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圣前夜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暗夜里的教堂,在小镇的上空里回荡着钟声。 猫头鹰倒挂在深棕色的树干上,被惊醒后睁圆了眼睛,警惕的望着这圆的过分的月亮。 现在是万圣节前夜。提着南瓜灯的小孩兴奋的在街道上奔跑着,穿梭在过往的马车之间。挥着马鞭的车夫急促的刹住马车扶着倒的帽子,“嘿小不点们,当心被马蹄踢到”,车上的煤油灯晃动着照亮街道的一片光晕,化妆成精灵和半人马的小孩围着车子绕圈打转,坐在车里的衣着华贵的妇人打开车门丢出糖果,引起哄抢,车子才继续向前驶去。 作为镇上的贵族,曼维尔家族此刻已经在漂亮的乔治式别墅庭院前,布置摆放好了按照万圣节习俗所需要准备的供品。 希尔诺娃倚在庭院的雕花铁门上,望着街对面因摔碎了南瓜灯而哭泣的一个小男孩。 “亲爱的,在想什么呢”。曼维尔男爵走到希尔诺娃的身后,从后背轻轻的拥住了她。 “我在想,我们的孩子,长大后是什么样子”。她轻轻的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已经很久了呢,我有预感,我们的小宝贝马上就要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了”。 “这可真是让人期待”,曼维尔男爵说。 希尔诺娃向前方招了招手,示意那个摔碎了南瓜灯的小男孩过来。然后又招呼正在布置庭院的女仆珍妮。珍妮整理了一下弄乱了的白色围裙走到铁门边,“夫人,您叫我”。“珍妮,墙下亮着的那一排南瓜灯,送一个给他。” 珍妮走向墙边抱起一个南瓜灯。 “拿着吧孩子,夫人送你的”,珍妮将南瓜灯递到男孩怀里。男孩伸手抹了把眼泪,顿时开心的咧开嘴笑了起来,他鞠躬道谢,开心的跑开了。 但随着男孩的跑远,希尔诺娃的神色中,并没有露出愉悦,反而瞬间变得紧绷起来,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曼维尔觉察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亲爱的?” “……啊……痛……” “快,快到教堂,找牧师阿尔文!快去!”,曼维尔焦急的向一名男仆吩咐。 “真主啊,请你保佑这个孩子平安出世…”。此刻,牧师阿尔文站在在希尔诺娃的床前,将银制的十字架放于胸前,画十字以祷告。别墅里的所有仆人,都聚集在在二楼的主卧室外,神情充满了期待 希尔诺娃躺宽大而柔软的床上,因剧痛而不停的呻吟着。曼维尔男爵焦虑的来回走动,坐立不安,他握着牧师阿尔文的手:“牧师,我只求希尔诺娃和孩子都能够平安没事,请你一定要帮忙 ”。 拱形的窗外,是在冬季干枯了的枝杈。透过枝杈,天上的云朵在夜晚辨不清形状,但也浓厚的足以遮住皎洁的月光。阿尔文看着月亮像奶酪一样,被云层慢慢的舔食掉,然后又逐渐露出饱满的轮廓,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尊贵的曼维尔男爵,我主怜悯和疼爱一切的新生儿,我会吩咐修女将一切安排妥当,请你放心。” 别墅外的街道上,一群打扮的精灵古怪画着鬼怪妆容的的孩童,一蹦一跳的来到了曼维尔家别墅门前。他们有的身穿黑色的斗篷,将兜帽罩在头上;有的带着弯弯的魔鬼犄角,手里拿着小小的三角叉子;有的将脸庞画的惨白,涂着黑色的眼圈,画上了伪装的可怕伤口。 他们是来向镇上的居民,索要糖果与小礼物的。 曼维尔家族在保格利小镇里家产丰厚,加上希尔诺娃夫人热情好客,每年的万圣节前夕,孩子们都会在曼维尔家拿到最精致的礼物与糖果。所以今年,他们也毫无例外的怀着期待的心情来到了曼维尔家门前,等待着属于他们的惊喜。 然而,此刻眼前的景象,却让这群小孩感到十分奇怪。 别墅的大门紧锁着。从别墅的拱形窗里透出的橙黄色烛光明亮而神秘,映照出一个个匆促而紧张的,仆人们的身影。 希尔诺娃要临产了,曼维尔家中乱成一团。 为首的几个小孩中,一个小小的胳膊从黑色的斗篷里伸了出来,摇晃了几下对于他们来说格外高大和坚硬的黑色铁门。皎洁的月光下,铁门上漆黑的玫瑰雕花格外的尖锐和寒冷。 没有人回应,宽敞的院子里一个仆人也没有。 又有几个孩子,伸出手,将铁门敲打出“哐,哐,哐”的声音。 猫头鹰倒挂在树下,圆圆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孩子们的眼眸亮的如同夜空中冰凉的星辰,他们面对面互望着。越来越多的小孩子开始敲击着铁门,“不给糖就捣蛋”的叫喊声此起彼伏着有趣的响起来。 希尔诺娃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额头上遍布的汗水湿透了头发。 “曼维尔男爵,您不要着急,修女们会照顾好一切”。阿尔文扶了扶眼镜,稳定着曼维尔的情绪。作为镇上备受尊敬的牧师,阿尔文已经五十多岁了,额头已经没有了头发,剩下后脑勺灰白色的一圈。枯瘦的身躯因年龄增大而有些微的驼背。 急促的车马与铜铃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清晰,停在了别墅门前。两名修女与三名教徒从马车上下来,用镶铜的木盒子提着用来接生的物品,匆匆的跑来。他们挤开围在门前的孩子们,大声的向别墅里呼唤着阿尔文。 立刻有女仆从别墅里跑出来,打开了铁门,让修女与教徒赶快进去。孩子们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乱哄哄的喊着“不给糖就捣蛋,不给糖就捣蛋……” 女仆无暇顾及这些索要糖果与礼物的孩子们,关上门后,就直接引导来客去了希尔诺娃的房间。 然而由于急切,门锁并没有被锁牢,只是轻轻的挂在了上面。不一会儿,大门经过孩子们的推搡,发出了清脆而响亮的,铁锁滑落的金属撞击声。 孩子们一拥而入。 【在下一章,将会出现本书大BOSS,敲凶的!】 第二章 魔鬼阿斯摩丢斯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呈现在眼前的,是院子里像地毯般柔软的枯黄色干燥了的草坪,在冬日里依然被仆人修剪的平整圆润。草坪上,铺着一张大大的,摆满了万圣节供品的,红白色格子的桌布。 供品十分丰盛,有填满了果馅的烧鹅,连带着犄角的烤羊头,芳香四溢的红葡萄酒,松软可口的甜点……。还有精美烫金杯里的,经神父祈福过,用来化解亡灵怨念的圣水。 保格利小镇的习俗,在自家门前放置教堂里祈福过的圣水,可以更好的祭奠万圣节当晚游荡的亡灵,化解它们的怨念。 这些小孩子知道供品是为鬼怪准备的,也被父母恐吓过“碰了供品就会被鬼怪抓走”。他们站在草坪上,围着在桌布绕成一个圈,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并没有人站出来理睬这群打扮成稀奇古怪样子的小孩。曼维尔家的所有人都聚在希尔诺娃临产的房间周围。 “吃了祭品会被鬼怪抓走是骗人的!”,有的小孩子开始叫嚣。他们对糖果与礼物的期望,变为了失望,此刻都在想着用什么方法做点有趣的的事情来取乐。不知哪个孩子先忍不住嘴馋的诱惑,快速度伸出手,抓了一个奶油布丁到嘴里。其他孩子看到了他粘在嘴角的白色奶油,纷纷炸开了锅,供品被乱哄哄的抓取与分享。圣水也在摇晃中洒出了不少。 角落里,一个小男孩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去碰供品。他的手里提着希尔诺娃夫人刚才送给他的南瓜灯,胸前佩戴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银质的十字架。这枚十字架在教堂里受到过牧师的祝福,可以使佩戴者不受亡灵的侵扰。 突然,他放下了南瓜灯,跑过去试图去阻止那些孩子的行为。但是由于势单力薄,身体瘦小,阻止很快演化成了互相推搡与拉扯。他被按倒在草地上,头发上沾了很多草屑,脖子上的十字架被其他小孩扯了下来,扔到了已是一片狼藉的供品堆里。盛放圣水的杯子被十字架打翻,圣水统统流了出来。 暗夜的风变得诡异,月亮逐渐被吞噬进一片漆黑里。 地狱之门翻开沉睡已久的眼皮,释放出无穷的黑暗的能量。魔鬼阿斯摩丟斯睁开了腥红的瞳孔,地狱为之呼啸起风。 这是魔鬼阿斯摩丟斯被封印和囚禁在地狱的第三百年整。 三百年前,魔鬼阿斯摩丟斯为了给自己寻找傀儡,增强势力,而屠戮了保格利小镇不远处的,一整个村庄的居民,想让他们的亡灵成为可供自己驱使,为自己效劳的鬼魅。 当时保格利教堂的神父迦叶尔,知晓了这件事后,立即带领所有的教徒与阿斯摩丢斯展开了三天三夜的激烈对抗。根据教堂典藏的羊皮古卷记录,在这三天,各种白色的法阵照亮了保格利小镇原本宁静的夜晚。碎石崩裂,树断草焦。教徒白色的袍子连带着肢体,被怨灵抛向高高的天空,挂在枯槁的枝杈,跌落在漆黑的棱角分明的岩石上;而怨灵被迦叶尔的法阵撕碎的声音也如鬼泣般在耳膜尖叫,它们在法阵里被攻击的支离破碎,化为黑红色的烟雾。 最终,魔鬼阿斯摩丢斯被神父迦叶尔用最高级别的咒术,封印到了地狱,永远不得现世。而迦叶尔也不幸被阿斯摩丢斯杀死。阿斯摩丢斯用一根尖锐如狼爪的手指,击碎了迦叶尔周身最后的一层守护结界,洞穿了他的胸膛。 在这之后的三百年,保格利小镇的教堂,先后继任了六位神父。而每一位神父,都口耳相传,单独享有和绝对保守着一个秘密,一任传一任。那就是神父迦叶尔的遗体,被秘密埋葬的方位。 迦叶尔被埋葬的地方,藏着制服上古恶魔阿斯摩丢斯的咒术:封魔咒。而由于这种咒术的法力过于强大,在与阿斯摩丢斯的交战中,展现出了骇人的力量,以至于当时参与了战斗的,幸存下来的教徒们,一回想起这种法阵的可怕力量,都感到十分的恐惧与敬畏。虽然最终制服了阿斯摩丢斯,但他们并不希望这种毁灭力与防御力均十分强大的咒术存在于世上,如果被心术不正的人利用,或被加以改造和变异,那将是一场可怕的浩劫。 所以,教会将记录了这场惨烈战斗的羊皮卷,和封魔咒的法典,同神父迦叶尔的灵柩一起下葬,永远封存于地下,永久被雪藏。 阿斯摩丢斯虽然被永久封印,但基于对阿斯摩丢斯冲破封印的忌惮,教会决定用漫长的岁月淡化其魔性与怨念。每年的万圣节前夜,阿斯摩丢斯可以从地狱中获得短暂的片刻自由,灵魂可以到保格利小镇来接受供奉,通过教会的圣水来淡化魔性,忏悔罪孽。这一过程要持续三百年,三百年之后,阿斯摩丢斯的魔性被洗净,将重新获得审判,进入轮回,脱离魔鬼的躯壳。 而今夜,正是阿斯摩丢斯被封印之后的,第三百个万圣节。只要饮用了这第三百次圣水,他就将获得新生,离开地狱的禁锢。 一个接一个的,透明的白色亡灵,在保格利小镇的上空,静静的游荡而过。它们俯视着这个古老而祥和的小镇在夜里亮起星星点点的橙色烛火,寻找着自己该去的地方。教会已经为保格利小镇的所有居民,送去了圣水,只要将圣水与供品一起,摆放到门口不远处就可以。 一阵接一阵的凉风,不被察觉的悄悄掠过,一个个小碗里的水位渐渐变浅,然后慢慢的变空。亡灵们在用完圣水之后,不动声色的安静离开,不扰人间。人们都会认为水分是自然干涸蒸发掉的。 阿斯摩丢斯拖着黑红色肌肉纵横的庞大身躯,从喷发着炽热熔岩的地狱之门呼啸而出。一个个白色的亡灵,与黑红色的小恶魔纷纷让道躲到一旁,生怕一不小心被他撞成肉酱,或被他尖锐的尾巴甩过而削成两半。阿斯摩丢斯的目标很明确,他要接受的是曼维尔家族的供奉,每年都是如此,因为曼维尔家族的供奉最为丰厚。其他的亡灵与小恶魔也深谙这个规矩,不敢与阿斯摩丢斯相争,乖乖的自觉去寻找镇上其他居民的供奉。 曼维尔家院子里放置供品的草坪上,已是一片狼藉。仆人们都在别墅里面,没有觉察外面的事情。 阿斯摩丢斯怀着格外亢奋的心情,将硕大的身躯游移到了曼维尔家别墅的上空。过了今晚,他就要重获新生了,每当想到这里,他肌肉磷峋的身躯都会激动到忍不住颤动。 然而这种亢奋,很快就被另一种心情替代了。他的心里充斥着满满的不解与不悦。 祭品混合着草屑,七零八落的散乱在枯黄的草坪上。而当他寻找圣水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了残留在杯底的一点点水分。他不能够确认这一点点水分产生的法力,够不够使身上的封印得以解除。他的心彻底的凉了下来。随之,转化为了咬牙切齿的愤怒。他认为曼维尔家族肯定是和教会一起,故意要对自己这样做,之前的299年,都是在故意的戏弄自己。 当他在半空中,想把杯底的一点点圣水送到眼前时,伸出的手却像触电般感受到一阵剧烈刺痛,他迅速的将手缩回,惊诧的望着那块区域。那水杯的旁边,躺着小男孩脖子上被拽下来的银质十字架。教堂圣器的法力禁锢和守护着那一片区域,恶魔与亡灵无法触碰,一旦触碰就会被法器攻击。也就是说草坪上所有的供品与圣水,因十字架的存在,而统统不可以被他靠近。 地狱之门关闭的时间就要到了,而镇上其他居民所摆放出来的供奉,都已被其他亡灵享用完毕。如果今夜没有享用到圣水,那么前面的二百九十九年,将会全部白费,全部从零开始计算,再次等待三百年。 亡灵和小恶们享用过圣水,一个接一个的飘回地狱之门。树林里鹿,松鼠,猫头鹰等动物们,纷纷睁大眼睛望着天空上像水母一样透明的白色云状物,和黑红色的圆状物,一个接一个的飘向远方。 阿斯摩丢斯被彻底的激怒了,他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望着曼维尔家的别墅,瞳孔里喷放出炙热的火星,肌肉的缝隙里,燃烧滚动起起炙热而滚烫的熔岩。 “噢!我的小公主”,曼维尔男爵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脸上像是绽放了最美丽的花朵。他的脸颊因太过高兴而显得非常红润,“这真是上帝赐给我们曼维尔家族的,最好的礼物!” 所有的仆人都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切,没有人会在意到外面的事情。 阿尔文望着这个新生儿,她真是异常的漂亮,长长的睫毛下,蓝色的眼睛如宝石般清澈,脸颊像刚被剥开外壳的鹅蛋般光滑柔嫩。 快为她取个名字吧,阿尔文提醒沉浸在喜悦中的曼维尔。 “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阿尔文牧师。”曼维尔问道。 阿尔文低头思索了一下,“就叫她伊卡娅吧,在古老典籍中,是如月光般美丽的意思”。 “曼维尔·伊卡娅”,希尔诺娃在床上默念着这个名字, “曼维尔,这个名字很好,你觉得呢?” “好的,那我们的小公主,名字就叫伊卡娅”,曼维尔高兴的将伊卡娅举了起来,橙色的温暖烛光里,所有人沉浸在欢笑言谈中。 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在窗外笼罩起来,遮挡住了深蓝色天空中的月光。大家纷纷诧异的望向窗外。 阿斯摩丢斯庞大的躯体显形出来,狰狞的影子将整个庭院覆盖,混杂着婴儿的哭声,人们听到了窗外轰隆如雷声般的魔鬼的低声嘶吼。 第三章 对峙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阿尔文心中的不安如巨大的海浪般翻涌起来,这种预感,是来自邪恶的魔鬼身上。 那汹涌澎湃的恶魔之力,在窗外蛮横肆虐。 狂风刮掠过干枯草地的摩擦声剧烈而粗糙,树杈剧烈的摇摆晃动仿佛要被连根拽起,彩色玻璃窗嗡嗡的震动,传来被细小沙粒不断击打的噼里啪啦声。 别墅里的众人纷纷惊愕恐慌,女仆们蜷缩在墙壁角落和柱子旁,婴儿啼哭的声音更加剧烈,希尔诺娃将伊卡娅严实的护在怀里,望向牧师阿尔文。 只有阿尔文镇定严肃的站立着,稳健的身体丝毫没有被别墅外面的异样所影响。“牧师,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曼维尔问道。 “曼维尔男爵,您和夫人还有所有家丁,不要出去。把所有门窗都关好,我和修士们会解决外面的问题”阿尔文道。 “你们三个,留在这里看护好大家”阿尔文吩咐三名修女。 六名修士带起白色的兜帽,随阿尔文下到一楼,穿过宽敞整洁的大厅,走过光亮的能照出影子的白色大理石地板。 走到宽阔的大门前,七个人停下了脚步。阿尔文眉头一紧,严肃的眼神中亮起了幽幽的蓝色光芒。 阿尔文拉开了别墅的大门,呼啸猛烈的风瞬间从外面扑进来,混杂着草屑,灌满了七个人的长袍与袖口。白色的法袍被涌动的饱满,呼啦啦像猎猎作响的战旗。一楼大厅的花瓶纷纷被涌动进来的飓风吹倒在地,摔成碎片。桌椅被吹向墙角发出哐当的撞击声。 迎着飓风,阿尔文的身体纹丝不动,他的瞳孔中,飘散着蓝幽幽的雾状体,那是法力在体内涌动起来的现象。 狂风骤停,漂浮在空中的落叶簌簌掉了下来。阿尔文抬起头,一只巨大的魔鬼,伫立在别墅上空。阿斯摩丢斯长长的尾巴落在地面,尾尖随意的左右滑动着,削断了邮筒的木桩与别墅外围的白漆栅栏。 天空中,是不断飞过的白色亡灵。地狱之门还有十分钟就要关闭了,如果在这之前没有回去,这些亡灵将在人间灰飞烟灭。阿斯摩丢斯望了望天上徐徐飘过的白色影子,一想到之前299年的等待全白废了,就不由的怒火中烧。他仰头悲鸣,声音滚动如数十口大钟同时被重重撞击,震动嗡鸣。整个保格利小镇的飞鸟被惊吓到,纷纷腾空飞起。镇上的居民都感受到了这不寻常的声波振动。 “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来我人间作恶,都是会得到惩罚的!”阿尔文望着半空中的庞然大物,厉声喝道。 “惩罚?我已经被囚禁了二百零九十九年,这惩罚正是拜迦叶尔所赐!可惜那老头寿命不过百年,能掌握那狗屁封魔咒的人类现在世上还有吗?最后的这第三百年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才因该受到惩罚!” “迦叶尔?”阿尔文心里一惊,“你是,你是三百年前,被先神父迦叶尔封印的,最邪恶的魔鬼,阿斯摩丢斯?” “从今往后,你们都会记住这个名字,这是你们捉弄我的代价!”一股炙热的熔岩突然从半空喷薄而出,直逼整幢别墅,空气的热度瞬间如沸水般滚烫。 同一瞬间,一个巨大的白色光阵,像一个气泡一样被放大,将别墅笼罩了起来。六名修士伸出双手,用法力支撑起一个巨大的结界。 瓦纳国以“帕洛”为单位,来计量摧毁力的强度,国内最大的活火山每喷发一次,产生的能量约二十帕洛。六名修士建立起来的,是最常用的白魔法结界,可以抵御一帕洛强度的黑魔法,六名修士的法力加起来,可以抵御高达六帕洛的攻击。在整个国度的记载中,所有战役里使用过的最高强度结界,曾达到三十帕洛。 黑红色的岩浆力道无比的撞击在白色结界透明的外壳上,发出耀眼的强光,大地仿佛被照耀成白天,周围一切东西变得清晰可见。撞击的一刹那,六名修士纷纷跪倒在地,嘴角喷出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长袍。阿斯摩丢斯的这一击非同小可,虽然他大部分能量被地狱封印,只是以灵魂的形式出现在人间,力量受到极大的削弱,但刚才的这一击,显然只是他所能使用的能量的冰山一角。 守护结界被击中后,被圈起来的范围急剧缩小,六名修士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但依然强忍着维持着缩小的结界,露出结界外围的别墅屋顶瞬间被熔岩烧灼为灰尘粉末,消失不见。 阿尔文瞳孔一紧,长袍突然被涌动的风鼓动的饱满,他双手在胸前做出一套复杂而对称的交互手势,口中默念咒语,大喝一声“御!”,瞬间,结界被扩大了一倍,冲击而来的熔岩被尽数抵挡在光壁的外围,大地轰隆隆如地震般颤粟。 别墅内婴儿的哭声在这剧烈的震动中愈发响亮,阿斯摩丢斯顺着哭声望去。这时,曼维尔男爵冲破众人的阻拦,推开大门走了出来,他的眼眶因激动而充斥着血丝。他指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硕大不知名物种,“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你来我曼维尔家族的姿态很不礼貌,我们究竟对你有什么冒犯!” “冒犯?你们对我做的事情,简直是不可饶恕!”,阿尔文怒吼,“万圣前夜的圣水,为何在今年,让我不能获取!” 曼维尔望向之前在草坪上准备好的供品,已经乱成一团四处散落。立刻说道“我家族历年以来都是供品丰厚,怎会怠慢了你?”顿了顿,“今日夫人临产,情况突然,没有照料到外面的事情,实非故意冒犯!”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刚出生的小东西,毁了我二百九十九年的漫长等待?”,斯摩丢斯伸出有着鲜红利爪的手指,指向传出婴儿啼哭声的二楼窗户,狭长的眼眶中流露出无比的愤恨。 曼维尔一慌,“与孩子无关,你想要怎么解决,一切都冲我来!” “曼维尔男爵,他是典籍中记载的,上古恶魔阿斯摩丢斯,你不要和他对峙”,阿尔文道。 “我要圣水!来自你们教会的可笑的圣水!”阿斯摩丢斯吼道。 “圣水需要提前60天在教堂进行祝福,现在都已使用完毕,没有余留,对此我也一时想不出其他的办法”,阿尔文无奈的答复,艰难的思考着对策。 “可恶,我要让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这个罪孽深重的小东西,都付出代价!” 说着,阿斯摩丢斯磷峋而焦黑的手臂瞬间向前延伸变长,尖锐的食指直接戳向希尔诺娃所在的房间。 第四章 圣法的封印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希尔诺娃安抚着怀里的新生儿,但依然无法让剧烈的啼哭减弱下来。 “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只红艳的长指甲,如硕大的鹰爪一般,从窗外戳了进来,连同结实的石头墙壁一同撞碎。 顿时,希尔诺娃的房间灰尘弥漫,飞溅的石头与玻璃碎片分崩乱射,那尖锐的巨爪直逼希尔诺娃,触碰到了希尔诺娃的睫毛。 也就是同一瞬间,一件白色的法袍闪耀着蓝色的光芒突然扑向空中,并迅速扩大数倍,空荡的衣袖像人的手臂一样,裹住了这条如烧焦的巨大树干般的手臂。同时,阿尔文在地面上像是被什么东西迎面撞击了一下,脚下被动的向后滑动,地面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五米多长的小小沟壑。他的双手向上托起,像是怀抱着一个难缠的东西,脸上露出艰难的表情,想要阻止这个东西前进。而阿尔文身上,已经没有了外面的衣服,半空中缠绕在阿斯摩丢斯手臂上的,正是阿尔文的法袍。 这件法袍,是瓦纳国的一件知名度很高的法器,名字叫做【谦卑之影】。穿上它的人,可以在视线范围内远程操控它,让法袍以分身的方式替代自己作战,而自己只需要在安全的地方做出相应的作战动作,法袍便会以相同的方式进行作战。并且,法袍本身具备法力提升功效,能基于操控者本身的法力强度上,再次提高一倍至多倍。 强有力的阻拦让阿斯摩丢斯雄躯一震,另一只手的利爪,仿佛要将夜幕撕扯开一般,向阿尔文划过来,六名修士立刻重新撑起一个结界,但这次的结界被瞬间击碎,六人被冲击的力量飞速撞出,重重的砸在别墅的外墙上面。 此时,希尔诺娃房间的外墙壁已变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房间内的陈设全数展露在外,屋内众人纷纷转移躲到一楼。阿尔文趁机收回法袍,腾空跃起,与阿斯摩丢斯硕大的头颅面对面,胸前的十字架不受重力支配的漂浮起来,于此同时,阿尔文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直径有三米的圆形法阵,法阵闪耀着蓝光,内部花纹与古老的密咒符号有规律的逆时针旋转着。 阿尔文操控着法阵,注释着阿斯摩丢斯喷放着火焰的眼睛:“魔鬼,地狱之门还剩最后两分钟就要关闭了,你若再做祸端,不回地狱,将会在人间化为灰烬!” 新生儿的哭声响亮的从一楼大厅传来。阿斯摩丢斯从胸腔里发出缓慢而沉闷的声音:“别高兴的太早,一年之后的现在,我会来取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并且,我要让这个罪恶深重的小东西,永远成为我的傀儡,让我驱使!” “魔鬼,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虽然封魔咒,只有先神父迦叶尔可以操控使用,但你现在,只是力量削弱后的灵魂状态,以我这个老头的法力,封印你七年不让你出来,还是可以做的到的” “老东西,但凡一日我能够摧毁这小小封印,定屠你全镇!” “是么,如果再加上我这老头十年的寿命呢?” 话刚说完,修士们突然明白了什么,纷纷向半空中的阿尔文喊道“不要啊牧师!” 与此同时,阿尔文操控着的法阵,旋转速度突然变快,各种闪烁着蓝光的咒术符号突然闪耀出金光,金光来自阿尔文的体内,光线以粉尘的状态如涌动的水流般,从阿尔文的身体里抽离,注入到法阵中,法阵也渐渐的由小变大,发出刀剑被撞击般的金属嗡鸣声。 “牧师用自己余下的寿命,作为能量抵押,来加大法阵的力量”,一名修女声音哽咽的对大厅里的众人说。 “牧师!不要这样做!”希尔诺娃哭喊。 “我的法力,加上我余生的十年寿命,将封印你十七年!十七年的时间,我瓦纳国定会有方法,将你永久禁锢在地狱,不得现世!” 说完,阿尔文面前飞速旋转的法阵,出现了剧烈的晃动,并向阿斯摩丢斯接连射去了七枚闪耀的金色光斑。光斑围绕在它的身体周围停了下来,并放射出金色光线,相互连接起来,一个逆七芒星赫然而成。然后,七芒星也开始逆时针旋转。 “逆转七芒星是一种禁忌的法术操作,它将对施法者也产生相应的伤害”,一名修女声音颤抖的说,“看来阿尔文牧师真的要用自己所剩的寿命来封印魔鬼”。 阿斯摩丢斯突然感觉身体非常的僵硬,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活动了。在逆七芒星阵的压制下,阿斯摩丢斯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击破的压力,那种300年前被迦叶尔封印的熟悉感觉,此刻像卷土重来一样,重重的撞击在它的心脏。 婴儿的啼哭声一直没有停下了,地狱之门还有最后的十秒钟就要关闭了,阿尔文竭力维持着法阵,而他的脸上,也迅速的出现了密集的皱纹,眼眶开始凹陷,操控强力法阵的身体开始颤抖,仿佛站不稳的样子。 他瞬间老了十岁。 阿斯摩丢斯一声巨吼,用尽全部的力气想要挣脱,老了十岁的阿尔文脸上,开始因太过吃力而开始抽搐,法阵中的咒术符号,开始晃动的不稳。 “糟了,牧师快要坚持不住了!”,一名修士说道。 终于,一束微弱的黑魔法在逆七芒星阵的重重压制下,艰难的冲破的了屏障的缝隙,直逼希尔诺娃怀中的伊卡娅,钻入了她的眼睛里。伊卡娅立刻停止了哭泣,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但她美丽的眼睛大大的睁着,蓝宝石颜色的瞳孔中,漂浮出出烟雾状的黑色光芒。 这道黑魔法的名字,叫做【诅咒】。意思就是被魔鬼选中的人。 受到诅咒后,人的身体也会随时间的推移,慢慢的长出相应的标记与特征。有的人会长出魔鬼角,有的人会长出尾巴等等,因人而异,各有不同。再到特定的时间后,被魔鬼施法,就会变为供魔鬼驱役的傀儡。 地狱之门还有最后的三秒钟关闭。 “我的诅咒一定会会惩罚那个小东西!”伴随着阿斯摩丢斯最后的嘶吼,逆七芒星阵急剧的缩小范围,将它压制成一团,最终,空气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法阵随阿斯摩丢斯一起,缩小成一团火焰,被漩涡吞噬。 一切重回寂静。 阿尔文重重的从天空中跌落到地面,众人纷纷跑了过来。他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希尔诺娃怀中的婴儿,那道【诅咒】在伊卡娅的眼睛里,散发着黑幽幽的光芒,然后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如果从高高的上空,俯瞰整个保格利小镇,你会发现这个小镇的轮廓,像一只蜷缩起来的蚕。 保格利,是瓦纳国靠近西南边角的一个小镇,离国都较远。因盛产甜美的葡萄而久负盛名,以出产优质的葡萄酒为主要产业,大大小小的葡萄酒庄园不计其数,所以保格利小镇又有一个美誉,叫“醉蚕”,意思是喝醉了葡萄酒然后蜷缩起来甜美睡去的蚕。 小镇的周围,是开阔的土地与山脉。一大片茂密的榕树林,将保格利小镇完全的围绕起来。而在“蚕头”的地方,自然的生成了一个缺口,没有被树林包围,仿佛是为了让这只沉睡的蚕宝宝能够呼吸,令人称奇。 第二天,小镇上的居民,聚集围绕在曼维尔家的别墅门口。人们纷纷议论着,是曼维尔家族得惹来了魔鬼,而魔鬼要报复全镇的人,来进行复仇。 “曼维尔家族,不能继续留在镇上了!必须搬离!否则,会为保格利带来灾难,我们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有个年长的老头,拄着拐杖站出来说。他吃力的抬起头,脸庞枯瘦胡子花白,背像大虾一样驼。众人纷纷赞成。 这时,阿尔文被修士搀扶着,从已经破乱不堪的别墅里走了出来。 “天呐牧师,你怎么一夜之间这么苍老了?完全变了个人”,人们惊讶的问道。 阿尔文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曼维尔先生贵为男爵,家族世代居于我保格利,多年来,曼维尔家族与人为善,从未生过事端,要赶走他们,是非常无情的做法!”话说完,阿尔文开始剧烈的咳嗽,仿佛每说一句话,都要耗费巨大的体力。 “但是他们惹来了魔鬼!昨天整个小镇的仿佛都在晃动!像地震了一样!”,又有人站出来说。 “那魔鬼,是三百年前,教会的前神父迦叶尔,封印的上古魔神。但好在已被暂时制服。17年内,不会有任何机会再来人间。在这17年里,保格利一定能够培养出,能永久封印它的法师。”阿尔文这次没有咳嗽,铿锵有力的说。“至于曼维尔家族……” 他望向曼维尔说:“男爵先生,培养法师,要从众人之中进行长时间的筛选,这期间,需要各种耗费…” “您放心牧师,需要多少财物,我悉数拿出来!”曼维尔急忙说。 “那,就这么定了。”阿尔文对众人说道。 在这个神权大于皇权的年代,教会的影响力非同小可,众人虽有不甘,但也只能服从。 他又望了一眼希尔诺娃怀中婴儿的眼睛,黑幽幽的烟雾状的光,时隐时现。阿尔文眉头一皱,眼神中流露出浓重的不安。“曼维尔先生,希尔诺娃夫人,请带孩子一起,来教堂一下,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单独与你们讲”。 第五章 诅咒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教堂位于小镇的北部。 教堂外面,是一条条弯曲的小路,路面被铺的平整,刚好可以经过一辆三匹马的马车。道路的四周,是平整的草地与樟树林。 这里空气干净而清新,每天晚上,都会有钟声准时的响起来。 小镇上的居民就开始在石砌的街道上,开始傍晚黄昏时分的忙碌。 穿过教堂里美丽的彩色玻璃长廊,曼维尔夫妇随阿尔文进入了一个宽敞而整洁的大房间。 阿尔文颤巍巍的坐在了一张棕红色的桌在前,吩咐其他人离开。 “请随便坐”,他指着几张椅子道。 曼维尔夫妇就坐,一言不发。看得出来,他们的内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平稳下来。 “那魔鬼,已经被我用逆七芒星阵,封印了17年。然而,我已然寿命不长,接下来,我要将你们要做的事情,嘱咐给你们。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做,否则,那魔鬼会再次让我们受到灾难” “牧师,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你是为了我们才……” “我想可能是主,在提前召唤我过去”,阿尔文苦笑道:“罢了,一切都是定数。我若不这样做,应该才是最大的错误。” “那,牧师,我们现在因该怎么办呢,您救了我们,我们都听您的” 希尔诺娃说道。 阿尔文的目光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那魔鬼在这孩子的身上,下了一道【诅咒】” “诅咒?牧师,这诅咒,会对我的孩子怎么样?”曼维尔“腾”一下站起来,连同椅子带出“哐当”的声响。 “诅咒是魔鬼与人类,强制性签订的一种契约”。阿尔文因为苍老了十岁,说话的声音变得沙哑而粗糙,他自己十分的不习惯。他继续往下解释:“这种黑魔法,会留存于人的体内,一直到达约定的期限,然后被魔鬼将灵魂黑化,变成傀儡,绝对听从魔鬼的吩咐。在留存体内的这段时间,人的身体,会因人而异,随机的发生异变。我刚才查阅了很久以前的典籍,这些被诅咒的人,有些肢体骨骼会变得佝偻而强壮,有的瞳孔会变成红色,有的会在背后生成魔鬼翅膀的肉瘤状雏形,等等”。 “那伊卡娅……”,希尔诺娃欲言又止,“哦天呐上帝,我的女儿怎么能够变成您所说的那样!”,她掩面而泣。 襁褓中的伊卡娅此刻十分安静,自从被注入了【诅咒】之后,就再也没有像其他的新生儿那样啼哭过。而她还未睁开的眼睛处,依然时隐时现的,散发着黑色烟雾。 “这黑色的光…”,曼维尔望着伊卡娅。这时,黑色的光又慢慢的消失了。 “这是诅咒的表象,看来,这孩子会在眼睛的部位,产生和常人不同的异变”阿尔文说道。 “有解救的方法吗牧师”曼维尔问。 阿尔文摇摇头,看向了窗户外面。“这诅咒虽只是一道小小的黑魔法,但破解它,却是难上加难。到目前为止,整个瓦纳国,并没记载过破解诅咒的方发。” “那,真的没办法解救了吗?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伊卡娅变成您所说那样,可怕的魔鬼傀儡?”曼维尔的情绪非常激动,几乎要不受控制。他眼眶瞪的老大,双手重重的拍打在阿尔文棕红色的的桌子上。 “要破解这种诅咒,恐怕只有两种人能够”,阿尔文眉头紧锁,接着又自顾自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是什么人?”希尔诺娃问道。 “一是精通黑魔法的人。用那片遥远的东方大陆人的说法,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但是,这种使用黑魔法的人,一定要修为非常高,才能办的到。除了魔鬼之外,就只剩下了巫师。然而你们也知道,在瓦纳国里,无论是魔鬼还是巫师,都是坚决不允许存在的!所有存在过的巫师都已被驱逐,所以几乎不可能找得到。就算找的到,要让巫师帮这样的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魔鬼与巫师,和我们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状态!” “那您说的第二种呢?”希尔诺娃急忙追问。 “第二种,是法术修为,强大到能够掌握封魔咒的人。那魔鬼阿斯摩丢斯,就是被先神父迦叶尔,用封魔咒封印的。可是自从先神父逝世后,就再也没有人会使用封魔咒了。原因之一,是因为国家近来一直安宁,没有再使用封魔咒的需要。然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此法阵威力巨大,虽可护国,但是……”阿尔文顿了顿“也足够成为瓦纳国的威胁。所以封魔咒的法典,被与先神父迦叶尔一起,秘密安葬在了一起。除了每一任保格利教堂的神父,与在任的国王之外,瓦纳过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先神父迦叶尔被安葬的位置。” “您是说,神父特洛伊先生,知道这个秘密?”曼维尔问道。 “没错。但特洛伊神父周游列国传教,已有数月未归,而且归期未知,现在无法告诉他这件事。就算神父知道了,要学习封魔咒,也要经过瓦纳国国王,与各镇的神父一致同意才行。而且就算他们都同意了,要在国内找出有法术天赋,并且绝对不会利用封魔咒做霍乱之事的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关键是,这封魔咒属于顶级咒术,其难度,非一朝一夕能够学习完成。根据学习者的天赋不同,少则十几年,多则几十年,都是有可能!” “那魔鬼,被您封印了十七年。十七年的时间,能找到方法,解除了诅咒么?”曼维尔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已时日不多了,减去了十年寿命之后,大概只能在这个世界上,再待不到一年了”,阿尔文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拱形的窗外,冬日的阳光穿过樟树枝桠,枯叶接连掉落在地,在桌子表面打下簌簌的影子。 “不过,应对之策,我也已经想好。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神父特洛伊,会一直协助你们的,所以不必担心。” “感谢牧师你的操劳,你所说的应对之策是……” “您的家族先祖,位居伯爵,家世显赫。在保格利小镇的西部,拥有有一处城堡……” 曼维尔夫妇相互对视一样,目光中流露出突如其来的惊愕。 “您是说,那座隐藏在偏远榕树林里的,废弃的古堡?” 曼维尔压低了声音,试探而谨慎的问道。 这个家族几代人深藏的秘密,突然被旁人知晓,曼维尔的心理咯噔一下。 第六章 牧师的叮嘱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阿尔文早料到了二人的反应,所以默不作声,等待他们的回答。 “我们家族,的确有一座古城堡。”曼维尔将手搭在希尔诺娃的手背上,征得希尔诺娃的认同后说。“既然您知道这件事,那我们也不必再刻意隐瞒些什么” 阿尔文点点头,鼓励曼维尔继续说下去。 “那座古堡,是我们家族先祖留下的。先祖位居伯爵,地位显赫,但由于一些因年代久远,所以我们也不得而知的原因,被国王定罪,削职为男爵。那座古堡,大概已经有两个多世纪了,现在已经破败不堪,年久失修,随时都会垮塌,现在只是勉强立在那里,根本不能居住的。所以我们后人,才来到了保格利。” 曼维尔讲到这里,口有些干。修女也适时的敲开了房间的门,送进来香味四溢的咖啡,整间屋子瞬间弥漫起浓郁的芳香。火焰沸腾的壁炉里,传来枯木被烧折的咔嚓声。 阿尔文饮下一口咖啡,待修女退出房间,关上门之后,缓缓的说:“没错,就是这座古堡。曼维尔先生,这座古堡,可以避免你们家族受难,也可以保护保格利镇的安全!” “您这么说,我们就不明白了。”曼维尔疑惑道:“那座古堡的位置十分偏远,附近并无人烟,而且由于长时间无人问津,周围已经被茂密的榕树林包围。这样一座快要垮塌消失的破城堡,如何能够救我们呢?” 阿尔文的眼神突然变得迟疑,似乎想要表达什么,又刹那间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仿佛有些重要的秘密需要隐藏,却又不得不表达。阿尔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思考着如何回答曼维尔的问题。 火焰燃烧的壁炉中,又有一节木柴被烧断,咔嚓一声掉了下来,于是火苗发出呼的一声,向上窜起,飞腾起大量的火星。 “阿斯摩丢斯在十七年之后,就会冲破我的封印,来到镇上,取伊卡娅的灵魂。伊卡娅的身上被施了诅咒,无论她去到哪里,魔鬼都会感应到这束诅咒,从而找到他。但是,有一个地方除外,只要躲在那里,魔鬼与诅咒之间的感应就会被切断,无法获取伊卡娅的位置……” “难道那座破城堡?”曼维尔十分疑惑。 阿尔文点了点头,用肯定的眼神回复到。 “那,原因是什么呢,那座破城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功能”曼维尔追问。 “这个,我现在不能说。”阿尔文低下头:“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记住,17年之后的万圣节前夜,一定要带伊卡娅去进入到那座古城堡避难,这样阿斯摩丢斯就不会找到你们。至于进去之后该怎样做,特洛伊神父到时候会告诉你们。” “好的,我们听从您的安排。那眼下,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希尔诺娃问道。 “镇上的居民,会认为魔鬼是你们家族招惹来的,所以,一定会极力驱逐你们。但实际上,从现在开始的十七年间,是非常安全,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并且,就算你们离开这里,阿斯摩丢斯在十七年后,依然会来到保格利行凶作恶。”阿尔文顿了顿:“但是,我们有十七年的时间,来培养出强大的法师,让其掌握封魔咒,十七年后,将阿斯摩丢斯永久封印。但寻找具有法术天赋的人选,是一个非常浩大的任务,需要充足的财力来支撑,只要向镇上的所有人宣布,曼维尔家族愿意慷慨解囊,用自己的财产来支撑这件事,我想所有人都会认同的。 “谢谢你牧师,我们会按照你说的照办的”,希尔诺娃望了阿尔文一眼,说道。 “眼下,我只希望伊卡娅能够平安的度过这十七年,不论她被这诅咒,变异成什么模样。”曼维尔握紧了拳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传说的预言遣散在石砖缝隙 在青苔旁耳语 在晨曦间静默 而教堂的钟声日复一日的弥漫 将鲜活的生命化作皱纹 又将皱纹化作白骨 白骨沉睡在黑色土壤下的灵柩里 寂静的放歌 倾述着拥有血肉之时的容颜 那爱恨藏在睫毛边缘 一眨眼 便颠覆了她眼中的世界 玫瑰依然芬芳 裙摆化为碎片 一年后。 曼维尔家族的别墅,已经由三层,变为了一层。而偌大的庭院,也缩小到了和镇上普通居民家的院子差不多大。虽然依然拥有爵位,享有皇族的财富分配,但为了不被驱逐,家族里的所有财产积蓄,已经用来打点更高阶的官员,还有寻找适合学习封魔咒的人选。 每个挑选来的学习者,每日的误工费高达十个银币。但即使这样,大部分人都不肯做这件事情。一听说要与魔鬼对抗,居民们都纷纷摇头拒绝。只是零零散散的召集了四五十人,每日随教堂的修士们练习咒法。这些召集来的人每日都心不在焉,学习了大半年的成果是,所有人一起撑起来的守护结界,抵御不了两帕洛的攻击,都是为了每日的十枚银币而来。 阿尔文在教堂上面,隔着窗户叹了口气。他已经数日没有进食,皮肤已老化的像干枯的樟树树皮,牙齿也几乎没有几颗了。 “牧师,我扶您回房休息”,一名修士说道。阿尔文缓缓的转过头:“还没有特洛伊神父的消息么?” 修士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派出很多人,去到神父可能去到的地方询问打探,但依然没能得到有关神父行踪的消息。” “一年多了,他在外面周游传教,想必这次,是拥有了巨大的收获。神父说过,我们的现在的守护结界,存在着很大的弱点。那就是结界被击碎的时候,超出结界最高上限的那部分攻击,都会直接攻击到结界的操控者身上,而操控者一旦受伤,再次撑起来的结界,守护强度必然大大削弱,所以每一次结界的使用,都是在铤而走险。”阿尔文转过身,声音沙哑,颤巍巍的说。 “您是说,特洛伊神父的这次远行,不仅是为了传教,也是为了寻优化我们守护结界的方法?”修士试探性的问道。 “神父有他自己的想法,我想如果不是为了优化我们的法阵,而只是传教,他不会出行这么久都不回来的”,说完,阿尔文剧烈的咳嗽起来,面色苍白,看起来极度虚弱。“神父不在的这段时间,一直是由我来维持教会,如果神父再不回来,我怕是没有机会向他当面叙述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了。我已时日不多,看来,要立刻交代和安排接下来的事了。” 曼维尔家。 虽然别墅的上面两层,被阿紫摩丢斯捣毁,但一楼大厅的装饰,仍凸显着家里先前的富有。经过改造后,宽敞的一楼大厅,被拆分隔断成若干个小的房间。家中的仆人也都不再雇佣,只留下了女仆珍妮,随希尔诺娃一同照看已经一岁的伊卡娅。 此刻,伊卡娅坐在圆形窗户前的大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外面有一群鸽子一直在咕咕咕的叫着,伊卡娅就这样盯着这群鸽子看。 自从受到魔鬼的诅咒之后,伊卡娅就从来没有像其他小孩那样哭过。甚至,她不知道哭是一种什么感觉,也不明白什么眼泪是一种什么东西,每天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窗户外面的昆虫鸟蝶,绿树草地,一双漂亮的蓝宝石眼睛非常的安静。 这时,一辆马车在外面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三个陌生的面孔。其中一个人,戴着着圆形的棕色高帽,踩着长长的牛皮靴子,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裹;另一个人,身材非常壮硕,穿着紧身的大衣,肥肉被勒的非常紧绷;第三个人,顶着一头白色卷发,年纪较大,穿着王公贵族非常正式的深蓝色长袍礼服,腰间别着一份用棕色绳子绑起来的纸卷。 这三人望了望曼维尔家的房子,带高帽子的人开口道:“可惜呀,堂堂的世袭男爵曼维尔家族,居然住着这么可怜的破屋子,哈哈,真是太丢人了。” “先办事情吧!再没落,人家也是有爵位的,琼斯,你待会儿说话得客气一点”,卷发男人说道。 “是的,尊敬的法官戴普大人”,琼斯摘下高高的帽子,装模作样的行了一个礼。 三人走到曼维尔家的院门前,戴普伸出手摇了摇门前硕大的铜质铃铛,铃铛发出响亮的叮当声。珍妮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衣物,向外望去,“请问您是?” “地方法官戴普,有重要的法庭文件,需要曼维尔男爵签署。”戴普向里面大声喊话到。 “请稍等”。珍妮在围裙把手擦拭干净,回到房子里转告希尔诺娃。 窄小的客厅。 三个陌生男人背靠在椅子上,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希尔诺娃望着这三个不速来客,小心翼翼的说:“曼维尔不在,去都城处理公事,要几天才能回来。” “公事?还不是跟在伯爵侯爵的身后,马首是瞻?”琼斯把高高的帽子摘下来,扔在桌子上,帽子周围弥漫起在路途上沾染的灰尘。 “就算你们是王族的人,也不能这样无理!”,珍妮生气的讲,胸腔因气愤而起伏的很厉害。 “我们也是来处理公事的,曼维尔夫人,我们处理完立刻就走,所以请你配合我们”,戴普不带任何情绪的讲到。然后从腰间取出纸卷,撕开了绳子,摊平在桌子上,望希尔诺娃面前一推。 “这是什么东西?”希尔诺娃眉头一皱。 “男爵不在,您签也一样的”,戴普声音像是凿子摩擦在粗糙的木头上一样低沉而充满颗粒。“由于你们惹来了魔鬼,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这是请你们离开国境的”,戴普停了停,望着希尔诺娃的眼睛,缓缓的说:“驱逐令” 第七章 皇权与神权的较量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不,我不会签的,我的丈夫也绝对不会答应这样荒谬的事情!” 肥胖的男人噌的站起来把桌子一拍:“这可是法院颁布的法令!不是你们说不签就可以不签的!”,他的肚子由于太大,过于向外凸出,起身的刹那,搁置在桌下肚皮差点把桌子掀了起来,桌上的水杯跟着倾斜,摇晃着洒了出来。 戴普一愣,感觉有些丢人,脸色有些面瘫。 “布多!你坐下”琼斯说,“法官大人在这儿呢,别动不动就激动”。布多摸了摸肚子重新坐下来,这次他靠后了一些,让凸起的肚子远离桌子。 “希尔诺娃夫人,驱逐你们离开国境,又不是让你们死路一条。以男爵的财富,我想一定不会让你们饿死在国境之外。况且曼维尔仍然在都城任职,对他的爵位又没有影响。”戴普慢悠悠说。 “这,这要等曼维尔回到保格利之后再说。”希尔诺娃几乎要晕厥,珍妮及时搀住了她。 戴普向琼斯使了个眼色,琼斯立刻会意,狡黠的一笑,狭长的眼睛里隐藏了深不见底的未知 “其实嘛,如果想要不被驱逐,也不是没有办法”。琼斯拿起桌上的水杯,在拇指与食指间转动了半圈。虽然家境已经没落,但之前留下来的水杯,依然拥有着精致的外观和昂贵工艺。足以显示曼维尔家族之前的富有。 “你们,你们想要我们怎么做?”希尔诺娃盯着一脸坏笑的琼斯。 “你也知道,戴普大人现在是地方法官。如果能够进入都城当上大法官,也是保格利的一份荣耀。”琼斯站起身,将右手臂往开一展。 “这与我们家族又有什么关系。你爱当什么当什么,我们又没有对你造成阻碍!”,希尔诺避开琼斯,直接对戴普说道。 “不不不,希尔诺娃夫人,这与你们,也并不是没有关系。”琼斯接过话茬,“眼下全镇的人都知道,是你们惹来了魔鬼,民众所向,大家都想要驱逐你们,我们作为地方法院,怎么能坐视不管呢?但戴普大人念在曼维尔拥有男爵之位,你们家族又在保格利生活了许久,并且从未生过事端,所以才特地好心的帮你们出了个上好的注意,让你们能够不被驱逐。” 琼斯的话还没说完,肥胖的布多就呵呵呵的傻笑起来,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开心。 琼斯一个手背甩在布多的肚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布。多立刻闭嘴不再出声。 “请指教!”,希尔诺娃言辞犀利的瞪着琼斯。 “戴普大人如果要当上都城里的大法官,那必定需要向上面打点一番。但可惜戴普大人一向是本分守己,为官正直,所以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财富,来打点那些伯爵与侯爵。所以,只要你们每个月,都能够按时向戴普大人上缴五百个金币,作为你们继续居住在保格利,并且不会生出事端的保证金,那么戴普大人,就会取消这道驱逐令,让你们继续留在保格利,并且不会把你们惹来了魔鬼这件事,上报到国王那里去。而戴普大人,也有了充足的钱,去向都城的官员进行关系疏通。这岂不是两全其美?您觉得如何呢希尔诺娃夫人?”琼斯一口气说完,微笑的望着着希尔诺娃,等待她的回应。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希尔诺娃气愤的将手拍在桌子上。 “这怎么能算是威胁呢,这是在帮助你们呀!一旦戴普大人将你们惹来魔鬼的事情上报到国王那里去,那你们家族被永久驱逐就是不可能翻盘的事情了,就连曼维尔的男爵之位都可能被削掉,到时候不光是戴普大人,就连上帝都不可能救得了你们!” “你们不就是想要金币么。家里的财产,已经尽数用来支持教会,寻找学习咒法人选了。你也看到了,我家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钱财,仆人都辞退了,哪有那么多的金币再交给你们!” “那…既然这样,我们也能够体谅你们的难处。”戴普开口了:“看在上帝的份上,五百个金币就免了。你们每个月只需要上缴三百个金币就可以了。说实话 ,我就不相信曼维尔这些年除了俸禄,就没有其他方面的油水来源?”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爱做这些无理之事么!”希尔诺娃愤怒的讲。 伊卡娅静静的坐在窗户前,不发出任何的的声响。这时,她听到了铜铃的声响,于是她站了起来,轻轻的拍打着窗户。她认得这铃声来自教堂的马车。 两匹棕色的马拉着大大的车轮经过了窗户,绕到了院子的门前。 “阿尔文牧师要见希尔诺娃及她的孩子”,两名修士快步走进院子里,冲着戴普等三个人喊道。 戴普回头一看,皱了皱眉。 “牧师吩咐,现在要带他们走”,进屋之后,一名修士讲到。 “法官戴普大人,正在这里商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让你们教会把人带走!”布多伸出粗壮而短窄的手臂将两个修士拦住,肥硕的身躯直接挡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这是保格利教会,牧师阿尔文的吩咐” “什么教会?一个小小的牧师而已,也敢打扰法官大人办事?”琼斯站起身来,用嘲弄的语气说到。“说起来,我们可以是为国王陛下效力的人,你们一个小小的地方教会,是不是得掂量掂量。” “阿尔文牧师知道戴普大人的到来,所以才特地吩咐我们立即赶到。”一名修士摘下兜帽,露出年轻而棱角分明的五官。“曼维尔家族目前的处境,与教会有着密切的联系,希望戴普大人不要在教会处理正在的事情上,参与进来。说起来我们教会也是为教皇效力的。现在,就连国王陛下,也不得不在各种重大事情上,听从教皇的安排吧!” 布多一愣,仿佛浆糊囤积在脑子里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转头看向琼斯。 可恶,居然用教皇来压制我们。琼斯心里暗骂。 “就算这件事关系到教会,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牧师来插手吧!一个牧师都能干涉法院的事情了,你们难道不把法官大人放在眼里吗!”琼斯的眼白向上翻起,回怼道。 戴普干咳了一下,琼斯立刻闭嘴不再讲话,退到了戴普身后。 “我听说特洛伊神父远行传教,数月未归。就算要把人带走,也得是神父的亲自吩咐。况且现在特洛伊并不在保格利,你们教会的权利再大也不能大过我地方法院吧!你说是不是?这位修士?”戴普坐在椅子上,手指敲打着桌面,目光停留在桌面上,并没有望向修士。 “约克,我们走吧,回去禀报牧师。”旁边一名修士,拉了拉摘下兜帽的修士的白色长袍。 “不行,伯莱,牧师专门嘱咐现在一定要带希尔诺娃去教会,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伯莱只好不在规劝,等着约克的注意。 “神父不在,保格利教会一切事物,神父已交给阿尔文牧师处理。牧师的吩咐现在就代表就会的意志。况且,魔鬼出现的事情,也只有我们教会能够处理。耽误了事情,我倒要看看戴普大人怎么向国王交代!”约克面色不改,义正言辞的讲。“现在,我必须要带他们走!” 戴普一愣,没想到这小小的修士有胆量这么跟自己说话。 “希尔诺娃夫人,请带伊卡娅,现在随我去教会。阿尔文牧师有请”约克对希尔诺娃说。 希尔诺娃点了点头,走入另一个房间,将伊卡娅裹在怀中抱了出来。 “小杂种,感从法官的眼皮下抢人!”,布多破口骂道,重重的一拳挥向约克的下颚。伯莱立即左手心朝上,右手食指在掌心画出一个咒法符号,喝一声:“起!”,立刻,布多的一拳猛击像是打到了一个反弹能力非常强的护盾上,一下子被反冲击的力道击飞到院子里,院子里的鸡鸭受惊,拍打着翅膀纷纷逃走,留下在地面上擦出一道深深沟壑的布多,在扬起的尘土中猛烈的咳嗽,灰头土脸。 “得罪了!法官大人!他日再上门向您赔罪!”约克丢下这句话,同伯莱一起护送希尔诺娃母女上了马车。铜铃声消失在道路远处。 戴普气氛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骂道:“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真是丢尽了我的脸”。琼斯把头低下,不知如何是好。 屋外的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袍兜帽的鬼魅般的身影,静默的伫立了很久。陌生的面孔,干燥发白的皮肤。他窥探着曼维尔家发生的一切。转过身,消失在樟树林中。 第八章 牧师陨落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阿尔文的寝室。 他穿着白色的长衫,躺卧在白色的床榻中。身边是已经翻到了末页的圣经。 越发消瘦的身躯,在此刻显的更加易碎。 约克和伯莱站在床边,静静的等候吩咐。 希尔诺娃怀抱着伊卡娅,坐在床边的一张方形椅子上。伊卡娅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阿尔文,眼眶周围,在低头的瞬间会显示出一抹墨染般的黑色。 “牧师,这孩子的眼眶周围,一直都是这样。这应该就是那束诅咒,在伊卡娅的身体里产生的异变么?”希尔诺娃问道。 “没错,我想是的”,阿尔文艰难的开口,言谈间有些气喘,声音虚到十分沙哑和飘渺。“她眼眶周围散发的那些黑色的光,已经度过了最初的阶段,从现在开始会渐渐消失,成为植入她身体里的魔鬼契约。” “您这次叫我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吧,不然也不会让约克与伯莱修士,与那个法官戴普发生冲撞。” “我已经得知了戴普的事情。知道他去你的家里,一定不会干什么好事。”阿尔文一如既往的咳嗽,“正好我也有紧急的事情要嘱咐你们,所以派约克与伯莱过去把你们请来。他还只是一个地方法官,教会还是可以他抗衡一下的。这个戴普,诡计多端,十分贪财,你们不要答应他的任何要求。有事发生的话,就告诉约克与伯莱,他们两个是我亲自培养的修士,跟在我身边最久,情况紧迫的时候一定会出手帮助你们。” “牧师,谢谢您。看您身体的状况,让我们也很担忧啊。”希尔诺娃望着枯瘦如柴的的阿尔文。 阿尔文从怀中,颤巍巍的取出一封信。信封没有加火漆,没有任何密封。“这封信,请你保管好,等特洛伊神父回到保格利的时候,交到他手里。信里面,是我对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进行的记录,与后面该怎样安排的建议。” “牧师,这么重要的信,为什么要交给我们保管呢,让约克与伯莱修士保管不是更安全么。” “我自有我的安排,具体为何这么做,我想事情过后,你会明白的。” “您为什么不亲自保管呢牧师?”希尔诺娃心里还是充满了疑惑。 “我应该是没这个机会了”阿尔文苦笑:“上帝在今天召唤我过去,一定是有他的安排” “牧师,您不会有事的”,希尔诺娃的泪水涌出眼眶。 “请把孩子,抱的离我近一点,让我再看看伊卡娅。”阿尔文说。 希尔诺娃将一岁的伊卡娅抱到阿尔文的身边。 阿尔文伸出干枯的右手,将掌心靠近伊卡娅的额头。伊卡娅眨着眼睛一声不吭,好奇的望着阿尔文。 阿尔文的掌心,渐渐的发出白蓝色的光,淡淡的光慢慢的像水流一般将伊卡娅的全身覆盖,她的额头处,照耀出白蓝色的光线。阿尔文将手臂收回,伊卡娅身上的光晕逐渐消失。 “我在伊卡娅的身体里,植入了一个白魔法结界,这个结界会在危难关头,对她进行一次保护。但阿斯摩丢斯的法力太过强大,那束诅咒的存在,会在伊卡娅的体内与结界产生对抗,会让伊卡娅的身体不时的产生不适,但不会造成什么危害。它会随着伊卡娅的长大,而在体内逐渐适应,不适的感觉会慢慢消失。” 伊卡娅用双手抓起阿尔文的右手,好奇的观察着,又将阿尔文的手背翻过来,想找到刚才那好看的蓝光藏到哪里去了。 阿尔文微笑着,慈祥的面庞显得非常轻松愉悦。然后他靠在床栏,慢慢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嘴角的微笑还依稀停留着。只是伊卡娅手中抓着的大手,突然失重般的向下坠落下去。 “爷爷,睡了”,伊卡娅从口中发出稚嫩的咬字。然后转头看向希尔诺娃。 约克与伯莱一惊,冲上前摇晃着阿尔文的身体 “牧师,你怎么了,牧师?……” ———————————————————————————————— 我用深沉的罪孽将冷夜覆盖 黑暗中有冰凉的刀刃游过 那隐匿在身后的狡黠眼睛 一双一双将嘲弄释放 灵魂到达了尽头 路途的终点下面 是数不清的断路深渊 神灵躲藏在昏黄的天光之后 教义粉碎在背叛的手掌间 而唯有你那清澈而透明的瞳孔 是我离开时最后的美丽 错综的咒法已烙印在每一寸发肤 在雪白的床榻间 挥发成轻盈的蝴蝶 那翅膀尖扑落的粉 在窗外黯淡的天光下覆盖了眼眸中的整个世界 你在我的身边 你不在我的身边 ———————————————————————————————— 阿尔文的葬礼非常简单。 被掘出的棕红色土壤,散落在一个矩形的长坑中,坑中的土壤松软而潮湿。 约克手中捧着《圣经》,口齿中轻声默诵。 他的面前,是阿尔文的红漆灵柩。 修女与教徒们,围绕在灵柩周围,默哀祷告。后面站着的,是虔诚信教的一些保格利当地居民。 风琴在徐徐的演奏。旋律飘荡起伏在从茂密樟树林间吹来的清风里。有白鸽扑棱着翅膀飞过,在灵柩上投下斑驳的快速游移过的小小影子。 希尔诺娃的脸上是风干后的泪痕。 约克诵读完毕,将《圣经》合起。众人将手中的橄榄枝条,投入矩形的长坑中。灵柩被徐徐降落在铺满了的鲜嫩橄榄枝条上面。教徒将芬芳的土壤逐渐掩盖下去。 整个过程宁静而简洁。 阿尔文永久长眠在了白色石刻的十字架墓碑下面。 “这可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我为此感到十分的遗憾。”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打破了空气的安静。 教会里的所有人都吃惊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寻找着这个熟悉的声音的来源。 “神父!”伯莱突然叫了起来。众人跟着回头。 一个修长的身影裹在黑色的兜帽中,站在绿幽幽的草地上。他抬起头,硬朗而分明的五官轮廓,展现在明晃晃的白色天光下。宽俊的眉宇下,是棱角分明的深凹的眼眶。蓝色的眼球像是暗藏了一整个宇宙。如果说伊卡娅的蓝色眼眸是一颗剔透而晶莹的宝石,那么这个男子的蓝色眼眸,就更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蓝色汪洋。 特洛伊缓步向众人走来,大家纷纷行礼,轻声叫道:“神父”,并向两旁分开出一个缺口来。 他走到阿尔文的十字架墓碑前,语无情绪的开口道:“我的朋友,阿尔文牧师,我没能见你最后一面,真是太遗憾了。”他伸出手摩挲着石碑,然后在胸前划了十字。 散落在草地上的白鸽突然四散飞起,像是感受到了不安,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樟树林间袭来了凉飕飕的风,钻进众人的脖颈里,众人冷的打了个哆嗦。 希尔诺娃望着突然出现的神父特洛伊,不宜察觉的微微皱起了眉头,一种没来由的不安像轻薄的水蒸气一样,在心底逐渐蔓延。特洛伊像觉察到了什么,突然回头,对上了人群中希尔诺娃的眼睛。 第九章 特洛伊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特洛伊缓步走向希尔诺娃,黑色长袍拖在草地上,像一潭游动的黑色墨汁。 希尔诺娃后背有些没来由的发凉与紧绷。迎面向她走来的特洛伊,身上似乎散发着如冰山般的冷气,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空间压迫感。 “曼维尔夫人”,他开口道,喉咙间涌动出的声音,像无边樟树林深处,那暗无天日的神秘山洞里发出的幽幽回音。“我在回镇的途中,听到了一些,关于镇上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为你的家庭带来了困扰,你放心,我会妥善帮你解决这些问题。” “谢谢神父的关心。阿尔文牧师临走前,曾交给我一封信,让我亲手交给您。没想到您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希尔诺娃从随身的布袋中将没有密封的信摸了出来,放到特洛伊的面前。“我也就正好,完成牧师的嘱托” 特洛伊没有看那封信,而是用深邃的蓝色眼睛盯着希尔诺娃的眼睛,仿佛能从中探究到很多秘密一般。希尔诺娃避开这双冰凉的眼睛,再次重复,“这是阿尔文牧师让我一定亲手交给您的。” “我收到了”,特洛伊干枯的喉咙仿佛多年未见水的深井,“你完成了牧师的嘱托,我替教会感谢你”,他在胸前画了十字。 曼维尔家中。 院门被打开,曼维尔用布子抽打着自己皮衣上的尘土,“我回来了!”他冲屋里叫道。鸡鸭在院子里叽里咕噜的叫唤起来。“嘿伙计们,看珍妮把你们照料的多么的好,一个个比镇上的农夫鲁特养的猪还肥,鲁特一定会嫉妒我的。”他哈哈大笑道。 屋里没有人应答。曼维尔走进家中,发现空无一人,他推开伊卡娅小房间的门,伊卡娅正在小小的木床中熟睡。“哦我的小公主,你先睡吧,睡醒了再看我从都城带回了什么礼物给你。” 院门再次被推开,希尔诺娃忧心忡忡的走了进来。没有注意到马厩里已经栓了曼维尔的马。 她失神的走进屋子坐了下来,嘴里小声重复着,“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你怎么了亲爱的?”曼维尔从伊卡娅的房间里出来,看到已经坐在桌面的,愁眉不展的希尔诺娃。 “啊,你终于回来了”,希尔诺娃这才一扫心头的烦恼,变的高兴起来。 “我看你一直皱着眉头,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来帮你想办法。” “阿尔文牧师,他,他不在了”希尔诺娃又陷入了刚才的烦恼中。 “啊?什么叫不在了,你倒是说清楚呀!” “我刚才就是去参加牧师的葬礼了。”希尔诺娃叹气道。 “什么?”,阿尔文大吃一惊,“我只知道他为了封印那魔鬼阿斯摩丢斯,而牺牲了自己十年的寿命,没想到,我才离开保格利几个月,牧师他就离世了。”曼维尔一拳拍在自己的腿上。“我没能见阿尔文最后一面,真是太可惜了。 “牧师离世前,交给我两封信。一封是真信,一封是假信。他让我先把假信交给特洛伊,然后观察一下一下神父接下来这段时间的反映,是否如他所料。”希尔诺娃说到这里,不安的望了望外面,然后将房子的大门关上,继续说道:“如果不幸和他预想的一样,那么真信,就不能交给神父,而是要由我们继续保管。直到约克修士来找我们,然后把信交给他。” “你是说,阿尔文在怀疑神父?” “是的。牧师怀疑特洛伊早就回到保格利了,只是由于一些原因,一直隐藏着不露面” “他可以我们保格利教堂的神父啊,镇上所有人都认识的,牧师为什么会怀疑神父呢,难道神父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特洛伊这几年,每次出行都是数月时间,与以往的短短几天,大不相同。而如果仅仅是传教的话,用脑子想一想,肯定不需要这么久。并且,神父是否在其他地域传教成功,是否有了新的信徒,这些我们都从未耳闻过。” “那神父能用这么长的时间,能去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牧师他没有透露。但我依稀记得牧师说,他从每次回来的神父身上,都能感受到不同寻常的,非常黑暗的法术力量,这种力量,不属于保格利,更不属于瓦纳国。” “那这些也只是推测,还没能够证明神父他真正有问题呀” “牧师说,如果在他死后,神父就突然出现,那么,神父就一定是有问题。不可以把真信交给他。所以,牧师临终前把我叫去,把假信交给我,其实是在演一场戏。他怀疑特洛伊一直在暗处监视着这一切,于是把我叫去,把这场戏演给神父看,让特洛伊相信,牧师临终前交给我的信,是真的信件。” “天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真的信呢?” 希尔诺娃走进伊卡娅的房间,从熟睡着的伊卡娅的小木床下,拉出一个堆满各种小玩具的木盒,从里面把信取了出来。“真信我一直放在这里” 曼维尔接过信,发现这信的封口处没有粘贴,于是就想把里面的纸张取出来。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取,信封的封口处都无法打开。用手去撕扯,这封薄薄的信竟无论如何也撕不开,结实无比。 “这信是打不开的,除非是懂得咒法之人”。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了过了。曼维尔和希尔诺娃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一个身材修长高挑的身影,裹在白色的长袍兜帽之下,立在门前。院子里的风吹进来,男子额前的碎发轻轻摇摆。他的鼻翼高挺,脸颊的线条干净而硬朗。薄薄的嘴唇如深海的冰冷寒水鱼,散发着冰块般的犀利。 他摘掉兜帽,一个俊美青年的面容显露在从屋外照耀进的阳光里。 “约克修士?”,希尔诺娃惊讶的说。 “很抱歉曼维尔先生,夫人”,约克弯腰行礼:“我奉牧师阿尔文的嘱托,在屋外的附近确保你们的安全,请原谅我的唐突进入。你们刚才的的谈论,很容易被神父特洛伊感应到,所以我在屋外设下了一道阻挡监听的屏障。虽然不能完全阻止神父的感应,但可以大大降低被他监听到的概率。” “你在外面保护我们?”,曼维尔疑惑道,“我们现在有什么危险么,为什么需要保护?” 第十章 法官的报复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铁门被重重撞开的哐当声。 曼维尔赶紧从窗户里向外望去,只见院子里扬起了巨大的灰尘。灰尘散去之后,他们看到了被撞坏后,躺倒在地上的铁门。 铁门前,站着一个高个子,和一个矮个子。高个子身材高挑,面色狡诈阴险。他带着棕色圆形礼帽,腰间别着一把火枪。矮个子身体肥硕而长相呆傻,脖子以下全是高高拱起的肚子,肚子下面是窄小的两条短腿,整个人像是一个低矮的小木凳子。 而这两人身后,是法官戴普。戴普的身后跟着十几个男人,这十几个男人都穿着宽大的袍子,将手藏在深深的袖筒中。 铁门前的胖子大喊:“里面的人赶快出来,别磨磨蹭蹭的!” “又是他们”,希尔诺娃眉头一紧。 “那是法官戴普?我认识他,我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竟敢来我家无礼。论官职,他比我高不了多少” 约克伸出手臂拦住了曼维尔。“您看到了吧。戴普带了这么多人来,肯定不是谈公事的,这件事和我也有关系,上次我与他们交手过,这次还是让我先出面吧。”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一会儿再向你解释”,希尔诺娃说,“眼下应该只有约克修士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铁门前的胖子见屋里半天没动静,不由的有些不耐烦,刚要开口嚷嚷,被高个子拦住了。“布多,我们要请出来的可是男爵家的人,你就不能像我一样温文尔雅有礼貌一些么?” 布多怒了努嘴,“那你来,你绅士,你来。”戴普在后面小声附和着说:“你多学学琼斯,要有一副有修养的样子。” 琼斯往前走了几步,扭了扭身子,立定了,双腿叉开,双手叉腰,吐了口唾沫,将脸往后一仰:“赶紧麻利儿的都给老子统统滚出来!” 布多和戴普的脸上瞬间三条黑线。 这时,屋门打开了。一个裹在银色袍子里的人伫立在门前,兜帽下,是约克年轻而冷峻的目光。 “哈哈,看吧!还是我琼斯说话管用,一开口人就出来了!”琼斯转过头向布多和戴普得意的炫耀。但是话刚说完,就被一股突然出现的猛烈冲击波,撞击到帽子飞起,整个人向后飞去,重重的撞在不远处的一颗樟树上,双腿叉开一屁股蹲坐掉落地上。树叶纷纷散落,树上的飞鸟受惊扑腾起翅膀飞走,羽毛掉落,一坨鸟屎啪的掉在琼斯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布多见到琼斯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笑音未落,就又听见“咚!”的一声,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很远处的尘土飞扬中,布多双腿叉开蹲坐在一棵樟树下,两坨鸟屎接连掉落在他肥硕的脸上。 约克伫立在门前,手臂向前伸展,手掌向前,左手掌搭在右手小臂上,手心散发着幽幽的法术蓝光。他面无表情的将手收回,双手背到后面站的笔直。 “好你个小小的修士,敢动我戴普的人。本来是打算好好谈谈的,既然你这样见面就先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戴普大人,您带这么多人来,又这么来势汹汹如此无礼,不像是来好好谈事情的”。约克的语速不缓不快,听不出任何情绪。 “戴普大人!”身后传来了琼斯的哭嚎,“这个修士这样欺负我们,您可千万不要放过他呀!” “是啊,我布多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大辱!”,布多费力的滚爬起来,喘着粗气,愤愤的握着拳头,对戴普身后的十几个人喊道:“你们十几个人楞着干嘛?赶紧给我干掉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子!快!” 戴普一回头,鄙夷的望着布多:“我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下令?” “对不起戴普大人,你来下令!”布多在远处喊道。 “你们十几个人楞着干嘛?赶紧给我干掉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子!快!”戴普手一挥,指向约克。 十三个人这才抬起头,眼睛中散发着黑光。 约克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感觉事情不简单。因为这是三个人眼中的黑光,和伊卡娅被魔鬼诅咒后,瞳孔里散发出的黑光一模一样,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咒术师所能表现出来的。 这十三人排成一个空心三角形,手臂双双向上抬起,口中默念咒语,向游魂一样在三角形的边缘顺时针转动。 “我靠这男团还有队形?什么时候排练的?”,琼斯惊讶道。 地面上突然起风,草地被风压倒,细细的根茎飘舞在空中。三角形的内部,出现了一圆形法阵,法阵冒着幽幽黑雾,诡异而可怕。 “黑魔法!”约克瞳孔一紧。 在教会的管制下,黑魔法在瓦纳国已经被禁止使用,所有使用黑魔法的咒术师,都会被驱逐或者暗杀。因为黑魔法基本的概念,是魔鬼用来控制人的灵魂的,而教会与魔鬼势不两立。 突然三角形停止转动,位于尖角处的一个人,空档的袖管漂浮在空中,上下画出半圆,数个黑色袖筒的幻影若隐若现。约克这才发现,这十三个人,根本就没有手臂!他们的袖筒被风鼓起的漂浮在空中,而从袖口看进去,里面却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一只由黑色烟雾组成的巨大乌鸦,发出难听的一声叫唤,从位于三角形尖角处的人那里,疾速飞向约克。 “御!”约克大喝一声,乌鸦瞬间撞在被约克撑起的蓝色屏障之上,发出难听的鸟叫声。撞击在屏障上的乌鸦瞬间失去鸟的形状,扩散成最初的一团黑色烟雾。约克刚松了一口气,扩散的黑色烟雾,又慢慢的聚拢成乌鸦的形状,趴在屏障上,用坚硬的喙,猛烈而疯狂的啄击起来。屏障立刻发出如雨点般密集的击打声,蓝白色的光圈频繁的闪烁起来。 约克已经被这猛烈的攻击压制到膝盖下弯,双臂吃力的向前支撑着屏障,马上就要超过防御力的最高负荷了。 “呃呵,呃呵,这愤怒的小鸟还蛮厉害嘛,你看那小子的表情快支撑不住了。”布多乐呵呵的笑着,伸手抹了把脸,拍了拍身边琼斯的后肩膀,顺手将从脸上抹下来的鸟屎蹭在琼斯的背上。 乌鸦的叫声更加的刺耳。三角形尖角处的男人,口中突然停止了默念。他抬起头,望向约克。两秒钟后,他的嘴唇又重新碎碎念起来,从嘴唇闭合的速度来看,咒语念的速度非常的快,像是突然提速一般。屏障外的乌鸦突然双翅一展,约克隔着屏障仿佛都能够闻到鸟臭味。在猛烈攻击之下的屏障,已经缩小了很大的范围。那黑色的喙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会触碰到他的鼻尖,将他的头啄的粉碎。 清脆的屏障碎裂声。 乌鸦展开翅膀扇起猛的一阵风,约克被碎裂的屏障重重的反弹到墙壁上,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屏障已经完全消失,乌鸦狂躁的叫唤着向约克俯身冲去,约克还来不及反应,尖锐而可怕的利爪就已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的一声,向他的身体狠狠抓刺而去。 第十一章 巫医玛吉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鲜血飞溅而出。 乌鸦的利爪上,沾染着模糊的血肉,与衣服被撕碎后的白色布条。 约克的胸前通红一片,密集的血滴从胸口渗出,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上。乌鸦狂躁的尖叫,毫不停歇的,又飞速用另一只爪,向受伤的约克抓去。 约克的周身突然又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结界,乌鸦的利爪攻击到结界的那一刻,产生的冲击波,引起了周围一大片土地的震动,地面上的尘土纷纷扬了起来。 只见十三名咒术师的身后,伯莱右手臂前伸,掌中散发出隐隐蓝光。显然,刚才的守护结界,是伯莱撑起来的。咒术师们纷纷惊愕,停止了施法。 “伯莱,快走!你不是他们的对手!“约克朝伯莱喊道。 戴普哈哈大笑,冲着伯莱说:“又来一个,那就一起收拾了吧!”。 接着,他对十三名咒术师厉喝道:“这个人也不要放过,杀了他!” 黑色乌鸦在空气中“嘭”的显形,翅膀后仰,俯身向伯莱冲去。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像鬼魅一般,一段一段的,快速游移到伯莱身边。 在鸟喙就要触碰到伯莱额头的一刹那,黑色身影突然伸出一只嶙峋的手,直接紧紧攥住了乌鸦的脖子,乌鸦愤怒而狂躁的挣扎,那只手用力一拧,咔嚓一声直接将鸟脖子拧断,乌鸦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发出来,只叫了半声,就化成一团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黑色的身影缓步走向前,兜帽下,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眸,死死的盯着这十三名咒术师。咒术师们不自觉的后退,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压力,在对他们步步紧逼,甚至顷刻间就能将他们撕成碎片。 “你,你是谁!”戴普哆哆嗦嗦的问道。十三名咒术师的后退,让戴普感到害怕。 “戴普大人,你好”。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黑色身影摘下兜帽,硬朗的五官曝晒在明晃晃的天光下,皮肤显得惨白而没有血色。“保格力教会神父,特洛伊“。 特洛伊对戴普讲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盯着戴普看。而是继续死死盯着这十三名咒术师。“这些人,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如此暗黑的法术,必不是我瓦纳国的咒术师吧“说完,特洛伊才望向戴普,对上了他慌乱的眼神。 十三名咒术师一言不发,但仿佛无声的商量好了一般,一起缓缓退出了曼维尔家的院子,消失在远处。 “你就是特洛伊”,戴普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他知道,瓦纳国的法令,勾结异邦的黑魔法咒术师,并在国内使用黑魔法,是一项莫大的罪过,足以使他断送一生。 “你,你怎么知道那是黑魔法,你是眼花了吧!”戴普狡辩道,“曼维尔家的那个孩子,被魔鬼阿斯摩丢斯诅咒,再等十六年,就将为保格力镇引来魔鬼!我来这里,是为民除害,将这个被魔鬼诅咒的家族,驱逐出境!” “这件事,就交给教会来处理吧,阁下不必插手”。特洛伊冷冷的说,言谈中没有任何语气与情绪,仿佛一个坚不可摧的冰块。 戴普刚打算开口反驳一下,但望了一眼特洛伊的眼神,又害怕的将刚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那是一个没有任何畏惧的眼神,和他讲话的语气一样,洞察不出任何情绪。那波澜不惊的目光里,可以让人清晰的感觉到,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将他摧毁,他的实力在任何对手的数倍以上,让人无法抗衡。 “也罢!“戴普装出一副气度坦然的样子,”我刚上任地方法官没多久,今天又是第一次与神父见面,真是荣幸啊。神父你的面子,我当然要给。“说完,他冲院子里瘫坐在地上的琼斯与布多挥了一下手招呼他们离开,然后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双手背到身后,踱步走出院子。琼斯和布多赶紧爬起来,身上的土也来不及拍,就一溜烟追着戴普,跌跌撞撞的夺门而逃。 特洛伊微微俯身低头行礼,从容而绅士。 曼维尔立刻快步走了出来,他走到特洛伊面前,摘帽行礼:“感谢你呀神父,要不是你,我们不知道会有多危险呢!“ “男爵先生,好久不见“特洛伊弯腰回礼。 伯莱冲上前去扶起约克,要将他带回教堂医治。 “不要回教堂!“特洛伊立刻阻止道:”把他带到巫医玛吉那里,约克是被黑魔法所伤,伤口无法通过平常的医治方法愈合,快去吧,他已失血过多” 玛吉是瓦纳国唯一的巫医,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专门治疗被黑魔法所伤的人。她的生父母是因专习黑魔法,利用黑魔法作恶多端,而被瓦纳国双双处死的邪恶巫师。父母被处死后,十三岁的她被国王的士兵,发现了藏身之处,就在她也即将被就地处死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手握长矛,即将杀死她的一名士兵的左手臂。 那名士兵被父母的黑魔法所伤,整条左手臂的骨骼都被软化,软的像一条可以任意弯曲的泥鳅,失去了所有的活动能力,变成了一条废臂。他发誓要亲手杀掉这些作恶多端的巫师。但就在这时,奇迹突然出现了,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左臂,渐渐的恢复了知觉。 只见玛吉的手中散发出黑色的烟雾状光芒,紧紧的抓着士兵的手臂,源源不断的黑色烟雾将士兵的右臂包裹起来,玛吉闭上眼睛,口中默吟着旁人听不懂的咒语。片刻后,黑色烟雾渐渐消失,玛吉松开了手。她用孩童清澈而纯真的目光,望着要杀死他的这名士兵。 士兵惊讶的转了转自己的手臂,发现手臂完全恢复了先前的健壮,他高兴的大笑,乐的手舞足蹈。接着,她治愈了更多被黑魔法所伤的人。国王也因此免除了她的死罪,任命她为巫医,并严格监管。 伯莱听了特洛伊说完,立刻急切的讲:不行啊神父,巫医玛吉居住的地方,远在小镇的边境,就算现在出发,马车再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到,约克失血这么严重,恐怕坚持不到那个时候啊“ 特洛伊走到约克面前,看了看他苍白的嘴唇,然后伸出手,在约克的胸前,隔空画了一个法阵,法阵缓慢旋转着消失在约克的身体里。 ”这个法阵虽不能保他性命,但是可以暂时抑制他的失血,你现在赶快带他去找玛吉,不要拖延!“特洛伊吩咐道。 伯莱立刻将约克的身体架起来,带他离开,去镇上招呼马车。 特洛伊看着伯莱和约克消失在视野里,嘴角扬起一丝极难察觉的笑容,然后才缓缓的转身,对曼维尔说:”男爵先生,您的女儿被魔鬼诅咒的事情我已知晓,现在,请将伊卡娅抱出来,我要遵照阿尔文牧师在信里留给我的遗言,查看一下伊卡娅的情况。“ 曼维尔立刻招呼希尔诺娃:“亲爱的,快把孩子带出来” 然而希尔诺娃却一动不动,她立在那里,给了曼维尔一个拒绝的神态,并轻轻对他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急切的暗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曼维尔丝毫没有察觉:“你在干什么呀亲爱的,快把伊卡娅抱出来,说不定,神父能解除那个该死的诅咒呢。” 第十二章 恐怖的路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希尔诺娃内心十分矛盾,阿尔文临终前的告诫已经应验了一半。 阿尔文刚一离世,特洛伊便不偏不倚的出现在他的葬礼上。又或者,是迫不及待的出现? 显然,特洛伊在这之前,就已经回到保格力了。但已经回来了多久,又为什么一直隐藏,却不得而知。如果特洛伊真的有问题,那岂不是对自己的家人有威胁?但显然,刚从都城回来的曼维尔,并没有对这件事有太深刻的认识。 “夫人不必多疑,阿尔文牧师让您交给我的信里,清楚的写着,让我查看一下伊卡娅身体里的这束诅咒,我不会做任何对你们不恭敬的事情,请放心。”特洛伊说到。 不得已,希尔诺娃将伊卡娅带了出来。 特洛伊蹲下身,鼻翼靠近了伊卡娅,清楚的可以看清她的每一根睫毛。她那蓝宝石般的瞳孔周围,又毫无征兆的,萦绕起了黑色的烟雾。一年以来,这黑色的烟雾时隐时现,像一个飘忽不定的鬼魅般,在不经意的时候,就蔓延开来。 伊卡娅与特洛伊一样,面无表情,他们两个直直的对视着,快要有十秒钟,并且身体都纹丝不动。而不同的是,一岁的伊卡娅,眼神中尽是好奇与单纯,而特洛伊的眼神中,却像是酝酿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般,呼啸起了如飓风般的漩涡。然而这种心境,却被他自己冰冷的表情所覆盖,隐藏至谷底深渊。 一张嶙峋而干枯的苍白脸庞,与一张饱满而鲜活的天真脸庞,在几十岁的年龄差面前,像是两阵庞大的军队在无形的对峙着。谁也不会知道,这一次照面,牵扯而煽动了多少遥远而未知的将来。 特洛伊站起身,语气沉重的讲道:“这束诅咒,非我可解。咒术虽小,但也是魔鬼亲自所下,解咒的方法,我国历史,从无记载。” 曼维尔赶紧接话道:“牧师说过,只要培能够培养出,有能力掌握封魔咒的法师,那么就一定能够消除这道诅咒!”他由于太过激动,而声音有些颤抖。 “阿尔文一片苦心,真是令人感动呀。”特洛伊赞叹道。接着,又不住的摇头:“封魔咒乃顶级法术,我瓦纳国几个世纪以来,除了先神父迦叶尔之外,再没有出现过天赋异禀,能够驾驭封魔咒之人。那些召集来的几十名学徒,我已经了解过了,无一可成大器。” “那些学徒,是由我们家族出钱培养的,已经培养了这么久,如果没用的话,牧师应该早早就让我们放弃了,不会坚持到现在呀。神父,你是不是看错了?”曼维尔愤愤的说道。 特洛伊的面色波澜不惊,缓缓开口:“那是安抚民心之计,让人们误以为,真的能从这几十个人里,培养出优秀的法师,掌握封魔咒,来抵挡十七年后,魔鬼的再次到来。如果阿尔文不这么做,人们岂不是连这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那结果,必将是人心恐慌啊!“ “那你什么应对之策吗?“曼维尔追问。 特洛伊的眼神,闪过一瞬光亮。几个字不急不缓的从他的唇间轻吐而出: “由我,来掌握封魔咒。“ 天色一下子就阴暗了下来,方才还晴朗的天空,此刻布满了阴郁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嗖嗖的凉风在地面上诡异的打着旋儿,卷起特洛伊拖到身后的黑色长袍,袍边滚动,像来自地狱的死亡之花,为即将到来的盛大死亡,跳起放纵的舞蹈。 保格利小镇边界。 “约克,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巫医玛吉住的地方,就快到了!“伯莱在颠簸的马车里,对约克鼓励道。然后对前面赶车的马夫喊:”快一点!再快一点!我给你加五个银币!“马夫一下子来了力气,将头上的破毡帽拿下来扔到后面,马鞭挥的响亮,大声对两匹棕马吆喝着,催促着它们前进,膀子和额头上的汗水挥洒在夜里。 马车就在泥泞而窄短的森林小路里,哐当哐当的随碎石起伏着,伴随着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向前方疾驰而去,行驶在这庞大的深夜里。留下身后被惊飞的,叽喳乱叫的林鸟。 刚刚下过雨,湿润的空气中,散发出落叶的芳香,两排车轴印记,在被雨水浸透的松软土地上,压下了长长的车轴印记。 突然,车子停止了前进。 “是到了吗?”伯莱从车里探出头,以为到了玛吉住的地方。 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匹棕马疲累的气喘声。 摆在眼前的,是两条通往不同方向的道路。左边的一条,宽阔而平坦。右边的一条,和之前的路一样,窄短而坑洼。 马车夫气急败坏的嘟囔道:“集市上卖油的那个混小子骗了我!他说他来过这里,并且只有一条小路。我还专门花了两个铜币向他问路!现在,怎么就出现了两条路呢!”马夫拿过车上的酒囊,拔下塞子,大大的喝了一口威士忌。继续嘟囔和疑惑着:“该走哪一条呢!” 伯莱下了车,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两条路。 窄小的那条路,虽然依然坑坑洼洼,泥泞不堪,但道路两旁视线清晰,没有太多的杂草树木遮挡视线。借着皎洁的月光,周边的视野都可以看的很清楚。 而宽阔平坦的那一条,虽然道路整洁,没有坑洼,马车很容易行走,但是却出奇的安静,连一声雨后的虫鸣都没有。道路两旁,是密集而高大的榕树林,错综的树冠生长的异常扭曲,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物,隐藏在黑暗中,随时都会趁你不防备,就扑过来将你撕成碎片。路的前方,漆黑一片,没有一丝月光。 车夫又大大的饮了一口酒,脸颊通红通红的。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这两条路。对伯莱说:“修士小兄弟,我虽然是个粗人,没你们懂的事情多,但我赶车快二十年了,什么样的路没走过,奇怪的事也见得多了。依我看,我们因该走右边这条小路,比较安全!” “可是,左边的这条大路,不是更适合马车飞奔吗?你看这路面如此平整,马车跑起来,不知道要比刚才快多少倍呢!而且,马车一直在石头坑洼上颠簸,别提多遭罪了!”伯莱说。 车夫有点急了,他底气十足的讲道:“道理虽这么讲,但我赶车二十多年,凭我的经验,左边这条大路,是最不安全的!你看看这路面,一个人的脚印都没有,一个动物经过的痕迹都没有,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这样的路,要么是闹鬼,要么就是有强盗!总之就是会发生很多可怕的怪事。你看看路的前面,没有一丁点月光,这么阴森的路,我看八成会闹鬼!” 伯莱救人心切,有点听不进车夫的话。他对车夫说:“巫医玛吉一定会住在宽阔道路的附近,有谁会住在泥泞小道的附近呢!再说,约克伤势很重,我们走大路,马车飞奔的更快,我们能更快的到达玛吉的住所!至于鬼怪之说,我跟随牧师阿尔文多年,也学到了不少本事,小小鬼怪,岂敢惹我?” 见车夫犹豫不定,伯莱说:“我再给你加10个银币!” 车夫立刻动心了,但他想了想说:“那你得先付钱,加上刚才的5个,一共是十五个!” 伯莱只得回到车里,取出了十五枚叮当作响的银币,放到车夫宽大而粗糙的手掌中。车夫散开钱数了数,立刻将它们揣入怀里,往里塞的死死的,生怕它们飞出来似的。 寂静的道路上,一抹昏黄的油灯光晕,行驶在漆黑一片的深林中。油灯照亮出一小片地面,光影摇摇晃晃。可怕的寂静里,只有马车的铜铃,在这阴森的道路上,响起清脆的声响。马车就这样顺利的,向前方飞奔而去。 两旁的榕树林静默着,看着这辆马车,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向魔鬼的深渊。 不知奔驰了多久,黑暗中,几个怪异而扭曲的可怕身影,在树林间以夸张而佝偻的姿态显形,它们的肢体骨骼,仿佛统统错位了一般,以不正常的走路动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马车经过的道路两旁。 第十三章 榕树洞里的怪物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突然,马车骤停,车上的三个人,随着惯性毫无防备向前撞去。两匹马紧急刹车,前蹄高高的向上抬起,尖锐的嘶鸣声像一把剪刀,划破了黑暗的幕布。 车夫胆颤心惊的差点从车上摔下来,滚落到地上,他扶着歪斜了的帽子,气喘吁吁。 眼前的路,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两棵巨大的榕树,完全遮挡。伯莱跳下车,从车上取下挂着的煤油灯,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发现这是一条死路,前面已经无法再通行。两棵榕树,像两个参天巨人,用厚实的身躯将前路阻挡的密不透风。 空气异常沉闷,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残留的雨水,从头顶的树木枝叶上,滴落到伯莱与车夫的脸上,让他们感到有些微的痒痒。二人的身上都被闷出一身的热汗,像在一个大蒸笼里,身上黏糊糊的。 “我就说吧,这路没法走。”车夫粗声粗气的说道,有些有些呼吸困难。“太闷了,我都喘不过气了。“他扯开胸前的衣服,把胸膛露出来。 这时,面前的两棵巨大树干上,出现了很多,古怪的影子。那些影子在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呈现出步履蹒跚,姿态扭曲的样子。伯莱猛的望向身后,将煤油灯举向前方。可怕的一幕出现了,惊出他一身的冷汗。 黑暗中,十几个姿态佝偻的可怕怪物,正一起向道路的尽头逼近。 它们行动缓慢,几乎是用脚一下一下剐蹭着地面在行走。它们穿着人的衣服,但衣服都已经成了破碎不堪的布条,耷拉缠绕在身上,看上去,衣服已经破了好几十年了。再看它们的脸庞,那简直不是人的脸庞,甚至不是兽类。它们的皮肤呈现出发霉般令人作呕的绿色,而且布满了可怕而深邃的裂痕,将面部撕扯出恐怖的表情。它们牙床外露,滴下口水一样粘稠的液体。 “我的妈呀!”车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的一个劲儿颤抖,他带着哭腔,哆哆嗦嗦的连连往后退。“这是什么东西,呜呜呜”。他退到阻挡了去路的两棵榕树前,再也没法后退了。他背靠着树,闭上眼睛,想象着这十几个怪物,如何扑上来把自己撕扯成碎片,然后如何疯狂的吞噬自己的血肉。 伯莱站在原地,举着煤油灯,他也被吓到了。毕竟在这样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阴森环境里,出现十几个这样可怕的怪物,足以让人陷入绝望。此时的约克在车里因伤势严重,而一直昏迷不醒。车夫已经是吓得鼻涕带眼泪。伯莱右手比出剑指,左手抓在右手腕上,口中默念咒语。顷刻间,地面上出现一个蓝色光圈,将他们罩在里面。光圈上,散发着蓝悠悠的火焰,扑簌簌的舞动着。 第一只怪物已经接近了光圈。它嶙峋的脚掌刚踩到光圈的边缘,就立刻被蓝色的火焰灼烧到,闪电般的把脚缩了回去,然后从胸腔里发出野兽般轰隆隆的痛苦低吼。它愤怒的张开两只手掌,指尖上红色的利爪,看上去能轻易将一块石头捏碎。这次,他抬起脚,打算跨越这蓝色的光圈,不去踩它。然后,怪物的脚刚抬起来,光圈上的火焰,就噗的一下,窜到老高,将它腿上的破衣服布条,烧成了灰烬,火焰直接烧到了怪物的腿。怪物发出一声打雷般轰隆隆的嘶吼,向后倒了下去,它疼的龇牙咧嘴,腿上流出浓稠的黑色血浆。 其余怪物们,纷纷露出愤恨的表情,他们想扑上来,却又害怕伯莱的光圈。 他们抬起丑陋的头颅,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接着,两旁的黑暗中,更多的怪物,从榕树树洞里蹒跚的摇晃着身体,一个接一个的走了出来。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树洞,仿佛是天然为它们打造好的棺材,让他们藏身在里面。 一大波怪物,将伯莱的光阵围的水泄不通,它们瞪着饿兽般的眼珠子,摇晃着关节错位的四肢,伯莱甚至能从它们张开的口里闻到腐肉般的恶臭。他厌恶的皱起眉头,把头瞥向一边,这样的恶臭他这辈子都没闻过,他快要吐出来了。 其中一个怪物,双臂抱向一根树干,那树干有一米多宽,咔嚓一下,就被怪物扯了下来。那怪物举起树干,直接向伯莱狠狠的扔去,伯莱立刻闪躲,那树干直接砸在了马车上。两匹马猛的受惊,发出高声的嘶鸣,吓得直接逃跑,载着车上昏迷着的约克,冲出了伯莱的光阵。 “约克!”伯莱大叫一声,想要冲过去牵住缰绳。但为时已晚,两匹受惊的马早已冲向怪物们,飞奔出去,煤油灯被摔落并将面前的两只怪物撞飞。怪物们纷纷涌向马车,但马的速度太快,它们追不上,一只怪物在马飞奔出去的那一刻,狠狠的抓向了一匹马的屁股,一大块血肉带着皮毛被撕扯了下来,受伤的马痛苦的尖锐悲鸣,更加飞速的向前方逃去,载着昏迷的约克消失在远处。 在追马车的时候,法阵没有了伯莱的加持,也随即消失了。怪物们见马车跑远了,就不再去追,纷纷转过身,向伯莱与车夫移动过来。 突然,一只怪物像脚踩到钉子一样,发出痛苦的惨叫,并且倒地不起,脚掌冒出了被烧焦的青烟。它仿佛在忍受着持续的剧痛,不停的嘶吼呻吟着,没有再站起来。 借着那盏昏黄的煤油灯,伯莱发现怪物踩到的,是一枚从车上掉落下来的银币。原来这怪物害怕银制的东西。 重新做出法阵已经来不及了,怪物们已经逼的很近,伯莱将手伸入怀里,将仅剩的六枚银币,齐刷刷的扔向了离他最近的几只怪物。银币刚一触碰到怪物的身体,就冒出了烟雾。银币瞬间被灼烧成了灰烬。而被银币击中的怪物,纷纷感受到了剧痛,倒地捂着伤口,再也起不来。 没想到这银币这么有效。伯莱惊讶道。但他的身上的所有银币,都已经用光了。其余的怪物们,踩着倒地怪物的身体,张牙舞爪的向伯莱继续逼近,情况十分危急,伯莱的头上不觉的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在怪物们离自己只剩几步远的时候,伯莱突然想起来,刚才他给车夫加了很多赏钱,那赏钱正是银币。 他猛的回头望向车夫。车夫看到伯莱的眼神,闪电般的将胸前敞开的衣服收紧,另一只手死死的护住怀里的银币。 “你想干嘛?”车夫紧张的说:“这是我的钱!” 第十四章 伯莱与怪物们的殊死搏斗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伯莱一步跃过去,一把揪起车夫的衣襟:“拿出来!” 车夫鼻涕纵横,哭丧着脸,口齿不清的嘟囔着:“好不容易才有点儿钱,我还欠镇上赌场里的巴洛那小子十个银币呢!” 伯莱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怪物口中哈出的热气,喷到了自己的后脑勺,甚至听到了怪物爪子骨骼里的抓挠声。来不及了!他伸出手,使出吃奶的劲儿在车夫的胳肢窝下猛的一掐,车夫疼的“嗷”的大嚎一声撒开了手,那叫声仿佛贯穿天际,吓得怪物们一愣,它们停顿了一秒,面面相觑,以为这两个人要放什么大招。 趁着车夫撒手的空挡,伯莱一把将手伸入车夫的怀里,想要把银币掏出来,车夫反应迅速,立刻死死的捂住胸口。 怪物们表情呆滞的望着眼前纠缠和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脸色有些面瘫。离得最近的一只怪物忍不住了,冲着伯莱低低的吼了两声,提醒他身后有怪物。 【怪物:“好歹我也是个凶猛的怪物,给点面子好不好,把我写的这么呆傻不堪,日后怎么在怪物圈里混,会被其他书里的怪物耻笑的!“】 【任晓光:“好吧满足你,一个出场几分钟的角色,废话还这么多……小声bb……”】 【怪物:“我希望我能再威猛一点,在书里经历一场惊编辑泣读者的搏斗,不枉我出生一场”】 【任晓光:“这书还没有红,把你写的再凶残也没人看哇”】 【怪物:“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任晓光:“我信你?“】 【车夫:“别把我写死就行,我没别的要求,我想活着“】 【任晓光:“好吧……那你选择怎么死,被怪物的口臭熏死,惊不惊喜?“】 【车夫:“……卧槽无情.jpg“】 【怪物:“我可是拿益达当饭吃的!不信你闻!哈气……】 【阿尔文:“怎么回事?我在十米深的地下棺材里,闻到一股口臭?“】 【怪物/任晓光/车夫:“阿尔文!!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阿尔文:“这书写的太慢了!我已经被气活,准备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任晓光:“…怪我咯?”】 “放手!”伯莱说道:“回去我给你十个金币!“ “别想那么容易骗我!“车夫从喉咙里滚出几个字。 “我不骗你!”伯莱顺势抓起旁边的铜灯,在车夫的脑袋上用力一敲,车夫被砸晕过去,头歪向一边。 伯莱转过头,望向身后狰狞而可怕的怪物。怪物回过神来,凶残的向伯莱扑来。 伯莱半蹲在原地,以膝盖为轴心迅速转身,“嗖“的一声飞出一枚银币,那银币似飞镖一般被丢入了最近的一只怪物的嘴里,怪物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的将它吞到了肚子里。顿时,它发出了惊悚的惨叫,浑身冒烟,黑色的血管在绿色的皮肤上一根根凸起,然后爆裂,黑色的液体飞溅出去,伯莱的脸上和衣服上,都像被喷溅了墨汁一般,染上了脏兮兮的斑点。那只怪物最终发出一声微弱的哀嚎,倒在了地上。 伯莱抹了一把脸,原本英俊的脸庞此刻被抹的像一个多日没洗脸的流浪汉。他不敢停歇,趁其他怪物的注意力都在死了的那只怪物身上,他纵身一跃,抓住了头顶上垂下来的一根藤曼,让自己身体的高度超过怪物们的头顶。瞬间,又有五枚银币被齐刷刷的丢向怪物,像离弦的箭一般,在漆黑的夜色里,划出尖锐的声响,直击怪物的脑门。 银币被深深的射入怪物的头颅,被击中的五个怪物纷纷倒地,浑身冒出白烟。后面的怪物张牙舞爪的继续往前冲去,伯莱抓住藤曼,身体向上一翻,在怪物们的上空维持着一个倒立的姿势,离开了怪物所能触碰到的范围。 怪物们继续用脚剐蹭着地面,一点一点的向路的尽头挪去。“不好!“伯莱心里暗叫一声。那晕死的车夫正靠在树干上,此刻已经被怪物抓住了长长的皮靴。 伯莱立刻将倒立着的脚放下来,双手抓牢树枝,用脚把车夫的脖子夹紧,“起!“。车夫肥胖的身躯被拖了起来,但是瞬间又被抓住靴子的怪物拽了回去,伯莱纵身一个翻滚,身体在空中翻转三百六十度,车夫也被夹着,随着伯莱转了一圈,身体直接从鞋子里抽离出来。那怪物受惯性向后倒了下去。它的爪子抓着拽下来的一只空鞋,闻到里面的味道后,撇着嘴发出厌恶的一声低吼,把鞋子扔到了后面,砸到了另一只怪物的头上,被砸到的怪物不满的怪叫了一声,然后努力的将手臂指向上方。所有的怪物顺着它的手臂向上看去,只见伯莱已经趁机用双腿将车夫提了起来,然后用藤曼缠绕在他身上,将他捆在了半空中。这下安全了,两个人都脱离了地面,离开了怪物们所能触碰到的范围。伯莱松了一口气,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怪物们纷纷抱住树干往上爬。“这怪物会爬树!”伯莱心里一凉,这些怪物爬树非常流畅,它们浑身的关节都是错位的状态,抓起树干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噗!噗!噗!”,三枚银币精准的被飞入率先爬上来的三只怪物的头颅,怪物应声倒地,浑身抽搐冒起白烟。只剩下六枚银币了,下面的怪物还有三十多只,伯莱一筹莫展。怪物们丝毫不停歇,继续向上攀爬。伯莱法力尚浅,无法在空中做出守护结界,只能在地面上做。要是约克在就好了,他的法力在自己的两倍以上,可以脱离地面施展法力。可是现在他非但不在身边,而且随受惊的马车不知去向,真是令人焦虑。 两只怪物已经爬了上来,伸出佝偻的手臂向伯莱猛抓过去,伯莱飞起一脚,踢烂了其中一只怪物的牙床,另一只怪物趁机偷袭,踩在旁边一只怪物的身上借力一跳,扑到了被捆绑的车夫身上,张开恶心的大嘴一口咬向车夫的脖颈,那两排森然的牙齿像侩子手的刀斧,能将血肉顷刻间搅碎。伯莱立刻扒下车夫的另一只靴子,扣在了一口猛咬下去的怪物的脸上,那怪物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鞋子里的味道熏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无比厌恶的将头扭向一边干咳起来。伯莱也用袖子遮挡住鼻子,对晕死过去的车夫说道:“你怕是这辈子没洗过脚吧!” 怪物伸手一把夺过靴子,将它扔的老远。然后从喉咙里冲着伯莱发出得意的轰隆隆的笑声,仿佛在说:这下你没武器了吧!然后双脚踹向被绑着的车夫,绑着车夫的藤曼立刻松动,向下坠落,伯莱急忙用手抓住藤曼,晕死的车夫悬挂在了半空,怪物咆哮着向伯莱扑去,瞬间被银币直接射翻。地面上的怪物蜂拥而上,踮起脚去抓这个半空中的胖子,眼看就要抓住了,伯莱奋力往上一提,怪物们抓了个空。 但车夫的体重实在不轻,伯莱刚费力提起一截,车夫就又落了下去。这时,车夫醒了,混沌的视线渐渐清晰,隐约中,仿佛身在赌场,周围全是叫嚣着的赌徒,他好像看见巴洛走过来,对他说:“嘿老伙计!你欠我的钱,不用还了。“车夫一乐,呵呵呵的在脸上笑开了花,笑的嘴唇差点咧到了耳根。 接着,车夫感觉自己好像在荡秋千,在空中一摇一摆,那感觉很是舒服和惬意,然后他的视线突然清楚了,他正在半空中向一只恐怖而丑陋的怪物猛的迎头撞去,那怪物也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他迎面扑来。“啊啊啊!“他吓得放声大叫起来,接着,那只扑过来的怪物被他迎面撞飞,而他被一根藤曼拴着,顺势又向后摆去,向上空高高飞起。这时,他在空中看到了地面上的场景,一堆密密麻麻的怪物向上伸着锐利的爪子,又抓又挠,而他,又随着藤曼的摆动向前方飞去,并且藤曼的高度好像降低了不少,他就要被丢入怪物堆里了!然后他肥大的身躯直接撞向了地面上的怪物,将两只怪物迎面撞翻!”哦上帝呀!我在干什么!“他哭丧着脸喊道,并吓出了一身的热汗。 他抬头向上帝祈祷,却看见了一身黑色污渍,脸上也全都是黑的伯莱,正在上面忙的不亦乐乎。伯莱用脚夹紧树干,双手抓着一根藤曼,正在上面用力的把自己提起来,他刚想开口大骂,但刚一开口,就又听见了耳边呼啸着的风声,他的身体又被藤曼拉着重重的朝后撞去,刚张开口准备骂人的话变成了不由自主的一声大叫“啊——“,然后他撞翻了后面的两只怪物。 车夫被撞的眼冒金星,他喘着气,对上面的伯莱叫道:“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伯莱正忙着把绳子收回来,他大声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车夫刚一开口,就又迎头撞向了前面的两只怪物,撞的他头昏眼花,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瞪再次晕了过去。 “这样会把他撞死的。“伯莱想。于是他把车夫用力拽了起来,重新绑牢在高处。 怪物们蚂蚁上树般的一起抓着树干爬了上来,伯莱像投掷飞镖一样,将手里仅剩的几枚银币打了出去。几只离的最近的怪物应声而倒,从树上掉落下去,砸在地面上,一股股的白烟冒了起来。 余下的怪物们疯了般的继续向伯莱爬去。而伯莱的手中,已经没有任何防御的武器了。等到所有的怪物们都爬上了树,伯莱趁机从树上一跃而下,跳到了已经没有了怪物的地面,他飞奔而逃,想逃离这条可怕的路。但怪物们也反应了过来,它们扑簌簌的从树上掉落,四肢着地,将伯莱严严实实的围成了一圈。然后没有一秒停歇的向伯莱继续扑去。伯莱纵身一闪,躲过了第一只扑过来的怪物,然后抓住它的后爪,朝怪物堆顺势扔去,顿时砸倒了三只怪物。接着,他迎面一记重拳,挥向了一只怪物的下颚,怪物被打的嘴歪眼斜,口中飞洒出令人作呕的粘液。 这时,伯莱的双脚被一只怪物抓住。那怪物朝后猛的一拉,伯莱失去重心,以背部着地,重重的摔了下去。他整个人躺在地上,刚想起身,就被围上来的怪物们用爪子按住了身体,无数只爪子向伯莱撕扯而去。伯莱把眼睛一闭,彻底陷入了绝望。 第十五章 巫医的救赎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尖锐的爪子刺进了伯莱的皮肤表面,伯莱感受到来自皮肉的真实痛苦。 然而就在这时,所有撕扯他的爪子突然停了下来,并且变的静止不动。伯莱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并且来到了天堂。可是这天堂里为什么这么黑?可能是自己第一次来,走错了地方。 “伯莱!”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而且是约克的声音。他爬起来,大声回应道:“约克!你也死了吗?” “你才死了!你死了我都不会死!”约克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冲怪物堆里的伯莱喊道。 “啊!我没死,我没死!谢天谢地!”伯莱站起身来,发现所有的怪物都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维持着刚才撕咬他的动作。伯莱扒拉开围绕在身边的怪物手臂,又将它们踹倒在地。接着,他看到了提着一盏明亮铜灯的约克。 约克一袭白衣,下巴消瘦的线条俊朗的模糊在铜灯暖融融的灯光里。“约克!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伯莱心情激动的飞奔过去。 “你看看你,像刚从泥坑里爬出来“,约克嫌弃的用袖筒挡住鼻子:“而且身上还那么臭”。伯莱知道约克有极度的洁癖,也就懒得和他解释和谈论“臭”这个话题。他摆摆手:“罢了罢了。哎?你可真厉害!你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定住的?我跟你说,你要是晚来半秒,你就只能去怪物的胃里面找我了!”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约克连连摇头:“这都是多亏了巫医玛吉婆婆的帮忙。“ “玛吉?“伯莱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和约克两个人,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哪有玛吉?你找到她了?”伯莱疑惑的问道。 “哼!”一个老妇人生气的哼了一声,伴随着一声拐棍捣地的声音。 “我在这儿!”老妇人继续生气的说,同时用拐棍使劲的在地面上猛敲了几下,还伴随着几声咳嗽。 伯莱这才惊讶的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约克的旁边,或者说是脚边,站着一个低矮的侏儒,高度还不到约克的膝盖。侏儒昂起大大的脸,瞪大了两只眼睛盯着伯莱。 伯莱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问:“你,你就是巫医玛吉?” “是的“,老妇人发出干瘪的声音:”小伙子,别瞧不起矮个子!当心我把你变的更矮!“说完,她不理会伯莱,径直朝着被定住的怪物们走去。 这老太婆脾气可真古怪,伯莱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小个子还有本事把我变矮?他心想。 但下个瞬间,伯莱差点惊掉了下巴。 只见玛吉用短腿快速迈着碎步走向前去,举起她的拐杖,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地面上突然起了风,一团团黑色的烟雾从土地里钻了出来,朝着被定住的怪物们围了过去,笼罩成一团。然后,玛吉脚下的地面起了一团小的旋风,围绕着她黑色的长袍下摆打转,将她缓缓的拖了起来。玛吉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踩在这股小旋风上,大喝一声,同时用手杖直指包围着怪物的那团黑色烟雾。烟雾里顿时电闪雷鸣,劈里啪啦爆出火花,将漆黑的四周照亮。烟雾里传来肢体烧焦的滋滋声与苦涩的焦味,玛吉的黑色袍子在旋风中猎猎摇摆。 接着,黑雾散去,周围的风随即消失,玛吉缓缓的降落到地面上。消散了的黑雾里,是一具具被烧焦了的怪物的骨架,漆黑的骨架上冒着缕缕的白烟。它们依然保持着刚才被定住的姿势,然后,顷刻间化为粉末,一下子垮塌,散落到地上。 伯莱张着大嘴,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此刻他坚信,以玛吉的法力,将自己变成一只蚂蚁都有可能。他立刻上前恭维道:“原来您就是巫医玛吉,哦不,玛吉婆婆。“伯莱嘿嘿的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您的法术可真厉害!一下子就把这些怪物全都解决掉了!“ 玛吉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对伯莱的恭维不屑一顾。她已经五十八岁了,干枯的黄色头发稀疏的耸立起来散在两边,干枯的脸上满是皱纹,说那是树皮也不足为过。她的脸盘巨大,两坨肉从脸上直接耷拉下来。最显眼的,是她的大鼻子。她的鼻子巨大,又塌又扁的向前突去,鼻孔被挡住,然后鼻尖向下弯着回收。 “尤其是您的鼻子”,伯莱观察着玛吉说:“可真漂亮!” 玛吉又冷哼一声,不理会伯莱,向前走去。“她好像不喜欢我”,伯莱凑到约克身边说。“我看出来了”,约克也面无表情的说,然后跟随玛吉走去,伯莱只好快步跟上。 身后传来了车夫粗犷的声音:“嘿!别丢下我!还有我呢!哎呦呦……”。车夫被吊在树上浑身酸麻的喊道。 “差点忘了”,玛吉自言自语道。接着她一挥手,周围笼罩着的树木都消失了。原先茂密的遮挡住天空的榕树树冠,此刻统统消失不见。星辉与月光重洒地面,视线又都清晰起来。“咚”的一声,车夫身上拴着的藤曼也随即消失,他毫无征兆的掉在了地上。 伯莱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条路,而是一片蛮荒的枯木林。地面确实很平坦,但根本没有笔直的路可以走。并且,这块地寸草不生,只有几十棵已经枯死了的大榕树,挺立着扭曲而可怕的树干,屹立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每颗树干上,又都有着一个巨大的树洞,树洞里黑漆漆的,看着瘆人。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这里明明是一条大路的”。伯莱实在是搞不清楚。 “这是那怪物施的障眼法”,玛吉开口说道:“那几十只怪物,是几十年前被我的父母杀死的一群强盗。我父母是专用黑魔法的巫师,当时,瓦纳国驱逐和铲除一切使用黑魔法的咒术师与巫师,凡是在国内使用黑魔法的,那必然是死罪。国王悬赏重金抓捕我的父母,于是这帮强盗,就不自量力的想揽下这个差事去领赏。结果,当然是统统被了结了性命。然后,他们的尸体就被藏在了这些树洞里。因为是被黑魔法所杀,所以这几十棵树,也就因沾染了黑魔法而枯死了。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残留在尸体里的黑魔法,竟然让他们变异成了可怕的怪物。它们幻化出这条假的路,诱你们进入,想要吸食你们的血肉。”玛吉边走边说。 “原来您住在坑洼的那条小路里面”,伯莱挠头说道。 “那条路,好久没人走过了,我也常年不外出,所以通往我住所的那条路,差不多都荒废了。你们是这几十年来,唯一到访这里的人。瓦纳国使用黑魔法的人都被铲除了,我这个老东西,也就没用了,应该早就被所有人遗忘了。”玛吉有些低落的说。 “不过”,玛吉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她停下脚步望着约克的眼睛说:“我老远就感受到了有黑魔法在靠近我这边,于是我寻着这股黑魔法,出去探个究竟,结果就遇见了你。” “是玛吉婆婆救了我”,约克对伯莱说道:“然后我才带她去救你。 “医治被黑魔法所伤的人,是我的职责,但是…”,玛吉的语气变的凝重:“你的身体里,有两股黑魔法,一种是造成你伤口的,一种是守护你伤口的。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咒术师先伤了你然后再救你呢,这是什么目的?” “什么?你是说特洛伊神父,在我身体里植入的那个保护伤口的法阵,也是黑魔法?”约克惊讶的问道。 同样紧张的,还有玛吉。她厉声问道:“什么?你说这个黑魔法法阵,是教会的神父给你植入的?天呐,神父怎么会使用这种邪恶的黑魔法呢!?“ 第十六章 玛吉的杂货铺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这时,约克脑袋里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方才自己只是被玛吉唤醒,但伤口并没有被治愈。伯莱赶紧扶住踉跄着即将倒下的约克。 “快走!去我的住所!再不救治,他怕是要没命了!”玛吉催促道,然后迈开短腿,一摇一晃的自顾自向前走去。伯莱背起约克,望着前面走起路来像鸭子般左摇右摆的玛吉说:“您别催我了,您这个速度,怕是都没有我快。” 话音刚落,一把扫帚“咻!“的一声从灌木丛里飞出来,直接钻到玛吉的身下将她拖了起来,然后载着玛吉”嗖!”的一声飞走了。整个过程不到两秒钟。 伯莱望着半空中骑在扫把上的玛吉消失在月亮尽头,咽了口唾沫,感觉身体被掏空。 玛吉住的地方,在树林的最边缘。树林外的这片土地,铺着一层石子,很是平整。伯莱背着约克站在这里,举目四望,一所房子也没有看到。眼前只有树林最外围的一排粗壮无比的榕树,和一大片铺满了石子的平地,这里根本就是荒无人烟。 “难道有什么密道?玛吉通过掘开的密道住在地下?”约克想。他见过很多野蛮人住在地下。于是他把背上的约克放下来,让他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然后自己跪在地上弓起身子,一边摸索一边抓起石块敲打,想看看有没有空心的位置。他侧过脸,将耳朵贴向地面,正聚精会神时,眼前出现了玛吉的脚。他抬起头,顺着黑色的靴子和短袍向上望去,看到了玛吉那大大的脸盘。 “你跪在这里干什么?找蘑菇么?玛吉干瘪声音居高临下传了过来。 “没什么,我走路累了,用这种姿势舒展一下胫骨。“伯莱赶紧爬起来:”我现在感觉好多啦!“ “随我来吧!“玛吉拄着比她自己还高一头的拐杖,头也不回的向最外围的那排榕树走去。 眼前,是两个巨人般的树干,两个树干紧紧挨在一起,没有一点缝隙。它们的枝条交错纠缠,分不清谁是谁的。两棵树干下面,各有一个树洞,两个洞正好面对面的挨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洞。玛吉用短腿迈着快速的步子从洞口走了进去。 这个洞口被垂下来的枝条遮挡着,十分隐蔽,没有人会发现,那里有一个入口。 伯莱走到洞口前,才发现,这个洞口的高度,和玛吉的身高一样,只有玛吉能大摇大摆的直接走进去。伯莱只好又跪在地上弓起身子,手脚并爬钻了进去。外面的约克躺在地上,被伯莱抓住脚拖了进去。“这个死洁癖,弄脏了他的白衣服,一会儿肯定又要怪我。”伯莱忧虑的想。 走过树洞,终于看到了玛吉的木屋。 棕红色的木屋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大大的三角形尖顶上,石砌的方形烟囱冒着缕缕白烟。木屋被几十根圆木桩支撑着,架空在地面上。伯莱环顾四周,啧啧称奇,木屋的四周全都是高大的榕树,将木屋紧紧的围了起来,只留下门前一块铺满了石子的平地。抬头向上望去,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被树冠圈起来的蔚蓝天空,松鼠在错综的树枝间灵活的上蹿下跳。 伯莱背起约克,踩着嘎吱作响的潮湿木梯,走进了玛吉的木屋。 屋子里的木地板十分干燥。 伯莱刚一进屋,就被充盈在房间里的奇怪味道呛的连连咳嗽,他赶紧将约克丢在一张藤椅上,然后逃出屋外。木屋里那满满的味道,像是腐烂已久的食物泡在了浓烈的威士忌里,非常的刺鼻。相比起来,或许还是车夫的鞋子比较好闻,伯莱想。 “快过来!帮我把他抬到里面去!“玛吉在屋里用拐杖笃笃笃的戳着地面,向伯莱喊到:”我一个老太婆怎么抬得动他!咳咳咳!“ “知道了!“伯莱冲里面喊道。于是玛吉看到了鼻孔里塞满了稻草的伯莱自若的从门口走进来,伯莱镇定的问:“抬到哪里?” 约克被抬进了里面的屋子。玛吉砰的一声将木门关了起来,差点撞到了伯莱的鼻子。屋子里传来了玛吉呜里哇啦念咒语的声音。“这个老疯子,切!“伯莱不屑的撇撇嘴,开始无聊的观察起房子里的陈设。 他这才发现,房子里面,摆放着一排排的货架,甚至还有柜台。货架上放着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就连柜台下面一格一格的空间里也同样摆满了物品,并且都明码标价。“这是间杂货铺?“伯莱疑惑的想。 他凑近了观察,只见货架上,有被烧的焦黑的牛头鹿头,泡在黑猫尿液里的毒蛇,用猫头鹰的喙做成的项链,以及一些干瘪了的丑陋植物,屋子里的奇怪味道,就是从这些东西身上散发出来的。而柜台侧边的桌子上,摆放着长着一只眼睛的人类骷髅头,一团会自己动来动去的泥巴,以及被包裹在巨大琥珀里的蟾蜍,还有其他很多叫不出名字的看上去很恶心的东西。“谁会买这些东西!“伯莱差点想要干呕,他克制住胃里的不适,撇过头不去看它们。 然后,伯莱望见了对面的桌子上,有一个发着白光的水晶球。这个水晶球隔空悬浮在一枚精致的金属铜架上,水晶球有成熟的木瓜那么大,里面晶莹剔透,悬浮着无数交错的光影。“这难道就是可以看到自己心里所想画面的水晶球?“ 伯莱一个激动,他试着闭上眼睛冥想了一阵,然后睁开眼,水晶球上逐渐浮现出了曼维尔家的画面。只见希尔诺娃抓着一个布做的玩偶,在伊卡娅面前晃动着,想逗她笑。但伊卡娅依然是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自从被诅咒以后,她就从来不会哭和笑,仿佛人类本该有的情绪都与她无关。她的眼眸旁,萦绕着黑色的烟雾。而曼维尔在外面抽着烟,脸上是一筹莫展的表情。 伯莱停止了冥想,水晶球上的画面消失了。阿尔文牧师去世前,交代自己与约克一定要看护好曼维尔家族。既然没看到他家有什么其他状况,伯莱也就放心了。 约克已经被抬进去很久了,还不见出来。“玛吉在里面做什么?”伯莱好奇的想。于是他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屋内的画面。刚冥想到一半,水晶球上突然出现了玛吉的那张大脸,并冲他咆哮道:”小伙子!不要偷窥!再胡乱冥想,我就把你的眼睛封起来!” 伯莱吓得浑身一哆嗦。然后玛吉的脸瞬间消失,水晶球的光芒也暗淡下来,恢复成一颗普通的没任何特别之处的透明球体。 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玛吉从里面走了出来,约克跟在后面。“你醒了!”伯莱高兴的说。 “原来这里是个杂货铺”伯莱又对玛吉说。 “我的铺子很久没人来了。以前,都是一些咒术师,来这里买一些修炼法术必备的法器,和治疗黑魔法伤口的药材,现在,我已经被世人遗忘了。亏得你们镇上的神父还记得我。”玛吉说 接着,她坐在柜台前,面色凝重的问约克:“你体内保护伤口的这个法阵,确定没记错,是教会的神父亲手植入的?”她问。 “是的,玛吉婆婆,是神父特洛伊,为我止血,并让我们来找你的。“约克说。 “哼!这分明就是在戏弄我。“玛吉生气的将拐杖捣向地面:”这个法阵可不简单!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而且,能做出这样一个高级法阵的人,以他的实力绝对是可以轻而易举治愈你伤口的,根本用不着来找我!“ “那神父为什么不亲自给约克医治,而是急切的让我们来找你呢?“伯莱奇怪的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这个法阵是用黑魔法制作的,只能说明,你们镇上的神父,可能已经起了异心,违背了瓦纳国的法律,掌握了邪恶的黑魔法。”玛吉语气凝重的说。 “难道真的如阿尔文牧师所说,神父特洛伊是有问题的?”约克紧皱着眉头望向伯莱。 “那您能治好约克的伤么?”伯莱问道。 “哼!我的父母,是顶级的巫师,从小我就了解各种黑魔法。这个伤口虽然不简单,但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难题!”玛吉说。 接着,她从柜台下面的格子里,捧出一个外表干瘪的红色果实,对伯莱说:“这种果实的汁液,可以治愈他的伤口,你把它们挤出来,涂在约克的伤口上,再待我施法,不出半日,就能将他医好。“ 伯莱双手接过这颗像鲜红的石榴一样从上方咧开嘴的果实。“小心着点儿,别弄破了,这果实会自己动,你别被它吓着了。我可就这一颗了,这种果实很难采摘的,弄坏了就没有了!“玛吉嘱咐道。 “知道啦!“伯莱对玛吉说。接着他仔细的端详这颗果实,尤其是头部裂开的奇怪口子,那口子一张一合,像喘气一样收缩着。他凑近了看,只见那口子像虫子的嘴巴一样突然张开,里面长满了沾满粘液的倒刺,像怪物的血盆大口一样蠕动着。伯莱吓得一个手软,果实掉到了地上,扑哧一下摔烂了。里面黑色的粘稠汁液统统流了出来,透过木地板的缝隙,滴到了木屋下面的石子儿地面上。 玛吉彻底惊呆了。 伯莱尴尬的笑着,弱弱的对玛吉说:“还有么?” 哐当一声,约克昏死过去。 第十七章 食尸果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伯莱跟在玛吉的身后穿梭在林子里,地上满是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 一路上,伯莱都在懊悔刚才发生的事情。现在,他要跟随玛吉去采摘那种可怕的果实。一路上,玛吉都没有说话,脸上像笼罩着一团乌云,一副即将赴死的表情。 “玛吉婆婆,不就是去摘个果子嘛,您用不着这么一直阴沉着脸吧。”伯莱开口打破了寂静。 “我刚才跟你说过,这种果实很难采摘。”玛吉走在前面探路,头也不回的说。看得出来,她对这林子的地形非常熟悉。 “有多难摘,难不成这果子会吃人?” “果子倒是不会吃人,但长出这果子的植物,要先吃了人,才能长出果子。”玛吉说。 “这里有能吃人的植物?“伯莱一惊。 “放心,这种植物只吃尸体,不论是人还是动物。只要是有尸体的地方,这种植物就能长的很旺盛。” “什么地方有那么多尸体啊”,伯莱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随我来就是了”,玛吉矮小的身躯踩在满地的落叶上,穿梭在潮湿的林子里。 走着走者,林子逐渐稀疏,周围,开始出现一座座的石头墓碑。墓碑周围全是腐烂的落叶,而碑身,也全都是破损不堪,饱受风吹雨淋,满是缺口。看样子,这是一片乱葬岗,而且,起码有几十年没人来过了。这样的墓碑零零散散的坐落在林子里面,走了好几分钟,也没有走出这片区域。“这里葬着的,是很久之前,被使用黑魔法的咒术师和巫师杀死的国王士兵。因为死的人太多了,只能这样草草埋葬。还有很多来不及掩埋的尸体,就直接被抛尸在湖泊里面,久而久之,尸体在湖泊里逐渐腐烂,形成了一片沼泽地。而食尸花,就在沼泽地里开始了疯狂的生长。”玛吉回忆着说。 “您是说,那种植物的名字,叫食尸花?”伯莱问道。 “没错,这种食尸花结出的果子,就是我们要采摘的食尸果。只有在食尸花将腐烂了的尸体吞噬干净之后,食尸果才会生长出来。这种果子长在尸体上,阴气非常的重,果实里的汁液,就是根茎从尸体里里吮吸出来的。这汁液用来医治黑魔法的伤口,有奇效。具体原理,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以毒攻毒吧。“玛吉说。 “还有多远,才能到您说的那片沼泽啊。” “就快了!穿过这片林子,就是那片臭名昭著的沼泽”。 突然,有几只乌鸦从后面飞了过来,从伯莱和玛吉的头顶上掠过,急匆匆的飞向前方。接着是一群乌鸦,黑压压的一片。伯莱甚至感觉到它们飞过时带动的风吹过了自己的脸。 “就在前面!”玛吉用手杖拨开面前杂乱的枯草,对伯莱说。 伯莱向前望去,这简直是地狱一般的景象。 黑黢黢的沼泽地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黏糊糊的液体一块一块的漂浮在淤泥之上,反射着亮光。沼泽两边,满是腐烂的落叶,枝条,与已经烂到不成形的鸟兽尸体。再往前看,只见沼泽里的不远处,盛开着一朵一朵,黑红色的花。那花的颜色十分古怪,花瓣边缘如墨汁般漆黑,而花蕊里面,是血液般的猩红。 “这片沼泽经常有动物经过,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泥潭,越挣扎,就越出不来,直到窒息,或者被困到活活饿死”玛吉说。 突然,一群乌鸦落到了一只鹿的尸体上。伯莱以为这些乌鸦要啄食腐肉。但没想到,这群乌鸦有计划般的,一起用爪子抓住尸体的皮毛,然后向上腾飞,将鹿的尸体带到了半空之中。接着,乌鸦们飞向了那片食尸花,将尸体抛到了食尸花的旁边。 可怕的一幕出现了。一条条细长的根茎,从沼泽的淤泥里像虫子一样爬出来,争抢着,将即将陷入泥潭的尸体缠绕起来。细长的根茎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吸盘。这些吸盘分泌出了具有强腐蚀性的液体。尸体的皮毛在这些液体的腐蚀下,逐渐烂成一摊肉泥,接着,根茎开始刺入尸体内部,而吸盘,也开始疯狂的吮吸血肉。那些根茎像吸饱了血的蚂蝗一样开始变粗,而尸体,开始逐渐干瘪,直至变成一副骨架。 食尸花突然一阵颤粟。接着,一枚食尸果迅速的生长了出来,一点一点的长大,不到两分钟时间,就长成了一颗饱满的果实。乌鸦们发出难听的叫唤,争先恐后的扑向果实,贪婪的啄食着里面的汁液。 “这些乌鸦,在投喂食尸花。它们爱吃腐肉,而从尸体上长出的食尸果,对它们就更加诱惑。这些乌鸦迷恋食尸果的味道,经常叼来尸体,来加快食尸果的生长。”玛吉望着一枚食尸果被乌鸦啄食干净后,对伯莱说。 伯莱回想起那枚被自己摔烂的果子,里面那粘稠的黑色汁液,让他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没想到乌鸦对这种果实如此迷恋。“那我要怎样才能拿到食尸果呢,难道要从沼泽里游过去?”伯莱问道。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里是沼泽的边缘地带,淤泥不是特别深,最深的地方也只能没过你的鼻子,相对比较安全。从这里过去摘果子,最合适不过了。”玛吉说。 “什么?要我从这么恶心的地方游过去,那里面可都是臭气熏天的腐尸!“伯莱抗议道。”您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我可不愿意去碰那些黑黢黢的淤泥。“ “你还想救约克么,再不给他医治,他是熬不过今晚的!“玛吉用手杖敲着地面,着急的说。 约克和伯莱,是从小一起长大。很早,就开始跟随年轻的牧师阿尔文学习白魔法,多年以来,一起出生入死,伯莱早已把约克当作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想到留在玛吉木屋里的约克,伯莱咬了咬牙。“好吧!我这就去!不就是泥巴么,我从小就是玩泥巴长大的”。说着,他将袍子脱下来丢在一边,纵身跳入了泥潭。 沼泽里立刻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更多的气泡。伯莱的身体越陷越深,当淤泥没过肩膀时,伯莱踩到了淤泥下的地面。他将双臂露出沼泽,忍着淤泥里的恶臭,向前方艰难的移动着。脸上,鼻子上,头发上,都沾满了黢黑的泥浆。 这时,沼泽下面,突然有个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接着,一个圆润的长长的身体,冒出了淤泥,朝着伯莱游去。伯莱感到有个滑滑的东西从自己的腰间蹭过,移速很慢,他把手扎进泥里,往腰间一摸。一个光滑而冰凉的身体,从他的手掌与腰间划过,那身体有碗口粗大,正在缠绕自己的身体。 “是蟒蛇!”伯莱一惊,他立刻努力向旁边躲闪。但身体在淤泥里十分的笨重,根本活动不开。那蛇身将伯莱迅速的缠绕勒紧,伯莱奋力挣扎着。突然,鲜艳的蛇头从淤泥里猛的冲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向了伯莱的脖颈。伯莱急忙用双手掐住了蛇的脖子,那蟒蛇张开大口,长长的信子嗖的一下舔过了伯莱的鼻孔。蛇身越勒越紧,伯莱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压碎了。他掐着蛇的脖子,呼吸困难的转头望向地面上的玛吉。 第十八章 沼泽惊魂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玛吉左手比出剑指,在眉间划出一个七芒星,唇间默念咒语。接着,她右手举起手杖,指向那条凶残的蟒蛇。手杖顿时萦绕起了黑色的烟雾,一道黑光像火枪的子弹一般,笔直的射向了蟒蛇的身体。 那蟒蛇立刻像触电一般开始剧烈抖动,光滑的蛇皮开始干瘪,变得褶皱不堪,眼珠子腐化成了一滩黑色汁水流了出来,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它的尖牙瞬间被腐蚀变黑,变成粉末掉落下来。伯莱趁机抓住蛇的脑袋将它的嘴巴掰开,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一扯,蟒蛇粗大的身躯被撕成两半,鲜血瞬间喷洒在半空,溅了伯莱一脸。蛇的内脏滑落出来,漂浮在淤泥之上。 伯莱大口的喘着粗气。要不是玛吉及时帮忙,自己已经被蟒蛇咬穿喉咙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蛇血,打算赶紧过去把食尸果摘下来。 蟒蛇的尸体与内脏,吸引了大量的乌鸦。它们飞扑过来抓起死掉的蛇,抛到了食尸花的旁边。于是,蟒蛇的尸体被植物的根茎缠绕,成为了食尸花的食物。 接着,一大群乌鸦聒噪着向伯莱扑去。 原来,伯莱的脸上沾满了蛇血,那浓郁的血腥味道强烈的吸引着乌鸦的嗅觉。它们疯狂的扑过来,尖锐的爪子张开,做出抓捕猎物的形态。 “御!“伯莱口中大喊。一个蓝色的守护结界在他的身边撑了起来,形成一个半圆。乌鸦纷纷撞击到结界的光壁上,无法进入这个透明的半圆,但依然不顾一切的在光壁上抓挠着,想要突破这层阻碍。伯莱左手高举,维持着这个保护自己的屏障,右手散发出幽幽的法术蓝光。他的右手拇指,在无名指与食指上快速做出一套交互动作,然后掌心中的蓝光变的剧烈。接着,他将掌心迅速对准一只乌鸦,发射出一道蓝色光团,那乌鸦被光团击中后,脖子猛地向上一扬,发出一声嘶哑的鸣叫,接着就五脏俱裂的从光壁上掉落在沼泽地里,嘴角淌出一股鲜血。 “噗!噗!噗!——“,接连不断的光团,从伯莱的掌心中发出。伯莱对准扑过来的乌鸦,将它们一只只的击落,沼泽地上,躺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乌鸦尸体。 其余的乌鸦被吓到了,纷纷躲闪开,不敢再靠近伯莱。伯莱收起结界,抓起乌鸦尸体抛到两边,开辟出一条路,继续在沼泽地里艰难前行。两旁活着的乌鸦们,立刻飞上前去,抓起死掉的同伴尸体,抛向了食尸花。 食尸果已经长出来了。活着的乌鸦们已经垂涎欲滴,它们围拢在幼果的周围,互相推搡和叫唤着,寻找着一会儿抢食的有利位置。死掉的乌鸦尸体,被根茎缠绕着拖进了淤泥里面,再也没有浮上来。 已经接近了。伯莱伸出右手,将护在果实周围的乌鸦击落,然后奋力的在淤泥里前行。这时,两条长长的东西蠕动着身体,从泥浆里钻了出来。它们扭动成S形,向伯莱迅速逼近。是两条蟒蛇。它们比刚才死掉的那条,还要长一倍以上。 伯莱已经移动到食尸花的旁边了。两条蛇也接近了伯莱,从淤泥里钻出头,凶狠的咬过去。伯莱吃了一惊,猛的一闪,躲过了第一条蟒蛇的攻击,同时他伸出右手,抓住了食尸果,将它用力一拧,摘了下来。还没拿牢,另一条蛇迅速的张开毒牙,咬向了伯莱的腋下。伯莱急忙缩回手臂,身体向后躲去,避开了攻击,然而手中的食尸果,却因为刚才的惊慌而没有拿稳,掉落在了沼泽地的淤泥里。 旁边的一只乌鸦见状,不顾一切的扑扇起翅膀去抓食尸果。刚飞到果子旁边,一条蟒蛇就从淤泥里钻出来,从半空中咬住了乌鸦的脖子,乌鸦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唤,就被拖入泥中,成为了蟒蛇的口中食。另一条蛇游到了伯莱的背后,调整好角度,飞速的冲过去偷袭,向伯莱的脖子后方咬去。 “小伙子!快抓住扫把!“岸边传来了玛吉的大喊。只见玛吉的扫帚像离弦的箭一般,贴着沼泽地的表面疾速朝伯莱冲过去。伯莱急忙伸出右手抓紧了扫帚,那扫帚转身朝岸边飞去,将伯莱从淤泥里拽了起来。蟒蛇在距离伯莱脖子一厘米的地方狠狠的咬了个空,口里的透明毒液飞溅在半空。同一霎那,伯莱的左手抓起了掉落在沼泽里的食尸果,然后身体被玛吉的扫帚拖到了半空,向岸边飞去,安全的降落在了玛吉身边。 伯莱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望着天空,感觉自己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然后又出来了。 “干的好小伙子!”玛吉对一身黑泥的伯莱夸赞道。 伯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个机灵坐起来对玛吉哭丧着脸说:“您有扫帚干嘛不早用啊!直接让我坐在扫帚上从空中飞过去,把果子摘回来不就完了吗?干嘛还要让我去泥里面打滚啊!“ “你以为我不想!“玛吉说:“我的法力是有限的!那扫帚需要用黑魔法蓄力,然后再被我施法,才能使用。你可能不知道,黑魔法之所以如此强大,是因为它非常的消耗能量。我这把老骨头,是支撑不了太久的法力消耗的。刚才我也是紧急把扫帚召唤出来,临时给它蓄力,这才让它有了一丁点的法力,救了你一命。“ “原来是这样”。伯莱又喘着粗气躺了下去。 “快走吧,回去的路,还要走好久。“玛吉说。 伯莱走到一棵树旁,胡乱的在树上蹭了蹭,将身上的黑色泥浆蹭下去,然后把刚才脱下来的干燥衣服裹在身上,跟在玛吉的身后往回走。此刻的伯莱就像是一个怪物,身上都是泥巴,脸上都是血迹。 “您给我讲讲关于黑魔法的事情吧“,路上,伯莱对玛吉说道:”您那么了解黑魔法,能给我说说么,阿尔文牧师只教授我和约克白魔法,对黑魔法的事情,从来都是只字不提。“ “好吧!”玛吉说:“理论上讲,我是现在瓦纳国里唯一一个,会使用,并可以公开使用黑魔法的巫师。而且不会被判死刑,或者驱逐出境。国王特许我,专门为被黑魔法所伤的人进行救治,我也因此捡回一条命。“ “这黑魔法,与白魔法的最大区别在哪里呢?“伯莱问道。 “白魔法,主要是用来防御的,它可以抵挡各种攻击。当然,白魔法的弱点就在于,它的攻击力非常的弱,弱到不足以率先发起一场战争,这也就是瓦纳国一直以来都非常和平的原因。而黑魔法,是一种强大的攻击性魔法,只有魔鬼,或者居心不良的咒术师和巫师,才会去学习它,然后作恶多端,以此来为自己谋利。瓦纳国最厉害的白魔法,就是【封魔咒】了,先神父迦叶尔用它封印了上古恶魔阿斯摩丢斯。但是由于封魔咒太过强大,所以已经被永久封存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被禁止使用了。“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伯莱与玛吉,也渐渐的走回了木屋。他们贴着一旁的灌木丛行走,在刚踏入木屋前的那片铺满石子的地面时,突然,灌木丛里伸出了两只手,捂住了伯莱与玛吉的嘴巴,将他们拖入了灌木丛。伯莱呜呜乱叫着发不出声音。他定眼一看,竟然是约克。约克冷着一张俩,对伯莱和玛吉做出噤声的手势:“嘘——”。接着他指了指玛吉的木屋门口。 顺着约克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很瘦的高个子,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正指挥着一帮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寻找着什么。那些人的脸全部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看不见他们的五官。那个高个子拔出腰间别着的火枪,叫喊着:“就是这里!给我找到巫医玛吉的住处,把那两个小子统统干掉!顺便把那个老太婆也解决掉!不能留活口!”那高个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继续趾高气扬的喊道:“事情办好了,戴普大人重重有赏!” “是琼斯!”伯莱吃了一惊:“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些穿着黑袍的人,就是打伤约克的那十三个没有手臂的咒术师“。伯莱轻声对玛吉说道。此刻,那些咒术师都在低着头四处搜寻着,想要找到玛吉木屋的入口。 “就凭这么几个蠢货,也敢来我玛吉的住处撒野,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玛吉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死死的盯着那十三个咒术师:“伯莱,你留在这里,将食尸果的汁液给约克涂抹到伤口上,我出去会会他们。“约克赶忙阻拦说:“那十三个咒术师非常厉害,您出去会有危险的,我们还是先逃离这里吧。” “哼!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逃跑,看我不出去拧断他们的脖子!”玛吉生气的说:“放心,就凭这几个家伙,伤不到我的!“ 说完,玛吉不顾约克和伯莱的阻拦,走出了灌木丛。 她用短腿迈着快速的步子,走到了铺满了石子的地面上,右手握着手杖,站定了,朝着前方低着头四处搜寻的黑袍咒术师们大声喊道:“嘿你们这群笨蛋,我老太婆在这儿呢!“ 琼斯一惊,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了站在石子地面上的,矮小的玛吉。 第十九章 猎魂团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你是谁?!”琼斯远远的冲着玛吉喊道。 “要你命的人“。玛吉将手杖的中心位置横放于腰间,围绕着腰横扫一圈,周身立即向四周冲击扩散出一片巨大而阴森的光圈。光圈渐渐消散,那手杖萦绕起鬼魅般的黑色烟雾,被握于玛吉的右手掌中,重重的落在地上。 十三名咒术师纷纷抬起头,微微弓下了身子,严肃的望向玛吉。 “你,你是谁!“,琼斯有些害怕,因为他看到了十三名咒术师严肃而紧张的反应。如果没有危险,咒术师们是不会如此紧张的。 这十三人,虽不是多么顶级的咒术师,但在国外异邦中也是非常的有实力。他们拥有一个,足以让一名优秀的咒术师都要畏惧三分的术界称谓:【猎魂团】。 戴普动用一切关系,下了血本,重金将猎魂团从遥远的异邦秘密遣送到瓦纳国,供自己驱使。这猎魂团之前在特洛伊的手上败下一阵,首战便输的灰头土脸,丢尽了颜面。他们急切的想要有新的机会,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玛吉!”。一个干瘪而底气十足的声音从远处传到琼斯的耳朵里。 “你就是巫医玛吉?”琼斯一愣:“哈哈哈哈,我以为国王钦点的巫医有多厉害,原来就是这么个低矮的小老太婆。”琼斯笑出了眼泪。 “别瞧不起小个子!当心我把你变得更矮!”玛吉不屑的回复道。 “这话我听着怎么有点耳熟?”,伯莱躲在灌木丛里,小声对约克说。一边把食尸果的汁液挤出来,胡乱的抹在约克的胸口上。约克把白眼向上一翻,不想搭理他。 “有本事,你来咬我呀!哈哈哈”,琼斯完全放松了警惕:“可怜的侏儒,如果被人知道是我杀掉了你,一定会嘲笑我欺负一个短腿的老太婆,那我的名声可就被败坏掉了!” 话音刚落,琼斯周身的空气突然“嘭”的一声爆炸,接着向上飘起了一缕缕黑色的烟雾。视线里已经不见了琼斯的踪影。十三名咒术师低头一看,琼斯已经变成了一个矮人,他的身体瞬间被缩小了数倍,高度刚好到玛吉的膝盖。 不远处的玛吉,手臂向前伸着,手掌中散发着黑色的光芒。 琼斯不明所以然的愣了几秒,他惊讶的看着脚下突然变大的石头,又抬起头望了望旁边站着的,如黑色高山一般的猎魂团,这才回过神儿来惊恐的喊叫:“啊!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是什么法术?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救我,把我变回去!” 十三名猎魂团的成员低着头,他们沉默的看着地面上呜里哇啦乱叫乱跳的,矮小如火柴棍般的琼斯,神情有些尴尬。他们的主子被变成这般滑稽的模样,而他们,并无解救之法。 伯莱躲在灌木丛中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切,后怕的说:“幸好当初见面时我没有被变成这个样子。” “你们这群木头,救不了我,就先杀掉那个老太婆!快啊!”琼斯跳起来大喊,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气急败坏的向上抛去。 猎魂团摆开了阵势。他们的身体如幻影一般开始交错移动,逐渐摆成了一个三角形。三角形的内部及四周的地面上,低低的悬浮着黑色的烟雾。他们空荡荡的袖管双双抬起,迎风鼓动,口中嗡嗡的的默诵着咒语。 “又是这个阵!”约克心有余悸的说。当初自己就是被这个阵法所伤,然而特洛伊不却费吹灰之力的就破解了这个阵。但自己对玛吉的实力,了解的其实并不多,不能够确定玛吉是否能将这十三人打败,于是内心萦绕起了重重的担心。 那只由烟雾组成的巨大的乌鸦再一次于空中现形,张开尖锐的喙发出难听的叫唤。它的翅膀在风中呼啸着展开,一个疾速的俯冲,毫不犹豫的向玛吉扑来。 玛吉站在原地,不耐烦的摇了摇头:“你们就拿这种小把戏对付我么?是看不起我老太婆么?“。她皱起眉头,眼睛里冒出黑色的光芒,死死的盯着那只凶狠扑来的乌鸦,口中没有念任何咒语,身体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而那只乌鸦被玛吉盯了一秒钟后,在距离玛吉不到一米的地方,浑身开始抽搐,形体也开始变得模糊,仿佛十分痛苦般的开始挣扎。玛吉瞳孔一紧,眼中瞬间放出一道金光,那金光直接射向正在痛苦挣扎的乌鸦。那乌鸦瞬间爆炸成一团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约克与伯莱在灌木丛中松了一口气。 猎魂团开始鬼魅般的向玛吉移动过来。他们的身影时隐时现,一停一顿,几秒钟的时间,就纷纷站在了玛吉的面前。他们一字排开,距离玛吉不到四米。而玛吉依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脸上没有任何畏惧。静默的对峙了三秒后,猎魂团的身形再次开始移动,他们的脚藏在黑色的长袍下,看不到走路的动作,整个身体像是悬浮在地面上左右滑动。 他们瞬间便围成一个圆形,将玛吉困在了中间。冷风突然皱起,地面上的石子被吹的哗啦啦直响,声音密密麻麻,急促而可怕。他们口齿飞快的念着咒语,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颤动着在地面上赫然而成。法阵的边缘劈里啪啦的爆出剧烈的闪电,闪电在浓重的黑色烟雾里像厉鬼般尖叫,纷纷击向站在法阵中央的玛吉。 “在我面前也敢玩黑魔法,不自量力!“玛吉站在法阵中央说。她的黑色短袍被冷风从地面上吹起,猎猎作响,像肆意绽放的黑色花朵。 她挥舞起手中的拐杖,那拐杖在玛吉的手中肆意翻飞,围绕着她的周身呼呼作响,空气中只看见无数根拐杖的影子,与玛吉在疾速跃动中,留下的身体残影。 闪电呲啦作响的将玛吉团团包围,形成一个发出刺眼白光的电球,剧烈的爆炸声响如滚滚惊雷!电球中央是飞速舞动着手杖的玛吉,此刻已经分辨不清哪个她的真身,因为空气里全是玛吉腾空翻跃留下的无数残影。 “玛吉婆婆在用惊人的速度躲避那些闪电!“伯莱惊叹的说。 “不!她是在追逐那些闪电!“约克盯着玛吉的残影,笃定的说。 “追逐?“伯莱疑惑的望向约克。 只见那些闪电击中玛吉的残影后,纷纷沿着来时的轨迹迅捷的折返回去,击向操控法阵的猎魂团。 伯莱恍然大悟:“在回来的路上,玛吉和我说过,黑魔法擅长进攻,不擅长防守。如果做出守护结界,一定抵挡不了猎魂团的攻击。所以她追逐那些闪电,用自己的黑魔法将其击退反弹,让闪电的攻击对象转移到猎魂团的身上!” 约克点了点头,肯定了伯莱的看法。 只见那些攻击到玛吉残影上的闪电,释放着强烈的白光,向每一个正在施法的猎魂团成员迎面劈去!十三个人猛的一惊,急忙收手,“腾!”的一跃而起。他们被闪电的力道撞击到双脚离开地面,身体仰着向后跃去。同时,他们空荡的袖筒迅速在胸前旋转交错,用自身的黑魔法狠狠的抵御了自己创造出来的夺命闪电。 “飙戏了!”玛吉充满杀意的低沉说道。 她屈身降落在地面上,将手杖抛向空中,那手杖“呼呼”的旋转着,仿佛周边的空气都被撕扯出巨大的缺口。接着,她盘腿坐于地面之上,双手飞速的做出一套黑魔法交互手势,接着掌心互对着朝上,将双臂猛的举向天空!呼啸的风将玛吉枯黄的头发直直向上吹起,脸上松垮的皮肤也被飓风吹动着像水波一样涌动起来。地上的石子在狂风里互相撞击,像疯狂的活物一般,争相推搡着围绕在玛吉的四周。这些石子颤动着悬浮起来,在半空中像深海里的鱼群飞速游移! “送你们上西天!”玛吉在飓风中,狰狞着表情大喊。声音被飓风吹荡成虚无缥缈的回音,阔散到正在向后跃去的猎魂团的耳朵里。 第二十章 黑魔法与黑魔法的对决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大地在颤动。 地面上的石子像失去了重力般被吸到了半空中。它们围绕着玛吉缓缓转动,阵型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地面上的石子,就尽数加入到了这个旋转着的石头鱼群。 猎魂团的双脚在地面上快速的,向后划出了深深的沟壑,沟壑里是新鲜的黑色土壤。十三条沟壑,在玛吉的四周被均匀的划了出来。猎魂团抬起头,望向半空中庞大的石子阵。石子阵越来越大,越转越快,形成了一个风眼般的漩涡。地上的石子不断加入这个漩涡,每一粒石子,都发出了黑宝石般的光芒。 玛吉双目紧闭,口中默诵咒语。接着,她的眼睛突然张开,大喝一声:“灭!“ 石头漩涡立刻像龙卷风一般,咆哮着向四周卷动,范围迅速扩张,黑色的土壤被卷进风团,遮天蔽日,仿佛末日一般。 猎魂团迎头顶着突如其来的狂风,立刻用空挡的袖管按压住头上的兜帽,防止帽子被风吹起,露出他们藏在兜帽阴影里的神秘脸庞。 飞速旋转的石子阵凶猛的向猎魂团席卷而去。十三名咒术师反应迅速,他们袖筒翻飞,纷纷在面前画出一个圆形法阵,那法阵发出刀剑撞击的金属嗡鸣声,一边快速旋转,一边颤粟着扩大。飓风里的石子,像锐利的箭矢激射到坚固的盾牌上一般,劈里啪啦的击打在法阵上。 猎魂团竭力维持着法阵,丝毫不敢懈怠,激烈的撞击中,十三名咒术师的身体,随着法阵的波动而不停颤粟着,他们从未与如此强大的咒法过招,因此被迫使出了全力。 飓风中的玛吉突然纵身一跃,身体旋转着从地面上跳起。她抓起半空中的手杖,汹涌的黑魔法力量注入手杖内部,接着,她向四周横扫一挥:“强灭!” 一股滔天巨浪般的黑色光芒从手杖里挥出,向猎魂团旋转着的法阵冲去!光芒撞击到了法阵上,发出了像刀斧碎裂般的尖锐声响。那法阵的力量根本抵挡不了这一击,顷刻间被撞碎,分崩离析!猎魂团被强劲的力道撞飞到空中,口中猛的喷出鲜血,沉闷的低吟着向后飞去,并迅速将空荡的袖筒按压在头顶的兜帽上,踉跄着跌向地面。这一击非同小可,他们狼狈的蜷卧着,痛苦的扭曲着身体,难以再次站起身来。 “奇怪了”,约克全神贯注的盯着从空中跌落到地上的猎魂团,疑惑的说:“他们为什么总是按着头上的兜帽呢?宁愿狼狈的倒地,也不让头上的兜帽脱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玛吉气喘嘘嘘的落地,手杖朝着后方攥在手中。飓风中的石子纷纷劈里啪啦的落到地面上,像一座巨山崩塌碎裂后从天而降。玛吉精疲力竭,方才的一击,几乎耗损了她所有的法力。她在木屋前的地面上排布好这些石子,就是为了预防不测,没想到今日居然用到了。 然而,猎魂团在地面上挣扎了一番后,又一个接一个的,缓缓的站起了身子。 “不可能“,玛吉神智涣散,精疲力竭的想:”这不可能!我的法力已经施展到了极限,除了国王身边的护国大法师,和法师手下的三个祭司之外,瓦纳国几乎没有人能在我的黑魔法下活下来,难道这十三个人,是不死之身?“ 十三名咒术师的身体,蒸腾起缕缕的黑烟。他们其中的七个人俯身蹲下,单膝跪地,将一只袖筒触摸向地面,瞬间,地面上炸开了黑色的电光,那电光顺着刚才划出的沟壑,像游蛇一般向玛吉冲去,在距离玛吉两米的地方,形成了一个电圈。 玛吉攥紧了手杖,凝神望着猎魂团的举动。 另外六个人,将两只袖筒对齐在胸前,口中默念咒语。一个黑色的烟雾球发出闪电的呲啦声响在胸前显型。而围绕在玛吉身边的电圈,突然向上激射出淡黄色的光芒,像一个沙漏般将她罩在里面。玛吉知道这光阵的厉害,被这种光阵困住的人,是无法向光阵外面施法的。而那六名咒术师一步步的向前逼近,他们胸前的烟雾球逐渐扩大,里面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个面貌狰狞的骷髅。突然,烟雾球的外围迸射出电光,被咒术师向前一推,那骷髅像刚苏醒般张开了可怕的大嘴,随着烟雾球,鬼魅般的冲向了被困在光阵里的玛吉。 玛吉立即将手杖插向地面,身体一跃而起,双腿固定在手杖上,那手杖不断的颤粟嗡鸣,玛吉的身体在手杖上飞速旋转。黑色的烟雾球接连穿过禁锢着玛吉的淡黄色光阵,玛吉双手交叉将烟雾球抵挡,烟雾球在玛吉的手掌中激烈的向前涌动着,被玛吉用手直接压碎,那骷髅也扭曲着脸消散在空气中。 一个接一个的烟雾球被玛吉碾碎,困在光阵里的玛吉根本走不出去,由于体力与法力都已不支,她的视线开始涣散,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一枚烟雾球咆哮着击向她的后背,玛吉抵挡不及,一簇鲜血从口中喷出,身体从手杖上重重跌落下来,砸向地面。更多的烟雾球恶狠狠的袭来,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将玛吉置于死地。玛吉瘫坐在地上,望着迎面袭来的烟雾球,脑中的影像只剩下烟雾球中可怕的骷髅脸。 突然,半空中飞来了一件白色长袍,停留在玛吉的上方。那长袍迅速扩大,袖筒被风鼓起,似巨人一般迅速旋转。而涂抹了食尸果汁液的约克,在灌木丛中做出法阵,站在法阵中央纵身跃起,凌空一个转身。停留在玛吉上方的法袍,正是阿尔文的【谦卑之影】,原来阿尔文去世后,将这件法器交给了约克。 法袍煽动起狂风,风力暴怒仿佛要摧毁一切。不远处榕树林被吹的摇摇晃晃,无数林鸟被惊飞,熙熙攘攘的扑飞起来。 “那是,谦卑之影?“玛吉惊讶的望向上空。 猎魂团一下就站不稳了,然而他们顶着狂风,依然不顾一切的维持着禁锢着玛吉的光阵,不愿放弃这个杀死她的机会。十三名咒术师的兜帽瞬间被狂风掀翻,他们的头颅终于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个丝毫没有血色的惨白头颅,光秃秃的头顶没有任何头发。然而在他们的后脑勺,都有着一个同样的黑色月牙图案。那图案像一条寄生虫,在他们后脑的皮肤里蠕动着。 猎魂团立刻慌张的停止了施法,想要把兜帽重新罩在头上。禁锢着玛吉的光阵,与即将与玛吉贴面的黑色烟雾球瞬间消失。 “攻他们的后脑!“约克从灌木丛中现身,对玛吉大喊。 玛吉翻身跃起,顺势拔出手杖,在地面上猛的一个横扫!最后的法力被注入手杖,无数的石子疯狂的向猎魂团激射而去。 “噗噗噗!“石子直接从十三名咒术师后脑的月牙图案上打了进去,笔直的从脑门穿了出来!血浆喷溅,顺着他们惨白的面部滑落。来不及戴上兜帽的猎魂团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原地,目光呆滞。 他们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接着,直挺挺的向前栽倒在地上。十三名咒术师的尸体,就这样齐刷刷的趴在了玛吉的周围。他们到死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他们失败。昔日异邦中威名赫赫的猎魂团,竟然在瓦纳国接连惨败,没有胜过一次。 玛吉望着倒在四周的猎魂团尸体,嘴角露出嘲讽的笑,然后昏死过去。 “还有那个家伙!”伯莱指着远处一个慌张逃窜的小小身影,那是被玛吉施法后变成矮人的琼斯。 琼斯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浑身发抖的目睹了这场战斗的经过:“我的天呐,全都死了,这下完了,我得赶紧走!”他看到猎魂团全部阵亡后,心惊胆战的迅速向来时的路拔腿而跑。矮小的身影像一只逃窜的老鼠,跳跃在石头路面上。 “别跑!你给我站住!”伯莱从灌木丛中跳出来,飞快的向逃跑的琼斯追去! 第二十一章 夜闯墓地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琼斯拼了命的跑。 但他变小后的身体,由于迈出的步伐太小,跑了半天,也只跑出了一小段距离。“该死!”他咒骂道。 “站住!你这个混蛋!”身后传来了伯莱急切的呐喊。 琼斯紧张的回头一看,后面的伯莱马上就要追来了。 伯莱奋力奔跑着,死死的盯着前面琼斯的身影。琼斯突然一下子跳入了茂密的灌木丛中,唰的一下不见了。 伯莱一个箭步冲上去,扒开草丛,向里面急切的张望。 什么都没有。他又环顾四周,把周围的植物又踢又打,灌木丛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琼斯躺在一株粗壮植物的根部,慌乱的用黝黑而湿润的泥土把自己的身体埋了起来,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孔。他那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望着上面把草丛打来打去的伯莱,紧张到不敢呼吸。“这泥里的味道,怎么这么奇怪?“琼斯困惑的想。突然,他意识到自己刚来这里时候,就跑到灌木丛里撒了一泡尿,那泡尿的位置,正是现在自己躺着的这里。”咳咳咳”,想到这里琼斯忍不住干呕:”我说这里怎么会刚好有泥呢!“ “什么声音!?“伯莱立即停下,聚精会神的听着灌木丛里的动静。琼斯立刻屏息不敢出声。 “真是的!竟然让他给跑掉了!”伯莱望着周围茂密的灌木丛,懊恼的说。要从这里面找到琼斯,简直是大海捞针。伯莱不抱希望了,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离开了灌木丛,心有不甘的放弃了寻找。 见伯莱走远了,琼斯立刻从泥里坐了起来,撒腿向远处逃去。“想不到我的一泡竟然尿救了自己,啊哈哈哈!” 刚笑完,他脚下就被什么软软的东西重重的绊了一跤:“唉呀!——”,他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朝前方摔了个狗啃泥,帽子飞出去老远。“该死!”他咒骂着爬起来,把嘴里的泥吐到地上:“呸呸呸!。回头一看,一条对他来说非常巨大的黑棕色蚯蚓,蠕动着油亮的身体,抬起肥硕的头左右摆动着,看起来十分恶心。那蚯蚓比琼斯此刻的大腿还粗。“啊!——“他从没见过蚯蚓这么大,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的扒开后面的草茎夺路而逃。 “不行!我中了玛吉的魔咒!那该死的老太婆把我变得这么矮,我得赶紧想办法把自己变回去!” “伯莱,算了吧!先把玛吉婆婆救回去要紧!”约克对灰头土脸走回来的伯莱说道。 ———————————————————— 三天前。曼维尔家的院子里。 特洛伊看到约克和伯莱都离开了,心中暗喜:“该走的人都走了,这下没人影响我的计划了。” 他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他转身对曼维尔说:“那我就先告辞了。” 希尔诺娃的心里十分沉重,阿尔文的预言应验了。她打算等约克回来,就把那封真的信件交到约克手里。“真不知道这真的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让牧师不敢交给教会的人保管。应该是怕被特洛伊发现吧。”希尔诺娃心想。 保格利小镇郊外。 暖黄色的月亮,饱满的挂在浓郁的夜色中。 清澈的月光下,一座拱形的巨大墓碑,静静的伫立在在柔顺而茂密的,绿色草地上。墓碑的四周,是石砌的一圈精致的低矮围墙,灰白色的围墙石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保护墓地的咒法符号。清新的空气中,散发着草茎的清香甜味与泥土芬芳,在安静的夜色里沁人心脾。 借着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墓碑上刻下的,墓主人的信息: (奥陀罗·迦叶尔 945-1035 瓦纳国保格利镇 第17任神父) 石碑下,还刻着一句话: (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 这里是保格力小镇“蚕头”的位置。迦叶尔的墓地,就被秘密安葬于这里。 “封魔咒就在这儿,我终于有机会得到它了。”特洛伊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墓地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下,他没有血色的脸庞在月光下显的更加惨白。 墓碑周围几米远的地方,均匀的竖立着七根高约四米的方形石柱。每根石柱下,各站着一位穿着白色法袍,将脸颊隐藏在白色兜帽里的修士。法袍的袍边,有着绝美的金色花纹,那花纹是瓦纳国特有的纹路。在瓦纳国,只有都城的高级别修士,才会被教皇赐予这种金色镶边的法袍,来彰显荣耀,与法力级别。 七名修士纹丝不动的站在石柱下,看不清他们的脸,与表情。他们仿佛与石柱融为一体,成为了石柱的一部分。 “国王陛下就派这七个人来镇守迦叶尔的墓地,或者说,来镇守封魔咒么?”特洛伊想:“这七个人加在一起的力量,都不如迦叶尔墓碑上的守护法咒厉害。嗯,先把这七个没用的家伙解决掉再说吧。” 他向前伸出手掌,掌心中萦绕起黑色的烟雾。 一名石柱下的修士突然感觉脖子一紧,难以呼吸。仿佛被一只巨手掐住了咽喉,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他急忙将双手捂住脖子,想要松开这只无形的手。但是,掐住自己脖子的力量,却越来越难以抗衡,越来越紧。他背靠着石柱,身体逐渐被掐着脱离了地面,后背摩擦着石柱缓缓上升,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声。 其他六名修士见状,纷纷惊愕的向上望去。 只见被拖起来的修士双腿奋力挣扎着,脖颈突然传来骨骼断裂的一声“咔嚓”,接着,他的头直接歪向了一边,身体停止了挣扎,从半空中直直的坠落,跌到了石柱下面的方形石墩上,他白眼上翻,脖颈扭曲错位,已经没有了呼吸。 “是谁?!”一名年轻的修士紧张的叫道:“快现身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又一名修士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着脖子从地面上拖了起来,然后脖颈处传来瘆人的“咔嚓”一声,接着,他的身体被抛向了另外一根石柱,发出沉闷的重重的撞击声,接着嘴角涌出鲜血,失去了生命。 剩下的五名修士立刻聚拢在一起,背靠着背围成一个圆形,他们齐声大喊:“御!” 瞬间,一个白色的透明结界被“嘭!”的一声撑了起来。 特洛伊暗藏在不远处的榕树下,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 接着,他口中默念咒语,将双手手掌隔空互对在胸前,口中念咒的速度不断加快,他的周身嗖嗖的旋转围绕起了小小的旋风,旋风冰凉,以轻柔的速度吹动着他黑色的长袍。 五名修士撑起的结界,突然遭受到了巨大的外力压制。一股无形的磅礴力量,似深海巨浪一般,来势凶猛的对守护结界开始了摧毁性的碾压。结界上开始爆出了闪电般的噼啪声响,守护的范围渐渐缩小。五名修士咬紧了牙关,快要坚持不住了。 “破!“特洛伊眉头一紧,手掌相对,奋力闭合。一股汹涌的黑魔法力量从掌心呼啸而出。 “嘭!“的一声,结界碎裂,五名修士被撞飞到空中,又重重的跌落,嘴角涌出鲜血,痛苦的匍匐在地上。 “这不是瓦纳国的咒法,这是,是黑魔法!“一名修士颤抖的说。”但是,这股黑魔法到底来自于哪里!“ 话刚说完,突然又有两名修士,同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咽喉,高高的抛向了空中! 特洛伊高高的将双臂举起,手中仿佛凌空抓着什么东西。月光下,他高大的黑色身影,像来自地狱的使徒,在收割着鲜活的生命。 “空!——” 突然,一个年轻男子凌厉的声音,从未知的角落里传来。被特洛伊拖起来的两名修士,突然不再受黑魔法的支配,停在了半空中。 剩下的三个修士回头一望,只见一名气度不凡,身穿华丽法袍的青年男子,从树林的黑暗中走出来。他双手比出剑指,在锋利的眉间交叉一划,接着从容镇定的开口:“坠!——“。 半空中的两名修士突然摆脱了束缚,平稳的降落到地面上。 “祭司大人!“五名修士纷纷单膝跪地,右手贴于左肩膀处,低头行礼。 青年男子走入了墓地,望着死去的两名修士,眼睛里流露出了深沉的惋惜与悲愤。 特洛伊的黑魔法突然被打断,手中的黑色烟雾瞬间消失。“第三祭司,欧恩“,特洛伊眉头紧皱:”原来迦叶尔的墓地,是由他在守护,这下难办了!“ “谁?!”第三祭司欧恩突然把头转向特洛伊的方向厉声喝道。同时迅速抬起手臂,一束法术蓝光划破黑夜,穿过并削断了三棵巨树的树干,直逼特洛伊而去! 第二十二章 第三祭司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强烈的白光,突然从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下,明晃晃的照耀出来,伴随着一声巨响。 特洛伊站在白色的结界内,手臂前伸,用一只手支撑着结界,抵挡住了欧恩的攻击。结界被撞击的一霎那瞬间迸射出白光,刺眼而强烈。“好强的法力”,特洛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赞叹的想:“不愧是第三祭司欧恩,要是换成别人,别说抵挡这一击,可能连保命都难。”接着,他的身形闪动,出现在了欧恩面前。 “见过祭司大人“,特洛伊恭敬的弯腰行礼。 “你是什么人?敢擅闯禁地!“第三祭司欧恩非常警惕,对特洛伊厉声问道。同时,手掌中再次冒出法术蓝光,眼中露出杀意。 “保格利镇神父,特洛伊”。特洛伊继续恭敬的回答。 在比自己的年龄要小几十岁的年轻法师面前,特洛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轻蔑,依然毕恭毕敬,十分绅士。 “原来是镇上的神父,您的年纪看上去可是比我的父亲还要大,就不必多礼了。”欧恩干净利索的说。 “欧恩大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瓦纳国最强法力代表之一的第三祭司,真是英才出少年呐。”特洛伊没有直起腰来,依然恭敬的对欧恩赞叹道。 瓦纳国公认的最强法力执掌者,是教皇身边的护国大法师。他的法力深不可测,代表着瓦纳国法术强度的峰值,担负着抵挡异国侵略的重任。并且,没有人知道他的法力上限,因为,他从未有过败绩。 而在护国大法师的身边,存在着三名祭司。在护国大法师之下,这三名祭司,代表着瓦纳国咒法强度的最高实力。他们分别被称为第一祭司,第二祭司,与第三祭司。 而他们之间的实力,也有着十分明确的分水岭。最厉害的,是第一祭司,其次是第二与第三祭司。并且,每名上位祭司,都有着绝对压制下位祭司的实力。第三祭司欧恩,负责秘密看守迦叶尔的墓地,也就是封魔咒的埋藏方位;第二祭司,奉教皇之命,跟在国王身边寸步不离,是国王的近护卫;而第一祭司,却从未露过面,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存在,因为至今为止,都没有过需要他出手的事件。有人说他被护国大法师雪藏,去执行某项秘密的任务,也有人说,第一祭司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神秘的空位而已,以此,来对第二与第三祭司进行威慑,防止他们因自身实力过强而各生异心,行篡逆之事。 三名祭司完全听从于教皇的吩咐,效命于瓦纳国教皇。而对于国王,却是只听调不听宣。只有在紧急关头,国王才可以调用三名祭司,来解决麻烦。而在平时,三名祭司对国王的命令,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直接充耳不闻,并且不会被加以任何罪过。 第三祭司欧恩没有理会特洛伊的恭维,直接言辞犀利的逼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这两名镇守墓地的修士,是不是被你所杀!“他的眼神里充斥着怒火,仿佛要将特洛伊撕成碎片。 “不不不,祭司大人“,特洛伊连忙开口:”我感应到一股强大的黑魔法出现在这里,担心先神父迦叶尔的墓地会出事端,所以立刻赶了过来,保护墓地。我想先隐藏在附近查探一下情况,但没想到刚靠近墓地,就被祭司大人您感应到了,还被迫接了您一招。“ “是吗?那你查探到,刚才是何方术士,在使用黑魔法,杀了我的两名修士吗?他现在人在哪里!“欧恩面带杀气,向特洛伊一步步慢慢逼近,双手的掌心涌动起汹涌的法术蓝光。 特洛伊直起了身,但依旧没有抬头。他的眼睛望向地面,不去与欧恩对视,然后口吻镇定的说:“卑职无能,没有查探到侵犯墓地的是什么人,不过这个人能在祭司大人您的附近放肆,并且杀死了两名都城的修士,他的本事,真是不容小觑。而且,他使用的是黑魔法,这说明,瓦纳国已经有人违背了律法,并且动机不纯。” 欧恩冷冷一笑:“神父你能毫发无损的,轻而易举抵挡我方才的攻击,你的本事也不小啊!一个小镇上的神父,能拥有如此高深的法力,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欧恩死死盯着特洛伊的眼睛,恨不得立刻将真相逼出来。显然,他已经非常不相信特洛伊了。 “我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在周游列国进行传教,发现了他国咒法的不少长处,所以耳濡目染的借鉴学习了一些。小小本领,不值一提。”特洛伊面不改色,从容不迫的说。 欧恩掌中的法术蓝光渐渐收起。他是怀疑特洛伊,但他毕竟没有证据。而且,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拥有封魔咒埋藏地点知晓权限的保格利神父。况且,特洛伊镇静的回答中,没有任何的破绽。就算自己身为第三祭司,仅凭一己猜测就杀死保格利的神父,这事传出去,生起的非议与事端,也会很难收拾。 “也罢,是我误会神父了”,欧恩说:“从现在起,我会加强墓地的防守,如果抓到那个术士,一定将他碎尸万断!” —————————————————— 数日午后,小镇的集市上。 人声嘈杂,熙熙攘攘。摊贩们将商品摆在街道两边,不停的叫卖吆喝着。他们摇晃着手里的金属铃铛,吸引着买主。阳光非常充足,暖洋洋的照耀在小镇的的屋顶与街道上。 布多顶着庞大而浑圆的肚皮,在集市的街道上慢悠悠的走着,他的左右手各抓着一个油腻的热狗,送到嘴边大口咀嚼吞咽着,面包残渣和果酱沾了一嘴,胡满了下巴和鼻子。“嘿嘿,今天的天气可真不错呀!“他乐呵呵的笑着:”难得戴普那老头儿这几天没事,我才有空出来自在自在!” 街道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疯狂的犬吠,同时地上滚动起了一阵灰尘,迅速向路的前方蔓延。 布多嘴里嚼着热狗,用手背将粘在下巴上的果酱抹下来,放到舌头上舔干净,然后把手背到屁股后面在裤子上使劲儿蹭了蹭。 “我的妈呀!救命啊!——”前方扬起的灰尘里,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布多停下步子,向前望去:“这不是琼斯的声音嘛,怎么不见他人呢?”布多含混的嘟囔着。 “啊让开!别挡路!”前方的灰尘迅速涌动过来,灰尘中传来琼斯紧张而急促的大声嚷嚷。 布多使劲儿的把眼睛揉了揉,然后左右晃了晃自己的大脑袋,向前看去:“没见到他人呀!我听错了?“ 狗的叫嚣声愈发凶猛,像在追逐着一只疯狂逃窜的流浪猫。布多感觉一个什么东西突然“咚!“的一下撞到了自己的小腿上。 “哎呦呦!“被玛吉变小后的琼斯被撞的眼冒金星,脑袋不由自主的打着转。一只胖胖的大黄狗”汪汪“的吼着在他的身后奔跑着猛追过来,那狗吐露着长长的舌头,一大坨黏黏的口水甩在了琼斯的后背上。琼斯惊的慌了神,抓起布多的裤子就往上爬。 布多低头一看,只见变小后的琼斯正拽着自己的裤腿往上攀爬。 他吓得手一软,吃到一半的热狗就掉了下去,砸到了琼斯的头上。琼斯刚爬上来就又被半截热狗砸了下去。 “哎呦!“琼斯被热狗砸的头昏眼花,掉到了地上,帽子飞出去老远。那大黄狗看到掉在地上的热狗,立刻放弃了对琼斯的追逐,一下子扑上前去把热狗叼了起来开始了狼吞虎咽。”嘿!那是我的热狗!“布多生气的握紧了拳头,肥胖的胳膊气急败坏的挥舞着,想要把这只狗赶走。 “你这个蠢货!“脚下传来了琼斯的叫骂:“还不赶快把我救起来!“。矮小的琼斯着急的在地上跳着脚,像炉上烧开了水的铁壶,从脑门红到了脖子,尖锐而急促的发出嘶鸣。 “呃哈哈哈!”布多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琼斯身后的裤子背带,将他拎了起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哈哈哈哈哈!”布多乐的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鼻孔扩大,鼻毛都露了出来。 “少废话!”琼斯羞愤的满脸通红,恨不得一拳打在这胖子的脸上,但此刻的他,只能握紧了拳头在空中飞挥舞着,被布多的手指捏着,隔空拳打脚踢,像个马戏团里的小丑。“还不赶快想办法救我!把我变回去!” 这时,特洛伊从不远处走来,他望着布多手里捏着的琼斯:“这不是戴普大法官手下的得力干将琼斯嘛,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缓缓的说道。 “是啊琼斯“,布多接话道:你不是被戴普大人派去,暗杀约克和伯莱那两个小子,还有那个叫,巫医玛吉的人了吗?“布多一脸疑惑的问道。 “你这个猪头!怎么都说出来了!戴普大人不是让你我保密吗?你看看你旁边的人是谁!”琼斯抓狂的嚷嚷着。 啊!——“布多一下子反应过来,身边还站着特洛伊。他惊呆了,一把将肥硕的手掌懊悔的捂住嘴。琼斯一下子像蔫儿了的树叶般,四肢无力的耷拉下去,被布多的智商气到灵魂出窍。 且不说暗杀教会的修士,特洛伊不会放过自己。光是去暗杀国王钦点的巫医这一项罪过,按瓦纳国的律法,就足够自己和戴普掉脑袋的了!琼斯陷入了彻底的绝望,觉得自己聪明一世,结局怎么落得如此悲惨,关键是还栽在了一个蠢胖子的手里,这下可是死无全尸了。琼斯想到这里,忍不住眼泪鼻涕纵横。 “哦,原来是这样啊“,特洛伊意味深长的说:”想不到戴普竟然派人去暗杀了我的修士,这可真是令我痛心呐。“ “不不不!”,琼斯连忙慌张的摆手解释道:“我们没杀掉您的修士!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哦?失败了?怎么会失败呢!“特洛伊眼神一亮,接着有些失望的说:”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您说什么?”琼斯一惊。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特洛伊伸出手,抓住了布多手里捏着的琼斯,将他放在了自己的手掌里。“ “什么交易?“琼斯和布多异口同声的问道。 “只要你能帮我办成一件事,并且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就不会追究你们做过的事情。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还可以把你恢复原形。看样子,你应该是中了巫医玛吉的黑魔法,而这种咒法,只有我可以解。整个瓦纳国,你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救你。“特洛伊缓缓的说。 “不论什么事情,只要是神父您吩咐的,我一定做到!“琼斯赶忙说。 特洛伊将琼斯拖到自己面前,轻声在他的侧身耳语了一番。 琼斯听完,紧张的浑身瑟瑟发抖。他战战兢兢的望着特洛伊那深邃如深海的蓝色眼眸,咽了口唾沫。 “他让你做什么呀琼斯!我怎么没听到。“布多看到琼斯的反应,急忙问道。 琼斯反复思索着。脑海里,不断的回荡起特洛伊刚才说过的话,那声音像回荡在深不见底的黑暗洞穴中:“……我就不会追究你们做过的事情……你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救你……” “我做!”琼斯一咬牙,握紧了拳头,砸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特洛伊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他的眼眸在平静的脸上暗流汹涌,一个巨大的阴谋被无声的酝酿,像来自深海海底的汹涌巨浪,掀翻了夜晚之中,在狂风暴雨的海面上奋力挣扎着的硕大轮船。 第二十三章 禁忌塔罗牌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保格利小镇边境。 约克将受伤后的玛吉送回了木屋,玛吉一直昏迷不醒着。 “你的伤还没痊愈,玛吉就也受伤了”,伯莱无奈的靠在藤椅上,双手摊开在两旁。木屋外,是宁静而神秘的夜色。 木屋里点着用动物油脂,手工胚成的蜡烛。伯莱一口气点了好多支,他最讨厌黑了。烛油被烧化,暖黄色的烛光照亮了整间屋子。除了那些已经适应了的难闻味道,与货架上奇葩而丑陋的商品,伯莱倒也觉得没什么不适。 “玛吉婆婆法力深厚,医术高超,这点伤一定可以挺过去”,约克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漆黑的夜色说。他凝神看向被巨大树冠圈起来的那块天空,星辰在上面不安的闪耀着。 “你在想什么呢约克,我可是要去睡觉了,折腾了一整天,真是累的够呛“。伯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望向了小房间里的木床。木床上铺着一张鹿皮毯子,那毯子看上去很是柔软和舒服,他早就想躺上去美美睡一觉了。 漆黑的夜色中,木屋的窗户里透出明亮的烛光,在这僻远没有人烟的小镇边境,静谧的融化在茂密的树林里。 “玛吉说神父掌握了黑魔法,并且有阴谋。他把我们支配开,到底是什么目的?”约克皱着眉头说:“伯莱,我们回去后该怎么做呢,特洛伊已经违背律法了。” “呼——呼——”,伯莱熟睡了的鼾声从屋里的木床上传过来,回答着约克的问题。他大大咧咧的躺在鹿皮毯子上,脑袋歪向一边。 “这么快就睡着了”,约克望着伯莱郁闷说。然后他环顾四周,发现木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床了。“看来只能在这柜台上面将就一晚了”,约克无奈的想。他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屋里的蜡烛就都熄灭了。然后他睡在了杂货铺的柜台上。 黑暗中,睡在柔软鹿皮上的伯莱睁开了一只眼睛,他偷摸的瞥了眼外面的约克:“要不早点装睡,那睡硬柜台的可就是我了。” 次日清晨。 清澈天空中第一缕纯净的光线,照射在了约克的眼皮上。他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了几团会动的泥巴,像树上的松鼠一样在自己的身上跳来跳去。他吓得赶忙坐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几团泥巴被抖落在柜台上,无趣的朝约克弯了弯身体,转身一蹦一跳的跃入了货架上的一个罐子里。“这是什么东西啊!”约克纳闷儿的想。 他跳下柜台,“吱呀“一声推开潮湿的木门,树林间清新的空气带着草木的芬芳迎面扑来。木屋前的空地上,玛吉站在一个被木架支撑着,盛满了水的大铁锅前,右手比出剑指,凌空划出一个七芒星,然后指向了锅底,那锅底很快被烫的通红,水也冒出了热气,不一会儿便沸腾起来。旁边的石子地面上,放着几片沾着清晨露珠的大荷叶,荷叶上有一只被拨了皮,用泉水清洗干净了的肥嫩野兔。玛吉施法将野兔送到了空中,用剑指对着它凌空划了几个叉,数不清的沾着清晨透明露珠的翠绿树叶,就成群结队的飞了过来。它们围绕在野兔周围旋转,接着“噗噗噗“的钻入了野兔的身体来回穿梭,野兔便碎成了一块一块,纷纷掉落在锅里。 接着,各种没见过的香料,从荷叶上飞舞起来,钻入了沸水中。沸水携带着野兔肉在锅里转动起漩涡,将香料卷人里面。清晨氧气充足,奇妙的香味立刻充盈了整片院落。约克在都城的盛宴上,都没有闻到过如此扑鼻的香味。一朵朵清晨刚冒出头就被采摘的鲜嫩蘑菇失重一般飞舞跳跃起来,争先恐后的掉入了加满香料的锅里。沸腾着的气泡不停的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不一会儿,香味四溢的肉汤就炖好了。 约克的肚子里不觉的涌出一阵咕噜声。玛吉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只见约克吞咽着口水:“餐具在哪儿?我帮您准备!“。约克撸起了袖子,义正言辞的说。 鲜美的肉汤与脆嫩的竹笋被摆上了餐桌。伯莱和约克狼吞虎咽。不一会儿,一锅野兔肉就见了底。 几团泥巴从罐子里跳了出来,围绕着方形的木桌打转。 “这是什么东西!“伯莱一脚将它们扫到一边,那几团泥巴又像商量好了一般,纷纷跃上了伯莱的腿,纠缠着不肯下来。 “这是【再生泥】,是我铺子里价钱最贵的东西!“玛吉说:”它们见到陌生人就好奇!“ “【再生泥】是什么呀!“伯莱忙着抓起腿上泥巴丢出去:“一团泥巴能比金子值钱?”。被扔出去的几团松果大小的褐色泥巴,又一蹦一蹦的跳了回来,和手忙脚乱的伯莱纠缠在一起。 “再生泥是食尸花枯萎死亡后,化成的腐烂泥巴。这种泥巴被加以培育后,可以化为伤口上的血肉。打个比方吧!假如你的胳膊被野兽撕咬下一块血肉,只要将等量的再生泥塞到伤口里,并加以施法,再生泥就会迅速变成新生的血肉,达到瞬间愈合的效果!“玛吉望着再生泥,对自己拥有这样的货物,而感到得意。 “又是食尸花“,伯莱撇撇嘴说道:”我可不想再见到那玩意儿了。“ 玛吉对约克说:“你的伤口已经涂了食尸果的汁液,稍后我就帮你治愈,今天上午,你们就可以走了。” “真是太感谢了!那您的伤怎么样了?“约克感激的问道。 “不碍事,我可是国王钦点的巫医,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您这么早就起来,应该不只是为我们做一餐肉汤这么简单吧“,约克又问。 “没错,我就是要你们赶快走,回到教堂里去!我昨晚想了很久,你们的神父,一定是想要把你们赶走,好去实现他的诡计。具体什么诡计我不知道,但我想,如果你们立刻赶回去,一定能阻止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玛吉说。 “那您就赶快为约克医治吧!我们即刻就动身!”伯莱腾的站起来说。 走了很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月亮的轮廓模糊的出现,灰暗而诡秘。 森林里的路逐渐变得难以看清。 “我们连神父到底有什么阴谋都不知道,回去能做些什么呢?”伯莱说。 “我担心,现在回去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们已经离开三天了,这三天时间,足够神父去做任何事情。”约克担忧的回答。 玛吉站在木屋前,望着夜空中灰白色的月亮,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随之跪倒在地。猎魂团虽然统统被杀,但他们的实力并不简单。对自己造成的重伤,虽不致命,但即使在精心调养下,也要数月才能恢复。 玛吉擦去嘴角的血迹,抬起头突然看见,灰暗的天空上,一颗冰凉的流星,散发着微弱的白光,从遥远的天际孤独的疾速坠落下去,划出了一道凄美的弧线。 “那是……”,玛吉望着坠落下去的流星,方才那股不详的预感,此刻像潮水一般漫过了自己的胸腔,仿佛要令她窒息! 木桌前,几支明亮的蜡烛被点燃,重新将漆黑的木屋照亮。 玛吉面色凝重的坐在方形的木凳上,把桌子上的一块黑布摊开,拿起了里面的一叠,破旧不堪的塔罗牌。 她用颤抖的手,将牌切乱,摆出了命运占卜的牌阵。 烛光不安的跳动在牌的背面,猫头鹰站在树桩上对着远方眺望,屋外的夜色仿佛比往日更加浓郁。 她为各种各样的人占卜过。给他们占卜爱情,健康,预言将来,并给出对策。 但她从不为自己占卜。 作为一名巫师,预言自己的将来,是一种禁忌操作。巫师不可以为自己占卜,否则将会受到命运的严惩,这是她从小就熟知的。但今晚,她要尝试这种禁忌,占卜自己的命运。她说不清为何要这么做,只是觉得有什么不可抗拒的黑暗力量,正在如滚滚乌云一般向自己压迫笼罩而来。是的,仅凭预感。凭借她没有来由的预感。 牌阵安静的躺在木桌上。借着跳跃着的烛光,玛吉带着绿玛瑙戒指的手,从牌阵里慢慢抽出了三张。她屏住呼吸,将第一张牌翻开。 是一张“女祭司”,牌面是正位。 “这张牌在暗示我,要相信直觉”,玛吉分析着牌面。“看来这次为自己占卜的举动是正确的,的确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她皱起眉头,内心的不安像漆黑的湖面般不断上涨,淹没了月亮的倒影。 接着,她翻开了第二张。 是一张“吊人”,牌面是逆位。 她的手不由的一抖,“吊人”掉在了桌子上。逆位的吊人,预示着厄运的到来,也代表着无畏的牺牲。“究竟是什么厄运呢?”玛吉想。看来,答案要由第三张牌揭示了。 她的手摸向了抽出的第三张牌,手指按在上面,迟迟不敢翻开。那是她从未面临过的恐惧。 牌,终于被缓缓翻了过来。 屋里没有风,可是烛火,却开始跳动的诡异。 第三张塔罗牌从玛吉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木屋的门突然哐当一声自动打开,迅速而没有预兆。接着,是玛吉骑在扫帚上快如闪电般的身影从屋里疾速冲了出去!木屋里燃着的烛光被涌进来的晚风吹动着摇晃了一阵,接着又恢复了平静,安静的照亮着整间屋子。 无边的寂静森林里,是玛吉疾速逃命的身影。在可怕的夜色中,紧张的穿梭着。 “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要来了,来不及了!”玛吉的额头涌出了巨大的汗珠,顺着她的大脸,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到了黑色短袍上。 “不可能的!不会的!”她神智涣散的骑在飞速向前冲去的扫把上,不停的喃喃自语着。她的身体因过度紧张而不停颤抖着,而她自己并没有发现。她知道,塔罗的占卜结果,是不会出错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骑在扫把上盲目的疾驰着,也不知道该逃往哪个方向,或许,她因该离开这片森林,或者,告别这个小镇,和她居住了多年的木屋? 木屋里的烛光依然明亮着。各种奇怪的货物被摆在货架方形的格子里,明码标价。 桌子旁的地面上,躺着玛吉抽到的第三张塔罗牌。 “死神”,牌面正位。 那是她的死期。而且,就在今夜。 第二十四章 巫医陨落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黑暗的森林中,稀薄的月光透过密集的树杈,洒在满是落叶的潮湿地面上。 约克和伯莱满头大汗的赶着路,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找到马车是不可能的,先前的车夫早就被那些榕树洞里的怪物,吓的屁滚尿流的逃走了,现在,只能依靠体力步行走回去了。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遥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片红彤彤的火光。那火光炙热,在漆黑一片的夜幕下,格外鲜艳。 “这么潮湿的森林怎么会起火呢?“伯莱奇怪的说。 约克认真的看着远处的火光:“不好!起火的地方是玛吉的木屋!玛吉婆婆有危险!” “一定是戴普那个老家伙派琼斯去报仇了!”伯莱握紧了拳头,愤愤的说。 “我们快回去!现在可能还来得及!”约克招呼着伯莱,然后身形闪动,快速朝玛吉的木屋赶去。 ———————————————————————————————————————————————————— 木屋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着。夜幕中,不断的发出木头断裂的噼啪声响。 红光冲天,火星在浓烟中飞溅,飞向了漆黑的夜空。 特洛伊站在大火前,脸庞隐藏在黑色的兜帽里。他望着大火里的木屋,眉头一皱:“她好像,不在里面!” 特洛伊双手在胸前交叉:“御”。一个泛着白光的透明结界将他笼罩起来。他的身体离开了地面,悬浮着向燃烧着的木屋移动而去。 屋里的东西已尽数被烧毁,柜台和货架都已垮塌。有着一只眼睛的骷髅头在浓烟中张开大嘴,表情恐怖,痛苦的哀嚎着。特洛伊伸出手,抓起了骷髅的脑袋:“玛吉在哪里?”他低哑着喉咙问道。 骷髅头被浓烟熏的满是黑灰,它狰狞着扭曲的脸冲特洛伊咆哮着,宣告着不满。于是,特洛伊掌中用力,强大的力道捏向骷髅头。骷髅的表情更加恐怖,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接着,它的头盖骨 “哗啦“一声被特洛伊捏碎,碎片掉落在燃烧的地板上,融入了火焰。 “哦?那是什么?”,特洛伊望向了火焰中,一个释放着白色亮光的圆球。他伸出手臂,手掌虚空一抓,那圆球便飞入了手中。他在熊熊烈火中端详着这枚圆球:“这不就是瓦钠国独一无二的水晶球嘛”。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这水晶球失踪多年,没想到在巫医玛吉的手里,呵呵,现在它是我的了”。他闭起眼睛稍作冥想,接着睁开了眼睛。 水晶球里光线纵横,接着浮现出了一片冰冷月光下的黑暗森林。画面里,玛吉骑在扫帚上,以激射而出的箭矢般的速度,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飞速奔逃着。“原来你在这儿”,特洛伊端着水晶球,身形移动,离开了木屋:“你逃不掉的。可惜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特洛伊将黑色的袖袍一挥,左手比出剑指:“唤!”。一只由黑色烟雾构成的巨大乌鸦,“嘭!”的一声在他的脚下显形,扇了扇翅膀腾空飞起。乌鸦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而低沉的鸣叫,载着后背上伫立着的特洛伊,向玛吉逃跑的方向快速飞去。 —————————————————————————————————— 约克与伯莱气喘吁吁的站在燃烧着的木屋前,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汹涌的火光。 “玛吉婆婆!”,约克朝着里面大喊。回应他的,是木头烧断后的咔嚓声。 “她不在这里,应该是逃走了”,伯莱说:“她去哪里了呢?森林这么大,我们根本没办法找到她呀!” 约克咬紧了牙,愤怒的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 突然,红彤彤的火焰中,跳出了几团泥巴。那泥巴一蹦一蹦的,冲出了木屋,跳到了约克和伯莱的面前。 “是再生泥!”伯莱兴奋的说: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你们能告诉我玛吉婆婆在哪里吗?” “伯莱,泥巴怎么会说话呢”,约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 几团再生泥互相望了望,弯了弯身子,接着又开始跳动起来。它们在地面上跳跃着身体,然后排列出一个箭头,箭头指着月亮的反方向。 “快走!”约克大声喊道:“再生泥告诉我们玛吉婆婆的位置了!” 说完,便迅速转身向月亮的反方向追去。 几团再生泥急切的跳跃着跟了过去,伯莱回头望了望,伸出手臂,再生泥便纷纷跳上了伯莱的胳膊。伯莱将再生泥揣入怀中,随约克急忙动身。 —————————————————————————————— 玛吉的身影“嗖”的一声呼啸过月光下的森林。 “近了,他逼近了!”,玛吉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她感应到了那股无法抵挡的黑暗力量,从身后的不远处,如死神一般追来。 突然!一只幽魂般的手从空气中显形,毫无预兆的抓住了极速飞行中的,玛吉的扫帚。扫帚被硬生生的拽停了下来,玛吉受到强大的惯性,猛的向前栽倒下去,跌落到地面上,矮小的身体在地上不受控制的翻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望向了不远处,裹在黑袍兜帽里的特洛伊。 “果然是你,我猜的一点没错”,玛吉稳住了身子,眼神中丝毫掩盖不住深深的恐惧。 “哦?你怎么知道结果你性命的人,会是我?”。特洛伊手中攥着玛吉的手杖,蓝色的瞳孔望向玛吉,如同看着一只垂死挣扎的猎物。 “事到如今,何必说这些没用的。你当然明白,你植入约克体内的黑魔法会被我识破,并且我会揭穿你已经掌握了黑魔法的这个秘密。我想,你不光是要杀我灭口,约克和伯莱你也不会放过,因为我一定会告诉他们真相!” “说的太精彩了,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今天的这里,将成为你葬身之地的事实”,特洛伊惋惜的说。 “我的确预言到了我的死期,天意不可违。不过,你的死期,说不定也是今天!”玛吉向前伸出手臂,手掌隔空抓了抓,掌中萦绕起了黑色烟雾。特洛伊手里攥着的手杖便突然向玛吉飞了过去,握于了玛吉的掌中。“我不知道你掌握了强大的黑魔法到底有什么企图,但约克和伯莱已经赶往镇里了,他们一定会把这件事上报给国王以及护国大法师,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两个孩子,如果不识时务的话,我会为他们设定好属于他们的结局,然而现在,就先把你解决掉吧!”。说完,特洛伊猛地张开双臂,长袍翻舞,呼啸的狂风在森林里骤然涌起,地上的落叶纷纷扬扬的被吹起,噼里啪啦的击打在粗糙的树干上。他的眼中散发出黑色光芒,胸前出现了一个剧烈旋转的诡异旋涡,那旋涡内部涌动出一道强劲的黑色光团,划破空气呼啸着冲向玛吉。玛吉立刻在眉间划出一个七芒星,接着双臂前伸:“扩!”。那七芒星逆时针旋转着扩大,硬生生的将黑色光团抵挡。隔着七芒星,玛吉被撞击出了老远,她的双脚在地面上硬生生的向后划出了数米,一口鲜血从胸腔猛地喷了出来。她单膝跪地,剧烈的喘息着。 “你之前受过重伤?”特洛伊望着匍匐倒地的玛吉说:“看来戴普那家伙还是有点用的,替我节省了不少解决你的时间”。 “你们是一伙儿的!”玛吉的牙齿上沾着鲜血,费力的说。 “那种蠢货,只配被我利用,不配与我共事”,特洛伊毫无情绪的说,仿佛在谈论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当然,就算你没有受伤,我依然可以毫不费力的取你性命。” “可恶!” “调侃完毕,领死吧!”,特洛伊伸出手臂向前一推,胸前的漩涡里同时激射出三道强劲的黑色光团,毫不犹豫的冲向玛吉。 玛吉将最后的法力注入手杖,然后翻身跃起凌空一个转身,手杖嗡鸣颤动着散发出黑色光芒,迅速抵挡在了她的面前。黑色光团尽数攻击到手杖上,那手杖“咔嚓!”一下应声而断,玛吉被撞飞到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后脑在树干上猛的一磕。她只感到脑中一片空白,腥甜的鲜血从鼻孔,喉咙,与耳朵里涌了出来。她的身体还没有落地,面前特洛伊的黑影就已经鬼魅般的快速闪动过来,一只有力的大手扼住了她的脖子,掐的她喘不上气,也无法开口发出声音,只能从鼻孔里发出沉闷而力竭的呜咽。 “游戏结束了,我的时间很宝贵”。特洛伊面无表情的说。玛吉的身体被特洛伊掐着脖子举在半空,双腿不停的挣扎着。她的双手紧紧攥住特洛伊的手,想要把它掰开。但这样做是徒劳的。特洛伊望着垂死挣扎的玛吉,手中用力。“咔嚓”一声,玛吉的脖子被拧断,身体停止了挣扎。 特洛伊松开了手,玛吉的尸体掉落在地面上。她满脸是血,眼白向上翻起,表情绝望而恐惧。地上嗖嗖的吹起了冰凉的小小旋风,拂动着落叶,从玛吉的脸庞擦过,落在了她的身体上。她断裂的手杖落在一旁,断裂处是参差不齐的木头残骸。 特洛伊一抬手,一缕黑色烟雾挥向了玛吉,熊熊的烈火就在玛吉的身上燃烧起来。他拿出水晶球,看着玛吉木屋前,气喘吁吁的约克与伯莱,他们的脸上是惊讶的表情。 “接下来,就是你们两个了”。特洛伊黑色的袖袍一挥,乌鸦在他的脚下嘭的显形,腾空而起,载着他向玛吉的木屋飞去。灰白的月光下,他的黑色身影如同站在乌鸦背上的死神,在去往收割生命的路上。 ———————————————— 我用鲜血将你祭奠 那墓碑旁的甬道 是我此生的不归路 邪恶在黑色花朵上肆意绽放 地狱吟唱着怜悯 将黑暗的力量 注入月光 挽歌在静默中哀诵着忧伤 神祇的第十三行诗被刻在巨人的骨骼 而你尘封多年的背影 像不声不响的婉别 颠倒了我眼中的岁月 波澜不惊 却又声势浩天 匍匐在尘埃里的告别 涌动着黑色血浆里的悼念 我记得你爱过这个世界 有如你离去时的憎恶 花朵不再芬芳 夜虫与腐尸交谈 嘲笑丑陋的欲望 把血言欢 然后将匕首藏起 把夜丢弃在铁门后 不声不响 不痛不痒 —————————————————————————— 约克和伯莱怔怔的站在原地。 面前,是一具被烧焦的,小小的骨架。那骨架十分怪异,头颅是正常人的大小,而身体和四肢却是短小的出奇。焦黑骨架的旁边,是两截断裂的手杖。 树林里起了风,卷裹着满地的落叶,从玛吉的尸骨上拂过。焦黑的骨骼逐渐化为粉末,随着空中的落叶,消散在灰白而明亮的月光下。 —————————————————————————— 木屋前,特洛伊再次站在了这里。 木屋差不多已经被烧完了,火舌也变小了很多,漆黑的木架上向上飘散着缕缕白烟。 “他们两个不在这里,真是遗憾呐”,特洛伊摇了摇头。 他拿出水晶球,想要捕获约克与伯莱的位置,那水晶球突然缓缓的出现了裂纹,接着碎裂在了特洛伊的手中。碎片化为了道道白光向上飘去,与月光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 “看来玛吉一死,水晶球也就碎裂了,它已经认定了主人,就不会再遵从异主”,特洛伊惋惜的说。 ———————————————————————————————————————————— 曼维尔家。 伊卡娅猛的睁开了眼睛,圆形窗外的皎白月光洒在床前。她吃力的呻吟着。阿尔文在她身体里植入的守护结界,每个夜晚,都会在她的体内来回冲撞,令她痛苦不堪。 同样彻夜难眠的,还有琼斯。 他身上被玛吉种下的黑魔法,已经被特洛伊解除,恢复了原身。他翻来覆去,想着明天该如何兑现特洛伊的承诺,做到答应他的事情,完成与他的“交易”。 第二十五章 蛊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戴普的地方法院。 仆人们在庭院里修剪着郁郁葱葱的植物。戴普背着手,打着哈欠从庭院中间的石板小径上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瞧瞧我这华丽的庭院,可比那些小小的男爵的住所,强一百倍呀!”戴普得意的说。 下人们纷纷恭维,一个锄草的老男仆说:“是呀,您家财万贯,花瓶都是玛瑙做的,您简直都能比得上都城里的贵族了!” “可惜呀,像我这么有能力的人,却只是一个地方法官。我要是能当上都城里的大法官,国王起码得敕封我一个伯爵。但是,要疏通上面的关系可不容易呀。那曼维尔家族非但拒绝向我缴纳保证金,还跟教会的人一起和我作对!哼!”戴普不满的说。 琼斯从后面蹑手蹑脚的跟了过来,鬼鬼祟祟的尾随着戴普,走进了他处理公事的房间。 特洛伊与琼斯达成的交易,是让琼斯将一条肥腻且蠕动着的蛊虫,塞入戴普的肚子里!这条蛊虫,名叫“金蚕蛊”,是特洛伊远行到遥远的东方大陆,从苗疆部落学到的巫法。服下蛊虫的人,意识与思维,将会受到施蛊者的操纵。也就是说,如果蛊虫钻入了戴普的肚子里,戴普将会受到特洛伊的支配,成为特洛伊的傀儡! 这种蛊虫的培育方法,也非常特别。需要在邪气最重的日子,东方称之为端午,挑选十多种最肥壮的毒虫,如毒蛇,蛤蟆,老鼠,蚂蟥,蜈蚣,毒蝎等,放入罐子中密封,任它们互相攻击,互相吞食,毒多的吃毒少的。数日之后,若仅有一只毒虫存活,咬死并吞食了其他所有毒虫,而自己的身体也因充满了剧毒而产生变异,那这条活下来的虫,便是蛊。 琼斯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四肢哆哆嗦嗦。 在戴普走向办公桌的时候,他从怀里抓出一块早就藏好了的石砖。他神色十分紧张,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砖块,用力的向戴普的后脑砸去!琼斯想要将他敲晕,然后把蛊虫塞入他的口中! “嘿琼斯!你也在啊!”身后突然传来了布多洪亮的大嗓门。 琼斯猛的一回头,看到了挺着大圆肚子从门外走进来的布多。 戴普也猛的一回头,看到了自己身后举着石砖,手臂停在半空的琼斯。琼斯惊愕的抓着石砖,那石砖离戴普的脑门不过一拳的距离。琼斯的脑门上飚出豆大的汗珠,表情抽搐着,脸色一阵通红一阵惨白。 “啊——你干嘛!”戴普吓的一哆嗦,身体朝后一个趔趄,哐当一声跌靠在办公桌上。他睁大眼睛瞪着面前冰冷的石砖,不知道琼斯想要做什么。 “呃……戴普大人,我这正健身呐!”琼斯黄豆大小的眼球滴溜一转,将石砖奋力的上下挥舞起来,他一把撸起袖子说:“教会的那帮人那么难对付,我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闹笑话,所以我决心锻炼,好为戴普大人您效力!” “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戴普十分不悦。 “戴普大人,我听说您牙疼,特地带来了止痛药”。布多从怀里摸出一包药粉:“您喝下去就行”。 戴普这才在意到自己的牙齿还在一阵一阵的疼痛当中。最近几天,他的嘴里有一颗蛀牙,疼的简直要命,半边脸仿佛都跟着一起肿了起来。他哎呦呦的捂着牙,坐在了凳子上:“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这牙又开始疼了。布多,你赶快去把药给我泡好!” 布多拿着药出了房门。戴普牙疼的也顾不上去想琼斯到底来干嘛,只顾着捂着牙呻吟着。 琼斯的眼珠滴溜一转,谄媚的说道:“嘿嘿,戴普大人,依我看呐,您的这颗牙,是该拔掉啦,不拔下来的话,吃什么药都不能止痛”。他的脑子飞速转动着:“正巧了,我知道怎么拔牙,让我来帮您把他拔下来吧!” “你?你行吗你?还是快去找医生来吧”,戴普不相信的摆摆手。 “我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知道您最怕的就是疼,连被蚊子叮到都会害怕,您拔牙的时候一定会害怕的不成样子,这失态的样子要是被镇上的医生看到了,您的颜面往哪儿放呀!传出去,那可是您的丑闻,会被镇上的人笑话的,说您是个胆小如鼠,没有男子气概的……” “够了!”,戴普连忙叫到,同时用力的摆摆手阻止了琼斯继续说下去:“那就你来拔吧!你要是让我疼痛难忍,我就把命人把你嘴里的牙全都拔下来!” “遵命!你等着,我去拿工具!”琼斯一路小跑,来到了庭院里。 他望向修剪植物的那个老仆人,此刻他正在给花卉松土,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大钳子,将陷在泥土里的杂石,用力的拔出来。 “老头儿!”琼斯冲老仆人喊话:“把你的钳子拿来!戴普大人要拔牙!” “这个……拔牙?”老仆人一脸懵C,看着手里几乎有半米长的,沾满泥土的大钳子。 “少废话,拿来!”琼斯一把夺过钳子,又一溜烟的向等待拔牙的戴普跑去。 布多已经把一碗泡好了的药放在戴普的办公桌上。 “琼斯,你这是要给野猪拔牙吗?”布多望着琼斯手里的钳子,吃了一惊。 “你出去,戴普大人拔牙的时候不想被人看到”。琼斯推搡着布多,一脚将他踹出门外,然后将木门“嘭”的一声关上,把所有的窗户也关了起来。 戴普望着琼斯手里的大钳子,颤抖的说:“你…你这到底行不行啊”。 “放心,一下就拔出来了,您最多只痛一下,然后我立刻把碗里的止痛药给您喝到肚子里,很快就没事了!”琼斯举起手里的大钳子,眼角闪过一丝光亮。 他掰开戴普的嘴巴,抓着半米长的钳子把手,将钳子塞入了戴普的口中。“你可别拔错了!”,戴普的嘴里塞满了钳子,嘴里含混不清的说。 琼斯手忙脚乱的抓着钳柄,想要瞄准戴普的蛀牙。他从来没有拔过牙,方才的话完全是哄骗戴普。他慌里慌张的向戴普的嘴里望去,巨大的钳头隐隐约约的好像捏住了那颗蛀牙。 戴普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起!”琼斯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也闭上了眼睛。他攥着钳子把手用力一拔,噗嗤一下,蛀牙随着旁边的两颗好牙,一同被钳子捏着连根拔了起来,血丝喷溅出来。 “啊呀!”戴普疼的闭着眼睛失了魂儿般的大叫起来。 钳子松开,三颗牙齿落到了地上。 “快喝止痛药!”趁戴普闭眼的功夫,琼斯迅速从怀里抓出一个纸包,纸包打开,里面是一条五颜六色十分鲜艳的肥大蛊虫。琼斯将纸包里的虫子抖落到盛放着止痛药的碗里,扯开戴普捂着嘴巴的手,然后左手捏住戴普的脸将他的嘴巴强行掰开,右手抓起碗,将止痛药与药汤里蠕动着的金蚕蛊,咕咚咕咚的灌入了戴普的肚子里! 戴普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止痛药,牙床上的疼痛也使他顾不上去在意滑过自己喉咙的那条肥肥的东西是什么,只顾着赶快把药喝下去。琼斯一股脑将药汤全部给戴普灌了下去,然后赶紧捂住了戴普的嘴,用指缝夹紧戴普的嘴唇。看到戴普的喉咙里缓慢的“咕咚”了一下,像是吞咽了一个什么东西,才如释重负的松开了手,嘴里长长的松了口气,将手里的碗甩到地上,用小臂抹了一把额头和脸上的汗水。 戴普捂着嘴巴哀叫着:“哦哟哟,疼死我了,我怎么少了这么多颗牙,你到底拔了几颗!?” “可能是我好久没拔了,手生了,呃呵呵呵” 琼斯抓摸着后脑的头发尴尬的笑着,紧张的回答道。 “你这个混蛋,看我不把你的整口牙都打下来!”戴普吃惊的望着地上散落着的三颗沾着血丝的牙。 “呃…戴普大人您好好休息,别动怒,我这就先走了!”说完,琼斯拔腿就跑,拉开门没头苍蝇一般的冲了出去,然后就撞上了守在门外的布多圆滚滚的肚皮上。“哎呦!”琼斯被撞的眼冒金星,身体不由自主的打着转。“让开!”他一把扒拉开面前站着的布多,从门外的走廊夺路而逃。 “混蛋你给我回来!”戴普踉跄着起身,抓起拔牙的大钳子就向琼斯扔了过去。 “哎?你慌里慌张的跑什么?牙拔完了吗?”布多疑惑的冲跌跌撞撞逃跑的琼斯喊道。然后他转过头,就看见戴普手中丢出的钳子在空中呼呼的飞舞旋转着朝自己迎面飞来。 “什么鬼”,布多看着呼啸旋转着飞来的影子,口中嘟囔道。然后被钳子的把手哐当一下击中了脑门。“呃……”,他滴溜溜的小眼睛瞬间向中间合拢变成了斗鸡眼,眼白向上一翻舌头一咧,身体向后倒去,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昏死过去。 保格利教堂。 特洛伊坐在棕红色的木桌前翻阅着古籍,然后他翻阅纸张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的虫蛊啊,发挥你的作用吧!”。 第二十六章 车夫的遭遇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乱哄哄的赌场里面。 胡子拉碴的赌场主巴洛穿着大袍子靠在柜台边。他头上戴着一顶三角帽,手拿一瓶朗姆酒,对前台的侍者说:“最近赌场的生意真是越来越差了!这些家伙输光了钱就来向我借,借了又拖着不还,我的钱都用来养活这些穷鬼了,哼!”。 巴洛摇晃着瓶子里的朗姆酒,仰头将这蜂蜜色的液体灌下肚,借着酒气,他不满的说:“看来,我不能再心慈手软了,要是再有人借钱不还,我可就对他不客气了!” 这时,一个穿着宽大皮裤与褐色长靴的胖子走了进来,他汗津津的脸上油腻腻的,手里攥着几个热乎的铜币,径直向一张围绕着许多赌徒的,长长的赌桌走去。他瞄了一眼柜台旁的赌场主巴洛,然后迅速的把目光从巴洛身上移开了,假装没看到。这胖子,正是前不久送约克与伯莱,去寻找玛吉的那个车夫。 “嘿!老伙计!今天打算赢多少哇!”。巴洛叫住了车夫,用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生怕他逃掉似的。 算上之前欠的十个银币,再加上后来又借的,车夫一共欠了赌场主巴洛四十个银币。车夫讪讪的笑着,对巴洛说:“嘿嘿嘿,我今天手气一定好!我有预感,今天一定能赢到钱,把欠你的债,全都还清!” 十分钟后。 车夫被五六个大汉押着身体,脸被摁在了绿色的桌布上: “哎呦呦!快松开我!松开呀!”。 “还钱!”,押着他的一个大汉粗声说,并将他的手腕压的死死的。 车夫奋力挣扎着,哭丧着脸喊道:“哎呦轻点儿!你们轻点儿!疼死我了!” 巴洛抓着一瓶朗姆酒,仰头喝了一大口,走了过来。“这么快就输光了,你不是说今天要把欠我的债,全都还清吗?”。一把匕首被嗖的一声丢了下去,扎在了车夫面前的赌桌上,那匕首闪着白光,在距离车夫鼻尖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左右颤动着。车夫吓的一个哆嗦,他的鼻尖甚至感受到了刀刃左右晃动扇起的小小凉风。 “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车夫哀求道:“我有了钱一定还你!” “少废话!今天不还,就剁了你的手指!”,押着他的一名大汉厉声喝道。 这时,戴普气定神闲的走了进来,旁边跟着一个仆人,仆人的手里捧着一个鼓鼓的钱袋。 “戴普大人,您能光临我这小场子,我可真是荣幸呀”。巴洛赶忙堆起了笑,小跑着向戴普迎了过去:“今天打算玩什么呀,您今天的筹码我包啦!输了算我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然就太浪费你这番热情了,哈哈哈”,说着,戴普便径直向赌桌走去。路过被摁在牌桌上的车夫时,车夫冲戴普大喊:“您就是法官大人吧,您可得救救我,他们竟然挟持我,我要状告他们!”。 巴洛赶紧跑过来挡在车夫面前,对戴普笑道:“您别听他胡说,他欠了我四十个银币不还,还想赖账,我这儿正在跟他友好谈判呐!” “哦?欠债不还,这怎么能行。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一会儿把他带到法院,我会按照法律办事,帮你追回债款的!”。 法院的审讯厅。 车夫被两个侍卫反扣着手臂,站在戴普面前。旁边是赌场主巴洛。 “你为什么不肯还债”,戴普问道。 车夫哭丧着脸说:“哎呦大人,我本来是有钱的!前不久我接了一个活儿,送教会的两个修士去找巫医玛吉,那一趟活儿,我赚了十五个银币,足够还巴洛的钱!但是,路上不巧遇到了怪物,我的银币,又被那个修士给夺去打怪物了,他还答应回来以后给我十个金币呢!但那两个修士至今没回来。我只好问巴洛又借了点钱拿去赌,没想到全输光了,我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 戴普一愣,原来这个车夫也跟着一起去找玛吉了。 他本来只想除掉约克和伯莱这两个阻碍自己的人,如果玛吉在场的话,也只能一起杀掉灭口。没想到还有一个车夫也在场。 “你,见到玛吉了?”戴普冷声问道。如果车夫见到了自己派去暗杀玛吉的猎魂团,那么这个车夫,也就不能留活口了。 “见到了,不过我可不在乎这个,我们半路遇到了怪物,我就直接逃命了,至于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车夫不知道戴普为什么问这个,但也通通如实回答了。 戴普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下来,但内心还是很担忧。他心想:“这两个修士如果回来了,一定会去都城告状。那个巫医是国王亲自任命的,杀她可是死罪”。 戴普没心思审案了:“将你的车和马匹,通通交给巴洛来抵债吧!”,他草草的结束了这件事情,然后转身离开了审讯厅。 地方法院门外的大街上。 “嘿!你们不能这么做!“,车夫大声喊着,气喘吁吁的向自己的马车追去。 ”这是我吃饭的家伙!还给我!混蛋!”,车夫一拳揍在了牵着马车缰绳的卫兵下巴上,夺过马车就跑,卫兵直接被打翻在地。其他几个卫兵见状,纷纷将车夫围了起来,一阵拳打脚踢。车夫也不甘示弱,挥舞着自己的拳头不停回击着,边打边喊:“来呀!你们几个孬种,让你们尝尝我拳头的厉害!”。几个卫兵敌不过壮硕的车夫,一个个被揍的鼻青脸肿。 “快!快去报告戴普大人,我们需要人手!”,一个卫兵焦急的喊道。 很快,车夫便被灰头土脸的按在了地上,脸上全是被卫兵踢下的鞋印,眼睛肿起了灰蓝色的一大块,嘴角沾着血迹。 “把他押入大牢!”,琼斯一边修剪着自己的指甲,一边趾高气扬的对卫兵说。然后,他突然又凑到了车夫面前,狡黠的问:“约克和伯莱是你驾车送去的,他们两个至今没有回来,你知道他们现在人在哪儿么?”,琼斯望着灰头土脸的车夫,阴险的笑着:“告诉我,让你少吃点苦头”。 “呸!”,车夫一口血水吐到了琼斯的脸上:“你们都是混蛋!” 琼斯恶心的撇着嘴抹了一把脸,恼羞成怒的尖声叫嚷:“把他给我关起来!”。于是,车夫被关进了木板钉成的大笼子里,装在马车上被送往大牢。 琼斯将约克和伯莱的画像,贴在了街道两旁的石壁上,大声对过往的居民们喊道:“嘿!都看清楚了!这两个人,现在全镇通缉!他们竟然杀死了国王钦点的巫医玛吉,简直罪不可赦!谁要是能提供这两个人的下落,戴普大人重重有赏!”。 特洛伊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转身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借戴普之手除掉约克与伯莱,是他乐意之极的。 居民们站在画像前,纷纷议论着:“这不是约克与伯莱修士嘛,他们两个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呢,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呐!”。 希尔诺娃抓着菜篮子,站在人群的后方。她透过人群的缝隙惊讶的看着墙上约克与伯莱的画像,惊呆了:“不会这样的!约克与伯莱修士都是好人,他们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这,这一定是有人诬陷!”,希尔诺娃不可思议的说道。 居民们纷纷转过头看向希尔诺娃。希尔诺娃在一双双异样眼神的注视下,感受到一股非常可怕的压力与不自在。 “惹来了魔鬼的家族,竟然还敢待在镇上”。 “是啊,曼维尔家族被魔鬼诅咒了,马上也会为保格利镇带来灾难的!”。 “这个被诅咒的家族竟然还在为通缉犯辩护!”。镇上的居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向前把希尔诺娃围了起来,一张张严厉的面孔乱七八糟的指责着。 希尔诺娃惊恐的向后退着,然后迅速转身哭泣着跑开了。 她回到家,重重的把院门关上,胸口起伏的很厉害。然后,就看到了已经站在院子里的,约克与伯莱。 “是你们”,希尔诺娃惊讶的说:“外面到处都在通缉你们,到处都张贴着你们的画像,法院说你们杀了人!” 约克与伯莱满脸困惑,异口同声的说:“什么?!” 曼维尔家。 约克将拳头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这是诬陷!要杀玛吉的明明是那个戴普,就是他派猎魂团,去跟踪我们的!玛吉婆婆的死,一定是他干的!”。 “是啊,他现在还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这分明是做贼心虚,害怕我们把这件事上报到都城,所以恶人先告状!”。伯莱气愤的说。 “我相信,这件事一定不是你们做的,你们是被冤枉的”,希尔诺娃说:“对了,我最近正打算找你们呢。牧师生前留下了一封信,说如果特洛伊神父有异常的话,就把信交给你们”。 “我们也正是为此事而来!”约克说:“我们已经确认,神父掌握了黑魔法,但具体我们应该怎么做,或许牧师的那封信,会告诉我们答案!”。 “我这就去拿!”,希尔诺娃转身走进了伊卡娅的房间。 伊卡娅正在熟睡着,眼角处像墨染一般,扩散出一片黑色的印记。 希尔诺娃从床下的玩具盒里将信取出来,递给了约克:“我和曼维尔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封信”。 “这封信,已经被封印了”,约克说。 接着,他将手里的信抛向了空中,用剑指指向眉间,指尖立刻萦绕起了蓝色的光芒,在信件掉下来的那一刻,他隔空对着信划了一个叉,接着,信封瞬间被瓦解成碎片散落到地上。信封里,掉出一张发黄的纸卷,上面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有火么?”,约克说:“把这张纸烧掉”。 “烧掉?”,希尔诺娃疑惑道:“这封信你还没看呢,为什么要烧掉?” “这是被牧师施法后的信纸,只有用火烧掉,上面的字才会显示出来”,伯莱说。 于是,希尔诺娃取来了火石,将纸点燃。纸张迅速冒起了火焰,然而奇怪的是,一片火光燃尽之后,纸张竟然完好无损,并且,上面出现了阿尔文的字迹。 约克与伯莱读完了信,脸上是一副非常严肃的表情。 “信上写了什么?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希尔诺娃问道。 约克将信递给了她。 —————————————————————————— 【阿尔文的信】 很不幸,这封信被打开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但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在神父特洛伊仅有的几次回镇中,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体里磅礴而汹涌的,不属于瓦纳国的咒法力量。我曾一度认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作为教会的神父,他不可能去做违背律法的事情。 我作为牧师跟在特洛伊身边多年,一直以来都觉得他是镇上备受尊敬的神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愈发觉得他的行为与举动,变得十分可疑。 他喜欢在漆黑的夜晚待在幽暗的森林里独自游荡,或在深夜的屋子里点一只蜡烛,研究那些从异国带回来的,神秘的破旧古籍。逐渐的,我已经能够清晰感应到,他体内刻意压制隐藏着的,深不见底的黑魔法力量。那力量已经在我的数倍以上,我无法去阻止他,只能装作毫不知情,来观察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想,他之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是因为对我的忌惮,以及我拥有的【谦卑之影】。如果我死了,那么神父最大的威胁也就消失了,他压抑了这么多年,我死后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出现,实施他那不为人知的计划! 记住,只要他真的在保格利使用了黑魔法,那么一定要立刻将这件事,上报给教皇。他手下的的护国大法师,足以将特洛伊制服。同时,也要将魔鬼阿斯摩丢斯十七年后将会冲破封印的事情,上报到都城,国王一定会令护国大法师来重新掌握封魔咒,然后将阿斯摩丢斯永久封印,并解除曼维尔家族的诅咒! 我会在天国为你们祈祷。 ——————————————————————————— 信件突然再次冒出了火焰,自动燃烧起来。希尔诺娃赶忙松手。炽热的火光中,阿尔文的信自动燃烧成了灰烬。 “这封信已经被该看的人看完了,所以就自动焚毁了”,约克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黑色灰烬说。 “那我们就按照牧师的吩咐,赶快去都城,上报这些事吧!”伯莱站起身。 “不行!现在镇里到处都在通缉你们,你们一露面就会被法院的人抓,更别提雇用到马车了。保格利到都城的距离,可是非常遥远的!”,希尔诺娃赶忙劝阻。 “放心夫人,我和伯莱会有办法的”,约克低头想了想说。 嘈杂的市集上。 约克和伯莱用布匹蒙着脸,眼眶涂着黑眼圈,身上套着和路边摊贩一样的粗布麻衣,四处寻找着马车。 伯莱随手招呼路旁一个赶车的老头儿,对他说:“我们要去都城,现在就走!”。 老头儿没多想,立刻让他们两个上了车,吆喝着马匹开始前进,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座石头砌成的城墙前。城墙的两侧,张贴着约克与伯莱的画像。而城门的关卡处,站着两排手握长剑的士兵,他们遵照戴普的吩咐,仔细的盯着每一个从城门里出入的人,搜寻着约克与伯莱。 约克和伯莱镇定的坐在车里,用布匹把脸遮的严严实实,随着马车的颠簸,来到了城墙边。老头赶着马车顺利的通过了城墙的关卡,向城门外驶去,车上的两人大大的松了口气。 “站住!前面的车停下!”,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士兵的大喊。 老头儿把马车停了下来。 “车上是什么人,下来让我们检查!”,士兵来到了马车前,直截了当的说,然后直直的盯着车上的两人:“把脸上的布扯下来!”,他命令道。 约克与伯莱对视了一下,然后望了望已经把马车围起来的一圈士兵。士兵们从腰间抽出长剑,剑身滑过刀鞘发出清脆明亮的声响。 伯莱冲约克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的抓住车顶的木板腾空而起,双脚踹翻了迎面而来的这名士兵。士兵踉跄着向后倒去,撞倒了另外两名士兵,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 约克与伯莱纵身跳下马车,飞快的向城墙外奔逃而去。城墙外立刻涌来了更多的士兵,抽出长剑奔跑着向二人围堵过来。赶车的老头吓傻了,赶紧捂住脑袋钻到了马车下面,不敢出来。 “往回跑!”约克大喊。二人身形闪动,飞快的向来时的路逃去。 “追!别让他们跑了,他们就是被通缉的人!”,身后的士兵们叫喊着迅速追来,黄土的路面上被皮靴踏出了雨点般急促的脚步声。 第二十七章 逃离保格利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约克和伯莱飞快的在小镇街道上奔跑着,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卫兵。窄小的街道上立刻尘埃弥漫,狗躲猫窜。 突然,前方的路口慢悠悠的晃来了一头驴子,驴子后面拉着一车干柴。那驴车把巷子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没有留下其余的空间。砍柴的人叼着烟斗,瞪大了眼睛望着从对面冲过来的,涂着浓重黑眼圈的约克和伯莱。他们的身后,是一片纷乱的叫嚷。 “闪开!”,伯莱大喊,然后与约克纵身一跃跳上了驴车。后面的一群追兵互相推搡着,拥挤在巷子的转角处 ,谁都不想放弃这个抓到通缉犯然后去领赏的机会。 约克与伯莱跃上柴堆,然后转过身来,将柴堆猛的向前踢去。一根根干柴从车上滚落,撞向了前方冲来的士兵。士兵们猝不及防的被滚落下来的木柴绊倒,纷纷摔倒在地。驴子受惊,嗷嗷大叫着挣脱了缰绳向前冲去,将刚爬起来的士兵迎面撞翻到半空,那士兵从空中掉落,跌靠在墙边,白眼上翻帽子向下耷拉到脸上。 约克和伯莱继续向前跑着,希望能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这时,前方驶来了一辆由三匹马拉着的车子。滚滚的车轮上,是被关在木头笼子里的车夫。车夫站在笼子里,只有脑袋从木板间的宽缝里冒出来。他耷拉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快看!那是送我们去找玛吉的车夫!”,伯莱指着前方笼子里的人。车夫也抬起了头,看到了迎面奔逃过来的约克和伯莱。 “嘿!就是你!你答应给我的十个金币呢?快给我!”,车夫嚎啕着大嗓门,望向了伯莱,两眼放光。 “你犯了什么罪!”,伯莱大喊。他非常疑惑,车夫为什么被关在了囚笼里。 “说来话长!他们要夺走我的马车!” “马车?!”,约克和伯莱同时叫道。 押送车夫的只有四个士兵,解决掉四个士兵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把这辆马车夺过来,就能从保格利冲出去。 于是,约克和伯莱立在了马车前,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什么人!”一个士兵喊道。 “他们不就是被通缉的那两个修士吗?”另一个士兵说:“快抓住他们!”。 四名士兵抽出长剑,站成一排,慢慢的向前逼近。后面成群的士兵也追来了,他们将约克和伯莱前后围堵起来。 “你们犯了什么罪!”,车夫站在木头笼子里大喊。 “说来话长!”,约克和伯莱同时叫道。 “救我出来,我要揍扁这些抢走我马车的家伙!”,车夫在笼子里挥舞着拳头大喊。 四名士兵手握长剑,叫嚣着向前冲了过去。约克急忙抓起路边的一根扁担向前扔去,砸掉了士兵手里的剑。伯莱纵身一跃,一个前空翻从士兵的头顶越过,跳到了马车上。 “快救我出去!”,车夫急切的说。 一名士兵回过神来,提起剑就冲到了马车上。隔着关押着车夫的牢笼,士兵将剑“嗖”的一声从笼子上方向对面的伯莱划去。 伯莱赶忙把身子低下,躲过了这一剑。 “啊 ——”,车夫大叫一声也赶紧把头缩到了笼子里:“我的金币,什么时候给我!”,车夫没忘了要钱。 士兵把剑收回,又一剑穿过笼子,从笼子的下方向伯莱刺去。伯莱奋力一跳,躲过了这一击:“一会儿就给你!”。 笼子里的车夫吓得赶紧站起来,迅速把身子一扭,躲过了剑刃,脑袋也重新冒出了笼子。 刚冒出头,就看到明亮的剑身又“唰”的一下向自己的脖子砍来,车夫吓得赶紧又钻了下去:“你可不能骗我!”。伯莱也跟着蹲下,隔着笼子躲闪:“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他冲着车夫喊道。 “那你现在就拿出来!” “我现在没空!” 士兵握着剑,扶了扶歪过去的帽子,一脸无解的望着两个人。 伯莱和士兵面对面的绕着笼子左右转了两圈,士兵又一剑从笼子里面刺向伯莱,伯莱赶忙往起一跳。 “我的妈呀!”,车夫吓得差点尿裤子,他赶紧岔开双腿,站起身来将头再次露出笼子外,于是剑从他的裆下穿过。刚露出头,剑就从笼子上面向伯莱砍去,同时也向车夫的脖子砍来。车夫吓得赶紧又把头缩回。 “停!”,车夫受不了了,他夹在士兵和伯莱中间大吼一声,同时双臂猛地展开,做出制止的动作。士兵和伯莱吓的一愣,纷纷停了下来怔怔的望着车夫。只见车夫从笼子里伸出手一把将士兵拽了过来,然后将自己的大脑袋用力的往士兵脑门上一磕,咣当一下,那士兵被撞的眼冒金星,蔫了的黄瓜般瘫坐下去,晕死在马车上。伯莱看呆了。 约克在成群的士兵里奋力抵挡着,他白袍翻飞,手掌撑向地面,身体倒立起来迅速一转,双脚像密集的雨点般踢向周围一圈士兵的下颚。士兵们被踹晕,纷纷倒地。一名士兵趁机举起长剑迎面向约克劈来,约克立刻把腰向后弯去九十度,将脸迅速一转,冰凉的剑刃贴着他的鼻尖滑过,约克左手抓住士兵的手腕,右腿飞起一脚踢向他的胸口。士兵被猛烈的力道踢飞,身体在半空中飞出去老远,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关押着车夫的木笼子上。“哗啦”一声,牢笼被飞过来的士兵撞碎,木头残骸散落一地。 车夫从士兵的身下爬了起来,一脚把他踹了下去。两名士兵见车夫逃出来了,立刻跳上了马车,想要把他按押起来。车夫一把抓过其中一个的衣襟,右手挥起一拳砸向他的眼眶,士兵应声而倒。另外一个看到后吓傻了,站在原地不敢动手。车夫瞪起狰狞的眼睛望向了他,士兵吓的一个哆嗦,赶忙抓起车上的一块木板向自己的脑门儿用力一敲,然后晕死过去跌下马车。伯莱又看呆了。 “快上车!”,车夫冲约克大喊。约克踩着倒地士兵的身体纵身一跃翻上马车。车夫挥起长鞭奋力的向马匹抽去:“驾!”,三匹马前蹄一扬,一阵高亢的嘶鸣后,迅速向前冲去!士兵们赶紧纷纷避开,然后迅速伸出手臂抓向车夫,想把车夫拽下来。车夫浑身的力气都被激发出来了,他抬起手臂,拳头向秤砣一样向士兵的脸上挥去,左一拳,右一拳,将扒在马车两旁的士兵纷纷打落,然后驾驶着马车飞快的向前冲去。 身后传来了赌场主巴洛急切的呼喊:“停下!戴普大人已经把这马车交给我来抵债了,你给我停下!” “去你娘的戴普!”,车夫奋力赶着马车,同时顺手抄起一块牢笼的碎片头也不回的用力向后抛去,“哐当”一声,巴洛被击中脑门儿,晕倒在地。 “我们去哪儿!”,车夫喊道。 “都城!”约克和伯莱同时大喊。 马车势不可挡的突破了士兵的重重围挡,冲出了保格利镇的城门,马蹄声像密集的雨点般踏在路面上,向都城的方向疾速驶去! 第二十八章 殿堂的审判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瓦纳国都城。 恢弘的拜占庭式王宫,岿然屹立在都城的中央位置。雄浑的穹窿顶直刺蔚蓝的天空。 特洛伊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光洁如玉石般的地面上,清晰的倒映着他黑色长袍的身影。 他慢慢的抬起头,只见高高在上的金边王座镶嵌着无数颗耀眼的红宝石,无比华贵的屹立在大殿正前方。瓦纳国国王闲适而不失庄重的靠于椅背,小臂立起,额头靠在握起的拳头上,璀璨的钻石王冠无比尊贵的在他的头顶闪耀着。 王座下的左右两旁,是两个稍小些的宝座,虽没有王座那么巨大,但精致的外观依然华贵绝伦。右边的宝座上,是瓦纳国护国大法师,赫利奥斯。 赫利奥斯五十岁了,沉稳的脸上,是无惧一切的淡然面容,仿佛在无声的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力量凌驾于一切之上,他是无惧一切的存在。赫利奥斯身着华贵的金色法袍,法袍边缘,是瓦纳国精美的图腾。他手持一根气势非凡的法杖,那法杖精雕细琢,鬼斧神工,光是看一眼,就足够令人颤粟,让人感到神圣不可侵犯。 左边的宝座上,是第二祭司,也就是国王的近护卫,格兰。格兰比第三祭司欧恩年长五岁,面容也显得更加成熟。锋利的双眉下,是严肃而犀利的眼神,仿佛他天生就是为战斗而生,势不可挡,所向披靡。 特洛伊单膝跪下行礼:“拜见陛下,护国法师,祭司大人!”。 宫殿辽阔而高远的圆形穹顶周围,是三十多个围成一圈的小窗户,窗户射下圣洁的光线,聚拢在三个宝座周围。细腻的壁画在穹顶四周密布着,镶嵌在恢弘的墙壁上。 同样跪在地上的,还有特洛伊身旁的戴普。此刻戴普的神情十分慌张。 八天前,都城的卫兵来到了保格利教堂,按照护国大法师的旨意,押送特洛伊即刻前往都城。同样被带走的,还有地方法官戴普,带走戴普的卫兵,是奉国王的旨意。 经过几天几夜的颠簸,两个人被带到了大殿里。 护国大法师赫利奥斯手握法杖站起身来,望向了特洛伊:“我得到了消息,保格利镇的神父,也就是阁下,已经掌握了强大的黑魔法”。 那声音从大殿的正前方传来,在辽阔的王宫里回荡着无比高贵而震撼的回音。 特洛伊低着头看向地面,默不作声。 “按照瓦纳国的律法,擅自掌握黑魔法者,必当处死!”。赫利奥斯继续说道。 听完赫利奥斯的话,跪在地上的戴普暗自窃喜。特洛伊一向都在与自己作对,没想到他竟然掌握了黑魔法,这下他可死罪难逃了,而戴普自己,也将在保格利镇少一块生硬的绊脚石。 “禀大法师”,特洛伊站起身来:“我并没有掌握什么黑魔法。身为保格利神父,传播基督的福音是我的使命。那黑魔法充满罪恶,上帝是不会允许我去触碰这种邪恶的”,特洛伊诚恳的说道。 “这么说来,你是被冤枉的?”,护国大法师赫利奥斯走下了宝座下的台阶。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遥远的前方,来自特洛伊体内的力量。 特洛伊面无表情,从容淡定。然而藏在袖筒里的手臂,早已被握的过紧的拳头,暴起了根根的青筋。他努力的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将黑魔法的力量隐藏在每一条血管脉络之下,不让它们有一丝一毫的跃动迹象。 赫利奥斯凝神感应了一会儿,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深邃的瞳孔中散发出烟雾状的幽幽绿光。特洛伊知道,只有当掌握的白魔法力量登峰造极之后,法术蓝光才会在使用时化为绿色,就连身居第三祭司的欧恩,在使用白魔法时,展现出的也只是法术蓝光而已。 赫利奥斯举起右手,掌中炸裂出一个绿色光团,那光团在他的手掌中汹涌的呼啸着。接着,赫利奥斯将手臂直指前方,那绿色光团立刻像刚刚冲出牢笼的雄狮,咆哮着跃向特洛伊。瞬间,一个绿色的结界将特洛伊笼罩,结界内光线纵横,空间急剧压缩!特洛伊立刻被这股强大的压力击倒在地,他双膝跪在地上,感到无法呼吸。嶙峋的手掌青筋暴起抓向地面,指节紧绷。巨大的空间压力仿佛要将他碾碎成粉末,他神智涣散的匍匐在地上,身躯在黑色长袍里扭曲着,忍受着无比强烈的痛苦,仿佛体内的每根骨头都即将碎裂!但他依然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压制着体内的黑魔法,任凭每条神经都传来即将死亡般的剧痛,也不让黑魔法有一丝一毫的波动迹象。 他就要死了。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的生命只剩下最后几秒。特洛伊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挣扎,任凭急剧压缩的结界压碎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与五脏六腑。他甚至微笑起来。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漆黑一片的地狱深渊下坠着,悬崖边是藏在可怕洞穴中的恶灵惨叫,炙热的熔岩滚动在十九层地狱,等待着将自己的躯壳,化为乌有。 他的灵魂上不了天堂,地狱是他的归宿。 戴普吓得瘫坐在地上。他望着绿色结界里佝偻成一团的特洛伊,对护国大法师的力量感到十分惊恐。 赫利奥斯凝神注视着特洛伊,突然,他袖袍一挥,围绕在特洛伊周遭的结界瞬间消失。特洛伊感觉瞬间重获新生,如释重负的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没有死,但是受了极重的伤。在一只脚踏入地狱后,又奇迹般的收了回来。 赫利奥斯走到国王面前,恭敬的说:“陛下,这位神父,没有掌握黑魔法。”。 国王坐起了身,平静的说:“大法师既然说他没有掌握黑魔法,那他一定就是清白的”。国王对赫利奥斯的话深信不疑,毕竟他是瓦纳国咒法实力顶尖的存在。但国王还是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判断出,他没有掌握黑魔法的呢?” “回陛下,多年前,在无数次围剿黑魔法巫师的行动里,我在与黑魔法的对抗中,习得了一套独特的咒法。被这种法阵困住的人,唯有使用黑魔法来破阵,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哪怕仅仅只是一丝一毫的黑魔法,也能活命。否则,必死无疑。方才,特洛伊就是被这种法阵所困,然而,我已经把他困到了濒死的边缘,让他毫无回旋的余地。然而,他却没有动用任何的黑魔法来维护自己的性命。所以,我认为他并未违反律法。并且,在我刚开始的感应中,也未曾感应到他的体内,有黑魔法的涌动迹象”。 国王点了点头。接着,一列卫兵走入殿堂,将重伤的特洛伊抬了出去。 戴普正在为特洛伊逃过这一劫而感到懊恼,然后就听到了国王的问话:“我多年前钦点的巫医玛吉,被人杀害了,有人说是你干的”。国王摸了摸下巴,他对这件事本不以为然。瓦纳国的黑魔法术士早已被统统铲除,巫医也就成为了毫无用武之地的存在。玛吉死了,他并不在意。但玛吉毕竟是自己亲自任命的,杀害了玛吉,就等于是挑衅了王权。 “陛下!”,戴普急忙说道:“杀害玛吉的,并不是我呀!这一定是有人在诬陷我!玛吉,是被特洛伊手下的两名修士,约克和伯莱所杀!我已经在镇内进行通缉,没想到这两个凶手太过狡猾,竟然逃出了保格利镇!”,戴普哭丧着脸说。 “你说的凶手,是他们两个吗?”,第二祭司格兰傲慢的开口说道。 与一个小镇上的地方法官对话,地位之差让他感到有失身份。但无奈死者是国王钦点的巫医,所以他不得不亲自审问。 “谁?”,戴普紧张的说。 格兰优雅而不屑的拍了拍手。 不出戴普所料的,约克和伯莱从殿堂的一侧走了出来。 “就是他!”,伯莱指着戴普大声说道:“就是这个老家伙,勾结异邦的黑魔法术士,派猎魂团去暗杀玛吉!”。 “那么,你们亲眼见到,是戴普的人杀了玛吉吗?”,第二祭司格兰质问道。 这下,约克与伯莱沉默了。玛吉死的时候,他们两个并没有在现场。 “祭司大人!别听他们胡说!就是他们杀了玛吉!他们连夜前往玛吉的住所,就是为了盗取玛吉店铺里的稀有法器,然后再杀人灭口!”,戴普紧跟着说:“我身为地方法官,一定要主持正义,通缉这两个凶手,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竟然恶人先告状,栽赃诬陷我,我从来不认识什么猎魂团!”。 格兰转过身,望向了约克和伯莱,目露杀意。 约克与伯莱一惊,纷纷感到事情不妙。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格兰就已经出手! 格兰抬起手臂袖筒一挥,口中快速默诵了一句简短的咒语,一道强劲的法术蓝光就向约克和伯莱横扫而去! “御!”,约克和伯莱慌忙撑起了同一个守护结界,但结界瞬间就被击碎,二人口吐鲜血,被凶猛的力道击飞到半空中,重重的撞到了花纹密布的大殿石柱上,跌落下来。 戴普满心欢喜:“看来,这两个小子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第二十九章 第二祭司的挑衅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就这点儿本事,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巫医玛吉”,格兰看着匍匐倒地的约克和伯莱,不耐烦的说:“玛吉精通各种黑魔法,一般人根本伤不了她。杀害玛吉的,一定是另有其人。” 戴普没话说了。正当他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为自己辩护时,国王开口了:“他们说你勾结异邦的黑魔法术士,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你的嫌疑还是有的,就先暂时软禁吧,暂免地方法官一职。这件事,我会继续调查下去的。” 戴普惊呆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讨饶,就被大殿里的卫兵带了出去。 格兰走到护国大法师赫利奥斯面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这两个修士带来的另外一个更重要的消息,您打算怎么处理?” “你是说,上古魔鬼阿斯摩丢斯要重返人间作恶的事么?”。赫利奥斯知道格兰的心思。 能够制服阿斯摩丢斯的,只有封魔咒。格兰野心勃勃,早就对这强大的咒法垂涎已久了。他身为第二祭司,瓦纳国除了护国大法师赫利奥斯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咒法强度在格兰之上。至于有名无实的第一祭司,格兰从未见过其人,他一直坚信第一祭司是赫利奥斯与国王杜撰出来的,为的就是用这个不存在的人,对自己进行压制。至于第三祭司欧恩,格兰压根就没把那个小毛孩放在眼里。 “是的法师,我们是不是,该定一下掌握封魔咒的人选了呢?”,格兰抬起头,眼睛里放着光。他期待着赫利奥斯授予自己掌握封魔咒的权利,整个瓦纳国,似乎也只有他,最有资格掌握封魔咒。而为了维持实力的平衡,历届的护国法师,都是不允许掌握封魔咒的。因为护国法师本身就是最高实力的存在,倘若再掌握的强大的封魔咒,那么一旦法师产生异心,那么将无人可以将其压制。 “赫利奥斯,我看,格兰很适合。他精通咒法,天赋异禀,一定能够很快的掌握封魔咒”,国王说。 “陛下,依我看,还是第三祭司欧恩,更适合掌握封魔咒”,赫利奥斯说。 “哦?那是为什么呢?”国王问。 “一直以来,封魔咒都是由欧恩在负责看护,他尽职尽责,忠心耿耿。而且,欧恩性格耿直善良,由他来掌握封魔咒,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赫利奥斯平稳的说。 格兰气的牙关紧咬,目露凶光:“大法师,你是认为我不值得信任,会行篡逆之事么!?” 赫利奥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格兰:“为了陛下的安全,近护卫应当寸步不离!不需要去执行其他的任务”。 “法师说的对。格兰,这个重要的消息,就由你亲自去传达给欧恩吧”,国王说。 保格利镇郊外,迦叶尔墓地。 七根巨大的石柱下,七名身穿白色法袍的修士,双臂交叉在胸前。他们的双臂和手掌萦绕着蓝色的光芒,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神秘。 自从受到不明力量的侵犯后,第三祭司欧恩加大了迦叶尔墓地周围大片区域的感知力度。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尽在捕捉,就连每只昆虫的爬行,都能够被清晰的感应到。 “一个小小的第三祭司,你也配掌握封魔咒?哼!”,格兰站在远处,内心十分嫉妒和不甘。他身为第二祭司,论实力与资质,通通都可以碾压欧恩,就算要了欧恩的命,都不算一件难事。但这强大的封魔咒,竟然即将被第三祭司掌握,赫利奥斯分明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让欧恩掌握封魔咒,那他第二祭司算什么? 欧恩掌握封魔咒之后,实力一定大增,并成为超越护国大法师赫利奥斯的存在!到那时,自己堂堂第二祭司甚至要忌惮一个下位的第三祭司,这对格兰来说简直是一种不可忍受的巨大侮辱。而更重要的是,赫利奥斯已经年迈,如果欧恩掌握了封魔咒,制服了阿斯摩丢斯,那下一任护国法师,一定会打破惯例,由欧恩来继承!“那个小毛孩,怎么可以骑到我的头上?!”,格兰心里愤愤不平,右手袖袍一挥,周身笼罩起了防御结界:“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让赫利奥斯这么看好!” 格兰将身体里的法力隐匿压制到几乎不存在的状态,随周身的结界,向迦叶尔墓地移动而去。 七名镇守墓地的修士并没有感应到格兰的靠近。 “就这点儿本事,连我靠近了都不知道,看我不在国王陛下前羞辱你一番!”,格兰瞳孔一紧,正准备将这七名修士击垮,好证明欧恩的无能时,突然,一道强劲的法术蓝光毫不留情的击向了他的结界,速度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高强度的结界被硬生生的击碎,格兰受冲击力凌空一个翻转 落到地上。刚落地,更汹涌的蓝光便向自己汹涌扑来,似汪洋巨浪。格兰立刻调动起浑身的法力:“破!” 翻江倒海般的法力从格兰的掌心涌出,狂风大作,与攻向自己的蓝光对撞在一起:“出来吧欧恩!别躲着了!” 蓝光瞬间消失。格兰的法力来不及收回,尽数扑向了七名修士。 “御!”,欧恩突然在上空现身,他袖袍一挥,七名修士的身上立刻出现了光线纵横的防御结界。格兰的法力在防御结界上如刀砍斧凿般切割而去,结界纹丝不动,被罩在里面的修士们毫发无损。 狂风骤停。 格兰望着半空中的欧恩:“有点本事呀欧恩,这几年你的法力可真是突飞猛进。” 欧恩袖袍一挥,平稳的降落在墓碑前的草地上。 “格兰!你不在都城守护陛下的安全,到我这里做什么!”,欧恩厉声问道:“你难道不明白这里是禁地吗?就算你是第二祭司,也不该不打招呼就这么大摇大摆闯进来!” “呦呦呦,瞧把你能耐的。听说前不久有个黑魔法术士,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闯了进来,在你欧恩的眼皮子底下嚣张了一番”,格兰嘲讽道。 “倘若墓地有失,我自会向教皇请罪”,欧恩义正言辞的说:“现在,该告诉我你此次前来的目的了吧!” “说来也可笑,赫利奥斯法师与陛下让我亲自转告你一个消息。现在,将由你掘开这老头的灵柩,掌握封魔咒”,格兰无奈的说:“上古恶魔阿斯摩丢斯还有十六年就会冲破封印来报复人类。所以,你肩上的担子可不小啊!” 墓地的远方,特洛伊的黑色身影再一次出现。他鬼魅般的隐藏在黑暗中,不动声色:“看来,第二祭司也想掌握封魔咒呀,我正好可以帮他一把……呵呵呵”。 PS:(书中的角色伊卡娅,在经历了前二十九章的漫长铺垫后,终于要在第三十章出现相关剧情了= =) 第三十章 怪癖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 阴郁的乌云压的很低,令人窒息,仿佛世界的末日。 暴雨汹涌的从晦暗的天际上倾斜下来,哗啦啦的击打在黑色泥土的地面上。空气冰冷而让人清醒。 伊卡娅裹在黑色的长袍兜帽里,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广袤大地上。她仰起头,看向了那没有一丝生机的天空。那来自地狱般的黑暗美丽,令她着迷。 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天空海洋里巨兽的怒吼。从海洋上炸裂下来的闪电势不可挡的击向地面,在远方将这晦暗的世界照亮。 伊卡娅望着那惊心动魄的雷光,吃惊的张开了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炸裂的闪电仿佛在她的胸腔里轰隆隆的扩散,而她自己,从高高的上空望去,是这宏大天地间非常渺小的存在。 她十三岁了。由于受到了来自魔鬼的诅咒,她从小便对一切黑色的东西,与破败萧条的景象情有独钟。 雷雨前晦暗的天空,墓地附近的黑色土地,废弃的荒芜教堂,以及黑色的山羊与猫头鹰,都有着让她说不出的迷恋。这种迷恋,随着魔鬼诅咒的植入,一同流淌在涌动的脉搏里,扎根在每一条神经上,伴随着她一起长大。 如果没有受到诅咒,她将是个没有任何怪癖的女孩。和正常的同龄人一样,喜欢蝴蝶结与漂亮的裙子,以及无法抵挡的甜品诱惑。 此刻的她站在大雨里,乌黑浓密的长发从兜帽里散落。头顶是从遥远天际传来的轰隆隆的雷鸣。 雨水浇透了她的黑色斗篷。她在地面上用手掘开一个洞,黑色的土壤被翻出,留下了洞里的一小块空间。她双手捧着一只奄奄一息的从树上掉落的黑色乌鸦,那乌鸦在她小小的手掌中合上了眼睛。她将乌鸦安放在刚掘开的小坑中,坑洞中积满了雨水。翻开的黑色土壤被重新覆盖下去,掩埋了这只乌鸦。 她像是经历了一场,除了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参与的神圣的仪式。这是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的秘密。仿佛是随诅咒一起刻在骨骼里的命运,令她去接受这种安排。 她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唤自己,回头一看,是身后撑起了伞的希尔诺娃。 回到那所小屋,伊卡娅将自己关进了房门。她孤僻而淡漠,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 从小就生活的房间,还是老样子。圆形的窗外,是点点星光与化不开的夜色。 她是别人眼里的怪胎。没有人愿意和她交朋友,因为一旦和怪胎交朋友,那么自己也会被打上不合群的标签。 教会的学校,是她每天都要待很久地方,这里是贵族家的小孩才能进入的地方。自从都城得知了阿斯摩丢斯的事情,曼维尔便被削掉了男爵之位,改为了普通的公职。而欧恩也已成为了掌握封魔咒的人选,所以曼维尔家也就无需再资助教会来培育法师。 作为没落的贵族,伊卡娅勉强得以进入教会的学校。她对天文星象很感兴趣,那些变幻莫测的光点,是她每个夜晚唯一的陪伴。而诅咒在她身体里的异变,也已完全显露。魔鬼的犄角与尖锐的尾巴并没有在她的身体里生长,取而代之的,是她眼眸周围,黑天鹅羽毛般的印记。那印记仿佛是天然的烟熏,在她蓝宝石般的眼眸周围,墨染般的晕开,非但没有魔鬼的狰狞,反而显得异常美丽。 散课后的街道上。 伊卡娅被几个男孩围堵在石砌的墙边。她靠在墙壁上,石头的冰凉从后背毫无保留的渗入体内。 “你爸爸没有爵位了,你没有资格进入学校!”,一个男孩说。 “你是个被魔鬼诅咒的家伙,你长大以后,一定也会变成魔鬼!”,另一个男孩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真是个怪胎!永远都穿着一身黑色,是穷的买不起漂亮衣服了吧!哈哈哈!”,男孩们哄笑着,将她手里学校的讲义抛向了空中,一页页的散落到地上。 伊卡娅一声不吭的坐在地上,脸上毫无表情。她从小就不会用表情来展露情绪,不会哭,也没有过笑。所有的一切事情,换来的都是一张冷淡默然的脸。她睁大了蓝宝石般的眼睛望向了那些欺负她的男孩,没说任何话,然后,她抓起了旁边的一截长长的的木柴,站起了身。 “你想干什么?!”,一个男孩有点紧张的问,但还是仗着人多,大声的喊道。 话刚说完,就看到伊卡娅手里握着的木柴,已经向自己的脑门迎面砸来。他吓的来不及躲避,就已经被木柴击倒在地,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捂着头大声哭喊起来,然后爬起身迅速的逃跑了。 伊卡娅面无表情的攥着木柴,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她看着眼前的几个男孩,手里的木柴并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见同伴被打成了那个样子,几个男孩不敢向前了。他们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哄而散。 伊卡娅将木柴扔到地上,将地上散落着的被踩上了脚印的讲义捡了起来,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向家里走去。 深夜。 一把小小的,闪亮的匕首,攥在伊卡娅的手里。她的唇角,是刚刚被自己割开的,小小的口子。甜甜的血液顺着唇角流下,滑过下巴,淌过脖颈。她用舌头缓慢的舔了舔嘴角的鲜血,甜腻的味道传入舌尖,唇角的伤口,在深夜的圆窗前刺痛着每一根神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萌生了自残的喜好。她喜欢在黑暗中,欣赏被自己划开的,皮肤上的伤口。看着血浆从皮肉里淌出,那鲜红的颜色令她着迷,而伤口处的丝丝刺痛,也令她无比沉溺。她觉得伤口是一种美,切开,再愈合的过程,像是一种重生,尤其是发生在自己身体上的重生,反反复复,像是在命运安排好的轨迹里,插入由自己安排的轨迹。 银色的匕首,在明亮的圆月下,顺着手腕滑过。伤口在皮肤上绽开。她抬起小臂,看着手腕处的鲜血一滴一滴的在月光下滴落,滑向光滑的手臂。那血液腥红的流动成河。她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眼角黑天鹅羽毛般的烟熏状印记,在月光下悄然静默着。 第三十一章 诸神之影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迦叶尔墓地。 月光皎洁的从夜空洒下,照在柔柔的绿色草地上。清凉的晚风带来新鲜泥土的芬芳。时间在这静谧的空气里,仿佛都放慢了速度。 一个巨大的七芒星法阵,在草地上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第三祭司欧恩盘坐于法阵中央,浑身笼罩在蓝色的光晕里。他双目紧闭,手腕交叠置于腹前。 这是他修习封魔咒的第十二年,再有不出三个月,他就将完全掌握封魔咒,获得其巨大力量。 法阵的边缘,是欧恩身边的七名护法。他们穿着白色的长袍,盘坐于七芒星的各个顶端守护着法阵,抵挡着所有可能来自外界的侵扰。 十二年前,欧恩开启了先神父迦叶尔的坟墓。 这是迦叶尔随封魔咒下葬之后,第一次重见天日。 布满了咒法符号的灵柩盖子被开启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散发出侵入骨髓的凉意。 一具身着黑色法袍的枯骨,双手交叠,躺于灵柩之中。黑袍上的暗金色图腾,彰显着迦叶尔生前法力的强大。那骷髅空洞而漆黑的眼眶,仿佛看穿了此时瓦纳国所有暗藏着的阴谋与杀戮,洞悉了所有的幽灵与鬼魅。 七名护法随着灵柩前的欧恩一同单膝跪地,低头默哀致意。 —————————————————————————————————————————————— 远古的昏黄岁月 斩断了无数阴谋四起的黎明 我代表诸神之意 在世间寻找图腾下的惶恐 风琴在时间尽头吟奏 血浆在时差之岛凝固 而你法袍下的躯壳 像旗帜一样插入黑暗的崖壁 任冷风切割 随浪潮低吟 而邪恶终将再次降临 完成在地狱发酵后的使命 我将滴答的铜表沉入大海 将你存在过的所有瞬间 卷入晶莹的鱼鳞 深海有你的归宿 大地有你的回音 ————————————————————————————— 晚风骤起,庞大的树林里,传来了叶片窸窸窣窣的私语。 欧恩抬起头,双臂向上拖起。 迦叶尔的尸骨旁,一册昏黄而古老的纸卷,从灵柩中缓缓升起,落入了第三祭司欧恩摊开的掌中。接着,迦叶尔的尸骨瞬间化为了黑色的粉尘,慢慢升腾起来,被风吹散,只留下了空洞洞的,暗金色的法袍。 “诸神之影!”,欧恩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望向了那件法袍。“那是瓦纳国以法袍形态存在的,四大法器之一的诸神之影!”,欧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同【谦卑之影】一样,【诸神之影】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法袍。穿上诸神之影的法师,将获得自身法力强度两倍以上的防御力量。法师自身拥有的法力越高,那么诸神之影能提供的防御就会越强。所以,在越厉害的法师手里,诸神之影能提供的守护就越明显。 而这件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法袍,没想到竟然在先神父迦叶尔的身上,随他的尸骨在地下封存了数个世纪。 ---------------------------------------------------- 都城,王宫大殿。 国王在宝座上打着瞌睡,向护国大法师赫利奥斯询问道:“大法师,欧恩研习封魔咒已有十几年了吧,现在进展如何了?” “以欧恩的法术天赋,应该不会太久了”,赫利奥斯回答道。 “哼!就算封魔咒是最顶级的咒术,但欧恩用了十二年都没有修炼完成,这未免也太荒谬了”,第二祭司格兰冷嘲热讽的说道:“依我看,怕是他的道行太浅,能力有限吧!如果换成是我,不出七年,就可以修炼完成!” “就算是当年制服阿斯摩丢斯的先神父迦叶尔,修炼封魔咒也用了十年的时间!格兰,你也别太自大了!”,赫利奥斯缓缓的说。 “格兰,那你就再去一趟保格利,探望一下欧恩吧,看看他修炼到什么程度了!”国王说。 格兰心中一阵窃喜,立刻答应了下来,转身离开了大殿。 格兰对欧恩的实力十分了解,再有三个月,欧恩将彻底掌握封魔咒,是他早就料到的事情。 并且,他还知道另外一个秘密。那就是所有修炼封魔咒的人,在最后的三个月,是身体最虚弱,法力强度最低的时候。因为前期的日夜修炼,会消耗修炼者大量的体力与法力,而最后的三个月,乃是突破封魔咒最后阶段的关键时期,一旦遭遇不测,修炼者将前功尽弃,而自身也会受到致命的危险。 欧恩身边的七名护法,都是来自都城的最优秀的修士。他们法力高深,夜以继日的守护在欧恩的法阵周围,不离开寸步。 “呵呵呵,欧恩,你的死期就要到了!”格兰丝毫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在得到国王的口谕后,迅速的向迦叶尔墓地赶去。 保格利教堂。 特洛伊站在拱形的彩色玻璃窗前,望向了都城的方向:“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次日深夜。 格兰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保格利镇。他踩着柔软的草地,向欧恩修炼封魔咒的方向,缓步走去。此刻的他反而放慢了脚步。仿佛准备对已经到手的猎物,进行最后的戏弄。 晚风带着草茎的芳香,在静谧的夜幕下徐徐吹拂着。 “谁!”,他突然看到前方的黑暗里,一个裹在黑袍兜帽里的高大身影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静静的背对着他。 “现身出来!”。格兰停下了脚步,向那个黑影喝到。 那个黑色身影转过了身,慢慢的向格兰走来。 借着皎洁的月光,格兰看清楚了那高大身影的面容:“特洛伊,你好大的胆子,敢鬼鬼祟祟的在深夜跟踪我!” “祭司大人,卑职不敢!”,特洛伊恭敬的说:“我是专门守候在这里,迎接您的到来。” “哦?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为什么要在深夜,神神秘秘的说在等我?”,格兰的掌心,隐隐约约的露出了幽幽的法术蓝光,面露杀意。 特洛伊没有丝毫的怯意:“我等候在这里,是为了帮助祭司大人您,得到想要的东西。” 格兰心里一惊,莫非特洛伊知道了自己想要趁欧恩最虚弱之际,夺取封魔咒的意图? “放肆!”,格兰心中一怒,右手袖袍一挥,一道强劲的法术蓝光像利斧一样向特洛伊劈去:“卑微之人也敢对我妄自揣测!” 特洛伊微微一笑,周身“砰”的一声撑开了一个防御结界。那蓝光尽数击到结界的黑色光壁之上,然后瞬间被光壁吸收。然后在下一个瞬间,迅猛的向格兰折返回去! 格兰猛的一惊,身形闪动急忙向上空一跃,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他落到地面上,不可思议的望向了特洛伊:“这是,黑魔法!” 特洛伊立刻单膝跪下:“对不起,祭司大人,得罪了”,他缓缓开口:“整个瓦纳国,或许只有我,最了解祭司大人您了。您是想获取封魔咒,对么?” 格兰吃了一惊。没想到一个小镇的神父,居然对自己的心思了如指掌。 “第三祭司欧恩的实力不容小觑,再加上他的身边有七名护法,您想要获取封魔咒,可是难上加难呐!” 格兰目露凶光,双手手掌爆出了剧烈的法术蓝光:“我想做什么事情,由不得你来猜测,你胆敢在我面前放肆,今天绝对饶不了你!” 特洛伊继续有恃无恐的说道:“如果没有我的协助,您是得不到封魔咒典籍的!” 格兰瞬间犹豫了,特洛伊仿佛对封魔咒事情相当了解:“我堂堂第二祭司,难道会败给一个下位祭司吗?”格兰试探性的问道。反正他已经决心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杀掉特洛伊了,因为特洛伊已经了解了自己的意图:“区区七名护法,能奈我何?” “不仅仅是这七名护法,欧恩已经得到了法袍形态的四大法器之一【诸神之影】,虽然他只是第三祭司,但他现在的实力,在拥有了诸神之影之后,已经在你之上了”,特洛伊面露微笑,望向了一脸惊愕的格兰。 “你说什么?!”,格兰恶狠狠的说道。 “所以,现在只有在我的协助之下,您才能与欧恩抗衡,得到封魔咒”,特洛伊望着格兰的眼睛说。 格兰不知道特洛伊为什么要帮自己夺取封魔咒,也不知道特洛伊到底有着什么阴谋。但就目前来看,有了他的协助,或许确实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你一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帮我吧!”,格兰警惕的问道:“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第三十二章 神父的阴谋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特洛伊微微一笑,对格兰说:“在掌握了封魔咒之后,下一任护国法师的位置,一定非您莫属了。到那时,除了国王与教皇之外,没有人的地位可以在您之上。而那无能的国王与教皇在您面前,基本上也是如同虚设。欧恩一旦死去,想必您也一定在编排对国王陛下的说辞,这个小问题,我倒是可以完美的解决。” “哦?你能怎么解决?”,格兰饶有兴致的问道。 “能够顶罪的人数不胜数,有我在,您不必对这件事烦恼。”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回答,你为何要帮我?” 特洛伊沉默了一会儿:“我的期望并不高。在您成为护国法师之后,我也恳请,能够继任下一任第三祭司。“ “哼,就凭你?”,格兰轻蔑的冷哼:“即便第三祭司是最末位的祭司,但也绝对是瓦纳国最强实力的代表,你的能耐,配得上第三祭司的位置么!?” “您方才对我的攻击,难道忘记了么?我现在依然是毫发无损,倒是您,却进行了仓皇的躲避”。欧恩一愣,这个小镇上的神父,竟然能够轻易抵挡自己的攻击,实力确实不简单。而且,他用的是黑魔法! “我可以看在你能够帮我的份上,对你掌握了黑魔法这件事装作不知道。但如果你对我的计划没有丝毫帮助,那,我只能杀了你”,格兰用犀利的目光瞪向特洛伊。 “您放心,我会解决掉欧恩身边的七名护法。您只需趁乱杀掉欧恩,夺取封魔咒即可”。 “好啊,那接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格兰将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漫不经心的摆动着干净而尖锐的指甲,不屑的说。 他对自己的如意算盘很是满意。无论特洛伊是否真的能帮自己解决掉欧恩,他都会杀了特洛伊。一方面,特洛伊是唯一知道自己计划的人,只有杀他灭口,才没有后顾之忧。再者,特洛伊的体内有着强大的黑魔法,这在将来,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巨大威胁。 格兰与特洛伊各怀鬼胎,但目的已经达成了一致。凭借着二人强大的法术力量,他们有恃无恐的径直向欧恩修习封魔咒的方向游移过去。 曼维尔家。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射下来时,希尔诺娃焦急的摇晃着昏死过去的伊卡娅。 她的手腕处,以缓慢的速度一滴滴的渗出鲜血。嘴角,与床单的边缘满是血迹。 她停掉了教会学校的学习,在家恢复。她靠在床边,苍白的嘴唇像冬日里没有亮透的淡薄云层。她望向窗外寂寥的天空,觉得天空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沙漏,一点一滴的将生命流逝干净,然后剩下透明的躯壳,被风吹的不留痕迹,消失在这个世界。就像她被诅咒的生命一样,注定只能与暗夜为伴,与孤僻对谈。她轻轻抚摸着伤口处凝固的血迹,微微的刺痛传来,她不禁咬住了下唇。 她将厚实的窗帘拉上,模糊的光线从布料上惺忪的涌入。曼维尔的羽毛笔躺在墨盒旁,她铺开了纸张。诅咒在她的身体里蔓延,每个深夜,她都感到仿佛有数不清的幽魂,在自己的血液里流淌,一边盛舞,一边叫嚣着,唯有将血管割破,才能将它们释放,还自己一片寂静。 —————————————————————————— 黑暗的殿堂 将邪恶的法令 注入幸运儿的脉搏 沉睡的内心一片荒芜 即将干涸的水洼 映照诸神的嘲笑 我张开怀抱拥入这些罪恶 等待十七年后的复苏 阴郁的天光将世界笼罩 那眼角的诅咒 是与魔鬼的永恒契约 跨越地狱的阻隔 冲破圣法的羁绊 时钟从天际传来讯号 你生命的意义 在暗夜的尽头 写有蔓延的序章 无声无息 吞没天光 —————————————————————— 格兰与特洛伊的身形游移在茂密的暗夜森林里,很快就要接近欧恩的位置了。 地上的落叶不安的簌簌颤动着,晚风中充满了紧张与惶恐。 欧恩双目紧闭坐于法阵中央,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脑海中依次闪过的,封魔咒的咒法符号上。 七芒星顶端的七名护法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不约而同的同时站起身来。两股庞大的不明力量正在接近欧恩的法阵,来势汹汹,气场十分暴戾。 七名护法凝神判断了一下,立刻动身向不明力量前进的方向拦截而去。 格兰与特洛伊并排向前游移着。突然,前方的半空中,七名周身笼罩着法术蓝光的白衣护法,像七盏明灯一般,出现在了神秘的夜色下。他们悬浮在空中,上下微微浮动着。白色的法袍无风自飘,挡在了格兰与特洛伊的去路前。 他们张开冷冽的双眸,望向了面前的两个不速之客。 格兰与特洛伊停下了身形,抬头望向了七名护法。 “看来欧恩的感知力度还是很厉害的,我们距离他的位置,还有很遥远的距离,但这么快,就被他感应到了”,特洛伊缓缓说道。 “哎呀,赶了这么久的路,我也累了”,格兰打了个哈欠,然后侧身躺靠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将头放在撑起的手肘上,休息了起来:“这几个家伙,就交给你了”,格兰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开始了闭目养神。 特洛伊明白,自己在格兰的眼里,只是一枚炮灰般的棋子。但格兰在他的眼里,又何尝不是呢。 “唤!”,黑色烟雾状的巨大乌鸦“嘭”的一声在特洛伊的脚下显形,尖锐的鸟喙张开,发出渗人的嘶鸣。特洛伊黑色的袖袍一挥,巨大的乌鸦煽动起翅膀,将背上的特洛伊载到了半空,与七名护法面对面对峙着。 格兰躺在草地上,玩弄着手里拔下来的草茎,他眼睛盯着手里的草,慵懒的说道:“速度快一点,别让我等太久”。 特洛伊瞥了一眼下面的格兰,嘴角发出一声冷笑。 七名护法悬浮在半空,以人字状依次排开。 为首的一名护法望向特洛伊:“好久不见呀神父,前面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熟悉的声音传入特洛伊的耳畔,特洛伊凝神一望:“原来是约克呀,十二年没见了,你居然成为了第三祭司的护法。” “特洛伊,念在你曾经是我们的神父,所以不想与你动手。但你掌握了黑魔法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向国王与护国法师证明的!”,约克旁边的一位护法冲特洛伊喊道。 特洛伊呵呵一笑:“原来伯莱修士,也成为了祭司护法,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呐”。 “特洛伊,我们现在已经与保格利教会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现在是效力于祭司大人欧恩,不论你有什么目的,如果再前进半步,我们就不客气了!”,伯莱斩钉截铁的说道。 “呵呵呵”,特洛伊摇头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吧。” 说完,特洛伊双臂一展,周遭突然涌动起猛烈的狂风,吹的森林里的树干左摇右晃。他黑色的宽大袖袍被风鼓满,胸前逐渐出现了一个黑紫色的旋涡。那旋涡似宇宙黑洞般扭曲着,将无穷无尽的黑魔法蓄力其中。 格兰靠在草地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抬起手臂。他白色的袖袍轻轻一挥,一个透明结界便将他笼罩起来,隔绝了特洛伊制造出来的狂风。格兰扭了扭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休息。 “你们想尝试一下,与巫医玛吉同样的死法吗,今天,我就赋予你们这种体验!”特洛伊在狂风中说道。 “玛吉是你杀死的?!”,约克与伯莱吃惊的说。 特洛伊在狂风中冷笑着,默认了约克和伯莱的问题。接着,他胸前的紫色光团开始咆哮着扩大,如深海漩涡一般,将周围的一切吸纳过来。 无数的落叶与碎石,夹杂着黑色土壤被卷入了特洛伊胸前的巨大黑洞。七名护法瞬间被强大的黑魔法力量向前吸去,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毁灭吧,可怜的羔羊们”,特洛伊低哑着喉咙,在紫色光团后冷声说道。 第三十三章 护法之死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特洛伊胸前的紫色光团如地狱深渊般卷裹吞没着一切。如果被吸附进去,唯一的结果,就是在汹涌的黑魔法中粉身碎骨。 “定身咒!”,约克一声大喊。 接着,七名护法立刻将双臂斜向张开,掌心涌出了出锁链般的蓝色光芒。他们人字形排开,掌心互相对接,蓝光锁链从他们张开的手臂贯穿而过,将他们链接到了一起。 在定身咒的维持下,七名护法稳住了身形,任凭特洛伊的紫色光团凶猛吞噬着周遭的一切,他们的身体依然纹丝不动,与特洛伊的黑魔法僵持在了半空。 “列!,约克喊道。 空气中传来巨大的嗡鸣,一个巨大的七芒星法阵闪烁着耀眼的蓝光,在护法们的身后赫然出现。七名护法立即归位,立于七芒星的每个顶端。他们左手搭于右腕,右手比出剑指按于眉心。一阵咒语的默诵之后,剑指指向了前方的特洛伊。 “看来欧恩教会了你们不少东西嘛!”,特洛伊望向前方。 七枚金色光斑从剑指射出,围绕在特洛伊的周身,然后相互链接到一起形成了一枚七芒星,将特洛伊困在了法阵中央。 特洛伊的肢体立刻丧失了支配能力,仿佛被严严实实的钉在了墙上,一动也不能动。七名护法闭目吟诵法咒,无数刀刃般锋利的光芒,疯狂的向特洛伊的体内钻去。血肉里的强烈刺痛让特洛伊感到脑袋一晕,仿佛即将把他碾碎成肉泥。他挣扎在垂死的边缘,努力让意识保持着清醒,不让自己失去知觉。 特洛伊脚下的黑色乌鸦低哑的发出嘶鸣,接着双翅合拢,在空气里嘭的一声爆炸,化为了一团浓重的黑色烟雾,将困在法阵中的特洛伊包裹。特洛伊身边的空气一阵扭曲,接着,黑雾里缓缓的向左右两边,分别飘出了三个鬼魅般的黑影。黑影抬起了头,每一张,都是特洛伊的脸。 六个特洛伊的分身,像死神一样漂浮在真身的周围,张开了空洞的黑色眼眶,缕缕黑雾从眼眶冒出,像烧焦的木炭。它们望向了前方的七名护法,然后迅速俯身冲了过去,黑色的烟雾状身影,在嫩黄的月光下鬼魅般的飞过,留下了死亡般的气息。 “御!”,约克急忙大喊,然后放弃了法阵的加持,撑起了白魔法结界。但特洛伊分身的速度实在太快,六名护法来不及抵挡,就被黑色的分身贯穿了胸膛。鲜血从他们的口中涌出,喷溅在月光下的夜色中。 伯莱随着另外五名护法从半空掉落,重重的跌在了草地上。随着法阵的消失,特洛伊也挣脱了束缚,六个分身的黑影纷纷飘向了他,然后与特洛伊合为了一体。但由于受到了法阵的强烈攻击,特洛伊明显有些气喘吁吁,力不从心。此刻,他的面前只剩下了约克。 约克悬浮在半空中,瞳孔中冒出蓝光。接着,他的身形瞬间从穿着的法袍中,向下抽离而去,像蚕蛹破茧一样,脱离了自己的躯壳。而那白色法袍被风涌入,在半空中被鼓动的饱满,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上。 约克飞快的朝后跃去,稳住身形后,一掌猛的击向前方。而面前的法袍,瞬间扩大了数倍,袍身做出了与约克相同的动作,迅猛的一掌直击特洛伊的胸膛。特洛伊连忙将小臂交叉于胸前,准备施法抵挡,但为时已晚,那一掌的力量完全是约克本身法力的数倍以上,特洛伊一口鲜血喷溅而出,重重的朝后跌落,撞向了一颗参天榕树的树干,巨大而粗壮的树干应声而断,咔嚓一下碎为两截。锋利的木头残骸裸露在潮湿的空气中,将夜色刺透。 “那是,【谦卑之影】!”,格兰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望向了半空中,约克面前的金边法袍。 “欧恩身边的一名小小护法,竟然拥有着谦卑之影!”,格兰惊讶的想。然后,他迅速腾空跃起,右手袖袍一挥,一道霹雳般暴虐的法术蓝光向约克击去。约克急忙向旁边躲闪,但还是被蓝光周围的冲击力所伤,重重的跌落在地。 格兰伸出手,向前虚空一抓,谦卑之影立刻颤粟着缩小到了原先模样,然后飞入了格兰的手中。 “哈哈哈,这谦卑之影,现在是我的了!”,格兰兴奋的笑道。 伯莱挣扎的爬起身来:“那是阿尔文牧师赠与约克的法袍,你不能夺走!” “是吗?”,格兰抬手一挥,凶猛的蓝光径直击向伯莱。约克迅速起身,以飞一般的速度扑向伯莱,将他的身体拖离地面。法术蓝光直击地面,剧烈的冲击猛烈的向四周扩散。其余的五名护法睁大了惊恐的双眼,然后在庞大的法力冲击中五脏剧烈。他们的喉咙里发出最后的嘶哑呜咽,然后停止了呼吸。 约克拖着重伤的伯莱迅速逃离,不见了踪影。 格兰将手里的谦卑之影抛了起来,法袍稳稳的穿在了身上。他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他回头望向了被谦卑之影击伤的特洛伊。此时的特洛伊已经吃力的站起了身。 “还真有点本事,被谦卑之影重伤,你这把老骨头竟然还能站起身来”,格兰戏谑道。 “让祭司大人见笑了。没点儿本事,也不敢自告奋勇的来帮您”,特洛伊平静的说。他感受到了格兰的杀意。现在的格兰已经得到了谦卑之影,作战时,法力会有数倍的提升,并且自身也会处于相对安全的位置。而拥有了诸神之影的欧恩,在第二祭司面前,此刻也逊色了不少。所以,格兰又重新拥有了压制欧恩的实力。也就意味着,自己对格兰来说,已经没用了,特洛伊感受到了格兰掌心里的法力涌动,觉察到了自己的命在旦夕。 “虽然您拥有了谦卑之影,法力大增,但是欧恩已经修习封魔咒十二年之久。虽没有完全突破最后一个阶段,但封魔咒的初级力量,也已经在他的体内扎根。作为顶级的白魔法,即便只是初级的力量,也不是您自己可以应付的。就算拥有了谦卑之影的加持,但在封魔咒的力量面前,您必然是略逊一筹的”。特洛伊淡定的讲道,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格兰暗自将掌心的法力收回。特洛伊所讲,句句属实,他十分明白。想要压制现在的欧恩,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非常吃力的,弄不好,还会败下阵来,并且成为瓦纳国的叛徒,终身被追杀通缉。 想到这里,格兰将语气缓了下来:“神父说的有道理,我确实不能因为拥有了谦卑之影,就对欧恩掉以轻心”。 特洛伊微微颔首,随格兰继续朝欧恩的方向走去。 寂静的森林里,只能听到脚步踏在草地上的窸窣声。 巨大的七芒星法阵中,欧恩独自一人坐于中央。忽明忽暗的蓝光,像呼吸一般在法阵里幽幽的闪烁着。 格兰与特洛伊站在远处,望着法阵里孤身一人的欧恩,嘴角纷纷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第三十四章 祭司间的战役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巨大的法阵,在柔顺的草地上忽明忽暗的闪烁着蓝光,仿佛大地上蜷缩着一只正在沉睡怪物。 “格兰,你到底还是来了”,欧恩坐于法阵中央,没有睁开眼睛。 随着空气中的一阵扭曲,格兰袖袍一挥,与特洛伊从神秘的夜色中现出了身形。 “我是奉陛下口谕,来查探修习封魔咒的进度”,格兰傲慢的说。顿了顿:“顺便,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谢谢你的操心,比我自己还关心我的这条命”,欧恩坐于原地,双目紧闭。黑金色的诸神之影将他覆盖在神秘的夜色之中。 “属于我的东西,我当然要关心一下。包括你的这条命!” 格兰的手掌在胸前相对,接着往开一拉,一柄泛着蓝光的宝剑,从胸前的空气里显形。那宝剑在浓重的夜色中晶莹剔透,雾气状的法术蓝光从剑身上弥漫开来。 这是一柄没有实体的剑。剑身由强大的法力凝聚而成。只有法力强度登峰造极的人,才能将法术如此驾驭。而剑身的强度,与操控者自身的实力成正比。 格兰的身体跃向半空,双目涌出蓝光,闪电一般纵身向欧恩猛的俯冲过去。他手腕翻转,宝剑在半空中灵活的划了一个叉,两道剑气泛着蓝光划破夜色,霹雳一般直击欧恩。 欧恩依旧坐于原地,不动声色。而周身的法阵迅速向上猛的撑起一个透明的结界。剑气攻击到了结界的外壁,巨大的金属嗡鸣声像海啸般朝四周震荡着扩散而去。 结界被击中,透明的外壁迅速蔓延出大片的裂纹,像植物错综的根须,接着,哗啦一下分崩离析,透明的碎片化为白光散落,消失在空气里。 欧恩唰的一下睁开双目,汹涌的蓝光从眼眸中喷薄而出。他手掌在胸前相对,然后向左右一拉,一柄和格兰一样的宝剑,在他的手掌间显形。 “终于要出动了是么!”,格兰在半空中兴奋的说。 欧恩抬头望向格兰,双目骤然一紧,闪电般毫无征兆的飞速的向格兰冲去,速度快到在月光下连影子都看不到,像离弦的箭矢一般,嗖的一下冲向天空。而在下一个瞬间,两把由法力凝成的宝剑,就已经撞击在了一起!锋利的剑刃互相滑过,晃眼的蓝光将二人的身形照耀的如白天般清晰。 二人的身影在漆黑的夜空里闪动着,宝剑每一次对击的瞬间,都迸发出耀眼的蓝光,将二人照亮。然后宝剑分离,蓝光消失,二人的身影又隐匿在森林的庞大黑暗里。 数不清的蓝色光团在夜空中一个接一个的炸裂,由树冠到地面,再从月光尽头到近在眼前。他们法袍翻飞,身形舞动,毫不停歇。 快如闪电般的交手中,欧恩锋利的剑刃贴着格兰的耳畔刺过,格兰身体一转,反手一剑划向欧恩的喉咙。欧恩急忙将剑收回,一个空翻向上一跃,单脚踩上了的格兰刺出的剑刃,紧接着飞起一脚抬踢向格兰的下颚,格兰一惊,迅速将剑身抽回在眼前抵挡,欧恩一脚直接踢到了格兰的剑刃上,双方都被撞击出了老远。 在弹射出数米远后,二人又持剑迅速的向对方俯身冲去。两柄剑刃激烈的撞击在一起,短暂的对峙后,剑身撞击产生的波动迅速向漆黑的四周扩散出了一圈蓝光。而欧恩与格兰手中的宝剑,顷刻间纷纷碎裂,碎片化为蓝色的雾状体消散在夜色中。 格兰与欧恩纷纷向后跃去。 格兰的内心充满忧虑。即便欧恩此刻的身体与法力都处于最虚弱的状态,但在与自己对战的过程中,自己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反而十分的吃力。 格兰剑指指向眉心,接着双臂一展,庞大的蓝色法阵在他的身后显形。法阵中央的格兰手掌相对,暴虐的蓝色光团在胸前滚动着显形。 “收手吧格兰!非要与我战斗到底的话,你和我只能是两败俱伤!”,欧恩向前方蓄力待击的格兰喊道。 “将封魔咒的典籍交出来,然后自废法力,我可以留你继续活下去,这是你唯一的出路!”,格兰在法阵中央大喊,声音被狂风吹散,虚无缥缈的回荡在欧恩的耳朵里。 欧恩摇了摇头,然后纵身朝后一跃,剑指在面前迅速画出一枚七芒星。那七芒星旋转着扩大,汹涌的白魔法蓄力其中。 “领死吧!”,格兰胸前的蓝色光团一阵颤抖,然后被格兰用尽全力向前一推!暴虐的蓝色光团拖着长长的光影,像咆哮着的蛟龙猛烈的冲向欧恩。 “破!”,欧恩在七芒星后一声厉喝,同时双臂向前猛的一推,七芒星迸射出耀眼的蓝光,径直迎向了前方冲来的蓝色光团。 两股法力惊天动地的迎面撞击在了一起,无比激烈的对峙在半空。 大片范围的森林被蓝光照亮,清晰如白昼。夜幕中强烈而夺目的法术蓝光,从茂密的树冠穿透,惊醒了所有夜眠的林兽与飞鸟。 蓝光的两旁,是疾速向下坠落的欧恩与格兰。他们的口中纷纷淌出鲜血,吃力的单膝支撑在草地上。 特洛伊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格兰转过脸,悄无声息的向特洛伊使了个眼色,特洛伊会意的轻轻点了点头。 一件闪着白光的金边法袍,从格兰的面前迅速抛出,被狂风涌入,猎猎作响。 “谦卑之影怎么会在你的手中!”,欧恩一惊。 谦卑之影凌空一个旋转,然后瞬间扩大数倍,袖筒向前一个横扫,高于格兰数倍的法力毁天灭地般的向欧恩扩散而去。 “唤!”,特洛伊惊出一身冷汗,脚下慌忙召唤出乌鸦,并迅速的向后撤离。“御!”,守护结界在特洛伊的身上仓惶撑开,避免格兰误伤自己,但撤退到一半的特洛伊还是被谦卑之影的法力冲击到老远。 欧恩双脚立定,口中默诵法咒,身上暗金色的诸神之影,发出了夺目的金光。欧恩的周身瞬间出现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虚幻的金色光影,那光影比自己巨大数倍。诸神之影光芒四射,如不可侵犯的神祇般,守护着欧恩。 大地轰隆隆的颤动着。仿佛巨山碎裂,海啸汹涌。 约克将伯莱安放在一颗粗壮的榕树下,吃惊的望着远处迸射出的,耀眼的白色与金色光芒。大地的颤栗让他胸口一闷,伯莱靠着的树干也随着远处传来的震动不停摇晃着。 “我感觉的心脏,马上就要衰竭了”,伯莱有气无力的讲:“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我该怎么做!”,约克焦急的说。 “我的怀里,有十二年前从巫医玛吉那里,拿来的【再生泥】,我一直贴身收藏着,为了预防不测”。说完,伯莱扯开了胸口的衣襟,几团泥巴像松鼠一样,围绕在伯莱的身边打转。 “玛吉说过,再生泥可以化为身体的血肉”,伯莱的嘴唇十分苍白:“现在,我需要你,来帮我重新制造一个心脏。” “什么?!”,约克惊恐的说。 “没时间了,照我说的做!”,伯莱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胸前的法袍扯开,露出了宽阔的胸膛。他比出剑指,指尖萦绕起微弱的法术蓝光。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朝自己心脏的位置用力一划! 一阵痛苦的呻吟后,伯莱的胸口被自己划开!他的额头流下了巨大的汗珠。约克惊恐的看着这一切,连连后退。只见伯莱一声大喊,将手伸入自己划开的口子里,一把拽出了自己的心脏! 那心脏微弱的跳动着,被特洛伊所伤以后,大部分都已经碎烂。 “快将再生泥放进去!”,伯莱吃力的说,同时扯断了连接着自己心脏的血肉组织。约克忍着内心的巨大不适,将再生泥揽入掌中,闭上眼睛塞入了伯莱的胸膛! 伯莱立刻瞪大了双眼!再生泥在他体内一阵蠕动,接着迅速生长成了一颗完整而健康的心脏,而被自己划开的口子,也逐渐的愈合在了一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约克站在原地看呆了。 伯莱气喘吁吁的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这再生泥太神奇了,怪不得玛吉说这是她铺子里最贵重的货物!” —————————————————————— 诸神之影的金光,与谦卑之影的白光在夜色中渐渐消散。格兰与欧恩纷纷匍匐在地上,各自重伤。诸神之影的袍身已经破裂,而谦卑之影也落在了黑色的泥浆之中,袖筒已经与袍身分离,巨大的口子被撕扯开来。 而欧恩的状况,仿佛要更糟一些。方才的战斗中,已经耗损了他所有的法力。而没有了身边的七名护法,欧恩已经明显的处于劣势。此刻的他已经倒地不起,只能吃力的微微将头抬起。 格兰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将最后的法力蓄于掌中。 “我需要你的协助!”,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身后的特洛伊喊道。 “是的祭司大人!”,特洛伊的身形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形:“我来帮您!” “就是现在!”,格兰手中蓝光炸裂,然后拼尽全力将手中的法力击向了匍匐在地上的欧恩。 突然,一只死神般的黑色手臂,从格兰的背后猛的贯穿进去,握紧了的拳头从他的胸膛钻出!那拳头冒着缕缕的黑烟,带着格兰体内炙热的血浆。 格兰张着大嘴,眼睛瞪的仿佛要把眼眶撑开!他低下头,掌中的蓝光慢慢的消失不见。胸前贯穿而过的,是特洛伊的拳头。那拳头从自己的后背直挺挺的打入,击碎了脊椎,震裂了自己的内脏! 特洛伊紧贴在欧恩的背后,手臂插在格兰的胸腔里。 “游戏结束了,祭司大人”,特洛伊裹在黑色的长袍兜帽里,低哑着喉咙缓缓说道。他的手臂从格兰的胸膛里抽出,格兰的尸体直挺挺的向前栽去。 欧恩惊恐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趴在地上,望向了朝自己走来的特洛伊。 “将封魔咒的典籍交出来,我会让你死的没有痛苦,相信我”。特洛伊干枯的声音从喉咙里低沉的涌出。欧恩睁大了惊恐的双眼,仿佛看到了比格兰还要残暴数倍的怪物。 第三十五章 赌场主的美梦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晚风轻柔的在静谧的夜色中吹拂着,带着草地的芳香,在月光下悄悄掠过。 周围的一切都如往日般熟悉,但欧恩已经明白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真是可笑”,欧恩自顾自呢喃着,脸上充满了对自己的戏谑。“我瓦纳国的两名祭司,竟然要双双死在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手里。” “如果你能再活的久一点,你就能看到,我并不是你所理解的小人物”,特洛伊毫无情绪的说。“可惜,你没有那个机会了。而我,也不屑于向一个即将死在自己手里的猎物证明些什么”。 “特洛伊,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阴谋和计划。而以我现在的状态,也确实无法阻止你。可能这就是我最终的宿命,注定命丧于此。但封魔咒的典籍,我也绝不会让它落入你的手中!”。欧恩的口齿中满是鲜血,他盯着面前裹在黑色长袍里的,如同死神一般的特洛伊,然后手指在草地上抓紧,手掌一撑,吃力的爬起身来。 他扯开衣襟,一卷破旧的典籍从怀里飘了出来。那纸卷泛着昏黄的光晕,慢慢展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咒跃然纸上,像神祇的低吟。 “封魔咒!”,特洛伊眼睛一亮,迅速的伸出手,朝前虚空一抓。欧恩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然后抬手一挥,封魔咒的古卷立刻燃烧起了炙热的火焰!火舌蔓延,将所有的字迹尽数焚毁。汹涌的火光中,记载封魔咒的唯一典籍,顷刻间化为了乌有。特洛伊什么也没有抓到,眼前的景象,只剩下弥漫在月光下的黑色灰烬,哀婉的舞动在夜色里。 特洛伊长年冷若冰霜的脸,终于露出了愤怒。青筋蔓延上了他的脖颈,指节由于绷的太紧,而让骨骼突兀的显露出来。他悲愤的仰头哀吼,皎洁的月光在他的头顶照耀的清澈。特洛伊的双目冒出缕缕黑雾,哀嚎声如同受伤的巨兽。从他口中发出的剧烈声波,如炭火一般滚过草地,所及之处,尽数烧焦。声波夹杂着黑色的烟雾,在欧恩的身体上浪潮般涌过。欧恩在这充满了黑魔法力量的声波中无比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地狱一般的嗡鸣在他的脑袋里轰隆隆的震动着,仿佛脑浆都要炸裂。 欧恩比出剑指,指尖凝聚出最后的法力。他抬头望了望皎洁的月亮,美如昨日。然后,他将剑指在喉咙处猛的一划,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 比死亡更可怕的死亡 是命运的颠覆 你曾预言出的宿命 在卑微的尘埃里匍匐降落 星斗在远方列阵 归鸟在肩膀停靠 无人知晓你弥漫着雾气的双眸背后 是多么寂静的巨大落寞 天国的殿堂有圣琴的奏响 颓败的墙壁有恶魂的涂鸦 在某一时刻 世界因你而缓慢 苍穹因你而寂寥 我将晚到的告别 写进山那边的红霞 但愿夜晚的星辰 是你眼眸 —————————————————————— 人声嘈杂的赌场。 赌场主巴洛将眼镜举起,搁在眼前。他皱着眉头,凝神端详着这封从都城寄来的信件。信件的落款,是地方法官戴普。 戴普在都城被软禁了十二年,巴洛都快忘记这个人了。这十二年来,保格利的地方法院已经被取缔,法院该办的事情,都交给了教会去办。特洛伊以神父的仁爱形象,在大众的视野中,宣扬着教会的旨意。没有人知道特洛伊都做过些什么,在所有人的心目里,特洛伊都是那个备受尊敬的神父。 巴洛仔细研究着那封信,内心萦绕起重重的顾虑。信是这样写的: —————————————————— 我亲爱的老朋友,巴洛先生。 我无时无刻不惦念着你。你慷慨的为人让我钦佩,你的正义感与善良的怜悯之心,令我欣赏。 而我现在深陷不幸,能够救我脱离苦海的人,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看在你我曾经交情深厚的份上,我请求你协助我脱离现在的处境。 我需要大量的钱财,来疏通都城的官员,来换取本该属于我的自由,证明我的清白之身。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容易办到。我向你承诺,倘若你能救我于水火,我定举荐你为下一任地方法官,并如数奉还向你借取的全部钱财。 —————————————————— 信件到此完毕,落款是戴普的名字。信件下面,写着都城里收钱的地址,与需要钱款的数目。 巴洛望着金额后面的那串数字,差点惊掉了下巴,就算把他的赌场卖掉,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他左思右想,愁眉苦脸。他与戴普的交情并没有那么深厚,他之所以对戴普点头哈腰,全是因为戴普有着地方法官的职位。而此刻,他已经有十二年没见过戴普了,而对戴普的为人,他也并不看好。他觉得戴普那么热情的对待自己,也仅仅是因为自己坐拥着一座赌场而已。 不过戴普提出的条件,也的确让巴洛十分的心动。能够坐上地方法官的位置,足够他下半辈子威风的了。而戴普已经年迈,即使在位,也待不了几年。过不了多久,就得把位置按照约定让给自己。 巴洛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他幻想了一整晚自己坐在法官位置上的样子,前呼后拥,威风凛凛。 第二天一大早,巴洛就黑着眼眶,将赌场里所有的钱财,与自己所有的财产都拿了出来。清点了一下,还差的很远。他把最华丽的衣服拿出来穿戴好,带着几个手下,开始向平日里交往频繁,称兄道弟的老板们借钱。保格利有钱的店老板们一看是巴洛亲自来借钱,都点头哈腰的奉承着,将巨额的钱财拿了出来借给了巴洛,想借此机会和赌场主巴洛攀点关系。 巴洛没费多大力气,就借到了巨额的钱财,堆成了一辆小车。他将所有的钱都装到箱子里,嘱咐去往都城的货商,将沉甸甸的金币运往戴普指定的地方。 看着马车远去,巴洛一脸憧憬的仰头灌下一口朗姆酒,脸颊红扑扑的。他转身回到赌场,坐到柜台后的椅子上,双脚耷拉在桌边,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又幻想起了自己坐在地方法官位置上的样子。 他将身家性命都堵上了,所有的财产都尽数借予了戴普。 他豁出去了,搭上自己的全部,来换取戴普的一个承诺。他相信自己为戴普做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戴普一定会信守诺言的。毕竟随信件一同寄过来的,还有戴普手书的借条,戴普亲笔将自己的承诺写的清清楚楚,还按上了手印,这让巴洛无法不动心。这简直是上天赐予自己的幸福,是他这一生最光彩的一个转折点!他将不再只是一个土了吧唧的赌场主,而是神气而富贵的地方法官。巴洛一直都觉得自己有这个潜质,只是这一次,幸福来得太突然。 一个月后,戴普坐着一辆破旧的马车,面色疲惫而憔悴的回到了保格利。由于一直没有找到杀害巫医玛吉的证据,在被软禁了十二年之后,戴普将巴洛送来的钱财,在都城的官员里疯狂的打点,这才得以无罪释放,继续担任保格利地方法官一职。 巴洛早早的就恭候在法院门口了。 戴普老远望见了巴洛,命令赶车的人立刻转头,从法院后面偏僻的小门进入,避免跟巴洛碰面。 巴洛等了一整天,没等到戴普,只好悻悻的回到了赌场。 第二天,巴洛又来到了法院。他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无人应答,只好又满心疑虑的离开了。 第三天,巴洛带着几个人,将法院的大门砸的震天响。一个修剪花圃的老仆人推开了门,对巴洛说:“戴普大人最近在调理身体,不审讯任何诉讼。” “老东西!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赌场主巴洛!”,巴洛恶狠狠的说道:“戴普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救出来的,我见他一面难道都不行吗!” 这时,戴普伸着懒腰,披着长袍从门后走了过来:“谁呀,一大清早就在法院门口吵吵嚷嚷的!” 巴洛赶忙堆起了笑,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起:“哎呦,戴普大人呐,终于见到你啦!”,巴洛满脸的欣喜。 “是巴洛呀”,戴普打了个长长的的哈欠,满不在意的说。“你有什么案子,需要我审呀?法院这几天不办公,你过段时间再来吧!”。说完,便转身往回走去,老仆人也准备把门关起来。 “哎?戴普大人,您可是贵人多忘事呀!我花了大价钱把您从都城救了回来,专程来看看您都不行呀”,巴洛急忙上前一步,用胳膊挡在了即将关起的门缝里:“您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呀。还有。我借给您的钱,您可得尽快凑齐了还给我,我的身家性命可都搭进去啦!” “哦?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懂”,戴普背对着巴洛,眼珠子转了转:“我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事情,并且我也从来没有向你借过任何钱,你可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三十六章 解锁封魔咒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你!”,巴洛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只感到脑袋一阵发晕,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手下的人赶紧扶住了巴洛,生怕他朝后跌在地上。 “戴普!你是打算不认账么!”,巴洛气急败坏的叫道。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慨,脖子上青筋暴起,脸上因为激动而充血,鼓涨的仿佛要爆开,从头顶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我跟你之间有什么账?我可是一点儿都听不明白。你,是不是酒喝多了。”戴普微微侧过身,回头瞥了一眼恼怒的巴洛。 “哼!”,巴洛一把推开身后扶着自己的手下,然后从怀里慌乱的掏出戴普写给自己的信,以及按了戴普手印的借条。“证据在这里!你休想狡辩!我告诉你,我可是把我的一切财产都拿出来了,还向别人借了不少,就是为了救你出来!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就立刻去都城状告你!把你重新再关押起来!” 巴洛一口气说完,变得气喘吁吁的,胸口一上一下剧烈起伏着。 “哦?是什么证据呀,拿来我看看!”,戴普冷冷说道。 “你可别当我是傻子!我才不会把这证据给你呐!你想撕毁证据,没门儿!我这就拿着它,去都城大法官那里告你!这上面可是有你的……你的……呃?……” 巴洛刚想说,这上面有你亲笔的签名,和手印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手里的借条,突然间变成了一片空白,戴普手写的所有字迹,全部都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张空荡荡的纸,连那个戴普亲自按上去的手印儿,都消失了。 巴洛睁大了眼睛,使劲儿揉了揉眼,然后把借条举在眼前。 借条上的确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字迹都完全消失,手印儿也凭空不见了。此刻他手里拿着的,的的确确是一张空荡荡的白纸。 “哼!我看你的确是喝多了!哪有什么证据?你拿着一张空白的纸,就想来讹我,要不是看在以往还有点交情的份儿上,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戴普望着一脸惊愕的巴洛,然后把袖子一甩,背转过身走了回去。老仆人急忙把大门关上,将巴洛挡在了门外。 巴洛回到赌场以后,就生了场大病,整日卧床不起。借给巴洛钱的那些店老板们,听说巴洛的钱都打水漂了,纷纷上门要账,将赌场围了起来。赌场被迫停业,巴洛躲在赌场里不敢出门。赌场外面,每日都是讨账的叫骂声。巴洛一点儿都想不明白,自己手里的借条,怎么就变成了一张白纸,难道是自己的精神有问题? 地方法院。 “哈哈哈哈,琼斯,还是你的脑瓜子好使!知道用这种特殊的秘制颜料写出的字,只能保存几天的时间。等过了一定的时间,纸上的颜料,就会在空气里挥发掉,一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下!哈哈哈哈!你可是给我立了一大功呀!”。戴普的脸因为太过高兴,而显的红扑扑的。他用力拍着琼斯的肩膀,不住的夸赞道。 琼斯的肩膀被戴普拍的响亮,整个人都差点蹲了下去。他弯着膝盖奉承道:“为戴普大人您办事,我当然会竭尽全力呀!” 迦叶尔墓地。 约克和伯莱怔怔的站在原地。他们的面前,是第二祭司格兰,与第三祭司欧恩的尸体。 “这一定是特洛伊干的!”,伯莱震惊的说。 格兰的尸体趴在地上,背上是一个胳膊粗细的洞,那个洞直接贯穿了格兰的身体,从胸口穿过。欧恩躺在地上,睁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天上的月亮。脖颈处,是一道致命的伤口。 “幸好封魔咒,已经被欧恩提前藏了起来,要不然,一定会被特洛伊夺去!后果不堪设想!”,约克心有余悸的说。 特洛伊并不知道,在自己面前焚毁的封魔咒典籍,是伪造出来的。欧恩明白自己得到了封魔咒之后,一定会有人想要从自己的手中来夺取。所以,他将封魔咒的典籍藏了起来,然后在特洛伊面前,燃烧焚毁了假的封魔咒,让特洛伊相信,封魔咒唯一的典籍,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但有一件事情,欧恩到死也没有参悟。从迦叶尔的灵柩里取得的封魔咒,他只用了七年的时间,就已经全部修习完毕了。但是封魔咒的最后一句咒法,却仿佛残缺了一般,没有在典籍中记录。没有这最后一句咒法,他就永远无法完全掌握封魔咒。而获得的咒法力量,也将永远停留在最初级的阶段。为了钻研这最后一句咒法,欧恩花了五年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一共用了十二年,但是依然没有参悟封魔咒最后的奥秘。他甚至一度怀疑先神父迦叶尔,忘记了将这最后一句咒法,写在典籍里。又或者,迦叶尔是故意而为之的。但那又是为什么呢? 夜风缓缓的吹拂着,月光安静的照射在这片经历了杀戮的草地上。 “看!那是什么!”,伯莱指着草地上的一个区域说。 约克顺着伯莱指着的方向一看,迦叶尔的灵柩,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下冒了出来! 原来,在方才的战斗中,格兰的法力无比猛烈的击向地面,草地上被震出了一条条纵横的沟壑,下面的黑色泥土随震荡而翻涌上来,并且把十二年前刚埋入地下灵柩,又重新卷裹着带了上来! 但奇怪的是,棺木的缝隙里,竟然透出了蓝幽幽的光亮!约克走上前去,将灵柩的盖子用力往起一揭! 只见灵柩的内壁上,闪烁着几行古老的咒法符号。约克仔细的辨认了一下,惊呼道:“这,这就是封魔咒残缺的那一句,最后的咒法!” 伯莱急忙跑过来,蹲下身子,看着那几行发着蓝光的文字。这几行字并没有凿刻在灵柩里,也不是用笔写上去的,而是凭空的出现在内壁上,泛着幽幽的蓝光。 “先神父一定是算好了时间,在封魔咒典籍被取出后,最后一句咒法,会在十二年之后才显现”,约克抚摸着那串咒法,喃喃自语道。 “没错,上帝的孩子们!” 一个缥缈而空灵的老者的声音,突然从半空中传来。那声音仿佛扩散在宽阔的大殿内,轰隆隆的震荡着回音。 约克与伯莱吃惊的抬头望去。明亮的月光下,一个周身笼罩在金光里的老者,以幻影般的透明形态,无比神圣的漂浮于半空。 “那是,先神父迦叶尔!”,伯莱望着那位老者,震惊的说。 第三十七章 巴洛的反抗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那不是先神父的真身,而是他生前留下的幻象”,约克望着只在教会墙壁上的油画里见到过的,此刻笼罩在金色光芒里的迦叶尔,起身问道:“您为什么要将封魔咒典籍的最后一句咒法抹去,而让它十二年之后才出现呢?” “封魔咒的强大力量,会扰乱修炼者的心志,从而产生邪念。时间会淡化这些不该存在的念想,也是检验其是否真的适合掌握封魔咒的必经过程”。缥缈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着,如同遥远山谷里的回音。 “第三祭司欧恩已经死了,谁才是真正适合掌握封魔咒的人呢?”,伯莱问道。 “伊……”,迦叶尔的声音从上空传来,被晚风吹散。“伊……”,空气中只有微弱而模糊的声音徐徐漂浮着。迦叶尔的身影逐渐变得越来越透明,话语没有完全传到约克和伯莱的耳朵里,便随着周身的金色光芒,慢慢的消失不见,融化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伊什么?”,伯莱疑惑的说:“先神父的话,并没有说完啊”。 “这幻影在灵柩中保留了数个世纪,法力已经逐渐微弱,又受到了格兰法力的破坏,所以先神父本该说完的话,就因外力影响,而变得残缺”,约克遗憾的说。 “这么重要的消息就这样消失了,我们也不知道先神父说的伊什么的,到底是谁啊”,伯莱泄气的瘫坐在地上。 “这个问题还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约克忧心忡忡的说:“我们并不知道,欧恩将封魔咒的典籍,重新藏在了哪里。” ———————————————————————————— 保格利地方法院,大门外。 “老东西!你给我滚出来!”,赌场主巴洛左手握着一瓶威士忌,右握着一根棍子,站在门前扯着嗓门叫喊。 巴洛的身后,是赌场中十几个膀粗臂圆的打手。他们手持利刃,脸上满是横肉,裸露在外的身体上遍布着因斗殴而留下的疤痕。打手们气势汹汹的用武器在地面上划出粗糙的摩擦声,歪着脑袋,不耐烦的望着法院的大门。 街上的行人看到这个阵仗,纷纷躲的老远,使得整条街都变得空无一人。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剧烈的火药味,只需一点点火星,便会瞬间爆炸。 “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我戴普的法院门前撒野!”。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传来了戴普不悦的声音。 “嘿嘿!老东西!今儿个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就问你一句,我借给你的钱,和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你到底是认不认账!”,巴洛向前跨了一步,凶狠的说。 “哼!我看你是找死!你没凭没据,就疯子一样的来诬陷我!今天还带这么多人来,是想造反么!”,戴普厉声说道。 “我就是来造反的!”,巴洛铆足了劲儿叫嚷道:“不光是造反,我还要把你这法院给砸了!然后要你的命!”。倾家荡产走投无路的巴洛,此刻已经无所畏惧了。 “哼!要我的命,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戴普的话音刚落,从街道的两边,就冲来了几十名士兵。他们手持长剑,将巴洛和他的手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戴普的身后,布多挺着巨大的圆肚子,从大门里挤了出来。 “戴普大人,这儿就交给我了”,布多活动着矮胖的身体关节,将两柄短刀从背后抽了出来。 “什么叫交给你了?”,琼斯啪的一巴掌甩在了布多的肚皮上,怪声怪气的说。然后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两把火枪:“有我琼斯在这儿,轮得着你出手么?” “我先回去休息了,一大早的觉都没睡好”,说完,戴普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转身走了回去。 “老东西,你给我站住!”,巴洛将酒瓶子往地上一砸,抡起棍子就冲了过去。身后的十几名打手见状,抄起刀剑纷纷跟上前去。 “给我拿下!”,琼斯尖声喊道。 所有的士兵们立刻蜂拥而上,呐喊声传出了好几条街。 布多等不及了,他将手中的短刀向上一抛,短刀一个回旋落入掌中。嘈杂的叫嚷声里,布多举刀迎上了气势汹汹冲来的巴洛。巴洛的棍子迎面劈下,被布多的双刀抵挡。巴洛手中一震,棍子差点儿没拿稳,身体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还没回过神来,布多就已经移到了面前。布多将肚子用力一挺,刚站稳脚跟的巴洛,就被布多的肚子迎面撞翻在地。 巴洛带来的打手们与法院的士兵纠缠在一起。虽然数量上不占优势,但个个的实战经验都非常丰富。而法院的士兵们虽然数量众多,但大多都只是滥竽充数,不经考验,唯一的优势也只是数量多而已。 双方的力量一时间都处于焦灼状态,难分胜负。一个个的士兵被打手举起,砸向了街道的石壁,而打手们的背后,也被数不清的刀剑刺出了大量伤口。布多按耐不住了,抡起了短刀便冲了进去,与巴洛的手下们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琼斯站在法院门前高高的台阶上,有些不耐烦。他将枪口冲着天空,左右各鸣了一枪,枪口喷射出火星与白烟。更多的士兵从法院的大门里涌了出来。巴洛见情况不妙,招呼着手下们撤离。但士兵的数量实在太多,打手们一个个的被按押在地,戴上了镣铐,不能动弹。巴洛在手下的护送中逃出了街道,向保格利镇外逃去。 ———————————————————————— 保格利镇外。 许久未曾露面车夫哼着小曲儿,驾着一辆马车,朝保格利驶来。这些年,他在都城赚了不少钱,兴高采烈的打算回到保格利。 老远的,车夫望见了狼狈不堪的巴洛,灰头土脸的蹲坐在路边,身上的衣服破损不堪,有的地方碎成了布条儿。 “嘿呦,这不是了不起的赌场主巴洛先生嘛,怎么现在成了这副模样啦?”,车夫看着此时巴洛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巴洛抬头一看,只见车夫一身上好布料制成的衣服,容光焕发的坐在一辆崭新的马车上,三匹强壮的棕马精神抖擞的立在眼前。 此时的保格利,已经被法院贴满了巴洛的通缉令。巴洛在镇外流浪多日,过着乞讨般的日子。 巴洛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遭遇,如数讲给了车夫听。 车夫听完,冷哼一声:“那个戴普,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巴洛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悔恨中,回想着自己之前风光无限的日子,越想越悲痛。 车夫眼珠子转了转:“要不这样吧,反正保格利你是回不去了,只要你愿意将赌场归属到我的名下,我就赠与你,足够去都城的盘缠,你可以到都城,另谋生路!” 巴洛猛的一抬头,混沌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他拼命点着头,接受了车夫提出的条件。车夫拿出纸笔,让巴洛亲笔写了承诺,然后仔细的上下看了好几遍,满意的大笑起来。 他从车上丢下一袋钱给巴洛,然后驾驶着马车,继续哼着小曲儿,扬长而去。 —————————————————————————————— 数日前。 伊卡娅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将笸箩里的谷子,撒向院子里的鸡群。乌黑的长发从肩膀散落,蓝色的眼眸明若宝石。 她不喜欢阳光,白天的时候,总是将身体藏在黑色的长袍兜帽里。 院门前,一个气质非凡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气定神闲的立在了明媚的阳光下。 伊卡娅抬头望向了这名男子,只见他的手里,握着一卷破旧而泛黄的古老纸卷。 “你好,我叫欧恩”。男子摘下了白色的兜帽,微笑着说。 第三十八章 咒法的下落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赌场门外。 车夫插着腰,满面春光的望着已经关门歇业的,巴洛的赌场。准确的说,是车夫自己的赌场。 他嘿嘿笑着,一脚踹开了赌场的大门。 赌场里面空荡荡的,柜台后摆满了一瓶瓶巴洛钟爱的朗姆酒。数不清的赌桌整齐的排列在里面,桌子上杂乱的堆满了各种赌具,与五颜六色的筹码。 车夫开了一瓶朗姆酒,摇晃着手里蜂蜜色的液体,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抬起一只脚,大大咧咧的踩在一张椅子上。他回想起自己曾经就是在这里,被巴洛的手下摁在桌子上,用匕首要挟。然后又是在这里,被戴普带到了法院,押进了牢笼,还被戴普的人揍的狼狈不堪,最终只能被迫逃往都城。 十二年过去了,保格利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当年的事也已变得无从考究。没有人会记得,车夫曾经因为打伤了法院的士兵而被通缉。 没过几天,赌场就又重新开张了。 借给巴洛钱的店老板们,纷纷上门要账,要求巴洛变卖赌场来还债。 在众人的围堵下,车夫气定神闲的推开了赌场的大门:“这赌场,现在是我的了!我已经买下了这座赌场!”。说着,他拿出了巴洛手写的字据。 众人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字据上,的确是巴洛的笔迹。众人纷纷惊愕,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粗糙大汉,竟然这么有钱。 原来,在巴洛写字据的时候,车夫要求巴洛,将赠与自己,改为是自己出钱买下的,以此来坐实自己对赌场的拥有权。走投无路的巴洛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得按照车夫的吩咐做。 “你见到巴洛了?他在哪儿!”,一个店老板撸起袖子,急切的问道。 “我哪儿知道,这赌场,好几年前就被我买下了,我只是现在突然有空了,所以才过来把这赌场接收一下。至于巴洛,我从来就没有见到过他,更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车夫粗声粗气的说。 众人议论纷纷,但也只能无奈的散去了。 又过了几天,赌场重新热闹了起来,恢复了之前人声鼎沸的样子,甚至要比巴洛在的时候,还要红火。 车夫学着巴洛的样子,晃着手里的朗姆酒,靠在柜台后的椅子上。赌场里面,是他重新雇用的一批手下。 车夫觉得,是时候该给自己取一个,配得上自己现在身份的名字了。他想了很久,最终给自己起了个响亮的新名字:沃尔特。意思是,强大的统治者。 光顾赌场的人,纷纷开始称呼车夫为沃尔特先生。 漫长的光景就开始日复一日的度过。沃尔特每天都生活的非常惬意。他变得富有起来,再也不用过着以前赶车的行当。他穿着华丽的长袍,身上覆盖着昂贵的香水气味,出门有精致的马车代步,餐餐有酒有肉。镇上的有钱人纷纷与他来往,每日笑脸相迎。 ———————————————— 曼维尔家院子里。 “你有什么事吗?我不认识你”,伊卡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望向了院门外清澈阳光下的欧恩。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欧恩微笑着。 “我没有见过你”,伊卡娅小声说。她很少与人交流,平日里都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不习惯与陌生人讲话。 “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欧恩明媚一笑,将手中的古老纸卷一松,纸卷从他的手掌中向下滚落,摊开在伊卡娅面前。 “这是什么?”,伊卡娅小声而疑惑的问道。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瓦纳国称呼它为,封魔咒。” “我能帮你什么呢?” “我需要你,帮我藏好它,将它保管。如果,我是说如果……”,欧恩顿了顿,语气有些渐弱:“如果我以后再也没来找过你,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那么这卷封魔咒,就赠与你了。” “我要这个有什么用?” “你的体内,有着魔鬼的诅咒,也就是与魔鬼签订了永恒的契约。这个契约会导致你的身体,与命运,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学习任何咒法的速度和效果,都会是常人的数倍以上。而这卷封魔咒,就是可以对抗魔鬼,并改变你命运的重要筹码。”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伊卡娅抓紧了长袍的下摆,有些紧张。 欧恩淡然一笑,然后转过了身。 他敞开衣襟,白色的法袍从他的肩膀滑落,露出了他赤裸裸的后背。 伊卡娅一声惊呼,急忙用黑色的袖袍挡住了眼睛,侧转过身去:“你干什么!” “我和你,都曾是一样的人”,欧恩淡漠的说。 伊卡娅微微转过头,只见欧恩的后背上,是一对雏形的魔鬼双翅。黑色的翅膀一张一合,在阳光下摆动着。翅膀的边缘,是红艳艳的血色。 “我也曾是被魔鬼诅咒的人,只是我从不认命,不愿就这么成为魔鬼的傀儡”,欧恩神情淡漠,不染人间烟火:“后来,我惊愕的发现,当我被魔鬼诅咒之后,学习咒法的速度与效果,竟然突飞猛进。最终,我凭借被魔鬼诅咒后的异常体能,掌握了强大的白魔法,杀死了诅咒我的那只魔鬼,并成为了瓦纳国的第三祭司” “你,你就是三名祭司中的,其中一位?”,伊卡娅惊讶的说。 欧恩的脸上露出干净了的微笑,默认了伊卡娅的问题。 “虽然魔鬼被杀死了,但是我身上产生的异变,并未解除。我依靠掌握的强大的白魔法,将背后的双翅弱化,在衣服的遮掩下,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但只有靠封魔咒的力量,才能彻底消除诅咒。或许是我无能,直到现在,都没有参透这封魔咒最后的奥秘”,欧恩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么,我也可以学习这种咒法吗?”,伊卡娅望着欧恩的眼睛。 “时机还未成熟。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帮我看管好这卷封魔咒,保护好这个秘密,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它的存在”。欧恩将滑落肩膀的长袍重新披回身上。 伊卡娅点了点头,向欧恩走了过去,接过了封魔咒的典籍。古老的黄色纸卷,在手里有着沉甸甸的重量,抚摸起来,是十分粗糙的外表。 “我先走了,别忘了我们的秘密”,欧恩冲伊卡娅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依然覆盖着好看的笑容,然后转身消失在了远处。 第三十九章 沃尔特的赌局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什么?巴洛的赌场重新开张了?!” 正在享用午餐的戴普放下手里的刀叉,腾的一下站起来。 “是的戴普大人,我路过赌场的时候,亲眼看到的”,琼斯说:“不过,开赌场的,是另外一个人,听说是他出钱,将巴洛的赌场买下了”。 “哦?”,戴普五味杂陈的说:“那这个人,可真不简单呐,待会儿,我得去光顾光顾,正好我也很久没上赌桌了,这手早就痒了!” “是,我这就去给您安排!”,琼斯哈着腰说。 ———————————————————————————— 热闹的赌场里。 沃尔特老远就望见了街道不远处,从马车上下来的戴普。 只见戴普踱着悠闲的步子,不急不慢的走了过来,身后的琼斯戴着一顶高高的棕色礼帽,手里拎着一个鼓鼓的袋子。从袋子凸起的轮廓来看,那是一袋子银币。 “这个老东西,一定是来赌钱的,看我不整治他一番!”,沃尔特心想。 只见戴普昂着头,一脚跨入了赌场的门槛,然后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 这声咳嗽其实是个暗示。按照以往的习惯,任何店铺的老板,在听到这声咳嗽后,都会放下手里的事情,立刻热情的过来招待他。 戴普咳嗽完毕,昂着头,等着赌场的新主人过来迎接他。 沃尔特半躺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双脚耷拉在桌面上,抱着双臂,抬起眼皮瞄了戴普一眼,鼻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然后合上双眼,开始了闭目养神。 戴普等了半天,见没动静,于是又装腔作势的咳嗽了一声,音量比上一声更大,周围一圈的人都听见了。牌桌上的赌徒们回头望了戴普一眼,觉得这个阶级的人和自己没关系,就又纷纷转过头,开始了牌桌上的叫嚣。 戴普的脸上挂不住了,这让他感到十分受辱。赌场的伙计们也早就接到了沃尔特的吩咐,所以没有人上前招待戴普。 “嘿!这儿的老板呢?还不快来迎接戴普大人!”,琼斯尖着嗓子喊道,同时用拳头用力的捶了几下柜台。 “我是这儿的老板,要赌钱请随意!” 沃尔特背着手,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戴普望向了沃尔特,觉得这个新的赌场老板有点眼熟,但到底是谁,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毕竟已经十二年过去了。 戴普的心里十分不悦。他吩咐琼斯带来的钱,只不过是为了装装样子。之前的巴洛,都会时不时的送给自己筹码,根本用不着自己出钱。他本以为,这个新来的老板也会照做。 “还不赶快给戴普大人安排桌位!”,琼斯趾高气昂的说。 “这边儿请”,说着,沃尔特引着戴普,穿过了数不清的赌徒,将戴普引到了最里边的一张,长长的牌桌旁。 安排戴普坐下后,沃尔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对发牌的侍者低头耳语着交代了几句。然后对戴普说:“祝您玩的开心,我去给您拿些上好的葡萄酒”,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赌场里吵吵嚷嚷的,人声鼎沸。时不时的会有一个输光了钱的赌徒,满脸鼻涕带眼泪的被伙计们抬出去扔到街上。 戴普兴奋的大笑声从赌场的最里面传来。众多的赌徒纷纷围拢在戴普的牌桌前。只见戴普赢到的钱,已经像一座座小山堆在了牌桌上。有些堆不下的,已经散落到了地上。赌场的伙计们赶快拿来了扫地的工具,和上了红漆的木箱子,将戴普赢到的钱装了进去。 琼斯掐着一根雪茄,翘着腿坐在箱子上,替戴普看着钱:“戴普大人,您今天的手气可真好呀,简直是要什么牌就来什么牌,哈哈哈。” 戴普仰头将杯子里的葡萄酒喝下,脸上因为高兴而红扑扑的,侍者赶忙将空了的酒杯,重新倒上了醒好的葡萄酒。 沃尔特走过去,冲发牌的侍者使了个眼色,侍者会意的点了点头。 “戴普大人呐,我来与你赌一局,如何?”,沃尔特微笑着说。 “哦?是老板呐,你想和我赌什么?”,戴普饶有兴趣的问道。 “可是我担心呐,你赌不起”,沃尔特气定神闲的坐到了戴普对面的椅子上,摇晃着杯子里的朗姆酒,故作遗憾的说。 “哼!我今天赢了这么多钱,牌桌都放不下了,能有什么是我赌不起的?”,戴普自信满满的问。 沃尔特打了个响指,两个沉重的方形木箱,被赌场的伙计抬了出来。每个箱子,都有半人多高。沃尔特拿来了工具,一下子撬开了箱子的四壁,两大箱满满当当的金锭光芒璀璨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都惊呆了,赌徒们张大了嘴巴,瞪大着眼睛,望着那两大箱明晃晃的金锭,鸦雀无声。 “不知戴普大人的筹码,够不够和我赌”,沃尔特灌下一口朗姆酒,缓缓的说。 周围的的赌徒们立刻唏嘘起来,口哨声和起哄声从赌场里传出,蔓延出好几条街。戴普的脸上挂不住了,若要跟沃尔特赌,那非得拿出他所有的家当不可。过往的小镇居民们纷纷被起哄声吸引,聚集在赌场门口,向里面张望。 “我知道戴普大人赌不起。您家境贫寒,所以,只是跟您开个玩笑而已,您别当真”,沃尔特起身走到戴普的身旁,拍了拍戴普的肩膀。然后作势要离开。 周围的赌徒们纷纷哈哈大笑起来,戴普的表情十分难看。他身为地方法官,保格利没人不认识他。而他又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面对赌场里众人的嘲笑,和赌场外围观的人群,戴普的汗水从头上不住的滑落。 “站住!”,戴普开口了。 “哦?难道您真要和我赌?”,沃尔特嘲讽的说:“算了吧,我是和您说笑的,我知道您赌不起。” “戴普大人,您别上他的当,他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您可不能和他赌!”,琼斯附在戴普的耳畔说道。 “哼!我今天已经赢了这么多钱,手气好的很!就算是赌,也不一定输!”,戴普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这次的钱带的不够,不过,我可以给你写个字据,如果我输了,你可以拿着字据,到我家拿钱”,戴普维护着自己的面子,故作轻松的说。 “但是,我习惯用自己的纸笔,来书写文件”,戴普眼珠子转了转:“琼斯,你去趟法院,将写字据的纸笔拿来”。 琼斯知道戴普是让自己去取那种特质的颜料,于是起身便走。 沃尔特抢先一步,拦住了琼斯的去路。“法官大人不必劳烦,我这赌场里,早就备好纸笔了”。 说完,赌场的伙计便将一张空白的纸铺在了桌子上。沃尔特亲自拿起羽毛笔,吸饱了墨,然后将笔递给了戴普:“请吧戴普大人”。 周围的赌徒,和进来看热闹的人们,纷纷起哄着呼喊起来。 戴普没法拒绝了,他颤抖着手接过了笔,迟迟不敢下笔。 “戴普大人,你的手,好像在抖啊!”,沃尔特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众人哄笑。戴普立刻将笔按于纸上,开始书写字据。汗水从他的脸上啪嗒啪嗒的滴在纸上。末了,沃尔特请戴普按上了手印。 沃尔特命伙计将戴普手写的字据张开,绕着赌桌转了一圈,好让所有人都看到,也为了防止戴普到时候抵赖。 赌局开始了,并且按照约定,只有一场。 戴普望着面前的骰子,心里不住的向上帝祈祷。沃尔特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只脚抬起来,踩在了另外一张椅子上。 紧接着,沃尔特身前的赌桌下面,突然开了一个葡萄大小的洞,洞口里,露出了藏在赌桌下的一只滴溜溜的眼睛。沃尔特穿着软底的皮靴,将脚,在满是烟头的地面上,轻点了三下。洞口里的那只眼睛看到后,立刻悄悄的将洞口关闭,然后利用桌底的机关,在二人面前的骰盅下,设定好了骰子的点数。 在众人的叫喊声中,骰盅被打开了。戴普身体颤抖着,战战兢兢的望向了自己面前骰子的点数,和沃尔特的点数。他的瞳孔瞬间扩大,然后哐当一声,从椅子上栽倒了下去,晕厥到不省人事。 他输掉了全部。 围观的人们沸腾了,对这次巨额的赌局,展开了纷纷的议论,哄笑声不断。 “一定是你在出老千!”,琼斯叫道:“一定是有人,在桌子下面捣鬼,你休想骗我!”。 说完,琼斯一脚踢翻了赌桌,赌具和筹码纷纷飞到了空中,接连掉落到地上。赌桌下,是空荡荡的水泥地面,什么也没有。琼斯冲过去,在地面上踩了又踩,地上没有任何机关。 一直闹腾到半夜,琼斯只好将晕死过去的戴普拖上马车,送回了法院。 深夜。 沃尔特命人将赌场的大门关闭,然后哈哈大笑着,走到了自己的两大箱金锭前。他飞起一脚,码在一起的金锭,纷纷滚落下来。但奇怪的是,金锭落地时,竟然没有听到任何金属的撞击声。 赌场的伙计们低头一看,哪有什么金锭,地上的全是一块一块金锭形状的木头,而最外围那两层金锭,也只不过是涂上了一层金色的颜料而已。 这时,被琼斯踢烂的赌桌下,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晃动。粗大的实木桌腿上,突然打开了一个小小门洞,一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蜷缩着身体,从粗大的桌腿里钻了出来。他已经挤压着身子,在里面藏匿了一个晚上。 沃尔特从戴普赢到了钱的箱子里,抓起了一大把银币,塞到了男孩的手里:“去吧!拿去吃顿饱饭!记着你答应过的事情,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男孩捧着银币,连忙低头道谢,飞也似的跑出了赌场。 沃尔特将手中,戴普亲笔写的字据张开,反复看了好几遍,哈哈大笑,然后吩咐伙计们:“明天随我到法院拿钱!” —————————————————————————————————————————————— 幽静的森林中,阳光透过高高的树冠,将嫩黄的光线,照射在柔绿而潮湿的青苔上。 伊卡娅小心的走在一根裸露出地面的巨大树根上,穿梭在绿幽幽的森林中。她的身体藏在黑色的长袍里,封魔咒的典籍被紧紧的握在她的手中。 第四十章 树洞与乌鸦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森林的地面上,脚下的苔藓又厚又软,踩上去很是舒服。 伊卡娅穿过一条条蜿蜒的树干,越过了几道浅浅的小溪,向榕树林的深处走去。 树林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鸟叫和虫鸣,以及远处的溪流淙淙声。 伊卡娅握着手里的封魔咒,向四周望去。她在寻找一个,把这东西藏起来的地方。这种将一个秘密隐藏起来的体验,令她觉得非常有趣。她喜欢上了这种藏东西与保守秘密的感觉。 突然,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巨树上,一团小小的影子,从上面疾速掉落下来,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嘶鸣。 伊卡娅走过去,发现是掉下来的,是一只刚孵化不久的幼年乌鸦。 这只乌鸦,被其他幼崽挤出了窝。好在榕树下面,是厚实而柔软的苔藓,这只小乌鸦在苔藓上扭动着身体,对自己处境,显得惊慌失措。 伊卡娅想了想,然后小心的把这只乌鸦捧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发现了一根横跨出来的粗壮树干。这根树干横着生长出来,然后缠绕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将两棵树连了起来。 粗糙而湿润的树皮下面,有一个深深凹陷的树洞,一只延伸到了树干里面。树洞里黑蒙蒙的,光线照不进去。里面十分的干燥。看上去,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她伸出手,将里面零散的落叶掏了出来,然后将封魔咒的典籍,小心翼翼的塞了进去。 树洞不大不小,刚好合适。接着,她又将一些干枯的树叶放入洞口,将里面遮挡住。看上去,这就是一个毫无特别之处的,堆满了落叶的树洞。 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然后看向了那只从树上掉落的,羽毛还未丰满的乌鸦。她觉得藏东西的地方,还需要做个记号。她侧着头想了想,然后又找来了一些柔软的枯草。经过一番整顿,干燥的枯草,被她做成了一个舒适的鸟窝。 鸟窝被稳稳当当的安放在了树洞上面。 伊卡娅将这只乌鸦捧起来,小心的放在了刚做好的窝里。小乌鸦在窝里来回蹭了蹭,然后十分惬意的趴了下去,看起来,它对这个新家很满意。 ———————————————————————————— 地方法院。 戴普目光呆滞的坐在床榻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的全部财产,都拿来当做了赌注,拱手交到了沃尔特的手里。甚至还变卖了几所私人宅院。 现在,除了地方法官这个职位以外,他变得像原先的赌场主巴洛一样,一无所有了。 “这个该死的沃尔特!我跟他势不两立!”,戴普靠在床榻上,握紧着拳头,愤愤的想。 ———————————————————— 小镇森林。 伊卡娅每隔几天,就会到树林深处,去探望那只幼小的乌鸦,用树叶包起枝叶间的青虫,放到她亲手做的窝里。 草窝下面,是一个毫无特别之处的,堆满了落叶的树洞。树洞里面,藏着他与第三祭司欧恩的秘密。 树林里静悄悄的。伊卡娅坐在树洞附近的一根树干上,阅读着手里的一本,封皮破旧的书籍。 这是她的家族编年史。讲述了曼维尔家族从拥有爵位开始的漫长岁月,以及所有家族成员的名字。名册的最后面,是曼维尔男爵亲笔写下的:伊卡娅•曼维尔。 她静悄悄的读着,双腿从树干上垂下,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世界。她用指尖摩挲过厚实而粗糙的纸张,上面复古的文字与笔记,在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光阴后,泛着金色的光晕,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家族古堡……”,她轻声念了出来。书中记录着,先祖曼维尔伯爵所拥有的一座巨大城堡。那城堡的恢弘与美丽,在纸页上宛如幻梦的呈现在眼前。 伊卡娅看呆了,父母从未向她提起过,先祖曾居住在一座巨大的城堡里。她对自己的家族拥有着一座城堡,而感到很是兴奋。但是书中,并没有记载城堡的位置。只写明了,曾经好几代的先祖,都居住在那里。 不远处,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枝繁叶茂的翠绿中。他的脸藏在黑色的兜帽里,看不清五官。连同表情一起被黑色的阴影覆盖。 那身影静静的伫立了一会儿,然后鬼魅般的,悄悄的飘到了伊卡娅的身后。 伊卡娅沉静在书中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样。待她看到投射在书上的人影时,才吓得赶忙回头望去。 身后,是特洛伊苍白的脸。特洛伊摘下兜帽,向伊卡娅露出了笑容。 “神父!”,伊卡娅小声惊呼,然后从树干上跳了下来。 “让我来看看,你在读什么书,这么入迷”,特洛伊伸出了手。 “这是,我的家族,很久以前的事”,伊卡娅将书本捧在怀里,小心而警惕的说。 特洛伊微笑着,伸出去的手,并没有收回,依然张开着,摊在伊卡娅的面前。 “嗯……”,伊卡娅踌躇了一下,然后将书放到了特洛伊的手里。 “哦?家族古堡”,特洛伊翻着书页,呢喃着说。 伊卡娅站在原地,望着面前的特洛伊。她不明白特洛伊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也不知道特洛伊为什么来找她。 “这座古堡在哪里,你知道吗”,特洛伊俯下身,望向了伊卡娅蓝宝石般的眼眸。 “我,不知道”,伊卡娅摇了摇头。接着,她抬起头问道:“神父,您来这里做什么,是来找我的么?” “是的,我来看看,你身体里的那束诅咒,现在状态如何了”。说完,特洛伊将手轻轻的落于伊卡娅的额头,掌心涌出蓝光。只见法术蓝光中,不断的有黑色烟雾状的东西,从伊卡娅的头顶徘徊而出。那束诅咒停留在她的体内,多年来没有丝毫改变。 特洛伊将手收回:“看来,漫长的岁月并没有让诅咒发生任何变化,阿斯摩丢斯四年之后,依旧会凭借这道契约找到你,无论你藏身何处”。 “可是,第三祭司说封魔咒可以,可以……”,伊卡娅急忙说。但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自己将欧恩交付给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于是赶忙闭上了嘴,像是噎了一下。 “欧恩说什么!欧恩找过你了?!”,特洛伊瞳孔一紧,向前逼近一步,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而急切! “没有,没有人找过我”,伊卡娅后退一步,被脚下的树根绊了一个趔趄,她慌乱的稳住身体,然后扭头跑开了。 ———————————————————————— 瓦纳国都城,王宫大殿。 “什么?!”,国王重重的将手拍在椅子上,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格兰与欧恩,都死了?!” 赫利奥斯低头缄默着,神情异常凝重。 “大法师,这是谁干的!”,国王的胸口起伏着,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瓦纳国的第二与第三祭司纷纷离奇死亡,人们纷纷震惊。作为咒法力量的最强代表,究竟是谁,拥有杀死他们的本事呢? 第四十一章 蛊虫复苏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伊卡娅提着裙边,行走在森林湿润的地面上。 树林中一如往日的安静,阳光淡淡的穿透枝杈,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光点。 伊卡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自己亲手做的鸟窝,已经散乱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旁边躺着的,是已经断气了的小乌鸦。 她冲过去,急切的将手伸进鸟窝下的树洞。 树洞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剩下自己塞进去的枯叶,孤零零的躺在里面。 封魔咒,不见了。 不远处,特洛伊的黑色身影,伫立在巨树高高的枝干上。封魔咒的典籍,握在他宽大的手里。 他抖开残破而古旧的纸卷,古老的咒法符号,纷纷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我,终于得到你了”,特洛伊望着手中的封魔咒,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 保格利教堂。 漆黑的深夜,特洛伊的房间,照射出了微弱的烛火。烛光下的咒法符号,仿佛精灵一样,从封魔咒的纸卷上飞舞起来,翩跹而灵动。 特洛伊独自在烛光下思索着:“接下来,该办另一件事了” 地方法院。 床榻上的戴普,突然猛的坐起身来。将旁边的布多吓了一跳。 只见戴普一下接一下的开始扭动起身体,仿佛身体被人挠了痒痒。 “哎?戴普大人,您怎么跳起舞来了?”,一旁的布多满脸疑惑的望着戴普。 “哎呦,哎呦?”,戴普滑稽的从床上跳了下来,舞动着四肢,扭动着腰,嘴里不住的叫着:“哎呀!什么东西!” “您是不是抽筋了”,布多追着满地乱窜的戴普,纳闷儿的说。 只见戴普在柱子上蹭着身体,双手不断的在身体上抓挠着。 “不就是被那个新的赌场主赢了点钱嘛,难道您精神方面,也出现问题了?”,布多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琼斯躲在门外,手心不断的往出冒汗。 特洛伊命自己灌入戴普肚子里的蛊虫,在经历了十二年的培育后,终于在戴普的体内复苏了。 这十二年中,特洛伊每年都会定期施咒,让蛊虫在戴普的肚子里成长。漫长的岁月后,蛊虫已经可以完全控制戴普的思维与行动,戴普彻底沦为了特洛伊的奴仆。 “我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在我的体内,像蛇一样窜来窜去”,戴普喘着气,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不住的抓挠着身体。 突然,戴普站起身来不动了。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望向前方,双眸呆滞而无神。“立刻派人,将曼维尔的女儿,伊卡娅抓起来!”,戴普的声音毫无情绪的从喉咙里涌了出来,像是一个被操控了的机器,连语调,也和平日大相径庭。 “您是说,将那个被魔鬼诅咒了女孩抓起来吗?”,琼斯突然从屋外一步窜了进来。 “是的”,戴普双目混沌的说。 “那么,按照什么罪名去抓人呢?”,布多问道。 “惹来了魔鬼的人,必须铲除!”,戴普的喉咙里仿佛塞着一团棉花,声音混乱不堪。 ———————————————————————— 曼维尔家院子里。 被蛊虫蛊惑后的戴普,带着法院的士兵,将曼维尔家团团围了起来。 “将那个被魔鬼诅咒了的孩子交出来”,戴普冷冷的说。 “你们凭什么到我这里来抓人!”,希尔诺娃望着院子周围的众多士兵,感到深深的恐慌。 “这个孩子罪孽深重,将为保格利引来灾祸。而修习封魔咒的第三祭司欧恩,也已经意外死亡。所以,四年之内,不会有人能够制服魔鬼。唯有将这个被诅咒的孩子铲除,才有可能化解灾祸”,戴普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思维,口中呢喃着被蛊惑后的话语。 这时,伊卡娅从树林里走了回来。她因为弄丢了欧恩交给自己的封魔咒,而难过不已,沉浸在无尽的失落中。 她抬头一看,自己的家,被士兵们围了个严严实实。而希尔诺娃神色焦虑的站在戴普面前,极力辩解着什么。 “怎么回事?”,伊卡娅心里一惊,急忙向家里跑去。 希尔诺娃回头一望,看到了正向这边跑来的伊卡娅。 “快走!离开这里!”,希尔诺娃冲伊卡娅大声喊道。 伊卡娅一怔。只见戴普带来的士兵,纷纷转头望向了她,然后气势汹汹的向自己追来。 伊卡娅转身便跑,向密林深处逃去。 希尔诺娃死死的拦住戴普,被戴普一把推开。被蛊惑后的戴普力气大的惊人,希尔诺娃被重重的推向了远处,后脑撞击在了坚硬的石墙上,一阵晕厥后,慢慢的在墙边倒了下去。 伊卡娅拼命的向前跑着,一头钻入了茂密的森林。身后的士兵们穷追不舍,叫喊声越来越近。 伊卡娅在树林里灵活而迅速的穿梭着,在树根交错,曲折难行的地面上仿佛如履平地。 她从小便喜欢独自一人到森林里玩耍,与自己独处。所以对森林里的道路,非常的熟悉。她知道从哪棵树的旁边穿过,可以找到更容易行走的地面,也知道什么地方枝杈茂密,跑进去以后,就很难被找到。 身后的士兵们在树根交错的地面上奔跑着,不住的被绊倒。他们抽出长剑,劈开了眼前繁复交错的藤蔓,艰难的前行着。 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被摔的浑身狼狈的士兵们才不得不放弃了追逐。越往森林深处走去,错综的地面,就越难以辨认。而前方的伊卡娅,也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密林深处,隐隐的传来了不明兽类的长吼,在最后一缕阳光即将消失之际,传到了士兵们的耳朵里。逐渐漆黑的环境中,士兵们不禁打了退堂鼓,退出了森林。 在这样的环境里,孤身一人的伊卡娅,不是会被野兽吃掉,就是会在阴冷的暗夜森林里,因迷路而冻死饿死。 —————————————————————— 第二天,曼维尔兴高采烈的从都城回到了保格利。 他驾着一辆马车,车上满是从都城带回家的礼物,有精致的餐具,华丽的衣服,以及漂亮的花瓶等。 他一把推开院门:“我回来了!哈哈哈哈!” 没有人回应。他径直走入家中,空无一人。他又转身走到院子里,看到了石墙边,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希尔诺娃。她的尸体已经冰冷。 他惊呆了。 曼维尔站在原地,只感到双腿发软。“这是,这是谁干的……” 院门外,沃尔特悄悄的躲在不远处。他向四周望了望,看到周围没有人,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您就是曼维尔先生吧!”,沃尔特摘下帽子,向前说道。 曼维尔一把拽过了沃尔特的衣领:“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干的。还有,我的女儿在哪里!”,曼维尔因激动而面部抽搐,悲愤的质问道。他眼眶大睁,仿佛要裂开,血丝布满眼白,仿佛要喷出烈火。 “这,这是戴普那个老东西干的!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刚好路过,我就在不远处,我全看到了!”,沃尔特的衣领被曼维尔拽的紧紧的,让他有些呼吸困难:“我这次来,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情。” “戴普!”,曼维尔松开了沃尔特,咬牙切齿的说。 第四十二章 森林遇险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无边的森林里,只剩下黑蒙蒙的一片。 伊卡娅停了下来。前面的路,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她喘着气,摸索着坐在了一根凸起的巨大树根上。 后面的士兵已经在天色暗下来前,退出了森林。他们断定,走入深林里的伊卡娅必死无疑。这里野兽出没,夜晚潮湿而冰冷。 伊卡娅独自一人坐在树根上,裹紧了身上的黑色长袍。森林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伴随着太阳的坠落,陷入了无比阴冷的漆黑。 她就这样怔怔的坐着,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夜晚的漆黑并没有令她感到害怕。自从受到诅咒后,她便喜欢上了暗夜,爱上了那份僻静与独处的感觉。但令她毛骨悚然的,是从不知名的方向,传来的野兽的长叫。那叫声穿过错综复杂的树木,虚无缥缈的回荡在耳畔,传递着嗜血与饥饿。 空气冰冷,伊卡娅不住的打着寒战。她在手里哈着气,乌黑的长发从兜帽里散落下来。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从遥远的月光下,震荡到自己上方的天空。她抬起头,就看到一道撕裂漆黑天际的狰狞闪电,在夜幕中放肆的炸开。森林瞬间被照亮,恍若白昼。巨大榕树的影子在闪电下如群魔乱舞般不住的晃动。接着,大地重回黑暗,豆大的雨点不顾一切的砸向地面,哗啦啦的雨水声充斥着所有听觉。 伊卡娅独自坐在树下,将黑色的长袍罩在头顶,任凭密集的雨点重重的打向自己的身体。雨滴顺着长发淌下,水流如注。此时的森林,已经没有了平日的清幽,仿佛变成了一只怪兽的巨口,将她吞没到黑暗中。 又一道闪电从天际劈下,森林瞬间又被照亮。一声野兽的嘶吼突然从正前方传来!伊卡娅抬起头,借着闪电的余光,看见一头硕大的棕熊,露出沾满粘液的獠牙,凶狠的从半空向自己扑来!那锐利的爪子和健硕的四肢,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撕扯成一顿美餐。 “啊!”,她一声尖叫,身体从凸起的树根上跌落。 闪电再次从天际炸开,将森林照亮。这一瞬间,伊卡娅看到了一道黑色的烟雾,从不知名的方向,似锋利的刀刃般击向了棕熊的肚皮。 一道深深的口子冒着血浆,瞬间在棕熊的肚皮上破裂开来。一大坨内脏与肠胃哗啦一下从裂开的口子里涌出,通通掉落在积满了雨水的泥地里。 棕熊一声惨叫,从半空跌落,肚子上的伤口敞开着,向内瘪去。棕熊的脑袋,砸在冰凉雨水堆积成的小洼中,张嘴向外哈着气。 伊卡娅惊呆了,方才还张牙舞爪想要吃掉自己的的凶恶野兽,瞬间便倒在了自己面前。她颤抖着向后退着,想要离开这里。 “呵呵呵呵”,一个妖娆的女人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我喜欢活人的血,你把她咬死了,让我怎么喝?” “谁?”,伊卡娅颤抖着声音问道。 “跟我抢猎物,我只能杀了你”,那声音媚笑着,对躺在地上的棕熊说。 “你在哪里,你到底是谁!”,伊卡娅环顾四周。暗淡的月光被乌云遮住,面前的漆黑里,连树木的轮廓都看不清。 “好久没尝过人血了,呵呵呵呵”,那声音越来越近,一直围绕在自己身边:“今天你这个小姑娘自己送上门儿来,我终于可以换换口味了!啊哈哈哈哈”。 那女人的声音兴奋无比。伊卡娅感觉有一团没有温度的黑影,在围绕着自己打转。 闪电的光亮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微微的将周围照亮。借着这瞬间的光明,伊卡娅立刻向黑影望去。只见一个异常美丽的女人,媚笑着裹在黑色的长袍下,漂浮着游荡在自己的身边。 那女人的面容美丽而娇媚,黑色长袍上,印着殷红的花纹。而她尖尖的下巴将脸庞变窄,又显得十分邪恶。她的耳朵尖尖的向后仰去,并不是人类的耳朵。而她那双狭长的眼睛,在坏笑时会眯成一条缝,仿佛里面藏着无数的秘密。 “你想怎么样”,伊卡娅颤抖着站起身,抓起了地上一根还算结实的枯枝,对准了游荡在自己身边的,穿着黑袍的女人。 “我想怎么样?呵呵呵呵……,你的血,好像比一般的人还要好喝”。女人将手指在下唇娇媚的擦过,然后嘭的一下张开了双臂,宽大的黑色袖袍像蝙蝠的翅膀在夜幕中撑开。接着,她张开了嘴,露出了小小的尖锐的牙齿,俯身迅速向伊卡娅冲来,直咬向伊卡娅的脖颈。她黑色的指甲锐利无比,手指上,涂满了黑色的咒法符号。 突然,伊卡娅的周身嘭的一下自动撑开了一个白色的透明结界。那结界闪耀着白光,将周围照亮。伊卡娅惊讶的看着将自己笼罩起来的半圆形光壁,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会白魔法!”,那女人毫无防备的撞击到了结界上,身体被结界弹出了老远。她捂着额头站起身:“这结界的力量还不小嘛,没想到你这么小的年纪,居然掌握了这么强的白魔法!” “什么白魔法,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伊卡娅站在结界内,困惑的说。她不知道身边的这个白色光壁是什么东西,但她似乎意识到,只要待在光壁内,那女人就无法把自己怎么样。 “可恶,送上门的食物,竟然不能被我享用!”,女人绷紧了修长而尖锐的手指,恶狠狠的说。 伊卡娅身边自动撑开的结界,正是牧师阿尔文在去世前,亲手植入伊卡娅体内的。在她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会自动撑开一次,对她进行保护。然而伊卡娅对这段幼年时期的记忆,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那你就继续待在里面吧!只要你离开这个结界半步,它就会自动消失!我倒要看看,你要怎样不吃不喝的在里面待下去!”,说完,神秘的女人将黑色的袖袍一挥,消失在了暗夜中。 “我一定会再来的,呵呵呵呵”,漆黑的夜幕中,只剩下了女人越来越远的,缥缈的声音。 ———————————————————————————————— 地方法院。 曼维尔被关押在牢笼里,由马车运送着,送往牢狱。 都城以刺杀地方法官为由,将曼维尔判罪三年,并削夺了他的爵位。三年之后,驱逐出国境。 一天前,愤怒的曼维尔冲到法院,见到戴普出门后,不由分说便提起长刀,向戴普挥去。镇上的居民们都看呆了。 戴普吓得跌倒在地:“男爵先生,你疯了吗!” 曼维尔从众多士兵中间杀开一条路,一刀砍向了戴普的屁股。戴普嗷的一嗓子吼叫出来,鲜血顺着长袍汩汩流下。 “休得无礼!”,布多扒拉开向后退却的士兵,一拳打到了曼维尔的手腕上,曼维尔的刀哐当一声掉到地上,随后被士兵们按倒在地。 ———————————————————————— 雨逐渐的停了下来。地上的水洼汇成小河,缓缓流过。 伊卡娅待在结界里已经很久了,她不敢离开这光壁半步。那个美丽而可怕的女人,或许就一直守在旁边,等待着自己走出结界的那一刻。 她在结界里蹲下身,捧起了流过的雨水。她渴极了,冰凉的雨水缓缓的顺着喉咙滑过,令她感到浑身更加的寒冷。 天逐渐亮了起来,雨也彻底停了。 她望着周围的森林,感到十分陌生。她迷路了。 她从没有在这片森林里走入这么深。昨晚仓促的奔逃,并没有让她在这错综的森林里,记住来时的路。 她仔细的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四周安静一片。清晨的阳光已经洒下,森林又显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 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离开,她会不会一整晚都藏在附近监视着自己?伊卡娅心里疑惑着,不敢离开这个结界。结界散发着微微的白光,守护在自己周围。一只林鸟落在上面,瞬间被结界击飞,弹射出老远。那只林鸟惊恐的踉跄着飞走了。 又过了许久,周围依然安静一片。放眼望去,所及之处,并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她应该是走了吧?”,伊卡娅想。然后将脚试探性的迈了出去。她的脚刚从结界的光壁穿过,就又犹豫着收了回来。她依然害怕,不敢出去。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温暖的阳光明晃晃的从树冠洒下,照耀在潮湿的地面上。五颜六色的鲜艳蘑菇从堆满了落叶的地面上生长出来,一簇一簇的,很是美丽。 伊卡娅想,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最后不是渴死就是饿死。想了一会儿,她鼓足了勇气,抬起脚迈出了结界…… 第四十三章 女巫塔塔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竟然让她跑了!”,特洛伊站在教堂的木窗旁,十分不悦的想。 伊卡娅的逃脱,彻底打乱了特洛伊的计划。 “阿斯摩丢斯四年之后,必定会循着诅咒去找那女孩。我如果不抓到伊卡娅,就无法找到阿斯摩丢斯,也就无法用封魔咒来控制那只魔鬼!”,特洛伊摩拳擦掌,内心极度烦躁。他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特洛伊的目的很明确,他要找到那只万恶的魔鬼,然后用封魔咒制服它!然而,制服它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替瓦纳国除掉威胁,而是为了,让阿斯摩丢斯臣服于自己!特洛伊要让魔鬼成为自己的傀儡,帮助自己去实现更多的隐藏在黑暗中的计划! 特洛伊双手比出剑指,合十在胸前,然后双目紧闭,口中默诵黑魔法咒语。 地方法院中的戴普,正靠在椅子上打盹。他突然坐起身来,表情麻木,双目混沌。他的身体像喝醉了一样开始站不稳,不停的左右晃动着。然后,又突然像木桩一样站住不动了。他张开嘴,毫无情绪的喃喃低语道:“是的,主人,按您的吩咐去做”。 ———————————————————— 伊卡娅飞快的跑着,向着不知名的方向。 迈出结界后,那个可怕的女人并没有出现。而阿尔文在她体内植入的结界,也在她走出光壁之后,化作透明的碎片,消失在了空气里。 森林里没有道路,伊卡娅在错综的枝干间费力的前行着。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只想赶快逃离昨晚待的那个地方,越远越好,不要再遇到那个可怕的女人。 天色又渐渐的暗了下来,她摸索着行进了一整天,并没有走出森林,反而更加深入的,走到了森林的腹地。 她没有力气了,一天的前行令她又渴又饿。 她坐了下来,想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去找一些能吃的野果之类,来缓解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 没休息多久,她就立刻起身了。太阳就要完全落山了,只剩下了森林远处的一圈橙红的光晕。她扒开草茎,向前方仔细的望去,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可怕女人的脸。 她吓得一哆嗦,不由得向后坐在了地上。 “呵呵呵呵,又见面了小姑娘。这片森林已经有几十年没人来过了,我都快忘记人类血液的味道了”,女人伸出尖尖的舌头舔了一遍上唇,仿佛回味似得咂咂嘴。伊卡娅从没有见过面容这么美丽的女人,她笑起来的样子娇媚而动人,仿佛能够摄人魂魄。可是这个女人,却口口声声的说着要喝人血。 她的眼眶和自己一样,向四周晕染出一片漆黑,嘴唇也是黑色的。她裹在黑色的长袍里,修长的指节上,是黑色的尖锐指甲。 伊卡娅转身便跑,拖着疲惫的身体。 “你去哪儿呀,你是跑不掉的”,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见那女人伸出手,黑色的指甲对着前方虚空一晃,伊卡娅的前方,便迅速延伸过来许多错综的树藤。树藤像一条条扭曲的蛇,将前路封死,形成了一层网状。 伊卡娅惊呼一声,停下身来。前路被堵死了。她转过身,望着正前方迎面飞来的黑袍女人,害怕的张大了嘴巴,捂住了胸口。 黑袍女人双手一挥,一根根树木的藤蔓便蠕动着向伊卡娅移动而去,伊卡娅躲闪不及,手脚纷纷被树藤缠绕,然后被吊到了半空,身体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终于可以美餐一顿了”,黑袍女人开心的笑着,朝伊卡娅扑了过去。伊卡娅吓得紧紧闭上了双眼。 黑袍女人飞到伊卡娅身边,双脚踩在藤蔓上,用宽大的黑色袖袍将伊卡娅的身体遮挡起来,然后脑袋从袖袍下面钻了进去。 “我要开始了”,黑袍女人媚笑着,露出细碎而锐利的小小尖牙,朝着伊卡娅的脖颈,猛的咬了下去。 鲜血顺着伊卡娅的脖子流下,几道红艳的血迹,向下延伸而去。 伊卡娅闷哼一声,咬着牙,忍受着脖颈被尖牙咬入的巨大刺痛,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的血为什么是这种味道!”,黑袍女人突然掀开了遮挡着伊卡娅的黑色袖袍,一脸惊愕的纵身向后跃去。她停在半空,用袖袍擦着嘴角的血迹,牙齿上,满是腥红。 “你的血,味道比普通人的还要诱人!”,黑袍女人一脸惊讶。面对如此美味的鲜血,她却不敢继续享用,因为一般人不会拥有这种血。 她低头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不可思议的说:“你,你被魔鬼诅咒过!你的血液里,流淌着与魔鬼签订的契约!” 被咬后的伊卡娅,已经在树藤上昏死了过去,脖子上几个细碎的伤口,正在不停的渗出鲜血。她的四肢向下耷拉着,嘴唇越来越苍白。 —————————————————————— 都城,王宫大殿。 国王焦虑的在宝座下来回踱步,满脸的苦恼与不安。他的王袍长长的拖在光洁如镜面的大理石地面上。 赫利奥斯静静的站在大殿内,低着头,默不作声。 “大法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第二与第三祭司,为什么会双双死掉!”,国王恼怒的发问。 “陛下,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您暂且不必担忧”,赫利奥斯沉稳的说。 “我怎么能不担忧!不远处的邻国,早就对瓦纳国的土地垂涎欲滴了!他们咒法强大,兵力是瓦纳国的数倍以上,如今,我们死亡了两名祭司,这个消息一旦传过去,他们难免会趁虚而入进行侵略!”,国王的声音颤抖着在大殿内回响着。 赫利奥斯微微一笑:“陛下,难道您忘了,我们还有被囚禁在【时之荒野】的,第一祭司了么?” ———————————————————— 伊卡娅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晃动着昏黄烛光的窄小石屋里。石屋的墙壁缝隙里填满了稻草,蜡烛在墙上的石洞里跳动着火焰,烛油缓缓的流淌下来。 她躺着的,是一张用石头垒成的床,床上铺着的,是前天晚上,攻击自己的那头棕熊的皮毛。而那颗硕大的棕熊头颅,就瞪着眼睛,被冷冷的放置在墙角。 她坐起身,感到脑袋一阵眩晕,她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血洞已经结痂愈合了。石屋的木门突然响动,发出吱呀的声响。森林间的晚风从门缝涌动进来,吹的烛火一阵晃动。 伊卡娅紧张的站起身,害怕的瑟缩到墙角。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生么事情。她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那个神秘女人狠狠咬过来的,尖锐而细碎的牙齿。 门开了,一个裹在黑袍里的身影,优雅的走了进来。伊卡娅屏住呼吸望去,只见那个身影抬起了头。烛光下,是那个神秘女人,媚笑着的脸。 “你醒了”,女人的手里端着一盆香味四溢的肉汤,肉汤中,是棕熊的一只手掌,以及各式的鲜嫩野菜。伊卡娅闻着那香味,饥肠辘辘的感觉瞬间重新复苏。 “喝些肉汤吧”,女人将盆子放在旁边的一张石桌上。 伊卡娅咽着口水,忍着肚子里的饥饿,警惕而慌张的问道:“你到底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我的住所。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师傅,我会传授你强大的黑魔法,改变你将来的命运”,女人微笑着,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着:“我是女巫,塔塔”。 第四十四章 时之荒野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寂寥的天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灰云,空虚的打下。 这里是【时之荒野】。一座不属于瓦纳国,也不属于任何其他国家的孤寂的小岛。 地图上没有这座岛屿的存在。 即便自古以来的地理学者,都发现过它。但这片小岛所在的位置,在地图上仍旧只是一片灰色地带,代表着未探索,和不存在。 是什么原因,导致所有的探险家和地理学者们,都不愿将这座小岛记录下来呢? 这是一座百无聊赖,没有生机的孤岛。没有飞鸟,没有野兽。岛上是大片坚硬而冰冷的灰黑色岩石,它们终日沉默在巨大的寂静中,聆听着海潮的低吟。这座岛上,只生长着一种植物,【瞬息藤】。 这是一种扎根于岩石,只存在于【时之荒野】的藤蔓植物。它们仅依靠淡薄的阳光,和海上的潮湿雾气,就可以疯狂而磅礴的生长。【瞬息藤】遍布【时之荒野】,将岛屿染成一片墨绿。可怕的是,【瞬息藤】会剥夺和洗净所有进入【时之荒野】的生物,所拥有的一切记忆。它们会在夜晚,扭动着蛇一般的身躯,探索着空气里的生物,然后将藤蔓覆盖过去,将生物的记忆,一丝一缕的抽离。所有进入小岛的人,都会忘记自己的过去,唯一能记住的,只有自己的名字。 并且,这座小岛还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它可以让进入岛屿的任何东西和生命,都永远保持在刚进入岛屿时的样子。令其不再生长,不再变老,也不会腐坏。同时,也会丧失进食与饮水的生理需求。仿佛时间不再前行,永远停顿在这一刻。最终,成为时间的荒野。让所有进入到这里的生物,得到永生。 曾经,许多人为了得到永生,而独自进入到【时之荒野】。然而这些人,最终都在这座庞大而寂静,日复一日毫无变化的岛上,患上了抑郁症。他们在精神极度崩溃中,自杀而死。岛上除了大片墨绿的【瞬息藤】,以及灰黑色的岩石之外,再无其他的样貌。在这种孤寂的环境下,没有任何的人类,成功的生存下来。 然而,在靠近岛屿西侧的悬崖旁,一个布满了瞬息藤的暗无天光的深洞里,却存活着一个衣衫破烂,长发不整的神秘男子。与其说存活,不如说是囚禁。他的身体四肢,被瞬息藤紧紧的缠绕,吊在巨洞中央。他的双眼泛着红光,冰冷的脸上毫无表情。 他被囚禁在这个地方数个世纪了。他是瓦纳国的第一祭司:简。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曾经。除了历代瓦纳国国王,与护国大法师之外,世界上无人知晓“简”的存在。 他是数个世纪前的第一祭司。也是除了先神父迦叶尔外,唯一完全掌握了封魔咒的人。 自从掌握了封魔咒之后,简因过度的欲望而迷失心智,无法控制体内封魔咒的力量,最终彻底丧失了思维,成为了一个只懂得杀戮的机器。同时代的护国法师,协同第二与第三祭司,经过数日的激战,最终,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将简囚禁在了【时之荒野】。 在时之荒野,简被【瞬息藤】抽离了先前的所有记忆,忘记了体内蕴藏着的封魔咒的力量,同时,也获得了永生。深洞中的瞬息藤被当时的护国大法师下了强大无比的咒术,一旦有人想要释放简,那么洞内的瞬息藤,就会贯穿入侵者的身体,将其绞碎成肉泥。 —————————————————— 瓦纳国都城,王宫大殿。 “大法师,你的意思,是要将第一祭司简,从时之荒野释放出来么”,国王问道。 “是的陛下。失去了意识的简,更容易将体内封魔咒的力量完全释放,比存在着自我意识的法师,力量更加惊人”,赫利奥斯回答。 “自从简被囚禁以来,瓦纳国就再也没有任命过其他第一祭司”,国王感慨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简制服了阿斯摩丢斯之后,我们又当如何去制服,失去了自我意识的简呢?格兰与欧恩已经死了,凭借大法师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对付得了简么?” “陛下不必担心。即便简拥有着封魔咒的力量,但阿斯摩丢斯作为上古时期的魔鬼,它的力量也早已经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我已经无法用法术强度的计量单位【帕洛】,来估算它的力量了。当简制服了阿斯摩丢斯之后,法力也濒临耗尽的边缘。到那时,将他重新囚禁到时之荒野,不是一件难事“,赫利奥斯胸有成竹的说。 “既然大法师这样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国王松了一口气。 “关键是…”,此时的赫利奥斯却微微的皱起了眉头:“要如何将被囚禁的简,从时之荒野释放出来呢?又如何破解先代护国大法师,在瞬息藤上施加的咒法呢。要知道,先代护国法师下咒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任何人,将失去了自我意识的简释放。包括后任的所有护国法师在内”。 ––––––––––––––––––––– “不,我不想你做我的什么师傅,更不想学什么黑魔法!”,伊卡娅靠在墙角,态度坚决的说:“我要回家!请你放我离开!” “你认识回家的路么?没有我的指引,在这森林腹地里,你是回不去的。周围的森林都被我施了法,连鸟都飞不出去”,塔塔用黑色的尖锐指甲轻擦着下唇,摇了摇头说。 “我死也不会留在你这里!”,伊卡娅望着塔塔那尖尖的下巴,笃定的说。 “你回去也没有用,那里已经没有你值得留恋的东西了”,塔塔略带遗憾的说,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嘴角的笑容:“等我一下”。接着,塔塔走出了石屋的木门。 不一会儿,她就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这是离这儿不远处的,【贝诺河】的水”,塔塔将这盆水,放在了石桌上:“每年的万圣节前夜,地狱的幽灵都会被释放。其中喜欢水的一部分幽灵,都会沿着【贝诺河】顺流而下。所以,那天晚上的贝诺河水,也就沾染了灵力。而我,每年都会挑选灵力最强的水域,将这种河水收集。” 说着,塔塔伸出修长的黑色手指,在水面上方轻轻一划,盆里的水,竟缓缓浮现出了保格利镇的样貌。 “这沾染了灵力的河水,可以让你看到一切你想知道的画面”。塔塔的手指在水面上轻轻划动,盆中的画面,便缓缓的向伊卡娅的家里移去。 伊卡娅惊呼一声,双手捂住了嘴巴。画面中,是希尔诺娃冰冷的身体,被放入了灵柩。而曼维尔,双手拖着镣铐,被关押在光线稀疏的牢狱中。 “我可以放你回去,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乖乖的自己回来找我的”,塔塔神秘的笑着。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我离开这里?”,伊卡娅第一次鼓起勇气,直视塔塔那狭长而邪魅的双眼。 “你要与我学习三天的黑魔法,三天之后,我就放你回去”,塔塔也盯着伊卡娅的眼睛:“你是被魔鬼诅咒过的人,你学习任何法术,速度和效果,都会是常人的数倍以上”。 伊卡娅望着那盆水,咬了咬下唇:“好,我答应你!” 第四十五章 初学黑魔法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清晨的第一声鸟鸣飞入石屋,伊卡娅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从石壁上的拱形窗向外望去 森林里充满了生机,不远处的【贝诺河】水传来哗啦啦的声响。 她跳下床,推开木门,走出了石屋。 这才发现,自己昨晚所住的这间屋子,只是一座庞大而精致的石头别墅的,围墙下的小小一部分。像是一个杂物间,或者柴房。 这么大的一座石头别墅,自己只住了一间小小的破屋子,这女巫也真是小气。还说要做自己的师傅,哪有这样对待徒弟的?伊卡娅心想。 她打量着这座石头别墅。整座别墅都是由灰白色的石头堆砌而成的。尖尖的三角形屋顶上,有一扇圆形木窗。屋顶两侧,分别是两个矮一些三角屋顶。别墅右边,是一部分圆柱形的构造,圆形的石壁上,是三扇方形的窗户。而圆柱形顶部,是一个可以眺望远方的方形天台,被石墙围了起来。 石头别墅的正面,紧闭着两扇高大的棕黑色木门,木门上,是两只鹿头的骨骼,鹿角向斜后方高耸着。整座石屋被茂密的树木围绕着,伫立在绿幽幽的森林腹地,西侧,是不断传来淙淙流水声的【贝诺河】。 太阳明晃晃的照耀下来。伊卡娅见四周无人,撒腿便跑。刚跑出没多远,两根柔软的藤蔓便像蛇一样贴着地面,迅速的窜了出去!灵活的藤蔓一下便缠绕住了伊卡娅的双脚,并迅速向后拖去。伊卡娅向前栽倒在地,趴在地上,被脚上的藤蔓向后拽了回去,不一会儿,便又回到了石屋前。两根藤蔓同时松开了她的脚踝,缩回到了树上。 伊卡娅吐掉嘴里的草屑和泥土,站起身来,拍了拍被弄皱的黑色裙摆,一手插腰,一手指向石屋的大门,不解气的喊道:“你想怎么样!” 棕黑色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飞出了一团透明的水球! 那水球晶莹剔透,在空气里扭动漂浮着,停在了伊卡娅的面前,然后,浮现出了女巫塔塔睡眼惺忪的脸。塔塔的表情有些不悦:“作为一名黑魔法女巫,白天是要睡觉的,只有晚上才会出来行动!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女巫,你就必须要养成这个习惯,白天不要吵吵嚷嚷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成为女巫了!”,伊卡娅瞪着眼睛,脸颊被气的鼓鼓的:“你不是说要教我黑魔法吗,白天竟然睡大觉!” “我说了,晚上行动!”,塔塔的黑色指甲在水球里不耐烦的划过,然后水球便嘭的一下破裂,散落在了草地上。 “也好,反正我也不喜欢阳光”,伊卡娅想。然后便在石屋旁边找到一根宽大的树干,翻身躺了上去,顺便找了一片巨大的绿叶,盖在了脸上。 就这样百无聊赖的待了一整天,太阳终于落山了。 星光洒下,夜晚的森林格外美丽。 塔塔的石屋里,传出了昏黄的光晕。每扇窗前,都亮起了神秘的烛火。 木门打开,塔塔从里面飞了出来。她伸出一根手指,黑色的指甲轻轻一划,覆盖在伊卡娅脸上的叶片,便被吹到了旁边。树叶下,是伊卡娅被晕染出一片漆黑的眼角。她长长的睫毛覆盖下去,仿佛在宣召着一个美梦。 塔塔又伸出手指,向上轻轻一挑。伊卡娅的身体便从树干上被临空拖了起来。漂浮到半空中的伊卡娅清醒了,她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裹在黑袍兜帽里坏笑着的塔塔。塔塔指尖一划,伊卡娅从半空降落到了地上。 “黑魔法的学习,开始了”,塔塔的眼角媚笑着:“今天要教你的,是黑魔法的腐蚀,与控火”。 “这么大个石屋,只有你一个人住,你点那么多蜡烛,让所有的窗户都亮着,是不是太浪费了?”,伊卡娅打了个哈欠。 “因为我喜欢!”,塔塔郁闷的叫道:“我在教你黑魔法,不要跟我谈别的!” “怎么腐蚀?怎么控火”,伊卡娅毫无兴趣的问道。 “黑魔法以进攻为首要原则,初学黑魔法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对付那些愚蠢透顶的冷兵器!” 说完,塔塔从宽大的黑色袖袍里,抽出了一柄宽大而锋利的斧头! 伊卡娅看呆了,她难以相信这把斧头是从塔塔空荡荡的袖筒里抽出来的。更难以置信的是,塔塔握着半人多高的巨大斧头,竟然轻松的如同捏起一片树叶。 塔塔将斧头丢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石头被斧背砸到,瞬间碎裂。 “看好了”,塔塔伸出手,握住了的锋利的斧刃。她的掌中冒出了缕缕黑雾,接着,厚实的金属斧头,居然像烧焦了的木柴一样,开始扭曲萎缩,然后逐渐被腐蚀成了焦黑色的细碎残块,散落到了草地上。 伊卡娅吃惊的张大了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淡黄色的月光明亮的照耀下来。 塔塔身影舞动,黑色的袖袍一挥,炙热的火舌从手臂下挥出,迅猛的扑向了地面上的一块巨大岩石。岩石在烈火中刺啦作响,不一会儿,便化为了焦黑的碎块与粉末。 伊卡娅望着控火术的威力,感觉心跳都加快了。 折腾了一晚上,太阳又逐渐升了起来。 塔塔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可不喜欢太阳,我喜欢月光的滋润”,说完,她黑色的身形突然闪动,一下子飞入了石屋的木门。木门哐当一声自动关闭,将伊卡娅隔绝在了石屋外。 “又去睡了”,伊卡娅想。她等了一会儿,石屋里并没有塔塔的动静,应该是睡熟了。于是,她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屋里的石桌上,放着那天晚上塔塔端来的,带有灵力的【贝诺河】的水。 “这沾染了灵力的河水,可以让你看到一切你想知道的画面”。塔塔说过的话浮现在她的脑海。“幸好那女巫忘记了将这盆水端走”,伊卡娅想。 ———————————————— 曼维尔家。 法院的士兵奉戴普之命,在附近隐藏埋伏了好几天。 琼斯坐在曼维尔家窄小的屋子里,一条腿抬起来踩在凳子上,无聊的守株待兔着。 —————————————— 伊卡娅飞快的向森林外跑去,朝着自己家的方向。 十分钟前,她偷偷学着用塔塔的方式,在那盆贝诺河的水里,看到了回家的路线,以及离开石屋的方式,找到了石屋附近未被施法的方向。诅咒蕴藏在她的体内,让她轻易看懂了操控这河水的方式。 她要去找两个人:约克和伯莱。他们两个遵照牧师阿尔文的嘱托,在危难关头,一定会保护曼维尔家族。 第四十六章 新的力量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伊卡娅站在森林边缘的小丘上向前望去,保格利镇的样貌远远的呈现在眼前。 市井的叫卖声稀疏的传到耳畔,缕缕的白色炊烟,从红色的屋顶上慢悠悠的飘向蓝天。 她跑下小丘,径直向牧师阿尔文的墓园跑去。 她对这个老头儿没有丝毫印象,关于阿尔文的描述,都是从父母的口中听到的。但是她认识约克和伯莱!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访家里,和父母谈一些自己听不懂的事情。但每次都到访,他们两个都会匆匆离开,仿佛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的行踪一样。 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里,他们两个与自己设下了一个口头的约定。每年阿尔文牧师的忌日,他们两个都一定会前往墓园。如果有事情要找他们,那么只需在这一天,去到墓园就可以。 伊卡娅向前奔跑着,黑色的长袍被风吹向身后。 突然,脚下被突然伸出的树枝重重的绊了一下。她向前摔向地面,然后就听到了一阵熟悉而刺耳的哄笑声。哄笑声来自教会学校里,贵族家的那群男孩。 伊卡娅爬起身,手掌和长袍上沾满了泥土。碎小的石子将小臂的皮肤划破,然后深深的扎进了皮肉里。长长的白色划痕从手掌一直延伸到手臂,细密的红色血丝从白色划痕里慢慢渗透出来,满是冰凉。 “哈哈哈哈,快看这个怪物,今天终于被我们逮到了”,一个男孩指着跌坐在地上的伊卡娅,向同伴们笑道。 “今天,你们可一定要和我一起好好的教训她!“,一个头上裹着白色纱布的男孩兴奋的嚷道。他捂着上次被伊卡娅用木棍打伤的头,一种终于可以报仇了的笑容,浮现在脸上挤在一起的褶皱里。 “她用木棍打了你,你也用木棍打她!哈哈哈!”,同伴们笑着,将绊倒了伊卡娅的木棍,交到了裹着纱布的男孩的手里。 “你们跟我一起呀!不要害怕!她爸爸已经不是男爵了,她妈妈也……” “住口!”,伊卡娅站起身,声音凄哑的大声叫道。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泪珠从黑色的眼睑下无声而滚烫的滑落,顺着倔强而冷漠的脸庞滴下。 但这并不影响其他的男孩们,一起纷纷从地上捡起了结实的树枝。 “教训这个被魔鬼诅咒了怪物!她以后也会变成魔鬼的!”,贵族家的男孩们叫嚣着,手中的树枝纷纷向伊卡娅的身体打去。 伊卡娅的眼睛突然向前睁大,蓝色的瞳孔里混沌一片,黑色的烟雾从瞳孔里萦绕出来,漂浮在眼前。 塔塔传授到自己体内的黑魔法力量,此刻毫无头绪的在血液里流淌冲撞着,被方才激烈的情绪一点一滴的激发了出来。 她只和塔塔学习了一天的黑魔法,仅仅只是见识到了黑魔法的力量而已,塔塔还未曾教授自己如何使用它。 而此刻,伊卡娅的内心完全陷入了悲愤与难过之中。她只感到手掌的指节在颤抖,黑魔法的力量不由分说的涌到了掌心。塔塔口中只默诵过一次的咒语,此刻混沌的在大脑中浮现。 她口中将这句咒语默诵,瞳孔中突然迸射出黑光!紧接着,她抬起手臂向前一挥,一道炙热的火舌的“嗖”的一声从黑色的袖袍中挥出,剧烈的向前涌去! 男孩们手中的树枝,在快要接触到伊卡娅身体的一刹那,瞬间被火焰吞没!那些树枝在火舌中刺啦作响,不过半秒的时间,便化为了黑色的灰烬,散落到了地上。 男孩们看呆了。他们惊讶的张着大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伊卡娅的袖袍挥出烈火的画面,牢牢的定格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而此时的伊卡娅,裹在黑袍中站在原地。她乌黑的长发散乱在肩后,眼睛周围,萦绕着可怕的黑色烟雾。 她没有停歇,左手袖袍紧接着斜向一挥,又一道火焰从手臂下挥出,径直扑向一脸惊愕的男孩们。他们的头发“嘭”的一下燃烧起来,喷发出一片金色的火星。他们惊叫着扑打着头,彼此面面相觑,发现他们已经全部变成了光头。 “啊——跑啊!”,一个男孩惊恐的带头喊道,接着撒腿便逃:“伊卡娅变成魔鬼了!” 其他男孩原地怔了怔,立刻跟着反应过来,转身便向各自的方向逃去。火舌从他们的身后追去,顷刻便将他们后背的衣服燃烧起来。初次使用黑魔法的伊卡娅有些手忙脚乱,她不知如何精准的控制这份力量。那神秘的力量在她体内涌动着,难以听从她的意志。她全身都紧绷起来,急忙慌乱的收手,将黑魔法硬生生的压制回体内。 喷薄而出的黑魔法被反向压制,如江水逆流一般被强制压回。伊卡娅只感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男孩们身上的火焰也随即消失,他们光着头,惊呼着向四面八方逃窜而去,裸露在身后的,是衣服被烧光后的,光秃秃的屁股与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顶空。磅礴的阳光洒向地面,伊卡娅在明晃晃的正午的阳光里,睁开了眼睛。 她慌乱的起身,发现掌心由内而外晕染出一片漆黑,应该是刚才使用黑魔法留下的痕迹。 她顾不得多想,继续向阿尔文的墓园跑去。 路过了自己的家。那条熟悉的路,与那座熟悉的房子 一如往常的呈现在眼前。她停下了脚步。 房子周围和院子里,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 她犹豫着,推开了院子的大门,走进了屋子。屋子的门被打开,面前的景象,是琼斯醉醺醺的坐在长椅上,仰头灌着威士忌。 琼斯没想到会有人进来,也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自己等候了多日,以为根本不会等到的伊卡娅。 伊卡娅也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望着同样目瞪口呆的琼斯:“你是谁!” 琼斯也被吓了一跳,他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他扶住了歪下去的帽子:“快把她抓起来!”,琼斯惊呼。然后跑到院子里:“嘿!都给我起来!人闯进来了都不知道”。 院子里的草垛和木桶后,纷纷站起了十几名睡眼惺忪的士兵。他们握着明晃晃的长剑,摇晃着晕沉沉的脑袋,慌乱的聚在了院子中央。 “还不快拿下!”,琼斯嚷道。 伊卡娅意识到情况不妙,她望着堵在门口的琼斯,然后转身朝自己房间跑去,接着紧紧的关闭了房门。 桌上是之前曾翻阅的家族编年史,她一把抓了过来塞入怀中。床边,是每个寂静的夜晚,曾用来划破手腕的小小匕首。她将匕首抓了起来,对准了被士兵们踹的哐当作响的木门。 木门被嘭的一声踹开,伴随着一阵风。 “乖乖的跟我们走,免得吃苦头”,琼斯斜着嘴笑着。 “这里是我的家,你们想干什么!”,伊卡娅颤抖的说 琼斯叹了口气:“我劝你还是放弃抵抗吧!曼维尔因为蓄意伤害戴普大人,爵位已经被削掉了,至于你母亲——” “是你们……是你们干的!”,伊卡娅冰冷的脸上,再次悄无声息的涌出泪珠。她表情沉默着,望着屋外几十名士兵手里明亮的刀剑。 内心的悲愤再次燃起,无法控制的黑魔法力量在体内涌动起来。她抬起头,蓝若宝石的瞳仁变得漆黑。黑色的烟雾从混沌的眼眸中飘散而出,将琼斯一帮人吓的后退了几步。 “不要怕!把她拿下!”,琼斯躲到士兵们的身后,向前一指。 伊卡娅的指节绷紧,掌心不受控制的涌出了浓重的黑色烟雾,控火术的力量在体内翻滚着。原本冰冷的面容变得愤怒,她张开嘴,表情狰狞的大声呼喊,身边涌动起了猛烈的风,将她的头发凌空吹起,黑袍猎猎作响。她被黑魔法控制,完全失去了自我意志。 士兵们哆嗦着正要后退,只见伊卡娅黑色的袖袍一挥,汹涌的烈火便咆哮而出,将整所房子点燃!琼斯提前逃到了屋外,望着被困在屋内的士兵们,张口结舌。 黑魔法的火焰不同于人间烟火,无论是毁灭度还是灼烧度,都有着可怕的力量。 不过几秒的时间,整所房子,就都化为了黑色的灰烬,散落到地上。十几名士兵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们在黑魔法的火焰中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随房子一起沦为了乌有,尸骨无存,只剩下地上的黑色粉末。 琼斯站在院子中央,脸上是被风吹来,黏在汗水上的漆黑灰尘。他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这里。 伊卡娅的家已经没有了。在黑魔法的火焰中彻底被焚毁。 缕缕的白烟中,是站在焦黑灰烬中,意识逐渐清醒了的伊卡娅。她站在原地,身上蒸腾着黑色的烟雾。有风吹过,漂荡起满地的灰烬,弥漫了天空,模糊了世界。 “你为什么要传授我黑魔法”,伊卡娅小声哽咽着望着周围自己造成的一切,想起了塔塔的那张邪魅的脸。 第四十七章 控火与腐蚀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森林石屋。 塔塔站在伊卡娅的待过的小屋里,望着石桌上的那盆水。 “这盆水的灵力用光了”,塔塔的指尖划过水面,水面上没有任何反应。 数个小时前。 塔塔站在石屋的圆窗前,望着逃跑了的伊卡娅。塔塔的指尖轻轻一划,围绕在石屋旁的禁锢法术,便悄然的打开了一个缺口。伊卡娅按照贝诺河水的指示,小心翼翼的探头从缺口处跑了出去。待伊卡娅跑远了,塔塔微笑着将指尖一挑,禁锢法术的缺口,就又闭合了起来。 她望着伊卡娅消失在远处的黑色背影:“你会重新回来找我的,呵呵呵”。 —————————————————— 保格利镇。 伊卡娅向阿尔文的墓园继续跑去。她脚下生风,黑色的身影在空气里倏的滑过,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她没有发觉自己的速度变快了。由于体内有着魔鬼的诅咒,黑魔法的力量已经迅速的将她的体能提升到了常人的数倍以上。 安静的墓园清幽的躺在眼前,绿草茵茵,鸟叫虫鸣。 她向四周环顾,没有看到约克和伯莱的身影。墓碑上是阿尔文的生平,简约的纹路镌刻在石碑边缘。 她靠在白色岩石砌成的围栏旁,取出怀中的家族编年史,随意翻阅着。这是她唯一抢救出来的物品,记录了曼维尔家族发生过的一切。再一次翻到了家族古堡的那一页,她停住了。书中对这座古堡的描绘,生动而逼真,她仿佛看到了这座古堡,就出现在每个独处的寂静深夜里。高耸的古堡庞大而美丽的屹立在自己眼前,在月光下透露着难以言说的神秘。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很久,约克和伯莱依然没有出现。她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她害怕那些想要抓她的人,会找到这里。 她向附近的一棵粗壮榕树跑去。榕树树干上,有着一片被切割出的平整区域。这是约克和伯莱,与自己设下的另一个约定。如果想在其他时间找到他们,那么就在这棵树上刻下留言,如果他们看到了,就一定会来帮助自己。 伊卡娅无法在树干上写下自己遇到的所有事情。于是她找来一块有着锐利棱角的黑色岩石,在树干被切割下的那片平整区域,简易的画了一幅地图。地图上有两片区域,一片代表保格利镇,一片代表镇外的榕树林。她在榕树林上划了一个七芒星,简单的标记了女巫塔塔的石屋位置,又在保格利镇的区域,划了一个箭头,指向了七芒星。箭头下方,她刻下了:“救我”。 她明白自己已经不能待在镇里了。现在到处都是抓她的人,并且,她的黑魔法要了十几名士兵的性命,法院一定不会放过她,所以逃出镇外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唯一的退路,就是藏身那片庞大的榕树林,而一旦进入了森林,那个喜欢喝人血的女巫,就又会找到自己。 被那个女巫抓到,应该比被士兵抓到要好,伊卡娅心想。起码那个女巫会给自己食物,给自己住的地方,并且还要做自己的师傅。 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伊卡娅站起身,发现了那几个被自己烧成光头,露着屁股跑回家的男孩们。此刻,他们正头顶着草环躲在不远处,趴在地上窥探着自己。 “是想让我把你们的衣服都烧光吗!”,伊卡娅喊道。 男孩们吓了一大跳。发现自己暴露了,立刻起身向后跑去,边跑边喊:“就在那儿!快呀快抓住她!” 话音刚落,墓园四周便相继露出了明晃晃的白光,刺的伊卡娅闭上了眼睛。数不清的士兵将墓园团团围了起来,刀剑的白光犀利而杀意满满。 目光呆滞,表情僵硬的戴普走了出来。他双目无神,没有意识,颤巍巍的向前伸直了手臂:“抓住她”。 伊卡娅环顾四周,士兵们已经将这座小小的墓园团团围了起来,密密麻麻的一片。 伊卡娅皱起了眉头,目光变的冰冷而犀利。她站在阿尔文的墓碑旁,望着一步步包围过来的士兵,指节逐渐绷紧。 “这个怪物会喷火!”,头上裹着纱布的男孩叫道。 士兵们从身后举出厚重的金属盾牌挡在面前,逐渐的向伊卡娅聚拢而去,将她团团围了起来。盾牌的缝隙里,刺出了锐利的剑刃。 望着包围而来的士兵,这次的伊卡娅没有任何畏惧。她抬起头,任凭汹涌的黑魔法涌到掌心,接着,汹涌的烈焰从袖袍下挥出,遮天盖地。 士兵们将盾牌举在面前,将烈焰挡在盾外。暗色的盾牌顷刻间被烧的通红,迸发出火星。士兵们赶忙将滚烫的盾牌扔到地上,手持刀剑向前刺去,将伊卡娅的身体禁锢起来,使她动弹不得。她的双臂被反扭,黑色的冰冷铁链将她的手腕牢牢拴紧,并扣上了一把金属大锁。 伊卡娅挣扎了一番,然后身体不再动弹。她站在原地,眼中涌出了浓重的黑色烟雾。她的每条血液脉络,都诡异的逆流起来。 腐蚀术的力量从她的体内翻涌而出,缕缕黑雾在她的黑袍里冒了出来。手腕上的粗大铁链,瞬间被腐蚀成了一滩烂泥,掉落在地。腐蚀术的黑色烟雾顺着架在她身上的刀剑向剑柄蔓延而去,所及之处,通通化为了黑色的烂泥,掉落在地。士兵们惊恐的望着手里的锋利刀剑被腐蚀干净,内心纷纷恐惧,接连向后退去。 伊卡娅抬起双眸,混沌的目光从面前的一片士兵身上扫过,目露凄寒,令人毛骨悚然。一个胆小的士兵哆哆嗦嗦的向后退去,被戴普抓住了后背。被蛊惑后的戴普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刺进了这名士兵的胸膛。士兵哀嚎一声,白眼上翻,倒在了地上。 “抓住她,敢后退的人,格杀勿论”,戴普从喉咙里发出僵硬的声音。 站在原地的士兵们看到了戴普的举动,额头上纷纷冒出了紧张的汗珠。他们进退两难,寸步不敢向前,但也不敢违抗戴普的命令。最近戴普的言行十分诡异,仿佛变了一个人,令所有人都心生疑惑。 伊卡娅的意识被黑魔法控制,她双臂交叉一挥,炙热的火舌汹涌的向前扑去,士兵们慌张的躲向两旁,互相推搡踩压着。黑魔法的火焰从士兵们让开的宽大缝隙中咆哮而去。伊卡娅脚下生风,从开辟出的这条路上,向森林逃去。 她的意识逐渐清醒,一头扎入了茂密的榕树林,将戴普一帮人远远的遗弃到了身后。 不远处的半空中,一个裹在黑色长袍里的高大身影,凌空向伊卡娅俯冲过去。迎面的风吹起了他的兜帽,露出了特洛伊那张肃然的脸。 “别想逃!”,特洛伊低哑着喉咙,恶狠狠的说道。 两道法术黑光从特洛伊的胸前显形,以猎鹰般的速度向伊卡娅逃跑的身影打去。那黑光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清晰的传到了伊卡娅的耳畔。黑光气势汹汹,顷刻间就能将她击倒! 突然,森林的前方吹来了一阵冷风,冷风中,迸射出两道一模一样的法术黑光。两道黑光将特洛伊的黑魔法拦截,撞击在一起的刹那,一圈冲击波迅速的向四周扩散而去,将远处刚站起身的士兵们掀翻在地。 “什么?是谁!”,特洛伊看到自己的黑魔法被精准的拦截,无比惊愕的皱起了双眉。 “哈哈哈哈”,森林里传来了塔塔邪魅的笑声。伊卡娅望向前方,只见空气中涌动着一团诡异的黑雾,一双宽大的黑色袖袍在黑雾中像蝙蝠的翅膀一样张开,露出了塔塔的娇滴滴的身形:“出乎我意料呀,想要得到你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多,而且仿佛都很厉害呢”,塔塔媚笑着用黑色的指甲擦过黑色的下唇:“不得已,我只能来救你了”。 “是谁敢在我的面前如此嚣张!”,特洛伊俯身冲进了森林。 “啊哈哈哈哈”,森林里传来了塔塔的笑声。她抬起一只手臂,用黑色的袖袍将伊卡娅罩了起来,另一只袖袍也覆盖了上去。一团黑雾将二人笼罩,然后涌动着向后疾速退去,消失在了远处。 特洛伊来晚一步,他以闪电般的速度降落到伊卡娅方才的位置。四周什么都没有。 “有新的角色出现了”,特洛伊双目冷酷,嶙峋的指节紧绷着在地面上抓起,留下了五条深邃的抓痕。 第四十八章 回归石屋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一阵黑色的旋风出现在草地上。黑雾散去,塔塔的身形旋转着降落。 扑通一下,伊卡娅从塔塔宽大的黑色袖袍中跌落。眼前屹立着的,是塔塔的灰白色石屋。 伊卡娅爬起身,情绪无比低落。她已经停止了抽泣,脸上只剩下风干的泪痕。她首次体验到了眼泪的感觉。魔鬼的诅咒使她从小就不具备哭泣的欲望,而今天,这种感觉第一次破茧而出。 她站起身,再一次恢复了冰冷的面容。 “怎么样,还想回去么?”,塔塔问。 “那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那里”。 “这么说,你愿意留下来了?”,塔塔的身形出现一阵模糊的扭曲,然后转瞬间飘到了伊卡娅的身后,将鼻尖凑近伊卡娅的侧脸,邪笑着说:“我教你的黑魔法,关键时刻很有用吧”。 “我不喜欢它” “但你使用它了。十几个士兵的性命,消失在了你的控火术里”。 “那不是我情愿的” “那些人可不管你在想什么,他们只看结果”,塔塔的身形突然消失,又嘭的一下从迸发出的黑色烟雾里出现在伊卡娅的面前:“结果就是,你现在只能留在我这里,别无选择” “不,我有的选”,伊卡娅冷冷的说。她无畏的对上了塔塔的眼睛。塔塔被看的吓了一跳,接着她笑道:“哦?说来我听听” 伊卡娅的袖袍里,无声的抖落下一枚银闪闪的匕首,落入手中。有冷风吹过,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她闭上了眼睛,手握匕首迅捷的划向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喷溅而出,在暗淡的天光下遮蔽了视线,沾染了她的黑色长袍。她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脑海中渐次闪过从小到大的每个画面。 烛光摇曳的小屋,独自一人的森林,废弃的墓园与荒芜的教堂,以及每个深夜里,划过手腕的冰凉。 她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慢慢的合上了蓝色的眼睛,将宝石般的瞳仁藏在了眼皮下。地上的落叶扑簌簌的被风吹动,从她消失了生命迹象的身体上无动于衷的掠过。她眼角的黑色印记静默着晕染开来,黯淡了整个世界。旁边,是惊呆了的塔塔。 “可惜呢……”,塔塔的眼角向下拉扯出淡漠。她望着自杀了的伊卡娅,轻轻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 阿尔文墓园。 两个穿着白色法袍的身影,静默的伫立在灰色的石碑前。微风浮动着他们白色兜帽的边缘。细碎的额发下,是约克和伯莱安静的脸庞。 这些年,他们两个潜心修炼白魔法,各自的法力都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 “牧师已经离开很久了,真希望他能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约克轻声说。 “是啊,如果牧师在,他一定会告诉我们该怎么做”。伯莱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拨弄着身旁的草茎:“第二与第三祭司都死了,【谦卑之影】和【诸神之影】不知去向。而被诅咒的曼维尔家族,至今也没有找到解除诅咒和对抗魔鬼的方法”。顿了顿:“关键是,我们没有办法将特洛伊的真实面目,告知所有人。他计划周密,每件事都做的滴水不露,护国大法师都没有看穿他。他在每个人的眼里,都树立了慈爱神父的形象,想要将他揭穿,实在是太难了” 提到曼维尔家族,约克不自觉的想起了与伊卡娅有过的约定。于是他随意踱着步,走到了那棵可以留言的榕树下。 望着伊卡娅画下的地图,与她刻下的“救我”,约克后背一阵紧绷。“快走!曼维尔家出事了!”,他慌忙招呼伯莱,向曼维尔家的方向赶去。 片刻后。 约克和伯莱怔怔的站在原地。 曼维尔家的房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一片空荡荡的地面。地面上,是厚厚的黑色灰烬。残余的白烟从灰烬里缕缕的冒出,被风吹散在空气里。 约克抓起地面上的一撮灰烬,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是黑魔法!”,约克神情严肃的说。他撒开手,手中的黑色灰烬飘荡在空气里,逐渐消散。 —————————————————— 暗夜。 黑漆漆的森林被冰冷的月光照透。 塔塔将手中的铁锹扔到一旁,望着面前掘出的一个深坑。 黑漆灵柩的盖子,静静的躺在一旁。灵柩里,是血红色的的布匹。塔塔双手捧起伊卡娅的尸体,这个十三岁女孩的黑色长袍向下垂去,脑袋歪向一旁。脖颈处,是凝固了的黑色血浆。 塔塔抬头望了望皎洁的月亮,黑色的眼睑融化在夜色里。她将伊卡娅缓缓的放入了灵柩。身后森林里的乌鸦难听的叫唤起来,在月光下睁大了眼睛,望着被放入了灵柩的新鲜尸体。 土壤被重新覆盖下去,灰黑色的石块压在了上面。拱圆的墓碑嵌了进去,复古而尖锐的文字篆刻着“伊卡娅-曼维尔”。 一只红色的玫瑰在塔塔的黑色手指间旋转而出,鲜艳的仿佛能滴出血液。她将玫瑰放到鼻翼下,轻轻的嗅着它的芳香。黑色的双唇吻上了鲜红的花瓣。绿色的花茎上布满了尖刺,塔塔的指尖被扎破,殷红的血滴鲜艳的在月光下渗了出来。她将手指放在舌尖,像品尝美妙的葡萄酒一样,将舌尖舔过血液,腥甜渗透味蕾。 蝙蝠成群的挥舞着翅膀在圆月下涌过。一阵冷风从墓碑旁掀起,塔塔的黑色长袍在晚风中拂过,向远方飞去,将夜,丢弃在墓碑后。被她吻过的红色玫瑰,掉落在了灰白冰冷,固执而坚硬的墓碑前。几片花瓣从上面摔落,静静的陪葬在花身周围。 一群黑色的乌鸦在凝重的夜色中叫嚣着,围绕着墓碑打转,月光下的黑色羽毛冰凉而锋利。 —————————————————————— 约克和伯莱的白色身影飞快的在森林里穿梭着,朝着伊卡娅标记的位置赶去。 树上刻下的地图过于潦草,他们只能粗略的判断出大概方位,然后凭感觉试探性的寻找着目标。 “呦~又有两只猎物送上门了”,塔塔将脸凑近了盆中的贝诺河水,望着水面上显现出的约克和伯莱:“最近,这森林腹地很受欢迎呢”,她黑色的长指甲轻擦过下唇,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约克和伯莱已经在这森林深处寻找了一整天,一无所获。他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思考着明天该如何换个方向,继续搜寻伊卡娅标记的位置。这简直太难了,仅凭一个模糊的方向,就想找到一个具体的地点,在这广袤而错综的森林里,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伯莱,你去生一堆火,我去看看能不能打到猎物,当做晚餐”,约克向伯莱挥了挥手,然后离开了原地。伯莱应了一声,开始寻找干燥的枯木。 几十分钟后,月亮的轮廓饱满的挂在了夜空。一队蝙蝠呼啦啦的扇着翅膀在月光下飞过,黑色的身影宣告着属于它们的夜晚时刻。 又过了一会儿,不远处的灌木里,传来一阵窸窣。约克的肩膀上挂着两只不知名的巨大林鸟,向伯莱生起的篝火快步走来:“这晚上的森林里视线看不清,没打到什么大个儿的猎物,不过这两只大鸟,也足够我们饱饱的吃一顿了”,说着,约克将肩上的大鸟卸下,扔在了地上。两只肥肥的大鸟歪着脖子躺在篝火前,脑袋耷拉到地上。 伯莱坐在篝火前的一块石头上,头微微的低着,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扑腾着的火焰。他脸色低沉,一言不发,身体一动不动。 “哎哎哎,你可别想偷懒,快去把鸟收拾了”,约克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冲伯莱说道:“为了打这两只鸟,我可是上蹿下跳的,瞧瞧我的这一身泥弄得!” 伯莱沉默着,眼神里满是凝重。他微微的抬起了头望向了伯莱,面容十分冰冷。 “你怎么了?”,见到伯莱这副样子,约克疑惑的问道。换做以前,伯莱早就屁颠屁颠的跑去给猎物拔毛剥皮,并一脸兴奋的向自己描述着他就地取材调配出的新式调料了!而今天,他的反应却和以前大相径庭。 “我们迷路了,我们根本就没有走出多远”,伯莱有气无力的说。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约克一脸的不解:“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沿着伊卡娅标记的方向,走的直线吗?” 伯莱抬起手臂,指了指右手边的一个方向。 顺着伯莱手臂的方向望去,约克看到了一片熟悉的黑色灰烬。 那是他们今天中午烧起的火堆。火堆中央,是他们中午打到的一只野兔,吃剩后的残骨。伯莱将这只野兔的脊椎骨插到了灰烬里,习惯性的做个了个标记。 约克惊呆了。他们从中午开始进入森林腹地,一直前行,但却又回到了出发时的原地。 半空中,塔塔的黑色身影鬼魅般的划过。她藏在高大的树冠背后,望着篝火旁的约克和伯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这两只猎物的血,好像也很好喝,一个小小的障路法,就把他们困住了,呵呵呵呵。” 第四十九章 灵柩开启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一道黑色的冷风诡异的打着旋儿,扑向了伯莱燃起的火堆,火焰瞬间熄灭!屡屡白烟飘向了冰凉的月光,周围瞬间一片漆黑! “啊,是谁!”,伯莱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警惕的望向四周。约克也觉察到了异样,并迅速做出了反映,纵身跃进了附近的灌木。 待双眼适应了漆黑的环境,他们借着月光向四周望去。黑漆漆的森林里,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他们躲在灌木里,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面对未知的侵犯,他们丝毫不敢暴露位置。 塔塔站在一根高高的树枝上,将躲在灌木丛中的约克和伯莱看得一清二楚。她嘴角一挑,两道法术黑光呼啸着向二人打去。 黑光隐匿在夜色中,在空气里划过箭矢般的风声! “快闪开!”,约克一把推开伯莱,同时自己也向旁边翻滚而去。 塔塔的黑魔法径直击向了地面。轰隆一声,土屑飞溅,一个巨大的黑色深坑被炸了出来,缕缕白烟扭曲着飘向夜空。 “是黑魔法!”,约克喊道。话音刚落,又是两道黑光分别击向了二人。 “御!” 白魔法结界被瞬间撑开,光壁将四周照亮。但结界撑开的时间还不到半秒,就瞬间被塔塔的黑魔法击碎,约克和伯莱被猛烈的冲击力重重的推向后方,双脚在草地上滑过,草丛的根茎纷纷被掀起。 “呦,这两个家伙的还是有点东西的,居然在我的一成法力下活了下来”,塔塔的黑色指甲在掌心旋转着,缕缕的黑雾萦绕在手掌周围。 “是谁!现身出来!”,约克抬起头,向前纵身跃起,身体在半空一个旋转,数十道法术蓝光划破漆黑的夜色,像箭矢一般击向四周,所经之处,树干削断,并将经过的区域照亮一个瞬间。 一道蓝光倏的从塔塔的黑袍旁划过。“该死!”,塔塔连忙抬起手臂,用宽大的袖袍遮住脸庞,接着身影飞移,躲进了一旁的黑暗中。 “我好像看到一个影子,从那棵树的旁边飞了过去”,伯莱睁大着眼睛,脑海中努力的保留那一瞬间画面:“一定是那个家伙,用黑魔法劫走了伊卡娅!” 同时,一团蓝光从伯莱的双手间推出,挥向了黑影飘过的方向。蓝光将周围照亮出数秒模糊的光亮。 约克望着那里,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两个家伙是来救那个小女孩的”,塔塔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接着,她袖袍一挥,围绕在森林周围的障路法瞬间消失:“看在你们是那个小女孩朋友的份上,饶你们一命”。 她抬起手臂,掌心对准了夜空中冰凉的圆月,接着手掌虚空一抓,然后倾斜着向旁边一拉,一缕清幽的月光便被拖拽了过来,聚集在一片草地上。 惨白的月光聚集在了一起,映照出一座崭新的灰白色墓碑。 那墓碑孤零零的坐落在草地上,散发出侵骨的寒冷。 “尸体都见到了,这下你们该离开了吧”,塔塔斜着眼睛望着约克和伯莱:“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一阵旗帜被风鼓动的猎猎声在黑暗中飘荡而过,塔塔的黑袍在风中涌动,然后身体一转,消失在了远处。 约克和伯莱向墓碑走去。 墓碑上伊卡娅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一定是假的!”,伯莱叫道:“这种小把戏,就想把我们骗到?” 约克的手放在了石碑上,缓缓的摩挲着。冰凉而粗糙的触感,让他的指节甚至有些麻木。 “我们把它掘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把戏!”,伯莱握着拳头说。 约克的眼神里回荡着不安,他抚摸着墓碑,什么也没说。 见约克没反应,伯莱抬起手,掌心冒出了汹涌的法术蓝光。 “慢着”,约克伸出剑指,猛击了伯莱的手腕。刚刚涌出的蓝光,倏的倒流回伯莱的掌心,消散而去。 伯莱疑惑的望向约克。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伊卡娅真的已经死了呢”,约克冷冷的说:“方才攻击我们的人,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并且你也应该感受到了,他的黑魔法,不是我们的力量能够抵御的”,顿了顿:“伊卡娅死在了他手里,也不是不会发生,如果这下面真的是伊卡娅的尸体……” 伯莱愣住了。 一阵沉默之后:“不管怎么样,真相一定要弄清楚!”,伯莱再一次抬起手臂,法术蓝光重新从手掌心涌出。 这一次,约克没有阻止。 蓝光炸裂,径直将墓碑包裹。周围的空间被照亮,地面一阵颤粟。 土壤被翻出,带动出黑色的灵柩。“我不信这是真的!”,伯莱一步跨向前,一掌推了出去。法术蓝光击向了灵柩沉重的盖子。随着一声沉闷的哐当声,灵柩被揭开,冰凉的月光如水流般倾泻进去,覆盖在了里面的小小躯体上。 约克和伯莱沉默着站在原地,被寂静的夜色笼罩在无比庞大的漆黑之中。 月光下,是伊卡娅苍白而冰冷的脸庞。她的尸体安静的躺在灵柩内,眼角的黑色印记如暗夜的吻痕。 ———————————— 遗忘了数个昼夜的匕首 在欢愉的梦境中 凝固在腥红的血泊里 讽刺着眼睑魔鬼的印痕 我乘一只鹿在你常出没的黑色森林 第十一根枝条挂着你背叛后的残臂 曾在我背后的安稳 深处的灰色光线 是命运画给我的不归路 沉默在你无神的瞳孔 与我指尖低落的鲜甜 而时光终将忘却 曾缠绕进脉络的轻声耳语 它在每一个凛冬不经意的苏醒 然后一丝一缕的抽离 将繁华啃噬干净 留下孤单 在灰白的天际上自由划过 当做我不曾遇见 ——————————————————- 地狱。 滚烫的熔岩翻滚在黑色的悬崖底部。崖壁上刺出数不清的锁链,将阿斯摩丢斯牢牢的捆绑在半空。阿斯摩丢斯尖锐的尾巴在岩浆里甩动着,掀起了磅礴的火舌。炙热的气流扑到悬壁黑色而坚硬的岩石上,发出日复一日的噗嗤声。 遥远的顶空,传来无数恶魂凄惨的嚎叫,那是在世间作恶的新死亡魂,在承受着来自地狱的严酷惩罚。 阿斯摩丢斯恶兽般的眼珠在炙热的气流中向前鼓起,它森然的獠牙哈出浓重的喘息。它在锁链的束缚中释放出无边的咆哮,声波将看守地狱的使者震的一阵摇晃,站立不稳。五名看守阿斯摩丢斯的使者举起手中的黑色镰刀,向下一挥,五道汹涌的火舌便呼呼作响的向下扑去,在阿斯摩丢斯肌肉纵横的身躯上擦过。伴随着又一阵惊天动地的痛苦嘶吼,阿斯摩丢斯的身上被蹭出了五道深深的伤口。黑色的血浆飞溅而出,在炙热的空气中化为乌有。他从混沌的胸腔里发出惊雷般的轰鸣:“还有最后四年……四年之后,我定血洗人间……” 第五十章 复活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约克和伯莱穿行在庞大的森林里,月光和星辰逐渐变得明亮起来,视线可以辨认出树木的模糊轮廓。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伯莱开口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阿尔文牧师让我们帮助曼维尔家族,可现在,我们也只能完成到这里了”。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约克盯着前面的路:“特洛伊已经从第三祭司欧恩的手里拿到了封魔咒,一旦特洛伊完全掌握了咒法的力量,一定会继续实施那些不为人知的可怕计划”。 “封魔咒的最后一句法咒,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伯莱的眼神亮了起来:“欧恩之所以没有完全掌握封魔咒,就是因为先神父迦叶尔留下的典籍,是残缺的。所以,特洛伊没有最后的那句法咒,就不可能完全将封魔咒掌握!”,伯莱在漆黑的夜色中,握紧了拳头,上下挥舞着说。 “没错”,约克点了点头:“当特洛伊发现封魔咒的典籍,还残缺最后一句时,他一定会急切的用尽各种手段,去寻找这句法咒的下落。而一旦让他发现,最后一句法咒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时……” “那他一定会不留余力的追杀我们,直到将这句咒法逼问出来!”,伯莱感到后背一紧,说话都不由的颤抖起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七天后。 塔塔的身影随着一阵冰凉的旋风,出现在了森林中的黑色土地上。她抬起头望了望明亮的圆月,然后双臂抬起,像是迎接月光的洗礼。她宽大的黑色袖袍向下坠落着,脸上浮现出一缕古怪的笑容。 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伊卡娅完好无损的墓碑!地面上的泥土,和七天前自己覆盖上去的模样完全相符,没有丝毫被松动过的痕迹。 塔塔比出剑指,对着地面凌空优雅的划了几个形状。一个泛着冰冷月光的七芒星,便从墓碑下的土地中浮现而出,将伊卡娅被埋葬的位置圈了起来。紧接着,七芒星开始缓慢的顺时针旋转。几声凄惨的鬼魅叫声,从黑色的土壤中飘出。月光下,几缕黑色孤魂的影子,扭曲着身体,像是受到了强烈痛苦般,从墓碑周围的泥土里升了起来。 “再不滚开,让你们灰飞烟灭!”,塔塔无聊的绕着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说。几只想借用伊卡娅尸体来增强自己能量的游荡孤魂,受惊的颤粟起来,它们黑色的身影在月光下四散而去。 “这下干净了”,塔塔的手中飞入了一把铁锹:“可以松土了~” 静悄悄的森林中,塔塔挥动铁锹的身影,印照在明亮的圆月下。铁锹上下挥舞着,一铲铲的黑色泥土,被抛向了她的身后。 铁锹被扔到一边,塔塔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双手插着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黑色灵柩。她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月光传来的方位:“时间到了~”,塔塔的嘴角浮现出一丝邪魅的微笑。 “咳,咳咳…”,灵柩里突然传来了轻微而模糊的咳嗽声。塔塔用黑色的指甲拖着下巴,在灵柩的坑洞旁慢悠悠的踱着步。 “笃,笃笃……”,拳头敲打木板的声音从灵柩里传来。 “这是哪里,我要出去!放我出去!”,伊卡娅的声音从灵柩里传出,沉闷而缥缈。 “呦,你不是喜欢自杀么,干脆一辈子待在里面别出来好了”,塔塔找了块凸起的岩石,黑袍一抖,翘起腿优雅的坐在了上面。 “你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快让我出去,憋死我了!”,伊卡娅的呼喊声再次从灵柩里传出,比之前的大了好几个分贝,伴随着拳头重重捶向木板的声音。 “说点儿好听的,我就考虑让你出来”,塔塔的目光没有看向灵柩。她望着明亮的圆月,悠闲的欣赏着夜色。 “控火术!”,棺木里传来一声竭力的呼喊。紧接着,灵柩嘭的一下升腾起了汹涌的火焰,伴随着木头烧焦的刺啦声响。 炙热的火焰在漆黑的夜色中猛烈的燃烧着,飞舞的火星升腾向夜空。数秒之后,火焰燃烧完毕,坑洞里冒出了缕缕的白烟。白烟散去,伊卡娅裹在黑色的长袍里,无声的站在原地。 她的脚下,是灵柩焚毁后的一滩黑色灰烬。夜风吹起,灰烬随白烟在她的周身飘散,伊卡娅抬起头,蓝色的瞳仁在月光下宛若星辰。 “咳咳咳”,塔塔被灵柩燃烧后的白烟呛到,伸出手遮在口鼻前:“还真是好听呢”。 伊卡娅伸出手臂,从坑洞里手脚并用爬了出来。她样子凌乱不堪,头发纷乱着披散下来,身上的衣服,也被控火术的火焰灼烧的残缺不全,零散的布条耷拉在身上,脸上满是是烟熏过后的黑色灰烬。 塔塔望着从灵柩坑洞里爬出来的伊卡娅:“感觉怎么样~” 伊卡娅白眼向上一翻,身体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晕厥了过去。 片刻后。 一群蝙蝠扑腾着翅膀,呼啦啦的从林间飞过。 伊卡娅的指节微微动了动,抓紧了地面上的泥土。接着,匍匐着坐起了身。 “醒了,就把衣服换上吧”,一件新的黑色法袍,被塔塔丢在了伊卡娅面前:“你现在的这身衣服,破的不能穿了”。 伊卡娅抬起头,望向了这件崭新的法袍。 她站起身,将耷拉在身上的,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旧衣服,一下下的扯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将塔塔丢给她的那件长袍,穿在了身上。 合身的黑色法袍将伊卡娅的身体覆盖。宽大的袖袍下刻画着复古而神秘的咒法符号。暗红色的错综花纹密布在袍边与袍尾,神秘的黑色兜帽,静静的垂在肩后。看起来,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女巫。 “不谢谢我让你重新活过来么”,塔塔站起身,优雅的走了过来。她黑色的长袍托在草地上,看不到双脚。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竟然能让我活过来!”,伊卡娅望着塔塔的眼睛。 “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这世间的事,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你居然可让死人复活”,伊卡娅看着面前优雅站立着的塔塔,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 “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让你复活”,塔塔笑了笑:“你是被魔鬼诅咒过的人,在那道契约没有完成之前,你是不允许被死亡的。那束诅咒在你的体内,就注定了你的性命,是属于魔鬼的。除非是魔鬼亲自提前杀了你,否则,你就算自杀一千次一万次,七天之后,你还是会重新来到世上”。 看着伊卡娅震惊的样子,塔塔继续解释道:“我将你的尸体放入灵柩,埋入地下并下了通灵巫法,让天国和地狱都知晓了你死亡的音讯。但是你的血液里流淌着魔鬼的诅咒,所以天国是不会接纳你这种灵魂的,除非有朝一日你的诅咒解除了。而你的灵魂被那束诅咒束缚,也去不了地狱,因为你与魔鬼签订的契约还未完成。在诅咒的禁锢下,地狱也无法收纳你。当你的灵魂居无定所时,七天之后,那束诅咒就会强行将它拖拽回你的肉身,让你重新复活”。 “所以我终将有一日会成为魔鬼的傀儡,甚至就连自杀,都解脱不了这种命运么”,颤抖的声音从伊卡娅的唇间发出。她喉咙抽噎着,低着头,眼角的黑色印记隐藏在空虚的暗夜中。 “不不不”,塔塔邪笑着慢悠悠的踱着步:“我可是瓦纳国现存的最强的女巫,没有之一”。她站定了,转过身:“论起黑魔法,能跟我抗衡的,可是寥寥无几。所以,以我的能力,我可以让你不被诅咒束缚,让你不会变成魔鬼傀儡”。 “于是就变成了你的傀儡是么”,伊卡娅面无表情,冷淡的说。 塔塔愣了一下,仿佛被伊卡娅戳中了自己内心想法一般,表情迟疑了几秒。 “我只想成为我自己,而不是谁谁谁的傀儡。如果注定我的命运要被支配,那我宁愿自杀一千次一万次,也要告诉命运,我不会听从它的指挥!”,伊卡娅目光冰冷,望着夜色中塔塔的身影。 “然而,这事儿还真不是你说了算”,塔塔用黑色的指甲划过下巴:“有时候顺从命运,顺势而行,远比抗衡它,更能让你得到解脱,甚至…”,塔塔顿了顿:“还能让你走上巅峰,呵呵呵”。 “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顺从你的,你休想支配我!”,伊卡娅握紧了拳头:“我有两个朋友,约克和伯莱。他们的白魔法很厉害,我已经告诉了他们我的位置,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救我出去的!” “哦~,你说那两个小伙子呀,他们可是在我黑魔法的压制下,变得狼狈不堪了呢” “什么?他们来了?你见到他们了!”,伊卡娅向前一步,急切的问道:“他们在哪儿!” “不光是来了,他们还都已经认定,你已经死了,所以,不会再有人,到这森林腹地里来找你了~”。塔塔袖袍向前一挥,一缕贝诺河的水从袍间挥出,落在了草地上的一块凹陷处,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水洼。接着,她将手伸向月亮,五指收紧,虚空一抓,几束月光便被拖拽过来,聚集在了水面上。塔塔的指尖冲着水面轻轻一划,水面上,逐渐浮现出了七天前,约克和伯莱站在伊卡娅尸体前的影像。 伊卡娅望着那画面,吃惊的捂着嘴。透过水面,她看着约克抚摸着自己的墓碑,又看到伯莱将自己的灵柩从黑色的土壤中翻出,继而又看到了他们失落的面容,与离去的背影。 她扑通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抓着草地:“不,我没有死,你们不要相信我已经死了”。她抽噎着,望着贝诺河水中的画面。 她的尸体静静的躺在月光下,一动不动。 “那是……”,她颤抖着问道。 “哦~,你说那个呀”,塔塔抬起手臂,将伊卡娅罩在了黑色的袖袍下。一阵旋风在平地上涌起,将二人包裹,然后消失在一团黑色的烟雾中。 数秒后,黑色烟雾旋转着降落在另一片草地上。黑雾散去,重现塔塔和伊卡娅的身影。呈现在伊卡娅面前的,是躺在黑色灵柩里的,自己的尸体。那尸体与自己一模一样,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发丝,每一片衣服,都完全是照着她本人复刻出来的。她捂住嘴,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她看着灵柩里的自己,然后猛地转过头,颤抖着问塔塔:“这是什么!” 塔塔不屑的的将脸一撇,然后抬手一挥。灵柩里的尸体突然在夜色中呈现出一阵模糊的扭曲,接着,逐渐显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那是几块堆放在一起,拼接成人形的,冰冷的黑色岩石。一阵晚风吹过,岩石扑簌簌的颤抖,然后同旁边枯萎了的玫瑰花瓣一起,化为了黑色粉末,飘散在月光下。 塔塔在圆月下转过头,高耸的鼻尖,挺立在月光下:“没有其他疑惑的话,接下来,我就要安排你,完成属于你的任务了”。 第五十一章 异兽崖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两年后。 瓦纳国遥远而寒冷的北部地带。 冷风像汹涌的海浪般掠过黑棕色的悬崖峭壁,在峡谷间发出怪兽般的呼啸。 这里是瓦纳国鲜为人知的一片蛮荒地域-异兽崖。极少数知道它名字的当地人,每当提起异兽崖,无不谈虎色变,不寒而栗。 多年来,这里从未有人涉足。在异兽崖的西北方向,坐落着一个人口稀疏的偏远村落。当地的居民受到祖辈告诫:异兽崖是极其恐怖的地方,万万不可踏入半步。 之所以被叫做异兽崖,并不是因为那里有奇怪的野兽。这片峡谷岩石裸露,蛮荒而没有生机,从未有人发现过有野兽的存在。而被唤作异兽崖的原因,是因为峡谷里终年不断的,恐怖风声。 由于这里的深渊纵横交错,崖壁间的缝隙变化多端,又因狂风四季不断,每当狂风涌过峡谷,峡谷里便会回荡起凶猛野兽般的恐怖吼声。轰隆隆的风吼声穿越过深邃的冰冷深渊,终日回荡在异兽崖的上空。 村落里的人曾经想要了解异兽崖的秘密,于是决心到异兽崖一探究竟。当时,七个小伙子全副武装,手持捕猎的刀叉于正午时分来到了异兽崖。当他们站在一座悬崖边向下俯瞰时,崖底轰隆隆的激荡出一阵恐怖的风声嘶吼。 那吼叫声贯穿了他们的耳膜,晕眩了他们的意识。仿佛有无数异兽钻入了他们的大脑,在里面如天雷般震荡着。几个小伙子白眼一翻,顿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在这七人当中,有一个小伙子天生聋哑。他双耳失聪,平日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当峡谷里的风吼声震荡过来时,他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匍匐在地。 三天后,前往异兽崖的七人之中,只有这个又聋又哑的小伙子跌跌撞撞,七窍涌血的爬回了村里,村民们急忙将他抬了回去。但他并没有没有挺过当晚。第二天,躺在床上的已然是一具冰冷尸体。 如今,异兽崖边,依然跪立着六具风干了的白色骨架。它们六个一起跪在悬崖边,骷髅上那空洞的眼眶,终日盯着崖壁下的深渊。风吼声日复一日的涌荡着,穿过了它们的根根肋骨,掠过了它们粗糙而冰冷的头颅。 特洛伊站在异兽崖的峭壁顶端,狂风鼓起了他的黑色长袍。旁边的六具尸骨,像是对他卑躬屈膝的奴仆。特洛伊伸出嶙峋的手掌,放在了一具骷髅的头顶。他手掌一拧,骷髅咔嚓一下被拧断了脖子。特洛伊将骷髅举在眼前,冷风穿过了骷髅的眼眶与下颚,声音锐利而冰凉。 嘭!的一下,骷髅在特洛伊宽大的手掌间被捏的粉碎!特洛伊狰狞着脸,一甩手,头骨碎屑被风带向远方,呼啸在谷底。“两年了!两年了!”,他满怀愤恨的低喊着:“到手的封魔咒,我早已修习完毕!可为什么偏偏没有那最后一句法咒,它到底在哪里!……哪里……哪里……”,缥缈而扭曲的回音被风带走,游荡在各个悬崖峭壁间。 “我一定要找到它”,特洛伊恶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手指关节紧绷着凸起,冰凉的蓝色眼眸似汪洋深渊:“不论用任何方法!……” —————————————————————————————— 保格利森林腹地。 “今天带你见识一个新的物种”,塔塔转过身:“树妖”。 “树变成的妖怪?”,伊卡娅踩在松软的落叶上,环顾四周。 “准确的来说,是一种最低级的灵体”,塔塔抚摸着一颗庞大的榕树:“这远古森林,有数不清的,跨越数个世纪的古树。它们经日月滋养,四季风雪,无数动植物在其身体上寄生与轮回,而古树便成为轮回的载体,久而久之,古树渐生灵气,当灵气积攒到一定程度,就成为了树妖”。 “带我见识这个,有什么用呢?” “你可别小看这树妖,它们可是这远古森林的主人”,塔塔望向远处广袤的森林:“瓦纳国不允许女巫与黑魔法的存在,护国法师与三位祭司极力铲除我们。所有的巫师都被清理干净了。然而,在这森林腹地里,我却可以高枕无忧,多亏了这些树妖的保护。” “那么,树妖在哪儿呢?”,伊卡娅问道。 “周围的这些,全都是啊”,塔塔微微笑道,然后双臂交叉一挥。 大地突然开始晃动,伊卡娅站立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周围的树木开始剧烈摇晃,发出了沉闷的低吟,粗大的树根在黑色的泥土里诡异的扭曲起来,然后如同巨蟒一般窜向了天空。伊卡娅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身下突然窜出的树根带到了天空。她紧紧的抱住树根,然后举起右臂,手掌中嘭的一下冒出了一团火焰:“控火术!”,火焰顺着树干迅速的蔓延下去,整条树根都燃烧了起来。 然而数秒过后,剧烈的火焰竟然完全消失了,树根完好无损。伊卡娅抱着树根滞留在高高的半空:“快让我下去!我的控火术为什么不起作用!” 塔塔袖袍一挥,周围的树妖发出了沉闷的低吟,钻出土地的树根纷纷回到了地下。伊卡娅被树根猛的拽了下去,快接近地面时,伊卡娅双脚在树根上猛的一蹬,一个后空翻降落在地,她抬起头,呈现在眼前的,是无数条黑色的树根如游蛇般的迅速钻入土地。 大地重回寂静,翻起来的黑色泥土,重新被抖落下的树叶覆盖,不留痕迹。 “这些树妖不惧水火,你的控火术对它们是没用的”。塔塔优雅的翘起腿,坐在了一片凌空飘来的,悬浮在地面上方的巨大绿叶上。 “那该如何制服它们呢”,伊卡娅望着坐在绿叶上的塔塔:“顺便”,伊卡娅指了指塔塔坐着的那片巨大绿叶:“这个怎么做到的,能教我么?” 塔塔瞪着伊卡娅,双眉翘了翘:“不行”。 伊卡娅愣了愣:“切”,她不屑的转过身:“谁稀罕”。 这时,塔塔突然一阵风一样冲了过来,一下子抓起了伊卡娅后脖颈的长袍,然后腾空而起,像抓起一只猫一样,将伊卡娅拎到了高高的树干上。伊卡娅被抓到了参天大树的树冠间,她望向遥远的地面,感到双腿一软,刚要叫出声,嘴巴就被塔塔的手迅速给捂上了,伊卡娅的嘴里发出呜呜声,表示着不满。 塔塔低声而严肃的说:“别出声!” 伊卡娅赶紧点了点头,此刻只要能让她下去,塔塔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塔塔慢慢的将手拿下来,伸出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方向。 伊卡娅定眼望去,只见绿幽幽的丛林里,钻出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粗糙大汉。那大汉衣衫褴褛,四肢壮硕,背上背着一个鼓鼓囔囔的包袱。接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从草丛里探出,刀柄握在大汉的手里。 他警惕的望了望四周,接着躬身慢慢的走了出来。 伊卡娅望着那个人,感到非常奇怪。这森林腹地遥远而偏僻,怎么会有人主动到这里来呢? 正疑惑着,只见那大汉的身后,又鬼鬼祟祟的钻出一个人。那人同样蓬头垢面,裸露的胳膊上,布满了交错而杂乱的刀疤。紧接着,又陆陆续续的有人钻出来,他们各个面貌狰狞,眼神飘忽不定。 伊卡娅数着人数:“十四、十五、十六……”,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出来,伊卡娅数到了二十一。 一共二十一个人。他们相貌粗糙,手持刀斧,背上统统都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裹,胡子拉碴衣冠不整,看样子已经在这森林里游荡多日了。 “是强盗!”,伊卡娅小声惊呼:“他们想把抢来的赃物藏在这森林里!” “你去,把他们解决掉”,塔塔斜着眼睛望了眼旁边的伊卡娅。 “我?”,伊卡娅疑惑的望向塔塔,她刚想开口问问,想让自己怎么解决时,就被塔塔一把从高高的参天大树上推了下去。 伊卡娅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就毫无征兆的从高空坠落下去:“啊——” 强盗们听到呼喊,大惊失色,慌忙举起了刀斧,抬头望向了坠落下来的伊卡娅。 扑通一声,伊卡娅重重的坠落在了布满落叶的柔软地面上。“哎呦……”,她捂着腰呻吟着从地面上坐起来。抬起头,便看见头顶上方,围成了一圈的强盗们的脸。他们凶神恶煞,胡子拉渣,直直的盯着突然从高空掉下来的这个黑袍女孩。 伊卡娅尴尬一笑:“嘿嘿……”。她被强盗们的眼神盯着,于是干燥的笑声里参杂了几分害怕和紧张,即便她明白自己的黑魔法可以轻易让这伙强盗化为灰烬,但被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盯着,还是让她的心里咯噔一下。 第五十二章 倒霉的强盗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你是哪儿来的?”,强盗头盯着伊卡娅,上唇的两绺胡子翘了翘。他抬起头,望了望耸入天际的树冠,瞅着伊卡娅掉下的方向,疑惑的嘟囔道:“从天上?” “我,我建议你们还是快跑”,伊卡娅望着头顶围成了一圈强盗:“我师父,我师傅派我来解决你们”。 “哈哈哈哈”,强盗们哄笑起来,强盗头笑的将长刀咣当一声丢在地上。 见强盗们哄笑不止,伊卡娅站起身:“是真的!再不跑,恐怕你们都要没命!” 强盗头笑够了,用轰隆隆的粗大嗓门向伊卡娅喊道:“那你想怎么解决我们呀?是给我们挠痒痒,还是按摩加捶背?” “杀了他们!”,塔塔清冷而缥缈的声音从天而降。 “我不!”,伊卡娅反驳道:“就算他们是强盗,我也不想杀人!” “是谁这么大口气!赶快现身出来!”,强盗头警惕的握起了长刀,向上空喊道。强盗们纷纷举起斧头抬起了头。他们只听到塔塔的声音,却看不到她的身影. “再不出来,就砍下你的脑袋!“,强盗头恶狠狠的喊道。 塔塔对强盗们的叫嚣不予理睬,飘渺的的声音继续从上空传下来:“杀了他们!” “你休想!我可不是你杀人的工具!”,伊卡娅喊道。 上空传来一阵呼啦啦的长袍坠落声,塔塔的黑色身形如一只优雅的蝙蝠,张开翅膀从高空掠过。 强盗们望着塔塔飞掠过半空的的身影,惊讶的将眼眶撑的老大。那黑色身影飞速降下,然后从二十一个强盗身边鬼魅般掠过。残影被风吹散,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站在了强盗头的身后。那长长的黑色指甲,死死的扼住了强盗头的喉咙。 强盗头的脖子被塔塔死死掐着,力道大到令他喘不上气。裹在黑色长袍里的塔塔站在他的身后,紧贴着他的后背,黑色的眼圈如烟雾般扩散。她嘴角轻挑,邪魅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强盗头痛苦的翻着眼白,反手便抓起长刀向身后的塔塔砍去。长刀锃亮,晃的闪耀出白光。他的胳膊刚抡起来,刀还未落,就只见肩膀处噗的一下喷溅出红艳的鲜血!他整条握刀的手臂,都被塔塔一把拧扯了下来!鲜血啪嗒啪嗒的从断臂处落下,在场的强盗们看到这个场景直接吓傻了,瞬间感到了腿软。 塔塔邪笑着举起拧下来的手臂。那手臂上,长刀依然被紧握着。塔塔将断臂的一端对准了嘴巴,大口大口吮吸着里面渗出的血液。强盗头的脖子被塔塔的另一只手继续死死的掐着。他喉咙呜咽,即使手臂被扯断,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呸!这血不好喝!”,塔塔将断臂抛向了一旁,断臂上的长刀哐当一声撞击在旁边的岩石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嗡鸣。塔塔用手擦了擦嘴角,半张脸沾满了殷红。 她从强盗头的身后走了出来,松开了他的喉咙。断臂的强盗瞬间跪在了地上,望着一片殷红的右膀哭天喊地。他突然抬起头,眼神露出凶狠,对着所有的手下低吼道:“杀了她!”。他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话音刚落,他的喉咙就突然喷溅出了鲜血!一片树叶如利刃般划过了他的脖子!他发出了最后的一声嘶哑呜咽,头朝下栽倒在地。 塔塔没有回头。她保持着优雅的微笑,望着对面凶神恶煞的二十名大汉。她的手臂指向后方,那划破强盗喉咙的树叶,正是从她的手掌下飞出的。整个过程,她没有回头看过强盗头一眼。 二十名强盗眼睁睁的看着老大被杀,又见识到了面前这个黑袍女人的厉害,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着。但听到了强盗头最后的命令,一瞬间又燃起了勇气。毕竟他们有二十个人。面前这个女人再厉害,也不过只是单枪匹马而已。 嗖!嗖!嗖! 强盗们将手里杀人无数的刀斧齐刷刷的飞向了塔塔!刀斧旋转着将空气划破,利刃闪烁着锋芒迅速朝塔塔的身体飞去! 塔塔保持着优雅的微笑,继续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把劈向自己脑门的斧头,没有做出任何躲闪。 瞬间!塔塔的脑袋被劈成了两半!强盗们的刀斧径直插在了她的身体上!一把砍刀甚至直接斩断了她的半条小腿!塔塔扑通一声,面朝地倒了下去。 强盗们见塔塔死了,纷纷围上前去。一名强盗一脚将塔塔的身体踢翻过来,想看看这个神秘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伊卡娅坐在一根高高的树干上,对身上插满了刀斧的塔塔喊道:“你快别演戏了!” 话音刚落,趴在地上的塔塔就扭曲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围在旁边的强盗们吓的慌忙向后退去,这简直是活生生见到了鬼! 裹在黑袍里的塔塔扭曲着身体,缓缓的抬起胳膊,拔出了插在脑门上的斧头,将它扔到了一边。脑袋上的裂痕缓慢的愈合起来,皮肉自动生长在了一起。接着是胸口,肚子,大腿上的其他刀斧,都一把一把的被塔塔拔了出来。那截断掉的小腿被塔塔捡了起来。她将自己的小腿拿在手上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渗人的微笑。她将它小腿接在了断裂处,骨肉瞬间愈合,生长到了一起。 塔塔活动了一下身体,望着躲到了远处的强盗们:“这下,好像要轮到我出手了呢。我屋子里养的那只小宠物,应该不会嫌弃你们的血不好喝”。 “你还养了宠物?我怎么不知道?”,伊卡娅在树上问。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塔塔微笑着向躲到远处的强盗们走去:“只要用你们的血来驯养,我的宠物很快就可以出来活动了”。 说完,塔塔伸出右手轻轻一挥,方才从身体上拔下来的刀斧,失去了重力般从地上纷纷飘起,利刃对准了强盗们的方向。 “你想干什么!”,伊卡娅突然从树上跳下来,冷峻的眼神盯着塔塔。 “你少管”,塔塔斜着眼睛瞥了下伊卡娅,然后袖袍一挥,猛烈的风瞬间涌起!只见锋利的刀斧像活物一样,一把一把精准的朝着强盗们的脑门飞去! 二十个强盗吓得转身疯跑,然而刚刚转身,那些刀斧煽动起的冷风就已经扑向了他们的后脑! 突然!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疾速窜了过去,张开手臂挡在了锐利的刀斧面前! 那身影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是伊卡娅冰冷的蓝色眼眸。伊卡娅双手合十,手指迅速交互,那些刀斧像遇到了强有力的阻碍般,纷纷难以向前。伊卡娅抬手一挥,一道黑光闪过,腐蚀术的黑魔法力量向前横扫,沉重的刀斧瞬间开始抖动,并纷纷化为一滩黑色烂泥,啪塔啪塔掉落在地。 伊卡娅将袖袍甩到身后,瞪着前方的塔塔,与这个邪魅的女人对峙着。 塔塔盯着她看了几秒:“哼,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这也是…用你们的词儿叫什么来着,为民除害?呵呵呵”。说完,她纵身一跃,黑色的身影飞向远处的森林,消失不见,只留下树丛里窸窸窣窣的树叶抖动声。 伊卡娅转过身,冷峻的眼神盯向腿软后跌坐在地上的强盗们。 强盗们纷纷跪地讨饶。他们感到今天真是倒八辈子霉了,刚劫取到一大笔财富,还没来得及将赃物在森林里藏起来,就遇到两个穿着黑袍的怪物。 “把抢来的东西留下,赶紧滚!”,伊卡娅命冷声命令道。 “啊是!”,强盗们赶紧卸下背上的包裹,堆到伊卡娅的面前,然后慌乱的逃走了。 伊卡娅望着面前鼓鼓囊囊的,堆成了小山的赃物,然后伸手扯开了一个麻袋。麻袋里的东西哐哐当当的散落出来,掉在了地上。 她捡起其中一个精美的花瓶,随意摆弄着看了看,发现瓶底刻着一个名字:“沃尔特”。她扯开了其他几个麻袋,金锭的封条上,也都写着“沃尔特”的字样。她觉着这个名字耳熟,努力思索了一下:“这些财宝是镇上赌场里的!” 第五十三章 人肉盛宴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伊卡娅望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财宝,心想:“这个赌场主竟然这么有钱!” 她拎起一袋钱财,纵身一跃,攀到了一根高高的树干上,然后将财宝隐秘的拴在了在茂密的枝叶间。不一会儿,强盗们的赃物就纷纷被藏到了树上。 她打算找个机会,将这些东西悄悄的送回赌场,并且只能选择夜晚。因为镇上到处都在通缉自己,而且塔塔有过交代,禁止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公开使用黑魔法,并被别人看到。因为人们一旦知道瓦纳国仍有黑魔法存在,那必定会引起新一轮猎杀巫师的计划。 天色渐暗,月亮逐渐挂在了天空。 突然,伊卡娅神色一紧:“不好!” 她黑袍涌动,纵身向强盗们逃跑的方向,疾速追去! 她有些懊悔,她太相信塔塔了。塔塔嗜血成性,方才一定只是佯装撤离,然后趁自己不在场时,对那些强盗下手! 月亮的轮廓逐渐明亮起来,漆黑的森林里,乌鸦不停的叫嚣,像是在举行一场属于夜晚的狂欢。 黑袍降落,伊卡娅从一座小丘上纵身跃下。呈现在眼前的,是二十名强盗堆积在一起的尸体。那些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湿润的黑色泥土上。尸体的脖颈无一例外,纷纷被拧断,错位的头颅瞪着惶恐的大眼耷拉向一边。他们眼球凸起,仿佛死亡时的一幕,永远定格在了那最后一秒。 不远处传来了瘆人的狼嚎,乌鸦在尸体堆积处的枝头上,兴奋的聒噪着。 “塔塔!”,伊卡娅愤恨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拳头紧握在一起。她迅速的转身,向塔塔的石屋闪去,她要当面质问塔塔做的这些事。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几双绿幽幽的小眼睛,在茂密的灌木丛里悄悄的闪动出来。 那眼睛长在一颗怪异的绿色脑袋上。六个绿色的脑袋从灌木丛里小心翼翼的探了出来。它们长着尖尖的耳朵,和狭长的尖锐鼻子,眼眶很大。 伊卡娅没有留意到这几个奇怪的东西,她一心只想和塔塔质问个明白。 石屋前。 “你给我出来!”,伊卡娅站在高大的石屋前,望着里面的明亮烛火。 她在这里待了两年了。一直以来,都是住在石头别墅最外围的,如杂物间一般的矮小石屋里。塔塔的巨大石屋,她从未进去过,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塔塔不允许伊卡娅踏入石屋半步。无论伊卡娅怎样询问,塔塔都不肯讲述半个字。并警告伊卡娅,如果她敢悄悄溜进去,就把她倒挂起来饿上七天! “什么事?”,塔塔的声音诡异的从屋顶烟囱里冒了出来,回荡在冰凉的夜空。 “你为什么要将那些人杀死!”,伊卡娅盯着那烟囱:“我可不愿意和一个杀人狂魔待在一起!”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忙着呢,别打扰我!”,塔塔不耐烦的声音从屋顶的烟囱里扩散出来。从烟囱里飘出来的,还夹杂着猫叫和瓶瓶罐罐被被扑倒的声音,塔塔发出了手忙脚乱的抱怨。显然,她的注意力并不在与伊卡娅的对话上。 “哼!”,伊卡娅飞起一脚,一块石头被踢向了那烟囱,烟囱嘭的一下被撞碎,四分五裂的碎石夹杂着粉尘扩散在白色的月光下。 她头也不回的向那二十具尸体的方向闪去,不把证据摆出来,这个女人是不会承认的。 不一会儿,她就赶到了堆放着二十个死人的小丘旁。 惨白的月光冰冷的从夜空打下,空气散发出阴森森的凉意。她回想起那二十个强盗惨死时的模样,以及那因为恐惧而凸起的眼球,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镇定了一下,然后翻身跃下了小丘。古怪的树枝在夜幕中张牙舞爪的扭曲着身体,像一只只鬼魅。 她借着微薄的月光望向地面,吃惊的发现,二十具尸体只剩下了三具! 其余的尸体哪儿去了?她连忙环顾四周,四下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突然,不远处的灌木里传来一阵窸窣。 伊卡娅警惕的定眼望去,什么也没有看到。那窸窣声像是草茎被人用手拨开了一样,随着她的目光戛然而止。 几双绿幽幽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伊卡娅赶到身后不对劲,赶忙一转身。但是刚转过身,脚下就被两只突然窜出爪子向后拽去! 她扑通一下向前趴倒在地,刚想起身,就感到后背突然跃上了一个十分矮小的“人”,将她的身体再次压下。同一刹那,她的双臂也被向后扯去!然后双手被麻绳结结实实捆在了一起! 她的双手被反绑,无法施展控火术,而腐蚀术也只能对金属的物体起作用,无法帮她解除手腕上的麻绳。接着,更多的绳子被绑在了她的身上,令她的四肢无法动弹。 几个小小的身影围绕在她的身边上蹿下跳,来回忙碌着。她睁大了眼睛看去,将她绑起来的,竟然是六个浑身发绿,身体佝偻的小怪物!这怪物她从未见过,它们身体矮小,高度只能到人类的膝盖。它们压低了声音,用古怪的语言互相交流着。接着,它们扛起了那三具强盗的尸体。那些小怪物力气大的惊人,一只怪物就能轻松的将一个壮硕的强盗举过头顶! 三只怪物扛着三具尸体,迅速钻进了草丛。剩下的三只怪物举起了伊卡娅,快速的向灌木丛里跑去。 “你们是什么东西!快放开我!要是让我师傅知道了,一定将你们烧成灰!”,伊卡娅挣扎着身体,惊恐的向那几个怪物喊道! 几只怪物并不理睬,只顾快速的赶路。它们脚下生风,速度飞快!伊卡娅看着头顶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感觉着茂密的灌木从脸颊不断擦过,只能任凭这几个矮人将自己拖举着向前穿梭。 穿行了一段时间后,伊卡娅听到了数不清的怪物叫嚣,与古怪语言的咕叽咕噜。她终于被放了下来,立在了一颗树边。 眼前的景象,令她心里猛的一惊! 数不清的绿色矮人在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前忙碌着。它们浑身墨绿,肌肉发达,四肢的爪子锋利的外露着。它们没有脖子,小小的脑袋蜷缩在肩膀上,喉咙里发出原始野兽般的低吼。看样子,这是一个怪物的部落,它们有着自己的组织与语言。 几根尖锐的树干被怪物抬了出来,每个树干上,都刺穿着一个强盗的尸体!那树干从尸体的头部一直穿入体内,而那些尸体,正是刚才莫名不见了的强盗!一名活着强盗被怪物们推搡出来,那强盗的双臂被麻绳反绑着,大声喊着救命。然后,就被一只抡着粗壮木棒,脚底踩在高高木桩上的怪物直击后脑,一棒毙命。 尸体被放在火上炙烤,刺啦声伴随着焦臭味传到伊卡娅的鼻子里。这些怪物在举行人肉盛宴! 几个怪物走到伊卡娅面前,将刚才搬运来的三具强盗尸体拖走,动作麻利的插在了尖锐的树干上。 伊卡娅的胃里一阵干呕,她侧过头闭上眼:“完了,看来今天晚上要变烤肉了,原来那些强盗不是塔塔杀的”。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几只怪物已经拿着两头削尖的树枝,向她走了过来。一只怪物兴奋的叫嚷着,从伊卡娅的背后,将她举起。而另外一只怪物,已经举起了树枝尖锐的一头,对准了伊卡娅的头顶! 她长长的黑色法袍下垂到地上,强盗尸体被篝火灼烧出的味道充斥着她的所有嗅觉。 一声怪物的嘶吼传入耳畔,她抬起眼球,目光的尽头,是迅速向头顶刺来的尖锐树枝。 第五十四章 哥布林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嗷呜……”,一声恶狠狠的猫嚎突然从伊卡娅身后凄厉的传来。 她感到背后掀起一阵小小的凉风,只见一只威风凌凌的黑猫突然嗖的一下从她的身后窜来,从地面直接跃到了怪物手持的尖锐树枝上。 那怪物吓了一跳,而就在这半秒钟,黑猫已经顺着树枝纵身跃到了它面前,并伸出一只前爪嗖的一下狠狠挠向它的脸。 噗嗤一下,绿色的血汁从怪物的面部溅出。那怪物嘶叫一声,丢下树枝,掩面向后退去。黑猫落到地面,弓起身子耸立起了全身的毛。它沾染了绿色血水的爪子上扎着一枚圆圆的球体,正是那怪物的眼球。 那只怪物捂着空洞洞的眼眶,竭力嘶吼着向后退去。抬着伊卡娅的两只怪物迅速放开了手,伊卡娅被哐当一下摔到地上。 黑猫敏捷的转身,窜向了她被绑着手腕。尖锐的牙齿与爪子连撕带咬,粗大的麻绳竟被咬断了大半。 伊卡娅望着这只黑猫,搞不清楚它是哪儿来的,竟然还在救自己。 突然,数根粗壮的木棒从怪物们的手里丢了过来,直击黑猫。 黑猫转身凄厉的低嚎一声,向着半空中的木棒弓起了身子,红色的眼眸似灼烧着的星辰。 那些木棒在快要接近黑猫的时候,像遇到了强大阻力般,纷纷难以向前。接着,黑猫尾巴一扫,一道火舌呼啦啦的扑向木棒,将它们焚烧成了灰烬。 伊卡娅惊呼一声,这黑猫,竟也会控火术! 怪物们惊呆了。黑猫向它们咧出锐利的尖牙,转身窜向伊卡娅,继续撕扯着她手腕上的麻绳。 一群怪物围在不远处,不敢向前。它们中间,有一个身材更加强壮,面部更加狰狞的怪物。它的上半身与肩膀无比宽大,纵横的肌肉威猛的布满全身。它额头戴着一串森然的野狼獠牙,看样子像是部落的首领。而在首领的一旁,蜷缩着一个怪物的幼崽。那幼崽躲在首领的腿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遭。 那首领提起手中硕大的木棒向前一挥,喉咙里发出威严的吼叫。怪物们听令,前赴后继的用身体向伊卡娅和黑猫扑去。黑猫急忙转身,尾巴横扫出一道火焰,火焰将一只扑来的怪物点燃,那怪物龇牙咧嘴的满地打滚。更多的怪物向黑猫扑去,用身体将它死死的压住。 黑猫被压的动弹不得,它费力的昂起头,对着冰凉的月光一声哀嚎。 突然!又一道黑影从茂密的丛林中疾速窜了出来,直逼怪物首领。那速度太快了,首领还没看清那黑影是什么,就发现身旁的幼崽已经被黑影瞬间拖到了半空。 首领慌忙向上望去。只见冰冷的月光下,塔塔裹在黑色的长袍里在夜空中转过身,袍身在晚风下猎猎作响。她的手中,拎着不断挣扎着的怪物幼崽。那幼崽慌张的乱叫着,然后露出锋利的牙齿一口咬向塔塔的手腕! 而在同一瞬间,塔塔的另一只手已经比出了剑指,在幼崽的嘴巴前干净利落的一划,那怪物口中的牙齿,竟齐刷刷的脱落下来,从夜空中掉落在草地上。那幼崽的牙床咬在了塔塔的手腕上,然后惊觉自己的牙齿竟然不见了! 那黑猫看到了塔塔,仿佛放下心来,即使身体被怪物们压着,也不再做任何挣扎。 怪物首领望着塔塔手里拎着的幼崽,焦急万分,它在草地上焦虑的跺脚踱步,幽绿的眼睛瞪的老大,冲着天空上的塔塔不停的嘶吼。 塔塔立在夜空中,冷峻的表情望向首领。她伸出手,指向了被绑着的伊卡娅,和被压制了的黑猫,然后眉毛一挑,拎了拎手里的幼崽。 首领立刻会意,它明白塔塔是想和自己做个交换。 显然,这个怪物的部落没有被如此冒犯过,因为所有的怪物,都摆出了进攻的姿势。首领更是一脸狰狞,怒气冲天。 但塔塔手里,用来威胁这个部落的幼崽,似乎对这群怪物来说非常重要,以至于首领最终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听不懂的语言,命令怪物们将伊卡娅与黑猫给放了。 怪物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从首领的吩咐,放开了黑猫与伊卡娅。黑猫立刻将麻绳咬断,然后弓身跳入了丛林,消失不见。被松了绑的伊卡娅随即纵身一跃,一个箭步蹬在了一棵粗壮树干上,然后凌空几个翻跃,落在了高高的树冠上:“你们是什么怪物,竟然敢绑我!” “你先离开这儿”,塔塔命令道。 伊卡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中。 看到黑猫与伊卡娅逃脱了,首领再次抬头望向天空,狰狞的目光瞪向塔塔,等待塔塔将幼崽交还给它。 谁知,塔塔无动于衷的继续立于上空,丝毫没有要放开怪物幼崽的意思。见塔塔没动静,所有怪物接连不断的向天空吼去。毛骨悚然的吼叫在漆黑的夜幕中此起彼伏的回荡着。这些怪物矮小的身躯里,仿佛蕴藏着巨大的力量,随时都可以在战斗中爆发出来。 塔塔歪了歪脑袋,抓着幼崽,随黑袍唰的一下转过身,竟消失在了夜空。 这可把首领给急坏了,那女人竟然不讲信用,在怪物们放了黑猫与伊卡娅之后,没有将幼崽交还! 怪物们愤怒的在地面上叫嚣着,场面一片混乱。 不一会儿,伊卡娅飞速前进的身影后面,传来了塔塔法袍的猎猎作响声。塔塔拎着怪物的幼崽,追上了她。 “你看看你,到处给我惹麻烦”,塔塔戏谑着说道。由于方才错怪了塔塔,认为那些强盗是她杀的,而塔塔又及时出现救了自己,伊卡娅感到有些心虚。 但她还是不解的问道:“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森林中,蕴藏着一种最初始的灵体,而这种灵体,又分为了两种属性。一种向善,它们衍化成了精灵。而另一部分向恶,它们衍化成了哥布林”,塔塔解释道。 “那这些吃人肉的绿色小怪物,就是哥布林了”,伊卡娅问。 “没错。它们食肉为生,以部落的形式群居。不过,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它们的样子。我敢确定,它们以前从未在这片森林里出现过。但具体为什么会突然现身,我也弄不清楚,但这一定不是个好兆头”。 “为什么?” “传说,有哥布林出现的地方,都是即将出现腥风血雨的地方。这种向恶的灵体,走到哪里,就会为哪里带来灾祸”,塔塔的表情凝重起来。 黑暗中,伊卡娅看不到塔塔的神情:“你手里拎着的,是……” “是它们部落首领的继承者,我已经把它敲晕了,带回去研究。” 说话间,二人已经降落在了塔塔的石屋前。同往常一样,塔塔飞入了别墅,大门砰的一声紧闭起来。 伊卡娅望着那紧闭的大门,越来越想知道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一声猫叫从屋顶传来。伊卡娅抬头一看,发现是那只帮自己咬断绳索的黑猫。那黑猫体型优美,浑身的毛色漆黑,有着一双火焰般的红色瞳仁。 那黑猫对着夜空叫了几声,然后弓身窜入了房顶的烟囱里。 望着那只也会使用控火术的黑猫,伊卡娅再次感到不可思议。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仿佛有无数恶兽正在纷乱的奔腾着,向石屋的方向气势汹汹的赶来。 伊卡娅俯下身,耳朵贴向地面。一声声熟悉的嘶吼声,模糊的传入耳畔。那声音越来越近,还卷裹着浓烈的杀意。 伊卡娅慌忙起身,心跳剧烈的加快起来。 无数哥布林纷纷攘攘的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她甚至感受到了脚下的地面在震颤。那速度太快了,不一会儿,耳朵就可以清晰的听到它们的喘息。 它们是来复仇,并夺回幼崽的。 望着不远处翻腾起的土屑与落叶,伊卡娅锁紧了瞳孔。 轰隆隆的怪物嘶吼声已经将石屋团团包围,四面八方被数不清的哥布林围了个严严实实。纷乱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将宁静的夜晚渲染成一片战场。 “它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伊卡娅的双目紧缩起来。 一只哥布林手持木棒从黑暗处猛的窜出,它四肢着地迅速扑向伊卡娅。 伊卡娅慌忙后撤,纵身跃上了屋顶。哥布林手中的木棒嘭的一下击向地面,一个铁锅大小的坑洞被砸出,土屑夹杂着落叶,模糊的翻腾起来。伊卡娅刚跃上屋顶,三只哥布林就已经身手矫捷的翻了上去,三根木棒在月光下煽动起凉风,迅猛的向伊卡娅砸去。 三道火舌从伊卡娅的袖袍下挥出,刺啦作响的涌向哥布林。三只怪物反应迅速,它们敏捷的侧过身,火焰划过夜色消失在远处。伊卡娅趁机向后躲避,三根木棒打了个空,将屋顶的石头敲了个粉粉碎。 越来越多的哥布林现身出来,在石屋下乌央乌央的聚集在一起。 望着一大片气势汹汹的哥布林,伊卡娅急忙翻身跃到屋顶的烟囱旁,冲里面的塔塔喊道:“喂!现在该怎么办!你躲在里面不出来么!” “知道了知道了,吵什么吵”,石屋里传来了塔塔不紧不慢的声音。 整座石头别墅已经挂满了哥布林。他们幽绿色的身体爬满了石屋,地面上的怪物争先恐后的踩着它们的身体向上冲来。伊卡娅没有任何退路了,袖袍下挥出的火焰刚击退一只,后面的一只就紧接着扑了上来。 突然,她身后的法袍被哥布林用力一扯,然后个人失去重心倒了下去。怪物们手持木棒,恶狠狠的砸了下来。 突然,石头别墅四周的参天古树纷纷剧烈的摇晃起来,古树的一根根藤蔓飞速窜出,箭矢一般扑向屋顶,瞬间缠绕在哥布林的腰间,将伊卡娅面前的怪物甩向远处。数不清的树根从黑色的土壤下游蛇一般的刺出,穿透了哥布林的四肢与身躯,痛苦的嘶吼声弥漫在冰凉的月光下。 “是树妖!”,伊卡娅惊呼。 第五十五章 追踪特洛伊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不计其数的哥布林,被从地下窜出的树妖藤蔓,直接刺穿了身体,瞬间被顶到了高高的天空。绿色的血汁顺着藤蔓淌下,啪嗒啪嗒的从高空掉落。 哥布林大军一片慌乱,惨叫声不断。 首领在震颤的大地上极力稳住了身体,然后张开大手,一把扯出一根刚从地下冒头的藤蔓,然后用力拽到嘴边,一口猛咬下去!锋利的尖牙摩擦过粗糙的树皮,让它的下颚不住颤抖。 那藤蔓坚硬无比,水火不侵,从首领尖牙的强力咬合下径直窜向了天空!同时,枝条上再生旁支,鞭子般甩到了首领的脸上,鞭痕裂开,血汁飞溅。 四周的树妖摇晃着树干,支配着藤蔓,肆意攻击着这些绿色怪物。 首领用身体硬抗了几鞭子,望了望四周的树妖,然后一声暴喝,怒兽般用四肢奔跑着向树妖冲去。它越过重重藤蔓的阻击,皮开肉绽的滚到了树妖身下,然后张开宽大的爪子,奋力在地上崛起土来! 黑色的土壤被迅速翻出,一个深坑逐渐挖了出来。纵横交错的树根在深坑里蠕动着。首领绷紧了利爪猛抓下去,一条条的树根被疯狂的撕扯出来!四周的哥布林见状立刻蜂拥而上,将树根捣毁。那藏在地下的树根竟没有藤蔓那般坚硬,根部被捣毁后,树妖轰隆隆的倒地,穿刺出的藤蔓也迅速干枯,化为了脆壳然后被哥布林大军咔嚓踩碎! 发现了树妖的要害之处后,哥布林大军迅速将四周的树妖一扫而空。 伊卡娅躲在烟囱旁,目瞪口呆的望着这纷乱的场景。 接着,哥布林大军又将目标锁定成了塔塔的石屋。它们挥舞着棒子跃到石屋前,一棒接一棒的向石壁砸去,伊卡娅毫不怀疑它们能在一分钟内将这幢房子拆干净! 石屋被弥漫起的粉尘包裹,不停震荡着。 塔塔慌了,她生怕自己的石屋被捣毁,暴露出里面藏着的秘密。 石屋的大门被塔塔砰的一下撞开,堵在门前的几只哥布林被冲击力瞬间撞飞到一旁。塔塔的黑影从石屋内飞出,她的手里,拎着怪物的幼崽。那幼崽被塔塔敲晕,正昏迷着。她伸出一根锐利的黑色指甲,在幼崽的脚心用力一戳,那幼崽在受惊中苏醒,发出急促而恐慌的怪叫。 听到了幼崽的叫声,首领急忙一声暴喝,额头上的野狼獠牙在声波中簌簌摆动,所有的哥布林纷纷停止了叫嚣。 粉尘散去,只见圆月下的塔塔立在半空,手里拎着呜哩哇啦乱叫的幼崽。 “想要这个小东西是么?跟我来”,塔塔说完便转过身,向远处飞去。 首领一声怒吼,拼命的向塔塔的方向追去。哥布林大军纷纷调转过身,随首领消失在远处。 伊卡娅跃下屋顶,地面上满是被树妖刺穿而亡的哥布林尸体,绿色的血汁将大地浸染的黏糊糊的,看着无比恶心。伊卡娅袖袍一挥,一道火舌迅速的掠过大地,将遍地的绿色尸体焚烧起来。 —————————————————————————————— 异兽崖,西北部的村落。 清晨的阳光透过泥墙的缝隙,照射进一所简陋而低矮的屋舍。 屋舍里摆放着一张粗糙的方形木桌,凹凸不平的桌面上,凝固着昨晚融化了的烛油。约克坐在桌前,研究着一张边缘破损的,模模糊糊的图纸。那是村落里的一位药师,粗略手绘的异兽崖地图。 画这幅地图的药师,已于几天前离开人世。 他为了到异兽崖采集一种罕见药材,而不惜毁坏自己的双耳,用让自己丧失听力的方式,以抵抗异兽崖的恐怖风吼。而当他手握药材回到村口时,身体就已经支撑不住,瞬间倒地。村民们在他的怀里,摸出了他徘徊在异兽崖时,仓促勾勒出的地图。 伯莱在简陋的木床上翻了个身,打着哈欠撑起身体,望向了正在聚精会神研究地图的约克。 他们追寻特洛伊的踪迹已经很久了,终于发现特洛伊修习封魔咒的地点,竟是在这让人闻风丧胆的异兽崖。同时,特洛伊也正在千方百计的寻找封魔咒最后一句的下落。 与其坐等被特洛伊发现与追杀,不如及早的掌握特洛伊违背律法的证据,然后上报都城,由护国法师赫利奥斯来缉拿特洛伊。 “也不知道,画这副地图的药师,到底是为了采集什么珍贵药品,竟然愿意自废双耳,还搭上了性命”。伯莱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睛,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桌前。 “听说,是都城下达的指令”,约克说:“前不久,国王在都城召集了瓦纳国的大量优秀药师,以重金悬赏,让药师们去采集一种百年难遇的药品,但目的是什么,都城没有透露任何消息。” 说完,约克推开屋舍的木门,清晨的冰凉空气涌入进来:“我们出发吧,去异兽崖摸清特洛伊的行踪规律”。他抬手一挥,躺在桌子上的地图,便燃烧起来,化为一滩灰烬。 “干嘛烧掉它,这可是那位药师……”,伯莱惊呼。 “这地图不能落入歹人手中,所以我将它焚毁了。不过你放心,地图我早已在心里记熟,大不了,再重画一张就是了”。 二人动身出发,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通往异兽崖的必经道路。 “御!”,二人同时在周身撑起防御结界。透明的球形光壁将二人笼罩,约克和伯莱立于光壁内部,向异兽崖移动过去。 以他们二人的法力,这个结界可以将外界所有的声音隔绝,也足以抵抗异兽崖最狂暴的风吼。当然,他们彼此也听不到对方的讲话,只能隔着光壁,用手语与眼神交流。 前行了一会儿,视野逐渐开阔,山岭纵横的异兽崖在惨白的天光下,明晃晃的展露在眼前。约克和伯莱周身的结界光壁上,不时出现一圈圈涟漪状的透明波纹,那是汹涌的风吼正在前赴后继的猛扑在结界上。 他们屏息凝神,法袍一挥,白魔法的烟雾状蓝光被输入到光壁内,加大了结界的守护强度。 约克凭借着脑中对地图的记忆,与伯莱在交错的峡谷中穿行着。黑棕色的峭壁裸露在冰冷的空气中,任由飓风嘶吼而过。 他们行进到了异兽崖的腹地,风吼声最狂暴的地方。 “特洛伊选择在这个地方修习封魔咒,的确是个好的选择。异兽崖就是隐藏他秘密的天然屏障,这些风吼可以将擅入者抵挡在外”,约克隔着光壁说。 隔着光壁,伯莱只看到约克的嘴唇在动,但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约克也突然意识到这结界已经将所有声音隔绝,于是无事的冲伯莱摆摆手。 突然,前方一股强大的法力猛的向他们涌来,瞬间将他们撞飞! 两个球形结界在这股法力中毫无抵抗之力,重重的撞到了嶙峋的崖壁上。 猛烈的震荡中,约克和伯莱抬头一看,不远处的山崖顶端,黑袍翻飞的特洛伊,正在驱使着一种莫名强大的咒术,连他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那是高纯度的白魔法在身边涌动的现象。 “封魔咒!”,约克和伯莱同时惊呼。 崖顶上的特洛伊反复施展着封魔咒最后的咒法,试图自己将缺失的那句法咒参悟出来。显然,他已陷入了一个反复尝试与反复失败的死循环。 约克示意伯莱,自己有话要说。伯莱点了点头,将周身的结界打开一个缺口。约克法袍一挥,撤掉了身边的光壁,翻身跃入了伯莱的结界里,伯莱赶忙将结界关闭。然而就算速度再快,异兽崖的风吼还是趁机同约克一起从结界的缺口处涌入,那微弱的一丝风吼让二人险些晕厥。他们眼前一白,整个人都处于眩晕的状态。好在二人法力不弱,大约半分钟后,便恢复了神志。 “你在这儿盯着,我现在立刻前往都城,上报给护国大法师,然后再来与你会和,将特洛伊现场缉拿!”,约克凝神对伯莱说:“眼下,只有大法师赫利奥斯能与特洛伊抗衡了,如果让特洛伊彻底掌握了封魔咒,到时就算护大国法师也将无能为力!” ———————————————————————————— 保格利镇外森林。 塔塔的黑色身影从夜幕中钻出,落在了石屋前。 “那些哥布林走了?”,伊卡娅赶忙从宽大的石阶上站起来问。 “没想到这个幼崽对那些怪物那么重要,一定是下一任首领的继承者无疑了。我把它们诱到远处,然后将幼崽还给它们了,免得那些哥布林拆了我的房子”,塔塔有些后怕的说。 “你那石屋里到底藏着些什么?” “你少问”。 石屋的木门自动打开,塔塔纵身飞了进去,将伊卡娅关在门外。 伊卡娅习以为常的转过身,自顾自离开。不一会儿,她来到了一棵树下。她袖袍一挥,树上便掉落下一个麻袋。麻袋里,装着强盗们从赌场里抢来的钱财。 她抓起麻袋,趁着夜色去往保格利镇的赌场,打算将这些钱送回去。 她无法一下将所有的麻袋全部带走,于是只拿了一个麻袋,打算向赌场主沃尔特证明一下,然后给沃尔特带路,让他带人来取。 ———————————————————————————————————— 保格利镇。 夜晚的星辰静静的挂在天空,冰凉的闪烁着。 琼斯从一间酒馆醉醺醺的走了出来。 他摇摇晃晃的走在空无一人的石砌街道上,右手抓着半瓶酒,左手扶着墙,跌跌撞撞的向法院挪去。 前方不远处的黑暗里,伊卡娅抓着麻袋,神色紧张的向这边走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 第五十六章 夜入古堡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空气开始变得沉闷,月亮逐渐被乌云遮挡。 树叶在晚风中窸窣的摇摆着,马上就要下雨了。 黑暗中,伊卡娅望见了赌场的大门,于是抓起麻袋向赌场跑去。一不留神,脑袋撞向了黑暗中走来的,醉醺醺的琼斯。 琼斯醉后脚软,被撞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扶着墙根,先把酒瓶凑到眼前,用斗鸡眼认真瞅了瞅酒有没有晃出去。好在刚才把酒瓶握的死死的,瓶里的酒还在。 他十分满意,然后摸着墙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伊卡娅用黑袍捂着脸,黑暗中没有辨认出琼斯。见对方没有追究,于是继续向赌场跑去。 “当当当”,赌场大门被叩击的声音回荡在寂静夜晚的潮湿空气里。已经有细微的雨丝飘了下来,黏糊糊的贴在脸上。 琼斯贴着墙根走着,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刚才自己好像被谁给撞倒了。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了叩击大门的声音。琼斯转过头,望见了穿着黑色法袍的伊卡娅:“嘿小东西!刚才是不是你撞了我,快来给本…本大爷赔礼道歉!” 伊卡娅吓了一跳,转头望向了琼斯,遮挡脸庞的黑袍不经意脱落下来。 这时,赌场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赌场主沃尔特不悦的声音传了出来:“是谁啊,赌场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门里透出的明亮烛光,照亮了抓着麻袋的伊卡娅。沃尔特惊呼:“上帝啊,你是,曼维尔男爵的女儿,伊卡娅!” “是,是我”,伊卡娅小声说。 “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沃尔特有些激动:“镇上到处都在通缉你,你怎么敢回来?” 不远处,黑暗中的琼斯听到了伊卡娅的名字,神情一愣。借着赌场大门里透出的明亮烛光,琼斯这下看的真切了。 “嘿!快抓住她!”,琼斯一下子酒醒了,冲着沃尔特就大声嚷嚷。 伊卡娅一惊,她听出了那是琼斯的声音。慌忙中转身就跑,同时将麻袋丢给了沃尔特:“这是你的!”,她边跑边说。 “别放她跑了!”,琼斯拔腿便追。 跑过赌场大门前,琼斯一边追,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冲沃尔特喊,“你为什么不追!” 沃尔特冷不丁的突然伸出一只脚,将琼斯绊倒。琼斯扑倒在地,啃了满嘴的泥。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啊琼斯大人,我这条腿受了风寒,走路都难,跑不动啊”,沃尔特装模作样的摊开手说。 琼斯顾不得训斥沃尔特,爬起身就赶紧向伊卡娅追去:“回头再教训你!” 一道闷雷在低矮的夜幕中朦朦胧胧的震荡着。大雨马上就要来了。 伊卡娅在前面飞奔着。身后琼斯紧追不舍的脚步声,急促的回荡在夜晚空荡的街道中。 她记得塔塔说过的话,不可以在镇上使用黑魔法,让人们发现瓦纳国仍然有黑魔法的存在。 细微的雨丝弥漫在街道上,星辰与月光被乌云遮挡,保格利镇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眼看就要被追上了,伊卡娅索性停下了脚步,瑟缩在墙根。任由什么也看不清的琼斯叫嚣着跑过。听他的脚步声远了,伊卡娅急忙起身,向镇外的榕树林跑去。 她一刻也不敢停歇,怕又被其他人发现行踪。 突然,身后的半空中传来了法袍的猎猎作响声。她慌忙回头,以为是塔塔出现了。 细密的雨丝中,黑魔法的光晕照亮了一张惨白的脸:“神,神父!”,伊卡娅猛的一惊! 特洛伊笼罩在黑魔法的暗紫色光晕中,脸上是饿鹰发现了猎物的肃杀表情。他速度飞快,径直向伊卡娅俯冲过来! 顾不了那么多了,伊卡娅法袍一挥,黑色的烟雾将她笼罩。因为身体里的魔鬼诅咒,黑魔法的力量在她的身上爆发出了数倍的力量!她箭步如飞,不贴地面,眨眼间就已经跑出了惊人的距离! “黑魔法!”,特洛伊眉头一紧:“小东西,居然学会了黑魔法,到底是什么高人教你的!”。 伊卡娅脚下生风,不一会儿便逃到了森林边缘。 “唤!”,特洛伊一声低喝,脚下的空气一阵扭曲,一团黑雾显现出来,接着砰的一下爆炸,幻化成了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 乌鸦一声怪叫,张开双翅膀向榕树林疾速冲去!特洛伊立于乌鸦的背上:“这次你别想逃!” 咔嚓一声巨响,庞大的闪电从夜幕霹下,特洛伊苍白的脸被闪电照亮,目露凶光,甚是狰狞。 暴风雨前的闪电不断响彻夜空,黑色乌鸦发出难听的鸟叫,载着背上的特洛伊穿过闪电,在恐怖夜幕中诡异的穿行着,紧随伊卡娅冲入了保格利的镇外森林。 两道黑色影子在榕树林里以惊人的速度穿梭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密林深处。 “这小东西被魔鬼诅咒,体内的黑魔法力量不知增长了多少倍,竟然连我都追不上”,特洛伊的目光紧紧锁定前面的身影,心里暗惊。然而最让他疑惑的,还是那个教授伊卡娅黑魔法的神秘人物。除了已经死去的巫医玛吉之外,他未曾知晓瓦纳国还有其他人掌握了黑魔法。 奔逃了许久,伊卡娅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就连前进的方向也是慌忙中胡乱选择的,周围的环境一片陌生,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来到了森林外围的一片未曾涉足过的地域。 身后的特洛伊丝毫没有减速,依然紧跟不舍。 夜幕中惊雷滚滚,磅礴的大雨突然哗啦啦的泼下,淋湿了森林里的一切。 伊卡娅的速度慢了下来。她迅速转身,双臂的法袍交叉一挥,身后的参天巨树一片剧烈摇晃,然后从黑色的泥土里窜出了数不清的锐利藤蔓! 这操控树妖的方法,是她从塔塔那里偷学来的。塔塔操控树妖的时候,她在烟囱里听到了几句法咒,于是暗暗记了下来。 驾驭着乌鸦疾速前行的特洛伊,听到了藤蔓划破空气向他刺来的声音,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树妖刺穿了肩膀!特洛伊向后一个趔趄,径直从半空滚落到地面上。脚下的乌鸦失去了黑魔法的加持,化为一团辨不清形状的黑雾,于半空中消散干净。 暴雨滂沱中,闪电的余光照亮了面前舞动着的树妖。特洛伊双目一紧,身体蒸腾出了浓重的黑色烟雾。他默诵法咒,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接着从他的身体里,分别向左右飘出了三个黑影。黑影逐渐清晰,六个特洛伊的分身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眶望向了树妖。 特洛伊混迹在六个分身里面向前横冲直撞。树妖做为一种初级灵体,无法分辨哪个是特洛伊的真身,于是对着七个身影一阵乱刺,六个分身替特洛伊抵挡着树妖的攻击,保护着他冲出了树妖的包围。冲出森林后,特洛伊气喘吁吁的捂着淌血的肩膀,而四周,早已没有了伊卡娅的踪影…… —————————————————————— 暴虐的闪电从夜幕打下,随大雨弥漫在广袤的旷野。 伊卡娅在旷野中迷失了方向,她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她浑身湿淋淋的向前走着,精疲力竭。此刻她只想寻找一个避雨的地方。而就在这时,闪电的余光在远方模模糊糊的映照出了一座庞大城堡的轮廓。 暗黑的夜幕下,城堡岿然不动的屹立在旷野中,身形甚是庞大。伊卡娅惊讶的向前走去。漆黑笼罩了一切,她看不清这座城堡的样貌与周围的环境,只能借着着远处的闪电余光,看出城堡那阴郁的哥特式穹顶,与城墙顶端的锐利尖刺。 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那座城堡中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灯光,孤零零的坐落在前方。 按常理,这样庞大的城堡,只有身居高等爵位的贵族或富商才会拥有,并且他们都会将自己的城堡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便夜晚也会是灯火通明,整晚都会有守卫与仆人在值夜。而眼前的这座城堡,看起来却没有一丝生机,也看不出任何有人的迹象。它完全与夜色融为一体,像一个蜷缩在暗夜里的神秘巨兽,令人胆寒。 冰凉的雨水在诡异的晚风中毫不留情的泼洒在伊卡娅的身上,侵入骨髓的寒冷令她的牙齿不住打颤。她又冷又饿,此时她没有其他选择,就算眼前这座城堡看上去再阴森诡异,她也不得不先进去躲避一下风雨。说不定城堡的主人会好心的招待她,并给她一碗热汤,与一套仆人穿的干燥衣物。 想到这里,她快步跑上前去,伸手推向了城堡外围高耸的雕花黑色铁门。 门没有被锁。铁门发出寂寞的吱呀声后,在暴雨中缓缓的打开了。门打开的一瞬间,轰隆隆的惊雷从阴郁的夜幕打下,城堡的庞大影子在旷野中颤抖着。 这座城堡的外观十分古老,是几个世纪前的建筑样式,与现在的建筑风格已有很大的差异。 推开铁门,脚下是一条宽敞而平整的,通向城堡入口的石砌道路。路面的石缝中满是杂草。 杂草剐蹭着伊卡娅的法袍,看样子这路面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难道这城堡根本就无人居住? 被暴雨浇淋的不适感让她无暇多想。她奔跑着穿过了这条道路,来到了城堡拱形的正门前。 她试探性的用力敲了敲门,沉闷的叩击声消融在滂沱的暴雨中。不出所料,门内没有任何回应。她尝试着用力往前推门,厚重的大门刚开始纹丝不动,但在伊卡娅的手触碰上去片刻后,竟然轰隆一声,自动打开了一截空隙! 城堡里黑漆漆的,浓重的木头腐朽味道从里面弥漫出来。伊卡娅没有多想,见门打开了,一步便向里面迈去。身后一记惊雷响彻夜空,伊卡娅露在城堡外的半截身体钻进去后,古堡大门发出沉闷的轰隆声,然后自动闭合,将暴雨关在了门外。 都城,王宫大殿。 国王不在殿内。第二祭司的位置也已经空了很久。 护国法师赫利奥斯身披璀璨的金色法袍,靠于宝座上小憩。 约克被使者引着,来到了赫利奥斯面前。作为曾经第三祭司欧恩的护法之一,约克得以很容易直接来到了大殿。 赫利奥斯靠在宝座上,没有睁开眼睛:“何事” “保格利镇神父,特洛伊,从欧恩祭司手中夺取了封魔咒。我与欧恩的先护法伯莱,探得了他的行踪,于是即刻赶来,禀报大法师” “又是特洛伊”,赫利奥斯毫无兴致的说:“上次你们禀报说,特洛伊掌握了黑魔法,但结果,他并没有。” “这次的情报千真万确,我们已经发现了特洛伊修习封魔咒的行踪,还请大法师即刻前往,将特洛伊缉拿。并且,欧恩与格兰祭司的死,也是特洛伊一人所为”,约克抬起头,恳切并严肃的讲道。 “一个小镇上的神父,能杀掉我瓦纳国的两名祭司?!”,赫利奥斯睁开了眼睛,神情凝重的望向约克。 “是与不是,大法师随我同去一看便知。特洛伊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的封魔咒,此时的力量已非同小可”。 “他在何处!”,赫利奥斯的身体向前探去,眼神变得犀利。 “异兽崖”。 赫利奥斯腾地一下站起身:“引路,带我前去!” 第五十七章 峡谷追逐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伯莱的后背紧贴崖壁,躲在一块凹陷处,屏息凝神。 他观察着不远处崖顶上的特洛伊。 特洛伊黑袍翻飞,周身白光耀眼。他反复操纵着封魔咒,想要破解最后一句法咒的秘密。伯莱计算着时间与距离,推测着约克与赫利奥斯到达异兽崖还要多久。 伯莱的法力濒临耗尽,支撑不了多久了。他的法力全部用在了维持周身的结界上。而此刻,结界上已经隐隐约约的开始出现裂纹,细微的风吼声不留余力的透过渺小的缝隙钻入,仿佛无数只爬虫在他的头腔里撕咬着。 好在他推测出约克的到达时间就要临近了。他咬了咬牙,将快要耗尽的法力输入结界,光壁上的裂纹勉强消失。 天色阴沉沉的。 赫利奥斯与约克的身形,显现在异兽崖的入口处。 “大法师,特洛伊就在里面。伯莱在里面紧盯着他的行踪,随时可以接应我们!”。约克指着异兽崖的方向说:“您只要一进去就可以抓到他!这个掠夺了封魔咒,杀戮了第二与三祭司的罪人!” “引路”,赫利奥斯低沉的开口。接着双臂一展,圆形的透明光壁在周身撑开。 约克也撑起了结界,悬浮着向异兽崖的内部移去。赫利奥斯跟在后面,双目犀利而冰冷。 突然,身后的远方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大法师留步!国王紧急召唤!” 约克回过头,只见一名来自都城的修士,气喘吁吁的奔赴而来,累的扑通一下倒在了赫利奥斯的脚下。 “何事!”,赫利奥斯面露不悦。 “国王,国王令您速速回城,有急事商议,十万火急!”,一名修士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国王的令牌。 “为何召我”,赫利奥斯紧盯着修士累到涣散的眼睛。 “时之,时之荒野,第一祭司,简…”,话没说完,修士便口吐鲜血,一命呜呼。他的胸腔因剧烈的紧急跋涉而迸裂,倒在了赫利奥斯的脚下。 赫利奥斯双目一紧,立即动身就要离开。 约克急忙向前一步急切挽留:“大法师……” 赫利奥斯侧过头:“无需多言,这件事改日处理,陛下急召定有要事,我须火速前往。”说完,赫利奥斯便甩袖离开,消失在约克面前。 事态突然,约克估算着伯莱的法力已经支撑到了极限。他原本打算带着赫利奥斯一起进去,这样就算伯莱法力耗尽,但是有大法师在,特洛伊并不能将他们怎么样。但是现在,赫利奥斯突然离开,让约克感到措手不及。再拖延下去,伯莱很容易就会被特洛伊捕捉到行踪,必须立刻进去带他出来! 约克不假思索,迅速撑开结界,以极限的速度冲进了异兽崖! —————————————————————— “怎么,还没到…”,伯莱眼白上翻,强行维持着神志的清醒。他周身的光壁已经布满裂纹,风吼声丝丝渗入,涌入头腔的痛苦令他的面庞变得极度扭曲。 突然,周身的结界一阵剧烈晃动,伯莱贴在崖壁上的身体差点没有扶稳。四周的空气似乎扭曲起来,他感到一股庞大的未知力量,向自己压迫而来。 “你好像,很痛苦”。特洛伊不紧不慢的声音,随着异兽崖的风吼,毫无征兆的钻进了伯莱的耳朵里。 伯莱吃力的睁开眼睛。只见布满裂纹的结界外面,三团混沌的黑色烟雾,逐渐聚拢成了三个人形。三个身影抬起头,露出了三张特洛伊的脸庞。 中间的身影开口说道:“我正准备要找你们”。 左边的身影说:“你作为第三祭司欧恩的贴身护法,一定知道一些关于封魔咒的事情”。 右边的身影说:“把封魔咒最后一句法咒的下落,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的没有痛苦。否则,我有无数种方式,将你折磨的生不如死”。 突然!一道法术蓝光从不知名的方向,狠狠的击向了正在讲话的这团黑影,黑影发出一阵渗人的哀嚎,应声而散。 另外两个身影急忙转身,只见白袍翻飞的约克从高处的崖顶疾速下坠,顷刻间就跃到了两个黑影的面前。两个黑影没来得及做出反映,就被约克飞起两脚踢中头颅,化为乌有。约克争分夺秒的奔向伯莱,护在了他的面前,准备将他拽到自己的结界里,没想到刚刚被自己踢散的两团黑影,又重新聚合了起来,露出了两张特洛伊的脸庞。两个黑影同时开口说道:“真是太好了,欧恩身边还活着的两名护法,我保格利教堂曾经最虔诚的两名修士,都来到了我的面前。” 话音未落,两团黑影就同时张开双臂,一大股混沌的黑色烟雾向约克和伯莱笼罩包裹而去,惨白的天光瞬间变的一片漆黑,约克什么也看不到了。 黑暗中,数不清的狰狞的骷髅,泛着模糊的暗紫色光晕,张开大口咆哮着冲了过来,仅一只骷髅,就将约克的结界撞出了一道裂缝! “我们身为第三祭司的护法,对付你种黑魔法,还不至于束手无策!”,约克铿锵有力的向特洛伊喊道。 约克双手在胸前交互,无数道法术蓝光透过光壁,像箭矢一般击向了冲过来的骷髅。狰狞的骷髅被蓝光击中,纷纷发出恐怖的哀嚎,瞬间消散。当所有骷髅都被瓦解之后,包裹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黑色烟雾也瞬间散去,惨白而冰冷的天光再次毫无生机的打下。约克心中突然暗惊:“不好!” 他迅速的转过身,只见身后的崖壁凹陷处,已经没有了伯莱的身影。 不远处的高空里,伯莱在一团黑色的结界里,被特洛伊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可惜啊 ,我曾经最忠诚的修士,竟然背叛了他曾经信仰的神父,甚至还要加害于我”。特洛伊站在半空,伯莱被掐的面色通红,喘不上气,只能任由特洛伊摆布。 约克望着被抓走的伯莱,不甘的握紧了拳头,但却无能为力。他清楚的知道,就算一百个自己加起来,也不是掌握了大部分封魔咒的特洛伊的对手,甚至连逃命都难。 特洛伊毫无征兆的迅速俯身冲来,手掌中激射出一道道黑色烟雾。约克慌忙躲闪。那黑魔法进攻性极强,速度飞快,贴着他的结界边缘飞速掠过,一道道裂纹纷纷在光壁上显现。约克一边飞快的修复着结界,一边在充满了暴虐风吼声的峡谷中躲避着特洛伊的追击。 二人一前一后飞速游移,两个身影在异兽崖冰冷而惨白的峡谷中,如两道黑白闪电般上下穿梭。呼啸而过的两道身影间,不时传来黑魔法击中结界的破碎声,和法术蓝光将黑魔法拦截后的爆炸声。约克拼命的向前奔逃着,凭借着脑海中对峡谷地图的记忆,灵活的穿梭其中,与身后紧追不舍的特洛伊周旋着。法术蓝光不时的射出结界,将呼啸而来的黑魔法拦截。肆虐的风吼声像暴躁的雄狮一般奔跑在峡谷中,仿佛要将一切都撕的粉碎。 约克知道,再这样拖延下去,自己迟早会被特洛伊擒拿。他突然停下了身,佯装要将所有法力都激发出来,摆出一副要与特洛伊拼死一战的样子,在面前轰然做出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特洛伊不敢大意。自己在异兽崖修炼封魔咒多日,法力也早已处于濒临枯竭的状态。对于第三祭司的护法,他并没有把握能够将其抓获。否则,自己刚才的三个分身早已将约克拿下,不至于被他击破。 约克突然出击了!看样子是使出了全力。只见他结界前的法阵迅速转动,数道强劲的白魔法笔直的击向了特洛伊! 特洛伊慌忙躲闪,数不清的法术蓝光弄花了他的视线。 约克趁机迅速撤离。他凭借着脑海中,对异兽崖地图的记忆,在纵横险要的峡谷中飞速向出口逃去。 而特洛伊经过一番躲闪之后,方才的约克,早已不见了踪影。 约克明白,特洛伊抓到伯莱,是为了逼问出封魔咒最后一句咒法的下落。而这最后一句,如果依然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没有被特洛伊夺去,那么伯莱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同时,自己也可以争取到更多营救伯莱的时间。 但关键是,自己势单力薄,该如何从强大的特洛伊手中,将伯莱营救出来呢? ———————————————————————— 瓦纳国都城,王宫大殿。 “陛下,何事召我”,赫利奥斯匆匆步入殿堂,一边走,一边向国王问道。 “大法师,你可回来了”,国王焦急万分:“时之荒野出现了变故,即将消失十年!我需要你立即将囚禁在时之荒野的,第一祭司简,释放出来!否则,瓦纳国就再也没有完全掌握了封魔咒的人,再也无人能够将魔鬼阿斯摩丢斯制服了!” 第五十八章 前往孤岛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激烈的浪涛,在大海之上翻涌。围绕着时之荒野这座孤岛的边缘,发了疯的拍打撞击。 由于时之荒野不属于任何国家,瓦纳国派出的使者,也只能凌空伫立,遥望着这座孤岛。孤岛附近的上空,伫立着许多他国使者与外邦法师。 他们各怀鬼胎,想要在时之荒野出现变故之时,探究这座孤岛的秘密 ——————————————————————。 瓦纳国王宫。 国王起身,向正快步走来的赫利奥斯迎了上去:“具使者传来的消息,时之荒野正在被海水不断的吞噬和覆盖,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已经被大海淹没了三分之二!现在,只剩下很小的一部分还露在海面”。 “没想到【渡劫】之日,竟然这个时候到来了”。赫利奥斯手握法杖,华贵的法袍拖在地面上,神色凝重的向大殿前方走去。 “请法师明示”,国王急切问道。 “我认为,这座岛屿,它不属于我们的世界。至今,我都无法参透它存在于世的意义。它能够让时间静止,还生长着可以剥离记忆的【瞬息藤】,这些异常的现象,不是我们的世界应该存在的。从诸神造物以来,任何莫名出现的异类,都会受到这个世界的天谴,这个过程就是【渡劫】。【时之荒野】此番渡劫,会持续十年。十年之内,它会在海底遭遇各种暗流与熔岩的摧残,直至被毁灭。但如果这座岛屿能够挺过这次渡劫,十年之后,就会重新浮现出海面,延续它的存在”。赫利奥斯眉头紧锁 ,一边向国王叙述,一边思量着对策。 “现在能够对抗魔鬼阿斯摩丢斯的,只有第一祭司【简】了,大法师,我命你立即行动,释放简!” —————————————————————————————— 时之荒野,大海上空。 三十名身着金色法袍,来自瓦纳国都城的顶级咒术师,凌空悬浮于浪潮汹涌的大海之上。他们将这座正在被海面吞噬的孤岛,团团围了起来。 赫利奥斯遥望着海岛周围那些,正在盘旋着的别国法师,目光冷峻而威严。 这些他国法师都是被其君主派来打探情报的。当他们看到瓦纳国的赫利奥斯亲自来了,都不约而同的慢慢退后。他们知晓瓦纳国护国大法师的厉害。瓦纳国虽然领土面积不大,但论起咒法的强度,绝对算的上各国中的佼佼者。 异邦使者们不敢冒犯,不一会儿,就撤出了很远,将时之荒野的领空让给了赫利奥斯。 三十名瓦纳国咒术师,将正在被海水淹没的时之荒野团团包围。他们头戴金色的兜帽,将十指在胸前交互。接着,一道道金色的光线从他们交互的手掌间射向大海,光线落在在岛屿周遭的海面上,印下了三十枚夺目的光斑。 这三十枚光斑,是每个法师力量的凝聚点。那光斑闪动,在时之荒野的外围,互相连接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咒术师们凝神默诵法咒,那外圈一阵晃动,光斑之处向内放射出复杂而优美的金色线条,一个硕大的法阵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赫然显现。法阵的上空升起一个白色结界,将时之荒野笼罩,将拍打上去的浪潮抵挡在外。 三十名咒术师一动不动的伫立在上空,任凭海风将他们的法袍吹的扑啦啦直响。当那法阵形成之后,不断吞噬岛屿的海水,就逐渐放缓了速度,慢慢停止了上涨。 赫利奥斯看到法阵已成,双臂猛的一展,一个金色的守护结界在周身撑开。他眉头一紧,纵身向时之荒野俯冲下去,钻进了咒术师们笼罩起的光壁中。他片刻也不敢耽搁,纵然咒术师们的法力再强,也最多支撑半个小时。 为了释放第一祭司简,赫利奥斯已经顾不上任何。 他的身体向岛屿内部疾速下坠着,岛屿内的【瞬息藤】纷纷像发了疯一般,将锋利而柔韧的枝条刺向了赫利奥斯。无数根墨绿的藤蔓齐刷刷的从四面八方窜出,速度飞快的朝着赫利奥斯抽打而去。 纵然如此,赫利奥斯下坠的速度,也并没有丝毫的减慢。他只是锁紧了瞳孔,周身的结界便迸射出金色的光线,将正在攻击自己的瞬息藤,瞬间瓦解成了雾状的粉末碎屑。 地面尘土飞扬,赫利奥斯稳稳的落地。他神态自若,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经历过。 灰黑色的冰冷岩石,裸露在岛屿贫瘠的地面上。随处可见的人类枯骨,七零八落的散乱在周围。这些都是闯入时之荒野想要得到永生的人,付出的代价。 赫利奥斯双脚离地,悬浮在自己的结界内部,向前缓慢游移着。四下悄无声息,除了自己的呼吸之外,他什么也听不见。在突破了瞬息藤的攻击,降落到地面之后,自己仿佛就瞬间与世隔绝了。这里听不到丝毫来自外界的声音,就像一个无形的屏障,将所有存在于世的声响的抵挡在外。 他的面前,是由灰黑色岩石构成的贫瘠地面,地面上肆虐生长着墨绿色的【瞬息藤】,弯弯曲曲,遮天蔽日。 他已经感应到了【简】的位置。那强大的封魔咒力量,在某处暗无天光的深洞里,静默的熟睡着,等待着被唤醒。 他来到了岛屿西侧的一座悬崖旁。一个神秘的洞穴,在崖壁上被瞬息藤遮掩了大半。一道金光从赫利奥斯的掌心飞出,洞口的瞬息腾齐刷刷的被削断。他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了洞穴内部。 洞内黑漆漆一片,嶙峋的石壁上,被粗糙的凿刻出了一个个的凹陷。每个凹陷处,都有半截熄灭了的蜡烛。赫利奥斯法袍一挥,上百盏烛光被点亮,橙黄的光晕星星点点的照亮了这个孤岛深处的洞穴。 洞内的空间巨大无比,仿佛居住着上古巨人。 烛光向洞穴底部蔓延。赫利奥斯悬浮在空中向下望去,只见下方赫然立着一个粗糙的巨大石碑。落满灰尘的石碑上刻着短短几行数个世纪前的古老文字。 赫利奥斯轻轻的抬起手,一阵风被猛烈的挥向了石碑。文字上的浮尘被吹走,字迹清晰的显露出来。 上面内容,是先代护国法师,亲自凿刻下的,释放【简】的唯一方法,那就是:需要一个法力强度能够与简实力相当的人,甘当【祭品】,以自己的身体,去替代简,继续囚禁在时之荒野。 赫利奥斯站在碑前,静默良久。 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三十名咒术师正在岛屿外围,竭力的维持着海水上涨,拖延着时之荒野被彻底覆盖的时间。海水哗哗翻涌,咒术师们目光坚定,口中的法咒没有停歇。 他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岛屿周围的他国使者们,远远的旁观着,猜测着赫利奥斯能不能将瓦纳国的第一祭司释放出来,或者,他自己能不能够活着出来。 第五十九章 荒野的祭品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赫利奥斯伫立在碑前,仰望着上面巨大的石刻文字。那是先代大法师亲手留下的。 碑后,是一张由瞬息藤缠绕成的,巨大的墨绿色屏障。那屏障后传来的被压制着的法力,是赫利奥斯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的恐惧。这种随时都准备着喷涌而出的力量,是可以毁灭一切的存在。 赫利奥斯屏息凝视,仔细评估着那屏障后的力量。似汪洋大海,似压顶的苍穹,似远古神祇的巨斧,似摧毁一切的天劫。 他的心沉了下去。 他唯有把自己当做这里的祭品,才能够破解先代大法师的封印,让唯一掌握了封魔咒的人从这里出去,对抗那即将现世的强大魔鬼。 他环顾四周,打量着这空旷而黑暗的悬崖洞穴。如果成为了祭品,那么这个地方,就将成为他未来的漫长归宿,亦或葬身之地。一旦时之荒野渡劫失败,在海底化为乌有,那么他自己也将随着这座孤岛,永远消失。 他从未想到过,先代法师会用这种方式来防止心怀不轨的人,恶意的释放简。 他计算着时间。他带来的三十名咒术师的法力,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这座岛屿很快就会被海水吞没。 他双臂交叉,向下一划,两道法术蓝光交叉着霹向了那道屏障。 墨绿色的植物碎屑瞬间爆炸开来,弥漫在空旷的崖中洞穴。待漂浮物散去,两道幽幽的红光穿透黑暗,从前方射了过来。 一个长发散乱,赤裸着身体的健硕男子,被瞬息藤缠着着四肢,吊挂在洞穴中。那两道红光,是他没有神志的双眼。 “简……”,赫利奥斯的双唇颤了颤。 被囚禁了数个世纪的简,微微的抬起了头,无神的目光望向了赫利奥斯。 赫利奥斯双手交互,口中低吟法咒。 周围的瞬息藤像游蛇一样窜了过来,爬上了他的身体。赫利奥斯一动不动,任凭那些藤蔓将自己的四肢逐渐缠绕。 随着赫利奥斯被瞬息藤缠绕,简身上的藤蔓开始松动起来。 此时此刻,荒野的祭品开始互换。先代法师设下的封印,开始转移到赫利奥斯身上。 失去了神志的简,明显的开始疑惑。他感受到了身体的松动,禁锢在身上的封印,开始逐渐瓦解。这种瓦解,冲破了数个世纪的束缚,被他清晰的感应到。 此刻的他,是一个的没有意识的杀戮机器。 封魔咒的力量摧毁了他的神志,时之荒野剥离了他所有的记忆。他已经是一头彻头彻尾的兽,一个肆无忌惮操控着封魔咒的毁灭者。缠绕在简身上的瞬息藤逐渐向后退去,简扑通一声掉落在地,匍匐在赫利奥斯面前。 先代第一祭司被释放了,赫利奥斯的任务完成了。他闭上眼睛,等待着先代法师的封印将自己禁锢。 简趴在地上,脸庞贴着地面。他的指关节突然在布满落尘的地面上一抓,然后迅速抬起了头,暗红的瞳孔放射出红光,直直盯向了赫利奥斯。 见谁杀谁,是他重获自由后的原始欲望。 他飞扑向赫利奥斯,散乱的长发飞舞在身后,一双利爪直抓赫利奥斯的胸口。 “强御!,赫利奥斯低喝一声,一个泛着蓝光的法阵瞬间在胸前显现。那法阵快速旋转,嗡鸣声回荡在空旷的洞穴中。 简双臂交叉,一双利爪狠狠的击向法阵。赫利奥斯的四肢被瞬息藤缠绕,已无法动弹。这种状态下,赫利奥斯的力量被极大的限制,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抵御这致命的进攻。简的利爪抓挠在法阵上,被法阵抵挡在外。两股力量拼死对抗着。封魔咒的力量,令赫利奥斯不得不调动了浑身法力来加持面前的法阵,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令他担忧的威胁,也是第一次出现了一个人,能够和他抗衡甚至将他压制。 简的意识里,只有杀戮。赫利奥斯面前旋转着的法阵,在简的抓挠下,竟硬生生的被放缓了速度。简指节上尖锐的指甲,已经一点一点刺探进了法阵。 先代法师设下的封印逐渐生成,被封印的人无法动用任何法力。赫利奥斯胸前的法阵被简瞬间瓦解。简咆哮着,将利爪狠狠的抓向赫利奥斯的心脏。 突然,赫利奥斯被缠绕在身体上的瞬息藤,猛的被拉向了半空,像被囚禁的简一样,吊挂了起来。简扑了个空。然而他很快的就又调转身形,一个弹跳从地面上猛的跃起,来到了半空中的赫利奥斯面前。他狰狞的张着大口,挥舞起利爪,向赫利奥斯的脑袋插去。 从简身上转移而来的封印,已经逐渐将成为了祭品的赫利奥斯禁锢,他所能动用的为数不多的法力,在简的面前已经微不足道了。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毙命。 然而,简的利爪还没有触碰到赫利奥斯,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猛的击飞,简砰的一声撞击到洞穴的石壁上。尘土弥漫,一个硕大凹坑被砸了出来。洞穴内的烛火纷纷随之摇晃,不稳的光晕在黑漆漆的空间里忽明忽暗。 原来,是先代法师的封印,开始保护祭品,不让其受到任何外界的侵犯。 随着简的身体撞击到石壁上,整个洞穴也开始剧烈的晃动。洞穴所在的悬崖开始垮塌,巨大的石块纷纷滚落。一块巨石向简飞速砸去,简嗖的一下从石壁跳下,横空踩着一块块坠落的岩石,向上奔去。悬崖摇晃的愈加剧烈,出口已经被碎石填满,微弱的白光从细小的缝隙里淡淡的射入,白光里满是飞舞的灰尘。 海面浪涛汹涌,时之荒野即将被海面吞噬殆尽。三十名咒术师金袍翻飞,对还没有从岛屿出来的赫利奥斯充满了担忧。 悬崖开始垮塌,崖顶的尖端轰隆一下坠落谷底。海水已经迅速蔓延,涌入了孤岛,岛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陷。突然,被碎石填满的崖壁洞口嘭的炸裂,简的身体在漫天迸裂飞舞的碎石中迅猛的冲了出来!在他冲出的刹那,悬崖彻底的坍塌粉碎,发出震天的轰鸣,向下坠去。连同被囚禁的,成为了祭品的赫利奥斯一起,沉入了被海水吞噬的荒野。 三十名咒术师望见一个人影从时之荒野冲了出来,那个人不是护国大法师赫利奥斯,而是先代第一祭司,简! 简伫立在空中,双目无神,赤裸着身体。 他的身下,是翻滚着的巨大汪洋。时之荒野露在海面上最后的肉眼可见的部分,被无情的海水覆盖淹没。水中泛起一阵剧烈的气泡,岛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连同赫利奥斯一起沉入了海底。 简的周围,悬浮着三十名来自都城的顶级咒术师。他们沉默的将简围绕在中间,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远处的异邦使者丝毫不敢上前,他们感受到了简体内,和身下汪洋一样澎湃的封魔咒法力。 咒术师们出手了。他们围绕在简的周围,交错着身体在简的面前徘徊,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刚冲出时之荒野的简左右环顾,紧张的望着盘旋着的咒术师们,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咒术师们突然指节交互,三十道金光向简射去,在接近简身体的瞬间,三十道金光汇合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将简罩在了里面。 简受到惊吓,在结界里横冲直撞,与三十名顶级咒术师的法力对抗着。咒术师们纷纷感到了巨大压力,面前这个人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们的法力所能压制。 一声惊天巨响在海面上空扩散,咒术师们的结界被简强硬而蛮横的粉碎,巨大的冲击波将咒术师们远远的推向四面八方。 结界的金色碎片混合在模糊的海雾中四散飞扬。混沌中,简的身影唰的一下从破碎的结界中冲了出去,远远消失在了不知名的方向。 ———————————————————————————————————— 暴雨没有停歇,震慑人心的雷声在遥远的天际上,像愤怒的远古巨兽一样轰隆隆的炸开。 伊卡娅站在一片漆黑的古堡里,一动不动。被暴雨淋湿的法袍,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淌水。她试探性的移动了一下脚步,声音颤抖的向着面前的黑暗问道:“有…这里有人吗”。 一记惊雷从天空打下,明晃晃的雷光透过城堡的窗户照了进来,城堡内的样貌在雷光中剧烈的晃动了几秒。寒冷使伊卡娅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当她再次抬起头,城堡内又恢复成了一片黑暗。 她就站在原地,屏住呼吸望着四周。虽然她一直都喜欢与黑暗独处,但这座城堡里的陌生黑暗,仿佛潜伏了无数幽怨的鬼魅,令她寸步不敢挪动。 第六十章 被困孤堡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伊卡娅的问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木质家具腐朽的味道,和厚重的尘土腥味,提醒着她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她又摸黑向前走了几步,黑暗中撞到了一个立柜,立柜上的烛台滚落到又硬又冷的地面上,发出突兀的哐当声。她追着烛台的滚动声跑了过去,将烛台捡了起来。还有半截残蜡。蜡烛很粗,嶙峋的烛油布满烛台边缘。 她比出剑指,在蜡烛上方凌空一划,想要用【控火术】来将蜡烛点燃。然而,灯芯却没有任何反应。【控火术】失灵了?她疑惑的想。并再次念动法咒,剑指凌空一划。没有任何火焰出现。她反复尝试了多次,发现一点用也没有,惊愕之于,只得无奈放弃。她走回立柜前,摸到了火柴。 火焰被噗嗤一声擦亮,灯芯被点燃,一圈暗淡的光晕扩散开来。她将烛台举起,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 这里是城堡的一层大厅。大厅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弧形楼梯蔓延而上,通向城堡的二层。 她在大厅里慢慢走动着,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华丽而精致的城堡。虽然光线昏暗,但那高耸的柱子,华贵的巨大沙发,精美的雕塑和富丽堂皇的家具隐隐绰绰露出的身影,都让她惊讶的合不拢嘴。 巨大的壁炉出现在眼前。借着烛光,她发现里面还有大量未烧完的木柴。这时,被暴雨淋湿后的寒冷才再次让她清醒。她比出剑指:“控火术!” 壁炉内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她的黑魔法,在这座无人居住的城堡里,统统失去了作用,无法被施展。无奈,她只好蹲下身子,将手中的烛台火焰靠近木柴,将它们逐渐点燃。 木柴燃烧的飞快。不一会儿,熊熊的火光就升腾起来,一股温暖迎面扑来。伊卡娅脱下黑色的法袍,与被雨水浇透的衣服,放在壁炉前烤干。暖融融的火焰在面前晃动,木柴被烧断的噼啪声,混杂着城堡外密集的暴雨声,模糊的充盈在耳畔。她忍不住趴在壁炉前被烤的暖烘烘石头地面上睡着了。 梦境的碎片不停的在这个夜晚闪动。梦里她见到了母亲希尔诺娃,见到了入狱的父亲曼维尔,梦见了自己用黑魔法烧死了法院成群的士兵,梦见了哥布林抓起长矛向她刺来…… 不知过了多久,城堡外的雷雨声已经听不见了。她从沉重的睡梦中醒来,黑色的眼睑沾染着夜晚未干的,湿漉漉的泪迹。 周围仍是一片漆黑。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认真确认了一遍。是的,城堡里和昨晚一样,没有丝毫光亮。壁炉里的火焰已经燃尽,烛台上的火苗已经熄灭。她只身被黑暗笼罩,仿佛这里没有白天。 自己明明已经睡了很久,壁炉里的柴火也需要一整晚才能燃尽,为何过了这么长时间,天依然没有亮呢?她抓过烘干了的衣服和法袍,迅速穿在身上,立即向大门的方向跑去。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外面是清澈而明媚的阳光,天空被雨水洗的无比湛蓝。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跨出了门外,让身体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然而她刚跨出了第一步,身体就僵住了。她猛的一回头!身后的城堡大门里黑漆漆一片!阳光照射在门前,就再也进不去了。仿佛城堡的大门处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着阳光进入。 她抓住门边,将两扇巨大的木门向左右两边推开。敞开后的大门足以让一辆三匹马的马车通过。然而,阳光却被神秘的拦截在门前,门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任何东西。她站在阳光里,望着门前的那条明暗分界线,愈发觉得诡异,赶忙抽身离开,向外跑去。 穿过那条长满杂草的道路,她望向了两边。右边是一个巨大的喷泉,不知名的女神雕像高高耸立。左边有露天的餐桌,秋千和石凳。 她快速的向那扇巨大的黑色铁门跑去。经过一夜的风雨,铁门已经被吹展开来。她向门外冲去,但是刚跑到门口,就被门前一股强大的阻力撞飞,仰面倒在了地上。她爬起身,望着那扇敞开着,却无法走出去的大门:“结界!” 塔塔曾教过她如何破解一些简单的结界。她扬起右手,掌心中黑光炸裂:“破!” 黑魔法的力量向前猛冲而去,铁门敞开的那块空间一阵扭曲,将她的法力尽数吞噬。 “怎么会这样”,伊卡娅一惊。她来到门前,伸出手去触碰那无形的结界。然而刚一碰到,就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推撞而去,身体也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下把她摔的生疼。她感应到那股神秘力量的强大,那力量远在自己之上。 她尝试从铁门周边的围栏翻越出去,但依然被强大的结界弹射回来。“控火术!”,她忍着跌落的疼痛,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然后法袍一挥,一股烈焰从袖袍下呼啦啦的飞出,直扑那石碶的围栏。塔塔传授给自己的控火术不同于凡火,这种黑魔法能将巨石瞬间瓦解的粉碎。然而火舌扑上围栏之后,那围栏却毫发无损,自己的控火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她泄气了。她转身望向这座巨大的古堡,哥特式的尖锐穹顶直刺天空,雄壮的墙体岿然屹立在常年无人打理的杂草中。整座城堡被周边的石碶围栏圈起,被强大的结界全盘笼罩。她昨晚能够进来,但是现在无论如也出不去了。 她走到那座满是落叶的秋千旁,伸手拂去枯叶,目光无神的坐了下去。秋千发出吱呀的摇晃声。塔塔会来救自己的吧?她想。 她从中午等到黄昏,不知不觉靠着秋千睡着了。直到日落,直到傍晚的风吹起,她睁开眼睛,看到满天星辰。 “不行,我要从这里出去。” 她跳下秋千,向城堡后面跑去,想找到其他逃出去的机会。 黑袍下的脚步,窸窣的踏在杂乱的荒草里。 这座城堡太大了,她跑了很久很远,才跑到了城堡后面。她感应到自己所有的黑魔法,都已经逐渐无法使用了。在这个结界内,任何的法术力量都被禁锢,无法施展。 城堡后方,有一扇黑色的铁门,铁门被盛开的玫瑰荆棘爬满。明亮的圆月挂在浓的化不开的漆黑夜空中,静默而孤独的陪伴着她。她推开铁门,眼前的景象令她脊背发凉。 一片巨大而阴森的墓地出现在眼前。 几十座灰白色的冰冷墓碑,静默的藏匿于黑暗之中。碑前的花环已经腐朽,被晚风吹成了粉末。黑暗的间隙中,仿佛随时都会窜出索命的鬼魅。 从小喜欢和阴郁破败环境独处的她,并没有感到有多么害怕。只是墓地自带的阴冷气息,让她感到身体有些明显的不适。她袖袍一甩,转身离开。晚风渐凉,看来今天是出不去了,只能去那无人的漆黑古堡里再待一宿,明天再想办法。 古堡的门再次被吱呀一声推开,伊卡娅走了进去。一个女人凄厉而痛苦的惨叫突然从古堡的二层传来,这突然出现的惨叫吓得伊卡娅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她心里一惊:“这里还有其他人?!” 她指节绷紧,牢牢的抓住大门。 没过多久,那恐怖的惨叫声再次传来…… 第六十一章 预言家的日记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漆黑之中,她在满是灰尘的墙壁上摸索着。一盏冰凉的烛台触碰到了她的手心。 烛台被点亮,她举着晃晃悠悠的烛火,向古堡的二楼走去。 宽大的台阶积了厚厚的尘土,伊卡娅的脚步轻轻踩在上面。台阶上弥漫起的土腥味道,将她呛的直咳嗽。 当她站在了二楼的走廊上时,那女人的惨叫声,从离她最近的一个房间里传了出来。 伊卡娅的心跳的变的很快。她慢慢走过去,握住了那个房间的门把手,向下一压。 吱呀一声,门直接被打开了一条缝。门上的浓厚灰尘飘落下来,伊卡娅将袖袍捂在了鼻子上。 她颤抖着胳膊,将门推开,屋内一片漆黑。她将手里的烛火举向前,想看看房间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作怪。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吓的接连倒退。 昏暗的烛光中,一个由白色绷带构成的方形空间,失去重力般的,悬浮在这间屋子的地板上。那些绷带像游鱼一样飞速旋转,发出嗖嗖的声音。透过绷带,可以看到一个护士装扮的女人,在里面踉踉跄跄的闪躲着什么。她的影子映照在绷带的外围,一把医用剪刀正飞舞在空中,像被谁操控着一样,不时的向她的身体刺去! 在女人的惨叫声中,鲜血一股接一股,扑簌簌的喷溅在绷带上,将绷带染的殷红。突然,那女护士被剪刀击中了侧脸,耳朵被削了下来。那只耳朵从绷带的缝隙里飞了出来,摔在了伊卡娅的脚下! 伊卡娅惊呼一声,吓的跌跌撞撞的向楼下逃去!同时,那扇门砰的一下,重重的自动关上了。 慌乱中,伊卡娅踩到了楼梯台阶上的一个不明物体,然后摔了一跤,滚落到了楼梯下,手中的烛台重重的摔了出去。伊卡娅赶忙将烛台捡起,幸好,火苗没灭。借着烛光,她发现刚才踩到的,是一本硬皮的日记本。她抓起那本日记,飞快的逃出了城堡的大门,来到了星光漫天的院子里。 这个地方真是太诡异了。她喘着气,惊魂未定的走到院子里的秋千旁,坐了下去。 她将烛台放在一旁,翻开了那本日记。 “预言家-阿诺德的日记”,扉页上的字迹飘逸而整洁。 她继续翻阅。 第一篇日记的日期,是数个世纪以前。日记是这样写的: —————————————————————— 我叫阿诺德。我从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为了记录这次到瓦纳国的远行,我决定把每天遇到的事情写下来,方便带回去研究。 我是一名穷困潦倒的预言家,精通各种占卜,以及对未来的预言。 前不久,我加入了一个临时组成的团队。这个团队由我们当地的一个富商发起,目的是为了去我们的邻国,瓦纳国,学习他们在医学、音乐、厨艺等方面的成就与造诣,以此谋利。 我本对这件事毫无兴趣,但那个富商许诺,当我归来时,会给我一大笔现金作为报酬。他看中了我的预言能力,觉得派我前去,能够为他的团队,减少一些可能出现的麻烦。 我很后悔成为一名预言家。在我学习这种白魔法时,明明已经被告知了,学习预言之术,将会以终身贫困作为代价。但当时年轻的我,非常向往能够拥有这种预知未来的神奇能力,于是一腔热血的投入到了白魔法的修习。 为了得到报酬,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那个富商,并于三天后的一个港口的清晨,搭乘一艘小船,与这个临时组建的小团队,神不知鬼不觉的驶向瓦纳国。 这个小团队,包括我在内,一共有六个人。他们分别是: 还在实习阶段的女护士梅梅莉安、喜欢当意见领袖的律师哈里森、一身肥肉的厨师安德鲁、妆容精致的年轻女金融家索菲亚、胆小而忧郁的小提琴手罗伊、以及捉襟见肘,枯瘦如柴的的我。 我们并没有正大光明的驶向瓦纳国的港口,而是绕远道,从瓦纳国的一个偏僻小镇保格利偷偷上岸。 这种行动没有报告给任何官方,两国律法也不允许外来者私自入境。所以我们只得趁着夜色,偷偷前往保格利镇。 一路上,厨师安德鲁显得异常兴奋,他嚷嚷着要在瓦纳国学到新的厨艺,回去开一家自己的餐馆。小提琴手罗伊拉起了优美的旋律,护士梅梅莉安趴在罗伊旁边的船舷上安静的听着。 傍晚,高傲的金融家索菲亚瞥了一眼昏昏欲睡的我,挑起嘴角问道:“预言家先生,你能预言一下我们上岸后将会遇到的事么”。 “哼!什么预言家,我看他就是个江湖骗子,专门来骗吃骗喝的!”,律师哈里森站在船头,不屑的说。 我盯着面前一盏昏暗的油灯,动用预言之术感测未来。于是,两幅画面浮现在我的脑海:“榕树林、古堡”,我淡淡的开口。 “我们将在一片榕树林中,遇到一座古堡?”,护士梅梅莉安从罗伊的小提琴曲中回过神儿来,好奇的问我。 我点了点头,心中萦绕起一层不安。那座被笼罩在庞大榕树林中的黑暗古堡,让我感到有些恐惧,但具体为什么,我一时也无法预判。 第一篇日记写到这里便结束了。 夜风吹起,伊卡娅感到一丝凉意。她裹紧了塔塔送给自己的黑色法袍,将预言家阿诺德的日记翻到了下一篇: —————————————————————————————— 我们的小船沿着偏僻的航线,在海上漂泊了两天后,在一个星光斑斓的夜晚上了岸。 一路上,有罗伊的提琴演奏,和厨师安德鲁的海鲜烧烤,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大家都有些晕船。尤其是我,本就身体瘦弱的我,在经历了几次呕吐之后,感觉身体十分乏力,连站起来都十分困难。 我只能头晕目眩的趴在船尾,盼望着早些上岸。好在有护士梅梅莉安一直照料着大家,给大家分发了晕船药。还专门为我注射了调配好的药物,让我能够减轻晕船的痛苦。 上岸后,我们饱餐了一顿安德鲁烧烤的特大号海鱼,然后稍作休整,带上各自的行李,向保格利镇赶去。 “看呐!榕树林!”,梅梅莉安指着前面叫道。月光下,一望无际的榕树树冠,蔓延至深邃的远方。 “预言家先生,您预言的可真准呐”,金融家索菲亚赞叹道。 “哼,什么预言,他可能是曾经来到过这里,或者提前调查过这里的消息,才知道了这里有榕树林,和什么古城堡。他就是在故弄玄虚”。律师哈里森不屑的说。 这个哈里森,总是喜欢傲慢的引领大家的意见,让大家都听他的。我对这个傲慢的家伙非常讨厌。 他和索菲亚的那种高傲有所不同。索菲亚是基于自己对金融学知识的精通,而在谈吐间透露出一种骄傲。而哈里森则是一种目空一切的自大,仗着自己打赢过几场厉害的官司,又和派我们前来的富商有多年的交情,所有处处都想显示自己的高人一等。 只有胆小而多愁善感的的罗伊很信任我,见我因晕船而不适,便主动过来帮我提行李。“预言家先生,您能再预测一下将要发生的事情么,我有点害怕”,罗伊怯怯的小声问我。 “预言需要耗损我的大量精力,我现在身体虚弱,无法做出预言”,我非常抱歉的将实话告诉罗伊。“但是有一点”,我凑近了罗伊的耳畔,悄悄对他说:“我隐约觉得,即将出现的那座城堡里有古怪,我劝你还是跟我一起,不要进去的好。今晚我们就在外面过夜。” “好的阿诺德我先生,我都听您的。我去告诉梅梅莉安,我想她会和我们一起的”,罗伊认真的说。果然,梅梅莉安接受了罗伊的提议,愿意和我们在榕树林里过夜,不进入那座我预言过的,即将出现的古堡。 ———————————————————————————————————————————————— 伊卡娅捧着这本日记,感到非常疑惑。 既然阿诺德不愿意进入这座古堡,那为何他的日记,会出现在城堡的台阶上呢?显然他最终还是进来了。他为什么要改变注意呢? 还有,她刚才在二楼看到的那个,被白色绷带困住,被医用剪刀攻击的身影,是个身穿护士装的女人。这个女人,会不会和阿诺德日记里的护士梅梅莉安有关联呢? 怀着各种疑虑,伊卡娅将预言家的日记,翻到了第三篇。 第六十二章 狼群来袭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第三篇的字迹,写的非常扭曲,仿佛手里的笔拿不稳似得。 这些不正常的字迹,与前两篇的整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阿诺德在极度恐慌和紧张时写下的: —————————————————— 森林里很潮湿。我们身陷夜色,踩着松软的落叶和泥土,提着行李向小镇的方向赶去。 在累的即将走不动时,我预言过的那座古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眼前。那庞大的漆黑身影,像坐卧在森林腹地的巨大神灵。 “嘿!看呐,有一座城堡!”,安德鲁提着油灯兴奋的喊道,并率先向城堡跑去:“今晚过夜的地方终于找到啦,哈哈哈!” 哈里森和索菲亚也加快了脚步,他们都想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歇。 我望着那座古堡,一股浓重的担忧在身体里逐渐升腾起来。预言家的直觉让我断定那里面一定有古怪。但当我动用预言之术感测城堡的内部时,它像是被一层无法突破的屏障笼罩着,将我的预言之术抵挡在外,无法被窥探。 不一会儿,我们所有人都站在了城堡下。 我们抬头仰望,那黑色的哥特式尖顶静默的挺立在夜色中,像庄严的巨人,威武的俯视并紧盯着我们。 “这座古堡已经被废弃了,瞧瞧这院子里,全是杂草!”,安德鲁举着油灯说。 “我们赶紧进去歇一晚吧,明天天一亮就出发!”,哈里森打着哈欠说。索菲亚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侧过头望了望身旁的罗伊,又看了看有些紧张的的梅梅莉安,他俩的眼神都告诉我,他们愿意听从我的安排。 “我想,我们几个还是留在外面过夜,不进去了吧”,我向正要走进古堡的安德鲁,哈里森和索菲亚说道。 罗伊和梅梅莉安很配合的站在了我的身后,表示和我同一阵营。 “为什么呢?”,索菲亚十分不解:“我们应该一起进去,不应该分开”。 “是啊预言家先生,我们几个人在一起,进去也好有个照应”,安德鲁已经拉开了城堡的大门,然后转过头对我说。 “我建议你们也不要进去,我预感这城堡里面,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我把我的直觉讲了出来。 “什么不好的事?”,哈里森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你整天神神叨叨,总说些没用的。我作为一名律师,只相信写在纸上的律法,什么预言不预言的,我从来不相信那一套!” “我们三个已经决定留在外面了,万一外面发生什么事,也能及时通知你们”,我将手里的油灯和行李放到了地上,表示不再往前走了。 索菲亚接受了这个建议,她冲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准备随安德鲁进入城堡。 “等一下”,我叫住了他们。 “又怎么了”,哈里森不耐烦的问。 我打开自己的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了三颗葡萄大小的黑曜石:“这几枚黑曜石,是我从火山熔岩里采集到的。我在上面刻写了护身的符文,虽然力量有限,但多少可以抵挡一些邪祟的侵扰”。 索菲亚和安德鲁接过黑曜石,道谢后装入了衣服口袋里。哈里森瞅了瞅我手中的黑色石头,脸上写满了不屑:“我就不用这东西了” 安德鲁一把抢过最后一枚黑曜石:“你不要啊,我要”,他一边把石头塞进衣服口袋里,一边嘟囔道:“这城堡里黑漆漆的,我看着有些渗人,还是小心点儿为妙!”。他拍了拍口袋里的两颗黑曜石,表情显得安心了些:“行了,我们三个进去吧!” 于是,哈里森、安德鲁和索菲亚,带着我的黑曜石,进入到了城堡里。 我转身望向了罗伊与梅梅莉安:“我们就在外面找个地方,简单休息一晚吧,明天就可以到镇上了”。 我们在院子转了转,找到了两张石桌,石桌旁有一个秋千。我和罗伊捧了很多干枯的落叶,堆放在石桌上,又把外套脱下来,垫在上面,然后躺了下去。 梅梅莉安靠在秋千上,手里翻阅着一本随身携带的诗集。昏黄的烛光将纸张的粗糙纹理映照的模糊,她小声念着。那些轻盈的诗句像蝴蝶般在月光下翩然起舞。 -------------------------------------- 夜风吹来,伊卡娅感到脊背发凉。她望了望面前的两张石桌,与自己正坐着的秋千,想象着数个世纪前的梅梅莉安,是如何坐在秋千上轻吟着那些诗句。 她继续翻阅日记: --------------------------------------------------- 我们都很疲乏,罗伊自从躺下后就没有再动过了。 我再次动用预言之术,尝试着预测,留在外面是否安全。 可奇怪的是,我的预言术,在这座城堡周围,竟然失去了作用,我感应不到任何将要发生的画面。多次失败后,我不得不放弃了预测。自从来到这座古堡周围后,我的预言术便无法使用了。 我在心里祈祷,希望进入城堡里的三个同伴,能够安稳的度过今晚。 疲倦之中,我也进入了梦乡。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被一阵尖叫声惊醒!我下意识以为是城堡里面发生了生么事,于是噌的一下爬了起来,揉着眼睛向城堡望去。 视线还没有从混沌的睡意中恢复,身后就又传来了惊叫,那声音是梅梅莉安的。 我猛的转过头望向了她,只见她已经从秋千上下来了。 她背对着我站在原地,面朝院子大门的方向,脊背不住的发抖。 罗伊也醒了过来。他趴在石桌上,哆哆嗦嗦的说:“是,是狼!” 我定眼望去,只见漆黑的夜色中,无数双绿幽幽的眼睛,正鬼鬼祟祟的向我们这边游移着。借着冰冷的月光,我逐渐看清了它们灰色的皮毛,与凶狠的獠牙。 这些野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我们团团包围。我们三个被困在狼群中间,刹那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此时此刻,我们孤立无援,就算是能呼叫到城堡里的三个人,我想他们也没有办法对抗这群野狼,救我们脱离险境。而且,呼叫声也会更快的引起狼群的进攻。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狼群已经将我们彻底围了起来,四下里全都是泛着寒光的绿幽幽的眼睛。城堡的大门,距我们大概十几米远,但狼群已经阻挡了我们所有的退路。 狼群低吼着向前逼近,为首的几只已经躬下了身体,呈现出立刻就要进攻的状态。梅梅莉安吓的接连后退,一不小心,撞翻了立在秋千上的油灯。 油灯跌落在地,灯罩被摔了出去,灯油也流向了地面。那微弱的烛火顺着灯油,瞬间将地面上常年累积的枯叶点燃起来! 火焰燃烧的迅速,红光开始蔓延。狼群看到火光后,接连后退。它们的前爪在地上不安的抓挠着,嘴里发出焦躁的呜咽。 “它们怕火!快!”,我赶忙从石桌上翻身下来,趴在地上张开双臂,将我们周围的枯枝落叶向前推去,让我们站立的地方留出空隙,免的火焰向我们烧来。同时,我挥舞起衣服,向面前的火焰中抽打着,想要把火舌引向周围,逼退狼群。 罗伊和梅梅莉安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纷纷照着我的样子,甩动起手里的衣服,将燃烧起的枯叶,向周围抽打而去,好让我们的四周都燃烧起火焰。 狼群发出接二连三的长嚎,那悠长的声音在夜色中此起彼伏。它们焦躁不安,站在火焰外围不住的移动着身体,不敢向前,但也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不一会儿,地上的枯枝落叶就快燃尽了,升腾起的火焰也逐渐微弱起来。狼群围在火焰周围,恶狠狠的盯着我们。 我明白,一旦火焰消失,唯一能够保护我们的屏障就不存在了,到那时,我们只能沦为这些饿狼的口中食。 这时,远处传来了安德鲁的嗓门儿:“哦上帝啊!” 我回头一看,只见城堡的大门已经打开,安德鲁、哈里森和索菲亚提着油灯站在门前,惊恐的看着火焰中的我们。 “预言家先生,快过来呀!”,索菲亚急切的大喊。 “朝我们这边跑!快!”,安德鲁已经抄起了他的厨刀,朝我们吆喝着。 哈里森已经吓傻了,躲在安德鲁和索菲亚的身后一动不动。 “这火还没有消失,烟雾还在,那些狼看不清我们的动向,趁现在我们快跑!”,我抓起自己的行李对罗伊和梅梅莉安喊道,然后向前挥舞着行李箱冲出了火圈,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城堡的大门跑去。 罗伊也立刻抓起梅梅莉安的胳膊,拽着她向城堡狂奔而去! 我们三个人拼死一搏,不顾一切的奔跑着。那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在那一刻突然变的无比漫长。 狼群也迅速的反映过来,迅速朝我们扑了过来! 一只饿狼很快便扑到了梅梅莉安的背上,将她扑倒在地。罗伊见状,抄起手中的行李箱,大喊一声然后狠狠的向狼头砸去。行李箱被砸开,里面的物品纷纷散落出来。那只饿狼被砸中了脑袋,立刻转身向罗伊扑去。罗伊捡起自己小提琴,猛的向饿狼的嘴巴捅去!琴弦在饿狼的獠牙之下纷纷崩断,而琴身也被这张血盆大口咔吧咔吧的咬成了碎片。梅梅莉安在慌乱中也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抓出一把医用剪刀狠狠的朝着狼头一阵乱刺。 狼血滴落在罗伊的脸上,将他的面庞染得腥红。那头饿狼被戳中了眼珠,哀嚎一声松开了按在罗伊肩膀上的爪子。罗伊立刻爬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城堡跑去。 我跑的气喘吁吁,眼看就要冲到门前了,一头灰狼从我的侧边猛扑过来,狠狠的向我的脖子咬来。我下意识一躲,那排獠牙咬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肩膀骨头碎裂了的喀嚓声!而那锋利的狼爪也隔着我的衣服,深深的抓刺在我前胸和后背的皮肉里。剧烈的疼痛让我愈加绝望。索菲亚站在门前哭喊着跪在了地上。 安德鲁挥舞起他的厨刀,大喝一声朝我奔来,一刀砍在了趴在我身上的饿狼的头顶,我听到了那匹恶狼头骨碎裂的喀嚓声。 哈里森躲在门后,已经吓到浑身瘫软。 安德鲁抓起血流如注的我,迅速将我拖进了城堡漆黑的大门里,然后将门砰的一关,将我从死神的镰刀下救了回来。关门的一刹那,一匹硕大的野狼重重的扑到了门上,被关在了门外。 “罗伊,梅梅莉安!”,我抓着安德鲁的胳膊说道。 此时,罗伊已经拽着梅梅莉安跑到了门前!罗伊正要砸门,安德鲁就立刻打开了大门将他俩用力扯了进去!一头狼紧追不舍,一口咬向了梅梅莉安的脚踝! 罗伊奋力一拽,将梅梅莉安拽入了门内,她的一只鞋被狼咬了下去,好在没有受伤。 大门再一次被嘭的关上,门外接二连三的有野狼撞击上去。但这城堡的大门十分坚固,野狼们奈何不了。 我们三个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惊魂未定。门外的狼嚎声此起彼伏,在月光下肆无忌惮的回荡着…… 第六十三章 招魂术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日记读到这里,伊卡娅警觉的环顾四周,生怕有狼群出现。她本不惧怕这些,她的黑魔法虽不高深,但控火术已掌握的收放自如,就算真有狼群,也会在她的控火术下化为灰烬。 但现在,她身处古堡的结界内,所有的黑魔法都变得无法施展,她无法抵御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想到这里,伊卡娅合起日记,飞快的向古堡内部跑去,她可不想遇到阿诺德日记里的那些狼群。 城堡里的那个女人,虽然令她感到恐惧,却也没有伤害到她。于是,伊卡娅重新进入了城堡。借着烛台的光晕,她来到了一楼的书柜旁。厚厚的积灰遮挡了那些书籍的名字,一格一格的书籍被摆放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 书柜一共有两个,对立着靠在墙边。书柜之间的地面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地毯上,是一张长桌,可容纳十几个人。 伊卡娅拉出一张靠椅,用袖袍甩去灰尘。长桌上有三个烛台,伊卡娅把它们都点燃了。这块区域瞬间变的明亮起来,在这黑漆漆的城堡里透出了柔和的光晕。 桌子上,立着几个残破的酒杯。几个脏兮兮的碟子凌乱的摆放着,碟子里有风干后的火鸡残骨。一个躺倒的葡萄酒瓶被灰尘覆盖。看的出来这里曾经有人用餐。 楼上那个女人的惨叫声已经消失不见了,伊卡娅拂去面前桌子上的积灰,将阿诺德的日记摊开,翻到了下一篇: ————————————————————————————————-- 将大门锁死后,安德鲁拉过了几张桌子,抵在了门前。 我们待在外面的三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我的伤最重,那匹饿狼的爪子,将我的前胸后背抓的鲜血淋漓,而我右肩膀的骨头,也被咬碎,整条右臂失去了知觉。 罗伊和梅梅莉安也都被狼爪挠伤,但好在没有被咬到。梅梅莉安的行李里,装着急救用的药箱。虽然她只是实习阶段的护士,却将我的右臂,包扎的十分妥当。我们的伤口也都上了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我的右手臂,想必是需要恢复很长时间了。无奈,我只能用左手写字。 我们六个人,都坐在一张长长的桌子旁,索菲亚点燃了更多的烛台。昏暗的烛火将我们每个人的脸庞都印照出模糊的轮廓。安德鲁从他的行囊里取出一瓶葡萄酒,正好这张桌子上也有几只酒杯。 我们每个人都喝了一杯。在这废弃的古堡里喝葡萄酒,可真是带劲儿。几杯酒下肚,我们的情绪都缓和了一些,就连从不饮酒的梅梅莉安,也抓着酒杯喝了一大口。她的指节紧紧的抓着酒杯,仿佛要将杯子捏碎一样,显然,她还被刚才发生的事所震慑着。 罗伊沉默的坐在角落,一言不发。他情绪低落,眼角下垂着忧伤。他的小提琴没了,那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嘿,我说阿诺德”,哈里森率先开口了:“你不是会预言吗,你怎么没有预言出,你们会遇到狼呢?”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哈里森。自从来到这座古堡附近之后,我的预言之术就失灵了,我一直没明白这是为什么。 “我就说嘛,什么预言不预言的,全是胡说八道!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全是他瞎编出来的!”,哈里森将酒瓶里最后的葡萄酒灌下肚,对我调侃道。 “那我就让你见见鬼?”,我盯着他那不可一世的眼神。 他愣了一下:“哈哈哈,好啊。我还没有见过鬼长什么样子呢,那就开始你的表演吧!” 哈里森抱着双臂,戏谑的看着我。 其他人都静静地看着我俩,没有说话。 我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抽出了粗糙的纸张。然后凝神持笔,在上面画出了一个六芒星法阵。法阵中央,我写下了招魂的法咒。 “这座城堡,独自坐落在这森林腹地,废弃许久,周边没有任何人烟与其他建筑。空荡的废弃屋舍,尤其是独立的房屋,最容易招来灵体寄居”,我一边在草纸上书写符咒,一边对他们解释:“我早就感应到了这座古堡的怨气十分凝重。这里聚煞聚阴,想要见到鬼,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符咒书写完毕,我将笔搁置在一旁。 “虽然我的预言之术在这里无法使用,但我感应到,这招魂之术,却可以流畅的施展。可能是因为这招魂之术,属于人鬼的交流方式,不在常规咒法之内,所以没有被那股奇怪的力量所限制。” “预言家先生,哈里森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都相信你能招来那些鬼魂,你就不必使用这个招魂术了”,索菲亚害怕的说。 “招魂,可以请来这附近的鬼魂,为我们指点迷津,告诉我们这里的情况,以及将要面临的问题的对策”,我解释道。 “别拦着他,让他请!”,哈里森露出了期待的表情:“他要是请不来,那就彻底证实了他是个骗子!” 我正襟危坐:“这次招魂,我需要大家的配合。这六芒星的六个角落,都有一根蜡烛,每人对应一只。整个过程中,烛火万不能灭。鬼魂招来后,我们可以提出各自的问题,但是每人仅限一个,千万不要提出第二个,也绝不可以问这只鬼是怎么死的”。 “如果问了会怎样?”,哈里森盯着我。 “那就是它和你之间的事情了,问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也正面迎上了哈里森的目光:“还有就是,提问结束后,我必须要按照规则送走这只鬼,送鬼的过程中,大家什么都不用做,一定要保持镇定,千万不能打断我的步骤,否则一旦送不走这只鬼,它就会一直缠着我们!” 众人纷纷点头。 招魂开始。 我们每个人都扎破了手指,将三滴血,滴入了各自面前的烛焰中,以血为祭,打开与鬼魂的交流渠道。 我们六个人手握着手,闭上眼睛,围坐成一圈。六只蜡烛在我画出的法阵中跳动着火焰。排除杂念之后,我开始念诵招魂的咒法,我每念一句,大家就跟着念一句,在将咒法念过若干遍之后,我们的身后,悄无声息的掠过了侵入骨髓的凉风! 凉风在这密闭的城堡里游荡着,梅梅莉安念出的法咒,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法阵上的烛火突然蹿的老高,将我们坐在桌前的身影,剧烈的向后拉扯而去,印照在那布满灰尘的书柜上。我们的黑色影子诡异而扭曲的晃动着,在这黑漆漆的古堡里显得格外惊悚。 “找我…来……,做什么……”,一个空灵而阴寒的女人的声音,虚无缥缈的响彻在我们的耳畔。 所有人都吓的一机灵,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四下环顾着声音的来源。烛火照不到的地方,仍旧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然而,空气中突然涌来的阴寒,仿佛要将我们的血液凝成冰渣。 “为什么找我……” 声音再一次响彻在我们身边,漂浮在黑漆漆的古堡里。突然,一缕黑色的头发,倏的垂在了我画出的招魂法阵中。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惊恐的顺着头发向上望去,只见一个破衣褴褛的女人,竟然双脚朝天,倒悬着浮在了我们的头顶上方! 她的黑色长发落在我们面前的桌子上,六只蜡烛的火光扑簌簌的抖动着。 她,就是我利用招魂术,在古堡内招来的鬼魂! “大家不要慌,它是我们招来的魂灵,我们现在需要每人提出一个问题,必须要提。我们都以血为祭召唤了她,如果有谁没有提问,就会遭到她的报复!”,我严厉的对众人说道:“第一个问题,我先来问!” 第六十四章 法阵被破坏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我。 我抬起头望向那只女鬼的脸,她的整个面部,都被一团混沌的阴气笼罩,惨白的脸庞和漆黑的眼眶被扭曲成诡异的模样。 “我们想求教一些问题,你愿意回答我们么?”,我向女鬼开口。 “问…什么……”,女鬼没有开口,但空气里却飘来了她的回应。 “我们被城堡外面的狼群包围,明天一早,我们是否能够顺利的离开这里,到达保格利镇?”,我口吻镇定的问道。 “不…能……,这里…出不去的…,我也…出不去……,都出不去……呵呵呵呵……”,她的声音略带哀伤,继而又变成了邪恶的诡笑。 我心头一紧。招来的鬼魂是不会说谎的,我们已经滴血为祭,算是签订了契约。但是她给出的答案,却出乎我的预料。 可是,我也没办法提出第二个问题了。人鬼之间本就不应该有交流,作为一名预言家,我深知如果从鬼魂那里得到的消息太多,定会遭到天谴。 这只女鬼说我们出不去,那我就必须要得到破解之法才行。于是我对右手边的罗伊轻声耳语道:“你问她,我们为什么出不去。知道了原因,或许我可以想办法破解”。 罗伊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的望向那只女鬼,用颤巍巍的声音问道:“我们,为什么出不去这里呢?” “结…界……,封印在…这里的结界,封魔咒的……力量……”,女鬼回应。 —————————————————————————————————— 封魔咒?读到这里,伊卡娅一惊。 第三祭司欧恩曾经找到过她,把封魔咒交给她保管。她将封魔咒藏在了一个乌鸦巢穴下面的树洞中,但最后还是遗失了。她怀疑是特洛伊干的,因为只有特洛伊在那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去找过自己。 但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怎样离开这座古堡。日记中,阿诺德一行人的遭遇,和自己一样,都困在这个地方出不去。那只女鬼说,封印在这里的结界,竟然就是她曾经藏起来的封魔咒。这咒法居然这么厉害,令她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突破。 她迫不及待的往下阅读,想知道这位预言家到底有没有找到,从这里出去的办法。 ——————————————————————————————————- “那怎样打破这个封印呢”,没等我的提示,罗伊右手边的安德鲁,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出了他的问题。 “无法…破解……,封魔咒…顶级白魔法……”,倒悬在上空的女鬼,幽幽的转过身,用混沌而模糊的脸庞,对向了安德鲁。 “为什么要设这个封印!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安德鲁右边的索菲亚,也不等我的提示,急切的朝女鬼问道。 问完这个问题,女鬼没有立刻回答。它沉默了许久,仿佛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但最终,空气里还是飘来了它的声音:“吸血鬼……很多的吸血鬼……,为了封印它们……”,女鬼的声音竟变得有些忧虑,仿佛提到了令她感到十分惧怕的东西。 吸血鬼……,我思量着。我在古籍中阅读到过,关于吸血鬼的一些记载。它们嗜血成性,昼伏夜出,专伤人畜。教会为了降服它们,的确用了很多神秘的封印,来限制吸血鬼的活动。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进入的这座古堡,竟然就封印着吸血鬼这种可怕的东西。 轮到梅梅莉安提问了,我赶紧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别问。但她已经被女鬼的那些回答吓到了,她强忍着哭腔向女鬼问道:“我们会死在这里么?” 没等女鬼回答,还没有轮到提问题的哈里森,就突然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冲女鬼吼道:“一派胡言!什么封印,什么吸血鬼,什么死不死的,我根本就不信这套!” 他情绪激动,脸部充血,用力的甩开了和的旁边人握着的手,破坏了法阵! 我暗叫一声不好。只见那女鬼将倒垂着的脸,倏的对向了哈里森!然后肢体一阵痉挛与抽搐,空气了传来了咯咯咯的渗人的惨笑! 那是法阵被破坏后的结果。哈里森松开了和我们握在一起的手,使法阵出现了缺口,法阵的力量就不足以维系我们与女鬼的契约了。也就是说,这女鬼可以尝试“毁约”了! 我头脑一片空白,法阵一旦破坏就无法补救了。 哈里森听到了女鬼的笑声,也明显被吓到了,但他只迟疑了几秒,就又变为了愤怒:“你笑什么笑!你算什么东西!” 哈里森手臂一挥,打倒了桌子上的所有烛台,烛油流在了画着法阵的草纸上,法阵瞬间燃烧起来!哈里森一把将烧着的草纸扯了起来,用力挥舞向了女鬼! 那纸张从女鬼的身体里穿过,像打到了空气里。几秒钟的时间,草纸就燃成了灰烬,空气里残留的火星,胡乱的飞舞在漆黑的古堡里。 “哈里森你干什么!”,我急切的想要阻拦,但右臂的伤痛突然发作,使我几乎晕厥。 “你们…一个也逃不掉……一个也……”,女鬼阴寒的声音从古堡的漆黑中传来,等我再抬起头时,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我还没有通过正常的规则把她送走!她会一直缠着我们的!”,我冲哈里森吼道:“而且,而且你破坏了法阵,还冒犯了她,原本平等的契约就被打破了……” 我话没说完,哈里森就已经冲到了城堡的门前,用力的将安德鲁抵在门前,用来加固大门的桌子移开:“它不是说我们出不去么?我现在就出去给你们看!” 说话间,他就一把推开了城堡的大门!我们都惊呼起来,万一外面的狼群趁机闯入,我们立刻就得命丧于此! 古堡外,是明亮的月光。 清新的晚风涌入古堡,天上繁星点点。然而,那明亮的月光,却没有一丝一缕能照射进来。大门处的位置,出现了一条清晰的明暗分界线,所有的光线都被阻止在门外。 哈里森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冲了出去!他直奔院落的大门,拼命跑着。 我们聚集在门口,望着疯狂奔跑的哈里森。院子里的狼群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已经退去了。 只见哈里森跑到院门前,一个箭步跃了过去,然后,他竟然被一道透明的屏障弹射了回来!哈里森被那看不见的屏障撞飞老远,落地的瞬间,他的屁股摩擦在地面上,笔直的向后滑行了数米! 他惊恐的爬起身来,再次歇斯底里的向院门冲去。不出所料,他又被弹飞出去。我们看着他来回折腾,都吃惊的张大了嘴。 哈里森泄气了,他躺在地上喘着气:“这是,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不要来瓦纳国了,我要回家!” 他说的,何尝不是我们每个人心里想的呢。此刻的我们都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自己的国家。无论那个富商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答应他的差事了。穷困潦倒总比丢掉性命好。 我走向院门,感受着那道结界,这就是那个女鬼口中说的,封魔咒么? 折腾了一夜,大家都疲惫不堪。我提议大家先找地方休息,等明天恢复了精力,再一起寻找出去的方法。 于是,我们手持烛台,踩着盘旋而上的楼梯,来到了古堡的二楼。二楼是一整排的房间。墙上挂着很多人物肖像的油画,画像下面是他们的名字,他们都拥有同一个姓氏:曼维尔。想必这座城堡之前的归属,就是这个曼维尔家族。 但我们无暇顾及这些,我们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可以让我们休息入睡的房间里。 —————————————————————————— 曼维尔?! 伊卡娅又是一惊,这里难道就是,自己看过的,家族编年史里记载的,家族古堡?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这座古堡,就是属于她的!这里是她的古堡! 伊卡娅的精神为之一振,赶忙往后翻阅: ——————————————————————- 所有房间的门都没有上锁,一拧就开。屋内的布局显然都是客房,散发着霉味儿。我们挑选了三个房间:梅梅莉安和索菲亚住在客房的第一间,离楼梯最近。哈里森和安德鲁住在第二间。我和罗伊住在第三间。 三个房间都紧挨着,方便有突发情况时,我们能够互相照应。 所有人都睡的很沉。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被狼咬伤的右臂发出阵阵强烈的痛感,反倒让我异常清醒。 那只女鬼没有被正常的送走,而且哈里森破坏了法阵,我不知道那女鬼会以何种方式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对我们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作为一名预言家,却预言不出未来的状况,这令我痛苦万分。 突然!隔壁房间传出了索菲亚的惊叫,和乱成一团的砸门声! 随后,安德鲁的房间也传来了大声的叫嚷。 我一个箭步冲到门前,却发现房门突然打不开了。无论我怎样努力,那没有上锁的房门像被紧紧吸住了一样,任凭我们如何冲撞,都纹丝不动! 这时,空气里飘荡出了那只女鬼咯咯咯的笑声:“都得死……” 第六十五章 自焚咒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异兽崖。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诡秘的隐藏在峭壁边缘凸起的岩石旁。 约克悄无声息的背靠在旁边的崖壁,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这是伯莱被特洛伊抓走的第三天。约克在脑海中浮现过无数次,伯莱被严刑拷打,被特洛伊逼问封魔咒最后一句的画面。 这洞口是特洛伊的藏身之处,伯莱就在里面。入口处的顶端,倒挂着特洛伊用黑魔法幻化出的九只乌鸦。九只乌鸦守在洞口,滴溜溜的眼珠警惕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贸然进入营救伯莱,一定会惊动那些乌鸦,从而被特洛伊发觉,得先把那些乌鸦干掉。 洞穴中,几个炙热的火把照亮了狰狞的粗糙墙壁。伯莱被漆黑的锁链,禁锢在冰冷的石壁上。他的掌心被特洛伊写了符咒,法力无法施展。除了了禁锢之外,特洛伊并没有对伯莱进行任何折磨,毕竟封魔咒的最后一句只有伯莱与约克两个人知道,特洛伊不想让伯莱有什么闪失。 特洛伊盘坐在一个火堆旁,凝神闭目。良久,他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我的修士,已经三天了,将封魔咒的最后一句告诉我,你可以活命,否则,我将让你体会永不休止的痛苦”。 伯莱抬起头,凌乱的头发下,显露出一双憔悴的双眼:“我只要把它告诉你,你就能放我走么?” 特洛伊面前的火堆突然一阵剧烈摇晃,同时他猛的睁开了眼睛:“只要你告诉我,我将永远不找你和约克的麻烦”,特洛伊言之凿凿。 “那好,我把它告诉你”,伯莱三天滴水未进,有气无力的说:“不过,这些咒法符号太过古老,我无法辨认和诵读,只能写出来给你”。 特洛伊听罢,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他抬起了头,黑漆漆的眼眶在苍白的脸上,像两口沉寂多年的深井。 约克在洞外听的真切,他惊呆了,伯莱要把封魔咒的最后一句告诉特洛伊! 布条碎裂的声音。 特洛伊一挥手,伯莱的法袍被扯下一大块,同时锁链也突然四分五裂,伯莱哐当一声,重重趴到了地上。他抬起沾满灰尘的脸,抓过法袍的碎片,然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个个由血迹书写出的法咒符号,在布料上逐渐呈现,特洛伊枯井般的双眼终于涌出了按捺不住的光亮。 约克无比焦急,他要进去阻止伯莱! 此行,他当然不会毫无准备的去直面特洛伊。他知道以自己的法力,是无法与特洛伊对抗的,所以他找来了救兵:第一祭司,简。 自从简被护国法师赫利奥斯从时之荒野释放之后,这个消息就迅速传播开来。被封魔咒扰乱了意志的简,没有情感与判断力,只有着野兽般最原始的攻击本能。任何有着强大法力的人,都会被简视为一种威胁,他都会不留余力的对其发动攻击。 约克千方百计找到了简的行踪,然后每隔一段距离,就留下自己的法力痕迹,来引诱简追杀自己,一直将简引到了异兽崖。他打算将特洛伊骗出来,然后借第一祭司之手,除掉特洛伊。 简以狂暴的姿态,一路追随着约克留下的法力痕迹,来到了异兽崖。痕迹在异兽崖被风吼吹散,飘忽不定,失去方向。简暴躁如雷的徘徊在异兽崖外围,寻觅着残留的痕迹。 约克的计划很简单,他要让特洛伊再次追杀自己。一旦特洛伊的法力被简感应到,简一定会将特洛伊视为最大威胁,并将其铲除。只要把他引到简的面前,那么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伯莱跪在地上,用指尖渗出的血,在布料上书写出红色的字迹。他的思绪飘向了几年前,那段与巫医玛吉的对话…… —————————————————— 那时,约克被猎魂团所伤,玛吉带着自己去摘食尸果。在拿到果子回去的路上,伯莱问玛吉:“玛吉婆婆,你的黑魔法这么厉害,有没有不用动手,就能打败对方的绝技啊” 。 玛吉想了想:“当然有了,你想学么?” 伯莱赶紧拼命的点头。 “那好吧,我就把【自焚咒】告诉你”,玛吉一边用拐杖扒拉开脚下的落叶,一边用干瘪的声音说道。 “【自焚咒】是什么咒法”,伯莱好奇的问道。 “不用动手,就能致对方于死地的咒法“,玛吉面前的落叶被清理干净,露出了森林里潮湿的地面:“只要让句法咒,被对方完整的念出来,那对方就会立刻被黑魔法侵蚀全身,当场暴毙!” 玛吉手拿拐杖,在森林的地面上,写下了一串古老的法咒:“你把这【自焚咒】记在心里,这咒法可以看,可以写,但就是不能念,念出来,就是自杀”。 —————————————————— 而此刻,伯莱跪在地上,在特洛伊面前写下的,并不是封魔咒的最后一句,而正是那【自焚咒】! 自焚咒书写完毕,伯莱抬起头,将法袍碎片递到了特洛伊的面前。只要特洛伊将这句咒法念书来,就将立刻暴毙,一切就都结束了。伯莱盯着特洛伊苍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而就在这时,守在洞口的九只乌鸦突然奋力的聒噪起来。下一秒,它们的尸体噗噗噗的飞射到了特洛伊的脚下! 一道白色的人影嗖的一下从洞外闪进来,洞内的火光随之剧烈晃动。 “约克!”,伯莱一惊。 特洛伊也随之一愣,但下一个瞬间,就立刻伸手去抓伯莱递过来的法咒。同一刹那,约克的手中已经射出一道法术蓝光,将那块法袍击的粉碎! 法袍的碎片在洞穴内飞舞起来,伯莱的字迹变成了碎块,无法衔接。 “快走!”约克大喊一声,然后右臂前伸,掌中蓝光炸裂,嘭的一下为伯莱的周身撑起了防御结界,约克收掌,那结界便载着伯莱向自己飞来。 特洛伊无比焦急,他望着洞穴内飞舞着的,好不容易到手的咒法碎片,心中万般不甘。他顾不得逃走的约克和伯莱,只顾着将目光快速游移,在化为碎片的字迹中极力辨认着,然后按照凌乱的顺序,将看到的字迹纷纷读了出来! 洞内突然掀起了狂风,然后嘭的一声巨响,整个洞穴都在崖壁内轰然炸裂! 碎石迸裂中,约克拖着伯莱冲出了洞穴!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峡谷呼啸的风声中,传来了特洛伊着魔般的狂笑:“封魔咒!我终于练成了!哈哈哈哈!……”那声音在异兽崖的狂风中涌动着,像来地狱深渊里翻腾的熔岩。 在四处飞溅的碎石与粉尘中,伯莱吃惊的向后望去,只见整座悬崖都在轰隆隆的颤粟,同时,一道道诡秘的暗紫色光束冲破粉尘,直冲天际! 混沌中,特洛伊被暗紫色的光团笼罩,封魔咒的最终力量汹涌的徘徊在周身,黑色长袍在狂风中烈烈摆动。他狞笑着:“封魔咒,终于被我得到了,哈哈哈哈……”。突然,他感到后背骤然一紧,紧接着,一对漆黑而锋利的巨大翅膀,猛的从他的背部喷薄而出!那翅膀噗的一下张开,比他的身体还要巨大! 约克和伯莱惊呆了!特洛伊念出了被打乱后的【自焚咒】,非但没有暴毙,反而因此掌握了封魔咒,并离奇的生出了一对巨大的黑色双翼! 那翅膀凛冽的一张一合,呼啸煽动。骤起的飓风似咆哮的蛟龙围绕在特洛伊身边。他的头发散乱着被吹向上空,眼中喷薄出乱舞的火星! 第六十六章 暗化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怎么可能…”,伯莱瞠目结舌的跌座在约克撑起的结界里,望着远处呼啸着翅膀的特洛伊:“我给他的是自焚咒,不是封魔咒呀!” “什么自焚咒?”,约克一头雾水。 “是玛吉婆婆教我的”。于是,伯莱把学会自焚咒的事告诉了约克。 约克沉思了一下:“难道特洛伊已经【暗化】了?” “什么是暗化?”,伯莱问道。 “我以为你给特洛伊的,是封魔咒的最后一句,于是我把那咒法打散了。没想到,特洛伊将【自焚咒】按照打乱后的顺序读出来后,竟阴错阳差的突破了【封魔咒】的最后一阶,令他完全掌握了封魔咒,这就是咒法与咒法之间的玄妙与不可测之处。” “怎么会这样”,伯莱几乎要惊掉下巴:“他那对翅膀是怎么回事?只有魔鬼才会生出那样的双翼呀!” “这就是【暗化】!”,约克面色凝重:“玛吉教你的【自焚咒】是黑魔法,当它与白魔法【封魔咒】阴差阳错的结合到一起时,白魔法就会被【暗化】。简而言之,就是黑魔法与白魔法融为了一体,让特洛伊的身体产生了异变,获得了比【封魔咒】更可怕的力量!” 约克望着周身喷薄出黑紫色光束的特洛伊,目光充满了恐惧:“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是极低的,并不是所有的黑白咒法相结合都能产生【暗化】。一旦结合失败,修习者就会当场暴毙,死状极惨,所以没有人会去冒险尝试。特洛伊将打乱后的【自焚咒】填补到了【封魔咒】的最后一句,竟误打误撞的掌握了封魔咒,并生出了暗化后的双翼!这下,他的力量凌驾在所有人之上了!” 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嗖的掠过。那身影踩着半空中崩裂的碎石,跳跃着向特洛伊疾速冲去! “啊!是第一祭司简!”约克惊呼。 约克用自己的法力,引诱失去了意识的简,来到了异兽崖边缘。想把特洛伊引到简的面前,借第一祭司的力量,除掉特洛伊。 但特洛伊掌握了封魔咒之后,自身庞大的法力,被徘徊在异兽崖边缘的简感应到了。简立刻将特洛伊视为了最大威胁,于是全力以赴的赶来,要杀死特洛伊! 简浑身赤裸,散乱的长发被异兽崖的风掠向身后,像一面宣战的旗帜。 简踩着掉落的巨石疾速跳跃,十指像虎爪般骤然缩紧,一大团炸裂的法术蓝光咆哮着奔向特洛伊! “什么力量!”,刚刚掌握了封魔咒的特洛伊毫无防备,面对突如其来的第一祭司简,特洛伊对这致命一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特洛伊背后生出的黑色双翼,突然自动并拢,将他包裹在内。 简的法力悉数被那双翼抵挡在外,特洛伊被震出了老远。特洛伊稳住身形,黑色翅膀缓缓张开,翅膀边缘散发着幽幽的暗紫色光芒。 “能拥有如此摧毁性力量的人,瓦纳国只有一个。想必阁下,就是被封印了的第一祭司简吧!”特洛伊抬起头,眼眶边缘弥漫出黑色的烟雾,扩散在那张苍白如灰的脸上。 “特洛伊生出的那对翅膀,居然能将第一祭司的法力抵挡在外!”,约克震惊的想:“难到这暗化后的双翼,是一种坚不可摧的防御?!” “我的约克修士,你请来的帮手,还真是不一般呐”,特洛伊呼啸着巨大的双翼,俯瞰着不远处目光混沌,没有焦点的简:“不过,现在我和简都同样都掌握了封魔咒,我倒要看看,是谁先灭掉谁!” 特洛伊呼啸起背后的巨大翅膀,将异兽崖的风吼声煽动的更加汹涌。瞬间,封魔咒磅礴的透明气流,伴随着风吼声,被那双翼如海浪般掀起,铺天盖地的涌向了简。 简不知闪躲,他的意念里只有进攻和杀戮,他不知晓有一种行为叫做“逃亡”。面对强大的对手,他只会拼尽全力与之正面交锋,用自己的锋芒去摧毁对手的锋芒。 迎着特洛伊暗化后的力量,简笔直的向前冲锋而去,像一只海鸟冲向了高高掀起的海浪。 两股封魔咒的力量正面撞击,简瞬间穿透了特洛伊厚重的白魔法,并在下一秒出现在了特洛伊身前。正当特洛伊还在惊愕简的速度之时,简已经扬起手臂,手掌像锐利的鹰爪,闪电般的向特洛伊抓挠而去。同一刹那,特洛伊的双翅像是有了自我意识,立即自动合拢,将特洛伊包裹在内。简的利爪硬生生从那翅膀上剐蹭过去,那些被抓落的黑色羽毛漫天飞舞。而简的手掌,也被那锋利的羽毛刺穿,鲜血淋漓。 巨大的双翅保护着特洛伊疾速向后跃去。特洛伊稳住身形,眼神中透露出惶恐。虽然他和简都同样掌握了封魔咒,但封魔咒在简身上的发挥,明显更加的登峰造极,他能够将这强大的白魔法驾驭的无比暴虐,每一次进攻都生猛无比,令人胆寒。 而特洛伊的封魔咒在被暗化之后,从力量层级上讲,已经完全超越了封魔咒本身,所以他的实力是高于简的。即便这样,他也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简的面前有什么优势。要不是那对双翼及时护体,他早已被简的利爪撕扯的粉碎了! 特洛伊双翅一振,身形骤然跃起,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异兽崖漫天弥漫的碎石粉尘,与那些受惊后的风吼。 “特洛伊逃走了!”,伯莱望着那对消失在远处的巨大双翼。 “我们也赶快离开这里!”,约克眉头一紧:”特洛伊不在了,简的下一个攻击目标就是我们!” 说完,便与伯莱迅速撤离了异兽崖。 简独自站立在陡峭的峡谷中央,金色长发像招展的披风,孤独的涌动着。他健硕的肌肉裸露在刺骨的冷风中,瞳孔与天际一样混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保格利镇外森林,石屋。 塔塔将一个铜盆放在木桌上。盆子里晃动着贝诺河的水。 黑猫弓起身子,在她的脚下踱步,蹭着她的黑色裙边。 塔塔对着那盆水,指尖一划,凝神冥想着伊卡娅的去向。 良久,盆里的水没有任何反应。 “她在什么地方!这贝诺河水竟然显示不出她的画面”,塔塔眉头一紧。 她再次尝试。盆里的贝诺河水在泛起几圈微弱的涟漪后,又就静止不动了。她意识到伊卡娅所在的地方一定被封印了,只有被封印的地方,贝诺河的水才无法窥探。 而那被封印的地方,瓦纳国只有一处。 塔塔心里一惊:“她在,那座吸血鬼的古堡!” 第六十七章 古堡凶灵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阿诺德的日记,只剩下最后薄薄的几页了。伊卡娅没有发现关于这座古堡的新的线索。而日记中的那个女鬼,如果无法从这座古堡出去,那就会依然游荡在这里。 伊卡娅的心里并不害怕。虽然她的黑魔法在这里无法施展,无法自我保护,但她常年跟在塔塔身边,对各种危险的场面早已见怪不怪。 她翻阅着这位百年前的预言家,留下的最后字迹: 我当时害怕急了,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了索菲亚惊恐的尖叫。我想,一定是那女鬼先从她和梅梅莉安的房间下手了! “我们怎么办,这门怎么就打不开了呢?”,罗伊喊道。 “这门被那女鬼控制住了!”,我暗叫不好,于是赶忙从怀中摸出了随身佩戴的十字架,挂在了门把手上。 我虽修的是预言之法,但其他杂七杂八的例如驱邪术,也涉猎一二。这十字架我佩戴多年,伴我修习的过程中,也沾染了些许灵力。我将那十字架挂于门上,大喝一声,然后一股脑儿朝那大门撞去。 这次,门轻松的被我撞开了!我一个趔趄闪了出去,扑在了地上。身后的罗伊也紧跟着冲了出来,他直奔梅梅莉安的房间,要去救她! 哈里森和安德鲁也被困在了屋子里,他俩将房门砸的震天响,但还是没能出来。就在我起身准备去拿十字架,救他俩出来时,正在奔跑的罗伊突然就停在原地不动了。 只见他转过身,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种,不属于他的古怪笑容!那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像罗伊,而像一个女人! 罗伊用一种幽怨而阴狠的眼神盯着我,然后走到了二楼的围栏前,背靠在上面,保持着那个阴森的笑容,头朝下直挺挺的朝一楼栽了下去! “罗伊!”,我大喊,急忙跳起来扑了过去,想要挽救他。但我刚站起身,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坠落声。我惊恐的趴在围栏上向下望去,只见银白的月光照耀在一片殷红的血浆上,罗伊的尸体以一种扭曲的姿态,佝偻在一楼的大理石地面上。 “哦上帝啊”,我的眼泪涌了出来:“他一定是被那女鬼附体了!” 看着罗伊在我的眼前坠落,我心如刀割。 两个房间里继续传来混乱的哭喊和砸门声,我顾不得多想,立即起身去拿我刚才破门用的十字架。但越着急就越找不到,那关键的十字架不知被我撞倒哪里去了,我搜寻四周,没有看到十字架的踪影。 情急之下,我突然想起刚来到城堡时,我交给他们的三枚黑曜石。那黑曜石上刻有护身的符文,安德鲁有两颗,索菲亚有一颗。 我赶忙拍打着安德鲁的房门大喊:“安德鲁!我给你的黑曜石还在吗!” “在!在!预言家先生!”,门内立即传来了安德鲁的回应。 “拿出来,砸在门上,然后用力撞门!”我大喊。 刚喊完,门就突然从里面被撞开了,安德鲁随之踉跄着撞了出来。敞开的木门上,有两个烧焦的黑洞正在往外升腾着缕缕烟气,黑洞里嵌着那两颗黑曜石,曜石已经严重碎裂变形了。 我刚扶稳了安德鲁,就看见房间里的哈里森正发疯一般的撕着他的律法书籍。 只见哈里森扯下书页,抓成一团就往嘴里塞! 他一边大口咀嚼,一边用力吞咽,喉咙已经被还未吞咽下去的纸团,堆积的鼓了起来! “哈里森你疯了!你吃这个干什么!”,安德鲁一个箭步窜过去,夺过哈里森手里的书,随即一巴掌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哈里森的脸涨的通红,眼珠瞪的老高,他还在努力吞咽着嘴里刚塞进去的纸团。我从哈里森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清醒,以及他看向我时,目光中透露出的求救。 我知道他是被那女鬼缠上了。 方才招魂时,就是他破坏了法阵,导致我们没能将那女鬼送走,并且哈里森还冒犯了它,这女鬼当然不会放过哈里森。 此时,哈里森面露痛苦,指节绷紧的抓着柜子。他被堆积在喉咙里的纸团,噎的喘不上气来,看样子马上就要憋死了。他在吃书的时候头脑一定是清醒的,他清楚自己正在干什么,但就是无法用意识控制自己的行为。 安德鲁抓起哈里森的腿,让他倒立起来,然后拼命拍打着哈里森的后背,想让他把纸团吐出来。 哈里森的脖子被喉咙里的纸团撑的肿了好几圈,任凭安德鲁怎样拍打,都无法把纸团呕出来。没过一会儿,哈里森就双腿一软,不再挣扎,身体一动不动了。 安德鲁吓的差点坐在地上。哈里森眼眶撑的巨大,眼珠鼓起像两个鸽子蛋,他就这样被自己吃下去的纸团给生生噎死了! 梅梅莉安的房间里,声音依然混乱。我跑过去拍打他们的房门,冲索菲亚大喊:“把黑曜石砸在门上,用力撞门!” 话音刚落,门就被撞开了一道缝。透过门缝,我看到了撞在门上的索菲亚。门缝很窄,一只胳膊都伸不出来。看来一颗黑曜石的法力,不足以打破这女鬼设下的禁锢。 但房门毕竟开启了一些,我和回过神来的安德鲁一起努力拽门,加上索菲亚在里面推,筋疲力尽之下终于把门给拉开了。索菲亚哭喊着跑了出来,然后口齿不清的嘟囔着:“梅梅莉安她 ,出事了!” 我和安德鲁急忙向屋内看去,只见梅梅莉安行李箱里的物品散乱在地上,箱子里的医用绷带在空中飞舞,围成了一个方形空间,把她困在了里面。透过缝隙,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把医用剪刀盘旋在里面,不时的向她的身体刺去!鲜血扑簌簌的喷溅在白色的绷带上,嘶哑的哀叫从梅梅莉安的喉咙里无力的发出。 梅梅莉安踉跄的闪躲着,但那些绷带似乎有着巨大的力量,令她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血浆的味道弥漫了整间屋子,那些白色绷带已经变的殷红,血珠一滴一滴的淌下。终于,梅梅莉安趴在绷带上,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安德鲁崩溃了,他跑进自己的房间,抓起他的厨刀冲了出来,对着黑漆漆的古堡大喊:“来呀!来呀你这女鬼!”,他将厨刀在空气里用力挥舞着:“现身出来,看我不宰了你!” 安德鲁面色愤怒,眼神发狠,几乎要失去神志。 这时,空气里又飘来了那只女鬼咯咯咯的笑声:“都得死…你们谁都逃不出去……呵呵呵……”。那阴寒的笑声虚无缥缈的响彻在耳畔,像凛冽寒冬里掠过冰面的冷风。 “出来!出来!”,安德鲁疯了一般在空气中挥舞着厨刀,气喘吁吁的向那女鬼叫嚣着。 突然,安德鲁把目光恶狠狠的转向了索菲亚:“你,你就是那个女鬼!” 索菲亚一惊,连忙躲到我的身后:“不,我不是女鬼,你在胡说什么!” “你终于现身出来了,看我不砍了你!”,安德鲁神情一振,抓着厨刀就向我们这边冲来。 “安德鲁你干什么!”,我向他喝道,然后急忙一脚伸过去,将冲过来的安德鲁绊倒在地。 “快跑!”,我向索菲亚喊道。索菲亚急忙向楼下跑去。 安德鲁很快就站起了身,向索菲亚追去:“女鬼!别想逃!” 我看着安德鲁那副可怕的样子,感到万分吃惊,他竟然在追杀索菲亚。同时我也瞬间明白过来,这是那女鬼的障眼法,它迷惑了安德鲁,让安德鲁把索菲亚看成了女鬼。 看来这凶灵是真的要让我们全部命丧于此。 索菲亚没跑几步,就被身后追来的安德鲁一把揪住了头发,她拼命挣扎,安德鲁抡起厨刀就向她挥去。 古堡的窗户撒入清澈的星辉。银色的月光下,索菲亚的半个脑袋被削下,咕噜噜的滚到了罗伊的尸体旁。那半个脑袋上的一只眼睛怔怔的盯着我,一汪鲜血缓缓的在地面上弥漫开来。 索菲亚的尸体缓缓倒在了通往二楼的巨大楼梯上。 安德鲁似乎也在此刻清醒了。他望着脚下的索菲亚,手里的刀哐当一声落下。他的眼里涌出泪水:“哦上帝啊,我都做了些什么”。他跪在台阶上痛哭着,不住的向索菲亚忏悔。 突然,他猛的抬起了头望向了我,眼光中重新透露出凶狠:“你,你就是那女鬼!是你害我杀死了索菲亚,我跟你拼了!”。说完,他抄起厨刀就向我奔来,台阶被他的大脚掌踏的咚咚直响!我知道,他再次被那凶灵迷惑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我目睹了同伴们一个接一个的死亡,我的内心几乎要麻木了。望着抡起厨刀向我冲来的安德鲁,我一点想要躲避的想法都没有。在他将要冲到我面前时,我抓起一个巨大的花瓶向他砸去。 安德鲁被花瓶砸倒,滚落楼下,花瓶的碎片四分五裂的摔烂在台阶上。我知道,此刻的我,在安德鲁的眼中就是那女鬼的模样,这凶灵可以操控人眼看到的画面,并将其改变。 摔倒后的安德鲁,依然将那把刀紧紧的攥在手中,然后踉跄着爬起身,抡起厨刀向我冲来。就在那厨刀即将砍向我的时候,我已经举起了一块巨大而锋利的花瓶碎片,戳向了他的脖子! 一道血浆喷溅出来,我的面庞感受到了液体的温热。安德鲁的刀咣当一声掉在台阶上。他的脖子被我划断了一半,汩汩的鲜血顺着缺口涌出。 从他有神的目光中,我知道他的神志再次清醒过来了。他的嘴巴张合着在对我说些什么,但他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知道我如果不杀他,那么倒在地上的人就是我。 哐当一下,安德鲁的身体跌了下去,滚落在了索菲亚的尸体旁。 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望着这座古堡,心里空荡荡的。 我回想起刚和伙伴们来到瓦纳国的时候。我们坐着木船,漂流在星辉斑斓的夜色下,耳畔是罗伊拉起的小提琴,梅梅莉安在船头轻吟着诗句,安德鲁将香喷喷的烤鱼递给我们,索菲亚和我谈论着我听不懂的金融,哈里森高傲的站在船尾,翻阅着他的律法书籍。 此刻,他们都成了躺在我脚下的尸体。 “都得死……”,那女鬼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虚幻的鬼影披散着长发向我缓缓飘来。它现身了。 我坐在地上,随意一瞥,看到我的十字架,就躺在身旁的地面上。在那女鬼向我扑来之际,我猛地抓起十字架朝它丢了过去。这座古堡被那封魔咒禁锢,无法施展咒法,但驱邪的法器依然灵验。 伴随着女鬼的一声惨叫,我的十字架嘭的爆炸,化为了碎片与粉尘,而那鬼影也随之消失不见了。我知道那凶灵并没有完全被消灭,但它被我的法器重创,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了。 我将伙伴们的尸体搬到了一起。我想我的生命,会随着他们一同终结吧。既然离不开这里,那就长眠于此,希望上帝能够宽恕我……。 ———————————————————— 断断续续的忏悔后,预言家阿诺德结束了他的日记。 伊卡娅看完了最后一页,将日记本合起,脚下不经意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布满灰尘的桌布遮盖着的长桌下,躺着六具白花花的尸骨…… 第六十八章 亡魂的归宿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那些白骨被整齐的放置在一起。 其中一具的头骨,断为了两截,像是被砍了下去。伊卡娅吓得接连后退。 阴郁的古堡里,六具惨白的尸骨躺在自己面前的桌下,深陷的眼眶和森然的肋骨,隐没在桌布下的黑暗中。而她刚才就是伏在这张桌上,翻阅完了阿诺德的日记。伊卡娅感到脊背发凉,内心一阵后怕。 “我以为我的日记,不会有人看到了”,一个缥缈的声音自黑暗中突然传来。伊卡娅一惊,只见六个透明的鬼影,若隐若现的漂浮在半空,静静的立在那里。 看着他们的模样和装束,伊卡娅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你们是日记里的那六个人?” “没错,我是阿诺德”,一个鬼影开口了:“桌子下面,是我们的尸骨”。另外五个鬼影随即望向了桌下的白骨,目光中涌出了无尽的哀伤。 “你们化为了幽灵,被困在这古堡里?”,伊卡娅问道。 “是的,害死我们的那个女鬼,本以为杀掉我们,就可以用我们做替身,进入轮回,离开这里”,阿诺德略带嘲讽的说:“但它没料到的是,禁锢着这座古堡的封魔咒,已经将轮回的通道阻绝了,她根本无法进入轮回的过程。这封魔咒能够封住幽魂的一切,包括轮回”。 “现在我们也成了鬼魂,鬼魂对鬼魂,我们不用再怕它了!”,一个壮硕的男人挥舞着拳头愤愤开口,想必他就是被女鬼蛊惑的厨师安德鲁:“我们六个鬼魂,还怕它一个鬼魂?我们六个,每天都给那女鬼一顿教训,见它一次揍它一次,现在它看见我们就哆嗦,躲的我们远远的!” “可是,我们也被永久困在了这里,无法回到故土”,一个护士装扮的女人开口了。伊卡娅认出了她是梅梅莉安。 伊卡娅想起,自己刚进入这古堡时,曾听到过一个女人的尖叫,并在二楼的房间里,看到了飞舞的绷带,以及护士装扮的女人飞出来的一只耳朵。 “二楼房间里的那个……”,伊卡娅小心翼翼的试探。 “没错,那是我”,梅梅莉安情绪低落:“和他们五个不一样,我是自杀的。那把剪刀一次又一次的向我刺来,每次都让我感受到死亡的恐惧,那种感受无比折磨,我害怕极了,于是主动迎上了那把剪刀,不再闪躲,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说到这里,梅梅莉安有些哽咽:“因为是自杀,所以我的魂灵,会在每天的同一时间,出现在那个房间里,不断重演着自杀时的场景和动作”。 突然,几声悠长的猫叫从古堡外传来。那叫声古怪,带着一种企盼,仿佛在召唤着什么。伊卡娅怔了怔,然后急忙起身向古堡外跑去。 她推开古堡的大门,看到一只优雅的黑猫。 那黑猫弓着背,在月光下踱步,伊卡娅一眼便认出了它,它是塔塔的黑猫!塔塔平时都把它关在石屋里,从不放它出来。上一次见到这它,还是自己被哥布林抓走的时候。那次,这只黑猫勇敢的冲出来救了自己。 黑猫见到伊卡娅,眼睛立刻瞪的又圆又亮。它胡须上下动了动,冲着伊卡娅悠长的叫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后跑去。伊卡娅赶紧跟上黑猫,她知道是塔塔找到这里了。 果不其然,跟着黑猫跑了一会儿后,伊卡娅望见了不远处,一袭黑衣站在古堡结界外的塔塔。 她正要跑上前去,就感到背后一阵阴寒。那是幽灵逼近时带来的气息。前面的黑猫迅速转过身发出了呼哧的嘶叫,它露出尖牙,身体进入了攻击状态。 伊卡娅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散乱着长发的幽灵,张开枯树枝一般的手指,面部扭曲而狰狞的向自己扑来! “脱下你的法袍盖它身上!”,不远处的塔塔喊道。伊卡娅一边跑着,一边顺势将法袍往后一脱,同时迅速转身,用法袍罩住了扑到自己眼前的恶灵。这件法袍,是她当初自杀与复活之后,塔塔送给她的。这法袍虽比不上谦卑之影与诸神之影,但经过塔塔的巫术洗礼后,能够抵挡一部分的邪灵侵扰。 伊卡娅没有见过这个幽灵,想必它一定就是那个女鬼了。 恶灵被法袍扑倒在地。 “让开!”,身后传来了塔塔的命令,伊卡娅急忙翻身离开原地。刚一离开,就看到一道烈火从塔塔的袖袍间挥出,那火焰穿过了封魔咒的结界,刺啦作响的飞向女鬼。女鬼刚从法袍中脱身,就被塔塔的火焰命中。恐怖的嚎叫之后,恶灵在塔塔的火焰下化为了乌有。 “这古堡被封魔咒封印了,你的黑魔法是怎么进来的?”,伊卡娅很是疑惑:“为什么我的控火术在这里就用不了?” “这个结界已经存在两百多年了,它封印着这么大一个城堡,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再强大的咒法结界,在经过时间的洗礼后,也会逐渐弱化”,塔塔拖着黑色的长袍缓步走来:“我找到了这个结界最脆弱的地方,击碎了它,不过这个缺口维持不了几分钟,你还不赶紧出来!它关闭之后,我的法力可不够打开这封魔咒第二次!” 伊卡娅急忙随着黑猫,从塔塔在结界上打开的缺口钻了出去。 就在这时,身后飘来了六个幽灵。伊卡娅回头望去,是阿诺德它们。塔塔立刻抬起手臂,想要挥出烈焰,被伊卡娅拦住了:“它们不是恶灵”。 索菲亚礼貌的询问道:“请问可以救我们出去么”。 伊卡娅将预言家阿诺德一行人的遭遇告诉了塔塔,塔塔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她本就有吸食人血和夺人性命的习性,常人的命运不在她的关注范围之内。“我们是从他国偷渡来的,这片土地接纳不了我们的亡魂,我们只有回到故土,才能进入轮回。你们有办法打开这结界,想必一定也有办法将我们的亡魂送回故土……我们没有办法自己回去”,索菲亚诚恳的讲述着,眼角变得湿润:“我们来到瓦纳国,在古堡里丢了性命,被困了两百多年。” 伊卡娅望着塔塔:“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不做点善事弥补罪孽么?” 塔塔露出了不屑的冷笑,她抬起眼皮望着六个亡魂:“去找六个瓶子来,我送你们回去。速度快点,这缺口马上要被封魔咒自动修复了”。 不一会儿,六个小瓶子从古堡里被找出,亡魂们从结界的缺口飘了出来。塔塔用巫法将亡灵装进瓶子,用塞子封好。然后将黑猫唤了过来:“带着瓶子,把它们投进大海,它们会顺着来瓦纳国时的航线,漂流回去。到了地方,瓶塞自己会脱落,这六个亡魂就能进入轮回了。” 黑猫眨着眼睛,听懂了似得,叼起用绳子绑在一起的六个小瓶子,向瓦纳国的海岸线跑去。 ――――――――――――― 异兽崖。 特洛伊收起巨大的黑色翅膀,站在飓风呼啸的崖顶。 面前的岩石地面上,十三具惨白的尸骨,静静的裹在黑袍里。 风浮动着它们黑色兜帽的边缘,露出了这些骷髅深井般的眼眶。每个骷髅的脑门上,都有一个洞,直通后脑,像被打穿了一样。 特洛伊袖袍一挥,十三个被黑色烟雾笼罩的亡灵,张着可怕的大口从他的袍下涌出,然后四散分开,分别钻入了地上的十三具尸骨里。 “苏醒吧,我忠实的奴仆们”,特洛伊的喉咙里涌出了干涸的声音:“我将给予你们重生,终极猎魂团!” 第六十九章 骷髅脸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第六十九章 骷髅脸 “你在那古堡里,有发现奇怪的东西么”,塔塔试探着问。 “那座城堡,是属于我家族先祖的”,伊卡娅激动的说:“可为什么,城堡会被封魔咒封印呢,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么?” 塔塔默不作声,见伊卡娅没在古堡里发现什么,凝重的表情才变得舒缓了些。 二人回到石屋。塔塔像往常一样,飞身进了屋内,大门重重的自动关闭,将伊卡娅隔绝在外。 伊卡娅盯着那石屋,良久,她飞身跃上屋顶,轻手轻脚的来到了烟囱旁。她决心要搞清楚,这么久以来,塔塔到底在石屋里,做着什么神秘的事情,为什么从来不让她知道。 她顺着烟囱往下面瞧,打算偷偷爬进去看看。 就在这时,她突然警觉的竖起了耳朵,接着迅速翻转过身,袖袍唰的一下向前一挥,一道烈焰扑啦啦的朝前飞去! 不远处,一个鬼魅般的黑影,从隐匿的状态,迅速向旁边闪去,躲过了伊卡娅的火舌。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烈焰也随即降临,向那黑影飞去。伊卡娅紧盯着那黑影:“什么人!现身出来!”,同时翻身跃下屋顶,向那黑影追去。 那黑影速度极快,在石屋周围上下翻飞。伊卡娅紧追不舍,一道道烈焰从袖袍下挥出,但都被那黑影闪避而过。 突然,那黑影唰的一下停住,瞬间转过了身。这没有任何征兆的一停,让伊卡娅没有反应过来,并惯性的直接冲了上去。她看到一张黑色兜帽下的白色骷髅脸,冲她抬起了头。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撞到那骷髅脸身上的时候,怪事发生了。她竟然笔直的从那骷髅脸的身体上穿了过去,来到了骷髅脸的身后! “这怎么可能!”,伊卡娅猛的一惊,并迅速转过身回头看去。只见那骷髅脸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站着。 顺着那骷髅脸的黑色背影向前望去,伊卡娅惊恐的看到,十几个骷髅脸已经站成了一排,面对着她。她根本不知道,那些骷髅脸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在刚刚的追逐中,这里分明只有一个黑影! 只见站在面前的这个黑影,头也不回的向那十几个骷髅脸缓步走去,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与他们站成一排,然后从容的转过了身。 十三张骷髅脸,悄无声息的伫立在石屋前。 伊卡娅这才看清了他们的体态样貌。这分明就是十三具穿着黑袍的白花花的尸骨! 这十三个怪物,裸露出来的,只有一颗颗惨白的头颅。榕树林里的风吹动起他们的袍子,当袍子紧贴它们身体时,可以清晰的看到它们胸膛上,一根根嶙峋的肋骨,以及身体骨架的每一个关节。 更离奇的是,它们的袖管是空荡荡的,被风扑啦啦的吹了起来。这十三具骷髅,统统都没有手臂。 空气异常凝重,伊卡娅感受到了它们没有生机的躯干里,升腾起了恐怖而黑暗的杀气。 黑色的烟雾逐渐在它们的脚下升腾,那烟雾弥漫在空气中,令它们的身形看起来有些扭曲。 那些烟雾逐渐聚拢成一只乌鸦的形状,那乌鸦巨大,竟昂着脖子发出了嘶鸣,接着一个俯冲,向伊卡娅疾速冲了过去! 伊卡娅急忙闪避,法袍的边缘与掠过的乌鸦相蹭,法袍瞬间被腐蚀出一大块缺口,缺口化为黑色的粉末残渣飞扬在空中。乌鸦笔直的冲击着,撞向了伊卡娅栖身的小石屋。随着轰隆的炸裂声,那间小石屋在漫天飞扬的碎石中化为了乌有。 伊卡娅刚稳住身形,就又听到了一声乌鸦的嘶鸣。第二只乌鸦已经在那十三个怪物的面前显形,以更加暴躁的姿态朝自己凶狠扑来! 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巨鸟尖锐的喙就已经抵到了她的鼻尖!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自己身后伸出,直接攥住了那只乌鸦的脖颈。乌鸦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那只手用力一折,乌鸦发出低哑的嘶鸣,便噗的一下重新散乱成烟雾,消失在空气里。 伊卡娅回头一看,塔塔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见塔塔出现了,伊卡娅便不再害怕了,悬着的一颗心也瞬间放松下来。伊卡娅翻身跃上屋顶坐了下来,等待着观看塔塔如何解决掉这十三个来路不明的怪物。 在她的印象里,塔塔是可以解决掉任何事情的。她法力高强,没有人可以打败她。自从她接触塔塔以来,从未见过塔塔在什么事情上有过败绩。 那十三个怪物一字排开,袖筒轻飘飘的下垂着。 塔塔凝神感应着它们身上的力量。 那是一种极其阴毒的黑魔法。与自己身上的黑魔法有所不同,塔塔自己的黑魔法,是杀戮的性质,有着极强的攻击力。在与对手的交战中,常以高强度的法力进行碾压,让对方无力抵抗,直至一命呜呼。 而面前的十三个怪物,它们身上的黑魔法,却散发着阴毒。它们的法力强度并不高深,但每一丝每一缕,都带有一种邪恶的腐蚀性,与毁坏欲。它们不能将对手瞬间至于死地,却能在不断的周旋与拉扯中,逐渐损耗对手的战斗力,直至将其摧毁。 塔塔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与这类对手较量,最好的方式,就是速战速决。不过,在开战之前,还是要弄清对手是谁。毕竟自己隐匿在这榕树林中,从未与外界有什么瓜葛。这些怪物突然闯过来,并精准的找到自己,令她很是疑惑。 “报个名号吧”,塔塔话语简短:“还有,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十三具骷髅张了张嘴,喉咙里冒出了一缕缕黑色的烟雾,沉闷的低吟声像来自地狱的怨鬼。 看得出来,它们无法讲话。骷髅怎么会讲话呢? 塔塔冷笑一声:“能不能讲话,并不会影响你们今天葬身于此”。 说完便先发制人,袖袍一挥,一道烈焰蛮横无比的直接向其中一只怪物扑了过去,那烈焰的速度之快,令伊卡娅咂舌。 伊卡娅的控火术是塔塔教的,然而,自己每挥出一次烈焰,最快也要几秒,但塔塔挥出的烈焰,往往是还没看清动作,目标就已经被灼烧成灰烬了。 果不其然,那烈焰直接命中了一具骷髅。被控火术击中的骷髅,瞬间燃烧起来,伴随着一声沉闷的低吼,化为了黑色粉末,弥漫在空气中。 “陪她玩玩……”,森林深处,传来了特洛伊的声音。 伊卡娅听到这声音,瞳孔骤然一紧。而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那具被灼烧后的骷髅,所化为的灰烬,竟然在逐渐聚拢,形成了一个人形轮廓!紧接着,那轮廓越来越清晰,黑袍重新显现出来。 伊卡娅眼睁睁的看着那具骷髅恢复如初,抬起了它那惨白的头颅。它们竟然杀不死! 第七十章 终极猎魂团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塔塔紧盯着那具恢复如初的骷髅,饶有兴趣的挑了挑嘴角:“不死之身?” “展示一下你们的本领吧,终极猎魂团!”,森林深处,又回荡出了特洛伊的声音。 “终极猎魂团?”,伊卡娅眉头紧锁,她从未听闻过这个称谓。 随着特洛伊下达的指令,十三具骷髅开始如幻影般游移,逐渐将塔塔包围起来。 “这十三个怪物,想必是阁下用【死灵术】培育出的傀儡吧!”,塔塔回复着未现身的特洛伊。 “好眼力”,特洛伊赞许的声音从不知名的方向传来。 原来在多年前,巫医玛吉杀死猎魂团之后,特洛伊便悄无声息的掠走了猎魂团的尸体,并用黑魔法中的【死灵术】,召唤出他们的魂魄,对其进行【暗化】。【死灵术】需要用死尸来作为施法的对象,而在暴力中夭折的咒术师,则更是死尸中的上乘。 特洛伊将猎魂团的尸骨安置在异兽崖,在它们胸前画下了通灵的巫咒。这些黑魔法术士的尸骨,在崖顶日复一日的被风吼声贯穿,成为了死灵的新居所,直到特洛伊将暗化后的死灵,重新注入这些枯骨,使它们拥有了新的超凡力量,化为更强大的终极猎魂团。 终极猎魂团最先展示出的能力,便是“追踪”与“情报共享”。 它们行动与游移的速度极快,可以敏锐捕捉到任何猎物的踪迹与方位。并且,十三个怪物可以按照特洛伊的指令,朝不同的方向进行无限距离的搜捕,任何一个成员有了线索,都能够通过死灵术赋予它们的超强感应能力,将情报瞬间共享给其他所有成员,仿佛它们在共用同一个大脑。 有了终极猎魂团,特洛伊等于在瓦纳国布置了一个天罗地网般的情报系统,所以才轻松捕捉到了伊卡娅的位置。这 也是另外十几个猎魂团成员,能够突然出现在伊卡娅面前的原因。 同时,特洛伊也对上一次,从自己手里救走伊卡娅的神秘女巫,感到十分担忧。在多年前的猎巫行动中,瓦纳国已经没有黑魔法的踪迹了。这个女巫能隐匿到现在,并且能够在自己的面前抢人,令他不敢小觑。除了第一祭司简之外,这个女巫成了他的另一个隐患。这次终极猎魂团也锁定了塔塔的方位,特洛伊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除掉塔塔。 十三个没有手臂的黑色身影,将塔塔围在了中间。塔塔轻蔑一笑,不等终极猎魂团动手,她的身影已经快速闪动,瞬间出现在了一个黑影近前。那具骷髅还未反应过来,塔塔就已经掐住了它的脖子,咔嚓一下,骷髅的脑袋被拧了下来,抛到了空中。 坐在屋顶上的伊卡娅迅速起身,然后袖袍一挥,一道烈焰扑啦啦的涌出,径直窜向那个脑袋,骷髅头在烈焰中顷刻间化为了粉末。 其余的黑影也在此时围了上来。塔塔踢翻那个无头骨架,然后转过身,尖锐的黑色指甲似利刃般收紧,瞬间洞穿了离她最近的一个黑影的胸膛!噗的一下,塔塔的利爪从黑影的后背穿了出来,阴郁的黑色暗光幽幽的在她的掌心萦绕。而在下一秒,那黑影砰然化为了一团黑色粉尘,消失在塔塔面前。 又一个黑影张开大口冲了上来,塔塔翻身一记飞踢,那黑影的肋骨被塔塔踢碎,一根根的飞向了半空,同时黑影也砰然雾化,原地消失。 塔塔翻身跃出包围,向后望去,发现空气里突然凭空爆炸出三团黑色烟雾。烟雾消散,三具骷髅的身形砰然显现,那正是刚才被自己干掉的三个黑影。 此刻,它们的身形已经重新聚拢,毫发无损。漆黑的眼眶在它们的骷髅脸上深不见底,它们喉咙里发出闷哼,继续鬼魅般的着向塔塔扑去。 这些被【死灵术】复活的怪物,拥有不死之身,即便全身粉碎,也依然能够恢复如初。塔塔意识到了这一点,内心萦绕起未曾有过的惶恐。 它们游移的速度极快,似幻影般时隐时现。每一具被塔塔摧毁的骷髅,都会瞬间化为粉尘,接着又在另一个地方重新聚拢复活。塔塔虽招招毙命,但终极猎魂团却在无限制的不停复活。 这些骷髅张开大口,从口中涌出了烟雾状的乌鸦。那些乌鸦所掠之处,皆被腐蚀,留下冒着白烟的焦黑痕迹。塔塔的法袍已经被这些乌鸦腐蚀出了几道口子。 伊卡娅感到不妙。塔塔教自己的【腐蚀术】,只是对金属起作用,能够对付任何冷兵器。但终极猎魂团的黑魔法,可以腐蚀一切。 塔塔的身影在十三个怪物中间不停穿梭,怪物们接二连三的被塔塔粉碎,又一个接一个的复活,继续与之纠缠。 数不清的黑色乌鸦从骷髅的口中飞,被塔塔精准闪避后,统统撞到了石屋上。石屋被腐蚀出了一个个大坑,不停的颤粟。伊卡娅站在屋顶,石屋的抖动让她的身体开始站不稳。 塔塔望着石屋,暗叫不好,然后迅速向远处抽身离去,想要将终极猎魂团引开。而正当她翻身掠过骷髅们的头顶时,十三只乌鸦齐刷刷冲向了石屋。 石屋已经被腐蚀的千疮百孔,再也无法支撑。在十三只乌鸦的冲击下,轰然坍塌!白色的碎石粉尘中,伊卡娅纵身跃下了屋顶。 塔塔慌了。 那石屋里的秘密,终于暴露出来。 粉尘散去,塔塔石屋里的东西,随着石块散落一地。伊卡娅清晰的看到,五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被铁链锁着手脚,被布条封着嘴巴,压在碎石块下。她愣住了,这几个男人穿着的衣服,让她感到十分眼熟。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衣服上,竟然绣着曼维尔家族的家徽! 那家徽是她的先祖曼维尔伯爵传承下来的。所有家族成员,与上层仆人的服饰上,都印有家族的图腾花纹。她也曾在家族编年史上,看过早期服饰的样图。 眼前这五个被捆着的男人,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难道,他们是自己的族人? 但是,家族的服饰经过层层演变,已经不是这种最古老的样式了。这五个人却穿着几百年前款式的衣服,令伊卡娅十分惊恐。 只见他们的肤色苍白如纸,深黑的眼眶中,闪烁着着腥红的目光。伊卡娅抬手一挥,一道烈焰飞了出去,擦着他们的面庞掠过。火光消失,那些封着嘴巴的布条,也被烧毁。 这五人仿佛被束缚了很久,他们狰狞着脸,重见天日般的张开了大口,喉咙里发出恶兽般的低吼。 伊卡娅清晰的看到,这五个人的嘴里,竟然统统生长着锐利的尖牙。这种尖牙伊卡娅只在塔塔的嘴里见到过。塔塔嗜血,尖牙用来穿刺进猎物的皮肉。而这五人嘴里的尖牙,竟比塔塔的更加锐利可怕,那分明就是野兽的标志。 他们到底是谁?是自己的族人,还是像终极猎魂团一样的怪物? 第七十一章 血族暗浆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除了这五个男人外,碎石块中,还散乱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 其中,一个巨大的容器吸引了伊卡娅的注意。容器里盛满了紫色的粘稠糊状物,正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气泡。一根细长的金属管子,直插在一个男人的脖颈里!管子的另一头,穿进了容器的内壁。此刻,那个男人的血液,正从管子里一滴一滴落入容器中。 塔塔见状,迅速伸出手,向坍塌的石屋飞去。同时,废墟中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也突然飘了起来,朝塔塔飞去。看样子,她是想抓取那瓶子。 就在快要抓住的时候,瓶子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向上吸去!塔塔抬起头,只见特洛伊漂浮在空中,一双翅膀垂在身后。而那个瓶子,此刻就被攥在手他的里。 “血族暗浆”,特洛伊端详着瓶子,脸上是难掩的喜形于色:“阁下好本事,居然配出了如此神药。” 塔塔降落在地,眼神中闪过了刀剑般锋利的寒气。 这时,天空的云层散开,阳光照耀下来,洒在了那五个男人的身上。在接触到阳光的那一刻,他们的身体突然刺啦作响的升腾起了浓烈的白烟!只见他们表情痛苦,皮肤迅速开始萎缩腐坏,渗人的嘶吼声从他们的胸腔中喷涌而出。 伊卡娅惊恐的望着他们。不到片刻,那五个男人就随着烟雾化为了残渣,尸骨无存!五件印着曼维尔家族家徽的衣服,瘫软在碎石块里。 “用吸血鬼的血浆,来炼制永生药,在我的预料中,只有巫医玛吉才有这个本事。没想到,瓦纳国还隐藏着阁下这样的高人,能配出【血族暗浆】,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呀”,特洛伊啧啧赞叹。 “什么血族暗浆和永生药,那五个人是吸血鬼吗?”,伊卡娅疑惑的问塔塔。原来塔塔一直不让自己进入那石屋内部的原因,就是为了隐秘的炼制这种东西。但那五个吸血鬼,为什么会穿着自己家族的衣服呢?如果是族人,自己怎么从未见过呢? “吸血鬼被称为永生血族,只要得到他们的血液,就能够炼制出【血族暗浆】。服下血族暗浆的人,只要身体不被摧毁,就能够一直永生。但吸血鬼战斗力极强,基本上没有咒术师敢惹它们”,特洛伊不紧不慢的开口:“一下子抓到五个吸血鬼,真是了不起啊!” 塔塔一直缄默着未开口,只是脸上仿佛覆盖了一层冰冷的霜气,寒意袭人。 “那五个吸血鬼,是我家族的人吗”,伊卡娅望着那五件衣服。 “离开这里,回那座古堡里去”,塔塔语无情绪的向伊卡娅命令道。 “回古堡?为什么要回到那里去?”,伊卡娅不解。 突然,特洛伊的翅膀砰然张开,一道黑风从那翅膀下生出,呼啸着向伊卡娅袭而去。伊卡娅被黑风围绕,身体竟不受控制的脱离了地面。接着那翅膀又一扇,黑风挟持着伊卡娅向特洛伊飞去。 塔塔法袍一挥,同样的一道黑风,从她的袖间生出,向伊卡娅卷裹而去!两道黑色旋风将伊卡娅缠绕,向相反的方向拉扯着。伊卡娅被夹在中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特洛伊望着塔塔,接着翅膀一扇,风势变得更加猛烈,伊卡娅的身体开始逐渐朝特洛伊移去。塔塔维持着伊卡娅的身体不被特洛伊掳走,同时扬起法袍,三道火舌凶猛无比的挥向了特洛伊的那双翅膀。 塔塔看出了那对翅膀的威力,只要控制住那双翅膀,就能够中断特洛伊的法力。 果然,在那三道火舌喷薄而出后,特洛伊急忙收紧了双翅,将自己包裹在翅膀内,像一枚黑色的蚕茧。熊熊烈焰将特洛伊笼罩,挟持着伊卡娅的旋风也随即消失。 伊卡娅从空中跌落,她灵巧一个翻身,稳稳落于地面。 “立刻离开这里,回那古堡里去,快!”,塔塔严厉的对伊卡娅喝令道。 “你能对付的了他们吗?”,伊卡娅喊道,同时,她也不明白塔塔为什么要让自己再次回那古堡里去,难道进入那古堡,会让自己安全? 这时,特洛伊的翅膀猛的撑开,将周身的烈焰化为乌有。他不敢轻易使用封魔咒,因为封魔咒的力量不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内。一旦释放出的法力过强,就会摧毁在场的一切。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住伊卡娅,利用她体内的诅咒,来引诱魔鬼阿斯摩丢斯现身,以此来控制魔鬼。 但面前的这个女巫,也的确是个强劲的对手。在不使用封魔咒的前提下,特洛伊没有把握能够轻易战胜她,即使战胜了,自己也很可能会受到重创。 终极猎魂团再次向塔塔围了过去。它们的袖筒飘起,彼此之间隔空连接,黑雾纵横之中,一个暗紫色的禁锢法阵,在大地中嗡鸣而起。 塔塔暗惊不妙,立刻飞身而起,要冲出法阵。然而,她的法力似乎突然消失了一般,无法被动用,身体也无法离开这法阵半步。 这个结界居然能让黑魔法失效。被禁锢的塔塔诧异的望着周围的骷髅脸。能够将巫师的法力禁锢,唯有封魔咒才可以做到。但面前的终极猎魂团,显然是没有这个能力的。难道…… 塔塔望向特洛伊,只见特洛伊的双翅缓慢扇动着,一道道法术绿光飘向了十三具骷髅,对终极猎魂团进行着法力加持。 “封魔咒!”,塔塔看着那绿光,确认了特洛伊已掌握封魔咒的事实。只有当掌握的白魔法力量登峰造极之后,法术蓝光才会在使用中化为绿色。在多年前的猎巫行动中,塔塔有幸见识过护国大法师赫利奥斯的力量,那是瓦纳国唯一一个,能使出法术绿光的法师。 而此刻,面前的特洛伊,是她见到的第二个。 用封魔咒将塔塔困住后,特洛伊飞身向伊卡娅冲去。 伊卡娅急忙转身,按照塔塔的吩咐,向自己的家族城堡全力跑去。 就在这时,石屋周围的古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数不清的藤蔓飞速窜出,向终极猎魂团扑去。十三具骷髅瞬间被密密麻麻的藤蔓缠绕,被藤蔓纷纷甩向了远处。 原来是树妖再次出动了。 树妖的上次出动,是在哥布林大军进攻石屋时,为解救伊卡娅,而对哥布林发起了致命攻击。今天,树妖为了解救被困的塔塔,而再度现身。 终极猎魂团的阵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树妖瓦解,塔塔也恢复了自由。她纵身跃起,法袍翻飞似一只优雅的蝙蝠,向特洛伊疾速追去。 特洛伊正全速追赶伊卡娅,突然,数道烈焰猛然从身后扑来,特洛伊的双翅急忙收紧,来抵挡这猝不及防的控火术。 火焰散去,塔塔伫立在特洛伊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眼看着伊卡娅即将跑远,消失在视野里,特洛伊的眼神中燃起了怒火:“你找死”! 塔塔的目光轻蔑而不屑。她口中默念巫咒,双手掐诀。随着那巫咒念起,她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接着,从她的身体里,向左右两边各飘出了三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身影和面孔。塔塔混迹在里面,和另外六个身影一起,错综交换了位置。 七个塔塔抬起头,杀气腾腾的望向了特洛伊。特洛伊大吃一惊。 接着,七个塔塔黑影闪动,法袍翻飞,纵身向特洛伊迅猛冲去!瞬间,黑暗的巫法肆意弥漫,暴虐的霹雳闪电夹杂在巫法中,毫不留情的朝特洛伊的身体炸裂而去。 特洛伊收拢双翅,接连败退。翅膀上的黑色羽毛被击落,在塔塔势不可挡的巫法中漫天飞舞。 “封魔咒!”,特洛伊在塔塔猛烈的进攻中,冒险张开了保护着自己的翅膀,接着迅速用封魔咒撑开了守护结界。绿光耀眼,塔塔的巫法被封魔咒尽数抵挡在外。 然而,就在他的翅膀刚刚张开,结界还未撑起的那个瞬间,还是有三道霹雳凶狠的招呼在了他的身上。伤口在特洛伊的胸前肆意绽开,鲜血淋漓,浸透了他的黑色长袍。 “跟我玩分身?”,特洛伊从喉咙里低哑的挤出声音。接着翅膀猛的一展,暗紫色的烟雾汹涌弥漫,六个黑影分别从特洛伊的身体两侧,迷幻的分离出来。 烟雾散去,七个特洛伊抬起了苍白的脸…… 第七十二章 吸血鬼管家费林特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幽幽的森林里,两股黑魔法的力量对峙着,将空气变的扭曲。 伊卡娅的逃脱令特洛伊怒不可遏,可眼前的这个女巫,却十分难缠。特洛伊召唤出六个分身,径直扑向了塔塔。 双方的分身扑朔的鏖斗在一起,错综闪动着的黑色身影来回穿梭,难解难分。 塔塔并不恋战,她只是想为伊卡娅争取更多逃离这里的时间。但特洛伊丝毫没打算放过她,纠缠式的战斗令塔塔难以脱身。 周边的林木开始躁动,塔塔再次召唤出附近的树妖。锐利的藤蔓闪电般的向特洛伊的每个分身穿刺而去。突如其来的攻击令特洛伊慌忙合拢了翅膀。 趁着这稍纵即逝的间隙,塔塔迅速抽身向后跃去,打算脱离战斗。她张开双臂,所有的分身瞬间回归。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悄无声息的从塔塔身后疾速冲来,在塔塔刚刚跃起的时刻,从她的心口位置贯穿而过!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那只乌鸦自她的胸口飞出,烟雾状的翅膀扩散着展开。那一瞬间,塔塔从空中跌落,黑色的血雾从口中喷出,弥漫在肃杀的森林中。 坠落的瞬间,她望见了身后不知潜伏了多久的终极猎魂团。白色骷髅脸下的黑色身影,仿佛死神派来的使者。 “杂碎们!”,塔塔暗骂,并用尽全力将法袍一挥,炙热的火舌分散而出,冲向那十三具骷髅。趁终极猎魂团躲闪的时刻,一根树妖的藤蔓嗖的飞来缠绕在塔塔的腰间,将她甩向远处,接着又被另一根藤蔓接住,继续向远处甩去。身受重伤的塔塔借着一根根的树妖藤蔓迅速撤离,消失在森林深处。 ——————————————————————————————————————————————- 伊卡娅向那座古堡跑去,她牢记塔塔的交代,只有进入那座古堡里,才是最安全的。 星光漫天的是时候,她再次站在了城堡的门前。望着那冰冷的雕花铁门,以及古堡上高耸的瞭望塔,伊卡娅深吸一口气,将铁门吱呀一声推开。 她知道如果进入到城堡周围的区域里就出不去了。只有塔塔再次到来,将笼罩在周围的封魔咒结界打开缺口,自己才能够出去。 自从在阿诺德的日记中,得知这里就是自己先祖留下的那座古堡,伊卡娅的好奇心便愈发强烈起来。古堡中的女鬼已经被塔塔制服了,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而阿诺德一行人的灵魂,也被塔塔救赎,被黑猫送去了海边,此刻,那些装载着灵魂的漂流瓶,应该在月色下的海浪上,顺着它们几百年前来时的路,向故土漂流而去。 她穿过小径上的杂草,向城堡走去。路过院子里的秋千,想起了阿诺德日记中,罗伊与梅梅莉安遭遇的狼群。这里被封魔咒封印,而那些狼群,与塔塔的黑猫,却可以无视结界在这里自由出入,想必这个封印只对人有效。 伊卡娅胡思乱想着,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在古堡的后面,发现了一座座的墓碑!这座古堡是属于自家先祖的,先祖为什么会把城堡后面的区域,变成墓地呢?墓碑下埋葬着的,会是谁呢? 她抑制不住心中强烈的探索欲望,于是朝着城堡后方的墓地跑去。 安静的夜晚,只听得到她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你是谁?”,突然,一个沧桑的男人的声音从背后冷不丁的传来,吓得伊卡娅后背一紧。慌张中,她急忙转过身向后看去。 巨大无暇的圆月下,一个衣着得体,站姿优雅的老绅士,出现在城堡外的夜色中。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老绅士神情严肃,语气很不友好。他向伊卡娅逼近了一步,嘴巴上两瞥弯弯的胡子翘了翘,露出凶狠的眼神。 “我,我是……”,伊卡娅紧张的不知如何开口,这个悄无声息突然出现的人令她十分诧异。接着,她看到了老绅士的领口下,竟然佩戴着曼维尔家族的家徽!就连衣摆上,也有着家族图腾的花纹。这装扮,与塔塔石屋中的那五个被绑起来的吸血鬼,一模一样! “你是,吸血鬼!?”,伊卡娅警惕的后撤一步。右手下意识的在身后微微上抬,那是使用控火术的手势。旋即她又意识到,在这个地方,黑魔法是无法使用的。 那老绅士的表情一下就变了,由威严变成了惊诧与错愕。但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吸血鬼的身份已经被伊卡娅猜中了。接着,他又突然开始变的激动起来:“你是,曼维尔家族的后人?”,老绅士声音颤抖的问道。 ”伊卡娅警惕的回应:“你是谁!想干什么?为什么穿着我家族的衣服!” 老绅士的神情变的得体起来,他挺直了腰:“我叫费林特,是浮士德.曼维尔伯爵的男管家”。说罢,他坚挺的鼻翼抽动着,认真嗅了嗅:“你血液的味道,与曼维尔家族的一模一样”。 “你是我先祖,浮士德伯爵的管家!”,伊卡娅听了惊呼道。在家族编年史中,她曾无数次的翻阅到这位先祖的名字。 “是的小姐”,这位名叫费林特的管家毕恭毕敬道。他爱惜的摸了摸胸前的一块怀表:“这支表,是伯爵送给我的,主人很少会送给仆人东西,能得到伯爵的恩赐,令我倍感荣幸”。他打开了表盖,露出了表盘上的家徽,再次向伊卡娅证明自己的身份。 “可是,你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你早就死了,你是一只吸血鬼,对么”,伊卡娅盯着费林特那红色的眼睛。 “你是曼维尔家族的后人,我现在带你去见伯爵,他会告诉你一切”,说完,费林特冲伊卡娅鞠了一躬,风度翩翩的走到了伊卡娅的前方,礼貌的伸出手指引道:“请跟我来”。 见伯爵?伊卡娅又是一惊,难道自己的先祖也变成了吸血鬼,存在于这个世上? 望着费林特的背影,伊卡娅感到有些害怕,但还是远远的跟了上去,并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费林特向城堡后的那片墓地走去,影子倾斜在惨白冰冷的月光下。 不一会儿,一扇黑色的铁门出现在眼前。 一只猫头鹰站在铁门的玫瑰荆棘上,见到有人过来了,扑腾起翅膀飞向附近的黑暗中。伊卡娅仔细观察着,原来这里是城堡后面的一片花园。从各种枯萎的花卉残枝上,可以想象出这座花园先前的美丽堂皇。 费林特打开铁门,伊卡娅跟了过去。 灰白色的破败墓碑,阴森森的伫立在黑色的泥土中。枯枝落叶覆盖在地面上,一片萧条和冰冷。 “主人,小姐被我带来了”,费林特弯腰行礼,对着墓地毕恭毕敬道。 墓地里一片漆黑寂静,阴寒刺骨。 “你在跟谁说话?”,伊卡娅不解。四周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存在。 突然,那些积满落叶的地面,出现了一阵阵颤动。悉悉索索的声音自地下清晰的传入耳畔,墓碑也跟着晃动起来。墓碑下,是木板之间摩擦撞击的嘎吱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第七十三章 古堡后的家族墓地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暗夜,荒凉墓地里的枯枝隐隐绰绰,藏匿在冰冷如霜的月光下。地上的枯叶纷纷颤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灰白色的墓碑东倒西歪的不停摇晃着,将黑色的腐败泥土翻了出来。年久的土壤腥味充斥着嗅觉,伊卡娅抬起手臂用袖袍遮住了鼻子。 天空中飞过一大片蝙蝠,它们在惨白的圆月下掠过,张开棱角分明的翅膀,凌乱的扑扇着,黑压压一片。 紧接着,那些墓碑纷纷被一股来自地下的力量顶了出来,倾倒在一旁,墓碑上的复古刻文,被黑色土屑与枯叶覆盖。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一扇灵柩的盖子,从地下弹了上了,直弹到半空。在盖子落地的时刻,一只衣着华贵的吸血鬼直挺挺的从深埋的灵柩中立了起来! 周遭顿时冷风阵阵,森然的阴气自这只吸血鬼的口中喷出。那红色的瞳仁邪恶而狰狞,毫无保留的溢出了对鲜血的无限渴望。 黑色的贵族服饰上,是曼维尔家族的家徽,复古的金色纹路优雅的延展在衣摆。 老费林特伫立在原地:“主人,这位是您家族的后人,我把她带来了”。 从灵柩中立起来的吸血鬼,将犀利的眼神投向了伊卡娅。那目光凶狠,伊卡娅吓的倒退一步,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紧接着,更多的灵柩盖子从墓地中弹飞上来,一只又一只的吸血鬼,从灵柩中赫然立了起来! 阴气弥漫在破败荒凉的墓地中,它们腥红的瞳孔望向了圆月,尖锐的牙齿锋利而可怕。 伊卡娅愣在原地,呆呆的望着那只被费林特称为主人的吸血鬼。 那是一张与她的父亲甚是相似的面孔,在家族编年史上,她很多次翻阅到这张脸的画像。画像下面的名字,是浮士德.曼维尔伯爵。 ———————————————————— 异兽崖,西北部的村落。 泥墙砌成的简陋屋舍里,约克和伯莱有些沮丧的呆坐着。他们实在是难以接受,特洛伊竟然利用打乱后的【自焚咒】阴差阳错的掌握了封魔咒。不仅如此,那对【暗化】后的双翼,更是让特洛伊实力大增。 伯莱拖着下巴,百无聊赖的趴在木桌上,眼神呆滞的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大法师赫利奥斯,随时之荒野沉入海底了。而第一祭司简,虽然被大法师释放了,但是他却没有自我意识,无法交流,如果能够让他恢复记忆就好了……”。他用手指扣着桌面上裂开的缝隙,嘴里碎碎念着。 村落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众人的弥撒声,原来是那位画出异兽崖地图的药师,正在举行葬礼。 这位药师,奉国王的召集,冒险去异兽崖采集珍贵的药品,没想到为此丢掉了性命。 “国王到底要配置什么药方呢,竟然召集了国内那么多厉害的药师”,约克疑惑道,随即起身,朝着葬礼走去。 伯莱趴在桌上,沉浸在自己没能用自焚咒摧毁特洛伊,的无限懊恼中。 直到晚上,约克才激动的跑了回来。他推醒了昏昏欲睡的伯莱,兴奋的说:“有办法了!国王悬赏的药品,正是要用来医治第一祭司简,用来恢复他记忆的! 原来,护国大法师赫利奥斯在去往时之荒野前,就已经向国王提出了医治简的办法。 “我多方打探,最终从那位药师的族人手中,得知了国王要采集的药方。其他几味药,药师都已经采到了,我们只要将最后的几种药材找到,就可以拿去医治简了!而这位药师的族人,对药师的离去十分痛心,他们已经放弃了国王的这次悬赏,并且把已经采集到的药品赠与了我”,约克的眼中冒着光,激动的抓着伯莱的胳膊。 “你是怎么让他们把药给你的?”,伯莱非常好奇。 “这几种药材是赫利奥斯法师秘密配置出来的,世人听都没听过,更不知道其功用,所以对常人来说,也就没什么价值。药师的族人已经放弃了悬赏,于是就把已经采到几种药送给了我,再也不去做为了金钱而冒险的事情了”。说着,约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放到桌上打开来,里面是几种奇形怪状的干瘪植物,在昏黄的油灯下叫不出名字。 “那位药师的族人是怎么知道,这次悬赏的药品,是为了帮助第一祭司简恢复记忆的?这种机密的情报,都城是绝对不会公之于众的呀”,伯莱看着那几种从未见过的药品,奇怪的问。 “他们的确不知道国王要医治谁。但我从小跟随阿尔文牧师学习白魔法,牧师曾教我辨认过一些药材,所以我知道一些罕见药材的功效。国王发布的药方中,恰巧有几种药,我是认识的!而这几种药组合到一起的功效,正是可以恢复失忆人的记忆,帮助意识紊乱的人恢复神智!”,约克在房中来回踱步,阐述着自己分析。 “所以你断定,都城召集国内大量优秀的药师,目的就是为了医治简,因为此时此刻,只有简的情况,需要这些罕见的药品来医治!”,伯莱也兴奋起来。 “没错,而且,余下的需要我们来找的几种药品里,有一种,你也认识”,约克盯着伯莱的眼睛说道:“食尸果”。 —————————————————————————————— 古堡。 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吸血鬼仆人们忙着准备晚宴。积灰的破败城堡中,被仆人们打扫的光鲜亮丽。 浮士德伯爵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伊卡娅。 就在刚才,从墓地中苏醒的吸血鬼们,纷纷进入到了古堡内部。将古堡内的灯火通通点亮,然后条不紊的打扫起来。 伊卡娅被管家费林特引着,来到了城堡中招待客人的区域。伊卡娅看着这些吸血鬼们前前后后不停忙碌着。它们将原先晦暗的城堡清洁的干干净净,露出了地面与墙壁的颜色与堂皇。 “看来,你真的是我的后人,只有拥有曼维尔家族血统的人,才能够进入到这封魔咒的结界里”,浮士德伯爵瞪着红色的眼睛,望着裹在法袍中,眼角涌出黑色印记的伊卡娅:“哦天哪,这是什么!”,浮士德惊讶的望着那黑色的印记:“魔鬼的诅咒!那是一道契约,化为魔鬼傀儡的契约!” 第七十四章 玛丽与塔罗占星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踩着泥泞的地面,约克与伯莱穿行在怪异又乖张的榕树林里,去往采摘【食尸果】的路上。 路的两旁,是数不清的荒芜墓碑。它们破损不堪,布满缺口。绿幽幽的青苔覆盖在墓碑上,告知着这片荒坟的无人问津。 地面逐渐被落叶覆盖,十分柔软。伯莱凭借着当初的模糊记忆,带着约克寻找食尸花的踪迹。 他只和玛吉来过一次。在这错综的榕树林里,想找到一个地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摸索了一天,筋疲力尽的二人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前,发现了那片盛开食尸花的,黑黢黢的沼泽。 面对着散发出阵阵腐臭的泥浆,约克不禁有些干呕。 “沼泽里面,经常被这附近的乌鸦投放腐尸,来喂养食尸花”,伯莱指着泥潭远处:“看,就是前面那黑红色的花朵”。 约克看着那黑色的花瓣,与红色的花蕊:“我们要去哪里找尸体,喂养这些食尸花呢”。 话音刚落,伯莱警觉的发现,树林深处有个低矮的小小身影一闪而过,隐没在茂密的灌木中。 “谁!”,伯莱大喝一声,同时,一道法术蓝光自掌中射出,在那黑影出没的地方炸裂。 成群的乌鸦被惊动,哗啦啦的挥舞着翅膀,怪叫着从林中升腾而起,黑压压的翅膀覆盖了沼泽地上方的天空。 “我感觉有人在监视我们”,伯莱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我看到有个很小的人影,在附近晃动” “你看到的影子,会不会是这些乌鸦”,约克捂起耳朵,他实在受不了这些乌鸦的聒噪:“我们还是少制造动静为妙,免得被特洛伊发现”。 被惊飞的乌鸦在天空盘旋着,发现约克和伯莱后,纷纷开始躁动,接着竟向下俯冲,朝着二人猛扑过来。 伯莱暗叫不好。这里的乌鸦十分凶悍,攻击性很强。看到猎物就会纷拥而上,取其性命,将尸体丢到沼泽里。 约克望着天上的黑鸟,掌中萦绕起蓝光。他右臂高举,一个半圆法阵自地面升起,将范围内的大片乌鸦笼罩在内。接着,晶莹剔透的法阵光壁上,迸射出数道法术蓝光,直击鸟群。乌鸦的尸体扑簌簌的掉落在沼泽地里,不一会儿,黑色的鸟尸便堆积了厚厚一层。 食尸花下面的淤泥中,咕嘟咕嘟的涌出了粘稠的气泡。一条条细长的根茎,弯弯曲曲的从腐臭的沼泽中蠕动出来,将乌鸦的尸体卷裹着拖进泥潭深处。接着,花朵一阵抖动,三枚食尸果以肉眼可见的奇快速度,逐渐生长起来。 更多的乌鸦突然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它们盘旋在沼泽周围,冲着那三枚食尸果聒噪着。 “它们是来吃那果实的,得赶快把食尸果摘过来!”,伯莱抬手向前挥去,数道法术蓝光射向黑色鸟群。乌鸦们四散而逃,躲掉攻击之后,又纷纷聚拢过来。 “尽量不要用法力,小心被特洛伊发现行踪”,约克盯着那果实,才短短一会儿,食尸果就已经接近成熟了。 要拿到食尸果,必须穿越这片沼泽。约克从林间抱来几截枯木,用力的推向沼泽。枯木浮在淤泥里,搭起了一条通道。时间不多了,那些乌鸦马上就要啄食了。 约克后退几步,迅速向充满腐臭淤泥的沼泽深处冲去。他奔跑在枯木上,黑色的粘稠泥浆将他的白色的法袍浸染。伯莱一愣,这个死洁癖居然这么大义凛然。 花朵又一阵颤栗,食尸果已经成熟了,守候在旁边的乌鸦们一拥而上。 来不及了!约克飞起一脚,将一截枯木向前一踢,枯木贴着沼泽地的表面迅速向前冲去。他向前一扑,趴在枯木上,伸出手去抢夺果实。 就在马上要摘下果子的时刻,他的面前突然萦绕起了一团黑色烟雾,那些烟雾将正在抢食的乌鸦们笼罩。黑雾中电光炸裂,乌鸦们瞬间化为了为粉末,飘散在夕阳的余晖下。 “是黑魔法!”,约克一惊,难道他和伯莱的行踪被特洛伊发现了? 紧接着,一根散发着黑光的法杖,突然从不知名的方向疾速冲来,将最后一枚食尸果的果藤扯断,携带着果实,向沼泽外面飞去。 “不好!”,约克急忙纵身一跃,伸手向那法杖抓去。这时,不远处突然飞来一把扫帚,一个矮小的老太婆骑在上面疾驰而来,唰的一下出现在法杖旁!那老太婆将法杖抓回,同时伸出右手的一根手指。 那手指上黑光萦绕,一束黑色电光狠辣的击向约克。 “御!”,约克急忙双手张开一个圆形法阵。法阵嗡鸣,飞速旋转。老太婆的黑色电光炸裂在约克的法阵上,两股力量对峙在沼泽上空。 伯莱站在远处,望着那个突然闯出来的来太婆,惊呆了。 老太婆将食尸果收入怀中,口中默念咒语,然后伸出法杖向约克的法阵一挥。霸道的黑魔法力量汹涌而出,将约克的法阵笼罩。 法阵被禁锢,转速越来越慢,终于,那黑魔法冲破法阵,将约克重重的击飞! 伯莱急忙飞身跃起接住约克。 被击飞的瞬间,约克看清了那老太婆的脸。她居然有着和玛吉一模一样的容貌和身型。难道,玛吉还活着? 老太婆骑着扫帚飞到了约克和伯莱近前的上空:“看得出来,你们的法力不弱,至少也是祭司护法级别的。但在我面前,最好还是不要卖弄”。 这说话的声音,分明就是玛吉本人。老太婆持着法杖,扶了扶头上的尖顶法帽:“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更不要让除了你们之外的第三个人听到关于黑魔法的事情,否则,我会像捏死一只乌鸦一样,掐断你们的脖子”,老太婆眼神凶狠:“我有这个能力”。 “你是,玛吉?”,伯莱望着扫帚上这个凶神恶煞的小个子。 “你说什么?”,那老太婆吃惊的望向伯莱。 “我说,你是不是巫医,玛吉!”,伯莱扶着约克,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是谁?可知我姐姐的死因?”,老太婆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 太阳彻底隐没在山峦深处,天色瞬间黯淡下来。 沼泽地里咕嘟咕嘟冒出气泡,为四周淹没在黑暗里的张牙舞爪的枯木,演奏出噬尸的乐章。 —————————————————— 古堡中。 伊卡娅望着眼前的这只吸血鬼,自己的先祖,数个世纪前的浮士德.曼维尔伯爵,感到难以置信。 浮士德一眼便看出了自己身上的诅咒,令伊卡娅有些害怕:“是的,在我出生的时候,有一只魔鬼在我身上施了诅咒。在我十七岁的万圣节前夜,诅咒会应验,将我化为魔鬼的傀儡”。她口吻平淡,语气中听不出是忧伤,还是不屑,仿佛已经不在乎这件事了。 听到这里,浮士德倏的从沙发里立直了身体,红色的瞳孔中喷涌出邪恶的杀气。他表情骤然狰狞,锐利的而可怕的尖牙骤然暴露出来:“不管是来自哪里的魔鬼,只要敢对我的族人下手,我一定将它撕成碎片!” 四周的吸血鬼们感应到了浮士德的情绪,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面部变得恐怖而扭曲。他们像恶狼一样张开大口,仰天长啸,喷薄出积压了数个世纪的愤怒与戾气。 圆月下,吸血鬼们的凄嚎,从映出橙黄灯光的古堡玻璃窗中传出,蔓延至野外。附近的狼群野兽听到后纷纷受惊,急忙扭转身体,匆匆向远处逃走。 ———————————————————————— 沼泽地附近。夜色将树林笼罩。 约克与伯莱用树枝搭起了一个三角形的简易小木屋,并在木屋前的空地上,燃起了一推篝火。 老太婆坐在篝火前,盯着火堆中飞舞出来的火星:“我是玛吉的妹妹,玛丽”。 “怪不得您和玛吉婆婆长得一模一样”,伯莱将手中的木柴投入火堆:“这么说您也是巫医了?” “我没有像我姐姐那么幸运,被国王敕封为巫医,成为瓦纳国被允许使用黑魔法的人。这些年,我四处隐居,与世隔绝。虽也专修黑魔法,但并不是我姐姐的那种医术,而是一种控制类的法术,算是一种防卫的本领。我算是极少数的,使用黑魔法来防御的巫师了吧”,玛丽干瘪的声音像磨盘在缓慢转动,恍惚中,约克以为她就是当初的玛吉。 玛丽继续说道:“我知道第一祭司被大法师释放了,国王在这个时候召集药师,寻找各类罕见的药材,我想一定就是为了恢复简的记忆,来对抗那上古魔鬼,阿斯摩丢斯。所以我来找这食尸果,想要将药品凑齐,帮助瓦纳国度过这次劫难”,玛丽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太好了婆婆,药材我们都已经凑齐了,现在食尸果也有了,我们可以直接去往都城了”,约克将怀里的药品取出,摆在玛丽面前。 “我想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玛丽目光忧虑:“特洛伊一定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极力阻止药师们去往都城。他现在已经彻底掌握了封魔咒,你们带着药品去见国王,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那该怎么办”,伯莱急切的问道。 “我的医术虽然没有姐姐高明,但把恢复第一祭司记忆的药品配置出来,也不是一件难事。我们可以带着药,直接去找简。” “您知道简此刻在哪里么”,约克压低了声音。 “待我占星”,玛丽望着天空的圆月,呢喃道:“看来今夜,会有一些嗜血的不祥之物,接连复苏呀……” “您说什么,什么嗜血的不详之物?”,伯莱好奇的问。 玛丽没有回答。她从怀中取出一叠塔罗牌,借着火光,在草地上摆出牌阵。接着她站起身来,手持法杖,沾了草茎上的露水,然后将法杖指向夜空,画出了一枚五芒星。冥想片刻后,她将地上的牌阵变化,布置出新的牌阵。又连续抽离几张后,牌阵只剩下了一张。 玛丽翻开这最后一张牌。 牌面是战车,逆位。 玛丽眉头紧皱:“简永远把自己当做胜利者,无论过程中有多少险阻,他都会满腔执念的去把目的实现。但此刻的简,暴力而顽固,缺乏冷静,会遭遇突然的失败。他会将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视为威胁,然后不顾一切的去寻找它,铲除它。” “在瓦纳国,能被简视为威胁的,也只有特洛伊了”,约克盯着玛丽手中的那张战车。 “我可以趁简没有防备的时候,用黑魔法对他进行短暂控制。你们利用这个瞬间,想办法将我配置好的药品,让他吞下”。玛丽掏出怀中的食尸果,抬头望向夜空中的圆月,一种不祥之感涌入心头:“但愿那些吸血的怪物,今晚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第七十五章 古堡中的家族晚宴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浓重的夜幕下,灯火通明的古堡散发着幽灵般的气息,屹立在沉睡的旷野中。 伊卡娅被吸血鬼们的长啸吓得不轻。 这时,古堡外传来了纷乱的狗吠。透过窗户望去,十几只矫健的猎犬,嘴里叼着野兔、野鸭等猎物,正兴奋的摇着尾巴对着城堡呜咽着。 “看呐,我可爱的小宝贝们回来了!”,浮士德伯爵赞叹道。 几只吸血鬼已经随着管家费林特走了出去,他们领着一众猎犬,向城堡的侧门走去。 “这个被封印的地方,任何人类都不能够出入。但这个封印却对动物无效,我饲养的猎犬就派上了大用场。一直以来,家族全靠它们外出狩猎,采集,才让我们有了像样的食物。餐桌的丰盛,让我们这支被遗忘的落寞贵族,有了些许慰藉”,浮士德向伊卡娅叙述着城堡里的事情:“很显然,我们咬了这些猎犬,所以它们,和我们一样永生”。 浮士德走到墙边,摸着一个刚刚被仆人擦拭干净的画框。 画框中,是他年轻时的模样:长长的的佩剑、鹿皮的长靴,不羁的侧脸轮廓,透露着爵位的荣耀。 逐渐的,他的目光涌现出了隐忍的愤恨:“那可恶的女巫,将我们变成这副模样,如果再见到她,一定要拧断她的脖子!” “女巫?”,伊卡娅小声问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先祖,和女巫有过什么过节。甚至连她自己,都已算得上是一个会使用黑魔法的女巫了。 这时,老费林特拉响了大厅里的铜铃。 “晚餐时间到了”,浮士德平稳了自己的情绪,脸上浮现出了绅士的笑容:“我们该去餐厅了”,说着,他牵起了伊卡娅的手,向餐桌走去。 那只手刺骨的冰凉,伊卡娅想抽回,但是忍住了。 洁白的桌布被规规矩矩的铺下,烛台上高高的白色蜡烛被点燃,在这荒凉的古堡中竟透出了一丝温暖。 吸血鬼们接连入座,管家费林特开始安排仆人们传菜。 主食是白面包,搭配胡萝卜汤。 负责厨房的女管家,按照伯爵的吩咐,特意为伊卡娅烤制了果仁馅饼。 紧接着,香喷喷的熏鹅肉,与呲呲冒油的火腿被端上了上来。 餐桌上少有蔬菜。吸血鬼们保留着贵族们的习惯,他们认为土地里长出来的东西,是农夫之类的平民才吃的,平民们只配吃黑面包、洋葱和炒豆子。然而伊卡娅并不认同这些,她觉得芦笋搭配奶油后,同圣诞节的火鸡一样美味。 落座的吸血鬼门优雅的系好餐巾,这和他们刚才从墓地的灵柩中跳出来的情景,大相径庭。 浮士德伯爵切下一块火腿放入口中。吸血鬼们见到伯爵吃下第一口后,才肯进食。 伊卡娅望着他们酒杯中的殷红液体,猜想那一定是方才猎犬捕回来的野兔,刚放出的鲜血。因为那腥味,和塔塔爱喝的东西一模一样。 想到塔塔,伊卡娅的思绪也回到了浮士德方才对“女巫”表现出的愤恨。 “您刚才说,是女巫,把你们变成这样的?”,她小心问道,同时悄悄的将摆在自己面前的那杯红色液体,推远了些。 “那是地窖里上好的葡萄酒“,浮士德切着盘中的火腿,没有抬头:”我保证,就算是瓦纳国的皇室,也未必有机会喝到曼维尔家族的佳酿!” “没错!”,邻座的一位吸血鬼自豪的说:“在我印象中,来自都城的人,唯一一个喝过这酒的,是第一祭司简。那还是在很久以前的猎巫行动中,祭司在帮我们家族驱逐女巫后,伯爵亲自为他奉上一杯。第一祭司在品尝后说,那是胜过都城一切美酒的佳酿!” 再次提及“女巫”,浮士德进食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他的表情再次陷入冰凉:“没错,就是那个该死的女巫,塔塔!” 伊卡娅手一抖,手中的餐具掉落在地,发出清晰的金属脆响。 身后的女管家立刻为她换了一副新的刀叉。 “那邪恶的女巫用黑魔法,将我们曼维尔家族,全部化为了吸血鬼,以此来炼制血族暗浆,获得永生!”浮士德说到这里,所有的吸血鬼都沉默了:“那女巫塔塔,抓走了我们许多族人,与佣人,将他们关押起来,抽取他们的血液!” 听到这里,伊卡娅才真正明白了,塔塔从不让自己进那座石屋,的真正原因。 原来,那座石屋被终极猎魂团破坏后,自己看到的五个被锁链囚禁着的男子,正是塔塔从曼维尔家族,抓去的吸血鬼!现在回想起他们的衣服,并不是男佣的服装。所以,那五个人,正是与自己有着血脉关系的先祖们!此刻,五位族人早已经在阳光下,化为了烟雾与残渣。 伊卡娅的思绪一片混乱,此刻的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塔塔,如何面对自己的族人。收留了她,向她传授黑魔法,并一次次救她性命的女巫,竟然是将自己的先祖化为吸血鬼,并让他们丧失了性命的凶手! “在我们被化为嗜血的怪物后,当时的保格利神父迦叶尔,用封魔咒将我们封印在这城堡中。强大的结界,使我们永远无法踏出这城堡半步”,浮士德将杯中的殷红液体灌下:“数个世纪以来,只有难得的月圆之夜,我们才能够现身出来”。 白色蜡烛的照耀下,伊卡娅眼角的印记,又开始弥漫起黑色烟雾。 她的血,曾被塔塔尝过。对各种血液的味道极其敏感的塔塔,一定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曼维尔家族,也就是现在这个吸血鬼家族的后人! 那么,塔塔当初收留她,又传授她黑魔法,到底是想利用她做什么呢? 就在这之前,塔塔只身一人阻挡了终极猎魂团与特洛伊的追杀,并让她来到古堡躲避。此刻,伊卡娅不知该憎恨她,还是该担心她。 “那么”,浮士德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抬起头望向伊卡娅:“该向我讲讲,你的故事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第七十六章 短暂的禁锢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我们最终的目的只有两个”,玛丽将目光从圆月上离开,盯向约克和伯莱的眼睛。 “摧毁阿斯摩丢斯,并在这之前,制服特洛伊”,伯莱说。 “我猜想特洛伊会再次回到异兽崖,整个瓦纳国只有那里最适合他藏身。那里的风吼,能对所有想要进去的人产生阻碍”,约克分析道。 “我也是这么想”,玛丽往篝火里添了些潮湿的木柴,火星飞舞起来,火光在她的大脸上晃来晃去:“虽然,第一祭司与特洛伊现在都掌握着封魔咒,但此刻的特洛伊已经【暗化】,所以他的法力,已经在封魔咒原本的力量上,提升了至少三百【帕洛】,这只是保守估计”。 约克一惊:“就连第一祭司简,也无法克制特洛伊了?” “理论来说,是这样”,玛丽叹了口气:“但我相信,身为瓦纳国的第一祭司,简一定能够想到对付特洛伊的办法。毕竟他被封印了那么久,到底有多少秘密在隐藏在他身上,我们都无从知晓。 ———————————————————————————— 异兽崖。 惨淡的天光下,特洛伊独自站在崖顶,朝着如恶蟒的身体般蜿蜒的峡谷眺望着。他黑色的双翼垂在身后,上面残留着最近几次战斗中,留下的破损痕迹。 此刻的他,已经不需要再用撑起结界的方式,来抵御那些汹涌的风吼。强大的白魔法已经游走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与他体内的黑魔法力量交织在一起。仿佛恶魔与天使共舞,冰川与熔岩交织,就连强如异兽崖风吼这般的外界侵袭,都已对他微不足道。 特洛伊知道,简此刻就徘徊在异兽崖附近,他也清楚自己暗化后的力量,已足以将第一祭司压制,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由于刚掌握封魔咒不久,他还无法将封魔咒的法力,施展的随心所欲,稍有不慎便极易被反噬。甚至有些隐藏着的力量,他自己也还没有参悟,该如何发挥出来。 他盯着峡谷里的风吼,没错,是盯着,不是听着。那些如洪流般奔腾激荡的风吼声,此刻在他的眼里,仿佛拥有了实体的身躯:锐利的爪牙、凛冽的兽鬃,以及那魁梧身躯上的健硕肌肉,活脱脱是一只只暴躁的猛兽在不知停歇的的狂奔着。 特洛伊仿佛看明白了什么,他的瞳孔瞬间缩小:“难道这些风吼,就是传说中被迦叶尔封印的……风兽?” 如刀斧般劈向天际的崖顶上,特洛伊的黑袍烈烈招展。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卑躬屈膝的黑色身影。 一张渗人的白色骷髅脸缓缓抬了起来,它空荡荡的袖筒随风涌动着:“主人,我们发现了……”。 —————————————————————————————— 黑色的结界中,玛丽载着约克与伯莱,来到了在异兽崖的外围。 按照三人商议好的策略,约克和伯莱需要将自己的法力尽可能的完全释放,让简感应到,以此来引诱其现身。接着,由玛丽施展黑魔法,将简短暂控制。然后,三人寻找机会,将已经配置好的,能够恢复简的记忆的药丸,打入简的口中,令其吞下。 “简只会将法力高于自己的人,视为威胁”,伯莱嘟囔道:“我跟约克两个人的法力加起来,都不够第一祭司塞牙缝的,能把他给引出来么?” “你们曾是第三祭司的护法,即便不能被简视为威胁,我相信也足以被他感应到”,玛丽撩拨着扫帚一端的稻草:“只要他一出现,我有九成的把握能控制住他,哪怕只有一秒”。 听罢,约克与伯莱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各自默诵法咒。 法术蓝光像涟漪一样向四周扩散,接着,汹涌的法力从二人的体内似海浪般激荡而出,在他们的周遭像龙卷风一样呼啸起来。 玛丽潜匿在不远处的枯木后,她那张粗糙的大脸,与树皮一个模样,几乎令人分辨不出。 时间过了许久,周围并没有发现简的踪迹。玛丽有些焦急。即便强如祭司护法,在这般强度的法力释放下,法力也会逐渐耗损殆尽。 突然,一抹金发在远处的天际下显现,那健硕身姿之上的英俊脸庞,正是三人苦等许久的第一祭司! 可是,简伫立在远处,只是遥遥的望着他们,并没有想要发动攻击的意思。显然,约克与伯莱的法力,在简看来,远远达不到威胁他的程度。 “看来只能冒险动用黑魔法了”,玛丽的面庞仿佛笼罩了一层细细的冰霜,她不想再这样无止尽的让约克和伯莱的法力消耗下去。 身为第一祭司,简对黑魔法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只要有黑魔法的存在,哪怕一丝一毫,他也不会放过。 短暂思量后,玛丽举起法杖,将黑魔法汇入其中。法杖萦绕起暗黑的光晕,被她抛向了天际。 几乎是同一刹那,简的身影已经掠到了法杖近前。玛丽瞪着大眼,根本没有看到简是如何动身的。 简抬手一挥,金发飞舞中,一道法术绿光霹向了玛丽的法杖,那根法杖瞬间化为碎片。 见到第一祭司现身,约克和伯莱急忙收起法力,高度紧张的盯着简的动向。 这时,一团一团的黑雾,密集的向简聚拢而去。黑雾来自四面八方,从不同的方向角度将简包围起来。黑雾中,扫帚载着玛丽飞速游移着,她的无数黑色残影令人目接不暇。 她潜伏在一团团的黑雾中,那些黑雾仿佛将四周的空气变得无比粘稠,甚至将时间的流逝速度都变慢了。简置身其中,动作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放慢了不少。 这时,约克和伯莱的身形也已经闪动而至。此时的简如同进入了一个时间变缓的空间,在外界看来,里面的一切运动都仿佛变的像蜗牛一样慢。 “快!这种小把戏拖延不了他几秒”,玛丽喊道。 噗!噗!噗! 几颗调配好的药丸,被约克和伯莱丢向了简的嘴中。 简在这缓慢的空间里,迅速反应过来,他一声暴吼,声波所及之处,黑雾纷纷瓦解。而就在他张口的瞬间,几颗药丸已经被打入他的口中。 三人清楚的看到了简的喉咙处,出现了吞咽的迹象。 不远处,终极猎魂团凝望着这一切,它们缥缈的身影逐渐化为了烟雾,消失在寂寥的天光下。 第七十七章 御魔咒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古堡。 伊卡娅战战兢兢。面对浮士德伯爵的提问,她不知如何开口。要告诉先祖,迫害了曼维尔家族的女巫塔塔,是自己的师傅吗? “我……”,伊卡娅支支吾吾:“我不小心迷路,不小心闯了进来……”,她思绪紊乱,甚至有些晕厥。 浮士德盯着她的眼睛,他洞察了伊卡娅的谎言,没有追问下去。 他已经隐隐感应到了伊卡娅体内的黑魔法。 每个修习黑魔法的咒术师,身体都会被黑魔法浸染。这一现象不可逆,不可被磨灭。那暗黑的力量永存于身体血脉之中,无形但可被感知。 ———————————————————————————————— 异兽崖。 简的怒吼,瓦解了玛丽的黑雾。约克与伯莱感受到了如强风般猛烈的劲道。 黑雾消散的瞬间,玛丽的脖子就已经被冲过来的简,按压在了冰冷的崖壁上,崖壁上飞溅起碎石,将简的脸庞划出了几道血印。 玛丽眼球凸起,近乎窒息。就在她的脖子即将被掐断之时,简突然终止了手中的力道。玛丽感受到了脖子一松,她如获新生般大口喘着气,但身体依然被简单手掐着抵在崖壁上。 玛丽近距离的看到了简的眼睛。此刻他那双仿佛一直萦绕着暴风雪的混沌眼眸,渐渐变得安稳起来,仿佛极北之地的严冬寒风突然消失了。下一个瞬间,简的眼睛彻底明亮起来,清澈的瞳孔仿佛最纯净的溪水,淙淙流淌。 他的手一松,玛丽的身体从崖壁上跌落下来。 简清醒了。 尘封的历史一幅幅掠过脑海,第一祭司的荣耀之光重新笼罩在那健美的躯体之上。 —————————————————————————————— 都城,王宫大殿。 富丽堂皇的殿堂之上,国王忧心忡忡的摸索着自己权杖。 大法师赫利奥斯随【时之荒野】一同沉入了海底,代表着瓦纳国最后的顶级力量荡然无存。 简被释放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都城。而赫利奥斯离开前,让国王配置的,用以恢复第一祭司神志的药品,至今未有药师送来成功的消息。 亲眼目睹了赫利奥斯陨落的别国法师,已经将消息上报给了各自的国王。现在,诸国都知道了瓦纳国遭遇的不测:祭司的离奇死亡、护国法师消失不见、魔鬼阿斯摩丢斯即将卷土重来,而已经被释放的第一祭司也不知去向。 各国蠢蠢欲动,各怀鬼胎,想要趁瓦纳国动荡之时,从中获取自己的利益。 不断有卫兵进入大殿,递上诸多邻国送来的信函。 信函中,诸国已协商一致,愿意派出本国最厉害的法师,共同组成一支征讨队伍,来协助瓦纳国制服阿斯摩丢斯。条件是,需要将瓦纳国领地的大部分,划分给他们。 消息不胫而走,在都城传的沸沸扬扬。亡国的言论弥漫在大街小巷。阿斯摩丢斯即将冲破地狱枷锁,瓦纳国已无人可以将其制服,到时,复苏的魔鬼将是所有人的梦魇。 而一旦接受诸国提出的条件,将领土割让,那基本就与灭国无异。虎视眈眈的外邦,会抽丝剥茧般的将瓦纳国逐渐瓦解,直至消失在这片大陆。 瓦纳国监狱中,被关押着的曼维尔已是衣着破烂,面容憔悴。他浑身泥垢,浑浊的眼球终日不见阳光。由于拿不出确凿证据,证明戴普杀害了希尔诺娃,且事发现场,已经被伊卡娅用控火术烧了个一干二净,所以曼维尔对戴普的指控,并未成功。 他日夜思念着伊卡娅与逝去的希尔诺娃。他曾是保格利镇的一位体面的男爵,如今遭此不测,令他对戴普的愤恨一日胜过一日。 他计算着日子,他记得阿尔文牧师临终前的交代,十七年后的万圣节前夜,需要让伊卡娅进入到自家先祖留下的那座古堡中避难。而如今,伊卡娅已经十六岁了,为了保密,自己先前并未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 异兽崖西北部村落。简陋小屋。 简坐在年代已久,布满裂痕的木凳上。他穿着一件伯莱从村里临时借来的粗布麻衣,上面还沾着不少土渍。约克忍着笑,简贵为第一祭司,这应该是他这辈子穿过的最“讲究”的服饰了。 简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认真听着约克和伯莱对瓦纳国近来发生的事情,进行详细的讲述。 听罢,简思量了片刻:“封魔咒也并非没有克星。与封魔咒相对的,是已经被彻底封禁的顶级黑魔法【御魔咒】”。 “御魔咒?”,约克与伯莱同时疑惑道。他们作为护法跟随欧恩多年,也没有听说过御魔咒的存在。 玛丽倒是不以为然:“听说御魔咒被保格利镇的先神父迦叶尔,秘密封藏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简很是惊愕,他没有料到,这个长相怪异的低矮老太婆,竟然知道这种禁忌的咒法。 按照惯例,他应该铲除瓦纳国一切的黑魔法巫师,包括玛丽在内。但在知晓是玛丽帮助自己恢复了记忆后,便暂且收起了杀心。可他依然非常警惕的观察着玛丽,一旦发现玛丽有任何歹心,他便会毫不留情的结果掉这个黑魔法巫师的性命。 玛丽看出了简的疑惑:“祭司大人,我的姐姐是当今国王敕封的巫医,被都城赋予了使用黑魔法的权利。我从小随姐姐一同研习黑魔法,所以对御魔咒,有所了解。” 简盯着玛丽,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他想知道,面前的这个巫师,到底知晓瓦纳国多少的秘密。 “御魔咒极度危险,一旦修习完毕,便可控制所有黑暗中的邪物,令其臣服听令于自己。所以,先神父迦叶尔便将其封禁。但具体藏在哪里,世间无一人知晓”,玛丽泰然自若的说道。 简点了点头,对玛丽说的话表示了认可:“只要掌握了御魔咒,就可以操控阿斯摩丢斯及一切的亡魂恶灵,将它们为己所用。到时候,魔鬼的复苏,就对我们没有什么威胁了。但最令我担心的,是暗化后的特洛伊,我无法预测出他的封魔咒,会延伸出什么新的力量。” “只要我们能够掌握御魔咒,到时即便强如阿斯摩丢斯这样的上古恶魔,也得乖乖听从我们的调遣。我们可以借助这些黑暗的力量,来对抗特洛伊!”,玛丽分析道。 “那御魔咒的典籍,被先神父藏在了什么地方呢?”,约克问道。 简拿起木桌上的一个土杯,里面是玛丽用野外浆果捣碎后,参入溪水制成的饮品,简将它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保格利附近的榕树林里,伫立着一座古城堡,它的拥有者,是数个世纪前的曼维尔伯爵。这座古堡被迦叶尔用封魔咒封印,典籍,就藏禁在那里。一同被封印起来的,还有里面的吸血鬼……” “吸血鬼?”,伯莱惊道。他听说过这种可怕怪物的存在,但是未曾见过。 “没错,数个世纪前的曼维尔伯爵一家,意外被黑魔法侵袭,整个家族变异后化为吸血鬼。按照瓦纳国律令,吸血鬼是不被允许存在的,所以迦叶尔应该将其消灭。但是伯爵一家秉性善良,发生事变之前,常为教会募捐,是忠诚的信徒。且伯爵与神父十分交好,所以神父将古堡封印,让化为了吸血鬼的伯爵一家永世不得踏出结界半步。同时,伯爵一家还许诺了迦叶尔神父一项重要的事情,那便是负责看护好【御魔咒】的法术典籍,不让其落入任何人的手中。” “可曼维尔家族,仍然在保格利镇上啊,并且位居男爵”,伯莱疑惑道:“他们的先祖不是全部化为吸血鬼了吗?” “你是说曼维尔家族有后人留在世上,而且是正常的人类,不是吸血鬼?”,简为之一振。 约克将曼维尔男爵一家的遭遇,向简叙述了一番。 “太可惜了……”,简叹惋道:“当年,伯爵的子嗣确实有一个不在受害现场,所以能够幸免于难,想必你说的这位男爵,就是那位子嗣的后人”。 “祭司大人,事不宜迟,我们尽快赶往那座古堡,获取封魔咒吧”,玛丽提醒道。 几人随即动身,向着榕树林深处的城堡寻觅而去…… 第七十八章 城堡外的相遇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伊卡娅靠在古堡外的秋千上,用脚尖划拉着地面的粗糙 石砖,百无聊赖的随秋千轻轻晃动着。 黑色兜帽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秋千的木板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藤蔓植物顺着绳子盘绕而上,在伊卡娅眯起的眼睛前,将天空分为两半。 昨日的家族晚宴,是她长久以来享受过的最美味的大餐。塔塔的烹饪实在是不忍直视,那个专爱喝血的女人,或许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是烘焙。 此刻,太阳正照在古堡的上方。这座巨人般的哥特建筑,即使在白天,也显的阴森森的。城堡陈旧破败的外墙壁上,是暗淡而斑驳的阴郁色调,仿佛爬满了幽怨的魂灵,在悲戚戚的哀叹着。 此刻,古堡里的吸血鬼家族,都躲去漆黑的灵柩里沉睡了。这个习惯,跟塔塔简直一模一样。 她不知道塔塔这次会在什么时候,来放自己出去,更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她。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待在这个将自己先祖化为吸血鬼的女巫身边,学习更高阶的黑魔法?亦或是与这个女巫决裂,从此各走各路? 可是,作为一个被魔鬼诅咒,又掌握了黑魔法,被都城通缉的人,瓦纳国又有哪里可以作为她的容身之所呢? 她甚至觉得,永远待在这座古堡里,倒也不错。那束诅咒的存在,令她无比依赖这种破败幽怨的地方,这里更像是她最终的归宿。 ———————————————————————— 古堡不远处的榕树林中,站立着四个人。 他们分别是第一祭司简、巫师玛丽、约克和伯莱。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黑魔法典籍,御魔咒。 简身披一件破损不堪,布满褶皱的粗布袍子,向远处的古堡眺望着。这件袍子也是约克在异兽崖附近的村落里弄来的,条件是帮助一家农舍修复了下雨会漏水的木屋屋顶。 但这件简陋的衣服,丝毫掩盖不住独属于祭司的威严,以及那沉稳的目光中蕴藏着的沉甸甸的荣耀。 “你们看,那就是伯爵的城堡”,简指着远处的哥特建筑说道:“我与浮士德已经很久没见了,我曾在那里品尝过令我难忘的美酒佳酿”。 四人穿行在奇形怪状的榕树林中,不一会儿,便站在了古堡的铁门前。 “我们要等到晚上,才能进去”,简仰望着古堡的塔顶,眉间掠过一丝谨慎。 “白天为什么不可以?”,伯莱帮玛丽拿着扫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伯爵依然是这座城堡的主人,我们就这样不打招呼的闯进去,有失礼节”,简手握一个用巨大绿叶卷起来的,用来盛水的容器,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伯莱这才想起来,自己听说过的吸血鬼,都是夜间行动的,白天因为畏惧阳光,它们都会在阴暗的地方躲起来。 “虽然我可以解除先神父设下的封魔咒结界,但古堡里的曼维尔一家,已经化为了吸血鬼,一旦结界打开,它们必定会被释放出来”,简盯着古堡的外墙壁上,数不清的破旧窗户。那些窗户里黑漆漆的,似乎有数不清的鬼魅躲在后面,只等着不幸的人落入深渊:“吸血鬼阴险而暴虐,一旦失去封印的禁锢,它们将不再受束缚,可以为所欲为。这支吸血鬼家族被困了数个世纪,嗜血的欲望一旦爆发,瓦纳国可就遭殃了”。 于是,四人各自找地方休息。玛丽用简单的陷阱捕获了一头小鹿,四人围坐在篝火旁啃着烤熟的美味鹿肉,想着自己的心事。 黄昏,玛丽望着坠落的夕阳:“我想我们可以过去了”。 几人动身,向城堡赶去。不一会儿,古堡深邃而高大的黑色雕花铁门,就出现在了眼前。 约克伸手去触摸铁门上的冰冷花纹,那刺骨的凉意令他条件反射的抽回了手。寒冰一样的铁门,静默在红色夕阳的余温中,像是一本暗黑诗集的硬壳封面。 “我们就在门外等候,我想,浮士德伯爵会出来迎接我们的。他为人热情,从不怠慢客人”,简望了望天边的余晖,计算着天幕彻底暗淡的时间。 伊卡娅在城堡外漫无目的闲逛。她踩过碎裂的石板,迈过干枯的藤蔓;捂着鼻子跑过墙边,一堆堆的,人亦或动物白骨;然后又掐下肆意生长的,野生玫瑰花。 不一会儿,她来到了城堡最外围的黑色铁门前。 在与约克和伯莱相互望见的那一刻,他们彼此都惊呆了。 星光布满了天际。 约克将看见伊卡娅墓碑与尸体的经历告诉了她,并努力回忆着,那天用黑魔法袭击自己的神秘人。 面对约克和伯莱,伊卡娅不想有什么隐瞒:“那是教授我黑魔法的女巫,她叫塔塔。那具假尸体,就是她搞得鬼”。随着夜幕逐渐漆黑,伊卡娅将自己近来的遭遇,告诉了他们。 玛丽静默的在旁边倾听着。简站在最后面,清晰的感应到了伊卡娅身体里的诅咒。 此刻,那束诅咒如即将破土的邪恶魔鬼一般,将强烈的信号,传递给了简。 万圣节就要到了,此刻的伊卡娅正值十六岁,明年的万圣前夜,就是噩梦的开始。 “都怪我,弄丢了欧恩交给我的封魔咒”,伊卡娅陷入无尽的懊悔。 “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应对这场灾难的办法”,玛丽安慰道。 突然,伊卡娅意识到,此时正是自己的先祖苏醒的时刻。不出所料,灵柩盖子腾空弹起的沉闷响声,隐隐的传了过来。她回头望着家族墓地的方向:“他们要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一股阴森的冷风就从远处弥漫而来。周围的杂草被风掠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简的嘴角挑起一抹微笑:“伯爵先生,我们好久不见”。 数个黑色身影,像闪电一般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它们猩红的瞳仁散发着嗜血的饥渴。 冷风平息。伊卡娅的身后,出现了几十个裹在黑色披风里的吸血鬼。管家费林特向伊卡娅行礼后,向旁边让了让。然后浮士德伯爵缓缓走了出来。 “祭司大人,想不到还能再见到您,真是荣幸”,浮士德将伊卡娅护在身后,仿佛对面的四人,会对她产生威胁。 “不邀我进去品尝一下,酒窖里的佳酿么?”,简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只有玛丽感应到了,简的掌心中,正逐渐汇聚起的咒法力量,那是一触即发的蓄力,意味着简将随时出手,致对方于死地。 第七十九章 伯爵的条件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祭司大人这次来,一定不是品酒这么简单”,浮士德盯着结界外的四人:“几百年来,家族城堡已经破败不堪,邀您进去参观,恐有怠慢,有什么要事,不妨就在这里讲吧。” 简看着浮士德身后,邪气阴森的一众吸血鬼,感受到了弥漫在夜色中的敌意:“既然如此,我就对伯爵先生有话直说了。” 一大群蝙蝠自夜空中腾飞掠过,翅膀的轮廓在月光下清晰可辨。 “保格利镇的先神父,对曼维尔家族的嘱托,想必阁下一直在信守承诺吧”,简试探着开口。浮士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谨慎:“您是说……” “不错,是御魔咒”,看出了浮士德的犹豫,简替他说出了口。 空气陷入死寂。结界内外的双方,都长时间没有再开口。 良久,浮士德叹了口气:“我家族一直铭记迦叶尔神父的恩情,神父对我们的托付,无论历经多少个世纪,我们都不会懈怠。不知祭司大人突然提起这部黑魔法,是想……” “我需要阁下,将御魔咒典籍,交给我”,简口吻平淡,但眼神中的坚定却如同一块千年寒冰,不容忤逆。 伊卡娅站在管家费林特的身旁,听着结界内外双方的对话。她只知道封魔咒,没想到瓦纳国竟然还存在着御魔咒。 浮士德陷入思量。几百年未曾谋面,他已无法判断,此刻的简,是否像当年一样,愿意履行迦叶尔的意愿,允许他们这一支吸血鬼家族,存在于瓦纳国。 此刻,他手中的御魔咒,就是吸血鬼家族的保命筹码。一旦受到来自都城的致命威胁,他便可以用“毁掉御魔咒典籍”的方式作为要挟,来换取生存的权力。 得到御魔咒后,浮士德曾试图修习,以此来破除古堡的结界,获取自由。但迦叶尔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点,他用封魔咒彻底毁掉了所有吸血鬼的体内的咒法经络,令它们永远无法修习任何咒术。 现在,简上门来索要典籍,浮士德自是不能交出。 “祭司大人,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我曼维尔家族存在一日,这御魔咒典籍,就不能交给任何人。”浮士德直视着简的眼睛,表示了拒绝。 这相当于宣战。放在数个世纪前,浮士德身为伯爵,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违抗第一祭司的命令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生死面前,他可以与一切为敌。 简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扬起了右臂,夺目的法术绿光自掌心喷薄而出,那汹涌的法力源泉,像一颗熊熊燃烧的上古恒星。 与此同时,古堡的结界外壁,也冒着绿幽幽的光芒,在夜色中肉眼可见的显现出来。 约克和伯莱立刻紧张起来。先前,他们曾在都城的王宫大殿内,亲眼目睹过赫利奥斯用这种咒法,将特洛伊禁锢,并将其推到了死亡的边缘。难道,简此刻要对结界内的吸血鬼们以及伊卡娅下死手? 果然,随着简的施法,结界内的吸血鬼们接连发出了恐怖的惨叫声!它们抓着头发,瞳孔爆裂,表情因巨大的痛苦而变得异常狰狞。 伊卡娅匍匐在地,眼白上翻,脑中瞬间一片混沌。她感受到了来自封魔咒的巨大压迫。要不是塔塔送给她的法袍具有一定灵力,帮她抵挡了大部分伤害,此刻的她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快住手,祭司大人”,约克立即跪在了简的面前“伊卡娅还在里面,请您放过她吧!” 然而,简并没有理会跪在脚边的约克。封魔咒的力量继续加持在古堡的结界上面。 “交,还是不交”,简语无情绪。 “祭司大人,就算杀了我们,你也永远得不到御魔咒”,浮士德单膝跪地,他忍受着压迫,模糊不清的字句,从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冒出。 “杀光你们这些叛徒,御魔咒典籍我自会去古堡里搜寻”,简没有停止施法。 “呵呵呵”,浮士德不屑的冷笑:“你以为我们曼维尔家族都是蠢货么!藏匿典籍的地方,已经用燃油和长明火,布置了自动毁灭的机关,机关有着固定的触发周期,只要时间一到,机关就会自动触发,燃油将浇满典籍,长明火将把御魔咒彻底烧毁!” 浮士德喘着粗气:“只有定期的重置机关,将周期调节到初始状态,才能令自毁机关不被触发。而且,距离这次的触发,应该不到半杯茶的功夫了。即便您法力高深,想必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典籍的藏匿之处,在古堡中找出来吧!” 此刻,伊卡娅已经昏厥在他,老管家费林特吃力的将她扶起。 玛丽站到简的面前,仰起头:“祭司大人,如果御魔咒的自毁装置是真的,那么,要是再不由伯爵去将机关重置,恐怕我们真的永远无法见到御魔咒了!” 话音刚落,只见简手中的法术绿光立刻消失,结界外壁也逐渐暗淡下来。吸血鬼门停止了哀嚎,纷纷匍匐在地上,露着尖牙,剧烈的喘息着。 浮士德看着玛丽,目光中流露出感激。他艰难的起身,然后弯下腰,对玛丽鞠躬道谢。接着,浮士德身影一闪,已经从众人的眼前消失。“伯爵去藏匿典籍的密室,重置自毁机关了”,费林特说。 片刻后,浮士德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笔挺的站立着,目光中已经没有了对简的恭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无畏:“我已将机关的触发频率,调整到每天四十八次,只有我家族的人,才知道在哪里操控机关。如果你胆敢让我家族的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保证你从此以后将永远无法见到御魔咒典籍。” “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你的后人伊卡娅,体内的诅咒了吧”,约克说道:“我们此次索要御魔咒的目的,就是要解救她。依靠御魔咒的法力,来对抗上古恶魔阿斯摩丢斯……” 浮士德听完了约克的叙述,面色终于有些动容。他望着还没有苏醒的伊卡娅:“既然是为了拯救我的后人,那么,我当然愿意。” 就在结界外的几人面露喜色时,浮士德又严肃的说:“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你们必须答应!” “只要我们能做到”,伯莱向前一步,拍着胸脯。 “第一,我要求第一祭司,将这古堡的封印解除,把我们释放”。浮士德提出了第一个条件。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一众吸血鬼们,便兴奋的狂啸起来。被封印了这么久,他们的欲望如同枯竭的河床,遇到了暴雨前的第一声劈裂天穹的闷雷。 约克和伯莱同时望向了简。只见简面色凝重,显然,他对浮士德的这个要求,并不愿意答应。而玛丽的表情,也和简一样,似乎玛丽也对这个条件,有着深深的顾虑。 “你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玛丽抬起她那张大脸,向浮士德问道。方才,在玛丽的求情下,简才停止了对吸血鬼们的攻击,浮士德对这个模样怪异的矮小老巫婆,有些微的好感。 “第二个条件就是”,浮士德死死的盯着简的眼睛:“我要求御魔咒,只能由我家族的后人,伊卡娅来修习”。 第八十章 三眼狮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特洛伊盘坐在黑棕色的冰冷岩石上,双手在胸前结印。经过一段时间的修习,他对封魔咒的操控已游刃有余。 一个黑影虚无缥缈的单膝跪立在他的身后,那是终极猎魂团在向他传递传递窥探到的情报。 当得知简恢复神志的消息后,特洛伊眉头一紧。没头脑的简尚且不好对付,现在有了智力加持,简对他的威胁将提升数个高度。 紧接着,特洛伊紧皱的眉头,突然变得舒缓起来,他的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因为,他发现了【三眼狮】的秘密! 没错!就是那上古时期的恶兽【三眼狮】!特洛伊曾在瓦纳国最远古的崖洞壁画中,目睹过这种恶兽的容貌。它们魁梧的狮身大如猛犸象,在两眼之上,生有第三只眼,据记载,那第三只眼具有透视的能力,能够穿透面前的障碍物,直视后方的画面,比如穿过庞大的山脉,看到山脉后方的影像。 “果然如此…”,特洛伊喃喃自语道。 数个世纪前,【三眼狮】闯入瓦纳国,它们凶猛无比,力量巨大,捕食各种野兽以及人类,令人闻风丧胆。保格利镇先神父迦叶尔习得封魔咒后,用该咒法,将三眼狮的肉身禁锢,幻化为灵体状态,以此来控制三眼狮强大的本体。 可是,三眼狮数量众多,要封印这么多的恶兽,需要耗损无法估量的法力。迦叶尔虽掌握了封魔咒,但由于年事已高,如此高强度的施法,远超过了他此刻的身体所能承受的负荷。 所以,迦叶尔未能将三眼狮绝对的封印,而是保留了它们的灵体形态,将它们禁锢在异兽崖这个远离人间的地方。 三眼狮的灵体们暴躁无比,它们在峡谷里终日咆哮,形成了骇人听闻的“风吼”,此地也因此被唤为了“异兽崖”。 “先神父,你封印的这帮小家伙,现在,到了为我效劳的时候了”,特洛伊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盯着脚下的深渊,双手掌心炸裂出法术绿光。封魔咒的法力开始在周遭徘徊,终极猎魂团心惊胆战的注视着这一切。 深渊中,逐渐出现了一个个快速游移着的小小法阵,那便是每一只三眼狮体内的封印。此刻,封印全部显现了出来,随着三眼狮灵体的奔跑,成群结队的出现在深渊里。 特洛伊黑色的翅翼张开,封魔咒的法术绿光被巨大的翅膀,煽动向谷底的各个角落。一束束绿光似密集的流星雨,洒向了三眼狮灵体的封印。在绿光射入的封印的一瞬,封印发出支离破碎的脆响,向水中涟漪一样扩散出晶莹的白光。 紧接着,一只只威风凛凛的白色狮子,自封印破碎的那一刻,从法阵中,仰面嘶吼着探出了硕大的脑袋。那锐利的兽牙在张开的狮口中暴露着。一声暴吼,狮口在寒冷的空气里喷发出白色雾气。 放眼望去,异兽崖纵横交错的峡谷中,已经满是奔跑着的三眼狮。它们恢复了肉身,漫长岁月中积攒的不甘,于此刻统统发泄了出来。终极裂魂团已经在地面上跪立不稳,整座庞大的山崖都在三眼狮的咆哮中,轰隆隆的颤动着。 “你们,将是我最忠诚的追随者,我最勇猛无敌的战士!”,特洛伊的声音从崖顶飘荡下来,渗透进每一只三眼狮的耳朵里:“我恩赐予你们重生,你们要听从我的意志,绝不背叛,绝不退缩。” 异兽崖终年的风吼声,此刻统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峡谷中,将特洛伊视为主人的白色巨兽们。它们齐刷刷的蹲坐下来,仰望着崖顶上黑色双翼下的特洛伊。 特洛伊俯视着众兽:“此刻,在一座古堡里,有一众血族,正藏匿着我要找的人。拿出你们的实力+ ,将这些胆敢反抗的吸血鬼,统统撕碎!”。特洛伊的施令回荡在异兽崖,众狮子接到讯号,发出了齐刷刷的回应,狮吼响彻峡谷,似地狱之门开放,诸魔倾巢而出。 “趁三眼狮与吸血鬼们交战的时候,你们要将伊卡娅抓回来。如若失败,我就捏碎你的脑袋”,特洛伊斜过脸,对沉浸在恐惧中的终极猎魂团冷冷吩咐道。 “必将遵从您的意志,主人”,没有生机的声音,从黑色斗篷下的骷髅喉咙里冒出。接着,骷髅便化作了一团黑烟,飘散在惨白的天光下。 —————————————————————————————— 古堡前。 简一行人,与古堡内的吸血鬼们对峙着。简已经知道了吸血鬼伯爵浮士德的心思。而浮士德,也不介意让简知道自己的想法。 让伊卡娅掌握御魔咒,是保护吸血鬼家族不受侵害的,至关重要的方法。这样一来,自己的族人,就拥有了与简对抗的实力。而一旦让简,把封魔咒与御魔咒一同掌握,那自己的家族,极可能将承受灭顶之灾。 简也明白,浮士德宁愿焚毁御魔咒,让这部顶级黑魔法从此消失,也不会将它交出来。 站在一旁的玛丽叹了口气:“祭司大人,伊卡娅体内的诅咒,会令她修习御魔咒的速度变得极快,论修习速度…”,玛丽停了下来,看了看简的神色。 “她修习御魔咒的速度,将远远在我之上”,简开口替玛丽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简从不吝啬对强者的赞美,对于所有的客观事实,他都愿意承认。他从不会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而编造谎言,掩盖真相。阿斯摩丢斯的复苏之日即将来临,如果能尽快的掌握御魔咒,将对应敌计划产生极大的帮助。 “伯爵先生,你的条件,我答应”,简望着法袍中的伊卡娅,下了决定。 他右手上扬,掌心法力喷涌,口中的封魔咒快速默诵。一个旋转着的法阵,在古堡下方呈现。古堡的结界外壁,被简的法力笼罩。 一个半圆形的巨大光球,绚丽的绽放在荒凉的夜晚。 如同极北寒海之上的冰层碎裂一般,咔嚓咔嚓的声响自结界外壁传来。一道道嶙峋的裂痕迅速蔓延。接着,迦叶尔设下的封魔咒结界,砰的一声分崩离析。一块块结界碎片,拖着幽幽的绿色光尾,像火山喷薄出的岩浆雨一样,四散到漆黑的夜幕中。 古堡的封印被解除了。 吸血鬼们的啸叫回荡在夜晚的榕树林中,打破了百年的沉默,向曾经的一切束缚,发出了毁灭式的挑衅。 第八十一章 围杀吸血鬼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古堡,一楼厅堂内。 伊卡娅安静的盘坐在厚厚的深红色羊毛地毯上。她的双手在胸前结印。暗红纹路的法袍松弛的垂在身上。 御魔咒典籍悬浮在面前,陈年的泛黄书页,哗啦啦的自动翻动着,一枚枚咒法符号在她蓝色的瞳仁间闪着金光快速游移着,模糊在眼角弥漫起的黑雾里。 玛丽、约克与伯莱三人组成护法,围坐在伊卡娅的身旁,朝着三个方向背对着她,确保伊卡娅在修习御魔咒的过程中,不受到任何侵扰。 失去了结界的束缚,吸血鬼们恢复了自由。他们作为最外围的防线,埋伏在古堡的各个角落,观察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简已赶往都城。作为第一祭司,他的使命是保护瓦纳国,效忠国王。他并不担心没了封印的吸血鬼们会肆虐放纵。伊卡娅作为曼维尔家族的后人,只有让她修得封魔咒,吸血鬼们才能拥有抗衡封魔咒的能力,所以在保护伊卡娅这件事上,血族必定会尽心尽力。而浮士德伯爵作为血族的统领,也许下了不行忤逆之事的承诺。 但简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数不清的【三眼狮】,正排山倒海般的向着古堡,疯狂的奔赴而来! 这天接近正午的时刻,兽类轰隆隆的奔腾声,自地平线的远方如滚滚闷雷般震荡而来。正午时分是吸血鬼的战斗力最薄弱的时刻,阳光的照射会让他们的身体化为浓浆。特洛伊深谙这一点,所以令狮群在此时发动侵袭! 隐藏在古堡最外围的吸血鬼们躲在阴暗的树洞中,率先发现了这个异样。它们呲出尖牙,口中发出了嗅到敌情的啸叫。 城堡里的吸血鬼们听到讯号,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伊卡娅的眼皮动了动,她察觉到了异样,但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依然沉浸在御魔咒的修习中。 玛丽率先睁开眼!她年老的眼眸此刻充满着警惕:“有东西来了,我们小心!” 远方,率先抵达的几头三眼狮咆哮而来,结实的身躯撞断了一根又一根粗壮的榕树。它们额头上的眼睛,直接看到了躲藏榕树洞里的吸血鬼,于是抬起前掌一挥,直接将粗壮无比的参天榕树连根翻起,高高的抛向了天空! 两只吸血鬼从树洞中掉落,在半空中被阳光照射,瞬间泛起白烟,化作了浓浆。另一只吸血鬼在树洞中撑着身体,在树干即将落地时飞身而出,伸出利爪直冲向其中一头狮子的第三只眼。噗嗤一下,血浆飞溅,狮子头顶的眼球被抓爆,它两只前掌高高抬起,发出痛苦的暴喝,然后猛的跺下,将抓着眼球的吸血鬼震落在地。这只吸血鬼在化为浓浆的同时,被另一只狮子撕成两截,印有曼维尔家徽的衣服伴随着白烟化为碎片。 古堡内,浮士德伯爵站在玛丽面前,面色凝重:“我家族被封印数个世纪,从未与外界有过接触,不知这些入侵者因何来犯”。 “除了特洛伊,还能有谁!”,伯莱握紧了拳头。 玛丽推开厅堂大门,望着天空的太阳:“血族惧怕阳光,白天不宜作战。听动静,对方阵势浩大,像是兽类。” 地面的颤动越来越剧烈,平日戾气肆虐的吸血鬼,此刻像受惊的家猫一样,佝偻起身体蜷缩在掩体旁。 “我可以用避光法咒,让你们能够在烈日下作战,但你们数量太多,我的法力只能维持两刻钟。如果不能抵挡,我们只能撤退逃离这里”,玛丽提出了设想。 浮士德脸色阴沉:“我曼维尔家族绝不可能丢弃城堡,像丧家犬一般逃离!请您施咒吧!” 古堡外,一众吸血鬼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紧盯着三眼狮奔来的方向。城堡后的家族墓地中,不断的有灵柩盖子弹飞起来,钻出刚苏醒的吸血鬼。它们统统被玛丽施了咒,一只接一只的向古堡前飞奔而去。 近了,近了!地平线上露出了狮群那一颗颗壮硕的头颅! 吸血鬼们惊呆了。约克和伯莱盯着远方,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怪物。 厅堂内,只剩玛丽守在伊卡娅的身旁。厅堂门口,站着老管家费林特。他被伯爵留了下来,协助玛丽看护伊卡娅。滚滚的奔腾声中,他与玛丽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但又不言而喻的被对方洞察。 古堡外。伯莱指着远方:“快看!” 只见十三个黑色身影漂浮在狮群的上空。他们的袖筒在胸前对接在一起,但在袖口合在一起的地方,并没有看到手。 约克内心一沉。几年前,被裂魂团用乌鸦贯穿胸膛的一幕,在脑海中浮现。“那,那是……”,约克不可置信的说:“猎魂团?它们不是已经死了么!” 十三个黑影倏地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中看不到五官,但那一双双弥漫着红光的眼睛,像死神一样,死死的盯着古堡。 狮群们前赴后继的跃起,庞大的身躯一只接一只的完全展露出来。 吸血鬼们弓下身子,指甲在地面上抓挠出深深的印痕。在与狮群正面对视的一刻,恶狠狠的向前冲去,无畏死亡,无畏恐惧。 跑在最前面的一头狮子纵身跃起,从高空猛扑而下,还未落地,它的肚皮就已经被飞身掠去的一只吸血鬼,用锐利的手指甲剖开巨大的口子,口子从狮子的前胸开裂到两条后腿中央,大坨的脏器哗啦啦的落下。后面又扑上一只吸血鬼,双脚在狮头借力一踩,向前方掠去。狮子的尸体掉落在地,巨大的身躯压在自己滑落出去的脏器上,将它们砰然压碎。 约克和伯莱奔跑在吸血鬼大军中,一同向前冲去,加入战斗。 交锋了! 三眼狮身形巨大,吸血鬼在它们眼中,不过是小猫小狗一样的存在。但双方接触到的瞬间,三眼狮的身体上就喷薄出了巨大的血雾!红色的血珠像倾盆大雨,喷洒在古堡前的战场上。 原来,吸血鬼门抓住了狮子的鬃毛,用暴虐的力量向狮子的尾部拉扯,竟将狮子的整张皮直接生剥了下来! 被直接剥皮的三眼狮痛苦倒地,裸露出的血肉接触地面的瞬间,更剧烈的疼痛让它们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然而,打头阵的几只吸血鬼刚剥下狮皮,就被前方涌来的三眼狮一脚踩下,重重地跺在地上直接撕碎。约克和伯莱正向前奔跑着,就看到了迎面飞来的吸血鬼残肢和身体碎块。 第八十二章 古堡遇袭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狮子的数量太多了,我们应付不过来!”,伯莱在撑开的结界里闪避着三眼狮的横冲直撞,奋力施法将被撞飞的吸血鬼们接住,让它们稳住身形.。 这句话根本传不到约克的耳朵里,四周的搏斗声已经掩盖了切。三眼狮们只顾着向古堡方向猛烈冲锋,完成特洛伊的指令。 不能让它们靠近古堡!“约克内心焦急:“无论如何也要阻挡它们!”。他身形闪动,挡在了离古堡最近的一只狮子前,然后双手在胸前结印,法力迅速汇聚,斧刃般的法力直劈向狮子的脑袋。 接着,狮子身上竟然有结界碎裂!约克的攻击只是击碎了结界。三眼狮虽毫发无损,但仍被约克击翻,身体向后仰着飞了出去,硕大的头颅重重的砸在地上。几番挣扎后,它重新爬起,血盆大口张开向约克扑来。又是一道法力从约克的胸口向前冲击而去,从狮子张开的大口直击体内! 脏器碎烂的爆炸声,在狮子的腹腔中闷雷般震荡而出,狮子四脚一软,身体侧歪倒在了纷乱的战场里。 “有人给这些畜生施加了结界!”,约克抬头观察,再一次把目光锁定在了半空中悬浮着的猎魂团身上:“一定是它们”。 他不加犹豫的飞身掠去,虽然内心仍然有着几年前,被猎魂团重伤的阴影,但今日的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小修士。跟随欧恩的日子里,他的法力早已非从前可比。但曾被巫医玛吉群杀了的猎魂团能再次现身,使得他不敢轻敌。 半空中,十三个黑衣怪与一袭白袍的约克对峙着。他们脚下,是尘土与草屑飞扬,嘶吼声不断的狮子与吸血鬼的战场。 约克感知着终极猎魂团的力量,想探究它们是什么实力。然而,面对着约克,猎魂团却丝毫没有要发动攻击的意思。显然,他们的目标不是约克。 云层在天际游移着,将影子覆盖在大地。 战场上,狮群的进攻被吸血鬼勉强阻拦。 见狮群久攻古堡不下,终极猎魂团开始行动了。他们的身形逐渐变得模糊,接着,身体砰的一下化为黑烟,消散在空气里,在约克的眼前不见了。 就在约克疑惑之际,十三团黑雾倏地在他身后的空气中骤然显现,猎魂团的身形模糊在那黑雾里。没等变的清晰,那些黑雾就又瞬间消失。紧接着,在靠近古堡方向的一段距离,十三团黑雾又凭空出现,雾中显露着猎魂团的身形。他们就这样一段又一段的向前瞬移,速度快的惊人。 约克暗叫不好,猎魂团的目标一定是正在修习御魔咒的伊卡娅!他急忙飞身向城堡方向掠去。 古堡内,玛丽守护在伊卡娅的身前,内心十分沉重。从战场的局势来看,吸血鬼们并没有取得优势,他们伤亡惨重,被狮群冲撞的连连败退。随着时间推移,避光法咒将会失效,如果在那之前没能将三眼狮击退,那么,大家就只能撤离逃命了。 老管家费林特立在城堡门前,望见了终极猎魂团瞬移过来的团团黑雾,他原本和善的面目,毫无过渡顷刻变的狰狞,血族基因里的杀意开始在身体里涌动。费林特弓下身子,脖颈处经络暴起,骤紧的瞳仁仿佛烧红的炭火。 当那些黑雾出现在费林特头顶时,他半蹲下身子借力一跃,身体飞向空中,直逼距他最近的一团黑雾。眨眼间,他已飞身到那骷髅面前。费林特张开手臂,一双利爪凶狠的向那兜帽下的骷髅头招呼过去。 砰的一下,那骷髅怪化作烟雾,费林特抓了个空,落到地上。他立刻警惕的回头,只见猎魂团在他身后停了下来,未再往前游移。费林特没有停顿,再次向其中一个骷髅怪扑去,但那骷髅再次化作黑雾瞬间消失,下一秒,黑雾在费林特的身后爆开,雾中惨白的脸阴森森的抬了起来。 就这样反复折腾了几次后,猎魂团也对这个老管家的实力上限有了认识。几只骷髅怪所在的黑雾化作乌鸦,从费林特的身体反复穿过。费林特脑袋一仰,眼睛大睁,黑雾从他的七窍中弥漫出来,接着身体一软,从半空中直线下坠,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他的五脏六腑被黑魔法侵蚀,眼珠化作浓浆从眼眶流出,滴在了草地上。 约克从远方赶来,于半空中落身在费林特的尸体旁。感知到这只老吸血鬼已经没了气息后,他立刻向城堡内冲去。 此刻,血族身上的避光法咒即将殆尽,玛丽计算着时间,急切的想要将吸血鬼们召回。 同时,她也感到了一股浓重的暗黑力量,正如暴风雨前的乌云一样沉甸甸的逼近。 终极猎魂团排成一排,十三团黑雾悬浮在城堡门前。 “来了!”,玛丽站起身,手中的法杖炸裂起黑魔法的暗光。 她手持法杖向大门外走去,因腿短而显的步伐细碎,但每一步,都那么的笃定和无畏。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为所有的吸血鬼加持了避光法咒后,自己的法力已所剩无几。但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她要义无反顾的拼死一搏。她深知御魔咒落入他人之手的后果,即便她只是一个不被瓦纳国接纳的,矮小又丑陋的无名巫师。 终极猎魂团于半空俯视而下,只见一个小矮人从古堡内踱步而出。玛丽仰起头,目光从每只骷髅怪的空洞眼眶上扫过。 这一扫不要紧,当骷髅怪们看到玛丽那张大脸后,身体竟不约而同的一颤,万分恐惧的开始连连后退,不敢向前半步! 玛丽心生疑惑,她从这些骷髅怪身上感知到的黑魔法力量并不弱,为什么对方竟然怯战呢?但此时的她已顾不得那么多,她的身后是伊卡娅,绝不能让这些来犯者伤到那女孩。 终极猎魂团在半空中遥遥的望着玛丽,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数年前,它们死在巫医玛吉的手中,玛吉群杀它们的画面,仍然清晰的停留在猎魂团的记忆中。此刻,它们面前手持法杖,周身萦绕着黑魔法力量的玛丽,活脱脱就是当初群杀它们的玛吉! 它们并不知晓玛吉还有个妹妹。刻在骨子里的临死画面,令它们见到玛丽后,再次体验到了死亡的恐惧。 —————————————————————————————————— 古堡后方,伊卡娅怀揣御魔咒典籍,向都城方向疾速奔跑着。 按照玛丽的嘱托,她要去寻找简。 突然,一道黑影从不知名的方向闪到她面前。那黑影带有一股黑魔法的力量,伊卡娅下意识的抬手挥出一道火舌,向那黑影招呼而去。 那小小的黑影闪躲极快,情急之下伊卡娅没能将其击中。 “喵呜——”,一声熟悉的猫嚎传来,伊卡娅定睛一看,那影子竟是塔塔的黑猫! 第八十三章 哥布林巨人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黑猫向伊卡娅发出呜咽声,然后将前半身低下,侧脸贴向地面,尾巴笔直的立着。 伊卡娅吓了一跳。因为这是表示臣服的举动,意味着将对方视为主人。黑猫只对塔塔做过这个动作。 女巫身边的猫,通常性情高傲,无比忠诚,绝不会对第二个人做出这种姿态,除非原主人死去。 难道塔塔已经…… 想到这里,伊卡娅心中一紧。先前塔塔与特洛伊有过交战,在按照塔塔的吩咐逃到古堡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此刻,看着匍匐在面前的黑猫,伊卡娅心生悲切,她蹲下身,伸手抚在黑猫侧脸。 “你以为我死了?”,半空中传来一个质疑的声音:“哎……你也太低估我的能力了”。伊卡娅一惊,塔塔久违的声音再次覆盖在耳畔,她瞬间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塔塔没有现身,只是声音中带着低落与叹息。“想必那只老吸血鬼,哦不,你的先祖,已经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伊卡娅站起身,嘴角冷漠:“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赶往都城,请你不要再找我先祖的麻烦。这是告知,不是商量。”她眼眸一动不动,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 “太让我感到开心了”,塔塔恢复了往日那邪魅的口吻:“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有自己的想法,敢无视任何。你若是唯唯诺诺,对我言听计从,也许我早就掐断你的脖子,丢尸荒野了”。 “我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讨人喜欢,我也不需要依靠别人的喜欢来获取开心”,说完,伊卡娅动身准备离开。 “等等”,塔塔叫住了她,然后收起了惯常的邪魅,口吻中少有的出现了郑重:“你把【旧】带在身边,你现在有自己的轨迹要走了,它会帮得到你。” “旧”?伊卡娅疑惑,旧是什么。 黑猫纵身一跃,落在伊卡娅的左肩,用毛茸茸的头顶蹭了蹭她的下巴。 伊卡娅领会:“原来它的名字叫旧,都没听你叫过”。 “以后它就跟着你”,塔塔没有现身,但声音在从无法判别的方向传来。 “跟着我?你不需要它了?” “你比我更需要它”。塔塔的话音刚落,伊卡娅的前方就声势浩大的传来了类似兽群的奔腾声。 她心头一紧。身后已经成为了三眼狮的战场,没想到身前还有状况。 “别怕”,塔塔不紧不慢的说:“这些家伙也是来帮你的”。 只见层层叠叠的榕树林中,冒出了一个个怪模怪样的矮小身影,它们绿头尖耳,没有脖子,身上的肌肉却很是发达。 “是哥布林!”,伊卡娅心里惊呼。先前,塔塔的石屋被哥布林包围的恐怖场景,还历历在目。此刻,这些丑陋的家伙竟然被塔塔找了来! “你想做什么!”,伊卡娅倒吸一口凉气。 “别急,这些哥布林已经被我驯化了,现在,它们听命于我。”塔塔不紧不慢的说。 数不清的哥布林叫嚣奔跑着,一副要把三眼狮打趴下的样子,向古堡的方向赶来,落叶夹杂着湿润的土屑弥漫在空中。 “它们去了也是送死”,伊卡娅盯着这些矮人:“那些三只眼的巨狮,一脚掌就能踩死它们一堆。” “不不不,它们已经不是以前的哥布林了,现在,它们是【哥布林巨人】”。塔塔的话语中带着得意。 话音刚落,只见奔跑着的绿色矮人们,身体突然开始膨胀变高,双臂双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更加粗壮,前胸后背长出毛发宛如钢刺,那颗小脑袋也在咆哮中变大,愈发凶猛。一眨眼的功夫,原先只到伊卡娅膝盖的矮小哥布林,就已经长到了三米多高,真的变成了【哥布林巨人】。 伊卡娅惊诧着塔塔巫术的了得,她竟然能将那些吃人的哥布林,化为如此夸张的存在。 它们一边奔跑,一边变形,丝毫没有停歇,然后蛮横的用巨手,将粗壮的榕树树干硬生生撕扯开来,拎在手中当武器。 巨人们迈开大腿,轰隆隆的从伊卡娅身边跑过,掀起一阵阵风。【旧】将脑袋埋在伊卡娅的兜帽里,喵呜的叫着。伊卡娅抬起袖袍遮住脸,地面的震颤让她有些站不稳。 待它们奔跑而过,伊卡娅抬起头,望着前方被巨人们踩踏过的路,一个个大脚印深深的凹陷在森林的土地上。 “我要赶去都城了”,伊卡娅丢下一句话,向茂密的森林中快步跑去。黑猫伏在她的肩头,随她一同消失在远方。 战场上。 吸血鬼们苦苦支撑着。在终极猎魂团的辅助下,狮群的战斗优势愈发明显。玛丽的避光法咒已经开始渐弱,一些吸血鬼的皮肤已经在阳光下开始泛起白烟,逐渐溃烂。 浮士德伯爵在扯出一只三眼狮的舌头后,看着遍地的尸骸,和正在拼死抵抗着的族人,心生悲切。 这时,古堡的后方传来了轰隆隆的奔腾声,哥布林巨人们赶到了! 吸血鬼们大吃一惊,认为这些怪物是和狮群一伙的。浮士德伯爵用长啸发出指令,招呼众吸血鬼们撤退。 哥布林巨人们摇摆着巨大的身体,嘶吼着冲向了对面跋扈的狮群。 就在吸血鬼们向古堡撤退之时,一根被连根拔起的榕树,已经被哥布林巨人扔了出去!树干插进了咆哮而来的狮子口中,将三眼狮重重的撞飞出去。狮子屁股落地,接着后仰在地面上随惯性摩擦了数米,再也起不来。那根树干已经通过喉咙塞入了它的腹腔,被捣烂的脏器已经从身后挤了出去,碎烂的肉泥泛着血浆热气被喷薄在空中! 随后,巨人们奋勇而上,和迎面扑来的三眼狮展开了结结实实的的肉搏! 塔塔的巫法让这些本就性情凶残的哥布林,力量大增,几番较量,三眼狮们没有在哥布林巨人面前占到任何便宜。 一截截粗壮的树干被狠狠的砸在狮子的脑袋上,把狮子砸的头晕眼花。狮子凶狠拍下的巨爪,也被巨人握住,硬生生的拦下。巨人那肌肉嶙峋的胳膊,爆发出了骇人的力量,一拳又一拳的力道,将三眼狮揍的鲜血直喷,惨叫连连! 浮士德伯爵望着战场上的一幕幕,看出了有另外一股势力在帮助自己。但玛丽的避光法咒马上就要彻底失效,为了不让族人付出更多代价,他只能命令众吸血鬼先行撤回古堡躲避。 半空中,终极猎魂团与玛丽对峙着。此刻,玛丽的内心无比紧张,如若单独跟这些骷髅怪对抗,将会是陨命的一战。然而,玛丽无法感知到,此刻的终极猎魂团,才是最紧张的那一方。 三眼狮已经被哥布林巨人们揍的节节败退,战场局势出现了质变。在众吸血鬼们撤回古堡之时,终极猎魂团觉察到了这一切。它们的身形化为黑雾,砰然消失在空气里。 紧接着,三眼狮们也立即向后退去,逃离了战场。哥布林巨人们抄着树干穷追不舍,它们兴奋无比,要将这些大个狮子一网打尽。 “回来”,塔塔的声音缥缈的扩散在巨人的耳朵里,哥布林们停下了脚步,这个声音只有它们能听到。“干的不错”,塔塔赞叹了一声后,口中默诵巫咒。巨人们的身形开始变化,魁梧的躯体逐渐缩小,恢复成了原来的矮小模样。变小之后,它们纷纷扎进了森林,躲入了一望无际的绿色灌木中。 第八十四章 六十六个士兵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没用的东西!”,特洛伊猛的转身,黑袍衣摆掠起的风,将地上的碎石土屑扇飞。终极猎魂团跪在他面前,额头的兜帽被这阵风掀起,漏出了白花花的头骨。 “巫医玛吉已经命丧于我,不可能还活着,你们看到的,另有其人!”特洛伊的胸腔因情绪的极度不满,而剧烈起伏着。 他耗费心力将风兽解封,驯服了三眼狮,又大费周章的将那些骷髅怪进化成终极猎魂团,可这些他自认为是很强的战力,却败在了那些吸血鬼,和突然冒出来的哥布林手里。而那个丑陋的老太婆,竟然都不需出手,就将猎魂团吓退了。 “看来,凭这些力量,难以实现我的计划”,特洛伊站在凛冽的崖顶,望着远处的天际,缜密思量着:“一旦曼维尔家族的那个女孩掌握了御魔咒,瓦纳国将不会再容得下自己,所以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她!” 他计算着时间,今年的万圣节就要到了。 当初被阿尔文封印的魔鬼,也已经在地狱中被折磨了十六年。今年的第十七个万圣节,就是封印失效之时。失效后,阿斯摩丢斯将冲出地狱之门,以真身示以人间! 可一旦到了那时,伊卡娅很可能早已掌握了御魔咒,再加上第一祭司简,必将会把魔鬼再次封印。如果这样,自己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看来,只能这样办了……”,他思量了许久,终于,内心十分凝重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 保格利镇。 穷困潦倒的戴普,木讷的靠在床榻边,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腹中的蛊虫日复一日对他的身体进行耗损。琼斯和布多躲在门外,观察着戴普那如同木偶一般的举止,咂舌不止。 他俩的报酬,已经很久没拿到手了。二人习惯了之前跋扈的有钱日子,所以最近过得特别不是滋味。 布多嘟囔道:“要不,咱们看看这官邸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然后偷偷把它卖了,赶紧另寻他处吧!这老家伙怕是快不行了,咱们给他做了那么多事儿,最后可别被拉下水!”。 琼斯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布多那颗大脑袋:“嘿?你这木头脑子终于开窍了啊!”,他露出狡黠的笑:“其实我早就这么想了!要不,今晚说干就干?” 突然,屋内传来了动静,二人赶紧把身子低下。 戴普腾的从床榻上跃下,身体笔直像一根木桩。他的耳畔萦绕起特洛伊的指令:“六十六个人,今晚,送来。” 戴普含混的对着空气喃喃答道:“必将遵从您的意志,主人。” “他在跟谁说话?”,布多惊讶道:“屋里没有其他人呀”。 “老家伙已经精神错乱了,都是被那个赌场主沃尔特害的!”,琼斯撇撇嘴,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但只有他知道,戴普的状况,都是特洛伊造成的。当初他按照特洛伊的指示将蛊虫放入戴普体内,一直以来,他战战兢兢的保守着这个秘密,整日提心吊胆。但特洛伊为什么这么做,琼斯并不明白。 门前的传唤铃,突然用力的被拉响,这是戴普召唤仆人的方式。 “来了来了!” 琼斯故意提高了嗓门喊道。 “不必了吧,都要散伙儿了,还伺候这老东西干嘛?”,布多低声说。 “别让他起疑心”,琼斯对布多耳语道:“我进去看看他想干嘛,敷衍他一下,晚上我们照计划行事!” 不一会儿,琼斯出来了。 “老东西让你做什么”,布多一把将刚出门的琼斯扯过来,把琼斯拽了个趔趄。 “小心点!蠢货!,琼斯惊魂未定,扶了扶歪掉的帽子”。 “快说!”,布多搓着大手,圆圆的眼珠滴溜溜转着。 “他要咱俩召集六十六个士兵,晚上跟他去一个地方!”,琼斯眼睛一歪,将“咱俩”二字故意加重了语气。 “去哪儿?”,布多面露不悦:“那咱们今晚的计划……” “没说去哪儿,只说由他带路,让我别问”,琼斯心事重重的说:“咱们的计划,等过了今晚再说吧。” 方才,戴普的确让琼斯召集六十六个士兵,但实际上只让琼斯一人去办,并未提及布多。 但琼斯转念一想,今晚自己若是外出不在,布多这家伙把官邸里的值钱玩意儿独吞了怎么办。于是,干脆谎称戴普让他俩一起去,这样就可以把布多留在自己视线中。 —————————————————————————— 一场小雨过后,时间来到了夜晚。小镇的石砌街道上湿漉漉的,青苔隐藏在漆黑的墙角,被清凉月光照射出草汁的芬芳。 小镇上人心惶惶,所有人都记得十几年前,阿斯摩丢斯留下的诅咒。如今,万圣将至,魔鬼的复苏时刻正一步步逼近。 六十六人的队伍集结完毕,随着马车上的戴普,向着镇外方向,浩浩荡荡的行去。 镇上的居民们停下脚步,诧异的望着这支急匆匆的队伍,不知他们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路过沃尔特的赌场,里面并没有往日的人声鼎沸。魔鬼即将复苏的恐慌氛围,已经笼罩在整个小镇。就连赌徒们,也失去了赌钱的兴致。 沃尔特裹在厚袍子里,靠在门框,望着戴普的马车踏着漆黑的冰凉石板路,从赌场门前驶过。他清了清嗓喊道:“嘿戴普大人,您这是打算去寻找对抗魔鬼的法子呢,还是要提前逃命去呀!”。 自从他在赌桌上,让戴普输了个底儿朝天后,戴普的那点权威,在他眼里就开始淡的不行了。 队伍的步伐声,回荡在湿漉漉的夜色中。戴普站在车上,随着摇晃的油灯一路疾驰。他目光直直的盯着前面,没做出任何回应。 琼斯和布多骑着马跟在六十六名士兵后面,满腹疑惑,他俩也不知道戴普到底要去哪里,去做什么。琼斯瞟了一眼沃尔特,故作腔调的说:“大人去执行公务,这是你该问的吗?” 沃尔特没把琼斯放在眼里。他嘿嘿一笑:“我前不久,刚找人算过塔罗。说今晚呀,可是个不详之夜!今晚出远门的人啊,可是要倒大霉的!” “什么?”,布多一下子慌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沃尔特发现自己随口编的谎话,竟然起了作用,于是做出一副特别认真的表情,瞪大了眼睛信誓旦旦的继续讲道:“那个塔罗师对我说,今晚这场雨,会引起榕树林里的瘴气!这瘴气一弥漫,邪乎的玩意儿就容易冒出来!这个时候出远门,遇上什么可怕的事儿都有可能!说不定还得殒命!”,沃尔特说完,特意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身子还跟着一哆嗦。 “别听他胡扯!”,琼斯叫道,然后掏出腰间的火枪,砰砰砰的朝天空打了三发,喷溅出的火花在夜色中格外显眼。虽然他的后背,已经被沃尔特的话吓出了冷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沃尔特的几句话而感到莫名害怕。但在枪声的余鸣中,他还是故意提高了嗓门儿:“谁敢惹老子,就让他脑袋开花!”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一向胆大的布多,此刻心里的退堂鼓,却莫名的打的响亮,他对琼斯耳语道:“我有点害怕,我想回去!” 琼斯压低了声音:“戴普现在已经不正常了,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咱俩最好别惹他。等过了今晚,咱就按之前的安排,找到值钱的东西,然后就散伙儿!” 沃尔特观察着队伍,继续添油加醋道:“看呀,戴普大人带了六十六个士兵,六这个数字可不吉利啊,代表着邪恶的魔鬼!六十六个士兵,这是在向撒旦索要诅咒哇!” 琼斯听完后一惊,刚才开枪给自己壮起的胆,也开始快速消退了。他不禁开始犹豫,要不要听布多的话,想办法回去。虽然他根本不愿相信沃尔特那套鬼话,但此刻他的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十分不安。 这时,前面的戴普停下了马车,抽出了腰间的枪。他目光无神的向后望去:“赶快行进,谁要是慢了,别怪我不客气!” 长久以来,刻在骨子里的对主子的顺从,在这一刻占了上风。琼斯和布多只得硬着头皮,跟随戴普带领的队伍,向不知名的地方,惶恐的行进。 沃尔特见已经吓到了他们,并且自己的乐子也取到了,就吩咐手下关了赌场大门,打了烊。 随着赌场的灯熄灭,小镇的夜晚开始深邃。 空气中格外安静。 只有这只深夜出行的队伍,逐渐踏入死亡的领域…… 第八十五章 废弃教堂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榕树林里,树木张牙舞爪的枝干,似丧尸的手臂,交错在幽幽的夜幕中。 戴普穿着及膝的长靴,带头走在最前方。仿佛他对这片无人踏足的密林很是熟悉。每一次转弯,他都没有丝毫停顿的直接变换方向,像是有一条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牵引线,在指示着他。 方才到达森林边缘时,戴普一行人的马匹,突然倔强的不肯向前一步,无论琼斯怎样挥鞭,怎样恐吓,马匹都极力的向后退却。仿佛面前的森林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令它们恐惧不安,不敢向前。 于是,戴普弃掉了马车,带领士兵们步行钻入了榕树林。 士兵们个个疑惑,但又不敢违抗戴普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前去。他们心里一边祈祷,手中一边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这是一片,连经验丰富的猎人都不愿踏足的野林。里面看不到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不只因为这里沼泽众多,是恶兽毒虫常出没的地方。更多的原因,是这里的环境太过阴森恐怖,仿佛有恶灵栖息,让人只要一靠近,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就会在冥冥中产生一种,这里很危险的暗示,令人毛骨悚然。 士兵们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森林的地面上,随着戴普左拐右拐。圆圆的大月亮挂在暗蓝色的夜幕中,透过树木枝干间的雾气,将一行人的轮廓显现出来。 雾气打湿了每个人的衣服,戴普的帽子不知何时被树枝碰掉了。他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像疯子般穿行在这个不是正常人该来的地方。 “他这是要把咱们带到哪儿去啊”,布多气喘吁吁的擦着汗,身上满是路上沾染的泥污碎叶。 琼斯啐了口唾沫,感到一阵痒痒。他不耐烦的伸手到衣领里,从脖颈处抓出一只从树上掉落的大甲虫,然后气恼的用力甩在一颗粗大的树干上,树干发出当啷一声响。 “……今晚呀,可是个不详之夜!今晚出远门的人,可是要倒大霉的!”沃尔特的话在此刻浮现于耳畔,令琼斯的心中涌起强烈的,想要离开这里的欲望。琼斯开始害怕了。他开始幻想,如果此刻自己正待在镇子里该多好,他可以在床榻上大大咧咧的睡个安稳觉,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大瓶已经喝了大半的果酒。 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头,心里不停的劝告自己:“还是趁早开溜吧!不要再跟着这个老疯子了,保命要紧!”,就在他下定了决心,已经扯过了布多的耳朵,打算悄悄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时,队伍突然停下了。 只见戴普抬起手,示意众人止步,然后转过头,望向了正在窃窃耳语的琼斯和布多。 二人抬起头,只见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不远处,隐隐约约坐落着一幢尖顶建筑。 “随我进去”,戴普抬起手臂,挥向建筑的方向。 经过长途跋涉,此刻所有人都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相互搀扶勉强站立着,苦叫声连连。只有戴普像木桩一样站立着,没有丝毫疲乏的迹象,仿佛他只是在自己的庭院里闲逛了一圈。 众人走近了那建筑,才发现那是一座废弃了不知多久的破旧教堂。 教堂不大,外墙早已破败不堪,哥特式尖顶刺向暗蓝色的夜幕。窗户边缘倒挂着的蝙蝠受到惊吓,扑啦啦从士兵们的头顶飞过,钻入了更漆黑的远方。 琼斯吩咐众人点燃了火把。 戴普推开大门,一张张残破的长椅排列在教堂的大厅里。士兵们举着火把,战战兢兢的依次进入教堂。长椅上满是厚厚的蛛网与尘埃,一些辨不清封面的书籍隐没在里面。 布多随手拿起一本,翻开已经粘连在一起的纸页。上面是一些音符与歌词,他看不大懂,无趣的将书一抛,砸在生了杂草的地板上。 大厅最前方,是一架几乎垮塌了的钢琴。那些琴键已经分不清黑白,很多琴键已经断裂,枯草从琴身里生长出来。正面的墙壁上,是一副巨大的十字架。那十字架落满尘土,满目疮痍,琼斯凑近一看,发现那十字架是倒挂着的,有一双脚直冲穹顶。 “耶稣倒挂?”,琼斯摸不着头脑,猜想可能是钉子松动了。 月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将这座废弃教堂的内部,映照出模糊的轮廓。 左前方有一个入口,戴普独自走了进去。入口后面是一条短短的走廊,左右各有一道门。 左边的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一片,一股浓烈的霉味儿扑面而来。右边的门关闭着,但地毯上的门缝处,透出了隐隐的烛光! “主人,我都带来了”,戴普目光呆滞,嘴巴像木偶一样一张一合。 门自动打开了。戴普抬脚迈了进去。 门内的空间十分宽敞,几乎有大厅的一半。暗红色的地毯上,几支燃烧着的烛台排列成一个大大的圆形。 黑袍中的特洛伊盘坐在这圆形后面。烛光隐隐绰绰照亮他的半边脸,另半边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 “让那些人进来,每次只能进一个,其余的在外面等候”,特洛伊发话。 戴普按照吩咐,将一个士兵唤进来,然后掩上了门。 这个士兵不知所然的站在原地,观察着并不明亮的四周。 只见墙上的十字架,和外面大厅里的一样,是倒挂着的。 特洛伊的面前,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法阵由浸了黑狗血的石灰画成,外围燃烧着蜡烛。 法阵中央,是一个五芒星,从特洛伊的角度来看,那五芒星的其中一个尖角倒了过来,正指向自己。这是一个逆五芒星。 五芒星的线条交汇,在中间形成一个五边形,一个焦黑的山羊头立在中央,阴恻恻的空洞眼眶,似无底深渊。法阵内部,写着一些古怪而难辨的咒法符号。其中一个词汇可以被模模糊糊的拼读出来,那发音是:阿斯摩丢斯! 特洛伊站起身,盯着那山羊头,口中念诵道: 我以撒旦之名 唤你真身 若你臣服新主 地狱之苦将离你远去 为屠戮而生的恶灵啊 我恩赐你再生 你不可违背 不可不忠 两界相隔我亦能施令于你 力量的强者 午夜三点的时刻 献祭你六十六件贡品 解你饥渴予你快活 …… 念诵完毕,周围烛台的火苗突然窜起很高,将特洛伊的影子摇晃在墙壁上。 “我亲爱的士兵,请你站上前来”,特洛伊抬手,指了指法阵中央。 士兵望着这一切,双腿开始哆嗦,他靠在墙面上用手撑着自己,勉强站立着。他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但内心升腾起的恐慌,让他想要立刻逃离这里。 “站上去”,戴普沉声命令道。 士兵战战兢兢走上前去,站在了法阵中央。法阵立刻发出了暗红色的光,那红光像粘稠的血液,顺着法阵流动着。 紧接着,法阵中间的五边形,突然化作一滩黑墨般的液体,像一片沼泽。沼泽弥漫出黑雾,将士兵笼罩起来。士兵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动身离开。但那片沼泽却牢牢的将他吸附,一股无法抵挡的引力将他向下拉去,仿佛那下面通向另一个世界。他张大嘴想要喊叫,但黑雾已经钻入他的口鼻,令他发不出任何声音。继而,烟雾从他的耳朵,与眼眶中冒了出来。 他的身体,一截、一截的下坠,沉入那片黑色的沼泽。从脖子到头顶,从头顶到帽子,再从帽子,到高举起来的两只手,直到,完全被那法阵吞噬。 那片小小的沼泽涌动着,从里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仿佛里面是一片巨大的海底。 “报上你的名字”,特洛伊的声音从胸腔里涌出喉咙,无比低沉。 “阿斯……摩丢斯……”,沼泽里,传来了魔鬼轰隆隆的回应。 第八十六章 化身蠕虫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地狱里,从悬崖峭壁中流出的熔岩,汇聚在深渊崖底。 被锁链禁锢着的阿斯摩丢斯,悬空于岩浆池之上。 一个黑色的漩涡凭空出现在它的头顶,那漩涡呈正五边形,将周围的空间扭曲出涟漪状。漩涡内部,遥远的传来了特洛伊的唤诵。 暗化后的封魔咒,已经可以通过法阵,与地狱产生呼应。对魔鬼来说,那是通向人间的传送门。 被法阵吞噬的士兵,化作了精魂,被送往地狱。 阿斯摩丢斯张开大口,从人间送来的精魂一缕一缕的被它吸纳。它嶙峋的肌肉开始绷紧,与束缚在肢体上的锁链,发出低沉的摩擦! 废弃古堡中,士兵一个接一个的被唤进房间,站在了法阵中央。 很快,留在大厅里的士兵,只剩下两个。两个士兵嘀嘀咕咕的猜测,究竟让他们进去做什么。 “要不偷偷过去看看?”,其中一个提议道。这得到了另个士兵的赞成。琼斯和布多嘴上没说什么,但相互对视了一眼,决定也跟上前去。 一个士兵走到门前,趴下身,从门底的残破处与地毯间形成的孔洞,努力抬起眼珠向里面瞟去。这一瞟,吓的他几乎魂飞魄散,他不由的惊叫出来,急忙踉踉跄跄的爬起身,拔腿向外跑去。由于太过慌张,他被破旧的钢琴磕到了膝盖,那旧钢琴发出一声腐朽的闷响。他顾不上疼痛,龇牙咧嘴呻吟着,一瘸一拐继续朝着通向教堂外面的那扇门冲去,途中又被地上的干枯藤蔓绊倒,他的脸摔向地面,地面扬起了厚重而呛人的尘土,那尘土中的味道带有久远岁月积攒出的阴湿感。他抬起满是灰尘的脸,继续拼命向外跑去。冲出教堂,亮晃晃的月光倾泻下来,暗蓝色的天空上挂着一层一层沉甸甸的云,那云一动不动。 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感到身体舒服了不少,一种重获新生的畅快感袭满全身。但他仍不敢耽搁半秒,屋内那可怕的一幕令他恐惧万分。他凭借记忆,以冲刺的速度向榕树林逃去,想要回到镇里。 “神父在杀人,神父在杀人……”,他嘴里嘟囔着,大滴的汗珠顺着他脸颊掉落,他脚下不停,在密林中磕磕绊绊的向小镇方向逃去。 废弃教堂内,戴普听到了门外那声惊呼,他打开门查看。门被推开窄窄的一条缝,但足以让门外的人看到里面的状况。只见法阵中,一个士兵的脑袋正被一团黑雾笼罩,向地下沦陷着。方才进入屋内的所有士兵,此刻一个都不见了。 琼斯和布多望着屋内的场景,吓的张大了嘴。甚至没注意到,剩下的这最后一个士兵,也已经和上一个一样,慌张的逃出了教堂。 “去把最后两个人叫来”,隔着门缝,戴普吩咐道。 琼斯扭头一看,教堂里哪还有什么人。 “不……不见了”,琼斯结巴道。 “去抓回来”,戴普语无情绪,目露凶光:“或者,你们两个来代替”。 “戴……戴普大人”,琼斯和布多向后退却:“我们……这就去追……这就去找!”,二人吞吞吐吐的说。言罢,一溜烟跑出了教堂。 暗夜里的榕树林诡秘而阴森。“我的妈呀,快逃命吧!戴普大人跟神父在搞邪术!进去的那些人,全都……全都不见了!”,琼斯气喘吁吁的边跑边说。 “再不跑,没命的就是我们了”,布多甩开满身的肥肉,抡起膀子卖力奔跑着。他虽然体型矮胖,但论起逃跑那可是脚下生风,丝毫不逊色于高瘦的琼斯。 他俩明白,即使将最后两个士兵抓回去,自己也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废弃古堡中,特洛伊等待着最后两个士兵。 他不能等不到万圣前夜了。他要赶在伊卡娅修得御魔咒之前,以六十六个生人为祭,提前释放魔鬼!借助阿斯摩丢斯的力量,让伊卡娅消失! 多年来,那束诅咒本应在伊卡娅的眼睛处发生异变,但在塔塔的巫术加持下,那种异变被强行压制,勉强没有出现。而第一祭司简虽然可以用封魔咒彻底摧毁那束诅咒,但他并没有那么做。因为一旦诅咒消除,伊卡娅修习御魔咒的速度将会与常人无异,在魔鬼即将复苏的时刻,这无疑是不可取的。 特洛伊望着面前的法阵,喃喃道:“你认为,你的那些人,还会回来么?” 戴普扑通跪了下去:“主人……请降罪……” “我要你,亲自,将他们抓回来。”特洛伊缓缓开口。 他盯着戴普的肚子:“蛊虫啊,我的好孩子,这些年,把你憋坏了吧。”他抬起手,掌心中汇聚出一团黑色烟雾,口中短暂的诵咒后,他将袖袍一挥,黑魔法的力量随那烟雾被打入了戴普的肚脐内。 那黑魔法进入体内后,戴普便浑身萦绕起了黑雾。那黑雾像一条条游蛇,在他周身盘旋。然后,他的身体慢慢开始膨胀变大,四肢逐渐退化、身躯逐渐臃肿。他的衣服和靴子被撑大,伴随着撕裂发出爆破声,碎片飞散在空中。 戴普的肚子里,蛊虫的形体轮廓凸显出来,在他的肚皮下来回蠕动着。 然后,戴普突然脑袋向上一扬,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吼。只见他的躯体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样子,随着不断膨胀而涌出肥肉。那些肥肉相互挤压,形成了一环一环的隆起! 褶皱间,那些隆起的表皮上,生出一根根粗壮恶心的兽毛!戴普的身体从脖子以下,变成了一条大肉虫! 就这样,一坨白色的巨大软肉,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戴普的四肢已经退化,变成了虫身下的四截,布满吸盘的触手! 他体内的蛊虫,已与他融为一体。此刻,他的身体已经扩大了至少六倍。 戴普望着面前的戴普,或者说,望着眼前的肉虫。因为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人形,只有肉虫的脑袋,还是戴普原本的头颅。 “去吧!把你带来的人抓回来!特洛伊吩咐道:“至少,不能留活口!” 戴普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回应。化为了虫身的他,已经无法像人类一样讲话了。 戴普蠕动着调转方向,那肥硕的白色虫身一收一缩,向门外挤去。门此刻已经显的窄小,但那虫身被挤压变形后,丝毫不费力就钻了出去。那两对触手吸附着地面,竟让戴普的移动十分顺畅。 森林里,琼斯和布多经过拼命奔跑,已经赶上了逃走的两名士兵。此刻,士兵正坐在一截隆出地面的树干上歇息。 两名士兵抽出长剑,对准了琼斯和布多,颤抖着说:“我们不会回去的!” 琼斯和布多已经跑不动了。布多剧烈的喘着粗气,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行了,要休息一下先……” 琼斯也已经累瘫,他扶着树,冲两个士兵连连摆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回……不回去了……我们也是来逃命的” 两个士兵如释重负的卸下防备,哐当两声,剑被丢在了地上。 四人短暂休息着,打算恢复一些体力,继续奔逃。 没过多久,不远处传来了地上落叶被碾压的沙沙声,和低矮灌木被压折后的回弹声。起初,四人没有在意,直到那声音逐渐逼近,越来越清晰。 琼斯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趴在地面上,显现在错综的树影之后…… 第八十七章 劫后余生的琼斯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琼斯掏出腰间的火枪,盯紧了那黑影。他觉得那是一只熊之类的野兽。 黑影面前的树枝被挤散,露出了戴普的脑袋。 “戴……戴普大人!”,琼斯惊讶的喊道。其他人闻声,立即张望过去,发现的确是披头散发的戴普。 但接下来,戴普的身体就从挡在脖子间的灌木中爬了出来。 巨大的虫身收缩着,蠕动着,展现在了几人面前。 四个人看呆了,身体僵硬在原地。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眼前的这只大虫子,竟然长着戴普的脑袋! 戴普的眼睛里没有光,没有神情。他将脑袋向上仰去,面部朝向天空。脑袋下面的部位,被这个动作拉伸。然后,被拉伸的地方,赫然张开了一个大洞!洞里拉起了一丝一丝的黏液,一颗颗细碎的尖牙密布洞中,一直延伸进去。这是蠕虫怪的大口! 布多哆哆嗦嗦的开口:“这……这是什么东西!” “管他什么东西,反正他不是戴普!”琼斯将手中的火枪对准了面前的怪物:“先吃我一枪再说!” 砰!的一声,火花四射。火枪打在了虫子身上。粘稠的白色液体从中枪的地方流了出来,那是虫子的脂肪。肥硕的身躯挨下这一枪后,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害。 一声咕嘟咕嘟的闷吼,从蠕虫怪的巨口中喷薄而出。那音波将几人的脸皮都震颤起来。 “快跑哇!”,几人尖叫着转身便逃。蠕虫怪扭动起身躯,向几人快速爬去。 这片野林没有路,地面也是凹凸不平。四人在一棵棵庞大的榕树间奔逃穿梭,远没有蠕虫怪那肥腻的身体爬行的顺畅。 不一会儿,布多就落在了最后面。 他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那肉虫碾压过地面的沙沙声就在他身后,那可怕的大嘴里发出的呼噜声,就贴在他的后脑勺! 咔嚓一声,嘴巴闭合牙齿碰撞的声音从布多背后传来,那是蠕虫怪对着他的屁股咬了一口。布多一个机灵,将大肚子向前一挺,屁股向前一收。没咬到! 咔嚓又是一口。“哎呦妈呀!”布多快哭出来了,他吓两条短腿奋力向前一跳,躲过了这一口。 蠕虫怪生气了!它张开大嘴咆哮着,向前吐出一大滩口水!那滩口水像一大盆洗澡水,径直浇在了布多身上!黏糊糊的恶心液体将他包裹,布多没料到会有这一招,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嘴里还吐出一口。刚抹完脸,头顶的唾液就又流淌下来,糊住了他的五官。 那蠕虫怪的一滩口水,将布多浇了个透彻。黏腻的液体,在布多的脚下流淌成一大片。布多跑在上面,脚下打滑,两条短腿像是在原地踏步。扑通一下,他没能稳住身体,径直向前摔去! “这下完了”,布多绝望了。他抬起头,看到头顶的一张布满尖牙的大口,像是个麻袋朝向他罩了下来! 琼斯一回头,望见了这可怕的一幕。只见布多的上半部分身体,已经被蠕虫怪吞入嘴里,只剩下屁股在不停扭动,和两条正在不停挣扎的腿乱蹬在外面! 那蠕虫怪一仰脖子,布多便被它吞了进去!咕咚一声,布多顺着怪物的食道进入了腹中,虫子的身体也随之被撑大了一圈。 琼斯吓傻了。 只见那蠕虫怪的肚子一阵收缩,接着身体狂躁的扭摆起来!虫子的后半截开始膨胀,然后又一只虫子,从蠕虫怪的尾端被生了出来! 这只虫子的脑袋,竟然是布多!只见布多双目无神,向木雕一样呆滞,然后,他将头向上一仰,面部朝向天空,被拉伸起来的脖子上,张开了一个大洞,赫然是一张大嘴! “布多也变成虫子了!”琼斯无比惊恐:“这个蠕虫怪吞下谁,谁就会在它的肚子里变异,然后被生下来,也变成虫怪!” 两条虫子咕噜咕噜的闷吼着,向余下的三人爬去。 三人使出最后的气力向密林深处躲去。在错综的环境下,他们逐渐跑散了。其中一个士兵不知不觉中单独跑去了一个方向,戴普化作的蠕虫也紧追过去。 琼斯紧跟在另个士兵身后。布多化作的蠕虫怪追在琼斯后面。琼斯气的大骂:“布多!你个蠢猪!你不要再追我了!你连我都不放过吗!”然而,蠕虫早已听不懂这些,它只是本能的想要吞掉更多人! 琼斯骂骂咧咧的逃窜着,蠕虫怪紧贴在他身后,用触手将身体支撑起来朝他猛扑过去。慌张中,琼斯被脚下的一截树根绊倒,整个人向前摔飞,脸朝地啃了一嘴的烂树叶。 就在琼斯摔出去趴到地上的一刹那,原本扑向琼他的蠕虫怪跃越过了他的身体,将他前面的那个士兵压在了地上! 那士兵抽出长剑,对着蠕虫肥硕的身体径直刺了进去!虫怪暴吼一声,一口咬住了士兵的脑袋,将他拎了起来。士兵的剑插在虫子的身体上,还没来得及拔出来,他的身体就已经被蠕虫怪叼起甩飞到半空,在降落的时刻被虫子吞入口中,咽了下去! 琼斯从地面上爬起来,急忙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只靠体力是跑不过这虫子的,琼斯意识到了这一点。况且,他的体能也早已消耗到了极限。跑出去一小段距离后,他发现一颗粗壮榕树的树干上,有一个黑漆漆的树洞,大小刚好够他躲进去。于是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跑向了那个树洞,钻了进去。顺便扯过了洞口外的一些枝条,掩盖在外面。 吞掉了士兵那条虫子,身体一阵摇摆,从身后将新的虫子生了出来。同时,琼斯也听到了远处那个落单士兵的一声惨叫,琼斯知道那个士兵也被虫子吃掉了!他躲在树洞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但又努力克制着,生怕被虫子听到。 此刻,两个可怜的士兵,都化作了蠕虫怪。榕树林中,四条虫子来回爬动着,寻找着琼斯的踪迹! 树洞里的琼斯不停祈祷着,希望能够活命。四条虫子徘徊在外面,来回游走着。有好几次,那虫子爬到了琼斯躲藏的树洞旁边,左右扭动着身体。琼斯望着那一环一环的虫身,感觉在和死神做着近距离接触。但是,蠕虫怪的智商,只能让其追踪出现在面前的人,人一旦躲在暗处,它们便无法寻觅。 在寻找了一番后,四条虫子没有找到琼斯,便四散爬向了其他方向的黑暗里…… 琼斯躲在树洞中,依然不敢出来。过了很久,直到它们的身影没有再出现过,琼斯才蹑手蹑脚的钻出身体。劫后余生的他如释重负,自己竟然奇迹般保住了性命。 但他顾不得喜悦,只要还在这片榕树林里,危险就没有彻底消除。他小心翼翼的向小镇方向溜去,同时谨慎的观察着四周,不敢发出声响,生怕再引来那些虫子。 月光下,琼斯狼狈的身影,在这片恐怖的树林间跋涉着。 终于,他回到了刚才,踏入树林的地方。随行的马匹,也栓在这里。几匹马见到琼斯,原地跺了跺蹄子,习惯性的准备动身出发。 琼斯感叹着,刚才由六十多人组成的浩荡队伍,此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活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是一支走向死亡的队伍。 从夜空中俯视而下,琼斯气力全无的趴在一匹快马身上,向保格利镇疾驰而去。蹄蹄踏踏的马蹄声回荡在空旷而寂静的,凌晨的旷野中…… 第八十八章 魔鬼临世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废弃古堡中,特洛伊一脸惊愕。 他没料到,蛊虫被黑魔法变异后,能够将吞下的生人也化为虫怪。这变异的虫怪,不被两界接纳,无法作为祭品。 此时,已接近午夜三点,特洛伊有些焦虑。 午夜三点,是人间灵气最弱的时刻,更是魔鬼出没的最佳时间,因为耶稣在此刻断气,所以邪物在这时会魔性大发。特洛伊深谙这些黑暗法则,他不愿错过这个良机。 可是,祭品还差两件,如此深夜,再找活人已经来不及了。 他深思片刻,想到了一个可以尝试的办法。 他双手交汇掐诀,口中默诵召唤法咒。不一会儿,面前凭空出现了两团黑雾,黑雾中,终极猎魂团里的两个骷髅怪,现出了身体。 “主人,请吩咐”,骷髅怪低垂着脑袋,等待着特洛伊的指令。 “我忠诚的,来自黑暗的奴仆,我将把你们的精魂,融合到更强大的体魄中去,让你们以另一种方式重生!”,烛光昏暗的房间中,特洛伊的声音像毫无生机的朽木。 “愿遵照主人意志”,骷髅怪不假思索的回应。 “可能会有一点点的痛苦”,特洛伊摩挲着十指:“但……不会太久” 他走到骷髅怪面前,两只手臂猛然向前一伸,双手径直插进了两个骷髅怪的胸口! 那双臂像两柄钢叉一样,在骷髅怪的胸腔中搅动着。骷髅怪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但身体却早已被特洛伊控制,动弹不得。它们黑墨般的眼眶里写满了绝望,只能任凭特洛伊的手,在自己的身体中探寻着。 片刻后,两团绿幽幽的精魂,被特洛伊抓了出来。他看着手中的精魂,十分满意。 失去了精魂的骷髅怪仰着脑袋,嘴巴里飘出了一缕缕白烟,那是体内残留的怨气。它们本就已经死过一次了,本就是死尸。在肉身全无的状态下,被特洛伊用巫法复活,使它们以骷髅之身,以异类的姿态存在于世。 哗啦。 骨架垮塌,碎了一地,一秒都支撑不住的那种。怨气流出后,被强行复活的异类,再也无法坚持。 两团精魂被特洛伊拖起,送入了逆五芒星的法阵中。 地狱里,阿斯摩丢斯享用到了,最后两份祭品。 六十六缕精魂,在它的体内四散游走着,化作邪恶的养分,融入身体。 暗黑的时刻到来了。 废弃教堂里的晚钟,被撞响在午夜三点。 倒挂的耶稣双脚朝天,注视着这一切。 逆五芒星的法阵开始颤栗,发出无比低沉的厚重嗡鸣。怨魂开始吟唱,鬼魅发出尖叫。 阿斯摩丢斯头顶的漩涡里,特洛伊的召唤法咒像汪洋海底的鲸落,浩瀚的扩散开来。势不可挡的引力,从那漩涡中降临,阿斯摩丢斯仿佛听到了最美的乐章,那是盛情的邀请,那是黑暗彻底的狂欢。 暗化后的封魔咒,被特洛伊操控的炉火纯青,那法阵中央旋转起汹涌的波涛,要将下面的魔鬼运送上来。 被封印了十六年的魔鬼,对着头顶的漩涡发出怒吼。它爆发出全力,与禁锢在躯体上的枷锁,展开了最后的较量。 六十六件祭品的灵力,在它的每一寸肌肉里涌现出取之不竭的力量。地狱的锁链在这力量的对抗下,渐渐扭曲变形,以高频的抖动和金属嗡鸣,向地狱发出了破碎前的讯号。 地狱的熔岩愤怒的翻涌起来,以毁灭之势向阿斯摩丢斯席卷而去。 锁链碎裂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被瓦解的碎片,哗啦啦的落下。 阿斯摩丢斯的头颅,已经没入了上空的传送门,它的躯体被一寸一寸的吸纳进去,四肢、尾巴。 在冲袭而来的熔岩涌到身前的那一刻,阿斯摩丢斯完全进入了那个漩涡,在尾巴尖端收进去的那一刻,传送门倏地关闭,漩涡明目张胆的消失在地狱的囚禁之地。 翻涌的熔岩掀起巨浪拍打在崖壁,在空荡荡的崖底喧嚣着寂寞。 废弃教堂开始颤动。附近的一整片区域,都产生了强烈的地震。倒挂的十字架掉落在地,彩绘玻璃窗砰然震碎,蜡烛被阵风熄灭,只剩下逆五芒星法阵泛着血腥的红光,映照出特洛伊那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 “现出面目吧,我最最强大的战士,最具毁灭力的追随者,我解你封印,满足你的嗜血!”特洛伊高举双臂,在轰隆隆的震颤中喊道。 血色的红光倾照着,一对魔鬼的犄角从法阵中冒了出来。 紧接着,阿斯摩丢斯的脑袋,缓缓升了起来! 法阵中飓风汹涌,从地狱中窜出的炽热岩浆四散溅射。狰狞的魔鬼头颅,迸发出灼烧着的目光,森然的大口中,涌动着深不见底的怨念。 特洛伊念诵着法咒,让法阵将阿斯摩丢斯的躯体彻底托举而出。 嶙峋的四肢,锐利的尾巴,在疯狂飞舞的火星中显现在特洛伊面前。 特洛伊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这个大家伙,一种计划即将实现的喜悦,振奋在胸腔、跳动在血液里。 阿斯摩丢斯的身躯不断扩大,增长,长有犄角的脑袋已经挤在了废弃教堂的穹顶。此刻它不是先前万圣节的灵体,而是实实在在的真身。 砰然一声巨响,这座教堂的四壁被魔鬼的身躯撑碎,建筑碎块四散飞裂! 分崩离析的尘埃中,阿斯摩丢斯的真身彻底暴露在午夜的月光下! 此时,夜以继日赶往都城的伊卡娅,眼眶周围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灼烧刺痛感! 她痛叫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捂着眼睛,痛苦的呻吟着!眼角处扩散出的黑烟,从捂着眼睛的指缝中肆意弥漫出来。 魔鬼的现身,使她体内的那束诅咒感应到了契约另一方的存在!她的肩膀不住颤抖,体内的血液开始逆流,脖颈处经络绷紧,四肢开始痉挛! 肩膀上的【旧】吃惊的跳到地上,它喵呜的叫着,不知道伊卡娅这是怎么了。 猛地,伊卡娅抬起了头,原本蓝色眼眸,此刻已经变成了炽热的猩红色,像两颗烧的正旺的炭火。炭火中,显现出了阿斯摩丢斯的身影,传出了它那震天撼地的怒吼…… 黑猫【旧】盯着伊卡娅的眼睛,在她的眼眸中望见了这一幕。它瞬间炸毛向后跳去,弓起背,紧盯着伊卡娅眼睛里的幻象,口中发出了预警的呜咽、和遇到险情的嘶嘶声。 第八十九章 沃尔特的壮举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古堡中。 吸血鬼们经历了与三眼狮的战斗,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它们待在各个角落调息着。 费林特的葬礼,安安静静的发生在古堡后的墓地。这是他第二次,以死亡为缘由,躺入灵柩。不同的是,这次他再也不会醒来。 共同下葬的,还有被三眼狮杀死的其他吸血鬼,虽然有些只剩下身体碎块与残肢,无法辨认出是谁。 浮士德伯爵将那块怀表,放在了老费林特的手中。葬礼没有花束,没有祷告,更不会有圣经的念诵。 漆黑的乌鸦停在冰冷的雕花铁栏杆上,没有聒噪。空气很冷,漫长的冬天,悄然降临。 厅堂里,壁炉的火焰带起了一丝暖意。玛丽接过约克递来的一张毛毯,将它裹在身上,盯着眼前的塔罗牌阵。 这时,众人感受到了废弃教堂方向的异动,那是魔鬼逃出地狱的讯号。这动静打断了聚精会神的玛丽。 “万圣将至,邪物们开始不安分了”,玛丽叹了口气,从牌阵中选出了一张,预示现状的牌: 那是一张“宝剑九” 约克和伯莱盯着牌面上的九把宝剑,一同问道:“这牌面是什么意思?” “灾难……这是最不幸的一张牌”,玛丽忧心忡忡的盯着异动传来的方向:“最邪恶的东西,恐怕已经降临了” —————————————————————————— 清晨的保格利,泛着初冬的凉意,在稀薄的天光下睁开惺忪的眼皮。 即使无人光顾,赌场也依然打开了门。沃尔特活动着刚睡醒的身体,一只脚刚踏到街面上,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迎面而来的寒气,宣告着冬季的来临。沃尔特在刚燃起的火炉上,架起了一大罐羊奶。 小镇上的居民还没有出门,街道上空荡而安静。沃尔特端着一罐子热羊奶伫在赌场门前,啃着涂满了黄油的全麦棍式面包。 街道远处,传来了马蹄踏在石板路的哒哒声。沃尔特循声望去,心想这么早,一定是旁边镇子上运送覆盆子酒的商贩。 随着马蹄声的清晰,沃尔特望见了趴在马背上的破衣烂衫的琼斯。经过彻夜奔逃,琼斯已经精神涣散,浑身困乏。他的手已经握不住缰绳,在经过赌场门口时,身子无力的一歪,从马匹上摔了下来。 沃尔特乐了。他最开心看到的,就是戴普一行人倒霉的样子。当初自己被戴普关进牢笼,还被士兵追杀,这些遭遇一直停留在他的记忆里。 他趾高气扬的踱着步,慢慢的向地上的琼斯走去,脸上是戏谑嘲讽的表情。 “唉唉”,他抬起脚尖踢了踢琼斯:“你这是怎么了”,他想听听琼斯的遭遇,好让自己开心开心。 琼斯吃力的抬起头,恍惚中,他看到了白胡子上帝。虽然他自私、贪婪、跟随戴普坏事做尽,但见到上帝的那一刻,他感激涕零,觉得自己配得上天国。 上帝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胡子,白胡子就变成了黑胡子。沃尔特擦去了自己大胡子上沾染的白色羊奶,俯下身去,瞧着琼斯的脸。 上帝的脸变成了一个粗糙大汉,琼斯吓了一跳。看清是沃尔特后,琼斯哭了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安全了,他逃回镇里了。 沃尔特满是疑惑,询问是怎么回事。琼斯这时突然来了力气,他一把夺过沃尔特手里的罐子,仰起头,将罐底剩余的热羊奶咕咚咕咚灌入口中,一滴不剩。沃尔特懵了。琼斯又将目光盯向了沃尔特另一只手里的半截面包。沃尔特急忙将手放到身后,藏起了面包。 琼斯咽了口唾沫:“树林里……有虫怪……是戴普变的……它们吃人……” 沃尔特只当他是胡说八道,于是一把揪住琼斯的衣领,把琼斯的身体拎了起来:“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是真的”,琼斯有气无力的说:“昨天晚上,那六十六个士兵,全都没了,有两个,也变成大虫子了” 沃尔特认真的看着琼斯的脸,感觉他这个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不过他说的也太过离谱了。 “进去说!”,沃尔特拎着琼斯,转身将他拖向赌场,另一只手将那半截面包,径直捅进了琼斯的嘴里,琼斯眼珠顿时一鼓。 琼斯的脚背耷拉着地面,任凭那只大手把他拽到赌场里,丢在一张木头长椅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缓过来,然后一五一十的将昨晚的遭遇,告诉了沃尔特。 “这么说,那老东西现在不是人了”,沃尔特摩拳擦掌:“那么,就该消灭他!” 琼斯听了,连连点头。 “我多带一些人,进那树林里,杀怪物!”沃尔特来回走着。 “啊好!将它们全杀光!”琼斯一听沃尔特要去杀虫怪,顿时眼中放光,心里叫好。毕竟自己被那大虫子折腾够呛,能消灭它们自然是最好。 “你带路!”沃尔特指向了琼斯的鼻子。 “好!”,琼斯不假思索的答应,然后停顿了半秒,想要又要见到那虫怪,急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不打扰了!”说罢起身就要走。刚走两步,就被赌场里的两名打手拦住了去路,琼斯望着两个壮汉那凶狠的目光,和脸上脖子上各种缝合后的伤疤,吓的朝后一个趔趄。 “把他绑起来!”沃尔特命令道。于是,琼斯哭丧着脸,被五花大绑。戴普在时,沃尔特多少还会有些忌惮。现在戴普已经没了,作为戴普的走狗,琼斯在他眼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去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我们去榕树林!”沃尔特底气十足的向手下们喊道。 要说沃尔特赌场的人手,那可真不少。他靠着从戴普手里坑来的钱,召集了不少街面上的混混,要是都聚集起来,能跟戴普所有的士兵干一仗! 不一会儿,吵吵嚷嚷的一堆人就被聚集在了赌场里。七十多号人持着刀棍,热血沸腾的听着沃尔特讲虫怪的事情。 “伙计们!今天,你们都是为民除害的英雄!杀掉虫怪,咱们的事迹,将会被所有人铭记,会被刻在石碑上,会被写在书册里!”沃尔特眼睛放光,有机会能干掉戴普,他绝不能错过。 于是,众人喧嚣着,浩浩荡荡的向榕树林进发。琼斯被反手绑在一根圆木桩上,被混混们拖上了带头的第一辆马车。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心想自己可是刚逃出生天啊,没想到又要去那可怕的地方。 —————————————————————— 古堡中。 玛丽盯着手上的塔罗牌缜密思量着。那张“宝剑九”闪着锋利的寒光,似要从牌面里飞出来。“你们两个立刻赶去保格利镇,越快越好!镇里的居民有危险!”她看向约克和伯莱。 “会发生什么事”,伯莱盯着神色凝重的玛丽。 玛丽叹了口气:“具体我也说不清,但那镇子里的人,即将大难临头!” “我们这就走”,约克站起身:“那您呢,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眼下最重要的事,依然是确保伊卡娅能尽快掌握【御魔咒】。邪物降临,会和她身体里的诅咒产生感应,你们去镇里保护居民,伊卡娅独自前往都城恐有危险,我前去保护她” 第九十章 大战蠕虫怪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偏僻的野外,沃尔特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前进着。他们争相吹着牛皮,脸红脖子粗的夸耀着自己多么厉害,一会儿将如何把那些小虫子踩成肉泥。 沃尔特将随车携带的酒囊扔给众人。烈酒下肚,所有人已经天不怕地不怕。 冬日的阳光稀薄如纱,随着离榕树林越来越近,温度也开始逐渐变低。 根据琼斯的描述,一行人来到了昨晚士兵们进入树林的地方。 众人下了马,将马匹拴在树干上。琼斯被拽下车。 “前面带路”,沃尔特的粗嗓门喊道。 琼斯的身体抖个不停,他满脸惶恐的嘟囔着“不……不……” 换来的,是屁股上的一脚。 琼斯背着木桩,向前一个趔趄,他望着身后七十多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心里一凉,只得硬着头皮向树林里走去。 众人打起精神,将刀棍等武器牢牢握在手中,跟随琼斯踏入了密林。 树林中没有一丝风。巨大的树冠将阳光遮蔽,即使白天,也有些阴气森森。 众人小心的走在潮湿的地面上,仔细的观察着四周。不知走了多久,琼斯终于听到了那熟悉的,软体动物摩擦着地面落叶的声音。 琼斯猛的停下脚步。 身后众人见状,立刻紧张起来,将武器架在胸前。 一个看上去圆滚滚的黑影,一收一缩的出现在前方的低矮灌木中。果不其然,一只蠕虫怪的大脑袋扒开植被钻了出来,那虫头左右观望着众人。它没有眼睛,只有头顶上的一张人脸,琼斯仔细辨认了一下,那是昨晚被吞掉的士兵。 虫子腹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动。琼斯转过脸,煞白的面容望向众人。 “干掉它!”随着沃尔特的一声吼,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抄起家伙,呐喊着冲向了虫怪。琼斯伫立在原地,看着众人从身边奔跑过去,掀起的阵风令他浑身的冷汗更加冰凉。 昨晚新生的虫怪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不由的呆滞了一下。而后立刻兴奋起来,张开大口向众人爬来。 迎接它的,是密集如雨的刀棍攻击。 锋利的刀剑扎在它的身上,浓稠的白色浆液汩汩流出。即使它身形巨大,但面对几十人的奋起群攻,也逐渐开始招架不住。随着更多的伤口在身体上出现,虫怪开始畏惧,沃尔特不给它退却的机会,混乱中他踩上了一个人的后背,然后努力跳起来,一柄大刀被他用尽全力插入了虫子头顶的人脸。 “噗嗤”,这次溅出来的血是红色的。 随着大刀插入人脸,虫子的身体软绵绵的瘫了下去,在地上抽搐一阵后,便一动不动了。 “原来这虫子的弱点,是头顶的那张人脸”,沃尔特满意的发现。 看着巨虫倒下去,众人发出了胜利的欢呼。 琼斯在后面目睹了这一切,高兴的跳了起来。虽然他被木桩绑着,但依然跳跃着跟随众人叫好。 解决了第一只虫怪,众人信心倍增。况且他们已经知道了这虫子的命门所在,对付起来将更加容易。 众人向密林更深处走去,这回,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完全没有了刚进树林时的那种小心翼翼。 紧接着,他们遇见了第二只徘徊着的虫怪。 “杀呀!”沃尔特举起大刀,全力一吼。随着这声吼叫,大汉们抖擞精神,奋勇向前冲去。 由于人数众多,虫怪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把把武器从四面八方攻击扰乱着它。虫怪扭动着肥硕的身躯,渐渐招架不住,终于和上一只一样,被众人结束了性命。 琼斯躲在后面观望,这次被杀死的,是另一个士兵的化身。 众人一鼓作气,继续向前探进。连杀了两只虫怪后,沃尔特一行人慷慨激昂。他们热血沸腾,分秒不停歇的继续寻找。 咔嚓、咔嚓…… 初冬的落叶铺满了厚厚一层,被众人的脚步脆生生的踩下。那些失去了水分的枯叶,苍白的像死尸衰败的脸庞,深深浅浅的枯叶纹路,像脸皮下的黑色血管。 黑寡妇毒蛛将网织在了榕树延伸出的枝杈间,等待着猎物的到来。一张张白色蛛网撑开在这片区域,微微晃动,像为死神起舞的裙摆。 落叶堆积的很厚,渐渐的没过了靴子,没过了膝盖。众人的双腿在落叶堆里难以前行,纷纷叫嚷着换一个方向去找。 沃尔特望着前方层层叠叠由落叶形成的海洋,一直蔓延到了目光能及的最远处,于是同意了众人的意见,转过身招呼大家往回走。 形态怪异的榕树干一根一根的伫立在落叶中,向一具具被抽干灵魂的死尸骨架,静默不语。 就在这时,落叶上拱起了一个柔软的弧形,那凸起来的一块,没有被人察觉到。一个异物在枯叶堆下面挪动游走着,将厚厚的树叶顶了起来。哗啦啦的声响,被众人前行发出的声音所掩盖。 突然,一个巨物从落叶下面猛然钻出!那力道将一个人掀飞,顶上了天! 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瞬间慌乱起来。 咕噜噜的声音在那异物的身体里涌动着、震荡着。随着被掀翻的枯叶漫天而降,一只躲藏在地面沟壑里的虫怪现身出来,张开了大口,将从半空掉落的那个人一口吞入了腹中!这个倒霉的家伙落入虫口时,认出了虫子头顶上,戴普的那张脸! 众人被吓的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又一只虫怪于厚厚的枯叶下面猛然跃起!咆哮着出现在众人身后。它张开大口,扑向了离它最近的一个人! 这个倒霉蛋透过漫天的落叶,连虫怪的嘴都没看清,就已经被虫怪吞进了肚中。吞下去后,这只虫怪一头扎进了厚厚的落叶中,身体隐没消失不见。琼斯看的真切,虫子头顶上是布多的那张大脸! 旋即,另一只虫怪也迅速钻了下去,隐没在哗啦作响的落叶中。 众人急忙拿起武器,向地面胡乱的刺去,虽然完全看不见虫子在什么方位。在乱刺了一阵后,众人开始气喘吁吁,动作也慢了下来。 “咱们还是快逃吧!这虫子不知道又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个人嚷道。 众人接连认同,纷纷加快脚步,开始逃离这片区域。 就在这时,四只巨大蠕虫从落叶中立起了身体!方才被吞下的二人,已然被“戴普”和“布多”排出体外,化身新的虫怪! 众人吓的屁滚尿流。一只虫怪,他们可以凭借人数优势,将其杀死。但四只虫怪同时出现,远不是他们这几十个人能够应付的。 “不要慌乱!拿起我们的武器,跟它们拼了!”沃尔特扯着嗓门一声暴喝。 众人回过神来,拿起武器向虫怪冲去! 琼斯被绑在木桩上,吓的一头扎进了满地的树叶里面,将整个身体藏在了里面。 四只蠕虫张开大口,摇摆起身体,径直向沃尔特的人扑去! 众人的武器纷纷刺进了虫怪的身体,但人群也被蠕虫给彻底冲散了,四只虫怪晃动着身躯,将四散的众人撞的七零八落!混乱中,又有几人被虫怪咬住身体抛了起来,接着葬身虫腹…… 于是,一只又一只新生虫怪被繁衍出来…… 巨大的蠕虫越来越多,它们互相争抢着猎物,撕扯着这些人的身体,一坨一坨的脏器从被两只虫怪撕开的人的肚子里,啪嗒啪嗒掉落在初冬的落叶上…… 活人越来越少,每少一个人,就会多一条蠕虫。 沃尔特举目四望,他带来的人,已经一个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顶着一张张人脸的,食人怪物。 几十只虫怪在榕树林中蠕动爬行着,焦急的寻找着猎物…… 第九十一章 契约与傀儡 - 伊卡娅的古堡 - 任晓光 沃尔特绝望了。他趁乱蹲下身,和琼斯一样将身体藏在了厚厚的落叶中。 他小心翼翼挪动着步子,在虫堆中慢慢向来时的方向移去。 琼斯背靠木桩,双手被牢牢反绑,所以只能像大虾一样弯下腰,弓着身体向前慢慢走。 一只只肥腻的虫怪在厚厚的枯叶堆中哗啦啦的遍地游走,与藏在枯叶下的二人不断擦身而过。 沃尔特带来的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在这场与肉虫的搏斗中全部阵亡,全部化为虫怪,这让他在惊恐之中,又感到深深的悲伤。他此刻根本无暇想...... “越王妃,谢谢!接下来,我自己来就好!”她说完后,满脸慈爱的笑容,望着自己的孩子。 这里距离地面横向距离六十米,垂直距离少说上百米,测不到确实正常。 当原振侠一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隐隐地感到,整件事,一定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是他未曾想到的可是他却又无法捕捉到那是什么。 吴凯看着全身裹着纱布的陈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对林琴诗简单的交代了几点注意事项就慢慢的走出手术室,吴凯从更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却听到衣服里传来的手机铃声。 但是古托知道那是没有用的。他也没有勇气,再看一遍自己的肌肉挣脱缝合线的情景,所以他一律拒绝。 叶昔站了起来,“钟离琮,你抓我回来,就是想要得到我,是吗?我给你!”她说着就开始一件一件的脱衣服,完全不在意殿内还有寒溟和其他人。 当时,我闭着眼睛,感到血液在伤口中不断涌出来。我以为一定死了,可是过了没有多久,血涌出来的感觉停止了。 虽然位置安排的靠外头,但旁人还不能说什么姚美人不得宠的话,不得宠能穿那么华丽的衣裳?大部分人都知道那蔷薇花是什么意思,还能睁着眼睛昧着良心说姚美人不得宠? 应采儿猜得不错,面对归无藏的时候,一切的变化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包括激怒归无藏出手、示弱于敌、还有「伤重反击」以及最终的「意外」,每一步,都是他预先计划好,并逐一实施的。 赵河是把总,这些事情杨旭直接交给他去处理,死的抚恤,活的治伤。 见他朝自己还算和颜悦色的点头,百里青岚觉得,把灵姐姐搬出来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李岚邓方等然面色紧张的看着白衣公子,不知道这位是哪路的神仙,又是为何而来,但看这公子似乎和方希志相熟,可能是敌非友。 至于那些被男人强上还爱上对方的,绝对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 “希娜,记住我的话,如果进攻冰冠堡垒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大药剂师上前线!”奎尔萨拉说道:“切记!”然后跨上始祖龙向奥杜尔飞去。 凌墨寒盯着她红艳艳的嘴唇,忍不住低下头舔了两下,这才在她耳边说出了自己的终极目的。 秦戬坐姿随意,一手把方向盘,一手弯曲撑窗框,冷黑的眸透过中中后视镜看她。 “请好好查看一下你们脑海中的功法,那里有简介。“秦大少爷鄙视的扫了两人一眼,很不满两人的智商。 继而希冀的观察着她的脸色,希望有好转,这是师父留给他最珍贵的续命和解毒的药丸,仅此三枚。 “艾欧纳尔,你去挡住拉格纳罗斯的爪牙。我来聚集能量,给拉格纳罗斯致命的一击。”风元素王子桑德兰盘旋在空中,而在他们不远之处正是火焰之王-拉格纳罗斯。 “要你多嘴!”陈楚生冷冷的看了陈浩南一眼,却是默认了自己出生稷下学宫的事。 就在大家迟疑不决时,两边的悬崖上突然出现很多黑影;再看前方不远处有几百人堵住了前进的路,回头再看后面也有大队人马尾随而来。 所以对于那么多学生翘课前来试镜的事儿,学校方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众人听后直接将乔健摁在车坐上,六子从手扣里头掏出来一根伞兵绳,将乔健绑起。 他看着她们俩这么亲近的样子,还以为悦姐知道卿念就是南欢呢。 “不行,三个太少了。”九儿停止摇他的脖子,单腿跪在他的肚子,压着不让他起身。 「二叔!」方东平大叫一声,可是来不及了,季礼已经冲到了蛇头的面前,举着短刀一个飞跃,就朝蛇头刺了过去。 此时的她惊魂未定,所以不敢有一丝懈怠,全力驾轻功,飞速赶往大草场,她想早点见到师父,并告诉她,自己在路上看到的这一切。 南宫烈这一招声东击西,是分散了欧阳流影的注意力,利用他急于求胜的心理,将所有的关注点引到自己身上,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仍旧选择单挑,不过这场比赛的规则可是幻兽出局,即为失败。 从上往下看了一遍,夜倾璃整理了一下,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不能杀人,不能伤害无踪林里面的普通动物。 战场上,无量法王手下的金光罗汉几乎被隐娘和恶风他们杀光,但他们也是多人受伤,除了叱咤鬼王和两大军将外,妙玄、常世雄、昙云、云童等人也受了轻重不等的伤。 “凌云之清,水浮之志,雾踪!”只见他和萧炎一样,吐出一团白色的雾气,迎接上了祭云的祭灭掌。 什么是开始什么是结束。或许呢这就是个矛盾又理所当然的存在。 白公归楚三年而吴诛胥。白公胜既归楚,怨郑之杀其父,乃阴养死士求报郑。 何左岸被打出了火气,就在郭临又一个巴掌打过来之时,他猛地抬手,抓住了他。同时运起了夺魂吸心大/法。 所有关心郭临的人,在见识到这一招天外飞仙之后,全部揪心起来。就连那些第二次见到这招的人,也张大着嘴巴。这霸道之极的一招,破坏一切,毁灭一切,寂灭一切。 就这样,冯一枫就住在了灵云寺。每天除了在寺庙里挑挑水,扫扫地,干些杂活。 直到联军成员走出了十多里地,大家这才渐渐放开了,不再像刚才那么沉默寡言的了。 “吱吱……”枭鹏得意的叫了两声。随后枭鹏收起红色光罩,身上又出现尖刺,这些尖刺也是萧炎刚才看到的,枭鹏吃了魔兽的晶核竟然能获得魔兽的技能,这真是大大出了萧炎的意外。 永乐四年五月削去齐王朱的官属和护卫,八月又废为庶人。永乐六年削去岷王朱的护卫和官属。 凌羽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车少说有十几辆,而且还有二三百名乘客,一但出了问题,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凌羽可不想担当这些。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