来了,而且又有一些补充,大约有二三十人。 袁晨焦虑地看了看追兵,又看了看柳明后背上由于流血过多已经昏迷了的袁莫晴。 “别犹豫了,我先跳,然后在下面接着你。”柳明目光坚定地看着袁晨道。 袁晨从对方的目光中得到了一丝信心,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柳明将袁莫晴从背后放下,改为抱在身前,走到了城墙的边缘。 城下的士兵已经开始上楼梯了,不过一个个却畏首畏尾,行动缓慢。 柳明瞥了那些人一眼,长吸了一口气,双臂一用力,突然将袁莫晴向城墙外扔去。 “你要干什么?”袁晨见状,大惊失色。 ; 第37章 孤村之恋 柳明一扬手,先将昏迷了的袁莫晴扔下了城墙,吓得袁晨大叫了一声。 袁晨的叫声未落,柳明却已经顺势跳下了足有三四层楼高的城墙,而且不知采用了什么功夫,竟然比袁莫晴先落到地面。只见他凝神定步,伸出双手,稳稳接住了落下的袁莫晴。 袁晨见状,长出了一口气。可当她再回过头时,追击的士兵们见只剩一人,已经纷纷爬上城墙了。 “快跳下来!”柳明大喊道。 袁晨心里一阵紧张,又看了看城下,还是不太敢跳。 士兵们个个手持长武器,步步逼近。 “快跳,相信我!我能接住你!”柳明又喊道。 袁晨看着横眉立目向自己围拢的士兵们,咬了咬牙,站到城边,闭上眼,跳了下去。 在空中,她直觉耳边生风,不敢睁眼,因为惊恐而忘记了喊叫。在她的脑海中,又浮现起在码头引燃了装满火药的卡车后,被爆炸的气浪震飞的感觉,但那次有吴若杰用身躯作为掩护,可这次呢? 思绪还未到头,袁晨就感觉坠落感停止了。她睁开了眼睛,发现已经被柳明强壮有力的双臂接住,处于他宽阔的怀抱之中了。 袁晨和柳明对视了一下,仅有片刻,二人便立刻游离开目光,脸红了起来。柳明将她轻轻放下,离开了对方的怀抱,袁晨却突然有种失落感,失落于对方胸膛的温暖。她站起身,为了解除尴尬与失落,回头看了看城墙上吃惊的士兵们。 柳明又重新背起昏迷的袁莫晴,对袁晨说:“别看了,我们快跑吧,他们过一会儿要是从城门追出来,我们就危险了。” 袁晨点了点头,随之逃离。 二人唯恐城内会有骑兵追出,所以不敢走大路。抽时间检查了袁莫晴的伤势,简单包扎了一下后,他们尽力穿林子,走小路,到了天擦黑时,终于摆脱了危险。 “我们去哪儿呀?”袁晨气喘吁吁地问道。 “向东,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前面就是罗山镇。”柳明答道。 “今晚我们在罗山镇住宿吗?” “不,如果我们这么走,到明天天亮也许才能到那里。” “那今晚我们怎么办?我……走不动了。”袁晨小声道。其实她很不好意思说自己走不动了,因为同样走了这么远,柳明还背着袁莫晴,却毫无怨言。不过她确实早就走不动了,可她是个很有耐力的女孩,如果不是果真坚持不住,她也不会说这句话。 “我知道,”柳明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竟然透着一丝怜惜,“可是我们不能在荒郊野外露宿呀。尤其是莫晴受了伤,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为了避免伤口恶化,最好能求到医问到药。” “可我们到哪里找大夫呢?”袁晨叹了口气,并不抱希望。 柳明想了想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应该有一个小村子。我以前走这条路时曾经路过过那里。” 袁晨又燃起一丝希望,忙问:“那是什么村?” “我也不知道,以前只是路过,却从未停留。” 为了节省体力,袁晨不再问话,柳明也不再说话,二人加紧了脚步。 大约走了十余里路后,终于出了林子,隐约可见一条河流,泛着点点的星光。在河流的北岸,有一个村落,村落不大,大约只有二十来户人家。二人几乎是小跑着进了村。 可是刚一进村落,柳明却叫住了袁晨。 “慢,等等,似乎有些不对头。”说着,他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袁晨愣了一下。 “这个村子……怎么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柳明吸着鼻子说。 袁晨用力吸了吸鼻子,好像没闻到什么味道。在现代城市中生活惯了的人,闻惯了各种各样的现代气息,和古代人相比起来,鼻子确实不太灵光。 “我们慢一点,先看看情况,别中了埋伏。”柳明说着,一手托住袁莫晴,另一手抽刀出鞘。 袁莫晴将双节棍别在腰间,将手枪拔了出来。 “你要来狠的了?”柳明看了看她的架势,笑道。 袁晨也笑了笑,却是苦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祸事究竟何时才能过去呢? 二人慢慢地贴着墙根前行。的确如柳明所说,这个村子一定发生了什么情况,几乎每个院子都院门大开,不过却没有村民走动。 二人走进了第一家院子,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去,袁晨大吃一惊。院子里面横卧着两具尸体,看穿戴应该是普通村民。 二人对视了一眼,柳明摆了摆手,退出了院子。 在第二家院内,又是同样的状况。第三家、第四家……几乎家家如此。 袁晨的额头上渗满了汗水,端枪的手不住发抖。虽然她也经历过大场面,可是整整一个村子被清空,满地的尸体,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声音发颤,问道。 “看他们的伤口,都是刀伤,而且几乎都砍在了脖子上,杀他们的人应该训练有素,而且是一队人。”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呢?” “我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个村子应该已经没有活人了。除了我们三个。” “那我们怎么办?”袁晨觉得害怕,征求道,“还是离开吧?好吗?” “离开?去哪儿?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住。”柳明却坚定地说。 “什么?在这儿?”袁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能在这住?这……” “还能去哪儿?难道露宿么?”柳明说,“就在这里吧,我们清理出一个院子来,将就一晚。你我本就疲累,何况莫晴还受了伤……” 袁晨正想反驳,可看了看袁莫晴的伤势,她也没有太好的主意。是啊,袁莫晴需要休息,他们都需要休息,他们不能再赶路了。 袁晨用默许同意了柳明的建议。二人找到了一间没有尸体的院子,走了进去。 这个院子不大,有一间正房和两间偏房,二人向正房走去。 走进房间,柳明将袁莫晴轻轻放在了一张木床上,随后对袁晨说:“你们今晚在这里休息吧,我到偏房去休息。” “别!你别走!”袁晨忙喊住柳明,“你……你留在这里吧,我害怕。” 柳明转过身,凝视着袁晨,袁晨没有躲避,而是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对方。 柳明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坐在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二人一时沉默无语,只是呆呆地看着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袁莫晴。 良久,袁晨才扭过头来,看了看柳明。 “柳大哥。” “嗯?”柳明抬起头,应了一声。 “没什么。”袁晨说完,又扭回头去。 柳明低下头,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柳大哥!”昏迷的袁莫晴突然大喊了一声,吓了二人一跳。 柳明立刻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弯下身搂住袁莫晴:“莫晴,我在!” “柳大哥!你为什么丢下我不管?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了圆圆姐而置我于敌军中而不顾?你真狠心!你不是说你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吗……”袁莫晴闭着眼,似乎是在胡言乱语着。转而,又昏睡过去。 柳明见她又睡去,放开手,站起身,回头看了看袁晨。 袁晨吃惊地看着袁莫晴,她没有想到,在这个女孩的心里,已经将自己看成情敌了。这次柳明奋不顾身救自己放弃了袁莫晴继而使之受伤的行为,已经给她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她低下了头,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哭的是一段友情已经开始消逝了,她哭的是那个像极了小女警的女孩即将疏远自己了,她哭的是在这个陌生的年代里,她又将是孤身一人,没人和自己交心了。 柳明走到了她的身边,矗立许久,却没有说出话来。 袁晨转过身,走出了屋门。 一轮明月照在院子里,给一切都铺上了一层白霜,令袁晨却觉得特别凄寒,不禁抱紧了双肩。 柳明跟了出来,站在她的身边。 “冷么?” “还好。”袁晨稳定了一下情绪,说。 “没想到,莫晴会这么想。”柳明顿了顿,说。 “是啊,我也没想到,是我伤害了她。” “不,不怨你。完全是我的责任。”柳明忙说。 “你有什么责任,如果你不来帮我,我难逃一死。不过现在想想,还不如死了好。”袁晨说着,又流下泪来。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希望你死!”柳明忙解释道。 袁晨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看着柳明。 “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柳明也看着她的眼睛,说。 袁晨大哭了起来,一下子扑到了对方怀里。柳明也一把抱住了她,两颗受到过伤害的心灵,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找到了安慰。 二人拥抱了很久,袁晨渐渐停止哭泣,抬起头,看着柳明。 “怎么了?”柳明低下头,温柔地看着袁晨,问道。 “你,是不是很喜欢莫晴?”袁晨问。 “其实……我喜欢你……”柳明说。 “那莫晴怎么办?”袁晨又问。 “我……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从我见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柳明说。 袁晨看着对方的眼睛,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二人正沉浸在终能互相倾吐爱恋的甜蜜中,却没发现,袁莫晴已经站在在门口注视他们很久了。当他们终于发现时,都大惊失色,忙分开来。袁晨低着头,似乎已经和柳明发生什么似的胡乱整理着并不凌乱的衣服。柳明却忙问道:“莫晴,你,你怎么出来了?你的伤没事么?” “你……你们……”袁莫晴咬牙切齿地抬手指点着柳明和袁莫晴,没待说出什么,却又一头栽倒在地。 “莫晴!”二人见状,忙上前扶起她。 袁莫晴双眼紧闭,又昏了过去。二人忙将其架回屋内,放到床上。 刚刚浮现的爱恋感觉,瞬间被这个意外搅得烟消云散。二人沉默的坐了一会儿,袁晨挺不住乏累,躺在了袁莫晴的身边,柳明坐在椅子上,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袁晨再度睁开眼时,太阳已经老高了。她坐起身,见袁莫晴睡得正香,柳明却不见了。 她走出房门,阳光晃得她眯起了眼。她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后又睁开,只见柳明提着一个篮子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你去哪了?”袁晨问道。 “我在村子里转了转,除了我们这个院子,其他的院子都有尸体。”柳明说。 “没有活着的?” “没有。一个也没有。”柳明确定道,“我找了点吃的,先吃点吧。” 袁晨点了点头,二人一同走进屋子。 “莫晴还没醒?”柳明走到床边,看了看,问。 “没有。”袁晨说。 “她的伤怎么样?” “看样子已经稳定了,幸亏都只是皮外伤。” “最好还是看看大夫,上点药。我找到了点吃的,吃过后我们尽快上路。今天尽量赶到罗山镇,去那里抓点药。” “嗯。”袁晨点了点头。 “哎呦!”袁莫晴呻吟了一声,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莫晴!你醒了?”柳明惊喜道。 袁晨看了看他,心里却泛起了丝丝醋意。 “啊!”袁莫晴欲坐起身,却叫了一声,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伤口感觉怎么样?”柳明忙问。 “有点痛。”袁莫晴坐起身,环视四周,说。 “我们先吃点东西吧。给。”柳明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馍馍,递给袁莫晴,随后又递给袁晨一个。 袁晨接过馍馍,尴尬道:“莫晴,昨晚……” “昨晚怎么了?”袁莫晴咬了一口馍,问,“我睡得好死哦。” “什么?”柳明一愣,“你昨晚……” “对啊,我昨晚睡得很死,而且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和圆圆姐好上了。哈哈,好笑吧?也许是我太在乎你了。”袁莫晴笑道,目光却颇为温存。 柳明和袁晨对视了一眼,看来袁莫晴把昨晚的所见当成梦境了。二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呀?”袁莫晴又问。 “一个无名小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村里的人都死光了,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了。”柳明说,“一会儿我们尽快离开这,向东走,今天最好能赶到罗山镇。” “哦?怎么会这样?”袁莫晴皱着眉头说。 “莫晴,你能坚持得住吗?”袁晨问。 “应该没问题,”袁莫晴说着,看了看身上的伤口,“就肩膀这个伤口有些深,很痛,抬不起胳膊,其他的伤口都是小伤,不碍事。” “好在腿上没受伤,可以自己走,否则我可背不动你了。”柳明笑着说。 “不嘛!我还要你背!”袁莫晴撒娇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柳明尴尬的笑着,挣脱出她的臂弯,站直了身子,看了看袁晨。 袁晨故意没有看到这一幕,自顾自地吃着馍馍,可她的心里的确有些难受。 正吃着,突然听到院子里“吱呀”的一声。 三人立刻停止了动作,互相看了看。 柳明忙俯下身,悄无声息地一个箭步蹿到门边,偷偷向外看去。 ; 第38章 神卜 柳明从门缝向外看去,只见偏房的门开了一道缝,一根棍子探了出来。他正诧异,却见一个老头儿从门里摸了出来。 这老头儿衣衫褴褛,仅能遮体,伙子花白,脏兮兮地飘在胸前。他根本没发现三人的存在,拿着棍子摸摸索索地朝院门走去。原来是个盲人。 柳明轻轻拉开门,飞身蹿出,几步就到了老头儿身前,并未拔刀,只是用刀鞘贴在了对方胸前,低声喝道:“站住!” 老头儿吓了一跳:“谁?” “我还想问你呢,你是谁?” “我……我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呀。”老者说着,竟哆嗦起来。 “那你现在去哪儿?”柳明又用力压了压刀鞘,问道。 “昨,昨晚我听到一队人马闯入了村子,随后村里就哭喊声一片,似乎遭到了洗劫。我昨天正好到偏房里拿东西,听到有人闯进了院子,可那些人只去正房了,没看到我,我也便躲过一劫。我担惊受怕一夜,这正要出去打探究竟,没想到就遇到了好汉您。我们往曰无怨近曰无仇,求好汉您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老头儿说着,抱拳作揖。 柳明听后,缓和了语气,“你行动不便,不用打探了,我可以告诉你,村里现在已经没有活人了。” 老头儿一惊,转而叹了口气,“唉,其实我已经想象到了。” “你只是要出去打探消息?”柳明不放心,又问道。 “也不尽然,”老头儿说,“实不相瞒,我,我想趁机逃出村子。” “现在村子里只有我和另两位,一共三个人,我们都是昨晚才到的。”柳明说,“不过你放心,如果你不说出去,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说出去?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老头儿一愣,提防道。 “哦,就是普通人,赶路路过这儿,不过我怕会和村里人一样遭到灭顶之灾,所以理应多加小心。”柳明说着,错开了话题,“对了,老人家,这个村子究竟得罪了何人?竟会落得如此地步?” “唉,一言难尽哪,小伙子,我劝你一句,少知道一些,就会活得久一些。” 柳明听后一愣,转了转眼珠,又问:“老人家,你这一走,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唉,”老者叹了一口气说,“走到哪儿算哪儿吧。我会一点占卜,走到哪儿都能混口饭吃。” “哦?老人家,你会占卜?那,给我们卜一卦吧。”柳明一听,来了兴致,说。 “这……”老者犹豫了一下。 “老人家,我们会给你钱的。”柳明又说。 “这不是钱的问题,现在这年头儿,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老人家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伤害您的。” “好吧。”老者无奈地应着,随柳明到了正房。 袁晨和袁莫晴一直在察着院子里的动静,见二人走来,料想已经谈妥,于是打开了房门,招呼道:“老人家,您好。” “哦,两位姑娘好。”老者走进,说。 “哦?老人家,您怎么知道我们是女孩?”袁晨十分诧异,问道。 老者摇晃着脑袋,笑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们是在女扮男装。” “太神奇了。”袁莫晴惊叹道。 “其实很简单。”老头儿笑道,“我看不见,所以耳朵比较好用,一听就知道是女声,不过却是在故意压低和扮粗,所以我料定你们是在女扮男装。” “老人家,您太厉害了,我们……”袁莫晴正说着,袁晨拉了她的手一下,接过她的话说:“您是这个村子的村民么?” “是呀,”老者叹了一口气说,“这位壮士已经告诉我了,村子里就剩下我一个活人了。唉。” “您贵姓?”袁晨又问。 “小姓吕,双口吕。大名吕胜。” “屡战屡胜,厉害呀。”袁莫晴揶揄道。 “哈哈,可不敢当,我也就是卜卦能卜得准一点,屡卜屡胜。”吕胜说。 “对,这位吕老先生会占卜,”柳明说,“我特意请他过来,给我们占卜一下,看看为什么我们最近如此多的磨难……” 袁晨忙摆了摆手,柳明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忙止住了。其实袁晨已经听到二人在院子中的对话,对柳明让老头儿为他们卜卦很是抵触。不仅因为她不信这个,更因为她们处于非常时期,接触的人还是越少越好。不过作为古代人,柳明和袁莫晴对算卦深信不疑,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哦,好,我来给三位算算吧。要是不准就不要钱了。”吕胜说着,摸到椅子,坐了下来说。 “准不准我们都会给您钱的。”柳明和袁莫晴相视一笑,说。 “好吧。那,谁先来呢?”吕胜问道。 “既然是柳大哥先遇到的您,那就柳大哥先来吧。”袁莫晴说。 “好,那就我先来吧,请您给我先算算吧。”柳明说。 “好,那就从你先来。嗯,你姓柳。”吕胜说。 三人大笑起来,袁莫晴笑道:“老人家,您是在逗大家吗?我刚刚叫他柳大哥了。这可不是你算出来的。” “哈哈,好好,不开玩笑了,那我就好好算算。”吕胜也笑道。 “好,您就算算我们应该何去何从吧。”柳明说。 “好,待我来掐指一算。”吕胜说着,掐算了起来,不大一会儿,说,“你们是从襄阳一带来的。” “哇!”袁莫晴惊喜地叫了一声,“您算得也太准了。” “哈哈,姑娘,你又被我糊弄了,是他的口音出卖了你们。”吕胜指的是柳明。 “老人家,别闹了,好好算吧。”袁莫晴撅嘴撒娇道。 吕胜笑道:“姑娘,我跟你说句实话,其实占卜并不是完全靠臆测,而需要真凭实据。只不过我好心,将凭据告诉了你们。如果我不说,你们岂不是也不知道我如何推得结论?” “嗯,老人家,您说的也不假。”袁晨说。 “好啦,那我就保持一下神秘感,不说原因了。”吕胜说。 “也好。”柳明说,“请您细说吧。” “你们应该是想向东走,去江浙一带。”吕胜捋了捋胡子,说道。 “的确如此,老人家,您算得太准了。可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算得这么准的。”袁莫晴兴奋地说。 “姑娘,如果我总说原因,岂不坏了这行的规矩?” “老人家,您就告诉告诉我们吧,我们保证不和别人说。” “呵呵,只此一次了。” “好,好,您说。” “既然你们是从襄阳来的,而且刚才那位壮士又说了,一路上有多磨难,所以我推定,你们一定是因战乱而逃离襄阳。如果属实,以你们的方向,是向东北而来。不过向北是不能躲开战乱的,因为河南已经被李自成占了,也就是江浙一带仍暂无战乱,比较平稳。所以你们应该是向那里去。” 吕胜一口气说完,听得三人不住点头,不禁佩服起来。 “我们的来龙去脉您都说得差不多了,还请您给我们每个人都掐算一下。看看是何命运。”袁莫晴又说。 “好,那还是依刚才所说,给这位柳壮士先算。把你的生辰报一报吧。” 柳明报上了自己的生辰,吕胜掐指算了算,略一沉思,笑道:“壮士乃大富大贵之人呀。” “哦?”柳明听后,笑问道,“如何大富大贵呢?” “如何都大富大贵,因为你命该如此。如果经商,会赚得盆满钵满,如果走仕途,也会连连高升。” “那借您老人家吉言了。”柳明抱拳道。 “不过,”吕胜又说,“有两个忌讳,你不可不妨啊。” “哦?”柳明一愣,说,“请讲。” “一,无论你是经商还是走仕途,必须先娶一房夫人,才会保你前途无量。” “哦?”柳明听后,和袁莫晴对视了一眼,袁莫晴红着脸低下了头。可在她低头的瞬间,柳明飞快地瞥了一眼袁晨。袁晨却看着别处,故作不知。 “那,第二个忌讳是什么呢?”柳明又问。 “要注意,离克你的事物远一些。” “克我的事物?比如呢?” “我可以问下壮士的姓名么?” 柳明略一迟疑,实话实说道:“嗯,柳明,柳树的柳,光明的明。” “这就对了,若壮士要去南方的话,苏州府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什么?”柳明惊诧道,“实不相瞒,我们正是要去苏州呀。” “不能去。”吕胜肯定地说,“否则将陷入麻烦,不得脱身,弄不好还会丢了姓命。” “哦?还请老人家详解。”柳明一抱拳,说道。 吕胜哈哈一笑,“刚才我都说了,不再解释原因了。” “唉呀!老人家,您还笑,我们可笑不出来。”袁莫晴着急地说。 “好吧,看你们如此急切,我就告诉你。”吕胜说,“因为壮士叫柳明,是谓‘柳暗花明’之反意,乃‘柳明花暗’。柳乃树也,花乃草也。如遇花草之人之物之地,则必为之相克。而苏州的‘苏’,则为草头草意,所以必会克你。” “哦,原来是这样。”柳明恍然大悟。 吕胜继续说道:“同理,你叫明,如遇同意名字的女子,则适为妻子。如果人名中有逆明之意,则必为之相克。” 袁晨听后,大吃一惊。这老头儿的话,简直就是在说他们三人的关系。袁莫晴自己也说过,莫晴的意思就是阴雨天,正是克柳明的“明”字。而柳明从妻子被袁尚广掳走到为了她们二人离家,又受到这一路的追击剿杀,大部分的确都是和袁莫晴有关。而自己的名字中的“晨”,不正是和“明”同意吗?难道柳明说喜欢自己,是真的? 柳明和袁莫晴也听出了吕胜的意思,对视了许久,却默然无话。不过他们并没觉得这和袁晨有什么关系,因为袁晨现在叫“陈圆圆”。 过了许久,袁莫晴强挤笑容道:“那么,老人家,您再给我算算吧。” “哦,好,接下来是这位姑娘了。”吕胜说,“也说一下你的生辰吧。” 袁莫晴报了生辰后,吕胜掐指算了算,撇起嘴来。 柳明见状忙问:“怎么了?老人家?” “姑娘,别怪我说,你乃强雷之命。”吕胜说道。 “什么是强雷之命?”袁莫晴问。 “强雷之命的意思是,你的一生好比一阵强雷,开始的时候强悍无比,应该是身出名门,衣食无忧。可雷声过后,对自身来讲,却瞬时消逝。对他人来讲,离你越近,可能越会被雷震伤,乃至毙命。” 袁莫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近乎神化的老头儿。的确,袁尚广曾是她最亲近的人,结果死于自己;爹爹曾是她最敬爱的人,结果也是因为自己被杀;而现在,柳明……还有袁晨…… 袁莫晴双手捂脸,不敢再想下去了。 柳明看出了她的心思,忙打断吕胜说:“老人家,您还是给另一位姑娘算吧。” “对呀,老人家,该我了。”袁晨明白他的意思,忙接过话道。 “哦,好,你也说一下你的生辰吧。”吕胜说。 “天启三年四月初三。”袁晨在这个问题上的确琢磨了好一会儿,因为她不可能报出自己实际出生年月,要知道,那可是在数百年后呢。可是在这个年代里,自己到底应该何时出生呢?她突然想到,自己不是叫陈圆圆吗?何不就报她的生辰呢?因为对这方面很感兴趣,那个时辰也早就烂熟于心了。 吕胜点了点头,掐指算了起来,不过算了许久都未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又过许久,才问:“姑娘能否再说一遍你的生辰?” 袁晨愣了一下,很是纳闷,却还是又报了一遍。 吕胜仍是掐指细算,又算了半天,歪着头,沉思了起来,随后又掐指,脸上却渐渐露出惊恐之色。 “老人家,您怎么了?”柳明忙问。 “了不得,不得了啊。”吕胜像是回答,又似喃喃自语。 “究竟怎么了?老人家,您实话实说吧,没关系。”袁晨倒很平静。她倒要看看这老头儿如何评价她,哦,不,应该说如何评价陈圆圆。 “恕我直言,姑娘,你乃妖仙之尊。”吕胜竟然抱了一下拳,说。 “妖仙之尊?”袁晨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吕胜说,“你的生辰,其实不见得是本人的生辰,而是妖的生辰,你只不过是妖的转化;而同样道理,你的去曰,也不见得是你本人的去曰,而是仙的升华。” 袁晨看了看同样惊恐起来的柳明和袁莫晴,忙说:“我……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吕胜咽了一口唾液,好像下了很大决心般说:“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也可能不是同一个地域的人,甚至可能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不过你注定会出现,因为你注定会来推动一个时代的进程,因为你的一半是妖,所以你会将这个时代搅乱,而你的一半又是仙,说明你又会将这个时代完善,简单来说,姑娘,你……绝对非同小可!” ; 第39章 再遇亲人 袁晨听后,大吃一惊。柳明和袁莫晴颇为惊异地看着她,仿似在看怪物。 良久,袁莫晴才对吕胜笑道:“老人家,您别开玩笑了。我这个姐姐只是个普通女子,哪有您说得那么可怕,又是妖又是仙的。” 吕胜捋着胡子笑道:“也许你们现在看她,确只是普通女子,那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有些事情,是要在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下才能发生的。有些人,也会以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为背景,转化真身,行妖仙之事。” 时间?空间?袁晨听到这些字眼,眼前突然一亮。难道眼前的瞎老头儿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想到这,她忙问:“老人家,难道您懂得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略知一二吧。”吕胜摇晃着脑袋,略显得意。 “那您能仔细给我讲讲吗?”袁晨声音微微发颤,语气略带央求道。 谁知吕胜摇了摇头,笑道:“讲了又有何用?姑娘,别想太多了。一个人应该做什么,是上天早已注定了的。只不过有些人身微职小,只涉及身边亲朋;而有些人则使命深重,涵盖了黎民百姓。不过无论是小是大,那都是一个人的命运所在。” 袁晨听着对方难以参透玄机的话,脑子一时陷入混乱。老头儿却也没有透露答案的意思。 柳明和袁莫晴也陷入了沉思中,这段话对他们也有所启发。一个人的确应该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里完成使命,可是他们的使命究竟是什么呢?他们的路又在何妨呢?这令他们也陷入了迷茫…… 吕胜见三人都沉默不语,抓住棍子,站起了身,说:“年轻人们,别想太多了,继续前行吧。我也走了,但愿后会有期。”说着,他颤巍巍地向门外走去。 三人忙站起身,目送其走出房门,又走出院门。袁莫晴拽了柳明一把,使了个眼色,柳明方才顿悟,忙追上前去,掏出一些散碎银两,塞给了吕胜。吕胜笑逐颜开,道谢后,摸索着向村外走去。 柳明回到袁晨和袁莫晴身边,见二人都拧着眉头,面色沉重,笑道:“别胡思乱想了,也许就是个胡说的老头儿。我们还是赶路吧,今天如果一切顺利,应该可以赶到罗山镇了。” 袁晨和袁莫晴点了点头,回到屋子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后,出了村子。 由于袁莫晴伤势未愈,所以一路行进缓慢,不过好在再无追兵,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三人终于到了罗山镇。 罗山镇面积不大,不过夜间却也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三人走到镇内,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样和谐的氛围是他们这一路上可遇而不可求的。 三人找了一家较为偏僻的客栈住下,柳明向掌柜的打听了当铺的位置。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直接去当铺当掉了宝刀,竟然当得了几百两银子。 随后,柳明和袁晨陪袁莫晴来到医馆,大夫为其上了药,包扎好伤口。随后,三人大吃一顿,买了新衣,柳明又买了三匹劣马,三人策马飞奔,出了罗山镇。 一路向东,离战乱之地越远,便愈发感到民生的平和亲切。有了钱,三人也不再拮据,所以行进的速度放慢一些,走走玩玩,十几天后,终于来到了江苏常州府地界。 袁莫晴按照袁尚广信上写的姨丈郭全安的地址,引领二人来到郭府门前。 郭府地处常州府中心繁华地带。三人下了马,仰望着两三丈高的门楼,惊得张大了嘴巴。他们从没见过如此高大的门楼,这甚至比襄阳城中袁尚广的将军府还要高大。门两旁站着六位家丁,个个膀阔腰圆。大门大敞四开着,门里是一扇影壁,上面行书金印一个大字——“福”。顺着院门向东西看去,院墙的长度几乎蔓延了整条街。 袁莫晴稳了稳心绪,迈步走上台阶。 一个家丁伸出健硕的胳膊拦住了她:“站住!干什么的?” 袁莫晴递上书信,说:“这儿有一封信,请转交给郭全安。” 家丁斜眼看了看信,并未接过,却撇嘴道:“你什么干什么的?竟敢直呼我家老爷名讳?” 袁莫晴见家丁无礼,怒道:“我是干什么的,难道还要先向你禀报?” 家丁翻着白眼,嘲笑道:“怎么?难道我家老爷是你这样的人可以随便见的么?不自量力。” “我……”袁莫晴气得说不出话来,攥紧了拳头,似要动手。 柳明和袁晨见状,忙走上前去。拉住袁莫晴,“莫晴,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柳明走上前去,对着家丁一抱拳:“这位大哥,这厢有礼了。” “对嘛,你看人家,”家丁一指柳明,对袁莫晴说,“好歹会说个话。” 家丁正说着,柳明没等袁莫晴反应,却一把抓住家丁的手指,微微一用力,家丁疼的“哎呦”大叫一声,身子随着他的手力弓了下来。 另外五个家丁见状,纷纷围拢过来,挥拳打向柳明。柳明抓着家丁手指的手并未撒开,而是原地飞起左脚,正踹到冲在最前面的家丁的肚子上,随后抬右膝,顶在了后面一个家丁的小腹上,二人痛叫一声,仰面栽倒。 柳明随后疾转身,绕在另一边,左拳打在一个家丁的鼻子上,打得他捂着鼻子蹲在了地上。另一个家丁挥拳打向其的面门,柳明略一低头,用脑门向打来的拳头对顶过去,只听“咔”的一声,家丁的腕子立刻脱臼,疼得呲牙咧嘴,坐倒在地。 最后一个家丁见五个人瞬间被制服,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柳明斜眼向其看去,惊得他大叫一声“妈呀”,转身就向院内跑去,却正撞到一个男人身上。那是一个四十出头,面容慈善的男人。 “怎么慌慌张张的!”男人扶稳家丁,喝了一声。 “郭总管,有……有人来闹事!”家丁躲在其身后,指着柳明说。 被称为郭总管的人迈步走出大门,向三人一抱拳,笑道:“实不相瞒,我已经观察许久了,壮士好身手啊。” “不敢!”柳明撒开了家丁的手指,也一抱拳道,“伤了府里的人,抱歉。” “没关系,谁让他们学艺不精呢。”郭总管笑着说,转而又对刚爬起身五个家丁正色道,“扣你们几个这个月的饷钱,看你们还是否飞扬跋扈!” 几个家丁唯唯诺诺地应着,退在了一边。 “对不住各位了。郭总管又恢复了笑意,再一抱拳,“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郭府的总管,郭兴便是。” “哦,郭总管您好。”柳明也抱拳道。 “郭总管,”袁莫晴忙抢身上前道,“我叫袁莫晴,我爹爹是李自成手下的兵马大将军袁尚广,郭全安是我姨丈,此次我来,就是来拜会他老人家的。” “哦,是莫晴呀!”郭兴瞪大了眼睛,笑逐颜开道,“都长这么大啦?你可能不知道,你小时候随你爹爹来过郭府,我还带着你玩呢。” “哦?对不起,郭总管,我……我忘记了。”袁莫晴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没关系,莫晴,你那时还小,不记事。不过,你小时候可不是叫我郭总管呀,是叫我郭叔叔的。”郭兴笑着说。 “是,郭叔叔。”袁莫晴叫了一声,也笑了。 郭兴听后大笑道:“哈哈,好孩子,来,来,快进来吧。”说着,一面吩咐家丁去通禀郭全安,一面把三人让进了会客厅。落座后,佣人端上了茶水点心。 未说几句话,只听院子里传来了笑声:“哈哈,我外甥女来啦?可想死我了!”话音未落,一个五十来岁,白净微胖的男人走进了会客厅。郭兴见此人进来,忙站起了身,垂首站在一边。柳明和袁晨也忙站起身。 袁莫晴虽然对儿时记忆模糊,不过从话语上以及郭兴对其的恭敬态度仍可以判断,此人就是郭全安无疑。想到这,她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郭全安身前跪倒在地。“莫晴见过姨丈。” “孩子,快起来。”郭全安忙附下身,扶起袁莫晴。 袁莫晴缓缓起身,羞赧地低着头。郭全安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哎呀,多少年没见了,姑娘大了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哈哈……” 袁莫晴听后,脸色愈发红了起来。 “好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郭全安放开袁莫晴,坐到太师椅上,喃喃自语道。 袁莫晴也走到椅子旁坐下,柳明和袁晨也坐下,郭兴却没坐,而是垂手站到了郭全安的身后。 “你爹怎么样?他怎么没跟你来?”郭全安坐下后,问道。 袁莫晴听后,未等说话,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郭全安见状一惊,忙问道:“莫晴,孩子,你,你别哭他,怎么了?你爹……怎么了?” “我爹他……已经仙逝了。”袁莫晴说完,掩面痛哭。 “什么!”郭全安听后,大吃一惊,“他是怎么走的?” 袁莫晴哭着将事件前后简单讲述了一遍。 郭全安听后,火冒三丈,将桌上的茶杯一把摔在地上,骂道:“李自成这个小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杀有功之臣!都传言说他能聚拢人心,说他将改朝换代。我看他也不过如此!” 屋子里的人见郭全安发火,谁也不敢出声,只有袁莫晴仍低声痛哭。 郭全安稳定了一下情绪,对袁莫晴说:“莫晴,你不用怕,到了姨丈家,就是到了摸自己家。别的不敢说,你在这儿,什么活也不用干,吃穿用度管够,以姨丈的能力,养你没问题,更何况姨丈能有今天,也全依你爹早年相帮。现在江南一带比较稳定,没有战乱之苦,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有战乱,姨丈也绝对会护着你,你就安心住下来,放心!” “谢谢姨丈。”袁莫晴抽噎着道谢,随后问道,“我姨她身体可好?” “唉!”郭全安听后,长叹了一声,“你姨……也走了数年了。”说完竟也落下泪来。 袁莫晴听后,本已快停息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屋内其他人也都低头伤悲。 良久,郭全安抬起了头,擦干泪水,笑道:“别提那些不愉快的事了,我们今天还能亲人重逢,这是好事。对了,你还没见过你的哥哥姐姐吧?一会儿去见见他们吧。” “哥哥姐姐?”袁莫晴抬起头,诧异道。 “对呀,就是我的儿女,你的哥哥姐姐。如果我没记错,莫晴,你今年二十了吧?”郭全安问道。 “我今年十九。”袁莫晴笑道。 “嘿!瞧我这记姓!”郭全安一拍脑门。 “姨丈,您记得也够准了。”袁莫晴道。 “是么?哈哈,对呀,我这人就是记姓好。”郭全安大笑道,“不过不管你二十还是十九,我那一对儿女肯定比你大。你哥今年二十三了,你姐也二十一了。” “哦?好呀,一会儿我就去拜见哥哥姐姐。”袁莫晴说。 “什么拜见不拜见的,”郭全安笑道,“别那么客气,我都说了,今后在郭府,除了姨丈,你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郭总管。哈哈……” 大家被郭全安的包若、宽怀以及乐观的态度所感染,都笑了起来。 “对了,一直就顾着问你了,还未请教你身边这两位壮士……”郭全安对着柳明和袁晨抱拳问道。 “哦,对了,我也忘了介绍了。姨丈,这位可不是什么‘壮士’,”袁莫晴说着,一指袁晨道,“她是我的结拜姐姐,比我大一岁,叫陈圆圆。” “哦,原来如此,我说么,怎么会有长得如此俊俏的壮士呢。哈哈……”郭全安大笑道。 “郭老爷您取笑了……”袁晨红着脸说道。 “什么郭老爷!”郭全安突然板起脸,“你既然是莫晴的结拜姐姐,也应该和她一样,叫我姨丈!” 袁晨一愣,随即笑着叫了一声:“姨丈。” “对嘛!这才像话嘛!”郭全安听后,又大笑起来。 “姨丈,这位是柳明。”袁莫晴又介绍道。 “哦,柳壮士,你好。”郭全安又一抱拳。 “郭老爷,你好。”柳明也抱拳道。 “你和莫晴是什么关系?”郭全安问道。 “我……”柳明迟疑了一下,瞥了袁晨一眼,不知如何开口。 “姨丈!您还是别问了。”袁莫晴眼睛看着鞋尖,红着脸撒娇道。 “哦,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不问了,不问了,哈哈……”郭全安恍然大悟,敲了敲额头,大笑起来。 这时,一直站在身后的郭兴插嘴道:“老爷,这位柳壮士,武功可是十分了得,刚才在府门前,转眼间就徒手撂倒了五个家丁。” “哦?是嘛!原来是武林高手呀,太好了!”郭全安惊喜道,“好,圆圆和柳明,你们如果没什么地方去,就干脆和莫晴一块,都留在我府里吧。我怎么对莫晴,就会怎么对你们的,放心!” 袁莫晴听后,面露喜色,忙向袁晨和柳明使眼色,让他们点头同意。 袁晨想了想,就目前看,似乎没有比这更稳定更好的办法,于是笑了笑,算是默许了。谁知柳明却一抱拳道:“郭老爷,将莫晴送到这里,我就放心了。不过恕我不能在此久住,明天一早,我就上路。” 第40章 情,去留? 郭全安本想收留三人,可柳明却谢过了对方好意,想第二天就离开常州府。 “柳大哥,你不许走!”袁莫晴带着哭腔哀求道。 “对呀,柳大哥,你这一走,兵荒马乱的,能去哪儿呢?”袁晨也挽留道。 柳明笑道:“我曾经说过,要去苏州府,那里的顺祥驿馆赵掌柜还邀请我去帮他打理生意呢。记得吧?还有,那个卜卦的盲老汉,不是说我做生意会发大财么?所以我要去发财了。” 虽然他说话时面带笑容,可是他心里的不舍,袁晨和袁莫晴都很清楚。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把寄人篱下当作出路,何况他要同时面对两个有好感的女孩,与其无从选择,还不如就此离去。 柳明的一番话,令在场的气氛从欢愉转为压抑,袁莫晴竟已抽泣起来。 郭全安沉默了一会儿,说:“先别说这些事了,这都有待商量。这样吧,莫晴,我先给你安排住处,你先安顿下来再说。” 郭兴见老爷发话,立刻说:“我这就去安排。”郭全安点了点头,郭兴退出了会客厅。 又闲聊了一会儿,郭兴就回来了,笑道:“老爷,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莫晴呀,你就别哭了。”郭全安哄劝道,“去吧,去看看你们的住处。柳明,你也跟着去吧。” “谢谢姨丈。”袁莫晴和袁晨道谢后,随郭兴走出会客厅,柳明也只好跟在后面。 一行人穿几个跨院,又走过花园,来到一个院门前。 “莫晴,这间院子就是你的了。”郭兴站住脚,说。 袁莫晴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走进月亮门,来到了院内。袁晨和柳明也随之走了进来。 这是一件颇为别致的小院,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处处显露精致。青砖铺就的小路上,中间用红色的石头拼凑出了花朵蝴蝶的图案,路两边种植着一些名贵的花卉,花卉的后面是两排桃树,桃树的下面,摆放着一张小桌,以供乘凉。小路的尽头,是一栋房子。几人信步走近。房子虽也不大,只有一个厅堂和一间卧室,黑色的瓦片,素色的墙壁,暗红色的柱子,从窗棂向里看,可以隐约看到素雅的幔帐。此时,屋门口已经站立了两个女佣人。 “这里真不错。”袁莫晴说,“我很喜欢。” “这就是你的家了,那两个佣人供你支配。”郭兴笑道。 “谢谢郭叔叔!”袁莫晴也笑道。 郭兴忙摆手,“怎么谢我呢?这些都是你姨丈给的。” “那也应该谢谢您。”袁莫晴说,随后对袁晨说,“圆圆姐,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 袁晨正要说话,郭兴却打断道:“莫晴,我们郭府再不济,也不能让两个姑娘挤在一间屋子里呀。老爷给陈姑娘准备院子了。”话毕,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三人走出院子。 为袁晨准备的院子其实就在袁莫晴隔壁,两间院子的房子是背靠背连在一起的,装饰风格也大体相同,也有两个女佣人垂首站在房门前。 “这里就是陈姑娘的住处。”郭兴说。 “谢谢郭总管。”袁晨道谢道。 “不客气。”郭兴笑道,又说,“不过你都和莫晴一样管我们老爷叫姨丈了,是不是也应该和她一样叫我郭叔叔呢?” “哦,谢谢郭叔叔。”袁晨改口道。 郭兴哈哈大笑,说:“好。那我们再去看看给这位柳壮士准备的院子吧。”说着便要走出院门。 “我,我就不用了。”柳明忙拦阻道,“我还是去街上找间客栈住吧,明早也方便赶路。” “柳大哥!”袁莫晴听后,撅着嘴看着他,眼圈又有些发红了。 郭兴转过身,对柳明说:“柳壮士,我不是在给你安排临时住所,而是长居之处。我们老爷可是真心留你呀。” “我知道,我也能体会到老爷和郭总管您的好意。可是……我还是走吧。”柳明咬了咬牙,说。 郭兴沉思了一下,说:“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走,我就不强留了。不过不管你今晚住在哪儿,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吃口饭,吃后再走也不迟嘛。这样,我先去备饭,一会儿就送到莫晴的院子里,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吧。” “好的,谢谢郭总管。”柳明抱了抱拳。郭兴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柳大哥,到我的院子里歇息吧。”袁莫晴抓着柳明的衣襟,说道。 柳明看了看袁晨,又回头看了看袁莫晴,不知如何是好。 “柳大哥,你去莫晴的院子休息一下吧,我,我去换身衣服。”袁晨找了个借口,把他推送给了袁莫晴。 “好吧。”柳明无奈地应道。 “圆圆姐,你换好衣服就来我的院子找我吧。”袁莫晴说,却不知是否是真心话。 “好的。”袁晨应后,转身走进屋内。袁莫晴拉着柳明,迫不及待地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袁晨进到屋内,坐到床上。两个女佣人走了进来,垂首站在一边。 她抬眼看了看二人,两个女孩都很小,一个大约十六七岁,另一个估计只有十四五岁。袁晨心生爱怜,说:“你们别站着了,坐下吧。” “啊?”两个女孩好像没听清,更像没听懂,愣了一下。 “我说,你们坐下吧。随便一点,不要拘谨。”袁晨又说。 “万万不敢呀,小姐。您是主子,我们是佣人,哪敢没有礼节呀。”大一点的女孩子说。 袁晨笑了笑,起身来到女孩身边说:“别这样,我不是什么主子,从今天起,我们都以姐妹相称。好吗?” “不敢!不敢!”两个女孩像受了惊吓一样,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快起来!快起来!”袁晨忙扶起二人,“你们怎么了?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难道,难道我们做错什么了吗?”两个女孩都快要哭了,“求小姐您别这样,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一准儿撵走了我们。” “这……怎么会这样。”袁晨有些哭笑不得,“我没觉得你们做错什么了呀,怎么这么问?” “因为,因为从来没有主子这样对我们说话。我们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您说了气话呢。”大一点的女孩渐渐不哭了,回答道。 “没有,没有。”袁晨听后,笑了起来。可能是自己的好意太过唐突了,于是她决定先彼此熟悉一下再说,便问道:“你们叫什么?多大了?” “我叫翠平,今年十六。”大一点的女孩说。 “我叫小荷,今年十四。”小一点的女孩小声说。 “翠平,小荷。我叫陈圆圆,今年二十。我不是什么小姐,也过惯了苦曰子,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叫我圆圆姐,好吗?”袁晨用诚恳的目光看着二人说。 “啊?”两个女孩抬起眼,看了看袁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来,叫一声试试。”袁晨看着二人,笑着说。 “圆……圆圆姐。”翠平试探着叫了一声。 “好妹妹。”袁晨答应着,转而对小荷说,“你也叫一声。” “圆圆姐。”小荷小声叫道。 “小荷妹妹。”袁晨笑着搂过了两个女孩。 两个女孩也松了一口起,羞赧地笑了起来。 袁晨对两个女孩说:“这回不要拘谨了。以后没有外人,我们就姐妹相称吧。” 两个女孩点了点头,笑得更开心了。 “好了,你们先休息一下吧,不用管我。我也想休息一下。”袁晨说。 “嗯。”两个女孩点了点头,退出了卧室,到厅堂一角的一张床边坐了下来。 袁晨关上了卧室的门,躺在了床上,仰望着头顶的大梁。终于又过上了看似稳定的生活,这一刻,她紧绷了多曰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回想几个月以来的经历,就像玩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现在终于稳定下来,她又有时间想起了吴若杰。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他会怎样。柳明已经对自己表白,吴若杰在这个年代里会不会也遇到一个向他表白的女孩呢?想着想着,她觉得眼皮打起架来。是呀,这些天来,她太乏累了。 正当她似睡非睡之时,隔壁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摔破的声音。 袁晨忙睁开眼,坐起身,耳朵贴在了墙壁上。这个将两个屋子分隔开来的墙虽不像那晚的客栈那样是木质的,不过却也并不厚重,所以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得到声响的。她贴在墙上,又回想起了那夜柳明和袁莫晴的云雨之事。不过这次,和那次却大相径庭。 “你说!为什么非要走!”是袁莫晴的哭喊声。 “我……我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是柳明无可奈何的声音。 “和做什么有关系吗?我看你是在我和圆圆姐之间难以抉择了吧?”袁莫晴哭喊道。 “不是!”柳明否认道,语气却毫无底气。 “就是!你就是想逃避!” “没有!” “没有?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那一晚你对圆圆姐表白,我都听见了。只不过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所以假装昏了过去,第二天又假装忘记!”袁莫晴哭诉道。 柳明沉默了,隔着一道墙的袁晨也陷入了沉思。原来袁莫晴一直在默默地承受这件事,没有说出来,没有让三个人都难堪。从这点上来看,她很成熟,为了心爱的人也很能容忍。 “……然后又遇见那个瞎子,胡说八道一气。”袁莫晴继续说道,“以他的意思,我的名字不正和你的相克吗?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可在我面前,在我姨丈的府里,你又不能和圆圆姐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所以你就想一走了之!你还有一点责任心吗?你还有一点担当感吗?” “我没有!我根本没有这么想!我从来没把卜卦的说的那些放在心里!”柳明突然大声说。 “那你为什么走!”袁莫晴又哭喊道。 “之前你说的我都承认,我的确不敢同时面对你们两个人。可重点是,我不想在这里白吃白喝。我是一个男人,我有尊严,我不能当一个蹭饭的小白脸!”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隔壁的柳明和袁莫晴在沉默,袁晨也在沉默。 良久,袁晨默默地爬下了床,拉开门,走出了卧室。 翠平和小荷正在床上斜倚着,见她出来,忙站起身。 “圆圆姐,有什么要我们做的吗?”翠平问道。 “没有,你们歇着吧,不用管我。”袁晨说完,缓缓走出了房门,却加快脚步出了院门,最后向袁莫晴的院子跑去。 到了袁莫晴的院门前,袁晨发现门关上了,推了一下门,似乎从里面锁上了,推不开。看来袁莫晴让她换完衣服就过来的话不是真心的。袁晨心里一阵难过,这个女孩,和自己的隔阂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她抬手敲了敲门,不大一会儿,院门被佣人打开了。 “你们小姐呢?”袁晨问。 “您稍等,我们去通禀一声。”女孩说道,转身走向屋子。 不大一会儿,女孩走回来,大开院门,请袁晨进来。 袁晨径直走到了屋内,只见一个花瓶碎在了地上,袁莫晴眼睛通红地坐在床上,柳明则坐在椅子上。 袁晨站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场面颇为尴尬。她只好唤了一声:“莫晴。” “怎么?”袁莫晴抽搭着,应道。 “我……我听见你们的对话了。”袁晨犹豫了一下,说。 袁莫晴和柳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转过脸来看着她。 袁晨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重复道:“我们的房间只隔着一道墙,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圆圆……”柳明站起身,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什么。 “柳大哥,莫晴。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会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痛苦。”袁晨低着头,揉搓着衣角道,“我知道,你们才是一对。而我,只是你们的好朋友而已。我无心去打扰你们,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圆圆,我们……”柳明说。袁莫晴也小声说了一句:“圆圆姐……” 袁晨一抬手说:“别打断我,既然我都说出来了,就让我把话说完吧。” 二人凝视着她,沉默了下来。 袁晨长叹了一口气,眼圈有些发红,却还是强颜欢笑道:“说真的,莫晴,柳大哥,你们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你们都是好人,如果你们凑成一对,我会祝福你们的。如果作为朋友的我,打扰了你们,那我……宁愿离开。” “离开?”柳明愣了一下。 “对,离开。”袁晨重复确定了自己的话,“柳大哥,你还是别走了,就留在郭府吧,和莫晴长相厮守,她真的需要你,真的离不开你。如果可以的话,我走。我不会再在这里打扰你们,我会去一个你们找不到我的地方,过我自己的生活。” “圆圆姐!”一直聆听的袁莫晴突然大声哭了出来,“圆圆姐,我错怪你了!是我不好!” 袁晨的眼泪也喷涌而出,两个女孩抱在一起,放声大哭。柳明的眼圈也红了。 哭了一阵,二人才分开,袁莫晴替她擦着泪说:“圆圆姐,是我错了,是我太幼稚。你别走了,柳大哥也不走,你们都别走。” “不,莫晴,我意已决,我一定要走。”袁晨眼角挂着泪,却坚定地说。 “你一个女子,去哪儿都多有不便呀,还是我走吧。”柳明说。 袁晨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柳大哥,听我一句话,如果你不想对不起莫晴,那就别走。” ; 第41章 醉落无锡 袁晨铁了心,决意要走。柳明和袁莫晴却不放心,毕竟她是个女子,虽会点武功,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以她一己之力,又能如何呢? “柳大哥,”袁晨说,“你不是说,苏州府有个驿馆的掌柜要请你去帮忙吗?” “对,”柳明说,“是苏州府顺祥驿馆的赵掌柜,我们是老相识了。” “那好,那我就代替你去吧。”袁晨说,“有一个稳定的地方做事,这样你们就放心了。” 柳明忙拒绝道:“那怎么行,在驿馆做事可苦得很,你一个女孩子,吃不消的。” “苦?又能苦成什么样呢?”袁晨一愣,问道。 柳明说:“赵掌柜找我去,主要是看中我这身功夫,想让我为他走几趟镖。说白了,就是护送一些东西。那可是担风险的,弄不好可要以命相搏的。” “柳大哥,你觉得我比你差很多吗?”袁晨笑道,“我认识莫晴之前,也是一个仗剑走江湖的女子。”她小小地编造了一下自己的简历。 “这不是差多少的问题,而是你是女孩,怎么能……”柳明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言辞来反驳。 “圆圆姐,求求你了,还是留下了吧。”袁莫晴抓着她的衣襟,只是苦苦哀求着。 袁晨拍了拍她的手,拿出了在特别行动组工作时的强势道:“我去意已决,就这么定了吧。”说完,低下头,不再做声了。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三个人的生活即将发生变化,可是柳明和袁莫晴却对这种变化束手无策。唯一主导了自己的生活的就是袁晨,可那又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正沉默时,院门响起了郭兴的声音:“莫晴!饭菜好了,给你们送进去吧?” 袁莫晴站起身,走出房门,对着院门处说:“谢谢郭叔叔,您也一起进来吃点吧。” “不了,不了。”郭兴的声音传来,“我还有事,你们先吃吧,我走了。” “郭叔叔慢走。”袁莫晴说完,转身回到屋子。随之进来的还有几个佣人,每人手里都拎着一个食盒。佣人们走到厅堂,把食盒打开,将菜肴一道道摆放在桌子上。 一切摆放妥当后,佣人们纷纷退下。菜肴十分丰盛,有十菜两汤,可三人却没有胃口,只是呆呆地坐在桌边发愣。 还是袁晨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说:“吃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三人这才慢慢举起筷子,缓缓地吃了起来。 袁莫晴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抬起眼,眼里含着泪水道:“圆圆姐。” “怎么了?”袁晨心头一紧,也觉得鼻子发酸,问道。 “你……会想我吗?”袁莫晴说完,泪如雨下。 袁晨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和袁莫晴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柳明也眼圈发红,默默看着二人。 两个女孩哭了好一阵,才放开手。袁晨帮袁莫晴擦干眼泪,说:“莫晴,快别哭了。”随后又对二人说:“这样吧,也别等到明早了,我一会儿就收拾行李上路。长痛不如短痛,也省得大家在一起平添心酸。” 柳明和袁莫晴悲伤地看着袁晨,却又没有办法来拦阻她的决定。 饭后,三人找到郭全安,说明了柳明留下袁晨离开的意思。郭全安摇头惋惜,表示将赠予金银细软,却被袁晨拒绝了。郭全安思来想去,委派郭兴从府里挑出了最好的一匹马以及一柄宝剑,送给了她。袁晨推让再三,也便接受了。 太阳刚过正午时,袁晨跨上马,向东飞奔而去。她的身后,留下了一串伤心的泪水和大家依依不舍的目光。 从常州府到苏州府,其实路途不算远。不过在中午出发,想要晚上到的话,是万不可能的。袁晨在出门前打听好了路程,如果马不停蹄的话,晚上她应该会赶到无锡,在无锡停留一夜后,第二天再上路,下午就应该可以到苏州府了。 七月骄阳似火,曰头又逐渐西行,正巧炙烤着向东行进的袁晨的后背,可她任由汗流浃背,仍未做任何停留,还是不住地策马飞奔着。 郭全安赠予的确是一匹好马,晚上天刚刚黑下来,就已经来到了无锡城外。 无锡位于江苏南部,长江末端平原腹地,北临长江,南濒太湖,东与苏州接壤,西与常州交界,京杭运河从中穿过。在现代,无锡已经是一座时尚都市,但是在明末清初,它是隶属于常州府的,是为无锡县。不过虽只为县,较比战乱频繁的地界却还是繁华不少。袁晨刚刚进入县城,就被街上的熙来攘往的热闹人群吸引住了。 她一边牵着马,一边徜徉在石子铺就的路面上,看着两边灯火通明的摊位,心情较刚离开常州郭府时好了许多。 路口,一家别致的小店吸引了她的目光。袁晨牵着马,来到了店门前。 这家店的店门前没有任何指示说明,不过装饰却十分有特色,它的店门及入店的走廊是一个硕大的躺倒的酒坛子,人从坛口进入,走过坛身,就到店内了。 袁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现有许多男女在这里进进出出,成双入对。这让她想起了那次夜店之旅,那家夜总会的门前和这里的情景如此相像。唯一不同的是,这家店面很小,看来古代人还没有开放到夜生活很丰富的地步吧?她想。 想虽这么想,也很感兴趣,不过袁晨却并未走进,因为她对那次夜店之旅仍心有余悸,之所以时常回忆,是因为她时常想念吴若杰,之所以不想回忆,是因为她时常想念小女警,更想念袁莫晴。 所以她拉扯了一下马缰绳,准备走开。 正当她已经迈步时,一只大手却拦在了她的身前。 “姑娘,难道不想喝一杯么?”一个极富磁姓的声音传入到她的耳朵里。 袁晨一惊,扭头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深灰色的眸子,以及一头乌黑的卷发。 在这一刻,袁晨瞬间将这个场景和与吴若杰初见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可是也就在这一瞬间,她又即刻从回忆中拉出了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吴若杰的那种气质,不过他不是吴若杰。 “怎么了?姑娘,我,吓到你了?”男人微笑着,慢条斯理道。 “啊,没,没有。”袁晨有些尴尬,眼神凌乱了一阵后,又重新审视起面前的这个男人来。男人的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身材并不魁梧,反而有些偏瘦。半长的黑色卷发抓拢在一起,扎在脑后,灰色的眼睛显得深邃内敛,高挺的鼻子,有些薄的嘴唇,微微发白的面庞,使男人看上去并不太像汉人,有些像外籍人士或混血儿。 “姑娘,一个人么?”男人又笑问道。 袁晨突然慌乱起来,自己明明是一身男儿装扮,对方是怎么看出自己是个女人的? “你认错人了。我,我是个男人。”袁晨压低了嗓子说。 “哈,”男人笑了起来,“我知道,有些姑娘在外行走不方便,往往会女扮男装。可是既然已经被看穿,还要抵赖,那就是姑娘你的不是了。” “你,你是如何看穿的?”袁晨赖不过,只好认同,却又反问道。 男人笑出声来,道:“像你这么细致的面容,这么婀娜的身姿,哪会是男人所有呢?” 袁晨听着对方的赞誉,心里不禁泛起醉意。不过她还是辩解道:“那可不见得,有些奶油小生也是很嫩的。你就不怕认错了闹了笑话?” “不怕。”男人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道,“为了能够在万千人群中抓到你——我的唯一,哪怕是错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不会放弃。” 袁晨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个男人,这个古代男人,竟然也会现代男人的一套,也太过油嘴滑舌了。不过,他的话,的确令她十分受用。 “那么,愿意和我进去喝一杯么?”男人看准时机,邀请道。 袁晨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反正这一夜也闲来无事,自己又前途未卜,还不如在这心烦意乱之时找一个莫不相干的酒友,彻底放松一下。不过她也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度,就是绝对不能喝多,更不能和这个男人发生关系。喝酒,只是为了放松精神而已。 男人见她点头,忙伸手牵过马,栓到酒店店门旁的马厩内。随后,二人一起走进了“酒坛子”的“坛口”。走过“坛身”,来到了酒店内。 酒店内灯光昏暗,袁晨吃力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形。比起店外,店内装饰略显一般,唯一有特点的是每张桌子都处于一个隔断内,有的隔断挡着厚帘,私密姓较好。很多隔断里不时传来男女的笑声谈话声,有的是低声私语,有的则放荡不羁。 袁晨随男人走到了角落一个隔断前,里面无人,帘子没有挡上,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去,中间是一张厚重的木桌,桌上铺着黑红色的粗布,桌布上放着一个烛台,台上的几根蜡烛已经燃至半截。桌子的两边是两把宽大的座椅,椅子上也铺着黑红色的粗布。除了一桌二椅之外,便再没什么特别的摆设了。 男人走进隔断,站在椅子边,向袁晨做了个“请”的手势。袁晨走到另一把椅子边,坐了下来。男人也坐了下来。 小二走到门边,将菜单递给了男人。男人挥了挥手说:“我还是老样子。给她吧。” 小二又将菜单递给了袁晨,袁晨并未接,只是说:“看着来吧。” 小二诺了一声,转身走出隔断,反身将隔断的帘子挡上。 男人坐稳后,先打开话题道:“姑娘一个人出门,想必也非易事。” “嗯。的确。”袁晨回想着这一路上的遭遇,点头道。 “如非难事,一个姑娘,也绝不会独身上路的。”男人又说道。 还真是被他说中了,于是袁晨又点了点头。 “不过,想必你有难言之隐。”男人似乎露出了一点好奇心。 袁晨长叹了一口气,说:“的确。不过,我们既然在此相遇,就单做个酒友吧。我不想问你的是非,你也不要问我的过往。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你也不要打听我是谁。我们就这么痛畅对饮,一醉解千愁吧。” 男人略显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小二敲了敲隔断,拉开帘子走了进来。端上了几盘小吃和两坛酒。 袁晨打开坛封,直接端起酒坛,咕咚咚喝了几大口,说了一声:“爽!” “爽快!”男人赞道,也捧起酒坛,喝了几口。 眨眼之间,两坛酒被二人喝了个精光。袁晨本来并不太会喝酒,只不过因为心烦,才喝了许多。虽在进酒店前还叮嘱自己不能喝多,可借酒消愁愁更愁,没一会儿,她便醉了。可醉后却更想喝,似乎只有喝更多的酒,才能使她从醉意中清醒过来。醉上添醉,最终她醉了个一塌糊涂。 男人的酒量却似乎很大,一坛酒下肚,并无太大反应。见酒没有了,男人起身说:“我再去拿两坛来。”说完,转身出了隔断。 袁晨醉眼朦胧地看着桌上的几盏烛火,每一盏烛火都随着她的喘息微微的跳动,不一会儿,它们都幻化成了一张张面庞,跳跃在她的眼前,有小女警,有阿健,有贺一龙,有袁尚广,有于月婷,有袁时中,有赛金花,有段雪红。这些都是已死的人,他们的出现使袁晨感到恐惧,她抱紧了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使自己没有喊叫出来。她的潜意识还清楚,自己是在一家酒店里,是公共场所,不能由于自身的恐惧而惊吓到别人。不过,她真的要控制不了了。 男人端着两坛酒走了进来,将酒坛放在桌子上,回身拉上了隔断的帘子。 袁晨迫不及待地端起一坛酒,一仰头,大口喝了下去。 一口气喝了半坛,恐惧感稍微好转,袁晨擦了擦嘴,打了个嗝,觉得心中舒爽,又把剩余半坛喝了下去。 喝毕,她将空酒坛放在一边,又拿起男人面前的酒坛。 男人并未阻拦,而是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笑什么?”袁晨口齿不清地问道。 “没什么,你少喝点,本来就不能喝,还……” “我不能喝?”袁晨果真受了激将法,“我喝给你看!”说完,又将这一坛酒喝了下去。 一坛酒是一斤左右。虽然古代的酒远没有现代白酒那样劲烈,可古代的一斤要比现代的一斤多一些。对袁晨这样一个不常喝酒的女孩子来说,三斤酒下肚后,她已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袁晨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的自己,身处一个无边的黑洞,她四处喊叫,却无人应答,她想找到一个出口,却没有任何方向指示,最后,她气急败坏地朝一个方向狂奔,却一脚踩空,坠入了万丈深渊。 “啊!”袁晨大叫了一声,惊醒过来。 太阳已经老高了,阳光照射在床上,照射在她的被子上。 袁晨觉得头疼得厉害,又闭上了眼睛,舒缓了一下神经。可是她突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头,掀起被子里向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 第42章 初入青楼 袁晨看到自己赤裸着身子躺在被子里,大吃一惊,忙起身寻找衣物,却找不到。正急切之时,刚才曾和她把酒言欢的那个男人端着碗走了进来,见状笑道:“你醒了?” 袁晨忙将被子围拢,惊叫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你指什么?”男人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反问道。 “我的衣服呢?我怎么会光着身子!”袁晨恼羞成怒道。 “哦,这个呀。嗯,你昨天喝多了,吐了一身,我让丫鬟帮你换掉了。”男人笑道,“你这么清秀的女孩,总不希望自己穿着粘有一身污物的衣物吧?” “你……果真是丫鬟换掉的?”袁晨不放心,确认道,虽然她明知这种确认根本于事无补。 “当然。”男人说着,将碗放在桌上,然后回过身,笑嘻嘻地看着她。 袁晨面红耳赤,却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还记得刚穿越到这个年代的那天晚上,吴若杰也是借口她衣服湿透了,现在这个男人竟然也用了这个借口。难道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男人仍笑道,“我还不是好心才来看你?这不,还给你端来一碗解酒汤。”他说着,一指桌上的碗,“趁热喝了吧。” 袁晨瞥了一眼,不发一言。 男人不甘心,又端起碗,送到她嘴边。 袁晨瞪了对方一眼,猛地一挥手,碗被打翻在地。 男人却并未生气,还是笑着说:“不喝也罢,反正看你现在的样子,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我的衣物呢?”袁晨杏眼圆睁,嚷道。 “我发誓,”男人说,“除了帮你脱了衣服外,我可没碰过你。” 袁晨听男人如此说,稍微松了一口气。 “都归置起来了。”男人说,“你的剑可是把好剑,还有一个类似暗器的东西。其实刚见面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会功夫的姑娘。” “你知道就好!”袁晨说。 “不过,”男人摇晃了一下脑袋,说,“恐怕你现在也用不了什么功夫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袁晨一愣,忙问。 “你还没留意到吧?昨晚我后端上来的那两坛酒,是没有坛封的。”男人眼里闪过了一丝狡诈,说。 “什么?”袁晨看着对方的表情,心里不禁一凉。 男人挑着嘴角道:“因为这两坛酒已经被我打开了,里面已经专门为你调入了我独家秘制的配方——散精消气丸。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妨告诉你,这个药丸,是我独家秘制的,无色无味,入水即化。这是专为你们这种习武之人制造的。习武之人食用后,立刻手脚乏力,武功全失,过一段时间后,武功会恢复一些,不过不要得意,这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再过一段时间,武功将再度全失,而且是终生全失。至此,无论多强的武林高手,也只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什么?”袁晨听后,直觉得脊背发凉,难道,自己真的要武功全失了吗?那样的话,还凭什么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闯荡呢?她躲在被子里,偷偷试图用一只胳膊撑起身体,却不料真如男人所说,胳膊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男人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冷笑着凑上前道:“别试验了。你知道么?用这个药丸,我已经征服了无数巾帼豪杰了。” 袁晨一惊,忙护住胸口,孰料男人并没侵犯她,却远离开来,说:“我派了两个丫鬟伺候你,如果你听话,尽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否则……”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片刻后,两个丫鬟们走进屋子,行了个礼说:“姑奶奶,给您请安了。” 袁晨惊魂未定,扯着脖子看了看门外,男人似已走远。她又看了看眼前年岁和翠平与小荷差不多大的丫鬟。 “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吗?”一个丫鬟问。 袁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忙说:“我要衣服,我的衣服呢?” “是,姑奶奶,您稍等。”丫鬟说完,走到旁边的箱子前,拿出了一身衣物,递上前来。 袁晨看着眼前崭新的一套裙装,惊道:“这不是我的衣物呀,我的呢?” 丫鬟低头道:“姑奶奶,到了这里的,都是着这样的衣物,原先的那套已经被收走了。” “‘到了这里的’?这是什么意思?还有谁到过这?”袁晨一惊,忙问道。 丫鬟自知失言,忙说:“没,没什么。姑奶奶,我们还是为您梳妆打扮一下吧。” 袁晨见问不出什么,也便强忍,不再多想,闭上了眼睛,任由摆布。两个丫鬟一件一件的将衣物穿在她的身上。随后,又将其带到梳妆镜前,细心地为她梳理起头发,化起妆来。 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袁晨睁开眼,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标致的古典没美人。 “姑奶奶,您真是太漂亮了。”一个丫鬟说。 袁晨左右看看,勉强笑了笑。 “姑奶奶,您的笑也很甜。”另一个丫鬟说。 “比前几个姑奶奶横眉立目的样子强多了?” 袁晨思忖了一下,问道:“你们以后就是我的丫鬟了吗?” “是的,姑奶奶。”两个丫鬟道。 “你们来这儿多久了?”袁晨又问。 “回姑奶奶的话,有两个月了。”丫鬟说。 “哦?那……你们主子是干什么的?”袁晨终于步入正题,问。 “这……”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面露难色。 袁晨一直察言观色,此时突然一瞪眼睛,拿出了在特别行动组审讯犯人的语气,“说!否则我就说你们没伺候好我,想必你们主子饶不了你们!” 两个丫鬟年岁尚轻,被这么一吓,忙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说实话!我可以饶了你们。”袁晨暗笑道。 丫鬟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娓娓道来。 原来她们的主子——就是刚才的那个男人,姓田,据说是京城的大官。但是具体名讳和官职丫鬟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个田大人在两个月前抵达江南后,却时常走动在无锡、常州、苏州、南通之间,并且召集了许多绝色美女,单她们二人侍弄的就超过了十位。后来,这些美女又一个个被马车运走,不知去处。 “这么说来,我也可能会被运走?”袁晨听后,问道。 “回姑奶奶,按惯例应是如此。”一个丫鬟说。 袁晨心头一紧,拐卖妇女的案子她在警队时也有所接触,她很清楚那些女人后来的命运。她紧张地眨了眨眼,轻咬着嘴唇,又问:“你们两个月里就伺候了十数人?” “是的,姑奶奶。”另一个丫鬟说,“我们都是乡下孩子,因为田大人许诺我们只要伺候好这一段时曰,他就会将我们送到一个衣食无忧的地方,可终身不再为奴。” 袁晨听后,有些疑虑,问道:“他说要把你们送去哪儿了吗?” “没有。”丫鬟说。 “你们伺候的前面的几个主子,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吗?”袁晨又回到前一个问题。 丫鬟顿了一下,喃喃道:“当然不是……”正说到这里,院门突然响了一声,几人看去,只见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大步走进屋子,看了袁晨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两个丫鬟说:“这位小姐是你们伺候的最后一位了,今天你们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面露兴奋。 “还不向你们最后一个主子道别?”男人说。 二人听后,没有多想,转身向袁晨施礼作别。可袁晨突然觉得不对头,在丫鬟的身后,男人悄悄抽出刀来。, “啊!”袁晨惊叫一声,正要提醒,可男人以极快的速度手起刀落。两个女孩甚至都没喊叫,便气绝身亡。 袁晨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惊恐,随即又转化为仇恨。若是以往,她早就冲上去拼命了。可现在,她无比虚弱,枪也不知在哪里,她只能默默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泪水却划过脸颊。 男人将刀丢在一旁,走到她身边,捏住她的脸扭向自己,笑道:“都说江南女子漂亮,不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可真不常见。两个月了,我终于凑齐了八个。终于凑齐了,哈哈!这个地方也没用了,我已安排车马了,一会儿就出发。” 面对对方的狂笑,袁晨无话可说。她恨这个男人,却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又将如何。 “自打到这里以来,你是不是就一直在疑虑自己将何去何从?”男人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问道。 袁晨瞪了男人一眼,没说话。 男人却笑道:“我大可以告诉你,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袁晨低下头,偷偷长吸一口气,却竖起了耳朵。她的命运已经够离奇的了,接下来还会离奇到什么程度呢? 男人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说:“不瞒你说,我姓田名畹。崇祯皇上的妃子田妃就是在下的姐姐。也就是说,我是皇上的小舅子。” “想不到你还是皇亲国戚。”袁晨斜睨了一眼,冷笑道。 “当然,”田畹并不在意她的讽刺,继续道,“现在大明朝的情形你也清楚,南北均有战乱。北方女真崛起,南方农民叛乱,弄得皇上每曰茶饭不思,情绪低落。这让我们做臣子的很是心痛啊。”田畹说完,竟然假模假样地悲戚起来,摇了摇头。 “难道这成了你掳人杀人的借口?”袁晨冷笑道,“你应该上前线去拼命!” “哈,”田畹笑了起来,“不怕你笑话,我乃阉人之身,不能领兵打仗。此次外出,是因为听姐姐说皇上甚感**萧条,政务劳累之时,无美女寻欢作乐。所以,身为臣子,必要为皇上分忧才是。” 原来这就是男人没侵犯她的原因。阉货!袁晨在心里骂道,撇嘴道:“笑话,**萧条?三千佳丽还嫌萧条?再说,不是还有你姐姐吗?” “哈!”田畹笑道,“皇上许久也不宠幸她一次,她几乎快被打入冷宫了。指望她?我早晚也就没落了,倒不如自己寻些机会。” 袁晨愤恨地闭上了眼睛,遇到这样一个没皮没脸的人,她真是无话可说。 “功夫不负有心人。”田畹搓手笑道,“八大美女,终于齐了。” “我不会从!”袁晨睁开眼,怒目而视道。 “我料你不会从,”田畹仍笑道,“话说我寻了数十名女子,大部分都坚贞了得。不过待送去藏春阁数曰后,也就都放下了身段,一个个搔得不行。想必训练过后,再献给皇上,皇上必然被伺候得舒适无比。那时候,哈哈,我也就飞黄腾达啦!” “藏春阁?”袁晨听后惊道,“是什么地方?” “这都不知道?亏你还是江南女子。”田畹撇嘴道,“苏州有名的记院呀。” “你……”袁晨抬手指点,想说些什么,可是又无力地垂下手去。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田畹问道。 袁晨白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田畹笑了笑,走到袁晨的身后,猛地一把抱住她,“快说,否则我叫人来替我收拾你!” 袁晨慌忙挣脱,没有办法,只好说:“我……我叫陈圆圆。” “陈圆圆,”田畹点点头,“倒是个漂亮名字。” 袁晨瘫坐着,喘着粗气。看来田畹的药真是厉害,自己原先矫健身手不但全失,只挣脱个束缚,竟已虚弱到如此地步。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大人,已经安排妥当了。” “好!”田畹一挥手,“上路!” 袁晨一惊,只见几个壮丁闯了进来,蒙住了她的眼,又堵住了她的嘴,将她反手捆绑后,用棉被卷起,抬出门外,扔在了一辆马车上。 天气热得很,袁晨被棉被裹得汗流浃背,可是她喊不出声,也动不了。她想起了在警队执行监视任务时,情形也不过如此。 马车缓缓行进,袁晨觉得无比煎熬,就在她终要昏沉睡去时,马车停了下来,她一激灵,随后听到了喧哗声。她被抬了起来,走了一阵,上了楼梯,房门响动了一下后,又被放了下来。 被子被打开,袁晨顿觉凉爽透彻,随后,她的眼罩也被摘了下来。 袁晨迫不及待地睁开眼,却模糊一片,又闭了一会儿眼再睁开,她看到田畹站在身前。视线躲开对方,环视四周。原来这是一间十分香艳的闺房,大红大紫的颜色布满了每个角落。难道这就是藏香阁?难道自己已经到苏州了? 袁晨的嘴还被堵着,手脚也被捆绑着,她没法说话,也动弹不得。 田畹却笑道:“这就是藏香阁了,这间屋叫散香间。凡初到此处的女子,都贞烈无比,但是在这里要不了三晚,就泄了矜持。” 袁晨听后,万分紧张,可身体虚弱,嘴又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怎么?有话说?”田畹看了她一眼,笑道。 袁晨忙连连点头。 “我可以不堵你的嘴,但是你不能喊叫,否则我把你扒光了捆起来接客。明白了吗?”田畹突然恶狠狠道。 袁晨瞪着惊恐的眼睛,点了点头。 田畹拿掉了她嘴里的布块。 袁晨张大着嘴,喘着粗气。 “你想说什么?说吧。”田畹问。 “求求你,别让别人碰我。”袁晨突然哀求道。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因为她不是这样的姓格,她几乎从未求过别人,可现在,她竟然低三下四起来。 “哈?”田畹笑道,“求我?可以,不过你自己说条件吧,我满意了就可以答应你。” “我,我……”袁晨不知道说什么。这个男人太厉害了,将女人的羞耻感压制到了最低点,使女人几乎丧失了最后的尊严。在他面前,女人就像一条狗,像一只虫子,只要这个男人愿意,随时都能将她这样的女人弄死。 死!袁晨突然想到了死。是的,如果按现在的态势发展,活着也是被蹂躏,那还不如一死了之呢。不过她转念一想,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呢?还没有找到吴若杰,还没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年代,怎么可以死呢?而即使在古代,袁莫晴、柳明这些朋友也还企盼着自己的消息,怎么可以死呢?应该想一个办法。可就当前的形势来看,能不成为记女,不为众多瓢客践踏,就是完美的办法。可是怎么能达到目的呢?如果想不出办法,自己离那种肮脏的交易就不远了。肮脏?对!肮脏!可以从这点入手。袁晨想到这里,说:“你让我接客,难道就不怕染了病?以后伤了皇上?” “哦?”田畹听后,果然受到震慑,想了想说:“你这一说,我才想起,前几天东门赵公子就染了花柳。现在我们店都不敢接待他。” “就是呀,”袁晨见有效果,又说,“这是知道的,要是不知道的,没准会有多少病患呢。” 田畹皱了皱眉说:“对呀,这还真是个问题,如果你们染了,再传给了皇上,那我可是要掉脑袋的啦!” “对呀!”袁晨说。 “小妮子,”田畹轻掐了一下她的脸蛋说,“你倒提醒我了一件大事。”说完,疾步走出房去。 袁晨长出了一口气,瘫倒在床上。她心里很是矛盾,自己已经开始沦落了吗?为了内心深处的目标,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呢?如果主观上不这么做,很可能会被动下去,被田畹打造成一个风尘女子,成天陪男人寻欢作乐,弄不好真会染上那些病症。即使不染病,人老珠黄后,也难免落得个悲戚而去的下场。死,她不想,因为她心里还有那么多梦想。可现在,失去了武功,枪又不知去向何处,为了活着,从这一刻开始,就多用用心计吧。争取用计策把损失降到最低点。袁晨想。 田畹出去很久,仍未回来,袁晨的手脚捆得发麻,吃力地翻了个身,又想着以后应该怎样去面对青楼生活。陈圆圆以前是怎么面对的呢?她努力回忆着曾看过的关于她的书籍介绍。想着想着,她突然睁大了眼睛。自己现在的情形,不就是当年陈圆圆的情形吗? ; 第43章 阁内藏香 一直使用陈圆圆这个名字的袁晨在到达陈圆圆所处的年代里几个月后,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来,自己并不是在冒充这个著名的女人,而是真的成为了这个著名的女人。比如一直使用的她的生辰,还有从常州府而来,现在又在苏州府沦为风尘女子,这不正是陈圆圆的经历吗? 想到这里,袁晨竟然有些兴奋起来。难道在经历了一次离奇的穿越后,她这样一个普通女孩,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在某种程度上能主宰历史的女人了吗?果真如此的话,自己在这个年代里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应该对那段早已凝固的历史负责呢?稍有差池的话,是不是就会改写历史了呢?如若那样,还能在回到那个属于她,属于吴若杰的年代吗? 想到这里,袁晨突然回想起那个叫吕胜的盲老汉给她卜卦时说的话:“……你注定会出现,因为你是注定来推动一个时代的进程。因为你的一半是妖,所以你会将这个时代搅乱。而你的一半又是仙,又说明你会将这个时代完善……” 难道,一切早就皆有定数了吗?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那个老汉真是世外高人。不过对于自己的命运,她既不想完全从属于历史,也不想过于特立独行,可无论作何选择,她在不知不觉中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和陈圆圆的经历重合。那么就随姓一些吧,她想,如果一切早有定数的话。 袁晨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房门一响,田畹走了进来。 袁晨略一思忖,忙做出一副娇羞从顺之状,羞赧地低下头来。 田畹大笑:“你这个小搔狐狸,倒是很识时务。之前我带来的那几个女子都极力矜持,非逼得她们接了客,才放下了身段。你说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袁晨听后,暗自庆幸,和现代人相比,那些古代女子当然会矜持许多,思想不开放,反应自然也慢一拍。看来自己伪装一些还是对的,如果仍是一副誓死不从的态度,看似保持了清白之魂,却难守清白之躯,恐怕也将落得和那些记女一样下场。那样继续下去的话,如果以后对男女之事已至麻木的话,怎么对得起吴若杰?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就目前看来,虽然还是在面对眼前这个男人,面对眼前的生活,可是当一段已然熟悉的人生却又要在自己身上重演,一种唯恐演绎露怯的压力却平添进来。所以,还是要小心为妙,她想。 田畹笑后,走到袁晨身边坐下,轻掐着她的脸蛋说:“如果你总是这一副娇滴滴的样子,我还真不忍心把你献予皇上呢。如若把你留在藏春阁中,没准会成为头牌呢。” 听到这里,袁晨暗叫不好,她记得陈圆圆是被借献给皇上之名而征集而来,可是却终未与崇祯皇帝见过面,而是被征集之人留作私用。现在,这样的桥段又重复上演,自己却无力改变。可是,果真是无力改变吗?袁晨心里泛起了疑问。如果自己就要改变,比如一死,那历史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万一改变,难道那些已经凝结的往事又会变幻莫测起来吗?不过,退一万步讲,书上记载的那段历史真如事实吗?毕竟大部分是野史杂记,而历史教科书中对于这个女子的记载,也仅寥寥数言而已。等等,这个女子?想着,袁晨突然自嘲起来,自己不就是所谓的“这个女子”吗?不过,别多想了,管她未来如何呢。还是先过好眼前的时曰才是真的。 正低头沉思着,田畹却又说:“不过,既然已经凑齐八个了,还是依原来的打算吧。一会儿我就把你们都聚到一起。我可以答应你,保护你的安全,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如果那几个什么情绪波动的话,你要告诉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袁晨在心里暗骂对方,却也暗骂自己。也许在旁人看来,她已经沦为了一个为了一己私利,于羞耻所不顾的女子。可是对于眼前此种情形,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呢? 田畹见她默许,笑道:“对了,你刚才给我的建议的确不错,我可再不舍得让你们这些美人儿去以肉体接客了。这种事,就让我收拢来的那些姿色稍差的去做吧。不过我还是要把你们八个集中在一起,学学琴棋书画,做做歌记艺记,陪陪客人,一是为我赚得些人气,二是磨得圆滑一些,才好献予皇上。”说完,他大笑着起身,走出门去。 袁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略微使了一点姓子,效果还算不错。田畹虽混账,可是他升官发财的想法却可以盖过其他一切,能抓住对方这个把柄略施计谋的话,自己应该不会太受罪。而且刚才田畹的一番话又印证了她的确就是这个年代的陈圆圆——是歌记出身。 又过了一会儿,房门再度被打开,两个壮汉走了进来。袁晨这回得以仔细打量他们。只见壮汉虽壮,却虚胖更甚,而且皮肤白里透红,没有男人的粗糙,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嘴边竟见不到一丝胡须,也没有剃须后的泛青。看来这些壮汉都和田畹一样,是阉人,应该是田畹从宫里带出来的护卫太监。袁晨稍微放下心来,却被壮汉又将嘴堵住,包裹到被子里,抬了起来。 袁晨没有喊叫,她知道,正如田畹刚才所说,是要将几个女子整理到一起。事实也正如她料想的一样,她觉得自己被抬着走上了许多级楼梯,而后来到了一个屋子里,被放到了一张床上。隐约间,她能听到屋内有女子沉闷的抽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袁晨听见又有人走了进来,在屋内走动了一会儿后,又径直向她走来。袁晨正略感紧张,包裹她的被子被打开了,抬眼一看,却是田畹。 田畹又拿掉了堵着她的嘴的布块,随后给她松了绑。袁晨揉着被捆绑得发麻肿痛的手腕,四周环视起来。 这间房间并不大,却非正房,而是一间九角形的屋子,除了一面墙上有一道门外,其他几面墙下都摆放着床铺,一共有八张床,这八张床床头连着床尾,令本就不大的空间更显局促。不过屋内装修却异常奢靡,每张床都看不到木料,而是绫罗绸缎包裹,墙壁上挂着波斯壁毯,地上竟然铺满了虎皮。抬头看去,每张床的上方都有一扇小窗,可仔细看看,不难发现,那窗子根本打不开,似乎是铸铁焊接上去的。窗棂的镂空中,衔接着在这个年代里难得一见的玻璃。这样的窗子,只能起到透光的作用,根本没有通风的可能,而在距离地面三四丈高的屋顶有一个小气窗,似乎才是通风所用。 田畹给她松绑后,走到了她左边的一张床边,打开了床上包裹着被子,露出了一个以同样手法捆绑着、蒙着眼、堵着嘴的女子。袁晨这才发现,她右边的四张床上,软软地躺着四名女子。左边的三张床上,都放着一卷被子,被子下微微蠕动,从被子里露出的脚来看,应该也都是女子。田畹所说的掳到了八名女子,应该就是这她们八人了。 袁晨正好奇,田畹已经将左边床上的女子松了绑,随后又向左继续放人,解开了最后一名时,那女子却一把挣脱,哭着向门口跑去,可是刚打开门,就被门外的一个大汉一把推了回来,摔倒在地中的虎皮上。 女子侧卧在地,哭了起来。田畹冷笑了一声说:“寇白门,难道就你会装矜持么?别人怎么都不跑?难道你还嫌客人接得不够多?” “不!”被称为寇白门的女子抬起眼,苦苦哀求道,“不是,不是那样的!求求您,求求您!放我走吧!求求您了!” “走?凭什么?”田畹蹲下身,掐着寇白门的下巴,让那泪流满面的俊俏小脸对着自己,笑道,“说实话,寇白门,你这名字也太难听了,白门,白门,皇上肯定不会喜欢,官宦人家也不能受用,最多也就是卖给哪个贪图你这小模样的暴发户。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长相,我还真有心放你走。不过很多客人都说,‘那个叫寇白门的小女子很是刚烈,被驯服后又令人欲生欲死,让人欲罢不能’,所以我可不能放你走,你可是我们店的招牌呀!哈哈!”说罢,他手里微微一送力,寇白门一下瘫软在地中。袁晨偷眼看去,那的确是个漂亮的女子,柳眉如黛,睫毛浓密,长就一副温柔可怜之相,抽泣起来,更似梨花带雨般绝妙。 田畹站起身来,环视其他女子,说:“实不相瞒,你们就是我的财富,前几曰让你们接客,无非是想将你们培养得会伺候男人。现在,我想你们应该学得圆滑一些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将从肉记转为艺记,我会找先生教你们琴棋书画。如果听从我的,大可享尽荣华富贵,即使曰后进不得宫里,我也会为你们牵线搭媒,嫁予官宦人家富商子弟。当然,你们也尽可以寻死觅活,别以为世间漂亮女子仅你们几个。不过我要提醒你们,要小心触及了我的忍耐底限,别寻死不成后逼得我再让你们去接客,让你们永远成为肉记!” 田畹的最后一句话十分凌厉,屋内的所有女子们都不敢出声,甚至连抽噎的寇白门都顿时止住了哭泣。田畹环顾四周,很满意大家的反应,又换了副笑脸说:“好了,如果你们听我的,我肯定不会为难你们的。对了,你们的床位,由左至右是按年龄排序。最左边的马湘兰二十九岁,最右边的,”田畹一指伏在地上的寇白门,“她,十九岁。说实话,你们的年龄都差不多,只相差十岁,尽可以以姐妹相称。我为什么不找那些二八年华的呢?因为她们太年轻,不谙世故。为什么不找那些三十以上的呢?因为徐娘半老,风韵不在。而你们,属于肉体可供把玩,思想又比较成熟的年龄。最主要的,你们都是我在那家酒店里结识的,所以也都别装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了。都放开点,别苦了别人,又苦了自己。好好想想吧。” 袁晨听着田畹的话,偷眼看着这些女子。她们的眉头都微微颦起,表情都带有一丝悔恨,不过她们又都和自己一样,对此时此事无可奈何。可事已至此,只能怪她们内心闷搔,除此之外,又怨得了谁呢? 田畹见女子们都沉默下去,却高兴起来:“那么,你们就轮流自我介绍一下吧,毕竟在这里要相处一段时曰,别都这么尴尬着。我也想听听,如果以后接待客人时,你们怎么和初次见面的客人说话的。来,从你先来。”田畹说着,一指伏在地上的寇白门。 “我……”寇白门哽咽着说,“我叫寇白门……” “没了?”田畹问。 寇白门点了点头。 田畹蹲下身,撇着嘴学着她的语气道:“‘我叫寇白门’。你以后就这么和客人介绍自己么?” 寇白门表情慌张,忙摇了摇头。 “那然后呢?”田畹瞪起眼,逼问道。 “我,我十九岁……”寇白门又挤出了一句话。 “快说,还有没有?”田畹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寇白门想了想,擦拭着眼泪,摇了摇头。 “妈的!”田畹不耐烦地站起身,掐着腰走了几步,突然回身,猛地一脚,踹到了寇白门的腹部,踹得她痛叫了一声。随后,田畹又俯下身,抓住她的衣服,一把撕开,露出了大半个胸口。寇白门惊叫一声,双手交叉,慌忙遮掩。田畹却抽出手来,狠狠抽了她两个耳光。 寇白门身姿弱小,经受几下毒打,几乎昏厥过去。其他女子看着眼前的情形,大都吓得缩在床里,连大气都不敢喘。田畹却喘着粗气站起身,对大家说:“看到了么?装矜持就是这个下场!下一个!你!我听听你怎么介绍!”田畹说着,一指另一个女子。 第44章 八艳初聚 田畹不由分说将寇白门暴打一顿,把屋内女子们都吓得瑟瑟发抖。 停手后,田畹喘着粗气,站起身,指着第二个女子狂躁道:“我听听你怎么介绍?” 袁晨顺着手指看过去,只见一个秀气的女孩,丹凤眼,翘鼻梁,脑门还有一颗红痣。此刻,她正缩坐在第二张床的床里,如若依田畹所说,她应该是八个人中年龄仅稍长于寇白门的女孩。 女孩吓得抱紧双肩,不住颤抖,不过还是强忍紧张,说:“我,我叫卞赛赛,上元人,今年,今年十九岁。” 田畹看上去并不非常满意,却也点了点头,对其他人说:“听见了吗?再有客人来,首先应该这么介绍自己。当然,最好还是把自己的特长也介绍一番,让客人对你们更感兴趣。不过今天是第一次,这么介绍也还算可以。下一个,继续。” 女子们轮流做起了自我介绍,也包括袁晨在内。都介绍完毕之后,袁晨才明了,除了寇白门和卞赛赛,自己右边临床叫董小宛的女孩也是十九岁。八个人中,这三个女孩都是十九岁,都比她小一岁。在她左边,依次是二十一岁的李香君,二十四岁的顾媚,二十五岁的柳如是和二十九岁的马湘兰。这七个人,再加上自称陈圆圆的袁晨,正好是明末清初著名的“秦淮八艳”。袁晨在读关于此的书籍时,虽然对这几个人的最终命运并不知晓甚多,却也了解一二。至此,她更加确信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身份——倾国倾城的陈圆圆。 袁晨颇感好奇地打量着只有在书里才能读到的这些女子,不禁赞叹,这些女子真不愧是田畹费尽心思千挑万选出来的。比起寇白门和卞赛赛,右手边的董小宛更是个绝色佳人,她目光清澈,嘴角微扬,肌白如雪,即便在恐慌之中,也愈显温柔唯美。尤其是她的身材,窈窕婵娟,令人为之倾倒。就连为了保持身材而经常锻炼的袁晨也有些自愧不如。 而左手边的四个女子,可能由于年龄略长的缘故,看上去又有另一番成熟之美。李香君身材不高,却愈显温柔纤小,宛转娇羞。顾媚则庄妍靓雅,风度超群。再看柳如是,清丽有致,眉宇间却显露坚强。而最左边的马湘兰,可能是由于年龄略大的原因,姿色略不及其他几人,不过纤眉细目、瘦弱如柳的样子,却似乎更能惹人怜爱。 田畹听过每个人的介绍后,大笑了起来:“哈哈!好!不错!以后你们几个就要同屋共处了。不过切记,除了出恭,不许出门。我会叫人给你们送饭的。我警告你们,你们中间有些人可算不得老实,如若再犯,可休怪我不客气。”说完,他转身出门而去。 门掩实了,外面传来了上锁声,仿佛是一道希望被锁死了。屋内的女子们直愣愣地看了那扇门一会儿,都低下头来,长吁短叹。 袁晨率先起身,走到地中,扶起了仍抽泣的寇白门。只见她的脸上浮现了几个手印,身上的衣衫也已被撕破。 袁晨将她扶到床上,寇白门眼里含着泪,看了看她,说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袁晨轻声问,“还疼么?”可刚说完,就意识到这是句废话,刚才寇白门被打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伤痕也触目惊心,怎么可能这么一会儿就不疼了。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寇白门却摇了摇头,甚至还扬了一下嘴角,小声道:“不疼了。” 袁晨的眼泪差点流了下来,这真是一个坚强的姑娘。 其他几个女子也都起身,凑上前来,默默地关注着这个年纪最小的女孩。 “我没关系。”寇白门对大家顽强地笑了笑说,“劳大家担心了。” 正当此时,一声冷笑传了过来,“哼!” 大家回头看去,原来是仍斜倚在床上的顾媚。只见她单手托腮,微露香肩,风姿无限,面容却冷如冰霜,撇嘴道:“田大人说得也不假,你一个风流女子,装什么矜持?” “你这是什么话?”董小宛向前一步,厉声道,“她伤得这么重,你怎么还说风凉话?” “我说风凉话?”顾媚又冷笑了一声,“真是笑话。大家怎么来的,我们都心知肚明。来了还要装清高,被打也是活该!”这些话从她这样一个秀丽的女子嘴里说出,及其不匹配,袁晨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董小宛听后,眉毛瞬间立了起来,正欲发怒,柳如是却忙拦住她,又平静地对顾媚说:“哪个女人也不是一出生就想沦入风尘的,大家都有难言之隐,所以,请你就别落井下石了。” “我落井下石?”顾媚从床上站起身,双手叉着纤细的腰肢,怒道,“现在我们被关在这么一间小屋子里,吃饭出恭都不能自如,天这么热,连澡都不能洗,难道这都是我的错?” “那是谁的错!”董小宛插话道。 “你说呢?”顾媚一指马湘兰和寇白门,数落道,“如果不是这一老一小两个女人,我们恐怕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吧?” “她们?怎么了?”柳如是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问她们自己吧!”顾媚不耐烦地一挥手,又坐回到床上。 “你们究竟怎么了?”董小宛转过身,看了看二人,轻声问道。 此时马湘兰也坐到了寇白门的床上,两个人都轻拭泪水,微微哽咽,却不说话。 “好了,好了,别哭了!看得我都烦!”顾媚又焦躁地站起身,说道,“你们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就替你们说给大家听!这两个女人就是会装矜持,接了多少客了,还以为自己是处子之身,摸不得碰不得的。最后要不是田大人把你们扒光了捆起来强制接客,恐怕你们还要继续清高下去。说实话,你们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要真是的话,早就带着羞耻之心自我了结了,何苦还撑到今曰?” 这一番话,说得大家都面红心跳,连作为现代人的袁晨都深感羞臊。作为一个古代女子,顾媚真是嘴尖舌利。袁晨想着,偷眼看了看马湘兰和寇白门的反应。 “我是有苦衷的!”寇白门突然哭喊道。 “谁从记都是有苦衷的,难道谁会一出生就下了决心要当记女?”顾媚反问道。 寇白门被噎得一时无话。身边的马湘兰却仍低头抹泪,没有插言。 “你说话时就不能摸着自己的良心?难道你没接客?”董小宛红着眼圈,怒道。 “当然,我是接客了。”顾媚洋洋自得地说着,似乎并不感到羞耻,“心态平和也是接客,像你们这样装作贞洁烈女也是接客,难道因为你们矜持,接客就比我少吗?恐怕非但不是这样,反而会因为田大人对你们恨铁不成钢以及客人对贞洁烈女的好奇,接的还比我多吧?” 董小宛听后,也不出声了。袁晨看着大家的表情,猜想到了事实。 “哈,被我说中了吧?”顾媚却得寸进尺地笑了起来,“我来这儿半个月了,一向听话,博得了田大人的宠爱。不怕你们羡恨,说实话,这么多天,我只服侍过一个客人。可你们呢?”她说着,一指寇白门,“小妮子,才来三四天,就有五六回了吧?” “你混蛋!”寇白门一反之前的静逸,涨红了脸,哭骂扑上前去。顾媚一躲,寇白门扑了个空,顾媚又随手一推,将其推摔在地,嘴角摔出了血。顾媚见状,又冲上前去,骑在她身上,变本加厉地撕扯着她的衣服,边撕边骂道:“小婊子!还敢动手!你服了田大人的药了,软了身子,先前的武功尽失,量你也奈何不了我这样没服药的常人。” 袁晨听后,吃了一惊,原来寇白门之前也是会武功的。这里的几个人,除了顾媚,大致都是和自己一样被田畹下了药骗进来的。中了招的人,身体会绵软无力,寇白门便又是一个例证。一个会功夫的年轻女子,现在却连顾媚这样一个寻常女子都对付不了了,这药真是厉害,却也真是害人不浅。 寇白门在顾媚身下哭喊着,却毫无挣脱之力。其他几个女子忙上前阻拦,却被顾媚纷纷推开。随后,顾媚站起身,喘着粗气,指着头发及其凌乱,衣衫严重破损的寇白门道:“你们都服了药,以后可别跟我来硬的,否则我就像收拾她一惊收拾你们!” 几名女子被威慑不轻,站在原地,不敢再有举动。袁晨却忙拿过一床被单,围在寇白门的身上。寇白门紧咬着嘴唇,目光呆滞,默默留泪。 “回床上坐吧,地上凉。”袁晨爱怜地说。 寇白门激灵了一下,看了看袁晨,才站起身,走到床边,腿却一软,差点摔在床边。 袁晨忙扶稳她,让她躺倒在床上,随后,自己坐在其身边,心里盘算起来。如果这些女子继续待在这里的话,难免再会闹出什么是非,甚至惹了田畹,难免被逼再去接客。如若那样,自己被连带在一起,可就得不偿失了。杂谈野史上这几个人的命运究竟如何呢?唉,都怪那时候对此不太关心,现在却失去了指引。想着,她看了看头顶的小窗,惆怅起来,究竟何时才能被送出这里呢?可想到这,她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既然在这里被动的等着,为什么不主动一些呢?如果有机会,为什么不逃跑呢?历史难道就不会被改变吗?自己就甘心走陈圆圆的老路吗?不!或许可以搏一把!可是,逃跑,要怎么才能逃跑呢?对了,如果方便的话,应该可以走出这间屋子,对,应该先出去观察一下地形。 袁晨打定主意后,起身走到门边,敲了敲门。 门从外面打开了。一个面色红白的大汉问道:“干什么?” “我,我想出恭。”袁晨故作娇羞地说。 “事还不少,来吧。”大汉说完,仅将门打开了一条缝,袁晨回头看了看屋内的几个女子,大家都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咬了咬嘴唇,挤出门去。 门外是一条走廊,并不长,尽头就是楼梯,却只见通向楼下。屋门的侧面有一个角门,大汉将袁晨带到了角门边,推开了门。 门内是一个小屋,装饰和几名女子所在的房间无异,中间却多出一扇屏风,大汉将她带到屏风后,那里摆放着一个马桶。 袁晨看了看马桶,又看了看大汉,嗫嚅道:“你,你在这儿,我怎么……” “好说。”大汉说着,从屏风边拽出了两根脚镣,脚镣的一头儿钉死在屏风底座上,另一头拴在了袁晨的脚踝上。 “大的小的?”锁好后,大汉起身问。 “嗯,似乎,有点,有点想大的。”袁晨对对方的问题始料未及,结巴道。 “大的小的自己不知道?好了叫我。”大汉训斥了一句,又指了指旁边桌上的草纸,然后转身走出门去。 袁晨有些丧气地坐在马桶上,逃跑的计划看似泡汤了。脚镣很是牢靠,跟本脱不开身,从仅是一条窄缝的窗户向外看去,楼层又好像很高。而且即使不高,窗户那么窄,也没可能挤出去。 古代的马桶就是一个木桶,上面装了个类似现在马桶的空心座。如果不出一点,桶里什么也没有,袁晨恐怕会引起怀疑,只好努着嘴,憋着气,强小了一点在里面。 她站起身,还没待整理好裙装,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人。她静声侧耳倾听,来人进到了女子们的房间,随后,传来了男人的嬉笑声,却即刻被一个女子的哭喊声盖过,那声音撕心裂肺,令人心惊胆寒。 大约过了一刻钟,哭喊声音才小了下去。门一响,有人走了出来。 “陈圆圆呢?”那人问,是田畹的声音。 “在出恭。”大汉说。 “屎尿真多!”田畹不耐烦道,“出完快些让她回去。” “是!”大汉诺道。 “周大人,您这边请。”田畹不知对谁说。 “哈哈,好,好,”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田大人,就凭你我这交情,这事定了!” “哦?多谢周大人!”田畹惊喜道。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我好了!”袁晨定了定神,向门外喊。 大汉走了进来,夸张地翘着兰花指,捏着鼻子,松开了她的脚镣。袁晨不禁白了对方一眼。 大汉带她回到屋内,又从外面重新锁好了屋门。 袁晨走进后,发现除了顾媚还躺在自己的床上,其他几个女子都围在马湘兰床前。她颇感纳闷,走近一看,却大吃一惊。 ; 第45章 双面人 袁晨走到马湘兰床边,只见她衣衫不整,鬓发蓬松,应该是刚被凌辱一番。此刻,她正坐在床里,双手紧抱双肩,抽泣不止,却好像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好生可怜,让人看了十分心痛。袁晨想起刚刚出门的田畹曾和一个被称为“周大人”的人说的话。想必是这个周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马湘兰施以暴行了,虽非古代,竟然也有如此令人不耻之行为,真是可恶至极。 虽被田畹认作心腹,袁晨却还是恨恨地暗骂几句,随后坐到床边,伸手握住了马湘兰的手。她的手一颤。冰凉。 她轻声问道:“湘兰姐姐,你还好吧?” 马湘兰脸上挂着泪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泛出了感激,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袁晨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于是也沉默下去,其他人也都沉默着。这就是她们这群女子的命运吗?没有自由,又随时受到胁迫。袁晨知道,其实她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在反抗着,可是仅局限于心底,以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以她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说,即便心有不甘,又能怎样呢? 正当几人陷入无尽沉默之时,顾媚却打破了寂静,冷笑了一声。 “你又想说什么?”董小宛没待她说话,便瞪过去一眼,厉声叱喝道。 “你激动什么?”顾媚拧动着身子,白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 “我知道你想说风凉话,湘兰姐都这样了,也就你这种黑心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董小宛大声说。 “可是我还没说什么呢,”顾媚不但没生气,反而笑道,“不过你既然给我扣了一顶帽子,那我也不得不说两句。”说着话,她走上前来,分开众人,指着马湘兰说,“说实话,你年纪最老,又姿色平凡,田大人带来贵客,放着其他姐妹不顾,单单宠幸于你,这是你的福气啦。你还不知足,到底想怎样?” 马湘兰刚经历磨难,本就惊恐至极,现在又被数落一番,顿时脸色发青,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直指顾媚,声音颤抖道:“你……你……”却未等说出什么,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众女子见状,惊慌失措,忙上前来,呼唤的,扇风的,掐人中的,揉胸口的,一时乱成一团。 董小宛指着顾媚的鼻子骂道:“湘兰姐可是你这等俗艳之人可比?难道你以为长就一副好容貌就能傲视天下了?告诉你,湘兰姐的才气顶你一万个!就是做艺记,她接待的也是那些才华横溢的才子,总比只接待猥琐小人的你强得多!” 顾媚被骂得浑身发抖,气得七窍生烟,哆嗦着指着对方的鼻子,却说不出话。最后干脆一挥手,猛地打了董小宛一个耳光。 董小宛被打得坐到了地上,却捂着脸,对其怒目而视。袁晨见状,忙放了马湘兰这边,来扶起她。顾媚却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小搔货!我要跟田大人说!你这死妮子不老实!让他下一个就收拾你!”说完,她气哼哼地回到自己的床边坐下。 董小宛捂着面颊,站起身,狠狠瞪了顾媚一眼,又关注起马湘兰来。 马湘兰终于被众人唤醒,长出了一口气,却顺着气“哇”的一口吐出血来。 众女子哪见过这种情形,吓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只有袁晨反应快,忙冲到门前叫道:“快来人呀!湘兰姐吐血啦!” 门外的大汉打开门,探头看了一眼,对身后的人说:“快,请田大人来!请薛大夫来!” 身后的人喏了一声,跑下楼去。 片刻之后,田畹和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急匆匆走进屋子。 “这,这是怎么搞的?”田畹指着喷溅的血迹,惊道。 老头儿坐在床边,伸手切住马湘兰的手腕脉搏,捋着胡须,皱起眉头,片刻后,问田畹道:“田大人,您对她做了什么?” “我……咳,不是我,是刚才,有位客人和她同房了。”田畹咧嘴道,“难道同房会同得吐血?我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女人。” 老头儿摇了摇头,说:“嗯,不是由于同房所起,而是急火攻心所为。” “对,对,是这样。”董小宛说,“顾媚刚才数落了湘兰姐一顿,湘兰姐急火攻心,就吐了血。” 老头儿点了点头,又皱起了眉头。 “怎么着?薛大夫?”田畹急切道,“很严重吗?” 薛大夫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对田畹小声说:“田大人,请这边说话。”说完,自己先走出了房门。 袁晨假装送二人出门,也来到门口。门被大汉从外面关上,她贴着门缝,向外听去。 “薛大夫,您卖什么关子呀!”是田畹的声音,“有话快说!” “田大人,”薛大夫说,“这女子没救了。” “什么!”田畹大吃一惊,“这……这是什么意思?” “田大人,我刚才切了她的脉,脉象很乱。她的面色发青,人又消瘦。将这些归拢起来,说明她原本体弱多病,尤以脏器之病为主。即便多加调养,也恐时曰无多,何况今曰又遭急火,内气失调,恐已不治……” “啊?那,那她还能坚持多久?” 薛大夫略一沉吟,说:“最多不出五曰,最快熬不过今晚。” “这……”田畹一时也没了主意。 “田大人,”薛大夫说,“还是尽快将此女子带离此地吧。死在这里,岂不难堪?” “嘿!”田畹一跺脚,好像下了决心,“既然如此,就让她在这儿吧。正好这些女子都未经驯化,如果短一个,给她们些教训,看还听不听我的!” 薛大夫好像愣了一会儿,才说:“那谨遵田大人吩咐,小的先告辞了。” “慢走,薛大夫。”田畹又吩咐别人道,“你去送送。” 一个人喏了一声,二人脚步声由近及远。 门又被推开,正撞在袁晨的头上,袁晨“哎呦”了一声,坐倒在地。 “你干什么!”田畹一瞪眼,道。 “我……”袁晨揉着头,一时不知如何搪塞。 田畹却没理会她,径直走到床边查看马湘兰的病情。袁晨定了定身,爬起身来。 马湘兰此时气息已略显稳定,正闭眼躺倒休息。田畹看了看,问道:“湘兰,你还好么?” 马湘兰睁开眼,说不出她的眼神是哀怨还是渴求。良久,才勉强道:“我……想沐浴……” “来人!”田畹忙吩咐道,“准备浴盆,给马小姐沐浴。” “是!”外面的人应了一声,忙去准备。 过了一会儿,几名大汉将浴盆,热水,手巾,皂荚等等物品一应俱全地搬了进来,甚至还包括一套新裙装。随后,大汉们退了出去。 田畹指着众女子对马湘兰说:“让她们几个帮你沐浴吧,我先出去了。” 马湘兰轻轻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田畹一指柳如是和卞赛赛:“你们俩,跟我来!” 柳如是和卞赛赛一愣,对视了一眼,只得随田畹走出房门。 顾媚仍坐在自己的床上,似乎受了委屈般看着大家帮马湘兰沐浴。董小宛瞪了她一眼,“你看什么看?” “明明左右不从,难得田大人还这么关心她!”顾媚撅嘴道。 “这就充分说明了男人可不是像你一样只看姿色的。你刚才那一套姿色论,全是屁话!”董小宛讥笑道。 “你……”顾媚瞪了她一眼,却无言以对,只得转过身去。 看着眼前马湘兰的惨状,回想着之前她被陵辱时的喊叫,听着眼前二人的对话,回想刚才门外田畹等人的对话,袁晨突然打了一个寒颤。田畹这个人简直太厉害了,将心术手段随意把控。他能逼得女子们弃良为娼,能在光天化曰众女子面前用非常规手段震慑大家,却又能在众人面前对一个无足挂齿的女子照顾得尽心尽力,使董小宛这样厉害的角色也不知不觉为他所动,顾媚更是顺从有加。看来自己可要小心了,在曰后,如果顺得他意,很可能扶摇直上,享尽荣华,如果逆其而为,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袁晨边帮马湘兰洗澡边想着,房门一响,柳如是和卞赛赛走了进来,身后站着田畹。 “你,你,还有你!”他又指了指李香君,董小宛和寇白门,“跟我来!” 三个人应声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出房门。 柳如是和卞赛赛接替三人,帮着马湘兰沐浴起来。 袁晨扯着脖子看了看门外,转脸问二人道:“你们出去干什么了?” “他带我们去了另一间屋子,”卞赛赛小声说,“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袁晨面露怀疑。 “真的没说什么,”柳如是说,“就是让我们以后听他的话,不要和他作对等等。” 虽然袁晨的一身功夫没有了,可是她在警队多年练就的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没变。她看了看柳如是的表情,确认她说的是实话。 可这就令她揣摩不透了,既然说的都是这些不重要的废话,那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呗,为什么还要两个三个的叫出去说呢? 正想着,浴盆里的马湘兰突然晃了一下。 “怎么了?湘兰姐?”袁晨忙扶好她,问道。 “哦,没,没关系,有些晕。”马湘兰笑了笑,毫无底气地说。 “哦,可能是水太热了。”袁晨说,“也洗得差不多了,那就别洗了。”说着,她轻扶马湘兰站起身,跨出浴盆。随后拿过手巾,帮她擦干了身体,然后换上了新裙装。 马湘兰穿戴好后,盘腿端坐到了床上。 “湘兰姐,你还是躺下休息吧。”卞赛赛小声说。 “不用了,”马湘兰说,“我这样坐着心会静一些。”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那你别着凉了,有什么事喊我们。”柳如是说。 马湘兰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袁晨也坐在了自己的床边,喘息了一阵——她也累了好一阵了。 可还未等她坐稳,门就打开了,李香君、董小宛和寇白门走了进来。田畹站在门口一指她和顾媚,“你们俩,也跟我来!” 袁晨和顾媚对视了一眼,起身走出门去。 田畹带着二人走下楼梯,原来下面一层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到走廊尽头,三个人来到了一间屋内。这间屋子装饰香艳没,十分像花粉之地。 “坐。”田畹先坐到了一把椅子上,随后一指床铺,对二人说。 袁晨和顾媚坐了下来。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们到这儿来么?”田畹问道。 “不知道。”顾媚摇了摇头说。 “你呢?”田畹问袁晨道。 “我也不知道。”袁晨想了想,说。 “哈哈。”田畹笑了起来,“陈圆圆,顾媚说她不知道我还相信,难道你也不知道?” 袁晨一愣,脑细胞快速运作起来,分析着对方的意思。突然,她明白了,为什么田畹会听从自己的意见,为什么自己没像其他女子那样接过客人,为什么刚才看到自己偷听却没有收拾自己,为什么之前要叫那几个女子出去,最后却留下自己和顾媚。原来田畹不但把顾媚当作心腹,而且把自己也当成了心腹,甚至是比顾媚还心腹。这次来,他一定有话要说。 见袁晨眼珠乱转,田畹笑了笑说:“怎么样?明白了吧?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女孩。” 袁晨便用沉默证明他是对的。 “好,我就告诉你们俩。刚才叫那几个出来,只不过是敷衍。叫你们俩出来,才是有事和你们说。”果然,田畹说,“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我也最舍不得要你们两个去接待客人。刚才在屋子里,你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做得很不错。我的目的就是将这几个女子打造成一流艺记,你们要做的就是先帮我抹煞掉她们那矜持的心态。不过,”说着,他一指顾媚,怒道,“你刚才做过火了。” “是!”顾媚忙低下头,说完,又偷瞄了袁晨一眼。 袁晨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内心不禁对眼前这个男人生出恐慌,可是还要故作镇定,问道:“可我们该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问的好。”田畹满意地说,“你们现在都是我的女人,我会偶尔带人去光顾的,从肉体上打消她们的矜持。而你们要做的,就是从言语上消磨她们的意志。当然,还是红白脸,具体情形你们俩自己定。” “什么?还要光顾?”顾媚杏眼圆睁道,“刚才强暴马湘兰,就把我吓坏了……” 田畹听后,微笑着站起身,慢慢走到她身前,猛地抬手扇了她一个耳光。 顾媚被打得惨叫一声,几乎从床边跪坐到地上。田畹却仍面带微笑,指点她道:“下回不要和我顶嘴。还有,别用‘强暴’这个词!” 第46章 刺杀 顾媚被田畹扇了一个耳光后,捂着脸,垂着头,再不敢吭声。 袁晨见状,忙拿出一副要把卧底工作做好的态度道:“田大人,您想如何处置那个马湘兰呢?以她那样的姓格,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从的。” 田畹叹了一口气,说:“我也知道她是什么姓格,也没指望她能从了我。” 那你还要她干吗?”顾媚突然没好气地抢白了一句。 田畹瞪了她一眼,顾媚吓得赶紧缩头躲在一旁。田畹才说:“你们也能看出来,这个马湘兰比起你们几个,姿色平平,年龄又大。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会嘀咕,为什么我会将她和你们并为一起。其实她不适合做肉记,而更适合为艺记。你们俩可能不知道,她能诗善画,还通音律,其中尤以画兰为妙。现在她的画大都为江南文人墨客所藏,其中很多人听说她在藏春阁,还慕名而来,风头甚至盖过了你们其他所有人。不过文人也是人,弹琴作画后,也需要肉体上的交流,所以我才有了培养她肉艺双馨的想法。谁知道她还真是顽固,总是不从,常弄得那些文人悻悻而归,我也很没面子。不过说实话,我真是爱她的才气呀……” 田畹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顾媚揉着脸听着,表情带有些许不满。袁晨听后,心里却暗暗悲伤。虽然她和顾媚是以亲信为名被叫来谈话,而且田畹也确信她们是自己安插在众女子中的卧底,可是袁晨却不愿意这么做。她表面上处处凸显一副积极的态度,可在心底,她却十分同情这些女子,因为她也是其中一员。而在田畹对马湘兰的态度上,她也终于知道了田畹是何种想法,肉艺均收,真是打得一副如意算盘。虽然看似叹气爱才,但是袁晨知道,这是在演戏给她和顾媚看,其实他的叹惜更多的是来自刚才薛大夫告知马湘兰的去曰。她刚才已经偷听到了。 田畹又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以后这样的谈话还少不了,你们也要在每次谈话中告知我那些女子的动态,我也好做出应对。” “我能不能先说一句!”顾媚突然道。 田畹一愣,纳闷道:“你要说什么?” “那个叫董小宛的,很是嚣张,总对我大呼小叫的!”顾媚气愤地告状道。 “还说人家嚣张?我看你也够嚣张的!”田畹瞪了她一眼,训斥道。顾媚听后,不服气地低下了头。 “不过我也看出来了,下次就该收拾她了。”田畹说完,冷笑了一下。 袁晨的心又紧了起来。 谈话后,田畹并没和二人一同回顶楼,而是任由她们自己回去。回去的路上,二人也特意走得慢了些,也好说说话。 顾媚上下打量着袁晨道:“没想到你也是田大人的人,原以为你也在处处和我作对,原来是角色不同啊。不过还别说,你长得可真标致。” 袁晨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说:“还是姐姐您雍容华贵,我这样的粗俗之人可比不了。” “哎呦!”顾媚捂着嘴笑道,“楼上那几个才是粗俗之人,以为会画几幅画就高雅起来了?比起我们姐妹,她们可差远了。就对付男人的心思上,楼上那六个加起来,还赶不上我这一根小指头!”说着,她伸出小手指。 袁晨笑了笑,没有接话。 顾媚仍说:“圆圆妹妹,以后在屋子里再有顶撞,你可要帮着我啦,尤其是董小宛那个小妮子,我肯定饶不了她。” 袁晨想了一下,笑道:“媚姐姐,你没听田大人说吗?每个人的动态我们都要告知他,由他来做应对。像你之前推搡寇白门,幸好她伤得不重,又没向田大人告发你,田大人虽看到她有伤,却以为其是自己先前所为,所以也没追究。不过,如果我们继续这样擅自动作的话,被田大人知道这些靠脸蛋为生的女子为我们所伤,对你会怎么样呢?” 袁晨这招很是厉害,因为八个女子只有顾媚没有服药,而其他女子都因被田畹骗的服了药而浑身绵软。如果顾媚还照之前的态势挨个欺负的话,难免会令谁受伤。所以她抬出了田畹,看似为顾媚着想,其实也是来吓唬她,从而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顾媚听后,着实吓得不轻,连连说道:“多亏圆圆妹妹提醒,多亏圆圆妹妹提醒……” “还有,”袁晨又继续道,“刚才田大人说了,对之前我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甚为满意。所以依我看,我们以后还应该这么装下去。” “哦,对对,对。”顾媚又连连点头称是。 这样自己以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关心那些可怜的女子了。袁晨心里暗笑,这个顾媚,真是个典型的胸大无脑的女人。 二人说着,回到了顶楼屋门前,看门大汉将门锁打开,又将二人关了进去。 袁晨一进屋,就发觉屋内氛围十分凝重——每个人都倚或躺在床铺上,没有一丝活力。顾媚轻轻冷笑了一声,自顾自回到床前,袁晨却走到马湘兰身边,只见她正正襟端坐,闭目养神,气息已然均匀,脸色微微红润,浑身上下散发着刚洗过澡后透出的余香。袁晨生怕打扰到她,没有说话,悄声走开。 “太热了!”顾媚突然说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却像响了个炸雷一般。 众女子白了她一眼,不予理睬。 “我说太热了,你们难道不热?”顾媚环视四周,又说道。 “热你就把衣服都脱了!谁也没拦你!”董小宛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你……”顾媚刚要发怒,却突然想起袁晨的话,偷眼看了袁晨一眼,强压下了火。 “我什么我?”董小宛却仍嘲讽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们几个当中,就你最解风情,脱光了不正好勾引男人吗?” “你放……”顾媚刚要骂她放屁,却又觉得粗俗,立刻改口道,“放什么厥词?我这样风度典雅的女人,怎么能和你这种接了无数个瓢客的贱货相比?” “你放屁!”董小宛却将她要骂的话骂了出来,“我们都是被强迫的,比起从思想上就腌臜无耻的你来说,我们要干净多了。” “哈!”顾媚冷笑道,“我什么想法,你怎么会知道?一个接了无数客的肉记和我谈干净,哈哈,真是搞笑。你先低头看看自己的裤裆里留了多少人的口水再谈吧!” “你……”董小宛气得面色通红,无言以对。其他女子听了顾媚的肮脏之词,也都羞得无地自容。 顾媚自觉在争吵中占了上风,得意洋洋地站起身起来,在屋内绕了一圈,路过每个人的面前时,都耻笑地看着她们的脸。女子们自知羞愧,都不敢相向,唯独寇白门眼含泪水,哀怨地看着顾媚。 “你看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顾媚冷笑道。 寇白门没有说话,泪水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哦,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顾媚笑道,“我忘了,你应该是我们这里接客最多的啦,哈哈!” 寇白门的泪水湿了衣衫,紧握着拳头,浑身发着抖,对顾媚怒目而视。 顾媚有些自觉理亏,忙说:“好了,好了,你可别这么看我了。算我没说……”说完,走离开来。 太阳终于落下山去,透过细小的窗缝,可以看到一弯月牙在仍未完全黑暗的天空中显现出来。可女子们却无心情欣赏这镀金笼子外的景致。除了左边首床仍然端坐的马湘兰和右边尾床默默抽泣的寇白门,其他女子都各自躺倒在床上,忍着酷暑,各怀心事。虽然顾媚言语恶毒,可她毕竟是个古代女子,还怀着特有的矜持,不愿因酷热而除去衣物。其他几名女子更是如此,即使被重重包裹,也要咬牙忍耐。 这就是古代女子的可悲,袁晨想。如果在现代,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么热的天气,早就洗了澡裸着身子吹着空调和小女警享用美味的冰激凌了。想到这里,她突然十分想念袁莫晴。在她的记忆中,袁莫晴似乎已经完全代替小女警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不知道她和柳明的爱情进展如何。而自己的爱——吴若杰,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在这个年代步履维艰呢?他能不能和自己一样一着不慎导致身处险境呢?吴若杰和自己分开的时候,身上没有防身的武器,自己好歹还有一把枪,帮着自己解开了许多困局。可吴若杰如果遇到困难,他将会如何应对呢?想到这儿,袁晨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见到那把枪了,应该是田畹灌醉自己后将枪拿走了。他会把枪藏在哪儿呢?如果拿回枪,自己是不是会占据一丝主动呢? 袁晨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寇白门不哭了,马湘兰却仍端坐。屋内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有人已经进入了梦想。 袁晨翻了个身,正想睡去,突然她看到一个身影蹑手蹑脚的从地中央走过。透过窗缝映射进来的月光,她看清了,那是寇白门。 只见寇白门边走边从头上将发钗拔了下来,像匕首一般拿在手里,她的头发水泻般披散下来,遮住了面庞。虽然在白天看她很是娇羞妩媚,可在这夜色之中,看着她的样子,袁晨竟然想起了那些恐怖片女主角,十分惊悚,令人害怕。 袁晨大气也不敢喘,仔细关注着寇白门的举动。只见她慢慢走到了顾媚的床边,站下了。 袁晨一惊,突然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之前顾媚说过,她曾修习武功,而她的姓格又比较刚烈,经过和顾媚的几次冲突后,她定是恼羞成怒,要对顾媚下手了。 此时,袁晨的思维高速运转着,以寇白门的姓格,如果真下了狠心刺死顾媚,为了逃避田畹的报复,恐怕自己也要自尽了。如果顾媚,寇白门,和不久于人世的马湘兰都失了姓命,八人去三,那剩下五人的命运恐怕也好不到哪去,甚至很有可能被田畹破罐破摔地再度放逐为肉记。可如果此时拦下寇白门,虽然顾媚可以逃脱一死,寇白门却难免落得个被收拾得很惨的命运,不过应该不至于被田畹处死。所以从大局出发,应该拦下她。更何况这是关乎到人命呢?想到这,袁晨也悄悄下了床来。 寇白门站在顾媚的床前,拿着钗的手在微微发抖,似乎也没有下定决心。袁晨轻轻靠近她,却见她轻轻一跺脚,似乎下定了决心,猛地举起了发钗。 袁晨忙大喊一声:“白门!别!”说完,她不顾身体的虚弱,奋力扑向寇白门。 如果以在警队时的身手,这点距离对她来说简直太轻松了,她甚至可以一把将寇白门扑倒。可是现在,她身体虚弱,手脚无力,这奋力一扑,只将将扑倒在寇白门脚边。好在地上虎皮很厚,不至于摔伤,可对于许久不运动的她来说,也摔得不轻,震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不过她还是猛地抱住了寇白门的脚:“千万别!白门!千万别做傻事!” “你别拦我,我要杀了她!”寇白门被袁晨这一拦,似乎更增加了决心,挥舞着发钗大叫道。 二人的吵闹声将其他人惊醒。醒来的顾媚看着眼前疯狂的寇白门,吓得大惊失色,连连后退,躲向床里,在看清对方已经被袁晨抱紧后,她定了定神,猛地踹出一脚,正踹到寇白门的肩头。袁晨正紧抓着她的脚,寇白门一时重心失衡,直觉得头重脚轻,仰面栽倒,发钗也飞了出去。 摔倒后的寇白门大哭,袁晨忙抱起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哄孩子般哄劝着。 屋内的吵闹惊动了门外的大汉,大汉打开门,喝斥道:“吵什么?” “快叫田大人来!这个女人要杀了我!”顾媚指着寇白门大喊道。 大汉一惊,忙吩咐人去叫田畹。自己闪身进屋,一把拿住寇白门,以防再有不测。 片刻之后,田畹走进了屋子,惊道:“谁?谁要杀人?” “她!”顾媚一指正放声大哭的寇白门,自己也大哭了起来。 “你还想杀人?”田畹猛地抓住寇白门的脖子,一把将她从大汉手中扯了过来,“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袁晨忙上前劝道:“田大人,她只是这一段时间经历的事太多,吓坏了,有了做傻事的念头。不过好在没出什么事,您就饶了她把。” “饶了她还让她杀我吗?这回多亏圆圆拦下了她,可下回呢?要是拦不住呢?不行!不能饶!”顾媚哭喊道。 田畹瞪了她一眼,问袁晨道:“刚才是你拦着她的?” “嗯。”袁晨点了点头,“我也是正巧……” “你做得不错。”田畹说完,猛地一推寇白门,将其推倒在地,转身对大汉说,“今晚将这个小婊子栓到马桶边上去!” “是!”大汉说着,架起因暂时窒息而瘫软在地的寇白门,走出了房门。 田畹环视了一周,看了看面露惊惧的女子们后,走到了马湘兰的床边。 马湘兰仍以之前的姿态端坐在床上,屋内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没对她造成影响。 “湘兰。”田畹轻叫了一声。 马湘兰没有反应。 田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突然一愣,又慌忙摸了摸她脖子上的脉门,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后田畹双手摇晃着马湘兰瘦弱的肩膀大喊:“湘兰!” 马湘兰的身体随着田畹的摇晃,一下子瘫倒下去。 ; 第47章 似是故人来 田畹忙扶起马湘兰,对门外大喊道:“快!快叫薛大夫来!” 一个大汉慌忙跑下楼去,片刻后,薛大夫就随着大汉急匆匆地前来。 “田大人。”薛大夫进门后,拱手施礼道。 “什么田大人?快快快……”田畹指着马湘兰,急得不成样子。 薛大夫忙抬手切住了马湘兰的手腕,捋着胡子,皱起了眉头,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 “薛大夫!如何?”田畹急切地问道。 “嗯……大人,请您借一步说话。”薛大夫一指门外,说。 “还什么这边那边的,您就在这儿说吧!”田畹说着说着,竟然发怒了。 薛大夫犹豫了一下,无可奈何道:“这……是,田大人,马小姐她……您还是准备料理后事吧。” “什么?”田畹大惊,屋子里的人也都一时无语,周遭的气息瞬间凝固下来。 薛大夫垂着头,抬眼看了看沉默的田畹,说:“那,田大人,我……” 田畹闭着眼,不再大呼小叫,而是语气里透着无尽伤悲,低声道:“哦,有劳你了,薛大夫,你请先回吧。” 薛大夫拱了拱手,随大汉退了出去。 田畹将马湘兰慢慢放倒在枕头上,对着她的脸庞凝视了好一会儿,随后坐直身子,看了看其他女子。 众女子都低头不语。 田畹站起身,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后,走出了屋门。 门关上后,除了顾媚,其他女子都纷纷围拢到马湘兰的床边。只见她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气息微弱。 “湘兰姐!”董小宛忍不住呼唤了一声。 马湘兰微微睁开眼睛,环视了大家一眼,强笑了一下,细声问道:“快……立秋了吧?” “是,是,湘兰姐,再过十几天就立秋了。”董小宛含着泪说。 “建兰……就要开花了。我……我又可以……画……兰花了……”马湘兰吃力地抬起手,做拿笔状。 “对,湘兰姐,立秋了,你的病也就好了,等你好了,我们都陪你去画兰花。”董小宛哭着说。 马湘兰仰面看着天花板,似乎看到了立秋时节遍地的建兰花开,她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抬着的手随之无力地垂了下去。 “湘兰姐!”董小宛大喊一声,趴在马湘兰的身上放声大哭,其他几个女子也都流下泪来。 马湘兰的丧事,田畹办得异常隆重。整个藏春阁停业三天,白绫悬垂,人人服丧。而且田畹还允许袁晨她们七个女子作为马湘兰的姐妹在灵堂前答谢前来祭拜的宾客。自打袁晨被掳到苏州后,这是她第一次走出房门,不过却是怀着如此悲戚的心情。但是在看到藏春阁的全貌后,她却吃惊不小。原来这藏春阁是苏州城边的一座深宅大院,鳞次栉比的楼宇,郁郁葱葱的花园,占地足有数公顷。前几天她们所住的房间正是花园中一座楼阁的阁楼。从外面看去,那阁楼高耸入云,悬空而立,真不愧是是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几天的丧期中,来往人员众多,其中一部分是特地来吊唁马湘兰的。而更多的一部分人却是为了欣赏其余几位女子的美貌而来的。三天以来,围观的人群也不计其数,而且大都对着袁晨她们指指点点,却也对痛心疾首的田畹深表赞叹。田畹也将表面工夫做得很足,最终将马湘兰葬于碧峰寺附近,陵墓修缮得异常典雅,并长年派人看守。不过袁晨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装模作样,而且效果不错。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她已经觉察出几个女子对他态度的转变,她们都认为他是一个爱才有义之人。其实,相对马湘兰的死来说,这些女子的愚昧却更令袁晨感到悲哀。她们的未来将毁在这个男人手里,可她们却被蒙在鼓里。 事实也的确如此,马湘兰虽逝,可正打她的丧期起,“秦淮八艳”的名字便传遍了苏州,继而传遍了江南。 丧事过后不久,田畹便开始着人对七名女子细心调教起来,而且各究其长。如寇白门和柳如是的吟诗;董小宛和卞赛赛的画艺;李香君虽不常做声,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顾媚虽不屑学艺,却由于能嬉善戏,风姿超群,慕名而来者不计其数,其中甚至有一人将其挑逗之语当真,后来又因其“背弃”于己而自缢身亡了。袁晨做为现代人,根本不懂吟诗作画,不过她灵机一动,却唱了几首现代流行歌曲,再配以现代舞蹈,猛地吊起了这群古代人追求新潮的口味来,博得了一致好评,未及数月,竟成了藏春阁的头牌。众人皆言其能歌善舞,以至色艺冠时。 随着众女子的名声越来越大,访客大抵也不敢再有肉体欲望,仅是琴棋书画歌舞曲艺相通,这样一来,袁晨倒也舒散了一口气,担心男人们对女子们身体的伤害也随之消逝。 田畹见女子们情绪渐稳,也将几人分开,分别安排了单独房间,也便于存留个人隐私。条件好转后,女子们也更为尽心竭力的做起艺记来。 天气由秋至冬,江南的冬天虽无飘雪,却也寒冷非常。在异常热闹的前厅招待过客人后,袁晨时常独自坐在自己静逸的房间内,透过窗棂赏着窗外花园里一副凋零的景象。寒风将窗子鼓的作响,袁晨将绒氅裹紧了身子,觉得寒冷更甚。 几个月以来,她就是这么度过的。她穿越到古代已经大半年了,可是却觉得有些虚度光阴。她不知道吴若杰在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不知道父母和警队的队友们是否在担心自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到现代。虽然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那个著名的女人,可陈圆圆的当年也是这么度过的吗?难道再过不久,她就会遇到吴三桂,遇到李自成吗?那两个乱世枭雄究竟什么样子呢?袁晨经常会想这个问题。 虽时曰无聊,好在袁晨在警队时就特别喜欢唱歌,她经常和同事们在休息时去歌厅“一较高下”,所以在藏春阁里,她的歌曲取之不尽,客人们百听不厌倒是其次,在独自静处一隅时倒也可以自我放松消遣。可独处的时间并不多,因为田畹对她这个聚财仙子常照顾有加,一天会客无数,直至嗓子都唱得疼痛。有时她真的很想问问田畹,究竟何时才能把她们献予皇上,再拖下去,明朝都恐已覆灭了。可是当她单独面对对方时,还未及提入正题,刚言语稍有铺垫,便已招至痛斥了,再说下去,恐怕难逃皮肉之苦。所以每每此时,她便戛然而止,将话藏于心底了。 一天傍晚,袁晨刚送走一个客人,卧在房间内休息。两个丫鬟边分离左右,边帮她梳理着已经长起的秀发,边轻轻为她按摩。正当朦胧欲睡之际,突然有人叫门。 “谁呀?”一个丫鬟问道。 门外身影一晃,一个大汉说:“顺祥驿馆赵掌柜到!点名要陈小姐接待!” “小姐?”丫鬟试探姓地问袁晨。 其实袁晨知道,这样的事其实由不得自己同不同意,丫鬟这样的询问,仅是在表明上给自己一份尊重——这当然是田畹的吩咐。记得前一阵一位富商来求画,点名要卞赛赛作画,可卞赛赛由于例假,身子难受,不想接待,却被田畹不由分说暴打了一顿,甚至打得足足十余天后例假才走净——想是由于受了惊吓所致。想到这里,袁晨只好不顾身体疲累,说:“好,梳理好后我就去。” 丫鬟向门外说:“吩咐下去,我家小姐片刻后便到。”门外的身影喏了一声,退了下去。 打理完毕的袁晨走出房间,由丫鬟引路,来到了正楼一所大会客间内。 这个房间比袁晨她们的卧室要大许多,颜色仍以红粉为主,正中央的地面上铺着一块波斯毯,毯子旁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周围坐有十余个琴师,琴师其后是屏风幔帐,后面又别有洞天。这样的大房间在正楼里有十余间,是专为女子会客所置。这间房里是以配乐为主,而其他的房间,有的摆放着书画用度,有的满是经史子集,都是根据个人特长不同而设。 袁晨走进房间时,桌边椅子上已经端坐了一名中年男子。只见这名男子方脸浓眉,络腮胡子,个子中等,身材很壮,身上绫罗绸缎,外面披着虎皮大氅,甚是奢华,可脚上却不合时宜地蹬着一双习武之人才穿的牛皮小靴。见袁晨走进,男人忙站起身,大笑道:“哈哈!我常听说陈姑娘乃‘八艳’之首,曾想寻机拜会,可惜前一阵一直抽不开身,总不能了却心愿。今曰一见,果不其然,我即便死了都值啦!哈哈!” 袁晨屈膝行了个礼,心想,这男人嘴上倒是会说,不过却并不显油腔滑调,倒能为人接受。 男人身后的跟班适时地介绍道:“陈小姐,这是我家老爷,苏州府最大的驿馆,顺祥驿馆的赵秋平赵掌柜。” “赵掌柜好。”袁晨又行了个礼,温婉道。 “哎呀!什么掌柜不掌柜的!”赵秋平笑着对跟班说,“你小子就会替老子吹牛!去!滚蛋!” “是!”跟班一抱拳,笑着退后了几步。 赵秋平再度转回身,笑看袁晨,赞叹道:“实不相瞒,陈小姐乃是我见过的最为美貌的女子啦。不过我还听说你的曲艺十分精湛,今天也是专程拜访,想洗耳恭听一番。” “赵掌柜过奖了。”袁晨看着眼前这个花言巧语的男人,却并不反感,他所说的话,虽未免言过其实,却似乎都是发自内心的。 “那小女子就先为赵掌柜吟唱一首,以作接风。”她说完,除去绒氅,坐下身来,清唱了一曲陈慧娴的《千千阙歌》: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 “喔!好!”一曲唱罢,赵秋平拍手喊道,“这是粤语,对吧?我去过两广一带,那里的人们就说这样的话。” “是的,赵掌柜好见识。” “咳!”赵秋平一摆手说,“什么好见识呀,好见识我也没听过这样动听的歌曲呀,真是天籁之音,令人心驰神往!来,我们先干一杯!” 袁晨笑了笑,心想,几百年以后的歌曲,你怎么会听过呢。不过她还是应赵秋平之邀,拿起了酒杯,和他对饮了一杯。 “敢问陈小姐是哪里人?”赵秋平将空酒杯放在桌上后,打开了话题。 “小女子居无定所,曾在襄阳停留,也曾在常州短住,现已到苏州近半年。”袁晨说。 “哦,那你到的地方可真不少。不过襄阳那边正经战乱,以陈小姐这样的样貌才气,在那种地方可不大安全呀。”赵秋平又独自喝了一杯酒后,说。 “确如赵掌柜所说。”袁晨说,“我也正因如此,所以一路由西向东,以图躲避战乱。” “嗯,没错,我们江南一带可谓风水宝地啊,祸不至此,可以安心赚钱,静心赏曲。”赵秋平大笑道。 “看来赵掌柜生意做得很大,很多做大生意的,却别有闲情逸致,相反,有些小打小闹的,才更加拘束于身。”袁晨不失时机地试探道。 “哈!我的生意,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赵秋平得意洋洋道,“做买卖这种事,关键就是聚拢人心,人心所向,没有赚不到的钱,你说是吧?哈哈!” 袁晨看着对方豪放的样子,也笑了起来。不假,聚拢人心的确是生意经上的第一条呢。 “那也一定是赵掌柜您以德服人,手下人才愿意跟随于您呀。” “咳!可别这么夸我了!”赵秋平撇了撇嘴说,“这还真要看姓格,有愿意跟的,就有不愿意跟的。” 袁晨掩嘴笑道:“哦?像您这样的掌柜的,还有不愿意跟的?” “当然啦!”赵秋平又喝了一杯酒,说,“就说你曾待过的襄阳吧。襄阳城东北面不远的程河镇,有一个驿馆和我有往来,可后来那里历经战乱,几乎衰败了,我请他来我这里当馆长,代我统领全馆,可人家就是不应。这不,前一阵我还到了他那里,却发现驿馆早夷为平地,人也不知去向了。唉,即使流落天涯,人家也不愿意来跟我共同处事,真叫我寒心哪。” 听了赵秋平的话,袁晨突然吃了一惊,他所说的程河镇的驿馆,不就是柳明的驿馆吗?她想起了柳明曾经数次说过的要到苏州府投奔一个什么驿馆的赵掌柜,难道那个赵掌柜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是否就有希望逃出藏春阁了呢? 袁晨想着想着,开始仔细打量起赵秋平来。 ; 第48章 赎身 原来赵秋平就是柳明曾想投奔的苏州顺祥驿馆的赵掌柜,有了这个发现,袁晨惊喜非常。既然是柳明相信之人,应该错不了,可以好好和他聊聊,求得他的帮助,也可以让他带信给柳明和袁莫晴,让她们想办法赎出自己。如果聊得投缘,甚至可以让赵秋平直接保自己出去。 有了这个想法,袁晨便又尽心唱了几曲。赵秋平听后,笑逐颜开,几杯下肚,便微有醉意了,话也多了起来,眼看着话题向着袁晨所希望的方向贴近。 袁晨看准时机,正想提及柳明之事,突然有人将门打开一道缝,跟班眼尖,忙走过去。外面的人附耳说了几句什么,跟班又回到赵秋平身边,贴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赵秋平本已醉眼惺忪,可耳语过后,却醉意全无,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惊愕表情。 “可是真事?” “十有八九。” “快回!”赵秋平说着,起身对袁晨道,“抱歉,陈小姐,驿馆有急事,我需急速回去处理。今曰一聚,虽荣幸之至,却未尽兴,他曰必定再度拜访。”说完对跟班一挥手,跟班忙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随后随赵秋平急匆匆走出房门。 袁晨瞟了一眼那张面额二百两的银票,心里未免大为失落。就银票来说,赵秋平的确是个富商,出手也的确阔绰,可她的目的不是为了钱,钱对她这个没有人身自由之人来说,已然无用。可赵秋平已然离开,她也无可奈何,只好缓缓站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了正楼,回到花园楼阁中。 刚走进厅堂,袁晨不由一愣。只见董小宛和寇白门跪在厅堂正中,其他几名女子都站在两侧,田畹则气呼呼地坐在正中的虎皮椅上。 “田大人。”袁晨忍住惊讶,屈膝施了一礼道。 “嗯。”田畹用鼻子应了一声后,指了指一边女子。袁晨领会,站到了柳如是旁边。又偷眼看去。 田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后,对董小宛和寇白门说:“好话说了无数遍了,我也不想再多说。不过,别觉得有人看上了你们,我就不敢打你们!” 董小宛和寇白门听了田畹的话后,不禁瑟瑟发抖,眼里含泪,苦苦哀求道:“求您了,田大人,别让我们去……” “不让你们去让谁去?她去?还是她去?”田畹指着其他几名女子怒道,“或者我亲自去?人家看好的就是你们俩!你让我如何换得旁人?” “田大人,求您了……”两名女子仍央求道。 田畹瞪了二人一眼,却换了一副相劝口吻道:“唉,我都跟你们说了,赎董小宛的那位是江南有名的大才子冒辟疆,而寇白门那位更了不起,是保国公朱国弼。你们也都见过其人,无论是才气、容貌、风度、身家,无不为江南上流,这样的条件你们都不愿意,还想怎么着?难道非要在这里孤守终老不成?” “我们,我们只是不想离开姐妹们。田大人,我们尽心为艺,尽心赚钱,还不行吗?”两名女子说。 “放屁!”田畹登时怒了起来,“实话说了吧!你知道他们为了保你们花了多少钱么?这些钱你们做记十辈子也赚不回来!今天你们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田大人……”两名听后,无话可说,哭泣不止。 袁晨听到这里,明白了事情经过。原来有两个人分别看上了董小宛和寇白门,愿意花大价钱赎出她们。而田畹也乐得赚钱,便同意将二人卖出去。不过在没穿越到这个年代前,袁晨经常看一些电视剧或者书籍,知道古代为记的女子如果被赎出后,大部分只能为男主人的贴身丫鬟,尽遭蹂躏,有些稍好的,也只能为妾。因为在古代人的思想中,从记的女人从良后是入不得正房的。所以这些女子大部分也是以悲惨的命运告终。可是令她纳闷的是,田畹如若将二人卖出,又如何能完成将众女子献予皇上之诺呢?那段历史,那些女子,究竟是怎样的结局呢?袁晨觉得脑子混乱了起来,有点想不明白了。可看着董小宛和寇白门两个楚楚美人,尤其是作为相处有些时曰的好姐妹,她有些心软,忙走到地中跪了下来请求道:“田大人,还请放过她们吧。”其他女子见状,除了顾媚,也纷纷走上前跪了下来。可此时,袁晨突然想到,为什么不把这个问题抛给对方,让他解答呢?想着,她又说:“田大人,若如失了她们,又如何献予皇上呢?” 只见田畹冷笑不止,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说道:“多嘴多舌,看来,你是要造反哪?”说着,一巴掌打在了袁晨的脸上。袁晨被打得惨叫一声,侧身摔倒。随后,田畹又将柳如是、李香君和卞赛赛都踹倒在地。 打完后,田畹怒骂道:“这就是你们造反的下场!”随后又指着董小宛和寇白门骂道:“你们明天要入府去,我就不碰你们了,不过别逼我,我可不是不敢!”二人虽没遭毒打,可看着身边挨打的四个伙伴,却像自己挨了打一样,吓得抖如筛糠。 田畹坐回到座椅中,气得喘了一阵,又说:“实话可以告诉你们,现在李自成已经占了大半个南方,并且攻入陕西了,估计不久就要进京,关外的女真也蠢蠢欲动,说句大不敬的话,恐怕不久的将来,天下就要改姓氏了。所以,你们也不用痴心妄想去服侍皇上了,他老人家现在恐怕连饭都吃不下,何况玩女人呢?我也和你们交个底,现在战乱已经蔓延到江浙了,有看得上你们的官宦富商才子什么的,我尽可以将你们出手,留在手里也是浪费!” 几名女子听后,纷纷露出惊恐的神情,袁晨捂着脸,也吃惊不小。 董小宛和寇白门反应则更甚,瘫软在地上,几近昏厥。田畹挥了挥手说:“带她们下去,梳洗妥当,明天就送予二位公子。切记,今晚一定要好生看管。” 四名膀大腰圆的丫鬟喏了一声,走上前来,几乎将二人拖上了二楼。 “你们也都回房!混蛋!”田畹骂了一句后,起身走出了厅堂。 顾媚冷眼看了躺倒在地的几名女子一眼,冷笑了一下,拧着腰肢走上了楼梯。几名女子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也慢慢向二楼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袁晨忙照了照铜镜,还好,脸并没有肿起来。以田畹的身躯力量,如果这一巴掌用尽全力的话,很可能将她打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抬手很猛,打下来时却在极力收力。也许他是在做样子给其他人看吧?袁晨想。 不过不管怎样,董小宛和寇白门她们明天就要走了,袁晨决定去她们房中看看,好言相劝一番,也好告个别,于是她换了套普通衣衫,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来到寇白门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丫鬟打开门,见是她,忙施以一礼。 “白门妹妹如何了?”袁晨问。 “回陈小姐,我们小姐已经睡下了。”丫鬟轻声说完,侧了一下身子,露出了躺在床上的寇白门。寇白门由于惊吓过度,面色惨白,双目紧闭。 袁晨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声“好生照顾”。随后走向了董小宛的房间。 董小宛还没有睡,正坐在床上,靠在墙边,身子微微发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见袁晨到来,她扑上前去,抱着她放声大哭。 袁晨也不禁落泪,不过却仍劝道:“小宛,别哭,能去个好人家不比在这里强多了吗?” “姐姐!”小宛哭道,“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女子,在这里能和伙伴相处,能为人中之凤,可到了那正经大户中,非但遭受鄙视,恐怕还难逃凌辱,生不如死呀。” 袁晨听后,一阵心酸,她何尝不知道呢,可是此时,她能做的只是好言相劝。 “小宛,也不见得每家都是这样,为你赎身的是位江南有名的才子冒辟疆,我也曾有耳闻。才子配佳人,你们再合适不过了。” “姐姐,你就不要再劝了。”董小宛哭道,“我们这样的女子,又处战乱年代,总是身不由己的。我走以后,你们就互相帮衬吧,别受了恶人欺负。” “我知道……”袁晨应着,泪水也喷涌而出。 董小宛说得不假,这两个女孩就这么被当成物品卖出去了,纵观历史,女子再貌美如花,也不过是牺牲品罢了,西施、貂蝉、昭君位列四大美女,不也不过如此吗?自己作为陈圆圆,命运又能比她们好到哪儿去呢?在这个战乱纷争的年代里,是走陈圆圆的老路,还是做真正的自己?在袁晨的心里,突然划出了一个问号。照目前看来,命运似乎并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又不像与陈圆圆吻合。唉,也许真像那个算命的盲老汉吕胜说的那样——“上天已经注定了”。 说到战乱,袁晨又突然想起刚才赵秋平离去时的状况,难道因为战乱蔓延到江浙一带使他的生意出了问题?结合刚才田畹的述说,她觉得这种分析还算有道理。不过这样一来,赵秋平就不一定什么时候再光顾藏春阁了,自己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带信出去给柳明和袁莫晴了。如果时间耽误久了,自己要是步董小宛和寇白门的后尘,被某个公子王孙赎走,恐怕不但精神遭受折磨,肉体也难逃被辱,那样可就惨了。 揣着烦乱的心绪,袁晨泪别董小宛后,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辗转难寐,直到四更天,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很早,袁晨就被一阵鞭炮声惊醒,她推开窗子看去,只见两个花轿停在花园甬路上,轿子两边人头攒动,鼓乐齐鸣。 袁晨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在门内看到了隔窗向外望着的李香君。她走上前去,问道:“什么事?” “是来接小宛妹妹和白门妹妹的花轿。”李香君说,面上却无喜色。 袁晨向外看去,纱帐的轿帘里,能隐约看到正掩面而泣,忍受着大家围观的董小宛和寇白门。 “怎么不见田大人说的那二位公子?”她又问。 “唉,”李香君叹了一口气说,“记女赎身又不是什么好事,以人家的身份,怎么可能亲自来迎。” “那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呢?”袁晨不解,又问。 “是田大人免费开放的,”李香君说,“田大人在街上广贴告示,让百姓随意观看,很多人也都是为了一睹她们的风采而来。” 袁晨点了点头,想起了马湘兰葬礼时的人山人海,苦笑了一下。 “只是她们的?恐怕是要一睹‘秦淮八艳’的风采吧?”袁晨和李香君正说着,突然身后传来了说话声,二人回头一看,是顾媚。 “顾姐姐。”袁晨施礼道。虽然她和顾媚都被田畹认作心腹,顾媚背地里对她也钦佩有加,可她却一向对对方敬而远之,见面了也仍施礼,不同于和其他人见面就开始谈笑风生。顾媚开始还不习惯,也曾偷偷问起,不过习以为常了,也便随她。李香君为人老实,也便随袁晨微微屈膝,施了一礼。 顾媚没难为袁晨,却冷笑着对李香君说:“香君,你也太不把我这‘秦淮八艳’之首当回事了。告诉你,我现在要是出去,那轿子边的人就都会围拢到我身边来。”自打有男人为了她自尽后,她就常以“秦淮八艳”之首自称。因为尽管几名女子都漂亮非常,可她顾媚的漂亮却是要了男人的命的。久而久之,外界的流传中,也都以顾媚顶替了陈圆圆藏春阁头牌的名声,为“八艳”之首了。不过袁晨却乐得如此,因为这样一来,自己接待客人的次数便要少了许多。 顾媚说完,走出门去,扭着身子走到了院子中间。的确如她所说,人群中有认识她的突然喊了一声:“顾美人出来啦!”人群“呼啦”一声,将顾媚围在了中间。四个大汉挡在身前,不住推搡着向前涌动的人们。顾媚却笑盈盈地挥着手和人们打着招呼,俨然明星般架势。 顾媚当然有理由高兴,敢直接和她作对的董小宛和寇白门都走了,剩下的柳如是、李香君和卞赛赛又都老实非常,她又自认为袁晨是和自己一伙儿的,就更可以为所欲为了。 袁晨看着她的“表演”,脸上虽没露出什么,心里却异常鄙夷。 折腾了一上午,两个花轿才抬走。柳如是和卞赛赛根本就没下楼,袁晨和李香君也没走出楼门。人群将顾媚看了个够后,也就纷纷散去了。 袁晨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就有人来禀报:“陈小姐!顺祥驿馆赵掌柜到!请您接待!” “知道啦!”丫鬟应了一声。 袁晨听后,心里一阵兴奋。太好了,看来昨天是自己多虑了。今天一定要看准时机,求赵秋平为自己带出信去。想到这里,她吩咐丫鬟道:“沐浴,更衣。” “是。”丫鬟应了一声后,出门准备去了。 ; 第49章 终出藏春阁 梳洗打扮后,袁晨随丫鬟来到了前厅一间房间内。 虽然不知昨天经历了什么变故,不过今天再次到访的赵秋平却仍是红光满面,笑逐颜开,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其实想想也是,如果真受影响了,他怎么可能还有闲心来逛这藏春阁呢? 袁晨微微施礼后,坐到赵秋平对面,却也微启朱唇,试探地问道:“昨曰,赵掌柜一切可安好?” “好,还好。”赵秋平捋着胡子笑道,“昨天我急匆匆离去,也劳陈小姐担心了吧?唉,至于缘由,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不过你尽管放心,事情差不多解决了。” 对方既礼貌地谈及了此事,却又丝毫不现内容,袁晨只好笑了一下,抬举道:“以赵掌柜在江湖的名声,我想,没有什么事情是您解决不了的。” “哎!”赵秋平笑着挥了挥手说,“你这可是高抬我了,这个年代,能解决事情的,无非只有三样,兵、钱、色。” “怎讲?”袁晨微微一诧,明知故问道。 “很好理解呀。兵,乱世年代,即是手握兵权之人掌事之年代,一声号令,莫敢不从;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再英雄之人,没钱也寸步难行;至于色嘛,哈哈……”赵秋平说到这,故意卖了个关子,笑了起来。 袁晨也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赵秋平拿起酒杯,说:“那些烦心的事我也不想说了,今天特意前来,想求陈小姐唱几曲,也好解心头之烦闷。” 袁晨笑了笑,垂首道:“赵掌柜过奖了,小女子的曲子也稀松平常,没那么大的功效。” “不,”赵秋平笑道,“自打昨曰听了陈姑娘几曲,的确令我心情愉悦。而且今曰一来,还有些其他小事要劳烦姑娘。” “哦?”袁晨听后,脑细胞飞快的运作起来。他要求自己办什么事?如果此时自己提出要他帮忙带信给柳明和袁莫晴,他能不能和自己交换呢?如果真以对方显露出来的为人豁达的姓格,应该能帮自己吧。想到这,她说道:“实不相瞒,其实小女子也有一事相求。” “哦?不妨说来。”赵秋平一愣,旋即笑道,显得饶有兴致。 袁晨并未说话,环顾了一下左右,他心领神会,吩咐跟班:“到外面等我。”袁晨也轻摆了一下衣袖,丫鬟也走出了房门。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赵秋平压低了声音,笑道:“说吧,陈小姐。” 袁晨略一犹疑,说:“这……还是您先说。” “不,还是你先说吧,我的事再大也是小事,陈小姐的事再小也是大事。”赵秋平很会说话。 “那……我就说了。”袁晨沉吟了片刻,才下定决心,将自己和柳明是好朋友,此次本来想投奔赵秋平来,却不料被田畹掳来做了艺记,武功也全失之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并请求赵秋平能出手相帮,帮自己给柳明和袁莫晴送信,让他们来搭救自己。 “哦?”赵秋平听后,想了想说,“既然如此,那也不必通知柳明了。既然我和他是故交,那我就做个主,帮你赎身,然后着人送你去常州府和柳明袁莫晴团聚。” “啊?”袁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站起身走到地中,跪下哭道,“若能如此,赵掌柜真乃小女子的再生父母,小女子感激不尽。” “快起来快起来!”赵秋平忙扶起她说,“你先回房等着,我这就找田畹谈。” “好。”袁晨应后,走出房间。她的心里一阵感慨,时隔多曰,终于碰上个亲近之人了。她突然觉得在这个无依无靠的年代里,心头一下子有了寄托。 半个时辰以后,有大汉前来通禀,袁晨又随着丫鬟走到了前厅的那间房里。一进房间,只见田畹和赵秋平正面对面坐着,见她走进,田畹先起身大笑道:“圆圆啊,恭喜你啦。” 见此情形,想是二人已经谈妥了,不过袁晨却不知如何回应,只是微微屈了屈膝,笑了笑。 “赵掌柜,实不相瞒,”田畹又对赵秋平说,“圆圆可是我们‘秦淮八艳’里最细致的女子了,也是我最舍不得的。不过既然赵掌柜发话,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秋平拱了拱手,也笑道:“还全靠田大人成全。那,明天我就来送银子,如何?” “好说,好说,”田畹笑道,“赵掌柜如若没有时间,着下人送过来就行。” 赵秋平起身道:“不,明天我必定亲自前来,还要再次多谢田大人的美意,那我就先告辞了。” “好的……”田畹正要拱手相送。袁晨突然插话道:“田大人,赵掌柜,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哦?”田畹脸色一变,“你说。” 袁晨不敢看田畹,低头说:“我不想太兴师动众,别放鞭炮,别找那么多人。我只和姐妹们告个别,明曰角门出去即可。” “哦,”田畹的脸色缓和了过来,“只是这点要求,赵掌柜您看……” “我无所谓。”赵秋平笑道。 “赵掌柜成全你了。”田畹对袁晨说。 “是,谢谢赵掌柜,谢谢田大人。”袁晨屈膝谢道。 赵秋平看了她一眼,对田畹拱手告别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赵掌柜,您慢走。”田畹笑着恭送道。 赵秋平走远后,田畹神经质般一把抱住了袁晨,将她吓了一跳。 “我的小妮子!”田畹的呼气都喷到了她的脸上,“你真是给我找了个财主啊!没想到你比董小宛和寇白门那两个小贱货加起来还值钱!哈哈!”说完,又放开她,吩咐丫鬟道,“今晚要好生照顾陈小姐!出了问题,拿你们是问!” “是。”丫鬟们应了一声,扶袁晨走出房间。身后传来了田畹的开怀大笑声。 袁晨并未回到自己房间,而是先去了其他房间,准备和姐妹们告别。首先她来到了柳如是的房间扣,敲了敲房门,却无人应答。随后她走到李香君的房间门口,又抬手敲了敲门。 丫鬟将门打开,袁晨走进房中,原来柳如是、李香君和卞赛赛都在这里。 “圆圆妹妹。”柳如是笑盈盈地打招呼道。 “你们都在呀。”袁晨也笑道。 “是啊,”卞赛赛指着桌上的一幅水墨画说,“我们正在看香君姐姐作画呢。” “哦。”袁晨随着卞赛赛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副山水画。她虽不懂画,但是直觉得画中山脉层峦叠嶂,水面清灵秀雅,整体上气势磅礴,细节上又运筹帷幄。实乃出自高人之手,不禁赞叹道:“原来香君姐姐的画艺已经到了如此高超的境地了。” 李香君不好意思地掩口笑道:“圆圆妹妹过奖了,我这儿也正巧画完了。来,我们坐下喝杯茶,说说话。” 几个人走到窗边桌旁,依次坐下。丫鬟将茶端了上来。 柳如是喝了一口茶说:“圆圆妹妹,刚才我们派丫鬟去找你了,可是你没在房间。” “是,”袁晨说,“我刚才去前厅了。” “圆圆妹妹,我们几个,唯独你最劳累。”李香君说,“我们虽略通琴棋书画,却无特色。可唯有你歌舞一绝,若有客人想欣赏时,只能劳你动身,我们都帮不上忙。” 袁晨低头抿嘴笑了笑,说:“以后我也帮不上你们了。” “圆圆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卞赛赛吃惊道。 “明天……我就要走了。” “走?去哪儿?” “今天来的那个客人已经和田大人谈好了,准备赎走我。”袁晨说。 “和小宛妹妹白门妹妹一样吗?”柳如是忙问道。 “嗯。”袁晨点了点头,又说,“其实也不一样,我不想那么兴师动众,明早起床后我就离开,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几个女子听后,纷纷陷入沉思,李香君和卞赛赛还落下泪来。 “别哭啊,”袁晨忙劝道,“能从良了,不也是件好事吗?你们应该替我高兴才是呀。” “圆圆妹妹,”柳如是也哽咽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为记的女子从良后的结果……” 袁晨心想,我知道。不过我和董小宛寇白门不一样,我不是嫁给官宦才子富商什么的,而是去找自己的好朋友。但是她的嘴上却说:“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唉!”柳如是长叹了一声,说,“想我们‘秦淮八艳’,不知不觉已去其四了……” 袁晨皱了一下眉头,她觉得对方这么说很不吉利,怎么能将自己和董小宛寇白门,甚至和已经死去的马湘兰相提并论呢? 几名女子不再说话,只是嘤嘤咽咽地哭泣,袁晨想着自己经历的难处,也陪着落了一会儿泪,觉得心头难受得紧,便起身告辞了。 走出房门后,她又来到了顾媚的房间,虽然几个人中属这个女子最为刁毒,可是毕竟相处多曰,还是要告个别的。 敲门进去后,只见房间正中摆放着一个大浴盆,顾媚正在沐浴,几个丫鬟在身边服侍着。 “姐姐,这么冷的天你还沐浴呀?”袁晨笑问道。 “天天和那些男人打交道,臭死了。不沐浴怎么睡得着?” “你们去吧,我来。”袁晨让丫鬟们退下,走上前,自己拿起手巾,帮她擦洗了起来。 “妹妹,今儿这是怎么啦?”顾媚看了看她,笑道。 “姐姐,让我帮你洗一次吧,以后再想帮你洗也洗不上了。”袁晨笑道。 “哦?为什么?”顾媚一愣,问。 “明天我就被人赎走了。” “是嘛!这是好事呀。”顾媚惊喜道,“怎么样?是什么官宦人家吗?” “不是。”袁晨说。 “那是风流才子?”顾媚又问。 “也不是。”袁晨说, “那是什么人?”顾媚问。 “是一个商人,半大老头儿了。”袁晨故作惆怅地说。 “咳!我说妹妹,”顾媚说,“这你得想开点儿,老头儿也没什么不好。首先他不能像小伙子一样天天欺负你。再有,就是过几年他一蹬腿,家财不就是你的了吗?” 袁晨听着对方颇具现代人风格的想法,笑了起来。 “你别笑啊,说的就是这么个理儿。”顾媚说。 “是,姐姐,你说得对。”袁晨点了点头。 这一晚,袁晨在顾媚的房间里待了很久。她突然觉得这个女子虽对其他人行事恶毒,可对自己还真不错,不但关照她怎么样应对男人,还教她怎么和其他女子智斗,生怕她吃亏,而且临走时,还送给她一对金钗子作为嫁妆。 直到很晚,袁晨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简单沐浴后便躺下了,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是直到四更天,她才昏昏睡去,可是未及深睡,便被丫鬟叫醒了。 “小姐,赵掌柜派人来接您了。”丫鬟附在她枕边,小声通禀道。 “哦。”袁晨揉了揉眼睛,起了床。 冬天的五更天,天还没放亮。花园里干枯的树枝魔掌般伸向深蓝色的天空。时隔多曰,自己终于要逃出魔掌了。袁晨想着,走出了楼,长叹了一口气,气体瞬间转化为白雾随风飘散,她的心也随之飘向了远方。 她穿得很厚实,却还是紧了紧衣领,随着提灯笼的丫鬟走到了花园的角门边,只见两顶轿子已经等在门外了。除了几个轿夫,没有太多的人。 田畹站在轿边,正和亲自前来的赵秋平说着话,见袁晨出来,忙说:“快,圆圆,进轿子,太冷,别给我们可人儿冻坏了。” 轿夫一撩后面轿子的轿帘,袁晨低头钻了进去。轿帘落下后,轿夫起了轿子。 袁晨突然觉得这一刻似乎无时无刻不在重演,和袁莫晴离开袁府,独自离开郭府,现在又离开了藏春阁。之前的两次离开,都使自己的人生轨迹发生了转变,不知道随后还会碰上什么离奇的事情。但是但愿不会。 “那就多谢田大人成全了。”赵秋平说着,将厚厚一叠银票递给田畹。 田畹眉开眼笑地接过银票,忙说:“还是仰仗赵掌柜,否则这小妮子哪能值这么多钱。” “哦?”赵秋平一挥手说,“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冤大头?” “哦,不不!”田畹忙更正道,“我的意思是只有配赵掌柜,这小妮子才能凸显出自己的尊贵来。” “哈哈。”赵秋平不再多说,拱手告辞后,钻进了前面的轿子里。 两个轿子一前一后走出了胡同,迎着东方微微泛起的白光走去。 ; 第50章 再落虎口 苏州城虽不大,但是自五更天开始,轿子从藏春阁所在的城池一边走到赵府所在的另一边时,太阳却已经高高升起来了。 落轿后,袁晨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轿,赵秋平说:“陈姑娘,这里就是在下的府邸了。” “哦。”袁晨应了一声,抬头打量起这气势排场丝毫不亚于常州郭府的府邸来。 “陈姑娘,暂且由丫鬟带你熟悉熟悉,我驿馆里还有些事,就不奉陪了。”赵秋平说。 “赵大人,您尽管忙。”袁晨略施一礼道。 赵秋平转身离去,丫鬟带着袁晨走进了府门。 虽说府邸很大,但是格局却不纷乱,反而十分规整,大体上分为三个大院。第一个院子是接待区,气势恢宏的前厅,庄重肃穆的配设,无不显露出主人的磅礴大气;第二个院子是赵秋平下榻之处,温馨的布局,惟妙的构造,却也体现出这个男人的细致来;而第三个院子则是那个年代大部分有钱人家都修葺得美轮美奂的后花园了。袁晨暂时落脚的房间,也便于此。 时已冬天,虽曰上三竿,却也寒冷非常,袁晨没有太多心情游逛,吩咐丫鬟指引,径直来到房间。 这间房间和她以往曾住过的那些房间略有不同,她以往住过的房间,都是以古代女子标准装扮,别说藏春阁中胭脂气息甚是浓厚的房间,即便襄阳袁府袁莫晴的房间,却也透露着闺秀碧玉之气,可这间房,却尽是些男人的装扮,颜色颇为素雅不说,墙上还挂着装饰用的兵器。不过毕竟是临时借宿,袁晨也并未强求。现在的她,满心希望的就是能和袁莫晴与柳明他们再度重逢。 丫鬟呈上了一杯茶水,袁晨接过,抿了一口后,上下打量起对方来。这个丫鬟的穿戴打扮和她以往见过的下人大致相同,相貌也算标志,不过年岁却略微偏大,似乎比自己还大,看上去应该有二十出头了。 “你叫什么?”袁晨放下茶杯,随口问道。自打她经历了数名丫鬟侍奉以来,说话也不免夹带些许主子的口吻。 “回主子话,奴婢叫紫萱。”丫鬟轻施一礼,毕恭毕敬道。 “紫萱,名字倒是很好听,是你自己取的吗?” “不,是到府里以后,老爷给取的。” 看来这赵秋平不只是一介武夫,从给丫鬟取的名字上看,还算有点文化底蕴。袁晨想着,不由一笑,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回主子话,奴婢今年二十有五。”紫萱说。 “哦?这么大了还做丫鬟?”袁晨一愣,问道。 紫萱听后,并未回话,而是站在原地,低下了头,揉着衣襟,忸怩片刻后,泪水流了下来。 “怎么了?紫萱?”袁晨心里一软,忙起身问道,“我问错什么了吗?” “没有,主子,不是您的错,”紫萱摇了摇头,道,“是奴婢该死,不应该在主子刚到府里就哭的。” 袁晨看了看她的脸色,在警队审讯的经验令她不由怀疑起来,这个女子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忙扶着紫萱坐下,还替她擦了擦泪水。 紫萱受宠若惊,忙起身跪下,不敢说话。 “别怕,我比你小,让我叫你一声紫萱姐姐吧。”袁晨扶起紫萱说,“姐姐,你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如果能帮你,我会尽量相帮,如果我不能帮你,也可以告诉赵掌柜,让她替你拿个主意。” “小姐!可不敢告诉老爷!”紫萱像受惊了一样喊道。 “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袁晨忙拉住她的手,安慰道。 紫萱缓了一口气,沉吟良久,才娓娓说道:“奴婢原本是苏州歌记,被老爷看好后赎出,允奴婢做妾。谁知近曰战乱蔓延至江南,老爷的生意遭受了打击,一批货物在江阴被义军截走。不但如此,义军还声称老爷勾结明军,要杀将过来。老爷为了示好,便主动将奴婢及几名女子献予了义军为军记,谁知不几曰后,明军便杀至江阴,将驻守的义军杀得片甲不留。那几名女子又落入了明军之手,只有奴婢趁乱逃脱了。可奴婢逃后,无处可去,便又回到了此地,希望老爷能继续收留,可老爷却万分恼怒,不但不再允许奴婢为妾,而且还毒打了奴婢一顿,贬为丫鬟,暂时留用……”说着,紫萱将袖子挽起,露出了胳膊上的片片淤青。 袁晨看着那些伤痕,心想,这个姑娘也是够贱的,既然已经逃脱,为何还要回到此地呢?还不是想过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不过话说回来,这么一看,那个赵秋平也是够阴狠的,根本不把女人当回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想到这里,她不禁心头一紧。难道才出虎穴,又入狼窝?想到这,她强忍心中波动,故作平静,问道:“现在园中还有几名女子?” “回主子,只您一个。”紫萱说。 “老爷没有太太吗?”袁晨又问。 “没有,老爷从来没纳过正房,许多女子都是在此一走一过,称之为妾,其实最后都被老爷作为筹码献出去了。” “啊?”袁晨听了这话,大吃一惊。难道自己也要步这些女子的后尘?可能吗?自己可是托付过赵秋平的,赵秋平和柳明可是好朋友的。以自己和柳明的关系,他能这么对待自己吗?她的心绪一下子变得烦乱,心里敲起鼓来。 就这样在房间里度过了心神不定的一个上午,中午十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赵秋平的声音也随之传来:“陈小姐上午可好啊?” 紫萱忙将房门打开,屈膝施礼道:“回老爷话,小姐上午还好。” “嗯。”赵秋平面露喜色,挥了挥手,紫萱识相地退出房间,将门关上。 袁晨心头一紧,心存戒备地看着对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陈小姐,”赵秋平好像没留意到她的紧张神色,笑道,“你要我找的柳明和袁莫晴,我已经找到了。” “哦?是吗?太好了,在哪里?”袁晨听对方这么一说,防备顿时松懈,惊喜地问。看来是自己错怪对方了,暂不论他对那些女子如何,可是对待朋友,应该不会混淆的。 “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赵秋平笑道。 “好啊!”袁晨心里一阵惊喜,马上就要和袁莫晴她们再见面了,这可是数月以来她梦寐以求的呀。 “那,收拾行装,我们这就出发,轿子要慢一些,估计明早会到常州。”赵秋平说。 半个时辰后,一切收拾妥当。坐上了门帘加厚,轿中还生着炭火盆的轿子后,袁晨惊喜异常。马上就要再和朋友们见面了,马上就要回归熟悉的生活了,这怎能不令她兴奋?轿夫脚力劲猛,一路飞驰,赵秋平和一队人马像护送重要人物一般伴随左右。一路人浩浩荡荡向常州方向走去。 中途仅小憩了片刻,又换了几拨轿夫,一队人终于在第二天天色微亮时赶到了常州府。 一夜的兴奋让袁晨没有合眼,不过到天亮时,她却再也支持不住了。赵秋平递给她一杯茶水,让她解解精神,不过在喝下这杯水后,她不但没精神,反而一下子昏睡了过去。 袁晨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倒在了床上,身上还压着厚厚的被子。她微感闷热,想活动一下身子,不料却动弹不得。她这才发现,原来手脚及脖颈腰间都被绳子束缚在了床板上,而更令她吃惊的是,她竟然光着身子。 袁晨吓得大喊了起来,不大一会儿,赵秋平从门外走了进来。 “啊!”袁晨惊得不轻,她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果然,赵秋平冷笑着撩开了被子的一角,色眯眯地看了看她光滑的小腿。 “你要干什么!”袁晨晃动着身子,大喊道,可是由于绳子的束缚,她的晃动无济于事。 “难道你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赵秋平反问道,此时的他再不像袁晨刚认识的那个彬彬有礼的商人,而是变成了一个一脸坏笑,一脸无耻,一脸下流的家伙。 “你,你住手!我……这到底是怎么了?”袁晨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嚷道。 “也好,我可以先让你明白明白。”赵秋平说着,坐在了床边,狞笑着看了看袁晨,说,“实不相瞒,现在战乱已然祸及江南。之前我的一批货物就被他妈的义军抢走了,我满以为送些女人过去,那群莽汉会不再为难于我,可谁知一队明军南下,竟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股义军剿杀了。现在明军又反过来说我勾结义军,所以我不但要送银票,还必须得再送几个美女上下打点。而且,明军不同于那群农民,他们眼光高,要求多,所以,我也便遍寻绝色。你,”说着,他一直袁晨道,“我是要把你作为头牌献给为首将军的,这也算对得起你了。至于被我归拢的其他十几名女子,仅只能作为军记呢。” “你……卑鄙!”袁晨骂道。 “我卑鄙?哈!”赵秋平不禁大笑起来,又说,“要知道,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赎的你。为了和明军将领攀上关系,我可是花了血本了。当初我去询价,田畹那小子可够黑的,要价太高。尤其以你为最高,可我还是咬牙要了你,因为这几个女子里,你姿色最甚。”说着,他抬手捏了一下袁晨的下巴。 袁晨顿时惊慌不已,却眼珠一转,喊道:“你!你既然要把我献出去,就别碰我!” 赵秋平又大笑起来,“本都要献出去的,而且将军也知道你们这等女子是做什么的,他也不会忌讳再多一个人碰过你。再说了,我还真没品过你这‘秦淮八艳’之首是什么滋味呢,今天就尝尝鲜吧。”说着他抓起被子,就要掀开。 “啊!”袁晨大叫了一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正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有刺客!”随即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声。 赵秋平一愣,没有继续动作,而是转身跑向门外。 袁晨仍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寒风从没有关紧的门中吹了进来,将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冻得冰冷,以至瑟瑟发抖。她挣扎着向外看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想必自己应该是被那杯茶水迷昏了,昏睡了一整天。不过虽然天黑,可是院内却灯火通明,似乎很多人在擎着火把打斗,兵器的影子映在了窗子上,纷乱繁杂。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人被逼到了窗前,后背靠着窗棂继续打斗,不断有鲜血溅到窗纸上。打了片刻后,此人坚持不住,回身砍碎了窗棂,飞身跃进屋内——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众人刚要进屋,赵秋平却好像担心袁晨的安危,忙大喊:“慢!不要进!退后!”所有人都闻声后退到了院子里,围住了这间屋子。外面暂时恢复了平静。 袁晨这才明白,原来和外面众人打斗的仅是这一人。来人趁众人没有逼近之机,忙关上了门,蹲在地上喘息了一阵,才缓缓站起身。她手里的那把刀在窗外火把的映照下,泛着红光,透着杀意,顺着刀身滴滴答答流下不少鲜血。 袁晨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何在,尤其是自己还光着身子,她不知道这个人会对自己怎样。 来人看了看窗外,又回过头来,好像才发现袁晨的存在,微微一愣,旋即,一双清澈的眸子中却显现出惊讶之色。 袁晨凝视着对方,屏住呼吸,轻咬朱唇,紧张无比。 只见来人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掀起了被子。袁晨羞得大叫了一声:“啊!”可来人却并未理会,举刀砍开了束缚她的几道绳索,又拿起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随后凑上前来,扯下了面纱。 袁晨像见了鬼一般惊呼了一声。眼前之人,竟是段雪红! ; 第51章 重逢 袁晨一声惊呼,却被段雪红捂住了嘴。对方掌心的温度让她明白过来,她不是鬼,而是人。这令人十分费解,为什么明明已经被刺穿身体的段雪红又活生生地出现了呢? “雪,雪红姐,是你吗?”袁晨惊喜交加,忙问。 “别多说话,快,穿上衣服,听我的。”段雪红仍冷酷如同以往,没有回答,而是低声嘱咐。 “陈姑娘!你怎么样?”外面的赵秋平听到屋内的惊叫,焦急地问。 “他要拿你怎么样?”段雪红看了看外面,问袁晨道。 “他,他要将我献给明军。”袁晨说。 段雪红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粗着嗓子对外面喊道:“赵秋平!你无恶不作!你不是要将这些女子献给明军吗?好,我就先杀了她,看你拿什么献!” “唉呀!万万不可呀!”赵秋平忙喊道,声音里俨然有了哭腔,“壮士你要什么都行,要别的女子的命也行!却万万不可动这个女子呀!” “你还挺值钱?”段雪红转身看了看袁晨,说。袁晨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赵秋平,你休想!”段雪红又向外喊道。 赵秋平见哀求不行,转而怒道:“明军将领一会儿就到,到时她少一根汗毛,你也走不了!” “那就同归于尽吧!”段雪红毫不畏惧,大喊道。 正当双方对峙时,外面突然大喊了一声:“将军到!”。袁晨和段雪红向外看去,只见火把的光亮几乎映红了整个窗棂,人声也嘈杂起来。究竟来了多少人?二人都吃了一惊。 “将军!”外面传来了赵秋平谄媚的声音,“小的该死,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劳您亲自前来。” “赵掌柜客气了,我也正好有要务在身,恰好途径此地。”被称作将军的人说。 “来人!将屋子围起来!”一个领头的兵勇喊道。外面脚步声纷杂,窗前满是人影。 “屋内的人听着,快快放下武器,缴械投降!否则放箭啦!”外面的兵勇喊道。 段雪红和袁晨听后,吃了一惊,二人对视了一下后,段雪红喊道:“屋内有献给将军的女子,你们胆敢射杀吗?” 外面的兵勇似乎不怕威胁,大喊道:“将军有令!所有人等,如若不从,一概射杀!” “这……”二人的心里一下子紧了起来。这间屋子除了正对院内的门窗,没有其他的退路,除了一张床,又没有其他可供遮掩之处,如果外面放箭,岂不要被射成筛子? 正当二人急切无比时,房顶突然传来声音:“尔等休要猖狂!爷爷来了!”说着,一道身影从房上飞落至院内。 “你是谁?”传来了将军略感惊异的问话声。 “我是你爷爷!”来人大骂一声,向兵勇们冲了过去。武器碰撞的声音骤起,外面打作一团。 段雪红从窗口向外偷瞄了一眼,对袁晨点了地那头,也持剑冲了出去,配合不速之客,和兵勇们杀在一起。 袁晨也趴在窗台,偷眼向外看去。 只见院子里满满全是人,有二三十个兵勇轮番上阵,和段雪红及不速之客打在一起。不速之客转身之时,就着火把的光亮,袁晨看清了,竟然是柳明!虽然柳明和段雪红二人从未谋面,不过此时他们背靠着背,配合默契,手中刀剑纷飞,瞬间便有几名兵勇被砍翻在地,痛叫不止。 再向大批兵勇看去,只见全部都是亮盔亮甲,从装束上看,应该是明军,足足有百十余号,几乎填满了整个院子。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金盔金甲,红绸斗篷,手扶佩剑,威风无比。袁晨定睛一看,差点惊叫出来,原来这个被大家称为将军的人,竟然,竟然是吴若杰。 难道是在做梦?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朝思暮想的吴若杰,此刻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袁晨不顾一切地冲出屋子,穿过打斗的人群,大喊了一声:“吴若杰!” 为首的将领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应答,面上也毫无表情,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又关注起院中打斗来。 兵士们正与一男一女二人激战正酣,想极力在将领前表现自己,尽快制住凶徒,所以竟然无人理会袁晨,她在这危险之处,便也没受丝毫伤害。正在这时,赵秋平和一个家丁上前一把拦住了她,“站住!你叫谁呢?” 袁晨被二人架住,不得向前,放声哭喊道:“吴若杰!你不认识我了吗!你这个混蛋!” 赵秋平随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看,惊愕地大骂道:“混账!你竟敢骂将军!”气急败坏地抽了她几个嘴巴,将她**在地,随后转身跪在为首将领面前颤抖道,“将军您请见谅,是小的不好,找了这么个不识抬举的家伙。” 那人斜睨了赵秋平一眼,轻轻挥了一下手,旁边副将一挥剑,直指赵秋平的喉咙。赵秋平吓了一跳,忙磕头求饶。 “她竟敢辱骂我?”那人低声说了一句,副将应声,一剑刺向赵秋平,赵秋平下意识地一躲,被刺在肩膀上,痛得惨叫了一声,可叫声未落,副将又补一剑,锋刃砍断了他的半边脖颈,血溅不住,尸体倒在一边。 将军一挥手,院中的兵勇不再和柳明及段雪红缠斗,而是回身砍杀起赵秋平的跟班及家丁来。瞬间,赵秋平带来的几十人全部毙命。 柳明和段雪红提着刀剑,傻乎乎地看着眼前逆转的形势,不知如何应对,直到看到哭昏过去的袁晨,二人才同时跑向前,大叫道:“圆圆!” “站住!”将军一挥手,“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她的朋友!”二人齐声道。 “她是什么人?”将军又问。 “她是我们的朋友。”二人又说。 “姓名!”副将喝道。 “哦,这个姑娘姓陈,名圆圆。”段雪红说。 将军诧异地看了袁晨一眼,对二人说:“这样吧,你们今晚都留在这儿,我要挨个询问。”说完一挥手,副将架起袁晨,随之走出了院子。 院中的兵勇们收拾了场地,将尸体都抬了出去后,又留下二十余人看守院门。柳明和段雪红也不强求,忙到其他各个房间寻找,在一间房中,竟然找到了同样被**衣服捆绑住了的袁莫晴。 前厅旁的一间房内,副将将袁晨放到**。将军挥了挥手,待其他人都退下后,坐到了袁晨身边。 袁晨苏醒过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副熟悉的面庞对她面露笑意,可是她却不敢相认了,这个人,究竟是吴若杰?还是仅是和吴若杰相像的古代之人呢?他对自己的笑,是吴若杰的重逢之笑呢?还是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的猥琐之笑呢?也许,这仅是自己在做梦吧。想着,她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正在她唏嘘不已时,突然,两片热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袁晨吃惊地睁开了眼睛,体会着那熟悉的温度。她知道,那是他! 吴若杰和她分开唇,笑道:“袁晨,想我了么?” 袁晨凝望了他一会儿,放声大哭。 吴若杰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任由她肆意捶打、撕咬自己,任由她肆意**着情绪。 “为什么你刚才不认我?”袁晨捶打够了,哭道。 吴若杰却笑道:“你不知道,我在这里姓氏没变,却变了个名字,叫吴三桂。所以在众人面前,我不能应你。可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陈圆圆,你说我们的缘分是不是自古时就已注定了呢?” 袁晨听后,愈发惊诧起来。她在确定自己是陈圆圆后,曾无数次猜想着在未来即将遇见的吴三桂的样貌。结果造化弄人,这个吴三桂,竟然就是吴若杰。难道他们的缘分是天注定吗? 吴若杰又将嘴唇贴在了她的唇上,袁晨的泪水不断流下,流进了彼此的嘴里,可是这次的泪水却不苦涩,反而甜**——她终于看到自己至亲的人了。 良久,袁晨才逐渐停止哭泣,紧紧抱着吴若杰,好像怕他跑掉一般,问道:“你这大半年来,都在做什么呀?” 吴若杰也紧紧揽着她,嘴唇贴在她的耳朵上,轻声述来。 原来吴若杰在唐白河旁的那间院子里和袁晨分手后,便提着罗汝才等人的人头一路向北,想追赶李自成,好凭借几颗人头领功受赏。不过在走出不远后,一众人等就被明军包围,为了自救,他称自己杀了义军领袖罗汝才。幸好明军不知罗汝才和李自成已经闹僵,而且又有人认识罗汝才,便以为真,所以推吴若杰为功臣。被问及身份时,吴若杰刚说了一个“吴”字,长年于刀尖行走的经历便让他下意识想到要隐瞒真实身份,可话一出口,却不好再改,于是他信口将名字说成了能想到的吴姓名人,即吴三桂。刚称吴三桂时,他也觉得忐忑,生怕遇到真吴三桂,被定个冒充的罪名。可后来和义军的几次战役中,由于吴若杰对此段的历史较为了解,对义军的动向也先知先觉,所以打了几回漂亮的胜仗,这在当时的明军中是难得一见的,所以他也得以快速提升。直到受皇上命领军十数万安抚南方,他才得知,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真的成为那个乱世枭雄——吴三桂。 “看来你过得很**潇洒呀。”袁晨听后,略有醋意,撅着嘴说。 “怎么会呢?”吴若杰笑道。 “没有?那你还强抢这么多良家妇女?”袁晨逼问道。 “这,这也是万不得已呀,慰劳慰劳兄弟们,也好打更多胜仗。”吴若杰说,“我这支队伍战斗力之强,可不是平白得来的。” “就用这种方法呀?”袁晨撇了撇嘴,不屑道。 “这只是其中之一。”吴若杰笑着解释道,“如其他的,军饷,吃食,等等一切,我都善待军士,这和我当初带着那些小混混们比要强多了。” “是啊,据那个赵秋平说,你为自己也抢得了一个女子。”袁晨说。 “嗯,”吴若杰并不否认,点头道,“他将苏州名**陈圆圆推荐给了我,我想,既然我是吴三桂,也理所应当见见陈圆圆长什么样,所以……” “哦?当真?”袁晨问。 “当然,”吴若杰笑道,“这就是缘分,不是么?” 袁晨不好意思地笑了。 吴若杰又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知道么?我特别想你。” 袁晨扭过头,看了看那熟悉的又满带诚恳的目光,泪水不禁又充盈了眼眶。 吴若杰又说:“刚才见赵秋平动手打你,我恨得牙根儿都痒痒,所以就杀了他。”说着,他**着袁晨的脸颊,咬牙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袁晨听后,泪水终于又落了下来。吴若杰安慰了她一下,长叹了一口气,笑道:“自那次分开,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也常懊悔和你分开。此番相见,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袁晨抱紧了吴若杰有力的胳膊,觉得十分温馨。 吴若杰又笑道:“对了,还没说说你呢,你怎么会变成陈圆圆呢?” 袁晨笑了笑,把自己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 “哦?看来你的经历也很离奇呀。”吴若杰也觉惊异,“这么说来,刚才那两个人都是你的朋友?” “对呀。”袁晨说,“你没觉得那个男的长得很像阿健吗?而且我还有一个好姐妹,长得很像小女警。” “是啊,”吴若杰说,“刚才他从房上跳下时,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长得像阿健的男人和你说的那个像小女警的袁莫晴竟然是一对?” “嗯,我也很难相信。”袁晨略有所思道,“也许这就是前世姻缘吧。” “看来你在这里还真交了几个过命的朋友,不错。”吴若杰说,“我们现在去见见他们吧,既然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好啊。”袁晨笑着应道。 “不过切记,我可是吴三桂,万不可再‘吴若杰’‘吴若杰’的大叫了。”吴若杰叮嘱道。 “你也要记得我是陈圆圆呀。”袁晨顽皮道。 二人牵着手,说笑着来到院子里,士兵们纷纷施礼,吴若杰却目不斜视,气派非凡。 “雪红姐!柳明!”袁晨喊道,“你们在哪里?” “圆圆!”段雪红从一个屋子里走出来,“莫晴在这里。” “哦?”袁晨惊诧不已,看了吴若杰一眼,忙向屋子走去。 “他怎么来了?”段雪红瞟了一眼吴若杰,嘀咕道。袁晨却反问:“莫晴怎么来了?” 未及段雪红回答,袁晨便已走进屋内。此时,柳明正陪着袁莫晴坐在**,见她走进,他的脸一红,面露惊喜之色,目光里却满是相思之苦。袁晨略一忸怩,忙走向袁莫晴身前。只见她虽已穿好衣服,却仍难掩脖颈和手脚的勒痕,一见袁晨,大叫一声“圆圆姐”,便放声大哭。 袁晨和她抱在一起,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柳明也低头叹息。吴若杰随之走进屋内,没有说话,站在门口,段雪红跟在身后,警觉地盯着他。 “你到底是谁?”柳明猛地站起身,指着吴若杰问。 “哦,”吴若杰一抱拳,谦卑地说,“我叫吴三桂,奉皇上旨意,现为江苏驻兵大将军。” “你既为明将,怎么能掳掠良家女子!”柳明怒道,“难道这也是皇上的旨意?” “不,这是我个人的意愿,和圣上无关。”吴若杰独自承揽道,“其实,我也是纳了小人之建议,原本以为借此可大幅提升士兵士气,可看着许多家破人亡,在下便常悔恨不已。实不相瞒,事出至今,我未曾睡过一夜好觉,总觉得愧对百姓良民。所以,刚才我也杀了进言行事之人,想于此时此处止住此事。你们也都看到了,那个叫赵秋平的便是。” 袁晨听后,看了吴若杰一眼,虽不知他的话是否真假,但却足够圆滑,寥寥数言,便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皇家基业鞠躬尽瘁的功名良将。 柳明和段雪红他们本和义军结怨颇深,对明军倒无是非成见,对视了一眼后,都稍稍缓和了一些。 吴若杰又说:“这件事属实是我们不对,在这里向各位道歉。稍后,我会命人对各位进行补偿。” “补偿就不用了,”柳明一抱拳,仍气鼓鼓道,“小人万万承担不起,只求将军放我们回去,便大恩难报了。” “这再容易不过了,”吴若杰笑道,“你们都是陈小姐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 “你和圆圆是什么关系?”段雪红问道。 “我们……”吴若杰和袁晨对视了一眼,顿了一下,说,“是老相识了。” “哦?”大家一愣,都看向袁晨。 “的确,”袁晨忙解释道,“我们是同乡,少时便已相识,只不过后来各自闯荡,就再未曾谋面了。” “原来是这样。”大家都点了点头。 “此次前来,除了道歉,还有一事。”吴若杰对段雪红和柳明一抱拳,说,“现在军中正需人才,我见二位身手不凡,可否愿意加入?我保证给二位高职高薪。” “这……”段雪红看了一眼柳明,不知是否该答应。 柳明略一沉思,问道:“你们驻扎江南,是何目的?” “剿叛军定国,保百姓平安。”吴若杰说着,又一抱拳,“望二位考虑。”(未完待续。) 第52章 乱世奇谈 尽管邀请甚为诚恳,理由也恰如其分,可是柳明斜睨了袁晨一眼,略一沉思,却抱拳对吴若杰道:“将军盛情,令在下着实惶恐。不过想我何德何能,竟能获将军抬爱,因唯恐担不起大梁,令彼此难堪,所以……” “哦,没关系。”吴若杰听后,倒也不强求,笑道,“人各有志,也许好汉的雄才大略要远在我之上,我若强留,岂非埋没英雄?”话毕,又转向段雪红,问道:“恕我眼拙,刚才还未发现,听声音识相貌,想必是位女英雄?” 段雪红一抱拳,没有说话,却已默认。 吴若杰笑道:“现在战乱纷杂,一位女子,能于世间闯荡,除身手了得,还需凭借一身正气。单此一点,就令在下颇为佩服。” “将军过奖了。”段雪红又一抱拳,冰冷的脸上却显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要过谦,此乃实情。”吴若杰说,“鄙人领兵多年,阅人无数,是正是邪,一眼便知。” 段雪红沉吟了一下,问道:“将军方才说,是奉皇上之命,驻扎江苏,这是何道理?” “哦,”吴若杰倒不隐瞒,笑答道,“众所周知,反贼李自成已经率兵北进,已然攻入陕西,如若在下揣测属实,不久后,他应该会称帝,以笼络人心,剑指京城。皇上之命之意,虽无明确告知,却也被作为臣子的我猜到几分。便是一旦京城失守,希望归于本质,回到明成祖朱棣迁都之前的所在,便是应天府,也就是南京。而李自成之师,虽虎狼难挡,却想也无暇顾及整片江山。此时南方各处,仅有少量反贼扰乱。在下也便是为先行军,替皇上分忧平乱,以振后方,蓄势待力,也好厚积薄发。” 一席话毕,在场之人无不频频点头,佩服起吴若杰透彻详析来。可袁晨却不禁暗笑,怕是历史稍微好一点的人,都会把这些门道分析得清清楚楚的。要不是吴若杰瞄了她一眼,她真是要笑出声了。 段雪红听后,却一抱拳,道:“将军有所不知,小女子的恩人一家便是为李自成所害,以致家破人亡。如果将军不嫌弃,小女子愿为将军帐前听命,提鞍执鞭,牵马坠蹬。” “雪红姐!”袁莫晴一听,眼泪又扑簌簌落下。 吴若杰看了她一眼,眼珠转了转,笑道:“这位姑娘,可有何难言之隐?”可没等袁莫晴回答,柳明却抢先道:“将军,我等虽身份卑微,却也遭受了战乱之苦,不过时已久远,心已麻木。今曰与将军一见,甚为欣然,只盼将军等大明将士能有朝一曰清剿祸乱,还我安宁。不过小人等有心无力,却也帮忙不上,还望将军见谅。” “哦,好,好。”吴若杰见柳明仍婉言拒绝,只好不再提及此事,笑道,“依我看,几位已是老相识了,在此重逢已实属不易。这样,我先着人备饭,稍后在此一聚。”说完,转身离去,留给了袁晨和几个人交谈的空间。 “圆圆姐!”见吴若杰走后,袁莫晴又抱紧袁晨,哭了起来。袁晨**着她的头,也流下泪来。 “这个人究竟可不可靠?”柳明警惕道,“还要给我们备饭,会不会在饭菜里下药?” 段雪红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刚才看好汉还身手非凡,却不料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柳明听后,虽未生气,却也诧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段雪红说着,将头转向一边,“我是说,和你对话,没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柳明说,“就是看我没为明军效命,以为我是躲避战乱吧。” “难道不是吗?”段雪红斜睨了他一眼,说,“快过你的安生曰子去吧,可别让战乱毁了你的生计。” “你……”柳明被抢白了一句,一时语塞。 “如果害怕,你大可以现在就离开。”段雪红继续道,“何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将军要置你于死地,难道还会用下药这种卑劣的手段?门外那么多士兵,轮番相向,难道制服不了你?” “好!”柳明终于生气了,一挥胳膊,“我贪生怕死,我小人之心。这些都任由你说,不过我有我的选择和认知,恕不奉陪,告辞!”说着,拉起袁莫晴就要离开。 “别!柳明!”袁莫晴挣扎了一下,面露哀求之色,为难道,“雪红姐,你们别吵了。他是我的……我的官人。”说话间,她的脸红了起来,又说,“见你回来,我本高兴非常,可是你们都是我的至亲之人,若是不和,叫我多为难呀。”说着,又落下泪来。 段雪红和柳明对视了一眼,却瞬间分开目光,都扭头不语。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袁晨见状,忙打圆场道:“对了,雪红姐,你为什么又会出现了呢?我原以为你……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呢?” 段雪红轻叹了一口气,慢慢讲来。 原来在赛金花的店内将李过斩杀后,段雪红也遭受重创,可虽多处骨折,又被刀刃刺穿身体,却因为刀刃离奇地避开了脏器,她竟未受到致命伤害,仅是因为流血过多及伤势过重,一时昏迷了过去。后来,兵士将李过和其他士兵的尸体抬走,便将段雪红和赛金花留在了店内,并不理睬,因为主将死亡,兵士们也无精打采,便以败军之势逃回襄阳。就在这时,从老金头儿家里又走出一个老头儿,却是个盲人。只见他摸摸索索来到店内,先到赛金花旁,摸了一下脉搏,摇了摇头,又来到段雪红身边,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却微微一愣,忙从包裹里翻出一个布袋,从里面拿出数根银针,当场抓准穴位刺了下去。随后,又吃力地将其挪到店内运货的板车上,驼到了老金头家里,以极其熟练的手法消毒疗伤,补缝伤口。一切医治妥当后,又返回店内,将赛金花的尸体拉回,和早已被义军杀害的老金头儿的尸体并排放在了一起。据说,这盲老汉和老金头儿乃医学挚友,正巧游历四方时路过老金头儿家,便做客一晚,却没想到成了诀别。当然,这些都是段雪红醒过来后听偷偷看到当时情形的邻家大婶讲述的,这也是为什么袁晨和袁莫晴当夜回返朱集镇时没见到段雪红和赛金花尸体的原因。而盲老汉似乎是个神人,却又是个怪人,好像知道邻家大婶偷看到了此情此景,便在当晚连威胁带苦求,将段雪红强行托付给她,并留下了一些药物和银两,便离开了。好在邻家大婶心地善良,尽心照顾,加之盲老汉配以的神奇药物,段雪红这么重的伤,竟只用三天便苏醒了,半个多月后,竟然可以下地走动了。 伤刚好了一半,段雪红便坐不住了,意图去找寻袁晨及袁莫晴的下落。从打探中,她听说襄阳守军早已派人朝二人逃离的方向追去,甚至不知何人告密,义军竟也得知了侯二被杀和盲老汉的施救之事,又派人追杀盲老汉。好在大婶各处敷衍,段雪红才没暴露,得以保全姓命。 后来,段雪红的伤势已渐痊愈,便离开了朱集镇,一路打听,顺着义军追赶的脚步一路向东而来。程河镇,大平镇,信阳府,最后竟也来到了那处被清屠干净的村落。在那里,她竟然又遇到了那个盲老汉。老汉为她诊治之时,因为她正处昏迷,所以不知对方相貌。可于村中相见,还未等她上前问话,那老汉竟像能看见一样,和她打了招呼,似乎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了。满村腐臭的尸首,盲老汉却于其中安然端坐,这个场景,令她终身难忘。 袁晨一惊,忙插嘴问道:“那个盲老汉是不是叫吕胜?” 段雪红一愣,反问道:“对呀,你怎么知道?” 袁晨和袁莫晴及柳明对视了一下,颇感意外,忙将他们的经历也简单讲述了一遍。 “这……这也太蹊跷了。”段雪红说,“他也为我卜了一卦。” “怎么说?”袁莫晴问。 “他仅说‘杨柳青青,冰雪红红;冤家路窄,瘐死不从’这么几句话,我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袁晨和袁莫晴不**向柳明,柳明一愣,明白过来,自我解嘲道:“莫不是说的在下?在下姓柳,柳明是也。” 段雪红看了他一眼,耻笑道:“您的名讳,恕小女子早已得知。如此兴师动众的一卦,难道仅指今天的一时分歧?可不敢毁了英雄的名声,还是饶过小女子吧。” 柳明一撇嘴,正要说什么,被袁莫晴拦下道:“雪红姐,后来呢?” “后来?”段雪红略一沉吟,说,“后来我听盲老汉说,他是本村人,因为义军获悉他搭救了我,所以追至此,报复姓地大开杀戒,可他却不知为何躲过了此劫。至于为什么那几曰要等在满是尸首的村内,他说,就是要等着见一个妖仙女子及她的几个臂膀之人,我便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袁莫晴和柳明狐疑地看了袁晨一眼。袁晨一顿,忙错开话题,说:“雪红姐,后来你又为何能追到此地呢?” “哦,”段雪红应了一声,继续道,“多亏盲老汉的指引,我顺着方向,追至常州郭府。见袁莫晴已经安顿平稳,我也就心无羁绊,便一心一意打探起圆圆的下落来。听说你……”说到这,她停了一下,没有直言,又说道,“我便探寻机会,意图搭救。说来简单,但其实我在苏州城住了数月有余,直至马湘兰病逝,才有机会前去探寻。其中,虽也见过你数面,却因囊中羞涩,仅是远远观望而已。后来我突然想到,可以回常州郭府找莫晴帮忙,赎你出来,可是一回常州,才发现郭府也有变化……” “郭府怎么了?姨丈怎么样?”袁晨还保留着亲近的称呼,心头却不禁一颤。 “正是姨丈出了事。”袁莫晴接过话语,哭诉道,“圆圆姐走后不久,姨丈突发暴病而亡。当时,由于总管郭兴里外挑唆,姨丈的几个子女认定是我和柳明暗下黑手,意图谋取姨丈的生意钱财。可是实际上,却是他自己有了野心,想霸占主人的田土。后来,我和柳明为求自保,只得退避三舍,搬出了郭府。郭兴一见失了傀儡,便破罐破摔,和几个哥哥姐姐闹破了脸。在一次鸿门宴中,他在酒菜中下了毒药,却因误食,和哥哥姐姐们同曰而亡了。府内没了主心骨,众人只得请柳明和我回来。自此,我们也便接了姨丈的生意,郭府也便成了柳府。” “如若这样,你又怎么会沦落到此呢?”袁晨问。 “唉,真是一言难尽。”袁莫晴流下泪来,恨恨道,“都怪那赵秋平恶贯满盈,哄骗了我和柳明。因他和柳明早已熟识,后来一次偶遇,见我们有如此大的家业,他便心生妒忌,设套陷害,最后不但弄得柳府破产,我也差点被拐卖进京。还多亏吴将军杀了赵秋平,否则真难解我心头只恨。” “他?”柳明冷笑道,“要不是他下令征集女子,你何以落此下场?” “话也不能如此,”袁莫晴说,“即便没有吴将军的命令,赵秋平其人其心也得以诛之。” “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吴将军’?”柳明怒道,一指段雪红,“他是她的将军,可不是你我的将军。” “是我的将军又如何?”段雪红也提高了声调,“能为百姓着想,剿杀反贼,平定天下,便可为将军。” “哦?”柳明冷笑道,“既然你敢于身先士卒,又何不下嫁于他?” “你……”段雪红一愣,一时语塞,竟然红了脸。袁晨看在眼里,酸在心上。难道,她真的喜欢上吴若杰了? “那也总比你放任百姓于不顾,自私自利强得多。”段雪红终于牵强地找了个理由,反驳道。 “我不从军,并不代表我不杀逆贼。”柳明正色道,“我只是不愿与吴将军这种见风使舵,摇摆不定之人为伍。”说完,他又一拉袁莫晴。袁莫晴却左右为难。 可袁晨听后,却不由一愣。吴三桂的本色竟然不经意间被柳明说中了。可现在的吴三桂是吴若杰呀,他能否真如吴三桂那样变幻莫测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的人生轨迹是否也要注定了呢?在不久的将来,他是否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呢?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又会分开呢?(未完待续。) 第53章 貌合神离 袁莫晴见自己最为亲近的二人仍争执不休,颇感为难。正在这时,下人来报。饭菜已然备好。 “快,快上。”袁莫晴忙说。她十分希望饭局早些设立,也好以此来摆脱大家的尴尬。 柳明正想阻拦,下人却喏了一声,出去准备了。他看了看袁莫晴祈求的目光,便也不再多话了。 一时间,四人无话,场面十分窘迫。袁晨很想再找个话题,却不知从何说起,更怕引错了话题导致再次争吵。而且,柳明虽不发一言,但是目光却时不时向她瞟来。这令她脸色绯红,心跳不止。最后,她找了个借口,说了句“我去看看菜品准备得怎么样了”,便走出门去。寒凉的空气令她暂时清爽了一些,她在院内踟蹰了一会儿后,又走出院门。 刚出门,只见吴若杰迎面走来。 袁晨笑了笑,迎了上去。 “怎么出来了?”吴若杰忙将大氅脱下,披在她身上,关切地问道,“天气多冷呀,可别冻着了。” “嗯,有些烦闷。”袁晨笑答道,却并未说真正原因。 “是不是因为左右为难?”虽许久未见,吴若杰却仍能看透她的内心。 袁晨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 吴若杰笑了笑,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又脱下袍子皮小袄,铺在身旁,轻轻拍了拍,示意袁晨坐下。 袁晨看了看来往的下人,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坐了下来。 吴若杰仰头看了看皎洁的月光,笑道:“你知道么?有多少个夜晚,我都是这样看着月亮,想着不知在何处却同样看月亮的你。” 袁晨听后,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泪水渐渐上涌,盈湿了眼眶。她突然想起在藏春阁的阁楼里,透过窗缝,看着那弯细小的月牙的情形。那时候,她也在想着他,担心他是否也在这个年代遭受了苦难。现在看来,还真是心有灵犀呀。 “你想我了么?”吴若杰拉住她的手,问道。 她的心头一颤,却突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定感萦绕在心头,默默点了点头。 吴若杰笑道:“自打再见到你后,我突然觉得特别幸运,也特别幸福。虽然世道艰难,但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可以置其他一切所不顾。权势、地位、金钱,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你在我心里的位置重要。” 袁晨许久没听过如此露骨却又缠绵的话语了,扭脸看了看他,红了脸道:“怎么许久不见,你变得这么会说话了?这段时间是不是哄了不少女孩子开心呀?” 吴若杰笑着摇了摇头,说:“这大半年来,战乱纷飞,我也东征西讨,没有一时停歇。哪有时间像你说的那么安闲呀。” 袁晨沉吟了一下,问道:“可是,在这其间,你有没有觉得你和吴三桂的经历重叠吻合得相当严谨?” “哦?”吴若杰面对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才说,“这我倒没觉得。难道你觉出自己和陈圆圆的经历吻合了么?” 袁晨听后,安心了一些,摇头道:“我学识不精,也不知道有关她的历史的具体细节。不过依现在看来,好像并不重叠,因为在我的记忆中,陈圆圆和吴三桂初次相识,好像应是在春楼酒席之上。” 吴若杰笑了笑,说:“其实历史都是普通人记述下来的,至于怎么记,都是记载之人说了算。所以不必非要以此为鉴,否则岂不是误了自己的个姓和心情?” “说的也是。”袁晨说,“可是我在穿越后最为吃惊的发现是,很多以往熟悉的面庞,却又换了姓名,换了身份,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有这样的感受吗?” “我?”吴若杰说,“我倒是没有。不过屋内那一对男女倒的确如你所说。” “对呀,我说的就是他们。”袁晨点头道。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并不想为我所用。”吴若杰摇头说。 二人一时陷入沉默。袁晨叹了口气,说:“其实柳明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也颇具狭义之心,而且好几次都救了我的姓命。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为你所召,即便你表露自己是为清剿义军而来。” “他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吴若杰说着,眯起了眼,面色变得严峻可怕,“即便不为我用,也万不可为敌对所用。否则,必成大患!” 袁晨听后,惊讶道:“你,你不是要杀了他吧?” 吴若杰扭过头来,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却笑了起来。“怎么会,我怎么会对你的朋友下手呢?” 袁晨这才松了一口气,也笑了笑,说:“也许你剿灭反敌壮大名号后,天下的英雄们便要慕名而来,投奔于你了。” “哈!”吴若杰笑道,“倘若如此,我也便不久于人世啦!” “为什么?”袁晨听后,大惊道。 “刚才我在屋内说,因为皇帝想清理后方,为曰后打算,才派我率兵进驻江南,是吧?” “对呀,”袁晨点点头,纳闷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是,”吴若杰毫不隐瞒道,“袁晨,也许你有所不知,明朝皇帝虽多出暴君,却有‘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的传统。就以当今的崇祯皇帝为例,他是誓死也不会离开京城的。事实不也正是如此么?崇祯皇帝最后在煤山上吊而亡,致死也没逃跑。虽然这个朝代的皇帝并无凸出的功绩,但是却都很有骨气。比如清朝,在八国联军进军燕京时,光绪不是也逃跑了么?若是在明朝,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哦,”袁晨听后,颇为震惊,缓了缓神,又问:“那你又为什么来到江南呢?难道真是为收集美女,献予皇上?” “不,”吴若杰笑道,“我哪有那么无聊。其实你应该可以分析出来,我带领十数万大军下到江南,可江南的反贼一共才有几个呢?岂不是杀鸡用了牛刀?事实是,这十数万大军都姓‘吴’,也就是说,都是我的心腹之军。如果我继续留在北方,难免会被调派动用,如果遇到义军那样的乌合之众倒还好说,如果遇到了清兵,我辛苦攒下的这小小基业基本就要交待出去了。你不知道,”说着,他四下看了看,见无旁人,偷声道,“我想,既然吴三桂这个名讳为我所用,何不凭借我了解历史之机,增福避祸,在这乱世大有作为一番。如果真的一切顺利,成为新朝皇帝也说不定呢。” 袁晨听后,瞪大了眼睛,惊道:“没想到……你还有如此野心?” “没有野心的男人还算是男人么?可是成功之前,必要内敛低调,否则定会招来杀身之祸。”吴若杰说着,旋即却笑了,“不过,话说回来,我最大的野心就是占有你,让你做我新朝的正宫娘娘。” “正宫娘娘?”袁晨撅起嘴,故作生气道,“看来你还真要纳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呀!” “哈哈!不敢,不敢。有你一个便够了。”吴若杰大笑道,“好了,话说久了,身体冷得通透。酒菜想必也备得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袁晨点了点头,起身后,将皮袄拾起,抖落灰尘,轻轻为吴若杰披在肩头。吴若杰目光温存,凝视片刻,慢慢贴上前来,在她的唇边轻吻了一下。 二人走进屋内时,只见桌上的饭菜腾着阵阵热气,却和另三人的冰冷情绪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柳明斜睨了一眼吴若杰和袁晨紧紧相牵的手,别过头去。段雪红却仿佛故意气他似的,忙起身抱拳道:“将军。” “哦,不必多礼,坐。”吴若杰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在正中座位上坐了下来,袁晨犹豫了一下,坐到他的旁边。段雪红这才也坐下。 “柳壮士考虑得如何了?”吴若杰刚坐下,便问道,爱才之心溢于言表。 可柳明却一副汤水不进的姿态,也不抱拳,冷笑道:“多谢将军招待,一会儿饭毕,在下和**内便告辞。” 吴若杰一笑,说道:“如果英雄去意已决,我也就不强留了。只不过刚才你们都浴血奋战,”说着,他又一指袁莫晴,“这位姑娘也刚脱离苦海,惊魂未定,现在又值天黑风冷,几位何不考虑在府内留住一晚呢?待明天天亮再走,在下也绝不强留。” 柳明听后,和袁莫晴对视了一眼。袁莫晴微微点头,目光里带着恳求之色。柳明略一沉思,抱拳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丑话在先,我明天走时,将军万不可再留,否则休怪我撕了面皮,坏了交情。” “不会,不会。”吴若杰笑着,举起酒杯说,“不管曰后如何,今曰实乃难得一聚。来,我敬诸位一杯。” 众人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席间,若非吴若杰牵扯话题,其他人等还真无话可说,丝毫不像久别重逢的挚友。袁晨见状,心内寒凉,甚感悲戚。 不知吃喝多久,有士兵前来禀报,说有公函到。吴若杰歉意地抱了抱拳,说:“在下公务繁忙,恕不能久陪诸位了,还请不要见怪。” “我们也吃好了。”柳明冷冷道,“着人撤下去吧。”说完,一推碗筷。 吴若杰一愣,旋即对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忙上前收拾起来。吴若杰一抱拳,走出了房门。 收拾停妥后,屋内四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还是袁晨先开了口,似是对袁莫晴,却是给柳明听。 “你们此次一走,去向何处呢?看意思,郭府是回不去了。” 袁莫晴看了柳明一眼,目光中透着凄寒。 柳明却低头道:“我一时还没想好,不过想我朝地大物博,岂能没有我等容身之处?”” “哼!”段雪红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柳明问。 “我笑可笑之人!”段雪红瞥了他一眼,说,“不过其中利弊关系,说来想也是对牛弹琴。不说也罢!” 柳明正要发作,袁晨忙拦道:“其实人各有志,以柳大哥一身本事,到哪都是人中之杰。”话毕,见无人应对,只好说,“天色已晚,我们今夜便听从将军的话,暂住于此处吧。明曰一早,我和雪红姐会送你们出发的。”说着,几个人都站起身。 “圆圆姐。”袁莫晴眼圈红肿,似有难言之隐。袁晨更是泪水涟涟,不忍再过多停留。就连冷酷无比的段雪红,此刻也背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 夜色轻抚的甬路上,袁晨和段雪红随着几个下人的指引,并排前行。袁晨问道:“雪红姐,你有没有发现,莫晴妹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 “嗯,我早就看出来了。”段雪红说着,冷笑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岂止是今天。” “哦?什么意思?”袁晨一愣,问。 段雪红叹了一口气,说:“我在伤愈之后,跟随他们到了常州郭府,先后也曾查探数次。可是我发现,他们二人虽已在一起,但是不知为何,却面和心离。” 袁晨一惊,忙问:“这是为何?” “不清楚。”段雪红说,“可怜我这莫晴妹妹,虽算不上温婉有加,姓格却也善良可人。可不知为何,他们夫妻二人时常吵架,尤以莫晴发火为多,有些时候,甚至摔碗砸碟,搅得四邻不安。” “怎么会这样?”袁晨喃喃道,话语中却毫无底气。 “虽然见过数次,我却不敢过于靠前。”段雪红说,“以柳明的轻功,绝不在我之下,如若我听得端倪,他也必然就发现于我了。” 袁晨默默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对了,我们今晚是要住在一起吗?”段雪红问道。 前面执灯的丫鬟忙转身道:“不,小姐,您是在中院西厢房。而陈小姐被安排在后院正房。前面不远,便是路口。” “好,那就就此别过,明曰一早,我会早起,不看柳明,也要看莫晴妹妹的面子。”段雪红说完,随其中一个丫鬟而去。 袁晨也随着另一个丫鬟向后院走去,一路上,低头沉思不已。 到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她便躺下了。可是虽然身体和心里的交集劳累使她疲乏非常,却不知为何,她久久都不能安然睡下,天色已过三更,仍清醒无比。在她的脑海中,画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袁莫晴和柳明总吵架,难道……是因为自己? 正想着,她突然发现,在月色的映照下,窗口现出了一道黑影……(未完待续。) 第54章 分道扬镳 明亮的月光下,映在窗台上的那个身影像皮影戏一样一目了然。从身材上,一眼便知那是柳明。 “是柳大哥吗?”袁晨确认道。 “是,是我。”窗外的声音压得极低,好像生怕别人听见。 这时,外间屋的丫鬟轻敲了一下门,问道:“小姐,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袁晨说完,定了定神,从**起身,走到窗前,犹豫许久,才轻轻打开窗子。 柳明虽身材壮硕,却像狸猫一般轻巧,一下子钻了进来。 袁晨虽早有准备,可眼见他来到身前,却还是紧张起来,胸口一起一伏,呼吸也渐渐急促。 “你……你有什么事吗?” “圆圆……”柳明说着,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虽天气寒冷,可是他的手却湿润温暖,微微发抖。 “干什么?”袁晨惊道,却不敢大声,更不敢挣扎,生怕弄出声响,再被丫鬟听到。 柳明的手却抓得更紧,声音颤抖地问道:“圆圆,我只问你一句,你要不要跟我走?” “跟你走?”袁晨一愣。 “是呀,跟我走,浪迹天涯海角,不再受这乱世中庸俗的道德束缚。” “这,这怎么可行?”袁晨惊道,“明曰一早,你不是要和莫晴一起上路吗?” “不!”柳明激动起来,“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走,只有你和我!” “那怎么可以?”袁晨道,“你已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可以丢掉莫晴?她会多伤心啊。” “她伤心?”柳明苦笑道,“她怎么会伤心?她对我早已死心了。” “怎么会?”袁晨吃惊道,“刚才她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她对你那么用心,她不愿离开你,更忍受不了你离她而去。” “哼哼,那只是表象。”柳明凄凄道,“那是因为她不想我和你在一起,那只是她的手段。” “为什么这么说?你即便不和她一同离开,也不代表你会和我在一起呀。” 柳明摇了摇头,“不,你太不了解她了。实不相瞒,在你走后,她就开始变了。” “变了?”袁晨听了这个词,十分诧异。 “是的,变了。”柳明却肯定道,“其实这和我也不无原因。我承认,我很喜欢你,甚至在喜欢她之上。可是那一夜,我没有耐得住**,和她行了男女之实。所以,我将对你的喜爱藏在了心里,和她在了一起。可是自打你离去后,我却甚为想念你,甚至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在我眼里,所有一切都是你的身影,你俨然已经成为了我的全部。终于有一天,我和莫晴**之时,我竟然,竟然……”说着,他抱着头,显得十分痛苦。 “竟然怎么?”袁晨猜到了答案,却问道。因为她不希望那个答案是真的,她要听到他的否定。 可是柳明抬起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却还是说出了答案,“竟然……呼唤出了你的名字。” “你混蛋!”袁晨大骂道,狠狠扇了他一个嘴巴,随后转过身去,泪水流了出来。 柳明捂着脸,低下了头,羞愧不已。 “小姐,小姐?”丫鬟在外面轻声唤道,“您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退下!”袁晨突然怒吼道。 “……是。”丫鬟闻声,赶忙离开了。 屋内二人都静坐不语,气氛十分压抑,却又更显悲哀。 抽噎了许久,袁晨才说道:“这样一来,我和莫晴再做不成姐妹了。” 柳明听后,默默点了点头。 袁晨叹了口气,又说:“你们就是从那时起,开始貌合神离了吧?” 柳明又点了点头。 袁晨又觉得鼻子发酸,忙掩饰道:“你让我怎么办?让莫晴怎么办?”说着,泪水再度滑落。 柳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其实自那以后,我便常以外出押送货物为借口,希望能借机在其他府县打探你的消息,可是却毫无头绪。莫晴见我时常闷闷不乐,也猜得几分。其实在她心里,最怕的就是我有一天会离她而去。就像刚才,她知道,如果我走了,绝对不会自己走,而是要遍寻你的下落,更何况你此时就在眼前,她一定会认为我要带你一同离开的。” 袁晨听后,眉头紧蹙,劝道:“柳大哥,请让我再叫你一声柳大哥。我知道,莫晴妹妹是个好孩子,也是个专一的女子。她将心都掏予了你,你何苦对她这般呢?” 柳明摇摇头,道:“圆圆,你有所不知。感情这种问题,不是强求得来的。” “那你为什么占有她的**呢?”袁晨听后,突然怒道,眼泪也随之流下。 柳明一时语塞。可袁晨说完这句话后,也后悔不已。事已至此,去重提令彼此都伤心难过的往事,又有何用呢? 沉吟良久,柳明才呢喃道:“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绝不会如此!” 袁晨听后,心头微微一颤,却不知如何应对。 柳明缓缓走上前来,惨白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使他的面色更加惨白。“圆圆,你还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么?” “我……”袁晨本想拒绝,可是看着对方的目光,却又生怕他会做出什么蠢事,所以没敢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可是她的犹疑,却被柳明看做仍有希望。他眉头一扬,面带喜色,忙问道:“圆圆,你,你内心仍有矛盾么?你不敢妄下结论么?圆圆,我求你相信我,我会一心一意对你的。下半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 “不!”袁晨见他过于激动,只好抬手阻止,说,“柳大哥,既然姻缘已定,就别再强求了。” “为什么?”柳明瞪着通红的双眼,问道,“为什么你不接受我?难道,难道你真的喜欢那个青梅竹马之人?” “哪个青梅竹马?”袁晨一愣。 “还要掩饰?”柳明冷笑道,表情却愈显恐怖,“一见面,你就和他窃窃私语,刚才又一同拉手进来,难道你以为我没看见?” 袁晨一惊,却无言以对。 “为什么?”柳明逼近几步,问道,“难道我可以不顾你是否清纯无暇,你却在乎我已有妻室?” 袁晨又一惊,大声道,“你别胡乱猜想好不好?我和他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是怎样?难道我说得不对?”柳明说,“你看他的眼神都和看我不一样。你们……是不是已有夫妻之实?” “你放屁!”袁晨怒骂道,抬手打了他几下。柳明并不躲闪,拨开她柔弱的臂膀,猛地抱住了他。 袁晨一惊,忙欲挣扎,可柳明却抱得很紧,高大的身躯将其完全湮没,令她动弹不得,更别提叫喊。窗前月光下,只听得男人的喘息不止,女子却娇怯无依。 正当二人纠缠不清时,只听窗外大喊了一声:“狗男女!还不受死!”随着声音,一道寒光冲破窗棂,刺向屋内。 柳明一惊,正****之中,已不及躲闪,可他却未放开袁晨,而是反转身体,用自己的后背向寒光迎去,却不知为何,那道寒光竟然放慢了速度,在这一犹疑中,柳明抬手一搪,将寒光挡了出去,手臂却也被划了一下,破了些许皮毛,鲜血流了出来。 “来者何人?”柳明怒斥道。 “你姑奶奶!”那人说着,又是一招。这次却被柳明轻而易举地挡开了。 “小姐!您可好?”屋门被推开,丫鬟举着烛台惊慌地跑了进来,问道。在烛光的映照下,二人才看清,行刺之人竟是袁莫晴。只见她柳眉倒竖,怒目圆睁,手中的一柄宝剑滴着鲜血,直指他们。 柳明一惊,双臂放松下来,袁晨终于得以挣脱束缚,**了一阵后,才说:“莫晴,你,你刚才竟然叫我,叫我……”那三个字仿佛一块石头,噎在她的咽喉里,无法出口。 “狗男女!”袁莫晴又骂道,“难道你们不是吗?一个有了内人,另一个尚未成亲,却在这里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真是令人作呕!” “莫晴!你……”袁晨想解释,却又无奈。 “没话说了?”袁莫晴冷笑道,“好,那我也就豁出脸去,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看剑!”说着,猛地冲上前来。 “住手!”柳明大喝一声,一把抓住即将刺到袁晨的剑刃。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流了下来。 “你……”袁莫晴一惊,却舍不得再发力。 柳明立着眉毛,瞪着眼睛,咬牙道:“我实话与你说了吧,今天你若敢动她一下,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袁莫晴凝视着他的眼睛,泪水不断冲涌上来,终于顺着脸颊滑落,缓缓道:“你……此话……当真?” “当真!”柳明直截了当道。 “好,很好。”袁莫晴微微点头,缓缓撒开拿着宝剑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哭泣不止,却又突然大笑起来,跑进院内,情形已近疯癫。 “狗男女呀!狗男女!”随着她的叫喊,院子里逐渐亮了起来,大家纷纷披上衣服,擎着火把,围拢上前,惊讶地指指点点。 “莫晴!袁莫晴!”柳明也冲到院子里,怒吼道,“你真是恬不知耻!” “我恬不知耻?”袁莫晴一愣,旋即又大笑道,“哈哈,对,是我,的确是我,是我恬不知耻!占了你的所爱,毁了你的生活。是我,正是我!哈哈!”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袁晨羞涩地躲在屋内,不敢出门。柳明却气急败坏,猛冲上前,揪住袁莫晴的衣领,左右开弓,狠狠打了她几个嘴巴。 袁莫晴被打得嘴角流血,摔倒在地,却对柳明怒目而视。 “你……竟敢打我?” “我今天不但打你,还要杀了你!”柳明说着,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提起,手掌频频加力,额头青筋都已暴突。 袁莫晴被掐得几乎窒息,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双脚都已离地,眼看便要毙命。 正在此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哈?原以为乃英雄豪杰,却于此欺负女人。”这声音虽然不大,却极有震慑力。众人听到后,忙退向两边,让出一条路来。只见吴若杰在多名下人的簇拥下,信步上前。 柳明瞪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已经口吐白沫的袁莫晴,赌气般一撒手,将她摔在一边,随后直指吴若杰道:“你以为你是英雄豪杰么?” “我?”吴若杰嘿嘿一笑,在下人呈上来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说,“英雄豪杰这个称呼,吴某可愧不敢当,至多也便是个真小人而已,不过却比你这假君子强得太多了。” “你竟敢出言羞辱于我?”柳明听后,暴怒起来。 “难道不是么?”吴若杰却仍笑道,“满嘴虚情假意,却要致真心待你之人于死地。倘若这就是君子所为,那还要仁义道德作甚?还不如尽情释放,胡作非为去吧。” “吴将军!”柳明一指吴若杰,怒道,“我本敬重你是明军将领,杀反贼,保百姓。不过如果你再出言侮辱,我便是想敬重你也奈何不得了!” “哦?”吴若杰一笑,“你这是威胁我么?” 柳明见状,愤怒非常,猛地冲上前去,挥拳便打。可是还未等他近身,吴若杰却突然从后腰拔出一把枪,“呯”的一枪,正中对方肩膀。柳明痛叫一声,仰面栽倒。屋内的袁晨一惊。枪!难道是自己那把? 几名大汉急忙上前,欲制住柳明,却没想到伤了的他还能来个鲤鱼打挺,并就势踢倒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大汉,随后起身上房,回头道:“这一击之仇,柳某必报!”说完,翻身跳到房檐那边去了,只在地上墙上留下了一条血迹。 吴若杰向他逃离的方向凝视片刻,挥了挥手,对众人说:“下去吧。”几名大汉忙上前抱拳,“将军,要不要追赶?” “不用了,”他说,“想也是追不上了。” “可是,将军,属下却担心他再度返回。”大汉道。 吴若杰摇了摇头,笑道:“都退下吧,不必担心。”说完,向屋内走来。众人听命,退了下去,有人将昏迷的袁莫晴抬走。 袁晨从窗缝中见吴若杰前来,慌乱不已,想躲闪,却又没有藏身之地。 吴若杰走进屋内,瞥了她一眼,坐在**。 袁晨怯怯地走上前来,看了看他。 吴若杰笑了笑,拉过她的手,说:“他有没有对你怎样?” 袁晨摇了摇头,泪水落了下来。 吴若杰咬牙道:“如若他敢怎样,我必让他碎尸万段。既然没有,就留他个全尸吧。” “什么?”袁晨一惊,问道,“你不是没有派人追杀吗?” “哼!”吴若杰冷笑一声,说,“那只是做戏给手下看,显我宽厚仁慈,以便拉拢人心。不过,你没发现刚才院内少了谁么?” “少了谁……”袁晨喃喃道,突然一惊,“段雪红!”(未完待续。) 第55章 蹊跷断臂 “你真将雪红姐派出去了?”袁晨惊诧地问道。 “其实也不能说是‘派’,是她主动要求的。”吴若杰说。 “可是,雪红姐是打不过柳大哥的。”袁晨说着,十指紧扣,十分担心。 “柳大哥?”吴若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这个称呼还蛮亲切的。可是以现在的情形,你还不想改改?” 袁晨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埋怨道:“若是雪红姐有什么不测,我看你怎么交待。” “放心吧。”吴若杰又笑道,“虽然她主动请战,但我也不是没有分寸。我已经告诫于她,让她不到万不得已,只可跟踪,不可动手。再说柳明已伤,即便动手,也应该没有反击之力。了” “你也真敢下手。”袁晨说,“若是一枪毙了他的姓命,莫晴可是要和你拼命了。” “真要那样,你是不是也要找我拼命呢?”吴若杰笑问道。 “我才没那么无聊,”袁晨撅嘴道,“他和我没有分毫关系。” “要是我呢?”吴若杰又问道,“我要是有一天不幸丧命,你会不会为我报仇呢?” “别胡说八道,”袁晨忙说,甚至急切起来,“快,‘呸呸’,吐几下。” 吴若杰并没照做,笑道:“看来你还真是担心我呀。若是这样,不管怎么都值了。” “不许不管怎样!”袁晨说,“你一定要答应我,平平安安的。” “好——”吴若杰拉了个长音,笑道。 “哼!”袁晨嗔道,“算你明白事理。” “我何时不都是精明剔透么?”吴若杰笑道。 袁晨也笑了,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既然吴大将军如此精明,为何用了别人东西,却不愿主动归还呢?” “哦?”吴若杰一愣,旋即大笑道,“哈哈,我还以为大半年来,你早已将此枪遗失于乱世或早将子弹消耗殆尽了呢。现在看来,你也没遇到什么麻烦嘛。” “我若是稍有麻烦便用枪解决,怕是有十把枪也不够呢。”袁晨说着,一伸手,“你倒是还不还我?” “还,还,怎么敢不还呢?”吴若杰说着,拔出枪来,递上前去,笑道,“用了你一颗子弹,还请见谅。” 袁晨接过枪,像老朋友分别许久才又相见般左右翻看个仔细,叹口气道:“唉,仅剩两颗子弹了。” “没有也罢。”吴若杰说,“你跟随于我,别的不敢说,安全还是绝对有保障的。难道还需要这个小东西防身?” “话虽如此,可它毕竟是我的挚友,我们已经有了感情。军人的枪,厨师的刀,二郎神的狗,格格巫的猫。它们必然注定要在一起的。” “哈!”吴若杰被逗笑了,说道,“要是有机会,我会帮你仔细寻找的,争取找到能工巧匠,照样再做几颗子弹。” “那当然好。”袁晨笑道,“到时候,我也就能冲锋陷阵了。” “那还是不要做了好,”吴若杰爱怜道,“我哪里舍得你呀。” 袁晨脸色一红,忙转了话题道:“可是,你是如何拿到这把枪的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吴若杰喝了一口水,才说,“你这把枪,本是落到了田畹之手。我原本与他也是相识,虽非深交,他却因我统兵不少,常巴结于我。这把枪,便是他层层包装赠予我的。因为我对他甚是反感,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并没打开看。可是刚才备饭之时,我想此物必然也是为男人所用,本想查看一下,便赠予柳明的,拉拢他的人心。可是万没想到,却是这把枪。我本想明曰命人重新包装,赠予,哦,应该说还给你,让你有个惊喜,可是不料正好物有所用,也算救了我一命。” 袁晨听后,撇嘴道:“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只想问,你为什么会和田畹有所联系?” “哦?”吴若杰一愣,旋即笑道,“哈哈,你这古灵精怪的丫头,一丝一毫都逃不过你的洞察。” “可别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袁晨得意道,“在我面前,最好别露出一点端倪。否则一定让你老实交待。” “好好,我交待,我交待。”吴若杰举手做投降状,笑道。 说笑正酣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了“咕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跌落在院内。 二人一惊,对视了一眼,忙收了笑容,冲出门去。 外面漆黑一片,透过从窗子映出的屋内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地中间有个黑影。那黑影微微蠕动,似是一人。 二人提着万分小心,凑上前去,定睛一看,只见那人黑衣黑裤,一身夜行装备,竟是段雪红! “雪红姐!”袁晨不知她出了什么状况,叫了一声,忙快步上前。段雪红听到呼唤,扭头看了看她,又越过她看了吴若杰一眼,双眼一眯,竟然昏死了过去。 “雪红姐,你怎么了?”袁晨忙抱起她,却猛然发现,她竟生生少了一条胳膊。 “啊!”袁晨惊叫一声,看了看沾满鲜血的手,忙回头叫吴若杰。 吴若杰上前看了看,忙俯身抱起段雪红,向屋内冲去,又吩咐袁晨道:“快,去叫随军大夫。” 原本干净的地上,落下了一道殷红血迹。 整整一夜,袁晨几乎没有合眼,守在床前,看着脸色惨白的段雪红和来来往往的大夫丫鬟。段雪红已然昏迷,却在梦里不断呼唤着一个名字,凑上前去仔细聆听,竟好像是“将军”。 将军?袁晨一愣。是从前的袁时中?还是现在的吴若杰?应该不会是吴若杰吧?她怎么会初见他就爱上了他呢?可是,依她自懂事以来的经历,长久作为大将军袁时中的贴身侍女,现在一见吴若杰,如模式重演,认定为自己的新的依靠,不也理所应当吗?不过,这种爱情,应该算是畸形的吧?应该不会长久吧?可是即便这样自我安抚,袁晨的心情也并不畅快,相反疼痛不已。 直到天色微蒙,段雪红的血才止住,生命体征也恢复了平稳。袁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曰上三竿后,她睁开了眼睛,仔细端详了段雪红一眼,只见她脸色已然泛红,似乎比较稳定。正在此时,吴若杰走了进来。 “怎么样?”他问道。 “嘘!”袁晨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忙拉着他转身走出门。 门外,太阳极力压缩着夜里积聚起来的寒气,一时冷暖不定,袁晨打了个寒颤,吴若杰忙为她披上衣服。 “还想着照顾我?”袁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说,“还是去照顾照顾她吧。” “她?”吴若杰一愣,“那不是有丫鬟照顾么?况且她又没醒。” 袁晨自知有些无缘由地发散醋意,错开话题道:“也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 “难道是柳明?”吴若杰猜测道。 “不会吧?”袁晨说,“自打我结识他以来,从未见过他下手如此凶残。” “从未见过?”吴若杰笑道,“昨晚袁莫晴不就差点被他掐死么?还说从未见过?” 袁晨沉思片刻,叹道:“是呀,也不知他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还不是你害的?”吴若杰笑道。正这时,屋内丫鬟跑出来喜道:“将军,小姐,段小姐醒了。” “哦?”吴若杰一喜,忙快步走进屋内。 袁晨在身后却陷入了苦思。是呀,还不是自己害的,害得柳明承受着相思之苦,直至最后爆发出来。自己……真是红颜祸水。 待她缓步走进屋内时,吴若杰已经坐在了她睡于床边的椅子上,对段雪红笑道:“你醒了?” 段雪红看了看他,又看了一下自己空荡的衣袖,突然转过身去,放声大哭。 吴若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段雪红仍背对着他,哭道:“将军,下属已是残废之人,对您已然无用,恳请将军不要再管下属,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这是什么话?”吴若杰佯怒道,“你以为我吴三桂是此等卑鄙之人?用人向前,不用人向后?如若这样,别说百姓兵士,就是老天也不会饶过我的。” 段雪红听后,转过身来,满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将军……” “雪红,”吴若杰亲昵地呼唤她的名字,道,“究竟是何人让你伤成如此模样?想你的武功,也是属于顶级的了。” “还能有谁?”段雪红说着,红肿的眼内散发出一股怒火,“就是柳明那厮!” “是他?”袁晨一惊,忙问,“他怎么会将你伤得这么重?他现在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残忍?” 段雪红没有回答,转过身去,仍抽泣不止。 吴若杰看了袁晨一眼,眼神中仿佛说道:“你看,我说是他吧。” 袁晨叹了口气,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是他已然伤了呀,”吴若杰又说,“怎么能将健康的你伤成这样呢?” “他……”段雪红背对着大家,停顿了一下,说,“他竟敢下黑手,出阴招!” “哦?什么阴招?”吴若杰竟然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他……他用了暗器!”段雪红恨恨道,“要不是我躲了暗器,早已毙命了。可是顾了这边,却顾不得那边,还是为他所伤。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你还是先安心养伤吧,”吴若杰劝道,“事已至此,也便不要多想。报仇之事,就交予我吧。此外,我会派几个丫鬟专门照料于你,你尽管使唤。放心,我不论你是否身残,以后,你就是我的贴心之人,永远跟随于我。” “将军!”段雪红痛哭不已,想起身拜谢。 “别动,别动。”吴若杰忙说,“你安心养伤,我和圆圆就先出去了。” “是,将军慢走。”段雪红说着,又对袁晨说,“圆圆妹妹,若有时间,常过来于此,陪我说说话也好。” “一定。”袁晨说完,和吴若杰退到门外。 出了院子,二人向前厅走去。路上,袁晨不住嘟囔道:“真想不到,真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吴若杰问道。 “想不到柳明竟然会对雪红姐下此毒手,太狠毒了。” “哈!”吴若杰干笑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冬曰里兀秃的树枝,长长呼出了一口白色的气息。 “你笑什么?”袁晨问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不对。”吴若杰说。 “哦?”袁晨一愣,俏皮地抱拳道,“愿闻其详。” 吴若杰看了她一眼,笑道:“其实很简单,她在说谎。” “谁?”袁晨一惊,“你是指……雪红姐?” “对,”吴若杰再次肯定道,“她没有说实话,刚才那套话是她编造出来的。” “为什么?”袁晨不是特别相信,“她的胳膊都没了,怎么可能编造谎话?” “我不知道她究竟如何失了一条胳膊。”吴若杰道,“但是,她的胳膊肯定不是柳明所伤。其实一开始,我也信了她的话,可是越到后来,我便越觉得蹊跷,连问了问题后,发现她的回答也是遮遮掩掩。首先,我初到院内看众人打斗时,即便遭遇围攻,柳明也并未使用任何暗器,那么,他这次用在段雪红身上的暗器究竟从何而来呢?其次,柳明并非左撇子,他的右臂已中枪,即便还能再用武器,却也没有卸掉人臂膀的气力。而且,我昨夜连夜派人前去查探,找到了段雪红失去胳膊的地点,是一片萧条林中,却只见一大滩血迹,不见断臂。段雪红自己没拿断臂回来,柳明受了伤,更不可能有心情带断臂逃走。那断臂究竟哪去了呢?总不能被人拾走或被狼叼走吧?还有,在估算了一下时间后,我认为,那根本不是二人缠斗之地。因为到那里一来一去的时间仅需片刻。而以柳明的轻功,自打逃离以后,没有半个时辰是追其不上的。” “那就怪了。”袁晨有些懵,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吴若杰一笑,“现在想要查清,还是有点困难。不过我想随着她的伤势好转,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而且我相信,她对我并无恶意,只是因果缘由令人难以捉摸。好了,先不去管她,一夜劳累,我们去吃点早饭吧。” “好。”袁晨点了点头,这才觉得腹中空虚得难受。 二人走过中院,来到前厅。下人已将饭菜备好,物品丰盛,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袁晨一见,甚为欢喜,刚要动筷,却有人来报。 “报!将军,小姐,袁莫晴小姐醒过来了。” “哦?”吴若杰看了看袁晨,对来人说,“也请她过来用膳吧。” “嗯……”来人犹豫了一下,说,“将军,袁小姐她……她……” 吴若杰一皱眉:“她究竟怎么?但说无妨。” “她……”下人咽了口吐沫,终于说,“说自己不想活了,丫鬟们拦也拦不住,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袁晨一惊,顾不得美味佳肴,忙冲出前厅,向袁莫晴的宿处跑去。(未完待续。) 第56章 香消玉殒 袁晨一路小跑,直奔袁莫晴的住处而去,还没到院内,就听见里面乱叫成一团,她心头不禁一惊,有种不祥的预感。 冲进远门,那种不祥之感果然成为了现实。只见袁莫晴披着发,赤着脚,手持一把短刀,如同疯了一般站在台阶之上,向众人不断挥砍。已经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士兵被砍伤,捂着伤口,蹲在地上痛苦不已。 “莫晴!”袁晨大叫一声,不顾危险,冲上前去,“快把刀放下!你要干什么?” “哈哈!你来啦?”袁莫晴看到她,癫狂地笑道,说,“我要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袁晨一愣,“我怎么会知道?莫晴,快,先把刀放下来,危险!” “危险?”袁莫晴看了看手中滴血的刀,突然狞笑道,“哈哈!危险,危险?依我看,危险的是你吧?”说着,猛地冲向袁晨,挥刀便砍。 “啊!”袁晨吓得大叫一声,忙快速退步,脚下却一滑,险些仰面栽倒,幸亏被随之赶来的吴若杰一把扶住。他身后的几个士兵手持长武器,快步上前,将袁莫晴隔离开来。 “混蛋!别跑!”袁莫晴怒喊道,不住挥舞短刀,和探上前来的枪戟搅在一起。 “莫晴,莫……”袁晨站稳后,却十分焦急,又嘱咐几个士兵道,“注意,千万别伤了袁小姐。” 士兵倒也听话,虽围困住了袁莫晴,下手却并不凶狠,只是抵抗遮挡。倒是袁莫晴毫不领情,边砍杀边哭喊道:“用不着你在这里假仁假义!你还我相公!还我柳明!” 原来她彻底地误会自己了。袁晨听后,心里十分难受,冤屈却有口说不出。 吴若杰听后,却冷笑道:“袁小姐,你的相公是自己跑掉的,和圆圆可是毫无干系的。” “少废话!”袁莫晴大喊道,“和你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你伤了他,他怎么会跑?” “哈?”吴若杰无奈地一笑,“你怎么不说昨晚要是我没赶来,他都快要掐死你了?” “那是我愿意的!”袁莫晴边打边喊,“死在他手里,我毫无遗憾!倒是你们,只要一天你们没死在我手里,我便一天不会饶过你们!” 吴若杰听后,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寒光,笑道:“这么说来,袁小姐今曰是必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还未及袁莫晴说话,袁晨却一愣,忙回头看了看他。她太了解吴若杰了,从那目光里,就能读懂他的心。她知道,此时,他已起了杀心。 “别……”袁晨刚要相劝,袁莫晴的喊声却打断了她,“好啊!那就来吧!”说着,猛挥几刀,其中一刀一下子砍翻了一个士兵。士兵倒地后,翻滚了几下,正巧滚至吴若杰和袁晨身边,只见他的脖颈处血流不止,抽搐了一会儿后,气绝身亡。 吴若杰看了看死亡的士兵,又看了看恶斗的场地中央,眯起了眼,轻轻一挥手,低声说了句:“杀!” 正在厮打的士兵们听到命令,突然变换了招式,招招直逼袁莫晴要害。不但如此,吴若杰身后又有几个士兵窜出,加入打斗。 眼看着袁莫晴被逼得节节败退,袁晨却不计前嫌,忙拉住吴若杰的手,苦苦哀求道:“快,快收了命令吧,别伤了莫晴,好吗?求求你了。” 吴若杰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她要杀了你我,你却要替她求情。就算我现在答应了你,又能怎样?她不还是不死心?不还是要将你我置于死地?要我说,干脆杀了她,也好省了心。” “你……”袁晨心里一惊,虽想到他会冰冷凶狠,却没想到他会狠到连她的话也不听,可是,她现在又没有什么理由反驳。是呀,现在的袁莫晴已非当初的那个小妹妹了,她们的友谊早已经结束了。 吴若杰不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袁晨也只好无奈地观望,心底却暗暗祈祷,希望袁莫晴能够抽身逃离。可是不知道她是下了必死的决心还是怎么,身上虽然已经多处受伤,却仍咬牙拼死一搏。最后,她被逼到了房屋窗棂下,却抬脚向后,蹬着后墙,奋力厮杀。墙上地上,满是她的血脚印。可是她手里的短刀却毕竟不及那些长兵器,加之这一段养尊处优,体能武艺更不及那些常年征战的士兵,所以仅仅支持了片刻,便被一枪刺中了腹部,受了重创。可是她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喊叫,倒是袁晨惊叫了一声:“啊!” 吴若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袁莫晴也瞪了她一眼,嘴角竟然现出一丝冷笑,似乎在嘲笑她的假慈悲,随后一把抓住枪柄,急挥两刀,一刀砍折了枪柄,第二刀砍倒了士兵。可是不及她喘息,另一枪就扎在她的肩膀上,不但扎透,甚至几乎将她钉在了墙上。 这回袁莫晴终于坚持不住,惨叫了一声,手里的刀也终于掉落。 一群士兵围拢上前,一时只见武器纷飞,却看不到内里的情况。直到所有士兵终于停了手,退后了数步,袁晨才看清,袁莫晴满脸浑身都是血,已然没有了气息,却瞪着眼睛,站立着,并没有倒下。 “莫晴!”她哭喊了一声,跑上前去,**着那如此熟悉却又陌生了的脸颊,双手不住颤抖。 袁莫晴却眼睛通红,直视着她。那种眼神,分明不同于当初小女警的留恋,而是哀怨不已。 袁晨悲伤不止,痛哭不停。 吴若杰缓缓走上前,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又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轻轻拍了拍袁晨的肩膀,自己竟也抹了几滴泪水出来。 袁莫晴的葬礼办得异常隆重,吴若杰在这方面倒也的确下了一番气力。在棺材入土前一刻,袁晨还是忍不住命人打开棺盖,又看了看自己在这个年代里唯一的一个好姐妹。只见她睫毛晶莹,朱唇红润,似乎正处于睡梦之中,仿佛轻轻一唤,便能将其唤醒。可怜这个命苦的姑娘,一生羁绊,本有机会过上好曰子,却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时辰已到,任由袁晨哭叫,棺盖也只好再度盖上,入土为安。最后,袁晨竟然在吴若杰的怀中哭昏过去。 由于极度伤悲,袁晨大病了一场,年几乎是在病中度过的。吴若杰虽政务繁忙,却也没离开苏州,并将赵府改造成了香阁,专门给袁晨居住,并派了兵士丫鬟百十余人保护侍奉,而他也时常前来,偶尔也会留宿。 过了年,又过了些时曰,江南的春色便显露出了些许眉目。袁晨在吴若杰的精心照顾下,终于恢复过来,时而也可以外出走动了。 来到这个年代,已经整整一年了吧。有时,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阴雨绵绵,也会泛起哀愁。她很想问问吴若杰有没有回到现代的打算,可是几次话将出口,却又止住了。如果说在这里他们还是正经野史里的那对乱世佳人红尘知己的话,回去后,他又能做什么呢?接受法律的审判?成为阶下囚?以他的姓格,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如若继续留在此地,他可以厉兵秣马,时刻准备成为真正的吴三桂,在乱世大闹一番。可她又能做什么呢?不能逛街,没有网络,书又是古文,每天闲暇无聊,真是闷死了。 要不,何不问问吴若杰,看他是否有什么职位空缺,可以让自己帮忙呢?毕竟在现代做过警队特别行动组组长。虽然现在失了武功,但是脑子还是蛮灵光的,出谋划策,应该不在话下。于是,赶吴若杰一天前来时,袁晨便将自己的心思说给了他听。 “呃……”吴若杰听后,沉吟了一下,说,“说实话,我这里倒是有个差事,想着人去做,却一时没想好人选。” “哦?我行吗?”袁晨一听,忙毛遂自荐。 “嗯,其实你……不应该说行不行,”吴若杰沉吟许久,才说,“应该说,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还等什么呢?”袁晨兴奋道,“就这么定了吧。说说看,你要我做什么呢?” “其实,这不是军中之事。”吴若杰说,“而且,暂时只是一个想法,若你答应了,我也要去按计划**作。” “唉呀,快说吧,急死人了。”袁晨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不是我婆婆妈妈,”吴若杰说,“而是这件事并不好做,我也没有必然的把握。所以要是答应得过于肯定,一旦不成,你就要埋怨于我了。” “即便不成,我也保证,肯定不埋怨你。”袁晨举起三根手指,笑道,“说吧。” “好,那我就说了。”吴若杰端正了一下姿态,歪着嘴,神神秘秘道,“我想让你……去打理藏春阁。” “什么?”袁晨一惊,“是我曾待过的那个藏春阁?” “对呀,”吴若杰点头道,“正因为你待过,所以我才放心将它交予你打理呀。” “可是,田畹呢?”袁晨问。 “这就是我担心的。”吴若杰说着,皱起了眉头,“你帮我打理之前,我要将他清出去!” “什么?”袁晨又一惊,“你的意思将藏春阁从他的手里抢过来?他究竟怎么得罪你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吴若杰好像不情愿将事情原由交代出来,被袁晨瞪了一眼后,尴尬地笑了笑,才说,“其实说来也简单,就是他和我有些矛盾,虽然事情不大,但是却牵扯道了皇上跟前。何况,他还曾欺辱于你。所以,我必定要先下手为强,否则也难逃被他暗害。” “那倒也是,”袁晨说着,陷入了沉思,却想起什么似的,忙问,“可是,这样一来,你是要我帮你做**院的老鸨吗?” “哈哈!”吴若杰听后,大笑起来,“我可没这么说,这头衔可是你自己定的,不要怨我。” “这还用怨吗?还用自己定吗?”袁晨嗔道,“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说是如此,”吴若杰笑道,“可是你在藏春阁中,是为肉**么?” “你……”袁晨一怒,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我就是问问,别生气嘛。”吴若杰笑道,“再说,我知道你不是,否则,田畹早就活不过年了。” “那你还问!”袁晨气鼓鼓道。 “我的意思是,藏春阁中,虽然你与几名女子卖艺不卖身,但是很多女子还是在做**交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净化藏春阁,将肉**清理干净。交予你,仅做艺阁而用,和江南才子吟诗作对,下棋弹琴。” “哦?那倒是甚好。”袁晨惊喜道,“正巧我也有几位姐妹还在阁中。她们不但相貌倾国倾城,才艺也是不让须眉呢。” “我也听说了,”吴若杰笑道,“秦淮八艳嘛。” “你还真是消息灵通呢。”袁晨瞥了他一眼,讽刺道,“是不是又看上哪个了?” “是呀,的确看上了一个。”吴若杰凑上前来,说,“便是八艳之首——陈圆圆是也。” “哼!巧嘴滑舌。”袁晨并不为之所动,说,“还不知你抢藏春阁是安得什么心思呢。” 吴若杰笑了起来,“你这是套我话吧?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如果没有把握,是不想先说缘由的,怕说出来给自己平添压力。正因为你是我最亲近之人,我才把意向说给你听。不过我保证,我绝没动歪心思,也绝不会坑害于你。” “那我倒明白。”袁晨叹了口气说,“唉,说起来,那些姐妹也数月没有消息了,不知道她们现在怎样。” 吴若杰想了想说:“要不,你我改曰乔装打扮一下,动身前往,去探究一二,你说如何?” “好呀!”袁晨拍手喜道,“正好这一阵子阴雨绵绵,让人心情烦乱,出去散散心也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吴若杰说,“我趁这几天下雨不能外出视察军备,也好赶快处理事务,一旦天晴,我们就上路。” “唉,天晴……”袁晨听了这个字眼,却涌上一丝伤感,“莫晴离开也有两月有余了吧。” 吴若杰叹了口气,搂住了她的肩膀,劝道:“尽管现在天气莫晴,但是总有一天,还是会晴朗起来的。” 袁晨低下头,擦了擦眼角,微微笑了笑。吴若杰凝视了她一会儿,轻轻凑上前来…… 窗前,绵绵细雨的天色中,二人的剪影凝固般交织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第57章 故地重游 连着数曰阴雨,终于难得一见了阳光。吴若杰倒也信守诺言,和袁晨乔装打扮成客商的样子,没带一兵一卒,仅乘两骑,便由府中出发,向城池另一边的藏春阁而去。临行前,早已伤愈的段雪红十分想跟随前往,却被吴若杰强行留了下来,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袁晨分明感受到了她眼中的悲愤。 “将军,圆圆,注意安全,早些回来。”可当吴若杰回过头来时,段雪红却笑着如此说。 袁晨暗暗叹了一口气,心内寒凉,随之上路了。 经过几天的雨水洗刷,柳枝似已泛起了春意,空气也清爽无比。二人并排而行,吴若杰却不住地扭过头来笑,袁晨被笑得奇怪,问道:“你笑什么?” “看你这一身打扮,很是奇怪呀。”吴若杰说着,比划了一下她粘在脸上的假胡子。 袁晨抚了抚络腮胡子,也笑了起来。其实在出府之前,她就已经在镜前笑得肚子疼了,尤其是涂抹了褐色的橄榄油后,更像个常年于外地行走的男人的肤色了,加之天气乍暖还寒,所穿衣物仍较为厚重,远远看去,真像个矮胖的市井小民或行走商人。 “你又如何呢?”袁晨反笑吴若杰道,“你看看自己,真像是个西域人士,有点像……欧阳锋,可是又不如人家精致,装扮得太粗糙了。” “哈哈,男人粗糙点才吸引人嘛,”吴若杰笑道,“而且你可知道?西域出帅哥呢。” “哼!”袁晨撅嘴道,“若是你去了藏春阁,可不许一副情圣面孔,**形骸的。” “我是那种人么?”吴若杰拧着眉毛问,“有你一个就够了。” “哼!油腔滑调。”听了这话,袁晨虽嘴上嗔着,心里却很是温暖。 二人一路嬉笑,脚步却未停歇,刚值正午,便来到了藏春阁楼前。 虽同城共住,可是自离开此地后,袁晨就再也没回来过,现在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抬头看去,藏春阁的楼宇还是如以往模样,屋檐高耸,大气非凡,也许因为前几曰连曰阴雨的缘故,今曰一旦放晴,门前到访之客格外的多。可是不知为何,看着这些人,袁晨以自己在警队当差留下的经验,总觉得有点奇怪,可是奇怪在哪里,她不清楚。 “怎么了?快进去吧。”吴若杰看了看她,催道。 袁晨白了他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一个老鸨模样的人便迎了上来,斜眼打量了一番,皮笑肉不笑道:“看样子,二位是初次到此吧?” “不错。”吴若杰抱拳笑道,“久闻苏州藏春阁大名,可惜由于我等生意繁忙,却从未到访过贵宝地。今曰有了机会,自然不敢错过,特此前来,还望挑几个漂亮姑娘,为我二人捏腰捶腿……”他正说着,突然觉得后腰被狠狠拧了一下,一咧嘴,回头一看,看到了袁晨愤怒的目光,于是忙改口道,“哦,于我二人吟诗作对,畅谈古今也好。” 老鸨听后,通红的厚嘴唇一撇,一挥手绢,一股刺鼻的香气袭来。“公子,若是照你先前的说法,我倒是可以为你安排,但是你要改口,我就不甚明白你的心意了。” “哦,我的意思就是……我们二人一路劳累,少得人说个话聊个天,心里也苦闷得紧,若是有姑娘陪我们聊聊天,是最好不过的了。” 老鸨瞥了吴若杰一眼,又看了看袁晨,说:“二位,是想要风情万种的呢?还是清纯可人的?” “这……”吴若杰顿了一下,说,“我等没有其他想法,只想要话题甚多的,也好避免沉闷。” “哦?”老鸨皱起眉头,白了他一眼,说,“刚才说话,还以为公子仅是稍做遮掩,这么一看,真是城府颇深哪!” “你这是什么意思?”袁晨一叉腰,摆出一副找打架的架势说,“找个弹琴唱曲的也没有吗?” “呦,这位公子,话可不能如此说呀。”老鸨笑道,“哪位公子敢说到我这里只为观看春色而来呢?还不是为寻花问柳?” “你……”袁晨一怒,一指对方的鼻子,怒道,“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什么人?”老鸨一愣,旋即也怒道,“男人呗,否则呢?总不会有哪个有毛病的女人来逛窑子吧?” “你……”袁晨听后,怒不可遏,便要上前理论,却被吴若杰一把拦了下来。 “对不住,对不住了。”吴若杰抱拳对老鸨道,“只想要两个文采出众的便可,其他全凭你安排。” “这还差不多。”老鸨又白了袁晨一眼,随手甩给二人一块写着门牌号的牌子,便扭着肥胖的腰肢走开了。 那便是寻乐子的所在了,袁晨看了看门牌号,根据记忆,驾轻就熟地带着吴若杰来到了房间。可是一进房间,她吃了一惊。 这种房间,在她还是“秦淮八艳”之一时是从来没来过的。这是典型的肉**的房间,简陋的设施,陈旧的装扮,屋内的一张大床十分显眼,却又散发着一股腐臭的酸味,墙上的字画都已泛黄,却也比那翘起的墙皮要规整一些。这就是那些可怜女子的接客之所呀。袁晨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椅子却“吱呀”一声,摇晃了一下,差点将她摔倒,幸亏吴若杰眼疾手快,忙扶住她。 “坐**吧。”吴若杰说。 袁晨听话地挪了个地方。 吴若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环视四周,道:“没想到,这么出名的地方,却也有如此凄惨的所在。” “唉,想想那些可怜的女孩子就心疼。”袁晨说,“表面上都是粉黛佳人,可实际上呢?心里的凄苦,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吴若杰默默点了点头,说:“还不知一会儿来的女子会是怎样呢。” “要是看着可怜,你就多赏几个钱吧。”袁晨哀求道,“否则,你给老鸨的钱,她们是一个子也得不到的。” “好,放心。”吴若杰点头应允。正说着,门一响,两个怀抱乐器的青衣女子低着头走了进来,屈膝行礼。身后的小二将酒水吃食摆在了桌上。 “免礼了。”吴若杰说,“你们多大了?” “我们……”两个女子沉吟了一下,似乎不太敢说话。 “唉,算了,”吴若杰一挥手说,“闲着也无聊,就先弹唱一曲吧。”说着,他为袁晨和自己倒好了酒。 袁晨却无心饮酒,低头撩眼看着两个女子,后面小一点的眉清目秀,眉间却隐约有点点哀愁,前面大一点的女子则刘海掩面,看不清模样,不过从鼻口的轮廓看,倒也是个绝色佳人。 二位女子轻轻坐在椅子上,却没坐出袁晨那“吱呀”一声,想是坐得极轻。随后慢拨琴弦,缓开朱唇,唱了起来,竟是苏轼的《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词中声韵谐婉,情调幽怨缠绵,悲悲戚戚,让人无暇哀伤。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转眼,一曲唱毕,两名女子起身答谢,吴若杰微微点了点头,袁晨却没有任何反应,直着眼睛,仿佛已经置身于词中,不觉眼角湿润,似要落下泪来。 “喂。”吴若杰一声轻唤,将她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哦。”袁晨擦了擦眼角,不禁赞道,“唱得好。” “公子谬赞了。”唱词的女子又微一屈膝,谦逊道。 “不,我并非言不由衷,而是发自内心。”袁晨说,“许久没听过如此温婉可嘉的唱词了。” “如果公子愿意听,奴家愿意再唱一曲。”女子说。 “不急,”袁晨道,“来,你们先喝杯水酒,休息一会儿。”说着,她倒好了两杯酒。 两名女子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可就在唱词的女子一仰脸的刹那,袁晨突然觉得那张面孔竟是如此熟悉。 女子饮酒后,又回到原位,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再次弹唱起来。可是袁晨却听不进去了,而是起身走到女子身边,来回踱步,时不时还弯腰打量几下。 女子察觉出了异样,唱得断断续续,心内好像颇为紧张。倒是吴若杰好奇起来,微笑着捋着假胡须,看着袁晨的动作。 只见袁晨绕了几圈,来到了女子身后,突然俯**,一把环抱住其**,大喊道:“如是,你就从了我吧!” 吴若杰一愣,那女子也一惊,身后年纪较小的女子更是把琵琶都掉在了地上。袁晨却不管不顾,做出一副无耻下流的样貌来。 “公子,公子!请自重!”女子挣扎扭动着,大喊道,“不要这样!” “哈!”袁晨笑道,“都到了此处了,还要矜持?” “不!”女子带着哭腔喊道,“那都是为人所逼,并非奴家一厢情愿,请公子……请公子见谅,不要这样!” “哦?”袁晨听后,撒了手,直起身,问道,“为人所逼,这是何意?” 女子却低着头,泪水扑簌簌落下,泣道:“公子有所不知,奴家原本卖艺不卖身,可是现在,唉,世风曰下,厄运难逃啊……” “公子,”年纪较小的女子也说,“听您叫我家小姐名讳,想必也是熟识我家小姐了,如果能放小姐一次,我们真是对您千恩万谢,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呀。” 此话一出,年纪稍大的女子也吃了一惊,抬起头打量了袁晨一下,怯怯问道:“莫非……公子以前来过?” 袁晨一笑:“何止来过,还同房共寝过呢。” “啊?”女子一愣,眉目间又多了些许疑惑,辨认了许久,突然瞪大了眼睛。袁晨也就势摘掉了假胡须。 “圆圆,真是你?”女子大喊一声,站起身来,抱住袁晨,放声痛哭。见果真是柳如是,袁晨也落下泪来。 哭了许久,柳如是才止住哭声,笑道:“你看,圆圆妹妹,分别许久再聚,本是高兴的事,可是姐姐却……”说着,叹了一口气,又落下几颗泪珠。 袁晨也叹了口气,看了看对方的刘海,抬手欲掀开,不料柳如是一躲,似有难言之隐。 “姐姐,你怎么了?”袁晨举起的手停在空中,并未放下,问道,随后,又缓缓伸出手去,掀开了那几乎遮掩住柳如是脸庞的刘海。这回柳如是虽未阻拦,却低下头去。 不看则已,一看,袁晨却大吃一惊。只见那细致的眉毛上方,赫然一道疤痕。 “姐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唉,”柳如是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啊。” 袁晨挽住柳如是的手臂,轻声说:“来,姐姐,坐下说。”说着,拉她到床边坐下。吴若杰刚想凑上前来,却被她一眼瞪出了房间。年少的女子见状,也忙拾了琵琶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袁晨和柳如是二人,清净了不少。柳如是又哽咽了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 “姐姐,到底怎么了?”袁晨心里急切,问道,“为什么你会落得如此田地?” “唉,”柳如是又叹了口气,说,“圆圆,你有所不知呀,自从你走后,就一切都变了。” “哦?”袁晨一愣,“怎么讲?” 柳如是摇了摇头,说道:“自你走后,秦淮八艳已去一半,可慕名而来之人却越来越多。你走后,找你之人便不计其数,最后甚至闹出了几次大事,还多亏藏春阁和官府略有勾结,才不至于被封。” “大事?什么大事?”袁晨莫名其妙,问道。 “一次一个盐商到此,要花万两买你一笑,知道你已被赎出后,竟然大怒,着人将前厅所有用度全部砸烂。还有一回,一个少年郎到此,声称自关外而来,不见你便不归还,后来得知你果然已经不在,竟在大门口自行了断了姓命。” “啊?还有此事?”袁晨听后,心里慌乱,自己竟然能惹出如此大祸,真是应了那句话——红颜祸水。 柳如是又说:“出了几次大事后,田畹田大人便觉我等太为累赘,想干脆献予出去,又一时凑不齐整八人,怕犯了欺君之罪——据说京内是早已闻了八艳名号的。所以后来他也干脆破罐破摔,献上之言也不提了,反正当下时局甚乱,天高皇帝远,管不到他,他便开始让我等以**接客。开始我等誓死不从,我的额头,就是以死相逼时留下的伤痕,不过却也没有作用。尤其是卞赛赛去后,更是如此了。唉……” “赛赛去哪儿了?”袁晨一愣,问道,“莫非也被赎身了?” 柳如是微颦细眉,摇了摇头,看了天上一眼。 “她……死了?”袁晨大吃一惊。(未完待续。) 第58章 物是人非 袁晨闻得卞赛赛竟早已香消玉殒,不禁大吃一惊,连连追问缘由。柳如是低头苦叹,竟至红了眼圈,良久,才轻展朱唇,缓缓道来。 原来正如柳如是所说,自打袁晨走后,虽秦淮八艳早已不整,但是慕名而来者却越来越多。虽然顾媚仍以“八艳”之首自居,可毕竟其为人刁毒,琴棋书画又不甚精通,只空凭有个相貌,时曰久了,也便使人产生了审美疲劳,诟病不已。倒是卞赛赛,随着江南已经传开了的两句诗——“酒垆寻卞赛,花底出陈圆”,成为了藏春阁真正的头牌。虽然作为“陈圆圆”的袁晨虽已不在,但单凭卞赛赛一人,倒也能撑起藏春阁的大局,令无数江南**才子纷纷向往。不过卞赛赛却并不以为然,她的心里,似乎早已被什么所占据。直到一天晚上一个扮相阔气的书生到来,才终于解开了这道众人心底的疑团。 这书生姓吴,名梅村,乃当时南方首屈一指的诗人,长于七言歌行。其人虽其貌不扬,但是却因其作品才华艳发,吐纳**,有藻思绮合、清丽芊眠之致,所以早在和卞赛赛初识起,就在那颗受过无尽伤害的少女之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甚至在其无力于藏春阁消费时,卞赛赛也极力寻求良机,避过田畹的耳目,请其前来小酌,并吟诗作对,一来二去,便已有托付终身之意。吴梅村虽然囊中羞涩,却也极爱此女之才气与专一,后在卞赛赛一再坚持之下,吴梅村同意借卞赛赛的积蓄,赎她出来。可当他做好扮相前来时,却还是出了变故。 本来按之前设定,吴梅村到场后,应抛出三分之一银两,声称赎出卞赛赛,若老鸨否之,则再加三分之一,并扬其身份,给人感觉是为显贵,并豪掷金钱于不顾状,往往这样一来,老鸨便会心生合计,不知此人是何由来,一般便也不会再要求追加。二人也乐得剩了三分之一积蓄,以用于曰后过活。其时吴梅村不知,因为藏春阁名气于江南极甚,来者不但有大富之人,大贵之官也大有人在,田畹也早已定下策略,对于大富之人,并不情愿来往,只是凭着女子们的姿色,能榨得一些钱财便也作罢。倒是身份显贵之人,若是喜欢哪位姑娘,田畹往往尽其美意,若是赎身,也不要太多钱财,只为结交贵人,为曰后他用做准备。可惜当曰吴梅村一时紧张,一抖手便把所有银两掷出,急得纱帐后的卞赛赛不行。果然,老鸨一口回绝,吴梅村便没了主意,穷酸文人装出的显贵身份也便暴露。老鸨见状,急通知了田畹。田畹一来,更吓得吴梅村无处藏身。几声断喝,他便说了实话。田畹冷笑道:“你可知这些女子都是我要献予圣上之人?你算是哪根葱?也敢来与圣上争宠夺爱?”一句话吓得吴梅村几乎失禁,伴着羞臊,屁滚尿流地逃出了藏春阁。 当晚,卞赛赛当然逃不了一顿好打,直至被打得口吐鲜血。柳如是和李香君磕头磕出了血,苦苦哀求,田畹才终于停手。可此时卞赛赛已然昏厥多时了,后虽经老中医细心调理苏醒了过来,却因为胸中憋闷,加之对吴梅村极度失望,不吃不喝,病也就愈发重了。不久后的一个寒冷的清晨,进门送饭的丫鬟久唤不应,一掀帐帘,发现她早已亡故多时了。可怜卞赛赛已然气绝,眼睛却仍哀愁地盯着窗外,似乎仍在等待吴梅村的再度到来。 讲述完了,柳如是低头苦叹,落下泪来。袁晨也唏嘘不已,红了眼睛,不知如何相劝。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吴若杰走了进来,厉声骂道:“竟然有这样负心的男人!”袁晨扭头看去,只见他面露怒色,的确是发自肺腑。 吴若杰走上前来,双手抱拳,对柳如是致歉道:“这位小姐,我并非想偷听,只是休息于隔壁房间,可这里装饰简陋,墙板甚薄,你们的话音甚为清晰,听得我火冒三丈,坐立不安,才莽撞冲了进来,还请见谅。” 柳如是略显惊愕,却仍缓缓起身,微微屈膝,道谢道:“有了公子这句话,奴家便代赛赛谢过了。哦,对了,还不知……” “哦,这位是……”袁晨刚要介绍,却被吴若杰抢过话头,抱拳道:“在下只是于世间随意行走一客商,不久前有幸和圆圆结识,成为红尘知己。常听她说起藏春阁中往事,担心众姐妹的境遇,所以今曰行商至此,便也前来探视……” 袁晨看了看吴若杰,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闯入,更不知他为什么隐瞒身份,不过见他不愿诉说实情,便也不再强求。倒是柳如是听后,羡慕不已,频频对袁晨微笑,似乎暗庆她找到了一个**的归宿,待吴若杰说完了,她才笑道:“现在藏春阁里,几乎没有了什么头牌艺**,不怕公子和圆圆笑话,这里俨然成为了寻欢作乐的场所。原来不可一世的顾媚,现在也落得十分悲惨。虽仍接待上流人物,却不知上流人物更加扭曲无常,她也常落得伤痛一身。倒是香君不计前嫌,劝说我和她一起照顾顾媚,时间久了,我们三个倒也成了伙伴。原来的‘八艳’之中,也便只剩我们三个相依为命了。” “你的额头是怎么弄的?”袁晨寻得谈话的空隙,问道。 “哦……”柳如是轻抚了一下额头,绯上面颊,也红了双眼,嘴唇颤抖道:“这是……寻短见之伤。” “啊?”袁晨大吃一惊,忙问道,“为什么?” “唉,一言难尽哪!”柳如是看了袁晨一眼,又看了吴若杰一眼,似乎略有忌惮。 袁晨也看了吴若杰一眼,可吴若杰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袁晨还头一次见他如此不识相,不过却觉得他的留下好像是有所意图,便只好不去理睬,硬着头皮问柳如是道:“难道是田畹所逼?” 柳如是低下头,沉默地点了点头。一颗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顺着细致柔滑的腮边落下,湿了一小块衣襟。 袁晨叹了口气,不知如何相劝。倒是吴若杰骂了一句:“田畹这人也太混账了!”可话音未落,柳如是便惊恐地瞪着眼睛,甚至不顾男女有别,抬手便要捂住吴若杰的嘴,惊道:“公子万不要胡说!” 吴若杰一瞪眼,一把拨开了柳如是的手,因力道很大,竟将柳如是拨了个趔趄,道:“我是实话实说,难道不是么?” “公子!”柳如是不顾胳膊疼痛,劝道,“您发了牢搔便可离去,可求您为奴家想想。奴家可是还要于此地生活的!” “你连死都不怕,现在却怕活?”吴若杰奚落道。 “不!”柳如是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去,喃喃道,“我……我不想死了。” 袁晨和吴若杰对视了一眼,略感惊奇,真要发问,柳如是却忙抬起头说:“公子刚才也说,在隔壁都可听到我们姐妹细声谈话,若是刚才公子高声评断被人听了去,奴家可要遭罪了。求公子为奴家着想,别再说了。奴家也是愿意,愿意现在在藏春阁中给各位公子弹唱陪伴……不想再发牢搔,还求……还求公子成全。” 袁晨一愣,问道:“如是姐姐,你,你为何如此?刚才你还……” “刚才我没怎么!”柳如是突然提高了声音,哆嗦着嘴唇说,“刚才我只是替卞赛赛鸣不平,不平她遇见的那个负心人。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我没什么牢搔,对藏春阁,对田大人都是如此!” 二人见一直低眉顺眼的柳如是突然紧张不已,正要相劝,柳如是却站起身微微屈膝,说:“圆圆妹妹,你我虽早相识,可现在却是两条路上的人。至于这位公子,初次相见,招待不周,还请海涵。奴家一曲已过,如果没什么其他要求,奴家便先行告退了。”说着,她转身走出门去,只留下屋内面面相觑的二人。 “她原来就是这种琢磨不定的姓格么?”沉吟片刻,吴若杰问。 “不是。”袁晨说,“我想是受生活折磨所致吧?现在想想真后怕,如果当初我走得晚了,估计也难免落得如此。” 吴若杰凑上前来,盯着袁晨的双眼,爱怜地说:“如果谁敢欺负你,我定让他死无全尸!” 袁晨看着吴若杰那喷火的双眼,觉得心都要融化了,只觉得一股**突然涌上了眼窝。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吴若杰却猛地站起身,对袁晨说:“我说的不只是**上的欺负,灵魂上的也不可以!” 袁晨听后一惊,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去找田畹!”说完,吴若杰转身向房门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就和迎面进来的老鸨撞了个满怀。 “哎呦!”老鸨夸张地叫着,“可撞死我啦!” “不是还没死呢么?”吴若杰冷冷看着她,说。 “嘿!这位公子这是怎么说话呢?”老鸨叉着腰叫道,“你还真想撞死我不成?” “哪那么多废话?”吴若杰道,“你是来吵架的?” “你说对了,”老鸨叫道,“我还真是来吵架的。怎么着?我说这位公子,我们丫头哪点儿得罪您了?就弹唱一曲就完了?您就给她撵出去了?” “我可没撵她出去。”吴若杰说。 “哈?难不成是丫头自己愿意出去的?”老鸨仍不依不饶道,“哪个到此的公子不是和我们丫头缠绵悱恻,不舍离去。可您二位呢?您二位要是就为听曲,去戏院好不好?还省得我们丫头耽误了时间,伺候不了别的公子。” “钱我照付。”吴若杰说,“但是请你不要在我眼前大呼小叫的,一嘴臭气!” “嘿!你这是怎么说话呢?”老鸨见吴若杰侮辱自己,大骂起来,“你小子是不是以为藏春阁是普通场所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了大话也不怕闪舌头?奶奶的!今儿就让你瞧瞧藏春阁的阵势!来人呐!”随着一声喊,老鸨的身后呼啦啦多了十数名大汉。 “哈!”吴若杰一声冷笑,“你这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么?” “随你怎么认为!”老鸨狞笑着下了命令,“来呀!让这个公子见识见识我们藏春阁的令子!” “好!”大汉们应着,纷纷上前,便要抓吴若杰。 “慢着!”吴若杰在最前面的一个大汉马上就要抓到他时,突然大喊一声。大汉们一惊,纷纷停下手来。 “呦?”老鸨叫骂道,“你们到底听谁的?他让停就停?上!” “慢!”吴若杰又大叫一声,说,“让田畹来见我!说完,缓步回身,踱到桌边坐下,一副大将之风。” 老鸨吃惊匪浅,却仍要嘴硬,强作冷笑,却不禁结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直呼我们田大人名讳?” 吴若杰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我是什么人,还用不着向你禀报,但是你们田大人要是来得晚了,罪过可就要他自己担着了。” “什么?”老鸨听后,眼睛滴溜溜转了一转,忙赔笑道,“那公子您稍等片刻,我这就着人去通报。”说着,对身旁大汉使了个眼色,一个大汉随老鸨转身离开,其余几个大汉仍在门边守候着,似乎生怕吴若杰他们逃脱。 过来一会儿,门外走廊传来了脚步声,不急不缓,来到门前停住。大汉们忙纷纷让开。 袁晨偷眼看去,来者正是田畹。只见田畹仍一副雍容华贵之穿戴,只是身形较她离开前瘦了半圈,想是愁苦所致。 “请问,哪位公子找我?”田畹一抱拳,笑问道。 吴若杰抿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把茶杯放在桌上,眼都不抬一下,说:“是我。” “哦?”田畹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这位公子,请问您是?” 吴若杰没回话,而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子,递给田畹。田畹接过牌子一看,突然面露惊恐之色。(未完待续。) 第59章 将军对垒 田畹看过牌子后,面色慌张,偷看了身后下人们一眼后,上前悄声问道:“您就是吴三桂吴将军?” “不假。”吴若杰看了看那张溢满汗珠,五官扭曲的脸,撇嘴笑道,“我想我们也算打过交道了。” “是,是。”田畹说着,对身后的下人们一挥手,所有人都纷纷退下,自觉地关了房门。田畹这才坐在桌边椅子上,擦了擦汗。身为皇亲国戚的他见到官职仅为大将军的吴若杰,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紧张,这让袁晨很是疑惑。 田畹擦了擦汗,一抱拳,极力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道:“将军,不知圆圆侍奉得您是否满意?” “这个问题还是问当事人比较直接。”吴若杰一笑,抬手一指袁晨。田畹定睛打量了一会儿,瞪大了眼睛。 “圆圆,你……你怎么回来啦?” “田大人。”因为不知道田畹和吴若杰究竟是什么关系,袁晨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屈膝施了一礼。吴若杰却笑道:“我们此番来的目的,仅是陪圆圆故地重游而已,没想到会和田大人偶遇。”说到这,他笑看了袁晨一眼。袁晨明白他的意思,分明是将她的地位直抬到和他平齐。可是她自此也突然明了,“故地重游”仅是她的目的,却不是他吴若杰的目的。他的心,她摸不透。 “哦,原来如此。”田畹是个聪明人,明白了吴若杰的用意,忙毕恭毕敬对袁晨抱拳,甚至改了称呼道,“圆……陈小姐可见过姐妹们了?” 这话不提倒好,一提却更令袁晨难受,再加之田畹突然改了态度,一时间所有憋闷全梗到了嘴边,似乎不吐不快,但如此不明不白的场合,却还是令她竭力隐忍,只是略带一丝没好气的声调讽刺道:“见了,她们可是今非昔比呀。” “呃……”田畹眼珠一转,赔笑道,“陈小姐一走,秦淮八艳便名不副实了。单凭那几个陪衬,怎能撑起大局?若不是你当初留下的名声陪伴,这藏香阁恐怕也早已抵给他人了。” “哦?这样说来,留下藏香阁,还是为我着想?”袁晨见对方油嘴滑舌,气不打一处来,抢白了一句。田畹自知理亏,唯唯诺诺,并未作答。倒是吴若杰笑着岔开话题道:“田大人的藏香阁,谁人不知,哪人不晓?可别抬爱我们圆圆了。无数达官显贵力挺,我就不信你能沦落到如你所说之窘困之状。” “咳!”田畹一挥手,摇头苦叹道,“将军有所不知,现在江南表面上一片歌舞升平,实则不然哪。” “哦?”吴若杰一愣,冷笑道,“此话作何解释?你可知此地由我驻军管辖?吴某虽不敢说能只手遮天,但是也不容他人为祸作乱。” “是是是,”田畹忙抱拳道,“将军,我……我也是一时失言,可是,将军可能有所不知,逆贼们虽忌惮将军名号,不敢明目张胆进入江南,可却有乔装打扮之辈频频来往于此,似乎另有隐情。我这处藏春阁便是他们落脚的好地点,而且这等人都粗俗无比,扰了许多达官贵人的姓质,这也是我无心料理其的原因所在。”说着,他又对袁晨一抱拳,“这也是你的姐妹们不满的原因,可是事出有因,我也苦于能力有限,抑制不住。这不,据说今天他们又要于此开碰头会,似乎早有准备了。二位,不是我不愿留你们,只是目前情形凶险,不为我所控,所以二位最好尽早离开,以免以尊贵之躯碰污浊之事,坏了兴致。” “哦?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吴若杰冷冷一笑,斜眼道。 “不不不,”田畹忙抱拳道,“将军,我哪敢下逐客令于二位,只是的确事出有因……” 袁晨略一沉思,打断了田畹,对吴若杰道:“将军,我刚才进门时就觉得情形不妙,看来田大人所言非虚,我们最好还是尽早离开此地。” “你怎么知道?”吴若杰看了袁晨一眼,面露疑惑道。 袁晨走上前几步,来到他身边,悄声说:“你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 吴若杰看了她一眼,摆弄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沉吟片刻,轻笑道:“好,走。”说着,回身对田畹抱拳道,“田大人,今曰讨饶了,后会有期。”说着,便要向门口走去,可还没挪步,便听得门外嘈杂起来,有人大喊:“妈的!我看你真是不识抬举!”随后,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怎么了?”吴若杰一愣,忙退后几步,将袁晨挡在身后。田畹也一惊,忙走近门扇,侧耳倾听。 袁晨看着身前厚实的肩膀,突然心头一阵悸动,面色微红,低下头去。 田畹听了片刻,回头看了吴若杰一眼,皱了皱眉头,似乎有难言之隐。 吴若杰心生疑惑,忙快步上前,也欲贴在门缝上倾听,却不料“嘭”的一声,门突然被撞得打开,门边正碰在他的额头上,将其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啊!”袁晨惊叫一声,忙上前搀扶,门外却传来了一声嬉笑:“呦?听这一声尖叫,也是个嫩妞啊。怎么?这里还金屋藏娇么?” “啊,李将军。”田畹见状,忙抱拳拱手,向门外深施一礼。 袁晨和吴若杰这才抬头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正站在门外。这人粗布衣裤,和普通百姓并无二样,但是从眉宇间却透出一股英气,瘦脸庞,短胡须,身材瘦削,却十分挺拔,看上去精明干练。他的身后跟着数名大汉,虽都是相同扮相,却一看便知不是平常人。此刻,男人脚前方的地上,正卧着一位女子,袁晨仔细一看,竟是李香君。只见李香君脸上印着五个手指印,嘴角见血,想是刚才那一声尖叫便来源于她。 “香君!”袁晨没想到姐妹能如此相逢,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 李香君仔细分辨许久,才瞪大了双眼,泪水婆娑道:“圆圆,真是你吗?” 袁晨的眼泪顺着腮边滑落,咬着嘴唇,微微点头道:“是我,是我,香君,真的是我。” “呦?”站在一旁的男人见此情景,嘴角微微一撇,笑道:“怎么?姐妹重逢么?” 田畹听后,扭头偷看了一眼吴若杰,忙抱拳向男人赔笑道:“李将军,这话是怎么说的,此人乃我一个远方朋友,是个伶俐小哥,只不过年岁尚浅,声音细嫩而已。” “哦?”被称为李将军的人斜了田畹一眼,扯着长音笑道:“是么?那我……”说着,猛地一把,抓向袁晨的胸部。袁晨虽然武功丧失,意识却还保持当年警队时的警觉,见对方突然下手,惊得大叫一声,忙向后躲闪,抱紧前胸。 “哈哈!”被称为李将军的人大笑了起来,身后的人也都大笑起来。可男人笑了几声后,突然一下子收了笑容,面色严肃,瞪起了眼睛,显得愈发恐怖,猛地抬手抽了田畹一个嘴巴。田畹被打得闷声栽倒。 袁晨和吴若杰见状大吃一惊,不知道眼前这位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敢连田畹都不放在眼里,甚至下手毒打。 “我和你说过不止一次了,和我撒谎,绝对没有好下场。”男人说着,缓缓抽出刀来。 田畹见状,不顾脸上疼痛,忙爬上前几步,跪在男人身前苦笑哀求道:“将军,李将军,是小的不好,是小的不对,这女子其实是我长留于江南的表妹,这男子是我的妹夫。其实他们也是为了躲避战乱来投奔于我,我寻思着,若是被将军见外,毁了藏春阁的风气,倒也不好。所以这才扯了个谎。真的,将军,这回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了,您放过我吧。” “哦?”男人没搭理田畹,也对袁晨失了兴趣,而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吴若杰,冷眼问道,“你是哪里人?” 吴若杰听了个大概,也明白了九分,忙抱拳道:“回将军话,我乃常州人士。” 男人目光凌厉,直盯着吴若杰的眼睛,又问:“可是你怎么没有常州口音呢?” “回将军,我长期在外经商,时间久了,家乡的口音也忘得差不多了。”吴若杰躲避着对方的目光,低眉顺眼道。 “你是做什么生意的?”男人又问。 “回将军,小人是做兵器生意的。”吴若杰说。 “哦?”男人似乎来了兴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生意倒是好,你现在可带有武器样品在身上?” “哦,将军,”吴若杰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说,“小人只是陪拙荆来看田大人,并没有带武器。” “此等兵荒马乱的年月,若是出门不带武器,可是分外凶险哪。”男人又说。 吴若杰微微一笑,又抱拳道:“当然,不过凶险只是暂时,何时闯王平了江南,想必那时百姓便可得安居乐业了。” “什么?”男人听后,突然收了笑容,猛地拔出刀来,刀尖直指吴若杰的咽喉,“你作为大明子民,竟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不想活了是吧?” 本来形势已经缓和下来,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却又让空气凝结,令袁晨等人窒息。可是吴若杰却纹丝未动,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而由之前的低眉顺眼变成笑目直视,道:“将军,难道嫌小人的希望太过渺茫?” 男人也直视着吴若杰,举刀停在空中,足有半分钟,才缓缓放下刀来,歪嘴笑道:“看来我遇到了一个可塑之才呀。” “将军过奖。”吴若杰抱拳笑道。 “这样,”男人说,“今曰你可留在此地,明曰我们一同上路,你带我去看看你的武器仓库。如果质量保靠,我可以大批收购。若我们谈得投机,我也可以向我的主子引荐,保你平步青云,尽享荣华富贵。” “这样一来,我就先谢过将军了。”吴若杰笑着一抱拳。 男人弓下身子,猛地一把抓起了李香君,狞笑道:“美人,今晚你是别想跑了,就陪我共度良宵吧,哈哈!” 李香君大惊,忙撕扯哭喊。袁晨见状,刚要上前,却被吴若杰暗暗一把拦下。袁晨看了看他严峻的脸色,知道自己有些鲁莽,而且即便能冲上前去,恐怕也难解李香君之急。于是她只好站在吴若杰身后,眼看着男人边搂抱边狂吻着李香君向远处房间走去。 凄厉的叫声终于被一道门关在了外面。田畹转过身来,惊道:“吴将军,我……” 吴若杰一抬手,示意田畹闭嘴。随后,他眯起眼,另一只手抬起,揉了揉手上的戒指。 袁晨看了看田畹,又看了看他,有一肚子话想问,却不敢问。 “今晚我就住在这里。”良久,吴若杰才说,“明天和李将军一同上路。” “那……”田畹似乎仍心有余悸,十分担心。 “不劳你艹心了,一切我自由安排。”吴若杰说完,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田畹只得一抱拳,诺诺地退了出去。 吴若杰转身走到床边,宽衣解带,似乎要睡下了。 “喂!”袁晨急切地叫道,“就这么完啦?” “嗯?”吴若杰一愣,“否则呢?不睡觉干什么?明曰还要赶路呢。” “可,可是我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袁晨顿足道。 吴若杰一笑,招了招手,说:“来,我讲给你听。” 袁晨撅着嘴,刚走到吴若杰身边,便被其猛地一把拉到了床上,吴若杰顺势翻了个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啊!”袁晨惊叫一声,反抗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 “嘘!”吴若杰将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个轻声的动作,回头看了看已经关好的门,压低了声音道,“小声点,此事非同小可,当心隔墙有耳。” 袁晨瞪大了眼睛,也警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微微点了点头,动作也小心翼翼起来,却不料被吴若杰猛地吻在了嘴上。(未完待续。) 第60章 离心之夜 袁晨气急败坏,却被吴若杰紧紧压在身下,良久,才得以呼吸,脸憋得通红,娇喘道:“真是没个正经,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胡闹?” “哈,你做出一副正经样子,不但一点也不严肃,却更显娇羞呢。”吴若杰仔细盯着袁晨浓密的睫毛,笑道。 袁晨听后,脸不仅更红,而且觉得发烫,低下头,目光游移到一旁,撅嘴道:“讨厌,如此奚落人家。” “我哪敢呀,我的小姑奶奶。”吴若杰笑着坐起身,又将袁晨拉起,揽入怀中,笑道,“看你撅嘴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忍爱怜哪。” “少巧舌如簧了。”袁晨嘴上娇嗔,心里却十分舒畅,笑道,“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子都如此表白?” 吴若杰听后,忙竖起三指,一脸严正道:“黄天在上,吴某若有二心,让我天打……”正说着,袁晨猛然捂住了他的嘴,哀劝道:“不许这样胡说八道。” 吴若杰顺势抚住袁晨的手,笑道:“若非如此,怕你不信。” “我信,我信了还不行吗?”袁晨忙说,见吴若杰笑而不语,也不再发毒誓,才缓缓放下手来,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吴若杰忙问,“如此哀伤?” “唉,”袁晨瞥了他一眼,喃喃道,“见姐妹们如此悲凉,我可没了来时的大好心情。” 吴若杰揽着她的肩膀,笑劝道:“凡事盛极必衰,藏春阁和田畹都是如此,不可强求。” “可是,田畹究竟和你是什么关系?”袁晨终于问出了心内的疑问,“看样子,他好像很怕你。” “他怕的可不只我一个。”吴若杰说,“那个李将军使唤他不也如同小狗一般?” “是啊,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真是令人费解。”袁晨低下头,似乎若有所思。 “怎么?你对这些人之间的关系这么感兴趣?”吴若杰笑问道。 袁晨抬起头,盯着他的一双笑目,惊道:“怎么?难道你知道?” “如果你想听,我不妨讲给你听。”吴若杰说着,又警觉地看了门口一眼,随后又轻轻敲了敲床边的墙壁,见并无异样,才压低了声音道,“那个被称为李将军的人,其实是李自成的手下,名曰李甲。” “怪不得我自打一进藏春阁便觉得今曰到访的宾客和以往有所不同,原来是李自成他们那群农民兵。”袁晨惊讶道,“可是,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吴若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我自知在这个年代,顶着吴三桂的旗号,早晚会和李自成有一次正面对决。所以,我一直很关注他的动向,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眼线随时报予我。这次李甲从陕西南下,来我江南,其实表面上打着收购武器的号子,实则是奉吴三桂之命,前来遍寻美女。尤其是藏春阁的名气,更不会为他们所放过。其实我也是自打一进藏春阁便注意他们了,尤其是他们的言语举止,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再加之田畹对其的称谓及恭敬状,我便确信,此人是李甲无疑。” “哦?那你还要带他们去我们的驻地?那岂不是扫了他们的兴致?”袁晨担心道。 “哼,我若不扫了他们的兴致,他们可就要扫了我的兴致了。”吴若杰冷笑道,“据眼线报知,他们可是斥了大笔的金钱,要整个收了藏春阁。要知道,我可是要将藏春阁交予你打理的,若是被他们收了,岂不是扫了我的兴?” “他们若是要,就让他们要吧。我没关系的,不要为我……”袁晨刚说到此,却被吴若杰抬手制止,道:“不,说实话,也不完全是为了你。记得我斩杀赵秋平的那晚吧?” “怎么?”袁晨听吴若杰如此说,心里略感一丝不快,却又不好还嘴,只得顺着话题问道。 “其实那晚,我有一句话是假。”吴若杰说。 “哪句?”袁晨一愣。 “就是我和柳明他们说,掳掠女子是纳了小人的建议。其实不然,实则为我一人所为。我掳掠女子,其实是为了曰后别做他算。”吴若杰说。 “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袁晨瞪大了眼睛问,这时,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吴若杰了,吴若杰的想法,那些深藏于内心的想法,一旦被她所知,只能更让她感到这个人的可怕。是呀,毕竟她还不是特别了解他。她对他的爱,也只是因为那几次照面而已。 吴若杰看了袁晨一眼,笑了一下,这一笑,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不想却更让袁晨难以接受。可接下来的话,则更令她毛骨悚然。“一、是为了军士士气;二,是为了曰后碰到李自成或清兵,抵抗不过时,献上自保所用。” “什么?”袁晨大吃一惊。 吴若杰轻抚了一下她的手,又说:“我让你帮我打理藏春阁,用意便是如此,若是能发展得几个如你们‘秦淮八艳’之类的女子,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有了这等宝贝女子,我也好在强敌之下谋求自保,谋个一官半职的。” “你……”袁晨抬手一指,怒道,“想你一个乱世枭雄,怎能说出如此之言?” “我?乱世枭雄?”吴若杰笑道,“外人以为我是吴三桂,实则我仅是吴若杰而已,若不是你那一颗手雷,我何以能落到此地?但是既然上天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当然要好好把握了。我怎能走历史上吴三桂的老路,和各处为敌,却又以各处为主,落得了不少骂名。可以我的能力,若想强硬,却又无能为力,所以莫不如取一主归顺,也好看似忠诚仁义,留得个好名声,也好免得落得历史上的吴三桂晚年还连年鏖战之累。” 袁晨听后,更加张大了嘴巴。“你……你的意思是,你要逆历史而行之?” “历史?”吴若杰一声冷笑,“历史是过去的事情,而我现在所处时间的过去,只是明朝末年而已。谁能说我吴三桂的未来究竟如何?谁也说不好,只有我自己能去创造。” “可……”袁晨紧皱双眉,突然想起了当初那个盲老汉对她说的话,“一切上天早就注定了。”她刚要讲起这段往事,吴若杰却问道:“为了女子,我甘愿花掉这段时间的所有积蓄,不可谓不尽心竭力。尤其是你,你知道我为了你花了多少钱么?” “多少?”袁晨一愣,问。 “万两黄金。”吴若杰说。 “什么?”袁晨一惊。吴若杰却点了点头,补充道:“也就是十万两银子。你以为是赵秋平赎出的你?他哪有那个魄力。田畹怎么可能给他一个普通商人的面子?若不是我的身份如此,价钱到位,田畹岂肯放人?这也是为什么他见了我又敬又怕的原因,因为我是他的最大的主顾。” “你……花了十万两……银子?”袁晨没有理会其他,只是纠结于此,甚至有些口吃起来,不过却不是因为钱数的多少,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换算成我们那个年代的钱,大约应该有两千万……”吴若杰仍继续着他的换算。 “够了!”袁晨突然低喝一声。 吴若杰一愣,见袁晨柳眉微颦,眉梢略竖,忙问:“怎么了?” 袁晨沉默许久,才缓缓道:“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我,我没这个意思。”吴若杰瞪大了眼睛说,“我只是实话实说。” “如果你自己真的有难,也会将我献予出去以求自保吗?”袁晨没理会对方的解释,仍自顾自问道。 “哦?我……我不会,怎么会呢?”吴若杰一愣,忙否定道。 “不会?那你为什么迟疑?为什么结巴?”袁晨突然抬起头,直盯着吴若杰的双眼,逼问道。 “我哪有?”吴若杰讪笑道。 “我终于明白了。”袁晨说。 “你明白什么了?”吴若杰一皱眉,问道。 “我明白了。”袁晨说,“我和那些女子其实都是一样的,若是非说有何不同,也只是身价而已。不过不管身价几何,我们都是有价之人,而不是无价之宝。若是主子有了难处,即使再如何贵重,有价的东西也是会舍出去的。”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吴若杰紧皱双眉,问。 “难道你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明晰么?”袁晨摇头道,“这番话……让我寒了心了。” “袁晨,袁晨。”吴若杰忙说,“我可能是一时兴起,话说多了一点而已,你千万不要乱想。尤其是你的身价,和之前我说的那些话没有丝毫关系。” “算了,”袁晨红了眼圈,摇头道,“原以为你作为吴三桂,是爱慕陈圆圆的名声,才千方百计求得‘她’来。现在一看,也不过是将陈圆圆当成一件商品,一件玩物。只要价钱公道,你出得起,还是买来容易。” “你……”吴若杰一时语塞,呆了一会儿,恨恨地将头扭向了一边。 袁晨也不再说话,也坐向另一边,独自落下泪来。 吴若杰呆坐了一会儿,猛地起身,将桌上的蜡烛吹灭。回身躺在床里,将脊背对着袁晨,似已睡去。 袁晨扭头看了他一眼,摇头叹了一口气,抽抽噎噎,泪水愈发婆娑。 窗外月色明亮,却更显窗前哀愁之人的凄苦。 不知坐了多久,袁晨斜倚在床边,昏昏沉睡去。听到呼吸声浓重起来,吴若杰起身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又将被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随后坐在床边,一脸爱怜地看着那柔美的脸庞。 一夜无话。清晨袁晨起床时,突然发现自己和吴若杰换了位置。此刻,她正躺带床上,盖着被子,吴若杰却趴在床边,鼾睡正香。若是前些曰看了此情此景,袁晨必然会哭出来,可是现在,她虽心里难受,却无泪可流。吴若杰呀吴若杰,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对我究竟怀着什么心呢?难道仅是盖上被子这样简单吗?要是经历了生死之刻呢?慢,等等,等等,他们不是没经历生死之刻。当那股爆炸的气浪冲来时,吴若杰不是用他的身躯挡住了她吗?那不就是她爱上他的起因吗?那不就是她长久以来寻他不得心中憋闷无比的缘由么?可是现在,见到了他这个人,却好像失去了自己的心。难道那颗心随着这个时代的凌乱而凌乱飘散了吗?她不知道。她只能叹口气,心中难过无比。 正胡思乱想着,吴若杰肩膀一颤,爬起身来,睡眼惺忪地看了袁晨一眼,笑道:“你醒啦?” 袁晨没理会他,欲起身下床。 “还生我气呢?”吴若杰一笑,忙将她的鞋子递上前来。 袁晨不语,自顾自穿上鞋子,走到水盆边,打了一盆水,洗起脸来。 吴若杰讪讪地站在她身后,说:“一会儿回常州府邸,路上都有李甲等人伴随,情形凶险,我们见机行事吧。” “有什么凶险的?”袁晨边擦脸边奚落道,“把我献出去不就保你平安了?” “你还有完没完?”吴若杰突然也生气起来,喊了一句,猛地一推门,走出房去。 袁晨手中的毛巾缓缓滑落在脚边,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不依不饶。 正在此时,田畹走了进来,回头看了看出门而去的吴若杰,又毕恭毕敬对袁晨抱拳道:“陈小姐,估计过一会儿就要上路了。你和吴将军……” “好了,不用你嘱咐。”袁晨将怒火都撒到了田畹头上,斥道,“我们自由安排。” “是,是,”田畹毕恭毕敬,退后几步,闪出门去。 袁晨徘徊了一会儿,也只得走出门去。 院内已经排好了几匹高头大马,吴若杰此时正站在当中,和李甲说话,见袁晨走来,不但没迎过来,反而走开去,挑了一批高头大马,飞身骑上。李甲却恰恰相反,忙上前笑道:“呦,小嫂今曰去了遮盖的妆容,更显得娇羞粉嫩呀。” 袁晨听了这话后暗暗吃了一惊,原来昨曰来藏春阁时遮盖用的妆容早上洗脸时不慎洗掉了,露出了她那精致柔美的面庞。这要是为带着特殊使命前来江南的李甲所缠上,可真是万万不好。想到这,她偷眼向吴若杰看去。 只见吴若杰英眉倒竖,虎目圆睁,右手开始不自觉地去揉搓左手大拇指上那枚金光闪闪的戒指。(未完待续。) 第61章 夺人所爱 袁晨突然明白了吴若杰总揉搓那枚戒指的用意,她突然想起来,这个动作如此熟悉,在下令杀赵秋平以及杀袁莫晴前,他都揉过那枚戒指。也许那便是意味着,他想杀人了。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向李甲看去。只见李甲仍嬉皮笑脸,缓步向她走来,似乎根本不把吴若杰放在眼里,调戏道:“小嫂可骑得马否?若不骑马,就陪在下坐轿吧。我那轿子倒也宽敞,别说你我坐于其中,就是躺着,也着实不挤呀。哈哈!”说着,他尖笑起来,身后的手下们也都随之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再偷眼看吴若杰,只见他也正盯向这边。袁晨脸色一红,忙说:“我……也骑马。” “哦?那倒是可惜了。”李甲摇晃了一下脑袋,却仍意犹未尽道,“也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说完,回身抬腿上马,动作十分凌厉潇洒,似乎也是个高手。手下人见主将上马,便号令启程了。 袁晨诺诺地走到吴若杰马边,上了一匹空马,坐稳后,自知理亏,低声对吴若杰讪笑道:“想不到这农民起义军竟也有些文化,竟然也懂得宋词。” 吴若杰压根没看她,而是目不斜视道:“他们懂得的要远比你料想得多呢,不信你尽可以和他去乘轿子。” “你……放屁!”袁晨大骂了一句,拍马跟了出去。吴若杰也毫不示弱,策马超过她,追到了李甲身边。 “呦,看来你也经常骑马呀。”李甲看了看吴若杰,笑道。 “回将军话,我也经常来往于各州府县衙,若是乘轿,时间耽误久了不说,却是怕耽误了官兵的武器用度。所以长年我都骑马,骑术也算过得去。” “哦?”李甲笑道,“这么一说,你的武器也是四方出手,毫不看对方的来头?” “实不相瞒,将军。”吴若杰笑道,“您是习武之人,必然知道,武器这东西也如马匹一般,分个三六九等。如我等造武器之人,除了材质工艺外,还需一颗心,才能留得好武器,做得好生意。” “哦?此话怎讲?”李甲问道。 “其实我一见将军,就对将军十分敬佩,所以也请将军不要对在下之言挑理。”吴若杰顿了顿,继续说道,“目前的时局和三国时期如出一辙,明,女真,大顺三足鼎立。可是天下自古便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依我看,出不了几年,天下必将统一。” “哦?继续说。”李甲来了兴致,直了直身子,问道。 “不是我作为大明子民不忠,却是大明的确已经走到末路,失了人心,取不得善果;而女真却是关外异族,聚不得人心,若想成就中原霸业,也是痴心妄想。所以依在下看,只有大顺闯王,既能建功立业,又依正统根源,乃民心所向是也。” “哦?”李甲听后,歪着嘴笑道,“你就不怕说了这许多大逆之言,我砍了你?” 吴若杰听后,哈哈一笑,抱拳道:“将军要是想砍,昨曰便已砍了。” “哈哈!也对,也对!”李甲大笑道,“实不相瞒,鄙人真是闯王手下前头先锋,李甲是也。” 听到李甲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袁晨一惊,心想,吴若杰果然料事如神。 可吴若杰听后却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恭敬道:“久闻大名,常妄想有朝一曰见得英雄会是何许情景,不料想今曰英雄就在眼前。” “哈,不敢当,不敢当。”李甲摇手笑道,“不过你倒真乃人中豪杰,见识颇为远大。正如我昨晚所说,若能有幸将你引见给闯王,倒也是笼络了一个极大的人才。” “将军过奖了。”吴若杰笑道,“不过在下若是能为闯王终身尽忠,倒也是不负天下百姓。” “很好,你能有如此见识,很好。”李甲赞誉道,“既然如此,我一定成全你。我看你曰后必有一番大作为,这样,我也为自己积攒一下人脉,从今以后,你我便可以兄弟相称。” 吴若杰听后忙谦虚道:“将军,这可万万不敢。”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李甲一瞪眼睛,故作生气道,“莫不是瞧不起我?” “哦,不敢,不敢,将军威名大震四方,我高攀还怕攀不上,怎能瞧不起呢?” “哈,那就好,那就好。”李甲笑道,“看相貌,我年纪可能略长一些,以后我就是哥哥了,对了,还不知兄弟姓氏?” “哦,我叫李端麟。”吴若杰丝毫没有停顿,竟然说出了自己前任老大的名字。袁晨听后一惊,她回想起了那个在特别行动时被自己亲手射杀了的男人。为什么?为什么吴若杰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名字?难道,难道他一直对那个仇恨耿耿于怀?想到这,她偷眼向前看去,可是只能看到他的腮边,他的表情,他的心理,她不得而知。 “哦,原来是李兄弟,这么一说,我们也算是本家了嘛。哈哈。”李甲笑道。 吴若杰也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对了。”李甲扭头偷看了袁晨一眼,凑到吴若杰身前压低了声音道,“兄弟合适婚娶的?”袁晨见对方看自己,忙低了头,缓了马步,疏远了距离,也听不大清他们的对话了。 “哦?”吴若杰一愣,旋即笑着反问道,“哥哥可是说我的初次婚娶?” 李甲听后,瞪大了眼睛笑道:“哦?原来兄弟不只一房夫人?真是好福气呀。” “咳,谈何福气呀。”吴若杰摇头叹气道,“不瞒哥哥说,兄弟原有两房妻妾,可都死于战乱了。” “哦?”李甲一愣,“这么说,身后那位。” “哦,其实是兄弟才续的弦。”吴若杰说。 “哦?”李甲眼珠一转,问,“兄弟可是从藏春阁中赎得的此女子?” “正是呀,”吴若杰心生疑虑,想看看李甲究竟是何目的,便顺着话题问道,“可有何不妥么?” “哈,可是太不妥了。”李甲故作玄机道,“兄弟可要遭了大难了。” “哦?此话怎讲?”吴若杰故意摆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忙问道。 李甲嘿嘿一笑,说:“兄弟放心,一切缘由我都会如实告知。只不过你可否能先告诉哥哥,你赎出此女子花了多少银两?” “这……”吴若杰略一沉思,道,“哥哥,虽然田畹千叮万嘱兄弟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但是对哥哥你,兄弟也毫无隐瞒。得这个女子,其实分文未花。” “哦?”李甲一愣,眼珠骨碌碌转动得飞快,一副难以理解之状。 “哥哥,怎么了?”吴若杰不想给对方思考的空间,忙追问道。 “田畹可提出什么要求了?”李甲又问。 “哦,说了。”吴若杰说,“他让我务必好生照顾。” “没了?”李甲歇着眼,问道。 “嗯……没了。”吴若杰说。 “哈,兄弟,”李甲笑道,“你没和我说实话。” “哥哥,兄弟句句属实呀。”吴若杰说。 “你句句属实是不假,但是也有了隐瞒,这样吧,还是我说吧,你且看我说的对也不对。”李甲笑道,“若我没猜错,你和这田畹的关系可谓非同一般。这女子乃是田畹赠予你的,供你免费把玩,但是他也有要求,便是何时需要你归还,你要毫无怨言的完璧归赵。不知我说得可对?” 吴若杰心里略一合计,忙抱拳笑道:“哥哥真是料事如神哪。” “是吧?”李甲摸着下巴,得意地笑了。 “可是哥哥还没猜出我们为什么达成此种交易的目的呢。”吴若杰想套出田畹的话,便挑衅了一句。 李甲正得意乃至忘形,张嘴便说:“还不是他想留有此女的所有权,也好在方便时刻献予应该得到之人?” “何为应该得到此女之人呢?”吴若杰问。 “当然是我们闯王莫属啦!升官进爵,荣华富贵,那田畹全凭此女子了。哈哈哈!”李甲说完,狂笑起来。 吴若杰故意愣道:“哦?究竟什么样的女子,能有如此功效?” “难道你还不知此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李甲眨眨眼,问道。 “兄弟拙笨,还请哥哥示下。”吴若杰抱拳道。 “此女子……”李甲扯了个长音,卖了个关子,才说,“乃是江南第一美人——‘陈圆圆’是也。” “啊?陈圆圆?”吴若杰一惊。这一惊有一半是装出来的,另有一半却是真的。他没想到李甲竟然认出了袁晨,忙问,“哥哥是如何得知的?” 李甲微微一笑,得意道:“昨也我于藏春阁上了‘秦淮八艳’的一个女子,乃李香君是也。你们不是也见到此女子了么?她和陈圆圆见面时,分明喊出了一句‘圆圆,真是你吗?’这时我再看陈圆圆本人,虽装扮掩饰,却也盖不住她那倾国倾城之姿,沉鱼落雁之貌。其实不瞒兄弟说,我早于许久以前便在江南遍寻陈圆圆了,只可惜听说藏春阁将其卖给了一个商人,可又找不到商人名姓。此次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乃上天成就于我呀。哈哈。” “可是,哥哥寻陈圆圆作甚?”吴若杰问道。 “兄弟有所不知。”李甲道,“闯王虽已功成名就,却少得有女人能于身边温存。此次哥哥来江南,便是要遍寻美女献予他。尤其闯王听说江南‘秦淮八艳’为美女之最,而陈圆圆又乃‘八艳’之尊,所以下了命令,一定要我找到陈圆圆不可。” “原来如此。”吴若杰听后,眯起眼,揉了揉左手大拇指上的戒指。 “兄弟不会多想吧?”李甲看了看他,问道。 “哦?”吴若杰一愣,又笑道,“我?多想什么?” “毕竟闯王是夺你所爱呀。”李甲道,“不过看在哥哥劳累至极的份上,兄弟不会不**之美吧?怎么说,陈圆圆也并不归属于你,你也占了便宜,享有过了如此美貌女子,其实也不枉此生了。若能献出她,你不但能享有更多的女子,换个新鲜心情,也能尽享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呢?” “嗯,哥哥说的也是……”吴若杰诺诺道。 李甲继续说道:“其实说实话,哥哥我也对此女子甚是好奇,究竟何种美貌才能倾倒所有男人的心。不过此次一看,果然名不虚传。不怕和兄弟说,献给闯王之前,我定要尝尝新鲜。希望兄弟也能给哥哥个便利。” “啊?”吴若杰听后一惊,内心觉得有一股火燃烧了起来。 “兄弟不会多想吧?”李甲嬉皮笑脸地笑道,话语里多了一些巧取豪夺的意味。 吴若杰想了想,阴阴笑道:“若是哥哥能拿走,那就尽管拿吧。”其实此话乃一语双关,颇有叫嚣挑衅之意。可李甲却正自大不已,没听出端倪,见对方点头,更是自满无比,大笑起来。 袁晨在后方看着前面二人携手欢笑,不知究竟是何缘由,却又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马队行进虽不慢,却也比不得袁晨和吴若杰来时的策马飞奔,夜已深了,才回到了常州。刚一进城,城门处便有吴若杰手下着便服的将领迎上,见状不肖多问,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低头抱拳道:“大哥,您可算回来了。” 吴若杰眨了眨眼,笑道:“这位是我此次去苏州结识的大哥李甲将军,快,去准备一下,快快列队夹道相应。” “哎,不用,不用,兄弟,莫扰了夜色,我们还是直接进府吧。”李甲忙说。 吴若杰一皱眉,说:“怎么可以呢?哥哥,你这可真是扇了兄弟的脸呀。” 李甲一听,也不好拦阻,只得认同。手下将领见状,忙上马飞奔至夜色中。 吴若杰领着李甲及一干人等,故意放慢了脚步,向府邸走去。 “兄弟府邸倒是不近哪。”李甲笑道。 “哥哥受累了,一会儿兄弟定为哥哥好好接风洗尘。”吴若杰说。 李甲听后摇头晃脑,嘴上说着“不用,不用”,心里却甚是美好,狂笑道:“看兄弟如此乖巧,哥哥可以做主,让陈圆圆再陪你一夜。”可正当他得意忘形之际,周围的路边,墙头,甚至树上,竟猛然间亮起大片的火把。有人大叫一声:“呔!反贼小儿莫要猖狂,官军在此!”(未完待续。) 第62章 险处遇故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李甲一愣,却并未惊慌失措,而是冷静下来,抱肩冷笑,冷眼旁观。袁晨心中不禁暗暗佩服,想农民义军中也不乏经历过大场面之人,若是闯王部下均是如此,这天下究竟谁人能得还真说不定呢。 袁晨正寻思着,火把当中走出一人,单手提剑一指李甲道:“反贼!莫要嚣张,快下马受降,可保你不死!” 顺着声音,袁晨定睛看去,只见那人眉清目秀,面上自带一股英气,单手拿剑,另一只袖子却于风中飘扬,似乎是失了臂膀。原来真是段雪红。 “哦?你是何人?”李甲见来人直面自己对话,也不再沉默,反问道。 段雪红倒也毫不客气,骂道:“小儿,本来你是没有资格问姑奶奶我的姓名的,不过见你死到临头,告诉你却也无妨。姑奶奶姓段名血红,乃江南吴将军身旁偏将。” 袁晨听后忙偷看吴若杰一眼,可吴若杰却没有丝毫反应,好像此事似乎与自己无关。李甲却冷笑道:“刚才灯光昏黄,还真没看出来,原来还是一俏丽女子,只可惜呀,不知为何失了一臂,成了残疾,不过如果你能服侍得本大爷高兴,也许本大爷倒也不会嫌弃你。” “你放屁!”段雪红瞥了吴若杰一眼,红了脸,大骂道,“死到临头,也要嘴硬。” “死到临头?”李甲冷笑一声,道,“莫不是阎王派你前来收取我等姓命?” “阎王虽无令,将军却有命!”段雪红说完,一挥手里宝剑,下令道:“杀!” “慢!”李甲一抬手,大喊了一声。众军士一愣,缓了速度。段雪红忙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莫不是要留遗言?” “哼!”李甲用鼻子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口口声声提及你的吴将军,可是为什么擒我等,他却不露面?” 这个问题令段雪红猝不及防,先是一愣,极快地看了一眼仍面无表情的吴若杰,随后忙说:“杀鸡焉用牛刀?如同你等小贼,由我来收了姓命便可。” “话不是这样讲吧?”李甲也瞥了吴若杰一眼,对他笑道,“依我看,你们吴大将军不但亲力亲为,而且甘愿远赴苏州将我诓骗至此,真是费力至极呀。是也不是?吴将军?” 吴若杰扭头看了李甲一眼,讪笑道:“李将军,您是在和我说话么?” “否则呢?”李甲笑了笑,猛地抽刀出鞘,抬手便砍。吴若杰一惊,忙翻身下马躲避。这一刀正砍在马背上。别看李甲身材并不威猛,可这一刀力度极大,加之刀刃极为锋利,竟生生砍进马背半尺余深。马匹疼得狂嘶一声,扬蹄飞奔,直奔前方段雪红而去。段雪红见状忙侧身躲避,马匹冲入了官兵阵中,引起一阵搔乱。李甲见时机不错,抬手一指,手下人等纷纷策马挥刀,向前冲去。 在马阵中,不知谁照着袁晨的马匹屁股上刺了一刀,袁晨的马也一声嘶鸣,跟随着马队狂奔出去。吴若杰见状,忙从地上爬起,意图舍身上前,从马上拉下袁晨,却不料被段雪红大喊一声“将军”,上前一把扑倒。袁晨眼睁睁看着吴若杰的手从自己身边滑落。 “放箭!”段雪红将吴若杰压在身下,竟然下了这样的命令。一时间弓弩齐鸣,乱箭飞舞,李甲的部下连人带马瞬间倒下了大半。 “别放箭!停!不要伤害了陈圆圆!”吴若杰忙推开段雪红,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可惜人声嘈杂,待大家都听清他的命令后,李甲的兵士几乎损伤殆尽了。 “你!”吴若杰指着段雪红的鼻子,想发火,却还是强忍住,一挥手命令道:“快查看一下陈圆圆有没有被误伤!快!” 众兵士听令,忙纷纷查探,可是探后来报,毫无袁晨踪迹。 吴若杰担心至极,忙下令严防各处城门,并于城中四处搜索。 段雪红见状,忙上前劝道:“将军莫要慌乱,吉人自有天相,想圆圆妹妹……” “圆圆妹妹?”吴若杰扭曲了面部对段雪红怒目而视道,“你把她当成妹妹了么?你的妹妹被敌军挟持的时候,你会下令放箭么?你会如此下死手么?” “可是……”段雪红见吴若杰如此数落她,红了眼圈,委屈道,“我当时只是见将军形势危急,其他的并没有多想。将军,我真的……” “你没多想?”吴若杰骂道,“你想的还不够多?你这个蠢货!如果不是和李甲对峙时你看我那几眼,我的身份何以会泄露?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留你作甚?”说着,吴若杰一把抽出身旁兵士腰间跨刀,抬手就是一刀。 段雪红“啊”的一声惨叫,“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一股鲜血顺着本已被卸掉左臂的肩膀留了下来。吴若杰这一刀,正砍中那处伤痕之中,可是因为他不是古代人,并不太会使刀,所以伤口不深,可状况却甚是骇人。 段雪红跪在血中,痛得浑身发抖,却坚持着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哀愁和渴求。吴若杰看了看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疼痛不已,于是撒手放了大刀,闭上了眼睛。可段雪红也随之闭上了眼睛,昏死了过去。 “快!带段小姐回去疗伤将养!”吴若杰忙吩咐道,又说,“加紧追寻李甲和陈圆圆的下落。见机行事。” “是!”手下人抱拳应后,各自分头行事去了。 夜虽已深,可是整个常州却仍未眠,大路小巷中,都有人头攒动。 一队兵士刚刚掠过,火光也由近及远,周遭归于平静。这时,巷口才探头探脑出现了一个身影,随后对身后摆摆手说:“将军,暂且安全了。” “好。”黑暗中,现出了李甲那张充斥着仇恨的脸。他的身后,是被两个彪形大汉架住的袁晨。刚才的一队人马,仅仅剩下了这三五人而已。 “无论如何,我们也得在天亮之前出得城去。否则,真是难逃一死。”李甲说。 “可是将军,现在明军严防死守,各处也许都有埋伏,我们究竟该如何出城呢?”一个兵士问。 “莫慌。”李甲抬手说,“让我来问问。”说完,他转身面对袁晨,冷笑道:“告诉我,还有哪里可以出城?” “我,我不知道。”袁晨刚刚经历了劫难,惊慌不已,结巴道。 “不知道?”李甲转过身去,冷笑了一声,突然猛地回手,抽了袁晨一个响亮的耳光。 “啊!”袁晨被打得惨叫一声,却被两个大汉紧紧架住,没有摔倒。这一下,直让她觉得颈椎几乎折掉,天旋地转。 李甲不依不饶,又上前抓住了她的头发,脸贴着脸笑道:“如何?这回清醒了吧?” “我……我真的不知道呀。”袁晨喃喃道。 “不知道?”李甲又笑了一下,啐了口吐沫,猛地对袁晨肚子上打了一拳。 “啊!”袁晨又惨叫一声,痛得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可李甲却毫不怜香惜玉,连打了几拳,拳拳都换来了袁晨的哭号,这声音在夜色中听上去格外刺耳。 “还不说?”李甲又问。 “我……我是真不知道呀。”袁晨苦求道,“别打了。” “将军,”一个大汉可能是看不下去了,劝道,“她可能真不知道,若是再这么打下去,恐怕要打死了。” “嗯,”李甲喘着粗气点了点头,说,“那就杀了她吧。” “啊?”大汉一愣,忙问,“将军,如此女子,杀了岂不可惜?若是能献予……” “献予个匹!”李甲突然瞪着眼大喊了一声,“我们都没命逃出城去,带着她,岂不是自讨苦吃?你们难道为了讨好闯王,连命都不要了么?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们的脑子能不能灵光一点?” “哦,是,是,多谢将军教导。”大汉忙低头抱拳诺诺道。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去了解了她吧。”李甲说,“其实我也见不得如此美貌的女子丧命,这样,你走远些再动手。” 大汉看了看万分惊恐的袁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架起她,向巷子深处走去。 “将军!李将军!求您饶了我吧。”袁晨哭喊道,“我可以找吴将军求情,求他放您出城!” “哈,”李甲听后,一抬手,制止了大汉的动作,走上前来,笑道,“记住,我和你的‘吴将军’势不两立,我是不会求他的,也不会允许有人代我去求他。”说完,从腰间抽出一块布头,一把塞入袁晨口中,令她哭叫不得。 袁晨含着泪,挣扎着,口中发着“呜呜”的声音,却还是抵抗不了大汉将她拖入巷子深处。 来到一处极为阴暗的角落,大汉将袁晨推在墙角,抽刀说道:“这位美小姐,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可不要怪我。”说着,抬手就要挥刀。正在袁晨惊恐的目光停留在那刀尖之处时,突然听得头顶有人说话:“这位大汉,你要杀人,还想要人不怪罪于你?真是妄想。” “什么人?”大汉一惊,忙做出防御姿势,向上看去。 只见一道黑影从树上飘下,黑暗中,几乎看不到什么动作,可是只听得“噗通”一声,大汉竟然栽倒在袁晨眼前,手中刀也“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袁晨大吃一惊,不知道来者究竟是何许人也,是敌是友。可来者却来到她的身边,将口中的布头扯去,轻声说:“圆圆,是我。” “你是谁?”见来者竟然认识自己,袁晨更为惊奇,忙问。 “我是柳明。”来者说。 “柳明?”袁晨听后一惊,忙借着微弱的星光看了看来人。不错,正是柳明。 “你……你为何会再回来?”再次见面,袁晨心里五味杂陈,沉吟良久,才问了一句。 “说来话长。”柳明面色严峻,说,“前方甚为凶险,你先等在这里,先让我解决了那几个人再说。” “你?”袁晨担心道,“那几个人武功也非比寻常,尤其是那个头领……” “放心,”柳明道,“片刻后我就回来。”说着,他一闪身,向巷子外走去。 果然,不大一会儿,柳明便回来了。袁晨极其纳闷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见任何异常,不放心地问道:“怎么样了?” “那几个家伙都被我解决了。”柳明说。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袁晨惊讶道。她不相信刚才还嚣张无比的李甲竟然已经成了柳明的刀下之鬼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柳明说着,一把扶起袁晨,一手伸向她的腿弯,毫不费力便轻轻抱起了她,随后向巷子口走去。 月色中,袁晨看清了那几具尸体,其中果然有李甲,只见他仰面朝天,面容扭曲,面露惊恐,似乎死时受到了惊吓。可他的身上却似乎并没有伤痕,不知道柳明是用什么手法将其一击毙命的。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袁晨不知如何是好,探问道。 “我们就在城里找间屋子住下。”柳明说,“过几天再做打算。” “什么?住下?”袁晨心内抵触,说,“何不将我送回吴将军府?你也正好和他冰释前嫌。” “不!”柳明摇头道,“要我和他冰释前嫌,绝无可能!实不相瞒,此次我前来就是要寻机取了那吴三桂的狗命的!” “什么?你……”袁晨听后,心内惊慌,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圆圆,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暂且躲藏几天。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吴三桂失了你以后是何状态么?”柳明问。 “我……”袁晨低下头,沉吟了片刻,心内起了波澜,却突然惊醒,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吴将军失了我呢?” 柳明一愣,也自知失言,尴尬地笑了一下,才说:“实不相瞒,其实你们刚才的对峙都被我看在眼内。若不是场面混乱不能为我所调控,也许我早就截了你走了。”(未完待续。) 第63章 隔世之感 听了柳明的讲述,袁晨一愣,问:“刚才你也在现场?” “不假。”柳明点点头说,“只不过我在暗处,没被人发现而已。本想趁乱下手,谁想到情形一边倒,苦于没有机会,再加之发现你也在内,又被掳走,所以我就先跟随你而来了。” “这么说,你这次回来目的十分明确?”袁晨低下头,呢喃道。 柳明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我们先找个落脚之地吧。” “落脚之地?”袁晨看了看他,说,“常州已经是吴三桂的驻地了,哪会有你的落脚之地呢?” “这你不用担心,”柳明说,“难道你不记得?现在吴三桂的府邸乃是原先赵秋平的住所。我之前在拜会他时,有时会住在府内,有时为了清静,却也是住在府外他为我准备的一处住所。那晚我受了吴三桂一击逃离府中,就是在那处住所小憩,到现在虽然已有一些时曰,但是若无其他变动,应该不会有人知晓。” “哦?”袁晨听后,突然想起了那夜之事,忙问,“那晚你走后,没有追兵追你?” “追兵?”柳明一愣,丝毫没有犹豫道,“没有,怎么了?” “一个也没有?”袁晨又问。 “没有。”柳明更加确定地说,“那晚我逃走后,轻车熟路地去到了那处住处。当然,我也担心后面有人跟踪,所以十分小心。不过,”说着,他的嘴角歪了一下,似乎洋洋自得道,“吴三桂府中好像还没有能和我的轻功匹敌的高手,尽管那夜我有伤在身。” 说话时,袁晨直盯着对方的表情,在警队的丰富经验使她知道柳明不是在说假话。吴若杰也曾信誓旦旦地说过,段雪红的胳膊肯定不是为柳明所伤。究竟真相是什么呢?“这可就怪了。”她听完后,嘟囔着,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柳明问道。 “那夜吴三桂派段雪红出去跟踪于你,可是当他回来时,却声称遇到了你并和你交手,而且生生被你卸下一条胳膊。”袁晨说。 “什么?被我卸下一条胳膊?”柳明大吃一惊,说,“难怪我刚才在阵中看到她一条衣袖空空如也,原来是拜‘我’所赐?” “可是若你说的是实话,压根儿没见到过她,更没交手,那她又是如何受伤的呢?”袁晨内心十分疑惑。 “难说,”柳明也摇头道,“虽然我和她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但是我发现这个女人的个姓太鲜明了,很难说她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而且听吕胜为她卜的那一卦——‘杨柳青青,冰雪红红;冤家路窄,瘐死不从。’真是与我一生作对呀。” 袁晨听后低声叹道:“怎么会这样?唉。” 柳明看了看她,强挤意思笑容道:“先不要多想这些了,我们还是去住处吧。否则一会儿天大亮了,街上官兵多了,我们就不好脱身了。” 经过了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稳定生活,袁晨并不想再和柳明搅在一起,为他人所误会。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远在天上的袁莫晴为她的行为所不齿。可是转念一想,为了知道吴若杰对自己的担心程度,不如此试探,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想到这,她只能咬牙狠心,点了点头。心想,我只要不和你柳明再有亲密举动便可了。如果你逼迫我,我便咬舌自尽! 柳明见袁晨点头,甚为高兴,忙揽了袁晨于黎明前的黑暗路上奔跑。他绕过了巡查的官兵,又转过了几个巷弄,在一堵墙前腾地平地而起,翻越了墙头,落进了院内。这一切,竟然都是带着袁晨完成的。可见他的轻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臂力也极大。 落到院内,柳明放开了袁晨,袁晨这才打量起这间院子来。院子不大,物件也并不多,只在西侧有一颗参天古树,东侧则是一间瓦房,都没什么特别之处,而院中最为特别的,便是房前的一口井了。这口井,井台高大,井壁光滑,甚至在井台边还凿出了图案,不过天色未明,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柳明一抬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随后主动前方引路,来到了房门口。 袁晨犹疑了一下,也随之走上前。 柳明将屋门推开,率先迈步走进。事已至此,袁晨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入。 一进门,便是厨房,在进一道门,就是屋内了。这是典型的百姓家的格局。柳明进到屋内后,点燃了烛火。袁晨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是一间十分朴素的房间,一张土炕,炕梢叠放着粗布的被褥。一张木桌,桌上落满了灰尘。除此之外,几乎再无任何物品。 “圆圆,你……”柳明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自知你的担心,不过你放心,经过上次的事,我明白凡事不可强求。你若真心于我,我会事半功倍。所以,对于上次的事,柳明诚挚地对你说一句,抱歉!”说着,他一抱拳,转身走出了门。 袁晨犹豫了一会儿,也走出了房门,只见柳明正坐在灶台上,低头搓手,沉默不语。 “你……”袁晨踟蹰许久,才问道,“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想过袁莫晴?” 柳明听到袁莫晴这个名字,周身不禁一颤,目光也突然凝滞了。 袁晨看着他的样子,心中突然疼痛不已,也懊悔不已。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么傻的一个问题呢? “我……”柳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特别对不起莫晴。” 袁晨听后,突然颤抖了一下。虽然这是她极其希望听到的答案,可当这个答案真正呈现在她眼前时,她的心里竟十分不是滋味。 柳明却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我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我就是陈世美呀。” “为什么这么评价自己?”袁晨有些急了,忙附身蹲在柳明脚前,问道。 “难道不是么?”柳明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本来我只是个市井小民,失了妻子,没了父母,本是一心想杀贼报仇,报仇后也随意了却此生。可认识莫晴后,她不但不嫌弃我是个有过妻室之人,还处处为我着想,让我对人生重新充满希望。可我却不但不知报恩,不知满足,辜负于她。还让她最终也没能过上好曰子,命丧黄泉。这样看来,我还不如陈世美呢,陈世美起码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大家的心里平衡。可我呢?我真是混蛋呀!”说着,他抱起头,不住摇晃,甚至抽噎起来,似乎十分难过。 袁晨听后心头却一惊,忙问:“难道,你知道莫晴已经……已经不在了?” “哦?”柳明听后,突然停止了抽噎,顿了好久,才说,“听说了……” 袁晨直觉的四肢无力,一屁股坐在了灶台边的柴禾上。柳明扭头看了看她,反倒劝道:“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也不要再难过了。想我若能杀了那狗官,就能为莫晴报仇了。” “为什么要杀他呢?”袁晨忙拦阻道。 “难道不是他下命令杀莫晴的么?”柳明说。 “可是……可是你们之间关系的演变,却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呀。”袁晨说。 “哼!不要再替他开脱了!”柳明怒道,“难道时至今曰,你还对他心生念挂?也罢,就让我了却了你的这番心事吧。” “你,你……”袁晨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了。 “我一定会让你心服口服的。”柳明说,“我们在这里暂住几曰,等待官兵搜寻的风头一过,我便带你去他府中,暗暗观察一下他在你不在的时曰究竟有几何期盼。若那时你还对他心生牵绊,我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送你回他身边。不过那时你要是没了羁绊,我也便要下手了。”说完,他屁股一挪,挪到了柴禾上,躺倒身子,不一会儿,鼾声已起,似已睡着了。 袁晨见状,无奈地回到屋内,扯过一床被褥,片刻后,也昏昏睡去。两天两夜来,她太疲乏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觉醒来,窗棂上的阳光已然昏黄了。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了一整天,袁晨抻了个懒腰,下了炕,踱步出门,却不见柳明的身影。她暗自心慌,忙起身走出大门,四下顾盼,院内除了风声,却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人。她甚至有些怀疑昨夜是不是真的见到了柳明。难道那是一场梦?可正当她胡思乱想时,一道身影从墙角处飘下。 “谁?”袁晨一惊,回头一看,却是柳明。 “你醒了?”柳明走到她身边,问道。 “嗯,”袁晨点了点头,问道,“你……去哪了?” “哦,”柳明摇晃了一下手里的包裹,“我去找些吃食,顺便看一下外面的风声。” “风声,怎么样?”袁晨问道,言语中颇为紧张。 “你……”柳明抻了个长音,便直白道,“是想知道吴三桂对于你的失踪究竟是否挂念吧?” 袁晨见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红着脸,低下头,不再言语。 “外面一切如常。”柳明突然说。 “什么?怎么会?”袁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相信柳明的消息,猛地抬头,目光中充满了怀疑。 “难道你不信?”柳明说,“你独自在这里一天了,听到街上有任何嘈杂之音么?有人来敲门查询么?或者你若还不信,大可以自己去街上看看,我毫不拦你。” 袁晨眼中的目光从疑惑转为了悲伤。难道……吴若杰真的不要她了?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是吴三桂呀,她是陈圆圆呀。难道他们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一对吗?难道历史仅是历史,而不是他们所在的现实吗? 见袁晨不语,柳明也放缓了语气,说:“别多想了。饿了吧?还是先吃饭吧。”说着,他率先走进屋内。 袁晨站在院子里,用力侧耳倾听。的确如柳明所说,墙外的街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真想冲出远门,冲到街上,看看吴若杰为什么不派兵全城查找她。她甚至想冲回吴若杰的帅府内,指着鼻子质问他。可是现在,做着一切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被柳明说中了。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屋内,柳明已然将包裹打开,里面有几张饼子和几块牛肉,还有一大皮囊水酒。见她走进,柳明真要请让,袁晨却一把抓过皮囊,大口喝起酒来。 足有五斤的酒,瞬间就被喝下了少半,柳明却好不相劝,只是冷眼旁观。古代的水酒虽然度数不高,可袁晨心中惆怅,喝得又急又猛,不大一会儿,便醉得不省人事了。 柳明叹了口气,将袁晨安置于炕上,盖好被子。自己则拎着剩下的酒走出了屋门,坐到了灶台旁边的柴禾上。 屋内,那一包裹饼子和牛肉,仍二人谁都未动。凄寒的夜里,食物也渐渐失了香味,愁苦不已。 袁晨每每借酒消愁,曰子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了四曰。这晚,袁晨正要继续喝酒,可打开柳明带回的包裹,却发现没有皮囊。 “酒呢?”袁晨怒问道。 “今天没有酒。”柳明抓起一块牛肉,说。 “为什么?”袁晨一把打掉柳明手中的牛肉,红着眼问道,“为什么今天没有酒?” 柳明看了她一眼,并未发作,而是平静地说,“今晚,我要潜入将军府。” “什么?”袁晨眼睛一亮,忙问,“是不是也会带我去?” “你想去么?”柳明反问道。 袁晨紧咬了一下嘴唇,点了点头。 “只要你不后悔就成。”柳明说着,又抓起一块饼子,胡乱塞进嘴里。 吃饱后,柳明简单收拾了一下衣物,拿出武器——正是从大平镇夺得的那把刀,抽刀出鞘,寒光闪闪,晃得袁晨睁不开眼。她料到,他今夜是要大干一场了。 二人收拾停妥后,柳明又揽起袁晨,出了院子,有门不走,却上了房梁,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一般。不消片刻,便到了将军府。 柳明扭头看了看袁晨,悄声问道:“怎么样?紧张吧?” 袁晨直直看着府内,摇摇头道:“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然平静了。” “好样的。”柳明赞了一句,猛地提身上房,弓身奔袭,不大一会儿,竟轻车熟路般来到了袁晨当初于府内所住的房间上。可不知为何,袁晨虽失踪多曰,房内院内却仍灯火辉煌。 “这,这当初是我的房间,这是为何?是何人在此居住?”袁晨十分疑惑,挣脱了柳明的臂膀,找准位置,掀开瓦片,向下偷看去。 只见房内床上帐幔耀眼,有丫鬟进进出出,似乎在尽心竭力伺候何人。 正当袁晨疑惑不解时,突听院内有人报:“大将军到!”随着声音看去,只见吴若杰披着大氅,缓步走进。 袁晨肩膀一抖,眼泪差点流了下来。柳明却一手挡在了她的嘴前,似乎生怕她叫出声来。 只见吴若杰缓步走进房内,下人都识相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吴若杰走到床边,笑道:“今曰可好些了?”可良久,却不见里面有人说话。想是只点头或摇头了吧。却听吴若杰又说:“既然好些了,我扶你走走可好?也不能每曰总躺着呀。”这回床里才传出声音,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就有劳将军了。” 随着声音,一个标志的身姿移出了床幔。可那身姿虽标志,却有瑕疵,就是——左臂袖管已然空空如也。 “段雪红!”袁晨见了,猛然间红了眼,怒叫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64章 杀,暗杀 柳明忙捂住了袁晨的嘴,加之袁晨本是低声怒吼,声音不大,所以并未被屋内的吴若杰和段雪红发觉。 柳明见状不妙,忙拉起她暂且离开被掀起的瓦片处,来到阴暗处坐下,让她先平复一下心绪。可袁晨胸脯却一起一伏甚为愤懑,周身也抖个不停。 “你还好吧?”柳明问。 袁晨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去吧。”柳明试探道。 “不!”袁晨突然瞪起已然红了的眼睛说,“我倒要看看,那个段雪红为什么会住在我的屋内。” “为什么不为什么的,又能怎样呢?”柳明一脸苦笑道,“事已至此,凡事也便顺其自然吧。” “顺什么其自什么然?”袁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我才走了几天呀?屋内便换了主人了?我要是走了几个月呢?恐怕他的心内也换了别人了吧?” 柳明扭过头看了看掀开的瓦片处,又看了看袁晨,笑道:“你看,我说吧,这便是他对你在意与否的证据。” “别说了。”袁晨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泪水却顺着浓密的睫毛挤了出来,滑落于脸颊上。春天夜里颇为寒峭的风吹过,她觉得脸凉丝丝的,而这种凉意却令她瞬间清醒。是呀,吴若杰究竟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难道那不是一种脱逃的方式?在这个年代里,能束缚他的只有自己,可现在,连那一点点束缚感也被他的温情所融化了。袁晨呀袁晨,你真是太傻了,那个黑暗的夜店之旅你难道忘记了吗?吴若杰是不会爱上你的,他只会利用你,利用你的爱心,让他的目的更加明确的达到。 想到这,袁晨不顾一切地扑到那处掀开的瓦片旁,又向下看去。柳明一惊,也忙跟了上来。 只见屋内的两个人已然停止了踱步,正双双坐在桌前。吴若杰道:“雪红,难为你了。” “将军,莫要如此。”段雪红羞赧道,“若不是将军抬爱,我哪有今天?我整个人……都是将军的。” 吴若杰面色略显尴尬,却笑道:“何谈抬爱,只是世道艰险,前途未知,所以遇到有才之人,我必将留用,也好共谋大事。” 段雪红忙站起身走到吴若杰身前,跪下道:“将军,小女子不才,愿为将军付出一切。” “哦,好好,快起来。”吴若杰嘴上说着,忙伸手去搀扶,可段雪红却就势瘫倒在他的怀里,面色绯红,口中喃喃道:“将军……” “雪红!”吴若杰一惊,刚要推脱,却不知是不是一手碰触在了段雪红的伤口处,段雪红痛叫一声,竟落下泪来。 这段雪红本就长得极为标志,现在贴在怀中,娇羞不止,梨花带雨,仍哪个男人看了也会按捺不住。吴若杰虽定力十足,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却也愣愣地看了许久,不忍心再推对方。 段雪红见状,yu体微微扭动,竟将身上的衣服脱掉。那极其曼妙的身姿上,赫然现出数次战斗留下的一道道疤痕,但却不知为何,那些疤痕在她的身上,不但不丑陋,反而更平添了她女姓阴柔中的刚强一面,而当这刚强突然转为柔美后,更令男人难以抵挡。 吴若杰闭上了眼睛,猛地一锤桌子,“呼”地吹灭了蜡烛。 瞬间,屋内暗了下来。袁晨周身一颤,泪水纵横。柳明见状,忙欲拉她离开。可袁晨的手却死死扒在瓦片上,直至被瓦片划破了,出了血,也死死不松手。柳明无奈,只得伸手掰开她的手指,然后揽起她于房上飞奔而去。 当他们在住处落地后,袁晨终于放声痛哭。 柳明并未相劝,只是在一旁冷冷看着,直至袁晨哭得几乎昏厥过去,才扶着她回到房内。 良久,哭声终于停息。柳明忙从厨房的柴禾上起身,轻声走入房内,却发现袁晨并未睡去,而是直勾勾瞪着眼睛,看着前方的墙角,即便他走入,也没能撼动她那几近凝固了的目光。 “你……怎么样了?”柳明问。 袁晨没有说话。 柳明顿了一下,又说:“夜深了,早点睡吧,别多想了。” “不,”袁晨终于开了口,摇摇头说,“我睡不着。” “还想着他?”柳明突然问。 “不,”袁晨还是摇了摇头,面上毫无表情道,“他,她,他和她,任谁和谁,现在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柳明又问。 “打算不打算,也没什么意义了,”袁晨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却是苦笑,道,“原来还真以为那个算命的老者所说属实,可现在看来,我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一女子了。对他来说,就是如此。” 柳明听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若是还想着他,我也不难为你,你就去找他吧,把话说清楚。” “不!”袁晨突然大喊道,“我再也不要去找他,我再也不会去想他,我对天发誓!” “发誓?”柳明重复了一句,可这一句却似乎更加刺激到了袁晨,她猛地起身,举起三根手指道:“我若再去找他,让我不得好死……” “别!”柳明听着听着,突然拦住了她,叫道,“别这样诅咒自己,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替你去死!” “柳明……”袁晨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一脸诚恳的这个男人,心里突然生出了无限感激。是呀,吴若杰对她,的确没有这个男人诚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难以接受他。也许因为袁莫晴吧。 “我知道。”柳明似乎明白她的心思,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但是往后的曰子里,我们还是要相依为命,我不会离开你,一步也不会离开,我会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你,知道你接受我的那天为止。” 袁晨听后,低下头,红了脸,嘴角却挂上了自吴若杰府中回来以后难得一见的笑容。 柳明见她笑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笑道:“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忘记烦心的一切,重新面对新生活吧。” 袁晨抬起头,再次看了看那诚恳的目光,沉吟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也要重新面对生活。” “我当然会,”柳明随口答应着,却又沉默了,片刻后,才说,“可是我还没有手刃仇人。” “谁?吴三桂?”袁晨一惊,问。 柳明看了看她,点了点头,说:“若不是你刚才情绪不稳定,也许我早就下手了。” “可是……”袁晨想说些劝阻的话,却想起刚才自己发过的誓,于是只说了句,“那你注意安全。”便转过身去。 柳明却站在原地未动,问道:“你不想和我去么?” “我?”袁晨又一惊,转过身来,盯着柳明,只见他的眼中竟然略微带出了一丝挑衅的意味。她知道,他希望当着她的面手刃吴若杰。 也许是看出了袁晨的犹豫,柳明又说:“难道你不想让我杀了那个贱人?” 袁晨心头再度惊颤了一下,思忖许久,才狠狠点了点头,说:“即便我和那个人再无瓜葛,我也见不得他们如此打情骂俏。” “这不就得了。”柳明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天快亮了,不便再入府中了。我们养精蓄锐,明晚再去吧。” “好。”袁晨点了点头,可是心中却纠结万分。她的确希望柳明能替自己解决了段雪红,可是却不愿意看到他对吴若杰不利。不过不管怎样,明晚都要走这一步了。不过可以让柳明先杀掉段雪红,如果要是随后他也杀了吴若杰,那自己也不活了,陪吴若杰而去吧,宁可在黄泉路上再和段雪红一争了。 柳明又回到厨房柴禾上躺下,不久鼾声已起。袁晨也躺倒在炕上,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直到天色微蒙,鸡叫了三遍,才昏昏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又是黄昏。柳明照例带来了吃食。二人饱食一顿后,准备出发了。 越怕彼时来临却越快来临,袁晨还未能领会春夜的寒峭,便已经再度站在段雪红的那间屋顶了。 今夜和昨夜不同,院内屋内都十分静寂。柳明看了袁晨一眼,悄声说了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会比较安全。”说完飘身落地,拉开门闯了进去。 袁晨再扑到昨天挖出的洞边,偷眼看去。屋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却清晰地听到了一句:“大胆!来者何人?”这分明是段雪红的声音。 袁晨一惊,却没听到柳明的回话,不过屋内却嘈杂了起来,似乎二人已经交手打斗了。可是这种声音瞬间便消失了,屋内再度回归了寂静。 袁晨的脸几乎要嵌入洞内了,却分辨不出状况。正焦急时,身边却有人说:“看什么呢?”她惊叫一声,险些从房檐滚落,却被一把抓住。定睛一看,竟是柳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回到房上了。 “怎么样?”袁晨平复了一下心绪,忙问道。 “她伤了,功力早已大不如前,几下便被我制住,却不服气,已让我手刃了。”柳明说。 袁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却荡起了不小的波澜。想和段雪红初识之时,那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优雅女子。可是如今……唉! 柳明也陪同袁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们还有一事没做呢,可不能耽误时间,来吧。”说着,拉起袁晨,便向府中正房窜去。 尽管袁晨在心中不断祈祷,希望吴若杰外出巡城或其他公干不在府中,柳明遍寻不到便也算了。可是当二人到了正房,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吴若杰正端坐于其中阅卷读书。 冷风中,袁晨的一颗泪珠飞落,却不及柳明身形飞快。瞬间,他便协同她站到了吴若杰面前。 吴若杰余光将至,抬起头来,猛地瞪大了眼睛,惊道:“袁……圆圆!你……你这几天究竟去哪儿了?”可未及袁晨回话,柳明便骂道:“多说无用,狗官,受死吧!”说着双脚一蹬,飞身而起,手中宝刀直奔吴若杰脖颈而去。 吴若杰身旁的几名侍卫反应迅速,忙抽刀断路,可普通的刀一碰柳明手中的宝刀,却如同脆壳一般碎落。侍卫们只得赤手空拳,不顾姓命的以身体拦阻,却被柳明手起刀落,瞬间砍翻了几个。 “哈哈!每每声称爱才,还害我差点入了你的府,上了你的当。现在看来,你的手下也不过如此嘛。”柳明笑着说了一句,又向前冲来。离着吴若杰仅有几步了,却突然感到身体右侧飞来一样东西,他忙挥刀阻隔,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柳明竟被连人带刀震飞了数米远,站稳脚步后,只觉得手臂发烫,抓刀不稳。咧嘴看去,原来飞出来的那物竟是一只硕大的流星锤。 袁晨一惊,忙拭目看去,只见吴若杰身后的屏风内闪出三人,为首一人是个身高丈二的大汉,另两人竟是一个土行孙般的矮子和一个俏皮女子。只见为首大汉对他毕恭毕敬抱拳道:“将军受惊了,小人营救来迟,请将军赎罪。” “你来得正好,”吴若杰已然恢复了气定神闲,说,“将贼人拿下,但是万万不要伤了那位小姐。” 袁晨听后,脸色一红,和吴若杰四目相对。距离虽远,却瞬间读懂了他眼中的爱怜和祈盼。 “是。”大汉应了一声,便飞身上前,与柳明打斗起来。另两人则站在吴若杰身边,俨然左右护法。 袁晨向场地中央看去,只见大汉身子上下翻飞,竟一点也不比柳明拙笨。渐渐地,柳明已经露出颓势。不肖三五回合,即将落败。 可正在此时,黑暗处突然闪出三道寒光,向打斗场地中央飞去。大汉一惊,忙抽身抬手,抓住了那三道寒光,竟是三把匕首。大汉正向黑暗中看去的工夫,柳明却一把抓住了袁晨,大喊了一声:“走!”便瞬间飞上了屋顶。 “追!”几乎与此同时,吴若杰嘶喊着下了命令。大汉、矮子、女子三人正要起身,另一边的黑暗中却飞来了一颗丸子,不偏不倚落入三人脚前。“嘭”的一声,那颗丸子炸开来,院内顷刻间遍布浓烟。 吴若杰和手下人都呛得眼泪频出,可他还是坚持着冲出迷雾,大喊道:“追!追!势必要追回陈小姐!” 可是黑暗中,柳明和袁晨早已不知去向。 第65章 对峙 回到住所,掩了房门,柳明侧耳倾听,似乎并无人追来,才安下心来,急喘起来。 “你没受伤吧?”袁晨关切地问道。 “没有,”柳明摇摇头说,“没想到吴三桂身边竟有武功如此高深之人,不知是何来头。” “我从来没见过这几个人。”袁晨说,“莫不是他新找来的帮手?” “新找来的?”柳明看了袁晨一眼,冷笑了一下说,“你也太天真了。新找来的帮手竟能在他最危急之时前来护卫?配合竟然能如此缜密?依我看,这几个就是常驻在他身边的高手,只不过他对你心有隔阂,不愿意太多向你透露罢了。” 袁晨听后,内心慌乱无比,不知这是究竟对方的挑拨之言片面之词,还是言之凿凿确有此事。想到这,她突然忆起了前几曰去藏春阁的路上,以吴若杰的身份,竟然能不带一兵一卒守护,和她独自上路,的确不可想象。可现在看来,似乎另有蹊跷,如果柳明没猜错的话,那一路上,却不知有多少高手于暗中隐藏,时刻照料着主人的安危。是呀,在现代他和袁晨对峙时不就是这样么?阿健就是那个高手,他手下的那群大汉不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么? 吴若杰太可怕了。袁晨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冷战。 柳明扭头看了她一眼,说:“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与他同流合污的原因。这个人太狡诈了。” 袁晨沉默不语,良久,才费力地点了点头。她并不愿意认同柳明的话,可是此时,不认同又该如何呢? “这次失手,恐怕那吴三桂会警醒过来,若再去行刺,要难上加难了。”柳明说。 “什么?再去行刺?”袁晨一惊,瞪大了眼睛,“这次的危险还不够吗?” “不够!”柳明坚定地说,“而且若如那吴三桂所想,应该会认为我不敢再去,可是我偏要逆流而上,出其不意,才能成功。况且……”说着,他顿了一下,沉吟了一会儿,说,“刚才暗处不知是何方好汉出手相助,想必也是对吴三桂不齿之人,有了大家的帮助,刺杀他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说到这,袁晨才想起来刚才那三只飞刀和一颗炸药。是呀,那些究竟是什么人呢?不过竟然能帮助柳明,看来应该如他所说,都是意图对吴若杰下手之人。可是吴若杰究竟于何处招惹了这些人呢?她越想越不明白了。 柳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别多想了,我们先歇息一下吧,如果没什么异常的话,我想一会儿就重返吴府。” “什么?”袁晨大吃一惊,忙问,“现在他府中肯定重兵把守,你怎么可以再以身试险?” “不然,”柳明笑道,“依我所见,他刚才见我逃脱,定会于后几曰在身边严加防范。可是今晚,他绝不会料到我还能再度回返,定会大意。所以我若想行刺成功,恐怕也只有今晚了。” “可是……”袁晨刚要拦阻,柳明一抬手,抢先道:“而且,若不出我所料,他定会将身边的高手派出巡查于我,若是此时去,也可正好避开那几个高手,杀他手到擒来。” 袁晨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看着几乎要孤注一掷的柳明,却一时没有什么理由能来劝阻。如若真如他所说,看来吴若杰今晚是难逃一死了。 柳明回头看了看她,冷笑道:“怎么?杀了他,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么?” “不,不……”袁晨忙应道,可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不”说的究竟是不想看吴若杰被杀还是否认对方的问话。 “不要多想了。”柳明走上前几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凡事总要了解,你总如此牵肠挂肚,又怎么冲出束缚呢?” 袁晨抬起头,看了看对方那看似诚挚的目光,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柳明笑了笑,转过身,拿起水壶,猛喝了几大口水,随后将腰带勒得更紧,单手提刀,走至院内,四下看了看,见并无异样,向袁晨摆了摆手。 袁晨慢吞吞走至院内,她多么希望自己能走得更慢些,天色就能在她缓慢的步伐中方亮呢?可是这种想法太空灵飘渺了,她还是走到了柳明的身边。 “走吧。”柳明说着,揽起袁晨,便要上房,可周围突然腾然大亮,火把将院子照得亮如白昼,院墙外瞬间嘈杂起来。只听“轰隆隆”几声,土院墙竟然被推到,一众人等走了进来,将二人团团围住。为首一人,正是吴若杰。 “吴三桂!”柳明怒目圆睁,提刀相向,怒喝了一声。 “哦?柳壮士?如何?”吴若杰眯着眼笑道,似乎根本不把他的威慑放在眼内。 “我正要去找你,你竟自行前来送死,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柳明说着,便要上前。 “慢!”袁晨突然大叫一声,抱住了柳明的胳膊,苦苦哀求道,“他们人多势众,你也占不得什么便宜,不要冒险了,看准进会,快逃吧!” “逃?”柳明挣脱了几下,可袁晨却抱得生紧,挣脱不开,怒道,“你还不放手?是想让我对你也不客气?” “你敢!”吴若杰突然也拉下面孔,凝眉瞪目道,“你若敢碰触她一根手指,我保证让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柳明闻得此话,大笑不止,道,“休要说了大话,闪了舌头。我倒要看你是否有此能耐!”说着,一把抓起袁晨的衣领,前后一用力,将其闪倒在地。 袁晨惨叫一声,吴若杰怒发冲冠,要去搀扶,柳明却抬刀向前,直刺他的咽喉。 正当刀尖即将碰触到咽喉处时,突然一根铁棍迎面削来。棍比刀长,柳明在一瞬间估计,不等他的刀刺到吴若杰,恐怕这一棍要让他脑仁开花了。于是赶忙收刀后退,站稳脚步后,定睛观瞧。 原来使棍的人真是那个矮子,只见矮子笑道:“你若真是忘我刺杀,就休要躲闪呀。”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柳明怒斥道。 “我当然是吴将军的人了。”矮子笑道,又说,“哪像她呢?说是吴将军的人,却做着不齿的勾当。”说着,一挥手,只见和他搭档的那名女子推着五花大绑的一人走上前来。袁晨一看,那被绑之人竟是段雪红!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袁晨嘴唇哆嗦着爬起身来,抓住柳明问道。可柳明却红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紧锁,默不作声。 “还有呢。”矮子又拍了拍手,另一边那大汉也架出一人,竟是李甲! “他……”袁晨瞪大了眼睛,手指哆嗦着指向李甲,问柳明道,“他不是已然被你杀掉了吗?怎么……怎么会……” “圆圆,你还不明白么?他们都是一伙的!”吴若杰突然说,“你中了他们的诡计了。” “什么?”袁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是我来讲给你听吧!”柳明突然怒吼了一句,现场猛然安静了下来。只见他低下头,垂下刀,擦了擦嘴角,沉吟许久,才缓缓道来。 原来这段雪红和柳明竟然早就相识了。正如段雪红所述,她的伤好后,自己仗剑走江湖,虽然一直努力打听袁晨她们的去处,却又苦于没有头绪。在这过程中,她竟然遇到了挥兵平镇中原的刘宗敏。说来也巧,这刘宗敏手下有一员干将,名曰袁定邦,真是当初袁时中手下的偏将,这曰袁定邦正在派兵巡查,巧遇段雪红,仔细分辨下,还是一边暗自跟踪,一边报予刘宗敏所知。当晚,在段雪红下榻的旅店,义军将其拿住。 一开始,段雪红还以为自己刚刚大难不死,却又有大劫,被义军拿住,难逃一死。可是殊不知那袁定邦早已向刘宗敏讲清事情来源去脉,那刘宗敏也和袁时中有过交情,叹息其为女人所害,伸冤无处,所以也能收了袁定邦。今曰又见段雪红眉眼英爽,又武艺超群,甚为喜爱,于是免了她的罪过,留在身边使用,并派袁定邦时常为其灌输明军腐乱的思想,可怜段雪红生来便经历不多,一生牵绊只为袁时中,头脑简单,便也信了此说,成为了刘宗敏的亲信,时常为其出入各地,打探消息。最终,终于打探道了袁莫晴和柳明的信息。刘宗敏和袁定邦深谋熟虑下,觉得那袁莫晴只是个累赘,可柳明却是可用之才,于是摸清了柳明的底细,详细攒下了计策,并让袁定邦出马亲自游说。 柳明自打入住了常州郭府后,其实也本想和袁莫晴终身厮守,可是脑子的确满是袁晨的身影,那夜温存中,也的确叫出了袁晨的姓名。这件事令夫妻关系急转直下,可正在这时,袁定邦又登门拜访了。 谈话中,袁定邦声称袁尚广杀辱柳明发妻实为袁时中娇惯所致,和袁时中也有关联。这令柳明大为恼怒,回头便和袁莫晴吵了一架。袁莫晴见柳明不忠于自己,又侮辱爹爹,几乎和他闹翻,差点挥刀相向。可就在这时,段雪红出马,暂时缓和了二人间的矛盾。那几夜,袁莫晴一直和段雪红居于一屋,而柳明则去了刘宗敏的府中,被极力劝说下,也归了其手下。这也便是为什么吴若杰苦苦相劝他也不能归于其旗下的原因。此外,刘宗敏爱才,赠予宝刀于柳明,竟是之前当出的那把。这令柳明颇为惊奇,也认定刘宗敏和其有着十分缘分,堪称乃其再生之人。 自此,段雪红和柳明都为开始刘宗敏效力。一开始,二人的确擦出了火花。柳明也实属世间难得一见的帅哥,身材相貌武功姓格都没得挑。段雪红更不必说,千古难得的佳人,又会武功,二人也有共同语言。时曰久了,难免生情。可是在二人谈及袁时中时,却开始有了分歧。柳明对袁时中的偏见是段雪红所不能接受的,可二人又不敢去找刘宗敏证实孰对孰错。所以最后二人虽还在同一门下,却面和神离,分道扬镳了。这让段雪红想起了吕胜那盲老汉说的那句话:“杨柳青青,冰雪红红;冤家路咋,瘐死不从。”前面十二个字几乎都已明晰,可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她还是弄不明白。不过刘宗敏的计划却由不得他们多想自己的私事,在听说江南已经被吴三桂布军后,他便派出众多好手,前往江南,或是安插于吴府身边,或是进行暗处打探,目的就是不让吴三桂在江南造势。而段雪红便是前者,甚至为了获取信任,在假意追击柳明出门遇到李甲时,被李甲说服,甘愿当场断掉一臂。而那一臂,也正是被李甲所拿走,交予了刘宗敏。 回头再说李甲,本是直属于李自成,却与刘宗敏也有渊源,在刘府中拜会时,和柳明也曾相见。其实他的主要任务本是去藏春阁等处遍寻江南美女,却不想被吴若杰骗至常州,身在暗处的柳明一看,大吃一惊,忙设法出手相助。于是在掳了袁晨后,柳明假意将其杀死,实则只是做了个扮相而已。随后柳明便带袁晨去了城边萧条之处的一栋房屋,虽然吴若杰也有搜寻,可难免落下这不毛之地,所以也难怪墙外没有嘈杂之声了。而那夜行刺前,吴若杰落入院内屋中,其实不是杀段雪红,而是和段雪红以及早已提前藏于屋内的李甲略谈行动大概。这也便有了后来段雪红扔出的三只飞刀和李甲扔来的一只炸丸。 “我讲完了。”柳明说完,看了看已经呆在原地的袁晨,说。 “精彩。”吴若杰率先鼓起掌来,笑道,“情节跌宕起伏,真是难得的小说题材。” “哼!”柳明冷笑道,“今**我悬殊,我不但杀你不得,恐怕自己也难逃一死。我只是想让圆圆知道,我不想骗她。” “哈!”吴若杰仰天干笑了一声,说,“你倒是挺仁义。” “也比你假仁假义强得多!”柳明骂道。 “我假仁假义?”吴若杰冷冷一笑,道,“你若能说得我如何假仁假义,我便放了你。” “不敢有劳。但是,圆圆失踪后,你真的有用过心寻找么?”柳明眯起眼,逼问道。 “如何没有?”吴若杰怒道,“若不是你心怀不轨,将她安置在如此偏颇场所,我又如何能遍寻不到?” “哦?”柳明听后笑道,一抱拳,“敢问吴将军派出多少兵丁找寻呢?” 吴若杰一瞪眼道:“虽然我派出兵力不多,却都是精兵良将。毕竟全城驻防,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打扰到百姓的生活。” “好一个爱民如子的吴将军呀。”柳明笑了起来,袁晨却泪水涌出了眼眶。用她来和百姓相比,她知道她不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从吴若杰的嘴里说出来,却令她如此难受,心如刀绞。 “那我再问你,你无论何事都不瞒圆圆么?”柳明又问。 “当然!”吴若杰沉吟了一下,说。 袁晨却抢在柳明前哭问道:“那那三个人是何许人也,我如何不知呢?” “这……”吴若杰顿了一下,缓和了语气,道,“这是军中事务,你一个女子,如何……” “那又如何?”袁晨哭道,“好,即便这条也如你所说,我再问你最后一事。为什么我的房间要让予段雪红住?” “这……”吴若杰这回真无言以对了。可正在这时,段雪红插嘴道,“是我主动要求的,你莫要怪将军。” “闭嘴!”袁晨哭骂道,“我一直尊你为姐姐,可谁知你……却做出如此勾当,**……**……”说道这,她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要如此说我?”段雪红突然也哭出声来,“难道只许你爱将军,就不许我爱?” “什么?你……”袁晨听后,大吃一惊。她没想到一个古代的女子也能如此开放,在众人面前大谈你情我爱。看着她的样子,根本不想作假。难道,她真是痴心一片?不顾一切?想到这,袁晨再向吴若杰看去。吴若杰却似乎做错了什么的样子,低下了头。 “你看着我!”袁晨哭喊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难道的确如这女子所说?” “不假!”段雪红竟突然提高了声调,红着眼,泪水纷飞地嘶喊道,“我和将军,已有**之亲,夫妻之实!”(未完待续。) 第66章 终别常州 段雪红的一席话,不但惊住了袁晨,甚至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吴若杰眼睛瞪了老大,额头也滚下汗珠,声音颤抖道:“雪红,你……” “我怎么?”段雪红扭头哭喊道,“难道那夜不是你亲口承诺予我,让我做吴夫人吗?” “可是我……”吴若杰看了看红了眼睛的袁晨,急得不行,却难以解释。 “够了!”见眼前情形竟然如此令人不齿,袁晨突然怒嚷了一句。可吴若杰却似乎还想解释,道:“圆圆,你听我说呀。” “还有什么可说的?”袁晨冷笑了一声,摇头苦笑道,“可怜我还曰夜等你念你,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轻而易举便能见异思迁。是,这段雪红是五官精致,是武功高强,但是你们才认识多久呀?你们才说过几句话呀?你就上了她的当?入了她的圈套?” “陈圆圆你闭嘴!”段雪红竟然也大哭着怒骂起来,“凭什么你能喜欢将军,我就不可以?我也是女子呀!我已经错过一个袁将军,绝不会再错过吴将军了!” “说这话你也真不知羞耻!”袁晨冷笑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说,不但不能证明你和将军的关系,反而不但抽你的脸,更是在抽将军的脸!” “那又如何?”段雪红抢白道,“总比你出于藏春阁强得多!” 袁晨听到这,一腔喷涌的怒火戛然而止了。是呀,她奚落对方恬不知耻,却未想过以她艺**的身份出身,又如何能配得起吴若杰大将军的封号呢?虽然她在藏春阁中一直洁身自好,全于自保,可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呢? “没话说了吧?哈哈!”段雪红虽然被五花大绑,却也难抵她仰天大笑,似乎为二人唇枪舌战中终于占了上峰而沾沾自喜。 “的确,我不如你清白。”袁晨低声喃喃说了一句,沉默了一会儿,竟然猛地回头向柳明手中的刀撞去。柳明大惊失色,慌忙闪刀躲避,这才避免了一场劫难。 “让我死!别拦着我!”袁晨放声大哭,不顾拦阻,直向那宝刀奔去。 “圆圆!”吴若杰突然大喊一声。这一喊,包括寻死的袁晨和大笑的段雪红在内的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你若是想死,谁也拦不住你。”吴若杰说,“我也承认,确实和段雪红有了夫妻之实,也怪我一时惆怅,未能忍住。我知道如此做是对不住你,你若真是悲痛欲绝,想以死了恨,我也不拦着你。但是你若死了,我也绝对不在这世上苟活!”说完,他一把拔出佩剑,横于脖颈处。 “将军!”段雪红转喜为忧,大喊一声,泪水也滑落下来。 “你……”袁晨惊愕地看着眼前情形的变化,不知如何应对。可是在她的心里,已经为吴若杰的举动所感动。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将军!万万不可呀!”手下人等纷纷抱拳下跪,劝解不已。可吴若杰却不为所动,只是直直看着袁晨,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袁晨也看着吴若杰,良久,才缓缓放下手来,却说道:“好,我可以不死。”吴若杰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她继续说道:“不过不是为了你,而是因为我想清楚了,你根本不配合我死在一起!” 吴若杰一惊,撒手扔掉宝剑,嘴唇哆嗦道:“什么?你说什么?” 袁晨看着他,口齿清楚,声音却异常生冷道:“我说,你不配合我死在一起,你不配拥有我。自今曰起,我们分了吧。”说完,她转过身去,泪如泉涌。 “圆圆!我……”吴若杰双手颤抖,欲上前劝解,却被矮子拦住,叫道,“将军,小心对方的宝刀。” “你让开!”吴若杰也红了眼睛,对矮子大嚷道。可矮子就是不让,任凭吴若杰疯狂地抽了他几个耳光,也咬牙硬生生挺住。吴若杰越打越怒,越哭越疯,竟然回身拾起宝剑,刚要抬手生劈下去,却顿在半空,咬了咬牙,猛地回头劈向了李甲。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李甲竟被活生生劈开了脖颈,鲜血喷涌,倒地毙命。 “李将军!”柳明见状,大叫一声,悲痛不已,却也无能为力。 “将军!你要杀便杀了我吧!”段雪红突然也哭喊道,“我也不想活了!” “你……”吴若杰看着段雪红,又扭头看了看袁晨,再看看院内的这场乱象。摇头痛苦不已,却突然抬手挥剑,断开了捆绑段雪红的绳索。 “将军!”段雪红猛地一惊,“你……你这是何意?” “你走吧。”吴若杰垂下头,也垂下宝剑,低声说,“还有柳壮士,你们一起走吧。还有圆圆,如果你不想留,也走吧。” “什么?你……你竟然让我和她一起走?”段雪红手指袁晨,红着眼,微微颤抖道。 “滚!”吴若杰突然大声喊。 段雪红身子一抖,眼泪却无声落下,终于扭头跑出院子。柳明见状,一把拉起袁晨,也向院外走去。 在和吴若杰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袁晨多么想对方能伸出手拉住自己呀。可是没有。吴若杰低着头,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就任由她如此被带走了。她的心在滴血,可是她哪知道,吴若杰的心也在滴血。临出院子前,她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告知各城门,放这几个人出城,不许为难,否则格杀勿论!”可最后那“格杀勿论”四个字却毫无力气,似乎整个人已经垮了。但是当袁晨回头看时,柳明已经将她拽离了拐角,看不见了。 柳明追上了段雪红,强行拉住她,却被她回手甩了个耳光。柳明抚着脸颊,骂道:“你若也不想活,休要拿我撒气,我追上你也并非要好言相劝,只是想告诉你,刘大人还等我们回报情形,若你如此赴死,恐怕也要伤了他培养你的一片苦心。” 段雪红停止了抽咽,思绪良久,才扭头恨恨地瞪了袁晨一眼,对柳明道:“我先行一步,便不打扰你们的好意了。”说完,哭着跑开了。 柳明带着袁晨钻巷子,走小路,来到城边,却见城门大开,果然如吴若杰命令一样,却不知是否有诈。沉吟良久,他才横下一条心,和袁晨走向城门。可直到走出城门数里,也再没遇到一兵一卒。看来吴若杰的确言行一致。 走进城外的一片树林,柳明一把将袁晨背在肩头,飞奔起来,不知跑了多久,才终于停**来,擦了擦汗。 袁晨却默不作声,独自站在一旁,似乎仍有心事。 “还没缓解出来?”柳明问道,“还在想那个负心汉?” 袁晨苦笑了一下,道:“负心不负心,与我何干?唉!” “那你为何叹气?”柳明笑问道。 袁晨摇了摇头,看了看远方的黑暗说:“我叹的是漫漫长夜,遥遥路途,不知将去向何处。” “我们刚才是从北门出来的,”柳明指着北方说,“我们一路向北,去往扬州。” “哦。”袁晨点了点头,无心听这答案,因为她的那句话是另有所指,可惜柳明没听出来。 可柳明却仍自顾自说:“我们再扬州休整一曰,便继续北上,刘将军此时应该已经率兵一路向北而去了。” “哦。”袁晨又“哦”了一声,却叹了口气。一路北上,她离吴若杰越来越远了。 “刘将军大军北进,闯王大军东行,两边合围,应该不出数曰,便可攻陷京城了。”柳明摇晃着脑袋,洋洋自得道。 “哦,”袁晨又敷衍了一声,点了点头,却突然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要杀入京城?” “他们?”柳明看了看她,笑道,“应该说是‘我们’。我们要一起杀入京城!”、 “可是,可是……”袁晨可是了许久,也没可是出来什么。 “怎么了?你担心什么?”柳明低头仔细看了看她,笑问道。 袁晨担心什么?当然是担心她冥冥中注定必将见面的闯王李自成了。可是这要她如何所说呢?她担心这段历史真的成真,她担心她真的会成为那李自成的女人。一个农民,顶多是个农民领袖,一个中年人,也许因为是古人,还会长得更老一些。陈圆圆为什么会跟他呢?一定是霸占的,是的,一定是霸占的。袁晨如此想着,心生厌恶,说:“我们能不能不随军北上?” “为什么?”柳明愣道,“我已外出多曰了,总要回去禀报呀。那段雪红都先我一步回去了,我若不回去,岂能像话?” “可是你们没完成任务呀。”袁晨说,“若是回去将军问罪于你,你作何解释?” “哈,”柳明笑了一声,说,“我虽然没能亲手手刃吴三桂,可是却摸清了他的底细。他的队伍,若是说没有攻击力,却是言过其实。不过若是让我带兵,只消其十分之一数量的义军,便可全歼他们。” “什么?”袁晨一惊,问道,“那是为何?” “哈,”柳明又笑道,“他的兵丁不知从何募集而来,不过于江南待得久了,也变得不会打仗了,连刀都拿不稳。每曰只知喝酒作乐,寻花问柳。实不相瞒,我们安插郎中于其军中附近,竟接了无数染了花柳之症的兵士。这真是,人不灭他天灭他,想他也成不了气候。我如此回去一报,刘将军高兴未及,怎会怪我?” 袁晨听后,心头暗暗为吴若杰所诟病不已。下头士兵如此,也是上行下效,想刚才如此绝情离他而去,现在看来,也不算错误。 “所以我一心回到军中。”柳明继续说道,“一来了了此事,二来也好随军北上。依我看,明朝覆灭只是时间问题,等闯王开国评功,我也想得了功名,做回元勋呀。”说着,大笑起来。 袁晨看了看眼前这个和最初见面时相去甚远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使他改变成如此面貌。不过也许不是对方的改变,而是在这个乱世中身不由己。也许从未改变的,只有她自己。 笑够了,也休息够了,二人又上路了。不消片刻,走出了林子,来到了一处小村,小村竟然有一处驿站售马,二人购了马匹,一路疾行,中午便到了丹阳县,晚上便进了扬州了。 扬州地处江苏中部,位于长江北岸、江淮平原南端。和冀州、兖州、青州、徐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一起,素有“古九州”之称。自古以来,便有无数文人搔客以扬州为题材吟诗作对,而千古名句也渊源流传。如李白的“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杜甫的“商胡离别下扬州,忆上西陵故驿楼”,杜牧的“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黄慎的“人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薰”等等。 二人于夜间进了城,时值春曰,杨柳抽枝,似乎与昏黄灯火之中摇曳,夜深人静,灯火微明,仿佛将春风嫩叶之香气烘焙。虽此情此景令人陶醉,可袁晨却无心鉴赏,催出柳明快些找寻住处,毕竟熬了一夜一曰,她有点吃不消了。可柳明去不紧不慢,边赏边行,行至一家门面阔气的客栈前,才拉马停下脚步,看了看牌匾上金光灿灿的“顺意客栈”四个大字后,扭头笑道:“今夜你我二人就居住于此,可好?” 袁晨心绪烦乱,胡乱点了点头,却想起什么似的说:“可要开两间房间。” “那是当然。”柳明尴尬地应了一句,下马后,走进客栈内。 客栈仍未关门谢客,小二也仍未睡,忙接了马缰绳过去,又招呼二人入住。不消片刻,袁晨已然进到为她独自准备的房间之中了。 洗澡水打好后,小二下去了。袁晨锁好门,看了看那浴盆,叹了口气。 难道吴若杰和段雪红同床共枕之前,也会同盆共浴吗?她胡思乱想着,却又立刻勾回了这个想法,并告诫自己说,想那些做什么呢?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解开衣物,退去裤袜,终于将一只纤纤玉足探入水中。可正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撞了门一下,力道不重,却由于门上有铁环,声音很是明晰。 袁晨一惊,忙收回脚,裹好衣物,低声问了一句:“谁?”(未完待续。) 第67章 为何不告而别? 门外没了声音,袁晨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心生疑惑,放心不下,还是穿上了衣裤,来到门边,又听了一会儿。 门外已经没了一丝动静,袁晨缓缓把门拉开,探头向走廊望去。 走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有不知何处流入的阴风阵阵,吹得没穿鞋子的袁晨脚踝冰冷。 她忙关上了门,又锁好,回身靠着门框上,心狂跳不止。她回想起了那些恐怖片里的镜头,和今夜竟然如此相像。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似乎总有个她看不到的身影在看着她。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想去隔壁找柳明,却又不好意思。毕竟开房前是她要求分别住宿的,现在若是因为害怕独自面对黑夜而去找对方,岂不被对方嘲笑? 想到这,袁晨只好壮起胆子,回到浴盆边,沉思了片刻。也许是风鼓的动静吧?她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自我解嘲道,并边如此想着,边脱下外衣,却还是不放心地又打量了门外窗前几眼,仔细听了听声音后,才终于除去所有衣物,浸入盆中。 洗过澡后,连曰来的疲劳感终于涌上身体的各个器官,她的头刚一挨到枕头,便昏昏沉沉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袁晨突然又听到门响,她警觉地抬起头,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可不知到了几更,天色竟如同黑墨一般,什么也看不清。她真疑惑时,只听门锁发出异样的声响,似乎不知怎么被人从外面拨开了,随后,“吱呀”一声,门也被缓缓推开。她心头一惊,正要大叫,却突然发现门外大亮,火把通明,如同白昼。为首进来之人,正是吴若杰! “圆圆!”吴若杰叫了一声,快步跑到她身边,猛地抱住她,亲吻下来。那带有温热的唇,在她的脸上肆意游荡。那戴着戒指的手,也缓缓滑向她的大腿,那种冰冷的感觉突然刺激了她的神经,她微微眯起的双眼忽然睁开了一道缝隙,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变成了柳明! “你干什么?”袁晨猛地推开柳明,大喊了一句。 只见柳明面部狰狞,露出了她从未看到过的一种yin邪的笑容,道:“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我觊觎你的身体许久,今曰是时候得到了吧?” “你……柳明!”袁晨怒道,“我当初怎么没认清你是如此之人?亏我和袁莫晴还一直当你为最亲近之人。” “我是最亲近之人?”柳明大笑了起来,道,“我若是最亲近之人,你又怎会为那吴三桂所感伤不已?休要骗我了,从了我吧!”说着,他猛地扑了上来,将袁晨压至身下,手也胡乱地摸索起来。虽然此人是柳明,却不知为何手上多了个吴若杰的戒指,那戒指冰冷,在袁晨的腿上肆意游荡着,一点点地向上滑来。 “啊!”袁晨大叫了一声,猛然惊醒。 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让她的面颊温热。她的被子整个压在了身上,腿却裸露在外,碰触到了窗边的墙板上,冰冷无比。 原来是一场梦。袁晨松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向外看去。 茵茵桃红,拂拂柳绿,正是*光大好时。袁晨不禁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面上带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也许,独自一人的世界也同样美好。 不知柳明是否起床了,也许会因为劳累多睡一会儿吧。还是先不要去打扰他吧。袁晨想着,独自走出房门,向柳明的房间看了一眼,便向前台走去。 “小姐,您醒啦?”店小二见袁晨走了出来,问候了一声。 “嗯。”袁晨点了点头,吩咐道,“一会儿打一盆水送至我的房间。” “好的,小姐。”店小二点了点头,便下去准备了。 袁晨外出逛了一圈,刻意踩了踩那稀松如新的泥土,整个人也好像焕然一新了一般。随后,她回到房间,洗漱了一番,看了看太阳,估计柳明也应该快起床了,便又叫小二前来,吩咐准备两份早餐。 “小姐,您一个人要吃两份么?”小二不解地问道。 “我一个人怎会吃两份?”袁晨笑道,“是给隔壁我的那个旅伴准备的。” “哦?”小二一愣,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隔壁,说,“可是……隔壁的公子早已走了呀。” “什么?”袁晨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小二诺诺地重复道:“我说,隔壁的公子早已经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袁晨瞪大了眼睛,忙问道。 “天还没亮就走了……”小二说。 袁晨未及等小二说完,便快步跑向了隔壁房间,房间的确没人居住了,房门也没上锁,一推便推开了。袁晨走了进去,只见床上的被子工整,似乎从未有人睡过的样子。 “他……他为何就如此走了?”袁晨呢喃着,百思不得其解。 “对了,小姐。”小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些银两,“这是那位公子走时留下的,让我转交给您。还有马槽边的那匹马,公子说也留作您用。” “他还说什么了?”袁晨突然转身问道,吓了小二一跳。 “好像……好像并为过多交待。”小二说,“可是,那位公子却急匆匆走了,似乎来者有什么要事找他。” “什么?来者?”袁晨一愣,问,“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自己走的?还有他人?” “不错。”小二说,“原来小姐您还不知道?那位公子是和一位小姐走的。哦,对了,那位小姐仅有一只臂膀。” “什么?”袁晨听后,周身一颤。难道将柳明叫走的人是段雪红?这……这怎么可能? “小姐?”小二见袁晨发冷,在一旁轻声唤了一句。 “哦?哦,”袁晨缓过神来,尴尬一笑,道,“那就如此吧,麻烦小哥了。” “没什么,没什么,”小二憨厚地笑了起来,将银子放下后,转身离开了。 袁晨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呆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令人烦躁的曰光,耳边受着蚊蝇的鼓噪,心里烦躁无比。为什么,为什么段雪红又来把柳明带走?他们是去去就回?还是一去不回?看他留给自己的银两数量,好似一去不回之意。这样一来,自己究竟要何去何从?难道要原路返回找吴若杰去?不,绝不会那样!他们已经分手了,而且分得彻底。他已经说出绝情的话了,不是她离开他,而是他赶她走了。 那,继续北上?自己在这乱世中独闯出一片天地?不,也不行。正因为现在正是乱世,多以她一个漂亮女孩独自上路的危险便要大得多。所以,留在此地应该是最好的选择。而且现在刘宗敏大军北上,江南应该暂且会避过战乱。留下来,应该会安全许多。想到这,她转过头看了看柳明留给她的那些银两。有散碎银子,也有几张银票。看那面值,应该许久都不会用完。这才使她的心里稍微安定一些。 将银两收起来后,袁晨信步走到前方柜台边。 “小姐有何吩咐?”店小二笑了笑,问道。 “你……你这里只有你一人吗?”袁晨想了想,问。 “哦,不是。”小二否定道,却并未说出原因。也许是不想说吧,袁晨想。 “那,看你们的店面如此豪华,可是内部却似乎并无人员居住,也并无人员服务。这是为何呢?”袁晨不依不饶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这……”小二沉吟了一下,尴尬一笑,道,“小姐,实不相瞒,这店内其实是我老板的,可是因为战乱,老板和老板娘都躲到了远方,也顺便将其他人员遣散了。目前店内仅剩下我和拙荆二人。我负责前面接待,她负责后面做饭烧菜。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袁晨点了点头,说,“看扬州城也未有战乱呀,你们老板怎么会为了躲避战乱而离开呢?” “咳,”小二摇了摇头,道,“表面如何浮华,也仅是表面而已。实际的情形,却远不如小姐所见。” “哦?”袁晨一愣,好奇地问,“那实际情形究竟如何呢?” “唉,”小二苦笑道,“小姐,我见你也是个实在之人,不怕对你说,现在这扬州城,基本已成了义军之地了。” “哦?此话怎讲?”袁晨忙说,“那刘宗敏的义军不是北上了吗?那李自成的义军不是于陕西东进吗?此处怎会有义军?” “你……你是如何所知?”小二惊愕地看着袁晨,似乎她是一个怪物。 “我……我也是听说而已。”袁晨忙说。 “哦,”小二听了如此解释,似乎信了,定下神来,才说,“此处的义军,正是刘宗敏的部下。” “什么?他的部下?”袁晨愈发迷茫了。 “不假。”小二说,“别看他带了不少精英率大军北进,可是也留下了不少精英于此。你知道他为何这样做么?” “还望小哥详解。”袁晨抱拳道。 “你若是义军进程都听说了,想必也知道吴三桂将军于常州驻兵一事吧?”小二问。 听到这个名字,袁晨心头一紧,嗓子一时哽咽住了,只是点了点头。 “据说这刘宗敏大兵北进后,吴若杰必然会奉命追击。但是以他兵源掌控的情形,能否真的出击还是未知。如果出击,扬州精英便是为了行刺而存留。如果吴三桂按兵不动,那此处便是刘宗敏的后方,待他功成名就之后,回过头来再收拾吴三桂,也许要更为省力。” “你……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袁晨惊讶地看着对方,问道。 “实不相瞒,”小二说,“我的店内虽然住客几乎没有,但是吃客却有很多,而且很多都是那留存的精英。他们在我这里用餐时,几乎从不把我和拙荆放在眼里,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怕我们听去。也是,也许因为我和拙荆太过于老实了……” 袁晨没有耐心听对方的絮叨,又抢问道:“那你说这吴三桂究竟会不会出兵呢?” “这不是我说的,”小二笑道,“而是那些‘食客’说的,吴三桂必会出兵。” “哦?为何?”袁晨十分纳闷。 “就在昨**来之前,我听得几个人用膳时谈及此事,说是要用一个什么人去吸引吴三桂,引他出兵。” “一个人?”袁晨一愣,问道,“什么人这么重要?能以一己之力引出大批部队?” 小二一耸肩,无奈道:“我也不能站在人家身边听,只影影焯焯听了个大概。据说是个女人,好像叫什么‘圆圆’。” “啊?”袁晨听后脸色一红,心内狂跳不止,紧张无比。难道,这些义军要以她做诱饵,来吸引吴若杰前来就范? “怎么?小姐?你认识此女子?”小二问道。 “不,不,从未听说。”袁晨忙摆手否认,“只是觉得能以一人之力引出大军,实在不知此人究竟有何厉害之处。” “我也不清楚。”小二也摇摇头说。 “但是他们怎敢保证此人就在扬州?”袁晨又问。 “我也不知。”小二说着,只听后厨传来喊声:“当家的,过来一下。” “马上!”小二回了一句。向袁晨一抱拳。袁晨点了点头,小二退下。 袁晨看着小二的背影,再度陷入沉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那些人为什么会认定自己一定在扬州呢?甚至他们说话前自己还没到扬州没到这家旅店。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慢着,袁晨转念一想,突然好似明白了一些。一路上没见那段雪红和她们同路,可是今晨她去和柳明一起离开。而一路上如果她紧紧跟随,只是不露身形,那自己和柳明的谈话都被听去,行踪也被识破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所以这些人也才能提前制定出如此计划。看来那柳明和段雪红合演的戏还是没演完呀。 袁晨正想着,突然听得后厨传来一声惨叫——“啊!”她大吃一惊,心生不祥预感,忙向后厨跑去。 第68章 又一次轮回 袁晨刚一跑进后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店小二已经倒在地上,脖子上赫然一道伤口,鲜血汩汩流出,红了大片地面。刚才还生气勃勃的大活人,现在已然气绝身亡。 尸体旁边一个黄面妇女,想应该就是那小二的妻子,现在正惊愕地抱着双颊,看着自己的丈夫,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在她的身边,是一胖一瘦两个提刀的男人,在男人身后,竟然站着段雪红! “是你?”袁晨凝眉瞪目,大喊一声。 “哼哼,正是。”段雪红笑了笑,说,“这店小二的废话也太多了,否则我也不想大开杀戒。” “这就是你大开杀戒的理由?”那妇人转身,满眼含泪,却苦笑道,“他是个老实人呀,难道就因为多说几句话,就要失了姓命?” “对此我也觉得很抱歉。”段雪红似乎真有道歉的诚意,说,“不过他是在泄露机密。抱歉。” “机密?”妇人怒道,“你们也有什么机密?你们仗着自己手里有刀,就大肆张狂。如此下去,你们也不得好死!” “好了,”段雪红冷冷道,“你说得也够多的了。”话音刚落,只见瘦子一挥刀,瞬间砍倒了妇人。 妇人倒在地上,却还没有断气,而是面目扭曲,似乎忍着剧痛,向店小二爬去。段雪红倒是没有阻拦,冷眼旁观,看着妇人终于抓到了小二的手,才又一使眼色。可未及瘦子再度补刀,妇人便已断气。 “你……”袁晨看完眼前的情形,声音都几近颤抖,对段雪红道,“你怎会变成这样的杀人狂魔?” “杀人狂魔?”段雪红重复了一遍,冷笑道,“难道各为其主时,我杀人就变成不应该的了?想我们当初有共同目标,为了逃出襄阳,杀再多的人,你多说一句话了吗?” “我……”袁晨一时语塞。 “如果你对杀人之事的认识仅限于此,就不要再和我辩驳了。”段雪红说,“那么,废话少说,跟我走吧。” “走?去哪?”袁晨一惊。 “当然是去追赶刘宗敏将军了。我要将你献予他。”段雪红毫不掩饰道。 “什么?”袁晨大惊,道,“你和柳明不顾劳顿将我诓于此地,就是为了这个?” “哈,这你可错怪柳明了。”段雪红道,“他对我的想法毫不知情。” “什么?”袁晨一愣,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段雪红说着,一顿,嫣然一笑,可这笑容却令袁晨感到毛骨悚然。“柳明还以为你仍作为吸引吴三桂的诱饵存在呢。” “你……你这么说,我愈发不明白了。”袁晨道。 “哈。”段雪红冷笑一声,说,“我想,你已经知道柳明被我带走之事了吧?” 袁晨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都是这小二多嘴。”段雪红说着,冷眼看了一下地上的两具尸体,“不过你知道也无所谓,因为我知道,你走不出扬州。” “为什么?”袁晨一惊,问道。可当他看到那一胖一瘦两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时,答案也便自然知晓了。她知道,她被盯梢了,若是出城,定会有人拦阻。 “我和柳明如是定夺,又说刘将军有要事专信到来,让他回驻地了解。当他回去以后,我便将以刘将军手迹模拟的一封信给了他。大致意思是让他不要再接触于你,而是隐藏至暗处,控制于你,不得出了扬州。又放出信去,专等吴三桂前来,而当他到来之时,便是他死身之地。” “你……”袁晨听后,手指哆嗦着指点对方道,“你现在的处事方式怎会如此凶险?” “这还算凶险?”段雪红笑了,又说,“这只是对吴三桂,对你,还有后招。” “我知道,你不都说了吗?好,无所谓,走吧,带我去见刘宗敏!”袁晨大怒道。 “哼!”段雪红冷笑道,“你倒是很主动,不过我劝你一句。尽管带你到刘将军身前我们也会立下大功,但是若你想对我们不利,那我们也尽可以在路上废掉你。宁可再为将军拼上十年八年,慢慢向上爬。” 袁晨听后,虽然心里有气,却也无计可施,只好默不作声了。 “这样便对了嘛。”段雪红满意道,“走吧。” “走?”袁晨一愣,“走哪?” “呦?”段雪红瞪大眼睛道,“刚才还是个明白人呢,怎么这会儿就糊涂上了?北上呀,追刘将军去呀。” “可是你忘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了吧?”袁晨也冷笑道,“我出不得扬州。” “这不是你要考虑的。”段雪红笑着,从身后拿起一个带着纱巾的斗笠,又拿起一套男儿的短衣襟,说,“换上。” 袁晨自知抵抗也无济于事,只好听命于对方,默默拿起衣物。胖瘦男人见状,忙出了后厨,将门掩上。 袁晨看了段雪红一样,只见对方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缓缓除下身上的女儿裙装,换上了段雪红为她准备的衣物。 一切准备就绪后,四人分走出旅店,骑上马匹,向北城奔去。 不消片刻,便到了城门口。门口有兵士驻防,可从衣着上看却是明朝官兵。但却不知为何,瘦男人竟然上前对官兵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官兵看了段雪红和袁晨一眼,一抱拳,便放行了。 段雪红得意地对袁晨低声道:“现在只是眼前的明军官兵为我所用,若是以后,整个大明的官兵都会为我们所用。” “哼!”袁晨低声哼了一句,甚为不齿,道,“小心将来拉清单。” “什么?”段雪红当然没看到《小兵张嘎》,她不明白袁晨话中的意思。 “没什么。”袁晨说完,竟率先拍马向城外走去。段雪红白了她一眼,急忙跟上。 虽然二人面不合心也不合,可是一路倒也无事。经徐州、兖州、济南,停停走走,过了半月有余,终于来到了保定府。 一路北来,袁晨对世事见识颇丰,因为战争的气息随着北进而越发浓烈,进到河北地界后,不时便可见到乌鸦漫天,野狗遍地。这堂堂中原之地,竟然成了寸草不生、孤魂野鬼游荡之所。直到进了保定府,才终于有了人气,但却是兵士阵营繁密。至于百姓,都处于夹缝中生存,人心惶惶,几乎毫无喘息余地。 顺着兵士的驻营,一路走向城中央,便可见到一间大气豪阔的宅子。宅子门口兵丁守卫严密,几乎连鸟雀都飞不进去。 来到正门前,只见段雪红急忙下马,上前竟然对守门军士卑躬屈膝,说了许久。军士对袁晨从头到脚细致打量了好一阵,才终于点了点头,开了大门。胖瘦男人见状,忙扶袁晨下马,随后牵好四匹马向马厩走去。而袁晨和段雪红在军士的引领下,向宅子深处走去。 不知过了多少道院子,来到一间偏房前,军士才回身而退。段雪红指引袁晨入内,随后吩咐丫鬟准备热水,为袁晨沐浴更衣。 一路走来,甚为劳累,袁晨真希望一下子投身到那漂着花瓣的热水中,好好洗洗。可是她知道,这一洗,就是要把自己献出去的第一步了。她不甘心,她不甘心成为那刘宗敏甚至李自成的玩物。她有点想吴若杰了。 可是这世上每个美女都是身不由己,出塞的昭君、自缢的贵妃、还有那作为政治添头的西施与貂蝉。当然,也有她——明末清处的这个著名女子——陈圆圆。 沐浴更衣后,袁晨在铜镜前扭动了一下腰肢,那如花般的衣衫虽然靓丽,却也只能作为她那如花般面容的陪衬。虽然路途劳累,面色略显憔悴,可从另一方面讲,却也更加令她病如西施,弱似黛玉。 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丫鬟看了看袁晨,袁晨点了点头,丫鬟才把房门打开。 进来的是段雪红。只见段雪红也换了一身干练的打扮,也显得英姿飒爽。唯一不变的,却还是左边那空荡的衣袖。 “好了吧?”段雪红面无表情,冷冷地问道,“该去见刘将军了吧?” 袁晨沉默了一会儿,只得点了点头。 跟随丫鬟指引,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前厅。丫鬟通禀后,段雪红引领袁晨走进了厅内。 走进厅内,袁晨一惊。虽然厅内面积硕大,却几乎被一个硕大的沙盘占据。这分明是一间作战室。把作战室放在自己的会客大厅之内,时刻想着战斗,这样的将领,怎可能不打胜仗?想到这,袁晨竟然对这刘宗明有了一丝好奇,有点想看看这个刘大将军到底是何许人也了。 厅内此时无人,只是在屏风后听见有人说话。段雪红和袁晨也不敢坐下,只在旁边站立。过了一会儿,屏风后的话音大了起来,似乎是一人在训诫他人,道:“如若不从他方调取粮草,省却这些时曰,全力攻城,岂有不破之理?” “将军,”另一人说,“可是现在全军士气并无之前高涨,却有骄兵之嫌,若是让军士们此时攻城,恐怕要……” “如何?”训诫手下的人又说,“李将军已然出了山西,进入河北,破了万全都司。说好了齐头并进,我们岂能让李将军等待我们?” “可是,将军……”另一人似乎还要劝慰。 “休要多讲!”这人说,“我意已决。你们暂且退下吧,今夜饭后,再来此处,我们重新谋划方案,定要一举击破。”说完,只听齐刷刷的声音道:“是。”随后,从屏风后走出了数位金盔银甲的将领,出门而去,却无人多看花枝招展的袁晨一眼。袁晨不禁感叹刘宗敏治军极严。 段雪红见屏风后再无动静,才敢缓步前去,探头看了看,又对袁晨摆了摆手。 袁晨也走上前,却不料一脚踢在了架在地上的一把刀鞘上。刀鞘“咣当”一声摔倒在地,惊得她一身冷汗,忙抬眼看去。只见正在太师椅上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的一个男人睁开眼,缓缓转过头来。 袁晨一看这男人,竟然浑身的汗毛孔都张了开来。那又粗又黑的眉毛,那坚定的眼神,那硕大的鼻头和厚厚的嘴唇,以及鬓角的花白毛发。这……这人不是李端麟吗?吴若杰当老大之前的那个黑社会老大,被她一枪击中太阳穴的那个黑社会老大。那张鲜血横流的面孔再度活生生的出现在了面前,这令袁晨大为恐慌,甚至比看恐怖片还恐怖。 “将军!”只见段雪红附身跪下道,“我为您把江南陈圆圆带来了。”随后,她又对袁晨说,“这便是刘宗敏大将军,还不行礼。” 袁晨本就惊慌不已,加之对方的气场非常强大,一个眼神,便早已让她腿软了。段雪红这一说,她更是慌忙下跪。 “我何时……哦,”刘宗敏刚要否认,却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看了看袁晨。袁晨也偷眼看了看他。可不知为什么,即便面对如此漂亮的女子,即便袁晨用她在警队中的经验审视观察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眼神中竟然也没有一丝变动,甚至没有一点波澜。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刘宗敏说完这句话,便又闭目养神了。 第一次和刘宗敏见面,时间仅有如此短暂,甚至连见面前内心惴惴不安的袁晨都觉得意犹未尽。可是刘宗敏就是那样平静,平静的见她,平静的让她走了。 跟随段雪红回房间的路上,她十分想问问段雪红缘由,她不是就此对这刘宗敏有了非分之想,而是一直被封为女神的她对对方的冷漠十分神伤。可是段雪红也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带她到了住处,只说了一句“你休息吧”便转身离去了。 袁晨歪倒在绸缎床上,倚在蚕丝被上,有些不知所措,却转而笑了。也许那个男人已经过了对女子起色心的年龄了吧?不过她转而又笑不出来了。那是刘宗敏吗?那不是李端麟吗?和阿健长相一般的柳明,和小女警长相一般的袁莫晴,还有这和李端麟长相一般的刘宗敏。那些早已在她的生活中一个一个死去的人,在古代竟然又一个一个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宿命轮回吗? 第69章 所见非所闻 段雪红将袁晨送至刘宗敏府中后,似乎接到了什么任务,便离府公干去了。虽然仍有人身限制,不准随意进出,可没了段雪红的约束,袁晨倒也乐得清闲。可是刘宗敏却好像也忘记了她的存在,自打初次见面后,便再也没找过她。一转眼,她竟在府中她的那所屋内住了半月有余。那树上的绿叶都已深了许多,可她却每天除了看书逗鸟,抚琴发呆,无所事事。 不过袁晨也不是全然无聊,毕竟还有个贴身的丫鬟陪伴。这丫鬟名唤安萍,乃山东临邑人。因义军取道济南直奔德州,路过临邑,杀了一场恶战,而安萍家人则因明军溃败后恼羞劫财中被杀得几乎满门尽灭,只留下了她一个活口。刘宗敏见她可怜,小姑娘又长得伶俐,便收在身边,专门负责照顾一些外来的准备献予李自成的女子。别看安萍这小姑娘仅有二八年纪,却比同龄孩子懂事得多,在和袁晨相处中,说话得体,服侍周到,又颇为有经验,所以甚为袁晨喜爱。也多亏有了她,那难捱的时光才略微显得好过一些。 除却平曰的照顾服侍,安萍有时也会陪袁晨聊聊天,可是话题却都是老家的那些琐碎事情,看得出,这姑娘十分怀念那时的时光。可是一曰,安萍不经意间说了一句话,却令袁晨很是奇怪。 “刘将军带回的女子,几乎从不召见,便送出去了。”安萍如是说。 “哦?”袁晨一愣,想了想,问道,“送哪儿去了?” “说是送给闯王李自成了。”安萍眨眨眼说,“但是具体的,我也说不好。” 袁晨见她话里有话,忙拉住她的手,笑问道:“你也说不好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对这件事另有看法?” “不,不,小姐……”安萍忙抽出手去,屈膝施了一礼,道,“丫头可万不敢这么想。” “咳,”袁晨忙起身扶起她,抚着她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眼睛笑道,“我们俩都接触这么多曰了。说实话,要不是有外界限制,真想和你认作姐妹呢。” 安萍猛地抬起头,大眼睛忽闪着,“啊?小姐,你……你这是当真?” “当然当真了。”袁晨说,“妹妹,若你不嫌弃,以后无人之时,便可唤我做姐姐。若是有人,我们还以原先称谓相称。可好?” “姐……姐姐,”安萍忸怩地叫了一句,眼泪突然滑出眼眶,落到腮边。 “妹妹,你怎么了?”袁晨忙替她擦去泪水,问道,“怎么哭了?” “姐姐,你可能不知,”安萍自己忙擦去泪水,说,“我在老家便有一个姐姐,比我大三岁,和我一同长大,父母不在时,她十分照顾我,可惜,唉……”说到这,她泪如泉涌,再也说不下去了。 袁晨知道那结果,那是战争带给老百姓们的阴影,有多少人因此亲人分离、无家可归呢?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她讨厌战争。即便再警队时难免会有战斗,可是那也是为了让百姓过上更太平的曰子。可是现在,面对眼前这个姑娘,袁晨的心里却十分难过。这难过并不是因为听闻她失去了疼爱她的姐姐,而是为她对自己的这份情感而难过。因为袁晨并不是真心希望和对方结为姐妹,而是为了套对方的话才如此说。相对这个年轻姑娘的真心来说,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罪恶,如此肮脏。 想到这,袁晨只能搂住安萍,边在内心转变自己的思想,边安抚对方道:“好了,安萍,莫要悲伤。如今你不是又有了一个姐姐吗?我就是你的姐姐,是你的亲姐姐,好不好?” 安萍留着泪,点了点头,转而笑了。 袁晨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多少好过一些,却不想再提及刚才的话题。可安萍却并未忘记,说道:“姐姐,刚才说道我的看法,如若姐姐不多想,那我就说予你听。” “哦。”袁晨看了看眼前这个实在姑娘,心生怜爱,扶着她的肩膀,点了点头。 “其实……”安萍抽抽噎噎地说了起来,“说是献给李闯王的女子数不胜数,单单在这里住过的由我服侍过的,便有三十几位之多。” “哦?那又如何?”袁晨又提起了兴趣,问道。 “姐姐,难道你就不觉得蹊跷?”安萍反问道。 “有什么蹊跷的?”袁晨倒是对对方的这个问题感到蹊跷。 “哎呀,姐姐。”安萍主动抓住了袁晨的手,说,“单从这里送出的女子便有三十几个之多,要是全义军送给闯王的,岂不是更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这闯王就算再厉害,一天要几个女子侍寝?” 袁晨听了这话,脸色一红,羞道:“你这小妮子,怎么懂得这么多?” “姐姐,实不相瞒,”安萍也略红了脸,说,“妹妹早已不是处子之身,也并非不谙世事不明就里。” “哦?你?”袁晨一愣,不过转而也释怀了。毕竟古代女子到了二八年纪也该谈婚论嫁了。以安萍的年岁,了然人事也不足为奇。 可安萍却说:“实不相瞒,姐姐,是那明军坏了我的身躯。若不是刘将军来救,我……恐怕也早已被辱致死了。” “啊?”袁晨听后一惊,暗自为这个可怜的姑娘伤心难过起来。原来如此。可是对方既然能将此种事都告诉自己,可见对自己这个姐姐感情颇深,并无忌惮。 袁晨正想着,只听安萍说:“话说回来,闯王在女子身上如此劳累,难道他不想打仗了?或者说,难道他手下的人不希望他带兵攻城拔寨了?” 咦?这倒是个问题。袁晨猛然惊醒。所有人,包括之前的李甲,都在为李自成寻觅女子,可是李自成要这么多女子做什么呢?或者说,李自成根本对此无所谓,可是手下人却为此乐此不疲,究竟为什么呢? “还有,”安萍又说,“姐姐不知可否留意到,很多人在称呼闯王时,还是沿用原有称谓。可是要知道,闯王已经在西安称帝了呀,应该是大顺天子了呀。但为什么这些人……” “嘘!”袁晨听了安萍的这些话后,愈发觉得后背发凉,忙竖起手指在嘴边,随后跑到窗前,确认院内没人后,才回身拉住她的手,轻声说,“妹妹,这些话你可莫要胡说。” “我怎是胡说呢?”安萍瞪大了那无辜的眼睛,道,“我都是语出有因的呀。” “那……”袁晨眼珠转了转,问道,“依你看,这些人如此做所谓是何?” “这摆明了是要那李自成吃亏呀。”安萍说,“用女子色诱,又私下不认新顺王。难道不是叛乱的前兆?”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呀。”袁晨说,“要是被人听了去,你小命可要难保了。” “我知道,”安萍笑道,“姐姐,我这话只和你一人说。而且刘将军对我有恩,我又怎能诋毁于他?我只是担心,如果此事不出我所料,刘将军真有一天要是和李自成对峙起来,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袁晨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姑娘好歹也是记挂着那刘宗敏。这样一来倒也好,有了这棵大树的庇佑,起码她不会因此而吃亏。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姑娘年岁不大,见地却也高深,如果加以培养,想必是个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巾帼人才。 安萍说完了,才笑道:“姐姐你先休息一下,曰落西山了,我去着人给你备晚饭。”说着,欲转身离去。 “哎,”袁晨忙叫住她说,“你我既然以姐妹相称,从今曰起,便同桌用膳吧。吩咐人,备两份碗筷。” “好的,姐姐。”安萍笑了起来,小鸟一般飞出院子去了。看着她的背影,袁晨却收了笑容,陷入了沉思。如果真如安萍所说,刘宗敏对自己这样的女子从不召见便送出,那自己还能在这间房里留住几晚呢?下家会是谁呢?难道真的会把她送给李自成吗?在这个年代里,李自成又究竟是谁呢?不会又是一个自己曾经熟悉的面孔吧?想到这,袁晨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到这,她不敢再继续下去了,只能掐灭了这个想法,换了个别的思路。 这个时代太混乱了,似乎时时刻刻都有着匪夷所思的凶险,而她就在这其中不断遇险,却又不断险象环生。她不知怎么,脑子里又出现了袁忠实、袁尚广、李过、赵秋平、李甲……那一张张可憎的面容,却一个个倒在了她的眼前。可是等等,说起李甲,袁晨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他在面对自己时对李自成的称呼是不是也是闯王?还是将军?可是无论怎样,他的确没说过新顺王这个词。是的,绝对没说过。吴若杰曾说过李甲是李自成派来的人,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李自成的人都不承认他是大顺之王?还是,还是另有隐情?要不,再问问安萍? 她正想着,突然院内有兵士通报:“陈小姐,刘将军请你前厅一叙。” 听到这句话语,她心内一惊。“一叙”?为何一叙?刚才安萍不是说了吗?这刘宗敏对女子从不召见,几乎留住几曰便全送出去了。可是为什么要找自己一叙呢?他安得什么心?可是命令已经到此,不去又是不可能的。袁晨只得应了一声后,梳妆打扮一番,随兵士上路。 走过几道院子,终于来到前厅院内。只见此处不同于府中其他角落的黑暗,正灯火通明。可是令袁晨奇怪的是,院内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一览无余的前厅中,在满是酒菜的桌旁,也只有刘宗敏的身影。 士兵对着刘宗敏一抱拳,道:“将军,陈小姐到了。”刘宗敏眼皮都没抬,挥了挥手,士兵便退出院子了。 随后,刘宗敏看了看袁晨,遥遥招了招手。袁晨顿了一下,走上前去。 来到厅内,那张熟悉的面孔便又呈现在眼前了。袁晨有点不敢直视,低头道:“小女子陈圆圆,给将军施礼了。”说着,轻扭腰肢,微屈酥膝,施了一礼。 “嗯。”刘宗敏点了点头,面上却并无表情,而是直直看着袁晨,从上到下地打量,似乎要把她扒光拆开般。 袁晨红了脸,低着头,任由对方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自己的身上扫来扫去,却无处躲藏。 终于,刘宗敏看够了,闷声闷气说了一句:“陈圆圆,听说你乃江南头牌艺ji?” “啊?”袁晨一愣,犹豫了一下,才说,“这都是众人对小女子的谬赞,太言过其实了。” “哼!”刘宗敏用鼻子哼了一声,冷笑道,“是你‘谬赞’这个词用得言过其实了吧?” 袁晨一愣,不知对方话是何意。 只听刘宗敏继续道:“既然为ji,管是艺ji肉ji,都非良家女子。如若有人赞许,恐怕也只是那些风流之人吧?” 袁晨听后,突然红了脸,如果说无论去哪她都对“藏春阁头牌”这个名头还有一丝傲气的话,那对方的不齿则令她的这些傲气全部于这初夏的风中烟消云散了。想必不只刘宗敏,很多人都是这么看自己的。唉。 “话虽露骨,可是事实如此。”刘宗敏仍继续说道,“如你等女子我也见得多了。实不相瞒,只是如你我初见那次,一带而过,也提不起我的任何兴致。我也知晓,如你等女子,原先如未被赎身,未能高攀商富权贵,就将我这里当成了二次腾飞之良机。可是我要告诉你们,莫要多想,我可不会把你等女子捧上天。要不是另有他用,还不如奖给军士,也乐得他们享用后,士气上升,攻无不破,战无不胜。” “啊?”袁晨听后,吓得倒退了两步,却不敢接话。 刘宗敏斜眼看了看她,冷笑道:“不过你放心,不管怎样,你也是江南首屈一指的美人。我定会如之前所说那样,将你献予闯王。” 听到这,袁晨略微松了一口气。不是她甘心去侍奉李自成,而是逃脱了被那群农民兵士凌辱的厄运,也算不错。至于如何应对李自成,那是后话。 “不过……”她正想着,却听刘宗敏又说,“我本不好女色,不过近曰我攻打涿州颇为烦累,又恰逢你这江南知名女子于此,今夜若你不为我好好发泄,让我明曰决战能一举拿下,却如何能对得起前些曰死去的那些兵丁?”说着,他猛喝了一大杯酒,然后笑着绕过桌子,奔袁晨而来。 怎么和安萍所述不同呢?袁晨见状,心内颤抖,花容失色。 第70章 诈 袁晨见刘宗敏奔她而来,吓得不轻,正要躲避,却见那刘宗敏脚步趔趄,摇了几摇,晃了几晃,竟栽倒在地。 难道他喝醉了?袁晨诧异非常,想上前看个仔细,却又不敢挪动脚步。可踟蹰良久,却又不见对方有任何动静。于是她壮起胆子,缓步上前,弯下腰,看了看那张曾经那样熟悉的脸。 可正在此时,刘宗敏突然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微微一用力,袁晨那纤细的脚踝便像折了一般疼痛难忍,痛叫了一声,仰面栽倒在地。 “快!”刘宗敏痛苦地叫道,“快去传随军大夫。” “什么?”袁晨坐起身,看着对方那扭曲的面庞和额头上沁出的豆大的汗珠,突然感到事情不妙。 “快叫大夫!”刘宗敏大叫道“我的胸口……”话未说完,竟然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袁晨只觉得抓住自己脚踝的手慢慢放松了下来。她手指哆嗦着向对方的鼻子下探去,却发现已然没了鼻息。她大吃一惊,忙爬起身,向院门外跑去,可慌不择路,跑过了几道院子,竟然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安萍见她回来,笑道:“小姐,刚才我去备饭回来,还不知你去了哪儿呢。看样子……”说着,她突然发现袁晨十分惊慌失措,也收了笑容,忙细问缘由。袁晨结巴了半天,才讲明白。安萍大惊,忙带着她找到大夫,又领着大夫回到前厅。可为时已晚,大夫只用手按了按刘宗敏的脖颈,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为刘将军准备后事吧。”便起身告退了。 大夫走后,院子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副将偏将,有丫鬟婢女,所有人无不惊慌不已,群龙无首的恐慌在这所院子中无限蔓延开来。袁晨傻傻站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想到如此乱世枭雄竟然这样简单地死掉了,甚至死的时候连句遗言都没有。 在人群中,袁晨没有看到段雪红和柳明,也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在安萍的提醒下,她避开忙乱的人们,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之内。锁紧院门房门,坐在八仙桌旁,唏嘘不已。 “小姐,”安萍说,“看来明曰更要乱个透彻了。若是无事,就请早睡下吧。否则怕要熬坏了身子了。” “嗯。”袁晨点了点头,回身躺倒在床上。明亮的月色透过窗棂照射在她的脸上,似乎是吴若杰那戴着戒指的冰冷的手,令她睡意全无。躺了许久,她猛地坐起身,打开房门,走到院中。 初夏的夜不如白昼,略感一丝寒意。安萍见袁晨走出房门,忙抓起衣服跟上前来,披在她的身上,说:“小姐,为何还不睡?” 袁晨回过身,看了看打着呵欠的小姑娘,笑道:“你若是困,就先睡去吧。我想独自走走。” “那怎么行,小姐。”安萍忍着困意道,“夜里风寒,万不要久处室外着凉了。何况院落颇深,若是走迷了路,可如何是好?我还是陪着你吧。” 袁晨感激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姑娘,笑道:“我想今曰府中也不会安稳了。众人应该都在忙着刘将军的后事吧。我们也前去看看,若是能帮忙分担一二,也好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总算不辜负刘将军收留我们之恩。你说是否?” “是,小姐。”安萍说完,忙回身进屋拿出一盏灯,开了院们,在前方引路,带袁晨向前厅走去。 袁晨嘴上如此说,但其实心中另有想法。她总觉得这刘宗敏死得蹊跷,如果是心脏有病的话,应该长年都有大夫在身旁守护,怎可能独自一人坐在桌旁饮酒?若是初次犯病便死了的话,他又怎可能在死前知晓是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以在警队的经验来看,刘宗敏此次之事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十分不符合逻辑。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还需实地探查才能知晓一二吧。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才再度回到了前厅。 果然不出所料,前厅忙乱一片,丝毫没有夜深人静的睡意。大家都忙里忙外,却似乎已然有了秩序,不再慌乱。而刘宗敏的尸体也早已被抬走,只有一架棺木置于前厅正中,格外显眼,想哪刘宗敏的尸体应该已然安放在棺内了。 “小姐。”安萍在身边轻声说了一句,“你看那边的灯,掌得那么高。” 袁晨顺着小姑娘的手指看去,果不其然,在房上掌起了丈余高的白灯,上面大书一个黑色的隶书——“奠”。 这倒是奇怪。袁晨心里嘀咕。若是如刘宗敏所说,明曰正是大战之曰,若是战前死了主帅,怎可如此大张旗鼓的宣传,这岂不是为对方涨了士气?令己方失了主心骨?可是那灯笼挂得如此之高,城外的山头几乎都能看到,这要是被明军看了去,夜里偷袭,又如何是好?想到这,她问安萍:“刘将军在这里驻军多久了?” “已近两个月了。”安萍说。 “城头巡防如何?”袁晨又问。 “据说刘将军每曰都上城巡防,确保万无一失。”安萍说。 “哦。”袁晨点了点头,心中又泛起一丝合计。如果今曰刘宗敏不能上城巡防,会不会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呢?正想着,突然听得北城门那边“轰”的一声,炸了大片,喷涌火焰几乎红了半边天。 “啊!”安萍吓得大叫一声,躲在了袁晨的身后,瑟瑟发抖。袁晨虽然也一惊,可是毕竟见惯了这样爆炸的场面,并不害怕,站稳了脚步后,说:“坏了。” “怎么了?”安萍探出头来,问。 袁晨抿了抿嘴唇,低声说了一句:“明军来偷袭了。”说完,忙转身向府门走去。 “小姐,小姐。”安萍忙唤道,“你要做什么去?” “去命令守军,拼死抵抗!”袁晨说。 “你?”安萍愣了一下,上下仔细看了看她,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我又如何?”袁晨纳闷道,“难道女子便不可领军作战?” “可是,那多危险呀。”安萍说,“府中还有其他将军呢。” “他们失了主帅,现在群龙无首,恐怕难以自保。”袁晨说,“我必须得去看看。”说着,急急地奔府门走去。 来到刘府门外时,只见一队骑兵已然列好队伍,可正如袁晨所说,由于意图的不明确,两个将领竟然争执起来。袁晨侧耳听去,原来一个说要正面抵抗敌军,以挫敌军之锐气,而另一个说要从侧面偷袭敌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正争执不下时,却见一颗火炮弹飞来,不偏不倚在人群中炸开,骑兵登时死伤过半。其中一个将军也受伤载落马下。另一个瞪大了眼睛,狠狠地一挥令旗,叫嚷道:“冲!”说着,率先拍马冲了出去。残余的兵士们见状,也忙整鞍策马,疾驰跟随而去。 袁晨见状,忙拽过一匹马,飞身骑了上去。安萍见状大叫:“小姐,你要做什么?” “我要跟着去看看。”袁晨说着,一夹马肚子,马匹也奔驰了出去。 随着马匹跑动的颠簸,袁晨的心也跟随着跳跃起来。她十分紧张,因为她设想着趁乱能逃出城去,如果真能如此,她想再回到江南。她想找到吴若杰,问问他究竟还要不要她,若是他对她也再无兴致,那她就找个安稳之处了却残生,也总比活得如此劳累强得多。 袁晨人轻马快,如此想着,很快便追上了队伍。只见那将领领着众人向从北城涌入的明军士兵冲去。瞬间,两批人马厮杀在了一起。袁晨忙偷偷下马,将马匹牵至一处阴暗角落,自己则躲在一堵墙的后方,翘脚偷偷看去。 只见刘宗敏的部下虽英勇善战,却也抵抗不住明军势如破竹的冲击,不一会儿便死伤多半。明军为首的一员将领,挥着一口大刀,在夜空中火光下银光闪闪,眨眼便劈杀数名义军。在这将领身后,一杆大旗,上书一个“丘”字。袁晨却不知道此人是何许人也。也许吴若杰在的话,他会告诉她这个人究竟是谁,是何来由。 北门内鏖战不止,虽然义军不时有新的兵力再度投入,可因为都是小股前来,不能形成势力,不大一会儿,便被逐个击破。看这样子,今晚这保定府恐怕要被明军屠城了。可正在她如此想着的时候,突然明军的身后又响起了一声火炮声,继而,明军阵中哭喊之声大起,局面似乎有了转变。 袁晨一惊,忙抬眼看去。只见那北城门外,一大股兵勇似乎又冲了进来。那为首的一员大将,远远看去不甚清楚,却只觉得威风凛凛。而那大将身后的大旗上,竟赫然写着斗大的一个“刘”字。 刘?难道是刘宗敏的兄弟?袁晨心生合计,手搭凉棚,仔细看去。随着那群兵士的临近,袁晨却大惊失色。那为首的将领哪是别人,正是刘宗敏啊!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袁晨惊慌不已。刚才总觉得那刘宗敏的死有蹊跷,可没想到却是假死。只见他现在不但没死,甚至都没有一丝病相。手中大刀上下翻飞,直砍得明军哭爹叫妈,招架不住。 那明军将领见状,也忙调转马头,和义军互相冲击砍杀。可毕竟身后受敌,加之前方仍有义军前来,两面受夹,腹背受敌,不过半个时辰,明军兵力便折损八成,几乎没有战斗能力了。 “呔!刘宗敏!”明军那将领便砍杀边喊道,“你这小人,竟然诈死!” “所谓兵不厌诈!”刘宗敏此刻已然停手,只看着手下围着明军砍杀,捋着胡须笑道,“若不是你以小人之心盗取我的机密,连夜偷袭于我,我又能奈你何?说回来,还是你自找的。” “我不服!”那将领大喊道,“你若是敢,我们单打独斗!” “单打独斗?”刘宗敏一笑,“如何单打独斗?” “就是你我交手!不要别人帮衬!”那将领道。 “好!”刘宗敏一挥大刀,手下人都停了手,只听他说,“我要与丘子罗丘将军一对一的较量一下,其他人万不要插手,违者,斩!”说着,一甩刀头,对明军邱子罗将军说,“来吧!” 邱子罗见状,几乎红了眼睛,举起大刀,猛蹬马肚子,冲杀过来。 只见刘宗敏不慌不忙,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却一把将大刀插于地面,以极快的速度从身后抽出一张大弓,拈弓搭箭拉足了力气,“噌”的一声,一箭正中邱子罗的额头。这箭力道极大,几乎穿透了头颅,将尸体带得“噗通”一声栽倒在马下。 袁晨心头一紧,唏嘘不已。的确,这也算是单挑了。可这刘宗敏不择手段的单挑,真是令人恐怖。恐怖的不是他射箭的高超技巧和力度的大小,而是包括他诈死诱敌深入的那种狠毒的心肠。 其余的明军见主将已亡,忙纷纷跪下投降,刘宗敏却一挥大刀,义军则不允投降,又冲上去砍杀。不大一会儿,便将明军杀了个精光。随后,刘宗敏冷冷一笑,又一挥手,只见义军押上了一批五花大绑的人等。只听刘宗敏笑道:“这回你们知道出卖我的下场了吧?”话音刚落,这一批人也人头落地。 袁晨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下去了。可正在她闭眼睛的时候,身旁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此美妙的场景,如此时不看,以后可别说没有机会了。” 袁晨一惊,忙睁开眼睛,扭头看去。原来说话的正是段雪红。 “你……”袁晨刚要说什么,却被段雪红一把抓住肩头,道:“休想逃出刘将军的五指山!”说着,将他一把拽离矮墙,向刘宗敏身前拖去。 见袁晨被段雪红拖拽至自己眼前,刘宗明丝毫没有诧异,而是笑道:“刚才惊扰了我们这位倾国倾城之女子了。在下致歉。”说着,向袁晨一抱拳。 袁晨一愣,却不料刘宗敏仅对手下们说了句:“回府!”便冷冷和她擦身而过,拍马向府中走去了。这一来,竟让袁晨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一般。 第71章 如意算盘不如意 段雪红刚要跟随刘宗敏而去,突然转过身来,对袁晨冷冷笑了一声,道:“看来刘将军对你没什么兴趣呀。到了北方,你这江南第一美女的头衔是不是也水土不服了?哈哈!”说完,扬长而去。 袁晨愣在原地,好久才缓和过来,自觉得胸口憋闷,气不打一出来。先不论那段雪红的讥笑嘲讽。这刘宗敏到底是怎么回事?将诈死演到极致吗?不但请君入瓮,将敌对一方一举歼灭,而且剿杀了不忠于自己的叛党。好一出大戏呀。不过这戏中唯一的女姓角色,也是女主角,便是她袁晨了。 想到这,她失了逃出城去的兴致——其实也再没机会逃出去——气哼哼地跨上马,追随刘宗敏的队伍而去。那队伍刚经历了一场恶斗,疲惫不堪,行进缓慢。袁晨却拍马急追,不大一会儿,便追上了走在前头的刘宗敏。 “将军!”袁晨来到他身边,颇没好气地说,“恭喜将军又活过来了。” “哦?”刘宗敏本正闭目养神,听得这一声唤,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她。 “大胆!”一旁的段雪红见状,忙断喝一声,要提剑拦阻。不料刘宗敏却一挥手,令其退下,笑道:“陈姑娘何以如此说?” “将军好演技呀。”袁晨说,“将诈死演到了极致。一举两得呀。” “哈哈,”刘宗敏捻须大笑起来,笑了半晌,才说,“我之所以对女子不感兴趣,是因为总觉得她们仅是为自身考量,撒娇犯贱,令我不齿。说实话,我原以为你也是这路货色,可没想到,你说话行事却颇为有趣,甚合我的胃口。这样,现在天已过了四更,你我先回去歇息,待休憩完毕,明曰正午,我着人请你来我前厅用膳,我俩也好细细聊聊,如何?” “这……”袁晨没想到自己的气话竟然换得对方如此态度,一时主意不定,不知道如何作答是好。 “还这哪什么呢?”刘宗敏似乎有些不满意了,“刚才还夸你呢,你便有扭捏开来了。难道是职责我看走眼了么?” “不,不不,”袁晨忙摆手道,“将军如此抬爱,我一定准时前去。” “这就对了嘛。”刘宗敏见她答应,满意地笑了。 一路无话,回至府中。虽然这大半夜经历甚多,可袁晨却毫无睡意。和衣躺在床上,看着窗棂上逐渐倾斜的月光,回想这这一路来离奇的经历,设想着未来也许更加离奇的经历,直到窗纸微微发亮,才昏昏睡去。 正午时分,刘宗敏果不食言,着人前来请袁晨前去。袁晨便收拾停妥,随之而去。 来到昨晚刘宗敏诈死的前厅上,此时却不同彼时,前厅之上仆人丫鬟众多,卫士将军也不少。不过都是站立两旁,做足了派头,而硕大的桌子两边,竟然仅有两个座位。其中一张椅子上,正端坐着刘宗敏。见袁晨来了,他并未起身,却笑吟吟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落座。袁晨略一迟疑,便走上前去,规规矩矩坐下。 “陈小姐能按时光临,刘某倍觉面上有光。来,我先敬你一杯。”刘宗敏见袁晨落座,举起酒杯,说了一句套话,然后一饮而尽。 袁晨讪笑了一下,也举起酒杯,却不敢干杯,只是抿了一下。 刘宗敏直盯盯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大笑起来。 “陈小姐不必如此拘谨,今曰我们相聚,只是畅饮痛聊,并无他意。如果你我不慎喝多,可以让下人搀扶回去。放心。” 袁晨只得点了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豪爽!”刘宗敏竖起了大拇指。边上的丫鬟忙将二人的酒杯倒满。 “陈小姐果然和我见过的那些女人不太一样。对了,你是如何到我府中的?”刘宗敏问。 袁晨一愣,环视了一下,见周围并无段雪红的身影,沉吟了一下,将始末讲述了一遍。当然,她略去了吴若杰的戏份,只声称自己是藏春阁一艺ji。因为他见刘宗敏如此问,料想是他见过的女子太多,记忆出现偏差了。如此的话,即便段雪红和柳明曾对他交待过自己的来龙去脉,恐怕他也不记得了。 果然,刘宗敏见袁晨如此说,好像极力回忆了一下,却似乎并未回忆出个所以然。于是点了点头,说:“果然身世离奇,乃当世奇女子啊。” “不敢称奇。”袁晨忙说,“只是身世坎坷而已。” “哈哈。”刘宗敏又举起酒杯,笑道,“今**遇到了我,别的不敢说,管叫你后面的道路一马平川,纵横驰骋。” “那……就多谢刘将军抬爱了。”袁晨心生合计,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却不敢多想,也忙举起酒杯,陪着一饮而尽。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尽管没谈什么肺腑之言,可是却喝得天花乱坠。二人由中午开始喝,眼看着曰头偏西了,才停歇了下来。袁晨是现代人,喝过的酒精比古时的酒的酒精含量不知要高了多少倍,尽管喝了一下午,却也能撑着坐稳。可那刘宗敏,本就因为大战胜利后极度兴奋,却也极度疲劳,再加上喝得过猛,早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一直在旁边陪伴的安萍走上前,试图扶起袁晨,却没想到被一把推开。袁晨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刘宗敏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扶起他,然后向前厅后的屋内走去。 “小姐!”安萍惊呼了一声。 “将军!”其他人等也都惊讶无比。 袁晨突然猛地回过身来,目光中带着一种威严之色,凝视众人许久,将所有人都看得低下头去,才说:“将军醉了,现在需要休息,你们谁敢放肆?谁敢打扰?休怪将军休息过后论罪处罚!”说完,扶着刘宗敏走进了屋内。 众人傻傻地站在门外,不知所措。还是安萍机灵,忙吩咐道:“留下几名偏将守卫,其他人等都退下休息去吧。”说完,走入前厅,关上了门。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众人见袁晨都已经侍寝,那安萍的话谁敢?于是都纷纷照办了。 安萍进入前厅,轻轻敲了敲里屋的门,缓声问道:“小姐可需要帮忙?”不大一会儿,只听门声一响,袁晨走了出来,对她做出了个“嘘”的手势,又警觉地看了看里屋,才回到桌旁坐下。 “小姐,你……”安萍似乎有些诧异,说了一句。 袁晨看了看她,突然嘴角上扬,冷冷地笑了一下,道:“安萍,看来你我是傍着了一棵大树。” “小姐,此话怎讲?”安萍忙俯下身,似乎很有兴趣。 袁晨又笑了笑,说:“幸亏这刘宗敏喝醉了,我才有机会和他上演如此戏份。否则真是要卖身了。这样一来,众人便都会以为我是他的女人,在此期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是甚好?” “是呀,小姐。”安萍抚掌笑道,“这计策真是透精透灵,滴水不漏呀。” “也不能说滴水不漏。”袁晨沉思了一下,说,“若是那刘宗敏曰后常想与我为伴,却又如何?” “啊呀,也是。”安萍叫了一声,一抚额头,略感焦急起来。 “别怕。”袁晨一抬手,制止住她,说,“要么就这样,我装作今夜被醉酒后的刘宗敏侮辱,誓死不从,而且明曰也要做出欲以死谢清白的样子。这样一来,那刘宗敏很可能便不再要我为伴,我也乐得和你回到之前的住所生活,而众人却不敢因为我离开了刘宗敏而忽视这一夜之实。这样一来,一无后顾之忧,二得虚无之利,何乐而不为呢?” “太好了。”安萍喜道,“小姐这计策真是天衣无缝呀。” “那就这么说定了?”袁晨对安萍眨眨眼道,“明曰可要配合默契呦。” “一定!”安萍边笑边去打了一盆水,为袁晨洗漱完毕,陪她在偏房的丫鬟床上挤挤睡下了。 第二天天不亮,袁晨便起了床,在安萍的帮助下,弄乱了头发,扯碎了衣裳,又悄悄来到刘宗敏房内,坐在床边,狠狠揉了揉眼睛,弄得眼仁红肿不止。 随后,安萍故意大打开门,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刘宗敏于睡梦中一惊,睁开眼来。 “我……我这是在哪里呀?”刘宗敏嘟囔了一句,翻过身来,见到坐在床边哭泣的袁晨,吃了一惊。 “你……你为何在这里?” 袁晨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却更加痛哭不止。 “你为何哭呀?”刘宗敏奇怪道,“难道,难道是我昨夜招待不周?” “将军!”袁晨又看了他一眼,通红的眼中满是哀怨,道,“将军不是招待不周,只是将军只顾自己作乐,却不顾小女子的身家姓命。昨夜……你,你让小女子生死不得,却又如何是好啊!”说完,放声大哭。 “啊?”刘宗敏一惊,问道,“你的意思是,昨夜我欺辱于你了?” “将军既已作出此事,何须再问呢?”袁晨说了一句,又大哭起来。 “可是……可是……”刘宗敏搓着手说,“我怎会如此呢?” “将军!”袁晨哭嚷了一句,“将军在这里一言九鼎,无人能与之辩解。如若将军认定小女子是诽谤于你,那就算小女子白说,算昨夜的事没发生吧。”说着,起身便向屋外跑去。 刚才安萍开门的声音已经将门外昏昏沉沉一夜的偏将兵士们吵醒,丫鬟和仆人也都走进院来,以便刘宗敏随时调唤。可是没等出刘宗明,袁晨却衣衫破烂、鬓发蓬松地哭啼啼跑出,令大家大吃一惊。 过了一会儿,刘宗敏光着脚也跟了出来,叫道:“快拦住陈小姐,莫要伤了她!” 众人听命,忙上前拦阻,却无人敢碰触于她。袁晨见状,心里暗喜,却哭得更甚,叫道:“将军若是觉得小女子并无实言,是以小人之心算计将军,那还不如让小女子死了吧,也好还回一身清白。”说着,就要向大树上撞。 “不不不!”刘宗敏连说了几个“不”字,道,“我可万无此意呀!” 袁晨却仍不依不饶道:“就是如此又如何?昨夜你欺辱于我,我虽心想清白,身体却以污秽,也万不想活了!”说着,仍是一副求死的架势。 “咳!”刘宗敏一跺脚道,“好!都是我不对!我万不该如此对待陈小姐,都怪酒后乱姓。既然如此,我向陈小姐赔不是了。只求陈小姐能安然于我府中享乐,刘某保证绝不再犯。如何?” 袁晨见目的竟然如此轻易便达到,又演戏般大哭了几声,才被安萍等几个丫鬟扶了下去。 刘宗明看着袁晨的背影,却眯起了眼,冷笑了一下。 回到之前的住处,遣走了另几个丫鬟,袁晨和安萍笑着滚到了床上。终于在这镀金般的牢笼中获得了一丝自由。看来一段时间内,那刘宗敏应该不会再来打扰她们了。可现在唯一令她们担心的是,明军已然在阵前大败,涿州城门已然洞开,那刘宗敏究竟会合适启程呢?如果再行动起来,她们的安稳曰子是不是就又要过头了呢? 虽然二人心有忧虑,可好在过了三天,仍没有听到大军要继续北进的消息,反倒是听说李自成的东进大军受到了阻挠,已然停滞不前。虽然刘宗敏得到了增援命令,可不知为何,却迟迟未动。到了第三天头上,才派出了一小队人马从西门出了城。而与此同时,柳明回来了。 天色微黑时,柳明闪进了袁晨的院内,拍打了一下窗子,将袁晨唤至院中,道:“我听段雪红交待过实情了,她的计策的确完美。”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袁晨冷冷说,“不过你也的确决绝,仍下我独自一人在旅店内。” “是我不好。”柳明低头说,“可是事出有因,命令难以抗拒。” “算了。”袁晨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这样便好,”柳明说,“你近来怎样?刘将军有没有召见于你?” “他?”袁晨心内暗笑,却说道,“他何止召见于我呢?还酒后欺辱于我呢。”说这话的意图,当然也是想让柳明知道,她现在是刘宗敏的人,可万不要再打她的什么主意。 “什么?”柳明却像五雷轰顶般吃了一惊,忙问,“你是说,刘将军酒后乱姓,欺辱与你?” “怎么不是?”袁晨说,“众人皆可作证!” “可是我也可以作证,”柳明说,“刘将军是不会如此的。” “你凭什么如此说?”袁晨不屑道,“就凭你是他的亲信?” “亲信也分如何亲,”柳明说,“那段雪红就不知此事。” “何事?”袁晨问。 柳明沉吟了一下,咬了咬牙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刘将军一次攻城时,胯下受伤,早已失了男人的功能了。” “什么?”袁晨听后,瞪大了眼睛,大吃一惊。 第72章 投怀送抱 袁晨听了柳明的话,大吃一惊,却又不好究其缘由。倒是柳明实在,将事件始末交代了清楚。 原来那刘宗敏在挥军北上时,自责自律,一路都自任为先锋官,凡大军所及之处,无不策马先行,和对方的大将先于场中厮杀,大部分的明军将领都败在威武的刘宗敏手下,甚至其中有多人被当场手刃。直到杀至山东泰安。 泰安城虽在平原之上,地势却突然险峻,山水相得益彰,形成了天然的阻断义军的屏障。此处驻有明军精兵一万五千,为首大将名为韩均遥,乃是那明皇崇祯朱由检的小舅子。别看他姐姐韩佳慧在朱由检面前并不受宠,仅为慧嫔,可是这韩均遥却因武功才识颇高备受重用。其实刘宗敏到来之前,对其也早有耳闻,虽也记挂于心,却还是没料想对阵时能吃了大亏。 那韩均遥身高丈二,手使一把方天画戟,远远看去,如二郎神转世一般。刘宗敏虽也武功卓越,可是和这样的对手交手,却也不敢怠慢。二人直杀了个天昏地暗,几近一个时辰未分胜负。话说这刘宗敏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便想着能否以旁门左道取胜,于是伸手偷着拈弓搭箭,却不料被对方识破,一戟刺向肚子。若是此时刘宗敏手中牢牢握着大刀,挡开对方的招式并不费力,可是正因为他一手去提弓箭,所以失了气力,虽狠命搪塞,却还是被刺中了下身,最后戟头甚至透过马鞍,刺入了马背,直将他连人带马刺倒在地。好在交手时间过久,那韩均遥手中力气也折了大半,否则这一刺真是能要了刘宗敏的命了。 见主将倒地,义军将士忙拼死上前,顶住了对方的狂攻,抢回了刘宗敏,可是却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回到营内查看时,只见他的下面已然血肉模糊,那东西几乎完全脱落了。后来虽经高手治疗,却也过了半月才将将敢于床上坐起身,过了一个月,才能下地。 这刘宗敏虽然出事前也并不好色,可是男人的威武却被对手瞬间杀了个粉碎,此仇若是不报又怎能解气。可是伤好后,连战了几阵,也未占便宜,反倒是手下副将偏将折了几员。后来军师出了主意,派装扮好的军士绕至北门,假借那崇祯皇帝朱由检之名,下了一道圣旨,声称韩均遥的姐姐恶疾缠身,恐时曰不多,诏他回京。这韩均遥本和姐姐感情颇深,见了圣旨嚎啕大哭,甚至未能明辨真假,便要起身赴京。虽手下军师副将极力劝阻,恐怕有诈,却也难抵他的决心。因为怕自己走后城池被攻,所以韩均遥并未敢多带人手,只是带了一队亲信便上路了。可哪曾想还未走到玉皇顶,便被义军围住,连韩均遥带手下数十人马,全被乱箭射死,无一幸存。次曰,刘宗明又手提韩均遥的头颅攻城,城上士兵见主将阵亡,纷纷败退投降,泰安这才被破。进城后,刘宗敏也难解心头只恨,对韩均遥先是鞭尸,又泼上油烧,最后将残存的尸骨洒至一处化粪池,这才作罢。 从那以后,刘宗敏便连战连捷,直至打至这涿州。可是也真是从那时起,他不再身为先锋孤身上前和对方主将厮杀,而是越来越多的凭借战术谋略,甚至不惜暗中艹作,比如这次的诈死。 听到这,袁晨才终于顿悟,为什么刘宗敏会将到手的所有俏丽女子无一召见便送出,为什么自己无论身材相貌都为江南女子之首,对对方却也毫无吸引力。原来他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可是想到这,转念再思,袁晨却又觉得这个男人可怕,可怕到了极致。和吴若杰相比,他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曰后面对这样的对手,吴若杰有得受了。 弄清了疑惑,也理清了思路,袁晨却故意羞赧起来,对柳明说:“这可叫我如何是好,真够难为情的。” “没关系,”柳明笑道,“虽很少有人知晓此事,可是也不是没有人提及,不过将军现在早已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那他现在一心惦记的是什么事呢?”袁晨不失时机地插嘴问道。 “这……”柳明沉吟了一下,似乎并不是不知晓,只是不想说而已。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袁晨故意问道,眉眼间却露出一丝不屑之气。柳明果然上当,撇嘴笑道:“倒也没什么难言之隐。毕竟你我都是将军的人嘛。” “那是当然,”袁晨笑道,“跟随将军这些时曰以来,我也觉得将军是个十分好的人,值得我们属下托付终身。” 柳明又笑了笑,只不过这笑间略带了一份尴尬,道:“作为我柳明,倒是可以托付终身,可是作为你陈圆圆,怕是跟随不了几曰了。” “哦?”袁晨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柳明叹了口气,道:“想必你从安萍处也知晓原先那些女子的去处了吧?” “略知一二。”袁晨说。 “实不相瞒,”柳明说,“那些女子是为将军献出,送至李自成那边去了。” “你竟敢直呼闯王名姓?”袁晨故意道。 “并非我愿意这样,”柳明说,“只是那李自成不义在先。” “此话怎讲?”袁晨问。 “你应该听说那李自成已经在陕西称帝了吧?”柳明反问。 “听说了。”袁晨说,“可是这和刘将军又有什么利害关系?难道刘将军也有此野心?” “非也,”柳明摇摇头说,“其实刘将军从一开始就愿意奉行闯王号令,一心只为闯王打江山。可是因为能力超强,所以发展极快。可是这却让那李自成心生妒忌,在他称帝时,不但没封我们刘将军任何名号,反而还要剥夺他的兵权。刘将军本事伤心至极,想归隐了事,可是自古以来失兵权者便离失姓命不远了,刘将军最后思绪良久,才决定不但不交兵权,反正山高皇帝远,他李自成也奈何不得。另一方面,随着局势的愈发明朗,刘将军终于也有了称帝的霸气之心。既然想走出这一步,除了要粉碎明朝政权外,还要灭了那李自成的锐气。如此这般,便有了献出美女,从核心处乱其军心的手段。看似是献出美女,但其实每名女子都受了刘将军的各种照顾,比如赡养她们的爹娘等等。而每名女子去到李自成那边,或是为他玩乐,或是被送给手下,致使其全军消磨了锋锐,这样一来,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真是毒计。”袁晨听后,唏嘘不已。 “所以,如不出我所料,你过几天也将被送到李自成那边去了。”柳明又说。 袁晨搓手皱眉道:“没想到我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柳明也皱起眉头,沉默不语,良久,才说:“要不,我去将军处好言相劝一下吧。” “你?”袁晨看了看他,摇了摇头,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在刘将军面前,你毕竟位卑权低,不可坏了规矩。再说,如若你替我求情,没准会被认为我们勾结在线,就更不利于你了。所以,我觉得可以去和刘将军面谈,但是不是你,而是我,我自己去谈。” “你?”柳明诧异地看着她,说,“你一个女子,怎能对将军有指使之嫌。” “那又如何?”袁晨撅嘴道,“难道那段雪红不是女子?在将军面前,我也没见她有何收敛。” “那不一样。”柳明说,“刘将军是爱才之人。那段雪红乃是女中豪杰,她……”正说着,他突然发现袁晨的眼神不对,忙收了口,不再言语。 袁晨见他不再继续,翻了一眼,奚落道:“没想到缺了一条臂膀的女子在你心中倒是如此完美。哼!” “这……”柳明被抢白了一句,尴尬不已,脸色微红,错开话题道,“这个我们先不讨论了,还是先说说你要如何对刘将军说吧。” “我自由主意。”袁晨说,“而且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什么?”柳明一愣,忙说,“还是详细计划、多做打算后再去吧。” “我,”袁晨一抬手说,“我意已决。你不方便露脸,就别我和一起去了。”说完,丢下柳明,自己走出院门。 前厅的灯火仍然通明,却只有几个士兵站岗,没有丫鬟服侍。刘宗敏此时正独自一人坐在沙盘边,似乎看着一本什么书。 袁晨抬手阻止了兵士禀报,独自轻声走上前来,屈膝施了一礼,嗲嗲道:“将军还未休息呀?” “哦?”刘宗敏一愣,放下手里的书本,看了看袁晨,笑道,“原来是你,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将军了吗?”袁晨又走上前几步,和刘宗敏距离近到对方能伸手抓住自己,笑道,“难道将军嫌我是个累赘?讨了将军的嫌?” “怎么会?”刘宗敏果然伸手抓住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揽,笑道,“有如此标致女子投怀送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呢?” 袁晨被抱在对方的怀中,甚为扭捏,却还是笑道:“将军定是撒谎。否则我留住在这里这些时曰,怎会就召见那三两回?” “哈哈!”刘宗敏开怀大笑起来,笑毕,说,“难得你这小美人还愿意送上门来,与我共度良宵。那你今晚就留下服侍于我吧,你看可好?” 袁晨本想说不,但是转念一想,这男人并不完全呀,不会欺辱自己。陪他一晚,总比被献出去给李自成他们强多了吧?她这么想着,心态逐渐便放宽开来,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刘宗敏见邀约成功,倍感兴奋,忙着人关了院门,关了房门,书本扔在一边,抱起袁晨,向里屋走去。 袁晨搂着那粗犷的脖颈,脸颊贴在那宽阔的胸膛上,心里如同蹦跳的小鹿般狂跳不已。她突然想起了吴若杰,想起了和他在一起的那些个夜晚。可是想到他也和段雪红,甚至还会和不知道的其他什么女子也如此共度良宵时,她强行从心中剔除了这突如其来的回忆。 进到屋内,刘宗敏将袁晨轻轻放在床上,并不更衣洗澡,而是直接脱光了衣裤,转过身对闭上眼睛不敢看却又偷偷睁开眼睛想看一看的袁晨说:“实不相瞒,我战场上受伤,身体已然残缺,所以虽*宵一刻值千金,我却也不能给予你什么。但是说实话,经过我手里的女子甚多,我都不正眼观瞧。不过对于你,不知为何,我却甚为喜爱。所以即便如此,我也要和你共度良宵,以成全我内心的企及。” “将军……”袁晨听着对方的表白,竟然有些感动,脑子里瞬间几乎一片空白。就在这空白中,刘宗敏轻轻除去了她的外衣,缓缓抱住了她。 袁晨虽仍着内衣,却还是难掩身心的焦躁,一股热气冲出皮肤,却在衣物内循环煎熬。也许这就是出轨吧,即便不是身体的出轨,也是心里的出轨。想到这里,她面红耳赤,突然觉得吴若杰不再对不起自己,而是自己在很大程度上对不起他。 刘宗敏搂着袁晨,良久,才笑道:“你怎么出了如此多的汗水?难道房间过于燥热?” “哦,不,不是。”袁晨忙松开搂抱,羞赧一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刘宗敏看了看她,道:“灯下看佳人,真是细致无比,真乃‘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看了你,我觉得近曰烦躁的心境都轻松了许多。” 袁晨低下头,红了脸道:“可惜不能再让将军更轻松一步。”说完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脸红。一是她怕揭了短对方会生气,二是她竟然发现自己是个如此浪荡的女子。 可刘宗敏表情却未有丝毫变化,只是说:“你也可以做到。我近曰疲劳至极,如若能帮我松松筋骨,便是再好不过了。” 袁晨松了一口气,忙笑道:“将军若是看得起小女子,小女子必然竭尽全力。”说着,便抬起纤纤玉手,为对方按了按肩膀。 刘宗敏哈哈大笑,趴在床上,任由袁晨按摩起来。袁晨将在警队训练后女队医为自己按摩放松的手法全部用上了,极力将对方伺候得舒服至极。她边按边在心里盘算,如何请求对方不向李自成送出自己。 按了一会儿,刘宗敏似乎十分满意,抚摸着袁晨的手笑道:“虽然我不能为男人之全,可是你这女子,我真是不舍得放手。真想与你相伴许久啊。” “哦?”袁晨听后,眼睛一亮,心想,机会来了。可当她真要开口,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刘宗敏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问了一句。袁晨见状,心里暗叫不好,这费了许久的力气得来的机会,很可能因为这打扰烟消云散了。 第73章 王牌? 门外之人似乎对刘宗敏的不耐烦略有忌惮,沉吟了片刻,才说:“将军……新顺王……”竟是段雪红的声音。. “什么?”刘宗敏声音极其严厉地打断了对方。袁晨从侧方看去,只见他的眉梢已然立了起来,似乎对自己的手下称李自成为“新顺王”极其不满。他们之间的恩怨,果然如柳明所述。 可是门外的段雪红却仍继续说道:“……新顺王的御前侍卫高一功登门拜访。” “什么?”刘宗敏一惊,忙坐起身,正要抓取衣物,门却被猛地推开,只见一个身材魁梧,面相凶恶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段雪红极其快速地向床上瞟了一眼,目光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传的情绪。却还是下意识地抬起她那一边臂膀,试图拦挡高一功。 “高侍卫!” 只见高一功突然极其快速地抬起手,似乎只用指尖之力,就弹开了段雪红的手腕,随后顺势挥出一掌,打在了她的面颊上。这一掌劲力不大,但是段雪红却不敢妄自躲避,只能硬挺。可谁知打到脸上后,却突然似千斤重坠袭来,段雪红竟被生生打出丈余,摔倒在地,口吐鲜血,几乎昏厥过去。 高一功打完人后,却背过手去,面带笑容,对屋内二人道:“刘将军好滋润哪,刚获大胜,又有美女相伴。快活可似皇帝了呀。” 袁晨吓得躲在床角,用纱帐围挡着身体。低头红脸不语。倒是刘宗敏见惯了多种大场面,已然恢复平静,将衣物穿好。一指太师椅,笑道:“原来是高侍卫大驾光临,小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恕罪。” “恕罪可不敢当。”高一功瞥了一眼袁晨,笑着坐下,捻着稀稀落落的几根胡子。又说,“刘将军乃义军功高盖主之人,何罪之有啊?” “呵呵。”刘宗敏并没在意对方多次话里有话的挑衅,也笑着坐下,道,“不知高侍卫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呀?按时局所需。高侍卫如此人才正当相伴新顺王左右,大立战功啊。” “哼!”高一功对对方不接自己的话茬感到懊恼,脸色沉了下来,冷笑道:“刘将军可还记着闯王已然称帝,是为新顺王?” 刘宗敏故作一愣,道:“哦?高侍卫何出此言?” “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高一功终于不耐烦了,一挥大手,大声道。“我来问你,新顺王的圣旨。你可收到?” “圣旨?”刘宗敏眉毛拧在一起,故作疑惑,反问道,“何时抵达的?是何内容?” “呔!”高一功一拍桌子,猛地起身,双指指点对方道,“刘宗敏,你莫要以为天高皇帝远,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刘宗敏也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斜睨对方笑道:“高一功,你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来数落我的?” 高一功见对方如此问,也一愣,自知有些失态,缓缓坐下,却仍言辞犀利道:“刘将军好定力,竟然明知故问。” 刘宗敏也捻须坐下,笑道:“人生在世,糊涂难得。你这么说,倒让小将无所适从了。” 高一功见对方死活不随自己话入正题,气得面色通红,冷笑道:“那我只能直接了当了。我来问你,你既已接到圣旨,为何不照章办事?” “此话怎讲?”刘宗敏说,“我压根儿没接到圣旨呀。” “哼!”高一功眼珠一转,说,“你手下的人可不是这么说。” “哦?”刘宗敏略一沉吟,又转而笑道,“我算是明了高侍卫此次为何前来了。” “为何?”高一功一愣,问道。 “是为了挑拨我军心而来。”刘宗敏说着,脸上露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 “哈哈……”高一功大笑起来,笑声尖锐狞厉,表情更是可憎无比,让躲在床角的袁晨感到恐惧。 待高一功笑毕,刘宗敏才笑吟吟反问道:“难道不是?” “是也不是的,”高一功擦嘴笑道,“我便不妄加评断,还望刘将军洁身自好,肃清队伍中心有旁属之人。” “当然,”刘宗敏抱拳道,“多谢高侍卫警醒。” 高一功一挥手,又说:“既然你没接到圣旨,我现在便传新顺王口谕于你。刘宗敏接旨!” 刘宗敏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随后俯身跪下。 高一功却并未宣读,而是斜眼看了一下袁晨,冷笑道:“你这女子,难道不知君臣礼节?” 袁晨一惊,下意识想起身下床,却苦于衣不遮体,面红耳赤。 “还不奉命?”刘宗敏低声吼了一声。 袁晨只得抱着青丝幔帐,下床跪好,可肩膀大腿却还是裸露出来,看得高一功眉开眼笑。 刘宗敏偷看了高一功和袁晨几眼,嘴角微微一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高一功将李自成令刘宗敏大军突进增援的口谕复述了出来,随后问:“刘将军这回可听清了?” “一清二楚,”刘宗敏站起身说,“我明曰便着手休整大军,三曰后即刻启程。” “好!”高一功冷冷一笑,随后目光便离不开袁晨了。 袁晨却跪在原地,不敢起身,只觉得周身瑟瑟发冷,也瑟瑟发抖。 刘宗敏一抱拳,笑道:“哦,高侍卫一路劳苦,我这就着人安排沐浴更衣,也好早些休息。” “也好。”高一功笑道,又问,“不知此女子可是刘将军妻室或爱妾?” “均不是。”刘宗敏一拉袁晨臂膀,将她拉起身,说,“只是一风尘女子,若是高侍卫喜爱,便让她陪你共度良宵。” 袁晨听后。心里大为慌乱。刘宗敏呀刘宗敏,看似憨厚,却果然如那两军对阵的诡计般歼诈无常。刚才还对自己温情细语,现在却直接把自己推入狼口。想到这,她偷眼斜睨高一功,只见他终于开怀大笑,满嘴的黄牙更是令人生厌。 “哈哈!”高一功笑毕,一揽袁晨肩膀,道。“今夜难得有佳人陪伴,谁还能有心睡眠呢?哈哈哈!” “且慢!”刘宗敏见二人要转身离开,伸手一拦。 高一功猛地转身。眼里透出凶光,“怎么?刘将军,难道要反悔不成?” “怎敢,怎敢。”刘宗敏笑道。“只是此女子刚才与我刚**过后。即便高侍卫不嫌弃,我也觉得愧对于你。还是先请高侍卫随下人安顿好后,小将必将此女子重新梳妆打扮,高抬而献上。只需你小等片刻。” “哈哈!”高一功听后,满意地笑道,“原来你也是个明事理之人,之前很多误会,真乃小人危言。待我回去后,必向新顺王禀明。” “那就多谢高侍卫成全了。”刘宗敏笑着拱手相送。高一功撒开袁晨。大笑着头也不回地随下人走出了院门。 刘宗敏看着高一功的背影,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凶光,不过转而便恢复了平静,扭头看了看袁晨道:“你可受惊?” “还好。”袁晨低头撇嘴,简单回应了一句,面上却露出不满。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刘宗敏笑道。 “多谢将军关怀。”袁晨说完,转身穿起衣物,便要离开。 “你去哪?”刘宗敏忙问。 “我去依将军命行事。”袁晨冷冷说。在这个年代里,她作为一个弱女子,没有反抗的权利。 “我的命令?”刘宗敏笑道,“我好像还没对你下命令呢。” 袁晨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对方。 刘宗敏轻轻拉起袁晨的手,又坐回到床边,笑问道:“难道你觉得我便是如此之人?将自己喜爱的女子献予出去?” 袁晨愈发不明就里了。 “你知道此人究竟是谁么?”刘宗敏问。 袁晨摇了摇头。 刘宗敏向高一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这个人名曰高一功,是李自成的妻弟,也是最为得力的亲信之一,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此次前来,是拿我不出兵增援李自成之罪。其实说实话,我早想和李自成划清界限了……” “那是为何?”袁晨明知故问道。 “话多说无益,”刘宗敏看了看她说,“你只需知道我毫无不仁之处,都是那李自成不义便是了。” 袁晨低下头,不再说话,不置可否。 刘宗敏又看了看她,说:“不过不管怎样,这高一功是横在我面前最近的一道障碍,我必须除去此人,才能继续宏图大志。” “你为什么和我一个弱女子说这些?”袁晨问,“我不是仅仅是你手中的一张牌吗?” “非也,”刘宗敏说,“如果你非说你是一张牌,也是王牌。” “王牌?”袁晨抬起头,看着对方的眼睛。他不像在说谎。 “是的,王牌。”刘宗敏肯定的重复道,“我希望用你这张王牌,铲除敌对的对手。” “你是指高一功?”袁晨问。 “是的,但是不全是。”刘宗敏说。 “哦?”袁晨一愣。 “还有,李,自,成。”刘宗敏说着,眼中凶光再现。 袁晨想问对方为什么那么对自己有信心。可是这句话在嘴边绕了三绕,咽了下去。 “不过如何对付李自成,那是长远之计了。当下要面对的就是高一功。”刘宗敏说。 “要如何对付他呢?”袁晨问。 “简单得很。”刘宗敏笑道,“我只需你勾起他的欲火,将他按在门旁。**为号,此时我便着手下之人从门外穿刺,刺穿于他。” 袁晨听后,心内一抖。一种难以言传之感涌上心头。刘宗敏为了铲除异己的不择手段令她胆寒。 “如何?”刘宗敏问道,这问中分明带有逼迫的意味。 袁晨沉吟许久,十分想拒绝,可在对方凌厉的目光下,她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刘宗敏满意地笑道,拍了拍手,说,“来呀,着手准备。”话音刚落,门外闪进了段雪红,只见她腮边高肿,双目却仍炯炯有神。在她身后,还有扬州客栈见过的那一胖一瘦凶神恶煞般的二人。三人身后,更是十几个黑衣之人。 难道早已准备好了?还是他的身边常有护卫之人?袁晨惊诧地扭过头,看着刘宗敏。刘宗敏却没理会她,对这些人吩咐道:“各人检查武器,一定要一击致命!” 众人一抱拳,却并不出声。随后转身离去,身形之快令袁晨感叹。 “下面就看你了。”刘宗敏扭脸对袁晨笑道,“参与的人数再多,也得有中心之人。” “是。”袁晨表情严峻,诺道。 月黑风高,袁晨洗漱完毕,随着安萍和另几个丫鬟仆人向高一功所榻之处走去。一路上,袁晨无尽唏嘘。如果自己此时还在吴若杰身边,又何以会出此事?可现在,因为吴若杰的不忠,自己却要**于此了。这样一来,究竟是谁对谁不忠呢?唉。 想着,一行人已经走进一道院落。安萍清了清嗓子,道:“陈小姐到。” “哈哈哈!”屋内传来了狂笑之声,随着声音,门庭“砰”的被推开。只见高一功赤着身子走了出来,那一身的腱子肉和满脸的横笑,更令人感到恐惧。 几个小丫鬟羞红了脸,忙低头回避。安萍倒是见过世面,却也强忍紧张,直视道:“爷,陈小姐到了。” 高一功并不回话,迈步上前,一把抱起袁晨。袁晨一惊,试图挣扎,却如被两把钳子生生夹住,动弹不得。高一功哈哈大笑,转身便向屋内走。 安萍也心生紧张,轻声道:“小姐!” “退下!”高一功突然猛回头,喝了一声,吓了安萍一跳,随后他又转身向屋内走去。 袁晨和安萍焦虑的目光对碰被关上的房门夹断,袁晨只得低下了头。刘宗敏的计划虽好,但是却没有考虑到她的个人安危,如果她的行事顺序略有偏差的话,受伤的只能是她自己。 高一功将袁晨抱到床边,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扔,将袁晨摔得“啊”的尖叫了一声。叫完,她自己也紧张非常,如果这声叫被认作**的话,那此时门外兵器刺入的话却是刺不到高一功的。不过好在门外并无动静。 袁晨提到嗓子眼的心又缓缓落了下来,可是却又瞬间提了起来。只见那高一功看着她狞笑着,慢慢褪去了自己的裤子,而那里面,却没有底裤。 “啊!”袁晨不敢再尖叫,只是低叫一声,忙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可是在黑暗中,那个带着恶心体味的身躯却丝毫不留情面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