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婚 晚上失眠,我蹑手蹑脚的走进母亲的房里。 黑暗中,隐隐约约见她安静的侧身躺在床上。 “妈,睡了吗?”我轻声问她。 见她似乎已经熟睡,并没有应声,我轻快的钻进她的被窝里,想像小时候一样让她搂着睡觉。 只是...... 被窝是冷的,母亲的身体也是冷的...... “妈......妈?” “妈,你怎么了?” “妈,你醒醒,别吓我......” 我翻过母亲僵硬的身体,一小罐安眠药瓶顺势滚下床掉落到地板上,清脆的碎裂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 母亲脸上的神情格外安详,这是我最熟悉的一种表情,从小到大,无论遇到多么困难的处境,她脸上的神情总是这样淡淡的。 周围沉静的夜色瞬间变得压抑起来,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从头到脚的禁锢,掷入无边无尽的深渊,绝望与黑夜将我一点点的淹没,渐渐窒息...... 枕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我睁开眼才知是梦。 母亲去世一个多月以来,这场噩梦反反复复,时常让我回想起那天晚上无助而又恐惧的自己。 电话是季城铭打过来的,接通之后我仍是半梦半醒。 “今天要去公司,看爷爷改到晚上。” 季城铭声音清冷,言简意赅。 “好。” 我坐起身子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想起今天是周一,便说:“我今天也该去上班了,那么下了班再联系?” “嘟嘟嘟......” 不等我说完,季城铭就已经挂了电话,一贯的目中无人,傲慢无礼。 “有钱还真是了不起。” 我无奈的扔了电话,扭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闹钟,不早不晚刚好七点半,忙起身洗漱。 季城铭的房门没有锁,我轻轻推开门站在门口往里瞄了一眼,一切还是老样子,从结婚那晚我住过来,整整三天他都没有回来过。 这么讨厌我怎么行,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多了是,就算是演戏,起码也要有点专业素养。 赶到公司的时候,时间刚好八点半,我刚坐到位子上,赵敏敏就拿着平板电脑凑了过来。 “暖暖?你不是请了一周的假回江南老家了么?” “哦......事情处理完就提前回来了。” 我随口搪塞。 “这样啊,我跟你说,这两天你不在,公司出大事儿了。” 她用手指戳戳屏幕,递给我。 我手忙脚忙的接过平板放在一边,心不在焉道:“什么大事儿?” “我们四海集团的黄金单身汉,季总结婚了......”她泪眼盈盈故作惋惜。 我正要伸手去按电脑主机,微微怔了怔,讪笑道:“结就结呗,难不成你还真相信他是个gay。” 赵敏敏撅着嘴,不服气的说:“如果真是个gay倒也还好,那位江小姐真是好命,家世又好,还能嫁给季总这样又帅又多金的男人,真不知道祖上积了什么德。” “江小姐?” 我的神经紧张起来,她该不会是知道了吧。 2.隐婚 赵敏敏见我神情有些惊恐,立马摆出一副怎么可能是你的神情。 “不是你啦。我说的那位江小姐,是我们四海集团江蕫的外孙女,你看,我这儿还有视频呢!” 我将信将疑的接过她手里的平板,竟真看到了结婚当天的现场报道。 视频里季城铭一身笔挺的炭黑色西装,系着领结,站在灯光璀璨下英俊的不像话,他牵着我的手,脸上是惯常的没有表情,只是眼神在闪光灯的映衬下隐约有些温和。 我穿着镶满钻石的定制婚纱,身材窈窕,气质温婉,头上盖着细密的钩花面纱,这样装扮下来,除了我自己,就算我妈还在的话,怕是也认不出画面里的人。 “本周四早上八点,四海集团董事长季茂山的独孙现任四海集团总经理季城铭与四海集团江潮生董事的小外孙女江小姐在四海王朝酒店举行婚礼,四海集团四大股权拥有人季茂山董事长,江潮生董事,夏古义董事、周启宣董事悉数到场,此次季江联姻,外界纷纷揣测是与四海内部的股权纷争有关,此前也有相关媒体报道江董事的家庭成员中只有一位外孙女是现任四海集团宣传部经理江阳,这位江姓女子身份成疑......” “身份成疑,我看很有可能就是个私生女。” 戴菲双腿一蹬,身手极其矫健的带着椅子划了过来,她指着屏幕上披着蕾丝面纱的我说:“你看看,把脸蒙成这样,自始至终就没敢以真面目示人,我觉得要么就是其丑无比要么就是没脸见人。” “其丑无比?” 我一时哭笑不得,嫁给季城铭本来就是权宜之计,我又不是真的摇身一变成了富家小姐,豪门媳妇,为了顾全以后的工作生活,当然不宜抛头露面。 赵敏敏认同的点点头,看着我说:“恩,我也觉得肯定没我们家暖暖漂亮,不过命倒是比我们家暖暖好了些。” 自认为是后勤部出了挑的美人戴菲,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 她冷嘲热讽道:“这年头,在户口本上有名有姓的又怎样,那江阳一个海外硕士,人美能力强,还只不过是做了个宣传部的经理,非核心部门,也不是身居要职,怎么看都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女比较赚便宜。” “你懂什么,人家江阳跟周总是娃娃亲,周总也不比季总差好吗,反正折腾来折腾去都是这四大巨头的家务事,夏家也不是还有一男一女嘛,他们有钱人家都是这样,亲家结来结去,最后才能不分你我。” 赵敏敏虽然才来公司一年多,但却是有名的江湖百晓生,各种八卦话题说起来都是头头是道。 我无奈的摇摇头,把平板塞回她手里。 “这都是有钱人家的事情,我们就不要瞎操心了,命不好的人就该多努力,都干活吧。” 赵敏敏悻悻的抱着平板,信誓旦旦道:“等着瞧吧,我一定把那个江小姐给揪出来,是貂蝉还是无盐早晚水落石出,真是委屈了我们家季总。” 你们家季总好着呢,既没*也没失节,委屈的应该是我才对.....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您好,后勤部江暖。” “江小姐,我是季总助理池媛,季总请您现在来十九楼一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一听到季总,忙手捂住听筒,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这才低声道:“池小姐,我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太方便。” “江小姐,季总稍后还有行程,请您务必尽快上来。” “嘟嘟嘟.....” “喂......” 3.偶遇 我头疼的扔下电话,蹑手蹑脚的往办公室外面走。 “江暖,数据需要马上录一下。” “哦,哦,我去洗手间,马上回来。” ...... 进了电梯我按下十九楼的按钮,语音提示道:“该楼层受限,请您刷卡。” 十九楼以上是高管办公区,我一个身微言轻的新近小职员,怎么会有十九楼的门禁卡...... 正蹲在里面踌躇,电梯门突然开了,我立马站起身子。 来人只觉得有些面熟,穿着一件蓝格子衬衫,套着藏青色马甲,身量笔挺,气质儒雅,长得朗目星眸,十分帅气。 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实在是太面熟了。 我朝角落里靠了靠,站在他身后一个劲的打量。 他刷过胸前的工作卡,从容的按下十九楼,一直到电梯关闭缓缓上升才开口道:“江小姐这是要去几层?” “你认识我?” 我诧异的表情从电梯的反光镜中被他尽收眼底,他转过身,微微挑眉看我。 “前两天你结婚我刚去出过份子钱,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原来是参加过婚礼的,意识到这点,我忙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对他做出噤声的请求。 “关于我跟季总结婚的事情,还希望您可以在公司替我保密。” “保密?” 他有些费解,“能嫁给季城铭应该不算丢人吧,为什么要保密?” “是我高攀了,不希望变成众矢之的。” 我见他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忙补充道:“我们季总可是万千女性的梦中情人,你还是不要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吧。” 他听后哑然失笑,细细的打量我问:“你是他的合法妻子,至于这样畏首畏尾?” 我双手合十做拜托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谢谢您。” 他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丝笑意,却依旧拿住了脸,回转过身问:“你到底去几层?” “哦,那个,跟您一样。”我有些心虚。 “你有门禁卡?” “没有。” “那你一直呆在电梯里做什么?” “......我是进了电梯才知道楼层有门禁......” 他又转过身子,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我。 “季城铭的口味还真够独特!” 我眨眨眼,将他这句话暗自琢磨了一番,总算是听出了嘲讽的意思。 忙辩解道:“什么意思,我脑子没有问题,只是才入职四海一个月,哪里知道那么多。” “我什么时候说你脑子有问题。” 他一副等着我自投罗网的神情。 “你......真是不可理喻!” 在我忍无可忍之时,电梯刚好开了门,我一甩手,挤开他便出了电梯。 没有想到池媛正站在电梯门口。 她见我从电梯里扬长出来,神情先是微微一诧,稍后便微微躬身,语气温婉道:“周总!” 我站在原地怔了怔,回过头去见他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变成一副正经模样,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径自走了过去。 池媛见他走远,这才微笑对我说:“江小姐,请随我来。” “池小姐,请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我边跟在池媛身后,边好奇问她。 “财务总监周家麟。”池媛头也未回的答道。 4.结婚协议 进了季城铭的办公室,他正背对着门站在窗户前,手插在裤袋里显得格外笔挺。 “季总,需要咖啡吗?” 池媛站在门口轻声问他。 “不需要。” 他声音清冷。 池媛点点头,看了我一眼,便退出身去,轻轻关上了门。 我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他的身影被九点钟的太阳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肩膀显得格外宽阔,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工整的没有一点褶皱,这样一个遥不可及的男人,居然就跟我结了婚...... 他突然转过身来,跟我细细打量他的眼神四目相对,我有些慌乱的迅速移开了视线。 尴尬了一瞬间,我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道:“季总,希望以后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场所我们可以避免接触,毕竟公司里耳目众多,我会饭碗不保的。” 他并未说话,不急不缓的走回座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袋。 见我还杵在原地,便冷着脸指了指说:“过来签字吧。” 我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头,边走过去边在心里琢磨,这到底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 拆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式两份的结婚协议书,跟我们之前商定的内容差不多,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我又细细读了一遍。 结婚协议书 甲方乙方的协议结婚行为是在双方知情自愿的基础上,本协议条款由双方共同拟定,确保公平公正原则,签字后生效,甲方乙方需自觉遵守,违背协议者自行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1.甲方乙方自结婚之日起,需自觉维护双方名誉,不得出现任何有损对方名誉的言行。 2.协议婚姻双方只有夫妻之名,不需履行夫妻义务与职责,双方不得干预彼此私生活,不得挪用彼此私人物品。 3.乙方有义务配合甲方照顾安抚甲方亲属。 4.甲方不得干预乙方调查生母死因,不得干预乙方与亲属相处。 5.甲方不得违背乙方意愿,将婚姻关系告知不知情的第三者。 6.乙方婚后可继续在四海上班,甲方不得干预乙方工作。 7.婚姻关系有效期内乙方生活开销由甲方负责。婚姻关系结束后,甲方另付乙方一百万酬劳。(有效期内,乙方有任何违背条款行为,甲方有权扣除相应酬劳以示惩戒。) 8.甲乙双方有对协议婚姻保密的义务,不得泄露彼此协议婚姻的事实。 9.本合约自双方领取结婚证书当日生效,结束时间由双方共同协商并同意为准,至甲乙双方领取离婚证书当日为止。 ...... “还有一百万的酬劳?” 对于酬劳,之前并没有提及,此刻出现在协议上颇让我有些意外。 季城铭微微抬眼,反问道:“不想要?” “不是不是,应该的。” 我忙摆摆手麻溜儿的签了字,生怕晚了他会后悔。 本来跟他结婚我就是另有目的,还能赚到额外的酬劳,我又不傻,何乐而不为。 一百万对他来说九牛一毛,对我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无疑是发了笔横财,说不定还可以够给左小毛他们盖一所学校了。 5.被困电梯 他看看我签完龙飞凤舞的名字,面无表情的收起自己的那份,提醒道:“别忘记了,违反协议还是要扣钱的。” 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违反协议的人肯定不会是我。 “这张卡从现在交给你,没有限额。” 他将我的协议推到我面前,上面放着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我挑挑眉接了过来,心里暗暗盘算没有限额的信用卡,是不是可以套现。 他似乎一眼看穿了我的阴谋,眼睛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戏谑,云淡风轻的补充道:“不过每笔消费我都会收到通知。” 好吧,我只觉得脑袋里的彩色泡沫一瞬间支离破碎,还是回归现实吧,跟这种老谋深算的资本家打交道,能不吃亏就不错了。 “你回去吧,我还有会要开。 他看看表,站起身子便朝外走。 “那个季总......” 我叫住他小心翼翼的问“刚刚跟您提的事情,您是答应了吧?” “什么事情?”他转过头微微蹙眉。 “就是以后在公司我们最好避免接触的事情......” 他定定的看着我,略作思索,语气低沉道:“我是不是该让池媛把你调到十九楼来?” ...... “不用,不用,我就随口说说。” 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连连摆手,谄媚的说:“季总去忙吧,我工作去了。” 他一副把我吃的死死的嘴脸,丢下一句“下午五点半,停车场等我”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我看看手里的协议书,想想怎么也不能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拿出去,刚好季城铭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空文件袋,我便顺手将协议装进了文件袋里。 小跑着穿过十九楼百转千回的走廊,生怕再遇到熟人,一路相安无事的找到电梯,却又非常不幸的遇到了刚刚的那个人。 电梯刚好叮的一声停稳开门,我想避让都来不及。 “请进,江小姐。” 他故作热情的客气,怎么看都觉得像是等在这儿一般。 我抱紧了手里的文件袋,一边防备着他一遍贴紧了门进了电梯。 见我一副紧张的神情,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抬手看看手表说:“才20分钟?” “什么意思?” “新婚燕尔,这么短的时间季城铭怎么就舍得放你下去?” “无聊!” 我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并没打算再理会他。 纨绔子弟,不正经......我背对着她在心里默默嘀咕,不经意间电梯里的灯光闪了闪,,咯噔一声便停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电路故障的声音,“呲”的一声,周遭便突然黑了下来。 我瞪大眼睛贴紧了电梯,心跳突然加速,觉得自己似乎开始有些窒息的症状。 尽管一片漆黑,我还是隐约看到了周家麟站在角落里高大的轮廓。 他似乎在一直看着我,悄无声息的往我身边挪了两步。 “你没事吧?”他问。 我的四肢已经渐渐失去知觉,整个人瘫软的靠着电梯往下滑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没事,这什么情况啊?” 他摸索着,按了按紧急呼救按钮,见没有反应,便使劲踢了踢电梯门,大声喊道“|有没有人在外面,外面有没有人?” 6.幽闭恐惧症 呼吸慢慢变得不顺畅,我的思维也因为缺氧而变得混乱起来,那天夜里的情景,我守着母亲的尸体,那种绝望而又恐惧的感觉渐渐的又将我吞噬,像是千百只暗色的毒虫,从四面八方向我围攻而来。 我边往角落里蜷缩着,边胡言乱语起来。 “不要过来......都不要过来......妈,妈你怎么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还好吗?” 他见我声音里带着哭腔,忙蹲下身子,查看我的状况。 迷迷糊糊的,我下意识扯住他的衣袖。 上气不接下气的央求道:”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他的手臂微微怔了怔,缓缓抬手将我瘫软的身子扳起,听声音似乎就近在耳边。 “告诉我,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最恐惧的时刻,他这样近在咫尺的声音带给我极大的安全感。 我举手环住他的脖子,像是即将被洪水淹没的人攀爬在唯一的浮木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求求你,带我走......” 从昏厥中醒过来时,我已经被送到了医院里。 脑袋还有些沉,被关在电梯里的记忆零零碎碎的,只记得最后有一双很有力的手臂抱紧了我,仿佛从黑暗的深渊中将我捞起,直到那一刻,我才稍感安心的沉沉睡去。 周家麟推门进来,见我正平躺着,睁着眼睛怔怔的发呆,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便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问:“醒了?” “恩。” “感觉哪里还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我有气无力。 他嘴角微微扯了扯,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别装了,医生说你是幽闭恐惧症,短时间内精神紧张造成的窒息昏厥,死不了。” 我知道自从经历了母亲自杀那一晚,每次我单独呆在黑暗密闭的空间都会感到不适,甚至晚上都要有灯光才能安睡,却不想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程度。 “什么时候会好?”我抬眼问他。 他转而用十分认真的表情看着我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害怕的是什么?” 我歪头看着他,终于在他一脸探究的注目下败下阵来。 “我妈自杀那一夜,我守了她的尸体一整晚,之后便不能在密闭黑暗的空间独处。” 周家麟见我神情木讷,自觉问的不合时宜。 他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掏出里面的文件袋放到我的面前。 “你妈的事情听我爸提到过一些,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自杀,但是我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嫁给季城铭,难道只是为了钱?” 我坐起身子,看到装着协议书的文件袋被他从包里拿出,脑子里便开始混乱起来。 “你看过了?” 他点点头,又忙解释道:“你用四海内部的重要加急专用文件袋,我怕误了事情,所以就先拆开看看咯。” 我摩挲着文件袋的边角,懊恼这事儿被这家伙窥探算是违反了协议的保密条款,要是被季城铭知道了,岂不是第一天就要被扣钱。 7.他不是我外公 “你不会真的是为了钱吧?” 他见我不说话,再次开口问我,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语气中颇有一些嘲讽说:“季城铭为了保住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什么意思?”我不解。 他见我一脸疑惑的看他,便将眼神看向别处,淡淡道:“没什么,如果你要是真的为了挣这一百万,我劝你趁早抽身而退,不要玩火*。” 我猜想他是知道些什么的,也许我的行为在局外人的眼里是有些不自量力与另有所图,但是还好,我不需要有人理解我。 “呵,为了这一百多万,我觉得做什么都值。” 我翻身下床,看看手表,一番折腾已经是下午四点,我还要在五点半之前去见季城铭,不能再有差错了。 周家麟站在床边冷眼看我,神情中有怀疑有探究也略有失望。 “我以为你一定是有你的原因,但至少不会是因为钱。” “那都是你以为的,我现在没爹没妈的,不是因为钱会是因为什么,至少我不吃亏。”我装作满不在乎。 “如果你有难处可以去找江蕫,他是你外公。” 我在门口站住脚,无力的笑了笑,回头说:“他不是我外公,只不过是我妈的父亲,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我妈好像生前就已经跟他断绝关系了。” 周家麟看着我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冷,没有再开口说话。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神情似乎黯然了不少。 多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我摆摆手说:“我还有事情要先走了,今天谢谢你,希望这份协议你可以当做从没有见到过。” 说完我便径自离开了医院,似乎这个周家麟,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无赖,总觉得他至少是没有恶意的。 赶回公司时已经五点多,我忙着收拾完准备去停车场找季城铭,赵敏敏一把抓住我将我暗道在座位上逼问:“你跟周总什么关系?” “什么周总?” “财务总监周家麟,别装蒜啊,我们都看到了。” “你们?”我有些无奈。 “开玩笑,周总迈着一双大长腿,抱着你从电梯里飞奔出来,全公司的人都看见了。” “那是电梯故障,我低血糖昏倒了,人命关天好吗,我跟他又不熟。” 虽然我知道这样解释非常没有说服力,但是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你命太好了吧,居然遇到周总英雄救美,哼哼,我知道怎么对他下手了。” 赵敏敏似乎没有多疑,一脸若有所悟的神情,摩拳擦掌的架势似乎已经对周家麟唾手可得。 我无奈的摇摇头问:“你上午不还是季总的铁杆儿粉吗,变心那么快?” “哎呀,无所谓了”她挥挥手说:“只要是帅哥,谁都一样啦。” 好吧,我耸耸肩,转头见戴菲正一脸揣测的看着我,眼神之中颇有戒备。 我眼看时间来不及了,也没顾上许多,忙关上电脑,拍拍赵敏敏的肩膀说:“祝你好运。”便急匆匆的走了。 8.旧人来 季城铭把车开到我面前时,我也正好刚到,大气还未喘匀,便着急忙慌的上了车。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季城铭看了看我,并未多说什么,一个急转弯调转车头便飞快的将车开了出去。 “不是说去看季董吗,这是要去哪儿?” 我见车子不是往城郊的方向开去,有些好奇。 “奶奶让顺路买些鸡蛋。”他边开车边漫不经心道。 “鸡蛋?” 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弱弱的问:“是还要做饭的意思?” 季城铭这才撇头看了看我,一脸的狐疑。 “你不会?” “呵呵......” 我干笑了两声,心虚的点点头。 单亲家庭长大,虽然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但确实是很少插手做家务的,母亲极尽所能的将我生活的一切都打点好,在她的眼里,我与富人家的孩子没有区别。 季城铭抬了抬眉毛,似乎也不知道说我什么好,只淡淡道:“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我懊恼的扯了扯安全带,搜索枯肠也只记得自己好像就是会煮泡面会煎个蛋而已,这样的水平怎么可能应付平日里山珍海味的有钱人。 “你今天跟周家麟在一起?” 他目视着前方,似是无意的问起下午的事。 我见他神情淡漠,一时心里没底不知道是什么用意,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回话。 他见我默不作声,又说:”我只是问问,你私生活我没兴趣干涉,不过你外公倒是有意让周家麟和江阳联姻。” 我想起之前就听赵敏敏她们无意提起周家麟跟江阳是娃娃亲,没想到真的不是空穴来风,我跟江阳是姨姊妹,想来真的是该避嫌。 “我知道了,今天下午跟周总是个意外,以后我会注意。” 季城铭没再多说什么,自顾自的开车。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多看我一眼,但我知道他这番提醒是为了我好。 到了超市门口,我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掏出口罩戴上。 季城铭一脸莫名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行为异常的二次元人。 “那个,这里人多眼杂,我怕遇到熟人......” 我虽有些尴尬的解释,他却摊摊手表示无所谓。 “你去买鸡蛋,我去给买营养液,各走各的,可以了?” 我忙不迭的点点头“我觉得可以。” 他二话不说,掉头便走。 我一个人推着车子在超市里一通乱窜,匆匆忙忙买好鸡蛋,便跑去书刊区翻找烹饪教材,不管怎样,现学现用总比无从下手要好一些。 货架最上面有一本日常烹饪快速入门,看着好像正是我需要的,我垫高了脚想伸手去拿,可惜还是差一点点才够到,只好把购物车拉过来,脚踩在购物车的轮子上伸手去拿。 费尽力气手指才刚碰到书,便被另外一只手迅速的拿了下来。 对方身材纤长,身高有一米七多,毫不费力的拿到书转身便走。 我又急又恼,跳下来拉着车便急跟了上去。 “阿树,我晚上可以做菜给你吃。” 她走向一个背着我正在翻阅杂志的男人,从后面看他们的身高穿着极其搭配,应该是对情侣。 “喂小姐,这本书......” 我还未走近,那男人便转过身来,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眼睛里似曾相识的暖意一瞬间便直击我的心脏。 他是高树,从小在我心底扎根,借着岁月之势拔地而长的高树。 9.出糗 第一次见面,是小升初报道时。 我经过高中部的院墙,看到他穿着白色衬衫挥汗如雨的定格在半空中完成最后一个篮球进篮。 那是他高三毕业离开学校的最后一天,篮球落地的空洞的声响至今还犹在耳,完美的投球换来场内外的一片欢呼。 只有他,神情浅淡,眼神温和的足以让情窦初开的我彻底沦陷。 “看,新生来报到了,我们该走了。” 说完,他环顾四周,全是初中部和高中部抱着新书的新生,最后一个目光的定点刚好落在我的身上。 短短的三秒,还有露着牙齿的微笑,那一刻的音容笑貌,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记忆里,从此被岁岁月小心翼翼的封存着。 后来他再没有回过学校,可我的视线却无时无刻不在追逐着他。 他是学校里远近闻名的优等生,高考成绩更是全省第一,学校的橱窗、画廊到处都是他的档案照片。 可以说,高树自始至终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包括后来我能考到海都上大学,也是为了能在他读研的最后一年跟他同在一所学校里生活。 ...... 那个女子此刻也转过身来看我,明眸皓齿,长发及腰。 不是别人,正是常笑。 也许我早该想到,阔别多年,此时此刻站在他身边的人,就应该是常笑。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是天造地设的般配,而我......只不过是当年一个不知轻重的莽撞过客罢了。 “小姐,你叫我吗?” 常笑笑看着我,她画着细致的妆容,模样似乎比四年前又美艳了一些。 我知道高树正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我,竟一时有些惊慌,意识到自己戴着口罩,忙低下头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说完便手忙脚乱的拖着车子落荒而逃。 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最容易犯错,我的落荒而逃也确实不算是非常成功。 车子刚好卡在了货柜上,我一个用力过猛,整个购物车便呼啦一下向我翻了过来。 我匆忙躲闪,脚底一滑便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地上,随后车子里的鸡蛋稀里哗啦的一股脑砸在了我的身上。 剧烈的声响,人来人往的顾客,混乱的车子,还有一直看着我的高树,我当时已经想象不出自己到底有多糗。 曾无数次小心翼翼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却被这一次的冒失,彻底摧毁了所有的念想。 我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看着自己身上鲜艳夺目的碎鸡蛋,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小姐,你没事吧,还可以站起来吗?” 是高树。 他的声音还跟四年前一样,无论从他嘴里蹦出什么样的句子,音线永远是干燥而柔和的。 他曾说:“小暖,你还可以再努力一些。” “小暖,你是个好女孩。” “小暖,你不错的,只是我们不合适。” ...... 我只觉得眼泪已经不受控的流了出来,高树的手掌伸在我面前,以前我曾无数次想牵起的手,如今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却让我倍受讽刺。 不是说过也许不再回来的吗? 不是说过想以学业为重的吗? 不是说过没有精力照顾我吗? 如今,怎么会和常笑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的面前。 时隔那么多年,是还要再一次向我印证只因我当初不够好? 10.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自顾自的从地上爬起,有些蛮横的挡开他的手,扭头走了两步便逃也似的大步跑了起来。 我知道也许他此时还站在原地看我,就像当初他离开时我偷偷躲在机场的广告牌后面看他,只是他走的潇洒,而我,却逃得狼狈。 我在别人的纷纷侧目中埋头逃窜,眼泪打湿了口罩,糊的满脸都是,只是这对已经狼狈至极的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江暖!” “江暖!” 有声音跟在背后喊我,但我却并没有停下来。 我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逃离这个地方。 直到有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他手上的力道大的出奇,我怎么挣都挣不开,这才像是泄了气的皮偶突然瘫坐在地上。 “你......” 季城铭提着一手的东西,沉着脸瞪视着我。 他上下看了看我的狼狈样子,终于语气变得和缓了一些。 “发生了什么?” 我默不作声的坐在地上,脑子里却满满都是高树跟常笑并肩而立的画面。 周围是人来人往,边打量着我们边窃窃私语。 季城铭二话不说,拖起我便迈着大步朝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他将车门锁好,开好暖气,然后坐在驾驶位上目视着前方,似乎无视我的存在。 “随便你想不想说,告诉我,今天你还能不能去爷爷家。” 我开始只是低着头,强行抑制住满腹委屈,季城铭一开口说话,让我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尽管高树回来了,无论他有没有跟常笑在一起,而我都已经结了婚,是领过结婚证的人了。 从此以后,无论我再努力,再勇敢,都不会像以前那样,还能想象他也许有一天会属于我。 一切,不是太早就是太迟,这中间,除了漫长的期盼就是无止尽的绝望。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眼泪更加汹涌起来,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做这样的选择又对不对。 季城铭细细的看着我,眉头紧锁着沉思了许久。 措不及防的,他抬手替我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手指碰到我脸上的皮肤感觉温温的,我的心跳就忽然漏了一拍。 “如果你后悔了,就现在结束吧,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的声音低沉,感觉不到任何起伏的情绪,似乎这件事情在他浅淡的言语间就已经有了定论。 我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张口嚎啕大哭起来。 后悔又怎样,难道让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江南公墓,让她至死都不能认祖归宗...... 我自己呢,找不到亲生父亲,一辈子做一个没有爸爸的私生女...... 很多事情并不是我要选择,而是不得不去做,至于后悔,似乎更加没有任何机会。 季城铭被我这突然之间孩子般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将我一个人关在车里,独自倚靠在车身上点了根烟抽起来。 他站在空旷的停车场里,轮廓分明的侧脸正对着我,眉头微蹙,唇齿间纠缠着细密的烟雾,整个人似乎在这一瞬又离我千百丈远。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他的苦恼并不会比我少,无论地位尊卑,我们都是无可奈何又身不由己的人。 11.三围 我抹抹眼泪下了车,站到他的面前。 他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我,没有表情的脸上,眼神都是冷的。 我伸手向他道:“借我一根烟抽。” 他扬了扬眉,弹弹烟灰将烟衔在嘴上,从口袋掏出烟盒扔给了我。 我拿出一根有样学样的夹在手上,又看向他问:”能不能再借个火。” 季城铭难得的微微扬了扬嘴角,连眼睛里似乎都有了笑意。 他将自己手里的烟掐灭,扔在地上用脚捻了捻,然后掏出打火机走到我面前。 突然之间的靠近让我有些紧张,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离他也只是几公分的距离。 甚至连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都已经清晰可闻。 “你,你要干嘛?” 我稍稍防备的往后挪了挪。 他再次靠近,直到将我逼近到车身上退无可退,这才站住了脚,低下头用深不见底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砰......” 他打开打火机,将火递到我面前说:“不是要火吗?” 我这才想起,如释重负又略有尴尬的将烟往火上递。 他看着我手忙脚乱的点烟,眉头越拧越紧。 终于看不下去,这才伸手拿过我手里的烟,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含在嘴边,点上火轻轻的吸了口气。 烟头上的火光星星点点的蔓延开,伴着烟雾明明灭灭。 季城铭的眼神里还带着明显的笑意,只是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烟,是这样点的。” 他抱着胳膊颇有兴致的站在原地看着我,似乎很是好奇我要怎么抽烟。 我接过烟,见他这样毫不忌讳的看着,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看了看手里被他含过的香烟,回想起他刚刚皱眉点火时的神情,心跳突然莫名加快了一些。 我闭上眼调整了一番呼吸,含着烟狠狠的吸了一口,还未来得及喘气,便觉得一阵暖暖的软绵绵的气流立马充斥到自己的鼻腔里。 “咳咳咳,咳咳......” 我弯腰一阵咳嗽,连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季城铭走过来,抽走我手上的烟扔到脚底捻灭,语气清冷道:“不会抽就不要勉强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手上的烟被夺走,又无可奈何。 真是借烟消愁愁更愁...... 季城铭没再理会我,兀自上了车摇下窗户问:“想好没有,是继续履行协议,还是送你回去?” 我站起身子想了想,转身爬上副驾绑好了安全带。 故作轻松道:“开车吧,先赚到一百万再说。” 听了我的话,他并没有动,只是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我。 我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鸡蛋黄,像是刚逃过一场追杀。 他掏出手机边拨号码边问我:“三维是多少?” “什么?” “三维。” 他并未抬头看我,一直道电话接通了以后,他才对电话说道:“麦瑞,帮我准备一身女士服装,二十三岁,要大方得体的。” 说完才看向我又一次问道:“身高体重三维。” “167......” “167公分。” “50......” “50kg。” 季城铭一边看着我,一边对着电话重复着我的答案。 我在心虚的少报了两公斤的体重以后,对自己的三维更是难以启齿。 “那个......” “说!”季城铭催促。 我咬了咬牙,索性抱着豁出去的心态高声道:“84、60、89......” 电话另一端的人似乎已经听清,季城铭眼底闪过一番若有似无的笑意说:“我们现在就过去,你先准备吧。” 12.新衣服 通完电话,他便将车子开了出去,似乎对我的三围体重并未在意。 我看了看自己一身脏兮兮的样子,知道他是要带我去换衣服,只好忍住没有发作。 去的地方是一个地理位置较为隐蔽的服装定制工作室,屋子里的装修跟陈设无不彰显出主人独特的品味与格调。 里面的店主是一位肤白貌美又有气质的高个子美女,优雅而又魅力十足。 穿着一件修身剪裁的绒面绿旗袍,白嫩的像是旧社会有钱人家的姨太太,一点儿都不像是做生意的。 她跟季城铭似乎很熟稔,并非十分客套,倒是对我细细观察了一番,眼神中满是友善。 我身上沾着鸡蛋渍,有些狼狈的站在这个华丽丽的店里,显得无所适从。 她像是没看见一般,拉着我的手说:“江小姐先坐,我这就去拿衣服。” 安置我坐下后,她才将季城铭叫到一旁。 谈话内容似乎于我有关,我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却又不详细。 ...... “现在只有那一身码数是差不多的,如果没关系的话可以先给江小姐穿。” “那身不行,再找找别的吧。” 季城铭背对着我,手插在裤袋里,从后面看似乎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压有多低。 麦瑞又说了许多,时不时的会往我这边看两眼,我只好故作不知的避开了她的视线。 最后应该是季城铭妥协,麦瑞有些不忍的拍拍他的肩膀劝道:“城铭,没有什么是独一无二的,只是你看的太重了,兴许江小姐更合适呢?” 说完,她便走过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拉着我去更衣室。 麦瑞准备的衣服是一件枣红色的短裙套装,我换上衣服出来后她看着我笑的若有所思。 “还真是很合身呢,像是为江小姐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将我拉到梳妆台前,手脚麻利的替我扫了一层淡妆,头发侧放在右肩上,然后再次细细的上下审视了一番。 看到我脚上的平底鞋时,轻轻摇了摇头问:“江小姐鞋子穿几码?” 我自知普通的鞋子跟这身高级定制的套装十分不搭,有些不自在的把脚往里收了收 “我穿37呢。” “非常巧,我也是37的脚。” 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深红色高跟鞋,放在我的脚边。 这双鞋子搭我身上的衣服虽然是非常合适,但是借用别人的新鞋又不太好,我忙摆摆手道:“真是太麻烦您了,但是我不能穿您的新鞋子。” “没关系,你老公会付我钱。” 她看看手表,拍拍我的肩膀提醒道:“换上吧,时间不多喽。” 好吧,我老公有钱,我在心里提醒自己,或许以后我必须要习惯这一切才行。 等我穿戴好,麦瑞迫不及待的推着我从更衣室里出来,季城铭站在沙发旁边似乎刚通完电话。 “城铭,过来看看你老婆,怎么样?” 尽管麦瑞这样说从法律意义上来讲是没有错的,但我跟季城铭两个人都显得极不自在。 他转过身来看我,虽然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但是眼神里却分明有几分意外。 不过很快,他移开了视线,淡声道:“准备好了就走吧,奶奶已经电话催了。” 我跟麦瑞道了谢,踩着十几厘米的细高跟顺从的走到他身边。 麦瑞很是欣慰的站在原地,看着我跟季城铭并肩而立,摆摆手说:“快回去吧,爷爷奶奶见到你们,一定开心。” 季城铭面无表情的转身便朝外走,顺口道:“账单记得发我邮箱。” “那是一定的。” 13.拜访 上了车,我系好安全带,见季城铭若无其事的开着车子,便试探着跟他搭讪。 “你跟麦瑞好像很熟哦。” “嗯。” “怎么认识的?” “从小学就是同学。” 他不以为意,我的疑心便更重了起来。 从小就跟这样的绝色美女是同学,关系那么亲近居然还不下手,这个季城铭不会真的是个gay吧。 “那,她结婚了没?” “没有。” “有男朋友?” “没有。” “你觉得她漂亮吗?” 前方红灯,季城铭猛踩刹车突然停了下来。 我身子猛然前倾,差点咬到舌头。 “喂,你怎么开车?” 他的胳膊担在方向盘上,一脸老谋深算的看着我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对女人到底有没有兴趣呗,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 我讪笑说:“没什么,闲着无聊,随便问问,反正我觉得她挺漂亮的。” 绿灯亮起,季城铭猛踩油门飞速的将车开了出去,甩话道:“你若是太闲了,还是想想鸡蛋的事情怎么交代吧。” 啊,鸡蛋,完蛋了...... 季董事长住在海都城郊有名的富人区,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基本上都是能控制海都gdp的人,我若不是跟着季城铭狐假虎威,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出现在这里。 季城铭敲门的时候,我站在他身后就开始紧张起来,这还是婚后第一次登门拜访。 开门的是管家池叔老两口,在婚宴上见过的。 池叔接过季城铭手上的东西,把我们让进屋,池姨则高兴地往屋里喊:“董事长、夫人,季总小两口到啦。” 季城铭的奶奶身上系着围裙,戴着眼镜,一手提着菜刀一手提着鱼从厨房里疾步走出,看到我跟季城铭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哎呦,孙子跟孙媳妇儿回来了,奶奶的菜还没做好呢。” “奶奶辛苦了。” 季城铭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走过去抱了抱她,脸上竟是笑着的,眼神柔软的像是变了个人。 “哎呦,奶奶手上脏死了,别蹭到你身上去。” 奶奶用手肘将季城铭推到了一边,一脸宠溺的神情,看上去像是平常人家的长辈,一点架子都没有。 我忙硬着头皮走过去。 “奶奶,你快别劳累了,还是让我来吧。” 她用手腕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细细的看着我说:“哎呦,几天不见孙媳妇,好像比结婚的时候又漂亮了。” 站在旁边笑看得池姨接过话说:“谁说不是呢,我这一开门看到季总跟江小姐郎才女貌的站在门外,真是觉得般配的紧呢。” “奶奶池姨,你们别取笑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低头做娇羞状,一边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季城铭。 他却完全无视我,转过身问池叔:“爷爷呢?” “董事长在楼上休息,估计这会儿也该醒了。” “我上去看看,对了奶奶,鸡蛋忘记买了,让江暖做别的菜吧。” 说完,他也不顾我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自顾自的上了楼。 “这孩子,前面刚交代的事情都能忘,整天就只知道工作,跟他爷爷一个德行。”奶奶虽然颇有埋怨,但眼神里仍旧满是宠溺。 “那个,奶奶,您看您哪里需要我的,我......” 我一边在心里咒骂季城铭的落井下石,一边硬着头皮死撑。 奶奶倒是极好说话,她菜刀一挥,颇有佘太君的风范道:“不用不用,小姑娘家家哪里需要进厨房,你上去跟城铭陪爷爷说会儿话,这里有我跟你池姨就行了。” “是啊,江小姐,董事长看到您跟季总在一起,一定特别高兴。” 我忙顺坡下驴开脱道:“我真是糊涂,早该去看董事长的,奶奶池姨我先上去了。” 今天虽然诸事不顺,但好在总能逢凶化吉,本来想着季城铭家的豪门媳妇会很难做,没想到除了季城铭倒还都是好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14.留宿 我上了楼,季城铭刚好从董事长的房间里出来,他有些意外道:“你怎么上来了?” “奶奶叫我来看董事长。” 我摊摊手表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正要去找你,爷爷说要见你。” 我听到立马怂了起来,指指自己低声问:“要见我?” 他点点头,神情严肃的嘱咐道:“只要不是十分为难的事情,你尽量顺着他就好。” 季城铭的爷爷脑瘤晚期,治愈的可能很小,手术的风险极高,现在只能保守治疗,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恶化,季城铭之所以与我结婚,就是怕有个万一,他也可以圆了老爷子生前的唯一心愿。 进了房间,老爷子倚靠在床上,比起平日里在公司的精神矍铄,此时一半病容一半苍老,像是瞬间变得年迈起来。 “爷爷,您身体好些了吗?” 我站在他的床前,显得有些拘谨。 他笑着点点头,指指旁边的沙发,示意我们坐下。 语气低缓却仍旧字正腔圆道:“孙媳妇儿,你是潮生的外孙女,也就跟我自己的亲孙女没有区别,如今嫁到我们季家来,倘若城铭日后对你不好,或让你受了委屈,我老头子一天不死,你尽管来找我撑腰。” 长到这么大,除了我妈,似乎还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听了之后只觉得十分温暖。那怕是我那个名副其实的外公,也倒未必会这样对我。 季城铭的爷爷奶奶,都让我意外,他们的和蔼亲切让我放松了许多。 “爷爷,您放心吧,季总......城铭对我很好,我很知足了。” 说完,我不忘看看季城铭,希望他如果良知还在听了这番话能对我有些感激。 但事实证明,季城铭是个没有任何良知的人,他最擅长的就是无视我,一直无视我。 季董事长的眼神在我跟季城铭之间来回扫视了一番,似乎发现了我们异常。 像是我们这样看上去就格格不入的两个人,别说是季董这样商场征战几十年的精明人,就算是个明眼人也能感觉到我们气场不和。 他委婉道:“我这个孙子,父母过世的早,从小就性子冷淡,如今又一心扑在工作上面,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孙媳妇儿就多担待他一些罢。” “会的,爷爷放心吧,我都理解的。”我继续装乖巧。 “城铭。” 季董话锋一转,又转向季城铭。 “你如今是有了家室的人,平日里做人做事都要想着自己的家庭,孙媳妇刚回江家,又才失去至亲,你身为男人,要多照顾才是。” 他说这番话时,脸上的神情相比较起对我的和蔼显得及其严肃儿认真,似乎话中有话意有所指。 “是爷爷,我知道了。” 季城铭的神色淡淡的,眼神深沉而平静,似有心事,又敛而未露。 我看着季城铭毕恭毕敬的只有回话的份,心里不禁觉得暗爽,平日里装大爷,这会儿是真孙子了吧。 吃过饭已经晚上十点多,在奶奶的执意挽留下,我跟季城铭被暂扣在了这里过夜。 看到提前准备好的房间,还有奶奶跟池姨阴谋得逞的眼神,我就已经清楚的意识道与其说是挽留,还不如说是预谋已久的暂扣。 掐指一算,我跟季城铭结婚也有一个星期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共处一室,而且还是在晚上。 15.查房 在三楼的套房里,季城铭抱着笔记本上网,我则守着电视无所事事,安静的房间,除了静默,只有尴尬。 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我探头往外看,见他正紧锁眉头对着电脑,丝毫未察觉,我便拿起他的手机送到他身旁。 “季总,电话响了。” 他抬起头,见我正拿着他的手机,眼神突然变得愠怒起来,劈手便夺了过去。 “谁让你动我的手机了?” 他突然这样粗暴的举动着实吓了我一跳,我有些无辜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它一直在响,我就顺手拿给你了嘛!” 他见我一脸的委屈,神色稍微平缓了一些,只淡淡说了一句“以后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便拿着电话出了房门。 “真是好人没好报......” 季城铭的电话打的很长,一直到我洗过澡从卫生间出来,他才回到房间。 我正穿着浴袍边擦头发边看综艺,听见他进来,立马扯起毛毯裹在身上。 他的神情有些尴尬,故作淡定的从柜子里拿出毛巾跟衣服声音清冷道:“我去洗澡。” 因为手机的事情我耿耿于怀,便没有搭理他。 他进了洗手间之后,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又嗡嗡震动了几次,我是吃一堑长一智,并未再多管闲事。 擦好头发,我在房间里上蹿下跳的找棉被,可是除了一条毛毯,便再没有找出第二条棉被出来。 我看着空荡荡的沙发,犯起了难,没有被子,晚上要怎么睡觉。 季城铭从浴室出来,他穿着休闲的白衬衣,灰白色的长裤,因为私底下很少跟他相处,我还是第一次看他穿正装以外的衣服。 这样的季城铭似乎没有白天的冷漠跟难以接触,变得柔软温暖多了。 他抬头见我一直盯着他,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我这才醒过神来,自觉失礼,忙打圆场问他:“那个,你睡外面的沙发还是里面的床?” 他走过来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看了看,不假思索道:“沙发。” “那个,没有被子了,只有一个毛毯,要不再去跟池姨要床被子吧。” “不用了,要了也白要。” “为什么?” “她们是故意的,给我毛毯就行。” 他的神情相当淡定。 我把毛毯递给他,看看光溜溜的真皮沙发,再看看超柔软奢华的双人大床,还真是有点于心不忍。 “孙子孙媳妇儿,睡了没有?” 小老太太突然这么一喊,我跟季城铭都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听声音似乎就在门口。 我扯了扯季城铭的袖子,示意他赶紧答应。 季城铭对我做了嘘声的动作,回道:“就睡了。” “那就是还没睡喽,奶奶来的还算是时候,快快开门,把牛奶喝了。” 季城铭头疼的揉了揉脑门,要上前去开门,我忙拉住他指了指床,让他躺上去然后低声道:“我去开门。” 季城铭比了个ok的手势,摆摆手往屋里走。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见小老太太端着两杯牛奶正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16.你觉得合适? “奶奶,这大晚上的您怎么还到处跑,我送您回房去吧,别一会儿着了凉。” 我接过她手里的牛奶,便顺势扶着她往外面走。 接过小老太太却执着的很,一个劲的往屋里进边说:“哎呦孙媳妇儿,没事的,我这披着外套呢,牛奶是刚热的,你们快喝,喝完我再把杯子带下去。” “额......” 我没办法,只好将老太太让进屋子,然后装模作样的喊:“城铭,起来把牛奶喝了再睡吧。” 小老太太脸上挂着老花镜,一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的在屋子里转,我讪笑着跟她解释说:“城铭上一天班挺累了,洗完澡就打算睡了的。” 季城铭从里面出来,接过我手里的牛奶一口气喝完,然后推着小老太太就朝外走。 “奶奶,这都几点了,您赶紧回去歇着吧,我们明天还要上班呢。” “好好好。” 她没瞧出什么异常,接过杯子转身准备回去,却又刚好看到了沙发上的毛毯,忙停住了脚。 “奶奶晚上怕影响你爷爷休息,一个人坐在外面看电视还挺冷,这个毛毯刚好拿去用了。” 我欲哭无泪的看着她手里的毛毯,心碎的跟饺子馅儿似的。 终于理解季城铭为什么说她们是故意的了,分明就是有组织,有预谋。 季城铭也不乐意了,扯着毯子说:“家里那么多棉被毛毯,您让池姨再给您找一条不就好了吗?” “我就喜欢这一条,反正放在这边你们也没什么用。早点睡吧,乖孩子们。” 小老太太将季城铭的手拍开,一脸意味深长的神情不急不慢的出去了。 “怎么办?” 我略有同情的看着季城铭。 他用手指挠挠眉心,无奈的摆摆手说:“算了,凑合一晚上吧。” 说完从衣柜里拿出外套穿在身上,准备睡到沙发上去。 “那个......” 我叫住了他,有些难为情。 “这么冷的天,万一睡沙发感冒了,被他们察觉出来就麻烦了,反正床那么大,我们画个三八线,各睡一边好了。” 季城铭转身看我,脸上的神情难以捉摸。 我怕他想多了,忙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碰你的。” 说完才觉得怪怪的,好像这不该是我的台词。 季城铭稍稍思考片刻,抬了抬眉毛问我:“你觉得合适?” “这有什么,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去山区支教,我还跟高......” 话说到这里我就停了下来。 突然想起以前跟高树在寒冬腊月的深山里裹着一条棉被共处了一宿,他在篝火下眼眸清亮的样子就像是我记忆里无法抹掉的一颗恒星。 季城铭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却不再深究。 他靠在床的最外侧躺下,背对着我盖好被子说:“你若信得过我就各睡各的。” 季城铭无疑是个无比聪明的人,只要他把你放在客观的位置上,那么你的事情,他似乎永远都不会深挖。 就像是路边的风景,看过,走过,就成为过去了。 他不会浪费任何时间和心思在与己无关的事情上。 17.深夜的电话 我关了灯,轻手轻脚的睡在床的另一边。 跟男人在晚上独处一室的经历只有以前跟高树有过,本以为这个夜晚会很难熬,却没想到听着季城铭沉稳的呼吸声,内心竟很平静,没有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也没有对夜晚的不安。 想着这漫长一天经历的所有事情,心里觉得格外复杂,终于有了一点睡意,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我都没来得及看便匆匆按了接听,怕吵醒了睡在外面的季城铭。 “你丫的,怎么就结婚了呢?” 电话那边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差点击穿了我的耳膜。 我拿起电话一看,找我兴师问罪的不是别人,正是黎安。 黎安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儿,一个月前,我入职四海集团上班之后,就已经联系不上她。 她是做公关工作的,性质特殊,我也知道时不时的联系不上她是常事,可是自从我母亲去世一直到我被江家认领然后嫁给季城铭,自始至终她都没再出现过,像是凭空在地球上消失了一样。 如今莫名奇妙的又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还敢找我兴师问罪。 我忙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下来,跑到外面压低了声音跟她讲电话。 “你丫死哪里去了,我结婚的事儿你还好意思说,满世界找你都没找到人。” 黎安的气势瞬间低了下来,哼哼哈哈道:“我这不是要务在身嘛,在国外待了一个多月,刚下飞机看到你给我发的邮件就给你电话了。” 说完她也不给我机会,继续神秘兮兮的追问道:“喂你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刚刚百度了一下,你嫁的那是什么男人啊,他妈的也太有钱了吧?” “具体的情况邮件上面我也跟你说的差不多了,反正就是契约结婚啦,有没有钱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网上说他长的很帅,有没有这回事?” “算还不错,有钱人中,比较优质的类型。” 我想了想,季城铭除了脸臭点,似乎模样是还挺可人。 “网上说他是gay,有没有这回事?”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性取向是个人*,我怎么会知道。” 黎安一听这话就急了。 “你她妈傻啊,你看他对你有没有兴趣不就知道了。” “呵呵......” 我伸头看了看睡在外面沙发上纹丝不动的季城铭,一头黑线的说:“好像还真没什么兴趣。” “哎,那完了,估计你是没机会了。” “也有可能是我姿色不够啊,换你这样性感火辣的美女来,说不定人家就饿虎扑食了呢。” 我压低声音调侃她。 “滚吧,你都不行,我指定也没戏,你丫声音怎么那么小,大半夜的你干嘛呢?” “大半夜的我当然睡觉,我又不用倒时间差。” “哦~~我知道了.....”黎安贼兮兮道:“你丫是跟那个男人睡在一起呢吧?”. “呵呵......”我讪笑,明显底气不足的说:“怎么可能。” “没关系的,睡就睡了吧,咱又不吃亏是不是,明儿起来别忘记让他开支票就行,你丫傻缺别倒着贴就成。” 她用一贯豪气万丈的风格安慰我。 18.你会梦见谁 我无力的瘫软在床上,求饶道:“好了大姐,你放过我吧,咱约个地儿,您再慢慢腐蚀我。” ”行吧,不跟你乱贫了,再跟你透个风吧,我今天就是抱着炸药来轰炸你的,高树那个家伙回国了。” 我情绪低落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今天在超市已经遇到他了,和常笑在一起。” “正面交锋了?” “算是吧,我戴着口罩,他们没认出我,不过我出了大糗,当时哭得昏天暗地的,现在想想就觉得没什么了,反正我也没机会了。” 黎安顿了顿,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然后语重心长的开腔道:“暖啊,你就是鬼迷心窍,他到底哪里好,你非要巴巴的惦记那么多年。” “我也不知道,反正一见到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无奈。 “你丫就是没出息。” “你说他干嘛在这个时候回来,如果再早一点,说不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黎安有些感怀的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明天老地方见吧,我现在也是轻易能约到阔太太的人了,倍儿有面子。” “好吧,明天见。” 我如释重负的挂了电话,探头看看季城铭,还好没有吵到他,他闭着眼睛睡得似乎很熟。 被子因为我刚刚的一番折腾,有一半没有盖在他的身上,我赤着脚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屏着气替他重新盖好。 外面的月色很亮,如水一般照在他的脸上,眉头微锁棱角分明的样子就连睡熟了都带着几分严苛。 我蹲下身子,细细看他,发现他的五官长得确实英气逼人,难怪赵敏敏她们总是对他各种痴迷。 我叹了口气,轻声念叨:“这样好的皮相,若要是个同性恋就真的可惜了。” 但是反复想了想,觉得他这样阳刚十足的男人似乎又不像是同性恋,不禁觉得十分费解。 “难道你就没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看上去这样百毒不侵,难道真的没有软肋吗?” ...... 究竟是季城铭这样全副武装冷冰冰的人活得比较辛苦,还是我这样处处都是牵绊的人活得比较辛苦。 我顺势坐到地毯上,身子靠着床,一边注视着他,一边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季城铭啊季城铭,你现在在做梦吗?” “像是你这种人会梦见什么呢?” “我觉得你应该试着去找一个能让你挂念的人,不然你除了有钱,好像什么都没有呢。” ...... 晚上想太多,结果睡着了梦就没断过。 先是我跟黎安把常笑堵在黑巷子里胖揍了一顿,又是拿着季城铭开给我的一百万支票给左小毛他们盖了一座宫殿一样奢华的学校,然后看到母亲跟一个我并未曾见过却知道他就是我父亲的男人拥抱在一起,我们一家三口哭的昏天黑地...... 正是剧情*迭起的时候,季城铭的声音很有穿透力的从梦境中冷飕飕的飘了过来。 “你若是再不起床,我自己开车先走了,你留在这荒郊野外先坐地铁再打的吧。” 19.没带钱 我猛然睁开眼睛,见季城铭已经梳洗妥当,而我正以一个无比匪夷所思的姿势霸占着整张床。 我忙收回自己八爪鱼一样的四肢,心虚的看了看季城铭。 季城铭背对着我整理领带,他似乎长着后眼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语气出奇平静道:“你睡觉的功夫真叫人叹为观止。” 叹为观止? 我承认自己的睡相是差了些,但是怎么能就此忽略我将床让他一半的好意呢。 虽然一肚子的不服气,但这个问题又确实不好争辩,我只能尴尬的爬下床,抱着自己的衣服往洗手间跑。 季城铭赶着去分公司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我们天还没亮就出了门,也省的一会儿池姨她们起了床又要折腾我们。 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我困意还未消,坐在车子上一路打着盹到了市区。 正琢磨着让季城铭在哪儿把我放下来,还未开口,他便在餐厅门口停了车。 “时间还早,你去吃点东西吧,我先走了。” 我从车子里伸头看了看餐厅,沙发坐,人少,安静,是个补觉的好地方。 忙干脆利索的跳下车说了声“季总再见”便冲进了店里。 季城铭冷眼看我,一踩油门便轰的开了出去。 清冷的早晨,坐在开着空调,灯光暧昧的店里,说不出的惬意。 服务员过来问道:“早上好女士,请问需要点什么?” “嗯......菜单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突然想起我有季城铭给的卡,反正没有限额,又何必在乎价格。 忙说:“那个不用菜单了,给我来份店里的招牌套餐吧。” “好的,女士请稍等!” “嗯,先来杯咖啡。” 点好东西,我趴在桌子上半闭着眼睛享受这个早晨。 听着低缓的音乐,看着这个城市的天色慢慢的变亮,这才深切体会到作为一个有钱人的幸福。 只有钱的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女士,您的咖啡,早餐马上就好,请稍等!” “好,谢谢!” 我喝过热咖啡,这才觉得整个人清醒了许多,准备给赵敏敏打个电话提醒她把家里的报表带过来,伸手一看,旁边是空空如也。 “包呢?” 不好,忘在季城铭的车子上了...... 手机,钱包,钥匙......所有的随身物品都在包里,我现在要怎么脱身...... 有钱人的生活才体会了半个小时而已,瞬间就不得不面对自己是个穷光蛋的事实...... 我审视了一番自己的处境,收银台可以把整个店里一览无余,墙上有监控,门口又有服务生,几乎没有逃跑的可能性,这么有档次的店,应该也不会同意赊账的吧...... “怎么办......怎么办.....” 我有些欲哭无泪的趴在窗户上,要是没有玻璃就好了。 就在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窗外停了一辆红色的吉普车,下来一个穿着灰色长风衣的男子,身姿修长,头发后梳,尽管带着黑色的蛤蟆镜,但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风骚的男人就是周家麟。 20.借钱 他仰着脸欲往前面的咖啡店走,我忙激动地狠狠敲着玻璃,恨不得把整个人贴在窗户上让他看到。 他似乎并没注意到我,眼看着从我面前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我顾不上许多,扯着嗓子大喊:“周家麟......周家麟......” 店里寥寥几个人,无不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我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紧紧盯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周家麟这才瞧见动静,扭头看了看贴在玻璃上满眼都是小火花的我,有些难以置信指了指自己。 我忙点点头,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抱着双手求助。 他走近到窗前,弯下腰,缓缓的摘下眼镜看我,一脸嘲讽而又新奇的神情,仿佛是在动物园里看猴子。 有求于人我自然要时时刻刻保持一颗谦卑的心,不能跟他计较这些,用手指沾了杯子里的水在玻璃上写下:“sos!” 周家麟的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他向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这才将信将疑的迈着长腿大步流星的进了店。 “发生什么事了?” 他站在我面前,神情庄重,手里提着墨镜,一副练家子的架势。 我忙站起身,手脚并用的将他按到我对面的座位上,殷勤又细声细气的笑着问:“周总想喝点什么,吃点什么,我请客。” 周家麟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一脸防备的问:“你想对我做什么?” “呵呵......请您帮个小忙,希望一定不要拒绝我哦。” 我搓着双手,一脸的期待。 “你想让我做什么?” “放心,绝对是您力所能及的小事儿。” “什么事?” 我吞吞吐吐,确实觉得难以启齿。 周家麟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半站起身说:“你不说我走了!” “哎,别啊......” 我拦住他,嬉皮笑脸的说:“借我点钱呗。” “借钱?” 他一头雾水。 我无比真诚的点点头,表示没有跟他开玩笑。 “借多少?” “早餐钱。” “现在?” “就现在!” 他这才若有所悟,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从上到下看了看我。 “原来是吃饭没带钱。” 我就怕他小人得志,忙双合十,无比虔诚道:“好人有好报。” “那你先说说什么回报。” 他将墨镜甩手放到桌子上,一脸的阴险,还做出一副对我很有兴趣的表情。 我双手护胸做了一个叉叉的手势。 “除了以身相许。” 他撇撇嘴,一脸嫌弃的神情。 “倒贴我都不要。这样吧,钱我就不让你还了,不过,你要记得请我吃饭。” 我想请他吃饭可以刷卡,不让我还钱还省了现金,便欣然同意。 他这才不以为然的掏出钱包。 “不就是一杯咖啡钱么......” “女士,您的早餐。” 此时,服务生端着一份相当丰盛的早餐送了过来,见到我对面多了个帅哥,还特别羞涩的多看了他两眼。 周家麟却全然不顾这些,只定定的盯着桌子上的东西,神情僵硬的问:“这一顿要多少钱?” “您好,先生,早餐价格是145元,加上女士的咖啡是190元整。” 他一脸鄙夷的看着我,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三百块钱给服务生。 “买单,替我打包一份咖啡外卖。” “好的先生,请稍等!” 21.暗房 结完帐,他转头看着埋头吃东西的我,眼神变得仇恨起来。 “难怪你那么喜欢钱,原来这么能吃。” “我哪儿知道他们家那么贵,还不是季总把我扔这儿了。” 我喝了口水,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开着好车,穿着名牌,一块手表就要数十几万,怎么花个几百块钱就跟要了命一样。 “周总,请问您一个月薪水多少?” “你打听我薪水想怎样?” “财务总监的薪水应该也不高吧,不然你怎么抠门成这样。” “肯定没有你老公的高,不是谁都能养得起你这种败家的老婆。” 说到这儿,他一脸同情的感叹:“真不知道季城铭在想什么,给吃给喝给钱还不用你卖身,作为一个女人,你真的觉得自尊心还好吗?” “今天欠您的我一定加倍还您,拜托您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过好吗,求求您了。” 我连连做出央求的动作,把柄被抓在别人手上的感觉真不好。 吃饱喝足从餐厅出来,已经是日光倾城。 周家麟站在车旁说:“我就好人做到底,稍你过去吧。” 我忙摆摆手说:“不了,我坐地铁。” 因为上次电梯的事情,在公司就已经传的人尽皆知,况且他又是江阳的未婚夫,今天要不是迫不得已,我躲还来不及,自然不愿意再惹事端。 他嘴角微微上扬,一副随便你的神情便上了车。 “那什么......” 我跑到他的窗户前,厚着脸皮说:“你再借我点钱坐地铁。” 他目视前方,面无表情道:“要么让开,要么上车。我这右脚可是不等人的。”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一早上,让我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千万不能没钱。 后勤部格外繁忙的一天,一直到下午临下班才稍微空闲了一点。 “敏敏,你有看到今天去分公司开会的人回来了吗?” “还没呢。” 赵敏敏正站在复印机旁边等着印资料,她一脸狐疑道:“什么事儿啊,你今天都问多少遍了。” “哦,没什么,分公司那边电话一直打不通,好奇问一下喽。” 我没有手机没有钱包,晚上还要赴黎安的约,所以今天格外惦记季城铭,万一黎安给我打电话被他接到了,我真担心她会说出什么段子来。 赵敏敏四处打量了一番,凑过来低声说:“你今天有看到戴菲没有?” 我倒还真没注意,抬起头往办公室看了一圈。 “好像是没看到。” 赵敏敏用手里的纸遮着嘴,相当神秘的说:“跟你爆个料吧,刚刚我去洗手间听到的,戴菲在周总面前扭伤了脚,然后被周总扶到了放映室里,还让助理替她买了膏药。” “扶到了放映室里?去放映室干嘛?” “据说是走不了路了呗,刚好就在放映室的门口。” 赵敏敏说的意有所指,放映室是暗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非要去暗房里,这种隐晦的行为,大家自然都是不言而喻的。 22.没有那么简单 赶到酒吧的时候,黎安正穿着性感的红色紧身裙坐在吧台旁边喝酒。 一头海藻似得大波浪披散在肩膀上直至腰际,在光线暧昧的夜店里及其撩人。 还是跟往常一样,黎安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如既往的万众瞩目。 “美女,穿的这样少难道不冷么?” 我走过去搭讪,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虎视眈眈的看着她的胸口。 她见我过去,放下酒杯,将我从里到外打量了一遍,神情分外庄重。 我有些惊悚的往后退了退说:“干嘛?什么眼神?” 她突然对我伸出双手,眼神微微泛红道:“过来,让我抱抱。” 我怔怔的走过去,任她将我搂在怀里。 “到底是怎么了?”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暖,对不起,你遇到那么多事,我都没能在你身边。” 她紧紧的抱着我说,语气里满是歉疚。 我的心里不禁也泛起一丝酸楚,拍了拍她的背,故作洒脱道:“没事儿,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我这不是好好的。” 她这才站直了身子,盯着我的眼睛问:“真的?” “真的。” 我点点头,笑看着她。 她将信将疑的松开我,拉我坐了下来。 “改天回江南你带我去看看干妈,出差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她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黎安虽然表面看上去极其好强且无畏无惧,但是内心深处却是极其敏感的,她从小就将我母亲当做自己的亲妈,这样的一番变故,她心里也不比我好过。 我端起酒跟她手里的杯子碰了碰,一饮而尽。 “我觉得我妈的死可能是跟我爸有关系。” 黎安放下杯子,脸上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 “你的意思是你爸还没死?” “我也不知道,很早之前只是听我妈说他来海都经商,后来是因为一起大火事件死亡名单上面有我爸的名字,所以收到一笔抚恤金就不了了之了。” “一份死亡名单能说明什么,天底下重名重姓的人还多了呢。” “我妈也死活不愿意相信,我记得她后来有来海都打听过,只是回去以后就只口不提这件事情了,只跟我说确实是意外死了。” 黎安抓住我的手,一脸的迟疑。 “干妈说的话,你信吗?” 我边喝酒边摇了摇头。 “曾经我没有想过要去怀疑什么,只是后来我妈死活不肯我来海都读书,包括入职四海集团,那么多比我优秀的毕业生挤破脑袋想进的单位,她不但没有为我高兴,反倒突然那么反常起来,我觉得很难理解。” “所以你觉得四海集团有问题。” “我不知道,我想或许可以在江潮生身上找到答案。” “你外公?” 我嗤之以鼻,否认道:“他哪里是我外公,只不过是利用我跟季家联姻而已,他打心眼里就不认我的。” 黎安有些心疼的看着我,用手指戳戳我的脑门。 “你啊你,既然他不认你,你有何必要被他摆布,大不了没了这份工作,我养你。” “没有那么简单。” 我无奈的笑了笑,醉眼迷蒙的看着手里的杯子。 23.黎安的客户 “江潮生用我妈安葬在江家公墓的事情要挟我,你说我怎么可能让我妈孤零零的留在江南呢?” “干妈是未婚生下的你,你爸至死也未能给他名分,她现在安葬回江家公墓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妈的,你这个外公未免也太过绝情......” 黎安攥拳敲了敲大理石的吧台,手上的戒指咔咔作响。 她朱唇紧闭,眼神里满是怒气。 见她这样,我反倒轻笑了起来,当初自己还不是也这样悲愤,如今竟觉得无限超脱。 “没关系的,两年时间而已,换我妈以后可以长眠故地,值得了。” “两年之后才同意迁陵?” 黎安咬牙问道。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像是他们这种久经商场多年的生意人,万事自然会留一手,而我妈就是牵制我的最有保障的一根线。 “满上满上,再来一瓶。” 黎安有些暴躁的冲服务员喊,我知道她心里烦闷,我也是,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几乎可以一击毙命。 “他若不是你外公,我真想找几个道上的混混给他点教训,一大把年纪了,他妈的也不多积点阴德。”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喝的有些多了,晃了晃脑袋说:“好了,事已至此,好在我还可以摆平。” “你呀,还差的远呢。” 她摇摇头表示担心。 我放下酒杯,拉住她的胳膊,颇认真的问道:“不过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还跟那个钱凯没有断。” 黎安神色有些躲闪,她只顾着喝酒,并没有回答我。 “黎安,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支持你,但是钱凯不行,他是混黑道的,走私贩毒开赌场,这是违法犯罪你知不知道。跟他在一起你会把自己也搭进去的!” 我把黎安掰扯过来,面对面的认真看着她。 这个姑娘尽管并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好姑娘,她家世不好,没读好书,工作也不光彩,性格嚣张,满口脏话......可是在我眼里,她重感情,讲义气,敏感心善,对我更是掏心掏肺,所以我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她值得有更好的人来珍惜。 “暖,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毕竟曾经很爱过阿凯,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他就该放弃他,可是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相信我,一定会离开他的。” 黎安瘫软在我身上,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苦苦哀求着。 我又于心不忍,只好拍拍她,好言劝道:“我相信你,我现在就只有你了,所以你不能有事。” “嗯。” 她呢喃着答应了一声,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这次在国外也遇到了一个不错的男人,他是我们公司受委托重点攻克的一个客户。” 我冷笑道:“别逗了,你们公司沾手的人,有几个是好东西,不是好色就是贪财。” “我说真的呢。” 黎安见我不以为意有些急了,她坐直了身子,无比认真的说:“他那个人风趣而又理智,深沉而又真诚,就像是一本读不透的书,让人忍不住一读再读。” “你本来就不会读书......” “操他妈的江暖,信不信这顿酒钱老娘不结了!” “好好好,那你说他是干嘛的,多大年纪了?” 没带钱的是孙子,我只好乖乖洗耳恭听,也难得见黎安一副小女生的花痴模样,我忍不住对事主感兴趣起来。 24.结账 “干嘛的还不能说,我们公司现在正在针对他手上的项目进行公关,这是商业机密,年纪嘛是有点大,五十四岁,不过谈吐不凡,有品位有格调,我跟他在一起很有话题。” “五十四?那么大年纪了,人家是大叔控,你这是大爷控吧?” 我摆摆手,觉得不靠谱,年纪相差太大,而且能成为他们公司重点公关对象的人非富即贵,身份悬殊太大,完全不靠谱。 “大叔他才没有你说的那么老,风度翩翩,气质出众,是我遇到过的有钱人中修养最好的一个,没有之一。” “那你的大叔那么大一把年纪了,有没有老婆啊,他儿子说不定都能跟你谈恋爱了呢。” “结过婚的男人才有魅力嘛,你懂什么。” “离婚了?” 黎安莞尔一笑,低声道:“迟早的事儿。” 我放下酒杯揪住她的耳朵,郑重警告她:“小三儿你可不能做,真喜欢他也要等他离了婚再说,你丫怎么这么不叫我省心。” “痛......痛......姑奶奶。” 黎安掰开我的手,惺忪着眼睛说:“我知道,反正现在我有的是时间,先跟钱凯了断了再说嘛。” 我叹了口气,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黎安打了个长长的酒嗝,甩了甩头道:“一定是最近太辛苦,今天怎么这么快就醉了。我要回家睡觉了,明天还有酒局。” “你注意点身体,别天天没心没肺的跟个爷们儿似的。” 我也觉得浑身瘫软无力,黎安叫的酒从来都是后劲十足的。 黎安笑笑,趴在我耳边叫嚣:“难得你对我好,我也帮了你一大忙。” “什么大忙?你不给我添乱就成。” “高树跟我要你电话了,你丫也太绝情了,朋友一场,干嘛把联络方式统统换了个遍。” 尽管酒劲已经顶到了脑门上,可我在听到高树这两个字的一瞬间,还是心跳急剧加速起来。 “你给他了?” “当然,你对他那么念念不忘,我该出手时怎么会手软。亲爱的,你就等着接他的电话吧啊,不用谢,我走了。” “你什么时候给他的?”我一把扯住黎安。 黎安翻了翻眼,仔细想了想说:“昨晚吧,挂完你电话,退出邮箱前,就看到他的邮件了。” “我操你大爷!” 我又急又恼,破口大骂起来。 “我操你大爷,高兴傻了吧。我走了。” 黎安懒得再理我,摆摆手一摇三扭摇曳生姿的走了。 我的手机在季城铭那里,万一高树打电话给我,然后季城铭接到,然后...... 高树会不会现在已经知道我结婚了...... 在万分懊恼中,我把剩下的半瓶酒又喝了个精光,起身想走的时候,服务员一把拦住了我。 “小姐,离开之前,请先结账。” “结账?” 我迷迷瞪瞪的睁开眼,见高大威猛的酒吧安保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黎安我操你大爷,你丫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那个,我喝多了,我今天没带手机,没带包,也没带钱......所以,能不能先欠着?” “抱歉小姐,您今天晚上不结清,我们没办法让您离开!” 客套又凶狠的语气,听得我有些毛骨悚然。 25.求助电话 这时候,旁边一个穿着背心脖子跟胳膊上纹满纹身的男子,走过来凑近看了看我的脸,然后伸了伸舌头,一脸食欲大开的表情。 “小妞,没带钱也成,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抵押一下也可以的嘛。” 我看他跳舞跳的浑身大汗淋漓,起伏有致的肌肉在纹身下格外狰狞,心里不禁害怕起来。 战战兢兢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是季城铭带我去买的,想来是不便宜,怯弱的说:“我就这身衣服和鞋子值钱,其他真没什么......”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很开怀的模样。 “有意思,小姑娘挺上道的嘛。” “什么意思?” “这样,你把你的这身衣服和鞋子卖给哥,哥替你把酒钱付了!” “现在?” 他点点头,一脸的阴险。 我不甘心的又追问了一句:“在这里吗?” 他走近我,几乎是贴在我的耳边,语气略带挑逗“去酒店也行。” 我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刚好又退到了安保身上,真的是无处可逃。 我哭丧着脸,对服务员说:“要不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他摊摊手表示没有问题,可是拿到手机我又有些发懵。 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电话都记不住呢。 “小姐,请您快一点,我们这边还要做生意。” 安保凶神恶煞的催促道。 我万念俱灰,顺手拨通了最熟悉的号码,可是电话那边却传来冷冰冰的电脑语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注销......” 除了我自己的手机号,我唯一熟捻于心的号码就是我妈的,一时心里难过,酒劲一阵一阵的顶的有些反胃,眼泪一不留神便稀里哗啦的流了下来。 “妈,你去哪里了......” “你怎么忍下把我一个人丢下来......” 我抱着电话一阵哭诉,声嘶力竭的样子把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安保忍无可忍,伸手夺过我手里的电话放在耳边听了听,粗声粗气道:“被她耍了,电话根本没接通!” 那个纹身男不以为然的咧嘴笑了笑,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怎么样小妞,要不要哥哥买了你这身衣服。”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眼泪的推开他,大声吼道:“给老娘滚!” “哎呦,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走上来一把抓住我的头发。 我被拉扯的直咬牙,伸伸手说:“把电话给我,我要打电话。” 服务员无奈的看着我,重新掏出手机说:“你把号码报给我,我帮你联系。”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接,但我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不假思索的报出了我自己的手机号。 “您好,这里是圣海路74号午夜pub有位小姐在我们这儿醉酒没钱结账,她给我们提供了这个号码,希望您能及时赶来处理。“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电话打通了,我不顾形象的往吧台上爬了爬,想听听电话那边怎么说。 服务员一边听着电话,一边为难的看了看我,重复道:“您说不关您的事......这......” 26.消毒水的味道 这时纹身男站在我身后一把摸了摸我包在紧身裙下高高撅起的屁股,我瞬间从吧台上滑落下来。 带落了一片酒杯瓶子,稀里哗啦一阵杂乱声响吸引了更多人的注目。 “我*,你丫摸谁呢,你个臭流氓......” 我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酒瓶冲着那个纹身男便扔了过去。 他轻巧一躲便避开了,扭了扭脖子凶狠的看着我说:“臭婊子,老子今天就让你见红。” 电话那边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有顾上,捡起地上的玻璃碎渣就往纹身男的身上扔,自己手上被割得鲜血淋漓也不觉得疼。 “好的先生,请您务必及时赶到!” 服务生挂掉电话便走出吧台来扶我,语言动作也突然变得客气很多。 “小姐,您受伤了,请随我来包房休息。” 我的身上到处都是酒水,头发湿漉漉糊在脸上,借着服务员的胳膊攀爬起来,摇摇晃晃的随着他走。 纹身男骂骂咧咧的还想跟来,却被安保生生的拦住了。 我在包房的沙发上不知道睡了多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难受的浑身颤抖,一直到有人进来,我还是迷迷糊糊的。 “江暖!” 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声音低沉又似乎压抑着怒气。 缓缓睁开眼睛,季城铭穿着黑色的夹克面色阴冷的蹲在我的面前。 我伸手指指他,有气无力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抬眼看了看我沾满鲜血的手,沉声问道:“还有没有哪里受伤?需不需要报警?” 我摆摆手,潇洒的说“没事儿,就一孙子......”然后便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他将我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其他情况,这才站起身子道:“起来,跟我走。” 我试着动弹了一下,只觉得浑身不听使唤。 只好对他摆摆手说:“我走不动,再睡会儿。” 季城铭站在沙发前,逆着光扭头看我。 他眉头深锁,眼色凌厉,像是一头即将暴怒的猛兽。 许久,他神色稍稍缓和,才弯腰将我从沙发上抱起,一步一步往外走。 我虽然意识有些模糊,但嗅觉却突然灵敏起来。 他身上若有似无的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像极了学医的陈树会经常有的味道。 我不由得往他的怀里使劲钻了钻。 他因我这样的举动脚步微微滞缓了一些,然后语气冰冷道:“我警告你,不准吐在我身上。” 我抓住他的衣领,语气迷糊道:“你身上有股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想起了曾经很喜欢的一个学长。” 他脚步停了下来,似乎看了看我,并没有说话又继续抬脚往前走。 “我那个学长是学医的,我特喜欢看他在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样子,那时候我经常旷课偷偷躲在实验室外面,就是为了能多看他两眼。” 季城铭并没有搭理我,但我却一直自顾自的说着。 “我真的好喜欢他的,想着能有一天嫁给他,做饭给他吃,等他下班,跟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早上跟他一起醒来,每天都陪在他的身边,而不是每天都在想,他现在在干什么,现在又在干什么......” 27.好英俊的一张脸 季城铭不耐烦的打断我的话。 “想知道你为什么没能嫁给他么?”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做饭,性格也不够好,长得也不行,不够聪明,还喜欢喝酒闹事,基本上一无是处,任何男人都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 听了她的话,我慢慢松开了抓着他衣襟的手,神色不免有些落寞。 是啊,我是一无是处呢,难怪高树会不喜欢我。 我又怎么能怨别人,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选择漂亮又聪明的常笑。 “所以,没有人会喜欢我是吗?” 我有些沮丧,想起父亲丢下我,母亲丢下我,外公也不喜欢我,季城铭似乎也瞧不上我,不禁眼底泛红,又哭了起来。 季城铭见我哭的伤心,语气又不似刚刚的冷漠,稍稍柔和了点说:“我只是说没有人会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心大气大的说:“还好,我现在的样子就只被你看到,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不知道是我恍惚还是幻觉,从下面往上看他,竟觉得他似乎微微笑了一下。 季城铭的车子就停在pub门口,他打开后车门,将我往后座上粗暴的一扔,便径自到前面去开车。 我本来就一直反胃,被他这么一扔,心里更是闷得慌,一路上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季城铭,还有多久到家?” “......” “季城铭,到了没有?” “......” “季城铭,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你如果再不闭嘴,我就直接把你丢下去。” 都说酒壮怂人胆,酒后吐真言,喝过酒,我在季城铭面前完全*裸的展现了自己的丰富的内心世界。 “其实我觉得没关系,同性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就好啊,孩子完全可以领养嘛,如果你真的有男朋友,以后可以带回家来,我很open的,不用刻意回避我。” “你不是说我对美女还是会饿虎扑食,你觉得同性恋还会喜欢美女?”他不以为然。 我挺了挺身子,奇怪道:“我跟黎安说的话你怎么知道?” “半夜的讲话那么大声,我想不听都难。” 他一个猛打方向盘,车子便稳妥的停好了。 我拍拍脑袋,怎么都想不起昨天晚上还说了些什么,还以为他睡着了的。 季城铭开开后门,语气冰冷道:“下车!” 我勉强坐起身子,两腿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喂,你别只站在那边,过来搭把手。” 我翻翻白眼,颇指使气道。 季城铭倒是没再说什么,难得好脾气的伸手拉了我一把。 这一拉不要紧,我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站在车上,一受外力,腿软脚软便对着他扑了下去。 季城铭被我扑倒在地上,他有些惊诧的瞪视着我,我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便由模糊到清晰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浓密的眉毛,英挺的鼻梁,坚毅的嘴角,还有被灯光映衬着的好看的轮廓,眼神里星星点点,深邃的像是没有焦距一般。 “呵,好英俊的一张脸。” 我痴痴的笑着,所有的矜持跟理智算是全部被酒精彻底俘虏。 28.清理伤口 季城铭的脸色在灯光下竟然隐隐有些红了,他板着脸,神色古怪道:“江暖,你最好马上在我面前消失。” “哦!” 我吃力的用手撑起身子,,刚想从他身上爬起来,结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刚想抽出手来捂住嘴,一埋头又重新倒在他的胸口上,然后胃里的东西紧跟着喷涌而出。 东西吐出来,顶在脑门上的压力也没有了,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低着头,保持一个姿势,不敢动,更不敢抬头。 季城铭的胸膛在我脸侧起伏着,我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会怎样。 许久,才听到他抑制着怒火低声咆哮道:“快点走开。” 听到这句话,我如获大释,从一个四肢瘫软的老太太瞬间变成了手脚麻利的短跑运动员,从地上爬起来飞一般冲进了电梯。 一直到安全躲进自己的房间,我仍是心有余悸,倚在门上半天没缓过气来。 不一会儿听到密码锁的滴滴声,然后是季城铭进门的脚步声,疾步经过过道的声音,轰隆一声关掉房门的声音,我这才确定自己安全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用塑料袋包着受伤的左手,一只手勉强洗了个澡,清理伤口时才发现还有玻璃碎渣扎在皮肤上,轻轻一碰就疼的钻心。 我正扯着纸巾按着手足无措时,季城铭在外面砰砰砰的砸门。 “怎么办?” 我第一反应就是该往哪里躲。 后来想想似乎除了从这十几层跳下去,再也没有别的脱身之处了,便只好硬着头皮正面迎敌。 “我都已经睡觉了。” “别装了,快点开门。”他不耐烦道。 “我真的已经睡了,衣服都脱了。” 我只好耍起无赖。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如果不开门,钱包手机立马从窗户扔下去。” 我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连蹦带跳的开了门。 季城铭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的灰色棉布衬衫,干净又舒适的样子。 他看到裹着浴巾的我,神情明显有些尴尬。 我顺着他的眼神,低头才意识到自己洗完澡还没换衣服,只好故作淡定,支支吾吾的说:“都跟你说了,我没穿衣服。” 说完立马闪身去洗手间把衣服给勉强套在了身上。 出来看到季城铭还在,不禁有些意外,他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很专业的急救箱。 “你就打算用这个治好你那双手?” 他指指茶几上沾着血的纸巾,一脸的鄙夷。 我下意识的把手藏到身后,故作轻松道:“一点小伤,没关系的。” “你喜欢学医的男人,自己也该有点医学常识,伤口不及时清理事小,等你这双手废了,我们四海怕是就要请你另谋高就了。” 他一脸的嘲讽总是叫我觉得自己很蠢。 我蹲下身子打量了一番急救箱,除了拿起棉花球,就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他看着我的一举一动,眼神里只剩下四个字。 不忍直视。 “把手伸过来。” 他无奈的伸出手道。 我腼腆的缓缓伸出手,被他简单粗暴的一把扯了过去。 他细细低头看了看我的手,然后拿起镊子试着取出玻璃残渣,我不时疼的直咬牙,手指想往回缩时,他抓我的力道便加重几分。 29.往事一幕幕 清理好残渣,季城铭握着我的手带着我轻轻攥拳,然后问我:“你觉得活动起来哪里还有异物?” 我摇摇头,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他的掌心干燥而又温暖,握着我的手,竟不觉得疼了。 他见我摇头,便松开了我的手,用棉球蘸着药水,语气冷淡道:“把手摊平。” 我老老实实把手摊平,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怀疑刚刚的那一幕是不是错觉。 他没察觉到我的异样,只是低头认真的涂着药水。 眼神专注,动作轻缓,似乎连整个世界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这种情形似乎又是似曾相识过。 当初在运动会上,我故意从双杠上面掉下来,脚背上的皮蹭的血肉模糊,脚踝也扭伤了,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了高树的病患。 那是我大学入学的第二个月,也是跟高树第一次面对面的接触。 我用第一个月了解了他的所有的一切,知道他的兴趣爱好,知道他的作息时间,知道他喜欢坐在图书馆的哪个位置,知道他吃饭最喜欢点哪几道菜,知道他是医学专业,更知道这是他留校读研的最后一年。 上天只多给了我一年的时间,我更加没有理由放弃。 第一次说话,就是他手握着我的脚,然后轻声问道:“你觉得活动起来哪里还有异常。” 我当时只是痴痴的笑着,很想告诉他:“我现在的心脏有异常。” 他眼神异常温暖的看着我说:“真是个奇怪的小学妹,别人若伤成这样说不定要哭了,你倒是格外开心呢!” “想什么呢,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季城铭抬高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他已经收拾好医药箱,站着身子居高临下的瞪视着我。 “嗯~什么,我刚刚有点慌神。” 我有些抱歉的看着他,每次想起高树,精神都高度集中。 季城铭没好气的揉了揉太阳穴,耐着性子道:“明天早上清洗过后就按照我刚刚的步骤自己换药。” 说完他也不管我有没有听清楚,扔下医药箱便回了自己房间。 我看看自己的手已经被纱布包裹的整整齐齐,心里不禁感叹道:“这人的包扎手艺简直不输高树呢。” 醉酒带来的是放肆和狂欢,而醒酒带来的只能是悔恨和抓狂。 我虽然没有酒后*,更没有酒后乱性,可似乎后果比这些都严重许多。 一觉醒来,带着宿醉头疼的典型症状,我居然发现我昨晚并没有喝断片儿。而且所有的细枝末节都记得格外清楚。 我怎样被黎安扔在了pub,怎样被纹身男调戏,怎样在吧台上蹿下跳,怎样打电话给季城铭,怎样被季城铭拖回来,怎样跟他表露心声,怎样八卦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怎样季城铭长季城铭短的叫他,以及怎样把他扑倒在地吐了一身...... 我为什么要记得这么清楚...... 我抓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 赵敏敏若是知道我将同性恋这么隐晦的话题开诚布公的在季城铭面前掰扯了一晚,说不定会激动的授予我一等功勋章。 30.距离 因为醉酒的事情,我一连几日都躲着季城铭。 好在他的作息时间很没有规律,也经常夜不归宿,所以我一般也跟他碰不到面。 最近整个四海集团,传的最热乎的一件事情,就是戴菲跟财务总监周家麟之间的桃色花边,随着这个话题的火热程度,之前周家麟抱着我出电梯那件事基本上没有人再提后,我自然是乐得轻松。 中午吃饭,赵敏敏指着拎着盒饭从外面回来的戴菲说:“看到没,裙子一天比一天短了。” 我吃着半冷不热的盒饭,抬眼看了看戴菲,她穿着白色的羊毛罩衫,下面是一条短到大腿根部的小皮裙,起伏有致的曲线显得格外招人。 我边扒饭边感叹:“你说她两条大腿露出来不嫌冷么,早上我出门都看到霜了。” “冷什么冷,人家是内心火热,说实话,你觉得周总真的能看上她么?” “不好说,戴菲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头脑又机灵,指不定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赵敏敏拿起桌子上的镜子看了看自己,自怨自怜道:“这个看脸的社会啊!” 我从她碗里扒拉出一半的榨菜,不假思索道:“你也很美呀。” 赵敏敏撇撇嘴说,不屑道:“哼,你看着吧,她也是瞎折腾,想咸鱼翻身,我看她是做梦。” 我把筷子倒过来敲了敲她的盒饭说:“喂,做人不要这么刻薄,攀高枝的女人比比皆是,这都不稀奇了好吗!” 我在心里默默反驳,我不是还嫁给季城铭了么......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别忘了还有江阳呢,人家可是江蕫的外孙女,正儿八经的名媛千金,海龟硕士,哪里会轮得到她。” 我想想也是,有钱人跟有钱人在一起是天造地设,门当户对才是天经地义。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丢下筷子说:“你慢慢吃吧,我饱了。” “搞什么,每次吃饭都那么快,今天下午各区工程经理要来总部开会,名单跟座位图都在我桌子上,你先去十五楼会议室帮我摆一下。” “好,你慢慢吃吧,刚好今天换你替经理买咖啡。” “嗷~呜~,这个难伺候的老女人......”赵敏敏哀嚎道。 我拿过赵敏敏桌子上的名单,乐得轻松的去会议室干活,相比较伺候我们后勤部那位四十多岁还像个老公主一样的经理,算是一种解脱。 听说最近海都又有新的地盘要启动,所以近一个月整个公司都在做筹备工作,如今所有工程部的负责人都到总部来,看来是要准备开工了。 我将桌椅全部擦拭了一遍,然后从角落里搬出桌牌,开始按照座位图一一排位。 第一个,集团总经理季城铭。 看到这个名字,我的手不禁抖了抖,心有余悸的轻轻放在为首的位置上,就差虔诚的对着拜上一拜。 想起中午赵敏敏说的一番话,不禁感叹身份地位悬殊确实是一件很令人难为情的事情。虽然是夫妻关系,可一个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集团高管,一个确是微不足道默默无闻的打杂小妹。 距离这个东西,说近的时候就近在咫尺,说远的时候,又似乎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31.救场 坐在季城铭旁边的,右边为首的位置,是工程总经理程凯文的名牌。 这个名字我在入职培训的时候曾多次听到培训师提起,负责四海所有的工程项目,资历深,势力大,在四海的地位似乎并不比季城铭低。 我刚将他的名牌小心翼翼的放好,一个穿着灰色套装沉稳干练的女人抱着一沓资料,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我转身见她眼生,不过看气质打扮应该也是有身份的人,忙躬了躬身子问道:“您好,请问您有何事?” 她脸上的神情十分冷淡,并没有正眼看我,蹬着高跟鞋径自走了进来,将手上的资料放在了会议桌上。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尽管我并不是很喜欢她的傲慢态度,但却深知越是这种人就越是惹不起,所以极尽恭谨的回答她“是的。” “那好,把这些资料发放到所有参会人员的位置上,明早程总的会议需要用到。” “好的。”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拿资料。 她顺手拿起桌首的名牌,语气里略带轻蔑的念道:“季城铭?” 公然叫唤总经理的全名,看来这人的来头不简单啊,我只管低头做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拿着季城铭的名牌绕到右手边桌前,然后将程凯文的名牌换到了桌首。 我忙走过去制止。 ”不好意思女士,这些都是我按照行政部的座位图放置好的,不能轻易更换的。” “哦?” 她斜挑着眼看我,不以为意道:“行政部哪个说程总的名牌该放在这里的?”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执行者。” “我问你,你知道这场会由谁来主持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就是个帮忙的,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连这些都不知道,居然还敢说自己是个执行者,四海现在就那么财大气粗吗,净养一些闲人。” 她脸色生冷,眼神里满是轻蔑。 虽说低人一等确实没有什么发言权,但是把话说成这样也算是挺伤人自尊的了。 我面带不悦道:“对,我只不过是一个刚进公司的新人,很多不懂的地方还需要前辈多多提点,那么可否请问一下您是哪位?” 她抱着手臂昂头走到门口,面带警示的回头道:“我在四区办公,是程总私人秘书,总部这边的事情怎么安排都好,不过只要是程总在的地方,一切就都要按照程总的方式来做。” 说完她抬手指指桌上的名牌,再次提醒我道:“程总的名牌你不许再动。” 我站在原地,看她傲慢窈窕的背影,还真是觉得挺无语的。 到底是秘书还是小秘,这么嚣张。 这时赵敏敏急匆匆的跑过来,见我正杵在那里,忙一把拽住我往外跑。 “喂喂喂,你干嘛,我还没搞完了呢。” 我被她拽着朝前跑,一头的雾水。 她头也不回道:“我已经让美雪过来了,你赶紧跟着我去救场。” “救什么场啊,火场也不能那么急啊。”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到了后勤部办公室,赵敏敏也不管我气喘吁吁,直接把我摁在电脑前,指着电脑主机上的u盘说:“你点开看看。” 32.泼水 我不明所以的看看她,伸手打开u盘里的ppt文件,发现这份电子资料上面全是关于地盘开发的工程图,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磁盘读取的不完整,显示出来图案都是残缺不全的。 “这是什么?” “明天早上大佬们开会的电子材料。” “怎么都是坏的?”我不解。 “经理的咖啡洒在u盘上面了。” 赵敏敏神情紧张的说:“整个部门只有你跟戴菲是工程专业的,经理要你们俩在明早之前把这个资料重新做出来。” “有没有搞错?” 我惊叫道:“这些图片都损毁成这样了,怎么重新做,又不是照着图片画......” “没办法,好像都是原始资料,着急赶着送过来的,没有副本。这些都是通过高层讨论被认可的图,要是被上面知道就这么毁了,经理的位子怕是都保不住了。”赵敏敏声音压的很低,极力想证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可我也没有办法啊,我是人又不是神仙,这些图都是出自四海的精英之手,我一个刚毕业还没过试用期的菜鸟怎么能做的好。” “我懂。我懂......” 赵敏敏安抚我说:“可这是经理的命令,你如果不听她的,别说她先被干掉,你的试用期肯定也过不了!”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再没有别的选择。 “好吧,我试试,不过这可是个倒霉活,成了倒还好,若是穿帮了,我肯定就是炮灰。” 赵敏敏略有同情的看着我说:“好好干吧,我给你打下手,再不济,不是还有戴菲陪着你么,她现在有周总撑腰你还怕什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戴菲抱着一大本文件夹放到我桌子上,略带娇嗔道:“暖暖,我看过这些前辈以前的图,这种程度我真的做不了,所以你还是让我做点简单的吧,听说你在学校的成绩不错,这些就交给你了,加油哦。” 说完眨眨眼睛,一脸无害的走了。 赵敏敏拍拍我的肩膀,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记得开口。” 就这样,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u盘,我莫名其妙的加班到半夜,戴菲匆匆将手上做好的图交给我,说晚睡容易长皱纹,便着急忙慌的走了。 整个办公室就还剩我一个人,又安静又空荡,只有我点鼠标的咔咔声,总觉得分外诡异。 心里有点害怕,便端起桌上的水来喝。 本想着喝点冷水就可以冷静下来,谁知道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嗨”我想都没想,一杯水对着耳后便泼了过去。 随即整个人也全副戒备的靠着桌子站了起来。 站起身才看清是周家麟站在那里,被我泼了一脸的水,顺着他的眉梢跟下巴滴滴拉拉的往衣领里流。 我有些惊讶的捂了捂嘴,手忙脚乱的扯出纸巾往他衣领里塞。 他站在原地,一脸晦气的闭着眼,任凭我对他动手动脚。 “你干嘛不声不响的站在我身后?” 有周家麟在我的胆子大了起来,说话的音量都提上来了。 我将他衣领里塞满纸后擦干净自己的手又去续了一杯水。 33.盒饭 周家麟将手里的外套仍在赵敏敏的桌子上,一屁股歪坐在她的位置上扯出她桌子上的纸巾擦擦自己的脸,一脸懊恼的说:“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你们部门的灯还亮着,所以才上来看看,真是好心没好报。” “大半夜的你不回家站在楼下干什么。” “那你半夜不回家,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干什么?” 我边喝水边指指电脑说:“没看见吗,我加班呢。” “你能加班我为什么不能加班?” 我笑了笑,差点被水呛到。 “开什么玩笑,堂堂四海的财务大总管,还用的着加班,怎么,你是帐算不清了?” “别提最近有多忙了,天天不是预算就是融资,再这么干下去我一定要申请涨工资。” 他把衣领里的纸巾掏出来揉成一团扔进赵敏敏的垃圾桶里,我想着若是明天告诉赵敏敏这是周家麟扔的,她会不会捡出来吹干了做成标本。 周家麟见我一脸诡异的笑着,敲敲桌子问:“傻笑什么呢?” “没有”我摇摇头说:“你完事儿还不赶紧回去,戴菲说晚睡容易长皱纹。” 他站起身子伸伸懒腰,活动了一下劲椎,看上去似乎真的有些疲惫。 提起戴菲我倒突然想起来了,打趣儿道:“你该不会是来找戴菲的吧,她前脚刚走。” “什么戴菲?”他不解。 “装什么装啊,前一段时间还帮人家买膏药来着,还带人家去了放映室里,都已经人尽皆知了。”我嗤之以鼻。 周家麟皱眉仔细回忆了一番,似乎隐隐想起点什么。 我仿佛被赵敏敏附身,八卦的凑上去问:“你们在黑不隆冬放映室里都干了些什么啊?” 周家麟远远的避开我说:“你有病吧,她鞋跟断了扭伤了脚,我就把她扶到旁边的放映室里了呗,还能干什么啊,那天在电梯里不是也漆黑一片,我有对你做什么吗?” 我想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竟然无言以对,他可以帮助我,自然也可以帮助戴菲。 周家麟似是无心的挑挑眉道:“最近公司里一直在热炒这件事刚好不是替你解了围。” 我见他眼神里似乎暗藏玄机,竟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借机制造了这样的话题。 不过最终心里还是推翻了这样的猜测。 一,他没那么善良。 二,他也完全没必要。 我自知没趣,重新坐到电脑前继续工作。 周家麟带着椅子划过来,趴在电脑上看了一眼问:“这不是工程图吗,怎么在你这里?” “还不是因为经理的一杯咖啡把磁盘损坏了,现在只能这样补救了。”我目不转睛道。 “你们经理是幼儿园毕业的么,这么蠢的办法也能想的出来?” 我耸耸肩道:“有什么办法,我只不过是一个试用期都没过的小菜鸟,照吩咐做呗。” 周家麟摇摇头,表示难以理解,低头打量了一下我狭小又拥挤的办公桌,看到晚上赵敏敏留给我的一盒盒饭。 他打开看了看,白米饭、土豆丝、辣白菜还有榨菜,扯了扯我的袖子,指着盒饭说:“你就吃这个?” 34.总监帮忙 “是呢,我还没吃晚饭呢,都忙忘记了。” 我看了一眼盒饭这才觉得肚子已经很饿了。 “你这人是不是有双重人格,那天早上一个人吃一百多的套餐,现在却吃的这样寒酸,怎么,你老公破产了?” “我这不是在公司里嘛,跟同事在一起自然还要跟以前一样,又不是不能吃。” “你这又是何必,就那么喜欢在四海上班?” “有些事儿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我还忙着作图呢,不跟你闲扯了,你要是没事就赶紧回去吧。” 周家麟手托着腮坐在桌边看着我。 “我也还没吃晚饭呢,我记得你是不是还欠我一顿饭。”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放心吧,欠你的我一定会还的,但是今天不行。” “你今天什么时候好?”他盘起腿问。 我往后翻看了一下,哀叹道:“还有几页,起码还要几个小时才能搞定。” 周家麟看着我电脑里的图,用手指有节奏的叩了叩桌子便挪回到赵敏敏的位置上。 他开开赵敏敏的电脑,从包里掏出眼镜戴上说:“资料传给我吧,我若不帮你,你今天晚上怕是要在办公室过夜了。” 我惊讶的转头看他,本就十分明朗的五官戴上眼镜显得更加斯文,从侧面看五官比例堪称完美。 “你不是学财会的么,也会做工程图?” 周家麟打开我传给他的资料,二话不说上手便做了起来,我伸头过去看了看,那水平程度简直望尘莫及。 “财会是我妈的专业,工程是我爸的专业,为了两边都不开罪,我就索性修了个双硕士学位。” 我听了不禁戚戚然。 索性修了个双硕士学位,说的就跟读个幼儿园一样轻巧。 这种高精尖的人才果然都是先天自带酷炫功能的。 平时接触觉得周家麟是一个懒散惬意的纨绔子弟,这会儿看他戴着眼镜埋头在电脑前认真做事的样子竟像是变了一个人。 安静的屋子里,灯光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在脸颊上留下一圈淡淡的暗影,他时不时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眼神专注而认真。 这种时候的他,周身仿佛有一层与外界隔绝的屏障,没有任何人和事,能进入到他的世界中。 在海都市,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很多,但江潮生偏偏能选中他做江阳的联姻对象,想必不会没有原因。 有了周家麟的帮忙,工作效率大大提高,凌晨一点半左右,我们终于将最后一张图纸填补完整。 周家麟摘下眼镜揉揉鼻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可以了吧,现在是不是可以请我吃东西了?” 我心情大好,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将资料保存好,把u盘放到抽屉里,拎起包准备走人。 周家麟提醒道:“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随身带着吧,虽然只是工程草图,但毕竟也是商业资料。” 我没有接触过这些重要的东西,自然对商业机密之类的东西似懂非懂,不过照他说的做总是没错的了,便随手放到了自己的包里。 35.骑士的故事 夜深露重,大街上冷飕飕的。 公司楼下的商家店铺都关了门,我抱着肚子凄凉的说:“该不会没有东西吃了吧?” 周家麟看看手表说:“都已经两点了,除了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门,确实是没有地方去了。” “便利店?” 我听到这三个字,立马兴奋起来。 周家麟似乎已经预感到我想做什么,黑着脸问我:“你不会是想......” 我拽着他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拉着就走。 “周总,您就屈就一吧,都这个点了,能吃饱肚子就行了。” 我跟周家麟坐在便利店的落地窗前,我抱着热气腾腾的泡面,一脸垂涎欲滴的表情,周家麟则捏着手里的叉子撇着嘴不时拨弄着碗里的泡面。 思考了半天他说:“不行,太亏本了,我还要再加一根火腿肠。” 我大口大口的吃着面,看他赌气的个样子竟觉得十分可爱。 “这个口味的泡面超级棒的,你们这种有钱人也难得有机会吃,不信你尝尝。” 周家麟敲敲泡面桶,指着上面的商标说:“小姐,我吃这个牌子的泡面不会比你少,不出门的时候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你居然还请我吃这个。” “怎么会,在家里你妈不会做饭给你吃?” 他耸耸肩,不自然的碰了碰鼻子道:“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我妈现在人在国外。”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局促的搅着碗里的面,因为没有想到周家麟居然跟我一样也是出身单亲家庭。 周家麟的神情恢复自然,却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我爸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跟他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而且他们还有婚约。” “她是你妈妈吗?” 周家麟苦笑着摇摇头。 “她若是我妈,我爸又怎么还会离婚呢,那个女人,是他至死也不愿意从心里剔除的人。” “那他们为什么没在一起?”我不解。 “因为那个女人后来喜欢上了别的男人,跟别人私奔了。” 我听了有些吃惊,没想到,那个年代也有那样狂放大胆的爱情。 忙追问道:“那你爸恨她吗?” “不恨,怎么会恨呢,有什么好恨的。” 周家麟掀开重新泡好的面,就着热气大口的吃了起来,边吃边继续说:“我小的时候看过一个童话故事,觉得我爸就是里面那个既绅士又英勇的骑士。” 我放下手里的面,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讲给我听听。” 周家麟见我这个样子,抿嘴笑了笑,眼神深邃的像是窗外的暗夜。 “从前有一个英勇的骑士,他的职责就是站在公主的门前,穿着铠甲,扛着长枪,带着面具守卫国王的小公主。渐渐地,他喜欢上了小公主,幻想着有一天公主能嫁给他。可是小公主慢慢长大了,却喜欢上了一个英俊的猎人,国王不同意,就让骑士将公主锁起来。可是骑士不愿意看到小公主伤心,便私自将公主放了出来并亲手将她交到了猎人手上。后来国王赐死了骑士,他死后就变成了公主的影子,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偶尔,公主回头看一看他,便是他作为影子,最开心的事。” 36.为什么帮我 “那岂不是自始至终,公主都不知道骑士长什么样子?” “更确切的来讲,应该是自始至终公主都不知道骑士喜欢她的样子。因为带着面具,所以即便是再深情的眼神,公主都不会看到。” “骑士为什么不告诉公主,他更爱她。” “也许对骑士来说,谁更爱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爱谁,只有相爱,才会有恨怪,公主并没爱过骑士,骑士又怎么会恨她呢,应该是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 我听后有些失笑,没想到竟然这样较真的跟周家麟探讨起童话故事来。 “你这是在哪里看到的童话故事,能给小孩子看吗,真是够狗血的。” “你还真别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狗血的事情多了,你之所以没经历过,只能说明你还太年轻。” “难道你经历过?”我调侃道。 周家麟认真的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从前是没有,以后又也许会呢。” 我看他突然正经的样子,一时有些招架不住,笑道:“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就是因为以后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有些劫难是避免不了的。” 听了他这句话,我倒是颇有感触。 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汤说:“有些劫难,即使知道,也还是难以避免。” “我妈就是这样的人。” 周家麟赞同的对着我竖了竖大拇指,淡然道:“当年,我妈明明知道我爸心里装着别人,却还是执意要嫁给他,她本以为她可以改变一切,却最终还不过是飞蛾扑火,惨淡收场。” “你妈也不恨你爸?” “不恨,她离婚没几年就移民国外嫁了个老外,生活的很幸福。因为她们彼此都知道爱一个人是怎样的状态,所以似乎就更容易互相理解。” “那么你呢?”我好奇的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周家麟在这件事的态度上非常开明,仿佛他口中所讲述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父母。 周家麟的身子往后靠了靠,转头看向窗外清冷的长街,似乎在思考我的问题。 “我爸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以前我尊重他但却不理解他,觉得他有些自私,觉得他太懦弱,不过最近却好像突然有些理解他了。” 他微微笑了笑,回头看我,眼神温暖异常。 我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聊这些爱恨纠葛,心里突然异常复杂起来。 在感情的世界里,不论是在什么年代,似乎我们扮演的角色总是雷同。 或许我们是守护着公主的骑士,又或许我们是眼中只有猎人的公主。而猎人,究竟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周家麟,你三番五次的帮我,是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来自单亲家庭吗?” 我突然这样问他,他似乎有些猝不及防,反问道:“你有察觉的出我是在刻意帮你?” “要不然呢,也许是我多想了,但我还是不相信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心。” 他许久未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像是在从我身上找答案。 37.在家 “也许吧,也许我是在刻意帮你,不过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是没有缘由的,至于到底是为什么,以后应该就会知道了吧。” 他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竟让我觉得像是没有问过却又有了答案一般,阴差阳错,机缘巧合。 周家麟将我们俩面前的泡面推到一边,凑近坐了坐,看着我。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点。” “说什么?”我一脸戒备道。 周家麟想了想说:“这样吧,我问,你直接回答就可以了。” 我大概猜出他想问什么,笑着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再聊下去天都快亮了,先回家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都不真诚。” 周家麟一脸的不高兴,装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我忍俊不禁道:“这样,今天的泡面不算,改天我再请你吃顿好的。到时候我再慢慢回答你的问题?” 周家麟将信将疑的盯着我问:“说话算数?” 我摊摊手。 “当然。” 他迅速将我手里的手机拿过去,然后拨通了电话,直到自己的手机响起来,才将手机还给我。 “现在有联系方式了,我会随时找你兑现。”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很是得意的神情。 我本想阻止,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直想着要与他保持距离,却似乎交集越来越多了。 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能睡的时间本就有限,可是我却突然睡不着了。 坐在客厅里边喝水边看着桌子上的手机出神。 发了一会儿呆索性直接打给了黎安。 “喂~” 听黎安的声音似乎还睡得迷迷糊糊。 我言简意赅的问道:“你上次是不是说把我的号码给了高树。” “是啊,怎么了?” 黎安懒洋洋的问。 “你确定给他了,没有留错号码吗?” “是啊,你的号码我倒着都可以背出来,怎么会给错呢,到底什么事啊?” 她略微有些不耐烦。 我有些失落道:“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江暖我操你大爷,现在几点,你丫被尿给憋的吧!” ...... 黎安咆哮着挂了电话,我撇撇嘴,扔下电话直挠头发。 “电话没留错怎么就不联系我呢?” “臭男人,不联系我干嘛要我电话!” 我对着电话自言自语道。 “喂,大半夜的你干嘛呢?” 家里突然有男人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生生的吓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转身见季城铭穿着睡衣面带睡容的站在房间门口。 “季总......” 我有些惊诧的站直了身子,讪讪道:“您,您怎么在家?”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在家?”他皱眉。 “不是不是,就是觉得比较惊讶而已,没别的意思。” “我说,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念叨什么呢?” 若是一早知道他在家,我肯定就回房间了,躲了他那么久,竟然自己往老虎嘴里送,真是大意。 “我加班刚回来,坐在这里喝口水。” 我指指桌上的杯子解释。 38.鸡排饭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半信半疑道:“加班到现在?” 我使劲点了点头,表现的及其真诚。 他瞥了我一眼,一副懒得计较的神情说:“看在你工作积极的份上,冰箱里有鸡排饭,饿的话加热吃了再睡吧。” 说完他便转身回屋去了,关门之前又甩出一句:“动静小点。” 我毕恭毕敬的站在原地目送他进了房间,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吃了一桶泡面根本就不管饱,从冰箱里拿出鸡排饭我简直乐开了花。 鸡排饭装在外卖盒子里,看来季城铭晚上是叫的外卖吃。 看着像是很美味的样子,我忍不住吃了一口觉得不是太冷,便没有加热索性直接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突然发现似乎没有心事了,心满意足的洗完澡上了床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早上闹钟还没有响就被肚子给疼醒了。 跑了几遍厕所仍是意犹未尽,眼看着马上就是上班时间,可我却根本离不开厕所。 熬夜加班本来就没睡几个小时,又加上拉肚子折腾了一早上,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憔悴的像是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女鬼。 “砰砰砰.....” 季城铭见我一早上都没出房门,在外面敲了敲问道:“我要去公司了,你要不要顺便搭车?” “那个,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抱着肚子,正准备再往洗手间跑。 “今天早上有重要会议,我不等你了,你好了自己去吧。” 他语气冷淡,说完便没了声音。 我一听他说重要会议,这才想起u盘还在我这里,忙拿起包冲到门口。 “季总,等一下。” 我打开门,弓着腰倚靠在门框上,见季城铭已经穿戴好衣冠楚楚的站在了玄关那里。 他见我还没有换衣服,披头散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 “你是要去十五楼大会议室开会吗?” “是。” 他理了理脖子上的领带漫不经心道。 我在包里翻了翻,找出u盘递给他。 “这是你们今天开会要用的工程图,你直接带过去吧。” “工程图?” 他一脸审视的看着我,走过来接了过去。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说来话长,昨天加班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反正你直接带过去就好了,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你的助理从我这边取的,反正不能说是我直接交给你的,不然我回去没法解释。” 正说着,肚子里又是一阵排山倒海。 我捂着肚子躬了躬身子道:“哎呦,我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你赶紧去吧。” “你怎么了?” 季城铭见我眉头紧锁,脸色苍白,一脸拧巴的神情,表情不由的严肃起来。 “我严重怀疑昨天晚上的鸡排饭有问题,从天还没亮就一直拉肚子到现在。” 季城铭眨了眨眼,难得的突然变得语塞。 他想了想才问:“你加热过了没?” 我怔了怔,这才想起是自己半夜吃冷饭,难怪会拉肚子。 心里明白,但嘴上却不愿意承认。 狡辩道:”当然,当然热过了。” “没再吃过别的?” “没有。” “那我怎么没事?” 季城铭更想不通了。 这时,肚子又是一阵抽搐,我转身便往洗手间跑。 边跑还不忘强调:“一定是饭有问题。” 39.桌牌事件 在家磨蹭了近两个小时,肚子才终于消停,我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一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厚重的黑眼圈,暗黄的肤色,呆滞的双眼,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怎么看怎么是蔫的。 只好化了点妆,收拾的稍微精神些,才敢出门。 到了公司,同事们看到我都避着脸,唯恐我会找他们说话一般。 我一路莫名其妙的走到位置上,低声喊赵敏敏。 “敏敏,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出什么事儿了?” 赵敏敏微微侧头跟我使眼色,让我不要出声。 难得赵敏敏会这样,不禁让我更加好奇。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电脑叮咚收到一封新邮件。 我点开看是赵敏敏发过来的,心里有些起疑她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十五楼出事了。” 她发过来的内容言简意赅,我看了看她,瞪了瞪眼睛表示没看明白。 赵敏敏继续发来说:“工程图被识破了,经理跟戴菲都已经去了楼上办公室。” 原来是因为u盘的事情,我这才算明白过来。 穿帮是肯定的,这种伎俩怎么能糊弄的了那些大佬,外行人可能会觉得基本上都差不多,其实图纸这个东西失之毫厘就差之千里。 我淡定的回复道:“需要我也过去吗?” “目前还没有。” 赵敏敏对着我摇了摇头,稍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着我做出抹脖子的动作,发了新邮件过来。 “姑奶奶你这次算是闯大祸了,桌牌你是怎么放的,为什么把工程总经理的名牌放在桌首,让季总坐在下面?” 由于一直在忙图纸的事情,赵敏敏现在一提我才猛然想起昨天在会议室摆桌牌的事情。 忙问她:“有什么区别?” “座位顺序这个东西是很有学问的,不是随便坐的,季总是集团总经理,自然该坐在为首的位置上,他们俩本来就明争暗斗的,你这样一搞,怕是季总以后不会让后勤部好过。刚刚我在会议室呆了半个小时,季总全程黑脸,很生气。” 赵敏敏顺势对我做出十分狰狞的表情,表示后果很严重。 “道理我明白,可他们的名牌不是我放的。” 我指指电脑,耸了耸肩。 赵敏敏用手遮着嘴巴,压低声音道:“我已经问过美雪,美雪说不是她摆的,她接手的时候就已经都摆好了。” “我没说是美雪,昨天......” “叮铃铃...... 我刚想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桌子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赵敏敏仿佛受了惊吓,两手按在胸前哭丧着脸指指电话示意我接。 我预感到似乎没有什么好事,深呼吸一口气拎起了电话。 “请问江暖现在在位置上吗?” “您好,我是。” “您好,我是财务总监助理,请您到十五楼办公室,我们有事需跟您当面核实。” 财务总监不就是周家麟? 周家麟的助理找我核实什么事情? 我正纳闷着,电话那边的人低声说:“江小姐,是关于工程图的事情,你们部门的经理也在,周总让我叮嘱您无论什么问题,只需照实说就好。” “好的,谢谢!” 40.初见程总 对方明显是善意的提醒,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要更严重。 我接完电话怔怔的坐在位置上,赵敏敏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拽拽我的袖子问:“是不是让你过去?” 我神情木然的点点头,拽着赵敏敏的胳膊说:“凶多吉少。” “经理跟上层领导哪边都不好开罪,实在不行,该背的时候你就背了吧,谁让我们身微言轻呢。” 赵敏敏拍拍我的手背,收起平常一副缺心眼儿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 都说职场如战场,风云莫测一不小心就会沦为炮灰,入职两个多月,我总算是体会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 “行政部的那张座位表还在吗?” 赵敏敏一边在文件夹里翻找一边好奇:“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找它做什么?” “以证清白。”我拿到纸仔细看了看,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 我敲敲门进了办公室,见屋里虽然没有我想象的大排场,该在的却也都齐了。 季城铭坐在沙发上,低头在看手里的文件。 池媛半弯着身子站在他的旁边,手里拿着笔,似乎在等着签字。 一身水蓝色的套装将身材包裹的玲珑有致。 周家麟站在旁边的展架前,一只手闲适的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在把玩展架上的琉璃球。 后勤部经理李莫兰身姿端正的坐在会客椅上,即使年过四十,妆容仍旧明艳,眼神里透着精明。 戴菲站在她的旁边,脸上似乎有表情又似乎没有表情。 还有一个男人,坐在季城铭的对面,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能看的出年纪应该是比他们都大的,周身上下似乎有种很有威慑力的气场。 随着我推开门走进去,他们的目光都看向我。 季城铭的眼神透着淡漠与疏远,周家麟则是一如既往的嘴角上扬,眼神清亮。 李莫兰的脸上带着警示,戴菲则微微皱眉,满腹心事。 那个坐在季城铭对面的男子也扭头看我,我发现他竟是一个长相十分儒雅的人,成熟的恰到好处,沧桑的恰到好处,严肃的也是恰到好处。 在他的身上似乎一切都高度统一并且和谐着,他神情说不上严肃,却也不是很和善,眼神沉静,有些难以捉摸。 “江小姐,请坐。” 他向沙发伸伸手,示意我坐到他的对面。 我心里有些疑惑,这一屋子的人,似乎我的身份还不足以坐着,而且他直接让我坐到季城铭的对面,我就更有些搞不清楚了。 除了我意外,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很惊讶,只有周家麟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我走到沙发旁边时,季城铭已经不再看我,我与他虽近在咫尺,却更像从未有过交集。 见他这般冷漠,虽如我所愿,却让我有些不满,我便索性就照吩咐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 “江小姐,我是工程总经理程凯文,见到你很高兴。”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程总,我暗暗又将他打量了一番,果然气度不凡。 “您好程总,很荣幸跟您见面。” 跟这样的大腕见面,对我来说他并不比季城铭或者周家麟,应该是跟我悬殊天差地别又没有过交集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张口跟他说话竟丝毫不觉得紧张,反而觉得很亲切。 41.问话 他迈开双腿,双手交握放在腿上,整个身子往前倾着,眼睛细细的看着我问:“江小姐,请问桌子上的这个u盘你有没有见过?” 我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u盘,像是我昨天用的那个,便问:“可以拿起来看一下吗?” 他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我拿起u盘,确认是昨天一直在我那里的那支,心里却盘算着该怎么回复。 如果我说见过,是不是就要背下篡改图纸的罪名,但是他们既然喊我过来,我又不能说没有见过。 踌躇间我瞥眼看了看季城铭,他并没有看我,也没有给我任何提示。 算了,以他的人品,我也早已猜到会是这样。 收回眼神的瞬间看到周家麟正盯着我,他跟我的眼神四目交接,然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我想起他的助理之前跟我通话的内容,无论什么问题,照实说就好。 心里有了底,我干脆果断道:“见过。” “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的,是不是也知道u盘里的内容。” 程总似乎对我的回答并没有感到有些意外,他继续追问道。 我照实说:“昨天下午,部门同事交给我的,只说是文件被损坏,然后让我尽量修复出来。” “所以你拿到u盘的时候,就完全可以看到里面的内容了是吗?” “是的。” “用的哪台电脑?” “我自己的办公电脑。” 他点点头,整个问话过程似乎很流畅,他不假思索的问,我不假思索的答。 “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江小姐,你是否知道这个u盘里的内容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的这个问题倒是有些难倒我了,用周家麟的话来说,这里面的资料算是商业资料,一般情况下与该项目无关的人是不能浏览与修改的,但是当初赵敏敏给我的时候确实告诉过我资料是跟这次工程大会有关的,我是该隐瞒还是照实说? “程总,当初我只是参与了修复工作,并不知道资料来源跟用途,我是刚入职的新人,对公司的了解还十分有限。” 反复思量过后,我决定还是选择了隐瞒,因为赵敏敏告诉我u盘的重要性只是因为她八卦的天性,按照规矩,我确实是不该知道那么多的,如果回答有误,说不定还会把赵敏敏牵扯进来。 他听了我的回答只是点点头,我并不能从他的神情中判断出我的回答是对的还是错了,心里不免还是忐忑。 我正觉得紧张,他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江小姐在学校时的专业成绩如何?” 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但却觉得他的眼神分明是柔和的,便坦言道:“毕业成绩是满分。” 他笑了笑,虽然还未笑到眼睛里,但脸上的神情却亲切了许多。 “跟我毕业的时候一样,好好在四海磨练,将来必能发挥所长。” 我怔了怔,有些疑惑他这算不算是在夸我。 说完他的神情又恢复了刚刚的不苟言笑,转头看着李莫兰的方向。 我扭头看过去,发觉李莫兰一直在盯着我看。 42.与伊莎对峙 她虽是我的经理,可我却与她接触的并不多,只是以一个新人的身份一直承包了替她买咖啡的工作。 只是经常在赵敏敏他们几个老员工那里听到她的绰号是李莫愁跟老公主,看面相也确像一个苛刻的人。 从她的脸色上,不难看出我今天算是跟她结下了梁子。 程凯文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伊莎,你进来送江小姐回去。” 话音刚落,门便被轻轻的推开,进来的人正是昨天那个送资料到会议室的人。 她看到我似乎也有些意外,但神情很快恢复自然,皮笑肉不笑的对我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江小姐,这边请!” 我将手插进口袋里,攥了攥那张座位安排表,有些犹豫的看向季城铭。 然而他看我的眼神却一点都不友善,我暗自猜测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是我放的桌牌。 无论这件事情的过错到底在不在我,终究是因为而起,索性豁出去把事情摊开了吧。 下定决心后,我从口袋里掏出纸,直视着伊莎说:“伊秘书,我们昨天就已经见过了。” 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提昨天的事情,神情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江小姐,我最近见的人比较多,可能没有印象了。” 她的眼神中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就差用没嘴巴告诉我她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转过身,看看程总,又看看季城铭,将座位安排表摊开放在了他们中间的桌子上。 “没关系,我也只不过是刚刚才想起昨天在会议室伊秘书调换程总跟季总桌牌位置的事情。” 季城铭跟程凯文都没有动桌子上的纸,他们的表情阴沉着,季城铭看着程凯文,而程凯文的眼神落在桌上的纸上。 只有周家麟走了过来,随手拿起纸看了看,看完之后有些鄙夷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又将纸扔回到桌子上。 他绕过沙发走到我跟伊莎之间,对怒视我的伊莎说:“看来伊秘书是不愿意再送江小姐了,刚好我还有事,江小姐就随我一起走吧。” 我微微躬身道:“有劳周总。” 我倒是不怕得罪伊莎,毕竟以后与她之间少有交集,只是有些担心程凯文,如此直白的拆了伊莎的台,无异于也将了他一军,他才是真正的大老虎。 季城铭是聪明人,我此番举动想必他也明白我是在程凯文面前表明了立场站了队,只是他会不会领情就不可知了。 周家麟一直带我进了电梯,直到电梯关上门,这才对我竖了竖大拇指。 “你还真是让我意外。” 我微微颔首,装模作样道“过奖。” “你进去这短短十几分钟,可算是把季城铭跟程凯文这两个人彻底挑拨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本来很好么?” 我面上不以为然,心里确实是有点后怕的。 “之前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素来不和,可是明里暗里的却又没揪到什么实处,伊莎向来蛮横惯了,怕是死都没想到你会是块难啃的骨头。” 我丧气道:“与其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担心我们部门经理李莫兰,我也不知道此番究竟有没有开罪她,又开罪到什么程度,比起远在天边的程总跟伊莎,她才是伸手就能捏死我的人。” 43.李莫兰的后台 “说起u盘这事儿还真是挺有意思,若不是我昨晚跟你在一起,还真搞不清是个什么状况。” “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突然叫我过去问这些问题?” 周家麟苦笑着摇了摇头,抱着胳膊倚靠在电梯上从头跟我讲起。 “一早上开会,那工程图往大屏上一放程凯文就觉得不对了,他是谁啊,那么多年的老江湖了,看过一遍的图纸就能画个*不离十的出来,这种小把戏我就说过根本瞒不了他。” “然后呢?”我着急问道。 “当时你们后勤部那个叫什么,昨天晚上你还跟我提过那女的......” 周家麟有些想不起来,我想了想,提醒道:“是不是戴菲?” “对,就是她,她刚好在现场收拾器材,反正就是程凯文发现资料被动过了,然后顺口说这个工程图做的不错,不知道是哪个部门动的,然后那女的也没有脑子,就直接说是你们部门经理让她做的。” 周家麟摇了摇头,叹道:“只想着贪功,也不想想那商业资料岂是她能随便动的!” 我有些啼笑皆非的问:“她说是她自己做的,一点都没有提我?” 周家麟摊摊手,结果显而易见。 我心里一时又气又恼,并不是因为贪图功劳,明明付出最多的人是我,却完完全全被抹干净的不平衡。 周家麟见怪不怪的说:“后来就更有意思了,程凯文很生气的把李莫兰叫过来问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李莫兰跟戴菲却突然又不承认了,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你身上。” “然后程总就相信了,所以才找我问话?” “怎么可能,那个u盘有权限的,如果不在李莫兰的电脑上解锁,你的电脑根本就没办法打开。程凯文那么精明,他太了解李莫兰的为人了,若是找不到实证,她死都不会承认,之所以找你上来,我看分明就是利用你故意将李莫兰一军,可最后偏偏却又被你将了一军。” 周家麟笑笑说:“总之,今天真是太精彩了。” 我有些不解,一本正经的问他:“程总有钱又有权,惩治一个李莫兰还不简单,何必非要利用我来将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因为知道的多,周家麟一脸的优越感。 “考你一道入职培训题,四海的四大董事是谁?” 我不假思索道:“董事长季权,名义上的我外公江潮生,还有周启宣跟夏谷义。” 周家麟解释说:“这程凯文就是夏谷义的女婿,当初是个一穷二白的上门女婿,不过现在算是翻了身。” “跟我们经理有什么关系?”我没听明白。 “夏董的女儿,也就是程凯文的老婆,二十年多前因为工程事故瘫痪了,之前她跟李莫兰可是从小到大的金兰之交,拜把子的姐妹儿,你说程凯文即便是再看不惯李莫兰,自己老婆的面儿还能不给么?” “他老婆瘫痪了?” 看着程凯文正值壮年,事业有成又意气风发,没想到不但是个上门女婿,而且老婆还是个瘫痪,这些有身份的人果然都是有故事。 44.遇到阳 “全身都不能动,连话都不能说,特惨。还不都是那场事故。” “什么事故?” 我以前找工作时在网上有查过相关资料,四海在二十多年前好像确实出过一场大事故,致使整个公司都陷入了危机,只是这起事故可能后来被压下来了,现在网上都没有详细报道,听到周家麟开口提起,我难免觉得好奇。 周家麟颇有感慨道:“也许那是四海成立以来最大的一起工程事故,坍塌、爆炸、失火,反正听我爸说当时死了好多人,季城铭的父母也是在那场事故里出事的。” 之前只知道季城铭的父母因为意外过世,却没想到是和这场工程事故有关系,难怪他对工程质量一直那么关注。 电梯到了楼层,稳稳的停了下来。 周家麟在门开的时候按了一下按钮,电梯门再次关了起来。 他的身子挡在我的身前,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回去以后这件事情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跟部门里的任何同事提,短时间为了避嫌估计李莫兰是不会动你,但是难免她会故意刁难,你若是能忍就忍忍,不能忍就找你外公或者季城铭。” “我说过,他不是我外公。” 即便我知道周家麟是一番善意,但他并不知道我与江潮生之间并不仅仅是因为关系疏离,就算是需要帮助,他也是我最不想要找的人。 周家麟认真道:“如果你想在四海呆下去,这里的游戏规则你还是要遵守的,无论和谁,就像今天这样硬碰硬是肯定不行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然,如果季城铭也靠不住的话你也可以来找我,我比他好说话一些。” 我撇了撇嘴,虽然表现的很是不屑,但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 最关键的时刻,救我于水火的不是我的同盟季城铭,若不是有他,我今天不是当了李莫兰的炮灰就是成了程凯文手里的砝码。 电梯门再次打开,已经有人站在门外。 周家麟正面对我背对着门,而我脸上半带不屑半带笑意的表情才刚刚收起。 江阳一脸细致的妆容神色淡淡的看着我们。 她穿着卡其色的长款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紧身裙,光腿穿着一双黑色的细高跟,既职业又有气场的打扮跟在我婚礼上的温婉形象相去甚远。 婚礼之后,这是我第一次在公司遇到江家的人,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周家麟见我脸上的神情渐渐冷却下来,这才回身看了看。 “江阳?” 他的语气也有些惊讶,转过身靠在电梯门上细细看着她问:“怎么样,那几个老滑头签字没有?” 江阳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说:“还是不行,宣传力度不够,我正要找你再谈点经费。” “没门儿啊这事,现阶段这几个项目我都焦头烂额了,到哪儿再拿钱给你!” 周家麟摆摆手,一脸不容商量的语气。 “不行也得行,你自己想办法。” 江阳踏进电梯,也是一脸没商量的语气。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45.娘家 赵敏敏曾经八卦过他们俩是娃娃亲,季城铭也曾提醒过我他们俩以后可能联姻,这样看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到还是真的般配,男的高大英俊,女的高挑明艳,就连说起话来的语气都显得格外熟稔,我在心里又再一次证实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他们只顾着说话,一时间都没有关注到我,我默默的抬脚出了电梯,正准备开溜,却不想被江阳叫住了。 “暖暖。” 我停住脚步,慢慢回转过身看她。 她的脸上带着笑意,眼神亲切似乎并无恶意。 “我们虽是姨姊妹,但也只是在你结婚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一直没有时间单独跟你聊聊,外公说你也该跟季总回一次娘家了。” “娘家?” 我有些失笑,问道:“我妈已经过世了,哪里还有娘家?” “我和外公当然也算娘家人。” 她笑的和善,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坦言道:“季总应该没有时间,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外公应该会理解的。” “就是外公让我请你回家吃饭的,明天下了班跟季总一起过去吧,我提前回去跟阿姨一起做好吃的。” 说完她不等我答应便将周家麟往里挤了挤,按了电梯对我挥挥手。 “我先去做事,别忘记哦。” 周家麟站在她身后也对我轻轻挥了挥手,随即又把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我回去小心说话。 正如我所想,回到部门我简直成了公众的焦点。 赵敏敏三番五次的向我确认:“你真的没被处罚?“ 我摇摇头。 “也没有被扣工资?” 我还是摇摇头。 她满腹狐疑的纳闷道:“这不科学!” “怎么,你是一定要看我被开除才安心是吗?”我调侃道。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她忙辩解道:“我左右分析了一下,老公主李莫愁没事,戴菲也没事,这三个人当中只有你最占劣势,这么声势浩大一番折腾,怎么能回来都跟没事儿人一样。” 我叹了口气说:“有事儿没事儿还真不好说,就要看我跟戴菲的造化了。” “哎呦,那你的意思是这还没完?”她一惊一乍道。 “你都叫她李莫愁了,你觉得呢?” 她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只好劝我说:“没关系,咱以后就低调点,少说话多做事还不成。” “恩,我去做事。” 我比了个ok的手势,顺势想溜,却还是被她手脚麻利儿的拽住了。 “季总桌牌那事儿到底怎么说,这事儿若查下来可不好糊弄!” “已经搞定了,甭操心。” “怎么搞定的,就是因为你拿过去的那张图纸?” 赵敏敏瞪大双眼似乎突然又满血复活。 “那桌牌我本来是放对了的,后来被别人给换了,说清楚不就没事儿了么,我真得走了,好多事还没做呢!” 赵敏敏在我的恳求下这才松了手,我刚要迈步戴菲又贴了过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楚楚可怜。 “暖暖啊,怎么办,咱俩因为这事儿好像把经理给得罪了。” 46.果然奸猾 我面上淡淡的,笑说:“没关系,好好干活不就成了。”心里却鄙夷道:“拖李莫愁下水的人是你又不是我,遇到危机知道找我抱团了,有功劳的时候不是挺能揽的。” 她点点头,又欲盖弥彰道:“我就怕他们会把你牵扯进来才都说是我自己做的,可老公主非要往你身上推,我们辛辛苦苦替她补救过失她还反咬我们,真是可恶。” 我哼哼哈哈的应付着,心里想着要说可恶你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职场就是这个样子,表面上大家一团和气说明没有利益之争,一旦有了利益关系,最先捅你一刀的就有可能是任何人。 下了班我去atm机转账,将这个月领的薪水全部打给了方校长,自己留了三百块钱零花。 刚从台阶上下来季城铭的车轰的一声停在我面前。 他按了按喇叭,打开车窗说:“上车。” 我看了他一眼,将钱包装进包里转身就走,并没有理会他。 他踩着油门跟了过来,也不顾交通路口,将车子直接横在了我面前。 我见不远处就有四海的员工下了班往这边的地铁口走,知道他是有备而来,只好先上了车。 “季总,我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您能不能就这样放过我。” 他未等我将车门关好,一边猛踩油门一边提醒道:“把安全带系上。” 我见他没有要放我的意思,只好乖乖系上了安全带。 “去哪儿?” “回家。” 我撇撇嘴,心里不禁嘀咕:我自己又不是找不到家,用得着你带我回去么。 “那个,回家就不用你捎带我了,我还要先去吃点东西,你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来就行了。” 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开口道:“先去超市买食材,今晚我下厨。” “你下厨?”我惊讶的张了张嘴问:“你会做饭?” 他眼神中略带不屑,只是在喉咙里闷闷的嗯了一声。 我不服气的低声说:“就是不知道做出来的能不能吃。” 他撇头看了看我,强调说:“昨天你吃坏肚子的东西是外卖,不是我做的。” 我一脸提防的问道:“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是不是别有动机?” 最近季城铭在家的时间倒是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我的活动空间岂不是越来越受限制。 他想了想,有些牵强道:“今天刚好有空,然后顺便给你压压惊,毕竟你才刚工作,有些事情经历的多了就好了。” 他不提这件事情倒还好,一提起来我就很是恼火。 明明是他小人在先,看到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却无动于衷,现在又出来装大尾巴狼。便讽刺他说:“季总是看在我今天让程总难堪给您长脸的份上才请我吃饭的吧?” “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不对,误会了你。我可以给你道歉。”他坦承。 他的态度让我有些意外,既然已经知错认错若是我再紧咬着不放倒显得我小人了。 发觉自己从主动变成被动,我不禁看着他咬咬牙暗叹道:“果然奸猾。” 47.买菜 “其实今天早上的事情你大可不必这样过激,私下跟我说清楚交给我处理就好,你可知道程凯文是个什么角色,得罪他的下场你没想过么?” “我不知道到他是什么角色,我也没想过得罪他会怎样,但是我记得我们协议的第一条,不知道季总是否还记得?” 他一脚踩下刹车,稳稳的停在超市门前。 一边拉手刹一边侧过身来看着我,有些失笑道:“江暖,协议上说的是维护双方名誉,并不是说即便对方犯了极其愚蠢的错误也要去包庇,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那你倒是说说我犯了什么愚蠢的错误?” “你明明知道我跟程凯文之间的剑拔弩张却任由任伊莎调换桌牌,你明明知道u盘里的资料根本复刻不出来却还要用拙劣的方式去补救,难道你觉得自己比别人都聪明吗?” 他微眯着眼睛,似乎能将我看穿,仿佛我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不过是小孩子的拙劣把戏。 我有些丧气的不再说话,确实,我还嫩的很,比起他们,我确实活得又累又幼稚。 他见我的神情从理直气壮到变得很是沮丧,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声音低缓了一些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年轻人难免做事情会轻率,你也许运气好,也许是有人帮,但不可能永远都侥幸,若是想在四海混下去,遇到事情还是要多考虑一些,不要轻信任何人。” 听他的话外之音,确是将一切都看得透彻。 周家麟暗中帮助我他知道。 戴菲独占功劳他知道。 李莫兰有意让我背黑锅他也知道。 ...... 很多事情对他们来说明明简单明了,只是因为我想的太复杂。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笔挺的背影,暗暗想着,若不是因为有周家麟,你又会帮我吗? 刚好是下班时间,超市里卖蔬菜的地方人特别多。 因为上次的翻车事故,我没敢再推车,只拎了一个篮子远远的跟在季城铭的后面。 他买菜出手很是阔绰,基本上都不看数量和价格,只要是需要的便一个劲的往篮子里扔。 “喂,你买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我费力的提着篮子跟上他,向他晃了晃几乎快满的篮子。 他皱眉看了看我手里的篮子,伸过手来。 我以为他是要替我提篮子,满心欢喜的递了过去,却不想他伸手翻了翻篮子里的菜,打了个响指道:“还差一条鱼。” 说完便大步往水产区走去。 我站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边咒骂着边颠儿颠儿的再跟过去。 放眼偌大的超市,大概我是唯一一个跟在老公身后做苦力的女人。 果然比遇人不淑更凄惨的就是嫁人不淑。 大概是我心里的咒骂声被季城铭听到了,他竟然转身笑着对我。 “篮子给我吧,你过来看看哪条鱼比较嫩一点。 我有些受宠若惊的将手里的菜递给他,如获大释的跑到鱼缸前面看鱼。 心里暗叹这才是一个女人该做的事好吗。 48.遇见熟人 “这一条吧,季城铭,就这一条好不好,活泼好动,肉肯定好吃。” 我指着鱼回头看季城铭,见他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一脸和善的点点头,柔声道:“就听你的。” 难道是我的错觉? 我摇了摇脑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季城铭在帮我提篮子,跟我说话还这么温柔。 由于买鱼的人太多挤来挤去的,我便没再多想,欢脱的喊水产区的大叔帮我捞鱼。 大叔,这个,就要这个。”我指着鱼喊道。 大叔拿着捞网捞了半天,那只鱼太狡猾,总是躲来躲去的。 “小姑娘,要不你选只别的吧,这么多鱼实在是不好捞哇。” “我就要那只。” 看他一脸的为难,我伸手说:“你把捞子给我吧,我来捞。” 大叔点点头,爽快的把捞子递给了我。 我二话不说挥起捞子兜起鱼便捞了起来。 “怎么样?” 我洋洋得意的对他晃了晃,谁知道那条鱼狡猾的很,一个打挺便又蹦回到水槽里。 一番折腾加上水槽里受了惊吓的鱼,一阵混乱,激起的水花将水槽周遭的人全部溅了个遍。 作为受灾最严重的我,从头湿到脚,相当狼狈。 “小东西,我今天一定要抓住你。” 我倔脾气一时上来了,将手里的捞子一扔,挽起袖子就直接伸手进水槽里抓鱼。 在周围的一阵惊叹声中,我被水花溅了一脸,才总算是将它给捉了上来。 小时候记得我们家门前有一条小河,我跟黎安从小就都喜欢吃鱼,集市上的鱼卖的价格又贵,于是每年夏天我们就穿着大裤衩小背心混在男孩子堆里去捞鱼,我妈每天都换着花样烧给我们吃。 今天难得遇到这样有脾气的鱼,不免激起了小时候的心性。 老大叔一边替我装袋子,一边感慨道:“这条鱼遇见你也算是倒霉到家了。” 我抹了抹脸,扭头瞥见季城铭正一脸无奈的笑看着我。 因为捉鱼捉的很是狼狈,付款的时候季城铭禁止我离他太近。 他风度翩翩的掏钱,我则手脚麻利的替他打包。 “嗨,城铭!” 一个跟季城铭差不多大的男子提着一袋东西刚付过款经过,穿着紧身夹克,个头高大,体型健美,头上绑着一个小辫子,时尚又有型。 他的胳膊上挎着一个金发浓妆的漂亮女子,长得很有异国风情。 季城铭转身跟他打招呼,语气很是熟稔。 “你小子消失有一段时间了,忙什么去了。” 他搂了搂金发女子的腰说:“宝贝去帮我拿瓶水。” 那女子点头娇嗔的说好,临走之前还不忘对季城铭眨了眨漂亮的大眼。 把女子支开以后他抱着胳膊说:“看到没,正不正,你说我除了这个还能忙什么。” 季城铭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开泰,注意身体。” 他摆摆手,表示小意思。 “城铭,我那边现在又进了几个嫩的,要不改天都送给你挑挑?” 进了几个嫩的......挑挑...... 我站在旁边忍不住的脑补,这个人难不成是拉皮条的,季城铭是他的老主顾? 妈呀,原来这家伙不但不是同性恋,还是个风流成性的主...... 49.小保姆 季城铭揶揄他道:“你这个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毛病什么时候改,老大不小了,也该正经了。” “嗨,这样的小婊子,只能玩玩,骚的很。”他不以为然。 我在旁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季城铭回头看我,他也跟着伸头打量了一下。 看到我手里的菜问:“哎呦喂,季总这是又要亲自下厨么,我们小暖就是有福气,真是羡慕的很呐......” “开泰!” 季城铭出声制止了他的阴阳怪气。 他到底是谁,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抬头有些奇怪的盯着他。 他怔了怔看看季城铭,又看看我,显得也很是疑惑。 正说着,金发洋妞拿着饮料站在不远处的出口喊他,他着急忙慌的摆摆手说:“*一刻值千金,我先走了兄弟,改天把事儿跟我说清楚。” 说完又扭头看了看我,热情的打了个招呼说:“你们家的小保姆长得真水灵。” 我刚想开口说再见,听见他这句话差点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吞掉。 季城铭看我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副吞了鸭蛋的模样,忍着一脸的笑意说:“还不走,站在这里等着被围观?” 我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追上他问:“那人谁啊?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季城铭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低声道:“可能是听麦瑞说的吧。” 我倒是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对他的职业十分好奇,便旁敲侧击的打听问:“那金发美女的是他的女朋友?” “不算是,性伴侣差不多。”季城铭说的一本正经。 性伴侣...... 好吧,我吞吞口水又问:“那他是不是老鸨头?” “老鸨头?” 季城铭停住脚一脸疑问的看着我,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 “就是拉皮条。”我弱弱道。 他明白过来,白了我一眼说:“开泰传媒听说过吗?” “知道啊,签了很多大腕的那个。” “他是老板。” “真的假的?” 若这事儿不是从季城铭嘴里说出来,打死我也不相信开泰传媒的老板竟然像个鸨头。 “据说娱乐圈的水深的很,很多刚入行的新人都要被潜规则,你跟刚刚的那位在这里面应该捡了不少便宜吧?” 我蹭蹭他的胳膊,夹枪带棍的一番讽刺,想探探他的口风。 季城铭懒得理会我,说了句神经病便快步走了出去,完全不顾负重累累的我。 回到家,我将东西全部扔在厨房里两手一拍算是完成任务。 “交给你了,我先去洗澡。” 闻闻自己,浑身都是鱼腥味,我扔下包便马不停蹄的跑去了洗手间。 洗完澡出来,已经闻到了菜香味,我边擦着头发边靠着吧台看季城铭做饭。 他穿着衬衫挽着袖子,身上系着围裙,提起刀切葱段的样子简直帅到可以直接拍偶像剧。 “季城铭,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嘛!” 我趴在吧台上一天花痴的看着他揶揄道:“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以后谁嫁给你还不得幸福死。” 他忙着掂锅,头也没回的说:“怎么,承认自己幸福了?” 我甩了甩头发说:“我可没那么好命。” 50.方校长的电话 “那可不一定,像我这样上得了厅堂下的了厨房的人你都瞧不上眼,你看上的人,指不定有多优秀。” 他似乎意有所指,语气淡淡的略带嘲讽。 “你别胡说八道啊,我看上谁了......” “刚刚你包里电话响了。”季城铭不等我狡辩便提醒道。 我的笑容慢慢僵在了脸上,怔怔的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包包。 季城铭见我没有动静,拿着铲子去冰箱里取鸡蛋,经过的时候在我眼前晃了晃铲子说:“愣着干嘛,电话。” 我伸手去摸包里的电话,却没有勇气按亮屏幕。 会是他吗? 如果是他我要回电话吗? 回电话又该说什么? ...... 心里正万分纠结着,电话屏幕再次亮起。 我的手抖了抖,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方校长的名字,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落到实处。 “方校长晚上好。”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方校长却不依不饶道:“小江,听你的口气怎么接到我的电话还挺失落?” 我苦笑道:“哪里哪里,我真是荣幸之至。” “下班了吗,怎么刚刚打电话都没有人接?” “已经下班了,我刚刚在洗澡,所以没有听见,方校长,孩子们都还好吗?” “好好好,这边一切都好,就是他们都挺想你们的,盼着你跟小高有时间再回来看他们。” 我想起孩子们跟我们在一起时的开心模样,也颇有动容的说:“我也想他们,只是现在刚上班,没有时间过去,等到春节放假,如果有时间我一定过去。” “说话一定要算话哦江老师~” 电话那边有个稚嫩的童声兴奋的喊起来,方校长笑着说:“是左小毛,他知道我跟你打电话,一定要听听你的声音。我把电话给他,你跟他聊两句。” “江老师,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左小毛接过电话,高亢的嗓门直接飙了过来, 我将听筒往一边咧了咧,故意凶道:“左小毛,你功课有没有做完,趴在这边偷听校长讲电话。” “江老师,我早就做好功课了,方校长说了,只要上课认真学习学会就可以了,课后都不留功课的。” “那你在课上都学会了?” 他自豪道:“我都学会了,田老师说就属我年纪小,但是也就属我脑袋瓜子好使,比他们学的都快。” “哎呦呦,脸皮倒是比去年要厚多了,就是不知道个子长没长。” “我现在长得比二壮还要高了,夏天上二年级的时候,估计就能撵上大壮了。” 我想想去年夏天过去的时候左小毛才刚上一年级,转眼就又长了一岁,个头还蹿的那么快,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那你多吃饭,好好长个,长得跟姚明一样高,将来好说漂亮媳妇好不好。” 左小毛嗤之以鼻道:“我才不要长那么高,方校长说姚明有两米多高,那样也太高了,我就长到高老师那么高就好了,这样江老师一歪头也可以靠到我的肩膀上。” 说完他呵呵傻笑着,让我想起之前第一次在山上过夜的情景。 51.提及高树 去山区支教的第一个晚上,刚好遇到北方肆虐的暴风雪,四面漏风的校舍里挤满了回不了家的孩子,我们裹着破被子,挤在一起点火取暖。 一阵狂风钻进室内,将刚刚燃起的火苗再次吹灭,我因为第一次经历这些而吓得眼泪直流,当时真怕这一屋子的人就这样被暴雪埋在山上,然后死的无知无觉。 当时高树就坐在我旁边,他将我的头轻轻放到他的肩上,然后将身上的棉被张开把我紧紧的裹了进去,低声说:“别怕,有我呢。” 我当时曾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的,起码是那种下意识里会保护我的喜欢。 仅仅是那一瞬间的幸福,也足以让我不惧生死。 我当时在想,如果要死,就让我和高树死在一起吧。 然而我们都安然的度过了那一晚,好好的活了下来。 如果说死亡的恐惧让我们彼此更加靠近,那么活下来的我们,却只能一步一步的渐渐疏远。 并没有像所有童话故事的结局一样,经历过苦难的男女从此就可以在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 “你这个小鬼头天天瞎捉摸什么呢。” 我故意板着脸训斥他,他却完全不惧,撒娇道:“江老师,高老师已经四年都没有来过了,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方校长说他已经回国了,你下次带他一起来好不好,我还想问问高老师国外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我故意岔开话题说:“那你好好学习,将来长大了也能出国留学。” 他自豪道:“等我将来长大了,也要像高老师一样学医,当医生,救很多很多人。” “你这个臭小子,之前不是还说要像我一样学建筑造大房子的吗?” “嘿嘿,我那么聪明,可以两样都学的嘛,江老师,我先不跟你说了,方校长要跟你讲电话,你记得带高老师来哦。”说完便将电话递给了方校长。 方校长语气颇无奈道:“这个左小毛啊,人小鬼大的很,我跟田老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就你们俩的话他还听一些。” “是啊,男孩子难免淘气一些,好像比去年更皮实了。”我也感慨。 “小江啊,你这才刚刚上班,一个月也没有多少钱,母亲又刚过世,你现在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以后就不要再打钱过来了,自己好好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方校长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语气中满是疼惜之情。 我眼眶微微红了红,强颜笑道:“我没关系的,这不是都好好的,就是马上要过冬了,担心孩子们。” 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我似乎没有跟他提及过母亲过世的事情,便疑惑的问:“方校长,您是怎么知道我妈过世的?” 方校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前两天小高才跟我联系过,顺带着就提起了你。这些年他虽然在国外,不过也一直有跟我汇钱,这次还把国家奖励的回国奖金全部都汇给我了,让我把校舍翻修一下,小高这个年轻人不错,回国发展好哇。” “哦。” 我淡淡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52.得这样喝才痛快 “我也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了,之前不是都挺好的吗,田老师也说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他出国以后怎么就没听你再提过他,每次说起他你就是这个反映,我听小高说你们好久都没联系了吧?” “恩,是好久没联系了,以前在一个学校,关系亲近些,现在天涯海角的,关系自然就淡了。” “你别糊弄我了,你们现在就在一个城市,有心距离怎么会远,小高言语之间也挺记挂你的,我跟田老师就是觉得你们俩都是好人,应该要有福报。年轻人不要想太多,有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艰难,就像我跟田老师,我们不是很知足吗?” “我知道了方校长,您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会好好的,您跟田老师也是好人,以后一定会有福报的。” “呵呵......”方校长爽朗的笑道:“小江是个聪明人,明白就好,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就跟小高一起来看看孩子。” ...... 我挂了电话,呆坐在桌子前,一时间忍不住想起许多以前刻意忘记的事情,想起高树那一张清风朗月的脸,想起他温柔深邃的眼神,想起他对我若有似无的好,竟不觉得原来那些时光已经久远的像留在了上辈子。 “怎么着,接了个电话怎么还哭上了?” 季城铭将做好的松鼠桂鱼端上桌,诱人的香味跟鲜美的菜色让我意识到自己此时确实已经饥肠辘辘。 “没事,就是觉得饿了。”我抽了抽鼻子。 “我真怕你又哭成上次那样,好好一顿饭待会儿又吃不成了。”季城铭一脸嫌弃的样子。 他陆续将做好的菜摆上桌,我细细看了一番,从视觉上竟完全不输外面吃到的,显然是出自高人之手。 松鼠桂鱼、麻辣鸡翅、黄金咖喱蟹、红烧排骨、青椒鱿鱼丝五个菜居然*裸的都是大荤,简直太露富。 “哇喔,季总,怎么都是肉~” “怎么,不吃?” 我手脚麻利的拿起筷子往桌子上狠狠的戳了两下,贼眉鼠眼道:“不过,我喜欢......哇咔咔!” 季城铭坐下来,解下围裙扔到一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筷子。 “干嘛?”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大螃蟹却不能吃,很是郁闷。 “赶紧盛饭去。”他一本正经道:“不付出劳动就想吃白食。” 我颠儿颠儿的跑去盛饭,瞄到吧台上有两瓶五粮液,便立马改变了主意,抱着五粮液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季总,好酒配好菜,喝两杯不?” 季城铭正津津有味的吃着螃蟹,指指我手里的酒说:“就它了,放桌上吧。” 我手脚麻利儿的替他倒满,自己也不客气的来了一杯。 一口白酒下肚,感觉先前的那股郁闷劲儿少了一半。 “季总,您这手艺绝对是大师级的,好吃,真好吃。” 我一边风卷残云的吃着,一边溜溜的拍着马屁。 季城铭轻呷一口酒,斯斯文文的继续吃他的大螃蟹。 我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瞪着眼睛说:“喝酒怎么能那样喝呢,应该这样,你看我。” 说完我一仰脖子整杯灌进了嘴里,尽管被辣的龇牙咧嘴的,却还是很正义凛然的说:“得这样喝才痛快。” 53.每一种女人都值得被爱 季城铭有些不忍直视的扭了扭头,一本正经的问我:“江暖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你说啊,今晚我高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举着酒杯,直接把大话撂在了前头。 “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噗~” 我一口气,差点被呛死。 “你什么意思?” 季城铭放下筷子 一板一眼的历数原由。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你妈的葬礼上,当时你外公把我介绍给你,你还记得你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冷不丁他突然提起这事儿,这段时间一直过得比较混乱,我细细想了想,那还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我妈刚去世,公司的老董突然跳出来说他是我妈的亲生父亲,一出面就要为我指婚论嫁,还要让我嫁给自己的老板,我自然觉得这事儿很是荒诞。 当初季城铭前去吊唁的时候我正跪在我妈的墓前哭得肝肠寸断,然后江潮生就跟我说:“他是季城铭,四海总经理,一个月后你嫁给他。” 我当时抬头看季城铭,他神情冷漠,只是伸过手来,大概是我那一眼毒辣了点,他的手在空气中微微怔了怔,然后问道:“你叫什么?” 我冷冷的笑了笑,阴阳怪气道:“我叫什么跟我嫁给你有什么关系,你只管娶我便是了 。” 季城铭当时似乎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说好,只是留下一句让我很是郁闷的话。 “怎么就同意娶她了?” 我敲敲桌子说:“那又怎样,后来我还不是巴巴的又跑去找你,老老实实的跟你自我介绍来着。” 心里却想着,要不是江潮生拿我妈要挟我,我还真不一定去找他服软。 季城铭笑了笑,嘲讽道:“结婚之前,还一副清高的模样,签合约的时候立马就见钱眼开了,感觉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见钱眼开怎么就不是女人了,只有女人才更容易见钱眼开,你懂女人吗?” “我还真没见过哪个女人买个鸡蛋弄得自己浑身都是、在停车场嚎啕大哭、在酒吧醉酒闹事、在超市撸起袖子捞鱼,还有,连饭都不会做。” 季城铭斜着眼睛看我,一串罪行历数下来连气儿都没喘。 我张张嘴,硬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那是你见识太少!” 我拿起筷子夹菜,故作镇定的与他狡辩。 “见识少?” 他一笑置之。 “你也不想想你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名门闺秀,大家淑女,社交名伶,她们是从小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我又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我放下筷子,很是老道的说:“女人有很多种,每一种女人都有值得被爱的地方,所以你不要滥用你那狭隘的眼光来批判我。” 我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季城铭竟也都听进去了。 他问:“你真觉得每一种女人都值得被爱?” “当然,不可能世界上的所有男人都只喜欢一种女人,有的时候,有些爱情,我虽然难以理解,但是我都可以接受。” 我挥一挥筷子,无比洒脱道。 季城铭似乎很有感触,淡淡道:“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只顾着大快朵颐,并没有多想,只是季城铭脸上突然黯淡的神色,都被我看在了眼里。 每个人心里,都砌着一道矮矮的堤防,它足以承受随时都有可能僭越的惊涛骇浪,却又似乎难以阻挡任何只言片语的温柔一击。 54.方校长 酒过三巡,我喝的有些多了,只觉得自己脸颊开始发红,整个人也渐渐的变得无比轻松。 季城铭比看上去的似乎能喝,他脸上并没有异色,状态似乎也好的很。 他放下酒杯问我“你刚刚接的那个电话是不是提到了支教的事情?” 他难得会主动问我的私事,我觉得很是诧异,他怎么会对这种事情上心。 点点头说:“是啊,在曲原边境的一个山区,那边四面都是山路,常年干旱,几个山村的孩子以前都没有书读,学校离得远,来回就要半天。” “偏远地区经济不发达,教育又落后,真不知道有多少穷人家的孩子因为念不上书而耽误一辈子。”季城铭颇有感触。 我凑过去,一脸难以置信的说:“呦呵,都说做生意的人多半都是阴狠毒辣,利欲熏心,真看不出我们季总也是个宅心仁厚忧国忧民的有心人。” 季城铭不以为然道:“我以前小的时候也参加过学校里的手拉手活动,不过我们那时候是重点帮扶孤儿院的同龄孩子。” 我拍拍说:“太好了,既然你有心,支教虽然指望不上你了,你也没时间,何不在经济上面扶持一把,对你这样有着雄厚身家的人来说,还不是举手之劳。” 他用筷子戳着我将我顶到一边,划清界限说:“去去去,少给我戴高帽。慈善机构那么多,筹善款的人倒也不少,但是真正能花到有需要的人身上的,又能有多少。不是我冷漠,而是根本帮不了。” “你既然那么信不过别人,自己可以成立一个慈善基金嘛,反正你有财力又有号召力,做好事还能有多难。” “你当我是谁,我只是个生意人,没有精力操心别的事情。” 他三言两语就将我的话挡了回来。 像季城铭这样没有节操又不识抬举的人,果然不能给他戴高帽子,他完全就不吃这一套。 不过难得遇到这样一位金主,我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机会。 狗腿的给他斟满了酒,信誓旦旦的说:“季总,您就放心吧,方校长可是个好人,我都认识他六七年了,你若是愿意施以援手,他肯定会特别感激你的。” “你愿意相信别人是你的事情,反正我不信。” 季城铭不为所动。 “你怎么能不信呢,他真的是个好人。” 我把凳子拉近到他面前,挽起袖子便滔滔不绝的开讲。 “方校长跟田老师都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他们从高中开始就是一对恋人,可惜结婚以后一直没有孩子,后来确诊是田老师不能生育,虽然他们都很喜欢孩子,但是方校长不愿意抛弃田老师,然后他们就决定做志愿者去山区支教,后来辗转到了曲原甫肇的山区,他们在哪里一呆就是两年,由于当地的气候恶劣,山路险峻,没有志愿者愿意去第二次,方校长不忍心那些孩子从小就没有书读,世世代代就那样糊糊涂涂的过日子,所以才跟田老师决定一直留下来。” 55.旧事重提 说到这里,我看了看季城铭的神色,他只是听着,并没有说话。 我强调道:“你说,像是方校长这样把自己的全部青春都奉献给山区孩子的人,会有多坏,甫肇那边你是没有去过,城里的人过去,能在那边呆三个月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况他跟田老师一呆就是十多年。” “我承认他们确实伟大。”季城铭点点头表示赞许。 “然后呢?” 我凑过去,一脸期待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什么?” 他转过来脸来,刚好碰上了我正往上凑,一时间四目相交也不过是几厘米的距离。 我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了下去,闻着他嘴里的酒气,看着他漆黑一片的瞳孔,只觉得自己的脸越发的烧了起来。 他的瞳孔慢慢变大,嘴巴微微张了张,眼睛看向一边,清咳道:“然后什么?” 我笑了笑,难得看到他略有尴尬的神情,心里竟有些被触动的感觉。 “马上过冬了,山上的气候恶劣,天气不好的时候孩子们尽量留在学校里过夜,棉衣、棉鞋、棉被、吃食、炭火这些都需要开支,然后季总也请尽点微薄之力吧。” 我顺势拽拽他的袖子,学着小女生撒娇的模样晃了晃。 季城铭看看我,抬手将我甩开,把脸别到一边故意不看我说:“可以考虑,你赶紧回你的位子上好好吃饭。” “那我替孩子们谢谢季大老板了。” 我高兴的回到位置上举起酒杯说:“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头便灌了下去。 季城铭提起酒杯,没好气的看看我道:“你悠着点,别一会儿喝多了又耍酒疯。” 我不以为然的晃晃身子。 “我没事,状态好的很。” 状态确实还好,只不过是话多了起来。 季城铭问:“你当初是怎么想起要去山区支教的,倒是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善良。” 我站起身子,将手背到后背,边踱着步子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主要因为我是单亲家庭长大,所以本身就比较关注弱小群体,小时候,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年纪小的孩子被欺负,我跟黎安那时候在学校里锄强扶弱是出了名的,被封为天煞双星。” “这个倒是看到出来。”他不以为然。 我撇了撇嘴,继续讲道:“后来上大学,我有一个学长,长得帅,成绩好,人又善良,我就是在他的带动下才有机会去山区支教的。” 季城铭冷不丁的在我后面问了一句:“就是你一直喜欢的那个学长?”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想知道,还不是你上次喝醉了酒自己讲的。”他摊摊手。 “好吧,我承认。” 我一边把玩着吧台上的瓶子,一边不由自主的跟季城铭提起了以前的往事。 后来我一直在想,当时一定是喝醉了,否则这些想都不愿意再回想的记忆,又怎么会这样云淡风轻的从我的嘴里讲出来。 当我越想把一个人彻底忘记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永远记住了那个那么想要忘记他的自己。 56.喜欢了七年 我缓缓道:“从初中入学报道那一天,就喜欢上了那个学长。他当时已经高三毕业,我在学校里只见了他一面,但就是那一面,有种误了终生的感觉。后来能考到海都的大学,也是因为他。他当时在考研,还有一年就要离开学校,我用了这一年的时间,认识他,了解他,走近他,再尝试让他认识我,了解我,喜欢我,后来我以为我成功了,然后鼓足勇气跟他表白,可是却被他拒绝,他说他要出国深造,目前还不想谈感情,可是后来我却亲眼目睹他带着别的女人一起出了国。” 至今想起当初我偷偷去机场送他的场景还是觉得历历在目。 一个人躲在广告牌后面,却看到他跟常笑拖着行李箱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 那一瞬间的自己,就像是一脚踩空了独木,从高空急速坠落的感觉。 如果下一秒面对的是死亡,或许还能算是一份解脱。 可我知道下一秒要面对的是彻底从你的生命里消失。 并不是我让你从我的生命里消失,而是你要让我从你的生命里消失。 这对我来说,应该是比死亡还要万念俱灰的事情。 说起常笑,大概是从我上了大学,知道了她的存在之后,就一直无法摆脱的一个阴影。 我有多喜欢高树,就有多惧怕常笑。 我害怕看到常笑总是那样妖媚的让我望尘莫及,我害怕看到常笑打扮入时的从我身边走过,我害怕常笑又被哪个学长抱着花在寝室下面表白......我甚至惧怕有关她的一切。 黎安说,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自卑,如果我们没有遇到那个会让我们软弱的人,又哪里会有他妈的谁能让我们忌惮。 这样万众瞩目的常笑,偏偏是跟高树一起长大的邻家小妹,偏偏又喜欢高树喜欢的死心塌地,在她面前,我确是渺茫的不如微尘。 我喜欢高树喜欢了那么多年,以为足够了解他,但有关他的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在最后被拒绝以后才知道。 原来他对我的好,只是因为习惯。 因为习惯了对别人好,那是高树的性格。 所以高树是我的死穴,我不能再试着去靠近他,也害怕再去靠近他,因为他不经意对我的好,会让我致命。 回忆一时间像是开了闸的大坝,奔涌不息起来。 我反问季城铭道:“怎么样,你肯定不相信我因为一见钟情,而喜欢了一个人整整七年吧?” 身后回答我的却是一片寂静。 我有些疑惑季城铭怎么不吐槽了,回过头看他时却发现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睡着了?是从什么时候睡得?” 我凑过去,趴在一边细细看着他。 他面色如初,眉头深锁。 斯文的人就算是喝醉了酒也是斯文的样子。 我不禁感慨教养这个东西倒真的是由内而外的。 我伸出手指,轻轻的将他的眉头抚平。 “既然睡着了,就不要老是一副深沉的模样,也不怕长皱纹。” 才刚抚平,手指一离开,他的眉头又聚拢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说:“原来,就算是有钱有权长得帅做饭又好吃,好像也还是会有烦恼呢。” 57.神秘电话 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季城铭睡成这个样子,指定是爬不起来了。 我站起身子,觉得自己的头也开始发昏,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稳。 勉强架起季城铭,歪歪扭扭的扶着他往他的房间里走。 将他扶到床前时,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要虚脱了。 他似乎又突然有了意识,两只手突然环上我的腰,我一受惊吓脚一软,跟他两个人双双栽倒在了床上。 我跟季城铭面对面的躺在一起,两个人之间近在咫尺的距离足以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他的眼睛微微睁了睁,眉峰蹙起,眼神里的哀愁千回百转似大雾漫开。 “小暖......” 他将手放在我的脸颊上,拇指轻轻划过我的眉毛,鼻尖,唇畔,然后停留在我的下巴上。 我只觉得他的手掌温温的,摩挲着我的皮肤像是被电流从身上酥酥痒痒流过的感觉,心跳似乎一下一下缓慢了下来。 “小暖,我只盼望你能健康开心的好好活下去。” 他的眼神似乎没有焦距,像是在看着我,又像是在透过我看别的什么。 “季总,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我木然的躺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季城铭看了我许久,突然翻过身子仰躺到了一边去。 他闭上眼睛,有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滴落下来。 “小暖,你若有一天能像她那样精彩该有多好。” 他这是什么意思? 像谁一样? 好像还挺伤感。 我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手撑着床看他,心里疑团重重脑子却有些犯迷糊,总觉得季城铭的心底似乎藏着很大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就是他消沉的原因。 我将季城铭的外套脱下,替他盖好了被子,正准备蹑手蹑脚的出去,他外套里的电话突然嗡嗡的响了起来。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是一个固定电话号码打过来的。 我知道季城铭不允许别人碰他的东西,但又怕这个时间固定电话打过来的万一是紧急的公事,踌躇间,还没来得及接电话便没了动静。 我放下他的衣服跟手机,刚准备出去,电话就又响了起来,我没再多想,果断的拿起电话按了接听。 电话接通了,那边却没有人讲话。 我看看屏幕一直都在通话状态,不禁有些好奇,便试探着问道:“您好,请问哪位找季先生?” 电话那边似乎有微弱的呼吸声,我也不敢贸贸然的多说话,只能这样安静的等着。 许久,对方才开口,是个女子,声音轻软,气息微弱。 她问:“你是季先生的夫人吧?” 这样反问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朋友?客户?还是哪里冒出来的亲戚? 我心里边琢磨着,边答应道:“我是,季先生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情,需要转告吗?” “不,千万不要告诉他我跟你通过电话。”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 我有些搞不明白逻辑了,迟疑道:“可是不告诉季先生,那么小姐您找他是......?” 58.回家 她笑了笑,轻声说:“我找季先生其实也没有紧急的事情,以后可以再联系他的,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打扰过夫人。” “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打扰。” 我听她说话这样客气,一口一个夫人,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听夫人的声音这样清脆婉转,想必夫人一定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吧?” 她顿了顿,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我寒暄。 我被她这样一称赞,更是局促起来,忙说:“哪里哪里,您抬举了。” 她也不再与我客套,淡淡道:“既然季先生不方便,我改天再联系他,夫人早点休息,这件事情,请您一定对季先生保密,他的手机密码是1225,麻烦您把通话记录删一下。” 手机密码? 她怎么会知道季城铭的手机密码? 我越想越觉得事情好像不对劲,沉声问她道:“请问你到底是谁?” 她缓了缓,似乎轻叹了一声,语气无限哀婉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夫人即便是知道了,终有一天还是要忘记,就当做我们从来都没有联系过吧。” “嘟嘟嘟......” “喂?” 电话已经挂断了,我看着季城铭手机上的屏幕锁,试着按了一下1225居然真的成功解锁。 本来有些发胀的大脑突然变得清醒起来,看着熟睡的季城铭,一遍一遍的在想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并没有看见季城铭,想必是已经去公司了,我一上午都在心神不宁,脑海里总是忍不住琢磨那个电话到底是什么人打来的。 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季城铭的前女友或者某个相好。 我偷偷将那串号码保存了下来,试着用百度搜了一下,显示的是海都市最大的一家医院的信息。 难道是医生? 或者是护士? 猜测了半天,我不禁扔下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自言自语道:“她是谁关你什么事,有这个心思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 正说着,江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让我记得晚上回家吃饭,并且说已经邀请了季城铭。 刚好也该是找机会接触接触江潮生了,不跟他见面,很多关于母亲的疑团根本就解不开。 晚上下了班,我躲在洗手间正准备给季城铭打电话问他在哪里汇合,结果他的电话就先打了过来。 “季总,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路上,突然有点急事,晚上江蕫那边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先应付下吧。” “你不去了?” “嗯,我还在开车,先不说了。” 说完便把电话挂掉了。 我张张嘴,还没来得及问:“你不去我去了该怎么说......00” 为了报复季城铭,我去店里刷他的卡买了许多东西,大包小包的提着打的去了江家。 按响了院子的门铃,出来开门的是个老伯。 当时已经夜色将至,隔着铁栅栏,他看到我的眼神就有些惊讶。 拉开了院门,他细细打量着我,神情有些激动道:“您就是二小姐的闺女?” 59.姨姊妹 我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我妈是江家的小女儿,上面还有个姐姐就是江阳的妈妈,自然就是二小姐,便忙点了点头说:“您知道我妈?” 他点点头,一脸慈祥的看着我说:“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在江家呆了五十多年,是看着两位小姐长大的。” 原来是个老管家,我点点头,这才明白过来。 “像啊,真是太像了,江阳小姐长得像她父亲,您倒是长得跟二小姐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呢。” 我曾经看过我妈年轻时候的照片,我的模样确实是极其像她的,当初江潮生在葬礼上初见到我,神情也是有些惊讶的。 我见他似乎对江家的事情很清楚,便低声问道:“伯伯,那您知道当年我妈为什么会跟江家断绝关系吗?” “这个......” 他有些为难道:“当年你外婆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抑郁而终,后来江蕫就再也不准别人提起这件事情。” 外婆还因为这件事情去世?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就更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便追问道:“没关系的,您告诉我,我不会说的。” ...... “吴伯。” 江阳正穿着拖鞋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她看了看吴伯,吴伯叹了口气,便关上门对我道:“江暖小姐,我先去忙了,您请进屋吧。” 我点点头,知道一定是因为江阳的关系,便没有再难为他,看来,这件事情在江家也是忌讳如深。 江阳见吴伯走远,转而笑着对我说:“暖暖,站在那里干嘛,赶快进屋啊!” 我点点头,不慌不忙的朝她走去。 进了屋,换好保姆准备的鞋子,我转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时,才看到周家麟正坐在沙发上敲着二郎腿翻看杂志,一副怡然自得完全不受拘束的样子。 我瞪了瞪眼睛,正想问他,突然发觉江阳正站在旁边看我,便忙闭起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周家麟也是抬头看了看我,并没有说话,低头继续看手里的书。 江阳见我们彼此都未打招呼,这才开口对我说:“我不介绍想必你在四海应该也认识的,这位大少爷就是我们四海的财务总监,周董的儿子周家麟。” 我笑了笑,知道她是有意试探,淡定道:“自然是认识的,见过周总了。” 周家麟抬头笑着看我,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江阳对他道:“今天跟你正是介绍一下,这位的来头可就大了。” 她笑对着我说:“她是我们江家的二小姐,也是季城铭总经理的新婚夫人,江暖。” 周家麟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子。 装模作样道:“那江小姐还不快坐?” 我瞥了瞥嘴,并未理他,江阳走到他旁边,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警告道:“现在知道我们是姨姊妹了,以后在四海你可不许欺负她。” 她说这句话,似乎像是开玩笑,又似乎意有所指。 我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也清楚她的用意,便搭话道:“放心,他欺负不了我。” 周家麟却不识好歹唯恐天下不乱的走近我,接茬说:“是吗,那可真要走着瞧了。” 60.你跟家到底什么情况 江阳的神情微微有些异样,随即又笑了笑问:“对了,季城铭怎么没有来?” “他临时有事出去了,今天来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中午不是都跟他说好的么?” “咳咳......” 正说着说,江潮生从楼上柱着拐杖走了下来。 他虽腿有残疾,但精神头却很好,声音浑厚的说:“人都到齐了吗?” 江阳忙走过去扶他。 “外公,城铭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江潮生在楼梯上站住脚,脸色有些不高兴。 他远远的瞥了我一眼,像是没看见一般,由着江阳扶着一步步走了下来。 “既然城铭不来了,那就吃饭吧。” 江阳点点头,对着厨房喊:““莉莉开饭吧。” 保姆应声将菜从厨房端了出来,往桌子上摆。 椭圆形的长桌,江潮生坐在桌头,江阳坐在右首,我一时踌躇不知道是该坐在江阳旁边还是坐在左首的位置。 江阳看我站着没动,笑着将对面的碗筷摆放好说:“暖暖,你坐这边。 我看了看江潮生的脸色,虽然面色阴沉,却没有出声。 便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左首。 周家麟站起身走过来,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阳,江阳顺势将旁边的椅子拉开,周家麟却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一时间我跟江阳的表情都有些尴尬,周围的气压似乎在一瞬间低了下来。 江潮生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面上虽然不动声色,眼神却渐渐阴沉起来, 他将拐杖放到一边,语气清淡道:“家麟,你坐到阳阳旁边。” 周家麟看了看我,不以为然道:“不用了江蕫,我们俩今天是来做客的,坐在一边好了。” 江潮生静静的看着周家麟,神色严肃,没有再说话。 江阳见状忙站起身来圆场说:“坐在哪里都一样,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我去把汤端过来。” 我站起身说:“我来吧,你们先吃。” 这个饭桌上的气氛实在是不算好,我准备找机会联系季城铭过来救场,不然指不定他们会误会周家麟跟我的关系。 江阳笑了笑,点点头说:“你小心烫。” 我点点头便去了厨房。 连续打了三遍季城铭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心急之下,我便发了一条短信给他。 “速来江家救场。” 信息刚发过去,周家麟便走了进来。 他见我站在那里抱着手机,好奇道:“你不是端汤么,站那儿干嘛?” 他可真够添乱的。 我头疼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来看看你在干嘛啊?”他不以为然。 我抱着胳膊纳闷道:“你今天怎么会来江家?” 周家麟撇撇嘴,对我的疑惑很是嗤之以鼻。 “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江老爷子邀我来吃晚饭,我知道你今天也过来,所以就过来看看什么情况喽。” “我真是被你害死了,一会儿出去,不许跟我说话。” 我压低嗓子警告他。 他却越发觉得有意思道:“江暖,你跟江家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从你一进来就觉得不对劲,他不是你外公吗,怎么感觉你们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样。” “不知道的你就别问了,改天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反正你今天就装作不认识我就好了。” 周家麟摇了摇手指说:“不可能,我明明就跟你熟的不得了,干嘛搞得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还是那句话除非你告诉我原因。” 我愤愤的端起锅往外走,鄙夷道:“那随便你好了。” 61.我目前还不想结婚 我和周家麟一起回到饭桌上,大家都跟没事人一样埋头吃饭。 江潮生突然问我:“城铭对你怎么样?” 我忙咽下嘴里的饭说:“挺好的。” 他点点头,对江阳道:“阳阳,江暖也已经结婚了,你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再拖下去了,改天我跟启宣商量下,你跟家麟也尽快把婚结了吧。” 江阳放下碗筷,有些娇嗔的晃了晃江潮生的胳膊道:“外公......” 江潮生沉着脸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说完他看向我问:“江暖,你怎么看?” 我怔了怔,没想到他会直接将矛头转向我。 “啊,对。外公说的没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我看了看周家麟,顺着江潮生的话说了一遍。 “好,既然你们都没意见,明天我就找启宣谈谈。” “江蕫,我觉得您可能是误会了。” 周家麟突然放下碗筷,一本正经的看着江潮生。 我难得见他有这样严肃的神情,再看看江潮生愈发阴沉的眼色,不禁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怎么,我误会什么了?” 江潮生沉着脸,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 周家麟刚要开口说话,我用脚在下面狠狠的踢了他一下。 大哥,你若想找事也该挑个我不在的时候,现在无论你说什么,矛头无疑都会指向我。 其实我隐隐有种预感,周家麟或许要说出来的话会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好过。 与其大家都不痛快,倒不如让他一个人不痛快。 他收回脚,愤愤的看着我,我故作没事一般,把玩着手里的勺子。 缓了缓,他又看了看一直等着他说话的江阳,语气终于软了下来。 “我目前还不想结婚,想等我妈年底回国再做打算。” 我跟周家麟的一举一动江潮生似乎都了然于胸,他看了我一眼,语气平淡下来:“也好,那就等到年底你们一家人都在的时候好好把这件事定一下。” 我看着江阳的神情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才一颗心稍稍安定下来。 但是没有避免被周家麟在桌下用脚狠狠的绊了一下。 吃过饭,江潮生把我单独叫到了书房。 我坐在他的正对面,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便直接开口道:“江蕫,我答应您的事情是嫁给季城铭,其他的事情,我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答应你。” 他的眼睛微微闭起,老谋深算的看着我问:“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不过知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们之间可以谈的,无非只有一件事,其他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再谈。” 他手里举着烟斗,吞吐出的烟雾慢慢笼罩在他眼前,显得神情有些疏远。 “你不但长得像那个不肖女,性子倒也是像极了她。” 我只是笑笑,没有搭话。 我妈以前总说黎安的性子像极了她年轻的时候,我只是不信,因为自打我出生以后,我妈在我面前一直都是温婉坚韧的样子,就像是一直蜿蜒流淌着的河水,从未有过汹涌的时候。 但自从她自杀又到后来我知道了她跟江家的这些错乱纠结,也开始慢慢相信,也许我妈真的有我未曾看到过的另一面。 62.若是你留他不住 江潮生往椅子上靠了靠,换了个比较随意的姿势。 “你为什么要继续留在四海?” 他边说边在桌子上叩了叩烟斗,并没有抬眼看我。 “我本来就应该在四海上班,而且专业对口,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 “季城铭他也支持你?” “对,非常支持。”我肯定道。 他思量片刻,开口又说:“继续在四海上班也可以,不过,以后离周家麟远一点。” “为什么?”我觉得匪夷所思。 先不说周家麟还没有跟江阳结婚,就算是结婚了,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确实已经在尽量回避,何必要说的跟我故意接近他一样。 他看着我,反问道:“你说为什么?” “难道你监视我?” 我意识到这一点,有些愤懑的站起身子。 曾经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功利冷血的商人,没想到竟也这样阴险不择手段。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是四海的董事,只要我想知道,有什么事情能不知道。” 我见他面色平静,不辩解,也不否认,竟显得我有些冲动了,便缓了缓情绪重新又坐了下来。 他嘴角微微扯了扯,叹道:“你虽然跟你母亲一样聪明,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周家麟是你不能碰也是你碰不得的人,不要总以为自己可以把握分寸,你妈当年做的孽已经够多了,你若老实本分,大家就都好过。” “我想知道我妈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你这样对她?” 他的话我听得似懂非懂,我妈怎么能跟周家麟扯在一起。 ”当年的事情?” 他冷笑着说:“当年的事情你母亲自己都不告诉你,你觉得会是她愿意让你知道的事情吗?” “可是......” 他摆摆手制止了我的追问。 沉声道:“家丑就不要再提了,这个债你就先替她还着吧,其他的你不用操心,好好把心思放在季城铭身上,别忘了,只有你跟他结婚满两年,你母亲才能迁入江家公墓,若是这中间你留他不住,这事儿也就没的商量。” 说完这句话,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 我总觉得他的眼睛里装满了还没有说出的故事。 为什么他会觉得我留不住季城铭,难道就是因为季城铭今天没有跟我一起过来。 每一个人的身上似乎都有讲不完的故事,而他们的故事在岁月中慢慢发酵,总有一天会膨胀到足以影响到每一个路过的人。 我跟江潮生从楼上下来时,周家麟跟江暖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他们你来我往,讨论的十分激烈,似乎又是在谈工作上的事情。 我看的真切,江阳在工作中是一个自信而又能干的女子,但若是不谈工作,在周家麟面前她又似乎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不是一步一步试探,就是一点一点观察。 很多时候,往往是因为有了我们在意的人,所以才会失去了自己,然后失去一切。 我走下楼梯,对江阳道:“天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江阳放下咖啡站起身说:“我开车送你。”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周家麟把手里的咖啡一口气喝掉,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也跟着走了过来。 “我也回去,一起吧。” 63.解围 我并未理会周家麟,加快脚步朝屋外走。 门前有一滩水,我一不留神高跟鞋便在上面打了滑,整个人顺势朝门上撞去。 周家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来将我一把拉到了怀里。 我惊魂未定的靠在周家麟身上,手攀着他的肩膀。 周家麟声音柔和却又带着责备道:“怎么走路的,也不小心点。” 我这才意识到江阳跟江潮生都在神情古怪的看着我们,忙松开手站直了身子。 周家麟顺着我的眼神看看江潮生他们,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莉莉,门口哪里来的水?” 江阳语气冷硬的高声喊保姆,眼神阴郁。 保姆拿着拖把疾步跑出来,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话。 “对不起江小姐,刚刚搬鱼缸的时候不小心撒了一点。” “赶紧处理干净,这个月的奖金全部扣掉。” 保姆微微躬身,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去拖地了。 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低着头如履薄冰的朝门外走。 我站在大门外等着打车,周家麟紧跟着出来,他站在我身后说:“坐我的车吧,我捎带着把你送回去。” 我还未来得及摇头,江阳扶着江潮生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江潮生低沉着声音说:“家麟,你先回去吧,让阳阳开车送江暖。” “不用了江蕫,我这顺便的事儿,又没多麻烦。” 周家麟不以为然道。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个周家麟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江阳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我,又看了看执意要送我的周家麟,语气生硬的对江潮生道:“外公,我先去开车。” 江潮生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在看着我,似乎是在提醒着我他刚刚跟我说过的话。 我虽然够无辜,但一切的原由却都在我身上。 我无奈的转过身,对江阳道:“不必了,你们都不用麻烦,我自己回去。” “外公,我来接小暖回去。” 话音刚落,季城铭的声音便在我身后响起,他站在路对面,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手里提着车钥匙,缓缓的朝我走来。 车灯落在他的背上,将他周身包裹出柔和的光晕,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像是从无比遥远的地方跋山涉水而来。 那一刻,我才发觉,季城铭的身拔竟是如此伟岸。 他走到我身边,自然而然的揽过我的肩膀,眼神温柔的看了看我,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暖暖的笑意。 “对不起,来迟了一点。” 我怔怔的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季城铭,是我认识的季城铭吗? 说罢他抬头对抱着胳膊看热闹的周家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跟江潮生说:“外公,公司有点急事今天晚上耽搁了,下次我跟小暖请您吃饭赔罪。” 江潮生神态自若的对着他点了点头说:“工作再重要,也要注意身体,江暖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他紧紧的揽了揽我,笑的别有用心。 “没有,有幸娶到她,我已经很满足了。” 周家麟站在我旁边,他始终带着些戏谑的神情看我,我当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索性,他并没有再难为我。 江潮生将信将疑的打量了我们一番,点点头说:“那就好,都赶紧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 然后季城铭跟周家麟一一像江潮生道别,纷纷上了车离开了江家。 64.你在医院可有熟人 “季大总经理,能告诉我您在搞什么鬼吗?” 坐在车里,我仍旧还未回过神来。 季城铭恢复了以往的高冷,神情不复刚刚的温柔。 一本正经道:“不是你让我来救场吗?”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刚刚那样......”我顿了顿有些说不出口,“反正就是那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季城铭不以为然道:“怎么,我对你那样很奇怪?” “恩,很奇怪。”我坦承。 “别忘了,我们在他们眼里可是真正的夫妻,江潮生、江暖、周家麟,他们对我算是知根知底,我们在他们面前但凡有一点点差池都会被看出破绽。” 是啊,算是知根知底了呢,可是周家麟跟江潮生究竟又知道了关于你的什么,还有那个电话。 想起那个陌生电话,我便试探着问他道:“我有个朋友身体不太好,想去医院查查,可是没有熟人不方便,不知道你在医院里有没有熟人?” 问完话,我有些忐忑的看着他,生怕被察觉出来。 却没想到他面色如常,干净利索的说:“没有。” 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究竟是说的真话还是假话,亦或是根本就没有用心回答我的问题。 他见我神情古怪的看着他,好奇道:“在想什么?” 我打着哈哈说:“你帮我解围,我在想要怎么谢你。” “不用了,过两天奶奶生日,你去了好好表现就行。” “奶奶生日?” 我紧张道:“要大办?” “爷爷身体状况不太好,本来奶奶是不想过的,爷爷的意思是在家里一家人吃个便饭就好了。” 我点点头,摩拳擦掌的暗自下了一番决心说:“有空你教我做菜吧。” “没空。”季城铭不客气道。 我撇撇嘴,像是被从头浇下一盆冷水,果然,这才是我认识的季城铭。 自从上次的u盘事件,李莫兰迟迟没有对我跟戴菲动手,她越是安静,我的心里就越觉得不踏实。 不负我忐忑不安的等待,她终于开始对我们动手。 早上后勤部开会,针对四区拆迁工程人手紧缺问题,她以我跟戴菲是专业出身为由,打发我们去四区帮忙进展拆迁工作。 被拖下水的还有赵敏敏跟美雪。 谁都知道,拆迁工作是个苦差,不但在户外奔波,而且难度很大,是个对脑力和体力耗损都很严重的活,很多时候甚至还会有危险。 此番选中我们四个女的,无非是因为工程部那边男性居多,而上门谈判的标准搭档一般是一男一女成功的几率会比较大,所以我们才会被借用。 赵敏敏她们都是怨声载道,而我却不以为然,反倒为自己终于可以一步一步接近专业工作而感到有些小小的兴奋。 用左小毛的话来说,我可是个造房子的,天天在后勤部协调各个部门打杂终究不是我的理想。 四区跟我们不在一个办公楼,我们过去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吃午饭,前台把我们领到办公室里,交代我们稍等片刻便出去了,连水都没给我们倒。 65.那就选她吧 “四区有什么了不起,这么不待见人。” 赵敏敏愤愤道。 戴菲接话说:“四区有程总压阵,自然比其他地方要高一截,总部也不一定有他们派头大。” 美雪低声道:“你们小点声,这是在四区,不比咱们后勤部,万一被别人听到要倒霉了。” 我暗自揣测原来程总在四区办公,千万不要让我遇到伊莎才好,否则就真麻烦了。 正讨论着,门便被推开了。 进来四个西装革履的人,个子最高的那一个最年轻,长得也最为标志,一身规规矩矩的正装穿在身上竟显得格外有型,贴着头皮剃的板寸,显得整个人既年轻而又有朝力。 另外的三个人风格就比较沉稳些,年纪似乎也稍微大一点,为首的那个颇有领导风范,他问我们道:“你们四位就是后勤部过来支援的吧?” 赵敏敏从小鲜肉身上收回眼,忙点点头说:“是的,请问您怎么称呼,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 他伸出手说:“我是工程一部经理倪端,这三位是我们一部负责此次拆迁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你们配合他们工作就可以了。” 他依次跟我们握了手,然后转身对小鲜肉说:“程风,你主管这次工作,你先挑搭档吧。” 主管?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看上去也才毕业不久的小鲜肉居然是工程一部的主管? 比起我这个刚毕业的小菜鸟,他的等级会不会太高了点? 他扯了扯嘴角,笑起来显得更加不够沉稳,完全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走近我们后,依次挨个打量着。 在我面前停留数秒,赵敏敏面前一闪而过,美雪面前细细的观察了一番,直到戴菲,他才停住了脚。 手抚着下巴点点头,问道“倪经理,你说如果是美女上门,办事会不会顺利一些?” 倪经理忍俊不禁道:“当然。” 戴菲有些娇羞的低着头,对一个虚荣心极强的女人来说,能获得这样的称赞无疑是件很愉悦的事情。 我在心里无力的叹了口气,这个怎么看都像是个玩世子的家伙,究竟是怎样当上主管的,难道也是被潜规则的? 得到倪经理的肯定,他点点头,打了个响指,远远的伸手指向我。 “那就选她吧。”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了。 戴菲讶然,我更是惊愕。 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好的怎么找上我了。 他伸出手对我说:“你好,夏程风。” 我心里默哀,面上自然装不出万分欢喜,只淡淡的握了握他的手说:“你好,江暖。” 他带我从办公室出来,便直接去了放映室。 我本来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一进放映室,更是紧张起来。 他啪的一声,把所有的灯全部灭掉,我浑身汗毛立马耸起,就差头发也竖起来了。 “你,你想干嘛?” 他没有说话,低头摆弄着东西,好一会儿,放映机被打开了,大屏幕才亮了起来。 他依旧嘴角上扬,笑的痞气十足。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没再出声。 66.我爸是程凯文 “屏幕上的这块地就是拆迁区,被圈出来的这几家目前还未达成拆迁意向,也就是我们要重点攻克的对象。” “没有达成拆迁意向的原因是什么?” 他怔了怔,突然笑了起来。 这次不是扯起嘴角的痞笑,而是怂着肩,无比开怀的笑。 “江小姐问的很有水平,这也就是我们的工作任务。” 我有些愕然,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起初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反被他给嘲笑了。 等他笑够了,我准备套套他的底细,试探着问他:“请问你在四海工作多久了?” 他掐掐手指,认真的算了一番道:“差三天一个月。” 这次换我失笑,我伸出两只手指说:“我来四海已经两个多月了,按理说算是你前辈。” 他点点头,并未否认。 “那你是哪所大学毕业?” “理工。” 我想了想,没想起他说的是哪所学校,追问道:“很牛吗?” 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还可以。” 就算是毕业的学校还可以,也不至于一进四海就能当主管,有多少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在初试的时候就被无情的拦在了四海门外。 我不服气道:“既然一进来就能当主管,你总该有点过人之处吧?” 他点点头,不以为意道:“这个当然有。” “怎么?” “大概是因为我爸是程凯文吧。” 我去。 我本来坐在桌子上晃着腿,差点一不留神摔下来。 “你爸是......程总?” 我有些哭笑不得,气势立马全部弱掉。 “是啊,我爸是程凯文,很奇怪么。” “可你不是叫夏程风么,你爸姓程......” 我突然想起之前周家麟跟我说过程凯文是入赘进了夏家的,所以孩子随母姓也是很正常的,便立马闭了嘴。 夏程风倒是不在意,耸耸肩说:“我跟我妹都随母姓。” 中午吃饭,赵敏敏远远的看到我便跑了过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美雪跟戴菲呢?” “她们俩大概已经出门了吧,我搭档今天不外出。” “哦,戴菲今天估计郁闷大了。” 我淡淡道。 “可不是,”赵敏敏接话说:“尤其是后来她听说了那个小鲜肉的真实身份之后,更是遗憾的很。” “真实身份?”我不解。 赵敏敏凑过来,神秘兮兮道:“你知道那个小正太是谁吗?” “我已经知道了,他爸是程凯文嘛。” 我不以为然。 “你怎么知道?” “他自己说的。” “哇哦。你真是撞大运了暖暖。” 赵敏敏双手合十,一脸花痴道:“夏程风,男,25岁,毕业于麻省理工,现任四海工程一部主管,家世显赫,风流潇洒......” “噗......” 我一口菜汤差点喷到桌子上。 “你说他哪个学校毕业?” “美国麻省理工啊,怎么,那么牛逼的大学你没有听说过?” 赵敏敏诧异道。 “......” 我讪笑着,原来夏程风说的理工是指美国的mit麻省理工,我竟以为是国内的哪所名不见经传的学院,丢人真是丢道姥姥家了。 67.学做菜 周五的晚上我买了些菜回去,还没到家,大雨便噼里啪啦的下了起来。 回到家被浇的像落汤鸡一样,我洗了澡,换了宽松的衣服,便系上围裙照着网上下载的资料学习做菜。 看着季城铭三两下就能做出一个菜来,我却手忙脚乱,连葱花都不敢往热油锅里放。 一番折腾,弄了个烧糊的排骨,还有一条七零八碎的红烧鱼,我正站在餐桌前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按照教材上面的程序做的,怎么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嘀嘀嘀......” 听见密码锁开锁的声音,我刚端起盘子准备找个地方藏起来,季城铭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头发被雨水略微打湿,抱着外套走过来,衣服上也有星星点点的水渍。 我听见窗外的雨水声颇为肆虐,忙将盘子藏到身后讪笑着打招呼道:“回来啦。” 他面无表情的走过来,站在我对面,一语不发的看着我。 每每被他这样盯着,我就会觉得异常心虚。 他趁我分神迅速探头到我的身后,看到我手里的盘子,立马皱起眉头问:“这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 我向后退了退身子说:“你赶紧去洗澡吧,别着了凉。” 他不再与我纠结,眼神往我身后瞄了两眼,便往屋里走。 “我还没有吃饭,既然辛辛苦苦做出来了,就别扔了。” 他抛下这句话便关上了房门。 我哭丧着脸看看手里的菜想,你肯定会后悔的吧。 季城铭洗过澡出来,边擦头发边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看到桌子上的排骨和鱼的时候,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指了指黒糊黑糊的排骨问:“真的要请你告诉我,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解释道:“糖醋排骨。” “你不会是把酱油当成醋了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瞎子。”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糖醋排骨是这个颜色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做菜,能烧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我煞有介事道。 季城铭拿起筷子在两个菜上面转了一圈,迟迟没有动手,终于放下筷子说:“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我满腹狐疑的看着他。 “去奶奶家千万不要下厨房。” “你......” 我刚要发飙一抬眼看到季城铭夹起一块黑乎乎的排骨在我面前晃了晃,便只好作罢。 “可是我总该做点什么吧,奶奶什么都不缺,我送她礼物又表现不出诚意来。” 我有些忧愁的撑着腮趴在桌子上。 季城铭想了想说:“反正这菜我是真吃不下,你去下碗面给我吃吧。” “对呀,我怎么没想出来。” 我一拍脑门说:“过生日总要吃长寿面的嘛,不会做菜我可以下面呀。” 我激动的拍了拍桌子,跑到厨房里去练习下面。 季城铭跟在后面,手插在裤袋里指挥着。 我手忙脚乱的切菜热锅,油滴进去以后锅子呲啦啦的响的厉害,我一脸求助的看看季城铭,他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放葱。” 68.停电 我来不及反应,抓起桌子上的葱花就扔了进去。 结果锅里有油又有水,葱花放进去之后火苗立马蹿了上来,整个锅子都跟着着了起来。 我看到火,“哇”的一声,铲子随手一丢转身便攀到了季城铭的脖子上,趴在他肩膀上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季城铭面无表情的掰开我的胳膊,走过去拿起锅盖扔在锅上,火势这才渐渐熄灭下去。 我有些尴尬的从地上捡起铲子,闻了闻,好大一股糊味。 季城铭将锅子端到我面色,黑着脸看我。 我瞥了一眼锅里,葱花已经变成了黑色的。 炸锅这个阶段就反反复复练习了五遍,季城铭虽然脸臭,但好在很有耐心,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纠正。 面条下锅的时候由于火太大,泡沫起的太多,季城铭疾步走过来,环住我的腰伸长了胳膊绕过我将火调到最小。 他突然从后面贴住我,我整个人一怔,手里的面便全撒了出来。 季城铭并未察觉出我的异样,伸手接过我的面,然后手把手的告诉我该下多少,盐什么时候放,面进去以后要怎么搅拌。 而这些,我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只觉得他离得我很近,说话的时候热气吹在我的耳朵上,酥酥痒痒的,胳膊很粗实,将我拦在怀里,仿佛我们真的是一对平凡简单的小夫妻,这样的日子原来竟这样温馨。 外面的狂风暴雨在这一刻都似乎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我的心也慢慢的,趋于平和。 “就是这么简单,学会了没?” 季城铭放开我,指了指锅里的面,神情似乎很放松。 我有些恍惚道:“哦,差不多了,好像是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收拾好厨房我便匆匆回房间关上门,也顾不上季城铭在客厅边吃边喊:“下次记得少放点盐。” 我趴在床上,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变得很奇怪。 大概是在什么时候,我也有过类似这样的感觉。 是高树在篮球场上看我那一眼的时候,还是他的手碰到我扭伤的脚时,又或者是在那个雪夜他敞开被子拥我入怀的时候...... 我抱着自己发烧的脸,不停的问自己:“江暖,你这是怎么了?” “一定是太久没有跟异性接触的原因!” “一定是这样!” 我从床上坐起来,无比坚定的肯定着。 正要下来找电话跟黎安联系,灯在一瞬间突然全熄灭了。 窗外阴雨雷鸣,屋子更是黑的没有半点光亮。 我瞪大眼睛,只觉得周围的黑暗像是密不透风的围墙,一层一层的向我困住。 “季城铭......”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发抖,慢慢的蹲下身子,贴在地板上,然后一点一点的向门外挪去。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靠着门,我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脑袋开始嗡嗡作响,眼前似乎隐隐又出现了千万只小虫蜂拥着向我爬过来的幻象。 我四肢发软,呼吸也一口比一口沉重,只好使劲的撞了撞门。 “季城铭,救命......” “笃笃笃......江暖?” “江暖,开门。” 季城铭似乎听到响动,他站在门外喊我。 我与他只有一门之隔,却好像隔了万水千山。 我听见他的声音从门后面传来,却没有力气开门,只能呻吟着:“季城铭,救我......” 季城铭安静了一会,似乎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他索性嘭的一脚,踹开了门。 我就靠在门后,整个人被突然打开的门掀翻撞到了墙上。 本来脑子就昏昏沉沉的,这下更是糊涂起来。 季城铭忙扶起我问:“你怎么样了?” 我无力的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见我似乎没有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物业说是电路出了问题,正在抢修。我听你屋里有动静,所以才进来看看。” 我只是紧紧的抓着他的袖子,紧张的瞪着眼,一言不发的紧紧靠着他。 季城铭见我很是紧张,他有些不自在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房间,你也休息吧,电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好呢。” 说完他拂开我的手,转身便朝屋外走。 我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胳膊,语气带着些祈求的说:“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让我一个人......” 他站住身子,有些惊诧的看着我。 似乎听出了我的语气不是再开玩笑,迟疑的问道:“你怕黑?” 我再次紧紧的拽着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里空的似乎能到自己心跳的回响。 季城铭没有再动,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我。 “铃铃铃......” 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要抽回手,却被我紧紧的拉着,只好腾出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电话。 看到号码时,他的神情却变得凝重了起来。 “我是。” “什么,自杀?” “我马上过来。” 他接完电话之后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冷静沉着的季城铭变成了一头几乎狂躁的野兽。 他甩开我的手,跌跌撞撞的朝外面走,接连不断的,到处都是家具被他撞到的声音。 我跟在他后面,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季城铭,求求你不要走......” 他开开门站在玄关处看了我一眼,暗夜淹没了他的五官,我只是觉得他此时的身影又多了些冷漠,和我之间的距离再次重新疏远。 只是一眼,他还是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周周会披着超人服来救暖暖吗? 大家好,我是乔以~~ 周一接到编辑的通知,让我周四准备上架。 听到上架这两个字,我真是又开心又惆怅~~~ 上架以后要增加更新力度,这个是必须的,也是对我来说最具挑战的。 没办法,谁让我是懒人~~ 虽然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冷,零度以下基本上都是不商量的事儿,好在我现在没有上班了,晚上熬夜到我亲爹在楼下扯着嗓子喊我睡觉,白天睡到太阳日上三竿错过早餐,尽管不是一个严于律己的人,但作为一个全职码字的写手来说,如果更新太少也不是个事儿~~咱可是个要面子的人儿~~~颓废小青年是万万做不得的~~~ 下午跟我妈冻的不行了,出去打了个几十回合的羽毛球,刚出了点汗编辑就发信息让我准备上架公告~~~然后浑身的汗又凉了~~~ 说实话,上架公告一直不会写,刚刚还去参考了一下别人的,然后就觉得其实没必要那么正经八百,然后我就在这儿跟大家伙扯扯闲篇~~然后顺便就告诉你们《他更爱你》上架了呦~~ 说实话,一开始的精力是放在《在时光里遇见你》上面的,那个故事我比较有表达欲,有很多东西都掺杂了与我的人生不谋而合的东西,但是由于数据不理想,所以编辑建议我重新开坑,来个口味稍微重点的~~~我想了想,也是欣然接受,在很多方面也有了大胆的尝试。 但是慢慢的,我发现《他更爱你》当中也有很多与我自己还有周身的环境不谋而合的地方,这种情节是自然而然成就出来的,更有些机缘巧合。 又或许故事跟人生本身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我们无论辗转在哪个故事里,似乎都能找到自己的共鸣。 虽然后来《他更爱你》慢慢的又回复到我以往清新寡淡的文风上,但庆幸仍有没放弃的你们,给我更多时间,我会努力慢慢尝试改变~~~ 话一说就多,总之谢谢你们,我亲爱的朋友们,岁月静好,我们要都好好的。 关于周周会披着超人服来救暖暖吗? 这是都都都小盆友最关心的问题,也是下一章的情节关键~~~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喽~~(*^__^*)…… 69.我们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再见了 季城铭走后,我一个人也不敢在屋子里呆。 上次幽闭恐惧症发作若不是周家麟在我身边后果难以想象,我怕自己会像母亲那样悄无声息的死在屋子里,所以干脆踉踉跄跄的跑下了楼。 公寓周围也是漆黑一片,我拖着拖鞋,身上只穿着一层单薄的棉衬衫,在雨中抱着自己漫无目的的走着。 此时自己的心里,就像是这个沉浸在雨中的夜晚一样,黑的暗无天日。 路上没有行人,连车都很少经过,大雨从头到脚的淋着我,我的眼泪终于不用再继续隐忍,混着雨水流的纵横交错。 命运给了我们什么,又从我们身边夺走什么。 曾经我们一无所有的来到这个世界,每一样获得都是幸福的,最终我们又被剥夺的一无所有,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像是遭受了莫大的损失。 我到底失去了什么,为什么觉得就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全世界。 炫目的远光灯从左侧探照过来,由远及近,我停在原地,抬手挡着眼睛。 直到听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灯光才慢慢的黯淡下来。 我适应了光线,慢慢的放下手。 眼前是一辆红色的似曾相识的吉普车。 车门打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车上跳下,他穿过车前的光线,快步走到我面前。像是穿越防线的攻城勇士,无畏无惧。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此时的自己狼狈至极。 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丢了一只,头发糊在脸上,浑身湿透,衣服在灯光下紧贴在身上。 周家麟站在我对面看着我,雨水慢慢打湿他的头发,肩膀,只是此时他眼神里的戾气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冻的有些瑟瑟发抖,晃了晃身子,险些站不住。 他走过来,低头俯视着我,眼睛里的怒气未消。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抬头看他,雨水迷蒙了双眼。 我举手揉了揉,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周家麟。” “为什么这样都不打电话给我,你是想死吗?” 他大声的质问我,语气前所未有的生冷。 我有些委屈的低声道:“太黑了,我找不到电话。” 他攥了攥拳头,伸手一把将我拥在怀里,抱得很紧,似乎要揉碎了嵌在骨头里一般。 我一开始低声啜泣着,靠在他的肩膀上觉得又疲惫又心安,渐渐的不顾一切的大哭起来。 周家麟将我从雨中捡回了家,淋了一场大雨的后果就是我们俩都感冒了。 洗过澡,我裹着毯子,含着温度计窝在沙发上。 他住的是一人居的公寓,一个客厅,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阳台,空间不大却一应俱全,装修的是黑白色调的简约风格,干净清爽。 周家麟端着水走过来,他拿出自己嘴里的温度计看了看,有些郁闷的皱了皱眉头说:“三十八度五,我才刚在医院挂过水,看来又要烧起来了。” 说罢他坐到我旁边,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拿出我嘴里的温度计看了看。 “三十九度三?” 他神情有些紧张起来,伸手附到我额头上试了试,自言自语道:“好像是有些烫。” 我只觉得额头上肿胀的厉害,不由的皱了皱眉。 他察觉到我的异样抬手看了看我的额头,神情庄重道:“你脑门儿怎么肿了?路上是不是被撞过?” 我扶着脑袋摇摇头说:“没有,在家里被门撞的。” 他无奈的看着我,叹了口气,起身去找药箱。 我心里有些忐忑,周家麟从看到我这副凄惨的模样到现在,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季城铭,我本来还有些担心要怎么搪塞他,却不想他连提都没提。 他找来一堆药,我仔细看了一下,有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还有膏药。 他一边嘱咐我要吃几粒,一边拂开我的头发帮我贴膏药。 “要不要吃那么多,也太夸张了吧?” 我对着一堆药,不知从何下手。 “全部都吃掉,然后再好好睡一觉,如果明天再不退烧的话,就去医院。” 他帮我把膏药贴好,然后细细检查了一番,义正言辞的说。 听到要去医院,我赶紧表示愿意吃药,他见我顺从下来,这才又接了一杯水,自己也吃了片感冒药。 “你说你去医院刚挂过水?”我疑惑道。 他举了举自己的左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看到手背竟真的有点淤肿。 我左思右想了一番,他从医院回家怎么也不会经过我那里,难道是特地赶过去的? “周家麟,说实话,你是怎么知道我遇到麻烦了?” 他喝完水,走过来看着我,眼神比在雨中的时候要柔和了许多。 “难道你又想问我为什么要刻意帮你?” 我想了想,觉得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便点了点头。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讲的,公主跟骑士的故事吗?”他反问。 “当然记得。”我点点头“可是跟故事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骑士。” 他笑得意味深长。 “公主是不是公主,只有骑士知道,骑士是不是骑士,也只有骑士知道。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吧,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或许不想的时候才能明白。” 我被他绕来绕去的说的有些晕,确实也觉得有些累了,便问道:“我要睡哪里?” “你睡床,我睡沙发。”他不假思索。 我看了看床,虽然够大,但是想起上次已经跟季城铭同床过之后的各种被嫌弃,我便打消了不忍心的念头,愉快干脆的同意了。 周家麟微微怔了怔,似乎因为我答应的太利落而有些恍惚。 经过了一夜的折腾,我睡得很沉,不知不觉的天便亮了起来,但自己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头疼,嗓子干,浑身酸软,浑浑噩噩。 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人来到我的床边,温热的手掌放在我的额头上试了试,我竖起耳朵,才算勉强听见他说话。 “怎么越来越烫了?” 是周家麟的声音。 “江小暖,你醒醒,我带你去医院。” 我缓缓张开眼睛,张了张嘴,嗓子干的竟没发出声音。 我顿了顿,缓了口气,这才说:“让我躺会儿就成,我不要去医院。” “不行,你这样烧下去会傻的,能不能自己起来,不行的话我帮你穿衣服?”他态度坚决。 我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只能瞪了瞪眼珠子表示抗议。 放狠话道:“周家麟,你要是敢动我出门我就喊强奸。” 他不由分说的一把将我从床上捞起来,不以为然道:“看看你病得这幅德行,在看看我玉树临风的这外表,人家顶多觉得你有被害妄想症。” “把衣服给我,我自己来。” 我欲哭无泪的举手投降,算是遇到对手了。 我穿着一身周家麟的运动服,宽宽大大的袖子跟裤腿被我卷了n层,趿拉着他的拖鞋,带着他的毛线帽子,被他打扮的像是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就这样出现在医院里也算是吸引了无数好奇的眼神。 周家麟目不斜视的扶着我,明明就是个感冒发烧身体乏力而已,却被他弄的像是我身怀六甲一样。 脑补到这样的情节,我不禁笑出了声来。 周家麟手里拿着挂号单,一脸茫然的看着我说:“来医院有那么开心?” 我摆摆手,说:“没事儿,瞎想事情来着。” “完了,脑子指定烧坏了,你在这里坐着别动,我去挂号。” 周家麟扶我找了个位子做好,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靠门的位子刚好笼罩在一片阳光下,我两只手互相插在宽大的袖子里,边吸着不怎么透气的鼻子,边闭着眼睛坐在阳光下养神,若不是脑袋昏昏沉沉的,倒是挺惬意。 “小暖,是你吗?” 恍恍惚惚,我听到有人在喊我。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熟悉到让我以为是一场梦。 “小暖,真的是你吗?” 声音再次在我耳边传来,我这才睁开眼睛,看到一双黑色的皮鞋站在我面前。 抬头看他的那一霎那,我隐隐有种预感,似乎已经知道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黑色的裤子,白大褂,口罩,手术帽...... 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那样的眼神,好像还是未曾变过。 仍旧执着中带着坚定,温和而又平静。 我已经认出了他,只是还未想出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却以为我没有认出他。 缓缓摘下口罩,那张微微笑着的脸仍旧暖和的像是这雨后肆虐的日光。 高树,我们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再见了。 他蹲下身子看了看我,并没有因为我的奇怪装束而感到疑惑,只是问道:“这些年好吗?” 我木木然的看着他,想哭,又想笑,千万句话涌出心头却哽在了喉咙,最后变成了一句淡淡的:“还好。” 你在我的心里来去自如,而我却在你的生命中举步维艰。 如果你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你还好吗?” 我一定会回答:“不好。” 因为答案就只有这一个。 70.我跟谁结婚我自己做主 高树蹲下身子抬头看我,他的脸色有些憔悴,下巴上有一层青色的胡茬,似乎像是刚熬过夜。 “我上个月刚回国,现在留在国内了,一直想联系你,只可惜没有机会。” 他的语气里也不知是充满了歉疚还是遗憾,声音低低的,眼神里有着说不清的缱绻纠结。 我抽了抽鼻子,有些酸涩的笑了笑。 我以前是在等着能有这样的联系,可是现在人就在我面前,心情却异常的平静。 “不联系就不联系吧,我们本就不该再联系的。” “小暖,你好像变了许多。” 他对我冷淡的回应有些意外。 以前只要是有他的地方,我从来都是活泼的,殷勤的。 但是现在,我似乎已经丧失了那种一心想要引起他注意的心境,所以面对这个心灰意冷的我,他才会觉得陌生。 你喜欢的人,往往只认识你的一面,而喜欢你的人,才是了解你全部的人。 我笑了笑,有些讽刺又有些自嘲的说:“学长,你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其实我这次回国的最主要原因......” 他将手放在我的腿上,眼神突然之间变得无比诚挚。 “江小暖,可以去看医生了。” 周家麟不早不晚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单子,看到穿着一身白大褂的高树蹲在我的腿边,神情有些疑惑。 “怎么在这里看起了医生?” 他走近到我面前,指了指高树。 高树见状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站起身定定的看着我。 我见周家麟跟高树都在不约而同的盯着我看,知道没办法再继续沉默下去,便对周家麟道:“这位是我大学的学长,高树。” “这位是......”我指了指周家麟,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周家麟见我表情为难,再看我跟高树之间若有似无的尴尬,似乎明白了什么。 直接伸出手,眼神里略带挑衅的说道:“你好高医生,我叫周家麟。” 我知道,他一定是故意没有道明我们之间的关系,聪明如周家麟,怎么会看不出我们之间的纠葛。 高树坦然的伸出手握住他,微微笑了笑。 这时一个护士跑着过来匆匆喊高树道:”高医生,不好了,昨天抢救了一夜的那位患者心脏病复发,现在情况非常不稳定。” 高树听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拍拍我的肩膀道:“小暖,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看了周家麟一眼,又对我说道:“我会再联系你。” 说完便随着护士匆匆的往手术室的方向跑去。 我看着他这样的背影,只觉得万分感慨。 有多少次,高树都是这样把我留在原地,然后一次又一次头也不回的走远。 我已经习惯了从背后从侧面从无数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偷偷看你各种角度的身影,所以这样面对面的见面竟让我突然觉得无所适从。 “走吧,还看不看医生了?” 周家麟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随他去看了门诊然后被安排在注射室挂水。 他从外面打包了一份皮蛋瘦肉粥,还顺便捎一个暖水袋给我。 我看着他为我忙前忙后,心里虽然十分感激,却对他说不出半点感谢的话,只好无比诚挚的看着他说:“周家麟,如果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他帮我把粥碗在小桌板上放好,然后将暖水袋放在我挂水的那只手上覆着,这才抬起眼皮子看我道:“那我可真问了?” “问吧。” 我尝了一口,粥的味道还不错。 “刚刚那个男人,你喜欢他么?” “咳咳咳......” 他问的那么直白,我差点被粥呛到。 “你能看出来?” 我反问。 他点点头说:“有点,反正我觉得你要么就是喜欢他,要么就是恨他。” “算是吧。” 我承认道:“我喜欢他喜欢了七年,恨他恨了四年。” “你喜欢他,然后求之不得,所以由爱生恨,我可以这样理解么?” “基本上可以。” “能告诉我他当年拒绝你的原因吗?” 周家麟的表情极其认真,竟没有半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我不知道。” 我坦承。 若不是周家麟这样问我,我倒是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无论是因为学业,还是因为常笑,都只是他不喜欢我而已,又何必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觉得应该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为什么他明明喜欢你,却还是要拒绝你。” 周家麟意有所指的看着我。 我反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他喜欢我?” 他指指自己的眼睛说:“看出来的,他对我有明显的敌意,难道是因为我长得不招人待见?” “他对你有敌意?我怎么没觉得?” “雄性动物与雄性动物之间的交流,这你就不懂了。不过无论他到底是不是真喜欢你,我觉得指定是没戏了。” “为什么?” “你不是都结婚了么?” 我有些泄气的放下粥,靠在座椅上,嘴里嘀咕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明就是协议结婚。” 周家麟笑了笑,叹了口气说:“故事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最关键的情节里他没有参与,一步之差,就步步都跟不上。” 我似乎能理解周家麟这句话的意思,他在我的生命里走失了四年,而我也怀念了他四年,四年的时间似乎足以把任何事情变成习惯,而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习惯着喜欢他,而是习惯着怀念他。 即便是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也似乎已经没有我怀念中的那个高树更能打动我了。 很多时候,我们在一直喜欢自己的人面前,最后反倒不是输给了漫长的时间考验,而是输给了留在他心中的我们自己。 周家麟在我旁边的位置上躺下来,头枕着手,长长的腿翘在桌板上,一副闲适的模样说:“现在说说你跟江家貌合神离的事情吧。” 我就知道他会问起这件事儿,直截了当的说:“你想听什么?” “你跟季城铭结婚是江蕫的意思?” “是。” “你们俩协议结婚的事情应该也是瞒着他的吧?” “是。” “江蕫是不是还让你尽量避免与我接触?” 相比较前两个问题,他这个问题问的似乎不是太有把握,确确实实是试探的语气。 我想了想,仍旧简单的回答了一个“是。” 他点点头,似乎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你江暖应该不是这么言听计从的人,当初强调他不是你外公的时候不是还挺有骨气的吗?” “你那么聪明,要不再猜一个试试?” “莫不是你有求于他?” “算是吧,一个只有他能做到的请求。” 周家麟释怀道:“我就说你不可能是一个为了一百万就会嫁给季城铭的人,出得起一百万的又不是只有季城铭一个人。” 我看了看他,眼神里满是鄙夷。 他强调道:“我是在看得起你才这么说的。” 我冷淡的回应:“不需要。” 他坐起身子靠过来问:“你倒是说说,你跟江蕫交换了什么条件,或许可以用其他办法,卖身这个方式走的未免也太极端了。” “让我妈回海都,进江家公墓,这件事没有别的办法,他必须要我嫁给季城铭。” “他居然用这个要挟你?”周家麟的面色渐渐阴沉起来。 我点点头说:“你总该知道我不愿意认他的理由了吧,起码在我知道我妈当年离家出走的原因之前,我不愿意承认他。” “你真的想知道你妈当年为什么离家出走?”他反问。 “当然,我现在留在四海,嫁给季城铭还有跟江家的人接触,这一切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弄清我妈的死因还有我爸到底是谁,这些没有答案的疑问之间,肯定都有着莫大的关联。”我头头是道的分析。 周家麟沉默着没有说话,脑子里似乎再想别的事情。 我这才想起他跟江阳的婚事,忙打住道:“你现在也算是半个江家人,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他突然抬起腿踢了踢我脚上的拖鞋,一脸怒气的看着我。 “说起这事儿还没找你算账,你明明知道我当初在江家要说什么,为什么阻止我。” “因为我在,你肯定不能说,本来江老爷子对我们俩就一肚子猜疑,你这不是成心给我找麻烦么。” “那就让他猜好了,为什么我就要答应跟江阳结婚。” “难道你觉得江阳配不上你?” “是啊......不是这个意思!”周家麟忙辩解道。 我摆摆手制止了他说:“既然配得上你,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比江老爷子还难缠。” 周家麟急了,就差从躺椅上跳下来。 他愤愤的用脚蹬了蹬桌子说:“反正我跟谁结婚我自己做主。谁爱点鸳鸯谱就让他点去,我又不是季城铭。” 我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却是很佩服他出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却仍有这样的个性。 正如他说的,季城铭如果不是因为被联姻的枷锁禁锢,就不会跟我结婚,不跟我结婚或许还能有机会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们彼此都一样,以为是自我解脱,其实不过是伤害了更多的人。 71.这辈子让我欠你吧 挂过水,回到周家麟家里我又肆无忌惮的爬到他的床上睡了一觉,也许是药水的缘故,一觉昏睡到傍晚日暮西斜,才被肚子饿醒了。 虽然时近傍晚,但天色还不是很暗,屋子里的灯却全部开着。 我有些好奇,喊了两声周家麟的名字也没有人答应,便自己爬了起来。 周家麟不在家,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难怪他把灯都开着。 我四处看了一下,想随便找点东西填填肚子,却看到了一本英文词典下面压着一张照片。 顺手抽出照片看了看,似乎已经很有年头的样子,微微泛黄却保存的很平整。 上面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戴着白色的太阳帽骑在木马上,身边站着一个略微大一些的男孩,穿着个格子背带裤,笑容腼腆,一脸知足的模样。 这张照片我反复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戴着白色帽子一脸清秀的小姑娘,我总是觉得格外面熟,看上去好像十分亲切。 正盯着照片出神,周家麟从外面回来,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吃的,原来是出去买饭了。 “姑娘,你终于睡醒了?” 他看到我站在那里,很是惊奇。 我点点头拍拍肚皮说:“饿的。” “我就知道你睡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吃,不知道你喜欢哪一种,就多买了一些,自己挑吧,挑剩下的都给我。” 他把各式各样的外卖摆放到桌子上。 我也顾不上手里的照片,顺手放到桌子上便饿虎扑食的冲了过去。 周家麟将另外一大包零食放到茶几上,我好奇道:“怎么又买了那么多零食?” “你白天睡了一整天,晚上肯定睡不着,怕你饿了没东西吃,所以备一点。” 我含着勺子,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他问:“周家麟,你到底谈过多少女朋友?” “什么意思?” “怎么这么会照顾人?” 他嗤之以鼻道:“也就只有你才会有这种待遇,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那我是不是要好好想想怎么让你这辈子继续欠我,下辈子继续找我还债。” 他笑了笑,眼神温暖。 “若是下辈子还能再遇见,希望可以更早一些。” 我听了之后心里有些感慨,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若是在季城铭之前先遇到周家麟,是不是现在的一切又都会变得不一样了呢。 吃过饭我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周家麟收拾好坐下来跟我一起看。 是很小众的爱情文艺片。 电影中女子身患绝症,男主不离不弃,最后女子选择了离开,男主遇见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主,在几番深陷其中与清醒脱离的挣扎里,男主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女主。 让他觉得分外痛苦的是他发现他爱的并不是女主与女友相像的容颜,而是他确确实实爱上了这个女子的所有一切。 我看的认真,周家麟却哼哼哈哈的伸脚在我面前晃了晃。 “这种电影看看热闹就得了,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你看,即便是男主角再爱那个身患绝症的女子,可是故事的女主角却是另一个人。” “当然,身患绝症的那女的出场几分钟就没戏了,谁的戏份多谁才能做主角。不过,做的了女主角又如何,男主最后还是不会跟她在一起。”周家麟不以为然道。 如果可以选择,大多数的女人宁愿做那个即便是戏份不多却能留在男子心一辈子的人,当不当女主角又如何,宁愿昙花一现,也不要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替代品。 周家麟削了一个苹果递给我,我问道:“为什么不会在一起,男主明明都喜欢上女主了。” 周家麟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择?”我反问他。 周家麟认真想了想,抱着胳膊说:“如果是我,喜欢谁就是喜欢谁,没什么好纠结的。他若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喜欢女主角,本就不该招惹她。” “说的倒轻巧,感情的事,若有你说的那么清楚明白,就不叫感情了。” “那你错了,感情的事情必须清楚明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又不是拍电影,何必搞出那么多事情。” 他起身拿了一张厚毛毯,将一端盖在我身上,一端自己盖好,舒舒服服的倚靠在沙发上,看上去有些疲惫。 他闭起眼睛,有意无意的说:“江小暖,你可不要学电影中的女子,什么人能爱,什么人不能爱,你要清楚明白才行。” 我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电影,脑海里却全部都是季城铭离开之前站在玄关处深深看我那一眼的画面。 他醉酒后抚着我的脸叫我小暖,却在我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刻丢下我,究竟一切是我的错觉还是我已经迷失在这场协议婚姻的真真假假中。 电影最后的画面是男主角找到了女友的墓地,他跟女主角在墓地前道别。 画面凄美,音乐哀伤。 男主说:“我本以为遇见你可以让我重新开始,却没有想到我只是一直把你当成借口,在你身上缅怀关于她的一切,我越爱你,就越忘不掉她,到最后伤害了你也背叛了我自己。” 女主说:“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也不介意你爱过别人,我甚至可以不介意你一直爱着她,但我唯一介意的是你让我知道了这一切,没能骗我一辈子,是你唯一伤害我的一件事。” 她转身往回走,不回头,不怨尤,脚步坚定,看上去那样坦然,但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每个人都会欺骗自己,但最痛的时候眼泪却会说真话。 我不知道他们以后在彼此的生活中是否还会出现,只是此时此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如隔天壑。 我的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也许是音乐太过凄怆,也许是那个女子的隐忍太让我心疼,我低声感叹道:“男子果然没有跟她在一起。” 我转头看了看周家麟,他闭着眼睛靠着沙发似乎已经睡着。 我知道他也是发着低烧,忙碌了一天又没有休息好,便起身将床上的被子拿过来给他盖好。 看着他呼吸均匀睡相安稳,像是一个单纯简单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不求回报的帮助我,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这辈子,恐怕欠他的就只能欠着了。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让我去偿还你吧。 我给周家麟留了一张字条,从他钱包里拿了一百块钱打的回了家。 回到家,电路已经修好了,只是季城铭还没有回来。 我恹恹的换了自己的衣服,把周家麟的衣服脱下来放到洗衣机里刚要洗,被子底下的手机便哇啦哇啦的响了起来。 我拿起手机,被屏幕上黎安的24个未接电话吓了一跳。 电话刚一接通,黎安便叽哩哇啦的一通抱怨。 “你这一天一夜都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我手机忘在家里了,你急着找我干嘛?” 黎安顿了顿,声音突然带着点哭腔说:“阿凯被抓了!” “什么,被谁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钱凯带了几个小模特在酒吧陪酒,然后警察就突然进来抓人……” “你不要着急,说详细点,警察不可能随便抓人的,到底是什么罪行?” 黎安又急又气的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是说他组织卖淫。” “组织卖淫?” 我瘫坐在床上道:“组织卖淫是要判刑的姑奶奶,你是不是也在现场,现在有没有事?” “我当时是在现场,后来阿凯带我跑了出来,我现在在医院。” 黎安的声音里满是恐慌,认识她到现在,我从没有觉得她像现在这样无助过。 “你乖乖在医院等我,我马上过去。” 我匆忙拿起外套疯了一样的往医院里跑。 “黎安,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 我十万火急的赶到医院,黎安正躺在病床上挂药水,她的右手包扎着白纱被石膏固定着。 “黎安,钱凯呢?” 我冲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钱凯,现在不管他是谁,我都想直接过去抽他一个大嘴巴。 “小暖,你不要找阿凯,最近警察一直在盯他,如果这件事情跟他扯上关系,他就完了。” “都什么时候你还护着他,我早就让你跟他划清界限你就是不听,真是气死我了。” 我坐在她床边,怒目圆瞪的看着她。 黎安见我脸色气的铁青,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低声道:“小暖,我知道是我不好,但是现在我不能把他往火坑里推啊,他的那些事儿要是被抓进去,怕是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我不能害他。” 每次黎安跟我这样我就不忍心再苛责她,语气缓和下来低声问:“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从遮阳台上跳下来摔断了。”她撇撇嘴,哭丧着脸。 “你疯了,那么高的遮阳台你也敢跳,黎安,你丫再不知好歹说不定哪天把命都给丢了。” “胳膊断了还可以接,只是我现在担心的是别的事情。” 72.黎安的事就是我的事 “还有什么事儿?”我心有余悸道。 “警察昨天晚上在酒吧抓了六个小姐两个当场就逃了,我刚刚跟酒吧里的妹子打电话打听,她说那两个姑娘今天早上也落网了,警察把酒吧里的监控给调走了,我总觉得我好像也被拍到了。” “你确定被拍到了?”我紧张的看着她。 黎安摇了摇头说:“我还不确定,小暖,你去我家里帮我拿身换洗衣服,我得先把这身衣服换掉。” 我点点头说:“好,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要再跟钱凯纠缠下去了,你如今被他连累成这样,他却连面儿都不敢露,你觉得你值得吗?” 黎安想了想,郑重的点了点头说:“好,这件事过去以后,我跟他就再无瓜葛。” 我看她说的坚定,这才放下心来。 打车去黎安的住所,还没进小区远远的便看到有警车停在门口,我警惕的四下里看了看,见有两个穿着制服的人从小区里面出来。 他们在门口值班室问道:“12幢804的住户这两天都没有回来吗?” “没看到人回来。”值班室的人回答。 “好,这是我们警方的联系方式,若是看到有人回来请马上联系我们。” 他们留下联系卡便匆匆走了。 12幢804正是黎安的住所,看来黎安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我吓得没有再去黎安那里,直接打的回了自己的住处匆匆找了一身黎安能穿的衣服。 正要出门,季城铭从外面回来了。 我怔怔的站在门口看着他,要开门的手还半举在空中。 他还穿着前天晚上出去的那身衣服,一脸疲惫的神色,素来整洁干净的人也难得的有了满脸的胡茬。 他看我抱着衣服挂着包,声音沙哑的问道:“要出去?” 我这才收回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准备绕过他往外走,低头却看到他衬衫的下摆上沾着血迹。 那天晚上他在电话里提到像是有人自杀,这些血会不会是那个人的? 我心里疑惑,却忍住了没有问他,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他恰巧看到我额头上贴着的膏药,开口叫住了我。 “江暖。” 我站住身子,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前天晚上……“ 他顿了顿说:”对不起。” 我听完没有回应他,抬脚走了出去。 事关别人的生命安危,我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可以理解,却不想原谅。 黎安换上我的衣服,我将她换下的衣服扔到了医院外面。 听到有警察已经上门,黎安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建议她实在不行就回江南避避风头,她却执拗道:“大不了就进去呆两天,反正卖淫又不会被判刑。” 我知道黎安向来不在意名声,但毕竟有了案底对以后的人生影响甚大,刚要准备劝她,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是陌生号码,黎安看了我一眼,忐忑的按了接听。 “我是。” “我不认识他。” “见就见,把见面地址发给我吧。” …… 简短的说了几句,黎安就面色铁青的挂了电话。 我紧张的问她:“是谁?” 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但他希望钱凯愿意出面将整件事情解释清楚。” “不会是警察吧,故意给你下套的?” 我脑袋里情不自禁的联想起警匪片中看到的类似情节,一颗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他说这次的警是他报的,钱凯也没有组织卖淫,只是一场商业恶性竞争事件,只要找到钱凯,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没有组织卖淫?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黎安突然抓住我的手说:“不管钱凯这次到底有没有组织卖淫,我都不能让他出面,你也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没有一件是干净的。” “嘀嘀……”消息来了,对方已经将见面地址发了过来。 我定定的看着黎安道:“你真的要去见他?” 她点点头,神情异常坚定的说:“无论如何,这件事儿我都扛了。” 我叹了口气,有的时候真拿她这个有情有义的性格没有办法。 “我替你去。”我拿过她的手机道。 “不行。”她一口回绝。 “我是活该自作自受,你又没招谁惹谁,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早知道你还作死,都什么时候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就你这样的,万一要是个圈套跑都跑不利索。” 我看她仍旧是一百个不放心的模样,便故作轻松道:“放心吧,我又不是你们家钱凯,就我这样身家清白的,就算被警察抓了,他们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想了想,似乎觉得我说的在理,这才点了点头。 劝黎安的时候我觉得这事儿是真没什么,但一到见面地点,多少还是有些犯怂,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小鼓。 钱凯是什么人,能跟他有过节的想必也并非善类。 我进了见面的咖啡厅,站在包房门口,来回徘徊了半天,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拉开了门。 坐在座位上喝着咖啡的人着实让我吃惊不少。 他见走进来的人是我,不由的往我身后看了看,放下杯子道:“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是你约的黎安?”我问。 “你是黎安?”他惊疑。 我指了指自己说:“我?你不知道我叫什么?” 他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说:“不知道,你不是城铭家的小保姆吗?”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那天在超市跟季城铭遇见他,他明明说过我的名字,怎么现在又说不知道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叫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他确定的摇了摇头。 我虽然满腹疑惑,但今天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我便没有再继续纠结,自我介绍道:“我叫江暖,是黎安的朋友。” “季暖?” “江水的江,温暖的暖。” “要疯了,真是要疯了。” 他摇了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盯着我,眼神中略微有些慌乱,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按了按,便拨通了电话。 “城铭,我在环海路的星巴克,你赶紧过来把你老婆带走。” “喂,你干嘛打电话给他?” 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挂了电话说“我听麦瑞说季城铭结婚了,没想到你就是他老婆。” “你现在怎么知道了?”我好奇道。 “因为你叫江暖。” 他耸耸肩苦笑着扔下了电话。 我放弃了再与他继续纠结这件事情,直截了当的问道:“前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约黎安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这件事你不要掺和,一会儿城铭来了你就跟他走吧。” “如果没有我,你见不到黎安,也找不到钱凯。” 他坐直了身子趴过来,一脸痞气的说:“那钱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事情你不要管。” “我知道,但是这件事情我必须管。”我神情冷淡,眼神却异常坚定。 “黎安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就算是季城铭来了,这事儿我还是要管。”我重申道。 他却悠闲的喝着咖啡不再搭理我。 我只能定定的坐着,陪他耗着时间。 直到季城铭推门进来,我们仍旧这样对峙着。 “开泰,怎么回事?” 季城铭见我们俩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一脸的疑问。 他站起身走到季城铭旁边,指着我,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你管管这娘们儿,我都说了钱凯的事情不能插手她非不听。” 季城铭已经洗过澡也剃过了胡子,比起早上看到的时候要整洁不少,只是眼睛里还隐隐有些血丝,似乎还没来得及休息。 他看着我,走到我旁边坐下来,沉声问道:“江暖,怎么回事。” 我咬了咬嘴唇,一字一句道:“钱凯的女朋友,黎安,是我好姐妹,她现在涉嫌*,被警察追捕,我不能坐视不管。” “你若真想帮她不是不可以,让她把钱凯找出来,把这事儿说清楚,大家皆大欢喜。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金开泰怒不可遏道。 季城铭见我脸色阴沉,抬起头厉声道:“金开泰,到底是什么情况?” 金开泰愤愤的在凳子上坐下来,这才道明原委。 原来是开泰传媒从喜力传媒挖了两个大腕儿,喜力传媒怀恨在心,找到钱凯让钱凯牵线把开泰里新签的一批小嫩模介绍给了几个金主,然后还找了狗仔跟拍,这事儿提前漏了风被金开泰知道了,他索性打电话举报他们组织卖淫,让警察直接去给端了。 本来娱乐圈里就是潜规则盛行,*作风向来是媒体大肆报道的焦点,喜力这样做无非是想抹黑开泰传媒,金开泰这一报警,矛头就自然指向了钱凯,这样一来开泰传媒顶多就是落个管教新人不力的说法。 最后他说:“组织卖淫不是小事,一旦被捉到是要判刑的,我也没什么要求,无非就是让他站出来说句实话,只要揭发喜力的丑恶嘴脸,我损失几个小模特,损失点钱不算什么。” 季城铭思量片刻,劝道:“钱凯在道上这两年污迹斑斑,警方怕是早就盯上他了,若是趁此事大做文章,你以后恐怕要跟他结下梁子,开泰,这事儿你还是尽早了了把,别给自己找麻烦。” 73.我们还是结束吧 金开泰不依。 “他喜力暗地里给我使绊子我也不是什么孬种,吃了亏哪有不回的道理,我这样跟他摆在台面上来已经是想息事宁人了,若是下黑手,我他妈找几个人做了他。” 我知道金开泰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现在又把季城铭牵扯进来,确实是想谈都谈不拢了。 反复考虑了一下,我站起身说:“听起来却是你在理,只是黎安对钱凯毕竟是有感情的,你们也知道做人不能背信弃义的道理,我带你们去见她,你们若是劝得了她就劝,劝不住的话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到了医院,护士正在帮黎安换药水。 黎安抱着腿蜷坐在病床上,下巴担在膝盖上似乎在想心事。 一头红色的卷发从一侧顺下来,挡住了半张脸,苍白的脸色衬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黎安!” 我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她抬头看到我身后的两个男人眼神里有一丝诧异。 怔了怔问道:“他们是谁?” 我指着金开泰说:“他就是跟你通电话的那位,是开泰传媒的老板。” 黎安指了指季城铭,将我一把拉到身边说:“你老公怎么来了?” “你认识他?” 黎安不以为然道:“当然,财经新闻上经常看到。” 我翻了翻白眼,低声说:“姑奶奶,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吧。开泰传媒的老板说了,只要钱凯出面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他会摆平这件事,你也不用再受连累。” “不行,小暖,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这事儿我扛了。” “黎小姐,你最好想清楚,现在你也是涉案人员,钱凯逃得了一时,他也逃不了一世,你自己衡量一下,究竟怎样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金开泰见我们在一边嘀嘀咕咕,直接坦诚布公道。 黎安踌躇了片刻,越过我,看着金开泰说:“只要不让钱凯出面,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金开泰上下打量了一番黎安,嘴角微微上挑,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我突然想起上次在超市跟金开泰初次见面的情景,他胳膊上挎着小妞,言语轻佻,生性风流,不禁有些担心他在打黎安的什么主意。 我看了看季城铭,凑近他低声问道:“你这个朋友到底靠不靠谱?” “放心吧,他有分寸。”季城铭站在一边,似乎十分淡定。 “这样吧,我看黎小姐的条件也不错,这次我们又损失了一批新人,要不你跟我们公司签两年的经济合约,把损失给我挣回来我们就两清。” “什么意思,你是要我做艺人?”黎安质疑道。 金开泰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疑。 黎安犹豫了一番,看向我说:“暖,你觉得呢?” 我前后想了想,做艺人虽然不易,但总好过进局子。 便点点头说:“先把眼前的事儿摆平吧,难不成你还想整日东躲西藏?” 黎安听了我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她向来头脑简单,便没再多想。 “好吧,签就签。”豪气万丈的说完,她又有些底气不足的问道:“不过金老板,你觉得我这样的能红吗?” “那就看黎小姐想不想红了。” 金开泰说的意有所指,我总隐隐觉得他的动机似乎没有那么单纯。 跟季城铭回了家以后,他也没有再问我关于钱凯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反倒是我忍不住向他打听金开泰到底是用意何在。 季城铭考虑了一番,提醒我道:“怕是那小子看上你朋友了。” “他不会乱来吧?”我有些紧张起来。 “不会的,开泰看上去像是纨绔子弟,做人还是很有分寸的,看她们的缘分吧。你跟你朋友以后避免跟钱凯接触也并非坏事。” 我不再说话,若是金开泰能够让黎安下定决心离开钱凯确实也不是坏事。 要进屋时,我看到季城铭换下来的衬衫正放在洗衣机上,下摆上的血迹异常显眼。 踌躇了片刻,我还是开口问道:“那个人还好吗?” 他有些惊诧的抬起头看我,我抬手指了指衬衫,他才明白过来,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还好。”他淡淡说道。 还好就是没死吧,我暗自揣测。 “江暖,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季城铭站在客厅中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愧疚。 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我们......还是结束吧。” ...... 我仿佛一瞬间失聪。 只看到他的唇畔开开合合,而这句话我怎么都不相信是我听到的。 我往后退了退,直到腰抵在门把上,这才靠住了身子。 “你说什么?” 我一字一句的问他。 他看我有些踉跄,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觉得或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做了错误的决定,走了错误的路,既伤害了彼此,也伤害的更多的人。” 我脑海里在那一瞬间想了很多,从当初被迫嫁给他,到今天这样被动的结束这场婚姻,我似乎自始至终都站在一个不由自主的位置上。 “能给我一个解释吗?”我木然的看着他。 他看我的眼神里有不忍,有无奈,有同情,甚至有怜悯,除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这些眼神无异于也是在把我一刀一刀的凌迟。 “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少,对你的伤害就越小,既然我们都走错了,不如就到此为止吧,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可是这对我不公平!” 我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即便是没有感情,分开的时候还是会有千丝万缕的牵绊,而且我跟他之间又有那么多的利益纠葛,突然说要结束,我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若是就这样跟他结束,我妈难道要永远葬在江南? 若是就这样跟他结束,我们是不是自此就再也没有瓜葛。 若是就这样跟他结束,他是不是会觉得解脱。 我突然想起四年前,高树就是这样拒绝了我,然后将我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清除。 生活的棋局突然全部被打乱,而我甚至忘记了当初自己所在的位置在哪里。 他看到我这样,的神情有些痛苦,眉头紧紧的蹙着,眼神中星星点点像是支离破碎的花火一点点的黯然。 “对不起。” 他只留下这句话,转身便出了门。 “季城铭,你混蛋。” 我将手里的衣服狠狠朝门扔了过去,却被重新关起的门挡回,无声的落到了地上。 我一个人瘫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知道坐了多久,地板上的冷气从骨头里浸入,我却无知无觉,就这样呆坐到天亮。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我才惊觉已经七点,站起身子只觉得眼前发黑。 我靠着墙缓了缓身子,劝自己道:“即便是一切已成定局,就算结束,也不能狼狈的退出。” 稍稍收拾了一番,这才匆匆赶去四区上班。 到了办公室,夏程风正脚跷在办公桌上研究手里的图纸。 他见我来了,招招手说:“江暖,我们今天去这个地方。” 我放下包,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 他凑近看到我,神情有些惊诧:“你的脸怎么惨白惨白的,是不是粉用多了?” 我翻了翻白眼道:“你眼睛有毛病,看我这个样子像是画过妆的吗?” “也是,如果化了妆还长成这样,那真是没法儿看了。”他点点头,认可了我的话。 我懒的再跟他逗贫,看了看图纸道:“哪一家?” “红笔标记的那一家,昨天已经上过门了,据说房子本身就是危房,只有一个老太太还有一个孩子在里面,死活不愿意搬走。” “就怕遇到年纪太大的客户,谈判起来会比较困难。”我头疼的揉了揉脑门。 “谁说不是,去了好几拨人,连门都没给进,我们今天过去,吃闭门羹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我倒是不怕,就是不知道夏公子能不能吃得起闭门羹。” 他不以为然的转了转椅子,笑的阴险。 “走着瞧呗。” 拆迁户的地点在城郊,我们开车过去时已经接近大中午,由于周围已经开始建设,我们只能把车停在外面徒步走进去。 最里面靠河的位置是一个三层小楼,由于年久失修楼体已经破败不堪,四周堆满了瓦砾废料,全都是工程垃圾,噪声喧天,尘土飞扬。 “这么恶劣的条件,怎么还能住人?” 我一边躲避着迎面扑过来的灰尘,一边感慨。 “这些钉子户,为了能多拿点钱,什么苦吃不了。”夏程风不以为然的说。 我反驳道:“这也不一定,你想一想,一个七十多岁老人家,还能活多少年,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有可能会有别的原因呢?” “我倒希望是因为钱的问题,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一定不是问题,就怕他有别的条件。” “还真是财大气粗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我开玩笑道。 他无奈的摇了摇有头,一脸的苦笑。 74.古怪的业主 我们走到门前,大门是红木的,也已经因为年久的风吹日晒变得斑驳,手环上面已经生锈,我们敲一敲门,大门发出低沉的咚咚声,迟缓而又沉闷。 “有人在家吗?” “有人吗?” ...... 一连敲了几遍,都没有人出来应声。 我转身看着夏程风说:“要么就是有人在家故意不开门,要么就是真没有人?” 夏程风点点头说:“我都看到了......” 我一头黑线,好像是说了一句废话。补充道:“反正我们现在是吃了闭门羹......。” 夏程风四下里看了看,看到门前的小河边有一块大石头,他将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坐在石头上对着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道:“过来坐吧,总能等到人的。” 我对他的执着感到有些意外,走过去坐到他旁边说:“一开始我对你有些质疑,现在对你的质疑倒是更深了。” “怎么说?” 他在阳光下微闭着眼睛反问。 我盘起腿,煞有介事的娓娓道来。 “刚开始见你年纪轻轻一副玩世子的模样却身居要职,所以对你的能力有质疑,现在知道你是有资质有后台,堂堂正正的富二代做起事来倒是一板一眼认真负责,所以就更质疑你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质疑我不是程凯文亲生的?” “那倒没有,其实我就是想问你在四海有什么图谋,想爬到什么位置上?” 我直截了当的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在夏程风面前我总是格外坦白,言语之间丝毫不会对他有所顾忌。 他有些意外的看着我,没有回答却笑着反问道:“那么季夫人,你身为豪门太太,为什么不在家里相夫教子却在四海基层做小职员。你有什么图谋,或者又想爬到什么位置上。” 我怔了怔,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在我爸的书房里看到的。估计他早就调查过你。” “你是说程总也知道了?”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 一定是上次得罪他之后他暗地里调查我来着,既然他早就知道了,有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夏程风想了想说:“我进四海之前就看到过那份资料,还蛮久以前的,大概是你们刚结婚那会儿。” “那么早?” 既然他早就知道我跟季城铭是夫妻关系,当初有为什么没有拆穿,还有伊莎,为什么还当着我的面调换他们的桌牌。 “既然程总早就知道这件事儿了,那么他的秘书伊莎会不会也知道了?” 我试探着问夏程风。 他不屑的撇了撇嘴说:“不一定,当初我也是意外看到的,书房里的东西他向来不允许别人碰,伊莎也不可以的,她无非就是一个秘书,即便是我妈不在了,她也妄想有什么名分,只不过是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儿而已。”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程总跟伊莎之间的关系果然非比寻常,只是我的事情他为什么知道了却还要秘而不宣呢,连伊莎都没有告诉。 难道还有更大的阴谋? 想到这里我便不寒而栗起来,想着自己当初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自己的尾巴被别人捏在手里还那样自以为是。 “这么说当初我一来四区你就已经认出我了?” 他不以为然的反问说:“不然你真以为你长得美我才选你?” 我听得一头黑线,既然早就知道了,又何必要绕那么大的弯。 夏程风说:“不过我真挺好奇的,江家不是只有一个江阳吗,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潮生有两个女儿,一个是江阳的妈妈,一个是我妈妈,我妈二十多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跟江潮生断绝关系了,所以我从小是在江南长大。” “原来是这样,江潮生也真是够狠的,为了家族联姻,硬生生将你又给认了回来还嫁给了季城铭,估计下一个就是江阳跟家麟哥了。” 提起江阳跟周家麟我倒是来了兴趣,打探道:“那你觉得周家麟会跟江阳结婚吗?” 他思考了片刻,嘀咕道:“以家麟哥的个性来说,我觉得应该不会的吧,他没有说过喜欢江阳,小的时候过家家我们让江阳当他老婆他都不乐意来着。” 我点点头,觉得周家麟确如他所说的,原来对这种事情从小就分的清楚明白。 夏程风倒是反问我:“嫁给季城铭应该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提起季城铭,我的心头不由一紧,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起来。 “嫁给他确实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甚至不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嫁都已经嫁了。” “你倒是看的开,不过也好,反正你不喜欢他,嫁给他也不会怎样,我倒是担心我那个傻妹妹,一心想嫁给季城铭,现在终于可以消停了。” “你妹妹喜欢季城铭?”我惊讶道。 他点点头,一脸的无奈。 “她现在在国外念书,估计没几天就要回来休假了,从小就喜欢季城铭,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魔障,等她回来看到季城铭结婚了,也就该死心了。” 我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等过几天她回来,我怕是早已跟季城铭没有关系了。 正天南地北的聊着,红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位满头白发盘着发髻的小老太太提着篮子蹒跚的迈出门来。 我跟夏程风手脚麻利的从石头上蹦下来,冲上去便拦住了她。 “婆婆,您好。” 她看到我们冲出来有些受了惊,往后退了退,见我跟夏程风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你们是谁?想干嘛?” “婆婆,您好,您这是要去买菜啊?” 夏程风凑过去,笑的跟大尾巴狼一样搭讪道。 婆婆白了他一眼,张口便骂:“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 我站在一旁看到他碰钉子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走过去问道:“婆婆,我们是四海派来的员工,想跟您商讨一下关于您这次拆迁的补偿问题,请问您是这里的业主吗?”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都走!” 婆婆的情绪突然高亢起来,将手上的篮子对着我扔了过来。 还好夏程风眼明手快冲过来伸起手替我挡到了一边,否则脸可就毁了。 “你们这些黑心商,我好好的房子天天要过来拆,让我去住那个困死人的牢房,都给我滚......”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退回屋里。 “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留下我跟夏程风面面相觑的站在风里。 “她为什么情绪突然那么激动?”我不解。 “鬼知道。” “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去再想办法吧!”他无奈道。 我们俩唉声叹气的往回走,一边商量着该从哪里找这个小老太太的突破口。 远远的,对面走来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小孩子,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模样。 “那孩子是不是刚刚那户业主家的?”我问夏程风。 “显而易见,这里还有其他住户吗?” 我们俩相视一笑,一起邪恶的说:“要不,从这个小孩子身上下手?” 正开着玩笑,旁边正在作业的工程塔吊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紧接着被吊在半空中的一大包石子水泥滋啦一声从塔吊上面倾泄而出。 我眼看着那个小男孩就站在高空坠物的正下方,顾不上多想,边大声喊着“小心”边拔腿就扑了过去,把那个小男孩扑倒在地上,死死的护着他的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夏程风也随即扑了过来,一边喊着:“小心脑袋”一边将我们压在身下。 来不及反应便听到稀里哗啦的一阵石子坠落的声音,然后身上各处被砸的一阵阵剧痛。 小孩子的哭声,跟夏程风低低的呻吟声就在我耳边。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似乎没有动静了,这才忍着身上各处的酸痛扒开石子坐起身子。 刚抬起头,从上而下的一块石头崩在了我的脑门上,还没来得及觉得疼,粘稠的血液就已经汩汩的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微闭着眼睛,边扒着石头边喊夏程风,他的胳膊动了动,这才甩了甩头,从泥石中坐起来。 他扭头看见我额头正流着血,忙一把捂住我的脑门大声道:“怎么流血了。来人啊,快来人,砸到人了!” 一时间施工的工人们都跑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我们从泥石中弄了出来,小孩子受了点惊吓,手上脸上擦破点皮,其他都没有大碍。 那位婆婆赶过来,看到孙子没有危险,这才松了口气,大喊道:“牙子,还不快点谢谢哥哥姐姐。” 他听话的跟我们鞠了鞠躬说:“谢谢哥哥姐姐救我。” 婆婆牵着他的手,看了我们一眼,于心不忍道:“你们还是赶紧去医院里看一下吧,我们祖孙俩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了。 说完她叹了口气,牵着孩子便走了。 我和夏程风被七手八脚的送到了医院,从检查到包扎,转眼便折腾到天黑。 身上多处淤青,脑袋还开了花,夏程风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还要回去处理这次工程的事故,我便让他先回去了,自己留在医院里包扎脑袋挂点滴。 脑袋刚包好,季城铭奶奶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我这才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之前季城铭跟我提过要一起吃饭的事情。 75.池媛的出现 “孙媳妇儿,你下班了吗?” 老太太电话一接通便心急火燎的问我下班了没。 看来季城铭似乎还没有跟她摊牌。 “奶奶,我这才刚下班,还没有回去呢。” 我看着点滴才刚挂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城铭也是刚刚从外地赶回来就直接回家了,你在公司里等着,我再让他去接你。” “不用了奶奶,我自己过去就好了。”我忙阻止道。 “不行,天色太晚了,我不放心,你稍微等一下,城铭很快就到。” 老太太不由分说的挂了电话。 我叹了口气,有些忧愁的躺在床上,不知道今天晚上该怎么糊弄过去。 没一会儿,电话就又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果然是季城铭打过来的。 “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接你。” 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在医院。” 他顿了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在工地上出了点意外。” “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过去。” 他没再多说便挂了电话。 季城铭到了的时候医生正在给我拔针。 他疾步走进来见我正好好的坐在床上,神情这才微微放松了下来。 他见我头上还缠着绷带,脖子上也有一些擦伤,皱着眉头问护士道:“都检查过了吗?” “已经做过全身检查,除了额头软组织挫伤,其他地方没有大碍。” 他点了点头说谢谢,走到我床边说:“你这个样子就不要去奶奶家了,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一点小伤,奶奶的生日是大事。” 他只好点点头,把我的鞋主动提到床前说:“那我先带你回家换衣服。” 回家的路上,我们俩坐在车里一路都没有说话。 到了家门口,他才说“你先上去吧,我在车里等你。” 我沉默着没答应他,只是自顾自的下车上了楼。 换了一件高领毛衣,头上戴了一顶宽松的线织帽子压住了绷带,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觉得没有破绽,这才拿着外套下了楼。 从单元门走出来,就看见季城铭正背对着我靠在车门旁边抽烟。 他穿着黑色的长外套,头发被冷风吹的有些凌乱。 淡淡的烟雾从他的指尖袅袅升起,像是一缕缕纠缠的愁思,剪不断理还乱的子空中纠缠着。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扔下烟头转回头,见我裹得严严实实的站在风中,眼神中恍恍惚惚突然变得异常温暖。 “上车吧。” 他拉开车门上了车,从里面替我打开了车门。 我坐上车子,系好了安全带,终于开口。 语气平淡道:“季城铭,过了今天,我们就签离婚协议吧。” 他按下手刹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目视着前方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一脚踩下油门车子便“轰”的开了出去。 “我刚刚打电话交代过四区,从明天开始,你不用过去了,还留在后勤部吧。” 他没有理会我刚才的话,突然将话题扯到了这上面。 我虽然心里疑惑,面上却佯装淡定道:“不必了,工地上的意外向来难以预料,以后注意就是了。” 我似乎隐隐觉得季城铭在看着我,便倔强的扭头看向了窗外。 季城铭啊季城铭,你我总有一天是要划清界限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来插手我的事情。 今天虽近在咫尺并驾齐驱,明天,也许我们连生死都不再有任何关联。 我曾经以为岁月会让所有的一切变得愈加牢不可破,却不想,弹指一挥间很多事物也是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了奶奶家,我一进门,奶奶便迎了出来。 她今日似乎格外高兴,喜笑颜开的接过我跟季城铭手里的外套说:“孙媳妇儿总算是回来了,她池姨,可以开饭了。” 看着她笑的这样开怀,我虽然满腹心事,却也不忍扫了她的兴,从包里掏出小礼盒递给她。 “奶奶,今天是您的寿辰,祝您和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特地给您挑的礼物,您看看喜不喜欢。” 她笑眯眯的看了看轮椅上的季董事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乖孩子,还给奶奶买礼物呢,真是让你破费了。”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长寿花的祖母绿胸针,在灯光下璀璨夺目,异常精致。 “哎呦呦,好漂亮的东西,肯定值不少钱吧,不用给我这个老婆子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老太太虽然嘴上嫌贵,却是爱不释手的看着。 我笑了笑,虽然是贵重了些,不过刷的季城铭的卡,也不算破费。 ”奶奶,这是我跟城铭前两天在店里给您挑的,城铭说特别适合您,眼光还真是不错呢。” 小老太太一听是季城铭替她挑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拿过去给季董事长说:“老头子,你快看看,你孙子结了婚,果然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季董事长点点头,微眯着眼睛看我们道:“只要你们小两口安心过日子,我跟你奶奶也就放心了。” 季城铭只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我,眼神却是安静柔和。 我只当没有看到,心里想着,这也许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正热热闹闹的说着话,池媛突然从厨房里端着汤碗走了出来。 她轻挽着长发,身上系着围裙,笑意盈盈的从我旁边走过去,像是没看到我一般,直接走到季城铭面前说:“季总,外面风大,您先喝碗汤暖暖身子吧。” 我有些诧异,今晚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一副居家的打扮,嫣然是一副主人做派。 池姨见我神色渐渐有些阴沉,忙尴尬的站出来圆场道:“江小姐,这位是我闺女池媛。” 原来池媛是池叔跟池姨的女儿,想来私下里跟季家也是交情匪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始至终,我总觉得她对我并不友好。 尽管如此,我还是笑着点点头说:“我在公司见过的,城铭的助理。 奶奶并未察觉出什么,只是笑着打趣说:“媛媛这孩子总是一心偏袒城铭,这么多人,她就知道端给城铭喝。” 池媛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并未说话。 季城铭看了看神情淡淡的我,直接接过她手里的碗递给我说:“你穿的少,趁热把汤喝了吧。” 我本来想拒绝,但无意间瞥见池媛一脸似是挑衅的神情。 不知为何,我突然笑了笑说好,接过汤碗便抱在手上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一桌子的菜基本上都是池媛做的,我们一边吃着,她一边忙忙碌碌的,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 我反正也不会做菜,乐得轻松,只坐在那里埋头吃饭,季城铭破天荒的为了我夹了几次菜,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我突然想起上次在江家他替我解围的场面。 “别忘了,我们在他们眼里可是真正的夫妻。” ...... 有些事情假装多了,是不是就不容易分辨真假。明明是演戏,可难免总会有人当真。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着,若是能结束这样荒唐的一场梦也好,免得有一天会越陷越深,难以自拔的人却是我。 吃得差不多了,我站起身说:“奶奶,今天寿星是要吃长寿面的,我去给您下面。” 池姨接过话说:“还是江小姐心细,你看看,我都忘记这回事儿了。” 尽管我已经练过许多次,可是进了陌生的厨房还是有些发懵。 池媛从外面进来,看我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语气中带着些戏谑问:“江小姐会下面条吗?” 我转过身看她,厨房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俩面对面的站着。 她的眼神中满是挑衅,肆无忌惮的挑衅。 “刚开始是不会的,不过后来季总有教过我,就不用你费心了。” 我挑挑眉,不以为然的从冰箱里拿出面条。 “你跟季总应该就要结束了吧?” 我提着菜刀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切起葱说:“你是在问我,还是在通知我?” 她笑了笑,似是无意道:“季总让我准备离婚协议,不知道江小姐是不是已经知道此事。” 我放下菜刀,转过身,面露愠色道:“你知道的事情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只是一个助理而已,私自打探老板的事情合适吗?” 她走近了我,笑着点点头,眼神里看我满是嘲讽。 “江小姐,协议婚姻并不是实际婚姻,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刚进四海的一个试用期员工,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想劝你,这种游戏,并非是你能玩得起的。” “哦?那你的意思是你能玩得起?”我挑挑眉毛反问道。 说到底,池媛又有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对我说三道四,如今我这离婚协议还没有签便就已经有了蹬鼻子上脸的人,心里不禁也是一番哭笑不得。 “既然池小姐能玩得起,那我就等着看吧。”说完我提起菜刀指着她。 “我不经常用刀,池小姐还是出去吧,省的一不小心伤了人。” 她也不再跟我争辩,笑的很是温婉,却极其不屑的瞥了我一眼,便转身出了门。 我见她走了出去,浑身突然变得酸软起来,有些丧气的将刀扔在了案板上,只觉得眼睛有些酸胀,有种想拿鞭子抽人的冲动。 76.上天会有最好的安排 季城铭进来的时候我正站在沸腾的锅边流眼泪,手里紧紧的攥着菜刀。 他没有说话,默默的走过来把我手里的菜刀拿下来。 看到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他便将面下到锅里,然后打鸡蛋,放作料,关火,盛碗,放香菜,放葱叶。 一切都做妥当了之后,他转身看着我,突然把手放在我的肩上将我掰转过身子面向着他。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眉顺眼的看着他前襟的第三颗纽扣,眼睑上沾着泪,眼圈红肿,还微微有些抽噎。 许久,他叹了口气,双手抚着我的脸,用拇指轻轻拭去我眼睛下的泪痕。 我有些惊诧的抬眼看他。 只见他正低头细细的看着我,眉头微蹙,眼神中满是心疼。 我与他四目相对,只是静静的看着彼此,仿佛那一瞬间,连面条的香气都是静止的。 他突然手上力道加重,一把将我拥入怀中。 我趴在他的肩上,听到他的心跳一声比一声用力,温热的怀抱把我包裹着,我的心里一时说不出的复杂。 我对季城铭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似是而非的错觉,却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推入深渊,我突然有些贪恋他的怀抱,贪恋他看我的眼神。 我知道我自己完了,我也知道是时候该离开他了,我把假的都当成了真的,如果再不清醒,怕是会在梦里再也醒不过来。 回到餐桌上时,我跟季城铭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奶奶吃着面条连声说好吃,说没想到我跟季城铭下面的手艺竟一样好。 池媛暗暗在我跟季城铭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似乎察觉出了一些端倪。 吃过晚饭,奶奶照例留我跟季城铭过夜。 池媛出去接了个电话进来跟季城铭低声说了几句,季城铭的脸色便又突然阴沉了下来。 “奶奶,公司突然有点急事,我跟池媛先去一趟。” 池媛顺势脱下身上的围裙递给池姨,从衣架上拿下季城铭和自己的外套等在门口。 “公司出了什么事情,那么着急?” 季董事长划着轮椅过来问。 “没什么大事,我过去处理一下就好,您早点歇息吧。” 说完季城铭看了看我,低声道:“你留在奶奶这边过夜吧,我先出去了。” 他跟池媛急匆匆的走了,剩下我一个人留在季家。 季董事长看着季城铭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他突然回头看了看我,眼神里满是思量。 “孙媳妇儿,你推我到楼上去。” 我这才回过神来,忙答应道:“好的爷爷。” 奶奶在背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他们的神态中总觉得有些欲言又止的无奈。 上了楼,我把董事长推到了书房里,他指指沙发对我说:“孩子,坐吧,爷爷跟你说两句话。” 我点点头,松开了推着轮椅的手,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自己将轮椅挪到书架旁,从书架上拿起一个相框,满眼慈爱的看了看,然后递给我。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男子大概三十岁左右,眉眼跟季城铭神似,女子年轻一些,笑起来的眼神跟季城铭偶尔柔和的眼神一模一样。 坐在中间笑容腼腆的男孩子才十一二岁的年纪,但是仍旧可以看出是季城铭,除了棱角更加分明一些,几乎没有变样。 照片里的他穿着白色的羊毛背心,里面是海蓝色的衬衫,气质儒雅,干净柔和。 我不知道他的用意,便问:“这是?” “这是城铭和他父母。” 董事长笑抬起头,似乎沉浸在回忆里。 “城铭小的时候是个乖巧的孩子,父亲慈爱,母亲温和,只可惜自从他父母惨死在那一场工程事故里之后,他就变得愈发沉默,性子也日渐深沉起来。我跟他奶奶想方设法的想让他放开,一直都未能如愿。长大以后他便沉浸在学业跟工作当中,向来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性子也冷。” 听他说到这里,我似乎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他继续说:“关于他的婚事,我当初跟他奶奶也曾想过让池媛嫁给他,只是他执意不肯,前后也有不少合适的姑娘,但他都拒绝了,我们之前也曾担心过他的会这样一直不成家,直到你外公说起你,却不知怎的他竟第一次点了头。” 说完他笑了笑,叹道:“或许这就是你们俩个孩子的缘分吧,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既然你们能走到一起,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再困难的时候,都要相信上天会有最好的安排。” 阴差阳错,竟是季城铭自己亲手将我推进了这场不知道走向棋局,我们之前的缘分却不知是不是一场一见便误了终身的孽缘。 第二天我再出现在四区的时候夏程风显得格外惊讶。 他一边拿着镜子观察自己被刮花的脸,边活动着受伤的胳膊走过来。 “江暖,你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这叫什么话,我上班啊,怎么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今儿一早我来上班,倪端不就告诉我说总部又把你给抽派回去了么?” 我这才想起季城铭昨晚好像是跟我提过这么一回事儿,忙打着哈哈说:“我又申请过来了,这边的事儿不是还没了么,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好样的,我就喜欢你这种工作态度,本来还以为我也要换搭档了呢。” 说完他把镜子转到我面前,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脖子上有刮痕,头上缠着绷带,一副狼狈的样子,忙不忍直视的将镜子挡到了一边。 夏程风笑言:“你看,我们俩现在也算是天造地设的绝配了。” “其实昨天的事情还要谢谢你的,若不是你挡在我上面,我说不定就没现在舒服了。”我一本正经的说。 他摆摆手说:“男人嘛,应该的,况且你都能去救孩子,我若不去救你,岂不是连个女人都不如。” “就算是我不去救孩子,你也会去救的,对吧?” “难得你这么相信我,我还以为你对我就只是偏见呢。”他的笑意中突然多了些认真。 我也正经八百道:“怎么会呢,如果不相信你,那还怎么做搭档。” “好,就冲你这么相信我,晚上我请你吃饭。” 我想了想,刚好不想回家去,便欣然答应了。 中午在餐厅遇见赵敏敏,好几天都没有看见她了,自然有些激动,两个人端着盘子赶紧凑到了一起去。 “你怎么看上去黑了不少?”我细细打量她问。 她苦大仇深的耸耸肩“天天在外面跑自然不比以前坐在办公室里,我不经晒,又不像你,天生就白。” 她一脸羡慕的看着我,这才注意到我头上的绷带,忙惊讶道:“你脑袋怎么了?” “还不是在工地上弄的。”我也一脸的愁苦。 “怎么,被钉子户给打了?” “那倒没有,高空坠物给砸了。” “现在的拆迁户可真是难搞,我可算是见识过了,真想像戴菲那样撂挑子回总部去。” “戴菲回去了?”我惊讶道。 赵敏敏擦擦嘴说:“你不知道吗,就昨天,被钉子户放狗给追了,高跟鞋都跑断了,回来死活哭着喊着要回总部去。”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说:“她还敢穿高跟鞋?” “可不是,脚也扭伤了,回来之后闹得可凶了,连周总都搬出来了。” “周家麟?”我反问。 “是啊,也不知道她跟周总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夏程风处理的,一开始还劝她慢慢适应一下就好了,毕竟她也算是专业的,对她以后的发展也好,可是她又哭又闹,最后还说实在不行的话要去找周总,夏程风就只好算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她倒是歪打正着,夏程风跟周家麟刚好关系不错。 只是回了后勤部,日子也未免好过。 中午刚跟赵敏敏提到周家麟,他下午便出现在了四区。 我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他站在夏程风的办公室门口东张西望,本能反应就是脑袋一缩又躲了回去。 “家麟哥,你总站在门口干什么?” 夏程风的声音在办公室里传出来。 周家麟左右又看了一番,这才手插在口袋里晃进了屋子。 我在洗手间等了好一会儿,总不见周家麟出来,只好蹑手蹑脚的踮着脚准备从办公室前溜过去,找个地方避一避。 身子才刚闪过去,脚还没站稳,周家麟的声音便在身后冷冷的响起。 “我又没让你还钱,你总躲着我干什么?” 我保持着半抬腿的动作僵硬在原地,有些尴尬的回头笑着说:“啊,周总,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脸鄙夷的哼了哼,靠在墙上淡定的看着我。 “别装了,我早就看到你在这边鬼鬼祟祟的,不是躲我是干什么?” 我站好身子,讪讪道:“怎么会呢,不就是借了你一百块钱吗,又不是还不起。” 我财大气粗的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一百块钱递给了他。 他只是看着我手里的钱,并没有伸手去接。 77.你躲远点 “什么时候调来四区的,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脑袋被磕成这样,若不是听程风提起,我还真是不知道你这两天过得这么精彩。” 他看我的眼神里有些恼怒,紧皱着眉头,似乎真的生气了。 我拍拍脑门说:“这都是小伤,又没摔傻,还能记得还你钱,你着急什么。” 他眼神安静的看着我,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从头上拿了下来紧紧握在手里。 “你呀你,怎么每次就是记不得来找我。” 我有些怔愣的看着他,心里跳的厉害,他微微笑着,干净的眼神格外醉人。 “我只知道你们认识,竟不想是这样熟呢。” 夏程风突然从周家麟身后窜出来,我忙从周家麟手中将手抽了回来,规规矩矩的站着。 他只是微微瞥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着。 周家麟将胳膊搭在夏程风的肩膀上,笑的格外老谋深算。 “你小子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呢。” 我不愿意在被他们捉弄,将钱塞到周家麟手上说:“还你钱,我还有事要做,先忙了。” 周家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钱塞回给我道:“钱不用还了,请我吃饭吧。” 我想想马上跟季城铭就没有关系了,自然不能再肆无忌惮的刷人家的卡,我现在又是身无分文,哪里请得起他,忙摆摆手说:“请吃饭就算了,我还是还钱吧。” “我晚上请江暖吃饭,既然你那么想蹭饭,那就一起吧。”夏程风挑衅的看了看周家麟。 周家麟一脸疑惑的看看我,又指了指夏程风,我点了点头,肯定了他要请我吃饭的事情。 “你没事请她吃饭干嘛?”他扭头质问夏程风。 “怎么,我们现在也算是生死之交,吃个饭不行么?” 夏程风不以为然,说完又凑近周家麟一脸痞笑的低声问道:“她到底是季城铭的老婆还是你老婆?” “臭小子,找打是吧!” 周家麟作势要揍他,我一脸黑线的拉住他说:“钱你到底还要不要了?” “要,当然要,不过不是现在,等我要的时候再给我吧。” 说完他便推搡着夏程风进了屋。 夏程风不忘笑着起哄说:“江暖,别忘了晚上一起吃饭。” 晚上我跟夏程风坐着周家麟的车一起去市区吃饭,包房被定没有了,我们只好在大厅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 服务员还没送菜单过来,夏程风就先开始打预防针。 “虽然说这顿饭我请,但是你们也别拼命捡贵的点,我也就是个工薪阶层,没多少油水被你们刮的。” 虽说都是富家子弟,但是抠门的嘴脸倒是跟周家麟如出一辙,我不禁笑了笑。 “看来工程主管的待遇也不算理想。” 周家麟不以为意的说:“昨天我还听我那个90后的小助理说现在都不流行嫁金龟婿了,流行嫁什么经济适用男,我问她什么叫经济适用男,他说就是比他顾家的没他有钱,比他有钱的没他顾家,这就叫经济适用男,我左右想了想,像我跟程风这样的好像就是现在女人会比较想嫁的类型。” 我有些忍俊不禁的扶着头,不知道为什么,听他一本正经的说自己就是女人想嫁的类型总觉得想笑。 夏程风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你得了吧家麟哥,人那经济适用男还得没有红颜知己,没有绯闻,没有情人,要说你以前算是我倒也没话说,现在嘛,有待考证。” “什么意思?” 周家麟不解。 “你们总部那边有个女的叫戴菲的,你认不认识?”夏程风一脸嘲讽的笑着。 我听到他提起戴菲这才想起中午赵敏敏跟我说的事情,不由也跟在后面傻乐。 周家麟看我们俩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有些摸不着头脑。 “戴菲不是后勤部的吗,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今天那姑娘哭着喊着闹着要回总部去,还把你给搬出来了,说是如果不调她回去,就找你说理去,我一看那小姑娘长得也算是你喜欢的类型,得,就没敢硬得罪,怕你以后找我麻烦,只好给放回去了。” “瞎扯淡,我跟她怎么回事江暖最清楚了,说的好像是我多风流似的。” 周家麟有些无奈的拽了拽我的胳膊,让我替他说话。 我只摇摇头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你们俩怎么回事,商量好了捉弄我的吧。得得得,服务员点单,最贵的红酒来一打。” “家麟哥,我错了还不行么。服务员,给他续点水就成了。” ...... 我们正说笑着,突然见江阳气势汹汹的从楼上下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男子。 男子高高瘦瘦,面容俊朗,疾步追在她的身后。 “阳阳,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们只不过是朋友。” “阳阳,那个女人真的不是我女朋友,我都跟她分手好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去我家找我。” 男人拦在她的身前,脸上的神色看上去很是焦急。 江阳面色阴冷,有些愤愤道:“赵俊,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她跟你什么关系我一点都不关心,我们只是朋友,你不需要跟我解释。” 男人拉着江阳的手说:“阳阳,你上次不是说过,只要我帮你搞定那笔资金你就愿意给我机会的吗,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接受我。” “放开我!” 江阳甩开他的手转身要走,他却死死的拦着江阳,一定要给一个交代。 夏程风用胳膊碰了碰周家麟说:“家麟哥,要不要过去看看。” 周家麟扯着脖子看了看,放下手里的筷子迈着大长腿走了过去。 “嗨,哥们,你这是干嘛呢?” 他将那个男的拉着江阳的手拨到了一边,一脸正色的问道。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儿?” “你管我是谁,脏手拿开,你再拉拉扯扯的别怪我不客气。” 周家麟站到他们中间,将江阳挡在身后。 “我警告你,这是我和我女朋友的事情,你哪边凉快呆哪儿去,不要多管闲事。” 他似乎喝了酒,面红耳赤的指着周家麟恶狠狠的说。 “赵俊,你不要胡说。”江阳从周家麟背后站出来,突然伸手揽着周家麟的胳膊道:“他是我未婚夫。” 周家麟有些愣了愣,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江阳死死的禁锢住。 “江阳!” 他低声叱道。 “你未婚夫?” 那个叫赵俊的男子有些站不稳身子,哭笑不得的说:“你未婚夫?” 江阳点点头,一脸毫无疑问的神情。 “阳阳,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个未婚夫?” “他叫周家麟,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是青梅竹马,我从小就喜欢他,肯定是要嫁给他的。” 她说的理直气壮,周家麟的神情则有些无可奈何。 江阳郑重其事的说:“赵俊,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你,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夏程风放下筷子颇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懊悔道:“早知如此,我真不该让家麟哥过去。” “看来,江阳是真喜欢周家麟的。”我一边观察一边分析道。 夏程风抬起头看我说:“难道你想让他们俩在一起?” 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奇怪,我反问道:“这跟我想不想有关系吗?” 他看了看周家麟的方向,又看看我,意有所指道:“或许有呢。” 那个叫赵俊的男子情绪似乎有些崩溃。 他后退了两步,倚靠在楼梯的栏杆上说:“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要给我那么多年的错觉,如果我知道一点可能都没有,我又何苦要这样纠缠你,我赵俊不是不要脸的人,但我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江阳,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 江阳把头别向一边,面色生冷,没有说话。 周家麟叹了口气,走过去劝他道:“算了哥们,天涯何处无芳草,她若不喜欢你你就不要在纠缠她了,这样也没有意思......”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们以前都好好的,要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突然说不喜欢我!” 赵俊突然变的暴躁起来,站直了身子,对着周家麟挥拳就上。 周家麟平白无故的脸上挨了一拳,自然暴怒,回身攥起拳头对着他的脑门便是一拳,随后两人便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江阳有些慌了神,她一边拉着赵俊,一边大声喊住手。 夏程风看不下去了,喝了口水,筷子一扔便怒目圆瞪的走了过去,对着赵俊的腰抬腿便是一脚。 我见事情越闹越大,只好硬着头皮赶过去拉架。 夏程风一加入战斗,楼上突然又下来两个高个子男人,应该是之前跟他们在上面喝酒的朋友,他们二话不说,走过来便对着夏程风挥拳。 我看着场面乱作一团,不管不顾的扑到中间去试着拉开他们,江阳看到我有些惊讶,但情况紧急她并没有多问。 周家麟看到我被推搡道中间,一把将我拽到边上怒喊道:“你躲远点。” 78.你跟他回去我真不放心 “你们不要再打了。” 我眼见他们两个人落了下风却也只能扯着嗓子站在一边喊。 “小暖......小暖......” 我感觉到有人在拍我的肩膀,一回身差点吓了一跳。 黎安穿着一件黑色的套裙妆容浅淡的站在我身后。 “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金开泰来找投资人谈合作啊。” “金开泰呢?” “在里面打架呢。”黎安不以为意的指了指。 “金开泰在里面?”我下巴差点掉下来。 伸头往混乱中看了看,金开泰带着一顶黑色的包头线帽盖着半张脸,黎安若是不说我还真是认不出来。 “他们都是谁啊?”我问黎安。 “那个赵俊是风投企业高管,另外一个是我们的投资人,跟金开泰都是老关系了,没想到这么铁,为了个女人打架也要一起上的。你那边都是些什么人?”她反问。 我苦笑道:“两个都是四海二代,那女的就是我姨姐江阳。” 黎安淡定的点了支烟说:“我说怎么老觉得她跟你有点像,还以为是撞脸了呢。” 场面正混乱着,警笛声突然在店门口响起,三个民警冲进来的时候这群人仍旧打的难舍难分。 “都住手,蹲在地上,不许动!” 两个警察拿着警棍直接挤进去把他们给掰扯开。 黎安抽完烟,将烟头仍在地上用脚捻了捻。 神情自若的跟我说:“走吧,去警局。” “说的好像是要回家一样,我长这么大,可是头一次进局子。” “拖阿凯的福,我都习惯了。” 我摇了摇头,跟周家麟他们上了一辆警车。 周家麟一看到我,忙细细观察了一番,第一句话就是:”你有没有受伤?” 我看着他自己嘴角淤青,无奈道:“我没事,倒是你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 “你没事就好。” 夏程风手扶着腰,一脸懊恼道:“都没人关心关心我,我自从高中以后就没打过架,今天头一回被揍得这么惨。” 江阳有些内疚的看了看他们,低声道:“今天的事情连累你们,真是抱歉。” 夏程风摆摆手,没再说话。 “那个赵俊说的投资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上次拉回来的那笔资金?” 周家麟突然神情严肃的看着江阳,眼神深的又些陌生。 “是,我听你说资金有点问题,所以就自作主张找他帮忙了。”江阳坦承。 难得她也有底气不足的时候,似乎被周家麟的神情吓到了。 “明天我把这笔资金挪出来,你还清他的人情。”他声音冷硬。 “家麟,这件事跟那笔资金没有关系,只是他自己误会了我们俩的关系而已。” “这不是跟资金有没有关系的问题,江阳,我只是不希望你用这种方式来帮我。”周家麟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吵什么吵,不许说话,有话到局子里再说。” 前面的警察大声呵斥道。 江阳低声说:“我也只是想帮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淡淡道,再没说别的。 江阳深深的看着他,眼神很是受伤。 我跟夏程风相视一眼,各有想法却都保持缄默。 到了局子里,那个赵俊的酒似乎也醒的差不多了。 他坦承自己动手打人不对,周家麟也不想再多计较,双方便互相道歉达成和解,警察教育了半天,这才把我们放了出来。 我挨着黎安低声说:“我跟你去你家住两天。” “为什么?”黎安不解。 “等回去我再跟你解释,一会儿你要极力邀请我。” 黎安撇撇嘴说:“装的跟大尾巴狼似的,又搞什么幺蛾子?” 我没来得及再跟她多解释,周家麟他们便走了过来。 “这位是我好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向他们介绍黎安。 黎安笑嘻嘻的没个正经道:“你们好帅哥们,能在这里遇见真是挺有缘分。” “是挺有缘分的。”金开泰凑过来说:“江暖,你怎么跟一帮男人在一起?” “男人怎么了?”周家麟挡在我身前叫嚣。 我怕他们一两句不合又打起来了,忙拦在他们中间跟周家麟说:“熟人,熟人,他是季城铭的朋友,之前就见过的。” 周家麟这才没有再说什么,拉着我的手说:“走,我送你回去。” 我见江阳正披着外套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忙抽回手,狠狠的瞪了黎安一眼。 黎安收到指示,装模作样的站出来说:“小暖,你就别自个回去了,你看我们俩都好久没见了,你今儿跟我一起回去吧。” “也好。”我答应着,转头跟周家麟他们说:“我跟黎安回去了,你们送我姐回去吧。” 黎安顺势抓着我的手,对金开泰说:“金老板,劳烦你送我们回去了。” “江暖!” 周家麟叫住我说:“你跟他回去我真不放心。” 他瞟了瞟金开泰,一脸的疑虑。 金开泰有些失笑道:“城铭的老婆跟你在一起我还不放心呢。你们俩妞,走吧。” 说完他挥一挥车钥匙,便径自带路走了。 我对周家麟和夏程风挥了挥手说:“没事儿,你们抓紧回去吧,该上药上药,别让脸就这么毁了。” 我跟黎安上了车,金开泰直接说:“我今儿就辛苦一下,把你们一个一个的送回家吧。” “你用了,你把我们一起拉到黎安那里吧。”我忙阻止道。 他回头看了看我说:“你不回去?” “不回去。”我摇摇头。 黎安直接说:“你赶紧开车吧,话怎么那么多。” 金开泰耸耸肩发动了车子说:“好吧,我又不是麦瑞,也懒得多管闲事。” 我有些惊诧的看了看黎安,问道:“你是老板还是他是老板?” “他是老板也没法儿,谁让我欠他钱。 “对呀,现在欠钱的是孙子。”金开泰无奈道:“黎大姑奶奶,这个电影我可是顶着很大的压力给你争取下来了,培训期间你可得好好学习,不然我可没办法向公司交代。” “怎么,你要拍电影了?” 我一时觉得很是新鲜,兴冲冲的问她道。 她摆摆手说:“就一小角色而已,又不是女主角。” 金开泰开解道:“你不是科班出身,在道上没名没姓的,能有个这样的小角色还是我给你开的后门,以后慢慢来吧。” “不是科班出身又怎样,别忘了那剧本上说了,女主角怎么也是民国时期数一数二的美女,就投资方选的那个女主角,哪里比我好看,什么眼神。” 我在一旁听得忍俊不禁,黎安也真是一奇女子,哪有人这样夸自己夸得理直气壮的。 金开泰拍了拍方向盘,也被他说得目瞪口呆。 他想了想说:“得得得。你若真想红得快,也不是没有捷径。” “什么捷径,说说看呗。” 黎安倾过身子,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炒作。” 金开泰说得简单明了。 “炒就炒呗,又不是潜规则,赶紧让我红了,多赚点钱还了债咱们两清。” “你到底欠他多少钱?”我低声问黎安。 黎安想了想说:“哎呦,记不大清了,上次找律师公证,让他们损失了多少来着,有七八个零吧?” 我叹了口气,黎安这心大的漏风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在黎安家里洗过澡,我们俩开着暖气裹着毯子跟她一起看碟。 我指着电影里穿着旗袍的张曼玉说:“黎安,你说你以后会不会像她一样,我们看你,都只能在小小的银幕里。” 黎安不以为然道:“明星其实也就是个虚假的光环,我以前总觉得遥不可及,可是这段时间在片场呆着,便就觉得没什么了,苦的也苦,风光的也风光,跟这个世界没什么两样,人间百态呗。” “那你跟你老板处的怎么样?”我试探的问她。 “没怎么样,他倒是挺欣赏我的,一心想要栽培我,只是我这人太简单,天生不适合吃这行饭,只想早点把阿凯的事情扛过去,反正我的人生已经千疮百孔了,还怕什么呢。” 我揽过她,笑道:“彼此彼此。” 她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的打量我。 “小暖,你说实话,今天为什么不回家?” 我顿了顿,神情稍稍黯然道:“我跟季城铭准备离婚了。” “什么,离婚?为什么?” 她倒是没觉得有多难以理解,眼神里满是期待的等着扒料。 我没好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他提出来的,我总觉得季城铭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老实说,你们俩之间到底有没有越过雷池?” 她一脸淫荡的挑挑眉,质问我。 我一头黑线“瞎扯什么,我跟他本来就是协议结婚,越什么雷池。” “那他还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是gay会不会是那里有问题?” 黎安说完,意有所指的往我身下看了看。 我一巴掌把她的脑袋拨到一边去,完全扛不住她下流起来的作风。 “那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跟你结你就结,跟你离你就离,把你当成什么。你听我说,就算是要离,也要跟他把一百万要过来。” 79.又见照片 黎安也不管我有没有搭理她,继续愤愤不平道:“开玩笑,一张证办下来即使你比小雏菊还纯洁,也他妈只能是个离异女青年了,你要让他偿还你的清白。” 被她这么一说,我倒更是心烦意乱起来,手撑着脑袋坐在那里,一脸的苦大仇深。 她看我心事满怀,便又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心里不是还有高树吗,跟他离了婚,你就可以专心去追高树了。” 提起高树,我突然想了起来,便说:“我前几天在医院里遇见他了,他现在在市医院工作。” “打招呼了?” “打了。” “你们久别重逢,都说了些什么?”她问。 我想了想,好像也没说什么,他当时话没说完便被周家麟打断了。 我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再见高树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我以前总是幻想着如果有一天他的心里能有我,可是现在我却怕他会心里有我。” “这么矛盾?”黎安有些想不明白。 “也许这些年,我喜欢的只是心里有他的那种感觉吧。” “可能是你们太长时间没见,彼此之间又有芥蒂,所以才生疏的,若是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说放下就放下。” 黎安深有体会的继续说:“就像我跟阿凯,我从辍了学就跟他在一起,虽然知道他有千百个不好,可我就是喜欢他,我可以控制我的眼睛不去看他,但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的心不去想他。” “那么现在呢,还是会想他吗?” 她摇了摇头说:“现在即便是不舍也是时间问题,我对他的爱不是消失了,而是已经耗尽了。况且,这里已经有别人挤进来了。” 她指指自己的心口,冲我微微笑了笑。 “金开泰?”我迟疑。 “怎么会,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大叔。” 我看她笑的温暖,眼神之中满是甜蜜,当初只当她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竟也认真了。 “离婚了?” “还没有,不过他说会在过年之前给我交代。” 别人的幸福我没有权利干预,哪怕她是黎安。 我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有多身不由己,但还是希望黎安有一天可以真正遇见一个真正值得爱的人。 窗外突然飘起了雪,我跟黎安头靠着头,靠着窗户看雪。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呢。”黎安感概。 我淡淡的应道:“是啊,这一年,很快又会过去。” 昏黄的路灯下,雪花飞旋着婉转落地,一颗一颗下的认真,无声无息。 “你现在在想什么?” 她心事满怀的问我。 “什么都没想,在看雪。”我心无旁骛。 “我现在很想知道,这第一场雪下起来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黎安声音缱绻,眼神宁静,似乎满怀憧憬却又带着若有似无的哀伤。 看着她这样,我心里突然有些羡慕她,爱一个人的感觉很美好,如果可以肆无忌惮的爱,不管结果怎样,似乎半身就是一件很圆满的事情。 其实,我也想知道季城铭此时在干什么,此情此景,他有在看吗? 会不会有一个瞬间,哪怕是短短的一秒,他会想起我来? 如果爱情得之不易,每一步都要走的匆忙,我多希望,上帝起码愿意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 第二天江阳约我见面。 她约我的地点在僻静的咖啡店里。 我过去时她早已经到了,并没有问我的喜好,直接替我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我对服务员摆摆手说:“不要卡布奇诺,请给我来一杯巴西咖啡。” 她有些意外的看着我,靠在座椅上,笑的意味深长。 “难怪外公说你不会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总是那么有主见吗?” 我笑了笑说:“算不上是有没有主见吧,只是比较习惯遵从自己的意愿而已。难道你不是吗?” 我没有叫她姐姐,而是用了你,她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多半她是为了周家麟来找我。 “我当然不是,我也不能是。” 她言语中似有无奈,坐直了身子搅拌着手里的咖啡说:“小暖,我跟你不一样,就像是出身在江家一样,有很多事情我根本没得选择。” “我也是呢,我姓江,我外公是江潮生,这些我也没得选择。” 我神情自若的看着她,语气诚恳。 “可是你根本就没有把这些当过一回事不是吗?” “可我的人生也已经确确实实被改变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我不用嫁给季城铭,不会认识周家麟,只不过是四海一个不起眼的小员工,也许别人会觉得是我走运,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过回以前的生活。” “你是说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从没认识过家麟是吗?”她反问我,眼神中有些期待。 我点点头说:“是的,他不例外。” 她笑了笑,叹道:“以前我妈还在世的时候就跟我提起过,说小姨是一个性格耿直而倔强的女子,看到你,我也许能想象到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也似乎能理解她当年所做的选择。” “什么选择?” 我听她突然提起我妈,似乎隐隐知道了她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或许是准备要告诉我什么了。 他不急不缓的喝着咖啡,眼神缓慢的抬起,一脸静默的看着窗外夕阳划过的一道刺眼光线。 从这个角度看,略施粉黛的她,确实跟我有着相似的轮廓。 “当年小姨大学还未毕业,她在暑期度假的时候结识了一个男子,但是男子出身寒微,与江家门不当户不对,所以外公知道之后说什么都不愿意,后来小姨为了他离家出走,跟男子私定终身,甚至为他还带走了外公当时接手项目的重要的商业文件,信息泄露导致江家差点破产,最后被迫重组并入四海集团。外婆也为此抑郁成疾,终日卧病,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外公内忧外困,突发脑溢血,也是在生死线上挣扎了许久,后来命保住了,一条腿却没了知觉。” 她缓缓说完,转过头看着我说:“外公并非心狠,只是小姨在一念之间差点将整个江家逼上绝路,这是她欠江家的。” “那个男子,是我爸吗?” “这个不是很清楚,小姨离家之后就再没跟江家来往,甚至离开了海都,我妈没有跟我提过。” 说完她有些踌躇道:“那个男子利用小姨替他偷取商业资料,无论是不是你爸,终究对小姨是别有用心。” 果然,尽管这个故事的版本并不是我心中所设想的那些,但我似乎更愿意相信那个男子就是我父亲,否则又怎么会突然死的不明不白,让我妈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也许从一开始,我妈就被欺骗,甚至被欺骗了半辈子,这或许就是她让我随母姓的原因吧。 “尽管我妈有错,但究其原因也都是江潮生想拆开他们在先,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有什么错,如果他当初能痛痛快快的祝福,或许大家的命运都不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 “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有一件事情,我想让你知道,因为我不想让上一辈的悲剧再在我们身上重演。” 江阳说的认真,我倒有些迟疑了,难道抛砖引玉,她想说的还另有其事。 她见我不解,转头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照片上的这两个人,能辨认出来吗?” 我接过照片一看,有些惊讶。 这张照片上戴着白帽子骑在木马上的女孩子还有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不是前些日子在周家麟家里看到过的吗? “这张照片是?” “这张照片是昨晚我在家麟家过夜的时候看到的,我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现在告诉你,所以就带过来了。” 她刻意将过夜两个字咬的很重,还一边观察我的脸色。可我在意的却全不是这些。 “你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照片上的小女孩是小姨。” “男孩子呢?”我追问。 她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男孩子是周家麟的爸爸,周启宣。” 周董和我妈? 我怔怔的坐着,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细细解释道:“周家麟的爷爷周海泉跟外公一起创立了地产公司,后来他爷爷病故,留下年幼的周董托付给了外公。所以周董与小姨和我妈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自然有了青梅竹马的情谊,起初外公考虑将我妈许配给周董,只是周董对小姨一往情深,后来我妈就嫁给了我爸,外公便让小姨跟周董订了婚约。” “你的意思是我妈跟周家麟的爸爸本是一对?” 她点点头说:“也是因为如此,小姨爱上别人外公才会百般阻止,只是周董对小姨的感情太无私,他相信爱她就是给她自由,即便是接受小姨爱上别人的事实,却不肯自己放弃对小姨的感情。他这一生,不是在爱着她,便是在护着她,又或者是在怀念着她。从没有过别的女人,占据过他心里一点点的位置。” 80.我已经结婚了 我这才初梦方醒,那晚跟周家麟在便利店里时,他跟我讲起骑士的故事我还只觉得荒诞可笑,却没想到这个故事里的骑士,竟真的是他爸爸。 ...... “我爸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跟他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而且他们还有婚约。” “那个女人,是他至死也不愿意从心里剔除的人。” “后来国王赐死了骑士,他死后就变成了公主的影子,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偶尔,公主回头看一看他,便是他作为影子,最开心的事。” “也许对骑士来说,谁更爱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爱谁,只有相爱,才会有恨怪,公主并没爱过骑士,骑士又怎么会恨她呢,应该是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 ...... 他当时的言犹在耳,甚至连那副嘲讽中又带着些黯然的神色也仍旧历历在目,可我却想象不出,他对着我讲出这一切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我妈误了他爸的一生,也是让他父母婚姻惨淡收场的因由,而他,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究竟是用怎样的心境来面对我的。 江阳见我怔愣着不说话,她语气低沉,郑重其事道:“我就是怕周家麟会步他父亲的后尘。小姨已经误了周董一辈子,难道你还想耽误周家麟这一生?” 我神色黯然道:“这句话又怎么讲?” “我不知道周家麟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我觉得你们的关系似乎走得太近了一些,我跟他自幼便是公认的一对,我很爱他,我们结婚也是早晚的事,你既然已经嫁给了季城铭,我想劝你安心过自己的生活,江家欠周家的已经够多了,难道你还想再添一笔新账?” 如果感情的事情真的可以这样换算,那么前世今生的债孽是不是就都容易还清了? 我妈跟周启宣的爱恨纠葛是不是就注定了我跟周家麟要彼此疏离。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三番五次不问因由的帮我,也许在我们都还没有相遇之前,在我妈跟他爸彼此错过的那一天,命运就注定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不管相遇还是相离,看来我跟周家麟之间,都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这些日子一直呆在黎安那里,我躲着季城铭,也躲着周家麟,手机24小时关机,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家里不出门。 夏程风知道我有心事,但他是个很开明的人,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多问,也不会干预。 周末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雪,直到傍晚才渐渐停了下来。 我吃了一天的泡面,见雪终于停了,忙裹着厚重的羽绒服,戴着帽子系着围巾全副武装着出门去找点吃的。 刚下楼,迎面便开过来一辆车。 我只顾着赶路,低头便绕了过去。 “小暖!” 车子却在我身旁停了下来。 我转过头,顺着声音,看到高树从车上下来,笑着走近我。 他在我面前站定,个子高高的,仍旧需要我抬起头来看他,在他面前,我似乎又回到了小女孩的状态。 时隔四年,我们又一次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上一次是他离开学校前,我站在烈日炎炎的操场,跟他表白。 那一幕,就像是刻在了脑海里一样历历在目。 如今,我不再是那个懵懂而又执着的女生,他也不再是我心目中遥不可及的男子,甚至连季节也悄无声息的完成了从骄阳到落雪的转换。 一切都在变,即便我们还是当初的那两个人,可是心境却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我脑海里只顾想着这些,忘记了跟他说话。 他抬手轻轻掸开我帽子上的落雪,笑起来时依旧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黎安告诉我你在她这里,我最近一直在忙,终于有空来见见你。” 我有些尴尬的站在他面前,毕竟多年之前,表白被拒的人是我,他可以像没事人一样,可我却没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你当年既然拒绝了我,如今却为什么又要来找我? 我有些恍惚,像是在做梦。 “你为什么要见我?” 我脱口问他。 他怔了怔,哑口无言的看着我,突然就笑了。 “小暖,我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所以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就是想见,所以就来见了。” “那你为什么想见我?” 我锲而不舍的追问,似是有意刁难。 他的笑容渐渐变浅,神色认真道:“因为这里会想,控制不住。”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说:“小暖,我以前一心扑在学业上从来都没有问过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直到出国以后,当我突然有一天把所有的计划都完成了,我才发现自己的人生特别空虚,特别无趣,之前,我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在遇到你之后,这种落差特别明显。” 这算是什么,你是在告诉我你心里有过我吗? 我看着他,但这句话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突然抱住我,声音低低的在我耳边道:“小暖,当初我为学业放弃了你,如今我想恳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这次换我跟你表白。” 我趴在他的肩上,想起四年前的场景。 “高树,我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你,从初中一直喜欢你道现在,七年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天,亲口告诉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高树站在阳光下微眯着眼,细碎的刘海挡在他的眼前,他笑着看我,像是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 “小暖,可是我就要出国了......” “我就是想在你走之前告诉你,我希望你知道我喜欢你!” 他摸摸我的头说:“对不起小暖,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还有未完成的学业,你好好学习,将来也许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等你。” “小暖,你不用等我,我不想耽误你,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 多年的翘首以盼和多少个日夜的心神不宁,最后只换来这一句话,如果可以过自己的生活,我有何必要这样眼巴巴的在你面前祈求你能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可能。 我当时泪如雨下,仿佛整个人生都在那一瞬间倾覆了,七年的精神支柱,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那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我怀揣着卑微的要求,却似乎又像莫大的心愿,就那样惴惴不安的等待着他的一点关怀。 终于,他点点头,在日光下紧紧的抱了抱我。 怔怔的出神了一会儿神,我一抬眼,似乎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在雪地里一闪而过,一眨眼便没了踪迹。 我突然推开高树,觉得有些荒唐。 “你不是跟常笑在一起了吗?” “常笑?” 他不解道:“我什么时候跟常笑在一起了?” “你走那天我去机场送你,看到你跟常笑一起出的国,前一段时间,我还看到你跟常笑一起在超市里.......” “原来,你对我的误会竟那样深。” 高树神情严肃起来,皱眉道:“常笑的姨妈在美国,她去姨妈家探亲,所以跟我买的一天的机票,后来做了空姐,又一直飞美国航线,超市那天是我们同一个航班回国,晚上就在一起吃了个饭。” 他抱着我的胳膊弯下腰,表情无比认真的说:“我跟常笑之间真的清清白白,当初之所以拒绝你,确实是因为我不知道我这一走什么时候能回来,真怕你会呆头呆脑的等我十年半载,其实要说喜欢,从给你治脚伤的那段时间我就已经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你说的是真的?” 我有些错愕,鼻头一酸,眼睛不禁红了起来。 若说以前被拒绝之后的心灰意冷不算什么,那么现在被他这样一番表百突然觉得以前的辛酸变得无限大了起来。 他点点头,确定道:“小暖,如今我回来了,就站在你面前,我不会再走了,你现在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有些恍惚,怔了怔,突然从他手里挣脱,往后退了退。 “已经晚了,一切已经太晚了。” “为什么?” 我只是含着泪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难道是因为那天医院里的那个男子?”他揣测道。 我使劲摇了摇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许久,才一字一句道:“我已经结婚了。” 他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神情一点一点变冷。 这样的神情,我已经设想过无数次,曾经我清清白白的时候配不上你,如今又有了这样复杂的身世境遇,我们的距离就只能越来越远。 他最后似乎才反应过来,有些勉强的笑着说:“我不相信。” 我不忍心看他这样,没有再说什么,转头便又跑上了楼。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眼泪才汹涌的留了下来。 四年前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过以后会是这样的。 我误会了他跟常笑,我怪错了他,我也没敢相信过他是真的喜欢过我,在那段感情里,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弱者,唯一一次坚强的表白,也是被打倒的最彻底的一次。 如果天意要弄人,也许有些人注定是要错过。 岁月总是在不经意之间给予你更多,却也总在关键的时候,捉弄了你。 81.你急着离吗? 接连下了几天的雪,天气终于放晴,后勤部突然打电话到四区,传我回去开员工大会。 夏程风听说那户不肯拆迁的婆婆房子被一连几日的大雪覆没,如今化雪,房顶四处都在有渗漏,他担心房子结构安全,想要过去看看,便顺路将我送回了总部。 我下车时,他踌躇再三,才又开口多说了一句。 “家麟哥临时被调派出差,已经走了几日,他打你电话一直不通,时常向我问你,你若是方便最好跟他联系一下,省的他日夜记挂,影响了工作。” 我在车边站住了身子,本来就是有意要躲着他,又何必要再联系。 牵扯的越多,以后亏欠他的就越多。 我只在原地站了站,一句话都没说,抬脚便又走了。 只听见夏程风在身后似乎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到后勤部,同事们难得闲暇,等待开会的间隙聚在一起聊天,我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美雪跟赵敏敏,便问隔壁桌的小王道:“赵敏敏她们怎么还没回来?” “哎,你怎么从四区回来了?” 他见到我颇有些好奇。 “行政部通知我回来开会的啊。”我不以为然道。 “这种员工例行大会有什么好开的,怎么还把你给喊回来了,赵敏敏她们就不用回来的。” 赵敏敏她们不用回来怎么反倒把我给喊回来了,真是奇怪。 员工大会果然是枯燥烦闷的例行会议,中间我上了个洗手间,便没有再回去,坐电梯直接去了天台,阳光不错,晒晒阴霾的心情吧。 许久没有回总部来,楼下的熙熙攘攘看着竟显得有些陌生。 阳光洒在积雪上面,屋檐四处都在滴滴答答的落着化开的雪水。 “你的头好些了吗?” 声音是熟悉的低沉嗓音。 我怔了怔,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额头,纱布已经拿了下来,因为还有疤痕,所以一直贴着创口贴。 我转过身去,见季城铭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入口处,他连外套都没有拿,站在白茫茫的日光下,嘴里哈着冷气,整个人显得都有些清冷。 “已经好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太过凑巧了,我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单位,竟也会跟他在天台遇到。 “我在监控画面里看到你走上来的。” 他声音淡淡的,似乎在极力掩饰着某些不易察觉的情绪。 我神情有些僵硬,喃喃道:“是关于离婚的事情吧?” 想起一连有些日子都没有跟外界联系,忙解释说:“并不是我故意要拖着的,最近确实没顾上。” “你急着离吗?” 他突然走近我,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让人觉得无比压迫。 “我是怕耽误了你。” “耽误我?”他有些失笑,似乎觉得我的回答很可笑。 明明就是他要结束的,现在为何却又像是我捉弄了他一般。 我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用意。 “你若着急的话,今天下午我就找池媛准备协议。” 他的声音冷冷的,比周围的空气似乎还低了几度。 我看着他似乎有些生气的神情,不敢再多说什么,反正早晚都要离得,又何必再纠结这些。 “好的,我随时都可以签字,不过家里的东西我需要多放些日子,这两天我会抓紧找房子。” 他的神情更加阴沉起来,甩手道:“随便你。”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出去。 他过来这一趟,究竟是要说什么的? 我不禁越想越有些费解。 回到部门,大家都已经散了会,戴菲正拿着平板看娱乐新闻。 “你说开泰传媒这阵子也真够乱的,前一段时间传旗下签约艺人卖淫丑闻,这阵子 又传出高管潜规则新人,真是为了出名,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我一听是开泰传媒,便搭了句话问:“哪个新人被潜了?” “叫什么安离,据说是刚被星探挖掘签约的,长得还不错,就是看上去有点风尘。” 我一听安离,忙将她的平板拿过来细看,安离是黎安的艺名,画面上果然是黎安跟金开泰带着口罩双双出入酒店的视频。 戴菲怕我看不明白,还特地用手指指金开泰的背影说:“这男人就是开泰传媒的高层,据说是一把手,这个安离一出道就传会在某部大制作的电影里参演重要角色,一起在酒店被拍到,不是潜规则是什么?” 我将平板还给了她,一个人跑到窗边跟黎安通电话。 “你的那个花边新闻是真是假?” “什么花边新闻?”她还是一头的雾水。 “网上现在铺天盖地都是你被金开泰潜规则的报道,安离现在也算是个头条人物。” “哦,那个是假的,金开泰跟我商量,要想迅速打开知名度只能剑走偏锋,所以就互相配合炒作一下而已,就他那样的还想潜规则我,想的也太美了。” 黎安不以为然。 我就觉得这个报道不靠谱,就算是金开泰真的对黎安有什么心思,黎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起码不会这么快,便只好劝她道:“反正娱乐圈就这样,你自己注意分寸。” “放心吧,对了,我这些日子要封闭培训,不能对外联络了,高树的事情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高树找你了?” “是啊,他已经知道你结婚了,反正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随便怎样吧。” 我不再说什么,也许从他听说我结婚后的眼神里,我就已经能感觉的到,我们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我已经好久没在后勤部,谁会打电话给我? 是池媛,她约我在下了班在咖啡厅见面。 我跟她差不多同一时间到,虽然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但却仍旧沉默着等她开口。 她从包里拿出文件袋,放到我面前说:“江小姐,很抱歉今天由我来跟您谈这件事情,这是离婚协议书,您如果觉得没有问题的话,请在上面签字。” 我冷眼看了看桌上的文件,拆开来看到季城铭的位置还是空着的,没再多问提起笔便落上了名字。 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心里不是没有波澜的,只是在池媛面前,我不愿意表现的太狼狈。 “你......不看一下吗?”她迟疑道。 “不需要了。” 我扣上笔,放在签好的文件上一起推给她说:“本来就是一场契约婚姻,没有损失,没有获利,还能有什么好看的。” 她看了看我草草签上去的名字,神色并没有我想的那般欣喜,反倒是一脸的黯然之色,像是藏着心事。 我站起身子说:“我还有事,没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了。” 得抓紧时间去找房子了,我要尽早远离这一切,有关季城铭的一切。 “江小姐,你喜欢季总吗?” 她突然叫住我,问的诚恳。 我站住身子,迟疑了片刻,反问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她点点头,出乎意料的坦然。 “我很早之前就爱上了他,我父母从我小的时候就在他家里做工,我经常去帮忙,他总是安安静静的,无论是在房间里看书还是陪董事长下棋,我虽然离他很近,但又总觉得他跟我的距离很远,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季城铭确是一个很安静的人,有的时候我跟他两个人都在家,却总像是自己一个人在家,他是那种即便是沉默着,却也不得不让人忽略的一种存在。 池媛继续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与他虽然天差地别,但他却偏偏就吸引着我,我知道他功课很好,便也十二分努力的学习,后来大学毕业,我放弃了所有选择一心进四海做他的左膀右臂,我希望成为一个能跟他齐头并进的人,尽管我知道他身边的女人趋之若鹜,但只要能一直呆在他的身边,无论是怎样的身份都可以。” “董事长告诉我,你也曾经是季总的婚配人选,既然如此,当时为什么没有抓住机会跟他表明心迹呢?” 她苦笑着摇摇头,眼睛不再是以往的自信优雅,满是无奈的神情。 “我知道他一定不会跟我结婚,这种可能连百分之零点一都没有,所以我从来也没有奢望过。在他身边,我唯一的信念不过就是个等字,我在等时间,等到他的眼里能看到别人的时候,再奢望他会不会愿意将就我。” 她抬眼看我,有些自嘲道:“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他会同意和你结婚。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勉强。” 我低声道:“他现在已经和我离婚了,你还是有机会的。” “不可能了。” 她眼里的黯然像是漫无边际的夜色。 “或许你的出现让我知道了有些事情并非不可能,也正是如此,才更觉得没有希望。”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季城铭身边的人都对他这样敬畏。 是他的不近人情还是他把自己封闭的太死,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我对他越熟悉,反倒越觉得陌生了呢? 82.人质 晚上北风从窗边吹过,夜色寂静,灯火暗沉,我却躺在床上睡不着。 黎安的床铺的太软,睡了这么久,仍旧还是睡不惯。 我已经习惯把季城铭那里当成自己的家,甚至有些怀念那张床,不知道这样的夜晚,季城铭还是不是依旧彻夜不归。 “吱~~” 寂静的夜晚,突然听到一声响动。 我裹紧了被子,僵着身子,静静的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着。 好一会儿,又似乎没了声音。 难道是错觉? 我慢慢放下心来,伸手摸到枕边的手机,拿到被窝里准备看时间。 突然一个身影扑到我的身上,冰冷的手伸进被子便朝我胸前摸了起来。 “救命~” 我下意识的张嘴大喊,立马便被他用手捂住了嘴。 “黎安,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才出事几天,你就跟那个姓金的王八蛋搞到了一起,是不是你们一起搞的我?” 我睁大眼睛,看到黑暗中高大魁梧的身影压在我身上,听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钱凯的。 便伸手抓了抓他的衣领摇摇头,哼哼了两声。 他没有察觉出我的异样,双腿夹紧了我,厉声道:“我最近在东躲西藏,你却跟他双宿双飞,我要是早知道你们设计害我,早该杀了你这个臭婊子。” 我见他情绪有些激动,一只手在被窝里攥住了电话。 凭感觉解了锁,找到通话记录并按了通话。 下午的最后一个电话是跟黎安打的,如果操作没错的话,应该会拨到她那边去。 “呜呜呜~~” 我挣扎着,伸手使劲掰他的手腕。 他可能是看到我动作有些激烈,这才低声警告道:“我放开你可以,你要是敢大喊,我一刀捅了你。” 我忙不迭的点点头,他这才将信将疑的松开手。 “钱凯,你认错人了,我是江暖。” 我朝后使劲靠了靠,知道他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心里自然是七上八下的。 “江暖?” 他四处环顾了一番,没有看到再有别人。 “你怎么会在黎安这里?” “黎安培训去了,所以才联系不上,他跟金开泰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误会她了,要不是是为了你,她才不会跟金开泰签约做艺人。” “为了我?” 他冷笑道:“你别在哄我了,除非你能让她现在过来见我。” ”好,我打电话给她。” “用我的手机打。” 他将刀架在我脖子上,把自己已经拨号的手机扔到我手边。 我头一次被泛着冷光的刀子架在脖子上,有些哆嗦的接过手机。 果然不出所料,对方无法接通。 我尝试着好言相劝道:“黎安现在在封闭培训,联系不上也正常,你跟她那么多年的感情了,怎么就不相信她呢?” “呵,不是我不相信她,出卖我的人太多了,如今我一时落水,身边的人一瞬之间都避而远之,我谁都不能相信,还是那句话,除非她自己出来跟我说清楚。” “你这样,怎么对得起黎安为你做的一切?” 我有些心寒的看着他。 黎安从少不更事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一心一意的喜欢他,即便是被他数度伤害,却从来没有怨言,如今山穷水尽,却将所有的罪责怀疑到她的身上,一个女人的最好青春都给了他,又能在他身上企图什么? ”既然联系不上她,你就跟我走吧,什么时候她愿意来见我了,我再放了你。” 他将刀子逼近了我几分,已经贴在了我脖子的肌肤上面。 我闭了闭眼,手心已经浸出了一层冷汗。 钱凯身上有股异味,有酒精的味道,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香,我曾听黎安说过她亲眼看到过他染毒,怀疑他在来之间喝过酒或者吸过毒。 想到这里,便更不敢跟他硬来,轻声劝道:“钱凯,你要不过两天再来找她,你现在算是私闯民宅,如果强行带我走的话会涉嫌绑架,是违法的你知道吗?” 他不以为然的扭了扭脖子。 “老子做的哪件事儿不他妈违法,现在不管我杀不杀你,警察都不会放过我,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我现在就想见到黎安。” 无奈之下,在寒冷刺骨的夜里,钱凯将穿着睡衣的我绑着手脚带上了黑色的没有牌照的面包车上。 上了车我才知道,他还有两个同伙。 他们不由分说的蒙着我的眼睛,便发动车子将我拉走了。 再次重见天日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是一个废弃的筒子楼,他们把我扔在单独的黑房子里,便锁上了门。 我手脚被绑着,嘴巴被胶封着,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咬一口自己,看看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这算是被绑架吗? 他们在外间嘀嘀咕咕的商量着什么,好像还在讨论关于毒品贩卖的问题,我只听说他们要赚一笔大的,然后逃到国外去。 趁着他们没有时间对付我,我仔细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形式。 如果明天早上我不去上班,第一个发现的应该就是夏程风,我的手机已经开机,他若是打不通我的电话应该...... 完了,他不知道我住在哪里...... 这样一来,就算是等到大家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也该是三五日后的事情了吧,我穿着睡衣躺在这里,等不到他们报警不饿死也该冻死了...... 我一着急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以前总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离死亡这么近的时候,居然发现其实自己虽然生无可恋,却也一点都不想死。 如果我死了,江潮生会不会把我妈迁回海都...... 如果我死了,季城铭应该不算是离异该算是丧偶了吧...... 如果我死了,周家麟还会不会怪我出了事没有找他...... 如果我死了,黎安的性子应该会自杀谢罪吧...... 想了很多该想的跟不该想的,浑浑噩噩中,似乎熬到了天亮。 这是我经历的最漫长的一夜,浑身冰冷,四肢渐渐没了知觉。 “哐当”一声,有人开锁打开了门。 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是胡子拉渣,眼神阴冷,看上去似乎有些日子没有清理。 他走进来看了看我,见我恹恹的躺着没有动,便用脚踢了踢。 “喂,睡着了?” 我缓缓的睁开眼,已经没有力气答应他。 他皱了皱眉,伸头往我头上摸了摸。 低声道:“这么烫?” “凯哥,这女人好像发烧了。”他对着屋外喊。 “没有时间管她,喂她点水跟吃的,留件衣服抓紧出门了。” 钱凯的声音在屋外散漫的传了起来。 他看看我,撕开胶条,拿出面包放到我嘴边。 我虽然一点东西都吃不进去,但却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有能量,必须要活下去,便硬着头皮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他看我吃的差不多了,喂了两口矿泉水,便又用胶条重新把我的嘴封了起来,往我身上扔下一件衣服便又出去锁好了门。 我蜷缩成一团,安安静静的躺着,只觉得头疼的天旋地转,不一会儿便又昏昏睡去。 这一睡似乎睡了很久,我梦到我很小的时候跟黎安在门前的河里摸鱼,被男孩子们弄得满身是水,黎安挡在我身前骂他们,像是一个无敌的女超人,我妈坐在门口安静的替我缝裙子,她头上开满了一簇一簇雪白的槐花。 再醒来时我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夜晚,只是梦里我妈那样真切的看着我笑着,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无助与恐惧包裹着我,我一个人躺在那里又哭又笑。 迷迷瞪瞪的又熬了许久,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一片警笛。 挣扎着坐起身子,满怀希冀的等了许久,警笛声又慢慢的消失了,我突然瘫软在地上,觉得像是落入了无底的深渊,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开锁的方式极其野蛮,哐当一声,锁便掉到了地上,然后冲进来的人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声音急促道:“跟我出去。” 我只是被提着往外走,眼神也有些恍惚,只是觉得他走路有些吃力。 出了门,便又听到了熟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的赶了过来。 外面也是夜晚,筒子楼废弃已久,没有照明设施,我扭头细细看他,竟是喂过我食物的那个少年。 他推着我一直走到天台边上,我这才看清,底下已经一片灯火通明,围满了警车和人。 他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撕开了我嘴上的胶条说:“对不起了,今天晚上你若救不了我,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我看到他的腿上一直在流着血,知道自己现在怕是已经成为人质了。 一边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一边说:“你流血了。” “我们交易的时候被警察埋伏,我中了枪,他们两个被击毙了。” 他声音低低的,脸上的神色一片清寂。 “被击毙了?” 我打了个冷颤,晃了晃身子才勉强站稳说:“钱凯死了吗?” “恩,死了。” 83.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的神情在明明暗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阴翳,眼睛里星星点点一片火光。 就这么死了呢,才刚刚让我觉得恐惧觉得憎恶的人,一转眼就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人的生命竟脆弱的转瞬即逝,无论是你爱的人,还是你恨得人,随时都有可能彻底从你的生命中被命运抹去。 我也会死吗? 从他们的生命里彻底消失吗? 死是什么感觉,把这里每个人都忘掉吗? 我站在几十米高的站台上,精神有些恍恍惚惚。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若是我们今天就这样死了,你让我知道你的名字,这辈子也算是认识了。” 他看了看我,一双眼睛像鹰一样盯着下面,面无表情道:“我叫阿南,是个孤儿,没有姓。” 原来是个孤儿,难怪会跟着钱凯做这些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活。 “我叫江暖,从小没有父亲,我妈刚去世没多久,我现在也是孤儿呢。” 他看了看我,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动容。 “若是他们肯放过我,我不会杀你。” 我知道他天性不坏,只是一时走上了绝境,突然从心底有些同情起他来。 “上面的人注意,你已经被警察包围了,请你马上放下武器投降,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下面的警察开始向上面喊话。 阿南吐了一口口水,大声道:“老子现在手上有人质,你们如果不按照我说的做,老子就和她一起跳下去。” “你有什么要求?” “所有警察退到一公里以外,给我准备一百万现金还有一辆车,现在就要。” “我们需要时间,请你......” “不要啰嗦,你们走不走,不走我们现在就跳下去。” 底下的警察商量了一会儿,答应道:“请你不要冲动,我们现在就去准备。” 很快,我看到警车陆陆续续的撤离的现场,只留了几个人在下面对峙。 “我们现在需要上去确认一下人质的安全。” 下面的人要求道。 阿南看了看我,答应道:“可以,但是只能上来一个人。” 很快身后便传来了匆匆上来的脚步声,阿南用刀架着我回过身子,看到上来的两个人影,情绪立马激动了起来。 “我说了只能上来一个人,你们再走近一步我杀了她。” “请你不要冲动,我们不过去,只是想确认一下人质的安全。” “江暖,你怎么样了?” 我突然听到季城铭的声音,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恍惚中看到季城铭风姿屹立的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凛冽的风微微吹乱了他的头发。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周身上下看上去像是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雾霾。 “江暖,你还好吗?” 他见我没有回应他,不由得焦急往前走了一步。 我陷入困境中时,幻想了无数次会有人来救我,但是当他一瞬间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救我的人竟然是他。 我一边哭着,一边使劲点了点头。 想起他或许看不到,便吃力的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顿道:“我没事。” 他见我终于开口说话,这才放下心来,声音柔和道:“你情况如何,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第一次听见季城铭这样声音温柔的跟我说话,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或者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一切都这样不真实。 “季城铭,我......” 我一句话哽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除了哭,还是哭。 他越看我这样,越有些耐不住性子。 以前的季城铭在我印象中是无比沉稳的,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变得慌乱起来,而现在的他,似乎一切都跟以往不太一样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离我越来越近。 “我警告你,不许再往前走,否则我跟她一起跳下去。” 直到阿南拿刀指着他,他才站在了原地。 “你挟持她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逃出去,她现在看起太很虚弱,不利于你的行动,你换我做人质吧,放了她。” 他面色沉着,眼神锐利,语气十分坚定的看着阿南。 我闭着眼睛使劲摇了摇头。 阿南手里有刀,他无亲无故,现在又被逼上了绝境,如果真的逃不出去的话,或许真的会同归于尽,他不是想救我,而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 “不可以,季城铭。” 我用尽力气大喊道:“你走吧,我不要你管。” 我的全身都在发抖,头也懵懵的,虽然意识不是很清楚,可是本能的反应便是拒绝。 我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在为对方负责,即便是演戏,也不能用生命来做筹码,没有了那张纸,我们之间只不过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阿南看我情绪有些激动,刀子使劲往我的脖子上按了按,大声呵斥道:“不许动,老实点。” “江暖!” 季城铭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他板起脸看着我,眼神里却隐隐约约透露着不忍。 “你听话。” ....... 我有一瞬间的怔愣,恍恍惚惚的,他这样嗔怪的语气竟让我鼻头发酸。 但理性很快战胜了感性,我还是摇了摇头。 转而向阿南说:“他没有我好控制,你不要换。” 阿南似乎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他拖着我往后退了退说:“你们都下去,我不会换人的。” 季城铭的眼神一点点变冷,比起以往的阴翳,此时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在你面前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他声音低沉,似乎是在感叹,又似乎是对我的谴责。 我看他站在风中的身影有些落寞,心有不忍,只好扭头不愿再看他。 这样的季城铭,也许今晚是最后一面了。 可为什么,总感觉今晚才真正认识你。 此时下面的车子已经安排好,阿南厉声让他们都下去。 季城铭还想再说什么,他身边的警察对着他摇了摇头,拉着他便往下面走。 他只好脱下自己身上的呢子外套,走过来放在不远处的地上。 “把外套穿上,你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 他穿着单薄的衬衫定定的看了看我,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坚定,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否。 直到他跟警察走了下去,阿南才拿刀架着我过去捡起外套。 我把他的外套紧紧裹在身上,衣服上有他留下的温度,还有若有似无的属于他的味道,只觉得这点温度,似乎将我心里的某个位置,一点一点的融化了。 我跟阿南上了警察安排的车子上,他将我绑在副驾的位置,发动起车子一踩油门玩命一样的开了出去,一路飞奔冲向了郊外。 我坐在副驾的位置上看着他将车开的飞快,本来就有些头昏脑涨,这会儿更是晕乎乎感觉天旋地转了起来。 车子一路开到城郊的山区,荒山野岭僻静的没有人烟。 阿南发现了警察一路跟着他的行踪之后,更是不管路况如何,踩死了油门在崎岖的山间乱窜。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他将车上的灯全部熄灭,摸着黑一路碰碰撞撞的逃亡。 一连几日挣扎在生死的边缘,我似乎已经不觉得恐惧,想呕却呕不出,头晕的厉害,甚至有些想早点结束这样的痛苦。 由于看不见路况,车子嘭的一声撞到了横卧在路边的巨岩上。 我手脚都被束缚着,剧烈的撞击力让我来不及防备整个人便一下子从挡风玻璃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乱石中间。 玻璃的碎裂声在我耳边响的清脆,包括自己跌落下地的沉闷声响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这个身子已经不是我的。 这一撞一摔让我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整个人趴在石缝里,除了残存的意识,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都已经没了知觉。 “喂,你没事吧?” 阿南坐在车里喊我,听他的声音似乎也有一些惊慌。 我只是恹恹的趴在那里,连应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面的车灯散乱的照了过来,警察一直跟在他的后面,他来不及管我,重新打响了发动机。 车子被撞得厉害,有些吃力的从废石墟里倒出来,眼看后面的车子越来越近,他也顾不上许多,一脚油门踩下去,轰的一声,从巨石后面绕了过去。 此时后面的车子似乎发现了他的行踪,用喇叭咆哮道:“不要往前开,前面是悬崖......” ...... 一切已经都来不及了,我只听到巨石后面轰隆一声,发动机空转的轰鸣声像是一声漫长而又绝望的叹息,紧跟着便是一阵清脆凌乱的金属撞击声在山间一遍一遍回响...... 喧嚣过后,安静的让人心慌。 整个山林似乎在一瞬间陷入了一片沉寂,后面的警车匆匆赶到,我只觉得一片散乱的灯光从乱石中争先恐后的照了进来,然后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下了车。 “江暖!” 是季城铭的声音。 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小心翼翼。 过了好一会儿,又听见他大喊一声:“江暖......” “先生,先生,请你冷静,你不能下去,下面很危险......” 隐隐约约的,有很多人在极力的劝阻。 84.家族病 “为什么不下去,她没有死,她不可能死的,我一定要下去救人!” 他的声音冷冷的,有些压抑,有些落寞,却又格外坚定。 “先生,这要由专业的搜救队下去搜救,为了确保安全,您不能下去。” “不,我不放心你们,我要自己下去救她,我是她的丈夫,你们没有资格拦着我......” 他这才情绪失控起来,声音中隐隐的有些颤抖。 “城铭,你不要这样,悬崖太深了,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是金开泰的声音,没想到他居然也在。 我极力想从石头里爬出来,却觉得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劲,喊又喊不出声来,急的一身冷汗。 “都怪我,都怪我......” 他喃喃道:“那天晚上她都已经给我打电话了,我却因为生气没有理会,要是我接到就好了,是我害了他!” 原来那天晚上在被窝里按出的那个电话竟阴差阳错的打给了季城铭,这是我万万都没有想到的情节。 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我的气,我明明已经签过离婚协议了? 躺在那里,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顺着他们的话胡思乱想着。 金开泰声嘶力竭的吼道:“这不关你的事,如果有早知道,就不会发生这些了,季城铭,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她们的生死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在执迷不悟了......” 我听见金开泰怒斥着季城铭,情绪似乎很是激动,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谁说我死了,我还没死呢。 我吃力的挣扎着,却意外推下了身旁的石块,石头咕噜噜的滚了下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队长,石头后面有动静。” “快,有生还者,快点搜救。” 随后,便听见许多脚步声向我挪了过来。 我松了一口气又重新躺好,终于有救了。 第一个出现在我眼前的,仍旧是季城铭,就像是命运安排好的一样,就那样毫无悬念的出现了,我跟他之间,难道真的有牵扯不断的某种宿命? 他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红,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抱起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有些于心不忍。 “我......我没有死,季城铭。” 我的声音很小,却又唯恐他听不到。 他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也是低低的,却清晰有力道:“我知道,我就知道。” 我紧紧的拽着他的袖子,死里逃生之后,似乎什么都看开了,只唯恐这最好的时光不能够再长久一些。 在医院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明媚的早晨。 我睡在特等病房里,输着液,手跟脚都缠满了纱布。 虽然感觉不出,但是看上去却像是很严重一样。 季城铭正背对着我站在窗前,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我在四海第一次去他办公室里找他时的情景一般。 他的背影仍是那样淡漠,经过了时间的兜兜转转,我也只不过是在他的周身多转了几圈,自始至终,似乎都没有走近过他。 喉咙发痒,我咳了咳。 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来,见我醒了,忙走了过来。 “觉得怎么样了?” “有点渴。” 他手脚麻利的倒了水,微微将我扶起,一点一点的将水喂到我嘴里。 这样细微的照顾,尽管我稍显尴尬,他却自然娴熟。 “还要点吗?” 我摇了摇头,又重新躺好。 这一番折腾,浑身酸痛,看来状态比我想象的要更严重一些。 他替我掖好被角,便不再出声,眉峰微蹙,只是安静的坐着。 我看他也是面色憔悴,似乎清瘦了不少,轮廓更加清晰了一些。 踌躇着开口道:“季城铭,难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脸上表情不多,微微靠过身来反问道:“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总是没办法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能先开口说:“我已经跟你签过离婚协议了,其实你不用再管我的。” 听我又提起了离婚协议,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难道你一向这么没有责任心的吗?” “什么意思?” “离不离婚是我们俩的事,为什么没有问过我你就迫不及待的签了字,你真的就那么想离吗?”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阴翳起来,从刚刚的平静变得有些戾气。 我想不明白。 “离婚协议是你让池媛拿给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以为我会像你那样草率?” “啊?” 他见我一头雾水,悻悻的补充道:“就算是真的要离,我也会亲自出面,这种事情,我季城铭没有你想的那么草率。” “可当初不就是你说要离吗?” 他语塞,怔怔的看了看我,语气生硬道:“还要不要喝水?” 我摇摇头。 他便站起身子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便留下我一个人关门出去了。 “可是我想上厕所啊......这个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我正一脸苦闷,门被“嘭”的一声粗暴的推开。 黎安画着大浓妆,风尘仆仆的冲了进来。 “暖,你怎么样了?” 她见我四肢僵硬的躺在床上,站在原地愣了愣。 “我没死呢,都好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包的这么夸张。” 她这才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抱着我说:“你吓死我了,我今天早上才听说,立马就从岛上赶回来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我翻翻白眼,果然不出所料。 推开她说:“你不是在封闭培训吗,怎么现在赶回来了?” 正说着金开泰推门进来。 一脸埋怨道:“她还怪我告诉她晚了,要是昨晚告诉他,她去见钱凯,全国人民立马就知道你安离的男朋友是干什么的了,以后还要不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黎安坐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金开泰,突然站起身子轮圆了胳膊“啪”的一声甩了他一个巴掌。 金开泰意料不及,似乎被打懵了,有些怔怔的站在原地。 “全国人民都知道又怎样,我以前交什么男朋友用不着你管,我也不怕被拍,如果小暖昨天晚上有个三长两短,今天我他妈能跟你同归于尽。” 黎安说的咬牙切齿,眼神里满是怒意。 金开泰一个大步迈过来,对着黎安的脸便抡起了拳头。 “不要不要!” 我使劲坐起身子想制止他。 他的拳头停在了离黎安的脸一公分的位置。 金开泰面色煞黑,黎安则一脸坦然。 我看到他紧紧的握着拳头,指节发白,眼神里有怒火压抑着,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放下了手。 “我告诉你黎安,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知好歹,你真以为你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我金开泰非捧你不可?” “我只不过是跟你签了经济合约,其他的事情你没有资格管我,不要妄想彻头彻尾的改变我,没门。” 黎安脸上毫无惧色,她就像是一匹野马,即便是被圈养过,却也从未被驯服。 这样的场面,竟真的证实了季城铭的猜测。 金开泰果然是喜欢黎安的,感情这东西,总是当局着迷,旁观者清。 金开泰走后,病房里就剩我跟黎安。 我这才敢跟她讲钱凯的事情。 她的神色出奇的平静,完全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痛苦。 “反正都已经决定放手了,他的生死还不都是一样吗?” 黎安笑了笑,眼神中的苦涩却只有自己知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当初刚跟他在一起时,便已经无数次的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对他来说,死,或许算是一种解脱吧。我知道他回不了头,所以只能做好他回不了头的准备。” 该放下的感情终归是要放下,似乎连命运都不允许你再纠缠不清。 黎安刚走,我还没时间再睡一觉,夏程风跟周家麟便又匆匆赶到。 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周家麟,再见他我还有些心虚,便干脆闭着眼睛装睡。 “家麟哥,人还没醒呢,你要不晚点再来看他吧,那几个投资商催得紧,若是你再不过去,怕是要泡汤了。” 是夏程风的声音。 周家麟没有应声,我只听见他的脚步声轻轻的,缓缓走到我的床边,似乎在我床前站了很久。 即便是不睁眼,都能感受到那种被人紧紧盯着的压迫感。 “大哥,求你快走吧,我快撑不住了。” 我在心里祈求道。 好一会儿,才听周家麟开嗓。 “紧赶慢赶,掐着时间想先见她一面,却没想到这样不巧,为什么只要我不在,她就这样不叫人省心。” “家麟哥,你是不是对江暖有些太不一样了,以前我没见过你这么紧张过谁,一听到她出事,连夜坐飞机回来,你以前工作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夏程风的语气没有了往日的戏谑与轻佻,问的及其认真。 我心里有些紧张,不由的紧紧抓了抓被角。 周家麟叹了口气,语气听上去并不轻松,似乎还带着些黯哑。 “鬼才知道呢,明明是她欠我的,怎么反倒是欠了她的一样。也许是家族病吧,总是要遗传的。” “什么家族病?” 夏程风听得迷糊,周家麟却不再解释,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我,这才说:“走吧,那几个吸血鬼不是催的紧吗,今天就去啃他们的肉。” 85.他爱你吗 身体稍微好一些时,我偶尔会到病房外面走一走。 趁着午后阳光晴好,我在后院的长椅上晒着天阳。 “小暖,原来你在这里。” 高树站在不远处的长青树旁,手里拿着蓝色的硬壳夹子,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穿着一身白衣走了过来。 以前在学校里也经常见他穿成这样,只是一晃眼四年过去了,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加成熟沉稳。 我见到他倒是没觉得意外,他在这里工作,早晚都是会见到的。 “我听黎安说你在这里住院,刚刚去你病房没找到你。” “我在病房里闷得发慌,就出来走走。” 他见我头上还缠着纱布,关切道:“伤势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差不多都可以出院了呢。” 我笑问:“高医生今天不忙吗?” 高树的个性我最是清楚,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把工作跟病人放在第一位。 他在我旁边坐下身子。 “今天难得闲暇,可以跟你聊一会儿。” 他坐在我旁边,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我抬着头闭着眼睛,仿佛回到了在学校里的时光。 高树安静的坐在草地上看书,我默默的坐在旁边看他。 我们之间,经常这样的目光追逐着。 就像是卞之琳写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那些年的岁月里,他就是我的梦。 当然,因为他学习用功,所以总也发现不了我对他的心思。 “怎么样,这次死里逃生,有没有想明白什么道理?” 他突然转头问我,眼眸中满是暖意。 想明白什么道理? 生死那一瞬间确实是想明白了许多道理,可是死里逃生之后却更糊涂了。 我说:“珍惜生命,热爱生活。” 他失笑。 叹道:“我以前总觉得你变了,如今看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把过去的那个江暖,给藏了起来。” 我笑了笑,颇无奈的点点头。 “岁月总会让人改变,我们都不必太执拗于从前。” “黎安已经告诉我关于你结婚的事情,两年的时间而已,如果我愿意等你,你还会给我机会吗?” 我有些意外,撇过头看他。 没想到曾经在我眼里那样可望而不可即的高树,竟然有一天说他愿意等我。 “你愿意等我,我却不愿意让你等,两年以后,谁也不知道谁会怎样。学长,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还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 “可是小暖,我却再也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人。” 他的眼神很深,仔仔细细的看着我,说的诚恳而真挚。 学习刻苦,工作认真的高树,竟然连爱情都是这样较真并且执拗,或者说是计算的分毫不差。 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在爱情里却并不代表非我不可。 这不是做题,会有对错标准的答案,这也不是写论文,一定要有因果关系论证事实产生或存在的价值,爱情有的时候就是蛮不讲理或者毫无头绪的。 “常笑不是很好吗?。”我反问。 他抬头直视着太阳,脸上虽笑着,神情却有些落寞。 “她是很好,从小就好,但若如果是她,很早以前就是她了。” 说完他转头看着我说:“你不是说过吗,你以前喜欢了我七年,用你的七年换我的两年,两年以后,起码你要答应我,给我一个优先权吧?” 他虽然笑着这样说,但眼神里的认真却不容忽视。 “高医生!” 一个跟我一样穿着病号服的姑娘站在我们面前。 她的个子跟我差不多高,瘦瘦的,看上去有些纤弱。 一头黑亮的直发披散在肩上,长发及腰。 虽然面色苍白,眼睛却又大又明亮,像是镶嵌着黑色的玛瑙石,闪闪烁烁,流光溢彩。 她只是对着我们轻轻的笑了笑,便像是春风拂面,温润至极。 “季暖,你怎么在这里?” 高树的表情突然紧张起来,蹙紧了眉头站起身子。 我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高树。 “今天天气很好啊,我想出来走走。” 她莞尔道,语气有些撒娇,配上一副无辜的神情,让人生怜。 “不行,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差,外面有风,还是赶紧回病房吧。” 奈何高树是一个公事公办的理性主义者,并没有因为她的撒娇而松口。 她也有些倔强的站在原地,从眼底流露出一丝哀伤的神情。 “高医生,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像是这样的阳光,也许看一天就少一天了,你就依了我吧。” 她这样说,竟让高树也有些不忍苛责,有些犹豫的看着她,眼神中尽是无奈。 “学长,你刚刚叫她什么?” 我一脸疑惑的低声问他。 高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这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起来。 “我竟差点忘记了,你们俩的名字还真是差不多呢,你叫江暖,她叫季暖,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这么巧,我有些惊奇的看着她。 她的脸上却并没有差异之色,只是安静的微微笑着。 “高医生,总算是找到你了,主任有事找你。” 护士匆匆跑过来喊高树,他站起身子,又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看了看我们俩。 “这样,你们俩就只能在这里晒一会儿太阳,不要走远,十分钟以后就回病房休息,知道吗?” 他交代我道。 我点点头说:“没关系的,你先去忙。” 高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像是以前在学校里一样的动作,这才转身走开。 那个叫季暖的女子站在我对面,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眼神黑亮,像是一个初入尘世的孩童。 “你要坐吗?” 我往边上靠了靠,让出一半的椅子问她。 她点点头走了过来,坐到了我的旁边。 我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已经在医院里呆了很长的时间。 “高医生喜欢你吗?”她突然开口问我。 声音清淡,细软,像她的人一样虚无。 “为什么这么问呢?” 我在阳光下笑着反问她。 她似乎并未觉得自己的问题冒失,神情自若道:“感觉吧,他看你的眼神,还有他摸你脑袋的动作,应该是喜欢你的。” 我看她说的认真,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喜欢高树。 “怎么,你喜欢高医生吗?” 她不以为然的点点头。 大大方方的说:“喜欢啊,高医生是我的主治医师,他是一个很温柔的男子,也是我长这么大以来,遇到的第二个好男人。” 我一时有些糊涂起来,她说的喜欢,究竟是哪种喜欢。 “你生了什么病,很严重吗?” 她“嗯”了一声。 转过脸来看我说:“我也许就快要死了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格外坦然,眼神清澈的像是刚刚被打磨出来的钻石。 我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会的……高医生医术很好的,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教授都说他是华佗转世。” 我有些笨拙的劝慰她。 “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我了。” 她却说的坦然。 “我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医生早就说我活不过20岁,能多活了两年,我已经很知足了。如果不是遇见高医生,怕是上次就已经死了。” 我不是医生,也没有办法去评判一个人能生还是能死,像是她这样从小就活在死亡阴影里的人,想必也已经不需要我再多开解了。 “既然高医生喜欢你,那么你喜欢他吗?”她又一本正经的问我。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纠结这个问题,本来不想回答,却因为知道了她的病情,有些分外同情起她来,便也尽量回答。 “以前很喜欢。从初一一直喜欢到大一,一路追随。” “那现在还喜欢吗?” 我笑了笑说:“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娶我的人不是他呢。” “也就是说你已经不喜欢高医生了是吗?”她执着道。 我有些失笑,却又不想解释太多,点点头说:“算是吧。” 她收回眼神,低头寻思良久。 终于喃喃道:“既然你不喜欢高医生了,那么你应该很爱你现在的先生吧?” 许久,才抬起头又问我道:“你先生待你好吗?” 虽然她的问题有些多,而且有些穷追猛打,但我却好脾气的笑对她。 也许越是对这个世界留恋,便越是会对身边的一切好奇。 我也算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 但是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季城铭没有打过我,也没有骂过我,主动跟我签一百万的协议,给我卡刷,做饭给我吃,还替我解围…… 我不欠他的,他却能这样待我,应该算是不错的吧。 她见我出神不说话,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先生。” 我回答说:“你刚刚问我他待我可好,我细细想了一番,似乎并没有想到他待我不好的时候。” “那他爱你吗?” 我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他倒是没说过呢。” “是啊,他好像确是从来不会说这些的。” 她低低的声音,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86.他更爱你 我见她声音越来越,一时没有听清,便问道:“你说什么?” 她突然对我笑了起来,笑容虽然干净,却又隐隐带着点伤感。 “我觉得即使不说,他也应该是爱你的,一定是爱你的。” 见她说的这样笃定,我不禁有些讶然。 她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出头,又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为什么会如此执着爱与不爱的话题。 “你是有很爱的人是吗?” 我本来是试探着问她,却没想到她回答的极其爽快。 “有啊,高医生是我遇到过的第二个好男人,而我遇到的第一个好男人,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 我不禁也开始好奇起来,问她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比高医生还优秀吗?” “当然,在我眼里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 好吧,我是问了一句废话,谁喜欢的人在自己眼里不是最优秀的。 她抬起头,迎视着倾城的日光,眼神里透着盈盈的光彩,脸色在阳光下竟白的几近透明。 或许她不说我也能知道,才刚提起这个男人,她整个人似乎都变得充满了生机。 “我六岁的时候初见他,十三岁的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绅士校服,帅气逼人,神情却是不符合年龄的严峻。他那时的样子,我至死也不会忘。” 季暖微微笑着,似乎回忆起了当年的时光。 “我从小是个孤儿,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被医生判了死刑,父母将我遗弃。在一次福利院与外校举办的手拉手帮扶活动上认识了他,当时现场的人很多,可他却偏偏选择了我。” “所以你们从小就认识了?” “是啊,他可以算是我第一个接触的男子,从那次相识,他便贯穿了我生命的始末,也不知道我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如果不是遇见了他,或许我活不了这样久的。” 她的眼神里变得光彩熠熠。 我不禁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男人,让一个挣扎在生死一线的女子变得这样柔情。 “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我小心翼翼的问她,生怕这是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还好,她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未减。 “如果我不放手,他也许这辈子也不会放弃我的。”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个世界上,难得还有男子痴情至此,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人。 “你们结婚了吗?” 她摇了摇头,忽然又点了点头。 “算是结了吧,反正我这一生也不会再嫁给别人了。” 都说爱情得之不易,可是对他们来说,相守却变得弥足珍贵。 我心里惋惜,忍不住鼓励她道:“你这么爱他,就要为他好好的活下去。只要你积极治疗不放弃,总会是有奇迹的。” “我就是因为太爱他了,所以才想放弃了。” 她的神情因为这个话题突然一点一点变得黯然起来。 “以前我以为只要我活的久一点,他就能多幸福一点,现在我才知道,我的存在不但不能让他觉得幸福,反倒变成了他的累赘,只要我存在一天,他就多负担一天,永远在煎熬着,永远都不能解脱。” “是没钱治病了吗?” 我不理解,没有钱可以想办法,可以搞募捐,怎么能轻易说放弃生命呢。 她失笑,看着我的眼神里似乎带着点羡慕。 “有些事情你或许不明白,以前是我太自私,总把我们捆绑在一起,现在我才知道,我是我,他是他,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为了我,一直活在我的世界里。” 她虽说的婉转,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谁都不愿意因为自己,拖累了别人,更何况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就这样自暴自弃吗?” “我也不知道,我的命是他给的,我不想放弃,但我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她对我笑着眨眨眼,眼泪突然滴落下来。 一滴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打湿在病号服上,浸染开来,像是无声又绝望的叹息。 “你说,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他会幸福吗?” 她眼眶微红的看着我,神情凄美的像是一幅丹青画。 我认真的问他:“你愿意他爱上别人吗,比爱你更爱?” 她想了想,眼底透着哀伤却很努力的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是难以接受,但我是真的愿意的。哪怕他忘记了我……”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哪怕他就这样忘记了我,我也认了。” 我叹了口气说:“你这样爱他,他又怎么会忘记了你呢。”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言语变得迫切。 “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怔了怔,有些不自在的被她握着。 “如果我能做到,应该会答应你的。” “如果有一天,你能遇到他更爱的那个人,请你一定要转告她,让她给他幸福。” “这个……” 我有些犯了难。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要求,我都不知道她说的人是谁,又怎么会遇到,有怎么能转告。 “你答应我就是了!”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不由分说道:“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就当是圆我的一个心愿吧。” “季小姐,您该去吃药了。” 有护士拿着毛毯走过来披在了她的身上,催促她道。 她有些楚楚可怜的扯了扯我的袖子,急切道:“拜托你!” 我不是高树,没办法做到对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姑娘说不,虽然觉得有些荒谬,但还是点了点头,笑着答应道:“如果我能遇见的话,一定帮你转告。” 她这才似乎放下心来,随着护士站起身子。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因为你给人的感觉是很温暖,很有希望。” 她看着我,若有所思。 “谁?”我疑惑。 她眨了眨眼睛,怔了怔。 随后不以为然道:“自然是高医生啊。”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看的很深,似乎带着千万种情绪。 最后说了句“对不起,谢谢你”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摇了摇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怕是自己也觉得为难了我。 坐在长椅上,我反复想着她交代我的事情,觉得荒谬却又庄严。 突然想起刘若英的那首歌。 很爱很爱你 所以愿意舍得让你 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很爱很爱你 只有让你拥有爱情 我才安心 …… 有一种爱,是求而不得;有一种爱,是讳莫如深;还有一种爱,是但愿他能更爱你。 在快要出院的时候,我的病房意外的繁忙了起来。 住院这段时间,是见季城铭最多的一段时间,甚至比在家里见到的他还要多。 虽然他来看我也很少多说话,但手脚却无比勤快,吃喝照顾的我无微不至。 再然后来看我的是江潮生和江阳,但他们来看我无非是表面工作,与其是来探望,倒不如说是来试探我跟季城铭离婚之事的真假。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还好季城铭对我照顾的细致并且上心,他们才没有再多问。 最后来看我的是季城铭的爷爷奶奶。 季城铭一直没有将我受伤的事情告诉他们,季董事长来医院检查身体,在门口碰见了江潮生和江阳,这才知道了我住院的事情,更糟糕的是,江潮生把我们要离婚的风声透露给了季董事长,企图利用他来打探虚实。 爷爷奶奶在我病房里的时候脸色很差,虽然当着我的面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言语间很是恼火,离开的时候把季城铭叫了出去。 季城铭回来的时候神情有些黯然,但脸色还算是平静。 当孙子的挨训是难免的,不过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一切都有季城铭拦着,我也算是省心不少。 “爷爷让我去分公司处理事情,应该明天下午才能回来,我已经交代医生明天上午给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没有问题的话,下午就接你出院。” 他临走的时候交代我,语气听上去很是疲累。 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需要现在把他支过去,我虽然不解,却也没多问。 只挥挥手,说知道了。 “季城铭!” 他的手刚放在门把上,我便又叫住了他。 他转过头,没有表情的等着我说话。 “我们现在……还算是夫妻吗?” 我踌躇着问他。 他眉头微皱,沉声道:“我还没签字。” “那……你现在是不打算离了吗?” “嗯。”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离?”我契而不舍。 “江暖!” 他的声音带着些愠怒,看他现在的眼神,似乎有种恨不得杀了我的感觉。 我有些犯怵,不由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 嘀咕道:“说要离的是你,说不离的也是你,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嘀咕,挑挑眉问:“你不想让你妈回海都了?那就离吧!” “哎哎,那什么不离就不离吧,这个季夫人我还没当够了呢。” 他这才一副吃定我的神情,拉开门扬长而去。 什么叫有求于人,我还真是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自己。 87.抢救 第二天早上,做完检查,确认可以出院了以后,我这才欢天喜地的换了衣服收拾东西。 还没察觉到,周家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站在了门外。 我转身看到他时,神情有些意外。 他只是紧绷着脸看我,眼神阴沉,脸上还带着前所未有的冷漠神情。 我一连有些日子躲着他,不是装睡就是不在病房,他似乎也有所察觉,确实有些日子没有过来了。 “你来啦!” 我站在原地,讪讪的笑着跟他打招呼。 既然被瓮中捉鳖了,总不能这样一直大眼瞪小眼的站着。 他并未理会我,仍旧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我做贼心虚,只能硬着头皮再找话题。 “那个,我今天出院。” “我知道。” 他终于开口。 随后迈步走了进来,凑近瞪视着我说:“为什么总躲着我?” “没有啊。” 我故作不知。 “别装了,我已经知道了。” 他一脸正气,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我。 “江阳都告诉你了?” 他这才微微扬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原来是江阳做的怪,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诈我!”我懊恼的伸手指他。 原来他竟还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太迟钝了点,怎么轻易就被别人套出了话。 一定是对手太狡猾,一定是。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往我床上一坐,神情淡定的说:“说吧,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一张照片的事儿。” “什么照片?”他反问。 我看了他片刻,见他的神情一片坦然,便从包里找出了那张照片递给了他。 “说说吧,照片里的人是谁?” 他看到照片微微皱了皱眉。 “这张照片怎么在你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说,他便又抬起头跟我解释。 “那天晚上我送江阳回去,但是她担心赵俊酒还没醒怕他会去江家找她麻烦,所以就借宿在我家里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睡的沙发。” 我有些无语的的摆摆手说:“你别想那么多我问的又不是这个。” 他眼神里似乎有些失落,笑笑说:“你竟一点都不在意,我确是想多了。” 见他这样我又有些于心不忍,避而不谈道:“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妈就是那个导致你父母离婚的人。” “我告诉你这些有什么用,告诉你我爸妈就能复婚在一起吗,告诉你我爸就能忘记你妈吗,告诉你我就能忘记你吗......” 他说的有些气急,声音陡然而止,我们俩都有些怔怔的,一时间很是尴尬。 许久,他才又说:“你妈是你妈,你是你,我不想也不愿混为一谈。”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是我总觉得对不起你。” “我就是怕你会这样想才没有告诉你。照片没收了。” 他拿着照片站起身子走到门口,背对着我,身形笔直而又有些僵硬。 “江暖,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你觉得亏欠我,我们从相遇那一天,就是彼此对等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 我们若是一开始就是彼此对等的,又怎么还会有相遇的机会呢,周家麟,是你自欺欺人了。 他只在原地站了站,并没有再回头看我便大步离开了。 第一次觉得,他潇洒的背影里带着些悲凉。 周家麟刚走,高树就出现在了门口,他看了看周家麟离去的身影,眼神里的神情有些复杂。 “小暖,他应该不是你的结婚对象吧?” 我摇摇头说“当然不是,上次在医院你见过的。” 他笑笑说:“看来,竞争还很激烈呢。” “你误会了,他是我妈一位朋友的儿子。” 他不以为然的看着我,意有所指道:“有没有误会或许你没有我清楚。” 我故意岔开话题问:“上次那个季暖情况怎么样了?” “她?” 高树抱起胳膊,靠在桌子上,稍微沉吟了片刻。 “她的情况不算好,我接手她的时候能做的就已经很有限,她基本上就已经是听天由命的状态,而且最近的求生意志也越来越消沉。” “她不是心脏病吗,心脏移植呢?”我追问。 他无奈的笑道:“你懂得倒不少,想找合适的心脏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她的情况并不适合做手术,血凝固差,上次割手腕自杀,血差点没止住丢了命。” “自杀?” 我惊讶道:“她当真是不想活了?” 高树摇了摇头,神情满是无奈。 “虽说她的病基本上没有治愈的可能,但是能活多长时间谁都说不准,以前有医生料定她活不过二十岁的,现在也还不是好好的,主要还是看患者的意志,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她自己。她不想活。” “高医生,高医生,不好了,特护室的心脏病患者不行了。” 正说着,护士便急匆匆的跑过来喊他。 看到小护士的脸色煞白,高树二话没说,甚至没来得及跟我招呼,拔腿便往外面跑去。” 心脏病患者? 我这才反应过来,难道说的是季暖? 一直等到下午,我趴在窗户上望眼欲穿都没有见季城铭回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直接拦辆车回去,便看到一辆救护车在医院门口停下,随后许多救护人员蜂拥而上,将车里的人挪到了推车上飞奔着推到了医院里。 从救护车里下来的家属,一个白发苍苍,一个穿着黑色的衣服身量挺拔,看着格外像季城铭和他奶奶。 季城铭和他奶奶? 我突然一个激灵,那急救的人不就是季董事长? 想到这里,我忙跑了出去,一路打听一直冲到了急救室门口。 急救室的灯还亮着,看来人已经进去了。 站在急救室门外,背对着我的人正是季城铭。 奶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紧紧攥着季董事长的外套。 虽然面无表情,但周身上下却有一股压抑的气氛,跟以往笑眯眯的和蔼可亲的感觉大相径庭。 我觉得整个气氛都怪怪的,又不知道董事长的情况怎么样了。 走近了几步,拽拽季城铭的衣袖,低声道:“城铭……” 他转过身看我,我竟意外看到他的眼圈微红,神情有些哀伤。 我怔了怔,不由得往后面退了几步。 第一次见季城铭这样。 也是第一次觉得,原来他也有落寞和哀愁。 他见我神色差异,似乎才晃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又变回了一贯冷漠的样子。 我扭头看看奶奶,她只是闭着眼睛静坐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着。 “奶奶。” 我走过去,蹲在她的身下,手放在她的手上喊她。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我蹲在她面前,脸色这才微微缓了缓,眼神突然慢慢湿润了起来。 “爷爷怎么了?” 我轻声问她道。 她抬起眼,定定的看了看季城铭,沉声道:“脑瘤复发了。” “昨天不是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进急救室了?” 季董事长本来就是脑瘤晚期,前一阵子才刚做的手术还没来得及修养,我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奶奶的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眼睛却一直看着季城铭。 “是啊,本来是好好的,还不是养了一个好孙子!” 季城铭? 我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他。 他只是神情黯淡的站在手术室前,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术室的门,从侧面看,似乎连身影都是冷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慈眉善目的奶奶变得这样伤心欲绝,让一向沉稳坚毅的季城铭变得这样落寞无助。 我陪他们一直在抢救室前等着,一直等到晚上,整整抢救了八个小时,抢救室的灯这才熄灭。 奶奶静静的坐了八个小时,季城铭也是默默的站了八个小时,虽然都已是面有疲惫之色,但是灯灭的那一瞬间,大家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不由自主的围上了门。 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也是筋疲力尽。 我紧张的问他道:“医生,请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看我们,摘下口罩,脸色满是歉意道:“病人才刚做手术没多久,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都已经尽全力了,能不能醒来,还要看病人自己。” 奶奶听了这一句话,身体立马就瘫软了下去,还好我站在她的旁边,一把架住了她。 虽然她一直强撑着,但是谁都知道,现在最心急如焚的人是她,任何一点不好的消息都有可能将她击垮。 “奶奶!” 季城铭也冲过来扶她,只是她看季城铭的脸色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慈爱。 声音冷淡道:“你个不肖子,再也没有人会拦着你,如今,你可满意了?” “奶奶……” 季城铭的声音很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 季城铭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跟季董事长起了冲突,然后季董事长重病复发,他心怀愧疚。 只是更让我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一向孝敬尊长沉稳成熟的季城铭不惜跟他最亲的人有了争执。 季城铭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我知道爷爷奶奶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88.两难的抉择 在重症监护室守了一夜,奶奶跟季城铭都不愿意离开。 天隐隐的亮起来的时候,我回家让池姨准备了点吃的带给他们,顺便洗澡换衣服。 中间也曾试着旁敲侧击的向池姨打听了一下到底发生过什么,池姨却死活都不愿透露一点,似乎已经有了防备我会打探一般。 再回到医院的时候,奶奶正坐在床边用棉签沾着水替董事长润唇,季城铭神情憔悴的看着他们,眼底透着内疚与自责。 我将饭放在桌子上,劝他们吃一点,好劝歹劝奶奶才拿起筷子。 季城铭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看手机来电,又看了一眼奶奶。 奶奶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神情冷硬。 他犹豫了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将手机关机又装回了口袋里。 奶奶这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勉强吃了几口饭,便又坐回董事长的床前继续看守。 我走近季城铭,扯扯他的衣袖说:“你也吃一点吧,都已经熬了一夜了,不吃饭还能撑多久?” 他神情清冷,低声道:“我没有胃口。” “没有胃口勉强也得吃几口,奶奶都吃了,难道你想倒下不成?”我好言相劝道。 见他没有反应,像是魂不守舍一般,便又拽了拽他的衣袖,一脸央求的神情, 他低头看了看我拽着他衣袖的手,又看了看我,这才妥协,走过去坐到桌边。 我将饭端给他,他端起片刻,却还是放下。 声音里透着无奈道:“对不起,我真的吃不下。” 见他这个样子,我也只是叹了口气。 “那你想吃的时候记得跟我说,我再在帮你准备。”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 一直到中午,医生过来探视的时候,董事长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奶奶的神情突然变得坦然了许多。 她问医生道:“医生,你就跟我说实话吧,老头子这一次,到底能不能挺过来?” 医生有些歉意的摇了摇头,劝道:“这个我也不能跟您保证,我们尽人事,剩下的就看老先生的造化了。” “如果老头子今天还不醒,是不是就没有希望了?” 她眼神中闪着泪光,神情却依旧沉稳。 看到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这个样子,我都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过了今天还没醒,,再醒过来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医生如实相告。 奶奶听了没有再说话,眼睛定定的,似乎在想心事。 季城铭将医生送了出去,奶奶突然怔怔的说:“我回家一趟,去替你爷爷收拾几件换洗衣服,还有他常看的那几本书,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如果等老头子醒过来,就来不及准备了。” 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我一时没忍住,竟落下了泪。 携手一生,万千浮华,往事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最珍贵最难得还是那个能陪你到老的人,如果万一董事长这次真的没有醒过来,奶奶又能不能忍受的了这样的打击。 我看着季城铭眼眶也微微泛红。 他只是强忍着,越是伤心便越是冷漠,整个人也变得似乎更难接近。 我默默的擦了擦眼泪,缓了缓情绪,勉强的笑着说:“奶奶,我陪您一起回去吧。” 她一个人,倒真叫人不放心。 奶奶摆摆手,神情威严。 “司机就在楼下等我,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守着爷爷,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奶奶意有所指的看看季城铭,季城铭紧抿着唇,并没有说话。 奶奶出去以后,季城铭对我道:“你出去跟司机打个电话,交代他务必要时时刻刻跟紧了奶奶。” 他虽然面上极尽隐忍,但心里却还是很记挂奶奶。 我点点头,拿着手机准备出去。 刚到门口,季城铭又叮嘱道:“不要让奶奶知道是我交代司机的。” 我默默叹了口气,推开门便出去了。 我打电话给董事长的司机刘师傅,刘师傅却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只说奶奶让他自己回家取池姨准备好的衣物送到医院里来,并没有要一起回去。 我不禁有些奇怪,奶奶明明从病房出去说要回家的,不会真的有什么意外吧。 想到这里,我吓出一身冷汗,刚要跑回去告诉季城铭,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刘师傅又打电话来,说自己听错了夫人的意思,现在回来接夫人一起回去,叫我不要担心。 虚惊一场,我总算是放下心来,也并没觉得哪里不对。 回到病房,季城铭正坐在奶奶的位置上看着董事长。 他握着董事长的手,眉头紧紧的蹙着。 熬夜熬得猩红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董事长的脸,眼神里满是荒凉。 仅仅一夜的功夫,脸上的胡茬便在下巴周围肆虐起来。 我安静的坐在他对面,细细打量了一番董事长和他。 董事长跟他的模样倒也相差不大,只是董事长的脸型瘦长,眉目间显得和善,季城铭却菱角分明,更显冷峻。 “你知道吗,其实在我心里,一直都很崇敬他。” 季城铭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暗哑,眼睛始终盯着董事长的脸。 “以前小的时候,我不听话或者犯了错,我爸教训我,他总是护着我,一边帮我讲道理,一边训斥我爸,所以我就跟他很是亲近。” “董事长确是一个慈爱的人。”我顺着他的话说。 虽然我跟他接触不多,但简单的几次交谈,我便能感觉到他比江潮生更理解我。 “后来,我爸妈去世,我知道他很难过,有的时候半夜醒来,甚至能听到他在书房压抑的哭声,但是在我面前,他却从未表现过,我难过的时候,他总是笑呵呵的拍拍我的肩说‘城铭,你爸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你是你爸的儿子,我的孙子,你得有个大老爷们的样子。’从我读书,考学,出国留学一直到工作,他虽然从来没有特别干预过我,但却总是潜移默化的影响我,在我心里,我就觉得他是个最了不起的英雄,无论我遇到多困难的事情,他都能做我的精神支柱……” 我安静的听季城铭讲着,言语之间,我似乎能感受到他们爷孙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一个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个父母双亡,同时失去父母双亲,他们相依为命又互相温暖,这种感情,甚至超越了父子关系。 甚至可以想象,如果季董事长这次真的醒不过来,季城铭以后会怎样面他对自己。 也许这辈子都难以解脱吧。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不惜与董事长起了争执?”我追问他。 他眉毛蹙的更紧了一些,眼神里带着些痛苦的神色。 “这个世界上,或许有很多事情是相互依存却也是相互对立的。你有过难以抉择的时候吗?” 他反问我。 我细细想了一番,似乎没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 便答道:“我尽量不让自己处在难以抉择的境地,但总会有难以选择的时候。” “是啊。” 他说:“如果你觉得难以选择,又会怎么选择。” 我有些头疼的想了想这个听上去有些钻牛角尖的问题,还是认真回答道:“怎样选择不会出人命,就怎样选择呗。” 他有些失笑,眼底尽是悲凉。 叹道:“偏偏怎样选择都会出人命,而最痛苦的却是我。” 我不是很清楚他在说什么,简明扼要的问:“如果知道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你还会坚持当初的所作所为吗?” “不会。” 他坚定道。 “那就是说,你后悔了。” 他又摇摇头,纠正我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对立的,我虽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却也不能后悔。” 他说的让我不明所以,却又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我点点头说:“嗯,我或许能理解你。” “有很多事情,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知道,希望你还可以理解我。” 他看我的神色有些复杂,掺杂这太多的情绪,让我一时竟有些难以招架。 奶奶这一去,去了很久,一直到天色将晚,她才在刘师傅的帮助下提着东西回来。 季城铭忙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她的神色竟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淡。 季城铭似乎也察觉到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也许,只有在他最亲近的人面前,他才会变成这样,正常人都该有的样子 “老头子怎么样了?” 她开口问季城铭。 “爷爷,还是没醒。” 季城铭低声回答她,眉宇间一片黯然。 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季董事长,又看了看一天水米未进神色潦倒的季城铭,眼底泛起怜惜之色。 “孩子,你去歇歇吧,你爷爷无论能不能醒过来,都是命数,你们不要都把自己的身子搭进去。” “奶奶……” 季城铭语气有些起伏,却又压抑着低声道:“是我害了爷爷,我混账,我该死。” 她抬手放在季城铭的肩上,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人各有命,这都是命。” 我不经意之间的一个扭头,突然发现董事长的手指似乎动了动。 “爷爷!” 我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88.夜不归宿的因 听到我的喊声季城铭和奶奶都怔了怔,扭头看了过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郑重其事道:“我刚刚好像看到爷爷的手指动了一下。” 季城铭一个箭步冲过来,趴在董事长的病床前低声唤道:“爷爷,我是城铭。” 这次确是真真切切的看到董事长的手指又动了动。 奶奶红着眼眶走过来,她握了握爷爷的手,声音哽咽道:“老头子......” 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去叫医生,你陪着奶奶。” 季城铭交代我之后便匆匆走出了病房,整个人一瞬间又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样子。 医生又对董事长检查了一番,这才确定情况开始好转,已经逐渐恢复了意识。 得到医生的肯定,我才稍稍觉得放松了一些,大家脸上的神色也终于没有那么凝重。 一连几日,季城铭都没出重症病房,直到董事长情况逐渐稳定,转到特护房里,他这才愿意交给别人看护。 董事长醒来以后,他们之间倒也是很平静,基本上没有再提起过那天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包括池姨他们过来,也都是很有默契的只口未提,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再探询了,但心里也难免还会有些疑虑。 本来董事长转了特护房,大家心情都稍微好了一些,季城铭也开始回公司上班,但那天之后,我便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上班的时候我在四区,见不到他。 去医院看董事长的时候他总是也已经走了,或是还没有过来,晚上回家他又是开始整夜整夜的夜不归宿。 总之,我都已经将近一周没有再遇到他。 董事长和奶奶每次提起他的时候也是神情微微有些凝重,叹息一声转而又说起别的事情。 他们好像是知道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我虽然糊涂,却又不得不装成淡定的样子,大家好像都藏着心事,又彼此装的坦承。 直到某天夜里,我正睡得迷糊,黎安跟我打电话时,我才知道了季城铭每天晚上的行踪。 凌晨的酒吧,正是大家酒酣狂欢的时刻。 我拨开一片群魔乱舞的人,吃力的找到黎安的时候,她正坐在稍显安静角落里悠闲的嗑着瓜子。 “你火急火燎的喊我过来,究竟是什么事?” 我几乎是整个人被挤的瘫倒在她旁边的沙发座上。 “你不是说季城铭这段时间行踪不定吗,我给你找到人了。” “在哪儿?” “那儿!” 黎安抬手指了指。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季城铭和金开泰还有麦瑞坐在一起,他的头低低的伏在胳膊上,桌子上已经摆了五六只空酒瓶。 麦瑞并没有像夜店里的姑娘那样衣着性感,裹着灰色的针织外套,甚至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妆容更加浅淡一些,她安静的坐在那里一脸不忍的看着季城铭。 金开泰也是一脸的愠色,皱着眉,面红耳赤的怒瞪着季城铭。 “全都在,什么情况?” “这我就不知道了。” 黎安耸耸肩说:“我也是心情不好难得出来喝个酒,就遇上了。” “你怎么了?” “大叔希望我不要进娱乐圈。” 我点点头,一点都不意外,当初跟金开泰闹绯闻的时候我就已经料想到了。 “你老公遇到什么事儿了,我刚刚在这边看了好一会儿,喝了不少,不,不能说喝,应该是灌了自己不少。” 黎安酒量一向很好,能被她说喝了不少的,那必然是喝了许多的。 “你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呢,就从季老爷子病倒之后,大家都怪怪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破产了?”黎安猜测。 我苦笑道:“四海若是破产了,整个海都还不翻了天。” 黎安摆摆手说:“算了,最近背台词就够费脑子了,我才没有精力想这些。” 一直到凌晨三点左右,酒吧里的人散的差不多了,他们三个才收场。 季城铭喝的醉醺醺的,路都走不稳,麦瑞一路架扶着他。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季城铭,颓废的不再像是那个曾经睿智深沉,任何时候都不会慌乱的人。 金开泰也喝了不少,走路晃晃荡荡的,他独自打的走了,只剩下麦瑞和季城铭站在夜色中。 黎安打了个哈欠道:“我回去了,明天一早还要去片场,你也快点回家吧。” 我并没有急着赶回去,远远的,看见麦瑞将季城铭放塞进了车里,然后开车带他疾驰而去。 鬼使神差的,我拦下一辆的士道:“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 师傅看了看我身后灯红酒绿的pub,一边答应着,一面按开了计价器。 麦瑞的红色跑车在夜色中像是一头身手敏捷的猎豹,轻快的驰骋在高架桥上。 师傅踩紧了油门,紧紧跟在后面。 我见跟的太紧,怕会被麦瑞发现,便对司机说:“师傅,不用跟的太紧。” 他松了松油门,操着一口海都本地的口音说:“小姐,这么好的车子,是不是你老公的?” 我微怔,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大概以为我是大房在捉小三了,不禁有些失笑。 不过细细想想,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不是我老公,我还没有结婚呢。” 我敷衍他道。 “哦,那一定是未婚夫啦!”他笃定。 “小姐,我跟你说,现在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啦,尤其是有钱的男人,在外面哪个不是沾花惹草风流成性的,你如果要是真想和他结婚过日子,这些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啦,有的时候太明白反倒不是什么好事情,能装糊涂就装糊涂啦,大不了就跟他的钱过,人怎么样没所谓啦。” “师傅,作为一个男人,您这样说男人真的好吗?”我有些讶然。 他随着车子转了弯,姿态悠闲道:“就是因为我是男人我才了解嘛,现在这个社会,到处都是诱惑,有的时候真的也不怪男人,感情这个东西嘛,控制不住的啦。”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只是笑听着没有答话。 车速突然慢了下来。 他说:“小姐,她们在前面别墅区停车了,我就在这边停好不好,这个视野刚刚好呢。” 对于他的古道热肠,我颇有些哭笑不得,一扭头刚好看见麦瑞从车上下来,便没再搭理他。 麦瑞打开后车厢的车门,站在那里似乎在跟季城铭说话,说了两句整个人便钻进了车里将季城铭从里面扶了出来。 季城铭的西装掉在了地上,他只穿了一件灰蓝色的衬衫,衣角一半掖在裤腰里一半露在外面,难得的狼狈不整齐。 麦瑞一边支撑着他,一边吃力的弯腰替他捡衣服,季城铭顺势睡倒在了地上,手长脚长的伸展开来,一副倒地不起的架势。 麦瑞扶他不动,也有些颓废的跪坐在他身旁,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隔得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却隐隐看到她的肩膀似乎在微微抖动着,像是在哭一样。 “啧啧啧,真是一对患难鸳鸯啊,小姐,不然你就成全他们吧,看着多叫人揪心。” 师傅又忍不住感慨起来,似乎也对眼前的情景动容了。 季城铭跟麦瑞,真的是一对?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回想第一次见面时的画面。 她们关系熟捻,虽然看着确实亲近,但是那么多年的交情若是真有感情,为什么一定要瞒到现在? 想来想去,我突然有些自嘲,我算是谁,只不过是跟季城铭是个名义的夫妻而已,他爱谁,或者谁又爱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暖,大半夜的,你还真是自作多情,多管闲事。 我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转头对司机说:“师傅,开车吧,回市区。” 师傅见我突然声音冷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掉了头,麻溜的开车往市区赶。 临下车前,他还不忘叮嘱我道:“小姐,有些事情看开点,不能强求他不爱别人,只要他更爱你,就足够了。” 我一个人下了车,裹紧了衣服慢慢往家里走,满脑子都是麦瑞和季城铭在一起的画面。 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像她一样,知道季城铭小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知道季城铭伤心颓废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知道季城铭的所有心事和哀愁。 我所拥有的,只是和他在一起的短暂岁月,还有对他一知半解的了解,在麦瑞面前,我渺小而又微不足道。 这样想想,竟觉得有些嫉妒麦瑞。 第二天上班,我顶着两个熊猫眼,心不在焉,神情恍惚。 直到夏程风将笔扔到了我的桌子上,我这才如梦初醒。 “你想什么呢?”他一脸正色。 我看了看手里的图纸说:“你们拿不定主意,我说的方案你们又嫌不成熟,我还能说什么?” “那你觉得方案一和方案二哪个更可行?” 我皱皱眉,如实道:“都不怎么样。” 夏程风扬了扬眉毛问:“你确定?” 我点点头,认真道:“没开玩笑。” 一时间,办公室里的几个人神情都怪怪的。 我因为跟他们已经处的熟了,平常都是有话直说,所以也没当一回事。 89.她是我妻子 “一个刚入行的小姑娘都能看出方案的好坏,你们一部的人是不是都该去后勤部呆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不回头看还好,回头一看,我不禁吓了一跳。 程凯文背着手站在门口,一脸严厉的神情,环顾着屋里的人。 我缓缓站起身子,身体有些僵硬。 微微想他躬身道:“程总!” 他这才扭头看我,神情比起上次问话时要严肃了许多。 微微的点点头问:“你觉得这两个方案不好在哪里?” 我脑袋一时有些空白,刚刚一直在神游太虚,哪里有琢磨这么多,只是凭看了两眼的直觉而已。 我看了看夏程风,他似乎已经看出了我的窘迫,并没有救急,只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我有些丧气的耷拉着脑袋,程凯文却一副非等我说出个所以然的架势。 惊魂未定中,我只能如实道:“我也不是很有经验,只不过是凭感觉随便说说。程总您别介意。” “不介意,你说吧。” 他不以为意。 我只好硬着头皮道:“方案一的楼层划分并不是很人性化,方案二的楼体结构似乎看上去并不是很顺眼......” 他看着投影上的内容,听了我的话,竟点点头,有些欣赏的说:“你的感觉就是我的感觉,这样吧,你把你心目中的理想方案做出来,做好直接拿给我看。” “我?” 我有些惊讶的指指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程风倒是并不惊讶,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只是办公室的那些人,似乎已经连下巴都砸到了桌子上。 他颔首,肯定了我的质疑。 之后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脸对夏程风道:“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夏程风站起身子,对着我比了比抹脖子的动作,便随他走了出去。 他们出去以后,办公室的人立马捡起下巴围了过来。 “小江,你是怎么发现方案不好的?” “小江,你真牛!” “小江,你是第一个敢在程总面前评论案子的人!” “小江......” 我有些无语的翻了翻白眼,现在需要重做案子的人是我,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多那句嘴了。 中午吃过饭,我跟赵敏敏去总部拿资料,赵敏敏一边盯着手机一边感叹最近的天气。 “过两天又要降温了,还有狂风暴雨。这么冷的天刮风就算了,还下雨,真是要命。” “你躲在家里不出来不就好了,有暖气怕什么!”我嘲笑她的杞人忧天。 “总要有个出门的时候吧,难道不用上班吗?”她不服气道。 正说着话,我们绕过前台刚走到会客室门口,赵敏敏不由的拉拉我的衣袖。 我有些奇怪的看向她,只见她神情僵硬,眼神定定的看着会客室里。 “看什么呢?” 我顺着她的目光往会客室里看去。 只见周家麟正面对着我们站着,他一手撑着墙,一手插在裤袋里,身子微微前倾,与他面对面的,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皮草短裙,格外性感,紧紧的贴在墙上,被他禁锢着,看不清神情。 不过从肢体上看,似乎没有抗拒。 我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周家麟就已经看到我们了。 他并没有因为我跟赵敏敏的窥视而有任何反应。反倒是他逼迫式的瞪视着我们,让赵敏敏有些慌张起来。 他对面的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看着我们。 她不转头倒还好,一转头我跟赵敏敏更是有些招架不住。 那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戴菲。 赵敏敏条件反射一般的转回身子,神情僵硬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走了。 我也不面目表情的看看他,转身准备清场,周家麟却一个大步从屋里迈出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忙挣了挣,想抽回手,却不料他手上的劲道很大,抓的我手腕都有一些疼。 “周家麟,你放开我,这是在公司!” 我低声提醒他道。 他神情固执,眼底里带着不容商量的坚持。 定定的看着我,对戴菲道:“你先回去吧。” “可是周总......” “叫你先回去!” 他的声音冷硬,带着不容商量的口吻。 周家麟在公司里一向是优雅健谈的人,这样一番冷漠疏离的样子,确实让戴菲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后退了几步,脸上有些不甘心的神色,最后有些怨恨的看了我两眼,这才转身跑开。 完了,又得罪人了。 我有些头痛的叹了口气,竟忘记了周家麟还剑拔弩张的站在我对面。 他见我这副不上心的模样,一副恨不得要把我吃掉的表情。 我的手腕突然一紧,被他整个人拖进了会客室里关上了门。 他将我一步一步逼至墙角,我退无可退,有些惊恐的看着他,一面紧贴着墙。 他走近我,一只手按在墙上,一只手插在裤袋里,身子微微前倾,一脸怒气的看着我。 跟刚刚一样的姿势,只是换了我被他禁锢。 我不禁仔细想了想,究竟是怎么得罪他了。 上次的不欢而散,还是这次坏了他的好事? 我支支吾吾道:“那个,我就是路过,真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的......” 他一脸深沉,仍旧不搭理我。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举起手保证道。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道:“江小暖,你的脑子究竟是什么结构?”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竟真以为我跟她之间有什么?” 他有些苦笑着反问我。 我一脸天真道:“难道不是吗,你们都......那样了......” “你!” 他有些气结。 喃喃道:“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究竟介意不介意,没想到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抽了抽手,试着挣脱出来。 “你别闹了,我还有事儿呢!”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放开我的手,眼神中很是落寞。 我没心思注意这些,只想着闪身逃出他的控制范围。 才刚一动身,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抵在墙上,将我彻底禁锢在他的胸前。 “周家麟,你干什么?” 我也有些恼怒起来。 他淡然的看着我怒视他的样子,眼神突然变得格外平静。 我看着这样的他,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他好看的鼻子一点点的在我眼前放大,瞳孔里星星点点格外澄净。 我正恍着神,会客室的门突然被一脚蹬开。 我一个扭头,周家麟突然扑了个空,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此时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季城铭。 他已经换了身深蓝色的西装,紫色的衬衫衬得他的脸色格外阴沉。 并没有穿昨天晚上我看到的那身已经弄得脏乱不堪的衣服,想必是麦瑞替他打点的罢! 我这样想着,心里竟有些泛起了酸意。 他用格外锐利的眼神看着我,我怔怔出神的看着他,周家麟则一脸恼怒的看着我看季城铭的侧脸。 我们三个都静止在原地,会客室的气氛变得莫名压抑起来。 季城铭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他看到周家麟的身子紧贴着我,神情愈加阴冷。 “这里是办公的地方,并不是你们*的地方。” 他声音低沉,像是无比沉重的钝器一下一下捶打着我的心脏。 我这才意识到我跟周家麟此时的肢体动作格外暧昧,忙伸手推了推他。 周家麟却站定了身子一动不动,有些挑衅的看着季城铭,嘴角微扬道:“对我们而言,这不算*。” 季城铭这才抬眼看他,眼神中满是轻虐。 “算不算不由你来说,别忘了,他是我妻子。” 季城铭伸手抓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拽了过去。 我有些手足无措的被他拽到身后,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便索性闭紧嘴。 “他是你妻子?” 周家麟轻笑,不甘示弱道:“季城铭,别告诉我说你爱的人是江暖,她也只不过是你的妻子而已,你们之间的协议婚姻,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季城铭扭头看了看我,一脸的冷寂。 我忙摆摆手辩解:“不是我告诉他的。” 他自己看到的合约,应该不算是我告诉的吧,我这样想着。 季城铭只是眼神一扫,并未多跟我纠结,转头看着周家麟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不牢你费心。” 说完他拽着我的胳膊,拉着我往门外走。 我看了看周家麟,他站在原地,看我的神情有些受伤,就像是被抢了玩具的孩子,一脸隐忍与愤懑。 “季城铭,总有一天,你会把她害了。”他声音低沉道。 季城铭并没有回头,背影挺拔,拉着我的手微微加重了一些力道。 从会客室出来,我忙拽住他,踌躇道:“外面好多人。” 他站住身子,微微顿了顿,这才松手放开了我。 手腕今天注定有些多灾多难,我稍稍活动的一下,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城铭在原地站了站,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他微微侧头看了看我,什么都没有说便迈着大步走了。 我隐隐觉得,他的到来似乎不是巧合。 90.小暖,我爱的是你 晚上狂风肆虐,我关好窗子将空调打高。 连续几日降温,外面已经冷的不成样子。 我泡着咖啡,桌子上堆满了材料,这些都是我这些日子收罗的有关于程凯文以前做过的案子,要想做出对他口味的东西,得先了解他的风格才行。 看了一晚上这些资料,我发现程凯文确实不是空有其名,很多经典案例我们甚至在大学课堂上做为典型研究过的,原来都是出自他手。 想来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大学生,一直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娶了夏家的千金。 不知不觉间,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我趴在灯底下揉了揉眼睛,这才关掉电脑准备睡觉。 一起身,却听见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因为上次被钱凯绑架过的事情有了阴影,我第一反应便是关掉灯躲在了门后。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听见密码锁嘀嘀的开门声。 我蹑手蹑脚的探头出去,见有人歪歪扭扭的进了屋子。 他没有开灯,只是扶着客厅的沙发站着,头低低的垂着,看身影竟是季城铭。 他怎么半夜回来了? 我忙走过去扶他,还没靠近,便闻到他一身刺鼻的酒气。 “你又喝酒了?” 他只是哼了哼,并没有答话。 我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外套,扶着他往他的卧室走。 他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我身上,我有些不堪重负,歪歪扭扭的推开他房间的门,刚走到床边便被脚下的地毯绊到,跟他两个人齐刷刷的歪倒在了地上。 我趴在他的身上,脑袋重重的磕在了他的下巴上。 他摊开手脚仰面躺在地毯上,紧闭着眼。 我捂着额头,挣扎着爬起身问他:“你怎么样?” 他这才微微睁开眼睛,眼神散淡的看着我,在夜晚朦胧的光线下,闪闪烁烁,幽深而又沉静。 “小暖!” 他的声音轻轻的,语气里透着难得的温柔。 “啊?” 我怔怔的答应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 他突然笑了笑,神色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凉。 抬手轻轻抚着我的脸道:“真的是有些想你了。” 我只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被他冰冷的手指划过脸颊,整张脸却似乎燃烧了起来。 他见我不说话,突然一个反身将我压在身下,鼻尖抵着我的鼻尖,气息温热,带着酒精的味道,一瞬间,我在他深邃的眼神中,似乎已经微醺。 “季城铭,你……” “小暖,不要说话。” 他声音低低的,从我的耳底直击心脏,整个人都酥酥痒痒的瘫软了。 我穿着薄薄的一件睡衣,他身上也只剩一件衣领松散的衬衫,我们紧紧贴在一起,似乎能听见彼此心跳的轨迹。 原来季城铭的心脏也会跳的这样快。 他看我的眼神一点一点变深,最后像是一片暗夜中的汪洋,无边无际。 我僵硬的躺在他的身下,两只手被他压在手里,眼神有尤为无辜的看着他。 他看着这样的我,似乎若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突然埋下头顺着我的脖颈一路吻了下去。 季城铭的唇齿微凉,下巴上有隐隐的胡茬刺痒着我的皮肤,他一点点的噬咬着我,我只觉得像是被一股细微的电流从脖颈一路电到心脏。 直到整个人都近乎瘫痪。 他见我没有反应,顺着我的轮廓一路吻至我的唇边。 轻咬着我的唇线低声道:“小暖,我想要你。” 我的大脑已经一片混沌,睁开紧闭着的眼睛,看到他英气逼人的眉目放大在我面前,整个人似乎就已经沦陷在了他的眉眼之间。 “季城铭,我不是麦瑞,我是江暖,你确定没有认错人吗?” 我低声问他,一脸的迟疑。 他伸手抚开我额头的发丝,细细的看着我,语气柔软道:“小暖,不是麦瑞,我爱的是你。” 我听的心里一片复杂,这句话从季城铭嘴里说出来,似乎带着难以抗拒的杀伤力,将我整个人击溃的一败涂地。 我缓缓闭上眼睛,任由着他的唇齿在我脖颈间一番掠夺,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抬手抚住我的后颈,缓缓的吻至我的唇边。 他轻咬着我的唇瓣,慢慢的伸出舌尖撬开我的牙齿,与我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季城铭慌乱的撕扯开我胸前扣子,手掌滑入衣领里在我胸前游移。 我的身体慢慢变得燥热起来,只觉得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理智,情不自禁的伸手环住他的腰际,伸出舌头回应着他,慢慢的与他纠缠在一起。 感觉到我热烈的回应,季城铭似乎变得更加狂热起来。 他埋头到我胸前,一边啃噬一边褪掉我的衣衫,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的盘在他的身上,嘴里轻轻唤道:“城铭……” 他抬起头看看我,轻轻吻了吻我的我眼角,将我横抱起来轻轻放到了床上。 我有些羞涩的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咬着被角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他定定的看着我,三两下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轻轻钻进了被子里抱住我。 一晚上,我跟季城铭紧紧纠缠在一起,他揽着我的腰,甚至连睡熟时都没有松开过双手。 我有些筋疲力尽的睡在他的怀里,四肢酸软,意识也昏昏沉沉。 他睡着时的神情格外安静,眉目舒展,嘴角微微上扬,这应该是他最没有防备时候的样子,而能看到他这种样子的我,觉得格外不真实。 我伸手覆住他放在我肚子上的手,指节分明,纹路清晰,这样的季城铭正将我揽在怀里,这是真的。 一晚上,在胡思乱想中缓缓入睡,却也睡得格外深沉。 第二天醒来时,床上就只剩下我自己。 我以为是做了场梦,坐起身子才发现,这是季城铭的房间季城铭的床,而我身上,也是一丝不挂。 我有些羞愧的裹紧被子,看到地毯上的凌乱衣衫,这才不得不相信一切都不是梦。 我穿好衣服,从房间里探头探脑的出来,,客厅里也没有看到季城铭的身影。 他什么时候走的,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在房间里找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他留下的只言片语。 我有些失落,心里也乱糟糟的,收拾好被我们折腾的一片狼藉的房间,便心事满怀的赶去上班。 外面很冷,有水的地方基本上都结了冰,四海的工程最近基本上都已经处于停工的状态。 夏程风带我去工地上视察,我戴着安全帽缩手缩脚的跟在他的身后。 远远的,看到上次我们救过的那个孩子背着书包一蹦一跳的走过来,我跟他打招呼道:“小朋友,还没有放假吗?” 他看到我包裹的严实微微怔了怔,直到夏程风转回身,他这才认了出来。 “叔叔阿姨好,我们今天期末考试,考完就放假了。” “那你考得怎么样?”夏程风蹲下身子问他道。 他认真思考了一番,笑着说:“应该可以拿满分的,奶奶说如果我能考满分,过年之前就把我的房间修补一下,这样冬天就不会漏风了。” “你的房间漏风?”夏程风一脸惊讶。 他点点头道:“我们家的楼房太破旧了,夏天的时候下暴雨,还掉下过一根梁,差点就砸在奶奶头上,每次外面下大雨,屋里就下小雨。” 我笨重的蹲下身子,拉着他的手问:“这么危险,奶奶为什么不愿搬家呢,爸爸妈妈也不管吗?” “爸爸妈妈已经去世了,奶奶说,就算是死在老房子里也不愿意搬到楼房里。” “为什么?”夏程风不解。 他摇了摇头,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叔叔阿姨,我要回家了。再见!” 他说完便匆匆忙忙的朝家走。 夏程风看了看我,一脸忧色道:“走,跟他回去看看,我实在是不放心。” 我跟夏程风又去了婆婆家,婆婆这次看到我们还算客气,毕竟曾经救过他孙子,他放我们进了屋,还客客气气的给我们倒了水。 夏程风打量了屋里一番,除了墙体裂痕多,楼房的主体结构甚至都已经变形,他一脸忧色道:“婆婆,不是我们一定要劝你搬迁,只是你这个房子真的不能再住人了,漏雨漏风还算是小事,万一坍塌会出人命的。” “孩子,你不用再劝我了,我都这把岁数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个房子里的。”她语气坚决。 “但是您也要为孩子想想啊,孩子还那么小。” 牙子正在破旧的电视机前看动画片,他脸上的神情简单却很满足。 婆婆扭头看了看他,神色有些复杂。 我知道牙子是她的软肋,或许是她唯一的突破口,便继续说:“孩子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住在这里偏僻不说,离学校又远,您总不能让他一直呆在这样的坏境下成长吧。” 她叹了口气,口气虽然松动了些,但态度还是很坚决。 “反正我活着是不会搬得,其他的,就等我死了以后再说吧。” 我跟夏程风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又悻悻而返。 91.如果我没听错,是你吗 在工地上跑了一天,我一身疲惫的回了家,推开门,屋里还是空空荡荡的。 季城铭还是没有回来。 手机里没有他的电话,也没有他的短信。 我忍不住胡思乱想,他现在是在公司加班,还是在麦瑞那里? 洗澡的时候,看到自己身上还有季城铭留下的印记,我突然就有些心酸起来,忍不住在水流如注的莲蓬头下放声哭了起来。 怎么能就这样不留只言片语,没有解释,也没有交代。 在他的心里,我究竟是谁,究竟又有多少分量。 洗过澡,坐在沙发上发呆,没有心情吃晚饭,也没有心情看电视,电视开着,心思却全在别处。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雨,狂风敲打着窗户,发出诡异的声响,我看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钟,季城铭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吧。 电视还开着,新闻频道的采访现场格外嘈杂,我心烦意乱的拿起遥控器准备关掉电视,却被电视上的现场报道吸引住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十二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点是城外老房子的聚集地区,现在大家可以看到,因为连续几日的大风天气加上今天夜里的大暴雨,这里有几所房子已经坍塌,目前救援现场发现有四户居民被困,正在积极抢救中……” 狂风暴雨、老房子、坍塌、被困…… 这几个关键词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回放,我心里突然隐隐生出一些不安。 忙跟夏程风打了电话过去,夏程风也还没睡,我们俩竟都在担心同一件事情。 夏程风冒着大雨开车来接我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我匆匆上了车,他便猛踩油门,在暴雨中将速度开了到120。 “要不要先报警?”我迟疑道。 夏程风略微思考了一下,一边猛打方向避开车辆。 “先不要报警了,我们先去看看情况怎么样吧,不行就把他们先接出来。” 我点点头,这种情况下各地都有险情,救援力量本来就紧张,还是先去确认一下情况吧,但愿是我和夏程风多虑了。 车子停到了工地附近,我们俩冒着雨下了车。 寒风刺骨,冷雨打在脸上像是被刀割的一样刺。 我隐隐约约听到夏程风边在雨中跑边骂了一句脏话。 “这雨真他妈冷。” 走近婆婆家的危楼,工地上只有这一栋孤零零的建筑屹立在雨中,从远处看在暗夜中留下一抹萧索的暗影,显得有些孤助无援。 我们俩飞奔过去,使劲砸门道:“婆婆婆婆,我们是四海的,快开门啊。” 叫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 我跟夏程风对视了一眼,他便点点头,往远处走了走,飞奔着过来抬腿对着门狠狠的踹了下去。 年久的木门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撞击,吱吱嘎嘎的在雨中轰然倒下。 我们冲进屋里时,发现室内跟室外一样昏暗。 “电路好像坏了。” 周家麟四处摸索了几个开关,但都没有灯亮。 一楼并没有看到人,我们俩摸索着爬到了二楼,二楼果然像牙子白天所说的,外面下着大雨,屋里下着小雨。 墙体四处渗着水,三层阁楼的水排不出去,全部倾落在了二楼,我跟在夏程风身后走着,突然轰的一声,一根架在屋顶做支撑的木棒擦着我的后脑勺掉落在了我的身后。 “小心!” 夏程风一把将我拉到身边,脸上也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这楼太他妈危险了。” “我们赶紧找到人离开这里,我觉得这房子估计撑不过今晚这场雨。” 我心有余悸道。 “婆婆……” 我们俩扯开嗓子喊着,隐隐约约,应到隔壁房子里似乎有回应。 “快来救救我孙子,快来救命啊!” “在这屋!” 夏程风找到声源,紧紧将我拉在身边,往屋里摸索过去。 进了屋,在暗沉的夜色中,我们看清眼前的场景时都有些惊呆了。 房间的一角塌陷下来,婆婆正趴在地上,被瘫倒的墙体压着腿动弹不得。 “婆婆,你怎么样?” 我冲过去查看她的伤情,发现她的下身被压得死死的,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先不要管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孙子,求求你们!” 她拉着我的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眼里满是希冀。 “牙子在哪里?”我问她道。 “他被埋在那个石膏板下面了,你们快救救他。” 我扭头看过去,之间一面石膏板成扭曲状倒在地上,上面还压着房顶掉下来的木棒跟砖头。 “不好了,被埋起来了。”我看看夏程风道。 她有些紧张的看着我,我便安慰她道:“我去救他。” 夏程风打过电话报了警,也冲过来帮我一起搬杂物。 他一边搬东西一边喊道:“牙子,能听到叔叔说话吗?” 我趴在石膏板上仔细听了听,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响动。 忙说:“他听到了,他听到了。” 婆婆听到牙子没事,这才舒了口气,懊悔道:“都怪我这个死老婆子,不听你们的劝,害的牙子受这样的罪。” 我一边搬着东西一边问她道:“婆婆,我们三番四次的劝您,您为什么不愿意搬迁?” 婆婆叹了口气道:“这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她吃力的趴在地上,缓缓的跟我们说:“我以前有两处老房子,当年儿子要结婚,刚好另外一处房子拆迁,开发商分给我们一栋西区新开发的楼盘,那里的房子位置好,造的也漂亮,很快就卖完了,我儿子结婚之后就住了进去,一年以后他们还给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孙子。” 说道这里的时候,婆婆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说:“我那两个小孙子,白白胖胖的,人见人爱,我喜欢的不得了。不过后来噩梦就发生了。” 她的神色变得黯然,声音低哑道:“后来有一层住户电路故障导致失火,又是发生在半夜里,这一烧火势一路蔓延开,整栋楼都烧了起来。电梯也坏了,很多人都是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的就被呛死的。我那可怜的儿子一家四口,一个都没逃出来啊!” 婆婆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原来她一直坚持不肯搬迁的背后,竟有这样一段伤痛的往事。 一个儿子,两个孙子,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这样的一场大火突然就没了,一个老人哪里能忍受的了这些。 我跟夏程风突然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牙子!” 夏程风突然大喊一声,弯下腰趴在地上将胳膊从石膏板底下探了进去。 “牙子,把手给我。” 我忙蹲下身子,见他拉着牙子的手慢慢的往外拖,欣喜道:“婆婆,找到牙子了。” 婆婆艰难的动了动身子,看到牙子的手石膏底下伸出来,终于老泪纵横的笑了笑。 她突然扭过头来抓住我的手说:“姑娘,婆婆拜托你一件事。” “婆婆,什么事您就说吧。” 我见她头发凌乱,一脸的风霜,声音却渐渐的低了下来,显得羸弱不堪,不禁心生同情。 她看了看我跟夏程风说:“你们俩都是好人,我老婆子能在死之前遇到你们,也算是上辈子积来的福分。牙子这孩子,并非是我亲孙子,他无依无靠,是我领养的孩子,婆婆若是死了,就将他托付给你们,请你们一定要收养了他,别叫他再成了孤儿……” “婆婆,您别这么说,您会没事儿的……” “答应婆婆。” 她攥紧了我的手,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夏程风。 夏程风看看我,犹豫了一会儿,便对我点了点头。 我只好对她点点头道:“婆婆,我们答应你。” 她这才放了心,一脸疲惫的趴倒在地上。 “江暖,你帮我搬一下这块石板。” 夏程风跪在地上护着牙子的头对我说。 我不顾身上湿冷的衣服,使劲吃奶的力气才终于帮他将石板扒开。 牙子蜷缩在石板下,被夏程风一把抱起,仔细看了看,除了小腿骨折了,其他地方都没有大碍。 “婆婆,牙子没事,我们把您拉出来。”我高兴的说。 婆婆只是微弱的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没了力气。 我刚要向她走过去,只听头顶嗡的一声巨响,一阵水流涌入的声音。 紧接着夏程风护着怀里的牙子卧倒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惊惶的喊道:“江暖,危险,趴下。”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眼前一块巨大的水泥块从房顶掉下来直接砸在了婆婆身上。 婆婆几乎是还没有任何反应,便被重重的砸在了下面。 “婆婆!” 我大喊一声,呆愣在了原地,只觉得浑身的冷意这才慢慢的浸到骨子里。 “危险,快趴下!” 我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有人冲上来从后面扑到我的身上,将我紧紧的压在身下。 我趴到在地上,上面的人用手将我的头紧紧护在胸前,紧接着,只听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我们便被埋在了底下。 “季城铭,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是你吗?” 92.不是季城铭,一定不是 我们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起。 我不知道季城铭是怎么赶到那里并且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我的,他和夏程风还有婆婆此时都被送到了急救室里,情况不明。 我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拜托护士照看好牙子,便执意守在急救室门口等着,心心念念祈求着,但愿他们都不要出事才好。 因为最近经常往医院里跑,很多护士都知道我跟高树关系匪浅,我在急救室门口等了没多久,高树便闻讯赶了过来。 因为全身都已经湿透,我换了医院里的病号服,高树见我蜷缩在椅子上,脸上满是无奈的神情。 “幸好我学了医,否则真没有机会这样频繁的见你。” 我抬头看了看他,一脸可怜兮兮甚是无辜的神情。 他看我这个样子,不忍心再说什么,在我旁边坐下身子道:“你呀你,还是以前的那股子傻劲,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不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吗,遇到这种情况怎么能冒险进去呢,当真是不怕死吗?” 我声音怯弱道:“当时没想那么多,一个老人一个孩子,实在是叫人不放心。” “我看叫人不放心的是你才对,难怪左小毛都老叮嘱我让我看好了你。”他笑着摇摇头。 左小毛人小鬼大,怕是一心想要撮合我们俩,我虽然心知肚明,嘴上却没说什么,只问他道:“学长过年要再去曲原吗?” 他摇摇头说:“还不一定,医院比较忙,尽量吧。你呢?” 我也摇摇头说:“还没有安排,但是答应过左小毛一定会去的。” 他叹息一声道:“工作以后能自己支配的时间愈发少了,有的时候能睡满六个小时就已经很奢侈了。” 能量越大,责任自然越大。 尽管高树嘴上这样说,但我知道他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是甘之如饴,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我突然想起前两天他匆匆离开去救季暖,忙问他道:“季暖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身子突然微微顿了顿。 声音低缓道:“季暖她……没有抢救过来。” “什么是没有抢救过来?”我怔怔道。 他眼神中有一些躲闪,低头道:“季暖走了……” “走了?” 我有些怔愣在原地,想起那天在阳光下,她一副简单宁静的样子看我,眼神纯净的像是个孩童。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 “季暖跟我说,她有一个很爱的男人,走的时候,那个男人有在他身边吗?”我小心翼翼问他,生怕童话破灭一般。 高树却断然否定了一切。 “没有,她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最难看的样子,所以她至死都没有见他,也没能见到他。” 高树似乎不愿再多提季暖,他站起身道:“我还有病人,就先过去了,你有事直接去办公室找我。” 我一个人坐在医院安静的走廊里,目送着高树低头一步一步走远,直至消失在拐角。 走廊上的每一盏壁灯都亮的惨白凄凉,整个医院似乎都是安静的,连若有似无的叹息声都能隐约听到回响。 我只觉得脊背发凉,不由得紧紧抱住自己的腿。 季暖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她以为死亡是对爱情最大的赦免,却忘记了活着的人或许会更加煎熬。 每一条生命的陨落,都代表着一段故事又将走向终结,世界或许仍在狂欢,而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满身伤痛。 你爱的人或者爱你的人,终有一天都会在时光里死去,深埋在你的记忆里,从此再也无人提及。 “哥,哥!” 安静的长廊里,突然跑来一个妙龄少女。 她长手长脚,身姿婀娜。穿着黑色的马丁长靴,跑起来的脚步声显得尤为突兀。 女子冲到急救室门前,踮起脚往里看了看,因为什么都没看到显得有些焦急。 一扭头看到了抱腿坐在长椅上的我,忙冲过来问道:“我哥是不是在里面?” 她一头黑色的直发在灯下油光水亮,浓密的齐刘海下面一双杏眼顾盼生辉,一副活泼俏皮的模样。 “你哥是谁?” 我一脸茫然。 她这才想起来,忙拍拍脑门纠正道:“我哥叫夏程风,我叫夏程程,医院通知说他出事了,所以我爸让我来看看。” 原来是夏程风的妹妹,以前确是听他提过她有一个在国外念书的妹妹,看来已经休假回来了。 “他在急救室里。” 我指了指急救室告诉她。 “那他情况怎么样了?” “还不是很清楚,他们被重物砸到了,都在昏迷中。” “那岂不是很严重……”她一脸忧色的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 “等等……” 她突然想了起来,追问我道:“你刚刚说他们,还有谁?” “季城铭和户主婆婆都在里面。” “城铭哥也在里面?” 她嚯的一下站起身子,似乎比她哥哥更紧张的样子。 难怪之前夏程风说他的妹妹从小就喜欢季城铭。 她有些坐不住了,急的在急救室门前团团转。 正忐忑着,急救室的门突然开了。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问:“谁是家属?”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她便扑过去问道:“医生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面有难色的摇摇头说:“我们已经尽力的,但是患者颅内出血,受伤情况太严重,你们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 她抓着医生的白大褂,两眼含泪,使劲撕扯着。 医生为难道:“小姐,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患者年龄太大,我们真的没有办法。” “你胡说,我城铭哥年龄才不大呢,他连31岁生日都还没过呢。” “城铭哥?”医生被他搞迷糊了。 “患者明明是个八十一岁的老太太……” 我这才听明白他们说的是婆婆不行了,忙拔起腿冲进了抢救室。 婆婆正躺在手术台上,一头银发在灯下格外显眼,她身上插满了管子,眼睛半闭着,看上去无比虚弱。 “婆婆,您怎么样?” 我走过去趴在她的床前。 她看到我,使劲睁了睁眼睛,有些激动的张张嘴,由于她喘息激烈,氧气罩上面便蒙上了一层白雾。 “婆婆,您慢慢说,我听着呢。” 我含着眼泪拉着她的手安抚她,声音都有些哆嗦。 “牙子……牙子……”她吃力道。 我忙回答她说:“牙子没事,正在病房休息。” 她的眼神这才微微缓和了一些,似乎一桩心事缓缓落地。 “婆婆,您一定不会有事的,医生一定会治好您的。” 她眼睛微微闭了闭,有眼泪从眼角缓缓渗出。言语间有些吃力的说:“婆婆……怕是不行了……我也该去和他们一家四口团聚了……” 她闭上眼睛歇息了片刻,突然又睁开眼睛。 眼神里满是恳切的说:“牙子……就……拜托你……们……” “婆婆,您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他无家可归的。” 她死死的看着我,嘴角微微动了动,抓着我的手的力道也突然变大了些。 “谢……” 婆婆的话还没说完,她的手边骤然松了,然后从我手中滑落,无力的垂了下来。 “婆婆?” “婆婆……” 我凑近了喊她,她却丝毫没有回应,眼睛慢慢闭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一点一点的冷却。 “医生!医生,你们快来救救她!” 我声嘶力竭的对着外面喊道。 两名医生闻声冲了进来,忙对婆婆展开了抢救措施。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婆婆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心电图一点一点慢慢的停了下来,最后终于变成了一条不再有起伏的直线。 婆婆的生命,随着这条直线,缓缓趋于平静。 医生一脸无奈的站起身子,看了看墙上的时间道:“死亡时间,凌晨五点整。” 我怔怔的站在一边,看着护士将白布慢慢的盖到婆婆身上,然后蒙住了她的脸。 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直到看着婆婆整个人消失在白布下面,我才终于忍不住瘫软在了担架旁。 护士一边推着婆婆出去,一边嘀咕道:“今天怎么回事,刚刚急救室就有一个没抢救过来的,现在又多了一个。” 我听到后忙爬起身子拽着她问:“你说急救室里有一个没抢救过来?” “是啊,刚刚才推出去。” 她不以为然道。 我忙擦擦脸上的眼泪追问道:“推到哪里去了?” “一直往前走,右转太平间…….” 她话还没说完我便冲了出去。 一边茫然四顾的跑着,一边坚定的念着:“季城铭一定不会有事,季城铭,你不准有事。” 前面有护士推着车在走,我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医生,等一下。” 两名护士闻声停住了身子,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我脚步站定停在车前,死死的盯着白布下的人。声音颤抖着问她们道:“是从急救室推出来的吗?” 她们点点头,一脸的茫然。 “不是季城铭,一定不是季城铭!” 我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一边缓缓的伸出手去。 93.情不知所起 “江暖!” 我的手还未触及白布,身后突然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 我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这个声音,听上去这样耳熟,是幻觉吗? 缓缓转过身去,见季城铭穿着一身跟我一样的病号服却仍旧高大帅气的站在不远处的灯光下。 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明明灭灭的光影下,只觉得他的身形格外挺拔。 “季城铭,是你吗?” 我站在原地不敢置信道。 “小暖,过来!”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我却因为这样熟悉的腔调有些激动的差点哭出声来。 是季城铭的声音呢。 我拔腿向他飞奔过去,短短的走廊却遥远的像是足以让我一直这样不遗余力的奔跑下去。 我慢慢的跑近他,也慢慢的看清季城铭脸上的神情。 他此刻眼神沉静,带着波光潋滟的暖意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整张脸说不清的温柔。 我还未跑到他的面前,他突然迈出步子,伸开胳膊迎了过来,一把将我紧紧的揽在了怀里。 我狠狠的栽在了他的胸前,伸手环住他的腰,刚刚一直隐忍着的情绪就突然爆发了出来,埋头在他胸前嘤嘤哭道:“我以为躺在上面的人是你,我真的以为躺在上面的人是你,我害怕你死了,我还有话没有跟你说……” 他的手紧箍着我的头,将我按在他的胸前,下巴垫在我的头发上,轻轻拍拍我的背,像是在安慰小孩子。 语气里有些如释重负的说:“我醒来时又看不到你,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很让人担心。” 我在他的身上贪婪的趴了一会儿,这才推开他说:“你还不是一样,不声不响的就消失了,季城铭,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眉头微微蹙着,认真的看着我说:“小暖,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我后退了两步,摇摇头说:“我不要你对我负责,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眉目之间一片黯然道:“我把你当成什么难道你真看不出来吗,是我掩饰的好,还是你真的傻。” “可是我有的时候真的看不懂你。”我摇摇头,一脸的懊恼。 他走过来,抬手放到我的肩上,将我带到他面前。 俯身下来平视着我的眼睛道:“有的时候我也看不懂我自己,但就是在乎你,想你,控制不住,也情难自禁。” 他说的认真,眼神深邃,我只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终于因为他的这番话而冰雪消融,一片暖意。 我攀着他的脖子问:“真的?” 他点点头,笑着说:“真的。” 我终于破涕为笑,变得有些难为情起来。 “你刚刚说有话要跟我说,你想说什么?”他眼神中带着戏谑的看我,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收回手,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哼哼哈哈道:“没什么,一时紧张忘记了。” 他笑了笑,眼神温柔。 “没关系,我在你身边,一直等到你想起来为止。” 为什么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现,季城铭笑起来的样子这样好看,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无坚不摧。 季城铭腿上有伤,我知道他忍着腿上的剧痛一步一步的跑出来找我时,有些担心却又暗暗觉得高兴,扶着他回病房的时候刚好看到夏程程出来寻他。 “城铭哥,你跑哪里去了,我正要去找你!” 说罢她跻身过来,将我挡到一边对我客气说:“麻烦你了,让我来吧。” 有些有些怔愣的站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城铭却对我伸出手道:“程程,你去照看你哥吧,我有小暖就可以了。” “小暖?” 他一脸不解的扭头看看我说:“你们认识?”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季城铭便说:“她是我妻子,怎么会不认识。” 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竟没放在心上。 “城铭哥,你别开玩笑了,她怎么会是你妻子呢?” 说完她不管不顾的仍要过去扶季城铭。 季城铭只站在原地不动,神色一片凛然。 她惊觉事情不对,这才抬起头一脸凝重道:“你是他妻子?城铭哥,你结婚了?” 季城铭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她难以置信的看看我,又看看季城铭,似乎确定了我们不是在开玩笑,突然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边往屋里跑边大声喊了起来:“哥,哥,城铭哥说他结婚了。” “看来,小姑娘对你一片痴心。” 我重新过去扶他,一边酸溜溜道。 季城铭无奈的摇摇头说:“以前我只当她年纪小胡闹罢了,现在却不想仍旧是没改心性。”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探问道。 “嗯……”他故作思考一番,然后揽过我说:“都已经结婚了,还能怎么办?” 季城铭回到病床上似乎已经累极,头一沾枕头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他的药水里有安眠成分,若不是强撑着去找我,早该休息。 我坐在他的床边,手撑着腮细细的看他的睡颜。 安静的季城铭,笑着的季城铭,沉默的季城铭,这么多个季城铭,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感觉。 虽然我没有在你面前说出来,但是我很爱你这句话自己却无比清楚,大概从很早以前就已经情根深种了吧,我没能打败它,只能任由着它一天天萌芽,茁壮成长起来。 季城铭,即便是你也爱我,或许也没我爱你来的多吧。 正出神想着,桌上季城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是麦瑞的名字,一片明媚的心情突然又复杂了起来。 是呢,还有麦瑞,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估计季城铭一时半会都不会醒过来,我便自作主张的替他接了电话。 麦瑞听到我的声音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反倒是知道了我们一夜之间经历这这样一番惊心动魄的艰险而有些心有余悸。 她说:“既然睡着了那我去一趟看看他罢,顺便跟你聊聊,其实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麦瑞来的时候季城铭还没有醒,她简单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微微松了口气道:“这小子命还真大,怎么折腾都死不了。” 我微微笑着,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打量着麦瑞。 麦瑞穿着一件紧身的酒红色连身长裙,外面套着宝蓝色的皮草马甲,头戴一顶红色小礼帽,复古的妆容精致,皮肤白皙,身材丰满,这个年龄段能游刃有余的驾驭雍容华贵的打扮,确是十分难得。 这样风情万种而又性格豁达的女子,我都颇有些好感,又更何况是任何男人呢。我有些自惭形秽的想。 她见我一动不动的站着,巧笑嫣然道:“外面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狂风暴雨之后,总是雨过天晴的好天气,外面一片阳光明媚,冰雪消融的景象,竟让人觉得昨夜的那一番肆虐像是一场噩梦。 “江小姐,你知道我和城铭是什么关系吗?”她笑问我,眼眸中一片澄澈。 我点点头说:“以前听季城铭提过的,他说你们从小就是同学。” 我不知她是要摊牌还是另有其意,只能如实说。 她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算下来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她看着远处的风景说:“城铭这个人,因为失去双亲,从小性格就比较孤僻,不太愿意跟别人交往,但我不一样,我是出了名的爱交朋友,那时候不管是高年级的还是低年级的,基本上都是我的朋友,可偏偏他这个同班同学不给面子,从未跟我多说过半句话。” 她看了看我,挑挑眉道:“你知道吗,这在我的世界里是根本不允许发生的事情,所以后来我便各种死缠烂打锲而不舍的和他互动,大概也花了差不多有一整年的功夫才将他搞定,从此跟他成了朋友。” 季城铭的冷淡性子我也算是深受其害,所以对麦瑞说的也算是能深有体会,只是麦瑞能有这样直爽坦率的性格,倒真叫我意外。 “城铭是个很优秀也很有智慧的男人,性格也好,其实之前我一直是喜欢他的,具体记不大清是在什么时候,直至出国留学以后,遇到我先生。” 提起她的先生,她的眼睛微闭着,视线变得朦胧。 我隐隐觉得这其中似乎暗藏了许多伤心的往事,果然麦瑞微微笑了笑,眼神却不再那样明朗。 “我先生是个瑞士人,他个子跟城铭差不多高,比城铭稍微再瘦一些,性格开朗,十分幽默,跟他在一起我特别开心,就连一向冷淡的城铭都说他是个极好的人,但就在我最想跟他过一辈子的时候,他却因为心脏病意外猝死。” 她失笑:“就在我们刚领证的第二天,没来得及办婚礼,他甚至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没有只言片语,只留给我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产……别人都说我真好命,可我却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悲凉,谁稀罕他留下来的这些臭钱,还抵不过他能再跟我多说一句话。” 94.失火事故 我看着麦瑞,一时觉得心情格外复杂。 从前只觉得她优雅自信,竟不知道她也有过一段这样的过往。 真是巧啊,竟然也是因为心脏病。 她见我只是听着不说话,转过身来对着我说:“这个世界很大,生命也很长,之所以跟你讲这些,是因为我不想让城铭再跟我一样,失去自己的挚爱,然后守着时光终老。” “季城铭的挚爱?” 我有些不解。 她笑了笑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具体我也说不清,城铭第一次带你去我店里的时候我就隐隐觉得他对你有些不太一样,后来他口中频繁提起你,我便越来越确定,他待你确是特别。” “季城铭的性子深沉,我时常看不透他,他待我到底怎么样,我心里其实并没有分寸。”我坦承。 “你可知昨晚,她本是跟我和开泰在一起,突然下起暴雨,他担心你一人在家里害怕,便冒着风雨硬是半夜赶了回去,能叫城铭这样记挂的人,又怎么会不在他心上,季城铭是一个极其理智的人,他思考问题向来不会有太多的感*彩,我本来是不相信他会为谁去丢了性命的,但是自从你出现以后,我似乎不再像以前那么了解他。” 原来季城铭从我上了夏程风的车时,便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难怪会在关键时刻救了我。 我见麦瑞神色坦然,这才迟疑道:“我还以为他喜欢的人是你。”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抚了抚额头,摆摆手说:“怎么会,我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若是要在一起也早就在一起了,当初是他对我没有那个意思,现在即便是他对我有意思,也未免太迟了,我心里只有我先生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路还很长,或许一时半会走不到尽头,难道你永远都放不下他吗?” “倒不是我不想放下,而是确实放不下。” 她的神情有些苦涩,笑道:“如果换了城铭,也定然是,他是一个长情的人,只是我想,他或许自己都没有分辨出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爱情。” 顿了顿,她问我:“江小姐,撇开你们现在的夫妻关系,你爱他吗?” 我想了许久,认真的点点头道:“我很在乎他,经常想见到他,也很害怕他突然死去。” 麦瑞听了我的答案,一脸所有所思的笑了笑。 “这就够了,爱一个人不需要爱的太深,离不开他时,就足以支撑过这一辈子。”她拉起我的手,眼神里满是祝福的说:“你们能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城铭以后就交给你了,不要再让他落了单。” “你们在聊什么?” 我转过身,季城铭正站在入口处远远的看着我们,阳光下照在他的身上,带着惬意的温暖。 “他定是担心你才找了过来,自从你上次被绑架,他若一时掌握不到你的行踪便紧张的很。” 我听着麦瑞在我身后念叨,心里觉得温暖,笑看着季城铭。 他的神情竟有些难为情起来,走过来说:“麦瑞你又跟小暖说我什么了,她看我的眼神怎么这样奇怪。” 我挽着他的手,只是笑着不说话。 麦瑞语气酸溜溜道:“我怎么敢说季老板的坏话,山南海北的把你一通夸,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去店里,想知道我夸了你什么,自己问你老婆吧。” 说完她便挥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城铭牵住我的手,低下头笑看着我问:“她都说我什么了?” 我笑的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怎么觉得脊背发冷?” “麦瑞说你喜欢我,我怎么都不知道?” 他微微蹙了蹙眉,一贯高冷的神情道:“她干嘛要跟你说这些。” “究竟是不是真的?”我追问。 他抿了抿嘴,卖关子道:“你觉得呢?” 我嘻嘻笑道:“反正我是信了。” 他楼过我说:“你都信了,肯定就是真的。” 季城铭在医院里没有呆太久,一直在接听各种电话,始终没能空闲下来,最后池媛打电话来说分公司的人已经到了,他只好匆匆赶回家换了衣服,带着伤便又回了公司。 我去看夏程风的时候夏程程刚好回家给他准备吃的,我暗自庆幸,刚好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头上缠了一圈纱布,脸上有点轻微刮伤,伤在右手上,吊着石膏在胸前。 见我好手好脚的走了进去,一脸有惊无险的说:“你倒是福大命大,我真没想到季城铭会在最关键时刻冲进去救你。” 我坐在他身旁,不以为然道:“你这算什么,前一段时间我比你惨了去。” 他挑挑眉说:“婆婆和牙子怎么样了?” 我神色突然黯然了许多,声音也低了下来。 “婆婆没有救过来,凌晨五点去世了。牙子没事,正在病房休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他的脸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说:“带我去跟婆婆告个别吧。” 我点了点头,扶着他出了房门。 婆婆走时的面容还算安祥,夏程风站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婆婆被钝物砸到了头,颅内出血,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牙子。”我解释道。 他有些恍惚道:“其实,我最怕看见的,就是别人静静的躺在这里,不能说话也不能笑,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我误以为他害怕死人,便说:“你若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就出去吧。” 他对着婆婆深深的鞠了一躬,这才离开。 刚出门,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随着夏程风坐电梯上了医院九层,他带我从一扇扇病房门前走过,脚步果断,神情清冷。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见谁,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走到最里面的一扇房门前,他才停住了身子,轻轻的推开了门。 是一间装修考究的病房,房间主色调是素雅的白色跟蓝色,里面摆放了简单的家具和精密的医疗设备。 白色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带着氧气罩似乎已经熟睡。 她床头的小桌子上放着白色的绣球花,高颈的玻璃瓶装着,还带着水珠,像是刚被人换过。 “她是我妈,夏珣,四区以前的工程经理。” 原来她就是夏程风的妈妈,二十年多前四海声名赫赫的女强人。 “我以前听周家麟提起过,他说你妈是因为一场工程事故瘫痪的是吗?” 他点点头,在她身旁坐下来说:“因为那场坍塌事故,我妈和季城铭的父母全部遇难,有的时候我在想,这样瘫痪在床的幸免一死,对她来说究竟是不是最好的结果,与其做二十多年的植物人,或许死亡也不算是更坏的选择吧。” 我走上前,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 因为常年不见日光,她的肤色异常惨白,面容却是十分清丽的,眉骨高耸,鼻梁挺括,长相有些英气却又不失风情,当年能说能笑的时候,想必也是一个极其惊艳的人吧。 这样一位美丽又有能力的女子,难怪能让程总入赘夏家。 “对一个心有乾坤的人来说,终日躺在这样一间冰冷清寂的房间里,确实比死亡更可怕。” 我叹道。 即便是美丽如何,即便是有能力又如何,如今这样活死人一般的躺着,程总身边不是还有伊莎,还有无数的女性崇拜者趋之若鹜。 他的日渐成功与夏珣的日渐消逝竟形成这样强烈的对比,或许正是人生的一种讽刺吧。 “只是我不知道我妈心里到底装了什么,她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就这样苦苦撑着,二十多年了,我看的都辛苦。” “她或许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跟你妹妹,就像婆婆死前放不下牙子一样,生命有的时候脆弱的一瞬间就会分崩离析,有的时候又绵长的无情无尽,你要好好的,让她放心才是。”我劝慰他道。 他苦笑着说:“都说房子是人类的家园,可是因为房子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包括婆婆所说的西区的那次失火事故,也是四海并购以后的第一个的楼盘,今日风光无限的四海,谁知道当年又赔付了多少条人命。” 我神色突然凝重起来,细问他道:“你是说,西区的那次失火事故是四海的楼盘?” 他点点头说:“是啊,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那场大火家破人亡。” “你能找到当初赔付的死亡名单吗?” “你要名单干什么?” “我爸当年来海都经商,据说就是死于一场大火,婆婆当时说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现在仔细想想,很有可能我爸当年就是死在这场大火里。” 夏程风不解的看着我问:“当初死者都有确定身份赔钱的,你们家没有收到赔偿吗?” “有是有,只不过我妈事后有来过一趟海都,回去之后整个人就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我总觉得她有事瞒着我,所以想弄弄清楚。” “这应该不难,公司都有档案的,我去帮你找一找。”夏程风答应道。 95.收养 晚上回到家,我独自吃了点东西便守着电视呆在沙发上等季城铭回来,夜色慢慢变深,电视节目也越发变得无聊,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多,心里忍不住又开始多想。 他会不会又不回来了。 一连几日没睡好觉,我窝在沙发上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朦胧中觉得有人在我耳边吹气,隐隐约约似乎叹了口气。 “就这样睡在客厅,也不知道盖条被子。” 然后有人将我从沙发上轻轻抱起,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看到了季城铭衣领下的喉结。 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道:“我以为你又不回来了。” 他轻轻将我放到他的床上,俯下身子低声道:“开会开到现在,累的筋疲力尽,不老老实实回家睡觉,还能去哪里?” 我闭着眼睛半睡半醒的笑了笑,觉得枕头没有我自己的松软,便嘟着嘴道:“这不是我的房间?” 他的手指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语气里带着戏谑道:“事已至此,你还想跟我分房睡吗?” “合约里不是写明,我们只有夫妻之名,你想违章办事?” “从现在开始,合约作废。” “谁说的?” “季城铭。” 我清醒过来,瞪大眼睛道:“那怎么行,我的一百万岂不是没有了,失财又*。”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站起身,扯下脖子上已经歪斜的领带说:“看来我的夫人不是很会算账,季城铭都是你的,难道你觉得不值一百万?” 我痴痴的笑了笑,感觉像是在做梦。 “那你的银行卡,现在我可以提现了吗?” 他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正儿八经的说:“忘了告诉你,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收回银行卡了。” “为什么?”我惊坐起身,立马睡意全无。 他解开衬衫坐过来,捏了捏我的脸说:“以后我给你零花钱,跟在你后面付账,你还要银行卡干什么,你的心里只有钱,我怕给你太多,万一跑了可怎么办?” 我见他敞着怀坐在我面前,结实的胸肌一览无余,有些面红耳赤的咬了咬唇说:“你穿成这样,不觉得冷么?” 季城铭低头看看自己,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道:“别紧张,没那么快,我要先去洗澡。” “你……” 我竟然秒懂了他的意思,张口结舌毫无还击之力。 季城铭洗过澡钻进被子从后面抱住了我。 低声道:“睡着了没有。” 我闭着眼,嘴角笑着却并未答话。 他许久见我没有动静,以为我睡着了。 轻轻叹了口气说:“以前竟不知道,你睡在我身边的感觉这样好。” “以前我也不知道,你的床原来这样硬。” 我偷笑着答他的话。 他发现我还没睡,将我掰转过去,捏着我的脸说:“装睡偷听我讲话?” “凑巧又醒了。”我挣扎着狡辩道。 他松开手,将我揽在怀里。 “小暖,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你。” 我靠着他,闻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轻轻嗯了一声。 “那天,我在黎安楼下,看到有个男人抱着你,他就是你以前提到过的那个学长吗?” 我突然抬起头看他,一脸惊疑道:“你怎么找到黎安那里去的?” 他哼哼哈哈,有些不自然道:“你那段时间一直没回家,我又担心你,所以就问了开泰。” “原来那个人影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我这才恍然大悟。 “那个男人我虽然离得远,没有看清模样,但是看身形似乎是个高大帅气的男子!” 他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季城铭越是没有情绪的时候,应该就是情绪最大的时候,我明白过来,调侃他道:“怎么,季总难道吃醋了?” “嗯。” 他竟淡淡的答应了一声说:“有一点。” 我忍不住将脸埋到他的脖子里,轻轻摩挲这他下巴上的胡茬,嘴角微扬道:“我终于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发自己原来很爱你的。” “什么时候?”他轻声问。 “大概就是在那次学长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拒绝了的时候,当我拒绝了我四年来最想要的答案时,我就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你。” 季城铭,是你把一场长达七年的暗恋从我心里赶走,那场没有结果的爱情我本以为难以根除,却因为你所剩无几,你真的做到了,也或许只有你能做到。 季城铭有些动容,突然翻身过来将我压在身下。 细细看着我的脸说:“我这辈子做过最不经意却是最正确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当初第一次听到爷爷提起你的时候点了点头。” 他轻轻吻了下来,双手缓缓解开我胸前的衣扣,比上次醉酒的时候变得更加温柔。 我只觉得身上慢慢热了起来,用手抵住他结实的胸膛担心道:“城铭,你腿上有伤…….” 他伸手揽过我的脖颈,将我整个人轻轻抬起,把衣衫褪去说:“对付你还没有问题。” 他一路吻下来,动作轻缓,温柔至极。 早上醒来时,季城铭还没有醒。 周末难得的好天气,有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打在季城铭的侧脸上。 我深深的看着他,手指轻轻沿着他的轮廓一路游走。 季城铭,你可知道,这样的早晨,有阳光,有你,真好。 他睡眼蓬松的醒过来,见我正细细的打量他,揽过我笑容满足的说:“醒的这样早?” “也是才刚醒。” “晚上累坏了吧?” 他宠溺的拍拍我的背,语气里带着些歉疚。 我有些难为情的往他的怀里钻了钻,一脸娇嗔道:“都怪你。” 他笑着,贴着我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说:“今天不用去公司,可以陪你一整天,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揽着她的腰说:“你想做什么?” 他闭着眼睛,一脸的惬意。 “现在就想陪你这样躺着。” “一向勤勉的工作狂,什么时候这样懒散了。” “我要把结婚时没休的假全都要回来,合理合法。” 我忍俊不禁,突然想起来,认真道:“城铭,我得回一趟江南。”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微微怔了怔说:“怎么突然想起要回江南了?” “我爸的事情有眉目了,我怀疑跟二十几年前西区的那场大火有关系,我让夏程风帮我找名单了,但是我只知道我爸叫清远,并不知道他姓什么,我得回家翻翻我妈的旧物,看看有没有线索。” “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我在四区的工作差不多结束了,到时候请几天假回去一趟。” 季城铭微微沉思了一番,这才答应道:“那好,我安排一下手上的工作,过两天陪你回去一趟,你一个人我真不放心。” 我八爪鱼一样的抱着他说:“还得先谢谢老板准假。” 跟季城铭一直在床上赖到十一点,起来刚洗漱完,就突然接到奶奶的电话说爷爷今天出院,我们便匆匆赶去医院里接他们。 到了医院我才想起来牙子的事情还没跟季城铭说,便突然停住了脚步。 季城铭见我脸色异常,关切道:“又忘记什么东西了?” 我摇摇头问他:“你还记得我们那晚救出的祖孙俩吗?” 他点点头,等着我说下去。 我面有难色道:“婆婆没有抢救过来,临死前托我跟夏程风照顾他孙子,牙子这孩子也是她领养的,无父无母,我们不能不管他。” “你想领养他?”季城铭反问道。 我摇摇头说:“我才23岁,好像年龄不是很合适。” 我看了他一眼,突然灵光一闪说:“你年纪倒是刚刚好。” 他有些失笑道:“你这是什么逻辑,我领养跟你领养有什么区别。你先带我去见见他。” 我带着季城铭去看牙子的时候他正在病房里翻看夏程风买给他的漫画书,见我进来,很是乖巧的喊:“江暖阿姨。” 我俯身问他道:“牙子觉得腿还疼吗?” 他摇摇头说:“医生打过针就不怎么疼了,只是还不能走路。江暖阿姨,我奶奶什么时候来看我?” 我有些怔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站在一旁的季城铭接过话说:“你奶奶因为有事先回乡下了,让你好好听小暖阿姨的话,你好好养伤,伤养好了,去找奶奶。” 一个六七岁天真无邪的孩子,自然不知道这是善意的谎言,他使劲点了点头,一脸笑意。 季城铭拉我出了门,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他奶奶的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他吧,孩子太小,会接受不了的。” 我知道季城铭从小经受过类似的经历,所以便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 把爷爷奶奶从医院接到家里,出来开门迎接我们的是池媛。 池媛一脸笑意的推开门,看到季城铭挽着我的手站在爷爷身后时,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 季城铭并未察觉有异,只淡淡的点了点头,我却对一切都心知肚明,了然于胸。 因为爷爷出院,大家兴致都很好,季城铭挽起袖子说要做菜,拉着我去替他做帮手。 池媛始终暗自观察这我们,凭她跟了季城铭这么多年,想必也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比从前。 96.这辈子两清了 我心事满怀的剥着葱,心思一多便怔怔的出了神。 “小暖,你若是再这样剥下去,这葱该瘦没有了。”季城铭拿着勺子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这才回过神来。将清瘦的葱递给了他。 “不好意思,一时想事情想出了神。” “牙子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吧。”他挑挑眉,似乎误解了我的心思。 “季总,董事长喊你去楼上一下。” 池媛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门口。 季城铭正煮着汤,忙将火调低把勺子顺手交到池媛手上。 “帮我看一下锅。” 说完便解下围裙匆匆离开了厨房。 池媛接过季城铭手里的勺子,神情有些复杂的走了过来。 她看着锅里渐渐沸腾的汤,语气有些踌躇道:“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我有些难为情的点点头,没好多说什么。 她笑了笑,神情有些苦涩。 “命运倒还真是会戏弄人,是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说我运气太差。” “你总会遇见更好的,更适合你的。” 她摇摇头,看着我,眼神异常平静,神色却无比庄严。 “再没有更好的了,即便是你,我也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他,直到有那么一天他能看到我。” 我怔怔的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刻意针对我,但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她是认真的。 季城铭很快从楼上下来,他见我们俩都站在厨房里不说话,气氛有些古怪,脸色也不禁暗沉下来。 “汤要溢出锅了!” 他走过来,关掉火,站在我跟池媛中间问:“在聊什么?” 池媛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看着季城铭的眼神有些倔强。 我甚至在想,在他们一起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中,难道季城铭真的会看不出池媛对他的感情吗? 是他故作不知,还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她。 “也没有在聊什么,我在跟她学习做汤。” 我站出来圆场,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挑明,这样僵持下去也没有意义。 季城铭虽然将信将疑的看着我们,但嘴上却道:“你若真想学习,有我这么好的师父还用请教别人?” 池媛紧紧的抿着嘴,眼神看上去有些委屈,一跺脚转身便跑了出去。 季城铭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的身影,只对我笑了笑,并未理会。 吃饭的时候,季城铭频繁为我夹菜,我来不及吃,碗里堆得满满都是,只好在下面拽拽他的衣角嗔怪道:“太多了,不要再夹了。” “我做的菜,你要多吃点才行。” 他并未不理会,又替我夹了一根鸡腿。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我哀求道。 他看了看我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突然笑了笑说:“吃不完就剩下,一会儿我帮你吃。” 我们俩这样眉来眼去被他们都看在眼里,池姨打趣道:“这小两口倒是比结婚的时候还要甜蜜了。” 奶奶欣慰的看着我们,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董事长,夫人,我吃好了,就先回去了。”池媛突然站起身子,神情冷淡的说。 “媛媛,你等会儿,跟我和你爸一起回去吧。”池姨说。 池媛摇摇头道:“不了,我还要先去一趟公司拿点东西。”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桌子,穿好外套出了门。 “这丫头……” 董事长说:“媛媛这孩子跟城铭结婚之前一样,一心只想着工作,你们也要操心着点,也该是成家的年龄了。” 奶奶放下筷子道:“城铭,你去送送他,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多少不安全。” 季城铭对我笑笑,低声说:“我去送一下她,马上回来。” “注意安全。” 我一脸平静,佯装没事。 季城铭出去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我已经洗过澡正在床上抱着电脑钻研程凯文交给我的案子。 他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我虽然深信池媛一定跟他说了什么,但是他如果不说,我自然也不愿意多问。 “回来了?” 我忙着在电脑上画图,并未抬头看他。 “嗯。” 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坐过来从后面搂着我的腰问:“干什么呢?” “程凯文让我做的方案。”我目不转睛道。 他似乎察觉出我的刻意,突然盖上我的电脑。 “小暖,难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坐直了身子,细细看着他道:“你不说的,我便不会问。” 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个样子,就算不问,我也不敢不说。” “洗耳恭听。” 我忙将电脑放到一边,坐好了身子,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季城铭见我这样,隐约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池媛跟我坦白,上次她自作主张找你签离婚协议的事情,小暖,我不知道她都跟你说过什么,但我只想告诉你,无论别人是谁,我的心里都只有你。” 池媛到底是跟季城铭表露心意了,我知道季城铭是在告诉我他已经拒绝了她。 心里不是不感动,那一刻,我才知道季城铭有多在乎我,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才更坚定了和他走下去的决心。 本以为这样应该就算是最美满的结果,却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刚开始而已。 早上季城铭送我去四区上班,他要先送完我再绕路回总部。 我下车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 扬起脸说:“帮我看看领带有没有歪?” 我细细的看了看,黑衬衫上扣着藏蓝色的领带,挺括端正,一丝不苟,但还是伸手又替他整理了一番。 这才说:“好好的,哪里有歪。” 他感叹道:“有夫人在一旁的感觉真好,我要尽快把你调回总部来。” “那可不行,就算是回了总部也不能让她们知道我嫁给了你,会有杀身之祸。” 他一脸的郁闷的念道:“我这个丑媳妇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现真身。” 我看看手表,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忙催促他道:“快点走吧,季总你要迟到了。” “好吧,下了班等我接你。” 我跟季城铭挥手告别,走到马路对面才看到站在大厦的暗影下,手插在裤袋里,显得有些萧索的周家麟。 他神情清冷的看着我,就像是早晨凉薄的天气,刚刚马路对面的那一幕,被他尽收眼底。 “时间还早,找家店坐坐吧。” 他语气平和,却又似乎带着不容商量的口吻。 早晨的咖啡店没有什么人,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各自喝着咖啡。 “每次坐在靠窗的位置,我总忍不住想起你那一次趴在玻璃上画sos的场景。”他看着玻璃,眼神变得温和。 “那一次幸亏遇见你了,明明那么抠门还愿意借钱给我。”我半开玩笑道。 “什么啊!”他辩解道:“是你早饭吃的太夸张了,那时候我又不喜欢你,要是抠门,就不会帮你付钱……”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神情有些躲闪起来。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慢慢敛去脸上的笑意,有些尴尬的喝起咖啡。 过了许久,他才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神态恢复如常。 低声道:“说来也奇怪,当初只是因为我爸的交托我才尽量护你周全,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竟也说不清了。” 他说到这里,我便更不敢接话了,只能埋头喝着咖啡化解尴尬。 “或许是陪你加完班那天你请我吃泡面吧,那样的夜晚,那一盒泡面的味道,怕是以后都难以找回那种感觉了。” “周家麟,我跟季城铭已经在一起了。” …… 我突然抬起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不忍心在听他那样说下去,似乎每一话都在将我凌迟。 他突然停在那里,眼神、动作甚至连口型都定住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神,有些挫败的说:“不用你告诉我,我都看到了。” “江暖,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我只是摆弄着手里的勺子,并没有回答他。 他靠到椅子上,叹了口气说:“算了,即便同样的问题问我,我也回答不出来的。”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 尽管气氛有些沉重,但我还是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或许比哭还难看。 他摇摇头,眉头紧蹙,好看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要你对我说谢谢,所以,如果你以后不幸福,说几千几万句谢谢都还是辜负了我,江暖,我只想问你,你确定他能给你幸福吗?” 我丝毫没有含糊的点了点头。 “我相信他,就算是跟上帝打个赌,我也愿意冒险一次。” 他看上去有些心烦意乱的搅动这杯子里的咖啡,突然扔下勺子,叹了口气说:“这个情节未免也太熟悉了,真是天意弄人。” 他站起身,此时的阳光已经铺满整条马路,从右上角倾斜着照在玻璃上折射进来,打在周家麟的身上,将他修长的身影投射在挂满钟摆的墙上,显得格外落寞。 他说:“你欠我的一百块钱,就算是今天请我喝咖啡了吧,我们两清,这辈子两清,不必再欠着了。” 说完,他扔下我,转身离开,长长的身影,消失在洒满阳光的拐角。 97.你用的什么招数 夏程风还在休养,没有回来上班。 我将做好的方案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遍,这才装订好,忐忑的拿着去找程凯文。 程凯文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走近刚要敲门,便听见伊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凯文,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去我那里?” “最近太忙,没空。”程凯文的声音有些清冷。 “哦,是吗?” 伊莎的声音有些轻挑,明显带着质疑。 “伊莎,这是在公司,注意影响。”程凯文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我意识到这样听墙角不太好,便果断的伸出手准备敲门,谁知道手背刚碰到门还没发出声音它便自己开了一条缝。 透过这条缝隙,我看到伊莎坐在程凯文的腿上,正一粒一粒解他胸前的扣子。 伊莎一脸的魅惑,陈凯文则一脸的不耐。 “在公司又怎样?” 伊莎轻笑:“还不是因为我没名没分,所以才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你若是愿意早点跟我结婚,我们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 程凯文拿开她的手,蹙紧了眉头说:“别闹了,我还有好多事情。” 她不退反进,攀附在他身上,手指慢慢伸进他的衣衫里说:“可是我想。” “晚上我去你那里。”程凯文妥协。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伊莎!” 程凯文的神情突然阴沉起来,我站在门外看的都有一些心惊胆战。 伊莎却似乎并不害怕,她站起身,笑的格外意味深长。 “凯文,你跟那个小明星的事情并非我不知道,只是我因为不想失去你,所以才一直闭口不提,如今算算,我跟着你大概也有十年了,我把我所有的青春都给了你,从来都没有计较过得失,唯独这一个要求,难道你都不能满足我?” “伊莎,我说过了,我需要时间。” “难道是因为夏珣?” 她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神情变得阴冷起来。 “她都已经半死不活的躺了二十几年,如果她一直不死,你打算永远守着她?” “我说过了,她毕竟是我的合法妻子,是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没有她,也就没有今天的我。”程凯文神情坚决。 真是好一出办公室地下情的戏码,还掺杂了小三上位的情节,我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等他们商量好了到底要不要给这个名分之后再过来。 伊莎见程凯文脸色慢慢沉了下来,终于又变得温顺起来,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凯文,我也有过孩子,可是没有名分,我连孩子都不能生,我的年龄也不小了,如果再拖下去,以后永远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反正你对夏珣也算是仁至义尽,如果不是她命大,二十多年前就该……” “伊莎,你闭嘴。” 程凯文的眼神突然变得恐怖起来,像是暗夜里的天空突然雷鸣电闪,笼罩着一层死亡的气息。 “你在干嘛?” 我正被里面上演着的跌宕起伏的情节吸引着,一个清脆的女生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吓得我元神差点出窍。 我慌慌张张的回过头去,见站在我身后一脸敌意看着我的不是旁人,正是夏程程。 “嗯……” 我看看手里的文件,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忙扯着嗓子道:“我来给程总送方案。” “那你鬼鬼祟祟站在那里干什么?”她仍是一脸戒备。 “我没有鬼鬼祟祟,刚过来,正要敲门呢。” 她这才没再多问什么,越过我直接推开了程凯文办公室的门横冲直撞的进去了。 程凯文正在系自己胸前的口子,虽然神情很是淡然,但动作难免有些慌乱。 伊莎红着眼,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呦,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不会是错过什么了吧?” 夏程程似乎看出了什么,一脸厌恶的神情看着伊莎。 显然夏家兄妹俩都知道伊莎跟程凯文的地下情关系,对她也不算客气,看来她如果真想上位还是很困难的。 伊莎没有理会夏程程,只是淡淡道:“程总,没有什么吩咐我先出去了。” 程凯文点点头,她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我站在门口时,满脸的怒气都撒到了我的身上,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便扭头走了出去。 “程程,你怎么跑公司里来了?” 面对夏程程,程凯文的神情仍旧是一如既往的严厉。 夏程程却似乎并不忌惮,在办公室里晃晃悠悠说:“我哥叫我来给他拿东西,我顺便上来看看您。” “你哥怎么样了?” 程凯文生硬的问了一句。 夏程程一脸嘲讽的说:“难得您想起来关心他,我以为您心里就只有那个狐狸精。” “你回去吧,以后没事不许到公司来。”程凯文也不罗嗦,直接下逐客令。 “爸!” 夏程程一脸恼怒。 我被晾在门口半天,只能自己敲了敲门。 程凯文也不再理会夏程程,低声道:“进来。” “程总,这是前两天您交代我做的案子。” 我径自走进去将方案递给了他。 “效率还挺高。” 程凯文结果案子翻开看了起来。 我忐忑道:“我没有经验,第一次做,程总您就随便看看吧。”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微蹙着眉头看我的资料。 我便也识趣的闭上了嘴。 只是夏程程似乎又注意到了我,打量了我半天,这才恍然大悟道:“你不就是城铭哥的老婆吗?” 当着程凯文的面,我不由的微微皱了皱眉头。 “对,那天在医院里见到的就是你。” 她越发确定,走近我理直气壮的问道:“你是这里的员工?” 我点点头,想想自己又名有份的又不是偷人,便一脸正气说:“是的。” “那你是怎么认识城铭哥的,他一般都不过来四区的呀。” “我是总部临时调过来的。”我解释。 她点点头兀自琢磨:“在总部的话就比较容易遇见城铭哥,只是城铭哥以前对女人一概冷淡,怎么突然搞起办公室恋情了?” 想不通她便抬头问我:“说说看,你用的是什么招数。” “什么招数?”我有些惊愕。 她点点头说:“是啊,肯定是用了什么方法勾引的城铭哥,总不可能是因为你的长相吧。” 说到这里,她看我的神情甚至有些嫌弃。 我面儿上虽然努力保持淡定,心里却叉着腰说:“怎么就不可能是因为我的长相?” “夏程程!” 程凯文终于出声制止了她,厉声道:“回去。” 她扭头见程凯文的面色冷极,不宜在久留,这才闷闷的跟我说了一声:“改天我再找你。”便身手敏捷的溜了出去。 她一走,我只觉得耳边无比清净起来,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你的方案虽然在细节上站不住脚,有待优化,但是整体看起来比较大胆有新意,现在公司肯动脑子的人不多了,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多锻炼一下,以后不见得没有他们优秀。” 程凯文面无表情的客观评价说。 我仔细消化了一番他的话,觉得像是在夸我,便谦虚道:“还有很多不足,以后会多多学习。” “没想到江董的两个外孙女都这么聪慧能干。”他唇角微微上扬,看着我的眼神深的难以窥探。 我虽然知道他早已调查过我,但却没想到他会这般坦然的说出我的身份,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只淡淡说:“我只不过是个私生女,有名无实而已。” 他微微晃了晃神,眼睛有些不自然的看向别处,顿了顿才说:“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决定自己是谁。” 是啊,英雄不问出处这句话用在他的身上再贴切不过。我在心里赞同。 他突然说:“你的专业能力不错,考虑来工程部吗?” 我知道他是在向我抛橄榄枝,工程部虽然也是我以前入职四海时梦寐以求的地方,但是现在局势却变得有些复杂。 伊莎对我怀恨在心,夏程程又是虎视眈眈,程凯文也不知道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想想他刚刚的眼神我便心有余悸,我还是得慎重考虑下。 他见我低着头不说话,便翻开桌上的文件忙碌了起来,沉声道:“明年有个项目要做,你可以考虑下,想做的话明年可以过来。” 我点了点头,见他已经无暇顾及我,便悄悄的退了下来。 一路上我都觉得好奇,程凯文明明知道了我跟季城铭的关系,上次因为名牌的事情让他下不了台坐实了公私不分的罪名,他为什么自始至终都不跟我提季城铭,反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还好心提拔我,究竟是因为他大度还是另有阴谋。 正百思不得其解,伊莎从拐角出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江暖对吗?” 她一脸挑衅的神情看着我,很显然的来者不善。 我站住身子,心里有些忐忑,面上却故作镇定的笑着说:“尹秘书,好记性。” 她嘴角微微咧了咧,面露不屑道:“身上有任务吗?” 夏程风不在,我哪来的活干,便诚实的摇了摇头。 但几分钟后,我就为我的诚实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 98.伊莎的阴谋 “既然没事,那就帮我做件事吧。” 我一脸不解,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海泉中路88号别墅区8幢楼,你去二楼右边卧室,衣柜里有个暗格,你把里面那个盒子拿我给我。” 说完她便将钥匙扔给了我。 我接过钥匙,又反复记了一遍她的话,这才一肚子狐疑的去了。 海泉中路88号别墅区甚是气派,我刚来海都时就知道这里是全海都最奢华的地段,属于市中心的世外桃源。 没想到伊莎一个小小秘书,居然有能力住在这样的地方,由此可见他跟程凯文的关系非比一般。 我顺利开了门进去,别墅里的装修也是气派非常,我甚至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伊莎的住所,即便是,也肯定是属于程凯文的资产。 我爬上二楼,找到了她说的右边的房间,在衣柜里果然发现了她说的那个暗格。 拿到盒子也没顾得上打开,抱着它匆匆便下了楼,只觉得盒子沉甸甸的。 伸手还未开门,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我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慢慢被推开的门。 很不幸的,又碰到了夏程程。 她见我站在屋里似乎比我还要错愕,惊叫道:“怎么又是你。” “我也想问怎么会是你?”我一脸的茫然。 她有些好笑道:“废话,这是我家,不是我还能有谁?” “你家?” 我彻底呆愣住了,看看自己手里的盒子,又看看这偌大的房子,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伊莎为什么要我去别人家里取东西? “你怎么会在我家里?” 夏程程一脸狐疑的看着我,突然注意到我怀里的盒子,走进了我逼问道:“这个盒子你是在哪里拿的?里面是什么?” “我……我在卧室拿的!”我老实交代。 “在哪个卧室?” “二楼右边的……” “我爸的卧室,给我看看你偷了什么东西!” 她伸手过来要抢我手里的盒子,我轻轻挡了一下,强调道:“我没有偷东西,是伊莎让我来拿的。” 夏程程气的面带红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来抢夺我手里的盒子,盒子被她扒拉着摔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顷刻间散落出来。 装在盒子里的东西偏偏不是别的,十几根金条还有十几摞现金。 我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个阴谋,是伊莎故意要害我。 “人赃俱获,你还想说什么?” 夏程程一副审讯的口吻说:“说吧,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有些丧气道:“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个样子,是伊莎给了我钥匙让我来取东西的。” “伊莎,她会有我们家的钥匙?”夏程程觉得滑稽。 就凭你爸跟她的关系,怎么会没有呢,我在心里辩驳着,嘴上却没有直接说。 “说吧,这事儿怎么解决?”夏程程指指地上的钱,抱着胳膊扯气高昂的看着我。 我有些苦哭笑不得:“还能怎么解决,你若是不给我拿回去,我便去跟伊莎说清楚,让她想要的话自己来拿呗。” 说完我便转身朝外走。 她快步拦在我身前,嘲讽道:“想走吗,想的到美,你这是入室盗窃,说吧,公了还是私了?” 我听了不禁有些好笑。 “那你说说公了怎么了,私了又怎么了?” “公了就是我报警,证据确凿人赃并获,警察来抓你,私了就是你跟城铭哥离婚。” “这关季城铭什么事?”我不解。 “当然,”她一脸鄙夷的看着我说:“我不能让城铭哥娶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女子。” 我翻了翻白眼,已经不想再跟她争辩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早上看到她跟伊莎互掐,我真怀疑是她们俩联合起来害我的。 “随便你吧,反正我不是小偷,我问心无愧。” 程凯文跟伊莎都匆匆赶到警局时,我跟夏程程已经做完了笔供,最让我意外的是伊莎,当警察问到我手里的钥匙是不是她给的时,她竟摇了摇头说:“我的钥匙今天早上遇到过江小姐之后就丢了,正着急找不到呢,没想到会在她那里。” “伊莎,这把钥匙明明就是你给我的!” 我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时竟觉得百口莫辩。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语气却毋庸置疑道:“警察同志,这钥匙肯定不是我给她的。” 夏程程咬牙切齿道:“你竟然真的有我们家的钥匙,爸你太过分了,你别忘了,我妈还没死呢。” 程凯文没有理会她,走近我,眼神犀利,低声道:“这把钥匙你究竟是哪里来的?” 我欲哭无泪道:“程总,确实是伊莎给我的,是她告诉我要去二楼右边房间的衣柜里去拿东西,我以为是她自己的家,便没多想过去了,不管您信不信,但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程凯文的眼睛深沉如渊的看着我,顿了顿说:“知道了。”便没再多说什么,声音低沉的对伊莎道:“跟我走。” 伊莎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笑的很是明媚。 我一个人留在警局里,眼看着天色渐晚,不由的暗暗焦急了起来。 季城铭说下了班会来接我,他若找不到我岂不是会很着急。 一直到深夜,值班的警察换了两拨,我也有一些困倦,这才被放出了禁闭室,带到前厅。 周家麟站在灯光下,等到我出来,他们脸上的神色才稍微缓了缓。 警察将证词给他签了字,他们这才肯放我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让他们放我,但似乎又多欠了他一笔。 早上才说要两清的,我不由的在心里苦笑了一番。 在局子里被关了一天,我整个人都有些颓废,沉默不语的裹着衣服,跟在周家麟身后往外走。 他看我冻得缩成一团,便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我身上。 这才解释道:“这事儿摆明了是伊莎坑你,一是报上次的仇,二是想借这件事公开自己的身份,不过程总还是相信你的,不然他也不会故意透露消息给程风。” “夏程风让你来的?” 他点点头,说:“如果你的钥匙是他给的,他也是夏家的人,这样就不算偷窃了。” 因为早上的事,我们俩连说话都显得有些生疏,好一会,他才略有尴尬的说:“他腿脚不方便,心里着急的很,我过来也算是帮他一个忙。” 我闷闷的嗯了一声,低头道:“即便是你帮他,人情还是算我欠你的。” “没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反正也不指望还了。”他的神情有些苦涩。 “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我站在他的车前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你还是先带我去四区办公楼吧。” 尽管夜色已深,我还是相信季城铭或许还会在等我。 到了四区门口,空荡荡的一片,一辆车都没有,路上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辆车疾驰而过。 没有季城铭的车子,我一边张望着,心里像是落了空,略微有些失望。 周家麟见我四下里打量,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他叹了口气说:“这么晚了,想必是已经回去了吧。” “你手机里有城铭的号码吗?” 他看着我,脸色在暗夜里看不清神情。 我解释道:“我的手机白天落在办公室里了,没带在身上。” “没有。”他的语气有些生冷。 “哦”我淡淡答应了一声说:“那你送我回去吧。”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开动了车子。 车子走了没有多远,在一个正在营业的西餐店旁边,我突然开口道:“停车!” 尽管周家麟想都没想便踩住了刹车,由于车速太快,车子还是溜过了几十米。 我不顾车流,打开车门便跳下了车,也不顾周家麟喊了一声小心。 我缓缓的走到西餐店的落地窗前,季城铭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但是对面的夏程程却很是开怀,绘声绘色的跟他讲着似乎很有趣的事情。 周家麟停好车随后赶了过来,他站在我身后,看到窗户里的一幕,虽然没有说话,神色却有些阴沉。 我怔怔的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他们俩,屋里温暖如春,屋外寒风凛冽。 周家麟默不作声的将外套重新披在了我身上。 夏程风说:“她从小就喜欢季城铭。” 夏程程说:“你跟城铭哥离婚,他不能娶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女人。” …… 我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响起这样的声音,眼前的一切竟变得恍惚起来。 周家麟见我这样,神情里满是不忍,突然抬起手,使劲敲了敲玻璃。 清脆的玻璃声响,惊动了店里许多人,他们纷纷侧头看过来,满脸的疑惑。 夏程程一扭头看到我,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随后有些惊慌的看了看季城铭。 季城铭见她神色诧异,这才转过头看了过来。 他看到我时,眼神突然亮了一下,忙站起身子,继而看到我身后的周家麟,整个人似又乎定住了一般,神色也一点一点的暗沉起来。 我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看不清悲喜,盖在衣袖下面的手,却纂的紧紧的,感觉指甲似乎都要掐进了肉里。 这算什么,风还真是冷呢。 我沉声对周家麟说:“我们走吧。” 他满是鄙夷的看了季城铭一眼,拽着我的手拉起我便走。 99.误解 上了车,周家麟刚发动车子便又猛地踩下了刹车,车子剧烈的怂了一下,我定下神来才看到季城铭正定定的拦在车前。 “你不要命了?” 我有些惊讶的冲他喊道。 他二话不说,沉着脸走过来,拉开我的车门便将我拽下了车。 “跟我回去。” 我愤愤的甩开他的手,有些负气道:“你去吃你的西餐,不要管我。” 他不由分说的再次拽住我,怒吼道:“你想让谁管,跟我回家。” 我能感觉到他手上的力气极大,眼神里全是深沉可怖的暗色。 虽然抗拒的动作减少了些,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计较,加上这一天所受的委屈,我的眼眶旋即就红了起来。 周家麟跳下车来将我护在身后,声音阴冷道:“季城铭,你够了,这样折磨江暖有意思吗?” “这不关你的事!”季城铭语气也变得凛冽。 “呵!”周家麟冷笑:“江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若不能对江暖一心一意,就不要再招惹她。” 季城铭走过来将我一把拉了过去,贴近他道:“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就凭我比你爱她,就凭我比你认真。” 周家麟不甘示弱。 季城铭忽然顿了顿,有些惊诧的站在原地,他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周家麟会突然这样直接。 一阵风吹过,似乎将季城铭眼里的雾气渐渐吹开,他的眼神在路灯下变得明明灭灭的。 “周家麟,从小董事们就喜欢把我们放在一起比较,每次我都能略胜你一筹,这一次,你仍旧比不过我。” 季城铭的声音厚重迟缓,说的极其严肃。 路灯将他们俩的身影无限拉长,轮廓变得格外模糊,可是对峙的姿态却分外鲜明。 季城铭扭头抓住我的手,语气变得缓和,低声道:“小暖,我们走。” 周家麟从身后拦截,伸手掰住季城铭的肩膀。 季城铭的脸色变得越发暗沉,突然松开我的手,一个转身挥起一拳便打在了周家麟的脸上。 周家麟有些趔趄的往后退了退,站稳了脚二话不说冲上来对着季城铭也是一拳。 季城铭不甘示弱的反手对着他的鼻子勾过去,他被力道弹到车身上,站直了身子摸摸自己的鼻子,看到隐约的血迹,皱了皱眉头,攥起拳远远的便挥了过来。 情急之下,我扑到季城铭身上挡住他,背对着周家麟大吼道:“够了,不要再打了。” 周家麟的拳头赫然停在了我的脑后,我似乎已经能感受到力度带来的掌风。 “江暖,你让开,这是我们俩的事。” 他声音冷寂,比夜里的气温似乎还要低了几度。 “你要打就打我吧。”我坚持道。 他的眼神里全是隐忍着的怒火,收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车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季城铭面无表情的牵起我的手,将我身上的外套一把扯下来扔了过去,拉着我便上了他的车。 自始至终,我低着头,不敢再看周家麟的神情。 对不亲,周家麟,我知道这样对你残忍了一些,可是没办法,只能先欠着你了。 回去的路上,季城铭一言未发,神情一片死寂,踩死了油门一路飞驰回家。 进了门,我便径自回了自己房间,还没来得及关门,他便跟了进来。 “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我拉开门赶他。 他走过来,伸手将房门锁死,一步步紧逼着我,直至将我逼至墙角。 “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欠你一个解释?”我失笑:“究竟是谁欠谁一个解释。” “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他的语气渐渐冷硬起来,眼神里似是结了一层冰。 他越是这样逼迫我,像是在审讯一样,我就越是什么都不愿意再说,推开他道:“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他突然一把抱住我的肩膀,将我又拖回了原地。 我被他死死的按住在墙上,有些吃痛的喊道:“你到底想干嘛……” 话还没说完,他便低头吻了下来。 近乎蛮横的撬开我的唇齿,将舌头伸进我的嘴里纠缠着。 宽大温热的手掌放在我的背上,似乎要将我揉碎在他的怀里。 我挣扎的像推开他,他的力道却愈发的大了起来,不管不顾的扯开我的衣服,用手死死的禁锢着我裸露在外的肩膀。 他一路疯狂的掠夺着,将头埋到我的颈间,突然狠狠的咬住了我的肩膀。 我有些吃痛的叫了一声,他却似乎像是被刺激了一般,突然抱起我将我扔在了床上,扯下自己的领带,倒身便压了过来。 我身上的衣服被他粗手粗脚的扒掉,他一言不发的撕扯着我,我从未见过这样毫无理智近乎疯狂的季城铭。 失去的挣扎的力气,我索性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任由他折腾。 他慢慢冷静下来,似乎意识到了我的异样,这才有些疲惫的瘫倒在我身上。 一边喘息着,一边愧疚的低声对我道:“小暖,对不起。” 我没有说话,只是抽了抽鼻子,别过脸去不看他。 他叹了口气,扯过被子将我盖好,将胳膊伸到我的头下面,轻轻揽着我。 “我看到你跟周家麟在一起时,就已经失去理智了。” 我只是哭着没有理他,眼里滑落到他的胳膊上,他微微倾过身子,看了我半响。 最后叹了口气,轻轻吻了吻我的耳垂,轻手轻脚的收回胳膊起身走出了房间。 我一个人睡在床上,总觉得憋屈,蹑手蹑脚的爬起身,推开房门看了看外面,客厅里漆黑一片,只有季城铭站在窗前的一个落寞身影。 他背对着我,手里拿着烟,细小的火光一闪一闪的,像是他此刻的苦闷的心情。 我回到床上,胡思乱想了一番,由于累极,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季城铭已经出门了,他在桌子上给我留了一张纸条。 “临时有事去外地,记得吃早餐。ps:昨晚,对不起。” 简单的字条,似乎是欲言又止的语气,我想起他在窗前的落寞身影,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一早上上班,终于见到了夏程风露面,他手上的石膏还没有拆,不过穿着西装的样子倒是依旧英挺。 他一见到我,便关切道:“怎么样,昨晚家麟哥去的不晚吧?” “谢谢啦。”我拍拍他的肩膀,心事重重,却装出一脸的感激的样子。 他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一点都不真诚。” “要不请你吃饭吧?”我说:“这两天你不在食堂又多了俩荤菜。” “你要不要那么抠门,哪有请人家吃饭去食堂的。”他抗议道。 我耸耸肩说:“嫌弃就算了,别说我没请。” 他翻翻白眼,言归正传道:“被伊莎摆了一道就这么算了?” “那还能怎么办?”我不以为意,开玩笑说:“要不你替我杀了她?” “说正经的,要不要哥替你报仇雪恨。”他一脸贼兮兮道。 我有些轻蔑的打量了一下他被石膏裹着的残肢,撇撇嘴道:“就你?” “嗨,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告诉你江暖,别狗眼看人低,这是需要智慧的,只有你这种没脑子的人才会拿着人家的钥匙跑到别人家里拿了一箱钱然后还被人赃俱获送到警察局。” 他开始肆无忌惮的嘲笑我。 我一巴掌打到他绑着石膏的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谁让你们家那么土豪,屋子里放那么多现金,摆明了是想招贼。” 开够了玩笑,他一本正经道:“行了,不逗你了,说真的,哥哥替你血恨,招儿都想好了,等着瞧吧。” “那我谢谢你了。” 我也没当回事,装模作样的作揖道。 他摆摆手说:“不用谢,这些儿还不是我们家的破事儿,把你给拉下水了,还有那个不省心的夏程程,昨晚回来吓得脸色发白,说季城铭跟周家麟打起来了,要不是她利用你把季城铭骗去吃宵夜,故意不告诉他你被关进局子了,哪儿还会有那么多事儿。” “你什么意思?”我听的不是很明白:“什么叫利用我骗季城铭去吃宵夜?” “程程不是喜欢季城铭嘛,我以为看到你们已经结婚了,她能死了这条心,谁知道她非但贼心不死,还从中作梗,她要是不说知道你在哪里,季城铭能陪她吃饭吗。” 原来季城铭并不知道我我进局子,跟夏程程吃饭也是为了知道我的行踪。 我听了心里觉得格外不是滋味,忙拿出手机走了出去。 夏程风在身后喊:“正说这话呢,要去哪里啊?” 站在阳台上给季城铭一连拨了三个电话,都不在服务区,我的心不由得忐忑了起来。 他走的匆忙,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多久能回来,这个时候想跟他说声对不起都变得无比艰难。 如果我能对他多一点信任,就不会让彼此变得这样疏离,说到底,是我爱的太自卑,太迟疑,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季城铭应该会觉得格外辛苦吧,他能坚持多久,会想放弃吗? 100.我也加班 夏程风回来以后,我们在四区的工作也算是告一段落,终于可以回总部上班。 我跟赵敏敏是最后一批回去的,回后勤部屁股还没坐稳,便又被李莫愁叫到了办公室里。 “你们俩这次去四区表现不错。” 李莫愁喝着咖啡,嘴上赞扬着,眉眼却不动声色。 “哪里哪里,我们也不过是竭尽所能罢了。” 赵敏敏满脸笑意,一副实心眼的模样。 “年底有员工晋升,敏敏你在公司也有两年了,这次我们部门里只有你跟戴菲两个人资历相当,所以我想在你们当中选择一个。” 李莫愁意有所指的看着赵敏敏,眼神里满是耐人寻味的神情。 赵敏敏自然喜笑颜开,美滋滋道:“经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负所望。” 她点点头,又看向我说:“江暖,你来公司也有半年了,新员工的考核就在年底,你也要好好表现。” “谢谢经理提醒,我会好好工作。”我虽然对她颇有戒备,但态度诚恳。 她见我们俩都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这才说:“年底有客户回馈的酒会,后勤部仍旧是主要负责部门,到时候会在公司的会场举办,公司内部也需要重新整理一番,具体的就交由你们俩来负责,不要出差错知道吗?” “好的,没有问题,经理我稍后就给您提交一份方案书。”赵敏敏想都没想便开口答应了下来。 她似乎还沉浸在升职加薪的喜悦中没有清醒过来,但是看到李莫愁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就猜到事情或许没有那么容易。 中午吃饭,赵敏敏故意避开戴菲,拉着我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我问赵敏敏道:“李莫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是真想给我们机会好好表现还是又想刁难我们?” “你傻呀,我们这才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去年负责这个工作的人你猜猜现在怎么样了?”赵敏敏一脸美滋滋道。 “升职了?”我含着勺子不以为然道。 “才不止。”赵敏敏凑过来低声说:“人家现在早就不在四海了,嫁了个市场部经理回家当太太去了。” 我的思维有些跟不上她说话的节奏:“跟这事儿有关系吗?” “当然,每年年底领导层办公室的硬件软件都会翻新,平时连面儿都见不到的领导现在你就算是拆了他的写字台都可以,只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使劲儿在他们面前晃两圈,说不定哪位老大就看上你了呢。”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你这是典型的以权谋私啊。” “没办法,李莫愁这次算是真善良了一回,她戴菲傍上了咱们的财务总监,我怎么也得奋起直追不是,不然拿什么跟她竞争。”赵敏敏一脸的无奈。 “你不是说你的良配是张无忌么,怎么现在也学人家搞办公室恋情啊?” “还不是形势所迫。” 赵敏敏摇头晃脑道:“戴菲早晚都会离开后勤部的,其实她也不一定在乎跟我争这个机会。” “你怎么知道?”我托着腮一脸好奇。 她不以为然:“你那天没看见他跟周总都那样了,最近我听总部的人都在说她们俩。” 我笑了笑,端起菜汤说:“好吧,那就预祝你这一次成功晋升,顺道儿再捞个金龟婿。” “彼此彼此,大好的资源,你也别浪费了。”赵敏敏挑挑眉。 本来是打算先请假回一趟江南的,被李莫愁这么一安排,怕是又抽不开身了。 晚上被赵敏敏拖着加班,她干劲十足,我则一脸困倦。 她戴着眼镜趴在电脑前,不时跟我提出各种方案设想都被我一遍一遍无情推翻。 最后终于有些愤愤的摔了摔鼠标说:“喂,那你到底觉得怎样安排比较好倒是给点具体意见。” 我一脸怨怪道:“我又没做过,怎么会知道。我早都说过了,我只能给你参考,不能给你参谋,是你非要留我在这里。” 她一脸苦闷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本来就卷曲的极其个性的发型,瞬间变得更加凌乱不堪。 “大小姐,求求你了,你就放我回去吧,我又帮不了你什么忙。”我双手作揖,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道。 她看了看我,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斩钉截铁的说:“不行,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要陪着我,做我的精神支柱。” 我一脑门磕到桌子上,一声长叹。 季城铭一连出差几天,一点音信都没有,我倒是真想早点回家看看他今天回来了没有。 赵敏敏对我发落完之后扔下手里的笔,警告我说:“我先上个厕所,你老老实实在办公室等我,不许溜号,听到没?” 我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摆摆手说:“知道了,您就快点去吧。” 正裹着储物柜里翻出来的毛毯下载电影,赵敏敏就又贼兮兮的跑了回来。 “刚刚去上了个厕所,你猜我看到谁了?” “鬼!”我干净利落的回她。 “去你的吧,我看到季总了。” 我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说:“谁?” “季总啊,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了,这个点不知道怎么又回公司了,刚刚坐电梯上去了。” 我怔了怔,突然笑了起来。 找敏敏往后退了退说:“你干嘛,表情好诡异。” “肚子疼,我去上个厕所。” 我摆摆手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拿着白天才领到的楼层禁卡匆匆刷上了十九楼,走廊里的灯是亮的,却安静的很。 我轻手轻脚的找到季城铭的办公室,见门是关着的,便试着轻轻推了一下,没想到就被我给推开了。 外间池媛的位置上没有人,想来应该是季城铭一个人在。 我便放心大胆的站直了身子,推开门喊:“城铭。”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我在原地怔愣住了。 屋子里的人看到突然出现的我,也有些不明所以。 季城铭和三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池媛手里拿着文件坐在一旁,桌子上横七竖八的摊开了许多资料,他们的神情全是一片凝重之色,似乎是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怎么收场。 季城铭抬眼看到是我,神色有些惊讶,很快又恢复了一脸沉静。 池媛也转过头来看我,讶然之后脸上满是鄙夷。 在众人的注视下,季城铭站起身子刚要说话,我便忙躬躬身子抱歉道:“不好意思走错门了,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我忙关上门退了出来,心里不禁懊恼着真是丢人丢大了,怎么会那么多人在屋子里,半夜三更的搞什么名堂。 悻悻的回到后勤部,赵敏敏埋怨道:“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差点就要去洗手间捞你了。” 我哼哼哈哈的也没搭理她,兀自跑回自己的位置上。 只能在心里埋怨她真是害死我了,这么多人怎么不跟我说清楚。 她见我有些闷闷的,便安慰道:“我马上就快好了,你再等我一下,呆会请你吃宵夜去。” “嗯。” 我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电影下好了,我却没心思看。 脑子里反反复复在想季城铭现在在干什么,刚刚我那个样子是不是很丢人,有没有给他带来麻烦。 电影放到一半,我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赵敏敏突然站起了身子,神情有些紧张的看着我身后。 “暖暖!” 她一边小声的提醒我,一边神情僵硬的呵呵笑着。 我莫名其妙的问道:“干嘛,你中邪了?” “后面……” 她挤眉弄眼的对着我朝后看了看,我这才一头雾水的转过身去。 一转身,便看到季城铭长身玉立的站在后勤部的门口。 由于办公室的灯开的比较少,季城铭站着的地方又暗,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身量笔挺,看上去无比伟岸。 我忙站起身,跟赵敏敏并排立在桌旁。 如果是我是惊诧的说不出话,那么找敏敏绝对是受了惊吓。 她理了理衣服,摸了摸被自己抓的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有些手足无措的说:“季……季总。” 季城铭手插在裤袋里,闲闲的走了过来,一脸淡定的看着我。 喉咙里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他看着我,语气清淡。 赵敏敏忙说:“因为还有点事,所以加班了。” “还要加多久?”他仍旧看着我问。 “马上就好了。”赵敏敏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我转过头,一脸鄙夷的说:“一个小时前你就这样说!” 她忙用手暗暗拧了我一把,嘿嘿笑着,装傻充愣。 “季总,您怎么也还没下班?” 她一脸崇敬的神情看着季城铭,没有刚刚那样紧张便开始套起了近乎。 我想起她白天信誓旦旦的说着要抓住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不由的替季城铭捏了把汗。 “跟你们一样,我也加班。” 他抬手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不要再熬着了,我顺便送你们回去吧。” “真哒?” 赵敏敏有些激动的问。 “怎么,不想走?” 他不以为然的转过身朝外走去。 “走走走。” 赵敏敏不管三七二十一,电脑也不关了,一把抓起包便颠儿颠儿的跟在季城铭身后溜出了办公室。 101.你们夫妻倒是都蛮辛苦 我跟赵敏敏坐在季城铭的车里,一路上赵敏敏紧紧攥着我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你很热吗?” 我低声问她。 “我紧张。”她低声答。 “要淡定。”我劝她说。 “暖暖,我怀疑我是在做梦,要不你掐我一下吧。” “好。” 我毫不迟疑的对着她的大腿就狠狠的掐了一下。 她猝不及防“啊”了一声,格外惨烈。 反应过来之后,赵敏敏忙紧张的捂着嘴,见季城铭不理会我们在后面瞎闹腾,只是面无表情的继续开着车,这才放下心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笑问道:“现在确定不是在做梦了吧。” “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她耸耸肩。 此时季城铭突然开口说道:“赵小姐比江小姐住的远一些,我先送赵小姐吧。” “啊,那个季总,要不您先送江暖回去吧,她着急回家。” 赵敏敏对我挤了挤眼,双手合十一副拜托的表情。 我笑了笑,便也附和道:“是啊,季总,要不您先送我回去吧,我不回去我家孩子一个人睡不着觉。” 赵敏敏对我竖了竖大拇指,满脸都是一副真够意思的神情。 我昂昂头表示小意思。 “没想到江小姐这么年轻就已经有孩子了,真是看不出来。” 季城铭的语气淡淡的,一点都听不出是在调侃。 “是啊,就是因为生活压力大,所以才要拼命挣钱。”我应对自如。 “你拼命挣钱,那你老公呢?” “我老公也在拼命挣钱啊,现在也还加班没回去呢。” “那你们夫妻倒是都蛮辛苦的。”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轻笑。 “所以季总,体谅我的不容易您可以先送我回去了吧?” “先送赵小姐。”他不容置疑。 我只好拍了拍找敏敏的大腿,表示自己真的尽力了。 找敏敏虽然没有得偿所愿,但是却一脸崇拜的看着我道:“你可真能吹。” 将赵敏敏送到她们小区门口,她这才恋恋不舍的下了车。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谢过季城铭之后,终于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进去。 我坐在后面,看着赵敏敏一脸少女怀春的神情,颇有兴致。 正自个儿乐在其中,季城铭沉声道:“还不坐到前面来。” 我只好老老实实的坐上副驾。 他见我坐稳,发动车子一本正经道:“你老公真的穷到让你加班拼命挣钱的地步了吗?” “目前还没有,不过以后难说,我怎么也得有点危机意识。”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先送你回去,你又想做什么怪?”他没好气道。 我叹了口气,颇无奈的说:“难道你没看出来,人家对你可是仰慕的很,无非是想跟你有点单独解接触的机会,我怎么忍心不成全人家。” “江暖,你脑子没问题吧?” “嗨,我也就是说说,你不是也没答应嘛。”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当初见到我跟程程一起吃饭,小心眼儿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又开始替我拉皮条,你倒真是让我为难。” 提起夏程程,我这才想起来,有些难为情的低声说:“你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当时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他见我突然乖乖认错,竟显得有些错愕。 语气有些生硬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只是外面出了点事,我们一直在开封闭会议。 顿了顿他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不相信你的。” 回到家,季城铭简单煮了点面,但是我们两个饥肠辘辘的人吃的却格外香。 他将荷包蛋都夹到我的碗里,命令式的语气道:“全部吃掉。” 我看了看一碗夸张的鸡蛋,瞪着眼睛说:“你以为我是猪啊?” “这两天我不在看你瘦的,不赶紧补一补,怎么养孩子。” “养什么孩子?”我怔了怔。 他挑挑眉说:“刚刚谁在车里说自己有孩子的,如果不让你生,倒像是我穷的养不起一样,你现在补好了,以我的财力,你下半辈子的主要任务就是尽情生孩子。” “你还真当我是老母猪。”我敲了敲碗,表示抗议。 “别闹了,赶紧吃饭,吃完还要为生孩子做准备呢。”他执着道。 我闷闷的咬了一口鸡蛋,心里鄙夷的想你当自己是种猪啊。 因为这个惊世骇俗的比喻,差点被这口鸡蛋噎死。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赵敏敏就在我身后跟进跟出,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昨天晚上季城铭跟我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他真的一句话都没跟你说?” 我点点头说:“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季总有多酷。” “不跟你说话他为什么坚持要把你留在车上?”她狐疑道。 “哦,好像是说了一句。” “什么?”她立马转过身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他说为了孩子,以后不要再加班了。” 赵敏敏这两天像打了鸡血一般的战斗力着实让我惊恐,只好借着季城铭的名义为自己某点福利。 她想想也是,这才放心下来,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你都说自己结婚了,他应该不会对你有别的想法了。” 说到这里,她又凑过来,低声交代:“关于昨天晚上我们加班被季总送回家的消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为什么?” 赵敏敏一贯是个张扬性子,这一次这么普天同庆的事儿难得她还要掖着藏着。 “你傻呀。”她鄙夷道:“如果大家都知道了,都留下来加班怎么办,季总总不能一个一个的送回去吧?” 我叹为观止的伸出大拇指道:“这你都想的出来,道行真够可以的。” 她不以为然的昂昂下巴说:“那当然,如果我能把季总搞定,就算是她戴菲真的勾搭上周总我也不怕了。” “今天的妆不错。” 我赶紧换了个话题,夸了夸她明显有异与平常的妆容,忙闪身走了。 再这样花痴下去,赵敏敏真该没救了。 我跟赵敏敏正在李莫愁的办公室给她看计划书,夏程程突然横冲直撞的窜了进来。 “兰姨。” 李莫愁见到夏程程,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难得一副和善的神情道:“程程,早听说你回国了,怎么现在才来看兰姨?” “还不是伊莎那个狐狸精,要不是一直盯着她,我早就过来看您了。” 说到这里,李莫愁忙看了看我们说:“你们先回去工作吧,看完了我在叫你们。” 我们点点头正准备出去,夏程程突然看到了我,拦在我身前道:“怎么又是你?” 我心里暗叫不好,面儿上故作淡定的笑了笑说:“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人,你是怕我把你做的丑事说出来吧。”她一脸的鄙夷。 我看了看身旁一脸讶然的赵敏敏,生怕她会说漏了嘴,便走上前去,靠近了她,低声道:“四海的人都还不知道我跟季总的关系,为了不影响季总的名誉,您还是装作不认识我吧。” 我索性赌了一把,把季城铭搬出来,这赌注算大了吧。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一番,终于抿抿嘴妥协道:“不好意思,我想我是真的认错人了。” 我没再多说什么,快步绕过她走了出去,一直到走到外面的走廊,心里还是砰砰的乱跳。 赵敏敏随后跟过来,她的心思并没有放在我的身上,完全一副挖到大料的神情说:“据我的猜测,李莫愁跟伊莎之间肯定会展开一场昏天暗地的撕逼大战。” “李莫愁跟伊莎?”我有些听不明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很多老员工都知道的,李莫愁是因为喜欢程总所以才单身了这么多年,程总跟伊莎又暧昧不清,现在夏程程来找李莫兰,当然是想让李莫兰去撑腰喽。” 当初周家麟只跟我说李莫兰跟程总的老婆是金兰之交,没想到她还倾慕程总。 我感叹道:“这剧情未免也太精彩了些。” 赵敏敏叹道:“看着呗,杀人魔头李莫愁就要重出江湖了。” 我回到位置上大概有一个小时,刚好是午饭的时间,夏程程便从李莫愁的办公室里出来了。 她径自朝我走来,站在我的位置前,手里提着玫红色的香奈儿小包,居高临下看着我说:“江小姐,刚刚认错人我感到很抱歉,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请你吃午饭,不知道能不能赏个脸。” 周围的同事都好奇的看了过来,我见她一副扯高气昂的模样,自然知道即便是鸿门宴也拒绝不得,只好硬着头皮笑说:“好啊。” 在西餐店里,她娴熟的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自顾自的吃着。 我又不是在国外长大,自然对西餐没有什么兴趣,加上公司里还有一堆的事情着急回去,便直言道:“夏小姐,请问您喊我出来有何贵干。” “那天晚上,城铭哥在四区门口等了你整整四个小时,要不是我骗他说知道你在哪让他请我吃饭,他肯定还执意等着。这事儿是我别有用心,你别冤枉了城铭哥。” 她也没看我,一边使劲的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一边声音清淡的说。 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其实她是不愿意这样跟我坦白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告诉我?”我反问道。 102.尴尬的用餐 她手里的刀子将盘子划出哗哗的声音,最后终于赌气扔了下来说:“因为我不想让城铭哥不高兴。” 她的杏眼瞪视着我,神情有些委屈。 “从小到大,城铭哥开心的时候少之又少,我很少见他开怀的笑过,也很少见他对我说话这样温和,这一次回国,我觉得城铭哥变了许多,本来以为是因为时间关系,却不想竟是因为你。” 说到这里,她趴在桌子上认真看我道:“江暖,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对季城铭的执着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但问题却让我没有办法回答。 “如果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会相信吗?” 她看了看我,轻笑道:“那你凭什么?” “人生本来有很多问题就是没有原由和解释的,如果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那么也许,只能是我的运气稍微好了一些吧。”我从容道。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许久,才郑重其事道:“运气再好的人,也有运气差的时候,我不觉得哪里比你差,所以我不甘心。” 我笑了笑说:“我没有办法左右你的想法和决定,我已经吃好了,公司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我起身提起包便往外面走。 “江暖,选择你,城铭哥一定会后悔的。” 她的语气中带着小女生特有的执拗与倔强,我没有回头,径自走出了西餐店。 无论季城铭爱不爱我,无论后悔不后悔,我都希望,这只不过是我们俩的事,与旁人都无关。 经过公司楼下咖啡厅时,窗口的两个人看着格外眼熟。 我驻足细细看了一下,竟发现是周家麟和戴菲。 他们俩悠闲的吃着午餐,周家麟神情安然,戴菲手扶着腮,一脸甜笑。 中午在外面用餐的同事很多,来来往往有不少四海的员工都对他们指指点点,尽管戴菲在四海微不足道,但是周家麟的影响力还是不能小觑的,基本上四海的人都认识他。 我有些疑惑的回了办公室,纳闷他们这是再唱哪一出,未免也太高调了些。 中午才刚看到,下午赵敏敏就跟我即时汇报情况了。 “暖暖,你知道戴菲去哪儿了么?” 我环顾了一下办公室,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我哪里知道她会去哪儿。” “她被派去宣传部帮忙了,年底宣传部忙翻了天,特地把她要了过去。” 若是不细听,还真听不出赵敏敏话里的内涵。 “你说特地把她要了过去是什么意思?”我停下手里的活问她道。 她将椅子划了过来,低声说:“她最近跟周总太高调,有人吃醋了呗。” “江阳?” 可以公然吃醋,又能跟后勤部要人的怕是也只有江阳了。 赵敏敏拍了拍我的脑袋说:“你总算聪明了一回,这下戴菲那小狐狸估计有的受了,就凭江阳的道行还不得整死她。” “至于么,江阳跟周家麟又没怎样,就算跟戴菲走的近也不算违背道德吧。” “得了吧。”赵敏敏不以为然道:“人周总本来都快跟江阳订婚了,突然就死活不愿意了,不是因为戴菲,还能因为谁?”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我虽然心里觉得蹊跷,周家麟若是真的喜欢戴菲,怎么可能在这种风口浪尖还要把她拉出来,但嘴上只是喔了一声,便没再打听。 晚上下了班,季城铭带我去吃晚饭。 本来已经预约好了位置,服务员正领着我们往里走,突然有人叫住了我。 “暖暖!” 我回过头,这才看见江阳正对着我们坐在位置上对我招手。 季城铭看了看我,低声道:“既然遇上了,就过去打个招呼吧。” 我点点头,硬着头皮往他们的位置走了过去。 江阳对面的人,本来被柱子挡了起来,待我走近,才看清跟她一起来吃饭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家麟。 我走到他们桌前,除了江阳的神色生动些,我们三个人都是略有尴尬。 “这么巧,我们过来吃饭。”我讪讪道。 周家麟扭过头来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眼神落到我挎着季城铭的胳膊时,神情变得格外冷硬。 江阳自然也看到我跟季城铭之前态度亲昵,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吃吧。” 她起身招呼我们坐下,显得尤为热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上一次跟我单独见面的事情一般。 我看了看季城铭,他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一贯的风平浪静,但心里多少是有些别扭的吧。 “不用了,我们已经定过位置,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我婉言推辞。 “位子取消不就好了吗,有什么好打扰的。”江阳不以为意。 “可是……” “既然人家不想一起吃,你又何必强求。”周家麟突然开口,语气里满是冷淡。 我见他的神情有些愠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阳也是怔怔的看着我们,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僵硬起来。 季城铭牵着我的手,突然拉开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来,若无其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轻轻拽拽我的手说:“小暖,就在这边吃吧。” 我讪讪的笑着,顺着季城铭坐了下来。 江阳的神色这才缓和,笑着喊服务员添两副餐具。 虽然坐在一场桌子上,但是大家的神色却都不尽相同。 我一脸的踌躇,季城铭一脸的淡定,江阳一脸意味深长,周家麟一脸消沉。 “你们再点一些菜吧。”江阳将菜单递给了我。 我接过菜单,翻来翻去心思却全不在上面,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该点什么。 季城铭见状,将我手里的菜单盖上,递过来一杯水说:“先喝口水吧。” 随后对着服务员报出几个我最常吃的菜,并交代他们少放点辣椒。 我虽然喜欢吃辣,但是因为这几日上火脸上一直冒痘痘,所以季城铭已经禁止我再多吃辣椒。 江阳看在眼里,打趣道:“看来我们暖暖算是嫁对人了,城铭这么体贴入微,看了叫人羡慕。” 我只是干笑两声,没敢搭话,季城铭倒是神态自若道:“前两天遇见外公,他老人家说你跟家麟打算年底订婚?” 我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什么时候遇到江潮生了,还有下个月他们订婚的事情,怎么一点消息没有透露给我。 季城铭只是专心给我夹菜,并没有注意我的神色。 江阳的神态难得显得有些忸怩,她看了看周家麟说:“具体还没有定下来呢,外公怎么现在就到处说。” “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外公说不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季城铭不以为意。 周家麟突然抬起头,冷笑道:“是吗,从小一起长大又怎样,季总难道跟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结了婚?” 季城铭拿着杯子的手突然怔了怔,眼神变得冷寂许多。 我看到江阳在底下狠狠的踢了踢周家麟。 周家麟却不以为然,举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 “好了好了,不要在纠结这个问题了,难得聚在一起吃饭,聊点别的。” “我们还有别的话题吗?”周家麟拆台。 季城铭放下手里的筷子,拉起我说:“他可能喝多了,我们先回去。” “季城铭,你装什么孙子,我他妈没喝多,清醒的很。”周家麟站起身子,指着季城铭,一脸的鄙夷。 季城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拉着我的手说:“走吧小暖。” 我虽然觉得有些费解,但还是跟在季城铭后面往外走。 周家麟有些愤怒的将手里的杯子摔到地上恶狠狠的说:“你他妈就是害怕了,没做亏心事,你跑什么?” 江阳在后面拉着他,低声斥道:“周家麟,你神经病吧,好好的你提以前的事情干什么,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他妈不是男人,我还做什么男人,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出门时听到的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句,只觉得声音里透着歇斯底里的悲凉和无奈。 季城铭的车子停在很远的广场上。 出了门,我跟在他身后,一路往广场上走,一边心绪翻涌。 “季城铭。”我叫住他。 他转过身来看我,脸上的神情在昏黄的路灯下沉静清冷。 冬天的风从我们耳边吹过,他黑色的围巾被风纠结在肩上,衬得脸色有些发白。 “周家麟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站在风里,耳朵被吹的通红,看着他的神情一脸的虔诚。 季城铭,此时此刻,无论你跟我说什么我都信,哪怕你会骗我。 我看着他,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甚至有些害怕他会不会连骗我的谎话都说不出来。 季城铭微眯着眼睛低头看我,灯光将他的眼睛映的闪闪烁烁,看不清焦距。 他突然伸出手,护住我的耳朵,轻轻揉了揉,问道:“冷不冷?” 我怔怔的站着,听着他这样和缓的语调,看着他这样关切的眼神,真希望下一秒永远都不要来到。 但是,我跟所有女人一样,永远战胜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以前是因为我不能爱他,现在却是因为我不能不爱他。 “你以前是不是有过很爱很爱的女人?” 103.等你们的好消息 “小暖。” 他认真看着我,眼神中略带着些无奈和疼惜。 “有些事情知道了反倒对你不好,我不告诉你并不是因为想欺瞒你,而是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了。” 我似懂非懂的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没有否认,应该就是肯定了我的猜测了吧。 那个女人是谁? 长什么样子? 在哪里? 是经常半夜跟他通电话的那个人吗? 是自杀的那个人吗? 是让季城铭丢下我在黑暗中匆匆赶出门的那个人吗? 这样一回想起来,似乎以前的种种迹象就突然莫名连贯了起来,应该是一直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的,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可以不畏惧池媛的固执等待,也可以不担心夏程程的心有不甘,只是这个神秘存在的女人,似乎真的成了我最大的隐忧。 从季城铭的眼神里,我不难看出,她对季城铭很重要。 在他心里这样重要的人,我拿什么来跟她竞争。 干燥的冷风中,突然飘起了雪来。 毫无征兆的漫天大雪纷纷扬扬的散落在街头,有人欢呼,有人吹口哨,沉闷的空气突然变得轻快起来,这无疑是上天带来的一场惊喜。 路边景观树上的彩灯随之亮起,蓝绿红交相辉映的色彩显得暧昧而又精彩纷呈。 这样好的风景,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亲爱的,今天是平安夜,为什么我没有苹果?” 身旁走过一对互相依偎的情侣,女子语态柔软,语气娇嗔中带着少许责备。 “我刚加班出来,哪有时间准备,现在就带你买去好不好?”男子一脸的宠溺。 “现在才买,今天晚上的比平时贵好多呢!” “没关系,有钱,任性。”男子笑道。 …… 他们的声音从我身后逝过,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被大雪掩埋。 是不是每一个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爱过的人,都会这样,悄然逝去,再无所踪。 我看着季城铭,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衣领上,黑色的长外套上,他像是静止的雕像,连呼吸似乎都是沉重的。 “季城铭,你还爱她吗?” 我的眼睛被灯光映的刺痛,有些酸胀的看着他。 他伸手佛掉我刘海上的雪粒,叹了口气,轻声道:“傻瓜,此时此刻我爱的肯定是你。” 即便是多少有些遗憾,但是仍然可以觉得满足了不是吗。 谁没有过过去,我在遇到季城铭之前,不是也傻傻喜欢了高树七年。 想到这里,我突然就释然了,抬头看了看不断落雪的天空,伸出手接起一朵雪花。 “看,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场雪。” 季城铭见我露出了笑意,眼底才微微变得温和。 将我揽在怀里,搂着我说:“以前从来没觉得,下雪的画面竟这样美,难怪这么多人,喜欢在雪中漫步。” “那我们也走走吧?”我仰着头,一脸憧憬的看着他。 他微微笑了笑,伸出手宠溺的说:“得先买顶帽子才行,不然该着凉了。” 我眉眼俱是笑意的牵住他的手,欢快的跟在他身后。 在饰品店买了两顶夸张的火车头帽子,戴在头上又大又暖和,季城铭在我的威逼利诱下颇有些难为情的戴在头上。 不过他个子高大又挺拔,轮廓立体,即便是很土的帽子,也被他带出了封面男模的高端感觉,跟他牵手走在一起,引起了好多人的侧目。 “明天估计满大街都是戴这种帽子的。”我暗暗窃喜道。 “为什么?”他不解。 “因为我老公戴着特别帅啊,你没看到那边还有美女偷拍你。” “让她们拍去吧,别被四海的人看到就成,不然我的威信真的就荡然无存了。” 我见他一脸的苦闷,笑的更加开怀,拿起手机疯狂的拍起照来。 “你干嘛?”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挡着镜头。 我一边抓拍一边煞有介事道:“留档存证啊,以后你若是对我不好,我就发到四海的内网上去,或者卖给赵敏敏赚外快。” 他捏捏我的脸,只好任由我折腾。 “小暖,我问你个问题。” “嗯,什么?” 我专心的欣赏这照片,没有注意到他微微有些促狭的神情。 “为什么……平安夜要吃苹果?” 我怔了怔,原来刚刚那对情侣的对话被他听到了,不由觉得诙谐。 “吃苹果就是图个好彩头,祈求平安嘛。”我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他认真的想了想,似乎觉得很有道理,拉着我的胳膊说:“走,去买苹果。” 我有些苦笑不已的看着他认真挑苹果的样子,真怀疑这个人是怎么长到这么大,居然可以这样不接地气。 “城铭,多买一个苹果吧,我们去医院看看牙子。”我突然想起来。 季城铭点了点头问:“牙子什么时候能出院?” “再过两天差不多就可以了。” 他笑了笑说:“我们把牙子带到爷爷那里吧,他们房子大,爷爷最近在家修养,闲着也没事情,可以多照看他。” “可是会给爷爷奶奶添麻烦的吧?” “不会的,季城铭将苹果塞到我怀里说:“我早就跟他们商量过了。” 牙子有些怯怯的跟在我们身后,进了屋,我们竟发现家里热闹的很,客厅里还摆着一颗很大的圣诞树。 “这是什么情况?” 季城铭有些惊疑的看了看房门说:“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奶奶披着斗篷从里面迎了出来,看到我们也是一脸的好奇。 “你们今天怎么回来了?” “奶奶,这是什么情况?” 季城铭指了指圣诞树还有一屋子的彩灯,神情有些茫然。 “还不是媛媛那孩子,跟你池姨折腾了一下午,说是什么平安夜圣诞节的,一定要这样搞才有气氛。我本来想叫你们回来一起热闹热闹的,媛媛又说会打扰你们单独过节,这丫头想的多周到。” 奶奶对池媛一口的赞许,扭过头看到躲在我身后的牙子,忙弯下腰笑问道:“哪里来的小朋友?” “牙子,跟季奶奶问好。”我蹲下身子轻声道。 他涩涩的看着奶奶,声音有些怯弱的说:“季奶奶好。” “奶奶,这孩子就是我上次跟你们提的牙子。”季城铭解释。 奶奶这才想起来,拍拍他身上的雪说:“真是个乖孩子。快把外套脱下来吧,一会儿该湿透了。” 董事长他们闻声赶了过来,都是一副好奇的神色打量着牙子。 “孩子,过来,让爷爷看看。” 董事长坐在轮椅上跟他招招手,他看了看我,这才乖巧的走过去问:“老爷爷,你为什么要坐轮椅?” 董事长摸摸他的头,爽朗的笑道:“因为爷爷年纪大了,走不动路了。” “那我扶你好不好?”他一脸天真。 “好好好,真是个乖孩子,以后你就在爷爷家住好不好?” “可是我奶奶不知道我住在这里会找不到我的。” 他扭头看了看我,一脸的顾虑。 季城铭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说:“没事的牙子,江阿姨已经告诉奶奶了。” 他笑着露出还在换牙的牙床,一脸无邪的点了点头。 “叫……什么名字?”董事长微眯起眼睛问。 “叫牙子。”季城铭说。 董事长摇了摇头说:“这个是乳名,孩子,爷爷给你娶个学名吧。” 他略作沉吟,缓声道:“学名就叫季旭吧,旭日是新生的太阳,也是希望啊。” 奶奶听了,一边笑着一边眼眶泛红道:“看着他们三个这样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起城铭小时候的样子。” 我听出她定又是想起城铭的父亲了,忙劝道:“奶奶,今天过节,不能哭的。” 奶奶笑着点点头说:“好好好,不哭,只是季旭这个名字前两天老头子不是还说要留给曾孙子的吗?” 池姨笑嘻嘻的看着我,接过话说:“等到时候城铭跟江小姐有了孩子,再让董事长重新想一个。” 我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看季城铭,他只是笑的意味深长,并未出声替我解围。 池媛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脸上的神情微微笑着,并没有异样,她走过来提醒道:“大家都上桌吃饭吧,边吃边聊。” 我走过去牵牙子的手要带他去洗手,池媛走过来说:“你先上桌吧,我带他去。” 我刚想推拒,她却不容商量道:“牙子,跟阿姨去洗手吃饭了。” 我站在原地看她牵着牙子进了洗手间,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别扭。 董事长似乎对牙子喜爱的紧,让牙子紧挨着他吃饭,精神似乎好了许多。 奶奶感叹道:“城铭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样,喜欢天天粘着他爷爷。” 季城铭有些难为情道:“好好的,干嘛老是提我。” “哎呦,我孙子还不好意思,那我不说了,难得你爷爷这样高兴,你们小两口什么时候叫我们抱曾孙子啊?” 奶奶旧话重提,一脸认真的看着我们俩。 我低着头,在下面踢了踢季城铭,让他出来挡一下。 季城铭却不理会我,大言不惭道:“奶奶你急什么,我们也没耽误啊。” 我一口饭差点从嘴里喷出来,头埋的更低了。 奶奶跟池姨笑的意味深长的说:“好啊,放在心上就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104.戴菲的遭遇 晚上雪下得越发大了起来,池媛和我们便都留在奶奶家过夜。 董事长带着牙子去了书房,我跟季城铭爬上阁楼看雪。 暖黄的灯光下,雪花纷纷扬扬,下得散漫。 季城铭从身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额头上。 池媛突然从后面出来,她微微咳嗽了一下,季城铭松开手转过身去看她。 “什么事?” 她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看了看我说:“天气太冷了,给你们泡了两杯咖啡。” “谢谢!” 季城铭从她手里接过咖啡,递给我说:“暖暖身子?” 我忙摆摆手道:“不了,喝了咖啡,晚上该睡不着了。” 季城铭点点头,便又把两杯咖啡放回她手上说:“也对,马上该回去睡觉了,我也不喝了。” 池媛看看重新回到他手里的咖啡,神情怔了怔,随后笑着说:“看来我倒是自作多情了。” “池小姐多想了,我晚上向来不喝咖啡的。”我笑着看她说。 她点点头,随后转身向季城铭道:“季总,关于分公司那几个项目的取舍,我想再跟您具体......” 季城铭摆摆手,制止了她的话。 一脸笑意的看着我说:“在家里就不要再谈公事了。” “可是这件事情很紧急!”池媛不甘心道。 “再紧急的事情,也等到明天到了公司再说吧。” 季城铭的语气坚决。 池媛看看我们,神色黯然道:“好的,那我先去休息了。” 我看着她有些失落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跟季城铭打趣说:“你这算不算是因私忘公?” 他摇摇头,一脸无奈道:“没办法,有人不喜欢池媛的打搅,我自然得配合。” “谁跟你说我不喜欢?”我狡辩道。 他耸耸肩,捏了捏我的鼻子说:“那天晚上趴在电脑前不是一大杯一大杯的喝咖啡,今儿怎么就喝了咖啡睡不着了?” 我“......” 他见我无力辩驳,继续搂着我的腰说:“好了,只要你不喜欢的人,不喜欢做的事,我尽量都会依你。” 我抿着嘴笑着,心里觉得比喝了咖啡还温暖。 早上刚到公司,李莫愁便将我叫去了办公室,她递给我一张货单说:“这是四区要的东西,你去花店提货然后交给四区的伊莎签收。” 让我去跟伊莎交接工作,我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但是想想如果推辞了,李莫兰说不定会找别的招来整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到了四区,我让货车司机在车上等着,匆匆进了大厦去找伊莎。 伊莎正在打印东西,看到我过去,神情微微错愕了一下,随即摆出一副轻蔑的神情道:“你又来干什么?” 我自动忽略她的表情,将货单直接放在了她的桌子上说:“签字收货吧。” 她瞄了一眼货单,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摆摆手,叫来旁边的助理说:“你随她去收货吧。” 交接好货物,我正准备离开,在门口又遇见了夏程风。 “你怎么有空回来?” 我摆摆手上的单子说:“我们经理让我来送货给伊莎。” 他点点头说:“今天圣诞节,应该是送给新楼盘业主的礼品。”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鲜花吧,在花店运过来的。” 他不以为意道:“差不多就是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说着他看了看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伊莎还有没有在难为你?” “没有,除了冷鼻子冷眼,都没跟我说话。” “这就对了,上次我借着我妈过生日的借口让她去医院给我妈送东西,半夜把她引到停尸房关了半天,吓得她都昏死在里面了。” 我张了张嘴,着果然是夏程风能想到的主意,伸伸大拇指说:“你丫真够狠的。” “她活该,我说过了要帮你出气的嘛。对了,西区失火楼盘遇难者名单我跟我爸要了,我爸让你直接找他拿呢?” “让我去拿?”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夏程风点点头说:“是啊,我跟你一起去吧。” 说完他拉着我便往电梯里走,也不管我愿不愿意。 程凯文看到我们似乎并不意外,他边忙着手上的事情边问我道:“我听程风说你父亲死在那场事故中?”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不确定,如果我爸的名字真的在里面,那他就是真的死了,如果他的的名字没在里面,也许还没有死。” 程凯文顿了顿,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我说:“你爸叫什么名字?” 我尴尬的摇了摇头。 如实说:“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我妈也不愿意提他,只听她有的时候在梦中会喊一个叫什么清源的名字,却不知是不是。” “你说你妈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他?” 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深沉,连周身的气压都跟着低了下来。 我点点头承认了这外人似乎比较难以相信的荒唐事实。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沉默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转身从身后的书橱里找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我。 “这上面就是当年赔款名单,所有遇难者的信息都在上面,你自己找找看吧。” 说完他便低头继续做事,不再跟我说话。 我拿着名单,躬了躬身子便退了出来,看着沉甸甸的文件袋,却不敢打开,索性先装到了包里。 下午跟在赵敏敏身后一个部门一个部门的检查办公用品的损耗程度,话多说了不少,穿着高跟鞋的腿累的也是直哆嗦。 宣传部的办公气氛跟其他部门不太一样,因为是跟设计创意有些关系,所以他们的办公区域相对而言比较极端有个性。 我们跟他们部门的助理简单交涉了一些,赵敏敏便跟她熟稔起来,边聊起公事便发挥特长打听起了戴菲。 “陈助理,我们后勤部的戴菲最近在你们部门帮忙呢是不是?” 陈助理想都没想便知道这个人,说:“她啊,那哪儿能算是来帮梦,分明就是来受酷刑的。” “魔鬼训练?听上去好友内容。” “是啊,穿着十几厘米的细高跟,薄丝袜,在冷风里做礼仪一站就是四五个小时,不是酷刑是什么。”陈助理虽然语气叹惋,神情里却丝毫没有同情之色。 “这么冷的天,不是要命吗?” 赵敏敏虽然嘴上叹息着,估计心里是乐开了花。 “谁让她爱出风头来着,总觉得自己特美,连我们经理的未婚夫也敢勾搭,这是自作孽。” “你们经理也真够耿直的,只是她这样做,不怕周总怪罪?” “周总会怪罪,别多想了,人家才是天造地设门当户对的一对儿,跟那小狐狸也就是图个新鲜玩玩就算了,她该吹吹它的风,人家该结婚还是要结的。” “是啊,”这敏敏附和说:“谁让她想攀高枝儿呢,受受教训也好,我们先回去了,需要什么再跟我打电话。” 她摆摆手,提醒道:“别忘了要帮我搞一只鹦鹉的事儿。” 出了宣传部的门,我赞许她道:“你可真行,用一直鹦鹉来打听你竞争对手的情况。” “那可不是,起码我知道戴菲现在混得不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你可真不善良!”我感慨。 他不以为然道:“那必须,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你确定四海里面允许养鹦鹉?”我挑挑眉提醒她别忘了这事儿。 “嗨,谁还给她搞只真的,买一玩偶送给她不就得了。”赵敏敏豪气万丈道。 我有些失笑的站在原地,真是败给了她。 赵敏敏看了一下手里的单子说:“现在就还差两个地方没有搞定。” “哪两个地方?”我凑过去问。 “季总的办公室跟周总的办公室。” 她挑挑眉,一脸意有所指的看着我:“暖暖,你应该知道我想去哪个的吧?” 我自然知道他想去季城铭那里,这个我绝对没有意见,可是总不能让我去周家麟那里吧。 我讪笑着看她说:“我懂,周总的地盘自然归你辖属,只不过周总那儿您也自己去一趟吧,我就都不过去了。” “不行。” 赵敏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指指手表说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马上下班了,你以为我去季总办公室会晃一圈就回来,起码要好久的呢。” 她不容分说的塞给我一张表格,贼眉鼠眼道:“周总就交给你了,乖!”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有戴菲这样一个前车之鉴,周家麟就算是长得再招人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敢在硬贴了,像是周敏敏这种鬼灵精的人更是恨不能有多远就跑多远。 我叹了口气,把这样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危险的任务推给我,倒还真是情义无价啊! 我在财务总监办公室门口站着,轻轻敲了敲门,她的助理便开门出来。 以前多次听到周家麟提过她九零后的小助理,通过一次电话,见面还真是头一次。 她长得乖巧文静,巴掌大的苹果脸温婉柔和,笑起来有两只浅浅的梨涡。 “您好,我是后勤部的......” “是江暖小姐吧?” 我话还没说完,她便笑着叫出了我的名字。 105.白菊花 我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问:“你怎么知道我叫江暖?” “听周总提的多了,江小姐大概是什么样子的,我早就差不错有印象了呢。”他眨眨眼睛,一脸的机灵。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只呆愣着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让开身子道:“江小姐是来找周总的吧,请进吧,周总出去开会马上就回来了。” 我随着她进了办公室,低声解释道:“其实也不是来找周总的,我们后勤部准备年底整修办公区,我是来了解耗损程度的,周总对办公室有什么要求或者建议,你若是知道的话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不用等周总的。” 她听清我的来意点了点头,但还是一脸狡黠道:“周总的喜好我不是很了解,您还是稍等片刻吧,他马上回来了。” 说完她也不顾我再想说什么,关上门便笑着出去了。 我有些无奈的留在周家麟的办公室里,闲着无聊便打量了一番。 周家麟这里还是第一次来,他办公室的风格没有季城铭的那般死板沉闷,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摆设,显得很有些文艺气息。 他的桌上一片散乱,文件纸张都已经要溢出桌面,还有垂在半空中急着要掉下来的。 该是忙成什么样子,连桌子都来不及整理。 我顺手替他把文件都归顺到一起,整齐的码在桌子上,露出干净的桌面出来,一张被白瓷相框裱起的照片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照片上的女孩子扎着长长的马尾辫,穿着红色的线织毛衣,站在一片绿色的草地上,眼神正看向别处。 那件红色毛衣是我妈给我织的,胸前有一只黄色的小鸭子,现在还保留在江南老家。 因为营养不良发色有些偏黄,嘴唇高高撅起,情绪看起来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光线从照片的右上角打过来,照的整个人暖洋洋的感觉。 若不是这张照片,我还真有些忘记了自己十一二岁时是什么摸样,五官稚嫩,皮肤莹白,带着世事未经的无畏神色。 他怎么会有我小时候的照片,而且还是一张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下的照片。 我有些费解。 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照片,身后突然响起了开门声。 我转过头,见周家麟站在门口看着我,神色冷淡中带着疏离。 “你来做什么?” 我怔了怔,拿起自己手上的表格说:“我来登记办公区整修方案。” 他眼神落到我拿着的相框上,面无表情的走过来,从我手中将照片拿了过去,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在回了桌子上。 “那个......这个照片上的人好像是我。” 我指指照片又指指自己说。 “是你。” 他爽快的承认道。 “额,你怎么会有我小时候的照片?” “捡的。”他言简意赅。 “在哪里捡的?”我执着道。 他不再回答我的问题,抱着胳膊立在桌旁,皱眉问道:“你不是来登记整修方案的吗,跟照片有关系?” 我悻悻道:“没有。” 只好将他的办公室打量了一番说:“周总,您觉得哪里有需要更换的地方可以先告诉我。” “全部都换。” 他坐下身子,靠在椅背上翘着腿悠闲的看着我说。 “全部?” 我惊讶的张张嘴,这得采办到猴年马月。 “怎么?有难度?”他反问。 我讪讪道:“可是经费有点紧张哎......” “我是财务总监,我给你批。”他不以为然。 差点忘记他是干什么的了,真是有钱任性的人。 “那你对地板墙面书桌书柜座椅沙发灯有什么具体要求,我拿着笔低头准备登记。 他用手抚了抚下巴,又看了看我,思索了一会儿。 “书桌书柜跟灯都跟我家里的用一样吧。”他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狡黠。 我有些为难道:“我不太记得你家里的东西长什么样子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扔给,不以为然道:“自己去看吧。” 我拿着钥匙,一脸为难。 “这恐怕不太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就这么招吧,我要工作了。” 我见他一副忙碌的样子,似乎不准备再搭理我,只要悻悻的拿着钥匙出了门。 回到后勤部,见赵敏敏已经回来了,正趴在桌子上,像是蔫了气的皮球。 “你什么情况,不是说要在季总那儿奋战到下班的吗,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倒了杯水,按着她的肩膀问她。 她努努嘴,一脸不高兴的神情道:“别提了,这季总怎么这样,说翻脸就翻脸!” “哟,你把他给得罪了?”我惊讶道。 她甩甩膀子道:“我哪儿还有得罪他的机会,刚进去就被轰出来了。” “好好的,她轰你干什么呀?”我不解。 她愤愤道:“就是说呀,我本来以为他还能念念旧情,跟他说季总,我是后勤部的赵敏敏啊,那天晚上您还送我回家的,结果他头连抬都没抬,直接说那也出去......我心都碎的跟饺子馅儿似的!” 我见她着实委屈,忙拍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儿没事儿,兴许他心情不好呢。” 她点点头,这才缓和了一些问:“你那边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一脸的沮丧。 “怎么,你也吃闭门羹了?”赵敏敏见我这副神情,竟有些兴奋。 我掏出钥匙仍在她的桌子上说:“不但没有吃闭门羹,连开大门的钥匙都给了我。” 她拿起钥匙,研究半晌说:“什么意思?” 我便将季城铭又要拨经费又要跟家里一样的办公家具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得赵敏敏两眼直冒火花。 她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这家伙果然风流,他不会是想潜规则你吧?” 我一口水差点从鼻孔里喷了出来,警告她说:“你别瞎胡说,一会儿传开了,我也该去西北风里站哨去了。” “那他是什么用意呢,我真没法往单纯了想。” 兴许是他也许真的懒得跟我白费口舌呢,财大气粗的人或许都是这么豪放。 赵敏敏将钥匙像烫手山芋一样扔了过来,一脸嫌弃道:“要去你去,我可不敢。” 我摇摇头说:“我更不敢。” “我不去你也不去,那让谁去啊,现在除了戴菲那小狐狸,还有谁敢沾惹他......” 说到这里,赵敏敏突然住了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看着我。 我也深受启发,指指她,笑的一脸奸诈。 “她肯定很乐意接这个活儿!” “我觉得也是!” 跟赵敏敏商量妥这件事,我们便兴奋的拎着包准备下班。 “今天过节,回去那么早干嘛,我们aa去吃大餐吧?”赵敏敏提议。 我想起季城铭说好要跟我一起吃饭,便摇摇头说:“不行啊,家里还有事儿呢。” “你怎么老是这个样子,真是没劲。” “下次啦,下次我请你。” 我们前脚还没踏出办公室的门,李莫愁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她拍拍巴掌道:“出现了紧急状况,大家先不要走,今天下班延迟。” “搞什么?” “有没有搞错,今天圣诞哎~” ...... 一片抱怨声在下面响起。 李莫愁淡定的说:“你们打开新闻网站看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我也不想的。” 赵敏敏敏锐的八卦嗅觉似乎又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也不惦记吃大餐了,忙跑回电脑前找新闻。 “哇喔,这都可以,未免也太劲爆了吧。” 我听着赵敏敏的感叹声尤为夸张,便也走过去看起了新闻。 不看不知道,伊莎这次算是摊上大事儿了。 因为新楼盘的主要客户群都是外籍人士,所以四海在圣诞节的时候特地准备了礼品挨家挨户的放在门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玫瑰巧克力就变成了白菊花。 白菊花一般是葬礼上出现的比较多,或者谁家里死了人,门口才会摆白菊花,大过节的送到人老外门口白菊花确实是挺过分的,这些业主们集体去媒体声讨四海去了,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四海的负面。 赵敏敏幸灾乐祸道:“工程部这次摊上事儿了,太特么有创意了,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我们留在公司拿着电话单一家一家的打电话赔礼道歉,被老外操着洋腔骂滚自然是平常事,不过用赵敏敏的话来说,大过节的被骂声滚总比被别人送白菊花要好的多啊,所以也就释然了。 我正忙不停的打电话,夏程风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声音低沉,正经的都不像他。 “江暖,今天你送的那车礼品是不是白菊花?” 我一听觉得不妙,这事儿该不会又跟我有关系吧。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是李莫兰拿着订单给我,让我去花店取货的。” “你听我说,先不要着急,伊莎现在一口咬定是你害她,这事儿挺严重的,关乎到四海的声誉,一会儿若是别人问起你,你一定不要承认是你送货过来的知道吗?” “可是这真不关我的事儿啊,是李莫兰让我送的。” “你要是真承认了是你送的货,那你就栽了,你觉得李莫兰既然这样做了,还会再承认跟这事儿有关系吗?” 听着夏程风的口气蛮着急的,我只好答应了下来。 106.伊莎的处置 果然夏程风跟我通过电话没多久,李莫愁便喊我一起坐车去了四区。 在车上她也没有跟我说话,神情沉重,有的时候趁我不注意会默默打量我一番,在我发现之前便又会悄悄的移开视线。 最后车子在四区大厦门口停下,我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时,李莫愁突然叫住了我。 “江暖。” 我一只腿伸在外面,回头疑惑的看她。 “经理,什么事情?” 她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缓了缓,低声道:“一会进去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把握好分寸。你要知道出了事,该站在谁那边对你是最有利的。” 我虽然不是很明白她想说什么,但是大概猜到了一定跟夏程风说的事情有关系,便没好多说,只是点点头敷衍了过去。 进了四区的办公室,前台已经等在门口,她们一路领着我们上了九楼会议室,推开门,便看到了一屋子领导级别的人。 季城铭坐在桌首,一脸担忧的神情看着我,程凯文其次,眼神深不可测,看不出情绪。 伊莎眼神犀利,怒目相向,夏程风一脸沉静,看我的眼神中满是暗示。 其余的人,我虽不认识,但大多都是工程部的领导。 从阵容上来看,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江暖,今天中午那一车菊花是不是你拉过来的?” 伊莎不管不顾,上来便指着我的鼻子质问。 我扭头看了看李莫愁,她并未看我,但身子朝旁边挪了挪,与我拉开了些距离。 “伊秘书,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她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这样说,有些惊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众人,冷笑道:“你不明白,别装了,就是你送的货。” 说完,她拉起一旁的助理道:“我的助理跟你交接的,不信你们问她。” 我一脸的淡定从容,不以为然道:“你的助理,自然是向着你说话的。” 她的助理怯弱道:“今天中午确实是江小姐送的货来,尹秘书吩咐我跟她交接的工作,当时夏主管也在场,还跟江小姐说了几句话呢。” 一时间,所有的人将目光投到了夏程风身上。 夏程风倚靠在座位上,一副闲适的模样道:“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中午在外环见客户,怎么可能出现在公司里。” 夏程风的态度似乎彻底击溃了伊莎,她神情有些僵硬的看着我,阴狠道:“我知道了,是你们,是你们串通起来要害我。” 我只是看着她,神情平静,心绪也慢慢平缓下来。 此情此景,似乎在什么时候发生过吧。 我在警局里拿着钥匙欲哭无泪的辩驳,你却笑笑说与此事无干,一报还一报,况且我也是被别人利用,为了自保,只能这样做了。 “伊莎,既然他们都否认了这件事,后果只能由你来承担,况且,收货之前不验货本来就是你的工作失职,请你在最快时间,给媒体一个交代。” 季城铭见程凯文迟迟没有发生,果断结案。 我知道他是有意维护我,只是程凯文又怎么这样轻易甘休。 时间似乎静止,程凯文久久的沉静之后,终于开口道:“好吧,那就这样吧。” 说完,他提前离席,并未再看伊莎一眼。 伊莎整个过程都表现的及其刚强,委屈不屈,但是听到这句话以后,眼神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黯然下去,终于变得泪眼盈盈。 再刚强的女人,一旦失去了自己所爱男子的信任,或许也会变得脆弱不堪吧。 夏程风为了避嫌,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只是点点有微微示意了一下,继而离开了会议室,所有人都散去以后,屋子里只剩下我、李莫愁和伊莎。 伊莎面如死灰的走到我面前,冷声道:“你只是为了报复我?” 我淡淡道:“即便是要报复你,我也不会用四海的声誉开玩笑,我先走了,我想你们俩似乎还有话说。” 伊莎顺着我的眼神看了看李莫兰,她眉峰微挑,又恢复了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 也许,在自己的对手面前,即便是死撑,也谁都不愿意狼狈。 我退出会议室关上了门,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季城铭的车停在外面。 他见我出来,推开了车门,我上去以后他便道:“李莫兰这次玩的太过分,居然拿四海的名誉开玩笑。” “你竟知道是她?”我讶然。 他开动车子,无奈的笑了笑说:“刚刚坐在屋子里的,没有一个不知道是她。”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推到伊莎头上?” “既然李莫兰想针对他,她自然就躲不过,这一招太狠,用四海的声誉钳制程凯文,用你钳制我和夏程风,如果我们都没有异议,倒霉的自然就是伊莎。” “你的意思是,她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程程对她这么仰仗,不可能不告诉她,你以后在她面前要多留些心眼,不然的话,我把你调出后勤部吧?” 我听着心里有些乱,没想到一处乌龙竟牵扯出这些心机算计,难怪赵敏敏说她是杀人魔头李莫愁。 “不了,她若想针对我,我在哪里都没区别,总躲着也不是事儿,以后小心点吧。” 季城铭叹了口气,语气无奈道:“你吃了这么多亏,还总是一副死心眼儿的心性。” 我翻出白天程凯文给我的档案袋,拆开一看,密密麻麻的一百多人名单,只好耐着性子一个一个的找了起来。 “有你爸的名字吗?”季城铭瞄了一眼,问道。 我仔仔细细看了两遍。 摇摇头道:“除了一个叫程清远的,再没有相似的名字了。” “或许就是这个人也未可知,你只听你妈说的是清源,清源的谐音也可以是清远。”季城铭分析道。 我点点头说:“要是能有家属名单就好了,你有当初领补偿金的家属名单吗?” 季城铭点点头说:“按道理,财务部应该是有的。” 他顿了顿,低声道:“我帮你去找。” 财务部是周家麟的地盘,我知道他介意什么,自然就没再接话。 本想躲着周家麟远远的,却不想没隔几天就被他一个电话召到了办公室。 我本以为是关于名单的事情,竟不想,刚进去以后,他便将钥匙狠狠的扔在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你解释一下,钥匙为什么会在戴菲手里。” 看到这串钥匙,我才想起昨晚下班前赵敏敏才交给的戴菲,没想到她大晚上的也敢过去。 “这个,戴菲本来就是我们后勤部的同事,这个也是在她的职责范围,况且你跟她的交情不是比较不错嘛,所以交给她比较合适。” “江暖!” 周家麟呵斥道,声音里的愠怒之气格外明显。 他一步一步逼近我,将我逼近坐倒在沙发上,俯身瞪视着我道:“什么叫我跟她交情不错?” 我支支吾吾,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公司里都在传你们俩怎么怎么样了,就是关系特别好的那种。” “即便是关系再好,我家里也不是她想来就来的地方。”他的语气果决。 我听后不禁有些费解:“既然这样,你干嘛还要把钥匙给我。” “你......” 他眼神中的愤怒渐渐转化为一种极其纠结的情绪,在注视着我的时候一点一点慢慢趋于平静。 最后站起身子,背对着我道:“你走吧。” 我忙站起身子,有些慌不择路的往外走,临出门之前,还忐忑的问他:“周总,那您的办公室装修......” “滚呐!” 周家麟没有回头,怒吼着喊了一声,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愠怒,忙心有余悸的关上了门。 回到后勤部,戴菲正一脸无措在站在赵敏敏旁边,许是在风中站久了,不仅站姿标准了许多,连以往的那种傲气都锐减了不少。 他见我回去,忙冲上前来拉着我的胳膊问:“怎么样,周总说什么了?” 我有些匪夷所思道:“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周总怎么突然变成那样?” “变成哪样啊,是不是发了很大的火?”她一脸的急切。 我点点头说:“没错,从来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 “完了完了,我怎么知道家麟不喜欢别人去他家里,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把钥匙给我。” 我看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暗暗瞪视了一眼赵敏敏。 赵敏敏只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我别多说。 她让戴菲去边去,还故意说成是周总指名要把钥匙给戴菲的,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迫于舆论压力,伊莎公开在媒体面前致歉,态度诚恳,神情憔悴,打出一贯的同情牌,奈何业主们不买账,声讨着这样的员工一定要解雇才肯善罢甘休,领导层几次会议研究,最终对她的处置是休假两个月,再看情况进行处理。 虽然自始至终程凯文在这件事儿上都没有发声,但是若不是因为他的影响,伊莎现在怕是不会这样侥幸。 再遇见她时已经临近春节放假,黎安的电影首映,因为季城铭要加班,我便独自一人买了张电影票去支持票房,毕竟微弱的支持力量也是一种支持。 107.骑士现身 我没有想到她也会去看电影,而且是黎安出演的这种民国时期名伶与军阀统帅的爱情电影。 在出场的地方,我看到她时她也刚好看到了我。 我见她穿着一件烟灰色的皮草,里面是黑色的紧身裙子,没有了办公室里的干练,多了一些柔媚的韵味。 虽然伊莎三十有余,但说实话,她保养得当,身材紧致玲珑,打扮起来,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我跟她在电影院旁边的咖啡店坐下,她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言语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傲慢与咄咄逼人,平淡并且优雅。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喜欢看这种题材的电影。”我笑说。 她摇摇头说:“并非,只是来看一个熟人罢了。” “那么巧,我也是。” 我们相视一笑,仿佛一瞬之间化解了往日的矛盾。 “江暖,其实白菊花的事情我并不怪你,我知道是李莫兰所为,你也是迫不得已。” 我只是握着手中的咖啡笑笑,并未接她的话。 她继续道:“如果要是细细追究起来,当日钥匙的事情也先怪我,是我害你在先,后来的事情就权当是报应吧。”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又何必还要在纠结呢,对对错错是是非非,不过都会随着流水岁月变得平淡无奇。” 我劝她看开,她却反倒笑笑。 “说来也怪,应该感谢这样的一段经历吧,终于让我看清了一些事情。当初在四海嚣张跋扈习惯了,不知道自己原来竟这么不讨别人的喜欢,一旦倒下,竟再没有人过来帮扶一把。” 我见她神情惨淡,有些心生不忍。 “人生有低谷才有*,韬光养晦之后才能有更精彩的光芒。” 她点点头说:“道理谁都懂,只是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就未必如此看的开了。” 说完,她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递给我。 我左右看了一番,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便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她笑意阑珊道:“我知道你不会再相信我,但是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请你帮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帮你什么?” 白菊花的事情让很多媒体都已经认识了我,如今我不适合再跟媒体接触,由于这件事情对四海影响巨大,所以我又重新录制了一份检讨声明,就是u盘里的资料,希望你能找到一家影响力比较大的媒体,将u盘交给他们。” 我本想推辞,但是看她态度诚恳,又是一心为四海着想,想起金开泰肯定有相熟的媒体渠道刚好顺便可以帮上忙,便只好答应了她。 回去以后将u盘交给了季城铭,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他忘记交给金开泰。 周家麟一脸多日请假,财务部虽然照常运转,但是这个风云人物一连数日的缺勤,又引起了公司里不少的猜测。 赵敏敏说:“他不来也好,我们本来也搞不定他,现在剩下一个唯一难啃的骨头就是季总,这次你陪我去。” 我忙摆摆手,推辞道:“我有一堆的事情都还没做,你找别人吧。” “别人都不懂我的心思啊,所为知己难求,我就赖定你了。” 她抱着我的胳膊,耍起了无赖。 这招被她用多了,我自然有对策,静坐不动,任她痴缠。 赵敏敏见我不为所动,这才又好言相劝道:“我的大小姐,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看这都要放假了,其他办公室的方案都定下来了,就还剩他一个,过两天再不交上去,就真来不及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 “行了行了!” 我伸手制止了她的那套说辞:“你说着不烦我听得都烦了,就这一回,下不为例啊。” 池媛见我们站在门口,神情微微诧异了一下,她见赵敏敏拿着登记表大概猜出了我们所为何事,语气冷淡道:“季总再忙,你们先回去吧。” “池助理,我们这也是最后期限了,大家都是为四海工作的,都不容易嘛,您就通融通融?” 池媛抬眼看了看我,语气果决的说:“不行。” 我站在一旁,不由的为赵敏敏默哀,本来是拉着我壮胆的,结果竟被我给连累了。 池媛知道我在公司跟季城铭刻意划清界限,如今是故意针对我来的。 “池助理,拜托拜托......” “你们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池媛说完便要关门。 此时刚好季城铭走了出来,说上拿着一份文件交给池媛说:“这个资料送给陈董事......” 话还没说完一抬头便看见了我们。 “你们怎么来了?”他微蹙着眉。 赵敏敏忙巧笑道:“季总,我是后勤部的赵敏敏,想跟你商量一下总经理办公室整修的事情。” 季城铭沉着脸听他说完,转而看看我道:“进来吧。” 池媛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一脸的不快,季城铭不以为意的催促道:“你快去吧。” 赵敏敏因为季城铭给了她三分阳光,变得格外灿烂起来,眼神都变得明媚。 “季总,非常感谢您百忙之中配合我们的工作。” 季城铭做回道座位上,继续忙自己的事情,淡淡道:“你们自己看吧,有问题直接问我,我时间不多,注意效率。” “哦哦,好的,我们不会打扰您。” 赵敏敏说完便围着季城铭偌大的办公室里里外外研究了个便,说是不会打扰他,其实季城铭已经在她狂轰乱炸的问题中没有办法再工作下去。 “季总,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地板?” “季总,您喜欢什么材质的办公桌?” “季总,沙发的款式您有什么要求?” “季总,您的书橱大概需要多少层?” “季总......” 季城铭头疼的揉揉脑袋说:“江小姐怎么没有问题要问。” 我笑了笑,胸有成竹道:“听季总刚刚对办公用具的选择,我大概对季总的品味略知一二了。” “哦,是吗?” 他挑挑眉坐直了身子道:“既然这样,赵小姐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江小姐吧,她说了便算。” 赵敏敏又些惊讶的看着我,一脸的难以置信。 “季总喜欢什么样式的灯?” “简约、大气、白色,没有花纹装饰。”我不假思索道。 季城铭满意的点点头。 赵敏敏不甘心的继续问道:“季总喜欢什么颜色的窗帘?” “跟沙发统一色系。” 季城铭微微笑着又点了点头。 赵敏敏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我,低声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笑的意味深长,心里却说:“这有何难,我喜欢的就是他喜欢的。” 下班刚出了四海的大门,一辆黑色的奥迪便稳稳停在了我的身前。 我站住身子,朝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别人。 车子后座摇下车窗,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气质儒雅,干净而又温和。 他笑了笑说:“江小姐,请上车聊一聊!” 我见他穿着讲究,不像是歹徒,但心里还是有些防备。 司机从车前绕过来,替我打开车门,温文有礼道:“江小姐,请上车。” 在附近的茶楼里,我跟他面对面坐着。 虽然从未见过他,却又觉得他格外眼熟。 他对茶道似乎颇有研究,将我杯子里的茶水注满,做出请的动作,微笑着看我。 我喝了杯子里的茶,竟觉得从未喝过这样味道清淡却又不是味道的茶水。 他一举一动温文尔雅,整个人给人一种行云流水,动静皆宜的感觉,虽然貌相也就五十左右,但却有百年老人身上才有的安定恬淡的气质。 我没有他的定力好,终于在三杯茶以后忍不住问道:“请问您是?” 他微微笑着放下手里的茶具,细细端详着我说:“第一次见你时,你大概就这样高。” 他用手比划着,差不多到他坐着的腰身的位置。 那个时候我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吧,我不认识他,他竟认识我这样久? “第二次见你时,你已经长到了这里。” 他继续说着,用手又比到肩膀的位置。 随后,又无奈的小小说:“第三次在见你,就是在照片里了,看不出长了多高,但是眼神变得成熟了许多,似乎俨然是个大孩子了。” 我越听越觉得迷糊,再次问他道:“我真的不认识你,请问您到底是谁。” “我叫周启宣,是家麟的父亲。” 他笑意未减,仍旧静静的看着我。 原来面前这个文质儒雅,气质超凡出尘的男子,就是四海的四大董事之一,是周家麟的父亲,是周家麟口中喜欢我妈喜欢了半辈子的英勇骑士。 若说他是英勇骑士,我倒真不敢苟同,看他这样温和,又怎么能跟英勇联系到一起。 “我知道你或许早就已经知道我了,我跟你母亲江明月是故交,你从小就长得与她极其相似。看到你从小长大的过程,有的时候我甚至恍惚是明月在我的视线中又重新出现了一次。” 他语气平淡,似是最平常的聊天,可字字句句都化为神情,藏在悠远的眼眸中。 108.这是他的命 杯子的的茶叶兜兜转转,随着水流的静止终于旋至水底,渐渐沉静。 我一脸迷茫的看着他,突然惊觉,原来他就是那个这些年来虽然从未与我谋面,但又与我存在着某种特殊联系的人。 “周伯父,谢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资助,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跟您道谢,奈何您总是拒绝向我透露身份,所以便延误至今。” 他摆摆手,再次给我满上茶水说:“你倒是不必谢我,我只是想为你母亲做点什么,这么多年,她孤身一人带着你不容易,但是她的性格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如果我直接出面,她是不会同意与我牵扯上任何关系的。” “所以您当年给我写了一封信,让我不要告诉我妈被您资助的事情,我每次都说是因为申报的特困生减免,就这样被您一路资助到了大学。” “但是后来我听你们学校的教授说你大学期间的费用都是自己勤工俭学挣来的,将我给你的资助全部又捐了出去?” 他笑意温暖,似乎对我的事情一清二楚。 我点点头,笑说:“是呢,大二的时候我有去山区支教,发现这个世界上比我需要帮助的人多太多,所以这笔资助我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便全部以您的名义捐了出去,山区的孩子们只知道您是好人伯伯,但我们都不知道是您。” 他有些赞许的看着,神色深沉。 似是有感而发道:“你性子坚韧,做事条理清晰,冷静客观,应该是受到了明月的影响,但是明月在遇到你父亲之前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脾性。” “我妈以前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好奇道。 他喝着淡茶,神色间竟有宠溺的笑意。 “明月是江蕫的小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所以脾气自然任性娇惯了一些,但我却只记得她是一个极其善良的人,受伤的猫,被遗弃的狗,院子里被蜘蛛网困住的蜜蜂,只要是她看见了,就一定要去帮忙,江家看门的吴伯,曾经得过一种奇怪的皮肤病,脸上因为生疮化脓,变得有些惊悚,其他人都因此不愿意跟他接触,只有明月,替他四处拿药,还认真的替他涂抹包扎,若说她身上有富家小姐娇生惯养的娇贵毛病,却又时常仗义心善,不畏劳累,这也是她可贵而又可爱的地方。” 我听着他这样讲着,对比自己印象中的母亲,似乎又差之千里,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关联,我甚至难以相信我们所惦念的是同一个人。 在我印象中,她曾经在街市上卖过鱼,开膛剥肚刮鳞,一手的绝活丝毫不带含糊,她也曾在我生命的时候买一只鸡煮汤给我,活蹦乱跳的一只鸡,抹了脖子便鲜血直流,有的时候扑腾的厉害了,还会被溅起一身的血水,可是她又何曾皱过一下眉头。 “周叔叔,您为什么会一直记着我妈,真的忘不掉吗?” 我再一次提出这样的问题,只是这一次被问的人,由周家麟变成了周家麟的父亲,从一个道途听说的故事,变成了面对面的探寻。 他似乎已经预料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神情淡然,眼睛看着壶里的茶叶,随着水的波动慢慢的尘埃落定,静止如初。 “忘不掉,怎么会忘掉!” 他缓缓放下杯子道:“刚开始其实是想忘记的,那种记忆、不甘与纠结如果不忘记,会让你变得格外痛苦,不但影响你,甚至还会影响你以后的生活,但当岁月慢慢流逝,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后,你又会发现,其实以前想摈弃想丢失的那些记忆最后往往变成了你仅存的念想,你甚至不愿忽略一丝一毫的细节和片段。” 他笑了笑,抬头看着我道:“说出来,叔叔不怕被你笑话,已经活到了这把年纪,其实往后的人生更多的是对逝去年华的追忆和缅怀,我不愿意再去忘记任何,要好好的记住能记住的,因为忘不掉的,必然是你这一生最重要的,即便是失去,也是另一种获得。” 我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他或许曾经怨怪过我妈,或许曾经也想要放弃过,但是最后他失败了,败在了我妈身上,败在了岁月身上,也败在了自己身上。 “孩子,你对家麟是什么印象?” 冷不丁的,他突然问出了这样的话来,将话题转移到了周家麟身上。 我如实答道:“他正直、坦率、耿直、善良,难得的真性情。” 他听了我的话,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仍旧只是淡淡的笑着。 “当初知道你入职四海以后,我交代他要多留意帮助你,只是竟不知这样一个不经意的交代,竟又牵扯出这样一番错乱纠结。我甚至都已经不知道是自己给了命运一个契机,还是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天定,我们这些人,都注定脱不开身。” 他虽然语气中略带无奈,但是看我的眼神却没有埋怨的意思,很淡然的问我道:“你没有察觉出家麟待你的不同?”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嘴角微扬,娓娓道:“刚开始时,我还经常问他你的情况,后来不需要我提及,他也能将你的事情慢慢讲给我听,渐渐的,对你的论述由一带而过变成细枝末节也会反复描绘,再后来我在他的住所里办公室里看到你各个年龄段的照片时,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将我收集到的关于你的所有照片用相框装起来,放在所有能看到的地方,一个男子,若是有这番心意,不是动了情,还能是什么。” 我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自己衣角的线圈,一脸歉然。 “其实一开始跟周家麟相处时,我就知道他有意无意的在帮助我,后来慢慢的渗透我的生活,似乎无处不在,他的心意我只是模棱两可的能感知一些,有的时候也会刻意的疏远他,只是越是这样疏离,事情往往就容易变得越加复杂起来。我也很困扰,我们本就是两种人,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他不该为我做这样多的事情,费这样多的心思,我这辈子注定是还不了他的。” 周启宣点点头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孩子的性子有些像我,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我这个当父亲的却是了如指掌,感情的事情谁都怨不得,只能说这小子的运气似乎也不太好。” 我见他言语之间面有难色,不再像刚刚的那样淡定坦然,便问道:“周伯父,您这次找我,是不是周家麟出了什么事情,我听说他有段时间没来公司了?” 他叹了口气道:“他前一段时间就一直闷闷不乐,加上你外公又提及他跟阳阳的婚事,现在整日关在屋子里灌酒,家麟从小是一个自制力很好的孩子,一般不会这样放纵自己,但是这次一连数日都是如此,我看着也确实是没有办法,所以才想起要找你聊聊。” “伯父的意思是让我去开解他?” 我跟母亲受周家这么多年的恩惠,如果我能做到,我自然愿意帮他。 周启宣却笑着摆摆手说:“不用了,我也大概知道你的意思,既然你们已经有缘无分,就不需在过多牵扯,让他自己扛着,走不出来的终究是徒劳,若能走出来,就算他比我幸运罢。” 他站起身欲往外走,我站在原地见他背影略显沉重。 无论是再儒雅挺拔的男子,一旦变成一个心事满怀的父亲,似乎都平白要多出一些沧桑。 “伯父!” 我突然叫住他。 他缓缓转过身来看我,眼神平和。 我迟疑着问道:“您是要准备答应他跟江阳的婚事吗?”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我道:“孩子,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既然选择了,就要坚定的走下去,家麟的事情,以后就看淡了吧。无论怎样的人生,那都是他的命。” 我突然想起周家麟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他说他似乎能理解他的父亲了,难道是因为某天突然有了一样的心境,才会对感情有了一样的解读。 原来,我们不需要伤害就已经伤害了别人,不需要辜负就已经辜负了别人。 我们的存在,不是为了占据时间的长河,不是为了丈量岁月的荒漠,只是因为,在不经意间变成了别人的全部而突然闪耀成一颗最迷茫的恒星。 照亮别人的时候,自己却在光芒之外的无穷暗夜。 年底的时间,过得闲散而轻快。 尽管看上去大家似乎还在忙碌,但即便是再忙碌,也不过是年底的各种收尾,这种忙碌是空有其表的。 周家麟再回公司上班时,我们已经形同陌路。 那种陌生,是比相识之前的互不相干更疏离的一种南辕北辙。 世界上所有人的关系似乎都在遵循两条直线的准则。 在不认识之前,我们是两条不想交的平行线。 认识过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不是越走越近直至相交,那么就一定是远走越远,无限背离。 我和周家麟也不例外,没有任何悬念的,我们终究要变成路人。 109.U盘风波 中午倚靠在阳台上,跟赵敏敏一边闲散的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楼下的川流不息感叹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靠窗的小王正在电脑上看娱乐新闻。 赵敏敏嘴上跟我说着话,眼神却时不时的飘到她的电脑上扫两眼,像是精密运转的雷达。 “等等,等等。” 发现敌情,她忙冲过去按住小王握鼠标的手。 “翻到前一页,前一页那个女人。” 我见惯了她一惊一乍,笑着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这妞不是最近贺岁档那个电影上面意外走红的嘛,怎么还上头条了呢。” 小王见怪不怪的说:“新人炒作呗,刚好有电影档期,老一套的炒作手段了。” “nonono......” 赵敏敏煞有介事的摇摇手指道:“没有那么简单,这货八成是人红遭人妒,被坑了。” 随后她指着图片说:“看到没,有图有真相,这些照片,还有视频资料,清晰程度还有拍摄角度一看就是头牌的啦,况且炒作都是希望自己越炒越火,哪有人这样炒作自己的,什么出道前的犯罪男友,公关援交,还有某集团老总的二奶,这完全就是不想在娱乐圈混的节奏啊,之前我就说这女的虽然年纪轻,但是看着还挺风尘的,没想到真的是有故事的人啊......” “就是啊,你说这种人还演什么戏,本来就是人生如戏嘛!”小王接话道。 我见她们俩聊得津津有味的,便也凑过去问:“你们到底说的是谁啊? “那个前一顿时间还传被潜规则的刚出道的小艺人,叫什么安离的。” 我拨开他们,看到画面上的人正是黎安,各种照片应有尽有,有他跟钱凯在夜店吻在一起的画面,有她衣着暴露被客户揽在怀里喝酒的画面,还有她跟一个被打了马赛克的男子从别墅区牵手出来的画面。 下面甚至还有文字注明道:相关媒体还留有大量未公开的画面,场景极其劲爆,堪称限制级,会逐一根据事件升级一一公布。 赵敏敏嘟嘴道:“现在的媒体也太损了些,这么精彩的照片不放出来准备留着过年么,你说堪称限制级的画面到底是什么? 小王不屑道:“艳照门呗,还能是什么。” 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听她们讲什么,脑子里嗡嗡的一片混乱。 我当然心知肚明这不是炒作,但究竟是谁这样处心积虑的要害黎安。 我跑到外面,打黎安的手机一直关机,由于着急,我便索性直接跑去找季城铭。 刚好池媛不在,我推门进去时季城铭有些微微怔了怔。 我从来没有再上班时间单独去找过他,所以他也觉得惊奇。 “城铭,不好了,黎安出事了!” 他见我神情焦急,这才意识到,忙站起身子。 我也顾不上跟他解释,用他的电脑搜索了一下关键词,关于黎安的负面报道便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 “我打不通她的手机,你帮我联系一下金开泰吧。” 季城铭忙掏出手机,三两下敲打过去。 “电话关机,公司电话占线!” 季城铭皱了皱眉。 “那怎么办?” 我有些慌乱起来:“你说黎安不会想不开吧?” 季城铭拿起外套,拉着我便一路飞奔着出了门。 开泰传媒的门口,堵满了各路的媒体记者,正门紧闭,上面贴着拒不接待,请速回! 季城铭拉着我的手,带我绕到了后门,按了密码锁便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大堂里冷冷清清,我们坐电梯到了二楼,这才看到一片繁忙景象。 漫天遍地的纸张彩页,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每一个人忙的都像是不停旋转的陀螺,恨不得长出个三头六臂来。 一个正在打印机旁的女子似乎认识季城铭,她放下手里的资料主动走过来说:“季先生,您是来找金总的吗?” 季城铭点点头说:“他在哪里?” 女子指了指里面的办公室道:“金总在开会,三个小时了已经,还没结束。” 我听她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便追问道:“是不是跟安离有关?” 她有些戒备的看着我,没有回答。 我知道她或许是把我当成媒体记者了,忙解释道:“我是季先生的妻子,跟安离从小一起长大,联系不上她,很让人着急。” 她这才恍然大悟,回答说:“安离小姐现在应该不在公司,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一脸焦急的看着季城铭,心里满是忐忑。 季城铭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低声道:“别担心,娱乐圈就是这个样子,会没事的。” 我紧紧抓他的手,这才微微松了松。 我跟季城铭在外面等了近一个小时,会议室的门才打开,见人都已经走了出来,我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季城铭冲了进去。 金开泰正坐在对面的办公桌上,他神情暗沉,手撑着头,脸上满是苦闷之色,手指夹着的烟蒂上,粘连着完好无损的烟灰,似乎已经许久忘记了抽。 “金开泰,黎安呢?” 我冲过去趴在他的桌子上问他。 金开泰抬眼看到我们,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突然站起身,疾步走上前来拉住季城铭的衣领狠狠的对着季城铭的脸便是一拳。 我没见过这么生猛的身手,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反应过来才冲上去拉住他的袖子大喊:“你是不是疯啦?” 季城铭站直了身子,擦擦嘴角的血迹,眉头微蹙,却没有还手,缓缓拿开金开泰抓他衣领的手说:“告诉我原因。” “原因?” 他有些鄙夷的笑了笑说:“不用你说我也会告诉你。” 说完,他转身走回桌子,从抽屉里拿出u盘,扔到季城铭面前。 “你给我的东西,你自己看看这里面都是什么?” 季城铭看了看脚旁边的u盘,神情还是有些疑惑。 我弯腰捡起,只觉得u盘很是眼熟。 季城铭指了指,提醒我道:“你给我的那支?” 我这才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嘴,等着眼睛问金开泰道:“你的意思是说,往上的那些信息都是来自这个u盘?” “你说呢,除了你们,谁还能有黎安这么全面的资料。” 金开泰的眼神里满是嘲讽,他应该是误会了。 我有些支吾道:“这个u盘不关城铭的事,是我交给他让他找你的。” “我知道是你,我的姑奶奶,我真的好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黎安,你们不是天天喊着姐妹情深吗?” “不是我干的,这个里面......它怎么会是黎安的资料呢,伊莎明明跟我说是她自己录的视频!” “又是伊莎?” 季城铭站在旁边听了几句,似乎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伊莎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她找你肯定不是好事。” “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事儿会跟黎安有关系啊?” “她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把这个u盘交给你的?季城铭冷静的问我。 我回忆说:“就是前一段时间电影首映的时候,在电影院她遇到我交给我的。” 季城铭分析道:“她去看黎安的电影,肯定是认识黎安的,遇到你应该是个意外,将u盘交给你,应该只是临时起意,就算没有遇到你,她也会用别的方式交给媒体,她这次针对的应该是黎安啊,不是你。” “她跟黎安到底有什么怨仇,要这样报复!”我不解。 季城铭揽了揽我说:“只有找到黎安才能问清楚了。”他扭头问金开泰道:“开泰,你的资料交给哪家媒体公开的,靠得住吗,为什么网上说还会继续发图?” 我们俩的对话金开泰听了个大概不,也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他面色沉郁道:“交给你个关系很好的媒体,他们发现之后并没有公开,而且主动把u盘归还给我,可惜他们内部有个娱记,看到这个爆料大有商机,便拷贝下来高价卖给了喜力。” 说到这里,他有些丧气道:“你也知道,喜力传媒一向跟我们不对盘,黎安因为这部戏意外走红,本来年底电影节的奖项已经提名了,现在因为这件事也迟迟没有下文,这次逮到这样好的机会,喜力还不整死我。” “黎安呢,黎安现在在哪里?”我心急道。 金开泰狠狠的锤下桌子,对着我怒吼道:“你他妈问我我问谁,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了,我要是知道她去了哪儿,我会站在这里吗,我告诉你江暖,别以为你是黎安好姐妹怎么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有些怔了怔,被他喝住了,站在原地有些委屈,鼻头微微酸了起来。 季城铭一把将我拦在身后,指着金开泰的鼻子说:“我警告你,别他妈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找不到黎安,小暖比你更难过,轮不到你在这唧唧歪歪。” 说完,季城铭拉着我的手,语气微微变得温和一些说:“走,我们去找黎安。” 转身出门时,我看到金开泰一脸挫败的站在原地,不屈的站姿中,带着哀愁和落寞。 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也许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最痛苦和煎熬的事情吧。 110.超市再遇 季城铭开车带我去了黎安家里,我虽然有钥匙,但是进去以后却是已经很久没有人住的样子。 随后我们又相继去了很多往日经常去过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 我坐在午夜的露天体育馆里,看着漫天的繁星出神。 季城铭从旁边的超市打包回加热的馄炖,他坐到我身旁,递给我说:“跑了一天了,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吧。”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吃不下。” “实在吃不下喝点汤也是好的,听话。” 我见他眉头微蹙,跟着我奔波了一天,也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吃,便接过碗,抱在手里。 温热的汤焐在手心里,温度直达心底,我突然鼻头一酸,眼里滴滴答答的就落在了汤里。 季城铭将手里的汤碗放下,揽住我轻声说:“不要再担心了,或许她只是心情不好,找个地方清静清静去了。” 我躺在季城铭的怀里,看着空旷无人的体育场,脑海里满是我们当初从学校偷溜出来,在这里肆意奔跑的画面。 “你知道吗,黎安其实并没有她给人感觉的那般坚强。她只是有个性,却并非没心没肺。”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或许当初开泰让她入行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季城铭感叹。 “黎安的父亲是个赌鬼,他在黎安很小的时候便欠下巨资赌债,黎安的母亲为了偿还她父亲的赌债四处替人打工,为了躲避追债,带着黎安东躲西藏,年幼的黎安就是在这样整日提心吊胆的环境下长大的,后来,追债的人错手打死了黎安的母亲,黎安便跟他的父亲断绝了关系,从此过着孤儿一样无依无靠的生活。” 我娓娓向季城铭讲述着黎安的过往,记忆似乎回到那一年的大雪天,我妈在门口发现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黎安。 “他父亲呢,也不再管她了吗?”季城铭好奇。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父亲本身就已经自顾不暇,又怎么还会管她,后来黎安辍学、跟钱凯走到一起,她又是个特别重情重义的姑娘,一路磕磕绊绊走到至今,在我心中,她其实是个英雄。当年年幼的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别人乱棍打死,虽然恨毒了他的父亲,但是每月都还是会打一笔钱给他,她虽然嘴上说要让他好好活着,永远亏欠着他们母女,但是心里其实却仍是惦记着他的。” 季城铭顿了顿,突然问我道:“黎安的父亲现在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应该在江南老家,黎安家住的地方离我们家不远,黎安帮她还清赌债以后他又因为常年酗酒,所以基本上都是足不出户,天天喝酒。” “黎安会不会回去看她父亲了?” 我怔了怔,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要回江南找她。” 季城铭想了想,摇摇头说:“让金开泰去吧,他或许更合适。” 后来季城铭告诉我,他把黎安的地址交给金开泰以后,金开泰连夜便坐上了飞机赶去江南。 我终于知道,无论是钱凯、还是大叔,对黎安最用心的男人,其实是金开泰。 季城铭之前答应过我会去财务帮我要一份家属名单,却不知怎的,把这份名单送给我的人是周家麟的助理。 她在后勤部门口将我叫了出去,因为是周家麟助理的身份,还让戴菲误以为是在叫她。 我有些尴尬的走了出去,她还是上次那番无比友善的神情。 “江小姐,季总前一段时间跟财务部要过这样一份名单,只是周总觉得,或许是您需要的,所以让我直接送给您。” 我看到那份名单正是西部楼盘死者家属领取赔偿金的名录,有些好奇。 既然是季城铭要的,怎么又会直接交给了我。 “周总还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 她看着我,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我有些恍惚,笑了笑说:“谢谢你。” 跟周家麟之间,仅有的交集也突然变得这番淡漠,人生之中,处处都是逆转。 中午赵敏敏又喊我去她电脑前看重磅消息。 “暖暖,快过来看看,喜力传媒一夜之间关门整顿。” 我一听是喜力,忙抽身过去。 图片上的喜力公司人去楼空,一片狼骑,完全没有了往日气派的办公景象。 “安离事件的爆料来源,就是喜力集团,喜力集团这次惨遭关门整顿,会不会是有幕后推手?”赵敏敏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我觉得她说的颇有道理,只是现在金开泰正在江南,这件事回事谁出的手? 晚上跟季城铭逛超市时,我提起喜力关门的事情,季城铭倒是一点都没有意外。 他意味深长道:“金开泰着小子,我就知道会有他低头的一天,没想到居然是为了黎安。” “什么意思?”我一脸的好奇。 “开泰的父亲是海都市长,他因为父母离异的事情跟父亲断绝来往,这么多年,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都咬牙自己撑了过来,没想到这一次,终于搬出他父亲来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金开泰居然是个官二代,只是如此一来,堂堂海都市长,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黎安那样身败名裂的女人。 想到这儿,我又纠结了起来。 正挎着季城铭的胳膊心事满怀的走着,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转过头,见常笑跟高树正隔着一个冰柜站在我们对面。 我站住身子,常笑拖着高树跑了过来。 她眉眼俱是笑意的说:“我刚刚还以为是恍惚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体面的笑了笑说:“好久不见。” 她点点头,掰掰手指头说:“是呢,从阿树毕业出国,大概也有四年了吧,你还是一点没变呢!” “你也是,还是那么漂亮。”我赞许道。 她摸摸脸,故作娇羞道:“哪里呢,阿树从来都没夸过我漂亮,听说你结婚了?” 她说着抬头看了看季城铭,笑的已有所指, 季城铭转过头来看他们时,三个人的神情都微微怔了怔。 我见他们神态有些尴尬,便扯了扯季城铭介绍说:“这是我先生,季城铭,这两位是我大学学长跟学姐,高树和常笑。” 我心里惦记着季城铭会不会猜出高树就是我暗恋六年的学长,一边略有忐忑的看着他。 他神情变得凝重,眉峰微微蹙起。 我的心也渐渐的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回去该怎么交差。 常笑抬手指着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道:“季先生,你确定他是你老公?” 我有些疑惑,讪笑道:“是啊,我们是合法的呀。” “可是他......” 高树突然伸出手拉住他,神情有些愕然的脸慢慢变得缓和。 笑着责备常笑说:“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江暖自己的老公难道还会搞错了不成。” 说完他对季城铭伸出手道:“你好季先生,我叫高树,很高兴认识你。” 季城铭怔在了原地,竟忘记了伸手。 我扯扯他的袖子,他这才回过神来,伸手道:“你好,我叫季城铭。” 打过招呼,高树笑看着我,对季城铭说:“我这个小学妹,总不叫人省心,如今能嫁给季总这样才貌出众的人,也算叫人放心。” 常笑抿抿嘴,不满道:“人家江暖的事情现在哪里还需要你操心。” “也是,那就劳烦季先生多费心了。” 季城铭今天的反应有些古怪,他神情僵硬着,点点头说:“应该的,我会好好照顾小暖。” 常笑轻轻拽了拽高树的衣袖,低声道:“也叫小暖呢。” 高树并未理会他,只对季城铭笑笑说:“有空咱们约个地方见见吧,关于小暖的事情,可以好好聊一下。” 我忙插科打诨道:“你们聊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聊的。” 季城铭神色冷寂,他一字一句道:“好。”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好奇的问季城铭:“你刚刚感觉有点奇怪。” “有吗?” 他开着车子,漫不经心道。 我点点头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他扭头看了看我,迟疑了一下,突然问:“你的这个学长是医生吧。” “你怎么知道,他可是个医学博士,专业造诣很高的,就在市医院里。”我一脸崇拜的解释道。 他的神情很是平静,只淡淡道:“在医院里见过他的。” 我耿耿于怀他们约见的事情,试探着问:“你真的还要跟他见面?” “见,是一定要见的。” 季城铭顿了顿,回答我的语气格外坚决。 听到这样的答案我只能在心里哀嚎。 真不知道高树会跟他说我什么,如果把我当年的事情都讲出来,那就真的糗大了,看来在他们见面之前,我得先见一见他。 第二天我便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外拦到他,他是个大忙人,我没有办法把他约出来,所以只好在医院里围追堆截。 他刚从手术室出来,浑身上下武装的格外密实。 “小暖,你找我什么事,我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他一脸歉意。 我摆摆手直奔主题说:“没关系,我打探一下情况就走。” “你要打探什么?”他一脸疑惑。 111.自私至极 我笑了笑,一脸诡异的问:“你打算跟季城铭聊我什么?” 他微微怔了怔,旋即又似乎明白过来,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其实也不会聊什么,就是想把一些话说清楚,我只要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就行了。” 我听了一脸忐忑的问:“你该不会要把我当初追你的事情说出来吧?” 他愣了愣,抬手用听诊器敲敲我的脑门道:“你见缝插针不畏辛劳的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恩啊?”我一脸无辜的点点头。 他摇摇头说:“我怎么可能这样没品,就算我喜欢你,但是你若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也是会祝福你的。” 我这才觉得自己这样想实在是有些小人之心,毕竟喜欢了高树这么多年,怎么能这样想他,真是关心则乱。 从周家麟助理送来的名单上,我找到了程清远的名字,与之对应的赔偿金领取人是他的父母,登记地址是在海都新城。 夏程风的新项目刚好在新城,他带我一起找到当年留下的地址时,已经人去楼空,看样子似乎荒废了许多年。 “毕竟二十多年了,搬家什么的也很正常,这里很早之前就是拆迁区呢。” 夏程风见我神情失落,不由得劝慰道。 我拿着手里的地图,再三研究了一番,确定就是这里后才遗憾道:“真是可惜,如果找不到他们,线索岂不就是断了。” 夏程风沉思良久,拿过我手里的名单说:“这样吧,我最近一段时间都在这里,这件事儿就交给我,如果找到他们,我第一时间联系你。” 我点点头,也就只能这样。 安离事件随着时间慢慢沉浸下来,就连一向对八卦事件尤为关心的赵敏敏都已经完全沉浸在新年酒会的事情上不再打探。 金开泰差不错找遍了整个江南最后还是无功而返,就在我们心灰意冷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小暖,我是黎安。” “黎安?”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确是一个海都区号的陌生号码。 “恩,我之前的号码不方便用了。”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你告诉我,你还好吗,现在到底在那里?”我焦急的问他道。 “我很好,现在在大叔那里。” 怎么会跑去他那里,我心里生疑,便问她道:“你跟伊莎有什么过节,她为什么要这样害你?” 她顿了顿,听筒那边有一瞬间的迟疑。 “小暖,这件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不要再追究了。” “不追究?”我失笑道:“为什么,她这样对你你准备就这么算了?” 息事宁人一向不是我认识的黎安,她究竟是怎么了? “算了吧,事已至此,再追究下去也没有意思,你转告一下金开泰,我已经决定退出娱乐圈了,违约金我自会打到他的账户上。”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是不是那个男人给你的?” “别问了小暖,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她声音里带着些倦意,我听得竟有些恍惚。 “你告诉我地址,我去找你。” 我冷静下来,沉声问她。 她叹了口气说:“小暖,我真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我,等有机会,我再联系你吧。” 说到这里,黎安便挂了电话,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无奈,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沉重。 我将这件事告诉了金开泰以后了,他许久都未说话,最后抬起头看着我时,眼睛里一片荒凉。 “江暖,你知道吗,我从见到黎安的第一眼就喜欢她。” 我点点头说:“我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后来你竟用情至深。” 他无奈的苦笑着,点了一根烟,烟雾缓缓在他的头顶升腾笼罩着,衬得他一张往日生动的脸格外凄怆。 “我知道,别人一定都觉得我是花花公子,玩世不恭,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遇见她的那一刻,之前的我,根本就不了解我自己。” “是她改变了你?” 他摇摇头,纠正道:“是她唤醒了我。” 人的一生,或许总要遇到一个人,让你认清楚自己。 没有她,你终日沉迷,爱上她,你终难解脱。 “黎安的过往种种,你或许参与,也或许我都跟你讲过,如今,你准备放弃他吗?”我反问道。 他手里的打火机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茶几,神情微微暗沉。许久才低沉着声音道:“我怎么会放弃,除非要我放弃自己。” 我把黎安最后打给我的号码给了金开泰,所有的线索就只是这个电话,他能不能找到黎安,就看上天有没有这样的安排了。 公司每年都会举办的除夕酒会,是四海员工眼中的头等大事。 离酒会还有一个星期左右,女同事们就纷纷按耐不住,讨论起今年要穿什么款式的礼服,卯足了劲儿要在酒会上惊艳一把。 赵敏敏手舞足蹈的说:“我已经找人定制了,去年那件衣服颜色太老气,今年就搞得稍微嫩一点,毕竟年纪越来越大了,现在不嫩以后也没机会了呢。” 戴菲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再嫩也不比十八岁的大姑娘了。” 赵敏敏脸色微微僵了僵,不以为然道:“我比不上十八岁的大姑娘不打紧,只要永远保持十八岁就成,怎么着,今年的礼服比去年那件露的更多吗?” 戴菲深藏不露的笑了笑,说:“不是所有人想露就能露的,也得有的露才行啊。” “你......” 赵敏敏知道戴菲是笑她平胸,站起身子刚要发火我便拦了下来。 “露什么都无所谓,得露脸才是真本事。” 赵敏敏看看我,似乎明白了过来,点点头附和道:“对,露脸才是真本事,这个我们自然都没法跟你比。” 在座的人都知道我们意有所指,戴菲因为跟周家麟的事情被江阳狠整在整个四海都是人尽皆知,要说露脸,整个公司怕也再没人比的过她。 戴菲有些气结的盯着我,眼神变得愤恨起来。 “你们......” “你们若是有时间在这儿笑话戴菲,还不如把明年的活儿也一起做了。” 戴菲正欲发飙,周家麟突然走进了后勤部。 他手插在裤袋里,一脸阴沉的看着我。 戴菲又惊又喜的跳到他身边,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无辜起来。 “周总,您别生气,她们一向都是这样子的。” 戴菲柔声劝道。 “哦?”周家麟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道:“一向如此。” “是啊。” 戴菲委屈的点点头,再转头看我时,眼神里就满是挑衅。 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不准备跟她计较,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整理下午的票据。 周家麟走到我桌子旁边,语气低沉,嘲讽道:“有些人似乎就是喜欢这样,一脚把不要的东西踢到一旁,还不允许别人来捡。自私至极。” 我咬咬嘴唇,手里的票据被我紧紧拽着,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他看我这个样子,冷哼了一声。 转身拉着戴菲的手说:“跟我来,有事和你说。” 赵敏敏见他们出了门,这才敢凑过来,一副自认倒霉的口吻道:“真是要死了,周总怎么回来后勤部。” 我想起他上一次来的时候是在深夜,我一个人蜷缩在这里加班,他就坐在赵敏敏的位置上,音容笑貌,仿佛如昨。 脸上笑了笑,心里却无端生出一股悲凉。 赵敏敏拍拍我的肩膀说:“没事的,要不是戴菲丛中作梗,周总也不会针对你说这么难听的话,改天我把季总拿下,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劝慰我,我淡淡道:“没事的,他怎么看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已经无所谓了。” “也是,他又不是你的顶头上司,不需要理他。” 赵敏敏挥挥手,不以为意道:“刚刚李莫愁跟我说了,明年我涨薪百分之二十,晚上请你吃饭。” 我笑了笑说:“那恭喜啊,既然是庆祝,自然要去新开的那家法国餐厅的。” 赵敏敏龇牙咧嘴的说:“不要,好贵的!” “马上就发年终奖了,还那么小气!”我表示不满。 赵敏敏反复踌躇了一番,这才痛快道:“好吧好吧,那就这样吧。” 下了班,我提前打了季城铭的电话,不过几次都没打通,便也没有在意,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道:“下了班跟赵敏敏一起吃饭,晚点回家。” 我们找到那家餐厅,因为定位比较高端,所以赵敏敏严格控制我的点单,菜品饮品,全部挑最便宜的来。 夜幕降临,餐厅里亮起琉璃色的灯光,配合镜面装修的效果,让人仿佛置身在一片星海之中。 “哇,在这种环境里面约会,岂不是会浪漫死。” 我撇撇嘴说:“那你下次可以约在这里相亲啊,不是抱怨老约咖啡店没有创意吗?” “切,相亲那么不上台面的事情怎么能来这么招摇的地方,不过那也要看跟谁相了?” “你想跟谁相?”我调侃道。 “我......季总?”赵敏敏怔怔道。 我只顾低头研究着水果拼盘里的酱汁,笑她道:“别异想天开了,季总怎么可能会跟你相亲!” “不是相亲啊,季总怎么在这里。” 112.醉酒 我抬起头,见赵敏敏的眼神怔怔的看着一个方向,便随着她看了过去,隔着一张幕天席地的彩色光屏,手里拿着外套,站在桌前背对着我们的人,正是季城铭。 池媛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季城铭站在她面前,他们两两相望,看不清神情。 赵敏敏似乎又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紧张兮兮道:“我刚刚看到季总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还以为是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他。” 我站起身子,透过半透明的彩色光屏看着她们。 赵敏敏提醒我道:“暖暖,坐下啦,万一被他们看到就不好了。” 我没有理会赵敏敏,满心都是他们俩为什么会单独出现在这里的疑惑。 池媛抬起手轻轻拭了拭脸,似乎是在哭着,她突然站起身,扑到了季城铭的怀里。 “喔噢。” 赵敏敏感叹道:“真是好戏连台,周总被戴菲个江阳挣得死去活来也就罢了,为什么就连季总也被池媛近水楼台。” 季城铭静静的站在原地,任由她抱着,并没有反抗。 我只觉得浑身发冷,脑子里面嗡的一下便空白了。 赵敏敏掏出手机,对着他们拍了两张照片,愤愤道:“真是大意失荆州,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季总原来不是gay,只不过是办公室恋情罢了,这几张照片可是关键性证据。” 池媛趴在季城铭的肩头哭了一会儿,季城铭拍拍她的背,拉着她的手便走出了餐厅。 我看着他们双双走出酒店的身影,怔怔的站在原地,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嗨,我说你看够了没,人都走了。” 我回过头来,脸上的神色极其难看。 赵敏敏察觉出异样,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说:“怎么了,我这儿都还没伤心欲绝呢。” 我晃了晃神说:“没事儿,就是在想点事情。”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剧情完全没有悬念,老板和助理,朝夕相对,日久生情呗,这都年底了,该在一起的都在一起吧。” 她边吃着边絮絮的说着,似乎无限感慨。 我一整晚都是坐立难安,本来好好的胃口突然就变得味如嚼蜡。 终于结束了晚餐,我打的飞快的冲回了家,结果开门以后还是空荡荡的一片。 我回到自己房间睡觉,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隐隐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发觉房门被锁,他轻轻的喊了我两声。 我虽然还未睡,却不愿意搭理他,他在门口站了许久,便又离开了。 早上我醒的很早,洗漱过后出门,看到季城铭的房门还关着,便径自去上班了。 一早上的四海,格外热闹,大家都议论纷纷的说着事情,我没有在意,以为是临近放假,所以大家这几日的状态才这样高亢。 赵敏敏见我过来,忙拉住我说:“暖暖,你来看看这个。” 我见她神色复杂,凑过去一看,竟是公司内网上被人传了照片。 照片中的场景正是在昨晚的法国餐厅,在一片璀璨梦幻的星海之中,季城铭和池媛抱在一起。 是我们昨天看到的那一幕。 “你怎么把照片传到内网上去了?”我心里有些气愤,却又不好表现处理。 赵敏敏失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打开手机,将昨晚的照片找出来给我看。 “我昨晚拍的照片因为距离远加上光线不好,脸都没拍清楚,网上的照片明明就把人物照的眉目清晰,怎么可能是我拍的。”她委屈道。 我对比了一下照片,看画质确实不像是出自她的手机里的,便更加疑惑起来。 赵敏敏不以为然的解释道:“看来,昨天还有其他四海的人在那里吃饭。” 因为照片事件,大家一上午讨论的话题都是是季城铭和池媛之间的秘密恋情,无非就是知道自己男神不是gay的喜悦,跟刚发现他性取向正常但却名草有主的悲凉。 季城铭打了我好几通手机我都没有接,最后他直接打到了我桌上的座机上。 “您好,后勤部江暖。” “小暖,你听我解释。” “季总?” 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微微的抽痛了两下。冷声道:“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事情并非像照片上面拍的那样......” “那是怎样,季城铭,昨天我都在餐厅看到了,如果不是爆出照片,你准备瞒我多久?” “在电话里跟你说不清楚,你到我办公室来,现在立刻马上。”他的语气也有些焦急起来。 我不禁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愠怒道:“如果你不上来,我就冲下去当着众人的面跟你解释。” “随便,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挂上了电话,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便拿起外套说:“敏敏,我今天请假,你帮我跟经理说一下。” “你要去哪里?” 我没有理会,跑起来将赵敏敏的声音甩在了身后。 现在的我,只想逃离这里,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 高树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在酒吧里喝的酩酊大醉。 不知道自己喝醉以后为什么会开机打电话给他,也许兜兜转转,如今在海都,最能信任的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并没有阻止我一杯一杯的喝下去。 我半迷糊半清醒的看着他说:“学长,外面的世界好复杂。” “小暖,发生了什么事?” “你猜啊?”我嘻嘻笑道。 他微微皱眉道:“是因为季城铭吧?” 我拍拍他的肩膀,赞许道:“果然是博士呢,就是聪明。” “他怎么把你变成这样?”他眼神中略带疼惜,更多的却是愤慨。 我摇摇头说:“不是啊,不是他把我变成这样,是我自己把我自己变成了这样。” 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说:“他身边到处都是比我优秀的女人,我觉得自己根本就再不适合跟他在一起。” “你不相信他吗?” “我相信他,但是不相信我自己。” 我眼泪哗哗的流着说:“我这么卑微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喜欢那样优秀的男人,你说我是不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江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还记得你追我的时候跟我说过什么吗?” 他的眼里星星点点,带着支离破碎的光芒。 我趴在胳膊上摇了摇头说:“已经好多年了,都忘记了呢......” 他喃喃道:“你当初咄咄逼人的问我,‘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一下,就算你再优秀,我觉得我自己也不差啊,喜欢我又不会吃亏。’其实当时我就已经被你那样执着天真的眼神打动,恨不能说就算吃亏我也要喜欢你,可是现实却不允许我被感动,我必须要面对那些由我承担的东西。” “我有说过那样的话吗,呵呵,当年的江暖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有些困倦的趴在吧台上。 不是你不知天高地厚,即便是天高地厚,都拿你的无所畏惧无可奈何,江暖,不管遇到什么,你都不能丢失了以前的自己。” 我摇摇头,眼泪顺着脖子流到了胳膊上,折射着一片灯红酒绿的迷茫。 高树伸手理了理我散乱的头发,问道:“如果有一天,季城铭真的做出什么欺骗你们感情的事情,你会恨怪他吗?” 我细细想了想,无论是之前经历过什么,自从我爱上他以后,似乎无论发生什么,我第一想到的就是原谅,即便是我会离开他,但也会原谅他。 “应该不会吧,恨一个人就像爱一个人一样,需要力气和勇气。而爱他,就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我喃喃的说着,酒吧的喧天音乐渐渐在我耳边低迷,然后世界都变得默然无声。 再醒来时,我睡在医院的病床上。 常笑正坐在床前,一脸出神的看着我。 我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手脚,都好好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常笑见我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神情漠然道:“醒了?” 她对我一贯的带着些敌意和疏离,只有高树在的时候,她才会变得格外热情。 我已经习惯了被她这样的对待,点点头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些鄙夷道:“阿树见你喝的烂醉如泥,只好把你带回医院放到病房躺着,他对你这般珍视,就连带你回家的顾虑都考虑的详尽。” 我是个已婚的人,贸贸然的带我回家确是不好,高树还是跟以前一样细心周致。 我面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心情不好多喝了些酒。” 她突然冷笑了一下,语气尖锐的问我道:“你喝多了随便跟他打个电话他便不顾一切的去找你,你又知不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 因为宿醉,头还有些疼,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昨天是我生日,每年生日阿树都陪我过,唯独昨天因为你,我独自吃了一整个蛋糕。” 她看着我的神情带着些迷茫,带着些苦涩,还带着些怨怪。 我突然觉得往日里光鲜照人的常笑突然之间黯淡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 113.除夕酒会 我刚睡醒没有多久,季城铭便匆匆赶来医院。 他出现在门口时,我有些诧异,常笑却似乎早有预料。 我问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看了看常笑说:“是常小姐告诉我的。” 我转而看看常笑,她不以为意道:“是我说的,这医院的床位本来就紧张,你该不会是想一直赖在这里吧?” “你应该知道的,我既然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为了躲避他。” 因为常笑的自作主张,我神情略有些不快,低声说道。 常笑却不以为然,她略带些轻蔑的看我道:“那是你的事情,江暖,就算阿树愿意为你做这些,也不代表别人都应该处处替你着想。” 季城铭走过来,挡在常笑身前道:“小暖,先跟我走吧。” 我没有理会他,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对常笑道:“麻烦你转告学长,就说我有事先走了,改天专程道谢。” “不必了!” 常笑说:“无论你有事没事,都不必再联系阿树了,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生活好或是不好,便去随心所欲的打搅别人的生活。” 我抬眼看她时,她正一脸警示的看着我。 我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疾步便走出了病房。 季城铭在身后跟着我,我脚步轻快,他也疾步紧跟。 出了医院,我径自朝人行道上走着,也没有顾上抬头看灯,一股脑儿的直往前冲。 “小心车!” 季城铭从身后一把拉住我,将我拽到怀里。 紧跟着,一辆货车从我身后疾驰而过。 我定下神来,推开他道:“你走开,我不要你管。” “小暖,你能不能先听我解释。”他也有些气急,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我推开他继续往前走着,冷笑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都亲眼看到了。”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是因为……” 正说着,季城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池媛的名字,他看了看屏幕,踌躇了一番,这才有些无奈的停下脚步接了电话。 我心里更是气氛,拦下一辆的车便急驰而去。 除夕酒会当天,麦瑞跟我打来电话,因为之前她就主动请缨,要帮我设计酒会礼服,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当天完成了任务。 酒会的入场时间是晚上五点钟,我陪着赵敏敏逛了一天的街,总算是买到一双合适的高跟鞋,赶在三点之前去麦瑞店里找她。 麦瑞正一个人在店里画图,她本来就是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因为继承了他先生留下的一笔遗产,这才放弃事业,做起闲情逸致的小富婆。 见我来了,她一脸兴奋的拉着我的手说:“这件衣服是我难得比较满意的作品,比当初在纽约时拿奖的那一件都要满意。” “是吗,那怎么能叫衣服呢,应该称之为艺术品才差不多吧。”我打趣说。 她摇摇头道:“再好的衣服摆在那里就只能是衣服,穿在适合的人身上那才叫艺术品。” 她拉着我,将我拖进后面的衣帽间,神秘兮兮的的扯着帘子道:“先闭上眼睛。” 我笑了笑,闭上眼晴道:“被你这么一番折腾,倒真的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啦,睁开吧。” 我睁开眼,麦瑞将帘子在一瞬间扯下,一件白色的窄腰长裙赫然出现在眼前。 裙子简洁飘逸,抹胸设计,线条弧度完美,整体端庄大气。 我绕着裙子前前后后转了三圈,感叹道:“这样精美的裙子,结婚当作婚纱穿都不为过呢。” 麦瑞迫不及待的拿下来塞给我道:“赶紧去换下来给我看看,我都等不及看效果了。” 穿着裙子从更衣室出来,麦瑞的神情格外夸张。 她先是坐在那里目瞪口呆的看着我,随后站起身冲过来抱着我大喊大叫。 “小暖,你知道你穿着这条裙子有多美吗,完全超乎我的预料。” 我被她拉到镜子前,镜子中的自己,穿着一身白裙,肌肤白皙,体态轻盈,神情带着微微笑意,眼神却显得有些茫然,五官姣好,眉目悄然。 “这件裙子简直就是为你而生,我帮你弄个头发,再化点妆,一定比现在更好看。” 麦瑞看着我拍拍手说:“城铭看到今天的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提起季城铭,我脸上的神情微微僵硬了一下。 麦瑞从镜子里看到了我的变化,吐了吐舌头,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 她一边帮我梳妆一边道:“我跟我先生订婚的时候也穿过一次白色礼服,我先生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西装站在我身旁,他牵起我的手时,我觉得自己高兴的简直能能穿着那身白裙子飞到天上去。” “你很喜欢白色吗?”我问她道。 她点点头说:“喜欢,因为婚纱的颜色是白色,我从小都梦想着穿的裙子,可惜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穿了。” 我见她说的有些伤感,便拍拍她的手劝道:“女人之所以穿婚纱,就是为了能嫁给一个挚爱的男子,虽然你没来得及为他披上嫁衣,但是能遇见他,就已经是一种圆满了。” 她点点头说:“因为我的人生已经永远有了缺憾,所以我才特别希望你跟城铭能珍惜彼此,一路幸福下去,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你就会发现当初拥有的时候是一种多么大的奢侈。” “就怕有一天,失去了以后才发现或许曾经根本就没有拥有过。”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道。 “怎么会呢,没有拥有过的,就永远不会失去,也只有失去,才能证明曾经拥有。”麦瑞将最后一笔腮红涂好,细细打量着我叹道:“每个人都想在一开始时就去衡量值与不值,但是人生啊,或许总要走下去才能知道对错。” 我笑看着镜子里那个细致中带着精美的女子,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我执意走到如今,对错的答案也终究还是没有分明。 晚上五点,我打的到了酒店,车子还没停下来,我就看到酒店门口车来车往异常繁忙。 穿着各式衣裙的女子裹着外套被送到酒店,也许只有四海的酒会,才会有这样隆重的排场。 我用长羽绒服外套将全身上下裹了个严实,但是毕竟是光腿,下了车却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一路跑进了屋里,在暖气大开的酒店里,这才算暖和过来身子。 大堂里来来往往都是衣冠楚楚长裙翩然的男女,我是第一次参加,时间还未到,又不知道该去哪里等,只好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赵敏敏。 赵敏敏因为裙子的纽扣崩开了,所以开了个钟点房,我上去找她时,她正光着膀子裹着浴巾盘腿坐在床上缝扣子。 “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穿的什么?” 她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让我脱衣服,我见屋子里暖气开的足,这才将外套脱了下来。 赵敏敏抬眼看我的那一瞬间变突然定住了,她盯着我定定的看了许久,这才啧啧称赞道:“天呐暖暖,以前我只觉得你清秀,今天这样一打扮,竟觉得再没有没有比你更美的人了。” 赵敏敏一向毒舌,难得有主动赞美别人的时候。 被她这样一番真心实意的夸赞,我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她撇撇嘴道:“不说别人,戴菲这次绝对是被你给秒杀了,刚刚我在门口就看到她了,穿着一件草绿色的鱼尾裙,乳沟挤得滴水不漏,窄腰肥臀,庸俗的很。” 我听了她的话,不禁有些失笑,问道:“你的裙子怎么回事?” “刚刚下车的时候把扣子给崩了,都怪我说不吃不吃,一天没吃东西,结果四点没忍住一下子吃了两个蛋糕,这不,裙子就变得太紧了些。” “干嘛要做的那么小,穿着不是自己受罪。” “我本来就平胸,腰再不勒的紧点,还有什么看点,你别忘了,今天酒会上什么人都有,上至四海高层,下至优质的小鲜肉,一年就一次的机会,我怎么能轻易放过。” 等到赵敏敏钉好扣子,我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勉强帮她穿上,我们匆匆赶去会场的时候,酒会已经开始了。 光束全部汇聚到主席台上,赵敏敏便趁着光线暗,拉着我混了进去。 除了季董事长没有到场,四海的四大董事都在。 他们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些新年祝福的话,便将舞台交给了季城铭。 我一连避着他几日,如今这样一看,似乎觉得他清瘦了不少。 季城铭穿着一身炭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衣领上系者黑色的领结,整个人显得英伟不凡,高雅气派。 我隐隐听到身边有许多女性议论他的声音,语气里满是倾慕,季城铭无论走到哪里,总是能轻轻松松引起别人注目的眼光,他此刻虽然就站在我眼前,却也是一个遥远的存在。 我站在暗地里静静的看着灯光下的他,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的蔓延到我的头顶。 他是万众瞩目,而我却淹没在人海,无处可寻。 114.情深至此 他简短的做完了年末总结,最后突然话锋一转,眼神直直的看向我道:“最后还有一件私人的事情想像大家解释一下。” 说起私人的事情,大家一直议论纷纷起来,赵敏敏在我身旁紧紧拽着我的胳膊道:“该不会是要公布他跟池媛的恋情了吧,毕竟才传离婚没多久,不太合适吧。” 面对台下的议论纷纷,季城铭嘴角微微上扬,无视道:“前两天公司的内网被上传了我本人和我助理抱在一起的画面,继而引起大家纷纷猜测起我的私人问题。” 他顿了顿,底下的议论声似乎更加激烈了起来。 “若真如大家所说,我已经离了婚,现在根本没有必要占用时间澄清这件事情,但是如今作为一个已婚人士,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大家,,我没有离婚,和我的助理池媛也没有任何暧昧关系,希望大家不要再以讹传讹,凭空捏造话题,我很爱我的太太,不希望这件事给她带来伤害。”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底下立马像炸开了锅一般。 “不就是豪门联姻吗,能有多爱?” “他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造谣的人绝对是别有用心。” “……” 赵敏敏晃了晃神身子道:“居然没有离婚,暖暖,你扶我一下,我有些缺氧。” 我却只顾看着季城铭,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着他的话,全然忘记了其他。 季城铭看到大家讨论的热闹,微微抿了抿嘴,再次看向我说:“我知道大家或许会很好奇,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太太。麻烦灯光帮忙打过去一点。” 季城铭话音刚落,一束灯光便稳稳的打到了我的身上。 我有些怔愣的站在原地,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原来,从麦瑞给我穿上这身衣服开始,一切就早已有了安排。 “什么情况,灯光怎么突然打到这边来了?” 赵敏敏和我暴露在灯光下,比起我的若有所思,她是满脸的不知所措。 “暖暖,我们往旁边站一点吧,这灯是不是打错了?”赵敏敏拉了拉我,一脸的质疑。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季城铭,隔着一片沉寂的昏暗会场,与他静静对视。 “她叫江暖,四海后勤部员工,工作认真努力,生活中倔强迷糊,因为她不愿意公开,所以才隐瞒至今,但我对她的爱绝对超过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说完,他对着我笑了笑,是那种从未对别人有过的,我却格外熟悉的笑容。 赵敏敏诧异的看着我,嘴巴已经完全闭不起来。 “暖暖,你竟然……”她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会场上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时,我竟然不再觉得害怕。 是因为季城铭,他带给我的力量,让我足以面对一切。 季城铭说:“现在,我要下去跟我的太太一起度过今年难忘的除夕夜,剩下的时间交给大家,希望各位今晚都能玩的痛快。” 他放下话筒,从台上缓缓走下,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仿佛御着风,跋山涉水而来。 一瞬间,整个会场的灯光全部亮起,整个世界一瞬间变得一片灯火辉煌。 季城铭走到我面前,细细看了我一番,牵起我的手道:“现在总算不生我的气了吧。” 我有些忍俊不禁,强忍着笑意道:“好多人在看我们。” “还不是因为季城铭的夫人太美。”他不以为意。 “你这样贸贸然公开我们的关系,我怕是以后真的会被四海的人追杀了。”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合法夫妻,没必要藏着掖着。”他不以为然而又霸道。 我一时口舌迟钝,竟不知怎么对他。 因为季城铭还要应付其他人,他不得不将我带到休息室里,交代我等他一下,说会尽快结束带我出去单独跨年。 我坐在休息室里靠着沙发歪头看电视上的春节晚会,不知不觉,竟过去一个多小时。 门突然被撞开,进来的人不是季城铭,竟是有些喝高的周家麟。 他面色微醺,眼神沉郁,走到我面前定定的看着我。 “你也在这儿。”他突然开口道。 被他几番刁难,我已经习惯,神态自若的回答他:“我在等季城铭。” 他在我旁边坐下身子,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 周家麟今天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西装,搭配暗红色的领结,显得整个人气质出尘,风度翩翩,虽然带着些醉态,但眼神却仍旧深邃迷人。 “季城铭那家伙说他爱你,你信吗?”他端着酒杯,蹙眉问我。 我毫不迟疑的点点头说:“我信的。” 他的眼神黯了黯,冷笑着说:“你信,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信?” “我需要知道什么?”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便反问他。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沉思了片刻,又摇摇头道:“算了,事已至此,就算是说出来,也未必能改变什么。” 他站起身道:“算了,我想要看到的就是你能开心,如果只能适得其反,就算是应该做的,我也不会做了。” 我总觉得他今晚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便站起身子走到他面前问:“你是不是喝多了,感觉还好吗?” 他摇摇头,有些沮丧道:“感觉很不好,我一想起这样的你,就要不在我的生活里,就很难受。” 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低着头说:“周家麟,你别这样说,你以后总会遇到更好的!” 他无力的笑了笑说:“怎么还会比你再好,你不知道你已经让我丧失了对好坏的所有判断。” 我不再说话,他这个状态,无论我再说什么,怕是也听不进去的。 他见我低头不语,有些自嘲的说:“在我面前,你总是我最不喜欢的样子,因为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百般忍让,江暖,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个。” “可是我给不了你其他的东西了!”我抬头看着他,说的有些无力。 他微微怔了怔,神情一点一点变得荒凉起来。 最后开口道:“给我抱一下吧,这应该算是你唯一能为我做也是我最后要求你做的事情。” 任谁看了他那样的神情,应该都不会忍心拒绝吧。 我张开手抱了抱他,他下巴抵在我的头上,两手轻轻拍了拍我背。 我能感觉到他的臂膀很用力,可是抱的我却很轻,像是对待一件珍宝,碰一下都觉得是伤害。 “新年快乐。”他说。 嗓音低沉,听上去格外悲凉,与窗外烟火绚烂的气氛形成强烈的反差。 我眼眶微红,心里一遍一遍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嘴上故作镇定的回他道:“新年快乐。” 他突然松开手放开了我,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脊背挺得笔直,背影格外落寞。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再也没有回头,眼泪不由的就簌簌的落了下来。 新年来临,是不是预示着过去的故事就又该老去。 人生之中,和每一个人都要分离,遇见之后,也就是告别的开始。 因为哭花了脸上的装,我索性拿着带来的衣服去洗手间将礼服换了下来。 整理完毕正要出去,戴菲突然横冲直撞的钻进了洗手间里。 她没来得及看我便直接冲到洗手台上一阵呕吐,看上去喝了不少。 我怕她喝多了不方便,便没有急着出去,站在原地看看她需不需要帮忙。 她吐得脸色绯红,礼服上也污迹斑斑,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精致。 戴妃抬起头,透过镜子见我正站在原地盯着她看,便转过身来倚靠在台子上看着我。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季总夫人啊,以前真是有眼无珠,没有认出你这尊大佛。” 她的语气里不无嘲讽。 我也早有预料,淡淡道:“以前并非是刻意隐瞒,抱歉。” 她不屑的冷笑道:“我倒是真没看出来,你江暖身上有哪一点值得季总和周总两个这样优秀的人为你神魂颠倒。” “你什么意思?”我冷声反问她。 “你别装了,以前我虽然不知道你跟季总结婚,但是你跟周总之间的事情却逃不过我的观察。” 我站住身子,立在原地,一副等她说清楚讲明白的架势。 她不急不慢道:“当初周总把你从电梯里抱出来,焦急的神情大家有目共睹,我的脚扭伤了他却不以为意,丝毫不为所动,那次在会客室,我想尽办法与他多聊两句他都不愿应付,却突然因为你的到来将我压至墙角故作暧昧,每次只要与我有关,就必然会与你有关,那次我拿着钥匙满心欢喜的去他家里,竟发现他满屋子都是你的照片,几岁时候的,十几岁时候的,高中的,大学的……” 戴菲自嘲的笑了笑,顿了顿说:“我又不傻,况且他又用情如此之深,怎么会发现不了他对你的感情?” 只要是有关于周家麟的事情,就必然会将我反衬的像是一个千古罪人。 他情深至此,我竟无以为报。 我静静的站在原地,无言以对的看着戴菲。 115.除夕 戴菲见我一句话都不说,走过来瞪视着我道:“从前都是我无知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冷眼旁观的看我被江阳整的凄惨,想必心里也一定对我满是嘲笑吧?” “没有,我从未嘲笑过你,喜欢什么人都没有错,自然也不该被嘲笑。”我语气清淡的否定了她的话。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带着轻蔑。 “既然这样,那么周家麟你是真的准备放弃了是吗?” 我有些失笑道:“我从来就未拿起过他,又何来放弃?”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把他抢过来,你也不会后悔?”她追根究底,似是已经稳操胜券。 我点点头,肯定的告诉她:“无论周家麟选择谁,我都只会祝福。” 她细细的看着我的眼神,似乎在辨认我言语真假,看了许久,似乎才终于放下心来。 “我的裙子脏了,你的可以借给我穿穿吗?” 她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了裙子上,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我手里刚换下的裙子上。 我看了看裙子,毕竟是穿过的,不禁有些迟疑。 她笑笑说:“没关系,我们俩的尺寸应该是差不太多的。”说完便顺手拿过我手里的白纱,转身进了洗手间里。 我有些无奈的站在原地,摇了摇头道:“那你小心别弄脏了,我明天还要还给别人。” “知道了,我熨好了送给你。”他应和道。 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季城铭已经在了,他拿着电话正要打给我,见我进去这才松了口气道:“我以为你等的不耐烦又跑出去了,正要打给你。” “我在洗手间换衣服,遇到同事就聊了一会儿。”我解释。 他见我裹得严实,笑笑说:“也好,裙子虽然漂亮,但是抵不住外面的冷,我们去滨海边看除夕烟火吧。” 往日冷清的海边,在除夕夜竟显得格外热闹起来。 许多人在沙滩上兴高采烈的放着焰火。 我跟季城铭站在栏杆外,看着铺天盖地一片绚烂辉煌的海景,在风中笑的格外开怀。 “小暖,明年就是新年,有什么愿望吗?” 季城铭将我揽在怀里,眼神映着漫天的花火也变得格外璀璨。 我站在他身前,被他宽大的呢子大衣包裹着,歪头想了一会儿说:“我的新年愿望就是涨工资啊,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呢。” 季城铭笑笑说:“应该是实现不了了,我打算把你给辞了。” “为什么,我可是有正规劳动合同的。” “因为季家的香火需要你来延续啊。”他的视线看着前方,忍着笑意故作一副一本正经的神情。 我捶打着他,笑道:“想得美。” 他将我紧紧禁锢在胸前,一脸理所应当的神情道:“不是我想的美,这是你份内的事情,如今四海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季城铭的老婆,就算我让你回去上班,估计你也不会再有以前自在。” “原来你是已经预谋好的!”我这才反应过来,指着他声讨道。 他眼神里的笑意变的更深了一些,眨眨眼睛说:“这两天见不到你我一直再想一个问题,我们之间之所以总是会出现信任危机,就是因为一直隐瞒你的身份,所以我的新年愿望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夫妻。” “你真的愿意让别人知道我是你的妻子?”我心里有些感触,站直了身子仰脸看着他。 他伸手捧住我的脸,认真的点点头说:“很愿意,非常愿意,你是我的妻子,是我觉得最荣耀的事情。” 如果因为爱上季城铭让我觉得自卑,那么今晚的季城铭,不但打碎了我那些藏在隐密处的自卑,甚至还让我觉得有些骄傲。 原来,无论自卑还是骄傲,并非是因为你爱上了一个怎样的男人,而是在于这个男人怎样对你。 远处的新年钟声响起,笨重的声音随着海风穿透夜晚凉薄的空气。 烟花在一瞬间突然盛开到了极致,欢呼的人潮变得壮大起来。 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最盛大的仪式,所有人的情绪都随之高炸。 季城铭低下头看着我,眼神深邃的像是烟花景象后静谧的夜色。 “小暖,新年快乐。” 我踮起脚,随着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在他耳边大声喊道:“新年快乐,城铭。” 这是以第一次陪你跨年,也希望以后的每一次跨年,都是我来陪你。 这才是我的新年愿望。 季城铭低头轻轻吻着我,有一朵烟火从海面上升空,炸开在我们身后的夜空之中,绚烂无比,璀璨夺目。 年初一,我们早早起床给爷爷奶奶拜年,自然拿到一个厚厚的大红包,池叔池姨都回家过年了,我们便自己动手包了饺子吃,忙忙碌碌吵吵闹闹的便快到中午,爷爷让季城铭带着我去外公家里拜年。 夜里下了一场雪,早上醒来时便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季城铭将车从车库开了出来,车轮子碾压在积雪上面有细碎的声响。 我围着大红色的围巾,带着大红色的线帽,衣着笨重的站在门口等着上车,牙子也是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毛衣从屋里冲出来,他拿着两根桃树枝交给我说:“江阿姨,奶奶让你们把‘金条’装在口袋里。” 我刚伸手从牙子手里接过桃树枝,季城铭便“咔嚓”一声,用拍立得将我们俩拍了下来。 他取出照片甩了甩说:“来,牙子,叔叔送你一张照片。” 牙子兴冲冲的跑过去拿过照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开口道:“江阿姨好像又胖了些。” 我龇牙咧嘴的去抢过照片,照片中,我跟牙子裹得像是两只生动的红色火龙鬼圆滚滚的立在门口,衬着满院子里皑皑的白雪,浓重的节日气氛扑面而来。 “明明你也很胖好不好。”我不服气的跟牙子争辩道。 牙子撇撇嘴,夺回照片道:“季叔叔昨天晚上还说你一个人能吃我三个人的饭呢。” 说完看了一眼季城铭便飞快的跑回了屋。 我追不上他,只好转身一脸阴险的笑对着季城铭,缓缓走近他道:“你说的?” 季城铭忙一脸讨好的替我开开车门道:“又瘦又美的季夫人,请上车。” 我抿着嘴,强忍着笑意上了车。 因为雪天路滑,季城铭的车子开的很慢,我将桃树枝折好塞到他的外套口袋里。 季城铭扭头看了看,惊奇道:“都多少年没有装过桃树枝了,怎么又重出江湖了?” “家里有牙子这样的小孩,奶奶自然要比往年注重些。” 我想起奶奶一早上让牙子装这装那吃这吃那的正经摸样,就忍不住发笑。 季城铭感慨:“要不是因为你和牙子,这样喜庆的新年还真是很多年都没有过过了。”他感慨道。 即便是轰轰烈烈的爱情,或许也都难以和这样平淡却幸福的寻常日子相提并论。 时光越长远,你就越能发现,爱一个人的最好方式,无非就是和他过最简单的生活。 前面的露面结冰,车子不能通过,季城铭停下车子,将我帽子重新戴好。 他打开我的车门,伸出手道:“已经不远了,雪也停了,我们下车走过去吧。” 我欣然同意,牵着他的手跳下车子,一路不安分的跟在他身后,在雪地上留下两串极其诡异的脚印。 走到江家的时候,吴伯正在门口扫雪。 因为上次听到周启宣讲过我妈跟他的一段渊源,所以我对他也格外亲切起来。 “吴伯,新年好!” 我跑上前去对他作揖,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 他见我回去,忙停下手里的活,对我跟季城铭躬躬身子道:“你们回来啦?” “嗯,我们来给江董拜年,他在屋里吗?” 即便是当着他的面,我也只是称江潮生为江董。 他看了看屋里,看上去竟有些面有难色。 “怎么了吴伯?”我察觉出他神情有异,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江阳小姐正在屋子里发脾气呢。” “大过年的,怎么会发脾气呢,谁又惹她了?” “大概是因为周先生的事情,要不您就进去看看吧,闹了一早上了。” 吴伯说完便拿起笤帚继续扫起学雪来,似乎什么都没说过。 我跟季城铭有些不明所以的互看一眼,便匆匆上台阶进了屋。 屋里冷冷清清的,比起季家一派喜庆的节日气氛,显得有些冷寂。 江阳正一脸怒气的坐在沙发上,神情悲伤中带着怨怪,很是难看。 江潮生坐在她的对面,也是面色沉重,眉头深锁。 他们看到我进来,显得有些诧异。 江阳突然站起身子,有些嘲讽的看着我,冷声道:“你还敢来?” 她突然这样对我,让我着实有些摸不清头脑。 怔怔的站在原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她轻笑,眼神中尽是嘲讽。 “江暖,我只想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周家麟跟我已经要订婚了?” 听她问的这般没头没尾,我更是有些迷糊。反问道:“他跟你订不订婚,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关系?”她走过来瞪视着我,一副恨不得将我生吞了的神情。 我扭头看了看江潮生,也是一脸阴沉的看着我。心里不禁嘀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然你要装糊涂,我索性当着季城铭的面把这件事摊开了讲。” 江阳恨恨的看了一眼我跟季城铭,转身走到沙发旁,抓起沙发上的白裙子扔到我的脚下。 “这是不是你昨晚穿的的裙子?”她质问。 116.错认 我看着被扔在地上的白裙,确是麦瑞帮我设计的那条,有些奇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城铭走上前来,弯腰捡起地上的裙子,看着江阳问道:“这是小暖昨晚穿的裙子,有什么问题?” 她眼睛里噙着泪,隐忍的看着季城铭,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道:“季城铭,我真同情你……” “阳阳,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江潮生突然开口打断了江阳的话,他神色有些复杂,看上去似乎思虑良多。 “不,我要说,一次又一次,我这次真的忍不了了外公。”江阳执拗的扭过头来看着我道:“江暖,你趁家麟醉酒,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摇摇头道:“我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家麟喝醉酒,你的裙子会出现在他的床上,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江阳质问着我,眼底满是厌弃和恨意。 我这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她竟是误会我跟周家麟之间发生什么了。 我看看季城铭,季城铭也看看我。 他神色渐渐有些沉郁,终于还是转过身笑着对江阳说:“你也许是误会什么了,小暖昨晚一整晚都跟我在一起。” “你确定是一整晚?”江阳似乎看出了他有意替我掩护,轻笑着反问他。 季城铭看了看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我便抢过话说:“昨天城铭让我在休息室休息时确实遇见过周家麟。” 说到这里,他们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空气在一瞬间都变得有些压抑。 我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不过他只跟我说了几句话便又离开了,当时看上去确实已经有些醉意,后来我去洗手间换衣服的时候遇到了戴菲,她说裙子吐脏了,要穿我的,所以我便借给了她。” 江阳这才反应过来,声音狠历的说:“原来又是这个戴菲。” 我本以为解释清楚,她便不会再对我有心结,却不想她看我的神情更加阴沉起来。 江潮生开口道:“事已至此,你怨怪谁都没有用了,既然家麟酒后犯了错,自然要承担责任的,给那个姑娘一笔钱,让她不要再提此时,你们俩也抓紧把婚顶一下吧,以免再生枝节。” “那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我早就看出她心术不正,没想到这次竟想出这样下三滥的招儿,不管是钱还是家麟,我都是不会给她的。”江阳恨恨道。 “阳阳,你平时做事都是挺有分寸的,怎么一遇到家麟的事情就这样失了阵脚。” 江潮生语气中带着些责备,江阳只好悻悻的闭了嘴。 也许对男人来说,这样的错误根本就不算是错误,顶多只能算是失误,但是对女人来说,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越是深爱,便越不想有半点容忍。 江阳即便个性再强,她也毕竟是个女人。 我看着眼前的气氛,确是不宜再拜年,只好告辞道:“既然你们还有事情,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我拉着季城铭转身准备出去,江潮生突然开口叫住了我道:“小暖,这件事我觉得不方便让阳阳出面,那个姑娘既然你认识,你就替你姐去打发了她吧。” 让我去说,我不禁有些疑惑。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江潮生微微思量片刻,开口道:“你就告诉她,一个月后阳阳和家麟订婚,就算她不要钱,也不可能会再有其他的了。” 说完他扭头又对江阳道:“你去打电话给启宣,让他过来谈谈你们的婚事。” 江阳这才点点头上了楼。 回去的路上,季城铭沉默着没有说话,没有了来时快活的气氛,感觉有些压抑。 “为什么我明明跟江阳解释过裙子是被戴菲穿去的,她却好像仍旧对我有些介怀,难道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 我停下脚步,站住了问季城铭。 季城铭也停下身子,神色有些深沉的看着我说:“她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他顿了顿,好一会儿又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或许她本身就对你心有嫌隙。” 我虽然看得出季城铭并未说出真实的想法,但他不愿意说,我也便没有再多问,只是隐隐觉得这件事似乎让江阳跟季城铭对我都多少有了些看法。 见过戴菲之后,我才终于知道他们心里真正介怀的是什么,原来竟是我当局者迷,没有想到这一层而已。 跟戴菲见面的地点是一个复古装修风格的咖啡厅。 墙面斑驳,灯光陈旧,钟摆在笨重的摇摆,仿佛这里的时间都变得异常缓慢。 戴菲穿着一件长款的大红色羽绒服外套,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裹得严严实实。 走进店里脱下外套,里面是一件羊绒线织的连衣裙,整个人清瘦了不少,虽然化了淡妆,但是神色仍旧显得有些憔悴。 我见她坐稳,将菜单递给她问:“现在差不多也是饭点了,我们就一起吃点东西吧。” 她也不推拒,点点头,翻开菜单看了看,只要了几样清淡的餐饭。 “怎么,胃口不好?”我关切道。 她微微叹了口气说:“怎么能好呢!” 我踌躇着开口道:“你跟周总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次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聊一聊的。” 她淡淡的笑着,却并未笑道眼底,似乎早已经猜出了我的来意。 我见她这样,不但没有了往日的凌厉,还显得有些瘦弱,突然又觉得于心不忍起来,便说:“要不我们先吃饭吧,吃完再谈。” 她点点头,眉头微微蹙起道:“还是让我先吃点东西吧。” 她虽然吃了一些,但看上去也有些勉强,没一会儿便放下了筷子。 “吃好了,我们聊聊吧。” 我放下筷子,又要了两杯咖啡。 这才开口道:“那天晚上你跟周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抿了抿嘴,眼睛专注的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沫,似乎再回想着当天的事情。 “那天我本来就已经有些醉了,借了你的裙子回去后又被一些人灌了一圈,后来去洗手间遇到周家麟时他已经烂醉,我去扶他他便让我送他回房间,然后后面的事情我也就就写迷糊。”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着我,眼神中带着自嘲。 “我只记得第二天醒来,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以后,他竟然告诉我,我们之间的这一切,并不能算是一夜情,也不能算是酒后乱性,只是因为他认错了人。” “认错人?”我有些迟疑。 她无奈的点点头说:“是啊,就因为那条裙子,他把我当成了你。” 戴菲看我的眼神有些受伤,有些不甘,又有些羡慕,最后都化作一片迷茫,慢慢的隐回了眼底。 周家麟之所以跟戴菲发生这一切,竟是因为将戴菲认成了我? 我有些惊惶的倚靠在座位上,不停的喝着咖啡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难怪江阳看我的眼神里仍旧会满是怨怪,难怪季城铭突然之间变得沉默,原来他们介怀的竟是周家麟对我的感情。 其实我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敢想。 戴菲见我不说话,她笑了笑,低声道:“我得是因为你,失也是因为你,说实话江暖,其实我是挺嫉妒你的,为什么你不争不抢,就能轻而易举的拥有那么多,而我削尖了脑袋,费尽心机,最后却还是抵不过你的一星半点。” “是你想多了。” 我忙解释道:“或许他对你也是有所不同的,世界上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他独独选择了你。” “若不是因为这点不同,我也不会这样孤注一掷。让你绝望的人,往往也曾给过你希望。” 她昂昂脸,忍住了眼里的泪没有落下来。 我试探着问道:“你现在是准备放弃周家麟了吗?” 她想了想,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即便是他把我当作你,但是却并不能影响我爱他分毫,如果要说不爱才能放弃,或许还要很久很久吧。” 我坐直了身子,顿了顿,郑重其事道:“过了正月,周家麟就要和江阳订婚了。” 她突然抬眼看我,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 我点点头,肯定道:“就是因为你们俩的事情,所以江董才临时决定的。” “因为我们俩的事情?什么意思?”她紧盯着我问。 我微微皱眉看着他,遗憾的点了点头。 她有些无措的坐在那里,拳头纂的死死的。 “明明知道了周家麟和我……却还要他们订婚,摆明了就是要针对我!” 我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手,只觉得她手指冰凉。 “其实,他们也不是要故意只对你,周家麟跟江阳从小就是天生的一对,这是事实,是不可能会因为你的存在,发生什么改变的。你懂吗?” “我不懂,我当然不懂!” 她含泪摇摇头道:“如果我是你,他们俩就不可能会订婚了,江家这样做,摆明了就是欺负我人微言轻。”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神中满是不甘。 117.当年的感情 我被她说的有些尴尬,缓了缓,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推到了她的面前。 顿了顿说:“事已至此,你也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有些事情即便你是再不甘心,也是无可奈何。” 她看了看我推过去的支票,眼神冷寂,微微笑着说:“什么意思?” “戴菲,你应该知道什么样的结果是更好的。”我看着她,不动声色道。 她考虑了许久,这才从桌子上拿起支票放在手上看了半天。 最后轻笑道:“没想到我居然还值这个数字,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凡是不要想太多,你还年轻,就当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吧。”我劝她道。 她只是笑了笑,将支票装进了包里,站起身子看了看我,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中带着些凄婉。 “无论如何,被别人当做是一个替代品总不是件能让人容易想开的事儿,你是没有机会,如果有一天你变成我,应该就会知道我现在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从店里走出去,午后的阳光正好,带着些许暖意照在她的身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她的背影格外荒凉。 命运也许自始至终对每一个人都不会公平,有人难免会被伤害,有人确实会受到庇护,但是究竟谁是真正被命运善待的人,不走到最后,我们都无从知晓。 自从身份被公开以后,我便没有再去四海上班,新年的假期短短数日,季城铭便去了外地出差,高树找我时,我正窝在沙发上看八点档的连续剧。 虽然很奇怪一向严谨沉闷的高树为什么会突然找我喝酒,但是听起来他的情绪似乎并不算好,便也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高树约我的地点是大学门前的夜市,*点钟,各种路边摊搭着棚子摆了起来,我在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饺子铺找到了他。 他替我倒好酒,指指旁边的位置说:“小暖,坐吧。” 我在他身旁坐下,有些惊奇的问道:“学长怎么你也会找人喝酒?” 他一口酒闷下肚子,苦笑道:“你学长我也是人,怎么就不能喝酒了。” “也是。”我点点头,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道:“这酒的味道这么多年来还是没变。” “你还记得?”他笑看着我问。 我不以为然道:“当然,那是你第一次单独请我吃饭,虽然就是吃碗水饺,可是我却整整准备了一下午呢。” “吃饭有什么好准备的?”他实在想不通。 我抱着老板新捞出来的水饺,摆摆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当年我那么喜欢你,别说是你单独请我吃水饺,就是为了在你面前晃一圈,我也会准备许久。” 他笑看着我,认真的听着我说话,岁月改变了一切,却似乎并没有改变他一如既往的温柔。 “那天中午我帮你搬完器材,你随口说晚上请我去校门口吃水饺,我当时简直乐疯了,回到寝室便开始疯狂的试衣服,最后还是特地跑到南街去新买了一件裙子,拉着全寝室的姐妹儿去参考,场面特别壮观,现在想想,真是比嫁人还要隆重。” 他笑说:“我记得了,那天晚上的天还挺冷的,你就穿着一件特别单薄的黄裙子,抱着汤碗时还冻得瑟瑟发抖。” 我敲敲碗,感叹道:“谁说不是呢,虽然你后来慷慨的把外套借给了我,不过回去以后我们俩就都感冒发烧了。” “这样说来,我们俩同病相怜的革命情谊要归功于那条让你冻得瑟瑟发抖的黄裙子。”高树一扫脸上的阴霾,开怀道。 我举起酒杯说:“可不是,如果不是因为我让堂堂医学系考神高树都感冒发烧了,你哪里还会记得我。” 他跟我对饮一杯,发下杯子,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记得你,并非是在那个时候。”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疑惑。 他点点头说:“你从高中毕业那年,学校邀请高考状元回去给学弟学妹们分享心得,备战高考,那天刚好你请假,你的位置就在礼堂的第一排最靠右的地方,下台以后我借用你的位置一直坐到活动结束。那一次虽然没有见到你人,但是桌子右上角你的名字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确实想起高三那一年因为我妈身体不好,我常常请假,竟不想更早与他见面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我们时常会花费许多时间与精力去关注一些人,然后幻想着会有怎样意外的初见,等待之所以漫长,或许因为在不经意之间,我们已经错失了最开始的缘分,而往后的一切,也许只是弥补,却并不能补救。 我喝着酒,叹气道:“难怪后来你听到我的名字神情会那样诧异。” “我只是没有想到,有的时候难免觉得命运也会这样处心积虑。” “处心积虑的不是命运,是我啊!” 我用酒杯砸着桌板,纠正道:“当初是我处心积虑的要接近你才那么努力的考到这所大学里来,要知道以我当时的成绩想跟你进同一所大学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好在我遇见你够早,也还来得及努力,运气也不算太差。” 他只是笑看着我,眼神格外温暖。 我边喝酒边埋怨着:“学长,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优秀会让喜欢你的女孩子很为难。” “小暖,你当年为什么那样喜欢我?” 高树突然开口问道。 他只是一直回避我对他的感情,这样的问题,倒还是第一次问起。 “怎么说呢?” 我思考了一会,看着寒假里有些冷清而又陌生的校园,感慨道:“喜欢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很难讲,也许就是因为那一眼看到你,便就觉得是你了吧。” 当年我还不知道高树有多优秀,也还不知道高树有多温柔,只因为他在人群中的身影印在了我的眼里,因为他看我的那一眼印在了我的心里,所以自此对他念念不忘吧。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千千万,最终却还不过是因为那一眼。 他闷闷的喝着酒,神情变得落寞起来,在灯光下氤氲的热气中,眼神变得格外飘渺。 “也许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应该就是拒绝了你当年对我的那份最纯真的喜欢。” 我怔了怔,一时难以理解他说这句话的用意,与其说是可惜,倒不如说是悔愧。 “都已经过去了,不管当初发生过什么,我们都还能像当年一样坐在这里吃着水饺聊天,不就已经算是最好的安排了吗?” 我用酒杯碰碰他的杯子,故作豪迈。 “如果是最好的安排,我们之间就不至于这样缅怀过去了,小暖,最好的永远都在未来,突然喜欢缅怀过去的人,说明他一点都不够好。” 高树看着我,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他的心事即便不说,也盛满在了眼睛里。 “我又做了一件与当年一样的事情,虽然觉得情境似乎在重演,但心境却不一样,那一刻,我才明白,当年失去的是什么。” 我握着酒杯,心里有些踌躇,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趴在桌子上,嘴角微扬,平静的表情,平静的眼神,这是高树心理活动最多的时候会惯有的表情。 “常笑说她父亲查出了肝癌晚期,时间已经不多了,想在走之前看到她嫁人。”他声音低沉,酒意阑珊。 我探问道:“你愿意吗?” 他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说:“我拒绝了她,就像当年拒绝你一样。” 我有些愕然。 从我认识高树,就知道他身边有一个常笑,那样优秀耀眼的常笑,站在高树身边就像是上帝为他量身定做的另一半一般。 我曾经在漫长的等待与暗恋中败下阵来,本以为除了常笑,再无另一个会有可能被高树接纳的人,却不想,无论骄傲还是卑微,我们都不过是一样的出场,一样的落幕。 “你不喜欢她吗?” “我对常笑的感情一清二楚,喜欢的时候喜欢,不爱的时候不爱,我们之间的关系太过明白,所以适合我的人并不是她。”高树解释。 逻辑清楚明白的理科生,即便是对待感情都是条理分明,因为所以当然。 我有些失笑道:“那么当年对我,也是如此吗?”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眉头微微锁起。 “小暖,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一定是读书读傻了。该清楚明白的时候犯糊涂,该犯糊涂的时候却偏偏要分清对错黑白。”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轻叹一口气说:“就当是上台对我的一种惩罚吧,如果没有你,我或许会跟常笑过我们理所应当的生活,但是因为有了你,我们之间仅有的那点理所应当,都变得毫无逻辑可言。因为你当年对我的喜欢,让我觉得没有力气的感情变得那样苍白可悲。” 这也许就是生命对过往的一种承前启后吧,没有因果,没有对错,只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亏欠和感念。 118.巧遇常笑 夜色下的校园蒙着一片黯淡之色,因为放假,所以学生很少。 我看着外面有衣着靓丽的青年男女站在风中手舞足蹈的聊着天,脸上满是未染尘世的意气风发。 还是那个地点,还是那样的年纪,却已经不是同一群人和同一样的时间。 我们被岁月席卷着向前,很多人在身后锲而不舍的追赶,最终都将淹没在时代的洪流,隐匿的悄无声息。 “常笑应该很难过吧,那么多年了,她本来应该对你志在必得。”我看着外面,神情有些困惑。 高树只是喝酒,他语气低沉道:“毕竟我们都是成年人,在感情中可以随性却不能任性,我知道常笑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只是这样的答案我不给她,也会有别人给。” “别人给的,又怎么会是她想要的。”我一语道破。 高树摇摇头。 “即便如此,感情也不是交换,可以相互成全。” 他抬起头看着我说:“所以小暖,我尊重你现在的选择,当初是我错过了,后果就该由我来承担,你在我心中仍旧是当初的那个人,只是只能活在过去的时光里。” 我们相视而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即便是年少时有过再多的失误跟错失,可是却没有人会后悔。 往事随风,水过无痕。 如果生命重新再来一遍,我们仍旧会和当初一样,做同样的选择,走同样的路,还会爱那个人,还是会被他伤害。 跟高树喝过酒,他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我,至于他和常笑之间后来的事情,我也再没听说过。 江阳和周家麟订婚仪式的前一天,季城铭开车带我去店里替她取礼服。 江阳的礼服是特别定制的,我们去的时候就已经打包好了,我拿上礼服签了字正要走,季城铭叫住我说:“小暖,这件裙子你试试吧。” 我转身见他手上拿着一件湖水蓝的裙子,笑看着我。 “为什么让我试?” “我觉得这条裙子你穿一定好看。” 他将裙子放在我身上比划了一下说:“颜色气质都合适,也就只能你穿了!” 我见他难得这么钟意一条裙子,只好将礼服放到他手里,接过裙子准备去试。 刚要进更衣室,从另外一间屋里走出人来。 对方背对着我照镜子,穿着一件镶钻的白色婚纱,从背影看身子绰约,玲珑有致。 “东明,你来看一下这件怎么样?” 随着他的声音,坐在窗边的男子起身走了过来。 他跟女子的个头一般高,体态微胖,虽然看上去并不算是英俊高大的男子,但是气质沉稳,文质彬彬。 “这一件是不是紧了点,你若是觉得肚子勒着不舒服,要不让他们帮你改一下?” 男子看了看女子被勒的紧绷绷的腰身,满怀关切道。 “修改的话还要再等一个星期呢,我们婚礼也就下周了。”女子略带遗憾的说。 男子安慰道:“没关系,让他们抓紧一点就可以了,你喜欢就要这一件。” 她欢喜的点点头,又重新回头细细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常笑?” 我有些意外的叫了她的名字,她和那个男子闻声一起回头看过来,这才注意到我跟季城铭。 “你,要结婚了?” 我走近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她笑了笑,一脸的温暖,完全没有了往日对我的敌意。 “是啊,我跟你介绍一下,他叫李东明,是我高中同学,追我好多年了!”常笑揽着李东明的胳膊对我说。 李东明落落大方的跟我和季城铭打了招呼,低声道:“你们先聊,我去确认一下修改的尺寸。” 常笑笑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眼神格外清澈。 “他们家是开商场的,也算是个富二代吧,以前我总觉得他其貌不扬,没想到最终竟真的能嫁给他。” “前两天,学长找我喝酒,跟我说过你们的事情了。”我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说。 常笑仍旧笑着,眼神却变得有些黯然。 “或许这就是命吧,如果不是因为我爸突然病危,我也不会有这样孤注一掷的勇气决定放弃高树而选择李东明,这么多年了,我甚至已经习惯了等待,消磨,耗损,如果没有一个契机,我或许已经忘了什么时候要去停止。” “这样选择,你甘心吗?” “有什么不甘心的。” 她看了看李东明离开的地方,叹道:“其实东明比起阿树来似乎要更适合我,他并不比阿树差,只是刚好我更喜欢阿树而已。我觉得能嫁给东明,我爸就算是走了,也应该可以安心。” “如果学长知道你这么想,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我见她想的开,心里也替她觉得高兴。她却摇摇头,必以为然道:“阿树开不开心的原由并不在我,我在他心里,充其量就算是一个多年养成的习惯而已,虽然一时半会难以适应,时间长了被淡忘是难以避免的,而有些人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毒瘤,慢慢渗透到他的细胞血管里,随着时间越长,便将他攻陷的越深,最后怕是不死,也要致残。” 我隐约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身旁的季城铭。 季城铭好风度的站在窗口抽烟,似乎并未在意我们之间的谈话。 常笑顺着我的眼神看了看季城铭,她眼神变得深邃,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 “你是要去试衣服吗?”她指指我手里的裙子问道。 我这才想起来,忙笑说:“对啊,差点忘记了。” “快点进去试一试吧,刚好我在可以给点意见。”她笑的眉眼弯弯,一脸的热忱。 我便没再多想,便匆匆进了更衣室。 换好裙子出来,常笑似乎在和季城铭说什么。 常笑的神情淡然,眉宇间满是心事,季城铭手里拿着一个纸条,面色微微有些凝重。 他们见我出来,便忙收了脸上的神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我瞥见季城铭将手里的纸条顺手装进了裤袋里。 常笑走向我,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眼神中满是赞许。 “看着这样的你,我便知道为什么连阿树也会对你念念不忘。你的美不浓不淡,不多不少,让人觉得很舒服,想多看几眼,多跟你说几句话的那种舒服。” 常笑对我从来都是冷嘲热讽,如今被她这么直白而真诚的一番夸奖,我倒觉得格外不好意思。 她拍拍我的手,看了季城铭一眼,低声道:“什么人,对你什么感情,不但要用眼睛看,用心看,还要通过考验来证明,真心希望你和爱你的人能长长久久。” 我跟季城铭离开店里时,常笑和李东明还在里面挑选捧花。 季城铭一路上话变得很少,除了只言片语的回应,几乎没有怎么说话。 我好奇道:“这裙子是你挑的,穿上以后怎么没听你说好看。” 他微微恍了恍神,反应过来笑说:“这么贵的裙子,你若穿的不好看,我怎么会舍得花钱买?” 我撇撇嘴,面上笑笑,心里却突然觉得莫名沉重起来。 晚上从江家出来,和季城铭牵着手往回走,他突然站住脚看着我说:“小暖,我明天要去一趟美国。” “去美国?”我有些疑惑的停下来看着他。 “怎么那么突然,明天是江阳的订婚仪式。” 他面有难色的点点头说:“因为美国那边有些事情急需我过去,所以明天一早就要动身。” 我考虑了一番,季城铭工作繁忙,年初本身事情就比较多,订婚仪式本身也没有结婚隆重,缺席也没什么。 便点了点头说:“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想了一下,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还不确定什么情况,我过去了在联系你吧。” 我没再多说什么,快步往前走道:“我们快些回去吧,我帮你收拾行李。” “小暖。” 他在身后突然叫住我。 我回过头,见他站在路灯下神情有些黯然。 “怎么了?”我问他。 他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我,似乎像是要将我印在眼睛里一般,突然冲过来抱住我说:“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任由他紧紧的抱着。 “什么话?” “我爱你。江暖,我爱你。” 他指名道姓的说着我的名字,告诉我他爱我,让我不禁有些悸动。 我环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肩膀上地上道:“季城铭,我也爱你。” 那天晚上的夜色很深,但是却没有季城铭的眼色深沉,他将我单薄的身影淹没在了如渊一般的眼神中,一直浸没在心底的最深处。 我虽然不知道这场告别意味着什么,但是也隐约已经感觉的到季城铭深深的不舍中带着一些莫名的悲情,像是即将奔赴一场没有退路的残酷徒刑,而他,却必须义无反顾。 第二天早上,季城铭早早的出了门,他没有惊醒我,替我盖好被子,没留只言片语。 我醒来时已经七点半,没来得及多想,穿戴梳妆好,便匆忙赶去了江家。 119.订婚仪式 在酒店见到周家麟,还是自那次酒会以后第一次见他。 我当时正在酒店门口接待客人,周家麟从车上下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戴着着枣红色的领结,虽然打扮的干净利索,但面色有些憔悴,神情也黯然。 看惯了周家麟穿浅色的衣服,头一次见他穿的这样沉闷不知道是因为我的错觉还是怎么,总觉得他周身的气场都变得低沉起来。 他抬头看见我穿着裙子站在大堂里,脚步微微迟钝了一下,看我的眼神一片阴霾之色。 我与他对视了数秒,觉得有些尴尬,便匆匆移开了视线,脸转向别处,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车来人往。 他缓步走到我身前,亦是直直的目视着前方,微微停了瞬间,便又抬起脚大步走了过去。 那一瞬的擦肩,仿佛是电影里会出现的慢镜头,我们彼此的心跳一下一下变得迟缓,眼神僵硬,时间似乎也一分一秒的慢了下来,终于,彼此视线交错,一转眼的功夫,便成了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 我未来得及恍惚,便又忙着招待客人,间隙,服务生送过来一件宽大的呢子外套说:“江小姐,大堂的温度有点低,有位先生交代我们给您准备一件外套。” 正觉得冷飕飕的,这衣服未免来的也太雪中送炭。 我接过衣服问:“哪位先生?” 他摇摇头说:“不好意思,客人没有交代我。” 我见他不愿透露,也不再为难,披上外套在大堂里又站了一会儿,直至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去了宴会厅。 宴会厅里新人还没有出场,司仪正在调试设备,我看到夏程风就坐在不远处,便走过去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嗨!” 我轻声和他打招呼,笑着问:“最近在忙什么,好像许久都没见到你?” 他扭头看到是我,神态竟隐隐有些慌乱,微微缓了缓,这才恢复如常。 开口道:“也没忙什么。” 我见他脸笑起来都有些僵硬,不禁觉得奇怪。 “上次你说要帮我查的那个程清远,他父母住哪儿找到了吗?” 听到我问起这个问题,夏程风眉头微微皱了皱,眼神有些躲闪起来。 “那个,还没来得及查。” “怎么回事啊,这么不够意思,我的事儿你就上点心呗!”我抗议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我,眼神中的神色有些复杂,像是不认识我一般。 我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想是穿了新裙子的缘故,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喂,看什么,第一天认识我啊?” 他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让你帮我查程清远的父母在哪,你今天是怎么了?”我疑惑道。 他忙摆摆手解释说“没什么,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我撇了撇嘴,表示不满,扭过头专心看仪式,不再理他。 不过隐隐的,似乎还是能感觉的夏程风在一旁紧紧盯着我看,像是在看我,又像是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 “江暖,你真的从来都没见过你父亲吗?” 夏程风突然开口问我。 我虽然好奇他突然问这个,但还是不以为然的点点头说:“是啊,从来都没见过,甚至连姓甚名谁我都不知道。” “你妈不肯告诉你关于你爸的事情,想必应该是十分恨他的吧?” “我不清楚,想必有多恨就有多爱吧,必然是他负了他的,不管有没有死,都负了我妈一辈子,我妈有资格恨他。” 夏程风踌躇了片刻,重新开口问道:“在你的想象中,你觉得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关于我父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从小就想象过无数次。 是像母亲一样沉静温和,还是像班主任那样严肃慈爱; 是像同学父亲那样宠溺,还是像买早餐的叔叔那样温暖; 可即便是想了那么多,似乎也从来没有想出过一点头绪。 或许他永远就是一个最特别的存在吧,不同与任何一个人。 我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以前想的比较多,现在就没有怎么想了,但我觉得,既然我妈愿意为他倾其一世,他自然也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吧。” 夏程风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看我。 我半开玩笑的补充道:“见过周家麟的父亲之后我才知道,那样一个温文儒雅又有风度的男子,我妈都会弃而不要,我爸想必是比他还要优秀的人,起码应该是很帅的才行。” 他听了不禁莞尔,又问我道:“你会怨怪他吗,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他,会做什么?” “怪是肯定怪的,但是原不原谅就要看我能不能理解他了,如果有机会还能再见到他,我想带他去江南看看我妈,当一个芳华正茂的女人在岁月的遗落下已然变成了一方小小的墓穴,我想看看,他作何感想。” 夏程风深邃的眼眸看着我,眼底尽是一片隐忍之色。 此时江阳和周家麟出场,观众席想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将我们的视线拉回到台上。 江阳穿着一件白色的拖地长裙,身线玲珑,肤色白皙,手腕处跟脖颈间的钻石首饰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名媛淑女的气质浑然天成。 她画着端庄明媚的妆容,本身就有些艳丽的五官更显得明艳动人,亭亭玉立的站在彩色花环之间,笑靥如花,光彩照人。 与其说江阳今天的美是因为打扮,倒不如说是因为心情。 幸福的女人最美,能跟周家麟这样比肩站在一起,完成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仪式,她无疑是幸福的。 周家麟在她的反衬下,虽没出什么差错,但情绪终究是差了些。 一个人的笑脸可以伪装,但是眼神却总是出卖自己。 他眼底里的那份惆怅和黯然,是再明亮的灯光都没有办法点亮的。 我看着他像是木偶一样机械的按部就班配合司仪完成这个仪式,心里竟有些心疼起他来。 第一次见他时,他面露嘲讽,嘴角上扬,轻浮狷狂却又不露声色的关切。 第二次见他时,他高谈阔论,冷嘲热讽,嚣张跋扈却又出手解围。 第三次见他时,他仗义的替我加班,陪着我吃泡面还跟我讲了一个意有所指的童话故事。 第四次见面时,他在雨中将我揽入怀里,怒气冲冲的质问我为什么想不起找他。 ...... 我想起他曾经看着我,认真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感情必须清楚明白的那些话。 曾经他那样坚定执着甚至有些任性的样子,与今时今日这个略微颓废而且了无生趣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从心底里隐隐的觉得刺痛起来。 无论境遇还是人心,最终都不得不在时光的雕琢下变得面目全非。 江阳替周家麟带上订婚戒指那一瞬间,我甚至看到她的眼底深处变得比钻石还要晶莹起来。 这一刻或许她等了许久,盼了许久,或许仍旧不尽如人意,但是能有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似乎就已经无比满足。 女人所在意的幸福本身就十分微小,而这些微小的幸福感,最终也都不过是来源与这个男人。 周家麟拿起戒指,他托起江阳手指的那一刻微微顿了一下,而也就只是这短暂的一瞬间,便轻而易举的颠覆了之前的所有。 “等一下。” 戒指还在周家麟的手里,一个清脆的女生便中断了这里的一切。 我循声向宴会厅的门口看去,见戴菲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带着黑色棒球帽神情冷寂的出现在门外。 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忙站起身来走到场地中间去拦住她。 “戴菲,你怎么来了?” 我低声问她,声音里满是警示。 她站住脚,抬头看我,脸色被长长的帽檐盖住,只觉得一片暗沉之色。 她伸手将支票递了过来,语气果决道:“钱我不要了,我只要周家麟对我负责。” “你胡说什么呢?”我走近她低声道:“等仪式结束再说好吗,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说完,我拉起她的胳膊便要往外走。 她却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副昂首挺胸的姿态站在布置精美的场地里。 一向注重打扮的戴菲,此时确实全然不顾形象,格格不入的站在这个梦幻一样的场景中,用自己的方式捍卫着自己的态度。 她甩甩胳膊弹开了我拉她的手,将支票抬起到我眼前的位置,缓缓松手放开。 支票缓缓的在我眼前飘落,整个宴会厅安静的似乎能听到支票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嘴角微微扬了扬,眼神冷寂道:“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这件事情我根本没得选。” 说完,戴菲转身沿着乳白色的地毯一步一步向台上走去,我站在后面看她,只觉得她的背影在整个礼堂里显得格外孤单。 她走到周家麟和江阳中间,默不作声的看了看他们。 此时周家麟的手里还拿着即将要戴在江阳手上的戒指。 江阳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复从前,她低沉着声音问:“你到底想怎样?” 120.我怀孕了 戴菲并没有说话,她突然伸手握住周家麟的手腕,转过身来。一脸坦然的看着在座的所有人。 “我怀孕了。” 她这句话似乎是对着周家麟说的,似乎又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只是话一出口,全场寂然,神情最淡定的,却反而是周家麟。 江阳有些重心不稳,她连连向后退了退身子,故作坚强的神色突然在一瞬间溃败。 “你胡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戴菲转脸看她,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说:“不信可以一起去医院。” 说完,她问周家麟道:“你信吗?” 周家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我信。”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场上场下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江阳整个人更是瘫软的靠着台柱。 戴菲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神色。 “既然你信,会负责吗?” 周家麟看了看江阳,眼神中有些许无奈却又似平静无波。 他转回头说:“我会对你负责。” 自始至终,他神情淡漠,从未看过戴菲一眼。 “好,那我们走吧。” 戴菲二话不说,拉着周家麟便要往外走。 “周家麟,你给我站住。” 周启宣从前排的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神情庄重的看着周家麟,眉头微蹙,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温和的人身上,感受到一些戾气。 “今天无论如何,你都不许从这里出去,否则我周启宣与你断绝父子关系。” 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惊讶,虽然这件事情是比较为难,但是能让脾气一向温和的周董用父子关系作为要挟的,必然是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限。 周家麟站住身子,背对着我们,他停在巨大的白色吊灯下面,身影被灯光笼着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虽然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但是我似乎能感觉的到周家麟心中的隐忍。 他的落寞被这样安静而又充满浪漫气氛的宴会厅对比的如此鲜明,仿佛被摒弃在世界之外。 他最终还是没有回头,拉着戴菲的手疾步走了出去。 江阳昏倒在众人的猜疑和同情之中,我知道,对她那样自强自尊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致命的伤害。 这场订婚算是被戴菲彻底搞砸,我忙碌完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洗了个澡,将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扭头看到季城铭穿过的外套正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我取下来叠整齐,想着明天替他送去干洗,却不想一张纸条从衣服里掉落出来。 我弯腰捡起来,认出纸条好像是那天在婚纱店里看到季城铭拿在手里的那一张,上面有一行工整的英文,是美国某地的一个详细地址。 我并未在意,将纸条收到抽屉里,便疲倦的上床休息。 季城铭自从去了美国一周,起初经常跟我电话联系,不过通话时间都比较短,而且言语匆忙,我料想他一定很忙,直到后来几天,他很少再打电话过来,我才觉得心里开始有些不踏实。 过了年之后,爷爷的肿瘤开始有恶化的迹象,他和奶奶经常往返医院,我便会时常过去陪陪牙子。 晚上十点左右,牙子做好功课睡下,奶奶和爷爷才从医院里回来。 我和奶奶一番忙碌,将爷爷安置好,时间转眼便到了凌晨。 我随奶奶下了楼,她坐在沙发声怔怔的出神,因为担心爷爷的病情,也是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 “奶奶,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 我热了杯牛奶端给她,见她日渐消瘦,着实有些于心不忍。 她接过杯子抱在手里,神情有些憔悴。 “小暖,最近只顾忙老头子的病,也不知道阳阳跟家麟那边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说:“昨天去才回去过,姨姐还是老样子,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都不愿多提,周家麟据说跟周董还在僵持着,不过那个戴菲好像已经不在四海工作了。” 奶奶点点头,感慨道:“家麟这个孩子,从小就机灵,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难不成他还真想跟那个女的结婚?”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说了要负责,那么应该就会负责到底吧。” “冤孽,这都是冤孽啊。”奶奶拍了拍大腿道:“启宣这次估计是要头疼了,他这一辈子就是情路坎坷,如果儿子也是这个样子,命运对他们周家未免就太不公平了。” 听奶奶这样说,我低头没有说话,周启宣这一辈子的感情悲剧,是我妈造成的无疑,但愿周家麟的每一个选择,都不会是因为我。 奶奶拍拍的手说:“阳阳这孩子从小就要强,这次遭遇这种事情,怕是心里也不是滋味,你有空就多去陪陪她,开解开解,感情的事情本来就勉强不了,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既然是天命已定,个人就莫要再介怀。 我点点头,劝慰她放心。 即便我们都是成人,但在长辈的眼里依旧与孩子无疑,他们觉得这个世界是洪水猛兽,随时都会将我们吞噬,却忽略了我们每个人都不懦弱,即便面对的更多,但却从没有人回避。 由于晚睡,第二天池媛匆匆来敲门时,我们都才刚起。 她穿着一身黑呢子外套,简单干练,像是已经去过了公司。 我和奶奶都在客厅里,她一进来便火急火燎道:“怎样才能联系到季总?” 奶奶有些好奇的转头看我,说:“城铭不是去美国出差了吗?” 我点点头说:“是啊,他说美国那边有要事处理。” 既然是出差,为什么池媛没有去?我突然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池媛皱了皱眉,一脸疑惑的神情说:“怎么去美国了,季总前两天只跟我说会去外地几天,刚开始还能联系上他,现在就突然联系不上了,他并没有说要出国啊?” 奶奶走向前来,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定定的看着池媛问道:“最近城铭的行程有要去美国的安排吗?” “没有,季总最近的行程都在本市。”池媛肯定道。 奶奶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问池媛道:“你这样匆忙找他有什么事情?” 池媛脸上一片焦急的神色道:“不好了夫人,我们发现有人在恶意收购公司股份。” 奶奶的眼睛微微眯起,一字一句的问道:“是他操作的?” 池媛点点头说:“很有可能,我正在调查。” 奶奶低下头,思考了一会,缓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公司盯着,我联系城铭。” 我虽然还不明白她们说的人是谁,但是在季董事长病危、季城铭不在的紧要关头收购股份,目标显而易见。 晚上我在网上查询护理知识,突然想起白天奶奶的反应,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十分蹊跷。 奶奶并不知道季城铭去了哪里,去干什么,怎么会突然之间便有办法联系上他。 我拿出抽屉里的那串地址,在搜索引擎里搜索了一下,居然是美国一家很有名气的私人医院。 季城铭身上为什么会装私人医院的地址? 奶奶果然联系上了季城铭,第二天傍晚,季城铭便赶了回来。 他面带憔悴的神色,看上去已经疲惫至极,没来得及休息,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公司。 一连数日的忙碌,季城铭早出晚归,有的时候熬得太晚便直接睡在办公室里。 直到最终形式稳定下来,他整个人也已经瘦了一圈。 难得他能回家吃上晚饭,我将做好的菜端出来给他,他显得有些怔愣。 我摘下围裙,坐下来盛好饭递给他,不以为然道:“最近专职家庭主妇,总不能一点建树都没有吧。”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恍惚,声音低沉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这种客气而又生疏的口吻,难免带着点生分的味道,我心里有些怅然,笑了笑,淡淡的说:“应该的。” 然后便是各自埋头吃饭,长久的一阵沉默。 “你国外的事情处理好了?” 终于,我打破沉寂,问他道。 他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没有抬头说:“还没有,这边的事情一处理好,我就要再去一趟。” “是......公司的事情吗?” 我踌躇着,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他抬头看着我,眼神有些清冷,像是当初刚认识时,带着些防备一般。 “是。” 他点点头说:“是公司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即便我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不再多想。 只要季城铭说的,我都愿意选择相信。 他若是没有欺骗我,说明他还坦诚待我。 他若是欺骗我,就说明对我还有欺骗的必要。 无论怎样,我在他心里似乎还是一样重要的。 公司的事情一缓,季城铭连夜又飞去了美国。 上一次走时,他对我似乎满是不舍。 这一次走时,他对我,似乎只剩歉疚。 离开四海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跟四海的人接触过。 天气渐渐转暖,我在超市里替牙子准备春游的户外用品,没想到会遇见赵敏敏。 121.南向暖 我伸手去拿货柜上的一次性餐布,她随后伸手过来,却已被我抢先。 我扭头看她时,她也看到了我。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扭头便愤愤的走了。 我忙推着车子跟在她身后,像往常那样嬉笑道:“敏敏,你也逛超市啊?” 她只顾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也没有理我。 我锲而不舍的紧追过去道:“敏敏,敏敏......” 她猛地停下身子,我差点撞到她的身上。 “季总夫人,您别跟在我身后这样喊我,咱们身份有别,我跟您说不上话。” 我听她阴阳怪气,心里却是有些暗喜,赵敏敏这人心直口快,但凡是能说出来的,必然也不会再记恨了。 我扯着她的袖子摇了摇说:“别这样嘛,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嘛,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她凶神恶煞的冲着我吼道:“瞒着我也就算了,还捉弄我。” “我错了,我错了,请你吃大餐还不行吗?” 我双手作揖,一副哀求的语气。 她挑了挑眉看着我,思量片刻道:“做季总夫人应该会有很多钱花吧?” 我怔了怔,似乎隐隐知道这是要勒索我的前奏。 “额,应该不会太穷。” “地海居请的起吗?”她仰脸问道。 我忙点点头说:“必须请得起啊!” 在地海居找了位置坐下,赵敏敏先捡招牌菜点了一遍,然后才心满意足的放下菜单道:“今天托你的福,让我尝尝地海居的天价招牌菜到底他妈的是不是让人吃的。” 我一头黑线道:“不让人吃难不成还做出来喂狗?” 她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有钱人家的狗都比我们伙食好。” 说完她看了我一眼,又补充道:“现在不是我们了,只剩我了!” 我叹了口气,看来,她是真的难以释怀,便招招手要了一瓶红酒替她倒上说:“这下总该可以了吧?” 她满意的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看在这顿饭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我翻翻白眼,问道:“没有戴菲跟你竞争,你现在工作怎么样了?” 她放下酒杯摆摆手说:“嗨,我现在都被调到了四区工程部,虽然说是核心部门,可却没有后勤部安逸,天天忙得要死。” “你呀你,倒真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后勤部哪里是能长待的地方,只有工程部才是能给你下半辈子带来保障的地方。” 她挥挥筷子,压低声音不屑道:“那倒不见得,女强人有什么好当的,总部的江阳是不是又漂亮又有能力,还不是被周家麟给甩了。工程部的程总秘书伊莎,大好的青春都奉献给了四海,最后呢,还不是从二十多层的施工现场摔下来死掉了。” 听了她的话,我不由怔愣在座位上,迟疑道:“你说什么?” 她愣了愣,语气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忘记江阳是你姨姐了。” “不是这个,是伊莎,你说伊莎怎么了?” “伊莎......死了啊!” 赵敏敏不知道我和伊莎之间的过节,所以她似乎很是费解我为何突然如此关注一个陌生的人。 死了? 我有些震惊的看着她,想起最后一次在电影院见她时她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怎么突然之间就死了。 人与人之间或许就是这个样子,有那么一个人突然无声无息的死了,从此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跟你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于这个时空,即使你们之间没有联系,没有见面,那种感觉是天差地别。 “就是前天的事情。”赵敏敏补充道:“这件事情说来也有些蹊跷,有人说是意外,有人说死因疑点重重,怀疑他杀,反正死状是挺凄惨的,她才刚回公司上班没多久呢,你说谁会跟她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赵敏敏絮絮叨叨的声音在我耳边变得越来越淡,我只觉得心里杂乱,很多事情都变得没有了头绪。 伊莎的突然死亡,到底是场意外,还是有人蓄谋。 希望这件事情,千万不要与黎安有任何关系。 但是事实证明,往往你越怕什么,便越会发生什么。 在这种紧要关头,我偏偏又知道了黎安的消息。 当金开泰告诉我,那个固定电话是来自程凯文名义下的某处房产时,我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的意思是,黎安口中的大叔就是四海的程凯文?” 我再次向他确定道。 金开泰点点头说:“可以确定,必是程凯文无疑了。” 我面色变得惨白,一颗心似乎瞬间沉入了谷底。 “程凯文的秘书伊莎前天死于非命,她也是程凯文的情人,该不会跟伊莎有关系吧?” 金开泰听到我的话,眼神里也隐隐多出了一抹担忧的神色。 这种事情,用正常的逻辑思维分析,似乎总是会朝着我们不愿意去想象的方向发展。 金开泰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站起身,站在阳台上讲了一会儿,进来时脸色变得更加晦暗。 “有消息说在江南看到了黎安,她这个时候回去江南,想必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去江南找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 我站起身,急匆匆的要往外走。 金开泰面有难色的喊住我说:“江暖,我爸目前不允许我出海都,你先去,我会再想办法过去,到时候再联系你。” 看着他眼神里净是无边无际的忧郁之色,我心里有些酸楚的点了点头。 “黎安的事,就先拜托你了。” 他语气诚恳,神色认真,像是虔诚的教徒,将所有的期盼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你爱上某一个人,而是你对某个人的爱,与她和你的距离,永远都只能是正比。 我下了飞机,赶上江南细雨。 初春的暖意仍然没有消退,伴着细雨,像是在诉说一场千回百转的心事。 哀婉,绵绵不尽。 我看着航站楼里来来往往出走或者回归的行人,突然变得有些迷茫。 黎安此时会在哪里,茫茫人海,我又会有多大的机会与她相遇。 曾经,我们并肩在这里出发或者抵达,而岁月,终究还是带来了这样只属于一个人的结果。 我撑着黑伞,拖着行李箱,走进空无一人的公墓。 这里寂静的如同另一个世界,我能感受到的,只是满心的孤单和落寞,却并非极乐。 走到母亲的墓前,让我意外的是墓碑上倚靠着的一束百合。 花上面的雨水并不算多,似乎刚放上去不久,看来过来看母亲的人也是刚刚才离去。 我将白菊花放在百合旁边,刺眼的白色似乎也被粉嫩的百合衬得有了些暖意。 究竟是什么人,会送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母亲曾说:“百合百合,百年好合,那个年代的人结婚,还不兴什么玫瑰,只有百合,才是最好的意头。现在送玫瑰的只是表达爱意,而从前送百合的,才是真想与你过一辈子。” “妈,如果是你,你想和谁过一辈子?” 是爱你如初的周启宣,还是让你倾尽一生的我的父亲。 如果这个选择放在今天,你会后悔吗? 墓碑上的母亲的黑白照片,只是眼神安静的看着我,没有回答。 她的眼角似笑未笑,一如既往的神情。 我蹲下身子,细细擦拭着她脸上的雨水,微微笑着说:“我曾经听过一个公主和骑士的故事,后来才知道故事里的公主其实是你,而骑士是却是周伯父,上次他见我,言谈举止之间,还满是对你的怀念,妈,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欠下了这比债。” 我趴在墓碑上,觉得有些疲倦,冰冷的石碑透着森森的冷意侵袭着我的骨髓,昏暗的天际将整个公募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颜色。 “我曾经难以理解,骑士那么好,公主却为什么不喜欢,一定要去追随飘摇不定的猎人,如今我遇上了自己的猎人,似乎也背叛了骑士,背叛了他的感情,背叛了他对我的好......。” 我坐起身子看着照片感叹道:“无论爱与不爱,所有人都在劫难逃。我们追逐的,放弃的,最终都会变成时光里的流沙,缓缓从心间溜走,把所有怨怪都埋没。” 照片中的人仍旧安静的看着我,似乎有万语千言,似乎又无从诉起。 我看着她,笑道:“我知道你想要问我什么,只不过幸不幸福我目前还不能回答你,等到江南向暖,似乎一切就都会有答案。” 我走了妈,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如果在天有灵,一定要记得保佑黎安,希望她安好,能被我找到。 我心里一遍一遍的念叨着类似的话,边走边回头看看雨中母亲孤零零的墓碑,恍惚觉得她似乎就站在那里,用一如既往的神情目送着我。 往前走,不要回头,不要迟疑,不要后悔,不要左右盼顾,你要相信,一切都自有安排,没有谁会例外。 122.岁月太匆匆 第二天雨刚停,我便去了黎安家里。 由于老房子拆迁,黎安家已经搬到了外环的商品房。 我找了许久,这才确定了黎伯父的住处。 开门的正是黎安的父亲,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羊毛衫,满头花白的头发看上去比同龄人要苍老许多。 “伯父,我是黎安的朋友江暖。” 我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东西,小心翼翼的问候他。 时间的光影只是在他身上漫不经心的拂过几年,他却仿佛是经历了几个世纪的沧桑。 他将门拉开,佝偻着背进了屋。 我知道这就是让我进屋的意思了,便轻手轻脚的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房子里的装修极其简单,家具也是老房子里带过来的,挺大的三居室,却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住,无处不显得孤寂。 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在我对面坐下细细的看我,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我以为是安安回来了。” 他突然喃喃的说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失落。 我觉得很是惊讶,此时的他,竟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在我的印象中,黎安的父亲是一个好酒好赌的人,每次见到他,不是大醉不醒人事,就是浑身是伤的狼狈,难得有些时候清醒一些,不是他在凶黎安,就是黎安在骂他。 安分、沉闷、踏实,似乎从来都没有属于过这个男人。 “黎安她......现在还在海都,因为比较忙,所以托我来看看伯父您。”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猜到黎安想必是还没有回过家了,便只好随口扯了句谎话安慰他。 他抬起头来看我,眼神中满是疑虑。 “真的是她要你来看我的?” 我笑着点点头,指指桌子上的礼盒说:“蜂蜜还是她特地交代我买给您的,她说您喜欢呢。”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礼盒,微微蹙着的眉毛慢慢舒展开,眼神中渐渐有了丝暖意。 “那丫头在外面一切都好吧?” “都还好,就是工作比较忙,抽不开身来看您。”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心里还恨着我呢。” 伯父点点头,若有所思。 我忙摆摆手说:“不是您想的那样......” “当年,她母亲死了,她指着我的头让我去死,她说该死的是我,不是她妈。” 伯父低着头,眼神中尽是悔意道:“我当时就知道她有多恨我,我这辈子不但没有什么能耐,还给她带来了那样晦暗的生活,都是我造的孽,是我对不起她。” “其实黎安早已经对这一切释怀了,毕竟您是她的父亲,她也只是希望您以后能好好生活。”我劝慰道。 她抬头看了看屋子,叹了口气说:“早年生活的飘忽不定,连一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如今分到这样大的一套房子,有的时候我一个人住在里面,想想安安和她妈妈,心底里满满都是对她们娘俩的愧疚。” 岁月可以改变的东西很多,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初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秉性,但是有一样东西,他却永远都无可奈何。 那就是一个人,对过往执着的愧疚与自责。 年轻的我们难免都会犯错,而那些犯过的错择,终究有一天会变成洪水猛兽,随着慢慢沉浸的岁月席卷而来。 走出黎安的家里,我觉得心情分外复杂,就像是雨后压抑着的天空,那一层厚重的灰色云彩,怎样都透不过光彩来。 心情烦躁,我便又去了一趟墓地。 母亲墓前的百合花渐渐枯萎凋残,白菊花却沾着雨水还鲜艳如昨,让我更奇怪的,昨天我放上去的一束菊花,如今却变成了两束。 谁在我后面又来过这里? 我看着两束一模一样的菊花,有些纳闷。 母亲在江南也没有什么故人,难道会是黎安来过? 我站起身子四下看了看,整个墓地一片冷寂,细细思考了一番,我便快步走出公墓,拦了一辆的车便匆匆往黎安老家赶。 那条小河已经没有了往日喧闹的场景,安静的流淌在阴霾重重的暮色下,就连流水声似乎都带着岁月累积的沉重气息。 我站在桥上向下看,黎安家以前的房子已经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公园,公园里树木青翠欲滴,完全看不出往日老旧房子的衰败模样。 当初我们就是在这条小河里嬉笑打闹,那些年的日光总是明媚,我们稚嫩的声音也格外绵远悠长,仿佛能穿透过岁月一直喧闹到我的耳边。 我伸头往桥底下一看,便看到黎安坐在桥墩下的石板上,黑色的直长发披散在肩膀上,身形显得格外寂寥。 我忙顺着台阶下去,站在了她的身后。 “我就知道你也许会在这里。” 她回过头看我,苍白的脸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眼神空洞,神情漠然。 “我也知道你也许会来找我。” 我走到她的身边坐下,看着眼前一片萧条的河床,不禁觉得怅然。 “回不到过去了吧?” 我苦笑着说。 她点点头,声音黯哑道:“这两天,我走遍了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所有地方,试着去做曾经做过的每一件事,最后却突然痛恨起现在的生活,后悔当初为什么总期盼着长大。” “你真傻,长大就是长大,无论你后不后悔,都是难以避免的。” 黎安伸手指指前面的那块石头说:“十多年前,两个扎着长马尾的小姑娘就站在那里摸鱼,高挽着裤子和衣袖,笑起来的声音可以惊起旁边水林里栖息的水鸟。” 我转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 “有人说,频频回头的人,是因为不愿意往前走,黎安,你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笑的有些勉强,低头道:“我不愿意往前走,更不愿意停留在原地,但是又回不到过去,小暖,你说我活成这样,是不是该去死了。” 我有些生气的站起身子,怒视着她道:“曾经那个光芒万丈的黎安,那个横冲直撞的黎安哪里去了,是什么让你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黎安没有看我,她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有些茫然道:“以前的黎安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但还是没有办法坦然面对生死。” 说完,她扭头看着我问:“小暖,你见过死人吗,不是已经死了的人,是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在你面前死掉。” 我见她眼神里满是恐惧,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她这样的神情像极了当年目睹了母亲被打死时的神情。 我蹲下身子揽过她问:“黎安,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定要告诉我,否则我没有办法帮你。” 她在我怀里点点头,眼泪便簌簌的流了下来,顺着她苍白的脸蜿蜒而下。 “小暖,很多事情我并非不愿告诉你,但是你跟我不一样,我不能让你知道这些。” “伊莎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掰着她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问。 黎安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僵硬,她震惊道:“你都知道了?” “你爱的那个人是四海的程凯文对不对?” 她缓缓的点了点头说:“一开始他只跟我说是做地产生意的,直到后来伊莎将我的情史捅出,他将我带回他的别墅,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你们四海的高层。” “是金开泰告诉我的,他很担心你。”我看着她,语气轻缓。 她眉眼低垂,神情格外疲累。 “金开泰的爸爸是市长,你觉得这样的家庭能接纳一个我这样的人吗,小暖,我真的是爱怕了。” 我沉默许久,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道:“随缘吧黎安,就算不强求,也不能视而不见。” 她抱着腿坐着,不再说话。 我又问她道:“你老实告诉我,黎安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沉思许久,终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我隐约松了口气,其实我要知道的并不是黎安的死因,只要不是黎安做的,我也就放心了。 这一切之间的纠葛太巧合也太突然,我和金开泰担心的事情,幸好都没有发生。 我抚抚她的头发说:“没关系的,我们即便是长大了,但毕竟也还年轻,这些事情都不算什么,过去了就过去了,晚上我们去喝一杯,醉倒了回去睡一觉,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黎安突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无边无际的绝望。 “我喝不了酒小暖,若是能喝,我也想烂醉如泥,可是我连就都喝不了了。” “为什么?”我不解。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眼睛里湿漉漉的像是暮色笼罩着的迷雾森林。 “有一个生命,已经参与了我的生活。” 我有些沉重的看了看她依旧平坦如初的小腹,顿了顿说:“你要生下来吗?” 她摇摇头,看着我说:“小暖,程凯文这辈子都不可能娶我,也不可能给这个孩子当父亲。” 我沉默着不说话,毕竟这是一条生命,从孕育成长到呱呱落地,我才终于明白母亲当年生我,是用了怎样巨大的决心。 123.事情真相 一大早起床,便匆匆陪着黎安去江南的一家私人医院做检查。 我陪她坐在门诊外面的椅子上,她刚抽过血,怔怔的按着手臂上的棉球,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没有神采。 “害怕吗?” 我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拂到一边,轻轻揽着她。 黎安顺势倚靠到我的肩膀上,点点头说:“又害怕,又内疚。” 我拍拍她,安慰道:“不要想这么多,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一会儿就好了。” “小暖,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杀人?” 我看着她,眼睛里隐隐有红色的血丝,昨晚想必是哭了一整夜。 医院里,别具一格的刷了粉色的墙壁,可即便这样,还是觉得弥漫着一种格外沉重的气息。 “不是你要杀他黎安,而是他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这种时候,女人总是最无辜也是最受伤害的,你不要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 “可是除了怪我自己,还能怪谁,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如果我今天死在了手术台上,未免也不是一种解脱。” “呸呸呸!” 我坐起身子严肃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一切都会过去的,今天从手术台上下来以后,你就是一个全新的黎安,把这一切都忘掉,从头开始。” 黎安摇摇头,神情晦涩道:“山重水复已是无路,想要从头开始谈何容易。” “怎么不容易,你不过也才24岁的年纪,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人生才不过是刚刚开始。” 黎安低垂着眼睛不再说话,护士过来喊她的名字时,我竟感觉到她微微颤栗了一下。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平日里伪装的无畏无惧的黎安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会慌乱,会胆小的普通女子。 我站起身,扶着她将他送进房间里,护士关门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像极了无助而惊慌的孩子。 我坐在椅子上等着黎安出来,时间缓慢的仿佛在我头顶来回踱着步子。 坐了一会儿,我只觉得头有些发懵,心里也有些气闷,也许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太浓烈,或者是气氛太过压抑,我站起身子来回走了两步,这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 黎安出来以后,我见她神色一变晦暗,忙走过去小心的搀扶着她。 她吃过医生开的药,换好衣服,安静的躺在床上,等着半个小时以后医生进行手术。 黎安扭头看着我,眼神晦暗,嘴唇干涩。 她缓缓开口道:“小暖,你知道吗,医生说他已经有两个月大了,很健康,也很完整。” “你会后悔吗?”我握着她的手问。 仔细想想,这样做我们确实也是够残忍,肚子里的小生命也是无辜的,如果当年我妈没有那份勇气生下我,如今我根本也不可能会存在与这个世界上。 黎安眨眨眼,两行泪便汩汩的流了下来。 她说:“从前不知道什么是责任,如今知道自己身体里寄托着另一个小生命,竟然想拼了命的护他周全,可是我做不到,小暖,我真的做不到。” 我郑重其事的对她道:“黎安,如果不想做就别做了吧,不要为难自己。” 黎安的眼神里多出一抹失落的神色,她缓缓松开我的手,将脸别到了里面去。 许久才开口道:“小暖,我之所以不想生出他,并不是因为我怕受负累,而是因为我太想对他负责人,为了他好,我就不能让他出声。” 黎安的话里满是无奈,像是汹涌愤怒的洪水,在堤岸上瞬息覆灭。 直到看着黎安被推进了手术室里,我才突然觉得支撑不住,头脑一阵天旋地转,腿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 似乎睡了许久,醒来时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辰。 我手上输着液又不能下床,只好开口喊了一声护士。 有人应声推门进来,似乎就等在门口。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神色黯然,眼神却比往日平和了许多。 “怎么你,周家麟?” 我坐起身子惊疑的看这样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再见面会是在另外一个城市。 他站在床前看了看我,神态有些拘谨道:“你醒了,感觉哪里还不舒服?” 我摇摇头道:“就是有些乏力,其他都好。” 说到这里,我不禁问道:“是你帮了我吗?” 他点点头,眼神里有些责备的说:“你一个有孕在身的人,怎么还不吃早饭,万一低血糖昏倒在路上岂不是危险?” 我脸色稍稍怔了怔,欢声问道:“你说什么?” 他微微蹙着眉毛,重申道:“低血糖对你肚子里的胎儿不好,以后要记得吃早饭。” “你是说,我有孩子了?”我惊讶道。 他点点头,有些奇怪道:“你不知道?”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心情变得莫名复杂。 曾经我跟季城铭都想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如今得偿所愿,竟又觉得没有了往日想象的那般兴奋。 “你呢?”我抬头问周家麟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戴菲怎么样了?” 周家麟在我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神色平和。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流产了。” “什么时候的事?” 由于周家麟的神情太过平静,我一时难以相信。 “前两天,她开车与别人撞到了一起,大人没事,孩子没保住。” “你......也别太难过,这些都是命,谁都难以预料。” 尽管我觉得周家麟的状态并不需要我来劝解,但无论是换了谁遭遇这种事情怕是都不会想得开。 周家麟笑了笑,尽管没有笑道眼睛里,脸上的神情却温和了许多。 “我不难过,就是觉得有些内疚。” “不难过?” 我看着他的神情,倒是愈发的糊涂了。 周家麟缓声解释道:“戴菲流产那一天告诉我,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孩子?” 我觉得事情有些滑稽了。 “既然不是你的孩子,她欺骗你难道你不生气还反倒内疚?” 周家麟摇了摇头说:“其实她也不算是欺骗我,我早就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并非是我的,因为那一晚我们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她以为我喝多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尽管是穿着一模一样的裙子,你再我心里也绝不是别人可以替代的。” 他看着我,眼神深沉而真挚,有点让我措手不及。 “你就是为了不愿跟江阳结婚,所以才顺水推舟,认了她的孩子的是吗?” 他点点头说:“当初只是为了摆脱那桩婚事,没有多想,后来又不忍心拆穿她,便只好一直不动声色。 “戴菲知道你都了然于心之后是什么反应?” “她说她恨我。” 周家麟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这才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有些时候,被别人看穿伪装却还不知,或许是最糟糕的一件事情。她或许最不愿意让我瞧不起他,而我,终究是做错了。” 听了这样千回百转的情节,我不禁感概:“你为什么这样不愿意跟江阳结婚,就那么不喜欢她吗?” 周家麟笑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无奈。 ”并非是因为我不喜欢她,只是因为有我太喜欢的人。在遇到你之前,或许我不会这样抵触任何一桩婚事。” 生命的到来交替,总是充满神秘与巧合。 黎安失去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而我却在这一天得知自己也已经成为一个母亲。 我打完点滴去看黎安,她正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的瞪视着天花板。 护士说她已经可以出院,可是她却躺在那里不愿意走。 “小暖,我的手和脚都是软的,我走不了。” “小暖,我亲眼看到那个孩子还不过是一团血肉模糊的小东西,呵,我真残忍。” “小暖,我肚子里的东西没有了,可是青春也回不来了。” 她反反复复的,纠结着这些,像是一个失魂落魄的人,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这样的黎安,我更不敢跟她说我怀孕的事情,便拉起她,怒气冲冲道:“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黎安父亲开门看到我们时,表情不是不开心的。 他故意按捺着神情,板着脸道:“你怎么还知道回来。” 黎安有些虚弱的看着她,似乎连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淡淡道:“我回家关你什么事儿,这房子也有我妈一份。” “我是你爸,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我管你是谁,反正我眼里没你。” “你......” 黎安不管不顾的走进屋子,似乎身体虚的厉害,一靠近沙发便瘫倒在了上面。 伯父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似乎叹了口气,转身便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他端出一碗加了蛋的面条放到我们面前,语气生硬道:“吃点东西再走吧。” 黎安坐起身子看了看面条,拿起筷子说:“我不走,在我妈的地方先住两天。” 伯父在原地站住了身子,许久都没有动,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去帮你铺床。” 黎安手里的筷子也停了停,只是一会儿,便又重新故作无事的吃起了面。 我看着他们父女俩这样笨拙而又生硬的表达着对彼此的关爱,心里不禁也觉得有些酸楚。 总有一些感情,在失去过之后,才更加懂得理解和珍惜。 124.日记本 我有些犹豫着,拨通了季城铭的电话。 怀孕这件事情,虽然我想当面告诉他,可现在,就是很想听到他的声音。 我这边是午夜12点,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中午,电话响了许久,突然被挂断。 我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江南入春很早,午夜还是有些许的冷意,我裹着毛毯坐着看漫天的繁星。 肚子里的小生命生长的无知无觉,我用手抚摸着他,小腹虽然仍旧平坦,但却清楚的知道有一个生命就在自己腹中。 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长得像我还是像季城铭? 现在是在睡觉还是和我一样失眠?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一个人,如影随形的伴随着你,不离不弃,让人觉得安定而又无比的窝心。 我正胡思乱想,着,季城铭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他的声音有些淡淡的,仿佛来自遥远的夜空,我听得不禁有些恍惚。 “你......在干什么?”我有些踌躇着,低声问他。 他顿了顿,低声道:“我现在在医院里。” 我想起上次在纸条上看到的地址,不由得好奇起他最近的行踪,破天荒的追问道:“你去医院干什么?” 他停顿了许久,才低声道:“一个朋友病了,我来看看她。” “要紧吗?” 我听见他的气息在电话那端起伏不定,很久都没有声音。 似乎是几秒钟的时间,又像是隔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他“嗯”了一声便再也没说别的。 关于那个人是男是女,跟他什么关系,尽管我很想知道,可是却怎样都问不出口。 “你什么时候回来?” 话到嘴边,就只剩一个这样的问题。 “还不能确定,我会尽快。” “嗯,等你回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嗯,早点睡吧。” 听到电话那边的“嘟嘟嘟”声,我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跟季城铭之间的关系又变得这样疏远,他的若即若离,让我像是赤脚踩在雷区,总是隐隐有着某种担心。 黎安手术之后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她跟伯父的感情也慢慢好转,虽然没有寻常父女的亲密,却也比以往要融洽许多。 我将她的消息通知了金开泰以后,便打算动身回海都,季城铭的爷爷情况还很危险,我不能在江南呆的太久。 去找黎安告别时,伯父跟我说她接了个电话后便说要去海边见一个朋友,走的匆忙,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当时没有多想,便让他转告黎安说我先回海都,然后订了机票匆匆回家收拾行李。 除了自己平日里穿的衣物,我去我妈房间看了看,她的私人箱子因为年久未动已经落了一层灰尘,我轻轻擦拭干净,突然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柜子是老式的那种红木箱子,被一把小锁锁的紧实。 我四处找了一番,终于在我妈的梳妆盒里找到了一把略微有些生锈的钥匙开了锁。 箱子里是我妈年轻时的衣物,从精致的做工和样式可以看出应该是从江家带出来的,都是我从未见她穿过的。 我一件一件的拿出来翻看着,一边想象着我妈穿上它们时的样子,想必当初也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才能穿起这样精致的衣物。 翻到箱底,突然看到一本封面有些磨损的旧笔记本,我好奇的拿了出来,扉页已经发黄,上面是我妈清秀有力的字迹。 抄写了一首卓文君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怎么是这首诗? 从未听母亲念起过这样的诗句,今天突然看到她亲笔写在暗黄的纸张上,我不免生出些疑惑。 继续翻开第二页,上面写着二十多年前的日期,天气晴朗,像是一篇日记。 我皱眉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当一直纠结于心的事实真相,从头到尾的在我面前铺展开来时,我似乎已经没有办法感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当震撼、惊诧、难以置信、无所适从这些感觉全部都汇聚到一起时,最终都会变成一种极其平静的心态,像是死水微澜,一切都变得绝望而又微茫。 1992年3月8日天气晴 今天从海都回来,心情很复杂。 我见到了程清远,他却没有看到我。 我坐了整整十六个小时的火车,在风中站了一整夜,并不是为了让他能够见我一面。 只是为了等待一个答案,一个我并不愿意相信的答案。 很多时候,我这样的固执,连我自己都难以理解。 当我终于看到他和夏家的独生女夏珣出双入对时,心里第一个出现的感觉竟然不是难过。 很奇怪,不是难过,而是一种解脱,前所未有的解脱。 见到他之后,终于证实了我的某一些猜想。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许最为愤恨的并不是感情生活中出现了第三者,而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成为了别人的第三者。 事实上,程清远在遇见我之前就已经和夏珣结婚,并且有一个儿子,而我,只不过是他婚姻生活中的一个第三者。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充满了讽刺。 与其说是我应该对夏珣充满敌意,倒不如说是夏珣应该理所应当的恨我。 当初遇见程清远,我以为自己找到了这一辈子的归宿。 并不是因为他的英俊博学,也不是因为他的潇洒睿智,是一种莫名的宿命感,让我决定跟他走到一起,甚至不顾万劫不复。 命运让我在一瞬间认识一个人,让我在某一刻决定把自己交付与他,也让我用日复一日的时间去审视去坚持自己当初的某些决定。 当然,即便是时至今日,我也不会后悔,更不愿意后悔。 即便程清远是我的劫难,我也不愿意愤恨,这种愤恨与怨尤终究会延续到小暖身上,这是我余生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1992年4月7日天气晴 今天是清远的第二个女儿出生,取名叫夏程程。 我听闻这个消息不禁觉得莞尔,即便是叫程程,可毕竟她也是姓夏。夏程风,夏程程,虽然都叫他一声爸爸,却也都不过是夏家的孩子。 小暖已经一周岁,昨天替她过完生日,她突然仰脸问我爸爸是谁? 我最害怕的,大概就是小暖会问这样的问题罢。 小暖的学名叫江暖,她也是程清远的孩子,但她也同样不姓程。 她出生时春天已经攻城略地的席卷了这座城市,整个江南日渐一日变的温暖。我希望她的一生,也能像是现在的节气一般,江南向暖,一路温暖。 我不能告诉她,她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更不愿意让她知道有关她父亲的任何一切,即便是我仍旧无可救药的爱着那个男人。 1992年4月9日天气阴 不得已搬家,因为启宣又找到了我。 我与他终于从形影不离变成猫和老鼠,他日日追逐,我日日躲避。 他问我那个人是谁,我仍旧固执的、一如既往的保持缄默。 程清远是我一辈子都不能说的秘密,无所谓谁背叛谁。 启宣以为我厌恶他,他以为不爱就是讨厌。 但却不知,其实我是没有颜面。 即便是故作清高的拒绝他的任何帮助,也只是因为我仅存的一点点小小的自尊。 我这一生,唯一有愧的,并非是对江家的背叛,而是对启宣的视而不见。 我知道他爱我,可我却只能无视。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偿还。 1992年6月18日天气晴 四海最终完成了并购,季家无疑是这场商战风云中的最大赢家,他们拥有整个四海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如果不是因为当年我从父亲书房中偷拿出的图纸,或许这次的角逐,夏家根本不可能变成四大股东之一。 虽然有些事情我一直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最终证明,程清远当初接近我的目的,正是因为我是江家二小姐的身份。 无论他爱不爱我,如果我不是江潮生的女儿,那么我的生命中或许根本就不会出现他。 ...... 看到这里,我的手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笔记本的硬壳里。 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原来程清远就是程凯文,程凯文竟是我的父亲。 我一直想象过无数次的父亲的模样,竟然在一瞬间慢慢在脑海中勾勒成程凯文的样子。 他深沉而严峻的面孔,他深渊一样的眼眸,他不苟言笑的神情,以及他经常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时候的眼神......他的种种慢慢在我的记忆里由轻描淡写变得深入骨髓。 原来,是他,一个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到,也不愿意去想的人。 无论他知不知道我是谁,无论母亲为什么从此对他止口不提,这个人似乎,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这样的身份。 125.真相 我继续往下翻看,连续几页的空白以后,日期突然推后了一年。 1993年,3月8日阴天 今天,那个女人终于来江南找到了我。 她妆容精致的坐在我对面,尽管是一脸和善的神情,可我却觉得一身朴素的自己和她天差地别。 自卑有些时候对女人的影响是毁灭性的。 曾经,我都已经忘记自己也像她一般,优雅的不像是在这个尘世上存活的人。 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笑着看我。 眼神里没有轻蔑,也没有嘲讽,更没有敌意。 “江小姐,你爱凯文吗?” 这是她开口问我的第一句话。 我想她一定是个教养极好的人,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我是她,对面坐着插足自己婚姻的第三者,或许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跟她撕扯在一起了。 可是她没有,她的眉眼带笑,不似伪装。 “我若不爱他,就不会做一个单亲妈妈,也不会让你这样费尽周折才找的到我。” 我看着一边和夏程风正玩着木马的小暖,眼神里并无悔意。 她淡淡的笑着,并没有生气。 “我知道你一定极其爱他,为了他不要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了他这样艰辛度日,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这样的生活我可以想象。”她说。 曾经我爱程清远,或许只是一种不顾一切只想与他在一起的冲动。 而现在我爱程清远,或许只是一种欲罢不能的痛楚。 真正的爱情或许就是这样,无论是好还是坏,总之你这一辈子都只能耗尽在这个人身上。 即便我再骄傲,但站在道德的立场上我还是输了. 第一次,我低下头跟她解释:“自从知道程清远是有家室的人以后,我便再没与他纠缠,小暖这一辈子也不会再认他这个父亲。” 她安静的坐在灯光下看着我,眼神朦胧,看不清焦距。 以前就听说过,夏家的独生女夏珣是商场上的女巾帼。 如今一见,这样的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清不楚,确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女人。 直到见到她以后我才明白,无论爱与不爱,程清远这辈子是不会离开这个女人了,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足以站在他的身边,与他的野心匹配。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道:“江小姐,我并非是来兴师问罪,我只是想确认此事,你若还爱他,我准备成全你们。” “成全我们?” 我一时有些谛笑皆非。 她点点头,神情淡然道:“你要知道,凯文他还爱你,他在我身边,心里却想着你,但凡是聪明的女人,或许都会故作不知,可我这一次却偏偏不愿意聪明。” “因为你也爱他吗?” 我随口问他,因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但凡放弃原则或者违背自己的初衷,无非都是为了一个让自己失去自我的人,能让她和我都失去自我,这个人或许就只有程清远了。 “爱?” 她浅笑着,带着些自嘲道:“像是我这样的女人,最忌讳的就是爱上谁,当初跟凯文结婚也不过时觉得他适合,后来爱上了,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那个人你知道的,总有一种让人抗拒不了的魅力。” 说实话,第一次从其他女人的嘴里听到清远,心里确实是有些不舒服的。 原来我爱的人,除了存在与我的心里,也一直都在别人的眼里。他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 “既然你也爱他,为什么要来成全我?” 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朦朦胧胧的雾色,像是一种疏离又像是一种决绝。 “虽然他和我生活在一起,但心里爱的人却一直是你,或许你是痛苦的,而我也好过不了多少。就像做生意,即便是不能双赢,但总是要利益最大化,我们之间,起码有一个人可以解脱吧。” 我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她问:“你说清远他爱过我?” 她笑的恬静,眼角隐隐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忧郁。 “是的,他爱你,很爱很爱。” ...... 日记写到此处,我不得不停笔。 夏珣说出这样一句话后,我已经记不起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她牵着夏程风的手逆着光一点一点的远离我的视线,我看着他们渐渐雾化的背影,像是突然被摈弃在了一个无比黑暗的世界。 无论是程清远还是程凯文,我爱的那个男人,似乎已经永远消失。 我拿着日记本的手有些微微发抖,里面的字字句句仿佛将我带到了那个属于他们的年代,他们在情海浮沉,而我却也不能冷眼旁观。 日记再往后翻,日期突然跳到了2014年,笔墨犹新,与前面的内容转瞬就隔了二十多年。 2014年5月14日,天气阴 再次过去那个城市,已经时隔21年。 我本来打算将一切都埋藏在岁月里不再提及,却不曾想小暖最终还是难逃与江家的各种牵扯。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宿命吧。 小暖接到四海的录用通知时,我正在厨房里和面包饺子,她抱着电话看着我,眼睛里闪闪烁烁像是汇聚了一整个银河的光芒。 “妈,四海通知我去上班了……” “妈,你知道吗,就是海都的那个四海集团……” “妈,我们学校有好多比我优秀的同学都想进的那家公司……” 看着这样的小暖,我心里百般煎熬却又不忍心对她说半个不行。 只能淡淡的说了一声:“水开了,我去下饺子。” 那天,我在厨房哭了好久,那些被我刻意淡忘的往事又像是生了根的荒草在我的脑海里肆意蔓延。 如果这是命运的牵引,那么一切或许是到了该做了断的时候。 小暖自从去了海都之后便异常繁忙,甚少再与我联系,我也日渐变得矛盾,既想听她提起关于四海的只言片语又害怕听她提起任何。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纠结下,我最后还是终于决定要再去一趟海都。 二十多年,可以让韶华正好变成苍苍迟暮,可以让荒原僻壤变得灯火霓虹。 我站在近乎陌生又似乎熟悉的海都市,心里唯一感念的是时间的力量竟然这样无所不能,让所有曾经沸腾的都变的渐渐消匿无声。 辗转打听到夏珣所在的医院,第一个想去看看的人就是她。 我站在病床前看了她许久,上一次见面时她的眼神里还满是坚定,这一次却与我仿佛隔着两个不同的时空。 她住在特护病房里,我穿过长长的走廊,找到她的房间号时已经颇费了一番功夫。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程清远此时正在她的房间里。 一墙之隔,我们之间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面。 我透过门上窄窄的玻璃,看到了时隔多年却仍风采依旧的他。 除了鬓角隐约花白的几撮头发还有眼角眉梢难以掩盖的风霜,他仿佛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似乎看着夏珣出神,并没有注意到外面。 我正踌躇着要不要趁他还没有发现之前赶紧离开,他突然开口,语调清淡。 “阿珣,当年那么聪明的你,为什么突然糊涂,若是你一直故作不知,我们今日或许早已能得到解脱。” 我看到他慢慢的在夏珣的床前坐了下来,深邃的视线看着沉睡着的夏珣,一动不动的坐了许久。 终于,他抬手替她理了理被角,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吗,我见到明月的女儿了。她跟你当年说的一样,长得像极了她的明月,我就远远的看了一眼,便就知道是她。”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你说,她是不是来讨债的,来讨我欠明月的,欠你的债......如果早知道宿命如此,当初我也就认了,又何必制造那样一场事故,让你和季氏夫妇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就这样为真想陪葬......” 程清远说到这里,眼眶微微红了,嘴角抽搐着,终于还是趴在夏珣的腿上痛哭了起来。 ...... 写到这里,我有些难以再继续下去。 眼前的这个人,是我曾经疯狂迷恋的人,也是我日夜思念的人,只是,时至如今,我竟然还是没有完全看透过他。 为了前途,他可以入赘道夏家,为了事业,他处心积虑的欺骗我,如今,为了掩埋一个真相,竟然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程清远或许从来都不是他,他真的只是程凯文。 母亲的日记写到这里戛然而止,我有些慌乱的来回翻看了好几遍,后面就再没有只言片语的记录。 我的身子缓缓的滑落到地上,冰冷的地板从下往上将我慢慢侵蚀我却毫无知觉。 那次母亲回了海都不久,便吞食了安眠药自杀,虽然日记上再没有记载,可我却不禁联想这其中是不是也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的生父程凯文,难道竟真的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残暴之徒? 想到这里,我这才惊觉黎安此时的处境。 如果约她去海边的那个人真的是程凯文,她一定凶多吉少。 我不顾一切的冲出家门,边给金开泰打电话便打的往海边赶去。 126.陷阱 因为我的焦急催促,司机以180码的速度从市区一路开到城郊海滩。 下车之前金开泰的电话还是没有打通,我的手机也因为没电强制关机,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地址匆匆发送给他,但愿他能及时看到。 三月初春,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海风吹着脸上的泪痕,只觉得刺痛。 一路找去,转眼间天色就已经暗沉,我沿着海边的堤岸一路小跑着往前找去,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黎安,你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可能是由于脚步太急了,隐隐觉得小腹有些坠痛。 怀孕以来,我第一次这样明确的感知到有个小生命在我的身体里,或许他跟我一样不安,或许他和我一样充满了恐惧。 “世界如此阴暗,还有谁能保护我们?” 我轻轻用手摸了摸他,除了这样的安抚方式,我想不出别的方法。 “宝宝,其实就算真的找到他们,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毕竟是你外公......” 我裹紧了外套,站在风中瑟瑟发抖。 堤岸上的灯突然亮起,似乎在一瞬间点燃了一整片海面。 我站在一片光影中昏昏欲坠,迎面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在我面前停住,紧急的刹车声伴着海浪的的呼啸,一个厚重迟缓,一个尖锐刺耳,仿佛将我席卷到一个分外喧嚣的世界里。 迎着刺眼的灯光,我隐约看到有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车子上跳了下来,其中一个大步向我奔走过来,揽住我摇晃着的身子问:“小暖,你没事吧?” 适应了强烈的光线,我这才看清眼前这张帅气苍白的脸。 “周家麟?” “你怎么样,有没有遇到程凯文,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看他脸上的神情急切,完全没有了近日的淡薄,一时有些错乱。 “我没怎样,你们怎么过来了?” 周家麟身后的夏程风伫立在他身后,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周家麟见我神情怔愣,这才意识到我们的姿势,忙扶我站好,有些踌躇的看了看夏程风。 夏程风顿了顿,走到我面前,神态严肃道:“我找到你父亲了。” 我微微皱眉,看来夏程风先我一步知道了一切。 “程凯文是不是?” 我有些嘲讽的反问。 “你......都已经知道了?” “刚知道。” 见我神情深重,夏程风一时竟不知再说什么,站在那里显得心事重重。 周家麟环顾四周,面露忧色道:“你是在找黎安?” 我点点头说:“你们不会是......” 周家麟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夏程风,终于叹了口气。 “夏程风听到程凯文讲电话,我们一路跟到了这边来。” 我挣脱周家麟的手臂,走到夏程风面前,一脸紧张的看着他问:“程凯文是不是还想对黎安下手?” 夏程风抬起头看看我,迟疑了一会儿,终有些沮丧的点了点头。 我冷笑着后退一步,虽然事实确是印证了我的猜想,但总还是难以接受。 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为什么是他。 我能接受的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他已经不在人世,可是却没有想到,却仍旧存在比死亡还要糟糕的结果。 我挺直了身子,死死的盯着他问:“你会包庇他吗,即便是你的亲生父亲?” 夏程风突然抬眼直视着我,眼神里有说不清的情绪。 “那么你呢,他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如果真的有能置他于死地的那一天,你会怎么选择?” 缓了缓,他又低声补充道:“更别忘了,季城铭的父母,也是被他害死的。” “是啊,我们现在竟是仇人了呢。” 我有些落寞的低下头,喃喃道。 周家麟见我神情渐渐低落,颇有些警示的看了夏程风一眼,低声道:“先不要讨论这些了,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去找人。” 我摇摇头说:“不,找到黎安之前,我不会回去的。” “小暖,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就算是不顾及自己,你也要考虑一下肚子里的孩子。” “我没事。” 周家麟见我态度坚决,蹙眉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妥协。 我随他们一路找去,由于天色越来越暗,海边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空无一人的沙滩上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寂寥,有不知名的海鸟偶尔发出凄凉的鸣叫。 如果不是周家麟和夏程风在我身边,恐怕我一个人真的会走不出这个地方吧。 我在心里一边默默庆幸着,一边看着走前在面的他们的背影。 周家麟的背影挺拔修长,厚重的风衣在海风中猎猎的扬起下摆,显得他整个人似乎更加高大。 夏程风走在最前面,他的脚步匆忙,不远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长长的映在沙滩上,身影沉默,显得有些寂寥。 此时最想找到黎安,也是最怕找到黎安的人,应该就是他吧。 不知道为什么,从母亲日记中对夏珣的了解,我总觉得她跟夏程风定是十分相像的人,他们一样的明朗率直,一样的心如明镜,一样的善良坚硬...... 他们,都是程凯文配不上的人。 “快看,前面有房子。” 夏程风突然指着前面大声喊道,声音里满是希望。 我们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靠近观光区果然有一所沉寂在暗影中的房子。 周家麟扶着我匆匆的赶过去,夏程风正站在门口敲门。 “没有人,门也没有锁,好像是个废弃的观光木屋。” 夏程风的声音里有些失落,屋子里一片黑暗,确实像是废弃已久。 “我想进去看看。” 我想起上次被绑架关在小黑屋里的经历,突然坚定了进去的决心。 周家麟看了看我,出人意料的没有阻止。 他用手机照着路,扶着我说:“小心一点,不要被绊倒。” 我点点头,下意识的用手护着肚子。 夏程风也没说什么,一觉踹开门,在前面缓步引路。 走进屋子,里面比我们想象的要黑,除了手机微弱的灯光,几乎看不见其他。 “安,你在里面吗?” 我试着喊了几遍,没有任何回应。 屋子里面很深,我们慢慢往里挪着,已经不清楚离门有多远的距离。周家麟突然停下脚步,略有警觉道:“不对,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我们赶紧出去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夏程风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动作突然快了起来,转身便要往门外走。 “哐当”一声,门外传来异动,瞬间就是清脆的落锁声。 夏程风摸到门边,懊恼的用脚踹了踹门,气急败坏的喊道:“妈的,开门。” “已经晚了,这就是程凯文的陷阱,我们都中计了。” 周家麟冷静的说,似乎他刚刚就已经意识到了。 夏程风蹲靠在墙壁上,显得有些颓废,周家麟找来破旧的窗帘跟柔软的旧物铺在地上让我坐下。 他就坐在我身旁,没有紧挨着我,却也没有多远的距离。 我们三个人守着微弱的手机光线怔怔的坐着,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都有点恍惚。 “看来他早就知道我在调查他了。” 夏程风有些挫败,言语中满是自嘲。 “他不但早就知道,而且还将计就计,设计了这样一个陷阱,目的就是把我们困在这里,直到他完成四海的股权收购。” 周家麟补充道。 我隐约听出一点眉目,问他:“你们的意思是程凯文现在针对的是你们俩,他要收购四海?” “显而易见,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察觉到程凯文有这方面的动作,池媛必定也早已经发觉,只是季城铭一直任由他发展,似乎已经错过了挽回的最好时机,如果我没猜错,今晚必定是至关重要的一晚,或许一夜之间,四海就要江山易主。” 我有些颓败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都说商场如战场,如今四海内风起云涌,草木皆兵,而季城铭却似乎身处险境而不自知,难道真的有什么,比他爷爷一手创建的四海宏图还要重要的吗? 我想不通,也不想去想,却还是不甘心的追问了一句:“如果你们不在,这一切是不是就真的不可挽回?” 夏程风看着我,眼睛在暗夜里闪闪烁烁,分外清明。 “知道这一切的人还有程程,但我不确定她会怎么做,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夏程程? 我似乎已经要忘记这个名字。 她曾经对我言语苛刻,曾经对我敌意颇深,如今,竟没想到,即便是这样,上天也要安排给我们一段可笑的血缘关系。 如今,站在自己一心喜欢的季城铭跟血浓于水的生父程凯文之间,恐怕此时全世界最为难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吧。 想到这里,我竟觉得命运这样安排有些可笑,不禁冷冷的哼了一声。 周家麟和夏程风闻声都将疑惑的目光看向我。 我顿了顿,沉声问夏程风:“如果夏程程是那个指证程凯文的人,你会怪罪她吗?” “我不知道。无论她怎么做,或许我都不能接受。” 夏程风坦承。 127.莫如当初不相识 他扬起下巴反问我道:“那么你呢,其实我很好奇你会怎么做,你受到的伤害比我们多?” 我低头微微思考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其实大义凛然的话说起来容易,但未必做的出来,说实话,当初看着我母亲日记的时候,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但是现在想想,反倒对他有一丝同情。” “为什么是同情?” 夏程风不解。 “因为爱他的人都在以各种方式慢慢的远离他,时至今日,程凯文只剩下他自己,有了四海,却失去了一切。” “值吗?”我反问 夏程风沉默不语,许久才开口:”你的意思是愿意原谅他了?” “不怪罪,并不代表原谅。”我摇摇头。 “我之所以不怪罪他,是因为我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他,但是你们不一样。” 夏程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眼角眉梢全是抑郁之色。 “程凯文是程总的时候,我从未感觉到过骄傲,如今他是一个这样阴狠毒辣的坏人,我却没有办法觉得这一切也与我无关,毕竟他是我的父亲,可是,唯一不能让我释怀的是他竟这样对我的母亲。当我终于知道我母亲沉睡了这么多年,一直咽不下那口气的原因......” 夏程风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的神情显得格外隐忍。 “我很难不恨他。” 他缓缓将这句话说出口,言语中似乎已是用尽了力气。 周家麟若有似无的坐在我身旁叹了口气,他开口劝慰夏程风道:“夏程程不是你,她毕竟还小,正是意气用事的年龄,你也不必想太多。” 说完,他转脸看向我,似是在打量。 也许在他看来,我无疑是希望程凯文一败涂地,而夏程风,则是在理性与感性之间来回徘徊,最终渐渐被感性战胜。 “无论程程会怎么做,他终将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夏程风最终倒头睡倒在地上,虽有千言万语,最终他却只有沉默。 我脑海里来回反复的回想着这几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又一心惦记着季城铭跟黎安的情况,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到半夜,肚子突然一阵一阵的痛了起来。 我蜷缩起身子,用手摁着肚子,看到周家麟和夏程风都闭着眼睛,便强忍着没有出声。 疼痛一阵一阵的剧烈起来,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裹进了周家麟的外套,心里默念着:“宝宝,你怎么了,你要乖一点,不要有事!” 细密的汗水已经从额头渗出,我没忍住歪了歪身子,周家麟便突然睁开了眼。 “还没休息吗?” 他低声问我。 我忍着疼痛,故作没事的回了一声:“刚醒。” 他坐起身子说:“你现在的身子,不宜再想那些事情,好好休息吧,等天亮了,我们再想办法出去。” 我紧咬着牙,怕再多说话被他听出异常,便只“嗯”了一声。 他突然靠过来伸手替我盖好衣服,我手忙脚乱的躲避着,刚巧碰到了他的手指。 周家麟见我神色异常,停下手里的动作,怔怔的看着我说:“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 我慌乱的说。 他不由分说的拽起我的手放在掌心握了握:“手指怎么那么冰?” 我抽回手,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刚想开口辩解,肚子突然一阵疼痛让我直不起腰来。 周家麟见状不由分说的将我的身子掰过去,用手试了试我的额头惊诧道:“怎么都是汗?” “我没事,可能是......太紧张了。” “紧张?”他无奈的笑了笑,突然语气冷硬道:“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不要瞒我。” “我的肚子......好疼。” 我只觉得肚子已经痛的难以忍受,这才开口坦白。 周家麟紧张的跪倒在我身旁,揽过我的脖子,将我的身子靠在他的怀里,手轻轻的揉着我的肚子说:“你不要害怕,放松呼吸,我这就想办法带你出去。” 夏程风听到动静也已经惊醒,他见我这个样子,靠过来有些焦急道:“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没有信号,手机有没电了,怎么出去?” “撞门!” 周家麟不假思索。 我拽着他的胳膊摇摇头说:“没用的,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门是加固过的,根本没法撞开,你们也不要为我折腾了,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周家麟一边擦拭着我额头的汗,一边用一种苍凉的眼神看着我。 仿佛看着一片冰雪,在眼前渐渐消融。 “小暖,对不起。”他说。 我紧紧的蹙着眉,却微微笑着摇摇头。 “你不欠我的周家麟,从来都不。” 夏程风站在一旁看着我们,暴躁的直跺脚。 “程凯文,你到底还要害多少人。” 他用拳头捶打着墙壁大声喊着,与房子外面隐约传来的海浪声混杂在一起,像是来自遥远苍穹的悲鸣。 “程凯文,你这个王八蛋,我恨你!” 他颓败的跌坐在地上,仿佛是在哭着。 我手里紧紧的攥着周家麟的袖子,面带忧色的看着夏程风,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一点点打湿周家麟的胳膊。 周家麟看着我,搂着我的胳膊更紧了一些。 “小暖,你还记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他试着分散我的注意力。 “记得,那时候觉得你是一个极其轻浮的纨绔子弟。” “原来你这么看我,难怪一直不待见我。” “只是一开始那么看而已,后来你总是及时出手相救,我就知道其实你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了。” 我解释。 他嘴角上扬,微微笑了笑。 “不是说我轻浮就是给我发好人卡,难道你对我,就没有点别的看法?” 我沉默了片刻,开口说:“周家麟,你为什么一定要走你父亲的老路,难道你也觉得他的选择是对的吗?” 他的神情依旧平淡,仿佛并没有对我的话感到意外。 “我曾经也不认可我爸的选择。” “现在呢?” “现在?” 他抬起头,下巴的轮廓在无边的黑暗里显得格外落寞。 “现在才算明白,他是根本没得选择,有些路不走,总觉得自己没发活。” 说到这里,他又低下头看我,脸上的神情又轻松了起来。 “想来想起,我觉得自己还是好好的活下去吧,无论用什么方式,站在什么位置,或许,这些就是我活着的价值呢?” 我闭上眼睛,使劲的摇了摇头。 这样固执的周家麟,一如当年情深的周启宣。 我和母亲,终究是要辜负他们周家的。 早知如此绊人心,莫如当初不相识。 周家麟,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后悔遇见你。 也许是一晚上我们都折腾的太筋疲力尽,第二天门被“轰隆”一声撞击开的时候我们都还在沉睡中。 最先醒来的是周家麟,他将我紧紧的禁锢在怀里,所以他的身子一动,我便也随之惊醒。 刺眼的光线从门外照进来,我抬起手遮挡着眼睛,许久才算适应。 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让我分外吃惊的画面。 日思夜想牵肠挂肚都没有出现的季城铭,此时正笔直的站在门口,他面色有些憔悴,神色却凛冽冷寂,一双看我的眼睛里满是陌生与疏离。 他的身旁站着眼睛红肿的夏程程,尽管看上去娇弱可怜,但是看我的神情也满是鄙夷。 一向沉稳的池媛面对眼前的一切也颇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她默不作声的看了看季城铭的神色,始终没事正视我。 周家麟似乎意识到他此时将我揽在怀里的动作不妥,忙松开手欲扶我站起身。 “小暖,没事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我只怔怔的坐在原地,盯着季城铭看我的眼神,心里一时觉得酸楚,眼眶不由的红了起来。 坚持了那么久,隐忍了那么久,害怕的时候不在,惊慌的时候不在,无助的时候也不在,一个人熬着最终换来的却还是他的不信任。 季城铭,你我之间,终究隔着难以跨越的天壑,我们再辛苦,也只不过都是刑徒。 周家麟见我没有动作,再看看季城铭一张阴沉沉的脸,有些无奈的站起身子。 他走到季城铭身前,语气冷硬道:“如果你照顾不好她,我随时可以替补。” 季城铭冷冷的转头看他,许久才开口:“谢谢你眼里还有我。” “那也是因为小暖。”周家麟冷笑。 季城铭不再看他,面无表情的走到我面前说:“跟我回去吗?” 我看着他,只觉得整个脑袋一阵眩晕,他的唇齿开合 “夏程风一个箭步冲出门外,抓住 季城铭冷冷的转头看他,许久才开口:“谢谢你眼里还有我。” “那也是因为小暖。”周家麟冷笑。 季城铭不再看他,面无表情的走到我面前说:“跟我回去吗?” 我看着他,只觉得整个脑袋一阵眩晕,他的唇齿开合 “夏程风一个箭步冲出门外,抓住 季城铭不再看他,面无表情的走到我面前说:“跟我回去吗?” 我看着他,只觉得整个脑袋一阵眩晕,他的唇齿开合 “夏程风一个箭步冲出门外,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