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劫富济贫女汉子 刚走进小院,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冯锦绣下意识地深深吸气,她闻得出来,这是用新米煮成的大米粥,还有韭菜猪肉馅白面包子、煎鸡蛋、酱鱼、油爆萝卜干……光是闻着这气味,锦绣已经陶醉了。 耳中听见咕噜噜一串声响,扭头瞧了瞧,一同走进来的两个小丫头羞得满脸通红,锦绣苦笑,给了两个妹妹一个安抚的眼神:有什么办法?可以忍饥挨饿,可谁能控制得住肠胃运动? 姐妹三人大清早起来空着肚子急急忙忙赶了约莫一个时辰的路,损耗大量体力不说,早已是饥肠辘辘,不知道妹妹锦玉和锦云怎样,锦绣做为大姐,此时感觉挪几步路都难。 每天只能喝两顿野菜拌黑面糊糊的农村娃伤不起啊,尤其她还是个病弱者。 但是一想到走进那间屋子,就有可能吃到散发出这些诱人香味的食物,锦绣没让自己松懈下来,拼了命地把步子迈得更快些。 锦玉、锦云显然跟她一样的想法,如影随形,紧紧跟上,三个女孩像连体婴儿似地动作一致,跨进那间敞开着门的屋子。 果然! 锦绣完全忽略了屋子里的人,双眸瞬间焕发异彩,直直盯住那张方桌上摆放的食物们:一大瓷盆浓稠适度的冒着热气的大米粥,一篮子白白胖胖的白面大包子,还有酱鱼、腌姜、油煎荷包蛋、爆炒得金黄油亮的萝卜干、碧绿鲜嫩的小白菜……锦绣又听见咕噜噜的声音,这回是自己的肚子! 这个,有点丢脸吧?十五岁了呢! 很快她又为自己辩解:十五岁怎么啦?**是正常生理反应,没反应那是死人! 况且,自己来到这世界十天了,天天喝那些菜叶拌黑面糊糊,没一点油星,身体又因失血过多虚弱不堪,更是饿得眼花缭乱,在这么好吃的食物面前失态一下也无所谓啦! 锦绣刚吞咽一下口水,就听得一把绵软的女声惊呼道:“哎哟,是你们三个?你们怎么来了?” 锦绣这才看清了围桌而坐的四个人,两大两小,那坐在上位、戴文士头巾穿青色细布长衫、三十来岁面容清秀的男子,想必就是便宜爹了,便宜爹左下位坐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长得白白胖胖,五官倒是跟便宜爹有五六分相似,这父子俩应该是亲的没错儿。右下位坐着个五六岁女孩,也是眉目秀气,穿红袄儿绿绫裙,头上用五彩丝带细细地扎编了小辫子再拢成双丫髻,看上去娇憨可爱,十分的漂亮讨喜。 发出惊呼声的,是坐在女孩身边的一位年轻女子,二十七八岁左右,妇人髻梳得油光顺溜,髻上插一枝银簪子,戴两朵并蒂绢花,耳朵上两点黄豆般大小的金坠子晃来荡去,大红的窄袖小袄配嫩黄色百褶裙,吊梢眉杏仁眼,菱角似的红唇小嘴,配上那尖削得过份的下巴,倒是有几姿色,锦绣怎么看,都觉得这女人天生的小三相貌,还是那种菟丝草般死不放手的小三,难怪得便宜爹被她牢牢抓住,多年来对便宜娘冷漠如路人。 八岁的冯锦云一向快人快语,见两个姐姐光顾发楞都不吱声,忍不住喊了声:“爹!爹啊!” 冯进早看过她们一眼了,仍不动如山自顾吃早饭,此时放下粥碗,看到身边小女孩想抓包子又够不着,便伸手拿了递到小女孩手上,宠爱地笑着说了声慢慢吃,然后皱起眉看过来,用责斥的口吻对站在桌子前面挡了光的三个女孩道: “毫无规矩!没听见你们婶娘问话?为什么不回答?这就是你们对长辈的态度?” 锦绣暗地切了一声,明明是偷摸苟合,先孕后娶,给这女人一个妾的名份就不错了,最后竟给他们糊弄成正牌夫妻,想想就气死个人! 锦玉和锦云朝着那女人喊了声:“婶娘!” 梁氏看了锦绣一眼,淡笑着答应:“哎!” 冯进不耐烦地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么大老远的,谁送你们来?” 锦云答:“没人送我们,大姐和二姐从前跟着村里牛车来过镇上赶集,认得路,我们一直走到镇上,又问了人,就知道南溪村怎么走了。” 南溪村在方石镇左侧,是个有二百多户的大村,村里有几户地主,合力办起了村学,请冯进这位秀才来坐馆授课,冯进便带着娇妻稚子在这村里安住,除非大年节,不然是不回老家的。 冯进哼了一声:“又是什么事?” “娘病了,病得很厉害,爷和奶说家里没钱了,可不请大夫,娘会死掉的!所以我们来找爹……” “上次你铁家姑父来,我刚给了一两银另六百文钱拿回去,才过半个月又来要钱?还没完没了了!我没钱,你们回吧!” 锦玉求道:“爹,上次那钱说是给大姐办婚事,全收在奶的手里,后来、后来……” 她朝锦绣看了看,继续说下去:“大姐伤在头上,伤得很重,奶只给了一百文请大夫捡药,这次娘病了,奶再不给钱,说已经花光,没有了!” 提到办婚事,冯进顿时就怒了,朝锦绣狠狠瞪去:“给你指的好好一门亲事,镇上人家,是我同窗之子,定的又是娃娃亲,人家都不嫌弃你是个庄户村姑,巴巴来下了聘定好婚期,到日子你嫁过去就是了,你为何不上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全然不顾!丢尽了我的脸面,你还敢到我跟前来?” 锦绣道:“那个张瑞文不过寒门书生,家里几口人靠收取二十亩田地的租金过活,没娶妻他就起心要纳妾,这样的男人我是不会嫁的!” 因为当日不肯嫁,被冯老太太和她女儿冯枣花强行抓上花轿,三个人扭打间,冯锦绣咬了冯枣花,冯枣花大怒,用力一推,冯锦绣跌倒在地脑袋撞上一块突出地面的石头,鲜血喷流,没一会就死去了。 后来活过来的,是换了灵魂的冯锦绣! 冯进看着失了婚事的长女那一副毫不在乎的漠然样子,越发恨怒:“也就是那愚蠢村妇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女儿!自毁前程我懒得管你了,从此后死活都是你自己的事,再不要来找我,我没你这样蠢钝的女儿!滚!滚滚滚!” 梁氏忙站起来,伸手替冯进轻抚后背,软声道:“气大伤身,夫君悠着点罢!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不定大姐儿日后会遇着更好的人呢!” “那是她的事!左右我已为她尽过力,她不从尊长意旨,让我在同窗好友面前失信失礼,我没她这个女儿!让她们都滚!” 锦云急了:“可是爹啊,我们要是空手回去,娘怎么办?娘真的病得厉害!” “上次你们铁姑父来拿走那些,里边有给你们母女的钱!现在没了,一文都没有!” “爹,您每次给钱回去,都是奶收着,奶说要买盐买油,从不给娘一文的,我们母女没拿到您的钱!这次实在是太要紧我们才来,娘都病得说胡话了……求爹给点钱买药吧!” “说过了,没有就是没有!我在此坐馆容易吗?每月也不过几十斤米粮,三四两银子,除了孝敬你们爷奶,就仅够养一家几口,不剩什么!” 锦云忍不住道:“可我们也是您的女儿,娘也是您的妻室啊!” 冯进一拍桌子:“我没给你们钱吗?每次你们祖母派人来拿钱,都一起领走了!” “夫君别生气别生气!一大早的,犯不着啊!” 梁氏温柔劝告,一边拿起勺子往冯进碗里添粥:“快趁热吃,眼看要到时辰了呢,学童们都来得很早,夫君可莫误了课时!” 又抓起一个包子塞给男孩:“文儿再吃一个,吃饱了才有力气念书练字儿!长大了也像爹一样考秀才,还要做举人老爷,中状元,爹娘下半辈子,就全靠文儿了!” 男孩嘴里的食物还没吞咽完,接过梁氏手上的包子继续啃咬,含糊不清道:“爹和娘放心,文儿一定考个状元回来,孝敬爹娘!” “好!好!我儿真乖” 梁氏笑得甜蜜,眼中全是得意之色,朝姐妹三人扫了一下。 锦玉、锦云都低下头,从小被骂是赔钱货、白吃饭的讨债鬼,在受尽宠爱的冯玉文冯玉娇面前,她们感觉自己像一粒灰尘般轻微。 锦绣内心禁不住轻嗤:生个儿子有什么好得意的?冯玉文和锦云同年,才八岁的小人儿,满脸骄纵傲慢,一边大口咬包子一边翻着白眼看人,就这教养想考状元?能不能考上秀才还难说着! 另一边的小女孩努力够着个包子,递给了冯进,声音娇娇糯糯:“爹爹吃!” 冯进接过去,欢喜地笑着,夸赞道:“爹的宝贝闺女,真乖!”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吃早饭,站在桌子前面的三个姑娘彻底被当成空气,锦绣感觉到锦云牵着自己衣角的手在发抖,转头看见锦玉唇色泛白,暗黄色的脸上淌下一粒粒汗珠子,那是虚汗,而自己也腿软得快要支持不住——都是饥饿造成的! 可眼前那四个人连招呼一声都没有,自顾吃吃喝喝,一边还给她们秀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别的人就罢了,那位父亲也是她们三个的亲爹啊,半点不掺假的! 此时那位父亲一口口喝着香甜的热粥,斯文地咬着肉包子,笑咪咪瞧着他和梁氏生的一双儿女,丝毫不理会另外三个女儿什么情况! 饥饿的感觉不好受,锦绣敢肯定,若放在别的地方,她一定是可以忍受的,但现在,她忍不住了,今天就是打死她,也要当一回劫富济贫的女汉子! 深吸口气,锦绣把锦云那只揪着她衣角的小手儿扯开,跨前几步挨近桌边,双爪齐出,把篮子里剩下的四个包子都抓了起来,然后快速退回。 趁着那四口人瞠目结舌之际,锦绣把包子往锦玉和锦云嘴上塞,一边说道:“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走路回家!” 第二章 关于兼祧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七岁男孩冯玉文,他把手上咬了一半的包子往桌上一拍,指着锦绣叫骂:“不要脸!抢我家的包子,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 五六岁的冯玉娇则哭着喊:“坏蛋!你们是坏蛋!” 梁氏心疼地安抚着女儿:“好孩子不哭,不哭了啊!” 又含泪看向冯进,歉然道:“夫君没吃饱吧?好在娇儿孝顺递给夫君一个包子,我可是半口都没得吃呢……只好喝粥了!” 冯进是压根儿想不到锦绣敢于虎口夺食,楞楞地坐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彭地一拍桌子喝斥:“反了反了!简直要反天了!还不给我跪下!” 锦绣把手里两个包子一个咬一大口,用力嚼着,腮帮撑得鼓鼓的,又拿眼睛盯住锦玉、锦云,不准她们下跪,等咽完了嘴里的食物,才对冯进说道: “家里没有粮食了,我们天天吃野菜杂面糊糊,实在是饿得难受,今天一大早赶来也没有早饭吃,俗话说进门是客,何况我们也是你女儿,你有义务抚养我们,不过几个包子,至于这样吗?” “你!” 冯进一时语塞,只能干瞪眼生气。 梁氏抿了抿薄薄的菱角唇,斜眼看着锦绣道:“什么叫‘有义务抚养’?大姐儿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夫君是肩挑两房,你们母女四个是大伯家的人,属于大房小长房,所有花用合该在大房,我们母子三人属于二房,自家管自家的吃用。你们可以叫爹,但他没有养你们的义务!” 锦绣冷笑:“我说的不对,婶娘这话就是对的喽?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婶娘无知至此,我深深为过继了你们的二叔祖担忧!肩挑两房,便是人们常说的‘兼祧’,其实这种事情大多是有钱人家才干的,穷得要喝黑面糊糊的冯家也兴起来,实在令人不解!不过现在不是评论的时候,‘兼祧’的真正意义何在?婶娘不懂可以问问我爹,如果你不好问,我来告诉你:就是两个女人或更多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很多个孩子共一个爹,而这个男人不能厚此薄彼,必须对与他发生关系的所有女人以及生下的所有孩子负责任!” 冯进明知梁氏说那番话是故意误导锦绣,他也不想去做解释,谁知锦绣自作聪明,一通胡谄却把他鼻子都气歪了,什么叫“更多女人共用一个男人”?他是供人用的物件么?简直岂有此理! “你你、你给我闭嘴!” 冯进大吼一声,起身走过来举手就要打锦绣,锦绣闪过一旁,假装天真问道:“爹,我说得不对么?这个可是爷亲口跟我说的,这就是‘兼祧’的意思!” “你懂个屁!” 冯进气怒之下爆了粗口,锦绣啧的一声:“乡下农家出来的秀才果然低俗得很,张口就放屁,还为人师表呢,我真为你们学馆里的学童担心哪!” 冯进脖筋暴起,脸色紫涨,抖着手指住锦绣:“滚!你给我滚!” “爹!”锦云流着泪跪到地上:“给我们几个钱吧,娘真的病得快死了!” 锦玉也跪下哭道:“求求爹了!这么多年来,爹要读书参加科考,又在外头坐馆授学,只娘独自一人在家,辛辛苦苦抚育我们姐妹四人,奉养爷奶,照看姑姑……如今她病了,求爹看在结发夫妻的份上,救救我娘!” 看着地上两个哭成泪人的女儿,冯进有片刻的忡怔。 梁氏却双手捧心咳嗽起来,眼泪纷纷滴落,哽咽道:“我们女人都命苦啊,大嫂为大房生了三个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我拼了命,才为夫君生下唯一的儿子,又生下女儿,如今也遍身是病了!可我就是不舍得吃药啊,宁可多攒几个钱每月寄回去孝敬大伯和大伯娘……夫君哪,若有天我病死了,求求你多多看顾玉文和玉娇,为妻的九泉之下也满足了!” 冯玉文和冯玉娇听见亲娘说得凄凉,立即跑上去,一个搂腰一个抱住梁氏大腿,玉娇哭得伤心无比:“娘!娘不死!娇儿要娘!娇儿要娘啊!” 玉文也哭着喊:“娘,娘要好好的,文儿努力读书,长大了考状元,光宗耀祖,让娘和爹享受荣华富贵!” 梁氏弯腰紧紧抱住两个孩子,大哭出声,冯进见状,眼睛也红了,赶上去张开双臂把母子三个搂进怀里,亲亲这个吻吻那个,不住声的劝哄,那一种体贴入微、温声软语,直看得锦绣姐妹仨直了眼。 锦绣非本土本时代人士,纵然前世也谈过恋爱曾与男人卿卿我我,可像冯进这样的极品异类还是把她惊到了——对原配所出狠厉,却无比疼惜小老婆的孩子,当着自己亲生女儿的面跟小老婆亲热,这个便宜爹无可药救了,不认也罢! 锦玉和锦云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心酸痛苦——从小到大,她们和她们的娘,几曾享受过爹这样的温柔疼惜?! 梁氏娇弱地将头伏在冯进肩头,偏过脸来朝着姐妹三人瞧看一眼,那冷淡而轻蔑的目光,将三姐妹最后那点希望彻底浇熄。 锦绣拉起锦云,唤上锦玉,姐妹三人手牵手走出那所小院落,急急往村外的土路奔去。 家里娘亲昏迷不醒,她们还是请了邻居刘婶帮着照看,才跑了出来。 非得三个人一起出来是有原因的:此锦绣非彼锦绣,原身先前的记忆存留不多,只能借口说伤了脑子许多事都忘记了,而她是长女,出来找爹要钱必得长女出头才好,锦玉熟识往镇上的路,锦云则知道大姨家具体在哪条村——锦绣在听取了两个妹妹述说自家复杂情况之后,觉得找爹要钱有点玄乎,就想了个后备辙儿,果然不幸料中:便宜爹被小老婆拿住,不给钱,那就只好凭锦云带路,前往大姨家,跟大姨借钱替娘请医延药。 说梁氏是冯进的小老婆,倒也并非恶意中伤,梁氏本是冯进后母老梁氏的侄女,因未婚夫悔婚差点哭死,老梁氏接她来冯家小住避风头,梁氏却眼热冯进考中了秀才,趁着锦绣娘田氏刚怀上锦云的当儿,刻意接近冯进,时不时往他读书的房间里送杯水啊端个饭什么的,两个人就那样勾搭上了,梁氏很快怀孕,冯进跟田氏摊牌,虽是贫寒农户,但人家是秀才老爷了,以后搞不好还会有更大的功名,纳个妾红袖添香理所应当! 田氏大着个肚子,含泪忍气吞声认了这个妾室,谁知却被老梁氏从冯老爷子嘴里探听到他原来有个弟弟,二十岁左右去从军就再没回来,想是已经战死沙场,老梁氏就拿这个来说事,硬是说服冯老爷子摆了桌酒席,找来村里老人做见证,让冯进兼祧两房,替冯老爷子的弟弟延续一脉香火,梁氏便顶了二房媳妇的名头进门,一对奸夫淫妇就这么洗白,过了明面成为真正的夫妻! 梁氏进门没多久就生下冯玉文,冯老爷子又欢喜又惋惜,他不是没有孙子,那是他的次子生的,次子冯贵三年前上山打猎不慎跌崖死了,留个孙子给他和冯梁氏。而冯进是长子,又有功名,如今生得男孙却归属冯二老太爷去了,冯老爷子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又因老梁氏吹枕头风,冯老爷子越发对只生了三个女儿没有男嗣的田氏不满,可怜田氏天性温厚老实,言语不多不懂讨喜,每日里放下镰刀又扛锄头只是闷声干活,哪及得梁氏手段迭出,花样翻新不断,冯进自得了梁氏后再不进田氏的房门,田氏就是想生儿子,一个人又怎么生得出来?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大房小长房始终无子,冯老爷子的怨怼与日俱增,田氏一个女人家,又要顾着田地活儿,又要受着公婆的怨气,日子愈发难过,原本健壮红润的人,生生瘦成木头般,前阵子大女儿锦绣婚嫁不顺差点殒命,田氏已是受了惊吓,又因临近秋收突然遭遇蝗灾,田地颗粒不收,一年汗水白白抛洒,公婆再喋喋不休成天抱怨,田氏急火攻心,终是病倒不起,眼看水米不进气息微弱,三个女儿每天愁苦担心,在自家和村里筹不到银钱给娘治病,只好往别处想法子。 第三章 大姨 半个时辰后,锦绣在两个妹妹半搀半拖甚至锦玉还自告奋勇背了她一程,才来到流木村,田大姨家所在的地方。 按照锦玉、锦云的描述,田大姨和田氏虽是一母同胞,脾气却似乎比田氏通直刚烈,她把田氏因为三个女儿而做出的让步和忍耐当成懦弱,所以很看不上田氏,而田氏也不知什么原因,从锦云出生那时起就不和姐姐往来了。 一年前冯家所在的东山村有姑娘嫁到流木村,田氏被邀请作为女方亲戚女眷,带着锦云跟随送亲队伍来到男方家吃喜酒,大姨看见了她们,虽然没与田氏有什么交流,却塞给锦云很多糖果吃食,锦云才知道自家大姨住在流木村。 这次来是为了跟大姨借钱,锦绣心里还打了另外的小主意! 那个冯家,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她不是真正的冯锦绣,受不得冯梁氏比包租婆还要恶劣百倍的嘴脸,那一家子人把她们母女当奴婢使唤的习惯更是令她忍无可忍。 她一个女孩子独自离开冯家不妥当,也不合情理,如果能拉得田氏这个母亲带着妹妹们一起脱离冯家,那就太好了! 但是凭她一个冯锦绣是拉不动田氏的,田氏有点死脑筋,她认为女孩儿没有父族的庇护一辈子就全毁了,这些天病情沉重,也是因为担心锦绣,锦绣擅自退婚,为冯家人所不容,冯梁氏这些天动不动站在院子里大骂锦绣,田氏本就为失了姻缘的女儿忧虑,又害怕公婆恨怒之下会惩处女儿,每日里焦虑不安、急火攻心,一天比一天失去生气,现在已经说起胡话来了,这么下去,肯定支撑不了多久。 田氏健康能干的时候母女们都活得不像人样,可以想见,若田氏一死,姐妹三个会是怎样的下场! 所以,锦绣寄希望于大姨,只要大姨能帮田氏母女脱离冯家,以后的生活,锦绣相信凭自己前世二十几年阅历,怎么也能和家人挣得一口饭吃! 至少,总比在冯家忍饥挨饿还受气受虐要强得多! 锦云还未满八岁,进了别人的村庄有点慌张,左瞧右瞧一时拿不准大姨家到底该往哪边走? 可巧村路上走过来一位扛锄头的小哥,锦绣正想着可以问问路,锦云却惊喜地喊了声: “大牛表哥!” 好嘛,瞌睡碰到枕头,原来正是自家亲戚! 方大牛看见了锦云,又朝锦绣和锦玉看看,脸上露出笑容:“锦云啊,你咋来了?她们是……锦绣表姐和锦玉表妹吧?” 表亲们大概小时候见过,但隔了这么多年谁还认识谁?方大牛也就是见锦云和她们站在一起,这么猜着的。 锦玉忙上前一步喊大牛表哥,表弟表哥的锦绣暂时喊不出口,只冲大牛呵呵笑两声算数。 方大牛路上捡到三个表姐妹,也不去挖地了,喜孜孜带着表姐妹们回家。 田大姨见着三个外甥女儿,也十分高兴,忙叫大牛去灶下生火做饭,她自己拉拉这个看看那个,笑得合不拢嘴,又给外甥女倒水喝,往各人的水碗里放了两匙蜂糖,说是表兄弟们上山找到蜜蜂窝,熬出来的蜂糖汁,甜得很! 锦绣姐妹也不细品,动作一致端起碗一口气喝光了还要求续水,田大姨看得楞住了。 喝完水喘口气,锦玉锦云就哭着把娘快病死了、她们姐妹去南溪村找爹要钱爹不给的情况说给田大姨听,田大姨气得放声大骂,连连拍打炕床,一张脸涨得发紫。 叫骂声中,敞开的大门时不时从边上冒出一个脑袋,朝屋子里瞥一眼很快又闪开。 田大姨吼了一嗓子,屋外几个人就走了进来。 田大姨的长女次女已出嫁,剩下的三个男娃,分别是十四岁方大牛,十三岁方二牛和十岁的方三牛。 方家三兄弟都长得十分齐整周正,五官面容有六七分相似,神态却不尽相同,大牛到底是长子,朴实而持重,二牛一双眼睛明亮机敏,面带微笑,三牛年纪小,腼腆地躲在二牛身后。 锦云是跟他们认识过的,锦绣、锦玉站起来和表兄弟相见,锦绣心里觉得好笑——方家儿郎这名字取的,如果田大姨再生出男孩,毫无疑问就一直牛下去了! 锦玉和锦云跟大姨汇报:姐姐因为和张家的婚事不顺,被奶和大姑合力推倒撞在石头上,流了很多的血,昏迷了两天才醒,躺炕上五六天才能下地,因为伤在头上,人变得不像以前那样精灵,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几个牛听了很同情地望着锦绣,田大姨又是一阵大骂,伸手拂开锦绣额前流海查看已经愈合的伤口,禁不住红了眼: “这得怪你娘!冯进要迎娶那梁氏进门的时候我就去冯家吵闹过两回,老梁氏厉害,你爹不是个东西,我早看出你娘在那家里没有好日子过,就劝你娘跟冯家和离,她非但不听我的话,还顺着你爹的意思,不跟我这亲姐姐来往了!她不来找我,也不要我去看她,现在落到这步田地了……” 锦玉哭道:“大姨,我娘快病死了,求大姨救我娘:借我们一点钱,给娘买药吃!” 田大姨伸手抹了抹眼睛,长叹道:“我倒是有几个钱给她吃药,可你们娘儿几个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她要苦到什么时候哟!” 锦绣走到田大姨面前,照着刚才在镇上看见女子们对长辈行礼的样子,朝田大姨福了一福,说道:“大姨,我们这次来,不仅借钱,还想请大姨帮我一个大忙!” 田大姨笑着把她拉回到身边:“你们倒不像我那死脑筋的妹妹,既然肯来找大姨,大姨就不会不管你们,什么事,说吧!” 锦绣看向两个妹妹:“这是我先想好的主意,还要问她们俩同不同意……锦玉锦云,你们也过来吧!” 锦玉和锦云挤挤挨挨走到锦绣身边,拉着她的衣角,田大姨轰走三个儿子,锦绣姐妹和大姨坐到一起,谈了一晌。 第四章 冯家 在方家吃过一顿饱饭,到下晌姐妹三人离开时,田大姨让方大牛套了牛车,先拉她们姐妹去到镇上,按照方子捡了几副药,然后再回东山村,车上还装了一袋二十斤杂粮面,是粟谷和高梁以及少量麦子混在一起碾碎合成的,田大姨用这种面蒸窝窝头,很好吃,想节省的话也可以煮糊糊,比冯家日常煮的黑面糊糊好得多了! 冯家只有七八亩田养那么多人,田大姨家十二亩好田,旱地也有七八亩,两个女儿又都出嫁了,只五口人粮食管够吃还能卖些,今年便是秋收蝗灾无收,光靠夏粮她家也不缺吃的,田大姨对锦绣姐妹说:这袋粮食不用说进门就会被你奶收走,但她好歹得拿这些面煮一两顿好的给你娘吃!等以后……大姨每年怎么省也能省出你们母女半年粮! 锦绣十分感激,心里叹息:田氏有这么好个大姐,怎么就不懂抱大腿咧? 来的时候累死累活,回去却有牛车坐,锦玉、锦云两个舒服得直打瞌睡,不过也难为她们,小小年纪夜里就不能睡个囫囵觉,得轮流起来照顾生病的田氏。 锦绣让她们伏在面袋上睡,自己和表弟方大牛闲聊起来。 比起外界消息一概不通的锦玉和锦云,在邻村读过几年私塾,又经常去镇上走动的方大牛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 锦绣这才了解到:这个年代叫大夏,国号康德,皇帝复姓南宫,南宫皇朝已历经二百多年!当今在位三十六载,先太子去世多年,刚刚册立了新太子,是战功赫赫的六皇子! 锦绣问方大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方大牛道:“咱们兴福县城衙门那条街有布告,县官亲自出来念给大家听的,普天同庆啊!我去我二姐家住了几天,刚好听到了!哦,我二姐就是你二表姐,她嫁在县城!” “是这样啊,那县城离咱们这儿远不远?” “不算远,就二十多里路。嗯,离你家是远了点——你家到镇上十几里,再往县城去,可不就要三十多里。” 锦绣摸了摸耳朵,东山村到方石镇才十几里么?怎么感觉好远,早上她跟着两个妹妹走得累死,总也不到! 流木村就在方石镇边上,所以,从流木村到东山村也是十几里,牛车走着走着很快就到了。 牛车进到村里,村道上过往的人看见锦绣姐妹几个坐着牛车回来,都好奇地问一两句,锦绣特意大声说:“我们去大姨家借粮食,这是我方家表弟,送我们回家来了!” 村里大婶大嫂们听了,就议论起来:“田氏病得越来越重,听刘婶子说,冯老奶不但不给钱买药,连一口好吃的都不舍得给,那大碴子黑糊糊病人哪里咽得下啊?” “你看看牛车上那袋米粮,还有几副药包,总归是骨肉相连的亲姐妹好啊!” “就是,还得锦绣大姨给了钱才能买到药,唉!” “冯老奶母女几个太厉害了,样样克扣,怪人家田氏不生儿子,秀才老爷都兼给二房了,那二房小梁氏长得妖精似的,把秀才老爷看得死紧,分明就是不想田氏生儿子!这样一来,等那三个闺女全部出嫁,这家当还不都是她冯老奶亲生孙子的?” “哎呀,你一说,还真是这样的呢!” “可不就是么?” “那老婆子也太毒了!怎么说田氏也替冯家生了三个闺女,一嫁进冯家就辛辛苦苦干活,白天下田,夜里搓麻线,大着肚子也不得闲,生完孩子才几天就下地干活……这过的什么日子哟,我可是受不了!” “谁受得了?咱们村也就她们冯家这样儿,平白无故搞什么‘兼祧’?这是有万贯家财没人继承呢还是怎么地?穷得饭吃不饱,净瞎折腾!” …… 村道上石板凹凸不平,牛车得慢慢行走,锦绣把那些议论一句句听进了耳里。 牛车在冯家院门前停下,方大牛扛着面袋进了院子,果不其然,被冯梁氏拦下,皮笑肉不笑地和方大牛说了两句话,就拉着他直接把面袋扛正屋去了。 冯家院落挺大的,中间空地足有一亩多宽,夯实了地面,往常打回来谷物麦子什么的就堆放在那里脱粒。五间正屋和七间东厢房全是泥坯墙盖着黑瓦,是冯老头、冯梁氏和他们所生子女住的,田氏原先跟着冯进也能占住正屋一眼瓦房,后来要迎娶梁氏,那眼房改做洞房,田氏母女就被挤到西厢两间茅草屋里去住。 西厢除了田氏母女的两间茅草屋,过去就是柴草棚,再过去是牲口棚和圈养鸡鸭的地方。 锦玉锦云看到面袋被冯梁氏拦截了去,难过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锦绣安抚地拍拍她们,没有作声,反正那面袋要真扛到西屋,她们也没法弄熟了吃——冯梁氏以西屋是茅草屋防走水为由,不准她们随便烧火,连盛水喝的碗都只有两只,锅就更加不会有!厨房统一煮饭统一分食物,你赶不上趟那就没得吃!晚上的热水嘛,只给半桶,说是家里柴草不多,不准浪费! 而那柴草棚里推放的柴木,哪一根不是锦绣姐妹从山上打回来的? 冯梁氏在家倒也罢了,她只要走出院门,厨房是要被锁起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粮食有什么用? 田大姨给那么多米面,只希望今晚和明天田氏能喝上一口带点粮食味道的糊糊! 冯老爷子坐在正屋堂上,看见方大牛扛着面袋进来,就和他客气了两句,并让小女儿柳花给方大牛倒茶,方大牛接下却没喝,端着出门给了锦云,锦云在大姨家吃窝窝头的时候啃多了咸萝卜干,一路上直喊渴。 在自己家里喝到表哥端来的茶水,锦云就算年纪小也觉得怪怪的,被锦玉瞪了两眼,她还是把茶喝光了——实在是渴嘛! 方大牛又走到西屋门口朝里边喊了两声二姨,田氏躺炕床上迷迷糊糊哪里应答得他?锦绣姐妹只说屋里暗,不用他进去探看。 把方大牛送出院门,锦绣叮嘱他路上慢点儿,姐妹仨看他赶着牛车转过拐角才回屋。 晚上,冯梁氏果然拿那杂粮面蒸了窝窝头,煮了一大锅灰白色的糊糊,院子里飘散着麦香,冯枣花的两个半大小子和一个八岁闺女挤在厨房门口,冯梁氏纵容外孙,没开饭就让每人抓了个窝窝头香香喷喷地啃着。 生病的田氏不能上桌,分得小半碗面糊糊和一个窝窝头,冯梁氏说病人胃口不开,盛多了又吃不完糟蹋粮食。 锦绣也不能上桌,她擅自退婚不上花轿,张家来闹,冯梁氏被迫退还十五两银子聘金,冯桃花就巴望着那笔银子置办多些嫁妆,冯柳花想分点银子买新衣裳穿,冯枣花自然也想有点好处……冯锦绣的任性执拗让母女几个梦想破灭,她们把冯锦绣恨得要命,哪里容得她在跟前碍眼? 也给她一碗糊糊一个窝窝头自回屋去吃。 锦绣倒是乐意得很:才懒得跟他们一窝蛇鼠共桌吃饭,她还嫌他们倒胃口呢! 中午在大姨家吃得太饱,锦绣便放下自己的饭,先去喂田氏。 田氏大多时候都在沉睡,醒也只醒一小会,醒来就哭泣,喊着:“锦绣!锦绣我的儿啊!” 锦玉和锦云只当娘是担心大姐被爷奶赶出门,因为爷奶说那句话的时候娘清醒着,当时就想翻身下床爬过去求爷奶饶过大姐。 锦绣心里却惴惴:莫不是母女连心,田氏感应到她的长女其实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叫了几声娘,田氏才睁开眼睛,锦绣就把她后背垫高些,然后一口一口喂她喝糊糊,半碗糊糊只喝了一小半,问她要不要嚼两口窝窝头,田氏摇头。 锦绣就说:“娘,你得多吃些垫垫肚子,一会要喝药的。” 田氏喝了几口热面糊糊,人也清醒些,弱弱问道:“哪来的药?是……你爹?” 锦绣看着田氏眼里闪出几点希望的光芒,毫不留情地就给她浇灭了: “不是爹!我们姐妹三人去找爹的时候,爹正和婶娘吃早饭,婶娘见了我们就不高兴,爹把我们骂了一顿赶出门,连口吃的都不肯给,更别说钱了!我们实在没法子,才去找大姨,是大姨给了钱买药,还让大牛送我们回家,又送给家里一大袋米面,娘你吃的糊糊就是大姨给的!好吃不?” 田氏轻轻点一下头,眼神果然暗淡下去,她能干的时候是个要强的,现在弱了,也免不了女人爱哭的毛病,此时眼泪溢出眼眶,呜咽道: “你爹,太狠心了!我这么多年,像男人一样支撑家里,就盼他有出息……他不看我,也该顾念你们,你们,是他的亲骨肉啊!他赶你们走……呜呜呜!我的儿啊!” 锦绣拍抚着田氏,不一会儿,锦云也吃饱回来了,锦玉还留在厨房洗碗刷锅。 田氏拉着女儿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些大姨家情况,锦玉端着药碗进来,叫锦云去厨房把半桶舀好的热水提回来,等田氏喝完药,姐妹合力用热水替她擦拭了身子,服侍她躺下歇息。 此时是九月,天气还不算凉,姐妹三人打了冷水洗澡,又在井台边把衣裳洗了才睡觉。 她们母女的衣裳得头晚洗,因为明天早起又要洗一大堆衣裳,那都是正屋和东屋里抱出来的,这些事一般都是锦玉和锦云在干,听说以前的锦绣也不干的,身为长女,其实锦绣小的时候曾得冯进疼爱,还教她识字、算术,所以锦绣自来都有那么点傲气。 只可惜,男女之情会变,父爱也会变!冯进和小梁氏勾搭上之后立刻弃了糟糠原配,连三个女儿都不爱了! 冯进替锦绣订的娃娃亲,当年与方石镇上一位张姓同窗乘兴所为,听说那位张父倒是个明礼仪循规蹈矩的,他十八岁的儿子张瑞文却风流多情,考取得童生在县学里读书,得同窗赠送一名婢女,也不禀明父母就把那婢女收为通房,这还不算,竟让那婢女怀了孕! 而那婢女也是个嚣张的,在张、冯成亲之日,使银子让人送信给冯锦绣,把自己和肚子里孩子的存在透露出来,锦绣得了这个信,立马跑去找新郎对质,张瑞文竟然当场承认,锦绣气得说不出话,哪里还肯上花轿?也做了件让张瑞文脸面尽失的事——撕盖头、摔喜服,宣布退婚! 又有冯梁氏和她女儿们跳出来插一脚,最后新娘血流满地,新郎抬着空花轿回家,好好一个吉日弄得惨烈无比! 第五章 造势 西厢两间茅草屋连通,半块破布帘隔开里外间,田氏睡在外间,姐妹三人一起挤在里间,锦云年纪小,就算心里有事,闭上眼睛也很快睡着了。 黑暗中,锦玉不安地问道:“姐,这样成么?真不跟娘商量?要是爷和奶答应了,咱们跟着娘出了冯家这道门可就再也不能回头,万一娘几个没着没落,可怎么办哪?” 锦绣道:“今天在南溪村,爹怎么待我们,又怎么待梁氏和玉文、玉娇,你们都看到了,那才是他最爱的女人和儿女,我们,他是绝不要了的!” 锦玉吸了吸鼻子,无限伤感:“是啊,连锦云都死了心,哭着说那肯定不是我们的爹,我们的爹……不在了!” “他在的,他只是不再爱我们了!” 锦玉无限伤感:“那就算了吧,我们有娘就行了!” “嗯。你觉得,在爷奶手下过这样的日子好不好?” 锦玉用力摇头:“不好!天天挨骂不算,还有干不完的活,下田种地,上山砍柴割草,全是我们姐妹和娘包圆!玉海去西山村读书,有伙伴找他作伴才会上山砍几捆柴,玉珍跟锦云一样大,成天就只知道玩!二婶只是帮奶做做饭,大姑和她三个儿女更是只等着吃饭……她们都不用干活,三姑和四姑,还能穿花衣裳、长裙子,跟地主小姐似的只管坐在房里做轻巧干净的绣活儿!她们都不跟我们共桌吃饭,我看到了,奶另外给她们端好吃的,有肉!” “那就是了,三姑和四姑不干活有肉吃,我们做牛做马却要喝那种恶心的黑糊糊,谁受得了?姐姐我受不了!也不想让你们这样苦下去,所以,我想带你们一起走!不告诉娘,是因为娘死脑筋,她以为我们离开冯家就悲惨了,其实留在冯家才真的惨!你想想,按照我们的勤劳,母女几个佃几亩地种,自己做主,肯定能过得比现在好!” 锦玉听姐姐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对!我们自己佃田地种!田地里的活儿我都会干!我们姐妹上山也能摘到许多野果和山货,往年都是奶拿走去换钱,得了多少钱从不让我们知道,这回,我们自己换钱自己用,也够买油盐了!” “够的,肯定够!” 锦绣鼓励着她,感觉自己就是个搞传销的,拖了娘和妹妹下水只为自己想离开冯家。 但这个目的绝对是正能量,锦绣坚信! 黎明前的黑暗,田氏睡得最深最沉的时候。 屋里的灯亮了,锦绣和锦玉把锦云摇醒,走去把田氏的床铺弄乱些,又故意把她的头发扯开,散乱黑发半遮着一张苍白的脸,昏暗的灯光下瞧着确实碜人可怖,然后锦终示意下,锦玉用力摔了一只碗,锦云就哇哇哭起来,跑出门外大喊:“快来人哪!快来人哪!快来人哪!” 就这么重复哭喊,锦玉很快也加入进去,小姐妹俩边喊边往正屋那边靠近,不一会儿,正屋和东间次第亮起灯火,房门也纷纷被拉开。 先是冯梁氏一迭连声的大骂:“嚎什么丧啊?老娘没死呢,小坏蹄子,还让不让人睡觉?” 接着冯枣花也跟着骂开了。 冯老爷子喝了句:“住嘴!去看看,莫不是老大家的出事了?” 冯梁氏悚然一惊,这才想起家里有重病人,她倒不怕田氏死,可一想到会死在自家里,心头就不舒服! 急忙拉了冯枣花和她那寡妇媳妇刘氏,一起往西厢屋走去。 她们就进屋,只站在屋门口,探头探脑看着那姐妹三人趴在田氏床前呜咽哭泣,冯枣花个头虽胖大,却也怕死鬼,直着嗓子喊: “锦绣、锦玉,你娘死透了没?死透了就赶紧让人拖出去!” 冯梁氏也说道:“是啊是啊,正好桃花柳花她们今儿换新的屋面隔顶,取下来三四张旧竹席,就拿那个裹起,拖东山脚下扔山沟里埋了!” 院子里立刻传来冯桃花的尖叫声:“不行!娘你老糊涂啦?我和妹妹房里拿出来的旧物,哪怕是烧了也不能裹死人,晦气!” 冯梁氏楞了一下,忙转身去安抚道:“哎呀!是娘老糊涂了!那另找一样,另找一样……对了,前天海哥儿扛回一捆芦苇……” 刘氏立即反对:“娘!海哥儿才十一岁,他可是您亲孙子独苗苗哎!他扛回来的芦苇,怎么能给死人用?” 冯梁氏听刘氏说独苗苗,想到自己那死了三年的儿子冯贵,心里一痛,立刻道:“我乖孙扛回来的,那自然是不能给死人用!” 说着就转过身来,正要冲锦绣姐妹喝斥两句,让她们自己找张席子包裹她们的娘,却见那姐妹三人一致对着她瞪眼睛。 冯梁氏恨恨道:“反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敢瞪长辈,天雷不劈死你们,拿针扎瞎你们眼珠子都没人可怜!” 锦绣说道:“老而不尊,你也配做长辈?这是我们的娘,莫说她刚才只是昏厥过去了还没死,就算她真出了意外,我们就是穷得卖身,也要买副好棺木,全副葬礼安葬自己的亲人!你凭什么就说要把我娘扔东山沟?你也是做娘的,到时你死了你女儿也把你扔东山沟,你高兴吗?” 冯梁氏大怒:“我把你个坏心眼烂嘴巴的臭丫头!你懂什么?我有亲孙子亲女儿亲外孙,他们给我养老送终,你娘有我这么好的福气吗?” “我娘也有!”锦玉流着眼泪上前一步:“我们三个是娘的亲女儿,以后嫁人生了儿子,娘就有亲外孙了!我们给娘养老送终!” “屁!能靠得上你们,母猪都上树了!” 冯梁氏冷哼:“还有一样,你娘今年三十三,离三十六岁差得远了,死后压根儿上不得香火堂,给她扔山沟埋上土做成孤魂野鬼,已经算对得起她了!不然就埋也不用埋,直直扔山野里让豺狼野狗吃掉,魂消魄散、不得超生!” 这句话够毒,把姐妹三人惊得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场戏最后没能继续下去,姐妹几个失去了那个心情,迫不及待地摇醒田氏,唯恐她真的会死掉。 冯梁氏和冯枣花见田氏没死,反而又失望了一把,骂骂咧咧地走了。 锦绣后来出门倒水,看到正屋冯老爷子和冯梁氏屋里灯火不曾灭掉,心里暗想:或许,还是有一点用处的! 第二天,锦绣按计划走到正屋门前拦下冯老爷子,伸手问要钱,说是娘的病加重了,得找牛车去请镇上大夫来诊看! 冯老爷子从牙关里蹦出一句:“没有!”就自顾走开。 锦绣冲他背后说道:“我们昨天去找爹了,爹也不给钱,爹说我娘得了恶疾,还说妇人得恶疾是要被休弃的!可是他不休弃我娘,却又不拿钱医治她,就让她这样捱着,很痛苦的你们知道吗?” 冯老爷子顿住脚:“你娘得了恶疾?你爹是这样说的?” “我爹就是这样说的!” 冯老爷子定定看了锦绣一会,然后抬脚走掉了。 锦绣暗松口气。 中午、晚上,还能吃到昨夜那样散发着麦香的糊糊和窝窝头。 田氏仍然吃不下几口食物,不过她倒是很积极喝药汤,每次都能一口口喝得一滴不剩。 第三天上午,田大姨和大姨夫带着方大牛来了! 锦绣乍一看见大姨夫站在大姨身边,瞬间想起了水浒传,田大姨和大姨夫,活脱脱山寨版母大虫和孙新,难怪方家都是大姨说了算,大姨夫不仅比大妻矮了一头还瘦了一半,锦绣不由得为方大牛担忧——也不知道那孩子是遗传大姨多些还是他爹多些! 这时候田氏却正好睡回笼觉没醒,体虚的人都这样,精神少,躺着躺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大姨夫也不避嫌,主要是大姨没让他避,夫妻俩一起进屋瞧了瞧田氏,又问过锦绣姐妹几句,田大姨便抹着眼泪走出来,和大姨夫直直去了正屋。 冯老爷子和冯梁氏站在院子里,把大姨夫和大姨迎进屋去坐下喝茶,他们待田氏母女不好,对上门的客人还是要做好面上的礼节,更何况大姨这次来又给冯梁氏捎来两盒镇上点心铺的桂花糕。 长辈们说话,小辈子是不能近边去听的,能够时不时进正屋去添茶水的,也只有冯老爷子宠爱的冯柳花。 冯柳花每次提着壶子进正屋,总要扭过头来朝着西屋门口站着的姐妹仨蔑视两眼,锦绣懒得理她,两人年纪相仿,锦玉说她们以前经常争斗,若搭理了怕免不得起争执,正在办事儿呢,少招惹疯狗! 锦云却朝着冯柳花的后背做鬼脸,她没少在冯柳花手上吃亏,十分厌憎这个小姑姑。 方大牛只来了一次就很不喜欢冯家人,坐在院门外的牛车上不进来。 快到中午时,冯老爷子和冯梁氏送田大姨和大姨夫出来,冯老爷子像平时一样,干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冯梁氏却满面笑容,不停地跟田大姨说着客气话。 田大姨临走前再进了西屋,田氏这会醒了,姐妹相见,唏嘘了一番,田大姨叮嘱妹妹好好吃药,让锦绣送她出了门,在门外牛车旁,姨甥俩又说了一小会。 当夜,冯老爷子和冯梁氏屋子里传出争执声,太远了听不清楚,锦玉特意跑到窗下偷听,回来告诉锦绣:爷打算让爹休掉娘,但是不想放姐妹三个一起走,毕竟是冯家骨血,那样会让人指着脊梁骨耻笑……奶却说,锦绣是个败家背时的,会坏掉冯家气运,锦玉吃得多,锦云屁事不懂,赔钱货有什么好可惜的? 锦绣冷笑:不可惜才好,就怕你们可惜呢! 第六章 和离 接下来两天,姐妹三人正常干活,锦绣在家照顾田氏,锦玉带着锦云跟冯老爷子出门:田地谷物无收,也得把秸杆割回来码进柴草棚,冬天做牲口饲料。 锦玉割秸杆是把好手,她可以一直低头割过去,都不用站起来直腰喘气,比别人快一倍,这也是冯老爷子惋惜的原因,平日冯家最常干活的,从来都是田氏、锦绣、锦玉和冯老爷子。连三年前死去的冯贵也只在农忙季节干一阵子农活,其它时候不是进山就是下河,不然就是到镇上打短工,捞私房钱。 就冲干活这事儿,冯老爷子多少有点舍不得田氏和锦玉。 锦云也挺能干,八岁的孩子,洗衣挑水打猪菜扫庭园,麻利得很! 锦绣就算了!大胆又任性,这也怪老大,小时候教她认字做什么?是有点小天赋,文章念两遍就能背,写得一手小正楷,还懂算术!把这丫头傲得,能顶什么用?不过是个嫁到别人家去的赔钱货罢了! 冯老爷子心里还在嘀咕不停,第三天早上,冯进接到他爹的口信抽空回来了。 没多久,田大姨和大姨夫也来了,夫妻俩还带来一个人,锦绣的姥爷田近水。 田老头六十岁,须发花白,身子骨硬朗,短麻衣,旧草鞋,背后一顶竹壳帽,典型老农装扮。 锦绣听田大姨说,田姥爷也像冯老爷子一样,死了前头老婆又续弦,大姨和便宜娘是前头老婆生的,后姥姥生了二女三男,从来后娘都不会疼前房孩子,大姨和便宜娘出嫁之后,和娘家基本上不怎么走动了,田姥爷并不是不想她们,他也很无奈,要干活养着底下的子女,忙不过来! 田姥爷笑眯眯挨个儿喊大姐儿二姐儿三姐儿,神态语气都很熟悉,锦绣想着爷孙几个以前应该是见过的,大姨递给锦玉一布袋还冒着热气的窝头,田姥爷摘下身侧挂着的一只细竹篾编的竹兜递给锦云,锦云接过,朝里边瞧了瞧,立刻喜笑颜开,连喊几声姥爷,田姥爷高兴得呵呵直乐。 锦绣看得很无语:这是来办和离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吃喜酒来了! 没错儿,今天这些个平时想凑一桌都不可能凑得来的人们,是为冯进和田氏办和离来的! 锦绣觉得自己抱大腿抱对了,田大姨果然说到做到,促成了这件事! 不过,这也得利于冯梁氏的贪财,冯老爷子的软耳根,还有冯进,不知道是他自己意愿,还是小梁氏的柔情缠绵令他决意抛妻弃女,总之,他痛快答应和离! 也不纠结于三个亲生女儿的去留问题,他长年不回家,这一回来,看都不去看一眼病卧床上的田氏,更不和女儿们说一句话——估计还在为她们那天跑去南溪村抢包子吃,惹哭他的爱妻娇子而生气呢! 村长来了,村里有年纪的几位村老来了,先是本着善意规劝了一番,再听冯梁氏说田氏患了恶疾,治不好了的,不能服侍丈夫也不能为冯家诞下子嗣,符合七出条件,但看在她也辛苦半辈子,就不做得太绝,和离算了! 既是犯在七出之列,村长们就不好再问,但见和离书上写明三个女儿随田氏出离冯家,不免又吃一惊,冯老爷子沉痛地说: “田氏病了这么久,都要人服侍的,总不能让田氏离开冯家后连个端汤水的也没有吧?就让这三个丫头随她去,也能照应着些!”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村长眸光闪烁,再看一眼端坐椅上神情高冷不发声的冯进,唯有点头认同,不然怎样?人家亲生的骨血都不可惜,你多什么嘴? 三方对六面,把各样事都说清楚之后,在拟好的和离书上签字画押,一方拿一份,田大姨再将出离挪移户籍所需的银钱交给村长,托他将余下的事办妥,随后村长和村老们就走了。 田姥爷临走之前跟着大女儿去探望了二女儿,出来看见冯老爷子和冯进还坐在院子里,就走过去,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对那父子俩说道:“我二姑娘这么能干,你们还嫌弃她!没听说过田家庄姑娘个个勤劳贤惠带福气么?看看我大姑娘,嫁去方家生儿育女,夫妻过得顺心如意;我二姑娘不是不能生男娃,是没到时候!她三岁那年我和她娘就请得后山庵堂师太给她批过命,说她旺夫旺子,命中有子有女,享受富贵荣华!你冯进如今不要我二姑娘,她这辈子或许就没有了儿子,但三个姐儿肯定能出息!我二姑娘会过上好日子的,等着瞧吧!” 这话很像随便乱说的,只为发泄一时之气,田姥爷又是笑着说出来,而且说完了他也没什么作为,背着他的竹壳帽就离开了冯家,冯老爷子和冯进只觉得这老头儿十足就是个不正常的,无需理会。 倒是田大姨,当着冯进的面,很淡定地把一锭五两银子递到了冯梁氏手中: “我妹子病痪痪的干不了活,你们是肯定不要她了!这五两银子,换三个闺女陪我妹子几年,等到她们出嫁,我说不得还要出点银子陪嫁!冯老太太可真是个聪明人哪,这时候干脆利落放她们出去,省得将来赔银子!” 冯梁氏把银子抓紧:“哪里的话?她大姨要是调教得好,将来三个丫头能给你招来大笔聘礼呢!” 田大姨皮笑肉不笑:“那是一定的!将来你们可就抢不来了哟!” 两个女人打着嘴仗,这边冯进却黑了脸:原来老爹和后娘要他和离,并劝他不必留着那三个忤逆不孝的女儿,竟然是为了这五两银子! 他并不眷恋田氏,小梁氏也赞成他和离,省得将来田氏又怂恿女儿们来闹,上次娇娇就被吓得病了两天,晚上做恶梦醒来直哭,梁氏日夜照顾女儿瘦了一圈儿,冯进心疼娇妻爱女,恨极锦绣姐妹! 这三个女儿,锦绣再不是小时候听话乖巧的小可爱,锦玉活脱脱就是缩小版田氏,闷声不响笨手笨脚让人看着生厌,锦云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没正眼瞧过几次……可是这会儿,看着冯梁氏收起银子,却忽然间感觉浑身不好! 他这算是,卖女儿吗? 卖给了田大姨?不!不是的! 冯进很快为自己开脱:和离书上写得清楚,是为了田氏着想,不致令她孤苦伶仃,允许她带自己生的三个女儿出离冯家,日后母女四个与冯家再无关系、互不相干! 出现银子这个插曲,冯进心情莫名地有点乱,连午饭也不吃,直接坐着南溪村村长安排送他回来探亲的马车走了。 方大牛和大姨夫在冯梁氏虎视眈眈之下扛了两袋粮食进西屋,一袋白面一袋杂粮面,还有一笼鸡,一篮子新鲜水灵的白萝卜两个大倭瓜,以及锅啊碗啊等物……冯梁氏看得嘴角抽抽,眼珠子都快掉落下来! 她心里更坚定了要给小女儿柳花说一门镇上亲事的决心——田大姨只不过是嫁在镇集边上的流木村,就能拿出这么些好东西送亲戚,那镇上人家的日子肯定是更加富足红火! 田大姨又再给了锦绣五百个铜子钱,当然是背着冯梁氏给的,叮嘱她田氏的药吃完就续上,把病治好!暂时先这么过着,等大姨和姨夫回去筹划筹划,再来看怎么盖房子。有事就记得去找村长或是捎信去流木村,千万不要自己扛着,之后他们一家也离开了。 田氏和冯进和离,带着三个女儿下堂,但她和女儿们仍算是东山村的村民,只不过是脱离冯家另立门户,因她尚在病中不便搬移,而村中无出租屋,要盖新房子又牵涉到土地和砖瓦采买,田氏暂时没这笔钱,亲戚们就算要帮忙,也得慢慢筹划,经大家公议,母女三人就仍然住在冯家西厢两间茅草屋里,但不能长住,只容她们住六个月。 三方人说定:田氏母女暂住冯家期间冯家人不得为难,否则村长那里自有公断! 田姥爷自家不富裕,是帮不到她们半点,田大姨倒是提出可以收留母女,但锦绣姐妹一合计,婉言谢绝了:父母和离已经让村里人指指点点,今天离开东山村,说不定日后就没有勇气回来了! 大姨家又不只是大姨一个人,亲戚间能帮忙照顾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自己也需要坚强些,不能一直依赖! 所以,还是仍住在东山村,是狗窝也得先蹲着,反正已经脱离冯梁氏的控制和魔爪,自由自在的日子应该不难过! 田氏从爹和大姐嘴里得知自己被和离,三个女儿也跟着自己下堂,伤心得无以复加,捶胸痛哭,直怨自己害了女儿! 锦绣姐妹轮流劝说,最后锦玉和锦云都哭成了泪人,田氏反倒不哭了,呆呆靠在床头,双眼失神地盯望着墙角,沉入她自己的世界里。 锦绣就不打扰她,摆个小方桌在她旁边,上面放着大姨拿来的点心和一碗水,然后自去收拾方大牛搬来的锅碗瓢盆。 一会锦玉也走来,姐妹俩合力凿开炕尾灶上盖着的土砖,掏出两个灶洞,坐上两口铁锅,一个煮饭菜一个烧水,刚好合适。 冯梁氏走过来,还是平日那样的口气作派,尖声警告她们烧火时留意着,不要烧了屋子,否则她们得赔! 冯老爷子不声不响地,第二天早上姐妹三人起床出门,却发现两间茅草屋门前三步之外,围起一圈竹片篱笆,这是冯老爷子的杰作,把她们母女圈在一隅,不能占外边更多地方。 冯梁氏带着冯桃花走来,指点着锦玉说:“自个儿去砍柴割草,不准再用我家柴草棚里的!” 冯桃花则道:“院里水井也不能用!想用的话也可以,像从前那样,包洗我们全家人的衣裳,再打扫院子、挖猪菜、去后菜园除草松土!” 锦绣冷笑,锦玉扭头不吱声,锦云直接呸过去:“你做梦!” 冯桃花脸色变了变,转向冯梁氏:“娘!你看她们!” “你个小兔崽子!” 冯梁氏捡起一根竹条就要来打锦云,锦绣站到锦云身前,说道:“冯老太你真敢打,那就多打几下,然后把那五两银子吐出来!” 冯梁氏扬起的手立刻放下,哼了一声,拉着冯桃花就走。 锦绣在后面道:“提醒你们一下:村长可说得清清楚楚,这院子里我们母女曾经用过的物什,半年以内我们依然可以用着,谁都不准阻拦!柴草呢我们可以另外上山去砍,但水井我们非用不可!你们要是有本事把井盖锁起来,我们也有力气凿开它!左右村长和村老们在那儿呢,他们处理村务可是很公正的,到时候这种事情传出去丢脸的也是冯老爷子,还有秀才老爷——你们欺负病母弱女,算什么啊?” 冯梁氏回头,咬牙切齿瞪着锦绣,冯桃花恨道: “住我们家用我们家,还敢这样牙尖嘴利!娘!先抽她几鞭子再说,你可是她奶,教训她个小辈怕什么!” 锦云冲上来护住锦绣,嚷道:“昨儿才画的押——我们已经不是你家小辈,我们和离了!从此各过各的,再无关系!” 锦玉忙拍一下锦云:“瞎说什么?不是我们,是娘和爹和离!” “一样的!我们也跟他们家没关系了,也离了!” 锦绣:“……” 她想起屋里有一本破破烂烂的三字经,看来得挤点时间,开始教两个妹妹识字了。 第七章 打算 方大牛昨天还给拿来一个小泥炉和半麻袋木炭,田大姨说这原本是过年时二女儿二女婿带着小外孙女回娘家,连天下雨尿片没法晒干,就买了这个小泥炉烧木炭烘尿片,他们回去以后,家里烧大灶用不着这些,如今正好拿给田氏熬药用。 有了小泥炉和木炭,最感激的是锦玉,平时就她去厨房烧火,烧的松枝木叶,烟熏火燎的很难受。 锦绣则一样样详细说给田氏听,告诉她,她有个那么好的姐姐,田氏吁着气,含泪说道: “你大姨很好,是我不舍得拖累她,所以一直不来往……你们姐妹以后嫁得好人家,定要多孝敬大姨,替娘报答她的恩情!” 锦绣:“……” 这样也行?报恩之事这么轻松地就全推女儿们身上来了? 田氏每天配合吃药,喝着女儿们用大姨送来的白面熬的糊糊,大姨给的几只鸡也隔三四天宰一只喝鸡汤,她的病情一点一点开始好转。 明知和离之事已经不可挽回,她也就不再纠结于此,反正这么多年来,她独自一个人在冯家做牛做马,丈夫却带着别的女人在外头生儿育女享受安逸生活,她有丈夫形同没有,如今是丈夫先弃了她,那么离了也罢了!看见三个女儿对她们脱离冯家的反应竟是这样轻松雀跃,田氏不由得也反思了一下,又得出一个结论:女儿们在冯家,过得实在实在是太苦了! 离开了也好,这村里就有寡妇带着女儿过日子的,也没见寡妇的女儿嫁不出去! 相反,村东头张寡妇的女儿还嫁到邻村小地主家去了呢! 自家三个女儿,除了锦云还小,锦绣和锦玉已逐渐长开,身材随自己这个当娘的,高挑挺直,五官面庞却像她们的爹,清秀俊俏,特别是锦绣那孩子还识字会算,这样好的姑娘,不求那地主财主或是镇上人家,嫁个有几亩田地的庄户,那是肯定不在话下的! 心态扭转了个角度,田氏就抛弃掉以前的那种观念,放任自己松了口气,听到大女儿和二女儿嘀嘀咕咕说想上山寻山货去集镇卖,攒点银钱,来年自家佃几亩田种上,打得粮食足够养家糊口的! 田氏就着急了,这一急却不是先前的内火焚心,而是攒着股劲,想赶紧养好身子,下地干活! 种田种地什么的,没有她带领,三个幼嫩的女儿可干不好! 冯老爷子把两间茅草屋围起竹篱笆那天起,锦绣就留锦云在家照顾娘,自己每天跟着锦玉上山,砍柴割草钻山林,累得像个鬼。 锦玉只当姐姐身体没恢复好,劝她少干点,姐妹能作伴上山就可以了,横竖做妹妹的有力气,多砍些不妨事! 锦绣瘫坐在一堆柴草上发呆,心里无奈叹气:姐姐我不是没恢复好,根本就是不会干这些活儿啊! 砍柴不懂砍多长合适,锦玉轻轻巧巧一刀斫下一棵柴木,她得砍砍砍四五刀才断!锦玉割草刷刷刷一搂就是一抱,她围着草丛转几圈,楞是不知道该从哪处下手! 尼煤的穿越大神,要玩人也靠点谱,本姐是城市里长大的,好不好放进城里大宅院去做闺秀玩宅斗估计还能胜任,竟然扔乡下来了!以前看小说她就不喜庄园类种田文,因为不懂所以不感兴趣,可谁知道……难不成这是神仙故意的?偏要让她来体验体验农村生活! 好不容易脱离了可恶的冯家,问题却好像更多了啊! 穿越平凡日子,谁说的逍遥自在?过来姐一定不打死她! 锦绣脑袋趴在膝盖上唉声叹气,默默回想自己前世所学,看看哪样可以利用一下,种田种地是附和锦玉说着玩的,她绝对不行!跑镇上做生意嘛,得有本钱,田大姨正在攒给大牛娶媳妇的银子,结果先用到她们娘儿几个身上了,再不好意思找大姨,那要做点什么赚钱呢? 这时候才觉得,前世自己选的专业简直太坑没有了——危化品安全工程师! 貌似不该女人干的活儿,她干得挺好,安监系统工作,不过也只是每月出去实地抽查个几天,大多数时间就窝办公室里面对电脑。 安全工程师在大夏朝根本毛用都没有! 她还有一项技能:家传咏春拳! 她可是姥爷家武馆顶呱呱的学员,四五岁开始练,十二岁时省级武术比赛舅舅抓她充人数,结果她一不小心抢得少年组第三名! 开个武馆授徒收点学费可以沙? 这个想法马上被推翻:前身根本不懂拳术,忽然间能够拳打脚踢打倒几个壮汉,这是想让人当妖孽烧死的节奏? 那干什么呢? 哦对了,画国画、写毛笔字,这个前世爷爷教的,绝对正宗,开个培训班! 可是,这大夏朝好像任何一个能进学堂念书的都会写毛笔吧? 可再没有别的特长了啊,锦绣愁死了! 锦玉在那边喊:“姐,我看见个鸟窝!有鸟蛋!好小的鸟蛋哦,才小拇指这般大!” 锦绣翘起自己的小拇指看了看,暗道这么点大的鸟蛋能孵出什么鸟? 脑子忽地里灵光一闪:鱼皮花生! 上辈子奶奶心灵手巧,会做很多样精致可爱又美味的点心小吃食,她给孙子孙女们做的鱼皮花生,表面花纹十分漂亮,锦绣小时候曾将之唤做鸟蛋! 锦绣会做这种鱼皮花生! 还会做蛋糕、绿豆糕、玉带糕、萝卜丝酥饼、玫瑰饼、红豆饼、老婆饼……千层酥、核桃酥,很多很多种! 工序越繁琐的越好吃但是需要特殊工具,而且食材要求很严格不易得,不过她也会一些要求简单容易做的,比如花生糖、芝麻糖、冬瓜糖、兰花根、糖霜球之类,做这些糖拿去卖不是也可以赚钱? 等攒够钱还可以开饭店,五花八门南北菜式她也是会一些的哦! 思路拓宽,总算看到点希望了!锦绣心情大好,同时脑子里也浮现一副影像:十五岁秀秀气气的小姑娘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手上摇个拔浪鼓,嘴里喊着“花生糖哟芝麻糖……” 囧了! 思想又回到原点:冯家老梁氏当家,油盐酱醋米面管得严,以前的锦绣连厨房都很少有机会进,每天喝糊糊啃黑面窝窝头,肚子都填不饱,她怎么可能会做各种精致香甜的零嘴小吃食? 别说外头人质疑,就是自家人都没法解释! 此路不通! 锦绣满脸懊恼,双手抱头躺倒在柴草堆上装死。 第八章 运气 山林空寂,鸟语虫鸣格外清晰,锦绣躺了一会忽然发现少了一种声音:锦玉砍柴的卡卡声! 她赶紧起身四面张望,目光所及都没有锦玉的身影。 “锦玉!锦玉!妹妹你在哪里!” 别是让狼叼走了吧?这年代山上草木深深,树林茂密,上了山随便走几步就进入森林地界,哪座山都可能有虎狼! 锦绣大急,双手围拢在嘴边朝四面大喊: “锦玉!妹妹!” 草丛里惊起一个灰不溜啾的东西,锦绣纵使会点拳脚,突如其来的意外还是吓得她尖声大叫! 灰不溜啾的东西显然是个活物,锦绣的尖叫声实在太刺耳了,那活物又蹦又跳钻进草丛,急速往前头奔跑,忽听它消失的地方传来彭的一声响,锦绣忙跑过去,扒开草丛看——哇塞!好肥一只灰兔兔! 灰兔已经晕了,是它自己撞到树桩上晕过去的! 可以确定,它是被锦绣那声尖叫吓破胆,结果慌不择路撞树了! 锦绣拎起灰兔,感觉好重,起码得有七八斤! 不由得喜极而泣:老天啊,多给点这样的福利好不好? 传说中的守株待兔啊!原来典故并非乱编的,而是生活中确有其事! 拎着灰兔回到铺满柴草的地方,坐着守……冯锦玉! 大白天的兔子都敢跑出来闲逛,虎狼什么的应该正在打盹,不管锦玉去了哪里,这地方有她老姐和砍好的柴草,她肯定要回来的!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就听见左上方林子里传来“姐!姐!”的喊声。 锦玉连滚带爬跑了回来,身上衣裳被勾破了几处,手腕手背有草叶划伤的细痕,她脸上却是笑容灿烂,怀里抱了一只——鸡! 可以肯定是鸡,但那只鸡也太漂亮了,通身羽毛五彩斑斓,鲜艳夺目,尾巴上还坠着几条长长的美丽……长毛? 可能说法不对,但是不管了,锦绣又惊又喜,拎起灰兔走去和妹妹会和: “锦玉,你捉到野鸡了?真是太能干了!” 锦玉也看见了锦绣手里的大灰兔,高兴坏了:“姐你比我能干多了!你捉到这么大只兔子!” 锦绣:“……” 这不是我捉的,它自己撞晕我捡的! 她自私地没多作解释,让妹妹崇拜一下也不错! 姐妹俩商量怎么把这两只意外得来的野味带回家。 锦玉说:“姐,大姨给娘补身子的四只鸡还有两只没杀,这只野鸡如果养着定会瘦掉,要是它不吃食,更会死掉,兔子这么大我们几个也吃不完,不如,先拿去卖了换钱,留着钱,到时候娘想吃什么,再买就是!” 锦绣点点头:“说得对,我也这么想。现在是正午时间,咱们这就下山,也不回家了,直接拿着往镇上去——就算是野味,人家也喜欢新鲜的!趁新鲜卖,能多几个钱!” 锦玉赞同,于是姐俩把柴刀藏起来,各自抱着收获的猎物,寻路下山,再直奔方石镇而去。 紧赶慢赶走到镇上也花了一个时辰,这次锦绣没那样疲累了,也能跟得上锦玉的脚步,估计是近日来吃白面窝头,又有鸡汤鸡肉补养体质好起来的缘故。 还没走到集市,姐妹俩就被街上的人围住。 问知她们抱着的野物是刚从山上捕来,又见锦玉身上衣裳被撕烂几个口子,确实是真的,便有人要买她们的野兔和山鸡。 锦绣不懂市价,锦玉却知道,村里常有青壮年男人进山打猎,冯家以前也有冯贵时常卖野物,所以锦玉张口就能跟人讨价还价,锦绣在旁边听着,虚心学习。 最后野兔以二十五文一斤卖掉,八斤二两,算整数,二百文钱。 山鸡因为羽毛美丽鲜艳,被一个有钱少爷买走,他没问价,直接让身边跟随的小厮付钱,那小厮估计也跟他的主人一样大条,直接拎出一串五百文的给了锦玉。 锦玉觉得今天的运气简直太好了,拿钱的手都有些发抖:“姐!山鸡再漂亮剥了毛就那样,才不过一二斤重,一小锅汤而已!平日人家拿来卖最多也就百来文钱,我竟得了五百文!” 锦绣直想白她一眼:你别煞风景好不好?什么叫“再漂亮剥了毛就那样”,还一锅汤?这是要侮辱人家有钱少爷的鉴赏能力和情趣啊! 赶紧拉了妹妹走,不由分说,扯着她走进布店,这年代没有成衣店,就买布,粗麻布十文一尺,细麻布十二文一尺,柳条纹云纹水纹十六文一尺,粗织棉布二十五文一尺! 锦绣粗略算了算,棉布和花纹麻布暂时不看了,十二文的细麻布,做上衣和裙裤一套得花七十二文,两套就一百四十四文,跟老板娘一通砍价,砍掉尾数,最后锦绣做主,一家四口每人扯两身布! 就这么一下放出去五百多文,把锦玉吓得脸色发白! 又到隔壁针线铺子买针线和头绳,锦绣替锦云挑了几条颜色鲜亮的绫带,得闲时帮小丫头扎个花样蜈蚣辫,让她臭美一番,还能在全村小姑娘跟前炫耀让人家眼红! 再去对面鞋店买了大小四双千层底棉布鞋,又是一家伙百多文钱交付出去,锦玉的脸泛青了。 走出鞋店,锦玉才记得说话:“姐,我们要新衣新鞋做什么啊?” 锦绣问:“你有过新衣新鞋吗?” 锦玉摇头:“小时候我不记得,就记得姐你是有过一两身新衣的,后来也没有了!我们姐妹三人,都穿姑姑们的旧衣裳旧鞋子!就连娘,也是穿奶和大姑、二婶的旧衣!” “这就是了!从来好运气只会附在新鲜事物上,新衣新鞋新帽,为什么有钱人家年年要更换?就是想碰运气行大运啊!奶她们只管穿新衣裳,她们用过的破烂旧物,都沾有她们的霉气,却扔给我们穿,所以我们母女运气一直这么低迷!你懂了吗?” 锦玉咬着牙,连连点头:“我懂了!再不穿她们的旧衣裳了!” 锦绣进一步教育:“以后只要有条件,能不穿别人旧衣就尽量不穿!记住了吗?” “记住了!”锦玉继续点头,脸色逐渐恢复原样,摸了摸自己手臂上挽着的大包袱,露出甜甜的笑容:“姐,那我们很快就有新衣裳穿了?” “当然!如果不是为了省那几个裁缝钱,我就交给布店里替我们做,两天后就可以领新衣了!” “布店里做衣裳手工钱可不低,我们还是自己做好了!姐你不爱做针线,我能做啊,我针脚很细密的!村里人都请刘婶帮裁衣裳,我们也请刘婶,刘婶不要工钱,只要裁下来的碎布头!” 锦绣前世修学过一段时间的服装设计,邻居家又有个读高中的妹妹沉迷于古装汉服,成天跑来找她设计图样并操刀裁剪,整出好几套繁复华丽的汉服,现在要裁剪这些简单样式的古装根本不在话下,锦绣对锦玉说道: “我以前看过刘婶裁衣,刚才你也听见我问老板娘那许多话,老板娘还给我看了几本册子,里边有教怎么裁剪衣裳的,我识字,学得容易,回家我自己裁,然后你来缝!” “好啊!”锦玉十分高兴。 锦绣也很满意,表示有两枚毫无疑心完全信赖自己家姐的妹妹,真是件舒心事儿! 带着锦玉走进面食店,要了两碗素面条——锦绣倒是想吃点荤的,可店里坐着的吃客碗里全是素面,而老板娘问都没问直接给姐俩端上两碗热腾腾的素面,那就只好这么着了! 穿着麻布衣、尤其像锦玉这样身上还破了几个口子的贫穷孩子,就算掏得出钱来吃点荤的,怕也会被店里同样贫民身份的大人们摇头责怪,说她们不懂事不知节俭! 吃完面走出来,没几步就到镇上挺有名气的点心铺子,叫百香糕点铺,锦绣只是驻足朝货柜里摆放的各样糕饼瞧看了几眼,没买,家里大姨给的点心还有,再说兜里也没钱了! 第九章 上门打架 回到家,锦云见一大早上山砍柴的两位姐姐没挑回柴草,却各抱了个包袱回来,大为惊奇,锦玉就笑着把姐妹俩在山上的奇遇说给娘和妹妹听,锦云兴奋地咯咯咯笑个不停,田氏也很高兴,叮嘱锦玉下次小心点,山鸡太机灵不好抓,跑出太远容易有危险,还是学姐姐稳重些,蹲草丛里捉兔子好了! 正在解包袱的锦绣很无语:蹲草丛里就能捉到兔子吗?这个我不知道哦! 接下来新鞋子新布料出场,果然引发震动,田氏震惊得险些晕过去:好大手笔啊,过年都不能这样花钱的! 可是她大女儿乍一当家,不打商量地就这么干了! 锦玉已经被锦绣彻底洗脑,都不用锦绣出马,忙不迭地开劝娘亲,还把锦绣那个关于运气霉气的话题零零落落复述一遍,田氏好歹听懂了,这才转过弯来,只是警告锦绣:下次不能这样用钱,哪怕身上有,也得留一半防身,先买一套,或是先给最小的买新衣就行,哪有全家人一起买的?又不是地主家,没的让人以为挖着金窠银窠了,要遭土匪的! 锦绣嘴上答应,心里才不信:几身麻布衣就能招来土匪,那这伙土匪要求也太低了! 锦云则双手紧紧捂住大姐给她的头绳和粉色系七条绫带,仿佛得了稀世之宝,许久才敢拿出来瞄一眼,嘴角笑意遮也遮不住! 同在一个院落,茅草屋里的动静冯梁氏母女几个不可能不知道,铁花和冯玉珍也早就报告说看见锦绣和锦玉各挽着个大包袱进了门,里头看不清是什么好东西! 晚饭前冯梁氏就带着刘氏、枣花、桃花、柳花以及冯玉珍、铁花涌进篱笆院子,直接蹭进屋。 看到炕上小方桌摆着的一篮白面窝窝头、一盆炖鸡以及一大碗金黄色水煮倭瓜块,冯梁氏母女眼神复杂,铁花使劲吸鼻子,冯枣花嚷开了: “娘,我们吃的是杂粮面糊糊,菜籽油炒白菜帮子下饭,她们竟然吃白面窝头、啃鸡肉,比我们吃的还要好!” 锦玉忙站过去挡住她们的视线,说道:“大姨给的鸡和白面,交待我们要吃完,娘和姐身子虚弱,得吃点好食物补补!我们也只是这两天这样吃,吃完就没有了!” 冯桃花道:“这么多你们哪里吃得完?快分大半出来,孝敬你爷和你奶!” 锦云立刻反对:“哪里多了?这只鸡很瘦的,才两斤,这些窝窝头明天还要吃一天呢,我大姐和二姐天天上山扛柴草,得吃饱饭才有力气!” 冯柳花骂了句:“死丫头就会倔嘴,跟她多说什么?端走就是了!” “我看谁敢?” 锦绣从里间走出来,手指上一把新买的尺子飞快旋转两圈,冷冷道:“你们是知道我脾气的,宁死我都不肯上花轿,若再来招惹我,这一次死的就不一定是我了!哪个有胆的上来!能越过我去,这桌上食物别说是分一半,我全送给她!冯枣花,你敢不敢?” 冯枣花往冯梁氏身后缩了缩,她虽然膀大腰粗,行为粗鲁,此刻被锦绣紧盯着也有些心虚——那天可是她亲手捉住锦绣用力将她往石头上推!那一大滩的鲜血,她还记得很清楚! 冯柳花伸手指着锦绣斥道:“你敢犯上?你……” 话音刚落,锦绣手起尺落,狠狠打在冯柳花手背上,屋里顿时响起杀鸡般的尖叫声: “痛死我了!救命啊!娘!” 冯梁氏急忙抱住冯柳花,看了看她手上没流血,就转给刘氏和冯桃花,然后气急败坏地朝锦绣扑过来,锦绣不躲不避,又举起了尺子! 这回敲的是冯梁氏的额头,冯梁氏痛得嗷嗷叫,退回去倒在冯枣花怀里。 锦绣说道:“如果我愿意,我能打中你的眼睛你信不信?说过了,别招惹我!我是个扛重活挑重担的粗鲁女子,比不得你冯柳花娇养,也比不得你冯老太养尊处优,我有的是力气!身子弱的时候迫不得已,如今好了,见着仇人分外眼红,不打不解气啊!” “谁是你的仇人?嗯?”冯老太爷黑着脸从屋外走进来。 锦玉和锦云都缩了缩,田氏弱弱喊了声:“大姐儿!别、别啊……” 锦绣不为所动,尺子轻拍在掌心,答道:“老太爷见问,我敢不说吗?自然是冯老太太和冯枣花!她们俩,合力将我的头撞到尖石上!地上那么多血老太爷你看见了的,我差一点点就死了,我能不恨吗?” 冯老太爷目光闪了闪,语气放缓:“这事已经过去,你奶也拿钱给你看大夫了,就不要再提了!” “事情是过去了,我心里这个结可解不开!你们再来招惹我,我就是不舒服!” “不舒服你要怎样?这里是冯家,不想住你尽可以带着你娘妹子走!”冯柳花道。 “对!没人拦你!”冯桃花补了一句。 锦绣道:“这是要赶我母女走?那好,我们这就走!今夜可得去村长家住了!” 冯老爷子一顿,母女几个要真跑到村长家去,村长还不是又来找他麻烦? 他瞪着锦绣:“想住在这,就老老实实的,不要再瞎闹!” “我并不想住在这,是村长让我们暂时住着!我也没闹,先是冯柳花拿手指戳我眼睛,再是冯老太太想打我,我不反抗难道要挨打不成?我娘都没打过我呢,你想打就能打?我又不是你家孩子了!” “你!”冯老爷子气结。 冯柳花扑到她爹身边告状:“爹!你看她打我这里,红成这样!” 冯桃花也道:“爹她还打了娘,娘额门上一条印子!” 锦绣举起尺子,得意洋洋:“是拿这个打的!她们聚众上门打架,想打我结果被我打了!挨打和打人,果然体验不一样!” 冯老爷子:“……” 明明怒火中烧,却半点发作不得! 事实如此,他老婆和女儿媳妇都跑人家屋里来了,不是上门打架是什么? 挨了打,也是说到哪里都理亏啊! 冯老太爷朝着冯梁氏和女儿媳妇们喝斥:“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回家!” 冯梁氏一手捂脑门,一手指着锦绣:“老头子,你就这么饶过死丫头?她打得我脑壳痛死了,不给她几巴掌再啐她一口?” 冯老爷子怒道:“你当她还是以前那丫头?你想怎样就怎样,她如今随田氏去了,不是我家的人!别招惹她,还不走?” 第十章 爹教的 冯梁氏不甘心。桃花柳花也不甘心,冯枣花母女则留恋那一桌子好吃的,铁花仰脸道:“姥爷,她们有鸡吃,还有白面窝窝头!咱们把那些端回去吃吧?” 冯老爷子一抬手,叭唧赏了她一巴掌:“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个两个全是吃货,都给我滚!” 冯老爷子拖着冯梁氏走出门,刘氏落在后头,小心冀冀问道:“锦绣,你那尺子是我屋里的吧?” 锦绣答:“放屁!你屋里的东西我怎么拿得到?” 身后田氏终于又吱声了,微嗔道:“谁教的?姑娘家家说这种粗话!” “娘,这是爹教的!”锦云绘声绘色:“你不知道!那天我和大姐二姐去到南溪村找爹要钱买药,爹不给,还冲大姐说了一句‘放屁’!我大姐说乡下出来的秀才老爷才这样讲话,如今她也学会了!” “你你给我闭嘴!”冯老爷子又转回来,骂锦云:“秀才就是秀才,都是朝廷衙门出题考取,分什么乡下城里的?以后再不准胡说八道!” 锦云到底年纪小,被骂两句就低下头不敢吱声。 冯老爷子又狠狠瞪向锦绣一眼:“那是你爹,以后他中了更大的功名,也有你好处,你不许诋毁他!” 自己半辈子辛苦,好不容易供出个秀才,竟让死丫头歪曲成这样! 锦绣把头扭往一边,她其实很想笑。 刘氏又问了:“锦绣,我屋里那把尺子不见了!” 锦绣不耐烦:“我管不着!我和锦玉今天才从镇上买来,我们还买了布料,吃完饭要学裁衣裳呢!” “你们买了布料裁新衣裳?你们哪来的钱?你大姨给的?”冯梁氏尖削的声音又起。 锦绣朝锦玉看了看,锦玉立刻答道:“不是,我大姨的钱都为我们花光了!我和我姐今天在山上,有只花山鸡从我眼前飞过,我追了两个林子才捉住它,我姐蹲在草丛中也捉住了一只八斤重的灰兔子!我们拿去集上卖,兔子换得二百文,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喜欢那只山鸡,不问价钱就赏了我五百文……姐说我们的衣裳全是破烂的,就用这些钱都买了布,母女四个每人两套,还有新鞋!” 锦云很配合地从炕上包袱里拎出自己的一双新鞋显摆:“千层底的哦,又暖和又软乎!” 冯老爷子也听呆了,冯梁氏醒过神来,就大声嚎叫:“败家啊!你们个败家东西!一只肥兔子,一只花山鸡,能卖到七百文是走了运了,拿回来给我攒起给你姑做嫁妆多好?竟然都给我花光了!” 冯柳花也不觉得手痛了,急忙问:“锦云,那布料呢?布料在哪儿?还买了啥?” 锦云很痛快地回答:“我姐说不是什么好布,只是细麻布!每人两身,颜色都差不多,大姐要自己裁,掌柜娘子把裁衣的法子教给她了!大姐还买了针线和头绳,给我买七种颜色的彩色绫带……” 冯柳花听说是麻布就不作声了,她想要的是花色新颖又柔软的细棉布! 刘氏却道:“娘,媳妇和海哥儿、珍姐儿也两年没制新衣了,不如,让大嫂匀几套给我们吧?” 冯桃花也忙说:“娘啊,我嫁妆里还缺几套给公婆和叔伯的衣裳,细麻布很好的了!” 冯梁氏就朝炕上喊:“田氏!你怎么不说话?把布料交出来,不年不节的制什么新衣?就算要制,也得我来安排!” 锦绣用看白痴的目光扫过冯梁氏,不阴不阳地哼哼笑两声,眼睛和冯老爷子对上,冯老爷子默了一下,喝道:“别废话了,都给我回家去!” “哎老头子你、你拉我干啥?我还不走!” 冯梁氏挣扎着,冯老爷子边拖着她走边咬牙: “不走你还想干啥?让锦绣那丫头去村长那里告我的状让我丢面子?都是你这死老婆子,我说孙女长这么大了,个个都能干,锦绣别的不做她有力气能挑能扛,锦玉是我的好帮手,锦云伺弄那三头猪……这放出去多可惜!你偏说她们不好,都是赔钱货!看看把她们分出去才几天,家里乱成什么样?没人扫院子没人担柴草没人洗衣裳没人打猪草猪菜!我老头子一个人割七八亩秸杆累得腰酸胳膊痛,还得忙东忙西,你们谁来帮帮?现在你想要她们的布料和钱了?先几天你想什么呢?怕老大不答应,还威胁他要让梁氏回娘家去!你骂锦绣姐妹败家,我看你才败家!见不得大田氏那点银子,鼠目寸光,五两银子就卖了我三个孙女儿!” “我卖了吗?是我卖了吗?你不答应了?嗯?你说,你是不是答应过了?” 冯梁氏不依了,反揪住冯老爷子在院子里大吵大闹起来。 草屋里,母女四人围着小方桌,你递给我一个窝窝头,我挟给你一个鸡腿,安安静静地吃着晚饭。 冯梁氏她们没来之前,田氏已经喝过一碗热鸡汤,这会也靠在内炕和女儿们一起慢慢喝着热乎乎的白面糊糊,眼泪又差点流下来! 几天来,瞧着女儿们在祥和安宁的氛围下不急不慌地吃饭,那满足的表情,品尝到美味食物的快乐笑容,再回想往日在正屋那边,孩子们连桌都不能上,就挤坐在大人后头,每人分一碗黑面糊糊,一个杂面窝窝头冯梁氏用手掰成几份,每顿连半个都吃不上,即便这样,冯梁氏还骂骂咧咧,赶着孩子们快吃快吃,吃完滚蛋……对比之下,田氏又伤心又庆幸,直想嚎啕大哭! 夫妻情义、名节、家族算个什么东西?只要女儿们都能这样满足快乐,那些没用的装面子的东西扔了就扔了! 锦绣说得对,有冯梁氏这种贪心婆娘把持冯家,母女和姐妹几个只有被盘剥的份!再不走,到时连骨头都要被冯梁氏母女吞吃得渣都不剩! 吃完晚饭,趁热水锦绣和锦云替娘擦身子,锦玉刷碗筷锅子,然后姐妹仨依次用热水洗澡——有铁锅有柴禾,可以用热水了。 不足之处就是木盆太小,锦绣想着哪天上集再买个大点的木盆专门用来洗澡。 洗完澡,娘的药也熬好了,锦玉倒了药汁喂娘喝完,服侍她躺下歇息,然后姐妹三人就进到里间,点起两盏灯,把布料平铺到炕上,开始裁衣。 买针线的时候也买了裁布剪刀,锦绣先裁出四套衣裳,每人一套,等锦玉缝好试穿,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如果没有就直接照样子再裁另一套! 自始至终,锦玉、锦云都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姐姐用木炭在布料上轻轻画了几条线,然后挥剪嚓嚓嚓剪开,那个干脆利索,把小姐俩看得既爽快又眼馋,锦绣答应等自己摸索得门路,再教她们,姐妹俩又是一阵欢呼雀跃。 第十一章 葫芦洞天 第二天,心情好精神也抖擞的锦绣、锦玉姐妹俩又上了山,把前几天砍倒晾晒的柴禾捆扎好,都有六七十捆呢,足够烧到开春! 锦绣暗自惭愧,这些全是锦玉的功劳,自己每天跟着上山就是磨洋工。 扛柴禾她是可以的,虽然觉得咯肩膀,也咬牙坚持,和锦玉马不停蹄来回搬扛,大半天也才搬完三分之二,摞在篱笆院里成一座小山,看得冯老爷子和冯梁氏眼馋,姐妹俩也累得直喘气。 最后一趟,看看天色尚早,锦绣跟着锦玉去钻山林。 锦玉说:“砍够了今年烧的柴木,我们就进深山找山货去!” “找什么山货?”锦绣脱口问出来,察觉不对,又解释般道:“我现在连进山的路都不太记得了,唉!” 锦玉就忿忿起来:“都是冯枣花和奶她们,把姐害成这样!姐以前没伤着脑袋,最能干了!每次进山都能打到山货:春夏天进山寻得好吃的野竹笋野蘑菇野菜和一些药材,秋天能得山果、山栗子、山核桃、小香栗,就连冬天没下雪之前也能找到冬笋……” 锦绣只能闷声不响地听着,她能说什么?伤着脑子很多事记不清,是最好的借口!不然,她难道可以告诉锦玉:哦,我现在不是你以前的那个能干姐姐了!我不仅是个山货盲,还是野菜盲!那个,千万别问我什么什么树叶能不能吃……会出人命的! 九月底十月初,山林已半染霜色,红的黄的紫的叶子把绿林装点得分外美丽,姐妹俩在山林间流连,锦玉找到七八朵小蘑菇和两捧黑木耳,把衣襟挽起来兜住,又继续往山林深处走。锦绣不敢乱摘“蘑菇”,黑木耳她是认识的,可人家黑木耳不愿意遇着她,她连一朵都没找见! 只得往山峰那边走,她发现越往峰脚走,就有更多的“刺莓”丛,刺莓应该是属于草莓一类,清甜酸爽好吃又解渴,拇指般大小,红艳艳的果子一串串长在棘刺丛中,摘几颗就挨小木刺扎一针,怪不得叫刺莓。 锦绣认识刺莓是上次田姥爷来的时候,田姥爷交给锦云半个小竹篓刺莓,姐妹三个吃了个够,也不知道那老头儿在山上找了多久,摘刺莓时又被扎了多少根刺? 锦绣想像田姥爷被刺扎得跳脚的样子,自顾发笑,不料报应马上来了:她被一根木刺深深扎进左手中指指尖,又痒又痛! 锦绣一边吸气一边拔刺,刺是拔出来了,血也立刻涌冒而出,瞬间盈满指甲,顺手指流下来,没东西包扎,锦绣又没有吸自己血的习惯,随手一甩,几滴鲜红的血洒到了石壁上。 像是幻觉般,锦绣把鲜血洒上石壁之后,眼角闪过一道金光,锦绣条件反射地转过脸去仔细瞧看那石壁,不由得吃了一惊:那洁白的花岗岩石壁干净得很,刚刚自己明明洒上去几滴鲜血,此刻竟然连印痕都没有! 不信邪,再洒几滴,很快又没了! 石壁竟像一块海绵,吸走了她的血! 非常诡异的感觉,锦绣四面看了看,头皮一阵发麻,大喊:“锦玉!妹妹!你在哪里啊?” 然后捏着指尖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锦绣找到锦玉的时候,她正在一面土坡上挥着柴刀奋战——掘土三尺要挖一个什么山薯! 不得不佩服自家妹妹的勇敢和能干,就凭一把柴刀也能挖出个深坑! 锦绣喂锦玉吃了两把刺莓,给她解解渴,然后就坐在一旁看,锦玉说坑小不方便转动,不要姐姐帮忙,锦绣看着看着打起瞌睡来,头挨在膝盖上一家伙睡过去了! 梦里,她又去到刚才那个地方,洁白花岗岩石壁下,棘刺丛自动移走,现出一个石门,石门洞开,上书“葫芦洞天”! 锦绣不敢进去,心道万一是狐狸洞怎么办?西游记可教导过的,不能随便接近妖怪! 却不容她多想,探头探脑朝洞里张望之际,一阵清爽的“妖风”刮过,她被卷进去了…… 黑暗!黑暗!黑暗! 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 是个好地方啊! 明媚的阳光、泉眼清溪、水流淙淙,溪水边细白的沙滩过去是肥沃的土地、成片的草场、五彩缤纷的花林果林,还有青翠的竹林,竹林边篱笆围起七八垄菜地,各种瓜菜都已长成挂果,地势稍高处有精致院落,一正两厢十几间木屋,院里一口泉井……站在院子前四面张望,目光所及景致秀美,远处的天边却是雾蒙蒙一片瞧看不清,木屋院落背靠的山峰倒是清晰可见,那山峰也是花岗岩石质,险峻坚硬高不可攀,上头绝壁平坦处龙飞凤舞铭刻四颗大字——葫芦洞天! 这是空间了吧?就是传说中的空间了吧? 锦绣狂喜:穿越大神还是很公平滴,没有抛弃姐! 姐不会种田种地、不认识野货山货,可是姐也有空间了!这样就表示饿不死了吧? 锦绣从梦中笑出声。 正在掘土的锦玉也好笑得不得了:她终于挖出山薯了! 一窝山薯,长长短短细的粗的,二十几斤呢! 把这个刨了皮,怎么煮都好吃,又粉又面又甜又香,既饱肚又解馋,尤其小孩子,最爱了! 往年锦绣和锦玉也有挖到,十几二十斤交到冯梁氏那里,冯梁氏都是慢慢省着给桃花、柳花和玉海玉珍吃,如果枣花和她三个孩子也在,那就全部煮完,因为枣花吃得多,铁家三个娃饭量也大,这种时候,冯梁氏才会给锦绣姐妹每人分一小节,田氏根本就吃不到! 已经死掉的二叔冯贵以前也有挖到山薯,但他不给家里人吃,而是直接拿去镇上卖掉,镇上有钱人也稀罕这个东西,看见了争着买,连药铺都收的! 锦绣自己笑醒,懊恼怎么就出来了呢?那地方还没看够! 锦玉则朝着她喊:“姐你看,我挖到这么多山薯!” 锦绣一瞧:什么嘛?这分明是淮山! 前世奶奶去菜市遇到野淮山,就会买回来弄给全家人吃。 “锦玉,这个叫淮山,也叫山药!好吃又滋补,可以配伍入药,也可单独蒸来吃,或是炖鸡炖排……” 她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赶紧打住:“你今天运气真好,遇着这个了!” “是啊,”锦玉笑容欢快,高兴极了:“我被这株藤蔓拌倒,差点滚下山,仔细一看,哟!是这个啊!姐,你刚才说它还叫什么名?你怎么知道?” 锦绣编话解释:“我不是那天和你们进药店给娘捡药时,看见有人把这个卖给药店么?小伙计秤的时候就直念叨,说它入药时就叫淮山,咱们吃着可以叫山药或……山薯!” 锦玉点头受教:“原来这个还能做药,叫淮山!要不我们也拿去药店卖了换钱?” 锦绣道:“现在不卖,咱们家有鸡,正好用它炖鸡,很补的,对娘、对我们都好!” “嗯,那我们就自己吃!” 没有背篓或篮子,锦玉就用那些藤蔓将山薯绑成几小捆,然后两人拎着走,锦绣见有四五节比较短的绑不上,锦玉就丢弃不要了,觉得可惜,不为别的,锦玉可是费了那么大力气挖出来! 趁着锦玉低头的当儿,锦绣捡起两节山薯,心里试着默念:山薯进葫芦洞天! 一眨眼,手上两节山薯不见了! 锦绣呆怔间,脑子里很清晰地显现出两节山薯躺在葫芦洞天那个院子里的青石地板上! 锦绣的心定了下来:不是梦!这是真的!自己真的拥有了空间——不,是洞天! 锦玉拎起两捆山薯先走,锦绣落在后头,拿眼睛盯住地上的小节山薯,一一扔进洞天,这才跟上锦玉,姐妹俩说说笑笑走出山林! 第十二章 挨打 因为有山薯,姐妹俩不可能又拿山薯又扛柴火,最后决定,一人担柴火一人拿山薯,留下一担柴,明天又再上山! 锦绣暗自做打算:明天把锦玉留在家,自己一个人上山,也好潜进洞天再仔细瞧清楚。在家里那两间茅草屋里是不可能随便乱消失的,睡觉都是姐妹三人挤一炕,慎重起见小心为上,不能让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家人察觉洞天的存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要想进洞天,还是得选择在郊外没人看见的隐蔽之地闪进去! 回到家,冯梁氏等人看见姐妹俩提的那一串串山薯,立刻围了上来! 铁花和冯玉珍摇着冯梁氏的手,桃花、柳花眼睛也闪闪发亮——那山薯实在是好东西啊,没有肉的时候,拿这个焖炒了下饭,再美不过! 冯梁氏拦住锦绣:“你们母女吃不了多少,留两根就好,余下的全给我!” 锦绣瞥她一眼:“凭什么?” 锦玉辛苦挖了一下午,全给你?想得美! 冯梁氏也不罗嗦,直接伸手来抢:“你爷要吃!” 锦绣闪身躲开,冯梁氏碰都碰不着,大怒:“反了你!你爷要吃也不给吗?” 锦绣道:“我娘也要吃,我和我妹妹也要吃!冯家有*亩田地,我们母女有什么?肚子饱不饱,全靠这个了!” 冯柳花上前狠狠盯着锦绣:“她是你奶,是你的长辈,你竟然对长辈这样!锦绣,不过是山里捡到的山货,分点给你爷奶吃怎么啦?你难道想背个不贤不孝名头?” 锦绣呵呵两声:“山里捡到的?你也去捡啊!我奶?哪个是我奶?我奶早就死了!如果我奶能从地下爬起来,我把这些山薯全煮好跪着敬奉给她吃!现在拦在我面前的都是谁?和离书上写明不相干的人,我为什么要分?我贤不贤孝不孝的用你说?你冯柳花算老几?” 冯柳花气呆了,她和冯锦绣同年出生,辈份高出一头,却每次争吵都吵不过锦绣,她好不服气啊! 冯家院子里响起一道凄厉的尖叫声:“爹!娘!今天你们不把这个不贤不孝的臭丫头赶出冯家,我就不活了!” 冯老爷子从屋里走出来,拧眉咬牙扬起手里一把炕扫就朝锦绣打去! 冯老爷子早就想教训锦绣这个不怎么温顺听话的大孙女,昨夜不打她,是因为冯梁氏母女几个确实过份,跑到茅草屋去想端走人家的吃食,那些东西可不是冯家的,也不是锦绣姐妹拿得出来的,而是田大姨大老远扛过来给她妹子补身子的!田大姨在村长他们面前都一一提到过,如果闹出去,没脸的是他冯家! 今天打锦绣可是占足了理! 田氏和他长子冯进和离,锦绣姐妹随母下堂,却还是姓冯,还属于冯家子孙!两方之间只是生活及别的利益方面毫无关系,但血缘关系改变不了!村里是极重辈份的,哪怕没有亲戚关系,后辈对前辈都不能轻慢无礼,否则任何人可得而责之! 刚才锦绣和柳花那些对话冯老爷子一字不落全听进耳里,就凭“不贤不孝”、“冲撞长辈”这两点,他做为祖父痛打锦绣谁都说不得,正好把昨夜隐忍的怒火也发泄了! 这也是锦绣今天心情好,机缘巧合捡到葫芦洞天得意忘形以为天下我有了,言语张狂,没有认真用心想一想:冯梁氏再不好都是冯老爷子的妻子,锦绣名份上的祖母,而且这位祖母还是娶进田氏、看着锦绣姐妹出世的!她的刻薄阴毒只展现在锦绣母女面前,外人却只会觉得养恩大于生恩,后祖母与亲祖母份量并重! 冯柳花纵使只是个老幺,但人家是冯进的妹子,锦绣翻出大天去也还得叫她做姑,妥妥的长辈! 如果田氏母女另有居处与冯家人互不往来那还好说,可现在明明就住在冯家院子里,就顶撞长辈,挨打也是白挨! 锦绣身上头上被狠抽几扫帚,条件反射地想动手抵抗,却被锦玉和锦云死死抱住,两个妹妹哭喊:“姐!姐不能啊!这是爷……爷不会打死我们的!” 锦绣心里咆哮:如果是我亲爷爷,他就打死我也认!可这个冯老头是个什么鬼啊?他跟我没任何关系啊,他打我不服! 田氏从屋里爬了出来,哭着喊锦绣,路过冯家院子的人听见里边又哭又喊,赶紧去请了村长来。 村长进来的同时,跟进一大批男女老少,有急于拉架劝解的左邻右舍,多数是看热闹的村人,村长处理事务果然干脆利落,两边问明原由,毫不客气地责斥了锦绣,又有村里阿婆阿婶们拉着锦绣规劝:你一直是个能干的好姑娘,也一向孝顺,可不能因为父母的事顶撞祖父祖母、招惹老人生气,这样是不对的!柳花虽小,那也是姑姑,不可失礼,莫让人论三说四云云! 最后田氏带着锦玉、锦云跪到冯老爷子和冯梁氏跟前磕头认错,田氏还代表女儿们向小姑子道了歉! 锦绣没有跪,邻居刘婶察看了她的伤势,对村长说道:“这孩子几天来都进山砍柴,膝盖跌伤了!冯老太爷下手也重些,看这身上手上全是红印子……额头旧伤还没好全呢!” 村长便不再坚持要锦绣跪下磕头,假装没听见冯柳花不依不饶的吵嚷,。 散落地上的山薯也被铁花兄妹几个捡走,锦云跟过去讨要,只拿回来两根。 锦绣悲愤郁闷,高粱杆做成的炕扫打不伤,也揍得她全身都痛,再看到冯梁氏和冯柳花一干人趾高气扬的神情,她恨不得上前几脚踹翻踩扁几个死女人!但被坐在地上的田氏用颤抖的手抱住腿,又有锦玉连声喊大姐,紧紧抓着她一边胳膊,无奈之下,只得和锦玉扶起田氏,一起回了茅草屋。 被冯老爷子打一顿,锦绣沉默了两天,也想了很多,她知道前世的自己和这个世界的锦绣性子有点相近,这种性格其实很容易吃亏,前世爷爷压着她练毛笔字画国画,就是想改变她的女汉子风格。 前世活到二十五六岁,工作几年也多少修炼得像个淑女了,没想到莫名其妙一朝穿越,成了十五岁冯锦绣,以为年纪还小想故态复萌一下,却挨冯老太爷泄私愤一顿狠揍! 锦绣自然一百个不服,但她也明白:这个时代终究不是她所熟知的世界,有些规矩她不得不遵循顺应! 这就是所谓的识时务! 锦绣只能告诫自己,要隐忍内敛些,不就是装模作样吗?姐姐又不是不会! 锦绣开启阿q式心理治愈,第三天就和两个妹妹有说有笑,背着背篓挽着篮子准备上山寻打野果去。 田氏已经可以自己下床撑着木棍走几步,倒水拿吃的没问题,早上因见锦云跟着两个姐姐跑前跑后,也怜惜她天天闷在家守着自己这么久,就让锦绣和锦玉也带妹妹上山转转,只不要进深山密林就行了。 田氏是在锦绣挨打的第二天,开始能够站起来走路的。那天她躺在床上,听见锦绣在院子里先是和冯梁氏母女争吵,随后惊叫,又听见锦玉和锦云大哭,喊着说爷要打就打吧……田氏内心焦急,咬着牙翻身跌下床,顾不得疼痛,四脚着地用力爬了出去。 闹完之后,母女回到茅草屋,锦绣看见锦云放在门边的两节山薯,趁她们不注意,用意念从洞天里提溜出在山上扔进去的几节零碎田氏,跟锦云抢回来的放在一起,后来锦玉把这些全削了皮一起煮熟,吃完那顿晚饭,第二天起来锦绣身上不痛了,田氏也精神不少,能自己下床慢慢走路! 母女几个都大喜,锦玉和锦云都说是镇上刘记医馆的药好,过几天集日再去买几副! 锦绣却觉得,应该跟葫芦洞天有关系! 不然自己昨夜挨的那一顿打,不可能一夜之间疼痛就消失,而且身上手上的扫帚印痕也几乎不见了! 或许,任何东西放进洞天,再拿出来,就不同了吧? 等再进去的时候得好好研究研究! 锦绣锻炼忍耐力就从这里开始——足足两天三夜,明明心里直抓痒痒,硬是压制着自己,没进葫芦洞天! 家里太窄小,母女四个在屋里时彼此都看得见,晚上姐妹三个一起挤在小炕床上,谁翻个身都能知道,她可不敢随便玩消失。 第十三章 进山 东山村面朝开阔田野,后背是连接延绵的山脉,最高峰在东山,山深林密不知尽头,东山村祖祖辈辈就没人走完整座东山,哪怕是经验最丰富最具实力的猎人也不能! 神秘的大山也像一个宝藏,无偿供应山脚下的居民们进山采撷搜寻,本事大的收获多些,能力一般所得少点,总之只要你肯花力气爬上山,用心寻找,都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整个山脉很长,山脚下有好几个村庄,东山村之所以叫这个名,自然是因为正好在东山脚下。 东山村的人们靠田地吃饭,农闲就会进山,男人们下个套挖个陷阱捕捉野鸡野兔,运气好的能得只野猪野狍子,女人们则只能找点野菌蘑菇、山笋蕨菜,或是摘些山果子、撸半篮能吃的树叶子回家拌作面糊糊。 今年秋粮因闹蝗虫失收,父母官也尽责上报,上头免了秋粮税,税是免了,可口粮还得找出来啊,夏天收的那点粮食眼看剩下不多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到过年,而过了年以后呢?那青黄不接的,要怎么办? 村民们紧张起来,趁着金秋时节山里没什么蛇虫比较安全,纷纷上山寻山货,有的全家都出动,找到什么是什么,背回家来充作口粮,备不时之需。 田氏以前也常带女儿进山,临出门时提醒女儿说山上某个方向林子里有几棵栗子树,怕是熟了,今天要去那里看看! 锦玉答应了,锦绣却更关心山果子,按照锦玉和锦云所说,东山上的山果子种类很多,五六月间有山桃山杏山李山樱桃秤砣果等,七*十月山梨山葡萄山栗山核桃小香椎……五六七月的果子大多数不是很好吃,六分酸涩四分甜,入秋以后找到的山果都比较香甜。 锦绣琢磨葫芦洞天里的那些果林,绿枝上硕果累累,红红黄黄颜色不要太好看,就是没看清到底都是些什么果子! 姐妹三人往村东头走,远远看见村口大榕树下聚着四五个女孩子,十岁至十五六岁不等,个个穿着旧衣裳,背着背篓,用布条绑扎好裤脚,一看就知道是要进山的。 看见锦绣三姐妹,那些小姑娘们就围上来跟她们打招呼。 “锦绣姐你也上山?还痛不痛?” 这个是刘大妞,锦绣认得,邻居刘婶的女儿,长得像她娘亲,比锦绣小又比锦玉大,很朴实善良的女孩儿。 刘大妞带着她妹妹,十二岁的刘二妞倒是和锦玉手拉手说到一块去了。 “锦绣你咋就招惹老爷子了?都这么大了还挨打!” 一副嫌弃神情的十五六岁少女,不认识,锦玉后来告诉姐姐她是方花好,因为堂妹方月圆不爱跟她作伴却喜欢找锦绣玩,方花好就对锦绣不喜。 锦绣也不理她,转去和另两个同龄女孩说话。 叶水灵和杨冬妹,锦绣伤病躺卧在床期间她们来探望过,叶水灵给了半篮子鸡蛋,杨冬妹前后送过两只山鸡一只野兔,虽然都被冯梁氏没收锦绣没吃上一口,但那份情她领受了。 “锦绣,你们今天只在半山还是过桠口?要是过桠口,就跟我们在一起,别走散了!” 杨冬妹脸上有股英气,她家是老猎户,她爹也捕杀过虎豹,套得野猪野羊什么的是常事,所以村里姑娘们上山,能和杨冬妹作伴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锦绣,听说你和锦玉前几天捉得山鸡和野兔?真的吗?” 叶水灵好奇宝宝似的眨巴着眼睛,锦绣给了肯定的答复,那姑娘又是一声惊呼: “运气真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起得好的原故,同在农村生长,也帮家里干活,叶水灵却天生的玉雪肌肤,脸蛋白晰透红,是村里所有姑娘肤色最好的。 锦绣姐妹三个自然也不及她,锦绣因伤失血过多在家养了十多天整个人变成苍白色,锦玉和锦云则皮肤黑黄——绝对不是天生,而是常期在户外干活日晒雨淋风吹加上严重营养不良所致! 陆续又来了几个要进山的姑娘,杨冬妹看看天色,手一挥,大家三五结对走出村口,往东山上进发。 跟着杨冬妹走,就是要翻过桠口进入深山区的,前几天锦绣姐妹砍柴只是在桠口左侧峰脚下。 从山脚爬到桠口峰脚也是要时间和体力的,小姑娘们体质不同,谁强谁弱,爬到山腰就看出来了——强的勇往直前,较弱的落在中间,最弱的爬几步喘几口气,再爬! 锦绣现在是属于较弱,有锦云陪她,锦玉勇往直前去了! 两座峭峰之间的缺口就叫桠口,杨冬妹最先爬到那里,然后站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等大伙都上来齐了,再说一遍进深山密林守则:不要离太远,彼此之间要互相呼应,要做到一方有困难四边都赶过去照看……最后,几个时辰之后还在这里集合,一起下山回家! 大家答应着分散走开,杨冬妹、叶水灵问锦绣要不要一起?锦绣笑着摇头:“我还是和我小妹做伴吧!等我恢复得像以前那样利索,再跟着你们!” 杨冬妹和叶水灵安慰她两句,就相伴走进密林。 锦玉要和锦绣、锦云一起,刘大妞二妞也跟着,于是大家选了个方向,两家姐妹分两队,相隔十几步远搜索前进。 锦绣不认识山货,但这不妨碍她探奇,学着锦玉、锦云的样子,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机灵地四处找寻。 在山林中走了半个时辰,听见不远处的刘二妞欢快地喊: “我们找到两朵松茸!松茸啊!” 锦云羡慕道:“松茸呢,去年冬妹姐也找见过,拿去镇上福乐喜酒楼卖,得了二两银子呢!” 锦绣当然知道松茸难得又金贵,前世上品鲜松茸都要几百块钱一斤。 两人正小声嘀咕,忽听锦玉有前边低喊:“姐,快来!” 锦绣和锦云忙赶过去,锦玉指着身侧一株高齐大腿的植物,说道:“我记得有一次姐和冬妹姐上山,采得几株药草,爷看见就拿走了,很像这个!” 锦绣仔细一看就笑了:“什么很像?根本就是!这可是好药草,叫三七花,也叫田七花,能消炎解毒平郁积理心气!” 前世自家院子里种着好些植物,其中就有三七花,天天看,不想认识都难,三七的效用也是爷爷告诉她的! 锦绣精神大振:原来她也不是什么都不认得啊! 姐妹三人欢喜地将这株三七连根挖出,在附近找了找,又寻得三株,另有一株还很小,锦绣也挖了,然后趁妹妹们不注意扔进洞天,就让它在洞天里继续生长吧。 继续往前走,一棵倒地的松树拦住去路,锦云抬脚踩踏了两下,锦玉惊喜地喊:“别踩了!” 两人蹲下去,齐声欢呼:“松茸!我们也找到松茸啦!” 锦绣凑过去看:原来松茸长这样啊?前世喝过松茸汤,但真的不认识松茸! 那棵倒地的松树下,冒出大大小小十几朵松茸!大的有小儿巴掌,小的只有小拇指头,再小得像黄豆粒那样就没必要采了。 锦绣不声不响把那些小小粒的松茸扔洞天去了。 再往前走,没见着田氏提示的栗子树,却发现了三四棵核桃树! 核桃树很高大,树上挂着核桃果,但低处枝丫的果实都没了,树底下也很干净,显然有人来采摘过! 山里的东西都这样,谁遇上是谁的,不存在号占之说! 锦绣大致估算了一下,几棵核桃树如果全敲打下来,五六个人的背篓篮子装不完,她默默盯住树上的核桃果想放进洞天,却发现行不通!再看着掉落上的核桃默念,瞬间就扔进去了! 什么意思?难道是洞天有规则,不经劳力获得,不允许收取? 锦绣也爬上树摇树枝,一面让锦云呼喊刘大妞姐妹过来,毕竟是一路的,有山核桃要算她们一份。 刘大妞和二妞赶到时,锦绣已几次把锦云捡成小堆的核桃送进洞天,锦云根本就是个顾前不顾后的,只管乐滋滋劳动,又有草丛挡着,没发现异样。 树上的锦玉更是干劲十足,看都不看树下什么情况。 锦绣往洞天扔了足有五六个背篓核桃这么多,反正一会大伙儿可能也背不完。 到底是干惯活儿的,刘大妞、二妞和锦玉一样强悍,直接爬上树,三个人在上面又跳又蹦又摇,那一串串圆果儿下雨似地蔌蔌落下,树下的锦云哈哈大笑,见牙不见眼! 趁着她们兴奋发飚的当儿,锦绣跳下树,蹲在边上用柴刀小心又快速地挖掘——她认真对比过叶子了,这是几棵核桃树幼苗,要挖了放进洞天去种! 欢笑声又吸引来三四个妞,大家高呼小叫着一齐动手,没多久,树上的核桃被摇得差不多,只剩下最顶上几串特别顽固的,就是不落下来。 看看还有时间,大伙就地坐着拿石块砸核桃果,把外皮除掉的话能装更多核桃! 小姑娘们议论着,如果能遇到这么多山栗子就好了,山栗子除去壳之后,仁儿比核桃多很多倍呢! 锦绣无语:栗子吃多了会涨气胃酸,核桃也比栗子营养价值更高吧? 她不知道,村民们把栗子晒干掺合多种粮食一起磨成粉,煮糊糊或蒸窝窝头,吃了能饱肚又不会涨气胃酸。而小姑娘们背了核桃回家,也是要拿去镇上卖掉换钱,不会留着自家吃,这东西敲了壳并不剩下多少仁儿,还费事! 第十四章 拐枣 这边山林太过喧闹,最后一同上山的大多数姑娘全聚了过来。 先到的都把背篓篮子装满,后来的也能分到一些核桃,杨冬妹和叶水灵不要,她们找到更好的:松茸和猴头菇,数量不少,怕压坏了。 杨冬妹还找到几株灵芝,她给大家看了看,说这些灵芝只是极普通品相不算很好,但拿到镇上药铺少说也能卖一两银! 小姑娘们一阵羡慕忌妒,杨冬妹从小得她爷和她爹指点,识得不少药材,平时也只肯带带水灵和锦绣,因而这两人也认识些值钱药材,其他人却只懂些不值钱的、常见的药草,像灵芝这种大致上也认识,却难得遇见。 锦绣见杨冬妹背篓里的几朵猴头菇带着三四个绿豆般大小的孢子,就捡起来问:“冬妹,这个也可以换钱吗?” 杨冬妹说:“谁要这个?采摘的时候一起扯下来的,扔了吧!” 锦绣答应一声,给扔洞天里去了。 杨冬妹看了锦绣姐妹挖的三七花,笑着说这几株长得挺好,她爹也想找几株三七泡药酒。 锦绣就要把三七花送她,杨冬妹摆摆手:“不用!这些天气候晴和,我天天上山,总会遇上的!你不会炮制,明儿赶紧拿去集上药铺卖掉,能得不少钱!” 众人听了,也纷纷围过来观看三七花。 看看休整得差不多了,杨冬妹就领着大伙儿往山林外走,准备下山回家。 来到桠口那个地方,却发现方花好和另外两个姑娘还没回来,杨冬妹让锦绣带着大家原地等候,她和叶水灵放下背篓,折身回去找找。 锦绣看日头还很高,就把杨冬妹、叶水灵的背篓放到自家姐妹的一堆里,交待锦玉锦云瞧好,找个借口说要方便,钻进旁边林子里去了。 她当然是进入洞天,实在心痒忍受不住——好不容易得个宝贝洞天,新鲜还没新鲜够呢! 院子里青石块铺就的甬道上,晒着她扔进来的核桃果实,那几粒松茸、猴头菇还有三七花、核桃树苗则放在夯实的空地上,锦绣正口渴,跑去井边用拴着麻绳的小木桶打一桶清水上来,灌了几口,但觉甘爽沁甜,舒服无比,剩下的水就浇在树苗和松茸、猴头菇孢子上,然后学着爷爷平日栽种花树的样子,把三七花种在院子篱笆边上,再拎着核桃树走出院子,寻了个合适的地方,挖几个坑栽下,等到它们长大的时候,也能形成一片核桃林。 受前世爷爷的影响,她喜欢吃核桃,爷爷七十多岁的人,依然显得很年轻,头发乌黑柔亮,而她则觉得自己吃核桃的好处是脑子聪明,虽然别人并不这么认为。 规划好核桃林,又捧了松茸、猴头菇孢子奔进附近一片杂木林…… 怕妹妹们寻找,不敢在洞天里待太久,锦绣离开时顺手从杂木林里的一棵拐枣树上折了几大把拐枣。 拐枣这东西她以前吃过,是一位爱逛淘宝的闺友从淘宝店铺里邮购过来,说是山里的珍稀野果,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万寿果,送了她一串,吃几粒味道还可以,吃多了涩嘴。 闪身出洞天,果然远远地听见锦玉锦云叫唤:“姐!大姐!” 锦绣忙答应两声,搂着一大抱拐枣,跌跌撞撞跑回去。 拐枣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杨冬妹和叶水灵以及方花好等人都回来了,十几个小姑娘欢笑着抢夺拐枣。 锦绣把拐枣放给姑娘们时,又抢回来几把,扔几枝在背篓里带回家给便宜娘嚼着解闷,余下的分给自家妹妹和刘大妞姐妹以及杨冬妹、叶水灵。 杨冬妹笑道:“这东西都长在树顶,你身子才刚好,可别爬太高,又摔了不值当!” 锦绣说:“那棵拐枣树不很高,可能是今年才刚挂果,果子不多,都让我摘下来了!” 叶水灵摘好一弯拐枣放进嘴里嚼嚼,惊呼:“天哪!这拐枣也太好吃了,又甜又脆,还这么多汁!比熟透的秋梨和葡萄都要好!锦绣你哪摘的?快记住了,明年再来摘!” 其他的姑娘尝过之后,也纷纷叫嚷着,说拐枣真是美味,都能解渴了! 锦绣笑道:“真的这么好吃?我光顾折枝,都没尝过!” 叶水灵忙塞了一个进她嘴里:“你尝尝,实在是太好了!记住那个位子哦,明年你摘去卖,保准比正经果子还值钱!” 杨冬妹也说:“拐枣药铺也收的,我上次见有人挑了两大箩筐拐枣进药铺卖,就是不知道能治什么病?” 锦绣嚼着嘴里的拐枣,也是又惊又喜又愁:惊喜的是洞天出品,哪怕是山野果子都这样美味多汁,堪比“正经果子”! 愁的是这么好吃的拐枣,舍不得卖怎么办?记得洞天杂木林里高高矮矮好几棵拐枣树呢,果实挂满树枝! 吃完拐枣,感觉不渴也不饿了,杨冬妹吆喝一声,众人背上背篓,挽起篮子,慢慢走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说的是背了重物的人,一不小心滚下去,不仅会受伤,连好不容易寻来的山货都没了,因此个个走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只有方花好一路嘀咕埋怨:“你们都得了核桃,我没有!我没有!” 锦绣走在她前头,听得耳朵起茧,心里暗道:我倒是有很多核桃,可我不能给你,不能给你! 十几个姑娘回到村口榕树下,约定明天上山时间,谁要去就赶早过来聚会。 然后分散开各自回家。 锦绣姐妹和刘大妞姐妹走同一个方向,刘家就在冯家边上。 锦绣让锦玉从背篓里拿出两枝拐枣给刘大妞,带回去给她弟弟吃。 刘大妞推辞,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在山上我和二妞没吃几颗,都省下来给我弟了!” 锦绣说:“那你们两个就吃这两枝,心疼弟弟也要心疼自己对吧?你没听见杨冬妹说,这个是可以入药的,对身体肯定有好处,或许是可以预防伤风什么的呢,吃点吧!” 刘大妞道了谢,就接过去,和二妞摘着吃。 第十六章 被抢了 锦云挨近锦绣,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了看锦绣。 锦绣以为她也想要:“刚才不是给你蛮多的?” 锦云却道:“姐你都没得吃多少!” 锦绣:“……” 小妹妹,你老姐没那么苦情,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嘴里安慰她:“没事,等明天上山,我再找!我想明白了:很高的拐枣肯定是老树,不太好吃,像我摘到的那棵树是才挂上果的嫩枝,这样的才鲜美多汁!” 锦玉点头赞同:“是这个理儿,咱家后院那棵梨树,也是刚挂果第一年最多汁最甜,往后就不怎么好吃了!” 锦云瞅着二姐撇嘴:“你怎么知道往后就不好吃了?每年梨子打下来,我们只能看都吃不到的!” 锦玉:“……” 锦绣看看刘大妞姐妹早走远了,催着妹妹:“快点啦,不嫌重吗?” 一个背着背篓,一个挽着篮子,都沉甸甸的,还有闲心说这么多话。 回到冯家院子,姐妹三人背驮手挽的那些东西,又让冯梁氏母女几个差点瞪掉眼珠子! 冯玉海嚷道:“奶,是核桃!她们找到这么多核桃!镇上干货铺收的,很值钱!” 铁花眼尖,发现了锦绣背篓上的拐枣,冲上来跳起脚要抢,被锦绣一脚扫开:“滚!” 长辈需要尊重,我身为大表姐还喝斥不得你个不懂礼的外甥女? 铁花坐倒在地哇哇大哭,冯梁氏和冯枣花同时尖声叫喊:“锦绣你个死妮子!” “昨儿你爷没打够你是吧?皮子又痒了?玉珍,把你爷喊出来,瞧瞧他大孙女这派头,半点不能容人啊!哪家外甥儿不是最金贵的?她这是要气死我啊!” 锦绣转脸去看她:“哪家外甥儿像你家的这样?他们尊重过我娘吗?喊过我们表姐吗?想打就过来,我在这儿等着!锦玉你放下东西去请村长,我倒要看看村长今年怎么评判!” 锦玉把背篓放进篱笆院子,拔腿就要跑出去,冯老爷子出现在正屋门口,喝止她:“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出去一整天,赶紧回屋看你娘去!把你们得的胡桃子,抓几把分给弟妹们!” 话音刚落,桃花已经端着个箕篓走来,夺过锦云手上的篮子,哗啦倒下去一大半,锦玉和锦云只抢回一篮底儿。 锦绣怒瞪一眼正屋房檐下的冯老爷子,安抚含泪呜咽的锦云:“算了,那也不值什么,明天姐卖了三七花和松茸,给你买一样好东西!” 锦云这才好些,抹着泪跟姐姐跨进篱笆院。 背后冯梁氏听见说她们还有药材和松茸,心里直痒痒。 柳花和铁花、玉海玉珍蹲在地上砸核桃吃,刘氏和冯枣花、桃花围着冯梁氏说话。 “娘,那三个丫头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她们还藏有药材和松茸!那松茸很金贵的,村东头杨家年年靠这个攒得一笔银子,他家四个儿子四个大院子,盖的全是红砖大瓦房!” “是啊娘,我们进去把那松茸抢过来?” 冯梁氏当然想抢,要放在以前,她不用女儿撺掇,自己就当先冲进茅草屋去了! 但现在不同,昨夜她被老爷子警告:不许再跟三个丫头硬碰硬,尽量哄着她们些,想要她们的东西,得问过老爷子,由老爷子出面,她们不敢不给! 就像刚才,老爷子发了话,再倒掉锦云的半篓核桃,锦绣姐妹不是没有吵开? 看来老爷子是对的,这仨丫头,得慢火蒸着才行! 冯梁氏也开始后悔了——就不该听信那个大田氏,放掉这三个丫头! 她当时只想到有了五两银子就能替柳花扯一身细棉布衣裳,还能买些好绫布让桃花绣嫁妆,没考虑太多,到现在才发现,她有多么失策! 家里没有三个丫头干活,老爷子一个人根本做不过来,桃花柳花娇养惯了,是不舍得让她们下地的,枣花架子好看,干半天活就累得直叫唤,再让太阳晒猛了,回来半夜发痧,哭爹喊娘闹得全家不得安宁!老爷子都不要她干活了,让冯梁氏赶她母子回家,可那铁家说是在镇上,光有两间破屋没田地,穷得叮当响,姑爷铁头在镇东铁铺里打铁,一人吃饱不管全家,铁老娘死了之后,冯枣花母子四个就时常缺吃缺喝,冯梁氏心疼大女儿,一年里有七八个月要管着她们母子吃喝。 刘氏,就更靠不住了,生完玉珍落下病根,三天两头要钱吃药,先前还能做点刺绣活儿换几个钱,如今说是眼睛花了,索性什么都干不了,白养着个废人! 田氏没病的时候能顶个男人使,病成那样休掉就是了,可三个丫头却是一天天能干起来,农忙种田挖地,闲时砍柴割草洗衣裳,到了这个季节……冯梁恨不得狠狠拍一下大腿:怎么就忘记这个季节了呢?金秋时节,三个丫头都是要进山的,寻得各种山货,冯梁氏攒着拿去卖,哪一年没卖得五六两银子? 冯梁氏被自己气糊涂了:怎么就去贪大田氏那五两银子呢?真是太蠢了! 锦绣姐妹可没空理会冯梁氏在院子里怎么生气后悔,急着进茅草屋先看娘。 田氏却挺精神的,听见女儿们的声音,马上拉门栓打开木门,拄着根木棍等候在门前,也看见了桃花抢核桃、锦云双眼含满泪水的情形。 田氏心里无比酸楚,想起自己嫁进冯家这么多年的过的苦日子,还有女儿们受到的种种不公,破天荒地,她对冯家所有人生出一股戾气! 姐妹三人扶田氏进屋坐下,田氏拉着锦云安抚,并把蒸窝窝头时顺便蒸热的小半碗山薯拿给锦云: “昨夜吃不完的,给姐姐一人一块,剩下都是你的!” 锦玉惊喜:“娘,你已经蒸好窝窝头?你能烧火了?” 田氏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木柴你们都砍成一节节放这,窝头原本就是熟的加热一下就好……我还煮好面糊糊了呢!” 锦玉锦云一个一边抱着田氏又笑又喊:“娘!娘!你真的好了!” 田氏也有些嘘唏:“不好起来可不行,你们还小,还需要娘!” “娘,我们永远需要你!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锦绣说道。 田氏含笑带泪点了点头:“好,娘也想看着你们,陪着你们……” 锦绣把两枝拐枣递给田氏:“娘,吃这个,杨冬妹说这个非常好!” 心道杨冬妹对不起,无意中你成了第一个挡箭牌! 第十六章 冯氏战斗机 田氏却摇头:“这个涩嘴,没什么好吃的,放着晒干还能甜些!” 锦玉忙摘了一弯掐掉籽儿,塞进娘嘴里:“娘你尝尝,我姐今天摘的这个,再好没有了!” 田氏嚼了嚼,不确定地拿过那束拐枣左看右看:“没眼花啊,是拐枣!咋这样好吃?” 锦玉、锦云都笑开了。 看着田氏连吃了四五个拐枣,锦绣也松了口气:每天给田氏吃点洞天里的东西,药都不必用! 等哪天找机会从洞天里弄些泉水出来煮饭、烧开全家当茶水喝,就更省事了。 又问今天冯家人可有来打扰,田氏点点头:“你奶来过两次,你姑你婶都来过,我不开门,只隔着门扇和她们说话!” “对,就这样!开了门你可要吃亏了,她们根本就是一窝子山匪,进来不搜刮走我们的东西,绝不罢休的!” 锦绣肯定地说,锦云拍拍胸口,后怕地看着田氏道:“幸亏娘不开门,不然我的新衣就没有了!” 锦玉说:“娘,明天我们出去后,你也不能开门!” 田氏坚定地点头:“管她们说什么,我一准不开!” “是啊,我们跟冯家已经没关系了,不吃冯家的不喝冯家的,就不能让她们再搜刮我们的血汗!” 母女四个搂抱成团,心系到一起。 锅里白面窝窝头热乎乎的,姐妹三人各吃了一个垫肚子,锦玉就把系在背篓边的麻布袋拿过来倾倒在箩筐里,里边是三七花和松茸,还有半袋子野菜,也不知道锦玉这个快手姑娘什么时候采摘的。 锦云拿起一朵松茸给田氏看,锦绣嘴馋地说:“要不,我们今晚煮碗松茸汤尝尝?” 田氏忙道:“这东西可金贵着呢,吃完了就完了,多可惜!拿去卖钱,还能换些油盐什么的!” 锦绣就不作声了,心想以后我洞天里的松茸长出来,要好好吃一顿! 还有进了洞天的那些核桃,得留着自家吃,不卖了! 全家人围在一起商量明天事宜:明天锦绣和锦玉得天麻麻亮就起床,把三七花和核桃拿去镇上卖掉,再快点儿回转来,还能赶得及上山! 锦云跟着两个姐姐上了瘾,也闹着要一块去,锦绣说:“明天赶早市,早市怕是没有好玩的东西给你,下次再带你去镇上自己挑,好不好?” 锦玉也说:“我们坐村里人的牛车去,每人要交两个铜钱呢,三个人就是六个铜钱,不如省下两个,回头买个肉包子你吃!” 锦绣反对:“别人做的肉包子有什么好吃的?咱们家也有白面,买猪肉回来自己做,也可以包饺子!” 锦云一听高兴了:“好!那我就不去了,省下我的两个铜子,咱买肉包饺子吃!” 锦玉:“……” 姐啊,我这是在劝妹妹,你怎么就延伸到买肉包饺子了呢? 妹啊,只有两个铜子是买不到肉的好么? 吃过晚饭,打热水给田氏擦洗,姐妹三个也先后提着热水,到篱笆院子里利用柴垛围起的简易洗澡间洗澡,都分别听到冯家人的吵吵声—— “刘氏,把锅盆碗筷都刷干净!” “枣花,你还不去烧水给你娃儿们洗洗?整天脏得跟泥猴似的,还想睡褥子?给你们秸杆垫着就不错了!” “娘,刘氏还在厨房呢,叫她添水烧火!” “凭什么叫我娘替你烧火?你们白吃白喝不干活,全是废物!”八岁的冯玉珍和锦云同年,平时不怎么说话,真动起嘴巴子来可比锦云厉害得多了。 冯梁氏不舍得责怪亲孙女,哄着:“行了玉珍儿,少说两句,去看你三姑四姑洗好了没?你顺便把她们衣裳洗了吧!” “不洗!” 到底是亲生的孙女儿,玉珍可不怕冯梁氏责骂,顶撞起来理直气壮、毫无顾忌:“为什么我要替她们洗衣裳?我这么小,她们都大了,她们替我洗才对!” 冯梁氏无奈:“你这孩子!那叫你娘洗!” “我娘也不洗!我娘身子骨弱,摸不得冷水!” “哟嗬!你娘什么时候这样娇贵了?还摸不得冷水?想做少奶奶,回她刘家庄去得了!”这是冯桃花的声音。 “我娘为什么要回刘家庄?我娘生了我哥,这个家迟早是我哥的,我娘吃我哥的住我哥的,碍不着谁!” “你,你这吃白食的死丫头!” “你才吃白食!你为什么不出嫁?都十八岁了还天天赖在娘家吃白食,不害臊!” 锦绣差点要给冯玉珍鼓个掌,不愧是冯梁氏的亲孙女啊——冯氏最强战斗机,即将出炉! “娘!爹啊!今天不抽死这个臭丫头,我就不活了!” 冯桃花使出冯柳花那招儿,以为可以引出冯老爷子,像痛打锦绣那样也给冯玉珍一顿扫帚! 但她想错了,冯玉珍可不是冯锦绣! 她又踢木桶又摔碗,滚地大哭:“爹啊!我的亲爹啊!你为什么死这么早……啊啊啊!你看看你宝贝女儿让人欺负啊,啊啊啊!哥哥啊,你在哪里啊?” 冯玉海通通通跑进屋,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一声巨响后,冯桃花连声惨呼:“痛痛痛!娘啊,救命!” 冯梁氏又想护闺女,又舍不得打亲孙子,气得团团乱转不知所措,冯老爷子出现了,男人就是干脆直接,手起扫帚落,统统打在冯桃花身上! 平日冯老爷子也是疼爱桃花的,但他分得清轻重,绝不会为了闺女委屈唯一的男孙: “养你们这么大有什么用?成日在家搅乱!明天起,家里留两个扫地洗衣喂猪伺弄后院菜地,其余人,想吃饭就给我上山打山货去!谁赖在家不挪窝,就挨饿着吧!” 正屋那边传出好几道凄厉的尖叫声! 锦绣和锦玉坐在茅草屋门口用温水搓洗衣裳,笑个不停,想像着冯桃花冯柳花上山,山道怕是要多光滑难走些——让她们又蹭又滚的呗! 锦绣对锦玉说道:“冯家以前有我们母女四个充当丫头使唤,她们的日子真是太逍遥好过了!你看,仅仅因为烧火、洗衣这点小事就闹成这样,以后再要种田、砍柴什么的,还有得闹!” 锦玉也叹了口气:“要不是姐聪明,求得大姨舍了银子帮我们,我们现在还过那样的苦日子!回想起来才觉得可怕又心酸,我们母女给人做了那么久的牛马!” 第十七章 挣到屋基地了 第二天早上,姐妹俩从镇上回来,太阳才刚出东山。 迎面遇上了扛着锄头从村口出去干活的冯老爷子,冯家如今只他一个人做田地活,别人家早已结束秋种,他还没种完。 锦玉跟冯老爷子打了招呼:“爷!” 冯老爷子嗯一声,问道:“卖完啦?得不得价?” 提起这个锦绣就郁闷:辛辛苦苦背下山的山核桃,干货铺统一收购价只给二十文,说是还得晒过炒过,损耗不少。 而他们铺子里出卖的干核桃价钱不等,最少的也五十文一斤! 卖的人亏大了,收的人却是赚大了! 但能有什么办法?看着锦玉欢天喜地数钱的样子,锦绣唯有——唉,妹你高兴就好! 八十多斤山核桃只卖得一两银子另七百文,倒是轻飘飘的三七花和松茸比较值钱,分别卖得七百多文和九百多文,三样加起来,共计三两银另三百文。 锦绣转开脸,不爱理那老头,锦玉是个纯良温顺孩子,没有隐瞒,全说了。 冯老爷子站在当地目送两个孙女进村,脸上没有表情,心里想点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锦绣和锦玉在早市上买了两斤半肥瘦猪肉,不是要吃饺子吗?瘦肉剁饺子馅,肥肉切块煎油,直接让肉铺伙计帮着剁肉切好了,回家放点盐淹渍,等她们下山来就能做。 家里地方窄,也不多几个碗盆,锦绣问锦玉包了饺子摆放在什么地方?锦玉就带着她去一家竹器木器店,买了两个竹皮簸箕。 路经卖菜的地方,又买了把香菜,几根水芹。母女几个没有半分田地,更别说菜园子了,冯家后院菜园子里往常全是田氏和锦玉伺弄,但现在那些菜她们碰都不能碰! 回到家发现锦云正乐呵呵地,在田氏指导下跟一瓦盆面团做斗争——都和上面了,这是要先吃饺子再干活的节奏? 田氏却说:“我在家闲坐着也闷,又不用扛不用挑的,你们上山去,我在家慢慢包着饺子等你们回来!” 锦绣和锦玉听了,便把配菜洗洗切切和着肉糜拌好饺子馅,让田氏在家慢慢弄。 心里有一个盼头的姐妹三人,上山搜找山货更积极了! 今天还是跟着杨冬妹那队人,别人家里可不像锦绣家,要爹没爹,娘又病着的,杨冬妹和叶水灵她们找回来的山货,都由家里大人拿去卖掉。 所以她们没那么辛苦,早上天光大亮才起床,吃完早饭才慢慢走出来——太早进山也不行,得等日头晒干露水才好走路。 没上山之前,杨冬妹和叶水灵把锦绣夹在中间说话: “今天吓我一跳!怎么你家这么多人上山?连冯桃花、冯柳花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姐都上去了!哎哟喂!别让我看到好笑的,我可忍不住的啊先跟你说,到时候笑出声来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叶水灵话音刚落,杨冬妹就跟着道:“我猜着是你们昨天带了这么多山货回家,让他们眼红了吧?” “不光眼红,她们还动手抢了!” 锦绣说:“锦云辛辛苦苦捡的那篮子核桃,让她们差不多倒完去了!” “不是把你们当孤儿一样丢弃了么?她们还有脸抢?锦绣,上次你爷打你就是没道理,换了我,也不给她们东西!” “是啊,我们全家吃饭的时候听说这件事,我娘都抹眼泪了,说你娘最可怜,你们姐妹也苦得很!” “唉,投生在这个家,有什么办法?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出来了,不给她们做奴做婢,自己挣的自己吃用!” “对!” 杨冬妹想了想,对锦绣说:“我不能带太多人在身边,往常你不带妹妹,都是跟着我和水灵,遇到什么样的东西你也知道。要不这次你还跟着我们吧,让你两个妹妹相互照应落后头些。赶在天冷下雪前寻打到多一点山货换钱,到时候你们买地,哪怕只盖个茅草屋,也是自己的!” 锦绣点了点头,真诚道:“冬妹,我上山找到好东西都是靠你教的,谢谢你!” 杨冬妹摆手:“谢什么?我们都这个年岁了,还能在一起多久?” 锦绣摸着额角发楞,什么意思?这个年岁怎么了? 叶水灵噗哧一笑:“你还不知道?冬妹定亲了!” 锦绣这才转过弯来:这个年代女孩十四五岁就要张罗着嫁人,杨冬妹的意思是说,大家都要嫁人了,在一起玩的时候不多了! “矮油!是谁眼睛这样毒辣,把我们的聚宝盆抢走了?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锦绣挥着两手追问,三个人嘻嘻哈哈你推我搡,乐得不行。 跟着杨冬妹和叶水灵,锦绣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能收获比别人多,杨冬妹自小就在祖辈、父辈和兄长带领下进山历练,对这一带山林是了若指掌,小姑娘们散开以后,她根本不作停留,直直往更深处走,脚下如履平地,路不通的地方她在前挥柴刀砍几下就钻进去了,叶水灵那丫头看着水灵白嫩,竟然也跟得如影随形,倒是锦绣刚开始落后了十几步,后来咬牙拼力跟上,她们又等了她两次,才算没掉队。 人烟罕至的地方珍宝多,事实证明这是真的! 三个姑娘相距不到五六步,各自寻觅,都找到了非常值钱的山货! 灵芝、松茸、猴头菇,还有其它的小香菇,黑木耳,还遇见了人参! 锦绣在杨冬妹指导下挖出一棵十年人参,手都抖了——她前世不是没见过人参,那是炮制好的,如今可是亲自遇见活生生连枝带叶的并亲手把它挖了出来,这种体验太奇妙了有木有? 杨冬妹笑着说,这棵人参品相不是很好,年份也不算高,大概能卖十多两银子! 叶水灵说,村里的屋基地三两一亩,你卖了这个,可以买三亩多的屋基地,够盖新屋还能有菜园子了! 锦绣心里也很高兴:真的呢,这一趟赚到屋基地了! 杨冬妹和叶水灵也分别得了人参,年份不详,锦绣现在才算明白:昨天这俩妞对着她们的核桃树一脸不屑,原来人家有底气啊! 话说昨天姐妹几个气喘吁吁背着沉重的背篓下山,真的很苦逼啊!到头来只换得一两多银子! 而这俩妞背篓轻轻,走路潇洒,可是人家换得的银钱不知道比她们多了多少倍! 原来扫山货的人也分级别啊! 锦绣虚心跟着杨冬妹和叶水灵认真学习,又转了几转,就打道回府了。 听杨冬妹和叶水灵说话,她们俩光是灵芝都能卖十几两银子,加上别的就更多! 锦绣背篓里的东西,杨冬妹给她估了估,可以有十五六两银子,这一趟收获实在是很不错的了! 第十八章 猴头菇汤肉饺子 其实锦绣也挖到了一朵跟冬妹的一样年份的紫灵芝,不是很大,大概生长了七八年这样,锦绣没作声,扔洞天里去了,她想继续种着,养再大点拿出来卖,又经洞天灵气养育,更值钱! 还有杨冬妹和叶水灵采摘过不要的松茸、猴头菇、灵芝等孢子,以及一些小棵的药材,她也都默默捡起放进洞天去种养。 看到一棵野柠檬树,树上挂满黄灿灿的柠檬果,一个个都有拳头那么大,杨冬妹和叶水灵只是各摘一个解渴,多一个都不要,嫌重!锦绣偷偷多摘几个放进洞天,然后又挖了一棵柠檬树小苗——她喜欢柠檬,泡水喝挺好,作香料也不错。 出来到桠口聚合,今天锦玉锦云和刘大妞姐妹终于寻找到田氏说的几棵栗子树,每人打得一背篓栗子,喜滋滋的。 锦绣却皱了脸:栗子都去了外皮,一背篓光滑黑溜的栗子,比核桃更重了啊! 锦玉锦云看见了锦绣背篓里的好东西,眼睛都瞪大了,怕栗子压坏好东西,不要锦绣背栗子。 可锦绣是大姐,怎么可能让锦云背重物自己轻松走路?只有换背篓! 锦云今天背的是邻居家借来的小背篓,锦玉的大背篓更重些,锦绣看见那个没用上的麻布袋,想到了法子,让锦玉背锦云的背篓,自己要求背最重的! 锦玉未满十三岁,自从姐姐受伤之后就一力扛起家里所有重活,而换了芯的锦绣又很不自觉,常常拈轻怕重,搞得锦玉才像是当大姐的。此时锦玉更是死活不肯跟姐姐换,她总觉得姐姐受伤之后身子不太好了,她能照顾就照顾着些!锦绣说干口水也不行,最后无奈,只好由她去了! 递了个金黄的大柠檬给锦云,让她剥开分几片给刘大妞姐妹和锦玉,解解渴,洞天出来的,应该只甜不酸了。 小姑娘们闹喳喳吃柠檬,锦绣就顺手儿帮锦云背上背篓,把麻布袋罩在上头,免得让冯梁氏看见好东西又抢。 再去折了很多细叶枝条,把装栗子的背篓遮得严严实实,这才背起来下山。 暗地里锦绣把自己背后的栗子全放进了洞天,只背着空篓子! 这可是兵行险着,被发现不得了! 所以她尽量落在后头,不让人近身边。 也幸亏今天锦玉锦云内心惦记着家里的肉馅饺子,埋头走得飞快,并不太留意锦绣。 走进冯家院子,自然又招来无数羡慕忌妒恨的红红眼光。 后来才知道,冯家男女老少六七个上山,中午准时回家吃午饭,只打得些野果和野菜,野菜足够喂猪了,野果没进家就已经啃光! 冯老爷子看着锦绣姐妹背着背篓笑容满面地走进院子,就知道她们有收获,再看见锦玉背篓里颗颗饱满的栗子,目光更深沉了。 锦绣看见冯桃花拿着簸箕过来,急忙拉起锦云跑进篱笆院子去,锦玉落在后头,在冯老爷子的目光盯视下,只得停住脚,由着冯桃花从她背后掏栗子,直到冯桃花拿不动了簸箕掉到地上,锦玉才赶紧跨进篱笆院子。 锦绣已经进屋把背篓放下,并把洞天里的栗子装回背篓,顺便把事先放进洞天的两团猴头菇拿出来。 锦云则急不可待地拿着大姐的背篓给田氏看,咬着她耳朵说:“人参!能卖十几两银子!” 田氏又惊又喜,忙让锦云赶紧拿进里屋藏好! 院子里,冯桃花一边蹲在地上捡栗子,一边对着冯枣花几个破口大骂:“你们都是死人吗啊?眼看着我辛苦掏栗子也不过来帮一把,现在好了,只得这十几斤!你们都别吃,这是我一个人的!” 冯柳花走过去:“三姐,我帮你!” 冯桃花哼哼两声,看见冯玉珍走过,瞪着她骂:“死丫头,等我煮熟栗子你敢伸爪子,我拿刀给你剁了!” 冯玉珍朝她一呶嘴:“你不在我家厨房煮,我就不吃!” 气得冯桃花又尖叫起来,冯老爷子再次宣布:明天想吃饭的,继续上山,这次打不来山货,也没饭吃! 锦绣姐妹听见,又笑了一场。 女儿们回来,田氏就开火煮饺子,锦绣自告奋勇帮忙,直接洗了那两朵猴头菇剁碎扔进汤锅,被田氏发现,阻拦不及,心疼得不得了——那是猴头菇啊,拿去换钱多好! 鲜香的味道是关不住的,正屋那边闻见了茅草屋里飘散出来的香味,沸腾了! “她们有肉吃!”冯枣花耸鼻。 “爹娘,这不行,她们不能背着长辈和小孩儿吃独食!海哥儿可是我们家大房唯一的男孙!有好吃的,得先尽着他!”刘氏抹着眼泪说。 冯老爷子皱眉,他现在很后悔:当初怎么就听了冯梁氏这蠢女人的,搞出什么大房二房,虽说不准分家,可到底,秀才儿子和聪明会读书的次孙都被当成自己那死鬼弟弟的子嗣了! “爹,我也要吃!” “娘,我也要!” 冯桃花、柳花红着眼睛喊! 冯玉海、玉珍和铁家三兄妹眼巴巴看着冯梁氏。 冯梁氏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枣花,去厨房拿个大盆来!” “不用了!” 清脆的声音响过,锦玉提着个篮子进来,直直走到堂屋正中供香火的八仙桌前,对坐在一旁的冯老爷子说道:“爷,我们姐妹这两天上山得点山货卖了换钱,今天就吃肉馅饺子,我姐往汤里加了两朵山上找到的猴头菇。我娘说了,有好吃的要供供祖宗,我们还住在这地儿,祖宗看着呢,不能作得太过份!让我依照平时祭祖的规矩,拿三碗过来供上,可是我们那屋没有太多碗,就让拿了这个瓦盆盛第一锅,六十个饺子来,等供完了也凉些,爷和奶正好可以吃!” 冯老爷子听了锦玉的话,十分满意,点着头道:“好,饺子留着,我这就上香敬供祖宗。你也回去吃吧,这两天辛苦了,多吃些!” “哎,那我走了!” 锦玉转身离开。 一屋子人先是被那盆散发着浓郁鲜香气味的饺子定住,锦玉一走,他们也动了,齐齐朝八仙桌挤去。 冯老爷子一瞪眼:“这供祖宗呢你们谁敢乱动,我砍了她的手!” 冯柳花就扯扯冯梁氏:“娘你怎么不去那边了?” 冯老爷子一边点香一边道:“不准去!谁再闹,今晚就爬到牲口棚上去睡!” 水芹猪肉大馅的白面饺子,飘浮着猴头菇碎丁的饺子汤,那种香味让冯老爷子深深陶醉,又痛心疾首:这什么孩子啊?猴头菇都敢吃!锦玉说得清楚,两朵呢!要是拿到镇上酒楼卖,能换得多少钱?这可是有钱老爷们才能消受的啊! 脑子里浮现出大孙女锦绣带着点傲气的秀丽面容,冯老爷子几乎是马上就想通了,观念瞬间改变:那孩子是识字的啊,她不该有点傲气吗?庄户人家的姑娘,能有几个识字会算?她爹可是秀才老爷,以后还要做举人老爷呢,她有资本骄傲的啊! 这么想着,冯老爷子自己都觉得骄傲起来:整个东山村倒是出了两位秀才三位童生,可识字懂算术的闺女,村西头乔地主都未必有,他老冯家却养出来一个! 喝着二孙女孝敬来的美味无比的猴头菇饺子汤,咬着香喷喷的饺子,冯老爷子心里美得不行:没白活啊,猴头菇都吃上了! 他打定主意:不管和离书上怎么写,孙女还是他的!留她们和她们的娘在冯家院子里住着,就当分家单过了,左右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冯老爷子吃喝得差不多了,直接忽视掉铁家兄妹凑到跟前来的挂着口水的三张花猫脸,分了一碗十几个饺子给冯梁氏,再招手叫冯玉海冯玉珍上前,每人分半碗汤五六个,冯桃花捧了个碗来,只得又分给桃花柳花各四五个,余下的就没几个了,冯老爷子几口吞吃完——干体力活很辛苦,有点好的不趁机补补怎么行? 冯梁氏没能吃得几个,她那碗刚端着转个身,就被冯枣花截胡去一大半,钱家兄妹又去围着冯枣花,母子四个闹成一团,结果饺子被抓光了,碗掉到地上摔成几瓣,汤水全部泼洒得一滴不剩! 冯梁氏尖声叫骂,冯老爷子气得抄起扫帚一顿乱打,连冯梁氏也挨了两下:那是猴头菇啊猴头菇啊!老子都还没喝够,你们这些个败家东西,全糟蹋了! 刘氏在一旁也看得抹泪:我都没有得喝,冯枣花你们太过份了! 茅草屋里的母女几个围着小方桌,吃得十分热闹高兴,田氏包了两百多个大饺子,送了一大盆给正屋那边,再送些给平时对她们多有关照的刘婶家,又送一碗给对面家黄婆,剩下的母女能饱吃两顿! 本来锦绣是不赞成送饺子给正屋的,被田氏罗里罗嗦一通,就随便她了。 后来锦玉回屋说冯梁氏又打算带着一班人马过来闹,锦绣才觉得田氏这招还是很明智的:不送她们就来闹,吃也吃不安宁,再美味再好的食物进了肚子那营养成份也得打折扣! 第十九章 甜头 次日赶早起来,三姐妹都坐牛车去镇上,村里有人在镇上干活,因而就算不是集日,每天都有牛车去往镇上,她们搭个车给两个铜子钱就行。 母女几个商量好了:大姨家有粮,既然答应了能管她们家的口粮,那到时候算钱给大姨就行了,这些栗子没必要留着充口粮,主要是也比较难弄,去皮什么的就很费时,田氏暂时干不了,三姐妹要顾着外头,家里地方小又有耗子,不好保管,还是赶紧卖掉,省得让冯梁氏来舀走。 于是今早两篓栗子和半篓子山货一起拿去卖了。 光是锦绣那点东西就换得十八两银子! 栗子比核桃便宜,共得八百多文! 姐妹三个高兴非常,再努力几把,不但能还上大姨的银子,还可以盖起自己的屋子了! 就像叶水灵说的,茅草屋也是自己的啊!虽然锦绣期待的绝不是茅草屋,可现在寄人篱下,她想像着住自家的茅草屋感觉应该非常不错! 一路上大步赶回家,锦绣对锦玉、锦云说:“下次再找到猴头菇松茸什么的,就留几朵送去给大姨,让她们一家也尝尝鲜!” 锦玉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大姨对我们这样好!” 锦云咂了咂嘴,无限回味:“姐,我第一次吃猴头菇!太好吃了!” 锦玉:“谁不是第一次啊?也只有姐才舍得放锅里去,我是不舍得的,宁可多换钱!不过,那汤真的好喝得很哦!” 锦绣呵呵笑,上辈子吃过干猴头菇做的菜,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昨夜的鲜猴头菇才是正货啊,那个美味,都要吞掉舌头了! 姐妹三人回到家赶紧吃了碗田氏热好的饺子,就匆忙往村东头奔去。 还好,大榕树下只站着六七位姑娘,杨冬妹和叶水灵都没到。 刘大妞今天也是姐妹三人,三妞一来就和锦云手拉手姐俩好。 跟在刘大妞姐妹身后来的,是极不受欢迎的一个队伍——冯家人。 冯桃花、冯柳花平日不用下地干活,后来又成了秀才妹妹,又自以为高人一等,在村里只和家境较好或是童生家的女孩来往,一般人家的姑娘,就算在村路上相遇,人家主动招呼,她们都不带应的!冯家姐妹在村里的人缘如何,可想而知。 所以,此刻冯家六七个自成一群站在边上,不是不想靠过来,而是这边人人嫌弃地看着她们,冯桃花姐妹在家里横着,出了外头横给谁看?只好就那么着了。 但她们却不服气锦绣姐妹在人群中如鱼得水说说笑笑,不能找外人寻衅,骂自家侄女总可以的! 冯桃花喝斥道:“锦绣,锦玉,锦云,你们过来!” 锦绣懒得搭理,锦玉低下头不看她们,锦云还是和刘三妞手拉手姐俩好,没听见似的。 冯枣花大嗓子吼:“你们三个死丫头赔钱货,聋了吗?” 锦云回嘴:“你才赔钱货!你家铁花才是死丫头!” “哟,还敢顶嘴?看我不扇你!” 锦绣斜过去一眼:“你谁啊?敢扇我妹?看我不削你!” 周围小姑娘们一阵哄笑。 冯枣花气急败坏:“我是你大姑母!” 锦绣一嗤:“八竿子打不着的假货!我可不认!” 铁花冲锦绣喊:“再胡说八道小心嘣牙——我娘不是假货!” 冯玉珍瞪她一眼:“你娘是我奶前头嫁的那家带过来的,还不假?你们一家子都是假货!” 锦绣:…… 这个冯氏战斗机,果然够力!你这么毒舌你奶知道吗? 小姑娘们笑得前仰后合。 冯枣花气得倒仰,她跟着冯梁氏来到冯家时才几岁,以为没多少个人知道这一层,不料却被小辈们扒拉出身世。 冯柳花不耐烦地对锦绣说道:“你爷、你奶说了,今天你们姐妹必须得带着我们,找到好东西,大家一起分!” 小姑娘们哗然:“哪有这种说法?太不讲道理了吧?” “是啊,他们不是分家了嘛?” “不是分家,是和离!和离就成两家人了,有好东西各收各的,凭什么要分啊?” “对啊对啊,是我也不分!” …… 远远看见杨冬妹和叶水灵过来,锦绣把锦玉拉到一边,跟她说了两句,锦玉不确定地眨巴着眼:姐姐什么时候变这么好说话了?竟让自己带着冯柳花她们去打山栗子! 其实锦绣只是不想背栗子,就由这几个人亲力去采摘,再花力气背下山,反正不带她们去她们也会抢,让她们得点甜头,也不至于天天盯着自家母女! 把这个道理说给锦玉听,锦玉点头表示明白。 于是一连两天,锦玉和锦云以及刘大妞姐妹都带着冯家一伙人去鼓捣那几棵栗子树,倒也让她们背回一堆的山栗子,冯梁氏欢喜不已,冯老爷子则觉得,嗯,自家二孙女真是懂事啊!大孙女傲慢些,但没有她点头,二孙女也不会带她姑姑们去采栗子,所以,大孙女也不错的,到底是冯家的骨血! 锦绣要是知道老爷子这番内心独白,怕不得呕死。 她一连两天跟着杨冬妹和叶水灵,斩藤开路直插入更深的密林,每天都有不下十两银子收入! 加上她放进洞天的那些,三个人中收获最大的其实就是她了! 锦云对冯家人简直烦不胜烦,聒噪不说,还总是伺机抢她东西吃,大姐每回从深山出来都会给她一两个这样那样山果子,她吃不到两口,就被抢了! 做出这种土匪行径的是铁花,脸皮最厚,然后是铁柱铁锁,冯玉珍会逼着铁花分吃点。 桃花柳花则仗着姑姑的身份,压迫锦云交出一半。 刘大妞姐妹也不喜欢冯家人,有了她们,锦绣姐原本预给自家姐妹解渴的果子都被抢光了! 这么多人打那点栗子,两天也就打光了,而冯桃花她们喊天喊地说累坏了要歇息几天,不上山了,又奇怪锦绣姐妹怎么就不累的,冯老爷子是恨铁不成钢,认为两个女儿被娇惯的,却不知道,锦绣姐妹人家成天吃着洞天里拿出来的东西,头天身上不管多累,睡一觉起来就疲劳尽消,么事没有! 锦玉和锦云都觉得惊奇,往时她们上山回来也是很累很累的! 第二十章 底气 冯梁氏把那些栗子全晒在院子里,打算晒干了剥皮,和杂粮磨粉煮糊糊吃,也让锦绣姐妹把她们背回的栗子拿出来晒,到时候一起剥皮,一起磨面。 锦绣才不信她,只让田氏在家蒸熟两锅,用簸箕盛着晒在篱笆院柴垛上,其余的,统统都卖掉! 锦玉也不肯听冯梁氏的,每年山上打回来栗子,哪次不是母女几个动手弄?冯梁氏只管收取最后干干净净的栗子仁,根本不知道母女几个手指甲弄掉几片,手指头皮脱了几层! 这回还想占她们便宜,没门儿了! 冯梁氏气得跳脚骂,栗子有多难弄,她是知道的! 过得两天,忽然下起雨来,不大也不小的秋雨,连下四五天! 一场秋雨一场寒,真正的深秋到了! 锦绣姐妹在家呆着,刚好可以裁剪缝制她们的新衣。 锦绣不擅长穿针引线,做得比较慢,和锦云一个水平,锦玉就利索得多,针脚也细密结实,田氏想帮忙,女儿们不让她动手。 刘婶来串门看见,大为惊奇:“哟!你们买新布料了,没找我裁啊,谁给裁的?” 锦云就指锦绣:“我姐!我姐看见婶儿替人裁过几回,那天就自己在布料上画线,大剪刀嚓嚓嚓她就剪开了!” 田氏道:“她婶子你给瞧瞧,别剪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穿的!” 刘婶笑着拿起锦玉缝到一半的锦云的一件袄子,比了比,说道:“能!能穿的!好得很咧,到底是识字的聪明人,看几眼就会自己做!哎呀呀,我家大妞要有这本事,我做梦都能笑醒!嫂子啊,你真有福气!” 田氏笑得高兴:“看你说的,哪比得你?我生的可全是闺女!” “闺女怎么啦?这么能干的闺女,给我十个二十个,我全要!” “哎唷,那你家可装不下!” 两个女人哈哈笑,田氏这些天看到三个女儿的实力,光是锦绣就挣了五十多两银子,心里有了底气,加上天天吃着锦绣从洞天里拿出来的食物,她身体恢复很快,心情也轻松愉悦,笑得十分开怀。 刘婶看着因病而显得白晰嬴弱,反而显出几分柔美的田氏,也是感慨不已:原本是极好的女子,让冯家人糟蹋十几年,都变了形,如今从冯家解脱出来,整个人明朗许多! 过了一会儿,对面的黄婆、周婶子也来了,三个女人一台戏,摆起龙门阵,东家长西家短说个没完。 锦绣见田氏虽然说话不多,但听得很有劲头,心道大概农村妇女就喜欢这样的聚会吧? 屋里光线不太好,锦绣让锦玉停下针线,让眼睛休息休息,提议道: “不如我们出去打点野菜吧?今晚没青菜吃了呢!” 锦玉道:“下雨呢。” 刘婶听了说:“雨不大,我们不是走来了么?把衣裳拿来我缝着吧,你们也别去打野菜,去我家让大妞儿从菜园子割两棵菘菜,刚长成,茎叶嫩嫩的!” 黄婆道:“才刚长成还是别割了,再多留几天,去我家园子割,你拐叔在家,捡大棵的割,一棵就够你们娘几个吃一顿的!” 周婶子也说:“要缝新衣裳啊?锦玉,你可以拿着去和你香草姐一块缝啊,两个人也能说说话解闷儿,她这些天在绣嫁妆呢!” 锦玉嘴里答应着,脸上笑容却有点勉强。 周婶一句话,成功把黄婆和刘婶的注意力放到香草的嫁妆上去了,田氏却也不怯场,照听不误。 香草生得齐整,要嫁去镇上了,自家锦绣又不是不能嫁镇上,而是不肯嫁! 张家儿子只不过是个童生,没娶妻他就先纳妾,以后他若是中个秀才、举人回来,那家里不得三妻四妾?那样的人家,锦绣还是别去的好! 周婶只是嘴上说说还好,若是拿香草跟锦绣比,那也没得比——张家好歹有个铺面卖杂货,香草嫁的这家只是摆个小棚子卖凉茶罢了! 所以,田氏没受影响,大大方方参与论说,倒是引得周婶多看了她几眼。 锦玉见自家娘还靠谱,便没插什么嘴,嘱咐锦云看家照顾娘,自己拎了个篮子,跟姐姐出门。 下雨天村里泥地不好走,但是古代人也很聪明,发明了一种木屐,量好脚板尺寸裁下整块木板,凿几个眼,以麻绳穿系,脚套进去,木屐底有四个寸余高的粗木齿,这根本就是另类高跟鞋,踩在泥地上,脚不湿不脏! 平地上走着很好玩,缺点是不能去太软乎的泥地,也不能爬山。 锦绣姐妹在镇上买得几双回来,这会刚好用得着。 她们自然没真的去别人家菜园子割菜,而是沿村路往村外走,尽量找石板路和硬土路走,去到河滩上,捡些灰灰菜曲曲菜或马蜂菜什么的。 这些野菜名称当然是锦玉说过之后锦绣才知道的。 锦玉又跟锦绣抱怨,说周婶不好,明知香草和锦绣同年,而且以往经常作伴的也是她们两个,却偏偏当着锦绣的面叫锦玉去找香草玩,这不是明摆着嫌弃锦绣退亲不吉,怕给香草过了霉气嘛? 锦绣听了呵呵两声,安慰锦玉几句,跟她说心性不坚定才会受别人三言两语影响,该怎么过日子、过自己想要的日子,这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 锦玉听了,果然又是一副茅塞顿开的表情。 锦玉挖着野菜,锦绣跟她玩了一会揪几棵野菜就自顾走开,说是去小山包那边的荷塘边看看能不能摘几片荷叶,大姨给的鸡还剩一只,到时候做荷叶蒸鸡吃。 锦玉说怕要下大雨,让姐姐快点回来,锦绣答应一声,交待她摘满篮子的野菜,省得明天又来,然后赶紧走了。 她其实是想进洞天去晒太阳,雨下了好几天,怪难受的。 转过小山包,荷塘边有一条干涸的溪沟,锦绣走下去,四面看看,秋雨连绵不断的又不是耕种季节没人会来田野,她蹲下身子闪进了洞天。 洞天院子里被她扔进来的各种山货弄得乱七八糟,赶快处理好,拿着猴头菇、松茸孢子进杂木林去种植时,竟然发现:先几天放在杂木林子里的猴头菇和松茸、灵芝、黑木耳等物,居然长大了,很快就可以采摘了! 这些长大的菌菇周边又长出小小的孢子,她不用再去寻孢子,专等着隔七八天就又能有收获! 意外惊喜啊,葫芦洞天真是太神奇了! 第二十一章 洞天种地 走出杂木林,乘兴跑去观看那几片彩色果林。 全是爱吃的水果啊,又是一个大惊喜! 红的荔枝、樱桃、柑橘、石榴,黄的是梨子、龙眼、枇杷、芭蕉,还有一个葡萄园!种着白葡萄、紫葡萄和黑葡萄,桃林和杏林各在一边! 锦绣乐坏了,当场就吃了个饱,却有些遗憾,不能带出去给家人吃:因为没法解释它们的出处! 只有等到应季的时候,才好拿些出来,而这些洞天果子不同一般的漂亮和甜美,又不知道要费去她多少口舌瞎编乱造。 比如那个桃果,根本就跟西游记里的蟠桃一个样,粉嫩肥白,果肉甜美,咬一口蜜汁喷出来,说是山里捡的,有几个人相信? 芭蕉看着土气,却也长得跟香蕉似的肥壮饱满,枇杷你说它多籽吧,它肉厚,鲜甜得让你放不下! 杏果熟透了,十月天还能拿出这么新鲜水灵的杏果出来,怎么解释? 荔枝龙眼更不用说了,那个根本就不能拿出去——长在岭南的东西,离这里何止千里远,你一个连方石镇都没出过的小村姑,怎么运来的? 千万别说是山里摘的,会把几辈子人气疯:我们都白活了吗?山里讨吃用,年年农闲进山,都没见过这货,哦你个小丫头才进山几天你就遇见了? 所以要利用这片果林,得深思熟虑,想好辙儿才能动。 手上沾满果汁,锦绣走到溪河边洗手,溪河里水质清澈如无物,探手进去才见戳出一圈圈的涟漪,溪底是干干净净的鹅卵石,几株碧绿水草在水底轻轻摇摆,一条条小拇指般大的银白色游鱼自由穿梭游弋,锦绣也忍不住想跳进溪里游玩一番,四面看看,这野外呢,虽然没人,可是青天白日地脱光下水还是感觉有点怪,下次吧,下次缝件泳衣来! 她回了小院,那些个屋子都没进去过,要仔细看看。 一正二厢十多间屋子全是由带有花纹的梨木建造,每间屋都散发着淡淡的木头清香。 左厢房是厨房和餐厅以及盥洗的地方,右厢房是仓库、贮藏室,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锦绣走过靠墙边木架,看见上头的瓶瓶罐罐都是扁圆形,模样萌萌的,就一一打开掏出来看,全是些植物结籽,她不认识,猜测应该是种子,等哪天得闲拿到那片土地上撒了,看能长出点什么东东! 木架头头果然刻有标签,这一架都是种子类,也没细看,了解个大概就行! 再过去的架上是各种果仁油,杏仁油、茶籽油、桂花油、橄榄油甚至葡萄籽油! 仓库过去几间木屋都是连着的,仅以隔扇稍作隔离,一看而知这是手工车间,各种古里古气却又奇妙特别的机械、器皿分门别类摆放整齐,干净清洁,仿佛每天都有人打扫、使用过似的。 正屋,是厅堂、伸出的阳台式敞厅以及卧室、书房所在。家具都是名贵木质打造,一样样纤尘不染。 锦绣先在书房里翻腾了一阵,找到一本记载葫芦洞天各样事项的笔记查看,大致了解到:葫芦洞天因峰顶有灵泉沁出,随之生出灵气,因而这洞天里始终灵气满满,所种养出的物种及水源,对凡尘世人都是不可多得的! 而外边放进来的物种,在洞天里呆够两个时辰,也因吸足灵气而大大不同! 葫芦洞天是一位叫云逸仙长的仙人离开时封印在东山险峰里,留待有缘人,它只认一主,如今落在锦绣手中! 这个书房简直就像个图书馆,看着小实际藏书量大得惊人,一排排书架齐整紧密,书架间仅通一人来去,各种各样的书分门别类,经史秘笈、天文地理、商业农业水利、园林建筑奇门异术、修身练武、医学药草、诗词歌赋甚至美容美食等等等等! 锦绣看得眼花缭乱,拿本书翻翻,因为以前专门学认过繁体字,阅读不是很困难,她还是挺爱读书的,前世在学校读书写不完的作业,进了大学是做不完的试验还要写报告和论文,工作之后谈两场莫名其妙的恋爱再左一个闺友团右一个同学聚会,还是没时间读书,平时翻个时尚杂志要一目十行,更别提能够捧着本书安安静静读个半天几小时的了,这辈子,应该可以静下心来好好读几本书了吧? 从书房出来,进入旁边一个房间,二十来平米的地方空无一物,木地板纤尘不染,正中央一块四方席垫,席垫上放着两册书,抬头看墙上是一个大大的“静”字,和石壁上“葫芦洞天”四个字一样的笔迹。 这应该是个修身养气的地方。 锦绣走到席垫上坐下,拿起那两册书翻看,果然,是前辈给的提示:入葫芦洞天者,即为此中主人,需练习此“心经”及吐纳法,否则无法控制自身,不能久留于洞天之中,满十二个时辰即自行移出洞天外! 锦绣一惊,有这规定!还好自己不至于无家可归必须得在洞天里定居,不然满十二个时辰就被驱赶一次,那不狼狈死了! 练就练呗,一天两个时辰,刚才在书房里看笔记了:洞天里与外界不同,时间比是十比一,不然那些个猴头菇怎么会长那样快? 两个时辰,很快就过了! 从静室出来,锦绣立刻照着洞天笔记里记载的,跑了几趟山脚下的矮林子,采摘了许多植物枝蔓回来,其中一种荒矶树枝蔓量最大。 洗干净晾晒一下,进入手工作坊拿铡刀把这些植物枝蔓切巴切巴,送入专门炼制皂膏的机械中。 机械靠手工启动,然后惯性运作,锦绣再走去贮藏室拿取果仁精油之类的几样物质添加进去,按照程序一步步来,制造出了“纯天然”皂膏! 皂膏是最后状态,但锦绣却知道,再进行两步操作的话,这个皂膏能变成肥皂块或香皂! 皂膏只是简单的洗涤用品,适用于洗衣裳床单。 若要洗头发沐浴,最好用更精致更完美些的,另外有制作方子! 锦绣依照笔记上所记载,跑进跑出几趟,又采摘了二十多种植株花叶来,在手工作坊里好一阵忙碌,提炼出以荒矶树枝蔓汁液为主的多种植物精华,分别用两个机械混合搅拌,再炼熬,最终制作出了她想要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锦绣高兴得手舞足蹈——来到这个年代,她最受不了的是没有肥皂沐浴露洗发液,什么都用草灰,草灰泡水沉淀过滤的水又洗衣裳又洗头,还拿来洗澡! 问过锦玉识不识得皂角树,她说识得的,不过皂角树长在大河那边,去采得花大半天时间,没有空! 这就是强迫用草灰,锦绣每天看见那黑糊糊的草灰水就烦。 现在终于有了纯天然皂膏和植物精华沐浴露、洗发水,郁闷烟消云散! 外界山野不知道有没有荒矶树这种植物,但皂荚等植物也是可以代替的,如果在外头制作出皂膏,或干脆做成肥皂和香皂,到时候……是个财路吧? 锦绣越想越兴奋。 拿器皿盛了自己的三样作品,再把手工作坊里的工作台和机械收拾干净才掩门离开。 再走进仓库,从装着各样种子的瓶瓶罐罐里掏出些种子,找到一把锄子,扛着往田野走去。 肥沃松软的土地,长起了杂草,锦绣从未干过农活,没吃过猪肉却是见过猪走路的,电影电视里演过的啊,还有出城到乡村摘草莓、玩农家乐的时候见过!除草不难,挖土也不需要技术,只是在播种时犹豫老半天:这坑要挖多深?种子该放几颗合适? 最后想通一点:那笔记上不是说了吗?葫芦洞天通灵之地,充满灵气,不管放多少,怎么种,肯定都能活! 于是她先一口气挖好坑,再每坑里放四五颗种子,把拿出来的种子全种下,就算劳动完成! 或许是吃多了水果的原因,锦绣觉得肚子有点痛,忙跑回院子里来找卫生间,找来找去没有,再四面仔细瞧看,才发现这院子里只有洗澡间却没有厕所,院门外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而去,通往不远处一片疏疏落落的矮松林,那里盖了间蘑菇形状的小木屋,便是茅厕了! 蹲茅厕回来,锦绣打了泉水洗头洗澡,洞天里气候宜人不用热水也可以,搓上自己制作的带着清新花草香气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泡沫多多又易冲洗,洗完整个人干净清爽,香气萦绕,头发柔顺皮肤细腻柔滑,手感不要太好! 锦绣十分喜欢身上这种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可是为了不至引起怀疑,还是多冲几桶泉水,直到感觉把香气冲没了为止! 她以后得想办法让锦玉和锦云、田氏用上这种洗发水和沐浴露,大家身上都有香气,就没问题了! 顺手把衣裳搓洗一下,天然皂膏有着草木清香,十分好闻,还是要多过几遍水,把香气洗干净! 空间里有日头晒着,衣裳半干锦绣就拿来穿上,找了把刀走到院外竹林里砍两根粗大竹子回来,凭着自己的手工做成六个有塞盖的竹筒,丑是丑点,能用就行。 三个竹筒分别装上自己制作的洗涤用品,并刻上字方便识别,另三个竹筒盛了井里的泉水,都盖好盖子,然后靠放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等出了洞天,在外边想用的时候方便拿取。 看了洞天笔记她才弄明白:新任主人刚开始会因为和葫芦洞天契合不够好或是自身天赋能力不足,还不能完全随心所欲地掌控洞天,所以要修炼心经,否则会时不时地被洞天“赶出门”! 还有就是因为修为浅,锦绣要想在洞天外拿取洞天内的东西,目前只能够拿这个院子里的东西,扔东西进来也只能扔进这个院子里,如果修为够到一定级别,她才可以在洞天之外直接随便取用这个院子以外的任何洞天物品,包括果林里的果子、杂木林里的猴头菇松茸灵芝,不用容器直接汲取泉水进入自家水缸……也可以从外界扔东西进来时就让物品分门别类归置好,比如树苗你直接种到院子外头去,松茸猴头菇孢子你直接进杂木林,药材苗子你去药圃吧……这样,就不乱了,也省事多了! 锦绣其实是个容易满足的,眼下能够从院子里拿东西她已经很开心了,不过既然得了洞天,当然要物尽其用把功能全摸透对吧?所以,修炼呗! 这边弄好,又走去菜园子看看,面对满园新鲜蔬菜垂涎欲滴,家里没有菜园,想带点回去吃都找不到借口,真是虐心啊! 锦绣想来想去,想到前世奶奶做过朝鲜泡菜,还做菜干、用盐和辣椒淹渍萝卜条,她最爱吃,于是索性动起手来,把成熟的蔬菜都收了——暂时吃不着,就把它洗净晾干,做成菜干,以后总有机会吃得上,到时就说是从镇集买回来的,没问题了吧? 这么一通忙活,身上衣裳不知不觉干得透透的了。 当锦绣出现在小山包下那个干涸溪沟里的时候,远远听到锦玉的呼喊! 第二十二章 野菜换菘菜 好险,幸亏她出现了,不然锦玉可就寻了过来! 从荷塘边摘取了几片干枯荷叶,锦绣就朝锦玉的方位走过去。 “姐,雨越下越大了,咱们回家吧!” 锦玉这个快手,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一会功夫就挖了一篮子野菜。 姐妹俩回到冯家院子里,打井水上来清洗野菜,冯桃花站在屋檐下冷嘲热讽: “你们是猪吗?吃这种东西!” 锦玉回她:“我们又没有菜园子种菜,不吃这个吃啥?到三四月间,菜园子也没有菜的时候,三姑你不也得吃?” 冯桃花呸道:“你啥时候见我吃过这种野菜?” 锦玉不作声,锦绣道:“是,你不吃野菜,你吃草!你不做猪你就做牛,反正都是牲口,一样的!” 冯桃花大怒,尖叫:“娘,快来啊!” 从屋子走出来的是冯老爷子,朝冯桃花喝斥:“有闲空跟这胡说八道,怎不去挖猪菜?两头猪没人伺弄,看看瘦成什么样?你娘心疼病了你知道不知道?” 冯桃花缩着头不作声了。 冯老爷子对锦绣和锦玉道:“把这篮菜给你三姑,让她剁剁煮熟了喂猪。你们,到后菜园子去,想吃什么菜自己割!” 等冯老爷子走开,锦绣对冯桃花笑道:“喏,叫你多嘴!这回啊,你不想做猪都难——今天非得进猪圈不可了!” 冯桃花气得跳脚挠手,尖叫连声。 锦绣把野菜倾倒在井边,提着篮子拉着锦玉不客气地直往后菜园去——那些菜是锦玉锦云种的,不要白不要!而且,还用了一篮子野菜来换! 姐妹俩在菜园里拔了三只萝卜,两棵菘菜,五六片大芥菜叶子,掐了一把嫩茼蒿,又挖了两大块姜。 复走回到井边洗菜,在冯老爷子威压下,冯桃花哭丧着脸捡走野菜喂猪去了,冯梁氏站在屋檐下看见,尖声喊道: “咋摘这么多?” 锦绣说:“那篮子野菜我要吃三天的,这些菜只够我们吃三餐!” “放你娘的狗屁!这么多菜,你们只吃三餐?” 锦绣道:“后娘也是娘,你好歹是秀才的娘,说话请文雅点!省得人家看轻你家秀才!” 冯梁氏气得一噎,又道:“你们要那两块姜干什么?” “前儿买得几节猪大骨,明天准备炖大骨萝卜汤,里边得放点姜!” “要茼蒿菜做什么?耗油耗盐!” “大骨汤里油多,到时我们舀出油汤烫这个茼蒿菜,好吃着呢!” 冯梁氏:“……” 感觉口水都要滴落下来了:“明天炖好大骨汤,分一大盆过来给你爷!” 锦绣答道:“这个,我是小孩做不得主,看我娘的喽!” 锦绣心里很清楚,住在这个院子里,有好吃的不分点出去是不行的,就连每次田氏用肥猪肉煎油,冯梁氏都会拿两个碗来舀走一碗油一碗油渣,所以,她也懒得多说了。 只有搬离这里,才能够彻底耳根清静。 回到茅草屋,田氏和锦云看到姐俩拿野菜换得菘菜,也很高兴。 那几个串门的女人已经各自回家了,母女们的新衣裳倒是让她们缝得七七八八,锦云的那套都能上身了,非常合适! 田氏笑着说:“大姐儿小时候认字也是这样,听读两遍就能背,这会只是看了你刘婶替人裁衣,就能自己裁了,刘婶都说比她裁得好,穿着有样儿,说以后大妞她们的衣裳就找你裁了!” 锦绣答应着,一边摆弄锦云身上新衣,笑说:“以后就穿着吧,干活也可以穿,这麻布衣本来就是穿着干活的!” 田氏嗔道:“哪有这样教妹妹的?得省得穿,干活穿旧衣!” “娘,那些旧衣补来补去,我都不耐烦穿了,妹妹也不穿!一百多个钱就能做一身麻布衣,我们穿得起!以后我们会有很多新衣裳穿!” 田氏啧啧连声:“你这孩子!” 锦云在炕上跳着道:“就是就是!我新衣不脱了,我以后都穿新的!” 锦玉也抿着嘴笑。 锦绣又问田氏:“娘,黄婆周婶和刘婶都和你论说些什么啊?” “能说啥?都里村里各家事,我也久不出门了,就听个新鲜!” 田氏绕着手里的线团,锦绣和锦玉买回来缝衣裳的麻线缠成一堆,她这都理了半天还理不清楚:“周婶和黄婆还问你们姐妹前些天上山,都得了些啥好东西,见天就上集市去!” “那娘你怎么说?” “我就说了,你们跟着冬妹水灵她们那一伙,采到不少好东西,有核桃栗子,还有松茸猴头,你前前后后得了二枝人参,加上其它的,卖得二三十两银,全说了!” 锦绣点头:“说得好!等黄婆和周婶传出去,让人家知道我们有银子了,买地起新屋,别人只能眼红说不得什么,爷和奶那边也不用多费口舌!” 锦玉和锦云有点担心:“姐,怕不怕爷奶来抢?” 锦绣笑了笑:“我藏的银子,他们若能抢到,那他们本事可太大了!” 田氏说:“也不要大意,你可真藏好了?” “放心吧娘,五十两银子都换成银票了,余下的碎银和铜子钱我也藏得好好的,你们也找不到的!” “那就好!” 田氏又叹了口气:“难怪杨家能给四个儿子建起四个大院子的红砖青瓦屋,还买得七八十亩田地,他家个个能干啊!杨冬妹那好孩子不定攒了多少嫁妆呢!也亏得她临出嫁了,念在同村交好一场,这两年秋天带你们进山,不然,这些银子凭你们可寻不来的!” 锦玉撇撇嘴:“去年秋天姐也跟了冬妹姐几天,背回来的好东西都交给奶,卖得银钱,我们一个子儿没见着!” 田氏伤感道:“那时候我们不是……得归他们管着嘛?现在好了!娘也真的后悔了,早该听你们大姨的话,带你们离了这个家!” 锦绣安慰她:“那时我们还小着,娘又刚生锦云,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能出离冯家,已经很不错了!” 田氏擦了擦眼睛,点点头,又转回她想说的话题上:“刚才我问了周婶,冬妹的婚期在明年五月,你们姐妹合计合计,看送她一份什么样的贺礼,得贵重些才成!” 锦绣答应:“嗯,我们看着办,自然要送份好礼!” 第二十三章 摘皂角 姐妹三人开始做晚饭,砍柴烧火,刷锅淘米,锦绣揽了切菜的活,趁她们不备就把洞天里的三竹筒泉水取出,两筒倒进水缸,一筒留待煮菜。 用掺了洞天泉水的井水煮饭,滋味当然极好,而直接用洞天泉水煮出的菘菜,那汤水不要多清甜,只是一顿素饭素菜,母女四人也吃了个精光,锦云都撑着了! 田氏还直叹:真是闲人多费饭食啊,咱不干活也吃了这么多! 锦绣无语:难道农闲时不干活就不用吃饭了? 夜晚锦玉要缝新衣,田氏绕线,一边教导锦云学习针线,锦绣不顾田氏反对,执意点起两盏灯,然后她也不做针线,捡了块白麻布,拿熄灭冷却的火子炭削削尖,趴在小方桌上写写写。 都知道她识字会写,谁也不奇怪,锦玉只抬头问了句: “姐,你写什么呢?” 田氏则道:“大姐儿,你还能学你爹作诗不成?你针线都不如锦玉,又不肯用心学,将来可怎么办啊?一件衣裳都缝不成,婆家会嫌弃的!” 锦绣头也不抬:“娘你缝得好,我将来带你出嫁得了,你给我缝衣裳,我给你养老,咱母女就不用分开了!” 田氏气笑,又觉得很暖心,她何偿不想和女儿们永远住在一起? 却嗔道:“谁见过带着娘出嫁的?以后再不准说这样的话,没的让人误会,再不敢上门来给你说亲了!” 锦玉说:“娘你放心,以后我们有自己的屋地,我们姐妹三个,你留一个在身边,招女婿上门就是了!” 锦绣高看锦玉一眼:“你倒是懂得很!” 锦玉红了脸:“刘大妞跟我说的,她说西山村就有两家招女婿上门养父母的!” 锦云看看两个姐姐,嘴巴动了动,却没吱声。 锦绣问:“你想说什么?” 锦云嘿嘿笑:“我也听人说,留在家招女婿的都是老幺,那就我喽,留就留呗!” 锦绣晕,这么小都懂得招女婿上门了。 锦玉低头偷笑,田氏却红了眼:“你们都是娘的好闺女!放心吧,还不到那时候,娘病好了就能干活了,只管把你们圆圆满满嫁出去,比什么都强!养老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你们看对面家黄婆,她女儿都嫁了,剩一个拐叔,腿脚不利索眼睛不好娶不上媳妇,黄婆不也没靠谁就能过得安安稳稳?你大姨也说过:她有三个儿,实在不行让我跟一个儿,做他们家的老人看娃娃!” “那不行,你得守着我们家,不去表弟家!” 锦绣说道,锦玉和锦云也连声附和,田氏笑得眉眼弯弯。 锦云看锦绣写满一张白麻布,又问她写的是什么? 锦绣说:“我一直记得一件事,不知你们俩还记不记得?” 锦云忙问是什么事?锦绣道:“前阵子我们去到流木村找大姨借得钱,然后方大牛送我们去镇上药铺抓药,你们两个只顾在柜台前看伙计称药包药,我就走到那边收生药材的地方,听见一个老道士告诉一个老头儿,说洗衣裳的那种皂角,再加上其它几味药材和树叶子,能调制出更好的东西,想要什么香味就加什么花儿进去,可用来专门洗头洗身子,比镇上店铺里的那种澡豆还要好!” “真的?哎呀那时我心里着急,哪去听边上人说的什么?锦云你听了吗?” 锦云摇头:“那边卖生药的吵吵得很,大姐去看了,我也没去听!” 锦玉忙问:“姐,那你都记住了吗?” “记着呢,当时记得牢牢的,可回家一忙,没及时写下来,这不正想着吗?” 锦玉、锦云连忙道:“姐那你想,你好好想起来!”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说道:“要是能做出带花香的澡豆就好了!” 锦绣点头:“是啊,所以这几天上不了山,我想去寻点皂角,就近找那几种树叶子、树皮,得闲去镇上买几味药材、香精,先做出木香味的,试试看成不成!成了,咱们自己可以上山寻那些药材,比如山里的野杏啊,这些人们不吃就不采,但它却可以入药,我做的这个东西也要用上它!” 锦云问:“姐,那做出来,可以换钱吗?” 锦玉敲了她一下:“能做多少?够我们用就很不错了!” 锦绣却点头:“锦云问得好!等试着做出来,成了、好用了,就能卖出去换钱!我们没能力大批量做出来,可以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做,我们出方子,人家出钱物,制做出来的东西也由人家拿去卖,我们就收点红利好了!” “收红利?” 田氏惊呆,红利这俩字眼离她们这些庄户人家多遥远啊?那都是大财主们才敢说的话,竟然从女儿嘴里嘣出来,好不吓人! “锦绣,玩笑话也不能这么大口气!”田氏训起女儿来就不喊大姐儿了。 “娘我知道的,这可不是玩笑话,如果真试成了……你就等着当地主婆吧!”锦绣道。 田氏:“……” 真愁人啊!大闺女相貌气性都像她爹,这么心高气傲的,她爹是男人还能考取功名出人头地,闺女能做什么?心再大,再骄傲怕是要吃亏的哟! 锦玉、锦云可不理会田氏想什么,听到姐说有赚钱路子,高兴坏了,锦玉更是恨不得马上天亮,好带着姐姐去摘皂角,寻各种她想要的树叶树皮! 第二天雨停了,但路面滑,还是不能做什么活。 锦玉让锦云在家陪娘,顺便看灶火炖大骨汤,自己则和姐姐去打皂角树。 去刘婶家借了根长长的竹竿,皂角树很高的,上边藤枝纠缠,也难爬。 刘大妞和二妞听见说去摘皂角,左右没事做,也要去,皂角拿回来熬汁洗衣裳,比草木灰水洗得干净又清爽。 果然如锦玉所说,走了很远才看见那两棵高大的皂角树。 刘大妞和锦玉用柴刀在竹竿端头劈开个叉,两人合力举着竹竿捅绞皂角枝干,整枝整枝拉下来,锦绣和刘二妞就蹲地上摘摘摘,很快装满三个背篓,一对箩筐。 一对箩筐是锦玉挑来,她想挑多些回家,反正走的是平路。 打得皂角,锦绣拿着柴刀走进河边小丛林里这里砍砍那里削削,趁两个小姑娘在坎上自顾说话不看她,蹲下闪进洞天,直奔静室,练了会心经赶紧出来。 然后抱了一堆各种树叶树皮回来,其实都是没用的,做个给家里人弄个碍眼法罢了。 刘大妞问这是干什么用的?锦玉说:“那天我们去药铺给我娘捡药,我姐听说拿这个煮水洗头洗发长得好,她想试试!” “真的?”刘大妞只是惊奇了一下,让她时常跑到大河边来找这些树皮树叶,她可不愿意,也没空。 锦绣老神在在,不多作解释,几个人背的背,挑的挑,回家去了。 吃过午饭,太阳也晒得路面稍微干了些,锦绣和锦玉商量着,姐妹俩走路去镇上,锦云也想跟,锦绣哄她:“下次带你去,下次我们一家都去,去大姨家!你现在陪着娘在家,小火炖着大骨汤,我们晚上回来一起吃!” 锦云就听话留在家里。 第二十四章 关二叔 去到镇上,锦绣带着锦玉走进收购过她的人参以及其它药材的那间刘记药铺,刘掌柜以为她们又有药材卖,锦绣笑着说下雨没法上山,今天只是来买几味具有香料作用的药材。 小伙计听锦绣报了药草名称,就按照她说的数量去秤量,刘掌柜问锦绣买这些用来做什么?锦绣说农闲了无事,想制作些自用的澡豆,刘掌柜无语,心道这年头,村姑都讲究起来了。 出了药铺,锦绣说还要买个大铁锅,锦玉吃惊道:“还要大铁锅?要很多钱的,家里煮饭的锅洗洗就可以用啦!” 锦绣无奈看她一眼,个小守财奴,也只得哄道:“那两个锅都很小,有一个还缺口!你不觉得一小锅一小锅烧水很费事吗?咱们今天就买个大的以后专用来烧水洗澡,放心啦,等天气晴和,我再上山找点松茸来卖,就能赚回来了!” 锦玉便带着她往镇西头走,锦绣问:“干嘛往那边走?都没人没铺子了!” 锦玉道:“买铁锅还是去铁铺买要好些,镇上有两家铁铺,东头铁铺咱们不认识人,西头铁铺,那个大姑丈在那里打铁!” 锦绣听了道:“就那个姓铁的?什么鬼姑丈,专和冯枣花一道扣我们的钱!去了还得给他坑!” “那咋办?去东头那间铁铺?” “嗯,就去那间!” 镇东头铁铺三间门店,三面敞开上盖厚木皮的是打铁间,另两间泥砖墙黑瓦顶,一间有货柜摆着各样打制好的铁器,一间隔成里外间,外间和货柜间相连,摆放着一张方桌,几把条凳,是供买货的客人稍作歇息讲价的。 锦绣和锦玉走到那店里,好奇地摸看那些打制好的锄头、镰刀柴刀以及各种各样常用器械,要放在以前,锦绣对这些东西望都不会多望一眼,做了这么久的村姑之后,她对这些东西居然感兴趣起来,在农村,这些可都是很有用的啊! 打铁间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高大男人看了她们一眼,朝屋子喊了一嗓子,又埋头继续打铁。 那边里间走出一个人来,是个和锦玉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脆声问姐姐要买点什么? 锦绣刚要说话,锦玉却指着那小姑娘惊奇道:“咦?这不是翠儿吗?” 那女孩也惊喜道:“原来是锦玉!这是锦绣姐吧?” 锦玉走过去和那女孩手拉手,又回头对锦绣笑道:“姐,这是咱们村西头的关翠儿啊,她和我同年!前几年去她舅家住,没想到在这儿见着!” 锦绣就笑着说了句:“哦,原来是翠儿妹妹啊!” 关翠儿也走来拉了拉锦绣的手,说道:“我是去了我三舅家,那时候三舅和三舅母没孩子,就拿我去养……三舅家就在镇边一个村子里,我得闲就来帮我二叔洗洗衣裳收拾屋子,往天咱东山村也有人来,你们家的事,还有锦绣姐,我都听说了。姐,对不住了,我也不能回去看看你和婶子!” 锦绣忙道:“已经没事了,谢谢你记挂!” 又学着前世妈妈的口气,打击一下锦玉:“你看,翠儿妹妹可比你懂事多了,又乖巧又会说话!学着点!” 锦玉无所谓地嘻嘻笑,关翠儿却是有点小得意,拉着姐俩到桌边去坐,倒了茶水来,又跑去打铁间对着那高大汉子说几句,那汉子就走了过来。 锦绣和锦玉都吃了一惊:那样高大健壮的男人,竟然是个瘸子! 关翠儿已经先跑回来了,对姐妹俩说道:“这就是我二叔,你们没见过的,他刚回来那阵,我都不认得!我二叔原本在镇上杀猪卖肉,可他腿脚不好,浸了冷水就痛,半年前这家铁铺的老板不做了,我二叔就盘下来,生意还行!” 锦绣问:“既然是一个村的,我们为什么没见过?” “我早年抽丁去边关,离家十几年,所以你们都不认得我!” 关二叔拖着一条腿,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满脸络腮胡子,看不清五官,一副凶相,但那双眼睛很明亮,目光坦诚,看得出来他刻意想流露出温和友好的表情,恐怕吓着小姑娘吧? 锦绣看了看他的腿,觉得他挺可怜的。 姐妹俩站起来齐声喊:“关二叔。” 关二叔点点头,在一张条凳上坐下,关翠儿一一介绍:“叔,这个是锦绣姐,这个是锦玉,她们还有个妹妹,叫……” “叫锦云对吧?”关二叔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集日里我们东山村不少人来店铺里歇脚,都在论说你家的事,我都听见了。你们娘的病,现在好了吧?” 锦玉道:“我娘能下地走路、烧火做饭了。” “那就好!”关二叔说:“我比你爹小两岁,那时你爹迎娶你娘,村里小伙组成迎亲队,我也去了!你娘很好,可惜……都是冯家不厚道!你们娘几个就好好过着吧,缺什么铁器用具,来二叔这里拿,不要钱!” “那可不行!”锦绣笑道:“二叔给我们优惠点就好了,我们有法子挣钱,真的!” 锦玉也说道:“我们姐妹前些天上山打山货,我姐找着不少好东西,赚够屋基钱了,打算自己买地,自己起新屋!” 关二叔听了也很高兴:“那真好!” 又问道:“饿不饿?让翠儿煮吃的,二叔去集上割点猪肉给你们做菜!” 锦绣忙摆手:“关二叔不用客气,我们吃了午饭来,这会是想买个大铁锅烧热水用!” 关二叔就起身去帮她们挑:“这个,这个好,耳子结实!可是很重的,你们怎么拿回去?” 锦玉道:“我们姐俩各拎一边,就这么回去啊。” “刚下过雨路这么滑的,你们行不行啊?” 关二叔想了想道:“不如你们把铁锅留在这,二叔明天大清早得回一趟村,到时有牛车来接,顺便就把你们的铁锅捎回去,咋样?” “那很好啊,就是麻烦二叔了!”锦绣笑道。 “没什么的,顺路嘛!” 锦绣问:“二叔明天的牛车坐不坐多人?” 关二叔楞了一下答道:“不多,就我哥来接我,两个人,要干啥?” 锦绣朝着锦玉鬼鬼笑了一下,说道:“我再去买两个木桶木盆,二叔帮我一起带回去!” “成啊!”关二叔爽快答应了。 锦绣就先给付铁锅的钱,关二叔说村里人来他铁店买东西,第一次都是半价,锦绣姐妹也不例外。 锦绣就按关二叔说的价付了钱,这是乡邻的好意,承受着呗,又不是再不打交道了。 锦绣和锦玉去集上,关翠儿还要替二叔洗衣裳,就不去了。 结果锦绣不但买了两个新木桶两个新木盆,还把木桶木盆里塞满了新碗筷新碟新瓦盆,因见雨天布鞋容易湿,顺便又替全家各买了一双千层底布鞋,锦玉再次见证她姐的败家花钱法,看得目瞪口呆。 货物由店铺伙计送到铁铺里放着,锦绣对关二叔说:“碗碟里边都有秸杆垫着,二叔不用担心会弄碎——万一弄碎了就算了,不怪二叔!” 关二叔连连保证说不会给她弄碎。 锦绣还在百香糕点铺买得五盒点心,自己留两盒回家,一盒送给关翠儿,两盒留给关二叔。 关翠儿和关二叔都不肯要,锦绣对关翠儿说:“我做姐姐的,给做妹妹的买盒点心吃不行吗?你不要就是不想叫我做姐姐!” 关翠儿就高高兴兴拿了。 锦绣又对关二叔说:“二叔帮我们这么大忙,我瞧着二叔守店铺也不能去买,可明天一大早又要回家,家里有小孩子,总得拿点吃的好些吧?这两盒糕点,就当我也帮二叔一个忙了!” 关二叔笑着点头:“那成!” 随后姐妹俩就告别关二叔和关翠儿,出镇回家。 第二十五章 大骨汤 跟着锦玉走路,尤其是赶回家,根本就像急行军,锦绣表示,这么巴家的妹子,谁娶了谁有福啊! 回到村子里天色还很亮堂,迎面遇见的村里人却告诉她们:“赶紧回家,你奶又在吵吵你娘了!” 锦绣和锦玉连忙跑步前进,刚进冯家院子,果然又是一院子看热闹的人,而冯梁氏站在自家篱笆院里,叉腰指着紧闭的屋门骂骂咧咧,她身边围站着刘氏、冯枣花和桃花柳花以及几个小的。 众人小声议论着:“这是怎么说的?就算娘几个炖了一锅大骨汤,还有两个姑娘没回来,人家都没开桌吃饭,怎么就非得先端给你呢?太不道理了!” “这冯婆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还是把人家离出去了的,想想从前母女几个归她管的日子,啧啧!骨髓都让她吸光了!” “就是啊,这日子谁过得了?田氏还是赶紧搬走的好!” 锦绣和锦玉跑进篱笆院,锦绣道:“这是又要上门打架吗?” 院子里静了静,冯梁氏转过脸看见锦绣姐妹,立刻嚷道:“你昨天怎么说的?炖了大骨汤送一盆给你爷奶,现在大骨汤在哪里?” 锦绣这才记得闻一闻弥漫在空气中的骨头汤香气,空间泉水炖的骨头汤,真不是一般的香啊,怪不得冯梁氏这婆子都发狂了! 锦绣说道:“我们出门的时候交待锦云用小火煨,骨头才炖得够酥,也没到吃饭时间,你急什么呢?” 院子里有人笑出声。 冯梁氏恨道:“管你们几时吃饭,该先把大骨汤敬给老人!” 屋门吱扭一声开了,锦云满面潮红跑出来,扑到锦绣怀里:“姐,她们想踹门!娘都快急哭了!” 锦绣拍拍锦云:“没事没事!她们虚张声势,跟你闹着玩而已,哪里真敢踹?为一锅大骨汤踹人家的门,三姑四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院子里响起更多笑声,有人说道:“到底是秀才生的闺女啊,瞧人家多通透,端定得很,张嘴说话词儿都不同的!” 冯桃花、柳花脸红脖子涨,却是不敢吱半点声,此刻能够遁地,她们早遁了。 冯梁氏毕竟活了一把年纪,听得出锦绣话里的意思,桃花是待嫁的,柳花正托人说镇上的亲事,两个姑娘名声当真要紧得很呢! 她一时间拿不准要不要继续闹下去,而躲在屋里没脸出来的冯老爷子,终于还是露面,站在屋檐下吼了一声:“还不赶紧给我死回来!” 冯桃花、柳花得令般争先恐后走出篱笆院,低着头往正屋跑,冯梁氏刚要动脚,刘氏和冯枣花却一边一个抓住她,提醒道:“娘!还没问她们,银子呢?” 冯梁氏立刻精神起来,瞪着锦绣问道:“说你们姐妹前些日子上山寻了不少山货去卖,换得三四十两银,在哪?赶紧拿来我收着!” 围观的人们啧啧连声:乖乖,值三四十两银子,那得多好的山货啊? 人群里的黄婆脸色一变,四面看看,见靠院门边的周婶子悄悄踅身出去了。 黄婆撇嘴:老婆子我虽然多嘴,可也知道锦绣母女不容易,她们姐妹得了人参卖钱的事还是别乱说的好,那女人却是不厚道,转天就给传出来了! 锦绣说道:“没错,我们姐妹山,冒着被豺狼虎豹吃掉的危险,跟别人进了深山,捡到山参和松茸、猴头菇,换得几十两银子,我们要留着盖新屋的,不然半年期限一到,我们母女到哪里去住?” “你们母女尽管住着,没人敢说什么!” 冯老爷子走进篱笆院,看着锦绣说:“家里地方够宽敞,不用盖什么屋!到来年你三姑四姑出嫁了,你们几个姑娘就搬到东厢瓦房去住,这西厢还留给你娘住,她愿意翻修,就买些瓦片盖上!” 锦绣转开眼睛,淡淡道:“多谢了,不用的。” 哼哼!我自己新屋不盖,还帮你翻新旧茅草屋,休想! “这里是你家,你是我冯家嫡亲的大孙女,将来从这家里嫁出去,有面子!” 锦绣心里继续冷哼:是你有面子还是我有面子?说清楚! 冯老爷子却转去驱赶看热闹的人们:“不看了不看了,谁家没个锅碗相碰的,都回去,回去煮夜饭吃!” 冯老爷子栓上院门,院子里清静,冯梁氏却盯上锦绣交到锦云手上的点心盒,以及锦玉臂弯的大包袱: “点心留些给你娘,也孝敬你爷奶几个!” 锦绣把锦云往屋里推:“拿去屋里给娘替你解开!” 锦玉也逃不过,被冯梁氏和刘氏紧紧拽住:“这包袱里又是什么?” 锦玉无奈,只得开个角儿给她们看:“只是鞋子,我们的鞋子全是烂,买了四双新鞋!” 冯梁氏心里那个抓挠:都是千层底厚棉布面的啊,又软乎舒适又结实耐穿,自己多少年没穿过这样好的鞋子了,田氏娘儿几个却是一双接一双地买,败家啊! 冯梁氏和刘氏死死抓住那厚实底儿的布鞋,想抽一只出来,如果不是鞋店伙计手腕有劲儿绑扎得紧,真的会被她们各抽走一只去 冯枣花说道:“锦玉,你们才刚买了新衣新鞋,这个就留给你奶你婶和你姑穿吧!” 锦玉哪里肯?不声不响和冯梁氏、刘氏比手劲争抢。 锦绣慢悠悠道:“天晴了我们要上山,耗鞋子着呢,两双哪里够?我们自己又没空做,所以只要去镇集,只要拿得动,我们还会再买鞋子,五六双换着穿!” 说完,突然发力,劈手夺过三个人争抢着的装鞋子的包袱,抱着回屋去了! 锦玉跟进来,哐当一声合上屋门,上栓! 这孩子是真怕了冯梁氏的厚脸皮了! 从门缝里瞧见,冯梁氏几个在冯老爷子挥着手威胁示意下,灰溜溜走了,锦玉这才松口气。 田氏坐在炕上唉声叹气,她虽然能下地在自家屋里走动,却怕走到外头腿软站不稳,所以没到门口去。 大姐、二姐和娘说话,锦云就赶紧洗手,舀大骨汤、端白面窝窝头上桌,还有一碟翠绿鲜嫩的茼蒿菜,锦绣昨夜睡前把蔬菜们放进洞天,今早又拿出来,中午和锦玉去镇上时,交待锦云趁蒸窝头的滚水,把茼蒿菜一烫即捞起,到时候下到大骨汤里,好吃着。 锦玉问:“娘,还要不要送大骨汤?” 田氏也不知道:“闹成这样,你爷怕是不高兴了。” 锦绣道:“别送了,万一爷发脾气全泼掉,白白浪费!” 锦云开心地嚷了一声:“吃饭喽!” 于是娘几个洗手上炕吃饭。 冯老爷子在院子里听见锦云那声喊,就走回堂屋去坐着,谁知等了一晌不见骨头汤送来,老头子起身在屋里转了两转,直接往篱笆院走去。 田氏母女正边吃边大赞骨头汤香浓美味,大骨炖得都酥烂了,骨髓轻易就能吸出来,香甜无比,茼蒿菜也脆嫩可口,别样清香…… 屋门忽然被敲响:“锦玉,给爷的骨头汤咋不送来?” 屋里母女几个集体无语——这老爷子没生气啊?他自己找来了! 锦玉开了门,冯老爷子空着手进来,没拿碗,这屋也没有大碗给他盛走,上次盛饺子的盆刘氏说原本就是厨房里的,没还来呢! 冯老爷子说:“我也没吃晚饭,就在这屋吃吧!” 母女几个再次集体无语,锦绣心里怒吼:“冯老头子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事实证明冯老头能的! 虽然是前公公,田氏毕竟做了人家十几年儿媳妇,孝顺惯了,可不敢当面做出下脸的事,还拘着几个女儿,让她们给爷让座,替爷盛汤,她自己挟了两块骨头肉放进前公公碗里,还亲手敬给前公公一个白面窝头。 锦绣看得翻白眼。 母女四个挤到了一堆,冯老爷子自个儿舒舒服服占着方桌一边,锦云喝够了汤,开始啃骨头和窝头,就把锦云的碗给冯老爷子用,冯老爷子呼呼呼喝完三碗大骨汤,眼睛都眯了起来,然后啃白面窝头,几筷子把那碟茼蒿菜搞光,连连点头,对锦绣说道:“茼蒿就得这样弄,好吃得很!你奶她们不会弄都说不好吃,以后,你们尽管去后园摘菜,爷让你们去!” 锦绣喝汤不作声。 冯老爷子见锦云随便一口就咬下大骨嚼着玩,他也啃嚼起来,连声称赞:“嗯,你大姐到底读过几本书,有见识!大骨就是得用文火慢慢煨的好!” 锦绣继续不作声。 冯老爷子吃饱喝足,就问锦绣:“真得了人参?真卖得那些银子?” 锦绣点头:“是真的,原本要留给娘吃,娘不让,娘说要换银子,起个屋给她住!” 冯老爷子看了看田氏,叹口气:“锦绣她娘,先前是我们考虑不周全,也是你那大姐太急躁,本不该这样的!现在签了文书,她倒不来了,把你这么扔着是什么意思?你也不用急着起新屋,这屋你稳稳住着!等我让老大回来,终究是十几年夫妻,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再说合说合,还是好夫妻!” 第二十六章 田氏出门 田氏低着头,也不说别的,只答道:“她爷,我姐没有不管我!她给银钱买药治好了我的病,我们娘几个天天吃着白面窝头,喝着白面糊糊,都是我姐给的!今年夏粮失收,村里头多少人家吃着黑面掺菜糊糊,可我姐,让我们可着劲儿吃,她养得起我们娘儿四个!” 冯老爷子沉默,停顿好一会,问锦绣:“银子呢?那么一大笔,村子里都传开了,露白现眼的,可别让人摸了去,要不让爷替你收着?” 锦绣摇头:“谁也摸不去的!银子都存在福兴钱庄,铜子钱我们身上也没几个!” 冯老爷子抬头看看茅草屋顶,又叹了口气:“那银子,存着就存着吧,不要乱花用!明年你爹要是下场子应试,消耗银子的地方多着!等我过几天叫你爹回来,商量着把这茅草屋翻翻新,看能不能砌砖盖上瓦片,到时你们娘几个也能住得安然些!” 说完,就起身走了,走之前还记得端着田氏让锦玉舀好的大骨汤和两根大骨。 留下母女四个,一个看一个。 田氏过得几天逍遥自在不被冯梁氏管制斥骂的好日子,心底被埋没多年的自由基因苏醒了,加之眼见着三个女儿越来越能干,自己挣自己用,心有底气活泼又欢快,她哪里还肯回头去跟冯进复合,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女儿们要是再落入冯梁氏手里,被百般搓磨压榨,就算她们不怨她这个当娘的,她也得恨死自己! 田氏就再笨也看得出来:冯老爷子瞧着锦绣锦玉的目光像盯着块宝贝,老爷子,他是后悔了! 原本还想等过几天再去找村长商量买屋基地,被冯老爷子一刺激,田氏决定:明日天光大亮就去村长家! 她和她的女儿,可不能让冯老爷子再绕来绕去的,又陷在冯家出不去了! 被冯老爷子硬跑进来参与一顿晚餐,还说了让父母复合的话,锦绣心情不爽,锦玉和锦云则很乱感觉很不好,但田氏闷声不响地自顾绕团,她们做女儿的也不能立马就上去问东问西,三人早早洗了手脚各自上床睡觉,锦绣和锦玉都忘记跟田氏说在镇上遇见关二叔的事。 第二天大清早,晨雾还缭绕不开,田氏就挽起个装着两盒点心的小包袱,准备去村长家。 她走出篱笆小院,目光往正屋一扫,伸手在头上拢了拢,今儿梳头都用去小半天时间,挽了个圆髻,光溜溜一个毛刺儿没有,脸上应该是苍白的,但刘婶不会骗她,刘婶说她气色好多了,因为瘦弱,倒是比以前膀粗腰圆一脸横肉时瞧着好看多了……田氏想起刘婶这话就觉好笑:那女人,老不正经了! 穿着新衣裳新鞋子,女儿说得有点道理:运气是靠自己去碰的,而好运气喜欢新鲜事物!有新衣裳,就得穿! 轻手轻脚走去打开院门,跨步出去又回身掩门,再转过身时,吓了一跳:面前竟停着辆牛车! 牛车上两个男人,和她大眼瞪小眼! 田氏楞了好一会,指着车上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道:“关、关家大哥!” 关大哥关木连忙回答:“是是,是我啊!冯、冯家弟妹,你全好啦?” 田氏笑了一笑,抬眼环顾门口四面,感叹道:“是啊,我好了!今儿可是病好后头一次出门呢!关大哥,以后叫我田氏就好,我已经不是冯家人!现在要去村长家,很快,我就要搬出冯家了!” 关木点点头:“知道!知道!” 又指了指牛车里左搂右抱顾着那些木桶木盆的男人,说道:“这是我二弟关杰,田家妹子可能不记得了,你刚嫁来东山村没多久,他就抽丁去了边关,十几年了!去年开春回来的,腿残了人废了,没脸见村里乡邻,就在镇上混日子!” 田氏忙去看关杰:“哎呀,是关二弟回来了!回家了就好!快别听关大哥的,我可还记得关二弟是一等一的好人才!赶明儿娶个媳妇成了家,就齐全了!” 关木苦笑,关杰满脸络腮胡子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眨了眨眼,咧咧嘴说道:“多谢吉言!这个……呃,这些东西,是锦绣和锦玉俩侄女买的,托我今早带回来!” 田氏吃了一惊:“啥?我两个女儿买的?” “是啊!” 关木道:“田家妹子开开门,我帮你搬进去!” 正说着话,锦绣和锦玉已经开门跑了出来,锦绣笑着对车上的关杰说道:“关二叔真早啊,谢谢关二叔了!” 关杰咧嘴笑:“不谢,不谢!” 锦玉则朝着关木喊“关大伯”,锦绣也跟着喊了一声,然后关木和姐妹俩搬东西进篱笆院,田氏站一旁呆看,关杰则坐在牛车上,搬完了,母女又连声道谢,目送关家兄弟的牛车离开。 田氏问锦绣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锦绣笑着说:“想用新的物什,就买了!” 转而问田氏这么一大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干啥? 田氏一下脸红了,着急地小声道:“你这丫头,我哪里打扮了?就是穿得干净齐整点,要去村长嘛,商量好买屋基地的事,你们姐妹要还想住这院里,那我不去了!” 锦绣锦玉一听,高兴极了,赶紧推着田氏,把她往村长家那边送了一程,然后才回转来整理新买的东西。 锦绣进山遇到人参等山货,卖得三四十两银子的事,村长也听说了,因此田氏大清早来他问买屋基地的事,村长是半点不惊奇。 村长问明要多宽地方,替她们娘几个参考了一下,认为村西边一块地很适合,双方约定三天后量地划线交钱办地契,田氏就回家了。 两盒点心正好哄得村长两个早起哭闹的小娃娃,村长老婆赵氏也很高兴,还舀了碗刚煮好的白米粥给田氏喝。 这地方不种很多稻谷,因而白米挺稀罕的。 田氏回到家就跟锦绣姐妹说白米粥有多么好吃,弄得锦绣很无语。 她倒是想买些白米回来煮粥蒸米饭,但一想到冯梁氏那一窝就没心情了,还是吃着田大姨给的白面,等搬出去再说吧。 话说白面也让冯梁氏硬逼着田氏给舀去不少,剩下不多了,等吃完白面就吃杂粮面了。 田大姨家的杂粮面是高粱、粟谷、小黄米、麦子混合,其实很好吃的,比冯家天天吃的黑不黑灰不灰的杂面要好太多了! 冯梁氏为了给冯桃花、柳花攒嫁妆,简直无所不克扣,自家人口粮都不舍得留好,冯家有秀才不用交赋税,夏粮被冯梁氏卖掉大半换银钱,一不小心,秋粮失收了,这家人是要喝西北风的节奏! 现在唯一能让她们依靠的,是被过给了“二房”的冯进,而冯进说他每月也只有二两银进项,人家一家四口那个生活水平,那是城镇级别的,娇妻还要穿金戴银,爱子爱女要穿细棉布长衫,彩色绣花的绫纱布衣裳,连亲生的三个闺女他都不养,怕也省不下几个钱给父母姐妹呢! 听到田氏说三天后村长量地给办地契,然后就可以着手起新屋,姐妹三个十分高兴,锦玉就和锦绣兴致勃勃鼓捣起她们的肥皂事业来。 在篱笆院里架起石灶,大铁锅盛水烧大火,水滚了把那些树皮树叶以及香料药材分别投进去煮,水开了就倒出各种颜色的水,木桶木盆盛着,渣底倾倒在柴垛上晾晒,日后干了也能当柴烧。 再把皂角砍碎,放进大铁锅熬着吧! 讲究点的老百姓用皂角洗衣,不讲究的直接草木灰泡水,但草木灰容易泡坏布料,衣裳穿不得长久,而皂角要寻找并处理好,也费时间,所以,如果制造出肥皂香皂的话,非常实用! 现在锦绣这么做只是造一个架势出来,让家里人知道:这个方子她试验过了,等拿出那些东西出来,不要太奇怪! 事实上真要做出肥皂,光有皂角哪里够,还得进空间添加材料! 夜晚,身子已经好起来的田氏让锦云跟她睡,这样,锦绣和锦玉在里间的小炕铺上可就松活得多了,不用一个紧挨着一个了。 第二十七章 洗衣皂和香澡皂 半夜等全家人睡熟,锦绣提着一桶熬煮过的皂角膏液,悄然进入洞天。 先去静室练吐纳,研习两个时辰的心经。 出来就跑去饱餐一顿水果宴,忍不住摘了一篮子黑葡萄拿到院子里石桌上放着,这黑葡萄粒粒圆润拇指头般大小,多少符合点外面世界山葡萄的特征,找机会弄些出去给妹妹们解解馋。 桌上还有前些天在山上深林里放进来的十来个金黄色大柠檬,仍像刚摘下来那样,香气扑鼻,新鲜得很。 去看晾晒的萝卜干和菜干们,留着一半继续晾晒,另一半用盐搓了,从贮藏室拿出几个有盖的白瓷罐洗净晾干,把盐渍菜干盛装起来,放好。 又煮一锅盐水,放冷后注入瓷罐,再倒入洗净晾好的小蕃茄,待这些小蕃茄腌制好,就是做酸汤猪脚的最佳主要佐料! 竹林里有竹笋,锦绣想念起鲜笋炒嫩鸡,轻轻咂了咂嘴儿,其实做点酸笋也好,有些菜式加入一两片酸笋别有风味,酸爽可口好吃得很。 不过也有的人吃不得酸笋,比如像田氏这样大病初愈的人,最好不吃! 前世的妈妈就从不吃酸笋,她说酸笋败血,而且她吃了点酸笋身子就会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留作菜干的可以多晾晒几天再收拾,今天先把腌菜弄好。 然后再去杂木林看猴头菇和松茸、木耳,蘑菇们的长势让锦绣心痒痒的:这两天得找机会进一趟山,做出采到山货的样子,才有借口把这些东西背去镇上卖掉,换钱! 让便宜娘田氏看到大笔的银子,她才更有信心也才肯同意让锦绣姐妹放手花钱。 要建造结实又漂亮的红砖大瓦房,砌上青砖围墙,建好房屋还要请木匠来家里打家具,客厅客房外屋可以普通点,楼上以及几个卧室的家具都必须用上好木材打制! 在杂木林里转了一圈,看见了大片梨树,笔记上记载的豆梨、麻梨、木梨全都有,先前的洞天主人云逸仙长偏爱梨木,所以留着这片生长许多梨树的杂木林,是以这个林子里有许多野果类。 豆梨、木梨、麻梨,年份足够的木质是很好的建材,叶、枝、根可入药,果实都是一串十几个长着,不很大,鸡蛋大小,摘一个尝尝,锦绣精神一振:好吃!脆甜脆甜,一丝丝酸味最是提神! 笔记里说梨果可制成秋梨膏,润肺滋养,锦绣觉得可以加上一句:解馋。 此刻是秋梨当季吧?如果是山梨子的话,可以有!这果子长得普普通通不那么逆天,拿出去不会引起乱子的! 锦绣练了两天心经,试着用意念摘梨果,居然成功了——只是一眨眼间,梨树上空空,梨果散落一地! 锦绣大喜,以为自己学有所成,实际是她没弄明白:她这位新任洞天主人虽然还不能做到身处外界随心所欲取用洞天物品,但在洞天里时,这种事情却可以随便做得到! 她完全可以利用意念将果子们收集进院子甚至直接送入贮藏室! 实践过才知道,初入葫芦洞天的锦绣就像刚学步的幼儿,一步步摸索着行走,可怜她现在像赶鸭子似的,跟着密密麻麻一群梨子跑回到院子,再亲力亲为打来井水把梨子们冲洗一遍,然后灌进作坊间,由专用机械剔果肉离籽核搅碎过滤,添加几样温补中药汁液,加蜂蜜再搅拌,熬制秋梨膏。 贮藏室北面架子上,大大小小许多青花白瓷罐摆放整齐,锦绣拿了几个上头有梨子图案的白瓷罐,洗净晾干,等着盛装秋梨膏。 秋梨膏做好,锦绣尝尝:非常纯粹的香甜芬芳,最难得是那一丝丝的酸,简直是点睛之笔一样的存在! 带进来的一桶液状皂角,添加了洞天里的几样东西,重新放进作坊间加工一遍,成膏状,连同自己原先在洞天做成的三个竹筒洗涤品一起提溜着,出了葫芦洞天。 锦绣从镇上卖生活用品的店铺里了解到:这年代已经有人懂得利用皂角添加各种香料炼制出高品格洗涤用品了,不过因为香料成本太高,具有那个购买能力的人太少,因而这些所谓的高级洗涤用品仅限于上流社会中少量销售,就连比较大众些的“澡豆”也分很多种档次。 锦绣买了各种“澡豆”试用过,清洁程度都不理想,还是自己的肥皂香皂、洗发水和沐浴露最好,成本不高,品质和技术绝对超前! 眼下还不能推广应用,得慎重些,但小范围用一用是必须的,比如给家人用,不然自己怎么办? 为了自己的福利,得先同化一部分人! 第二天,锦绣特意起了个大早,一起来就跑到篱笆院子里忙碌。 很快锦玉起床了,也跑出来,锦绣就把已加工过的半成品皂膏给她看,然后拿着竹片制成的简易模型做了试范,再让锦玉自己动手做,当看到自己亲手做出的一块块一团团肥皂晾在木板上,锦玉笑得合不拢嘴,老半天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也做了点香皂,锦绣叮嘱锦玉:这一切先不要说出去,自己人知道就行了。 锦玉连连点头。 锦绣又让她看竹筒里的皂膏、洗发水、沐浴露,说是另外的法子做出来,教她怎么用,告诉她洗发水、沐浴露和香皂的香气基本差不多,但细辨是不一样的,洗发水、沐浴露的香气可以多样化。 锦玉倒也是个识货的,紧紧抱着洗发水、沐浴露说:香皂留着送亲友,这个我们自己用! 锦绣点头,心里删删减减,初步形成了本年代大众肥皂、香皂制作工艺流程,有机会的话,真要找个投资商合作,赚他一笔银子! 肥皂、香皂这两个名称还是不要直接用,改为洗衣皂、香澡皂,群众的智慧是不可低估的,搞不好很快人们就会自己叫出“香皂”这个词儿来呢! 天光大亮,洗衣皂、香澡皂不能总摆放在柴剁上,被冯梁氏母女发现不得了,锦绣、锦玉忙着搬移,田氏和锦云起床来,也玩了一把捡肥皂,好不新鲜快活。 篱笆院里母女们欢笑没完,蓦然冯老爷子的吼叫和冯梁氏的尖声干嚎,打破了清晨这点祥和欢乐。 锦绣和锦玉、锦云忙跑出去看个究竟。 原来是猪圈里两头*十斤重的黑毛猪出了状况,东倒西歪倒在秸杆上,动也不动,眼看出气多进气少,快没用了! 除了冯桃花、柳花,冯家几乎都围到猪圈边来了,冯梁氏拍着大腿哭骂:“哪个天杀的,给我的猪投了耗子药,若是猪死了,老娘跟你们没完!” 冯枣花说:“娘,这猪是饿的吧?往时这猪一天要喂三四顿,昨天刘氏只给喂了两顿,我看着呢!” 刘氏分辩道:“我倒是想多喂两顿,那也得有啊!一家子这么多人,都没谁去打猪菜,光靠天天后园子搜罗点,就只能煮出那点猪潲,怎么够它们吃?” 冯梁氏一口啐到刘氏脸上:“你是死人么?没猪菜你不会出门去挖?” 刘氏很委屈:“娘,我又顾着厨房烧火煮饭又要替海哥儿珍姐儿洗衣裳做鞋子,哪有空?再说娘也没让我去挖猪菜!” 冯梁氏抬起手就想打她一巴掌:“样样都等我来安排,我让你干啥你才干,我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刘氏捂着脸哭:“我倒是想死来着,可怜我的海哥儿和珍姐……呜呜呜!孩儿他爹,你咋去这么早?你等等我啊,等等我……” “娘!”“娘!” 冯玉海牵住娘的衣角,冯玉珍则一头扑过去抱住刘氏跟着放声大哭,猪圈边场景瞬间转为苦情风! 冯老爷子进猪圈去抬弄两头黑猪,俩猪直挺挺躺着哼都不哼一声! 偏偏猪圈外几个女人孩子不消停,冯梁氏骂个没完,刘氏母女哭声越来越凄厉,铁花跑去羞冯玉珍:“哭鼻子,花猫脸!” 冯玉珍含泪呜咽着大骂:“放你姥姥的狗屁!” 冯枣花立刻道:“娘!娘看你玉珍儿敢骂你!” 冯梁氏气头上,啪一巴掌重重打在冯玉珍后背,冯玉珍咳地一声,翻白眼软倒下去,刘氏和冯玉海吓了一跳,赶紧蹲下去抱着冯玉珍,才喊得两声,刘氏也厥过去了! 冯玉海大哭着喊爷救命,冯老爷子气急败坏,抓起一根木柴就朝冯梁氏砸过去,冯梁氏先是吓得躲了一躲,随即尖声叫骂张牙舞爪着反要来抓挠冯老爷子,猪圈边顿时乱成一团! 锦绣早拉着锦玉、锦云跑回了篱笆院。 姐妹三人趴着篱笆缝隙里朝猪圈那边张望,一边忍不住偷笑,田氏走来,一个一个扯回屋。 那边哭嚎吵闹不止,茅草屋里母女们开始吃早饭。 昨晚为庆祝田氏病愈出门行走,把田大姨给的那笼鸡里最后一只鸡宰了,就做的荷叶蒸鸡。 鸡不是很大个,又养瘦了,两斤多,母女四个昨夜把鸡肉分吃光,剩下的鸡骨架放锅里加水小火熬煮一夜,用的自然是洞天泉水,田氏滤出鲜美的鸡汤煮了一锅杂粮面糊糊,里头洒点盐,再蒸了杂粮面窝窝头,香香喷喷热热乎乎,没有配菜,三个姑娘也吃得撑撑的。 才刚吃完早饭,没来得收碗筷,冯梁氏披头散发,带领她的一群蟹兵虾将又冲入篱笆院,直杀进屋来! “田氏!你养的好女儿,干的好事!” 第二十八章 喂猪 田氏吃了一惊,站起来问道:“老太太,出了什么事?我女儿做怎么啦?” “哼!别装糊涂!” 冯桃花站到冯梁氏身边,上上下下瞪看着田氏,故作鄙夷神情,目光却泄露了她的内心:田氏能站得这么挺直?一身新衣新鞋,往日木桶般的粗腰纤细了,黑红的脸膛白晰了,总是散乱的头发此时挽成圆髻,齐整清爽,竟然无端生出些许秀色,这女人是田氏吗?是那个任劳任怨力大能干却又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贱女人? 冯桃花一发呆就说不出话了。 冯枣花挤上来,指着锦绣和锦玉说道:“是她们!前天拿一篮子野菜换了我们后园子的许多菜!那野菜里指不定有断肠草,我们的猪吃了就快死了!你们赔我们的猪!” “放你娘的狗屁!”锦云从炕里头蹦了起来,冒出这么一句。 锦绣无语地瞧了自家小妹一眼:你这小白胆,纯粹就仗着有姐姐在身边才敢蹦达,抢大骨汤那天怎么没这气势? 不过会借鉴冯小战斗机的句式,还算不错! 冯枣花又告状:“娘你看,这死丫头也敢骂你!” 冯梁氏就低头左右找看:“你们谁递我一根柴木,不打断她的腿我不是她奶!” 锦绣走上前去一把将冯枣花推了个咧趄:“我说过,你跟我们半个铜子儿关系都没有!你连冯家人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划脚?滚出去!” 冯枣花倒退两步踩到身后的冯柳花,冯柳花大哭:“娘啊!痛死我了!我的脚断了!” 冯梁氏终于捡到一根烧了一半的柴棍,气急败坏地扑上来打锦绣:“打死你个心狠心毒的!打死你个不孝不贤的!赔我的猪!今儿不赔我的猪,就要你们死!” “啪啪啪啪!”冯梁氏打得痛快,冯柳花哭喊得凄厉,最后连冯桃花也尖叫起来:“娘!娘!别打了别打了!” 等到冯枣花抓住冯梁氏的手,冯柳花已经哭不出声,她的脸跟个花猫似的,被柴火炭刮划的,被经泪水浸染,头上身上全是灰,狼狈不堪,冯梁氏惊呆了,瞪着眼左看右看,一副“你们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的神情! 铁花从边上探出个头,大喊:“姥姥你打的是我柳花姨!” 冯桃花一边扶住柳花,一边指着锦绣骂:“挨千刀的!你会遭报应的!” 锦绣冷笑:“报应就在眼前!看看你们做的事:猪死了!亲娘棒打自己的亲闺女!这才是报应!” 刚才冯梁氏握着柴棍没头没脑打下来的时候,锦绣就顺手一抓,把冯柳花拉来挡住自己,锦玉也伸手帮了锦绣一把,捉住柳花不让乱动! 田氏站在边上瞧得心惊色变,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光看着。 如果不这样,挨打的就是锦绣和锦玉,心痛的也是自己!两个女儿有点力气,不然,她也得扑上去! 茅草屋里哭声震天,全是冯梁氏母女的声音。 村长带着几个人来了,和冯老爷子研究了一下,往茅草屋走来。 在冯老爷子大声喝斥下,冯梁氏母女们退出茅草屋,村长问锦绣和锦玉:“你们是前天拿猪菜换的菘菜?” 锦玉忙点头:“是的,一篮子野菜全是我挖的,挖的灰灰菜、曲曲菜、马蜂菜和鼠耳朵菜!以前,我娘没带我们离开冯家时,那两头猪都是我和锦云伺弄,一天两大篮子猪菜拌杂谷糠煮潲食喂着,从早到晚要喂四顿,它们吃得饱饱的,从没出过什么事!这些天我也瞧着:她们根本就不出门挖野菜,只从后园子菜畦上随便抓些荒草野菜煮潲,猪吃不饱,能不躺倒吗?” 村长朝冯老爷子看去,冯老爷子唉声叹气。 锦绣说道:“到底是寄人篱下,出了什么事儿都要赖上我们!那猪若死了,就算是饿死的我们怕也洗不脱嫌疑,我们可没那么多银子赔两头猪!这样,我们家还有大半锅杂粮面糊糊,三四只窝窝头,我这就拿去投喂,如果猪还是死了,我们认!如果猪吃了食物活过来,那从此后,这猪是死是活,再不能来找我们的麻烦!” 前天的猪菜,若真有问题,当天为什么不死,却要捱到今天才躺倒?村长家里也养着牲口,他说什么都不相信有这种怪事。 跟着冯老爷子过来询问两句,不过是例行手续罢了,他绝不会把死猪判给田氏母女赔。 此时听见锦绣这番话,心里却是十分感慨:这般直爽大气又敢于担当的好姑娘,竟出生在冯家!老冯家出了个秀才,本村的荣耀,可这秀才品性真不咋的,有一点功名想纳妾就纳呗,却说什么兼祧,根本就是借口,睁着眼让人踩踏原配妻和嫡亲女,他竟半点不心痛!村里有什么红白喜事想寻他出来帮忙抄抄写写,从来请不动! 村长到现在已经不稀罕这个冯秀才了! 倒是田氏和她生的三个姑娘,值得帮扶一把! 村长安抚锦绣几句,没有答应她的提议,意思就是,那猪死不死的,绝对赖不上她们! 冯梁氏却不干,在篱笆院里撒泼打滚,把放在院子里的两桶水都踢翻了,还扬言:“黑猪是锦绣和锦玉毒死的!田氏母女不赔我的猪,我也不活了!我要吊死在这茅草屋檐下!” 冯老爷子走出去喝了几句,不抵事,一气之下,他也走了,不管了! 锦绣就对村长说道:“李爷,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娘几个好,可今儿这事不了断,以后再平静不了,就算我们离开这院子,她们也会追着不停叫骂,有什么意思?让我试试吧!实在不行就赔,我有这个银子,大不了起个茅草屋住,总强过和他们纠缠不清!” 村长叹着气,锦绣就把大半锅杂粮面糊糊倒进木盆,端起走出门,锦玉也抓起早饭剩下的四五个窝窝头跟后,田氏没有说什么,只是有点惋惜:那锅面糊糊可是鸡汤熬的,真可惜! 锦玉若听见她娘的心声,肯定得跌倒:娘啊,如果那两头猪死了,咱们赔的银子够买多少只鸡啊? 院子里又有了看热闹的村邻,看见锦绣姐妹端着填肚子的面糊糊和窝窝头去喂猪,又是同情又是可惜。 冯梁氏母女也瞪大了眼睛:糊糊和窝窝头全是杂粮面的,这种食物比纯白面的还要抵饿,入口啃嚼着也另有一种香甜,竟真的舍得拿去喂猪? 铁花兄妹几个追着锦绣锦玉,伸出黑黑的手掌:“给我一个窝窝头!给我一个窝窝头!” 锦绣道:“你们是叫花子吗?让开!” 冯枣花哭了:“娘,你听她骂我儿是叫花子!” 冯梁氏脸一拧,朝着锦绣叫骂:“你个死丫头,那是你表弟妹!先让她们喝几口再喂猪!二丫头,窝窝头猪不吃,留下!” 锦玉掰开一小半窝窝头,举起手揉给冯梁氏看:“这样捏碎了,他们能吃!” 冯梁氏险些气晕。 跟在姐姐身后的锦云推开铁花:“这是给猪的,抢猪的东西吃,你还是不是人?猪死了,要你赔!” 冯枣花一听,怕她们姐妹把死猪赖到自家身上,立刻粗声大叫:“铁花快回来!铁柱铁锁,别去!” 村长往正屋去找冯老爷子,把冯家母女们的丑态看在眼里,连连摇头。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们也议论纷纷。 锦绣姐妹去猪圈,两头黑猪眼睛都快闭上了,哪里还能爬起来吃食? 其实锦绣对这事也没有把握,她想试一试,权当试验着玩了,不就两头百多斤水的猪吗?赔得起! 然后借这茬儿搬出去,她去刘婶家借竹竿时看过了,刘婶家男娃还小,还跟爹娘住着,所以他们家有两间空屋,母女四个租住几天,后天就量屋基地了,到时先在屋基地上盖个茅草棚住着,一边盖起新屋,也不是不可以! 猪不吃食,锦玉说,可以灌! 冯老爷子跟着村长来了,一听,使得的啊,平常猪病了不都是用灌的,把药汁和猪食灌下去? 于是,村长喊来三个壮年男人帮忙,和冯老爷子一起分两组,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往两头猪嘴里灌杂粮面糊糊。 灌到一半,猪动了,再灌几勺,猪哼哼起来,到最后把窝窝头直接塞猪嘴里,猪也能巴唧巴唧嚼着! 众人哗然,有的笑有的骂,自然都骂冯梁氏母女懒惰,不肯把猪喂好,猪要饿死了却去赖上田氏母女! 冯桃花、柳花又逃回屋去躲着。 冯枣花脸皮厚,任由人家说什么都伤不着她,屁癫颠地跟着冯梁氏往猪圈跑,冯梁氏边跑边喜极而泣:“我的猪活了!我的猪活了!我的金元宝银疙瘩哟……” 众人哗然,笑骂得更凶了,黄婆等几个跟冯梁氏年纪相仿的,更是走出来指责冯梁氏为难田氏母女毫无道理,冯梁氏是个泼皮惯了的,哪里服气?拍巴掌跺脚跟黄婆几个对骂起来! 村长出声责斥,冯老爷子羞愧不已。 锦绣当着村人们的面,对村长说道:“村长大人,你看到了:这猪幸亏还有一口气在,还能灌得下食物,如果真死了,那我们姐妹辛苦攒来造新屋的银子就全打水漂了!之后呢?我们就得继续住在冯家院子里,继续被冯梁氏她们践踏、压榨,攒得一分银子几个铜子钱,她们都能找出各种理由,要我们赔这样赔那样!我们实在赔不起了!今天大家都给做个见证吧,我们母女这就搬出去,不住这块地方,再不敢沾惹冯家一点点事情!” 就有大叔大婶说道:“搬搬搬!赶紧搬!再不搬锦绣你指不定给她卖了都说不定!” “锦绣,今天就搬吧!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帮你搬!” 刘婶分开众人走出来:“锦绣,你前儿个不是说我家宽敞好住?搬去我家!我家虽说也是茅草屋,可比冯家给你们住的这两间屋宽敞高亮得多!” “搬去我家也成,我让你们娘几个住瓦房,我老婆子住茅草屋!”黄婆也说道。 “说定了没有?到底去哪家?我们帮忙搬东西,人多两三下就完了!” 几个青壮年汉子走出来,撸袖子挽裤脚地就要行动。 冯老爷子黑着脸,把一根粗木头用力扔进柴草堆,大声说道:“都不准动!谁要搬?你们瞎扯乎啥?锦绣姐妹几个是我的亲孙女,生在这院子长在这院子,搬去哪里?她哪都不去!” 锦绣就知道冯老爷子会这么干,她也大声道:“爷,村长大人还在这呢!别忘了你和爹亲手签字画押,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们姐妹三人随母下堂,生死与冯家无关!我们生在这院子长在这院子是没错儿,但我们可不想被害死在这院子里!” 众人鄙视地看着冯老爷子,黄婆说道:“这会子说锦绣是你亲孙女?刚才还想让人赔你的猪来着!田氏母女不走,明儿还不知道要赔什么呢!” 冯梁氏指着黄婆骂:“关你屁事?哪里都有你,多嘴多舌论是非,小心断舌头!不准来我家,滚出去!” 黄婆气得够呛,比手划脚跟冯梁氏对骂开了。 冯老爷子走到村长面前,急着道:“我没让她们娘几个赔!我刚进屋琢磨着,这猪不成了就索性宰杀掉,还能卖得几个钱,孩子们也吃几口肉!我自个儿亲孙女,我要她赔什么?没的事!” 村长看了看锦绣,对冯老爷子说道:“今天这事我也看着呢,你或许不要孙女赔,可你老婆子和几个闺女是铁了心的要她赔!今天是猪,明天指不定是什么!想来她们真的不能再住这院子里,就让她们搬走吧,刘家那边……” “不能搬!” 冯老爷子往锦绣跟前赶上一步,盯着她道:“锦绣,你是冯家长孙女,你要听话!这院子瓦房有你一份儿,不要着急!爷给你爹去信了,你爹就快回来,咱们一家子合计合计,再谈你爹娘的事……夫妻复合是大事,你不能搬,不能误了你娘!” 锦绣心里嗤笑:谁稀罕你家那点低矮泥坯黑瓦房?姐姐我的目标是宽敞明亮二层红砖黛瓦大房!娘都让你们抛弃了还复合?复合个鬼,不搬才是误了我娘! 村长却问道:“复合?啥时候说的?秀才老爷愿意?” 冯老爷子连连点头:“愿意的!自然是愿意的!” “那先头为啥要急着和离?你们玩儿呢?” “哎呀!村长你不知道,都是那大田氏!是她大姨弄鬼弄怪,逼着我们要替她妹子办和离——田氏自己是不愿的!” 村长:“……” 锦绣咬牙:这冯老爷子的可厌程度,直追冯梁氏啊有木有! 冯老爷子又对村长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姻缘!咱们自然是希望他们原配夫妻复合,这样对田氏最好,对三个孙女也好——日后婚嫁,若听说有个和离的娘,多数人家都会顿住,这个村长你是懂得的!” 村长果然摸着下巴考虑起来。 锦绣气得想破口大骂,却还得耐着性子站在一旁作声不得:这是规矩,长辈尤其是男性长辈说话的时候,晚辈尤其是女性晚辈不得插话! 随便乱插嘴,不仅冯老爷子可以呵斥,怕连村长也会对自己失去同情! 最后的结局,令锦绣大失所望:村长居然本着“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姻缘”的想法,劝她暂时还是别搬了,还特地走去跟田氏也劝说了几句! 她一个小姑娘家,能不听大人话吗?敢不听吗? 这时候逞口舌之能据理力争只怕效果适反,锦绣咬咬唇,只得暂时作罢。 可惜了洞天泉水熬的鸡汤,还有那越嚼越香的杂粮面窝窝头,白喂猪了! 山上的好东西 回到茅草屋,和锦玉、锦云一起围着田氏商量,田氏的坚定让三姐妹都松了口气。 在冯梁氏驱赶下,院子里的人们很快散走完,过了一会,田氏挽个篮子,带着锦玉出门,冯老爷子还在猪圈边忙活,直起腰问她们娘俩去哪? 锦玉说刘婶让去她家菜园子割菘菜,冯老爷子就说自家有,不用去别人家拿,母女俩装没听见,自顾出门走了。 她们确实去刘婶家,不过等会就去村长家! 田氏要跟村长表决心——和离书不是写着玩的,况且户籍分离什么的都交钱办了,哪能够他们说一出是一出? 锦绣等田氏和锦玉走后,哄着锦云在家看门,等娘和二姐回来,并答应给她带好东西,然后自己背起个背篓,出了篱笆院。 冯老爷子一看锦绣背着背篓就猜到她要上山了,忙叫唤着让冯桃花和柳花出来陪大侄女一块上山,锦绣冷冷说道: “她们娇滴滴的,我带不了!猪圈里死猪我能喂活,山上还滑得很,人要是摔坏了我可赔不起!” 锦绣说完,抿着嘴昂着头气呼呼地大步走开,冯老爷子自知刚才闹得过份,脸色尴尬,不再强求她带上桃花柳花。 路上遇见的村里人问知锦绣要上山,都劝她先不要去,下了好几天的雨,山上怕滑得很。锦绣说在家气闷,还不如出去走走,村里人这会都知道了冯家人的闹剧,个个同情叹气,也不多说什么了,只让她小心些。 不是好天气不上山,村口大榕树下自然没有人等着,锦绣加快了步伐。 她爬上了山,只在桠口边浅林里转了转,并未进入深山密林,她有洞天躲避不怕猛兽,可进深山密林游逛却很费体力的,她还是省省吧。 在浅林里见到好几颗野梨树,上面零零星星挂着几个鸡蛋大的果实,不知是被摘过了还是本来就不多产。 据此可知:山林里生长着很多野梨树! 如此,秋梨膏就有出处了! 捱到下晌黄昏时分锦绣才下山,拖着个轻飘飘的麻皮袋,将近平地时躲进一丛茂密的芭芒草丛里,进入洞天去到杂木林,手快脚快装了大半背篓松茸、猴头菇、黑木耳,拿布袋封好背篓口子。 她现在有三四朵紫灵芝和六七朵赤灵芝,都长得很大了,想了想,只挖出一朵一般大的紫灵芝——好东西太多,还是小心些好,万一引起怀疑又遭人眼红就不妙了。 再赶着一袋子豆梨木梨回到院子里,盛好几筒井泉,以备等会做晚饭时煮菜汤用,又捡了两个越发显得金灿灿的大柠檬放进背篓。 坐在石桌边吃完两串葡萄就出了洞天。 锦绣背着背篓,拖着一麻布袋豆梨、木梨果走进冯家院子,破天荒地没遭到哄抢,她想好了的:谁敢来抢她就踹谁,冯老头和冯梁氏来了也照踹! 有本事,赶她母女出门最好了! 在冯老爷子压制下,那些人只是站在几步外看着她,冯枣花耸耸鼻子,喊道: “跟那晚上煮饺子的味道一样!是猴头菇!” 冯老爷子目光发亮,看着锦绣真像看到了冯梁氏说的金元宝银疙瘩。 却转脸朝着冯枣花喝骂:“瞎吵吵什么?家里有点好东西你就这么四处乱叫,嫌别人不知道?败家东西!” 冯梁氏假意上前道:“大姐儿,这袋里装的啥这样重?奶来帮帮你?” “不用!不是啥好东西,不过是别人不要的豆梨罢了!” “豆梨?就是那鸟梨?唉你这孩子,费力气拿那个做什么?死沉死沉的,小小一个*咬又咬不动,吃也不好吃,真是!” “我有用,让开!”锦绣说。 冯老爷子也走过来,喝着冯梁氏:“大姐儿说有用就有用,别多嘴!大姐儿识字,她看过刘婶裁衣,再瞧着布店掌柜娘子的书册子就懂得自己裁!她自然也能从书上知道鸟梨作什么用!” 锦绣:“……” 冯老头你这是抢我台词的节奏?这些本该我来解释的好不? 锦云和田氏从篱笆院里迎出来,锦绣把背篓给田氏:“娘,刚下过雨,山上有点滑,但好东西长出很多!我上次做了记号的地方,猴头菇和松茸都是一朵朵的很大个,我都摘了!走路不小心我跌了一跤,不过因祸得福:挖到一棵灵芝!” 又掏出两颗金色大柠檬递给锦云:“山上很多,我只能拿两个!” 锦云高兴极了:“谢谢大姐!以后带我自己去摘,你拿这么多东西,太重了!” 铁花和冯玉珍跑过来,铁花伸手就抢:“给我一个!” 冯玉珍则变身柔弱小白兔,细声道:“三姐,给我一个好吗?” 锦云扯开衣领,两个都塞进怀里,朝她们一撅下巴:“你们不是有哥吗?想吃叫你哥上山摘去!这是我姐给我摘的!我吃过很多个,甜得很!” 那边三个小女孩斗嘴,这边田氏心疼地摸摸锦绣的头、肩膀和手肘,还想蹲下去检查膝盖:“摔哪啦?很疼的吧?” 冯老爷子和冯梁氏听见说山上很多的好东西,仿佛摘取不完似的,呆了一呆,也立马围上来。 冯老爷子道:“老大媳妇,快给大姐儿看看,摔着哪里?出不出血?我给找草药嚼嚼敷上!” 冯梁氏就伸手去抓背篓:“田氏你给大姐儿看看,这个我来拿!” 此时的田氏已变了心性,不再是以前的田氏,锦绣唤了声娘,她立马醒神,放开锦绣,吩咐锦云:“扶你大姐进屋!” 她推开冯梁氏的手,稳稳抱着背篓先跨进了篱笆院。 冯梁氏急得又想叫骂,被冯老爷子制止住。 锦绣和锦云一起拖着麻布袋,也进了篱笆院。 母女三人进屋,没见锦玉,锦云说:“二姐去寻你了,山上那么大,你们是没遇着!”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门外传来锦玉清脆的嗓音:“娘!我姐回来了没?” 三人忙迎出屋,田氏喊着道:“回了!你姐回了,刚回到!” 锦玉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找不到她!” 在篱笆门边又遭遇冯梁氏盘问:“二丫头,你今儿上山得了啥?” 锦玉答:“没有啥,我捡了几个山果子,走路惊起一只兔子,追了几步,扔柴刀砸到它了!” “那是捉到啦?” “都砸晕了,还能捉不到吗?” 锦玉背着背篓轻快地走进篱笆院,笑着嚷:“娘,今晚我们也没有菜吃,只好吃兔子肉了吧!” 篱笆院外,包括冯老爷子在内,老老少少个个呆若木鸡:没有菜就吃兔子肉,这多好的生活啊,锦玉丫头干嘛说得这么勉强? 当晚茅草屋里吃红烧兔子肉喝松茸汤,六七斤的野兔,由冯老爷子宰杀,然后各分一半! 这是田氏决定的,她并不是小器量的女人,孝顺老人什么的她一直秉持得很好,而且她也想让女儿们歇歇,不要动手操劳了。 冯梁氏守在边上志在必得,如果锦玉宰杀了兔子,母女们煮熟了以后还是得分一大碗给冯老爷子,那又何必辛苦自家人?直接把兔子交给冯老爷子去弄,然后生肉分半,各煮各的! 锦绣资深吃货是会做几个拿手菜,但她可不想亲手解剖兔子,所以不反对。 锦玉锦云就有点可惜:那兔子要是单留自家人吃,能吃两三天呢! 不过这点遗憾被锦绣带回来的“辉煌战果”掩盖住了。 锦玉一边小心翻看那些山货,用一块布把紫灵芝包起来,一边和锦绣商量:明早天不亮就起来,赶紧拿到镇上卖了换钱! 田氏对锦绣姐妹说:“刚才你爷来拿了一朵松茸和一朵猴头菇去,是不是也留几朵给你大姨、大姨夫和表兄弟们尝尝鲜?明天去镇上顺便就去一趟流木村,看看你大姨,把我们的情况告诉她,再把那些银子还了吧?大牛也不小了,说亲的话得要银子!” 锦绣和锦玉点头同意。 锦云又嘀咕着想跟去镇上,锦绣说:“咱们家没锁头,就算有,也锁不住那些人!你看家里现在有什么?新衣新鞋咱们穿了一套,还有一套留在家,杂粮面一大袋,新买的物什,最重要的是刚做的那些暂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的洗衣皂,以后估计可以拿去赚钱的,赚了钱才有好日子过!所以,你和娘要在家守住这些!” 锦云听了连忙点头,不作声了。 田氏笑道:“我看那洗发、洗澡香膏实在是好,洗完了身上清清爽爽很舒适,还带有花香!刘婶闻见我和锦玉身上香气,稀罕得不得了!大姐儿,那香澡皂洗澡也很香,咱们家有那么多,能不能送点给亲友?比如你大姨,你刘婶、大妞她们?” 锦绣道:“大姨肯定是要给的,以后洗衣皂什么的我们可以管够她家,只是左邻居右舍么,我有些担心,怕她们用好了以后,总要问来问去,非想问出方子怎么办?” 田氏正色道:“这可不行!方子你费了多少脑子记着,伏在豆油灯下小脸都皱成苦瓜了,想了半夜才写出来!又是采皂角各样树叶树皮又是买药材香料,还特地买了大铁锅和那么多个盆盆桶桶,鼓捣许多天……那是你自个儿的东西,谁都别想打听!谁不安好心乱问,我第一个把她打出去!以后你就算用这个赚得银子,也是你的嫁妆,你愿意,就分一些给你妹妹,分多分少,娘不管!” “娘,看你说的,做这个洗衣皂锦玉也有份,锦云还小,原该我们照顾她。娘放心吧,有我的,就少不了她们的!” 锦绣拍拍锦玉,扭了扭锦云的耳朵,笑着道:“我们是一个娘生的亲亲姐妹,要相亲相爱才行!” 锦玉和锦云抿着嘴笑,很用力地点头。 田氏红着眼长舒口气,十分欣慰。 ps:幼苗需要灌溉,新文需要扶持,求请走过路过的亲们,收藏和票票给一个呗,作者君这厢多谢啦! 第三十章 卖到了好价钱 次日早,当冯老爷子听到门响,从正屋赶出来追出院子,锦绣和锦玉的身影已消失在一片白茫茫雾霭中,冯老爷子再追着跑了一段,还是见不着人,只听见远远传来牛脖铃铛响,以及小姐妹俩和人打招呼的清脆嗓音。 冯老爷子叹息:到底是老了,紧赶慢赶竟也跑不过两个小丫头! 他心里惦记锦绣昨儿从山上采回来的山货,睁着眼守了一夜,临近天亮才打了个盹,谁知就错过了!原本想要跟她们一起上集镇的,小姑娘背着那么多好东西,不懂得厉害,让人吃空子占便宜去怎么办? 锦绣和锦玉哪有冯老爷子想的那样傻笨,姐妹俩对镇集早已熟门熟路——灵芝拿去刘记药铺,刘掌柜举着那枝小汤盆大的紫灵芝,大喜过望:正好镇上一户有钱人家需要这样一支够年份的紫灵芝做药引,问了好几次,在镇上三个大药铺大医馆都开出高价,谁先有要谁的,想不到自家店先得了机会! 刘掌柜给出二百两的银票,姐妹俩嘴巴张成o字形,也不多话,收了银票走人! 背着松茸猴头菇和黑木耳去福喜来酒楼,洪掌柜迎来送往惯了,眼力好记性好,记得这姐俩,伙计带着她们进来,洪掌柜就笑眯眯好好儿跟她们打招呼,然后去看她们的背篓,顿时洪掌柜眼睛瞪圆了,托在手上的小紫砂茶壶直接扔给伙计,颤巍巍伸出双手捧起碗口大的毛茸茸猴头菇以及拳头大的松茸,再有肥大厚实的黑木耳,每一样看着都像是刚采摘下来般新鲜水灵,散发着特有的诱人清香,洪掌柜深深吸气,又高兴又激动,连声喊伙计给两位姑娘准备一份最好的早点,等姑娘吃饱了之后再来慢慢算银子! 这一背篓东西,因为特别新鲜品相又特别的好,洪掌柜说要赶紧送往哪里哪里去,有贵客等着要吃,破例给出极高的价钱,锦绣姐妹得了一百三十九两银子! 洪掌柜另赠送两个食盒:一个装着本酒楼各样精美点心,一个四个屉笼分别装四碟本酒楼招牌菜,请姑娘拿回家与家人共品。以后姑娘再有这类好东西,还请送来给本掌柜! 这是洪掌柜大致的话,他说得比较文绉绉,锦绣懒得翻译了。 如果放在冯老爷子那里,那朵灵芝和这半篓松茸猴头菇黑木耳肯定不是这样卖的,兴许他能得更高的价钱! 但锦绣和锦玉却觉得,自己内心满足为最好! 而且,如果认真算价值的话,加上洞天出品这四个字,那不知道要值多少? 所以锦绣并无遗憾,和妹妹揣着三百多两银子——三百三十两银票,九两现银,高兴得疯了似地,一人抱着个食盒,走到镇集外花十文钱“包”了一辆牛车,送她们去大姨家所在的流木村! 流木村在方石镇边上,从镇上出来穿过一片田野就到了,如果没有这两个大食盒,姐俩背着背篓走路去也是很轻快的。 田大姨看见两个外甥女过来,十分意外,忙问她们怎么来得这样早?是不是没赶集就先来大姨家了? 锦绣和锦玉把两个食盒拿给大姨,让她叫姨夫和表兄弟们过来吃,大姨问知是在福喜来酒楼卖山货,掌柜的见她们的山货好,给送的,就很公平地倒了半食盒点心出来,四碟菜式也分两碟,然后合成一个食盒,留着等会她们拿回家给娘和妹妹。 大姨夫和几个表兄弟咬着镇上知名酒楼做的点心,大赞好吃,他们平日虽然时常去镇上,这类酒楼却是从未进去过,主要是什么东西都贵,听说一碟菜几两、十几两甚至几十两银子都有! 方石镇虽然不大,却绝不闭塞,这个镇子水陆两便交通发达具有中转衔接作用,各地客商在此暂居或过往,挺繁荣的,所以也有高消费的高档酒楼、茶楼,进出的多是那些往来客商和本地有钱人,普通老百姓哪敢乱进。 吃饱了早点,一家人听锦绣姐妹俩说书般说她们如何进山找山货,做姐姐的人缘好得猎户家小姑娘带领,进深山老林采得松茸和猴头菇、黑木耳甚至灵芝、人参,换得二三百两银子…… 这一下,轮到田大姨全家人惊呆了,都不敢相信,方二牛说: “锦绣表姐,要不你把我们几个带回去吧,天天跟你进山背山货——你们那山里得有多神奇,要什么有什么!” 锦玉就把背篓里的麻布袋拿出来,掏出里边的东西:三朵猴头菇,三朵松茸,四五朵黑木耳。 一家人再次震惊:他们不是没进山采过野味,但是没有谁能得到过这么大个这么好品相的松茸和猴头菇! 方大姨夫听锦绣说领她进深山的是东山村杨家的小姑娘,表示相信: “猎户家的人,总是独来独往,不会随便带人的,像我们村老韩头,你们看他家人带过谁进山?” 锦绣说:“我和杨冬妹从小认识,但她只在今年春天开始才带我进深山,因为她明年要出嫁了,她说交好一场,就带我们几次!” 大姨夫点点头:“猎户人家,从小在深山里走动,他们知道什么季节会遇着什么野兽,该如何应付,对山林的各样物事也熟悉,老韩头光是凭鼻子闻闻,就能知道附近有没有野兽,野兽是大是小,离得多远近!有这样的本事,他们自然就能避开许多麻烦危险,去别人不敢去的地方,拿到好东西!你们这位小姐妹是个厚道的,有她在你们可以进深山,没她带着,你们可千万别乱进,不然怎么让野兽咬吃了都不知道,还有那猎户设的陷阱……” 田大姨啪一巴掌打在大姨夫肩膀上:“什么让野兽咬吃?你不会说点吉利话?锦绣、锦玉,别听你姨夫的!” 大姨夫摸摸肩膀:“唉唉,我这不是在教孩子嘛?就得说明白!” 田大姨直接道:“锦绣、锦玉,咱以后不去了!啊?那杨家姑娘待嫁,估计她也不去了的,你们得了这笔钱,足够起新屋,就不去了,记住没?” 大姨夫也附和:“对对对!多少银子都抵不得你们金贵,命都没了……” 田大姨又瞪大姨夫,大姨夫只好抓一个点心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继续道:“命都没了,要银子干啥?” 方二牛道:“我就觉得真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啊,我见都没见过!” 方三牛咂咂嘴:“娘,我们吃了它,还是卖了它?” 方大牛道:“卖了吧,大姐要用钱呢!” 大姨夫瞪儿子:“就你多嘴!” 方大牛哎呀了一声,歉意地看向锦绣:“我都忘了……” 田大姨还没作声,锦绣道:“这个可不能卖!是我娘让我们专留着孝敬大姨和大姨夫的,要大姨和大姨夫、表兄弟们一起尝尝鲜,我们都尝过,很好吃!” 锦玉也忙点头:“你们一定要尝尝,真的好吃!我娘也说,吃完人感觉舒服许多!” 田大姨笑道:“好孩子,我们就留着吃,不卖的!” 锦绣问:“刚才大牛表弟说大表姐要用钱?我们有钱啊,三百两呢!明天村长就给我们量屋基地,起一个红砖大瓦屋,一个大大院子,一百两银子足够了吧?” 大姨夫瞪眼:“哪用一百两?难道你们是要建那几进几层的财主院子?照我说够住就成了,留银子置些田地吧!” 田大姨也说:“嗯,这话说得对!回去跟你娘说:明儿量屋基地我和你姨夫过去瞧着,真有那么多银子的话,大院子是要有一个,瓦房也要,预出一百两足够了!再留着些银子置田地,以后你们出嫁了,你娘也不用发愁了!” 锦绣就拿出银票递给田大姨:“这里是三百三十两,大姐用多少尽管拿去,我家里还收着五六十两银票呢!” 饶是听她们姐俩报过数目,一见着这么多银票,田大姨和姨夫还是忍不住目瞪口呆,夫妻俩拿着银票一张一张对着光线照看,大牛二牛和三牛想摸一摸都不准。 田大姨也不是矫情的人,留下三十两银票,其余三百两折好交给锦绣:“你大表姐夫遇着点事,需要银子,这三十两,当是你大表姐借你的,以后让她还!” 锦绣摇头:“不要她还!当是我们给外甥和外甥女买衣裳零食!” 又抽出一张百两银票给田大姨:“我们留两百,家里还有些,起新屋和买田地,足够了。这个大姨拿着,表兄弟说亲的时候用上,剩下的是我们孝敬大姨和大姨夫的!” 田大姨笑了:“傻孩子,你表弟们自己有手有脚,他们没本事就打光棍儿,哪有让表姐拿钱给说媳妇的道理!” 执意不肯收银票,锦绣说:“那当我们孝敬大姨和大姨夫一些,余下的,是买粮食的钱——上街集买粮也花钱,不如从大姨家买!过些时候我们家起新屋,更得费粮食,大姨若有,就都供着呗!直到明年夏粮出来为止,大姨你看成不成啊?” 田大姨听了,便收了银票:“成!这银子大姨就收着了,去买别人家掺七掺八的粮食,不如吃着大姨家的!起新屋需要的粮,大姨拿得出,到时候让你姨夫、表弟们过去帮忙,起新屋看砖瓦木材啥的,还是男人们懂多些!” 大姨夫点头:“这个自然,我得跟着匠头们,各处照看着!” “那最好,我们还小,我娘也是只会干农活家务,起屋的事一样不懂,就辛苦大姨夫管顾着了!” “自家亲戚,不用外道!” 锦绣又要再还当初大姨给冯梁氏的那几两银子,说是娘让还的,这是大牛表弟说媳妇的钱! 田大姨推回来,再不肯要。 方大牛笑着说:“锦绣表姐,你放心,我们能挣到银子,不会打光棍的!” 方二牛开玩笑:“挣不到,就跑你们东山上去找松茸猴头菇!” 田大姨扬手作势打他:“可不准!我都不让你表姐去了!你当那山大王是吃素的?” 锦绣吃了一惊:“山大王?我们东山有吗?” “老虎啊,哪座山没有?” 锦绣:“……” 大姨你说清楚点,吓我一跳,还以为真有瓦岗寨梁山泊之类占山为王的聚众党! 锦绣对方二牛说道:“你千万别去,没人带路,那深山里真的寸步难行!我以后也不敢随便上山了,真的!” 又对方大牛说:“你也读过几年书,不提走南闯北,去县城州城不成问题,我这里有一样,可以交给表弟们去做!二表姐不是嫁在县城吗?听说县城离州城、省城都是极近的,自然十分富庶繁华,大牛表弟说二表姐夫是做中人的,你可以去找表姐和表姐夫,看看能不能寻得门路,若是这条路走通了,三位表弟都不愁会打光棍儿!” 示意锦玉从她的背篓里拿出两个布包,打开,各是二十块肥皂和二十块香皂。 没有什么好包装,只拿老竹壳裁剪一下包住,中间以细软秸杆系住,两头露出鲜黄色的肥皂和因香气不同颜色也不一样的彩色香皂。 锦绣把“洗衣皂”和“香澡皂”的用法介绍了一下,田大姨一家人再次被震呆! 他们家洗涤衣裳也常用草木灰,时不时才用上皂角,何曾见过这种精致漂亮得像糕点般的“洗衣皂”和“香澡皂”! 锦玉就把姐姐如何在药铺里听见老道士说的话,如何牢记在心,前段时间姐妹俩忙活了好些天,又是筹备又是熬煮晾晒,最后才做出这些东西的经过告诉了大家。 方二牛惊疑道:“这东西很难做吗?” 锦玉笑:“难倒不难,主要是方子上各种各样的材料,还有做的时候火候啊一些手法什么的,谁也猜不着!” 所以她才敢这样大大咧咧乱嚷嚷,姐姐也说过:随便怎么讲都行,左右方子在姐姐脑子里,任何人猜不着! 田大姨摸摸锦绣的脑袋:“我的儿啊,真是难为你了!这脑子怎么转出来的?” 大姨夫道:“锦绣她爹可是秀才老爷,她当然聪明,又识字……” “放屁!”田大姨骂起粗话:“要没有我妹妹扛起他那个烂家,他能考得秀才?要说他就只一样好:生得锦绣三个,教锦绣认得几个字!” “这就成了呗,没有这点,可就没锦绣了哟!” 田大姨抬手要捶人,大姨夫也不躲。 方家几个小子对父母这种行动视若无睹,锦绣和锦玉也就好笑地看着。 大姨夫指了指桌上那堆肥皂香皂,问道:“那这个,是要给我们?” 锦绣点头:“我们只做了一百来块洗衣皂,香澡皂五六十块,以后用完了再做。这四十块,大姨各留十块出来,让表兄弟拿去县城给表姐,由她和表姐夫处置。余下的,大姨可自用,也可赠送大表姐等亲友,别人问什么,只管摇头三不知——左右你们也真的不知道,只说是亲戚送的!” 大牛二牛三牛按照自己的喜好,各抓了一块香皂闻着,很是兴奋,大牛说: “锦绣表姐,我明天就去县城!” “我们也去!”二牛三牛跟着嚷。 大姨夫、大姨笑看着三个儿子,倒是没说什么。 锦绣说道:“二表姐夫既是做中人,所有规则他是懂的,如果真有门儿,到时候他少不得寻来!这算是新鲜事,也是非常实用的,放出去后必定引起热议,四处奔波忙碌接见各种各样的人物那是一定的!我是女子,不方便出面,这事儿就全交给表弟,有表姐夫扶持表弟,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还有些具体事项,中间需要注意的,我会时不时和表弟谈说……也不必去东山村,接我过来这里就行了!” 大姨夫和大姨了然:“就冯家那些人,闻到点味儿都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 ps:看见了读者亲们的推荐和收藏,作者君心里真啊真高兴!感谢大家支持,四千章奉上!还有明天起九点更新! 第三十一章 养蜜蜂 方大牛套牛车送姐妹俩回家,出了流木村,锦绣因临时想起要买的东西,牛车便又转回镇上去。 锦绣带着锦玉去了镇上那间貌似很高大上的书局,站在书柜前瞧看书目挑选书卷的全是些穿长衫的斯文人,锦绣见锦玉屏息蹑步的神态,知道她很紧张,忍不住好笑,说道: “这里不是学堂,只是卖书的地方,只要有钱买书就能进来,不用紧张。等咱们建新屋地方宽了,姐教你们认字、学算术,并不难的!” 姐妹俩在书柜前站了会,锦绣翻看了几本书,怕大牛在集口等得太久,就拉着锦玉走出书局。 身后传来议论声:“咦,这年头,村姑都敢进书局了!” “是啊,真是岂有此理!她还拿书翻看了,不懂装懂,辱没斯文!” “……” 锦绣真想回头骂两句——你们才是辱没斯文,这么大个人还童生,搞不好连童生都不是!姑娘我十七岁时已经是大学生了,四年后就参加工作领工资,你们能吗? 一群寄生虫,啃老族,连只鸡都抓不住的无用书生,鄙视! 锦玉想回头呸一个,念及“斯文”二字,还是忍了! 走去杂货铺买得二十个配有软木塞的普通白瓷瓶,小心放进背篓里。趁锦玉去翻看别的货物,锦绣又跟掌柜的多买了三十个不同样式的白瓷瓶,捡进背篓,实际上是直接放进了洞天备用。 再去刘记药铺,买得几味药,刘掌柜不在,小伙计认得她们,很客气地接待并给秤了药材包好。 然后又去一家店铺买盐买糖,看见有人用竹筒盛装蜂蜜卖,也买了点,锦玉问买这么多糖干啥?锦绣告诉她:刘记药铺里有枇杷膏、秋梨膏卖,润肺止咳还有滋补作用,自己以前在爹的一本书里看到过枇杷膏、秋梨膏的做法,又多问了刘掌柜几句,昨天从山上拖回来一麻袋鸟梨,就是想学着自己做秋梨膏! 锦玉只是吃惊了一下,立马表示:我要跟你一起做! 锦绣点点头,有个勤学好问手脚勤快的妹子做助手挺不错。 方大牛坐在牛车上等她们,见锦绣提了一竹筒蜂蜜回来,笑道:“你们拿钱买这个?咱家有啊!刚才走得匆忙都忘了——二牛和三牛昨儿从山上挖得一窝蜂蜜回家,蜂蜡蜂盒什么的都还有,你们喜欢,等爹弄好了,明天装多些蜂蜜去!” 锦绣问:“那些蜜蜂还齐全吗?一只只会飞的吗?” 大牛噗哧笑了:“齐全着呢!二牛三牛爱吃糖,自小最惯挖这个,拿细编竹箩一股脑罩住就密封抬回家来,里面嗡嗡嗡好多蜜蜂。” 锦绣忙说:“让大姨夫别弄,把那个蜂窝和活的蜜蜂全给我吧!” 方大牛问:“你吃蜂蜜就是了,要蜜蜂做啥用?” “我养啊!我们以后有大园子了,我在后头园子养一窝蜂!” 这话不但惊倒方大牛,也把锦玉吓着了:“姐,蜜蜂会蜇人的,哪能养在后园?” 锦绣道:“不会的,我买些纱,制一个纱屋子,它飞不出来!” 方大牛:“……” 请问锦绣表姐,这样真的能养蜜蜂吗?关在纱屋子里它采不到花粉,拿什么酿蜜? 锦绣才不管方大牛的疑问,她只是想把那窝蜜蜂放进洞天去养着,到时候好取蜂蜜——贮藏室里的蜂蜜貌似不多了。 回到东山村村口时,锦绣附在锦玉耳边,跟她说不必把昨天姐姐独自上山得了那么多好东西,今天又卖得多少银子的事说出来。 “别人怎么传说不用理会,咱们自己不说就行了!” 锦玉道:“姐,这个我懂——银子的事对谁都不说,只告诉娘,连锦云都不让知道,省得她把不牢漏了嘴!” 锦绣嗯了一声:“爷实在追问得紧,就说得了几十两银子,左右我们起新屋买砖瓦木料什么的,他看见了也能估出银子数量,索性这么说!” 锦玉点头:“好,就这么说!” 锦绣姐妹和方大牛走进冯家院子,冯老爷子站在正屋屋檐下看见,眼神先是一亮,随之又暗了下来。 他现在不想看到田家的亲戚,尤其是田大姨家的人。 方大牛左手提一大篮子田大姨从自家菜园子割的新鲜蔬菜,右手抱一个大冬瓜,跟在锦绣姐妹身后走着。 冯梁氏和几个女儿或蹲或坐,正在院子里剥栗子皮,看到方大牛没扛粮食来,冯梁氏也就不眼热,也不打招呼,却对锦玉手上的大食盒感兴趣: “二丫头,你们姐俩卖山货得了多少银子?也该拿几两孝敬你爷奶吃顿香的,穿件好衣裳,却拿钱去胡花乱买,这桶子里都装了些啥?拿出来看看!” “娘,那叫食盒,装好吃东西的!”冯柳花大声道。 乡下农户都用背篓或竹篮,顶好的竹篮竹篓是细竹皮编制,有盖儿的,已经觉得很上档次了,哪会用这种薄木板制作、还涂几层清油描几道花纹盖得严实的精致桶子? 冯柳花在村里也有一两个要好的小伙伴,比如村西头的林家,林春枝、林春蔓两姐妹,林春枝的哥哥林友容是童生,在镇上、县城都有同窗,其中不泛富家子弟,通常招朋引友玩聚会的也是那些富家同窗,林友容得了邀请去参加同窗聚会,比较远的,回来就送他一只食盒,里头装吃食防路上肚子饿,冯柳花在林家见过这种食盒,此时就该她卖弄起来。 “啥好吃东西?拿来奶瞧瞧,也让你爷尝个新鲜!” 冯梁氏拍拍手上的栗子屑,走过来就抢锦玉的食盒。 锦绣领方大牛赶紧进了茅草屋,方大牛放下东西只喊得一声二姨,锦绣就推他出去: “把那食盒抢回来,就说是你娘专程送给我娘的!” 福喜来酒楼的点心和菜式,自己娘和妹妹都没尝过,怎么可能让冯梁氏母女几个先进嘴! 冯梁氏正和锦玉拔河比赛,方大牛赶过去二话不说把食盒给抱了过来,笑着对冯梁氏道: “对不住了老太太,不是什么好东西,里头就几块点心,我娘特意买给二姨和表妹的!” 说完转身回了茅草屋。 冯梁氏气得够呛。 冯柳花哼了一声:“这种食盒有钱人家才会用,他家能有几个钱?定是锦绣和锦玉卖了松茸猴头菇,乱花钱在酒楼里买吃食……娘!镇上那两层三层高的酒楼可出名了,听春枝她哥说里头的菜和点心是真贵,可也真好吃!我们都没尝过呢!” 铁花揪着冯梁氏的衣袖,冯玉珍也眼巴巴看着奶奶,冯梁氏就道:“你们且等着,我这就去拿几个来你们吃!” 屋檐下削竹皮编篓子的冯老爷子咳嗽一声:“不准去!” 冯桃花道:“爹,你这样惯着她们可不行!” “你们懂什么?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那篱笆院子,以后你们娘几个谁再大咧咧跨进去一步,我打断她的腿!” “爹,你这是怎么啦?” 冯梁氏指着冯老爷子跳脚骂:“个死老头子啊!你今儿个是为了那母女几个要打压我了是不是?我嫁给你这些年,吃糠咽菜生儿育女,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容易吗?一点点事儿你就打断腿,打断腿,你来啊,你倒是打啊?索性杀了我得勒!” …… 屋子里母女几个根本不去听外头怎么吵嚷叫闹,田氏满面笑容,拉着方大牛问东问西说个没完,锦云左手一个红豆椰丝酥右手一个肉松香蒜卷,嘴里还咬着个蜜汁小麻球,大快朵颐,欢乐无比! 看得锦绣和锦玉也是心满意足——要是食盒让冯梁氏抢去,锦云即使最后能分到一两个,哪还有这样的从容快活、幸福欢喜? 锦云喂田氏也吃了几个点心,田氏边吃边赞,一个劲让大牛吃,又喊锦绣锦玉,这三人在田大姨家已经吃够了,现在还不饿。 田氏把两碟菜盖好,留晚上吃,拿干荷叶包了五六个肉松花卷、莲藕蜜糖糕、枣泥山药糕以及七八个蜜汁小麻球,交给锦玉:待母女们送方大牛出去时,让锦玉递给冯梁氏。 锦玉现在也调皮起来,冯梁氏眼鼓鼓看着她,她硬是不把手上荷叶包递出去,而是多走几步,到屋檐下递给了冯老爷子。 气得冯梁氏拍手大骂,这时候方大牛已经出院门,赶着牛车走了。 冯老爷子问锦玉:“你们去你大姨家啦?” 锦玉答:“在镇上遇见方家表哥和大姨,他们在卖菜呢,方家表哥就送我们回来。” 冯老爷子又问:“那些,卖得多少银子?还是给的银票?” 锦玉:“是银票,这次得了……六十两!娘说攒着,给我姐攒一份厚厚的嫁妆!” 冯老爷子听了一顿,随即点头:“对对!银子先攒着吧!自从张家那事以后,你姐名声是不大好听。也不担心,你爹可是秀才老爷,多少人愿意和他攀亲!等你爹回来,爷让你爹替你姐做打算,咱再寻一门好亲事不难的!” 锦玉刻意小声,冯老爷子也不大声,两人在屋檐下讲话,隔着七八步远,冯梁氏母女几个楞是没听清楚。 等锦玉一走,一群人就围上了冯老爷子,被冯老爷子拿篾条一顿抽,作鸟兽散,冯家院子里一下午都是回响着冯梁氏尖利的叫骂声。 篱笆院子里的母女们并不理会,锦绣姐妹又搬了大铁锅出来架石灶上,砍柴烧大火,一边把昨天带回来的一麻布袋豆梨倒出洗净,用柴刀削果皮去梨核,用石窠舂梨肉,田氏问明她们要制作秋梨膏,并不惊奇——自家女儿洗衣皂什么的都做得出来,再做个秋梨膏也不奇怪! 第三十二章 秋梨膏 铁花铁锁在篱笆院跑进跑出偷鸟梨吃,发现锦绣摘的鸟梨特别好吃,就宣扬出去,结果冯梁氏拿个篮子来舀了半篮去。 锦绣在屋里“写方子”,田氏帮着削果皮去梨核,锦玉在舂梨肉,看火的锦云拦不住冯梁氏,眼睁睁看她把梨子端走,气得要命却无可奈何。 洞天生长的豆梨哪有不好吃的?果肉脆甜,味道比正经梨子好了不知多少倍,冯梁氏母女吃着好极了,认为可以舀多点留在家时不时嚼着解馋,即使当礼品送亲戚朋友都拿得出手,冯桃花想送点给未婚夫家,柳花想拿几个给好姐妹尝尝。 于是冯梁氏又来! 这回可不行了,篱笆院没有门,拿别的东西挡也挡不住人,田氏急中生智,搬两捆柴架到当门处烧起一堆火,也不干什么,专烧那些梨核和果皮,被煨熟的果核果皮散发出甜香气息,飘满整个院子。 冯梁氏进不来,隔火指着田氏大骂,骂她连个鸟梨都舍不得给老人吃,不孝不贤,又骂她心狠心毒,那果核果皮宁可烧了都不给两头猪吃! 田氏早听惯这些叫骂,不当回事了,闷声不响地再往火堆里加进一捆柴,让火势更猛些,然后才走开去继续干活。 柴火,她女儿砍了一大堆,随便烧,等这些柴烧没了,她身子骨也足够强壮了,能够上山去挑回更多的柴火!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吃了几副药,又吃了四五只鸡,天天白面窝头白面糊糊,还有女儿采的野味山珍滋补,田氏现在感觉身体好得很! 女儿们像是一夜间突然长大,一个个比当娘的有胆色,也更要强,有这样的女儿,她怕什么?她现在巴不得快点离开冯家,带着女儿住进自己的屋子,过自己的日子去,再不要看见这些冯家人! 火光和冯梁氏的叫骂声引出冯老爷子,走到篱笆院边扒着缝隙问锦云这是干啥? 锦云告诉他:“我姐要做梨膏,可是奶和铁花总来抢鸟梨,再抢就不够做梨膏了!我娘拦不住,就烧了一把火,左右那些果核和果皮没处扔,烧了做肥料也好!” 冯老爷子听了,既心疼那些柴,也心疼果皮果核——猪圈里两头猪饿着呢,给猪吃多好啊! 又去骂冯梁氏不会做人,冯梁氏递给他一个鸟梨:“你瞧瞧,这么好吃的东西,她们不给我们吃,偏拿去糟蹋!我是她婆婆诶,她不该孝敬我吗?多拿几个就给我放火,还反了她了!” 冯老爷子拿着鸟梨咬一口,顿时瞪大了眼,拿着那粒梨子左看右看:这是鸟梨吗?咋这么好吃?清甜又酥软,一咬一口甜汁,正经六月梨都比不得它啊! 冯老爷子看向篱笆院子的目光又深沉几分。 处理好的梨果全部倒入铁锅里熬成糊状,锦绣就让娘和妹妹们停下,回屋做晚饭吃,至于那锅梨果糊糊,晚上还得微火炖一阵子,明早上起来就成了! 午时给冯老爷子送过点心,晚上的两碟菜,田氏就不让送了,由着女儿们吃个痛快。 田大姨要了梅菜扣肉和葱姜烧牛柳,留给锦绣姐妹的是盐水桂花鸡和糖醋鱼。 桂花鸡放进锅里蒸一蒸,端出来只觉浓香扑鼻,田氏怕冯梁氏她们又跑来闹,有点紧张地催孩子们快吃,锦绣好笑地说:“放心吧,现在爷不想让我们搬走,就不会让她们再闹得难看,如果真要来那也是爷一个人来,给他两块就是了!” 结果冯老爷子没有来,母女们吃得很愉快。 吃过饭刷洗完碗筷,娘儿几个做了会针线,说一阵子话,就洗洗睡了。 半夜,锦绣照例要进洞天修练两个时辰的心经,顺便把那锅梨果糊糊带进洞天,再补充加工完成最后的工序。 然后又制作了些洗发水、沐浴露出来,装进今天镇上买回来的普通白瓷瓶里,装竹筒显得太原始了,洞天里的青花白瓷瓶又显得太过高档珍贵,这样就比较好,方便拿用方便送人,当然要送也只送亲近的、值得送的人。 在院子里屋里屋外略作收拾,扫一扫根本没什么灰尘落叶的地面,就走出院子,去看长势极好的小型核桃林(才两排六株),柠檬树被放进杂木林去了,也长得挺好。 走到果林摘了两串荔枝吃,望着满树硕果,心里想得抽个时间,把这批果子全摘下,让果林再长新果。 这么多果子,可以做蜜饯、果露、果脯果干什么都好,果核果仁得榨油,葡萄还可以酿酒,手工作坊就有榨油坊和酿酒间,笔记本上都有详细记载,总之处理好收进贮藏室,什么时候想吃用都方便。 吃着荔枝一路走到田野,眼前情形让锦绣吃了一惊:自己种的那些东西,长这么高了! 没有经验,种子下得混乱了,植株是全部生长出来,却东一片西一片,这里一撮那里一撮,感觉可以玩连连看——把这片和那片相似的拖在一起,再把那撮和这撮同样的点一点,归类起来…… 种的是稻谷、高粱、麦子、豆子(不知道什么豆,反正有豆荚)、花生、玉米、土豆、红薯芋头还有……棉花! 是棉花!绝对是棉花!她见过的! 锦绣激动了——自己种出棉花,多种几块地,今年冬天就可以有棉衣穿有棉被盖了哟! 集镇上棉布比较贵,从布店老板娘的话里了解到,这个年代棉花仍停留在南方搞不好还在海南岛一带种植着,棉花种子和种植术尚未传入中原和北方,但粗织、细织棉布甚至是棉花制成的棉被已陆续由商人们贩送过来卖了,棉布透气暖和又柔软被人们所知,相对富裕的人家也能买得起棉布穿用,只是用棉花制成的棉衣和棉被,很多人还用不起! 富人们冬天可以盖蚕丝被穿蚕丝夹衣或皮毛衣裳,穷人家以及家境较好的中等人家御寒就只能穿木棉、木絮填充的棉衣,棉被也是如此,甚至还有人家用的棉被是秸杆加工编制成的,外边套上麻布套子,盖起来悉索作响,据锦玉锦云说,冬天田氏母女就盖这种东西! 有了棉花,这个冬天就可以盖上温暖柔软的棉花被了! 至于棉布衣,眼下还是得先买着穿,等仔细研究过洞天笔记里的纺织工艺再说,慢慢来! 空旷肥沃的田野只种了这么一小角,锦绣觉得自己好没用,就跑回小院,再抓了些种子出来,扛起锄头劳动去! 今天种地,明天再进来,就关进书房专心研究学习一番,不然什么都是一知半解,什么都做不好,太差劲了! 锦绣暗自想着。 第二天一早,锦绣还在睡回笼觉,锦玉先起了床,梳头洗漱过后,跑去揭开锅盖,顿时一股暖暖的馥郁香气充溢着整个茅草屋,逐渐散出屋外! 看着那凝结成半透明状的莹润膏体,锦玉惊喜地喊:“姐!姐!秋梨膏成了!” 田氏和锦云也爬起来,田氏制止道:“小声小声点!这会不怕人来抢了是吧?” 锦玉忙捂住嘴,眼睛却笑得弯弯的。 田氏和锦云也忙去看那锅秋梨膏,满脸的惊奇欢喜。 锦玉去推锦绣起来,锦绣眯着眼说道:“那些白瓷瓶昨天不是洗干净晾好了吗?把秋梨膏灌进去塞上软木塞,就跟药铺里卖的一样了!” 锦玉去灌秋梨膏,见田氏和锦云站旁边看得高兴,就笑着让她们拿碗来趁热吃点: “刘掌柜卖的秋梨膏可贵了,一瓶儿要六百文钱呢!这种秋梨膏能治咳嗽、润肺又滋补!你们看姐又放糖又放蜂蜜,还加了几味补血补气的药材!我们自家做的,肯定比药铺的好得多,又不用花钱,娘你一天吃一碗都成!” 田氏噗地笑了,锦玉可一点不觉得自己是在黄婆卖瓜。 锦云早端了碗来,锦玉给她们一人舀一勺,一大一小品味着,连连点头: “好吃!能当糖糕吃了!” 锦玉笑着:“自然好吃,滋补又养身防病!娘你要天天吃!” “好。自家做的,你们也吃!这秋梨膏放不得久吧?” 锦玉想了想,答道:“只有秋天鸟梨才好摘取,秋梨膏也只在秋天做,秋天天气转冷,冬天下雪结冰,能放到二三月天的吧!” 田氏就道:“这么好吃,等你大姨来了送她些。” 锦云道:“也送两瓶给我姥爷!” 田氏和锦玉刚想答应,屋门被拍响了,冯玉珍在外头喊:“大伯娘!姐!我爷让我来问:是那秋梨膏熬好了吗?也让爷尝尝!” 锦玉和锦云抿起嘴儿,一齐看向田氏,田氏叹了口气:“咱们一天出不去,就得孝敬着,终究是你们的爷!开门吧,给舀一碗去!” 锦云开门让冯玉珍进来,冯玉珍了个大海碗,看得锦玉头疼! 最后还是盛给她了,冯玉珍小心地端着走出去,刚到篱笆院门口,就被冯桃花夺了去。 冯玉珍哭闹:“三姑你要不要脸?抢我的做什么?” 冯桃花踢她一脚骂道:“就兴你冒顶你爷的名号去骗吃喝,不兴我抢?死丫头!” “这个秋梨膏是我跟大伯娘要来给我娘吃的!我娘身子弱,吃这个能补身子!” “要补回你姥姥家补去!” “你还我的秋梨膏!” “滚开!” 咣啷一声,冯玉珍不知砸烂了什么东西,之后就滚地大哭,冯梁氏跑出来尖声叫骂……冯家院子又是一团乱! 茅草屋里母女几个也沉默了:竟然被冯玉珍骗倒,盛了一大碗的秋梨膏去,结果不是给冯老爷子的,而是…… 锦玉又生气又无奈,田氏让锦云把门关起来:“这回谁来也不开!” 但她食言了,半个时辰后,冯老爷子亲自来敲门,看见排列在炕桌上的二十瓶秋梨膏,他一手两个,拿走了四瓶! 走到门口还转脸看了看里间,对田氏说:“叫大姐儿起床了,别学懒,睡惯了将来嫁去婆家咋办?” 一副端方严正的家公、祖父派头,田氏却头一次看不惯这老头儿,感觉心里堵闷得慌。 第三十三章 量屋基 锦绣起来后,锦玉哭丧着脸跟她说起这事,锦绣道:“就他们那样厚脸皮,我们防不胜防,拿就拿了。等我们搬走,他们不会再有机会占我们便宜!” 锦云道:“姐,秋梨膏很好吃,咱们再去摘些鸟梨来,再做些留着!” 锦绣点头:“上山遇到了就摘回来做,可这鸟梨也难摘着呢,有的树上只有几颗,有的树又太高,我那天遇着的正好是果子挺多的。” 田氏道:“鸟梨鸟梨,那是鸟儿们吃的果子,被叮坏了就落到地上烂掉,树上也不剩多少,若是太高的梨树,你们可不要去爬,知道吗?这十几瓶,只给你大姨、姥爷几瓶,余下的,收着自家慢慢吃用!” 锦玉和锦云就赶紧把瓷瓶收了起来。 吃过早饭,锦玉问:“娘,今天大姨和姨夫要来,我和姐就不去山上了吧?” 田氏道:“昨天你们姐妹上山,山路还滑不滑?” 锦绣和锦玉同声答:“不滑了。” 田氏就说:“量地的事,你们女孩儿也不懂,到时你大姨和姨夫来,说不定你大姨还带着你姥爷来,可能会跟你爷你奶起争执,又有村长和村老们在场,你们姐妹帮谁说话都不好。要不,你们还是上山?不用进深山,也不一定采到什么好东西,在半山腰转转,避过一晌就回来。” “那娘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哪是我一个人?到时怕我都不用出声,全由你大姨和姨夫去做!” 锦云忙问:“那我呢?我也和姐姐上山去?” 锦绣说:“你跟着娘吧!到时吵起来,人家要你表个态,帮爷还是帮娘?你只管抱着娘装软弱就行了,左右你还小,没人能把你怎样!” 锦玉道:“倒是娘,你别一吵吵起来又成软脚虾,让我爷和奶给拿住了!” 田氏笑了笑:“放心吧,他们再拿不住我了!我如今已经看穿看透,就是你爹回来,我也懒得瞧他!” 锦绣拿出五张十两面额的银票交给田氏:“这是五十两,三两银子一亩的屋基地,这些够你买了!有多宽要多宽,没关系的,到时咱们多种果树多养猪养鸡鸭鹅,还可以养牛,像别人家那样耕地套牛车!” 又走进里间拿出做针线活时自己缝的可以斜挎在身上的布袋,替田氏挎在身上,笑道:“这里边是几百文铜子钱,还有三锭一两的银子,需要临时用你就用着,方便得很!” 田氏道:“哎哟,这什么袋子啊,怪模怪样的,几个钱哪用背这个?没的让人笑话!” “不笑,不笑!娘背这个好!好看!” 锦云扯了扯田氏的那个布袋,又拉着锦绣撒娇:“姐我也要一个,我背着到镇集去玩!” “你又没有铜钱背!” “我以后会有的!” 锦绣笑道:“娘这个挎包是裁她新衣时剩下的布头做成,麻布就这几种颜色,不太好看。哪天去镇上扯块棉花布给你做,要不就买净面的,你自个儿学着绣两朵花上去,比娘这个更漂亮!” “好啊!好啊!”锦云拍手雀跃。 锦玉忍不住道:“姐,我也想做一个!” 锦绣说:“我也还没有呢,到时我们一起做,一人一个包,出门去随身背着,装个手绢啊梳子头绳零钱什么的,好得很!不用像锦云那样,得个柠檬也塞进怀里……” “昂!姐你说我!” 锦云不干了,追着锦绣挠痒痒,姐妹三个你捉我我拉你,嘻嘻哈哈扭作一团。 田氏笑出了眼泪,她抬手擦了一把眼睛,内心又是一番感慨:嫁进冯家十几年,生了三个女儿,母女们何时这样开心过? 秋阳晒进篱笆院里,锦绣和锦玉背着背篓,快速出了冯家院子,跑步到东村口,今天还是没人等着一起上山,姐妹俩就相伴走了。 上山途中,锦绣跟锦玉说,前天凭着还记得的路线,独自去了杨冬妹带她去过的地方,才采摘到那些好东西,可却险些撞上了出来觅食的黑熊!幸亏她赶紧爬到大树上不敢出气,才没让那头黑熊发现,怕娘担心,回家没敢说! 锦玉听了,吓得手脚发软,深山里有黑熊她当然知道,杨冬妹的爹原来有个兄弟,就是让黑熊咬死的! 锦玉后怕地拉着锦绣说:“姐,以后没有杨冬妹领着,就别去深山了!杨冬妹会辨识野物踪迹,闻气味就知道附近有没有虎熊什么的,咱们没那本事,宁可不要那些好东西,只在浅林里转转就是了!” 锦绣表面认真地点头同意,心里却暗道:妹子啊,那样,银子就不能像流水似的滚滚而来了哟! 看来只好把发财梦放在肥皂香皂上了,为报答大姨一家的帮助,这事就由方大牛去牵头,谈成了的话,锦绣估摸着光凭制作配方可以争取到一些干股,到时这些干股自然也会分给大姨家。 姐妹俩在桠口过去一点的林子里转悠,锦玉找到几丛寻常香菇,摘走大朵的,锦绣把她不要的香菇孢子也扔进了洞天。 又找到几朵黑木耳,再摘了几捧野生枸杞子,家里有大姨给的菘菜萝卜,野菜也不用摘,找了找鸟梨,都是落得差不多的,树上仅有几粒不值当爬那么高,就不要了。 也有看到野兔山鸡什么的自草丛间惊起,但这次没那么好运气,追不上。 看看日头偏西,姐妹俩就赶紧下山回家。 进到冯家院子里,果然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冯老爷子木着张脸坐在屋檐下,一看见她们,立刻站起身,怒气冲冲走来拦住去路,口沫横飞一顿喊说,无非就是指责田氏拿他孙女辛苦赚来的银子,大手大脚买下那么大一块屋基地,这是想干什么?简直太无法无天了,他做祖父的一定要替姐妹仨主持公道……云云! 锦绣和锦玉退开两步,省得被他的口水喷到。 等冯老爷子聒呱完,冯梁氏立马又要从旁边继续,锦绣手一摆,说道: “都不用说了,这事我和妹妹早就知道!我娘花的银子,不是我们姐妹的银子,而是我们母女四个一家子的银子!随便娘怎么花用,都是她的自由!你们其实年纪也不算太老,就不要装糊涂了!自那天立文书起,我们已经不属于冯家,不管你们怎么反复无常,我们的心意是非常坚定的——抛弃了我们,我们就坚决不回头!多说无益,就这些话,不要再纠缠不清了!很烦的!” 锦绣拉着锦玉绕过冯老爷子和冯梁氏走进篱笆院,冯老爷子在身后大声喊: “锦绣!锦玉!你们是我冯家的嫡亲孙女,你们这样,是不孝啊!” 锦绣和锦玉头都不回,冯老爷子气得捶胸顿足,冯梁氏喋喋不休: “看看这成什么样?反天了都!老头子你还就像那天,拿扫帚狠狠抽她们一顿才成!” 田氏和锦云迎姐妹俩进屋,立刻把屋门关上了! “娘,今天怎么样?” 锦绣一边放下背篓,一边笑问,看着冯老爷子那样,就知道田大姨来了,把老头子气得够呛。 田氏笑道:“成了!你大姨出面,冯家那些女人哪个是对手?你大姨还当着全村人的面,把你三姑四姑都数落哭了,到现在不敢出屋门!老太太气得翻白眼,老爷子都要和你大姨打起来,幸亏有你姥爷和他对着,又有村长把持——你大姨夫会办事,暗地塞了个什么给村长!今天村长全不看冯老爷子,只一心一意替我们量好屋基地,整片八亩屋基地,我全要了!连办文书的费用和村长的辛劳费一起共三十五两银子,都交到村长手上了,明天他就上县城去办地契,那块地,是我们的了!” “真好!今天我姥爷也来了?” “来了,你大姨去接他来的——走时我把秋梨膏给他们每家两瓶,告诉他们是治咳嗽润肺的,你姥爷高兴着呢!” “舅舅们不来?” 田氏顿了一下,说道:“不来就不来,你那个后姥姥只比冯家这位奶好一点:她不给你好处,也不会骂人打你,就晾着你,让你自己冷了心。那几个舅和姨都听她的,不和我们往来,那就算了!” “嗯,我们知道了!娘,今天把屋基地定下来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开挖地基了?” 田氏笑着点头:“村长说待地契拿回来,那片地就真正是我们的,想怎样折腾谁都管不着!我和你大姨夫、大姨商量着,让你大姨夫过两天再来,看地契到手了,就立马请人挖基脚,起新屋!你大姨夫认得镇上一伙砖瓦匠,常年专给人起新屋,活儿又快又好!” “太好了!”锦玉、锦云低声欢呼。 锦绣也笑了:“娘,那等地契到手了,我再把那些银票起出来,交给大姨夫,让他尽管买好砖瓦好木材石头,给工匠加工钱也可以,只要尽快把我们的新屋造出来!” “你大姨也这么说,还说不如就去屋基地盖个草棚先住着,在这冯家院子里窝着,难过得很!” “是啊是啊,难过得很!娘,我们就去屋基地起个草棚子先住着!”锦云说道。 田氏四面看了看:“到时就苦着你们了,还有这些东西……” “娘!”锦绣说道:“这些东西我们是搬不走的,爷奶他们现在不想放我们走,肯定会和我们拉拉扯扯,说不定还会想什么辙儿绊住我们,何必为这点不值钱的物什跟他们纠缠?若有什么舍不得的随身物件,你们平时就一点一点拿出去,寄放在刘婶和刘大妞那里,等哪天准备好了,我们干净利落出门,直接就不回来了!” “对!姐这法子使得,就这么办!”锦玉和锦云举双手赞成。 田氏也只能点头同意,心里就是可惜这些个新买的锅碗盆碟和新木桶新木盆——都没能用上多久,全是女儿的辛苦钱换来的啊! ps:昨晚贪看一个连续剧,结果今早起不来,迟到一个小时更新,对不起亲们!二更奉上,继续求票、求点藏! 第三十四章 杨家 还真应了锦绣的话,冯家人有的是纠缠的法子,当晚冯梁氏就在院子里呼天抢地又哭又骂,哭锦绣姐妹不孝,骂田氏无情,把一家之主冯老爷子气病了! 病了就要寻医,寻医买药得花钱,没钱怎么办? 田氏母女有钱不主动拿钱给老人看病,自然要去找村长评理。 冯梁氏带着媳妇和孙子孙女跑村长家去一通哭闹,村长不得不来,叹着气对锦绣说:“再怎么样,那都是你亲祖父,一笔写不出两个冯字!你爹娘和离了,你娘从此不再与冯家有牵连,但你们可不一样!即便你们跟了你娘去,走到哪里,你都还是他冯家的孙女!顺着点,他舍不得你,就暂时不要嚷嚷着搬了走了!别再给他使性子,气坏了还是你的错!没出阁的女娃呢,名声上不好听,有银子就先拿些来,先给爷医治了吧!” 锦绣不作声,她是气晕了——冯老爷子昨天还活蹦乱跳朝她们指手划脚乱喊乱叫,怎么可能说病就病?肯定是装的!这糟老头儿,真是太太太太不要脸了! 村长又跟田氏说了几句话,田氏想到姐姐交待过她:很快就能离开了,这个关键时候还是不要跟冯家人再生别的枝节! 便爽快地拿出两串钱约莫五六百文,请村长转交给冯梁氏为冯老爷子请医延药。 冯梁氏居然嫌少,被村长狠狠呵斥一顿,不敢吵吵了。 第二天早上,在冯桃花安排分配铁柱铁锁铁花谁谁去挖猪菜,谁谁去砍柴的叫嚷声中,锦绣和锦玉背着背篓出了门。 冯柳花牵着冯梁氏的衣角,娘俩也急忙跟出院门。 “大姐儿!”冯梁氏赶着锦绣喊道:“把你四姑带上,也让你四姑摘几朵松茸猴头菇什么的,卖了挣钱,买两身好衣裳穿!看看,你们姐妹都有新衣新鞋,你四姑比你大不了几天,她可没有!” “要上山自个去别跟着我,我不是领头的!”锦绣没好气。 锦玉看了看院门,说道:“奶,你当我姐摘得那些松茸很轻松吗?都是有杨冬妹带着,她才敢进那种深山老林子,不然谁敢去?前儿冬妹不进山,我姐自个顺着旧路去深林,倒是采到不少好东西,却遇上老黑熊了!我姐机灵爬树上躲半天才回得来!以后,我们都只在浅林,再不敢去深山了!松茸和猴头菇遇着是运气,遇不着,我们不强求!” 说完,姐妹俩就牵手离开。 冯柳花惊悚了:“娘,老黑熊啊!我不去了,再多的好东西,我也不要!” 冯梁氏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冒险,朝着锦绣姐妹的方向呸了一声:“老黑熊咋不咬死你们这些个败家背时的赔钱货!” 锦绣锦玉走到村口大树下,今天有好些个姑娘要上山,杨冬妹没来,叶水灵倒是来了,她也不敢擅自闯深林,听说锦绣前儿进深山遇着老黑熊,吓了一大跳,一迭连声劝告: “以后再不要去了!冬妹进山身上总带有些东西的,个儿小些的野物闻到那气味会避开,可老黑熊什么的却不怕,冬妹懂得分辨老黑熊的脚印和粪便气味,跟着她倒是没事儿,她也是有把握才敢带着我们,我们自个儿却千万别冒这个险!” 锦绣从善如流:“以后再不这样,再不敢了!” 大伙儿就还在浅林里转悠,找些野蘑菇山菌木耳之类,也打到些鸟梨。 锦绣专心捡野枸杞果实,还把几棵枸杞植株放进洞天,枸杞子养肝明目令人好颜色,嫩嫩的枸杞叶打蛋花汤或蒸肉羹时撒上一把,好吃得很! 叶水灵知道枸杞子是药材,也跟着采摘了些,见锦玉捡得半篓鸟梨,嫌弃道:“要这个做什么?吃不好吃,背着重!” 锦绣就笑说:“我们在药铺里问过了,这种鸟梨也可以入药,还能制成秋梨膏,我多嘴问了几句,又在一本书上看到个大概法子,就和我娘、妹妹们试着做,还真做出些来,给你和冬妹都留了两瓶。” “真的?那要谢谢你了!”叶水灵高兴道:“怪不得我爹宁可吃苦受穷,也要供我两个弟弟读书!我爹说读了书脑子才开窍、才聪明!你识字会写的,能从书上学得本领,可比我们强多了!” 又告诉锦绣:“杨家伯娘病了,杨大嫂娘家爹也生病,杨大嫂回娘家探病,杨三嫂大着肚子,杨二嫂又要张罗杨四哥成亲的事,又要照顾婆婆,忙不过来,冬妹就得帮着,所以这些天出不来,她连嫁衣都没缝得几针呢!” 锦绣说道:“那得去看看!我也只能看看,帮不了什么,那个穿针引线的活儿我是拿不出手的,不然可以替她绣两朵花!” 叶水灵噗哧笑了:“自个儿嫁衣自个儿做,谁要你帮?不过你身上这套新衣式样真好,穿着合身好看,谁给做的?” 锦绣笑道:“我自己裁的!看田婶裁过几次,又在布店里听掌柜娘子指点几下,看了她画的裁衣图样,回家就自己试着剪,倒是剪坏了我娘的一块布,不过缝合起来还可以用,后来就越剪越顺,我们姐妹的新衣裳,全是我裁!”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那你要帮我和我妹裁两身,我娘刚给买了布料!” “好啊!你娘给你们买什么布料?好看吗?” “我娘小气巴拉的,要攒钱给我两个弟弟读书,自然不舍得给我们买棉布,都是和你们一样的细麻布!” “细麻布穿着挺不错的,只要有新衣穿就是好!” “嗯,我也这么想。”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下了山。 回到家,锦绣跟田氏说要去杨家探看杨伯母,陪杨冬妹说说话,田氏就满屋子转着给她找礼物。 昨天田大姨割了两三斤猪肉来,母女吃了一半,杨家是猎户,自然不缺肉类,田大姨还带来些大女婿送的笋干菜干,这些也拿不出手,大姨夫一边抱怨小孩子们胡闹,一边仍照着方大牛的嘱托,给锦绣带来一箱笼活蜜蜂,外加两大瓦罐蜂蜜糖,但杨家四个儿郎时常上山,能没有蜂蜜糖吃吗? 最后竟找不出什么比较特别的,田氏有些无奈地看着锦绣:“咱们就这些东西……” 锦绣笑道:“娘,我只带秋梨膏就好,礼轻情意重嘛,人家能理解!” 锦玉陪姐姐一块去杨家,挽了个篮子,里边有四瓶秋梨膏,原本打算给杨冬妹自个儿两瓶,现在多出两瓶是给杨伯娘的。 还有两扎白菜干,锦绣给调了包,换上洞天出产的菜干,生病的人吃着好。 看看田氏的康复过程就知道了。 还有锦绣也察觉到,母女几个的肤质气色都有变化。 锦玉、锦云黑黄黑黄的脸,正慢慢变淡变白,预测不久的将来,这俩妞会拥有一张粉红娇嫩的小脸。 田氏久病苍白,现在她有时紧张或窘迫脸色会浮现朝霞般的红晕,原本毛孔挺大有晒斑的脸部皮肤也越来越光洁细腻。 幸得近段时间母女们生活水平大大提高,可以归功为“吃得好,所以人也变光鲜了”! 锦绣再捎上几块洗衣皂,加两瓶大概六百毫升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准备做新娘的人,就让她香喷喷漂漂亮亮每天心情美美的。 田氏原先说想给平日照顾自己的黄婆和刘婶都送些肥皂和香皂,锦绣后来想想,让她还是先别送了,既然准备拿方子出去换钱,就暂且不要太张扬的好。 杨冬妹看着是个沉着的,跟她说明,她应该能理解。 杨家祖上来到这个东山村定居时是个猎户,后来慢慢置地起屋买田地,到了杨冬妹的爹杨伯这代,因为生的儿子多,索性把屋场周围的地都买下,于是有了传说中的四个大院,今天锦绣看到了,掩映在一片林木间的红砖大瓦房,果然壮观漂亮。 杨伯和杨伯娘到是很开明,儿子成家就自立门户,他们夫妻带着杨冬妹住在四个大院后的院场里,杨四郎定了媳妇儿没娶回来,也住爹娘这边,平日一大家子人经常在一起吃饭,干活更是要一起,田地没分开。 叶水灵家也在附近,应该跟杨冬妹说过锦绣要来,所以杨冬妹一听见杨伯在院子里说锦绣锦玉来了,就从屋子里跑出来,满脸的笑。 锦绣姐妹和杨伯、杨二嫂说了两句客气话,杨冬妹就拉着进她屋里去坐,杨冬妹又忙拿干果给她们吃。 锦绣说:“听水灵说杨伯娘身子不舒服,我们去看看她吧?” 杨冬妹笑道:“我娘着凉咳嗽,好几天了,刚吃药歇着,不急。一会再过去看看就好,别过了病气。” “诶,说这些,哪那么要紧?我娘也病了许久,我们天天住一屋,没见过给我们什么病气。” “锦绣这话实在,”杨二嫂笑着端了两碗热水进来,分别递给姐妹俩:“是蜂糖水,喝两口吧。” 锦绣、锦玉道谢接过,暗想田氏猜得果然不错,杨家有蜂蜜,还好没带来。 杨二嫂又问:“你娘都好啦?” 锦绣答道:“都好了!现在她可以满村子里走一转也不觉得累!” 几个人笑起来。 杨二嫂出去,杨冬妹继续和锦绣说话,锦玉就从篮子里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杨冬妹惊奇问道:“这些瓶子,全是水灵说的秋梨膏?” 锦绣就教她看瓶子:“这四个较小瓶子的是秋梨膏,两瓶给你冲水喝,润肺养颜养身口气好。两瓶给杨伯娘,咳嗽吃这个很有效的,不用冲水,直接咽下,如果不够可以跟我拿,我还有几瓶,等攒够鸟梨,还能再做。” 杨冬妹拿着瓶子慢慢看:“真是谢谢你了,锦绣。也只有你有耐性,懂得做这些!” 锦绣又指给她看“洗衣皂”、“洗发露”和“香澡露”,一一教她怎么用。 ps:二更到,亲们,作者君在新年第一天这么勤奋,应该给点奖励的吧?是不是啊?多来点推荐吧! 第三十五章 冬妹的嫁妆 见杨冬妹欢喜地这个瓶子开开,那个瓶子闻闻,锦绣有些担心: “冬妹,你可认仔细了:小瓶子是秋梨膏,大瓶是洗头洗澡用的,都描着图样标明,你认真看,可别拿大瓶的东西给人喝,会坏肚子的!还有洗衣皂,千万放高处,别让你家小娃抓到咬吃,那不是糕点,吃不得!” 冬妹难得的激动,抓住锦绣又推又搡:“锦绣,你怎么这么能的?天啊,拿这些去换钱,哪还用进山打山货啊?” 锦绣认真点头:“我也是机缘巧合,在镇上听一位道长说的,然后回家和我妹妹花了大力气制出来,真的要拿去换钱呢!不过我们没本钱,自己做不来,打算把方子给有本事的人去大量生产,所以,这些先做出来的,暂时我们自己用着,越少人知道越好,省得节外生枝!你要出阁做新娘了,我希望你肤色更好,头发更柔顺容易梳挽,就把这两瓶拿来给你,你自己悄悄用着,用完了再找我,只不要告诉别人怎么来的!这配方若卖得出去,将来必定会大量生产出来卖到市集上,眼下咱们先保密着些!” 杨冬妹连连点头:“我明白,我知道!” 锦绣又说:“水灵那里,我只给秋梨膏,就先不给洗衣皂和洗发露、香澡露了——买方子的商人很精明,若是我自家人用着,他不会说什么,若知道我一边卖给他方子,一边自己做出许多,连亲戚乡邻全送了,怕会不高兴!” “这是自然,做生意讲究诚信,我懂得!锦绣你放心,我自个儿用着,一个字不外露,就算被嫂子们发现,我只说我托人从县城买的,左右我自己有银子,爱买什么不行?” “嗯,就这么说好了。” 锦绣又指着两大把绑扎好的白菜干:“这是我大姨自己做,送给我们,我娘让拿两捆给伯娘炒了送粥,我们家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这话就见外了啊,专程送来还不好,那什么才是好的?我家菜园子也有白菜,却从没做成菜干。这个挺稀罕的,又是你娘一番心意,我这就拿去给二嫂洗洗切碎,一会炒些给我娘下粥!” 冬妹拿了白菜干去厨房,锦绣和锦玉就走去看冬妹架在窗下的一个绣棚,上面一副绣到一半的喜鹊闹梅枝。 锦绣问锦玉:“这个你会吗?” 锦玉答:“三姑四姑的衣裳上有绣花,我替她们洗衣裳时就仔细瞧看,也试着绣过些花叶,可我没有彩线,麻线绣的不好看!” 锦绣安慰她:“等我们有了新屋,你自个儿有一个宽敞明亮的闺房,私房钱你自己攒自己拿,随便你买多少彩线回来,专门请个绣娘教你,爱绣什么就绣什么!” 锦玉笑着点头:“嗯!” 杨冬妹转回屋,看见姐妹俩在评点她的绣品,顿时不好意思:“我手拙,绣得不好,你们瞧完就完,可不准笑话我!” 锦绣笑道:“我连一整件衣裳都缝不下来,更加手拙,哪敢笑话你啊?你现在就开始置办嫁妆,攒了多少好东西?也给我们瞧瞧?” 杨冬妹道:“哪有什么好东西?我倒是自个攒了几百两银子做压箱底,金银头面爹娘给我制了两套好的,去那边买些田地陪嫁,好木料哥哥帮着攒了不少,先运去那边木店里边打制成家具留着,其它绣品、铺盖、十几套新衣,还有给那边家人做的新衣裳鞋袜,都要嫂嫂们帮手,我自己做不来那么多!” 锦玉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这么多嫁妆啊?冬妹姐你都成财主家小姐了!” “看你说的,等以后到你姐姐和你自己,说不定比我多很多呢!” 这个是肯定的! 锦绣心里想着,嘴上说:“都不及冬妹你的好,你有爹娘和兄嫂全力打点,我们只有娘,还得自己靠自己!” 锦玉听着也心酸,感觉自己姐妹三个真的有点可怜。 杨冬妹就带她们看自己各样做好的嫁妆,两副金银头面据说是县城最好的银楼定制,果然光华闪闪,漂亮得很! 还有零散的金银玉手镯和簪子、戒指若干! 那些托人绣好的百子帐、新褥子,全是绸缎面棉布里子! 绣好的新衣裳也都是丝绸、绫罗面料! 这回连锦绣也暗暗吃惊:这确实是财主嫁女的架势哦,敢情,杨家其实是隐藏在乡村的低调土豪啊! 听说杨伯、杨伯娘拒过好些个上门求亲的田庄后生,却要把女儿嫁到县城附近的镇子上去,还备下这样丰厚的嫁妆,显见男方家也是有点底子的,这对父母应该是想让生长在乡村的女儿去体验另一种好生活吧! 杨冬妹拉着锦绣去看一摞十几块布料,都是柔软的细棉布和闪亮的绸缎。 “锦绣,水灵说你会裁衣裳,那就帮我个忙,他们家十几个人,这些布料,你来裁,怎么样?” 锦绣点头:“只要量好尺寸,我就能裁!” “尺寸都量好在这了。” “今天晚了些,我过两天再来!” “你忙你的活儿,得空就来,到明年五月呢,咱们来得及!” “好。” 姐妹俩又坐了一会,天色暗下来,外边杨二嫂喊着摆晚饭了,就起身要回家。 杨冬妹知道她们不会留下吃饭,就收好东西把她们送出来,走出房门时又拉着锦绣认真交待: “我可能以后都不上山了,锦绣你自个儿可千万不要再进深山!遇到危险后悔就来不及了!” 锦绣点头做保证,冬妹才放开她。 去到杨伯娘屋里,杨伯娘是个讲究的,怕过了病气给别人,自己咳喘难受也不要人陪,只和锦绣姐妹说得四五句话,让得闲常来找冬妹玩,然后就说屋里气息不好,赶了她们出来。 走到院场里,杨二嫂又拉着她们留下吃晚饭,几位杨家哥哥回来,也挽留吃饭,锦绣只说娘在家等着,就告辞了。 杨伯提个篮子站在院子里等,杨冬妹带着锦绣锦玉走过去,杨伯就把那篮子递过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两块烟熏獐子肉干,一块野牛肉干,拿回去炖了吃!” 推辞不掉,锦绣只得道谢收下。 第三十六章 二姑奶奶 姐妹俩回到家,已是掌灯时候,意外地见到院门外旮旯角停着辆席棚木板车厢,走进院子里,牲口棚处传来声响,瞧过去,一匹不知是驴是小马的牲畜站在那儿嚼草打喷儿。 正屋里说说笑笑挺热闹,还传出酒香肉香。 铁花跑过来,把手里一个鸭腿朝姐妹俩晃了一下,炫耀道: “我二姨回娘家来了!带了烧鸭烧鹅猪肉,没你们的份儿!” 锦绣懒得理她,锦玉却还有些小孩心性,把臂弯里的篮子朝铁花一倾: “我有獐子肉野牛肉,山珍野味,才不稀罕你的烧鸭烧鹅!” 铁花呆了呆,立刻跑回正屋,估计是去向冯梁氏报告了。 锦绣看锦玉一眼:“你跟她较真?一会那老太跑来找你要‘山珍野味’,你不给她又得闹!” 果然,母女几人吃过晚饭,冯梁氏就来了,随同而来的是冯桃花,以及铁花嘴里的二姨冯莲花。 冯莲花二十五六岁,嫁给三四十里外邻镇的一个小富户做第三任继室,她高挑个儿,眉眼俊俏,应该是冯梁氏几个女儿里长得最出挑的吧,穿玫红绣花缎面袄子,配条油绿色罗裙,头上挽髻戴花插两根金簪子,耳垂上挂着两粒南瓜籽形状大小的金坠儿,抬手压一压鬓角,露出腕上金丝绞股镯子,脸上神情故作矜贵,倒是有几分少奶奶派头。 冯梁氏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神态,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仿佛她女儿嫁了皇帝似的。 将一个书本大牛皮纸包的四方形点心盒放到桌上,说道: “二姑爷和二姑奶奶带回来的,横塘镇的点心,好吃着呢,让你们也尝尝!” 锦绣说:“刚吃饱饭,不饿!” 意思是我们不想吃,你可以拿回去了。 冯莲花开口说话,声音倒是绵软温和,不像冯梁氏嗓音尖利难听:“我的宝儿还小,我也不常能回来,转眼锦绣、锦玉和锦云都这般大了!我今儿买了烧鸭烧鹅来,专门从横塘镇有名的酒楼里买得,又贵又好吃,叫你们过去吃,你们又不肯去,真是生分了呢!” 田氏老僧入定般垂眸坐着,这位二姑奶奶当年出嫁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为了办她的嫁妆,几乎把家里搜刮一空,田氏房里但凡是七八成新的物什被褥,都被冯梁氏抱走了,也是从那时候起,田氏母女从没穿过新衣新鞋,更别提添制新床褥被套什么的。 那时候对婆婆唯命是从,更不敢对二姑奶奶有怨念,但现在,她已经和冯家没有任何关系,就没必要跟这位姑奶奶瞎扯掰了。 锦绣三姐妹则当冯莲花放屁:别说根本没人来邀请,就是真喊了,我们也不会去抢吃那两块烧鸭烧鹅! 母女没一个吱声,冯莲花有点尴尬,也有些意外:冯家还有人敢给她甩脸子?她可是嫁得最好的姑奶奶!每年往娘家捎送的钱物东西可不少! 冯梁氏见自己女儿被怠慢,当然不高兴了,冯桃花更是恼怒: “我姐好心好意来看你们,拿点心糖果给你们吃,你们就给我装哑巴,一句好话儿没有,真是没教养!” 冯梁氏朝田氏道:“老大媳妇,你个做大嫂的,要有大嫂的样!二姑奶奶拿了礼品来看过你了,你既有山珍野味,就拿出来还礼,明儿给二姑奶奶带回家,也让她公公婆婆看到我们做亲家的诚意!” 锦绣和锦玉对视一眼:我没说错吧?追你要货来了! 锦玉黑着脸,起身把那盒点心拿起,走到冯梁氏跟前直接塞她怀里:“这点心我们不吃,不喜欢吃!你拿走吧!” 锦云见二姐这样,胆子也大了,说道:“我们只喜欢吃方石镇福喜来酒楼的点心,横塘镇的东西不好吃!” 冯梁氏气狠狠举手要打,冯莲花拦住了:“娘,侄女儿不懂事,罢了!” 转对田氏道:“大嫂,姑娘不能这样教,大嫂以后有不懂的,得多问问娘才是!” 再朝向锦绣和锦玉,脸上又挂上笑容:“我瞧着呢,你爷说得对,你们俩很好!就是调皮了点儿,怎么把你们爷给气病了?这可不好!眼看你们也到说婆家的年纪了,还这样毛躁粗野不听话,仔细没人要!若都听你们爷奶的话,不要瞎折腾,二姑母认得几户有钱人家,到时接你们去我们镇上住几日,都让你们嫁去那些有钱人家里做少奶奶,穿金戴银过安逸好日子!” 话一说完,田氏、锦绣和锦玉都抬起头来瞧看这位二姑奶奶。 冯莲花心里暗道:到底是乡下人,好哄着呢,真是想不通爹和娘怎么就降服不了她们? 却听锦绣说了句话,顿时把冯梁氏母女几个气翻: “嫁去那些有钱人家,是做填房吗?听说二姑奶奶就是去做人填房的,还是二姑爷的第三个续弦,二姑爷都五六十岁了吧?” 冯莲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神情狰狞,再不是刚进来时的婉约温和,声音突变,和冯梁氏的那种尖利有点异曲同工: “谁说的?谁说的二姑爷五六十岁了?我撕烂她的嘴!我家宝儿爹才三十八岁!兄弟中排行第四,家有三十亩田地、一间杂货铺子、一个烧鸭摊铺,一个凉茶摊儿……” 得勒,一激动家底全抖搂出来喽! 原来烧鸭烧鹅不是特意买的名店货,而是自家摊铺做的啊! 冯莲花丢了面子,气急败坏拂袖而去,冯梁氏、冯桃花自然是追着跑,临走又恶狠狠骂了几句。 第三十七章 地契到手 第二天阳光灿烂,一大早,水灵就挽着个篮子来了,拿来两块细麻布请锦绣裁剪衣裳,给锦绣家送了几棵大萝卜和菘菜,顺便取走锦绣答应给她的秋梨膏,又笑着说今天要在家趁晴暖拆洗床单被褥什么的,就不上山了。 锦玉听了,觉得自家也应该拆洗一下床单被褥,就跟姐姐商量说今天也不上山,在家大洗一场。 锦绣很想送水灵几块洗衣皂和香澡皂,但又想到现在还住在冯家,这么一团乱的,水灵到底不比杨冬妹嘴巴关得紧,万一给她泄露点消息来,让冯老爷子知道自己有制洗衣皂的方子,怕不更要死赖上母女几个,还是少生枝节的好! 田氏那里也制止过了,想大方送人,等以后搬出去再说吧! 叶水灵走后,锦绣、锦玉也行动起来,把家里两张炕床的被褥全部拆洗,田氏又搬出冬天的衣裳翻晒,该洗的就洗,锦绣看到属于自己的几件夹衣,破破烂烂缝了又补,还有里边夹着木絮的硬成一坨一坨的棉衣棉裤,拿起来几把撕烂了。 田氏大惊:“大姐儿,你这是干啥?” 锦绣:“这种破烂衣裳,我穿够了,以后再也不穿!” “那要穿啥啊?” “我要去旧换新,全部换新的!新夹袄夹裤,还有新的棉衣棉裤!” 连续几个晚上进洞天播种棉花种子,锦绣已经拥有一大片棉田,洞天作坊里有打理棉花的专用机械,做棉衣棉裤棉被,还不是小菜一碟! 田氏却被女儿的话惊到:“儿啊,都要穿新的,那得多少银子啊?” “娘,我们家不是有银子了嘛?” “哎呀,现在才有几个钱,得省着花,还要建新屋呢!” “我算过了,全家四个人,每人都做新冬衣,花不了几个钱!放心吧,以后还能赚回来,娘你忘记洗衣皂方子啦?我已经交给大牛表弟去跑,估计很快有消息,人家一旦定下来,就得先付给我们一笔银子!” 锦玉、锦云立刻围上来:“娘!娘!我们就是要穿新衣!这些旧的衣裳都硬成石头了,不能再穿了!” 田氏:“……” 现在好像什么事都由不得她来作主了? 锦绣和锦玉先前买得的几个大木桶大木盆,洗起被褥来那真是爽得很,打了井水烧温,边泡着被褥边用洗衣皂擦擦搓搓,让那肥皂水再泡着被褥一小会,然后姐妹几个就脱鞋进木盆里又踩又跳,嘻嘻哈哈玩儿似的乐不可支。 把泡好的被褥扭了水,挑到村下溪流清洗干净,拿回篱笆院子里,晒得满满一院子。 然后姐妹三个顺便烧水把头发也洗了,锦云拿出她的七彩绫带,锦绣就替两个妹妹编花式辫子。 洗衣皂和洗发水特有的香气,却引得冯柳花、桃花、莲花张望个不停,最后忍不住走来闻她们洗好的被褥,问: “你们拿啥东西洗的,咋这样香?” 田氏坐在门口处缝衣裳,淡定地回答:“那不是皂角么?她们姐妹抽空去打得皂角来,熬煮了,见天倒些洗衣裳洗头!” 冯莲花还没有走,她丈夫一大早赶着驴车去方石镇上探望另一个亲戚,不要她同去。 这会她闻着那皂角的气味,却觉得不太像,往日她在自个家都是用皂汁洗衣的,那个自家店铺就有卖,气味绝不是锦绣她们用的这般,香得如此馥郁芳华、梦幻旖旎! “大嫂,你们是不是往里头掺了什么香?” 田氏答:“这我就不知道了,姐儿们自己弄的,或许采了花放进去一起熬煮吧,好像听她们说过!” 冯桃花就说道:“那皂汁在哪?倒给我们些,我们也要洗被褥床单!” “没有了,今天正好用完。” “你们……”冯桃花气愤不已。 冯莲花想了想,哄着田氏:“大嫂,你把那装皂汁的瓶子给我,我掺点水搓洗个帕子。” 田氏摇头:“你早来些,她们把装皂汁的竹筒扔河边了,都没带回来!” 冯莲花听了,也很生气:这女人蠢笨,生的几个娃也这样可厌不顺人意的! 冯柳花却错眼看到那边锦云从小凳子上站起来,顿时吃了一惊,拉扯着冯桃花喊: “姐!姐你快看!” 冯桃花和冯莲花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平日只随便用麻绳绑起两个松松散散鬏儿的锦云小丫头,此刻头上编着新颖奇巧的发辫,那发辫上缠绕着粉红浅紫嫩绿好几种颜色的纱绫,发辫编得很紧致,再别具匠心地藏头收尾,竟是半点毛边儿都没有! 这么一装扮起来,锦云就不再是往日的那个锦云了,她看上去精致秀雅、活泼伶俐,再看还发现她好像长肉了,腮帮现出婴儿肥,皮肤不那么黑黄了,肤质细腻粉嫩……若是换上一件更好些的衣裳,你说她是地主财主家的姑娘也没人怀疑! 冯桃花、莲花也不禁看呆了! 等冯柳花跑到近边,看到锦绣正在给锦玉编的另一种更加繁复精致的发辫,眼红忌妒得发了飚: “锦绣!你给我编!你给我编一个!” 冯桃花也来凑热闹,那边冯枣花和铁花、冯玉珍也赶了过来。 冯莲花却分别看了看姐妹三个的头发,还探头去闻了闻,拉着锦绣问: “锦绣,你们用什么洗的头发?为什么这样香?头发这般油滑柔顺?” 锦绣对冯家人没好感,冯家人一扎堆过来她就心烦,更气恼冯莲花的敏锐,甩开她的手: “你管得着么?” 冯莲花气得白了脸。 锦绣也没给冯柳花几个编辫子,吵闹得厉害,姐妹三人就拉了田氏,索性退回茅草屋关门上栓理都不理睬她们! 冯梁氏又被搬了来,但她还没来得及朝茅草屋里的母女开骂,她二女婿赶着驴车从外头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大女婿,冯梁氏得张罗做饭招待二女婿和二女儿吃完饭归家,没闲空了! 冯柳花却深深爱上了锦绣为锦云、锦玉编的辫式,不顾冯桃花劝告,也放弃了平日在锦绣姐妹面前维持的高傲,蹲在茅草屋门口不肯走,骂了再求,求完了又哭,活脱脱一精神分裂症病状。 锦绣就是不理她,也让田氏别管,坐在屋子里拿田氏的头做模特,教锦玉和锦云学编各种发辫式样。 她这手也是前世从邻居妹妹那里学来,会的不多,才五六样,乍一露手或许很惊艳,编的多了就不觉得什么了。 午饭前,冯梁氏带着刘氏、冯枣花过来拍门,说冯老爷子发话,让田氏母女几个一块儿过正屋去,一大家子陪二姑爷、二姑奶奶两位贵客吃个饭! 田氏没有开门,只隔着门说:“我已不是冯家人,不用了!” 锦云做三姐妹的代言人:“娘在哪,我们在哪,不去!” 冯梁氏就叫她们把那什么“山珍野味”交出来,二姑爷二姑奶奶带了烧鸭烧鹅来,又拿了两串钱给老爷子看病吃补品,冯家总得给些拿得出手的“还礼”,回去了二姑奶奶在公婆面前也得脸! 锦绣姐妹哪里理她?直接不作声。 冯梁氏没得逞,气得让冯枣花踹门,那木门却结实得很,冯枣花踹了几次没踹倒,反把她脚丫子喘疼了。 最后冯梁氏和冯枣花扯起冯柳花,母女几个仍是灰溜溜离开。 吃完饭冯莲花就跟着她夫婿回家去了,没能从锦绣母女手中拿到野味,冯梁氏只得把二女婿给的两串钱又还了一串给女儿,让她拿着在镇上多买些点心回去孝敬公婆,分给妯娌和家中小孩,当是娘家的还礼。 冯莲花和冯梁氏推辞了两下,就收着了,脸色不太好看——五个妯娌,哪个回娘家转来不是大包小包提着土仪或娘家人亲手做的蒸糕米团,由婆母拿去分给亲戚和左邻右居,人家得了东西就赞婆母几声,婆母脸上有光对媳妇儿就更高看一眼……偏是自己,哪次回娘家来都拿不到什么好东西,这次回去,肯定又得挨婆母白眼,被妯娌们讥诮了! 二姑爷脸色也不好看,他家有杂货铺子,时常往来方石镇集,今天再去找个人说事情,不很顺利,心情就不好,偏偏又被连襟瞧见就抓着他借钱,不给还跟到岳母家来了,而这个岳母家也是乱哄哄一团,无缘无故把大舅嫂和几个小姑娘分离出去,现在又后悔,岳父还为此装病,巴巴儿让人传信叫回来探望……真是,家家都有忙活,谁得闲陪他们玩儿?以后再称病,可不能来这么快了! 两天后,村长从县城拿回了田氏的屋基地契,还有一个户籍木牒——以田氏为户主,娘儿几个算是东山村独立一户,再不属于冯家了。 田氏看过之后,用一块布包起来交给锦绣,她觉得锦绣能把银子藏得一丝儿不露,索性这个户籍木牒也让她收着。 地契到手,就可以着手起新屋了,现在是十月下旬,天气晴朗清爽,不冷不热,正好做初期工作,挖地基和砌石头底脚,下雨天是绝对做不成的,等做到中期的砌砖和后期架梁盖瓦,就是再冷些甚至下雪都可以继续干活! 第三十八章 邻居关家 锦绣和锦玉去看新屋地基,是个好地方:地势上还是蛮高的,面朝田野和溪流,还有更远处的山脉,以后站在自家门口,就能看到田野间那条还算直溜的土路,什么车啊人啊从外头进出村庄都能一目了然。背后是青山,左边是关家,往右边走过去七八里路,是西山村。 等起了新屋,锦绣家就是东山村村西头最临边的一户。 锦绣和锦玉在自家屋基地转了一圈,就走去隔着一个菜园子的邻居关家瞧看,关木正坐在院子里编篓子,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是锦绣和锦玉啊,进来进来!” 屋里走出个中年妇人,蓝布包头,身上半旧衣裳洗得发白,是关木的妻子余氏,也笑着喊她们进屋坐: “姐儿俩是来看屋地的吧?要起新屋了吗?” 锦绣跟着妹妹喊关大伯关伯娘,答道:“我娘跟我爹和离了,就不好再住在冯家,总得把自己的新屋造起来。” 余氏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儿!那就赶紧造吧,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远亲不如近邻,造屋的时候,你们要堆放木料什么的,都放我家院场来,院场要不够就堆菜园子里去!我家后院几间放木头的泥墙草屋都空着,可以让造屋的人住,他们从后院门进出,不碍我啥事儿!” 关木也点头:“天气凉了家里也没啥活儿做,我还能帮上点忙!” 锦绣很感动:“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大伯、伯娘,能和大伯、伯娘做邻居真是太好了!” “好啥啊?我是闷的!”余氏笑道:“村西头就这几户人家,一家离一家也不近,冷清了些,串个门得走挺远,我是想让你娘赶紧搬过来,我也好有个伴儿说话!” 锦玉听了忍不住笑:“关大伯在家呢,大伯和伯娘说话不就是了。” “跟他有什么好说的?说两句就得吵吵起来!” 关木对锦玉说道:“别听你大伯娘的,饶舌多嘴女人,耳朵都要让她念出茧子来!” 锦绣朝屋里看了看:“就大伯和伯娘在家,关谷兄弟去学里了?” 余氏笑着点头:“是啊,要到下晌才能回来呢!” 锦玉说过:关家和冯家差不多,子嗣不旺,当年关杰抽丁从军,关木在家养老娘,和妻子余氏生养得三女一男,长女关红儿、次女关蓝儿都已出嫁,三女关翠儿给了舅娘家做养女。 唯一的儿子关谷今年十六岁,从小体质弱不适宜干重活,夫妻俩也舍不得让儿子辛苦劳作,就省吃俭用供他读书,关谷倒是很肯读书,村里能上学的儿郎大多去镇上学馆,关木夫妻怕镇上太远儿子走路吃不消,就托人送礼去了西山村乔地主办的学里读,从关家去西山村也就七八里路,走得比较轻松些。 和关家大伯、伯娘说了会话,锦绣锦玉就告辞出来,顺村路走出东山村,直接去了镇上。 路上锦绣跟锦玉商量,说自己得到镇上去瞧着买些东西,让锦玉先拿二百两银票去流木村找大姨夫,把银票交给他,请他筹划买砖瓦木料并敲定工匠,免得姐妹俩把银票带到镇集上转悠,不小心给弄丢。 锦玉紧张姐姐,更紧张银票,最后得到姐姐答应很快就去流木村跟她会合,这才同意分开。 说服了跟屁虫似的妹妹,锦绣松了口气。 有些事情她得独自一个人才好做到。 和锦玉分开后,锦绣往镇上走,看到路边有个还没摆上摊儿的空茶棚,就走了进去,很快出来,左手提个布袋,右手挽个盖着布的篮子,篮子里自然都是猴头菇和松茸、黑木耳,还有些普通品种的山菌野蘑菇,在洞天里生长的,自然就不普通了。 这回没有去找福喜来酒楼的洪掌柜,不是谁都像田氏和锦玉锦云这般好糊弄,洞天出来的东西太独特,上次洪掌柜也说要把那批松茸猴头菇送往省城,那些吃惯山珍海味、嘴刁了的人很容易品出并体会到这些山珍的稀奇难得之处,她担心被洪掌柜盯上,到时为了利益大张旗鼓寻找她就糟糕了!她可是答应过家里人再不进深山,也不想让村里的人们误以为深山老林真的有大把的山珍可供随便采摘,若是有人学她冒然进山寻宝遭遇危险,那就不好了! 所以,她的松茸、猴头菇在方石镇上只能卖这三几次,赚点钱造个好屋子,要想大批量售卖猴头菇,得另外找堂口了,最好到陌生的外地去! 锦绣绕开福喜来酒楼,闪身进了另一家同样很有名气的聚仙酒楼,这位邓掌柜也是个慧眼识货的,给了锦绣一百五十两银票另六两现银,并很客气地要请锦绣吃顿丰盛的午饭,锦绣婉言谢拒了。 收好银票,锦绣挽着篮子去了书局。 今天书局里依然有五六名书生在安静地翻看书籍,锦绣走进去,又引来一道道或不屑或惊奇的目光。 锦绣也不看别人,自顾走去问柜台后头站着的小伙计:可有关于建屋宇楼房方面的书? 那小伙计看了锦绣两眼,就走去给她捧了几本过来。 锦绣一本本翻看着,最后捡出其中一本买下,这本书是关于本朝南北各地房屋建筑的考究,作者编写得极为详细,里边还有简单插图,画出几种院落布局和屋宇的图样。 锦绣心道还亏得书局有这种书卖,不然自己突然画出张建筑图来,是不是很奇怪? 洞天院子里的书房倒是有很多建筑类书册,但锦绣目前还没有能力把那些书籍带出洞天,她刚才试过了! 付钱的当儿,四面传来小声议论:“咦,这村姑买书了?” “是啊,她看得懂吗?” 锦绣给他们气笑了:这么少见多怪的八卦书生,能考上功名那也算是个奇迹! 忽听有个人说道:“这村姑么,倒也真的认得几个字!” 锦绣朝那人看去,四目相对,直觉告诉她:这骚年不是别人,肯定是张瑞文无疑! 白脸红唇,眉眼清秀,一头黑发梳扎整齐,湖蓝绸面直裰袖口领沿绣着如意纹,下摆绣几丛竹影,腰系墨绿绦穗,手执题字折扇,一派风流才子模样。 整个儿看起来还不错,但那故作深沉的倨傲神态和轻蔑目光,瞬间让锦绣给他的形象打上好几个差差。 锦绣还有事情要做,懒得理会他,收好书卷就往门外走。 张瑞文却被锦绣比他还要高冷傲慢的态度激怒了,在书局小伙计和几位书生惊诧的目光中,一甩袖子快步追了出去。 “冯锦绣,你给我站住!” 走出二十多步远,张瑞文才赶上锦绣,伸手拦了她一下。 锦绣瞥他一眼:“做什么?我可不认识你!” 张瑞文冷哼:“你当我愿意认识你?” “那你拦着我,想怎样?” 第三十九章 张瑞文 张瑞文说道:“你害我被邻居街坊、同窗好友嘲笑丢尽颜面,父亲责骂,母亲病倒在床……这笔帐还没跟你算!” “正好,我也想跟你算帐!”锦绣口气比他更不耐烦:“你未娶正妻先纳贱妾生庶子,狠狠地打了未婚妻的脸面,这倒罢了,竟纵容妾室递信到我家来大肆描叙你俩有多么恩爱多么情深如果我嫁过来那就是对你们的伤害!这般折辱于我,试问哪个姑娘受得了?我当然不肯上你家那个破花轿,还因此险些丢了性命,卧床十几天,流了多少血泪你知道吗?要你赔,你赔得起吗?” 张瑞文一顿,面色稍缓:“我当时跟你解释过:那不过是个……房里人!是同窗送给我侍候笔墨的,算不得妾!你就不肯听,怎么就那么倔呢?” “只是侍候笔墨的,你就让人家怀孕?张瑞文你够禽兽的!” 张瑞文的小白脸泛起一层红晕,左右看看,羞恼道:“冯锦绣!你爹娘没教你为人妻者不可善妒么?我那同窗,十六七岁屋里就有三四个丫环,我已经十八岁了,仅有一个通房,不足为奇!” “张瑞文,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妻不妻的,我可没嫁给你!也管不着你有几个通房!” 锦绣停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你那同窗能够一出手就送你一个侍候笔墨的丫头,他家里不是富豪至少也应该是个地主老财,你张瑞文是富家少爷呢还是官家公子?也学人家收房纳妾,你养得起吗你?还不是辛苦你父母替你兜着!” 张瑞文闻言大怒:“冯锦绣!你敢小瞧我?我日后使奴唤婢不在话下!你不想后悔的话,就听从长辈安排:我母亲病重,需要冲喜,而我明年要参加院试……我父亲说了,你我终究是自幼定下的亲事,十几年的情份,断了可惜!愿与你父亲商量,再抬花轿去迎你,这次你要乖乖上轿,拜堂成亲,圆回我先前丢失的面子,否则……” 锦绣看他一眼:“否则怎样?” 张瑞文傲慢地仰脸望天:“曾有道长为我批命:成家立室之后,我必将功名加身,仕途通畅,前程似锦!你若不识事务,到时后悔莫及!” 锦绣嗤笑:“放心吧,你就算中状元做高官,我也绝不后悔!请你和你的家人,千万不要旧事重提!你那妾室或许十分稀罕你,我却是一百、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嫁给你!” 张瑞文脸色红白交替,羞恼得说不出话! 小时候的事情张瑞文记不得多少,只知道冯锦绣两岁就定给他做媳妇儿,父母每年节日都会捎些东西往乡下给小村姑,然后收到些乡下捎来的野蘑菇山核桃山栗子之类回礼,小村姑长大后曾随她娘来过张家两次,之后每年她都会自己来他家三两次,背着土气的背篓,每次来了就帮母亲做家务活,扫院子洗衣裳,而她一来,家里总能吃上几顿鲜美野蘑菇汤或是野鸡汤。 他对那个穿着补丁旧衣裳的黄毛丫头毫无感觉,当她是根木头从来不肯多瞧一眼,她看见他就害羞低头,以至于他总记不住她的五官! 父亲说她是识字的,母亲说她能干又懂事,那又怎样?乡下土包子,怎配得他这等少年才俊?他张瑞文真正倾慕的是书中描写的那种善解人意俏佳人、窈窕淑女红粉知己! 可恨他生在小户人家,父母能供他读书并一路读到县学已经很不容易,没有多余的钱给他像同窗那样四处去游学,邂逅佳人知己、遭遇一场风花雪月……家境富裕的同窗赠他俏丽丫头春红,春红大他三四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通晓风月情事,他对春红痴迷爱恋,为她吟诗作画,海誓山盟,不料年少不懂节制,竟使春红有了身孕,而父亲的怒责也让他清醒:春红毕竟只是个奴婢,身份与他不般配! 祖母舍不得春红肚子里已经三四个月的胎儿,庶子出世之前他得娶回正妻,否则脸面上不好看,他又是读书人,没有银钱另聘富家体面小姐,迫不得已,只好奉父母命,迎娶那个笨蠢小村姑! 却不料小村姑性情刚烈,倔强善妒,得知他有春红,竟宁愿血溅当场,也不肯随他回家拜堂成亲,白白教他遭受一场嘲弄耻笑,脸面尽失! 原本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原谅这个令人厌憎的小村姑,母亲却因受了邻居嘲笑气急攻心,病卧在床一直起不来,他明年要考试,与同窗们去到几十里外的道观参拜道祖,并请观中有修行的道长批命,道长说他“姻缘关乎功名,成家立室,前程似锦”,全家深信不疑,又有邻居提议成亲为母亲冲喜,因此这段日子家中四处托媒说亲,却因为与冯锦绣那桩婚事被传得太过,一时之间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无奈之下,父亲便打算厚着脸皮,再去求一求旧日同窗冯进,还娶回冯锦绣! 张瑞文并不愿意,但父亲说娶回冯锦绣也是件好事:就当之前闹的那场是小两口争风吃醋闹别扭,如今终还是拜堂成亲做了夫妻,脸面圆回来,至少能堵住悠悠众口,别人也不会再嘲笑张家! 张瑞文想着有道理,就应允了。 没想到今日遇着冯锦绣,她除了依然倔犟愚蠢,竟然还这么狂妄无礼! 心高气傲的张瑞文哪里受得了她! “冯锦绣,你以前若不想嫁我,为何时常来我家?送这样那样山货,帮我母亲做事,讨我祖母和母亲欢心?你今日说这样的话,日后可不要后悔!” 锦绣头也不回往前走,连话都懒得答,抬手朝后挥了挥,像赶走一只苍蝇。 张瑞文咬牙看着那抹身影远去,眼神暗了暗:难怪说小村姑怎么好像变了样,今天她穿的不是宽松肥大的粗麻布补丁旧衣裳,而是一袭兰青色细麻布新衣,衣裳很合体,衬得她修长窈窕,腰肢纤细柔软,垂落于后肩一把飘逸长发乌黑如墨,水润柔滑,随着她走路的幅度晃动着,那发丝竟似绸缎般闪出光泽……张瑞文像是忽然间才发觉,冯锦绣不再是黄毛丫头了,她的背影竟这般令人着迷! 再细想想,其实冯锦绣长得并不丑,她五官秀丽,就是肤色像洗不干净似的有点黑黄,可是刚才,好像她脸不黑了啊? 张瑞文楞住,慢慢回忆当初那个在他跟前总是害羞做鹌鹑状的小村姑,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第四十章 打造机器 摆脱张瑞文,锦绣去了关二叔关杰的铁铺。 今天不是集日,铁铺里没有客人,关翠儿也没过来,关杰一个人在炉子前举着大锤叮叮当当敲打什么物件。 他干活很专注,听力却极好,锦绣在这边只是喊了一声关二叔,他就听见了,抬起头看过来,目光犀利灵敏,看到是锦绣,脸上便露出笑容,放下铁锤,一拐一瘸地走了过来。 锦绣留意到,上次来看见关杰走路是拖着右边腿,好像很吃力很痛苦,这次他没有拖着腿,走得比较轻快了些。 就问道:“关二叔,你的腿伤不要紧了吧?” 关杰笑着说道:“当初是伤得挺重,治疗也不及时,现在就成这样了,雨雪阴天会痛一下,大晴天就没事,不要紧的。” 锦绣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又不是医生,不懂这些。 关杰问锦绣:“你家新屋基量好了没?定在哪个地方?” 锦绣答:“量好了,就在你家隔壁,有七八亩宽呢,以后我们要做邻居了!” 关杰听了很高兴,笑道:“既然是邻居了,等你家起新屋,我也得回去帮两天忙,砌砖搬石头我可能做得不快,木工活还行,要用什么铁钉铁件,我全包了!” “就这么说定了,关二叔给我们算少点钱!” “行!” 关杰要走去倒茶,锦绣忙道:“我来我来,关二叔你坐着歇会,我这次来想跟你说件事。” 关杰点头:“什么事尽管说。” 锦绣倒了两碗茶,一碗端给关杰,看着关杰一口喝干了,这才拎出布袋,从里边掏出一张纸递给他看。 那张纸上画着几样机器,是洞天里制作皂膏的那几样机械的修改版,这套机器有木工有铁艺,锦绣在测量绘制整套组合之后,又将所有配件一样样单独绘制,边上注明尺寸,方便工匠制作。 关杰看完有些吃惊:“锦绣,你要打制这个?要来做什么?” 锦绣也不隐瞒他,将自己做出洗衣皂,并打算将方子和这套机器卖给有能力大批量生产的商人一事说了: “这套机器只做一套,我们先试用过,到时也好演练给他们看,需要多做,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关二叔尽管做出来,这个卖给他们也要算钱的,材料、技术手工,少不了!只是,关二叔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要添一两个帮手?” 关杰点头:“要的,正好有两个学徒明天开始跟着,这就够了!” 锦绣道:“学徒工的话,二叔也要看着些,这张机械图不能让学徒拿走!” “你放心,图纸我随身带着,制作这些也是我亲力亲为,他们就替我搬运材料!” 关杰看着锦绣说道:“你真是聪慧,这样的机械也能想得出来!不过,那洗衣皂能不能用?人家要不要啊?” “放心吧关二叔,只要做出来,肯定能卖得好!” 锦绣笑道:“洗衣皂的方子是我偶然听见一个游方道士说的,然后自己和妹妹琢磨做出来,至于这个机械图,也不是我想的,是我在书局里翻书翻见一架类似的机械,花了半夜时间把它改成这样,打造出来,适用于大批量制作洗衣皂,省时又省人力!若有人问起,关二叔就说是按照我的要求,你自己边想边做出来的!” 关杰思忖了一下,点头:“好,就这么说!你一个小姑娘家,懂得太多,让人家瞧着眼热,保不定会起什么坏心眼儿!” 锦绣不由看了关杰一眼,关杰郑重其事道:“老人们常教导说财不可外露,其实太有才华也是要懂得收敛隐藏才好!我以前在边关和别的大地方,就见过好些个有特别才能的人被掳走,有的抢得回来,有的却从此失了踪影……所以锦绣,你有什么才能,不要冒然显露,实在想凭这个谋生,最好是在大人关照保护下拿出来,你现在还太小,还是个女孩儿!” 锦绣被关杰几句话说得头皮发凉,结结巴巴道:“应、应该没事吧?我那个方子要卖出去,也是由表兄弟出面的!” 关杰见她害怕,忙安慰:“不是所有人都会遭遇那种事,小心些就行了。你做的对,卖方子什么的,由你表兄出面比较好!至于这个机器,就由二叔我来担着,不用怕!” 锦绣仍皱着小脸,关杰就问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锦绣拿出在洞天里画好的新屋建筑平面图和在书局里买的那本书籍一起推给他看: “关二叔你看,我在书局找到这本书,然后对照着几副图,画出了我家新屋的样式,这样算不算特别才能啊?” 关杰看了图样,又翻了一下书本,笑道:“只要稍微有钱的人家,都能请得画师画出自己想要的屋子形状,让匠工照着砌建。会画画的人多得很,这个不打紧。不过,锦绣你画得真好,你爹教过你绘画?” 锦绣苦笑:“我爹就会念那几本书,写几篇文章,他哪里会画画?是我自己喜欢,从小翻见我爹那些闲书里的插画,就照着乱画,没有纸笔,只在沙地上乱画!” “沙地上乱画,也能画出这等功力!” 关杰再次感叹:“锦绣,可惜你生在我们庄户人家……这图,你就说托我在镇上找人画的,花了几个钱。不说是你自己画,省得村里人看见你家新屋敞亮大气又精致好看,以后谁家起新屋也来找你画个图,你招架不了!” 锦绣笑着道:“那就这么说!关二叔也觉得我画的这个新屋好看?” “好,好得很!等砌建起来,咱们东山村可没有哪家及得上!就是西山村的乔老爷家,他家也是占地宽广而已,没有哪间屋比你家精致!” “呵呵!那会不会有人眼热啊?” “自然会有,不过这是你们拿辛苦挣来的银子起的,眼热也没用啊!对了,起这个二层新屋,少说也得要百把两银子,你们银子够不够?” “前儿不是下过几天雨吗?我冒险进了两趟深山,采得不少好山货,卖出去换来二三百两银子,先前又积攒得一些,足够了!” 关杰收了笑容,面色沉凝:“深山里山货无数,但吃人的猛兽也多得很,有几个人敢拿命去搏取?锦绣,你一个女孩儿家,以后再不能冒这个险,知道吗?万一出点事,让你娘怎么办?” 锦绣点头:“我娘也说过我,以后再不去深山了,我就在山口转转!” 说着话,锦绣从布包里掏出两块洗衣皂和两块香澡皂,放到关杰面前: “关二叔你看,这就是我和锦玉做的洗衣皂、香澡皂,搓洗衣裳十分干净,香澡皂是用来洗澡的,还可以用来刮胡子!这些二叔你用着,用完了,我再给你拿!” 关杰惊奇地拿起来看,又闻了闻:“这就是洗衣皂?这么香?跟糕点似的!” “可毕竟不是糕点,二叔你用完了要收进木盒子里,不要让小孩捡去吃,都是皂角和山上一些树皮树叶做成,吃了不会死,却不好受,所以不能吃。也不要让老鼠抓去啃咬,这不算贵重东西,但做的过程很费手续时间,不能给老鼠糟蹋浪费了!” “好,好!二叔记住了。谢谢锦绣!” “不谢,以后要麻烦二叔的地方多着呢!” “不麻烦!不麻烦!二叔都在这儿,什么时候来找都找得见!” 锦绣又从篮子里掏出三四团白花花的东西放在桌上:“这个是我摘回来的,大部分都卖掉了,自家留一些吃,我娘让我送几朵给大姨家,又说二叔上次帮我们姐妹的忙,也让送几朵给二叔,二叔就不要送人了,自己留着煮汤喝!” 关杰一看,竟是新鲜的松茸和猴头菇,连连摆手不要:“锦绣拿去换钱吧,这些能换不少钱呢!” 锦绣笑道:“这是我娘让我拿给关二叔尝鲜的,我要是拿去换钱,回家怎么交待?要不关二叔看看这些值多少钱,你吃完把钱给我娘也行。我的事儿都办好了,该回去喽!” 说着挽起篮子快步走出铁铺,关杰捧着那几朵松茸猴头菇,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呆在那里站了半晌,才记得喊道: “锦绣,回去跟你娘说……说二叔谢谢啦!” 第四十一章 搬运工 锦绣走到镇集上,逛了几个店铺顺便买得些小物件,又在偏僻处从洞天里拿出几捆菜干和几斤黑葡萄放在篮子里,拿布袋盖住,然后出了镇集,准备去流木村找锦玉回家。 冤家路窄,又遇到张瑞文。 这次他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走在一起,那小姑娘梳着两个抓鬏,穿件碎花棉布袄子,眉眼和张瑞文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妹妹。 张瑞文也看见了锦绣,先是不屑地转开脸,稍后还是对自顾往旁边店铺里张望的小姑娘说了句什么,那小姑娘立刻朝锦绣这边看过来,神情惊讶又有些欢喜。 很快,小姑娘拉着张瑞文走到锦绣面前,脆声道: “锦绣姐姐!真的是你啊?” 锦绣没法冷落小姑娘,便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小姑娘眼圈一红,撇嘴道:“锦绣姐姐,是哥哥对不住你,我可没做什么,你不能不理我!” 锦绣:“……” 见锦绣不言不语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小姑娘更加委屈,张瑞文瞪住锦绣:“瑞云自小喜欢你,你怎可如此待她?” 锦绣回瞪他:“张瑞文,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关你屁事?” 听见锦绣飚粗口,张瑞云吃惊得忘记了难过:“锦绣姐姐,你、你、你刚才说……” 张瑞文哼了一声,拉过张瑞云:“走了!如此粗俗女子,妹妹还是不要理她!” 张瑞云却甩开张瑞文,跑回锦绣身边,说道:“姐姐,跟我家去吧,娘病着,她记挂你呢!” 锦绣摇摇头:“我还有事,不去了。” “去嘛!” 张瑞云伸手拉住锦绣的篮子,忽然瞄见布袋下露出一串黑葡萄,伸手就揪了一颗放进嘴里,欢喜地嚷道: “葡萄!这是秋葡萄!好甜哪!” 锦绣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是秋葡萄?” 张瑞云眉开眼笑,又伸手揪了第二颗:“我当然知道,前儿哥哥在镇集上也遇见有人担秋葡萄来卖,还买了两斤给春红吃,春红只给我一小串……不过哥哥买的秋葡萄好酸,个儿也很小,姐姐今天买到的才真好,又甜又大个!” 张瑞文脸上一红,斥道:“胡说什么?既是娘让你来寻我,那还不赶紧回家去?” 张瑞云却八爪鱼似地巴紧了锦绣的篮子,和锦绣较着劲,把篮子上盖着的布袋翻开,露出里边的所有东西。 “啊!这么多葡萄!还有点心……姐姐!点心留给锦云吃,我要吃葡萄!” 锦绣对瑞云无可奈何,只得朝张瑞文瞪眼:管不管你妹妹?拦路抢劫啊? 张瑞文说道:“她这样还不都是你惯的?看我做什么!” 最后,锦绣只得分了五六串黑葡萄给张瑞云,叮嘱道:“你自己吃,要分也只能给你爹娘,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准给!尤其是张瑞文和他房里那个谁,你敢分他们一粒,以后我就再不认识你!” 张瑞云连连点头,发誓赌咒:“春红不是好人,我哥哥买来的零食她从来不肯分给我!姐姐给我的秋葡萄,我打死也不给她吃!” “嗯,就应该这样!”锦绣说。 张瑞文面无表情站在一旁不作声。 张瑞云用衣襟兜好秋葡萄,跟锦绣讨巧卖乖一番,末了又得寸进尺,抓走篮子里两把白菜干:“姐姐,这个给娘吃吧?娘爱吃姐姐送的笋干,今儿没有笋干,菜干也行!” 锦绣:“……” 她心里发誓,以后再遇见张瑞云,一定当作不认识,一定要绕道走! 和张瑞文兄妹分道扬镳,锦绣急忙要往流木村赶,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大姨夫赶着牛车迎面而来,牛车上坐着锦玉和大姨。 几个人在路边说了会话,锦绣把自己篮子里的葡萄拿出来给大家吃,说是街上买的秋葡萄,因为确实非常甜美多汁,大姨就拿了些走,余下的留给田氏和锦云,却不肯要锦绣在集上“买”的菜干,还说锦绣乱花钱,大姨家有的是菜干,想吃下次让大姨夫拉一篓过去。 锦绣默默无言,她总不能说大姨你那菜干跟我这菜干没法比吧? 大姨挎着篮子去镇集上游逛,锦玉不想去集上了,大姨夫就赶着牛车送姐妹俩回东山村,等回转来再接大姨。 路上,锦绣把新屋图纸交给大姨夫,姐妹俩兴奋地和大姨夫谈说着造房子的事,大姨夫上午接到锦玉给的银票,就已经去找工匠们打好招呼并跟他们将事情定了下来,一会送姐妹俩回家转来就着手采买砖瓦和各种材料,估计三五天之内便可开工挖基脚造新屋! 锦绣和锦玉回到冯家,见田氏、刘婶、黄婆正坐在小篱笆院子里晒着下晌的阳光,边做针线活儿边闲聊,刘三妞和锦云坐在柴剁上翻红绳玩。 冯家正院里也坐着一群女人做针线活,时不时朝小篱笆院轻蔑地瞥两眼,那是冯梁氏母女几个。 锦云看见自家两个姐姐走进院门,欢呼一声跑出来迎接,锦绣见妹妹身后跟着刘三妞,就把篮子交给锦云,笑着说: “里边有些点心和糖,你们分吃吧!” 那边铁花听见了,立刻飞跑过来:“我也要吃!” 冯玉珍没有马上凑近,却伸手推了冯梁氏一把:“奶,锦绣大姐买点心了,不是该先孝敬你和爷么?” 冯梁氏就放下正在缝补的夹袄,拍拍手站起来,尖声喊: “锦云丫头,快把点心拿来给奶,奶给你们分分!” 锦云像没听见似的,抱着篮子一溜烟跑进篱笆院去了。 冯梁氏哪肯善罢甘休,骂骂咧咧往篱笆院追去,田氏看了看锦云手上的篮子,叹口气说:“这里边有两包点心,就给一包她们分吧,不然你们也吃得不安宁!” 锦云极不情愿地抓起一包牛皮纸包着的油果子递给铁花:“拿去,快走!” 铁花拿了油果子,却还不走,瞧着锦云的篮子仰头喊:“姥姥,还有秋葡萄!她不分给我葡萄!” 锦绣气笑了:“我这还有一条命呢,要不要把命也分一半给你,嗯?” 锦玉不由分说,直接拎起铁花,把她推出篱笆院子。 这举动自然又引来冯枣花和冯梁氏一顿骂。 冯梁氏带着冯桃花、冯柳花再次跑进篱笆院子来吵闹,只因这俩姑娘想吃秋葡萄! 锦玉执意不肯给,田氏却被冯梁氏吵吵得头晕,为息事宁人,拿了两大串墨玉般晶莹剔透、水灵灵甜滋滋的洞天葡萄递了过去! 锦绣气得要死:冯家人都是些什么东西,也配吃她的洞天水果! 黄婆和刘婶在旁看得直摇头,刘婶对田氏说道:“这地方你们母女是真不能呆了,赶紧地,搬我家去吧,早搬走早舒心!” 田氏让锦云把点心、葡萄也分些给黄婆和刘婶吃,叹着气小声道:“老爷子这会反悔不想让孩子们搬了,我是能走,可我离不开我的孩儿……我们母女也烦得很,这两天正想法子呢!你们要多来几次,帮帮忙,把些东西慢慢带出去,等那天我们一走出去,就再不回头了!” 黄婆和刘婶连连点头,尝了两颗秋葡萄,只觉精神一振,甘甜得眼睛都要眯起来,再舍不得吃,揣进袖里藏着,又坐了一会便告辞回家。 两人走的时候,臂上挽的篮子都是沉甸甸的,上头盖着缝补好的衣裳,看不见里头装了什么东西。 锦绣看着几个女人的小动作,觉得又无奈又好笑,她不过是随口给田氏支了个招儿,谁知田氏还当真了,专门找了俩搬运工来偷偷搬东西。 其实照锦绣的想法,这一屋子破烂东西,根本没什么好可惜的,直接扔下走人得了,田氏却舍不得那刚买的锅碗瓢盆,还有木屐蓑衣,连她背惯的背篓,戴惯的竹叶帽,用惯的扁担镰刀,都一样样收集好,打算到时候挑走! 做晚饭时,锦绣拦着田氏,不让她煮刘婶送来的菘菜,而是炒了一把镇上“买”回来的菜干下饭,结果一家人又吃撑了,田氏惋惜道:“这么好吃的菜干,大姐儿只买了两把,要能多买些就好了!” 锦玉就说:“娘,大姨家也有菜干,还说要送我们一篓菜干呢,随便吃!” 锦云拍着手笑:“太好了!我最爱吃菜干了!” 田氏也笑着点头:“是啊是啊,这菜干实在好,我也爱吃!只要有菜干,我不吃肉也行!” 锦绣:“……” 等哪天就炒一锅大姨家的普通菜干盛上桌,看你们还爱不爱? 第四十二章 开工 大姨夫动作果然够快,两天后,不仅砖石木料等造屋材料进场,二十几名工匠也都到位! 通常砌建新屋,领事的人并不需要太多工匠,无非是因为人越多分到手的银钱越少,但这次锦绣家的新屋情况特殊,需要加紧时间,而且领事的是大姨夫,大姨夫和大姨恨不得立马就能造出新屋来让娘几个入住,哪里要赚外甥女的银子?只尽可能多地找到手艺精湛的工匠,又开出极高的工钱,工匠们这才放下别处活儿聚在一起,和主家商定:年节前把新屋造好! 材料进场、工匠拿基脚之时田氏自然要过去瞧看,而冯老爷子和冯梁氏也跟着过去大吵大闹,说什么这屋基地是冯家孙女挣下的,合该由冯家掌管,田氏做不得主,田大姨早有准备,备下厚礼去请村长过来坐镇,又让大女婿用牛车专程拉来田姥爷,田姥爷也不吵也不闹,只笑咪咪拦在冯老爷子和冯梁氏跟前,对着老夫妻俩吱吱歪歪说上一堆酸话,全是你们后悔啦来不及喽,我二闺女这就开始享福了,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想拦她的路,我可不答应! 蛮横的怕能缠的,何况田姥爷还有一把力气,足够抗衡冯老爷子和冯梁氏,那老夫妻俩被田姥爷拖出新屋基地,眼睁睁看着田氏在村邻们和田大姨、大姨夫的帮助下,领着工匠们杀牲口祭土地,挖起地基,老夫妻俩却半点掺合不进去,直气得个半死! 而田氏也被冯老爷子和冯梁氏这一番搅乱彻底惹恼,当着众村邻的面,说自己再也不回冯家,就在自家屋基地起个草棚子住下,顺便还能给工匠们煮煮饭洗洗衣裳什么的。 工匠们听了,知道东家不仅给工钱,还会管饭,十分感动,纷纷表示一定要竭尽全力干活儿,工期只会提前完成,绝不延后! 刚巧关杰今天也回村,他和哥哥关木帮忙照看工地上的活儿,听见田氏说再也不回冯家院子,关杰立刻和哥嫂商量:关家两间东厢房属于关杰,一直空着,他在镇上铁铺不常回家,就让田氏母女暂时在关家东厢住着,不要租金。 余氏和关木自然没有意见,余氏就赶紧去找田氏,说自家前院后院都够宽敞,她们母女几个可以住前院,让工匠们住后院,自家厨房也够大,最适合煮大锅饭,至于吃饭的地方,就在前院搭个简易大棚子,再让工匠们用木板钉起两张大桌子,就什么都解决了! 新邻居热情又有诚意,田氏十分高兴,却不肯白住关家屋子,和余氏说来说去,最后余氏为了让她们母女住得踏实,只好收下些租金,并应口到时候会帮田氏一起做事。 锦绣家的新屋,就这么顺顺当当地开工建造起来了! 这第一天,除了工匠之外,还有村长发动以及自个儿要来帮忙的村邻,足有六七十号青壮年汉子在工地上忙碌,所以仅仅一个上午,不但屋基挖好,连石墙都砌了上来,只等吃过午饭,就能砌红砖了! 锦绣姐妹三个虽然没去到工地,却也半点没闲着,她们得知冯老爷子和冯梁氏、冯枣花在新屋地基上闹事不成反被田姥爷、田大姨拖住,又惹恼田氏发誓不再回冯家院子,姐妹三个可兴奋了,召集来刘大妞刘二妞等七八个小姑娘,把母女住的两间茅草屋里凡是能搬走想搬走的东西都搬了出去,末了又让锦云去工地上喊来五六个年轻小伙子,把篱笆院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柴草也全搬了个干净! 冯家院子里不是没有人阻拦,冯桃花、柳花、刘氏以及冯玉珍哪里拦得住十七八岁的壮小伙?铁家三兄妹倒是有几分蛮力,却架不住吃食的诱惑,锦绣扔给他们几个白面窝窝头,外加两把糖粒儿,就把他们打发了! 从冯家院子里搬出来,锦绣让锦玉去找田氏,问怎么归置各样物品,她自己则去了镇上,说是这么多人帮忙造新屋,自家得管饭,她要到镇上去采购些吃食。 锦绣很快就从镇上回来,雇了辆牛车,车上堆放四五个大箩筐,两箩是杏脯桃脯等果干,一箩是才长成的鲜嫩蔬菜,一箩菜干、瓜干,一篓还有成桶的茶油、大罐的番茄酱、辣椒酱,全是洞天出品! 这个大夏朝估计还没有出现番茄和辣椒——反正锦绣来了这么久,就没见到过,洞天菜园子里种有,锦绣不想引起太多疑问,就只能把这两样制作成酱,到时候所有的解释只归于简简单单一句话:买来的!至于这些酱的原料,她可以说不知道! 还拉回来一些猪肉羊肉和鸡鸭,这些倒真是镇上买的。 关家院子里也有一口井,田氏和几个女人开始做午饭时,锦绣自告奋勇打水,趁人不注意,往大缸里注入了四个竹筒的洞天泉水! 田大姨和大姨夫一早来的时候牛车上拉了三袋杂粮面、两袋高梁米、两袋大米,因此午饭时蒸了几大笼杂粮面窝窝头,外加两锅高梁饭,一锅大米粥,另有各样菜肉、红果酱炒蛋、青菜汤,全是以大木盆盛装着摆放出去,田氏的意思:为感谢大伙儿帮了自己的忙,六七十个人吃饭,就做他上百人的量,让大家可劲儿吃,吃撑为止,剩也不怕! 谁知等吃到最后一看,居然盆碗空空,别说是饭菜了,连汤汁都没给剩下! 田氏呆了半晌,连声问余氏和刘婶:是不是饭菜煮得太少了?人家好心好意来帮咱们的忙,这要是连饭都没让人吃饱,太不像话了吧? 余氏、刘婶和黄婆几个帮忙煮饭的也十分不解:明明都多煮了那么多,怎么就半点不剩呢? 下晌的时候,趁着汉子们干活的当儿,余氏和刘婶亲自跑去数了三遍,确定人数,回来揉面、量米下锅做饭,田氏怕有误差,决定比中午再多煮一倍的饭,肉菜照着中午的式样和份量做,锦绣、锦玉听说西山村有人放塘收鱼,跑去买了十条大鱼回来,每条都有五六斤重,于是晚餐多加两道菜:红烧鱼块和豆腐鱼头汤。 结果,让几个煮饭女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再次发生——饭菜都没有剩下! 田氏心塞,锦绣安慰娘亲,指给她看吃得肚子涨鼓鼓、满脸飨足惬意的汉子们,内心里也是暗暗好笑:洞天食材好吃也不能玩命啊,都撑成那样还拼命往嘴里塞饭菜,这些人,全都有做吃货的潜质呢! 幸亏洞天食物容易克化,只消走几步路,他们就不会撑得难受了。 鉴于这班人太能吃,锦绣“买”回来的那些果脯,田氏就没放出去给他们一窝蜂乱抢,而是和几个女人用荷叶把果脯包成一包包,秸杆扎紧,凡是参与今天干活的,人手一份。 来帮忙干活的人自己吃好喝好,还能带些小零嘴儿回去给家里人品尝,一个个都十分高兴,同时,也为田氏今天的大手笔惊奇不已。 任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被村里人同情可怜的田氏,不但买下了八亩屋基地,还把围墙围得那么宽,看她家的屋基规划,竟是一古脑把正屋、东西两厢全都建造起来,还有后进院也造屋子!这女人,哪里来的财力啊?光靠传说中三个女儿上山打山货卖的那几十两银子,是绝对不够的,难道是她那位姐姐和姐夫帮衬? 有点像!姐姐和姐夫每次来牛车上都不落空,不是米粮就是菜,唉!人家就是命好啊,有这么好的亲戚! 想想今天帮了一天忙,吃到的两顿饭食,那样的美味鲜香,怕是一辈子都没尝过这样的味道啊,就是撑死也值了! 田氏造新屋请吃饭,工程顺利,主客尽欢,心情无比愉悦,而冯家院子里,却是鸡飞狗跳,哭骂声不歇不停,一直闹到夜幕降临! 冯老爷子被田姥爷拖拦一整天,到饭点上自有人送吃食给田姥爷吃,却没人给冯老爷子和冯梁氏送,眼看田姥爷吃得香香喷喷,工地上的汉子们也是一个个左手大块肉,右手大个白面窝窝头,啃得满嘴流油,冯老爷子口水都滴下来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心里却又恨又恼又心痛:这些吃食,全是自家孙女拿银子买回来的啊,亲祖父都没吃上一口,全便宜这些外人了! 他让冯梁氏去找田氏要吃的,却没想到关家不是冯家,帮做工的女人们一个比一个泼辣厉害,非但不给吃食,连田氏的面都不让冯梁氏见着! 冯梁氏骂骂咧咧一阵子,终是抵不住饥饿,扔下老头子,自个儿回家吃饭去了。 等她回到家里,才发现西厢茅草屋空了没人了,连篱笆院子里的柴草堆都搬光了,冯梁氏大惊失色,把家里几个人骂了一通,赶紧跑来给冯老爷子报信,冯老爷子再顾不得田氏的新屋,急忙奔回家一看:果然人去屋空,齐整些的东西全搬完了,留下的都是些破烂货,三个孙女这回是跟定了田氏,怕再难回冯家来了! 冯老爷子想到锦绣的运气,锦玉的能干,以及田氏即将建造起来的大屋子,只觉得一股热流往脑袋上冲,眼睛都充血了,他不声不响跑去篱笆边抽出一根木条,回转身来,疯魔般赶着家里所有人,下死力气劈头盖脸抽打着,边打边骂: “养你们有什么用?白吃白喝不干活,看个门都看不好!拦个人也拦不住!我那么能干的亲孙女,让田氏拐走了,你们谁赔得起?你们谁赔得起?” 第四十三章 真病 当晚,田氏带着三个女儿,在关家东厢两间瓦房里安置下来。 余氏贤惠能干,东厢房虽然常年空置不住人,她也是隔三差五地进来洒扫、开窗通风,因而这房间十分清爽干净。 田氏听说东厢房原本是关木夫妻准备给关杰娶媳妇用的,顿时不好意思,谢过余氏,又专程去找关杰,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还承诺等他娶亲的时候,一定要给他好好帮忙,给新娘子送份厚礼! 关杰笑着说不客气,听田氏扯到他娶媳妇的事儿,眼神有些复杂,略显尴尬地咳嗽两声,转身干活去了。他打算帮两天忙,再回镇上铁铺。 田氏瞧着关杰拖条瘸腿行动不便,手上却不耽误干活儿,不由得轻叹口气,心里为这男人惋惜。 回到屋里,田氏就吩咐锦云:“把箱子里锁着的秋梨膏拿两瓶出来,等你关二叔回镇上时让他带走,教他平日里兑水喝点儿,他那条病腿……唉,也是可怜!你关二叔年轻时候,可是个再好不过的小伙子!” 锦云答应了一声,锦绣却觉得好笑:“娘,关二叔病在腿上,吃秋梨膏有用吗?” “不是说秋梨膏能滋补身体吗?把身体养好了,腿上的病自然也能减轻些!”田氏说。 锦绣被田氏的想当然弄得无语,转念一想,又觉得田氏其实蛮聪明的:秋梨膏是洞天出品,小病小灾吃两勺真的有效,完全可以当万金油使用! 不过关杰的那条伤腿,两瓶秋梨膏却是不可能治好! 初次见面,锦绣就觉得关杰是个正直男人,几次接触下来,更确定了这个认知,加之关杰会打铁会制作些器械,如今两家人还成了邻居,以后麻烦关家的地方还多着,所以锦绣也关注着关杰那条伤病瘸腿,这几个夜晚进入洞天便开始在书房里认真研究医书,打算为关杰研制特效药品,已经瘸了几年的腿想来是不可能恢复到当初的矫健,但锦绣有信心,洞天药品能根除他腿上病痛,不至于变天就折磨得人失去精神。 她在洞天杂木林辨认药草时找见并采集了不少药材,前段时间放进洞天种植培育的野山参、灵芝和其它药材也有好些长成可用了,只待哪天她有时间能在洞天里待更久些,就着手制药。 造新屋第二天,村里还有人过来帮忙,盛情难却,田氏感激之余,能够回报的也只有管好一日三餐饱饭。 见识到大姨夫请来的工匠们的精湛手艺和速度之后,第三天,村邻们就不过来帮忙了。 人少了就不需要多人煮饭,田氏谢过刘婶和黄婆,只有二十几人的饭食,她自己可以做好,何况还有余氏和女儿在旁帮手。 余氏帮忙煮饭菜,田氏就不要她再另外给关木和关谷煮饭,大家都一起吃大锅饭,关木和关谷半点意见没有,关木夸赞田氏做菜好吃,关谷也笑容温雅,缓声说道: “想不到大锅饭这么美味,我这两天吃得多,饿得也快,每顿吃下的饭菜,都比得往日一天所食了!” 余氏对丈夫翻白眼,却乐见儿子饭量增长,笑着对田氏道: “看看,你过来这边住,倒是便宜我了!他们嫌我做饭不好吃,行啊,明儿我就把他们的口粮全搬你家去,让他们在你家吃饭,给你家干活儿!” 几句话说得一桌子人笑得喷饭。 新屋建造第五天,冯梁氏领着她几个媳妇女儿过来了,原本是因为冯老爷子被气得躺倒床上,想着要像上次那样胁迫吵闹,让田氏母女出银钱给老头子看病买药,待走到新屋地界,只见那砌起来的屋子形状,冯家女人们都大吃一惊! 田氏,她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起这样大这样好的屋子! 余氏却不是见谁都能好说话的,她对冯梁氏没好感,直接就关上栅门不让冯梁氏母女几个进自家院子,冯梁氏在门外鬼叫半天,田氏只好走出来和她们相见,冯梁氏母女看到田氏,又大吃了一惊:才几天不见,田氏的气色这么好? 原先苍白干燥的脸此时透出润泽霞光,蓝布头巾下乌黑的鬓发整齐油滑,一双杏眼清亮水润,顾盼有神,平时青筋暴突的手背,现在却是平滑柔嫩……这样的田氏,仿佛年轻了十岁! 冯梁氏有些惊怔,仿佛看到了初嫁的田氏。 而一旁的冯桃花却内心泛酸:田氏这白里透着红的脸蛋,貌似比自己的还要好看! 也不怪她们惊讶,住在冯家的时候,锦绣只是利用洞天少量食材,让家人保持健康精力充沛就好,并没想要刻意地、尽快地改变她们的体质面貌,免得让冯家人看到母女们一个个水灵滋润,更加要纠缠撒泼,揪住她们不放,抢夺她们的东西,如今离开了冯家,锦绣无所顾忌,给家里人的吃食,从正餐到零嘴儿,无一不是洞天所出! 母女房间里解渴的饮用水,是没经过渗兑的洞天泉水!久病康复的田氏得到滋养,又因内心烦忧都清除干净,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这人自然是越活越年轻。 就连身边同桌吃饭的人们,也受益匪浅! 工匠们感觉自个儿身体状况前所未有的好,天天神清气爽,干劲十足,对田氏的饭食更是满带期望,吃完上餐就开始想下餐,小书生关谷胃口大开,每顿饭就算只用蒜蓉炒菜干,他也能吃得香香甜甜,肚满肠肥,他虽然腼腆,却喜欢和锦绣姐妹谈天说话,这样就经常喝到她们屋里的茶水,少年那一向青白的脸庞日渐泛出红光,身子骨一天天健朗,人也变得活泼自信,关木和余氏看在眼里,已经开始为田氏母女将来总归要搬离自己家而叹气了! 最得意的要算田姥爷,他被女儿和外孙女留住在东山村,每天好菜吃着,小酒喝着,外孙女给他买新衣新鞋,还管他啥时候吃零食啥时候喝水,田姥爷笑咪咪享受女儿和外孙女的孝敬,感觉患了风湿的胳膊腿怎么抻都不痛了,身子骨清清爽爽松活不少,他吃得好睡得香,每天清早起来,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四处游走巡看新屋工地,任务只有一个:防着冯老爷子,不准冯家人过来捣乱! 所以今天冯梁氏带着几个媳妇女儿过来,还没闹开呢,就被田姥爷镇住了。 田姥爷听说冯梁氏想找田氏拿银子给冯老爷子治病,顿时就笑了,把田氏赶回屋去,自己捡根木棍在手上挥了挥,对冯梁氏说道: “你是谁啊?冯老爷子又跟我闺女什么关系?找我闺女要银子治病,你们倒是会想!快走吧,老头我不会说难听话,可下脸的事却做得出来!除非老头我死了,不然,你别想从我眼皮子底下讹到我闺女半个铜钱!” 冯桃花骂道:“你个死老头知道什么?冯锦绣是我爹的长孙女,她有银子给她娘起新屋,不该拿出一半来孝敬奉养我爹么?” 田姥爷眯了眯眼睛,瞧着冯桃花说:“养儿防老,冯进还活得好好的呢,咋就用得着做孙女的奉养祖父?你这个闺女又是干啥用的?冯老头朝孙女要钱,咋不要闺女奉养?锦绣该出钱,你就不该给你爹钱?那个冯进又去了哪里他不管他爹?反要锦绣一个小姑娘来担事?全村人都知道冯老头早就把锦绣小姐妹仨赶出冯家了,这会又找她们拿银子奉养,冯老头怕是要死了吧?这么反复无常的,忒不像个人样!” 田姥爷的话,惹得旁边干活的以及围观的人们哄笑不已。 冯梁氏恼羞成怒,和田姥爷吵了起来,而笑咪咪貌似无害的田姥爷其实很难缠,冯梁氏一张利嘴加上几个女儿竟也骂不过他,最后冯梁氏非但没能从田氏手里拿到银钱,还在田姥爷跟前落败,两手空空灰溜溜跑回家去了! 这一次冯老爷子却不是装病,而是真的被气得吐血病倒! 冯梁氏不得不掏出银子请郎中诊治开方吃药,又赶紧派了冯枣花去方石镇上,让铁姑爷立马去南溪村叫冯进回家! 同时捎信往横塘镇,请二姑奶奶冯莲花和方姑爷回娘家来探望老头子! 且不提冯家二姑奶奶和二姑爷因为上次冯老爷子装病,害他们白跑一趟,这次就不肯爽快回来,而在南溪村安安稳稳坐馆授课的冯进,也是铁大姑爷跑了三趟之后,才十分不耐烦地回家来,依然像上次那样一个人回,没带小梁氏和一双儿女,只因小梁氏不愿意受那马车颠簸之苦,又说她本是冯家二房的媳妇,二房没有老人,不需要她回老宅尽孝,至于服侍大伯病床汤药,自有大房媳妇刘氏在呢! 冯进明知小梁氏这样没道理,却心疼娇妻,也就纵容她,让小梁氏和一双儿女在南溪村等着,说好他会赶在天黑之前回去! 冯进却没有想到冯老爷子吐了血,在冯家人来说这可是重病,哪里肯让他当天就回南溪村?冯梁氏和女儿们哭闹不休,冯老爷子更是边咳嗽边捶床怒骂,硬是拽着冯进在家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冯进在父亲病床前端汤递药尽孝道,一脸忧色看似有满腹心事,他倒不是因为忧虑父亲的病情,而是担心小梁氏,夫妻分别几天了,怕小梁氏带着孩子们有什么难处,他又被困在老家,不能及时为她们开解! 继母和妹妹们在他身边喋喋不休,说的尽是田氏母女的坏话,他多少也听了些进耳。 那天早上冯梁氏和田姥爷吵完架跑回家,田氏便和余氏一起开始着手准备煮午饭,工地上依然是一派繁忙景象,二十多个工匠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干活,大姨夫点看材料,及时补充。 锦玉在厨房帮娘揉面,锦绣正要带锦云出门去镇上买肉,却见杨家的大郎和二郎各挑了副担子走进来。 锦绣上前打招呼,杨大郎和杨二郎放下担子,杨大郎笑着说道: “锦绣妹子,你家起新屋,我们兄弟几个却一起进山了,都不在家,一个也没能过来帮忙,真是对不住了!这里是我爹娘挑捡好的东西,让我们送来:一担家里种的老倭瓜和菘菜,还有这次进山猎到的半扇野猪肉和狍子肉,起新屋人多吃饭,用得上!” 锦绣忙让锦云去喊娘过来,一边对杨大郎道: “我家新屋不是自个起,请了工匠呢,村邻们得闲就来帮帮手,不得闲也不要紧的,杨大哥杨二哥这样却是太客气了!你们辛辛苦苦进山猎得的野味,原该拿去镇上卖了换钱才对!要不……” 杨大郎猜到锦绣想说什么,故意板起脸:“怎么?你是想给我钱?我们打这些野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少卖些啥事没有,不缺这点钱!你和冬妹姐俩好,我们也当你妹子一样看待,爹娘让送我们就送来,你不要,那我两个还挑回家,到时长辈们怪罪下来,你自个儿去解释!” 锦绣就不再说推辞的话,赔罪几句,请杨家两位哥哥到桌旁坐下,亲自奉上茶水,问及杨大伯娘的身体和杨冬妹近况,杨大郎笑着说: “我娘早好了,说是吃了一瓶你给冬妹的啥子梨膏,病就全好了!还说你给的那菜干好吃,老是念念不忘。冬妹也好着,成日做她那些绣活儿,房门都不出。” 杨二郎在旁插了一句:“锦绣妹子,冬妹说你家起新屋太忙,那些衣料她过几天送去镇上裁,你就不用记挂着了!” 锦绣忙道:“起新屋有工匠呢,煮饭有我娘和关伯娘,其实真没我什么事儿,我就是这里走走那里走走而已!杨二哥等会回去,麻烦告知冬妹:我明天就去找她!” 田氏在屋里量好粮食出来,看到杨家送来的那些食材,既惊讶又感动,接收到锦绣的示意,也没有拒绝推辞,只和杨大郎杨二郎客气一番,就让余氏帮忙,把箩筐里的东西拿出来,再按照本地习俗还礼——每个箩筐放上一样吃食,这样不至于让人挑空担子回家。 四个箩筐四样还礼,由锦绣和锦玉准备,锦玉拿出来的是三十个豆腐圆子和一大盆香芋肉丸子,在锦玉心里,这两样新式菜品好吃得很,是她锦绣姐在福喜来酒店看到,回来教会田氏和余氏做的! 锦绣拿的是一竹箕各色果脯,五六把菜干,全是洞天产品! 第二天,锦绣应约去了杨家,自然也不是空手上门,刚在洞天里收获了第一批粮食,就用这些新粮在洞天厨房制作了四样精美糕点,再给杨伯娘拿了四瓶秋梨膏,装在篮子里去到杨家,受到杨家女眷和小娃娃们的热烈欢迎。 锦绣规规矩矩向杨大伯和杨伯娘行礼,转告娘亲田氏的谢意,等田氏得了闲空,再亲身过来道谢。 杨大伯笑着连连摆手,杨伯娘却拉着锦绣,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末了还抬眼幽怨地瞅瞅自家老头子,再瞅瞅杨四郎,把那父子俩瞅得心生怪异,却是压根儿都不会想到:杨伯娘是在怨怪老头子和自己少生了一个儿子,又后悔让杨四郎早早定了亲,眼看着新媳妇就要进门,锦绣这样好的姑娘,是无论如何没有机会收进自家来了! 杨冬妹倒是有点猜到老娘心思,哭笑不得,不由分说从杨伯娘手里抢了锦绣,两人关进闺房大半天不出来。 锦绣在杨家和杨冬妹相伴,直逗留到晚上,才把杨冬妹那一摞衣料裁剪完。 杨伯娘本想让杨大郎去村西关家报个信,说是留锦绣住下了,不意关木和田姥爷打着火把,跟着锦玉过来接锦绣回去。 锦绣就向杨家人告辞,并和杨冬妹约好过几天再过来找她玩。 第四十四章 好消息 三天后,锦绣准备应约去找杨冬妹的时候,却意外地见到了回村为冯老爷子侍疾的冯进。 冯老爷子这病,一半是因为锦绣姐妹趁乱离开冯家,一半是让自家女儿和媳妇的愚笨以及几个孙辈的不顶用给气出来的! 一家人心不齐,没人替他看住拦住锦绣姐妹,这也罢了,他病倒之前,感觉胸口痛闷不舒服,半夜让冯梁氏找出秋梨膏给他吃点,却被告知:那四瓶秋梨膏,一瓶上次给了冯莲花带回去给外孙吃,余下三瓶,冯桃花冯柳花爱吃,就各占一瓶,另一瓶冯玉珍拿走,和冯玉海、刘氏分着吃完了…… 冯老爷子听得这话,当场吐了两口血,差点没气死过去! 这都什么儿孙啊?养他们一场,没能享受他们哪点好处,倒是被他们时刻盘剥,自己不舍得多尝一口、藏得严严实实的秋梨膏,竟全被他们搜刮走,半瓶都不给留! 冯老爷子唏嘘心疼,想找锦绣另拿两瓶,偏偏力不从心爬不起来,冯梁氏又不被田氏母女待见,他就只好不住声地催促冯梁氏,让赶紧去请大儿子冯进回来! 他不相信,冯进这个做父亲的出马,还不能把锦绣姐妹三个领回冯家! 冯进原本是打算看望过父亲,当天就回南溪村的,被冯老爷子责斥,不得不留在家尽几天孝道。 了解到长女锦绣和次女锦玉十分能干,竟然帮着田氏,在村西头买得大片屋基地,准备建造起两层阔大新屋时,冯进也只是微微吃了一惊,并没有想过要像父亲所说那样,立马去把三个女儿拉回冯家。 他是读书人,了解大夏国最基本的律法,已经出具文书和离并析子,除非下堂妻身死,儿女幼弱需要做父亲的抚养,否则,就没理由把儿女从下堂妻身边带走! 那样会吃官司的,就算能赢得官司,也需要银钱打理,冯进现在有温柔贤惠的小梁氏以及一双可爱儿女环绕膝下,一家四口幸福和乐,他绝不可能、也不愿意花费精力和银钱去把自己不喜欢的三个女儿争回来! 除非他疯了,才会自讨苦吃做那种事情! 不过冯老爷子和冯梁氏说锦绣常进深山打山货,懂得什么地方有猴头菇和松茸这些山珍野味,还从书本上学得法子,采摘山梨做成滋养身体的秋梨膏……这倒是难得,不枉从小教会她读书识字! 冯进决定遵从父亲意愿,去找锦绣拿些秋梨膏给祖父吃用,再让她进山为祖父采摘山珍改改口味。 猴头菇、松茸这些珍贵之物,冯进自己都没有品尝过,而娇妻和爱子爱女更是不知其美味,田氏那无知村妇和几个笨女孩却先入了口,冯进心里想着:得叫锦绣赶紧进山采摘猴头菇,多采些,他好带点回去给小梁氏母子尝尝鲜,还有秋梨膏,两个妹妹说那东西不仅好吃,还能滋补养颜,让他跟锦绣要十几二十瓶,嗯,等要回来,也给小梁氏留几瓶! 藏在心里的想法谁都可以有,但能不能实现,那是另一回事儿。 冯进比冯梁氏有面子,去到关家,余氏没拦着不让进门,关木还特地放下手中的木工活,笑着跑到跟前来打招呼,并请冯进到堂屋去坐。 锦玉、锦云跟着田氏在厨房烧火、和面,锦绣坐在院子里择菜,看见冯进来了,只是抬头瞧他一眼,没什么表示。 到底同姓一个冯字,锦绣又是小辈,总不能让余氏给渣爹上茶,眼见关木引渣爹往堂屋去坐,锦绣只好放下手上的活儿,倒了两碗开水送进去。 冯进如今虽然成了秀才,小时候却是和关木一起上山砍柴下河摸鱼过的玩伴,因而两人也能客气寒喧几句。 锦绣给他们各送上一碗茶水,转身就要走,却被冯进喊住,关木想着父女俩怕是有话要说,就把自己碗里的水喝光,寻个借口出去了。 锦绣可不愿意在渣爹这里浪费时间,看着冯进那自以为清贵高雅的欠扁模样就恶心,听他问田氏和锦玉、锦云近况,刚想回一句不敢劳你挂念,就听见门外院子里响起田大姨的声音,内心暗喜:大姨来得真及时啊!就让大姨来对付冯进这厮好了! 锦绣走到堂屋门口,瞧见院子里的田大姨满面笑容和余氏说着话,田大姨身后站着四个男人,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锦绣不认识,另外三个少年却是方大牛、方二牛和方三牛! 锦绣心里一跳:方大牛他们从县城回来了?是不是带回什么好消息? 再顾不得冯进了,锦绣急忙跨出堂屋,方大牛看见她,大声喊:“锦绣表姐!” “哎!大牛你们回来了?” 锦绣跑过去,高兴地揽住三牛的肩膀,小正太先是一楞,随即笑容灿烂,二牛忙喊声锦绣表姐,也挤过来,大牛犹豫一下,伸手把二牛拖开,自己凑上前,在二牛幽怨的目光下附着锦绣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锦绣大喜,拖着大牛兄弟几个,笑道: “走!进屋说去!早上煮的茶还热着呢,姐有好吃的点心和果仁、果干给你们吃!” 大牛拉住她:“这还有一个,是二姐夫!” 锦绣才知道那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就是二表姐夫孙理。 孙理是县城人,祖辈起就做中人,到他这已是第三代,他个儿不高不矮,体形偏瘦,那五官相貌长得,一看而知是个精明人。 锦绣和表姐夫行过礼,朝大姨、关伯娘打声招呼,就把兄弟几个都领进母女四人暂时住着的东厢屋里去,要紧谈正事儿,那堂屋坐着的冯进,懒得管了! 田大姨自是乐见表姐弟亲密无间,又知道他们几个有事要谈,若在自己家她才不理会表姐弟们怎么相处,可当着余氏的面,又担心锦绣这行径被人轻看,便假意抱怨: “你看看,表兄妹虽亲,总也该避个嫌才是,这有什么要紧话说也不该一股脑全跑屋里去啊!唉,臭小子们都是让我给惯的,一个两个还不懂事呢!” 余氏笑道:“别人我不知道,锦绣我是懂的,这姑娘心明眼亮得很,她真心对待的人都不差!田大姐和姐夫会教养儿子,你家几个哥儿一看就是懂事厚道的,锦绣跟表兄弟亲近,那是自然的!何况……” 她靠近田大姨一步,放低声音:“冯秀才今儿过来,正在堂屋坐着呢,锦绣必定是不想让亲戚们跟她爹碰在一起,省得话又多了!” “啥?冯进回来了?” 田大姨皱起眉,朝堂屋望去,目光却正好跟站在门口朝外看的冯进碰了个正着。 第四十五章 责斥 冯进阴沉着脸走出堂屋,也不跟田大姨打招呼,径直走到锦绣进去的东厢房,伸手用力推开门扇,抬步进去,指着正给表弟们端拿果脯点心的锦绣责斥: “你个姑娘家家,不守闺阁礼仪,把一众男子引进屋,成何体统?你不自重自爱,要自毁名节我不管,但若是因此累及冯家其余姑娘的名声,我可饶不得你!” 屋里所有人都被冯进这一出弄懵了,方二牛最先反应过来,跳起身指着冯进骂: “你谁啊?我们自家兄弟姐妹聚在一起说事儿,你跑这发什么疯?皮痒找打是不是?” 锦绣拉了方二牛一把,淡然道:“这人姓冯名进,可不就跟疯子似的,不用理他!” 方二牛:“……” 兄弟几个才弄明白,合着这人就是表姐妹那个薄情爹啊! 冯进没把方二牛放眼里,却被锦绣的话激怒,大声喝骂:“冯锦绣!你个逆女!” 田大姨气得够呛,抓过旁边一把扫帚就想朝冯进身上打,却被余氏拦下,余氏低声劝道: “咱是平头百姓,打了秀才,他要是较起真来,这麻烦事可多了!跟他好好理论理论就算了!” 这时田氏和锦玉、锦云听到动静从厨房跑出来,了解到事情经过,也气得不行。 锦绣懒得再跟冯进罗嗦,直接走过去,以她现在的体力,就是把十个冯进踢出房门都不成问题,但她还是隐忍着,不轻不重地捏住冯进的手臂,一把拖了出去,然后啪一声关房门、上栓,回头来继续和表兄弟们商谈正事。 冯进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自从他有了秀才功名,去到哪里都是体体面面的,谁不对他敬重有加?谁敢像锦绣这样冷着脸直接将他丢出门并给予闭门羹?如此的无礼和蔑视,居然来自他的长女! 冯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侵犯,当着这么多人丢了面子,顿时被愤怒和痛恨淹没,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砸门,高声叫骂,想要把那逆女拖回去,狠狠施一顿家法,打断手脚,让她知道对父亲不敬的后果是什么! 但他刚砸得两下,就被田大姨和田氏合力拉开,两个女人将他拖拽到院子中央,同时放手,冯进一个下盘不稳,立时就跌坐在地上。 倒是没人笑话他,关木出去寻找木料,院子里就只有三个女人和两个女孩。锦云虽是爱笑的年纪,如今现出窘态的是她父亲,她可没心思笑,但也不同情,姐妹俩看着冯进的目光冷冷淡淡,就像看陌生人。 冯进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揉摸后腰,一手指住田氏骂:“蠢妇!你这是想要我的命么?” 田大姨呸了一声:“谁要你那破命?不值一文钱!你如今处在关家的院子,不是你冯家你不知道吗?院墙那边许多人干活,门口也时不时有人经过,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口没遮拦大喊大叫,捶门乱喊,你是要干什么?想要污人清白、让外边人觉着屋里有不好的事情是么?冯进,我告诉你,坐这屋里的是我儿子和我外甥女,他们是亲亲表姐弟,呆在一屋里商量事情碍着你什么?你敢再瞎咋呼乱嚼舌头坏人名声,我定要抽你,你信不信?” “你敢侮辱斯文,我、我要带你去见官!”冯进满脸愤怒。 田大姨冷笑:“见官就见官,不就是进衙门要先打一百杀威棒嘛,谁怕?你冯进也不过一酸秀才,还没当官呢!我还能跟衙门里的官老爷说说你冯进宠妾灭妻、抛妻弃女的事儿,看官老爷们怎么看待你!” 冯进恨恨地瞪着田大姨:“无知泼妇!不可理喻!” 又转过脸来,朝田氏斥道:“我不是让你不要与这等蠢悍妇人来往吗?你不听我的话,总有一天,你要吃大亏!” “我听你的,才真的吃了亏!冯进,我姐不是泼妇,我也不是蠢妇,请你以后积点口德,不要见面就骂人,你好歹也是个秀才,秀才不都知书达礼的么?” 田氏看着冯进,眼睛红红的,一日夫妻百日恩,虽说已经和离,开始的时候她对这个男人还是有些牵挂的,但现在,她心里最后那点夫妻情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冯进,这里是关家,我们母女借住的地方,你在这儿闹事不合适,快走吧!” 冯进先被田氏说得脸上一热,随即又猛然瞪住田氏:“你,你叫我什么?你竟敢直呼我名字?” “不然怎么称呼?我与你已经是陌路人,那就叫你冯秀才吧!” 田氏淡淡一笑:“我活了半辈子,还不如几个女儿心思通透!你不肯给钱治我的病,我女儿就去找了我姐,我才能活下来,有了今天!冯秀才,我恨我当初太实心眼,在冯家不争不吵,心甘情愿为奴做婢,只为能助你读书上进,却害得我女儿跟着吃苦受委屈!但我不后悔嫁给你,千辛万苦,换来三个乖女儿,我值了!而你,根本没有资格做我女儿的父亲!不说从小到大你不曾教养她们,就凭张家那件事,你一个做父亲的,哪怕出面说几句话,锦绣也不至于血洒当场险些没命!还有刚才,锦绣她做了什么?她不过是和表弟们有事商议,进屋坐着喝茶说话,这是亲戚间最正常的礼节,你却大吵大嚷,还说锦绣毁了你冯家姑娘的名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倒是你想要污蔑毁损我宝贝女儿的名节!冯秀才,你要见官是吗?好啊,我跟你去!现在就去,立马套车上县城!我也要告状,一百记杀威棍算个啥?我不怕!” 冯进震惊地看着田氏,这是田氏?那愚蠢村妇不是凡事隐忍、逆来顺受的么?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硬了? 锦玉和锦云扑上来,左右抱住田氏,锦云哭着说道:“娘,娘不要去!一百个杀威棍,娘受不住的!” 西厢门“哗”一声开了,锦绣走出来,板着脸说:“吵什么啊?我和表兄弟在看合约,正商讨着呢,再吵得我头晕,分了神,那丢掉的可是自家人的利益!” 田大姨和田氏一听,忙同声道:“不吵了不吵了,这就没事了!” 锦绣问:“刚才你们说什么杀威棍?” 锦云回答:“爹要去衙门告我们,娘说娘也要去告状。爹是秀才,他不用挨棍子,娘是平民,进衙门要先挨一百杀威棍!” “我当什么事儿呢!”锦绣切了一声,从袖袋里掏出个荷包递给田氏:“娘,你想告谁尽管告去,不用怕杀威棍,大夏朝律法有规定:银子可抵消杀威棍!这里边是银票,不仅能抵消杀威棍,还足够你请三五个讼师,你都不必抛头露面上公堂,就能把官司打下来!” 锦绣看都不看冯进一眼,说完复又转身回屋关上房门,而院子里,当真就再没有发出吵闹声! 余氏早去了厨房看灶火蒸窝头,田大姨是怕惊扰了屋里几个人商谈事情,也不管什么官司不官司的,拉了田氏离开,田氏让两个女孩看着冯进,父女三人平时就不常见面,双方都感觉陌生,自然是吵不起来,大眼瞪小眼而已。 冯进刚才听到锦绣说什么合约、商讨、利益,心里暗暗惊讶,冯老爷子告诉过他,锦绣在经历了张家退亲并险些殒命之后,如今的运气好得不得了,他以为父亲说的运气就是姐妹几个上山采摘到猴头菇和松茸,多赚得几两银子罢了,却没想到,锦绣竟然有本事伙同她表兄弟们运营经济!那合约和利益,她一个女孩子家,真的能懂吗? 还有刚才锦绣递荷包给田氏,让田氏放心上衙门打官司,那气势凌人的言语,那一副傲慢派头,哪里像是乡村长大的野丫头?分明是个极有见识气度不凡的……城里有钱人家小姐也不过如此! 冯进被自己这个想法弄得心里一沉,他抬眼看看东厢房,有心上前去敲门,问问锦绣要不要他帮着看看合约,谁知刚迈动步子,锦玉和锦云就双双拦在他面前,也不说话,只是不让他近房门。 冯进瞪着锦玉锦云,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这两个女儿虽然穿着细麻布衣裳,模样儿却生得极好:小脸粉里透红,肌肤细腻柔嫩,眉眼精致,顾盼有神,犹如黑缎般的头发柔润干净,梳得整整齐齐,用彩色发带扎成漂亮可爱的辫子,细细打量之下,觉着自家小女儿竟比南溪村王员外的小孙女还要漂亮出彩! 王员外家小孙女喜欢和冯玉文玩耍,王员外对那小孙女极其宠爱,有求必应,为了让小孙女也能进学和冯玉文同桌读书,给南溪村学馆捐了不少银子,所以冯进对那女孩儿印像挺深的。 王员外的小孙女八岁,锦云也八岁,可人家能进学馆读书,锦云…… 冯进伸手想摸摸锦云的小脑袋,锦云头一偏避开,锦玉也跟着退后半步,像避瘟神般。 冯进恼了,心里刚刚萌生的一点父爱柔情瞬间消散,拂袖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站住,想了想,打算踅往西边去看看田氏正在建造的新屋,锦玉却从后头追来,将一个竹篮子塞进他怀里,说道: “上次我们姐妹三人去到南溪村,实在太饿了才抢你家的肉包子吃,这里边是二十个白面窝窝头,外加两斤猪肉,够还你四个肉包子了!只请你,以后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姐妹曾经在你家抢食!” 锦玉说完就跑回院里,又将院栅门关上。 冯进抱着个篮子在那里呆站半天,一张脸被篮子里热气腾腾的窝头熏得红通通的,他没去看田氏的新屋,也没有硬气地把那一篮子窝头放下——冯家的伙食实在太难吃,在家住了三晚,顿顿吃灰糊糊和灰黑色的窝头,冯大秀才真心受不了了! 快走到冯家的时候,冯进才省起他这次去找锦绣的目的——爹想吃的秋梨膏和猴头菇,没拿到! 第四十六章 冯大秀才 冯进带回的一篮子好吃食,不能冲淡冯老爷子的失望之意,他想要的,是锦绣和锦玉两个能干的孙女儿重新回到冯家来啊! 屋里冯老爷子不肯吃药,捶着床板叹气流泪,屋外,冯家女人孩子们一边吃着冯进带回来的白面窝头,一边吱吱喳喳吵闹着,刘氏不停地问弟妹和孩子们咋不回家来探望生病的老爷子?虽说大伯是兼祧两房,可老爷子是大伯的亲爹啊,难不成冯玉文和冯玉娇不是大伯生的?小梁氏做了大二房的媳妇儿,就不应该服侍一下大房的老爷子吗? 被刘氏这么一撩拔,冯枣花冯桃花冯柳花姐妹就跟着数落起小梁氏的不是来,而冯梁氏索性站到院子里,拍着手掌大骂小梁氏忘恩负义,过黄河丢拐棍,如今光知道在外边享福,都不管家里老人的死活了…… 冯进迫不得已,摸了摸袖袋里仅剩的四五粒银角子,留下一粒,其余的全部掏给冯梁氏,说是给父亲买点好吃的,总算令得冯梁氏暂时停嘴不骂。 冯进烦不胜烦,才刚在田氏母女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回来还要面对这乱糟糟的冯家,他一刻都不愿再待下去了! 就着端上来的肉汤,胡乱吃了两个白面窝头,跟冯老爷子说声学馆催他回去授课,也不等冯老爷子答应,急急忙忙出门,赶快步行离开东山村! 他怕再迟一步,又会被冯梁氏尖声大叫着追过来,老二冯贵死了,他现在是冯家唯一的儿子,父亲尚在病中他就离家,被乡邻们传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现在身份不同了,秀才啊,明年秋天要下场子挣功名的! 脑子忽地回响起刚才刘氏说的话:感情还以为这家里有田氏在么?田氏自然是能干的,可人家早走了,再不为你们小长房顶事儿! 冯进心底泛起一点酸意:没错儿,他曾经是大房小长房的主心骨,有妻有女,可如今,田氏走了,女儿没了,小长房形同虚设! 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呢?父亲当初是怎么想的?竟然听从冯梁氏那蠢妇的挑拨,让自己跟田氏和离,还把女儿都给赶出冯家! 午后的原野空旷而苍凉,秋风一阵紧似一阵,吹在脸上微微有点痛,冯进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慢慢回想田氏在冯家时的情形:这么多年,田氏带着女儿们支撑小长房,冯家就从没像现在这样乱过,而家里有点什么事情,都有田氏操心,根本不用他奔波忙碌,急赶着跑回来照看处置! 冯进闭闭眼,开始为他那空了巢的小长房心痛,也为一时冲动离妻析女而后悔! 冯大秀才就这么边走边叹气,带着那么几分失意幽怨走到方石镇,他也没想要去镇集逛逛,只沿着镇外道路直直往南溪村走,却在镇口遇见了冯枣花的丈夫铁头。 可巧铁姑爷这两天财运不错,进赌坊每场都赢得几个小钱,今儿正打算去小酒馆里叫两碟好菜抿两杯,一瞧这是大舅哥啊,立马热情地拉了冯进,要请大舅哥喝酒,若是放在平时冯进哪会看得上铁头?但今天他心里不舒畅,真的想喝两杯酒消消郁气,仓促间也找不到别的知己好友,好歹铁头是个认识的人,那就跟着去了。 却不料这一喝,就喝到了日头西坠,铁头酒量比冯进好,喝得也多,却是先喝醉了,嘟嚷着要上茅房,这一去就不回来了,怕是跌进茅坑也未可知。 小酒馆伙计只管冯进要酒钱,冯进又气又恼,只得把袖笼里唯一的银角子掏出来付了酒钱。 这样就没钱雇牛车回南溪村了,冯进乘着*分醉意,在暮色中跌跌撞撞赶路,入夜的秋风愈发清冷有劲,吹得冯进瑟瑟发抖,过石桥的时候没撑住,竟让风吹得踉跄几步,一头栽下石桥,噗通跌进河水里去了! 也是冯进命大,刚好附近村庄饮水的老井就在河边,有个年轻男人过来挑水看见他从桥上栽下来,便守着他冒出水面,然后把扁担伸出去给他,将他拉上了岸。 命是没丢掉,但冯进受了惊吓,再让寒凉的河水泡半天,回到南溪村就病倒了。 这一病半个月仍下不了床,南溪村学馆五六十个学童自然不能跟着他这么耗下去,学馆另请得先生授课,那位先生也是拖家带口而来,冯进既然不能再授课,就不好意思继续在南溪村呆着占地方,接受了南溪村村长的五两银子和一些药材补品,告辞回乡,村长特地为他们准备了马车,好好儿地将他们一家四口送回东山村。 冯老爷子此时却是病好了,正坐在院子里编箩筐,猛可里听说大儿子一家回村来了,以为是回来探望他的,心头欢喜,急忙跑出门来迎接,却见冯进额头缠着布巾,唇焦脸干形容枯萎,不由得大吃一惊,再听小梁氏含泪诉说夫君已经病了半个多月了,因此还丢掉南溪村学馆的差事,如今只好回家来慢慢将养着。 且不提冯老爷子如何心疼儿子惋惜学馆的差事,冯梁氏母女几个听说冯进一家四口要回家来长住,个个就先摆上了脸色。 冯进如今是冯家唯一的儿子,他有秀才功名,小梁氏也不是田氏,能吃苦受得委屈,娇生惯养的冯玉文和冯玉娇更不可能像锦玉锦云那样可以呼来喝去,他们一家四口在冯老爷子眼里金贵着呢,无疑要享受好待遇,入住的自然是瓦房——正房西屋,里外两大间,里间隔成两个卧室,夫妻睡一个卧室,儿女还小,共一个卧室;外间则是冯进的书房兼一家四口的起居室。 多年在外,夫妻俩除了攒下四五十两私房银子,还置得些很不错的家什用具、缎面铺被和棉布衣裳,这些东西由小梁氏一件件在房间里铺排开来,顿时就刺激得冯梁氏等人眼红眼热! 小梁氏也不怕冯梁氏抢自己房里东西,她有胆摆出来用,是不想让自己的一双娇养儿女受委屈,也早做好心理准备,冯梁氏敢来抢,她就敢挡回去,为母则强,同是梁家出来的女人,她了解老梁氏,也不惧老梁氏! 至于刘氏、冯桃花、柳花姐妹几个,她更不放在眼里! 安顿下来后,冯枣花跟冯老爷子和冯梁氏提议该做顿好吃的,以庆祝一大家子人团团圆圆。 冯老爷子倒是答应得爽快,冯梁氏却尖声叫嚷道:“团圆就团圆,还弄啥好吃的?那也得有哇!咱们家如今啥情况谁不知道?今年遭了旱灾,秋粮一粒儿没收着,夏粮又缴赋税又换油盐,剩下几袋粮早啃光了,菜园子里能弄两棵菘菜炖糊糊喝就很不错了!” 虽说是瓦房,但冯家这些个瓦房少说也存在六七十年了,屋顶上裂瓦碎瓦定然是不少,不然也不会有那许多小孔透进光线来,而泥坯墙也有裂缝,任凭小梁氏多么巧手,用冯进父子写过字的纸张糊墙,这半天她也糊不全,因此,冯梁氏那穿透力极强的尖利嗓音毫无顾忌地回荡在西屋,听得冯进直皱眉。 一双儿女更是用手捂住耳朵,冯玉文嚷着我们快搬走吧,冯玉娇眼泪汪汪,娇声说: “娘,我不要吃糊糊!我要吃白米粥,我要吃白面窝头和肉包子!” 小梁氏心疼地搂着女儿轻声安抚,泪眼盈盈看着冯进道: “夫君,你要好好吃药,养好身子,咱们还是带着孩儿离开吧!大人吃苦受委屈都没什么,可孩儿无辜啊,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再好的孩儿,都会长歪的!” 冯进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安慰妻女两句,脑海里却没来由地浮现出锦绣姐妹三个的影像。 那三姐妹就在这样的环境生长,她们住的还是西厢茅草屋,该吃了多大的苦、承受了多少委屈啊? 第四十七章 分银子 破天荒被冯进记挂起来的锦绣姐妹,现在的日子却是过得无比欢乐畅快。 方大牛和二姐夫孙理从州城带回个大富商,要买下锦绣的肥皂香皂方子! 因为方大牛坚决遵从锦绣意愿,不让她在外人面前出现,富商就被孙理安排在方石镇最好的客栈歇息,只方大牛兄弟和孙理来东山村和锦绣见面,并根据富商给出的条件,初步拟定合约。 之后,锦绣用了三天时间,一边给方大牛等人灌输她上辈子的一些理念,一边带上她准备好的各样原料,领着他们去到镇上关杰的铁铺,那些机床机器关杰已打制好,锦绣来镇上采购食材时也趁隙过来试用过,又经过三两次修改,各方面算是很完善的了。 锦绣手把手教方大牛操纵机器,掌握了制作洗衣皂、香澡皂的全套工艺,之后又形成文字交给他,让他强化牢记,再将文字资料烧毁,免生意外,到时候和富商进一步洽谈时,提条件也能有所凭恃。 而当富商们亲眼看到机器动作,洗衣皂制造出来,也是大为欣喜,最后合约再修改三次,双方再无异议,签字画押敲定。 机器可以模仿,富商们最着紧的是洗衣皂和香澡皂的配方和制作工艺流程,锦绣就将配方和制作方法合在一起打价,却只当是配方的价格。 方大牛做为乙方,收取出卖配方的单笔款项五千两银子,并在三年内白占三成干股,每年两次分红,还要在富商的工场任技术骨干大师傅,享受高薪酬劳,直到培养出徒弟来,他想走就可以离开! 至于关杰最先打造出来的那台机器,另行协议售卖,富商付给关杰六百两银票,购买机器以及设计制作图纸。 卖配方所得和三年干股分红,锦绣原本要和方大牛兄弟对半分,田大姨却不答应,对锦绣说道: “乖孩子,你能拉表兄弟这一把,就足够了!随便给他们分点,有媳妇本,再能各自买十来亩田地,好顶天了!再多的银子,都是你费了脑子想出来的,你自个儿留着,将来凭这嫁妆,看哪个敢挑咱们姑娘的刺儿!” 锦绣哭笑不得:“大姨啊,若是人家冲着丰厚的嫁妆才娶我,你舍得,我还不敢嫁呢!” 方大牛兄弟几个也不同意平分,觉得他们不能占表姐便宜,最后,锦绣只好和方大牛正儿八经地签了份协议,一一列出甲乙双方的合作和酬劳问题,方家一家人经过商讨,修改了一下,同意拿一千五百两卖配方的银子,另有三年内的干股分红,拿总额的三成,而孙理方面的报酬,则由方家来付,不关锦绣的事。 锦绣和田氏、锦玉锦云说了这事,母女几个嘀咕一通,看着锦绣在纸上画出来的干股分红预计份额,便也一致同意了,毕竟除了这些固定收入,日后方大牛可以凭着手艺在工场任大师傅一职,所得是他自个儿的;方家和孙家还可以凭关系发展经销商、收购原材料当二手老板,那也是个财路。 反倒是母女几个,貌似除了卖配方和分三年干股的银子,就没别的了,好在田氏母女都是一样心性:安于现状,银钱够用就好,不贪那看不到的未知数! 关杰把卖机器的银子给锦绣送来,锦绣让田氏出面挡着,田氏觉得关杰腿脚不便,该多攒些银子才好做打算,这六百两银子锦绣不分也罢,关杰却哪里肯?好说歹说,这事又不好让别人知道,最后还是对半分了事。 富商舍得投入大笔银钱,自然是想钱生钱,越快收获利益越好,是以在买卖合约签下五天之后,方大牛和方二牛兄弟俩就在大姐夫、二姐夫陪同下,启程前往州城,二姐夫对州城熟悉,给他们引路,大姐夫和二牛则是做为亲属随从,要陪着大牛在州府住一段时间,直到他适应了当地生活,二人才回家来。 方大牛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有这么娇气需要人陪伴,但是田大姨的安排,他只好听从。 走之前的几天里,方大牛跟影子似的几乎天天都和锦绣待在一起,由锦绣耳提面命强化训导,锦绣前世也不是学营销的,但好歹见多识广,白天凭一张嘴,像老师讲课般传授,夜里在葫芦洞天用自制的简易硬笔为大牛写出上万字的营销方案计划,另有其它注意事项几千字,让大牛学习揣摩,教他不时提点一下富商,促进洗衣皂和香澡皂的销售,毕竟头三年里他们享受干股分红,卖得越多,大家都有好处! 没有电脑全靠手写,还写的全是繁体字,差点没把锦绣给累趴。 又交待方大牛:勤快点写信,彼此互通信息,他那边有什么特殊情况要尽快告知家里。 顺便制了些强身健体的保健药品和应急药丸,只说是自己请有名的郎中熬制的,给大牛带上,这样保证他在外头不至于生病,也让田大姨和大姨夫能放心些。 而大姨夫却在此时感觉他给儿子们起的名字有点儿拿不出手,大儿子都能去到州府,替大富商做事,若还是大牛大牛的叫,真的不太好!于是和大姨商量过,夫妻俩花了银子,专门请人给方大牛兄弟三人另起大名! 方大牛改名方德意,方二牛叫方德新,方三牛叫方德霖。 锦绣知道后又是一笑:这样,方家也就三只牛而已,想像中的方四牛方五牛估计没机会出来亮相了! 方德意去到州府不久就来信,约略叙述了工场情况,告知试机生产伊始有点小问题,都解决好了,一切顺利,请家人勿念。 锦绣就放下心来,而此时新屋也临近完工! 因洗衣皂配方卖出去有了银子,大姨夫便舍得让田氏花钱,提议再请一班人马过来,分担围墙和院子里的清理填平以及各处地砖、石板铺砌,让先头来的那批工匠全副精力负责主屋,还有房间里的家具,也可以请木匠进场开始着手制作,如此几样事情同时进行,主屋完成得早,通风干燥些时日,到过年时候,母女们就可以入住新屋了! 田氏母女自然都听大姨夫的,在大姨夫安排下,二层新房主屋恰好用时一个月便落成了! 红砖青瓦、结实敞亮的二层新屋,造型古雅大气又不失新颖精致,环绕着青灰色的青砖围墙,在林木萧肃、空旷疏朗的冬日里,显得那样耀眼夺目,锦绣家新屋,毫无疑问地成为东山村最豪华最受关注也备受议论的建筑物! 这个结果其实锦绣是预料到了,关二叔也暗示过,但锦绣住够了简陋的茅草屋,实在禁受不住优化居住环境的诱惑,明知要应对一些红眼病之类的麻烦,还是决定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 既然做了,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自己的日子自己过,管别人怎么样呢! 第四十八章 奇葩冯家 锦绣没有想到的是:她无意去管别人,别人却非要凑近来,要求她管顾! 这个别人与锦绣关系也不算远,正是冯家人! 事情还得从前些日子说开来:那天冯进匆匆忙忙离开了东山村,赶着回南溪村去和妻儿团聚,冯老爷子知道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加上捎了信去的冯莲花迟迟不回娘家探望他,而留在身边的两个小女儿,冯桃花要绣她的嫁妆,冯柳花也要赶做绣活换零花钱,根本不会主动给他倒碗热汤水喝,二媳妇刘氏和孙女冯玉珍轻易不进他的房门,冯枣花非亲生,更巴望不上,只有冯梁氏负责照管他,奈何冯梁氏也有年纪了,端汤送水擦个脸没问题,抬一桶热水给他洗澡却难!病在床上好些天的冯老爷子其实很想擦个澡,身子痒啊,可一家子这么多人,就连原先冯进在时,都没有谁提出来,要准备热水替他擦洗擦洗身上! 冯老爷子心里生着闷气,郁郁不乐,脑子里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大儿媳妇田氏,曾经冯老爷子也因感了风寒躺倒床上好几天,那时是田氏负责给他端汤送水,每三两天锦绣和锦玉就会抬了热水进屋,然后母女几个挽起衣袖替他洗头擦背,又把热水倒大盆里,让他自己在里边泡洗一会,再请隔壁刘大进来帮忙扶抱他起来穿衣…… 冯老爷子一直以为,是冯梁氏安排田氏那样做的,现在想来不是,冯梁氏自己都怕冷,五六天不洗澡,哪会三两天就给他搓澡! 他慨叹不已,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呢?田氏,她是个好的啊! 冯老爷子年轻时也是很看重脸面的,如今年纪大了,他觉得,有时候和小辈们不需要太较真,因而他下了决心:去找田氏赔礼道歉,请她原谅老人脑子不清犯糊涂,田氏离开冯家就当是分家另过,只不要断了亲戚关系! 有想法就有行动,冯老爷子咳喘着下床,用拐棍支撑起病体再由孙子冯玉海扶着,祖孙俩一步一挪花了半天时间才走到东山村西头,可巧田姥爷那天因家里有事回去了,大姨夫又在新屋那边,锦绣正和方大牛在镇上忙洗衣皂一事,锦玉锦云跟着余氏进菜园子割菜,竟没人拦着冯老爷子,就这么让他见着了田氏。 田大姨不止一次责怪田氏白长得一副爽快利落模样,内里全是水豆腐,田氏见着冯老爷子那枯槁病相,又满眼热泪,很轻易地就心软了,不仅给了他一瓶秋梨膏,还给包了一大包桃肉干葡萄干杏脯,交待老人自己慢慢吃,分了人去就没了,因为她听锦绣说过:这些果脯是镇上大酒店卖的,因为掌柜的还想买她的猴头菇,所以肯少算些银钱卖给她,制作的时候用了珍贵药材,所以这些果脯有强身健体防病的功效! 田氏倒是还没白痴到把女儿原话都说出来,而是婉转地告诉冯老爷子:是孩子们的表姐夫从县城带来的,很美味,闲时嚼几粒解解闷,还能补身子! 当然田氏也没答应冯老爷子,大家还当亲戚来往,她受够了冯家人,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不清,只把冯老爷子打发走了事。 而冯老爷子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拿了那瓶秋梨膏和果脯回家,只吃了半瓶儿秋梨膏,第二天病竟然就好了! 当下他把剩下的半瓶秋梨膏当宝贝藏起来,那些果脯也只拿一半给冯梁氏任由她怎么去分给孩子们,另一半,他自己慢慢嚼吃着,时不时分几粒给两个孙子孙女,把冯桃花和冯柳花委屈得掉泪珠,为此冯梁氏没少和冯老爷子吵吵。 冯进生了病被辞回家长住,冯老爷子虽说也愿意时常见着儿子,但这样一来儿子就少了进项,又是荒灾年,家里粮食本来就不够吃,他还想着靠儿子帮衬一把呢,如今却再加上儿子一家四口吃闲饭,他老汉感觉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因此就想着让冯进尽快好起来,眼看要过年了,得找点差事做挣几个钱补贴家用,老头子摸摸索索地就起出他那半瓶子秋梨膏,拿给冯进吃。 开初冯进和小梁氏都不相信这么普通一个白瓷瓶子里盛的是能治病的东西,冯老爷子见他们嫌弃,生气了,说是锦绣进山采得的山梨子,按照医书上寻来的秘方加入许多药材精制而成,不仅滋补还能治病,先前大儿媳妇田氏给他四瓶,都让几个没良心的姑娘吃了,瞧那几个姑娘小脸儿多滋润,往年冷天里她们脸皮可没这么好!这次老头儿再去求了田氏才得着一瓶,只吃了半瓶就好了,冯进不吃拉倒,老头儿还想留着呢! 冯进一听这就是锦绣做的秋梨膏,想看个究竟,便让小梁氏取了两匙调进热水里喝下,但觉那汤汁甜润甘爽、气味芬芳,咽喉和胸腔通畅舒服,再喝第二次,去了一趟茅房回来,顿感神清气爽,病痛减掉七八分! 小梁氏听说这秋梨膏能滋润肌肤,忍不住也尝了两匙,又调给儿女喝,玉娇喝完还要喝,小梁氏心里暗自称奇:锦绣,竟然会做这样好的东西!不仅美味可口,还能调理身子滋养容颜!如果多制些出来拿去卖,岂不是很赚银子? 田氏母女,她们缺心眼么?这样好的生财之路不会利用,前阵子居然可怜兮兮地跑去南溪村找冯进要钱! 小梁氏心里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她却不知道,冯老爷子早已对着冯进耳提面命,要求他不管用什么法子,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田氏母女重新归于冯家户籍! “田氏才三十三,还年轻还能生儿子!从前她每日劳作、日晒雨淋才显老了些,现今锦绣和锦玉能干了,锦绣会生财,锦玉锦云帮着干活儿,田氏就享福了!她喝着锦绣做的秋梨膏,吃着锦绣采回来的山珍,锦绣还给买了许多美味可口的果脯给她消闲,她日子不知多安逸!如今是身宽体胖、满脸红光,那容貌比年轻时还要好啊,你不赶紧着些,怕就要落入他人手中了!想想你的三个女儿吧,长大了,能干着呢!给田氏起的那栋新屋,全是锦绣的功劳,以后啊,连田近水那糟老头儿都跟着享福喽!” 冯老爷子说着,想起田姥爷抱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片汤边喝边阻拦他去找锦绣,那一碗的羊肉啊,香得他口水都下来了,却是半点都没尝着,全进了那死老儿肚子里! 冯老爷子回想前事,心痛得涕泪交流,冯进暗地里腹诽: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先却为何要听那老梁氏的,为几两银子,害我妻离子散,我还没怪你们呢! 冯进知礼仪懂孝道,自然不会真的责怪父亲,只嘴上应诺,会去找田氏母女,尽快和田氏复合,这样,正在做的那座新屋,便是冯家的,说不定过年时全家人都能住进去。 冯老爷子连连点头:他可是看过田氏那块屋宅地的,没个男人帮着计划,娘儿几个啥都不懂,一口气就买了八亩!八亩啊,都圈进围墙,那地基看着,是要起三进的院落呢! 三进院落,崭新崭新的红砖青瓦房,主屋砌二层,楼上也平坦结实,做姑娘的闺房和小子们的书房最好,可以远望野景,心胸开阔!大儿子年轻时就很喜欢爬树上去看书,现在,不用爬树啦!听说地面也要铺上厚地砖,边上放石条,围上青砖围墙,配山里找到的百年金乌木大院门……哎呀呀,西山村乔地主家都没这么气派啊,老冯家的锦绣,小小年纪就做到了! 冯进病了一场好来,心态改变不少,也觉得自己先前与田氏和离析女,实在不应该,女儿毕竟是亲生的,骨血相连,怎么能够说不要就不要呢? 他踌躇满志准备去找田氏,冯老爷子则满怀期待,父子俩自我感觉太好,情不自禁地就和底下的女人孩子们宣扬:过年要住新屋了!二层红砖大瓦屋,比地主家的房屋还要好上十倍! 这话顿时令得冯家老少好一阵子都陷在天花乱坠的美梦中! 小梁氏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她明白,如果冯家人能住上田氏的大房子,那么一定是拿她的利益做交换——冯进与田氏复合,为了稳住田氏,冯老爷子肯定会押着冯进住进田氏屋里,到时候,说不定非要让田氏生出个儿子来不可! 这样,与她倾心相爱的夫君免不了会少疼爱她和她生养的一对小儿女! 若在以前,小梁氏是不会允许发生这种情况的,但现在,小梁氏觉得自己必须得隐忍,冯家这样的境况,让她看得内心生寒:田氏想回冯家那就回吧,不管怎样,她和夫君不能陷在冯家!她的孩子们不能跟着吃苦受穷,他们一家得挣出去,等夫君考取功名,有能力在外边买了宅子,就没人可以牵绊住她的小家了! 所以,小梁氏为大局着想,做好了准备要把夫君让出去一阵子! 除此之外,小梁氏暗自打定主意:做为让出夫君的报酬,她要从锦绣身上谋取一点利益! 如果锦绣姐妹几个了解到冯家人这些奇葩思想,就算不会吐血三升,只怕也能气得眼睛翻白。 能够住上比地主家还要好的崭新大屋子,最高兴的莫过于冯桃花、冯柳花和冯玉珍,小姑娘心性嘛,吃好住好是第一,还要在同伴中攀比无人能及,虚荣心满涨啊简直! 尤其冯桃花准备出嫁了,能够让夫家从那样光鲜的门庭里迎娶自己,那日后在夫家自己可是再体面没有的了! 冯柳花想的则是,住那样好的房子,她一准能说到比镇上更好的婆家!指不定会像杨冬妹那样嫁去县城,甚至州城、省城都不在话下! 只比冯锦云小半岁的冯玉珍想法就简单多了:她从此也能和锦云一样扎漂亮的辫子,吃很多好吃的零嘴儿了! 每次村里小女娃们聚在一起玩,锦云都穿得干净齐整,精致美丽的发辫和彩色缎带总能引起全村女孩的羡慕忌妒,偏偏大家都不想得罪锦云,因为锦云背着的漂亮小花布包里,有许多奇巧好吃的零嘴儿,她每人给几粒,很容易地就能得到所有人的拥戴……如今的锦云,简直比有钱人家的小姐还要受尊敬! 冯玉珍不求太多,锦云有什么,她也要有,这就行了! 姑侄几个兴奋之余,几乎每天早晚都要结伴去村西头看新屋,边看边指指点点,预先定好自己入住的房间! 冯进是否找田氏交流沟通过,结果如何,没有人具体知道,冯老爷子深信自家儿子在田氏心中是够份量的,只要冯进说几句软话,田氏肯定会立马回心转意! 锦绣这段时间忙得很,每天跟娘亲妹妹说不上两句话,她更加不了解冯家人的打算。 进入十一月天气就很冷很冷了,十一月中旬天空开始下雪粒子,然后就是鹅毛雪片零零落落下来,雪粒子和鹅毛雪片交替着下了十多天之后,天气突然变得更加恶劣——大雨倾盆,雨中不仅夹杂着鹅毛雪片,还有密集的雪粒子,雪粒子大的跟人脚拇指大,小的跟豆子那样儿。 这要放在锦绣前世,就叫冰雹,但眼前这年月就叫雪粒子。 十一月份下这样密集的雪粒子,村里老人们说,恐怕跟夏季的干旱有关联。 好在大冬天田地里早没有了农作物,菜园子的萝卜菘菜芥菜也全都收割回来窖藏了。 雪雨下了三五天才稍微停歇了些,雪粒子少了,雨水停了,鹅毛雪片却是成团成团地扑落下地,东山村地面上的积雪很快深厚及膝! 而此时人们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寻常的雨雪,简直就是闹雪灾啊! 村里有五六户人家的房屋被雪压塌了,有的只是半塌,有的却是全塌! 冯家也被雪压塌了房屋——原先田氏母女住的西厢茅草屋以及早空了一半的柴草棚全塌了,猪圈倒没事,东厢瓦房和厨房也没事,而正房中间的堂屋却也榻掉了! 刘氏和一儿一女住的正房西屋以及冯进夫妻住的东屋只是漏进点雨雪,没塌着,冯老爷子和冯梁氏睡在堂屋后半间,半夜里被雪堆和瓦砾活埋,动弹不得,身上又冷又痛,喊破了喉咙,才把冯进喊醒,急忙召集全家人起来,把老夫妻俩挖出来,老两口没被瓦砾和雪粒子砸死,却冻得快变成了僵尸,烤了半天火才回魂! 天亮之后,冯老爷子和冯梁氏对着那间住了几十年的正房堂屋唏嘘不已,刘氏左揽右抱一双儿女庆幸,冯进和小梁氏一家四口也抱在一起相互安慰鼓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在冯柳花提议下,全家人经过商量,一致认为:旧屋年久失修又遭逢雪灾,再住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田氏那边新屋已建造好,大家赶紧地收拾好东西,今天就搬进新屋住! 女人们留在家收拾,冯老爷子瘸着一条腿,和冯进先过去找田氏说一声儿。 冯玉海要扶爷爷,冯玉文便跟着冯进,冯玉娇离不开哥哥也要去,小梁氏担心雪地太滑,一双儿女走路不安全,索性把房门一锁,也跟着去了。 堂屋塌了,东屋西屋看着都挺危险的,冯家女人们刚吓破了胆,相信短时间内还不能够有力气有精神去撬她的房门偷她的东西,听小姑子说新屋造得非常漂亮,她得先去看看,挑好房间,再回来收拾东西不迟! 第四十九章 田氏 而此刻锦绣姐妹三个还躺在热乎乎的炕上睡回笼觉,雨雪天出门不方便,却好睡懒觉,田氏起身后也不喊醒女儿,由着她们睡。 田氏细心地叠好自己的两床棉被,无比爱惜地轻轻抚摸着——这是大女儿从县城行商那里买回来的南方棉花做成的被子,外头罩上好看的碎花细棉布,柔软暖和又舒服,晚上躺进去,早上都不愿意起来了! 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还躺睡在秸杆做的垫子上,冷天里盖的也是结成团*的木絮被,田氏摇着头,心酸地叹气! 看着三个女儿各自窝在温暖舒适的棉被里,睡得香香甜甜,田氏只觉心里热乎乎的,说不出的甜美顺畅!天下为娘者都这样,最高兴的事,莫过于看到自己的孩子过上富足美好的幸福生活! 低头抻抻刚穿上的一身玫红色云纹细棉布夹袄、夹裤,这袄裤里也缝进一层柔软雪白的棉花! 田氏微笑着,如今穿新衣对母女们来说都不算个事,锦绣这孩子,兴致起来她能一口气给全家每人做五六套衣裳,不带重样儿的!锦玉和锦云让她带得,也开始挑三拣四起来,别人家孩子逢年过节有件新衣穿就欢天喜地,哪敢挑剔,她们姐妹倒好,竟张嘴就说:“我只穿自己喜欢的颜色,不喜欢的都拿走!” 田氏被她们姐妹三个惊吓了几次,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锦绣给她算了一笔帐:如今姐妹几个的嫁妆银子都有了,全交付给田氏收着,当娘的心头最大一件事情已解决!等来年大牛把州城里的分红拿回来,再慢慢置起家产,一家子就四口人,怎么花用都穷不了!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趁年轻享受,到老了还能穿这么漂亮的新衣裳吗?还能有这样快乐的心情吗? 田氏是疼爱女儿的,当然希望女儿活得顺心如意、快快乐乐,她心里有了底儿,也就听之任之了。 庆幸的是女儿能干,比当娘的强了一百倍,从此以后,她就像大姐说的那样——享清福喽! 田氏面带微笑滑下炕床,穿上放了绒布鞋垫的小羊皮短帮靴子,这也是锦绣从县城买回来的,暖和得很!穿上走路不怕雨雪,还不担心像木屐那样容易跌跤,母女每人两双,式样不同,大姨家也是个个都有皮靴,她姥爷和大姨夫除了翻毛皮靴,还各得了件长及膝盖的老熊皮坎肩,就连关家几口人都每人一双皮靴! 还有那棉花,锦绣买的时候除了她大姨家和姥爷家,也给关家、刘婶捎上,关木和关杰要给银子,锦绣说两清了,棉花顶房租,以及关大伯和大伯娘帮我家干活儿的报酬! 她说得有道理,两家人自然都高兴,余氏便欢喜地和田氏一起缝制棉被,她给家里每人做得两床棉被以及一套棉衣裤,还能省些给女儿和外孙女用,跟田氏说了几大箩筐的感谢话儿! 刘婶那里也是感激不尽。 杨冬妹的新婚礼物也给的棉花,不过是做成棉被了,三张棉被,配上绣花缎面被套,这在寻常人家那得花多少银子啊?锦绣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是因为杨冬妹的引领,才找到那几次山货换得银钱做底子,有了底才敢乱想乱闯,进书局买书翻看研究,又舍得买各种材料试着做……正是因为如此,才摸索着做出那些事,不然自家不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 田氏内心欣慰:自己生的女儿,心眼正,知恩图报,懂得做人的道理,这可比什么都强啊! 替女儿们再掖掖被角,田氏才走到门口把房门拉开一条缝钻了出去,准备去厨房生火烧热水,然后做早饭,女儿们醒来要吃,工匠们也要吃。 新屋虽然落成了,但家具还没打完,木匠们忙着呢,锦绣和她姥爷都说新屋得放一放,至少放二十天,大开窗户通风透气,过年之前办个酒席热闹热闹,然后才搬进去! 所以如今还住在关家,占着关杰的屋子,关杰这些日子也经常回家来,帮忙看顾新屋装修和家具打制,夜里不回镇上就跟关谷搭铺,客气话说得多了,田氏也不再罗嗦,只每次在他回镇上时,给他蒸一笼白面窝头或大肉包子,多做几样菜,再包上些果脯给他带去吃,关杰也爽快,给了就接着,从没让她为难。 和关家做邻居,感觉真的很舒服。 院子里有两堆雪,关木每天清早都把积雪扫成堆,可过不了一会儿又铺上厚厚一层,田氏的羊皮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轧轧声,听起来很悦耳。 刚走近厨房,帘子一动,余氏穿着一身蓝底儿碎花夹棉袄裤出现在门口,笑着对田氏说道: “听见你的脚步声了!外头冷得很呢,快进屋!我已经生得火坐上锅蒸窝头,还熬着粥了,热水也烧好一大锅,灶里煨着山芋,先前我们还怪锦绣乱花钱买什么山芋,倒没想到这芋头真是好,又香又面还清甜,我们两个先吃着,管那些猴孩子,一个个就爱睡懒觉!” 田氏道:“我倒是宁愿她们睡懒觉,省得醒来又跟我吵吵:锦绣嘴儿越来越刁,总是挑吃食,昨晚说什么她小时候没喝够奶,要养两头羊想喝羊奶,锦玉就说养头驴吧,将来家里有了驴车她来做车把式……你说,这都什么姑娘啊?这么大了要喝奶,还有一个老抢着干男人们的活儿!” 余氏笑出眼泪:“你生的姑娘,真真是,不但能干,还各个有趣!” 田氏就着热水洗脸擦了牙,两个女人坐在厨房灶口边剥吃芋头边嘀咕着,耳听得院门那边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喊叫声,田氏问是不是有人喊门?余氏说屋里有关木呢,这几天雨雪太大,学里允许学生在家温习文章,所以关谷也在家睡懒觉,她的意思是由男人们去应门,女人只管窝在火边不用动。 田氏笑着咬了一口香喷喷的煨山芋,听之任之:这里又不是自个家,当然是女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带着女儿们住在关家这些日子,田氏心里其实很羡慕余氏,余氏和关木虽然时常拌嘴吵吵,夫妻间的感情却是十分真挚深厚,关家十来亩田地,关木自己一个人种,实在忙不过来宁可请人也不让余氏和关谷到田间地头去,只因余氏生孩子时落下病根,而关谷体质也不好,关木不论怎么忙活,始终惦记着关照余氏:不让她挑拿重物,不准她贪嘴乱吃该忌口的食物,他家的柴草棚一年四季都堆得满满当当,砍好码得整整齐齐,只为他不让余氏摸冷水,时时叮嘱她不要怕费柴禾,一定要烧了暖水洗衣裳! 余氏随性爽朗,爱说爱笑,三四十岁的人了有时还使小性子,偏偏关家人都买她的帐,关木对她一贯纵容疼惜,关杰和关谷更是不会逆她的意。 田氏羡慕余氏,再次认同女儿们对自己的评论:你在冯家过的那种生活,简直连猪都不如! 嫁的那个丈夫,更是恶心得掉渣! 这后一句是锦绣说的,那孩子老是说怪话,什么渣不渣的,应该就是坏得不能再坏的意思吧! 田氏苦笑,自己生的三个女儿,还真是余氏说的那样,各有各的脾性,锦绣主意大,敢说敢做,锦玉只要有她姐撑腰壮胆,什么都不怕一头往前冲,而锦云也是个伶牙俐齿的,跟着她两个姐姐,有样学样! 两个女人在厨房各吃完两个山芋,才听见关木的声音,在院门边跟人对话几句,就朝厨房走来。 关木掀开门帘带进一股冷风,余氏忙拎了张矮凳过来,让他也凑在灶口向点火气。 田氏就再往灶头里边挪了挪,给他们夫妻腾地儿。 关木却朝着她说道:“咱院门外是冯家的人,还有田姥爷和小舅爷……” 田氏一楞:“冯家的人?这么一大清早的他们来干啥?我爹和我三弟没怎么着他们吧?” “没有没有,你不用着急。” 关木接过余氏递来的水碗喝了两大口水,因为要说话没吃她手上拿着的山芋,余氏撇撇嘴,顺手把剥了一半的山芋搁灶台上给暖着。 关木继续说道:“我刚要开院门,田姥爷不让我开,冯家来的是冯老爷子和冯秀才,还带着几个小娃娃,说是、说是他们家遭雪灾了,屋塌了……田姥爷和小舅爷拦着,不想让你见他们,可冯进想叫你出去说话,你去吗?” 余氏伸手在关木背上用力一拍,关木穿着棉袄也不觉痛,只回头瞪她:“干啥?” 余氏道:“你傻啊,都和离成了陌路人,凭啥他冯进想让锦绣娘出去说话,她就得去?田姥爷为啥不让他闺女出去?就是要彻底断了跟冯家的关系,你懂不懂啊?” “断就断了,见个面把话说清楚那有啥?不都同村人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天不说话明天路上遇着,你说不说?” 关木道:“我觉着呢,他婶还就应该出去说句话!” 田氏无语,这夫妻俩原本都叫她田家妹子,后来相处久了改叫锦绣娘,而自从关谷喊她一声婶子以后,余氏还叫锦绣娘,关木却直接就“他婶,他婶”地这么称呼着,后来请的一些工匠弄不清情况,还以为她真是关家的人,张口就喊“关二嫂”,可巧关杰正站在旁边喝水,顿时被呛到,咳得一张胡子拉碴的脸膛变成赤红色,弄得她好不尴尬。 余氏问关木:“为啥就该锦绣娘出去说句话?” 关木张了张嘴,叹口气道:“这连天雨雪下来,铺天盖地的全是冰雪,你们看咱家院子里的雪堆就知道了,这是我扫的,外头和屋顶可没人扫雪!也是入冬前我请那边造屋的几位工匠大哥帮忙搭个手,把咱家各屋的屋顶修整了一下,换下几根生虫发朽的新檩条,不然咱家怕是也会遭雪压榻了屋顶!刚才冯老爷子说了,村里十几户人家遭雪灾坏掉房屋,其中有五六户压坏的还是住人的主屋!冯家就是正屋塌了,冯老爷子让瓦砾和雪堆埋了半个身子,现在还瘸着腿呢!他和冯秀才带着娃娃们过来,是想跟他婶说一声,让冯家全家人先住进新屋里去……” “啥?”田氏和余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关木无奈地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他大姨夫前两天回家还没过来,那边新屋只住着几个木匠,他们啥都不懂,叫开门就开门,冯老爷子和冯秀才今早上可是直直去的新屋看房间,并没有先来问过他婶,幸亏有田姥爷和小舅爷在,把他们全给拎了出来!刚才在新屋那边吵吵够了,这会子才一起跑过来要找他婶说话呢!冯老爷子还说:冯秀才答应复合,他婶也应口了,所以他婶还是冯家媳妇,这新屋就是他冯家的!他们旧屋让雪压塌了,就该住进新屋来!全家都要来住!” 余氏气得捶胸,田氏脸色青了又白,喘了几口粗气才恢复正常,站起身说道: “我真得去跟他们说几句话,这事不弄明白,日后还要纠缠不清,我可不愿意!” 关木和田氏走出厨房,余氏往灶膛里塞了两根柴,也跟出来,却见东厢房门开了半边,锦云喊:“娘!我起来了!” 余氏忙朝锦云摆摆手:“乖孩子,外边冷,快关门别让冷风进去!回屋吧,伯娘这就打热水过来给你洗漱!” 见锦云有余氏关照,田氏便没有停步,径直走到院门口,关木把顶着竹栅门的大木头起开,刚拉开栅门,外头一群人就推开他,争先恐后挤了进来! 田氏怔了一下,关木也料不到会这样,还以为他们只想等田氏走出门说句话就完,却是一股脑全跑进他家院子来了! 田姥爷穿着翻毛熊皮大坎肩,蹬着厚底高帮皮靴,像头暖和的大熊,满面红光指着冯老爷子喷热气: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不是要见我闺女吗?我闺女来了,你有事说事,跑别人家去是要干啥?” 田姥爷小儿子田六旺穿件青布大棉袄,脚下是双黑牛皮靴,也嚷着道:“太不要脸了你们这家子人,进不了我姐家就进别人家,还不赶紧滚出来!” 田六旺今年二十岁,因是异母同父的关系,小时候让田氏后娘洪氏管着,跟田氏不怎么亲近,田氏嫁人之后基本上不回娘家,姐弟更是不认识般,这次洪氏得了锦绣给的棉花和提前送的一牛车年礼,忙派田六旺跟着田姥爷过来给二姑奶奶看新屋,田氏待这位小弟很好,两人这些日子处着,倒是增进不少姐弟感情。 ps:电脑搞得崩盘了,刚刚弄好,求安慰,求多多推荐收藏! 第五十章 说清楚 冯家老少大清早去到田氏新屋参观,木匠们早起干活儿,大姨夫怕他们冷给准备了许多木炭,屋里生着火盆,冯家老少还烤了会火,一边看着那宽敞漂亮几乎可以称之为豪宅的大屋子,个个心里热乎乎的,却没想到好景不长,不一会田姥爷和田舅爷起来了,二话不说就要把他们赶走,小梁氏护着孩子们不肯走,那田舅爷却是个横的,根本不管你女人不女人,直接扛起来扔出院门,这下不仅是孩子们跟着跑,冯老爷子和冯进也赶紧跟出来,冯进大骂田舅爷非礼女子畜牲不如,田舅爷冷笑着说:你们一大清早跑我姐家来干啥?我非礼她?这种勾三搭四没脸娘们送我都不要!我还没娶媳妇呢,黄花大小伙子不得不碰你个破烂娘们,晦气死了我! 把小梁氏气得险些晕过去。 后来又站在风雪地里争争吵吵,田姥爷和田舅爷是绝不肯让他们再进田氏新屋一步,没奈何,只得跑关木家来了。 这会子眼见自家老少们都快冻坏了,冯进抖嗦着对关木说道: “好兄弟,借你家屋子坐坐,给碗热水喝吧,天儿太冷,你看女人孩子都受不住了……” 关木无语,田氏看着冯老爷子脸色乌青摇摇欲坠的样子,还有几个孩子也是可怜得紧,叹口气,对关木道: “关嫂子蒸了窝头还熬好了米粥,配菜昨儿晚上就弄好了的,想是也热在蒸笼里,等我爹和我弟舀了木匠们的去,你就请他们吃个早饭吧!冻坏了也不好,我还有话跟他们说呢!” 又转脸关照田姥爷和田六旺:“爹,六弟,你们去厨房暖暖吧,关嫂子已经洗晾好盛装饭食的瓷盆和木桶,你们就舀好了,抬过去给新屋里的木匠们吃用!” 田姥爷和田六旺自往厨房去,关木则请冯家老少进堂屋坐: “屋里有火盆,大人小孩都暖一暖去吧!” 冯老爷子忙领着几个孩子往堂屋跑,冯进和小梁氏却不约而同地停在原地不动。 不知道冯进感想如何,小梁氏却是一进门,双眼就牢牢盯紧了田氏。 她现在是完全彻底地相信了冯桃花冯柳花说的话:锦绣做的秋梨膏不仅能滋补身体,还能养颜美容! 以前的田氏头发枯燥满脸晒斑,连脖子和手背都是黑黄黑黄的,胸前倒是有两团肉,腰却粗得像个木桶,两条手臂一抱能把满竹篓萝卜抬进屋,哪里有半点女人家的娇柔妩媚? 可现在,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田氏能有这样的改变! 她脸儿变白没有斑了,皮肤细腻润泽,头发乌黑油亮,两颊还透出几许霞红,腰也不粗了,冯桃花说是因为生病消瘦,精神气色却比谁都好!是谁给她穿的这一身玫红色袄裤?田氏她配这样鲜亮的颜色吗?可是,为啥就老引得人想要看她呢? 再瞧田氏头上挽的那个精致发髻,自认心灵手巧的小梁氏楞是看不出那发髻怎么挽成的,不禁越发眼红,尤其那髻上还插着两根花式繁复美丽的银簪子,其中一根银簪坠着颗珍珠,足有桂圆那般大! 天啊,那珍珠肯定不是真! 小梁氏曾跟随冯进去到县城一家富户参加寿宴,看见过真正有钱富太太戴的珍珠,都不及田氏头上这颗圆润明亮,也没这么大颗,人家说出的价钱却令她暗自咋舌,田氏一个乡野村妇,怎么可能戴得起真正的珍珠! 小梁氏自顾目不转睛地打量田氏,一边心思转来转去,冯进却张嘴就责怪田氏: “你这弄的什么事?自家新屋,不请父亲照看,却为何要叫岳父和舅弟来?他们都不认识我家人,看今早上把父亲和孩子们折腾的,白白让工匠们笑话!” 田氏奇怪地瞧着冯进:“冯秀才这话是对我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我的新屋,不叫我爹和我弟来,还能叫谁?” “你!”冯进生气道:“我前两天不是来找过你,都商量妥当了么?我们是原配夫妻,分离了,对锦绣姐妹名声不好,日后她们说亲会受累,还是赶紧复合罢!这新屋原本就是锦绣寻得的银子建造起来,不能由外姓人看管,得归冯家!待明日我让工匠给门上做个匾,我亲自书写‘冯宅’二字刻上!再看好日子办个乔迁喜酒,请我那些同窗好友过来热闹热闹,图个家宅兴旺红火!” 田氏气得嘴唇抖动好一会才说出话:“冯秀才,你前两天来找我,我那时没闲空,你自个儿说的什么我听都没听清,啥时候答应你要复合?我虽是粗俗村妇入不得你的眼,可我也有骨气的,离了你冯家就再不回头!我今天把话说清楚:那新屋是锦绣和锦玉姐妹给我造的不假,她们说了,屋契地契全在我田二兰名下,是我田氏的私产,不是什么冯宅!我跟你是陌路人,你们冯家被雪压塌了可不归我管,有难处该找村长去!想住我的新屋,门都没有!” 说完田氏转身就要走,却被小梁氏拦住,小梁氏蹲下身,先伸出右手摸了摸田氏脚上的羊皮靴子,随后两手齐出捏揉着田氏的裤管直到小袄,站起来时脸上的表情活像看见天塌地陷—— “好嫂子!好姐姐!你、你们这是挖着金窠银窠了么?你看看你,披金戴银、穿着细棉布夹袄就罢了,这脚下踩着雪的,竟是皮靴子!你夹袄里夹的是蚕丝,是不是?是不是啊?” 田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从面前拔开:“金窠银窠我们没挖着,我闺女舍命进山寻得稀罕东西换来的银子!你用不着眼红,你要不怕黑熊、猛虎恶狼,你也可以进山去!” 小梁氏急问:“锦绣她寻到了什么宝贝?在什么地方?” 冯进哼了一声:“区区猴头菇和松茸,就能换得这么多银子?又造新屋又供你披金戴银穿蚕丝,田氏,你骗谁呢?” 田氏说:“猴头菇和松茸不值钱,那也是有钱人才肯拿银子买来吃!你冯秀才认得猴头菇吗?你吃过松茸吗?我闺女也不全靠猴头菇,她还挖到了老山参和灵芝!为此,她险些被黑熊追上!幸亏我闺女福大命大,从此再不进那山里了!” 第五十一章 心结 小梁氏张大了嘴巴:原来是挖到了老山参和灵芝!她可是见过世面的,听说上了年份的老山参和灵芝,价值千金!难怪田氏能建造那样好的屋子,还敢穿得跟个地主婆似的! “姐姐!你还说没挖着金窠银窠,那老山参和灵芝就是宝、就是金银啊!姐姐你从此后可就享福了!” 冯进却指着田氏大骂:“毒妇!你为了自个儿享福,竟让我女儿进深山寻宝,害她险些丧命,你、你该死!” 田氏含泪带笑看着冯进:“我是毒妇,你是什么?我可听说过:锦绣姐妹三人大清早空着肚子去到南溪村找你借钱,你不但不给钱,连口水都没给喝,就把她们赶出来!三个姑娘家,饿得要抢自家父亲桌上的窝头吃,才能有点力气走到大姨家……冯进,你也是农家出身,你该看见过燕子喂食,公鸡为小鸡仔儿创虫子,牛群在一起吃草,老牛会给小牛让口嫩草吃!你冯进,连畜牲都不如!你常说的辱没斯文,你自个儿想想,你这个秀才当得丢不丢脸?我看你这样儿的就是辱没斯文、辱没了你们读书人的祖师爷!” 冯进的脸原本冻得白里泛黑,这下突然红涨发紫,张嘴想分辩,田氏抢先道:“别再来找我,说什么复合,我就是死了都不会答应!看见你我犯恶心——恶心得掉渣!” 说完,径直推开东厢门走进去,再用力把门关上。 屋子里,余氏和三个姑娘捂着嘴偷笑,看见田氏转过身来,一个个装模作样,田氏白了她们一眼,伸手往近边的锦绣身上轻拍: “都是你这丫头,成日里乱讲怪话,害得娘也跟着脱口说出来!” “说得好啊,娘!”锦绣笑着揽住田氏的胳膊:“娘,你是我们三个的娘,你要有强硬气势,就像刚才那样,说句话能像刀子般割他们的脸,非常好!” “好啥好啊?再怎样,那也是你们的亲爹!他没脸,你们能好?” 锦玉道:“娘,我们早就想明白了:他有脸,我们只会更加不好!他心里只疼爱小梁氏和那两个小的,只认那个小家,从来不当我们是他亲生的女儿,我们又何苦把他当回事?” “就是!”锦云撇着嘴说:“那天吃他们家一个包子,卡在我喉咙把我憋得差点死掉,那个感觉我一直记得,心里很不好受,直到二姐说已经还给爹一篮子白面窝头和肉,我才好了!” 锦绣无语,想不到抢个包子给妹妹吃,居然害得她有这么个心结。 锦玉红了眼,田氏心疼得抱住锦云,泪水一滴滴落下来。 余氏也抹了把眼睛,叹息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大心思?那包子又不是别人家的,是你爹挣的!他生了你就合该养你,吃他多少都没事儿!快别乱想了,啊?” 冯家老少几个在关木家吃过一顿暖热的早饭,却不肯走,冯进再次被田氏毫不留情地挖苦一顿,暂时不好意思去找她谈话了,冯老爷子、小梁氏却不死心,轮番去东厢房前敲门喊叫,田氏母女理都懒得搭理他们,这是在关家,冯老爷子到底没脸倚老卖老耍赖皮,加之有余氏在旁冷嘲热讽,田姥爷等木匠们吃过早饭送盆桶碗碟过来,直接就坐镇东厢房前,冯老爷子更没辙了。 眼见着再不可能接触到田氏母女,又担心家里,最后冯老爷子和冯进还是领着女人孩子走了。 路上,小梁氏添油加醋告诉冯老爷子锦绣进山捡到了多少宝贝,只怕换得不止千两银子,冯老爷子联想到田姥爷身上的熊皮大坎肩和脚上的老皮靴,不禁捶胸顿足,心痛得险些又要吐血! 回到冯家,冯老爷子当着一家男女老少的面,指着冯进的鼻子骂,骂他不该七八年不管不顾发妻和三个女儿,害她们和冯家离了心,如今是怎么哄都哄不回来。 冯进也怒了,第一次驳斥父亲,说他就只会听老梁氏的,老梁氏就是个搅家精,专会出败家主意,他妻女走了,冯家落到这步田地,还不都是他们二老弄的! 老梁氏一听,自然不干,嗓音尖厉责骂冯进忘恩负义,当初要钱读书考功名、求她给娶小梁氏的时候怎么不说她是搅家精?如今成秀才了,得了小梁氏还生了儿女,倒怪上她了? 老女人骂到最后又哭起自己那死去的儿子来,底下刘氏、冯玉海冯玉珍也跟着大声嚎哭,只弄得整个冯家乌烟瘴气、凄惨无比! 冯玉文、冯玉娇自小在外头长大,被小梁氏保护得太好,享受惯了小家庭的温馨,哪里禁受得冯家这样忽尔鸡飞狗跳忽尔凄惨嚎哭的境况,又因经历了昨夜的雪塌事故和今早的驱赶惊吓,到晚上,一对小儿女就双双发起烧来。 小梁氏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去关家找锦绣要那能治病的秋梨膏,冯进却不同意,怕万一秋梨膏不顶用,岂不是耽误了儿女的病情?于是夫妻俩忙要找出银子,再去村里有牛车的人家雇个牛车来,谁知小梁氏在藏银子的地方翻来找去,却再找不到留着备用的十几两现银和两串铜钱! 再看看屋里,几样好的绣品和小梁氏的两套新衣裳也不见了,夫妻俩面面相觑,小梁氏大惊失色,冯进却是又恨又怒:不用说,肯定是冯梁氏为首的家贼干的!这还是他的家吗?他可是这家里长子,竟然锁着门都敢偷了他屋里的银子和东西,太不像话了!再住下去,指不定她们还会给他做出什么事来! 所幸小梁氏随身藏带三十两银票,这是最后一点家底了,绝不能再让她们发现! 在小梁氏强烈要求下,冯进只得打起火把,扶着小梁氏冒着严寒摸到村西头关家门口,想找田氏母女要一瓶秋瓶膏,但风大雪大的,任由他们夫妻俩在院门外喊破了喉咙,却是没人出来看一看,更没人开开院门! 其实也不是没人听见他们的叫喊声,关家院子里住着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就是没谁爱理他们,见识过冯家人的奇葩,大家觉得,这一次深夜来访估计又是个高张手段,虽然有点好奇,但天寒地冻又是大晚上的,实在没那心思和雅兴冒着大风大雪出门观赏! 冯进和小梁氏在风雪中站了半晌,差点儿冻成冰棍,却没能打动谁,最终无可奈何地赶紧撤回家去。 所幸用老法子,布巾沾凉水给孩子敷额,到半夜体温也就慢慢消了下去,看着孩子呼吸逐渐安稳,小梁氏这才松了口气。 拿起孩子厚实的夹木棉絮的棉衣加盖到他们身上,忽尔想起早上摸到田氏身上的夹棉袄裤,那种柔软温暖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如果说那是蚕丝,不太像,小梁氏摸过蚕丝,蚕丝很滑的,可田氏袄子里的并不那么滑溜,却也极为舒服,小梁氏默默想着,忽然睁大了眼睛:是棉花!对的,一定是又透气又暖和的棉花! 棉花从南边来,十分难得,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听说做棉被最暖和最舒服,能用上那种棉花的,不但有钱,还得是有些体面的人家! 小梁氏红着眼睛揪紧了孩子身上的木絮棉衣:锦绣挣得银子买来棉花,给田氏穿用了,为什么不给冯进这个当爹的一些?冯进可是她冯锦绣的亲爹啊! 小梁氏回头望着累极躺倒在床上睡去的冯进,想到自己刚才赌气窥劝冯进赶紧离开东山村,这时候又改变了主意:不走了!赖死赖活也要赖上锦绣!做为长女,她养娘,凭什么不养爹?田氏身上那些穿戴,哪怕锦绣只分给冯进每样一半儿,也是好的! 想到那颗桂圆大的珍珠,和颜色亮丽的细棉布、棉布里裹着的棉花、脚上的皮靴子,还有养颜美容的秋梨膏,小梁氏整颗心都醉了! 第五十二章 收获 此刻正在葫芦洞天里辛勤劳作的锦绣,浑然不觉自己被人家给惦记上了。 她这些日子够辛苦的,白天夜晚都抓紧时间,一有机会就钻进洞天,活儿一件一件赶着做,只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 洞天也不知道被封在石头里多久了,这里边的状态一直停留在被封印那一刻,锦绣入主之后才慢慢复苏,等锦绣把洞天里成熟的果实全部收获过一茬,下一茬就开始萌生,洞天里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万花齐放,姹紫嫣红,把锦绣弄了个措手不及,欣喜之余,又庆幸先前跟大牛兄弟讨来一笼蜜蜂,放在洞天养着,那些蜜蜂整天嗡嗡嗡嗡,跟锦绣一个样,忙得不亦乐乎。 锦绣每天干一点,凭一己之力和那点书本上现炒现卖的微不足道的农事经验,把田野扩种到四十多亩,得多亏这片田地土质肥沃松软,不用犁翻,只需用小锄子挖个小坑点下种子,省时又省力,她才能做得到。 至于浇水问题,田地被开垦,水利工程显现出来,稍微清理一下田间沟渠,再把贮藏室里那架龙骨水车扛到溪河边安装好,踩踏十来下让它转动起来,透亮的清泉水就哗啦啦抽进沟渠灌溉农田,简直跟玩儿似的! 锦绣最爱踩水车了,想着两个妹妹尤其是锦云肯定也喜欢,只可惜,她不能把葫芦洞天的秘密跟姐妹和娘分享! 因洞天时间比外界要快十倍,所以播种的粮食已收获了一茬,锦绣可以时不时搬点出去给家里人吃个新鲜,只说是镇上或县城买的。 因为洗衣皂配方交易,其间锦绣跟着大牛兄弟和表姐夫经常坐牛车外出,也去过县城,有表兄弟在身边护着,田氏很放心,去了县城两次之后,锦绣只要说是有事去县城,并带个妹妹雇请本村牛车或马车出门,青天白日的,一路上都经由田庄和镇集,田氏觉得应该没事,便不阻拦。 所以,锦绣就多出许多借口,只管从洞天里搬出各种食材和物品,称之为“县城买来的”! 反正她手上有银子,她买得起不是吗? 田氏和大姨先头还抱怨她乱花银子,但后来瞧着这孩子其实全是为家人着想,买的东西无不是生活中需要的,又被她那套“年轻时不享受,到老了舍不得用,那活着干啥”的道理触动,最后都不管她了。 孩子可怜啊,小时候受苦,现在她自己挣的银子,爱怎么花不行?左右大头都在田氏手里扣着呢,就算锦绣花完她自己手上的银子,田氏这里还有,饿不着孩子就是了! 锦绣觉得自己好悲催:没有借口拿出好东西给家人享用时憋着,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放开了,却辛苦得要命——她一个啥都不懂的大姑娘家,又做棉花匠又做鞋匠,书房和作坊之间来回跑,翻完书本再实践,跑个百来趟才把事情弄好,精神高度集中,紧张得快哭了都! 太不容易了啊! 不过看到家人享用她的成果时那个欢乐劲儿,她心里是很高兴很舒服的。 做靴子衣裳的皮毛和布匹确实是花银子从外头买了带进洞天加工,棉花却是锦绣亲力种植的! 洞天里生长的棉花,棉球超大个,种了不到十亩,采收到上千斤云朵般雪白柔软的棉花。 在洞天里将棉花作了处理,比如去籽、刨松,再弹成绒毛状,不管是做棉衣还是做棉被,都可以了,便装压进麻布袋,拿出来交给亲戚们,爱怎么用由她们自个儿去弄。 自己家人要用的棉被自然全由锦绣在洞天里用机器做出来,垫的要厚实,盖的要蓬松柔软暖和。 至于棉衣棉裤,则由田氏去忙,总得让当娘的有点事做才成啊。 亲戚和自家人只用去三四百斤棉花,尚有七八百斤堆放在贮藏室里,锦绣在棉纺作坊考察了好几次,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自己来纺线织几匹布玩玩? 但想着织布要经过的几道工序,再看看那成堆的棉花,田野里又有一茬已经打了棉苞,锦绣还是消停了这心思,先把棉花之事放下。 她还要炮制药材,给关杰研制药丸子,杂木林里的猴头菇和松茸长得那么快,尤其那些黑木耳和小蘑菇,疯了似地到处乱冒出来,锦绣去县城有时带锦玉有时带锦云,瞒着这俩个妞卖猴头菇可不容易,锦云还好哄些,把她安置在酒店雅间,点一桌子好吃的让她老实等着,她就乐呵呵听话了。锦玉却黏人得要命,她倒是不担心自个儿,就怕她姐被人拐走了咋办?非要跟着! 锦绣不得不对锦玉施以非常手段:连蒙带骗,这样才能稳住她! 兴福县城比之方石镇,那又是个更大的南北通汇之地,那里有大码头和官府驿馆,街道和官道都更宽阔,官船、商船自南北来,多数都选择在县城落脚,近着县衙,感觉更安稳些吧。 因此县城的酒楼、客栈除了比镇集的档次更高,数量也是多得数不胜数。 锦绣在县城里都不用选择,闭着眼随便走进哪个酒楼,只说要卖野味,大掌柜的就笑咪咪出来,客客气气将她迎将进去,再见到那些品相奇佳、水灵鲜美的猴头菇、松茸和黑木耳小蘑菇,更是目瞪口呆垂涎欲滴,都不用锦绣报价,人家大掌柜就急忙自己开出价钱,说是绝对不让小姑娘吃亏,只为了能约定她再次带着这种新鲜山货登门! 锦绣当然不会死心眼只卖那一两家酒楼,她连着卖了五六家,每次都提个价,居然每次都如愿得到她想要的价位。 心里就忿忿了:果然奸商奸商,无商不奸!怎么着他们都有赚头,还是辛辛苦苦种出东西来的卖家吃亏啊! 若是让那几个酒楼掌柜的知道锦绣心里所想,肯定要大呼冤枉:从没遇到这样好的猴头菇不假,可也真没见过你这样吊炸天的卖家啊!开口就是高价,一不高兴转身就要走,咱开酒楼饭馆的,总得有点新鲜货做噱头招徕食客对吧?不买不行啊,哪怕倒贴银子,再贵也得买!真的没能赚你便宜了! 锦绣进了那两趟县城,差不多把洞天里的存货卖了个空,包括一些药材、各种果脯、干菜以及刚成熟的新鲜蔬菜,得银六千多两,比卖洗衣皂配方还多! 第五十三章 痴心妄想 方大牛来信说,州城富商买下洗衣皂、香澡皂配方不久,迫不及待地大量生产,如今州城热卖洗衣皂和香澡皂,省城及周边城镇送过来的订单多如牛毛,兴福县城孙家也取得代理销售权,估计要不了多久,兴福县就能有洗衣皂卖了。 因合约上写明洗衣皂配方的卖方平时只能少量制作,供自家以及近亲近邻使用,田氏一家住在村西头关家比较偏僻,锦绣和锦玉就又去采摘皂角制作了一次,四百块洗衣皂和两百块香澡皂,由田氏和田大姨斟酌着分送给亲友,对外的说法是:县里二女婿那里卖这个,拿些回娘家来,大家都试一试,图个新鲜! 既得了好话,也起到促销作用,但凡是用过洗衣皂的,日后怕是再不想用那草木灰泡洗衣裳了! 尤其是爱美爱香的姑娘们,得了香澡皂,简直跟得了宝贝似的,再放不下! 近亲自然是要一直供应着,一般亲友就包个一两年,但需要她们向周围的人们扩散宣传,让更多的人看到洗衣皂的好处。 也直到此时,锦绣才把洗衣皂和香澡皂送给叶水灵和村里几个合得较好的小姐妹试用。 刘婶和黄婆、关家这些近邻,田氏都各送了几块,还记得给村长家送了些。 冯家却没有得到,为此,冯梁氏带着几个女儿又跑来关家大闹,冯柳花小时候曾由田氏带过一阵子,她哭得梨花带雨,直缠得田氏受不了,最后只得给了她一扎洗衣皂和六块香澡皂。 四方形的洗衣皂用竹壳包着,为方便提拿六块成一扎绑在一起。 田氏给这么多,原是想冯柳花拿回去大家一起用,谁知冯柳花当成自己一个人的,锁进橱柜谁也不给,冯桃花冯玉珍就又来闹,把田氏气得够呛,再不给了。 小梁氏对洗衣皂和香澡皂也稀罕着,但那时她觉得自己还不至于低下到去求田氏的地步,在冯家遭受雪灾之后,小梁氏亲眼看见了田氏享受到的好处,又让那座新屋震撼刺激得,这才打定主意,不管不顾跟田氏母女纠缠上,既然锦绣姐妹能给田氏这样好的生活,那也得给冯进同等待遇! 只要冯进争取到了,自己和孩子们也能跟着享受! 不是造了三进新屋吗?冯进领着娘儿三只占后头一进也可以! 左右在一个院子里,那就是一家人!不信她锦绣吃肉,就只给她亲爹喝汤! 雪灾过后两天,老天就开始放晴了,太阳出来四处金光灿灿,被冰雪反照,却是刺眼得很。 村长带着几个壮丁视察村里雪灾情况,除了要先想法子安抚受灾人家,还得具文向上头呈报,或许能争取得官府一些慰问捐助。 冯老爷子见着村长,立刻紧紧抓住村长的手,满眼热泪请求村长主持公道! 村长莫名其妙:这雪灾是老天弄出来的,他村长再大本事,也不能找老天讨公道啊! 听完冯老爷子的陈述和冯家女人们的碎嘴,村长顿时黑了脸: “我明白你们意思了,合着你们是看中了田氏那栋新屋?都想着要住进去,是吧?” 冯梁氏立马应声:“啥叫想着要住?那新屋本来就是我家大孙女挣钱造的,怎么能只准田氏住,锦绣她爷和她爹,难道不是亲的?如今这旧屋又遭雪压坏,住不得人了,可不就该全家住进新屋去!要不村长还能找着另外更合适的地方安置我们一大家子人?” 村长没管冯梁氏前面说的无理话,先被后头那句气着了,吹胡子瞪眼:“我还要安置你们家?哎大伙儿来看看,这冯家就只塌了些茅草屋和正房一间堂屋,其它瓦房可都结实着,这样也要求安置,那别人家可怎么办?” 跟进来看热闹的就有人开玩笑道:“村长,你也甭为难,只管把他们安置到黄婆家去住,黄婆家没塌,土坯围墙大院子,够这一大家子住的!再把安六一家子安置来这儿住,这院里就只塌了原先田氏母女住的茅草屋,那东屋、西屋、东厢瓦房都好好的呢,保准安六家一家人住得满意!” “对啊对啊,就这么办最公道!” “唉,西厢茅草屋全塌了,还亏得田氏带着锦绣她们姐妹几个赶紧走了,不然这场雪灾,可要命喽!” “就是,田氏那样好的女人,就让他们家给离了,锦绣姐妹眼看都能嫁人了,居然也赶出去,这家子人是真没脑子啊,可他们家竟也考出个秀才来,你说说,这秀才他有用吗?” “有个屁用!我家要是出了这样的秀才,我非得打断他的腿!” …… 众人在院子里议论纷纷,东屋炕上冯进正准备起床,听到这番论说,不禁面皮发烫,又气又恨。 他现在认定自己那天是中了邪,才会给田氏签下和离文书! 小梁氏小意温柔地服侍冯进起床穿衣,一边再次提起去找田氏和解的话题,冯进是个读书人,多少讲究点面子,被田氏当众那样说他,现在是没脸去找田氏了,因而他叹息着摇头,表示不答应小梁氏的请求。 小梁氏也没多说,心里却是不肯放弃,冯进不去,她可以去啊,女人和女人之间,只要说得拢了,就好相处。 而院子里,冯老爷子和冯梁氏还在不依不饶,被村长训斥: “赶紧歇了你们这些个不该有的心思!想住那新屋,绝不可能!明白告诉你们:地契早打了,屋契也快了,上边名字只写田氏一个人!那是田氏的私产,跟冯锦绣、锦玉、锦云半文钱关系都没有!你们想借着大孙女的名份住进去,那是痴心妄想!田氏生病时你们不给治还把人赶出去,她心里怨恨着呢,对你们绝没好心气,一棍子把你们打出来,你半声儿都吭不得!现在你们眼红田氏享福,早干什么啦?看不上人家是粗俗村妇对吧?粗俗村妇可顶着你冯家这么多年的牛马活儿!瞧瞧西厢茅草屋,还有你们冯家供祖宗的这间堂屋,田氏母女住这的时候它们咋不塌?如今人一走它就塌了,你冯老爷子不觉得心虚吗?这叫啥来着——人走屋空,没有顶梁柱了,它自然就塌了!至于这堂屋,看来是你们家祖宗发怒喽!” “哈哈哈哈!” 村长最后一句话,引来身后围观人们哄堂大笑。 冯老爷子半句话说不得,屋里冯进更是没脸走出房门见人。 第五十四章 救济 兴福县一带今年因蝗虫秋粮失收,这冬天里又闹雪灾,如今不同于三年前频繁有战事,边关镇宁,朝廷便能体恤民生,官府放文告示:在这场雪灾中受灾严重的人家,官府将施以救济,补给些米粮钱物,灾情较轻的,则由村长酌情安排,发动乡邻互惠互助,务必抚慰受灾民众,帮助大家度过严冬。 东山村共有六户人家在雪灾中房屋全塌了,没一间能住人的,村长具文禀报上去,都得到官府补助,这六户人家也都有近邻和亲友相助,各有安身之所,只等开春雪融天气晴和后再重新修造自家屋子。 冯家只塌了不住人的茅草屋和中间的堂屋,其它瓦屋都好好的,不够条件获得官府救济,更用不着另行安排住处。 但这次冯梁氏却给冻出病来了,被雪埋当天没觉得什么,两天后就卧床不起,一咳嗽都停不下来。 冯柳花和冯玉珍跑去关家院门前跪了几次,求田氏和锦绣给银钱买药,锦绣不予理睬,关家院门开都不让开,需要出入都改走后门了。 冯老爷子就又每天去求村长,村长被他们烦死了,只好去找锦绣姐妹,礼义孝道什么的劝说一通,锦绣、锦玉、锦云自顾编着手上的络子,一个都不吱声,田氏被村长磨得撑不住了,也从旁罗嗦几句,锦绣只得答应给冯家点好处,条件是冯家人必须认清冯、田两姓已经和离,锦绣三姐妹随母脱离冯家这个事实,不准动不动就跑来给她们娘几个添堵,要再这样,以后不仅不见面,一个铜子儿都不会给他们了! 最后在村长调停并陪同下,田氏拿了三十两银子去到冯家院子,交给了冯老爷子。 这三十两银子包括冯老爷子和冯梁氏被雪埋的伤痛汤药、重建供奉祖宗的那间堂屋以及过年的费用。 冯家人得了银子,又高兴又不高兴,他们的目标可是那间崭新敞亮的大屋子啊! 不过冯梁氏以及她几个女儿们很快就欢喜起来:三十两银子入手沉甸甸,太有质感了!除开修屋子、过个肥年,剩下的能制好几套新衣裳和一些小首饰,还能余下发嫁冯桃花的钱! 冯老爷子是非常地不高兴:他孙女这么能干,替田氏攒到的可不止三十两银子! 冯进内心懊悔,很不是滋味:他身为冯家长子,有秀才功名,家里出了事竟然毫无能力担当,得靠田氏这个下堂妇拿银子资助全家! 三十两银子啊,抵得他这个小家全部积蓄!小梁氏把那三十两银票抓得死紧,藏在哪儿他都不知道。而田氏却大大方方捧着现银过来,轻轻松松一放手,半点不可惜地转身就走,头都不回,好像她放下的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一块砖头! 家里常备几十至上百两现银,随时能拿得出来,通常只有家底丰裕的地主老财才能做得到! 冯进联想到小梁氏和冯柳花说的话,什么洗衣皂香澡皂以及那秋梨膏,都是能换钱的!冯柳花说常看见锦绣从镇上带了书本回家来,她应该是去书局买的书,按照小梁氏的猜测:冯进从小教会锦绣识字会算,锦绣爱看书,必定是从书中发现了什么秘密,所以,锦绣发财了! 小梁氏说锦绣能有今天,全靠冯进当年的教导,若没有冯进教会女儿识文断字,她能看得懂书本文章?而且这么多年来,冯进也不是不管她们母女,每个月往家里捎的银钱,都含有母女四个的份,她们要说没拿到,那也是冯梁氏从中克扣,这可怨不得做父亲的,锦绣光奉养田氏不管父亲,这绝不合理! 冯进深以为然,想当年田氏外出干农活,他在家边读书边看顾锦绣,诵读文章的当儿锦绣也跟着念,是他发现女儿记忆力极好,听读过一遍她就能背下来,这才开始教女儿读书的! 他既是锦绣父亲,又是她的启蒙先生,锦绣不看顾父亲,那可是有悖天理的! 但冯进现在还没脸去找她们母女几个——任何人他都能坦然相对,面对田氏他多少有点心虚! 田氏送银子过来的时候,冯进从旁仔细打量她:一身宝蓝碎花禳边儿细棉布袄裤,头上罩着缀黑色兔毛的风雪帽,衬得她脸儿圆润白晰细腻,脚下套一双厚底高帮黑牛皮靴,踩在雪上轻巧稳当,她穿得厚实,整个人看起来素雅温暖、端庄柔和,言语从容平淡、不疾不徐,有那么一瞬,冯进觉得眼前的田氏他根本不认识,她似乎生在富裕人家,养尊处优从不曾经受过农活的艰辛和贫病之苦。 又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初嫁的田氏刚十六岁,少言但温柔,带点羞涩,她那时皮肤并不黑,腰身也不粗,只是进了他冯家的门就里里外外忙活,早出晚归不停不歇无怨无悔,家务活田地活全在她一人肩上,她才慢慢变得又黑又壮,腰粗膀圆俗不可耐…… 贫穷的田氏容颜憔悴粗俗不堪,如今靠着女儿过上了好日子,竟也能有富太太的那份从容端庄和矜贵淡漠,可是她,正眼都不瞧他一瞧! 冯进心里不甘:一日夫妻百日恩,十几年的夫妻,共同生养了三个女儿,她就不顾念一点夫妻情份么? 田氏现在的心境,跟和离前已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早把冯进彻底放下,冯家那拔人,她恨不得从来不曾认识! 若是知道和离两个多月,冯进居然回头来惦记夫妻情份,她非得学着冯梁氏往地上狠啐一口,说声:倒霉、晦气! 给冯家送银子回来,田氏便和余氏一起做些吃食,再带上锦绣托请关木从镇集买回来的御寒衣物送往村里其它六户遭受雪灾的人家,表示一下村邻之间的安抚慰问,接着还要开始准备进新屋请酒事宜,吉日吉时大姨已经找人算好并定下来,就在腊月二十,只差小半个月就到了! 田氏这日子忙活得,那叫一个快乐充实。 新居即将入火,从此就有了自己的家,锦绣姐妹三个欢喜之余,也不闲着,都要帮忙做事,全家包括田姥爷小舅子、大姨大姨夫以及要帮忙的关家人一起开了个会,针对酒席操办做了具体的安排分工,一样样准备起来,等好日子到来时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第五十五章 客来 酒席菜式由田氏和大姨商定,锦绣从旁给点建议,所有采购事宜有大姨夫把管,关杰两年前杀猪卖过猪肉认得镇上屠夫,猪羊肉由他负责,而关木则负责找好专门做村庄酒席的厨子,新房入火,来客多是村邻乡亲,图的是热闹喜庆,要的是实惠满足,有大碗酒大块肉就是最好的,不像城里那样要求精致浮华,所以厨师水平没必要太高超,只需要凭主人家提供的食材摆出相应的菜式,让客人们吃得满足高兴就成。 锦绣虽然会做几道好菜,这些日子也时不时地以学做菜为由露两手,直吃得大伙儿朝她竖大拇指,但她还不至于勇敢到揽下酒席厨房差事,开玩笑,东山村二百户人家,要是每家来一人,只来一半就满满十桌了,何况农村请客多半大人会带一两个小孩,这样就得多开好些桌席,加上田姥爷那边来的亲戚肯定不下六七桌,跟着田大姨来的方家亲戚说好了得有三四桌,可能还会有些冒出来了才知道的亲戚,预计三四十桌酒席肯定是跑不脱的,菜式又要求量多、丰盛,锦绣再能干也搞不掂,所以,她老老实实地一声不吭,由着大人们去安排。 这寒冬腊月里冰雪覆盖大地,绿叶青菜是找不到的,关家原先窖藏的一些菘菜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全都蔫不拉叽,估计到腊月二十那天连蔫菜叶都没了,大姨家倒是可以提供几大篓菜干、瓜干、萝卜干,提前带了过来,锦绣趁人不备一古脑全放进洞天,干菜保存的当儿可吸取洞天灵气,以还原蔬菜的营养、增加鲜味。 她在洞天里也制作了许多菜干、泡菜,菜园子里眼下又有一批蔬菜等待收割,洞天气候,瓜果成熟了不摘取,它也好好儿地保存在枝头,就算摘下来,也能长时间保持新鲜,但锦绣想着多收一茬是一茬,就算大冬天的不敢轻易拿出来,也可以做成清香甜脆的泡菜,至少还能保留些绿叶蔬菜的新鲜味儿,到时候去一趟县城,把这些泡菜全部“买”回来,供应酒席之用,让客人们吃个痛快! 今年是来不及了,等明年冬天再想法子弄出个暖棚来,那时候,在白雪飘飘的天气里吃鲜嫩的绿叶蔬菜,就不算怪事了! 姐妹三个要负责准备参加酒席的客人回礼,就是把事先做好的点心用干荷叶或芭蕉叶包捆起来,客人吃完酒席回家时人手一份,分发给他们带走。 这些点心可以用洞天出产的粮食,研磨成粉拿出来制作,省得又花钱购买材料,另外这天寒地冻的,让大伙儿吃些蕴含灵气的洞天食品,可以提高免疫力预防时病,也是一桩好事。 其它的不必多管,到时村里会有很多媳妇婶子们过来帮忙,摆桌子端盘子收拾碗筷洗洗刷刷这些活儿,都用不着小姑娘,锦绣她们估计也就是这里走走那里看看,从旁递递话,充当小丫头为老人小孩们送杯水添个碗而已。 锦绣一家为乔迁之喜做准备的当儿,腊月初七,与锦绣解除了婚姻的镇上张家父子提着礼品来到东山村,拜访冯家秀才老爷冯进。 此时的冯家正在修建房屋,院子里乱糟糟的,因为塌的是供祖宗的堂屋,冯老爷子不能不着急,得了田氏给的三十两银子,就赶紧筹备材料重新砌盖堂屋,以期能够在大年节时有个地儿供奉祖宗。 几个匠工在忙活砌墙,冯家的女人孩子们就围坐在厨房前边的空地上晒太阳,冯梁氏、冯枣花和刘氏顺便摘弄些泡好的菜干,打算等会用做午餐的下饭菜,冯桃花和冯柳花则做她们的绣活儿,趁着年节前还有几个集日,赶紧多做出些绣品,能卖得几个钱是几个钱,攒自个儿的体己,她们可不含糊。 小梁氏却拢着她的闺女窝在房里没出来,说是陪冯进和儿子冯玉文读书。 刘氏对此很不满,低声嘟哝着,埋怨小梁氏偷懒不干活,引起冯枣花的共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给冯梁氏上眼药,大批小梁氏的不是。 冯桃花在一边儿听着,顺便也提了件事,说前两天梁家大表哥、即小梁氏的大哥来过,小梁氏送她大哥出门的时候,偷偷塞了个像是银子的东西给人带走了! 冯梁氏一听就恼了:小梁氏能这么体面地嫁给冯进可全是自己这个姑母一手替她张罗打算的,她这些年跟着冯进在外头过惯了安逸日子,不肯回老宅侍奉公婆,那也罢了,只要她乖乖听话,每季拿钱回家来,凡事听婆婆的安排,冯梁氏是半点不会为难她。开头还挺好,不料想近两年来小梁氏却是开始不听话了,拿回家的银钱越来越少,还自作主张,往梁家给她父母兄弟送钱送物。要知道那梁家也是冯梁氏的娘家,冯梁氏三个兄弟,还有个老娘在呢,老娘跟着大哥住,小梁氏的父亲是二哥,通常年节都由冯梁氏统一往娘家送节礼,轮不着小梁氏多事,该往各家送多少份量冯梁氏自有安排,小梁氏这么独独往她自个儿娘老子和兄弟那里送钱物,其他两家以及梁老娘却没有,岂不是都来骂冯梁氏不会做人? 冯梁氏恼怒起来就要开骂,顾不得院子里有匠工干活儿,跑到东屋窗前吼吼咧咧,刚骂得几句,就听有人走进院子来,大声喊着: “冯兄!请问冯兄在家吗?” 大伙儿转头一看:好一对书生父子,斯文秀气有礼彬彬,面容五官极相似,身高也都差不多。 冯梁氏母女几个自然是认得张家父子,张立洲来下过聘,张瑞文来迎过亲,后来亲事不成,张瑞文还带着张家几个男女亲属来索回十五两银子的聘金。 原本不待见张家人,但见他们父子手上各提个礼品盒子,冯梁氏便露出点笑脸迎了上去。 冯老爷子还在房上下不来,冯进听见同窗好友的声音,赶忙带着小梁氏走出房门来相见。 张立洲也体谅冯家正修建新屋,和冯进见礼后,两人就在院子里临时摆放的凳子上坐下说话。 冯柳花偷眼瞧看面容清秀神情淡漠的张瑞文,心里跳了两跳,脸上微微发烫,也不用谁催请,很乖巧地跟在小梁氏身后走进厨房去烧水给客人煮茶。 小梁氏暗自惊奇,冯梁氏瞧着柳花儿一双眼睛只管往张瑞文身上粘,心里哪有不明白的?也不由得暗自打起了小算盘:张家在方石镇上虽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却也有二十几亩田地,张立洲和冯进是同年中的秀才,张瑞文是家中独子,也考进童生了,明年春天要考秀才,若是得中,可就是一门两秀才,荣耀着呢!将来他们还要往上考,还要做官…… 张瑞文已经跟锦绣退了亲,虽说家里有个妾,却只是个丫头抬的贱妾,根本不关事,若是把柳花说给张瑞文,那……那才是郎才女貌啊! 冯梁氏越想越觉得好,顿时就活络起来,殷勤地笑着帮冯进招呼客人,和张立洲父子拉起家常。 等冯老爷子从架子上下来,男人们郑重其事地谈起正事儿,母女几个在旁边听得清楚,冯柳花顿时眼睛就红了,冯梁氏则拉长了脸。 而冯老爷子哪里知道冯梁氏和冯柳花的心思?听到张立洲说愿为儿子张瑞文再次求娶冯锦绣,为表示诚意,聘金比第一次再加一倍,就是三十两,冯老爷子和冯进顿时兴奋起来,一个劲儿地连声说好! 把冯梁氏气得够呛,冯柳花则快哭了:冯锦绣有什么好的?脾气又倔又臭,都退亲了,还值得人家拿三十两银子再聘回去? 而前阵子说得好好的要为她寻一门镇上好人家的陈媒婆,却再不来登冯家的门,只怕是不成了! ps:求票求推荐求收藏,请亲们多支持哈! 第五十六 体面 小梁氏从旁看着冯梁氏和冯柳花,内心里暗暗冷笑:真是什么人养什么儿,没脑子的冯梁氏就配生出冯柳花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蠢笨女儿! 她们也不想想,张家人为什么非要娶锦绣?自然因为锦绣是冯进的女儿! 冯进是秀才,以后还会考取更大的功名,前途无量,冯老爷子有什么?选岳父的话,当然要选冯进了,多体面啊! 想到这一层,小梁氏内心愈发笃定:田氏母女过上几天好日子就拿起乔来,等她们意识到冯进的身份可以给三个姑娘的姻缘带来多大的依仗,就该服软了! 就像锦绣,出嫁日要死要活撒泼闹腾自毁姻缘,坏名声十里八乡都传遍了,谁还敢娶这样泼蛮无礼的姑娘做媳妇?如果张家人不看在冯进的面子上,又再给她一个机会,这辈子她想嫁在方石镇乃至兴福县内,那肯定是难上加难! 嫁到外县去倒也可以,而自古以来被远嫁的姑娘大多都是名声败坏到在本乡本土实在没人要了,况且,外县人家不知根不知底的,谅她冯锦绣一个从不曾出过远门的村姑也没那个胆量! 能够重新得到张家求娶,那是多大的体面和荣幸!这一切,靠的是冯进的身份和人缘! 没有哪个姑娘不爱脸面,田氏也肯定要为她女儿着想,那母女几个若是知道张家再来求娶,还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呢! 小梁氏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仿佛看见田氏领着那三个土气丫头,紧张巴拉地跪在冯进面前! 没个体面男人顶门户,光凭荷包里涨起几个钱,这日子还是不好过的!田氏想给三个丫头找到门当户对的姻亲,就必须得跟冯进复合! 复合了,冯进就是一家之主,什么都得由他说了算!而冯进的主又是谁来做?自然是小梁氏! 所以说,命好无需起早,田氏辛辛苦苦早起摸黑给工匠们煮饭煮茶,好不容易熬到新屋建造起来,最后还不是得让自己和一双宝贝儿女来享受! 小梁氏眯了眯眼,心里像揣着一团火,雪后放晴阳光和煦,但时不时刮过的北风依然冷利,却是吹不灭她心头火热,她耳边听着张立洲和冯老爷子、冯进谈论两家儿女亲事,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村西头那栋刚造好的二层红砖黛瓦大轩屋,整个东山村最敞亮气派的屋子,里头布局小梁氏全看过了,深合心意,她那时就已经做好安排:哪间该做卧室,哪间该做书房,女孩们该住哪边,家里唯一的男孩冯玉文又该住哪间,全都有了计较。 至于冯老爷子和老太太以及底下这一群却不在小梁氏考虑之内,她觉得锦绣姐妹应该和她一样,不喜欢冯枣花一家子,可冯老太太偏要收留他们母子,那就把他们老老小小的统统都安置到后进院去住好了!随她们怎么闹腾,大家眼不见心不烦! 这边厢小梁氏心思飞扬,那边冯进和冯老爷子也与张家父子谈得十分入道,可说是宾主尽欢,因见冯家因雪灾正在修屋子,显然是不方便款待他们,张家父子也不好久留,左右事情已经说通,张立洲也松了口气,先就婉谢了主家留饭,临走提出让张瑞文拜见一下冯家伯母未来的岳母娘,冯进略为尴尬地咳嗽两声,推说田氏母女近段回了外家,过两天才去迎接回来。 张立洲心下虽有狐疑,因儿子说过锦绣亲口承认冯进与田氏和离了,但他想着不管怎么样,儿女亲事总还需要为父的作主,只要冯进答应这桩婚事就*不离十了,于是也不多话,客气几句,带着张瑞文告辞回去了。 冯进自以为谈成儿女亲事,为锦绣解决了人生大事,怎么说也能在田氏前跟前卖个好,顿时又有了信心,当下书也不读了,和父亲打个招呼,就急着往村西头关家去找田氏,要赶紧把好消息告诉那母女几个。 冯梁氏撇了撇嘴,尖着嗓音说道:“怎么?如今都反过来了?一个下堂妇几个赔钱货,倒要大老爷们亲自过去递话?你还是个秀才呢,就不能自重些,叫个小子小丫头去喊她们回来,也就成了!” 冯进一顿,小梁氏看他面上挂不住,忙圆场道:“大伯娘,老话说的:要想引来山羊,得先给把嫩草!现如今大嫂和三个侄女儿可不同以往了,她们有了赚钱的路子,吃好穿好,还造得那么敞亮的大屋子,围起七八亩宽的大院子,可看不上咱们家这小院子了,派人去递话,她们不定会来呢,还是让夫君亲自走一趟,夫君是她们的父亲,她们总得听话不是?” 冯老爷子也呵斥老梁氏:“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说完催着冯进快去,又对冯桃花冯柳花道:“你们俩要想住进村西头的新屋,从那里出阁、说上好亲事,就先看好你们的娘,莫要让她这张乌鸦臭嘴巴给我惹事!” 冯梁氏一听这话可不干了,揪着冯老爷子吵吵起来,冯进趁着他们乱成一团,赶紧出了院门,没走几步,身后小梁氏领着一双儿女追了上来,冯进忙问:“娘子这是?” 小梁氏笑道:“大嫂若知道锦绣婚事又有了着落,不定多高兴呢!左右很快就一家团聚住在一个屋檐下了,我今天带着孩子们跟夫君一起过去也没啥,夫君有什么话说不全的,我还能从旁添补上。这眼看到午饭点了,家里却不见开锅煮食,文儿和娇儿也吃不惯那些干菜糊糊,连着饿了几天,正好去他大娘和姐姐们那里吃一顿好的!锦绣她们可是天天都有肉吃,每次去到那关家院门口都能闻见肉香味!” 冯进惭愧地叹了口气:“都怪我,不小心跌进河里生那场病,不然也不至于丢了差事,害你和孩儿们吃苦受委屈了!” 小梁氏柔声安慰:“人有旦夕祸福,这个说不得!不过夫君总归是福气大,庄户人家的女儿哪有识字的?夫君却疼爱锦绣,从小辛辛苦苦教养着,她如今那样能干,咱们的好日子这不是来了?” 冯进点了点头,拍拍儿子的肩,俯身抱起女儿,笑着说道:“你们两个都知道了吧?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看看你们大姐,自小儿跟着爹爹读书,她是女子不能科考做官,可是因为识文断字,却能从书中悟出生财之道!正应了‘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你们,以后可都要用心读书啊!咱们如今就托你们锦绣大姐姐的福,去住新屋、吃白面窝头,过像样点的日子,再不回那穷困潦倒的小院子了!” 听了父亲的话,冯玉文脸上露出笑容,冯玉娇哦哦欢呼,在冯进怀里兴奋地挥舞着两手,咯咯直乐。 一家四口春风满面手牵着手,脚下凹凸不平的村路也不难走了,仿佛变成了平坦光明的幸福大道。 第五十七章 蹭饭 关家院子这会没关院门,也没人在门口看着,冯进领着妻儿不费波折就进了院子,小梁氏暗松口气:她这两天早晚也来了几次,都过不了那道栅门,关家那婆娘防她跟防贼似的,好在这次顺利进来了,不然两个孩子又被关在门外,看着孩子失望难过的小脸儿,她可心疼得很。 正如小梁氏猜测的那样,关家院子里那个为方便工匠们吃饭临时搭起的三面封闭一面敞开的木板棚子里,分男女两桌子围坐了不少人,正在准备吃午饭,今天弄的是大火锅,三脚铁架下柴火烧得旺旺的,两个大铁锅都烧开了,里面咕嘟咕嘟翻滚的全是猪骨头和大块肉大块鱼,还有豆腐、莲藕片、干豆角干白菜,旁边桌子上摆着满满一竹箩白面窝头,还冒着热气,但人们碗里先盛的却是白米饭,男人那桌有米酒,女人们面前也各放着个圆瓷杯,里头斟满琥珀色的酒水,闻着那香香甜甜的气味,应该是果子酒之类。 酒肉饭菜的浓香飘满整个院子,把不打招呼冒然走进来的冯进一家熏得垂涎欲滴,肚子更饿了,发出咕噜咕噜叫唤声。 关家主人关木最先发现了他们,忙站起身走出来,今天关杰也回了家,看见冯进,便跟着他哥哥一起过来打个招呼。 冯进目光很容易就搜寻到女席上坐着的田氏和锦绣姐妹,那母女四人如今有几个钱,舍得在衣装上下功夫,再怎么朴素,总还是与村里人有很大区别的。冯进见她们居然坐得稳稳的,自顾说话看都不看他一眼,心里不免郁卒。 关木笑着对冯进说道:“我们刚刚才开始动筷,村长也在,你来了,就入坐一块儿吃些?” 冯进是读书人,多少有点骨气,上次在关家吃那顿早饭他觉得挺狼狈的,现在虽然肚子很饿,却想先找田氏说话,等他把锦绣和张瑞文的亲事告诉田氏,田氏少不得向他低头!到那时他重振夫纲,以父亲的身份上桌,那可就是主人了,吃得理直气壮! 这些人都得看他脸色、听他说话! 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两桌丰盛的肉菜酒席,绝不可能是关家这种小户舍得做出来的,肯定是他那不懂节俭的长女,仗着赚了点银子,就敢这么大手大脚乱花用! 小梁氏眼见冯进只顾沉着脸朝田氏那边看,怕又给弄僵了,而且一双儿女早就饿了,又被肉香味勾出馋虫,此刻看着那锅里的肉块眼睛泛绿,这会儿冯进要是犯倔可是吃力不讨好,忙拉了拉他袖子说道: “夫君,这时候人人都要吃饭,孩子也饿着,不如就听关大哥的,先吃完再慢慢说吧?” 冯进低头看看一双儿女,四只小眼睛齐齐盯着那热气腾腾盛装肉菜的大铁锅,文娇口水都要滴落下来,不由得一阵心酸,只好听从了小梁氏的劝。 关木喊来余氏,让她添碗筷并给小梁氏母女安排位置,关杰则客气有礼地领着冯进和冯玉文去了男人那桌。 冯进像是认不出关杰,或是根本就不想搭理一个瘸子,自始至终都没主动跟关杰说话,连道谢一声都不曾,关杰也无所谓,把冯进父子的安置好就离开,隔着老远的位子坐下,络腮胡子盖住了脸上表情,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却很快恢复了惯有的清冷锐利。 这边女人桌上除了坐着田氏母女,便是刘婶、黄婆以及附近两家邻居的女人,今天田氏请关木代为买下村里一头大肥猪宰了,熏制腊肉,以备进新房酒席上添个腊味菜式,杀猪就要吃杀猪菜,请了村长和村里几位老者,还有关家人、田姥爷舅爷和工匠们,顺便喊刘婶夫妻、黄婆以及附近几家人过来,平日总帮着田氏干活,道声乏吃顿饭都是应该,倒没想到冯进和小梁氏误打误撞,也赶上了。 小梁氏牵着冯玉娇特意挤到田氏身旁,亲热地喊了声“大嫂”,又教冯玉娇喊大伯娘,指着锦绣姐妹三个让她喊姐姐,然后笑对余氏说道: “给你添麻烦了!我和娇儿就坐在她大伯娘和姐姐们这边吧,我们是一家人,合该要在一块儿的!” 田氏正用一双长筷翻搅锅里的肉块,见小梁氏推着小女孩一个劲往她身边挤坐,不由得皱眉,想说点什么,又顾忌今天有人客,只得隐忍着。 锦绣和锦玉、锦云早就看见冯进带着小梁氏和两个孩子走进来,姐妹三人也不作声,反正今天肉菜多,来者是客见者有份,只要不兴妖蛾子,想吃就坐下吃呗,但现在看着小梁氏这副样子,锦绣猜着,他们夫妻巴巴儿跑来,肯定是出点什么事了! “那个,秀才娘子,这儿不能坐人。” 锦绣伸手挡住要插坐在她和田氏之间的冯玉娇,对小梁氏说道:“孩子离不开娘,那边位子宽,你们母女还是一块儿坐到那边去吧!平时我娘都带着锦云在身边,我今天好不容易挨着娘坐,可不能让人隔开了!” 小梁氏楞了一下,冯玉娇却抱住田氏,软软糯糯说道:“大伯娘身上香香的、暖暖的,我就要和大伯娘坐一块儿!大姐姐你是大孩子了,你该让着我!” 要换做别的小孩这样,田氏早就心软得抱起她来,可这孩子是冯玉娇,加上旁边还有个满脸希冀的小梁氏紧盯着自己,田氏怎么也欢喜不起来,她把冯玉娇的手从身上拉下,轻轻推回到小梁氏怀里,语气淡漠: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大伯娘,可别乱喊!” 小梁氏脸色变了一变,忙陪笑道:“大嫂,你怎能这样?娇儿可是个孩子!” “是孩子就得教,教过了就懂事了!”坐在对面的黄婆说了句。 刘婶附和道:“就是啊!锦绣娘已经跟你们家和离了,没关系了,你秀才娘子赶着喊大嫂,那算是村邻之间一声称呼,孩子却不该再喊大伯娘!非要喊,前头也得加个姓,就喊田伯娘、田婶也成,好歹分出亲疏来!” 其他女人都觉得刘婶的话在理,连连点头。 —— 坏蛋求票票,求推荐收藏!亲们继续支持啊!谢谢1 第五十八章 可怜 第五十八章可怜 小梁氏咬咬唇,不耐烦地冲着刘婶道:“你不懂我们家的事就不要乱讲话!一家人分什么亲疏?这是孩子的大伯娘,还有这三个,可都是孩子亲亲的姐姐!” 刘婶撇撇嘴:“那你也叫一声大伯娘来,看人家答不答应!” 锦玉在身边直哼哼却不说话,锦绣忍不住好笑,对冯玉娇道: “你可看清楚了?我们就是那天在你家抢包子吃的三个怪姑娘哦,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骂我们的?” 她举起双手握成拳放在两边耳朵上,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我们是坏蛋!坏蛋哦,可不是你的亲姐姐!记住了,以后不准叫我们做姐姐,不然的话……坏蛋把你抓走!” 锦云被姐姐逗得哈哈笑,小梁氏一张脸涨得通红,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冯玉娇眼泪汪汪地看看锦绣,又转脸看看那满锅煮得酥软喷香的肉骨头,许是觉得那些好吃的可能轮不到自己了,竟哇地哭了起来。 余氏捧着两副干净碗筷过来,摆放在对面黄婆的位子边上,又走来把小梁氏拉过去,一边抱怨道: “别跟这罗嗦碎嘴,孩子都饿哭了,先赶紧给她弄吃的!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讲!” 男桌那边都举了三次酒杯了,田氏也招呼大伙儿动筷吃饭。 小梁氏在田氏母女这里讨不着好,只得依从余氏,揽着冯玉娇边安抚边走去那边落坐,余氏又替娘俩盛好米饭,用长筷子从锅里捞出几根猪排骨和嫩猪尖、猪肚,拿个碟子装着放在冯玉娇面前,让她等凉了再慢慢啃,眼见冯玉娇停了哭声,专心地盯着肉骨头,余氏才松口气,摇摇头走开去,拿碗吃饭。 一顿饭热热乎乎地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女人那桌倒是散得快些,男人们喝酒说话,吃得更久。 小梁氏照顾女儿进食,自己也吃了满满一碗白米饭和不少肉菜,最后还要喝下一碗热烫浓香的骨头汤,她觉得肯定是在冯家吃了几天苦的缘故,怎么感觉这顿饭如此的香甜,她就是吃撑了,竟也通体舒服! 她没忘记此来的目的,可不单只为这顿肥美的午餐,是以眼睛不离田氏,时刻注意着她们母女的举止行动,锦绣三姐妹是最先离席的,吃饱放下碗筷和桌上长辈说声慢用,就相随回房了,大冷天的,姑娘家也不出门,倒不需要费神看她们。田氏要陪着桌上客人,一直吃到最后大伙儿一起放碗为止。 小梁氏也在这时候起身,走到男席那边,站在冯进身后给他提了个醒。 冯玉文是早吃饱了的,冯进也不贪杯,小梁氏一说他就站起身,跟桌上的村长和长者说了两句客气话,就离席出来找田氏。 小梁氏站在十几步远处,看着冯进拦了田氏两次,又说了几句话,终于让田氏安静下来,也肯抬眼正视冯进了,小梁氏这才松口气,脸上现出笑意。 只要冯进拿下田氏,就不用担心那三个小丫头不认人了! 小梁氏等冯进和田氏好好儿说得四五句话,便回头找到一双儿女,拉着他们朝锦绣姐妹住的西厢房走去。 推开房门进去,只见屋里窗明几净,摆设简单整齐,几样家具都极普通,小梁氏知道这些是关家的物什,田氏新屋里正在打造的那些新家具,用的可全是上等木料,衣柜橱柜桌台的样式都是时新标致样式,大方气派,好看得很! 锦绣姐妹坐在窗下的暖炕上,并不是像寻常女孩那样做针线活,锦玉、锦云相对坐在炕桌边握笔学写字,锦绣则斜靠棉垛,手里拿着本挺厚的书看着。 发觉有人进屋,姐妹仨一齐看过去,见是小梁氏和她的两个孩子,顿时都皱起了眉头。 小梁氏忙教冯玉文、玉娇喊姐姐,玉娇被锦绣吓了一回,不敢喊,玉文倒是喊了大姐二姐三姐。 锦玉不屑道:“谁是你姐?可不敢当!这屋是别人家,我们做不得主留坐,你们赶紧出去!” 小梁氏像没听见一样,拉紧两个孩子走到炕边坐下,笑着说道:“没关系的,关家大嫂不会说什么,是她送我们过来的呢——你爹娘有话要说,外边太冷,我们就先在这儿坐会,姐姐们可怜可怜弟弟妹妹,让他们也暖和暖和吧!” 说着话,她一边伸手抚摸铺在炕上的厚垫子,又去捏锦绣靠着的那一大摞棉垛,还顺手在锦云身上抓了抓,眼睛里闪亮闪亮的,像发现了什么宝贝疙瘩,嗓音里压抑不住兴奋: “这都是棉花做的,对不对?棉花啊,那样难得又金贵,你们……你们竟有这么多?” 锦云被小梁氏抓得吓一跳,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多也是我们家的,不偷不抢,全是我大姐和二姐从县里大码头商船上买来!” 她一指墙角堆放的几个涨鼓鼓大袋子:“那还有呢,我们家亲戚都送过了,这些留着进新屋再做些垫子靠枕和待客的棉被!” 小梁氏倒吸一口气,蓦地转头盯着锦绣,伸手就想去抓握锦绣的手: “大姐儿!你是家里长姐,是个好心姑娘,这棉花连亲戚都送了,就给我们些,我们只要两袋,够做你爹和弟弟妹妹的棉被、棉衣就成!你不知道,前阵子你爹冷得差点就病死了!你弟弟妹妹也是可怜得很哪,你看看他们身上穿的棉衣,里边填的都是木棉絮啊!” 锦绣自然是躲开了小梁氏的魔爪,把书本往炕里一扔,冷笑道:“秀才娘子,这个称呼原该是我娘的,如今我娘不要了,都给你了,你还不满意吗?当年眼红人家丈夫中了秀才,凭着年轻几岁保有一点姿色,就勾搭上,如今眼见我娘过上好日子,又想来抢她的福份?可惜你这次注定要失算,因为你面对的不是冯进那种好色眼浅的男人,而是我冯锦绣!你觉得,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原配生的女儿,会去可怜小老婆生的孩子吗?试问你以前可怜过我们姐妹三个吗?你一双儿女一年四季吃白面穿棉布,冬天有暖和的木棉絮棉衣,我们呢?在冯家为奴做婢吃糊糊穿粗麻,冬天往麻衣里塞秸杆保住点暖气!谁更可怜?谁更悲惨?而我们如此的悲惨,全拜你所赐!因为有你,所以冯进不管不养我们,我娘病得快死了他也不肯给钱医治,让我们险些失去娘亲!凡此种种,我们不恨你不报复你,你就该高诵佛号了,竟还敢往我们跟前凑!梁氏,你是不是舒服日子过腻了?” 第五十九章 看不上 小梁氏此时后悔极了,不该这么性急地讨要棉花,招来锦绣怨恨,她耳听着锦绣一通毫不留情的讥讽和声讨,无地自容张口结舌,却又很不甘心,待要暗示冯玉文和冯玉娇出门去找爹爹来,却见一双儿女被靠墙边桌上的糖糕果脯吸引,正围桌大嚼,根本看都不看她,对于这边的对话,想必更是充耳不闻! 锦玉和锦云走下炕,一个往外推小梁氏,一个去赶冯玉文和冯玉娇,锦玉恨声道: “不要脸的狐媚子,害娘一辈子,害我们姐妹吃尽苦头!再不走我拿棒子敲出去!我可不是我姐,有那耐烦心动嘴皮子,我对着你们就想动拳头!” 小梁氏哪够锦玉力气大,没几下就被拖到门边,她扯住门框,扭头朝锦绣高声喊: “大姐儿!我们今天来是有好事要告诉你,是你的亲事啊……大姐儿你们别这样,好歹我也是长辈,对长辈不敬可是要落坏名声的啊!” 锦绣冷哼,朝锦玉挥挥手:“轰出去!” 小梁氏和玉文玉娇被推出门,母子三个站在门口抱成一堆,小的哇哇哭,大的伤心抽泣,好像受了极大的伤害似的,委屈得难以承受。 冯进和田氏就在不远处说话,见状急忙走过来,关杰和关谷叔侄因为不喝酒先离席走出棚子,看这边情形不对,也快步赶来看个究竟。 冯进扶住小梁氏,急声问怎么了?冯玉文把手里握着的果脯递给冯进,闷闷说道: “姐姐屋里有这个,这东西酸酸甜甜挺好吃,我想着也能消食,就和妹妹多吃了几块,姐姐不让吃,把我们赶出来!” 冯玉娇边哭边说:“是大姐姐!我听见大姐姐骂娘亲了!还有二姐姐,她说要用拳头……三姐姐推了我!呜呜呜!爹爹,果果好吃,我还要吃果果!” 冯进安抚一下孩子,不满地看向田氏:“你怎么教女儿的?十几岁了,都不知道谦让友爱弟妹!” 此时一直捂着嘴巴不停抽噎的小梁氏抬起头来,含泪对冯进说:“夫君快不要责怪大姐儿,大姐儿正在议亲,名声要紧……是我,都是我不好,我惹她生气了!” 冯玉娇忽然又大声道:“我听见了!二姐姐骂我娘亲是不要脸的狐媚子,大姐姐就说‘轰出去’!” 场面一静,却听关谷噗哧的笑声。 冯进微叹,抬手想揽小梁氏入怀安慰一下,转脸看看站旁边的田氏,又垂下手臂,表情很是无奈。 田氏嘴角抽了抽,起脚就往屋门走去,小梁氏忙推推冯进,冯进便要跟着田氏进屋,关杰上前伸手拦住了他: “冯老爷止步,这里头是母女们住的地方,外男不可擅入!” 冯进面色一端:“什么外男?我是田氏的丈夫,是这三个姑娘的爹!” 关杰面无表情,眼神冷漠:“据我所知,屋里三位姑娘虽是你亲生,但你已经出具文书离析她们,你有眼前的娇妻爱子,还能当好她们的爹、让她们不受委屈么?她们不想容忍你现在的妻儿,说明不欢迎你!而你已经与田氏和离,两下再无关系,这就更该外道了!所以,这屋你不能进!” “你!”冯进瞪着关杰:“你是谁,竟管起我家的事来?” “我是关杰!或许冯老爷早不记得我了,当年,我曾经跟随迎亲队帮你去迎娶田氏,如今我后悔了,早知你让田氏受这样的苦,说什么我都不会帮那个忙!” 冯进无语,上下打量一下关杰,声音和缓了些:“原来是关家二兄弟,你,回乡了?” 关杰只是点头作答,冯进来到关家竟认不出主人,也自觉尴尬,咳嗽一声道:“我与田氏只是有点误会,很快就复合,还是好夫妻。呃,我进屋去也为的正经事——是关于我长女的亲事,一门好姻缘呢!不过也先问过锦绣那孩子,要她一声答复!” “不必进屋了!” 房门开处,锦绣扶着田氏走出来,说道:“冯老爷,我这就给你答复:锦绣一辈子嫁不出去,也绝不嫁张瑞文!要问为什么?因为张瑞文那号人配不上锦绣!冯老爷可以将我的原话说给张家人听,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冯进目瞪口呆,半晌才跺脚骂道:“你你你怎敢说这样的话?太狂妄了!那张家世代耕读,书香传世,你张伯父早有秀才功名,瑞文明年就下场应试,这要是中了,就是一门两秀才,日后还会有更大的功名……” 锦绣嗤笑:“都像你这样的秀才,还有张瑞文那样的读书人,我可看不上!又穷又寒酸还敢喜新厌旧,我娘嫁给你就是个倒霉下场!张瑞文,比你更卑劣更无耻!未娶妻他先纳妾,还理直气壮要娶妻回家给他娘冲喜,给他的庶子做母亲!我呸!什么狗毛东西,你叫他到我跟前来说一声求娶试试,我大耳刮子赏他!叫他认清姑奶奶长什么样,以后还敢不敢凑前来冒犯!” 冯进双手颤抖,震惊地瞪看着瞬间气势凌人的锦绣,连怎么发怒都忘了! 田氏再冷冷补了几句,差点让冯进腿软跌倒地上:“我女儿是对的,纳妾男人全是喜新厌旧薄幸儿,不能托付终身!冯秀才,不要再提什么复合的话,我田氏,如今看不上你了!” 送冯进一家子离开的依然是关杰,关杰把锦绣的话转告冯进: “请记住先前你们冯家答应的条件,那三十两银子可不是白给的!拿人钱财理应遵守承诺,就不要再来给母女们添堵了!三姐妹既然随了母亲,婚事全由母亲作主,冯家人没有资格插嘴!再说,冯家人贫穷愚昧没见识,冯老爷眼界窄没格调,绝不可能找得到什么好儿郎,所以,还是别忙活了!” 一番话又把冯进气得摇摇欲坠喘息不匀,回到家进屋就直接躺倒,好几天起不了床,竟是给气出病来! 可怜村长又被冯老爷子拉扯着去找锦绣,锦绣懒得见冯老爷子,看在村长面子上,给了五两银子二瓶秋梨膏,村长此时也被冯家人无限厚的脸皮烦死了,恨不得不当这个村长,再不愿意见到冯家人。 --- 作者君又冒出来了:打拱作揖,请亲们多多支持哟,推荐收藏点击一样都不要忘记留下哟! 第六十章 腊八 锦绣不稀罕镇上张家的求娶,还把亲爹讥诮讽刺一通,这对整个冯家都是个不小的打击,半辈子清高自许的冯进被气伤,冯老爷子失望透顶,冯桃花几个因为不能入住新屋,心情也沉到谷底。 而真正难过的,其实是小梁氏。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没料想竟会发生变数,锦绣的骄傲是她和冯进不能想像得到的,张家那样好的条件,张瑞文那样俊秀有前途的儿郎,锦绣都不放在眼里! 能有这样的底气和胆量,说明锦绣是真的攒下了不少财富! 到嘴的肥肉吃不上,入手的金元宝失落掉,这是最让人不甘心的!小梁氏一想到田氏的新屋子,那鬓旁晃来晃去的大珍珠、又暖又软的棉花袄裤,脚下的厚底小羊皮靴子,踩着雪堆轧轧轻响……还有锦绣姐妹身上式样新颖漂亮的衣裙,那一屋的棉花、厚垫子、一大摞五颜六色厚实柔软的棉被……小梁氏捂住胸口,要长吸几口气才能缓和一阵紧似一阵的心痛! 天知道,她做梦都想拥有这些好东西! 自从跟了冯进以后,冯进待她确实不错,这些年在外头多少也挣了些银子,全交由她拿着,她和孩儿原本是应该能吃得更好穿得更鲜亮些的,奈何娘家兄弟不长进没出息,娘老子每年总要找她拿银子,就像一个无底洞,她怎么填也填不满!没法子,只好尽量节俭,省出银子补贴娘家! 这么一来,自家手上的银子就没多少了,她要精打细算才能过得日子,想奢侈些很难!好在冯进并没说她什么,一家四口生活平淡却也安乐无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打算得好好的:冯进再坐馆一年,就能攒下一笔银子,到明年秋季辞馆下场参加乡试也能从容应对着,中了举之后,一家四口的生活只会更加好过! 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冯进酒醉一跤跌出风寒病,好好的坐馆先生做不成,银子,眼下是没处去搛了! 小梁氏常年跟随冯进在外头,平日里冯进赴个喜宴什么的会带着她去,同窗好友到访,她也偶尔躲在里屋偷听他们谈话,眼界和各种认知是有的,她心里明白:冯进只是个秀才,手无缚鸡之力,能做的事情无非是教书和帐房先生之类,但如今临近年关,又是在乡镇地方,没那么容易找到差事做!所以,至少开春二月之前,他们不会有什么进帐! 而原先藏着的三十两银子是最后的家底,前几天又被娘家兄长来拿去八两,还剩下二十二两,绝不能乱用了! 她也受不了冯家人,也渴望从前那种自由自在不被管束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闲适日子,可她心里明白:二十二两银子,真的不够一家四口在镇上过日子,俗话说搬一回家脱一层皮,光是赁房子就是一大笔开支,更何况眼下要过年了,总不能让两个孩子过个寒酸年,而在冯家,至少有年猪可以杀,有十几只肥鸡,冯梁氏早备好了几大袋子白面……还有,锦绣给的那三十两银子,里头可包含了全家人过年的钱!冯梁氏再贪,也得顾忌冯进的身份,总不至于让当了秀才的长子年节过得太寒酸,冯老爷子也不能答应! 小梁氏狠狠咬住嘴唇,决定先忍耐下来,坚持住在东山村不挪窝,穷途思变通,眼下唯有锦绣才能改变他们的生活!不管冯进找没找到差事做,在明年应试之前,一定要盯紧田氏母女,就吃定她们了! 说破大天,冯进都是那三姐妹的生身父亲,若没有冯进当年教养,哪有锦绣的今天?所以,她们必须得管顾奉养父亲和弟妹! 小梁氏再怎么忿忿不平吹枕边风,却奈何不得冯进自上次落水一病之后变得娇贵起来的身子,加上他尚留存着点文人酸气,绝不肯为了遂小梁氏的意而扶病强撑去找锦绣“理论”,只拿话安抚一下小梁氏,让小梁氏替他研墨铺纸笺,他自己一边叹气一边坐起身给张立洲写信致歉,言道自家长女不争气不足以配张家郎,请他们另择淑女。 一场闹剧就此揭过,次日便是腊月初八。 腊八熬粥喝,余氏的腊八粥材料凑够了八样:莲子芡实高粱糙米玉粟小麦粒和黄豆、野绿豆,全是庄户人家能收集得到的,而红豆花生红枣糯米薏仁之类没见着,大概得花钱去买才有。 花生这个物种在当朝还没有普遍种植,粮铺倒是不定时有花生卖,从南方运来,价钱挺贵的。 锦绣的葫芦洞天贮藏室里有许多粮食种子,她没事一把抓全都种出来看看什么样儿,每天修习那两本册子,研究洞天笔记,多少增长了点法力,对洞天法则了解更细致,运用起来就越发得心应手,如今在洞天庄园里种植并分类收割五谷杂粮以及瓜果蔬菜,已经没有刚开始时那么辛苦了。 像花生红枣红豆黑豆花豆等等,洞天里自然都有,桂圆也晒制了很多,锦绣平时去镇上总能“买”回来一大堆东西,大伙儿对她大手大脚不知节俭的败家行为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当锦绣拿出这些珍贵米粮豆类来让田氏和余氏一起熬粥,大家只是瞧个稀奇,没人觉得古怪,都以为是她在镇上或县里买到的。 这朝代人们兴送腊八粥,一碗腊八粥你送我我送你,不管熬得怎样好不好吃,都表达了一份美好心意:亲友间的相互牵挂、敬重、祝福,所以,通常腊八粥都要用大锅熬,送完亲友还够自家人吃。 熬腊八粥费时费柴,还要人细心照看,余氏和田氏一合计,索性把两家的食材放在一起搅混了,同时熬两大锅,随便吃也随便送。 米豆泡好,三更半夜起来熬粥,到腊八早上才熬好,关家那边是全家人出动派送腊八粥,关谷自告奋勇去了比较远的地方,比如他舅家和姐夫家,近的便是关木和余氏分送;田氏自从嫁给冯进后跟娘家亲戚就不相往来,只除了村里几户平时关系比较密切的邻居要送几碗,田姥爷和小舅爷住在这里帮忙看屋,小舅爷跑个来回就把腊八粥送回田氏娘家了,田大姨那里早交待过:她大女儿婆家兄弟五个刚刚分完家,大姨和大姨夫带着三牛这几天早晚去大女儿家帮忙看看小孩、归整些家务事,平时不在家,流木村是不用送了,但田氏也给留着一大盆,若是他们突然来了也能吃上。 第六十一章 赶集 以为自家的粥熬得早,别人家却更早,锦绣的腊八粥还没送出门,就收到了几个小伙伴送来的腊八粥。 杨八妹和叶水灵挽着篮子相携而来,后头跟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穿柳纹麻布衣,也挽个篮子,一脸欢喜地笑着连声喊锦绣。 锦绣并不觉得这女孩面生,但就是喊不出她的名字,锦玉站在旁边说了句: “哟,月圆你回来啦?” 锦绣这才记起锦玉说过的方月圆,也是玩得好的小伙伴,因为姥姥病重,她替娘去服侍姥姥几个月,现在应该是回家过年来了。 就笑着和方月圆拉拉手说了几句话,把三个小姑娘请进屋坐,还没坐稳呢,又来了几个,却是关系并不算好的方花好、赵水芹几个,被她娘限制不让跟锦绣玩的周香草居然也来了,更奇怪的是林春枝、林春蔓这两只,她们平日只跟冯柳花往来,今天竟跑来给锦绣送腊八粥! 不仅锦绣觉得奇怪,杨冬妹等人也十分诧异,因这对堂姐妹是村里读书人林友容的亲妹和堂妹,平时眼高于顶、傲慢骄矜不把村里姑娘放在眼中,这会儿坐在一起又总抢着和锦绣说话,大家未免尴尬,锦绣有心冷落她们,杨冬妹却不想让锦绣在节日里失了礼数,加之还要去别处送粥,就和叶水灵、方月圆先告辞。 锦绣把自家的腊八粥给她们顺便捎回去,另外各送一包果脯和一小瓷瓶在洞天里研制出来的护肤香膏。 杨冬妹几个拿到香味儿不相同的护肤香膏,喜不自胜,一边互相嗅闻比较,一边吱吱喳喳地又笑又说,原本还想多待一会的林春枝等人见状,心里痒痒的,也赶紧跟锦绣告辞,锦绣给了她们同样的回礼,各人满意离去。 腊八粥没打算要送冯家,冯老爷子却打发冯玉珍和铁花来了,两个小姑娘各拿着个篮子,篮子里装个大肚瓦罐,田氏也没说什么,都给她们盛满,让她们走了。 锦绣姐妹再次被冯家人的厚颜雷到,只能站一旁无语看着。 晚上临睡前,锦绣问锦玉怎么看周香草和林春枝她们的突然示好,锦玉说: “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锦云插嘴道:“她们想和姐姐交好,以后常来我家,想要我家的香澡皂,还有秋梨膏!” “你怎么知道?”锦绣问。 “我猜的!”锦云答:“林春枝不是和四姑好吗?四姑肯定跟她说过我们家有香澡皂,说那秋梨膏吃了脸会变白!大姐你送了秋梨膏和香澡皂给水灵姐,还替她裁衣,她妹妹个大嘴巴说出来了,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林春枝她们今天来送粥,明天就能来找你玩,我们家又快要办酒席,她们还会来帮忙,这样往来惯熟了,到时候求你一声儿,你就得给!” 锦绣看着锦云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忍不住好笑,伸手捏了捏她开始圆润起来的小腮帮,说道:“小脑瓜挺会转的嘛,算你聪明!那你给姐出个主意呗,怎么应对她们?” “还能怎么应对?你又不喜欢她们,要真来了,躲开就行了,让她们每次都跟娘和关伯娘几个老女人说话去,看她们还耐不耐烦来!” 锦绣和锦玉咬唇看向田氏,果然正在灯下缝盘扣的田氏抬起头瞪着锦云: “说啥?我和你关伯娘是老女人了?你可真是我的亲闺女啊,明儿也告诉你关伯娘去,看她还疼不疼你!” 锦云自知失言,赶忙扑过去,八爪鱼似地巴住田氏一阵胡搅蛮缠撒娇讨饶,田氏手里还拿着针线,急得连声嗔怪,锦绣和锦玉哈哈大笑。 锦云的猜测却也有点准头,第二天上晌,不仅林春枝和林春蔓姐妹来找锦绣,周香草也来了。 周香草想请锦绣去她家帮忙裁两件新袄裙,林春枝姐妹没什么事,只是来窜门玩,随便找锦绣说说话儿。 锦绣之前听锦玉讲过:因周家和冯家住斜对门,周香草和冯锦绣又是同年,从小也曾形影相随关系亲密,可是前阵子锦绣婚事不成还弄得连命都差点搭上,而香草与镇上富裕人家议亲成了,并定下婚期,她待嫁当中害怕被锦绣的晦气沾上,刻意躲着锦绣,锦绣昏迷不醒那几日她非但没来看过,锦玉路过她家门口,她还赶紧关了门,唯恐锦玉跑她家去,两边这才开始生分。 锦玉很不忿周香草和她娘的做派,锦绣是换了芯的,倒没什么感觉,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和想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周香草即将出嫁,对于以后的生活自然是无限憧憬,期待幸福美满,对倒霉晦气避之不及,这个无可厚非,但现在的锦绣对周香草不熟,妹妹们也不高兴见到她,那就不必延续以前那点所谓友情了! 至于林春枝和林春蔓,能和冯柳花那号人做成好朋友,想想就觉得腻歪,肯定是话不投机的,更加没有进一步来往接触的必要! 不过如今借住在关家,客人找上门来总不好避而不见,锦绣想着就勉为其难简单招待她们一下算了,巧的很,还没等她把人迎进屋坐下,表弟方三牛来了! 锦绣给锦玉递了个眼色,锦玉倒也机灵,拉着方三牛说了几句悄悄话,方三牛赶快跑去找田氏把他娘的话交待完了,就出来当着林春枝几个的面,对锦绣说: “我娘叫我来接表姐去我们家,有话跟你们讲!” 锦绣听了,很不好意思地向林春枝周香草她们表示抱歉,然后带着锦玉、锦云拿起田氏装好的腊八粥,坐着方三牛的牛车去大姨家顺便赶集去,省得呆在家和几个无趣的人瞎扯掰。 路上,方三牛告诉锦绣,大牛哥托人捎信回来了,说他和二牛腊月二十五才到家,只能在家歇十天,初六就得回省城,没法子,洗衣皂和香澡皂实在是太好卖了!还说等他回家,就把该带的带回来! 方三牛怕锦绣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又补充一句:“大牛哥说的是分红!” --- 感谢书友140618135223371打赏!作者君很高兴,太受鼓舞了!请大家继续支持,作者君会努力的!下面决定放个陌生银出来刷脸! 第六十二章 罗公子 锦绣笑着点点头,古人讲究财不外露,来往书信里自然也不会把金钱方面的事情透露太多,以防万一。 锦玉和锦云也笑得合不拢嘴,当初制作洗衣皂和香澡皂的时候可没想到能赚钱,真像做梦似的! 今天是集日,姐妹三人在流木村跟大姨、大姨夫说了一会话,大姨把大牛的信拿给锦绣看,让锦绣给大牛写回信,锦绣在信末补充两行字,说州城地方大或许物种也多,请大牛得空多往街上卖粮食种子的店铺转转,有什么稀罕种子都给买回来,在新宅的园子试种,看看那园里土质好不好。 写完信,姨甥几个便坐着牛车往街集上去,年关下集日特别热闹,摆卖的东西也比平日更丰富多样,大姨要开始采买年货了,锦绣和锦玉跟着边看边学,锦玉和方三牛纯粹就是去看热闹而已。 街集两旁杂货铺、酱料铺和粮店、布店都是人挤人,生意那叫一个红火,锦绣看得心痒痒:这些店铺自己也可以开的啊,都不用花本钱跑外地进货,只需要费点时间和心机,葫芦洞天完全可以加工出很多种日用品! 比如棉花、棉布、五谷杂粮、包括干蘑菇干木耳在内的各种菜干和泡菜、蜂蜜、米酒果子酒、糖果点心果脯,食油以及各种酱料如酱油、豉油甚至辣椒酱芝麻酱……不仅品质上等,常吃常用还能预防疾病、调理身体、保持健康! 在这镇上开店做生意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暗地里想着玩玩罢了,锦绣可不想招惹麻烦。 如今母女几个才露一点点富,就被冯家人纠缠成这样,连自诩清高的冯进都愿意回收下堂妇了,完全不顾脸面,生病遭灾只管找上门来要求补贴,一心想住进她们的新屋,若是锦绣再开出几个店铺来,冯家人只会闹得更疯狂!就算不怕他们抢财产,也受不了他们毫无羞耻心的无赖纠缠! 其实做不做生意,锦绣也能保证母女们一世衣食无忧:洞天里时不时地卖一茬蘑菇木耳,再培育些珍贵药材留着慢慢卖,就够了! 但现在田氏和田大姨都禁止她进山,不进山就没有理由卖蘑菇木耳和药材,而肥皂的分红只有三年,田氏和锦玉锦云不知道锦绣的秘密,每次看她大手笔花银子都很肉疼,要想让那母女三个更安心地享受富裕生活,就得让她们亲眼看到她如何积攒财富,逐步置办起产业! 所以,生意运营还是要做的,只不过不能在方石镇! 方大牛的家书中说州城今年上元节有盛大花灯会,问田大姨要不要带姐姐妹妹们去州城看花灯?锦绣暗忖到时就撺掇田大姨和田氏一起去看看,她们姐妹也可以跟着去州城开开眼界,顺便在州城了解了解行情,再作打算。 赶集的人太多,田大姨怕挤着锦绣姐妹,没有去露天摊贩行转看,只领着她们往两边街面各店铺里游逛。 而此时福喜来酒楼第二层临街雅间的窗扇被打开,露出一张泛着红光的大肥脸,却正是这酒楼的洪掌柜! 洪掌柜双眼发亮紧盯着对面布店里正和老板娘说笑的锦绣姐妹,肥厚的手掌猛地往窗台上一拍,连声吩咐小伙计: “快快!快去告诉表少爷:看见卖猴头菇的人了!” “在哪?让我瞧瞧!” 清雅干净的嗓音,语气闲适随意,仿如云间鹤鸣,悦耳动听。 洪掌柜急忙从窗边退开,并不敢正眼对上走进来的人,只垂着头躬身作揖,眼角余光瞄看那精工绣制的华丽锦袍下一双压金丝边厚底黑犀牛皮靴,陪笑道: “这方圆百里地到处有高山深林,期间无数村庄,小人实在不知那姑娘住在何处,眼见公子着急,小人只好连日在这窗后往外瞧看,希望能够看到那姑娘来赶集,没想到,还真的让小人给守着了!” 紫色华丽锦袍越过洪掌柜,直走到窗边朝外看:“是哪个姑娘?” 洪掌柜抬头瞧看那挺拔俊逸的背影,不自觉地把肥胖的身躯站直些,走过去遥指对面布店: “罗公子请看,就在那!布店柜台前边三位姑娘,中间最高挑那位,就是她背着一篓猴头菇和松茸、黑木耳过来!当时瞧着那些山货如此新鲜水灵,尤其是一团团猴头菇,品相之好从未见过!小人就赶紧送回赤州城,想着给东家也尝尝新鲜!” 罗公子微微点头:“可巧大伯母回赤州娘家探亲瞧见,便让快马送了两朵猴头菇回京孝敬祖母……那猴头菇确实是稀奇之物,经长途运送去到京城依然还新鲜得很,祖母尝过猴头菇汤,一直念念不忘!” 何止是念念不忘,罗老太太根本是把那猴头菇当成了能治她偏头痛的灵丹妙药,说是那几天眼睛都明亮不少! 而父亲喝过两碗猴头菇汤,直说这汤具有镇痛作用,他身上新伤老伤引发的病痛得到减缓,连着两夜睡觉舒服安然,精神和心情都大好,母亲也不住口地替他作证,催着做儿子的赶紧再为祖母和父亲寻来猴头菇,不管多少银子,都要买回来!让亲长消减病痛、身体舒适安泰,也全了儿孙孝心! 罗公子唇角轻扬,父亲的儿子不止他一个,但母亲只找他,除了知道他有能力办到,自然还存了一份私心。 从繁华帝都一路寻到赤州城,倒没花什么周折,却是这不出名的土里土气的乡间小镇,把他困住好些天。 不!应该说困住他的,是对面布店里那个卖猴头菇的小村姑! 福喜来酒楼早已传出消息,高价求购包括猴头菇在内的各种蘑菇,但收效甚微,前来卖蘑菇的全是些干货,而且品相并不好,他们所期望的这位姑娘,迟迟不出现! 罗公子纵然有耐心,也快待不住了,洪掌柜又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她,只好每个集日盯着街集,留意她行踪,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姑娘终于露面了! 第六十三章 美男 罗公子背负双手看着窗外,淡然道:“洪掌柜,去把那姑娘带过来吧!” “小的这就派人……” “不,你亲自去!” “呃?啊!是是!小的立刻就去!” 洪掌柜抹了抹额,肥胖的身躯很快消失在雅间门口。 锦绣姐妹三人跟着大姨走出布店,就被洪掌柜拦下了,洪掌柜堆起满脸笑容,对锦绣作了个揖,客客气气道:“姑娘好!姑娘好气色啊!姑娘今儿赶集来啦?” 锦绣自然是认得洪掌柜的,出卖洞天里的东西,不说小心冀冀,最基本的防范她自认做到了,像洞天猴头菇、松茸那种逆天的好品相,她一般不会重复找一个买主,就是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今天忽然看见洪掌柜,态度又是这么的恭维有加,锦绣感觉有点不好了! “原来是洪大掌柜啊,小女子给您请安!”锦绣客气地福了福礼。 “不敢不敢!”洪掌柜打着哈哈,一直躬腰作揖,笑容不减:“姑娘走累了吧?这集上人多杂乱,姑娘若不嫌弃,请和家人到本店小坐,喝口热茶解解渴,可好?” 锦绣还没回答,身旁锦云小声答了一句:“那敢情好啊,我刚才吃了个油炸江米团,真渴了呢!” 锦玉瞪锦云一眼,锦绣无语:这小妞跟着自己去了趟县城,胆儿肥起来,都不清楚人家什么来路,就敢肖想人家的热茶! 田大姨抬手拧一下锦云耳朵,教训道:“别说这位老爷只是客气话,就算真有热茶给你,你都不认识人家,可不敢乱喝!听到没?” 锦玉补了一句:“就算认识也不能随便喝!记着!” “说得对!跟你姐学着点,傻妮子!” “我听到了,记住了!”锦云悲催地对手指,垂下头之前给了洪掌柜一个大白眼。 洪掌柜急忙说道:“小可不是光说客气话,是真心实意要请姑娘们和、和这位太太到本酒店喝茶!” 田大姨再仔细打量洪掌柜,问锦绣:“这是谁啊?你真的认得他?” 洪掌柜连连点头:“认得认得!小可和姑娘是熟人!” 锦绣笑道:“不算熟人,大姨还记得那两个大食盒么?里头的点心和菜肴,就是这位洪掌柜送的!” “哦,你是那什么福喜酒楼的老板?买我们家锦绣的猴头菇,给了好价钱,还送点心和菜肴,你真是好人啊!” 田大姨顿时就对洪掌柜有了好感,客气话一句接一句,锦绣暗地吐槽:大姨啊,你也看看我的猴头菇什么品级好不好?真要理论起来那个价钱一点儿都不算高的! 洪掌柜惯常接人待物,早已成了人精,顺势笑呵呵让着田大姨,殷勤道:“街上人太多,请太太和姑娘们到店里坐着歇会,小姑娘渴了,正好喝杯热茶解解渴嘛。” 田大姨看向锦绣,锦绣笑着说:“洪掌柜一片好意,多谢啦。只是今天是来买年货的,实在没空闲坐!外头还有人等着我们一起回家,这就得走了呢!” 洪掌柜一听急了:“锦绣姑娘……” 锦绣看着他道:“洪掌柜是大忙人,却特地赶过来打个招呼,想必是有话要与我说?既然这样,但说无妨!” 洪掌柜也很无辜,一肚子的委屈,这些日子是吃不好睡不好,被那位罗公子折腾得掉了好几斤肥膘!他不就偶然间收到一批好山货吗?存了孝心送往东家跟前讨赏,谁能料到还招来一瘟神! 按说京城来的贵人,他一个常年呆在乡县分店的小掌柜又没多大野心,非得凑上去讨好,可这位罗公子却不是寻常人,东家可千万交待过:姑太太和表小姐将来要指望着他,无论如何,得让他满意喽! 这就苦了洪掌柜,今天好不容易逮住小村姑,小村姑也不肯配合,真真是要折腾死他啊,心累啊! 洪掌柜没了笑容的脸瞬间添了好几道折,苦哈哈对着锦绣作揖: “姑娘啊,上次你卖的那些猴头菇、松茸,我们东家还想要!你能不能再给采些来?只要是上次那种品相,价钱随你开,要多少银子我们都给!” 锦绣心道果然如此,这小老儿巴巴地跑上来扯近乎,就是想要猴头菇和松茸! 她倒是有货呢,新鲜的,风干的,洞天里全有! 但是不能拿出来卖啊,外界寒冬腊月的,哪里去找新鲜蘑菇?即便深山里真的有,可到处冰雪覆盖,就连杨家那样的老猎户都不会进山,她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本事能采得到? 若是猛不丁拿出新鲜蘑菇来,人们肯定要把她当超人怪物,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是那些干蘑菇,她想拿给家里人吃,也还没找到理由呢! 所以,对于洪掌柜的要求,锦绣只能告诉他自己办不到: “洪掌柜也知道,天寒地冻的,就算我不要命进山,也不可能寻找得到那些东西!” 田掌柜一脸苦相:他怎么不知道?劝过罗公子上百次了,可人家不听,非要亲眼见到采蘑菇的小姑娘,亲口问个清楚! “姑娘你看……” “我们啥都不看!我可告诉你胖老板:别说这天寒地冻的不能进山,就是正当季节的时候,我也不准她去!我们闺女的命金贵着呢,你千金万银我们都不稀罕!” 旁边的田大姨听到洪掌柜说可以给很多银子,让锦绣去采山里的猴头菇和松茸,一下子就上火了,原先对洪掌柜生出的那点好感烟消云散,冲洪掌柜吼叫几句,伸手拉着锦绣,叫上锦玉锦云快步离开。 洪掌柜小跑着跟在后头,追又不好追,只能挥着手喊:“姑娘!锦绣姑娘!” 田大姨回头朝洪掌柜呸道:“再瞎喊我姑娘闺名,叫村里人来打死你!” 洪掌柜不敢乱喊了,袖着手眼睁睁看她们娘儿几个三转两转,消失在人群中。 本来逛街逛得挺高兴,出了这个事儿,田大姨也无心再逛了,带着三个外甥女走出街口,一路唠叨,要锦绣姐妹保证以后再不冒险进山找猴头菇和松茸: “以前太穷没法子,如今怎么着都有几个钱嚼用,省着花足够了,咱不指着那山货过日子,山里的野兽可不是讲情面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等以后你们嫁人了,自有男人撑起一个家,也用不着你们辛苦操劳。” 锦绣顺从道:“我娘也这样说,我们姐妹都懂的,再不轻易进山了,大姨放心吧!” 田大姨这才停嘴,因各人手上都拿了东西挺重的,田大姨就让三姐妹在街口边等着,她自己走去找方三牛,让他把牛车赶过来。 锦玉和锦云蹲在地上解开包袱查看刚才买到的东西,锦绣就站着翘首往大姨离去的方向看,忽觉面前一暗,她眨眨眼再仔细看时,一双清澈秀美的眸子蓦然睁大,眼珠子顿时就不会转动了。 眼前仿佛展现一副画,确切地说,应该是出现了个画中人——只有图画中的人物,才能美成这个样子! 美人通常指的女性,眼前这个却是个美男! 第六十四章 本公子不给白看 不夸张地说,锦绣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长得如此俊美的男人!单从外表来评论,他堪称完美! 身姿修长挺拔,一袭精工绣制的玉色锦袍,衬得他犹如芝兰玉树,卓然不群!剑眉星目,面若敷粉,唇若涂脂,不笑而双颊含春,顾盼间神采飞扬,仿佛人世间所有俊秀都集于他一身! 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美男子,连前世浏览过无数影视偶像剧的锦绣都看呆了,更不提沿街边路上的人们,还有蹲地上那两只,锦玉和锦云四只眼睛直直盯着人家,口水都差点滴落下来! 美男浑然不觉,或许是早已习惯了,根本不在意边上的人或事,只对着锦绣微微一笑,锦绣竟有春风拂面的感觉,如果她身体里不是藏着个二十几岁老姑娘的灵魂,这会子恐怕就要像那些十几岁脑残粉一样尖声乱叫了! 像是要印证她的想法,身后传来一个刻意压细、带点微颤的声音:“姐,他长得太好看了,不会是神仙吧?” 锦绣:…… 为什么是锦云?不应该是锦玉吗? 锦云你小小年纪就这么花痴恐怕不好吧? 锦绣觉得自己要有做长姐的样子,别带歪了妹妹,咬咬唇,努力从美男效应中逐渐恢复回来。 面前美男却不等她有所行动,轻启丹唇,怡然问道:“姑娘看够了么?本公子可不白给人看的哟!” 锦绣:…… 这人不会是有病偷偷脱离监控跑出来的吧? 她目光流转朝两边瞧了瞧,端起脸淡淡回道:“谁要看你?本姑娘好好儿站在这,你突然冒出来挡住我视线,是几个意思啊?” 美男楞住,随即轻声一笑:“你叫锦绣?有意思!” 听他居然喊出自己名字,锦绣有点明白过来,生出防范之心,美男也不稀罕了,当他是根木头: “你谁啊?我与你素陌平生,你偷偷打听我,张口喊人闺名,这就是你的修养?” 美男唇角笑意漾开,令人如沐春阳:“没想到锦绣姑娘这般有趣,看来本公子在这乡间郁闷许久,还是很值得的!锦绣姑娘,本公子对你一见如故,你难道不该对本公子有相见恨晚之感么?” 锦绣翻了个白眼:还相见恨晚,我是失望透顶!好不容易遇着个美男,不吱声还可以当男神仰慕,这一张嘴说话,直接沦落尘俗,变成个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 悲哀! 再看看锦玉锦云也都清醒了,一起围过来,用眼神抗拒美男,唯恐姐姐吃亏。 锦绣忽觉心情大好,对美男道:“有事说事,赶紧说,等会我家大人来了,可不许你这样站我们面前……逍遥!” 她忍了忍,没用上‘骚首弄姿’一词。 美男顿了一下,依然笑得春满人间:“锦绣姑娘如此聪明,便该知道本公子为何而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 “那好,本公子就再重复洪掌柜的话:松茸和猴头菇,不拘多少,只要是你锦绣姑娘采来的,本公子照单全收,价钱随你开!” “我说过了,寒冬腊月冰雪覆盖,深山老林里就算长有蘑菇我也没本事去采!” 锦绣正色道:“蝼蚁尚且惜命,我娘将我养到这般大,不可能为了银子去送死!你说是不是?若有人许给公子金山银山,要公子此时跳下冰海斩杀蛟龙,公子也不会去吧?人同此心,将己及人,请公子理解!” 美男点了点头,却仍不死心:“你进过深山,也采到那些东西,应知蘑菇长在何处,若是本公子陪你一同去呢?本公子可保你安然无事归来!” 锦绣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他,索性教他死心:“我是说过就算现在山里长有那东西,我也绝不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而事实是,这样的严寒下,什么蘑菇都不可能生长!你明白了吗?隆冬腊月风刀雪剑,百草都枯死了,蘑菇又怎么可能生长?这是常识,三岁小孩都懂得的道理,你不该不懂!” 身后锦云噗哧一笑,美男粉脸颜色不变,微笑道:“我听说,有人可以造暖屋种出蘑菇,就像养花那样,或许锦绣姑娘也能够这么做?” 锦绣倒是高看他一眼:“没错,是有人那么做!我也想啊,不过目前条件不允许,我还没那本事。等明年吧,明年我试试,看能不能大冬天的种出蘑菇来!” “你要怎么种?” “你不是知道吗?就像种花一样呗!” 这回连锦玉也捂着嘴偷笑。 美男说道:“锦绣姑娘,本公子是认真与你说这件事——不管是你种出来,或是进山采到的,所有蘑菇,公子我全都收买!” 锦绣摇摇头:“这个我不能答应!俗话说今日不知明日事,或许我明年就出嫁了呢?出嫁了就要相夫教子,不出门了!所以,种蘑菇采蘑菇什么的,公子还是找别人去吧,别找我!” 说完,指着远处朝这边走来的田大姨和方三牛道:“喏,我家姨母和兄弟过来了,我们要回家了!” 美男却移动两步,用他高挑修长的身躯挡住锦绣视线,从袖笼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锦绣: “你常年进山采集山货,家里应该有些存货,即便不新鲜,干货也可以,本公子也买了!” 锦绣看都不看他的银票,自顾走开朝田大姨招手,让她快些过来。 锦云不忍冷落美男,对他说道:“我姐姐没骗你,我家里真的没有蘑菇,无论是新鲜还是干的,一朵都没有!想要蘑菇,得等开春以后再说!” 美男皱眉看着锦云问:“小孩子要说实话,真的没有?” 锦云撇嘴,仍认真点头:“我一百个实话!” 美男相信了锦云,轻叹一声,神情有些索然,目光转到锦绣身上,却又是一副桃花笑春风模样: “虽然没能买到猴头菇,令我家祖母失望了,但能遇到锦绣姑娘,也是一大幸事!相遇即是缘份,锦绣姑娘请记着:公子我姓罗名方,明年春天,我还会再来!姑娘采到了猴头菇,请千万送到喜福来洪掌柜处,留给罗方!” 锦绣默不作声,不想和他多话,山野乡村里采蘑菇的人那么多,他凭什么就非要收购她的?难道还不许她没蘑菇卖? 田大姨和方三牛走得有些气喘,只顾跟锦绣姐妹解释不能把牛车赶过来的原因,竟没看到姐妹三人旁边站着的“大美人”,然后几个人分担着拿完东西,快步离开街口去坐牛车,没人跟罗方说半句话,连锦云也没回头瞧他一眼! 罗方站在原地目送她们走远,才招手叫了个人来,让他跟上去打听锦绣她们坐的牛车要去往哪个村庄。 在他看不到的一个角落里,也有两个人正目送锦绣,其中一人还拿着炭笔,在平铺的白绢上准确而生动地描画出锦绣的五官相貌! 第六十五章 香草出嫁 离去的锦绣心里不是没有防备,罗方说过明年春天还会来找她,那么肯定会想办法探听到她家住址,看罗方的衣着和行为气度就知道他身份不同一般,说不定还是个有权有势的,锦绣可不想跟权势中人搅和,因此她告诉田大姨洪掌柜的亲戚非要缠着她买猴头菇,说不定会偷偷尾随,打探她家住哪儿,田大姨听了,便让三牛把牛车往邻村赶,在邻村里七拐八弯,进了一家相识的人家,跟那家人换一架围上棚子的牛车,从村尾出去,沿另一条路回到流木村。 锦绣姐妹在大姨家吃了些热热的饭食,这才悠哉悠哉地坐着方三牛的牛车回东山村。 这么一来应该是甩掉“尾巴”了,锦绣还是叮嘱锦玉和锦云两个:近期内最好不要去方石镇赶集了,实在想买什么东西,宁可多走几里路,去邻近的横塘镇,或者干脆上县城,总之就是不要往那个喜福来酒楼跟前凑! 罗方在打探到锦绣的“住址”之后,当天下晌就带着喜福来酒楼洪掌柜代为收购到的几大箱干蘑菇等山货,启程回京。 其实他也知道大冬天不可能有新鲜蘑菇,早想回去交差了,但母亲千叮万嘱,说祖母和父亲吃到的那种猴头菇实在稀罕,如果真是野生的,那采到这种猴头菇的人定非寻常人,应该是山里的老猎户,只有这种人才有机会找到深山里真正的宝贝! 母亲还曾在书上看到过,有人利用养花的暖房种植培育蔬菜和蘑菇,也能成活,万一那卖蘑菇的人是自己种养出来的,那么冬天也能有鲜货! 所以,非要亲自见一见采蘑菇的人,根本就是母亲的意思,罗方只不过顺从母命罢了! 罗方坐着宽畅舒适的马车驶出方石镇之际,一抹轻骑早已沿官道飞驰出白雪覆盖的群山峻岭,往赤州城而去。 初十过后不再下雪,接连数日都是阳光灿烂好晴天,田氏等人赶着做好进新居酒席的准备工作,姑娘们也不闲着,各有各的事儿,锦绣最近总有人上门来找,无非就是林春枝周香草几个,不欢迎人家也来,锦绣不耐烦和她们坐一块,没奈何自己走出门,去杨冬妹家坐坐,叶水灵和方月圆知道她在也会来,几个人玩玩笑笑很快过一天。 腊月十八是周香草出嫁的吉日,腊月十七,不管锦绣乐不乐意,还是得去一趟周香草家。 乡村风俗,同村姑娘出嫁,相互之间会请玩得好的伙伴做伴娘,伴娘的数量越多越好,通常以十为限,这些伴娘不用陪送新娘到婆家,只需陪伴新娘在娘家度过做姑娘的最后一夜,并于第二天送新娘出门上花轿。 姑娘家谁都有出嫁要人陪伴那天,所以,通常不会拒绝做伴娘。 香草娘早几天就走来跟田氏说好,要邀请锦绣做伴娘,锦绣本想推锦玉去,但田氏劝了又劝,她只得去了。 周家应是得了女婿不少聘礼,倒也舍得,给周香草请了八个伴娘。 伴娘不是白请的,得每人给一尺头,还要好吃好喝供几餐,所以,只有舍得的家长才会给出嫁女请七八个以上,平常人家都是两个就行了。 到目前为止,整个东山村议过亲的姑娘要数锦绣境遇最不堪——当初张家要来娶锦绣,冯梁氏一个伴娘都没给请! 坐在周香草家,听着众人对比谁谁的婚仪办得如何,锦绣苦笑,没想到自己还能成为婚仪中一活典型,只不过是最不好的反面典型! 与新娘关系好的才有资格做伴娘,而关系好,那就该给新娘送贺喜的礼物,锦绣送出的贺礼由田氏准备好:洗衣皂和香澡皂各四块。 这是香草娘找田氏商量过的。 香草娘自从看到刘婶家几个妞儿穿上暖和松软的棉衣,问知里边塞的是棉花之后,就眼睛红红地来找田氏,但田氏也不是个烂好心的,没有答应让她点棉花给周香草做嫁妆,香草娘找过多次不得,只好作罢,她知道田大姨有亲戚在县城批卖洗衣皂和香澡皂,转而要求送几块洗衣皂。 目前镇上店铺也摆卖洗衣皂和香澡皂,但还是个新鲜稀罕物,这也算给香草添个面子。 要在周家陪新娘一晚上,锦绣觉得难过,幸而伴娘里有叶水灵和方月圆,三人坐在一起偶尔说点小话,也不觉很闷。 另外五个伴娘,有两个是周家表姐妹,一个村长家大孙女李巧儿,余下两个分别是林春枝和冯柳花。 周香草总想要单独和锦绣说说话儿,无奈伴娘太多,刚一出声,大家就七嘴八舌一起来,林春枝又总要抢在新娘前头和锦绣搭话,冯柳花认为自己才是林春枝的好朋友,哪容得锦绣得了好朋友的青眼去?就不停地朝锦绣鼓眼睛,不停地插话捣乱,时不时还端起做姑姑的架子呵斥锦绣两句,这么一来所有话题都是有头无尾,谁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香草很不高兴,锦绣心里只觉好笑:这香草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有点脑子的人请伴娘都不会请冤家对头好吧?冯锦绣和冯柳花,能凑在一堆吗?纯粹就是自找麻烦! 有冯柳花处处插杠瞎闹,当夜周香草原本计划好的由锦绣陪她睡一炕,结果换成了冯柳花和林春枝,香草气得想哭,锦绣却乐得自在,她真不想听周香草说起过去那点交情。 吹灯睡觉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又是艳阳天,这吉日选得实在是好! 伴娘们要送新娘子上了花轿才能回家,这样就有机会观看一下男方派来的迎亲队,而迎亲队里有不少年轻儿郎,有时迎亲的和送嫁的会看对眼,媒人就又有得忙活了,在乡村,由此而成的姻缘可是很多的! 迎亲队抬着花轿吹吹打打从村口进来,新娘家门口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挤着看热闹,当锦绣和其他伴娘陪护着新娘走出来,又引起一阵欢呼,新娘由喜娘扶走了,锦绣见伴娘们都好奇地朝迎亲队那边瞧看,也忍不住望过去,谁知这一望却令她无比后悔——她竟然跟该死的张瑞文对上了眼! 周香草嫁到方石镇的钱家,应该跟张家有亲戚关系,不然张瑞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锦绣垂下眼眸,心里呸呸呸连啐几口。 对面迎亲队里的张瑞文脸色暗沉,锦绣不答应婚事他已经知道了,如今连对望一眼她都不肯,被个村姑嫌弃至此,张瑞文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送走周香草的花轿,锦绣跟叶水灵、方月圆道别,各自回家。 路过冯家院门,锦绣眼角都不带往那门边扫看,却还是被人拦住了。 小梁氏牵着冯玉娇站在面前,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向她诉苦: “大姐儿好歹看顾一下我们罢,这病的病,弱的弱,没一顿饱饭吃,穿也穿不暖,日子过不下去了啊!” 锦绣瞧她一眼:“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与你的关系并不好吧?你跑来跟我哭诉日子难过,合适吗?你有这心机,我可没那闲功夫!” 小梁氏含泪道:“大姐儿,好歹看在你父亲生养你一场,自小疼爱你、教你识文断字,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后天办了酒席,让我们随你们一起进新屋吧,我们不住前头大屋,住后头就好!这冯家院子,我们实在待不下了——老太太样样克扣、处处压制,连你给你爹买药的五两银子她都要分去一半!姑姑们厉害,大房小二房的玉海玉珍也不省事,好吃好喝的轮不到玉文玉娇……我们实在是受不住了啊!” “当初你挤开我娘站到冯秀才身边,我娘没法阻拦,今儿你还想住进我娘的新屋?梁氏,你是觉得你人品太好了还是怎么的,样样事都让你占全!话说你才回冯家住几天?就受不住了,这还有冯秀才陪着你呢!想想我娘被你抢走丈夫,还要独自在冯家苦熬那许多年,该是怎样的情形?你就知足吧!若实在受不住,那你也可以学我娘,跟冯秀才和离,带着你孩子们走啊!” 冯梁氏吃惊地看着锦绣:“天哪!大姐儿,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缘,我与你父亲这么多年的夫妻,情深意重,怎能分离?” 锦绣冷笑:“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缘!说得真好听!可别告诉我,当初冯秀才与我娘和离,这中间没有你的事儿!我告诉你梁氏:别再得寸进尺纠缠不休,要是逼得我放招,有你好看!” 小梁氏不甘心地扯住甩袖子走人的锦绣:“你说清楚,你要放什么招?” 锦绣说道:“我让冯老太爷和冯秀才休掉你,再具文析离冯玉文和冯玉娇,以此为条件,迎我们母女四人连同那栋崭新的大宅院回归冯家,你觉得,冯家人会不会答应呢?” 冯进对小梁氏再深情,这些天因为生活拮据不如意,也开始摆脸色抱怨小梁氏补贴了太多银钱给娘家,夫妻间有了嫌隙。而以冯老爷子的品性和冯家人对田氏那栋新屋的狂热劲儿……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显而易见! 小梁氏倒吸一口冷气,手上一松,锦绣拍拍衣袖,瞥了一眼正恨恨瞪着她的冯玉娇,转身走开。 受不了这厚脸赖皮娘们,恐吓她一下,省得她时不时冒出来膈应人。 第六十六章 进新居 腊月二十,田氏带着三个女儿逮着好时辰搬进新屋,小舅爷和关谷领着一群男孩子,一挂接一挂连着燃放鞭炮,不一会儿,从新屋直到院门外,红红的纸屑铺了厚厚一层,倒像是铺上了红地毯似的! 吃酒席的客人巳时开始到来,为防备出意外,田氏把村长和村里德高望重的人都来吃酒,在田姥爷示意下,田家那边亲戚来了不少,加上方姨夫那边亲戚,男女老少坐下得有二十几桌,娘家人来得多,不仅热闹,还能镇镇场子。 意料之中,冯老太爷领着一家子连同女婿外孙在内三十来口人,两手空空也进了新居院门! 估计原本是存心要闹出点事的,但进得门来看看形势不对,冯家人顿时就泄了气,村长受田氏委托,出面给他们安排席位坐下,只要老老实实安安份份,好吃的好喝的管够! 只有年轻不经事的孩子们才会对桌上的美味佳肴两眼放光,冯老爷子和冯进哪里吞咽得下? 冯进是痛心今天这样大排场的酒宴,竟然不用他出面待客!他是田氏的丈夫,锦绣的亲爹啊! 他很想拿出家主的气势来,可是看看走在宾客中间应酬接待的田姥爷、田舅爷、田大姨方姨夫以及关家兄弟,他又鼓不起那个勇气! 冯老爷子也是难受得脑门发涨,看着那黛瓦红砖大新屋,装饰好之后越发豪华亮眼,宽阔得可以打马来回跑的院落里,青砖砌的甬道笔直平坦,甬道两旁此时摆满酒席,小娃娃们兜里塞满糖果,手上举着鸡腿或鸭腿,欢欢喜喜跑来跑去,宾客们个个吃得脸放红光、笑逐颜开——好一副盛世太平、富足安乐的画卷,这原本是属于他冯家的,如今却被田家人掳走! 客人越来越多,接近午时,西村来了一拔人,竟是有名的乔地主领着家中子侄前来道贺! 同来的还有女眷,是乔太太和两个媳妇一位姑娘! 锦绣姐妹今天只在屋里和后院,并没到前院来,此时乔家姑娘来了,田大姨赶紧进去叫她们出来迎接客人。 田氏今天穿一套浅蓝绣花襦衫,外罩宝蓝色云纹蜀锦袍子,头上发髻插两朵金花,还有那枝坠了大珍珠的银簪子,这副衣装足够体面了,在乔地主家女眷跟前不失份儿,但田氏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也就近段才过得几天好日子,以往都只在田地里做牛做马累死累活,这猛然间要跟个拥有千亩良田的地主相见交往,她顿时就有些慌张! 冯进眼看田氏慌了神,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冠,施施然朝乔地主走去! 坐在女席上的小梁氏见冯进露脸,也赶紧要起身跟过去,却被冯莲花摁住不让动。 冯莲花听她丈夫分析冯家的情况,觉得很在理:小梁氏是后头娶的,却得宠太久,而田氏是大妇却被打压,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冯家人只有抬举田氏,并帮田氏压制小梁氏,这样才能哄回田氏的心,田氏回了冯家,还愁拿不下锦绣姐妹? 冯老爷子和冯老太太,以及冯秀才,都太没脑子了——这是冯莲花丈夫对冯家人的评价。 冯莲花以前和小梁氏关系挺好的,但眼下为娘家着想,她这个姑奶奶就不跟小梁氏讲什么情面了,能帮着压制一时是一时。 锦绣带着锦玉、锦云走到前院,就看见冯进一副男主人派头,满面笑容、温文有礼地陪伴乔地主父子们往屋里走,两下相遇,冯进瞬间化身慈父,笑着朝锦绣招手: “你们姐妹三个,快来见过乔伯父!” 又一一指着锦绣姐妹向乔地主作介绍:“这就是长女,名唤锦绣!那是次女锦玉和三女儿锦云!” 锦绣心里翻了个白眼,客人面前却不好失态,只得乖乖裣衽行礼,说声请乔伯父安。 随后就被田氏叫去陪伴乔姑娘,锦绣边走边回头看着冯进挥洒自如地应酬客人,对锦玉和锦云说道: “他这是厚脸皮自作多情,娘绝不可能再回头跟他复合!你们就当他今天以父亲的身份,帮我们的忙,跟娘没关系!” 锦玉、锦云点头表示明白。 接受爹就得接受所有冯家人,那些冯家人都如狼似虎般,她们姐妹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可不想再回归冯家,承受以前那种痛苦! 西村乔地主不请自来,给了冯进露脸的机会,临近中午,方石镇张家也来了,张立洲不仅带着老婆儿女,还带来三位秀才,说是他和冯进的同窗,一起前来恭贺乔迁之喜! 这下冯进更加得脸,兴奋得满面红光,连冯老太爷和冯梁氏甚至冯家女婿姑娘们都得瑟起来,觉得是他们给今天的酒宴添光了,立马起身四处招待应酬客人,活像他们才是此间主人。 锦绣恨得牙痒痒,田氏却不许锦绣姐妹闹情绪,宾客满堂,姑娘家怎能失礼! 田大姨也劝道:“沉住气,就让他们高兴高兴呗,过了今天,你看他们还能得意个什么劲儿!” 外头席面上怎样且不管了,锦绣与张瑞文的娘相见,却是有些不好应对。 张瑞云也来了,她和锦云倒是投契,两人一见面就手拉手跑上楼去玩。 张瑞文自负又花心,张母却没有对不住锦绣,张冯两家订了娃娃亲,张母知道冯家不是田氏当家,因而即便每年礼尚往来之际,冯家的礼数总不够周全,张母却从不曾挑剔,还多次偷偷给田氏母女送衣物等东西,对锦绣这个儿媳妇更是非常满意并喜欢的,两家亲事被锦绣取消,错在张瑞文,田氏也不说什么,平日却常与锦绣说道张母的好,叹惜没能与张母做成亲家。 可见张母在田氏心目中的印象是真的很好! 今天办进新屋喜酒,张母前来,田氏自然是百分百的欢迎,眼见张母含着泪水,目光热切地看着锦绣,田氏心一软,便顾不了许多,拉着锦绣让她好好陪张母。 锦绣无奈,只得站到张母身边和她说话儿,态度不冷不热,就当面对寻常长辈,毕竟她不是原主,张母待以前的锦绣有多好,她又没有体会到! 张母拉着锦绣的手,将她圈到身边坐下,像母亲搂抱女儿似地紧紧抱着锦绣,含泪带笑一声声叹息,说道: “怪我啊,我近两年身子不太好,大病小病不断,少管顾些瑞文,他竟就惹出这么大的事……绣儿啊,我心痛啊!自小儿看着你长大,我有多舍不得你,你该知道的!” 锦绣被她箍得气闷,又不好用力挣扎,只能好言宽慰:“伯母不用这样,瑞文少爷一表人才,学问好前程光明,他会娶到一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淑女,我出自乡村脾气暴躁,与他不般配!” “说哪里话来?我们看着你长大,只认你是个最好的!”张母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说道:“瑞文带回来那个丫头,我与你伯父压根儿不待见她!我们姑太太说了,等孩子生下来,就交由姑太太拿去养!瑞文他,总要正正经经干干净净成家才行!绣儿啊,你看在我的面上,原谅他这遭,等成了亲,他要再敢胡来,我绝不饶他!啊?” 锦绣直直面对张母恳求的目光,坚定地摇头,一点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留! --- 作者君在此:谢谢书友们的支持!再次感谢140618135223331打赏!加更!期盼书友更多支持!点击推荐收藏打赏都想要,多多益善啊! 第六十七章 狠心 张父张母带着期许而来,满怀失望归去,送张家人出门时,张母望着锦绣,眼睛都擦红了,张瑞文冷着脸对锦绣说道: “你记着,我张家仁至义尽了!你不知好歹,他日后悔,也是你自食其果!” 锦绣只是淡淡地瞧他一眼,懒得开口答话。 张母难过地垂下眼帘,张父摇头叹息,冯进对着锦绣顿脚:“你张家伯父伯母向来厚待于你,如今两位老人都求上门了,你怎能这般狠心?” 锦绣看都不看他,冷着脸道:“这样就叫狠心?那我就狠心了!我若不狠心,早让人踩在脚下,死透透的了!那样,我娘和妹妹也脱离不了冯家,一辈子做冯家的奴婢,遭受什么样的苦楚,冯大秀才,你这个不狠心的人是不会懂的!” 说完也不理冯进如何难堪,转身回屋。 到下晌酒宴结束,宾客们都陆续告辞回去,田氏娘家直系亲戚要住下来帮着暖屋两晚,所以都还坐着谈笑风生。 冯进喝醉了酒,被锦绣央告关木父子将他抬去关家歇息,其余的冯家人依旧还赖在田氏新家不肯离开,客人没散完,冯梁氏就指挥她几个女儿收拾起各桌上摆放的茶点糖果瓜籽儿,还有些吃不完的生肉菜客人想打包拿走她们也不让,田姥爷为首的田家亲戚们看不惯上前干涉,两家便争吵起来,村长和村邻们左劝右劝,顾忌着今天好日子不要把事情弄得太糟糕,可按照冯老太爷的赖皮劲儿,好言好语是不可能把他劝走的。 锦绣在楼上看得火起,下来召集了村里十来个青壮小伙子,自己和锦玉也一起上,动手把冯家人拖出院门! 刘大妞、叶水灵和方月圆等七八个小姑娘本是来帮忙做事的,见锦绣姐妹动了手,也故意你推我搡地拥上去,趁乱把冯家女人小孩又拖又挤推出门,院门一合,任由他们在外头怎么吵闹都不理会! 村长眼睁睁看着也无可奈何,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新屋记在田氏名下,可谁都知道这是锦绣进山挖到人参灵芝挣的,锦绣是冯家的姑娘,冯进是她生身父亲,若冯进非要她奉养,她是必须得尽孝的! 然公道在人心,当初也是冯家做得太绝,不救治病重的田氏就罢了,还要将母女一起抛弃,这会母女们日子好过了,总要让人家硬气一把,即便日后两家还能合成一家,那也要有个过程,就任其自然吧! 将冯家人这堆瘟神送出门,进新居喜宴才算真正结束,余氏、刘婶、黄婆等人帮着把新屋里外前后都收拾干净,从此后,母女四人就在这栋新屋里开启新生活。 这次田姥姥也来了,带着田大舅和舅妈、田三姨田四姨两对夫妻以及五六个舅表、姨表兄弟姐妹们,田氏的娘家人,锦绣算是认了个齐全。 后姥姥洪氏,是个瘦削但结实的小妇人,并不多话,一双眼睛里除了小心冀冀,没有太多复杂。 就像田氏描述的那样,她只是个寻常的偏爱自己孩子的后母,因不喜前头子女而冷漠苛刻,倒不算太坏,至少她没有害人之心,当年发嫁田大姨和田氏,都是按规矩办,该给她们的都给过了。 田大舅憨憨的,似乎不如小舅精明,大舅母倒是个乖巧人,很会说话,三姨和四姨相貌随了洪氏,个儿不高,性情倒是跟田氏有几分相似,恬淡安静不多话,两个人也都表现正常,带着歉意对过去不能照应田氏适当表示愧疚,没有过份热情。 锦绣反倒喜欢这种自自然然的相处模式。 两个姨夫一来就去后头帮着干活,表弟妹们大的十二岁,小的才两三岁,初次见面彼此印象都还好,只要不是像铁锁铁花冯玉珍他们几个,就谈不上讨厌。 田氏把娘家亲戚们留着住了三天,顿顿大鱼大肉白面包子窝头供着,竟把洪氏吃得直叹气,抱怨田氏不懂节俭,把田氏叫到跟前训教一通,让她省着点花用,如今跟冯进和离了,没有依靠,多留几个体己傍身总没错儿。 田氏从善如流,笑着受教,左右洪氏住够三天就回去了,也看不到她们怎么过日子。 娘家亲戚来的时候带了鸡鸭和几百个蒸馍,这些蒸馍是要分送给村里人品尝的,以示有娘家后台,在乡村,这算是出嫁妇人的一种荣耀。 田氏出嫁十几年,第一次得到这种“殊荣”,分送蒸馍时听到乡邻赞叹她娘家大方、羡慕她得娘家重看厚爱,也免不了虚荣心膨胀,高兴得满脸放光。 给娘家的还礼,田氏就很舍得:除了给每个小孩二百文的红包钱,其它腊肉、食油、菜干、果脯、果酒、点心糖果、洗衣皂香澡皂甚至锦绣买回来又不用的布匹衣料什么的尽管往牛车上堆放,足足装满了两个牛车! 锦玉锦云看得目瞪口呆,锦绣暗自咂舌:老娘啊幸亏你便宜女儿有个洞天,不然拿什么给你这样挥霍充阔佬? 等田氏脑热过后,看看空了大半的库房,也有些后悔,不自在地跟女儿们解释:“你姥姥和舅母、三姨四姨难得来一趟,这次多送些东西,就当年礼一块送了,下次再不会这样!” 锦绣和锦玉笑笑没说什么,锦云答道:“娘,你当家,你爱给多少就给多少,不过也留些给我们做零嘴儿嚼嚼!” 田氏越发愧疚,忙央锦绣:“趁着天气儿好,过两天你问你大姨去不去县上,你跟着去,把这些糖果什么的再给多买些回来——娘给你银子!” 锦绣唯有笑着点头。 要过年了,家里有事要安排,田姥爷跟着姥姥回家去,仍留着小舅田六旺给母女几个壮胆镇新宅,毕竟这宅院有四五亩宽,后头还缀个同样宽的园子,这么大地方母女四个住着,开头肯定会感觉冷清,以后住惯了就好。 另外田姥爷也担心冯家人来捣乱,如今田姥爷对冯家人是十分的厌恶嫌弃,一点儿不愿意冯进再走近他女儿。 锦绣告诉小舅,说是让表弟在州城店铺里买到一些稀罕菜种,等开春的时候小舅就帮着田氏料理那个四亩后园,一起试着种植那些蔬菜,看看种出来销路如何,如果好的话就留种,到时候小舅可以回家去教姥爷和大舅种植,这样大家都能增加点收入。 小舅自然愿意,他在东山村也住惯了,这些天就趁晴日,和关木搭伴做些户外活儿,把后园子里该拾掇的地方都拾掇好。 锦绣又托关杰从镇上买了一匹马和车架子回来,交给小舅使唤,这样他想去哪就去哪,田家庄和东山村两边跑不过小半天功夫,十分方便。 --- 打滚撒泼,求亲们推荐收藏! 第六十八章 关杰 田氏母女欢欢喜喜地搬进了新居,关家人对着空了的东屋,一时间却有些适应不过来。 尤其是关谷,他自小体质羸弱极少出门,几个姐妹出嫁的出嫁过继的过继,在村里基本上没什么玩伴,进学堂念书倒是有些同窗,却也只在课堂相伴读书,平时不相往来,他便一直是寡言少语腼腆内敛的性情,田氏带着女儿住进他家,因是同村不太讲究男女大防,锦绣姐妹活泼随和,锦绣还能看懂他的书本,锦玉和锦云不时请他教导指点识字描红,关谷与姐妹三人相处得十分愉快自在,更因造新屋煮大锅饭两家的伙食合在一起,田氏为人温善大方,总怕亏待了工匠们,每天三餐顿顿饭菜都是丰盛可口,油水足足的,关谷吃得小脸圆润透红,锦绣姐妹还常常把她们的零食塞给关谷吃,让他喝她们的花茶,关谷胃口从没有过的好,吃什么都香,身体比以前健康壮实,性情也变得开朗,爱说爱笑了。 如今锦绣姐妹甫一离开,关谷顿觉自家院子怎么看都是灰扑扑毫无生气,没事总往锦绣家跑,田氏也很喜欢关谷,就和关木夫妻俩商量,说大冬天的关谷读书不易,新屋设了地暖的屋子好几间,开一间给关谷做书房用,白天在这边读书还能顺便指点锦玉和锦云读书认字,晚上则回关家,余氏心疼儿子,左右两家之间只隔着个半亩见方的菜园子,喊一声儿都能听得见,就答应了。 关家还有一人比关谷更舍不得田氏母女离开,那就是关杰,不过关杰比关谷会隐藏自己,没有让人察觉他的情绪有多么低落。 如今镇上铁铺有徒弟在,关杰下晌都会赶着马车回东山村,虽然不能像侄儿关谷那样整日呆在田宅,但每天能多看一眼那个新宅院,时常吃到田氏送过来的菜肴,他心里感觉踏实而温暖。 锦绣试制的药丸,田氏起初不敢拿给关杰吃,怕锦绣没有行医经验,只是看着医书上的方子乱配药,若是把人吃坏可怎么办好?锦云跑去把这事告诉了关杰,关杰便自己找田氏讨药吃,结果只吃了几天腿上旧伤就好了大半,走路不瘸得那么厉害了,疼痛感消失,行动轻松自如!继续坚持服用药丸,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他都能恢复以前在战场上的矫健身手,骑马奔驰舞枪弄剑不在话下!像寻常农夫那样下田地干农活、上山狩猎砍柴扛木头,支撑守护起一个家庭,他也可以胜任! 腿上伤病的好转让关杰喜不自禁、无比激动!锦绣曾告诉过他的:她偶然在县城小书摊翻找到几本年代久远的旧药典,其中一本记载了不少医治伤痛的古方,她手里还存留一些山里挖到的药材的断枝残根,可以拿来照着方子试制药丸给他吃吃看! 他那时想着小姑娘估计是一时兴致,就随口答应,由着她去鼓捣着玩,不意锦绣竟真的给他配出有如此奇效的药丸! 这孩子,真应得一句话:天降奇才! 关杰自战场上捡回性命,却留下一条重伤残腿,他也看过好几个大夫,每一个都劝他把残腿斫掉,不然身体会受残腿影响,活不过四十岁! 斫了腿一个人就不周全了,关杰从边关战场下来,见过太多残缺不全的身体,不愿意自己也变成那样。所以他宁可忍受痛苦,任由这条残腿摧毁掉他堂堂男子汉的自信,就这样折磨他几年,也牵制着他不肯轻易答应成家立室。 却没有想到,如同行尸走肉般麻木活着的他,有朝一日还能听见关于田二兰的消息,遇见她的女儿们,而她的女儿,成了他的福星! 他喜欢那三个女孩儿,尤其是锦绣,那聪敏灵慧得过份的小姑娘,根本不像是村庄里长大的,他听过一句话:慧极必伤!他很担心,也很心疼,他无意去指责冯进的薄幸寡情,只恨自己不够好不够健康强大,足以代替冯进,做一个能将她们护在羽冀下的好父亲! 关杰这想法并不是随便乱冒出来,其实早在十几年前他就见过田家庄的田二兰,第一次相遇他便将那姑娘深藏于心,还曾无数次幻想娶她为妻! 这一切,田二兰完全不知道! 人世间最无奈的事,莫过于心仪其人却与之毫无缘份,关杰遇见田氏时两人都是十六七岁,正是最美好的年纪,只可惜,冯进已先一步和田氏定了亲! 那天关杰从外村借得一担粟谷挑回家,路过田家庄,经过田家门口,他担子一头的箩筐藤索忽然断了,箩筐里的粟谷全部倾倒出来,洒得满路都是,关杰眼见天上乌云翻滚即将下大雨,再不赶紧收拾粟谷就会被冲下路基找不回来,他顾不了许多,急忙跑去敲开田家院门求借扫帚和簸箕,当时只有待嫁的田氏一个人在家,若换了别个姑娘,又是即将出嫁,多数怕是不愿意多管闲事的,但田氏听了关杰焦急的话语,又看到不远处路面上泼倒的粟谷,立刻回身拿出扫帚簸箕,又快手快脚地帮着关杰把粟谷全都打扫收拾好,最后还把自家院子里堆放的秸杆搬出两捆替关杰把粮食遮挡好……关杰回到家时雨已经下来,他衣裳被淋湿了,两箩筐的粟谷却一点事都没有! 从此关杰心里再也不能平静,每天夜里都梦见那个健康红润、温柔善良的女子,那女子对着他笑,带着些许娇羞催促他:快走啊,不然下雨要淋着你了! 他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种思念能把人折磨得失魂落魄茶饭不思,好像入魔似的,感觉很痛苦,却又不肯、不舍得放下,最后实在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他偷偷跑去田家庄打听那女子,知道她叫田二兰,继续打听下去,却像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冷水,四肢冰凉,连心都被冻住了——那女子已经定亲,配给本村的冯书生! 第七十章 揣测 挨近年关,鹅毛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降下来,天气越发寒冷。 腊月二十五,锦绣、锦玉坐着小舅的马车,跟着田大姨和姨父去县城二表姐家,给二表姐的小女儿送做好的小衣裳和蒸馍、活鸡等年礼,然后大伙儿去县城的集市上逛了一圈,采买年货。锦绣这回不玩失踪独自走开去卖洞天产品了,反正手上有银子用,大过年的不搞那么紧张,她就依照田氏嘱咐,领着锦玉和小舅在各店铺游走,大手大脚采购年货,只小半天功夫,吃的用的各样货物就塞满了马车。 这次田大姨也不再责怪锦绣乱花钱,她自己都忍不住买了许多。 回家的路上,锦绣趁锦玉不注意暗中动了些手脚,等回到家的时候,那些包袱、盒子、篓筐里大部分的东西都被换成洞天产品。 换掉的东西当然不会扔掉,暂时留在洞天里,过些天再拿出来,一起堆放在库房,锦玉和锦云也不是傻子,她们吃惯洞天里的果脯点心糖果,自然不会去碰别的零食,年节间人客来往,就让田氏拿这些买来的东西当礼物送人吧。 腊月二十六,大牛和二牛果真从州城回来了,他们走的水路,坐船直接回到方石镇。 大牛带回一笔银子,按照原先说好的,锦绣分到二千两,把银票交给田氏时,一家四口都很高兴,锦绣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就有这么多分红,说明富商得到的盈利更大,但她不后悔,趁早把方子卖给大富商是对的!如果由她和亲戚们自己来弄,肥皂的推广销售肯定不会这样顺利,可能她还会引起别有用心的人注意,惹祸上身! 那个从州城跑来找她要猴头菇的罗方,就是个例子!今后做什么事,只要涉及到洞天,都必须越发小心才行! 腊月二十七,田四姨家宰年猪,给锦绣家送来五斤猪肉和一块排骨,并捎话给田小舅,让他去一趟四姨家,说是要相看姑娘。 田小舅在几个外甥女的打趣下红着脸出门,田氏让他顺便回田家庄去看看家里有什么需要忙活的,到年三十再过来也不迟。 田小舅离开,却合了一个人的心思。 关杰不再去镇上,把铁铺交给徒弟看管,自己就整天整天地呆在田宅,新宅院总有这里那里需要整理,田小舅做事舍得下力气,但毕竟年轻,心性跟三脚猫似的毛躁不定,免不了丢三拉四,关杰将他干过的活儿重新检查一遍,马虎的地方全都给补充做好。早晚间他还会顺着田宅院墙巡走几次,虽说东山村极少有鸡鸣狗盗之事发生,他防备万一,就只为求个心安。 而锦绣姐妹初初入住新居,兴头未过,每天早晚都爱登上楼层眺望乡村远景,发现关二叔每天清晨和夜晚都顺着她们家围墙巡走,单纯的锦玉和锦云很感动,相互念叨着关二叔的好,锦绣却轻轻一笑,心里明镜似的。 她并非真的才十五岁,前世二十七八年的阅历多少让她练就些眼力:她早看出来了,关杰对田氏有不一样的情愫! 初时与关杰接触,他虽然身体残疾却心地正直,对待后辈温厚亲切,锦绣将他定义为好人一枚。再听他提及当年他曾见证冯进迎娶田氏,并为田氏的遭遇叹息,责怪冯进苛待妻儿是为不仁不义,锦绣对关杰又增多一层好感,有事也愿意找他商量,并时不时送他点洞天食物,让他减轻身上旧伤引发的病痛。 后来借住关家东屋,锦绣发现关杰对田氏有些不同,他自以为掩藏得很好,但是一个男人若对一个女人有很强烈的情意和企图,眼睛里根本隐藏不住!虽然关杰都是躲在角落匆促一瞥,却让锦绣给捕捉到了! 按说单身的关杰对和离的田氏有想法,应该很正常,奇就奇在关杰没有什么行动,只是偶尔偷看田氏,那种目光复杂得难以言状——倾慕、欢喜、疼惜、宠爱、绝望、痛苦、隐忍……还有些看不懂的东西在内,锦绣惊讶之余,免不了胡乱猜测:难道这两人年轻时曾有过一段伤感故事? 可是看田氏那毫不知情坦坦荡荡的样子,根本就不像!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关杰单方面、偷偷喜欢田氏! 锦绣前世生活的那个世界文明开放、男女平等,她可不赞成田氏守着她们姐妹不嫁人,当前朝代亦提倡寡妇再嫁,田氏和离,正当壮年,身边亲人们自然不愿看她独过一生,定会要求她择良人另嫁! 而田氏经历过冯进那样的渣男,一朝被蛇咬,心里有阴影是一定的,免不了犹豫傍徨挑挑拣拣,恐怕会消耗个几年。 锦绣觉得,与其再去适应别的陌生男人,还不如就嫁在本村,从各方面看,关杰对于田氏来说,都不失为良配! 若关杰把胡子剃掉,好好拾掇拾掇,肯定是一表人才,而且他品性比冯进好太多了! 余氏说过,关家后来置的田产、老人常年治病吃药以及关谷入学读书,都是关杰从边关寄银子回来并做安排的! 能让田氏放心再嫁,就得这种对家庭忠诚、负责任的男人,尤其关杰对田氏有情意! 至于关杰的腿伤和体质,锦绣认为不是问题,她有把握为他调理好!或许会遗留一点小瘸,在不影响生活和劳作的情况下,田氏应该不介意,况且,如果关杰太好了,田氏也会自卑,毕竟人家关杰从未婚娶也没有什么拖累,田氏却嫁过、和离过,还带着三个拖油瓶! 这在世俗的眼光里,是不对等的!依照田氏那种总怕亏待了别人的性子,她不会、也不敢接受太过完美的男人! 所以才说,关杰是她的良配! 当然从锦绣的角度来看,田氏配关杰是卓卓有余!且不论现在的田氏已恢复到以前的健康和健美,浑身散发着熟女的诱人风情,光看田氏这副家底就很不简单! 那边关杰不知道锦绣早已察觉他对田氏的心思并认可了他的资格,他每天往来于田宅,装出平静自然的样子找田氏说话,对待锦绣姐妹则更加亲切温和、关心备至。 锦绣也不揭穿,反正现在的田氏应该还没有准备好再嫁,就让关杰去自由发挥,看看他有没有办法、能不能争取得田氏的感情! 这也算是项能力,从中还可看出关杰对田氏有几成真心! 第七十一章 规划 入住新居,田氏做为主妇占了正屋最大的房间,有起居室并分内外间,一楼设有地暖,无需围炕,每个人的卧室里都有木匠依据房型精工打制的家具,全部用上好木料,田氏睡的是小房子似的拔步床,红木打制,牢固大气,锦绣几个睡架子床,也是精雕细琢、工艺精美,三姐妹各有两个卧室,冬天住一楼,到夏天闷热季节,可以搬到凉爽的二楼去住。 各人住各人的房间,锦玉锦云开始很不习惯,锦绣却十分高兴——有了私人空间,这样她出入葫芦洞天可方便多了!喜欢的话,她还可以直接在洞天的卧室里睡觉! 葫芦洞天四季如春,鸟语花艳香风阵阵,在那样的环境里入眠肯定很惬意,她早就在洞天木屋里布置好自己的卧室,华丽而舒适的大床,却只能偶尔躺躺,没机会真的睡着,除了担心身边妹妹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失踪引起恐慌,还因为每晚进入洞天都是匆勿忙忙,急赶着完成需要做的事情。 要练功两个时辰,之后就到田野里巡视劳作,该播种就播种,该采收就采收,还得把收割下来的各种粮食蔬果及时入库,需要加工的也得及时做好,自己又贪玩,有时练完功便逍遥自在地满洞天乱游逛,等到该离开的时候活儿都没干完! 锦绣现在把洞天田地的面积扩大了一倍多,通过学习实践,从什么都不懂的城里妞,到小有农耕经验的农女,她很自豪!亲力耕种是有点辛苦,但收获的甜美和成就感也让她无比快乐,享受不尽! 同时她对洞天的了解又更深一层,她曾试图顺着古藤攀上那道险峻峰顶,但没成功,只爬上两三百米的高度,站在崖半一个小石台上,朝着各个方向尽力眺望,远处有山有水有树林,目光所及的天边却是灰蒙蒙看不真切,锦绣估计着,以那片灰蒙蒙为界,葫芦洞天约莫有一个大乡镇那么宽的地盘,而凭她目前的能力,活动范围就仅限于东山村西山村以及两村前边那片千顷田垌这么大块地方! 要想走遍整个洞天,看来得花费很多时日! 锦绣也是最近才在峰脚找见洞天笔记里记载的整个洞天的生命之源——灵泉。 峰脚一处隐蔽的天然石台,安置一个大石窠,接住峰顶频频坠落下来的水滴,那大石窠里明明盛着水,却是透明如无物般,而峰顶滴下的水滴肉眼看见是乳白色的,一滴又一滴,当乳白色的水滴落入石窠,立时与石窠里的水融为一体,透明如无物! 也不知这样接了多久,石窠早已盈盈满满,微微溢出的丝丝缕缕清泉流下石台,汇入石台下一汪泉池,那泉池里显然另有泉眼,只见水中央如金鱼吐泡般不停汩汩汩鼓出水面,水满而溢,泉池四面扑腾而下的泉水冲刷着山石形成一股股清澈溪渠,顺山势往下流淌,流到平地上再交融汇合形成一条不小的河流,河流再往下,又被覆盖着苍翠植被的丘陵山坡阻挡,分为两条支流绕山而去! 左边这条河比较浅窄,锦绣常用以灌溉田地庄稼,并用鹅卵石砌起围堰方便在里头清洗瓜果蔬菜;右边那条河水颜色幽蓝,看着就知道很深,锦绣打算等开春从外头买些鱼苗虾蟹投放下去,纯净无比蕴含灵气的洞天矿泉水养大的河鲜,肯定肥美无比! 被两条河环绕形成绿岛的丘陵很有点后世那种森林公园的味道,如果上头飞着几只白鹤或天鹅什么的,就更美了!还有河滩上茂密的草地和低矮的丛林,不放养些鸡鸭野兔和牛马羊群,那可算是浪费资源呢! 锦绣放眼观望洞天,心里已有初步的规划,只等过完年,趁着开春时节打理新宅院的生计,田氏要买各种小动物回来饲养的时候,自己也顺便往洞天里添加新物种。 已开垦的田野麦浪滚滚,稻穗沉沉甸甸的,各处果园枝头上挂满五颜六色美丽新鲜的果实,被扩大了两倍的菜园子里水灵灵的蔬菜和壮硕的瓜果都成熟了,又是一茬丰收在望! 目光投向果园边的杂木林,锦绣脸上笑容更加欢乐:那片杂木林如今已成为猴头菇、松茸和黑木耳的天下,蘑菇们不仅霸占了所有老树根,还顺着树干往更高的树枝上攀长,大朵小朵挤挤挨挨好不热闹! 杂木林后头是药圃,分门别类种着许多药草,贵重的,常用的,总有上千种,锦绣还没功夫一样样去认识,那几晚进书房下功夫研读医书药典,也是为了替关杰配制药丸。 关杰吃的那味药丸,配伍药材只用了七八样,锦绣觉得,其中起关键作用的应该是石窠里的灵泉! 笔记上记载这眼灵泉不知何年何月出现,但这个葫芦洞天确系灵泉孕育形成,后被云逸仙长偶然发现并加以开拓修整,云逸仙长曾因带不走灵泉之源而遗憾烦恼,可见这灵泉极为难得,其效用非凡,并提醒一定要慎用,尤其不可随意拿出洞天给外边凡人使用,因凡体肉胎未经修炼承受不了太厚重的灵气,灵泉用量掌握不好的话,非但起不到救治功效,还会夺人性命! 锦绣再有胆量,也只敢用一粒微尘那么大的灵泉入药,关杰算是试用灵泉第一人——刚开始的几粒药锦绣偷偷喂给了关家的牛和猪! 万幸没出什么事,而是收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为关杰制药的初衷只是出于好感和敬重,不忍看一个好人承受病痛折磨,大胆加入灵泉,是为自家人考虑,如果关杰和田氏成双,就更得保证他的健康! 目前锦绣要采收挑选蔬菜种子,等过完年,开春土地解冻就在自家后园种上。 原本田氏打算置些田产的,村长那里打过招呼,但至今没回复,看来今年卖田地的人不多,这也难怪,东山村西山村前头这片田垌全是肥沃良田,祖祖辈辈耕种维护着,有很完善的水利沟渠,即便雨水过剩也从没有涝灾,若不是因大旱连蓄水河干涸了,像去年秋天颗粒无收的情况是不会有的!所以,农户们再困难也不愿卖村前田垌的田。 靠山脚坡地里倒是有许多荒地,离得远,还需要开垦,开荒后头前两年得养地,不能种庄稼,而且凭母女四个的力量也开不出多少,不如暂时放下这事,先把后头四亩园地种出时鲜蔬菜,拿去镇上和县城卖,也能挣到过日子的银钱! 还有蘑菇呢,直接从洞天里搬出几截育有蘑菇孢子的木头,做成蘑菇种植房,一茬茬卖蘑菇,来钱不要太快! 等两三年后主园里的果树挂果,又是一笔固定收入! 家里吃用的粮食,锦绣可以包揽购买,自然也是用洞天里运出来……总之,即使没田产锦绣也有很多法子让家人生活富足,让田氏放心过日子,想要田地也不难,就慢慢等着呗,有人出卖了再买进。 第七十二章 冯进要住新房 腊月二十八,冯老爷子终于舍得杀年猪了。 冯家院内猪圈里养着的那两头黑猪,囫囵个儿卖掉一头,留着一头杀了过年,冯家老少盼着那顿杀猪菜,兴奋得什么似的,冯老爷子更是一大早就派冯玉海、冯玉文去村西头请田氏和锦绣姐妹三个回冯家院子来吃杀猪饭。 冯玉海、冯玉文一前一后往村西头走,冯玉文想到锦绣姐妹竟敢对他娘亲小梁氏不敬,内心很不服气,半路跑掉,没跟着冯玉海去田宅。 冯玉海十一二岁,自小就得宠,冯贵去世后更被冯梁氏和刘氏当眼珠子般疼惜,冯老爷子因冯玉文过给了大二房,也对冯玉海尤为看重,节衣缩食省下银子供他进学馆念书,期望老冯家能够再出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 上学念书的冯玉海不常在家,和锦绣姐妹没发生什么冲突,但他多少受到身边亲近人的影响,总是用看低等人的目光打量田氏母女,没有半点尊重。 因而当冯玉海来到田宅,锦绣姐妹也不待见,自顾端坐屋里学刺绣打络子,只有田氏觉得不好跟个孩子计较,把他领进厅堂说话,还让听到男子声音走出书房看个究竟的关谷陪他坐坐。 冯玉海恭恭敬敬给田氏行礼问安,说明来意,田氏不由得腹诽:这冯老爷子可真算是有肚量有耐性,自己办入火酒席那天,冯家全家人被锦绣作主撵出去,他和冯梁氏在门外又跳又骂又哭吵闹不休,如果不是村人阻拦,他都要堆火烧了新宅大门,还不够恨么?现今儿竟有心思请母女们去吃杀猪饭,谁敢去啊?! 但田氏仍走去把这事告诉锦绣姐妹,锦绣用心绣荷包不作声,锦玉和锦云把头摇得像拔浪鼓:“不去不去!这辈子都不要再进冯家院子!” 田氏就更不会去了,她给了冯玉海一包糖果瓜籽,让关谷将他送出门。 冯玉海见关谷仍留在田宅里不出来,奇怪地问道:“你不回你家,在这里做什么?” 关谷笑了笑:“婶婶的新家屋里造有地暖,给我一间做书房,冬天读书写字不受冻。我白天都在这,晚上才回家!” 冯玉海呆呆看着他,心里羡慕不已:只不过跟大伯母做了邻居,都有这般好处,他可是亲侄子,是锦绣她们的亲堂弟,却不能进来占间屋子! 他和冯玉文这些天都不读书练字,天寒地冻的怎么读啊?今年不像往年,没有大伯娘带着锦绣姐妹上山砍柴囤留,如今家里柴火少得可怜,白天只能烧一个大炕,全家人挤在一起吵吵闹闹的耳朵都不得清静,还想读书?大伯父倒是有一个汤婆子,他就整天抱着缩着脖子翻翻书本,也没见他伸出手拿笔写字。 都怨大人们失策!当初就不该着急把大伯母她们放走!那样的话,锦绣大姐在山里寻见的灵芝人参还不都得归冯家,这会子自己就可以入主那有地暖的崭新大宅院了! 冯玉海回到家,在铁花和冯玉娇艳羡的目光下,分了一半糖果瓜籽给妹妹冯玉珍,冯桃花走过来伸手要,兄妹俩紧紧捂住口袋,冯桃花气得大骂,冯玉海不理她,径直走去找冯老爷子。 冯老爷子正和冯进说着话,杀的年猪毛重百来斤,弄干净后只得七八十斤猪肉,村里几户人家来买走三十多斤去过年,冯梁氏还要往娘家送十几斤,给大女儿、二女儿家各五斤,自家就不剩多少了,冯进却提醒冯老爷子:张家前阵子可是专程给冯家送来年礼,张立洲临走还给几个小孩每人二十文红包钱,既然杀了年猪,怎么着也该给张家送十斤猪肉! 冯老爷子顿时发了愁:再给张家送十斤肉,等吃完这顿杀猪菜,一头猪就差不多光光的了,这一大家子人过年可不够吃用! 偏偏冯玉海来到旁边回话,先说田氏母女看不起冯家不来吃杀猪菜,然后一脸期盼地恳求祖父:新宅造有地暖,大伯娘不吝啬柴火,所有屋子都温暖如春,自己和大伯父、玉文兄弟这些天冷得没法子拿书本,耽误了功课,可是关家的关谷却在大伯娘家占有一间温暖书房,悠然自在地读书写字,这不公平!希望祖父去跟大伯娘商量商量,既然外人都能在新宅住着,怎么也该给自家人一间书房才对!毕竟以后冯家不管谁考取了功名,她们也要沾光的! 冯老爷子听了孙子的话,转去看冯进,冯进垂眸不语,脸色很不好看。 田氏请入火酒席那天,他舍下身段应酬客人喝醉了酒,她们母女不但不好好将他安置在新宅歇息,竟然让人把他抬到关家东屋睡了一夜,醒来得知冯家人全部被锦绣带人赶新宅,他差点没气死! 前世他是造了什么孽,竟生下那样胆大妄为、忤逆不孝的女儿! 那天之后,冯进对田氏母女多少冷了心,不管小梁氏怎么诉苦撺掇,也不肯去新宅。 但今天冯玉海的话,却又挑起了他的心火——明年八月要下场子,与同年生员们相比,他的功课确实被耽误了不少!如果不及时补上,恐怕这一次又……可是冯家现在这样的境况,没有柴火没有木炭,天气冷得要命,他怎么读得下书、写得了字? 冯进咬一咬牙:非常时刻,也不讲什么骨气傲气了,读书求功名要紧,他必须住进新宅! 左右那新宅是锦绣挣下的,田氏生了锦绣可以住得,他是锦绣的父亲,也能住! 腊月二十九,一大早雪停了,锦绣和两个妹妹在楼台上望见田野和山脉银装素裹,景致实在美丽,一时兴起,让关杰和关谷套了马车,领着她们姐妹三个跑出雪原去尽情玩耍了大半天。 等她们回到家,就看到余氏陪着田氏坐在厅堂里,两人也不做针线活,也不说话,脸色都不太好,尤其田氏脸上还带着泪痕。 姐妹三人忙围上去问怎么了?田氏看着她们叹息一声,余氏拉着锦绣的手,把她们姐妹离开之后,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 第七十三章 犀利锦绣 原来是冯进带着村长来到新宅,正儿八经地跟田氏摆了一通道理,要田氏同意他住进新宅,攻读文章以备应对来年秋闱,村长也以孝悌、功名为由从旁劝说,竟迫得田氏无言以对! “娘,那你是答应他住进来了?”锦玉着急道:“他会带着小梁氏和玉文、玉娇一起住进来,人家才是一家子,你受得了,我们可没眼睛看!” 锦云也嘟起嘴:“娘你为啥要答应?我们不过出门一小会儿,你就给人哄骗去,就不能等我们回来再说吗?” 锦绣坐在椅上半天不吱声,是让田氏给气的! 田氏看看生气的锦绣,和着急不满的锦玉、锦云,眼圈红了: “娘这么大岁数了,哪能轻易让人哄骗?就算村长不说那样的话,道理也在那里!他毕竟是你们的爹,不孝顺总是不对的!他需要个安静地方读书,将来得了功名,村子有脸面,你们也能沾光,嫁了人婆家都会多看重你们!如今你们都大了,锦绣先前与张家又是那样一回事,再议亲怕遭人挑理儿,紧跟着锦玉也该说人家……所以,不能因为这点子事把名声给弄坏了!至少隐忍过这两年,把你们婚事定下来再说!” 锦绣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娘,那你的名声又怎么办?你和他已经和离,如今又要与他共一个屋檐下住着,别人就当你们复合了,你愿意那样吗?” 田氏黯然摇头:“不可能复合!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名声对我不重要,只要你们好,比啥都强!” 锦玉一跺脚:“那太憋屈了!娘你是没见着,他们一家四口那样儿……若是住进来,我、我就到后园子另搭个棚子住!” 余氏道:“那怎么行?刚起的宅子又宽又舒适,凭啥让给人家,你却去搭棚子住?” 田氏心痛地看着锦玉:“你这是戳娘的心啊!” “娘,是你让我们伤心了!”锦绣说道:“你不识字没念过书,或许不懂‘妇人弱也、为母则强’,可总该听说过马善被骑、人善被欺这句俗语,这么多年来,你在冯家任劳任怨,得到什么样的回报?丈夫背叛,病重被休弃,还不够吗?我们姐妹三个像奴婢一般活着,你难道不心疼?我看姥爷他们不是愿管你,是你不争气自甘沉溺!当初你若肯听大姨一句劝,刚强些、狠利些,你能少吃许多苦头,也能护着我们!如今刚过得几天安心日子,你居然因为一句孝道、一个名声,要把我们姐妹重新推到冯家那个火坑去烤炙!娘,你这样的性子是要不得的,只会害了你、害了我们!” 田氏先是被锦绣的话吓到,震惊地看着她,接着慢慢回味女儿的话语,许是感触良深,忽然悲从中来,双手捂脸呜咽痛哭,嘴里语无伦次: “是我、我没用啊!我白白做你们的娘……害苦了你们!” 余氏忙扶住她不停劝慰。 关杰大步从门外走进来,红着眼睛紧握双拳站到田氏身边,俯身想说什么,余氏奇怪地看了看他,关杰又闭上嘴巴,退开一步,低着头转身对锦绣道: “大姑娘,你的话过份了,让你娘伤心了!你们该懂得,天下没有不疼孩子的娘!你娘以往甘愿在冯家受苦,也不听你大姨的话离开,肯定有她的苦衷,不是她懦弱……万一她脱身了,冯家不放你们,她怎么办?母子连心,当娘的怎能舍下孩子!” 田氏听见关杰的话,顿时放声大哭。 锦玉和锦云泪流满面,围上去抱住田氏,母女几个哭成一团。 锦绣垂眸,承认自己确实是犀利了点,抽出巾帕按了按眼睛,不哭也装个样子。 女人们哭哭啼啼的形象不佳,自是不愿意外人看着,关杰不好多待,再偷瞧田氏一眼,走开往后院找活干去了。 余氏解劝下,田氏停止哭泣,揽住两个女儿,含泪看着独自坐在一旁的锦绣,说道: “都是娘不好,先头撑不住就答应了村长的提议:让你爹在后院正屋住着,那里安静好读书,只要把甬道连通过去的月洞门封起,就和咱们隔开,再把后院围墙上开个中门让他一家进出,不让他们过前院和大门,每月只需把过日子的钱粮交过去就行了。咱们要去后头园子,就顺另一边围墙脚的卵石小径走……村长说你爹也住不了多久,等明年中了举,他就进京会试去,不住我家了……如今你们不愿意,也幸亏他们还没住进来,大姐儿你瞧着,怎么办?” 锦绣道:“娘,村长办事,明着讲公平公正,但他更希望村里太平无事,有时候,软善好说话的人,反而会在村长这里吃点亏!所以娘以后不能太听信村长,凡事要看看对自己有没有利害关系?如果坏处多于好处,那一定要先拒绝!比如说我爹若带着他的家小住进你的新家,你心里肯定难受,既然难受,就推拒掉,哪怕推不掉,也要慢慢磨叽着!村长说过我爹明年中举之后就会离开这宅子,进京赴考去吗?” 田氏点头:“村长是这样说的:你爹最多住到明年八月,就走了!以后做官老爷步步高升,想请他来住他都没空来!” 锦绣笑了笑:“你把那后院修整成个清静安逸的独门独院,又应承提供钱粮,即便我爹走了,那院子必定不会给你空出来!娘你细想一想就能明白:我爹明年八月上省城参加乡试,若他中了举,进京参加后年的春闱,若中进士,那也得后年六七月份消息才回到故乡!这期间他紧张应试,各方打点,不可能带着梁氏和一双儿女跟随,依照小梁氏的性子,她会离开这里回冯家院子吗?不可能!就算我爹做官老爷了,带着妻儿离开,到那时冯家其他人也会进占后院!我再假设我爹步步高升,连冯家人都带到他的官宅去享福了,还有个冯枣花呢!冯枣花一家四五口再来跟你纠缠几年,娘,你说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 ----- 首先道歉:对不住各位亲!作者犯了个大错误,昨夜上传时竟然没点击着上传键,也没仔细检查,结果现在才发现,差点漏更……请大家原谅,请请接受作者迟来的、充满诚意的祝福——祝所有读者朋友们新春快乐!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笑口常开!万事顺心吉祥如意!财源滚滚来! 第七十四章 拒绝的理由 田氏呆了一呆:“他们……不能够吧?” 锦绣不说话,锦玉抱着田氏的手臂摇晃:“娘!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奶那么疼大姑妈,肯定会帮着她占住咱们家后院!” 锦云咬着嘴唇点头,又用力摇头:“我也相信奶会帮大姑妈!铁花他们几个总欺负我、抢我东西!还有冯玉珍,她和铁花一样坏!娘,姐姐!绝不要让他们住进来!我怕她们,我抢不过她们的!” 田氏心疼地抱紧锦云安抚:“好孩子不怕……娘不让她们住进来,不让了!” 又抬头祈求地看向锦绣:“这次是娘错了,娘脑子笨,不该轻信别人……大姐儿,你快想个辙儿……” 锦绣道:“不用担心,现在反口还来得及!晚饭后请关伯母陪娘去找村长,跟他说:今天下晌有媒人上门,给娘牵红线,娘很中意这门亲事,得顾惜名声,不能让我爹这个外男住进来了!” 余氏在旁听着,忍不住笑出声,田氏一楞之下,脸上有些挂不住,双颊涌起两团红云,嗔怪道: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锦绣一本正经:“娘,我说真的!这个理由才好应对得住村长和我爹——他们总不能坏人姻缘吧?大夏朝律法允许并鼓励下堂妇再嫁!这其中道理,村长他明白着呢!至于我爹,和离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更不能说什么!” 田氏低着头道:“你爹,他是要你奉养,说这新屋是你挣给我的,他也该有一份!” 锦绣叹了口气:“娘,我爹薄情寡义、那样待你,他不值得你为他着想!他要我奉养,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让他来找我说,你不用替我拦在头前!这新屋地契、房契写着你的名,那就妥妥是你的私产,将来你若嫁人,就是你的嫁妆!谁再找你罗嗦,拉他上公堂由官府判定,看他还敢不敢!我爹是读书人,他比你明白其中利害,他就是看你老实软善,存心欺负你的!” 余氏点着头道:“锦绣说得在理,凭啥咱们让他欺负?锦绣娘你就听孩子的安排,安安心心享清福,他们要再来,咱不理会,他还能怎么着?” 母女们谈妥之后,就动手整治晚饭,因一会要余氏帮忙陪同田氏,索性两家的晚饭合在一块儿,都在田宅吃用。 田氏心里有事,饭都吃得不香,只等余氏放了碗筷就拉着她出门,锦绣早准备好一个小包袱交给田氏,年节下上人家的门,带份礼物总不会错! 关杰吃得快,早回关家去套了自家马车,要送她们去村长家,虽是同一个村庄,村长住村东头,走路得花不少时间,田氏和余氏没说什么直接坐上了马车。 关木回去看家,留关谷在田宅陪锦绣姐妹。 约莫两个时辰后,关杰赶着马车回到田宅,锦绣几个迎出门,看到关杰扶着田氏和余氏从车上下来,三人都是一脸轻松笑容,就知道村长那儿说通了。 只要村长不来凑热闹拿什么礼仪孝道说事,就不怕冯家的无赖厚脸皮! 锦云喊一声娘,扑到田氏怀里,田氏爱怜地伸手替小女儿梳理一下头发,柔声道:“放心,没事了,不会有人来抢我儿的东西了!” 余氏笑着对锦绣和锦玉说道:“你娘把那礼物给了村长老婆李婶儿,我再跟村长说有人上门给你娘牵红绳了,都不用我们多话,李婶儿先就指着村长直骂他糊涂!村长把我们送出门时还很不好意思,说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相看,能得一门好姻缘自然好,可别再像冯家那样儿的了,哈哈!” 田氏轻拍她一下:“行了,哄别人的话说完就完,别再提了!” 锦绣抿着嘴笑,眼角余光扫见关杰牵着马离开,走三五步又回头,想到今天田氏伤心痛哭,关杰情不自禁的表现怕是已被余氏看在眼里,锦绣觉得这样挺好:田氏思想守旧,是个极守规矩的,她能变成今天这样全是锦绣姐妹在后头推着她走,要让她甫一和离就接受媒妁议亲,还是跟平时当兄弟般来往密切的关杰,只怕会惊吓到她!如果有旁人来帮帮他们两个,趁机会说合一下,或许能快些成事也未可知! 晚上临睡前,姐妹三个照例爬进田氏那个美美的雕花大床里玩笑一阵,锦绣问田氏:“娘,你有没有提醒村长去冯家走一趟?” 田氏道:“我提过了,村长家大儿在县城做事,今天回家来过年,他们家里今晚请人吃饭,喝了点酒,说是明天一大早就去冯家!” 锦绣点了点头:“村长尽快去知会一声比较好,省得冯……省得我爹不知情就大包小包跑来,那时我们又得罗嗦费口舌!” 锦绣随口一句,却不幸而言中!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每个人都在为晚上那顿代表团圆喜庆的年夜饭做准备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冯家人却来到田宅大门前,吵吵嚷嚷要入住新居! 来的不仅仅是冯进一家四口,而是整个冯家十几口! 冯老爷子雇了村里两架牛车,和大女婿铁头各赶一架,牛车上满满当当全是收拾好的箱笼,冯进领着女人孩子们走在后头,有的怀里还抱着包袱,一行人兴高采烈,笑语喧天,那欢乐劲儿倒真是应了大过年的喜庆气氛! 关家几口正在吃早饭,听到路过的吵闹声,忙走出来看究竟,见到冯家这架势都吃了一惊:不是找过村长了吗?怎么他们还来? 关杰当即让兄嫂带着关谷过田宅帮忙看顾着些,他自己利落地牵马套上车架子往村长家去——这事要善了,非得村长到场不可,就是绑也得把村长绑来!谁让他替冯进出那个头,把田氏当软柿子拿捏,如果锦绣不够硬气,母女四个眼看又沦为冯家人的肉菜! 此时的关杰,心里对村长那是十二分不爽。 当田氏母女走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男女老少和两架满满牛车,也被惊呆了。 第七十五章 无耻的冯家人 小梁氏现在有点忌惮锦绣,躲在后头小声提醒冯进赶紧走去跟田氏说话,冯老爷子脸上笑开了花,朝着田氏喊“大媳妇”,又招呼锦绣姐妹:“大姐儿二姐儿三姐儿,楞着干啥?快过来帮帮忙啊!” 冯桃花冯柳花以及冯玉珍眼看就有新屋子住,也能像锦绣姐妹那样吃好穿好,从此成为有钱人家小姐,可以跟西山村乔地主家的小姐相提并论,心里别提多美了!由此她们难得地向锦绣姐妹三个示好,抢着打招呼,矫揉造作的温软声音,听得锦绣想吐,锦玉锦云直接回她们两个白眼。 冯玉海、冯玉文和铁家三兄妹更是兴奋得发一声喊,争先恐后往石阶上跑,都想赶快进门去抢占传说中有地暖的房间,谁知他们刚挨近大门,两扇门却轻轻合上! 冯玉海看见关门的是关谷,大喊: “关谷你干啥?这里是我家,不用你多管闲事!快回你自个家去,以后不准来了!” 关谷从门缝里朝冯玉海笑笑,咣一声把门关严实了! 冯家人全楞住了,冯进目光不善地看了看站在门边的关木夫妻,问田氏:“这是怎么回事?关谷是外男,咱们家有三个女儿,他在咱们家借地方读书不合道理,如今还将主人关在门外,太不像话!” 田氏嘴巴动了动,锦绣已先答道:“在我们家,关谷不是外男!当初我们母女无处安身,借住在关家,天天与关谷一桌子吃饭,和睦相处如同一家子兄弟姐妹,没什么好避嫌的!关伯父、伯母将我们姐妹当自家孩子疼惜,我娘同样爱护关谷,想给他一个舒适的读书环境,这无可厚非!刚才是我让关谷关门,免教一些不相干的人进家捣乱!” “谁是不相干的人?”冯老爷子瞪住锦绣:“我是你亲爷!这是你亲爹!后头是你奶、你姑和你亲亲的兄弟姐妹!可不比那关家小子亲厚许多?” 冯进也沉着脸看锦绣:“你怎么这般糊涂?认外人做兄弟,连远近亲疏都分不清!一个及笄等议亲的大姑娘家,一而再地冲撞尊长,毫无礼数,你还要不要名声?快叫开门,迎你爷奶和父母兄弟们进家!” 锦绣再次为冯家父子的自以为是和愚蠢顽固心累,知道跟他们说多少都没用,如同对牛弹琴! 她冷笑道:“我从小就认得你们是谁,你们却直到今天才想起来是我的亲爷亲爹!不过很可惜,我们之间的亲缘早已被一纸文书砍断——希望你们不会忘记,锦绣、锦玉、锦云三个名字,写在田氏与冯进的和离书上,白纸黑字注明:此三名女子,从此婚嫁生死,与冯家无关!现在跑来跟我叙亲,我完全可以不搭理你们!” “你敢!”冯老爷子脖筋涨起,举起手上竹鞭就朝锦绣抽打过来:“这死倔性子,不教训教训你,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关木忙上前阻拦,田氏已快步挡到锦绣面前,怒目瞪着冯老爷子,大声喊道:“你们已经不要她们了,和离书上写着她们是我田二兰一个人的女儿,你凭啥教训她?你要再敢打我孩子一下,我上衙门告你去!” 冯进震惊地看着田氏,他熟知田氏禀性,田氏非常敬重长辈,她在冯老爷子跟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从没说过半个“不”字!冯梁氏那样苛待田氏,田氏依然对冯梁氏恭恭敬敬,从没有一句怨言!可是今天,温顺的田氏不仅对冯老爷子怒目相向,还冲他大吼,声称要上公堂告他! 因为激动,田氏面颊泛红,这段日子她吃好住好,养得肌肤白晰细嫩,此时血气上涌,她一张脸顿时像敷上了云霞,衬着一双泪盈盈水汪汪的杏眼,整个人竟如同春花般娇艳! 冯进心头一荡,又似回到新婚之时,不假思索两步靠近田氏,伸手就去揽扶她肩膊,嘴里温柔唤道: “二兰!咱们好好说话,别气坏了身子!” 锦绣站在田氏背后听见这把声音,顿时起了一身鸡皮!转头去看锦玉和锦云,两个小丫头犹如猴子吃到鸡屎果,一脸恶心相! 锦绣正自好笑,田氏已用力推开冯进,正色斥道: “冯秀才你自重!我与你和离了,是陌路人!顺便告诉你:昨儿上晌你和村长来我家,想借我家后院方便读书,那时我看在女儿的面子上答应了你,但现在,我要收回昨天的话——院子不借你住了!” 冯进被田氏一推险些跌倒,幸得小梁氏扶住他,小梁氏听到田氏说不让冯进住新宅了,一着急尖声道: “这屋宅是锦绣挣来的,你能住,为什么我夫君不能?他可是锦绣亲爹!锦绣养着你,也该孝敬她爹!” 冯老爷子也喊道:“锦绣她敢不尽孝奉养父亲和祖父,就是于天道不合!我要叫人来评评理,看她以后还怎么说亲!” 冯梁氏跟着叫嚷“对啊!有哪个姑娘敢六亲不认?那样是嫁不出去的,就等着做一辈子老姑婆吧!” 田氏最担心的就是女儿的名声和她们今后的姻缘,听见这样的话,只觉得抓心挠肺般疼痛,她呆立当场,含着眼泪,一时不知怎么应对。 关木和余氏袖手站旁边看着,仿佛事不关己,其实心里早被冯家人的无耻弄得气愤不已,先前关杰叮嘱过:他很快就把村长带过来,他们夫妻只需保证母女几个的安全就好,不要随便出头帮田氏讲话,因为那样毫无益处,只会增加混乱,给田氏造成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此时余氏听到冯老爷子竟然对锦绣说出那种话,实在忍无可忍,甩开关木的手走出来,叉起腰跟冯家人吵开了! 锦绣叫锦玉和锦云安慰一下田氏,自己也想上前跟冯家人辩论几句,转眼瞧见关杰的马车从那边飞快驶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站在原地等着。 关谷跟她说过:二叔去请村长了。锦绣才会如此淡定,有些话需要当着村长说,还有些话,从村长嘴里说出来,才更有意思也更有用! 第七十六章 我不答应 马车停稳,关杰跳了下来,转身从车篷子里拉出村长。 村长一脸的不耐烦,坎肩上沾着两片鸡毛,显然刚刚在家里抓鸡宰杀准备年夜饭来着,他不好针对冯秀才,冲着冯老爷子连啧几声,语气里满是怨恼: “你们这是干啥啊?大过年的,能不能消停些?你们不过年,老子我要过啊!你们为啥就总揪住田氏母女不放?人家寡母弱女能把日子过安逸多不容易呀?锦绣是走运撞彩了,可她差点就让老黑熊吃进肚子里,这个你们全不记得吗?怎么就总绕不过弯儿来呢?老想着要她们的好处,你早干嘛去了?当初为啥丢弃她们?我就不愿管你家的事,做梦都想离你们冯家人远点!可如今还没人接替我这位子,我只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跟你们瞎磨叽,烦死了知道不?说实话老冯头,这东山村脸皮最厚的就数你第一了!还有你!” 村长原本好好地在家和儿孙们高高兴兴说说笑笑,享受天伦之乐,冷不防被关杰找上门死拉活拽过来,这才想起昨夜喝高了,今早起来忘记往冯家走一趟,只能自认倒霉,这会子数落冯老爷子,不由得激起一肚子怨气,直接把冯秀才也点名了: “你是读书人,考了秀才,比我们这些村人野佬高一等!我敬重你,念你将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咱们村也能沾沾光,这才顺你所请,陪你来找田氏打商量,看能不能瞧在锦绣三姐妹的面子上借个地儿给你读书,人田氏明理啊,她答应了!我还没老糊涂,听得清清楚楚——田氏当时只答应让你入住后院读书,可没准你整个冯家一起来!你说想带个人服侍,还有两个小儿女需要照看,她也点头了!可你瞧瞧你是怎么做的?不打商量就带着一大家子十几口跑来,这是吃大户怎么的?欺负她女人家不识数么?田氏跟你和离了,她凭什么还要替你养家糊口?你这样太不厚道了秀才老爷!” 冯进涨红了脸,转头去看看冯老爷子,干咳一声道:“这个,是我思虑不周!既然如此,那不如让我爹他们回去吧,我只带孩子们……” “不行!” 冯进话未说完,冯老爷子立刻出声。 村长却比冯老爷子更大声更严厉地喝了一句:“晚了!” 冯梁氏跳出来刚要吵嚷,被村长狠狠瞪住,村长挥了挥手: “现在你们冯家人谁都甭想住进田宅!昨天下晌,田家亲戚有人来给田氏做媒,对方是好人家,与田氏年岁相近,有正当营生,愿意善待锦绣姐妹,承养她们母女!田氏很中意!既然与人议亲,那就得顾忌名声,要避嫌!所以你冯秀才这个外男就不方便住进田宅了!大家听明白了吗?赶着你们的牛车,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好好整几个菜,祭祖宗过大年吧!” 冯家老老少少听了村长这番话,顿时呆若木鸡,场面静寂,衬着天空纷纷飘落下来的雪花,竟像变成一堆雪人!不知谁先动了一下,跟着就炸开了窝,女人们尖声乱叫,小梁氏甚至哭起来,扑到冯进身上推搡着他嚷道: “你是死人吗?她要嫁人了!冯进你不能这么窝襄!你怎能让她嫁人?谁娶了她,这所有的好处就全改姓了啊,再不是冯家的、不是你冯进的了!我们现如今没什么银子了,若不靠锦绣,你怎么读书温功课?就连明年下场子的盘缠都找不着啊!冯进,怎么办?怎么办啊?!” 冯进脸色铁青,猛地推开小梁氏,踉跄几步跑到田氏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哑声道:“二兰,你不是那样的人!一女不事二夫,你是我冯进的原配妻室,你该懂得这个道理!我们夫妻十几年,生有锦绣锦玉和锦云……这是多深厚的情份啊?你、你怎可以另嫁他人?我不准!锦绣她们姐妹也不会答应的!” 田氏被他吓一跳,忙不迭要挣开他的抓握:“放开我!我与你和离了,你凭啥不准我另嫁?我在冯家受苦受难的时候你另娶新人去过你们的快活日子,你的情份全是假的我不稀罕!三个女儿我自个儿养大,她们跟你没关系!” 冯进此时却无比贪恋田氏的温软暖和,他忽然间红了眼睛,几滴泪水滴落下来: “二兰!二兰!从前是我错了!我认错!你要怎么罚我都行,我愿意承受!我们夫妻和好吧,你不要另嫁!我冯进发誓:此生与你田二兰白头偕老,永不相负!” “不准叫我名字!你不配!啥发誓不发誓的,别对着我!我说过不稀罕!” 田氏使劲儿甩开冯进,冯进却像狗皮膏药般又粘上来,田氏忙乱间眼角扫见右侧移过来一个高大身影,下意识地往那身影后一躲,冯进伸出的双手便抓住了关杰的衣襟! 关杰一言不发抱臂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冯进,田氏躲在关杰身后,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锦绣站旁边瞧着这出闹剧,噗哧笑出声。 冯进立刻改变目标,朝着锦绣三姐妹奔去:“锦绣!你是我的长女,你不能让你娘另嫁他人!锦玉锦云,你们都看好你娘,改道另嫁有失体统!亲娘如此,你们日后说亲更加不易!” 锦绣、锦玉、锦云像受惊的小鸟般跳着散开,谁也不肯让冯进碰着,不是惧怕,而是觉得恶心,这个她们不得不叫做爹的男人,实在太恶心了! 锦绣跑出几步站住脚,回头笑道:“冯秀才你多虑了!好女不愁嫁,我们姐妹从不为婚事操心!我娘能够另嫁得个好人,生活幸福美满,那才是最重要的!也免了我们的后顾之忧!我们姐妹日后不管嫁去哪里,都很放心很高兴的!” 三个女儿冯进一个都没拉住,锦绣的话像棍子似地敲打在他头上,他脸色灰败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锦绣,神情里居然有那么点苍凉落寞的意思。 冯老爷子又举起了他的赶牛鞭:“作孽啊!我老冯家怎么就养出这样不贤不孝的东西来!大儿啊,要动家法!动家法才有用!” 关杰拦住了他:“冯老伯,冯家的家法什么样我们没兴趣知道,要施家法你该回你们冯家去弄才对,这里是田家的地方,再过去就是我关家,你大老远跑这儿来弄家法那可不行!我不答应!” 冯老爷子一梗脖子,吹胡子瞪眼睛:“我教训我孙女,关你啥事?你算个啥东西!” 第七十七章 过年 关杰声音平稳有力:“我关杰是东山村人,曾当兵守卫大夏朝边关!之前在镇上打铁,听到集日里人们传说东山村有个冯家出了个秀才,秀才学问好品行却不怎么样,竟然立文书抛弃病妻弱女!这事都快传到邻镇去了,闹到这步田地了,你们冯家还敢说锦绣姐妹是你们冯家的女儿,吵着闹着要她们奉养吗?你们冯家不要脸,我们整个东山村可丢不起人!奉劝一句:既然放开了,就不要再纠缠!冯秀才寒窗苦读二十年,若真的闹大上了公堂,他可输不起!如今我关杰做了田家邻居,俗话说近邻胜远亲,锦绣她们喊我一声叔,我把她们当自家孩子疼护,绝不能看她们受到伤害!所以,冯老伯的家法千万不要乱动,因为我会阻拦,我出手不知轻重怕会伤到人!这大年除夕夜,东山村忽然发生点什么事件,估计会搅乱兴福县衙门!首先最辛苦的还是咱们的村长大人——都不能好好过年了,还得承受衙门官老爷的责罚!不值当!” 冯进脸色难看到极点,冯老爷子呆楞半晌,不服软地甩了甩鞭子张嘴想咆哮,被村长一把抢了鞭子去,这回村长不留半点情面,语气里充满厌恶: “你个缺德倒霉冯老头,你要活够了自个儿作死去!不要阻着别人过日子、给我们东山村抹黑丢人!老子一年到头为一大村子人忙活,就盼着这一天跟儿孙欢聚团圆,可不想让你拖累!你冯家落到这步田地,全是你们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今儿我说了算:是冯家理亏!冯家人犯错!田氏,带着你闺女回屋关紧大门!你们冯家的也都散了散了,回家整菜过年去!就这样!事了!” 村长手里鞭子啪地一甩,颇有点县官惊堂木的威势,就这么判定了今天的村民纠纷事件! 锦绣原本准备好一套说词,是应对冯进冲她讨要奉养的,想让村长作证,彻底断掉跟冯家的关系,但村长急着要回家过年,指令田氏赶紧回屋,又吆喝驱散赶来看热闹的村人,田氏也唯恐摆脱不掉麻烦,连跟关家人打招呼都免了,捉小鸡般一个一个拖拉着三个女儿进门,哐当一声紧闭院门,插上三道木栓,这才长长松一口气,锦绣也就作罢。 村长惦记自个家里,只等田宅院门一关,他就揪着关杰送他回家去了!冯家人纵使不甘心,但田氏母女再也不露头,他们对着那坚固的高墙和厚实的硬木院门徒叹奈何,只能在外头乱哄哄闹了一阵,最后像一群斗败的公鸡灰溜溜沿原路回去了! 等田小舅回到田宅,听锦云述说一遍,不由得摩拳擦掌咬牙切齿,直后悔自己来迟半日,不然就可以把冯老头和冯进尽情地狠狠地揍一顿——送上门来的,不打白不打! 田氏心情平复之后,就进厨房动手开始准备饭菜,好些大菜从前天就开始弄起来,做成半成品留着,反正大冷天也不会坏,况且锦绣夜里还会把这些半成品收进洞天保鲜添加灵气,今天只需要开大火上笼蒸、下油锅煎炸,另有一坛佛跳墙从今天凌晨就以文火蒸着,其它要现做的,白斩鸡由田小舅抓鸡宰杀,顺便收拾好西山村乔地主家送的两尾大鲤鱼,汤品素菜之类也不是很难,田氏一个人应付得来,没让姑娘们动手。 田宅的年夜饭十分丰盛,鸡鸭鱼肉山珍野味应有尽有:佛跳墙、水晶肘子、红烧狍子肉、烤鹿脯、五香乳鸽、油焖虾仁、八宝鸭、烧鸡、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煎茄盒、什锦素鸡、四喜丸子、四鲜汤……餐厅里最大那张圆桌都摆不完,还得另加一张八仙桌,热腾腾的香气飘散在大宅上空,怕要把天上神仙都馋得掉口水了! 这也是锦绣不肯委屈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到古老年代,没有汽车电脑手机生活环境很不方便,但老天给了她一个葫芦洞天,那就是让她过得舒心点,吃货的本质总要保持下来! 她费劲做得个手抄本,题名“南北菜谱集录”,宣称是自己从县城书摊上买到的,拿回家来煞有介事带着田氏和锦玉、锦云在厨房里鼓捣了几天,做出了几道美味又精致的菜肴,把田氏乐的,真当自己女儿是天纵奇才,看着个菜谱乱动几下手就能做出好吃的! 这么多菜自然吃不完,若在平时就要嫌浪费了,但大年三十晚的饭菜却非得要剩下了才好,表示年年有剩余! 年夜饭向来是自个家团团圆圆欢聚一堂,不兴去别人家,因而田氏没邀请关家过来一起吃,母女四个和田小舅围桌而坐,安然自在边说边吃,不知不觉竟在饭桌上消磨了一个多时辰,各人都吃得不少,田小舅要离开饭桌时才发觉自己吃撑了,捧着肚子哎哟直叫,惹得锦绣姐妹几个哈哈大乐,田氏赶紧把锦绣准备好的消食茶给他灌了一碗。 俗话说三十晚大灯大火,意思就是今晚上家里要灯火明亮,灶下炭火不熄,喻意来年家运红火光明!乡村里再穷的人家,宁可平日省着些,今晚也一定要保持家里灯火不灭,至少坚持到三更天! 田氏显然很迷信这个,把厅堂的两盏大灯都给点起来,厨房、厢房也留灯,连二楼都点着几盏羊皮灯,分置在各个房间里,灯光透出去,照得院子里都是亮堂堂的。锦玉和锦云很高兴,锦绣更加喜欢,这样让她想起那个电网遍布的世界,夜晚的城市依然明亮如白昼,不眠不休、热闹繁华! 田小舅喝过消食茶,很快没事儿了,立刻跑到厅堂拿着抹布把那张红木八仙桌擦了一遍,然后找出纸牌,大声招呼院子里的三个女孩进屋玩纸牌。 落在这么个年代,又是乡下村庄,人们为了省灯油,一入夜就要上床睡觉的,过年也别指望有什么娱乐节目,好在锦绣平日去县城时买得些如围棋九连环鲁班锁之类的回来琢磨着玩,趁隙还用硬纸片自制纸牌,教会他们几种纸牌玩法,每个人都觉得新奇有趣,田小舅玩得特别入迷,哪怕只跟他玩个上下游他也乐此不疲。 四人围桌而坐,玩到高兴处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时不时地又要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田氏也搬了张桌子在近旁,一边包饺子一边看他们玩牌,还得给他们添茶水送小零嘴儿,到时辰了又要跑厨房给他们下饺子,忙忙碌碌,却是乐得合不拢嘴。 大年夜就在这样简单快乐的氛围中过去了。 第七十八章 过年 大年初一清晨,天还没亮透,田小舅被田氏叫起,在庭院里燃放了六挂长长的鞭炮,这在村庄里是罕见的,点到第二挂鞭炮的时候,院门就被拍响了,田氏笑着走去大开院门,迎进来一群五岁到十岁不等的男孩子,男孩们平日皮得很,年节里也是被教导过,进门都会喊一声恭喜发财什么的,然后就吵吵嚷嚷地跑去抢夺鞭炮。 年初一不散财,即不花钱也不往外送东西,但进门来贺新岁的就得好好招待,田氏也像其他人家一样给孩子们发糖果,不过她的方式比较土豪:捧出个装满糖果瓜籽红枣的大簸箕往院子里石桌一放,任由孩子们随便抓,孩子们乘兴而来,满载而归,一个个都乐开了花。 辰时初,关谷来了,规规矩矩给田氏行礼贺年,关谷不是小孩子不能只拿糖果打发,田氏给了他一个红包。 看到关谷收红包,锦绣倒没什么想头,锦玉和锦云忽然就醒过神来,一齐围上去左右抓住田氏的手臂摇啊摇,田氏咯咯咯地笑着,又掏出几个红包,分发给锦绣三姐妹,连田小舅都有一个,把田小舅喜得见牙不见眼,说这是他平生第一个红包,就不推辞了,得好好收着! 几个人拿到红包就聚一块打开来看,都一样,全是二钱银子,这也算田氏大方了,通常村庄人家给小孩发红包最多封五六个铜子钱,也只是那些日子稍微好过的人家才会有。 关谷上门来贺岁了,田氏便让锦绣姐妹三个也去关家道声恭喜发财,关木夫妻早准备好糖水和果仁瓜籽儿,三个小姑娘各喝了半碗糖水,抓一把瓜籽儿,关杰笑呵呵给她们每人发个红包,感觉入手沉甸甸的,回来拆开一看,居然是几个打成花朵样儿的银裸子,锦玉和锦云爱不释手,锦绣心里暗道这关杰倒是比田氏多懂点情趣。 大年初一吃过早饭可以外出逛游或随意窜门儿,但雪一直下个不停,天亮后还越下越厚,天气也冷得很,大家无心出门,索性就窝在家里玩棋牌。 初二,田宅大清早门上挂铁将军,田小舅赶着马车,带田氏和三个姑娘去了田家庄拜年,直到傍晚才回到家,把从娘家得来的蒸馍分几个送去关家,余氏拉着田氏说了半天话:原来早间她们娘几个走得没多久,冯家又来了几个人,这回是冯莲花和她夫婿抱着孩子来,刘氏和冯桃花冯柳花几个陪在一边,说是姑奶奶回门,特特备了一份年礼要送到大嫂和侄女们这边!结果在门口站半天等不到人回来,最后只好走了! 田氏念几句阿弥托佛,庆幸母女几个走得快,省了一场麻烦! 关家已出嫁的大女儿也和姑爷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拜年,关家今天宰鸡杀鸭蒸馍热闹得很,关木夫妻请田氏母女一块过去用饭,田氏笑着道谢并婉拒了。 第二天初三,田大姨全家来到,跟着来的还有田家两个姑奶奶、姑爷以及小孩们,一时间满院欢声笑语热闹得很,夜晚田大姨和姨丈回去看家,其他人都住下,方大牛跟东家告过假,也只能拖到初七就要回州城,但表兄弟姐妹们聚一块儿实在高兴,就一直在田宅住到初六,下晌客人们吃过田氏张罗的饯行宴才一起告辞离开。 临走时方大牛还不忘提醒田氏,让她上元节和他的娘一起,带表姐妹们去州城赏花灯,他在州城赁得一处宅院,不用担心没有住处。 田氏从未出过远门,连镇集都极少去的,一下子要跑州城去,她心里可没底儿,只是笑着先点头答应下来。 歇过一天,初八初九田氏开始和村里平时有往来的刘婶、黄婆等人相互撺门走动问个好、送几样各自娘家得来的小吃食,顺便八卦一下村里的新鲜事儿。 锦绣、锦玉因家里有客没外出拜年,村里叶水灵等几个小姑娘倒是陆陆续续来田宅玩过几次。初九日锦绣和锦玉带上年礼去杨家,和杨冬妹坐了一小半天,见杨家有客上门,便早早告辞了。 锦云年纪小另有一拔玩伴,往年在冯家,过年她还得干家务活儿,不是替姑姑们洗衣裳收拾屋子就是在灶下烧火,根本不准出门的,今年才第一次尝到过年的快乐滋味,和小伙伴们像风儿似地四处乱窜,玩得不亦乐乎。 田氏从女人堆里听到的八卦,回家也跟孩子们说些,虽然她不愿意再提冯家和张家,但不说它们都在那儿,不如告知锦绣姐妹算了。 其实锦绣也在叶水灵她们那里了解到一个消息:张瑞文不知道犯的哪门子倔,就认定了东山村,在锦绣这儿碰壁之后,他竟说服张家父母,遣媒人来东山村林家提亲,要娶与他同年考取童生的林友容的亲妹子林春蔓!就在初六那天,两家已议定了亲事! 叶水灵说他这是故意要给锦绣添堵,田氏说起这事也小心地看了看锦绣,锦绣哧笑一声表示张瑞文想怎么样,真的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再来就是冯家,冯家今年的年节过得简直糟糕透顶,大年三十跑到田宅闹过那场回去,一个个无心做吃的,夜里几个姑娘和孩子们肚子饿了,冯梁氏就压着刘氏和小梁氏胡乱做些饭食出来分吃,连祖宗都不供!刘家跟冯家只隔一堵院墙,大半夜听见冯老爷子在那边咆哮怒骂,冯梁氏顶嘴,被冯老爷子拿棍子打得嗷嗷乱叫,这算是冯老头第一次打了冯梁氏,刘婶细听着,好像给打伤躺床上了,初一起就没听见那边传出冯梁氏的说话声! 大年初九,田宅接到一封请柬,西山村乔地主家将于正月十一办年宴,乔太太请田氏母女四人前往赴宴。 田氏拿着请柬有点为难,她不太习惯跟地主家女眷相处,上次新居入伙时乔家不请自来,弄得她有些着慌,后来想着以后人家有什么喜事自个儿悄悄随个礼过去就成了,不料乔家小姐和少奶奶爱吃田家的果脯蜜饯,开口问哪里买的?做为主人当然不可能光告诉人家从县城买的就算了,田氏只好给装了一篮子果脯蜜饯送上乔家马车,结果乔府年前在自家池塘凿冰捞鱼,让家丁送来两尾鲜活大鲤鱼,寒冬腊月冰天雪地,这种活物可是十分难得的,有些富裕人家拿着银子都买不着! 乔家送鱼除了答谢那篮子果脯,也是诚心要与田家继续交往,田氏若不去,会让人挑礼,好像不太好! 田氏抬眼看了看三个女儿,最后一咬牙:去就去吧,不就地主家么?还能把自己给吃了! 第七十九章 随礼 欢喜过大年,又到浪漫情人节,亲们,情人节快乐!俺们大家都要幸福美满,快快乐乐的哟! -------- -------- 对于田氏的纠结矛盾,锦绣不刻意去帮她开解,眼界、见识和判断力,得自个儿凭经历慢慢积累,不能全靠提示教导。 田氏最终决定应邀去乔家赴年宴,锦绣觉得挺好,日后母女们的生活水平只会越来越高,田氏身份也会上升为乡绅级别,总得要跟那些人打交道,一味回避不如早早出现,彼此开始相互了解。 回想当日自家办入新居酒席时,张家和乔家也有接触,那乔地主看上去是个十分敬重读书人的,和张立洲父子、冯进相谈甚欢,想必这次年宴也会请他们几个酸秀才,锦绣不想再跟张瑞文凑一块让别人当谈资,决定正月十一那天找个借口不出门,田氏领着锦玉、锦云两个去就行了。 田宅离西山村乔家真的不算远,按田小舅的说法,转过西头围墙,顺山脚拐个弯再绕过一片树林子,车轱辘转百来下就到了。 田氏和锦玉、锦云巳时出门,直到快酉时才回到家,本来很不积极赴宴的,居然能在乔家呆这么久,锦绣表示很惊奇。 田氏看上去神情挺愉快的,笑着说道:“也不光是我们留到这时候,乔太太很客气,招待得好极了,大伙儿吃完酒席就请到暖厅坐着,边说话边煮茶喝,后来又再摆上来一桌,是些香羹、热糕点和面食,那面食配了牛骨头汤,还放了牛肉片,乔家自个儿宰的牛,那汤肉香气扑鼻光闻见就想吃,这不大伙又吃了一顿鲜美的牛肉汤面才散!” 锦绣笑问:“娘和那些太太们坐一块儿,觉得拘束吗?” “不觉得啊!”田氏自己也有点不相信:“不去不知道,原来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们都很和气,好说话着呢!都不用我露怯显笨,她们自个儿要来跟我亲近,不少人说我这衣裳做得合身又好看,我可没敢说这是你裁的!那葛庄来的一个老太太还特地走来跟我说:她也是田家庄的姑娘,嫁出去几十年没回娘家了,说着说着都抹起眼泪来!” “所以说,娘不必太在意别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只需要做好自己,咱们品性端正与人为善,有眼光见识的人自然会分得出高低好歹,瞧不上咱们的人,指不定都不及咱们好,那不来往也罢!” 田氏叹息一声,笑着点了点头。 锦玉把乔小姐写的一封问候信交给锦绣,说道:“姐姐猜得没错,爹和张家父子果然来赴乔家的年宴!张瑞文朝我们这边瞧了好几次,要是没那个林友容跟着,他可能会走来跟娘说话呢!” 锦绣笑了笑:“又不真的是陌生人,他来我们家吃过酒,娘算是长辈,他找你们说话也无妨啊,礼仪所在!他瞧着娘却不给娘见礼,才是不正常,失礼了呢!” 锦云在旁边猛点头:“我就说嘛,他也算读书人?都比不得我懂礼!” 大家听了锦云这话,都忍不住笑起来。 入夜,田氏正跟锦绣姐妹说着这两天去流木村的事,院门忽然被拍响,田小舅走去瞧看一下,回来说是冯家的两个男孩,其中一个想是走不惯夜路崴脚了,哼哼唧唧地哭着,田小舅就问田氏要不要开门? 锦绣皱眉,冯家人怎么还不消停,深更半夜又来找事。 田氏听有人崴脚了,也拿不定主意,看向锦绣。 锦绣道:“走不惯夜路的必定是冯玉文,另一个应该是冯玉海。冯家人不讲道理又会耍赖,为防出妖蛾子,就不开门了,小舅可问问他们来这儿是要做什么?” 不一会田小舅再次跑回来:“说是冯进在乔家喝醉酒,肚子也吃坏了,现今在家吐个不停,想要几瓶那个……秋梨膏!” 锦玉恼道:“要几瓶?咱们家如今统共就只有两瓶了!” 田氏叹气:“给吧给吧,要是不给,他真的从此坏了身子,又得嚷嚷着说你们不孝!咱东西给了,他不能好起来也怨不到你们!” 说着起身进屋去拿秋梨膏,锦绣说道:“娘,只给一瓶!并且告诉他们:这是最后一瓶,再没有了!他们若还想要,除非进山找到经霜的鸟梨来!” 田小舅把秋梨膏拿去给了门外等着的冯玉海和冯玉文,转回来手上多了张请柬,又倒出一则消息: “这请柬是张家给冯家的,刚刚门外那孩子转告冯进的话:镇上张家前两天刚添丁,得了个男孙!明天洗三,摆酒宴请亲友到家庆祝,请柬是送到了冯家,但前儿张家来这屋吃过乔迁酒宴,该由田氏给人家还个礼!” 田氏怔了一下:“张家那个妾生了?得了个男孙?她倒是好命!” 锦绣懒得作声,事不关己。 倒是锦云问了句:“娘明天又要去吃酒了么?” 田氏摇头叹息:“我倒是想去呢,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说你张伯母也是个好人,只可惜张瑞文做事不厚道……张家没给咱家请柬,这是不想继续来往了。可你爹又要咱们来还这个人情,那就随份好礼过去,不用特地露面了!” 第二天,关谷在田宅关起大门安心读书,田氏则领着三个女儿,一大早就坐上田小舅的马车去了流木村。 马车上放着个宝蓝色绫布包袱,是特地为张瑞文刚出生的庶长子准备的礼物,张家看重子嗣,专为庶长子办洗三酒宴,冯进把请柬都扔过来了,那就送份礼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母女几个去流木村是为了跟田大姨商量方大牛说的元宵上州城看花灯一事,田氏的意思,去或不去两家都要碰个头,至于这个包袱,一会让田小舅送去张家就行了! 包袱里头是两块颜色清雅的细纺棉布,锦绣从县城买的高档布料,价钱可不低;一张莲青色绣玉兰缎面絮棉抱被,原是田氏为县城来的小外孙女准备的,结果人家长大了用不着,田氏改送别的,这张精美崭新的小抱被剩下来,正好拿去送给张瑞文的儿子;没有金锁银锁,锦玉提供了一块祥云状玉佩,是在县城逛首饰店铺时她自己挑的,买回来又不用,锦绣付的银子,知道那玉佩价钱并不低。 这样一份礼,足够还得起张家的人情了! 第八十章 好看的关二叔 在田大姨家商议过后,只除了田氏还犹豫不决,大家都一致决定去州城赏花灯,顺便游玩几天! 田大姨笑着对田氏说道:“你胆儿忒小了,我好歹还去过县城呢,你就只在咱方石镇上转过几转,趁着大牛在州城,咱们姐妹也出去走一走,开开眼界,有你姐夫和三牛,加上大女婿跟着,到了县城又有二女婿接应,错不了的,你不用担心!” 锦云唯恐娘不去,两个姐姐跟着大姨去州城了又把她扔下陪娘,急的用脑袋往田氏身上拱,说道:“娘去吧!我胆儿也小,可我想去州城看一看!大牛表哥说州城的花灯漂亮极了,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真正的花灯!” 田氏看着锦云,心头一软,点头答应了:“那、那咱就去!” 锦玉锦云高兴得拍手,锦绣也很期待:州城啊,古代的大城市,繁华富庶程度应该比县城高出几个档次了吧! 田小舅去张家送礼回来,带回两盒点心,说是喜宴还礼,今天来张家吃酒的客人挺多,院子里人来人往,他没见着张父张母和张瑞文,接收礼物的是张家姑太太,还礼的也是张家姑太太。 田大姨不赞同地看着田氏道:“那关系断了就断了,又没给你请柬,还送啥礼?没的让人家以为咱舍不得他家,还留恋那门亲事呢!” 锦玉也撇嘴:“张家伯母上次来我家吃酒,亲口说过那个妾生了孩子不论男女都给他家姑太太抱去养,这会又发请柬摆洗三宴,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家有大孙子了……说话不算话,幸亏我姐没给她哄去!” 田氏轻轻拍锦玉一下:“过去了,这话就不要再提。张家几代单传,男孩儿金贵得很,真生得个男丁出来,哪里舍得送人?你张伯母当初就是顺嘴说说罢了!” “顺嘴说说?那她不是明摆着骗我姐嘛?欺负人!”锦玉气道。 田氏一时无话可说,锦绣笑道:“你姐又没给她骗去,所以不用生这份闲气了!” 大伙也觉得锦玉说的是那么回事,纷纷指责张家不厚道,田大姨更是不停声地提点田氏,要她以后别再跟张家来往。 田氏母女回到东山村,和关家人说起上元节要去州城外甥那里看花灯,估计得在州城住几天,田小舅赶着马车一块去,关谷在田宅读书,就托请他照看这边宅子,若是有什么事儿决定不了的,可去田家庄请田姥爷过来。 关木和余氏自然满口答应,关杰听说此事后沉默不语,神情有些落寞。 田氏母女只是去州城看花灯,或许不会在州城长住,但田氏就这么东山村、离开田宅,他听不到她的声音,感受不到她这个人,光在心里想想就无比难过!而且,彼此之间离得远了,他没法了解到她的境况,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际遇,万一此去是田大姨特意安排,想给她牵线做媒……那可怎么办? 关杰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内心就越发焦灼不安! 正月十三大清早,雪停了,天气晴朗,东边天际甚至有几缕阳光从云端透出,田小舅刚套好马车,站在门口等着田氏母女,转脸忽见个身材高大的青衣男子牵马走过来,那男子眉目明朗,面带笑容看着田小舅,田小舅不禁纳闷,朝着那张五官周正的面庞瞧了又瞧,确实不认识啊,干嘛老冲自己笑? 陌生男子走到近前开口喊了声“小舅爷”,田小舅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像颗炮仗般一跳三丈高:“我草!原来是你关二哥!你咋变这样了?” 关杰道:“没咋样啊,剃个胡子而已!” 田小舅又笑又嚷:“剃个胡子你咋变了个人似的,我都认不出来!快赶上姑娘十八变了啊!人姑娘越变越好看,我瞧着你也不赖嘛,咋不早点变呢?” 关杰给说得不好意思,抬手往田小舅肩上拍了拍:“别胡说了,我这不有事要出远门,总得拾掇拾掇嘛!” “你有啥事啊?要去哪?” “我以前在边关认得几个人,也有家住州城的,今儿有喜事了请我过去吃酒!” 田小舅一听很高兴:“真的?你也去州城?那正好同路呗,我姐和小姑娘们去州城看花灯!” “嗯,咱一起走吧!你赶车,我骑马跟着,有啥事也能互相照应!” “好咧!就这么着!” 田氏母女出来,也对着改头换面的关杰大大地惊奇了一番,锦绣心里约略猜到关杰的用意,觉得他还是挺聪明的,知道按照自己的心意主动去争取,不由给他点了个赞。 锦玉和锦云平时和关杰亲近惯了,直接大胆当面评议: “想不到关二叔剃了胡子长这样!关二叔你以后都要剃胡子,能年轻十岁呢!” “关二叔真好看!咱们东山村最好看的男人就数关二叔了!” 关杰看着田氏呵呵傻笑。 锦绣无语,忍不住在心里纠正妹妹:该说关二叔是全村最威武的男人才贴切! 东山村长相好的男人还是有不少的,别的不说,像冯进那白脸书生虽然人品渣,但站在客观的角度点评,他其实可以跟关杰抢那个“最好看”名次! 田氏年轻时就认得关杰,自然不会太过于惊讶关杰的相貌,倒是被女儿们的口没遮拦弄得哭笑不得,见关杰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她,以为他不好意思了,便责怪女儿几句,催着她们快上马车。 关杰忙转去看田小舅,田小舅便告诉二姐说关杰有朋友住州城,家有喜事邀请关杰去吃酒,所以关杰今天也去州城。 田氏从没出远门缺乏安全感,正担心这一路过去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听田小舅说关杰也同路去州城,忽然多了健壮的男人作伴,还是关系极好的邻居,田氏顿感心头轻松了大半,欣喜地跟关杰交谈起来,问他朋友住州城什么地方,这次去吃的什么喜酒,礼物可准备妥当了?又把方大牛的居所告诉关杰,让他吃完了喜酒就过去找她们,大牛那儿地方宽可以安排他住下,到时再作伴一块回家! 这正合了关杰心意,他立刻高高兴兴答应下来。 就这样,关杰骑马跟着田氏母女的马车,一行人到方石镇和田大姨他们会合,直往州城而去。 第八十一章 州城 方家的马车满满当当,里头坐着田大姨、方三牛、方大姐和两个小娃娃,还装了些干粮和田大姨给大牛二牛做的蒸糕、春衫夏衣以及两袋粮食,由方家大姑爷赶车,方大姨父则骑了头挺精神的毛驴跟在马车旁走。 从方石镇去到兴福县城用了小半天,走到兴福城外时,方家二姑爷早带着方二姐和妞儿在城外小镇上等着,看见岳父一行,二姑爷忙迎上前施礼问好,并说已安排好吃午饭的地方,让大伙儿下车吃点东西再赶路不迟。 于是男女老少都下了马车,跟随二姑爷走进一间酒店,二姑爷倒也细心,为几个豆蔻之年的表妹着想,没让大伙儿坐在大堂吃饭,而是包了个有两张圆桌的雅间,方二姐和妞儿在里头坐着,看到家人来了,立马起身斟茶,又走去叫伙计赶紧端来热水给大家洗手,并吩咐可以上菜了。 因要赶路,大伙儿只吃饭菜不喝酒,一顿午饭很快吃完,坐着歇歇气喝两杯茶,便动身上路。 这会加上二姑爷夫妻俩的马车,一行三架马车,前有大姨夫骑驴带路后有关杰骑马押阵,走在官道上倒也挺有气势。 夜幕降临时走到一个叫鸣泉镇的地方,由二姑爷安排入住镇头兴隆客栈。 虽说方家二姑爷已尽量为小姑娘们打算,把最好的客房给锦绣姐妹住,但终归是小镇客栈条件有限,幸得锦绣早有准备,自带有被褥等用具,在外头住个一两夜也没什么不适应。 第二天早上,田大姨借用客栈厨房大灶煮了点粥,蒸了自个带的馒头,再炒了一瓦盆腊肉萝卜干,大伙儿饱饱地吃过早饭才继续赶路。 午后酉时终于到达州城,方大牛和方二牛等在城门外,看到父母亲人那一刻,兄弟俩脸上都笑开了花。 关杰把田氏和锦绣姐妹送到方大牛赁的宅院,才告辞离开,说是要去朋友家吃酒,明天再过来与大伙儿会合。 方大牛方二牛兄弟俩赁的宅院在城东永福街安仁巷,是个挺大的四合院,正屋加上东西厢房十来间,给大家分配住着还有宽余。 安顿下来,方大牛早早从酒楼预订的席面也送到了,骨肉血脉和近亲手足在异地团聚一堂自是无比欢喜,方二牛特地准备了鞭炮烟花,和三牛带领小娃娃们在院子里燃点起来,绚丽烟花照亮了亲人们的欢颜,伴着声声嘻笑欢呼,好不温馨热闹。 方大牛在制造肥皂香皂的工坊做大师傅,很得投资富商的器重,方二牛跟着大牛来州城则是进学馆念书,这是田大姨的意思,兄弟俩在一起相互间能有个照应,原本二牛也想寻事做赚银子,但听了锦绣的提议,觉得读书识字确实很重要,二牛和三牛便安下心来读书,功名科考什么的并不强求,能识文断字并学会算术就行,三牛留在家乡进了邻村办的私学,顺便陪伴父母。 因锦绣交待过,方大牛只除了干活,平时也不刻意跟投资富商往来太过密切,所以这次家里来人,大牛没让富商知晓,他也知道自家父母学不来城里人那些客套,而锦绣姐妹是闺阁中人,更不会喜欢与人应对。 方大牛曾在县城姐夫家小住,看过城里上元节街上张挂的美丽花灯,来到州城生活了几个月他也识得几个朋友,有一位朋友家里有制作花灯的作坊,承揽了官衙要置办的上元节数万盏花灯,大牛跟着朋友去作坊里参观,被那多姿多彩绚丽美妙数不清的花灯震惊了,想像着这些花灯点亮张挂起来不知美成什么样,又想到家人和表姐妹们肯定喜欢,便起了心,竭力劝说大家来州城过上元节、观赏花灯盛景。 这会亲人们团聚一起,方大牛十分高兴,并不像二牛和三牛那样自顾跑去玩乐,而是陪伴在父母亲戚们中间,不时为大家倒水添茶,满脸愉快地与大家应答说笑。 锦绣对这样的大牛表示满意,毕竟他也才十五六岁,忽然间有这么大的际遇,处境改变了,他却没有骄矜浮躁,顺势成长的同时不失本性,挺难得。 田氏母女和田小舅安排住西厢,西厢四间屋,田小舅和锦绣各住一小间,田氏带着锦玉、锦云住两间合并的大间,有的城里人不喜盘炕,这个宅院各屋里都没有火炕,但准备了火盆也不觉冷,大牛很细心,提前几天请得两个婆子负责家里的洒扫清洗,新买回的被褥和床单全部洗晒过,用起来舒服放心,坐了两天马车也够累的,大家伙歇下之后,几乎都是一觉黑甜直到天光大亮才醒。 田大姨操劳惯了,一早起来拦住大牛不让他去酒楼买早点,撸起袖子就下厨房忙活做早饭,方大姐把孩子交给锦云照看,自己也进厨房帮忙,母女齐心很快做好面条、蒸热蒸馍,配着昨晚吃不完的剩菜,打发了一顿早饭。 今天是上元节,方石镇一带人们早上就吃蒸馍,到晚上吃元宵,元宵馅有甜有咸,有荤有素,自然是新鲜现做的才好吃,田大姨要给孩子们做元宵,拉田氏一起去肉菜市采买食材,人生地不熟,方大牛和方二牛当然不会让她们乱得乱走,这边锦绣也唆使锦玉锦云嚷嚷着要上街游玩,方大牛就把要出门上街的人分成两群,兄弟俩一人陪同一群,方大牛带年纪大的,二牛带年轻的,第一次来州城,又是跟着这么一大群亲戚,锦绣也不好给大牛二牛制造混乱,就暂且老老实实“跟团”旅游,反正要在州城呆几天呢,总能有机会独自出门的。 州城到底比县城档次高很多,又正值节日,街上比平日热闹了不知几十倍,但见店铺琳琅,道旁也是堆满摊位不见一点空隙,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货物,你来我往挨肩接踵的人群,连锦绣这样看见过广场拥挤踩踏事件的都惊悚了,都别提锦玉、锦云以及两位方家表姐,在方二牛的提议下,大家一致同意放弃这条最繁荣热闹的兴阳街,改变路线去另一条不太拥挤的街道走走。 ---- ---- 感谢打赏!书友们的支持就是动力,作者感动、感谢、感激!努力码字中! 第八十二章 又见罗方 方二牛在前领路,拐过街角转个弯就到了与兴阳街呈“丁”型的文安街。 一样宽的街道,一样多的铺面,但路牙边上没有乱摆的摊位,人们神态安宁悠然而行,瞧着确实比兴阳街那边松缓很多。 方二牛指点街景向方家姐妹和锦玉解说,锦绣牵着锦玉跟在他们后头,左右观望几下便瞧出门道来了:这条街两边店铺装饰都极为考究,从那些招牌看,不是珠宝银楼就是高档酒楼茶楼、四扇门大客栈、书局、文房四宝字画铺、绸缎庄、当铺、票号,随意看进一条巷子,赫然见赌坊、戏园的大招牌,还有装饰得特别富丽的高楼,楼头围栏边或坐或站着涂脂抹粉衣装艳丽姿态妖冶撩人的女子,不用说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看来,这文安街算是高消费区域,不允许摆摊做小生意,人们要来这条街游玩也得等清闲之后,上午很多人要为生计奔波操劳,因而这个时间段文安街就没兴阳街那么热闹了。 女人天性喜欢逛绸缎庄和首饰店铺,方家两位表姐大概得了田大姨私底下补贴银钱,对这方面尤其热心,一边让伙计包起自个中意的衣料和首饰一边叫表妹们也挑几样,锦绣姐妹只笑着旁观凑热闹,没加入她们的抢购行列中,不然方二牛还要苦逼——他以为自己只需要给姐妹们领个路动动嘴皮子做导游就可以了,万没料到还得兼职挑夫!想他一身清雅书生装束,眨眼间肩扛臂挽三四个包袱,实在太不像样!用锦绣表姐那位渣爹的话说,简直就是侮辱斯文! 方二牛腹诽未已,方家两位表姐却是热情不减,拉着锦玉、锦云流连几家店铺不舍得离开,锦绣年前为了给一家几口添置新衣裳和首饰,早逛腻了这些,此时不想跟她们瞎耗,便和方二牛说了声,独自走去绸缎庄隔邻的书局逛看。 到底是州城书局,比县城的又上一个档次,柜台里摆卖的书籍数量多种类齐全,几个小伙计态度都是十分的恭敬有礼,不仅没有因为锦绣是女子而怠慢,反而专门派了个小伙计跟在身边听候吩咐,随时替她拿取架上的书籍供她翻看,锦绣想起在方石镇书局受到的轻视和讥诮,不由得哑然失笑。 在书架间巡走几转,锦绣挑了七八本方志和游记,给锦玉和锦云各买两本字帖,三五本描花绣样,两本农事录谈,这些只是买来做个样子,洞天书房里的书她看都看不完,但现实生活中总得有几本书装装门面,等到运用起知识来也好找借口。 结帐时锦绣问知书局有送货上门这项服务,便把住处告诉小伙计,请他们代劳,这样也免得方二牛太过负累。 走出书局,想着要往绸缎庄去找二牛他们,低头稍稍提起裙裾迈步下台阶之际,却有个人影拦住前路,左闪右绕过不去,锦绣抬起头一看,眼前负手而立挡住她去路的,竟是在方石镇遇见的那个贵公子! 玉色淡彩银丝绣团花锦袍,浓黑乌发以缀珠宝冠束起,依然如初见时那般挺拔俊美、玉树临风、尊贵优雅! 锦绣只瞧了他一眼,便面无表情默不作声把目光转开。 男神般耀眼夺目,不可能不记得他的名字,就这么站到自己面前来,纵使锦绣心理较为强大,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了一下下,但想到这人拦住自己的目的,顿时就一个头两个大——他想要猴头菇诶! 洞天食品对俗世之人有保健作用,猴头菇、黑木耳本身就有药用价值,再经蕴藏灵气的葫芦洞天培育生长,某种效果更加明显,自己家人和亲戚们吃完就完并没有质疑,其他食客也没反响,但是这个罗方,或者说是他的家人,只怕察觉出什么来了! 锦衣华服一身贵气,卓尔不凡出手大方,一口一个本公子,罗方绝对出自豪门贵族,俗称上等人,上等人讲究生活品质,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那嘴巴舌头从小养刁了的,可以说豪门里出来的人,随便指一个都有资格做美食评论家,被他们发现洞天猴头菇其实是世外仙品,倒也正常,但是,不能自保的情况下,锦绣可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万一不慎被这些人精探察出自己的秘密,到那时麻烦就大了! 锦绣打定主意,假装不认识罗方,能离他有多远算多远! 罗方可不笨,眼看着锦绣一双水眸波光流转,面色淡漠地将脸扭往一边去,仿佛从没见过自己似的,早猜到她内心所想,由不得微微一笑。 他大老远从京城赶来赤州就为了这个乡下丫头,本打算在州城过完上元节再往那穷乡僻壤去寻她,没想到她自个儿跑州城来出现在他面前,怎么可能放任她走开? 这算是老天眷顾他一片孝心,没再让他白白浪费时间灰头土脸跟个傻子似地往偏僻乡间里钻。 其实不用锦绣多作清楚,罗方自己也觉得大冬天的山林间不可能有新鲜野蘑菇,况且洪掌柜等人都信誓旦旦作担保,说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奈何自家亲长们就是不肯死心,非得要他再过来一趟,务必见到这姑娘,想方设法从她手上买到哪怕一朵蘑菇,便是干货也行! 不远千里又跑来赤州只为顺应父母之意,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罗方大致是预知到了,本不抱希望却意外提早遇见锦绣,他忽尔感觉心情很不错,脸上徐徐绽放的笑容越发显得温文俊雅、令人见之迷醉—— “锦绣姑娘别来无恙?”还是那个清雅悦耳的嗓音,很好听。 都叫出名字了,锦绣也不能再装,只得微微一福,垂眸敛眉:“民女给公子请安!” “你我本是旧识,锦绣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今日难得在此相遇,姑娘想必也走累了,不如借前头茶楼雅间小坐,一同喝杯清茶?” “多谢公子好意!乡野女子初次进城,许多规矩都不懂,那些店铺楼肆可不敢乱进,弄坏人家东西就不好了!我只在这街边随便逛逛、四处瞧瞧就好……公子请便,告辞了!” 锦绣瞅见方二牛领着几个女子从那边绸缎庄出来,怕他们围拢来瞧见罗方又是一番扯不清,急忙朝罗方福了福,迎上去拉住锦玉锦云,招呼着方家表姐弟,匆匆往另一头街面走开。 第八十三章 旧相识 方家表姐问锦绣书局有什么好逛的,竟然一个人也要去,锦玉、锦云则抢着告诉锦绣两位表姐喜欢新衣裳的劲头可半点不比自家姐妹小,挑衣料都挑花眼了,抢着让小伙计扯布料,跟不要钱似的,方二牛也在旁边打趣,一伙人说着笑着,竟没注意到默然站后头目送他们离开。 罗方看着锦绣再不回头,勾唇一笑,提步跟上两步唤道:“锦绣姑娘!” 正在说说笑笑的姐妹几个立时安静,转过头来看到丰神如玉贵公子模样的罗方,都瞪大了眼睛,两位表姐楞在当场,她们是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男子,锦玉、锦云惊诧之余目光里竟带了点再见美人的欣然。 长得出色那就是一道风景,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免不了朝罗方投注目光,附近有些个年轻小姑娘甚至驻步不前,满脸羞色却仍然坚定地朝这边慢慢移动过来,罗方若是再不走,估计锦绣就要被他所累,一起圈进人墙里去了。 锦绣心里暗恼,这家伙听不懂人话怎么的?都告辞过了他还跟来?大庭广众之下,他喜欢当猴子让人围观,自己可不愿意! 跟方二牛使个眼神,方二牛会意,把怀里抱着的包袱都交给锦绣,轻声问:“什么人啊?你见过?” 锦绣同样小声道:“上次卖给福喜来酒楼的猴头菇,这人吃过还想吃,专程去方石镇找我买,现在偶然遇着还是那话,可这大冬天的,哪里找啊?看他像是出身富贵人家,你说话客气点就行了!” 方二牛点头,抻抻衣袖走到罗方跟前恭敬地揖了一揖道: “在下方德新有礼,请公子安!” 罗方略抬一抬手:“你是锦绣姑娘的兄弟?” 他一直瞧着锦绣和方二牛,猜到他们应是亲戚关系。 方二牛侧头看了看锦绣:“这是我表姐,闺阁女子不便与外男言谈,公子有何事可以问在下!” “如此,就相烦小兄弟了!”罗方微笑道:“本公子姓罗,确实有事要与你表姐商量。大街上多有不便,小兄弟可否能告知住址,稍后容当前往拜访!” 方二牛一怔,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 罗方见二牛楞神,又道:“本公子曾在方石镇住过几日,与锦绣姑娘是旧相识,若你们有事需要帮忙,可到州衙相寻,本公子就住在那里!” 锦绣暗自撇嘴:谁跟你旧相识?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随便拉近乎。 那边方二牛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先自报住处,足见够有诚意的,况且,他住州衙诶!真的不是一般人,怎好落他面子? 不得不说,方二牛跟随方大牛来到州城住了些日子,书本没读完几卷,与人交流应酬方面倒是给他学得灵光麻溜溜的。 锦绣看二牛朝着罗方绽开笑脸,三五句就把自个住处交待完,不由得郁闷:指望这小子护花做门神是不能够了! 罗方问明住址,笑着对锦绣姐妹点点头,潇洒地转身离去。 锦绣瞪二牛一眼:“我躲都躲不及,你倒好,招他上门来,到时候你去给他采蘑菇!” 二牛忙解释:“就算咱不说出住址,他也能很快知道!你没瞧见吗?那罗公子身后七八步远,跟着好些个呢!那可不是闲人,都是他的随从!” “你怎么知道?他有随从又能怎样?怕他以势压人、当街打你啊?” 方二牛苦笑:“哎唷表姐,城里不比咱们乡下,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出门都带仆从,越尊贵随从越多,那罗公子……总之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罗公子不会糊涂到当街打人,他虽然年纪轻轻,但我瞧着他不像那些软绵绵的官家少爷,他身上有一种……怎么说呢?一种威风,哦对!是官威!他住在官衙,指不定他本身就是当官的!带着那么多随从,若想查一查咱们住处,容易得很!” 锦绣切了一声:“他若是当官的,还不紧着压迫我们要他想要的东西,能容得我们这样逍遥?” 方二牛嘘声:“锦绣表姐,咱赤州衙门里的官老爷官声很好,我来州城这么久,只听见民赞官,没听说过有官欺民!” 锦绣:“……” 左右瞧瞧,索性闭上嘴巴不说了。 被锦绣姐弟评议的赤州府几位官老爷,此时正身着官服,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急忙往赤州城门外赶去,看架势想必是上头有更大的官儿要来了。 罗方上次来赤州是住在郑府,这次因同窗好友相邀入住州衙,但郑府那边也打过招呼,今天上元节,说好了要去郑府用晚宴,罗方刚才去街面也不是闲逛,而是想看看有什么能入眼的,买来给郑府一位亲长补个礼。 所幸赤州也算富足之地,州城里更是应有尽有,罗方很快便办完事,顺道让随从另备份礼物,打算明天去找一下锦绣,有没有蘑菇,总要听她亲口给个准话,他回家也好交差。 罗方带着随从打算直接去往郑府,半路上却被近卫常胜拦住:“二公子!” “何事?”罗方看着不停喘气的常胜问。 常胜咽了下口水回答:“属下在州衙,却直到刚刚才得知:三公子来到赤州城!还有……” 他脸色严肃起来,张开手掌在罗方面前晃了晃:“……也来了!说是代天巡访,查看年节间各地民情如何!” 罗方俊逸的眉峰微微拧起:“消息准确?” “今天上元节,大小官儿们原本是不在衙门里的,可就在刚才,所有人都回到衙门来,碰了个头之后又都出去了——去往城门外蹲守着!” 罗方扬眉一笑:“我那弟弟真是好本领啊,样样事都能做到滴水不漏!我就不信他不知道我人在赤州城,陪着那位过来,竟然事先不给透露半点风声!” 常胜垂低眼眸,不敢接话。 罗方招手示意长随过来,吩咐道:“东西送去郑府,就说我临时有事不能赴宴了,改日再过府赔罪!” 说完坐上马车,常胜也跟着跳上去直接取代车夫,挥起马鞭,车子往城外疾驰而去。 第八十四章 赏花灯 上元赏花灯,是赤州城传统节目,这一天人们早早地就做了饭吃,然后全家走出家门涌上街头,哪处热闹挤哪去,哪里灯亮往哪赶,大人小孩都不受拘束,可以玩到很夜才回家。 今年赤州城花会更为隆重,是因为属下一些县去年遭受旱灾影响秋收,累及官员政绩也打了折扣被弹劾,官老爷们就想今年开年讨个吉利,大伙合计着添凑银子,整出些有趣好玩的事儿闹元宵,这样取悦了民众,也起到鼓舞振动民心的作用,官员们多少还能得些好风评。 所以今年街上张挂的花灯要比往年多添几千盏,还要请各处艺人杂耍齐聚州城演艺,金狮火龙什么的都有,州城巷头街尾,光戏台就搭了十几个,还没到夜晚呢,只听得各处鼓锣喧天,遍地弦乐,戏台上伊伊呀呀较着劲唱,弄杂耍的大声吆喝,加上围观人们的喝彩大笑,确实热闹非凡,只待夜暮降临,千万盏花灯亮起来,这州城的夜晚就更加热闹红火了。 不过今天州府各衙门官员却是兴奋不起来了,白天接到的消息说是十分确凿,害得大伙没命般奔跑到城门外苦等半天,结果鬼影子都不见一个来,这么一闹,官员们不免都兴味索然,眼看夜色笼罩花会开始了,这才灰溜溜退回城里,各自回家用饭。 郑府毕竟有人在朝中为官,即使罗方没来得及告知,府里也很快得到消息,派了两个人过来一起侯着。 既然没接到人,那就表示消息有误,都没事了,郑府两人辈份比罗方大,频频邀请同回郑家,罗方不好拒绝,只得跟他们走,临行之前跟刘知府刘大人告辞一声。 罗方的同窗刘复便是刘知府侄儿,与罗方同路从京城来到赤州探望叔父,今天却是去了城外庙里还愿,罗方因为要去郑府赴宴,就没跟他作伴前往。 郑府是罗方的大伯母郑氏的娘家,赤州城世家之一,极有声望,百年大宅占地*十亩,里头景致幽美,屋宇宽敞气派,更有不少参天古树,上次罗方在这儿住了几天,郑府人对他极好,尤其是郑老太太,见着他就跟见着个宝贝疙瘩似的,一口一个我的心肝大外孙儿,说不尽的亲切慈爱。 既是将他当做大外孙儿,郑府那几个舅父舅母姨姑们自然待他更加热心、疼爱有加,表兄弟们也是和和气气,还有五六位正值妙龄的表妹,有事没事都爱围着他转……罗方进了郑府,感觉像是陷入了敌军包围圈,不花费点耐心,轻易难挣得出来。 罗方在郑府坐到宴席上吃着热饭菜啜饮佳酿琼浆之时,方大牛家一伙人早已结束晚餐,正在做出门观灯游玩的准备工作。 关杰午时就过来了,年轻人都出去玩,就他和方姨夫留在家,帮着田氏和田大姨做了不少事情。 此时男人们正坐一块商量,看看等会出门之后怎么安排调配人员:灯会上免不了拥挤,六七个男人要保护好女人和孩子,二牛、三牛还没长开身材细瘦,他们能保全自个儿就不错了,主要还得靠两位姐夫和方姨夫以及关杰。 最后说好一大家子走在一起观灯,女人抱着小孩在内,男人围在外边,尽量不去拥挤的地方,哪怕只看远景也罢了,安全要紧! 商量完毕,女人们也做好了准备,大伙儿相互叮嘱着走出门,头顶天上一轮明月,跟随巷子里也去观灯的人们,兴高采烈地一起往街上走去。 刚走出街面,就被一片璀灿灯海晃花了眼! 一束束烟花呼啸着直飞上天,砰然炸响,夜空中随即绽放朵朵金花银花,古代的烟花也能这么美丽?若不是锦玉锦云紧紧牵拉住她的衣角,锦绣几乎出现错觉,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以前那个世界! 果然小乡巴佬见识不多,锦玉和锦云目不转睛盯着夜空中的烟花,脸上表情震惊又激动,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锦绣各拍了她们两下,见她们痴迷烟花不理会,便由着她们自个儿去品味,她不稀罕烟花了,转着头,自顾观赏四周围那些工艺精湛、美丽绝伦的花灯。 树上挂的,绳上拴的,还有许多人手上提着,这么多的花灯,闪闪烁烁多姿多彩,衬着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花,如此壮观绮丽,天上星辰都比不得! 脑子里浮出一句宋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前世练字贴描过,还亲口诵读过,那时根本没什么感觉,到现在才惊叹——诗人才华卓绝啊,这简直太形象了! 锦绣正自感叹美景,忽然周围人群涌动起来,有人高声喊:“快去安仁街!开始猜灯谜了!好多彩头,值钱得很哪……” 人们你推我搡,争着往前赶,顿时间拥挤得更厉害了。 锦绣忙一手一个抓紧了锦玉和锦云,看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围砌着条石,原本坐在那儿歇息的人都跑光了,便拉着她们挤过去,说道:“让别人去,咱们别跑,刚才在家时都说好了的,不去挤的地方!” 锦玉连连点头,也跟着锦绣转回头找寻自家人,一面大声喊:“娘!大姨!表姐……你们快过来啊!过这边来!” 但是周围人太多了,那么多人一起发声,汇集成一股巨大而混乱的噪音,瞬间就把锦玉的声音掩盖并吸收掉,隔着一大波人群的田氏她们估计根本没听见! 锦绣站到石条上去往后头张望,眼看着亲戚们被冲散,根本身不由己,很快混进人流中挤着往别处走,方大牛、二牛、三牛全不见了,两位表姐夫各护着自个妻子,三个小侄子小侄女却在方姨父、大姨和田氏怀里,关杰满脸焦急,双手揽护着田氏,用后背顶住不停挤向他们的人群,嘴里在大声喊着什么! 锦绣咬了咬唇,跳下来叮嘱锦玉牵住锦云在树下等候,不要随便乱走,自己就想挤过去帮帮田氏她们,带着三个幼儿呢,万一有个闪失后悔可来不及! 她虽然也只是个女子,好歹在葫芦洞天里练了这么多天的心经,上进几层、力气有多大,自个儿心知肚明,平日深藏不露,这危急时刻顾不得许多了! 第八十五章 从中得利 又一波人潮推涌过来,锦绣刚要发力拨开人群强挤进去,锦玉却死死抱住她的手臂,喊道: “大姐不要去!你看这么多人……中间多数是男人!你再看看那些姑娘……不去!我不让你去!” 锦绣楞了一下,目光触及人潮中挤成团的男男女女,有些姑娘出不来又被男人们贴身包围着,虽然此时性命攸关,人人自危,男人们未必有心情吃豆腐,但闺阁姑娘到底心思细致敏感些,不堪忍受和陌生男子紧紧贴靠在一起,又哭又叫的,表情羞辱委屈痛不欲生! 锦云瞧见也吓住了,扑过来抱住锦绣,哭喊道:“大姐不去!你要是找不到娘,又让人挤走了怎么办?我怕!我好怕!我不让你走!” 锦绣忙抱住锦云安抚着,两个妹妹从小在乡村长大,惯看高山长河宽田旷野,哪里见过这种人山人海拥挤得水泄不通的阵仗?姐妹三人被围困在大树下石条边,也仅得一个角落容身,旁边多是妇孺小孩,哭喊尖叫声不绝于耳,人群像涨潮似的还要继续往这个角落挤来,锦玉锦云受了惊吓,身子瑟瑟发抖,紧挨着锦绣,两双手都抓住她不放开。 锦绣微微皱眉,把两个妹妹扔这儿她也不放心,况且如今人群拥堵成这样,外围没有分流开,若是她贸然挤进人群大力开路,只怕会更加混乱,说不定还会引起踩踏事件,对别人造成伤害,那岂不是罪过? 叹了口气,她把锦云揽紧些,打消了挤出去找人的念头,只好先耐着性子在这儿呆一会,等人群分流得差不多了再说。 至于大姨和娘那里,有两个男人护着,只要他们顺应人流慢慢移动,应该就不会出错儿! 姐妹三人相互依偎着靠在树下石条边,周围的人们或蹲或站,大家都不敢乱动,锦绣时而抬头观望外边大道上的人群,就像渐融的冰层,人群从纹丝不动到缓缓流动,约莫经过一个多时辰! 身边两个强壮的中年妇人急着要寻找家人,最先挤了出去,锦绣和锦玉也想跟着离开,锦云却满脸惊惧地看着依然密集的人群,一手一个紧紧揪住姐姐的衣角,就是不肯走! 锦绣又是一叹,这孩子是给吓坏了。 等周围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锦云才勉强同意跟姐姐走,此时却听到大牛的呼唤声。 锦玉忙不迭地大声应答,喊着大牛表哥,方大牛从人群中转过这边来,看到三姐妹安然无恙,不由得惊喜交加: “谢天谢地!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锦玉抓住方大牛连声问:“你看见娘和大姨还有表姐和孩子们了吗?他们咋样了?” 大牛安抚地拍了拍还含着眼泪的锦云,笑着答道:“放心,他们都没事儿!咱们先前在家里安排得好好的,却没想到今晚有这么多人出街赏灯,大家要是都安安份份走着,原也不会出事,坏就坏在安仁街那边,有几个阔少爷心情好往楼下大把撒钱,人们就拼了命地抢,你推我挤大喊大叫,引来四面八方更多的人……结果就弄成这样了!” “不是说猜灯谜有大彩头吗?我听见那些人就为着彩头瞎跑,把人群搅乱引起拥堵。”锦绣道。 “猜灯谜**头也是个原因,最主要还是直接撒钱,一箩筐一箩筐铜钱往下撒,那真是要命了!你们呆这边还好些,安仁街那边都人踩人了!” “啊?没伤着人吧?幸好咱们一大家子先走这条街!” “可不是?今晚万幸有关二叔在,不然我们……” “关二叔怎样了?” 姐妹三人同声发问,方大牛看看锦绣,面带愧疚说道:“那个……其实,我们几个分头出来寻你们时,二姨不让我们说:二姨的脚踝扭着了!” 锦玉忙问:“要紧吗?还能不能走路?” 方大牛咳了一下:“有点要紧,站不住!人群乱起来的时候,我和二牛、三牛就被冲散了,爹娘和二姨、关二叔开头还在一起,后来我爹也被冲散了,幸亏关二叔紧紧拽住二姨和我娘,才没有散开,他们还带着两个娃儿呢!二姨是下台阶的时候让着我娘给扭了脚……我带着三牛和二牛汇和之后就分头寻找,好歹把家里人聚一块了,就差你们仨,如今他们都待在街头那个小医馆里,一边等着我们,一边给二姨看大夫!” 大牛领着锦绣姐妹三人走到小医馆和亲友们相聚,大家看到她们衣装整齐毫发无损,都松了口气。 跟大伙儿说得几句,锦绣和锦玉、锦云就赶紧走去看田氏的脚伤,母女们抱在一起,又是一番唏嘘庆幸。 田大姨眼睛红红的,瞪着大牛说道:“以后再不要听你花言巧语,进城看什么灯会!平日还说咱镇上集市人多拥挤,这城里才真可怕!人山人海的,挤乱起来半点力气都使不上,眨眼人就被卷走,喊也喊不回来……今天要不是关二兄弟,我和你二姨还有俩娃娃怕是早让人踩到地上去了!你姐她们是成了家的我宁可不管,当时不见了锦绣三个,我这心里,跟火烧了似的……” 大牛低下头:“我、我只想着让大伙儿来看个热闹开开眼,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大姨夫很愧疚:“怪我个儿太瘦力不够大,人潮一推一挤就站不住脚,当时抱着妞儿被挤走远远的,我心里也慌得很!真是,多亏有关二兄弟,兄弟啊,老哥这心里记着你的恩情!” 关杰站在田氏母女旁边,听了大姨和方姨夫的话,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田氏也刚好抬头,两人目光正正对上,又很快避开,锦绣看到田氏面颊竟然浮起两朵红晕,又瞥见田大姨正密切注视着关杰和田氏,那嘴角眉梢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锦绣猜着应该是失联当中出现了某种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可以初步推测:关杰从中得利了! 抬头看了看嘴巴裂到耳根笑容无比灿烂的关杰,心里越发肯定:这家伙不简单啊,趁势而为,让他给抓住机会了! 第八十六章 猜灯谜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经过一场波动,受了一番惊吓,大家对灯会盛况的热情和期待顿时大打折扣,又因田氏扭了脚走不动路,几个小孩儿哭闹不休,连活泼的锦云都不想说话了,蔫头蔫脑伏在田氏怀里一动不动,所有人便没了赏灯的兴致,方大牛请医馆的小伙计帮忙从附近巷子里叫了两个轿夫和一乘轿子来,关杰和田大姨扶田氏坐上去,一行人跟随着走回家去。 人类是勇敢的,也善于忘记,要不怎么总说好了伤疤忘了痛,刚才人挤人哭天喊地险些酿成踩踏惨祸的大街上,此时又恢复了欢快热烈欣欣向荣的景象,人们说说笑笑来往如织,指指点点四处观望赏玩花灯美景,似乎刚才的混乱从不曾出现过似的,方家两位表姐和表姑爷到底是年轻夫妻,很容易受周遭气氛影响,也天然喜热闹爱玩乐,禁不住就放慢了脚步,三步一停笑歆歆地观赏着难得一见的美丽夜景。 猜灯谜的活动通常是在月亮升空、游人很多之时才开始,锦绣她们天色未全暗就出了门,走到街上筹办的人都还没到位,现在却正当时,街道左右支起好几个灯谜摊点,有官办的也有民办的,摊点上方高悬着各式漂亮花灯和丰富多样的彩头,一条条红纸上写着谜面贴挂在绳子上,许多人围拢过去,三五成群商讨猜谜,有中了的拿到彩头,赢得周围人的羡慕喝彩,或是一盏漂亮花灯,或一副字画、包装精美的毛笔墨条,甚至姑娘们喜爱的珠串络子、彩带、绣帕、团扇折扇、绢伞,小孩儿喜爱的糖人、红果串等等,都有! 一排排花灯大放光华,照得四处明晃晃的,能见度极好,锦绣拉着锦云从外围走过,只是随意瞄了一眼,便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写在红纸条上的谜面。 猜物什、猜人物、典故,或打一字、打一词语,锦绣前世从幼儿园到小学毕业没少参加节日活动,因为喜欢猜谜语,各种谜语的谜底背得滚瓜烂熟,如今眼看那些纸条儿迎风招展,大多是自己张嘴就能说出谜底来的,禁不住会心一笑。 方大牛带着方三牛从前头转回来,对锦绣笑道:“今夜好时辰,姑娘们都兴拿盏花灯才应景。我一朋友家里有几个摆卖花灯的摊点,只不过都不在这段路,我跟他说好了给留几盏花灯,原打算走到那地儿再任由你们挑选自己喜欢的,可现在不逛玩了,总不能让你们空着手回家。这地方离家不远了,人也不算多,就让关二叔和我爹娘先送二姨回家,二牛去给他们带路。你们和姐姐、姐夫可以再多玩一会,我和三牛过那边街去替你们拿花灯,各人喜欢什么样的花灯都说说,很快就给你们带回来了!” 锦云听见说自己可以有一盏花灯,立刻高兴起来,抬手指着猜谜摊点上悬挂的兔儿灯,说道:“我要那个兔儿灯!白胖胖的,好可人疼!” 锦玉也笑了:“我要莲花灯!就粉红色那盏——做得真好看,跟真花似的!” 方大牛忙不迭点头答应,然后问锦绣:“你要什么?” 锦绣反问:“两位表姐选的什么灯?” 方三牛从旁回答:“大姐想要那种有穗儿的六面宫灯,二姐也是要莲花灯,刚才问过外甥们,两个小外甥跟锦云一样要兔子灯,妞儿要……” 他目光闪烁地看了看大牛,说道:“妞儿说她想要个大牛灯!” 锦玉噗地一声,锦云也忍不住咯咯乐。 锦绣笑着指了指右边灯谜摊点:“咱们想要的花灯摊上都有,就在这儿拿得了,跑那么远干嘛?” 方大牛摇头:“那是官府出钱办的灯谜摊,花灯只当彩头,不卖!” “那我们就猜谜,赢花灯!” 方大牛一顿,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灯谜都很难猜,我又不聪明,猜不着的。” 方三牛问:“锦绣表姐你能猜?” 锦绣笑笑:“白天跟着二牛他们去街,我进了书局,正好翻看过一本灯谜集锦,里头收集了不少谜语,或许那纸条儿上就有我知道的!咱们去碰碰运气,怎么样?” “好啊!多的不说,只要能猜中一个两个就足够让那些人羡慕的了!” 方三牛高兴得摩拳擦掌,又半带懊恼道:“早知道你要进书局,白天我也跟你们去街就好了,我也能记住几个!” 方大牛见他们真的要去猜灯谜,心想就让他们玩玩去,猜不着了再说。 灯谜摊点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前面用条桌围起场地,条桌外是猜谜的人群,站在条桌内侧场地里的是负责摊点兑奖的两三个人员,摊点上头绳索四处拴结跟蜘蛛网似的,挂满了色彩缤纷琳琅满目的花灯和彩头,写着灯谜的红色纸条排列整齐,悬挂得更低些,探手能及,方便人们浏览读看,场地后面是木板和锦布围搭起来的敞棚,里头堆放比较值钱贵重的彩头,还有桌椅茶水,供负责看摊子兑奖的人员休息。 方大牛把锦绣他们送去到灯谜摊子旁,在条桌边占了个位子,又交待锦玉和锦云跟紧锦绣和三牛别乱走动,他自己转身出去找两位姐姐和姐夫,知会一声,让他们别走远了,就在附近赏玩等着。 围在条桌边猜谜的多是年轻人,其中又以读书人占多数,也有不少女孩儿掺杂其间,上元节本就有出门“走病”一说,男女老幼在今天出门游走一圈,能把身上疾病统统甩掉!即便是最严苛的家长也不会禁止女孩子今天出门,这便是今夜街上赏灯游玩的女孩特别多的缘故。 当然这只是城里规矩,锦绣锦玉生长在乡村,从懂事起就成天地满田野乱跑干活儿,根本不用讲究这些。 锦绣先站着看别人怎么猜谜,很快就明白程序了:并不是把红纸条直接摘下来,而是得先把纸条序号和谜底告知条桌后的工作人员,人家拿个册子查对一下说正确,才能取下红纸条,兑换奖品。 锦绣一气儿说出五个谜底,还都是字谜,全部正确,换到了三盏花灯,两套笔墨,锦玉和锦云拿着心仪的花灯,三牛得了笔墨,都笑得合不拢嘴,把围拢在条桌旁的年轻人们羡慕坏了。 第八十七章 猜灯谜 呃,昨天不小心断更了,没话说,接受批评,今天补上三更! --- ---- 大牛从外围挤进人群来,锦绣又继续猜谜,二表姐的女儿妞儿想要大牛灯,还有两个小外甥的兔子灯、莲花灯没到手呢。 旁边有书生把自己琢磨半天猜不到正确答案的字谜推荐给锦绣,也有小姑娘给她出主意,让她猜猜动物谜语,锦绣微笑着一一看过,瞧见一则植物谜语锦云都完全可以猜出来,便附在她耳边念了一遍,锦云忙转过身去对着条桌里的人说出答案,自然是正确的,换得了一盏莲花灯。 锦云大喜过望,锦玉也高兴非常,两个小姑娘眨巴着星星眼抬头瞧看那些红纸条儿:原来灯谜这么容易猜!只可惜那纸条上的字儿大多不认识,不然也像大姐一样,猜个谜跟进山捡蘑菇般轻巧,就能换到这么漂亮的花灯,还能要那些绢伞绣品,多划算啊! 俩小丫头暗下决心:以后再不偷懒了,一定要多识字多念书!就算不能比大姐厉害,可以参透书里的方子熬制出秋梨膏和骨伤药丸子,至少可以猜个谜省下买花灯的银钱,那也是好的! 锦绣又猜得三盏花灯交给大牛,便不再看那些红纸条,打算来个完美收官。 一直看着她猜谜的少年男女们却簇拥在身边不放她走,有的怂恿她继续猜谜,有的直接向她提问题,商讨某个字谜的谜底,请她解惑,锦绣见人家并没有恶意,便也耐心大方地解答一二。 摊点后的那个敞棚不知何时垂下半帘薄绫幔屏,虽然不能完全遮挡住人们视线,但站在外面也看不清敞棚里具体什么情形。 此时里头围桌而坐三名二十岁上下男子,锦衣华服,容貌出众,一个是龙章凤姿,通身贵气蕴藉;一个如高松劲柏挺拔俊逸,卓尔不凡,五官俊美却冷漠如冰;还有一个眉眼精致温文尔雅,犹如芝兰玉树,微笑轻言间令人感受到春风拂面般的愉悦。 这春风男正手执茶壶,举止优雅频频为那两人斟满茶杯,待他们连续喝下五六杯停住喘口气儿,他才走到那薄薄的布帘后唤了个人进来,吩咐再烧壶水,然后回到桌旁坐下,拿起自己的茶盏却发现没斟着茶,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只得将茶盏轻轻放下。 冷面男瞧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贵气男哧笑:“你啊,往后记住了,别跟军营里出来的人讲谦让客气!还好你不习武没上战场,否则饿死你也是没法子!” 春风男笑笑:“不妨事,我自是懂得你们俩渴得狠了,一会水就烧开,我再喝也不迟!” 贵气男靠向背靠,侧着脸朝绫幔外张望一下,说道:“想不到赤州城地方倒是挺大,我们这样走马观花一晚上竟然走不完!人也多,快赶上京城夜市了,寻个坐下喝口茶的地儿都没有!本太……本公子今儿可真是走累了!” 冷面男道:“耽于安乐,久不练功,自然容易困累了!” 贵气男射了他一个眼刀子:“练功练功,我倒是想啊,哪来的时间?每天让一摞一摞那么高的折子把我淹没,好不容易事儿了了,父母跟前尽尽孝,妻妾那里……哦,这就是你说的耽于安乐?切!男人不近女色,你难不成想剃头做和尚去?” “我不做和尚。” “那为何不娶金家女?听说那姑娘被你退了亲,又上吊又投水,若真死了你愧不愧疚啊?” 冷面男坐姿端正,脸上表情一直平淡漠然:“又不是我去她家下聘求娶,我只上门拿回我的庚贴,她死她的,我为何要愧疚?” “你这话没道理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你不是金氏亲生,可她到底已经是你父亲的正室,你得尊她为母亲!况且你父亲、甚而你祖父母应该都答应了这桩婚事,也说过那时是因为你负伤怕出个什么意外,金氏才去替你定下亲事,权当冲喜!你这么冒然拒绝,对那姑娘不公平!” “那我管不着!当初战报传回京,上头写得清清楚楚,我身为主帅只是轻伤,性命无忧要冲什么喜?退亲对姑娘来说确实不公平,但她若真嫁给我,绝对是悔不当初!” “嫁了你,你要虐待她?” “这话可是你说的!” “岂有此理!你个冷血家伙,不懂怜香惜玉,活该你找不着老婆孤衾冷被打一辈子光棍!” 冷面男:“能说点别的吗?回京几年,你嘴里除了政务就是女人,无趣得很!” 贵气男炸毛了:“我……我这么俊雅倜傥风流潇洒,竟敢说我无趣?你你你……” 他转向春风男拍桌:“看见没有?这便是那些京城贵女砸花扔帕子发疯般想嫁的人!什么绝世无双、俊逸非凡,其实就是个不解风情的烂木头!与本……本公子相比,可差太远了!” 春风男唇角微翘,眉眼都染上笑意:“六公子龙章凤姿、尊贵无比,罗三哪能与您相提并论!” 贵气男被拍舒服了,傲娇地哼哼两声。 冷面男看向春风男:“我与六公子来赤州,消息一直封锁得极好,为何遇见你不久,城里就得了信?到现在还不承认是你所为?我刚刚听说罗方不住郑府反而与你住一处,又是何意?” “罗真,不管你信不信,我所说全是事实!赤州知府是我亲叔父没错,但六公子安全至上,我绝不会走露半点消息!城里为何知道?应该是六公子与你的随从们装束太过醒目,你们在寺庙里遇见我之时,正有不少香客回城,那些人当中不乏眼神精准的,焉知不是他们猜中并泄露消息?至于罗方,你也知他与我曾是同窗,我在京城过完年奉父命仍回赤州陪伴叔父,碰巧罗方也走同一条路,恕我孤陋寡闻不知赤州城郑府是你们罗家亲戚,担心罗方没去处便邀请他同住州衙,如此而已,没其它意思!” 春风男原来就是罗方的同窗、赤州刘知府侄子刘复。 冷面男罗真,被刘复称为罗三,是罗二公子罗方的弟弟。 而贵气男虽然衣装闲适,但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上位者至尊风华,以及身上的龙纹佩饰彰显了他的身份——他就是当今皇帝第六个皇子、曾亲征西北战功累累去年被册封为太子的南宫照。 第八十八章 高手 第二更…… ---- ---- 南宫照此来赤州,明面上打着微服私访代天巡视民情,实则完全是因为不理解罗真行径,一时好奇跟着他来的。 两人同在京城生长,小时候却彼此不相识,直到四年前南宫照去边关历练,两个性格迥异的少年居然能一见如故没再分开,校场操练时形影不离,上战场亦相互守望彼此牵挂,因两人同住一个营房,南宫照身边的侍女统统被罗真赶出军营,为此两人还曾被人们疑为断袖。 随着南宫照回京娶妻纳妾生儿育女开枝散叶,断袖之好的嫌疑排除了,两人之间的情谊似乎也冷淡了下来,那却是人们所见的表面,南宫照身为太子不便与文臣武将私交过密,两个人就只能在私底下相见和来往。 聚在一起也只是喝喝酒聊聊天,多数时候都是南宫照唠叨不停,罗真只需安静听着,末了给他一两句总结即可,这是他们早已习惯的相处模式,喝完酒说完话各走各路,各忙各活,没有什么波动悬念。 但年前罗真奉旨巡视完东南防线回到京城,赴了南宫照的约之后竟告诉他说自己不在京城过年,准备去一趟赤州城,至于为什么去,干脆就不解释! 南宫照知道赤州城郑府是罗真大伯母郑氏的娘家,也算是个亲戚,但要去那家亲戚走动的不应该是罗方吗?罗真他凑什么热闹! 成国公府罗氏,历代出帅才良将,儿郎骁勇,一门忠烈。既是武将之家,就免不了有人战死沙场,现在的成国公罗平便是他那一代兄弟五人中仅存的一个,罗平生子三人,老大老二皆战死,如今只有三子罗松活着,全身伤痕累累,备受伤痛折磨。罗松少年时俊美风流,同日娶进二妻,一为正室贾氏,一为侧妻金氏,金氏得宠生有三儿二女,贾氏进门几年才历尽辛苦生下罗真一子,又病卧几年,在罗真八岁那年去世,罗松遂把金氏扶正,夫妻拟尊从成国公之意,将儿子过继给两个战死的兄长延续香火,二房夫人早在丈夫战死后病逝,谁给二房承嗣都无所谓,大房夫人郑氏则十分中意罗方,虽未曾改变家谱,却早就将罗方当自己的亲儿看待。 南宫照在罗真这儿问不出所以然,好奇之下,便在皇帝跟前讨个旨意,名曰微服私访巡视民情,紧跟在罗真后头跑了来。 罗真很无奈,一路上禁不得追问,只好把此行目的说了,把南宫照气闷得:本太子这么金贵一条命,居然为了你几朵猴头菇轻易跑出皇城,要是不小心交待完蛋,岂不亏大了! 当然南宫照只是腹诽一下,其实并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自幼习文练武,又是经过多次实战的武将,经历过最惨烈的战役,而且身边相伴的是号称小战神的罗真,还有明卫暗卫时刻环绕,防护得滴水不进,但历来规矩如此——不仅是太子,皇子们出行通常也都会严禁泄露消息,只为防意外,保证安全。 所以赤州城大小官员未得正式通知却闹哄哄跑出城门迎接太子,此举可谓惊心,如果是人为泄密,那么性质不容忽视。 罗真三番两次质疑刘复,也不算是故意而为,毕竟刘复有这嫌疑,他叔父是赤州知府,他或许想早早通知叔父,准备好迎接太子呢! 但刘复在京城仕林中口碑挺不错的,不像是那种没脑子的人,罗真自小认识他,估计也就是看他和罗方走得近心里不爽故意刁难,南宫照在京中也见过刘复几次,见他磊落坦荡,一路又尽心尽力陪伴游玩,细致详尽地解说民情,尽显为国忧民姿态,很衬他国子监学子楷模身份,并没有官宦家纨绔子弟习气,心里暗自点头认可,早不跟他计较什么了。 见刘复又因为再三辩解而面泛桃红,南宫照呵呵一笑,拍拍他肩膀道: “保定侯人很古板的,他觉得重要的事非得说三遍才算完,这话题就到此为止,他不会再问你了。” 刘复脸更红了:“可是六公子,我真没有……” “我知道,保定侯也明白,不可能是你!” 刘复:“……” 合着你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几次几次盯住我问,看我窘迫你们很高兴? 当下就有点低落,没记得出去接拿水壶。 一个身着便服的衙役提了水壶进来,朝南宫照和罗真点头哈腰,小心把水壶放在桌上,又笑着对刘复说道: “公子,您亲自画的花灯,有个小姑娘喜欢得很,正求着今晚的猜谜高手帮忙,要拿下来呢!” 刘复轻叹口气:“本来就是做彩头的,只要题得上应景的诗句,就拿走呗!” 南宫照在旁听见“猜谜高手”,忍不住问道:“猜个灯谜也能推选出‘高手’?什么人这么厉害,猜了几个?” 那衙役忙回答:“公子您是不知道,外头那位真的有本事:连猜中十来个灯谜,最好的彩头都让她拿下了!她原是要走开了的,可有位小姑娘硬拉住她,都舍得用手上戴着的翡翠玉镯做交换,只求她帮忙填诗拿下我们家公子画的那只花灯!” “哦?你们家公子画了什么花灯,这般吸引小姑娘?” 刘复笑道:“叔父办这个花会原是要官民同乐,要求各衙门都拿出些有新意的花灯张挂摆放,叔父因婶娘刚过世不久无心诗画,我便替了他,画的二十副画全部糊成大型花灯,作‘镇摊’之用,想拿走的必须按要求填上应景的诗句,拿不走就留着了……呵,其实这个对于熟读诗书的人来说,不算太难!” “你一个国子监优等生,呼之欲出的状元探花,或许不觉得难,别人可不一定!” 南宫照指了指刘复:“滑头!谁不知道你刘复书画技艺不凡,却不肯随意送人?既然画了摆出来了,又指望别人拿不走,你什么意思,留着卖钱不成?走,咱们出去瞧那猜谜的高人长什么样,看他能不能拿下你的画作!” 刘复苦笑,只得跟着南宫照和罗真掀帘走出棚子,来到条桌边,正好和簇拥着锦绣的一群少年男女面对。 第八十九章 相似之人 三更上完了哟,打滚求票求收藏! ----- ----- 大牛和三牛已先拿着花灯出去交给表姐她们,锦绣被姑娘们留住暂时出不去,锦玉和锦云还想看热闹,紧跟大姐留在原地。 大伙儿正指点着头上花灯嗡嗡嗡议论不休,忽然看见从棚子里走出三个气度卓尔不凡、容貌俊美风雅的男子,顿时惊呆,都安静了下来。 那着便衣的衙役张着两手对大家笑道:“莫慌莫慌,这三位是官家公子,上头灯谜都有他们出的题,听着你们这般热闹就出来看看,大家还继续赏灯猜谜吧!” 条桌外的少年男女们便又兴奋起来,听见说这三位公子参与出灯谜题目,看向他们的眼神添含了些钦慕。 更有胆大的姑娘边偷眼瞧着三位高颜值郎君,边悄声议论:“那位公子长得真俊,又这般高大……不知他成亲了没?” “肯定没有!这样的节日,成了亲的谁不陪妻室?你看中间那位,也是如此俊朗……天哪!我都不敢瞧他的眼睛!” “看右边那位!看他笑得多好看……啊啊!人说潘安最美,我瞧他比潘安美一百倍!” “……” 这些姑娘们大概都是外貌协会铁杆会员,一经有人牵头,立刻应和不断,毫不吝啬对三位公子的赞美,声音还越来越大! 锦绣身处脑残粉当中,既无奈又无语,真想吼她们一声:咱能不能矜持点?看看里头那三只的表现,明显听见你们的话了,却依然那般傲娇冷漠得意洋洋假笑装逼,他们只是享受膜拜,可没打算放低身段跟你们握手互动打成一片啊,这么热情有用么? 随即想到脑残粉都是无私的,可以无条件付出热情拥泵支持,不求回报,心下暗叹:难怪前世怎么也融不进追星一族,原来自己本质如此,凡事先算利益想回报…… 楞怔间,目光下意识地一直停驻在左边那位有着小麦肤色的公子脸上,也许是因为他个儿最高,身姿挺拔如崖上青松,五官俊美线条硬朗像雕刻出来的,三人中只有他没露笑容,剑眉微蹙,黑眸沉冷,面色如罩霜覆雪,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势,偏偏他却最适合这样的冰冷,越不搭理人,越激发得姑娘们对他好奇倾慕,锦绣耳中充盈的声音再变风向,大半都在说那冷面公子如何更俊美,如何更迷人! 感觉到身边妹妹拉了拉自己袖子,锦绣低头,见锦玉锦云也盯着那冷面公子看,锦云还抬手指了他一下,轻声道:“姐,那位好看的公子……” 锦绣:“……” 好吧,小丫头未定型,审美观可以变来变去,她原来是粉罗方的! 咦?罗方? 锦绣这才回过味来,刚才自己为毛老盯着那冷面公子看,原来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再转过脸去看罗真,那边正等着她呢,四目相对,似有闪电划过! 锦绣:……怎么会有闪电?一定是幻觉! 罗真:不是幻觉,没错就是你,我找到了! 南宫照:矮油!阿真什么状况?也会盯紧女人看了,眼睛还这么亮!有奸情! 锦绣想问锦玉和锦云:是不是觉得这位冷面公子跟罗方很相似?一样的俊美,一样高健英挺,只不过两人气质不同,罗方虽然总是自觉高人一等,却还有点绅士风度,彬彬有礼温润如春风,眼前这位直接傲慢如冰,对着女人也睥睨冷漠。 南宫照站到罗真和锦绣中间,左瞧瞧右看看,忽然他瞪大了眼睛,往锦绣这边跨上一步,指着她道: “耶?怎么瞧着这么眼熟?你你好像是……” “六爷!不是要看‘高手’么?” 罗真开口说话,他也有把悦耳动听的声音,音质华贵,大提琴般醇厚深沉,语速不快,抑扬顿挫摄人心魂。 周围一阵骚动,频频传来吸气声,可见这声音对姑娘们杀伤力有多大。 那便装衙役走过来介绍:“公子,这位姑娘她就是今夜咱摊上大获全收的‘灯谜高手’!” “哦,你就是高手?”南宫照被罗真打断话头,很不爽,再打量锦绣两眼,说道:“猜了那么多,这摊子上就没有难得住你的灯谜么?” 锦绣回答:“自然有,猜不着的何必要猜?我只猜知道的就可以了!” “不错,挺聪明。听说你还要帮别人填诗句,赢取‘镇摊’的大花灯?” 锦绣刚要答话,左手边一位小姑娘探出头来,抢着道:“是的!冯姐姐有才华,定能填得好诗句,助我拿下那盏六面宫灯!” 南宫照和罗真同时抬头,看了看那盏悬挂在摊点正前方的六面大宫灯,有中型水缸那么大,绢纱为罩,既是六面,那就有六副工笔小画:皎皎圆月下美人倚窗托腮凝思;雕栏画栋里仕女手执银勺逗引金钩鹦鹉,背景窗外一轮明月;还有窈窕淑女花墙边赏月弄梅,庭园中闺秀追逐着月影翩翩起舞……笔触细腻,情景交融,画中人形象或丰满或轻灵,美丽妖娆,表情自然传神,令人观之入迷,尤其是爱美且情思浪漫的女孩子,很有代入感,无一不喜欢这样的画作。 连南宫照看了都忍不住心动,当然他跟女孩们的想法肯定是不同的。 转脸看着刘复说道:“回去,照样儿给我画一副更大的!” 刘复:“……” 他这是没事找事么?干嘛多此一举弄什么‘镇摊’花灯!若是让这位爷发现别个摊点还有更好更美的画作,都要他重新画出来,岂不是…… 苦笑着摇摇头,不愿想了。 那边南宫照催锦绣:“你姓冯?很好,冯姑娘既然受人之托,那就替人家解决了,开始吧!按照要求,灯上六副画,需得吟咏出六句各嵌含有三处景物的诗句,若是通过评定,这大花灯就归你们了!” 锦绣身边那女孩忙道:“是归我!我先看上那盏灯的!我请冯姐姐帮我的忙!” 锦绣侧脸看着那姓谢的女孩,显然是个富家小姐,十二三岁年纪就珠围翠绕的,穿云锦披貂绒,想要她帮忙,随手就给出个价值千金的翡翠玉镯。 原先还打算考虑一下,现在突然冒出三个出类拔萃的公子,尤其那长得像罗方的冷面公子还时不时朝她看一眼,好像两人很惯熟似的,锦绣没心情继续玩下去了。 第九十章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锦绣对谢姑娘道:“妹妹,我可没应口帮你哦,你也看到了是六副画,需要六句诗,我哪有这本事?书生秀才们定是可以的,不如请他们来吧!” 谢姑娘转头扫视一圈,显然不信任那些少年书生:“冯姐姐能猜中那么多字谜,是最厉害的,我就要冯姐姐帮忙嘛!” “猜谜和吟诗填词差别大得很,我只是从小跟家里大人念书识点字,可没学过作诗!” 锦玉帮着做证:“是的,我姐姐平日多看书,很少写字!” 锦云:“我大姐写的字还不如关谷哥哥写的好!” 锦绣:…… 小妹你扯太远了好吧? 这时候大牛和三牛连同返回来接人的二牛一起挤进人群,二牛对锦绣道:“二姨到家了,让我告你们不要玩太久,早些家去安生些!” 大牛说:“花灯也够了,就不猜谜了吧?咱边走路回家边看看别的地方!” 锦绣点头,拉起锦云的手:“好,这就走吧!” 谢姑娘见锦绣真不帮她了,撅起嘴抬头看那盏大宫灯,满脸的不舍不甘。 南宫照见罗真站着不动,奇道:“专程寻来,怎么见着了又不问?” 罗真:“人多不便!” “你不便,我可不想放过她!” “你要做什么?” “那丫头不是号称猜谜高手吗?这让我想起来,从小到大,年年宫里上元节猜灯谜都是我垫底——一个灯谜都猜不着!父皇瞧着我像瞧个痴儿,我自己也很不甘心!” “这与她何干?” “哈哈!不相干!奖赏她领走不少了对吧?最后刹羽而归,心里至多会有一点点难受罢了!” 罗真:“……” 南宫老六,就你这点胸怀,能装得下整个大夏朝江山黎民吗? 南宫照对着准备转身离开的锦绣说道:“冯姑娘留步,是否瞧不上这盏花灯,所以不肯尽力而为?既如此,我们另出彩头,看看能不能入冯姑娘的眼?” 锦绣回头,只见南宫照朝罗真伸手,罗真与他对视一眼,不情愿地探手入怀取出一卷绢帛,南宫照接过迎风一抖,将正面朝着众人展示,也只是左右举一下,特意在锦绣跟前稍作停顿,然后便收起,复交还给罗真,连站在他右侧的刘复都没看清楚,心里猜测是不是什么珍品名画。【ㄨ】 南宫照对上锦绣的目光,笑得跟只狐狸似的:“这小像仅此一副,我们暂时收藏,冯姑娘想不想要?” 锦绣问:“这画有点眼熟,画的是何人?从哪里得来?” “这个嘛,暂且不提,冯姑娘先赢回去了再说!” 大牛兄弟几个站在锦绣身后,看是看清楚了,一时没回过味儿,锦云楞怔过后就低声惊呼: “哎呀!那画上是、是……” 锦玉一把捂住锦云的嘴,满脸震惊地瞪看着罗真:那人怎么会有自家姐姐的画像?还藏他怀里,这算什么啊?姐姐是闺女,私下跟外男往来都会被说闲话,怎能把画像给别的男人贴身收藏? 大牛和二牛看锦玉和锦云这样,在心里细品那画中人,不由得也有些急了,忙问锦绣: “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哪儿得罪人了?” 锦绣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一副像了七八分的画像而已,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前世照片什么的都烂大街了。 不过这朝代讲究女子画像不能随便赠人,自己也的确没让人画过像,他们又是怎么得到这画像的?若说是人有相似,可那画中人穿着的衣裳,裁剪样式、衣领上的花骨朵盘扣分明是自己“发明”的! 看那冷面公子长得像罗方,想必是罗方搞的鬼! 锦绣看着南宫照问:“公子用那副画作彩头?应的什么题?” 南宫照笑着指了指头顶那盏大宫灯:“就照我方才所说的规则,作六句应景诗,要宫灯还是要画像,随你喜欢!” “有这么多读书人在呢,我可以与他们合作么?” “冯姑娘先前不是打算接受那位谢姑娘的请托么?应该有准备的吧?此项就仅限冯姑娘来应对!” 谢姑娘欢喜地挤了过来:“冯姐姐,咱们只要那个大花灯,画像就不要了!” 锦玉推了她一把:“懂什么啊?那花灯有什么好!不要!” 两人小声争执起来,锦绣无暇顾及,她此时已断定这三个人肯定是故意刁难,他们跟罗方一伙的,罗方目的是葫芦洞天的猴头菇,那么他们呢? 都说夜路走多会见鬼,果然惹祸了么?可是才不过卖了那几次蘑菇而已,要怪就怪罗方那厮太精明,也不知猴头菇到底治对了他什么病症! “可是公子,我从乡下来的,是庄户人家的姑娘,每日洗衣做饭操持家务,绝没有机会上学堂,能识几个字也是因为家里有读书人,连平仄音韵都不懂,要我这样的人填词作诗,岂不是强人所难?” “真不懂?” “我可以发誓!” “这样么,”南宫照想了想,看向刘复:“那把你那规则改动一下?降低点要求?” 刘复点头:“冯姑娘会识字读书,想必也有看过别人写的诗集?这画上无非应了月圆景好之意,就念几句诗,不论谁人所作,有明月即可!” 围观的人们尤其是读书人一片哗然,这一降可是太容易了,分明放水了哟! 南宫照也不满地瞪刘复,刘复笑着辩解:“姑娘都说了,她从乡下来,每日辛苦做家务之余还能坚持识字认字,实为难得!但她应该没有时间经常读书,如此就算偶尔念过些诗词文章,印像也不深,若能记住并说出我们规定的这么多句诗词,那这彩头给她,也是实至名归!” 说完又看向锦绣:“冯姑娘不用紧张,你既然能猜中许多字谜,想必悟性、记性都极佳,平心静气慢慢想,你念过的诗书,应该凑得够这六句!” 锦绣朝着刘复微微福身:“多谢公子!” 罗真冷冷扫一眼刘复,南宫照挥挥手:“既如此,就开始吧!” 第九十一章 换个彩头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九十一章换个彩头 锦绣瞧见罗真把那副画像卷好又塞进怀里,不禁咬牙:还要藏起来?打量自己没本事拿回画像怎么着?还有竟敢偷画别人并且拿着画像四处张扬,侵犯肖像权了你懂不懂? 姐大方,姐可以不追究甚至不要那画像,但是总要出口恶气先! 心念转动,锦绣也不着急吟诗句了,而是跟南宫照讨价还价起来: “其实,这世上人五官容貌相似的有很多,你们那副画像上的人我或许认得,但谁也不能保证一定是她,公子你说对不对?” 南宫照看着锦绣,微微一笑:“冯姑娘确实很聪明,难怪能成为猜谜高手!不过姑娘这话的意思,我却听不懂!” “我的意思很简单:其实那画像于我根本不算什么,我是乡下人,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公子既然有意为难想看我献丑,不如换个彩头,如何?” “姑娘此话差矣,本公子这么厚道个人,怎会有意为难?不过,为何是公子我要看你献丑?你怎不说是他们啊?” “因为,一直都是你在作啊!” 南宫照哈哈笑:“小妞儿还挺有趣的!行!就依你,咱换彩头!这场地之内,你看上什么只管拿去!” “任何东西都可以?” “准!” “好,请围观各位替我做见证!”锦绣合掌朝着左右各揖了一揖,人们笑着回应:“都看着呢,都听见了,姑娘请答题吧!” 锦绣抬头看了看顶上那盏六面大宫灯,刚才被谢姑娘缠着的时候就在脑子里搜索,收集了些应景的诗句,原本还受那个规则拘束,现在索性只要诗里有明月就行,更加简单了,不费劲地念出六句: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诗句念完,四周一片静寂,锦绣朝两边瞧瞧,把目光投向南宫照,又看看刘复,她估计着南宫照应是三人之首,而刘复温文尔雅,一看而知是个才子文士,南宫照改规则还得问他,那就当他是评委喽。 刘复正在发呆,见锦绣看自己,忙几步上前,和锦绣仅隔条桌相对,语气激动地说道:“冯姑娘,你念的这些诗都极好,也都十分应景,其中有几句很新颖可谓妙言佳句……我读过许多诗书,从未见过,这真不是你自己做的?” 锦绣笑着摇头:“我没有那么大本事,这是我识字的时候,从残本上看到的!” “那残本可还在?作诗者何许人?” “那残本也不是我家的,我在县城一处小食摊见到,老板娘用旧书引火烧炉子,我顺手捡一本看,只顾念诗句,没记得看作者名,原想着这些诗句挺好,得闲去书局另买一本新的,谁知后来走了许多家书局,却再找不到当时那样的了!” “你是说,那老板娘用你看过的那些书引火烧炉?” “是啊,脏兮兮随意扔在炉口,那不就是引火烧完了!” “天哪!那极有可能是难得一见的绝世佳作啊!竟然烧了!这简直……愚不可及啊!” 刘复俊脸扭曲,痛不欲生弯腰捶着桌子险些要哭出来。 周围也是一片唏嘘声, 锦绣才不管他,抬眼看向南宫照:“请问,我这算过关吗?” 南宫照抱臂摸着下巴:“刘公子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他是主考官,他说你的诗应景,那就是过了!” “那么彩头?” “这场地之内,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 “多谢!我就不客气了!” 锦绣眸光一转,抬手指住像座冰山屹立不动的罗真,说道:“我要他!” “什、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南宫照不敢置信,刚刚平息了情绪的刘复瞬间又呆了,张着嘴合不拢,罗真终于动了一下,转着头看看周围人群,再看向锦绣,脸上依然冷淡漠然,如同平滑的水面不曾泛起一点波纹。 围观者们也是静了静,随即便哄笑起来。 方大牛和方二牛呆楞过后,急忙挤开锦玉和锦云,围在锦绣左右小声劝告她别胡闹,他们岂有看不出场地里三位公子身份尊贵,要是真闹出事来他们可平息不了,也没法子跟家里人交待。 锦绣推开兄弟俩,游戏已经开始,哪里能停得住? 她指着罗真,对南宫照重复道:“先前说好了的,做证的诸位也都在:这场地之内,我要什么都可以!那么我要他,他就在场地之内!” 南宫照回过神儿,看了看罗真,有心责斥锦绣两句,却实在忍不住发笑:“我说的是场地之内任何东西,任你取拿,但罗公子不是个东西,怎好当做彩头?再说了,你要个大活人做什么?带回家会吓坏你爹娘的!” 罗真咬咬后槽牙:南宫六,你才不是东西! 围观众人哄堂大笑,有人打趣喊道:“姑娘看上了这位公子了,要带回家做上门女婿呢!” “哟嗬!冯姑娘真有此想法?甚好!甚好!”南宫照笑吟吟道:“不过这位罗公子已经定亲,家里还有一二三位美妾,咱得讲个先来后到是吧?冯姑娘爱慕罗公子,那就要排在第五位喽!”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谢姑娘伸手拉锦绣:“冯姐姐,做妾不好的,还排在第五位,不要了!咱只要那大花灯得了!” 锦玉和锦云也连忙阻止:“姐啊,千万不能要!” 方大牛、二牛三牛更是急得抓耳挠腮。 锦绣自己撑不住笑了,大声道:“你们都想太多了!姑娘我就算招上门女婿也得回乡去招,不会招个外乡人!” 再次缓过来的刘复听了,朝着罗真笑,罗真回他一记冷眼,脸上现出轻微裂纹:那丫头拿他耍着玩呢?这还没拒绝,就又遭嫌弃了! 偏偏南宫照还在那里喊:“冯姑娘,既然不是做上门女婿,那你要我们罗公子做什么?难不成是我想的那样?” “请问公子你想的是哪样?说出来听听,看看我们是否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去了?” 第九十二章 可惜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南宫照笑得合不拢嘴,觉得这冯姑娘真是个妙人,太有趣太可乐了,转头见罗真一张脸黑如锅底,更是笑得打跌,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咳嗽两声对锦绣道: “姑娘另选彩头吧,真的不能把罗公子送给你……咳咳咳!嗯!就当本公子食言了,多赔你几件,那副画像、或场地内东西任选五样,哦,对了,这个‘镇摊’大花灯,喜欢也拿去吧!只是……” 他故意故低嗓音:“可惜了冯姑娘对罗公子的一片心!” “的确是可惜了呢!” 锦绣接过话,却是大声地说着:“我们庄户家缺的是力气大能干活的人,我瞧着罗公子牛高马大肌肤乌黑,想必是干惯农活,所以想要他,带回家去做个长工种田犁地、砍柴担水,既然公子您不愿意,那就算了!别的我也不要,只把那副画像拿来!谢妹妹,你不是喜欢这个大花灯吗,让他们给你取下来啊!” 谢姑娘大喜过望,立刻指手划脚让场地里的便衣衙役替她放下大花灯。【ㄨ】【ㄨ】 周围人听见锦绣的话,却又笑话开了: “哎哟!原来人家姑娘不是招上门女婿,却是想要雇长工回家干农活啊!” “想要那位公子做长工?哈哈哈!这姑娘还真会挑人!” “可不是?瞧那位猿臂蜂腰高大威猛,力气肯定很大,能以一当十吧?哈哈!” 南宫照、刘复没料到锦绣会发出这等言论,居然想把堂堂国公府公子、掌帅印拥兵权、大夏朝最年轻的侯爷当长工驱使!两人瞠目结舌,相互对视,想像罗真被个小村姑指挥着挑水砍柴犁田种地的情景,面部表情扭曲几下,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同时背过身去,肩膀剧烈抖动。 罗真也木在当场,耳听四周人们的取笑声,双眼冷冰冰地瞪着锦绣。 锦绣却不惧他,挑衅地朝他挑了挑眉:你就冷呗,姑娘又不是没见过冰雕!你一大男人藏着人家姑娘画像是几个意思?我就不能毁毁你?有本事过来跟姑娘说道说道啊,看谁理亏! 方大牛怕待下去再出点什么事,趁着众人被头顶徐徐降下的大花灯吸引注意力的当儿,急忙拖了锦绣,叫三牛拉着锦玉和锦云,兄弟姐妹几个分开人群,赶紧走掉了。 方二牛却留下来,他也想不通为什么罗真会有锦绣表姐的画像,虽然忌惮罗真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煞气和威压,仍壮着胆朝罗真伸手喊话,催他把表姐画像还来! 南宫照说过画像作为彩头,锦绣赢得了,罗真不能不给。 等方二牛转身离开,罗真即眼神示意掺杂在人群里的暗卫跟了他去。 一脱离人群,方大牛就让三牛去通知两位姐姐和姐夫别玩了,赶紧带着孩子回家,他自己拉着锦绣姐妹先走一步。 路上锦绣安慰大牛叫他不用紧张,又打商量让他别把今晚猜灯谜引出的事情告诉家里人,省得她们担心,都已经过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牛只比锦绣小几天,往时因为锦绣比他聪明得多,倒是很心甘情愿叫表姐,也打心眼里敬重这个小表姐,今晚却是被锦绣吓得够戗,实在忍不住把锦绣说了一通,锦绣笑着接受了他的批评,又给顺毛几句,大牛便答应找二牛三牛说说,一起帮着瞒下今夜的事儿。 锦玉和锦云自然是坚定地站在锦绣身后,望其项背行事。 回到家里,闻到浓郁的食物香味,大伙儿才惊觉游玩一晚上,肚子早已饿了。 正屋四边墙角都搁了火盆,一屋子暖气融融,田氏坐在垫着厚垫子的罗汉床上,膝上盖着薄被,失踪了一晚上的小舅陪在旁边,却是搭拉着脑袋,神情不太对劲,屋当中摆了张大圆桌,关杰帮着大姨来回走动搬食物,把一碟碟菜式和碗筷摆好,小舅想帮忙,被大姨瞪一眼又缩回手,仍坐回田氏身旁,还讨好地替她整理整理膝上并不乱的薄被。 看到锦绣几个走进屋来,大姨脸上露出笑容,招呼道:“热水备好了,快洗洗手脸,来吃点东西,又煮了一锅元宵,咸的甜的馅儿都有,随你们爱吃哪样!” 锦玉锦云欢呼一声,赶忙跑去洗手,锦绣也很高兴,感觉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三碗元宵了! 二牛三牛和表姐、表姐夫们也陆续回到,田大姨把躺在床上歇息的大姨夫喊起来,一大家子人深更半夜地团团围着桌子痛痛快快大嚼一顿,反正锦绣带有消食茶,也不用担心会积食。 饭后,坐着喝茶的当儿,田大姨揪着田小舅耳朵要他自己坦白,大家才知道,原来田小舅白天自个儿跑上街玩,无意间进了一家赌坊,用身上带着的五钱银子试试水,竟然赢了五两银子!田小舅激动了,又怕因赌挨骂没敢声张,想着等闷声发个大财再说出来,谁知晚饭后再去**,手气却背得离谱,不仅输光了白天赢来的银子,连本银也赔光,甚至还听信旁边人劝说借了赌坊的银子想扳本,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还好州城的赌坊挺上档次的,人家会先礼后兵,派人把田小舅押回家来拿银子,还了赌坊银子人家直接就走,不还的话,田小舅有什么下场就不得而知了。 田大姨和田氏当然不能任由弟弟被打残,还了赌坊三十两银子,然后把田小舅骂个狗血淋头。 锦绣几个听了这段,一起鄙夷地看向田小舅,田小舅羞愧地深深埋下了头。 关杰打圆场道:“小弟也是被人哄骗进去的,得了这个教训,他以后肯定不会再沾那个‘赌’字了!” 田小舅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打保证:“不敢了不敢了!求求大姐二姐饶我这回!以后打死我都不去那种地方了!” 田大姨和田氏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地又再教育田小舅一番,大姨夫和关杰从旁以他们见过的事例警告劝导,把田小舅弄得冷汗涔涔后悔不已,其他都是小辈,只是旁听,不好多嘴说什么。 第九十三章 不对劲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直坐到明月西坠,也不知鸡叫几遍了,大家才有些睡意,便各自洗漱回房歇息。 关杰扶起田氏,也不用田大姨帮忙,只把田氏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搭,毫不费劲半扶半抱直接把田氏送回了厢房。 他做着这些倒是自然得很,而田氏也顺从配合并没有拒绝,锦绣瞧着还好,锦玉和锦云见之却是呆若木鸡,迷迷瞪瞪半晌回不了神儿,连心情消沉的田大舅也觉得不对劲,指着两人背影嚷道: “这这……哎!锦绣锦玉你扶不起你娘还有我啊,关二哥他干啥呢?” 田大姨白了弟弟一眼:“半夜三更你咋乎啥?关二兄弟跟你睡一屋,想知道,一会自个问他去!” 说完又对锦绣姐妹道:“有件事总要让你们知晓,只是话太长,今夜你们也累得很了,先歇息去,明儿大姨再跟你们说!” 锦玉、锦云虽然心里十分惊讶好奇,但也确实困了,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便听话地点头,暂且不打探,先回屋去睡觉。 锦绣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关好门,把床铺整理一番,听听外头没什么动静,想必大家都已睡下,便吹熄了灯,一旋身进入葫芦洞天。 练完两个时辰心经,下楼痛快洗了个澡,她已改建了浴室,用坚韧的空间紫竹搭成自来水管连接另一处山峰沁出的温泉,滚烫的温泉水流到小院浴室里,水还是热的,洗着刚刚好!初进洞天时觉得这里头是恒温,呆久了才感觉出来其实气温也偶有改变,只不过不太明显,原主人云逸道长是男人不讲究冷水热水,女人却有那么几天需要洗热水澡,现在外界还是冷天,锦绣进来也都习惯用热水。 擦擦头发换了干净衣裳,披散着一头锦缎般柔软黑亮的长发走出院子,经过果林顺手撸一串鲜艳樱桃,一粒粒甩进嘴里边吃边漫步于杂树林间,巡视那些长势喜人的蘑菇们,看着悬挂在古木枝干上成双成对的猴头菇,想到罗家兄弟的觊觎,心里哼哼:小样们,你们是长了狗鼻子还是猫舌头?为毛就认定本姑娘采的蘑菇有药效?这样步步紧逼,本姑娘是傻了才会把蘑菇卖给你们! 可惜了这么多上品蘑菇,为安全起见,暂时不能拿出去换银子了! 再去巡看药圃,过来又瞧瞧自己手栽的核桃树和柠檬树,长势很快,都齐肩高了,最后站在小山岗上眺望一下稻禾青青的田野,这才转回院子,从贮存室拿了两坛葡萄酒,闪出洞天一看窗格外漆黑一片,想必月亮已下山天快亮了,锦绣把酒坛搁好,伸懒腰打个哈欠,钻进被窝里合眼睡去。 此时城东某处精雅宅院,敞厅里三个年轻男子吃罢夜宵离开饭桌,走到另一边小花厅坐着让人服侍洗漱,南宫照看着还好,刘复因连天熬夜,已经露出倦容,罗真却依然是一副精神抖擞模样。 刘复看着罗真羡慕道:“我瞧罗方也时时精力充沛,练武真有此好处?不睡觉也跟没事人般,我是否可以跟你们练练?” 南宫照道:“练武需得从小抓起,你如今才练可是要吃大苦头,也不能成什么气候了。不过有个太极拳法十分简单易学,你倒是可以练着玩,持之以恒亦能轻身健体、益气延寿,回头我指个人教教你,读书写字之余练几招,应是不错的!” 刘复忙揖礼:“那就多谢殿下了!” 南宫照摆手,笑着看向罗真:“一晚都不说话,不觉闷得慌?你也不用恼,那姑娘确实有点手段,先故作姿态让人以为她看上你了,最后却狠狠戏耍一番,令你当众落面子,无非是因为她那副小像——谁教你把闺阁姑娘的画像当宝贝收来藏去的!” 罗真看他一眼:“你若不非要拿出来做彩头,她也不知道!” “这是怪我咯?真人都遇上了,留着画像何用?不如还给人家!是了,打算哪天去会那姑娘啊?” “明日一早就去!” “不行,我起不来!” “你睡你的,我自己去找她!” “我都陪你来到这儿了,见面谈话岂能落下?你们兄弟俩紧盯一个姑娘不放,我倒要瞧瞧,她家猴头菇到底长什么样!” “……” 刘复先还拼命睁大眼睛听他们说话,到最后终于支持不住,头一挨着椅背便睡了过去。 方大牛的院子里,因全家都是后半夜才歇息,第二天便统一睡了懒觉,田大姨和大姨夫、关杰还算起得早,田氏脚扭伤了起床也做不了什么,索性就陪躺床上陪着锦玉、锦云睡,其他的小辈们和田小舅直到过了辰时才起来。 田大姨已做好早饭,两面焦黄薄脆香韧的烙饼子,熬得乳白的大米粥,配菜是瘦肉丝炖菜干、茄酱炒鸡蛋、油爆萝卜干,这些米面和配菜多是锦绣从葫芦洞天换出来的,看着普通,味道别具鲜美,就算半夜饱餐过一顿,大家上了饭桌一个个还是吃得无比香甜。 用过早饭,眼见天气澄朗,虽然太阳没出来但也不下雨雪不刮风,这种好天气蹲在家里就浪费了,两位方姑爷尤其是二姑爷对州城并不陌生,他们可以自带家眷去玩,二姑爷还要走访一下亲友,表妹们跟着可不好。大牛得去上工,二牛倒是还有两天假,便要陪着表姐妹们多去走玩几个地方。 锦绣之前托大牛在州城寻问购买些不一样的粮食或蔬菜种子,但大牛一是没多少空闲,二是找不到地方,没办成这事,这次锦绣来到了州城,便打算自己去找找。 赤州城挺大的,二牛的两天假期怕是不够逛,锦绣想了一下,让二牛先领自己去码头那儿瞧瞧,搞不好真能碰到卖种子的行商,若实在没那个运气,也可以借此行,为将来拿出空间里的粮食和蔬菜打掩护。 玉米、花生在后世很常见,但在当前北方却是稀奇不易得,有的人甚至都没见过,各地叫法也不同,在锦绣家乡方石镇上把玉米叫玉蜀黎,花生叫番豆,粮店偶有出卖,价钱也是贵得很。而红薯、山芋之类,容易种又烂生,完全可以在青黄不接之时代替野菜充饥,当前人们对这两样物种却是闻所未闻! 蔬菜类总吃菘菜(大白菜)和萝卜也是腻歪,锦绣想念新鲜脆嫩的生菜、营养丰富的菠菜、甜菜花,带着一股特殊香味的油麦菜,还有可以切丝清炒的青梗菜,都是很好吃很好吃的! 番茄、辣椒,尚在南方地界,北方人还没人试着种植。 锦绣若想拿出这些,得考虑时机,更要给自己找好借口,所以,趁着在州城住几天,得多往街上或码头跑几趟,可以的话,最好能制造出一两个独行的机会。 第九十四章 你娘知道吗 扭了脚的田氏有大姨陪着,现在她身边还多出个关杰,锦玉和锦云留下显然有点碍手碍脚,在田大姨主张下,姐妹三人便都跟着二牛出门游玩,田小舅驾车,二牛指路,准备出城往码头上去逛逛。 马车还没走出小巷呢,就被人拦下了。 拦车的是罗真,昨夜让暗卫跟踪二牛回家知道了住址,今天他一早起来就带着随从骑马过来,进了巷子迎面看见二牛和田小舅坐在车头上说笑,又扫见那蓝布车帘儿被掀开一角,帘后露出半个小脸儿,两只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朝外张望,这可不正是昨夜当众下他面子的冯姑娘身边的小妹妹! 凭直觉,罗真认为那姑娘也坐在这架马车里,于是想也不想命人把车拦下。 锦绣听见二牛在马车外有些慌乱说那位带着自己画像的罗公子来了,心里也是顿了一下,暗想这是什么意思?要报复吗?还是像关杰所说的那样,被罗家人看出自己身上有秘密,要搞绑架? 听着田小舅和方二牛的抗议声,很显然他们被强行请下车并带走,锦云紧紧抱住锦绣的手臂,锦玉则强忍着害怕问道: “姐,我们怎么办啊?” 锦绣安抚两个妹妹:“别怕,也许他只是有话要说!” 话音刚落,有人在车壁上轻扣两下,昨夜在灯谜摊上罗公子言语不多,但那把醇厚的嗓音很容易辩认: “冯姑娘请安心,罗真无意冒犯!此时马车已靠边并不挡路,姑娘亦不必专程下车,罗真只想问姑娘一句:可否卖些猴头菇于我?价钱方面,姑娘说多少就是多少!” 锦绣冷笑一声,这人可真够直接,如此简单粗暴,倒是比罗方会省时间! “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请你先回答我:你跟罗方是亲兄弟吗?你们是赤州人?” “我跟……他,是兄弟。我们从京城来,并非赤州人!” “你们来赤州所为何事?难道仅仅为了猴头菇?” “是!” 锦绣暗吸口气,继续问:“你们家人真是口味独特,这么喜欢我们故乡的蘑菇!不过,为什么你们兄弟俩不一起走?” “我们虽是兄弟,素来不爱走一起。他求他的,我求我的,互不相干!” “……”这算什么意思? 锦绣又问:“那副画像,什么时候画的?是罗方带回去的吗?” “罗方并不知画像之事!猴头菇送去京城,家中长辈吃了之后病痛消去大半,能睡安稳觉。我偶然得知这个消息便想求之,但当时事忙实在脱不开身,命属下代走一趟,不意罗方也前来,我的属下便不好出面,只能暗中跟随罗方后头……你与罗方所说的话我都知晓,画像,是你与罗方在方石镇上见面之时,我的人暗中画下的!” 锦绣翻了个白眼,锦玉则在旁边撇撇嘴:“我就说奇怪呢,这画像哪里来的!” 锦绣道:“罗公子,偷画姑娘画像,弄不好就能毁了我的清誉,你们这样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所以昨夜之事,你我就算扯平了,你说呢?” “冯姑娘说的没错,昨夜之事我无所谓!但是,我要买猴头菇!” 锦绣:“……” 这什么神转折? 懒得答话,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锦玉,锦玉立刻道:“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我姐姐只是在秋天进山时偶然遇见才采到那些猴头菇,我们没舍得吃都拿去卖了换银子,家里真的没有存货!如今山上雪茫茫一片,别说猴头菇,小鸡菇都不会有!” 外头静了静,很快又传来一句:“请冯姑娘答应把猴头菇卖给我!不然,我一直来找你!” 这是要强买的节奏? 锦绣顿时恼了:老娘就是没有,你买个屁啊买! “罗公子,强人所难好玩吗?” “请冯姑娘体谅!” “我怎么体谅?根本没有货我卖什么卖?” 锦绣一口气堵在心口,被狗皮膏药粘上的感觉一点不好受:“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便打死我也这样!” 罗真停了一下,缓声道:“现在没有日后总归有!” “没有!”锦绣口气冲动,斩钉截铁。 “姑娘曾在方石镇上与罗方说过:要建暖棚种猴头菇。昨夜猜灯谜,姑娘填诗赢得彩头,罗真认下了!此后便算是姑娘的长工,卖力气不卖身,帮助姑娘种猴头菇,只一样要求:种出来的猴头菇首先卖给我,你看如何?” 锦绣瞠目结舌,锦玉也张着嘴合不拢,姐妹俩眼珠子一动不动地对望,锦云楞怔过后,咯咯咯傻笑几声,又赶紧捂住自己嘴巴。 锦云的笑声却让罗真以为锦绣不相信他,又郑重其事地加上一道保证:“可以立字据,要雇我几年但凭姑娘意愿!” 锦绣缓过来,只觉得心累无力:“罗公子一看便知与寻常人不同,你这样的长工我哪敢请啊?你肯定吃得很多,我养不起!” “我可以自带米粮,也不要工钱!” 死赖皮就是想要猴头菇咯?锦绣简直欲哭无泪。 “罗公子,你这样求着做人家长工,当真不怕丢脸?你娘亲知道吗?” 罗真:“……” 停顿一会,语气依然冷冷淡淡、平静无波:“我母亲不在人世!” 锦绣:“……” 虽然生气,到底不忍心再拿这个说事,只好重复申明:“我手头真的没有猴头菇,也没有把握、不敢保证搭暖棚就能种出那个东西来!” 罗真答得很快:“我们一起试试!如今开春在即,天气依然清冷,要种植猴头菇确实需要暖房,临行时我专程去看过几家养花的暖房如何搭建,心里也有个底,我负责建暖棚,你只需要看护猴头菇!” 锦绣楞怔片刻,气笑了:你妹的!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姐姐我是种养猴头菇专业户? “冯姑娘,你看如何?” “若我说不行,你又如何?” 车厢外,罗真一袭宝蓝团花箭袖锦袍,端端正正坐在马上,他的马紧护着锦绣姐妹的马车外侧,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男子在守护他的家眷,没人怀疑他其实是把人劫持了,两下里正在谈判呢。 第九十五章 远离他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罗真朝不远处被拦着不能靠近的方二牛和田小舅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说道: “你们是来州城走亲戚的,现住表兄弟家,我知道你的家在何处!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会跟着你,与你一同回乡!” 锦云忍不住好奇问道:“跟我们回家?你住哪里啊?” “自然是住你家!” “我不给开门,你怎么进来?” “不用开门,我也能住进你家!” “我家围墙高着呢,两个人那么高,看你怎么进!” 罗真似乎一点也不嫌跟锦云对话幼稚无聊,认真道: “我会与你家长者实话实说:冯姑娘昨夜赢得彩头,雇请我为长工,帮她种猴头菇;若是长者不允,我要进去,便是三丈高的屋墙也阻挡不了我!” “你、你……” 锦玉、锦云震惊,锦绣找不出语言来形容这个人,简直要气懵了。 谈到最后锦绣还是败给了罗真,亲口答应让他跟着回家,罗真才命人放开二牛和田小舅,也不妨碍她们姐妹逛街,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锦绣却憋屈了一上午,从城外码头回来,就没再出门。 本打算在家听田大姨说说关杰和便宜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促使他们忽然间这样亲密,谁知姐妹几个才围着大姨坐定还没开始呢,就听见有人拍门,大姨夫走去开开门,门口站着的赫然是罗方。 罗方笑容温文,揖手有礼,身后两个随从都捧着礼盒,人家要上门来昨天可是提前预约过,这么看起来,比那个当街突袭拦劫的罗真像话多了! 忽然有个贵公子上门来探访锦绣,大姨夫和田大姨惊诧不已,田氏脚伤还在屋里躺着,关杰不见影子,二牛和田小舅被派去集市买点东西,姑奶奶和姑爷们都没回来,家里没其他人,只得夫妻俩陪着锦绣走出来迎接罗方,并将他请入上房正屋去坐。 遇到罗真之后,锦绣觉得自己一定是患了“恐罗综合症”,现在一看见罗方就有点头痛。 反正都这样了,那个死也摆脱不掉的罗真估计就快要登场,跟家里人隐瞒没什么意义,索性就明说了。 锦绣对大姨夫和田大姨说道:“姨夫和大姨还记得去年我偶然采到的那些猴头菇吧?当时因为难得遇见那样好品相的山货,就拿去卖给了镇上福喜来酒楼,那酒楼却是这位罗公子的亲戚开的,把猴头菇分了些给罗公子家,罗公子的家人尝了猴头菇,说实在好吃,还说那猴头菇治好了他家长辈什么病,这不,罗公子千里迢迢跑到我们镇上,追着我要买猴头菇,昨儿在州城街上相遇,他还是想要猴头菇!可是,我却上哪找给他啊?” 田大姨听了,忙对罗方笑道:“哎呀,一看公子您就知道是富贵人家,不知晓山里蘑菇是怎么长成的……这蘑菇啊,也跟那地里庄稼一样,按着季节生长,如今天气是无论如何长不出来的!” 大姨夫跟着道:“别的蘑菇还好说,可是那猴头菇和菘茸最难得!难得的东西它就不容易生长,要长也长在深山老林人们走不到的地方!去年我们家锦绣是得了些,可这全靠村里另一位猎户家姑娘领着她走,为采这个,险些让老黑熊拍了去,命都差点没了呢!” “对对对!”田大姨附和,末了加一个总结:“姑娘大了,眼看着都要许人家了,可再不能让她进山冒险!就算山里有蘑菇,买的人出再高价钱,我们也不准姑娘进山!” 罗方进门还没说什么呢,就给田大姨堵了路子,他略微皱了皱眉,朝着锦绣一笑,锦绣把脸转开,这时候可没心情赞美罗方的妖孽笑颜。 “我此来只是探望一下锦绣姑娘,别无他意!” 真的么? 锦绣瞧看他一眼,表示怀疑。 罗方又笑:“相识是缘,于州城再遇,可见你我缘份不浅!我在仙居阁备下酒席,请锦绣姑娘赴宴,聊尽故人之谊,” “这个么,”锦绣翘起兰花捏了捏袖口,为难道:“我们乡下人虽不太懂城里人的礼仪,但也自有规矩约束:我年已及笄,正等着媒人上门说亲,此时可不敢随意任性,若赴了公子的宴,只怕日后回到村里可就难说人家了!终身大事不是玩笑,我还是小心为妙!公子好意心领了,在此谢过!” “如此,可有些遗憾了呢。” 罗方料到锦绣不肯去赴宴,微笑说道:“那么,冯姑娘打算何时回乡?可否告知行程,容我备些礼物送行,也替我捎带点东西给洪掌柜?” “我们还要多住几天,罗公子要捎东西给洪掌柜,可以拿来,到时我大姨夫会亲自送到洪掌柜手中!” “那就先多谢了。” 又说了几句废话,迟迟不见锦玉送茶上来,锦绣心里暗忖:那孩子什么意思?连杯茶都不肯给罗方喝吗?倒是不错,比当姐姐的还要狠! 她才不担心罗方拿什么眼神看待自己,生气或怨怪自家人不懂待客之道?随便,都可以!真巴不得姓罗的嫌弃讨厌自己,别沾上来呢! 最后罗方真的没能喝上茶就告辞走了,锦绣若无其事送他出门,回头就去厨房找锦玉,推开厨房门不由得吃了一惊:关杰也在,一大两小并排坐在长条凳上,两个托腮作沉思状,一个坐得笔直,脸上神情有些严肃,或者说是沉郁。 “怎么啦?出什么事儿了?”锦绣问。 锦玉把托着腮帮的手放下,指了指关杰:“水早就烧开了,关二叔不让上茶,他说这位罗公子他认识,是、是什么公府来着?” “是国公府,元帅的儿子和哥哥!”锦云替她补充。 锦绣听得糊里糊涂,没指望从两个见识还不够深广的妹妹这里弄明白,把目光移到关杰身上。 “关二叔认得这位罗公子?” 关杰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脸上勉强露出个笑容: “说来话长,我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在边关十几年,经历过大大小小许多战役,最惨烈最残酷那场结束后,我整个人算是死了一大半,都不愿再回想当时那种痛……现在暂且不说我,只说锦绣你认识的这位罗方罗公子,你最好远离他!” 第九十六章 田大姨解惑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为什么啊?”锦绣有些奇怪。 “因为,他不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儿郎,他是京城公侯中最显赫的成国公的孙子!成国公祖上是开国元勋,得太祖皇帝铁券丹书赐封,更有免死金牌可传子孙!他们家世代出帅才名将,深受朝廷器重,是真正的豪门世家!而这位罗方公子,我曾在边关见过,他是一贯的罗家将作风,武艺高强、骁勇狠绝,为人冷傲清高,远没有他父帅和少帅弟弟那般能体恤爱护军士,更不能像现在这样的温文随和!我刚才问了锦玉锦云,知道你与他结识的经过,就算他是有求而来,可他这样的表现,我还是很担心!锦绣,你大了,相貌好,又聪慧灵巧,难免有人喜欢,但罗方这样家世,有军功身份尊贵,家大业大后宅也不简单,当年在边关他就曾经……总之不合适!还是远着点好!我不让锦玉上茶,就是想让他看到我们的态度!” 关杰很快地说完这番话,长出了口气。 锦绣内心感动,关杰是把她当真正的亲人来爱护,才会操这份心、说出这些肺腑之言,换了是冯老爷子和冯进以及他们背后的女人们,若知道她认识了富贵公子,不知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谢谢关二叔提点,请关二叔放心,我明白着呢,知道该怎么做。【ㄨ】”她微笑着对关杰说道:“他找我就是为了想要猴头菇,说猴头菇能治他家长辈的病,可我采到那批猴头菇真是个偶然,后来再没遇到,无论怎么解释,他就是不信!我烦他都烦不过来,哪会对他起什么心思!” “你能明白,这就好!” 关杰沉吟一下道:“他想要的猴头菇,会不会是去年你给我的那种?两大朵猴头菇被我分几顿煮汤喝了,那阵子腿上的伤痛确实消减许多。晚上睡得格外香!没想到,咱们东山上还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真有这样的功效?可惜我们也只吃了三两朵,全都卖掉换了银子!”锦绣惋惜道。 锦云在旁边插话:“我也记得,那猴头菇鲜美得很。吃完了我也睡得好好的!” 锦玉白她一眼:“你啥时候不睡得好好的?就算啥都不吃,躺床上你也一样能呼呼大睡,跟小猪猡似的!” 几个人都笑起来。 关杰道:“我听人说过:运势刚起来之时隐敛些,防备他人夺走运气和福气!锦绣,你的好运从去年起。你们母女因此过了几天好日子,要一直这样好下去,就不能太过张扬!我……我如今伤全好了身体真的没事了,我与你们的娘……咳咳!这个还是请你们大姨来说吧!从此后什么事都只管往我身上推,我来挡着!再有人问猴头菇,就说我知道地方……” 关杰提及和田氏的事,见三个小姑娘一致抬头朝着他看,不免老脸泛红,后知后觉有点心慌起来,话没说完话就起身走掉了。 留下姐妹三个面面相觑。锦绣见她们满眼狐疑,索性带头领着她们去找田大姨要求解惑。 田大姨正在堂屋择菜干准备晚餐炒着吃,见锦绣姐妹走来相问,便笑咪咪让她们坐好,轻声低语把昨夜他们在花会上发生的事全说给她们听。 昨夜灯会上,两对年轻小夫妻好不容易得来赏玩花灯,免不了生出些浪漫情怀,自顾相携去卿卿我我,索性孩子都不要了,全交给老的看管。因而田大姨夫妻和田氏就一人抱一个,关杰是存了心跟着田氏,哪儿也不去只和他们走在一块儿。等到街上突然间拥挤起来,一大家子人眨眼就各被挤散隔开。大家都慌了神,惊呼声不绝于耳,田氏担心女儿们,急哭了,拼命想往前挤,而方大姨夫抱着钱大妞原先还紧紧抓着田大姨的手腕。可撑不住时间久了,那大妞也挺胖的,大姨夫换个手的功夫,两个人就散开互相找不见,满眼里看见的只有黑压压数不清的人头和陌生的面孔! 挤在一起的人们有男有女,力气大的左冲右挤想挣出去,力气小的就只有被挤被推压的份儿,人群犹如波涛涌动,又像面团似的挤来挤去,小孩哭老人喊,场面混乱不堪,当时的情形想着就觉后怕,田大姨和田氏却幸亏有关杰,那时候的关杰也很让田大姨惊异,她知道关家老二是当过兵的,却没想到他腿瘸了还能这么能耐,他紧紧护着田氏姐妹和两个娃娃,不让人过份挤到,遇着那不讲道理强蛮要挤过来的精壮汉子,关杰也不多话,肩膀顶、手臂脚拐齐出,跟块铁板似的谁也挤不过他!就这样,他护着女人孩子在拥护的人群中捱了一个多时辰,慢慢辗转往地方比较宽些的街口去。 却没料到街口有马车经过,而且是豪门权贵的宝马车,不管人死活地自顾打马过街,被那架马车冲击撞倒的行人不计其数! 关杰和田氏姐妹抱着孩子离得远,没让马车撞上,却被急忙后退的人潮波及,当时他们那群人正在上台阶,突然从上面压下来一波人潮,顿时有许多人倒下去,眨眼又被奔跑的人们踩在脚下! 田大姨抱个孩子猛然感觉一股大力将她往边上一推,躲过了人潮,回头就看见关杰匍伏着,竭力张开四肢,用身体遮挡住倒在地上的田氏和孩子,许多只脚踩着、踢着从他背上走过! 那一大群人经过之后,田氏和孩子安然无恙,关杰却躺靠在路边好一阵才缓过气来,而同时被踩的人中有些个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田氏以为关杰不行了,抱着他的头号啕大哭,也就在那时候,关杰动情地抓住田氏的手,告诉她早在十几年前,她帮他扫起粟谷,红着脸催他归家时,他心里就装上她田二兰了,如果没有冯进,她该会是他关杰的妻子! 田氏听了这些,更是哭成泪人。(未完待续。) PS:  是的亲们,今天上架了,实在对不起原先发布的是草稿箱存稿,所以没能及时通知大家。按惯例上架后两天三更,之后都双更,不定期加更。作者在此多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期望继续关注!伪村姑会更加努力,表现会越来越精彩! 第九十七章 说开了 田大姨是个务实的人,从不信什么风花雪月思念恋慕,她在旁边听关杰说了半天,也不禁被他感动,又看出自家妹子是心动了,因而当关杰诚恳地请她这位大姐支持并协助他求娶田氏时,田大姨手一挥,爽快地表示:只要妹妹点头答应,剩下的都由她来操办! 田氏却直到被关杰背进医馆察看伤腿时,才真正摆明态度:医馆里那位郎中认定他们是夫妻,对着田氏称呼关杰为“你当家的”,田氏只是脸红了一下,便点头认可。 把关杰喜得嘴巴好一阵子都合不拢,此后这两人就不再顾忌,关杰大包大揽又抱又背,田氏大方地任由他去,举止跟真夫妻似的。 至于锦绣姐妹这边,田氏和关杰请托田大姨来说明,他们俩倒是想法一致,都觉得姐妹三人应该不会反对! “关二叔是挺好的,我也喜欢他,可是,娘嫁给他的话,爹那里怎么办?”锦云眨巴着眼睛问两个姐姐。 锦玉不吱声,锦绣说:“爹有小梁氏,你们还记得,当初我们去找爹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是如何地相亲相爱!小梁氏一哭爹就又搂又哄,我们的娘病了哭了,谁来哄她?干活累了,谁来帮她?我们的娘相貌身材不比小梁氏差,却因为没有丈夫疼爱和帮助,才变得憔悴、粗糙!娘才三十多岁,将来或许能活到七十八十甚至九十岁,这中间长长五六十年呢,到时候我们都出嫁了成家了,有丈夫有孩儿,娘一个人肯定会孤独会寂寞,没人陪的话多可怜!所以,我觉得关二叔和娘做夫妻,相伴一生白头到头,非常好!” 锦玉听了,也连连点头:“我也觉得好!爹不仅不疼惜娘。还休了她,爹有小梁氏作伴,娘凭啥就该孤独一人?关二叔是好人,我愿意娘嫁给他!” 锦云再眨巴一下眼:“我也愿意啊。娘有了关二叔,以后就用不着我们招上门女婿了!” 锦绣和锦玉:“……” 这小丫头放下抢包子那件,不会是又偷偷攒了个心结,老记挂着上门女婿吧? 田大姨笑出眼泪,拍了拍锦云后背。感叹道:“真是好闺女,不枉你娘生养你们一场!” 事情说开,锦绣姐妹再去见田氏,母女们论说起来就不那么尴尬了。 “娘,我们家才办了进新房的喜酒,这么快又要摆酒席了吗?”锦云娇憨地依偎着田氏说道。 田氏抿着嘴儿,用食指轻点小女儿的额头,脸上悄然飞起两朵红霞:“摆什么酒席?娘这又不是头一次……” 娘竟然害羞了! 锦玉和锦云嘻嘻一笑,不由盯住老娘看:别说,娘害羞起来还挺好看的捏! 锦绣心里暗笑。这得感谢本大姐的葫芦洞天哦! 给自家人用洞天食物和产品,要讲究个涓涓细流绵延不断,这样变化起来旁人也看得真切,不会太过突兀,像锦玉和锦云的黑红皮肤,直到现在才彻底蜕换完,春天即将到来,两个小姑娘脸儿粉扑扑娇嫩嫩的玉雪可爱,而与女儿们一样吃喝的田氏自然也有相同变化,她原来的粗毛孔消失不见。肌肤紧致细腻,白晰光滑,血气养得不错,脸色红红润润。跟住在冯家院子里时判若两人。 所有人都说她离开冯家是离对了,没了烦心事,吃水都成滋补! 锦绣笑着打趣:“娘,人家郑二叔可是头一次成亲呢!咱们听关家大伯和伯母的,他们要想大办,咱们也能跟得上!保准把娘打扮得漂漂亮亮。比头回做新娘的大姑娘还要体面风光!” 田氏更加不好意思,有些难为情:“快别胡说了,等这事让村里知道,我都不懂怎样见人呢!” “这有什么不好见人的?男未婚女未嫁,合成一家很正常啊!” 田氏抓着锦绣的手,有些迟疑地问道:“大姐儿,你们三个,真的愿意娘给你们招个二爹?若是你们不想,娘也、也听你们的!” 锦玉忙道:“娘,我们愿意的!大姨和我们说了:难得关二叔十几年来,一直把娘放在心里,他是真心实意的,又能善待我们姐妹……关家人口不多,个个都随和好相处!娘若是错过这桩,怕以后找不着比关二叔更合适的!” 锦绣却噗哧笑了:“二爹?这称呼还真是……叫爹也行的啊!娘,我们姐妹三个都大了,虽然还不能离开娘,愿意一辈子和娘生活在一起,但就像娘希望我们幸福快乐一样,我们也想要娘过得美满幸福!做为女人,有丈夫有子女团团圆圆才是真正的美满幸福!所以,我们都同意娘嫁给关二叔!” 田氏紧紧拉着女儿的手,眼圈红红的:“娘就……就谢谢你们了!娘有你们,真是天大的福气!你关二叔他、他在外头受过苦,也有过好日子,可他就是不肯娶亲成家……他的心意娘看见了知道了,现在都不敢想以前过的那种日子!从昨夜到现在,娘脑子里纷纷乱乱好像啥都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很多,可就只记得一样:真的,不忍心放开你关二叔……” “这样想是对的,娘,那你就紧紧抓住!事不宜迟,要不,咱们索性拜堂成亲了再回去?”锦绣说道。 田氏被女儿的急性子呛住,捶着胸口又咳又笑:“无媒无凭的,可使不得!你关二叔虽没有父母在堂了,但长兄长嫂在,总得问过他们才成!” 晚上吃过饭,大伙坐在正屋里喝茶的当儿,关杰和田氏的事情被方大姨夫“无意”间提起,关杰又赶紧补充几句,说自己回去就立刻请媒人去向田姥爷提亲,于是两人关系便彻底明朗化了。 方家姑爷们忙道贺,两个姑奶奶则凑到田氏身边去,吱吱喳喳说着小话。 田小舅昨夜睡着太快没来得及问关杰,今天晌午也从方姐夫那儿弄了个大概,倒也不觉奇怪,只是看关杰的目光有点意味深长:那家伙跟着来州城,是不是真的吃喜酒?还是别有目的?也太有心计了! 大牛抓抓后脑勺,傻笑着看看二姨又看看关杰,没想到自己邀请家人亲戚来州城小住几日,居然促成了一桩好姻缘!(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谢姑娘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次日,方二牛又带着锦绣姐妹外出游玩,这回是往东城区的大集市去。 经过庆安街,方二牛说这条街上有几家店铺的小零食都很出名,姑娘小媳妇最爱吃,问锦绣她们要不要尝尝? 吃货哪会拒绝尝鲜,当即让田小舅把马车靠边停,几个人就顺着街道一家家去搜买。 等吃过那些小酸梅、盐渍李,锦玉和锦云却撇撇嘴:“这个也就算个稀罕平常,哪比得大姐在咱们县城小贩那儿买的果脯好吃?” 方二牛平日爱吃几颗糖或蜜饯什么的,酸梅咸李倒是不看,就是听别人说的好吃才领表妹来买,表妹不满意他也只能呵呵两声就完。 锦绣心里苦笑:那么珍贵的洞天果脯蜜饯,却被自己冠以“小贩零卖的货”,也真够悲催的。 她不能说是哪家店铺买的,要是别人去买没有,连店老板都不知道,怎么解释?那县城里住着的孙二表姐吃过锦绣家的果脯,回到县城就老催着孙姐夫去集市上找那个“小贩”,孙姐夫也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楞是找不着! 锦绣后来感觉自己给自己挖坑:把什么都推说是买的,别人又都买不着,到时候要是开个店卖出这些东西来,又如何解释? 就只能小心冀冀做隐形老板了,真是累! 走一会遇到个糖人摊,锦云看着喜欢,姐妹几个就站在那儿看糖人老汉捏糖人,却意外地见着了谢姑娘。 谢姑娘本来站在对面店铺二楼,东张西望地瞧见锦绣姐妹,就赶紧跑了过来,她十分热情地拉着锦绣的手,非要姐妹几个去她家店铺逛一逛。 锦绣接受邀请,方二牛无法,也只好跟着去了。 谢姑娘家的二层铺面竟是个珠宝店,名为琼玉阁,店里生意看似不错。人来人往,买卖爽利,一楼摆卖的多是大众化首饰,谢姑娘只带着她们走了一圈。便将她们引上二楼,笑着说道: “上头有雅间,可坐着品茶,首饰珠宝只管让人送来慢慢赏看!” 谢姑娘拉着锦绣在前,锦玉和锦云走在后头。再后面是方二牛,锦云小声问锦玉: “这上去了,难道就要买吗?珠宝都很贵,大姐有没有带银子啊?” 谢姑娘回头看着锦云笑道:“不用银子!前儿个冯姐姐替我赢得那盏大花灯,又不肯要我的手镯,我还没谢过她呢!今天,你们几个每人在这店里选两样东西,不用给钱,都记在我帐上!我们家的姑娘,从八岁起。每年可以在自家店里取用二十件首饰呢!” 锦玉、锦云张着嘴表示惊讶,却没有太多的羡慕,原因是她们自小日子过得太苦了,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吃饱穿暖,根本还没察觉出首饰对于女孩子的重要性。 锦绣笑对谢姑娘道:“你家长辈们真是太好了,对姑娘宠爱备至,生在你家真是幸运!” 心里想的是:小土豪,既然你讲义气,那咱们就做个朋友呗! 谢姑娘听了锦绣的话很受用,带着她们进雅间坐下歇息。婢女很快送上热茶热点心,不久又有掌柜的领着小伙计捧上来几个托盘,把二层具有代表性的珠宝首饰都送上来给大家过目,谢姑娘做为主家。十分尽心地教她们如何鉴定珠宝,又指点她们检验挑选首饰,避免买到表面光鲜实则粗制滥造的东西。 这一来,姐妹三个包括方二牛都受益匪浅。 几个人在雅间吃茶啃点心赏玩珠宝,谈话说笑,消耗了小半天。可怜田小舅守着马车伸长脖子在街边张望,心里还担心几个小鬼别是让拐子给拐跑了! 谢姑娘强行要求下,锦绣便带着妹妹挑了几样首饰,价钱只限于中低档,谢姑娘看不过,各人换了一样高档的头饰,这才算完。 方二牛说无功不受禄,谢姑娘抓了块玉佩硬塞进他怀里,给他闹了个大红脸。 下得楼来,锦绣以为要道别了,谢姑娘却说:“我家还有绸缎布庄、香料铺和胭脂铺,绸缎布庄挺远,香料铺和胭脂铺就在附近,去看看吧,你们也挑几样,我家卖的香和胭脂水粉在赤州城都是很出名的呢!” 锦绣推辞道:“那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前儿个把那盏灯抬回家,一宅子人都惊动了,个个羡慕眼红!那可是‘镇摊’的花灯,多神气啊!后来又听说那是知府家公子的亲笔画作,那位公子才高八斗,要考状元的!我爹把我夸了又夸,说不管我有没有那个才华,能把这件好东西拿到手就是厉害!我可全靠了冯姐姐,结识冯姐姐这样的才女,我高兴!以后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你们记着我叫谢小玉,我家在……呀,那街巷名儿太长了,一会让管家写在纸上,冯姐姐收好,以后来州城记得找我,没事咱们也写个信互通消息!” 原本只是认为谢小玉性格直爽,没想到她兴奋起来竟变身话唠,攀着锦绣的手一路吧拉吧拉小嘴就没停过,锦玉、锦云都被她挤开,方二牛跟在后头简直不忍目睹。 锦绣去谢家香料铺和胭脂铺却是有目的,可以考察一下这方面的销售运营情况,葫芦洞天手工作坊里也能制作香料和各种香膏化妆品,要是开个这样的铺子应该很赚钱吧? 到时候跟谢家竞争,谢小玉还会不会把她当朋友呢?呵呵,想远了! 在香料铺和胭脂水粉铺同样被谢小玉上了一堂课,各人捡几样胭脂香膏,都小有收获。 锦绣收起谢姑娘郑重递上来的家庭地址,自己也临时写了张纸条给她,把方大牛的住址和方石镇东山村这个小地方做了个宣扬,姐妹三人和方二牛的大名都告诉谢姑娘,两下里这才道别分开。 等走回到田小舅身边,免不了被他一通抱怨,锦绣把自己那包胭脂香膏分一半给田小舅,说这是州城里有名的店铺卖的好东西,教他若是喜欢之前相亲的姑娘,就拿回去送给她,田小舅一听,这才高兴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碰巧遇上 在东城几条街道游逛大半天,加上昨天去城外码头看到商船堆装或卸下的各种货物,锦绣对赤州城商贸行业粗略了解一些,也从中看出不少商机,但要想运作起来却不容易。 她不是孤家寡人,一举一动都受关注,解释不好的事情,还是不要急着去做。 方二牛带着大家到东门集市上转悠了一圈,这个集市靠近城门,城里城外的农户和小贩商贸往来方便,几乎天天自成集市,十分热闹繁华,物品也丰富多样,锦绣买了不少东西,全都是吃食:庄户人家自己养的活鸡活鸭,鸡蛋鸭蛋鹅蛋,还有一条十几斤重的大河鱼,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捕到的。这季节没有新鲜蔬菜,看见有人挑了老藕来卖,想是用湿稻草藏在地窖保鲜,表皮枯干,锦玉用指甲刮一刮表皮里头倒是还水灵着,便买了几段,都让田小舅扛去放马车上,又给些银钱让他顺便去菜市肉铺买猪大骨或排骨,看看如果有刚宰杀的羊肉也买几斤。 集市上太过热闹拥挤不便久待,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了两间并排在一起的种子店铺,一间卖粮食菜蔬瓜豆类种子,一间专卖各种供赏玩的花草植株种子,锦绣正想找这个,也算是意外之喜。 卖花草植株的掌柜夸口说他家的种子有不少是商队从西域或海上泊来的,锦绣听了,便花五两银子买下一大包各样种子。 方二牛劝道:“他都说了种出来也只供赏玩,又吃不得,何必花银子买这么多?” 锦绣说:“没关系,咱们家院子够宽,多种些花草能养眼怡情!” 掌柜的点头笑道:“可见这位小娘子才是真懂得过好日子的!若说这种子长出来的花草吃不得,也不尽对,许多花草其实是可以吃用的,甚至能入药!只不过,得由识货的药师来弄才成!你就说这里头的茉莉花和西域玫瑰,瞧着清雅妩媚、艳丽多姿。花瓣采下来能做糖吃!还可用来泡茶、沐浴香熏……总之,它的好处多着!” 方二牛不信,锦绣只有笑着拉走他。 卖粮食蔬菜种子的小店除了有南、北方各样种子,据说也有海上泊来的不寻常物种。而且老板明言是别人寄卖的,比普通粮食种子价钱稍微贵些,还不担保种得活,锦绣用十两银子买下两小布袋种子,又被方二牛和锦玉质疑了几句。方二牛是觉得花银子买这些没担保的东西不值当,锦玉更实际些:自家田地都没有,买回去种在哪里? 锦绣只好费心拿话跟他们解释一番,等田小舅回转来找见他们,把袋子扛走放马车上去,这才不再说了。 四个人走出种子店铺,缓步沿街边慢慢行走,一边等田小舅赶着马车绕过集市从另一条街路来接人。 不料刚走到街头拐角处,四人却被“劫”走了。 能做出这种霸道行径的没有别个,非罗真莫属。 其实罗真动作并不粗鲁。虽然冷冷冰冰,他至少很客气地在前头引路,把人请进了那家酒楼。 锦绣称之为“劫”,是因为有两个汉子虎视眈眈站在姐弟四人后头,这后路都给堵住了,要是她们不跟着他,难道还让方二牛被他们像捉小鸡似地提拎开?人方二牛好歹也是个书生读书郎了,学得一身端庄礼仪,怎能够一而再地被毁了形象! 锦绣恨恨道:“罗真你什么意思?既然要做人家长工,却对东家这样态度。你说谁敢要你?” 罗真默不作声大步走到楼梯边侧身站定,等着锦绣姐妹上楼,仿佛锦绣不是对他生气一样,只微微垂眸看着那兀自在抱怨的少女。 集市上游逛了半天。小脸儿粉红鲜艳,衬着水灵灵碧波流转的慧黠双眸,越发俏丽生动,那一头浓密黑亮犹如绸缎般闪动光华的长发仅以粉色缎带束扎,简单清爽不佩戴任何首饰,却足以吸人眼睛。她生长于偏僻乡野。却实在不像个无知村姑,肤若凝脂,气若幽兰,容貌五官不至于令人惊艳,多看一眼却会上隐……这套藕荷色云纹素锦裙裳太贴身了!应该再宽松几分才好,这般紧裹着玲珑身段,给人瞧去实在不妥! 罗真下意识紧握一下藏在宽袖里的拳头,丝毫不认为自己这是多管闲事了。 跟着锦绣几个上得二楼,罗真示意站在楼梯口一位长相斯文秀气的侍卫:“把他们三个带到翠微间,好生照顾。” 又指了指上写“宝山”二字的雅间,对锦绣说:“你与我进这间!” 锦玉锦云不肯和姐姐分开,方二牛也不放心,紧跟在锦绣身后,锦绣瞪着罗真道:“就在这!有话就说有屁尽管放!本大姐忙着呢,今儿不需要你服侍!” 雅间并未掩门,仅以半帘绣花缎布遮挡视线,外头动静都能听得清楚,雅间内,南宫照正坐在黄梨花木圆桌旁喝茶,听见锦绣那句话,噗地喷出一口热茶。 坐在他右侧的刘复也不禁莞尔,轻轻摇了摇头,想起身出去,却被南宫照一个手势制止,南宫照用帕巾按了按嘴角,语带戏谑:“难得遇见个不被他外皮迷住的姑娘,且看他如何应对!” 刘复便又坐下,只听外头罗真说道:“我本打算晚些时再去找你,现在既然碰巧遇上了,就把事儿说说……里边还有人,是前晚与我在一起的,小兄弟和两位小妹跟着你怕不自在,且到对面厢间喝茶吃点心,我们说过话便可回去!” 顿了顿,锦绣问:“碰巧遇上?你跟我说说怎么个碰巧法?我是不知道你在这楼上喝茶,你难道是千里眼、眼珠子会拐弯,如何看得见我在东门集市上?” 罗真:“……” 南宫照轻轻笑出声:真是有趣啊,小村姑怎么可以这样精明! 刘复心里叹气,暗自同情这位能吟出精美诗句的姑娘,怎么就招惹上罗真这个煞神!她不畏强权难能可贵,若是知道早在猜灯谜那晚就已经被罗真派人明里暗里盯梢着,一举一动尽在人家掌握中,不定要气成什么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敲诈勒索的 锦绣等着罗真解释,南宫照也很好奇地侧耳聆听,他的认知里,罗真在营帐中运筹帷幄、调兵遣将、布防临战时冷静睿智,沉稳得像一座山,他掌管帅印手握兵权,当然能做到隐忍和退让,但仅仅在巴掌能数的几人面前,其他的,连罗府老太爷老太太都莫奈他何! 如果今天冯姑娘能够让罗真一而再地退让,没有对她翻脸,那么,南宫照从此后就要另换个眼光看待这位神奇的冯姑娘了! 堪称神奇,自然是因为能降住罗真! 南宫照在边关和罗真相伴两年多,受够了罗真的管制约束,惯看他的各种奇葩怪癖,因为不能让罗真改变和退让,两人翻脸过很多次,最后还是南宫照服了他! 原本觉得这样的罗真可能会孤独一辈子,谁知罗真明说他会娶妻生子,南宫照免不了为将来嫁给罗真的女人担忧:若没有他南宫照这般强健的神经,估计下场会很惨! 终于看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冯姑娘浮出水面,南宫照是各种期待! 之前无意中发现罗真怀里藏着女子画像,南宫照就惊奇得很,虽然罗真的解释无可挑剔,但他只略略一品就觉出异样了。 罗真说那画中人采到一种对缓解箭毒有奇效的猴头菇,小心藏起她的画像一是为方便寻找,二是怕万一丢失画像被人捡去,有损姑娘闺誉! 南宫照听着了,却不会相信:罗真身边能人无数,寻个小村姑哪用得着他?直接给他带路就行了!至于说闺誉,画了人家的像他们自然能做到保密,但罗真那号人,怀春姑娘偷偷给他塞个绣帕,他能直接把人揪出来当众还回去,定了亲的未婚妻说不要立马就得退婚……从他嘴里说出维护姑娘闺誉这种话,实在怪异得很! 所以南宫照早有预感,罗真此来赤州。说是为了猴头菇,实际上很大因由在于那副画像上的姑娘! 上元节灯会初见冯姑娘,南宫照故意那般作为,但见冯姑娘落落大方。聪敏慧黠从容应对,也不禁暗暗欣赏,深感罗真这家伙眼光毒辣,随便挑个村姑都能挑中拔尖的。 其实今天在此相遇,还真是碰巧。南宫照巡视完东城区,才刚上酒楼来喝杯热茶,罗真的侍卫便来禀报说冯姑娘也在东城集市,还买了不少东西。原本罗真不想让冯姑娘见到南宫照和刘复,南宫照说这么不够意思的话,到时就不予方便不帮助他谋取离京差事,让他没法子回来给冯姑娘做“长工”! 这样才有罗真当街拦截,把人带进酒楼这一着。 此时被冯姑娘恼怒呛声,罗真要怎么样呢? 南宫照摸着下巴朝门口望去,却见罗真站到了门边。抬手高高撩起绣帘,对着门外那人道:“先进去吧,我慢慢和你说!” 南宫照张着嘴,若不是一只手扶着,估计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这是冰块罗真吗?他还会做这种店小二才干的活儿?那脸上什么神情?还有,他不是不懂何为温文吗?刚才那样温和的语气,是谁说出来的? 门外的锦绣心知此时纠结没用,这人能像土匪一样拦下你,不听他说完话,他真的不会放行。 也知道罗真不会对方二牛和锦玉锦云怎么样。便嘱咐两句让他们去那边厢该吃吃该喝喝不用担心,自己转身迈进了“宝山”雅间。 南宫照靠在椅背上,对着锦绣扬起一边眉毛,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刘复则站起身给她看坐,拿起茶壶替她倒茶,罗真说: “不必,我给她另要了香片!” 话甫说完,就见刚才站在楼梯口那名侍卫端着个托盘进来,罗真接过。将一个精美的润瓷浮纹盖碗茶放在锦绣面前,桌上已摆着八样果子点心,罗真另外给添了两碟新鲜点心,还冒着热气。 南宫照瞅了罗真一眼,有点酸溜溜道:“这就是你对‘东家’的态度?很好啊!冯姑娘为何不满意?” 锦绣没叫人,只遁礼向南宫照和刘复各福了一福,这才在刘复示意下坐到椅上,听南宫照问话,便答道:“只是玩笑而已,公子就不要再提了。民女一个村姑,家境寻常,哪里请得起长工?再说,公子们一看而知身份贵重,民女可不敢冒犯!” “你现在说不敢,可迟喽!” 南宫照指着罗真,问锦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锦绣:“他说过,姓罗,叫罗真!” 南宫照:“……” 呵呵笑了两声,顺着她的话说道:“没错,他叫罗真,我呢,叫……南阳!我们俩是朋友,一起从京城来,原该有福同享有难同担,你把他收做长工,这名声传开,我能好得了吗?他替你辛苦干活儿,我也是如同身受啊!所以,你得给我们付双份米薪!” 锦绣:“……” 被迫收罗真做劳什子长工已经够恼火的了,又来个敲诈勒索的?这大夏朝京城里都养出些什么鬼人了啊! 罗真咳了两声,南宫照拍拍手站起来,笑道:“我今天见冯姑娘一面只为这一桩,那就这么说定了——罗公子在姑娘家种田种地种猴头菇,冯姑娘给他多少,记得按份量留给我!我就不常来姑娘家住了,还能给姑娘省点米粮呢!哈哈!刘公子,人家有话要说,咱们也歇够了,走吧!” 锦绣忙跟着起来,张嘴刚要对南宫照喊声“且慢”,却被罗真挡在前面:“冯姑娘请坐,我有话与你说!” “说什么啊?有什么好说的?”锦绣瞪眼看着他:“我这算是倒了几辈子霉,怎么偏就碰到你们这些人?” 走出门口的南宫照:咦,小村姑!遇着我们这些人,你可是烧八辈子高香了!日后荣华富贵,不要太感谢我! 刘复暗叹一声:冯姑娘……好自为之吧! 罗真对锦绣道:“我那朋友只是玩笑话,你不必当真!我去你家也会自带粮食……” “停停!”锦绣打断他的话,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家确实没有粮食,更没有田地,一分一亩都没有!请你相信我好吗?我之前说的都是实话,没有把握用暖棚种出猴头菇!等过完春夏季,一到秋天,我就进山寻找,一定给你找到猴头菇,全留给你们罗家,可以了吗?那什么长工就算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最好不要来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罗真看进那双波光流转的清澈双眸,瞬间有轻微的眩晕感,他也觉得神奇:从来没有女子能对上他的目光,冯锦绣却可以!多次与她四目相对,他非但没有像对其他女子那样厌烦,反而有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很愉悦?! 他并未授意属下画她的画像,但拿到那副画像时,他却着魔般凝视了半天,就为这双眼眸,还有那脸上似笑非笑的俏皮模样! 长这么大他自然是见过许多女人,但没有哪一个,让他见之不忘! 他也想或许是因为画艺的缘故,他不过是对一副画入迷罢了! 但等见到真人,他一晚上没睡,心里来来去去只有一个念头:去她家!至于去干什么?当然是……先做长工,种猴头菇! 现在她说不要长工,怎么可能? “冯姑娘,我说过我会搭造暖房,暖房能养花,也能种出猴头菇!” “那你可以自己种啊!” “不可。水土不同,长出来的东西就不一样!有那种药效的猴头菇出自你家乡,而且猴头菇也有分类,其中具有灵性的,会择人!就是说,只有你能遇上最好的猴头菇!若是要种植,也只有你能种出有灵性的猴头菇!” “你,胡说八道!” 锦绣把茶盏往桌上一顿,莫名地感觉心慌:这家伙不会是神棍来的吧?要不然就是瞎里瞎说! 罗真面色平淡地垂下眼眸:那个,若不瞎说,怎么跟你回家?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能跟她走,得先把南宫照那个麻烦送回京城,来来回回的,在京城若再遇点小意外,至少得二十多天甚而一个月后才能去到东山村! 把锦绣带进酒楼来,就是要跟她说这件事的! 锦绣听罗真说他还得回京城去,顿时就轻松下来,恨不得他回去之后被很多事情纠缠住再也来不了才好! 罗真看着锦绣脸上神情变幻。轻轻抿了抿唇,决定留着几句话按下不提! 喝完那盏香片茶,锦绣便客气地告辞,领着表弟妹妹下楼。 田小舅和马车竟然老老实实等在门口。锦绣问他怎么知道他们几个在这家酒楼?田小舅笑着说不是你叫人引我过来的吗?还让我进去在大堂上坐着吃了几盏热茶、好些个点心咧! 锦绣无语,只好和弟妹们爬上马车,回家! 一到家就被告知:罗方竟然又来过了! 他空着手,明显不是来送捎给洪掌柜的东西,一看而知只是来混个熟脸! 锦绣暗叹:快被罗家兄弟呕死了。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关二叔说他们罗家世代出帅才名将,就这种死皮赖脸相,简直跟打不死的小强有得拼! 关杰和田氏都在家,但关杰依然没出来见客,锦绣听大姨说是大姨夫出面接待,并且还是没给罗方上茶,忍不住笑着朝大姨夫伸拇指:对待厚脸皮的人,看来也只能这样自毁形象了——俺们乡下人啊,就是不懂待客之道! 田大姨自己劳作惯了,不愿意使唤人。方大牛请的两个婆子只需白天过来洒扫院子打打水洗洗衣裳就走,吃食茶饮还是田大姨亲手亲为。 锦绣几个回来得早又买了菜,就让田大姨坐着休息,姐妹三人一起弄晚饭,田小舅后来买到了猪排猪大骨和新鲜的牛羊肉,活鸡活鸭就先养着,把猪排淖水老藕削皮砍块炖起,再用砂锅焖饭,开大锅蒸些白面窝头,有的人像大姨夫他每顿没能吃上个窝头就硬说自己吃不饱。所以主食要是做米饭,窝头也必须有! 牛羊鱼肉细细切薄片用调料淹渍装起几大碟,再弄醮酱,田大姨的习惯是大碗醮酱大家一起用。锦绣却不行,饭桌上有多少人就要放多少碗醮酱,每人专用一碗,大伙儿跟她共桌吃了几顿,都赞成也喜欢这样儿,倒是田大姨唠叨她们太精怪。这么来光洗碗都洗不赢。 醮酱弄好,取出蒸软的窝头和下一层屉笼里的茄干,大锅洗净,拍蒜粒炒个泡发的小白菜干……只能拿出洞天里这几样菜干和酱料,明明有新鲜水灵的蔬菜,却不能大方拿出来,亲人们吃不到,自己也没了口福! 倒是可以跑洞天里去吃,可你自己吃饱喝足出来,人家吃饭时你不吃是几个意思? 所以锦绣只能认命,跟大伙儿一起吃正餐,等到夜里进入洞天,饿了再煮点新鲜蔬菜当宵夜吃。 晚饭喝猪排老藕汤,然后是“打火锅”,锦绣配好火锅底,涮的牛羊鱼肉,加上几个小菜,主食是米饭和白面窝头,一大家子人吃得不亦乐乎。 因着关杰和田氏都是能够自己作主的成年人,相互给了允诺肯定要成亲,关杰比田氏又更要着急些,找田大姨和大姨夫商量:趁着都在州城,采买容易物品丰富多样,他也带足了银票,索性就想把办婚事需要的东西都给办了! 田大姨十分赞成,又有两个嫁了人的表姐做帮手,锦绣姐妹带着几个小外甥在旁边凑热闹,接下来的三天里,只除了关杰陪着田氏在家养脚伤,竟是合家上街游逛参与采买婚庆物品,大红大绿喜气洋洋的好不欢乐。 罗真为人倒是干脆利落,事情说过他就不再出现,而罗方却又来了好几次,关杰交待应门的婆子只管推说大伙儿都上街游玩买东西了,家里没人招待贵客,罗方没法,最后让人送来两封信及三个箱子,之后就不再来了。 两封信分别给锦绣和方石镇上福喜来酒楼洪掌柜,给洪掌柜的信不知说什么,给锦绣的信上写明他遇着几个朋友,要跟着他们一起回京城了,日后有空闲必定还会来探望她。 锦绣撇撇嘴:还是不要来的好!来了也木有猴头菇! 三个香樟木箱子是送给锦绣姐妹的礼物,每个箱的箱底都铺满白花花的雪花银,约莫有百两左右,一小锭一小锭打制成各种各样精美漂亮的造型,银子上面一层层摞着各色绫罗绢绸,足有十几二十条布料,最上面放着三款成套的珠宝首饰。 可巧不久前刚得谢小玉指点辨识珠宝,就是最小的锦云都看出来,罗方送的珠宝首饰每套都价值三五百两银子! 这三个箱子的东西拢共算起来,至少值五千两银子! 锦绣气闷:这么大的礼砸过来还找不着人退回去,这是逼着欠他人情的节奏?(未完待续。) PS:  三更完毕,亲们,期望继续给作者票票和订阅!感谢了! 第一百零二章 回乡 关杰对锦绣道:“那几人把信和箱子放下就走,我也不知里边是什么,还有这信件,就想着等你回来看过再说……这么贵重的东西确实不好收下,罗公子就算回京应该也是骑马走旱路,有人结伴同行不会走得太快,我知道那条路,要不赶紧地打马给他送回去,能追得上!” 锦绣摇摇头:“我们又不贪他的东西,是他自个儿要送,轻轻巧巧留下来,凭什么要我们辛辛苦苦追着去还他?留着吧,花点力气给他运回方石镇,连同这封信一起交给福喜来酒楼洪掌柜,让洪掌柜替他保管就成了!” 关杰一想这样也可以,就先把箱子搬回屋封存好。 锦绣见锦玉锦云对那些颜色鲜艳雅致的衣料爱不释手,便笑道:“我身上带了不少银票,难得来州城,眼看春天快到了,明天我们去找谢姑娘家的绸缎布庄,她说过她家布庄刚进了新货,样样都新鲜漂亮,咱们就多买些布料回去做春夏天的衣裳,首饰和彩线珠子、各样玩艺儿,只要喜欢就尽管买下来,回去总要送些给你们的小伙伴们,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对了,关谷兄弟就快要去参加县试了,咱们给他做套新衣,绣个香囊荷包什么的,预祝他旗开得胜,考取童生!” 锦玉和锦云听了,欢喜地点头称好。 又在州城盘桓几天,该买的想买的东西都买着了,锦绣姐妹几个熟悉了州城各条大街,没有方二牛带领,也能自己跑出去玩,当然得由田小舅和方三牛作伴。 眼看田氏的脚好得差不多可以下地慢慢行走了。大家就商议准备启程回家,特别是方姨夫,眼看快到二月,雨水下来春耕在即,他无时不牵挂着家里那十几亩田地。 田氏那晚扭伤脚踝,肿得挺厉害,原本锦绣只需给她端一脚盆洞天泉水泡泡脚。很快就能去痛消肿的。但在一大家子人眼皮子底下,又有关杰时时陪护着,这种太过奇异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就连洞天药材配制的药膏锦绣也没拿出来,只用街上药馆给开的跌打药膏和药酒温敷涂擦,由着田氏的伤以平常速度慢慢好转。 关杰也偷偷问锦绣是否可以让田氏吃他的药丸?锦绣料到他并没想太多,只愿田氏快些免除痛楚。便装做半懂不懂,说当初配制那药丸时虽然有些混乱。许多药材也不管君或臣,一股脑地随便扔了进去,但方子上所写药效她却记得很清楚——那个对去除骨殖病灶、壮骨生髓有奇效,若用在筋络扭曲、肌肉挫伤上却是个大浪费! “况且关二叔的药丸如今是吃一颗少一颗。想要再配制的话还缺少七八味药材,而娘的脚伤,普通药膏涂抹几天就能好全!” 田氏听了锦绣这话。自然不肯用关杰的那些宝贝药丸,还叮嘱锦绣。让她把药方子好生记起来,得闲多去药铺走走,遇上得用的药材都给买回来,这样也能尽快再配制出药丸来,让关杰吃到伤腿彻底好了为止! 锦绣笑着答应,先前也写过一些药材名称让关杰自己去寻买,大家都有共识:这算是私家秘方,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离开州城前一天上午,谢小玉寻了来,见面就赔不是,说这些天家里客人一拔拔的来,她被拘在家不能出门,好不容易今天才能跑来探望冯家姐姐妹妹,想请大伙儿去酒楼吃个饭,权当赔罪。 锦绣见谢小玉眼睛里微微泛红丝,面色潮红,有些上火的症状,便拿出些洞天里配制的银角花茶给锦玉去煮水沏茶,几个女孩坐着说话,并告诉谢小玉自己全家明天离开州城,今天还得收拾箱笼,就不去外头吃饭了,她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用午膳,大家也能多聚聚多说几句话儿。 谢小玉听闻她们明天就走,不禁惊呼起来,脸上神情很是不舍。 田大姨和田氏也挺喜欢这个性情直爽爱说爱笑的城里姑娘,午饭时特地让田小舅和三牛去前街酒楼买了几道好菜回来,谁知谢小玉碰都不碰,专挑她们从老家带来的菜干和茄干吃,见锦云和钱大妞用酱汁拌饭,她也跟着学,不知不觉吃下两碗米饭半个窝头,要不是锦绣拦住她,她还要吃。 离开饭桌时果然就撑着了,好在今天家里好些人都跟着孙表姐夫出去了,男人就只有田小舅和方三牛,其余全是女人孩子,谢小玉也不觉太尴尬,还抱着肚子笑嘻嘻对田大姨道: “您家饭菜太好吃了,你们要是不回去多好,我天天来您家吃饭!” 说得田大姨咯咯咯直乐,因见谢小玉爱吃小白菜干,就给她装了一竹篓菜干、茄干和萝卜条回家。 这些都是田大姨家和钱表姐夫家自制的菜干,锦绣曾给收进葫芦洞天放置了几天几夜,让洞天灵气浸染,恢复菜干里的营养成份,也更具鲜味。 锦云又给拿了一瓦罐家里带来的酱料,谢小玉一并接过去,笑得眼睛都眯了。 下晌各人再检查一遍箱笼,没什么遗漏了便都搬放一处,等第二天大早装上马车好赶路。 夜晚临睡前锦绣进入洞天,练过功法便跑去田野,之前在东城集市买来的各样种子都已经被她播种下去了,外面世界离春耕还得过些时候,足够洞天收割一茬的。先在洞天里试种,长不出东西便罢,真种出来了,再把优化了的种子拿出去播种,丰收的说法只会更保险。 这样,就不必把洞天里原有的种子流放出去,效果太过逆天,会招事的!罗家兄弟如今死咬住自己不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昨天还没看出什么来,今天远远地瞧见一垄垄黑土上绿意融融,锦绣不由得惊喜:真长出来了呢!只是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品种,反正她是全部种下去了! 田里种的自然是粮食种子,那些花草种子,都播进花圃那边,想来也应该发芽了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态度 翌日起来,女人做早饭男人们套马车装箱笼,等一切都弄好、吃完早饭准备出门,也到了辰时。 方大牛和方二牛都各自告了假,十分不舍地把家人送出城。 城外长亭有不少送行的人,其中也有给他们这一队车马递上茶酒点心的,是孙大表姐夫的几位朋友,锦绣姐妹三人和田氏坐在自家马车里,等前头叙完话再走,却听见一把熟悉的娇脆嗓音喊道: “方二牛!可等到你了!冯姐姐她们在哪?” 锦绣和锦玉相视一笑,锦云立刻撩开窗帘,不用看也知道,是谢小玉,她竟然一大早地跑到城外来送行。 坐在车头上的方二牛皱眉看向走近来的谢小玉,说道:“我有大名,方德新!” “我知道,不过还是叫方二牛吧,多顺嘴儿!” 一旁田大舅赞同:“我也觉得二牛好听,改什么名!” 方二牛简直要被他们两个气倒。 锦绣和锦玉、锦云下车和谢小玉说话,谢小玉又走去向坐在马车里的田大姨和田氏行礼道别,谢家仆妇将带来的两个箱子和七八个礼盒搬上这边的马车,田大姨和田氏少不得要撩起车帘说些客气话,一来二去的,又耗去小半天。 方大牛和方二牛也只能送到这里,再次道别过后,大家纷纷登上马车,锦绣先护着妹妹上去,她自己临上车时貌似无意地朝后方扫了一眼,看见一个骑在马上长相清秀的男子,那张脸并不陌生,她在脑子略一搜索便想起来——是那天在东城集市边某个酒楼里,站罗真身后的随从或侍卫! 难道。罗真派人跟踪自己? 锦绣磨了磨牙,恼怒却一时间没法子。 刚过完年节,路上车马行人挺多的,走了一天,前后一直有车队相随。 入夜在小镇客栈歇息,锦绣特地去找关杰说话。 “关二叔,你既然了解罗家。见过罗方。那你肯定知道罗家还有一个罗真?” 关杰怔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罗方和罗真都是罗元帅的亲儿子。是兄弟,可听说他们两人关系不太好……怎么了?” 锦绣烦恼道:“看来是真的关系不好——那个罗方是年前就先跑来一次,找我要猴头菇,这次在州城。我遇见个人,说他叫罗真。也来要猴头菇!还说各求各的,罗方要罗方的,不关他罗真的事!” 关杰皱眉:“什么?罗真也来了?他也想要那猴头菇?” “是啊!那晚街上人们拥堵,我们不是失散了么?后来大牛二牛来找到我们。说没事了,大家都安全了,我和锦玉、锦云就放心玩耍。去灯谜摊猜灯谜,结果就招惹到罗真……那时知道他是谁啊?第二天他还找上门。把我们拦在巷子里,非要我答应收他做长工,要来我们家种猴头菇!” “什么?猴头菇能种得出来?怎么种?” “我也还不知道啊,只是和罗方说话的时候,冒出来的一个想法,谁知罗真就当真了!” 锦绣叹口气,把遇见罗真的前前后后都说给关杰听,并且提醒他,让他这两天在路上留意着些,可能有罗真的人跟过来了! 关杰沉默了一会,安慰道:“好,我会留心看着。罗真,我是知道些的,他十二岁就去边关上战场,年纪轻轻立下无数战功,十七岁被各位大小将军拥戴替父挂帅……他不是寻常人,绝不会做宵小行径!他们既然想要猴头菇,就算跟了来,也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放心吧!” 锦绣暗自撇嘴:不做宵小行径,那就追着赶着非要做人长工?他以为他谁啊?那个卖身葬父的董永吗? 姐都还没做成地主老财呢! 相同的时间,正坐在往北路线上一家大客栈里的罗真,毫无征兆地打了两个喷嚏。 对面而坐的南宫照翻一页书,撩起眼帘看看他:“这是受寒了,还是有人念着了?” 罗真低头擦拭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匕,手上顿了一下,答道:“我不冷。” “那就是有人念着你呢,我猜着应该是……京城里那个为了你要死要活的金小姐!” “与我没关系!” “难不成是那小村姑?” “她叫冯锦绣!” “冯锦绣不就是个小村姑么?” “嗯,没错!” “你说实话,只是想要猴头菇,还是想要那小村姑?” 罗真终于抬起头:“你不是看出来了吗?村姑和猴头菇,我都要!” 南宫照敲敲桌子:“瞧着小村姑挺傲气,做妾她怕是不肯呢!” “谁要做妾?我罗真只娶妻,自然是明媒正娶!” “罗真,这可不能儿戏!你身为我朝最年轻的大帅,以国公府子孙承荫封定国将军,特赐保定侯之爵,实话告你,圣上对你的婚姻是有考量的!不然你以为你能那样轻松抗拒得你祖父和父亲,退掉金家的亲事?那个小村姑,她出身卑微不足为一品侯夫人……” “叮”地一声,罗真将擦好的匕首入鞘,抬眼和南宫照对视:“承祖荫也好,凭战功也罢,既然封了侯爵我就蒙受龙恩!此前圣上若为我赐婚,指配京城任何女子,我都一样会感恩接受!但现在不行,我有她了!不管她什么出身,我将她装在心里,她就是与我同等!” 南宫照楞了一下:“你这什么态度?你敢抗旨?” “不敢。你不说是我朋友吗?有福同享有难同担,我做长工你也要一份粮,我若是落个抗旨的罪名,你难道不应该替我挡一半?” 罗真说完起身朝外走:“睡觉,明日早起赶路!我时间很紧的!” “你……”南宫照指着他的背影,把手上书卷摔到桌上:“什么态度?求人都不会婉转些!” 气了一会,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几天有事没事都喜欢蹦出一句“你什么态度”?这话是听见冯锦绣说的,想起赤州城里那个小村姑对着罗真盛气凌人的模样,南宫照不由失笑:好吧,来个泼辣村姑压制罗真也不错,那就……想法子帮着他呗!(未完待续。) ps:感谢水玥荷月票!感谢奇迹一生123打赏!感谢513205014578评价票!支持就是动力,是作者的力量源泉,要更加努力! 第一百零四章 亲兄弟 罗真沿廊庑往自己住的厢房去,他们微服出行,通常都会包下客栈的一整个院落歇脚,房间很宽裕,四周围又有侍卫盯着,不需要和南宫照同住一屋。 说起来他心里还有些抱怨南宫照:没事跟着跑来赤州,纯粹就是拖他后腿,要不然的话,自己这会子就可以安心留在赤州帮冯锦绣搭建暖房养蘑菇,不必跑上跑下地护送太子回京。 转进左厢,眼前一人与他装束差不多,内着暗色箭袖外罩墨蓝云纹锦袍,面朝院子负手临风而立,俊逸卓尔,如兰芝玉树。 罗真从来不觉得自己跟罗方外形相似,偶尔有错认的,他索性理都不予理会。 “我正要过去呢,太子殿下……歇息了?”罗方问。 罗真目不斜视:“这里只有六公子!” 罗方一顿,又道:“我听刘复说你随同前来赤州也为想买猴头菇,既然你知晓了猴头菇的用处,便应知道我人在赤州,何以六公子微服私巡赤州你不与我通个气儿,让我也好有所准备迎候着。” 罗真:“你又不是不懂,这种事怎能随便通气儿,六公子的安全若出意外,谁负责?” 罗方侧转身来:“你质疑什么?我们是亲兄弟!福祸相依同进退!” “是么,原来我也有亲兄弟!” “你这话敢不敢在祖父祖母和父亲面前说?” “说过,你没听见罢了!” “你……” 罗真走到自己房前推门,罗方叫住他:“那猴头菇未到季节长不出来,你也没拿到吧?” “没有!” “说来奇怪,别人采的猴头菇我也弄了不少给父亲吃用。但就是没有那种功效,母亲博览群书见识广泛,她的话很有道理:一是因为那姑娘的家乡土壤气候,二是姑娘采到的猴头菇所倚赖生长的木质相关!我已留信予洪掌柜,只等过段时日天气回暖,再请那姑娘按原路进山探看……待采到猴头菇,消除父亲伤痛。也可送一些给……” “我歇了。明日早起赶路!” 不等罗方说完,罗真已推门进屋,眨眼那房门又紧闭如初。 罗方独自站在屋廊下。夜色中看不清他脸上表情,良久,他才缓步顺着厢廊走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赤州城返回方石镇的那一行人。终于平安到达兴福县,因大姨夫着急回家准备春耕农事。谢绝了二姑爷想留亲戚们在县城住几日的请求,大伙儿在城外酒店一起用过午饭,便分开两路,一路进城。一路回了方石镇。 关杰在军营中混了十多年的,又曾进护卫营接受过一些特殊训练,有一定的警惕性和敏锐性。经锦绣提醒,路上他时时留意。但这两日官道上往来车马行人实在太多,一时难以看出有什么人刻意跟着。 直到离开兴福县进入方石镇地界,路上就算仍有不少行人却很容易辨识出本地的和外地来的,关杰看着那两个骑马的年轻男子,总是尾随自家人车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断定他们应该就是锦绣说的跟踪之人。 陈良和陆彪看见关杰停马不走,等着他们上前,不禁相视苦笑:还算好吧,跟到这里才开始面对,能省不少嘴皮子官司了呢! 他们俩这次领的就是个苦差事,护卫冯姑娘安全不在话下,可爷要他们不管如何,死皮赖脸也得跟着冯姑娘回家,代替他做长工干活儿,绝对不许后退! 陈良在州城外不小心露了把小脸被冯姑娘看见,一路上老担心冯姑娘寻来赶他们走,幸而两天来安然无事,这都到地儿了,两人也不怕暴露了,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装傻充楞,任打任骂绝不离开! 锦绣听到这件事时已经在方石镇上,突然间多出两个人,大家要做点什么他们都上赶着抢在前头动手帮忙,锦绣要送往喜福来酒楼给洪掌柜的信件和三口箱子他们也都包圆了,方姨夫原先还以为遇上拍花子之类的坏人,差点叫上大姑爷一起来开打,被关杰拉住,关杰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锦云直接说这是别人派来她家做长工的,险些把方姨夫、田大姨和田小舅几个惊掉了下巴。 劝不走赶不走,人家有手有脚跟定你了,锦绣郁闷之下也懒得费劲,爱怎样怎样吧,不管了! 方姨夫和田大姨再三问过那两人真不是无赖坏人,这才放心地和田氏母女道别,带着方大姐和姑爷一家小几口自回流木村去。 陈良、陆彪松了口气,紧跟着关杰,护在马车后头一起回东山村。 他们一早就看出关杰应是混过军营的,却没料到关杰曾属西北军,而且还曾选入罗真为六皇子设的护卫营,毕竟护卫营人很多好几个编队,而且外围护卫和近身侍卫身份地位差距实在太大,彼此间没事不会随意接触,就算见过面也有可能记不全。 但此时这两人听到关杰说他曾在西北边关呆过很久,几年前才离开那里回到故乡,顿时就倍感亲切,赶紧地连称袍泽兄弟套近乎,恨不得立刻变熟人。 既然是罗真派来的,锦绣又与人家约定收长工,关杰只好领着,当然不会让外男住进田宅,而是安排他们跟着自己一起住在关家。 出去住了近十天回来,感觉像离开家很久似的,母女几个屋里屋外楼上楼下走了一圈,见一切都还是她们离开时那样,关谷把家看得很好,这才高兴地坐下喝茶。 茶水自然是余氏过来生火烧开的,一边絮絮叨叨:本以为她们只是住个三五天就回来,谁料想去了这么久,看着近日有太阳,棉被她都给翻晒了三几次。 田氏笑着道了乏,锦玉和锦云忙把她们在州城买到的各样东西摆开来,献宝似地让余氏看,锦绣也让田小舅把分到的谢小玉送的那些点心盒子打开请余氏和关谷品尝,大家正说说笑笑间,门外有人喊着锦绣姐妹的名字,原来是村里的小姑娘们跑来了,陆续又有其他的老人小孩上门,黄婆刘婶几个女人也走来看热闹,大家极少有机会出远门,对州城充满好奇,一个接一个地提问题,田氏母女都一一作答,余氏再去煮了大锅茶水,田小舅又搬来一个装着州城糕饼果糖的布袋,锦绣锦玉锦云分给大家伙品尝,屋子里笑声阵阵,热闹非凡。(未完待续。) ps:今天有点忙,第二更估计会在晚上九点…… 第一百零五章 提亲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众人散去之后,余氏回了一趟家,关杰已安顿好陈良和陆彪,关木帮着烧热水让他们洗去一路风尘,陈良和陆彪既是要来干活儿的,就不好再穿着他们原来的锦衣,而是换上早准备好的葛麻窄袖短衣和扎脚裤,也不能戴纶丝帽子了,只用一块青布包着发髻扎紧,这般寻常农夫装扮,到他们身上却是有些不伦不类,毕竟两人都是有阶衔的上等侍卫,放出去至少做个五品武官,平日除了在上司跟前慎行守备,其余时候多是他们给别人脸色看,这会子忽然扮做长工,那份气质怎么看怎么不像。 余氏回到家见到这两个奇怪的人就有些楞神,还没来及得开口询问,就被关木拉进里屋,关杰也跟了进去,三人低声说了会话,外头坐着喝茶的陈良陆彪只听见余氏压着嗓音连声叫好,关木也呵呵呵直笑,末了又催余氏: “这可是咱们家头等大事,二弟成了亲,咱俩轻松了,娘在地下也能瞑目!你别婆婆妈妈的,得趁早趁快,立马请大媒,跟着就看日子下聘、办喜宴!冯家那头可不省心,不能让他们给搅和了!我这两天把姑娘姑爷亲戚们都叫回来……” “行行行!咱分开忙,我这会就换衣裳出去,明天媒人就能上她家门!要是晚上回来得迟了,你们自个儿做饭!” “知道!你只管去,路上走慢点!” 关杰道:“嫂子,你等我套马车送你去。” 余氏笑道:“又不去太远,就请隔邻西山村的王婆子,说话儿费些时辰罢了,走不了几步路的,不要车!” “那你要慢些儿,别急赶着又该喘上了。” “好好……诶?我如今身子好得很,许久都不喘了!” “……” 外屋陈良、陆彪见三人走出来,低头假装喝茶,暗忖原来这关二哥要办喜事了。也不知道要娶哪家女子? 等到晚间锦云跑来请关家几口和陈良陆彪过那边吃晚饭,两人很快便瞧出关杰和田氏之间的不同寻常,夜里回关家歇息便套关杰的话,关杰索性也不瞒他们。把冯家和田宅的关系以及自己和田氏的婚事都告诉了他们。 陈良陆彪听完,也不禁为田氏和锦绣姐妹的遭遇叹惋,同时向关杰道了贺。 既然招了长工就得管人吃喝,陈良陆彪只在关家睡觉,白天都按锦绣吩咐回田宅这边吃饭。田氏是个厚道的,虽然抱怨锦绣不看看家里有没有活儿干就乱得乱收人,却也不肯薄待人,每天三餐都用心做好,大伙儿围坐一桌一起吃喝,只管是把两人当客人相待,陈良陆彪自是记这份情。 两人跟锦绣提及罗真派他们来,主要是帮着搭建暖房,锦绣也不多话,便交待他们跟着田小舅。看情况进山砍木头,顺便捡拾柴禾,又在后头田小舅开辟出来的菜园子角落里划了一块十平米左右的地方,由着他们去随便怎么搭建,反正弄出个暖房来就成。 她原本不想太快搞什么暖房种植,如今形势所迫——都是那该死的罗家兄弟闹的,她不得不动脑筋,看看该怎么做。 锦绣知道前世吃的蘑菇大多是人工培植出来的,可现世哪有这样的技术?反正她是一点都不懂!先前把蘑菇孢子扔进洞天杂木林,完全是想当然随手而为。觉得小孢子长大那毫无疑问就成了蘑菇,不用另外播种……后来才意识到,蘑菇好像是没有种子的!她在洞天里仔细观察,又采摘了那么茬蘑菇。就没看见过蘑菇种子! 它们是菌,靠孢子繁衍生长,而孢子的萌发则是在木头里,尤其腐朽或半腐朽的木段,最容易生长蘑菇孢子。 洞天杂木林里的树木倒没有腐朽,但那些蘑菇孢子不是由朽木中滋生。而是锦绣从外头扔进去的。 黑木耳和小平菇爱长在梨树上,肉质清甜脆嫩,椴木上的猴头菇味道醇厚,松木的香气悠远…… 现在气候还太冷,就算山里的朽木带有蘑菇孢子,也不能成长,做了暖房没有一定的培育护理技术,估计也养不蘑菇,可要是有暖房,再加点洞天泉水,那肯定百分之百成功! 问题是成功之后,别人要模仿却又养不活,怎么解释? 锦绣想来想去也只得一个结论:暖房种植先保密,等实在抵挡不住亲戚友邻们的寻问时再做道理! 眼下,锦绣得做个引子! 趁着陈良和陆彪忙着踩踏残雪进山砍木头打柴火的时候,锦绣带着锦玉在家四处寻找半朽的木头,最后关杰替她们从关家扛来一截大约丈把长的椴木,还带着树皮,木质有些开裂,树皮倒是腐朽得厉害,锦绣拍了拍那椴木:就是它了! 把木头放置在有地龙的温暖空屋里,锦绣拿出半朵晒干的猴头菇,碾碎,均匀撒到椴木上,然后交待锦玉早晚用村口大井的井水把木头浇透——这只是明面上做的,私底下锦绣还会另添上洞天泉水。 锦玉很惊奇姐姐什么时候藏着朵猴头菇,锦绣解释:是另一家酒楼掌柜的说,蘑菇可以种植,大致的方法就是这样,所以她就藏起半朵猴头菇“做种”。其实早想试试的,因造新屋又过年没那功夫,现在就趁这机会看成不成! 顺便让锦玉先不要出去说,并交待家里其他人守好嘴巴,成不成另说着,毕竟利益相关,谁家有了好处也不能够自个没享受就分出去,锦玉本就是个巴家的,自然连连点头赞同。 另一边,余氏紧赶慢赶跑到西山村,倒是见着了王婆,谁知大媒婆这几天生意好着呢,收了好些订金要替人跑媒,余氏忙多添银子好言求告,王婆也看在她带来的一盒州城精美点心上,笑咪咪地点了头,应承后天便去田家庄,向田姥爷提亲。 田家那边,自然早有田大姨捎了信回去,田小舅送母女们回到东山村,当天也带着田氏收拾好的礼物回过田家庄,田姥爷曾在东山村住了些日子,跟关家人熟悉得很,也觉得关杰挺不错,就是嫌他腿脚不灵便,听田小舅说人家好得差不多了,而且二姐也喜欢,田老头便没说什么,打算哪天得空自己过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阻止另嫁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田老头来到东山村,见果真如田小舅如说,关杰虽然还是有点小瘸,但行动间比之前轻快灵便多了,剃掉络腮胡子,面色红润仪表堂堂,看上去竟比秀才老爷冯进还要顺眼,当下十二分的满意。【ㄨ】 两厢情愿,事情办起来就顺风顺水,媒人只象征性跑了两趟就成了,白得一份大礼,把个王婆给乐坏了,嘴巴跟涂了蜜似的,直夸赞关杰和田氏才是前世修的好姻缘,命中注定要成双对的! 亲事定下来,余氏接连几天跑田家庄商谈喜宴事宜,田姥爷和田大姨同意了关家的请求——从速办完婚事,也好安心忙春耕。 余氏忙得不亦乐乎,竟连关谷要赴县试也顾不得了,田氏就接手管起来,又有锦绣姐妹三人给关谷准备好的两套新衣,一对绣着鲤鱼跃龙门的荷包,提神的香囊,能装笔墨纸砚和书卷的斜挎书包……小物件样式新颖大方实用,衣裳是细纺棉布,一套淡青色,一套月白色,袖口和衣领用深色彩线绣着吉祥如意云纹,再配上腰间丝绦络子,素净清雅,书生意气十足。 关谷试着新衣就不想脱下来,举起两手左看右看,嘴巴裂到耳朵根,还自己脸红上了,直把锦绣姐妹逗得乐不可支,打趣他半天。 二月初一早上,吃过田氏做的饯行酒席,关杰赶着马车送关谷父子去了县城,关木不放心儿了,要跟去县城陪两天,关杰还得回来照看镇上的铁铺,春耕在即,这些天要打造或修整农具的人很多。 冯家却在这时候听说了关杰和田氏定亲的消息。 原本冯家在东山村就不太得人心,加上去年他们家整出休妻析女之事,后来看人家母女好过了又想返悔吵吵闹闹,人们更加鄙弃冯家,村里出点什么事,根本没人主动告诉他们。便是田氏带着几个女儿去州城投奔大外甥、观赏灯会,冯家人也是在她们走后几天才知道。 锦绣姐妹回到东山村,把从州城带回的礼物分发给小伙伴们,偏就没有冯家人的。不过那几天冯家几个姑娘正好跟着冯梁氏去了横塘镇冯莲花家做客,并不在村里。 等她们回来,冯玉珍就走到隔壁刘家去跟刘三妞炫耀她在横塘镇新买的头绳和装了半兜的糖粒儿,谁知刘三妞非但不眼红,还拿出几条鲜艳的缎带绫条和彩线、米珠子反过来向她炫耀。又指着弟弟小河手里的精致糕饼说:“锦云从州城回来了,这是她送给我的,教我串珠花,还给了许多糕饼点心,锦玉姐也送了好东西给我姐,才不稀罕你!” 冯玉珍瞪眼看着那些珠子彩线缎带,没有一样不比她的绒线头绳好,又见小河吃的糕点,软乎乎一咬一大口,顿时大受打击。耳朵里听见刘三妞得意地继续说道:“田姨很快要嫁给关二叔了,都请我爹和我娘去吃酒了呢,到时候我姐去帮工,锦云让我也去!” 冯玉珍听得这个消息,立马跑回家,尖声大叫着告给冯老爷子和冯梁氏。 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正在房里用功温书的冯进自然也听见了,那一声尖锐的“大伯娘要嫁人了”!直惊得他一抖,手里的笔掉落地上。【偷香】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院子当中。傻楞楞地听着两个妹妹和冯梁氏声讨田氏不守妇道,小梁氏正向冯老爷子重复述说田氏另嫁对冯家的影响,以及冯家的损失: “三个姑娘可是我们冯家辛苦养大的,若叫关杰做爹就变成关家的人了。日后出嫁,带着姑爷回娘家探望认祖,也认的关家祖宗……我们家秀才老爷的元配带着女儿另嫁,也是辱没了斯文,要被人笑话的啊!爹,一定得拦下这事。绝不能由着田氏任性胡来!” 冯老爷子霍地起身,冲冯进吼一声:“你老婆孩子都要变成别人的了,还不快跟我拦着去?” 冯进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该跟去,他爹老糊涂了,可以反复无常,他自己脑子却清醒着:他亲笔签下了去妻析女的文书,如今道一千说一万,都不中用了! 但是内心隐隐作痛,连着一点点侥幸希冀,促使他跟上冯老爷子的步伐,身后是吱吱喳喳的女人孩子们,一家子人又不要脸不怕死地奔赴田宅而去! 刘三妞坐在自家院子门口串珠子玩,瞧见冯家这副阵势,吃了一惊,赶紧拉着弟弟跑进屋告诉娘听,刘婶忙叫三妞快跑去田宅报信,自己牵了小儿子,往村长家走去。 田氏听说冯家人又来闹,习惯性地慌乱了一下,待沉住一口气,很快便镇定下来,对急忙要跑去关院门的锦云说道: “大白天的,关门干啥?咱们又没做亏心事,好好儿地坐自家里,怕啥?去叫你小舅,就说冯家人来了,问他怎么办?咱们家是新屋宅,喜欢热闹,可也禁不起这三天两头的吵,若冯家还是不要脸,给他们点教训,不兴打死人,弄个脱皮刮伤、痛几天也好,让他以后不要再来!” 锦云楞了楞,看见锦绣抿着嘴儿冲她笑,便答应一声,拉着刘三妞跑往后院去找田小舅。 田小舅很快扛了根木棍出来,他身后还跟着陈良和陆彪。 锦绣叮嘱陈良陆彪几句,两人点头表示明白。 等冯家一干人浩浩荡荡到来,看见田宅门口左右各站着个大个儿,中间田小舅肩扛圆木棍叉腰站着,怒目瞪看他们,先就被震慑得失了一半气势。 冯老爷子壮了壮胆,上前两步朝着田小舅喊道:“叫我大儿媳妇田氏出来,我有话说!” “冯老头,你自个不要脸,也别往我脸上抹黑——我姓田的,啥时候有你这么个亲戚?” “你个楞头青,懂个啥?田氏是我们冯家大媳妇,她丈夫可是有功名的,她敢起心另嫁,仔细绑了沉塘!”冯梁氏被小梁氏和冯桃花、冯柳花推扶着,绕开田小舅往院门里闯:“我要进去找田氏论说论说!” 冯老爷子见状也紧跟过去,嘴里道:“我们教训自家媳妇儿,用不着你多事!” “给我滚!”田小舅横开棍子将冯老爷子挡开:“我姐田二兰,已经许给了关家关二爷,婚期定在半个月后,官衙里婚书都快办下来了,田二兰是关家媳妇,跟你冯家半点关系都没有,再不知好歹瞎咧咧,看我打折你的老骨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护院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陆彪不知从哪儿抽出条细软皮鞭,几声脆响,也没碰着人,就听见冯梁氏、小梁氏和几个姑娘尖叫着抱头鼠窜,眨眼间从门口退下来,躲到了冯老爷子和冯进身后。 陈良抱臂悠然倚在门边上,漫声道:“还是回去吧,不然打折了骨头,再扔去衙门告一状!告你先抛弃糟糠、遗弃幼女,之后又厚颜无耻以尊长身份欺压无辜母女!我这儿有知府刘学简刘大人的名帖,兴福县衙里的县太爷胡宏深胡大人接了帖子,想必会快速审案,从此可就要牢牢记住你们家冯秀才的名头了!” 冯进闻言,急忙拦下还想犟两句嘴的冯老爷子,白着脸问:“你们是何人?” 陈良笑而不答,陆彪一本正经道:“我们是锦绣姑娘的护院!” “天哪!都用上护院了!”小梁氏惊呼,拉住冯进衣袖道:“夫君!你瞧我们家大姑娘这么有能耐,这可都是你用心教导出来的!她过上富贵日子了,只要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点,就足够夫君进京科考的盘缠了!” 田小舅讥讽道:“说得没错儿,顺便再叫锦绣替你们上养父母下抚儿女,然后你们夫妻俩就什么都不用干了,专登坐吃等死罢!” 陈良陆彪鄙夷地看着冯进。 冯进脸色紫涨,他是秀才生员,去过县城、州城,在外头行走多年,多少长些眼力会看人,陈良陆彪虽穿着布衣短褐做农夫打扮,但言行举止和他们身上某种气度,却绝不像是寻常人,再者寻常人哪能有堂堂知府名帖?还轻松悠然随便张口就说出两位大人的名字,这庄户人家,便是居住在镇上的,别说能够知晓知府大人,多数怕是连县太爷的名讳都不知道!冯进不能不多想一层。 冯进猜测过锦绣确实是遇着好运气了,却不知她具体有多大的造化。今天看她去了一趟州城转来就能带着这样两个“护院”,简直比西山村乔地主家的家院还要体面威风,他终是弄明白:田氏和三个女儿,真的已经完全脱离冯家、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 冯进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追悔莫及。他心灰意冷,原本打算涎着脸再找田氏叙旧情劝她回头、以父亲的身份和锦绣姐妹好谈谈,此刻也顾不上了,叹一口气,低声跟冯老爷子说了句什么。便笼着袖子折身沿来路往回走。 小梁氏一见大急:每次来都是无功而返,这次再退却,等田氏成了关家人,以后真就没有机会了!那自己从此岂不是要代替田氏受冯梁氏和几个姑娘的搓磨支使?而眼下冯进入京赶考的盘缠还没一点影儿,若不找锦绣要,误了行程,冯进得再等三年,自己和孩儿却要吃苦受累多久……尤其两个小儿女,在冯家住了这些天,缺吃缺喝少油水。脸儿又瘦又黄,都快跟这些乡下孩子没什么两样了! 要改变现状,就非得把田氏和锦绣姐妹拉回冯家不可!不能她们母女跑开去过上好日子,却拿自己和一双小儿女填冯家那个坑! 小梁氏咬着牙,急忙追过去拉住冯进,两人争执了几句,冯进用力一甩衣袖,小梁氏跌倒在地上,大声哭泣起来。 冯进就这样走掉,冯老爷子也呆不下去了。耍无赖又强不过田小舅,还有两个高大护院在,最终一群人只好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院子里,锦绣挽着田氏的手臂道:“娘。早该这样,冯家没有好人,你不对他们狠,他们当你软弱可欺,都能把你给吃了!” “你这孩子,别忘了你也姓冯。” “我是你生的。也可以姓田啊!” 田氏笑了,伸手点了点锦绣额头:“娘熬过来了,生有你们姐妹,娘不后悔在冯家走一遭!他们再不好,到底是你们的至亲,你们姑娘家在外头不要说这样的话,咱们自个儿明白就行。” “我懂。” “还有你爹,今年要参加大考,他读了半辈子书,一心求取功名,若能中个名第对你们来说名声上也好听些,你就给他准备点盘缠吧!” “知道了,这些我会安排。你安心做关家的新媳妇吧,别再管冯家的事,不然关二叔要生气了!” “看你!”田氏啧的一声,脸上竟现出一丝少女般的娇羞:“我多大年纪了,还能不懂这个道理么?我和冯家再无相干,他们不过就是同村人罢了!” 母女俩说话间,刘婶和几个村里人跟着村长走了进来。 田氏忙请进屋里去坐,叫锦绣煮茶,冯家人已经走了,大伙喝着茶论说一会便也离开了。 村长却留下来,关杰和田氏结亲的事他早知道了,也认为两人是良配:年纪相当,关杰腿脚不便,想娶个黄花闺女怕不容易,田氏和离带着三个女儿,另嫁别处也挺难,合成一家真是再好不过! 村长喝口热茶,笑咪咪地先问几句婚事筹办情况,然后说到之前田氏托他看问买田地一事,村东头的马家因去年雪灾房屋全毁了,人还被砸成重伤,虽然有官府抚恤,但也所得不多,村里人帮衬着起了两眼草屋暂住,日子很难过,如今开春又要筹备春耕,不得已便要卖掉六亩田,都是上好水田,价钱有点贵,村长问田氏要不要? 田氏问明价钱竟然要十两银子一亩,寻常好田也不过才七八两,她不由得打了个顿,又看了看锦绣。 锦绣说:“若是就在村前这片田垌里,倒是可以考虑。” 村长忙道:“还别说,那六亩田都在一处,中间只隔着两户人家的四五亩田,就在前头田垌里,过了河就是,你们家楼上能看得一清二楚!” 锦绣就劝田氏:“娘,那我们买下来吧。” 田氏也想清楚了,点点头道:“好,马家遭了雪灾确实难过,贵就贵点。” 当下和村长谈妥,另外又说到想买些荒地开垦,村长答应等田氏忙过婚事,就带她们去看地。 数日后,关谷考完试从县城回到了东山村,看他精神愉快气色极好,想必发挥得不错。(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成亲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初春天气,夹衫代替了棉袄,后院新建好的暖房里却不分昼夜摆放着两个大火盆,木炭半埋在白灰里静静燃烧,屋内气温如同阳春三月般暖意融融。【ㄨ】 锦玉每天用心浇灌的那段木头,真的冒出了几点蘑菇孢子! 关杰和田氏、陈良陆彪田小舅都感到很神奇,陈良陆彪更是积极往冰雪尚未消融的深山里跑,寻找半腐朽的椴木,扛回来堆了半院子,锦绣却只挑选十来根放进暖房,和那根起了孢子的木头放在一起浇水护理,第一批暖房蘑菇不用太多,适当长个十来朵就行了,不然这些人以为养蘑菇很容易似的。 锦绣这么想的时候,自个儿忍不住笑了一下:其实也的确挺容易,不过,为什么要让人知道呢? 猴头菇碾碎撒在朽木上真能长出蘑菇孢子,这倒是出乎意料,原本锦绣只是做样子哄哄锦玉罢了,或许,是因为她每天浇一次洞天泉水的缘故吧,既然长出来了,那就好好培育着,不必从洞天里再另外弄出孢子来。 这批猴头菇是用来敷衍罗家人的,锦绣决定等它们完全成活,长到一定程度便不再用洞天泉水浇灌,尽量降低它们的鲜味和药用效果,最好是跟平常猴头菇一个样,省得罗家人吃了还要继续纠缠不休。 二月十六,是关杰和田氏的婚期,关家、田宅两处院落都张红挂彩,人来客往,喜气洋洋,关家那边余氏早叫了姑娘和姑爷和一些近亲回来帮忙,过继给舅母的关翠儿也回来了,自家人光是管着各样物事就一头忙乱,其它掌厨蒸煮摆桌收拾之类的活儿,全是村里人过来帮衬。 田宅这边是方姨夫和两个姑爷管着,田大姨过来看了一下,叮嘱三个姑娘露面。然后就陪田氏跟着田姥爷坐上田小舅的马车去了田家庄。 田氏是二嫁,本想低调些完事就算了,关家却执意要大办,尤其关杰。特地请求田姥爷把田氏接回田家庄住一晚,第二天他身穿大红喜袍,骑着马带领迎亲队抬着大花轿去到田家庄,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把田氏迎回东山村关家,在众位乡邻亲友的见证和祝福下拜堂成亲! 喜宴连摆三天流水席。客人随到随吃,吃完一拔走人收拾桌子立马又摆上,每席鸡鸭鱼肉上足八大碗,白面窝头大米饭不限量……除了男女双方的亲戚之外,其他外村客人不知有多少,本村里只除了冯家,每家每户关木夫妻都亲自上门邀请过,不管有没有礼物,只要到场说声恭喜,都会被待为上宾接引入席吃酒。 婚礼办得热热闹闹、铺排张扬。十里八村直到方石镇上都在传说这场婚宴,田氏虽是二嫁,却不知被多少姑娘家羡慕忌妒,那脸面赚得足足的! 洞房花烛夜是在关家度过的,田氏在关家做了三天新媳妇,三朝回门依礼去了田家庄拜望父母亲戚,然后才和关杰回田宅,从此后夫妻俩就住这边了。 娘亲带着她的新婚丈夫回来,锦绣姐妹三个就有些囧了——平时关二叔喊得好好的,可是按照本地风俗。得改口叫二爹! 关杰还沉浸在新婚的幸福甜蜜中,一副乐呵呵晕乎乎的样子,三个女孩排队叫他什么都答应,一个一个地发给红包。 锦绣拿给田小舅看:“这个。叫改口费!” 田小舅顿时不满:“啥意思啊?我不喊关二哥了也改喊姐夫了,怎的没有红包?” 一旁的陈良陆彪听了都笑。 新婚喜宴刚办过不久,关家又有一桩喜事——关谷考试过关,荣升童生! 这真是双喜临门,关木和余氏乐得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关杰和田氏特地去了一趟县城。买回一套比较贵重的文房四宝奖给关谷。 成了童生即可入县学读书,也可自行选择在镇上或其它地方的正规学馆、学院,长辈们商量了一下,认为还是进县学比较好,反正现在家里有马车了,来往县城也就小半天时间,关谷住在县学,家里去探望很方便,他想回来也容易。 做了决定,关谷到三月就得上县城入学了。 二月下旬,淅淅沥沥的春雨下来,滋润世间万物,也弄得村道上泥泞不堪,锦绣姐妹三人都不出门了,只呆在家里,锦绣看看书,锦玉、锦云识字描红,然后学绣花,做些针线活。 如今没事也不主动找娘了,娘和关二叔成亲后,不可避免地分了一半心思放在关二叔身上,不过看到关二叔那样疼爱娘,对娘体贴温柔,两个人恩恩爱爱和和美美的,她们也十分高兴。 村长几番走动后,马家的六亩上好水田最终改名换姓成了田氏的,关杰又领着陈良、陆彪跟村长出去两趟,最终划定了东山坡脚一块三十亩荒地,荒地价钱比较低,三十亩花了五十多两银子。 锦绣对陈良、陆彪说:“后院菜地有小舅就行了,暖房的蘑菇锦玉锦云可以照管,你俩就负责那片荒地吧,趁着野草没长出来,十天之内给我开垦挖好,我等着要种东西!” 陈良、陆彪两张脸顿时皱成苦瓜:三十亩荒地啊,上头杂树野藤连片纠缠,地皮上干枯的杂草又厚又密……只有他们两个人就罢了,还限定十天,哪怕是大力士也干不来啊!姑娘你这样支使长工,是不是太狠了点? 锦绣翻眼暗哼:知道厉害了吧?我家的长工这么好做的?有本事叫罗真来,看姐不整死他丫的,让他知道强蛮送上门当长工是个啥下场! 还有啊,他罗真当时不说自带口粮吗?怎么这两只来了来了,每天吃着田宅饭菜,喝着田宅香茶,半句不提伙食费,一副理所当然淡定享受的样子,合着他罗真说话不算数,想蒙混本东家包吃包住? 两人住在关家没错,可关家是田宅亲戚又不是罗家亲戚! 这不是姐小气,而是原则问题,你下的单子让我来付帐,没那便宜事! 再说了,姐根本就不乐意你们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罗真来了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锦绣心里念叨着罗真以及罗方,各种来气:没事长什么狗鼻子,觊觎她的洞天宝贝,不可原谅! 却忽略并低估了一句老话的灵验度:说曹操,曹操到! 眼看天气放晴,姐妹三个好几天没出门,锦绣便带着锦玉锦云去了一趟杨冬妹家,杨冬妹虽不经常出门走动,却时不时地让她家哥哥给田宅送些野味,关家、田宅结亲办喜宴杨家送了双份礼,田氏回去田家庄那晚,杨冬妹还特地和叶水灵过来陪锦绣姐妹住了一夜。【偷香】这两天锦绣和锦玉锦云新制了一批洗衣皂和香澡皂,顺便拿些材料装样子鼓捣半天,弄出些植物汁液,让田氏锦玉以为这就是平时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再趁她们不留意时换了洞天里制作的正品,想着杨冬妹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估计用完了,这会就趁着去杨家回访冬妹之时,顺便给她捎两瓶去。 在杨家坐了一会,杨伯娘非要挽留她们吃过午饭才让回家,就耽搁那么小半晌功夫,结果竟让某人趁了隙,在自家人跟前给锦绣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锦绣姐妹回到田宅进门就听见一把耳熟的醇厚男中音,十分谦恭地自称“晚辈”,称田氏“伯母”,若不是走近厅堂看清了那张脸,锦绣绝不会相信那个人是罗真! 他得有多厚的脸皮,竟敢未经许可擅自登堂入室,喊东家的娘做“伯母”! 还穿着锦衣华服,一副贵公子姿态,恭敬而慕孺地看着田氏……他什么意思?这种年代不是讲究阶级分明吗?管他多大的官多尊贵的身份,既然来给她做长工,就该有做长工的觉悟,谁允许他跟东家的娘攀亲近套近乎了? 锦绣和锦玉锦云走进厅堂,锦云惊奇地指着罗真道: “咦,你真的来我家?” 罗真不慌不忙站起身看着锦绣姐妹,虽然没有笑容,面部表情却难得地温和松缓。语气里的熟稔亲切怎么听都觉得别扭,简直让人受不了: “锦玉妹妹、锦云妹妹,近来可安好?锦绣,我来了!这一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就为了能早日与你相见!” 锦玉、锦云目瞪口呆,她们见识过罗真的冰山形象,眼前的罗真令她们接受无能,锦绣更是脑袋瞬间当机:这人谁啊?难道不是罗真?而是罗家又一个长得像罗方的神经病? 坐在主位上的田氏见三个女儿都是一副呆傻模样,光顾盯着人看却也不打个招呼。忙出声唤道: “大姐儿!罗公子千里迢迢来到我家,都还没用上午饭呢,还不快请人坐下说话?二姐儿、三姐儿随我去厨房,你大伯母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锦绣回过神,伸手去拦田氏:“娘,不用的,这个人他是……” 田氏拍开她的手:“罗公子赶了大半天的路,先让人吃了饭再说!你们的事,娘和你关大伯、大伯母都知道了!” 锦绣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什么事?你们知道什么了?” 田氏嗔怪地看她一眼:“你这孩子,平日也稳重教人放心。却怎么在灯会上……那样对待罗公子?” “我怎样……” “锦绣,”罗真开口道:“如此大事,你却不该隐瞒家中长辈!刚才,我已将咱们俩在灯会上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伯母了!” 锦绣看着罗真:“我和你能有什么事?灯会上发生的?不就是猜灯谜嘛……” “对!灯会上猜灯谜你赢了我,当着州城数百士子淑女的面,你指住我说,就要我做你的上门女婿!” 罗真和锦绣对视,神态温文,眼眸柔和,却无端地让锦绣打了个冷战。锦绣此时倒宁愿看他那板着的扑克脸以及冰刀似的锐利目光! 她咬牙道:“罗真……” 后半句:有本事把刚才那些话再说一遍! 却被田氏拦下,责怪道:“大姐儿,不准这样不知礼!姑娘家,怎好张口直直地指姓道名?何况又是对罗公子。你当着那么多人面认定了他,过后又不理会,跟没事儿似,这可不对!” “娘,我没有!是他乱扯谎话,你该相信我。我们!”锦绣被罗真的荒诞气着,指住锦玉和锦云:“那夜两个妹妹都在旁边,娘你可以问她们!” 罗真道:“伯母,我说的全是实话,并未扯谎——灯会上,锦绣猜谜夺魁,我愿赌服输,她说我相貌好有力气,要招我做上门夫婿,我也觉得与她般配,便答应了!可临到最后,她忽然又改变主意,说先让我给她家做长工,等父母大人验看,若还满意再招为婿……众目睽睽之下她就这般对待我,我也无话可说!但男儿须有担当重诺言,因此,我趁回京办事之际禀报家中长辈,长辈赞成并应允这桩亲事,让我过来给这边长辈瞧看瞧看,随后派大媒议亲……” 罗真一本正经,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让锦绣叹为观止——此时要是有谁敢来跟她说古风淳朴厚道、古人单纯诚实,她定要把那个人一脚踹倒! 只听罗真继续说道:“伯母,那夜锦玉妹妹和锦云妹妹还有几位表弟都在边上,从始自终亲耳听得亲眼看到,他们可以为我作证!伯母可以问二位妹妹:当时情景是不是这样?一来就要我做上门女婿,之后才又改口说暂且先做长工?” 田氏一脸愧疚,同情地看着罗真,余氏从厨房过来,站着旁听,此时也禁不住叹息,对锦玉和锦云道:“罗公子瞧着就是个刚直的,应不会乱说话罢?你们俩既然在场看到了,是怎样个情形,好歹吱一声儿!” 锦玉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锦云抿着嘴儿,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从锦绣身上到罗真的脸,来回三圈,这才说道:“罗公子说的是没错儿,那时先提到上门女婿,然后我大姐又说要他做长工来着!” 锦绣皱眉看锦云,未及开口,罗真抢先道:“多谢锦云妹妹说实话!锦玉妹妹,你所听到看到的,是否也如此?” 锦玉依然不作声,却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招女婿的事儿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锦绣无语地看着两个妹妹,平时也没这么缺心眼啊,难道是犯花痴被罗真外表迷惑了? 罗真立刻对田氏和余氏道:“二位伯母明鉴:妹妹们作证,事情就是这样,我没有说谎!” 锦绣切了一声,想要跟罗真辩论清楚,余氏劝道:“大姐儿,罗公子走了远路来,如今还饿着肚子呢!” 田氏更是横锦绣一眼:“啥都别说了,都洗手摆饭桌去,先让谷哥儿陪罗公子吃着,你小舅和陈良陆彪垦荒没回来,你大伯已经套车去镇上叫你二爹,估计快到家了!” 天大地大,吃饭为大,锦绣只好先忍着,等罗真吃饱了再跟他理论,问问他忽然变身上门女婿是个神马意思! 饭厅里饭菜飘香,余氏做的家常菜:白斩鸡、猪肉炖粉条、笋干焖腊肉、炒鸡蛋、炒白菜干、番茄酱肉丸子汤,两桌都是一样的六个菜,自从多出陈良陆彪这两个外男,田宅就算只有几个人也分男女桌吃饭,关杰和田氏成亲后便跟母女四个同桌。 今天锦绣姐妹三个却已经在杨家吃过午饭回来,但田氏要她们一起坐下再吃些,就算只喝点汤也好。 关谷则陪同罗真在男席上入坐。 正要拿起碗筷开吃,关木和关杰兄弟俩回到了。 罗真看见关杰时倒也不显惊奇,他本就惯常声色不露,而陈良发回的信里也提到过关杰此人,以及他与田氏的关系。 关杰却有些小激动,想着要不要向罗真行大礼,罗真反而先给他行了晚辈礼,口称“伯父”,这人倒也分得清,叫关木则是“关大伯”,关杰呆楞在当场,半晌看向锦绣,锦绣呵呵冷笑两声。田氏嗔怪:“姑娘家,这样像个啥啊?” 说着话,田小舅和陈良陆彪也回来了,重体力劳动消耗大。几个人早饿慌了,不及多说,赶快洗手上桌吃饭要紧。 饭后,田小舅和陈良陆彪仍要去垦荒,锦绣并没要田小舅去干那活儿。但田小舅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爱跟着那两人混在一起。 关杰则带着罗真进了东厢一间客房,两人不知道说点什么,半天不出来,只听见关杰喊关谷去添了两次热茶,到最后关杰倒是出来了,客房门却关上,关杰解释说:罗真是办完差事才来我们家的,连日不分昼夜赶路,都没能睡个囫囵觉。得让他好好歇息! 锦绣:“……” 谁要他来了?难不成当这儿是疗养院?想跟他说个话等半天还轮不上,这架子端得! 田氏却拉着关杰来细问猜灯谜招女婿的事儿,锦绣当然不予承认,田氏又叫锦玉和锦云把当时情况再说说,谁知不管锦绣怎么提点,俩傻妞就是绕不开现场有人高喊“招上门女婿”那一茬! 田氏责怪锦绣胡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当着几十上百人指住男子直说“我要他”这样的话! “罗公子是个实诚懂道理的,既然当着众人面应承了婚事他就不反悔,你一个女孩儿家自招女婿。招了却又不要,这是想干啥?” 锦绣此刻终于体会到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根本不是那回事好不好?她就是恼罗真偷画自己画像,存了心要耍弄他一下。贵公子做彩头,要你干啥你就得干啥,多好玩啊?却不知哪个多嘴的喊了句招上门女婿,把现场众人包括锦玉锦云的想法都带沟里去了! 她朝两个笨妹瞪了一眼,说道:“娘你想太多了,什么自招女婿。你女儿能干出那种事吗?” “怎么不能?和张家那桩婚事你也没跟我商量,自己就当场摔了喜服,指着张瑞文哭着喊着退亲!张家少爷是不好,退了就退了,可这罗公子,我瞧着好得很!” “好什么好啊?这罗公子跟张瑞文一个样!有一二三个妾室,而且他已经订过亲了!这是他朋友亲口说的,他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婚事?” 锦绣忽想起那晚上罗真朋友南阳所说的话,指着锦玉和锦云道: “你们俩那夜可听得明明白白,说是要我做第五房妾室呢!连谢小玉都叫我不要答应,对不对?快跟娘说!” 锦玉和锦云忙点头:“想起来了!真的是呢,罗公子他定亲了,家里还有三个小妾!” 锦绣笑了:个死罗真,你敢跟我玩! 田氏吃惊道:“啥?罗公子年纪不大啊,怎么就、就订亲了?还有妾室?” “我们姐妹三个六只耳朵听着呢,娘若不信,等我写信叫二牛也来给你说说!” 田氏很失望,看向关杰:“你和罗公子在屋里坐半天,难道不是谈他家里,还有他家大人对这事的看法?” 锦绣无语:老娘这是上心了?居然这么看好罗真! 关杰一直沉默着听她们母女说话,此时听田氏问到他,便轻咳一声,说道:“我和罗公子谈的倒不是这件,不过……兰儿,我以前在边关就认识这位罗公子,他刚才请求我先不要说出他的身份,我没答应,怎么能为别人欺瞒自己家人?罗真他不是一般的贵公子,他出自成国公府,年纪轻轻就立下很多战功,十六七岁挂帅,西北边关无人不知晓他的名字,敌国军队见了他的旗号更是不战而退,他如今被皇帝封为保定侯……兰儿你听过戏文吗?里头所说的拜相封侯,相爷侯爷富贵泼天,罗真他就是那个侯爷!不管他有没有订亲、纳妾,我都觉得,锦绣和他不太可能!就算他没有妻妾,真心喜欢锦绣,可咱们庄户人家的姑娘,从来不懂富贵豪门的规矩,怕也受不得那套拘束。” 田氏听了关杰的话,一时间呆若木鸡,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何况罗真人才相貌出类拔萃,整个东山村都没有哪一家能招得这么好的女婿,田氏确实一看见罗真就喜欢,私心里觉得自家锦绣能够嫁给这样出色的男子,那真是又有福气又有脸面……万万没想到罗真来头这么大!田氏那点心思立马就歇下了!(未完待续。) PS:  请亲们原谅,作者也很悲催,并不是故意断更,而是网路忙总是上不了起点……会补更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配合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锦绣不由得羡慕关杰和田氏之间的默契,田氏从来没有攀附高枝贪恋富贵的想法,对于女儿们的期许只要求平安稳定,关杰也是如此!看得出来他很敬重罗真和那个成国公府,但是眼见罗家兄弟走近,关杰非但没有怂恿她们姐妹趋炎附势求富贵,反而一次又一次提醒:离他们远点! 夫妻俩都明白权贵豪门和庄户人家之间的距离有多大,村姑依附贵公子,实在太不现实了! 这才是真正为孩子着想的父母心。【ㄨ】 田氏自己断了招“上门女婿”的心思,又去找余氏让她莫要再提此事,锦玉和锦云也被她再三叮嘱要守好嘴巴,州城猜灯谜赢女婿一事,赶紧给忘了,就当没发生过! 锦绣却还得重提这事,自然是跟罗真去说,问问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已经收了长工、造了暖房种出蘑菇,这就表示屈服了,给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以后大家各过各的生活互不相干!竟然还不满足?还弄出这么个荒诞可笑的提议,猜灯谜赢得个上门女婿?尼媒!怎么不说是被人家抛绣球打中了! 罗真睡了个黑甜觉,从午后直到亥时,醒来看见雕花窗扇外透进亮光,照见屋里情形,这是客房,平时没人住,却也一应家具摆设齐全,白天关杰从橱柜里抱出的床褥棉被都是崭新的,花色淡雅十分洁净,明明是湿润的天气,铺盖却干燥煊软很舒适,鼻子里充溢着一股好闻的、令人心安的气息,罗真几乎是闭上眼就沉睡了过去。 此刻那股清香气息仍在,其实这气息不单只铺盖上有,他一走进这屋里就闻到了,那时光顾着和关杰谈话,没有仔细留意气味的来源。 罗真翻身下床,套上鞋袜穿好外袍,在屋中央静静地站了一会。便走近靠南墙那个大橱柜,拉开柜门,他不由得怔住了:里边三层隔板,排列整齐地堆满一块块或方形或圆形的物体。罗真拿出几块看了看又闻了闻,长眉轻扬:居然是近期在京城热卖的洗衣皂和香澡皂!各层皂块大小不同,香味也不一样! 这东西是刚兴起来的,对富裕人家来说或许价钱不算很贵,庄户人家能用上已是难得。田宅据说是靠锦绣捡蘑菇造起新屋,还有闲钱一下子买这么多洗衣皂香澡皂囤积着玩? 忽想起查探到的,锦绣那位住州城的表兄弟便是在洗衣皂作坊做事,难道是她表兄弟给的? 罗真皱眉:没事送这么多洗衣皂干嘛? 轻轻合上柜门,罗真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却一时想不起来,只好先放下。 他现在心情可不轻松,陈良信里告知这里有个铁匠叫关杰,三年前曾在边关左卫营,参与拱卫六皇子。这个关杰如今做了冯锦绣的继父! 罗真有些惊讶:曾经呆在自己的左卫营,做过六皇子的护卫,哪怕从没有机会见过南宫照,也不能够沦落到跑回乡间打铁种田!他一时猜不到关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但想着是旧部下,关杰或许能在他求亲一事上给点助力,谁知白天谈话时关杰拒绝了为他隐瞒身份的请求,并明确表示不赞同他求亲,罗真很是郁闷! 关杰其人,当年或因两人身份地位差距太大。罗真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是条汉子,立有军功,以小旗之职。经层层筛选比武进入左卫营,经过一番严格训练之后直接拨去做了六皇子南宫照的外围护卫,关杰一直表现良好,但是在那次大战之后,他失踪了!罗真和南宫照曾过问并叫人多次搜寻过,一直了无音讯。又查知他并无家室,最后只得交待分管抚恤的官员往各地派发抚恤金时添上关杰一笔,抚恤金通常发到县衙,县衙贴出告示后亲属可自去领取……但关杰还活着,他家人就不可能去领取抚恤金。 今天谈过话罗真才知道,其实三年前关杰完全可以参与评立军功、升职受赏,但他放弃了,宁肯选择回乡过着默默无闻的生活,其中原因却也令人无言。 如果没有关杰在,罗真就打算隐瞒身份,将锦绣猜灯谜赢回自己这个“上门女婿”真实化,赖定了冯锦绣!他已经从田氏那里看到希望,两个小姑娘也很好哄,相信要不了几天就能成事了,不料关杰这个继父不肯配合! 关杰说,田氏是他一生要守护的,而三个女儿是田氏的命根子,他自然也要护着!锦绣天生聪慧,不同于寻常庄户家姑娘,她有高门望族千金小姐的娇矜自傲,却因生长于乡村,不曾学得那些淑女们才有的各种规矩礼仪教养,何况高门大户阶层严明,讲究身份地位,锦绣,只是个柴门出身的农女,她若进了豪门便是最低一级,需得仰人鼻息过活,她绝不可能忍受! 而田氏自己吃过高嫁的苦头,也绝不会答应让女儿步她后尘! 关杰明言:宁可得罪罗真,也不愿隐瞒妻子和家人! 罗真理解关杰,他也不是无缘无故随便乱求娶,因为喜欢,自然更愿意她得到保护和疼惜。 但他不同意关杰的看法,所谓门当户对,所谓不宜嫁豪门,这个在他这里说不通! 如果没有把握和能力保护妻子,那就不配娶妻!他罗真没那么怂! 可是,明明计划好的事情,如今因关杰拒绝合作出现变故,罗真也不禁头痛了。 形势有变,他不得不好好考虑怎么改变战术,本来只想睡一小会,不料竟睡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实在太困倦,而住的地方也合他心意,太放松了吧。 罗真开门走出去,就见关杰、陈良陆彪和田小舅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喝茶,看到罗真,关杰即起身走到厅堂前喊了声“兰儿”,田氏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厅堂门口,边走下台阶边恭谨地对罗真说道: “罗公子起来了?饭菜热在锅里呢,公子先洗个脸,民妇这就把饭菜端上来!” 罗真虽早有预料,但见田氏态度这般转变,内心里还是沉了一沉。 关杰已经用擦洗得铮亮的铜盆打来热水,递上崭新的布巾,田氏忙着将饭菜端上桌,布好碗筷,然后便站在一旁等着,夫妻俩倒不像主人,而是专登侍候人的奴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求亲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罗真苦笑,只得胡乱洗了把脸,然后走去用饭。 饭后,关杰端茶水给罗真漱口,罗真双手接过,叹口气道:“既如此,我只有重新来过,一步一步靠近——我心意不变,会坦诚与锦绣谈谈!还请关校尉与夫人收留些时日,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关杰一楞,说道:“岂敢!我夫妻不过乡野小民,农庄寒舍但得公子垂青,住下便是。公子刚才叫错了,我在军中只是个小旗,如今是铁匠、农夫……” 罗真微笑:“就这么叫着吧,不是防着我么?再称伯父你答应吗?也不能叫关兄弟啊,你们原先那个左卫营,最后只剩下五个人,有两人如今分别去了州卫所任职,另外三个身体残缺回原藉荣养,都挂着五品闲职,皇恩浩荡,赐予俸禄并荣养田,你的事太子殿下终会知晓,将来……总之我唤你关校尉,不为过!” 关杰缓缓吐出一口气:“多谢……少帅!我如今这样很好,从不后悔离开边城!” 罗真点头:“明白。关校尉当年是功成身退,堪称精忠仁义!” 关杰眼中泛起点点红丝,默然垂下眼帘。 陈良走来请罗真到院中石桌去喝茶,田小舅不知去哪里了,陈良和陆彪便问罗真要不要去看暖房,参观一下暖房里长势喜人的猴头菇。 罗真有些惊喜:“猴头菇长出来了?那暖房真的有用?” 陈良连连点头:“我们也是新鲜得不得了,每日都想去看:只需在暖房里放着火盆,那半朽的木头天天浇水,浇温温的井水,从东山村村头那口大井担回来的,这宅子里新挖的井水嫌冷,都不用!瞧着也挺容易,六七天就长出来了!” 陆彪朝陈良翻个白眼:“你懂什么?就瞧着容易!我问过小田,他说了原是冯姑娘听了老人说的法子,留着半朵猴头菇做种。【ㄨ】挖地一丈深埋几个月,然后才取出来,捣碎了撒在朽木了,再精心护理……不是每个人都能种出蘑菇。这也是冯姑娘运气好人品好,才成!” 罗真认真地听着,末了又皱起眉:“谁是小田?” “冯姑娘的小舅爷啊。” “以后要叫舅爷,不许叫小田!” 陆彪:“……” 那又不是我舅爷,我为什么啊? 陆彪一脸幽怨。陈良偷笑,被罗真一拍肩膀:“冯姑娘她们应该歇下了,暖房在哪里,带我去瞧!” 陈良忙站起身:“侯爷你真得去瞧瞧!那些蘑菇长得可稀罕了,一个个都有铜钱这般大了!” 罗真:“才铜钱大?那还要多久才长成?” 陈良无语:侯爷你知足吧,蘑菇能长出来已经很不错了,就不要得寸进尺了!为了蘑菇能长出来,我和陆彪都恨不得每天睡前磕一百个头祈祷求告老天爷,就怕冯姑娘种不出蘑菇,我们还得继续做苦工垦荒挖地! 三人去到后院暖房。【ㄨ】推门进去,一屋灯光清亮柔和,陈良问:“谁在?” 木架后转出个窈窕身影,浅绿襦衫月白长裙,一头黑亮柔滑的长发飘逸如仙,罗真猛然心跳加快:“锦绣?” 锦绣瞧看他们一眼,说道:“深更半夜还过来,就这么着急要蘑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估计得再等一个月,才能长成!” “冯姑娘不是的。我们……” 陆彪刚要解释,罗真抬手制止:“你俩先回去歇息吧,我和冯姑娘说话。” 陈良和陆彪无声地退出暖房。 罗真看着锦绣道:“本以为你已歇下了,想不到在这里。倒是,意外之喜!” “我可半点不意外,看你们如此执着于猴头菇,我就猜你今晚会来这里,所以专登在此等候!” 锦绣说着,用手中细木棍挑开铺盖在木架上秸杆。示意罗真上前观看:“刚长出来的猴头菇就是这个样子,那边还长了些黑木耳和其它野山菇,是朽木里自带的菌种,浇水就萌生出来,好玩吧?” 罗真凑近弯腰细瞧,听见锦绣这么问,抬起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嗯,如此有趣之事,或许只有你才能做得到!” 锦绣:“……” 看着眼前英俊冰冷的扑克脸忽然变得生动起来,眉眼染笑,春意焕然,仿佛千朵万朵桃花争相绽放,锦绣只觉得一团一团粉红塞满脑海,心跳快得不正常……呆楞片刻,她用力眨了眨眼,摇摇脑袋,竭力让自己镇定! 尼煤真是受不了!罗家男人没事长这么妖孽干嘛?一个罗方倾城倾国,又来一个罗真,原以为他冷冷冰冰不解风情,谁知竟也能一笑回春、销魂夺魄! “锦绣?” “呃……在这呢!” 锦绣故作淡定,走开几步离妖孽远点,用细木条点着木架道:“其实就跟暖房养花一样的道理,任何人都可以,我们乡下人没条件所以一直不敢试罢了!我也是被你们赶鸭子上架,不得已花费财力人力弄这些,要不然,我是打算再等一两年后,我们家境况更好些才来做这事!” 罗真道:“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 他特意交待陈良和陆彪,除非锦绣家穷得揭不开锅,不然只管在她家混吃混喝,一切等他来了再说。当时是别有用心,如今面对锦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自禁地想把自己扒拉给锦绣看清楚,身上所有一切都恨不得全交付锦绣接收保管。 锦绣笑笑:“我自然不担心,你们富贵豪门,总不至于说话不算数——我家的蘑菇,价钱由我开,银货交讫,以后买卖还可以继续!当然,如今你们也知道暖房种植蘑菇并非难事,可以回家自己种,就不必再大老远跑我这儿来,我们庄户人家也不用战战兢兢招待你们这些贵人,大家都省事!” 罗真不笨,品出锦绣话中之意,说道:“我本想明日寻你谈谈的。” “就现在吧!我也想听你解释,长工怎么变成了上门女婿?家中有妻有妾,你还有资格做人女婿吗?还是你另有目的?” 罗真顿了一下,忽地敛衽抱拳,弯腰朝着锦绣作了一揖,郑重其事说道: “先前妻妾之说只是玩笑,罗真断不肯随便婚配!虚度二十一载、孓然一身只待心仪之人!得画像方知世间有锦绣,赤州城一别,无时无刻不牵挂!今日前来诚意求娶,愿与锦绣一生一世一双人,心心相映,执手白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求亲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锦绣张着嘴楞在当场,半晌才缓过神儿,见罗真仍垂头弯腰保持着那副姿势,指着他道:“站直来好好说话……别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我不知道你们罗家什么情况,为什么非要我手上的猴头菇,总之我不会上当,不会让你们收买,听任你们差遣奴役!” “收买、奴役?谁敢?”罗真抬起头,表情冰冷目光凌厉:“告诉我,是不是罗方做了什么?” 锦绣摇头:“罗方倒是没做什么,他送给我们许多金银珠宝,不过我们不接受。【ㄨ】他要猴头菇,我种出来也会卖给他。反正就这么多,你们兄弟是一起拿走还是各分一半,我管不着,只要有,你们就付钱拿走!但请不要提婚姻,你我如同凤凰与麻雀,不般配!” 罗真神情变了变,苦笑道:“我确实出身国公府,但在那府里生活不了几年,从不认为那是我的家!我不是你想的那样金贵,我八岁母亲去世,父亲,与我形同陌路……婚姻大事原该父母作主,我却只能自己来求亲!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放心你、不愿意你受任何委屈!锦绣,我不如你能说会道,但请你听我一句:我罗真只为你倾心,若能成双,我幸甚!若不能,宁愿独过一世,绝不将就另娶!” 锦绣歪头看着他,戏谑地笑:“我不嫁给你我嫁别人,你就不娶妻了?真的假的?” 罗真垂眸:“长长一辈子呢,你可以慢慢瞧着!” 活了两辈子,锦绣也是第一次听到个男人带着点伤感信誓旦旦地说:你不嫁我,我就为你独身一辈子!且不管是真是假,那点虚荣心却很是膨涨了一下,感觉还挺不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软了,对着罗真居然越看越顺眼——好吧,其实人家本来就长得丰神俊朗很养眼的。【ㄨ】 锦绣轻轻挥舞了一下手里的细木条,叹口气道:“为什么要喜欢我这样的?论相貌、家境、身份地位,你都比我强很多。我还退过亲,名声很不好,这些你了解吗?你确定你的亲戚朋友能接受你娶一个毫无背景的村姑?也不怕你的同僚看不起你、笑话你吗?” 罗真眼中光彩闪烁,脸上笑意顿现:“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这个需要理由吗?我娶的是妻室,不是背景!我凭自己的能力封妻荫子,身份和地位,我已经给你挣到了!一世相伴相携走到最后的。只是我们夫妻!亲戚朋友若不接受,可以不往来!至于其他的人,我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妻子……” “打住打住!”锦绣呸了一声,脸儿微红:“谁是你妻子了?别胡说!” “你刚刚不是答应了?” “哪有?你别给我耍花枪,当我是锦玉、锦云呢,那么容易被你哄去!” 锦绣白他一眼,罗真不眨眼地看着她:“锦绣,我是真的心悦你!我先来你家求亲,你家人应允了,才会有皇后娘娘的懿旨赐婚!” 锦绣吓了一跳:“皇后?赐婚?你你这是要做什么?玩大了吧?我可没答应啊!” 罗真道:“我自然是要等你……我心意在此。你看好了愿意了,我们再商议别的!” 锦绣扶额:“你就这么认真?” 罗真庄重地点头:“一辈子的大事,不能不认真!” “好姑娘多得很,再四处走走看看,或许能遇到你更喜欢的!” “大夏朝好姑娘确实很多,我只中意冯锦绣,只要一个冯锦绣足矣!” “哈!”锦绣忍不住笑:“是中意冯锦绣,还是中意冯锦绣的猴头菇?” 罗真:“确实因猴头菇才知道有你,但如今就算你种不出猴头菇,再也采不到猴头菇。我心意不变!” “提起这个,你得说实话:为什么你们罗家偏要从我这儿买猴头菇?这东西别的地方也有啊,可你和罗方却只管跑来找我!就一口咬定我的猴头菇有特别药效,连我都不敢相信的!” 罗真沉默了一下。才道:“这事说来话长,一次我与父亲暗地里巡探战场周边地形,不幸遭遇敌军死士偷袭,朝我们发射毒箭,我本来是可以为父亲挡箭的,但当时同行的舅舅死死拦住我。并用他的身体替我挡箭!结果,父亲中了两箭,舅舅中一箭,虽然救得回来并让军医及时处置箭伤,但毒汁已浸入血脉,清除不了!而且那种毒性极其霸道阴狠,一个月里总要发作几次,发作起来痛不欲生,我父亲和舅舅被那箭毒折磨四五年,竟似苍老了一二十岁,我父亲甚至曾经想拔刀自刎,舅舅虽然极力隐忍,也了无生趣……去年赤州城郑家偶然送了两朵猴头菇进京,就是你们镇上酒楼从你手上收买到的,那酒楼是郑家产业。当时正值我父亲毒发之时,他每天喝两碗猴头菇汤,竟不似往时那般死去活来,安然度过了三天毒发期!是以罗方才赶来寻猴头菇。我当时还在外头,我为舅舅遍寻药方之事众人皆知,府中耳目快信报知此事,我当即命人紧跟罗方而来……事情就是这样。别处的猴头菇也试用过很多,没有那个效果!在成国公府乃至整个京城,罗方生母金氏的聪慧睿智和博知广闻很出名,她认为是这方水土养出的猴头菇才有药效,所以罗方再次前来。而我除了为猴头菇,更想看一看画像上的真人!” 锦绣抬眼偷瞄一下罗真,他却是一直在注视着她,俊美冷寂的脸庞,上一秒还微拢轻蹙的眉头,在与锦绣目光相触时瞬间舒展,笑容宛如花开,摄人心魄! 内心莫名悸动,同时又隐隐泛起一丝酸涩,她想起来,自己并非原主,罗真凭一副画像追来,他是有多喜欢原主的容颜! “你的画师技艺超群,把我画得挺好!你拿着一副画就说喜欢,未见真人之前,是否想像我会有一个极好的性情?” 罗真笑容扩大:“画像是不错,但令我动心思来看你的,却是你与罗方的对话!我想像不出你是什么样的性情,灯会上初见,我心意已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答应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去年在方石镇上和罗方的对话,锦绣早忘到哪个角落去了:“我与罗方说了什么?让你如此好奇?” “你说,明年要嫁人,而我正想娶妻,所以就决定来看看你!” 罗真可不会告诉锦绣,其实是她对罗方的态度取悦了他。 罗家这一辈兄弟中,罗方和罗真长相最出众,都没有承接各自母系相貌,而是酷肖父亲罗松,两个人小时候常被弄错,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俩是双胞胎,对此罗方和罗真都不喜欢,罗方从小聪明优秀深得父亲及祖辈喜爱,自视甚高不屑与罗真相提并论,罗真则更骄傲,恨不得跟罗方没有半点关系! 十二岁之前,罗方样样压罗真一头,同年出生的兄弟俩,祖父、祖母和父亲有点好事只会想到罗方,尤其是父亲,只要在家便总将罗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罗方习学罗家祖传武艺,罗方可谓宠冠国公府,每个人对着罗方都是笑脸,而对上罗真时,除了黑脸便是嫌弃! 虽然罗真不在乎,但那种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终归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他对罗方不爽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当看到那幅画,又听下属禀报说画中小妞言词烈烈,丝毫不给面子,将号称玉面将军、被无数女子倾心爱慕的罗方拒之不理,罗真莫名感到高兴! 锦绣听完罗真的回答,朝他翻了个白眼。 却也不再纠结,前世已成云烟,今生自己就是锦绣,想那么多不是自寻烦恼吗? 何况……有什么好纠结的?难不成被罗真打动了,竟介意他是喜欢自己的相貌还是灵魂? 锦绣瞿然一惊:不是吧?自己早就知道罗方罗真那样的人不能招惹,并非良配,所以即便他们长得再俊美妖孽她也只是当明星观赏,不会胡思乱想,这般戒备提防,怎么可能动心! 这个朝代门第观念根深蒂固。阶级森严,自己出身农户,罗真却是高门贵公子,一般女子高嫁都会被夫家女眷看不起。农女嫁国公府就更不现实,又不是自然界里鲤鱼跳龙门,麻雀登高枝,人类的世界复杂得很,锦绣可不想一辈子活得不自在! “蘑菇我会好好种出来。都卖给你们,也请罗公子体谅我们平民百姓的心情,对于我来说,权势富贵不如自由自在的平凡生活,恕我不答应你的求亲,此事就到这里,以后不要再提!” 锦绣说着话将挑起的秸杆盖好,转过脸对罗真道:“夜深了,回去吧!” 罗真却挡住她去路,目光热切。带着殷殷祈求,直直看进她眼里:“我十二岁便去了边关,常年在军营里,许多事都不懂……或许我粗鲁冒犯了,就这样来提亲太过突兀,但是,我对你……此心天日可鉴!这一时之间许多话说不完,只请你先不要断然拒绝,容我些时日,你慢慢看。看我合不合你的意,可好?” 不是第一次四目相对,锦绣自认抵御得住罗真的眼神,每次都能把他看得先行退散。这一次却不知怎么的,那双清俊星眸寒光尽敛,透露出太多情绪信息,仿佛某个解除了屏障的私人世界完全坦陈在她眼前,而她偏偏还什么都看得懂! 锦绣呆怔一下便赶紧转开脸,她虽不常记得“非礼勿视”。可也不是偷窥狂,不喜欢玩读心术! 罗真追着问:“锦绣,你答应了吗?” 锦绣被他那目光闹的,有点心慌慌,急着离开这地方,便胡乱地点了点头。 等走回房间冷静下来,暗道不好:罗真指的到底是什么?是求亲还是他所说的“容我些时日”?自己竟然就这么糊里糊涂点头答应了! 大半夜的又不好跑去找人说明,锦绣也不自寻烦恼了,索性进洞天打理田里的庄稼,忙碌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 第二天锦绣起床走出来,早饭已经开过了,家里除了田氏和锦玉、锦云,一个男人都不见。 锦玉、锦云在水井边打水洗衣裳,田氏去厨房把温在锅里的早饭端出来,一边看着锦绣吃,一边说教: “往天里你爱睡到几时我也不管,可现在家里有客人,就不好这样了,让人笑话!今儿早上罗公子问你怎么不起床吃饭,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锦绣喝了半碗小米粥,拿起个松软的白面窝头慢慢撕着吃,说道:“娘,关谷过几天就去县城读书了,要不让关谷住咱们这边,腾出房间,叫罗公子也去关大伯家住吧!” “那不行!谷哥儿的房间又窄又小,床榻物什都老旧了,怎么好让罗公子住?” 田氏道:“也就是你敢胡闹,猜灯谜把个人扯进来做彩头!罗公子身份不一般,是个真正有本领、保家卫国的将军!你二爹说了,咱们就算不高攀,但也要拿出十分敬意,他值得那般对待!他要在咱们家住些时日休养身体,对外头就说是你二爹以前在军营的同袍。你们姐妹也大了,是要避个嫌,待会我把楼上房间擦抹一下,今天起你们就上楼住去!” 锦绣点头,眼看就进入三月,天气回暖住楼上刚好合适。 “娘,罗公子去哪啦?不会真的给我家做长工,跑去垦荒了吧?”锦绣问道。 田氏嗔视她一眼:“都说了那是贵客,能让他干活儿?连陈良和陆彪都不去挖山了,今早上几个人跟着你二爹去铁铺,你小舅也去了。” “都不干活了,那片地怎么办啊?” “交给你关大伯了,你二爹给银钱让他多找些人,尽早把地开出来!左右是荒地,总得养三两年才好,你想怎么折腾都随你,你们在州城买的啥种子?贵不贵?别种在荒地上白瞎了!” “买了好几样种子,那掌柜的也大致说了种植方法,还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泥土,适不适合种,等把地开出来再说。” 娘俩又说了会话,田氏再不提“上门女婿”那茬,锦绣内心觉得好笑,失去一个满意的女婿人选,想必田氏挺失望的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高兴事儿 锦玉和锦云在竹竿上晾晒好衣裳,就见刘三妞挎着个篮子走进院门,笑嘻嘻喊道: “锦云,东头野地里长出好多婆婆丁和曲曲菜,嫩嫩的,咱们挖去!” 锦云立刻高兴地响应:“好啊好啊!三妞你等我找个大篮子,咱们这就去!” 田氏笑道:“要大篮子做什么?家里又没有养猪,你只挖些好的回来够咱们吃顿新鲜菜,就是了!” 田氏说着,看锦绣吃饱了,便抓起桌上碟子里两个窝头给刘三妞,她知道刘家境况,孩子多田地少,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每天三顿就只能喝能照见人影的黑面糊糊。 刘三妞也不客气,谢过田氏,接过来咬了一个,一个收进兜里,想是留着给她弟弟吃。 田氏叹口气,索性去厨房拿大碗装了半碗油渣子炒萝卜干,上头压着四五个窝头,出来放进三妞篮子里,让她顺路先送回家给弟妹们吃。 能饱一顿是一顿,田氏现在也只能做到这样,今春是有田地了,可还没种上,家里粮食一半是锦绣去镇上买,一半靠流木村方家,孩子们进门来,有吃的尽管给,但不会送米面。 看着锦云和刘三妞各挽个大篮子,手拉手高高兴兴跑出门去,锦玉心里也痒痒的,对锦绣道:“姐,要不我们也去吧?” 锦绣摇头:“不去,今天虽然晴暖,可前儿下了几天的雨,野地坑洼有水,踩上去泥泞着,会湿了鞋袜!” 锦玉道:“泥水怕啥?到河边洗野菜顺便刷洗干净就成。姐你忘了,去年这时候咱们跟着娘还要脱鞋踩着冰冷的水挖田呢!” 锦绣:…… 这种天气下水挖田?简直难以想像! 虽说三月天出点太阳了。可风还是很冷,所谓春寒料峭,田里泥水那是解冻后的冰雪,就更不消说,那一种寒冷怕是像刀一般刺入肌肉骨髓,人都要冻麻木了! 一旁的田氏红了眼睛,抬手摸摸锦玉的头发。去年还是枯黄一把。经过一个秋冬好吃好喝滋养,如今已经变得黑亮浓密,水一般柔顺。 锦绣、锦云也是这样。花儿似的女儿,从前跟着她过的是啥日子哟! 田氏叹口气,含泪带笑说道:“我的儿,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娘再不要你们吃那个苦头!你二爹说男主外女主内,都不让我挑担提重。你们就更是不用惦记那些田地活儿,想种点啥当玩儿只管说,有家里大人安排,你们照着心意指点就是。你二爹还说。咱们家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大牛那儿给的银子,就做你们姐妹的衣裳用度和零花钱。娘又已经替你们存好一笔嫁妆银子那是不能乱动的!铁铺生意虽然分旺季淡季,可细水长流。能支应起家用!所以打今儿起,你们只管安安心心、干干净净待着,像西村乔家姑娘那样袖手不干活做大小姐也使得!” 田氏越说越激动,忽又想到什么,皱起了眉头:“只是这样一来,以后嫁人就得打听好了,总要找个乔家那样的婆家才成啊!” 锦绣和锦玉本来听得有趣,再看娘的纠结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余氏走进门来,就看见母女三个笑得那个疯样。 “啥高兴事儿啊,说出来,也让大伯娘笑一笑!” 余氏说着,把手里一个粗陶碗递给田氏,里头是五六个鸡蛋:“我娘家哥嫂捎信来,说到翠儿的亲事,我得和你大哥过去瞧瞧,中午和晚饭谷哥儿就在这边吃。攒得的十来个鸡蛋也不留着孵小鸡了,都煮了拿去分给那些小孩儿,咱们家孩子都不爱吃煮的,留着这几个你给他们煎荷包蛋!” 田氏接过来,问道:“不孵小鸡了,那大嫂就只养着那两只老母鸡么?” “哪能呢,等我和你大哥到集上去看看,直直买孵好的小鸡仔算了。还有那猪仔瞧着有合适的,也要买两头养起,到年好宰了做腊肉!” 锦绣一听要买小鸡小猪了,忙说道:“大伯娘,我跟你们去吧,大伯娘教我挑选鸡仔猪仔,我们家也该买些鸡鸭猪什么的养起!” 余氏看着她笑:“挑这些小活物可脏着呢,你个清爽姑娘家,别弄污糟了衣裳,在家待着就好,你爹娘先前跟我们说过了,我和你大伯顺便一起挑好,放你二爹铺子里叫他带回来!” 等关二爹带回来,那可都有数的,我要是抓几只放进洞天,便宜娘发现数目不对,不得叫上一家人四处乱翻找?到时候自己贼喊捉贼多没意思! 锦绣眼珠子一转,朝着锦玉道:“好久不见翠儿,她竟然都说亲了,今儿也不做什么,要不咱们跟着大伯娘去看看翠儿?” 锦玉点头:“好哇,过年那阵翠儿托我给她编几个新花样络子,还有这次去州城我给她带了礼物,正好一块拿去给她!” 说着走去抱住余氏胳膊:“大伯娘就带我们去吧,我想翠儿了,她怕是也想我呢!” “好好好!都去吧!你娘要是愿意,也一块去得了!” 余氏轻轻拍打她两下,满脸的宠溺,语气里却带了一丝伤感:“我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摊上那么一对不讲理的哥嫂,当初他们成亲几年没儿女,我只是把翠儿给他们养两年招引弟妹,可后来他们竟不还给我了!翠儿住惯了他们家,我们几次去接,她就是不肯回来……” 田氏见余氏难过,忙安慰道:“这也可见得大舅哥嫂对翠儿是真心疼爱,她才能把那里当自个家住得安然,左右这两边隔得不远,来来去去见个面都方便,就罢了!” 余氏吸了吸鼻子,点头叹气:“那还能怎样?这些年也过来了习惯了,就是见着你们这边三个姑娘天天蝴蝶穿花似的热闹高兴,我眼热了呗!” 又说笑几句,等锦玉收拾好给翠儿的东西,余氏就带姐妹俩去关家门口坐上牛车,关木赶着走了。 田氏目送他们离去,转身回家并关上院门,她倒也想去集上走走,但那样一来家里就空了,关杰说过他喜欢回到家一眼就看到她,闻见饭菜的香味……田氏甜蜜地笑了,她哪也不去,只在家等着丈夫孩子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过火三百斤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锦绣和锦玉跟着关大伯、大伯娘去到关翠儿养父母家,这实际也是余氏的娘家,只是老人都不在了,两个兄弟已经分家独过,余氏每次回来得走动两家。 这次是为翠儿亲事,所以只往余大舅家送一份礼,人就都呆在余二舅也就是翠儿家。 关翠儿看见锦绣锦玉也跟着爹娘来,喜出望外,领着三两个同龄堂姐妹一起来招待,大人们说大人们的,几个小姑娘聚在一块高高兴兴热闹了一场。 在余家待了半天,等着主人家宰鸡杀鸭吃过一顿推迟的晌午饭,这才告辞出村,去到镇集上,好得没散集,卖各种禽畜仔苗的都还在,关大伯把牛车赶去特定的地方系好,然后和大伯娘领着锦绣姐妹走去挑选鸡鸭仔和小猪。 锦绣提着个有盖儿的平底竹篓,趁关大伯和大伯娘认真挑选,锦玉在旁低头全神贯注瞧看的当儿,独自溜到别的摊位去,问过价钱,不管三七二十一各买了三十个鸡仔鸭仔,看见有小鹅也顺手儿买了三对,反正她也不懂挑选,葫芦洞天灵气蕴养,相信再弱的小动物也能养得活! 买好了装进竹篓盖上竹编盖儿,一只手伸进去假装安抚小动物们,实际是捉起放进洞天,神不知鬼不觉! 当然她没有全部收进洞天,鸡鸭仔各收十只,小鹅也只收进一对,她是分不出雌雄的,卖小鹅的人替她看好了,一对一对捉给她,她就紧紧抓牢一对不放松,可怜那对小鹅被她抓得眼睛都翻白了。【ㄨ】 小猪和牛羊什么的目标太大,暂时先不要。 锦玉发觉姐姐不见了,赶紧找过来,看见姐姐竟然自作主张买得鸡鸭鹅苗,惊讶得嘴巴合不拢: “姐,你又不会挑选,要是抓得生病的怎么办?还有。那公的和母的……” 锦绣笑道:“放心,卖的人都替我看好了,差不了!” 关大伯和大伯娘是拿了关杰给的银钱,要替田宅这边一起买禽畜苗的。见锦绣又另外买了些,说她几句也就罢了,反正田宅后院宽着,她们愿意多养些也使得。 夫妻俩去看小猪仔,怕会弄脏姑娘衣裳。就没让姐妹俩跟着去,只教她们在街口瞧看小鸡小鸭等着。 关大伯很快提了两对装着小猪仔的竹笼回来,余氏跟在后头,笑着告诉锦绣和锦玉:两边家,各养一对儿。 买得太多东西,牛车又要坐人怕挤着了,关大伯就先跑去铁铺,想叫关杰把马车赶过来载人,小伙计却说东家下晌就离开铁铺了。 关大伯无奈,只得回来想法子把东西捆绑好。锦绣站在旁边看着那一边随地撒尿一边吱吱乱叫的小猪仔皱眉:上辈子看到装载猪仔的笼子车还为猪们觉得憋屈,想不到今天自己有这机会跟猪仔同乘…… 正思绪散漫乱想着,忽听锦玉高兴地尖声喊:“小舅!小舅!我们在这!” 抬头一看,可不正是田小舅赶着马车来了,后头还跟着个骑马的,却是罗真! 原来关杰他们回到家,听田氏说锦绣锦玉跟着关大伯和伯娘去了余家,顺便还要上镇集买小鸡小猪,关杰就打算等迟些时再赶车过来接应,田小舅揽下这事。罗真不声不响地直接卸了关杰的马车,骑上马跟着田小舅跑来。 余氏看见罗真骑在马上,虽然换了套寻常青色布衣,却依然英挺俊美。仪表不凡,她笑着回转头看了看锦绣,想说什么,又记起田氏的话,惋惜地暗叹口气,终是闭上嘴巴。 街集人多嘈杂。田小舅一边大声和关大伯说话,一边示意锦绣她们赶紧上车,这地儿停久了阻别人的路,罗真下马走过来要扶她们上去,锦绣笑着说不用,她双手一撑车辕侧身坐上去,然后捂好裙子抬脚一转就进了车厢,锦玉也是一样动作,余氏就更方便,她穿的是滚边窄脚裤,外罩半裙,就是只长及膝下的围裙式样,踩上街边登马石,再一跨脚就上车了。 田小舅见罗真站旁边帮不上忙,便解围道:“罗公子你管不着她们的,我们乡下的女人姑娘,哪有城里的那般娇贵,锦绣锦玉从小干惯活儿的,别说爬个马车,就是攀山上树,猴子都比不得她们快!” 锦绣在车里听见罗真轻笑两声,十分无语:拿外甥女跟猴子做比较,田小舅你这是夸人呢还是毁人? 有人骑马跟在车旁,余氏和两个姑娘也不好说笑,一路安安静静地回到家,已是日暮十分。 鸡鸭鹅苗和小猪仔下了车,还要弄个仪式:点一堆火在门口,提着那些小家伙的笼子从火上一晃而过,然后说着“过火三百斤”,这才能拎进家。 大家站在暮色里看关大伯念念有词,无比虔诚地把一只只笼子过火,小鸡小鸭小鹅还有小猪尖叫声乱成一片,锦绣锦玉还好,锦云却是乐得咯咯咯直笑,被余氏在额头上轻敲一下:“不许笑,再笑就不灵了!” 锦绣笑道:“要真灵了,一只鸡养到三百斤,咱们还敢不敢吃啊?” 关大伯手一顿,险些把鸡仔笼子掉落火堆。 田氏啧了一声,无奈地瞪着锦绣,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锦绣买得三对小鹅,一对放进了葫芦洞天,还有两对到家,田氏分了一对给余氏养在院里,鹅长大了有一定的攻击性,没有狗的情况下,鹅是能够守家的。 这点锦绣却不知道,她原是想要天鹅,但一时找不着,看见家鹅也抓了。 想到不久后洞天里就鸡鸭成群,大白鹅“曲项向天歌”,一派热闹景象,锦绣心下暗爽。 锦玉锦云也很爱那对小鹅,一个亲自抱着一个紧贴在旁边安抚,带它们回家,锦绣空手跟在后头走,罗真靠近来,说道:“下次你要去镇上买东西,告诉我,我送你去!” 锦绣看看他,下意识地点头,忽想昨晚,便要解释:“昨晚我跟你点的那个头,是……” “看脚下!”罗真虚扶她一把,指了指大门口根本不陡高的两级石阶:“小心别跌倒……饿了吗?今晚有炖狍子肉、蒸腊肉、肉丸子、炖茄干、凉拌荠菜、花蔓大骨汤……” 锦绣:…… 跑我跟前来给我报我家的招牌菜?你丫的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配不配得上 家里有了鸡鸭鹅猪,勤劳的锦玉和锦云干劲十足,每天抢着料理鸡舍猪圈,跑到野外一大篮一大篮地搬野菜回家,两头小猪根本吃不下那么多,于是连关伯娘家的猪菜都让她们俩包圆了。 锦绣把州城买到的那些种子在洞天里试种并收获了一茬,寻常的稻谷、麦子、高粱、粟谷,经洞天优化品质,可以拿出外界田地里播种,以后的不敢说,第一茬准保能丰收!还有甘薯、玉蜀黎、辣椒、番茄、南瓜丝瓜等种子,既然州城有得卖,说明其它地方也有人在试种,那么种出来就不会太奇怪。 田小舅之前把菜园的地翻了两遍,又和关杰从关家运来猪牛粪堆了肥,这时候开始起厢,再把泥土细细锄一遍,就可以种上了。 田氏担心锦绣掌握不好,就拿过菜种自己来撒种,锦绣用小布袋分门别类装着菜种,上头写着小白菜、菠菜、青梗菜……田氏不识字,但她总归知道哪样该种多少,三亩多点的菜园子她能规划好就成。 芹菜葱姜蒜辣椒番茄和韭菜这些归拢在一厢种着。 洞天里各样种子多的是,锦绣大方抓几把,田氏哪里用得完,就想着分送给亲戚朋友种去,锦绣正有此意,也不管她。 自己拥有葫芦洞天是个福份,在不会引起危险的情况下,分散些好处给世人也不错。 这些物种她只能保证第一茬生长良好,第二茬以后就可能会退化,到时会变异成什么样,或者人们传种不力直接又失种没有了,那就管不着了。 花卉种植锦绣和锦玉、锦云负责。 锦绣还跟田氏关杰商量。寻点葡萄藤回来插扦,再买几株梨树、杏枣树在院子里栽种。 田氏点头同意,关杰便说他会去找,锦绣想着等他拿了葡萄藤回来,就给换上洞天里的逆天品种,不要求它颗粒太大,就要那种甜美即可! 前些时买下六亩上好水田。田氏和关杰成了亲。关木将原来关家的十八亩水田和八亩旱地一分为二,田宅如今也算是有点田地了,但暂时没买到牛。马虽然也能干活,这季节铁铺正值旺季,关杰得每天跑镇上看顾,于是两家田地便由关木统一安排耕犁。锦绣“买”的稻谷、麦子等粮食种子,分些给田姥爷、大姨家。剩下的一并交给关木去播种。 至于那三十亩开垦好的荒地,先堆烧些草皮灰做肥料,把好田地种完了,再整治。 阳春三月。却不是每天都春光明媚,一个月三十天起码得有十几天是要下雨的,这倒也应和了农人们的心意。春雨贵如油,淅淅沥沥的三月雨。在农人听来不是幽怨,而是欢快的丰收畅想曲! 关谷就在这浪漫美丽的春雨里坐上马车去县城入学,陪同他去的是关谷和田氏。 关木忙农活,今年有田小舅和几个“长工”做帮手,他干劲更足了,顾不上送儿子入学,让弟弟和弟媳送去也很妥帖。 农忙时候,田氏原是不好意思去的,但关杰紧拉着她走,余氏却看得出来:小叔平日在铁铺里照顾生意时没奈何,有机会出远门得闲一天,可不就想要夫妻呆一块多亲近些?于是也推着田氏出门,反正家里有她在,不怕没人做饭! 田氏走了,两个妹妹执着于挖野菜,下雨也往外头跑,锦绣不愿意穿戴笨笨的蓑衣斗笠,就只能呆家里,罗真原本是要去田间帮忙的,见田氏跟着关杰去县城,家里只有锦绣一个,他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便也不出门了,在家跟着锦绣转。 两个人做完数量不多的家务活,眼看做午饭还早着,就提了个小红泥火炉,搬茶具登上二楼去煮茶喝,一边远眺人们在田野间忙碌耕种的境况。 锦绣对罗真说道:“你在乡间住了这么些时日,感觉如何?与你所在的繁华之地相差很大吧?你现在还觉得,乡间土生土长的冯锦绣,每天围着灶台转忙于喂猪喂鸡的村姑,能够配得上你这位身世显赫的贵公子吗?” 罗真点了点头:“我不改初衷,此心不变!你配得上我,我亦能配得上你!你我乃是天生一对!” 锦绣侧目,罗真璨然一笑,锦绣最是抵挡不住他这种消融冰雪催开百花的灼灼笑颜,心头轻跳,便把脸转开。 罗真道:“锦绣,这几日对你说的话语,比我这辈子对所有女人包括我母亲、乳母所说的加起来还多!”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很烦人、很不识抬举、让你这样费心哄着?” “不!我在反省:是不是因为以前少说话,所以不懂得表白,使得你至今不能了解我心意?” 锦绣想起罗方,再看了看罗真:“你和罗方倒是不太一样,你们两个或许都是狠角色,但比较起来,还是你能令人信得过些!” 罗真喝了口茶,勾唇而笑,为自己的精准眼光,也为锦绣的识人知遇! 他发誓,这个女子,他非娶不可! “锦绣,我说你配得上我,是因为你性情刚烈不甘屈服,我母亲就是太软弱,而我当时又不够强大护不了她……如今我虽然能保护你,也为你准备好一切,你嫁给我就能独占一府做主母,不用进那个国公府,不必应对那府里一干人等,但世事难料,有时候你还是得自强些,我才能更放心!若你实在不肯远嫁跟我走,那我随你!我们就在此地另建宅第,买些田地安居乐业,农活很简单,我学起来就会!如此,我亦能配得上你!” 锦绣瞪目和他对视,内心的感动清晰而明显,许是那道目光太过炽热,她面颊微微发烫,忙低头斟茶借以掩饰,却不由得暗自腹诽:刚还说这家伙值得信任,这会却怎么觉得他也有花言巧语的本事?难不成这是他们罗家人的天赋? “锦绣,你肯答应了吗?” 又来!这些天只要两人有机会在一起说话,罗真就会问一次,锦绣的对应是不回答,也不点头或摇头,走开就是了。 但这次走不开,她也不想逃避,停了一会,答道:“你让我想想吧!”(未完待续。) ps:嘿嘿……欠的更争取周末全部还上!另外多谢亲的打赏!感谢感谢! 第一百一十八章 着急 “好!你慢慢想!” 罗真大喜,拿起锦绣刚斟满的茶盏,也不顾烫嘴一口喝掉,说道:“我们可以禀报岳父岳母,先交换庚帖、信物,把亲事定下来!” 锦绣:…… “你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啊?” 罗真看着锦绣,清冷英俊的脸上总算现出一丝不好意思:“我也退过一次婚,但那是家中长辈给定下的,非我所愿!我在同辈兄弟中排行三,长兄罗端已成婚生子,次兄罗方也定了亲,接下来就是我。罗家一门忠烈,世代有儿郎为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也因此极得皇家敬重,不只长辈们,皇上也关注我的亲事……我前番陪同太子回京,皇后已知我与你之事,愿意为我们指婚!” 锦绣听得稀里糊涂,一时理不清头绪:“这些,跟你着急与我定亲有什么关系?” 罗真半垂眼帘,掩住星眸里一缕幽光,他稍作忖度,答道:“方才说过,皇帝关注我的亲事,而因太子之故,我在赤州城遇见你并两情相悦,帝、后都知道了!皇帝九五之尊凌驾朝堂,若是由他当着百官面为我们赐婚,怕太过轰动你不喜欢!而皇后懿旨柔婉亲和,不必张扬却又不失尊贵体面,比较适合我们!” 锦绣张嘴又闭合,像鱼一样鼓着腮帮,气不打一处来:“罗真!你倒是说说,我在州城怎么跟你两情相悦了?” 罗真唇角翘起,挺俊的眉梢都似染上笑意:“南宫照这样说,我也觉得确实如此!” “如此个……” 锦绣及时闭嘴,瞄了罗真一眼,相信他不可能想得出来最后那字是个屁! 谁知罗真道:“无妨,我们军营多是糙人,什么话都听过,只是与女子们在一处,你还是得留意些言行——别人未必受得了!” 锦绣小汗一把,直接把那点尴尬忽略过去:“南宫照是谁?” “就是那晚让你吟诗之人。皇帝的六皇子,当今太子殿下!” “喔!是他!居然是个皇太子!” 锦绣掩唇惊呼:皇太子耶!这名词代表的是什么?权势富贵、高冷神秘、优雅庄重、丰神俊朗……无数少女的偶像欧巴啊,没想到被自己无意中遇见了! 不得不承认,锦绣上辈子看了不少穿越古装剧。而且不知为毛,对剧中那些太子很感兴趣! 绝对不是妄想当太子妃,完全单纯的好奇而已! 罗真专注盯看那五根纤秀玉指掩住水润粉唇漾起的一丝笑意,眼睫不自禁地跳了跳。 “锦绣,太子已大婚。与太子妃夫妻和睦恩爱,太子妃育有一子,徐良媛、陈美人各生得一女!” 锦绣:…… 脸上盎然之色顿时消散,明星结了婚,而且还结了好几次婚,就再不吸引人了! 白了罗真一眼:“这关我什么事?我问你了吗?” 罗真俊脸板正,又恢复了古井无波:“我只是告诉你,太子殿下与我有点交情,我们的婚事,他赞成并……一力促成!” 锦绣扶额哀叹:“罗真!我是给过你暗示呢还是勾搭你了?为什么非要认定我?我知道权势富贵很诱人豪门很热闹。你也很好是难得的人选,可我怕应付不来,给你惹祸怎么办?” “锦绣,你并没有暗示,而是众目睽睽之下选定了我!既然如此,你我就该形同一人共度此生,不管遇到什么,你应付不来的都有我,就算天塌了我也给你顶着!” “不行,我还是决定不了。给我时间好不好?” “好!把亲事定了,你慢慢想!” “……” “锦绣,定亲又不是成亲,若我让你不满意了。你可以退亲,我绝不勉强!” “我要是再退一次亲,还能嫁得出去吗?” “……还有我在啊,你不嫁,我独守一辈子!” 锦绣真是败给他了,听见楼下传来余氏的叫唤声。赶紧起身离开小茶桌,嘴里说道:“婚姻大事关系一辈子,我不能太草率,得好好考虑再说!” 罗真跨步拦在她面前:“三天!就想三天,好么?” 锦绣无语,听见余氏来到楼梯口了,只好点点头。 田氏和关杰在掌灯时分回到家,夫妻俩把关谷在县学里的情况跟关木、余氏说了一遍,让他们放心,然后拿出从县城买回来的东西分发给大家。 姑娘们有果脯吃,其它小零嘴和点心糕饼锦绣会带着妹妹们做,头花首饰和彩线珠子之类上次在州城买够了,所以没买这些,而是全家统一给置了两套衣裳鞋袜,都买现成做好的,春天雨水多,容易打湿衣裳,多几套方便换洗。 还有两个大包袱却不当众打开,关杰提溜着拿回了房间,大家也没觉得奇怪——夫妻去一趟县城,总得要买些体己东西自个用。 春雨绵绵催生万物,枝条渐绿花朵盛开,暖房里的蘑菇们也在萌生长大,但长势终究比不得葫芦洞天里的,锦玉每天早晚浇水,锦绣三天给一次洞天泉水,猴头菇才长到婴儿拳头大小。 却已经令得大家惊喜非常! 关木和余氏也来看过暖房蘑菇,都是自己人不用防着,大家不会随便传扬出去,只要蘑菇不在本地出卖,暖房能种植蘑菇一事就不会被外人知道。 但锦绣能够预料,这只是暂时的。 田小舅回了一趟田家庄,看看那边的农事安排得怎么样了,两天后再回来就有点垂头丧气,田大舅和舅妈以及两个姨跟着一起来,先是参观了暖房里的蘑菇们,大为惊叹,然后在饭桌上说到了田小舅之前谈的亲事,女方是个长相极好的,也灵巧能干,对这桩亲事却一直犹豫不定,也不知怎么的,前几天索性让人过来回绝了田家的提亲。 田大舅妈道:“好女百家求,后来另有人去跟姑娘提亲,那小伙相貌个儿都不及咱们家小叔,可挡不住他家起了新屋,清一色的红砖青瓦,咱们家却还是泥坯黑瓦房……” 田大舅叹着气,两位姨妈倒是想得开,对田小舅道:“这是没缘份,咱们再另外相看,总能娶到媳妇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答应 田氏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跟着安慰几句,锦绣姐妹三个和田小舅相处得挺好,小舅被人嫌弃了,锦玉、锦云很是同情,一筷接一筷地往小舅碗里挟肉,仿佛这样就可以安慰到他了。 锦绣知道田小舅很中意那位相看过的姑娘,在州城时他可是收集了一包袱好东西带回去给那姑娘。 锦绣笑着说道:“她犹豫了这么久才回绝,说明她也是看中咱们小舅的人才了,惦记红砖大瓦房,想要个好点的环境,这是谁都期望的无可抱怨。咱们可以托个人去她家送句话,就说小舅会努力干活找门路挣银子,三两年总能挣得一座红砖大瓦房!姑娘若肯同甘共苦一起熬两年,咱们就用大红花轿去抬她;若不愿意那就罢了,这也说明在她心里,大瓦房比人还重要,娶回来日后家里万一有点什么事,怕也不能够一起担当。” 田小舅听了,如酒醉清醒般连连点头,又满血复活,可劲儿吃喝,眨眼把锦玉和锦云给他挟的一大碗肉菜消灭干净。 吃完饭,舅妈、姨妈和田氏坐着说了一阵子话,然后就告辞离开,临走时拉着锦绣姐妹的手,让她们得闲了要去舅家、姨家玩耍。 姐妹三个自然是从善如流,笑着点头不迭。 田氏先前已经把一些粮食和蔬菜种子交给田小舅带回去分给娘家亲戚,这次大家伙过来,她除了跟他们细说播撒那些蔬菜种子的注意事项,还就着暖房蘑菇的培植情况解释了一番,舅妈和姨妈都是懂事的人,知道现阶段还在实践中,要想大家一起做起来,得等到冬天,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田小舅套马车送了他们回去。 过得两天,田大姨带着大表姐和表姐夫也来走了一趟,大表姐和表姐夫同样好奇于人工种植蘑菇。田大姨倒不在意那个暖房,却是对罗真十分感兴趣,偏偏罗真此时心情极好,空前的平易近人。陪着田大姨说了小半天话,虽然还不能做到非常主动,只是问一句答一句的模式,田大姨也高兴得很,对这个穿着青布短衣。娴熟地打扫院子、劈柴、打水,时而帮锦云提起猪潲桶往猪圈走去喂猪的俊美小伙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满意得不得了! 田大姨一个劲地要把锦绣说给罗真,田氏是又无奈又酸涩:谁不知道小伙好啊?自己也一眼看上了的,可是……唉!关杰交待了不透露人家身份,田氏有苦说不出,只能装傻充楞和田大姨瞎扯磨。 另一边锦绣也是啼笑皆非: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她都没意识到,罗真已把她堵在蘑菇房里,硬是逼得她答应了求亲! 这么个大活人天天在眼前走动。晃也能把她晃花了眼!更何况罗真男神级别的外表,以她的眼光,不难看出他优秀的内在品质! 三天时间只是个借口,其实也动心了的,都不用考虑什么! 令她不安的是罗真那高贵又复杂的出身环境,所谓的高贵倒没什么可在乎,震慑不了她这个后世来的灵魂,就是那个远在京城的成国公府,罗真虽叙述不多,她却能脑补出其中水很深很深!罗真的生母是不得宠的嫡妻。早已去世,身为嫡子他却排行第三,还从小受排挤,小小年纪就扔边关去练习杀敌。可见他在那府里是多么不受待见!嫁个这样的男人,就得跟他一起承受各种冷落漠视,真的没关系吗? 这些天相处下来,锦绣已习惯并留恋罗真给予她的那种感觉,具体也说不上来,总之只要罗真接近。不管有没有弄出声响,她都能察觉得到,就像周身被笼上一层温暖阳光,莫名松缓、安心! 想拖延时间,也是内心紧张的表现:就这么把终身交付出去,即便是二十七八岁的魂龄,也从容淡定不了啊! 可是罗真这厮显然不懂何为绅士,他就是不会婉转,硬是要逼着你,眼睁睁看着你吐字答应为止! 想起当时罗真欣喜若狂,拦腰一个公主抱把她抱起猛转圈圈,还没高兴完呢,结果锦玉撞进来瞧见,不由分说抓起棍子朝着罗真就打……那个狼狈,锦绣不由得再次笑弯了腰! 鉴于近日家里活儿忙,又有客来,锦绣让罗真先等过几天再跟田氏和关杰说这事,也交待好了锦玉。 罗真自然答应,他最着紧的是锦绣,只要锦绣这里过关了,其他的都好办! 等田小舅再回来,那真是春风得意满面傻笑,原来他托媒婆去到姑娘家,照着锦绣那番话一说,人家转天就答应跟田家结亲! 锦绣不由得好笑:还真是的,大瓦房的魔力真这么大! 田氏便跟锦绣说,打算补贴田姥爷些银子,那姑娘愿意收夏粮之前成亲,这样估计聘礼得多给,再办个喜宴,花费可不少。 锦绣让田氏去跟田大姨商量,这事她表示自己做小辈的不好掺合。 三月天娃娃脸,时而春雨绵绵,时而阳光明媚,农人抢时耕种,到下旬田野里大部分地方平坦整齐,基本上都播种完了。 也还有些人仍在田野上奔忙,那是家里没有畜牲做助力偏又人手不足,拖来拖去的便误了农时,就算最终播种完了,庄稼也长得差强人意,收成更是好不了。 拖到月底还没能完成播种的人家,其中就有冯家。 冯家原养着一头耕牛两年前坠落山沟摔死了,冯老爷子喊人去割下牛肉卖得几个钱,之后虽有计划要另买牛,却一直没看中合适的,那两年农忙季节有田氏母女在冯家支撑,没有牛,冯老爷子就领着母女几个用锄头挖地,等到别人家耕种完了,田氏靠着平日替人帮工,换来牛马用几天,也就支应过去了。 今年冯家没有了田氏母女,其他人都是打死都派不上用场的,虽然多出冯进这个大男人,但冯秀才在当童生时就不再下田了,更是靠他不住,冯老爷子顿时陷入困境,一筹莫展!(未完待续。) PS:  多谢雪梦夕阳的月票!迟些还有一更,今天明天都是三更。 第一百二十章 清白不保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是说好的第三更,结果因故超过零点才出来,汗!请亲们谅解则个!) 眼见同一片田垌里劳作的关家几个大男人快手快脚地干活儿,不多几天就利落完工,冯老爷子眼红得都要滴出血来:那两个大个子可是自家孙女雇来的“护院”啊,还有田小舅,都是牛高马大使不完的力气,还有那匹膘肥的大马,平日里套上马车田小舅赶着跑上跑下,还不都是自家孙女的钱! 回想这短短半年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冯老爷子仿如做梦一般,那种心痛悔恨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老梁氏固然贪钱眼浅刁泼可恨,却也共同过得一辈子了,生下这么些儿女子孙,好不好的老夫老妻已经习惯,如今大儿冯进带妻小回家来住,冯老爷子再瞧着那小梁氏,就怎么都看不过眼:眼浅扣门不说,还精怪得跟个鬼似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点家务活要跟二媳妇和两个姑娘斤斤计较,现在索性也不怕老梁氏了,自恃是二房媳妇不归老梁氏管,姑侄俩屋里屋外吵架对骂是常事,不然她就挑唆怂恿冯进顶撞父母,又每天闹着要冯进找锦绣拿银子小几口好搬到镇上去买个屋宅独自过安逸日子,冯进给吵得心烦意乱读不成书,加之被田氏狠心绝情另嫁给气得,整个人神志消沉茶饭不香发呆奢睡跟个病人差不多……冯老爷子终于深切地明白了什么叫“败家婆娘”,真正该休的不是田氏,而是小梁氏这个妖精泼皮货啊! 家事纷乱管也管不了,田地活儿却是半点不能耽搁,冯老爷子尽管十分痛恨关家人,但有所需求,还是厚着脸皮去找关木,想要把锦绣家的马牵去使几天。 关木当然不会随便答应,那马是锦绣家的没错,锦绣家却归自家弟媳妇田氏管。想用,只好问田氏去,他这个大伯分家另过了的,做不得主。 冯老爷子在关木这儿碰了个钉子。却更激起一股心气,直直走去找田氏。 自家活儿干完了,田氏倒是不介意把畜牲借给冯老爷子用几天,谁知冯老爷子见田氏好说话,竟贪心不足。要求把几个“护院”也派去给他帮工,田氏哪能答应?田小舅和陈良陆彪在院子里打牌听见冯老爷子这时候还敢跟田氏端家翁架子,也是着恼,走出去你一言我一语拿话挤兑,冯老爷子狗瘦毛长,人穷脾气短,暴躁起来不管不顾地在门前跳脚叫骂,惊动锦绣姐妹三个跑出来看,又引起关于孝道的理论官司,锦绣一气之下。索性叫大家回屋,院门一关,把冯老爷子隔在外头,连马儿也不借给他了。 冯老爷子气怒交集,一路骂骂咧咧走去找村长,扬言这次无论如何,非要上衙门告锦绣个忤逆不孝。 村长苦哈哈地领着冯老爷子和冯家一群女人孩子来到田宅,本着多事不如少事的原则出言调停,锦绣也不罗嗦,直接拿出三十两银子交给村长。请村长做证,让冯老爷子签好收条,将本年度锦绣姐妹孝敬长者的三十两银子领走并声明此后非大事件不能来打扰母女几个,冯梁氏见了白花花的银子顿时就激动了。急忙催着冯老爷子签字并答应下来。 关杰和罗真从镇上回到家,就看见冯老爷子和冯梁氏抱着银子快步离开。 后头几个女人孩子却是要走不走,小梁氏一个错眼,拖起两个儿女就朝锦绣扑过去跪在她脚下,哭喊着求她看在冯进生育教养她一场的情份上,把给田氏的产业分一半出来。让做父亲的过得体面些,不用这么落魄寒酸! 冯桃花、柳花和冯玉珍、铁花见此,也跟着小梁氏跪下放声大哭,一时间院里哭声嘈杂,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人了。 田氏气得浑身发抖,小辈受长辈的跪拜,一要折福二得夭寿,小梁氏和冯家姐妹无理取闹就罢了,心肠忒狠毒! 她快步走去把锦绣姐妹推开,田小舅也动了手,这回他没用扛的,而是一把抓住小梁氏的头发,不管死活像拖布袋一样拖出去! 陈良陆彪见状,跟着走去一手拎起个小孩送出门,冯桃花和冯柳花还跪那号啕,田氏抓起长杆竹扫帚一通乱扫,两人连滚带爬躲开,还是被竹枝划破手背冒出血丝,姐妹哭得更加大声,还张开两手给站在门廊下的村长看。 关杰走到田氏身边拿过扫帚,说道:“还不走的话,换我来!待会这扫帚打到你们身上,可就不止是一点血印子而已了!” 两女呜呜哭着跑去叫村长主持公道,一边还顾着瞄看站到锦绣身边的罗真。 村长早已对冯家极品们厌烦透顶,他留下来只是想问问田氏打算在那块开垦出来的土地上种点什么?如今见着这副混乱,心知是问不出详细的来了,索性掉头就走,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冯老爷子和冯梁氏抱着银子回到家在堂屋一锭一锭观赏验看,冯进问知是从锦绣那儿得来,不觉皱眉:女儿孝敬长辈的银子也有自己一份,却全都落在父亲和老梁氏手中,自己分毫沾不着,眼看进京赴考的日期快到了,盘缠却还没影子,可如何是好? 正郁闷之际,又见小梁氏和一双儿女以及几个妹妹侄女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跑回来,活像遭灾逃难的流民,不待他发问,小梁氏已扑过来哭倒在他怀里,铁花和冯玉珍照着路上小梁氏和冯桃花、冯柳花教的,一通乱谄,直把关杰、田小舅以及田宅里的几个外来男子说成剪径的山匪和登徒子,小梁氏就是被关杰田小舅侮辱了,冯柳花则是让田氏给打的,而冯柳花则让外男触碰了身子,只怕要被人非议清白…… 冯老爷子一听,这还得了? 冯进更是怒不可遏,立时就要去拉关杰见官,冯梁氏尖声喊骂,一边安抚两个哭哭啼啼的女儿:“走!爹娘替你们作主,定叫那田氏好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的心肝宝?他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你大哥可是有功名的……” 冯柳花道:“娘,女儿清白不保,索性就嫁给那人得了!” “那怎么成?那人可是锦绣雇的家院、长工,是奴才!” “娘也知道是雇的,他们那样的相貌气度,不可能是奴才!娘,女儿看着有一个人最好,女儿喜欢嘛!” “你!行行行!先走去瞧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泡汤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家人走到半路,遇见村长,村长刚才拐道去别处巡看这会才转回来,竟又撞见冯家人,他不禁暗啐自己倒霉。 冯梁氏却拦住村长去路,将自家媳妇女儿被田宅的男人们轻薄一事说了,要村长跟着过去替她家讨公道。 村长皱眉听完这婆子一通掰扯,顿时就火了,指着小梁氏和冯桃花、冯柳花说道:“你们自个做了没脸的事,不知悔改,却反要抹黑别人?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 冯桃花、冯柳花到底是没出阁的姑娘,不敢和村长顶嘴,低下了头。 小梁氏却道:“村长,怎么是我们抹黑别人?你刚才不也看见了,那田家小子他抱了我的身子!关杰,他也碰了我!” “梁氏,亏得你也能做秀才娘子,当着我的面,红口白牙敢说出这种话!你自己不害臊,也不想秀才老爷要面子啦?” 小梁氏此时恨极了田小舅,自然是巴不得冯进把他告进衙门牢里去关死他!但相比这个结果,她更倾向于胁迫田氏和关杰私了——赔偿给她一笔银子就行了!反正这事也没惊动村里其他人,她不信自家人会乱传闲话,田氏那边应该也不会!到时拿到银子,不但面子没事,连里子都有了! 这是打算好了的,她得坚持下去,因而她咬紧牙关,把谎话编到底:“我说的都是实情!村长你可是一村之长,理当一碗水端平,不能偏向谁!” 冯进也说道:“对!既是实情,我怎能忍受妻子被人轻薄侮辱?这个状我们非告不可!当时村长在场,还请村长与我们同上官衙做证!” “冯秀才啊冯秀才,都说读书人脑子睿智清明不容易受蒙蔽,可在我看来,你还比不得我这半百的人呢!也难怪你会失掉田氏那样旺夫福家的老婆,连亲生女儿都不肯亲近你!前些天田氏成亲我去吃酒,锦绣还跟我说。【ㄨ】等过几天她们姐妹准备好一份盘缠,请我代为送来给你,助你进京赴考,今儿出了这事。估计她也没那心思了!可惜了啊!” 村长呵呵冷笑:“刚才你们家这几个娘们在田宅闹事,我确实从头至尾看得一清二楚——是梁氏和桃花、柳花跑去给锦绣下跪,求她把那新屋划一半出来给冯家!你说我们这地儿的风俗,长辈能给晚辈下跪吗?那不是存心要折损孩子的寿元和福气吗?母女连心,田氏当然不能让自个女儿吃亏。一发火上去揪住梁氏就打,又操起扫帚把桃花柳花赶出门!你们要告状可以,我是村长要担着这事,同时也是见证人,我去做证!但我只说实话:就是女人们在撕扯,不关男人的事!田宅里的男人,没有谁碰过这几个女人姑娘一个手指头!冯秀才,老冯头,你们自个儿惦量,能不能告得赢官司?可别到时白花银子又挨了板子!哦对了。冯秀才不用挨板子,可是老冯头你呢?姑娘们呢?要过堂的哦,满屋差爷看着呢!到那时清白怕是更保不住了!” 村长说完,背着手翘着下巴走开。 冯梁氏忙道:“哎!村长你不跟我们过去么?” 村长头也不回:“我去干啥?你们自去理论,有力气爱吵架、打架都成,闹出事我再来处理!要上县衙告状,也先找我报备!请我作证人的话得备好马车,我随时跟上!” 冯家一干人定定站在当场。 好一会,冯进才从村长的话里回过神,脸色不虞地盯住小梁氏道:“你是不是骗了我?当着村长、田氏和锦绣姐妹的面。关杰和田小舅怎么可能轻薄你?还有,你身为婶母,竟然向锦绣她们下跪?梁氏,你、你存的什么心思?想害我女儿?嗯?” 小梁氏脸色变了变。辩解道:“不是那样的,夫君,你听我……” “别说了!难道你们没有朝锦绣下跪?这一跪,知道有什么后果?不仅会折损她们的福寿,还要坏掉锦绣和锦玉的名声!锦绣早该出嫁,锦玉也该议亲了!若是刘氏给玉文和玉娇下跪。你又当如何?所以你怪不得田氏,她就是把你打伤了,你也无话可说!不要再陡生是非,回家!” “夫君……冯进!” 冯进充耳不闻,也不看冯老爷子他们,自顾拉着儿子冯玉文往回走。 小梁氏功亏一篑,如意算盘眼看泡汤,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牵上女儿追着丈夫儿子而去。 冯桃花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眼珠子骨碌一转,也扯起铁花不声不响跟着走了。 她刚才听着村长的话就心惊肉跳:如果真的告状要过堂,要当众按住了往屁股上打板子!开玩笑!她都快要出嫁了,还去招惹官司,不是存心跟自己闹别扭吗? 就算官司赢了,也是大嫂和小妹得大好处,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赔上婚姻,真是傻了才跟她们瞎胡闹! 冯桃花和铁花走了,冯玉珍也跟上,就落下冯老爷子和冯梁氏、冯柳花。 被小梁氏和两个女儿耍弄,冯老爷子也很生气,冲着冯柳花吼:“还不快回家帮你娘做晌午饭,呆这儿做啥?” 冯柳花却是着了魔般,心心念念想着刚才在田宅惊鸿一瞥看见的那个俊美男子,她不肯回家,哭闹着硬要冯柳氏带她去田宅: “娘!我要去嘛!那个人、那个人真的很好很好,比张瑞文强十倍百倍!娘你去跟他说……我愿意嫁给他!”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倒是小声点莫让人听见去!” 冯柳氏偏疼小女儿,就算她言行出格也不忍责骂,还要遂她的意,拉上冯老爷子一起去,冯老爷子这时候才知道冯柳花的心思,竟然是看上了田宅里的男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想嫁给人家去! 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看来你也是个没廉耻的败家娘们!上回闹着要嫁张瑞文,那是个让锦绣退了亲的,你不害臊我还嫌丢脸!好得人家看不上你,跟林家订亲去了!这回又闹啥来?看中锦绣的‘护院’?你等着!” 冯老爷子转身去路边捡了根拇指粗的竹条来,劈头盖脸朝着冯柳花抽打,边打边骂:“成天啥都不干,倒有闲心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这日子太安逸了是吗?明儿起,家里男女老少,只要像锦云那般大的,统统赶出门,都给我下田干活去!别人家庄稼苗儿都快长出来了,我家农活还剩一大半,再不赶紧的,你们就啃土坷垃填肚子吧!” 冯柳花被抽得抱头乱窜哇哇大哭,都不用冯梁氏护着,飞快地跑回家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独处 第二天,锦玉、锦云和小伙伴们去野地里挖猪菜,就有幸看到这么一件新鲜事儿:冯家只除了秀才冯进和六岁冯玉娇,其余男女老少统统下田了! 整个田野因此热闹非凡——女人的尖叫声、孩童的嚎哭声、男人的咒骂声以及时不时有人滚跌进泥水里的扑通声,一直嘈嘈杂杂响个不停,飘荡在田野上空,那块田里的人刚开始还能分辨出谁是谁,一两个时辰之后,除了冯老爷子还能保持原样,其他人全部变成一模一样的泥猴了! 同样在田野里干活的人们抽空旁观,无不可乐开怀,锦云笑得太多耽误做事,还少挖了半篮子猪菜。 回到家就拉着田氏和锦绣,把冯家女人们在田里的扭捏窘态学给她们听,田氏也笑得开心,想到去年自个母女还在冯家做牛马,那一拔人却过得轻松安逸,如今,她们终于也尝到了辛苦劳作的滋味! 开垦好的那三十亩荒地,田氏根据锦绣拿给她看的几样种子,跟关杰、关木商量一番,又经过村长和村里几位老人帮着讨论定夺,最后决定大部分种上旱粟,小部分用来试种棉花以及培育红薯秧苗。 棉花种子是从锦绣去年“买”到的棉花里摘取出来的,因在州城种子店里“听说”了栽种棉花的方法,自己也试种一两亩,等种得成了,还能再出种子,到时愿意贡献出这些种子,村里人们若想种,都可以从田宅拿到免费的棉花种子! 还有红薯,其实在州城只买到五个小小块茎,锦绣在洞天里种了几番。收获不止五六个箩筐,却不能一下子拿出太多招人眼目,只拿十五个,还是挑选最小个的,村长都没见过红薯的样,村里老人倒是听说过,大家激动不已。一个个捧着红薯像捧着宝贝。 锦绣说种子店掌柜的交待育出藤蔓再剪段插埋在土里。那样既简单又省种子,所以,这十几个红薯就先在自家后院育秧。等一个月后藤蔓延长出来,再移栽到那片开垦地上,约莫能种几分地,又再发展壮大。到明年估计全村人都可以种上红薯了! 村长和村老们很高兴,把锦绣大大夸奖一番。赞她心地善良仁厚,为乡邻谋得福利,是女子中的楷模。 锦绣忙摆手,连称:惭愧惭愧! 村长也不多说什么。只向田氏保证:村里每户人家都需要这些种苗,大伙也不能光占锦绣家的便宜,这事做村长的来定个章程并列好序:凡是讨要棉花种和红薯秧的。有钱出钱,不出钱就用力气换。一样种子一个工,帮锦绣家做田地活! 田氏客气地推辞,村老们却道:没有白得的便宜,这样才公平!就这么定了! 锦绣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由大人们去决定。 进入四月,暖房里不必再放置火盆,而蘑菇也都长大了,可以摘第一茬了! 自从表白成功,锦绣接受了求亲,罗真便从锦玉手里把早晚给暖房蘑菇浇水的活儿“抢”接了过来,当然不是十分悍然地抢夺,而是先跟锦玉商量,锦玉也喜欢早晚观察蘑菇,开头并不答应,抗不住罗真总比她先行一步,她提水到暖房时,罗真已经给蘑菇把水浇得足足的了,还一而再极其耐心地劝她: “锦玉妹妹以后不要辛苦提水了,想看蘑菇只管来就是!” 锦玉心里憋闷:这家伙是冲着蘑菇来的,如今蘑菇他也要,姐姐他也抢了!还摇身一变当自己是蘑菇房主人,瞧他这用的什么口气说话! 腹诽归腹诽,三几次之后,锦玉也就歇了跟罗真抢的心思,不浇水了,想看蘑菇直接空身跑去看得了! 罗真霸占蘑菇房,就为和锦绣每天一次的单独约会。 洞天泉水如今是隔五天浇一次,那天早上锦绣天不亮就会去暖房,其余时间她就不去了,又不是没见过蘑菇生长,洞天杂木林里多得很! 接受罗真确定两人关系之后,罗真要求她去蘑菇房单独见面,家里人多,就算时时相见,但众目睽睽之下锦绣都不会多看他一眼,还不如以前呢,这样争取每天两人独处时间就很有必要! 罗真是这么想的,奈何锦绣不配合,半夜她在洞天里玩得太久了,早上就要多睡一会,起不来,早间那次约会就没那么正常,但晚上她总会去的。 时间太长容易被发觉,两人就独处一个时辰左右,其实也不做什么,有时候相对站着说说话就过去了!罗真搬了张长凳放蘑菇房里,两人坐在一起中间要隔两拳头的空隙,偶尔罗真握一握锦绣的手儿,不长的时间,锦绣轻轻抽手,他便慢慢松开。 罗真知道,锦绣此时还不会完全依赖他信任他,他也不着急,长长一辈子呢,他的心志不移不变,始终与她不离不弃,她总归会心甘情愿完完全全与他神魂交融形同一人! 罗真二十有一,未经历男女情事却深知此情极容易误人误事,边城内可以有勾栏红楼,但军营帐内不准收藏红妆娇颜,这是他在代领帅印时就定下的规矩,那时他才十五岁! 后来南宫照来了,非要和他形影不离住一块儿,他在改造皇子的同时也被皇子暗算了好几次:营帐张挂大幅春宫图、出其不意给他上演活春宫、酒里下药、被窝里塞美人……南宫照都给他干过,他总算是意志超强守住身子,也在那时多少懂得些男女之事。 成长中该萌生的情愫自然萌生,他相信芸芸众生有一个女子专为他存在,这么多年无数姑娘过目不见,却为一副小像,几句描述,他甘愿千里而来,初初见之,便认定此人,将她安放于心间重要的位置!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住进他心里的锦绣却像个小魔头,每天总要折腾他一番!赤州城暂别,她返乡,他送南宫照回京城,无需念想,她时时都在脑海!若不是留下陈良陆彪替他看着人,怕没到京城他就会管不住自己掉头回来,只为担心锦绣被别人先娶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洪掌柜找来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暖房培育出来的蘑菇有几种:猴头菇和平菇、小鸡菇,还有些黑木耳,头一茬摘下来总数量有二十多斤。 既然人家只要猴头菇,锦绣就把四五斤平菇和小鸡菇拿去厨房煮了一大锅汤,那清香鲜美气味光闻着就诱人,再尝上一尝,直把所有人舌头都恨不得吞掉了! 猴头菇摘下就要立刻发送出去,一路接力马不停蹄的话十天内能到京城,这样寻常蘑菇都还可保有鲜味,何况是洞天蘑菇孢子养大的。 关杰让哥哥关木用皮竹编织了两对竹篓,一对比较粗砺做外篮,一对细密牢固的内篮装着猴头菇和黑木耳,还有双层竹盖子,罗真在两个篮子侧面分别写上“罗”、“贾”字样,他起初跟着罗方来是为舅舅要猴头菇,但罗方拿不到,他却得到了,没理由只给舅舅而不孝敬自家长辈。 这些天两人私下独处谈话,罗真尽可能详细地将自己各方面情况告诉锦绣,包括了罗氏家族和当前成国公府的种种,以及外祖贾家,锦绣理解罗真对贾家舅舅的感情为何远超罗家亲人,本想掉包给贾舅舅的猴头菇,换上洞天里生长的佳品,但考虑一番,最终没这么干。 万一运输途中发生什么意外呢?或是到了京城,罗家人拦截不给贾舅舅怎么办?罗真过后可以跟他们发火理论,但那时候猴头菇已经被吃掉了,自然会察觉其中不同,就不太好了! 陈良和陆彪将两个封装捆绑好的竹篓送出去,很快就回来,说猴头菇已经快马加鞭往京城方向去了! 锦绣没觉得惊奇,田氏却很诧异,关杰悄悄告诉她才知道:罗真还有随从,都在方石镇上住着,应该是另外安排了人将猴头菇送走。 田小舅忙过锦绣家的活儿便回去田家庄,让人捎了话来,说是得过几天再回田宅。因要去女方家送聘礼了呢! 罗真听了这个消息莫名激动,终于忍耐不住,拉着锦绣向田氏和关杰坦承两人之事,再一次真诚而坚定地求娶锦绣! 田氏见罗真自自然然紧握住锦绣的手。【ㄨ】而锦绣只是神态略显羞涩,却没有拒绝,不由得脸色微变。 关杰不赞同地看着锦绣:这孩子,明明跟她谈过话,坦白告知罗真显赫的家世和身份。帮她分析和预见了寒门嫁豪贵的弊端,又见她本身一向聪慧明达有主见,也不是那种爱慕富贵欲攀高枝的虚浮性子,所以夫妻俩都极放心,由着罗真在家住着,哪成想,还是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罗真再三保证,表明自己是锦绣绝无仅有的最佳夫婿人选,锦绣则只有一句话: “娘、二爹,其实我有不少缺点。性情也不算好,罗公子能容得我,也挺不错。既然选了他,我就不会后悔!” 田氏和关杰平日有什么都多听锦绣的意见,此时见她主意已定,知她应是经过思虑的,也就不好多说。 关杰让田氏带锦绣回房去母女说说话,他自己和罗真坐在关谷平日读书的书房里,也谈了半天,不避讳地问些罗真的私生活问题。罗真知道他的意思,有问必答坦言相告,明说自己从来没有过侍妾,等与锦绣成亲以后夫妻相守。绝不会纳妾! 又把自己封了侯爵,另有御赐府宅,并且早在十二岁就经由族里及家中长辈做主,过继在战死沙场的二伯父罗柏名下为嗣子之事说出来,二伯母已去世多年,锦绣嫁过去便独挡二房、入主侯府。不用住进成国公府,每天应对公婆妯娌叔伯小姑等复杂纷乱的关系!这样,即便锦绣不怎么懂豪门规矩,也不要紧,自个在侯府关起门过日子,若想与人来往交际,大不了请两个教习妈妈,慢慢教导学习就是了! 关杰把这些话告诉田氏,夫妻俩嘀咕半天,觉得这条件确实不错! 锦绣那样的性子,容不得男人纳妾,张瑞文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也不是说不服长辈管教,可要是给她遇着个冯梁氏或小梁氏那样的婆婆,你看她反不反?在乡下婆媳吵闹也不算大件事,可若是在大地方又是官家府宅,怕是不得善了,到时要吃亏的也只能是锦绣!所以,锦绣嫁给家庭成员简单的罗真,真的挺好! 田氏本就看好罗真,不免对这桩亲事又生出期许之心。 这件事在田宅算是过了明面,只等罗真所请的保媒之人和长辈亲属到来,交换庚帖信物,正式定下亲事。 猴头菇发往京城的第二天,方石镇喜福来酒楼的洪掌柜来到东山村,寻着个人带路进了田宅的院门。 一看见锦绣,洪掌柜胖胖的脸上立刻现出欢喜的神情,嘴里激动地喊着:“锦绣姑娘!锦绣姑娘!小老儿终于见到你了……真真叫人好找啊!” 锦绣心里当然明白洪掌柜为什么要找她,想到当初为了甩掉罗方的尾巴,让方三牛赶着牛车在几个村子之间拐来拐去,最后误导人家将流木村邻村一农户当成是自己家,忍不住暗自好笑。 从州城拉了罗方的那三个箱子回来,当时放到喜福楼酒店去时洪掌柜虽然狐疑,但他没看信也弄不清楚状况,而抬送箱子去的是陈良和陆彪,在方石镇上根本就是生面孔,等洪掌柜看完罗方的信回过味来,人早不见了! 估计这段时间洪掌柜为了寻找自己,吃了不少苦头,不过,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他这效率还真是太差劲些了! 锦绣请洪掌柜进屋坐,沏上热茶给他解渴,关杰去了铁铺,罗真带着陈良陆彪进山游逛打猎玩,田氏、锦玉在后头侍弄菜园,锦云挖野菜去了,就锦绣一个人陪着洪掌柜说话。 洪掌柜先喝够了茶水,果然就大叹这些天十里八村差不多都走完,总算是找见了锦绣!随后便埋怨锦绣把那三口箱子扔给他,那根本就是罗方罗公子送她们姐妹的礼物,却害他白白挨骂! 最后,洪掌柜提到猴头菇,说是罗公子让锦绣捎来的那封信以及之后又再寄来的信中,都要求他时常来催找锦绣要猴头菇!(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见面礼 (多谢皓霜月票!) 锦绣笑了笑,之前也答应过若有便卖些给罗方,所以并不意外洪掌柜找上门。 如今猴头菇种出来了,罗方不在,罗真全部购买并送回京城,分了一半给罗家,也是一样。 锦绣便将实情告诉洪掌柜:他不必来催找,在罗三公子帮助下,猴头菇长出来了,并已经送去京城罗家,罗家收到猴头菇,罗方罗二公子应该就不会再来找他洪掌柜的麻烦了! 洪掌柜楞楞地问道:“猴头菇长出来了?怎么长的?” 他是做酒楼生意的,专卖酒肉饭菜,锦绣想着等自家蔬菜成熟,日后或还有往来,便也不隐瞒他,引他走去看了暖房,暖房里木架子尚在,木头上还有些正在生长的小蘑菇。 洪掌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鲜嫩的蘑菇,呆若木鸡,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这这……这似乎是罗二公子说过的,可以这样种出来!” 锦绣点头:“没错,是罗二公子提醒了我,后来罗三公子过来,就搭建了这个暖房,没想到真种出来了!第一茬蘑菇罗三公子全部买下并让人快马送进京去了!” “那锦绣姑娘,你具体是怎么弄的?蘑菇似乎没有种子啊?”洪掌柜问。 锦绣微微一笑:“这个嘛,就不方便透露了,请洪掌柜原谅!” “哦?哦哦!没错没错,是小老儿一时情急,胡言乱语了!锦绣姑娘就当没听见!” 洪掌柜赔着笑,不好意思地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滴。 锦绣摇头表示不介意。 “这罗三公子,罗三公子……”洪掌柜嘴里念叨,他只是罗家姻亲郑家的人,没去过京城,不认得罗三公子。 可是为何罗三公子代替罗二公子跑来要蘑菇?而且罗二公子还明显不知道这回事,信里千般叮嘱他一定要多上门催找锦绣姑娘,还有这罗三公子怎么这样神秘?来到方石镇这么久。自己竟然没有察觉!他一个贵公子不住镇上大客栈,住哪里啊?难不成就住在锦绣姑娘家? 洪掌柜走出暖房,再次抬头打量这座新宅院,他坐着马车来到村前就瞧见这座造型新颖大气的二层屋宇。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地主的住宅,没想到就是锦绣姑娘的家。 待进到里头所见家具摆设也算得上富裕人家,关键是整齐干净,清清爽爽,院落四周树木萌出的枝叶如团团绿云掩映着红砖黛瓦。鸟雀婉转,春意盎然空气新鲜,这样的环境,就算是罗二公子亲自来,怕也愿意住在这儿! 洪掌柜又坐着和锦绣说了会话,喝光一壶茶便匆匆告辞离去。 到下晌,就有喜福来酒楼伙计驾着马车送来了那三口箱子。 锦玉和锦云下午照例要拘在家里跟着姐姐读书识字,做做针线,又见到那几个箱子,忍不住打开一样样地把玩了一番。 罗真和陈良陆彪提着一只狍子几只山鸡进门。就看见母女几个围在三口箱子旁边说说笑笑,那箱子里绫罗绸缎珠玉首饰散发着宝光。 见他们回来,田氏忙打发锦玉锦云去打水给人洗手洗脸,陈良陆彪却哪会劳动她们,早自行走到井边去一桶一桶地打了水上来洗了个痛快。 锦绣预先烧开一铜壶泉水,如今还温烫着,就兑了些茶叶进去,端给他们解渴。 罗真跟着锦绣进厨房,先是告诉她今天在山里收获不小,除了狍子和野鸡。还射杀得两头野猪,合起来得有四五百斤重,刚才拖进村时遇见村长和几位村老在商量祭村社之事,便把野猪都给了村长作牲礼。免除了今年村里每家每户出的银钱,把村长高兴坏了。 “村长说,等我看好了,他立马跑腿替我把户籍文书落定在东山村,还能作主把这宅子右边十几亩屋宅地都划给我起新屋围院子,还要给我作媒。说全村就锦绣与我最般配!” 锦绣斜瞪他一眼:“你就蒙混人家吧,到时候村长知晓真相,看他还理不理你!” 罗真笑得妖孽:“话是他说,我都没怎么开口,哪能算是我蒙混?做村长的人也得有点气量,他不会计较的。” “你真的想在我们家右边起屋宅?那得先跟我娘商量。” “不急,我想那片屋宅地还轮不到我!或许要不了多久这座新宅就得扩建,往外多占十几二十亩地,不在话下!” 锦绣看着他,卷而长的眼睫毛忽扇两下:“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罗真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停留在肩膊处如云缎般的黑亮长发上,紧握拳头忍住没有伸手去触摸,轻声道:“这个,很快你们就知道……锦绣我饿了,你不是说给我做萝卜糕么?” 萝卜糕是咸味糕点,制作精细,双面烙至金黄,看着就令人垂涎,加上是洞天里的新鲜萝卜做成,其美味鲜香更不同一般,是罗真的最爱!锦绣在洞天里做来自己吃的,因想到罗真姓罗,脑子一热就拿出两个给他尝,结果他一吃成瘾念念不忘,三天两头要求吃萝卜糕! 锦绣后悔不迭:这个季节菜园里的萝卜刚种下都没长出几片叶子,哪有成熟的新鲜萝卜?这可真是自找麻烦了! 幸亏后来在家里贮物间找见坛子里收藏的干萝卜丝,拿出来勉为其难做成萝卜糕,罗真坦言味道跟第一次吃的不一样,不过他还是爱吃。 锦绣取出温在锅里的一大盆萝卜糕,罗真接过去,一口就咬了一个,这家伙还护食,锦绣亲手做的他就不肯拿给陈良陆彪吃,锦绣十分无语,告诉他这是母女几个一起做的,他才端了出去。 吃完萝卜糕,罗真走去堂厅翻看那三个箱子,问锦绣这是怎么回事?锦绣便实话相告,罗真道: “你们认识我之前,罗方算是陌生男子,怎好接受他的馈赠?封好放着等我处置。妹妹们喜欢什么你告诉我,我另外拿给她们!” 锦绣说不用,罗真道:“早晚要给的,这是我欠的见面礼!” 两天之后,陈良陆彪从镇上带回四个红木箱子,田氏母女每人一个,里头的东西比罗方所赠更好更贵重,数量只多不少,田氏还没来得及推拒,已经认定罗真做大姐夫的锦玉和锦云却高兴地笑纳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田氏有喜 后院菜园经锦绣两三天一次洞天泉水浇灌,萌芽分叶长势旺盛,菜苗都三寸高了,一片绿油油看着赏心悦目,难怪田氏和锦玉一天没事就往后院跑,要是田小舅回来看到菜园这个景像,怕是更加兴奋,毕竟先前说好的这菜园归他管,他全程参与种植护理,得些经验日后回家自己也开个菜园,而这个菜园子蔬菜成熟卖得钱,田氏会分一半给他。 转天田大姨和大姨夫赶着牛车过来,看了菜园子,也是无比羡慕高兴,田氏挑着那长得根茎粗壮的,给拔了一篮子小白菜和青梗菜、生菜苗子,让田大姨带回去移栽,足够栽种她家两亩菜地了。 田大姨没有推拒,田氏撒了太多菜种,菜厢上密密厚厚一片,自家也移栽不完,到时候直接拔了菜苗吃却是可惜,这一丁菜苗能长出一大棵菜呢。 拿着菜苗田大姨和大姨夫就赶紧回家栽种去了,连午饭都不肯吃。 他们这是来送银票的,今年第一季洗衣皂分红,整整三千两! 这还是已经除去了大牛那份,都有这么多,应该是过年期间,洗衣皂和香澡皂热销的缘故。 锦绣想着那个州城买了洗衣皂方子的富商,该是赚得满屋银子,不知乐成什么样! 她也不去羡慕人家,大牛说过,那富商不是皇商,却有强硬靠山,多大的螃蟹他都能吃得下!自己一个小农女是没那本事的,安然拿着这份就成了! 田大姨和田氏坐在厅堂清点交接银票,罗真走过侧门无意间瞥见了,他的眼力经特殊训练过,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都能视物,大白天仅相隔十几步远,如何看不清那些银票?不免暗自惊讶:田方两家做的什么生意,竟能动辄有几千两银子入帐? 难怪田宅并无田地收入,家里突然住进这么多人,每天好吃好喝管着。田氏也是一副平淡安然的样子,丝毫没有压力。而罗真给付“伙食费”时,她也推拒不要,就连买猴头菇的银子她都阻止锦绣不让收取。 可是。只除了关杰的铁铺,没听说也看不出来她们在外头有做生意的铺子啊,而那个小铁铺也不可能有几千两银子的收入! 罗真想不明白。 田大姨走时还带走了一个大包袱,别人不知道那包袱里是什么,罗真却清楚:他住着那个房间。即使当时人不在,回来后总能察觉出房间里的细微变化! 橱柜里的洗衣皂消失不少,是田大姨带走的!那就表示,这些洗衣皂并非方大牛送给锦绣,不然他怎么光给锦绣却不留些在家里,反而要累自家娘亲跑来这里拿取? 这么多洗衣皂和香澡皂是从哪里来的? 再联想到平日有些小姑娘来找锦绣姐妹玩,这姐妹三人会时不时地送出几块洗衣皂,罗真心里有了个猜测。 傍晚大家一起给菜园子的菜苗浇水,罗真和锦绣共浇一长厢,便问起此事。锦绣也不瞒他,把洗衣皂、香澡皂是自己偶然听到个大概方子,强记下来,回家花费时日研制成功却因为没有能力发扬光大最终让表弟承头出面将方子卖给富商的经过告诉了罗真。 罗真沉默半晌,看着锦绣怜惜地叹了口气:“处于弱势,那样做是明智的……我若能早些知道你,就不用你应对这些,有我在,只管让方家表兄弟把这洗衣皂作坊包圆就是了,不必让给别人。” 锦绣笑道:“又不是神仙。谁能预知后来啊?” 罗真道:“因这洗衣皂是新兴之物,且家家户户都需要,几乎能与日常所用的油盐相提并论,其得利之大可以想见!所以这次我们也查了一下赤州城制造洗衣皂的富商底细。绕了几个圈才知道,那富商背后的人是谁!” “是谁啊?”锦绣忙问。 罗真轻声道:“京城里的贵人,太子的兄弟!” 锦绣怔住:果然嗅觉灵敏的人都不一般哪,原本以为洗衣皂的制作工艺只是被个寻常富商买去了,不成想还是跟高层人物脱不开关系! 太子的兄弟也是皇子,皇子手里掌握着十分赚钱的生意。如果只是一般的爱财无所谓,但如果他收拢钱财是想玩点禁忌游戏,那可就不好了! 罗真见锦绣粉面微沉,约莫猜到她内心所想,安慰道:“方子卖掉了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以后太子知道,只好惋惜不能早些认识你!” 锦绣点了点头,罗真见她不吱声也不笑了,忙说了不少话让她宽心,暗自后悔不迭:自己提的什么南宫照啊,真是大煞风景! 远隔千山万水的京城,南宫照连打几个喷嚏,猛拍桌子,对着身边近侍道:“看看!肯定又是那个老光棍!催着我给他办事呢,早干嘛去了?这会子想娶就要娶,他不是很有胆么,怎么不敢先抢亲拜堂做夫妻呢?” 罗真还确实这么想过:直接就近寻个保媒的,给几万两聘礼,由岳母安排,早早和锦绣拜堂成亲遂了心愿! 但这只是焦急之下的胡思乱想,他知道这样不行! 做为男方,就算实在没有可信任的长辈为他张罗,至少得有一个尊贵的旨意,给予锦绣足够的体面,这是他必须为锦绣争取的! 四月初十是集日,关杰因觉得田氏这些天懒懒的,说话有气无力,白面窝头包子也不爱啃只想喝粥吃青菜,给她挟块肉,她还能退给他半块肥的,关杰想她成日在菜园里蹲着栽菜,怕是熏到湿气浸染时病,早上便拉着她一同坐上马车去镇上找个医馆大夫给诊诊脉,有病吃药没病也能放心。 谁知这一诊竟诊出了喜脉!关杰狂喜之下,铁铺也不去了,直接护着田氏回家,锦绣姐妹三个见他们才去得不久就回转,又发现关杰一手紧揽着田氏的腰,忙问怎么了?关杰喜不自禁忍无可忍,笑着告诉她们:很快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锦绣锦玉和锦云都非常高兴,锦绣锦玉赶紧扶了娘进屋歇息,锦云跑去那边跟关大伯和大伯母报喜,田氏还云里雾里晕着,自然是幸福欢喜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冯桃花出嫁 罗真、陈良陆彪先是楞楞站边上看着,等弄清怎么回事,纷纷向关杰道贺。 关杰笑得合不拢嘴,立马就想跑去田家庄报喜,被闻讯赶来的余氏拦住,余氏嗔道: “这才多久呢?月份还小不能太张扬!自家人知道就行了,先别忙咋咋呼呼地说出去。你哥正给堂上祖宗敬香,你也过去吧!等满了三个月,我自会备礼去跟亲家报喜!” 余氏说完,喜滋滋地袖了手赶往里屋去看田氏。 因着田氏有喜,关家、田宅每个人都乐呵呵的,两边院落喜气充盈,想掩藏都掩藏不住。 刘三妞常背着弟弟跑来找锦云玩耍,锦云虽然记着关大伯娘的叮嘱,但实在是太高兴,一个不小心,便漏嘴将自家娘亲也快要生小弟弟的事儿告诉了刘三妞。 刘三妞回家就说给刘婶听,刘婶也为田氏高兴,抽空来瞧了瞧田氏,回去又悄悄儿告诉王婆几个知道,一来二去,村里大半人都知晓田氏有喜了! 消息传进冯家,冯进又郁闷得几天读不成书,冯老爷子更是暴躁:他就知道田氏还能生,要不是冯进没出息被小梁氏媚惑,冷落田氏七八年,说不定如今他能多几个大孙子,还不至于失去锦绣锦玉锦云三个能干有福的孙女! 冯老爷子越想越气,大骂冯梁氏和小梁氏,到最后连冯进也给骂上了! 四月十六,冯桃花终于要出嫁了。 这桩亲事原该早就办了的,先是因为男方家有丧事拖了一次,定好今年三月来迎娶,谁知到了三月又说没准备好。直到四月中,这才要来抬人。 刘婶来田宅窜门时却学着村里人传言,告诉田氏说,其实那细柳庄的闫家是不想要冯桃花了,人家在那庄上好歹也是地主旁支,有二十来亩田产,讲究些体面的。起先跟冯家订亲是看在冯秀才的功名上。后来冯家闹成这样,抛弃糟糠就罢了连闺女都析离出去不要,无情无义让人寒心! 闫家将婚期再次推迟。应该是另有打算的,这次痛快前来定好吉日吉时迎娶,听说是因为前几天闫家儿郎劈柴时不小心砍伤了脚…… 传言只是传言,故且当闲时听听就完。田氏也不当真,笑笑而过。 冯桃花出嫁前夜。冯家派了刘氏来请锦绣姐妹三人,说是让她们回冯家去陪陪即将出嫁的姑姑,叙叙亲情,不枉做了一场姑侄。 锦绣冷笑。对刘氏说道:“若真有亲情,我们也不必跑这么老远住着了!你请回吧,虽说同一个村。但我们着实不想与冯家有人情来往,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刘氏灰溜溜地回去把话学给冯家人听。冯桃花还等着田氏母女给自己添一份厚实箱底,得知期望落空,顿时呜呜痛哭起来,冯梁氏尖声咒骂不停,冯老爷子沉着脸半晌无语,最后被冯梁氏母女吵得烦了,抄起炕帚没头没脑就打过去,冯梁氏下意识地一躲,硬实的帚柄打中冯桃花额角,立时豁了道口子,鲜血淋漓流了满脸,冯桃花受此一吓,越发嚎啕得厉害,加上冯梁氏的尖声乱叫,一屋子好比杀了人般,好不恐怖。 第二天,闫家花轿来迎亲,冯桃花头顶红盖巾看不见额头上的伤口,自己绣制的一身大红喜服倒也体面漂亮,带着冯梁氏替她攒下的八口陪嫁箱子,在小梁氏和刘氏如针如刺的目光下走出冯家的门,由冯进陪送嫁去了七八里外的细柳庄。 送妹出嫁归来,冯进便去了村长家,村长当晚去到田宅,锦绣也不多话,将之前应承给的百两银票交给村长,由村长转交冯进,做为进京赶考的盘缠。 村长为难了一下,还是将冯进的原话说给锦绣听:“若能得百多或两百,也好留些安置婶娘和弟弟妹妹,不然她们留在冯家着实可怜,去了京城也不太放心!” 锦绣冷笑道:“我一个未出嫁的小女子,凭着表兄弟提携做些小本生意养活自个儿,嫁妆都没攒着呢,却要孝敬给长辈三十两,再省下百两给冯大秀才,还想让我替他养小老婆?村长你说说有没有这个道理?再把我逼急了,这盘缠也不必给了!” 村长把银票护紧,忙不迭道:“姑娘莫急!莫急!我这不传话嘛?只好替他把话放这,要说你爹也真是没道理,也没良心……唉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这盘缠呢,既然你有,就一定要给他,助他一臂之力,算是尽最大的孝心了!我也期望啊,他能考得个功名回来,对他自然是好,对你们姐妹日后议亲嫁人都有益处,咱们村也能沾得光彩……总之就是大好事!” 说了一堆废话,村长便告辞离开,锦玉又拿出个大包袱来塞给他,也不说话转身就回房去了。 冯进五月离开家乡,其实还得留在省城参加八月的乡试,过了关才能进京,通常直接说进京赶考,那只是一种隐喻的说法,意指乡试必定过关直冲京城! 锦玉塞给村长的大包袱里,是她和锦云这些天为冯进缝制的两套夏衣、两套秋装、两套棉袄,以及镇上买来的四双新鞋袜! 准备得这样齐全,不用说出口也能体会得到那份祝福,就是愿冯进能够通过乡试,直入京城参加会试和殿试! 村长动容地抱着大包袱,锦绣心里也叹气:冯进尽管对女儿们不好,却仍能得到这般关顾,他该知足了。 罗真陪锦绣站在院门口目送村长离去,悄悄将锦绣的手紧握在掌心,轻声道:“不用担心嫁妆,我给你置办好了!” 锦绣闻言,忍不住好笑:“你给我置办嫁妆,是要把我嫁给谁啊?” “带着我置办的嫁妆,自然是要嫁给我!” “嗤!你这人,真逗!” 两人相互依偎站在暗影中,罗真将脸贴在锦绣头上,吸闻着她发堆里的清幽花香,为之迷醉,不自禁地想更进一步,将佳人揽抱入怀,眼角扫见两道人影一动不动杵在黑暗中,不由得咬牙:这两只没眼色的,还站着干嘛?怎么就不会滚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任性张秀才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冯进得了锦绣给的一百两银子,以及锦玉给的一大包袱新衣裳,心情大好,整个人精神焕发起来,很是认真用功地读书了几天书,而小梁氏也收起逐渐显露的尖酸泼赖本性,又装回她的贤惠温良、柔情似水,像往在学馆里那样把冯进当大爷恭维服侍得舒舒服服,冯进就受用她这套,夫妻俩因生活困窘一度陷入紧张的感情又恢复如初,和睦恩爱甜蜜得令冯家其他女人们牙酸。 最终冯进在小梁氏的温柔攻势下,答应了她的求告,把村长的劝嘱和冯老爷子的反对置之脑后,执意拿出赶考盘缠里的一部分,在方石镇上租下一个小院,带着小梁氏和一双小儿女搬离东山村,打算一家四口团圆和乐过几天逍遥清静日子,然后留小梁氏母子在方石镇上,他进省城参加乡试。 至于那一百两银子够不够开销?小梁氏已替他算计好了:一百两交房租、养妻儿以及参加乡试是足够了的,等冯进乡试成功中了举人,锦绣姐妹还不得巴巴儿地再送银子来?再有啊,请一场酒宴,各方面来恭贺的也会送礼金,到那时,进京赶考的银子怕是多得用不完呢! 冯进深以为然,于是便安心和妻儿在方石镇上住下,每日除了读书,便是和张立洲等秀才们聚会,或饮酒吟诗对奕或谈论文章时题,回到家里,精心梳妆过的小梁氏黛眉含情红唇诱人,端茶送水温柔服侍,一双小儿女离了东山村那种脏乱环境,也回复从前的清秀干净,活泼快乐绕膝承欢,冯进不由得惬意叹息:这才是生活啊!冯家院子那样的混乱,哪是人过的日子! 他倒是完全忘记了前妻田氏和三个女儿,曾经在冯家院子里过了那么多年! 冯进刚在方石镇上住下没几天,张家便得到喜报:张瑞文中秀才了! 张家夫妻喜不自胜,大摆喜宴遍请亲友乡邻来家喝酒。冯进作为张父同窗好友,自然也备了礼物,带着妻儿前去。 也不知张家是有意无意,请了冯进之外。又再往东山村下了几个请帖,把他们的新姻亲林家、冯老爷子、田宅甚至族侄媳妇周香草娘家全都请了,那架势,像是唯恐没人知道他家儿子中了秀才似的。 明白人一看就懂这其中用意:无非是在向冯锦绣示威夸耀,笑她当初有眼不识金镶玉。【ㄨ】把个前程远大的佳婿给放走了! 有冯进在镇上,冯老爷子自是不会来赴这个酒宴,林家、周家倒是都来了,而田宅也没事人般,由关杰携贺礼过来露了个面,没入席吃酒但全了礼数。 张父张母跟关杰客气一番,特意叫来满面春风愈显文雅秀逸的张瑞文来给关杰行了个礼,并十分关心地打听锦绣可订亲了?田氏近况如何?关杰笑容平和地说妻子田氏已经有喜了,家里姑娘们每天读读书描描红绣绣花,日子过得安宁愉快。至于大姑娘锦绣,目前暂时还没说亲,不过年纪也不大,家里还想多留她两年。 张瑞文听了关杰的话,眼中神色不明。 张父张母心中却是了然:哪是想多留两年?怕是根本就没人上门提亲罢! 当面拆穿终究是不厚道,张父张母都是会做人的,当初锦绣不管不顾地胡闹,几次三番给脸她不要,弄得自家儿子一度遭人非议名声低落心情境遇都不好,如今总算是晦气去尽。儿子另觅得亲事又考中秀才有了功名,从此便是品质清高受人尊敬的优秀俊杰,锦绣却依然是那不尊父母之命任性妄为的泼悍村姑,放弃了张瑞文是她自作自受。以后嫁不出去也不关自家的事,就不跟她计较了! 张母满面堆笑向关杰道了喜,说等忙过这阵,就去东山村探望田氏。 关杰回到家转告了张家人的意思,田氏和锦绣只当张母是随口说说,都没放在心上。 谁知几天之后张家人真的来了。不只是张母一个人,而几乎是倾家而来! 张父张母、张瑞文张瑞云兄妹、小妾春红以及出生刚满百日的奶娃…… 关杰和田氏母女迎出门外,看见从马车上一个接一个地下来,不禁瞠目,尤其见到抱着孩子面带得色的春红,锦绣还没怎么样,锦玉便先沉了脸,锦云连张瑞云都不爱理会了。 可巧罗真带着陈良和陆彪外出,说是有点事去办,得七八天后才回,田宅这几天没外人,张家人上次来吃乔迁酒有些匆促,这次再来便很留意地将田宅前后院游逛了个遍,自然是说了不少的好话。 张母给田氏带来两只小母鸡、一篮子鸡蛋和一些镇上店铺买的蜜饯,田氏也将锦绣姐妹做的各样糕点都拿出来招待客人,又有昨天西山村乔家姑娘送来的早熟樱桃,锦绣接收时给换上洞天里生长的樱桃,个儿大味道更鲜甜颜色更美丽,不仅张瑞云和小妾春红吃得吞舌头,张母也停不了嘴,连张父都不管斯文了,一边和关杰说话一边伸手抓果子吃。 张母指着白白胖胖的孙子笑对田氏说:“把我家大孙子抱来给你瞧瞧,我孙子是有福气的,你可一定要抱抱他,这胎也能生个大胖小子!” 余氏过来帮忙做饭招待客人,听了这话不由得撇嘴,原本想走去打声招呼的,索性省了。 给客人问好之后,锦玉便去厨房帮忙,锦云被张瑞云拉着,锦绣不想跟这一群人坐一块,也没话可说,便端了装碎米的小簸箕到院子里去喂鸡。 张瑞文跟着她,两人站在叽叽乱叫抢食的小鸡群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对话。 张瑞文:“锦绣,近来可好?” “挺好。哦,你中了秀才,我这里道声祝贺!” “嗯,这不算什么,以后还能有更大更好的功名前程!” “……” “锦绣。” “嗯?请讲!” “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你若后悔了,想与我重续姻缘,我即刻去林家退掉那桩亲事!之前订亲只是一时意气,我并不喜欢他家姑娘!” 锦绣把一簸箕碎米全部泼撒到地上让小鸡们慢慢吃,抬头无语地看着张瑞文,脑子里想起冯进曾骂她“任性狂妄”,这几个字用在他们这些个秀才身上才更合适吧?(未完待续。) PS:  第一百二十六章冯桃花出嫁,因为操作失效变重发了,作者没有权限删,现在有两个126章内容一样,已经有读者亲提醒,各位请注意了,不要也点重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瓜菜成熟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谢谢浮云忘二月票!) 张瑞文脑抽,锦绣不可能跟他一样疯,断然拒绝的结果是张瑞文抽得更要紧了,直接沉下脸,返身走去厅堂,不作任何解释地拉着父母家人出门坐上马车离开,张瑞云舍不得樱桃和锦云不想走还被敲了一记,哭哭啼啼好不可怜,关杰和田氏莫名其妙,余氏和锦玉宰鸡杀鱼炖野味准备好的一大桌子丰盛饭菜未能待客,只好自家人过节一般受用了。 田氏问是怎么回事?锦绣懒得道出实情指摘张瑞文,只说自己惹恼他了,既然这样,以后不来往也好。 田氏叹气,跟关杰和余氏道:“看来之前做不成姻亲是好事呢,瞧两个人脾性都不对,每次一见面就猫狗难容的!” 张家人离开田宅直接去了林家,不知两家人怎么商量的,第二天就传出林家姑爷中了秀才欲喜上加喜,林春蔓很快要出阁嫁去夫家做秀才娘子的消息。 锦云在小伙伴中间听说了,回来报讯,锦玉道:“幸亏不和我们来往了,要不又得费钱备礼去张家吃酒!” 田氏忙拍她一下:“快别胡说,谁家没个人情往来?他请我们自然是要去的,不请那没话可说。” 锦绣只是笑,估计这回张家是再不会跟田宅有来往了。 五月,阳光灿烂雨水也充沛,林木花草生长最快最好的时节,庄稼蔬菜自不必说,田地农活有关木,关杰看顾镇上铁铺之余也协助打理,又有村里想要锦绣家粮食和棉花种子的人以劳力来换,都由关木统一安排使用。 田宅后院的蔬菜更是长疯了,生菜、小白菜、青梗菜、菠菜、油麦菜、芥菜水灵灵青翠欲滴,豆角、茄子、豌豆、黄瓜丝瓜苦瓜饱满新鲜香气诱人,一茬一茬都采摘不赢,田小舅每两天就要往方石镇、横塘镇以及县城跑一趟,装蔬菜的马车还不止一架! 方石镇上喜福来酒楼的洪掌柜之前来到田宅看见过那片菜园。了解到锦绣在州城买得一批刚从南方传来的蔬菜种子,正在试种,鉴于锦绣已成功地利用暖房种植出蘑菇,洪掌柜认为锦绣肯定也能把这批蔬菜种好。于是他先下手为强,以高价垄断了田小舅卖往方石镇的时鲜蔬菜。 横塘镇的销路是田小舅自己撞进酒楼去推销的,其实也不用多说什么,人家一看到那满车子水灵灵鲜嫩得想生吃了的蔬菜,立刻就愿意按他的价格。跟他订下买卖契约。 县城那头是大姨夫去找的孙表姐夫,田大姨从田宅带回去的菜秧苗,也种出了一园子的好菜吃不完要出卖,孙表姐夫帮忙找到几家酒楼,最后却是供不应求,但田小舅不想丢弃方石镇和横塘镇的销路,他的理由很简单:如今天气热了,青菜运去县城路上消耗大,斤数少了许多,而在就近两个镇子上几乎没有损耗。价钱也差不多,相对来说更划算! 锦绣很喜欢看田小舅笑眯了眼数钱数到手发软的憨相,不过菜园子里疯长的蔬菜让她有些后怕,现在都不敢浇洞天泉水了。 这批蔬菜种子有的是在州城购买,放洞天里种植优化过,有的就直接拿洞天里一直种着的种子出来,所以生长力实在是太过强悍,田大姨那边,以及问过田氏从后院拿走一些菜秧回去栽植的余氏、村长、刘婶、黄婆、叶水灵等家里的菜,都没有洞天泉水。一样长势惊人! 除了田大姨的菜是直接卖往县城,东山村长出来的瓜菜,因听说田小舅卖得高价,便全都摘来交给他一并拿去卖。所以这些菜目前还没有流往平民市场,但是已经有很多人听说了,种植瓜菜的几户人家肯定都会自行留种,到时候互相传种推广,第二批第三批种植出来的,应该就没这么强悍了。 田家庄田姥爷也种了一菜园。看见瓜菜长势这么喜人,而田小舅卖菜卖得红红火火,田姥爷和田大舅很有觉悟地立刻把菜园子扩大了几倍。 罗真和陈良、陆彪办完事从外头回来,发现只隔十来天,田宅菜园就险些被一层层一排排的蔬菜瓜果挤爆,惊讶无比,更高兴的是可以吃到许多种美味时鲜蔬菜,他们长年在西北边关生活,最能体会到新鲜蔬菜的珍贵难得。 罗真便和锦绣商量,让她到时候多留菜种,送些去边城种植。 锦绣点头答应,又想到洞天里有冬瓜南瓜却没有西瓜和哈蜜瓜,便问罗真西北边有没有种植什么能吃的瓜类? 罗真答:“有啊,大大小小的全是甜瓜,好几种呢!” 锦绣无语:统称甜瓜?能起个名字不? 罗真接着道:“多是西边几个小国种着的,后来边民们也陆续种出来,那些甜瓜通常是进贡的,在京城也有卖,极少,主要是难运输。这地方不知能否种得成,要不我让人捎些种子来试试!” 锦绣自然是颔首称善。 等到晚上田小舅吃过饭拿出一袋子银钱坐在厅堂里点数,那架势把陈良陆彪看呆了:锦绣姑娘的猴头菇种植法据说是秘传,他们肯定没本事种出来,可种菜多简单啊,居然也能这么来钱? 两人都是城镇小户人家出身,行伍多年,也为家里攒下些田庄产业,眼见田宅瓜果蔬菜长得这么好,哪有不动心的?想着就算卖不出去,自家人也能吃个痛快舒服啊! 当下就跑来找锦绣讨要菜种,罗真十天没见着锦绣,此时两人坐在院子里石桌边说话,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面色平淡坐得端正,实际是恨不得把眼前人儿一口吞进肚里揣走,正是情浓心醉之时,哪堪这两只捣乱,挥手把他们赶开: “今年哪还能种?等明年春天再说!” 陈良陆彪灰溜溜退下,却没走远,跑到不远处房廊下蹲着,锦绣笑道:“其实还可以种的,大伯娘说过,从现在到十月抓紧些,至少还能收两茬蔬菜呢!种子也还有,在州城买得不少,我娘没种完。” 罗真眨一眨眼,说道:“母亲留下三处田庄,六个铺子,这些年都交由信得过的旧仆打理,将来你是要看管的,这些粮食蔬菜种子极好,留些在我们自家庄子上种!” 锦绣看着罗真笑,再转头去瞧瞧蹲着的那两只,果真是环境改变人啊!想当初本工程师对农事一窍不通也不想学,后来在洞天里开地种粮,第一茬谷粮入仓那叫一个激动,从此迷上了种田栽菜。眼前这三个战场上没少砍人的将军,还一个元帅呢,在农村呆几天就变农夫了,心心念念都想着经营自家的田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介意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五月二十,新晋秀才张瑞文身披红袍,再一次抬着花轿走进东山村,吹吹打打迎娶林家姑娘林春蔓,这回这个新娘没闹事,欢欢喜喜上花轿,让他顺风顺水地抬走了。 人们闲着无事聚在一起就免不了碎嘴议论,有的说当初张家来迎冯锦绣时,若也是秀才功名,锦绣肯定能答应嫁过去,今天也就轮不到林春蔓了! 也有的说锦绣真是亏大了,从小订的好亲事,张家郎眼看要出息了,到头来竟是便宜了别人! 林家做出姿态,也曾来邀请锦绣姐妹去做伴娘,被田氏婉拒了,锦云在外头玩耍听到传言回来学给姐姐听,锦绣只是一笑置之。 罗真问过锦云才知道,原来被锦绣怒退娃娃亲的张瑞文考中秀才了,自以为了不得,前些天跑来锦绣跟前夸耀,又特地到东山村来娶媳妇,这意思是要打锦绣的脸呢! 一向沉得住气的罗真忽然很想跑去把那个新郎当众揍一顿,忍了几忍,才压住这个想法。 张瑞文成亲没几天,张父和冯进等秀才就结伴往省城赶考去了。 杨冬妹的婚期吉日是五月二十六,出嫁前晚照例要闺中好友相陪,锦绣一夜不归家,罗真根本睡不着,偷偷跑去杨家附近找棵树蹲上边守了一夜。 他心里火烧火燎的,很焦灼:猴头菇已送到京城舅父家正吃着,舅父的回信他也接到了,说是蘑菇极好,味道鲜美,确实缓解得一点痛症……罗真在猴头菇之前就给南宫照发急信,都发好几封了,问他要赐婚旨意,为何南宫照那家伙还不派人过来? 先头着急成亲,一是怕京城里的祖父和父亲要操纵他的婚姻,若是他们和皇上说到一块去,合伙给他指定个女人。那会很麻烦!二是想赶紧和锦绣做夫妻成为至亲家人,遇到锦绣,他感觉自己孤单太久了,迫不及待想和她紧紧相依。要她永远陪伴自己! 而现在他恨不得立刻和锦绣成亲,仅仅是因为张瑞文跑到东山村来“耀武扬威”,虽然他那点段数在罗真眼里根本就不够看,可事关锦绣脸面,罗真很介意! 还有锦绣身边这点女友。【ㄨ】那个多嘴的叶水灵订亲就订亲,她还特地跑来吱吱喳喳跟锦绣说一通;一个叫花好月圆的,也有人上门提亲;杨冬妹嫁掉了,昨天西山村乔家家丁送来一大篓桃子,顺便有封信,那个乔姑娘也订亲了……锦绣看着很平静,当然她也不需要慌张,有自己守着她,可是,女孩子不都爱显摆攀比么?如果自己的大媒和长辈早早到来。就可以将亲事名正言顺地公之于众,锦绣也就有面子了啊! 罗真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些想法有多幼稚,如果被锦绣知道必定要笑掉大牙! 不过在他心心念念期盼下,五月底,南宫照为他争取的皇后赐婚懿旨终于来到了! 令罗真惊讶的是,他一直期待的大舅母没来,而他的亲舅父、三品宣威将军贾霆竟然来了! 罗真看着舅父内心酸涩,舅父原本也是身强体壮的硬汉子,为自己挡箭以至成了这样!他和父亲罗松一样,被那箭毒折磨几年。整个人早已憔悴脱形,体质奇差,近两年来更是卧床的多,三十多岁的人形同六十。能够承受近一个月的舟车劳顿来到此地,实在算是个奇迹! 州府几位文武官员随同携旨天使来到东山村田宅的,刘知府要参知政事没来,其实是刘知府有新丧,不好沾人家的喜事尤其是婚庆之喜,派了同知贺远前来。 南宫照替罗真安排了大媒。已致仕返乡定居的前兵部尚书王敬书,他家就在赤州城附近,老夫妻很高兴地相携而来。 同来的还有一个刘复,罗真觉得他是太闲了,大老远的跟来看热闹。 州府来人了,县府不可能没动静,兴福县太爷胡大人也领着县衙几个大小官儿跟在后头。 十几二十个身穿官服的男人,车轿大马,加上佩刀拿棍扛各种牌子的差不多一百个衙役,这么大阵仗,险些把田氏吓晕,村长闻讯跑来,半路也是腿软得不行,让村里几个后生抬到了田宅门口! 关杰没有往前去迎人,自顾护着田氏,好言安抚锦玉和锦云,锦绣虽然不害怕,却也只是和他们待在一起,只等罗真领着陈良、陆彪以及关木田小舅出面迎接,安排大家进院子落坐。 余氏赶来烧水煮茶,锦绣进厨房帮忙,趁余氏不备,将水缸里的井水再兑些新鲜洞天泉水,她的心经已练到二层,可任意取用洞天物品,泉水不必预先装好,直接就可汲取。 天气闷热,这些人远道而来,给他们多喝些洞天泉水,驱除一路风尘邪气,固扶正气焕发精神,省得因此行得病就不好了。 村民们都围拢来看热闹,不止是东山村,西山村甚至更远些的几个村庄都有人跑了来。 冯老爷子也来了,村长刚被县官提溜去谈过话,看见冯老爷子,便把他也提溜了进来,叩见县官大人。 胡大人起先听说得皇后指婚的姑娘是个秀才的女儿,还很高兴,后来了解到冯家竟然将病妇遗弃下堂,还析离女孩,顿时很不满,但此时又不能发作骂人,只好把冯老爷子瞪了半天,最后挥挥手,吩咐他带家中男丁来陪同冯锦绣接旨就行了。 冯老爷子赶忙出去一转,只拎过来一个十二岁的冯玉海,胡大人都快晕给他了,低声骂道: “家中子嗣本就不旺,竟还能做出遗弃糟糠、析离女儿的糊涂事来?看看你丢弃的是什么样的好姑娘?嗯?真是愚蠢!白活了!” 冯老爷子羞愧得无地自容。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首先宣读的是一份圣旨,嘉奖关杰于三年前西北战场中所立军功,赐封关杰为正五品忠勇将军,因战场致残领的是虚衔,特赐金银财帛若干,荣养田五百亩,由当地官府每年供奉若干布帛银两! 另赐封关杰之妻田氏为五品宜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舅父 圣旨颁下,现场静寂无声,村民们仿如做梦一般,看着关杰带领田氏、关木夫妻及锦绣姐妹叩拜香案,关杰口称“谢主隆恩”,双手接下了那幅金黄绢帛! 锦绣跟着喊“万岁万岁万万岁”,倒是觉得娴熟无比,前世看多了古装戏还是有点好处的! 接下来才是皇后赐婚懿旨,前面几句赞语太过晦涩难懂,只听得个大意,说的是冯氏女锦绣恭良有德、娟好淑贤……特许配与定国将军、保定侯罗真为妻! 围观民众又呆了一呆:山村里生长的姑娘,竟然嫁得个侯爷!天哪,真是太神奇了! 冯老爷子跪在地上,朝着香案不停叩首,痛哭涕零,不明真相的都以为他这是太激动了,只有东山村的村民用鄙夷的眼光瞧着他。 胡大人原本要把官员们的午饭安排到方石镇上去,但不管是京城还是州城来的,见东山村山青水秀景致尚好,且田宅屋宇院落足够宽敞,这喝进嘴里的茶应不算名贵,却回味无穷,堪比上佳珍茗,越喝越放不下,一致决定就在田宅用一顿乡村风味的饭食,胡大人自然顺从,立刻叫来东山村村长耳提面命,务必要弄出好吃的来! 村长脑子忙乱了一瞬,镇定下来首先指派出干活的人,田氏此时也不慌张了,打开家里的贮藏间,和余氏一起主持分派活计,并让锦绣列一份菜单出来,锦绣参照前世城里人去乡间旅游喜欢吃的农家乐,信手拟定,村长看过后,又忙拿去给胡大人。胡大人看得连连点头,拍板定下。 蒸煮煎炸烤煨,关家那边的厨房也用上,人手多做事也快,不一会儿饭菜便陆续上桌,罗真已是这家女婿,算半个主人了。和新鲜出炉的忠勇将军关杰待客。京城与州府的官儿分三桌在餐厅和堂厅坐下,县官做陪,院子里再一溜儿摆上六桌。小官和衙役们分坐了。 除了鸡鸭鱼肉,便是从猎户杨家送过来的各种野味,余氏自己做的农家腊肉,蔬菜摘自后院菜园子。锦绣在锦玉帮助下做了几样简单小菜,韭菜盒子、酿茄子以及凉拌菜。几乎是一上桌就被瓜分完。 西山村乔地主家提供了米酒,原本乔地主酿来自家吃的,闻听锦绣家有喜事,开宴招待官员们。忙装了车送来,顺便也跑来露个脸。 饭后还有甜点、新鲜果盆,樱桃、桃子、杏也是由乔地主家赞助。锦绣在清洗切片除核时换上洞天水果,大家赞声一片。连乔地主尝过都自豪:嗯,原来自家果子这么好吃的,以后得多吃点! 一顿饭吃得众官舒舒服服,乐不思蜀。 喝茶的当儿,舅父贾霆就让人抬扶着到厅堂当中一坐,请来关杰、田氏,冯老爷子也跟后听着,再请双方媒人,罗真原是有心请村长做为女方媒人,那胡县官一看,自己赶上去大包大揽要吃这杯谢媒酒,于是在一片笑声中,众官见证男女双方交换庚帖、信物,依礼下了定。 这也只是做个形式走走过场,皇后赐婚懿旨已下,相当于婚书,罗真和锦绣在众人眼里就形同夫妻一般了。 到下晌官员们准备离开,田宅住不下这许多人,得去到县城住驿馆。 县城不算远就三十里路,关杰送众位大人,罗真跟来宣旨的京官及众人告了一声罪,就留在家陪舅父说话。 贾霆这一路是咬紧牙关过来的,他开玩笑说坐船还好,走陆路躺在马车上,身子骨都要颠碎了,罗真听着微红了眼睛。 十二岁赴边关,是舅父教导陪护他,保着他一点一点成长起来,若没有舅父,他不知死多少次了! 不论是经验不足陷于敌阵,还是父帅帐下被五花大绑差点砍了脑袋,或是三百军棍打得人事不醒,都是舅父拼尽全力将他救下! 父帅对他严厉苛刻,有功不赏,出错加倍责罚!说是这样才能磨炼他,他能够接受,但是,父帅始终用嫌弃厌恶的目光看他,呵斥呼喝他就像对待一只野狗,他受不了! 他又不是无知无觉没有思想好歹不分的傻子,最终不再顺从,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他待舅父如亲父,用同样嫌恶的眼光看父帅,不遵父命因势而上最终掌握帅印,父子反目又怎么样呢?是他的错吗? 他可以拍着良心说,不是! 在生父手里险些死掉十几次,再和他谈论父慈子孝,他坚决不相信! 只是不信他自己的父亲会对他慈爱,别人家是有的,父子兵他见过不少,都很感人,又譬如他的舅父,就是肯用生命换取他哪怕只有一刻的安然! 罗真走出去找锦绣,把她带到舅父床榻前,贾霆看着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笑得无比开怀,拿出一个外形打磨光滑、雕琢精美散发着幽幽暗光的乌木首饰盒子递给锦绣,说道: “这里头,是你大舅母准备好,给外甥媳妇的见面礼!” 罗真示意锦绣接下,贾霆又道:“原本该是你大舅母来,可惜你大表姐出了点事,她得过去看看,就我来了!幸好,还能喘着气儿到地方,看见你们,我怎么着都无妨了!咳咳咳!” 猛然而起的一阵咳嗽令得贾霆脸色乌青,罗真忙替他抚着胸口顺气,锦绣走去倒了杯温水来,贾霆喝下一口慢慢平复,罗真这才问道:“大表姐怎么啦?” 贾霆叹气:“是渊哥儿,春天花儿一开,又犯病了,说是这一次太凶险,你大表姐急晕了几次,没人在旁,也实在不放心。” 罗真长眉轻蹙:“我上次请的黄太医……” 贾霆摇头:“黄太医也没辙了,最后也是一样的说法,唉!” 说着看向锦绣手上的碗:“孩子,把水给我再喝些,这水喝着真好,一口下去这里头都平复了!赤州好地方啊,山清水秀,种出来的粮食、瓜菜都跟仙药似的!我往时平躺下去就咳得厉害,今天来到这里吃了一碗茶水半碗粥饭,刚才躺着就不咳!还有真儿送回去的那些蘑菇,确实好!吃了之后身上没痛那么厉害了!” 锦绣递了水碗给他,笑道:“舅父是初来,才觉得样样都好罢!我们在这地方生长十几年,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东山村靠在山弯里,最是幽静安然,冬暖夏凉气候很好!咱们村各家挖的井水,据老人们说全是顺着青石脉路从后头沁出的深山泉,有冷泉有温泉,都是极好的!舅父既然喜欢,那就住下来,吃这儿的粮食喝这儿的水,把身体休养好了再回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质问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哈哈哈!好!好!就听我外甥媳妇的!” 贾霆十分高兴,才来这里半天,就感觉精神比平时好了很多,也可能是因为看见外甥终于订下亲事心情愉快所致,但他能确定:在东山村田宅待着,真的是非常舒服! 他家也有三四处田庄,他也曾忍着身上伤痛坐马车去乡间休养,可是没半天就想回城——病痛导致心情不佳,加之乡间条件差寻医难,住得不安然。 这东山村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罗真很久没听见舅父这样爽朗开怀的笑声,内心喜悦,在亲人跟前也不用顾忌什么,看向锦绣的目光满含爱意。 贾霆带有三个人来,一个熬药的小厮旺儿和管事曾有财,以及贴身服侍的妾室容氏,贾霆正室夫人去世多年,膝下只有一女,他也不打算再续娶,容氏还是贾家大舅母为方便照顾他,硬塞给他的。 既然要长住疗养,锦绣、罗真就跟田氏商量:田小舅要回田家庄准备娶亲了,就让贾家舅父住二进院去吧,二进院虽然不算大但房间挺多,住他们主仆几个足够,等舅父身体好些了,还能在铺着青砖的小天井里慢慢转圈儿走几步。 田氏却怕委屈慢待了舅父,她原本想让舅父住大屋里的,锦绣姐妹都搬楼上去了,腾出几间大房呢,罗真住的西厢也还有房间,但锦绣说贾家舅父需要安静,前院人来人往,有时侧院的栏栅门关不牢,小鸡小鸭小鹅也会跑出来凑热闹,太吵了,田氏便不再说什么,只让罗真和锦绣看着安排就行。 黄昏时分关杰和陈良才回到家,刘复跟着一起回来。 罗真和锦绣走到门口迎接,也直到这时候才得以跟刘复说几句客气话,锦绣笑道: “刘公子是客人。今天非但没能好好招待,还劳烦你代为应酬各位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刘复笑容温润:“锦绣姑娘不用客气,说起来。我们三人可是同日认识,倒没想到保定侯有此造化,短短时间便结下佳缘!我少不得要来道声贺,讨杯喜酒喝!” 罗真嘴角略弯了弯,淡然道:“这你可弄错了:我与锦绣心意相通。早在去年冬天就彼此牵挂,你也知我来赤州就是为了她!” 刘复看他一眼:“你那是想要锦绣姑娘家乡的猴头菇,我记得锦绣姑娘并不乐意!保定侯不是说做长工的么?怎么就变成女婿了?我能否问一问锦绣姑娘:她可是心甘情愿接这个赐婚懿旨?” “你是何意?”罗真冷了脸。 “你心里明白!功勋卓著、炙手可热的保定侯于京城豪门望族是足以般配的佳婿,乡间荆门小户却不对等!保定侯觉得一道懿旨足够了么?你成国公府今日一个长辈都不出现,你未来的妻子当如何跨进那个门?” “刘复,你逾越了!” “锦绣姑娘曾为我的画题诗,意境契合贴切,我引为知己,过问朋友之事不算逾越!” 罗真扫向刘复的眼风像凝结了冰霜,温雅秀逸略嫌单薄的刘复竟也不惧他。负手而立傲然对峙,两个风格迥异的俊美男子站在门口台阶上你瞪我我鄙视你,互不退让,锦绣在一旁看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感情刘复突然冒出来,是认为自己被罗真用强权逼婚,想要打抱不平呢! 这家伙,还真是的!话说他有这胆量,却不知道有没有这能耐,如果这桩婚姻真是被强迫的,他刘复能帮得上忙?这可是太子相助、皇后赐婚。难道刘复也有背景有后台,可以跟罗真相抗衡? 锦绣抚了抚额角,这时候就不要多想添乱了,还是先把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敌意解决掉再说! “那个。刘公子啊!”锦绣笑着道:“忙了一天也累了一天,就先进屋歇会吧!晚饭已做好,厨房里正熬着鲫鱼汤,这鲫鱼是我们家乡清水河特产,味道很鲜美的,刘公子等会要多喝两碗热汤……” 罗真伸手握住锦绣的手往门里走。一边说道:“刘公子不用我们请,他自己有脚进来!” 锦绣拖住他:“哪有客人走在后头的……刘公子先请!” 罗真垂眸看着锦绣双手抱住他的胳膊,顿时心情大好,脸上阳光灿烂,对刘复的态度比之前还要好几倍:“是我失礼了!刘兄请!请进!” 刘复却望定锦绣:“即便是强权也不必害怕,刘复或许力气不够大,胆量却是有的,你若需要,愿效劳!” 锦绣笑道:“多谢仗义!不过刘公子误会罗真了,他的确是取得了我和家人的同意之后才请旨,不是强迫!” “真的?你情愿?” “是,我心甘情愿!” 刘复顿了顿,看着罗真欲言又止,最后垂眸作揖道:“倒是我多事了!既如此,便要祝福二位,愿二位早日缔结连理,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多谢了!” 罗真和锦绣异口同声,说完相视而笑,极有默契地同时退开两步避在门边等刘复先行,刘复见此,内心的质疑和不平逐渐消散。 他确实是前几天才知道罗真要娶锦绣,而且还得了皇后指婚,这个消息令他心里莫名失落,他一直记着灯会上那个聪慧机敏的姑娘,锦绣吟念的六句诗文,他更是用好几种笔法写了无数遍! 若不是替叔父抄那些没完没了的经文,他早就来探访锦绣了! 南宫照和罗真谈论锦绣和猴头菇时,说过她家住址,刘复记住了! 也是罗真出现,刘复才知道之前罗方所说的猴头菇,出处在冯锦绣这儿! 他没想过罗真会娶锦绣为妻,倒不是说两人不般配,而是他深知像成国公府那样的豪门勋贵最是看重门第,哪怕低娶也绝不至于找个村姑!况且罗真与成国公府那样的关系,锦绣嫁进去,结局怕是比罗真的母亲还不如! 他也不认为锦绣愿意高嫁罗家,因为他亲眼看见锦绣是那样抵触罗真! 罗方的来信从侧面证实了他的猜想:信上说罗方去年就已和锦绣相识,锦绣对罗方初时很有好感并愿意交往,但后来得知罗方身份,锦绣便自行退却,因深知豪门贫户之间有不可逾越的天堑,这无疑是明智之举,但最终却因皇后一道懿旨而高嫁,显见定然是被罗真逼迫! 刘复替锦绣不平,也气愤罗真的霸道:这和强娶民女何异? 他此来就是要亲自了解印证,如果锦绣确实不愿意,他定当尽全力帮助她摆脱这桩亲事,哪怕是皇后指婚! 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所想的那样啊! 刘复回头再瞧一眼身后相依偎着喁喁细语的一对,摇头暗笑自己的呆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将军府 吃过晚饭,将挂在门廊下的两盏大灯点亮,在院子里摆上茶席,贾家舅父身子不好略坐了坐,便回去喝药歇息。 田小舅和陈良陆彪拉上关木凑脚在石桌上纸牌,刘复见这纸牌玩法奇特,不免在边上研究一番,茶席边就只坐着关杰、罗真、田氏母女和余氏。 大家回味白天发生的事,仍是感觉不太真实,关杰谈及县太爷要亲自敦促尽快建造将军府一事,余氏啧啧连声: “这新宅院才刚做好没住多久呢,一下子又要往那边扩大做成将军府了,跟做梦似的!” 关杰抬头打量田宅二层主屋,收回目光含笑看了看锦绣姐妹三个,再看向田氏,眼里盛满温柔: “这新屋是锦绣姐妹三个凭自己能力建造的,是兰儿和孩子们的家,母女们在这个家里才真正过上好日子,兰儿最爱这宅子,说过死都不会离开!我和兰儿是夫妻,自然是生死都要在一起,所以,我们夫妻哪都不去,就守着这地方,守着孩儿们的家!胡大人原本想把将军府建在县城,让我们去县城居住,我没答应,胡大人便由着我们,但既然称为将军府,就要求把这宅子再扩大些……这也是上头的意旨,兰儿你看,可以吧?” 田氏拿着茶壶低头斟茶,半晌没反应。 她是在掩饰,眼里泪水都快要流出来了,没法见人! 活了半辈子,她只在嫁给关杰之后才知道被尊重被宠爱的感觉是如此美好!而这个男人纵使一跃而成为人上人,封了官有了田产钱财,却依然如故,一切以她为重。田氏的感动都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在座的只有锦云不明所以,伸手就扯她的衣袖:“娘,我二爹问你话呢!” 田氏吸了吸鼻子,这才抬起头来,灯光下一张脸桃红李白犹如涂了上好的胭脂,眼中水光潋滟,颊边笑意甜得能腻死人。她看着关杰用力点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关杰也看着她傻笑,两双眼睛像粘住了似的移不开。 夫妻俩当众秀恩爱,小辈们只好假装看不见。不爱吃零嘴的罗真低头抓果脯吃,锦绣转开眼,连锦玉和锦云都红了脸,互相翻白眼。余氏则撇着嘴偷笑。 关杰回过神,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继续说事: “咱们村西头这片地很不错的,地势略高,连着咱们宅子过去二十几亩都是平平坦坦,索性就全围起来。起不了那么多房子,栽花种瓜果养禽畜都好!县太爷说收完夏粮就开工,赶在初冬完工。不用我们操心,一切由衙门的人过来打理!到时祖宅那边也一并拆了重建。就照着这栋二层大屋做!” 余氏忙道:“祖宅也重建?要做这么宽屋子干啥?谷哥儿去读书了,平常就我和你哥在。” “他只是去读书,就算以后做官,也还得回家来祭祖看望父母,日后他娶妻,生儿育女,还有姑娘姑爷们回来,都能住得舒适些。” 余氏不免憧憬起来,又笑又叹息。 锦绣朝罗真看了看,原来他早知道有今天,所以当日才说那句话:“要往那边宅基地起新屋,只怕还轮不到我!” 罗真微笑回看锦绣一眼,喝着茶不作声。 关杰那一队人在那次大战中拼死护卫六皇子,南宫照自然是有印象的,但具体谁是谁他对不上号,总之活着的,他会尽力嘉奖补偿,死了也只能表示遗憾。罗真为寻找锦绣遇上关杰,关杰将那时情形一说,罗真就了解是怎么回事,并在给南宫照的密信中详细陈述,所以这个结果能预料得到。 大家说着话坐到深夜,小红泥炉里的炭火燃尽,再烧不开水了才散,各自回房去歇息。 关杰安排刘复住在西厢,和罗真的房间大小布局一样,仅隔一堵墙。 第二天,罗真看过舅父,请锦绣在家照看着些,便和关杰、刘复去县城,官员们还在呢,要摆饯行宴他们也不好缺席。 罗真本是以巡察东南各路防务做明面上的差事出京城,却跑到赤州耗了这么久,如今讨得赐婚,显露身份行藏惊动各方,从此后他可不能这么长时间安然呆在东山村了,想到没成亲就要和锦绣分开,罗真不禁皱眉烦恼。 锦绣此时却是没空想太多,她认定了罗真,就全心爱他接受他的一切,将来怎样、会遇到什么情况?哪能预料得到,只要两个人心心相印意气相通,共同承担应对就可以了! 接下来几天,田宅乃至整个东山村都热闹得很,关杰封官、冯锦绣得皇后赐嫁保定侯,圣旨和懿旨以及朝廷赏赐的好东西被供在田宅厅堂上方,乡下人哪有机会见过这等描龙画凤金光灿烂尊贵之物?一时间亲友乡邻不论远近都跑来祝贺顺便看稀奇,东山村通往外头的村道上可说是车水马龙,各条山径小路也是人来人往,田宅和关家的流水席从村西头一直摆到了村中间! 这也是东山村全村人为之骄傲的大好事,人人高兴开怀笑容满面,尤其村长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每天领着村民们帮着招呼客人。 也是在这庄稼抽穗灌浆需要精心打理的农忙时节,庄户人都是来去匆匆并不久留,有些闲空的才能多坐一会,即便这样,村里也足足忙乱了三天才算静下来。 锦绣却不太喜欢这样频繁的热闹喧嚣,幸而余氏、田氏说她已经定亲了,不要她出来做事,连锦玉、锦云也一同拘在楼上,姐妹三个几天不下楼,闺友伙伴们来了只管请上楼去找她们玩,想知道楼下情形也容易,从垂挂在廊沿的细竹帘瞧出去,一目了然。 当锦绣偶然往院子里投望一眼,看见小梁氏拉着她的两个孩子,满面堆笑跟在以冯老爷子为首的一众冯家人身后走进门来,顿时就皱了眉头:怎么极品又来?那个令人讨厌阴魂不散的小梁氏,不是跟冯老爷子吵翻脸,哄得冯进拿出赶考银子去镇上安居了么?还有胆跑回东山村,冯家似乎也不怪她了,真是服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自以为是 锦绣是今天才看到冯家人,却不知道他们其实天天都要跑来田宅一两趟,只不过进不了门。 冯家人自然是不敢再撒泼闹事了,他们现在千方百计只想跟田宅示好攀亲,顺便让人们知道:那屋里供着的赐婚懿旨是给冯锦绣的,冯锦绣是谁?就是他们家大孙女啊!冯锦绣要嫁给侯爷做诰命夫人了,这可是属于冯家的荣耀! 但他们每次来都呆不上一刻钟,之前是田小舅和田大姨对冯家人深恶痛绝,如今则换了余氏,田氏已经嫁给关杰,肚子里揣着关家的子孙,而且田宅即将改换门庭成为将军府,余氏哪里还容得冯家人来抢占这份荣光?专登指派了人留意看着门,一旦发现冯家人想混进来,立马揪住扔出去! 要换在往日,冯老爷子和冯梁氏早闹开了,但现在他们屁都不放一个,赶了就走,估计着人家放松警惕不注意了,又来! 余氏这几天被冯家人气得麻木,也是一百个厌恶,都不想听见看见他们了。 至于小梁氏,她倒是今天才来的。 冯家人尤其是冯老爷子对小梁氏是恨不得打杀了她才痛快,好不容易供出个秀才儿子,竟为了这个贱女人都不听他的话了,锦绣给的白花花的银子啊,那是要拿去赶考的,冯进都不肯分半点给爹娘花用,却跑到镇上租下一整院子给这女人闲住着,每个月要花掉七八百文租银,抵得多少粮食啊,现在又正是青黄不接缺口粮的时候,把老头儿气得死去活来,直想活剐了小梁氏! 但小梁氏还真是有胆色有手段,她跑回东山村跪在冯老爷子和冯梁氏跟前认错,不但没挨打,还令得冯老爷子领着她们母子来到田宅。 小梁氏脱离冯家,如愿领着孩子去到镇上住下。从冯进手里拿到足够母子三人生活半年的银子,加上之前她死死扣在手中的二三十两,又过起她熟悉的悠闲清静日子,恢复了秀才娘子的清高。每天做点针线,与邻里相互窜门论八卦,再不就去找张母,由张母引领着和附近其他举人、秀才娘子们来往玩聚会,生活安逸舒心得很。完全将东山村冯家院子的破落糟杂抛之脑子,连对田氏的忌妒和锦绣财物的算计都暂时放下,一心一意等着冯进中举归来,给予她更大更多的荣光和富贵! 结果那天就听到了镇上广为传说的东山村大好事:京城、州城和县城的官儿们都跑到田宅去了,关杰莫名其妙受封为将军,她打心眼里看不起的、冯进嘴里常说的蠢钝村妇田氏竟成了诰命夫人! 小梁氏惊呆了,更让她震惊的是,锦绣得到皇后赐婚,将要嫁给一位京城来的侯爷! 看着镇上不少人借着和冯进认识甚至仅仅是点头之交,就急忙备礼去东山村拜贺。小梁氏不免有些慌乱:怎么办呢?自己把冯老头和老婆子得罪狠了,再回去找他们不会被打死吧?而锦绣姐妹似乎不喜欢自己,直接去田宅,怕更不受欢迎! 小梁氏先想到一个法子:张瑞文虽然和锦绣退了亲,但张母多年来很是关照些田氏和锦绣,成不了亲家他们却还有往来,要不就去走张母的路子,跟着张母去田宅,上门是客,伸手不打笑面人。到那时锦绣应不会将她怎么样吧? 这么想着,小梁氏便去张家找张母,谁知被告知张母染了时疫躺床上,怕过病气不能见人!而新婚不久的张瑞文则去外县访友。新娘子回了娘家! 小梁氏撇嘴冷笑:哪里就这么巧?前两天张母还好好儿的,邀自己去参加镇上一位秀才娘子的生辰小聚,能吃能喝,被人恭维一门两秀才,将来富贵无限,张母的笑声都能惊飞房顶鸟雀。那叫一个开心爽朗,怎么偏偏在田宅被赐封将军府、锦绣得皇后赐婚要嫁京城豪贵这当儿,她家做为世交非但不去庆贺,反而生病了? 还有那张瑞文,正是新婚燕尔温柔情浓之时,不陪伴娇妻就罢了,却让新婚妻子独个儿回娘家住,他自己巴巴儿跑去几百里外的外县访友,倒也舍得! 小梁氏心里明镜似的:按说张瑞文之前是被锦绣退亲,张家怎么说也占点理儿,可后来张瑞文作死,中了秀才自以为了不得,非要跑去东山村说亲娶妻,同一村的姑娘哪有不往来的?不娶锦绣却娶了她的闺友,不是狠狠打脸让锦绣难堪难受么?只是料不到锦绣那丫头越长大越出落得好,还有那样的运气!这一个大巴掌反手甩回来,张家直接蒙了,根本没法招架! 这家人泥菩萨过河,张母靠不住,得赶紧另想法子! 小梁氏向来自认比别人灵敏聪慧有急智,从张家走回自家的路上,心思已转了千百回,很快另有决断,做出正确的选择! 就像八年前,她的心上人中举后移情别恋娶了别的姑娘,她痛不欲生,却也只让自己伤心了短短两天,第三天来到东山村姑妈家见到清秀文雅的冯秀才,当机立断把他从田氏身边抢了过来,抓牢他、促使他考取功名,为自己谋一份荣华富贵! 八年过去,冯进虽然考几次落第几回,但却没有让她吃苦受累,带着她在外头坐馆授学一家四口过着安逸生活,只把田氏母女留在冯家任由冯梁氏搓磨,这秀才娘子的名份一直是她一个人的!她知道冯进有真才实学胸藏大志,只待参加了今年科考,她安享富贵的愿望就能逐步实现! 只是一步一步地走,总比不得坐着马车飞奔!冯进纵使才学不凡,若有锦绣夫家的支持,不但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冯进还能更上一层甚至几层楼! 谁会嫌弃富贵太大太多、来得太快? 所以今天,她的决定绝不会错! 和冯老爷子、冯梁氏闹翻那不算什么,伏低作小赔罪认错又不会掉肉,她只要求将之前的事情揭过不提,重新做回贤良温顺的媳妇儿,在冯家院子待上几天! 锦绣姐妹不喜欢也不愿意和冯梁氏、冯桃花冯柳花她们亲近,那是因为终究隔了一层,冯梁氏是后祖母,而冯玉文、冯玉娇却和锦绣共一个亲爹!冯玉文还是冯进所生唯一的男丁!日后田氏就算生出儿子来。那也姓关,怎么及得同姓同父同族的兄弟可靠?锦绣,她不能不认! 小梁氏把一双儿女带到冯老爷子面前,巧言陈述事实厉害。果然,冯老爷子想起县太爷曾惋惜锦绣没有亲兄弟,对小梁氏的恨怒消散不少,当即就让她带着冯玉文冯玉娇,跟随他们一起去田宅。 如今不比从前了。从前的锦绣只是个名不见经不传的乡野小村姑,怎么任性骄蛮也不过被村里人论说几句就完,如今她名声这般大,都挤往富人高官中间去露脸了,还能不要脸面吗?再有即将嫁去的成国公府,听说是将门,家里人丁旺盛,个个当官,锦绣没有娘家兄弟支应着些,婆家可看她不上眼! 不然县太爷怎么会摇头发出那样的感叹:好事啊好事!却可惜族人兄弟太少了哟! 小梁氏和冯家人却太过自以为是。也不知道他们长了什么样的脑回路,和锦绣交手多次,还是不能真正了解她的性子! 冯进拖儿带女回东山村住这么久,冯玉文也曾跟着冯玉海或其他孩童跑来田宅晃悠,锦绣从来都没正眼瞧过冯玉文,她要是真的在乎这个“弟弟”,还能一顿饭都不留他吃,任由田小舅赶他走给他吃闭门羹? 锦绣并不认为自己刻薄无情,实在是冯玉文给她的印像奇差无比:都八岁了,早已开蒙读圣贤书。仍然被小梁氏给教歪,你说你自觉优越对长姐倨傲无礼那也无所谓,张口就骂不要脸臭女人,这根本是市井小痞子的行径。又是小三爬床的产物,谁愿意要谁拿去,她才不稀罕! 余氏不允许冯家人进屋门,便有人拦住他们,正主儿都不见人影,出面的全是些陌生不知底细的。冯老爷子一筹莫展,着急也没用。 小梁氏却是见过世面的,可不怕那些人,她扫看一下左右围观的人们,大声教导冯玉文:“你大姐是你爹的长女,你是你爹唯一男丁,将来支应门户,她们姐妹回娘家可都是要投奔你!没有娘家兄弟支撑,任何出嫁女在婆家都不体面!你好,她们才有好日子过!你大姐得了皇后赐婚,嫁给侯爷姐夫,你就是侯爷的舅子,这荣耀有你一份儿!你今天是来为大姐长脸的,至亲骨肉,这是大姐的家便也是你的!你只管往里边去,看谁敢拦你,你把你的大名告诉他,再一脚踹了他!” 周围众人听小梁氏这么一说,竟真的静寂下来,还有人议论:“原来这是锦绣姑娘的亲弟弟啊?” “是哦,小舅子来了,没道理拦着人家!” 小梁氏越发得意起来,把冯玉文、冯玉娇推到前头:“快去!你们大姐如今身份尊贵,她不出来,想必是在楼上香闺里,你们去见大姐,就说爷和奶还有婶婶姑姑们都来了呢!” 冯玉文自小受爹爹宠爱,娘亲更是将他捧上了天,他在外头也不敢怎么样,在家里爹娘面前却是很骄傲很有气势的,眼下有娘亲撑腰,他一梗脖子瞪住拦路的男子,大声嚷道: “都滚开!我要进去见我大姐!” 那几个拦路的壮汉实则是罗真外出时特地安排过来的,就怕人来人往的会生出乱子,他们听从这宅子里的主人指令,却不太了解锦绣那复杂的家务事,得知这位耍横的小爷是未来侯夫人的亲弟,那就是侯爷小舅子啊,一时顿住,犹豫之下竟让小梁氏母子快步走进了厅堂。 身后冯莲花扶着冯梁氏也趁机跟上,刘氏、冯柳花等一涌而入。冯莲花夫妻来娘家三天,一直没见着锦绣,连田宅堂厅都进不了,还被赶了几次,蒋姑爷对冯家失望透顶,先回家去了,冯莲花不甘心,坚持到今天终于如愿,不禁一阵窃喜。 冯老爷子也很高兴:果然还是小梁氏想得细致,冯玉文和冯玉海不一样,这可是锦绣同父的亲弟弟,见弟如见父面啊,她不能不要一点孝道! 看看,连余氏的人都不敢硬顶着了!这回总算扬眉吐气——在自己孙女的宅子里还被别人约束,真不算个事儿! 这老头也是老糊涂了:锦绣连他这个祖父都不爱搭理,她还能去顾虑什么“见弟如见父面”? 进到厅堂,冯老爷子仰望上头供着的赐婚懿旨激动感慨,嘴里喃喃有声:这个象征着无边荣耀的好物事,应该供在冯家祖宗面前才对啊! 冯柳花紧盯着那幅织绣繁复华丽暗纹的金黄锦帛,眼中含泪,指甲掐进手心里:是那个俊美男子!她的眼光向来都好得很,看得极准,就知道他不是寻常人,年纪轻轻的就做了侯爷! 是她先看中的男人,一眼看中了的!她来找过他几次,每次都被锦绣关在门外,原来那个贱丫头早存了坏心,不让她见到他,就为的把他抢走! 冯柳花心里恨透了锦绣,又想到如果不是那天爹打她,阻止她来找罗真,今天这份荣华富贵就该是她的! 越想越委屈,转身扑到冯梁氏怀里号啕大哭! 周围人们都奇怪地看过来,不明白这女子怎么了?人家欢欣喜庆的日子,她跑来这里嚎哭招惹晦气,是想找打呢么? 田大姨从外头走进来,一脸火大地说道:“上门是客,但客人也要懂做客的道理,有你们这样儿的吗?我们将军府大喜你们跟这嚎什么?想让大伙儿都不痛快,那就对不住了,你们哪高兴去哪吧!田老六呢?送客!” 一听喊田老六,冯柳花吓得赶紧收声,麻溜儿躲到冯梁氏身后:那田老六就是个混不吝的光棍儿,才不管你媳妇姑娘,他半点不会客气,小梁氏就被他又扛又抱跟扔破布袋似地扔出门几次,简直不把女人当女人! 小梁氏此时也是心情复杂,脸色阴沉,她现在不想得罪田家人,可是那个田老六,她真的恨不得咬死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谁是主子 田老六却没有来,他脱不开身,正在那边关家院子帮忙宰杀刚买回的畜牲,几天宴客,吃掉不知多少头猪羊鸡鸭鹅。 站在外头的壮汉倒是走进来两个,对田大姨恭敬道:“姨太太有事但请吩咐在下!” 田大姨瞪看着刚哭过双眼通红的冯柳花说道:“家有喜事,来道贺的客人少不了,其中也有些个不安好心的,就像这一家子,进门就嚎哭招晦气,他们可不是亲戚,而是冤家!把他们都请出去!” 壮汉打算来个先礼后兵,冲冯老爷子抱抱拳,板着脸道:“老爷子请吧!莫教在下等为难——这老少妇孺的,动起手来怕不知轻重,磕着碰着可不好!” 冯老爷子因为田大姨当初拿出五两银子诱使冯梁氏答应析离锦绣姐妹,害他损失巨大,一直恨极田大姨,他也恶狠狠瞪一眼田大姨,对壮汉说道:“我是这家主子的亲祖父,不是冤家!” 壮汉挑眉看他:“这是忠勇将军的府宅,你是忠勇将军的祖父?不像啊!” “呃……”冯老爷子语塞,不知怎么解释。 小梁氏拉着冯玉文上前,轻蔑地看着两个壮汉道:“你们是刚来的护院吧?怎么这般没眼色?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们,我们是冯锦绣的家人!这是冯锦绣的亲弟弟,这是冯锦绣的亲祖父、亲祖母,还有这些亲姑姑、亲婶母、亲妹妹!我们不知道将军府在哪儿,可这个屋宅却是我们家大姑娘冯锦绣建起来的!这里的主子是冯锦绣!她的祖父和弟弟,一样是主子!你该听真正主子的话,而不是那个姨太太,她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亲戚罢了!” 小梁氏这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立时将冯老爷子那满腔的不甘捺拨了起来,连连点头: “对对!我是锦绣的祖父,我才是这屋宅的主人!” 冯梁氏见老爷子吐了口,被强自压抑着的泼蛮邪气儿也上来了,跟着叫嚷道:“什么将军府?他关家要造新屋到别处造去!这宅子是我们冯家的。田氏她另嫁了,该把宅子还回来!” “确实应该还回来,自古就没有妇人另嫁把前头人家的宅院顺走的!” 冯莲花附和道,还笑吟吟跟旁边围观的人们套近乎:“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去到哪儿都讲不通的对吧?” 周围众人只是笑着看戏。不好说什么。 田大姨简直气炸了,那两个壮汉伸手想把冯老爷子和冯梁氏拖出去,小梁氏推一推冯玉文道: “你姐姐如今是待嫁的深闺小姐,不好抛头露面,你是这家里的少爷。家仆们敢不听话冒犯祖父祖母,就该你来教训他们!” 冯玉文便指着那两人斥骂:“你们这两个浑人,还不住手?” 怎奈那两人却不理他,冯玉文气恼,扑上去抓住人家胳膊就用力咬了下去,被咬的人痛得吸气,又不能真的把未来侯夫人的亲弟弟怎么样,只好先松开冯老爷子。 冯老爷子和冯梁氏得了自由,从门口重新走回厅堂正中,冯老爷子摸着冯玉文的头夸奖: “我的乖孙子。好样儿的!” 小梁氏得意洋洋:“爹,咱们大姐儿可是要嫁给侯爷的,文哥儿是侯爷的小舅子,就得有这样的气势!将来侯爷照应着,夫君和文哥儿前程远大,咱们家的富贵更少不了!” “那是!”冯老爷子高兴地呵呵直乐。 刘氏和冯玉海、冯玉珍母子三人一直躲在后头没什么存在感,听到这里不免有些着急,刘氏伸手捅捅冯玉珍,冯玉珍扯了扯冯梁氏的袖子,冯梁氏一楞。看见冯玉海眼巴巴站那里,会意过来,将冯玉海推往冯玉文身边,对冯老爷子说道: “兄弟俩都一样。都是咱冯家顶门户的!” 小梁氏淡笑着,一脸不以为然:她好好的儿子,天生读书做官的命,怎么可能跟个乡下娃一样! 田大姨实在看不得冯家人在这屋里作怪,也知道罗真留下的人终究是有所顾忌不敢对冯家人用强,便咬牙转身走去找帮手。非要把这些人弄走不可! 田大姨一走,冯家人顿时就松懈放开,各自走去铺了垫子的大交椅上坐着歇口气,冯玉珍和铁花早瞄准地方,跑去拿来茶壶,又把各处摆放的果盘点心碟子全都搬来放在一处,一样样地抓起品尝。 冯莲花和冯梁氏、刘氏嘀咕了几句,听见小梁氏笑着问冯柳花:“小姑虽说和大姐儿是姑侄,从小一块长大,应是像闺中蜜友一样的,怎不上楼去找大姐儿说说话?将来大姐儿出嫁,小姑要是愿意,也可跟着她去京城,再让侯爷帮忙寻一门好亲事,姑侄俩都嫁在京城,相互照应,好得很呢!” 且不说冯柳花对这一提议怎么反应,冯梁氏立刻就心动了,和冯莲花对视一眼,冯莲花便牵起冯柳花:“嫂子这是为小妹做打算,说得很在理。我正好有话要叮嘱大姐儿,就陪你上楼看看她吧!” 没等冯莲花和冯柳花起身,小梁氏推着冯玉文和冯玉娇道:“你们上去找几个姐姐说话,再告诉大姐:二姑和小姑要来看她!” 冯玉珍和铁花也要跟着冯玉娇去,被小梁氏拦了一下:“先让他们去报个信儿,亲姐弟间说两句体己话,你们等会再跟着姑姑去!” 冯玉珍不高兴地撇嘴:去和自家姐姐见个面还得分先后,婶娘这算什么?都还没分家一锅里吃饭,谁又不是亲姐妹?真是的! 冯梁氏和刘氏也不满小梁氏这做派,奈何冯老爷子现在很信重小梁氏,瞪住张嘴就想开骂的冯梁氏,不准她在这里撒泼闹事。 在小梁氏鼓励下,冯玉文和冯玉娇信心满满地跑向楼梯,梨花木梯子造得平缓稳固,小孩子往上攀跑并不吃力。 冯莲花和冯柳花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根本不理会小梁氏的安排,要先等冯玉文报了信再上去,她们几乎是和那对小兄妹抢着上楼,冯玉珍、铁花见状,争先恐后跟着跑,一时间那木楼梯被踩踏得叮叮咚咚作响,仿佛遭难逃命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犯蠢 (谢谢亲们的票票和打赏,感冒中更新不力,抱歉惭愧,等好了以后肯定要补上。) 此时临近中午,赶着摆席吃晌午饭了,不论是主人还是帮忙干活的都不得闲,忙得恨不能走路用飞的,余氏和田氏一个在外头看摆席情况一个在厨房,光是和各处管事的、干活的应答说话都忙不过来,哪里还顾得着堂厅这块,因而也就由得冯家人胡来了。 楼上是姑娘们的天地,锦绣姐妹得田大姨和余氏交待过的:无论楼下热闹成什么样,她们都只管在上头好好呆着,不要下来! 此时锦绣正和西山村乔家姑娘以及她带来的两位表姐妹、还有本村的叶水灵、方月圆等坐在房里闲话说笑,乔家姑娘几个是地主、财主家小姐,因为锦绣的缘故,也顾着做客的礼节,倒不排斥和其他的庄户女孩一起玩笑,叶水灵、方月圆等人比乔姑娘她们先来找的锦绣,所以也不怯场,锦绣教大家玩三两种简单的纸牌游戏、跳棋、双陆,再拿出几块布料大伙儿七嘴八舌商讨比划着裁剪起来,年轻人本就容易沟通,这样更少了隔陔,不管日后贫富两方还会不会有交集,至少今天的聚会大家是相处愉快,玩得开心乐呵。 锦绣也挺无奈,她只能做到这一步,其它的,不是她可以改变得了的。 锦玉和锦云则带着刘大妞、二妞以及更小些的三妞、春花、喜燕等七八个女孩儿在敞厅,锦玉几个比赛结络子,锦云一伙活泼些,玩五子棋、捡石子、翻花绳、投沙袋,笑声清脆热闹,高兴非常。 从楼梯上去,首先到的就是东边敞厅。 敞厅过去三间屋依次是锦绣姐妹三人的闺房,锦绣住最西头,与敞厅这边隔得挺远,六七个大姑娘在屋里讨论裁剪新式贴身里衣。不好意思让人听见,就把房门关了起来,根本没察觉到楼下的闹剧,冯玉文、玉娇和冯莲花等人争相跑上楼。在楼头敞厅被锦玉锦云拦住,吵成一片,她们因为太沉迷于那些衣料中,竟也没有听见。 直到喜燕敲门进来,还没跟锦绣报告完呢。冯莲花拉着冯柳花,身后跟着一串四五个半大小子小女孩,挤挤挨挨涌进了锦绣的闺房。 锦玉和敞厅里的女孩们随后跑来,锦绣的房间都快没地儿站了。 锦玉红着眼睛歉意地看着姐姐:她和锦云加上小伙伴们是可以拦得住人,阻止冯莲花她们过来的,可是冯柳花张开爪子朝着人乱抓乱挠,还尖声喊叫:“侄女忤逆不孝,要打杀亲姑姑了,快来看啊!” 冯莲花又在旁边说:“你们太不懂事了,大喜的日子。楼下许多客人,难不成要让人看笑话?到时毁的可是锦绣的名声!” 这话令得她们都停住手,冯莲花、冯柳花趁机跟在喜燕身后跑锦绣房间来了! 女孩子们气愤地指责冯莲花一伙不遵守别人家规矩,随随便便乱闯乱进,冯莲花懒得跟小孩们拌嘴,毫不在意地啐了她们一口,环顾一下锦绣房间里几位姑娘,很有眼色地朝着衣饰鲜丽、钗环明艳的乔家姐妹露出笑脸,将冯柳花推到锦绣跟前,咯咯笑道: “大喜啊。我的好侄女!都怪姑姑太忙,这会才能来看你!你爷、奶也过来了,在楼下陪客人喝茶呢!你小姑姑闲得,就让她帮着你招待贵客。虽说隔了辈份,左右你们是一样年纪,也不拘那么多规矩,还像从前那般玩吧!” “谁要和你们玩?脸皮真是厚!” 锦云和刘三妞分开众人走来,指着冯莲花几个只喊了这么一句,气喘吁吁再说不出话。 刘三妞用力吸了口气。接着道:“我们下楼去看过问过,你们一大家子人又来吵闹生事,说这宅院属于冯家不是什么将军府,你们才是正经主人……把田大姨妈给气走,又看那几个人不好意思把着女人,就跑上楼来闹!” “我们闹了吗?闹了吗?是你们不讲道理,拦着不准我们见大姐!” 冯玉珍伶牙俐齿,铁花也有三片不烂小舌头:“你们是谁啊?你们姓冯吗?凭什么你们能上楼,我们这些正经冯家人却不能?” “你是冯家人吗?你可姓铁哪!”刘三妞不甘示弱。 “我娘姓冯!这是我姥爷家,所以我也有份!” “有你个头的份!做梦呢吧!” 现场纷乱吵成一片,冯玉娇和冯玉文也忍不住加入进来: “这屋是我大姐的,就是我们冯家的,归我爹管!” “娘说了:如今爹不在家,全得听我的!我是爹唯一的儿子、大姐的亲弟弟!娘带我们从镇上回来,就是要我撑起门户、给大姐长脸来的!” 乔姑娘知道锦绣家的情况,还曾在这新屋的入伙酒席上见过冯家人的无理吵闹,早已不觉得奇怪,此时也不好做什么,站旁边看了一会,见两个表姐妹表情惊诧,便将她们领着退到后窗桌边坐下,低声跟她们解说几句,两个表姐妹看向锦绣的目光便由羡慕变成了同情。 锦绣双耳灌满噪音,冯莲花还继续对着她喷口水喋喋不休,冯柳花则是一副傲娇别扭模样,反复给她飞眼刀,锦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几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全扫下楼去! 方月圆挽着锦绣的手臂,在她耳边絮絮地说了些话,提醒她无论怎样先忍着,才刚得赐婚,楼下许多客人,楼上还有几位乡绅的姑娘看着,现在跟冯家人撒这口气不值当,且记着,日后再来算帐也是可以的! 叶水灵巧嘴话头多,只管从旁拦着冯莲花瞎扯,把她从锦绣身边拖开些,阻止她和冯柳花迈步往锦绣房间深处走。 锦绣压住火气,听着小女孩们吵嘴,很快搞清楚这场混乱是怎么来的,不由恨得咬牙:该死的小梁氏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自己都不屑于搭理她,她反倒要三番几次来滋扰恶心人!冯老爷子从宣旨意那天起都不再敢耍赖闹腾了,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不挺好吗?才安静得几天呢,也不知小梁氏撩拨了些什么,冯家人又开始犯蠢了! 看来不拍扁她,以后还有得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梁氏的尊严 不多一会,田大姨、田氏和余氏上楼来,身后还跟着两三个田家、余家的舅嫂,舅嫂们在锦云指点下,不由分说把冯家几个小孩连哄带拖弄走,田氏客气而冷淡地请冯莲花、冯柳花下楼,冯莲花笑着道: “哎哟嫂子,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往时又最是疼爱锦绣的,她快要出阁了,姑侄们不得多亲香亲香?楼下人来人往的我就不去了,我还有话没跟锦绣说完呢!嫂子,你也来吧,咱们姑嫂一起坐会!” 田氏板着脸说道:“别乱喊,我不认得你!我姑娘的闺房,往天都是她们自个儿打理,能到这来的全是亲近的闺友、和她们一样年纪的小姑娘们!连家里人都不会轻易踏上那个楼梯!你们算个谁?莽莽撞撞就上来,惊扰姑娘们,没的还污糟了干净地方!赶快下去,我闺女跟你没有话说!” 冯莲花涨红了脸:“你,你怎么能这样?我可是这家的姑奶奶!” “你谁家姑奶奶?我这里是关家,是将军府!这位是将军夫人,五品的诰命!你们有那个脸乱攀亲戚,我们可不认!” 余氏说着,直接拉起扭着麻花不肯走的冯柳花,把冯莲花交给了田大姨,田氏怀着身孕,没让她干这拖人的事。 冯莲花、冯柳花一路大呼小叫被拖走,田氏露出笑脸跟姑娘们赔了些好话,说再过一会,她们的席面就能摆上来,让她们在楼台边玩边吃。锦玉又再添上时鲜瓜果零食和热茶,锦绣请小友们稍坐,她自己扶着田氏下了楼。 人们都跑去入席吃午饭了,楼下堂厅此时只有冯家人、田姥爷和田小舅。以及那几个当护院用的壮汉。 余氏和田大姨拖了人下来,就跑开去忙活别的事。 田姥爷又逮着机会讥笑冯老爷子一场,然后安闲地坐在堂前太师椅上,喝着饭后热茶,看田小舅和壮汉们跟冯家人对峙。 小梁氏咒骂田小舅:“千刀万剐的糟泥腿子,不得好死!” 田小舅怒了,上前想用老招把小梁氏扔出去。小梁氏今天却很硬气。指着摆满酒席座无虚位的庭院大声道: “喜宴当前,这么多人在,你敢无礼。我就大闹起来,让十村八乡的人们评说,看看到底是谁没脸!” 田小舅:“……” 气怒上头,却还真不好在客人们吃饭喝酒的当儿闹将起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冯锦绣就是这个命——去年退亲,十村八乡的人早知道我。今年得皇后赐婚,十村八乡的人一看,还是这个冯锦绣!要问有脸没脸,那得问大伙儿去!你们每次来闹就拿脸面说事。要胁、抹黑我们姐妹,不但是我们,外人都已经习惯了!无所谓、没关系啊。今天还想闹就尽管闹个够,且当给客人们唱大戏开心下酒饭了!” 锦绣语气悠然地说着。将田氏扶到田姥爷身边去坐下。 一屋子人这才看见她们母女,冯老爷子急忙喝住小梁氏,走上前打招呼: “锦绣,大姐儿啊,爷来看你来了……呃,那个锦绣她娘,我们只是来瞧瞧能不能帮上点忙,没闹事……这个、这个梁氏贱女人嘴巴臭乱说话,你们不用担心,有我在呢,她不敢吵闹!” 小梁氏抿了抿嘴,在镇上过得一段清爽悠哉日子,吃好喝好住好还有体面的交往圈子,集市上一般的商贩和卖菜的村妇在她跟前都得弯腰喊声“太太”,她重新找回了秀才娘子的尊严,此时再被冯老爷子铲脸,还当着那几个被自己训斥过的护院,她心里极不乐意、非常的不舒服! 她也知道忍小谋大的道理,带着一双儿女跑回东山村伏低做小不就是为了在锦绣这里赚点好处? 可现在她觉得也真是够了! 玉文玉娇被几个婆娘提溜着下楼,手臂上红痕一片,骨节都快脱臼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凄惨!小梁氏直想踩死那几个婆娘,对锦绣的忍耐和痛恨也是忍无可忍了!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贱丫头不过是麻雀飞上了枝头,就这样骄横六亲不认,玉文是她亲兄弟,她在娘家的依靠,竟然不知笼络爱惜,将来有她哭的时候! 田氏以前为什么过得那样惨?就因为没有娘家兄弟亲戚支撑! 小梁氏早明白这个道理,频频在冯进耳边吹枕头风,让他牵制田氏不让她跟娘家来往,正好冯进也讨厌田家亲戚,就严令田氏不经他同意不得回娘家更不准和娘家兄弟姐妹往来!那田氏愚蠢,冯进说什么她听什么,以为这样能得着丈夫的心,哼!结果就是做牛做马也没人可怜! 冯锦绣是蓬户嫁豪门,高嫁从来是要受气吃亏的,有个兄弟时常来往照看,婆家有所忌惮,不至于让人踩在脚底下! 田氏这把年纪怀上,就算是个男胎能养大,长到十岁黄花菜都凉了,锦绣她靠得住吗?自己和夫君千疼万惜娇养着的好儿子,聪明伶俐读书上进,舍得给她一个乡野村姑做弟弟,她竟把文哥儿往外推!这是有多蠢? 既然她这么不懂事不上道,就让她跟她那个笨娘一样,倒霉去吧! 夫君启程赶考之前,和一班秀才们多次聚会猜论时题,他说过了的:这次乡试十有*能过关! 夫荣妻贵,她不必羡慕田氏,也不用非得看冯锦绣的脸色,将来也能当官太太! 激愤的小梁氏高昂着头,瞬间变得自尊自傲起来,看也不看锦绣,只朝着冯老爷子道: “爹,谁是贱女人?我夫婿可有功名的,我如今虽说还是秀才娘子,等乡试过后就该给我换个称呼了!今天谁也没想要闹事,我带哥儿姐儿来是贺喜的,他们为自家姐姐欢喜高兴,可是我们一片好心让人家当成驴肝肺,怕我们攀占了她的富贵,那也罢了,我们不计较!却把我好好的哥儿姐儿伤成这样,还不让人生气说道几句,就太没道理了!” 冯老爷子一时不明白小梁氏怎么转眼就弄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假模样,瞪了她一眼: “瞎扯啥?好好说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掂一掂 “我可没瞎扯,爹不信自己看看,文儿和娇儿这嫩藕似的胳膊让那女人掐的,都是红印子!心肠这么狠毒铁定生不出儿子,活该她断子绝孙!” 小梁氏说着说着越发气恨,最后一句是磨着后槽牙吐出口的。 坐在田姥爷身边的田氏脸色一白,皱起眉。 田姥爷指着小梁氏骂:“你这女人才真是阴毒,跑别人家来嘴巴不干不净的啊……” 田小舅早按捺不住,袖子一撸:“老规矩,打一顿赶出去得了!” 小梁氏竖起柳眉,几步冲到厅堂门口:“既然都不要脸,那就来啊!也教满院的人看看,你们这所谓将军府是如何恃强凌弱的!” 田小舅气得甩手:“死臭婆娘!真是气死老子了!” 那几个壮汉却齐齐看着锦绣:之前得知那小男孩是冯姑娘的亲弟弟,他们不敢擅动,可这姓梁的女人却过份了,喜庆的日子里来给姑娘添堵,看冯姑娘的脸色,显然不喜欢梁氏,若梁氏真想吵闹也是闹不起来的,有他们在,不会让她有进一步的作为并发出声响,只是那样就会对梁氏有所冒犯,也不知道冯姑娘怪不怪罪? 小梁氏回眸嚣张地瞪着田小舅,又瞟一眼田氏,再看向锦绣。 锦绣和小梁氏对视,似笑非笑说道:“秀才娘子,你去别人家贺喜,也都是这样子的么?不经主人允许,让你的哥儿姐儿在别人家里横冲直撞乱闯乱钻,大声喧闹!你既是秀才娘子,应该懂点读书人的规矩,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你家*岁的哥儿不经通传直入坐满女子的闺房,违规逾矩了你知道吗?今儿是在我家,你的哥儿被拉出闺房手臂上只是起红印,如果是在别人家,我相信他骨头折断都有可能!那时,你还敢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出言责怪吗?” 小梁氏一顿,揪了揪手上绢帕:“你们是他亲姐姐。他就上你们闺房看看。还要啥通传?” “你要注意一点:这里不是你们冯家!还要正视一件事:我冯锦绣从来就不承认冯玉文是我弟弟!” 锦绣端起脸,声音也变得冰冷:“现在我再次警告你:你以后要是还让冯玉文、冯玉娇以冯锦绣亲弟弟亲妹妹的名义四处招摇或是跑来招惹我,我一定让你后悔!不信你可以试试!” 锦绣又看向边上那几个壮汉:“我不喜欢也不愿意看见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女。以后我们家门前十丈之内,不允许有她们的足迹!请记住!” 几个壮汉忙俯首应答:“是!小的们记住了!” 小梁氏咬唇:“你、你还真是狠……” 锦绣冷哼:还有更狠的!你就拭目以待吧! 不再搭理小梁氏,目光转到冯老爷子身上:“祖父!” “啊?哎!哎!祖父在!在呢!” 冯老爷子听到锦绣的喊声,像受了惊吓般呆了一呆。随即连声答应,山羊胡子都抖了起来! 自从和冯梁氏干了那件蠢事。把三个孙女弄丢,祖孙已形同陌路,往日想听锦绣姐妹再喊自己一声爷,她们却不情不愿。不肯开口,原以为这辈子可能再听不到了,却没想到锦绣突然中规中矩地喊他一声“祖父”。冯老爷子不能不激动! 在田姥爷看来,冯老爷子虽然老糊涂老不修。但他确实是锦绣的爷,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并不觉得锦绣这声祖父有什么好奇怪的,田氏和田小舅却是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些日子锦绣有多排斥讨厌冯家人他们最清楚,向来对冯老爷子爱搭不理的,爷都不喊,今天忽来一声“祖父”,也把他们给惊着了。 对于锦绣这一转变,冯家人无疑更加欢欣鼓舞,尤其冯莲花,脸上笑成一朵花,恨不得代替冯老爷子做锦绣的祖父,早忘了被人硬拖下楼的怨怒。 夫婿跟她说过的话令她心里一把火烧得旺旺的,交给她的正事儿还没办成呢,她急切于想要和锦绣搭上话: “好侄女,你看,你爷和你奶还有我们这些姑姑婶婶,都没吃午饭呢,要不一起去坐席,边吃边说,你看好不好?” 冯梁氏疼爱两个小女儿,一直在尽力为她们积攒嫁妆,一分一厘都扣得死死的,冯家发嫁完冯桃花,几乎就没有活钱了,缺粮少油盐,做的饭食难吃得要命,冯莲花隐忍着住了两天,今天因为来田宅,冯梁氏还不让做早,如今见那些客人坐在席上大块鱼大块肉地吃着,一伙人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冯莲花都支持不住了,是以提出要吃饭。 锦绣却只对着冯老爷子说话:“祖父你也看到了,客人来来去去,这几天摆的流水席,从村西头快摆到村东头了,村里所有人家,只要出人力物力帮忙,就能在村里任何地方入席吃饭,这些村长那里都有安排!今天你们既然是来道喜了,那现在可以回家去,将桌凳摆出来,自然会有人将肉菜酒水送过去!” 冯老爷子不停点头:“好好!对对!这就叫她们回去摆桌子!” 冯莲花忙道:“我们就坐这院里的席,不必再来回走!” 锦绣瞥她一眼:“这院不行!这是我娘的家,我娘让冯秀才坑了许多年,与冯家不成仇就算好的了,她不可能再与你们纠缠往来,也不会愿意看见你们!这个宅院很快改建成将军府,你们以后都不要再来,否则招惹了将军府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冯莲花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冯老爷子也是目光复杂地看着锦绣。 小梁氏此时已经明白自己的算计又落空,冯锦绣就是个冷心冷肺又狠又毒的坏丫头,自己不可能从她这里捞到好处,便不再抱希望,将她的一双宝贝儿女牵在手里,冷哼一声,讥讽道: “话别说得那么满,将军府不好惹,难道冯家就是好招惹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以后的事谁知道?那时有人想求上冯家的门,也是要掂一掂自个儿的份量!” 说完,傲慢地昂起头,母子三个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要求 (谢谢张灯结彩、水玥荷、zcxzy、yousuke的月票,a4318、玥之苑的打赏。几天来更新不力仍得大家支持,太感谢了!今天感冒好多了,晚上还有一更,明天肯定要加更) 铁花、冯玉珍赶紧拉着冯梁氏、刘氏也跟着跑了——连摆几天流水席,村里许多人家都能沾光,只需在自家门口摆几个席位就可以白吃白喝,可恨余氏特意交待过不用冯家摆席,害得她们能看不能吃,每天闻着肉菜香,可馋死了!如今有锦绣发话,谁还敢拦着她们蹭大餐?不赶紧回家去吃好喝好,更待何时? 冯柳花见娘走了,也只得跟上。 冯莲花不甘心,眼巴巴看着锦绣道:“大姐儿,姑姑和你商量个事情:你姑父管着他家铺子,也想卖洗衣皂,只是本钱不够,你帮帮忙……” 锦绣冷淡地看她一眼:“你找错人了,我帮不了!” “锦绣……” “我们姐妹已出冯家,就不与冯家人往来!只是,应承过的给祖父的奉养,不会断!” 锦绣话刚说完,有些蔫巴的冯老爷子立刻又精神了起来,冲着冯莲花挥手赶她走:“你娘她们都回去了,你还在这做啥?快走快走!那事就别提了,县城里管着洗衣皂买卖的是方家大姑爷,锦绣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去找表姐夫说事?” “可是爹,州城里……锦绣她表兄弟……他们家亲戚的铺子进货都可以不给银子先拿货……” “快出嫁的姑娘,见表兄弟也不成!走走走!快走!不许烦她!” 冯老爷子直将冯莲花推出了厅堂,然后又走回锦绣身边,有些不好意思道: “大姐儿啊。祖父有些话……” “到侧厅去吧!” 锦绣知道冯老爷子惦记着什么,早晚要说,不如爽快些,省得他们总跑来添堵。 朝田氏和田姥爷眨眨眼,忽略田小舅好奇的目光,锦绣领着冯老爷子去了右侧厅。 祖孙落座,冯老爷子抓起桌上摆放的水晶马蹄糕连吃了三个。再喝下两盏茶。这才向锦绣提出借粮借钱的要求。 数量可不少:粮食十石,银子五十两,还想要一个马车。 冯老爷子敢张口要这么多。是看着田宅这三四天来大摆流水席,粮食肉菜不要钱似地源源提供上来,还有村道上好多架马车奔来跑去全是田宅的……他就觉得这点东西对于锦绣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宣读圣旨和赐婚懿旨的时候,关杰得了皇帝赏赐金银。锦绣也得了皇后赏赐!什么玉如意宝石首饰云锦宫都值钱得很,这是锦绣名份下的。凭什么全归田宅?冯家也该有份! 冯老爷子和冯家其他人的无耻锦绣早已司空见惯,原本不想搭理的,但今天她被小梁氏再次挑衅刺激到了,需要借冯老爷子的手做一件事。 锦绣之前曾跟小梁氏说过:如果她还敢来招惹田氏。乱蹦哒攀咬算计母女几个,就让冯家休了她,要她也尝尝田氏之前承受过的痛苦!当时小梁氏收敛了些。可现在看来,她记性很不好。又故态复萌了!那么锦绣也该说到做到,不然要让小梁氏笑话了! 当初冯老爷子和冯梁氏为五两银子休离田氏母女,大概是因为田氏病得要死不活不想费银钱医治,而锦绣退婚坏掉名声怕影响到冯桃花和冯柳花的姻缘,觉得她们母女实在太倒霉背运,索性一股脑扫地出门干净! 今天的冯老爷子不论见识或眼界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要休掉小梁氏,代价倒是水涨船高,十石粮食、五十两银子、马车,这小梁氏挺值钱的嘛! 但锦绣却不会照单全付,她每样只给一半,马车换成牛车,冯老爷子也满意了。 锦绣对冯老爷子说道:“前阵子为助父亲科考,我们姐妹筹得百两银子给他。我是仔细想过的:虽然春耕时奉上三十两养老银子,但你们要花钱雇牲口犁田干活,又刚办了一场婚宴,应该所剩无几了。所以,我们姐妹宁可少做一件衣裳,银钱都送给了去,估摸着父亲留够赴考的银两,多少能把些孝敬祖父,正值青黄不接,祖父也好买粮食充饥,如今看来,父亲竟是没给你留一点银子?这些天来,都没有饭吃了么?” 一听提及这事冯老爷子就恼火,瞪起眼睛恨声道:“还不都是梁氏,二房那个败家婆娘!成日里兴妖作怪哄着你爹拿银子去镇上赁房子住,那么大一个院子就只住她们娘三,啥也不干还要你爹留银钱供她们好吃好喝……你爹不孝啊!你们姐妹给的银子他一个角儿都没让我见着,眼见着我们这些家人饿得,也不肯给些买粮食,倒是拿去养那没脸的败家婆娘!” 锦绣冷笑:“父亲娶得我娘后才中的秀才,而他中了秀才之后一直停步不前,这些年考了几次都没能中举,那是为什么?因为他亲近小梁氏、远离我娘!俗话说妻贤家业兴,我娘贤不贤良,祖父心里明白!看看如今的忠勇将军,他娶了我娘不到半年便封官、有子嗣!当初若没有小梁氏横插一脚,只怕现在父亲早已中第做官,祖父亦能锦衣玉食含怡弄孙,哪用得着辛苦耕种养家糊口!” 冯老爷子眸光晦暗,抖着胡子哑口无言。 锦绣又道:“县太爷胡大人与我说过一番话,我受教了:能得皇后赐婚,也须感戴冯家祖上恩德,等侯爷回来,我们少不得要去老宅敬一柱香,上完香就走,不多作停留。所以今日给这些银钱粮食,我只有一个要求:请祖父约束好老宅那边的人,别与我作对招惹口舌,不然让别人看笑话两边都讨不到好。再有,我不想见到某些人,尤其是小梁氏!她长期呆在父亲身边,非但没能助父亲考得功名,还与家人疏离、不孝敬长辈!若我祭祖时小梁氏在旁,一定会坏掉我的富贵和福气!请祖父千万记住:到那天,小梁氏和她的一双儿女,不准来冯家!” “大姐儿放心!都有祖父安排,那不贤不孝的败家婆娘再不准进冯家半步!” 冯老爷子腊黄的脸变成锅底黑,眼里满是恨怒:“我早就觉着那小梁氏不是好东西,当初也没想答应让她充二房,都是该死的老婆娘多事!祸害了我的儿、耽误了官运……咳咳咳!气死我了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平静 冯老爷子揣着二十五两银子走了,田宅没有存粮,须得等明天派人去镇上粮铺购买五石粮食并往镇集挑选一头耕牛,送去冯宅。 锦绣也烦恼,析离不是出族,得了某种荣耀,还必需跑回去祭拜父族祖宗。 祭拜祖先倒没什么,这些个冯家人却也难摆脱,时不时被他们添个堵,心里真是闹得慌。 五六天之后,关杰还需四处去应酬,田宅却是人客来得少了,逐渐平静下来。 大家都松了口气,锦绣姐妹在家呆得腻味,跟着田小舅、田大姨去田家庄和流木村各走了一圈回来,第二天在自个村里和田野、坡脚到处转玩,锦绣主要是想看看自家田地的庄稼,发现确如她所料想的那样,经洞天优化过的种子在外界田野里长势茁壮茂盛,已经能够预见大丰收了。 村道上遇见村长,村长因为插扦甘薯藤全部成活,十分高兴,和锦绣说了好一会话,都是关于各种庄稼种苗,以及锦绣家那块荒地里的庄稼,如今已被县太爷记挂上了,叮嘱村长和关木要好生看顾,种出来的果实不准吃,都留着做种子,种子还得由他来分配! 锦绣无语,那个罗里罗嗦的老胡县长,难不成要凭自己提供的新物种抓政绩?脑子倒是不笨! 末了,村长咳嗽两下,告诉三姐妹一个消息:冯老头和冯梁氏前天去镇上小梁氏租住的院子大吵大闹,回来就拿着休书找村长和村老,这是又要代替冯进休妻了! 依据休书上所列犯条,小梁氏确实够条件被休,目前是尚缺少冯进手印。一旦冯进同意并摁印,小梁氏这个所谓的冯家二房媳妇就得下堂! 锦绣和锦玉权当无聊默默听八卦,事不关己闷声不语,锦玉却说了一句:“干嘛要休她?已经有一个老搅家精了,再把小搅家精抓回冯家院子住,天天掐架,那多热闹多好玩啊!” 锦绣锦玉斜睨着自家小妹。村长则是啼笑皆非。 六月日头毒辣。天气也越来越热,农人却并嫌弃,因为这个时节庄稼就需要这么炽烈充足的阳光。 田宅的生活仍如平时一样安宁平静。田氏怀孕后,余氏本想包下两边家务,关杰关木都不同意,一是担心她累着犯病。二是她一个人也顾不了那么多,到头来只怕田氏还是要伸手。关杰便说服田氏,收下了西山村乔太太送来的两个仆妇和三个十岁小丫头。 两个仆妇是西山村人,三代都在乔家听差,熟悉大户人家的活计。她们早来晚归,定的是活契,而三个小丫头则是死契。外乡买到的贫家女孩儿。 田氏才过得将近一年的好日子,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平日里动动手做点家务活根本就不算个事,跟玩似的,忽然间有人代劳,每天她就只需袖手坐着看人家在眼皮底下忙活,实在是很不习惯。 锦绣姐妹每人分配一个小丫头跟着,打理房间,也很不习惯,尤其是锦玉和锦云,她们自个儿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还要跑外头去挖野菜割猪草呢,哪里用得着丫头服侍? 但香桃、香杏、香梅,是人家乔太太送的礼,关杰接了,她们就必须得留下。 关杰有心跟闺女们解释,要她们逐渐适应闺阁小姐生活,此后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己动手干活,但他一个大男人却是说不大通,余氏田氏更是巴望不上,只好苦笑叹气,等着罗真从省城送来专门教导闺阁礼仪的嬷嬷,好歹将三个村妞改造一下,尤其是锦绣,将来无论如何总要去到京城露面的。 罗真现在的心情可以用“痛并快乐着”来形容,他得偿所愿终于和锦绣定了亲,这辈子没话说绝对捆绑在一起了,这无疑是快乐的,但是随着赐婚懿旨下来,他再不能当自己是隐形人安然待在东山村每日与锦绣朝夕相伴,他得亲自去忙差事,还有许多人要找他,已经跑出去好些天了,别说想看一看锦绣,就连为了他终身大事千里而来的伤病的舅父他都没法陪侍,这就是痛。 好在锦绣理解他,并不怨怪他定了亲之后人就消失不见,还代替他照顾着贾家舅父。 罗真外出办差,找个借口把刘复也带走,如今长住在田宅的客人就只有贾家舅父了。 贾霆却是比任何人都享受东山村的闲居生活,虽然每天多数时间只能躺着,但他有心情出门了——只在他住的那方小院里,两个人抬着他绕院子走来走去,他能看见不远处青翠的山峰、天上的云朵,感受到风并闻到风中蔬菜和鲜花的香味! 贾霆很高兴,确实如锦绣所说,这地方空气、水、粮食都透着别样的新鲜甜美,像最好的药材,适合他、滋养着他! 往时在京城,哪怕他加量吃药也减轻不了半点疼痛,每隔三五天,就要被突然而至的蚀骨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别说吃饭,水都不愿意喝,可在这里住下之后,他明显察觉:身上的疼痛像抽丝般一缕缕减退! 如果说在京城吃到真儿捎去的猴头菇时,只是有一点点轻松感觉,那么在这里,继续吃着那棚子里长的蘑菇,以及其它的最普通的食材,他是千真万确的感受到:疼痛一丝一缕减退、消散! 饭量增加了!因为咀嚼和吞咽都会牵动身上痛筋,在京城他只喝稀粥,来到这里看见长随啃着软乎乎的肉包子和结实的白面窝头,忽然很想吃,忍不住要了半个喂进嘴里,一口一口慢慢嚼咬吞咽,竟然很顺利,没有痛得太厉害! 贾霆兴奋不已:外甥和外甥媳妇给他的这份惊喜真是太大的! 外甥为了他这个舅父,遍寻天下良药,大老远跑这儿来找猴头菇,做舅父的自然是感动的,更令他大感欣慰的是,外甥找到了锦绣这个好姑娘! 这些天都是锦绣过问他的饮食,按时来看小厮煎药,亲自端药、尝药,然后才交给侍妾喂他喝下,又陪着他说一会话,这完全是平日真儿的习惯,真儿还不比她言语风趣俏皮活泼,每次总能逗得人高兴开怀,心境明朗,越发忘了疼痛。 真难得乡间养出这么个蕙质兰心的好女子,万幸让自家外甥给遇上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继关杰吃的和正丸之后,锦绣在葫芦洞天里又研制出五六种药品,其中就有能快速解毒的益清丸,但她现在并没有给贾霆服用,每天三次过来探望、侍药只是确保他吃用的都是洞天食品、煎熬的汤汁里有纯度比较高的洞天泉水。【ㄨ】 在田宅开饭的人除了饮用井水,时常吃到洞天蔬菜和粮食,一个个肌肤红润精神抖擞,气色好得不能再好,锦绣想着要适当控制着些了,太过份会让人生疑,所以,如今自家井水不再每天一兑,而是五天兑一次洞天泉水,不能太过频繁。 因为是贾霆,罗真最尊敬最在意的舅父,锦绣才会另外给他用相对纯些的洞天泉水,相当于在他吃的药汤里添加一味作用比较大点的药材,应该能祛痛的吧。 她心里不无愧疚,明明可以像关杰那样最多吃半个月丸药就不必再承受病痛,慢慢调养回原来的体质,但是……她不能那样做,要是罗真不理解那也没办法。 洞天是她的,给别人分享得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 夏天是万物生长最为繁盛的季节,洞天里倒是一如既往的老规矩,花开花落,有播种就有收获,不受四季影响。 小院贮藏室很有趣,二十几平米的地方瞧着空间有限,可是无论多少粮食瓜果蔬菜都能堆放得下,简直像个无底洞,锦绣不相信自己的劳动能力那么弱,她现在已经可以利用意识随心所欲掌控洞天,播种和收割,用点心机就行,不必亲力亲为了,所以存放收藏起来的东西真的不少,只能说是这个贮藏室乃至整个小院,在建造的时候就别有玄机,凭肉眼目测是看不出来的。 锦绣将菜园扩大三四倍之后就不再继续了,洞天新鲜蔬菜只有她一个吃。大多数都只能制成菜干贮存起来,偶尔实在手痒拿点新鲜蔬菜出去当外界蔬菜煮,那些人吃过一两顿,再吃回自家后院出产的蔬菜就皱眉头: “昨天摘的菜多好吃啊。为啥今天又变这个味了?” 锦绣腹诽:果然是人都有追求的,精益求精、美味还希望更美,田宅蔬菜已经是方圆几百里甚至可说是全大夏蔬菜里最新鲜最好吃的了,如今在田宅人眼里居然是被嫌弃的“这个味”! 之后她就不再用洞天蔬菜煮大锅饭,而是逐个投食:比如谁赶不上饭点。或者是谁吃小灶,还有姐妹几个制作小零嘴,就有可能用上洞天新鲜蔬果。 赶不上大伙,自己一个人吃饭还有什么心情多嘴,好吃你多吃点得了! 这种情况下吃到最多的是田氏,关杰紧张田二兰,她的饭食非要余氏另外精细做,不跟大伙吃大锅菜,锦绣逮着余氏不注意时就偷换食材,几乎天天给田氏用洞天食物。当然量不多只够她一个人吃,有时余氏看关杰不在,就陪田氏坐小饭桌,蹭田氏的汤菜吃吃,然后满脸纠结不得其解的样子,锦绣看得暗自好笑。 饭菜都是她一手做的,食材调料都一样,只不过给田氏吃用的是其中自认为最好的那部分,为啥味道就美成这样?虽然大桌上饭菜做得也不差,可是不能比啊。货比货,得扔! 贾霆也吃小灶,不过他有自己的人煮,小妾容氏最喜欢田宅后院那个菜园子。天天要自己亲手摘菜,饭没煮上她先急赶去摘菜,怕菜园子跑掉似的,锦绣想送点洞天蔬菜都难,只好由她了。 葫芦洞天里放养的鸡鸭鹅都已经长大,比田宅院里同期买回的那些个头要大。想必将来下的鸡蛋指不定都能比外头的个儿大。 鸡鸭鹅养在河溪浅滩上,那里水草丰美,往滩岸高处走,到处覆盖着各种矮株小植物,绵延直长到山脚下,都是制作香料的好材质,洞天上品洗衣皂、洗发水之类,原料也是从这些植物里来。 锦绣是洞天拥有者,便可主宰这里的一切,原本还要弄些猪狗牛羊马进来,搞个畜牧场,后来看见鸡鸭鹅们在浅滩草丛里追逐嘻戏,羽毛四处乱飞,不由得想到一个问题:开创这个洞天的前任主人云逸道长如果知道,会不会骂她俗,这么精致优雅的环境,楞是给弄得鸡飞狗跳的,忒煞风景了! 这么一转念,畜牧场暂时就算了,省得万一先人感知到了不愉快,可真心觉得养点牛羊好,那醇香的牛奶和羊奶,唉,美味啊! 不过云逸道长肯定是个无趣古板老头儿,看看这洞天林木茂盛,却连只鸟雀都没有,还是锦绣放了几只进来,洞天里才热闹了点。 河里也没什么活物,鱼虾数目都可以造册登记了,也不知养了多少年,虾子才米粒大,小鱼儿拇指般大小,晶莹剔透没有骨肉般,但是这些鱼虾很精灵,锦绣从外头引进的鱼苗虾苗没法跟它们混在一起玩,清清河水里,本地鱼虾和外来鱼虾自成一派,各占半边水域游动,锦绣蹲水边看了半天,暗自惊奇:这些不长个儿的洞天鱼不会也修炼多年,都有那么点妖精意识了吧?外地鱼明显是被它们给划地圈管起来了!明明个头更大些,但是有洞天鱼在的地方,外地鱼就不会游过去! 洞天粮食水果采收一茬长一茬,粮食打理好直接归仓贮藏,各种水果大都被锦绣制作成果脯蜜饯,也酿制了些果酒。 云逸道长好酒,这个可从洞天笔记本上洋洋数十页周详尽致的记载以及酿酒间橱柜里摆放的上百个品种酒坛子看出来,锦绣没那个能耐,学了好久失败多次才勉强酿出米酒和几样果酒,味道还挺好的,不是她不懂酒胡乱自夸,大姨夫和几位表姐夫以及姥爷舅舅都夸赞过,只是她拿出酒给他们品尝也挺困难——不敢说定是哪家酒铺,只能说集上那些挑担小商贩卖的! 上元节在州城从洞天里拎出几坛果酒装作是不知名小巷买的,随马车带回东山村,之后才敢分给亲戚们,人家那边喝完毫无压力跑来问她哪哪买的?能不能说个详细地方咱再去买些来?她这里觉得怎么就这样累呢?无数次发誓不要做自讨苦吃的事了,可每次总是忍不住要做! 看来骨子里就是个爱显摆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夜半 (不小心点进一篇文,看着看着出不来了……那个第三更正在码,会很夜才更,亲们留着明天看吧。刺桐花给的票票,感谢哦!) 六月天,村里各家种的果树也相继成熟,有李子、晚桃、夏葡萄、六月梨和枇杷等,这些果子大多也不舍得留着吃的,都摘了担到集上去卖,能得几个油盐钱也好。 村里得了田宅粮食种子的人家便会送个小半篮来给田氏母女品尝,锦绣一一对比,都太小个肉太少,没有一样跟自己洞天里的水果个儿相符的,换都没法换! 看来想拿些出来给家人吃新鲜的,还得自己跑去集镇,然后又编个谎言带好吃的水果回来。 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不相信:为什么总是你买到这么离奇的好东西?我们怎么一次也遇上? 真是郁闷,可看看自家院里院外种的果树,要挂果还差远着呢,那边院墙葡萄架高高搭起,叶子倒是爬满架子了,估计明年可以结上葡萄! 三个多月身子的田氏有点显怀了,关杰紧张兮兮的,虽然田氏一再说自己身体好着,做点家务事没什么,关杰就是不听,只要他在家,田氏就得袖着手什么都不能做,走路他还跟在身后虚扶着,弄得田氏又好气又好笑:她以前怀着锦绣三姐妹,六七个月的肚子还挑担呢,能有个什么事儿? 余氏和锦绣姐妹几个也在旁边看着夫妻俩呵呵直笑。 关杰郁闷,他这是初次当爹,能不好好表现么?大嫂和姑娘们不理解也就罢了,媳妇儿也不捧场。 他就只能多陪伴照顾着些,其它的也管不上,你说家里吃的用的啥都有,一日三餐饭菜换着花样做,果脯瓜籽仁常在,都不是镇上一般店铺的货色,那是锦绣从县城甚至州城里买来的!还有各种点心糕点。比那点心铺做的还要精致漂亮美味可口,根本不需要花钱跑腿买这些!要说自家媳妇就是命好有福气,生得三个聪明又能干的宝贝闺女,尤其是大闺女。都要成精了,样样为兰儿考虑周全,可是这么一来,就显得自己这个丈夫太闲了,都派不上用场。 关杰很是有点小低落。过得两天罗真忽然回来,带回一样东西送给田氏,田氏喜欢得要命,一向大方不肯吃独食的人居然孩子似地把那东西藏在房里慢慢品味,关杰又被打击到了:怎么自己就没机会表现呢?能不能也找到一样媳妇爱吃的稀罕东西献上啊? 罗真是夜间子时末刻回到的,那时所有人都睡下了,锦绣倒是没睡,可她在洞天里根本不知外间事,楼下开门关门又寒喧说话弄出挺大声响,连锦玉都跑出来看了看。锦绣的房门却是紧紧闭合纹丝不动。 田氏跟着关杰出来迎接准女婿,说得几句就进厨房给弄点吃的,罗真察觉到楼上有房门开了,以为是锦绣,心里欢喜,抬头朝楼上张望,那廊庑下传出的声音却是锦玉: “罗真哥你回来啦!” 罗真:“啊,是的,吵着你们了?” 锦玉笑道:“没有,我晚间吃多了盐渍梅子。起来喝水呢。我姐白天还念叨你呢,她睡了好一会,要不我喊她?” 罗真没说话,田氏从厨房出来听见。抬头冲锦玉道:“深更半夜的,睡你的去,也别喊你姐,她那个瞌睡虫,夜里再睡不够明儿日上三竿都肯起的!让她睡吧啊,明儿早起就能见着了!” “好。那我睡了哦!” 锦玉说着返身回屋关上了房门,月亮临窗照得房里很亮堂,她刚才起来就没点灯,这会直接回到床上躺下,不一会便沉入梦乡。 隔壁锦绣房间却是暗暗沉沉,所有纱缦绣帘都垂下,遮住月光也掩盖住房中情景:外间桌椅家具一目了然,撩开绣缦进入里间,也不见人影,床上绣枕、薄褥好好地铺摆着,依稀看得出来曾经有人躺过的痕迹。 锦绣在洞天里踩龙骨水车呢,看见有笨鱼被水车舀进稻田,急得乱跳,忍不住哈哈大笑,玩得挺嗨的。 劳动过后洗头洗澡,给自己做了碗三鲜挂面当宵夜——洞天里没有夜晚,谁知道这算是什么餐,总之饿了就吃呗! 等她闪出洞天,已经是后半夜三更天了。 从床上进去,自然也是出现在床上,顺势翻个身闭眼就可以入睡,耳朵里却听见一些细微而奇怪的声音,锦绣从枕上半撑起身子,凝神感应:没错!是有人站在她的房门前! 那人也不做什么,安安静静站着,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门上的浮雕花纹。 锦绣内心微微一动,抿了抿嘴,悄悄下床穿鞋,撩开绣缦,轻手轻脚走到门,就听见门外那人一声轻唤:“锦绣!” 锦绣瞪大了眼睛:是罗真!他刚回来的? 这家伙听力忒好了吧?自己好歹在洞天里也练了将近一年,虽说还不能够做草上飞踏雪无痕,可是提着一口气保证走路没有声音,隔着一道门呢,竟被他听到了? 半夜三更大老远回来,不赶紧歇着去,跑到她房门口杵着,这是想找骂呢?乡村也是规矩挺大的,即便是未婚夫妻,也不允许半夜私会这种事情发生! 又听罗真在外头低声呢喃:“一路跑坏三匹骏马,绕个大弯回来,只能在家半夜!明天一早又要走了……锦绣,你这个小瞌睡虫!我就想看看你!” 锦绣楞了一下,伸手拨开了三道门栓! 雕花双扇门在面前无声敞开,门里站着穿一身白色中衣的妙人儿,含情带羞,眉眼弯弯笑望自己,罗真惊呆了! 不过这人着实了得,反应之灵敏非同一般,锦绣只是眨个眼的功夫,再睁开房门已阖上,自己落入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锦绣怕吵醒了隔壁的锦玉,更不忍心推开身体微微颤抖的罗真,便张开双臂揽住他的腰,两人在暗夜里紧紧相拥。 良久,罗真平静下来,哑着嗓子连喊两声:“锦绣!锦绣!” 锦绣耳语般回应:“我在这呢!” 罗真轻笑:“小瞌睡虫!饿不饿?渴不渴?” 锦绣:…… 你丫的要死要活非得见一面就说这个?没事回屋睡觉去,姐困着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西瓜 锦绣说道:“要不我们下去吧?别吵醒了锦玉锦云,还有那边阁子里睡着三个小丫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闺房,你这样上来可不好!” 罗真窘迫,手上却不肯放开:“是我的错,下次不这样了……楼下那么大声响,锦玉都醒了你却不醒!我就怕你真的要睡到明儿日上三竿,我费尽心思绕回家一趟还见不着你!” 锦绣无语,看来自己这个懒散贪睡的坏形象在大家心目里已是根深蒂固的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抱着,无言胜有声,过好一会罗真才松开锦绣,牵着她的手开开门悄然下楼,在厅堂廊沿下稍站了站,都不用商量,脚步一致朝远离主屋的葡萄架下走去。 借着葡萄藤蔓的掩映,罗真复又将锦绣揽进怀里:“锦玉妹妹说,你白天念我了?” 哪有?锦玉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锦绣掩饰地轻咳:“嗯,舅父也时常念着你呢。对了,你去看过舅父了吗?” 罗真满意地抚摸她披散着的柔软长发,微笑道:“舅父病中睡眠浅,不好惊动,等临走时再过去看看,那时他应该也睡够了的。你在家顾着岳母和妹妹,还要照看舅父,辛苦了!” “我不辛苦,倒是你,以后别再这样急赶着,太伤身体,会让我们担心的!” “锦绣不用担心,你看我身体好着呢!” “现在自然不觉得,以后年纪往上会怎样呢?从军非比寻常,随时都有可能涉险,不注意保养身体更容易坏掉,你看关二爹、舅父,还有……你父亲!我可不想你变成那样,我要你好好的!记住了?你在外面要多多注意身体……” 罗真捧着锦绣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粉红小嘴儿,看也看不够,都不知道怎么稀罕才好。最后他一闭眼,俯下去一口将那花朵般柔软娇嫩的粉唇含进嘴里,牢牢吸住不放! 锦绣呆了一呆,她不是土著女。也不是真的十六七岁不解人事,明知自己和罗真是未婚夫妻关系,倒不会矫情推拒挣扎,但无法忍受某人毫无技术含量粗鲁霸蛮的亲吻法:这是当她矿泉水瓶呢还是QQ糖?一径儿地用力吸吮,再嚼嚼几下……再不反抗都要给他吞下肚去了! 锦绣抬脚又踢又踩。使劲儿掐他腰上的肉,这家伙似乎不长肉尽长骨头了,哪都是硬梆梆的,手指甲差点全报废。 罗真放开她,微微喘气:“就亲一下……” “你这叫亲?跟狗啃骨头似的,痛死了!”锦绣呜咽着,手儿护住自己的嘴巴。 罗真赧然,没经历过不表示没见过,不都是这样的吗? “真的痛?那以后怎么办?” “以后不准了!” “那不行!”罗真急了,食髓知味。亲吻自己媳妇儿的感觉简直妙不可言,那种甜美沉醉他才刚体验到,远远不够呢,怎么可能不让亲了! “等我们拜堂做夫妻,天天要这样亲!” 锦绣无语:天天这样,你还不如直接把我吞进肚得了! 她两手搭上他的肩,仰脸看着他道:“你刚才那样大力,我受不了!再来试试,要轻轻的,若再弄痛我以后就不准了!” 罗真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月华下笑颜雪融花开,如同九天谪仙。 丰腴莹白的双臂如柔软春藤攀上罗真颈脖,四片嘴唇一触即离。蜻蜓点水般,这次锦绣拿住主动权,不让罗真太过顺遂,本意是想引导他学会正常接吻,谁知弄巧成拙,刚开始这样若即若离欲拒还迎的。却把离开差不多半月早已思念成灾的罗真刺激到了,结果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使用蛮力以自己的方式表达浓情蜜意,锦绣又惨遭一顿蹂躏,苦不堪言欲哭无泪——她还太弱掌控不了这个拥有天生神力的家伙,力量不均等的情况下想训狼,简直是自讨苦吃啊! 罗真心满意足,把嘤嘤嘤低声假哭的锦绣抱在怀里轻拍安抚,咬着她的耳朵说道:“你以前问我西北有什么好吃的瓜果,我想着那种甜瓜现在也有熟的了,就让人快马送几个来,我给你带回家了,又解渴又抵饿又清甜,你肯定喜欢!刚才想让你先尝尝的,结果下了楼就忘记。” 锦绣顿了一下:“你说的那个甜瓜?就只叫甜瓜吗?” “统称甜瓜,要细分的话,有黑皮黄皮绿皮……” 锦绣忍不住轻笑:“没有白皮吗?” “好像没有。”罗真也笑:“现在要不要吃?或许吃些甜瓜嘴儿就不痛了!” 锦绣在胸口捶了一下,罗真学着她的样子,蜻蜓点水般在她红肿的嘴唇上轻啄两下,又用舌尖爱惜而留恋地舔一舔:“我知道了:以后只轻轻地,再不能那样用力!” 锦绣幽怨地斜睨他:“我能相信你吗?” “你要像刚才那样,用那种声音提醒我,我就明白了!” 想起锦绣哼哼唧唧似哭似笑的低吟,罗真只觉心头荡漾,险些又失了魂。 锦绣看他脸上神情,不免戒备:自己的嘴唇要是再承受一次那种啃咬,就算有洞天泉水明早也得留痕迹! 为防狼性发作,锦绣忙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我们去看甜瓜吧。” 罗真伸手携了她,穿过庭院走进餐厅,墙脚下一对马驮藤筐,里头填满晒干碾压过的秸杆,罗真扒开那些秸杆,露出两只圆滚滚脑袋大小的“甜瓜”。 锦绣蹲下去摸摸黄绿色瓜皮上凹凸不平没有规则的纹路,笑了:这可不正是哈密瓜嘛! 西瓜之所以叫西瓜,是因为从西域而来,哈密瓜,自然是产自一个叫哈密的小国度,因进贡****而得名。 那是她前世所学历史上写的,现在这个大夏朝,都不知道落在哪个时代缝隙里,弄不好还没有哈密国呢。 不过这和锦绣没关系,只要有哈密瓜的籽儿,她的葫芦洞天就多一样物种! 前世西瓜和哈密瓜深受广大人民喜爱,也是她的最爱,从此后,这个肉厚多汁、香香甜甜的哈密瓜算是在东山村落户了,想吃多少都有! 至于那个沙瓤甘爽的西瓜,相信也会很快到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泡澡 罗真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匕首,准备替锦绣切甜瓜,锦绣却不要他代劳,罗真拗不过她,只得一再叮嘱她千万小心,才将那把据说削铁如泥的匕首递到她手里。 锦绣握着匕首打量了一下,削铁如泥?模样很平常嘛。 罗真紧盯着她拿刀的手,唯恐她不小心伤着,待看见锦绣将甜瓜有条不紊切成一样大小的方块形状摆放在桌上,活像士兵列队般整齐划一,禁不住笑了。 两人相对而坐,你一块我一块地吃瓜,熟悉的香甜味道,锦绣吃得高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不知不觉吃完半个甜瓜,抬眼看见罗真伸手揉了揉眉心。 锦绣才想起来:这人一夜没睡,先前还说什么接连跑坏几匹马回来的,只怕是几天几夜不曾歇息过。 忙道:“要不,你回房躺会?等天亮我再喊你,一起去看舅父。” 罗真朝窗外看看,天色已渐明,睡不得多久,况且也没时间了,他天亮就得离开赶往州城。 “不睡了,与你说话不觉得困,一会赶路更不会困!” “真的天亮就要走?” “嗯,我是自个儿寻路回家一趟,陈良他们已在州城等着,今天我得赶到州城,与其他官员汇合再前往登州,登州防卫出了点事,我就近,得去看看!” 锦绣看着那如同青松般挺拔硬朗的身姿,年轻俊美的脸庞,双眸宛如晨星璀璨,神采依然,她心里明白,这不过是表面,不管哪个时代的军人,都有强制适应各种环境和条件的基本特质,是拿身体硬扛着呢! 可是连续几天几夜不睡觉,对健康的危害肯定是非常大的。即使再怎么年轻健壮,只消耗不及时补养,也终有顶不住的时候。 锦绣低头想了想,起身走去查看专门烧热水的灶锅。见还有一大锅水热着,便对罗真说道: “要不,我替你备水,你泡个澡提提神吧!” 罗真看着锦绣,脸上露出与他气质不相符的傻笑:“你帮我……搓澡?” 锦绣白他一眼:“想太多了吧你?我只帮你备水。你自己泡!” 罗真还是很高兴:“那不用了,你也一夜没歇,别累着。等会我们去见过舅父,你再回房去睡会,还做回你的瞌睡虫……平日没事就在家待着,不要出门!” 他难得地唠叨,锦绣那边已经撸起袖子,跑到院井边拿了两个水桶来,一瓢一瓢往桶里舀热水。 “真的要我泡澡?”罗真走过去:“这热水是岳母替我烧的,我因想着不会躺下歇息。方才就只用井水洗了手脸,没用热水。” 锦绣舀满水桶,让他拎走:“提到我们姐妹的专用浴室去,用我的大浴盆泡着吧。” 罗真顿住:“那浴室不是你一人用,我怎好进去?” “她们俩这时候在做梦呢,哪里会知道?再说了,借用一下浴室而已,你又不碰她们的东西,都用我的,没关系啦!” 罗真踌躇一下。被锦绣推着,心里也向往锦绣的大浴盆,便随她去了。 田宅洗浴间和茅厕都分男女,另有专供三个姑娘用的浴室。姑娘们的浴室外男没机会进去,但他们只要用过田宅茅厕,事后都会表示惊奇,而需要解释的问题,在关杰见到那张图纸时,就都承揽处理过。锦绣什么都不必说。 陶瓷便盆以及下水道和密封化粪池,为弄这些,锦绣和工匠们都耗了很大精神力,幸好只要肯花钱,工匠们有的是耐心,也愿意跟她一起动脑筋,经过好多次努力最终弄成了,虽然不能达到完美,但到这个地步也算不错了。 罗真是第一次进锦绣姐妹的专用浴室,里头装修的精致程度和那个高高的人工水箱让他暗暗称奇,他当时初来田宅,也问过关杰好些个问题,后来和锦绣相处日久,心里就明白,这些不可能是关杰弄得出来的。 是锦绣,他聪慧精灵的媳妇儿! 罗真想和锦绣说话,锦绣却推他出去,说自己可以把水倒进浴桶,让他回房取一套换洗衣裳来。 罗真腿长走得快,锦绣更快,等他回到浴室,看见盛得半满的浴盆,又感动又心疼: “你怎么自个儿去提水?这浴盆要盛满估计得七八桶,半满也要四五桶,你那点力气……该等我来,以后再不准这样!” 锦绣从善如流,笑道:“我知道了!这水里我已经给滴了几滴香精,是平日我们姐妹没事自己陶弄的,有消除疲倦清气提神的功效,你就不必另用香澡皂了。快脱解衣裳进去泡,小半个时辰即可!” 说着话,一边走出浴室,把门给他关上。 里头罗真看着一道门隔开锦绣,心里若有所失,转念想锦绣刚才说的:“你想太多了吧?” 不由得莞尔:是我的媳妇,怎么就不能想? 时间很紧,他其实并不愿泡澡,但这是锦绣的意思,他乐意顺从! 飞快脱了衣裳,赤条条投进浴盆中,那散发着清雅香气的热水漫过身体,顿时感觉无比舒适,全身松缓下来,罗真深深吸气,吐气,用手捧了水往脸上浇,越发感觉别样舒泰,躺在水里闭目养神竟是不愿意出来了! 锦绣守在外头,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罗真从厨房提来的两桶水早让她倒掉了,大浴盆里盛的是从葫芦洞天接出来的温泉水! 她还给加了一滴米粒大小的灵泉,只是想为他消除积累多日的疲劳,希望不要弄出意外,造成什么怪异后果才好! 平时锦绣在洞天里也泡温泉,只是感觉舒服安适,能清除疲劳,但她从洞天出来时往往是半夜时分,该睡她还是睡着,所以这次给罗真加灵泉! 她心经练到二层尚对抗不了罗真,可见罗家血脉中代代相传的天生神力真的很厉害,关杰几百粒药丸里兑了米粒大小的灵泉,看他恢复健康也没出什么意外,给罗真这个份量的灵泉兑温泉泡澡,应该无碍! 锦绣也不用守着,罗真那样的人,他不可能自己耽误自己,眼看天色已麻麻亮,她走去厨房烧起火做些早饭,用洞天食材给他准备些路上吃的干粮。(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干粮 往灶里添了柴火,锦绣和面的当儿顺便扫视了一下葫芦洞天里那个跟眼前这间差不多大小的厨房,见自己前晚上做的几样点心全是罗真偏爱的咸品,数量不少,就拿了出来,他不喜吃零食,但锦绣姐妹吃的果脯他尝过之后也会惦记几样,比如桃干和凤梨干,说是有嚼劲、香,锦绣也给他包了些。 不一会田氏也走进厨房来,先瞪了锦绣一眼,然后帮着收拾厨房做事情。 一对未婚夫妻从半夜到天亮不睡觉,光顾着谈情说爱,以为别人不知晓,殊不知关杰和田氏全看在眼里,田氏很不放心,早就想出来挥散这两只,关杰不让,说罗真和锦绣都是稳重懂事的,不会出乱子,又费心哄了田氏去睡,他自己盯着,到底还是担心年轻人情不自禁逾了矩。 幸亏没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田氏不是不能体谅,自家孩子怎么都好,终究顾忌些罗真的家世,他家舅父在这呢,万一以后长辈们拿这个说事,吃亏的可是自家姑娘。 所以她到灶前去添柴,还是用话敲打锦绣几句。 娘亲训教,锦绣自然只有好好听着。 母女俩做好早饭,锦绣把专为罗真做的点心拿给娘看,田氏吃了两个,说好吃,让锦绣再多做些留家里,然后她发现了锦绣切好吃不完收进橱柜的甜瓜,拿出来一尝,就捧着回屋去了! 厨房墙脚藤筐里还有三个,女儿们想吃另切就是了,这一碟子切得整整齐齐大小刚好合进嘴,用竹签插着吃真方便,这甜瓜又实在美味对胃口。田氏想着昨夜关杰说他在西北尝过这种甜瓜,许久没吃到了,拿回房和他一起吃! 锦绣找出干净的素布包袱将点心包好放在桌上,再拿碗碟盛起给贾舅父的早点,一一摆放在托盘上,就见罗真走了进来。 罗真笑看着锦绣道:“泡小半个时辰的热水澡,竟比睡了长长一觉起来还清爽!锦绣。你这招儿管用!” 锦绣道:“偶尔一两次或许管用。总是不睡觉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久而久之,只怕泡多久的热水澡都没用!” “我明白!以后都听你的。非不得已不那样了,要按时歇息!” 锦绣指指桌上的包袱:“按时休息还要按时吃饭,学会善待自己!” “好!” 罗真打开包袱一看全是爱吃的点心,还有锦绣常塞给自己吃的果脯。眼中掩饰不住喜悦:“这么多?都是我的?” “还有你愿意吃的我家的杂粮窝头在蒸锅里,油饼也烫热着。晾会才好装起来,你若是觉得多吃不完就少拿点。” “不多不多!我吃得完!这次去登州没有半多月回不来,有多的我都要!” “我可只是准备了你去州城路上吃的,上次在那些小饭馆里感觉吃食做得不干净。所以给你弄了点。你去登州办差,那得在大酒楼里吃香喝辣,用不着吃干粮!” “我不挑食。可酒楼的饭食哪及得自家做?锦绣你以后多给我做干粮!” “行啊,你愿意吃我就做!” “求之不得!” 两人说着话。端了给舅父的早点,往后院去。 贾霆已经起床洗漱过了,此时正坐在小天井里一张垫了软垫的太师椅上,逗弄廊下三四个鸟笼里的,笼里几只小鸟儿活泼跳跃,鸣声清脆婉转,那是田姥爷特地进山捕得送给他的画眉。 罗真才出去七八天,回来就见自家舅父可以端端正正坐在椅上,还有神气撮口哨逗鸟,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贾霆看见外甥,也十分高兴,首先对着他大大地夸赞锦绣贤惠能干,弄得锦绣不好意思,把早点摆上,等贾霆吃完锦绣收拾出去,留舅甥俩正儿八经说了一会话,罗真便告辞,回到前院。 锦玉锦云下楼来,锦云已知道罗真昨天半夜回到家,又看见了罗真给她们带回来的稀罕甜瓜,欢喜得很,抱着个甜瓜当玩具爱不释手,直问罗真甜瓜吃完后还能不能再买回来?罗真点头保证可以有,这次运送四个甜瓜过来有些匆促,确实花费不少周折,不过这是头一批成熟的,比较难得,越往后成熟的越多,一直到大冬天都还有甜瓜,既然她们喜欢,就安排着,从现在开始持续不断从从容容运送来就是了。 锦绣在旁边不作声,甜瓜没种得出来之前说什么都不作数,等种出来了也就不必多说,自家有,哪还得着从外地调来! 那边关木余氏过来,和罗真又是一通寒喧,一家人高高兴兴吃过早饭,罗真倒不急着走了,说是有些话想和锦绣说,关杰便跟关木去巡田,一会就能回来,两个仆妇早早过来包圆了院子里的粗细活,田氏只能袖手在一旁看着,余氏回了自家院子,锦玉锦云带三个小丫头去菜园摘菜,将成熟的蔬菜摘好分装进几个箩筐,留等田小舅从田家庄赶着马车过来带走。 罗真和锦绣就坐在敞亮的饭厅里,隔着一张圆桌说话儿。 “这事我是不答应的,所以就觉得没必要告诉你,省得你多想。但方才舅父所言,确实也有那么点顾虑,我如今只先与你说一说,若你为难、不愿意,就当我没提过!” 锦绣垂眸,这件事还真是让人为难,恐怕放在前世也极少有的——没嫁去夫家呢,先收留照管丈夫的舅父,舅父很好相处倒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如今未来婆家的老太太也要来!那可是罗真的祖母,成国公府重量级人物,成国公夫人,一品老诰命,她老大人驾到当然不会只是一两部马车这么简单,怕身边服侍的奴仆、陪伴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不下几十,小小田宅哪里容得下! “娘和二爹应该不会说什么的,只是,这宅院准备要往外扩建,到时工匠和帮忙的人很多,怕会混乱些,而且我们村子地处偏僻,田庄人家条件也不好,就担心怠慢了!” 锦绣说完,罗真点了点头:“怠慢倒未必,是她们强人所难。我也是想以你所说这些做为理由拒绝她们来,但舅父说我不能代表你和岳母。祖母辈份太大,该由你或岳母亲口答应一声,最好请她们来,至于她们来不来,来了能否住得下,那就是她们的事!但此后你在京城,在罗氏家族,轻易没人能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接待不起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罗真内心烦恼,生为罗家子孙,不管他怎样努力,怎样绝决,都是没办法完全脱离那个成国公府! 而那府里的人想必也跟他一样,厌恶他嫌弃他,又闹成那样了,无数次撕破脸皮,连父子情、祖孙情都说过要断绝,可总是到最后仍要伸手抓挠他一把,就是不甘心见他过得哪怕有一丝一毫安然自在! 三四年前订的那个亲,说是为他冲喜求祈平安,他根本不相信!祖母纵使没有害他之心,也绝不会为他操心,哪怕他在她眼皮底下病得快死掉,祖母大不了做做样子叹息一声,不可能为他费神张罗掐算订下个冲喜新娘。 莫名其妙塞一个金姓女子给他,不过又是金氏弄的鬼,花言巧语哄得老太太作筏罢了! 成国公府上下都知道金氏和罗真的恩怨,罗真九岁曾因金氏故意压制不让办他母亲贾氏的周年祭祀,便扯住她头发狠扇耳刮子,又当着罗方的面称金氏“贱婢”,然后势均力敌的兄弟俩跑到操练场上各执一杆银枪拼杀,最后罗真被罗松吊起来打个半死,也不松口道歉,更宁死不遵从罗松的意旨改口喊金氏做“母亲”…… 这样的关系,金氏还能为罗真请媒说亲,外人兴许会赞她贤良,罗真却哪里看不到她的险恶用心! 金家有人走罗松的路子进了兵部,经手战报,金氏自然知道罗真虽在战场受伤,但不至死,她那样做是要恶心罗真,另外,无非就是为掌控他的家室,哪怕他不住成国公府,另得御赐侯府,娶进一个小金氏,将来还不得听她金氏的?即便罗真不喜小金氏另纳新妇,那二房还是归小金氏主持。到时候金氏动动手脚利用好小金氏,成国公府所有产业便团团圆圆都在她儿子们手中,罗真休想分走一丝一毫! 打得一堂如意算盘! 成国公府的产业罗真即便不要,那也不能便宜了金氏的儿子。以联姻控制他,更是可笑! 当年罗真一回到京城,上金銮殿论功行赏受封之后,即回成国公府逼迫罗老太太和金氏拿出女方庚帖文书及信物,径直上门去把婚事给退了。前后都用不了两个时辰! 那次的忤逆犯上不孝顺又把罗老太太气个半死,继罗松怒吼着要断绝父子情之后,罗老太太也发誓说再不认这个孙子! 罗老太太倒是比罗松顾点大局,没到外头去嚷嚷。 但她说过那话之后确实没再搭理罗真,不要他进内院请安问讯,有祖父在的家宴上,她对罗真也不假辞色,都不带看罗真半眼的。 罗真早明白自己在成国公府就是一根孤木,不会有任何善意的支持和帮衬,他对成国公府不抱希望。还得担心他们给自己捣乱,在确认对锦绣的感情之后,罗真处心积虑想要皇后指婚,一道赐婚懿旨,不仅给予锦绣体面和支撑,其实也是他的底气! 做为勋贵世家子孙,婚姻大事不可自专,就像当年他父亲罗松即便被金氏迷得七晕八素也还是得娶贾氏为正妻! 罗真在成国公府算是另类,他别的事情都是我行我素,婚姻自主也不在话下。不过他可以不顾忌其他人,在祖父罗平那里,多少要顺从几分。 成国公罗平是罗家唯一一个能为罗真说两句公平话的,并非他多喜欢罗真。而是他秉持的准则里还算有那么点公允。 赐婚懿旨给予罗真的底气,是用来对抗祖父的。 罗老太太不待见罗真、罗真与金氏势同水火,罗平又不是不知道,所以罗真不禀报罗家长辈,却请外祖家的长辈为自己过礼订亲,这个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说过去。毕竟天大地大母舅最大,够资格办这件事! 罗真没想到的是,扬言不认自己这个孙子的祖母,知晓他得指婚并已订亲之后,便派人给他递信,没有指责训斥,竟是要求来他未婚妻家居住疗养,要多吃新鲜猴头菇,治好她的偏头痛! 罗真当时就让送人的人回复祖母:未婚妻家在乡村,屋院窄小条件艰苦,恐祖母适应不了,还是不要来的好! 这事和舅父提及,舅父却说欠妥当,让他和锦绣商量商量,毕竟日后锦绣嫁去罗家,总是要与罗老太太等人相处的。 罗真看着轻蹙秀眉的锦绣,内心不忍:“由它去吧,不想了,日后你又不住成国公府,就是不来往也不要紧了!” 锦绣道:“要不,我们问问娘和二爹?” 罗真心想迟早岳母他们都知道,那便索性说开了吧。 两人商量变成了全家会议,关木和余氏也一起听着。 关木说道:“庄户人家没什么好处,但咱们待亲戚的心不掺假,亲家要来,绝没有推拒的理!请她们来吧,咱们家尽最好的招待就是了!” 余氏和田氏觉得是这个理,笑着点头,关杰沉默一会,却唱了反调: “凡事量力而行,我想,至少目前眼下,我们接待不起亲家老太太!你们都没听清楚姑爷的话:国公夫人出远门,跟随的人少则二三十,多则五六十人!这里头不全是护卫侍婢、仆妇管事,或许有哪位太太少爷姑娘跟着呢?到了咱们家,咱们倒是想好好招待,但如今实在没这个条件,光是正经贵客住的地方就安排不下来,更不提那些随从!我们应该回个话,据实说明:我们正在扩建房屋,暂时不能接老太太住到村里来!” 余氏咋舌:“我只以为三五个人过来就成,要有几十个那么多,光是做吃食就够忙活的了!” 也不是余氏故意这么说,平时有客来,多是她进厨房帮忙管吃喝,因此她首先想到了那一块。 田氏则想得更多些,愀然道:“住的地方,真的不够啊……” 要是如关杰所说,再多来几个太太少爷小姐,那自家女儿岂不是要被挤着了?她们从小受苦,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独立的闺房,才刚习惯并珍爱着各自的闺房,要是不得不让给客人住,别说她们心里会难受,田氏也不愿意别人占了女儿的闺房!(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作妖的嫌疑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锦绣姐妹三个并排坐着,都不作声,光听他们说。 罗真道:“我只是知会一声,其实我很赞同二爹的意思,府宅修建在即,确实不方便接待客人。” 入乡随俗,和锦绣订亲之后,罗真就照着本地女婿们的习惯,随锦绣称关杰和田氏为“二爹”、“娘”。 关杰对罗真道:“老夫人就是想吃到新鲜猴头菇,这也不难,可以先到赤州城住着,州城比乡下舒适多了,想必她老人家也乐意。从这到赤州城,坐着马车慢行,又不走夜路得花个两天一夜,若是快马加鞭,大半天就到了。咱们可以在州城置个宽宅子,整修好给亲家客人住着,猴头菇一有就让人送过去,喜欢的话新鲜瓜菜都可以天天送,方便得很!等咱们新府宅建好,有更多住处,再请老夫人来,到时就是随从百多个人都能住下!” 大家听了,觉得这样也可以,锦绣开口道:“我看行,州城挺好的,咱们就在那置个院子吧,日后去州城游玩也有个落脚地方——要不我去州城一趟?” 余氏和田氏同时出声阻止,余氏道:“你订亲了,平日在村里都不好随便出门的,更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锦绣无语:如果要采买嫁妆,难道还不许亲自去挑选了? 罗真看着锦绣:“我正要去州城,买宅子这事交给我来办,你听伯娘和娘的话,在家绣帕子吧!” 锦绣翻他一个白眼,锦玉和锦云忍不住笑:自家姐姐不喜欢做针线,大件不会绣,只能绣个帕子荷包啥的,连罗真哥都知道了! 关杰道:“既顺路,那就交给你。【ㄨ】只是亲家老夫人有信给我们,我们也该正经回一封,我虽识得些字,写却写不好。锦绣,你来写吧!” 于是说说话,写写信,耗去半天时间。等到罗真能出门时,太阳已升得老高。好在罗真也不怕晒,偏深的小麦色肌肤,怎么晒都是那样了。 锦绣将罗真送到村道边,罗真也想和锦绣多说几句。但见她脸儿晒得红扑扑的,虽然鲜艳漂亮,却怕她肌肤娇嫩晒伤了,便催她回家,锦绣却折身走到一处林荫下站着,非要目送罗真离去。 罗真上马原地转了两圈,恋恋不舍地再看一眼锦绣,软鞭一甩,马儿像离弦的箭飞驰而去。 四天后,州城来人捎回罗真的信:他在州城买到两个一样大小的宅院。都是官员任期满要离开才卖掉的官宅,稍作修葺整理便可入住,一处作罗宅,一处作关宅,都各雇了院公门子看守着。 关杰看了信也很高兴:这样忠勇将军府在州城算是有个别院,田氏虽不大喜欢城里,但小姑娘们爱玩,日后愿意去州城赏灯观花什么的,在自个儿家里住着可方便很多。 眼下,罗家老太太若真的来。自家少不得也要过来相见陪个话,田氏有身孕颠簸不得,锦绣总得见一见未来太婆婆,在州城小住。也用得上那宅子。 罗真,考虑得很周到。 又过得七八天,先是罗真留在州城里的人跑来东山村向锦绣报信,说罗老夫人已到州城! 罗真对锦绣说过不管老夫人几时到,他若不在身边,锦绣不可自己去拜见。因而锦绣对老夫人的到来并不觉紧张。 转念又想京城到赤州不算近,老太太自然是禁不得车马颠簸,肯定要坐船,而走水路得绕,少说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到,老太太先前派人捎信给罗真,那是说的征求亲家意见,能不能过来亲家家里小住些日子,照她这么快的行程,根本就没有等人家答应的意思,直接跟着信使后头出京了! 这分明是霸王硬上弓的节奏,你给,我来,你不给,我也要来! 好个强势霸气的国公夫人! 再思及成国公府对罗真的不公平,锦绣心里很不喜。 罗真告诉过锦绣:老太太被很严重的偏头痛折磨了几十年,但凡看得见一点点能治她病的希望,就急于求取,吃了猴头菇稍有缓解,她就是冲着这个来了! 待锦绣看完来报讯的人给出的罗老太太随行人员名册,心里冷笑:这位罗老太太就算她是个人物,那也是个浑的!不知她把乡下人看得太低,还是把她自己看得太高,千里来寻治病的药,不显点诚心反而带着作妖的嫌疑,有她的才怪! 正如关杰根据罗真所言估算的,跟随罗老太太前来赤州的人数不下百人! 陈氏,成国公府大太太、罗老太太的大媳妇,相随而来既为一路尽孝照顾婆婆,也因她娘家就在赤州城内。 罗方,成国公府二公子,护送祖母、伯母以及几位妹妹。 除了他这位少爷兼护卫,另外还跟着五十个国公府专职护卫!果然贵妇贵女才是值钱的命,也亏得成国公府财大势大,几个女人得要这么多人保护。 罗妍,成国公府三小姐,祖母行远路,母亲要照顾父亲不能相陪,就让十四岁女儿陪侍而来。 金巧月,这个十八岁女子身份比较复杂特殊:罗方和罗妍的表姐妹,又是罗真的前未婚妻! 就是这个女子,让锦绣觉得罗老太太糊涂又混蛋! 罗真既然做得出退亲这样的事,说明他根本不喜欢不接受金巧月,锦绣犯不着对金巧月有什么想法,或许人家前来也只是纯粹的看风景旅游一番,不会弄出什么事,但锦绣就是想不通:千里迢迢带个前未婚妻(虽然罗真不承认,但人家就是存在了)给我看,你们有必要吗?能不能顾着点别人的感受?罗老太太你真是奔我家猴头菇来的吗? 还有两个小姑娘,也是罗家表妹,一个金巧云是金巧月的妹妹,一个林瑶,罗老太太的外孙女。 太太少爷小姐人数不多就七个,服侍的婆子婢女倒有三四十个,加上五十个护卫,以及专管跑腿的管事和家丁又是十几个,罗真那个五进宅院估计住了个满满当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罗老夫人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初到赤州城的罗老夫人可看不上罗真置买并让人加紧装修一新的宅院,这么个五进小院子,连京城国公府别苑都比不得,更别说高阔气派、富华轩丽的成国公府,简直不值一提! 郑府以最隆重的礼节欢迎京城来的亲家,罗老夫人进入郑府大门,一边乐呵呵与热情的亲家寒喧交谈,一边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略作观察,最后还是决定住回罗真的那个五进院子——郑府是老宅,虽然有底蕴也够富丽,却比不得罗真那个宅院清爽新鲜,更何况住进别人家便是客,哪比得住自家屋子舒适安然! 只是到赤州城五六天了,还不见冯家那头来人拜见,也没有什么表示,罗老太太心里便很不舒服。 这乡下人就是粗俗眼浅,既要贪慕富贵却又不识礼数,婆家人纡尊降贵大老远地来,他们不往家里迎就罢了,竟连面都不露!难道以为高攀结了亲就能够和国公府平起平坐?想让自己这个老祖宗下帖子请他们来不成? 罗老夫人应酬完各方来拜见的人,松闲下来就不免抱怨几句。 郑氏说:“方石镇到州城得走两天呢,这大热的天,也难为了那姑娘,或许正走在路上也未可知!” 罗老夫人轻哼一声,旁边不疾不徐给老夫人打着扇子的罗嬷嬷笑道:“两天的路,说远也不远,哪及得咱们从京城来?亲家也是太过小心,就让咱们直接去府上住着岂不两便?老太太还想亲眼看看那猴头菇怎么长的呢,偏又说正建着新府宅住不下,那就只好累冯姑娘奔波了!” 罗老夫人躺倚的罗汉床下头,四个姑娘围桌而坐,金巧月陪林瑶动棋子。罗妍和金巧云边观棋边吃零嘴儿,耳边留意听大人们说话。 此时罗妍便忍不住插嘴道:“嬷嬷也别说得这么好听,欺我们不懂事么?就是个靠卖蘑菇过活的村姑,哪来的府宅?能像咱们家的田庄那样,有个小院几处矮房住着就不错了!那禽畜四处乱窜。鸡飞狗跳的脏乱得很,哎唷!想想都恶心,幸好不用去她家住!” “真的这么可怕?天哪!外祖母,我可不要去她家住!”林瑶走了一步棋。顺手拍拍胸口,小脸发白。 罗老夫人笑骂:“瞧瞧,都吓成这样!放心吧,祖母哪舍得让我的宝贝乖孙女受那份委屈!” 郑氏笑道:“就是说说而已,哪能真去乡下住?你二哥哥去年倒是在方石镇上住过些日子。那镇上有郑府的酒楼!东山村离镇上很近的,就是集日里有些吵闹,不过离县城也只有二三十里路,咱们都做好准备了的,在镇上或县城找个干净宅院住着,方便取用新鲜蘑菇……” “上次三哥把那些蘑菇送回京城,我爹怕是吃完了,隔得这么久,早该又种出来一茬,怎不见他再送呢?”罗妍道。 罗老夫人搭拉下眼皮。罗嬷嬷叹气道:“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老太太因想着能多省些给老爷吃用,缓些痛,才自个儿辛苦来到赤州。徐太医又说新鲜猴头菇或许效用更好,老太太便要亲自试试,或真是这样,那老爷也可以来!” 林瑶惊讶道:“三舅父要来?可他躺床上动都不能动的了!” 罗妍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少胡说,谁不能动了?我爹还能让人扶起来自个儿坐半天!” “我是说他都不能下床走路,这大老远的,怎么来啊?”林瑶辩解。 “你是靠走路来的吗?我爹不能躺车船上来吗?”罗妍呛声。 “唉唉。怎么又吵上了?姑娘们好好说嘛!” 罗嬷嬷忙劝解,郑氏也走过去拍了拍罗妍的肩:“瑶儿是妹妹,你是姐姐,该让着些!少说两句。啊?” “她能有多小啊?该懂点事了!” “我怎么就不懂事了?” “……” 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拌着嘴,罗老夫人皱起眉,感觉额角隐隐生痛,大白天的,这是又要发作起来了么?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郑氏忙示意姑娘们退下。自己走到罗汉床边,和罗嬷嬷一起服侍老夫人。 “母亲觉得如何?要不要吃一丸药缓缓?” 罗老夫人让罗嬷嬷轻轻压按着头部,叹出一口气:“那药丸吃了这么多年,似乎越来越不抵用,想是百年灵芝难找到,徐太医就用了别的药材替着……唉,也难哪!我总记得,你去年秋天从娘家寄回来的那个猴头菇,第一次吃,真是好极了!比徐太医的药丸好得不止十倍!可上回小三儿寄回京的,虽说也还是有点用,似乎比不得你给的那次……难不成都这样?不论药还是蘑菇,越吃越不抵用?” 郑氏顿了一下:“这个,我也不知道呢!小三儿信中说这批蘑菇是在家里暖房养大的,或许,家养的比不得山里野生野长的好罢?更何况这么远,又正值春天雨水多,送的路上淋了几场雨,总比不得去年秋,天高气爽的,那两朵蘑菇送到京城是一滴水没沾着!” 罗老夫人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这个说法:“我如今就想试试看,那新鲜猴头菇是不是多好些,怎么着能让老三少挨痛,他那里痛得死去活来,我这当娘的,心都要碎了!” 郑氏坐下去替老夫人揉着腿,叹息道:“所以说子孙一点孝顺,如何能抵得过父母的恩情?含辛茹苦养大了,还得操心这样操心那样……母亲,您这头痛症也犯了多年,就少操点心,自个儿多保重!” 罗老夫人慢慢合上眼睛:“我倒是想啊,不用为你们操心了,可这口气没咽下,怕还办不到呢!” 罗嬷嬷见老夫人要睡了,便将软垫放低让她躺平些,小声对郑氏道:“不是说三爷的舅父……就没跟着回京么?这些天也问过三爷手下人,他们答得含含糊糊的,可州城就这点大,也不见人,难不成贾二老爷真像太太你说的,就住在那县城或镇上,方便吃用新鲜猴头菇?暖房怕也养不出多少猴头菇,别是都吃完了,所以才这么久没有寄回咱们府里?” 罗老夫人却没睡着,听得这话,立刻睁开眼睛,清了清嗓子道: “快叫方儿来,我有话问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罗方在前院,送走了来拜访的客人,负手站在庭园中四面看了看,然后信步走进东厢书房。【ㄨ】 书房也分里外间,宽阔敞亮,屋内摆设简单但一应俱全,这确是罗真的风格,他只要实用,不讲究美观精致。 如果凭此以为罗真是个随便好相与的人,那就错了,从幼儿到少年时期的罗真是极其挑剔讲究的,比任何世家公子都难侍候! 或许那时他是故意而为,但有一样他进了军营都还坚持不变,便是他非同一般的洁癖——罗真的东西尤其床铺绝对不准人碰,他的卧室不经允许擅入者后果自负,当然这前提是他有那个本事:他的卧室是否进了人,哪怕只踏入一步;屋里东西有没有变动,即便是最细微的移动了一点点,他都能知道! 祖父说,这也算是一种病,承自一位叔祖,这种病会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严重,那位叔祖是位骁勇战将,也曾战功赫赫,但他因严重的洁癖和多疑,不近女色也不愿与人接触,因而不成家没有子嗣,一直守在边关,直到三十多岁战死沙场! 罗真承接了这种病,但他却要娶妻了! 罗真的洁癖不可谓不严重,这个罗方是知道的,当初南宫照强行搬进罗真的营帐要求同住,罗真都不管对方是皇子,直接将南宫照连人带物品全部推拒出去! 为此,父帅将罗真又是一顿罚打! 南宫照为找回脸面,非要住进罗真帐房,两个人在里边争执动武,那顶帐房被撞塌弄得破破烂烂,但最后,他们还是住到了一起! 不得不说,就是因为南宫照那么一搅和,改变了罗真! 罗方内心晦涩:分明是他陪伴南宫照赴边关历练,可最终被南宫照视为生死之交的却是罗真! 还有那个聪敏慧黠的冯锦绣,如同朝霞晨珠般鲜妍灵秀。即便是个村姑那也是村姑中的极品,是他最先找到的,原想着还会有后续缘份,却不料罗真后到先占。竟要娶了她! 罗方双拳不自觉地握紧:为什么?同样承继有祖传神力,同样的出类拔萃才能不凡,这些年自己也尽了全力,却总是功亏一篑!而罗真,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每次都稳操胜券! 脑中不期然回想起九岁那年,操练场上为争嫡庶而战,罗真的枪尖直指他咽喉,大声喊: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嫡子! 当时,贾氏去世满周年,母亲金氏在府中早已称夫人,只是未能参与族中大祭,罗真凭此有恃无恐连出杀技——嫡杀庶,可免死!若庶杀嫡。则必死无疑! 那一次可谓凶险,如果不是父亲赶来,两人说不定会同归于尽! 罗方抬眼再瞧了瞧这个刚装修好干净得出奇的书房,不见一点罗真的印迹,事实上整个宅院就没有罗真住的地方! 这是新买的,罗真应该未曾进来过,如今他尚在登州,倒是留着长随宝良和四名手下在赤州城迎候祖母和大伯母,另外买有八个粗使婢仆洒扫看护宅院。 他只是奉旨出京巡视防务,需要暂时居住的话自有官衙的人负责安排。若不是因为想娶方石镇的冯锦绣,还有老太太要过来,或许他也不会在赤州城置房产。 想到罗真不声不响接近并得了冯锦绣的心,还促使她用暖房种出猴头菇。罗方就不免觉得胸口紧窒,气息不稳——赤州猴头菇能缓解父亲箭毒发作疼痛,这事只有成国公府少数人知道,而关于冯锦绣,自己更没有对家中长辈之外的人说!是罗真,竟使人千里跟踪他。探知了冯锦绣的一切! 国公府应该还有罗真的耳目,他想要猴头菇自然不是为了父亲,而是他的舅父贾霆! 上元节陪同南宫照突临赤州巡视民情,只是个幌子,他是为了猴头菇和冯锦绣,说不定那次冯锦绣从方石镇来到赤州城,就是罗真的手笔! 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分毫!随同太子离开赤州城,回京不久罗真就又得了巡防的差事,龙归大海般见头不见尾,原来是趁机跑到方石镇和冯锦绣待在一起,还靠着南宫照讨得了皇后赐婚! 方石镇上那个洪掌柜,简直就是个废物!消息总滞后不说,他还在关键时候生了一场病,等他病好才去探访冯锦绣,那时罗真已经得手了! 罗方闭目深吸口气:自己和猴头菇、和冯锦绣之间,只差了一步! 自己顾全礼仪形象,而罗真向来粗鲁霸道不通人情,可是他竟成了,真是没有道理! 宝良端着个托盘进来,放下茶水之时,他不由得偷偷再看一眼端坐在案桌后的那人:二爷这是怎么啦?谁招惹他生气?一张脸绷起来也冷冷冰冰的,不细瞧还以为自家爷回来了! 罗方问:“宝良,你不跟着三弟,他岂不是没人服侍?” 宝良束手道:“回禀二爷,三爷特地放我在赤州城,处置些小事情。还有吉祥啊,吉祥跟着三爷呢。” “唔,倒是忘了:百旺得千户之职留在军中,吉祥顶替了百旺!” “是的。” 罗方嘴角轻扯,百旺原是家奴,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只是为了护主,居然也能立功封官,这便是勋贵之家奴才的好处! “你先前说第二批猴头菇已经发往京城,与我们在路上错过了。那么,这次是采了多少猴头菇?” “比上次多采了些,由两人快马送往京城。” “贾家舅爷住在方石镇?” “呃,贾家舅爷是住方石镇还是住在村里,这个小的也不知,小的没机会去过那边!不过小的听陈良说:贾家舅爷愿意吃新鲜的猴头菇,随摘随吃!” 罗方皱了起床皱眉头:“猴头菇还是暖房出的?如今季节,山里应该有长出来了吧?” “三爷说山里危险有虎狼,不让冯姑娘进山了。所以,此后或是买别人从那山采来的蘑菇,或是只吃用自家暖房生长的!” 罗方没再说什么,端起茶盏喝水,宝良便俯首退下。 过一会又走到门边通禀:“二爷,老太太跟前的灵芝姐姐来了!” 罗方放下茶盏:“何事,说。” 灵芝在门外说道:“回二爷,老太太请二爷往内院说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好说的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罗方随灵芝去到内院,看见罗老夫人住的正院侧廊一处由繁茂紫藤花交织覆盖而成的花棚下坐着几位姑娘,是自家妹妹罗妍和表姐妹们,金巧月已十八岁年纪稍大也比较稳重,坐着没动,其余三个却是跑得一个比一个快,追过来围住罗方,吱吱喳喳连番发问,有问他昨天今天去哪啦,怎么不见人影?有问他什么时候才带她们出去街上逛逛?还有问他是不是又去郑府了?可见了郑府那些表姐妹? 罗方只能站住不动,微笑着听她们把话都问完,这才一一答复,然后指指灵芝说祖母急等回话,先失赔了,等空再带妹妹们去玩。 姑娘们却要跟着他进屋,罗方无奈,也只得由她们去。 罗老夫人看见爱孙就高兴,也不介意几个孙女吵吵闹闹的了,祖孙们和和乐乐地说笑了一会。 丫环们端上来瓜果点心和茶,一边吃着,罗老夫人便朝着罗方问起猴头菇的事,罗方把宝良的话转述一遍,告诉祖母不必担心:已有猴头菇快马送往京城,京城里父亲现在可能已经吃上了。 罗老夫人这才放心,罗嬷嬷在旁说道: “老爷那里有了就好,老太太头痛症刚才又犯了,咱都到赤州城了,这么近的路,也该能及时吃上些才成!” 罗方听了,忙上前扶着祖母的肩膀,神态紧张地询问是否好些了?罗老夫人慈爱地拍拍孙儿的手笑道:“我的乖孙不用担心,祖母歇一会就没事了!” 林瑶剥了一粒熟透的枇杷果送进罗老夫人嘴里,说道:“这个很甜,给外祖母吃!” 罗老夫人先是皱眉,等品出枇杷果的清甜,点头夸赞:“好好,真甜,都是孝顺孩子!” 郑氏笑着说:“赤州这地方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但瓜果确实是比别处清甜可口!所以,那方石镇山里长出能治病的猴头菇。也不奇怪!” 罗嬷嬷插嘴:“徐太医可说过:猴头菇是能治病的,只不过各处的猴头菇它治的病症也不同!大太太您仁善孝顺,去年偶然见着方石镇的猴头菇便捎往京城,竟正合给咱们家老太太和老爷吃。这可是难得的机缘呢!” 郑氏道:“那也是咱们老太太有福气!” 罗老夫人含笑看着郑氏:“得着你这么个孝顺的媳妇儿,我确实是有福气!” 罗妍说道:“也不知那猴头菇怎么长的,既是刚送了一批往京城去,那就没有了么?祖母这里想吃得等多久啊?” 罗方想起宝良说的:贾舅父就近住着,猴头菇随吃随摘……可见。罗真为他舅父着想,应该时时都有的! 只听罗嬷嬷道:“应是还留着些吧,那贾家二老爷不在那边么?他和咱们老爷一样的,也要吃猴头菇镇痛!如今,他还能吃新鲜的呢!” 罗妍撅嘴:“三哥哥总是这样!分不清亲疏里外,他都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罗方轻斥:“小妹!” 罗老夫人仰脸喟叹一声,坐在圆桌边的金巧月便面带愧色低下了头,仿佛在代替罗真受责问。 郑氏嘴巴动了动,没有吱声。 罗嬷嬷看着罗老夫人道:“咱们也不能光等着啊,没有猴头菇煮汤喝。老太太夜里都睡不到两个时辰,哪来的精气神?” 罗方沉默了一下,看着郑氏说道:“若是一般的买卖关系倒还好,可以直接上门去也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可如今成姻亲了,而且那家刚得了赐封,家主是五品忠勇将军,他明言要扩建将军府不方便招待,这又不年不节的,咱们不受邀请毫无名目自去,不好吧?” 郑氏点了点头:“方儿说的是。原先……也是打算咱们先到地方住着,等亲家来相邀,再过去他家看看,可都这么些天了。冯家总也不见来人啊!” 罗方抬手揉揉眉心:“或许要来的不是冯家人!那位继父姓关,原是西北军中左卫营的人,护卫过当今太子殿下!听说是腿残了不能任实职,封了个忠勇将军,只在家荣养。” 郑氏看了看罗老夫人,又看看几个姑娘。面上有稍许尴尬:“哦,那个……唉呀,我倒是给忘记了!这可怎么说好?” 罗老夫人轻哼:“小三儿当他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呢,将一干长辈撇开,他做都做了,还得了皇后赐婚,族老们都不能推拒,你有什么不好说的?” 几个姑娘里只有罗妍知道得多些,此时见祖母这么说,索性便都告诉了姐妹们:“和三哥订亲的那个,她母亲被休弃了,婆家连生的儿女都析离出去不要,所以那冯姑娘就跟着她们的娘另嫁到了关家……” 郑氏忙纠正了一下:“是和离,不是休弃!” 罗妍道:“那有什么两样?都是夫家不要了赶出门了的!” 郑氏:“……” 她真心觉得这种话题不该是小姑娘们谈论的。 金巧月和金巧云姐妹俩此时才了解到罗真未婚妻有这样的情况,惊呆了,金巧月再想到自家好好的,却被罗真退掉,竟转而去求娶一个随母下堂的女子,不由得又是一阵黯然欲泪。 林瑶坐在罗妍身边不作声,面色如常,她家里也有类似的事情:她叔父与婶娘前年和离,两个堂妹要死要活跟着娘回了外祖家,听说今年那位婶娘就另嫁了……再有一位堂伯父丧妻三年,今年刚娶进一个小寡妇,小寡妇也带来一儿一女! 所以,林瑶没觉得这种事有多奇怪。 其实罗方也不觉得有什么,大夏朝律法鼓励寡妇再嫁,丈夫身死或被休弃的女人大多不会独居太久。前阵子他还去参加过永宁侯的喜宴,年近四十的永宁侯娶了寡居的芳华郡主,两个人都已儿女成行。 当然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一女不事二夫的贞节烈妇还是不少的,比如罗家这样的勋贵世家,第一代都有寡妇,但就从没有过寡妇另嫁,并非不允许,而是女人们自己有那种觉悟。 罗嬷嬷撇嘴:“他家说要扩建将军府不便招待,那咱们就不去,可做为亲家总不能不来探访一下远道而来的贵客吧?” 郑氏说:“他自是要来的,拖延几天罢了。乡下比不得城里,礼数偶有疏漏,只要最终补全了,就都无话可说没有嫌隙!” 她想了想又道:“若不然,备上一份厚礼,叫前院小三儿那几个手下走一趟,找那姑娘直说要点猴头菇,想来也无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天天吃新鲜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罗老夫人点了点头:“不就是厚礼吗,多拿着去罢!” 罗嬷嬷笑道:“咱们从京城带来的好东西可不少,也让他们乡间人看个稀罕!” 罗妍等几个姑娘掩唇而笑,罗方微微皱眉,想起冯掌柜来信说冯锦绣将自己送的那三口箱子全数搬到喜福酒楼去放着,应是打开看过觉得太贵重不敢收受。两个人见面几次,她的淡漠疏离并不像假装出来,若是贪慕虚荣,她就不会对他用那种态度。 不过,那时罗真也到了州城! 难道是因为罗真的保定侯身份,她才推拒了自己的好意? 罗方抿紧薄唇,其实他内心深处也认同罗嬷嬷她们的说法:女子大多爱慕虚荣,一个乡下村姑,她眼界能有多宽?! 这里郑氏正招来管事婆子准备列出礼品清单,却见灵芝走进来,对罗老夫人道: “三爷身边的宝良,说是三爷传了消息回来!” 屋里人都顿住,一致看向灵芝,圆桌边金巧月倏然站起来,林瑶奇怪地抬眼瞧她,金巧月尴尬地笑笑,轻声道:“在屋里呆久了,感觉有些热呢!” 罗老夫人躺靠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纹丝未动。 郑氏刚要开口,罗方已经走向前:“叫宝良进来回话!” “是。” 灵芝走出去,便有两名仆妇过来,垂下左右和正中三面湘妃细竹帘,从门外进来便只能见着厅堂里人影绰约,容貌五官却是看不真切。 这也是有姑娘们在,若只是罗方、老夫人和郑氏,那就不必。 宝良跟着灵芝进屋,先冲着正中那挂竹帘跪下磕了个头,问老太太、大太太和二爷安,再朝侧边竹帘躬身行礼,问姑娘们安。 这是国公府的规矩,宝良是家生子。做起来娴熟自如,一丝不拘。 郑氏问道:“宝良,你三爷可是要回到了?” 宝良垂着头回答:“是,三爷已在路上。快到赤州城了!先前小的将老太太来到的消息传给三爷,三爷知道后,便使人赶往方石镇为老太太取新鲜猴头菇,刚刚那人从方石镇赶到了!” 罗方走出竹帘:“猴头菇呢?” 宝良指了指外头:“装在篮子里,翠儿拿着!” “拿进来看看!” 梳着双垂髻的绿衣小丫头捧着个藤篮进来。藤篮不大,里头再塞垫着些秸杆,只装有四五朵幼儿拳头大小的猴头菇。 罗嬷嬷砸嘴:“才这几朵?品相也不够上回的好,这怎么了呢?一次不如一次的!” 罗老夫人皱着眉叹气:“算了,再不好,总归是送来了!” 郑氏笑道:“我瞧着倒是挺好嘛,水灵新鲜的,或许煮出汤来更好喝些!” 她抿了抿嘴唇,那次喝猴头菇汤是在自己娘家,真的很美味!后来罗方弄回不少干蘑菇。其中也有猴头菇干,因不是方石镇冯姑娘采的,老夫人和三老爷吃了没用,大家便拿来做汤做菜吃,味道也不错,但终究不及第一次得的那些鲜美!等罗真再寄回来冯姑娘用暖房种植的猴头菇,便全归老夫人和三老爷专用,任何人都不舍得尝一口,自然不知其味道如何! 罗老夫人隔了好些天没喝到猴头菇汤,这会又看见这样新鲜水灵的猴头菇。想到那种美味,真的馋了,挥着手让罗嬷嬷快拿下去弄。 宝良道:“送猴头菇的陈六说,冯姑娘家暖房里的蘑菇差不多都摘完送去京城了。只留着十几朵小点儿的……嗯,让它慢慢长!如今是陈六负责从方石镇运送蘑菇到州城来,老太太以后天天都能吃到新鲜的!” “能天天吃到新鲜的?那感情好!”郑氏笑。 “早该这样,我就说嘛:贾家二老爷在那头天天吃着呢!”罗嬷嬷说完,抱着藤篮到厨房找人煮汤去了。 罗老夫人放下茶盏,撩起眼皮道:“先头不是说从方石镇到赤州城要两天路程吗?五六天了。都不见个人影来,这天天吃新鲜猴头菇,能成么?可莫哄我白高兴一场!” 那边罗妍接话:“对啊,既然这么近的路,那冯家怎不带着冯姑娘来拜见拜见祖母?可别说待嫁姑娘不见人,难不成乡下规矩倒比城里还大?祖母可是大老远来到她家门口了!” “表妹说得是,这乡下人,就是不识礼数!” “我也有乡下亲戚,愚蠢着呢!” 金巧云和林瑶跟着议论。 宝良低头站着,双手垂放在身侧轻轻抓握了一下,心里暗道:姑娘们呐,这些话我就权当没听见,可是日后要是你们管不了嘴巴,让我们三爷听见了,那就自求多福喽! 宝良虽没见过冯姑娘,但从陈良陆彪的言语中,以及三爷的行为中揣度得出来,三爷是十分中意十分宠爱这位冯姑娘的! 置买的两处宅院全是宝良整理修葺,很明显给关家那栋宅院更好更精致,而且三爷亲自看过给三位姑娘尤其是冯大姑娘房里摆放的家俱物什,换了三四次才算满意! 三爷自己的东西也全搬放到关宅去了,似乎罗宅不是他家,关宅才是! 之前听陈良陆彪讲笑话说三爷那些天是去做人倒插门女婿了,宝良坚决不信,等听到爷让他搬东西,他才懵了:天下间真有这么便宜的倒插门女婿?都还没成亲呢,自己就这么上赶着搬过去了! 罗方看了看垂头不语的宝良,心知他定是没去过方石镇,便对罗老夫人解释: “方石镇在幽江边上,水路通畅,南北客商多在那里上岸歇脚。但到底是处于山窝里,比较偏僻,从方石镇到赤州城水路绕太远,陆路不算平坦,马车行走要两天,若是骑术了得的再配上健壮骏马,快马加鞭大半天就能到!” 罗老夫人听了,复又闭目养神,罗妍哼了一声:“就算她家马车慢,走三天好了,那也该到了!” 郑氏道:“不说正扩建府宅么?家里事儿太多拌住了也是有的,且等着吧!” 金巧月伸手扯扯罗妍的衣角,轻声道:“妍妹妹就少说两句吧,冯姑娘应是有她的苦衷……” 罗妍白了表姐一眼:“你也有点出息好吗?虽说祖母会为你做主,可原该做正室的是你,到最后却落个妾室,你就甘心?” 金巧月嘴唇抖了抖,白着脸垂下眼帘,睫毛尖上很快滑下两滴泪珠,罗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只觉恼火又无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办件好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罗真明面说着要回赤州城见祖母,实际仍像上次一样,没有与众人同行,而是单骑绕路飞奔往东山村去了。 这次,他赶在晚饭前回到田宅。 田宅里却是一片欢腾热闹景象,杀鸡宰鸭剖鱼剥虾,要不是看见厅堂里坐着田姥爷和田大舅等人,罗真还以为岳母一家有先见之明,知道他要回来了,正给他办洗尘宴呢! 大家看见罗真回来,也是非常高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么欢庆的时刻都让他赶上了! 喝了一碗茶水,寒喧几句,关杰忙要去打井水给罗真洗手脸,田氏见准女婿一头汗一脸灰尘,不免心疼,便喊锦绣去替他找衣裳,厨房大锅里有热水,还是先沐浴一番才舒服些。 众目睽睽,又要先应付长辈,罗真和锦绣的重逢便是平平常常,只能彼此对视一眼,连句话都来不及说,听到田氏这个安排,罗真心里自是无比欢悦。 上次离别之后,他发了疯似的,比往时多加百倍千倍地想念锦绣,恨不得早点和她相聚,还像那夜一样两个人单独呆着! 锦绣走去厨房和锦玉商量一下,锦玉正忙着洗菜切菜,点了点头,找不到锦云也就算了,反正现在谁也不用浴室,叫罗真洗快点就行了。 舀好热水让罗真自己提过去,然后等他进房间拿取衣裳,锦绣将浴盆里的水全换成了洞天温泉。 罗真进入浴室先将锦绣禁锢在怀里,两人相拥短暂地亲吻了一下,聊慰相思之苦,罗真不舍得放开怀中温软,但这会外头一大家子人,他不敢造次,闭着眼耳鬓厮磨一小会,便放她出去了。 沐浴更衣出来,到厅堂上重新和田姥爷、田姥姥以及田大舅、大舅母相见过,田氏便让他和锦绣去后院请贾二舅过来。准备吃晚饭了。 罗真和锦绣走出侧门,两只手便十指紧扣交握在一起,短短几步路,硬是给他们蜗牛一样走了很久。罗真不说话,光听着心上人的声音就是一种极美妙的享受,锦绣告诉他田姥爷和姥姥还有大舅舅妈这次来,一是探望娘的身体,二是知会大家:收割完夏粮后就要办喜酒给小舅娶媳妇! 罗真又被人家的喜讯给刺激到了。前后看了看,一把将锦绣拖至怀里:“我也要!把我媳妇娶回家!” 锦绣伸出玉指戳戳他胸口:“你也就是蒙混到了懿旨赐婚,我们才能先订亲,这已经很不错了,照你说的你们国公府那景况,我觉得,两家定吉日成亲,有点难!” “祖母不是来了么?这就不难了!” “你自己明白,你祖母不是为你亲事来的!” “她老人家可不能白跑这一趟,总得替我这个孙子办件好事!” “怎么说?” 罗真低头亲吻她面颊:“说来话长。现在还说不得!锦绣,你等着,我很快就能让你出嫁!” 锦绣轻笑:“我又不急,什么时候出嫁都可以!” “我急!你一天不冠我之姓,我就一天不能安心!” “罗真……” “锦绣!听我的:等会吃过饭,我俩还送舅父回去,然后找个地方说话,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嗯!” 走近小院,听见里面传出贾霆哈哈大笑声,罗真内心更加欢喜。 舅甥相见总有些话要说。在贾霆的小院里坐了半个多时辰,田姥爷便牵着锦云过来相请,贾霆连声赔罪,说自己一见着外甥就忘了前头客人。该罚!田姥爷和他来往几次也惯熟了的,呵呵笑着说不妨事,就担心外孙女婿刚从外头回来,别给饿着了! 贾霆现在可以坐得久些,还能穿起鞋子两脚踩在地上站一小会,但从后院到前院。仍需坐着抬椅过去。 如此,他已经非常满意了! 他告诉罗真或许是因为新鲜猴头菇起的作用,自己身上的箭毒似乎消散了些,以前是每三五日一发作,疼痛起来要死要活,现在发作的间隙没那么频密了,也还有疼痛,却在他能够轻松承受的范围内! 总之比起以前的境况,他觉自己是活回来了! 所以这些日子他心情愉悦,非常快乐,如外甥媳妇所言:好心情也是能治病的!每天高高兴兴笑几场,身上的疼痛果然感觉更少了! 一行走到前院,酒菜已经摆好,男女两桌,菜式一样,另外送了一桌到后院给容姨娘和其他人分着吃用,两个管粗活的婆子早来晚走,不用晚饭,三个小丫头就归拢到女桌一起吃了,反正田宅目前还没像大户人家那样讲究。 饭后,大家转移到厅堂上坐着喝茶谈了会话,罗真便拉着锦绣起来,说要送贾舅父回去歇息了。 贾霆谈兴正浓,他如今精神头比以前好得多,打算得好好的,要和田家亲戚久坐长谈的,被外甥这么一打岔,很是不满,瞪了他好几眼。 他却哪里明白外甥的小九九:就是要拿舅父做幌子,才能名正言顺拐走锦绣,两个人独处的幸福时光,可比舅父你不懂装懂,在这瞎扯庄稼农事强得多! 一个多时辰后,罗真和锦绣才从后院回来,厅堂里的闲谈还在继续,罗真从侧门进去了,锦绣却心虚地过门不入,沿廊庑走到厨房窗外往里边探了半个脸,让余氏田氏看见她一眼,然后不等她们喊,快速跑掉,上楼回房去了! 掩上房门才将蒙在嘴上的手拿开,暗自庆幸:还好锦玉锦云跟三个小丫头贪风凉跑东头敞阁去打络子,要是坐在西头这边,可就要被她们发现自己的不正常了! 都怪罗真那厮!他自个儿也说不能让人瞧出来要小心点,刚开始还学得挺温柔地亲着,谁能想到下一秒瞬间就变狼吻,而且还死不肯放开! 结果就弄成这个样子,嘴唇都破皮了,可怎么办啊? 锦绣照了照镜子,无奈之下,只有进洞天去找点药涂涂再出来,现在还没到歇息的时候,提防有人问找自己,得再过一个时辰,没人找了,就可以栓门睡觉! 当然不是真的睡觉,还要进洞天完成两个时辰的修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洞天里泡过温泉浴,再涂抹一遍以灵芝、银角花等制成的灵雪膏,第二天起来,锦绣嘴唇上的红肿消失了,只是破了皮的地方仍留有一点痕迹,不过平时啃咬个果子什么的不小心也会自个儿咬了舌头嘴唇,因此没人特意去打探她嘴巴怎么了。【鬼门http://www.biqugezw.com/1_1219/】 倒是罗真一照面就盯着锦绣嘴唇看,眼中既有心疼又带着令锦绣脸热心跳的情愫,眼角余光留意旁边家人的反应,恨不得踩他两脚让他清醒些,别给自己惹麻烦。 本地风俗,女子嫁去婆家,怀上第一个孩子当中,娘家父母会带上礼物过来做个仪式,和婆家人一起供奉起送子娘娘,喻意开花结果喜得贵子,更期望自家姑娘身体健康生产顺利……以前田氏生长女锦绣是在冯家,现在她嫁到关家来,田姥爷和姥姥自然得为她重新做一次这个仪式。 一大早起来又杀鸡蒸馍煮肉还煮红鸡蛋,在田氏和关杰屋里摆起供桌,神神叨叨忙乎半天才算完,吃过午饭,田姥爷、姥姥和田大舅舅妈便要回去田家庄,关杰和田氏打点得不少礼品塞满半个马车,然后全家送客直送出村口,看着马车走远才回。 关杰扶着田氏,和关木余氏走在前头,四个人在商量建新屋的事情,锦玉锦云手拉手边走边对着路边草丛里的野菜指指点点,罗真和锦绣落在后头并肩而行。 瞧见罗真微蹙剑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锦绣问:“怎么啦?” 罗真轻声道:“大夏朝疆域辽阔,南北习俗各有不同,我以往在边城也见过不少将士娶妻生子,按照各自家乡风俗办喜宴,今天却是第一次看到并听说女子怀孕当中还有许多讲究:除了娘家过来帮忙供奉起送子娘娘,日后还要有催生礼,还要催奶……” 锦绣不由得跺脚:“这关你什么事啊?瞎操心!女人们说的话,你竟然偷听!” 罗真也红了脸:“没偷听!咱们家饭厅就那么宽,男女席仅相距两步。中间没什么东西挡着,她们说话声音不小,我这听力……就全听着了!” 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怎不关我事?也不叫瞎操心:我们成亲之后就有这么一天!” 锦绣斜睨着他:想太远了吧你? 罗真自顾道:“我们成亲后得在京城住些时日。到时有喜了,离得这么远,岳母总不能隔个两三个月就来回跑一趟给我们送这个礼那个礼,若我们请她去京城住一两年,你说她愿意吗?” 八字没撇的事。他这就一本正经考虑起来了,锦绣好气又好笑:“所谓‘入乡随俗’,这不过是亲戚们来往的由头,我如果跟着你去京城住,就没必要循守这地方的习俗,有没有这些,都无关紧要!” “关二爹都当大事一样对待,那样着忙——我也觉得,很要紧!” 锦绣无语了,忽想起罗真原本说过要做上门女婿的:“你不是说。如果我不想远嫁,你就随我,把家安在东山村的么?怎么现在又要去京城,你反悔了?” 罗真轻咳:“我自然愿意随你,可是现在还不行,南宫照,他需要我辅佐,你看他为我们做这些……他可不是肯白白出力的人!” 锦绣白他一眼:“我就知道,你哪有那么诚心?拿好话哄骗我这个村姑罢了!” 罗真有些急了,也不管前面有人。探手去捉住锦绣的小手紧紧握着,贴放到左胸口: “此心只许冯锦绣!我若对冯锦绣有半点虚假,必遭天打雷轰、烈火焚身、千刀万剐……” 锦绣忙用另一只手去捂他的嘴:“快别说了!闭嘴!” 这些未必灵验,可听着好不碜人! 罗真将捂在嘴上的那只小手也紧紧握住。清亮的眼里泛起几缕血丝:“你要相信我!” 锦绣点了点头:“若不相信,就不接受你了,刚才,我不过是随便说说。” 罗真将紧握着的两只手送到唇边亲了亲:“以后不要说那样的话,我听不得,好似五腑六脏都伤着了。难受!” 锦绣:“……” 女人才容易受伤好不好,你个大男人,还是掌握几十万雄兵,上过战场经历过千军万马混战厮杀的铁血汉子,要不要这么柔弱? 内心里却是禁不住软化一片,想安抚安抚他,看看前面的人顺村路拐进小树林子里不见了,便攀住他的肩,踮脚在他唇上亲吻了一下: “给你赔不是了,咱不难过哈!” 罗真露出笑容,双手一合将人拢进怀里! 锦绣忙推他:“青天白日的,你想让我被唾沫淹死啊!” 罗真用力搂了一下,脸埋在她脖颈深吸口气,才放开:“不用担心我看过了,前头的已走远,左右后头都没人!” 又伸出一根手指轻抚她嘴唇:“这里……还痛么?看你刚才饭桌上都没吃多少,要不,我带你去县城买药敷上?” 锦绣摇头:“家里有药膏,昨晚涂上了,不然更难看!我早饭吃多了点心,午饭时就不怎么饿。” “以后我……会温柔的!” “哼!” “锦绣,小绣绣!” 锦绣恶寒:“我是大姐诶!” “我还是大姐夫呢!那是锦玉锦云喊的,你是我一个人的小绣绣!” 罗真眼中似缀满碎钻,闪得锦绣几欲迷晕,红着脸道:“那叫绣绣得了!” “好!那绣绣叫我什么?” “罗三!” “换一个!叫真哥哥怎么样?” 锦绣噗哧笑了:“有没有人,叫你舅父做假哥哥?” 罗真顿住,锦绣着:“叫阿真吧!” “也好,先这么叫着,”罗真笑容灿烂:“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到时得改口叫夫君!” 锦绣无语:真哥你确定能马上成亲?婚期吉时都还没影儿呢! 村头小树林幽静阴凉,此时连蝉鸣也歇了,偶尔几声鸟语吱啾,平添几分意趣,两人顺着林间小道慢慢走着。一边小声交谈。 “绣绣,昨夜我与你说的那些,一会就去找关二爹和娘商谈!” “你确定可以么?我觉得这事有点玄!你家人肯定不乐意这门亲事,而且。你不让自家长辈来议亲,却请舅父出面,他们更有得说!” “他们自然不乐意,但这无关紧要,我们是皇后指婚!懿旨赐婚。我又是边关将帅,非常之时可以奉旨即日成婚的!我又不是不能凑够三媒六聘,只为顾忌你家长辈挑礼,才不敢太急切。我与成国公府的关系就是那样了,父亲曾多次扬言与我断绝父子亲情,连祖母都不要认我这个孙子,从十二岁到十八岁,我在边关数次受伤濒死、遭围困没有支援,生死无人问津,父亲坐帅位时也曾三次想取我性命……他们早放弃了我。我若像别人那样求请家中长辈出面议亲,怕是先要受一番折辱!他们对你更不会有好意,那又何必?所以请的舅家长辈,他们有话就由他们说去,我们不在意!” 锦绣叹息:“能不在意吗?你只要还属于那个家,就要受他们影响!” “我倒也愿意索性如父亲所说,一切都断绝干净,不再与他们有瓜葛!可这世间事,却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简单!四年前那一场血战平定西北,六国大伤元气伏递降书。至少十年,保得西北安宁无战事!六皇子册为太子,我封侯,所有人都认为我这是受罗家祖上荫庇。能得此成就,是因为我姓罗!这个,我不能不承认!罗家世代出将帅,受将士拥戴,确实与祖祖辈辈的努力分不开!所以,我还是得回归国公府!你既嫁与我。必定免不了与他们打交道,所幸,祖父将我过继到了二伯父名下,这样能让你少受些委屈——我与生父不和,见金氏如见蛇蝎!日后回京,你只需将他们看成族中叔婶,不必在意其它!” 停了一下,罗真又道:“这次到赤州的人员,我也都了解了。罗方,是个惯会惺惺作态的,你不要理会他!大伯母在家中向来谁也不得罪,但失了势的,她必定看不上!你尊她一声大伯母即可,若要来往提防着些!祖母就不用说了,她不但不会待你以真心,或许可能有算计!也不必防着,左右她算计不了!底下几个姑娘,罗妍与罗方一母同胞,我跟你说过的:与我舅家表妹同时跌入湖中,我就近捞起表妹没及时救她,成仇了!她绝不会对你好,你大可以给她脸色看!金家那个叫金巧月的,便是她们当初不经我同意随便给换了庚帖信物,我一样不落全拿回来了,过得几年她不嫁人,可不关我事,我与她毫无瓜葛!祖母带了金巧月来,必定想干点什么,我们心知肚明就好,不怕她出招。还有一个是金巧月的妹妹,一个林瑶是姑表,林家姑母视我如仇人,林瑶若对你不敬,你不用客气。” 锦绣忍不住好笑:“你好歹也生得仪表堂堂英姿俊朗,走出街上怕是姑娘们都想把你抢回家去,怎么在国公府就这么没人缘?表姐表妹不是都爱表哥么?偏你都给弄成仇人了!” 罗真目光流转四面巡睃一圈,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亲了亲面颊,微笑道:“我不爱表姐表妹,就喜欢站在街上等绣绣来抢!哪怕先做长工,再做上门女婿,我也乐意!” 锦绣握起粉拳捶他:“你赖上来的!” “不是你把我当彩头要了么?我就只好跟定你了!” “……” 嘻闹一会,两人又言归正题,罗真道:“娘有了身子,不方便去州城,关二爹也不肯让她受车马颠簸,你看冯家那边……” 锦绣摇头:“不可能,我不会让冯家人出面。” “那让大姨或是关大伯母陪你走一趟?” “也只能如此了,看看她们谁有空吧。” “嗯,不必紧张,就是见个面尽尽礼数罢了。若说言行举止,我瞧着你与那几个姑娘相差无几,比她们更多些从容!你在州城穿的那几套衣裳很好,就是稍窄了些,再另做几套,照着在家里穿的这样尺寸,能比她们京城来的穿着要时新漂亮!” 锦绣无语地低头瞧看自己身上宽松的家居服,照这个尺寸做出行的衣裳,怎么可能? 罗真又道:“舅父在东山村住了这么些天,自觉身上疼痛减轻,安适不少,他说是因为这方水土、空气吃食,还有那新鲜的猴头菇最重要!其实不光是舅父,陈良陆彪他们都很愿意留在你家,我也有感觉,你家的吃食……非常好!” 锦绣嘟嘴:“那当然!我家以及整个东山村的水井都是极好的清甜山泉水,很养人的!还有我娘和关大伯娘饭菜做得好,你在我家白吃白喝,都不交饭钱的!” 罗真笑着伸手将她整齐柔顺的头发揉乱:“我是你家上门女婿,你家不得养我么?我还帮你种猴头菇,猴头菇卖那么贵,赚很多钱了!” “嗯,不必紧张,就是见个面尽尽礼数罢了。若说言行举止,我瞧着你与那几个姑娘相差无几,比她们更多些从容!你在州城穿的那几套衣裳很好,就是稍窄了些,再另做几套,照着在家里穿的这样尺寸,能比她们京城来的穿着要时新漂亮!” 锦绣无语地低头瞧看自己身上宽松的家居服,照这个尺寸做出行的衣裳,怎么可能? 罗真又道:“舅父在东山村住了这么些天,自觉身上疼痛减轻,安适不少,他说是因为这方水土、空气吃食,还有那新鲜的猴头菇最重要!其实不光是舅父,陈良陆彪他们都很愿意留在你家,我也有感觉,你家的吃食……非常好!” 锦绣嘟嘴:“那当然!我家以及整个东山村的水井都是极好的清甜山泉水,很养人的!还有我娘和关大伯娘饭菜做得好,你在我家白吃白喝,都不交饭钱的!” 罗真笑着伸手将她整齐柔顺的头发揉乱:“我是你家上门女婿,你家不得养我么?我还帮你种猴头菇,猴头菇卖那么贵,赚很多钱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教你 (惊喜!过妹的和氏璧!太感谢了!还有票票!亲们给的票票,我都看到了,谢谢各位!赶紧码字中,要加更啊) 锦绣嗔视他:“你这个骗子,还说先定亲若反悔可以退,这才定下没多久就要成亲,我家里可一点准备没有,马上又要建将军府第……只希望你家老太太不上你的当!” 罗真笑:“定则定矣,怎能反悔?绣绣你放心,我绝不让你有反悔的机会!成亲也不需要做太多准备,聘礼嫁妆以及一应首饰衣裳、喜服婚房,我们这几日去到州城就能准备好!娘身子不便,关二爹事忙,先不惊动他们,等和老太太谈妥,再有请亲家相商!绣绣就看着吧:老太太,她会配合的!我着急成亲,不把你娶进门心里不安宁!再有一点:你我一样,都不喜世家大族那套繁文缛节,我们逮着老太太在州城拜堂成了亲,能删繁就简,比在京城成亲好了不止十倍!单说磕头这项明面上做给人看的礼仪,你就能减去十之八九,不需那么费劲!” 锦绣双眼一睁:这个倒是真的好啊!动不动跪拜磕头什么的,最烦了! “等日后回到京城,还是要补上的吧?” “都有我!日后回京,只除了进宫向皇后谢恩、拜见祖父以及祭祀,其他人,不必理会!” “你父亲……” “他早说过没我这个儿子,我们何必自讨没趣凑上去?至于那个金氏,多年前我就限定她,三步之内敢接近,不杀也要打残!你我夫妻同心自然一样!在外头明面上可称她一声金夫人,国公府里,当她什么都不是!” 好霸气!不过霸得好! 锦绣从罗真叙述的成国公府人际关系中了解到,贵妾扶正的金氏,是罗老夫人亲妹妹的庶女,也是个妖精小三。【鬼门http://www.biqugezw.com/1_1219/】来成国公府做客见到年轻俊美的罗松,明知罗松早与贾氏是未婚夫妻,婚期都定下了,金氏仍蓄意勾引。和罗松有了首尾并怀孕,但当时贾老太爷还在,成国公也不允许罗松婚事有变,最后将婚期提前,金氏大着肚子坐着蓝顶轿尾随贾氏的大红花轿进了国公府。成为罗松的贵妾! 这个贵妾长袖善舞、媚惑妖冶,完全拿住罗松,妻与妾颠了个儿,罗松宠爱金氏不近贾氏,金氏生了一子一女,贾氏还毫无动静,贾家也是勋贵,岂能受欺?贾家兄弟上门和罗松打了一架,然后要带走自家姑娘,事情闹大。成国公为顾体面责罚了罗松,此后罗松不得不妻妾两边走,但对贾家生怨,对贾氏就实在喜欢不起来了,成亲三年,贾氏才历经艰难生下嫡子罗真,之后病体缠绵,郁郁而终。 贾氏一死,罗、贾两府关系紧张,贾家兄弟视罗松如仇人。不分场合见面就开打,罗松为此大失体面也更恨贾家人,等他挂帅接管西北军之后,对贾家兄弟便狠劲打压。无比苛刻,贾家大舅就在那时因殆误战机获罪,连累贾家被削爵,各家勋贵求情,贾大舅戴罪重返战场,最终战死…… 上一辈人的恩怨。太复杂说也说不完,罗真只能说个大概,锦绣也没必要了解太多,她只同情罗真:因为是贾氏所生,不得罗松喜欢,小小年纪就夹在罗、贾两府恩怨之间踽踽独行左右应对,真是够难为他了! 走到田宅大门前,锦绣左右看看无人,贴近罗真从后头揽住他的腰,拿脸在他后背蹭了蹭,马上松开就走,却被罗真一把拖住,用目光示意她抬头看自家二楼。 锦绣望过去,只见锦玉、锦云和三个小丫头排列整齐,傻不楞登地站在二楼廊沿定定瞧着他们! 罗真看着锦绣粉脸瞬间涨红,鲜艳欲滴如同院中初绽的玫瑰花儿,心里爱极了,却被小丫头们紧盯着,不能乱动,只好贴在她耳边道: “以后我教你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想抱我可以说,我带你去……” 锦绣抬起衣袖遮脸,逃也似地跑了。 关杰、田氏几日来一直记挂着州城里的罗老夫人,因有罗真的口信,说等他回来再做安排,这才没有着急去州城拜见未来婆家人。 如今罗真回到了,大家便商谈起来。 罗真刚才和锦绣说好,暂时不和家人提及婚事,只谈去州城拜见亲家这茬。 田氏作为母亲,又是与大女儿婚姻相关,她不愿意呆在家置身事外,而由别人陪同女儿去州城,她对关杰道: “正是夏粮收割时候,家里事多,大嫂和她大姨都忙不过来,怕是没空去!我也不放心大姐儿,我身子很好,不要紧的,马车上多垫两床垫被就成了!” 关杰自然不肯逆她的意,点着头:“好好,去就去!我陪着你!” “可家里这摊,要建将军府也离不开你啊?” “州城其实也不远,就是你们坐着马车慢些,我们单身骑马赶赶路很快的!我陪你们娘几个到州城,等见过亲家,你们在州城住些日子,我两边跑,隔个三五天一个来回,不在话下!” “那也不用总是跑来跑去,我们能照顾好自个儿,可不要你太辛苦!” 田氏目光含情看着关杰,关杰笑得开怀:“不辛苦!你不在家里,我呆着也没意思,把事情安排好,又有哥嫂在,我们一家就在州城过段时日,正好让你避一避,动工挖土搬运石料砖块什么的,太乱了!” 锦绣一想也对,便附和道:“我以前也听黄婆和刘婶她们说过,有身子的人多有顾忌,那娘就去州城吧,我们一家子都去!可惜这回小舅不能过来帮忙,他瓜菜都摘不赢,还要准备娶媳妇了!” 田氏笑道:“正是呢,不过我们要走时,也得告诉他们一声儿!” 罗真对关杰道:“扩建府宅自有官府的人过来帮忙照看,我也拔几个人手给你调遣。近期我多在州城呆着,娘和锦绣、妹妹们,我照顾着!” 关杰笑着点头:“这样就更好!州城还有大牛二牛表兄弟们,也不至于嫌闷了!” 于是一家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去州城,锦玉、锦云却不太想离开家,一个舍不得自家繁花似锦的庭院和葳蕤茂盛、果实累累的菜园子,一个却是舍不得那群已经长大的鸡鸭鹅猪! 当然还有村里时常来找她们玩耍的小伙伴们。 但是大姐和娘都去州城了,她们也只得跟着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回冯家祭祖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正如田氏所说,关大伯娘不肯跟着去州城,她对锦绣歉意道:“大伯娘从没出过远门,真不敢去呢,就怕在贵客跟前露怯了给你丢脸!你爹娘去就行了,家里也离不得我!你大伯每天在外头忙活,回家没个人照看,不放心啊!再说你们走了,那贾家舅父还有前庭后院的,都得有人照管,伯娘我就把家里给管得好好儿的,让你们安心!” 相处这么久,锦绣自然了解余氏为人,是个直爽坦诚的,尤其对自家人,有什么说什么,绝不会藏头遮尾,她这番话就是她真实想法。 田氏把家里钥匙都交给余氏,姑娘们的闺房和关杰田氏夫妻的主房、罗真住的房间以及仓库都上锁,其余地方余氏自己看着办。 家里主人都走了,贾家舅父却是铁定不肯挪窝的,他还怂恿容氏,领着婢女包揽了菜园子摘瓜菜及浇水的工作,那堆长蘑菇的木架子,则是贾霆的长随及煎药童子盯着,早晚汲井水细心浇灌,他们家主子就靠这玩艺儿恢复健康,不上心可不行! 田姥爷、田大姨和大姨夫都来过一趟,田姥爷表示会时常过来,帮着余氏看看家,方家田地活儿多,但大姨夫和田大姨认为见姻亲也是大事,田氏大着肚子走远路也不放心,就决定让田大姨跟着去,大姨夫和方三牛在家,花点钱请人收粮,再有大姑爷和大姑奶奶不时回来照看着些就成了。 去冯家祭祖的事一直没能完成,这次趁罗真回来,关杰和田氏备好牲礼,锦玉、锦云陪着锦绣和罗真一起过去,冯老爷子喜出望外,乐颠颠跑前跑后,拿出威信弹压着一家老小忙了半天,终于是完成了。 在冯家拿了碗筷象征性吃过一顿饭,便回来了,罗真带去的一车礼品令得冯家人欢乐好几天。 冯柳花不期然地又看到罗真。却是悲喜恨交集,躲在房里痛哭不止,把老梁氏心疼坏了,这时候她倒是明白自家强不过锦绣那个坏丫头了。只能忍气吞声,要是放在从前,怎么着都得把那罗真抢过来,给自家女儿当夫婿! 这次冯家家宴,冯老爷子把曾经推倒锦绣、令她头破血流的冯枣花母子赶走。捎个口信给嫁在五里外的冯桃花,冯桃花便和她那跌下马跛了脚的女婿回娘家来,看冯桃花像常干粗活的大婶们一样穿着宽松撒脚裤,围着半裙,脸色青白、消瘦憔悴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婆家没好日子过。 锦玉和锦云围着锦绣咬耳朵:“定是遇着恶婆婆了,该!” “这是报应来了吧?看她当初做姑娘时怎么虐待我们,下雨天站在廊沿下指使我们在雨地里跑,喂鸡喂猪扫院子,大雪天她抱着火笼子盯紧我们洗衣裳。要过五六遍水,非得把我们鞋袜身上都弄湿了,她才说干净!这回也让她尝尝,被别人支使欺压的滋味儿!” “善恶未必都有报应,咱们只依着自己的本心过日子,不受人欺压,也不要刻意做恶!” 锦绣说着,伸手轻抚锦云缠绕着珍珠串的双丫髻,瞧一眼锦玉身上的粉红缎袄和翠罗百褶裙,再看看一本正经坐在对面。板着脸冷冰冰的罗真,抿嘴而笑。 这次没见到冯家“二房小长房”的小梁氏和她的一对儿女,村里早已传遍,锦绣也听说过了:冯老爷子带着老梁氏、冯枣花等跑到镇上去找到小梁氏租住的院落大闹一通。然后扔给她一纸休书,虽然那休书被小梁氏当场撕毁,但在冯老爷子这里,小梁氏是被休掉了! 小梁氏的一双儿女不肯跟着冯老爷子回冯家,冯老爷子也不强求,只要休掉这个不贤不孝、蛊惑挑拨儿子不敬父母、毁家败家的小梁氏。他心里就舒服了! 小梁氏虽自恃有儿有女得冯进宠爱,却也知道冯进一旦进了功名,肯定会顾忌脸面名声,到时说不得总要被冯老爷子的话影响到,因此她搬来梁家人,回到东山村冯家哭了一场,期望老梁氏看在同是梁氏姑娘的份上支持她些,但这回老梁氏不知是被冯老爷子打怕了还是真的恨了小梁氏,不仅没被梁氏人说服,反而和冯老爷子同仇敌忾,老夫妻俩一起将梁家人和小梁氏给赶走了! 小梁氏“被休”后,锦绣姐妹便回来冯家,锦绣还带着未来夫婿一起回冯家祭祖,未来贵婿进门一出手就是一马车礼物,绫罗绸缎补品点心应有尽有,冯老爷子和冯梁氏笑得合不拢嘴,想像着往后的好日子,更加坚信小梁氏就是个败家扫帚星,发誓绝不再让她踏进冯家的门! 去州城前两天,夏粮开镰收割,田氏看到自家田地里出产的粮食挑进家门,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活了半辈子,终于有属于自己的田地,田地产粮了,还获得大丰收! 村长也高兴非常:锦绣家提供的蔬菜种子、粮食种子和红薯秧苗,让村里人获益匪浅,几乎家家丰收!尤其那红薯,往地底下越创越有,煮熟一尝,香甜粉糯,比特意做的糕馍都好吃,村人笑傻了!赶紧挖了第一茬又将薯秧栽种下去,等冬天霜雪降下之前收获第二茬,这样,来年青黄不接之时,就有了添补的吃食,而且那铺满地里的薯秧还能喂禽畜! 棉花种子,只有十几家舍得空出些旱地试种,长得也非常好,眼看棉桃饱满,很快就能收到白云般绵软的棉花,暂且不奢望马上能织出棉布,首先今年冬天有温暖的棉被盖着,就足够令人兴奋了! 自从锦绣放出这些种子,村长就忙得脚不沾地,打理本村事务之余,十天半月就要往县衙跑,县太爷胡大人密切关注着东山村这些庄稼种子呢!叮嘱过村长:东山村先种着,别的地方,不得他胡大人允许,不准擅自传种! 锦绣不关心这些,葫芦洞天先前是被封印在东山石峰里,她得到了,就觉得应该漏些福利给东山村的村民,只要做到这点就行了。如有因此而来的荣誉什么的,她不稀罕。 她是待嫁闺女,家里农务田氏和余氏不让她管,全数交给关木,村长有什么事,也是找关木商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州城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三更到,虽然迟了点,还是到了。) 去州城前夜,锦绣往自家水井里兑进比平常多一倍的洞天泉水。 这次离家,不知道哪天能回来,如果罗真“阴谋”得逞,说动他家老太太帮他办婚礼娶媳妇,那就得在州城住更久,家里这摊子,蘑菇需要泉水,贾家二舅父需要泉水…… 阳光充足,水份也够,只要多移植些洞天蘑菇孢子出来,蘑菇的成长不在话下,而贾家舅父如今疼痛消去一半,轻松很多了,可以慢慢恢复,就让这点井水维持着吧。 一个晴天丽日,田氏领着三个女儿坐上自家马车,关杰亲自赶车,另借了西山村乔地主家一辆马车,坐着香桃、香杏、香梅三个小丫头,罗真骑马相随,走到方石镇上,方大姨夫和方三牛、方家大姑爷赶着驴车带了田大姨早就等着,两车汇和一起往州城去。 方大姨夫和方三牛是来送行的,大牛二牛在州城,父子俩倒是也想跟着去,可家里正收粮走不开。方家大姑爷赶车送田大姨去到州城再返回,原本田大姨可以坐三个小丫头那乘马车,但她要给大牛和二牛带许多东西,还捎了些新粮给县城的二表姐,所以非要用自家的车子才行,那驴车也快给她塞满了。 田氏母女坐的马车宽敞舒适,关杰唯恐颠着田二兰,抱了五六床棉被给她垫着,三个姑娘怕热,都离她远远的,田二兰就自个儿笑眯眯躺靠在棉垫上,嚼着果脯瓜籽仁儿,很是享受。 走到县城,便有罗真的四名侍卫候在路边,罗真跟田大姨问了城里方二姑爷家地址,让二名侍卫将两袋新打下的粮食以及一篮子新鲜蔬菜、一篮子鸡蛋送去二姑爷家,这样就不用田大姨拐进县城一趟,大家继续赶路。那两名侍卫送完东西自然会追上来。 有罗真几个护卫,这一路上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其实照着锦绣姐妹的想法,是不想下车住客栈的。陌生地方总不太舒适,就直接这么走着到州城得了,但顾及田氏身体,入夜还是得在路上客栈歇了一晚,第二天继续走。【ㄨ】下晌才到州城。 罗真买的两处宅院,都处于富贵人家聚居的城中,罗宅在隆华街,与萃宝街的关宅隔着两条街。 罗真没直接回罗宅,而是跟着马车去了关宅。 关宅也是重新修葺装饰,墙壁雪白,院落拾掇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田氏和锦绣姐妹一进来就感觉十分满意,再四处看过,又瞧了各自的房间。愈加满意喜欢。 田大姨也高兴得直咂嘴,说这里可比大牛那宅子好太多了,大牛二牛就是不会拾掇,到时让他们来好好瞧瞧,回去也把自个儿的宅子再整饬整饬! 今年夏季分红下来后,方大牛方二牛就把正住着的城东安仁巷那处宅子给买下了,而且他们还置了两个铺子,兄弟俩经营得有声有色。 趁着田氏和田大姨领着锦玉锦云对新宅子指指点点笑谈评论,罗真拉了拉锦绣的手,讨赏似地眨巴着眼睛看她。锦绣指尖在他掌心轻刮两下,抿嘴点点头,罗真笑容比那映红了半边天的晚霞余晖还要绚烂华丽。 关宅有两个门公,八个粗使婢仆。因来得晚了,加上一路劳顿,就没有做饭,直接从酒楼叫了席面,晚饭前大牛和二牛得讯赶来,大家相见又是一场高兴欢喜。 吃完晚饭。罗真向关杰田氏告辞,人已在州城,再怎么不愿意,他都得回罗宅去面对罗老夫人,跟罗家的人住在一起! 锦绣送他到隔开内外院的垂花门,两人拉着手说了一会话,罗真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他已经和关杰说好,明天关宅先递个帖子到罗宅,罗老夫人向来矜持拿架子,至少得等两天才回帖,母女几个正好休息休息,到时要过去罗宅拜访,罗真会派人来接。 罗真骑着马在街上绕了一圈,回到罗宅,宝良自是早知道他回到州城了,京城来的罗宅仆从看见罗真,先是呆了呆,接着就赶紧奔往内院向老夫人禀报去了。 罗方、罗老夫人、郑氏以及几位姑娘正在用晚膳,听到罗真这个时候回来,罗方起身走到饭厅门口等着,罗老夫人端坐不动,罗妍、林瑶和金巧云见了,也自顾自吃着,郑氏站起来看看屋外,又看看老夫人,索性就张罗着给大家布菜,金巧月紧张得筷子都握不住,便也放下,起身陪郑氏站着。 罗真没有走进饭厅,只在门口和罗方说了两句话,朝着门里行礼,向祖母和大伯母请过安,便自到正厅去坐下等着。 婢女端上热茶,他碰都不碰。 刚才饭厅里罗老夫人端坐不动,郑氏也不曾给罗真设座唤他吃饭,没有人觉得奇怪,这是罗真从小到大的习惯,在成国公府,再大的宴席他都不参加——他不能与人同桌,只吃自己院子里小厨房做的饭,别个院落的吃食茶点,他从不碰! 人人都说那是因为他那怪异出奇的洁癖,祖父说他的洁癖承自某位叔祖,只有罗真心里清楚,他其实并不是一来就有洁癖,就算是祖传,那也是因为某种原因激发出来的——他三四岁的时候,吃过不洁的食物,吐得死去活来,还中过毒,全身不能动弹……再不形成洁癖的话,可能早没命了! 罗老夫人等一干人半个时辰后才回到正厅,罗真起身相迎,待郑氏扶着罗老夫人落坐,罗真走上前,拂衣抻袖,跪下朝罗老夫人磕了两个头,给郑氏磕一个头。 罗老夫人倒还淡定,郑氏却是忡怔,罗方和罗妍也觉得诧异:这罗真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在国公府遇着长辈,他高兴就给你行个礼,不高兴绕道而行,面都不给你见着!除了大年节祭祀仪式上以及在祖父跟前,什么时候见过他痛痛快快规规矩矩磕头? 但眼前这个确实是罗真,他跟罗老夫人和郑氏磕过头,又很有礼貌地揖手跟各位妹妹表妹打个招呼,还让了让罗方,这才重新落坐! 看见他对待兄弟、妹妹们这个态度,罗老夫人终于有些动容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太好吧 (先发上来,稍后再修改) 郑氏瞧见罗老夫人嘴角抽了两下,却还是没发出声音,便先笑着对罗真说道: “登州到赤州也有七八百里路,真儿赶着回来见祖母,可累着了吧?” 罗真答:“这一路还要拐往别处卫所巡看,处置事务也能趁机歇歇脚,并不累。倒是祖母和伯母远道而来,我未能迎接,心里不安!” 坐在罗老夫人右下首的罗妍听了,鼻子轻哼一声,声音不大,在座的都听见了,却也没人说什么。 罗方对罗真道:“从京城来到赤州,多走水路,还算顺利,我信中也与你说过,我会照顾好祖母和伯母,不必太担心!” 罗真点头,却没有继续说什么,场面便沉寂下来。 郑氏轻咳一声,笑道:“不期然的,真儿就得了皇后赐婚,事先咱们府里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老太太也是记挂真儿,心里不安宁,毕竟是你一辈子大事,咱们罗家媳妇不同寻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的……所以,就要过来瞧瞧。老太太有年纪了,走那么远的路吃力着呢,加上这边不比京城,闷热里带点湿气,老太太这几日头痛症又犯了!” 罗真起身:“祖母犯病了,孙儿未能及时来到跟前寻医问药,实为不孝!孙儿在赤州城住过些日子,倒是认得几位良医,这就去请来给祖母瞧看!” “这……” 郑氏刚开口,就见罗老夫人摆着手道:“不用了,这病跟着我多年,怕是要带进棺材里去的,寻医也是枉然,慢慢磨着吧!” 罗真:“那怎么行?” 罗老夫人身边的罗嬷嬷上前两步,朝着罗真福了一福道:“老奴给三爷请安!” 罗真站着不动:“罗嬷嬷请了!” 郑氏垂眸,罗嬷嬷是老太太跟前第一人,府里公子小姐们见着都会敬上几分,也就是罗真。能够这般淡然受她的礼。 罗嬷嬷早习惯了罗真这种态度,她亲眼见过罗真多次与老太太闹僵,心里只当他是个混的,因道: “老太太从京城也自带些药丸子来。无奈药丸吃多了就不大灵了,不过前些时送来的新鲜猴头菇却最好,老太太每日喝两碗猴头菇汤,连着几天好眠,那头痛病也不犯了。可这几日不知怎的。猴头菇竟是没送来!我们也问了宝良,说什么猴头菇没长出来,这怎么回事呢?前儿还天天有天天送,咋说不长就不长了?三爷您再给问一下,老太太缺了猴头菇汤,夜里睡也睡不好,痛起来那个遭罪,奴婢们瞧这着都难过得很!” 罗老夫人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叹气道:“你这糊涂的,真儿人在登州。那猴头菇是从方石镇来的,他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罗真朝罗嬷嬷颔首:“嬷嬷为祖母尽心尽力,辛苦了!刚刚进门时宝良就说过,我也找了专往方石镇取拿猴头的陈六,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 郑氏问:“真儿知道是怎么回事?” 罗真点点头,看向罗老夫人:“第一批猴头菇,是我亲自在暖房里守看着长大的,自然了解:猴头菇长得很慢,又是一茬一茬长出,摘了一茬下一茬续不上。就没有了!想来是前阵子我传信过去催得紧,冯姑娘一着急就紧着采摘,这才造成现在这种缺货的情形,看来祖母且得忍些时日。家养的猴头菇不比野生,它娇气又不易长,总不能把没长大的孢子摘下来,那样可就绝种了,以后想吃更没法子!” 罗老夫人忙问:“那得等到何时才有啊?” 罗真答:“这个,可说不准!” 罗老夫人不由得面露失望。 一直坐着没出声的罗方此时说道:“三弟既是亲自去到冯姑娘家的暖房看守过猴头菇。应该懂得怎么种养猴头菇了吧?能不能在咱们自家也建一个暖房,种出来?” “要说猴头菇种养也不难,只需要花费些精力和时间,我们确实可以在自家圈个地方种养猴头菇,但是,种出来的未必有那种药效!” “三弟是否看出其中有何玄妙之处?” 罗真道:“二哥曾经来过方石镇,找到了冯姑娘但没能买到猴头菇,当时也收买到一些方石镇周边山上的猴头菇,但并无药效,可想知道原因?” 罗方点头:“愿闻其详!” “我也是帮着冯姑娘造暖房寻找材料,慢慢弄明白的:方石镇东山上生长有许多蘑菇香菌,其中自然是猴头菇和松茸最为珍贵,生长的也不算很多,许多村民一辈子都不曾采到过一朵猴头菇或松茸!锦绣运气好,又是个极聪慧极细心的女子,她遇到猴头菇,并不是采完就完了,而是仔细对比瞧看过猴头菇怎么生长,以及它通常喜欢长在什么样的环境……不同地方长出的猴头菇,形态或许一样,却不一定都有我们所需的那种药效!我那次随太子过来巡访民情,偶遇冯姑娘,找了她很多次,她不胜其烦,不得已才答应用暖房种出那种猴头菇,我亲自在边上看着,她也才肯告诉我:她之前摘到并卖给洪掌柜的有那种药效的猴头菇,生长在椴木上!东山上椴木何其多,但能长出猴头菇的却少得很!我带手下帮着锦绣找到了合适的椴木,搬回她家暖房,每天用院中井水浇灌,种养出能缓解父亲箭毒伤痛的猴头菇,对祖母的头痛症也有益处!” 罗方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想种出我们所需的猴头菇,椴木是关键?” “除了这个之外,那东山所处方位、当地气候、水土的作用也不容忽视!” 罗真再看向罗老夫人:“祖母想必听说了,我二舅父跟随宣旨的钦差来到此处!” 罗老夫人冷哼:“你还有脸说,那赐婚懿旨怎么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就不让人省心的,如今越发任性妄为,婚姻大事不凭自家父母尊长,却要请舅家人来主持,这是当我们都死了?我倒要看看,你拿着那赐婚懿旨,要如何将那女子娶进我罗家的门!” 罗真朝着罗老夫人恭敬地揖了一揖。说道:“祖母息怒!我这不也是为了祖母和父亲着想么?我常年在外,不能在跟前尽孝,偶然听见东山猴头菇的效用,又有那次机缘。便紧着纠缠冯姑娘,请求她帮忙……与冯姑娘的姻缘,却是太子殿下成全!太子殿下因见冯姑娘蕙质兰心,温善柔和,觉得与我极般配。便教我请媒……我当时想着家里祖母有头痛症,父亲更是不便行远路,大伯母每日要侍奉照顾祖父祖母不得闲,所以才请的舅母,不想舅母另有要事,舅父就自作主张过来了!且舅父去到东山村住下,便再不愿意离开!每日吃着新鲜猴头菇,吃着东山村出产的粮食,喝着那院里甜水井的水……哦,对了。我未婚妻家院子里那口水井极好,听说是挖到了后头东山石峰沁出的泉水脉络,那泉水也是有药效的!我舅父才住了一个月,如今身子轻便许多,那箭毒没有频频发作,疼痛消散,能吃能喝,每夜一觉到天光……” 罗老夫人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孙儿岂敢在祖母跟前撒谎?” 郑氏插嘴:“那冯姑娘家不是正要建新屋么?贾家二老爷说是住在镇上或县城里?” 罗真道:“大伯母听谁说的?我舅父一来就住进了田宅。一直没离开过!田宅是我岳母田氏离开冯家之后新建的,岳母带着三位冯姑娘才刚入新居不到一年,邻居便是忠勇将军关家,忠勇将军求娶岳母。二人成亲之后,便要将田宅扩建成将军府,现在,工匠们应该已经开工了!” 郑氏张了张嘴,罗老夫人摆手制止她,自顾问道:“真儿。你舅父住在那东山村田宅里,只吃新鲜猴头菇和他们村的米粮、井水,就不吃别的药了?” 罗真想了想,回答:“我记得舅父带了几副药来,但自从住进田宅,他再没有让人去药店买药!” “他就这么……就好了?不痛了?” “舅父还没有完全好,但据他亲口所说:东山村的粮食和水、气候,还有后院那些新鲜猴头菇,比药更有用!以前箭毒一旦发作,他无法忍受,不愿活唯愿死!但如今箭毒发作之时,他能抗得过去,而且感觉疼痛如抽丝,一天比一天散去!舅父是躺在车船上来到赤州的,现在他可以一坐半天,还能双脚着地站一站,每日逗逗鸟,养养花,去菜园子摘点瓜菜……对了,田宅有一个极好的菜园,也都是用院中井水浇灌,里头长出很多蔬菜瓜果,样样新鲜水灵清甜脆嫩,吃也吃不完。宅子里还养有鸡鸭鹅,下的蛋也极鲜香,全尽着舅父吃……” “别说了!” 罗老夫人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深深吸气,不再装样子端着了,指住罗真大骂: “你这个不孝子!明知道东山村气候水土能治那种箭毒,为何不写信告知家里,把你父亲接来?没有你父亲,哪能有你?你却不分里外,只顾着那劳什子舅父,全不想想你父亲都让病痛折磨成什么样了?你枉为人子孙,没有半点良心孝道,也不怕天打雷劈?!” 罗真低下头,眼眸冰冷,嘴里却恭敬道:“祖母息怒!莫又犯病了,这些天可没有猴头菇吃!” 他不提还好,话音才刚落下,罗老夫人便一脸痛苦,抬手抓揪着额角头发,哎哟哎哟地哼唧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杀猪般尖嚎! 罗老夫人头痛症发作到最要紧之时,就有此表现! 郑氏、罗嬷嬷和一干大小丫头媳妇婆子乱成一团,罗方也急忙挤上前去前帮忙,提醒罗嬷嬷赶紧拿出镇痛的药丸先下两粒。 罗真稳稳站着看众人围住老太太忙乱,脸上也显出几分焦急。 却听旁边一把尖脆声音讽道:“每次来见祖母都要把她老人家气成这样,难道非要把祖母气死了你才满意?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罗真侧转头,看到罗妍站在身边,十四岁的小姑娘,拧着张脸紧抿嘴唇斜瞪住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罗真肃起脸,声音很低却寒冷如冰魄:“走开!离我三步远!” 罗妍气红了脸:“我偏不!你个不孝子,胳膊肘外拐长了反骨!什么都尽着贾家,半点不为父亲着想!这都要气死祖母了,还不许人论说吗?” 罗真道:“数到三,再不走开便将你扔出去!然后就真的气死老太太,任由你那父亲痛死,让你在家好好守几年孝,尽尽你的孝心!” 罗妍一顿,咬住嘴唇,再狠狠瞪罗真几眼,气咻咻退开。 另一边站着的金巧月,痴痴看着罗真,犹犹豫豫想上前又不敢,两只手扭来绞去,硬是将一方上好丝帕搓成烂菜叶般。 罗汉床边,灵芝双手不停按揉着罗老夫人的头部,罗嬷嬷和郑氏一个喂药一个灌水,终是把药给她服下了,罗老夫人躺靠在大迎枕上,嘴里还在哼唧,声音没那么尖利吓人了,几个人抹一把汗,都松了口气。 罗真走到罗方身边站定,问了句:“祖母,您可好些了么?祖母放心,孙儿这就出去,让人即刻去方石镇,不管那猴头菇长没长大,只管摘些来,给祖母去除病痛!” 哼唧声停顿了一下,罗老夫人眼睛慢慢睁开,看向罗真,低哑道:“你去,告诉冯姑娘,我明日就去那田宅住!再写信,用快马、传递,把你父亲、接来!” “祖母,这样不太好吧?”罗真有些为难:“乡下不比城里,亲戚往来” 哼唧声停顿了一下,罗老夫人眼睛慢慢睁开,看向罗真,低哑道:“你去,告诉冯姑娘,我明日就去那田宅住!再写信,用快马、传递,把你父亲、接来!” “祖母,这样不太好吧?”罗真有些为难:“乡下不比城里,亲戚往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仓促 屋子里静了一静,罗方转过脸看看罗真,想说什么,终是垂眸不语。 郑氏道:“真儿为何这般说话?咱们是什么样人家?怎会做占人便宜的事!” 罗嬷嬷跟着道:“是啊三爷,能与一等国公府攀上亲戚,多少人想都想不来!咱们老太太又最讲究,便是在京城,也不是谁家请就会去!只在那田宅小住些时日,又不白住,国公府还能少得了他们好处?” 罗真看向罗嬷嬷:“能有什么好处?” “这不是……”罗嬷嬷一滞,被罗真冰刀般的目光迫得说不出话。 罗老夫人服了药,又得灵芝不停按压脑部两侧,头痛缓了些,捶着床沿骂:“孽障!别让列祖列祖宗蒙羞!想我罗家世代勋贵、何等尊荣……你、你也算我罗家子孙,与乡下人订了亲,学那乡村妇人小肚鸡肠,一饭一粥都计较……气死我了!” 郑氏为老太太顺胸口,一边抬起头对罗方道:“听说方石镇离东山村并不远,要不,咱们让洪掌柜做安排,只去那镇上住着,这样老太太可就近吃着新鲜猴头菇,不住进东山村,便不至招人说闲话了。” 罗方点头同意:“方石镇也还不错,镇上多是读书人家和小商户,镇外码头每日船只往来,客商停驻……只除了集日农人赶集喧闹些,那东山村相距十多里路吧,骑马一盏茶功夫就能来回,这个,三弟最清楚。” 罗真不作声,罗老夫人道:“你们不懂!所谓一方水土一片天,便是相距三五里,也有不同!” 到底跟着罗老夫人几十年,罗嬷嬷最懂主子的心思,她小心地瞧看一下罗真,说道:“想是东山村的水土气候好,养出那猴头菇。如今贾二老爷在东山村住着,光是吃着猴头菇和那里的米粮瓜菜病痛就消减,都不用吃药了……” 罗老夫人闭着眼轻轻点头:“刚才方儿说的关键,除了能生长猴头菇的椴木。还有一样:水!田宅水井不是挖通了他们家后头东山石峰里的山泉脉络吗?贾家小子能好起来,就是靠着吃用那口水井!” 她睁开眼睛盯住罗真:“我活了一辈子,身为一品命妇,享尽荣华富贵,什么场面没见过?岂会怕乡野长舌村妇的闲言碎语!但成国公府的脸面不能丢!明日就备下聘礼。让你大伯母跟你走一趟东山村,与那田宅议定婚期!十日之内成亲!成亲之后,我亲自送孙媳妇回门!” 一屋子人全都震惊地看着罗老夫人,尤其郑氏和罗嬷嬷,甚至罗方和罗妍都知道,罗老夫人是如何地憎恨这桩亲事——虽得皇后赐婚,可罗真这般行事,完全是打她们这些长辈的脸!罗老夫人早已计划好,咬牙切齿等着搓磨罗真,没个三五年。绝不会容许他娶那村姑进门! 可现在却突然之间要罗真十日内成亲,任谁都转不过弯来! 罗真面无表情,揖礼道:“这也太仓促了,冯姑娘毫无准备,只怕她不答应!” “指婚懿旨已下,如今又有尊长之命,她敢不应?难不成想抗旨?还未嫁进来,就要忤逆不孝么?” 罗真皱眉,垂眸隐忍了一下,沉声答道:“孙儿知道了。明日就去!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说服冯姑娘和岳母,顺便请岳母做安排,腾出房间仔细洒扫整理。留待祖母居住!” 罗老夫人听了,呼出一口浊气,慢慢平静下来,看向罗方:“方儿如今在考评,尚未赴新任,你准备一下。这两日便赶紧回京,接你父亲过来!也让他在东山村好好养养病,到过年兴许就能好了!” 罗方和罗真对视一眼,微笑道:“祖母,三弟要成亲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在边上帮忙,似乎不好吧?况且,我返回京城接父亲,来回得耗去不少时间,耽误了父亲养病。祖母想是不知道三弟的本领,此事交给三弟,两三日内便能传信至京城,便是大哥走不开,父亲身边自有得力护卫,又有母亲相伴,很快便能顺利来到赤州!” 罗老夫人点头:“既如此,那就交给三儿去办!” 罗真道:“孙儿愿遵从祖母之命:十日内成亲,并传急信请父亲过来赤州,但我信上不会提及金氏,若金氏来赤州,绝不能够随同父亲住进我岳母家!” 屋里再次沉静,片刻,男女声先后响起: 罗妍扑到罗老夫人跟前,悲愤道:“祖母看看,他还是这般不敬长辈、无法无天!” 罗方原本温润的脸色转冷,眸光阴沉:“你不要太过份!” 罗真淡然:“我向来如此,今天才叫过份吗?” 罗方忍着怒意:“她是父亲正妻,也是你的母亲!你和冯姑娘成亲,母亲来此是给你体面——哪位新妇不想得公婆赐福?” 罗真冷哼:“我母亲贾夫人,即便已仙逝,她也会在天上看着我娶妻成家!我罗真的体面,岂是一个扶正的妾室给得起?” 罗方涨红了脸,咬着牙:“罗真——” 话未说完,罗妍腾地从老太太的罗汉榻边站起,钻到罗方跟前,冲着罗真尖声道: “没有父母坐镇喜堂,你成的哪门子亲?谁会承认她是你妻室?你们不经父母允许自个儿成亲,那女人得不到公婆赐福礼,就没有好结果,将来她也是凄凄惨惨寡妇的命!” “住口!”罗老夫人喝斥。 已经迟了,只听“啪”的一声,罗真手一挥,罗妍像片树叶飘落进罗老夫人怀里,直接晕了过去! 满屋震惊! 罗方闭了闭眼,他若是阻止罗真必定会波及几步外的老太太,所以没有动,罗妍虽嘴贱了些,但没想到罗真依然像以前那样,半点不顾念手足之情,下这么重的手! “罗真!妍儿不懂事你可以教她,她也是你妹妹!” 罗真沉着脸:“我母亲只生我一个,没有姐妹!” “你……” 罗方握紧双拳,如果不是担心罗妍。真恨不得抓了他出去打一架! 郑氏和罗嬷嬷急忙将罗妍从罗老夫人怀里抱走,郑氏看着罗妍迅速肿起的半边脸,吸了口凉气,含泪对罗真道: “真儿你怎能这样?知不知道你又犯错了。若是在府里,你父亲……罗家男人有本事只在战场上威风,可不会打女人,何况这还是你妹子!” 罗真:“大伯母,我也不打女人。但是疯狗乱吠,不打不行!” 罗方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朝罗真面门挥去,罗真侧身闪过:“这是老太太屋里,另找个地方如何?” “都给我住手!” 罗老夫人猛拍床板,郑氏忙起身来拉住罗方的衣袖: “方儿!方儿冷静些!妍儿她没事,只是晕一会,很快就能醒来。你是最懂事最让长辈省心的,可别……又把老太太给气得犯病了!” 说着话,罗妍在罗嬷嬷和灵芝照顾下醒了过来。转着眼珠子看了看周围,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罗老夫人却是松了口气:“醒了就好了,这脸上让灵芝给涂些玉雪膏,明儿就能消下去。” 又板脸责怪罗真:“童言无忌,你妹子年纪小不懂事,你不搭理她就是,怎能下这样重手?她可正要议亲的,破了相怎么办?” 罗真道:“都要议亲了还不懂事,这也是遇着我,若犯在别人手上。咒人家未过门的妻子做寡妇,只怕有人想要她的命!” 罗老夫人语塞,罗方哼了一声:“凭一句话就能咒到人,你会信这些?” 罗真:“你不信。等你成亲之时,我也让人给你咒一句?” 罗方:“……” 郑氏忙打圆场:“行了行了不说这个,都坐下!” 几个姑娘围着罗妍安抚,雪莲端来温水替她匀了面,灵芝正要往她肿起老高的脸颊给涂上药膏,小丫头拿来一面镜子。罗妍瞧见自己的脸,顿时又激动起来,拔开身边人就要冲去找罗真拼命。 金巧月和几个丫头忙抱住她,罗老夫人见状,斥道:“这是又要做什么?” 罗妍哭道:“他想打就打,毁了我的脸险些要我的命,祖母若不罚他,妍儿不服!” 罗老夫人看了看罗真,朝罗妍唬起脸:“你虽然小,可也不能太任性,那些话……寡妇什么的,以后再不准乱说!你大伯母柔善又极疼你,自是容得你,若让前街你三叔公、五叔公家里以及其他堂族伯母婶娘们听去,可不会给你好脸色!听见没有?” 岂止是没好脸色,罗家寡妇们怕不再补给她几巴掌!就是大伯母心里肯定也恼火得很,却偏要做出温善包容的慈母样,不过为着罗方罢了! 罗真站着不动,冷漠的目光扫过郑氏,郑氏以袖掩口,不自然地轻咳。 罗老夫人接着道:“平日疼惜娇惯,该教的时候也教着,怎不学学你大姐二姐的好记性?姑娘家便是再得宠爱,也不能什么都不顾忌,兄长的亲事,论不到你们这些姑娘来论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三哥与冯姑娘是皇后赐的婚,便是老祖宗都得依从!祖母代替你们父母为小三儿主持婚仪,又有你大伯母协助,在赤州城办喜宴拜堂成亲,一则新娘不必经受远路劳顿之苦,二则也能顾到女方家亲戚们往来,礼数周全,谁也挑不出个理来!” 众人低头听着,屋里除了罗妍的啜泣着,没有其它声响。 罗真道:“我还是那句话:父亲可以住进东山村,金氏不行!否则,这亲不成也罢!” 罗妍停了哭泣,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哪能离得开母亲?” 罗方端坐不动,放在膝上的手却慢慢握起。 罗老夫人淡然道:“依你!金氏只留在我跟前侍候,你贾家舅舅带几个仆从,你父亲也带几个就是了!你走了远路回来,想必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明日要早起,好生护着你大伯母去东山村!” “孙儿告退!” 罗真起身,分别向罗老夫人和郑氏行礼,便走出屋门离开内院,朝外院而去。 罗宅也不算小,刚买下来时他在里头转了一圈,格局分布都了解过,有好几个适宜居住的地方,当时没想过要跟罗老夫人等人住在一起,但现在不同了,要成亲,就算勉强也得凑合着住些几天。可是罗老夫人带了这么多人来,把个宅子占得满满当当,刚才问过宝良,内院居然没留有他罗真的住处! 罗真想了想,这也怨不得人,谁让他当初没给自己占个地盘。 不过罗老太太既然想要他娶妻成亲,那么就算他不提,老太太也会给他腾出个地方作新房,倒是用不着操心! 就先在书房凑合着睡吧,明天早上关宅就会递来帖子,到时候再去禀明老太太:原来冯姑娘已随家人来到赤州城了! 接下来,自然是老太太主动提出拟婚期,然后一步一步地做好准备……想到十天后就要和锦绣拜堂成亲,从此后相依相属,亲密如一人,罗真禁不住满心欢喜,独自在夜色呵呵发笑。 内院罗老夫人屋里只是少了个罗真,其他人都还没有散去。 罗妍腻在罗老夫人怀里撒娇,要罗老夫人看她红肿的脸,罗老夫人也是吸了几口凉气,心疼地哄她一会,又嗔怪着教导几句,让她以后不要跟罗真硬顶,又不是不知道他混帐。 郑氏问道:“母亲,明日真的要去东山村?我这样……去谈婚事,不太合适吧?” 罗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怎样?难不成那些议亲成亲的,家里全是好的都没有个寡妇鳏夫?小三儿还没了亲娘呢!你是他大伯母,去替他谈亲事,再合适不过!” 郑氏不作声了,停一会又说:“小三儿好歹也是个有爵位的,在赤州城亲友不多,又定在十日内成亲,到时候贺喜的人不多,怕不够热闹排场也不大……怨不得方才,他嫌太仓促了呢!” 罗老夫人哼道:“他还想怎样?若不是……我能为他操起这份心,他就该知足了!” 先前因罗真一巴掌拍飞罗妍而受了些惊吓缩在边角里的几个小姑娘,此时又凑到罗老夫人身边来,林瑶问:“外祖母,您不是说过要罗真先将月姐姐抬进门,他要改好了,听话了,至少两年后才能娶那姓冯的姑娘吗?现在却先要娶冯姑娘,月姐姐可怎么办?” 郑氏看了看金巧月,金巧月红着脸垂下头,罗妍道:“要我说,索性一起抬进门得了!” “不成,这亲事怎么说也是皇后赐下的,岂能妻妾同日成亲?” 罗老夫人说着,想到罗真那张冰冷的脸,狠厉无情的眸光,心知自己今天退了这一步,日后想再想拿捏他,就有些困难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成亲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金巧月则是白了脸,双眼含泪黯然低下头。 罗方不关心这些内宅女人的话题,没有和罗真一同离去,只为避免两人之间尴尬,特地落后几步,听着这些对话但觉索然无味,便起身告退。 林瑶、金巧云跟着郑氏将罗方送到门边,郑氏慈母般温言软语和他说了几句,这才放他离开。 次日,罗老夫人果然协同郑氏为罗真的婚事张罗布置起来,罗真去到内院请安,便看到了一份聘礼清单,到底要顾着成国公府脸面,拟好的礼单看起来还算过得去,罗真未曾见过国公府长孙罗瑞娶亲时候是怎么样的,但他也不介yì,本就没巴望靠国公府,他自己多年积攒,拿出足够撑得起他保定侯脸面的聘礼不在话下,又另外让手下在州城置下些铺面田庄等产业,为锦绣备了一份丰厚嫁妆。 当然这些罗真可不会直直跟罗老夫人说。 成亲要有新房,罗方、罗妍、林瑶和金氏姐妹各占着一处院子,罗老夫人便让林瑶搬去罗妍的院子,腾出左后跨院做新房,两位姑娘却都不乐yì同住,罗方主dòng让出左前跨院,他自己要搬出去另外赁个院子。 罗老夫人自然不答应,林瑶和金巧云更是不愿yì,尤其林瑶,她特意选与罗方一墙之隔的跨院住着,就为的能多接近罗方表哥,表哥不住在罗宅,她岂不是难受死了。 罗妍和金巧云也不舍得罗方搬出去住。 但罗方坚持,说自己在赤州也呆不了多久。一旦上头有任命就得回京,搬出去暂住几天,早晚回罗宅来陪着祖母伯母和妹妹们。 最后郑氏想了个折衷法子,让罗方回郑府去住,左右也离得不远,一刻钟就能走个来回。 罗方点头愿yì,罗老夫人只得由他去,罗妍林瑶几个很不高兴,偷偷看向罗真的目光里尽是怨怼。 待郑氏和罗真准备着要去东山村时,关宅的拜帖“恰好”送来了。 罗老夫人看到拜帖。倒是生出点“来得正是时候”的愉快心情。郑氏也松了口气:大热的天,能少跑一趟乡下,当然最好了! 罗方昨夜与罗真因言语不和闹了些不愉快,但他自来不像罗真那样不管不顾。仍肯听从郑氏的话。准备一同去东山村。却得知冯锦绣昨天已来到赤州,稍微意外了一下,再想想罗真昨天也是掌灯时分才回到。心里便有些了然。 本以为高贵的国公夫人会留三两天才回应,不料当天xià午罗宅就送来回帖,倒是令得关杰和田氏、锦绣等人暗自惊奇。 随后罗真找了个机huì过来,此时才把自己要和锦绣拜堂成亲的事儿向关杰、田氏挑明。 当然是按照和罗老夫人商定的意思来说:一是根据两人八字、命格等推演出的最佳良辰吉日,就在近期!二是家中长辈身体病弱,需要儿孙早早成亲带来些喜气冲一冲! 田氏先是不能接受:这也太仓促了!自己这可是长女出嫁,怎么着也该有一年的准备时间,嫁妆什么的,只除了存着银票,什么实物都没得准备好!锦绣又不喜欢做女红,嫁衣都还没开始绣呢!原本她还想着这次来赤州城,要和姐姐一起四处瞧看瞧看,精心细致慢慢地为女儿置办起来!突然之间不打商量地要十天之后婚娶,简直是……不讲道理! 关杰在边关见过风风火火即日订亲成亲的,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妻子抱怨,他只能闭嘴不出声。 抛开勋贵世家的出身不提,罗真的的确确是个难得的好儿郎,锦绣也喜欢他,越看他们俩越觉得极其般配,原先不赞成锦绣高嫁,是有所顾虑,现在自己得了个五品武将的虚衔,做为娘家好歹能给锦绣一点点倚仗,罗真又拿到了皇后赐婚懿旨,那还有什么说的?笃定是人家的媳妇,何必在意早晚?至于嫁妆这些东西,既然已攒着银票,置办起来就是了,这还不简单! 田大姨也是个爽快人,加之对罗真这个外甥女婿是十二份满意,便和关杰想到了一块,对着田氏一番嘀嘀咕咕,关杰再帮腔几句,田氏也有些松动起来,又见罗真一副殷切期待表情,锦绣平平静静没有反对的意思,不免内心微涩,觉得果然女儿天生外向,长大了想留也留不得,暗叹之余,便随了大众。 罗真喜不自禁:如此双方一见面就能谈得拢,心心念念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从此他罗真也有妻有家,再不是一匹形单影只的孤狼! 当夜罗真在关宅用晚饭,他原先住在赤州城时置办的一些东西都搬放在关宅一个跨院里,与锦绣住的院子仅隔一堵花墙,借着询问是否满意他亲自为她挑选的家具用品,赖在锦绣屋里直到深夜,离开时神采飞扬,身上香香喷喷,又泡了个舒舒服服温泉澡,感觉自己幸福快乐赛过活神仙。 罗老夫人邀请田氏母女于递帖的第二日上午到罗宅做客。 田大姨领着两个儿子,陪同关杰田氏夫妻俩和锦绣姐妹一同去拜见罗老夫人。 双方一照面,罗家众人十分意外:这群乡下人,并不是他们想像中那般粗鄙穷酸、俗不可耐! 相反,锦绣姐妹容貌俊俏出众,都长得水灵灵如同刚出水的芙蓉,那肌肤粉红娇嫩干干净净不着半点胭脂水粉,就像人们所说的吹弹得破玉雪无瑕,真正是天然去雕琢,纯洁美好得令人忌妒! 姐妹三人佩戴的首饰并不多,却样样精致,而且人家是成套的,一看而知价值不低!再瞧她们的衣裳样式新颖漂亮,面料柔软华丽,便是在京城那也是极少见到的! 罗妍、林瑶几个姑娘那点京城贵女的优越感。瞬间散去大半,早就准备好取笑看热闹的好心情也被打击得七零八落! 说好的愚钝笨拙的村姑呢?怎么这三只竟然比她们这些官家小姐还要出彩?这不可能! 罗老夫人和郑氏面上不显什么,小姑娘们正值豆蔻年华,哪个不水灵?但是见着怀孕的田氏,就不免暗暗吃惊:田氏生的长女锦绣都十六岁了,她少说得有三十多岁,可是看上去就像只有二十六七岁,姿色算得中上,却胜在肌肤细腻柔滑,美白如玉还透着淡淡的粉红。与她几个女儿相差不了多少!便是她身边那位胖大姐。气色都比养尊处优的罗老夫人和郑氏好很多! 不知郑氏怎么想的,罗老夫人心下却是感叹:她们这些贵妇若说有点好气色,那也是靠真金白银堆砌出来,凭太医们开的方子。天天吃着精心调制的滋补品……可田氏住在乡间。她能有什么补品吃的?却也养得这样好。看来真的是她家那口水井,还有猴头菇的缘故! 州城宅院多是一种格局,地方也小。比不得京城国公府阔绰宽大,另开有角门可供女眷坐着车子直通内院垂花门,这里就一个大门,男女客人都先请到前院厅堂相见,待内院女主人们出来相迎,才又一起往里头去。 因此罗方也看到了锦绣。他之前见过锦绣姐妹,对她们的容貌并不是很惊yà,曾告诉过妹妹们锦绣姐妹并非她们想的那样粗俗,此时却也暗自惊奇:这姐妹三人倒是真会长,半年不见,变得如此出色,特别是那个小的,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他没有和罗真走到一起,而是站在另一侧,将两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多年对罗真的了解,还是不太相信罗真会对女子动心,但眼见他面对锦绣,端肃冷漠的面容冰消雪融,投向锦绣的目光浓郁而热烈,罗方心里不自禁地沉了沉。 再看到锦绣给予罗真的回应——一双水灵灵波光潋滟的大眼睛,突然间闭上一只又迅速恢复原样,那模yàng儿说不出的俏皮可爱,偏又无比媚惑撩人! 除了特意关注的罗方,没有人看到锦绣这个大胆的小动作,她实在是太快了,还做得那么轻松自然若无其事! 不提罗真如何,罗方先就看呆了,感觉像遭到雷击,一颗心压抑不住跳得又急又乱,胸腔深处有丝丝缕缕酸麻痛楚,慢慢浮泛上来! 相见寒喧毕,罗老夫人和郑氏将女客们引进内院,男人们就在前院客厅坐着品茗谈话,两边若需要传递什么话,便由奴仆们在中间跑腿。 因罗真提前预警,田氏心里有了准备,罗老夫人提及拟定婚期一事,也知道如何应对,双方座谈半天,一起吃了顿饭,基本上就将些重要事项定下来,其它次要的且边筹备边看着办。 从罗宅回来,大家就开始着手忙活起来,依照田氏的意思:聘礼还是得送一部分回东山村去,锦绣也要像村里其他姑娘那样从村里走出来!毕竟那是锦绣生长的地方,这要出嫁了,总得让乡邻们看见个过程! 田氏身子重了,就不必走来走去,只管留在州城关宅,请两位方表姐过来相助,还有大牛二牛在。至于东山村家里有关木和余氏,再请田家庄姥爷舅舅们过来撑场面,等这两天准备好嫁衣等东西,关杰和田大姨、锦玉陪同锦绣回去村里,罗家的聘礼随后过去,到时县衙也会来人,在村里摆酒席办个仪式,婚期前天再坐着花轿出村,半路换乘马车回到州城拜堂成亲! 锦绣想想那种场面就觉累,但是又不得不去经lì! 州城这边,则全由罗家操办,州府自然要惊动,还有原先的大媒什么的,由罗真负责……每天快马来往于东山村和州城之间传递消息及运送货物,把贾家舅父以及方石镇东山村那边的女方亲友送来州城参加婚礼,都是陈良陆彪那班手下们的事! 两位表姐及表姐很快来到州城,田氏拿出银票托请二姐夫和大牛为锦绣置买些产业做嫁妆,罗真将一大沓地契房契文书交了过来,说是早为锦绣置办好的嫁妆! 把田大姨和田氏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自古以来只见过男方给聘礼,到罗真这里竟还有替新娘准备嫁妆的! 但这是人家对锦绣的一片心意,将来也是带去罗家成为小两口的家底,不好推拒,田氏便不再办别的产业,只将属于锦绣的那份银票一起压进陪嫁箱底就是了。 首饰可以直接买成套的,州城有成衣铺,但样式锦绣看不上,只得去绸缎铺采买衣料,自己剪裁,聘请绣娘加班加点绣制两个人的新婚喜服,罗真却告诉她:先做五六套喜庆衣裳应付着新婚头几天穿,其他的可以成亲后再慢慢缝制,至于拜堂穿的喜服,宫中有为她定制的凤冠霞帔,成亲前保证送到! 锦绣怔了一下:专为我定制的凤冠霞帔,什么时候量的尺寸?我怎么不知道?要是穿不下怎么办? 罗真的回答让她险些晕倒:凤冠霞帔只论高矮长短,可不管胖瘦,都能穿的! 忙乱中,方二牛带了个姑娘过来,锦绣一见顿感惭愧:竟然把谢小玉给忘记了! 自上元节灯会过后,锦绣姐妹回到东山村,还与谢小玉通过三两次信,入夏之后谢小玉去了京城亲戚家,两边就断了信讯,这次再来州城,又忙于办婚事,锦绣真是一点没想起她来。 谢小玉先去拜见过田大姨和田氏,然hòu佯装生qì,把锦绣姐妹三个逐个瞪了一遍,最后被锦云呵呵笑着伸出爪子挠痒痒破了功,又叫又跳和锦玉锦云抓缠成一团,笑闹一阵也就没事了。 谢小玉来到,解决了好几件大事。 关宅虽是武官人家,但初来州城许多事情都不太熟,全部靠罗真的话他也够忙乱的,谢家是本地土豪,拥有珠宝阁、锦缎铺子和绣庄,新婚期新郎新娘所穿的衣裳,就全部交由谢小玉负责。又有酒楼、酒坊、客栈,便将男女两边的宴席都包了过去!锦绣不愿yì用罗家派送来的婢仆,匆忙从人牙子处采买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得用的人,谢小玉回家禀明父母,说自己的好朋友要出阁了需要帮忙,谢父谢母自是乐yì相助,派了行事练达的管事带着二三十个婆子婢女过来,田氏等人顿时轻松不少。(未完待续。) 思︽路︽客silu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成亲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 州城这边各样事情有条不紊理顺,锦绣便在关杰和田大姨、锦玉陪同下,由陈良领着人护送回到东山村。 婚期定下之后,便四处传了消息出去,田氏有身子不便来回跑,东山村这边就由关木余氏夫妻俩主持,村邻和田家庄舅、姨家以及其它亲戚都过来帮忙,此时的田宅也是忙成一团。 将军府扩建刚开始几天,县太爷来了,让暂时停工,全力操办完锦绣的婚事再继续。 罗真和锦绣即将成亲,最高兴的莫过于贾家舅父,贾霆笑呵呵对锦绣说道:“还是真儿聪明,不然罗老太太哪能这么痛快给你们办事?好孩子,你放心,等成了亲,她非要来东山村住,我就和关大商量,搬去关家后院住,把这小院给她,让她们关起门来自成一家,省得到前头去打扰你二爹和娘亲……都是些习惯了繁华富贵生活的夫人太太,哪里能受得村庄的清静寂寞?只怕没到冬天,都急着跑回去了!” 锦绣道:“没关系的,咱们家宽着呢,有地方给她们住——姑娘们住楼上,把楼下西边最宽敞的两间划给老太太和郑大太太,西厢四间,我和罗真占两间就可以了,其余两间拨给婢仆们住,她们也只能带四五个人来,乡间不比城里,带太多人可住不下!只是……” 锦绣想了想,还是把罗老太太让罗真把罗松也接来东山村疗养一事告诉贾霆:“舅父的这个院子总共七间房,到时您分出三间给……罗三老爷和他的人住!如果……可以把那三口大水缸一字排开摆在院子中间,这样也算是把小院隔开,你们俩出来透气各占一边……” 罗真跟她说过的,罗松和贾霆不对盘,让这两人同住一个院子,确实有点难为,但没办法,地方小,只能如此。 贾霆听说罗松也要来。果然就不淡定了:“罗松也要来?当初喊打喊杀要断绝父子情,如今真儿媳妇还没娶进家门呢,他母子就死活凑上来……亏得他们能有这么厚的脸皮!” 锦绣无语,从前发生的事情。过往恩怨,她不好多嘴。 田宅办喜事,胡大人也每天跑来东山村,锦绣再次见识到这位县太爷的事妈潜质——田宅不欢迎冯家人,胡大人却作主让冯家人也参与帮忙操办喜宴。说冯锦绣只是随母居住又不是出族,等到出嫁那天,花轿还得绕回冯家,拜一拜冯家祖宗! 冯老爷子为此对胡大人感激涕零,简直恨不得点起一柱香顶礼膜拜。 罗家的聘礼从州城运到,二十几辆披红挂彩的大马车浩浩荡荡而来,再一次轰动东山村乃至整个方石镇,车上物品无不贵重璀璨、绚丽炫目,晃花了围观路人的眼睛。 几天的时间根本不够用,吉日眨眼就到。临去州城前夜,田宅二楼上坐满了大小姑娘们,除了本村的,也有外头来的亲戚家姑娘,由锦玉和关翠儿、刘大妞姐妹招呼着,待在锦绣闺房里的都是平日比较亲近的,叶水灵、方月圆、西山村的乔家姑娘和她的表姐妹,大家一边热热闹闹谈话说笑,一边七手八脚帮锦绣整理收拾嫁妆衣物,杨冬妹也赶了回来。她五月才刚嫁出去,凭自己做新嫁娘的那点经验,忙前忙后为锦绣张罗着。 第二天未到晌午,罗真领着他的迎亲队就出现在田宅门前。众人无比惊讶:这些人真是从州城来的么?怎么来的?难不成会飞? 一样样按规矩办下来,锦绣也早已打扮停当,全福太太将大红盖头遮上,她便由喜娘和小丫头搀扶着下楼,出门登上花轿,绕进村里转了一圈。在冯家门前停下,喜娘扶着,还有罗真陪在旁边,进去堂屋上叩拜过冯家祖宗,重新坐进花轿,吹吹打打出得东山村,在方石镇上换乘马车,望州城而去。 因事先安排过,路上住的客栈房间都披红挂彩,按照新房规格布置,一应物什全部用新的,住着倒也舒服。 次日天麻麻亮就启程,加紧些速度,午时到达州城,在城门处锦绣下了马车,坐上早已等候着的花轿,众人簇拥着花轿在喜乐声中赶到罗家,正当吉时,锦绣被震天响的鞭炮声吵得耳都聋了,根本弄不明白外头什么情形,只知道被喜娘扶下花轿,又往她手里塞了根绸缎,她就老实抓着,感觉自己被牵着往前走,才省得这根绸子另一头的人是罗真,心里一喜,把绸子又握紧些。 一对新人步入喜堂,司仪赞礼,双双拜过天地高堂,礼成,送入洞房! 进到新房坐在喜床上,锦绣才算是松了口气。 罗真在旁边稍坐了一会,便起身轰人,毫不客气把跟进新房想看新娘的男男女女都赶了出去,然后就要揭盖头,喜娘不让,说得再等会,罗真只好耐着性子又坐下,朝锦绣问道: “绣绣累了吧?要不要喝点茶?我让她们准备热水了,等会我出去敬酒,你就洗个澡,在床上躺着等我!” 喜娘猛地咳嗽起来,锦绣:“……” 罗真:“……” 停了一会,他轻笑出声,贴近锦绣耳边吹气:“你说喜娘是不是想太多了?不过她她的,好像也没错!” 锦绣脸上一热,转开去不理他。 喜娘终于肯让罗真揭盖头了,一直蒙在锦绣眼前的那片红忽然间消失,她还有些不适应。 抬头看罗真,平日气质高冷的人穿上大红喜袍,满脸喜悦兴奋,笑容灿烂,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罗真也不用丫头帮忙,自己细心地替锦绣把头上的凤冠取走,双手整理着她的长发,说道: “今日来客不少,我得去前头应酬一下,天气热,让香桃帮你把这厚重衣裳去了,换件舒适的,再吃点东西垫垫——不用担心,老太太是长辈,她不会来这里。大伯母要应酬女客,别的人一个也不能进这间房,我都安排好了!约莫半个时辰我就回来,我们一起用饭!” 锦绣微笑。点了点头:“你去吧,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罗真轻抚一下她面庞,转身离开新房到前头宴席上去了。 锦绣又坐了一会,果然没人过来闹洞房。倒是有两个仆妇送了几桶热水进来,香桃领着她们拿去那边净室里放着,看看坐床的时候也差不多了,喜娘便和香桃一起帮着锦绣除下身上华丽却厚重的霞帔,香桃待要跟着锦绣去净室帮她洗澡,锦绣没让,自个儿进去关上门,又用盛满热水的木桶顶在门后,然后闪进葫芦洞天,舒舒服服泡温泉澡去了。 等她换了件简单轻便的喜袍。清清爽爽走出来,看见香桃正领着两个婢女将各样食物摆了满满一圆桌。 不一会,罗真回来了。 喜娘将接下来的合卺酒之类仪式弄完,便和香桃退出去,房门掩上,新房里只剩下一对新人。 锦绣刚眨了个眼,人就落进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罗真将脸贴在她头发上深深吸了口气,笑着道:“你居然还记得把家里的洗发香膏带来?真好!用惯了你做的洗发香膏,再让我用原来那些皂膏。感觉身上头发怎么也洗不干净……今天忙得出了好几身汗,我也要洗洗!” 锦绣点头:“先吃饭吧,我饿了,等吃完饭我帮你放洗澡水——里边还有几桶热水呢。” “好!先吃饭!不能饿着我的绣绣!” 罗真牵着锦绣的手到圆桌旁坐下。两人你为我盛饭,我给你布菜,甜甜蜜蜜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后离席,相携走到罗汉榻上去坐着说话消消食,锦绣将小几上的瓜果切了三两个,先和罗真一起吃几口。然后哄他坐在那儿把果子吃完别浪费,自己则起身去放洗澡水,出来再给他拿换洗衣裳,帮他宽衣解带准备洗澡,这些事罗真平时都是自个儿做,此时却一副大少爷懒散模样,很配合地伸展双臂看锦绣为他忙碌,美得直冒泡泡。 春宵一刻值千金,罗真再不解风情,也懂得洞房花烛夜对一个男人的重大意义,被锦绣推送进净室,他心里就着急起来,也不知他怎么弄的,在净室里乒乒乓乓跟打仗似的,等沐浴更衣出来,头发滴着水没擦干,身上一套中衣也湿了大半,一看而知他根本就没用布帕擦拭,而是洗完就直接套上了衣裳跑出来了。 锦绣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无奈地将他拖到椅上坐下,拿来几块干布帕替他将头发擦拭得半干,又另外找了套中衣来,才刚扒掉罗真的上衣,便被他拦腰抱了起来,他的脸紧贴着她后颈,呼吸紧促,热热的气息吹拂得她感觉痒痒的,想要避开却动弹不得——他力气太大了,将她抱得那么紧,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他身体里,和他长在一起似的! 锦绣只觉得晕头转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躺在了床上,帐幔一层层垂下,遮住了龙凤喜烛的耀眼红光,朦胧中,锦绣看到罗真 饭后离席,相携走到罗汉榻上去坐着说话消消食,锦绣将小几上的瓜果切了三两个,先和罗真一起吃几口,然后哄他坐在那儿把果子吃完别浪费,自己则起身去放洗澡水,出来再给他拿换洗衣裳,帮他宽衣解带准备洗澡,这些事罗真平时都是自个儿做,此时却一副大少爷懒散模样,很配合地伸展双臂看锦绣为他忙碌,美得直冒泡泡。 春宵一刻值千金,罗真再不解风情,也懂得洞房花烛夜对一个男人的重大意义,被锦绣推送进净室,他心里就着急起来,也不知他怎么弄的,在净室里乒乒乓乓跟打仗似的,等沐浴更衣出来,头发滴着水没擦干,身上一套中衣也湿了大半,一看而知他根本就没用布帕擦拭,而是洗完就直接套上了衣裳跑出来了。 锦绣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无奈地将他拖到椅上坐下,拿来几块干布帕替他将头发擦拭得半干,又另外找了套中衣来,才刚扒掉罗真的上衣,便被他拦腰抱了起来,他的脸紧贴着她后颈,呼吸紧促,热热的气息吹拂得她感觉痒痒的,想要避开却动弹不得——他力气太大了,将她抱得那么紧,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他身体里,和他长在一起似的! 锦绣只觉得晕头转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躺在了床上,帐幔一层层垂下,遮住了龙凤喜烛的耀眼红光,朦胧中,锦绣看到罗真锦绣只觉得晕头转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躺在了床上,帐幔一层层垂下,遮住了龙凤喜烛的耀眼红光,朦胧中,锦绣看到罗真 饭后离席,相携走到罗汉榻上去坐着说话消消食,锦绣将小几上的瓜果切了三两个,先和罗真一起吃几口,然后哄他坐在那儿把果子吃完别浪费,自己则起身去放洗澡水,出来再给他拿换洗衣裳,帮他宽衣解带准备洗澡,这些事罗真平时都是自个儿做,此时却一副大少爷懒散模样,很配合地伸展双臂看锦绣为他忙碌,美得直冒泡泡。 春宵一刻值千金,罗真再不解风情,也懂得洞房花烛夜对一个男人的重大意义,被锦绣推送进净室,他心里就着急起来,也不知他怎么弄的,在净室里乒乒乓乓跟打仗似的,等沐浴更衣出来,头发滴着水没擦干,身上一套中衣也湿了大半,一看而知他根本就没用布帕擦拭,而是洗完就直接套上了衣裳跑出来了。 锦绣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无奈地将他拖到椅上坐下,拿来几块干布帕替他将头发擦拭得半干,又另外找了套中衣来,才刚扒掉罗真的上衣,便被他拦腰抱了起来,他的脸紧贴着她后颈,呼吸紧促,热热的气息吹拂得她感觉痒痒的,想要避开却动弹不得——他力气太大了,将她抱得那么紧,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他身体里,和他长在一起似的! 锦绣只觉得晕头转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躺在了床上,帐幔一层层垂下,遮住了龙凤喜烛的耀眼红光,朦胧中,锦绣看到罗真锦绣只觉得晕头转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躺在了床上,帐幔一层层垂下,遮住了龙凤喜烛的耀眼红光,朦胧中,锦绣看到罗真(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罗妍心里极不舒服,她在罗真那儿吃了亏,便要从锦绣这里找回场子,打算得好好的趁着敬酒认亲之时借祖母之手把锦绣搓磨折辱一番,却没想到罗真也跟了过来。 “祖母,如今他们也拜堂成亲了,您可要记得为月表姐作主!若不是三哥任性妄为,月表姐怎会被耽误了?您看看月表姐,好端端一个姑娘,为了三哥,都变成什么样了!” 罗妍一计不成,便拖着金巧月到罗老夫人跟前去,金巧月原是为罗真而来,便是做妾她也认了,可是当看到冷漠无情的罗真牵着那新娘的手,关怀备至寸步不离守护着,她还是免不了内心伤痛酸苦,眼中含泪,脸色苍白,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见之不忍。 郑氏叹息一声:“可怜见的,若论起来,月儿的家世可是比冯姑娘……啊,比三少奶奶更胜一筹,这相貌才情在京城也是少见的,更难得这份心性:不肯另许第二人!真真可惜了这样的好姑娘,到底是小三儿辜负了她!” 罗妍道:“三哥从来都是为所欲为不讲道理,偏偏让柔弱软善又贞烈的月表姐遇着他这个魔王,祖母若再不主持公道,月表姐可就没有活路了!” 罗老夫人喝了口热茶,示意灵芝将金巧月扶去一旁坐下,看着罗妍说道:“你这孩子,既然知道三儿混帐,难道还想惹得他翻脸,不接你父亲过来治病?我这里稳着他,只等你父亲母亲来到赤州,安置好了,其它的便都不在话下!月儿的事我自有道理,如今却是急不得,且再等一等!” 罗妍再要说点什么,想想父亲的病痛,母亲这些年为照顾父亲受的辛苦,撇了撇嘴,不吱声了。 新婚第三天。新娘回门,一大早罗真就陪着锦绣回到了关宅。 母女、姐妹相见,欢喜无比,田氏看到初嫁的女儿梳了妇人髻。衣饰鲜亮华丽,精神饱满气色极好,心里自是欣慰高兴;锦玉和锦云心情却不同,想到从此后姐姐就属于姐夫,姐妹三人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同住一个家、亲亲热热挤睡一张炕床。那难受劲儿怎么也抑制不住,锦玉垂下眉眼,锦云抱住锦绣忍不住就抽抽答答哭泣起来。 众人都笑了,锦绣心里也不是滋味,好言安慰着妹妹,罗真站在一旁,很明智地闭着嘴什么都不说——总不能因为小姨子舍不得姐姐,就答应以后让妻子多陪陪她吧?那自己怎么办? 锦绣回门,可不只是一天半天就回转婆家,她在关宅住了两晚。然后还要回去东山村,在东山村再办一次回门宴,因此,她的回门足足用去七八天时间! 罗真陪着她,夫妻俩心照不宣:只要有罗真在,就不必担心罗宅的人挑理儿!更何况现在罗老夫人正是有所企图需要怀柔的时候,他们夫妻也不是无故住在东山村不回去,罗家人要来了,总得整理出住的地方不是么? 锦绣已出嫁,就不能再和两个妹妹混住在楼上闺房。本来楼下她还有一间卧室,但要安置罗家人,只得把正屋楼下姐妹三人的卧室让出来,给罗老夫人和郑氏以及那几个姑娘。反正就这几间空房,能挤就挤着,不能,可以走,没人拦着! 再把原先罗真住的西厢房间重新整理装修一番,算是他们在娘家的小窝了。 罗真对两人的小窝十分满意。他和锦绣婚后在东山村过的这几天,感觉无比幸福美满,恨不得就这样和锦绣相依相守,一辈子不走出东山村也愿意! 但这是不可能的,目前还没到他罗真解甲归田安享太平的时候! 锦绣频繁回东山村,猴头菇得到洞天泉水滋养,生长快速,加上罗老夫人依顺罗真的意愿为他作主提早娶了妻室,罗真高兴之下,很大方地每天给罗老夫人供应猴头菇,但罗老夫人可不满足于此,罗真和锦绣从东山村回到赤州城不到几天,她就提出去东山村居住。 既然应承过,迟早都要让她们去,罗真和锦绣没有反对,反正田宅里也已收拾好,想去就去呗! 只是动身之前,罗真和罗老夫人谈了一次,罗老夫人虽然不是很高兴,但为了能够尽早入住东山村,为儿子罗松占地盘,罗老夫人也只好点了头。 罗真因公事在身,不能陪罗老夫人去乡下,锦绣暂时也不会去,原因只有一个:他与锦绣成亲未满一个月,而他说不定哪天就要离家外出办差,一两个月回不来也未可知,趁着还在州城这些天,夫妻俩应该多聚聚! 于是在某个晴天,罗老夫人和郑氏、罗妍等收拾停当,在罗方陪同下,由陈良陆彪护送,朝方石镇东山村进发。 家里有关大伯和大伯娘余氏,事情也已经交待好,罗老夫人一行人精简来精简去,还是带了十几个婢仆,锦绣可不担心她们在乡下会缺吃少喝过得不好。 罗老夫人等一走,罗真也要告别锦绣,离开赤州城外出办事,找借口不让锦绣跟着罗老夫人,只是不愿她吃亏受累! 他对罗老夫人以及罗家人早已死心,因为姓了一个罗字,他脱离不了,自己也不过是保持明面上的牵系,为什么要让爱妻承受她们的搓磨! 才刚新婚就面临分离,夫妻俩难分难舍,罗真仍留下宝良等人在赤州城,辅助护卫少夫人,又答应锦绣,不管外头事务多繁杂,最多半个月就一定回来看她! 送走罗真,锦绣就回了关宅,罗宅曾被罗老夫人等占据,现在这宅子里大多数婢仆都是罗老夫人从京城带来的,她和罗真一样,对这个宅子实在没有归依感。 锦玉、锦云自然欢喜雀跃,十分欢迎姐姐回娘家来住,田氏却不纵容女儿这样子,她虽然不至于把嫁出去的女儿当成泼出去的水,可是出嫁女无故回娘家长住,说出去不好听,也会让在外头奔波的男人不能安心,因而田氏每次最多让锦绣住个一两晚上,就赶她回罗宅,要她踏踏实实操持家务,乖乖等候丈夫归来!想在娘家久住,得和夫婿一直回来才成! 锦绣无奈苦笑,也只好听当娘的训教。(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中秋 (是的,这几天更新实在不正常,在此道歉!明天开始,尽力补回来吧!) 锦绣心知某些方面自己和便宜娘有点难勾通,不想罗嗦就只好听她的。 老老实实在罗宅住了两天,听身边丫头们念叨说中秋节快到了,管事的韩妈妈、王妈妈也来问中秋节礼一事,这些锦绣不太懂,叫了前院的宝良来,主仆们商量一通,便都交由他们去办。 又了解到州城点心铺子里卖的月饼品种不多,而且都只有甜馅的,锦绣就花两个时辰画了几个工具图样,交给宝良去办来,再写了清单让韩妈妈采买各样食材,准备自己做月饼吃。 宝良本是罗真长随,韩妈妈也是锦绣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罗老夫人她们从京城带来三四十个婢仆,十二个跟去东山村,大部分都留在州城罗宅,郑氏指派她的亲信王大用夫妇打理罗宅内外事务,外院有宝良在,王大用倒是不能够独揽大权,王妈妈在内院却很受婢仆们拥戴,锦绣才嫁进来不久,没有太多要求,但手下丫头们在厨房和采买那里仍是碰了几次软钉子,长辈还在时锦绣不好动作,等她们一离开州城,她就把自己身边的韩妈妈放出来,和王妈妈一起管理内院事务。 虽然是仓促成亲,锦绣也有八个陪嫁丫头三户陪房,香桃是在东山村就跟着她的,原本锦玉和锦云要把香杏香梅也都给锦绣,后谢小玉来了,把自家买得训教了一两个月的十个丫头先让给关宅,便从中挑选得香菱、香枝、香茶,与香桃一起做为贴身及打理屋里的大丫头,其余四个小丫头都放在屋外听使唤,另有谢父买下的、原主人迁徙他乡被就地发卖的拖家带口三户人也一起给了关宅,做为锦绣的陪房跟来罗家,其中韩宝福夫妻在原主人家中做过管事,锦绣便任用起来。韩宝福在外院,两个半大小子进陪嫁铺子做事,韩妈妈任内院管事,还有一位赵妈妈和一位冯妈妈。赵妈妈针线做得好,冯妈妈管起自个儿院子里的小厨房以及其它粗细活儿,罗老夫人给锦绣的两个婢女两个婆子,罗真已先做了恶人,没让她们进屋。只留在院子里做些洒扫或传话的。 宝良拿了锦绣画的图样出去找工匠,第二天就把那几样工具拿了回来,韩妈妈的食材却买得不够齐全,倒不是她不用心,有些东西就没有得卖。 锦绣也无所谓,其实采买单子只是个幌子,需要的食材洞天里都现成有的。 带着丫头们忙活几天,锦绣的月饼在中秋节前一天新鲜出炉。 赤州城点心铺子里的点心多是煮、蒸、烘、煎、炸制成,因不舍得用油,煎、炸还是极少的。即便有的点心果子也做得口感极好味道不错,外观却是不怎么出彩,所以当锦绣用简易烤箱制作出的月饼一亮相,那种鲜香诱人的气味和烤得金黄油亮、花纹精致活像个小月亮的漂亮外形,立刻博得了所有人的喜爱。 准备时间不够充足,只能做出三五种口味的月饼,也已经让品尝到月饼的丫头们无比欣喜了,其中两种鲜咸微带甜味的月饼更是引起惊叹,大受欢迎! 月饼做得不多,罗宅所有婢仆每人发两个。再装好二十个食盒送礼。 罗宅是保定侯在赤州城的住宅,又有成国公府的女眷刚来到不久,临近佳节,各方各路送过来的中秋节礼很多。回礼回帖的事自有宝良和管事们去张罗,如有需要主人特别关注的人家,他们会详细禀明,并列好还礼清单让少夫人过目,锦绣看那些送来的礼单上不是百年人参就是海岛极品血燕、鹿茸、冬虫夏草,不由得暗自咋舌:这真是寻常节礼吗?怎么看着好像贿赂贪官似的? 再看看自家还礼的礼单倒也大方像样。又有宝良在旁指点,说这些都是有人在京常往来的人家,锦绣便不再说什么,吩咐给这些“常往来”的人家礼单上添一盒自家做的月饼,这种月饼在外头可是买不到的,吃了保准你还想吃! 罗宅月饼做为今年礼单上的新鲜元素,送了二十家,每盒十六个,光兴福县方石镇那一路过去就送了八盒,罗老夫人郑氏她们只能算一家,罗方带着的五十个护卫应该是住在方石镇上,月饼数量太少,就没他们的份了。 当天谢小玉就拉着锦玉锦云跑来,问锦绣这月饼怎么做的?三个小姑娘以为可以现和面现做,非要拉着锦绣教她们,再做它几百个,锦玉锦云是喜欢吃,谢小玉自己爱吃,还想拿去送人挣面子。 锦绣笑着告诉她们:想吃好吃的月饼,只好等明年中秋节,现做虽然也可以,但是绝对不好吃,因为光是准备那些馅料,就需要不短的时间! 快马送月饼去东山村的陈六夜间回到州城,第二天也就是中秋节,一大早上就急忙请韩妈妈向少夫人禀告:老太太说赤州月饼实在好吃,姑娘们个个喜欢!又说是不是弄错了?贾家二老爷只是一个人就送一盒,老太太和大太太还有姑娘们这么多人,一盒月饼怎么够?赶紧地再送几盒来!还有大太太捎话给少夫人:郑府老太爷不爱吃甜点心,那个咸味月饼定是十分合他的意,请少夫人往郑府多送几盒! 锦绣刚刚起床,坐在梳妆台前让香菱梳头,一边听韩妈妈回话,等她说完,才扯起个笑脸: “妈妈知道的,做那月饼又费功夫又费力气,就做了几百个全送出去了,连我们侯爷也只留给他四个,若能说得准侯爷不回府过节,那就把这四个给老太太送去罢!” 韩妈妈道:“这可使不得!少夫人慈善,奴婢们都个个有份,哪能够一块月饼都不留给侯爷的?宝良说过侯爷或会赶回来,且不管侯爷回不回,都得留给他!老太太和大太太是不知道做这饼子的讲究和巧妙,只以为顺手儿就能做出几千几百来,王妈妈却是亲眼看到了,那二十个食盒的月饼是经王管家手里递送的,家里还有没有,他们也都知道!少夫人放心,咱们只管把实情禀报过去,老太太和大太太又不糊涂,听了就能明白的!” “也只好如此了。” 因有消息说罗真会回来,锦绣便哪里都没去,关宅那边时不时派人过来问一声,直到夜暮降临万家灯火,罗真还没回到,不赞成在佳节之日把女儿从婆家叫回娘家的田氏也沉不住气了,今天方大牛和二牛都过关宅来,大家团聚在一起,总不能够让女儿独自守着罗宅,终是松了口,让二牛过去把锦绣接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中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咳咳!实在无颜以对,一天不捋文居然卡了……) 锦绣带了两坛桂花酒、两篓新鲜瓜果以及自己做好的几道菜肴跟着二牛回到关宅,田氏便吩咐开晚宴,婢仆们将饭菜端上桌,一家子人围桌而坐,刚拿起碗筷要开吃,却听到仆妇来禀报说罗大姑爷回来了! 锦云高兴地欢呼一声,关杰忙带着大牛二牛走出饭厅去相迎,田氏也欢喜道:“谢天谢地,终于回到了!这大过节的还得在路上赶,女婿实在是辛苦!” 锦绣和锦云走到门边去,姐妹三个陪着娘在屋里等,田氏如今已是六个月身孕,身子越发沉重,之前她自恃体质好,不肯听锦绣的建议请大夫诊看身体,前几天气候炎热,关杰从东山村回来,发觉她有些气喘,忙去请了大夫上门诊脉,接连请来三个,都说田氏怀的是双胞胎! 关杰抹了把冷汗,拊额庆幸:亏得先来到州城住着,这里多的是药堂、药铺和大夫,有需要随时可唤来,若还留在东山村待产,村里可没有大夫,也没有专门的产婆,离镇上、县城又远,万一有点不顺,岂不凶险得很! 罗真已在前院洗过手脸,和关杰、大牛二牛兄弟俩走进来,先与站在门边的锦绣对视一眼,便走去给岳母大人行礼问安,跟两位姨妹打了招呼,锦玉很有眼力见地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姐夫,新婚夫妻俩坐在一起可以多说几句话。 开开心心地吃过团圆饭,月亮已升至中天,庭园里早放好供桌香案,上头摆满水果月饼点心花生瓜籽等,焚香供奉过月亮,大伙儿就坐在月光下,喝茶品酒吃水果和月饼,说说笑笑无话不谈,白天还挺热的,夜晚气候却适宜。看田氏精神很好,关杰就没催她进屋歇息,只多费心体贴照顾着。 在自己家里不用太讲究,大家随意而坐。罗真如影随形一直紧挨着锦绣,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没机会说悄悄话,但罗真吃到锦绣专门为他切好的水果和月饼,还时不时将剥了壳的瓜籽仁儿塞到他手里让他吃,那心里就感觉甜甜蜜蜜无比的幸福满足。 坐到月亮西斜夜露深重。田氏有了困意,夫妻俩嘱咐孩子们几句,然后相扶携着回屋歇息。 罗真怕锦绣还要继续陪弟妹们玩,附在她耳边说:“回房吧,你夫君累了!” 锦绣无语,只是拿眼睛看着几个弟妹。 锦玉锦云自来到州城,跟着谢小玉出去在州城闺秀圈中转了几次,平日大牛二牛有空闲了也过来带她们上街玩,如今这姐妹俩已经不很呆了,而大牛二牛兄弟更是早已学会察言观色。几个人哪里不懂得新婚夫妻什么状况?当下也跟着起身相互道别各自回去歇息,大牛二牛住前院客房,罗真和锦绣也不回罗宅,手牵手去了锦绣在娘家住的小院。 田氏嘴上说着不允女儿三天两头回娘家,其实心里还是期望时常能看到女儿,锦绣的闺房天天要擦抹洒扫,小院整洁干净,如同主人每天都在,罗真看在眼里,却以为他走后锦绣就住回了娘家。想到自己目前还不能与她日夜相伴,令她独守空房寂廖无依,不免心疼如绞,伸手便将锦绣紧紧抱进怀里。 夫妻俩拥抱着卿卿我我一番。丫环们安静无声地找出换洗衣裳,大澡盆里盛满洗澡水,锦绣为罗真宽衣解带,罗真趁机将她也剥了个精光,两人一起浸入澡盆里,一通鸳鸯浴洗得浑天胡地销魂荡魄难分难解。也亏得锦绣自带洞天温泉,不然一大盆热水被他们扑腾完了最后还没洗干净,还得让丫环们进来补添,那样可就尴尬了——想想两人得裹着布帕躲开一旁让人进来添水的情形,以后真没脸见人了! 互相帮着把头发擦干,罗真不许锦绣穿上睡衣,将她抱回卧室床上,更深夜静两人却不舍得睡去,头颈相交手足相缠紧紧拥抱着,就像两株枝蔓纠结生长在一起的藤树,分也分不开! 这次回来,罗真不能久留,第二天清早和锦绣告别关杰田氏,回了一趟罗宅拿点东西,嘱咐宝良要更细致些务必照顾好少夫人,就出门走了。 锦绣便又过回她“独守空房”的日子。 想起罗真艰难说出这句话时,那眼中深切的痛楚和疼惜,锦绣就忍不住内心柔软一片:他因为不能陪伴她而愧疚,她又何尝不怜惜他在外头奔波辛苦? 昨夜她也是一时发酸,借用那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安慰罗真,结果引得那人发了狂,一夜痴缠不休,还喘着粗气像狼狗一样呜咽着,张大嘴巴在她脸上脑袋上啃来啃去,似乎想找个合适的下口地方,狠狠将她撕咬了吞下肚,若不是她吓得一激灵拼尽全力翻身上来,用绵密的亲吻堵住他的嘴将他镇压住,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回想昨夜罗真狂喜又愕然的眼神,以及他咬着她耳朵轻笑说:“看不出来,我家绣绣还有这力气……” 锦绣脸上烫热一片,暗忖:是不是应该找个借口,找个师傅教点拳脚什么的,不然万一以后不经意间跟人动手打架,自己身手轻捷还打赢了,到那时可解释不来啊! 八月十七上午,谢小玉兴冲冲来找锦绣,带了两篓螃蟹,个个又肥又大,谢小玉得意地说道: “咱们只吃好的,前儿也有送了蟹来,但不及这个,所以我没给你们送,这是今早才到的,有名的阳湖螃,只需上锅蒸熟,肉嫩膏香,保准你吃了下次还想吃!” 锦绣自是十分欢喜,螃蟹天下珍味,她爱吃也会做,但自己一个人吃不好玩,就对谢小玉道: “我这儿有别人送的上好菊花酒,不如一起端了到我娘家去,我亲自下厨做出来大家一起吃!” 谢小玉撇嘴:“你道我这么大方送你两篓螃蟹啊?原本有一篓就是给你娘家的,结果锦玉锦云说不会吃,你那二爹更绝,他说二姨有身子吃不得螃蟹,也不能看这横行的东西,连门都不让进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螃蟹宴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感谢过妹、樱璃落的票票!更新不力还能得亲的支持,作者蹲角落感动一下……然后赶紧码字去) 锦绣失笑:“也不怪二爹,他紧张我娘,那肚子里又是他第一个孩子,人家说什么他都宁可相信。那这样,螃蟹就放在我这,我给你们做!放心我的手艺绝对能让你们满意,今晚咱们开螃蟹宴,请大牛二牛和锦玉锦云她们一起来吃个痛快!” 谢小玉高兴地拍手:“好哇!我再拿两篓来姐姐一起做,然后把我那些小姐妹以及几个闺友都叫来,我欠她们一顿请,就趁今晚一起给还清了!” 锦绣:“……” 送几个螃蟹来就让我替你宴客,我还得搭上美酒和其它小菜,谢姑娘你这样真的好吗? 但话已出口,也懒得收回来了,左右大厨房几个厨娘闲着,给她们找点事做,弄几样美食,大家都是年轻人,就一起乐呵呗! 少夫人自从有了小厨房就不再管大厨房,今天突然征用大厨房要开螃蟹宴,王妈妈知道这个消息后,便走去大厨房瞧看,见到四五篓螃蟹摆在那儿,一个个螃蟹都有中碗碗口那么大,肥美圆滚,爬来动去的,王妈妈禁不住咂嘴吞口水,堆起笑脸,走去跟站在边上看厨娘刷洗螃蟹的香桃香枝套话: “两位姑娘辛苦了,这么多这么好的螃蟹,也不知道三奶奶从哪里买来的?” 香桃自顾瞧人清洗螃蟹,似乎太入神了没听见,香枝抬起头来,眨巴一下眼睛,笑道: “原来是王妈妈啊,妈妈好!妈妈问这螃蟹,却不是我们少夫人买的,而是谢家四姑娘送来,谢四姑娘原是要送些给忠勇将军府的,可那边夫人有身子吃不得螃蟹。因而谢四姑娘索性就将螃蟹一并送过咱们府,少夫人便想着把螃蟹都做好了,请将军府二姑娘三姑娘和表亲们来府里聚聚。谢四姑娘听说咱们少夫人会好几样螃蟹做法,又特意多送来两篓。到时也带几个闺友一起来,大家喝杯小酒叙叙话!” 王妈妈嘴角抽了抽:这个三奶奶,都娶进罗家门了咋就养不熟、不当自己姓罗啊?这么多又肥又大的螃蟹,就光想着做好了请她家妹妹亲友来吃,难道忘了乡下的老太太、大太太、二爷和几个姑娘不成?老太太有头痛症用着药不吃螃蟹。可大太太和二爷、三姑娘可是最爱吃的啊!在京城的时候,哪年中秋节府里不进来一大批肥蟹,连下人们都能尝个满嘴鲜……今年来到赤州,样样不及京城好就算了,还摊上这么个乡下小户出身、小器量不懂规矩更不知晓人情世故、半点油水好处都不漏给下人的三奶奶,真是倒霉透了! 王妈妈腹诽着,强笑道:“倒是没想到三奶奶还会几种螃蟹吃法,既是要开螃蟹宴,也该给东山村那边传个消息罢?咱们府里大太太、二爷、三姑娘以及几位表姑娘,最爱吃螃蟹!还有三奶奶可能不知道。大太太娘家、郑府那边几位少爷小姐也好这口,尤其郑府管家的二老爷,每年不能吃到几个螃蟹,都睡不着觉!我瞧着这几篓螃蟹个儿又肥又大极难得的,若是送些个去郑府,亲戚们怕是高兴得很呢!” 香枝道:“我刚才说的,王妈妈没听清楚罢?这螃蟹是谢四姑娘特意送的,不是少夫人买来,而且晚上的螃蟹宴也请了谢四姑娘和她的朋友!少夫人可不好意思把螃蟹弄少了,到时候不够吃怎么办?还有。这螃蟹最好趁活的时候吃新鲜,乡下太远,这一来一去的赶不及了,若是送几个去。走两天路怕也会死掉,那就吃不得了!” “咱们府里不是有个陈六,以前天天给老太太送新鲜猴头菇,大半天就能从乡下到州城跑个来回的么?这螃蟹活蹦乱跳的,淋点水在篓里,快马走半天死不了!还有了。郑府可就在城里隔着几条街而已,送过去更不会死!” 王妈妈自顾说着,忽略掉螃蟹是谢四姑娘特意送的,管她是谁?既然送进罗家门来,那就是罗家的东西,主人怎么分配不行?这时候是吃螃蟹的大好季节,你们年轻人得了好的不先孝敬长辈,就想自个儿享受,算什么道理! 一直不作声的香桃抬起头,对王妈妈笑道:“这些螃蟹是谢四姑娘拿来,给少夫人做好了邀请闺中朋友一起吃着玩的,少夫人不往乡下送,也是为着长辈们!这东西送到乡下就臭了,熏着老太太可不好!既然王妈妈非要少夫人拿去送礼,那我得禀告少夫人去——怎么说王妈妈也是府里的管事妈妈,大太太留你下来原是为着帮助少夫人管家理事,少夫人怎能不听王妈妈的话?便是宁可得罪朋友让人笑话,也该听从!我这就去了!” 香枝补上一句:“去吧快去吧,别耽误事,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王妈妈听着香桃那话不对味儿,她就是提点提点几句,哪里就敢要少夫人听她的话?这府里谁是主谁是奴,她还是分得清的! 赶紧跑上几步拉住香桃:“姑娘怎的这般急性子?我就随口一说……” 香桃甩开她:“王妈妈哪是随口一说?满屋人听着呢,王妈妈刚才那些话,句句都是不孝不敬不懂人情!咱们听着都刺耳,何况是少夫人?” 王妈妈白了脸,指着香桃:“你、你这小……小孩子!怎能胡乱讲话?我可没有半点那种意思!” “真的没有?” “真没有!我要敢那样想少夫人,天打雷轰!” 香桃回头微眯起眼睨视王妈妈,心里冷笑,嘴上道:“没有就好,来日可别又背后一套人前一套,胡说八道,那真要挨雷劈的!” “唉唉!可不敢呢!”王妈妈忙不迭点头。 香桃便又走回香枝身边站着,香枝轻笑:“斗嘴皮子到底比不得来真的,该她撞一鼻子灰去,堂堂管事,在厨娘跟前失了脸面!” 香桃哼了一声:“以为我们怕她呢!侯爷可说过了的:只要能护住少夫人,怎么做都行!是大太太的人又怎么样?便是老太太跟前那几个,咱们也不用矮她们一头!” 香枝想起俊美无俦的侯爷,以及那几个跟侯爷一样清冷少言走路身姿端直的近侍,不自觉地挺起腰杆,下巴抬了抬。 王妈妈灰溜溜走出大厨房,在门口遇着厨房管事朱妈妈,朱妈妈手上提着个篮子,里头是理好的姜葱蒜香芹等,对王妈妈叹口气,低声道: “你这又何苦来?三奶奶是新妇,虽说老太太和大太太都去了乡下,可明面上还是大太太管着家宅,公中帐房银钱什么的都不在三奶奶手里,这些螃蟹是她小姐妹拿来大伙儿吃着玩,那算是私房菜,不动公中半分银,哪里就论说到给亲戚送礼去了?就算大太太和少爷姑娘们要吃螃蟹,该着落在你身上才是,真糊涂了你呀!” 王妈妈满脸羞愧,一句话答不出来。 厨房里发生的事很快传到锦绣那里,锦绣赞同韩妈妈的意见,只当不知道,不加理会。 螃蟹都弄干净了,朱妈妈又照着少夫人的吩咐准备好各样配料,才去禀明少夫人。 锦绣过来把螃蟹又分成几份,亲自指挥厨娘们,烧起所有大灶锅,有条不紊烹制美味,另有其他的菜式和小吃食,已经安排小厨房做着,香菱在那边照看。 晚上的螃蟹宴如期举行,大牛二牛带着锦玉锦云先来到,然后是谢小玉和她三个表兄弟姐妹以及五个闺中好友,都是州城大户人家少爷小姐,十三十四到十六七岁年纪,平日再怎么循规守礼,此时聚在一起,面对诸多美食,又见身份尊贵的侯夫人也是同龄人且毫无架子,一个个就不免有些忘形,显出少年人活泼开朗爱说爱笑的本色,晚宴气氛欢快而热烈。 锦绣留意看自家两个表弟和这些富家子弟相处应对得当,并无不适,锦玉锦云虽稍嫌生涩还不大放得开,却也礼仪周全,与人有问有答,看上去温良贞淑不卑不亢,有那么点官家小姐的味儿了,心中暗道谢家帮找的教养妈妈挺不错。 除了谢小玉的螃蟹,其它菜肴多是多葫芦洞天拿出来,菊花酒是登州卫所一个将官送给罗真的,八月十五前就运到了,那将官家里有酒坊,据说酿得好几种名酒,三十坛菊花酒用的是第一批秋菊制成,锦绣收了十坛进洞天放着,今晚拿出来开喝,那酒味清洌芬芳,醇厚甘香中微带些许奇妙的涩苦,确实非同一般的好喝。 果然物以类聚,谢小玉那个爱吃会玩的小姑娘,结交的全是些吃货,一群少年男女原先还讲究点规矩分开两桌安静品尝,很快就为满桌鲜美无比的食物和酒品激动起来,吃着喝着逐渐变得豪放,小姑娘们因为想尝别处菜式又够不着,毫不犹豫地就会站起来伸长手臂去挟,另一边桌上的少年眼尖,发现女子们竟然吃着些他们那桌没有的精致小吃食,其实就是专为贪嘴唇吃辣味、又受不住的小姑娘准备的几样清口甜品,少爷们顿时不干了,不由分说抬了桌子过来要求拼桌一起吃,锦绣看姑娘们除了嘲笑打趣并不反对,知道他们平日也这样玩惯了,便不说什么,反正她是无所谓的。 美食珍味难以抵挡,肚子吃饱了但没吃够,少年少女们开始斗酒,宴席上笑声阵阵,越发欢乐开怀。 正在这时候,罗方忽然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尽兴 因见天气晴朗,锦绣便将宴席设在二进院中庭,一为今夜还有月亮可赏玩,二为方便姑娘们进内院更换衣裳。 罗方来得很快,几乎宝良报传的同时就站到了锦绣面前,长身玉立,似笑非笑看着她,一如方石镇上初次相见那时。 锦绣和罗真成亲前后,都有见过罗方,只是不曾说话。 想到最先跑来找自己要猴头菇的是罗方,后来在州城相遇,他将自己当旧识,又是请吃饭又是送礼物,虽然都没有接受,到底欠了个人情,结果自己嫁给他弟弟,每次相见还当不认识他,锦绣也觉得这行为真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索性不管那么多,若无其事地邀请罗方:“二爷刚回到,还没用晚饭吧?不如就在这里吃些?正好特意留了些螃蟹不曾动,给你上一碟新的,另外让小厨房重新弄几样菜来。” 天空月亮正冉冉升起,银辉下美男兰芝玉树,俊眸如星,徐徐扫视现场看呆了的少男少女,笑容温醇如三月暖阳,颔首道: “如此良宵,能与亲朋好友相聚一堂,共享美酒佳肴,实为美事!我闻到了菊花酒的香味,肥蟹也是我之所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与大家一起喝几杯!” 已经喝得半熏的少女们立刻欢呼出声:“太好了……一起喝一起喝!” “我这儿有空位!” “哥哥,我给你斟酒!” “哥哥我敬你一杯!” “哥哥来,我帮你挑蟹肉吃!” 锦绣:“……” 不由得瞪了谢小玉一眼:看看你这些花痴朋友! 谢小玉喝得半醉,站起来大声道:“这个是姐夫……” 旁边一个斟好了酒,正兴冲冲要过来献殷勤的少女顿住,满脸失望:“什么?这就是姐夫?” 谢小玉被打断很不高兴,一挥手,爆脾气地冲少女吼:“笨蛋!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这个是姐夫-的-哥哥!听说还没成亲……” 那少女是谢小玉的表姐,当众被表妹骂,却是一点不介意。脸上立马阴转晴天,尖声欢呼:“姐夫的哥哥!还没成亲!太好了!” 捧着酒杯就奔过来,但她迟了几步,近边的几位少女早扑上来。前后左右围住罗方,扯的扯衣袖拉的拉衣襟,恨不得把他给瓜分了。 锦绣眼看罗方陷入花痴少女的包围圈,捂住嘴,心里默默为他点了根蜡。 再瞧瞧自家两个妹子很淡定地坐在那边当观众。满意地笑了——花痴不要紧,至少要保留点清醒和矜持。 罗方好歹是从京城来的,也曾在边城呆过,惯见边城女子的豪爽无羁,却没想到赤州城这些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们经酒气壮胆,竟也敢如此豪放当众抢男人! 这些都是锦绣的客人不好怪罪,罗方本人也从来不会对女子粗暴,但这样被四五个姑娘搂搂抱抱,实在是太尴尬,又不能恼。也不能动手,唯有耐心劝说,等着锦绣过来解围,却迟迟不见她来,转头一看,那人正抬起衣袖遮住嘴儿,眉眼弯弯笑得好不开心! 罗方:“……” 冯锦绣你的客人这么无礼,你不阻止就罢了还顾着看热闹取乐,算什么意思? 谢小玉扶着个腰粗膀圆的健壮丫环过来,那丫环听谢小玉吩咐。上前三两下就把几个花痴女从罗方身上扒开,交给后头跟着的丫环们,一个个送回座位上去坐好。 脱离包围的罗方松了口气,就一直跟在锦绣身边再不肯离开。脸上换了一副淡漠神色,而花痴们被谢小玉一阵敲打,虽还是心痒痒,回头看到罗方这冷冰冰的样子,却也不敢轻易靠前了。 锦绣笑过之后,见罗方不高兴也暗自有些歉意:受欢迎是一回事。人家乐不乐意是一回事,强迫总是不对的!还好罗方脾气好给面子没当场让人难堪,要换了是罗真,肯定一早就翻脸,哪有给你看乐子的机会! 因见香菱领着丫环们从小厨房端送新做的菜来,便亲手接过三四碟摆放到罗方面前,再把那特意留给谢小玉打包带回去让她家人品尝的螃蟹,清蒸、香辣、醉蟹三味各拿了两只装盘端来,再满斟两杯清香扑鼻的菊花酒相敬,两人举杯对饮下去,罗方脸色才恢复回来,锦绣便觉得这就过去了算对得他了。 谁知两人毗邻而坐,锦绣红酥手斟着菊花酒,与罗方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一边浅浅清谈,这般景象落在某人眼里却是大感不妥,偏偏又没理由制止,心里七上八下,好不惶惑。 这人就是罗真的长随宝良。 宝良是男仆不能随意进后院,平时只在前院呆着,但刚才罗方明明表示要等他通报后才进来的,后来竟改变主意直接跟着他走到少夫人跟前,还要留下来喝酒……宝良当时就有些傻了,没敢回前院去,寻了个角落悄然站着,静观事态发展。 侯爷交待过的:尽量不让二爷接近少夫人,最好不给他们搭话的机会! 可是现在,半枝香不到的功夫,这两人不但见了面,还坐一块儿吃酒敲螃蟹、谈笑风生…… 宝良欲哭无泪:我的爷!小的实在无能,拦不住啊啊啊…… 怨艾归怨艾,该留意的地方宝良可半点不放松,见二爷不知说的什么,少夫人一副洗耳聆听十分信服的认真模样,赶紧召来翠儿,让她抱个酒坛子装做送酒的,凑近去偷听几句。 可惜少夫人那几个香丫头个个厉害,也很尽职,负责菜肴酒品上桌的香菱很快发现翠儿乱窜岗冒充她手下,因是认识的,知道翠儿总跟着宝良,没有为难,却是打发了回来,不过翠儿耳朵精灵,只在少夫人和二爷身后晃荡两转就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宝良听完翠儿禀报,摸着下巴,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便有了决定。 直到亥时,十坛菊花酒喝得一滴不剩,这场螃蟹宴才散了场。 每个人都尽兴而去,姑娘们各自有家丁马夫婆子婢女簇拥,罗宅仍要每车派出两人跟着,护送到家为止,反正都在一座城里,也不远。 锦绣想让锦玉锦云留下,两个小姑娘也愿意陪姐姐,关杰却亲自来接,只得送她们出门回家。 大牛和二牛也跟着去关宅,他们的宅子离得较远,第二天读书的读书上工的上工,都得打这边过,还不如就住在这边,左右关宅有的是空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当真 罗方没去郑府,也没歇在王妈妈为他准备好的内院房间,只把自己关进前院书房,也不知道在里头做什么,将近寅时书房里才熄了灯。 宝良也是一夜不能合眼,瞧着书房灯灭,莫名松口气,心里一根弦却仍然绷得紧紧的。 事实证明,宝良的紧张警惕非常有必要。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收到禀报,说二爷罗方居然不避嫌,直直去了少夫人的院子,宝良简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知怎么办好,只能干着急! 惯睡懒觉的锦绣在床上翻了个身,香枝、香茶就立刻将绣帐挽起,锦绣不解地看着两个丫头: “做什么?我还没打算起来,再睡会儿!” 香茶忙靠近道:“少夫人起吧,二爷来了!” “二爷?”锦绣转了转眼珠子才反应过来二爷就是罗方:“他不是昨晚就从乡下回来了嘛?” “是,现在二爷坐在咱们院子敞厅里喝茶,等少夫人起床呢!” 锦绣皱眉:“他来我们院子干啥?还等我起床……是有什么事吗?” 香茶眨巴两下眼睛,长而密小扇子似的眼睫毛,仿如停歇在花瓣上的黑蝴蝶:“少夫人忘了?昨夜您看见谢姑娘带了个会武功的胖丫头,就跟二爷说也想找一两个那样的,或是聘个女武师也行,教您练几套拳脚强身健体……二爷当时就答应给您找两个来。” “他这么快找来了?” “没呢,二爷说想请您一起出门去挑人!” “呃……”锦绣将脸埋进枕头里,实在不想起床:“我也就随口一说,他倒当真了!这算是自找麻烦么?该死的宝良,早有人他不作声,我提了他才蹦出来!” 香茶垂眸,回想昨儿三更半夜的宝良带进来那个高壮俏丽丫头,她小小的瓜子脸上闪过一丝怪异,又记起昨夜她盯着那丫头看,然后宝良特地绕过她面前。有意无意说的那句“是咱们爷给的人,怎么着都放心”,终是咬紧了嘴唇不做声。 “香茶?”听不到回应,锦绣闭着眼几欲又睡过去。 香茶一惊抬头。忙答应:“少夫人,奴婢在呢!” “你去和二爷说,原来我们家已有会武功的丫头,那就不用另外找了!嗯,我昨夜在露天里坐太久。感了风寒,身子有些不适,让他别等了,回去吧!” 香茶:“……” 少夫人,这样真的可以吗?怎么好像跟打发回话的管事一样? 香枝已去察看过净室,小丫头们弄得纤尘不染,热水也备好了,回来看到少夫人还不起床,香茶站在旁边一筹莫展,便接话道: “少夫人。二爷来咱们院里,不光是等少夫人一起去挑女武师,他还要在这吃早饭呢!” “他的早饭不是王妈妈管么?大厨房给他煮!” “二爷说,如今大厨房都做婢仆们的饭食,少夫人都不吃,他也不吃!他要和少夫人一样,吃小厨房……” 锦绣翻了个白眼:“那也罢了,让厨娘给他做!最多吃一两餐,他不还得回乡下陪老太太去!” 香枝香茶站着不动,锦绣问:“又怎么啦?” 香枝吞吞吐吐道:“二爷。他不肯独自吃!他说咱们院子的花儿开得比春天季节还好,就吩咐在敞厅给他摆了茶案,然后自己去小井汲水煮茶喝,一边赏花儿。说是还不饿,等少夫人起来再一起用早饭也不迟!” 锦绣暗吃一惊,立时清醒了:罗方那厮,怎么这样不省事?万一给他喝出小井水煮的茶和以前他们喝的不一样,可就坏事了! 推枕慢慢爬起来,下床走去净室洗漱。再由香茶香枝帮着梳头穿衣,打扮停当,出了上房顺着廊庑走到左厢敞厅,就见罗方坐在落地窗前自斟自饮,雕花窗扇被他尽数撤去,外头一大片妍丽鲜花姹紫嫣红娇艳欲滴,映衬得他一张俊脸霞光氲氤、春光无限。 锦绣走过去敛衽一礼:“二爷!” 罗方微笑:“弟妹请坐,来尝尝我煮的茶!” 锦绣垂眸看罗方取了只干净杯子给自己斟茶,嘴角抽抽:这是我的院子好不好?你喧宾夺主了! 还没腹诽完,又听罗方对身后香茶香枝道:“这里不用你们,下去吧!” 锦绣真是服了他,但好歹要给他个面子,回头吩咐两个丫头:“去厨房看看,早饭若做好了就端上来吧。” 罗方双手将茶盏递送到锦绣面前:“这院子,愚兄曾住过几天,这些花花草草也是愚兄亲自看着他们搬进来,时至深秋,原以为多少会枯败了,倒是没想到你也惜花爱花并擅长养花,将它们照应得这般好!愚兄很高兴,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锦绣:“……” 所以,你难道是想告诉我,你在我院子里这么自来熟,是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这院子的主人?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院子是罗方住过的?这满院花草还是他栽种的?宝良,你过来我一定不打死你! 宝良在前院,机伶伶打了个寒战,瞪住面前那个穿红着绿五官俏丽的高壮丫头,低声骂: “你个死朱迷,二爷大清早去少夫人院里,你不盯紧了跑出来干啥?万一……” 俏丽丫头显然很擅长妆扮,容长脸描画得极精致,黛眉水眸菱唇红艳,未语先笑粉颊两边酒窝忽隐忽现令人着迷,一开嗓子却是把檐下几只雀儿都惊飞了: “安心啦宝哥,青天白日满院婢仆他能怎么样?好歹是伯哥和弟媳,一块儿吃个早饭不算个啥!” “你懂个屁!”宝良一脸烦躁:“从小到大,二爷哪样不想抢三爷的先?他自个儿姻缘艰难怪不得谁,咱三爷好容易千里迢迢跑天边来娶了少夫人,他也要追过来觊觎!” 朱迷撩眼瞧宝良,想说我亲眼所见,其实少夫人是二爷先打探到的,只不过咱们侯爷聪明先下手为强了!嘴巴动了动,到底没把这话说出口。 又听宝良道:“朱迷,你在内院呆着,无论如何坚持住,不准露一点点破绽!” 朱迷皱起脸:“求你了宝哥,另换个人罢!我真不行了,那个叫香茶的,跟开了天眼似的,我让她一瞧就浑身不自在,躲都没地儿躲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女侍卫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宝良苦笑:“你又不是第一次扮娘们,还怕个十二岁的小丫头?你瞪她两眼她就不敢瞧你了!” “宝哥你这不是害我么?”粗嘎沙哑的嗓音满是抱怨:“那是少夫人跟前得用的,我敢招惹她,以后少夫人再做月饼我还有得吃么?” 宝良无语:吃货的世界无法理解,昨晚给朱迷十两银他都不肯假扮丫环,结果承诺让他进了内院后可以偷吃少夫人小厨房里的食物,这家伙就拍拍胸脯爽快地干了! “朱迷,你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把你那些本事都用上,把少夫人跟前的小姑娘们都哄好,至少坚持三天,三天后女侍卫就到了!” “可要是少夫人要我教那啥……怎么办?”朱迷有些不安。 “你就教呗!” “别啊,男女授受不亲!况且我要是碰了少夫人,爷回来不得杀了我!” 宝良踹他一脚:“少给我装蒜!我虽然不习武,也知道刚开始练的时候是要蹲马步的,做个示范就可以了,你还想碰哪里?” “可是……少夫人蹲马步?万一她不愿意呢?我家传一套女子剑法,不需要蹲马步,舞起来轻灵飘逸十分好看,持久练着,真的能强身健体!” “不行!我看过人家学剑,又是扶手臂又是揽后背的……别罗嗦了,你就摆出个样式教蹲马步!若是少夫人吃不得苦,正好就此歇了习武的心,这么多人护不住一个少夫人,你们还有什么脸活着!” 内院,锦绣和罗方一边吃着早饭,也在谈论习武的事。 “真的不用我给你找人?” “多谢二爷了,真的不用!我也才刚知道,原来我身边有女侍卫,据说身手不错,完全可以指导我几招!” “锦绣为何想习武?” 即便锦绣已嫁罗真。罗方依然故我,只将锦绣当旧识,人前叫弟妹,把婢女们遣下去。就叫锦绣的名字,见锦绣没有怪罪之意,他心下熨贴。 却不知锦绣灵魂来自异时空,很多思想方式与本土女子不同,正常情况下根本不纠结于此。既是熟人,叫弟妹或叫名字,对于她来说都一样! “二爷也知道我是村庄里长大的,从小操持家务做农活,上山砍柴爬树摘野果什么都干过,成长经历跟男孩子差不多,这样,有坏处也有好处,坏处是女孩子养粗野了,好处是无意中蓄得一身力气——你别不信。我力气挺大的,挑百来斤柴火都可以!前些天偶然在前院看见两名护卫过招,那种巧劲儿使得真是太好了,我想学。” 罗方微笑:“那就学些简单的,强身健体也不在一朝一夕!锦绣过谦了,你虽长在乡间,却并不粗野!我陪同祖母去了东山村才知道,锦绣,是博学的才女!冯秀才虽糊涂,将你们母女离析出冯家。但他至少做对了一件,能令他一生无憾:教会你读书识字!而你竟能举一反三,精于钻研!我在田宅看到你们姐妹习练的字帖,还有你读过的那些书籍——桑梓农事、医书药典、屋宇建筑、方志传记甚至神鬼异说!若非亲眼所见。真难以相信你如此博学!你用大幅宣纸随意剪裁出的衣裳样式,也让妹妹们得益匪浅……” 锦绣听得沉了脸,倒不是因为罗方歪楼,从习武说到自己如何博学,而是——自己闺房里的东西,他怎么能见到?不是锁起的吗? “那个。请问二爷:老太太她们在东山村宅子里应该住不了那么多个房间,有几间是锁起的吧?” 罗方想了想,摇头:“除了楼下一间大房应是你母亲住的,挂着把大锁头,还有一间据说是坏掉了的净室用木条钉封起来,其余房间都没有上锁!四个姑娘住楼上,每人一间,老太太和大太太住楼下……我一直在镇上住!” 锦绣立刻就想明白:肯定是那几个京城姑娘不愿意两人合住一间房,非逼得郑大伯母开锁或者根本就是她们私下决定自行把锁给撬开,侵占了自己的闺房! 楼上四间大房两间小房,因料到大小姐们不肯住小房,锦云就把自己的东西搬进锦玉房里,然后锁起锦绣和锦玉的房间,腾出来两间给做客的四个姑娘住,这样还不行?想住得舒服别出门啊,呆自己家不是更安逸! 锦绣越想越气愤,心里咆哮:什么贵妇贵女,简直就是一群厚颜无耻的土匪婆子! 恨上罗家那班妹妹表妹,锦绣连罗方也不想搭理了,当天直接跑回娘家,正好田小舅的婚期要到了,得跟田氏他们商量商量。 田氏身怀六甲自是不能回去吃喜宴,锦绣新嫁,田氏也不让去,最后关杰决定:锦玉、锦云也留在家陪着田氏,他自己和大牛二牛带着礼物回去参加田小舅喜宴就行了,反正礼金什么的,田氏早提前给了她弟弟。 关杰只代表关宅,锦绣已出嫁就得另外封礼金打点好礼品,让宝良派两个人赶着马车跟在关杰后头去往田家庄送礼贺喜。 临走前,锦绣请关杰回田宅时转告关大伯娘:把楼上自己和锦玉房里姐妹几个的私人物品归拢收好,有些东西不愿意让人随便乱看的。 关杰忙道:“怪我怪我!东忙西忙地把这事竟给忘了——上次回来你大伯娘就交待过的:楼上你们锁起的两间房,罗家姑娘叫人给撬了!你大伯娘当时也很生气,可想想到底是姻亲,不好闹起来,她们非要一人占一间房,想着都是姑娘家,住住也无妨,就只好算了!不过你们放心,你们姐妹三个的首饰衣裳铺被等值钱东西,大伯娘都给各个包好,放在我和你娘房里。还有你们姐妹专用的浴室,知道你们不喜欢外人用,你大伯用木条钉封起来了……” 锦绣无言苦笑:没法子啊,在关大伯娘眼里,只有首饰衣裳铺被才是值钱的! 不过他们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错了,想想那几个姑娘仗着国公府摆出的高上架势,有几个人抵挡得住? 锦绣在关宅住了两晚才回罗宅,本以为罗方去乡下了,谁知竟然还在! 而且罗方由着王妈妈安排,住进内院,占了罗妍原先住的院子,就在锦绣院子后头,隔着一堵墙,墙上一个月洞门,月洞门白天是开着的,连通两个院子,罗方的一日三餐由锦绣的小厨房做好,从月洞门送过去! 罗妍那个院子也有少量花草,时至深秋开的花儿不多,锦绣这边却依然繁花似锦,罗方早晚喜欢走到锦绣院子里赏花漫步,还让丫环剪花枝回去插瓶。 锦绣听说不由得撇嘴:历史上文武双全的将军很多,可是这么文艺范……好吧,其实也有的:三国大将军周瑜俊雅伟岸,能征善战又精通音乐,“曲有误,周郎顾”,无数花痴女为博周郎一顾,故意弹错曲子,看来文艺范将军什么时期都是很迷人的! 转而想到罗真,锦绣笑了:幸好那家伙一点不文艺,不然烂桃花来势太凶猛,自己可抵挡不住! 锦绣回罗宅,罗方虽然没有再跟她凑桌用饭,但每天不管他出去干什么,到饭点他总会准时回家,这样小厨房端给他的饭食和少夫人的基本上是一样的,也就是说锦绣吃什么他也吃什么,有时候甚至派婢女过来讨要少夫人做的点心。 锦绣不再往小井添洞天泉水了,当时是因为可惜院子里那几十盆枯黄的花花草草,才兑了泉水让婢仆们早晚浇灌,这满院花团锦簇,谁看了都没关系,被罗方看到,就感觉有危险。 洞天食物也不拿出来吃了,省得人家吃惯了嘴还要找她麻烦! 宝良对罗方非要吃小厨房的行为很不满:少夫人建小厨房是为了学做菜,兴之所至,她就会自己下厨烹制菜肴制作点心,那样罗方也能分去一些,他凭什么啊?少夫人是侯爷的妻子,侯爷都吃不到,干嘛给别人吃! 心里想的说不出口,给侯爷传消息时手上却毫不犹豫,都透露了过去。 接替朱迷的人终于到了,是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中等身材相貌平常,其中一个脸上还留两道蜈蚣般的鞭痕,猛一看有些吓人。 这两人是罗真特地给锦绣寻来的,而且还非她们不可,想必有他的道理。 宝良将人引进内院去见锦绣,自己先跪下来请罪。 锦绣问:“你做了什么?” 宝良抬起头,转着眼珠子找到俏生生站在门边的朱迷,瞪了他一眼,朱迷笑了笑,一步三摇走过来跟他跪在一起。 锦绣:“……” 首先想到的是这两个人难道有私情?大夏朝封建社会,婚姻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奴仆之间更是不准私相授受,得经主人指配,若敢乱来,重则直接打死或浸猪笼,轻者发卖出去不再留用! 宝良道出原委:“这个是朱迷,不叫花儿也不是奴婢,更不是女子,而是侯爷的侍卫!” 锦绣吃惊:“什么?他是男的?” 宝良垂下头:“是!朱迷在斥侯营呆过,装扮成女子无人能看出来。那天小的让他男扮女装暂时顶着,只是不想少夫人身边……有咱们不熟悉的人!小的自作主张,请少夫人责罚!”(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观点 锦绣看着朱迷,哭笑不得:难怪见她每天不厌其烦涂脂抹粉,任何时候都妆容鲜亮颜色如新,还以为人家天生喜欢打扮!身高大概一米六八左右,瘦条个儿,长眉水眸菱角唇本就生得精致,偏偏还眼波柔媚小表情不断,拿捏得一把纤细嗓音,走路风吹杨柳香枝香菱几个都比不得他腰肢柔软! 转头看身后的丫头们,见她们却是个个变色,香桃指着朱迷告状:“他、他既然假冒女子,却为何要摸我的头?少夫人,一定要狠狠罚他!” 朱迷:“……” 丫头,你才多大?摸个头怎么啦?是你先凑上来跟我套近乎的诶! 香茶道:“难怪呢,我瞧着他总觉得他身上多了点什么……” 锦绣无语,宝良深深埋头,朱迷不能置信地瞪着香茶,期望她把后面的话说完,就算死也要让他死个明白,但那丫头却再不开口! 香菱也微恼:“幸好香枝姐姐安排他住单间,没让进我们那屋!若是当时拦了一下,他就真进去了!这人,一点不自觉!” 朱迷上身挺直跪着,扬起下巴睃视几个香丫头,明明是翻白眼,却生生让他做得艳媚惑人、风情万种,不过那把未加掩饰的嗓音亮出来,倒是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姐姐这话不公道,当时我可没挨近你们那屋的门,也幸好你们没要我进去,若非让我跟你们住一块,我定是要拒绝的!” 宝良侧头讥讽地斜他一眼:不拒绝行吗?有翠儿监视,怎么可能让你和婢女们住一块! 锦绣看朱迷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行了,朱迷进内院是为了办差,你们就不要再拿这个说事了。” 又对朱迷道:“你既是侯爷身边人,想必武功很好,可惜这几天太忙,不然还能跟你学上几招。” 朱迷没换回男装。便仍保持着他自诩完美的女娘姿态,抿起嘴唇儿娇媚一笑:“侯爷把属下留在赤州城,便是为护卫少夫人,属下一直在前院。少夫人要学拳脚,可随时问属下,属下有一套家传剑术,很适合女子习学,若少夫人……” “剑术?好哇。我喜欢的!”锦绣笑道。 宝良突兀地咳了两声,刚到来的两名女侍卫也醒过神来,齐齐上前一步,说道:“启禀少夫人:属下也出自侯爷的斥侯营,不敢说武功卓绝,但比之朱迷,相差无几!少夫人若想学,属下可以教!” 那脸上有鞭痕的女侍卫补充一句:“适合女子习练的剑术,属下也会!属下的鞭法也是很好的!” “洪彩衣,你少丢人现眼。就你那鞭法,也敢拿出来显摆?若真厉害,怎会把自个儿的脸弄成这个样?”朱迷毫不留情地嗤笑道。 洪彩衣脸色刹时变得通红,很快又转为惨白,咬着唇低下了头。 另一个叫蒋燕的女侍卫狠狠瞪着朱迷:“你太过份了!彩衣为什么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朱迷切了一声:“我才不关心她为什么,我只知道,对对手宽仁便是对不住自己!如今你们是跟在少夫人身边,若还是这般意志不坚、心性优柔,那还不如趁早换人。可莫到时失手,护卫不力!” 蒋燕不作声了,洪彩衣深深呼吸,面色很快平复。转身对锦绣跪下:“少夫人,属下绝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属下在此发誓:定将恪尽职守,以性命护卫少夫人!” 锦绣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几位都起来吧,以后说话就说话,不要随便下跪!还有,我虽然不知刚才你们打的什么哑谜。但朱迷说的话很有道理——对手即敌人,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希望大家牢记这句话,省得被别人钻了空子,吃了亏!” 众人齐声应是,朱迷因少夫人认同自己的观点,十分得意,水眸含笑多瞧少夫人两眼,被宝良暗中踹了好几脚。 锦绣便让身边两名女侍卫做个计划安排,开始教自己习练拳脚剑术,并让香茶告诉院子里所有婢女:学会了拳脚武功不但能强身健体,危急时刻还能防身不受坏人侵害!感兴趣的都可以到蒋燕和洪彩衣那里去报名,由这两人轮流教导! 关宅的锦玉和锦云也被锦绣强行揪过来,每天学习两个时辰的剑术! 一时间,罗宅刮起一股武功热。 罗方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锦绣不过是偶然兴起,练武哪有那么容易的?她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眼下锦绣沉迷于练武,没时间也没心机下厨做菜了,却是令罗方失了口福——罗真说得没错,东山村那方水土种植出来的粮食蔬果,吃起来确实极有味道!罗方吃过田宅饭食,烹制手法稍嫌粗糙,但是那种新鲜美味却实在难得可贵!令人吃过一次便会想念第二次!而锦绣的烹饪手艺不但好得出奇,她人在赤州城,竟也能做出独属于东山村田宅那种风味的佳肴! 罗方想着或是他们派专人从东山村运送蔬菜粮食过来,这些天吃着锦绣做的饭菜和点心,内心愈发晦涩不平。 事实上,罗方陪同老太太去到东山村,亲眼看到锦绣生活的地方,藏于胸腔的那点不甘和悔意就时常冒头,刺激得他烦躁不已。 自己找到的锦绣,却便宜了罗真! 锦绣不是寻常村姑,她比京城贵女们还要聪慧!她很像自己的母亲:足不出户,却因博览群书而眼界开阔、见识不凡! 更难得的,她生长在这样一个好地方! 如祖母所言,东山村的食物甚至空气都能滋补养人,比药石还灵!祖母几十年的偏头痛,白天精神不济,夜晚睡眠不好,发作起来更是难忍,早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可是去到东山村住下,也可以一觉到天光! 那位贾府的二老爷一直住在东山村,现在都不吃苦药了,却可以扶着拐杖挪步而行! 自己当初寻找猴头菇只为父亲,结果父亲没享受到这些,却让罗真趁先,给他舅父得了好去,还,占了这样好的锦绣,真是不甘心! 罗方又想到父亲罗松,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父亲到底在坚持什么,罗真连发两封急信,都是以老太太名义发出去的,父亲却硬是不肯过来,把老太太急得,这不还是打算让罗方亲自回京去接人! 罗方此时却担忧自己的新任命怕是快下来了,到时回到京城,就再难得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打理嫁妆 决定习练拳脚,锦绣就约束自己不再睡懒觉,每天早早起床,跟随蒋燕、洪彩衣在庭院里蹲马步、压腿抻筋,在丫头们眼里,少夫人是下了苦功的,眼瞧着她汗如雨下仍不肯停歇,那刻苦劲儿,实在令人叹服! 两个女侍卫轮流教导少夫人,对少夫人十分敬佩,也为她不同一般的聪颖灵敏欣喜——少夫人骨骼体质都非常适合练武,加之本人感兴趣乐意学,她们传授起来毫不费劲:套路口诀少夫人直接让人用笔记在纸上,然后不到第二天她就全部背熟;动作示范最多演三遍,少夫人就能领会贯通,做起来跟她们的分毫不差! 谢小玉听锦绣鼓吹练武的好处,也跃跃欲试让丫头教导,才一天就坚决不干了,实在想不通锦绣身为侯夫人,安逸好日子不过,偏要自己找罪受。 其实锦绣每天也只是练两个时辰,待朝晖东升,结束晨练沐浴更衣走到花厅去用早饭,正好是以前起床的时候,少睡两个时辰的懒觉罢了。 心里也是很不甘的,晨间那个回笼觉多舒服啊,就这么白白牺牲掉了! 但有失必有得,暂且辛苦些时日,以后偶尔显露拳脚,那便是很正常的事了,没人会来怀疑她。 这日锦绣吃过早饭,香桃来禀报说马车已套好了,锦绣点头道:“那就走吧,昨天和谢姑娘说好今儿去城西街面,估计她已等着了!” 带了香桃和香枝坐上一乘清油乌顶小马车,蒋燕、洪彩衣跟随在后,出门往谢家去与谢小玉会合,一同去逛街。 锦绣连着几天邀约谢小玉一起逛街。是为了打理罗真给她置办的“嫁妆”,因谢家在赤州城做了上百年的生意,门路宽广产业无数,谢小玉自幼得家教深谙生意场规则,锦绣除了虚心向她讨教,还想问问清楚,看有什么需要规避的地方。 两人在城西下马。步行游逛了两条大街。觉得有些口渴了,便走进离得最近的雅轩茶馆去喝杯茶。 雅轩茶馆,是谢家产业。 两人既是出来做市场调查。就没要雅间,只在二楼大众座位挑了个临窗位置坐着,掌柜的认得东家小姐,亲自端送来一壶香茗和四碟刚出笼的小点心。陪着笑脸说了几句好话,谢小玉便将他打发走。自个儿执壶斟茶。 锦绣拿起筷子将四样点心各尝了一个,笑着道:“记得上次在东街遇见你,也去过你家另外一个茶楼,茶水就不论了。端看茶叶品质,但点心么,恕我直言:做得真不怎么样!不够精致。味道也不够清甜鲜香,你是吃过我家点心的。如果我把那边的罗记茶楼稍加整顿,光在小吃食小点心上头略动一动,可能就把你家茶楼给比下去了!” 谢小玉朝斜对面那栋插着“山居茶庄”的二层茶楼瞧了瞧,笑道:“比下去就比下去呗,你不也说了:优胜劣汰,技不如人能怎么办?你那茶楼原先比我家的可差太远了,茶叶不好点心也难吃,一年到头只请得起三五次说书的,也能撑过十几年,直到你家买下做了你的嫁妆,就算你整顿得再好,地方就那么点,人客多了定是不够坐的,到时还不得分些过来?退几步说,若是你家茶楼做得太好,我家撑不下去,那正好停了茶楼另做别样营生,左右这城里我家茶楼都开了五六家,少一家也无妨!” 锦绣轻笑:“那还是算了,我其实对经营茶楼不感兴趣,就不抢你家生意了。” 谢小玉道:“别啊,公平竞争,说谁抢谁呢?‘山居茶庄’在这条街上也存在十几二十年了,若不做这个,还能干啥?” 锦绣道:“‘山居茶庄’如今是我的嫁妆,我约略看过帐册,这些年来它一直很艰难地支撑着,三间门店二层楼瞧着挺阔敞,实际里头已多处破败需要修缮,看看你家这些桌椅都是八九成新,油漆光亮,‘山居茶庄’所有桌椅却都已被虫蛀坏……既然只剩破旧壳子,需要从里到外重新修缮整理,我就不打算继续开茶楼了。” “那你要做什么?” “‘山居茶庄’后头不是还带着个院子吗?一正两厢十几间房,可以做仓库,我想把那二层楼再添一层上去,开一家‘四季杂货’铺!” 谢小玉怔住:“整个三层楼出来,就只为卖杂货?姐姐,这不合算!” 锦绣笑道:“等我开出来,你就知道合不合算了!” “四季杂货”是她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店名了,代替“百货超市”,还算可以吧? 不用“百货”二字除了禁忌,还因为她不能确实,是否真的能够凑足百样货物出来卖。 货源问题,她可以凭借前世所知,将南北各地土特产对换调剂,可这朝代没有飞机火车,南北交通只靠水运陆路,交通工具还是最古老的帆船和马车,物流太过缓慢,就算打开局面,货物补充肯定是不能及时的,所以,还是含蓄点,叫个杂货铺得了! 即便这样,她要开的杂货铺也是不同凡响,在赤州城独一无二——谁家杂货铺能如此大气?三层楼都摆满货物,就算没有上百样,总会有五六十样!人们出来买东西,若能在一家店里把所需要的几样物品都买全了,那岂不是方便又省时?谁还耐烦满大街游逛东买西买? 这个杂货铺在赤州城开得好的话,还可以形成连锁店,一直开到京城去! 接下来,锦绣和谢小玉讨论一番,把另外三个门店的营生也决定下来:酒铺那间仍将卖酒,粮铺取消,改做化妆品(胭脂水粉),绸缎布庄也是二层楼,以前只单一地卖布料,以后改变营业模式,既卖布料也卖成衣。 衣裳样式当然是锦绣自己设计。 城里铺面大致就这样安排,罗真给置办的嫁妆里还有城外两个庄子,锦绣还没空去理会,但知道其中一个叫杏花庄的里头有个酒坊,这可正合了她的心意,哪天总要过去瞧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相商 谢小玉执意拉着锦绣去到城里最繁华大街上的谢记酒楼吃午饭,品尝新来的厨子手艺,请锦绣给个点评,等吃饱喝足,午时也快过了,两人才道别各自回家。 锦绣的马车在罗宅门前停下,正好罗方也从外面回来,互相打了招呼,二人说着话走进门,宝良急步迎上来喊声“少夫人”,便没了下文,那脸上却写满“少夫人快问快问我何事”! 锦绣还没出声,罗方先开口:“宝良,可是有什么事?少夫人才从外头回来,总得用过饭喝口茶歇会吧,再大的事也等稍后再说,你是懂规矩的!” “二爷教训的是,小的、小的太急躁了!” 宝良垂下头:的确是太急躁了!少夫人和二爷竟然并肩而行有问有答还面带笑容,怎么看怎么扎眼啊……侯爷如果亲眼看到,不知有多生气呢! 锦绣道:“没关系的,我才与朋友在外头酒楼用了茶饭来,并不饿,也不渴。宝良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宝良便顺势抬头:“禀少夫人:忠勇将军今日从东山村回来,这段时日一直跟着将军的顾鹏他们几个,午前过府来了一趟,说起一件事,小的觉得应该赶紧告知少夫人!” “好,你说吧。” “是关于冯家:冯老爷参与秋闱科考,却在下场子之前……” “哦,这事我也知道了。”罗方打断宝良,伸手让一让锦绣:“又和谢姑娘去街上玩了吧?累不累?到厅里去坐着,这事我慢慢告诉你,另外还有一件要得商量商量!” 听说有事商量,锦绣只好跟着罗方去明厅坐下。不然的话她倒是想去一趟关宅,关杰吃了田小舅的喜酒,在东山村住了几天,肯定带回不少消息。 宝良一计不成,心里好不苦楚:爷,您快回来呀!小的真的真的没法子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二爷粘住少夫人不放,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明厅。少夫人随意挑了个座位坐下。二爷竟随后落坐于少夫人左边位置,中间仅隔放茶杯的小几,两人说着话就免不了四目相顾眼神交接。若让不明真相的看见,十有*得将他们俩当成一对儿…… 这个二爷,他怎么就不能避点嫌呢? 宝良站在门口,默默从丫头手上接过红漆描金色牡丹花托盘。小心冀冀端着走过去,将两盏茶放到小几上。然后顺势退到锦绣身后站着。 罗方倒是不理会宝良,自顾和锦绣说话。 “我们在州城,祖母和伯母、妹妹们在乡下,两边要时常互通消息。我便安排了人。今早从东山村出来的侍卫禀报过你父亲冯秀才之事,当时你不在府里,未及商量。但这事却不能拖延,我已派人过去了!” 宝良暗自撇嘴:这事根本用不着二爷好吧?冯秀才参加今秋科举。结果却因为忙于交际应酬,喝了太多酒,下场子之前肠胃不适,冯秀才却为了省银子不肯去医馆看病吃药,硬撑进考场,才应试不到半天就口吐鲜血倒地不起,被抬出考场送去医馆,身上统共只找出七八钱银子……消息送到东山村冯家,冯家人又跑去田宅吵闹,当时关杰吃过田小舅的喜宴,住在田宅监看工匠建造将军府,为了三姐妹,关杰自然不会不管冯秀才,但他就算帮忙也要顾及两边脸面,并没有派自己的人去,而是借村长之手给了冯老爷子百两银,冯家又不是没有亲戚,冯老爷子拿了银子,当时就通知三位姑爷来,村长也派了四个村里壮汉,一同去接冯秀才回家!如今二爷自作主张又派人过去,还代表侯爷代表罗家,竟是半点不顾侯爷和少夫人的想法!陈良陆彪说过,少夫人和爷是同命人,都被娶了后母的父亲赶出家门……少夫人心里无疑是有恨的,嫁给侯爷时都没请冯家人跟着来州城,又怎么肯轻易让冯家沾了她夫家的光! 宝良在后头腹诽,那边锦绣耐着性子跟罗方问明情况,心里堵得不行,真想骂他一句:“你吃饱了撑的?要你多管闲事!” 冯进用盘缠给小梁氏赁房屋,养在镇上过安逸日子,自己勒紧裤腰去赶考,还要充大头学风骚,积极参加文社酒会,这些交际应酬难道不花钱的吗?想玩也可以啊,当初手紧点,不把银子给小梁氏乱花,哪怕只带走五十两,按照他们这些乡县出去的秀才花费标准,也足够他风花雪月的了!那至于沦落到生个病都不敢看大夫……这贱男人,死了也活该! 锦绣心里生气,脸儿就绷了起来,罗方看在眼里,劝道:“自古以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锦绣,就不要太过……” 锦绣朝他看了一眼,目光冷淡疏离:“二爷这是要教导我怎么做人么?可不敢劳烦二爷——我已成年,出嫁做了一家主妇,该懂的道理我都懂!这件事,你不打商量自己就派了人过去,非我所想!所以,我不领你的情!我很累了,得回去歇午觉,失陪!” 宝良暗舒口气,心里歪歪爽。 罗方一楞,跟着锦绣站了起来:“或许是我思量不周,但他毕竟是你生父,丢了脸面,若再传扬开来,于你,真的不太好!” 锦绣冷笑:“罗二爷这么紧张,其实是担心会影响到罗家脸面罢?如果是这样,那也没法子,我冯锦绣就这条件,已经嫁给罗真了,若不想和我们沾亲带故,请自便!” 罗方一滞,心里也有些堵:难道是近墨者黑?冯锦绣才嫁给罗真几天,竟就变得和罗真一样混! 但他现在拿锦绣没有办法,眼看锦绣要走开,他只好叹口气:“请留步,另有事相商!” 锦绣停在几步远处:“请说。” 罗方道:“最近京城会来人——父亲,决定过来赤州养病。到时候,你要多辛苦了!” 锦绣无语,虽然早知道这样,内心里仍忍不住忿忿:不是不稀罕罗真吗?不是看不起本村姑吗?这么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投奔,你们就没觉得脸上很痛?难不成自打脸面其实是不痛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罗松来了 两天后收到罗真的信,锦绣才知道罗松肯从京城来赤州养病,其实是罗真奉罗老夫人之命,派人把他“请来”的! 现在京城几乎人人都知道:成国公府三爷、保定侯罗真,带舅父在外地寻到良医治好了病痛,迫于舆论,并对同样病卧床上的生身父亲心有愧疚,便将行动不便的父亲强行架上马车,带走去医治了! 锦绣又气又笑:老傲娇罗松为保持形象,让人看到即便自己病残仍不失尊严硬气,不肯接受不肖子的恩惠,居然不惜把罗真推出去给人指指戳戳!这才叫又要做****又想立牌坊,真不愧是罗老夫人所生,一家子人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当然罗真除外,罗真和他们不是一家! 罗松那么嫌恶罗真多次要与他脱离父子关系,无非是不愿意让占了嫡子名份的罗真承继成国公府,怕罗真将来会打压他和金氏所生的儿子们! 罗真又不傻,哪里看不清这一层?他对成国公府却是真的厌恶根本看不上那个位子,在边关拼死攒军功早做准备,就是想着即便脱离国公府不做勋贵子弟亦不教人轻看! 天生的能耐加上后天努力,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罗松无论怎么做都没法阻挡罗真的进击,罗真越长大,身上的光环越耀眼,最终遮挡住罗松最喜爱的儿子罗方的身影并彻底取代了他——六皇子垂青,三军属意,罗松辛辛苦苦多方铺垫想交付罗方的那枚帅印,被罗真轻而易举夺走! 而几年前那场大战,罗真与六皇子联手。以高深计谋策动有限兵力应对六国五十万精兵,最后大获全胜,更是令得罗真扬名四海,以傲人功勋荣封保定侯,那时,他还未满十八岁! 没有哪个人家会傻乎乎将这么出色的儿郎推出门,更不提世代出将帅凭丰功伟勋立于大夏朝廷的罗家! 风水轮流转。是罗氏家族坚绝不肯丢弃罗真。老老少少跑到城门口,又拖又拽簇拥罗真回成国公府,可不是罗真非要巴住罗家不放! 所以。锦绣自然而然将罗真区别于罗家人! 罗真担心锦绣为自己气愤不平,在信中安慰她:原本是不肯理会这事的,但自从与绣绣成了亲,感觉幸福完美心满意足。不想计较太多,权当是发善心再偿还他一次生养之恩吧——虽然之前已经偿还了无数次。甚至连命都舍给他过! 想到罗真身上十几处狰狞疤痕,其中有三处足可致命的地方都是为了挡住射向罗松的明枪暗箭,锦绣眼眶发热,叹了口气:罗真。战场上或会是个无情杀神,但他也只是个凡夫俗子血肉之躯,再怎么冷漠冰寒。始终冻不住心底那最后一点柔软! 罗松要来赤州,金氏必定随行。而罗真与金氏势同水火,锦绣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然不可能跟金氏有什么好说的,她索性做得更绝一点,特地走去问罗方: “这罗宅格局显得小了点,三叔父作为成国公世子,身份尊贵,住进来怕不太好,不如另外置所宅院给世子夫妇住?” 罗方还没猜到锦绣的心思,只道:“不必了,父亲最多在州城停留一两天,就去东山村长住。再说,祖母的意思,过了新婚期你也要到跟前去伺候。我接了新的任命文书,过几天就要启程回京,三弟也不在家,少不得要劳烦你孝顺照顾长辈们!” 锦绣不置可否:“二爷是忘了?罗真可说过的:金夫人不能跟随三叔父去东山村!她要么留在州城,要么受点委屈,住到福兴县城或方石镇上!” 罗方看着锦绣,脸上温润之色尽敛,淡然说道:“罗真肆意惯了,你却不该听之任之,还跟着胡闹!就算罗真已过继在二伯名下,但如果没有父亲,他从哪里来?为人子岂可失了孝道?母亲娘家姓金,她是世子夫人,掌管国公府中馈的罗三太太!罗真与我同岁,幼时也曾得母亲用心照料,那时他可还没过继到二房,你该尊母亲一声婆婆!” 锦绣笑了笑:“我虽然没去过你们国公府,但我见识了老太太、大太太和府上的姑娘对待罗真的态度,实不敢相信罗真小时候曾得到过什么样的照料!我,只是二房媳妇,只想恪守本份,心中牢记谁才是我真正的公公婆婆,可不敢奢望、也不打算攀附世子夫人!我与你罗方不算陌生人,所以才会实话实说:罗真是我夫君,我遵从他的决定!金夫人也好,罗三太太也罢,即便是世子夫人之尊,我都不会邀请、答应她入住东山村——我的家里!你不介意的话,我便以侄媳身份,在赤州城另置宅院迎候成国公世子夫妇!若你这个亲儿子想尽孝心,那么你来办这事!把一切安排好,你也能安心启程进京赴任!” 罗方目送锦绣离去,脸色沉如止水:他不相信这是锦绣本意,一定是罗真! 将事情挑明的好处,就是撇开一件麻烦:罗方果然按照锦绣预料的那样,在离开赤州城之前,出面向郑府要了一处精致别院,以安置他父母,另外方石镇上有洪掌柜为罗方安排的宅院,如果金氏不放心罗松要跟着下乡,夫妻俩可以在那里住着。八月十五过后罗老太太要求添加几个使唤的人,罗方就是为此回城的,人送过去了,他自己没跟着去。目前田宅光是婢仆就有二十个,只除了田氏那供着送子娘娘的正房,余氏打死不肯让步牢牢守着,其它各个房间都住了人,就算是罗松来到也没法住进去。 关宅也拆了重建,和将军府同时进行,关木夫妻如今都只能暂时住在他们家后院两间茅草屋里。 等两处新府宅落成,怕是要到入冬时候了。 九月中,罗松和金氏到达赤州城,此时罗方已经回京赴任,罗真正好回来与锦绣小聚,夫妻俩只得勉为其难扮演一下孝子贤媳,出城到十里外的码头迎接成国公世子罗松。(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金夫人 说是被罗真派人“强行”架上车船,事实上罗松把自己的出行安排得不知有多圆满! 乘坐的是又高又大的三层官船,单是看着那大船外表就不同凡响,再进到里头,舱房里装修的豪华精美程度连锦绣这个曾见识过海上豪华游轮的异时空灵魂都禁不住暗暗吃惊。 罗松和他的爱妻金氏虽是轻衣缓带,那衣料却绝对贵重奢丽,两人相依偎着盘踞在堆满彩色云锦靠垫的阔大软榻上,更贴切一点说,应该是双双窝在锦绣丛中!罗松靠着金氏胸脯,金氏从背后亲密地揽抱罗松的腰。 从罗松身体状况的角度,锦绣可以理解,他们并不是故意这样,可能金氏想让罗松坐得舒服些,不辞辛苦心甘情愿当他的肉垫。 夫妻俩看上去意态安适,一派雍容,神气活现像后世中东富裕国家的国王和王后! 千里迢迢而来,居然没见显露太多的旅途劳顿,看来金氏把罗松服侍得很好! 罗松额上系一条明艳的姜花黄抹额,这令他看起来有点精神。苍白憔悴的病容、消瘦的体型没能消减他的俊美,反而为他平添了些清雅秀逸,是个体质羸弱但气质不弱的美大叔! 嗯,也是渣大叔! 再看金氏云鬓如墨,雪肌花貌,头上不戴什么首饰,唯耳垂一对绿莹莹的宝石扣,与脖子上一串鸽子蛋大小的圆润明珠串,却足以夸耀任何贵妇! 而罗松左手拇指一枚红得滴血的极品翡翠扳指,也是价值连城! 不得不说,这对姿容出众的夫妻确实很般配,且不论其它,光是品味爱好如此相投,就极其难得! 罗真带着锦绣站在那富丽奢华的卧榻前,接受罗松和金氏的审视,并双双向他们行晚辈礼! 罗松眸色一沉,开口道:“你若还姓罗。就趁早给我离贾霆远点,莫再听他的教唆!你成家了,带着你的妻室来见父母,就这样吗?” 锦绣听着罗松的嗓音。心里一松:还好还好!罗真只是在相貌上遗传了渣男,声音并不像,倒是罗方,不但相貌像,嗓音和言语停顿的习惯也和罗松一模一样! 这就是言传身教的重要性啊。罗松只要在家,只爱带着金氏生的几个子女,尤其最偏罗方,罗真是根本没机会近他身边的! 罗真的声音沉稳如暮鼓晨钟,淡然回答:“三叔父想是久病遗忘了:我几年前就过继到二房,族谱上早已做了修改,我的父亲、母亲不幸早早亡故!我承继二房香火,如今好不容易觅得意中人,娶妻成家,妻子未曾拜过正经的公婆。怎好就拜旁族长辈?那样可对不住我亡父亡母,还请三叔父见谅!” “放你娘的狗屁!”罗松悍然怒斥。 锦绣翻了个白眼,先还说便宜渣爹是乡下秀才不拘礼乱爆粗口,想不到京城里贵为国公世子的渣大叔也高雅不到哪里去! 罗真板正的面孔骤然冰寒,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怎样辱骂他都可以,但是不能侮辱他的娘! 锦绣靠近罗真,伸出双手执起他微微有些颤抖的右手,抱在腹部,用柔软的掌心轻轻揉抚着。 舱房外、岸上都有人排队等见面,要是罗真一个控制不住。弄出事来不太好。 罗真看向锦绣,点了点头,眼中冰寒顿消。 罗松瞪着锦绣嘴唇抽抽想说什么,金氏先开了口。声音柔媚软糯,刚开始听着还可以,不算太腻人: “你就是冯家的姑娘,叫冯锦绣?” 罗真眸光如刀,倏然直指金氏,锦绣在他手上轻轻拍两下。然后放开他,微笑着看向金氏: “是的金夫人,我娘家姓冯,闺名叫冯锦绣,我得皇后赐婚嫁与罗真,如今在赤州城,人们惯常唤我一声‘保定侯夫人’!” “什么金夫人?难不成出嫁之前,你娘家没请人教你规矩么?这是你婆母,你可唤声母亲!”罗松皱眉瞪看锦绣,满脸不舒爽。 锦绣摇了摇头:“规矩我或许不懂很多,但我知道出嫁从夫,夫君告诉我谁是公公婆婆,我就只认那一个!” 罗松一滞,金氏笑靥如花,声音越发甜美:“你这孩子,我只问一句,你却说这么多,倒是个伶俐巧嘴的!也挺好,我们家真儿不擅言辞是个没嘴的葫芦,你来了,正好与他解解闷、逗逗趣儿!” “我可不是解闷儿的!”锦绣正色道:“我与罗真是结发夫妻,我们相扶相携、互为依靠,在一起要做的事儿很多,哪有时间无聊发闷?只有胸无大志不成事的男人才会需要解闷逗趣,而且解闷逗趣的通常都是侍妾们干的活儿,金夫人的意思……难不成你经常给三叔父解闷、逗趣儿?” “这……”金氏吸了口冷气,笑容凝结,原本润泽的脸竟也似乎干涸了。 “你、你闭嘴!” 罗松竭力使自己眼神看起来凌厉严正,以期能威压锦绣,殊不知这么一来却是耗尽他的精神体能,或许还引发病痛,只见他一张脸扭曲狰狞,连身体都卷曲起来,虚汗转眼间湿透抹额,一滴滴一串串顺脸颊淌下,锦缎面料的衣裳也因汗湿紧贴在身上,愈显瘦骨伶仃,金氏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装扮起来的美大叔形象,瞬间崩塌! 锦绣轻笑一声:“其实,金夫人应该比我们小辈懂得多,病人,尤其是三叔父这样时常大汗的病患,应该穿透气吸汗的棉布衣裳,离这些锦缎面料远点!你瞧,裹手裹脚又不吸汗,多难受啊?富贵是拿来享受的而不是遭罪!” 罗松咬着牙,颤抖的手指着锦绣:“你、你个无知村姑……走!你们走开!” “我们可是来接您的!三叔父不打算随我们下船,与大家见面,进城共赴洗尘宴么?” 罗真闲闲说着,伸手揽住锦绣的肩:“绣绣是村姑,没错儿,但不是无知!三叔父每日吃用的猴头菇,就是她这个村姑培育出来!三叔父千里而来,也是来投奔村姑的!可别惹恼了她,不然叫你们怎么来还怎么回去!这些天行走在路上,想必早就没有猴头菇吃了吧,现在这模样,是发病了么?嗯,我们昨天晚上还喝了新鲜猴头菇汤,东山村送来的,对不对,绣绣?” 锦绣:“……” 夫君你低调点行不?小别胜新婚,实际上我们也还在新婚期,你丫的哪里当我是娇贵新娘?一连几天没日没夜地折腾,太过火了!我还得顾着你别亏了身子,这些天吃的全是洞天食品,猴头菇自然是洞天来的,比东山村那些二流货可不止强十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厚礼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罗松痛得说不出话,金氏手忙脚乱又要给他擦汗又想扶他躺好,裙裾却被罗松压住站不起来,边上还有个摆放茶果点心的小圆几没移开,急得她喊:“真儿……真儿快、快来扶着你父亲!” 罗真冷声道:“你叫谁做真儿?” “……” 金氏当了好多年成国公世子夫人,养尊处优受人敬重,却几乎每次见面都被罗真打脸,虽觉得跌份,此时也没法计较了,只得改口: “三爷!求求你了,就帮帮你叔父吧!止痛的药丸不顶用,猴头菇也没有了,他昨夜就发作过一次,痛得死去活来的……他、他到底是你生身的父亲啊!” 罗真哼了一声:“明明需要,又何必做戏给人看?绣绣用心培育种出猴头菇,我手下日夜兼程飞马送回京,你们领了我的好处,却对外说是罗方寻得!如今合家来投奔我罗真的岳家,偏要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第一次见新人不是给见面礼,而是羞辱喝斥……这是生身父亲吗?既然看不上我们,不想接受我岳家的恩惠,那也好,想去哪去哪吧,我夫妻不打搅了!” 说完,罗真牵了锦绣的手转身就要走。 金氏忙道:“三爷误会了,给新人的见面礼,早已准备好,你瞧就放在那边桌上,只待敬过茶,就给……” 罗真:“当我们稀罕呢?还想喝媳妇茶?他可不配!你,更是提都不能提!” “……”金氏声音里带了丝哭腔“三爷!你父亲走了这么远路来,他、他快撑不住了!” 罗松此时痛得几欲晕厥,脸色青灰汗滴如雨,听见金氏要哭了,紧咬的牙关稍微放松,挤出一句话:“不要……求他!让他滚!” 刚才是走,现在是滚,都痛苦成这样了还是不肯吐口说句软话,这罗松倒真是个奇葩! 锦绣见识过冯家的手笔。仍是不太理解罗松,可以肯定,如果她们三姐妹中有一个是男娃,冯老爷子当时就不会爽快让她们跟田氏离开。而罗家显赫勋贵。又是武将之家,不应该最器重男孩的吗?罗真这样的资质,说玄乎点那就是天降武曲星,为什么罗松硬是看不上眼?将他当弃子就算了,还没完没了地打压抑制。生怕罗真成长得太好! 如果没有其它原因,仅仅是因为他爱金氏,为了他和金氏的几个儿子不肯给罗真活路,那这样的渣男人真的可以去死了! 死有余辜!比冯进还可恶! 这么想着,锦绣就一点儿不可怜罗松,也不开口规劝,毫不犹豫地跟着罗真往外走。【ㄨ】 金氏急了,一边喊着“来人”,一边追上几步拉住锦绣,流泪道:“男人都心硬。你是好孩子,好歹劝劝他……是他派了人去接,这么远的路都走过来了,他若甩手不管,老爷真的会没命的!我求求你了,救救老爷!” 说着,金氏就要给锦绣下跪,正好房门打开,一个着装体面的婆子和两个插金戴银的婢女走进来,见状惊呼: “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 “夫人怎么给新奶奶下跪?可了不得哟!没这样的规矩!” 楼船舱房很大。隔开成里外间,外间还坐着几位等见面的州衙官员,婆子和婢女们嚷这么大声,不想让人听见都难! 锦绣轻嗤。并不去扶金氏,这么爱做戏,那就跪着呗,她正要闪开,罗真右手将她轻轻一带搂进怀里,左手一扬。只听啪啪声响,那嗓音尖利的婆子被正反刮了两巴掌。 罗真平平淡淡道:“你们主子不小心跌倒了,榻上老爷是发病了,还不快去服侍,瞎咋呼什么?” 男子手劲本来就大,何况是罗真这样的人?那婆子被打得直跌出来,歪挂在一张桌子上,软塌塌半天爬不起来。 两名婢女脸色煞白,瞪着眼不敢喊出声,显然她们是金氏贴身婢女,这样的场景以前应该也有见过,震惊过后,立即把头埋下,一个急忙走去将房门轻轻关上,然后又走回来扶起金氏,一个赶紧跑到榻边看顾罗松,桌子上的婆子竟是瞧都不去瞧一眼。 罗松哆嗦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弱弱的咆哮声:“逆、逆子……” 罗真侧过头去看他:“三叔父这是缓过来了?那侄儿就去安排,让外头官员及亲友们进来相见?然后上岸进城,洗尘宴想必早摆好了!” 金氏忙阻止:“这样可不能见人,太失礼了!” 罗真冷冷的目光移到金氏脸上:“那么三太太做何打算?是要留住赤州城几天,还是即刻回京城?” 金氏呆住:“什、什么?回京城?不!我们千辛万苦,是来东山村吃新鲜猴头菇……来治病的!” “既如此,那为何对我妻子轻慢无礼?想去东山村吃猴头菇也可以,给我妻子赔不是,即刻送你去!” 罗松顿时气喘咻咻,差点气晕:罗真这话竟是对着他说的! 笑话!他堂堂国公府世子、护国大将军、曾经的兵马大元帅,要给一个小村姑还是自己儿媳妇道歉,这逆子是活腻了,想挨天打雷霹么? 金氏忙道:“三爷,你三叔父他、他身上痛不便开口,我替他,好吗?我们夫妇给这孩子好好置备一份厚礼……” “你闭嘴!”罗真眼神如刀,迫得金氏垂下眼帘:“我是罗家子嗣,我的妻子便是罗家媳妇,你们也算是罗家长辈,从头到尾,怎么称呼我妻子的?先把我成亲快满百日的妻子仍当冯家姑娘,然后是村姑,再来就是这孩子那孩子!绣绣,是我保定侯夫人,罗家三少夫人,可不是谁家孩子!我说过,不稀罕你们的礼物!但是应该给予我妻子的尊重和礼数,绝不能少!老而不尊,就休想得到我们的敬重!你们轻慢在先,不道歉,我是真的不会再管!猴头菇,从此后一朵都不给了!” 金氏呆楞片刻。走到软榻前,含泪轻声唤道:“老爷!” 罗松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道歉?他宁愿痛死! 罗真拉起锦绣准备离开,他也知道罗松禀性,但罗真说到做到。不给道歉就什么门儿都没有,哪怕罗松痛死在面前,也绝不心软! 幼年无凭无依,十几岁青涩不成熟,那时还会忌惮罗松。如今他羽冀丰满,成家立室,罗松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个不相干的落魄路人! 捱不过老太太一封接一封急信罗嗦,也正巧他新婚心情好,本想着那就办件好事接罗松过来吧,没料到一对老贱人竟然这般对待绣绣! 如果绣绣是个软弱的,这个亏就吃定了!就像当年的母亲,初嫁到罗家,也是被金氏这般作弄,金氏身为妾。却喊母亲做“妹妹”!而罗松被金氏迷惑,娇宠纵容金氏,三年不进母亲房门,由着金氏连生三个子女,在外祖与舅父干涉下,母亲才能有一子…… 罗真越想越愤怒,恨不得罗松痛得再狠些才好! 金氏眼见小夫妻俩真的要走了,又气又急,罗松能来到赤州,也有她劝说的功劳。这来都来了,康复就在眼前,怎么能够放弃,无功而返? 被箭毒折磨这几年。罗松早已了无生趣,可是金氏却不能让他死!五个子女还有四个没嫁娶,罗真又是这般的精明厉害,心肠手段也越来越冷硬狠辣,若没有罗松镇坐世子位,过两年老太爷去世。罗真要抢夺爵位,儿子们怕是斗不过他的! 无论如何,想尽办法也要罗松坚持到五年后! 是的,只要五年,大夏朝就会变天!到那时,东边战事起,南涝北旱颗粒无收,人民流离失所内乱频发,南宫照会死,太子另有其人!罗真即便不在东边战场死掉,他也是旧******,能有他的好日子过吗? 自己再指点一二,让长子、次子按机行事各有功勋……成国公府的泼天富贵,且长着呢! 金氏内心转念,脚步不停,又跟着到了门边,哑着嗓音道:“真儿媳妇!” 罗真回头盯住她,目光如刀。 金氏咬牙,面上却是一派楚楚可怜,水眸里波光倒转,盈盈欲滴:“三爷就算过继到二房了,我好歹也是你婶娘啊,怎么就不能这样喊?” 她拉住锦绣,语气温软,充满诚意:“真儿媳妇,三少奶奶!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柔善贤惠的,又知书达理端雅大方……我们三爷虽说是世家公子,可他能娶到你,真是天大的福气!我们罗家,老少爷们都是倔脾气,一个比一个厉害,他们爷俩闹别扭,咱们女人可不能跟着乱……你,你就看在我面子上,劝劝三爷,别和你们叔父呕气,你们叔父真的再经不起折腾了!” 锦绣朝罗真看了看,罗真和她对视一眼,垂眸看他自己的鼻尖。 锦绣便明白他的意思,这是随便自己处理。 心下暗叹:绿茶婊啊心机婊,长袖善舞又厚脸皮,也难怪当年贾氏早早挂掉,估计不全是气死,恶心都要给她恶心死了! 想着罗松从京城来到东山乡,早已放言说是罗真接他出京寻医调养身体的,若是赌气又赶他回去,舆论下来,罗真再强悍怕也吃不消,不如就趁着心机婊的意思,找个合理的台阶,双方一起下了吧! 锦绣将手儿从罗真掌中抽出,说道:“三叔父身体不适,客人却还在外头,夫君是不是先出去陪他们说说话?” 罗真却不放心将锦绣留下:“说什么就赶紧说,我们一起进来,自然要一起出去!” 金氏有些复杂地看了罗真一眼,他倒是承接得罗松这点:对妻子疼护备至,一百个好! 罗真要是看见金氏内心思想,必定忙不迭鄙弃:谁要承接罗松?我爱护疼宠妻子,他干了什么?他那是宠妾灭妻,理法难容! 刚才那个挨了两巴掌的婆子还趴在圆桌上,刚进来时金氏不知什么缘故没让人奉茶来,现在罗真和锦绣更是不肯坐下,那边榻上罗松仰躺着任由两个婢女按摩服侍,像死人一样无声无息,金氏只得和罗真锦绣站在门边,长话短说。 “真儿媳妇……” 金氏刚开了个头就被罗真一记冷眼打断,只得又改口:“啊,三少奶奶!你也看见了,你叔父这样的疼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实在很难过的,所以心情也不好,有怠慢之处,你就大量些,原谅我们夫妻吧!” 锦绣笑笑:“我是新媳妇儿,进门都看人脸色,倒还真不敢挑什么。只是夫君疼爱,看不得我受委屈,我也不能辜负了他的心意对吧?叔父是条硬汉子,自然不可能与我们小辈放低身段,好在有婶娘做贤内助,那我就看婶娘的吧!” 金氏闻歌知雅意,立即笑道:“真是好孩子……婶娘和你三叔父总不会亏待了你们,早准备了八个箱子的好东西,全是从京城各锦缎庄、珠宝楼、胭脂香粉铺子精挑细选来的,都给三少奶奶的!另外,婶娘管着成国公府中馈,府中公子小姐成亲都有份例银子,公子们是每人十万两,我也带来了,一会就交给你们,自个儿好好收着!” 锦绣不由又瞧了金氏一眼,这女人聪明通透,会揣摸人心,又有点小算计,难怪把罗松抓得死死的! 在京城备好给新媳妇的礼物,自然是从公中出钱,她却不急着拿出来,初次见面摆那模架势,或许还想看情况先给新媳妇立个规矩什么的吧?至于礼物拿不拿,也看她心情,罗真又是骄傲的粗心汉子,她就是不拿出来,也没人多嘴来说的! 那十万两成亲例银,她更是不会主动提及! 如果罗真没有被惹火,搞不好这些锦绣都拿不到手! 锦绣看向罗真,却见他刚还黑沉沉的眼眸忽地焕发神彩,像点亮两簇灿烂火花: “我倒是忘记了,成国公府库充盈,不但收藏许多好东西,金银也不少!我这些年都不在府中吃用,我们二房应得的那一份年年积攒下来,想必很多了!还有,我是二房唯一子嗣,娶亲时聘礼和各种费用都是自己出,公中应该补还给我!” 金氏脸上一僵:“这个……三爷,十万两银子里,都包括了啊!” “包括不了!我给的聘礼很厚重,估计跟当年大哥娶亲时差不多!” 金氏咬咬牙,扯出个笑容:“那,三爷给个单子来,我瞧着补还给你们!” “单子就不必了,我们吃点亏也无妨——把三十万两银子,给绣绣吧!” “三十万?这可不行!” 金氏掩口低呼,这次来赤州,她也才带三十五万两银票而已! “不行么?那就五十万!”罗真板着脸,跟他较真,他就一步不退,还要加码! 金氏脸色白了又青,咬破嘴唇,最终点了头:“行!行!我这就去拿银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买一样东西 (首先感谢亲们的鼓励支持!更新不力,看见票票还是很无耻地窃喜……今天第二更明显赶不上了,但会码上,明天再看吧) 金氏指使着婢女抱过来一个四方紫檀木匣子,打开给罗真过目,然后递到锦绣面前,淡笑道: “我们出京带的所有银票全在这,总共三十五万两,索性都给了你们罢!左右在赤州可仰仗亲家,更有三少奶奶照管这一家老少,我们手上也不必留银子了!” 金氏笃定:冯锦绣再贪财,罗真再混帐,也不可能当真把银子全部搜刮干净!就算他们夫妻俩有这个心,也没那个胆! 罗松什么身份?虽是病中,但去到哪里都有应酬,迎来送往需要银子,冯锦绣若聪明就能想得到:彼时要一笔一笔银子还回来多麻烦啊?不如现在就不要拿走这么多!再说,有罗老夫人在呢,她能容忍得罗真这么干? 把父母身上银子全部搜刮干净不留分文,还没听说过哪家儿子媳妇敢这样大逆不道! 锦绣听了金氏的话,心里早想到这层,也没打算从婢女手里接木匣子,只站着不动。 罗真却伸手将木匣子接了,顺手从里头抓出八扎千两面额的银票,塞给那婢女拿着,对金氏说道: “我与绣绣新婚未过百日,绣绣还是新娘子,罗家大小事都不归她管,你们想做什么可自便,不要找她!老太太身边有大太太,三太太自然得照顾好三叔父!既然公中答应给我们三十万两,那我们就只收三十万,多一分都不能要!这八万两,五万是多余的还给你,另三万,我跟三太太买一样东西!” 金氏看着罗真那酷似罗松却冷漠无情的俊美面孔,心里冒出些不太好的预感:“三爷要跟我买、买什么东西?” “我妻出生于耕读之家,自幼长在乡村。日后她跟我进京,一时之间或许不习惯深宅大院,我得为她置个田庄,方便她烦闷时到乡间小住。我知道三太太前年买得京城百里外东平县黑河镇那片地方。有山有水有田野,绣绣应该会喜欢!三万两银子或许贵些,但都是罗家人,就不计较了!三太太可修好书信交待管事,等我一同寄回京城。让他们与我手下交接一下,日后我们夫妻进京,再过去山庄细细打理!” 罗真说完,就这么一手抱着匣子,一手拉着锦绣,走出了舱房。 金氏呆站在那里目送他们离开,气得嘴唇乌紫、浑身哆嗦——三万两,要买走她的黑河镇田庄!那可是连片七八千亩良田、二千亩旱地、还有大片未开垦的荒地以及方圆几百里的山脉河域!他还大言不惭说太贵了!简直混蛋!混蛋! 外间,罗真将木匣子交给随从,带着锦绣向等候成国公世子接见的官员亲友们一一致歉。只说世子长途舟车劳顿,旧疾又发作了,不方便见客,还请原宥见谅!聚福酒楼设下的接风洗尘宴既已设下,大家就不必客气,一起回城喝几杯,待日后世子身体安好,再请各位相聚! 保定侯这么说了,大家伙自然遵从应和,围成一堆说了几句表示遗憾关心的话。纷纷上马回城,赴宴去了。 金氏在舱房里狠狠生了一场气,忽然想起罗真夫妻俩拿着银票走掉,竟没说怎么安排自己和罗松。赶紧让婢女追了出来,罗真正要扶着锦绣过踏板上岸,让那婢女去给金氏回话: “已经派人快马回府取猴头菇汤过来,三叔父喝下先缓一缓疼痛。症状如此严重,就不必留在赤州城了,让人给你们引路。连夜顺江去往方石镇,早一日入住东山村,早一日脱离苦痛!至于我们夫妻,就不随船过去了——三叔父病发不宜见客,我还得应酬今日的接风酒宴!” 也没交待日后去不去探望,夫妻俩坐上马车,自顾回城去了。 金氏听了婢女回禀,又是一阵气恼,不过这回她还能发作出来,乒乒乓乓摔碎了几只平日最爱的茶盏—— 罗真,他如今连作戏都不屑了么?罗松再怎么说也是他生身父亲,夫妻俩竟然不肯陪同去东山村,堂堂成国公世子,没人引领自个儿跑到乡下亲戚家去,还是躺着被抬进门……这成什么体统! 马车上,锦绣也觉得有些过了,对罗真说道:“远路而来,原该让三叔父上岸歇歇,过两天我们再送他回去。如今天气适合,老家猴头菇长得快,我让陈六时不时快马送来给娘吃用,家里正好还留有一些,可供三叔父几天。你就这样叫他们又开船走路,也不怕把病人折腾出个好歹?” 罗真嘴角牵动一下:“捱了好几年都没死,哪那么容易就折腾出事来?放心,越遭人痛恨的,越死不得快!” 锦绣看着罗真绷紧的冷漠面容,轻叹口气,偎进他怀里,将脸在他胸口蹭了蹭,什么也没说。 罗真轻揽着她,下巴搁在她柔软云鬓上:“小时候不懂事,曾经很用心地讨好他,并不为自己,为了母亲!母亲她,常常在院子里坐一天,不吃不喝,也不动,雨雪天也能在廊庑下站半天,像座石雕!我五岁那年,那人亲手将我推出练功房,不肯亲自教导我,只一心一意栽培罗方,那时我就明白了、放下了,但母亲却不能明白,也放不下! 知道我最恨那人哪一点吗?他与母亲是自幼定婚,同在京城,逢年过节都能见面,从小到大他送了许多礼物给母亲,陪伴她出城上香、游玩踏青……未婚夫能做的该做的事他都做了,母亲心里眼里除了他就再也不容别人!而他,却在成亲前与金氏私通,更因金氏有了身孕,哄着母亲一起说服长辈将婚期提前,却并不告知他有金氏!母亲直到第二天敬茶认亲,才知道自己与贵妾同日拜堂!这,就是我最恨那个人的地方,越长大越了解越痛恨!他明明对母亲无情无意,却偏要招惹、偏要娶进门,生生让母亲绝望而死!母亲死时只有我和杨妈妈在旁,去请父亲,他正陪着偶感风寒的金氏,直等到母亲装殓入棺他才过来,结发夫妻,生离死别没有见最后一面!” 罗真身子微微颤抖,锦绣内心也充满悲伤,伸长双臂尽力拥抱他,哽声道:“不见最后一面才正好!这样,母亲投胎转世之后,生生世世都不要与这种渣男相遇,没有渣男碍眼,母亲自然有更好的选择,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罗真顿了一下,用力点头:“对!母亲永远,都不要再遇上那个……渣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有远见的金氏 从金氏手中拿到二十七万两银子,以及京城百里外黑河镇那一大片田庄土地,算是给夫妻俩的家底儿添进一笔。 罗真说:“他们说金氏博学多才,会审时度势,有远瞻预见,据说父……三叔父任西北大帅期间,她曾于家书中建言辅佐,三叔父将她的提议当成自己所想与幕僚们相商,所谋都能成功,可见她确实有点脑子!成为世子夫人之后,她取代大伯母掌管成国公府中馈,倒也井井有条,而她自己的嫁妆产业,当年不知带来多少,这些年却是年年看涨,敛入私囊的钱财少不了,咱们拿的这点于她,根本不算什么!” 锦绣这是第二次听罗真提及金氏“博学多才”,撇开私人恩怨,罗真看待事物还是很客观公正的,那说明金氏的确“有点脑子”,而她的“远瞻预见”性辅佐罗松做出的成绩,令罗真印象深刻,所以他潜意识里对这个十分痛恨的女人多少还是钦佩的。 锦绣不由得对金氏感兴趣起来:“阿真,刚才你提出要京城外黑河镇那个田庄,我看三太太脸色难看很不高兴,会不会不肯给我们?那是她新置办的产业,好像她很重视,价钱不止三万吧?” 罗真道:“京城外黑河镇那一大片田地,本是东平县有名的皇商白家的产业,白家犯事获罪全族流放充军,别人还没怎么反应过来,金氏已经出手,找了不少关系将那片产业买断!那可是上万亩良田和旱地,土质肥沃,盛产麦粮粟谷。还有好几处果园、药草园子,大片未开垦的荒坡野地连着一座青云大山。山中野果禽兽不计其数。大黑河绕山而出贯穿田野浇灌田地,河中蟹虾鱼自然少不了……那处田庄一到手就有进益,每年收入丰厚,谁不稀罕?金氏会算计早早拿到了,为此应该花去不少银子,我们只给她三万两,她自然不高兴!但是我们一定要。她不敢不给!世子夫人的位置她坐得那么舒服。怎么舍得三叔丢失了性命!” “你的意思是说:皇商白家犯事,别人都还不知道,三太太已经着手要收买他们的田庄了?” 罗真点头:“要不怎么说这女人有脑子看得远?很多事情。大家都还一团糟弄不明白,她总能很快看清辨明,占得先机!多年来就凭这点远见,竟让她敛得许多钱财好处。一直顺风顺水!” 锦绣不作声了,趴在罗真怀里秀眉轻蹙:金氏会“远瞻预见”。不但凭着这点于战事上千里辅佐罗松,还能敛得许多钱财好处!罗真将这些归之于金氏博学多才有脑子,可是锦绣见过金氏之后,竟然不觉得金氏脑子有多好使! 金氏很美。天生丽质加后天勤于保养,使得她虽徐娘半老却仍然保有冰肌玉肤,身段丰腴仪态柔婉。整体上妩媚有余睿智却是绝对谈不上的,若说心机算计。哪个女人都会,端看水平段数高低而已! 当然水平手段也凭智慧,但是金氏的智慧么?真不是锦绣眼角高看人低,实在不觉得金氏像有大智慧的人! 锦绣暗自忖度着,问罗真:“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金氏和母亲之间,有没有什么激烈点的争执?金氏明面上或许不会对你怎样,暗地里可有打压你?比如在吃穿用度上克扣什么的,给你下个套子让你钻……” 罗真沉默着像是在回忆,半晌才道:“母亲性子柔弱,但爱憎分明,她不愿意面对金氏,总是避而不见,但金氏却偏要常常走到母亲跟前,也不做什么,只是笑着说话,她笑,母亲哭……如此而已,没有争执!至于我,两三岁才知道自己很有力气,一次看到金氏又来招惹母亲哭泣,我举起一个绣墩就砸过去,她身边有个婆子挡住了,那婆子腿骨折断,金氏再不敢来母亲院子,她们从那时起就很少见面,没有机会起争执!至于我,越大越有恶名,金氏更加不会靠近,不过我确实受过她两次暗算,都是在饮食上做手脚,一次吐得快死了,一次昏睡三天不醒,我好了之后也都给她还回去了,她明白对付不了我,就再不敢直接跟我斗。倒是我那所谓的生父,多次要置我于死地,应该都是金氏的意思!” “金氏在府里人缘怎样?祖父祖母喜欢她吗?妯娌之间关系如何?” “金氏是金家庶女,嫡母正是我们这位老太太的娘家妹妹,祖父向来不管后宅事,老太太看着是很喜欢金氏的。妯娌么,大伯母想要罗方做嗣子,这些年与金氏走得近些;二伯母去世时我还没影儿呢,但我查探过当年母亲初嫁时的情形,约略了解些二伯母的事。二伯母去世,国公府对外的说法是因为二伯父战死,她伤痛难平病逝了,事实上,二伯母是身怀六甲投湖死的!据老人们说,这位二伯母与金氏关系倒是极好,金氏时常陪伴在二伯母身边,和她说话解闷儿!” 锦绣眨巴一下眼睛:解闷儿?怎么解来解去最后人还是投湖去了!别是二伯母也像贾氏那样,看着金氏快乐地说说笑笑,她在一边痛苦哭泣吧? 不怪锦绣阴谋论,金氏以宠妾身份硬跑到正室跟前去添堵,炫耀男人宠爱,气哭贾氏,摧毁践踏正室的自信和尊严,常言道仗势欺人,她可是赤果果的恃宠称霸,打脸打上门,还多次去打!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要说她用言语刺激二伯母投湖自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动机,虽然一时猜不到,但也不是没有:大伯二伯俱战死,大伯母仅生有一女,二伯母身怀六甲自然早诊出男女,如果那肚子里是个男胎,生出来就有资格跟三房子女争爵位!当时金氏已经生有长子罗端,又牢牢抓住罗松的心,贾氏软弱跳不出她的手掌心,若制止得二伯母的儿子出世,将来成国公府岂不是都落在她金氏的儿子手里? 虽然是胡思乱想,锦绣还是感觉到自己脑子里亮起一个灯泡,忍不住暗自得意:看吧,本村姑这推理,可是有凭有据的哟! 却没有把心中所想跟罗真说,再有凭据的推理它也只是推理,而且事情隔那么远了,二伯母之死又是个禁忌,谁还肯去翻旧底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回东山村 罗真和锦绣原以为将关杰打点好了,不让田氏知道罗松这个亲家已来到的消息,谁知关杰回到家面对田氏,总觉得自己隐瞒妻子不是个事儿,心里怎么也过不去,竟然半途反水,把罗真父母已来到赤州,又连夜赶路去了东山村的经过全告诉了田氏。 田氏怀的是双胎,如今已腹大如箩行动不便,自然不可能亲自去接待亲家,听说亲家罗松在船上发病,连当地官员都没能见着,而罗真和锦绣只是让人送他们去乡下,这两人竟然没跟船同去,一路照顾病人,当下就十分不满,跟关杰抱怨,说小夫妻俩成亲了反而不懂事起来,父母生着病,做女子的哪能这般对待? 罗真和锦绣从定亲到成亲,期间关杰多少了解到一些罗真家里的事儿,内心嘘唏同情:出身豪门、世家公子又如何?摊上那样的家人,也是可怜得很! 因而他尽力替罗真锦绣辩解,又将罗真不好对他们透露的情况也告诉田氏,田氏听了,自是心疼罗真,又想到锦绣从小吃的苦头,就忍不住抹泪,叹息连声。 田氏的认知里,虽然不至于赞同“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她天性善良,只知道要同情弱者,现在的罗松就是个被病痛折磨的可怜人,做为子女,再怎样都不应该对他置之不理! 于是第二天,罗真和锦绣被请到关宅,一家人吃过午饭,田氏把锦绣唤进里屋,罗罗嗦嗦小半天,锦绣给她磨得无可奈何,只得应口: “好了娘,我知道了!等这两天把城里商铺打理好,我就回一趟东山村,照看那群‘霸占’了咱们屋子的老老少少!” 田氏嗔怪地瞪她:“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霸占’?亲戚间哪能没有来往?他们是富贵人家,稀罕咱们乡村山青水绿菜果新鲜,来住几天玩儿罢了。左右咱们那屋空着也是空着,就由着他们住。再怎样他们都是你婆家人,骨血至亲,断也断不了的!你嫁给了罗真。就得与他们和睦相处,对上要孝敬,对下得爱护!我知道总会受点委屈,做媳妇的,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等日子长了。你有了儿女,就都会好起来的!如今你公婆、祖母都在咱们村里住,你一个小媳妇,不去跟前服侍却留在城里躲清闲,先前说是新婚,可咱们乡下人哪那么多讲究?会让人嚼舌根说闲话的!” 锦绣唯有点头:“行,我知道了,会尽量去做。不过,娘你也要记住:阿真那个后母,跟冯……我那个爹的兼祧老婆小梁氏有得一比。都是靠勾引人家夫君、踩着正室上位的!日后,我说的是万一,她要找到你这儿来攀亲戚,就算她是世子夫人,将来与咱们这个挂名将军府肯定没什么威胁,你不要怕她,别搭理她,至少不要太热情,她有什么要求都不要答应,好不好?阿真会介意的。我也不喜欢那个女人!娘你听到没有?” 田氏无语地睨着女儿,嘴角抽抽,最终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摆手让她走了。 罗真本该离开赤州去往东南关防了,舍不得锦绣,硬是拖延了三两天,每天陪伴锦绣巡看商铺,又去城外田庄走了一转。 眼见锦绣将几个嫁妆铺子都打理得有模有样,罗真很高兴:自己的小娘子真是聪明绝顶。只跟着谢四姑娘学了几天,就摸到经商门路了! 锦绣自己乐意,罗真当然是非常赞成锦绣学拳脚,既能健身又能防身,虽说有侍卫跟随,但是自己会一点,多一层保障岂不更好? 罗真买下的城外两处田庄,相距十几里,各有五百亩良田,若干旱地,卖家原先种的是粟谷和麦子,粮食已经收割完,锦绣和罗真来到田庄上,看到田地都重新翻犁过了,准备播种白菜和萝卜,锦绣给的种子,打算在雪降之前来一场蔬菜大丰收。 锦绣带罗真去杏花庄看酒坊,罗真之前是来过的,看到酒坊竟被锦绣扩大几倍,罗真不免担心锦绣顾不来,要托人替她找熟悉酿酒的管事,锦绣谢拒了,笑道: “我若没能力管理,何必扩大酒坊?放心了也不是我亲自来管,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好好的,你就等着坐享成果吧!最迟到过年时候,咱们的杏花村美酒,就要名满天下了!” “好好,我等着与我的绣绣一起分享成果!” 罗真语气宠溺,伸手将锦绣挽着精致发髻的头发揉乱,锦绣一边要护住头发一边嗔怪尖叫,他却哈哈大笑。 两天后,夫妻俩再难舍也不得不分开,罗真带他的一队人马往东去,锦绣也准备回东山乡。 田宅如今是人满为患,三天前罗真就派了陈良陆彪护送香桃和香枝过去,名为送少夫人的一些衣饰用具,实际是先去收拾起房间,等锦绣回去才有地方住。 想想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自己的家,到头来连自己的房间都没了! 锦玉和锦云见大姐要回乡,也心痒痒地想跟着走,考虑到田氏的身体,锦绣劝住她们,让她们耐心在州城住着,照顾陪伴娘亲,等到过年时候,新府宅落成,一家人就可以回东山村团聚了! 锦玉和锦云听姐姐说的在理,便又绽开笑容,高高兴兴地挥手将姐姐送走。 锦绣放下车帘,轻叹一声:两个傻妞,说什么都信,也不转转心眼儿,等到过年时候,自己这个姐姐哪里还能呆在娘家?只怕过不了多久,就得跟着罗真回京复命了! 带着两名婢女、五名男女侍卫,宝良这次也非要跟着少夫人,加上锦绣总共九个人,在路上走了两天回到东山村。 站在自家门前,锦绣略有感慨,才离开多久啊?再回来就变了身份,成为已婚人士了! 两边都是在建屋宇,看着格局都不算小,左边关宅不留着那个菜园子了,要建起宽阔的三进院落,右边忠勇将军府占地三十亩,在乡村可算是宏伟壮观,独留田宅在中间,院子反而显得窄小了些,所幸当时建造的时候舍得花银子,起了二层主屋,且建筑风格绝对高大上,哪怕在州城都是上档次的,所以,看起来还能和两边崭新的建筑群相互辉映,不算失了阵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进门 最先跑出来迎接锦绣的,是关木和余氏夫妇,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关翠儿。 余氏拉着锦绣的手,欢喜得眼睛都红了,关翠儿也高兴地又说又笑,直问锦玉和锦云怎么不回来? 锦绣照直说田氏需要照顾,余氏和关木连连点头,余氏说道:“对的对的,你娘不惯住在外头,该留她们陪着,等到过年,咱家宅屋建好了,就都回来!” 关木含含糊糊咕哝了句什么,余氏瞪过去,他咳嗽一声,咧嘴笑道:“过年该生了吧?两个孩儿呢,到时,我去接!” “行了,不止你去,我也要去的!” “对对!咱俩一起去!他们年轻不懂事,还是得咱俩妥贴些!” 锦绣看着夫妻俩说起接孩子那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不由得无语:孩子还没生出来呢,这俩先激动上了! 关翠儿挽着锦绣的手臂走到田宅门前的石阶上去站着,低声说:“你们去了州城,关谷在县里读书,家里剩他们两个,我就回来陪着……如今这院子是亲家老太太、太太和小姐们住,若不是锦绣姐姐回来,我也不能进来呢!” 锦绣奇怪:“怎么就不能进来?谁拦着你?” 关翠儿转过头,见余氏不注意自己,才又道:“我娘不准说,可我觉得该让姐姐知道!罗家亲戚好没道理,住着你们院子就罢了,平日院门紧闭,都不许我爹和娘进去,说是什么闲杂人等!我那日与他们争了几句,那罗姑娘竟说……” “说什么了?” “说他们家给的聘礼,足够买下一百座这样的乡下院落!” “哦。她的意思,是不是说这座院落算是她罗家的了?” “怕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我爹和我娘想从大门进可难了,看门婆子死活不让进!” “那你爹娘就不进去了?” “进啊,后头小院的贾舅父懒得跟罗家人打交道,自己在围墙上开了个侧门出入,我爹娘就从那进去,可也只能在后院转转。想到前院来。还得磨咕许久!” 锦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前几天我让香桃先回来给我收拾屋子,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关翠儿笑道:“香桃倒是个厉害的,别看她小。脾气爆着呢,敲了半天门才开,她一抬脚就将那看门婆子踹了个四脚朝天,我在旁边瞧着。可算是出了口气儿!” 锦绣也不由得汗了一把,陪嫁丫头犀利啊。都敢踹人了:“没惹出事来?” “能惹什么事?香桃嘴皮子了得,又有两位侍卫大哥撑腰,谁也没镇住她,就连亲家老太太都奈何不了她。给气得直喊头疼!还多亏得香桃厉害,不然西厢那三间屋,还腾不出来呢!” “哦。还能腾出三间西厢,不错!”锦绣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要不要把楼上那几个白痴统统赶下来,自己住回二楼去? 那样倒是爽快得一时,但矛盾肯定会升级,日后进京就有点为难了,不说自己在那个圈子里混不下,只怕罗真也会难堪。 锦绣忽想起罗松和金氏,问关翠儿:“前几天有人从州城来,没住进这院子吗?” 关翠儿答:“我知道有人来,我爹还跟着老太太她们去看了呢,不过那老爷和太太带来的人很多,家里是肯定住不下的,只好安置在方石镇上一个大院子里住着了,没回咱村。这些天,天天采了猴头菇送去镇上,吃用的粮食和瓜菜,老太太也让从家里拿去,马车一天三趟往来,运送院子里的井水!” 锦绣:“……” 难得罗老夫人如此迷信,只是白忙活了,井水里早已没有洞天泉水的成份了! 所以她这次回来,也是势在必行:到时候给这些病患饮食中加点料了,不然他们年前好不起来,要赖在东山村,岂不是给自己家人添麻烦! 锦绣和关翠儿说着话,香菱已上前拿起院门上的铁环轻扣三下,等了一会,大门纹丝未动。 蒋燕见状走过去,稍微用了点力,铁环清脆的声响直钻耳膜,大门依然没打开,里头静悄悄的,都没人来问一声。 余氏忙道:“在的,他们都在,没人出来过,再敲敲!” 锦绣皱眉:“香桃和香枝两个应该听见的吧?” 余氏道:“香桃和香枝,没事时喜欢去后院看瓜果,除除草……哦对,要不咱们走后门?不然,舅爷那里开了个侧门……” 关木瞪她:“胡说什么?咱正儿八经的姑奶奶回来了,凭啥走后门?” 关翠儿也不满地看余氏:“娘你就只会这样!平日骂我们倒是够厉害,遇着个贵人太太就蔫里吧叽!” 余氏啧的一声,怒道:“谁蔫里吧叽?我是看她们是亲戚的份上!” “亲戚什么亲戚,她要看上你才行啊!”关翠儿嘟哝。 “诶,死丫头!这嘴没个遮拦……你姐姐日后可是要在那家过一辈子的!” 关翠儿听了,垂下眼眸没再说什么。 锦绣看着余氏,想到她以前的直爽,说话做事都是凭本心,直来直往不带看人脸色的,如今却因为罗家权势,担忧自己在那家里日子难过而处处隐忍,心里不免酸涩。 她走过去,像往日那样挽起余氏的胳膊,笑道:“大伯娘,主人和客人总要有区别才行,这是咱们家,借给别人暂住而已,怎能让别人反过来牵制咱们?自己家的门,哪有进不了的道理?你瞧着,很快就开了!” 说完转过头,朝着或靠或坐在马车车辕上的三个男侍卫看了看:“爬围墙的事,你们去干比较像点,谁去把门开开!” 三个男侍卫立时坐正,皆是一脸受了侮辱般,朱迷大声道:“少夫人,属下们可从没爬过围墙!” “这么高的墙,不爬怎么进去啊?”锦绣看他们那郁闷的样子暗自好笑,却故意出言刺激。 “少夫人……” “我去!” “我!” 朱迷三个你拉我扯,争相要表演,却见旁边一道娇俏身影嗖的一声弹起,轻盈越过围墙,消失了。 关木一家三口从没见过会飞的人,顿时目瞪口呆。 三个男侍卫:“……” 蒋燕嗤地一声笑出来,眼睛瞧着朱迷,借机报复:“就你们这样,跟在少夫人身边简直丢脸,趁早换人!” 朱迷没来得及反击,大门已打开,洪彩衣走出来躬身行礼:“少夫人,请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罗妍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行人走进院门,锦绣扫视之下,不由得恼了:堂厅里有人坐着,三面廊庑下婢女婆子有的逗弄架上鸟雀,有的三两成堆闲站交谈,甚至院子里都有人走来走去,自己在外头敲了那么久的门环,竟然没人过来答应一声! 这不可能是豪门大户家的规矩,但又是什么意思呢? 突然从外头飞进来一个人,打开院门,然后迎进锦绣,满院这么多人瞧着,不见意外,也没有谁走来打声招呼,不得不承认,罗家的人,不论主子还是仆从,真是又强悍又奇葩! 这些人只不过是客居在田宅,锦绣身为主人,不稀罕或期许她们跟自己打招呼,但是眼瞧着人家这副反客为主不将自己当回事的做派,心里怎么都不舒服。【ㄨ】 宝良张罗着要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来,香菱用目光四下寻找香桃和香枝,香茶道:“翠儿姑娘不说她们收拾好西厢了吗?进去就是了!” 宝良几个一看,那西厢正门上却挂着一把大锁。 余氏说道:“香桃和香枝定是在后菜园,我去喊!” 锦绣一直挽扶着余氏,拍拍她的手笑道:“大伯娘不用忙,有他们几个呢,咱们去厅上坐着歇会,喝口茶。关大伯、翠儿,一起来啊!” 关木答应一声,他本是闲不住的,但锦绣刚回来,这些日子也领教了罗家人的强势,他不得不跟进来看顾一会,万一有什么事呢? 关翠儿却道:“要喝茶得烧水,我去厨房瞧瞧,顺便看看做点吃的,都过午时了,你们该饿着了!” 锦绣拉了她一把:“香茶会煮茶来,厨房的事交给香菱,蒋燕和彩衣会帮着她,咱们进去吧!” 走到厅堂门口,就见罗嬷嬷和三五个婆子婢女簇拥着罗妍、林瑶、金巧月姐妹从里头出来。堵住去路。 罗嬷嬷扯起个笑脸:“哎呀,是三少奶奶来了!老奴竟不知道,真真该死!” 罗妍一脸倨傲,轻蔑地看着锦绣。林瑶、金巧云站在她左右,金巧月稍落后两步,微垂着头神情淡漠,也像林瑶金巧云一样装作什么都不懂,几个人不吱声。也不让开道。 锦绣扫看她们一眼,心里冷哼:不错嘛,吃着田宅的粮食蔬菜、果脯菜干、蜂蜜酒酿,喝着田宅井水,用着姐妹三人收藏在房里的洗发水和香膏,这四个小女子青白的肌肤透出诱人的粉红色,毛发乌黑柔润顺溜,眼神清澈水灵,气色比原来好了十倍,小脸不用涂脂抹粉都是光彩照人。难怪能安于乡居,没有逃回城去。 “这里是过道,你们打算站多久?几岁小孩都知道这样直楞楞瞧着别人是很没礼貌的,你们可是大家闺秀,怎会如此不懂事,难道妈妈们没教过?”锦绣看着罗妍,冷冷淡淡问道。 罗妍本想让边上丫环答话,终是被锦绣几句说得气愤,杏目圆睁:“谁没教过?你才没有妈妈教导!你若是懂事,就不会闹出这般大声响。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祖母歇午觉睡得正香!你在那又是擂门又是翻墙,吵吵嚷嚷进来,这是存心不让祖母睡好?既然进来了,自回你西厢去。还要进厅堂做什么?吵着祖母于你有什么好处?你们夫妻对父母忤逆不敬就罢了,对祖母也没有半点孝心吗?” 锦绣耐着性子等罗妍说完,缓声道:“我渴了,我伯娘和妹妹站累了,要进厅里坐下说话,识相的站开!不然。让侍卫把你们扔出去!” 对面几个姑娘顿时色变,罗妍更是气红了脸,罗嬷嬷忙陪笑:“这是怎么说的?三少奶奶,你看……这堂厅离老太太屋子不远,老太太和大太太真的在歇午觉呢,禁不得吵!” “这是我家,我知道怎么回事!把房门关上,半点吵不到人!” “可是,老太太不喜欢关门,说是气闷!” 锦绣冷声道:“罗嬷嬷,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家!闷着谁,都不能阻止我进家的脚步!你可以滚了!” 说着眼波一转,停留在罗妍脸上:“还有你、你们!乖乖走开保留些体面,若是让我的侍卫扔出去,你们没脸,我也不好意思再见到你们了,直接送离我家!来人!” 蒋燕、洪彩衣快步走到锦绣身后:“少夫人,属下在!” 罗妍出自勋贵世家,又从小得宠爱,可不是轻易会服软的,也立即尖声喊:“隐卫何在?” 隔得两个呼吸的时间,东厢屋顶凭空现出一个灰衣人,另从正屋二楼上传来一把沙哑嗓音: “属下听候吩咐!” 蒋燕、洪彩衣面面相觑,神情惊诧。正跟着宝良将东西搬进西厢的三个男侍卫也顿住脚步,进入戒备状态。 罗妍傲慢地朝锦绣翘起下巴:“把你的几个侍卫都叫来,打一场看看,谁输了把谁扔出去,有多远滚多远!你看怎样?” 锦绣冷笑:“传说中罗家隐卫,只守护成国公和世子,今日出现在东山村只为帮罗三小姐打架!如果我没理解错,世子爷可是徇私了呢!” 罗妍哼声道:“不关你的事!不怕告诉你:父亲把隐卫给我,就为的要随时教训你们这对忤逆夫妻!知道你们这次将父亲惹怒成什么样吗?等父亲好起来,非杀了你们不解恨!” 锦绣也哼了一声:“所以,你一直在这等着我呢!等我来,好教训我?” “没错!”罗妍眸光一闪,忽然笑得高兴:“你的两个婢女仗着陈良陆彪在,胡作非为踢伤老太太身边妈妈,我气不过禀报了父亲,父亲给我隐卫,陈良陆彪却是走得太快,不然也躲不过一顿爆打!” “香桃和香枝在哪?” “本想提脚卖掉,大伯母仁慈,又说罗家只买人不卖人,要赏给管事们玩玩嘛,又太小人家不要!这不,绑了扔进猪圈,跟猪住了两晚上,不知还活不活着!” 身边传来吸气声,是余氏和关翠儿,余氏喊道:“天哪!我两天没过来了,还以为那两个丫头好好的……” 关翠儿不及说话,拉了余氏,和关木一道往猪圈跑去! 锦绣示意蒋燕跟过去,蒋燕等着朱迷走来顶替她站在少夫人身后,这才赶去追上关家三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起玩 锦绣深呼吸,看着罗妍说道:“你想怎么样?” “我还想问呢,你们夫妻意欲何为?” 罗妍恨声道:“我父母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而来,你们夫妻对他们干了什么?非但不让父亲与赤州官员士绅见面,还把父亲气得发病,将我母亲所有钱财全部搜刮讹尽,之后像打发乞丐一样,连夜将他们发送方石镇!你们这是什么行径?还算是人吗?简直畜牲不如!你们活着给我们罗家丢脸,不如早早死了干净!” 锦绣上前两步,啪啪两声给了罗妍正反两个耳刮子:“你如今住在我家,吃我的用我的,还敢污陷辱骂我夫妻,罗妍,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不要凭空想像把别人的生死挂在嘴上,那不是你这种废物能管得了的!便是你死得透透的,我和我夫君都不会死,我们会活到老,活得好好的!” 清脆的巴掌声,令众人惊呆了,罗妍没料到锦绣这么轻巧就能打到她,捂着双颊楞在当场,东厢屋顶上的灰衣人看得真切,眼睛微迷:这个三少奶奶不寻常,刚才欺进那两步看似平平常常,其实大有章法,一时之间竟看不出她的武功派系! 站在锦绣身后的朱迷、洪彩衣倒显得很淡定:嗯,难怪少夫人要学武功,真是明智之举!有这样刁蛮利害的小姑子,不会两招,搞不好会被欺负的!刚才两巴掌打得确实很漂亮,只是,怎么感觉少夫人身形挺快的,这才蹲得几天马步,练了几招剑法而已啊,看来少夫人天生适合习武,以后得多用心教导才是! 那边罗妍终于反应过来,愤怒之下连隐卫也忘记召唤了,抬脚就朝锦绣踹去,锦绣当然不会站着等她。闪过一边,右脚顺势勾住罗妍脚脖,同时伸手一推,罗妍四脚朝天怦然倒地。舞手划脚怎么也爬不起来,千金小姐形象毁灭殆尽! 罗嬷嬷急忙指挥婆子婢女们跑来扶起小姐,罗妍指着锦绣哭骂:“你、你……贱人!你敢害我,我让你不得好死!” 抬起脸朝空中厉声喊:“出来!都给我出来!杀了这个女人!” 锦绣出转头朝院中看去,两名隐卫悄无声息落下。迎接他们的是朱迷等三个男侍卫,五人打成一团,洪彩衣贴近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软皮鞭,眼神凌厉拉开架势紧护在锦绣身边。 锦绣看了一会,罗家隐卫,通常都是从下边侍卫中选拔上去加强驯养训练,个个身手不凡各有绝技……这是她对习武感兴趣之后,宝良告诉她的!今天亲眼见到,确实不一般。才不过二三十招,就打伤了她两名侍卫,一个内伤一个臂骨折断,只剩朱迷因身手灵敏擅于闪避暂时没伤着! 洪彩衣将软鞭在空中甩了一响,语气有些焦燥:“蒋燕怎么还不回转?这两人太强了!少夫人,不如我先带你离开,下次我们再来要带多些人!” 罗妍大声笑起来:“想走?可迟了!你们带多少人来都没用,父亲身边隐卫以一当百,此次他从京城带来六个隐卫,要收拾你们这对恶男女。还不是轻而易举!” 锦绣冷冷地瞥她一眼,朝着朱迷几个道:“退下!别打了!” 罗妍得意洋洋:“为什么不打?怎么?你认输了?” “我为什么要认输?你不是让这两个隐卫来杀我么?叫他们过来,到我跟前来!” “你以为我不敢?”罗妍对两名隐卫喊道:“过来!先断了她双足!这是她不敬不跪公婆应得的惩罚!再折她双手,好教她明白:做媳妇的抢夺婆婆钱财是什么下场!” 朱迷三个听了。本来已停手,赶紧又聚在一起拦住两名隐卫,洪彩衣更是大声喊了起来: “我看谁敢动?你们若非要这样,我等必定拼尽全力誓死保卫少夫人!但请你们先想明白:这位不仅仅是罗家三少奶奶,她还是我们保定侯府的侯夫人!皇后娘娘赐的婚,一品命妇!是你们能动的吗?” 罗妍叫道:“什么一品命妇?别在这儿瞎扯乎闹笑话了。不过才成亲几天,皇上根本还没给颁旨册封!她只是我们罗家刚娶的、不贤不孝、不尊长不爱幼的乡下丑媳妇!你们不要怕,父亲发话了,把她打死打残,都没事儿!” 锦绣听了这话,挑眉道:“怎么?是成国公世子爷说的?将罗真的妻子打死打残,都没事儿?” “不错!就是这样!你这条命一文不值!”罗妍圆睁杏目,悍然答道。 锦绣拍了拍紧张地挡在她身前的洪彩衣,示意她让开些,对两名隐卫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听从你们小姐的命令,动手吧!” 洪彩衣惊呼:“少夫人!不可以!我们不答应!” 宝良匆匆跑来,抹了一把汗喊道:“少夫人别怕!小的刚才把信鸽喂了药,放飞出去了!很快就有人赶来!” 罗妍冷笑:“谁来都迟了!隐卫,还不动手?” 两名隐卫忽然变换身形,像两道光影快速闪过朱迷等人,齐齐来到锦绣面前站定,却没有冒然动手,一人出手牵制奋力攻击的洪彩衣,一人躬身行了个礼,说道: “三少奶奶,恕小的失礼——主人有令:若少奶奶骄横泼蛮不敬祖母、欺压弟妹,当押往公婆跟前接受责罚!得罪了!” 锦绣冷笑一声:“抓我可以,但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那灰衣人脸上蒙着薄如蝉冀的灰色面罩,连眼睛居然也是灰色的,整个人就像一道灰蒙蒙的影子般不真实。 锦绣和灰衣人对视,看着那眼珠子很诡异地快速旋转几圈,然后一双手朝她伸过来,此时就听到一声暴喝: “住手!” 这声暴喝极有威慑力,灰衣人却没有停下,直直朝锦绣脖颈而来,锦绣知道他是想点晕自己然后带走,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她后退半步,手扬起,灰衣人惨叫一声,双手护住眼睛,倒地蜷缩成一团! 搞掂一个灰衣人,锦绣走开去看另一个,那另一个夺了洪彩衣的软皮鞭子,以一对四打得朱迷、洪彩衣几个近不得身,听见同伴惨叫,回过头来,一双眼睛正对着锦绣,锦绣如法炮制,扬手朝他一挥,灰衣人应声惨叫,也倒下了! 朱迷几个呆楞当场,不敢相信:他们这么拼了命地辛苦打斗,竟然不及少夫人一扬手! 洪彩衣道:“少夫人,您……” 锦绣知道他们惊奇,便把手里一个细竹筒扔了给她:“只是防身的小玩艺儿,里边灌的是我们东山村刚试种出来的辣子榨出的汁液,不是什么毒药,过一会他们就不痛了,于性命无碍!” 当然并不全是辣子水,里头还加了两味药,其中一味蔓罗药粉,能致人神经麻痹浑身无力,只需射进眼中几滴,两个灰衣人武功再高强,也得瞎三天,疲软十天! 侧门那边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锦绣无视罗妍等人惨白的脸,快步迎过去,朝着贾二舅行了礼,笑着道:“请舅父安!” 贾二舅笑声不断:“好!亏得绣儿机灵,没让罗松那混蛋的爪牙捉了去!来来,扶舅父过去,舅父教你的侍卫再给那俩崽子补一手,免得他们太快缓回来!” 锦绣:“……” 好吧,她不能做任何解释,那俩灰衣人只能自认倒霉:贾舅父现场教朱迷和洪彩衣使用贾氏锁穴法,这一补刀下去,没有一个月,那两只真的动不了! 锦绣扶着贾舅父到堂厅里坐下,关木和余氏、蒋燕也过来了,余氏抹着眼角,蒋燕禀报说:香桃、香枝被五花大绑扔在猪圈一角,还好那猪圈里垫着厚厚的秸杆,也不算太脏,只是两个丫头被堵着嘴饿了两天,又绑得紧,周身血液不得通畅,已经晕过去了,刚才给她们推拿活血,缓过来些,关翠儿照看着,一会再让她们吃些米汤,洗了澡才好过来拜见少夫人。 贾舅父顿着手里的拐杖,怒道:“谁干的?打狗还要看主人,把少夫人的贴身侍婢扔猪圈去了,这还了得!” 罗妍、林瑶几个由婢女护着站在厅外廊庑下,没有跟进来,但那毒蛇般阴狠的目光却不时射投过来。 锦绣注意到,罗嬷嬷不知何时消失掉了。 她心里冷笑:罗嬷嬷现在肯定是站在罗老夫人跟前搬弄吧?就不信外头弄出这么大声响,连后院的贾二舅都知道了,罗老夫人和大太太会毫无知觉,睡个午觉也能睡得这么死,谁信! 不就是因为罗松和金氏到来,没得到罗真和锦绣恭敬对待,反而被气得发病还讹去一笔钱,便想借着罗妍一个十四岁小姑娘的手,狠狠收拾锦绣,万一弄出点事,那也是小孩子不知轻重!对于闺阁中的娇弱女子,你能怎么样?到时候罗松更将罗妍严密看护起来,你想找她理论都找不到! 很好嘛,罗家老少玩的一出好戏! 那就大家一起玩呗,看谁玩得开心! 锦绣和贾舅父说了几句话,香茶、香菱送上热茶,锦绣先敬奉一杯给贾舅父,自己端起一杯慢慢喝着,喝到一半,那边过道响起开门声,接着是蟋蟋索索绸缎裙裾摩擦地板的声音,再过一会,便听见罗嬷嬷故做平淡的通报声: “老太太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赶走 郑氏、罗嬷嬷以及五六个婆子婢女簇拥着罗老夫人刚走到厅堂中位坐下,罗妍立刻从外头奔进来,扑倒在罗老夫人膝上放声大哭,不知道的还当她死了爹娘,哭得那个伤心凄惨! “祖母呀!祖母为妍儿做主啊啊啊……” 罗老夫人心疼地拍抚着罗妍,连声道:“这是怎么啦?好孩子快起来,可怜见的哭得眼睛都肿了……祖母在这呢,没事了没事了啊!” 锦绣起身站在座位前,冷眼瞧着,并不着急上前请安见礼,等她们作够了再说! 林瑶、金巧云为罗妍代言:“是冯锦绣突然来了,与妍姐姐起了争执!” “冯锦绣打了妍儿两巴掌,看这,都肿起来了!” 金巧月小心地看看锦绣,再看看伏地大哭的罗妍,抿着嘴儿什么也没说。 罗老夫人和郑氏像是才发现锦绣似的,一齐朝她看来,郑氏先笑道:“小三儿媳妇来了?几时到的?” 罗老夫人皱眉:“姑嫂当好好相处,怎的一见面就起争执?妍儿是国公府小姐,自小万千宠爱娇养长大,骂一句都舍不得的,何时受过打?你公公婆婆知道可不依!你赶紧的,给姑娘赔不是,晚些到你公婆那去领罚!” 虽然早听说过、见识过罗家人对自己丈夫的冷漠不公,此时锦绣听了罗老夫人的话仍是难禁愤怒:实在不能怪罗真对罗家绝情离心毫无归依感,任是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家人! 贾舅父也很生气:“罗老太太,怎不问问你孙女为何挨打?小小姑娘眼睛长头顶上,心肠也歹毒。竟然捆绑虐待嫂嫂贴身侍婢,对做嫂嫂的不敬重倒罢了,一句说不合,还敢指使隐卫捉拿嫂嫂!这般刁泼使坏,不打她打谁?” 罗老夫人鼻孔朝着贾舅父哼了一声:“哦,原来贾二爷也在啊!贾二爷请了!这是我们家事,就用不着你闲操心!” 贾舅父呵呵冷笑:“全京城都知道你们罗家向来处事不公!别的倒还罢了。事关我外甥媳妇。你们这样,我可不答应!” “你待要怎样?别忘了你如今是客,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怎样都好。我贾二都奉陪!没错儿,我就是在东山村做客,可罗老夫人您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是这家主人?” 罗老夫人居然面不改色:“这是我孙媳妇娘家,亲家太太不在。我可替她做主!” 贾二舅瞠目,锦绣气塞——再不能装淡定了。免得话题越扯越远! 看着四五个婢女们往来穿梭,有的拿来温水布巾给罗妍净面,有的摆点心果品,端上热茶来。一盏盏递送给罗老夫人、郑氏和那几位姑娘,竟没有哪个丫头为贾舅父重新添续一杯热茶,锦绣这个三少奶奶兼田宅姑娘。更是无人问津! 刚皱一皱眉,就见香茶端着托盘过来。给贾舅父和锦绣换了热茶,又将四碟精致点心摆放在贾舅父身边茶几上。 锦绣心里才平和些,让着贾舅父,请他品尝点心:刚刚一看给罗老夫人她们上的茶点就知道是自己特地在州城做好带回来的,应是香菱拿出来蒸热,老夫人的婢女顺手就端走,本来也应当孝顺长辈,端走就端走了,可竟然都不给贾舅父这儿放几个,就太过份了! 锦绣问明香茶,知道余氏不在厨房,已随关木回关宅那边去了,热心肠的关翠儿还在照看香桃和香枝,便交待香茶几句让她出去做事,自己上前朝着罗老夫人和郑氏依礼请了安。 罗老夫人道:“就你一个人,罗真不来么?” “他事务忙,没空!” 罗老夫人冷哼:“我老太婆你们不管也罢了,自己的父母都不看顾,传出去你们可就有脸了!” 郑氏看了看锦绣,笑道:“母亲,小三儿是奉旨出京巡察这一路防务,确实很忙!小三儿媳妇来了不就行了么?有小三儿媳妇在跟前侍奉孝顺,也是一样的!” “不好意思,大伯母说的侍奉孝顺,我可能做不到,我也很忙!” 锦绣此时心情不好,不愿意跟她们绕弯弯:“对于刚才的事,我说三点:第一,我不是无故打罗妍,是她出言不逊毫无教养冒犯到我了!我在这正式通告:今天天黑之前,罗妍以及另外三位姑娘,必须搬离我家!第二,老夫人和大太太都说错话了:这里是我的家,我冯锦绣进到这屋子叫“回家”,不是“来了”!请你们搞清楚,你们在这儿算是客居,请尊重主人,否则,请离开!第三,今天发生的事情,门口那两个隐卫是怎么回事,大家其实心知肚明!我不想多说,说多也是废话!但我明白告诉你们:别想拿长辈、公婆这些名头压制我,没有用的!罗真已过继到二房,跟罗松只是叔侄关系,罗松从小就抛弃罗真,三次断绝父子亲情,如今再来教训“儿子”和“儿媳”,谁给他这个脸面?他有这个资格吗? 罗真不需要摆出孝顺的姿态给人看,他做的都是事实,对得住天地良心,还得起你们罗家的生养之恩,就可以了,什么脸面不脸面的,我们夫妻不在乎这个! 我就说这么多,我走了两天路,回到自己家还被拦在门外,进门再打一架连午饭都没得吃……累坏了,很想去休息了!” 锦绣吁口气,回看朝着她瞪眼睛的罗妍:“你父母就住在方石镇上,你带着你那三个好姐妹,天黑之前搬走,你们都是有身份要面子的大家闺秀,别跟我这个村姑较劲!刚才谁说是争执?应该是争斗才对,你们已经输了!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罗妍咬着嘴唇:“凭什么我要搬走?” “你说凭什么?”锦绣鄙夷地看着她:“我若说得太多太详细教乖了你,还得不到半点好处,何苦多嘴?只一个理由:这里是我家,我不高兴让你住,你就得给你滚!听见了吗?立即、马上给我滚!” 罗妍双眼被怒火烧得通红:“冯锦绣!你对祖母、父母不孝就罢了,还敢这样对我!别忘了将来你也要进京,到那时,你有什么脸面与人相见?还想不想踏进成国公府?” 锦绣道:“口口声声说我和罗真不孝,我们夫妻背着不孝的骂名,还能为长辈培植出滋补调养身体的猴头菇,缓解病痛,你们呢?你们倒是至贤至孝,却为长辈做了什么?从此后,我要是再听见你们说一句罗真没脸、不贤不孝,我就把后院猴头菇全部毁掉,我说到做到! 至于日后进京的问题,这个就不劳罗小姐担心了,我丈夫给我准备了一座侯府呢,我有地儿住!我是乡下村姑,只认一个道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待我好,我报以善,人给我好脸色我才会对人笑!对我绷着脸的,我绝不会上赶着去巴结……所以,成国公府不欢迎我,我干嘛要进去?我可没有你罗妍这样的厚脸皮!” “你、你……祖母啊啊啊啊……” 罗妍从小知道隐卫的厉害,好不容易从父亲那里得了两个隐卫,感觉到自己也能手握一点权力了,谁知才刚跃跃欲试还没欢喜够就被锦绣搞掉,这对她打击不小,大小姐的骄傲也消沉下去,此刻再被锦绣一顿无情言语削皮敲打,又恨又怒偏偏无力反击,趋于崩溃状态,只有扑向罗老夫人,号啕痛哭! 贾舅父呵呵笑起来,赞赏地看着锦绣说道:“绣儿啊,舅舅可从来没说过真儿坏话,你要毁掉猴头菇得先跟舅舅说,等我救几根木头出来你再毁!” 锦绣:“……” 贾二舅,你可真会抓重点! 郑氏眼神复杂地看着锦绣:“小三儿媳妇,你这样不对……” 锦绣瞧她一眼,只觉得一阵烦躁:“大太太,我就这教养见识,不劳您费心教导,教了也没用的!还有,我不喜欢‘小三儿’这个称呼!可以叫我锦绣,不然罗真媳妇也可以!” 虽然此“小三儿”非彼“小三儿”,可锦绣听着就是不舒服!她此时正闹心,一时没意识到罗松也排三,罗松被罗老夫人叫做老三,所以罗真只能是小三儿! 郑氏是个能隐忍的,被锦绣这么一抢白,有些生气,但她瞧了瞧罗老夫人,却是没有发作出来。 罗老夫人此时是非常生气,不提罗妍惹出来的事,锦绣竟敢当着贾二舅的面拆罗家人的台,这是犯了忌! 有一种姻亲最终会结成冤家,指的就是罗家和贾家,自从贾氏死后,贾家三番几次找罗松寻衅,两家人就再也说不到一块!罗松讨厌贾氏兄弟,罗老夫人同样不喜贾家,母子俩冷落嫌弃罗真,大半原因也是他不听话不肯疏远贾家人,如今娶了个冯锦绣,竟然也把贾舅舅奉为上宾,罗老夫人如何不怒! 她想斥骂锦绣的,但是气得狠了,竟然嘴巴哆嗦吐不出一个字! 一手搂着怀里的罗妍,一手抓过茶盏狠灌一口茶,罗老夫人才喘气道:“老大媳妇,让她们收拾东西,搬!咱们都搬!我倒要看看,今天赶了我们走,将来她拿什么脸进京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愤怒 锦绣敢于说出那样一番话,就已经预想到高贵傲慢的成国公夫人或会有这个反应,但她顾不上、懒得理会了! 自个儿的家几乎全部都让给这些人住着,到头来自己居然进不了门,还险些被隐卫捉拿! 如果不是自身有点防卫能力,罗真给的几个护卫拼死都护不住她!到那时落在隐卫手里,按照罗妍的歹毒,稍微给她动点手脚,受了羞辱吃了亏怎么办?就是最后罗真杀了罗妍都无济于事了! 罗老夫人可曾想到这点?身为成国公府第二高层人物,不期望她能一碗水端平,但凡她能表现出一点点公平公正,哪怕只做表面文章,把胡作非为的罗妍责斥一番,锦绣都不会这么心冷! 可是她没有,只知道一味偏袒罗妍,责怪锦绣! 现在,随便她们怎样,锦绣都懒得搭理了! 郑氏和罗嬷嬷在那边一个劲儿地劝告安抚罗老夫人和罗妍,锦绣瞧都不瞧她们,要扶送贾舅父回后院: “舅父回去吧,等晚上我陪舅父用晚膳!” 贾舅父笑着摆摆手:“不用管舅父,舅父如今好得很——身上疼痛消减大半,每天自个儿拄着拐杖走来走去都不消人跟着!知道你远路回来累了,赶紧去歇息!舅父这就回去,让容姨娘做几个好菜,等晚上咱爷俩一起吃!” 锦绣也不坚持:“那舅父慢走,我从州城带了些东西回来,一会让香菱送过去!” 说完,锦绣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走出了厅堂。 那边郑氏楞住,罗嬷嬷却急得恨不能追上去:这三少奶奶怎么说走就真走了啊?她不来赔罪劝哄老太太,给个台阶下,老太太岂不是真的要搬出田宅? 可是,那猴头菇还得吃着啊,老太太最近头不痛了。夜里睡得踏实,午觉也歇得挺好,吃什么都香……还有世子爷,才来几天。一天三趟把新采摘的猴头菇送去方石镇熬汤喝,世子爷眼见着精气神都好起来了! 这要离开田宅,猴头菇就又全归贾家二爷管,到时候他给多少就只能得多少,不够老太太和世子吃可怎么办? 罗嬷嬷焦急万分。罗老夫人则是险些气晕:这个冯锦绣!跟罗真那个孽障还真是绝配啊,给人添堵置气都是一模一样,不留台阶退路的! 贾霆拄着拐杖站起身,冲罗老夫人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老太太,我回去了,就此告辞!这秋高气爽多日无雨,路上平坦踏实,方石镇上也不远,老太太好走啊。不送咯!” 罗老夫人瞪着贾舅父咬牙切齿:“赶我走,你好独占猴头菇?休想!” “哎,不是你自己要走的么?谁赶你了?”贾霆哭笑不得:“自你们来了之后,猴头菇都归了你们管,我每天就只得几朵,只够一天三碗汤,你们可是老老少少都吃着,若说独占猴头菇,那是你们!如今你们要走了倒真是好,我每天可以多吃几碗。应该能好快些!” 罗老夫人哼道:“想得美!我才不走!明天,我还要把松儿也接来!倒要看看冯锦绣能把我们娘儿俩怎么着?他们姓着我罗家的姓,享受我罗家的祖荫,翅膀硬了忤逆长辈不肯奉养父母。没有这个道理!她若敢出格,来日进京,我定要拉她到皇后跟前,请皇后评评理!” 贾霆闻言顿时沉了脸,目光凌厉:“我总算知道,为何罗松如此可恶。为何罗家人个个混帐透顶!原来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都说娶妻娶贤,成国公娶了你这么个混帐糊涂老婆,难怪得罗家一代不如一代!” 罗老夫人大怒,一拍桌子:“你敢这样说我?贾家小子,混蛋!” 贾霆浓眉一挑:“混蛋的是你!让我说中了吧?可惜了我的妹子,当年瞎了眼嫁给罗松,结果被你们活活虐待死掉!如今到了真儿媳妇,你们又是这般欺凌!还好真儿不是罗松,绣儿也不是贾冰,你们都打错算盘了!若再敢无理取闹欺压良善,处处与绣儿过不去,我不会袖手旁观——当日我妹子死掉,怨气还没消呢!把我惹急了,新帐旧帐咱一起算!” 贾霆说到最后,怒不可遏,脸色紫涨睚眦欲裂,情绪激动之下身体险些站不稳,幸得他小厮一直在侧门外张望着,见状赶紧跑进来,扶着他回后院。 临走,贾霆愤恨难消,举起拐杖朝着茶几狠狠一击,茶几没损伤,拐杖却应声而断! 这得亏当日打制家具时,锦绣交给大姨夫足够多的银子,大姨夫便带着工匠全部选买材质坚硬的上好木料,不然哪经得贾霆的敲打,怕是也跟那拐杖一样,断角缺腿的了! 呯然巨响,把满屋子人都吓了一大跳,罗老夫人气怒得想拍桌子骂人,目光触及地上断成三截的拐杖,却是沉吟不语:贾霆,竟然康复到这个程度了么? 想当初罗松和贾霆比武,哪次不把贾霆枪挑下马?只有贾家兄弟一起上才能打赢罗松!而今两人同样受那箭毒折磨多年,罗松还弱得手无缚鸡之力,贾霆却已经能够一击敲断拐杖! 不行!不能再拖延了,明天非得把罗松抬过来不可! 锦绣回到西厢房,香菱和香茶拿了温水给她净面洗手,然后端来一碗清水面,四碟儿小菜,香菱说再过一个时辰就到晚饭点了,方才关大太太说要回去宰肥鸡肥鸭给少夫人吃,且先用些清淡的垫一垫。 锦绣问过宝良蒋燕他们都在吃着,便端起面碗吃起来,肚子真的很饿了。 刚吃到一半,香茶引宝良进来回话,说是就近调来一队人马护卫少夫人,已经聚集在门口了。 锦绣看宝良低眉垂眼脸色恹恹的,心知他也想到了如果自己没有那个防身辣子水,被隐卫捉住会是什么后果?便安慰他道: “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多想,也许,他们捉到我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毕竟都是罗家人,他们不能够完全不顾念罗真!” 宝良愧疚地看着少夫人,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多话,只恭敬地答了声“是”。 他心知肚明:少夫人被隐卫捉住事小,若落入罗妍手里,一定不会有好后果!但他不能够吓少夫人,主子与国公府那些人的往日仇怨,暂时还是不要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都走了 锦绣又问受伤的两个侍卫如何了,宝良说已经上药处置过了,都是筋骨伤,能吃能喝没事儿! 锦绣让香茶把一个楠木箱子抱过来,这箱子是罗真带她去找工匠制作的,按动机关才能打开,锦绣亲手开了箱子,从里头取出两个小瓶递给宝良: “这是州城谢四姑娘引荐的名医制作的创伤药丸,听说很有效,平日我得闲就收集药材做好留着。拿去给他们吃吧,一日一粒,连吃三日就行了。剩下的,给他们留着防备不时之需!” 洞天药材制作的消炎药,给自己的亲卫吃不算浪费。 宝良接过药,代两个侍卫道了谢。 锦绣又问:“门口那些是从哪里赶来的?有几个人?” 宝良答:“应是最近的卫所派来,共有五十个人!” “……” 锦绣无语了,五十个兵将跑来围住她家,这架势也太那啥了吧? “现在也没事了,能不能让他们离开?” “不能!”宝良道:“他们是谁派来的我也不知道,领头那个正等着要见少夫人,他说,他们接到指令要在这里住三天,护卫保定侯夫人!” “既然这样……那一会你去那边找关大爷,问他这些人可以住哪里?至于饭食,让香菱她们瞧着做,要让人吃饱喝足。” “这个少夫人不用担心,都安排下去了。” 宝良小心地抬眼看看锦绣,说道:“少夫人,那两个隐卫还在那躺着呢。还有,三姑娘她们几个,是不是真的要……离开?” “当然!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不不!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催她们,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宝良出去后,香茶领着香桃和香枝进来,两人已经沐浴更衣过了,跪在锦绣面前边哭边磕头: “我们给少夫人丢脸了!请少夫人责罚!” 锦绣让她们起来,说道:“怪不得你们。人小力微哪里抵挡得住那些五大三粗的婆子?这次吃亏了,日后就跟着蒋燕、彩衣她们勤练身手,能挣脱逃跑出去,不吃眼前亏也是好的。知道了吗?” “是!奴婢明白了!”两个小丫头破涕为笑。 香茶将人都带了出去,锦绣倚在榻上闭眼小憩,睡是睡不着的,院子里各种声响吵闹得很,罗妍几个嘴里说着不稀罕住在这又臭又清冷一无是处的乡下。早就想要走了的,如今却是被驱赶出去,脸面尽失很不甘心,特别是罗妍,哭闹着不停拿起身边物什乱砸乱扔,横竖都是她自己的东西,宝良等人在旁边看着,也懒得去管。 那两个一动不能动的隐卫,被扔上马车,跟着送去了方石镇上。 好不容易外头才安静下来。半个时辰后,锦绣唤人要茶,香茶和香菱推门走进来,笑着禀报: “都走了,楼上全空出来了!宝良和朱迷、蒋燕姐姐、彩衣姐姐他们上去仔细检查,等会我们几个就跟着过去打扫擦抹干净。少夫人,要搬去楼上住吗?” 锦绣摇摇头:“那是闺房,属于锦玉和锦云……嗯,楼上东西边有几个小间,你们也可以搬过去。我嫁了人。就不好上去住了。” 香茶香菱相视一笑:“我们也不去,我们要服侍少夫人,就住隔壁小间好了!” “那就安排蒋燕她们吧。怎么,老太太真的走了?” 香茶说:“老太太和大太太确实是坐着马车。跟着几位姑娘走了,不过罗嬷嬷她们可还在!还在所有的东西,都没移动半分!” 香菱撇嘴道:“老太太只是去送姑娘们,她还会回来的,罗嬷嬷说了:明天就回来,还要带着那位……成国公世子爷一块回来!” “罗嬷嬷这么说的?”锦绣喝了口茶:“那罗嬷嬷有没有说。除了世子爷,还有谁要来?” “没了,就是世子爷而已!几位姑娘去了镇上住,世子夫人要留在那边照顾她们!” “嗯,这倒也是!”锦绣笑了笑:“叫宝良过来,我有话吩咐。” 还是得做一手防备,省得金氏真的跟进来了,到时又费一番口舌! 罗真说过不准金氏进田宅,就绝对不允许她踏进这个门!半步都不行! 傍晚,田宅院子里点亮大灯,摆起四桌酒席,宝良飞鸽招来的不知哪路官兵团团坐了,由朱迷几个侍卫作陪,大碗酒大块肉吃得热热闹闹。 饭厅里也摆了两桌,锦绣和贾舅父、关家三口以及闻讯赶来探望的村长坐一桌,女侍卫和几个香丫头坐一桌,高高兴兴地边谈边吃,这倒还亏得罗老夫人她们去了方石镇上,不然她们在的话肯定没这么愉快惬意。 至于罗老夫人特地留下来看守地盘的罗嬷嬷她们,余氏也给安排了一桌,她们自个见不得人,搬到堂厅侧厅去吃了。 饭后用过茶点,官兵们安排好警戒人员,余下的自去关木指定的新屋那边歇息,因担心锦绣一路疲倦,余氏和关翠儿也不便久留,收拾好就回去关宅,村长自从得了锦绣给的各种粮食种子,带领全村人获取大丰收,如今看到锦绣稀罕得什么似的,很想和锦绣多唠唠,但余氏干涉,他只好先告辞回去,说是等明天再和几个村老、村民们过来看望锦绣。 贾舅父也没让锦绣扶送,嘱她早些休息,自个儿坚持拄着拐杖慢慢走回后院,小厮在一旁提灯笼照着,倒是不用担心。 姐妹三人的专用浴室,关木给打开了门,鉴于罗老太太那边人太多,锦绣让蒋燕、彩衣和香丫头们也一起用这间浴室,几个姑娘看着这么漂亮洁净的浴室,兴奋不已。 借口睡不着,锦绣在院子里四处走动,东瞧西看,香茶和香菱紧跟在后,二楼上洪彩衣倚着廊柱往下瞧,不远处还有个蒋燕……锦绣苦笑:非富即贵身份特殊什么的,实际上一点都不好玩! 就这样一举一动全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想做出点奇怪点的动作都不行! 她本意是趁夜色去往院中小井倾注洞天泉水的,现在倒真是担心这些人会多想,索性不去了,回房关门睡觉,等明天早上再来打水倒水,那样看起来还比较正常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满意了吧 次日清晨,锦绣没有穿香茶准备好的广袖绸缎衣裳和绣花长裙,而是找出一件旧日在家穿用的淡绿色窄袖小袄和长度只及脚面的轻便罗裙换上,头发挽成简单的坠马髻,不插戴任何首饰,素净而清雅的装束,原只为方便在农家小院里劳作一番,谁知走出房门却是让院子里的人们都惊艳了一把! 坐在院中石桌边喝茶吃早饭的几个侍卫很快移开目光,朱迷低声嘀咕:“怎么少夫人,不着锦衣华服不抹粉涂胭脂,她也能这样好看!” 洪彩衣瞪他:“少夫人这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你以为谁都像你,得往脸上抹一层层粉脂才能装出个人样!” 朱迷不甘示弱:“我抹粉能装出个人样来,你抹粉还不如我呢!” 侍卫们低声笑起来,洪彩衣一顿,垂下脸不作声了。 蒋燕在桌下踢了朱迷一脚,掰开一个窝头递一半到洪彩衣手上:“咱别理他个缺心眼的,少夫人说了,等她哪天得闲进山找几味药,给你配个药膏,每天擦两三次,脸上的疤痕就会淡掉!来再吃点,这杂粮窝头就是好吃,松软又筋道,越嚼越甜,我都吃四个了……” 一名侍卫听了赶紧抓起一个窝头往嘴里塞,说道:“怪不得呢,我说怎么一大盆窝头转眼就只剩几个,合着你们一个个四个五个地啃完了,我才喝得两碗白米粥!” 另一个笑道:“谁叫你傻,有干的不吃要先喝稀的!” “我不是瞧着小菜好吃嘛,这蒜炒白菜干、肉渣炒萝卜干、还有凉拌四鲜丝……吃一口米粥送一口菜,味道真绝了!” 两个吃货讨论着吃法,朱迷却凑近洪彩衣:“少夫人真的替你配药膏?那。等进山的时候我帮着多采药,药膏好了你也给我擦点,你看我下巴这里,也有伤疤,我也早就破相了的!” 洪彩衣和蒋燕一起瞪着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骂他才解恨。 锦绣问过宝良,得知已经给住在新屋那边的官兵们安排了早饭。便由香茶香枝陪同快步往后院去。先给贾舅父请了安,再去关宅看看,今天注定会是个忙碌的日子。 果然。等锦绣吃完早饭,领着几个香丫头、侍卫们在前庭后院打井水浇菜园,给花儿们修剪打枝、喂鸡鸭鹅猪,还没忙活完呢。大开的院门就涌进来许多的人,全是村里的婆婆伯娘婶婶嫂子以及往日一起玩的小伙伴。还有村子里二三岁到七八岁不等的小娃娃,这些乡邻见到锦绣都喜笑颜开,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又连声问田氏和锦玉、锦云近况。得知她们很好,大家都十分高兴。 锦绣早让香茶准备好茶水,香桃香枝几个把从州城买来的果糖等吃食用小箩箕盛装。一一端出来给大家随意抓着吃,小孩子们喜欢往兜里装也由着他们。反正管够。 招待应酬完婆婶们,刚坐下和叶水灵、方月圆等昔日闺友说说笑笑,村长和几个村老也来了,锦绣又过去陪着他们说得一会话,就见宝良走来禀报: “老太太、大太太的车驾已回到村前二三里外!世子爷跟着来了,随从约莫有二十人!” 锦绣还没说什么,村长和几个村老已站起来,村长对锦绣道:“你婆家有权有势,凡事都是极讲究的,他们借住在这里,也是看得起咱们村,咱们就不要碍着他们,我把乡亲们带回去了,锦绣你可要好生服侍照顾你公婆!” 说完,村长吆喝几声,乡邻们便纷纷起身离开,刘婶和黄婆几人特地走来跟锦绣告辞了才走。 锦绣心里郁闷,却又无可奈何,有权有势的罗家人住进田宅,乡邻们都不敢久留。 将大家送到门口,锦绣拉着叶水灵歉疚道:“我还要在家多住些日子,等哪天得空,再请你们来玩!” 叶水灵和方月圆等笑着点头说好,告辞离去。 罗松是让人用软垫躺椅抬着进了田宅,先在罗老夫人屋里歇着。 罗老夫人仿佛没经过昨天的那一场闹剧,亲自来找锦绣说话,毫无半点尴尬: “你既不喜妍儿,我就将她们送走,方石镇的住处不甚舒适,昨夜她们住得不好,闹着要回京城,你母亲带着侍卫护送她们去州城了,你满意了吧?如今楼上空出来,你就搬上楼去住,把西厢让给你父亲,毕竟你大伯母与我住着正屋,他身为叔叔不好同在一屋檐下,等过几****母亲来了,夫妻俩住着西厢,也方便些!” 锦绣看着罗老夫人,答道:“老太太你心里很明白,罗妍她们离开,那是咎由自取,半点怨不得我,所以我满意不满意,实在无从说起!至于让出西厢,请恕我不能从命——楼上原是我妹妹的闺房,男子不得上去,我若去住了,哪天罗真回来,他怎么办?当日罗真早与你们说好了的:生病的人可以住进田宅疗养,但金氏却不能来!金氏若敢踏进田宅半步,罗真会做出什么事,我可不敢担保!” “你!”罗老夫人瞪眼道:“哪有一辈子使性置气的父子?你是罗真的妻子,就不能劝劝他?家和万事兴,娶你进门,就为的能够和睦上下、兴旺家室,这点都做不到,要你何用?” “对不住,我只是个小女子,可没那么大本事能兴旺起你整个罗家!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嫁给罗真,是巴望他给我挣一份富足生活!他若养不起我,我还不想嫁呢!” 罗老夫人气了个倒仰,罗嬷嬷在旁扶着,才没有摔倒下地! 锦绣接着道:“早安排好了的,世子爷可到后院跟贾舅父一起住,贾舅父那个小院有七间屋子,让出三间给世子爷。小院地下全部以火砖砌得平平整整,方便他们练习行走,花圃里花草茂盛,都是问过老医者移植来的珍奇花卉,香气特殊,对他们的身体有益……冬天来临那花就会枯萎,可没有多长时间了,要不要住过去,全在于你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来去匆匆 罗松最终搬到后院和贾霆住在一起,当然他是不愿意的,但现在的他没力气移动半分,根本没办法自作主张,全由罗老夫人替他做主了。 罗老夫人在小院围了一圈,又不自觉地表现出她的横蛮霸道:因贾霆是先来的,多占一间屋子无可厚非,罗老夫人却硬是把那间屋给他儿子占了过来,还让家丁将院中三个鱼缸往贾霆那边挪动七八尺,非得要让他儿子门前地儿多宽敞些才行! 贾霆懒得跟老太婆争,三间屋很宽敞,他和他的人够住了,院子嘛,反正他能走了,散步的时候绕过鱼缸走过去,谅他罗松也没本事站起来赶他! 如果不是真儿和绣儿事先跟他打过商量,体谅小辈们的难处,他还不答应让罗松跟自己住一个院呢! 锦绣回到田宅三天,呆在家里东整西整,将之前被罗家人弄乱的地方恢复原样,再忙些家务事,接待几拔闻讯来探望的乡邻亲友,比如乔家姑娘等,田家庄的姥爷家和流木村大姨家,都还没能过去拜望。 院中水井她已兑入大量洞天泉水,每天进入厨房的食材也时不时换上洞天出产的,如果不是有所顾忌,都恨不得直接喂这些人吃药丸,让他们三五天之内恢复健康快快滚蛋! 实在受不了这些极品了! 回到田宅的第三天深夜,锦绣打发香茶和香枝回去歇息,关好门进入葫芦洞天修习完两个时辰心经,然后走去杂木林旁边的蜂房收割蜂蜜,洞天杂木林里的鸟梨熬制成很多梨膏了,想拿些出去给亲友们吃用。还得做出个样子:十月份就可以进山采摘山里的鸟梨回来熬制秋梨膏,到时候可将洞天梨膏掺合进去,反正用的都是洞天蜂蜜和一些温补药材,润养心肺滋补身体美容养颜又能止咳化痰祛邪气,有病治病,没病当零嘴吃! 刚收得两桶蜂蜜,忽然察觉外头有异样。锦绣忙闪身出了洞天。果然听见房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仔细一听,其中一个是罗真的声音! 锦绣赶忙跑过去。罗真正举手要敲门,却见房门哗地一声打开,两个人门里门外四目相对,俱是又惊又喜! 边上宝良几个眼见没他们什么事了。悄然退下。 锦绣扑进罗真怀里,罗真紧紧抱着她跨进屋子。反手将门关上,屋里没点灯,两人在黑暗中相拥亲吻,说不尽的相思爱恋。全都化作声声浅吟轻喘,流转弥漫将整个房间填充得满满当当! 待两人平静下来,罗真告诉锦绣他是在去东海沿岸的路上接收到属下转来宝良的飞鸽传信。急忙就折回来,紧赶慢赶还是到现在才回到。 罗真心有余悸地搂紧锦绣:“关键时刻却是你救了你自己……我、我惭愧!若你出了意外。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锦绣安慰他道:“不是没出意外么?无论怎样,我是你的妻,你也是罗家人,他们总不至于做得太绝!” 罗真默然,沉沉叹出口气:“绣绣,绝不能对他们有什么期盼!更不能信任他们!尤其是金氏和她生的几个儿女,早就与我有仇了,可说是不死不休!所以,日后再有针对,一定不要手软心软!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罗真又道:“那日对你动手的两个隐卫已经不在这世上了!罗松此次共带来六名隐卫,除掉两个还有四个……我是没想到罗松如此卑鄙毫无原则,竟将国公府隐卫交给罗妍,只为对付你!我也留给你四名一等侍卫隐在暗处,你不必理会,全交由宝良照管,罗松的隐卫若再敢现身,绝不留活口!我刚才去看过舅父,也去了罗松那里,我告诉他:如果不想一辈子养着个缺胳膊断腿的女儿,就别让我看见罗妍!” 锦绣忙道:“我身边跟着这几个足够了,不需要添人,你在外头危险更大些,那几个侍卫,你还是带走吧!” “我的危险……”罗真轻抚她面颊,声音几不可闻:“我唯有你!你不能有任何闪失!” 夫妻俩喁喁私语,缱绻温存,锦绣听罗真说天亮之前就要离去,竟是不能好好歇息一下,便仍照着之前的法子用洞天温泉给他泡洗身体,去除疲劳。 临走前,香茶香菱等人给做了不少干粮,锦绣再亲手收拾出四个大包袱让侍卫们带走,里头全是洞天食物:桃、梨、柑橘以及罗真爱吃的各种果仁,还有近期制作出来的鱼脯、肉干、奶酪、咸蛋,让他们路上当干粮和佐菜。 看见捧出这么多东西,侍卫随从们一个个面露喜色,罗真不赞同地对锦绣道:“上次给的酱肉和下饭菜,我一时吃不完都让他们抢了去,个个胃口大开跟饿虎下山似的,等吃完了那些,就挑三拣四什么都说不好吃,把他们惯坏了!” 锦绣笑道:“西村乔家有果园,水果是乔家姑娘送的,留不得久,给你们拿些路上吃免得浪费。果仁家里常有,其它东西,都是我最近研究做出来分给大家品尝试吃的,看看合不合大众品味,日后还会形成作坊,继续大批量地做出来,可以放到‘四季杂货’铺摆卖,也可批量卖给南北行商,销往各地!” 罗真爱惜地抚摸一下那如云般柔软的发髻:“就爱东想西想,可别累着自个儿!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 十几个精壮男人进田宅,又是要吃又是要喝的,后头小院还传出短暂的争吵声,这么大的动静,罗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是罗真回来了。 她安卧高枕,继续睡觉,单等着清早罗真过来请安时责问他一通,却不料等到天亮起来,罗嬷嬷禀告说三爷已经离开,又办差去了,把罗老夫人气得够戗:竟然都不来给祖母请安问声好,就这么走了?果然物以类聚,全是些没教养的混帐东西! 自那天罗妍指使隐卫捉拿锦绣,罗老夫人有意包庇,之后锦绣就不再称罗老夫人做祖母,只将她当祖宗供着,该给的吃喝照给,晨昏定省叩问安好什么的,她自作主张全免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气闷 罗松那里,锦绣也是能不见面就尽量不见,送各样吃食小点心什么的,自有香丫头们代劳。 反正贾舅父是天天能见到,他如今是越走越顺当,每天自个儿拄着拐杖到前院来转两圈,和锦绣说几句话喝杯茶水,顺便当锻炼身体。 罗老夫人相当不满,罗松自然更是不高兴,但那又能怎么样?他们现在住的又不是国公府,而是田宅,一切照锦绣的规矩行事! 锦绣可一点不担心他们会盛怒之下拂袖而去,要是有那个骨气,早就不会来了! 尤其罗松,先前被罗老夫人强行抬到东山村田宅,离开了金氏,他仿佛被抽掉了主心骨般,骂骂咧咧地把存心分离他们夫妻的罗真和锦绣恨得入骨,在田宅住了两晚之后,他就不再作声了。 锦绣知道,他正在体验贾舅父说的那种“疼痛如抽丝般减离、能够安稳睡个黑甜觉”的经历,这对于常期被病痛折磨的人来说有多难得,不言而喻,此时就是拿八匹马拉他,他都不肯走的! 几个人就这么别扭地同住一宅,有些混乱地过着日子。 罗老夫人和郑氏即使住在乡间,也奉行国公府那一套规矩,每日里连茶点带宵夜加正餐要吃五六顿,另外还有燕窝补品什么的,一顿饭花费时间不短,实际上却只吃那几口,样子摆得十足华丽好看,自诩生活精致富贵,而锦绣总要不时与贾霆、关木余氏一起用饭,余氏习惯一蒸就是一大竹箩的杂粮窝头搬上桌,用大瓦钵盛米粥,大碗大碟装菜,关木就一手抓窝头一手捧粥碗山吃海喝,贾霆虽勋贵出身,却是行伍多年,也觉得这样吃才爽快跟着来,罗老夫人哪里看得这样的粗俗不堪?直接不让靠边。羞与为伍,几拔人就这么共用厨房饭厅却又各自为政,确实是挺乱的。 罗真那夜回来之后,那五十名不知从何而来的官兵便离开了。给锦绣增派的四名暗卫由宝良调度,锦绣并不常见到,只是每次出门,想到总有几只眼睛在暗处看着自己,就感觉很不舒服。 保护的同时更像是监视。暗卫什么的,其实比明晃晃跟在后头的侍卫更不讨喜。 宝良和香桃打理好礼物,锦绣先去了田家庄田姥爷家,田姥爷家今年也获得粮食大丰收,又种菜卖菜颇有收入,日子比往年好过得多了,锦绣看过大舅小舅新开的菜园,走到水井边去打水洗手,不动声色往井里注入洞天泉水,秋菜种得挺多。让它们疯长起来又何妨,就算卖不完,到时教他们做酸辣泡菜和各种酱料,自家吃或出卖都可以。 锦绣见到了田小舅那个因为没有大瓦房差点飞掉的新媳妇,确实是个好人才,长相秀丽,手脚勤快做事麻利,田小舅得了新媳妇整天乐乐呵呵,没事就总跟着媳妇跑,新媳妇也不恼。温言软语指使田小舅干这样干那样,田小舅很听话地把活儿全部干完,锦绣看得好笑,心想这俩人可以开家夫妻作坊或小店铺。等得空教他们几样手艺,让他们自己慢慢发展起来。 田大姨家还是老样子,方三牛上学,大姨夫和大姨将秋粮收进谷仓之后,正抓紧打理好家里各样事情,准备入冬之前去州城。一则和大牛二牛团聚,二则田氏要生了,田大姨不放心,得过去陪着。 锦绣这次回来大牛二牛也让她带了些银钱物品回家孝敬爹娘,并给大姐二姐家的孩儿们捎礼物,田大姨笑得合不拢嘴,夫妻俩留锦绣吃过饭才让她回东山村。 接下来三两天回访了西村乔地主家,以及附近几家曾递帖来拜访的富户女眷,最后就只剩下村子里的乡邻,比如刘家、黄家、杨家、叶家、方家,往日常往来,既然回村了,人家也先来探望过,自己总要去走走。 至于冯家,不搭理他们也会凑过来,连着几天了,冯家的小厮天天来田宅门口吵嚷,每次都说老爷要见大姑娘……锦绣听得心烦,让宝良朱迷他们拦着,实在不想看见。 冯进虽然考场失利落第了,却仿佛比人家考上举人还要得脸,这自然是在成国公府亲家、保定侯岳丈身份暴光之后,这点,罗方功不可没! 原本已有人过去接冯进回家,偏偏罗方派了十几个锦衣侍卫过去,认了冯进是成国公府亲家,恭敬恭敬地要把他护送回乡,顿时,省城一干趋炎附势之辈立马凑上前,冯进受到空前欢迎和善待,甚至有人送金银送婢仆美人,冯老爷子和冯家几位姑爷哪见过这阵仗?乐得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不分好赖照单全收! 一路回到家,本县及十里八乡的读书人又跑来凑热闹,送礼送钱安抚慰问,冯家哪里还有半点落第的酸楚难过,都恨不得烧炮仗办喜宴大肆庆祝了! 所以现在的冯家,早已不同往昔,不但使奴唤婢吃香喝辣,更是兴土木建新屋,先从后菜园建起,等后头新屋建好入住,再将前头旧屋打倒重起! 还要照着田宅的样子,起两层的红砖碧瓦大屋子! 这些,都是刘婶等人跟锦绣说及的。 黄婆更给锦绣放了个雷死人的消息:先前的小梁氏不是被冯老爷子休了吗?这次冯进回到家,立马有人上门给他说亲,是东头横塘镇上的富户孙家的表妹,还是个二十岁黄花大闺女!冯老爷子应了亲事,专等着冯进身子养好,就去下聘娶亲了呢! 锦绣才懒得管冯进怎么休妻娶妻,心里一直为他收人礼金而气闷:冯家人的厚脸皮天下无敌,冯进又不是一点没脑子,人家是看在何人脸面、为什么送礼?他未必不知道,可是他毫不客气,好的赖的不管全都收下!这可真是,撑死他胆肥的! 可是万一因为送礼闹出点什么事来,算谁的?所以,锦绣还是得见一见冯进,跟他谈点厉害的,省得他再忘乎所以见礼就收!(未完待续。)xh:.254.198.194 第一百八十五章 猴儿酿 由近及远,锦绣一一拜访过几户村邻,这日从村长家出来,便去了与之相近的杨家。 杨家还挺讲规矩的,接收到宝良送来的名帖和礼物,早早就做好准备,专门派了大孙子探听动静,得知锦绣从村长家出来了,杨伯娘便领着四个儿媳妇站在岔往她家四个红砖院子的路口迎候,老远就要给锦绣行礼,锦绣忙紧走几步,一把扶住杨伯娘,说道: “伯娘这举动,是要折煞我么?就算嫁了人,我也还是原来的锦绣,您可不能就不认得我了!” 杨伯娘用力拍着锦绣的手,大松口气:“我就说嘛,就算做了贵人,也还是咱们看着长大的锦绣,哪用得着这样?都是你杨大伯弄的鬼,他非要我们这么干!” 几个媳妇都笑开了,不远处,领着儿子们等在院门口的杨大伯又好气又好笑,连连摇头:“蠢婆娘啊,真没法教了!” 锦绣因见他们讲究,心知行晚辈礼二老也未必接受,索性便免了,扶着杨伯娘上前去,笑着喊了声杨大伯,一一叫过几位杨家哥哥,然后一起走进院子里。 在堂屋里坐着喝杯茶叙叙旧,免不了谈及杨冬妹,杨大伯笑着道:“女婿刚寄了信来,说是一切都好!” 杨伯娘朝锦绣眨眨眼,自以为很小声:“冬妹有喜了,没满三个月,还不能说出去!” 锦绣高兴地连连点头:“太好了!我们知道就好,暂时不跟人声张!” 一屋子人无语地看着她们:就你们这声量,还叫不声张?外头站着的那什么侍卫婢女,都听见了好不好? 午饭自然就在杨家吃,摆了几桌子,酒是杨大伯珍藏的深山树洞里找到的猴儿酿,下酒送饭除了寻常的肥鸡肥鹅鲜鱼河虾,还有鹿肉狍子肉穿山甲野兔松茸野鸡等山珍野味,尽显猎户本色。 光闻着香气就能醉人的猴儿酿,喝起来更觉醇厚甘甜美味无比。想来仙池琼浆玉露也不过如此,朱迷几个侍卫全都迷上了这难得一见的佳酿,奈何正在当值,只能品尝一两口绝不敢喝第三口。一个个扼腕兴叹,痛惜不已。 锦绣心里却是一动:猴儿酿是天然果子酒,是深山猴子们把采撷了吃不完的多种果子都扔进树洞里藏着,日积月累,久而久之。果子们自行发酵形成果酒,此酒异香诱人甘醇无比醉不上头,有滋补养身功效……猴子们能采集百果酿酒,人工未必就比不得猴子,百果酒、百花酒,其实都是可以作为的! 饭后,锦绣拉着杨伯娘去到后院一间储藏食材的房子里,参观杨伯娘熏制好的各种野兽肉干。 因洞天里的鸡鸭鹅繁殖很快,河里放养的鱼苗也变成了一群群大鱼,锦绣便照着前世奶奶的法子做了不少鱼脯。牛肉和猪肉干是因为想吃,从外头买了生肉进洞天按照前世手撕牛肉的做法试做了一部分,因曾吃过杨伯娘熏制的肉干和鸡鸭鹅,觉得别具风味,自有特色,便照当日看到过的杨伯娘的手法制作了一些,味道却似乎不尽相同,今天来便是想要进一步讨教,当然也会和杨家谈谈,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形成家庭作坊,做出来的野味和干货,她可长期代为销售。 现今虽说还是杨大伯做家主,但四个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各有担当。因此锦绣的提议,杨大伯交给儿子们去商量并做决定。 年轻人大都会选择锐意进取,杨家兄弟四个几乎不用怎么商量,立刻就应口,愿意和锦绣的商铺合作。 杨家四个儿子不像父母那样只满足于家里的百亩田地和四个大院子,毕竟他们有家有室。目前温饱不成问题生活水平在村里来说算是上等,但谁不想锦上添花更上一层楼?何况儿女们日渐长大,有的要读书有的得攒嫁妆,光守着这点产业将来也是不够分的。 锦绣便和杨家人认真讨论一些合作细项,眼看快到酉时人家又要准备晚饭了,赶紧告辞回家,说好过两天再来,到时杨伯娘要去探望杨冬妹,顺便给捎一份礼物。 顺村道走回田宅必须要过冯家院子,锦绣心里想着就腻,果不其然,远远地就瞧见冯家院门前一大群人嚷着叫着奔来,如果不是朱迷几个挡在头里,锦绣都要拔腿跑掉。 说怕也不为过,试想你走路遇着一塘烂泥,你是勇敢踩过去呢还是躲开好呢? 迎上来的是冯老爷子、冯玉海和刘氏、冯玉珍,很难得的不常回娘家的冯莲花也在其中,他们左右簇拥着的,瞧着应该是婢仆和家丁。 冯莲花插金戴银穿着绫罗绸缎自不必说,她本就是嫁做了富户奶奶,刘氏母子三人的变化才是引人注目,不但遍身绮罗完全是富家太太少爷小姐装扮,那刘氏和冯玉珍居然像站不稳似的,各自让仆妇婢女扶持着,一副弱不禁风的娇弱模样,锦绣再细看冯老爷子的装束,更是给雷得说不出话! 骨感身材暗黄皮肤蓄着不成形拉碴胡须的冯老爷子,身上“挂”了一件颜色鲜明、宽大的姜花黄团花缎面广袖直袍,头上还戴着顶同色六合帽,这衣裳样式无疑是很标准的财主员外装,可套在冯老爷子身上,怎么看怎么滑稽无状! 冯老爷子可不理会锦绣什么表情心情,他被朱迷拦在几步开外,急着道:“大孙女儿,祖父如今也知道些权贵人家的规矩,田宅那边,祖父是不去了,可你既然回村,好歹过来家里走一走,吃顿饭,看看你爷和你爹啊!” 一旁的冯莲花也说道:“是啊大侄女,父母的恩情同样份量,你们的孝心可不该分轻重,得一碗水端平,你娘生病时,你爷让你们姐妹三人去用心服侍她,如今你爹病成这样了,你总不能瞧都不来瞧他一眼吧?” 锦绣冷冷道:“如果你们拦住去路,就是跟我论这个,那要对不住了——来人,给我开路回府!” 冯老爷子忙拉开冯莲花,对锦绣道:“你姑她不会说话,不管她!大孙女啊,祖父从你回村那天起就天天敬香祷告,祖宗们都知道你回来了,这过门不进,可对不住祖宗的!”(未完待续。)xh:.254.198.194 第一百八十六章 谁好看 锦绣本来也要找冯家父子谈一谈,索性就进了冯家院门。 冯家院子格局依旧,后菜园因正在造新屋,砌了一道墙隔开,免得吵扰到前院养病的秀才老爷和女人小孩们,锦绣扫了一眼原先母女几个住的西屋,去年因雪灾倒塌,上次锦绣和罗真过来时那地方还是一片狼籍没有整理,现在却立起三间崭新的茅草屋,三个房门都没关,挂着布帘经风吹开,依稀看见里头的简易床架子和随处搭挂的衣裳布巾,想必,冯家起了这几眼茅草屋,是给忽然而来的婢仆们住的。 冯梁氏迎面走过来,穿红着紫满身绸缎满头金花,一身地主婆装扮,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哎哟,咱家大姐儿回来了!” 见锦绣脸色不虞,紧跟在身侧的香枝终于忍不住了,出言道:“老太太,这是我们少奶奶,保定侯夫人,不是你家大姐儿!” 冯老爷子回过味儿来,赶紧呵斥冯梁氏:“锦绣都嫁进国公府了,哪还是大姐儿?该叫姑奶奶!大姑奶奶!” “对对对!是姑奶奶,是大姑奶奶!”冯梁氏往日的泼蛮劲儿不知跑哪去了,扯着尖嗓子连声嚷道:“咱家大姑奶奶回来咯!小子们、丫头们哪,还不快来给大姑奶奶见礼,大姑奶奶有糖果有点心给你们吃的哟!” 锦绣:“……” 这老婆子肯定是故意的,自己被半路拦截过来,哪有糖果点心? 锦绣说道:“没有糖果点心,我也没空在这多呆,秀才老爷在哪?能不能走路?你出来呢还是我进去?” 冯老爷子瞪了冯梁氏一眼,对锦绣道:“你奶老糊涂了,别管她。来来,进堂屋去坐着喝茶,你爹身上还没多少力气,这些天倒是能走点路了。我这就去叫他出来!” 锦绣就在堂屋交椅上坐下,两边一打量,发现之前的旧八仙桌四脚凳什么的都没影儿了,取而代之的。全是新崭崭的红木家具。 一个小丫头端着托盘走来,轻手轻脚在锦绣身边桌上放下一盏热茶和一盆梨果、一碟瓜籽儿,然后低头退下,倒是挺有规矩,想必原先在哪个富贵人家住着。后来被主人拿来当礼物送给冯进了。 忽见冯柳枝摇摇摆摆走进来,一身粉红色缎面绣花衣裙,梳着个双环髻,珠钗步摇环佩叮当,眉毛细细描过,嘴唇点了丹红,腮边脂粉涂得有点厚,总体看起来还是算她妆容挺精致的了。 她走到锦绣跟前三四步远停下,扭动腰肢转了一圈,目光沉沉地盯住锦绣问道: “你仔细瞧瞧。我比你如何?” 锦绣莫名其妙:“比什么?我干嘛要跟你比?” “你只消说,你与我谁更好看?” “切!”锦绣觉得这人神经不正常:“我说我比你好看,你服不服气?” “不服!” “那不结了?你真是闲得无聊!” “我不是闲得无聊!”冯柳枝眼中盛着恨意:“我知道你脸皮厚,黄婆卖瓜自卖自夸,自以为长得比别人好!我有眼睛我能看得见,旁人也瞧得分明:我穿戴打扮起来,就是比你好看!你成日不是爬山砍柴就是下田挖地,皮厚肉糙,腰粗脚大……我身上的肉比你白嫩,我腰比你细。我脚比你小,我一双手纤巧秀美,是真正闺阁小姐的手!冯锦绣,我冯柳枝就是比你好看!好看十倍、百倍!” 锦绣:“……” 身后香桃、香枝:“……” 主仆三个感觉身上刷刷刷同时掉下一层鸡皮疙瘩! 忍着不适。锦绣戏谑问道:“你比我好看这么多,又怎么样呢?” 冯柳枝脸上露出悲愤神情:“我如今还能怎样?你抢先嫁了他,为了冯家的前程,我不能和你争,只能打落牙和血吞!我是来告诉你:我并没有输给你!你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几个钱穿得起好衣裳在他跟前抢了眼罢了!若给我同样的机会。嫁给他的就是我,而不是你!” 锦绣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沉了脸:“你给我说清楚,我抢了谁的先?你又为何要打落牙和血吞?冯家前程关我屁事?别给我扯些有的没的!” 冯柳枝眼中流下泪来:“冯锦绣,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罗真是我先看上的,我那天去你们家就和他对上眼了!若不是爹娘误会我们,我早就跟他说清楚,那么到现在,做了保定侯夫人的就会是我,根本没你啥事!” 锦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冷笑连连,香桃张嘴道:“你胡说八道!我们侯爷最稀罕我们少夫人了,怎么可能跟你对上眼?侯爷来东山村就是为了找少夫人的,左右谁不知道?侯爷是我们少夫人在州城灯会上对诗,赢来的女婿!你有这本事吗?” 锦绣:“……” 丫头,后面那两句,不说也可以的! 香枝朝香桃瞪眼:“捡对的说就行了,嘴巴忒多!” 此时冯老爷子和冯进从东间走了出来,两女的争执他们都听在耳里,冯老爷子当然还没糊涂到真的以为冯柳枝和罗真之间有点什么事,他狠狠呵斥冯柳枝两句,冯柳枝捂住她精心描画的脸,哭泣着跑了出去。 冯老爷子和冯进坐下来,锦绣对香桃和香枝道:“去门口等着吧。” 两个丫头退下,冯进看着香桃背影道:“刚才说的对诗,什么意思?你会做诗?” “不会,猜灯谜而已,丫头不懂乱说的!” 冯进唔了一声:“灯谜,那也是我自小教你的!” 冯老爷子呵呵笑:“我们大姐儿,天生聪明好记性,小时候学的东西,还能记到现在!” 锦绣抬眼瞧了瞧冯进,见他面皮白里透青,精神尚好,便说道:“谈点正经的,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你们这阵子却大肆收受别人礼品钱财!看这院子里婢仆家奴不下二十个,家具是红木的,全家人个个披金戴银穿绫罗绸缎,又兴土木造新屋……你们到底收了人家多少银钱?凭的什么?若是靠着成国公府或是罗真的名头,收受礼金再随意许诺,那我劝你们,趁早把这些都退回去,否则,到时出了任何岔子,都不是你们能承受得了的!成国公府,还有罗真,没那么好说话!我宁愿出族,也不愿意有你们这样的亲戚!”(未完待续。)xh:.254.198.194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冯秀才的前程 冯老爷子霎时收了笑容,冯进脸色也很不好看。 冯进咳了两声,缓缓道:“锦绣儿,你入了保定侯的眼,嫁入高门,这自然很好,为父的也没去得太远,定亲、成亲竟不告知于我,你年轻,不懂这其中厉害,关杰和田氏不会不清楚,可是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为居心不良,蓄意隐瞒!关杰不过是个抽丁充军的,竟封了忠勇将军,要说不是我女婿为他谋划,谁都不信!为父身为长辈,走的路、经的事比你们多了几十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岂会不懂?那些上门送礼的,是他们自己要来,并不是为父让他们来!为父也推拒过,但是却之不去!既如此,为何非要不顾人情世故、扫人脸面?日后少不得相遇见,留一份人情、一点余地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你放心,为父懂得厉害——什么人的礼可以收,什么人的不能收,收的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为父都明白!你担心的那些,为父都办得妥当!收到的这些礼物钱财,全都造了册子,为父亲自过目,日后,等为父有了能力,自当循着这册子,一一还回去,就是了!” 锦绣看着冯进,一脸不相信:根据宝良他们禀报,冯家收受的所有折合成银钱,少说都有万两银以上,冯进一白衣秀才,举人都没考上,若不把目前还留存在手中的礼金吐出来,用完以后拿什么还人家? “既然记录有礼单,把它给我!你们动用过的东西,就留下算了。余下未动的金银物品和这些奴婢们,都交给我,这事还是早早处理掉妥当些!以后,再有官员士绅送来重礼,你们不能收,否则,咱们就彻底翻脸,父女情什么的。趁早断绝了事!” 锦绣说完,冯老爷子就怒了,用力一拍桌子:“这叫什么话?亲情骨肉是断得了的吗?没有冯家,没有你父亲。你打哪里来?怎么能享受今天的荣华富贵?哪家女儿得了富贵,不紧着扶持娘家?你倒好,不思量把你父亲弄上去,让娘家富足起来,还要紧着踩上一脚。恨不得你父亲永远不得翻身!你……你你你,你不孝啊!” 锦绣冷冷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想要贤子孝孙,你们得先把自个儿修炼成慈爱长者才行!你说我不孝,那我便是不孝……” “别说了!”冯进闭眼深深呼吸两下,冲着冯老爷子道:“爹,你又忘记儿子的话了么?我儿锦绣,自幼聪慧过人,灵秀好学,至贤至孝。她是我们冯家,最好不过的姑娘!” 冯老爷子一顿,悻悻地嗯了一声,再看向锦绣就真的变出一副慈祥容色:“大姐儿啊,你听话,就果真是我冯家最好不过的姑娘!” 锦绣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尼媒这父子俩搞什么?当姐是三岁小孩吗? 冯进看着锦绣道:“那日在县城得见胡大人,大人与为父谈一番,有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所有思量皆不同从前,胡大人。真乃吾儿父之恩师也!” 听人说话便要明晓话意,这是本能,锦绣脑子拐了两三个弯才弄通冯进后面那句话,心里气得大骂:冯秀才你个渣。说话能不能不这么绕?实在是够了! 冯进却自顾继续说下去:“胡大人因见为父有多年授馆经验,便让为父回家好生养病,等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即往县学去任职!到时候,为父一边授学,一边攻读。以期下次赴考争取功名,咱们冯家在本县的名气,便可名副其实!为父收取礼金物品,录下名册,其实也是胡大人之意——与各方有来有往方显身份!那礼单名册为父慎重收藏,待日后为父进县学授课,也能有收入,便逐一还礼,必不教我儿担忧,更不会影响到女婿半分!” 冯老爷子赶紧附和:“对对!大姐儿尽管放心,十分贵重的物品你爹自个儿都锁起来了,说是日后用来还礼的,我们就花用些散碎金银而已!那些奴婢,带着包袱行李送都送过来了,难不成又让人走回头?若是原主人也不要了,他们不得饿死?” 锦绣对冯进道:“你确定自己能还?如果不能,趁早把单子给我,你们可还能多得些好处!” 冯进不悦地微微皱起眉:“我说到就定能做到!锦绣,你是我长女,我们才是血缘之亲!关杰他无端得了个将军,为父凭此为自己搭一条路搏个前程,都不行吗?我冯氏声望上去了,光宗耀祖,于你们姐妹亦个助力,你倒是嫁了,可底下还有妹妹,你就不为她们想想?”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如果真有那份心志,要搏前程、为家族父母儿女着想,何至于落到今天这副样子!我给你银子是让你在省城吃好住好然后下场子考出个举人来,结果你做了什么?银子拿去讨好小老婆,自己吃不好住不好病倒在考场,到手的功名飞了!你可真对得起你父母、对得冯家列祖列宗!” 冯进和冯老爷子听见锦绣提起这茬,同时黑了脸,冯进是被女儿揭了断不高兴,冯老爷子却打心眼里恨透坏掉他儿子前程的小梁氏,见冯进想开口说话,冯老爷子眼神不虞地狠瞪他一眼,竟是把冯进到嘴边的话给瞪了回去。 锦绣继续道:“你们都以为关杰封了忠勇将军,是罗真帮他的?这可想错了!关杰在边关十几年,经历大小战役,积累有战功,四年前一战,他冲锋陷阵救了当今太子,当时伤痛累累只剩半条命,功名利禄于他没有意义了,他只想回乡!就这样他回来了,谁也不知道他身藏战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忠勇将军的封号,他受之无愧!” 冯老爷子撇撇嘴:“那还不是因为我孙女婿来到东山村看到他替他上报,不然他就是有天大的功劳,也没用!” 冯进也跟着道:“爹说得对,他就是靠着我闺女和女婿,才有此殊荣!” 锦绣无语,不愧是父子,那点心思都是一是模一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惦记 眼见怎么谈说冯进也不肯交出送礼名册,锦绣暂时是没辙了,只能再三警告冯进不准允诺牵线帮人做筏,更不能擅自替成国公府或罗真收受礼物,做出违纪之事,否则后果自负,之后就想要离开了。 冯老爷子却拦着锦绣,说厨房已备好饭菜,就在家里用了晚饭再回田宅,锦绣自然不肯,开玩笑跟冯家人共桌吃饭,她怕会噎着自己。 冯进也看出锦绣的意思,喟叹一声,劝住父亲让他不要瞎张罗了。 父子俩将锦绣送到院门口,冯老爷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喜孜孜对锦绣说道: “祖父听得人说元宝山有位道长算卦最灵,前些日子就专程去了一趟,不承想那位道长果真是个厉害的,不仅算出我家大姐儿命格富贵,还算出你爹原该早有功名的,却是被那梁氏坏婆娘给冲掉了!还好祖父及早发现,把那倒霉婆娘给休掉!又照着那道长的指点,往东南方向寻得一位至孝女子,给你爹做继室!已下了小定,等你爹身子好全,就下聘娶回家来!这事,也该告诉大姐儿知道才好!” 锦绣目不斜视往前走,眼皮都不带眨一下:“你们的事,不必告诉我!” “事关你爹,是大事,怎能不告诉?你再与你妹妹们说说,让她们也知道!” 锦绣当没听见他的话,快步走出冯家! 冯进却唤道:“锦绣!你等等!” 锦绣眼见天色微暗路面石块都清了,不免烦躁:“有话快说!” 这口气让冯进很不满,瞧了瞧站在不远处的侍卫婢女和一名管事,不自觉地又端起他的严父架势: “你如今是侯夫人,身份贵重,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为父面前就纵容你些,去了外头与别人说话,可不能如此散漫无状!” 锦绣:“……” “冯秀才没事的话,本侯夫人就告辞了!” 冯进险些一个倒仰,稳了稳跟着往前紧走几步:“方才你祖父所言。【ㄨ】为父也不得不认下了,毕竟当年梁氏她……确实德行有亏!也因此伤害了你母亲,为父惭愧,后悔莫及!但梁氏终归跟了我这些年。又生下二房两名子嗣,此时年岁上去了,将她休弃于情于理不合。为父瞒着你祖父,并未给休书,只办了祈产分居。给她一笔银钱,再买个宅院置个铺子,由着她带俩孩儿在镇上居住,从此为父不再与她有瓜葛就是了!” 锦绣冷冷道:“给我说这些,是否想告诉我你冯秀才待梁氏和她的儿女有始有终,而对田氏母女却是像扔烂菜叶破抹布一样无情无义?” 冯进一楞,急忙辩解:“不是!锦绣,我与你母亲是结发夫妻,有真情义的!当日与你母亲和离,只以为你们母女会一直住在冯家。我亦可每月节省些银钱补贴你们,日后好过了,自然不会扔下你们不管——我是真的这么想!没料到会冒出个关杰……我、我心疼得很,都气病了!” “所以你这次不肯给小梁氏休书,就是怕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使银子把她养在外头,就当养个外室,三天两头跑去住一住?” “胡说什么呢?”冯进怒道:“梁氏自愿不另嫁,只守着一对儿女过日子,夫妻析产分居。那也是经官府办的文书,有章有据!分则分矣,岂能再有牵绊?我冯进也不是那等混沌不清之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我不知道别人可清楚得很!行了。怎么着都是你的事,于我不相干,我要回家了!” 冯进却说了几句话让锦绣火冒三丈:“梁氏已被出离冯家,两个弟弟妹妹长大些总是要回冯家来。忠勇将军府不日就要建成,你娘自是会入住将军府,田宅是否改个名?将来让文儿住在那边读书。就当是二房的……” 锦绣真想一脚把他踹倒:“冯秀才,你让我恶心!我娘的产业你都惦记,还说你收人礼金不是因为贪念,谁信?” 冯进正色道:“不该我的,我绝不贪!那田宅分明是你们姐妹挣的银钱,专为你娘建造的,你娘可以住,或是陪嫁给你姐妹,我都无话可说,但要留给关家的子孙,就是不行!” “这不归你管,你也管不着!” 锦绣扔下一句,带着人赶紧走了,不然非得被极品气晕当场。 暮色苍茫,脚下村道半边是石块砌垒半边是土路,锦绣一半心思都用来看路,耳朵里却忽尔听到后头香桃悄声问香枝: “你看咱们少夫人的腰……是不是?好像真的比那个冯姑娘粗点?” 一声闷响,似乎香桃被香枝捶了一下:“你个傻子!那冯姑娘比咱们少夫人矮半个头好不好?她腰扎得挺细,看那裙子长度,双腿一定是短粗的!哪像咱们少夫人的身量,腰软腿长,这样才叫匀称,懂不懂?” “可是,你有没有觉得少夫人……身上好像肉多了点?” “啧!少夫人只是稍微有一点点胖而已,以后会瘦的啦!” 香桃哦了一声,又不情不愿地咕哝一句:“要是瘦一点,准能比那个冯姑娘的腰细!” 锦绣:“……” 她已经被自己的丫头嫌弃了么? 有点不自在地抬手轻抚一下被晚风拂乱的鬓发,风里又传来一个压低的粗嘎嗓音: “少夫人腰粗又怎样?自有侯爷喜欢,要你们多嘴多舌瞎议论?仔细嘴巴给缝上!” 后头安静了,锦绣却是欲哭无泪:本夫人这样的身高配这样的三围,完全按照前世标准来控制的好不好?不敢说火辣劲爆,但着装稍微合身紧致点都能让人尤其是男人移不开眼的你们懂不懂?还想我细成什么样?难道要我变纸片人不成? 想到冯柳花的指摘控诉,不由得好气又好笑:那个白痴,亏得她没有早早嫁出去,还能等到搭上冯进这趟顺风车,摇身一变也成为小富之家小姐了,聪明点安守本份她这辈子谋个好姻缘过一份安逸生活不在话下,要是一贯昏蠢,到手的好牌也给弄砸,那就真浪费了好运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争执 大清早,锦绣一踏进后头小跨院,就听见贾霆和罗松你一言我一语争执着。 “他蒙受罗家祖荫,偏生出反骨向着你们贾家,还不是因为你们兄弟时时刻刻围在他身边?我的儿子成了白眼狼,你们可满意了!” “呵呵!你莫是忘了吧?他那一身骨肉可是贾家女子给的,贾家当他亲孙子疼惜,他向着贾家也是应该!你们罗家薄情寡义,当他是一根草芥,十二岁扔进大营无人问津,好不容易抢得点军功冒出头来在你面前露个脸,还让你三天两头不是赏军棍就是捆绑砍头!好意思说什么祖荫?我呸!我还真的巴望真儿是无情无意的白眼狼,彻底与你罗家决裂才好,可惜他不是!这孩子还没修炼到家,心太软!把你这薄情寡义的老家伙抬来做甚?就让你被这箭毒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一直痛死了我才称心!” “你……你他娘的贾霆,给老子等着!” “你姥姥!来啊!老子随时奉陪,揍不死你!” “……” 锦绣在院门外站了一会,等里边争吵稍微停顿,才示意香枝上前轻扣门环,立刻有人赶来将虚掩的院门打开,看见锦绣,顿时长长松了口气,高声传报: “三少奶奶来了!” 这小厮是罗松身边的,如果是贾霆的人,则会说“少夫人来了”。【ㄨ】 两个水火不容的人偏要合居一院,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不过瞧着罗松竟然已经能够和贾霆争吵,没有因争吵而起的激烈情绪导致昏厥或产生痉挛,便可知道,他恢复得挺快的。 这是得益于纯净灵泉,锦绣特意为之,但也只给两滴,之后由着他慢慢好起来,控制在腊月前让他病痛消除大半,能够饮食正常、谈说自如地坐在木轮椅上回京。就可以了! 锦绣走进院子里,看见贾霆拄着拐杖在院子里绕圈走路,罗松倚靠在廊庑下一个软榻上,面向庭园。伸展着四肢由两边两个黛衣小丫头替他揉捏筋骨,另有个着粉色衣裙身段娇娆的俏婢喂他吃东西。 那俏婢叫雪莲,原是罗老夫人身边大丫头,因金氏不能进田宅,罗老夫人心疼儿子。便将雪莲给了罗松,虽然罗松病得要死要活应该什么都干不了,但罗老夫人觉得她儿子如此贵重,必须得有人暖床的才行。 两个人今天怎么会吵起来,锦绣看了看贾霆站的位置,心里大致明白:估计是罗松看到贾霆能走路而他还得躺着心理不平衡,又见贾霆一次次从大水缸中间走到他这边来,更加不高兴,如此这般自然就成了争吵! 四十岁的人了,罗松都已做了祖父。还能为这点小事吵起来,果然是闲得太无聊! 锦绣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分别跟两位长辈请过安,从丫环手里接过竹篮,把自己做的小吃食各呈上一份。 贾霆让锦绣扶着自己走回屋廊桌边坐下,容姨娘用热巾帕替他擦了手脸,抓起锦绣送来的点心就咬,边吃边赞,满脸的高兴喜欢。 罗松却是如往常一样,扬声对雪莲道:“你们几个拿去分吃了吧!” 锦绣懒得理他。同住一个宅院,她想吃什么就做,做出来了也不会吃独食,每人都分些是她做晚辈的心意。人家吃不吃,那可管不着! 只是她不知道老傲娇罗松的可恶之处:故意当着她的面将她送的点心赏给丫头,私底下却要雪莲喂几个给他尝尝,分明就是承了恩惠偏又不肯承认。 锦绣和贾霆坐在廊庑下谈说了一会,雪莲就走来,说世子爷请三少奶奶过去。有几句话要和三少奶奶谈。 锦绣也不懂罗松发什么神经,每次她来到小跨院,他总是一副瞧不上她的样子,她如果只是和贾舅父请过安说两句话就走,罗松便嘛事没有,而一旦她坐下和贾舅父有说有笑,罗松很快使人来把她叫过去,说不上三两句就借口自己累了经不得吵,把她打发回前院,叫她过来根本没事,仅仅为了不让她和贾舅父交谈而已! 对于罗松的奇葩锦绣也很鄙视,却没理由拒绝,只好向贾舅父告辞,跟着雪莲去到罗松跟前,打算听他两句废话之后就离开。 这次罗松倒是说了件正经事:“昨儿你……你婶娘,派人从州城送了信来,说真儿为他祖母和妹妹们置买的宅子,她们竟然进不去,这是为何?” 锦绣回答:“当初罗真买下那所宅子,既为迎接老太太,也为做新房之用,原本姑娘们住着也没什么,但现在,罗妍和罗真势同水火,三叔父确定再让罗妍住进去么?罗真回来见到罗妍,可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来!” 罗松怒道:“混帐!他们是亲兄妹,即便因故生了嫌隙,手足间哪有隔夜仇?你做为罗家媳妇,丈夫和小姑都是至亲,不思量居中调停,竟发此言论,可见德行亏欠,亏你还是读书人家出身!” 锦绣冷笑:“世子爷,混帐的人是你才对吧!凡事皆有因果,你糊涂在前,却想让罗真和罗妍成为没有隔夜仇的手足,那是做梦!你的夫人、你的女儿是什么样的本质和脾性,你自己知道,与她们比,我都可以做圣女了!所以,说我德行亏欠这句话,请你收回,不然,别怪我说出难听的来!” “你、你这个……” “诶,你要是再说一句近似于德行亏欠这样的话,我定要招罗真回来,把你送走!” 罗松气得面色紫涨,半晌挤出一句:“你婶母和姑娘们俱是女子,难不成让她们流落赤州城街头?” “你开玩笑吧?堂堂成国公世子夫人和小姐,能流落街头?你不会不知道罗方早已为她们准备好了住处,为何非要住进我们的宅院?” 罗松吐出一口气:“罗方安排的是郑府别院,寄人篱下怎及得住自己家?况且,妍儿她们熟悉了罗宅,住不惯别处!” “呵!这么讲究会挑剔,还真是难侍候!世子爷不妨告诉她们:不住郑家别院就自己买个宅院住,又不贵,三五千两银子,即可买到极好的宅院!罗宅,她们是不可能进得去了!” 锦绣说完便转身离去,罗松瘫倒在软榻上,被气得面色青白,出气长进气短,好一会才想起来他话还没说完呢,最重要那件竟不曾提及:金氏千叮万嘱他要好好待锦绣,以期能哄得锦绣答应让金氏来东山村,那样夫妻就可以团聚了! 可他却是三两句就谈砸了! 雪莲悄无声息走来为罗松宽解衣裳,纤柔的手一下一下抚着胸口为他顺气儿,罗松长吁短叹思念爱妻,不一会便在雪莲的安抚下睡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琐事 十月初,虽已入冬,还只是早晚寒凉,白天日光仍然晴暖温热,趁着好天气,锦绣连续几天领几个侍卫婢女进山,也不找别的山货,只将那野生鸟梨一箩箩运回家,熬制秋梨膏。 朱迷洪彩衣等侍卫自恃身手好武功高不畏野兽,也曾趁隙往深山里去游荡了几天,伺机打个猎或是找到些珍奇山货,每次却总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酸果子野兔野鸡倒是有,说好的猴头菇松茸老黑熊长毛狐狸黄皮狍子什么的,影子都不见! 几次落空之后,他们总算相信凡事都要靠点运气的,进了山也不定能捡到宝,就不再多想了,乖乖替少夫人捡鸟梨,还能得些实惠——少夫人说了,一背箩鸟梨,能换一瓶秋梨膏! 锦玉、锦云不在,熬秋梨膏的时候除了几个香丫头做帮手,还有关翠儿,关翠儿秉性跟锦玉相似,勤劳好动手脚轻快,倒是比锦玉嘴巴多些,锦绣对于自己喜欢的亲近的人向来宽厚,不吝教导,带着关翠儿一起做秋梨膏,一道道工序让她看仔细,学会之后每年自己动手做些自家人吃用,有益无害。 脑子机灵活络些,还能由此稍做变动,做出枇杷膏或茯苓膏之类。 罗老太太、郑氏瞧着锦绣每日支使婢仆把堆成小山的山梨子折腾来折腾去,看不出所以然,心里只当她闲得无聊没事找事,香茶香菱几个将颜色金黄澄亮的膏体盛入一个个白瓷瓶的时候她们依然质疑着,却又禁不得那芬芳甜香气味的诱惑,让婢女拿碗过来盛走些去品尝,立时就喜欢上了,罗老太太露出蛮横本色,亲自领着罗嬷嬷和灵芝来抬走一大篮子足有四五十瓶秋梨膏,郑氏虽则不将村姑出身的锦绣看在眼里,到底见识过她的坏脾气,不敢像老太太那样强横,只温言软语要跟锦绣“买”一批秋梨膏。说是拿回去孝敬娘家父母亲戚,父母年老不时有咳喘病,吃这个想必很好。 锦绣分给郑氏二十瓶,不要她的钱。 另外又让丫头给罗老夫人送去二十瓶。说是罗松的,所有该给的份额都在这了,以后再问,也没有了! 摆脱不掉这个罗姓,来来往往的就免不了。既然被他们看到,还是趁早定好份额各人给送完了事,省得日后他们三天两头的问。 田宅长工护院连日上山采摘搬运鸟梨,村里许多人看到,冯宅自然也得到消息,所以锦绣的秋梨膏一制成,冯老爷子亲自来索要,锦绣给了三十瓶。 再留两百瓶预备着分送亲戚朋友,余下三百瓶,以及没有瓶子装了的五六百斤秋梨膏。密封在八个原木雕挖而成的梨木桶里,发往赤往城,写信让锦玉、锦云处理,自行找买白瓷瓶盛装好,放到“四季杂货铺”售卖! 虽说回来的时候托请过谢小玉代为照看,但也要把两个小丫头锻炼起来才行,给她们找点事做,省得闲坏了! 随同秋梨膏发送去州城的,还有杨家交付来的第一批熏肉干、山珍野味,以及趁机从洞天里拿出来的各种货物。连同宝良等人从方石镇、横塘镇等附近乡镇县城搜罗来的不少山货,这次主动游走收买,也算是做调研,等掌握本地实际供货能力。便要设点常年收购。 今年东山村村民率先种起红薯并种植成功,几乎家家都收获了半屋子红薯,旱地有多并大胆投种的,收获更大,比如村长家,以及锦绣家新开荒的三十亩坡地。被锦绣暗地里浇灌了几次洞天泉水,新垦的土质有所改良,六七月间埋下薯苗也大获丰收! 因见这么多的红薯难储藏,人有口粮暂时吃不上它,禽畜也吃不了多少,锦绣便回忆起前世奶奶做过的红薯粉条,就同余氏、刘婶一说,主妇们对这方面总是感兴趣反应也灵敏,鼓捣半天,红薯粉条真的给做成了! 于是东山村村民又多懂一样吃法:将红薯、稻米、粟米制成或粗或细的粉条,蒸煮炖炒都清爽可口、别具风味,怎么吃都不腻! 这些粉条晾干,可以留着自家吃,也可以出卖,锦绣就准备弄一批放进四季杂货铺。 忙乎完这些琐事,忽想到西村乔家姑娘腊月出嫁,婚期临近了,锦绣便忙收拾些东西过去探望。 乔家是自家日子好过之后才走动起来,到目前为止,两家礼尚往来,表现出邻舍间最大的善意,倒还没发觉有什么不愉快,锦绣与乔六娘的友情虽不算深厚,却似山间溪水清浅透澈延绵不断,一年的交往了解,感觉这姑娘纯良无害亦不失精明,其本性不错,值得交往。 乔六娘今年腊月出嫁,明年二三月间是叶水灵和方圆月的婚期,锦绣在洞天里研制出几样美容护肤品,纯天然香膏、玉露之类,内部产品效果绝对惊人,将来要在自家店铺售卖的肯定不能这么逆天,但是要做新娘了,美美哒也没关系,惊人就惊人点,给她们各送一套,到时做个如花似玉光彩夺目的美腻新娘! 至十月中旬,往田宅递送拜帖的越来越多,县城里以县官夫人为首的夫人太太小姐们更是一拨接一拨地来,原先罗老夫人刚到东山村里,这些人也有送了帖子来,但罗老夫人为着头痛病不耐烦接待,全都推拒了。这次是锦绣以保定侯夫人身份回来,自然免不得要应对,而这回罗老夫人感觉身体好多了,不管锦绣意愿,带着郑氏也插入进来,又料定锦绣不敢在那些夫人太太跟前逞强,就借着这机会弹压挤兑她,锦绣简直受够了,烦不胜烦,一时又推拒不掉,真想直接逃开算了。 想想又犯不着,这是自己家,凭什么让老太婆给挤兑跑路! 此时金氏安置好罗妍等人,也从州城过来了,罗老夫人故意当着前来拜访的客人面,让锦绣接婆母回田宅,锦绣自然不会拒绝,答应得十分爽快。(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请帖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对罗老夫人阳奉阴违,锦绣表示毫无压力。 明面上她答应的好好的,并煞有介事当着众人的面指派了人去迎接,但等来等去,金氏就是来不了,害罗老夫人和罗松几次期待落空,这其中原因,也只有宝良和朱迷等人最清楚。 罗松从京城带了隐卫和二十来个侍卫,金氏身边未必没安放有得力的人,但罗真上次匆匆回来一次,可不是风过无痕,他肯定做了什么,并且手段霸道凶残,如今罗松的那些人,不管明里暗里,对少夫人以及她身边侍卫都是忌惮三分,毕竟这里不是京城,成国公府势力再大,在无以为继的情况下不敢嚣张强硬。 朱迷等人或许不是罗松隐卫的对手,但对付明面上的侍卫和金氏身边人那是绰绰有余,何况还有罗真留下的四名高手在暗处,他们要动点手脚容易得很。 所以金氏注定进不了田宅,就算她只想坐着马车拐往东山村那条道去兜兜风散个步都不行! 罗老夫人和罗松等不来金氏,两下里通了消息哪有不明白真相的,恼怒之下也只能徒叹奈何——如今那冯锦绣跟他们对抗多次,竟是变得脸皮比他们还厚,呵斥责骂什么的,她全当耳边风毫不在意,这里是她家,罚又罚不得她,能怎么办? 折腾多次任谁都会累,只好作罢,再不提让金氏进田宅,左右方石镇离东山村不远,才十几里路,两边有什么消息或想说什么话儿。只需使人快马往来传递,很方便! 如今每天几顿新鲜猴头菇和松茸汤吃着,不仅罗老夫人的头痛症没有发作,连罗松都感觉身上好太多了。体内箭毒被压住并逐渐排除,不再被折腾得死去活来,他实在太迷恋珍惜这种轻松舒适的感觉,也更加渴盼健康,期望能尽快像贾霆那样下地走路。哪怕是拄着拐杖也好,至少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自由自在地想去哪就走到哪! 罗松手上稍微有点劲儿了,就学着贾霆,拿出当年练武的毅力,每天给自己规定时间练习抓握,先是文玩核桃,再到玉珠子,在雪莲的帮助下锻练腰和双腿……每天都咬着牙把自己弄出一身汗,倒是转移了心思。不再那么执着于金氏在不在自己身边的问题。 冯进却在此时来到田宅,请求拜见亲家。 不知是真的,还是心理原因,抑或原本身体就已经调养得差不多,冯老爷子上次从锦绣这儿把秋梨膏拿回家,冯进每天吃半瓶,吃得四五瓶之后,他自我感觉身体恢复得跟原来一样甚至还更精神些,便择了个日子,正儿八经地递帖拜访罗家人。 锦绣很不想让便宜爹跟罗家人有什么纠葛。却见冯进装扮得一副道貌岸然模样,身后还跟着张立洲等四五位举人和乡绅,终究没有当着人前驳他的面,怎么说总还是父女关系。 罗老夫人、罗松乃至贾霆倒是很给冯进面子。罗老夫人代表儿子接见了亲家,对冯秀才居然挺看得上眼,寒喧过后饮了一杯茶,罗松便派长随来引冯秀才入内说得几句话再返回堂上,大家早听说过这位成国公世子体弱,因而对世子爷不现身只召亲家说些体己话这个举动。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举子和乡绅们跟着冯进来,能够拜见罗老夫人,就已经觉得荣幸之至了,至于世子爷,冯进见到,就当是他们也见过了,谁还敢不信? 锦绣为客人准备了午饭,罗松行动不便,罗老夫人和郑氏不可能与男客一同坐席,冯进也给贾霆递了帖子,虽不是同一天拜访,锦绣却不想日后再看他过来啰嗦一趟,贾霆也觉得跟罗松共住一院不太好说话,赞同锦绣的想法,于是便出面入席,和关木一起陪同几人热热闹闹喝酒吃饭,算是罗真舅家人也和冯进见过面了。 临走前,冯进单独带着张立洲去到西厢见锦绣,张立洲今秋缀了个榜尾考中举人,比冯进高了一阶,此时喝了几杯酒,脸色通红,却也精神十足,并没有醉酒之相,看见锦绣,倒又显出十分的惭愧不好意思,想是因为之前两家退亲的原故。 锦绣只当不记得前事了,请两人坐,香茶奉上热茶。 张立洲因着锦绣身份,先恭敬地道了谢才落坐,喝一口茶,客客气气叙几句故旧,便将出一张红色请帖双手奉上,一旁香桃接过送到少夫人面前,锦绣打开看,原来是张老太太七十大寿,要请自己去他家吃寿宴呢! 不由得微微皱眉,这张家还真是,虽说冯锦绣两岁与张瑞文定亲,田氏母女与他家有来有往不算疏远,但之前退亲时他们也闹得挺恶心人的,放话不再交往的也是他们,这会子又要走动起来,自己难道就听之任之?有这么好说话吗? 转念又想,也不是别的事,是老太太七十大寿,这要放在前世,同一街坊邻居们都不用相请的,自个儿就会随个礼道声贺,既为尊敬老人,也能沾个寿喜……这张家虽膈应人,但老太太大寿嘛,那就应下得了,到时候人不过去,送份贺礼也是可以的! 张立洲见锦绣吩咐香桃将请帖收好,顿时松了口气,面带笑容附和着冯进又跟锦绣啰嗦了几句,才告辞。 锦绣收了张家寿宴请帖,并没打算告诉州城的田氏,毕竟张家原是跟冯家交往,跟田宅已没关系了。 不料张家这次倒是有心,早知田氏去了州城居住,他们家也有州城亲戚,往那边派发请帖之时,顺便找到郑宅去,田氏就知道了张老太太办七十大寿的消息。 锦绣收到关杰来信,上头转述田氏的话:要她看在少小时张老太太和张太太曾喜欢疼惜过她的份上,老太太寿诞那天,务必亲自过去贺寿,还要代表娘亲,送两份厚礼,给老太太磕个头! 锦绣简直要晕给便宜娘了——决定送份贺礼她都觉得自己很小白花,还磕头?真不知道关杰是用什么心态替他老婆写这封信,田氏怀孕变傻,难道他关二爹也糊涂了?当保定侯夫人头衔是假冒伪劣的么?随便来个老太太过寿都能给磕头!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实惠 过得几天,冯进收拾行装准备去县城任职,县学乃县衙督办,能进去做个普通授学先生都是极不一般的,要放在以前,冯进做梦都不敢肖想,如今不但县太爷亲自引荐,还充诺给他腾出个既清闲收入又不低的位置,好方便他读书自修,争取于功名上更往上几步,顺利踏上仕途,如此也能衬得起他国公府姻亲、保定侯岳丈的身份。 张立洲等人在方石镇上酒楼摆了几桌酒席,同乡文人士绅聚在一起为冯进饯行。 落了第的反而比中举的先得着实惠,这不能不让人慨叹命运,看着同窗好友们各种羡慕眼红,冯进那是满脸得意笑不可抑,更引来众人妒忌不忿,拿着酒杯轮番上阵给他敬酒,左右灌醉了也没关系,冯进今非昔比,出门总有三四个随从小厮和马夫跟着,只管把他扶出酒楼交给那些随从送上马车即可。 谁知冯进的马车没走几步就被一个衣装鲜亮的少妇给截住,那少妇不是别人,正是小梁氏。 之前被冯老爷子代替冯进写休书放妻,小梁氏根本不予搭理,甚至嗤之以鼻,心里笃定冯进不会同意休弃自己,近十年的夫妻,琴瑟相偕恩爱情深,岂能说离就离得了?况且两人还共同生育了一双漂亮可爱的小儿女,冯进对他们最是宠爱疼惜,是绝不肯舍弃的! 却不料冯进在下场子时病倒,没有考得举人,被一大拨人马直接护送回东山村,冯老爷子不知中了哪门子邪,硬是将她当瘟神霉鬼看,防得严严实实,她见都见不到夫君一面,就连两个孩子也没能进得了冯家院子! 而冯家近段变化之大,直让她悔断肠子!当初实在不该贪一时舒适,撒娇卖痴哄着冯进和冯家人吵翻。惹怒冯老爷子,连老梁氏都恨了自己,如今再想回头两个老不修竟怎么也不肯答应,便是请来梁家人求老梁氏都无济于事! 懊恼未已。好不容易走了张太太的路子,托张立洲给冯进递消息,提醒他妻子儿女在苦苦盼望夫郎、父亲归家,冯进磨磨蹭蹭几天后才让人过来,倒是送了些金银和绫罗绸缎等物。捎带的话却是险些令她晕倒,也万万不肯相信:冯进,竟然愿意遵从冯老爷子,休弃二房妻室! 小梁氏搂着一双儿女哭了半天,也转了半天心思,最后狠一狠心,用银针扎破手指,醮血给冯进写血书,表明心意:此生只做冯家妇,若休弃。便带着儿女一同赴死! 血书送去不久,冯进很快又派人来,苦口婆心劝她签下分居文书,小梁氏自然不是傻子,见冯进给自己派来管事,送了五六名仆妇婢女,一个匣子的金银珠宝少说也值一二千两银子,另买得镇上七成新的二进宅院一栋,还有一个杂货铺子,房契铺子都记在自己名下。还配了马车,这副身家完全可与张家相提并论,管事又转述老爷的话,说是为顾着老太爷的脸面先这么着。等老爷身子养好能走动了,自然会过来与太太、少爷小姐相聚! 小梁氏便猜到冯进心思:定是他觉着家里人多杂乱,先转移些产业过来,等以后……这么想着,一口气终是缓了过来,也不细看那分居文书。只笑着把手沾涂红油给摁上了指印。 此后就安安心心带着一双儿女,等候冯进快过来好一家团聚,哪承想前些天张太太又给她两个消息,一个是冯老爷子要为冯进续娶新妻,一个是县太爷亲自引荐,让冯进去县学任职! 小梁氏当场呆住,这么大的消息,她一个都不知道!冯进,果真还当她是他的爱妻吗? 等要领着一双儿女们闯去东山村找冯进问个明白,张太太忙提醒她,说过两天张举人他们会在镇上酒楼为冯进饯行,冯进自然会来,到时夫妻俩再见面好好谈谈就是了。 小梁氏便做好准备,领着两个儿女守在街口,果然就截住了冯进! 母女几个一起跑上来抱住冯进,老爷啊爹爹啊地喊着,哭成一团,冯进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看母子几个,挥挥手,让马夫跟着小梁氏走了。 见此情景,小梁氏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夫君还是那个夫君,只会一心向着自己和孩子们,他不可能变的!之所以不来见自己也不通消息,只是因为那个死倔冯老头太可恶了! 将冯进带回自己的宅院,命仆妇们小心抬进里屋,小梁氏又给冯进的几个随从每人塞了个厚实红包,将他们安置在下人房住下,再叫厨房备酒菜好好款待,自己则进屋去温柔小意服侍冯进,酒醉中的冯进晕晕乎乎,早不记得冯老太爷的话,只当和小梁氏还是旧日情形,搂着小梁氏同床共枕做了一夜恩爱夫妻。 久别胜新婚,小梁氏欢喜无比,使尽浑身解数纠缠取悦,把个冯进弄得是爽极了,结果身子也疲倦不堪,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肯醒,小梁氏自以为抓回了夫郎从此一家子再不分开,心情大好,吩咐婢仆不许喧哗吵闹,若是吵醒老爷一律打板子! 便是一双儿女也教他们要轻手轻脚地,冯进在里屋睡觉,母子三人守在外间,高高兴兴喝茶吃点心,悄声说笑,倒也其乐融融。 冯进的随从几次要禀报事情,都被小梁氏的贴身婢女驳回,没法子只得悄悄离开,赶紧地跑回了东山村。 巳时末,冯老爷子和冯梁氏、冯枣花及她丈夫铁头,赶着两乘马车,领着五六个小厮气势汹汹赶到,踢开小梁氏的宅门,冯老爷子指使着小厮们见什么砸什么,惊得小梁氏跑出来,冯梁氏和冯枣花发挥泼妇本领,上前揪住小梁氏边打边骂,冯老爷子和铁头则领着人闯进屋,直接将冯进从床上提溜起来。 冯进还迷糊着,被冯老爷子甩了两巴掌,口沫四溅大骂:“睡!我让你睡!你自个儿说的:县太爷今日在县城聚香酒楼摆宴与你共进午膳!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你还能赶得及吗?你倒是有能耐,连县太爷的约定都不做数了!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嗯?这个败家婆娘是你的克星,你命里早该有的功名官运,全让她给坏掉了!好不容易我们冯家有了点富贵,你的前程就在眼前。你妹妹很快就要有一桩好姻缘……你竟还敢来沾染她?你、你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外头老梁氏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下了狠手对着小梁氏又掐又打,娘家侄女又如何?耽误了冯进,得罪了县太爷。那就是耽误了自家亲闺女!上次县官夫人来东山村拜访罗老夫人和保定侯夫人时,顺便走到冯家打了个转,见着柳花儿,听说是侯夫人的小姑姑,当场就应承给柳花儿指一门好亲事。要嫁到官家去的! 若因为冯进今天失约得罪了县太爷,影响到柳花儿的亲事,便是要了小梁氏的命都是轻的! 屋子里,铁头把个铜漏壶摆到冯进眼前让他看个真切,冯进脑子慢慢清醒过来,顿时惊怒交加,大吼“梁氏误我”,一边手忙脚乱套穿衣裳,冯老爷子让小厮替他扎了头发,就着架子上铜盆里的水胡乱洗把脸。扣上顶帽子,一伙人簇拥着跑出门,直接推上一辆马车,原先在家里准备好的行李都已经放车上,两个小厮跟着爬上去,车夫鞭子一甩,马车急急往前,拐个弯儿便不见了影子。 院子里被打的小梁氏兀自痛呼连声,冯玉文和冯玉娇则被人抓去反锁在一间小屋里,哭哑了嗓音也没人理会。邻居们围在门前,听见老梁氏和冯枣花骂得真切,说是被休弃的妇人勾引富家老爷,谁还肯上前替小梁氏说话?光看热闹不算。还个个鄙夷吐口水,小梁氏在这方石镇上算是名声尽毁。 临走,铁头和冯枣花夫妻俩在冯梁氏暗示下,毫不含糊地将小梁氏的宅院里外搜刮一遍,连看上眼的几样家具都给搬走,反正他们的家也不远只在镇西头。紧走几步就到。 亏得小梁氏生性小心警惕,重要的财物都收藏得好好的,钥匙从不随便乱放,这才避免银票房契等物被抢走,饶是如此,那床头柜里的十几两碎银子、梳妆台首饰盒里价值一二百两银子的各样金银首饰、衣柜里的衣裳和没动用过的布匹料子、床上的缎面被子甚至米缸里的所有米面,全都被搬空了! 小梁氏本就不是个心胸大方的,无端端被打了一场不算,还折损这么多钱财,顿时气得直接厥了过去,等缓过来冯家人也走光了。 小梁氏心底把冯家人恨之入骨,一边还担心冯进那边,那****也听明白了,知道冯进第二天就要赶路去县城的,有县太爷为他接风呢,多大的面子,偏偏自己事先不了解,差点给误事了! 忙又打点了些东西,第二天走去找张太太,张举人和冯进是同窗好友,他们常通信,好的坏的消息,张举人自然是最先知道的。 张太太倒是好说话得很,一边忙着安排老太太寿诞,一边笑着安慰小梁氏,说道:“我们家老爷也是为冯老爷担心,昨儿个就跟着派人去信相询,才刚收到冯老爷的回信,你就来了!放心吧没事儿,县太爷最是有器量,冯老爷昨天午时赶不到,便将接风宴改在晚上,还摆进县衙去了,听说席上作陪的全是县城里有权有势的体面人!你家老爷啊,生得个好闺女这辈子什么都不愁了,日后前程大着呢!” 小梁氏听说冯进那边无事便松了口气,思忖着等他在县学安顿好之后,就带着一双儿女过去与他团聚,离东山村冯家远点,一家子仍像从前那样和和乐乐过日子,正好! 放轻松下来便有闲心论说别的,小梁氏因笑问到几日后张老太太的寿诞准备得如何,都有哪些贵客到来? 张太太苦笑:“咱们这一带最大的贵客是谁?还不就是你家大姑奶奶!她确实是个精明有福气的,当初死活要跟我的瑞儿退亲,我疼她惜她十几年,是真的舍不得,可她非要退不可,我还为此大病一场,担心她日后难寻得好亲事,哪承想啊,她眨眼就成了侯夫人!果真是好命不用早起,任她怎样都有一份富贵等在那!俗话说同杆连枝,你也生有一双儿女,跟你们大姑奶奶是亲亲的骨肉手足,可千万别生疏了,要让他们时时见面相亲沾些福气才是。你瞧瞧如今东山村冯家,发起来了吧?全靠你们大姑奶奶呢!” 小梁氏哪有不心动的,只是想到锦绣的冷然决绝,不免叹气:“嫂嫂,你又不是不知道,因着我们老爷兼祧两房,我肚子争气生了儿郎,多得老爷关顾,她们大房就瞧着我不顺眼,早前就弄出好些个不愉快,哪敢再往她跟前凑啊?” 张太太瞧了瞧她:“以前大房的田氏是正妻,你二房也是正妻,你自然不能掉了份儿。可现如今不同,田氏已经走了,不管大房二房,你要愿意便全是你占着,还跟她们较个什么劲儿?任谁是你,都只会放低身段巴结好那三个姑娘,再把老爷抓紧些,这样,还怕日后你两个儿女不得好?要知道现在冯老太爷想给你老爷续娶的是大房媳妇儿,那三个姑娘一个嫁了,两个也已经不小,自然不会乐意去喊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做母亲,可她们毕竟是小辈,不好出面说什么,你若是能拦着这事,她们少不得对你另眼相看!” 小梁氏本就不可能任由冯进另娶,再一琢磨张太太的话,果真有那么点意思,便笑道: “还是嫂嫂看得明白,也比我多懂些道理,今儿可得多谢嫂嫂提点了!等老太太寿辰那日,我老爷总会回来,我们夫妻带了孩儿过来给老寿星磕个头沾沾寿喜,那时再让他们兄妹走去和大姐儿见一见说说话……只是,我们大姑奶奶一定会来的吧?” “我们老爷亲自送到她手上的请帖,她当面看过了,能不来么?” “那就好,那就好!” 小梁氏又坐了一会,便告辞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小梁氏前脚离开,西间布帘后便走出个中年妇人,一身蓝色净面细布衣裙,手上端着个装满红包的笸箩,张太太扭过头去瞧一眼,笑着道:“原来姐姐在里头。” 张家姑太太把那些红包递给张太太看:“这都是打赏给跑腿儿的,每封十钱,先封二百来个留着,应是够了。” 张太太接过去用手拨弄一下,点了点头:“就先这些吧,姐姐且歇着。如今我们家不同以前,老爷中了举,不几日就得进京参加明春会试,看在老爷面子上,这次来给老太太做寿的贵客必定不少,富裕人家的随从奴婢,哪里看得上这几个赏钱?所以,还得再另外拿红绳做些钱串,三十、五十、一百的,各做百来份吧!” “这样,光赏钱就得使不少银子!” “那有啥?等以后老爷和瑞儿出了仕,咱们往来的便都是富贵人家,少不得要随人家的规矩办事!” “倒也是!” 张家姑太太在一旁坐下,问道:“方才走的那个是冯老爷兼祧的二房吧?不是说冯家将她休弃了么?咱们家与冯家亲近,弟妹何苦还与她往来,论说得那样细致,再让冯家人知道可不好!” 张太太冷笑:“冯进倒是没舍得休弃她,只分了些产业让她在镇上安住,估计是看在一双儿女份上罢。这小梁氏就不是省油的灯,有她在那中间搅和,让冯进家宅不得安宁,最好还能拖得他不能上进,再给冯锦绣姐儿几个添添堵……咱们看热闹也能解个闷儿!” 张家姑太太无语,心知她弟妹还在介意锦绣拒了瑞儿求娶那一桩。 “都已经过去的事。瑞儿如今考得秀才,妻妾和睦儿子乖巧,就很好了!各人有各人的缘份运气,强求不来的,也不用去多想了!” “话是这般说,”张太太语气不甘:“可想想她才两岁咱们就把她定下了,乡下丫头能够配上镇上人家。那时因为这个她们母女得了多么大的体面啊?后来冯进兼祧得了年轻美貌的小梁氏。就不管顾田氏,那老梁氏把母女几个磋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一年到头好衣裳都没有两件。都是我省下自己的衣裳给她娘儿几个穿用,收成好的年岁,大节里还给锦绣做身新衣裳……我这么掏心掏肺待她们母女,结果那丫头说退亲就退亲。我被他们的亲事闹得生病,她竟不肯答应冲喜。弄得我们家好一阵子惶惶乱乱,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狠的心?小时候若没有我家接济,三不五时借给田氏几个钱,将些衣裳送她们。母女几个能不能捱过来还不知道呢,如今一个两个好日子过起来了,瞧着我们就不当回事!都说将心比心。我这换来的啊,是驴肝肺!” 张家姑太太沉默半晌。说道:“锦绣那孩子自小就挺能干的,常带些山里蘑菇野味过来给咱们尝尝新鲜,人也勤快,来了就洗衣打水样样都做,如今老太太还记得她扫院子最干净,云儿也将她当亲姐姐……以前的事就不管了,没结成亲家不要紧,只千万别成冤家!说来冯老爷和我阿弟十几二十年的情谊,能一直这般好可不容易!锦绣和瑞儿就算不做夫妻也还是世兄世妹,亲戚们时常走动起来,日后锦绣能给瑞儿的好处怕是不少呢!” “姐姐这话说得极是。” 张太太抬头朝着张家姑太太笑笑,这话题便不再继续下去。 东山村田宅,锦绣也听到宝良禀报冯家人和小梁氏在方石镇上闹的那一出,说及冯进因留宿小梁氏那里而耽误了去县城的时辰,不由得撇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渣秀才,如果非要出仕也就适合那些个清闲职位,正经事他是做不来的! 听着宝良把冯家大小事情以及各人情形都说了个遍,连方石镇上小梁氏母子日常行径都没落下,锦绣不由得奇怪: “你也是每天呆在这宅院里,冯家的事怎么了解得这样清楚?倒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似的!” 宝良嘿嘿笑:“回少夫人:您知道世子夫人如今也住在镇上,她身边有国公府隐卫,咱们侯爷留下的暗卫时不时就得留意一下那边情形……其实自上次侯爷警告之后,那边便再不敢轻举妄动。侍卫们没别的可忙,闲着无聊顺便就探一探冯家人情况,有事也能随时禀报少夫人知道……” 锦绣翻了个白眼,果然闲得太无聊了,冯家人什么事与自己何干?完全是狗拿耗子。 不过张家跟小梁氏过往甚密这件,倒是给了她个由头,将田氏的嘱咐置之脑后,理直气壮地决定不去张家给张老太太贺寿,反正她又不是原来的冯锦绣,张家老太太的疼爱给的是小时候的冯锦绣,她可不背负这个人情债,寿辰那天给送两份厚礼过去就行了! 三天后即是张老太太寿辰,果然宾客盈门,高朋满座,冯进也从县城回来贺寿,张立洲事先和张瑞文说好,让他做准备,到时携妻子随同父母一起迎接保定侯夫人,只要侯夫人亲自登了张家的门,给老太太拜寿,就说明两边确实再无嫌隙,此后两边情份有增无减,人们瞧在眼里,只会更加高看张家。 张瑞文年轻傲气,多少有些不情愿,但父命难违,只好端着架子老实等着。 谁知锦绣只派管事的送了两份厚礼过来,她人却是影子都不见! 张立洲大失所望,张太太不免有些惴惴,张家姑太太站在堂屋接收到那两份价值不菲的重礼,心底唯余一声喟叹。 小梁氏领着一双儿女过来吃寿宴,她倒是没有因为锦绣不出现而受到影响,只管教儿子去男席那边寻找父亲,让父亲别喝太多酒,吃完了酒宴就一起回家! 冯进本就因那天误了时辰失了县太爷的约而恼上小梁氏,此时寿宴之上与人高谈阔论。哪容得小儿总在身后聒噪让同窗们看笑话,当场就对冯玉文沉下脸,那冯玉文好歹也进学堂读书了的,哪里会看不懂父亲脸色,赶紧退出来,就不敢再冒然去打扰父亲。 他在外头与别的小孩玩了一会,再进去瞧看时已不见了父亲! 原来冯进因上次的贪杯误事心生警惕。多喝得几杯感觉头晕就赶紧寻借口离席。让随从扶着坐上马车直接回县城去了——明天他还得当值,可不能因为多喝再误了事! 小梁氏得知冯进竟不与她会面就回了县城,不由大为失落。同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蓦然袭上心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所发生的事情,更是令小梁氏不安直至绝望! 甫入十一月,天气便十分寒冷。尚未降下第一场雪,但每天清晨。河水湖池表面都会结起一层薄冰。 这期间锦绣往来几趟县城,以逛街或采买生活用品为由,看见赚钱的机会就忍不住手痒痒想做点什么,却苦恼于身边侍卫紧跟不放。不能乱动。 一次意外地在码头上寻见贩运棉花的南方行商,锦绣估算了一下可行性,便决定给葫芦洞天里的棉花找销路。不用宝良,自己亲自去和行商谈判。好说歹说,花高价买得一半棉花,等到这些棉花搬往自己雇请的船只时,数量就不止那些了,反正堆放在船仓里,外边人也看不见,她只管从洞天里放出多出十倍的量,一小部分留在县城给二表姐夫售卖,大部分运往赤州城,可以放在自家货铺卖,也可以由着谢四姑娘批发运往各地。 此时关杰的忠勇将军府也建成了,占地二三十亩的府第,粉墙碧瓦,亭台楼阁,气势不同一般,完全抢走了田宅光华,就边另一边同时落成的关家老宅,也比田宅耀眼醒目,田宅居于两府之间,竟变成附属一般。 锦绣对此倒没什么想法,反正这是田氏的产业,姐妹三个相继出嫁,这处房产作为田氏的嫁妆最终也是留给她的儿子们。 十一月初六至十六,十天内冯家喜事不断:冯进娶妻纳妾,连迎两房新人! 去到县城之后,冯进经县太爷引荐步入那一县贵圈,他本身又生得温文俊雅一表人才,很得那些老夫人老太太的青眼,打听得他目前没有妻房,立时就有人争着做媒,说的还不止一家姑娘,那冯进也不是傻的,能够更上一层楼他何乐而不为?在热心的老夫人老太太张罗下,不消几天就给他选定得一位姑娘,冯进瞧过那姑娘相貌,也十分满意,当即派人回来和冯老爷子说明,请了官媒定下亲事。 定的是县衙杨主薄的妹子,生得明眸皓齿端庄大方,因守孝误嫁,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 而原先定下的横塘镇孙家表妹,冯老爷子本想赔点银钱退掉,但那孙家表妹却不肯退亲,愿意为妾,那便留着了,迎娶正妻十天后,一乘小蓝轿抬了妾室进门。 其间,方石镇上的小梁氏没少跑来吵闹,冯老爷子却早就防着她,让家丁在村头路口守着,一见她来就截住不许乱跑,小梁氏又哭又叫要死要活也无济于事,真正是喊天不应叫地不灵,此时也不知她是否还能回想起当年从田氏那里抢走冯进时的得意劲儿。 至十一月底,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落了好几场,山川田野上一片银装素裹,罗真终于回到东山村。 他的差事办完了,这次回来与锦绣小聚几日,然后带着她回京复命。 在东山村住了两个多月,罗老夫人的头痛症基本上没有再发作,身体比之前更健康硬朗,就连郑氏陪着老太太这么久,时不时有意识地吃用些猴头菇,也都感觉到自己身上原有的一些小病痛都消失了。 贾霆还拿着拐杖,却只是一种习惯,他清楚自己的身体康复到什么程度,已经用不着靠拐杖着力了。 只有罗松仍得坐着,双腿还不能支撑身体,但他精神非常好,从原来的昏睡大半天清醒小半天,到现在可以醒着一整天!腰肢有力量了,能够坐得端正,臂力也恢复得很好,最轻松的是身上箭毒拔除大半,那种疼痛只在若隐若现之中,不再算是折磨,完全能够承受得住,整个状态比之初来时,可谓判若两人! 定的是县衙杨主薄的妹子,生得明眸皓齿端庄大方,因守孝误嫁,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 而原先定下的横塘镇孙家表妹,冯老爷子本想赔点银钱退掉,但那孙家表妹却不肯退亲,愿意为妾,那便留着了,迎娶正妻十天后,一乘小蓝轿抬了妾室进门。 其间,方石镇上的小梁氏没少跑来吵闹,冯老爷子却早就防着她,让家丁在村头路口守着,一见她来就截住不许乱跑,小梁氏又哭又叫要死要活也无济于事,真正是喊天不应叫地不灵,此时也不知她是否还能回想起当年从田氏那里抢走冯进时的得意劲儿。 至十一月底,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落了好几场,山川田野上一片银装素裹,罗真终于回到东山村。 他的差事办完了,这次回来与锦绣小聚几日,然后带着她回京复命。 在东山村住了两个多月,罗老夫人的头痛症基本上没有再发作,身体比之前更健康硬朗,就连郑氏陪着老太太这么久,时不时有意识地吃用些猴头菇,也都感觉到自己身上原有的一些小病痛都消失了。 贾霆还拿着拐杖,却只是一种习惯,他清楚自己的身体康复到什么程度,已经用不着靠拐杖着力了。 只有罗松仍得坐着,双腿还不能支撑身体,但他精神非常好,从原来的昏睡大半天清醒小半天,到现在可以醒着一整天!腰肢有力量了,能够坐得端正,臂力也恢复得很好,最轻松的是身上箭毒拔除大半,那种疼痛只在若隐若现之中,不再算是折磨,完全能够承受得住,整个状态比之初来时,可谓判若两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回京 田氏的预产期是过年前后,但她怀的双胎,药堂大夫也曾说或会提前,关杰早做好准备,请了产婆在州城家里常住,余氏和关木则精心养得几十只肥鸡,单等州城那边传来消息,夫妻俩就赶过去,陪田氏和刚出世的孩子在州城住个十天半月,然后全家一起回东山村,进新屋、过年祭祖,给孩子办满月酒。 这些应该是他们大人商量好了的,如今罗家人也都走了,锦绣便领着婢仆们将田宅里里外外打扫清理一番,将各个房间家具摆设尽量还原到往日一家几口都在时的样子。 又趁着罗真去了州城,抓紧在洞天里把几件做到一半的事情赶快完成,省得拖放太久,那人只要在家就总是粘粘乎乎形影不离,睡着了都不肯放过她,抱得死紧生怕她会做梦跑掉似的,所以半夜开小差偷偷潜进洞天什么的行不通,只能白天找借口躲开一小会,进入洞天完成每天必修课就得赶紧出来。 近期洞天里的粮食和水果蔬菜暂时放着,只要不收割采撷,这些就都保持原样,等得闲了再打理。 田大姨和大姨夫前阵子已经去州城了,锦绣只需去一趟田家庄跟田姥爷一家告辞,村里乡邻都在近边也没问题,冯进和冯家那边,因着近期他们总是纠缠不休三不五日地找上门,锦绣也派人过去说一声,让他们知道自己去京城了,别再过来烦关家人。 再把家中储藏室中的各样食材、备用药材之类都打点整理好,院里水井也尽量多地兑了洞天泉水,将后院种养蘑菇的暖房移交给关木和余氏,就没别的什么事了。 那边罗真将罗老夫人、罗松等护送到州城,因着住处问题又引出一场纷争。 罗方自知罗真与金氏之间的冰冻非一日之寒,为免金氏难做,回京之前分别在州城和方石镇给她各安排了个住处,全都是郑府的别院,金氏倒也住得安心。之后罗妍惹恼锦绣。不但被赶出东山村,连州城罗宅也不让她们进了,几位姑娘便都跟着金氏住进郑府别院。 罗妍骄横傲慢,也不是好相与的。罗真的宅院不容她,她便将罗老夫人和郑氏留下的十来个管事和婢仆们都叫出来,连同老太太和大太太的一些物什,全部搬进了郑家别院。 这样,罗老夫人和郑氏回到州城。自然而然地就被引到郑府别院去,罗老夫人还没下车就发觉不对,这不是原来住的地方啊,待身边人跟她解释清楚,罗老夫人顿时大怒:自家分明有宅子,为何还住别人的地方?想她身为国公夫人,用得着寄人篱下吗? 当下先把罗真骂了一顿,罗真没听完就走开了,罗老夫人又责斥罗妍胡闹,不该乱动她东西。然后一声令下,命马车掉头回罗宅,另外让家丁婢仆们将罗妍搬来的东西又全部搬回罗宅去。 这老太太也真是奇葩,左右只在州城待两天,对付过去就完事了,她偏不,也不怕麻烦,非搬一趟不可! 林瑶跑出门来,看见外祖母就抱住大哭,她已经腻味了这地方。早盼望着回京城,好不容易外祖母来接她了,哪里还肯放手?撒娇卖痴紧缠着再不愿意分开,罗老夫人疼爱外孙女。便带了她一起回罗宅。 另外两个金家姑娘虽是金氏内侄女,实际却是罗老夫人带她们来的,因此也赶忙跟着罗老夫人走,最后只剩下罗妍和她娘,罗妍眼见一个两个白眼狼似的说走就走,没一个肯留下陪她。气得咬牙切齿,又自知这次把罗真招惹狠了,倒是没敢跟上罗老夫人。 金氏一边劝抚女儿,一边赶着去迎接丈夫罗松,老太太自管去罗宅,罗松可得跟她住一块,夫妻俩分开这么久,今天终于又可以团聚了。 罗松根本就没下马车,他是男人,坐的车子得押尾,离得挺远,只隐隐约约听见罗老夫人在前头吵嚷几句,跟着马夫就说要掉头,罗松正躺在软垫上闭目享受俏婢雪莲吹气如兰地替他按摩肩膊头部,舒服得很,哪顾得去理会外头什么情况,只管由着马车将他拉到哪里就去哪里。 金氏追出来,早不见了罗松的马车和随从,还以为罗松误会她也能搬去金宅,忙让身边婆子赶紧追过去,告诉世子爷她和罗妍还住郑府别院,让世子爷转回来。 那婆子一直追到罗宅,看见罗松的马车停在门外,人却是已经进去,而前院厅堂上,人来客往,热闹非凡,全是些官员和穿着锦衣华服的老少爷们,婆子哪敢造次?只好掉转头回去跟金氏如实禀报。 成国公世子又到赤州城,州城官员及各方人士闻讯前来拜访探望,这一回罗松身体和精神状况不错,便有心情与大家周旋应酬,连贾霆也闲不下来,罗真则自顾吩咐手下看情况安排行程,车船并济,走最直的路线,争取早日回到京城。 等定下行程路线,船只也安排妥当,他便想赶回东山村去接锦绣,却见关杰跟随几位武官一道来拜望罗松和贾霆,罗真不得已,只得陪坐在侧客套几句,待酒宴摆上来,大家入席吃酒谈话,罗松因身体之故不胜酒力,给各位客人敬酒便全由罗真代劳,不知不觉华灯通明夜色渐深,罗真敬得两圈下来,才发觉自己什么食物都没吃,肚子全是酒,一时酒劲上来,竟然醉了。 后院又是另一番热闹情形,二堂两侧花厅也各摆了几桌酒席,罗老夫人和郑氏、金氏陪同前来拜望的夫人太太们谈笑共饮,待散了席,大家体谅国公夫人白天赶路劳累,只略坐一坐,便纷纷告辞回去了。 罗老夫人由两个媳妇搀扶着回到正院住处,躺靠在罗汉床上,长舒口气,总算是可以好好歇着了。 金氏是求了罗老夫人,由罗老夫人身边罗嬷嬷去接她来的,也是估摸着锦绣不在,罗真在前院忙于应酬不会进后院,把罗妍也带了过来。 几个姑娘不耐烦和不相干不认识的人应酬,早就退席回到正院,四人正好凑得一桌打叶子牌玩。看见罗老夫人她们回来,便也不玩了,一起围拢来吃茶说话。 罗老夫人对金氏道:“那锦绣是个拗脾气,都说了要赶时间回京城。她偏就不肯跟着我们一起回来,硬要先与她家那班没个正经的亲戚道别。唉,所以为何娶妻非得要门当户对,就是要懂规矩知礼节,这个很重要!咱们堂堂勋贵家。对上这样小门小户的姑娘,教她道理就比如对牛弹琴,真是怎么说也说不通!也罢了,明天真儿得再跑一趟,回东山村去接她,来回总得三四天,左右松儿这边也需要应酬一二,等他们到来,估计直接就上船了,两下里见不见面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娘俩也甭回去了,就住我这,把那院子还给郑家,再好好谢谢亲家!” 她转过脸看向郑氏:“我这次从京城带了两支百年老参来,一支切开用了小半,明天你拿一整支的去,再合上别的,连同东山村得来的干猴头菇也给一份。这个可是好东西,眼下也只田宅有。东山村落在那山峰下,井水真是清甜清甜的。既然田宅能种出来,想必东山村别家也能!你不妨告诉亲家,若还想要,可以花点银子。找那村里哪一户有水井的人家起个暖房种养起来,左右你也去看过真儿媳妇怎么弄那暖房……咱们在京中离得太远是没法子,亲家就住在赤州城,能时常吃到东山村的猴头菇,养身健体,好得很呢!” 郑氏笑着点头:“母亲说得是。明儿我回娘家就跟他们提点一下。那东山村虽偏僻了些,可着实是好地方,不说那猴头菇,便是上次真儿媳妇他们从山里采摘回来的鸟梨,都能做成良药,我得的那些,送了几瓶回娘家,我爹吃完,那经年的咳症竟是好多了呢!” 罗老夫人闭目颔首:“那地方真的挺好,若不是太远,咱们尽可以整个田庄的。” 金氏若有所思,她也得了罗松教人送来的秋梨膏,兑水喝味道确实好得很,甜蜜芳香,爽口醒神,喝完感觉身上十分舒适,没想到竟是冯锦绣用山果子做的! 她道:“母亲,没想到真儿媳妇还会做秋梨膏,竟是这般能干呢!” “这个倒不算什么,山里遍地都是野果子,连糖霜都不花钱买,全用的山蜂蜜糖,她们打小儿见多了吃多了,自然就会乱想出奇奇怪怪的吃法。不过这秋梨膏,她倒是懂得跑去药铺问过,又有现成的野梨子和蜂蜜,就熬制出来了!” 罗老夫人顿了顿,忽想起一件事:“对了,前两天我从真儿媳妇房里拿的那两瓶香膏放哪啦?” 身后罗嬷嬷走去打开一个木匣子,取出两瓶小巧玲珑的白瓷瓶,笑道:“在这里。” 罗老夫人接过来,看了看,顺手塞给紧挨着她坐在旁边的林瑶:“这也是好东西呢,真儿媳妇刚回东山村那阵,我分明瞧见她身后那个女侍卫脸上有道旧疤,旧疤很难再愈好如初!可过不到一个月,咦,她那疤竟是变得淡淡的,不留意还看不出来了呢!我一问是真儿媳妇给的药膏,真儿媳妇说是哪个乡下土医配的,我就拿了两瓶,闻着味儿挺香,给你了!” 林瑶撇嘴:“我身上又没疤,要这个做什么?外祖母也说是乡下粗鄙土医乱配的药膏,就敢给我用?难道不怕把我皮肉弄坏了!” 罗老夫人笑道:“坏不了,我看那女侍卫脸儿好起来,脸皮儿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我是问过她的,她说这药膏好得好,能淡了疤痕,平常也可涂抹滋润皮肤。要是不好,真儿媳妇会宝贝似的藏在柜里?我紧着问了好几次她才肯给,你也看到了,真儿媳妇那肉皮儿鲜亮水嫩欺霜赛雪,指不定天天就用这个呢!” “既然好,外祖母怎么不用?” “咄,外祖母多大年纪了,还用这个?还是省给你们用罢!” 林瑶嘴里说着嫌弃,转身把膏瓶儿递给贴身婢女去收着。 罗妍却伸过手来,夺了一瓶去:“祖母偏心!有她的怎能没我的?” 罗老夫人忙道:“我不就顺手一递么,那就分着,一人一瓶!” 林瑶不依了,表姐妹俩你争我抢,金家两个姑娘站在一旁空看着,满眼的羡慕。 罗老夫人瞧着不像话,半带嗔怪地呵斥一声,郑氏和金氏起身来把罗妍和林瑶拉开,一边又温言劝哄几句, 此时探看前院状况的婆子进来禀报,说酒席散得差不多了,已没什么人喝酒,只还剩三四位客人和世子爷坐着品茶谈话,贾舅爷早已离开,三爷却醉了,伏在桌上睡着没人理会。 郑氏便问有没有给三爷喝醒酒汤,那婆子答说她不能近前,所以不知道。 金氏刚要说什么,一侧眼瞧见金巧月站在近边满脸的焦急担忧,心里微微一动,只说姑娘们累了,让婢女婆子们将姐妹几个送回房去歇息。 金巧月不肯走,祈求地看着金氏,轻声道:“姑母……” 金氏朝她眨了眨眼,又做了个手势,金巧月才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金氏将余下的婢仆也遣退,只留罗嬷嬷陪在罗老夫人身后,亲手捧了茶盏送到罗老夫人手上,说道: “原本咱们也是为真儿做打算,定了云儿给他,谁想真儿性子太直,也不与长辈商量,说退就非退不可,如今到头来竟是害了云儿!耽误了这么些年,怕是再也找不到人家了。母亲过来赤州调养身体还记得这桩,更答应我娘家太太要成全此事,这是母亲仁慈,不欲毁了云儿一辈子,可现如今……都要回京了,真儿也娶得正妻,云儿这里还是没能成,眼瞅着那孩子日日消瘦下去,可怜得很,我这做姑母的瞧着,真不是滋味!” 说着,拿出帕子轻轻按印一下眼角。 郑氏也不由得叹息一声,罗老夫人却是沉吟不语。(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回京(二) 站在一旁的罗嬷嬷忍不住轻咳一声,罗老夫人侧头朝她看去,罗嬷嬷便陪着笑道:“三爷和三少奶奶才刚成亲,少年夫妻自然是新鲜着,三少奶奶正恃宠生骄,指望三少奶奶懂事应下这事可难!但若真的由着他们任性下去也不妥当,毕竟三少奶奶甫进门便如此张扬不懂收敛,三爷又是个急躁性子,与三少奶奶耳鬓厮磨时日一长,小夫妻俩怕是更不愿意听从长辈管教……太太们一片慈心,老太爷、老太太和老爷的威信却怠慢不得!怎么说亲戚间的情份都不能因一桩小事就淡了去,给小爷们纳贵妾,向来是老太太、太太说了算,不如就趁眼下,把事儿给办妥了,等两日后三少奶奶到来,当着长辈的面,新奶奶出来给她敬上一杯茶,生米煮成了熟饭,三少奶奶也无话可说,左右都要上船回京了,难不成她还能舍得不进京?” 罗老夫人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生米煮成熟饭?这倒也是个法子!今夜小三儿醉酒,给他多喝碗醒酒汤……就这么办!” 转头对金氏道:“金家姐妹俩住一块,你这就过去把云儿带出来,到底是姑娘家,悄悄儿教导几句,别一慌张什么都忘了!” 又吩咐罗嬷嬷:“你亲自过去安排,叫老爷身边人搭把手,将前院的人清场,尽量别让人瞧出什么——小三儿精明,有时暴烈狠心,但也不都是无理取闹,只要他拿不到实据,就没有话说!” 罗嬷嬷藏在袖里的双手不由得紧握了一下,她跟在老太太身边多年,时常给些提议,可并不代表所有事都由她去做,特别是与三爷罗真相关,她还真不太想沾边儿。 可是这次……罗嬷嬷下意识地朝金氏瞄过去,正对金氏的目光,心里一顿。赶快垂下眼眸,答应了一声是。 前院,宾客尚在,长辈也没有退离。罗真就算酒醉也得陪坐在侧,又因忙碌整天感觉疲倦,支持不住便伏在桌上眯一会,反正那几个留下饮茶谈话的中年男子也不是冲他来,而是早年在京城与罗松相识的。 罗松见罗真醉倒。只嫌弃地责斥:“不屑子,失礼无状!”却也不让人把他扶下去歇息,自顾和故交旧友们围在一处谈论说笑,那些人就算有心想替罗真说句话,这种时候也不太好意思开口。 好容易等到曲终人散,客人们都告辞散去了,罗松也由婢仆服侍坐上软轿抬回内院歇息,罗真身边长随才赶紧走来将他唤醒,罗真倒是不用搀扶,起身稍站了一会便自个儿走回内院。脚步有些虚浮,但不至于东倒西歪。 他与锦绣当婚房的院子,早叮嘱过内院管事韩妈妈好生看着,不准任何人擅自进入,更不准随便触碰动用少夫人的东西,哪怕一针一线都不行! 之前听宝良禀报罗方趁他不在,总找借口以男主人姿态陪伴锦绣,罗真气得够戗,险些头脑发热追上罗方将他狠狠揍一顿! 敢肖想他家绣绣,绝没有好下场! 绣绣!他的心尖儿绣绣还有东山村。要是没有这场讨厌的应酬,他快马加鞭赶过去,这时候只怕都回到她身边了! 罗真走进上房,脚步便有些踉跄。几个大丫头都跟随少夫人在乡下,房里没人服侍,韩妈妈只得领着四个二等丫头围上来替罗真宽衣,服侍他沐浴更衣,却被罗真大手一挥,都摒退下去。自个儿脱掉外袍就扑倒在床上,绣被帐幔散发出淡淡清香,正是绣绣惯用的熏衣香,罗真深深呼吸几下,安心地沉沉睡去。 韩妈妈掩了房门出来,又细听得屋里没了声响,便留下两个丫头在门口听值,叮嘱几句,自往别处巡看去了。 不一时,忽有个婆子提着灯笼走来,也不近前,只站在阴影里喊着说是韩妈妈让她来传话,教两个婢女快去一趟大太太那里取些醒酒的药丸。 两个婢女听那婆子的话也靠谱:屋里的爷不正是酒醉了么?老太太给醒酒药也没错儿!到底是年纪小心思单纯,还不懂得提防人,没有想过取药一个人去就行了,哪用得着两个人? 房门口的两个婢女都能哄走,外头基本上也没什么障碍了,淡淡星光下,便见一抹艳影顺着院中冰纹地砖甬道娉婷而来,低着头似含羞带怯,手上还捧了个托盘,待走近正房,廊庑下悬挂的灯笼光一照,可不正是金巧月来了。 此时的金巧月全身上下散发出阵阵浓郁香气,整个人犹如刚从香熏笼子里捞出来似的,她妆容精致,衣饰华丽,七分娇美三分妩媚,加起来便是十分的楚楚动人,她姑母金氏确实擅长化妆,不到一个时辰,便将自家侄女拾掇得这般美艳迷人。 金巧月站在房门前,一手抚上胸口,按捺住狂跳的心脏,略定了定神,便轻轻推门进去,再返身将手关上。 她其实不是个胆大的,但事关终身,而且她早已将自己视作罗真的人,生为他活,死做他的鬼!只要最终能成为他的女人,任何后果,她都愿意接受! 所以,这是老太太和姑母的安排,也是她之所想!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终于得到这个机会,金巧月咬着牙鼓励自己:只许成功,绝不能失败! 这个院子以前是罗方住的,她曾和罗妍等人来过几次,所以对这间上房并不陌生,又有外头廊庑下的灯光从窗格子透进来,金巧月左右瞧了瞧,很快适应屋里光线,稳稳地端着托盘,轻轻悄悄往床榻那边走去。 罗真不知何时已翻了个身,此时仰躺在大床正中,空气弥漫着酒气,显见今夜确是喝了太多的酒。 金巧月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往床边走近两步,痴痴地看着罗真俊美而安静的睡颜,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极力控制住自己,才忍住没有抚摸上他的面颊,只将帐幔放下,又轻轻推了推他。温柔地唤了两声:“侯爷!侯爷!” 她确实很爱罗真,恨不得为他去死,可罗真的狠厉她也见识过,很怕惹得他不高兴。万一罗真醒来责骂她要怎么办? 姑母教她放心,说罗真已经大醉,而且酒醉的人刚入睡不久再被唤醒,一定迷迷糊糊绝不会认得人的! 罗真被吵醒,侧身朝外轻哼一声:“嗯?” 金巧月赶紧端起醒酒汤。学着婢女的语气道:“妈妈让煎了醒酒汤,请侯爷饮用!” 一只手从纱幔后伸了出来,罗真想是正好渴了,接过金巧月递上的汤碗,也不辨味道,咕咕咕几下喝得干净,很快将碗递还回去:“下去吧!” 语气依然冷漠清淡,却带着些许慵懒松散,说明酒醉之后的罗真果然不似清醒时精明。 金巧月望着手中点滴不剩的汤碗,一颗心扑扑扑跳得更快了。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出内间,走到房门边还特意拉一下门,发出声响假装她已经出去了。 只站得一小会,没数到二十下呢,里头再次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金巧月呆了一呆:他、他就这样睡着了?那药效该不会没用了吧?听说这碗“醒酒汤”,可是加了翻倍的药量! 心思转念着,耳边忽听见罗真迷迷糊糊轻哼:“热……水!绣绣……绣绣快来!” 成了! 金巧月激动地咬住嘴唇,按住胸脯深吸口气,急忙走到圆桌旁倒了一盏茶。尝一口是冷的,便倒掉大半只留着底儿——可不能让他喝太多水冲淡了药效,那事儿,越持久越好! 到现在。金巧月也顾不得害羞了,拿着水杯又往内室走去! “侯爷,您是要茶么?” “……” 没有回应,纱幔男人翻来覆去,呼吸急促粗重,金巧月站在床前都能感受到阵阵热烫的气息透了出来。 她曾是待嫁女。受过教引嬷嬷的教导,甚至亲眼看过一些待嫁女必须看的实图,此时被罗真的热气感染,再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脑海里立刻便浮现出那些画面,禁不住羞红了脸,双腿更是软得快走不动了。 又听到罗真呓语般喊了声“绣绣”,金巧月再不犹豫了,一把掀开纱幔,晦暗的光线里,床榻上的情形更是令她目瞪口呆、无比娇羞:罗真他,他竟然将身上衣裳全都除掉了! 男子健美精壮的身体不着片缕,完完全全呈现在眼前!金巧月脑中一个声音大喊:就是这个时候,不赶紧上去,更待何时? 将手中茶盏扔下,她急急忙忙解开的衣裳,幸亏早做好准备,衣袢什么的并未绑扎实,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脱了个精光,爬到床上,钻进了罗真怀里! 罗真很快反应过来,双臂收拢把金巧月紧紧抱住,并习惯地低下头,将脸埋进发堆、后颈,深深地吸了口气…… 韩妈妈临时去了一趟前院,只因大太太那边说有件事让她去核对一下,哪承想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就被侯爷身边一个随从跑来喊了回去,等她走回侯爷和少夫人居住的院子里,去到正房,看到里头那番情形,顿时震惊得恨不得晕过去才好! 她只不过离开一会,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侯爷人不见了,却吩咐此事全权交给她处理,她只是个奴仆,怎么敢处置主子的事?而且表小姐这个样子,说她没事么,偏偏上下不着片缕浑身乌紫要死不活的,说她吓傻了她又还会哭着喊送我回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跟了侯爷……韩妈妈最后一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今之计,只好把表小姐送去老太太那里,反正这也是表小姐自己的意思! 不过送走之前,韩妈妈将金巧月抱起放到外间罗汉榻上,并没有叫别人,亲自打了水来,替她洗脸梳头,全身上下细细检察一遍,心里有个数,然后从里间地上捡了她的衣裳来一一套穿上去,左看右看觉得没那么狼狈了,才让两个婆子拿个软椅来,抬着仍在呜呜咽咽不停哭泣的金巧月去了老太太那里。 此时罗老夫人所居正院里已是灯火寂寂,从罗嬷嬷派去跟着金巧月的人回来禀报说表小姐已经进了三爷的屋子,而且好一会了都没出来,罗老夫人和金氏便放下心来,觉得此事终究是圆满做成了。 于是各自去歇息,罗老夫人累了一天,早就上下眼皮撑不开,让罗嬷嬷和灵芝服侍着躺上床,便睡了过去。 原先还想着要交待金氏一句的,到最后竟是忘记了。 金氏早让婆子问知罗松的住处就在老太太毗邻一个小院子,她自然是要去和丈夫住一块,就没歇在老太太让人给她安排的西次间里,而是让仆妇掌灯引她过去。 兴冲冲去到那院里,本以为一声“夫人来了”能引得罗松激动欢喜,却没料到原本还有点微光的上房竟然一下子灭了灯,罗松嗡声嗡气从屋里喊话出来: “我已睡下了,请夫人去另一间房歇息罢!” 多年来罗松重病在床,都是金氏近身服侍,罗松根本离不开金氏,这次来到赤州,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却生生被罗真隔开,金氏自然知道罗松是怎样地倚赖自己,如今分别了两个月,也等于是把他交给别人服侍了两个月,或许他心对自己有怨,可有什么办法呢?目前夫妻俩又拗不过罗真和冯锦绣,为了身体好起来,只好如此,罗松他又不是明白这个道理! 金氏心里暗笑罗松还是像个孩子般耍脾气,也不多话,自顾走去推开那扇房门,抬步走了进去! 屋里的灯火已灭,金氏身后婆子便提着提着灯笼跟进,打算把桌上纱灯点起再退出来。 不曾想此时床帐里忽然发出声响,竟是将主仆二人吓了一大跳! 金氏身为五个子女的母亲,年轻时与罗松百般恩爱,只听得几声便立刻明白过来,顿时杏目一睁,快步奔到床前双手将床幔一掀,昏暗不明的光影下,两个白花花的身体扭麻花般拧在一起,此时正到点儿上,女子柔媚的尖叫尚分不清是谁,而那连声狂吼的,不是罗松还有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回京(三)待修改 韩妈妈一路惴惴不安,深更半夜还要跑到老太太那里去搅扰,心里着实惶恐,可大太太一向是和老太太住一处的,韩妈妈让人打听过,知道今天过罗宅来的世子夫人似乎也歇在老太太那院,情势迫人她只有硬着头皮过去,打算先找太太们,将表小姐这档子事禀报上去,至于要不要惊动老太太,那就是该两位太太考虑的。 等走近老太太院子,却看里头灯火通明,旁边偏院竟也是人声喧闹吵吵嚷嚷,还有女人的哭喊声、此起彼落打板子的声音……韩妈妈呆了一呆,暗想这么热闹算是好事吧?至少自己不用做出头橼子,白白承担半夜搅扰老太太这个罪责了! 今夜的罗宅注定纷繁嘈杂不得安宁,罗老夫人和罗松、金氏夫妻都是气急败坏焦头烂额,就连郑氏也受牵累不得安生,想要找罗真却没他的踪影,就连他身边跟随的人都不见了。 此时的罗真已经离开州城,正躺在一辆马车里往方石镇方向急驰而去。 金巧月端来的那碗醒酒汤里加了分量很重的春、药,当时罗真确实迷糊了,但自小养成的警惕性没那么容易丧失,且他嗅觉灵敏,只将自己喜爱的气息深深印刻在记忆里,不喜欢的气味则毫不犹豫被摒弃,抱住金巧月那瞬间完全是条件反射,他再习惯性地闻嗅她的气息,结果金巧月身上陌生而浓郁的香气险些让他呕吐出来! 那一刻,身子竟比脑子还快,怀里的女人直接被甩了出去,落到离床十几步远的地方! 金巧月的尖声痛呼还在耳畔,罗真狠狠咬住舌尖。咸甜的血腥味和痛感令他稍稍清醒,就趁着这时候从床上翻身下来,也不找衣裳穿,却还记得将一床绣被披围在身上跌跌撞撞往外跑,也是那金巧月作死,硬是扑过来抱住罗真的腿,罗真此时都有意识要跑路了。哪里还会容忍束缚?恶狠狠几脚下去踩得金巧月不能动弹。他便踹开门闪了出去。 内院没有安排侍卫,但护院在巡夜时会掠墙而过,披着绣被的罗真形象太奇怪。而且光着脚在石磨甬道上跑步是会发出声响的,两名巡夜护院拦住了他,一看这么狼狈的人竟然是侯爷,都来不及吃惊。忙把他带到前院去,罗真身边人围着他瞧了一下就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赶紧分头行事,有的给他灌下常备解毒药,有的顺着他的来路去查探究竟,然后找到韩妈妈。让她善后。 解药生效之前罗真还有些混乱,侍卫不得已把他敲晕了,倒下之前他嘴里喃喃连喊几声“绣绣”。长随吉祥暗想爷本来就心心念念要回乡下去接少夫人的,当时没走成还落得这副样子。他心里必定是又恨又气又委屈——没错儿,爷也会委屈,还会撒娇!不过那种言语情绪只对少夫人一个人表露,吉祥在替爷封装家书时偷看过一眼,发现这点之后惊悚得头皮发麻! 看着昏睡的爷,吉祥很心痛,最后揣摩着主子心思做了个决定:直接将他打包送上马车,连夜到少夫人身边去! 也因为这样,倒是避免了掺和罗宅那一场乱。 天亮时罗真清醒过来,二匹马车已跑了大半路程,罗真约略问过几句话,便下了马车从侍卫手里接过一匹快马飞身上去,双腿一夹,犹如离弦的箭眨眼消失,等到吉祥和一众侍卫随从赶到东山村,就看见原先在马车上躺得衣裳折皱头发微乱的侯爷,已经被少夫人拾掇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正和少夫人坐在饭厅里吃饭,两个人相互凝视的目光浓得化不开,时不时你喂我一口菜我灌你一匙汤,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好不令人羡慕忌妒。 侍卫随从们却不像以前那样偷偷艳羡自家侯爷了,因为看过了侯爷昨夜的狼狈相,此时还忍不住有点担心:侯爷急慌慌赶在他们之前跑回来,是为了把那件事瞒住少夫人吗?可如果真要瞒的话,不是更应该封他们这些人的口吗?还有啊,昨夜老夫人出手,强行给侯爷塞女人纳妾室,英明神武如侯爷都被脱光光了,老夫人安排的女人应该是得手了吧?到底得手了没? 罗真要是看得见他们的心思,怕不暴跳如雷,哪里还肯让锦绣的侍婢们摆好桌子,端出一道道美味佳肴,慰劳这群看见美食眼冒绿光如狼似虎的二货。 不过罗真急急忙忙先跑回来,倒确实如吉祥猜的那样,是找锦绣倾诉委屈的,把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锦绣,锦绣自然是百分百相信罗真,对罗老夫人的卑鄙手段既愤恨又恼怒,搂抱亲吻温言软语地将罗真好好抚慰一番,又放了温泉水亲手为他洗浴,把个罗真弄得是舒舒服服、心满意足没有之一! 从小在那府里长大,什么污漕事罗真没见过,哪来的脆弱?故意装腔博取爱妻安抚才是他的目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事实告诉她,在罗真的意识里,他和锦绣之间没有秘密,什么话都能说明白。 罗真和锦绣在田宅住了两夜,才很不舍地回到州城。 此时州城码头上两艘大官船都已做好启程的准备,如果不是罗真安排的船只罗松指挥不动,怕是早开走了,根本就不会等罗真夫妻。 罗真不理会罗松的责怪,不紧不慢陪着锦绣又在州城住了两天一夜,这次却是住在关宅,和关杰田氏、锦玉锦云以及大姨一家人道别,谢小玉也来了,不过锦绣还是单独去了一趟谢府,当面向谢小玉的父母告辞一番,不至失礼。 州城各店铺的经营,与谢家生意多少有些关联,谢父谢母又肯用心指教,自己既然和谢小玉交好,对人家的父母也该敬重才对。 等回到罗宅与罗家人最后会齐上船,罗真和锦绣就被叫到罗老夫人跟前,说起了金巧月一事。 罗老夫人道:“月儿本就是许配给你的。偏你不懂事退了亲,她还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不肯与别家议亲,这般坚贞纯良守身如玉,你若再拒了可是罪过!那夜你喝醉了,她好心给你送醉酒汤,你却坏了她贞洁……事已至此便不需多说,以月儿的身份。做个贵妾绰绰有余。二房子嗣不茂,锦绣嫁进门这许久毫无动静,多这么个人。也好开枝散叶!等回京便与金家商量办个简单婚仪,你们,好好过罢!” 罗真安静地坐着,目光平视不动声色。不是他不想动,是锦绣不让他开口说话。 锦绣听罗真说他踹了金巧月几脚。这两天在州城虽住在关宅,韩妈妈也赶来见过面,将那晚之事前因后果更详细地述说了一遍,金巧月小腿和手臂都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这样的情况下,罗老夫人更是要把金巧月赖在罗真身上。免得回到京城没法跟金家交待。 但别说罗真,锦绣也不可能顺罗老夫人的意:这样的后果。完全是她老人家没事乱招惹来的,凭什么要自家夫妻俩给她买单! 锦绣看着罗老夫人,认认真真道:“老太太,若不是罗真姓罗,还得喊你一声祖母,我是不会有闲空跟你做这个解释的!当日罗真去向我家提亲,他答应过:娶了我,就会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妻白头到老!若是我死,或是他死,我们都不会另娶或另嫁!这辈子,不管是贵妾良妾通房,罗真都不会要!因为一旦他主动沾惹了别个女子,我必定会离开他!” 罗老夫人闻言,怒道:“放肆!男子娶妻纳妾,为的是延续子嗣后代开枝散叶,全由父母长辈做主,你一个小媳妇儿,有什么资格多嘴?这是哪家的规矩?” “是我家的规矩,我和罗真的家!” 锦绣侧头瞧了瞧罗真,骄傲地朝罗老夫人抬起下巴:“请老太太记住了:从此以后,你老人家若想给谁指妾室,不用考虑罗真,他有我了,不能纳妾!” 罗老夫人气得直哆嗦,旁边的郑氏也是目瞪口呆:她活到三四十岁,悍妇妒妇什么的也有见过的,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彪悍的小媳妇儿,敢当着长辈的面,断然拒绝给丈夫纳妾! 而这个彪悍的小媳妇儿,居然出在堂堂成国公府! 罗老夫人说不出话,场面便安静着,罗真咳了一声,说道:“我这里也说一句:我不是不能纳妾,而是不愿意!方才祖母说纳妾是为了开枝散叶,延绵子嗣后代,想我罗家儿郎,有多少个战死沙场,连媳妇都没能娶上!我是幸运的,战场上九死一生,最终还能遇见这么好的绣绣!我们夫妻同心,哪怕绣绣这一辈子都不会怀孕生子,我们也不分开!我有她她有我,这就足够了,子嗣后代有就有,没有,绝不强求!” 夫妻俩给罗老夫人扔下这么一个大炮仗之后便携手离去,罗老夫人眼瞪瞪看着他们的背景,险些背过气去。 锦绣将配制好的一些应急药丸药膏交付关杰,以备田氏生产及近亲们有什么急病时用,罗真站在一边听着,看她一样样拿着药瓶子交待说明,脸上平静无波,眼里一丝诧异却是一闪而过。 觉得事情都已弄完,当天寅时上船,至天明开船,岸上送行的人们很多,锦绣也看不清锦玉锦云和大牛二牛、谢小玉他们在哪里,只站在船头频频挥着手中纱巾,直到船只调头,快速驶离码头,罗真才揽着她回到船舱里。 两只大船一只载人,一只载物,东西本来就很多,还装了半船的粮食!罗老夫人迷信东山村风水,几乎把东山村村民们的粮食都收购一空,她肯出高价,人家当然就愿意卖,赚得的差价,去集上都不知能买到多少粮食了。粮食既占地方又重,罗真也是拿这老太太没办法,只能替她装上船。 罗老夫人、郑氏、罗松夫妇和那几个姑娘自然是坐上那只轻便的大船,罗真却带着锦绣上了载货的船只,名为押货,实际是夫妻俩不愿意和他们共乘,早已相看两厌的两拔人,这样安排其实也挺好。 锦绣这次进京,只带了四个陪嫁大丫头,罗真告诉她京城侯府有使唤的人,全是老管家一手挑选,不必担心,锦绣便听他的没带陪房去,毕竟赤州这边需要人手,韩妈妈夫妇管理州城罗宅交由,他们的三个小子帮忙看管铺子,赵家和冯家两对夫妻分别打理郊外田庄和酒坊,哪一处都不好乱动。 两只大船一只载人,一只载物,东西本来就很多,还装了半船的粮食!罗老夫人迷信东山村风水,几乎把东山村村民们的粮食都收购一空,她肯出高价,人家当然就愿意卖,赚得的差价,去集上都不知能买到多少粮食了。粮食既占地方又重,罗真也是拿这老太太没办法,只能替她装上船。 罗老夫人、郑氏、罗松夫妇和那几个姑娘自然是坐上那只轻便的大船,罗真却带着锦绣上了载货的船只,名为押货,实际是夫妻俩不愿意和他们共乘,早已相看两厌的两拔人,这样安排其实也挺好。 锦绣这次进京,只带了四个陪嫁大丫头,罗真告诉她京城侯府有使唤的人,全是老管家一手挑选,不必担心,锦绣便听他的没带陪房去,毕竟赤州这边需要人手,韩妈妈夫妇管理州城罗宅交由,他们的三个小子帮忙看管铺子,赵家和冯家两对夫妻分别打理郊外田庄和酒坊,哪一处都不好乱动。 却没想到此时老太太的院子也是热闹非凡,老太太穿着中衣满脸怒容坐在厅上,貌似才刚责斥完什么人,而地上此时跪着低头哭泣的赫然是……世子夫人金氏和三小姐罗妍! 没有人知道罗真 到赤州来是为儿子娶亲,暂住在东山村自然是因为欣慕此处环境幽美气息清新,调养身体是二专只为调养身体,因稍作会晤,先与罗家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回京(四)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只有一样烦恼,就是不太方便进葫芦洞天。【ㄨ】 再宽大的船终归是比不得家里,舱房与舱房之间仅隔一块木板,为节省空间,房门都是平推的也没个栓拌,婢女们往来虽说会敲门通报,到底不敢大意,又没什么急事,锦绣绝不会大白天的冒险玩消失。 而夫妻俩成亲几个月,算起来在一起的日子都不够两个月,因而特别珍惜团聚时间,在船上几乎是日夜形影不离,罗真特意把两间舱房打通,他占着房间一头看书写字处置军务方面的事宜,要随时随地看见锦绣,就连洗澡都要一起洗! 还好这家伙每天清晨都要早起练一趟拳脚,这个习惯风雨不改,锦绣也就趁着那时候赶紧溜进洞天习修两个时辰心经,洞天时间与外边不同,等她再闪出来躺在被窝里,罗真还没练完呢! 至于她自己要求跟洪彩衣、蒋燕习武,开始还能按时开练,天气变冷之后就懒了——前世她从小就在舅家武馆里厮混,招式什么的难不倒她,况且练习心经之后,感觉内力一点点增长积累,她现在的武力值怕是跟洪彩衣不相上下,那些基本的东西做做样子就行了,只要让人知道,她保定侯夫人可是练过的,手脚上有点轻重不要太吃惊! 而罗真对锦绣习武之事根本就采取放羊姿态,她愿意学就学不学拉倒,他还不舍得自家娇妻吃苦头呢!所以他从没想过要亲自教导锦绣,早起晨练还唯恐把她弄醒,他可是知道她爱睡懒觉的。每次都小心冀冀下床,悄悄走出舱房去到船头空阔处,把各路拳脚兵器练了个遍,回来冲个澡又蹭到床上去牢牢抱着小女人,没醒就看着她睡。反正怎么看都看不够,若是醒了更好,两个人在温暖的被窝里腻歪一番,然后才起来穿戴。 锦绣自然很喜欢这种甜蜜温馨的生活。恨不得和罗真就永远这样过着,洞天田野里大片大片成熟的粮食,以及果园、菜园、药圃、杂木林的蘑菇们,都不理会了,反正不收割它们就静止在枝头。放过好几茬收成也无所谓! 倒是那些会动的,河里的鱼虾倒还好,那些空中飞的鸟儿,河滩上的鸡鸭鹅们,繁衍太快成群结队吵得都快逆天了! 锦绣每次进去都恨不得把它们当野禽放出去算了,最终还是舍不得,想着等哪天找个半天空闲进去再收拾它们! 这会子才有些明白葫芦洞天前主人云逸道长为什么不养活物了,怨不得人家能够成仙升天,果然自己就是俗人一个,跟道长简直没法站在同一阶梯! 只希望道长大人大量。知道自己将他用心血筑结起来的葫芦洞天搞成这样,不要太生气才好! 船行半个月后靠岸,所有人改乘马车走直路,两只船载着重物和大半随从婢仆依然顺水路前行,物资和不相干的人,迟些时日回到京城也不要紧。 早有人走在前头探路以及安排车马,马车里都垫着厚厚的软垫,全是四匹拉车,速度自然很快,即便这样。离京城也还有七八天的路程。 刚上岸时适逢下雪天,好在没有掺杂雨水,且这一带官道也算平坦并不难走,罗真陪着锦绣窝在车子里。下棋玩纸牌或弄些鲁班锁之类的小游戏,输了弹额头赢了奖励一个亲吻,没法子锦绣不懂高端大气又费脑的围棋,罗真冲着奖励也肯玩这些小儿游戏,用心玩下来自然就觉得乐趣无穷,这一路上也只有他们俩的马车里总是传出阵阵笑声。快乐得跟捡到宝似的。 等过得几天雪晴了,罗真带锦绣下了马车,亲自教她骑马,先是同骑一匹,之后看她表现不错,便挑了一匹温驯的小母马给她自己骑,甩着马鞭策马在官道上自由自在奔驰,那感觉实在太爽,跟闷坐在马车里简直没法比,锦绣乐不可支笑容满面,罗真要的就是她这样的好心情,也跟着笑得开怀。 同行几辆马车里坐着的人们,看见夫妻俩一路而来旁若无人自顾玩得快乐欢畅,无不怨愤侧目,只除了贾二舅真心实意地为这对情投意合的小夫妻高兴。 快到皇城时,锦绣便老老实实坐进马车,由香桃香茶陪着她,罗真骑马走在前头,因为城外十里处,会有许多人过来迎接。 城外十里长亭,迎来送往都在这里,罗家的车队甫一停稳,便有大群锦衣华服的人们涌了上来,一时间笑语喧哗,耳朵里听到的尽是各种嘘寒问暖相互问候的声音。 别的女眷有没有下车锦绣不知道,因为罗真不让她下车,她的马车停在离人群十几步远的地方,七八个侍卫围起,竟是也不准人接近的架势。 锦绣约莫懂得他的意思,心里甜滋滋的,她虽然不是娇弱小白花,但被人这样当宝贝似的收藏保护起来,哪有不得意高兴的。【ㄨ】 马车在长亭外停留了半个多时辰,又准备要走动之际,贾霆身边容姨娘走来道别,转告贾二舅的话: “这里人多杂乱,绣儿不必下车,有人来接舅父这就先行回去了。绣儿总要先去到罗家与那边熟悉,有真儿陪着想必没什么好担心的,等过得三两天,你们夫妻自管来舅父家!” 锦绣和容姨娘对应两句,便送她离去,琢磨贾二舅的话觉得挺有意思,他没说舅父派人来接,而是你们自己来舅家吧! 不一时宝良也回转来,跟锦绣禀报:“侯爷让小的转告少夫人:咱们这是要进城了。侯爷就在前头不远,见的人挺多,有些话没说完不能过来,少夫人不用紧张,侯爷瞧着少夫人的车子呢,一会儿侯爷就跟过来了!” 锦绣漫声道:“我知道,我不紧张的。” 不就是进个皇城么,有什么好紧张的,少夫人我上辈子去过的皇城好几个呢! 外国的不算,本土的北京南京汴京西安洛阳。加上一个盛京,哪处没玩过几天! 如今的皇城叫长安?不管是不是跟后世的西安有关联,反正应该也就那么回事! 进了城门不久,罗真就靠近来敲了敲锦绣的车窗。锦绣撩开一角窗帘,罗真轻声叮嘱道:“这一路回来很累,我只说你身子不适,推了国公府今夜的宴饮……你记着,等会不管谁来请。都不要跟着去!咱们先回自个的家!” 锦绣连连点头:“我懂!当然要先回我们家!” 罗真看她唇角笑意若隐若现,鬼精灵的样儿令人就想凑过去咬一口,眼角余光扫见里头两个小丫头眼睁睁瞧着,只得歇了心思,示意锦绣放下窗帘——方才在城外好友们想见见侯夫人他都没答应,这会街上人来人往的,可不能给瞧了去! 不让开窗帘,锦绣便只能干坐着,暗忖这种朝代真是坑姐,好不容易坐车出个门还不能观赏沿途风景。这样两眼一抹什么都看不到,不是很容易被人劫持么?坏人只要把前头坐着的车夫干掉,车里不管是软妹子娇娘子还是金银财富可就都归人家了! 没事胡思乱想,感觉马车又走了好久,估计这这皇城的确很大,外头明明人声喧嚣想必尽是热闹市井街道,却总是走不到地儿。 终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锦绣和香桃香茶对视一眼,笑道:“这是到了吧?” 却听见罗真在外头跟个女子说话,过得一会。就听见他们一起走近马车,罗真伸手撩开一角车窗朝里头假意问: “少夫人好点了吗?这是国公府大少奶奶,若少夫人还能动,便下来见见?” 便有一把温婉的女子声音含着笑意道:“哪有三弟这般说话的?三弟妹大老远而来。身子自然很疲劳,这也是久坐的缘故,下车走一走动一动,确实能很快就好,这个我是懂的!不如我上去瞧瞧三弟妹,若是腿脚酸软身上不适。我也会些按揉,平日祖母都夸我手法好,我给三弟妹揉揉,定然能缓一缓!” “不敢劳烦大嫂!绣绣年轻,比不得老太太骨头硬,可禁不起按揉!” 罗真放下撩起的车帘,原先还算和缓的语气忽然变得冷漠起来。 锦绣听了罗真这句话,险些被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呛倒,将杯子递给香茶,暗忖:国公府大奶奶,罗真又喊那女子做大嫂,那应该是罗松长子罗瑞的妻室!果然,真的让罗真猜着,有人来请自己回国公府,而且……这是到大街上拦人来了么? 锦绣看不到外头情形自然不知道,其实这地方不算大街,而是一个街口,街口竖起的一大块牌坊,上头写着“荣华街”,从那牌坊进去,一整条荣华街只住着两户人家,一个是成国公府,一个是太师府,相当于两户人家各占半条街,这在京城可是十分少有的,像这样的显赫人家,如今不到十户了。 罗真有了侯府自然就不住国公府,但今天从东城进来,他和锦绣必须经过荣华街,所以,毫无意外地被国公府派来的罗大奶奶给拦下了。 也就是说,人家罗大奶奶可不去大街上拦人,而是在自家路口站着,看见了就上来问候一句,再请三弟和三弟妹回国公府,顺理成章的事! 锦绣还在想罗真刚开始跟罗大奶奶说话时,似乎还很有礼貌挺客气,按照他对罗妍、金氏的态度,能够这么绅士待罗大奶奶可真难得,看起来,这位罗大奶奶应该跟金氏母女有所不同。 那边香桃已经走近车门边,朝着外头大声说道:“回侯爷话:少夫人头疼身子也疼,昏睡半日才刚醒来喝了点水,如今像是又睡着了!” “知道了,好生服侍着,咱们这就回府,请个大夫来瞧瞧!”罗真语气轻快,立刻向罗大奶奶告辞:“我得赶紧带绣绣回去,大嫂请退开些,别让马车碰着了!” 锦绣无语,腹诽道:你们一对儿睁眼说瞎话的主仆,能不能装得更像一点? 罗大奶奶竟不是个好糊弄的,只听见她带些焦急道:“哎呀,弟妹情况这么严重,可不能耽误了!我看弟妹只带得几个婢女,三弟府里服侍的人也不多,三弟你常年在边关,也是个粗心汉,女子们身上有些事你们不懂,还是我跟着过去瞧着放心些!” 外头静了一静,锦绣可以想像得到罗真吃鳖的样子,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 “大嫂省省罢,老太太和太太她们刚回府,你不赶紧到跟前去服侍,在这儿与我磨矶,很没意思对吧?” 罗真就不是那种肯费时间哄人的,锦绣刚才猜得没错,这位罗大奶奶除了会做人,未嫁入国公府之前曾是罗真一位朋友的姐姐,所以罗真对她多少有点敬重,但此时他失去了耐烦心,那冷漠得如同冰雪般的言语,果然令得罗大奶奶却步了。 但她仍不死心,轻声劝说道:“三弟啊,大嫂知道你心思,可是,你也要为三弟妹着想,她这才刚回到京城,连祖宅都不进,日后传出去可怎么好?我并不是无缘无故在这里等,原是二弟从城外接得祖母回来,与祖父说了些话,祖父才让我过来的……” 锦绣眨了眨眼:这又关罗方什么事?话说罗方去到城外长亭接人了吗?好吧,自己被雪藏在马车里,就算他去了,也没眼睛看见! 车外罗真的语气越发冰冷:“罗大奶奶知道我什么心思?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我不为我妻着想?我的绣绣走了这么远的路回到京城,累了病了,不能下车进祖宅,有错吗?大奶奶准备给她传出什么样的难听话?我且由你去传,只不要太过份,也不要让我听见,否则,你们知道我一向不饶过恶毒的女人!” 说完这番话,罗真甩了一鞭子,锦绣和香茶香桃还在竖耳听着呢,马车猛然间往前奔跑,主仆三个毫无防备,在车子里滚南瓜般各滚往一个角落,幸亏到处都垫得又软又厚,并没伤着,却也吓了一大跳。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侯府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罗真听见车里传出几道轻微的惊呼声,马上意识到自己鲁莽了,忙示意车夫把车速缓下来,一边靠近车厢温言软语地赔不是,又问有没有碰着哪里?要不要紧? 锦绣知道他被罗大奶奶招惹得坏了心情,不想让他再担心,撩开窗帘让他瞧见自己并没什么事,顺嘴道:“不想跟人家说话咱们走就是了,犯得着生气吗?” 罗真满眼宠溺地看着娇妻,唇角抽动两下终是没作声,他不会告诉绣绣,其实真正让他突然间火大的原因是罗大奶奶提到了罗方! 在城外罗方就想摒退侍卫靠近马车去跟锦绣搭话,侍卫态度强硬,罗方却是拿出了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还是罗真走过去拦住他,若不是当时人多眼杂,罗真铁定会狠狠挥他几个铁拳! 没想到他回家之后竟然跟祖父提出让锦绣先进国公府!他罗方凭什么?管天管地管哪里不好,用得着他一个伯兄来管弟媳妇? 罗真微微眯了眯眼,眸色幽暗:这个混蛋!分明就是不怀好意,敢惦念自家绣绣,饶不了他! 保定侯府坐落在翠华街,与荣华街相距一条街巷,中间再隔着个太师府,从侯府到国公府,步行估计要半个时辰,坐马车自然会快些。 这是御赐府宅,占地三十多亩,虽比不得成国公府将近百亩的宏伟宽阔,但处于地价极贵的京都城中。那也算很不错的了。锦绣和罗真一样,并不介意屋宅多宽多大,只要是自己的家,住着舒适安宁就行! 早在成亲的时候罗真就传信回来,指示管家将侯府主院好好地装修整理一番,从赤州动身进京之前又特地派一批人先行返京,务必做好准备迎接少夫人。因而锦绣跟着罗真进入侯府。走进自己居住的正院,明眸四顾,丝毫没有不习惯或是陌生的感觉。就好像这地方她前几天刚住过,现在又重回故地了。 再仔细观察几下,她忍不住笑了:这装修风格,分明盗用了田宅主屋楼上的一些细节。难怪她觉得这么熟悉,原来那些窗格子里雕琢镶嵌的一朵朵桃叶桃花。安全跟她的闺房一模一样! 罗真也是笨得可以,他到底明不明白啊?人家没出嫁的姑娘想要桃花运,才会雕琢桃花做装饰,这都成亲做夫妻了。还要桃花运干嘛?是嫌生活情趣不够劲爆,再添点佐料闹得鸡飞狗跳不成? 锦绣只是自己好笑,没打算跟罗真解释。就由着他这么懵懂无知好了! 见自家媳妇儿笑得高兴,罗真在一旁跟着傻乐。为了能哄得媳妇儿心甘情愿跟着他,陪伴在他身边,用点心机花费点精力算得了什么! 成亲前他确实是存了心欺骗媳妇儿,直说自己愿意随她在赤州娘家那边落户生根,可现如今他哪有那个条件?预计至少在南宫照顺利登基之前,他是不可能为了小家随心所欲挂官甩手跑掉,就算南宫照不会扛刀追着他砍,他自己也不甘心过意不去,身为男儿,有些承诺和责任必须得担负起来! 要建功立业,也要把心爱的妻子牢牢拢在身边不分开,这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 罗真往日在府里是个单身主子,身边服侍的人从来就只有吉祥和宝良两个,前院有总管,后院也有管事婆子和婢女,却都归两个长随管,他并不多嘴问什么,如今有了少夫人,府里所有事务自然要交给少夫人打理,但少夫人刚回府,一切得休息好了再说,因而罗真只让内管婆子和锦绣禀报了些最基本的事情,就把人都打发走,教她们先照着以前的规矩行事,等少夫人歇息好,召她们过来询问了再说。 行李陆续搬进内院,自有香桃香茶打理,香枝先去察看了净室,再让小丫头们备热水,这一路回来早已习惯了侯爷和少夫人的鸳鸯浴,索性也方便她做准备,顺手儿就把两个人要更换的衣裳全都取拿搭配好了。香菱则走去厨房,给侯爷和少夫人准备些香热食物。 罗真知道锦绣对烹调感兴趣,没事总喜欢领着她两个妹妹自制点心,暗想这也算是一种玩法,他不在家时由着她怎么打发时间都好,就让管家在正院给少夫人建了个小厨房,说是小厨房,却比侯府正经大厨房还大,足有三间宽,装修得清清爽爽干净敞亮,灶台厨具一应俱全,配备了会做南北菜肴的厨娘,香菱初见那厨房时唬了一大跳,还以为从此后正院得负责全侯府人的吃食了呢! 罗真是奉皇命外出办差,若在以前,他一到京城连家都不回,直接先进宫去交旨觐见皇上。但如今有锦绣在,他总要陪她回到家,让她熟悉一下环境才好走开。 锦绣知道他还要进宫觐见皇帝,心想当前眼下这种皇朝帝国多少都有点变态,皇帝可以对你恩宠有加,也可以一个脑抽就寻你个莫须有罪名,没事最好不要招惹皇宫里的人不高兴。 于是让香菱做了碗热热的香菇鸡丝面来,催着罗真先吃,自己亲自走去检查了热水,等罗真吃完,帮着他从头到脚沐浴一番,换上干净衣裳,将他清清爽爽地送出门去。 自己在家又不急去哪里,爱怎么弄都好,看小丫头们抬水吃力,便只要了两桶热水,也不用人服侍,关紧净室的门直接闪进葫芦洞天,痛快淋漓地洗了个温泉浴。 趁着罗真不在家,可以躲在净室里久点,顺手就把洞天里成熟的粮食和水果收割了,现在她心经练到四层,还做不到身处洞天之外用意念控制葫芦洞天,但进了洞天就完全没有问题,一个眼神一个意识便能将想做的事情做好!只是要看着这些粮食果实入库储存。也得花费点时间。 至于那些喳喳乱叫的鸡鸭鹅,收拾起来费手续,暂时还做不了,就先留着罢。 等锦绣走出净室,坐到梳妆台前去让香枝帮着梳理头发,就见香桃走来说:“林水清家的求见少夫人!” 锦绣听罗真说过,当年婆婆贾氏的嫁妆和陪嫁奴婢不算少。但后来都慢慢地不见了。剩下不多的几个还是原先放到庄上去才保留下来,这林水清和他媳妇原来是贾氏陪嫁的小厮和小丫头,两人配了亲。如今成为侯府管事,林水清在外头管铺子,他妻子管着内院事务。 锦绣让领了人进来,方才已见过一面磕过头。此时再来,那三十岁出头的妇人便只是行了福礼。微微垂着头,不急不躁极有条理地禀报起来。 锦绣听她说话,一面再细细打量她两眼,暗自点头。这模样倒是很符合侯府管事的范儿。 原来国公府那边派了人过来,不是别人,还是那罗大奶奶。 林水清家的道:“少夫人走了远路回来。才进家门,自是很疲累需要休息。况且侯爷也交待过,说少夫人感染了些风寒……奴婢把所有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可大奶奶她就是不肯走,非要看一看少夫人,还带来一位太医,说是侯爷年轻不知道厉害,他自去了宫里,把少夫人独自扔家里没人陪伴,算什么事儿?她做嫂嫂的哪能任由这般,总要关心关心妯娌的!说话间,就要走进来,奴婢们自不敢使劲阻挡,方才到了正院门口,正好两位侍卫姐姐在,她们倒是敢上前拦着了,可看大奶奶那脸色阵势,着实吓人呢!” 锦绣说道:“这里是保定侯府,又不是国公府,有什么好怕的?今日且不怪你们,但以后绝不可以这样!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如果是住在国公府,我的人拦不住她倒没什么,在保定侯府还能任由别人横冲直撞,那不只成了笑话,更让别人认为我是个软弱可欺的!你们希望我是那样的吗?” 林水清家的摇摇头:“咱们侯爷英明神武,少夫人也该很有威信才对!” “威信么,我不知道,但我不允许被人轻看!尤其是在自己家,我不愿意见的人,她还能随意闯进内苑,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水清家的脸上现出惶恐之色,急忙低下头:“是奴婢的错,请少夫人息怒!内院两位管事,今儿当值的是奴婢,奴婢不敢强拦着,原是听大奶奶那样说话……怕妯娌之间生了误会!” 锦绣点了点头:“我说过,今天就算了,往后绝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保定侯府,只有我和侯爷说的话才算数,谁来都没有用!哪怕是国公府那边的国公爷,也是如此!若不是门口两名女侍卫早就明白这点,拦住了大奶奶,不然让她跑这会儿来吵扰我不得安宁,可就谁也讨不着好去了!” 林水清家的连声称是,因太过惶恐,又跪下磕了个头,这才退下。 香茶跟了出去,不一会转来说道:“原还觉着林水清家的不靠谱,料不到竟是个狠的,力气也挺大,只她一个人,就把大奶奶半搀半拖地弄走了!” 香枝笑道:“她刚才出去啥也不说,就将人拖走了?” “倒是低声下气地劝了几句,大奶奶只是端着不理会,一径让领她来看少夫人。林水清家的就动手了,边拖着走还边嚷嚷‘大奶奶您别掐奴婢哟,奴婢这是怕您累着扶您走路哪’!那大奶奶也是一声大过一声,都不知道是谁掐了掐!这林水清家的,是个人物!” 锦绣道:“做了几年管事,哪会真的很简单?初时她不敢拦,应该揣摸不到我的态度,怕做错事。如今她弄明白了,自然就分得清楚。” 香桃道:“这衰人,还试探起少夫人来了!该不会有别的心思罢?那可要防紧她!” 锦绣白她一眼:“莽撞丫头,还是一副小辣椒性子,能不能学学香枝香茶,说话悠着点儿?上次在罗三小姐手里白吃亏了!林水清家的原是过世的夫人的陪嫁,再怎样总要看夫人面子,不过瞧她刚才的表现,她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并且都用不着我怎么做,整个侯府的人自明天起,想必都明白了我对国公府的态度,这也算省事了。” 京城气候比赤州还要冷几倍,好在屋里烧起了地龙,外间滴水成冰,屋里却暖烘烘如同三月天,只是暖过头了就有些干燥,锦绣沐浴过后吃了些东西,看看没什么要紧事,就让几个丫头也早早下去洗浴歇息,自己从洞天里取了几盆泉水来,分置于各个屋角,当作给空气加湿了。 坐在桌子旁刚吃完一个洞天特产皱皮大柑橙,就听见房门一响,外间传来罗真的轻唤声: “绣绣?” 锦绣忙跑到搁在架子上的铜盆里洗了洗手,嘴里一边答应着迎出去,看见罗真站在门边含笑看着她,挺俊的剑眉下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犹如星子闪烁光华,玄色貂皮大氅上满是雪花,他却不急着脱掉,而是张开双臂在那儿等着。 锦绣无奈地翻他一个白眼,这家伙是宠不得的,他不仅会依赖成性,还会得寸进尺,只要是锦绣能为他做的事,他就绝不自己动手! 还没走到近边就闻到一股酒气,锦绣皱了皱鼻子,居然是自家酒坊酿的高梁酒!这可是烈酒呢,怪不得笑得跟个傻冒似的,看来是醉了! 这家伙不是进宫去面圣吗?难道还给皇帝献酒,然后皇帝请他一起喝?不应该啊,自家夫君又不傻,吃的东西怎么会随便带进宫? 罗真抱住锦绣又闻又亲,锦绣嫌弃他身上的酒气,一边抵抗一边挣扎着替他除去貂皮大氅,然后牵了他去到铜盆边,洗过手的水也不管了,好歹是洞天泉水,绞了帕巾替他仔细擦抹手脸。 罗真老老实实任她摆布,锦绣刚笑着赞了句“真乖”,就被那人打横抱起往床帐走去,一路迫不及待地低头张口将那水润粉唇吞了进去,这一吻就再放不开了:香香甜甜的柑橙啊,好吃又解酒呢!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报酬 第一百九十九章报酬 一夜恩爱缠绵尽情贪欢直折腾到四更天,锦绣软趴在罗真怀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罗真却是醉意全消,神清气爽精力不减,若不是怜惜娇妻远路疲劳,他还要哄她起来再战三百回! 看看床榻弄得不成样子,罗真唤婢仆备热水,抱着锦绣入净室稍事收拾,又换了干净褥被,陪着锦绣相拥躺卧一会,眼看她睡得香沉了,才悄然起身换上练功服冒雪到偏院练了几趟拳脚,再回屋已近寅时,洗漱穿戴完毕正好可以出门赶上大朝会。 香菱和香茶已准备好茶和早饭,罗真用了些,叮嘱她们不要吵着少夫人,让少夫人好好睡,但到了辰时三刻务必叫醒她,衣饰装扮要隆重,不要出门,就在家里待着。 临近年节,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大朝,过两日是腊月二十二,便会罢朝封印,准备过年。 罗真昨天已入宫觐见过皇上,今天只需在朝堂上公事公办将此次东巡防务经过大概禀报一番,递上奏折即可。 南宫照昨晚也找过他,两人在保定侯府某个小轩苑里喝的酒,因是私下会面,只除了各自的近侍没人知道,罗真深夜回房都不曾告诉锦绣,并非故意瞒她,而是觉得她那小脑瓜里只管装着夫君就好,其它事情没必要拿来占据她的心思。 就连南宫照透露今天会有圣旨下来,给予冯锦绣一品诰命封号,他都没说,这个事算是来不及说,没法子他只要见到锦绣。脑子总会第一时间全部放空,满心满眼里只留着他的绣绣,恨不能把所有光阴全用在亲香恩爱上,其它的,都先靠边去! 哪怕是诰封,或许别人会看得很重,但他家绣绣不一样。所以早知道或晚知道。对她没什么影响,终归,全是她的! 散朝时。罗真刻意与几位武官同行,但还是躲不过,走到宫门口看见吉祥的同时也看见了祖父,成国公负手站在他的座骑旁边。脸色阴沉,目光冷嗖嗖地扫看过来。 罗真口称“祖父”。恭敬而淡然地揖手行礼,成国公哼了一声:“你昨日进宫面圣,方才朝堂上也将事务交待过,这就去侯府将你的媳妇儿带回家!就算她是个乡下女子。再没规矩上不得台面,既然嫁进罗家,便要承担起罗家媳妇的责任!” “请问祖父。罗家媳妇该有什么样的责任?” “放肆!这个用我来教你?从小背的祖训都忘了不成?” 罗真唇角冷笑一闪而过:“当年我生母,曾经那样勤勉谨慎侍奉祖父祖母。最后落得什么下场?现在,祖父是否要我顺从祖母之意,也学一学多年前的三叔父,娶了妻又纳贵妾,生下庶长子庶长女,然后再生出个着了魔似的小罗真,把成国公府搅得天昏地暗?是了,我到底不是当年的罗松,我自有侯爵,如果我听从你们的安排娶妻纳妾,生下一群庶子嫡子闹到那种地步,你们估计也容不得我一家再呆在国公府,定是要被赶回保定侯府的,那时候祸害的、败掉的可是我的保定侯府!祖父,罗真没有才华,可也不算蠢,不提我们夫妻恩爱难容他人插足,且说吃力不讨好、对自己毫无利益之事,我为什么去做?想要我们夫妻回国公府纳金氏女为妾,那可办不到,恕难从命!” 成国公气得胡子直翘:“我只问你回不回家,你这一堆混帐话打哪来?你祖母做下什么糊涂事、你纳不纳妾我管不着,今夜掌灯之前你夫妻必须回到国公府!” 罗真面无表情:“今夜不回,明日巳时回!我夫妻白天侍奉亲长,夜里转回侯府!” “不准!侍奉亲长事小,年关至,你们儿郎得管顾祠堂里大小祭祀,祭台上香火每天不能断!你们夫妻明日早早回国公府,得过完上元节才能回侯府!” 成国公说完,拂袖而去。 罗真顿了一下,轻吁口气,接过吉祥递来的马鞭,跨上骏马赶回侯府。 给保定侯夫人的诰封圣旨正好落后他两步,宝良等在前院设下香案,罗真已从二门上接来锦绣,夫妻俩叩谢龙恩接了圣旨,宣旨的是皇帝贴身内侍黄公公,特地细细打量锦绣一番,点着头笑哈哈说道: “洒家这也是奉旨行事,替皇上和皇后娘娘先瞧瞧保定侯的新娘子,果然温娴聪慧雅秀端庄,与保定侯是天造地设一双璧人,极好,极好!” 宝良将早准备好的红包塞了过去,罗真平时不拘言笑,场面话还是会说几句,锦绣不用操心什么,只需低头装娇羞即可。 送走黄公公,罗真扶了锦绣刚要回内院去用午饭,吉祥却走来禀报:太子殿下及几位公子爷已到门外,说是来恭贺新婚之喜! 罗真皱了皱眉:南宫照那家伙,昨夜才招待他喝过一顿,这会又跑来就是存心想捣乱了! 在锦绣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吩咐香枝香桃等扶少夫人回房,哪知南宫照来得很快,锦绣刚走出五六步,就听见身后一把清雅嗓音戏谑道: “冯锦绣你要过河拆桥么?嫁了保定侯,当了一品诰命夫人,富贵荣华全都有,这就把大媒人撇一边,不盼望你亲自斟酒相敬,连声谢都不想给,欺负我是吧?” 锦绣只得回转身,本想规规矩矩行个礼说几句客气话,看到南宫照那得意洋洋很欠揍的样子,忍不住先白了他一眼: “你是谁的大媒人?我不认识你!罗真要娶我的时候可没说他是保定侯,这荣华富贵,我也没巴望过!” 跟随南宫照进来的四五个人年纪都不大,俱是罗真和南宫照这个年龄段的,从着装上可分辨出他们的身份,有勋贵也有文士,看见锦绣对南宫照这么不客气。竟也没有什么异样,都微笑看着。 南宫照哈哈大笑,指着锦绣回头对那几个人道:“瞧见没有?这就是冯锦绣,我替罗真找的媳妇儿,不错吧?” 罗真一点不给太子脸面,直接否认:“绣绣是我自己找到的,大媒是先前的兵部尚书大人。与太子殿下何干!” 南宫照瞪着罗真。怒了:“没有本太子带你去赤州巡看民情,你能遇见绣绣?别忘了,当初还是我帮着出计谋。你才能去她家做长工,然后才能顺势娶了她!” 锦绣:“……” 太子殿下你将来是要当皇帝的,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太好吧?这是毛病,得赶紧改了! 那几个人听了南宫照的话。顿时就八卦起来:“什么?保定侯做长工?这是怎么回事啊?” “难不成是保定侯夫人不愿意嫁?所以……” “这还用问嘛,肯定就是了!” 南宫照笑得鬼怪。罗真面无表情,锦绣觉得有必要转移话题,便提醒罗真:“酒席已摆好,可请太子殿下与各位朋友一道移步花厅。待我们夫妻敬各位一杯!” 罗真便将几人引往花厅去,南宫照落在后头和锦绣并肩而行,笑着道:“绣绣。果然比保定侯夫人好听得,还顺口!我也这么叫可好?” “这小名儿是我夫君给的。说好夫妻间相互叫着,太子殿下跟着叫,那算什么?” 南宫照一顿,斜了锦绣一眼:“你这女人,说句话总会让人乱想!本太子告你啊,我与罗真是生死之交,不可以随随便便的!” 锦绣低着头走路,懒得看他。 “喂……” “太子殿下,我不叫喂!” “那叫什么?保定侯夫人?实在出不了口,你要知道,咱们大夏朝这些侯夫人,就算是续弦,也都三十出头了,你这么年轻,我不忍心想像你三四十岁的样子!” 锦绣忍无可忍,抬头瞪他:“你尽管想像,把我想成五六十岁老太婆都可以的,我不介意!” “哈哈哈!哎呀可怎么好,就愿意看到你这般有趣!” 南宫照乐道:“还是叫你闺名吧,我身份不同,你不必乱想就是!” 锦绣想直接暴走。 又听南宫照接着说道:“可还记得我之前在赤州城那家茶楼说过的话?我与罗真祸福与共,他堂堂一个侯爷跑你家去做了长工,连带着把我的脸面都丢光了!所以,你给了他什么报酬,也得给我一份,锦绣,你准备好了么!” 锦绣瞧一下南宫照,小声道:“太子殿下,您也看到了:误招一个侯爷回家做工长的代价是什么?就是以身相许啊!我不得不嫁给了罗真,这就是报酬!太子殿下也要一份的话,我家可没有第二个冯锦绣了!” 南宫照:“……” 半晌才咬着牙笑:“好你个冯锦绣!行,这帐且记着,等我想到要什么再说!” 锦绣一听,他想到什么要什么,怎么可能?别说不一定有,就算有,也不能真的拿出来给他啊! 立刻说道:“我们乡下人实诚,可不愿意拖帐记帐,既然太子殿下非要那份报酬,不如咱们就一次结清了吧!乡下也没什么好东西,无非种得几斗粟谷几把青菜,还有我家乡一些特产,这次带来不少,都列有清单,您瞧一瞧,只要看得上眼的,就都算,好不好?” 南宫照摸着下巴做考虑状,又让锦绣求了他两声,总算点头答应,看到锦绣松了口气,他如愿大笑起来。 罗真与那几人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看,见南宫照和自家妻子喁喁而谈,明知没什么问题,心里仍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南宫照这家伙,实在太可恶了! 成国公府,成国公和国公夫人听得皇上已颁下圣旨,给了冯锦绣诰封,成国公心里虽不爽快,倒也没说什么,圣旨进门虽可光耀门庭,但谁不知道罗真是成国公府的子孙?保定侯府的荣耀也就是成国公府的,这无需置疑! 罗老夫人却怒容满面,怨怪罗真不知事不会做人,皇恩浩荡不往国公府引却非得在那仄逼的小侯府自个消受,拍着桌子是把罗真又骂了一通。 还是贤良的郑氏和孝顺的罗大奶奶将罗老夫人劝好了,罗二姑娘在旁边提了一嘴,说既然三少奶奶都能够起来接受诰封,说明病也该好了,怎的还不回国公府?难不成那侯府有什么更好的事儿勾得她不舍得回来? 罗老夫人听得心里一动,左右也没事,便让郑氏和罗大奶奶陪着,要往保定侯府去看看,合不合的,直接将冯锦绣提拎回国公府来得了。 大年关下,家里老的老少的少,事多如牛毛,她一个做新媳妇的不来操劳,哪有躲在一边偷闲的道理! 一边更换衣裳,一边让人先过去禀报,一行人刚要登上马车时,那派过去的人却又回来了,说道是侯府那边有贵客:太子殿下和几位勋贵家世子公子登门贺喜,正在前院喝酒行令,三爷领着三少奶奶也到席上敬酒…… 成国公府,成国公和国公夫人听得皇上已颁下圣旨,给了冯锦绣诰封,成国公心里虽不爽快,倒也没说什么,圣旨进门虽可光耀门庭,但谁不知道罗真是成国公府的子孙?保定侯府的荣耀也就是成国公府的,这无需置疑! 罗老夫人却怒容满面,怨怪罗真不知事不会做人,皇恩浩荡不往国公府引却非得在那仄逼的小侯府自个消受,拍着桌子是把罗真又骂了一通。 还是贤良的郑氏和孝顺的罗大奶奶将罗老夫人劝好了,罗二姑娘在旁边提了一嘴,说既然三少奶奶都能够起来接受诰封,说明病也该好了,怎的还不回国公府?难不成那侯府有什么更好的事儿勾得她不舍得回来? 罗老夫人听得心里一动,左右也没事,便让郑氏和罗大奶奶陪着,要往保定侯府去看看,合不合的,直接将冯锦绣提拎回国公府来得了。 大年关下,家里老的老少的少,事多如牛毛,她一个做新媳妇的不来操劳,哪有躲在一边偷闲的道理! 一边更换衣裳,一边让人先过去禀报,一行人刚要登上马车时,那派过去的人却又回来了,说道是侯府那边有贵客:太子殿下和几位勋贵家世子公子登门贺喜,正在前院喝酒行令,三爷领着三少奶奶也到席上敬酒……(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罗老夫人将茶盏放几上重重一顿,罗嬷嬷立刻上前,指住灵芝身后的小丫头喝道: “你就是粉儿?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若有半句谎话,可仔细你的皮!” 粉儿战战兢兢,含着泪道:“雪莲姐姐……是雪姨娘,自上次在赤州城挨了板子,身子一直很弱,都不敢再露面的,只今儿个因为回到京城,心里欢喜,就让奴婢扶着到院子里走走,不成想太太也出门来,两下里一照面,太太身边妈妈硬说雪姨娘挡了道,不由分说捉住雪姨娘的头发,将人按倒在地上就打起板子来,奴婢是趁乱跑出来的,开始跑着还能听见雪姨娘哭喊,再后来就听不见了,怕是……怕是打死了呢!” 粉儿说到这里又低头抹起泪来。 边上坐着的郑氏和罗大奶奶静默不语,郑氏是不好管妯娌房中事,罗大奶奶身为儿媳妇,更不好说什么。 三姑娘罗姝侧转脸,朝身后一个婢女使眼色,看着那婢女悄然后退离开厅堂,罗姝才站起来,走到灵芝和粉儿身边呸了一声: “既是不懂规矩挡了太太的道,自然要重罚!不就打两下板子么,这府里挨过板子的多了去,看见有谁被打死了?说得这样娇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皮娇肉嫩的千金小姐呢!这要过节了,大年下你们没事儿哭哭啼啼跑来给祖母添堵招晦气,安的什么心?” 灵芝和粉儿一听,忙收了眼泪,不敢再哭了。 罗嬷嬷小心地看看罗老夫人,冲着灵芝一瞪眼:“莽撞东西,还不快起来!” 灵芝从地上站起身,粉儿自然紧跟着,二人垂着头走到罗老夫人身后,灵芝低声喊:“老太太!” 声音里含着些祈求和委屈,希望老太太不要怪罪她的莽撞。 罗姝也走近来挨着罗老夫人坐下。撒娇地抱着她的手臂笑道:“祖母才回到京城,没歇息够呢,何苦他们那些闲事儿?孙女今儿什么事都不做,特地来陪祖母。咱们来抹两圈叶子牌,等累了,孙女再替祖母揉揉肩,可好?” 罗老夫人原本沉着的脸稍稍缓了些,拍拍罗姝的手。叹口气朝着罗嬷嬷道:“你去看看,雪莲到底在我跟前近十年,再不懂规矩也不至于冲撞主母!她要在那院里实在住不下,就还带回来我这来罢了!” 金氏平日温顺贤惠,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还管着国公府中馈,样样都做得极好,尤其这几年罗松病卧在床上动弹不得,金氏也毫无怨言日夜陪伴,挑不出她什么错儿,只除了罗松身边没有妾室通房。可那也是罗松自己不肯要,而且他们夫妻恩爱,生得三男二女,如今这国公府可都靠着这些子嗣支撑。 罗老夫人这么想着,先前因为自己给的大丫头被轻看而生出的那点怒气,便渐渐消散了。 又有罗姝和罗大奶奶拉着她抹起叶子牌,说笑热闹之余,也就不再去追究金氏那边什么事了。 倒是玩到最后,罗大奶奶提及昨夜好心好意带了太医去保定侯府看望三弟妹,结果面都没见着。还受了仆妇的气,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罗老夫人见一向乖巧的孙媳妇跟自己诉苦,再想到罗真夫妻的过份。心头那股火气便又焰腾腾冒了起来! 罗老夫人娘家姓王,原也是有侯爵的勋贵之家,可惜那承恩侯只是父子相承,到第三代子孙没本事积得功勋,爵位便给收了回去。如今的王家算是破落了,武不成文不就的。在京城都数不上号,但当年却的的确确兴旺昌盛过,罗老夫人做姑娘时她父亲袭了侯爵做着四品武官,她还是娇矜傲慢的勋贵小姐,曾受邀进宫参加过赏花宴,皇宫御花园的赏花宴可不是人人都能参加的,接到那份请柬的姑娘,都是经过皇后派出女官暗中观察筛选的,花宴之后,姑娘们十之八九会被选中配给皇子或宗亲子弟,剩下也几乎被名门贵族盯上,轻轻松松就能得个好亲事! 年轻时候的王氏算不上美貌,却也五官周正青春可人,更胜在身材高挑丰满,属于那种俗话中说的会生养能生养,被罗家看中求娶,罗家子弟众多,但常年在边关征战,最后活下来的没几个,王氏也是幸运,嫁给了罗平,罗平九死一生留得命回来承了爵位,与王氏生下三子一女,延续罗家嫡系血脉,罗家人因见王氏果然会生养,对她很是疼护敬重,包括罗平对王氏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说是无比纵容也不为过,只要王氏不吵不闹,他就什么都好,不干涉她的所有事情,他又不好女色,平生更是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 这罗老夫人在国公府横行竖走一辈子,早习惯了说一不二颐指气使,毫不夸张地说,当姑娘时的骄矜傲慢性子都还保留着,最受不得被人忤逆,尤其还是打小不被她喜欢的罗真,还有她从不放在眼里的乡下村姑冯锦绣给她气受,她可是一件件一桩桩记得很清楚的! 之前在赤州,在东山村那是强龙敌不过地头蛇,迫不得已隐忍受着,这会子回到京城,岂能再容他们狂妄得意无法无天! 罗老夫人安慰罗大奶奶:“你放心,这都要过年了,他们最迟明天就得搬回国公府,进了我的门就得听我的话,到时祖母给你做主!是哪个仆妇给大奶奶气受,要打要卖都由你去,管教他们不敢吱一声儿!” “我的祖母诶,人家可是保定侯府的管事婆子,您说发卖就发卖?那保定侯夫人要是寻来评理,咱们可说不过去呢!” 罗姝笑得阴阳怪气,二十三岁的大姑娘仍留在家里不曾议亲,她非但不悲观自怜,还能活得比谁都快乐高兴,看着心宽得很。 罗老夫人哼了一声:“那保定侯是打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皇帝若不看在罗家祖祖辈辈忠心为国的份上,能给他封侯?若论军功,上过战场死不了的哪个不能记上几个?小三儿靠的可是祖荫!靠祖荫得来的爵位,后代子嗣人人有份!冯氏要是敢在国公府摆什么侯夫人架势,看我怎么惩治她!” 罗嬷嬷走到春晖院时,罗姝的婢女早已先跑来报过信,倒是让雪莲少挨了几板子。 金氏身边几个婆子都是狠角色。雪莲被扒了裤子打,在赤州城里已吃过一回苦头的,这会旧伤未去再添新伤,都不知道她们那板子是用什么做的。只见从屁股到大腿甚至腰上俱是一连片的血肉模糊看不到一块好的地方,雪莲早昏迷过去,人事不省的,少挨几下多挨几下估计她也不介意了。 罗嬷嬷上前看了两眼,她跟着老太太这么多年。是从管事妈妈一路做过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经过?但雪莲这模样,还是让她禁不住心惊肉跳。 果然不作声的狗儿咬人最狠,向来轻言细语温婉柔善的金氏,一出手便是如此毒辣,表面上在老太太跟前低伏作小,背地里却丝毫不留情面,这雪莲怎么说都是老太太的人,因周到细致会服侍人。当时在东山村便给了世子爷暖床,世子爷身子好起来之后才开脸做通房……又不是外边纳进来或是别人送的狐狸精,只是自家奴婢,有身契在,要怎么拿捏不行,金氏她至于这样做吗? 看着雪莲无声无息无知无觉趴在地上,想到往日她在罗老太太跟前那可是吆三喝四随便就能指使满院子二三十人的大丫头,虽不是千金小姐那也是娇娇滴滴花儿般鲜亮,对自己也算恭敬孝顺,罗嬷嬷不免心生怜惜。趁着老太太那话,将想将雪莲带回去算了,在老太太院子里养伤,不用说自然是比在金氏跟前好得多! 要是放在金氏这里。一辈子养不好也有可能! 后院内宅这些个阴暗污糟事,罗嬷嬷是最明白不过! 此刻上房屋里,金氏正陪着罗松用午膳,盛了碗鱼汤细心吹凉,习惯性地要喂罗松喝,被罗松轻轻推开。笑着道: “行了,我另盛一碗,这碗你自个儿喝吧,吹了又尝的,那嘴上胭脂唇膏大半都让我吃掉!以前还不觉得怎样,如今可是腻了!” 金氏怔住,眼看罗松拿起汤勺盛得半碗汤,端起来略试一试温便喝了下去,内心百味杂阵,极力压抑着情绪,娇笑道: “夫君说什么呢?这么多年来咱们夫妻相濡以沫,共碗喝汤共盏喝茶还少了么?难不成在东山村,夫君都不要人试汤药?” “试汤药么,自然是要的。” 罗松脑子里没来由地想起冯锦绣,那朝霞般新鲜艳丽的脸,那花朵般柔嫩粉红的嘴唇,捧着药碗的一双小手纤丽细腻莹润如雪……不沾一点胭脂,不染半分烟火,那样干净纯洁的女孩儿,以他儿媳妇的身份,给他试过两天药! 她原本还要试下去的,被他说了几句恼怒起来,甩袖而去!哼哼!倒真是物以类聚,跟罗真一个脾气! 后来便由雪莲试药……以前竟没留意到,老太太跟前的雪莲如此伶俐可爱,连真儿媳妇都夸她聪明机灵,确实很不错!雪莲人如其名,娇美清丽,想是在老太太跟前多年,骄矜惯了,气质稍有点冷,相处久了才知道她的温暖贴心! 雪莲在服侍他期间,不涂脂抹粉,不戴首饰不着罗缎,只穿着柔软的细布衣裳,很有点乡村姑娘的模样,却愈显干净清爽天然俏丽。 这样的雪莲陪他共眠,给他试汤药,他也和她共一个碗吃食物喝她喝过的茶水,或许是见惯雪莲的干净清爽,再回头来看金氏那涂着厚厚的唇膏……那碗汤,他是无论如何喝不下去了的! 金氏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愁容,双眼一红,泪水就滴落下来:“夫君如今,是嫌弃我了么?” “唉唉,你怎么……何至于此?我只不过想要自己动手罢了!” 罗松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放下汤碗,掩饰道:“也不知道雪莲那丫头好了没有?真儿媳妇教给她的法子挺好,说是医书上记载,像我这样的,得勤锻练不能偷懒,尽量自食其力不假人之手,才更利于康复!那贾霆,自从双脚有点力气能下地走路,他就不要长随跟着,跌倒了也自己爬起来,听说他洗脸洗脚都不要小妾服侍……雪莲到底是咱们老太太亲自调教栽培的,比贾霆那个妾强多了,边真儿媳妇都夸赞她聪明机灵!她在身边辅助我做康复,我能省心不少呢!” 金氏极力忍着才没有发作,她现在不但想要弄死雪莲,更加痛恨罗真和冯锦绣——如果不是他们无事生非,强行将她和罗松分开,哪里有雪莲的事儿?好好的夫妻也不会生分了! 一想到赤州城那个晚上,金氏就咬碎银牙,后悔当时为什么没下狠手,直接将雪莲打死算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罗松恢复得那样快,将近四年,他在床上根本就是个废物,可是去了东山村,两个月不到,他没能站得起来,却先恢复了床上那本事! 那夜恨怒之下,她拼尽全力将罗松和雪莲分开,确认罗松真的能行房,金氏也曾想过是否罗真和冯锦绣故意而为,给罗松吃了什么怪药,促成罗松收通房,好恶心她! 她想提醒罗松别让罗真夫妻给害了,可是当时罗松的暴怒却让她意识到:任何男人,在失去了又重新获得某种能力之后,他是绝不会再放下的,就算以生命为代价,恐怕他也在所不惜! 所以那时她才不得不妥协,只将雪莲打二十板就放过了她。 给罗老夫人的解释很堂皇且合情合理:当时黑天瞎地,只以为是什么人要害世子,况且世子这样的身子,怎禁得起那般折腾?这才不管不顾地拖了出去,外间婆子不明所以,还当是盗贼…… 老太太那里倒是说过去了,偏是罗松不依不饶,硬要将她身边几个敲打雪莲的婆子每人给了十下,多年恩爱夫妻,夫君心里眼里向来只有自己,却为了个通房下自己面子,金氏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罗真、陈良陆彪先是楞楞站边上看着,等弄清怎么回事,纷纷向关杰道贺。 关杰笑得合不拢嘴,立马就想跑去田家庄报喜,被闻讯赶来的余氏拦住,余氏嗔道: “这才多久呢?月份还小不能太张扬!自家人知道就行了,先别忙咋咋呼呼地说出去。你哥正给堂上祖宗敬香,你也过去吧!等满了三个月,我自会备礼去跟亲家报喜!” 余氏说完,喜滋滋地袖了手赶往里屋去看田氏。 因着田氏有喜,关家、田宅每个人都乐呵呵的,两边院落喜气充盈,想掩藏都掩藏不住。 刘三妞常背着弟弟跑来找锦云玩耍,锦云虽然记着关大伯娘的叮嘱,但实在是太高兴,一个不小心,便漏嘴将自家娘亲也快要生小弟弟的事儿告诉了刘三妞。 刘三妞回家就说给刘婶听,刘婶也为田氏高兴,抽空来瞧了瞧田氏,回去又悄悄儿告诉王婆几个知道,一来二去,村里大半人都知晓田氏有喜了! 消息传进冯家,冯进又郁闷得几天读不成书,冯老爷子更是暴躁:他就知道田氏还能生,要不是冯进没出息被小梁氏媚惑,冷落田氏七八年,说不定如今他能多几个大孙子,还不至于失去锦绣锦玉锦云三个能干有福的孙女! 冯老爷子越想越气,大骂冯梁氏和小梁氏,到最后连冯进也给骂上了! 四月十六,冯桃花终于要出嫁了。 这桩亲事原该早就办了的,先是因为男方家有丧事拖了一次,定好今年三月来迎娶,谁知到了三月又说没准备好。直到四月中,这才要来抬人。 刘婶来田宅窜门时却学着村里人传言,告诉田氏说,其实那细柳庄的闫家是不想要冯桃花了,人家在那庄上好歹也是地主旁支,有二十来亩田产,讲究些体面的。起先跟冯家订亲是看在冯秀才的功名上。后来冯家闹成这样,抛弃糟糠就罢了连闺女都析离出去不要,无情无义让人寒心! 闫家将婚期再次推迟。应该是另有打算的,这次痛快前来定好吉日吉时迎娶,听说是因为前几天闫家儿郎劈柴时不小心砍伤了脚…… 传言只是传言,故且当闲时听听就完。田氏也不当真,笑笑而过。 冯桃花出嫁前夜。冯家派了刘氏来请锦绣姐妹三人,说是让她们回冯家去陪陪即将出嫁的姑姑,叙叙亲情,不枉做了一场姑侄。 锦绣冷笑。对刘氏说道:“若真有亲情,我们也不必跑这么老远住着了!你请回吧,虽说同一个村。但我们着实不想与冯家有人情来往,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刘氏灰溜溜地回去把话学给冯家人听。冯桃花还等着田氏母女给自己添一份厚实箱底,得知期望落空,顿时呜呜痛哭起来,冯梁氏尖声咒骂不停,冯老爷子沉着脸半晌无语,最后被冯梁氏母女吵得烦了,抄起炕帚没头没脑就打过去,冯梁氏下意识地一躲,硬实的帚柄打中冯桃花额角,立时豁了道口子,鲜血淋漓流了满脸,冯桃花受此一吓,越发嚎啕得厉害,加上冯梁氏的尖声乱叫,一屋子好比杀了人般,好不恐怖。 第二天,闫家花轿来迎亲,冯桃花头顶红盖巾看不见额头上的伤口,自己绣制的一身大红喜服倒也体面漂亮,带着冯梁氏替她攒下的八口陪嫁箱子,在小梁氏和刘氏如针如刺的目光下走出冯家的门,由冯进陪送嫁去了七八里外的细柳庄。 送妹出嫁归来,冯进便去了村长家,村长当晚去到田宅,锦绣也不多话,将之前应承给的百两银票交给村长,由村长转交冯进,做为进京赶考的盘缠。 村长为难了一下,还是将冯进的原话说给锦绣听:“若能得百多或两百,也好留些安置婶娘和弟弟妹妹,不然她们留在冯家着实可怜,去了京城也不太放心!” 锦绣冷笑道:“我一个未出嫁的小女子,凭着表兄弟提携做些小本生意养活自个儿,嫁妆都没攒着呢,却要孝敬给长辈三十两,再省下百两给冯大秀才,还想让我替他养小老婆?村长你说说有没有这个道理?再把我逼急了,这盘缠也不必给了!” 村长把银票护紧,忙不迭道:“姑娘莫急!莫急!我这不传话嘛?只好替他把话放这,要说你爹也真是没道理,也没良心……唉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这盘缠呢,既然你有,就一定要给他,助他一臂之力,算是尽最大的孝心了!我也期望啊,他能考得个功名回来,对他自然是好,对你们姐妹日后议亲嫁人都有益处,咱们村也能沾得光彩……总之就是大好事!” 说了一堆废话,村长便告辞离开,锦玉又拿出个大包袱来塞给他,也不说话转身就回房去了。 冯进五月离开家乡,其实还得留在省城参加八月的乡试,过了关才能进京,通常直接说进京赶考,那只是一种隐喻的说法,意指乡试必定过关直冲京城! 锦玉塞给村长的大包袱里,是她和锦云这些天为冯进缝制的两套夏衣、两套秋装、两套棉袄,以及镇上买来的四双新鞋袜! 准备得这样齐全,不用说出口也能体会得到那份祝福,就是愿冯进能够通过乡试,直入京城参加会试和殿试! 村长动容地抱着大包袱,锦绣心里也叹气:冯进尽管对女儿们不好,却仍能得到这般关顾,他该知足了。 罗真陪锦绣站在院门口目送村长离去,悄悄将锦绣的手紧握在掌心,轻声道:“不用担心嫁妆,我给你置办好了!” 锦绣闻言,忍不住好笑:“你给我置办嫁妆,是要把我嫁给谁啊?” “带着我置办的嫁妆,自然是要嫁给我!” “嗤!你这人,真逗!” 两人相互依偎站在暗影中,罗真将脸贴在锦绣头上,吸闻着她发堆里的清幽花香,为之迷醉,不自禁地想更进一步,将佳人揽抱入怀,眼角扫见两道人影一动不动杵在黑暗中,不由得咬牙:这两只没眼色的,还站着干嘛?怎么就不会滚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进宫谢恩 南宫照只是有几分醉,意识倒保持清醒,临走还记得跟锦绣讨要他的那份“报酬”,锦绣拿出从赤州带来的货物清单给他看,让他慢慢挑选。 开始南宫照只想要些传说中的神奇猴头菇,没有新鲜的,干货也要!再要些肉干、鱼脯、各种果脯果干以及二十坛酒,就这几样行了,根本看不上什么山核桃山栗子粮食谷物甚至菜干酱瓜之类,锦绣开头懒得理他,爱要不要!后来听他说太子妃怀孕两个月了,吃什么吐什么,好些天了不肯进食只愿意嚼两口酸梅干,瘦得皮包骨似的,也不知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见他换了个担忧的神情唉声叹气,风流太子眨眼间变好丈夫好父亲,锦绣不免心肠一热,就上赶着替他装了七八样米粮豆类,又将几样营养粥的熬煮方法写下来塞给他,再把那什锦酱菜、酸黄瓜、泡菜各抱过来两坛子,山核桃山栗子和菜干豆角干甚至红薯干都给堆上马车,让他带回去,说如果太子妃不喜欢的话,就由着他赏给别人得了。 这些全都是洞天产品,锦绣不信太子妃不肯吃! 也不怕太子妃吃出滋味来还找她要,京城离赤州那么远,路途迢迢,谁还能运来一山一海的土特产?给你这一批就不错了,若吃不够还想吃,对不起没有了,你自个儿派人去赤州弄回来呗! 南宫照一脸嫌弃地看着被塞满“山货”的马车,以及啰啰嗦嗦叮咛他这些东西怎么怎么吃法的某女,嘴里嚷着这车还能坐吗,你个小村姑当我跟你一样乡下人呢? 心里却十分满意受用:自己讨要是一回事,人家心甘情愿地、甚至不容推辞强行塞给又是另一回事!他虽长在深宫,却并非不解人情世故,锦绣这样的举止,只有对亲近的人才会有!小村姑啊,总算有点良心,不枉当初大老远地跑去赤州瞧看她一回! 他现在自然是想不起当初跑去赤州的原因。根本就是因为他自己好奇跟着罗真瞎跑的,哪里是为了看锦绣?就算是,那也是人家罗真的事,与他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南宫照回到东宫时。各处宫苑正开始准备传晚膳,他让近侍直接将那一车土特产拉到太子妃的正院,一样样搬进去让太子妃看个新鲜,太子妃倒是十分喜欢,接过太子递给的熬粥方子。立即让人去厨房熬煮杂粮粥并蒸些杂粮面窝头以及红薯干,又挑了小白菜干、茄子干豆角干去烹炒,等到粥品煮好,再开了坛子取些酸黄瓜、泡菜出来,闻着那满院飘散的香气,不光是怀孕的太子妃,所有人都禁不住馋涎欲滴! 可巧皇帝和皇后想念太孙,用完晚膳双双坐着龙辇过来东宫探望,闻见这香气,再看到桌上摆出来的全素宴。两个已吃过饭的竟然毫不客气坐下来,就着越嚼越香的炒菜干、爽口脆嫩的酸黄瓜、酸香微辣的泡菜,生生又喝下一碗用七八样米熬煮的粥,吃掉一个杂粮窝头和几片红薯干! 站在边上看着的内侍们目瞪口呆,忍不住出言阻止——皇帝、皇后金尊玉贵,再这么吃下去,撑坏了算谁的? 皇帝和皇后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胃口。 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子妃,总算是吃到一口合心合胃的食物,她吃得舒服又饱涨。心想就算一会仍要吐得天昏地暗也不管了! 但一直到要入寝之时,太子妃都没有想吐的感觉,身上也没有半点不适! 太子妃不闹腾了,胃里能留点食物将养身体和肚子里的胎儿。南宫照自然很高兴,又看到不爱吃饭的三岁儿子抱住装果干的竹篮子不肯放,红红的小嘴儿动个不停,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那丫头家乡土特产真的很好,南宫照心想,明天得再去保定侯府拉一车子回来才行。免得他们拿去四处乱送礼,送完吃完就没有了,千里迢迢的,再从赤州搬运过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次日,罗真和锦绣早早起身梳洗打扮,穿戴齐整,相携出门往皇城去递牌子进宫谢恩。 在宫门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便有个大太监过来宣唤他们进宫,罗真认得此人是皇帝身边的莫公公。 莫公公笑道:“皇上在南书房,适巧得一小会闲,保定侯与夫人请随洒家过去吧!” 女眷进宫谢恩,一般情况下皇帝是不见的,这次却不知为何破例。 锦绣跟在罗真身旁,抬头四顾,现实和想像果实不可能完全相符,脑海里根据前世北京故宫描绘出来的宫苑,跟眼前所见有很大出入,主要是这些宫殿雄伟壮阔得太过份了,行走在其间,总有点泰山压顶之感。 罗真以为锦绣紧张害怕,将她的小手儿握在掌心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 用脚步丈量土地,好不容易走到皇帝的御书房,却早忘记走了多少步了。 天子停驻的地方,果然戒备森严,廊庑下两行侍卫排列整齐,手持长枪铠甲鲜明,还有一些四处漫步游走的佩带刀剑,个个目光锐利,容色冷峻端严,锦绣知道这些都是明面上看得见的侍卫,那看不见藏在暗中的还不知有多少个呢! 想想成国公世子罗松都随身带有几个隐卫,皇帝就更不用说了。 两人站在御书房外等了一小会,从书房里走出来的却不是莫公公了,而是另一位四五十岁左右的太监,含笑请夫妻俩进去。 锦绣暗想皇帝身边这些内侍倒是个个和气,瞧着挺好说话的样子,只是上辈子看的宫斗影视印象深刻,看到太监就忍不住要猜测一下,虽是暗搓搓自娱自乐,但要说皇帝身边这些人全都是忠心不二的,她还真不信呢! 进入御书房就不好随意乱看了,锦绣低头跟着罗真,看他怎么做就照做,夫妻俩朝着一个方向双双跪倒在地,耳听罗真说道: “臣罗真,携臣妻冯锦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停顿了一下,先是响过一记轻微的瓷器触碰声,然后才听到皇帝的声音,没什么特别之处,很平常的男人嗓音: “平身!” “谢皇上!” 罗真扶着锦绣站起来,锦绣微微抬眸朝上头看去,便见一个穿着龙袍的白胖老男人站在御案后,也正瞧着她,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和南宫照如出一辙,这对皇家父子错不了,是亲生的无疑。(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皇子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罗真在宫门处接到锦绣,见她对着自己笑得灿烂愉悦,便知一切顺利,此时风紧雪大唯恐她受冷,也不多话,直接将她抱起塞进温暖的马车里,嬷嬷婢女们见不用她们服侍,也自上了后头的小马车,罗真正待要跟着坐进马车,从边上走过的几人却停下来,当头两个穿着华贵貂皮大氅的,将风帽略略推了推露出半边脸,其中一人朝着罗真道: “这不是保定侯么?” 罗真回头一看,旋即躬身行礼:“臣罗真,参见三殿下、四殿下!” “呵呵,真是你!前儿听说你回到京城了,只未及得见,怎么,这是才从宫里出来?” “正是。” 马车里的锦绣仅一帘之隔,外头动静不可能不知道,听见罗真称呼人家“殿下”,那表示面对的是身份高贵的皇子,他老哥子居然开启惜字如金模式,都不肯多说两句漂亮场面话,这到底好不好啊? 却听方才那道温润的嗓音轻笑两声,仿佛罗真这样的态度很正常:“车里是保定侯夫人吧?今天气候聚然变化,这么大风雪,难为了,莫要冻着才好!” 罗真道:“多谢殿下关心!内子从宫里谢恩出来,才刚上车……罗真这就唤她下来拜见二位殿下!” “不必!”那温润声音始终含带笑意,十分友善:“风雪太大,可不能让女眷受罪,本王也得赶紧进宫!” “如此。多谢殿下体谅!”罗真老实不客气,估计刚才说那句话也不是很诚心。 另一个男声响起,相比刚才的悦耳温润嗓音,这把阴冷倨傲又带点尖锐的声音听着就很不舒服:“保定侯好本事,要么不娶,这一眨眼,就有新夫人了!可喜可驾啊!只是咱们都没喝到喜酒。保定侯不摆上几桌。可太对不住京城里的亲友故交了罢?” 罗真顿了一下,答道:“这个,自然是应该的!” “哈哈哈!保定侯果然爽快!” “那就这么说定了。罗真,到时可莫忘叫上本王!” “是!” 耳听着纷杂的脚步声离去,厚厚的车帘一动,罗真钻了进来。 锦绣将捂得暖暖的小黄铜手炉塞到他手里。然后帮他将身上沾满雪花的披风解下,搭放在靠门边的黄杨木衣架子上。罗真又将小手炉还给她,自己坐到座位上,把她整个儿揽抱进怀里,脸贴脸地摩挲着。 “突然变天。风雪越下越大,我怕原先那架车不够暖,让吉祥赶紧回去换了这架大马车来。座底有两个铜火炉子,能装更多火炭。也能更暖和些!” “我上来就知道换车了,”锦绣笑道:“很温暖很舒服,谢谢哦!” 罗真轻笑:“夫妻之间,道哪门子谢?” 锦绣便在他唇上啄了两下,问道:“刚才那两个人,是皇子?” 罗真回吻了她,点头:“三皇子贤王,和四皇子仁王。” “你和他们关系如何?” “没有关系。自小受邀请进宫与皇子玩耍的只有罗方,我能够在大街小巷转悠几下就不错了,十二岁我离开京城赴边关,封侯之前都没回来过,与他们不熟!” “那个仁王要求你补请喜酒耶。” “请呗!也应该,我罗真成亲了,这么大件事呢!” “重点是,贤王和仁王都要来吃喜酒,以后就顺理成章相互往来,扯上关系了哟!” “不要紧,只要是住在京城,明面上的礼节往来总得有,谁都避免不了!” 他将锦绣搂紧些,咬着她耳朵道:“整个大夏都知道我与南宫照曾经在西北战场并肩作战,我们之间的关系大家心照不宣,皇帝也默认,谁都不傻,刻意接近自然不是为了笼络!” “这些我都不懂,你自己要小心些。” “知道,别担忧!” “刚才我不出去,没亲眼见着两个皇子,长得像南宫照吗?我听到两个声音,一个优雅悦耳,温润有礼,另一个感觉有点阴冷傲慢。嗯,我猜那个很好听的声音是贤王?” 罗真眯起眼睨着她,冷冷道:“瞎猜什么呢?不过是讲话的声音,还要分好听不好听?” 锦绣:“……” 难道猜错了?温润那个是贤王,傲慢的是仁王,自己感觉一直挺准的啊。 罗真不甘地把她箍紧在怀里摇晃了两下:“我的声音……不好听吗?” 锦绣头上钗环险被他晃掉,忙伸手扶住,抬眼看他黑着个脸,眼里居然闪现某种叫忌妒的神色,忍不住哧地笑出来: “好听的声音多得很,譬如千万种乐曲,但乐曲听多了也会腻,只有一种声音,一百年都听不够的” “是什么?” “亲人的声音,爱人的声音,哪怕是把破锣,也愿意一直听着!” 罗真脸色松缓下来,唇角微翘:“只一百年么?我的声音又不是破锣!” “谁敢说你是破锣?我要跟他拼命!你的声音可是我的最爱!我愿意百年千年万年一直听着,永远听不够!” 罗真满意了,一张脸晴空万里,笑容堪比春花漫烂。 乐了好一会才告诉锦绣:“那个文雅的是三皇子贤王,生母是贤妃;另一个比较傲慢的,是四皇子仁王,淑妃所生;贤王自幼体弱,是所有皇子中个子最单薄的,皇帝为了他的身体所想,准允他在读书之余,再拜一位道长为师,据说是习学些药理医理,以及能强身健体的内功心法……贤王温雅内敛颇有心机,你参比南宫照的性子,反过来想,便知贤王是什么样人。而仁王,正如你所感知的,他为人确实比较清冷阴沉,但他却是把敛财的好手,喜欢做生意,且门路极广,什么样的生意都做。你那个洗衣皂方子,卖给了赤州城富商,那富商背靠的便是四皇子!” “我当时也想过的,咱们小户人家不宜露面,更是要避开达官贵人免生意外,想不到避来避去,还是撞到皇家人手里!幸亏我们不是太贪,只要了三年分红,也幸亏他们没有抓着大牛探问不休,寻根究底,要是他们设个圈套陷阱什么的,引得我再投下咱们家那些沐浴香露及洗发香波的方子,可就没法收拾了!” 锦绣有些后怕地往罗真怀里缩了缩,抬头与他四目相对,讨好地伸出双臂揽住他的脖子,往脸上亲了一口:“还得庆幸我慧眼识珠,招了个侯爷做女婿,总算有点靠山,不怕人抢了!”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骄傲的公鸡 第二百零四章骄傲的公鸡 罗真又被她逗得心花怒放,与她额头相抵,满怀宠溺道:“知道厉害了吧?你一个小小村姑,生得如此聪慧、出类拔萃的,若我不赶紧找来守着,不知要招惹出多少事非!” 锦绣不服:“怎么会?我是那种招惹事的人么?” “你还不招事?大老远跑赤州城赏花灯,看看就行了,挤进去猜什么灯谜?好不容易记得几句诗,全背给人听,你想做什么?看那刘复,都把你当才女了!” 锦绣又气又好笑,红着脸道:“挂灯谜不就让人猜的么?猜灯谜的姑娘又不止我一个!那次要不是遇着你们,什么事就都没有!谁想做劳什子才女?无聊!” “说谁无聊?”罗真在她臀部轻拍一下:“还有那猴头菇,你干脆利落地拒绝罗方就好了,为什么要答应试着做暖棚种植猴头菇?我不及时出现的话,他再返回来,你岂不是要被他纠缠?” “我没答应他,就随口说说而已,他要当真我能有什么法子?我也不会让他纠缠,我不喜欢凤凰男!” “你说罗方是凤凰?那我是什么?” “你啊,你是只骄傲的公鸡!” 罗真大怒:“凭什么他是凤凰,我是只公鸡?” 锦绣懒得解释什么叫凤凰男,存心逗他玩,笑道:“公鸡接地气啊,才能与我这个村姑登对啊,不然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罗真:“……” 双臂慢慢收拢,把怀中人抱了个死紧,咬牙道:“好吧,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做什么都成!只是,能不能换一个?我是公鸡,那你岂不是……” 锦绣被搂得差点窒息,奋力挣出来,捶了他一下:“打个比方罢了,你要不要这么认真?我才不是母鸡!我们是人,是万物之灵——人类!懂?” 罗真不自觉地点了个头。同时松口气。笑得眉眼舒展:“懂!我是男人,你是我的女人!” 撇开世家贵公子出身,他堂堂一侯爷。挺拔俊朗英明神武,竟被比喻成公鸡!那个压抑憋屈,真是要命了!好歹又改口,简直跟重活回来了似的! 锦绣顺势问起罗方的婚事:“他之前定了两次婚最后都没能成。那现在又准备跟谁家议亲?” 罗真道:“祖父说过让罗方过继到长房,因而大伯母自来将他视为亲子。但金氏所生三子,她也是最喜罗方,不太肯放他去长房,这些年父亲……三叔父又病卧在床。此事便一直不提。之前他两个未婚妻全是金氏给定下的,第一个算是青梅竹马,七八岁就定亲了。原户部尚书之女,江家四五年前没落。江小姐随家人被发配西北,罗方就是为了寻找江小姐,误了军机,失去与我争帅位的资格!他倒是找回江小姐了,金氏却容不下,只能为侍妾。后来攀上了福郡王府,与郡王府幼女定亲,那位县主却不长命,没多久就因病夭折。现在,据说大伯母要给他说郑府姑娘,郑三老爷在京为四品堂官,应该就是郑府三房的女儿了。” 锦绣看着他道:“国公府的事,你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想必有安插人在那边,不知道咱们侯府,会不会有他们的人?” 罗真点点头:“自然是有的,不过都被看起来了,大多留在外院做些杂事,内院很干净,你放心!不过从此后若要买奴婢进府,便是你操持,得交待好管事的留意些!” “嗯,我明白。” 想到下午要回国公府,还要住到元宵节,锦绣不免郁闷:“又要跟罗妍对上,还有老太太那个极品,腻死人的金氏……唉,你们老罗家,真伤脑筋啊!” 罗真笑着拍了拍她后脑勺:“阿真没让你伤脑筋!乖绣绣,你就忍忍,不看僧面看佛面,罗家老祖宗可都是好的!咱们总要住在那府里几天,才能进祠堂为祖宗上柱香尽尽孝心!还有我娘,她也在!” 锦绣问道:“阿真,咱们能不能把你娘的牌位拿出来,放在侯府?咱们好好供着,她应该也很喜欢!” “不能的!”罗真脸色黯然:“至少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好在罗家规矩很大,只要进了那个祠堂,就能永享子孙后代供奉,任何人在那里都必须恭恭敬敬,不能有任何不敬。所以,母亲牌位供在那里,我也能放心。就是有一点,我如今成了二房的子嗣,大祭过后,子孙叩拜本支本房祖先,母亲……她见不到我了!” 锦绣看着罗真眼里微微泛起红丝,心里一痛,忙安慰道:“母亲神识清明,她怎么可能看不到你?况且,母亲温良柔善,一辈子不曾伤害别人,她是好人!好人的灵魂通常不会常久羁留,只怕她早已转世,另去到别的好地方投胎重生了!” 罗真怔了一下,紧紧抓住她:“绣绣,你说真的?母亲去投胎了?她会重生一世?会……得到幸福?” 锦绣笃定点头:你老婆我是真的带着前世意识又活了哟!想想上辈子虽不算温良柔善,但一定不是恶人!对了,还做过好事呢!匿名捐款赈灾,一对几扶助贫困小学生什么的,也许这就是善报了吧? 贾氏是勋贵小姐,嫁妆丰厚,听贾二舅说她定期往寺庙捐银子,并不全是香油钱,大半是为了那些投在寺庙里寻求庇护救助的难民和乞丐,这是善行!心存良善的人,哪怕不能成仙登天,也一定不会在地狱受苦就是了! 罗真将脸埋在锦绣颈窝深吸口气又吐出,如释重负:“我希望母亲魂魄离开罗家,重生到一个好人家,有父母疼宠,长大了,遇到一个爱护她的人!” 锦绣伸手轻拍他后背:“我去寺庙听过大师讲法,人世轮回,谁也避不开。是好人必定有好报,母亲重生之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嗯,我相信!我不是良善之人,但母亲是!绣绣你,也是!所以,你们”(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进门 不一时,回到保定侯府,刚下车便听宝良禀报:成国公府那边已经派人过来催两次了。 罗真懒得理会,只说还要收拾些东西,自和锦绣慢条斯理喝茶吃午饭,还睡了个午觉,下晌醒来就听吉祥报来一个好消息,是赤州城发来的:田氏生产了,果然生得一对双胞胎儿子! 锦绣大喜,笑着对罗真说:“这下好了,我娘终于有儿子了!我们有弟弟了!” 罗真含笑揪了揪她垂在鬓旁的一缕软发,本想说句什么,见她兴高采烈的,终是没作声。 成了亲,就要生儿育女开枝散叶,但他问过太医院的人,知道女子太早生产对身子不利,也容易出意外,最好是二十岁上下生育,因此他和绣绣暂时不会有孩子。 等三两年后绣绣长大些再筹谋生孩子的事吧,也不用很多,有儿有女足矣!到那时关杰应该会带了岳母和小舅子进京,有岳母在身边教导、照看着,绣绣心里也会更安定些。 将近酉时,罗真才和锦绣坐着马车,带了两车的衣物等日常用品去到成国公府。 闲常之日,大门照常没打开,八个家丁穿着黑色直袍,腰系暗红宽边腰带,背着手一字排开站在台阶上瞧看保定侯府过来的人马,见他们在大门口停住,便有一人提醒道: “三爷三奶奶,请往角门进罢!” 从角门进去自然是轻省方便,都不用下车,马车驶进去直达垂花门,多好! 锦绣第一次进成国公府,如果只是一栋寻常府宅倒无所谓。可这里不但是成国公府也是罗家老宅,当年赐建国公府时,将原本的罗家老宅圈了进去,供奉着历代祖宗牌位的祠堂也就都在里头,做为罗家正经新媳妇,头一次进老宅不打正门进,怎么都不合道理!说句不好听的。只有妾室进门才不走正门。因为不被允许! 罗真在车里懒洋洋地喊了声吉祥,立刻有两名侍卫跟着吉祥边上台阶边指着那排家丁道: “刚才谁说话?三爷让他自个儿掌嘴,三十下!其余人赶紧地大开中门。这么大风雪,若是让少夫人下车站久了给冻着,你们可讨不到好处!” 家丁们面面相觑,楞了一下。又有个不怕死的说道:“那个,汪管家没交待过今儿要开大门啊!” 吉祥一脚就踹了过去:“三爷回自家老宅。还用问过看门狗才能进去?嗯?” 两名高大健壮的侍卫同时轮起马鞭朝家丁们抽去,可不是平常打马那样随便挥挥两下,而是密集狠厉要人命的架势!抽到脸上、手背上直接就脱去一层皮肉,身上冬衣纵使厚实也抵挡不住重复抽打。偏偏两名侍卫就是那么精准恶毒,一鞭鞭抽下去不看见衣裳碎裂都不肯挪地儿!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把家丁们抽得鬼哭狼嚎满地乱滚。恨爹娘不给生出一双翅膀飞走! 吉祥喝道:“还不去开门?等着打折狗腿过年呢?” 几个家丁被抽得都快晕了,哪还敢乱说话?听得这句。只见鞭势一缓,急忙挣扎着翻身起来,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合力把镶着黄铜铆钉沉重厚实的朱红大门缓缓推开,保定侯府的侍卫们依次走上台阶,五步一人整齐排列大门两侧,吉祥回身来请罗真和锦绣下车,不忘抬手指点着几个家丁: “刚才那个谁?说过的自掌三十下,怎没听见声音?莫非是想要人代劳不成?” 立刻有个瘦条个的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到雪地上,也不多话,啪啪啪飞快地自掌嘴巴,听着那清脆响亮的声音,他倒也没省力气。 罗真扶锦绣下车,携着她的手一步步走上台阶,直直走进那道朱红大门。 迎面就遇上了罗端和罗大奶奶马氏。 罗端是罗松和金氏所生的三房长子,也是成国公府长子长孙,虽然如今都已转成嫡子了,却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锦绣一眼瞧见他,就能从他身上看出某种跟“庶”字有关的特质,莫名其妙地脑海里蹦出“庶长子”这个词! 同是金氏所生,罗方甚至是那个可恶的罗妍,都没给过锦绣这种印象! 就像红楼梦里的贾环,同是国公府公子,罗方和罗真高大挺拔、魁伟俊美,罗端在男人中却只能算是中等身材,且长相里有几分委琐,即便背着手昂着头,紧抿口唇紧绷住脸,也不能给人以威严之感,他这个“端”字,算是白取了! 锦绣倒是凭直觉确定他系罗松亲生,因为他的五官和一些神情动作,都有承接自罗松的迹象。 罗端也习过武,却从未真正临敌,只在兵部占着个文职。 想必这就是长子长孙的好处,等着袭爵就行了,用不着玩命。 罗端目光在锦绣脸上睃了一眼,再看向罗真:“三弟在自家门前耍威风,却是何意?” 罗真淡然答道:“没什么,几个看门狗不听话给几鞭子罢了,若真耍威风,可不是这样!” 罗端脸色黑到一定程度,才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严肃:“都在二堂上等着你们呢,时辰不早,前厅就不必进去了!” 罗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锦绣说道:“绣绣,大嫂你是见过的,这位是大哥!大哥后头直直过去就是前庭正厅,虽然一望而见,但是走过去确实还挺远,厅里有一副名画挺好,原本想带你看,想不想现在看?” 锦绣:“……” 罗端脸更黑了,这是搞什么鬼?大哥是人,正厅是物,可以相提并论的吗? 马氏听着罗真这话,心里也很不舒服,但她温良贤惠惯了,觉得有些事不好或不能当场掰扯清楚,便会果断放开先弄点别的,因而她看向锦绣笑道: “弟妹身子好些了吧?昨天听三弟说弟妹路上感了风寒,就怕弟妹被耽误了,夜里我带太医过去瞧看弟妹,谁知竟让那恶奴给拦住!弟妹啊,这实在不像话呢,哪有做奴才的能拦得住主子的?莫不是看你才进侯府还没弄清情况,他们就拿大起来,奴大欺主,最要不得!弟妹得好好治治,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锦绣点了点头:“多谢大嫂。听说大嫂平日帮着长辈们将家务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很羡慕大嫂的才干呢!” 语气平淡而不失礼貌,昨夜事提都不要提!一旦提了,必定又引来马氏一番啰嗦,日后马氏还会借此跑来侯府骚扰! 马氏楞楞地看着锦绣,罗真很有默契插了一句:“既然都在二堂,那走吧,再过一会要传晚饭,别误了祖父祖母用膳!大哥大嫂,请!” 罗端嘴角抽动两下,斜眼瞪一瞪马氏,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马氏赶紧跟上,罗真和锦绣等他们走出十几步远,这才相携跟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贵妾 二堂暖厅里,成国公罗平端坐上首,世子罗松陪坐于左侧,其下是国公府二公子罗方、四公子罗容,成国公座位右侧,隔着一张雕刻五福纹乌木条案,摆放着张万字不断头细叶檀木罗汉榻,罗老夫人就靠坐在上头,身边环绕着国公府大姑奶奶罗娇、二姑娘罗姝、三姑娘罗妍以及大太太郑氏、世子夫人金氏。 厅里原还有些谈论说笑声,汪管家脸色灰败匆匆进来禀报,说是三爷和三少奶奶才回到大门口就闹了那么一出,大家顿时就安静下来,成国公还没做声,罗老夫人已从绵软舒适的大迎枕上坐直身子,捶着罗汉床连声骂:“这还得了?真是要反了天了!” 罗松也黑着脸骂:“逆子!逆子!” 不一会儿,罗端夫妻和罗真夫妻先后走进来,罗真并不看其他人脸上神情,径直带着锦绣走到成国公面前,双双跪下行了大礼,向祖父解释说未能赶在巳时回来,是因为今天要进宫谢恩,皇后留绣绣多说了几句,才拖到现在。 成国公正为罗真打了守门家丁生气,板脸瞪眼很不想理会他们夫妻,瞧着锦绣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地磕了头,口称:“孙媳冯锦绣拜见祖父!给祖父请安了!” 心想这女娃出身低微,看起来倒是清爽利落、秀慧可人,这模样儿做自家孙媳妇也还算过得去,人家是新媳妇,初次见面太苛刻了似乎不太好,便挥挥手,让他们站起来说话。 罗真扶锦绣起身,又依次向罗老夫人、郑氏、罗松夫妻问安,只是寻常行礼。并没有下跪磕头,不免又引来罗老夫人的责难训斥,锦绣已经司空见惯,早跟罗真说好:只把罗老夫人的唠叨当耳边风不必放在心上,她啰嗦她的,夫妻俩我行我素!把个罗老夫人气得捶胸,咳嗽连声。罗真和锦绣却知道她惜命得很。绝不肯吐血的,因而也不用担心。 郑氏自以为对锦绣知根知底,虽然不是成心这么想。但潜意识里总觉得庄户家姑娘低人一等,又认为在赤州城时没得到锦绣足够的敬重,这一回到京城,她自然要端着些。此刻对小夫妻俩就有点爱理不理,私下还拉扯了一下罗娇示意她不必太热心。 而金氏原是为了罗松才去赤州。放下身段对罗真和锦绣伏低做小,为讨好他们损失了三十万两银子不算,还白白丢掉一个赚钱的大山庄!可到头来却得了这么个结果:婢妾爬床,夫妻情份疏离。她呕都要呕死了!再想到这两日罗松因为雪莲的事对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金氏恨得要命,哪还有好脸色给锦绣看? 罗妍已成死对头。罗娇罗姝不认识,罗大奶奶虽然贤惠。却是会看婆婆脸色的,锦绣在罗家女眷堆里,算是被孤立了。 好在她早有思想准备,神经足够大,根本不当回事。 罗松对着罗真喝问:“逆子!大门外鞭打家仆招人眼目,是要做什么?我国公府御下有道,向来善待部曲扈从,何曾有此暴行?” 罗真淡淡地看了罗松一眼:“侄儿回禀三叔父:国公府与侯府爵品不同,行事或有差别!罗真夫妻在保定侯府,奴婢仆从们从未有不敬之态,今日相携回老宅,却有恶奴生事,罗真虽不住国公府,但也是罗氏子孙,这种事如何能忍?自然是要惩戒一二!” 一句“三叔父”回应“逆子”称号,直接令罗松闭了嘴巴,憋气内伤。 罗老夫人怒道:“汪管家刚才禀报过了,说得清清楚楚:他们好好在那当值,就没碍着你什么,分明是你要生事!” 罗真问:“敢问祖母,汪管家在哪?把他叫出来,他那一顿鞭子还没打呢,总要补齐了!” “你!”罗老夫人气得一拳捶在大迎枕上:“你敢寻他霉气看看!” 罗真冷笑,汪管家是罗老夫人陪嫁丫环的儿子,那丫环早死了,罗老夫人老是能体恤故人照顾她儿子,待汪管家比对罗真还要好! 罗方开口道:“三弟,鞭打门上家丁,让外人瞧去,不明就里四处乱传,到底有损国公府威仪,此举不妥!” 成国公瞪向罗真:“到底为何事?还不快说!” 锦绣朝罗端和马氏各瞧了一眼,这对夫妻刚才出现在前庭,若说他们不明白大门上为何发生那样的事,她才不相信! 新婚妻子第一次回老宅必须走正门,这个规矩或者说是习俗连罗真都懂,成亲多年的罗端夫妇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们一言不发,只任由罗真自己解释,这就是罗家长子长孙,锦绣心里表示不屑,顺带也鄙视这一屋子的罗家人,包括长辈! 只听罗真答道:“我夫妻奉祖父之命,回祖宅过年,绣绣是罗家新妇,初次回来理当从正门进来,可守门的奴才非但不予开大门,还拦在阶前,要我们进角门,并说是汪管家的意思!试问这成国公府姓汪还是姓罗?罗家老宅是不是在这里头?我罗真乃罗家嫡系子孙,要走哪个门,怎么走,用得着奴才多嘴吗?我没有将那几个狗腿子打死,是看在快过年的份上,省得减了国公府的喜庆年味儿!” 罗真一番话说完,成国公的眼睛便朝罗老夫人那边扫了过去,尤其对上几个媳妇,目光里透出一股凌厉。 罗老夫人嘴唇抽抽,郑氏下意识地垂下眼帘,金氏淡然别开脸,这才刚从赤州回到京城,那么远的路途,还没歇过来呢,家里事务哪能都知道! 马氏白着张脸,有些局促地低下头。 厅里一时寂静无声,罗松咳了一下,说话的却是成国公:“既是奴才们的错,自然该罚!年关事务繁忙,此事就不要再提!先传饭吧,今天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好好吃顿团圆饭!” 成国公率先站起来,正在举步,却听罗老夫人道:“摆的团圆饭,你们那些妾室在偏厅也有一桌,等会真儿媳妇就先接了小金氏的敬茶,过两日再给他们办几个席面,都是亲戚,又是贵妾,总该补齐礼数!” 罗真已走到锦绣身边要牵她走,闻听此言,双眸顿时冰冷,锦绣朝他摇了摇头,自己微笑着看向罗老太太: “祖母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我知道这府里只有三婶娘姓金,是世子夫人,世子夫人自然与贵妾扯不上关系,那么这小金氏是谁?要做谁的贵妾?”(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暴怒 金氏没想到自己都不作声还被锦绣绕进话里,当初她就是以贵妾身份进的罗家门,可这么多年了,她在罗家生儿育女稳坐世子夫人之位,掌管着国公府中馈,谁还会提那茬? 金氏一时气得暗伤,交握着的手指甲险些掐进肉里,靠在她身边的罗姝、罗妍也变了脸色,阴狠的目光飘忽掠过锦绣,如果不是罗真那雪砌冰雕似的面孔和强大气场震慑着,姐妹俩早对准锦绣开火了。 罗老夫人生气道:“小金氏就是金巧月!在赤州我已说过,回到京城就给罗真和巧月儿办喜事,纳为贵妾!” “我和罗真才新婚,夫妻好着呢,并无意纳妾,祖母这般,不是强人所难么?” “你大伯母先前在赤州就将事情跟你说清楚了,甭给我装糊涂!真儿坏了巧月清白,就得给她个名份!你们夫妻成亲快半年,若是别家媳妇儿,早能怀上了,你却一点儿动静没有,显见不旺子嗣,难生养!真儿却是年纪不小了,正好将小金氏迎进来,也好为罗家开枝散叶!” 锦绣道:“成亲半年没怀上就是不旺子嗣难生养?这话我可只听见祖母一人说,不足信!我的夫君我了解,他成亲之前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替他打理衣食住行的一直都是宝良和吉祥,成亲后他也只要我这个为妻的服侍,婢女都不让近身!当初你们没问过他就给定了个金巧月,若金巧月能入得了我夫君的眼,当初他就不会退亲!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还是一棵看不上的杂草,我夫君又不傻。何苦去碰她!所以金巧月的清白与我夫君没有任何关系,要说往慈善堂捐钱捐物救助孤寡老少,我们夫妻都愿意,但是不分青红皂白塞个女人给我们白白养着,想都别想!” 当着全家人的面,被个小辈如此强势地拒绝,罗老夫人对锦绣的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愈加怒不可遏。没经过脑子的话冲口而出:“怎会没有关系?你懂得什么?那晚罗真可是吃了巧月送去的解酒汤,那汤里加了几倍的助兴药,罗真就是个铁人他也禁受不住!他碰了巧月的身子。将巧月重伤至今未能痊愈,若不娶进家门,如何向亲戚交待?” 这话说出来,顿时满屋震惊。那件事郑氏和金氏是了解并参与的,此刻完全是被老太太这么直接豪放地甩出真相而吓着了! 锦绣冷笑一声:“汤里加入几倍助兴药。无疑就成了虎狼药,铁人都受不住,罗真却吃下肚了!老太太果真是亲祖母么?为了一个金巧月,竟不管不顾自家孙子的身体!只可惜你们千算万算还是落空了——罗真当时尚有一丝意识。他闻得那女子的气息不对,根本没动她,而是一脚把人踢飞了!之后他走出门。巡夜的暗卫将他打昏、灌解药,并连夜带回东山村。交给了我!这就是事实经过,罗真被算计下药,他很愤怒,却没办法找自己的祖母报仇!但若还想以长者身份强迫他,那是万万不能了!” 锦绣说着转向成国公罗平:“今天,正好将这事禀明祖父,祖父明鉴:并非我们夫妻不孝顺、不遵从长辈意愿,而是这种强迫纳妾的行径实在匪夷所思,我们接受不了!” 罗真面无表情地站在锦绣身边,一只手紧紧牵握着她,在这个家里没有人回护过他,他浑身像披了针甲般时刻防备伤害也早已不惧伤害,但此时,他任由锦绣挡在身前和老太太斗嘴,自己不发一言毫无作为,像个呆傻木头人似的,谁也不知道此时的他有多快乐,妻子的爱惜和回护像一股热潮在心底流淌涌动,胸腔满满的甜蜜享受不完,他才懒得去管其它不相干的人和事! 暖厅里不少人都盯看着这对站在一起的新婚夫妻,罗方坐在斜对面,目光投向那紧紧交握的两只手,神情复杂,心情更是难以言状,甘苦不明。 脸色早黑成锅底的罗平一拍桌子,朝着罗老夫人怒道:“我罗家几代勋贵,门庭荣耀光明磊落,几曾有过这等阴损污糟事?罗家世代儿郎们习武,须得固保精元,方能全心修练精进武艺,你偏要为这个纳妾给那个塞人,还使那下流手段!是想败坏我门风不成?我看你是太闲了,明日起,修个佛堂,你也学别人家老太太,哪都不要去了,安心在家念念佛吃吃斋,为你死去的大儿二儿祈福!罗真夫妻不要那金氏女,你再不将人送走,就认作你的亲孙女,留着陪伴你罢!” 罗平说完,看都不看罗老夫人一眼,拂袖离开暖厅。 罗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口唇乌紫险些昏厥过去,她自嫁给罗平,一辈子顺风顺水,还从没受过丈夫的苛责,倒不是罗平脾气有多好,而是他懒得管内院事,对妻子的要求仅仅是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她做到了,他就没什么话说,今天当着儿孙的面对老妻爆粗痛骂还罚她吃斋念佛,也是因为她太过份,把他惹火了。 罗真牵着锦绣跟在罗平身后走,看罗平去的方向是摆饭的花厅,锦绣不由得好笑:这老头倒是拎得清,生气归生气,他还记得吃饭!不过,说好的团圆饭,估计今夜是不团圆了! 罗老夫人一气之下不肯进花厅进食,郑氏、金氏和罗大奶奶自然不能扔下她,都陪着罗老夫人回了内院,花厅里男女两席,只男席上该到的人都齐了,女席是锦绣和罗妍、罗姝,还有罗娇和她的长女,才四五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偏偏分成三个部分落坐,中间由空位隔着,那叫一个泾渭分明。 男女席中间由镂花隔屏隔开,两边相互瞧得见,稍微大点声说话便清晰可闻,罗姝、罗妍姐妹尽可以对着锦绣射眼刀,嘴上却是不敢乱放炮,不仅因为今天祖父发了怒,罗真那个煞神在呢,她们招惹不起! 一顿饭就这么平淡而沉默地吃完,简直是食不甘味,锦绣都没盛饭,只略略尝了几筷子菜。(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澄风院 饭毕,罗松父子几个随成国公去了前院,罗真自然也要去,但他先把锦绣送回他们居住的地方。 澄风院,原是罗二老爷罗柏和二太太钱氏的居所,夫妻俩先后去世,这院子就封锁起来,直到罗真过继入二房,才又重新装修起来,只不过罗真也没在这里住过几次,他在侯府里住得自由自在,没事根本不会踏进国公府一步。 来之前罗真就告诉过锦绣,澄风院里十几个仆妇丫环都是金氏安排来的,不可信,平时只打发她们做些洒扫擦抹等粗活,罗真进来住时自带有宝良或吉祥,连衣裳都不用她们洗,吃食洗漱之类事情更不能交给她们打理。 因而锦绣做了一番准备,把两个女侍卫、四个贴身婢女都带了来,还有四个负责洗衣烧水的粗使婢仆,管事婆子一个,宝良在前院,放了两个负责采买和传递消息的小厮在二门上,其它的,被褥帐幔窗纱甚至是脸盆浴桶等日用品全部带了新的,正屋里原先摆放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放到别处去,只留着那张小房子似的楠木雕花拔步床和一些大件的家具。 罗真陪着锦绣回到澄风院正屋,香茶端来两杯温热的白开水给他们喝,夫妻俩晚间不喝茶,这喝的水也不是国公府水井里的,而是派了人专门从城外黑石镇青云山运回的山泉。 从金氏手里拿到黑石镇青云山庄,夫妻俩还没来得及过去察看,但已派了人去打理,回京以后,锦绣又让宝良去巡看。叮嘱他如有山泉水就带两桶回来煮茶,结果那山泉喝起来清醇甘洌,竟跟东山村田宅那眼井水差不多的味道,罗真和锦绣都很喜欢,便叫宝良做安排,每天都从青云山运几桶泉水回来,用以做饭煮茶。 事实上那泉水怎么会跟东山村井水味道相似。也只有锦绣一个人知道内情罢了。 罗真喝完水准备往前院去。起身要走之际,却又挨近来附在锦绣耳边说了句话,锦绣粉面泛起娇红。瞪了他一眼,灯光下水眸潋滟,似嗔似喜,说不出的妩媚风情勾人魂魄。罗真心头一荡,被施了定身术般挪不动脚步了。 前头国公爷着人来催请两次罗真才走。出门时眉眼舒展,唇角带笑,一副满意自得的样子,门口站着的四个香丫头忍不住侧目—— 侯爷你即便是男神也不要这样任性好不好?才搬过这边来。少夫人的要求不算苛刻,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没看见少夫人都让把多宝阁那边重新弄了好几遍?我们需要认真用心地摆放收拾。好让侯爷你和少夫人住得更舒适些,可是你就为了玩个亲亲。硬把我们都逐出来,还玩这么久!耽误我们时间了你知道么? 屋子里,锦绣捂着红肿增厚的嘴唇,也是欲哭无泪好一阵怨念:这家伙吃错药了?他说要等他回来一起泡澡,自己哪次不顺着他?刚才就那么随便瞧他一眼,他竟突然间化身为狼,之前一直保持得很好的温柔缱绻风格消失不见,这又啃又咬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的架势,太凶残了啦! 啊啊!一定是成国公府风水不好,男的渣女的毒,没一个善茬,如今夫妻俩落进这狼窝虎窠里来,罗真是要变异了么? 锦绣腹诽着,放了半铜盆洞天泉水洗把脸,对镜往唇直上涂了点玉雪膏,红肿很快消散,恢复回原样。 四个香丫头进屋来接着做她们的事情,却见孙妈妈快步走了进来。 因着罗大奶奶去侯府曾被林水清家的强行拉走,为免生意外,这次回国公府住就没让林水清跟着来,而是由孙妈妈过来管事。 香枝把个摆件放在橱柜上,转身来瞧见孙妈妈脸色有异,便问道:“妈妈何事?” 孙妈妈听香枝声音轻柔,朝里间看看,也压低了声音:“少夫人可是歇着了?” 香枝道:“没呢,少夫人在里头看书,妈妈若是有要紧事便进去说吧!” 孙妈妈砸了下嘴:“说不要紧嘛,它也是个事,总得禀报少夫人知道。” 香枝便引孙妈妈入内,冲斜倚在软榻上的少夫人行了福礼。 锦绣看的是话本子,可以一心两用,早听见她们的对话,此时便将手上书本放下问:“什么事?” 要带到国公府来的人,事先由香枝香桃跟她们通了个气,该让她们知道的事情都说个清楚,而国公府、侯府的人对罗真退亲一事本就不陌生,金巧月这个名字也听熟了的,因而孙妈妈禀报起来毫无压力: “回少夫人:也不知那些人是不是故意的,竟放着金姑娘跑到咱们澄风院来,方才侯爷出去时让她看见个影子,就疯了似的追赶,好在没赶上,又转了回来,守门的婆子明摆着是三太太的人,直接让她进门来,可巧被我瞧见拦住了,她又吵又闹的,我把门关了,再让人看住门栓,她就站在院门口哭,越哭越大声,凄凄惨惨好不难看,也不走!我只得过来向少夫人禀报,您看可如何是好?” “她能走路了?有没有变成瘸子?” 锦绣慢悠悠问道,金巧月被罗真踹了两脚,腿骨、臂骨都碎裂了,锦绣不想她凭此赖上罗真,就便宜她一次,从洞天里拿了内服的药丸和外涂的药膏交给洪彩衣,让她每夜偷偷潜进金巧月屋里,给金巧月塞药丸吃,再把她屋里用着的药瓶里的药膏换掉,这样,吃了两三天消炎药丸,回京路上涂的都是洞天的药膏,锦绣估摸着金巧月应该恢复得挺快。 果然孙妈妈说道:“哪里就变成瘸子了?她好着呢,活蹦乱跳的,方才推搡我一把,力气可不小!” “她是要进来见我?有没有说什么?” “自然是想见少夫人,她也没说别的什么,只一气地喊:‘我要见三奶奶,我要见三奶奶’!” 锦绣点了点头:“那就让她进来吧。” 孙妈妈还以为少夫人会准许她找几个婆子将金姑娘扭了直接扛回她院里去,却没料到少夫人要见那金姑娘。 “少夫人?”孙妈妈迟疑地喊了句。 锦绣道:“她想做侯爷的妾,就必定要面对我,我若不亲口给她个话,她还是不会死心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恶毒心肠 第二百零九章恶毒心肠 孙妈妈出去,很快将金巧月领了进来。 金巧月由两个婢女左右搀扶着,锦绣瞧她走路虽然缓慢,但脚步并没有一顿一顿的感觉,想来可以免去做瘸子的厄运了,这得多亏洪彩衣办事认真,给的药很到位,伤筋动骨一百天,金巧月却能够这么快就下了地,绝对是个奇迹,罗老夫人她们竟不觉得惊奇么?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这金巧月倒好,经历过那晚之事,她一改平日的安静温婉小心谨慎,完全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沉着脸,眼含两泡泪水,走到锦绣跟前即挥开两个婢女,自己跪落到地上。 腿上的伤应该还很痛,锦绣听见她吸了口冷气。 “给三奶奶请安!”金巧月说道,柔弱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委屈。 锦绣拿了个玉制九连环在手里拨弄,懒洋洋道:“哟,这不是表姑娘吗?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若我能帮得上忙自不会推托,大家平辈,就不要太客气了,孙妈妈你看……” 孙妈妈和香枝上前,一左一右将金巧月架起,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金巧月拿着帕子捂脸抽抽嗒嗒哭起来,锦绣也不理她,等她哭完,满脸潮红道: “三奶奶好狠!你明明知晓那夜之事,却偏不认下,莫不是要逼死我才甘心?” 这话说得突兀且无礼,孙妈妈和香枝相互对视一眼,气愤不已。 锦绣冷笑:“金姑娘这个脸皮子倒是世间少有,我又不傻,为什么要认下?金姑娘死不死活不活的。与我毫不相干!” “可是那晚上,我与罗真……” “那晚上我们侯爷在自家房里睡觉,那么大个院子,那么长的路,是我们夫妻拿轿子抬你进屋了,还是下帖请你来?你还捧着一碗致人迷乱的汤药灌他喝,你这是什么恶毒心肠?看在你是闺阁姑娘的份上。我们放过你了。你还不知足么?” “可是……我失了清白!”金巧月又哭起来,喊着道:“他撕掉我衣裳,摸了我看了我。难道不该娶我么?今儿我来,就是要三奶奶一句话……不然,我就死在奶奶面前!” “天哪!天哪!我活了几十年,今儿可真开眼界了。这也算官家小姐?” 孙妈妈左右看看围拢过来的香桃香茶等,老脸都红了。有心要赶她们走不让听这样的恶心话,几个小姑娘却根本不理会,只顾对着金巧月皱眉瞪眼,满脸气愤。 锦绣也是嫌恶得不行。对金巧月道:“实话告诉你,我家侯爷有洁癖,尤其床第之间。除了他认定的妻子,任何人他都不会碰。这就是为何你们下了几倍的药,他也不要你的原因!你的清白还在不在,你自个儿心知肚明!一个人自尊自爱,她的清白才会值钱,像你这般,白送人家都不要,活着也是羞愧!想死,尽管去吧,但我不会让你死在跟前,这地儿我还得住几天呢!孙妈妈,好好地把金姑娘送出去,死在门口不碍事,院子里可不行!” 话刚说完,都不用金巧月的婢女去扶,孙妈妈和香枝上前架起金巧月就往外拖。 金巧月哭喊着挣扎着,却哪里挣得脱年富力壮的孙妈妈,到了房门口又有个婆子过来接替香枝,她就更加动弹不得,最后连嘴巴也被孙妈妈拿帕子堵上,声音都消失了。 孙妈妈直将人送回她现住着的老太太院里,再回到上房来有些担心地跟锦绣禀报:“又哭又闹的,真的在那寻短见呢,可如何是好?” 锦绣道:“死就死呗,左右死在国公府,有什么都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顶着,再不济还有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要什么紧?再说,那金巧月很惜命的,可不舍得死!” “少夫人怎么知道?” “乱猜的!” 乱猜居然也有准头,接下来几天,并没听说金巧月弄出什么事,孙妈妈暗松了口气,却是愈发加紧看管澄风院,唯恐那金姑娘突然跑来闹妖蛾子。 近年边是最忙的,送礼应酬吃吃喝喝的事儿挺多,几天来罗真也身不由己早出晚归,锦绣并不怪他,别说是当官的,就是闲人也会有应酬交往,锦绣只是给罗真在腰间挂了个荷包,里边两个小小瓷瓶,一个装着解酒的药片,一个是解毒丸,自己丈夫这么出色招人喜欢,可不想再出现金巧月那样的事了。 罗真只要不是陪皇帝、太子或是比较重要的同僚朋友,一般都会赶在天黑之前回家,早上出门有时锦绣还在睡,他也要把她弄醒,重复叮嘱在家呆着自己小心,谁敢欺负就打回去,不要隐忍,一切都有他呢! 锦绣这几天倒是没被谁欺负,连罗老夫人跟前的晨错定省都给免了! 自从那天二堂上她公然与罗老夫人对撕,还撕赢了,成国公责骂了老夫人,却并没对锦绣说什么,府里那些女人见状便也暂时没找她的茬,罗大奶奶倒是试探着走近来,邀请锦绣一起帮忙打理府里事务,锦绣当然没答应,在金氏手下做喽罗,她是脑子断弦了才会干这傻事。 只以身子不便为由婉拒,反正也不盼望做好媳妇得贤名,每天就只在国公府清闲白住,倒是没白吃喝,澄风院主仆都不费国公府的粮食,全是侯府的人采买了送来的! 国公府不允许有小厨房,连国公爷和罗老夫人都吃的大厨房,罗真和锦绣也就住半个月,更加用不着搞特殊,只在院子里烧水间架两个炉子,做早饭或宵夜,也可蒸制些小点心,油荤大味重些的菜式还是得去大厨房。 每到饭点,澄风院的人去厨房领饭那就是个特别看点,动辄七八个人,抬着食材和各种酱料油盐去的,两个厨娘手脚麻利厨艺精湛,一个香菱大丫头全程守在旁边,还有四个小丫头负责运送,那架势看得国公府的婢仆们都呆了。 而她们带来的食材,明明同样品种,不知为何看着总比国公府采办们买的好,更别说两个厨娘烹制出来之后,那菜肴香得,简直能把所有人的魂儿勾走! 罗大奶奶赶来问锦绣为何嫌弃国公府的饭食?锦绣倒也答得直爽:并非嫌弃,而是国公府厨子做的饭菜不对口胃,所以要自己另做,不然难道要饿死? 锦绣我行我素行为乖张,郑氏和金氏不是没见过,但人家那边有个侯府,来老宅过年只是奉国公爷之命,她们也不能说什么,却是有些受不了锦绣这种有恃无恐摆谱的样子,但此时连老太太都被国公爷气得不肯管事了,一时间竟是谁也奈何不得她。 腊月二十七,罗真抽空带锦绣去了一趟贾府,贾二舅是从赤州一起回来的,夫妻俩还没去拜望过大舅母和两位表兄妹,礼物倒是先送了过去,只是罗真一直没空,所以拖到了今天。 这也是贾二舅交待过罗真的,让他回京后先把其它事情弄清楚,舅家就在那里,什么时候去都行! 其实锦绣可以去的,也曾跃跃欲试要独自出门,但罗真死活不允,也没说理由,锦绣心里估摸着大概又瞧不起小村姑了,怕自己第一次来京城会走丢! 真是讨厌! 贾府原也有侯爵,传到大舅贾震手中因阵前误了战机被削夺,后来贾震战死,留遗孀阮氏,贾府长女贾灵,已经出嫁,长子也是目前贾府所有人寄托希望的唯一子嗣贾玉,十九岁,因自幼体弱习文,准备参加明年春帏。 二舅贾霆为救罗真险些丧命,虽有个三品宣威将军的职位,却是闲职,他久卧病床也早不在意了,夫人早逝,膝下仅一女贾慧,十四岁。 罗真和锦绣回舅家,原本一家几口欢喜异常,全涌到前厅翘首以待,不想却先接到了大姑奶奶贾灵,贾灵嫁在京中,回娘家不先通报倒也不奇怪,她却是哭着回来的,本来已经清减憔悴得只剩个骨架,哭得满脸泪水纵横,愈发不成人样,一家人少不得围着她安抚劝慰,问三问四的,阮氏心疼女儿,贾慧可怜姐姐,都跟着流泪,厅堂气氛瞬间由欢喜变成哀伤。 罗真和锦绣走进门来,就看见这么一副愁云惨淡的景象。 管家快步过去通报,阮氏忙跟贾灵说了两句,母女赶紧擦了眼泪,相互帮着整束一下妆容,跟在贾霆、贾玉身后迎了出来。 罗真将舅家人一一介绍给锦绣,之前夫妻俩谈话间都有说到舅家几位亲属,锦绣并不陌生,各人爱好她都知道一二,今天就是补认个脸而已。 初次见面总要寒喧客套几句,然后罗真请大舅母和二舅上坐,夫妻二人跪下行了大礼,才算是见过舅家长辈了。 大舅母阮氏为外甥媳妇准备的见面礼是个锁麟囊,在锦绣看来就是个一尺见方的大荷包,荷包里装的应该是些珠宝之类,吸引锦绣的是荷包上精湛绝美的绣艺,只见金丝银线绣出一只被明艳云霞烘托着的麒麟,麒麟通体金光灿烂,一双眼睛却萌萌的很可爱,里边装的应该是些珠宝之类,正拿在手上欣赏,贾慧凑过来笑道: “表嫂,这是大伯母亲手绣的,喻意早生麟儿!麟儿如珠如宝,兰芝玉树卓尔不凡!听说以前姑母出嫁也得了一个,就生了真表哥!你看我真表哥好吧?大姐姐也有一个,大姐姐生了渊哥儿……” 旁边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扶在贾慧肩上,贾灵眼睛还红红的,笑容有些僵硬,柔声道: “你这孩子,说着真表弟呢,怎么扯到别的去了?表弟妹日后生得麟儿,自然是和真表弟一样,卓尔不凡的!阿灵,快让你表嫂坐下歇会,喝口热茶!”(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糟心事 锦绣看着瘦得皮包骨的贾灵,心里不免暗想:她出阁时还是侯府小姐身份,嫁的肯定不是穷人家,身上衣饰也体面值钱,应该不缺吃少穿,怎么会瘦成这样? 来舅家总要和亲人们吃一顿团圆饭,饭菜是早准备好了的,用过茶点,说了一会话,阮氏和贾霆就让贾玉、贾慧引表哥表嫂往后头饭厅去。 罗真却坐着没动,看向坐在角落里假装听大家说笑,实则心不在焉的贾灵,问道:“灵姐姐有事就说吧,我是你弟弟,绣绣是我妻子,都是亲人!” 贾灵楞了一下,强笑道:“我、我没事!今儿你们回来,是好日子,先、先去吃饭吧!” 罗真道:“我们不饿,说你的事!” 贾霆也道:“灵儿,你这样子回来,必定有原因,真儿和绣儿是自家人,无需遮掩,便先说你的事!” 阮氏刚喊了声:“灵儿。”那边贾灵便伏在桌上,哭得肝肠都像要断了似的。 贾慧想走去劝慰姐姐,贾霆摆摆手阻止了她,由着贾灵哭过这阵子,抬起头来,双眼愈发红肿,抽抽噎噎把糟心事说了出来。 婆媳不和,夫妻生隙,然后做丈夫的移情别恋疼宠别的女子,这就是个亘古不变的故事,贾灵不幸也遇上了。 只不过令她大受刺激失了常态的,倒不是丈夫回京述职顺便探亲带回了爱妾和刚出生不久的庶子,而是她的婆母不知为何,竟不打招呼就忽然把她生的渊哥儿抱去自己院子里,说渊哥儿大了,从此后就在祖母跟前住着。贾灵走去恳求老太太,非但没能见着儿子,老太太还知会她一件事:刚出生的那个庶子,上族谱时要记在她这个嫡母名下,当作嫡子养! 老太太补充说这样做也是为她贾灵着想,这么多只生得个渊哥儿,渊哥儿先天不足多病多灾的。能不能长大还未可知! 任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会生气难受。何况是做为母亲的贾灵!因此,在三番几次到老太太院子里找不到儿子,求告无门的贾灵。只好跑回娘家来了! 听完贾灵的哭诉,贾霆首先暴躁地捶了桌子,阮氏把女儿搂进怀里,抹着流泪怒骂亲家和女婿。贾玉和贾慧离座走到贾灵身边站着,虽然不说话。态度和神情说明一切,他们始终都在姐姐身边。 倒是罗真和锦绣夫妻俩仍坐得稳稳当当,心有灵犀互相对视一眼,想着等他们情绪稳定些再发表意见。 锦绣记得罗真说过贾灵嫁在京中。夫家长平伯姜府,丈夫姜淮是家中长子,少年从军如今在玉州卫所任佥事。贾灵做为长媳,上有太婆婆、公公婆婆。下有六七个小叔小姑子,这么多年操持着家务事必定很辛苦,或许这也是她身体单薄瘦弱胖不起来的原因,成亲七八年,膝下仅有一子渊哥儿,渊哥儿羸弱多病,似乎还有点木讷痴呆,三岁才会发出声音,到如今五岁了,别的小孩都已开蒙读书,他却语不成句,话都说不全。 这样的孩子除了亲生父母,通常都是不受待见的,可以想像,贾灵母子在姜家的日子估计不好过。 锦绣想到刚才贾慧解说谁谁得了锁麟囊都会生得麟儿,贾灵赶忙走出来打断贾慧,说表弟妹日后生得麟儿自然也要像真表弟一样卓尔不凡!此时才回过味来,原来贾灵是刻意那样说的,她自己生了不甚健康的渊哥儿,并不愿表弟妹也像她一样! 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贾灵,锦绣不由得满怀同情。 自个儿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一团骨肉,当然舍不得交给别人,别说渊哥儿不甚清明反应迟钝胆小怯弱,就是再机灵聪明又怎么样?才五岁的孩子哪会自己照顾自己?离了亲娘和熟悉的地方肯定会无所适从、伤心难过!贾灵一直亲手抚养照料自己的孩儿,自然是深深了解孩子的习惯和缺憾之处,又怎能放心得下! 只听阮氏问道:“之前怎没听你说过女婿带在任上的妾室有了身子?这突然间就生下个庶子来?” “娘,这个不重要,就是生了十个二十个庶子又如何?庶子永远是庶子,越不过渊哥儿去!你只要告诉姐姐,不能答应将庶子记在名下,就是了!” 贾玉皱着眉说道,他虽然身板单薄,到底也是出生武将之家,自小受父亲和叔父影响,保持着挺拔身姿,不习武专心读书做文章便自有一股文士风流,脸上神情清冷,瞧着倒很有那么点少年包青天的味道。 阮氏点了点头,对贾灵道:“你弟弟说得有道理,你可记着了!” 有丫环绞了热帕巾送上来,都是自家亲人,也不用回避了,贾灵擦了把脸,吁口气说道: “我知道的,那时就推拒了,老太太当场责难,说我不识事理!” “呸!那老婆子才是不知所谓!”贾慧也生气起来:“姐姐莫怕,明儿我和大伯娘去你家,让大伯娘与她好好理论理论,要吵架咱们也不怕,大伯娘骂不过,我来!” 阮氏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丫头,姑娘家家的,你知道什么吵架?一边乖乖坐着去,这种事本就不该让你听见,也还轮不到你操心!” 贾慧撇嘴,贾灵拍了拍她的手,黯然道:“是我不好,总让你们替我操心。可我在那家里很尽力了,我不觉得我没用,敬老扶幼,料理一大家子事务,都做到了!我就与那梅氏差了一点:他们自幼就相识,是青梅竹马,我却是……若没生有渊哥儿,我真不愿继续住在那姜家!” 阮氏嗔道:“别胡说!咱们贾家,可不曾出过被休弃的姑娘!” 贾霆哼了一声:“有什么关系?在那家里住得不顺心难不成要忍受一辈子?这才多大年纪?灵儿,你且回去告诉那姜淮,让他过来我家,待我与他说话!” 罗真开口道:“舅父身体还未好全,这事交给我吧,也不必让姜淮来家,我约他在外边谈!” 贾玉忙道:“表哥,我,带上我!” 罗真点头:“正有此意!” 贾玉绽露笑脸,阴郁少年瞬间洒满阳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贾灵悲痛得不能自持,锦绣暗想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也是疯了:儿子的病弱疑似另有原因,如今还被根本不喜欢这个孙子的老太太抱走,面都不能见,试问哪个母亲不崩溃? 便拉了罗真到一边轻声道:“这会天还早着,可以的话,最好现在就去找找那个姜淮,只说灵表姐在娘家忽然难受,想见见儿子,他应该办得到吧?不然的话,你也看到灵表姐现在有些失控,这半天再加上一个长夜,恐怕她因为想念渊哥儿,备受煎熬不得安生!” 罗真扶住她的肩,轻轻按揉一下:“你乖乖在舅家待着,我这就去,很快回来!” 锦绣点头:“好!” 罗真又走去和贾霆、阮氏商量几句,阮氏和贾慧拉住情绪激动的贾霆不让他跟着,罗真带上贾玉出门去了。 贾霆在厅上拍着桌子大骂姜家,阮氏让人请容姨娘来照顾他,自个带了三个女子转到后堂去坐着。 贾灵还在流泪,阮氏和贾慧安慰着她,丫环送来热茶,锦绣亲自接过,先放到桌子上,背对丫环揭开茶碗放入一粒安神丸,再一一送去给阮氏她们喝。 贾灵在锦绣哄劝下喝了半茶碗热茶,叹息几声,感觉胸腔一宽,气息顺畅神志也清醒了些,不那么难过了。 阮氏和贾慧也松了口气。 锦绣便找了个话题来说,以分散贾灵注意力。 “表姐向来是这么瘦么?我看表姐形容憔悴气色不好,脸上还有斑,是否身上有不适?” 阮氏心疼地看着女儿,说道:“哪里是向来就瘦?咱们这样人家。对姑娘们没有太多约束,她们姐妹虽不习武,平时也是放任着玩闹,在后花园尽管放风筝推秋千、摘花折草打果子,还学骑马,力气总是有点的,灵儿未出阁时比现在慧儿还要壮实!不知去了姜家。这些年都怎么过的。回来还不肯多说!我们也怕问多了下她的面子,只能由着她,这次若不是渊哥儿被人抱走了。她还要硬撑着呢!” 贾灵放下茶碗,黯然叹气:“是我不好,让亲人们担心了!嫁去姜家这些年,除了操持家务事累一些。别的方面,他们倒没有苛待我……” 贾慧冷笑:“那是自然。你嫁妆都拿出来了,吃自己的用自己的,还能让人苛待,真堪比活菩萨。我都想来拜一拜求一求!姜家姐夫,就值得你这么掏心掏肺?” 贾灵低垂下红肿的眼眸,轻声道:“家都交给我管。我能怎么办?你姐夫再不好,他也是渊哥儿的父亲。渊哥儿,很想他的爹!” 阮氏叹气,贾慧哼了一声,撇嘴将身子扭往一边去生气,不说话了。 锦绣也很无奈,婚姻不幸的女人不肯跳出围城,大半理由都是孩子需要爹,似乎孩子离了爹就活不下去了! 贾灵因哭泣擦洗过几次脸,脂粉早被擦没了,也不曾补妆,素着一张脸,脸色青白暗淡无光,上头蝴蝶斑、黄褐斑清晰可见,应是吸收不好导致营养不良,还有妇人病,贾灵身上带着香囊,香气太过浓郁,显然为了掩盖体味。 今天她所有伪装都被撕下,索性就不遮遮掩掩的了,道出实话:“渊哥儿生在年节里,那时鞭炮连天响,我是受了点惊吓,之后又拖得很久才生下来,身子就有些坏了……我一直在吃药,也换过几个药堂,可总不见好!” 阮氏如今是有气也不想乱撒了,只说道:“怎不回来说?宫里太医院有的妇科圣手,你们府里又不是请不起太医,上回真哥儿还专程给渊哥儿请了个太医,你就不能随口问一问?” “娘,那太医是专攻心脉经络的,他、他话太直了我不喜欢!” “他说什么了?” “他说渊哥儿命不长!”贾灵用帕巾捂住眼睛。 阮氏唯有叹气。 锦绣安慰贾灵:“等把渊哥儿带回来,再请大夫细细诊脉,只要找到症状,总能有对症的药,我们这次从赤州带来不少药材,表姐放心吧!” 贾灵紧紧握住锦绣的手:“好妹妹,姐姐谢谢你和真哥儿!” 锦绣点头:“二舅舅和罗家老太太、世子爷去我娘家住过,他们各自的身子都有所好转,本以为是我们那里山中产的猴头菇都有特殊药效!后来才渐渐地摸索出原故:其实是我们那里山峰石脉中沁出的山泉水!那山泉水自石峰底流出来,自成规则,水势也不大,而经它浸润滋养出来的蘑菇野菌比别处长的美味几倍,药材自然更不必说!猴头菇本是药食同源,得了山泉水滋养,更显药效!可巧我家挖的水井分流了点那样的山泉水,所以,我们家搭起暖棚种养猴头菇,用那井里的水浇灌,二舅他们住在我家,每日吃猴头菇、喝的用的全是那井水,都挺好!表姐若不嫌弃乡村鄙陋,可以带渊哥儿过去住一阵子,或许对渊哥儿有好处,表姐自己也顺便调养身体!” 阮氏眼睛一亮,贾灵也有些激动:“真的对渊哥儿也有用?我还以为那猴头菇只能解叔父身上的箭毒……” 贾慧道:“能解毒不好么?如今还没查清楚,渊哥儿身上到底有没有毒!” 贾灵一顿,双手下意识地绞着帕巾:“若有毒,若真的有毒……我就不住他家了,与他和离!” 锦绣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拉回来:“我家暖房培育的猴头菇有限,先前制成的一些干菇,要分给罗家老太太、世子爷和二舅,因罗真也爱吃,但是如今天寒地冻,那边暖棚即便有长出来,也难得运送,所以,我私下留得两三斤,等回去我就让人送点过来,给渊哥儿煮汤喝,表姐也喝些!” 贾灵又感激又不好意思:“那可怎么好?真表弟他……” “没关系的,他要知道是给渊哥儿,只怕比我还舍得呢!” 贾慧离开阮氏身边,走过来挤在锦绣椅上坐下,拉着她道:“表嫂,你以后也要对我这样好!” 锦绣问:“我有给你单独送礼了啊,不够好吗?” 贾慧转动着眼珠子:“那不一样!等我以后嫁了人,另外需要你关照!” 几个人一时之间弄不清楚她什么意思,阮氏指着她笑骂:“这丫头,别瞧她平日闷声闷气的,鬼精灵着呢!” “鬼精灵好,我喜欢!”锦绣拍了拍贾慧,说道:“那等会我回去,再让人送几样东西给你,好不好?” “好!多多益善!” 锦绣睨她:“你还真贪心!” 贾慧笑眯了眼:“别人的我才不贪,我就稀罕表嫂的!” 阮氏和贾灵好笑地看着她们,锦绣对贾灵道:“我给灵表姐的礼盒里有一坛蜂蜜,那是极难得的地蜂,猎户在深山挖到的,可遇不可求,滋补功效非常好!份量不多,我们孝敬了些给罗家亲长,外头亲戚也只有舅家和表姐才分到,不要送人,你们自己吃用!” 阮氏连连点头:“那是自然的!这么好的东西,我们自己都要省着吃用,哪能送人?” 她转过脸朝着贾灵:“你可听见了?自家兄弟姐妹有多心疼你?你若是不知好歹又让那老太太摸了去,今后就什么都不给你了!” 贾灵答应:“我知道了,娘!” 又转向锦绣郑重道:“好妹妹,你们的心意,姐姐要自个儿消受,姜淮也只能看不能动!” 阮氏鼓起眼,贾慧气笑:都让人看见了还不让动?不太好相信呢! 锦绣则认真点头:“现在需要滋补调养的是你,姜淮是个大男人,比你健壮吧?他若有,还应该送来给你才对!” 女人们在家坐着闲话,不知道外边什么情形,罗真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喜拖泥带水,和贾玉骑马出街直奔姜府,到达姜府门口下马跟门子报上名号,等得半盏茶不见姜淮出来迎接,直接就撞了进去! 还未走到前厅,就见姜淮父亲长平伯迎将出来,两下见礼毕,长平伯让着往前厅落座奉茶,姜淮才脚步匆匆赶来。 罗真对看不上眼的人,从来不会寒喧客气,都让贾玉去发挥,奈何贾玉也积着一腔怨气,见姜淮睡眼惺忪,方才走过自己面前身上居然散发出一股女人脂粉香,贾玉想到姐姐在那里为渊哥儿牵肠挂肚哭得揪心可怜的时候,这男人竟然陷在温柔乡里寻欢作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哪里有好脸色给人看? 好在他还记得姐姐想要渊哥儿,路上又与罗真打过商量,只得暂作隐忍,耐着性子和长平伯周旋几句,便转向姜淮,提出要带渊哥儿回家,因姐姐在娘家忽感身子不适,母亲留住,姐姐思念儿子,他和表哥便过来接孩子。 姜淮怔道:“你姐姐独自回了娘家?我竟不知道!” 贾玉讽刺一笑:“可我姐姐如今就在家中,一进家门就病倒了!母亲让我给姐夫递个话:若是府上缺医药,我们家有,遣个人来拿就行,何苦让病人自个儿来回折腾?姑爷不心疼我姑娘,当娘的心疼!” 长平伯闻听这话,不由得咳了两声,瞪向儿子,姜淮面上闪过一不耐,慑于父亲威压,只得口头上向岳母的代表贾玉赔了个不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明智 如果是和姜府女人们打交道,或许渊哥儿不能够这么容易给抱出来,长平伯既不敢得罪罗真,男人说话做事也比较干脆利落,只让身边人进内院跟伯夫人说做祖父的要见哥儿,伯夫人虽觉得诧异,但她正玩牌赢着钱呢,也懒得多问,直接吩咐婢女去叫奶娘抱了渊哥儿往前院来。 渊哥儿刚睡醒,奶娘将孩子放下,小小的一团站在屋中央,苍白的小脸儿看起来只比个拳头大,一双眼睛毫无神采,胆怯而茫然地看看上头坐着的几个大人,便垂下了头,长平伯连喊两声渊哥儿,那孩子才反应过来,一步一步慢腾腾往前走。 贾玉心酸不已,又见姜淮对渊哥儿态度冷淡,孩子脚步不稳摇摇晃晃走过他面前,做父亲的只漠然看着,都不伸手扶一把,更别说关心的话语,贾玉气恨之下,顾不得礼仪,抱起渊哥儿,朝着长平伯说声叨扰了,转身就走。 罗真自然要一起离开,长平伯与姜淮相陪着送他们到门口,因两人都是骑马来的,长平伯便叫人套车送渊哥儿和奶娘去贾府,罗真却说不用,把渊哥儿从贾玉那里抱过来,小小的孩儿包进他宽大的披风里,然后上马告辞而去。 长平伯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得不见了才回头,把姜淮叫进书房,指着他狠狠地大骂一顿: “咱们家这爵位快到头了,你既想保住,也从了武,我便腆着脸去贾家替你求他家姑娘,想着若能借点势也好,两家祖上原有些渊源,加之贾家心疼闺女不欲高嫁。就把贾大姑娘给了你!谁也没想到贾家没落这样快,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家架子还在!贾玉撑不起来。他家却还有个亲外甥!这个罗真,十六七岁掌帅印。战功显赫,马上封侯,连成国公府他都不放在眼里,你们去招惹他?是嫌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吗?啊?” 姜淮听着训斥,却很不以为然:“父亲,儿子才刚回京,哪里就招惹到罗真了?” “渊哥儿的娘怎么就不声不响回了娘家?她表弟罗真亲自来接渊哥儿,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这还不叫招惹?” 长平伯猛拍桌子:“愚蠢!简直与你那没脑子的娘一般样!你娘成日里就惦记着媳妇儿那点嫁妆。你呢?带着个梅氏在任上过逍遥日子,长长三年,有假也不回家,妻儿全不管!如今梅氏有子有女,贾氏就只得一个渊哥儿!这还罢了,你才回到家两天,不是应该与妻子团聚么?竟还宿在梅氏那里,连妻子生病、回了娘家都不察觉!你你……成何体统?那贾玉一个不忿,他就能去告你个宠妾灭妻知道不知道!” 姜淮顿了一下,不好说是贾氏小日子来了。自个儿让他去梅氏房里歇息的。 心里也暗恼这家里像个无底洞似的,银子总不够用,任上三年。他和梅氏用的是自己的俸禄,从不曾跟家里伸手,贾氏动用嫁妆,跟他可没关系,是父亲****游,顶着个没用的虚衔,整日里跟着那些官场闲人厮混,看着体面光鲜,实则白耗银子没好处!母亲更甚。出了名的手紧抠门,雁过拔毛。自己私房钱搂得紧紧的,公用的钱。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用! 贾氏这些年在府里,或许真的受了些委屈,可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把妻妾都带到任上去,总得留下一个侍奉父母和祖母,底下还有弟妹需要照顾! 姜淮自顾开小差想心事,神思好一会才转回来,继续听他父亲训话:“……渊哥儿虽然呆傻,可你看看方才罗真如何待他?贾氏是罗真亲表姐啊,你忘记了吗?你岳父当年在边关拼了命的护着罗真,如今你岳父不在了,罗真却出息了,他能不护着贾氏?你这官职要还想往上走,就信我一句,现在立马儿赶过去,花点心思,在你岳母跟前赔个小心,再哄好你媳妇儿子,日后由你媳妇出面找罗真替你谋划,不愁事不成!” 父子俩在书房坐了半天,最终姜淮拗不过父亲,只得回房换衣裳往贾府去,他本来是打算等过了年才去的,顺便拜年。 长平伯夫人范氏这两天心情好,长子回家过年,梅氏打点的礼物新鲜多样又丰厚,极合她心意,另外又私下给她一个大红封,足足八百两银子,说是婆婆年节间往舅家走礼花费大,做媳妇的应该奉上点孝心! 范氏笑得合不拢嘴,对梅氏真是满意得没话说! 今天梅氏陪着玩牌,又是范氏赢,谁知还没高兴完呢,就听婆子禀报说大媳妇贾氏不告而自回娘家,天气不早了还不见回来,之后又说渊哥儿竟是让贾氏的娘家弟弟给抱走了!范氏顿时怒火中烧,尖着嗓子就骂开了,却不想没骂爽呢,长平伯回到后院上房,一声断喝把范氏震住,指着她就是一顿数落痛骂,一家子老少见从不过问后宅事的长平伯忽然间为贾氏撑腰,都惊诧莫名。 范氏虽不服,却也不敢逆丈夫的意,只得暂时隐忍不发。 晚饭传上来,因着贾氏不在家,梅氏便顶上去服侍公婆和小叔小姑们用饭,眼见公公面色不善,偶尔看她一眼,那目光森冷阴沉,不免有些惴惴,心虚手软,险些拿不稳筷子。 长平伯之前对梅氏倒也没什么感觉,今日却是越看她越厌恶,那一副娇怯无辜、可怜楚楚的样子,简直跟青楼女子如出一辙!长平伯平日多与同僚们在风月场所应酬厮混,怎会不知某种女子的厉害?妖娆的外室他也养着两个,他道行深,玩玩罢了不会失去分寸。姜淮如此年轻,血气方刚儿女情长,被这梅氏莺啼燕语三哄两哄,竟就乐不思蜀,把正室全抛脑后去了,简直愚蠢之极! 倒不是长平伯有多同情顾惜儿媳妇,而是他一想到浑身散发煞气的罗真就禁不住头皮发麻,那张冰山脸,连目光都不带一丝热气,说话跟钉子似的一句一句往人心里扎,提到贾氏,罗真没叫表姐,可直接说“我姐姐”! 长平伯很明智地认为:若想保住长子姜淮的官途,给长平伯府昏暗的前途增加点光明,当今之计,一定要安抚好儿媳妇,然后借着渊哥儿的手,用力抱紧罗真大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表妹威武 罗真请来的四名太医轮番为渊哥儿诊脉,只除了将小娃儿身上的不足症都说了个齐全,却没看出他体内有任何毒素。 倒是徐太医一句话,触动贾灵某根神经,她紧紧抱住孩子,又痛又悔! 徐太医说:“哥儿之先天不足,或与在母体中饮食进补不当有关,此种事,下官是见过的!” 又问过贾灵可否还记得怀孕时期用了什么补品补药?是否遵照医嘱按方子定量服用,烹制补品的的是否信得过?是否有几样补品同时服用的情况? 徐太医之所以问得这样详细,也是被贾玉和贾慧拉着说了半天阴谋论,他再三为渊哥儿诊脉,反复琢磨脉象,也是越看越觉得与以前遇到过的病例相似。 而贾灵不免就想起自己怀孕期间,胃口不好,梅氏隔三差五地亲手做些新鲜奇巧的点头送来,或是用补药炖汤品,而姜淮给母亲、妻子买补品,从来都会记得有梅氏一份,先到母亲范氏手里,范氏和梅氏有相同爱好,喜欢凑在一起玩牌,于是贾灵那份补品便落在梅氏手里,然后由梅氏恭恭敬敬地呈送到贾灵面前…… 不管是范氏或梅氏,如果想弄贾灵肚子里的胎儿,那是随时都能办到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那时的贾灵竟是半点没有多想! 如果渊哥儿的衰弱迟钝真是与母体入口的食物有关,那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就实在该死了 贾灵痛悔之余,更恨自己的单纯蠢钝! 姜淮来到贾府,看见四个太医围着渊哥儿转,瞧了半天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得黑了脸。但贾霆、阮氏、罗真、贾玉等人脸更黑,他也就没敢多嘴说什么。 到底是混了几年官场,他只有打起精神。放下身段讨好岳家所有人,并恰当得体地与几位太医应对。认真聆听太医说脉案,又细细询问儿子情况,完全一副负责任疼爱儿子的好父亲形象。 当然这只是锦绣眼中看到并这么认为,罗真和贾玉刚从姜府回来,亲眼看见姜淮对渊哥儿的冷漠,哪里肯相信他? 锦绣写张清单给洪彩衣让她回了一趟成国公府,交给香茶去库房收拾出两个包袱来,答应过给贾慧另外送东西。顺便也给些贾灵。 这样做也是为掩人耳目,锦绣和贾灵谈了些身体方面的问题,说自己手头有从名医那里买得的药丸,果然贾灵也想请她帮忙买些,锦绣便趁着去净室时进了洞天,从木屋书房里找出药典千金方,按照贾灵所述随手配制一味妇科药,等会就放包袱里给她,包袱里还有些秋梨膏,给渊哥儿先吃着。等太医为渊哥儿彻底检查身体,把他们所写的脉案综合一番,再决定给渊哥儿配制药丸。 灵泉的效用或许可以用超高大来形容。但渊哥儿太小太弱,不敢乱用,如果一起住的话倒是可以给他吃用冲兑得很淡很淡的井泉,还能给他吃洞天水果,可惜,她没有理由抢人家儿子回家。而且在成国公府,只除了她和罗真是好朋友,别的人谁都信不过,她可不敢带渊哥儿去那府里住! 等送走四名太医。已是酉时三刻,阮氏早让厨房备好饭菜。成国公却派人过来接罗真和锦绣,说是有通家之好的长辈到来。想看看罗真,让他速速回府! 罗真问明来的是小时曾指点他棍法的韩家世祖,确实该见一见,便携了锦绣向舅父舅母及表兄弟姐妹告辞,贾家人也没说挽留的话,左右罗真自小在贾家待惯了,他只要人在京城,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跟自己家似的。 锦绣临走偷偷叮嘱贾慧:“至少留灵表姐在娘家住一宿,别让姜淮以为来了就能把人接走,那也太便宜了!” 贾慧一拍胸口:“放心吧,包我身上!姐姐出嫁以后,大伯娘就最疼我最听我的,我说不让姐姐走,大伯娘准保不松口!留一宿哪够?姐姐和渊哥儿,得在家住到腊月二十九!姜姐夫不高兴他可以先走,不然就一起住着!” “你说的?” “自然是我说的!” “好!表妹威武!” 锦绣朝她竖起个拇指,贾慧楞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拍着手乐不可支! 回到成国公府,罗真将锦绣送回澄风院,嘱她自个儿好好吃饭,他换了件衣裳便往前堂去了。 锦绣便唤来香菱,问她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香菱管吃食,日常总要往大厨房跑,按照锦绣给出的方针攻略,将自己用不完的食材大方送人,又面软嘴甜逢人便讨巧说好话,尽可能多地拉拢各方面人心,本意只为搞好关系,不成想竟另有收获。 澄风院的大丫头脾气软又好说话,关键是澄风院的东西样样都是好的,吃过第一回忍不住想第二回,成国公府底下人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即便明知府里真正的主子不待见澄风院,还是有人偷偷摸摸跟香菱接触,几天不到,香菱搜集得成国公府信息最全最多,于是,自然而然的,锦绣想了解什么就找她来问,居然连宝良都用不上。 香菱将今天收集来的消息轮着说,锦绣顺心听着,她自己不喜欢被人管,没要随身跟着的嬷嬷,对丫头们也不怎么约束,因而四个贴身丫头都很有个性,香菱当然也有自己的特点,这丫头跟别人反着来,人家说事先捡重点说,她倒好,先说不要紧的,重点放在后头! “今儿金姑娘回金家去了,是大奶奶亲自送走的!听说得老太爷许了什么好处,前院宝良应该知道得更清楚些,总之她走了,不会再厚脸皮要做我们侯爷的妾了!还有,三老爷的那个妾……就是雪莲,听说回府后又被三太太打了顿板子,撑不过去,早两天前就没了!因着是年关,府里下了禁口令不准乱传,所以直到今天我才听个嬷嬷说的!” 锦绣怔住:“雪莲死了?怎么可能?” 香菱道:“柳嬷嬷说的,她媳妇有喜胃口不好,前儿我给了点蘑菇酱,今天她又来讨,就这么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过年 锦绣对雪莲是有点欣赏的,安静少言、秀丽明净的女子,也很聪明,学什么都快,教她按捏穴位,贾二舅的容姨娘学半天拿捏不准,雪莲三两次就掌握了要领。东山村田宅后院有她和容姨娘两个在,贾二舅和罗松就算天天斗鸡似的闹腾,最后也不会闹出事。 可惜她命不好,做了奴婢,任人差遣派送,先被罗松这头猪拱了,再死在金氏手下! 过得两天,便是大年三十。 锦绣原以为京城过节会比较热闹好玩,却没想到比村庄上还要沉闷无趣,看到别家燃放的烟花飞上天空,鞭炮声此起彼伏,又想或许只是国公府缺少活力没有节日气氛,别人家应该是和乐欢快的。 大年三十的祭祀隆重冗长,参加人数很多,除了成国公府里这些个,其它周边的罗氏家族人员都来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约莫有三四百人左右。 祭拜过后,便请动族谱,添上几个名字,是族里的幼儿,冯锦绣也上了族谱,与罗真并排,而罗方的名字也在今天正式移至大房,罗松和金氏面无表情,貌似夫妻俩很不高兴,但成国公亲自拍板的事,他们哪敢有意见! 郑氏先是喜形于色,然后便激动得泫然欲泣,拉着罗方的手,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 三十晚守夜,子时方回到房里,锦绣和罗真泡了温泉浴。相拥睡得一会就爬起来,穿戴整装,外头天色还是黑麻麻的。夫妻俩手牵手走到前院,与府里够品的各人一道进宫朝贺。 成国公老当益壮,还能骑马,世子罗松因身体原因不用去,三品威远将军罗方陪在成国公身边。女眷是国公夫人、世子夫人金氏、三品诰命郑氏,以及保定侯夫人冯锦绣。 今天锦绣得跟在罗老夫人和金氏郑氏身后,想想就腻歪。幸而罗真护着她,找借口不骑马。要和锦绣坐一辆车,锦绣就避免了与罗老夫人、金氏、郑氏中的任何一人同乘,不用听她们啰嗦。 罗老夫人纵使生气,这时候却是作声不得。 在宫中更是各顾各。朝贺毕,皇后赐宴,将保定侯夫人叫去了她近边的陪席上,能够坐到那席上的人都是在皇后心中排了名号的,锦绣这个新人物立时大受瞩目,纷纷有人上前搭话套近乎,应酬不断,之后皇后又拉她说话,到最后竟是与罗老夫人和郑氏、金氏“失联”。出宫时罗真还在前殿酒席上走不开,锦绣自个儿坐着马车优哉游哉回府,得知老太太和大太太、三太太已先回到了! 想直接回房。奈何一家子女人都坐在二堂上,锦绣只得先过去请个安。 男人们都还在宫里没回来,家里便是女人天下,罗老夫人又威风起来,对着锦绣一顿训斥,指责她没规矩不知尊重长辈。若不是锦绣身上穿戴诰命大妆,怕要被这老婆子呵斥罚跪都未可知。 锦绣权当疯狗乱叫。自己垂眸站着不动,等她发泄一通后,便说喝多了身体不适,穿着诰命服很沉重,得回房去更衣,罗老夫人却不允:“你且坐下,还有话与你说!” 锦绣道:“老太太训话,我不敢不听,已经站半天了,还请老太太体恤,先让我回房换身衣裳,再来!” 罗姝坐在罗老夫人身边,笑着道:“这可是一品诰命的凤冠霞帔,不知多少人想穿这身衣裳都不能,三弟妹何必着急更衣?就这么穿着吧,重一点又如何?左右压不死人,还好看得很呢!” 锦绣看了罗姝一眼,二十三岁,在这年代算是老姑娘了,她居然没有半点自卑和压力,心理真够强大的。 锦绣对阴阳怪气的罗姝无感,金氏生的女儿,罗妍是那个样子,罗姝能好到哪里去?当年她本有个青梅竹马很相爱的未婚夫,只因未婚夫是次子不能承爵,罗姝便怂恿未婚夫进军营立功争爵位,结果未婚夫在战场上伤残了,罗姝便想悔婚拖延不嫁,未婚夫苦闷无比****酒醉,出城纵马飞奔跌死,罗姝成了望门寡,勋贵推人及己鄙视她,文官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人家,高不成低不就,楞把自己熬成老姑娘。 在这府里,锦绣并不想做刺猬,见谁刺谁,但若是没眼色招惹到她,她也是没法子的。 只是照过面没说过话的罗姝,一来就给她整这么些不好听的,锦绣哪会跟她客气? “用不着二姑娘特意说出来,夫君给我挣下的霞帔自然好看,我万分珍惜,不肯随便弄皱弄坏,你看看老太太、太太们不也是?她们丈夫给她们挣的霞帔,回到家转眼就换下珍藏起来!这个东西呢,也有讲究的,不是谁都能穿,比如二姑娘你,你没这个命,所以这辈子就只能看不能动,绝没有机会穿!难怪你眼馋,也罢,我就在这儿让你多看几眼吧,赶紧看哦,一会我要回去换下了,你连看都没得看,就只好在梦里瞎琢磨了!” 罗姝脸色由紫转青,再变成煞白,瞪着锦绣半晌,最后跟罗妍一个样,扑进罗老夫人怀里,抱着老太太一阵摇晃,大哭道: “祖母!祖母啊……她这是往我心口撒盐啊!” 罗老夫人被摇得头晕,心疼孙女,更气恨锦绣,指着她骂道:“眼浅鄙陋的暴发户!你才穿得几天霞帔,就在这儿瞎卖弄,当谁没见过?赶紧滚!给我滚远远的!” 锦绣巴不得让她滚,却被罗老夫人那句“暴发户”逗乐,原来前世所见的暴发户一词,这时候就有了! 她咯咯笑起来:“好啊,我就是暴发户!你们也别傲娇,像我这样的暴发户一品诰命,你们肯定是第一次见,开眼界了吧?还不得感谢我!” 说完,留下一堂厅呆楞或混乱的人们,锦绣在婢女侍卫簇拥下回房去了。 金氏本已站起来,有心上前和锦绣说几句,无奈一群人走得太快,她张着嘴话没出口,人就离得远了。 罗妍红着眼扑上来抱住金氏胳膊,也不说话,委委屈屈的模样儿却更让金氏心疼,安抚道:“且等着,先让她去换了衣裳,一会还要来的,今儿过节呢,全家人要围在一起吃团圆饭,她不能不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动情 郑氏怕罗姝累着罗老夫人,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安抚,一边担心地对罗老夫人道:“真儿媳妇总这样不行,如今回到京城了,可不是在赤州那偏僻地方,再让她这么任性肆意,迟早要在外头惹出事!如今看来,她竟只肯在皇后娘娘跟前消停!上元节母亲再进宫,不若就求皇后娘娘一个恩典,请一个宫嬷嬷来教导她规矩才好!” “也只有如此了!”罗老夫人抿着嘴眯起眼:“我总要亲自进一趟宫里,正好教皇后看清楚,她是什么样个人!” “就是!”罗姝用丝帕轻印两腮,啐道:“哪个山旮旯钻出的野蛮丫头,仗着二两狗胆,就敢在京城耍横,该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罗妍走到罗老夫人身边挨着她坐下,撒娇道:“祖母,冯锦绣和三哥一样,是个记仇的,到时她必定会恨我们!不管怎么样,您先让她和那宁国公夫人……” 罗老夫人先是拍拍她的小手儿,接着想起什么来,又唬起脸瞪她:“这种事都有我与你娘,哪轮到你们姑娘家胡思乱想?快不要提了!仔细让人听去,笑话你!” 罗妍撒娇地扭着身子:“祖母!” 她就是喜欢南安郡王世子嘛! 前几天在朱雀街尚香阁与南安郡王世子偶然相遇,仅仅一眼,她就被那俊雅风流翩翩少年郎迷住了! 罗妍不是没见过俊美男子。自家就有好几个,因而她看人也是眼高于顶的,南安郡王世子的相貌和气质完全合了她的意!更难得的是。他贵为郡王世子,却是那样的谦和温柔、彬彬有礼,且言语颇为风趣,因与罗妍在尚香阁上下楼梯时触碰了她一下,赶紧赔礼道歉,并陪伴罗妍走完整个尚香阁,与她赏香评香。并将罗妍看中的香料全都买下,赠送给了她! 还一路护送。陪伴她回到国公府才离开! 罗妍这一辈子,就没有哪个男子对她这般细致用心的,岂有不动情? 所以她回到家就找了母亲和祖母,说自己和南安郡王世子两相有情。此生非南安郡王世子不嫁! 罗老夫人和金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毕竟男方家世在那里,郡王世子的婚姻虽然由皇家说了算,但成国公府可是足以匹配的! 只不过,成国公府与南安郡王府势力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向来没有牵扯,这突然间要议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罗老夫人似乎记得,某年自己进宫,与老南安郡王妃有过几句辩论。后来两家女眷虽然偶有会面,但不怎么说话了,也就是说,两家关系疏离,并不亲近! 总不能够无缘无故自己倒贴上去吧?那也太没面子了! 婆媳俩正为这事嘀咕,可巧今天在宫里。皇后赐宴时将锦绣唤了过去,而锦绣身边坐着的两位贵妇人。一位是宁国公夫人,一位就是南安郡王妃! 贵妇圈里谁都知道,宁国公夫人和南安郡王妃是手帕交,二人不论是做姑娘时还是出嫁后,一直以来都十分要好,而眼见宁国公夫人拉着锦绣的手说个不停,喜形于色高兴不已,隔着一个座位的南安郡王妃也笑得眉眼弯弯,频频瞧看锦绣,显见很稀罕那冯锦绣! 所以,罗老夫人和金氏从宫里回来的路上就合计好了,要让锦绣来促成这件事! 看着罗妍的花痴样,罗老夫人头痛地叹气:“祖母知道了,一会等她来,就与她说!她进门这么久,还没为我家做出什么来,今儿你这事就落在她身上!” “谢祖母!”罗妍高兴地笑。 郑氏接口道:“这也是个让人操心的,成亲半年了,真儿媳妇肚子竟是没一点动静!她又是个骄矜善妒的,不肯给真儿纳妾……长辈们问她一句都不行,更不用提给她请医诊脉、进补调养!唉,这家里子嗣本就……她可别真有什么毛病才好啊!” “别提了,提起这事我就心口痛,她房里的事,从此懒得管了!” 罗老夫人气哼哼道:“不识抬举的东西,还不是承了她那短命婆婆贾氏的倒霉运气,进门几年没动静,白白养着她,最后生得个罗真就是个妖孽忤逆儿,还不如不生呢!” 金氏闻言,脸上表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悄然垂下眼眸,却没看见郑氏眼神莫明地朝她看了过来。 罗方已正式过继到大房,如今的郑氏,言语行事都比以前硬气许多。 罗妍忽尔为金巧月打抱不平:“月姐姐的事就这么算了?三哥他都撕了月姐姐的衣裳,看了她的身子!” “闭嘴!” 罗老夫人轻斥,瞧了瞧两边,奴婢们都遣出外头了,只有罗嬷嬷和灵芝在后面站着,罗老夫人黑着脸道: “都替她做到那地步了,还不能成事,只能怪她命不好!你三哥醉得糊里糊涂,屋里又黑咕隆冬,哪里看得清?也让产婆查验过,月儿还是完璧!你祖父做主,赔给金府两座田庄,再添两个铺子、一万两银子给月儿做嫁妆,够她体体面面嫁出外省!” 心里肉疼得狂吼:死老头儿真是败家啊,哪里用得着赔这许多?又是田庄铺子又是白花花的银子,金家简直是赚大了! 她却不想想,始作甬者是谁?如果不是她听了金氏和罗妍怂恿,自以为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硬要出头为金巧月做主,牛不喝水强按头,逼得罗真出手伤人,不然哪会损失这笔钱财? 郑氏和金氏面上也不好看,罗姝罗妍更是不忿:给这么多,还不是分走了她们姐妹的嫁妆! 正在此时,去厨房看做晚餐的罗大奶奶过来了,说是饭菜都已差不多,而前院也有人来报:国公爷和二爷、三爷一起回到了!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罗老夫人便命将大花厅所有灯火燃点起来,准备传晚饭,金氏忙带了仆妇们赶回去接罗松出来,罗妍提醒下,罗老夫人让身边大丫头玉竹去澄风院请三少奶奶过来用晚餐。 罗真却没在前堂停留与祖父、兄弟喝茶茶叙话,而是歪歪斜斜先回房去看锦绣,顺便更衣洗漱一番,他今天在宫里喝得挺多的,幸而锦绣给他挂着荷包,从荷包里拿了颗小药丸子含在舌下,人没醉,但也要装出醉态,不然难得脱身。 成国公是没人敢随意灌酒的,罗方却喝醉了,回到国公府就被送回自个院子,交给侍妾婢女们打理。 郑氏听了禀报,忙走去看望她的嗣子。 府里两位爷喝醉了酒,服侍照顾他们的就去了几个,这酒是御赐,醉了是光荣还不能责怪,大年初一的晚宴只得推迟,罗老夫人叫罗大奶奶去厨房熬了醒酒汤,耐心地等着他们醒酒。 直等到一两个时辰后,晚宴才能开席,罗真却没让锦绣吃太久,眼看她放下碗筷就催着她过去扶自己回房歇息,根本没给罗老夫人几个留住她的机会。 罗老夫人又给气得没辙,罗妍更是摔了筷子,招来成国公一记凌厉的目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逢年过年,全家人吃完饭通常还要围坐暖厅饮茶说话享受阖家团聚之乐,罗真夫妻这就走了,按理很不合规矩,但罗真说他酒醉得太厉害,头痛难忍,必须得躺倒睡觉,成国公还能说什么? 罗方坐在一旁不作声,他也醉得很厉害,但为了与家人团聚,他还不是连喝两碗醒酒汤,又是沐浴又是熏香,硬是让自己清醒过来了,罗真酒量并不算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 看着锦绣一副温顺听话小媳妇模样,殷勤扶起罗真,两人攀肩揽背亲密无间往外走,罗方只觉得这情形十分扎眼。 嫁了人的锦绣变化很大,尤其是成亲住进赤州城之后,小村姑脱胎换骨似的,场面上各种应酬,她姿态仪容、言谈举止等修养无一不恰到好处,与任何一个世家豪门的少奶奶少夫人相比较,都丝毫不逊色!有时候在家里也能见她任性耍耍小脾气,可就是这样子,却反而更令人感到她的生动活泼、别具风情! 罗方垂下眼帘,遮掩住眸中一丝情绪。 已成定局,没什么可想的,过去的且让它过去,从今往后,再较量吧! 成国公府大年初一的元日夜谈会,到底是开不起来,罗真夫妻走后,暖厅里不知为何吵吵闹闹,成国公府冲着罗老夫人吼了一嗓子,之后拂袖而去。 罗松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待罗老夫人情绪平复之后,便托辞身体不耐久坐要告退,罗老夫人疼儿子自然不加阻拦,金氏想陪着回房,罗松却道不用,让她留下和大嫂一起陪伴老太太。 罗端、罗方一个送祖父,一个送父亲,走了就没再回来,留下一个罗容也待不住了,带着小侄儿出去放烟花玩,暖厅上复归女人世界,如果锦绣知道这结果,就该庆幸她走得快,若是和这群女人呆一块,不知她会不会受不住要暴发起来,最终又以得罪长辈收场。 听完罗老夫人一顿唠叨抱怨,再家长里短嘀嘀咕咕论说点别的,又提及明天各自回娘家走亲戚的相关事宜,直到亥时末,罗老夫人困了,暖厅上几个女人才散。 金氏母女三人一块儿走,路上金氏叮嘱罗姝罗妍:“明儿去金府,你们俩谁都不许说起巧月!” 罗姝撇嘴:“大过年,谁愿意提起那倒霉晦气的!” 罗妍却不忿就这么放过罗真:“三哥碰过月表姐,坏人贞操名节,非但不担责,还半点事没有,这是欺负我们外祖家没人么?” “闭嘴!你外祖家再有人,能及得上成国公府?况且巧月儿自己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几次三番抓不住机会,怪得了谁?不能为我们所用,还能全身而退有这样的结果,已经算不错了!” 金氏看了看罗妍,又扫一眼罗姝,叹道:“你们好歹是国公府小姐,自小儿有专门的教养嬷嬷训导,我也时常带在身边教导,算得上聪明伶俐样样学得极好,怎么就不及冯锦绣精明?看看那小村姑,把罗真的心牢牢抓紧,罗真以前虽狂傲,至少不敢违逆国公爷,如今为了小村姑,连国公爷的话他也不听了,说不纳妾就不纳,国公爷都退步替他抹平此事,却为此恼了你们祖母!你们以后若也能寻得个死心塌地的女婿,为娘便不用为你们****忧虑挂怀了!” 罗姝静默无语,内心有些酸涩。 罗妍却想起南安郡王世子,顿时心情荡漾,攀着金氏的手臂道:“娘,郡王世子,他对我真的很好!” 金氏道:“才一面之缘,如何能知道?” “他与别人不同,看着女儿时,那眼神笑容都极特别……女儿就是知道嘛!” “好!好!” 金氏笑着拍抚爱女,没有不相信,当年的她明眸善徕,只需对罗松递两个秋波,再失落锦帕让他拾起,然后相携同游梅林,不就将他迷住,成就姻缘了么?她生的女儿,容貌绝佳仪态优雅,少年们一见钟情并不奇怪! “走了亲戚回来,我就去寻那冯……你三嫂,日后你见了她,也要好好与她说话,如此,等她去拜访宁国公夫人或南安郡王妃,你便可跟着去!” 罗姝在旁不耐烦打断她们:“那冯锦绣有什么可稀罕的?无非就是种出两朵猴头菇,还是二弟将咱们京城暖棚养花的法子说给她听,她才会搭暖棚培植蘑菇,猴头菇能解箭毒有滋补健身效用,也是因了她们村里的山泉水,与她什么相干?娘亲就这般长他人威风灭自己信心,说得我们半点用处都没有!不就是想与宁国公夫人攀交情么?我也认识宁国公夫人的外甥女,待哪天我领小妹去出见,让她带我们去拜访宁国公夫人!” 金氏看着不开窍的大女儿,也是头痛:“那怎么能一样?你与宁国公夫人外甥女有来往,可你们是小辈,小辈去见长辈,有些话可绝不能随意出口!再说了,宁国公夫人那位外甥女才刚出嫁不久,她家婆婆病重,她得在家侍疾,哪有闲空与你到处乱走的?你就省省吧!” 罗姝撇了撇嘴,金氏继续道:“我看冯锦绣很得皇后的心意,上元节过后,京里各府的花会就要开起来,到那时必定有多人下帖邀请她。往年我得了邀请,带了妍儿就不好带你,如今有锦绣,她年轻,与你同辈,你若与她交好,让她带着你在各府行走,比与我一起要好得多!” 罗姝恼怒道:“我堂堂国公府小姐,还要她一个村姑带着出门?母亲要疼爱妍儿只管疼便是,不必理会我的,又何苦这般挤兑我?” 金氏见女儿这样,不免又气又心疼,无奈道:“你是我生的,我哪里舍得你不好?你未曾出嫁那薛家儿郎就没了,这样身份去到哪里都不太好说话……马氏娘家上不得台面,当年战场上她爹舍命保护你父亲,才让你大哥娶了她,你巴望不得她!冯锦绣是个村姑,奈何罗真得重用,太子亲近他,皇后愿意给她体面……有这个机会,你就该抓住,不要推却!” 罗姝若有所思,半晌没说话。(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书房 金氏将两个女儿送回她们各自闺房,叮嘱早些歇息,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罗松却不在上房,婢女报说老爷在跨院书房,与大爷谈了好一阵子的话,金氏吩咐弄些可口宵夜,自往罗松的内书房来。 果然是罗端陪着罗松在书房,倒不是闲聊,罗松离京两个多月,虽有耳目探子,但京城大小事务多如牛毛,哪能全都详细了解?今夜罗端一直送他回到内院,父子俩坐着喝茶谈论,不知不觉就到了这时候。 见金氏到来,罗端忙起身问安,并要告退,金氏笑道:“我已让人做了你们父子爱吃的宵夜,且吃完再去吧。” 罗端遵命复又坐下,父子俩谈话被打断,再续接不起来,各自沉默坐着。 金氏看着自己的长子,心中暗叹:同是罗家子孙,小时候也是白白胖胖挺招人喜爱的啊,长大了怎么就成这样了呢?虽不至于丑得没法看,可比之罗方和罗容,实在差太远了!连身量都是罗家子孙中难得一见的矮个子,如果不是他五官有三分稍似罗松,自己还真是百口莫辩! 幸亏,他生的孙子孙女又长了回来,那眉眼,那机灵劲儿,与罗方罗姝兄妹们小时候一致无二! 宵夜送上来,金氏亲手一一捧给丈夫和儿子,罗端忙让给母亲,金氏慈爱地拍拍他:“娘在老太太那里用过了,这是才做出来的。娘特意交待她们做我儿最爱吃的酒酿芝麻心汤圆,快趁热吃!” 罗端说声多谢娘,见父亲已在低头品尝。便也大口吃了两颗汤圆,连说好吃。 金氏抿嘴而笑,自己十月怀胎亲生的骨肉,不疼爱是假的。第一个儿子呢,小的时候夫妻俩可是将罗端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着,那时候也是夫妻感情最深厚最浓郁之际,甜蜜幸福的三口之家。容不得任何人插足,丈夫将母子俩宠到骨子里。对自己千依百顺,情深意重,天天将儿子放到肩上扛着,自己稍有一点点不高兴。就能让罗松紧张几天,完完全全将那个贾氏抛在了脑后! 时光过得太快,眨眼间,就过去二十几年了…… 金氏正沉思着,罗松和罗端都已吃完宵夜,放下了碗匙。 丫环送上温水漱口之后,罗端便又起身要告退,唯恐影响父母歇息。 金氏却道:“大过节的,一家子人都高兴着。不用歇那么早。方才你与你父亲谈了些什么,何不说来我听听?” 罗端犹疑地看向罗松,罗松面无表情。语气明显不快:“朝廷政务事,不是你等内宅妇人能问的!” 金氏也不恼,温婉笑道:“内宅妇人不得干政,听一听总可以的吧?女子总比男人心细,兴许有些微小之处你们顾及不到,女人能帮着参考呢?比如前些年。夫君在边关,妾身在家里。可是帮着夫君参详预见,拟定应对之策,避免了危机,迎合了机遇,坚守国门立下大功,得到皇帝嘉奖敬重……夫君忘了么?” 罗松脸色微沉,有些难看起来,罗端忙轻喊一声:“母亲!” 金氏往椅上一坐,淡然道:“无妨,你且将前些日子我与你说的那些话,再与你父亲商谈商谈。” “儿子方才,就是与父亲在说那些。” “是吗?那么夫君怎么看?妾身的见解如何?” 罗松有些无奈,金氏敏锐的感觉,精准的预知性仿佛与生俱来,他是领略过并得益于此的,不得不相信,却不知为什么,从前他一点不排斥金氏大大方方参议政事军机,现在却是怎么样都觉得她这样子扎眼不合规矩,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她僭越了! 罗松很不高兴:“有什么话你与我说便是,去找端儿絮叨做什么?” 金氏闻言,唇边露出一丝妩媚笑意,柔声道:“妾身自然愿意与夫君说,可也得夫君有闲空不是?这段日子,夫君事儿太多了点,等过了这阵子,咱们夫妻总要好好细谈一番!” 罗松无语,哪里是事儿太多,分明是现在的金氏太过份,骄矜善妒心狠手辣,竟然瞒着他将雪莲打杀,罗松盛怒之下,与金氏吵翻了脸,面上维持夫妻情份,私底下根本不搭理她! 二十多年了,罗松只守着一个金氏,从不沾花惹草,她竟然还不满足,难得有个雪莲合了罗松心水,又是老太太给的,罗松也才刚上手,正新鲜喜欢,感觉和雪莲在一起自己仿佛又回到青春年少,还没来得及好好宠爱那女子,金氏说打死就打死了!不仅无视罗松这个夫君的尊严,连老太太面子都不给,她想干什么?皇后娘娘都没有她这样的霸道蛮横! 金氏见今夜罗松言语间有所松动,不再将她拒于千里之外,自然抓住这个机会不放,趁着他们父子再谈起兵部各衙门动静,金氏见缝插针,叮嘱罗端在处理与同僚关系之时注意立场,很明显地要求罗端疏远太子派系。 罗端有些惶惑,母亲这些话不是第一次说,他不知怎么办好,今夜也是为此与父亲深谈的。 罗松皱眉看着金氏:“太子如日中天,光芒耀目势不可挡,况且本朝从无废太子之事,你从哪方面看出来,储君之位将有改变?” 金氏十分笃定:“世上之事本就变化无常,而且变化只在一瞬间,完全始料未及!端儿不是说过,近来东防时有金夷骚扰边关?夫君想一想,若突然间战事起,皇家人需要亲往督军抚军,哪个皇子合适?若是皇子们都各有理由去不了,那岂不是要太子过去?左右太子军旅出身战功显赫,他也不怕走一趟,但这么长的路途,战场上刀枪无眼……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结果?” “别说了!”罗松低声道,心里却是瞿然一惊。 东防虽时有金夷骚扰国境,但真正的大战役已是十多年未见,难道,那边即将有大仗要打? 罗端也有些不安,看着金氏道:“母亲的意思是,太子会在外头……而不是在京城?” 对于金氏所言,罗松自己不敢大意,却不满罗端太过迷信他的娘,低喝:“闭嘴!这样的话,在外头提都不准提!” 罗端垂下头:“是,儿子明白!” 金氏看了父子俩一眼,淡淡道:“我也是去青莲观听布道,偶然在后园听见两位得道高人论说的,意外之事谁也料想不到!” 罗松和罗端不禁相互对视,罗松目光复杂,罗端则是惶惑:青莲观,那是皇帝为青玄道长所修,青玄道长何许人?三皇子的师父! 内书房深居内院,外院有无数护院和侍卫层层守卫,闲杂人根本进不来,因而夫妻、父子掩了房门放心在屋里谈说,而书房外,静静站着金氏的两名婢女和一个贴身婆子,另外还有个收拾了宵夜碗碟出来的小丫头,因不小心弄湿了衣袖,便将托盘放在廊庑下靠近书房窗口的一个小木桌上,拿着帕巾低头将衣袖擦了又擦,然后才又端面起托盘离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内宅 此时的澄风院已是灯熄过半,夜阑人静。 不过若靠近上房,便会发现寂静的只是表象,阵阵兴奋急喘和娇吟尖叫自窗缝逸出,廊庑下没人,东西两头小房间的窗户却亮着灯,那里面是值夜的人,只要侯爷在家,通常不用人在门口值站,但管事妈妈要求都得警醒些,省得主子使唤时没人应答。 上房里罩着粉红轻纱的宫灯散发出朦胧妖冶的光华,窗帘帏幔低垂,因而外边看来只以为屋里漆黑一片,却不知此间别有旖旎风华! 一对玉人不知激战了多久,屋里四处洋溢着浓厚的爱欲气息,从净室到屋内美人榻、梳妆台、春凳、圆桌皆狼藉一片,锦缎绫罗堆叠迤逦,全是****过的痕迹!此刻那欢畅低吼声和销魂尖叫便从雕花拔步大床上传出,床前纱幔无风而动,隐隐可见里头人影绰绰抵死纠缠,颠龙倒凤不知餍足! 这一屋是暖香氤氲春意盎然、快活欢畅甜蜜美满,隔着三两个庭院,东头一个富华宽敞的大院子,是长房瑞宁院,郑氏搬去了小跨院瑞安堂,将一正两厢主院让出来布置好给嗣子罗方住,罗方的婚事在议,很快就能定下来,之后就要成亲了! 郑氏也没睡,打算去佛龛那上柱香,听到主院那边隐约传来吵闹声,她顿了顿,唤身边李婆子过去瞧瞧。 丈夫英年折殒,郑氏早已习惯了寡居生活。却总有操不完的心,首先是打小就看好了罗方,要把罗方弄来做嗣子。却被金氏明里装通达暗里多加阻挠,郑氏也不强硬,只和金氏慢慢磨着,金氏不愿意又能怎么样?自家的大老爷战死沙场,那也是为了掩护国公爷,凭国公爷一句话,她金氏可没本事能拦得住! 其次是女儿罗娇。嫁去京城白家七八年,只生有两个女儿。虽然有成国公府威压,郑氏娘家也有人在朝为官,是白女婿上司,白女婿不敢明目张胆纳收妾室。可架不住白家老太太厉害,以无后为大说项,声明再给罗娇两年时间,若还没儿子,可就要纳良妾了!女婿房里已有两个通房,再纳妾,女儿还怎么生儿子? 郑氏心里窝火,幸亏跟着老太太去到冯锦绣的家乡,私底下攒到不少猴头菇干。又得了些秋梨膏,都寄给女儿吃用,还真的有些效果。女儿说感觉身子比之前好多了,尤其是吃了那秋梨膏,肌肤变得雪白细腻,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甜香味,让夫君很是留恋……郑氏忙又去找锦绣讨要,可惜锦绣那里也没存有多少。只给了几瓶,说来年打到秋梨才能再做出来。 就是因了这点秋梨膏。女婿女儿复归恩爱融洽,年前两天,女儿终于又诊出了喜脉! 郑氏这才松一口气,燃香祷告祈求女儿这次生一个大胖儿子! 再来就是儿子罗方的婚事,金氏不靠谱,原先说的两门亲事都不成,白白害得儿子落个姻缘艰难的名声,让罗真逾越先娶妻,实在是意不平! 娘家兄弟与郑氏说好要亲上加亲,让罗方娶郑府三房的嫡次女郑兰雁,郑兰雁容貌或许算不得闭月羞花,却也体面周正,端庄淑雅,最难得的是郑兰雁知书达理又精明能干,自小儿帮着她母亲掌管中馈,如此贤内助,才是罗方所需要的! 郑氏将一枝香稳稳插入香炉,对着神龛里慈容安详的玉观音拜了拜,内心笃定:罗方入嗣长房,长房就有继承成国公府爵位的资格,金氏逍遥自在地做了这么多年世子夫人,也还可以容她再做几年成国公夫人,但是,最终老封君的位置,还是得自己来坐! 李妈妈从那边主院回来,禀报说原是侍妾与通房起了争执,江侍妾一张嘴敌不过两个通房,就指使身边丫头上前对骂…… 郑氏无语,看来得更加紧些把新人娶进门才是,房里有正头奶奶坐镇,哪还会生出这起子乱事! 此时罗方屋里确实是一团乱,他在前院陪祖父说了会话,余醉消散,精神也好了不少,回到房里见两个打小相伴的美婢碧茵和红绡刚刚出浴,一个比一个水灵娇俏,这两人是过了明路的通房丫头,大大方方地依偎过来与他温存取乐,软玉温香在怀,哪个少年不动情,何况两个通房深谙他心意,服侍得他十分舒畅,谁知三人宽衣解带前戏做足正要入巷之际,江雪瑶却差了小丫头来请,江雪瑶虽因家势败落沦为侍妾,毕竟做过大小姐,又曾是罗方下了定的未婚妻,二人青梅竹马情份不浅,罗方初时待她也是呵护备至,即便现在不常去她房里,仍不失尊重,使得江雪瑶身份独显特别,房里这些婆子丫头都觉得有所恃仗,平日里并不把其他奴婢放在眼里,这会子来请二爷,门外值夜的婆子婢女说二爷歇下了,不给传报,那丫头竟理也不理,直接举手重重拍门! 边拍还边喊:“二爷!二爷!我们雪姨娘病了,请二爷过去瞧瞧!” 罗方揽抱着红绡,闻言一顿,红绡却哪里甘心这当口放人走?手脚并用紧紧缠住罗方,一旁的碧茵张口朝着门口骂: “瞎吵吵啥?二爷已歇下了,有病尽管找大夫郎中去,找二爷有什么用?二爷又不会治病!再说,二爷身子金贵,若是歇不好有个头痛目眩的,你一个卑贱侍妾,担当得起吗?” 那丫头倒也听骂,门外立时安静下来,屋里三个松口气,又恢复激情,热火朝天纠缠成一团。 不料好事才到一半,房门外又响起几声喊:“二爷!二爷!我们雪姨娘吐血了!我们雪姨娘让转告二爷一句:若不是当年二爷深情相救,也成就不了今日的卑贱侍妾!雪姨娘便是死也甘心,生是二爷的人,死是二爷的鬼……” 罗方喘着粗气,眼一闭,彻底软倒在红绡身上! 碧茵握紧双拳,直气得咬碎银牙! 等到两个通房穿好衣裳跑出房门,揪住雪姨娘的小丫头就是几个巴掌,小丫头哭着跑回去,不一会儿,雪姨娘在婆子丫环们簇拥下披头散发而来,侍妾与通房之间战火一起,大有不死不休之势,罗方已没有心情理会,只让管事妈妈出面,自己遁往外书房!(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初二 并不是怕了女人们,而是,不想面对江雪瑶。 曾经的江雪瑶多才多艺善解人意温柔娴雅,令他倾心爱慕魂牵梦萦,甚至为了她舍弃过很重要的东西,但是现在的江雪瑶却失去初心,她完全变了,变得他几乎不愿再相见! 但又不能放任她不管,毕竟,曾经有过相爱,曾经她与他共系一根红绳,彼此许下海誓山盟,相约不离不弃! 可是又实在受不了,她的幽怨、她的刻薄、她如泣如诉欲说还休的责怪!仿佛他是个背情负义的男人,可他明明不是! 她即便不设身处地为他想一想,也该看清自己的身份,实话说他能为她做到这步,已经是尽心尽力了! 她还想怎么样?若是真心爱他,就不该如此,弄得大家都不好过! 脑子想起锦绣对待罗真的态度:一个小小村姑,敢于在堂前当着长辈的面悍然回护自己的男人,不惧别人眼光,大大方方只管将酒醉的丈夫搀扶回房……这才叫真心爱护吧?罗真故意板着一张脸,其实心里不知有多美,看他眼里满满的幸福愉悦,罗方只觉得嘴里发苦:罗真向来霸道,横冲直撞眼疾手快,此时不得不承认这种行径也是抢占先机的好法子,不管对错,先抢到手里再说,至少,不会有后悔! 子时过后,罗端帮着母亲将父亲送到上房,这才告退出来,走出月洞门时回头看了看,见窗纸上映着父母贴合在一起的剪影,罗端心里松了口气:从小到大他惯见父母恩爱融洽,乍然看到他们闹别扭,起初倒也没觉得什么,以他的经验,夫妻间不可能没有一点磕碰,但是母亲的反应太可怕了些,父亲不搭理她,她就直接抓做儿子的来训话,动辙妄议朝廷政务……他胆子不够大,这点真的受不了!还是企盼父母快点和好吧,让父亲陪母亲谈去,不管谈什么怎么谈,左右先有父亲在前顶着,他也就不怕了! 心情放松,步履也轻快,罗端走过甬道,穿行于挂满红灯笼的曲廊,抄近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习惯性地要往爱妾董氏房里去,转念一想,脚步还是朝着主院走——马氏虽不讨喜,终归是正室,生了嫡子嫡女,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她,今天是元日,按规矩得在上房留宿! 次日清晨,锦绣被罗真从被窝里挖出来,睁开眼一看,已经天光大亮,罗真含笑的俊脸在眼前放大,轻轻咬了咬她娇嫩红润的嘴唇,笑道:“瞌睡虫,该起床了,不然一会该让人笑话了!” 锦绣看看他身上衣裳,是很正式的外出服饰,问道:“你已经出去晨练,都沐浴更衣过了?” 罗真点头:“不是说今天出嫁女都要回娘家吗?赶紧起来梳妆打扮,岳母和关二爹没进京,你且把贾府当你娘家吧,我陪你回去走一走,和亲戚们聚聚!今天咱们就不睡懒觉了,明早再睡,可以多睡久一点,到午时也无妨!” 锦绣无语:我才不纠结这个,你都晨练完了,我竟没发觉,这下可好,没赶上时候进洞天练心经,这一整天夫妻俩肯定又得粘在一起,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玩失踪进洞天呢! 难道又要用尿遁那招?真是够了! 她懊恼地呜咽两声,在罗真怀里伸了个懒腰,然后身子各种扭曲活动肢体关节,直把某人扭得浑身燥热,血液很快往某处汇集,蠢蠢欲动,俊眸左右一扫,婢女们很有眼色地没撩起床前纱幔,罗真便直接将不老实的女人扔到床上压了上去,声线低沉语气魅惑: “外边正下大雪,你要不想出门走亲戚也行,夫君我就陪你继续睡!” 锦绣看着那饿狼似的目光,悚然一惊,赶紧揪住衣领表明态度:“不不!我要!我要去走亲戚!”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简直不是人类!昨夜折腾大半宿还不够,可把她累坏了,再来当真吃不消的! 罗真笑着将她拉起来:“备好热水了,我抱你去沐浴!” “我自己可以!” “不行,你太慢了,我帮你洗!香茶这里搭配穿戴的衣物,等出来就刚刚好!” 锦绣:“……” 好怀念初见时那个长着一张冰山脸冷漠寡言目光如刀的罗少帅怎么办? 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好,夫妻俩吃了早饭,分别去到罗老夫人和成国公跟前请过安,禀报说要出门拜访亲友,便出门去了。 今天府里的太太少奶奶是自由的,可回娘家,亦可探亲访友,长辈管不着。 府里的姑太太和姑奶奶原本都是初二回来的,自从姑太太罗秋的闺女出嫁之后,她每年要在家等女儿女婿回娘家,接待完了才顾得上回自个儿的娘家,因此,便推迟到初四回来,罗娇是小辈,自然要顺应姑母,与姑母同时回来,当然她也可以提前先回,但得住到姑母到来,合家团聚一下,才能回婆家去,年节事儿多,婆婆又不是好说话的,她在娘家闲住几天也不好,还是当天再回来划算些。 这么一样,倒是给罗家女人们行了个方便。 罗松隐隐知道罗真又要带着新媳妇去贾府,与贾府往来如此频密,他心里很不高兴,却又说不出口——以前罗真还是他儿子时,棍棒皮鞭都阻拦不了他靠近贾府的脚步,现在罗真已过继到三房,他还怎么管得了? 就算以叔父的身份,似乎也没理由阻止人家出门拜访亲友,罗真,他已经不是小儿郎,而是封侯的大男人! 眼看罗真牵着锦绣,夫妻俩衣饰华丽气色鲜润,欢欢喜喜渐行渐远,罗松脸色暗黑如墨汁,总归是意难平:他的儿子,罗家的血脉,却要为贾家撑门庭!真是气死他了! 如果贾家还有其他老人在,罗松也没那么介意,他就是与贾震贾霆不对付!当年因为贾氏,兄弟俩联手用贾家刀法砍断他的罗家枪,令他在校场上颜面尽失,这个仇,一辈子不能忘怀! 贾震死有余辜,贾霆已形同废人,罗真这个逆子不听话,否则,贾氏一门早就在京城消失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大街遇美人 瑞雪飘飘,地面上积雪有尺余厚,双匹马拉车原也不吃力,但今天是大年初二,人们纷纷出门走亲戚,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罗真和锦绣的马车夹杂在中间,想快也快不起来。 好在他们也不赶时间,已经先让人过贾府去通报了一声,只要午饭前到达就行了。 罗真难得有闲情逸志陪锦绣看街景瞧热闹,按照锦绣所说,慢慢看着众人百态,倒也觉得挺有意思,只是锦绣很不老实,隔着一层薄纱她非说看不过瘾,硬要把窗纱挽起来,这样,夫妻俩面容身形显露,也变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罗真自己不怕被人看,但很介意人家看他的绣绣,特别是男人的目光,在锦绣脸上停留稍微久一点,都恨不得挖出那人的眼珠子! 展臂将靠近窗边的锦绣揽回来,说道:“整条街都这样,看两眼也就够了,把窗纱放下来吧。” 锦绣除了看人看景,还在研究京城的马车,到底是帝都,和赤州城有很大不同,这里马车样式挺多的,官宦人家乘坐的马车首先要庄重,给人以沉稳之感,材质可以很考究,却并不太显浮华,富豪世家就不用说了,怎么富贵怎么来,就连普通民用的小马车,也有造型极其精巧漂亮的……正看得有味呢,被罗真打断,很不乐意: “这么长这么大一条街,满街的人和车。只看两眼哪够?你倒是在京城长大的,我可刚从乡下来,总得细细了解一下吧?” 罗真看着她。宠溺一笑:“随你,爱看就看!你又不是那十分好奇凡事要探个究竟的人,今天对这大街如此感兴趣,倒也难得!” 锦绣道:“我也不看别的,我就看马车,这些车造型多样,各有特色。车壁上雕刻的各种花纹,或简约或繁复。都那么的优美隽雅、古色古香!” “古色古香?”罗真闻言,也朝外头看去,神情有些迷惑:“马车样式一直都这样的啊,我怎么没看出哪里古色古香?” 锦绣:“……” 好吧。夏虫不可语于冰,自己这个来自不同时空的灵魂,没法跟最亲密的人作出解释! 被罗真揽在怀里,感受着外头各个角度而来的灼灼目光,锦绣终于有些不适应了,刚要伸手把窗纱放下来,却见一架精致小马车接连越过两架马车,几乎是打横朝这边冲来,耳边听得一把软糯娇甜的嗓音。激动地连喊两声:“真哥哥!” 锦绣手一顿,索性没放下窗帘,侧转脸看罗真:“应该是找你的吧?也不知是哪家妹妹!” 罗真皱眉:母亲只生了他一个。没有弟弟妹妹,所以不习惯当哥,金氏所生他就没当是亲的!叫他真哥哥的女孩不少,但他一般都不作答理,亲口答应过的只有几个,全是共过生死的同袍家里的妹妹。突然冒出这一个,会是谁? 夫妻俩瞧着小马车调整好方向。与他们并驾齐驱,那车窗上的宝蓝色绣花帘子这才刷一声拉开,一张尚带些青嫩但绝对令人见之难忘的艳丽少女面容显露了出来,少女巧笑倩兮,满眼里只看见罗真,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思恋倾慕神情: “真哥哥!远远看见,实不敢相信……我是秀秀啊,就是郁敏秀!三年前在通州码头,真哥哥救了我并护送回京,后来表姐夫……真哥哥还记得吧?” 美女螓首低垂,略带羞涩,锦绣不由看呆了,来到这个大夏朝,见过很多美女,但美得纯天然毫无缺憾真正称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还是极少数,眼前这个就是美中极品,不论五官相貌,或是气质神韵,如果选美的话她一定给这姑娘投票,一直投到她当冠军! 欣赏美人之时她耳朵却没闲着,很敏感地捕捉到两个信息:这美女曾被罗真救下并护送过;还有还有,这美女居然叫秀秀! 什么嘛?绣绣,不是罗真专给自己取的小名吗? 到底怎么回事?罗真与眼前这个秀秀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三年前的通州码头?三年前冯锦绣和罗真还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枚个体! 锦绣心底一沉,莫名地就冒出几串酸泡泡,罗真却似有感应,箍在她腰部的手臂收紧了些,面无表情朝对面的美人道: “原来是郁姑娘!年节大街拥挤,我夫妻今日出门都不带仪仗,郁姑娘这般行走,却不合适!还请姑娘留意些,务必安于行道,于己于人都方便!罗某先行一步,姑娘请便!” 罗真说完左手一抬,挽起的窗纱便垂落下来! 但那层纱却太薄了些,美人姣姣如明月的面容依然看得清楚,那灼热殷切的爱慕眼神更是轻易就穿透进来,郁敏秀见罗真态度冷淡,有些焦急,软糯甜美的声音里带着祈求,显得楚楚可怜: “真哥哥!一别三年,秀秀甚是想念!秀秀才回到京城不久……可否容我与真哥哥说几句话?前面有个清风茶楼,清新雅致,我们去坐一会吧?” 锦绣:“……” 罗真朝着前方轻斥:“还不快走!” 马车倏然加快速度,却不是和那辆小马车同一方向,而是改了道,直接拐往另一条街去了! 锦绣再次无语:罗真明明说过顺着这条街直直往前,到头就是贾府,这一改道,那不是还得绕一圈回来?今天带的人不多,是吉祥驾车,合着吉祥也知道对面那小美女是什么人,难道是很不好打发的主? 腹诽着,锦绣不打算先开口,等看罗真怎么解释。 罗真捧住锦绣的脸,和她四目相对,轻唤:“绣绣……” 锦绣想翻白眼,无奈贴得太近,只好开口,语气不自觉地冷淡:“希望此秀秀不是彼秀秀,你要是混着喊,我可不答应!还不如老老实实叫我的名字,什么嫌疑都没有!” 罗真眼里闪过急色,他向来端正沉稳,处乱不惊,要是着急,那就真的是着急不会作假: “那位郁姑娘是太子妃的表妹,我并不知道她闺名!三年前我曾在南宫照的王府里见过她,她为南宫照生辰献一曲剑舞,因是闺阁千金,要隔着细竹帘,我们看得见她她见不着我们,因而不算相识!之后我有事去通州,见她被庄淑妃的娘家侄子拦路调戏,那庄家少爷或许不知道她是南宫照姨妹,还想强抢回家,我便出面阻止,谁知那小子不禁打,一马鞭抽下去,他自己摔断了腿,这也是庄淑妃怨恨的原因!那天我自己也要回京城,不是专程护送郁姑娘!当年的郁姑娘才十来岁,那么小,你知道我向来不喜小孩儿……绣绣,娘子!我是真的不知道郁姑娘也叫秀秀!”(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注意形象 锦绣垂眸没有回应,罗真摇晃了她一下,半带焦灼又小心冀冀:“绣绣,我冤枉!” 锦绣:“又没给你定罪,你冤枉什么?” “你这样对我,就是定罪!” “我怎样你了?” “你冷落我,让我难受!” “……” 大将军你不是这样娇气的吧? 实在忍不住,锦绣噗哧笑出声:“突然给我弄出个真妹妹假妹妹来,跟我叫一样的小名儿,我还没难受呢,你倒先难受起来?还有我哪里冷落你了?我们这不是坐在一起嘛?” 罗真将她紧揽进怀里,下巴轻轻压住她如云发髻,叹息道:“你的心在不在,贴不贴紧我,我感觉得到!你刚才不高兴了,生我的气,所以我也难受!绣绣,你是我的,我唯有你!那姑娘不是我招惹来,管她是谁,与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锦绣心里早就软了,顺着台阶下来,应一声好,觉得有必要跟他做解释:“我刚才不是不高兴,我是吃醋了!那个郁敏秀姑娘,她那么美好,比我强许多倍,我怕你喜欢她……我紧张,我不想失去你!” 罗真顿了一下,轻声笑了:“我的傻绣绣!莫名其妙你吃什么醋?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我,我之心爱你,远胜你百倍千倍!我这里,仅够容下你的好,你一个人的!别人再好与我无关!我会帮你守住我自己,你绝不会失去夫君!以后不许乱吃醋了,那个有什么好吃的?嗯?” 说到最后变成了训妻,罗真心情回复明朗愉悦,一记长吻,弄得锦绣娇喘微微,面泛春色,紧紧依偎在他怀里,那个郁敏秀,早被抛到瓜哇国去了。 夫妻俩自管在车里嗔怨了又和好,愈发甜蜜恩爱,自得其乐,却不知道前头吉祥大哥是怎么赶的车子,绕一大圈子还没到贾府,反而被人半路截停下来。 能够轻轻松松拦下保定侯的车驾,自然不是寻常人,俗话说的,念曹操,曹操到,南宫照也不经念叨,刚才只不过提及一下,他这会就跑出来刷脸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原本罗真的马车是不会出现在这条街上的,就因为遇见个郁敏秀,吉祥自作主张改道了,结果……罗真下车和南宫照说得两句,南宫照广袖一挥: “大年节的,不谈君臣,上门就是客!你们夫妻就当捎带我吃一顿吧,荣国公府我是不想去了,今天他家人多,什么姨表姑表,杂七杂八瞧着好不心烦,我刚才也露过一面,可以跟母后交差了!” 罗真无奈,只得带上南宫照往贾府去。 南宫照放着自己的豪华大马车不坐,偏要钻进夫妻俩的车厢,锦绣在车里就听到他的声音,见他上来,只得起身把主位让给他,还要行礼问好,南宫照摆手道: “免礼!是我打扰了!果然女大十八变,冯姑娘越发出落得美丽动人了!” 罗真不满地看着南宫照:“这是我罗真的夫人,不是姑娘!” 南宫照嗤笑:“嫁你之前不是姑娘,是什么?你啊,成了亲还是这个倔样,开不得半点玩笑,把冯锦绣嫁给你真是白瞎了!” 又对锦绣说道:“来来新娘子,你比他有趣得多,我喜欢与你说话,咱们来谈谈!” 罗真黑脸,锦绣对这个言行放浪不羁的当今太子也是无语:“臣妾一介村姑,孤陋寡闻见识浅薄,能听太子高论,十分荣幸!” “这话不爱听!我没有什么高论,只想与你这村姑说些轻松有趣的!比如,你家还有那些果脯吗?皇后分了一半去,皇帝自己吃着好,还拿些送给贤妃……剩下的不够我儿子闺女嚼几天!那酸菜坛子,太子妃把汁都喝了,瞧着可怜得很,你若还有就再给一坛呗!嗯,你这气色真是好!肌肤柔腻如雪似玉,白里透着粉红,犹如朝霞晨晖之美,画都画不出来!你是用了何种香脂营养肌肤?这香脂必定需要多种材质制成,不容易做的吧?你告诉我,我来替你淘制!宫中什么材料都有,取用方便!这个我真的会,以前美人们用的胭脂香膏,全是我亲手所制!御花园千万种奇花异草,都被我采撷过,制成香油香脂……你放心,我只是喜欢淘弄,我帮你做,你可省得人力又省材料钱,你那方子我不会泄露给人知道,太子妃我都不会说!最多给她一盒用用,怎么样?” 锦绣瞪眼看着瞬变话唠的太子殿下,无语至极:南宫照,你能再无聊点么?你确定你不会把皇帝这个职业给败坏掉?如果做成个不务正业、荒淫误国的皇帝那让老百姓怎么办好? 罗真的脸越发黑了,南宫照的为人他很清楚,如果南宫照胡吹乱侃的对象是别人,他才懒得管!但这个是自己的妻子,就没法容忍了: “太子殿下,请注意你的形象,别忘记你是一国储君!” 南宫照正说得起劲,被罗真打断很是不爽,恼怒道:“一国储君怎么啦?啊?做储君的就不需要吃喝拉撒不能有点闲情逸致?凭本心说话就没有形象了?你罗真个木头都懂得争取姻缘自主,只娶自己喜欢的人,和喜欢的人吃饭睡觉逛街游玩,我这一国储君就没这种福份,而今连与对脾气的人说几句话高兴高兴都不行?” 锦绣闻言,心里对南宫照的鄙夷质疑慢慢消散,不免生出些许愧疚:确实,做太子当皇帝,也是有压力、有诸多无奈的! 罗真却不吃南宫照这一套:有压力那是你的事,谁让你生在皇家?你不甘人下就必须励志上进,不然让位给别人,到时不要后悔就是了! 他把头扭过一边,不理睬南宫照。 南宫照气结,透过窗纱朝外头看了看,喊声:“停车!” 锦绣一楞,下意识问道:“太子要下车了么?” 南宫照高仰着头,傲娇地一点下巴:“坐别人的车要看脸色,本太子受不了,还是赶紧下去吧!” 锦绣暗想这回是得罪太子爷了。 罗真却没事人般牵过锦绣,跟在南宫照后头下了马车。 锦绣下车站定抬头一看,不由得“切”了一声,这分明是到贾府了嘛! 南宫照那家伙,还真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调戏 今天贾府的节日喜庆气氛尤其浓郁,先是一大早姜府来人报讯,说大姑奶奶贾灵和姑爷姜淮会抱渊哥儿回娘家,随后又接到外甥罗真派人报信,要带着外甥媳妇回舅家,贾玉和贾慧就不用提有多兴奋欢喜了,阮氏和贾霆也是高兴开怀,早早做好了迎接娇客的准备。 姜淮和贾灵先到,入内见过阮氏和内弟小姨子,姜淮就将妻儿留在内院,自己随同叔父贾霆在前院厅堂里说话,一边等候罗真夫妻到来。 却没料到当今太子会随同而来,姜淮激动万分,手足无措一阵忙乱,贾霆也是十分意外:大年节里太子不请自来,是什么意思?给残废臣子拜年?自家是因过错被掳掉爵位,多年来朝廷不闻不问,好像没资格得到这样的殊荣吧? 想到外甥罗真,贾霆暗自点头,罗真和太子南宫照之间的关系外界传说得扑朔迷离,实则一直都有关联,或许是路上偶遇,罗真邀请太子一起来喝酒年酒罢了,那就应该跟公事无关! 贾霆叮嘱姜淮几句,让他只如平时表现就好,不用太过拘谨严肃,又让人进内院通知大嫂阮氏,让她务必看管好饮食之事,然后去书房唤贾玉出来,父子三个一起走出大门迎接贵客。 南宫照笑容温和言谈随和,没有摆太子架子,贾霆等人都松了口气。 行礼毕,男人们在前院坐谈,锦绣由阮氏派来的仆妇婢女接进内院,到二门便见贾慧牵着渊哥儿站在那里等她,两人都穿得厚实,又裹着披风,戴着绒帽,跟大小两只棕熊似的,看上去十分讨喜可乐。 锦绣逗弄一下渊哥儿,便和贾慧一人一边牵着他往内院走去。 贾灵帮着阮氏在厨房盯看,今天准备的菜式本已十分的丰盛了,太子突然驾到,阮氏也手足无措,不知道再添点什么才好,还是贾慧提醒她:太子再尊贵,到了别人家他也就是个客人,客随主便,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因为他太过尊贵,现在重要的并不是饭食够不够好,而是安全问题! 这话说得极有道理,阮氏当即把贾灵拉到厨房,母女俩亲自监督,还翻找出家里珍藏的银碟银碗银筷子,当年圣祖皇帝御赐给贾家祖上的,擦洗干净准备给太子用。 锦绣与舅母和表姐相见过,阮氏没闲空,让贾慧带了渊哥儿陪着表嫂去暖阁玩。 渊哥儿依然不会轻易开口说话,但他表现得比锦绣第一次见时好多了,那天他被罗真包在披风里,拿出来时哭得快晕了,鼻涕眼泪横流,罗真嫌弃得连那件披风都不想要了。 今天小家伙被收拾得整齐漂亮,大红团花锦袄,攒八宝金项圈,小鹿皮靴子,暖阁里脱了虎头帽,头上一撮柔软头发还缠坠两串璎珞宝石,好个富贵人家福娃娃。 锦绣将渊哥儿揽在怀里,他没有挣扎,青白的小脸儿露出个羞涩笑容,小手伸进旁边几上的果碟里,先拿起一片桃脯,顿了顿又放下,转而抓起个红枣递给锦绣。 锦绣忙道谢并接了过来,抬头和贾慧相视而笑。 贾慧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渊哥儿会分东西给人吃,他小心眼多着呢,各人给的不同,给我就是桃脯,给哥哥是杏干,给大伯娘葡萄干,给我爹抓一把核桃仁!都不知他怎么想的,给你吃红枣,难不成他懂得‘早生贵子’的意思?” 贾慧说完自己忍不住咯咯笑。 锦绣笑道:“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渊哥儿记性好,我那天给他抓了两次果子,都是给红枣,他可能觉得我喜欢吃,所以今儿就挑这个给我!” 贾慧伸手点了一下渊哥儿的小脑袋:“所以,我们渊哥儿可聪明着呢!姜家人有眼不识金镶玉,瞧不起我们渊哥儿,他们才是废才!” 论说及姜家,锦绣自然而然就问起那天她和罗真走后,贾灵和姜淮是什么情形?贾慧便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姐夫想带姐姐回去,大伯娘和我爹不准,姐姐自己也要住下,姐夫没辙就自己走了,谁知当晚又转回来,陪着姐姐和渊哥儿在我们家住下,姐姐不说回,他也不走,还真住到大年三十!大伯娘不是那蛮不讲理的,见姐夫这么顺着,也抹不开脸了,便收拾了些东西让他们回了长平伯府。当晚姐姐让个婆子转来回话,说是长平伯的意思,不准姐夫宠爱妾室冷落正妻!那梅氏,听说过了年要发配到乡下农庄去住一阵子,两个庶子女,若是姜老太太肯养就留在府里,不然跟着一起去!” 锦绣道:“长平伯倒是个精明识事的,若家里都有这么个严明长辈,也不担心会生出乱子了。” “长平伯算什么严明长辈?不过就是个投机讨巧的小人罢了!” 贾慧冷哼:“我还小的时候,总爱跟着大伯父和爹爹,他们也乐意带我到前院去玩,时常见那长平伯来我们家走动,与大伯父谈话笑容不知有多真诚,后来姐姐就与他家儿子定亲,嫁去了他家,不久大伯父出事,爵位没了,他就再没来过我们家,就连姐姐回娘家,姐夫也不陪着来!这些年能容得姐姐呆在他家,无非是看着姐姐嫁妆丰厚,经得他们家消磨一阵子!我可不信长平伯能真心实意为姐姐撑腰,他定是看在真表哥面子上,想打什么主意呢!表嫂,你得提醒一下真表哥,提防姜家!” 锦绣赞赏地看着贾慧,伸手在她脸上又捏又揉:“看你这么可爱的,来让我调戏一下先!果然人如其名,贾慧贾慧,有一颗机巧玲珑心,一个清醒聪明的头脑,难得是生就一双慧眼!好妹妹,也不知道哪家儿郎有这福气,把你讨了去!” 贾慧躲避着锦绣,又羞又恼:“表嫂!你怎么能这样!我告诉表哥去!” 锦绣搂着渊哥儿哈哈大笑,渊哥儿嘴里嚼着葡萄干,也笑咪咪地瞧着贾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问安 玩闹得一会,有婢女来知会说准备要用午饭了,男席摆在前院雅轩,女席都是自家人,摆在内院就行了。 阮氏和贾灵才刚回到暖阁坐着喝茶歇口气,却见一个管事妈妈进来,走到阮氏身边禀报: “少爷有国子监里有一位学长来访,说是刘家的公子,二老爷竟也认得,还与表少爷及表少爷的朋友南公子相识,几个人在前院谈了一会话,这都要开席用饭了,那刘公子却说今日是冒昧过来叨扰,劳烦夫人了!要进来给夫人您请安、贺新年呢!” “哎呀呀!这怎么说的?这刘公子……他也太持礼了!” 阮氏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扶扶发髻,摸一摸头上簪戴的翡翠镶宝石环钗,又抻了抻身上浆得笔挺的姜花黄云锦团花对襟褙子,着急地问贾慧: “丫头快看看,大伯娘身上可有不妥?要不要另外换件衣裳?国子监的学长呢,可别给你哥哥丢脸!” 贾慧认真瞧了瞧,点点头:“我觉得挺好了,丢脸也没法子,这件衣裳是大伯娘特意新制来过年的,可没有更好的了!” 阮氏一顿,锦绣噗哧笑出声,贾灵嗔怪地瞪了妹子一眼,这孩子说话怎么直来直去的。 却见暖阁外又进来一个婆子,禀道:“少爷陪着刘公子、表少爷和表少爷的朋友南公子、以及姜姑爷,已走到穿堂,就快进院子来了!” 这回不止是阮氏,贾灵贾慧都吃了一惊,锦绣不由得腹诽:南宫照真是太闲太无聊了,就这么爱凑热闹?也不想想他那身份,动辙要人下跪,这大年节的,估计就没几个人愿意看到他! 贾府只是在几个主子之间公开他的身份,下人们见大太太和姑奶奶亲自去厨房看着做菜,猜着肯定是很重要的贵客,但绝不会想到是皇家人,南宫照进了内院,女眷们跪拜行礼,满院婢仆就该全知道了! 锦绣在那里腹诽南宫照,南宫照却觉得自己挺无奈的:他本意不想骚扰内院女眷给人添麻烦,却见那刘复拉着贾玉在角落里说得几句,然后贾玉就带他走了,南宫照多嘴问了句他们这是去哪?姜淮笑着回答:听见刘公子说要进内院给大太太问安! 南宫照就不舒服了:这个刘复,都是误打误撞临时上门做客人,他倒是会讨巧卖乖,自个儿跑去跟女眷问好,准能得个知书达礼好名声,相比较之下,自己算什么? 而且,对于当年贾震贻误战机致令贾府爵位被削一事,南宫照私底下觉得处置得有些过了!因为罗真的缘故,南宫照关注过那件事,知道时任元帅的罗松与大将贾震不和,虽无实据证明是罗松故意陷害,但那次危机在众将齐心协力之下,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贾震之后战死,贾霆一直无怨无悔,立功无数,对朝廷忠心耿耿,贾府又是世代勋贵,贾霆往上都是骁勇战将悍卫边关,如今贾家却落到这步田地,实在不应该!特别是贾震的遗孀,很应该抚恤安慰一下…… 南宫照手拿茶盏默默数着茶叶,只在心里暗忖,人却是端坐不动,不料罗真听了姜淮的话,倏地站起,道声:“我去去就来!” 就大步往他们消失的方向走去,南宫照哪里还肯落后?放下茶盏,二话不说跟在他后头,贾霆行走不快,忙示意姜淮跟着太子,于是一行人都进来了! 若只是刘复进来给贾大夫人问安,贾灵、锦绣两个已婚嫁的女子倒不用回避,贾慧这个闺阁姑娘就得到屏风后去躲一躲,但这会来的是太子,刻意避开,倒显得不尊重,有不敬之嫌,只好跟在大伯母和表嫂、长姐身后,出了暖厅,走到院中跪迎太子殿下。 叙过君臣之礼,南宫照亲自扶起阮氏,目光一一扫过几个女子,微笑着说外头寒冷,还请各位入暖阁别冻坏了。阮氏有些受宠若惊,也可能是心中另有感慨,竟然落了泪,南宫照并没有放开她,而是稳稳地扶着她一同步上台阶,一路温言劝慰,贾灵和贾慧见状,感动得眼睛红红的,估计在心里把太子是赞了又赞! 锦绣低头咬唇:看好你哦南宫照,你很有做妇联工作的潜质嘛! 正在偷笑,忽然被人揽住肩膀,不用想也知道是罗真,锦绣抬起头,刚要提醒罗真这是在舅家做客,人多眼杂的,好歹注意点形象,目光却落进一双温润含笑的俊眸,刘复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 刘复有礼彬彬揖手道:“保定侯夫人,别来无恙?” 锦绣朝他福了一福:“谢谢刘公子,我很好!借外祖家贵地,给刘公子拜个年,恭祝您新春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刘复本就笑得令人如沐春风,听了锦绣的话,笑容扩大,犹如五月阳光般灿烂耀目:“多谢!也祝你青春永驻,幸福安乐!” 话落,罗真便道:“好了,进去吧,下大雪呢看把你冻坏了!” 说着不由分说揽着锦绣走上台阶,刘复停在后头看着他们双双走进暖厅,轻叹一声,也跟了过去。 本是刘复要进来给贾大夫人问安,结果一伙人跟着跑来,南宫照毫无悬念地变成主角,居然跟阮氏很有话说的样子,间或朝着贾灵、贾玉和贾慧问两句,场面全归他掌控,刘复反而坐了冷板凳,幸而也只在暖阁里坐了一小会,贾玉便请太子移步前厅用宴。 这顿饭倒是吃得宾主尽欢,一是大家都饿了,二是贾府这段日子用的食材多数是锦绣让人送过来,打着城外贾氏陪嫁的庄子名号,实则都从洞天里出来,既为了贾霆的身体,贾玉体质不好需要调养,他三月间可是要下场子科考,顺便也给阮氏和贾慧补补。 食物美味,加上罗真从赤州搬来的好酒,几个男人吃得心满意足,南宫照和罗真借了贾霆的书房,要壶热茶,关起门来不知说些什么,刘复也没有离去,自和贾玉进了另一边书房,倒是没有关门,他们商谈的是文章时题。 快到酉时,贾府再摆下酒席,这次南宫照没有吃用,他不是不想,而是这时候得回宫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揣摩 罗真本是要吃了晚饭再回成国公府,却见刘复还在,便不肯留下,跟舅父表弟说了声,再进到内院和舅母表姐妹告了辞,领着锦绣回家。 南宫照那个厚脸皮的等在府外,跟着夫妻俩一起去到保定侯府,又装了一车子东西,这才打道回宫去了。 罗真和锦绣也回成国公府,正值晚饭时候,今天因着各房媳妇走亲戚,倒是不用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成国公却留罗真在外院陪他,锦绣便自个儿回了澄风院。 借着沐浴更衣,锦绣关紧内室门进了葫芦洞天,少顷出来,香茶也张罗好饭菜,自己一个人吃了半碗饭便让撤下,香菱进来服侍她洗手漱口,然后说道:“今天春晖院的柳妈妈又悄悄儿来了,说是她干女儿昨夜里进了三老爷内书房收拾,听见一些话,柳妈妈因为听不懂也不会转述,就想将那干女儿带来,亲口说给少夫人听!” 锦绣问:“三太太今天也要去她娘家走亲戚吧?三老爷去不去?他们是在那府里住下呢,还是回来?” 香菱答道:“三太太一早带了二姑娘和三姑娘去了金府,不过小半天就回来了,听说三太太和金府其实关系不是很好,她在那府里也只剩一个亲兄弟而已。大爷、二爷都极少去金府,更不提三老爷了。” “嗯,我只是提醒你:若三太太发觉她院子里的柳妈妈和那个干女儿吃里扒外,怕不会善罢甘休,雪姨娘得宠吧?都被打死了,何况是个粗使的婆子和一个三等小丫头?” 香菱忙道:“这个我想到了,也与柳妈妈谈过,柳妈妈说她会自保,那个干女儿今夜不当值,若少夫人传唤,她们就悄悄地来!” “既如此,那就让她们来吧!” “是,我明白!”香菱退了出去。 锦绣不喜欢听人自称奴婢,身边这些丫头也都习惯了。 不一会,香菱领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进来,梳着双丫髻,穿绿衣粉红裙子,皮肤白晰,很干净秀气的女孩儿。 “柳妈妈在院门那里等着,说是两个人一起进来不太好。”香菱说。 锦绣点头,并不问女孩名字,香菱也不多嘴,只轻轻推了女孩一把:“将你听到的,都说出来吧。” 语毕,便走了出去。 女孩朝锦绣福了一福,也不扭捏,张嘴就把她昨夜在罗松内书房外偷听到的一些话说出来,她记忆挺好的,说的全是原话,罗端那几句有点文绉绉的都学了出来。 锦绣等她说完,又询问、叮嘱她几句,然后叫香菱进来领她下去,吩咐赏银交给她自己,柳妈妈那儿,她愿意孝敬多少那是她的事。 女孩道了谢,跟着香菱走了。 锦绣却沉吟起来,罗真曾经因为金氏给过罗松十分实用的“辅助”而不得不惊叹她博知广闻、聪慧灵敏有前瞻性,弄得锦绣一度将金氏放在女神级别对待,结果见了面,了解之后,也不过如此! 其实按照锦绣的推测,她觉得金氏是重生的! 这在锦绣看来毫不奇怪,她自己就是灵魂穿越而来,金氏的重生,大有可能! 金氏一个从未到过西北的内宅女子,单凭几张地图一堆沙盘,或许还有几个幕僚,就运筹帷幄起来,然后千里飞书帮着罗松排兵布阵,指导堂堂大元帅避开不利因素、十分恰当地抓住时机打胜三四场战役,怎么看都是无比的神奇! 这事也只有罗家人深知内情,荣誉至上,罗家要的是军功,光耀门庭最重要,其它的都可以按下不提!罗真是神经大条,加之对金氏除了仇恨没什么别的感觉,成国公不允许渲染大化此事,他也就懒得花脑筋去多想。如果外人都了解的话,指不定会怎么说罗家呢。 金氏还有别的才能,那就是识时务、总能走对路子发大财、轻而易举捞到好处!这一点,不仅罗真,京城人都惊讶羡慕,这也是众所周知的金氏的惊才绝艳之处! 此时锦绣也忍不住想要接近金氏,若她确实是重生人士,那么多多少少可以从她的言行中探察到一点先机,事先了解总比糊涂应对好些吧? 或许是仗着成国公府的势力,金氏行事肆无忌惮,听刚才那个小丫头所述,金氏连说那种话都不加掩饰!虽然是在自家内院书房,不惧怕外人听见,可她也太自信了点,丫环婆子就不是人么? 柳妈妈精明,小丫头不是什么都不懂,可人家一样敢吃螃蟹!这样逆天的密语都敢拿出来卖了,金氏和罗松父子还蒙在鼓里,兀自在那里目下无尘、自以为是,真是醉了! 罗松说的一句:“太子如日中天,何以看出储君之位有变动……本朝可从未有过废太子!” 金氏答非所问,直指东防即将有战事,规模应该挺大,大到要太子亲自前往督军或抚军!然后罗端那句话,估计差不多真相了:“母亲的意思,太子不是在京城,而是在外头……” 太子在外头怎么样? 金氏一句“刀枪无眼”,不用费心机去猜也能想得到,太子会在东边战场殒命! 所以,即便太子现在如日中天势不可挡,也改变不了将来“储君之位变动”! 将来,到底是什么时候? 思及罗真是铁了心拴在南宫照这条绳上,锦绣不免有些担心,若南宫照出事,罗真能有好结果吗? 金氏还提起“青莲道”听布道,“两位高人”,罗松和罗端听了之后就安静下来不再说话,那又是什么意思?“青莲道”在哪里?有什么玄妙不成? 罗真走进屋来,就看见锦绣独自坐在屋里圆桌旁,托着粉腮儿,歪着头双眼只管盯住桌上的六角罩纱宫灯,神魂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喊了两声绣绣,竟然没听见! 罗真心里咯登一下,这可是从没有过的,每次他回房,刚走到门口弄出一点声响,锦绣就会立刻朝他奔来,现在是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要吃肉 罗真走近身边锦绣才回神,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算是块废才吧?前世也算有点武术底子,在洞天里练心经时会顺便演练几遍套拳,身体具备一定的灵敏性,而心经也练至四层了,神识竟还是这么微弱,人都走到身边来居然没察觉! 不过往时罗真回来,走到门口她就能知道的,今天,或许是想事情太过专注了吧! 罗真坐下,将锦绣抱到腿上,轻抚她面颊:“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锦绣知道他习惯回屋先沐浴更衣,想了想道:“这个事,说起来可能时间有点长,要不先给你备水洗澡,完了咱们再慢慢谈?” “我想先听听是什么事。” 罗真看着锦绣,眸光闪动,如果不是很要紧,你何至于这般走神? 锦绣笑着偎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要说这事,应该是挺要紧的,刚从下人嘴里听到,你不在家,我就瞎揣摩一下罢了!都有你们呢,左右也轮不到我操心,不急在一时!今天他们都外出没回来,你在前院陪祖父,饭食合不合胃口?我一个人,晚饭也没用多少,就让香茶准备了宵夜,我吃香芋圆子甜汤,你吃三鲜素面……这会就叫她们拿来,吃完再洗澡,好不好?” 罗真听她说话语气柔缓,还有这副懒洋洋猫儿蜷窝似的安逸模样,便知确实不是眼前的急事儿,心里一松,就有了心情给自己争取福利:“为什么我的是素面?我要吃肉!” 锦绣食指轻点他嘴唇:“你今天中午在舅舅家吃很多肉了,晚上在祖父那里肯定也是大鱼大肉,宵夜就吃点素的,错不了!” 罗真脸色变幻几下,最后定格,居然有几分酸楚:“哪里有大鱼大肉?今晚……其实成国公不是一个人,他有位老友来访,两个老家伙说肉吃腻了,而且今天中午他们已经醉过一场,没胃口吃好的!那老友就对成国公说:可还记得当年我们两个深入敌后,被追兵撵入山林,深夜饿极了钻进民房吃到的那一顿吗?成国公很激动地说:一辈子都记得!那次还是你老兄亲手做的!两个人大笑一场,然后相携去厨房,不一会捧了些吃食回来,估计又是那位老兄亲手所做,你知道是什么?几块黑糊糊的面饼,灶里烘烤出来的,几瓣蒜仁,一碗醮酱,厨娘估计是看不过眼,给配了一碗粥,几个拌菜和熟菜,全是素的……他们就给我吃这个!” 锦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直喊哎哟,罗真替她揉肚子,求道:“好绣绣,叫她们给我加几块肉吧,我刚才把分到的面饼塞给吉祥吃了,只吃了点粥,你知道我本不爱喝粥,如今饿得很!” 锦绣点头:“放心啦,一会面就送来,会有肉的……” 又接着笑道:“都是当兵的,成国公能吃,你怎么就吃不得?难道你在军营里还能另开小灶?顿顿都是好吃好喝?” “那倒不是,我也有挨饿的时候,但还不至于像他们这般狼狈!军中饭食粗糙,尤其战事紧急之际,任何人都没法挑剔,就连南宫照,他也曾与士兵共一个土垒灶锅里抢着挖饭吃……” 锦绣想像南宫照挤在人堆里抢饭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 罗真轻拍她后背:“说起来我这嘴是让你给养刁了,与你成亲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食物可以如此鲜美多味!以前百旺管我饭食,除了油盐味就没别的了,不过他能保证食物干净!” “百旺?就是你之前的长随?他去哪啦?” 罗真笑了笑:“百旺是府里家生子,母亲替我挑的小伙伴,我记事起他就陪在身边,比我大三四岁,也习学罗家武术。后来他被南宫照弄走了,南宫照非说我不合群是因为百旺跟得太紧,管得太多,趁我不在把百旺扔去了东南海防,如今他已是千户之职。我们成亲时,你不是收到一箱子大大小小的珍珠?那是他派人送来。” “这样啊,那以后他成亲,我们也送份厚礼。” “嗯。” 夫妻俩说着话,香茶领两个小丫环端了宵夜进来,罗真见自己那份三鲜素面里卧着两个剥壳鸡蛋,旁边还有一碟切成薄片的酱牛肉,笑道:“绣绣贤妻,若能再来一只半只烧鸡烤鸭岂不更好!” 锦绣嗔目无言,葫芦洞天里养大的鸡鸭,肉质鲜嫩香味浓郁,怎么弄都好吃,罗真这是吃上瘾了。 好在郊外罗真得的御赐庄园里也养有鸡鸭,侯府里吃用都由田庄供应,年前锦绣让人弄了几大笼子百多只鸡鸭放在偏院,得便就全换上洞天鸡鸭,送了些给贾府,自家什么时候想吃就叫厨娘去捉来宰杀,又将后世几样鸡鸭做法教给厨娘,比如梅子鸭三套鸭酱鸭板鸭,叫化鸡荷叶鸡猪肚鸡等等,厨娘也不能一学就能做得成,捉了好些鸡鸭练手,一时间整个侯府上下人等,吃鸡吃鸭成风,竟都吃不腻的。 用过宵夜,锦绣帮着罗真洗头洗澡,换上干净衣裳,看看时候还早,夫妻俩便到软榻上去坐着,边喝水边下棋子玩,锦绣跟罗真学的围棋,兴趣倒是挺浓厚,可总是输,罗真让多少子她都输得凄惨,锦绣索性赌气不下了,拿出自己擅长的象棋想虐一虐他,结果今天他居然发挥超常,把师傅杀得一败涂地,现代象棋是自己教他的,这家伙根本还不了解“炮”为何物,用起来却是半点没压力,真是气给他。 罗真揪着锦绣的麻花辫笑,安慰话说得让人憋屈没一点诚意:“我家绣绣如此聪慧,能从残本上学会象棋套路,已经很了不起了!女子学棋艺只为消遣,了解一下即可,不要去钻研这些,把精力和心机花费在你夫君我身上!” 锦绣忿忿,这个坏家伙,原来是担心自己玩物丧志不管他,索性就想一棒子打消兴趣!看来以后要玩只能找身边丫头,跟这位是没法愉快玩耍的。 两人收拾好棋盘,把小几也移走,然后挤挨着躺靠在大迎枕上,小声地说起了先前那个话题。(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夜谈 澄风院上房的灯光由亮转暗,最后窗幔垂下,半丝亮光都不透,屋里人似乎睡下了。 其实夫妻俩依然相拥倚靠在软榻上,喁喁轻语,罗真头发早干了,两人也还没有睡意,一直交谈到鸡鸣三遍。 锦绣自然没有说怀疑金氏是重生的这种诡异话题,不然叫罗真怎么看待她?你都能看出人家是不是重生,那你又属于何方妖孽? 只是把小丫头背记的罗松、罗端以及金氏的所有原话都叙述一遍,然后提出自己的疑问,再听罗真给她解答,告诉她一些相关情况,并简单地分析梳理了一下金氏的意思。 锦绣这也才知道,“青莲观”原来是皇帝御笔亲批建造给青玄道长住的,而这位青玄道长,是三皇子南宫昀的师傅! 开始罗真对这事不是太在意,可当中牵扯出三皇子,他不免沉吟起来。 三皇子是贤妃生的第二个儿子,自幼身体羸弱,多病多灾,皇帝不知听了谁的话,将他舍为道家俗家弟子,习练内家心法,修身养性,虽然还是一副单薄文弱的样子,倒也顺遂平安地长到现在的二十四岁。 南宫昀与四皇子南宫晚、五皇子南宫晖、六皇子南宫照都是同年出生, 结果六皇子南宫照脱颖而出,坐上太子位。 罗真还告诉锦绣,三皇子南宫昀很有才华,也平易近人,他原本有一个同胞兄长,便是二皇子,那位二皇子更有着惊世之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任何问题放到他面前都不成问题,深得皇帝喜爱!每年祭天祈福,皇帝带着太子是必须的,但二皇子也会一同跟着去!他是除太子之外,所有皇子中唯一有此殊荣的人! 后来太子殒,二皇子受皇帝喜爱之外,更得倚重!如果不出意外,二皇子必定是太子首选,皇家兄弟任何人都争不过他去! 可惜天妒英才,二皇子突然暴病而亡,贤妃为此病卧几年,中宫后位便被南宫照生母德妃所得。 二皇子殒,皇帝比失去太子还要伤心,虽顺应大臣所请立了身体健康的德妃郑氏为皇后,依然十分照顾疼宠贤妃母子,这些年,贤妃和三皇子过得很低调,但只有皇宫里的人才知道皇帝对他们有多好,且不论贤王府,光是贤妃宫里,所有摆设日用全是皇帝所赐,比中宫还要豪华奢侈! 锦绣听完罗真对三皇子的一通描述,瞬间脑补许多,对罗真说:感觉这个三皇子很不简单。 罗真伸手摸摸她脑袋,叫她不要胡思乱想,这些用不着她来操心。 又说道:“南宫照那里,我自有由头与他商谈,但今晚之事只我们夫妻心知肚明就好,不能轻易泄露出去,毕竟事关整个罗氏家族!还得想法子,将世子和世子夫人妄自揣度朝廷时势的大胆作为告知成国公,由成国公惩戒他们!” 锦绣点点表示认同。 看看都到后半夜了,再不睡怕锦绣第二天没精神,罗真便下榻穿鞋,将锦绣抱到雕花大床上去,双双躺下睡觉,忽又想起一事,叮嘱锦绣: “明天清早我要出门,你可以多睡久些,辰时末刻再起来也不迟,我会交待香茶叫你。明日或许姑太太回娘家来,便是那林瑶的娘,是成国公和老太太生的唯一一个女儿,在家做姑娘时很得疼宠,也骄纵出一把坏脾气,她讨厌我憎恨我,你到时要小心,不必接近她!若她刻意针对你,那也是因为我,你不用客气,就像对待老太太那样,该怎样就怎样,记得把蒋燕和洪彩衣带在身边!” 锦绣打个哈欠道:“已经出嫁的姑太太,你怎么就招惹起她来了?” 罗真哼了一声:“谁愿意招惹她?是她自己多事,不能所有过失都推我身上,我可不认的!”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难不成还出人命了?” “确实是出了人命:小时我与罗方经常比试武艺,我们两人身量力气相当,他的罗家拳、罗家枪全由父亲亲授,而我只是在校场旁观自己揣摩,后来得祖父一位旧日袍泽教了一套他家传的拳法,另外舅父教我贾家刀法,罗方自诩深得罗家正宗武艺传承,但与我打起来却是不相上下,那时候我们可是拼尽全力,不顾前后的!整个国公府都知道我们的习惯,没有人会随意上前劝架!那位姑太太却不知怎么想的,她怀着四五个月身孕,偏要走来想拉开我们,她站在罗方身后指着我骂,命我住手,罗方打我一拳,我自然要还他一脚,谁知罗方躲开了,结果踢到姑太太,当场就出事!听说落下一个男胎,那时姑太太还只生得一个女儿,此后过了好些年,林家姑爷生了五六个庶子,这位姑太太才又得了一个男儿,以及那个林瑶!这便是我们之间的仇怨,姑太太恨我,老太太也无比嫌恶,恨不得我不是她孙子!” 锦绣默然,贴进罗真怀里,抱住他道:“不是你的错,我们不亏心啊!” 罗真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全都说给你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怨,你也好防范着些!” “放心,我会处置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年节保持稳定最重要,实在不行,我自有道理!” 罗真轻笑:“好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快闭眼睡着!嗯,明天又不能陪你睡懒觉了,后天吧,后天一定陪!” “……” 不行啊,这家伙现在放人鸽子似乎也没有压力了,得遏制,不能让他成习惯! 知道罗真第二天要出门,锦绣很放心地一觉睡到辰时才醒,罗真早不知去到哪里了,夫妻俩的习惯,主子未说起,丫环们便一直候在外间,不得擅自入内,即便是叫起,也只是站在紫檀木透雕月洞门外,隔着一帘帏幔喊两声。 锦绣答应了香茶,说再躺会就起床,然后遁进洞天,做完每天的功课,这才出来,让香茶香枝几个入内服侍梳洗。(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姑太太 穿戴打扮停当,也吃完了早饭,香枝禀道:“大奶奶派了人来回话,在院门边小厅里候着呢。” 锦绣点头:“让她进来吧。” 香枝走到门口吩咐一声,不一会就见孙妈妈领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进来。 那婆子朝着锦绣蹲下请了安,圆脸上堆满笑容:“老奴夫家姓蒋,在大奶奶身边听使唤,大奶奶让老奴过来知会一声儿:今儿姑太太要回来拜年,大姑奶奶估计也会回来!大奶奶已经在老太太和太太们跟前了,请三奶奶得了便也过去!” “好,我知道了。” 锦绣对孙妈妈道:“大奶奶帮着三太太打理家务,蒋妈妈岂是轻易得闲空的?咱们还劳烦蒋妈妈辛苦走这一遭,只怕连早饭都没吃好,妈妈且去看看李嫂子她们做了什么新鲜点心,包两个热乎的给蒋妈妈尝尝!” “有!点心尽有!”孙妈妈笑着道:“方才已是请蒋妈妈尝过几样小糕点,喝了两盏赤州带来的红茶,蒋妈妈喜欢着呢,一会就再包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去吃!” 蒋妈妈忙蹲身道谢:“老奴这趟可真是有口福,多谢三奶奶了!三奶奶就不必去延安堂,直接往二堂暖阁去,姑太太每次回来,都来得挺早,还有姑爷表少爷表小姐们,一家子给国公爷、老太太请安!这会他们怕是要到大门口了,三奶奶还需快两步——咱们老太太最宠这姑太太,舍不得她受委屈,我们大奶奶刚嫁进府里那阵,被姑太太挑过礼儿呢!” 锦绣点了点头:“蒋妈妈既是喜欢咱们院里的红茶,孙妈妈就再给包个二两去,得闲慢慢喝。” 蒋妈妈笑眯了眼,千恩万谢地随着孙妈妈走了出去。 香枝去外头做好准备,随行的人都站在阶下等着跟随少夫人去二堂,锦绣站起身,一边让香桃香茶替她披上紫狐披风,一边问道: “刚才孙妈妈说今儿早上有大肉包子?我怎么没看见?谁做的?” 香桃回答:“少夫人,今儿早上是有大肉包子啊,皮薄馅大,全是用上好五花肉剁进香菇和白菜丝儿做成,咬一口满嘴流油那个香啊!可是少夫人不要吃太肥腻的,所以就只给您上了白米粥和双豆糕、金丝卷和水晶饺子、小笼包子!” 一样四个,都没吃完,少夫人您吃得太少了! 香桃心里补上一句,想起自己早上吃的两个大肉包子,咂了咂嘴巴,那个美味啊,啊啊啊,又惦念上了! 锦绣瞪着香桃,这泼辣丫头被养成吃货了,不到一年就胖成这样,肌肤堆雪砌玉,白白嫩嫩,整一个羊脂球! 旁边的香茶见香桃话没说完整,便继续说道:“回少夫人,大肉包子是侯爷吩咐做的!昨晚陈嫂子李嫂子本已准备好了材料今儿做双豆糕、金丝卷和水晶饺子,侯爷从外院回来时拐进了小灶间,对李嫂子说:多蒸两笼大肉包子,面皮儿要薄,肉馅越大越好!今儿早上,侯爷自己吃饱了,又拿上好些往外院去!” 锦绣先是无语,想到昨天罗真在外院被忆苦思甜吃硬梆梆烤糊的面饼,忍不住噗哧笑了:这孩子算是心灵受伤了吧?非要大肉包子治愈! 主仆们来到二堂,暖阁里一片热闹声,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位姑太太到了。 自己这是迟到了呢,未能迎接客人! 锦绣来到这个时空,虽说出身农家,但住在赤州城时多少也了解些这年代上层社会做客的礼仪习惯,通常去别人家拜访要先递帖子,近亲可使人事先报个信,真正登门应该是在辰时末到巳时中,这是最早的时间段! 锦绣睡到辰时,没能赶上大伙儿迎接客人进门厅,可她半点不心虚:你姑太太是按照自己的老习惯行事,请恕本夫人是新媳妇,什么都不知晓! 昨夜到今早都没人告知一声,直等人走到大门口才使个蒋婆子来,我如果是个弱不禁风走不动路的,还能迟到得更久! 虽然罗真昨夜是提过一句,锦绣可绝不会说出来! 锦绣站在廊庑下,默不作声瞅着站在暖厅门口的瘦高个婆子,那婆子只冲她唤声“三奶奶”,便用手揭起绣富贵牡丹花云锦絮棉布帘,等着她走进去,锦绣偏不上前,只冷冷地看着她,那婆子缩了缩脖子,眨巴着眼睛干咳两下,扬声往里头通报: “三奶奶来了!” 里头静了一静,锦绣这才施施然走进暖厅。 屋里没有男子,全是女人,看来林家一家人已经给国公爷、老太太上演完磕头拜年的戏码,男人们往前院去了,这里复归女人天下。 雕刻着万字不断头饰纹的红木罗汉榻上铺陈得锦绣富丽,罗老太太穿件姜花黄宽袖吉祥如意纹对襟褙子,同色的镶宝抹额,花白头发挽了个圆髻儿,插戴全套翡翠缀红宝石头面,明晃晃亮闪闪,显得神采奕奕,富贵雍荣。 她身旁环绕的一群女人,自然也都是珠围翠绕、宝光耀目,其中又数金氏更富华出彩些,然后是另一位夫人,三十七八年纪,穿明紫色暗刻大朵海棠花锦绣褙子,鹤嘴绿宝石流云簪,耳中一对桂圆大的明珠晃来晃去,锦绣没见过这位夫人,但见她面容有几分像罗老太太,身边又有个林瑶紧贴着,心道这必定就是罗府姑太太罗秋无疑了! 锦绣目光往屋里一转间,罗秋也朝她看来,原本含嗔带喜的双眸立时换了神色,笑容消失,一张脸上拉长,更加像罗老太太了。 屋里气氛微凝,十人倒有九人垂眸假装没看见锦绣进来,金氏却出人意料地开口笑道:“呀,是真儿媳妇来了!昨日都忙着走亲戚,我听说真儿夫妻俩也去了舅家,咱们老太太向来慈爱宽厚、体恤晚辈,说过年节走亲戚这几日不必早晚请安的,想是昨儿你们回来得很晚罢?” 锦绣点点头,装出不好意思,睁着眼说瞎话:“昨儿我与阿真确实回得晚了,就没敢过去打扰长辈们,阿真只在外院见过祖父,陪祖父与客人说说话……我也没得到什么消息,刚才去延安院请安,听一位妈妈说府里有客人,这才赶紧过来!” 一边说着,走近前对着罗老太太盈盈福身,道声:“给老太太请安!” 又后退两步,照着前些天南宫照借来的宫嬷嬷所教,行云流水般施展开标准的双福礼,嘴里念叨:“给大太太、三太太请安!” 然后跟马氏行平辈礼:“大奶奶安!” 罗老太太面色不虞地看着锦绣哼了一声,金氏朝马氏瞧去,目光闪动,微微颔首,马氏便拉住锦绣的手,满含歉意道:“这事都怪我,昨儿我是让人去了一趟澄风院,想告诉你今天咱们家姑太太回府,可你那院门不开,想是在外头不曾回到,后来夜了,玉姐儿有些不舒服,粘着我吵闹不休,竟就忘了这事!害得今儿弟妹去往延安堂空跑一趟,又误了迎接客人,我真是该罚!” 锦绣摇摇头:“不怪嫂子,也是我走路太慢了!” 心下暗叹:真是人生如戏啊,自己原来也有做演员的潜质! 马氏拉锦绣走到罗秋面前,笑着道:“姑母,这便是三弟在赤州娶的媳妇儿,您瞧瞧,是不是很标致?” 又转向锦绣:“这是长宁伯林府世子夫人,咱们家的姑太太!弟妹快来见过姑太太!” 锦绣便朝着挨近罗老太太坐在罗汉榻上的罗秋福身行礼:“晚辈见过姑太太!” 罗秋冷哼:“罢了,一边儿去!我可当不起你这个礼!” 锦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钟鸣鼎食、缨簪之家,竟然出了个比自己这个乡下村姑还不知礼仪的?自己再粗暴无礼,都不会直接对初次见面的人说“边儿去,别挡着我视线”!可是这位罗家姑太太,她就这么干了! 而旁边的罗老太太坐得稳稳当当,全然不把她女儿的无礼之言当回事,再扫看郑氏、金氏等人,俱是低眼垂眸,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锦绣笑了,笑容如五月阳光下的鲜花,明媚娇美,活力无限,看在罗姑太太眼里,却是无比扎眼: “你笑什么?乡野村姑,粗野鄙陋毫无规矩!也就是罗真那个有娘养没娘教的混帐逆子,才会看上这样儿的!还带回京城丢人现眼,简直辱没我们国公府的脸面!” 锦绣听了这话,不觉得可乐了,端起脸,冷冷地看罗秋一眼,转朝罗老太太正色道: “敢问老太太,这位真的是堂堂成国公府精心教养出来的嫡亲小姐吗?我怎么瞧着像是假冒的?国公小姐即为贵女,所谓贵女,应具备高雅端庄、知书达礼、温良贤淑等条件,言容德工样样精研,可这一位呢?她的谈吐与修养,说实话还不如我身边一个丫环!如此劣质,怎么可能出身国公府?老太太当初不会是抱错孩子了吧!” 罗秋气坏了,扭曲着脸猛然站起,举手就朝锦绣打来:“我今儿就先教训教训你个尖嘴利牙坏心肠的粗野东西!忤逆顶撞我母亲,羞辱我哥嫂!我儿不过在你家住两日,你竟赶她出门,让几个女孩儿受尽委屈……我今日就是来跟你算帐的,不信我治不了你!” 锦绣站着不动,罗真说过,罗秋小时也跟着她父兄在校场习练得几招武艺,以作防身健体之用,看她身量高挑,体质也不错,敢挑衅,就得承受被反击的后果! 却见眼前绿影晃过,又是罗大奶奶马氏,穿件豆绿缎面绣金色牡丹褙子,挡在锦绣面前,嘴里喊着“姑母息怒”,一边用尽全力拖住罗秋,坠马髻上的金钗步摇都被撞歪了,大奶奶做到她这份上,也真是辛苦! 见此情形,郑氏一脸急色却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金氏款款起身,不慌不忙站在边上劝着:“姑太太,您大人大量,看在晚辈不知事的份上,请不要计较了!真儿媳妇啊,赶紧地,给你姑母赔个礼,这事就过去了!” 锦绣:“……” 又不是我的错,我赔个毛线礼! 放那神经病过来看我不揍她丫的!大不了不在你们京城住,回赤州城东山村过逍遥自在日子去! 罗老太太又气又急,使劲儿捶着罗汉床:“住手住手!都给我停下!” 罗秋推开马氏,回身冲着罗老太太道:“娘!既进了这个门,就任你拿捏弹压,怎么就教训不得她?” 罗老太太叹口气,朝女儿招招手:“来来,坐着说话。儿啊,你这性子且得改改,太急燥了,须知来日方长,什么时候拾掇她不行?非得这会子……” 锦绣再次无语,没眼睛看这对极品母女互动,对罗老太太说道:“晚辈请过安,也见过姑太太,没事的话,就先回房了,晚辈告退!” 罗秋已被她娘拉着坐下,此时又倏地站起,怒道:“看看,说你粗鄙无礼没教养,你还不服气!长辈谈话,你妄自插嘴!不说你是个新媳妇,便是寻常晚辈,这会子不应该在长辈跟前服侍陪伴么?你却要告退,你想做什么?不贤不孝的东西!” 锦绣冷冷道:“我有没有教养、是否贤孝,轮不到你来评定!我倒是想在这儿服侍陪伴长辈来着,奈何我有眼睛有耳朵,听见你们商量着来日方长,慢慢再收拾我,我受不了,我害怕!我告退是想躲开,让你们细细商量怎么加害于我,这样不好吗?” 金氏目光闪了闪,做好做歹道:“真儿媳妇,青天白日,可不要胡说!” 罗老太太怒斥:“给我闭嘴!就凭你,一个乡下丫头,何德何能,值得谁来加害?” “可我听得分明,你们刚才就是说要收拾我!” 罗老太太气道:“你个蠢笨土货!收拾你,就是教导你,明不明白?” “不明白,在我家乡,收拾就是加害!不信您老问问大伯母,她也是赤州人!” 郑氏冷不丁被提到,怔了一下,忙摆了摆手:“村俚俗语,这我可不懂的!” 锦绣看都没看郑氏,鄙夷地撇撇嘴。 罗秋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锦绣冷笑:“这么说,姑太太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么敢问:这地方姓罗,还是姓林?姑太太如今又姓什么?是谁家的当家主妇?” “放肆!” 不等罗秋答话,罗老太太用力捶了一下罗汉床,脸上因极度生气升起两朵红云:“冯氏,你太不像话了!秋儿自来是这府里的娇娇女,你公公、婆婆都从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你怎敢如此待她?国公爷可是极其疼爱秋儿的,这府里谁招惹了她,都得受处罚!”(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文钱村姑 锦绣讽刺道:“老太太,你们的姑娘是受疼爱的娇娇女,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爹生娘养的吗?凭什么无故受她欺负,还要被惩罚?” “凭你进了罗家的门!世家豪门贵妇,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你当国公府是你们那农家小院么?进出自由,毫无讲究!” 一直围观看热闹不作声的罗姝此时转到罗老太太身后,替她揉着肩膀,阴阳怪气地开口答道。 金氏朝女儿瞧了一眼,目光中有些许不赞同,这姑太太什么德性女儿又不是不知道,多年来母女们为了卖老太太的面子,一力地对姑太太巴结奉承,损了多少钱财,也早就腻歪了,如今有个不怕死的冯锦绣来跟她对着干不是挺好?瞎掺合什么呢? 再说,罗真和冯锦绣尚有用处,刚才让马氏适当地帮锦绣一把,又替她说了几句话,就是向锦绣卖好拉拢,以期日后能利用一二。 妍儿喜欢南安郡王世子,这个姻缘可以做,南安郡王前世一直安然无恙,富贵延绵,而宁国公府却没落了!宁国公夫人眼高于顶,瞧不起自己这个贵妾扶正的成国公夫人,可她再清高再傲慢又如何?几年之后,全族被贬为庶民赶出京城,还不是得将头低到了泥地上,狼狈不堪,比自己身边仆妇都不如! 此时一切真像未现,就让冯锦绣出头去与宁国公夫人结交了,再通过宁国公夫人与南安郡王妃往来,逐渐地、一步步将儿女亲事提起,没有不成的! 罗真不是铁了心跟着南宫照吗?夫妻俩贪图轻闲安乐摆脱长辈住进侯府,这也算是分府单过了,这个时期就由他们代表成国公府与太子走近,罗松、罗端和罗方暗地里另外站好位置,等到了那个时候,一切见分晓,罗真不死他也翻不了身,罗家自然而然要把他清除出去,就像一棵大树上砍掉一根多余的小枝桠,成国公府依然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忠君从龙之臣! 姝儿平日挺精明的,这会脑子怎么像缺根弦?唉,还是得用心教导才行! 金氏在心里暗自叹息,那边罗老太太赞同地拍了拍罗姝的手: “姝儿说得对!你冯氏嫁进我罗家,是我罗家的人,就得好好守着罗家规矩,死活与你娘家无关!” 罗老太太说话不经大脑,罗秋竟也一脸理所当然地附和:“可不正是这个理儿?我们成国公府能接受你,是你祖上积德、几辈子修来的福份!你该藏拙惜福、小意做人才是,偏还如此跋扈骄横不知所谓,别人宽厚,我眼里却容不下沙子!” 锦绣冷笑两声:“我冯锦绣只是嫁给罗真,可没卖身给你们罗家!再提醒一下林夫人:你也是出嫁女,你也有婆家和娘家,我的死活被你们说得如此草率,你又能有何不同?” 罗秋傲慢道:“当然不同!我是国公府千金小姐,你是什么?不过一个乡野村姑!在我眼里,你的贱命不值一文!” “所见略同!以我村姑的眼光看来,觉得你这个千金小姐其实不值半文!我是贱命,好歹还嫁了个侯爷,世袭三代!你呢?从高高在上的国公府,下降到伯府,而且你们家那爵位,似乎传不下去了吧?你先不要激动,听好了:我这个一文钱村姑,不想搭理你这半文钱千金小姐!贵贱有别,此后请不要与我搭讪,因为我不想与你往来!若还敢对我动手或辱骂,我必当反击,绝不客气!你也知道我曾将你女儿赶出我家门,这是事实,我还打了某人!所以不要招惹我——我是村姑,没有教养不懂礼,很粗暴的!” 锦绣说完,再没心情跟极品们瞎耗,转身就要离开。 金氏和马氏却哪里肯放她走?婆媳俩不由分说牢牢拉住锦绣,此时倒不是假意挽留,而是罗秋被激怒得发了疯,罗老太太气急交加都快晕倒了!要是让锦绣走开,找谁来给姑太太出气?岂不是她们遭殃? 郑氏也深谙这个道理,急忙叫来婢女仆妇一起拦着锦绣不让走:她惹出来的事,还得她顶着才行! 罗秋向来自视甚高,心性高傲,几曾被人这般对待?她是嫁得不好,当初被林家少爷一副细皮嫩肉好相貌迷惑,嫁过去才知是个不思上进只会寻欢作乐的膏梁纨绔,但她也没有太后悔,因为仗着娘家支持她依然能过得风光体面!之后是被罗真那野孩子踢了一脚,子嗣艰难,屋里侍妾渐多,丈夫除了跟她谈钱,多余的温情就没有了,加之府里破事一桩桩一件件,她日子才开始不好过……可是这些年来谁也不敢揭穿她,回娘来她还是那个被爹娘疼爱的娇娇女,娘家人只会捧着她惯着她,今天却被锦绣狠狠地踩了痛脚,她一腔怒火竟带出心底郁积已久的酸苦恨怨,如同火山爆发汹涌而出,本就是个头脑简单胸无丘壑的人,越发没了理智,只将锦绣当成发泄点,奔上来下死劲扑打,就像找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锦绣又不是泥捏的,自然不会定定站在原地让她得逞,一边退避一边伺机还击,林瑶是见过锦绣怎么对付罗妍的,深怕自己娘亲吃亏,也忙跟着过来,拦在罗秋面前,貌似劝架实则想帮手打人,锦绣探脚出裙底踩了她两脚,林瑶痛得嗷嗷哭叫,罗秋顾着女儿就更打不到锦绣了,恨怒之下,抓起几上茶盏、地上锦杌朝着锦绣就是一通乱掷,锦绣轻巧躲过,屋外的蒋燕和洪彩衣怕少夫人吃亏,不经传唤冲进来护在左右,皮鞭丝绫齐出,将罗秋乱砸的东西缠住或挡开,罗秋忽想起自己也曾有过两个女侍卫,后来女侍卫年纪大了出嫁就再没有了,如今见乡下村姑也能配上护卫了,心里不知怎么想的转不过弯,搂着女儿,母女俩蹲在地上大声痛哭,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罗老太太心疼万分,再看看整个暖厅遍地碎瓷,锦杌四处乱滚,靠墙边多宝架上国公爷心爱的几个古董瓶子也被砸到,倒的倒碎的碎……罗老太太怒火滔天,也不想想自家女儿有错有先,大声喝令:“来人!把这粗野无状、犯上作乱的村妇给我绑了!家法侍候!”(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上家法 锦绣冷笑:“给我上家法?我可是一品诰命,谁敢?” 罗老太太一拍榻沿:“我还超品呢!你放心,这不听话的儿孙媳妇,不光我家有,关起门来给诰命媳妇儿用家法的自然也不只我一家!你若是丢得起人,我也不怕你出去说!就赏你个体面:衣装齐整着打板子,打二十下!” 暖厅里大小女人们没有一个出声劝阻,金氏和马氏这会也不帮锦绣说项了,垂下眼帘看自己的鼻法,郑氏自顾去扶起坐地上的罗秋母女俩,并叫婢女们赶紧打热水来给姑太太和表小姐净面,她那里倒是忙得很,似乎没听见罗老太太说什么。 罗姝嘴角噙一丝笑意,颇有兴味地看着锦绣,今天罗妍不知为何没来,不然听见罗老太太要开家法打锦绣板子,她一准会笑得更开心! 罗嬷嬷却是犹豫着,附身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老太太看看女儿外孙女哭得湿嗒嗒的脸,一瞪眼:“尽管打!我在这国公府后宅作主几十年,哪一样脱得出我的手掌心?今儿倒要看看,谁能拦得住!” 罗嬷嬷顿了顿,一咬牙,朝屋外走去,始终没有朝锦绣这边看一眼! 听见罗嬷嬷在廊庑下召集婆子们,锦绣暗哼:我能老老实实让你们打?才怪了! 洪彩衣说道:“少夫人别怕,真有那时候,也由我来替你!” 蒋燕白了她一眼,心道你少来了,从赤州到京城,这一路上跟着朱迷没学会别的,卖乖投巧的本事倒是见长,借用一下香桃的话:鄙视你! 她小声安慰锦绣:“少夫人放心,我们俩进屋之前,香枝已经往外院去寻宝良,宝良知道怎么做!” 锦绣笑着点了点头,她两手正藏在袖子里把玩着一只小瓷瓶,是刚从葫芦洞天拿出来的迷药,准备等婆子们近身就放倒她们——在鸡鸭群里试过,一拔软塞,数三声,眨眼能晕倒一大片! 自己和两个女侍卫先吃下一颗益清丸当解药即可! 就算人比鸡鸭能耐,药效起得再慢,也不会等太久,大不了把药水泼出去,看她们倒不倒! 实在不倒的话,这些婆子也太妖孽了点,就只好拳打脚踢搞掂,才不管罗老太太怎么发疯! 罗嬷嬷不愧是罗老太太的总管事,办事那叫妥帖:相处半年多,她多少了解锦绣,知道这位少夫人必定不服管教,也考虑到了她身边的两个女侍卫,竟直接叫进来十几个婆子!都是干惯粗活的,个个腰圆膀粗,看着就知道力气不小! 到底是名门世家,讲究先礼后兵,况且怎么说锦绣也是少奶奶、侯夫人,不可能一群奴婢上来就直接抓人,罗嬷嬷好言好语问锦绣: “三少奶奶,条凳准备好了,就在院子里台阶下边,您是自个儿走,还是……” 后头的话不好直说,特意留个尾巴。 锦绣笑了笑:“不用费事,你们打不了我的!我之所以还站在这里,看着你们做好一切准备,就是想告诉你们:在赤州城、东山村你们拿我没法子,如今在你们的老窝、成国公府,你们一样奈何不了我!还是省省吧,别整天没事弄来弄去的,让我看笑话!” 罗嬷嬷怔了一下,回头去看罗老太太,后者还没开口,罗秋猛地把手里巾帕朝铜盆里一摔,指着锦绣声色俱厉道: “跟她废什么话?立刻绑了推出去打!打到谁也认不出她来才好!” 罗老太太朝罗嬷嬷点头,罗嬷嬷便示意婆子们动手,这些婆子想是平时也经常捉人来打的,倒是行动有序,先各有四个最壮实的对付蒋燕和洪彩衣,随后两个就扑上来要捉拿锦绣,蒋燕和洪彩衣拉着锦绣退后两步,双双连环脚踢出去,倒了两个婆子,接着皮鞭响起来,光是洪彩衣就把众婆子抽得退散,蒋燕扶了锦绣,看都不看屋里各人,散步一样走了出去! 罗秋急了:“娘!这成什么样?咱们国公府的规矩,就这么败给一个乡下丫头?” 罗老太太沉着脸,咬牙:“你们都是吃素的?这点小事办不好!再去喊人!到前院调家丁护院!我就不信今儿治不了她,这反了天的暴发户!” 锦绣走到门口听见这句,不由切的一声:死老太婆,又叫我暴发户! 罗嬷嬷派出去搬兵的人刚跑到阶下,就停住不再跑:跑也没用,赶不及了!只见十几个衣饰鲜亮、高壮威猛的外院男侍卫走了过来,带头的是宝良,那就说明,这些侍卫不属于国公府,而是保定侯府的人! 锦绣和蒋燕、洪彩衣一走下台阶就被侍卫们簇拥在中间,回澄风院去了。 没有负气直接回保定侯府,离元宵节还远着呢,罗真跟成国公说好了在老宅住过正月十五,那就住着呗!锦绣很有信心,笃定罗老太太母女几个拿她没辙,她能自保,为什么不在国公府多玩几天?她现在对这个大观园似的阔大宅子感兴趣起来了,不着急离开了! 宝良听完蒋燕和洪彩衣的汇报,不敢掉以轻心,一面继续派人外出找侯爷,禀报此事,一面将侍卫分派成几批,将澄风院巡守得密不透风。 所谓知道越多越会害怕,宝良是国公府家生子,对成国公府的了解远比锦绣要详细尽致,这府里有明卫暗卫还有私兵,若罗老太太是个权利心重的,手里抓握哪怕一点半点调配侍卫的权力,今天少夫人就危险了! 宝良记得成国公向来是纵容罗老太太的,还在小时候,他见过成国公支持罗老太太惩戒家奴,罗老太太只要往外院要侍卫护卫,成国公都默许,即便打死人,也从不会过问! 今天成国公心情极好,在外院与客人相谈甚欢,笑语不断,如果罗老太太从一开始就去外院调侍卫进来,只怕成国公也不会问什么,直接点头的! 幸好啊!侯爷有先见之明,入住国公府也带着侯府十几个侍卫,到底是护住少夫人一次! 这就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宝良暗自想着,心里有那么点得意。 锦绣回房和婢女们找些乐子玩了一会,不时听听宝良从暖厅那边打探来的消息:因为让锦绣跑掉了,姑太太很是闹腾了一阵子,老太太也十分生气,长条凳都摆出来了,居然没打着人!一怒之下,随便抓了个出错的倒霉婆子按上去打一顿,当是祭凳了,而那棍子打在肉身上的劈啪声,倒是让姑太太顺了点气,不再闹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前程 巳时末又得到禀报,大姑奶奶罗娇及白姑爷带着两个女孩儿也回娘家来了。 二堂上是亲人团聚、喜乐快活,这跟锦绣都没关系,也没人再过来请她,当然请她她也不会去! 因为除了回娘家的姑娘和姑爷之外,还有其他来拜年的客人,午饭男女席便设在前院内院,前院男人们始终不知道内院出了什么事。 锦绣也觉得奇怪,宝良带了十几个侍卫进内院,国公爷竟然半点不察觉?看来这府里的人,都是各过各的日子,别事能不管就不会多看一眼! 申时中,午宴已散,别的客人都告辞离开了,姑太太和姑奶奶两家都还留在府里,近亲不必避嫌,男人们也移步二堂,与女眷们合在一处坐谈。 正其乐融融之际,罗真回来的。 他在外头就已经知道锦绣险被罗老太太施家法,幸而事先警惕,嘱咐过宝良,又留了足够的人在国公府,方保得锦绣没有吃那个亏,而他也能安心与太子等人商量完事情。 此时回到国公府,罗真就耐不住满心愤怒,恰好国公爷差人在前院等着他,让他一回来就过二堂来与家人共聚,罗真便去了二堂。 却不是带着好心情来与亲人团聚的,而是秉持他一贯的作风,一身煞气脸结冰霜,当着成国公的面诘问罗老太太锦绣做错了什么事,大过年的要给她上家法?又把姑太太罗秋逼得歇斯底里痛哭流涕,好好的一个家庭团聚,被他一顿搅和,弄得悲悲切切乌烟瘴气! 罗松镇不得罗真,成国公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刚刚还对着女儿外孙外孙女笑得慈祥,眨眼就脸黑如锅底,破天荒地责斥了罗秋! 罗秋哭得无比伤心,平日回娘家来,哪一次父亲不对她嘘寒问暖,叮嘱她在家多住几天,如今竟为了个乡下小媳妇儿这样责骂她,她好不甘心! 罗老太太既心疼女儿又恼恨罗真,拼着老脸和成国公吵了起来,直恨不得把罗真和锦绣赶出国公府,但成国公始终没松口让罗真夫妻回保定侯府。 罗真把二堂搅成一锅乱粥,酉时初才回到澄风院,锦绣已得到他回府的消息,让厨娘们准备好饭菜,然后自己跑到院门口去等着,夫妻俩见面,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问,只笑着相互拥抱一下,双双携手回屋。 吃过晚饭又得到消息:成国公再次发作了老夫人,老夫人这回正式被禁足了,正月里只能呆在她的延安堂,不得出院门,更不需接见客人! 府里年节接待应酬之事,全由大太太和三太太商量着办,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从旁协助! 成国公还下了禁口令:谁要是再乱嚼舌说什么乡下村姑等字眼,就把她们送到农庄去做村姑! 锦绣听得这话,哼笑一声:去到农庄就能做得成村姑?国公爷,你老想得太容易了! 南宫照让罗真给锦绣带回来一篮新鲜水果,大冬天的,这种古老年代想吃个新鲜水果可是难得很,就算是皇家人,有冰库冷藏,也不可能天天时时都吃得到,这些想必是怀孕的太子妃的福利,南宫照能匀出几个给锦绣,算有点良心,也是看在锦绣给他几车赤州土仪的份上吧。 锦绣自然不缺新鲜水果吃,她的葫芦洞天里,瓜果摘完了又会开花结果,同一棵树上结果开花两不误,吃都吃不完,却只能自己吃,冬天可以制成果干拿出来,不敢拿新鲜的给人吃。 这次得了两个甜瓜,其实就是哈密瓜,跟罗真上次带回赤州的一个样,锦绣拿了瓜籽在洞天里种植,已经收获了好几茬。 有西域小国进贡的紫葡萄、香梨、东北边的大水梨,长得像小苹果的沙果,红艳艳的石榴和黄澄澄的柚子和柑橙,居然还有一梳个儿短小肥壮的芭蕉! 锦绣很高兴:可以借着这些,明目张胆地取出洞天水果和罗真一起吃! 把水果洗净做成水果盆,晚上两人坐在软榻上你一口我一口吃着,一边说话儿,罗真把白天去的地方以及见了什么人约略跟锦绣说了下,然后话锋一转,提到了贾灵和她的丈夫姜淮。 其实罗真并不看好姜淮,只是贾灵已经嫁给了他并生有渊哥儿,而且据他们所见,不管姜淮如何三心二意,贾灵对姜淮却始终是有感情的,罗真向来不是那种做事只做一半的,他伸手管了贾灵的事,就想要个能令他稍微满意点的结果。 所以今晚他跟锦绣商量,想送姜淮一个更好些的前程,依然让他在外任职,不过这次是升了两级官阶,调往比较远一点的江南某个卫所,不准带妾室,可以带上妻子和儿子! 锦绣很赞成,觉得这样挺好:三五年的外任,夫妻相守相伴,既能增进感情,杜绝妾室争宠,又避免了贾灵独自在家承受婆母搓磨、倒贴嫁妆持家养家! 第二天,罗真外出赴酒宴,顺路去了一趟贾府,也和贾家舅母、舅父就此事商谈一番,询问意见,阮氏、贾霆自然也是赞同的,送走罗真,便让人去给贾灵送了信,让她有个准备。 罗真没有专程去姜府,只在别人家府宅吃酒宴时“偶遇”长平伯,两人独坐一隅饮茶闲谈,一小会功夫便将事情谈妥了。 长平伯吃完酒宴回到府里,心情还十分兴奋,当即唤了姜淮到书房,父子谈了半宿,姜淮出来时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只是在回内院时,他在假山花树掩映的岔路口犹豫了半晌,最终去了梅姨娘的小院——这一去好几年呢,让柔柔弱弱的梅姨娘独守空房,到底于心有不忍!趁着现在还有家,且好好安抚陪伴她吧! 姜淮的行踪很快被告知长平伯,长平伯冷哼一声:小子敢阳奉阴违?那就让你知道老子的手段! 罗真话可说得明明白白:看在表姐贾灵的份上,不仅要助他表姐夫争取一个好前程,日后长平伯府有需要帮忙的,只要他办得到,都会答应! 这姜淮刚刚还在他面前信誓旦旦,不再过份宠爱妾室,一定会敬重发妻爱护嫡子,这才一转身,就又钻去了梅氏屋里! 看来这个梅氏,是留不得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年宴 长平伯也回了内院,遣开婢仆,与长平伯夫人关起门来谈话。 长平伯夫人听完丈夫的话,想到梅氏终究是自己表姐的女儿,且平日对自己百依百顺,孝顺得很,心里就有些舍不得: “淮儿带着贾氏赴外任,既是贾氏娘家要求这么做,咱们也说不得。可梅氏留在府里又不碍着谁,做什么非得把她弄到庄上去不可?还有两个孙子孙女那么小,都离不开她,难不成要一起去庄上?若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啊?” 长平伯道:“平日你若是对贾氏温言好语、不那么苛刻,今日梅氏也不用受这份苦!如今淮儿得到这份前程,对咱们伯府影响之大,你是想不到的!还有将来底下几个儿子或许有求到贾府之时,女儿们的亲事,也将随着淮儿的升迁更顺遂,能寻得更好的人家!梅氏,她和她的娘家能给你这些好处吗?” “可……梅氏虽出身低微了些,终究是为咱们家生得两个子嗣!” “哼,不过是庶子庶女不值什么!等日后富贵荣华,淮儿想生多少不行?” “可是……” “你不肯?内院一向是你管,若我来插手管儿子房中事,成何体统?” 长平伯夫人见长平伯要生气,忙道:“那就听老爷的,只是这年节间不太好办事儿呢……” “愚蠢!我让你现在就办了吗?我是要你去提醒你儿子该住到贾氏房里,再敲打那梅氏,别总腻着爷们,做得太过份!年节里府中人来客往,再教人瞧了去,若还传到贾府人耳朵里,惹恼罗真,后果会如何?别不识好歹,如今咱们家,也只能巴着罗真这一枝,再没其它的出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明儿就找那梅氏来说她一顿,等到淮儿带着贾氏去赴任,便给梅氏安个病痛,送她去庄上养着罢!” 长平伯冷笑:“一个不安份的妾,还养什么养?我是说得不够明白吗?梅氏争宠迷惑淮儿,只要她还在那里,淮儿心里就总装着她,不能全心待贾氏和渊哥儿!” “那老爷的意思?” “蠢女人!既然送出了门,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以后她都不许再回来了!” 长平伯夫人瞪大了眼:“这?老爷是要她……死?” “别告诉我,你以前没干过这种事,我房里那几个小妾通房哪去了?我可没问过你!现在是为了你儿子的前程,儿子前程和一个做妾的远房外甥女,孰轻孰重,你自己惦量!” 年节里,成国公府的男人们竟是比平日还要忙碌,罗真也得去外院应酬,接待前来拜年的亲友,或是出门赴年宴,有时整天都不见人影,自那天二堂暖厅里再次撕逼,罗老夫人禁足延安堂,有成国公撑腰,锦绣假装受委屈心情不好,不肯轻易走出澄风院,并非害怕,而是看见这府里的人感到心塞。 但终究不可能总是装身子不舒服窝在屋里不露脸,正月初八,宁国公府办年酒,成国公府收到请帖,不仅几个男人都受邀请,郑氏、金氏和马氏、锦绣以及府里两位姑娘也在邀请之列! 往年,宁国公府办年宴也有给成国公府下帖子,但女眷仅限于国公夫人,并未邀请过世子夫人金氏,郑氏自然更没有份! 今年却把府里女眷们几乎都请完,明眼人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金氏趁罗真不在之时,带着马氏和罗姝、罗妍特地走来澄风院,与锦绣商量次日去宁国公府赴宴一事。 锦绣正好也想就近观察金氏,便很是用心地接待了母女三人,罗姝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不阴不阳的样子,罗妍抿着嘴不说话,显得安静端庄,不时看向锦绣的小眼神里,似藏着刀剑,任谁见了都觉心惊。 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对头,再怎么掩饰伪装都装不来的。 锦绣假装不知道,尽量不去看那姐妹二人,只与金氏、马氏说话。 从衣饰到礼物,到坐马车的人员分派,明明早就做好了安排,偏装做才商量起来,锦绣也跟着婆媳俩说了半天废话。 晚上罗真回来,锦绣和他说起白天的事情,罗真听得锦绣竟要跟金氏那一拔女人同往宁国公府,不跟他一路走,直接就否定了,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妻子和冤家仇人同行?锦绣好说歹说,哄了半天,说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罗真才勉强答,心里想着明天再另外安排些暗卫跟紧她,应该也没什么事。 第二天一大早,罗真将锦绣送到二堂上和女眷们汇合,这才去了外院,与成国公、罗端、罗方一同出府。 请帖上自然也有罗松的名字,但他坐着木轮椅,目前尚没有信心在公众面前露脸。 锦绣被安排和金氏、罗妍共一架马车,马氏、罗姝则陪同郑氏坐另一架。 上了车坐定,马车徐徐启动,金氏才笑道:“你们大伯母不太喜欢热闹,往年便是接了帖子也不愿意去赴宴的,今年她倒是心情好,肯跟着我们出门了,瞧她今儿打扮起来,竟似比我还要年轻几岁呢!” 郑氏比金氏年长许多,哪能够穿件新衣多插戴两根宝钗就比得金氏年轻的?金氏说出这种自贬的话,不过是想要和锦绣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显得比较轻松有趣罢了,同时也想试探锦绣,看看她对郑氏的态度,哪知锦绣却只是抿嘴一笑,没有答她这个腔。 罗妍却不高兴了,她平时没少得郑氏的好处,与姐妹间有点小争执,郑氏更是处处护着她,但与亲娘相比,大伯母还是得靠后,她撇着嘴道:“母亲说什么?大伯母眼角纹那么多,她再怎么打扮,也不及母亲一半!” 金氏忙轻斥:“快闭嘴!你大伯母她相貌耐看,越看越美,你不懂就别胡说!” 又指了指锦绣道:“你三嫂眼光可比你好得多,一会到了宁国公府,若是你嫌跟着母亲,在太太们中间坐着太闷,可与你三嫂作伴去,年轻人凑在一起,自是快活有趣得多!” 罗妍便朝锦绣看来,很勉强地说了句:“那我就跟着三嫂吧,有劳三嫂了!” 锦绣很不想答应,见金氏一双水眸闪闪地看住自己,其中的期望那样真切,不像作假,心里也想知道罗妍为何放着亲娘不跟,却巴着自己这个对头冤家,便轻轻点了点头。 金氏松了口气,笑道:“宁国公夫人擅养牡丹,听说她有一个大大的暖棚,种了许多珍奇品种的牡丹花,年年三月办牡丹花宴,她也很喜欢你们这样年纪的小姑娘,你们若是想三月来宁国公府赏看牡丹,一会可要多敬国公夫人两杯酒哦!”(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宁国公府 宁国公许府在京城东面,与成国公府相距较远,但有男人们骑着马在前头走,寻常百姓的车辆见了国公府仪仗都会避让,路面保持畅通无阻,不一会也就到了。 同是国公,宁国公府门头跟成国公府几乎一模一样,非要找不同的话,那就是列队站在大门两侧的家丁衣装颜色不一样,成国公府家丁穿的是黑色冬衣配红色腰带,宁国公府的家丁则是天青色衣裳,配藏青腰带。 此时宁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十分热闹,看来今天邀请的客人可不少,主人很用心地做足了的准备工作,男宾就不说了,女眷这边,每一辆车子停下,都有两个以上婢仆上前相迎,引领客人往垂花门走去。 顺着曲折优美的长长游廊进到内院,一路上金氏和两个女儿走在前头,金氏指点着四面景致,母女三人笑语晏晏兴致颇高,马氏跟在后头插不上话,便折转身来扶着郑氏一道走。 锦绣不跟她们凑堆,只默然跟在后头。 到了二堂上与众女客汇聚,宁国公夫人正带着三四个儿媳、侄媳与客人们应酬说话,笑声爽朗,看见成国公府女眷来了,宁国公夫人便笑着走上前来,周到客气地和郑氏、金氏寒喧,亲自陪同往东边暖阁去坐着,说话的当儿她执了锦绣的手牵着走,对马氏和贾姝、贾妍姑嫂三人,则是含笑点头,将她们夸赞了几句。 罗妍脸色很不好看,往日她也常外出参加各府花宴什么的,有时由马氏陪着,哪家主人不是将做姑娘的当娇客宠着哄着,做嫂子的不过是陪伴衬托罢了,偏这宁国公夫人要与人不同,不看重她和姐姐,却把个村姑当宝! 金氏以目光示意罗妍,又暗中轻掐她一下,罗妍不服气地垂下眼帘,掩盖住眸中的不满。 陆续又有客人进来,宁国公夫人将成国公府女眷安置好,道声得罪,便要离去接待其他客人,拉着锦绣走开几步,拍拍她的手笑道: “南安郡王妃和她家世子、小姐早早就来了,刚刚还问到你,我说你定会来的!等着,一会得了空,咱们过去见见郡王妃!” 待宁国公夫人走得远了,罗妍过来拉了锦绣回到座位上坐下,说道:“等会去见郡王妃,你要带上我!” 锦绣面无表情看她一眼:见过无数个厚脸皮,这一个实在是不同寻常! 金氏在旁道:“妍儿,你三嫂向来实诚,说过的话,自然是要带你去的!南安郡王府的小姐,听说个个端庄娴雅、教养极好,你们与人交往,也要注意着些,可莫要失礼!” 几个人坐着喝了半盏茶,便有坐在别桌与郑氏相识的夫人派人走来请郑氏过去说话,罗姝瞧见不远处拐角有几株盆花盛开得极好,却不知是什么花儿,便拉了罗妍去看,马氏要陪着她们去,桌子旁就只剩下金氏和锦绣。 有丫环走来添茶,锦绣站起身接过水壶,先细心地替金氏斟满了茶盏,金氏眼角扫见四周望过来的探究目光,心里十分满意:这个冯锦绣不算太笨嘛,不管大家私底下如何相互嫌恶,至少表面功夫都相互配合着些,你好我好,岂不是省事得很? 锦绣斟完茶,再坐下来和金氏闲话,不过是问些各府办花宴都是怎样规矩、有什么不同盛况等问题,金氏倒是失了几分机心,耐着性子一一给她讲解。 话题又回到宁国公府,锦绣笑道:“我看宁国公夫人与三婶婶年纪相仿,你们俩应该很熟才对啊?刚才车上三婶婶提到宁国公府的牡丹花,竟是如数家珍十分熟悉!一路进府来三婶婶又详细记得宁国公府各处绝妙胜景,以及牡丹花盛宴的热闹情形,想必三婶婶每年三月都来这府里参加花宴吧?真是好眼福!我还从没见过开在枝头的牡丹花呢,也不知有多美!” 金氏顿了一下,暗道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她开哪壶:这宁国公夫人傲得很,自己何曾得得到宁国公夫人邀请参加花宴?之所以对这府里的胜景以及三月牡丹花盛会了解清楚,也是上辈子宁国公府倒台之后,整个府宅被刚登基的新帝赏赐给一位从龙功臣,金氏当时做为成国公罗柏的妾室,在国公夫人钱氏跟前服侍立规矩,听钱氏带着炫耀欣羡的口吻多次描述,之后更得了机会,进入这内院来过好几次! 但这辈子,却是实实在在没来过! 要是自己与宁国公夫人关系很好,还用得着笼络这乡下村姑来帮妍儿? 内心恼怒,面上却笑道:“这些年你三叔父身体不好,我陪伴左右,又要顾着本府内宅事务,因此各府的宴会,我并无心情参加……宁国公府我不曾来过,这府里的许多奇品牡丹花,还是听你祖母说的!你祖母前些年倒是经常参加些宴会,后来她得了头痛症,加之为你三叔父烦恼,也就不常出门了!” 宁国公府各处美景和每年牡丹花宴盛况是听罗老夫人描述的?听人说说都能记得这么翔实细致,还能指出知名景致所在方位,金氏也算是奇才了! 联想到刚才宁国公夫人对金氏疏离客气的态度,锦绣大致能想通一点:宁国公夫人不待见金氏! 也是,一个庶女,又是妾室扶正,能有几个正牌夫人看得上眼? 金氏初次来宁国公府,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故地重游,她指点江山般东指西看跟她两个女儿小声说笑,锦绣和郑氏走在后头听不清楚,但看得出来,她对宁国公府不陌生! 如果她说的是实话,这辈子从未进过宁国公府,那就忍不住要怀疑一下,是否上辈子的事? 跟金氏东一句西一句闲扯着,终于有两位认得金氏的夫人走来搭话,金氏十分热情地请她们坐下,并拿出婆母姿态,教锦绣给那两人行礼请安,锦绣正懊恼间,可巧马氏带着罗姝、罗妍回到桌旁,而宁国公夫人也派了她的贴身婢女菊香走来请锦绣,道是南安郡王妃那边闲空了,请保定侯夫人过去说几句话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尾巴 锦绣暗笑来得真好啊,南安郡王妃邀请,可不敢拖延,锦绣象征性跟金氏说一声,便跟着菊香走了。 当然身后少不了两条尾巴,早前说好的,只能带着罗姝和罗妍相随。 路上遇到宁国公夫人,宁国公夫人瞧见锦绣身后跟着罗姝罗妍,只是略微诧异,也没说什么,只拉着锦绣的手抱歉道: “今儿人客很多,只能委屈你这孩子了,这时候府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玩的,等再过几日,我让人接你来花棚子里看花儿,有好些花儿已经开了,开得极好……牡丹花会当在二月底三月初,咱们自己人,先饱了眼福再说!” 锦绣跟着客气几句,嘴上笑着道了谢,心里却想:什么自己人?我可刚从乡下来,不懂夫人你啥意思哦! 宁国公夫人又吩咐菊香照顾好保定侯夫人,便急匆匆走了,可见请客吃饭实在不是什么好玩事儿,做为女主人今天怕是要忙晕头了。 南安郡王妃和她的两个女儿、一个外甥女坐在小暖阁里喝茶,才刚与几位夫人见过面,谈说过一会,那几位夫人告辞去别处坐,暖阁里地方松缓了些,她便请锦绣过来说话,顺便教女儿们认识一下。 看见罗姝、罗妍同来,南安郡王妃倒是没显露特别神色,这也跟每个人的脾性气质有关,宁国公夫人看着就知道是偏高冷的,而南安郡王妃温和婉约,言语轻柔,脸上始终带着和善的笑容,似乎对谁都是一样,不分高低。 不过这仅仅是一时的看法,很快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南安郡王府的三小姐和四小姐,是一对双胞胎,十六岁,长相气质都像南安郡王妃,五官精致、秀雅婉丽,很难得的一对漂亮姐妹花,有些可惜的是,她们气色不太好,皮肤青白晦暗,不太健康的样子。 另一位是外甥女,十五岁,明眸皓齿,一张鹅蛋脸饱满丰润,是个十分健康美丽的姑娘。 锦绣和罗姝、罗妍先给南安郡王妃请了安,然后与几位小姐相互行礼问候,此时罗家姐妹俩瞬间变身优雅淑女范儿,端庄大方,进退得当,言谈举止文雅知礼,还很会谦让能容人,与新认识的三位小姐相处愉快,罗妍更是走到南安郡王妃跟前,奉承话毫不吝啬地一句接着一句,直说得南安郡王妃笑不拢口,夸赞道: “这孩子如此乖巧可爱,小嘴儿蜜糖似的,你娘有这样好一个闺女,真是福气啊!” 遂让身边人取来两份表礼,罗姝罗妍每人一份,看着她们收下并道了谢,便叫女儿、外甥女陪两位罗小姐去外头廊庑下观赏盆花,她自己则拉住锦绣,没让她跟着出去。 等几个女孩都出去了,南安郡王妃才笑道:“金氏生的女儿,大的如此,小的也这般,都太过机巧了!” 拉着锦绣在绣椅上坐下,一位嬷嬷捧着只长方形精雕细镌的木匣子走来,南安郡王妃接过,打开,立刻有云霞般灿烂耀眼的光华迸射而出,满满一匣子,是整套顶级的红宝石头面,南安郡王妃将那匣子递给了锦绣: “这个是百年楠木做的匣子,永远都不会坏的。这套宝石头面,是我与郡王爷刚成亲之时,婆婆给我的!听说是老郡王爷颇费了一番心思得来,从海那头不知什么国家飘洋过海而来!颜色极美,但它只适合年轻人簪戴,所以我今儿把它送给你!好孩子,愿你与你真儿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锦绣上辈子见过奶奶和妈妈的珠宝,大多是传家之玉,价值不菲,她也有嫁入豪门的姐妹淘,一套首饰动辙几百万几千万,所以她并非毫无珠宝鉴识能力,眼前这套红宝石头面,绝对称得上绝品顶级,自己目前拥有的那些首饰,有些是罗真买的,有些是御赐,没有一样及得上眼前这些! 可惜的是,锦绣与别的女子不同,珠宝首饰对于她来说可有可无,并不十分迷恋! 所以此时她根本不动心,只是感到很奇怪:如此华丽又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南安郡王妃为什么要送给自己? 锦绣自然不会将这个疑问直接说出来,而是轻轻合上楠木匣子,复又放回到南安郡王妃怀里,诚恳道: “郡王妃” 遂让身边人取来两份表礼,罗姝罗妍每人一份,看着她们收下并道了谢,便叫女儿、外甥女陪两位罗小姐去外头廊庑下观赏盆花,她自己则拉住锦绣,没让她跟着出去。等几个女孩都出去了,南安郡王妃才笑道:“金氏生的女儿,大的如此,小的也这般,都太过机巧了!” 拉着锦绣在绣椅上坐下,一位嬷嬷捧着只长方形精雕细镌的木匣子走来,南安郡王妃接过,打开,立刻有云霞般灿烂耀眼的光华迸射而出,满满一匣子,是整套顶级的红宝石头面,南安郡王妃将那匣子递给了锦绣: “这个是百年楠木做的匣子,永远都不会坏的。这套宝石头面,是我与郡王爷刚成亲之时,婆婆给我的!听说是老郡王爷颇费了一番心思得来,从海那头不知什么国家飘洋过海而来!颜色极美,但它只适合年轻人簪戴,所以我今儿把它送给你!好孩子,愿你与你真儿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锦绣上辈子见过奶奶和妈妈的珠宝,大多是传家之玉,价值不菲,她也有嫁入豪门的姐妹淘,一套首饰动辙几百万几千万,所以她并非毫无珠宝鉴识能力,眼前这套红宝石头面,绝对称得上绝品顶级,自己目前拥有的那些首饰,有些是罗真买的,有些是御赐,没有一样及得上眼前这些! 可惜的是,锦绣与别的女子不同,珠宝首饰对于她来说可有可无,并不十分迷恋! 所以此时她根本不动心,只是感到很奇怪:如此华丽又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南安郡王妃为什么要送给自己? 锦绣自然不会将这个疑问直接说出来,而是轻轻合上楠木匣子,复又放回到南安郡王妃怀里,诚恳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难念的经 南安郡王妃拉着锦绣的手,问她娘家那边可还好?又说郡王府每年总有几趟车船往来于南北之间,都经过赤州,若是锦绣想娘家亲戚了,只管说一声,车队船队随便就给她带过来,在京城团聚,让娘家人看看她在京城过得怎样,也能放心! 锦绣道了谢,说日后娘家母亲和弟妹若想进京来,便请郡王妃帮忙。 谈说着,因见去外间廊下看盆花的几位姑娘一直没回来,话题自然而然就拐到了郡王府那对双胞胎身上,南安郡王妃神情黯然,眼中涌现泪意,叹息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不怕让你知道,我们郡王府只是明面上光鲜好看,内中糟心事可不少!当年你婆婆在成国公府里定然是吃过那金氏的亏,这些年我们但有点机会就不会放着她逍遥,也因此,她在京中贵妇中间其实没多少知交,张扬不起来!但无凭无据,又不能真把她怎么样!而在我们郡王府,那样的阴毒之事也有发生,我还身为郡王妃呢,同样护不住自己的儿女,让她们姐妹白白遭了暗算!她们那时才七八岁,小姐俩偶然去到哥哥书房里玩,分吃了桌上一碟毒点心,就昏睡不醒,如同死了一般!我的性子与你婆母相似,都是得过且过、不喜与人相争的,那次,我如同发了疯,恨不能生出虎狼之力,将整座府宅都灭了给我女儿陪葬!是的,那时我只以为女儿必死无疑了!而世子逃过一劫,眼见妹妹如此,他也心灰意冷生不如死……后来,郡王爷寻到一位杏林高手,得了个秘方子,倒是救回两个女儿的命,可有什么用?你方才也看到了,她们那样羸弱!便是医治她们的名医也不能保证能活到二十岁!吃下去的,是西域来的极品毒药,已渗入在血脉中,生了根,会源源不断自行产生毒素……如今十六岁了,都不敢议亲!只能按着那秘方天天吃药,别的药材且不论,每年需要大量灵芝入药,还得是年份久远的,十年的都不成!千金万银我都愿意供着她们,可就怕,多少金银也留不住她们的命……” 南安郡王妃用绣帕捂住眼睛抽泣,一会抬起头来,双眼红肿如桃,脸上泪痕斑驳,哪儿还有原先的端庄大方、娟雅秀美,锦绣也不禁恻然。 南安郡王妃看着锦绣哽声道:“这几年我并不时常在京中,带着两个女儿四处行走,就为的方便寻找取用药材,特别是灵芝,要求生长至少十年的,还要尽量吃新鲜的……我们也是年前才从忻州我娘家回来,先是得知真儿娶妻成家,之后又听说成国公府世子和贾府二老爷去到赤州,治好了在西北边中的箭毒,说是吃了你家乡山里某种可以食用又可当药材的蘑菇!这还是皇后悄悄告诉我,我知道真儿不得闲空,且他往时也不太肯与我亲近,所以我就先寻着你了!孩子,你就看在我与你婆婆姐妹一场的份上,给你两个妹妹行个方便,如今还有几丸药吃着,能支持到三月春暖,到那时可否让我们母女也去你家乡小住些时日,寻买药材和那种蘑菇吃吃?如今左不过是病急乱投医,药效结果全不管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想放过!” 锦绣握住南安郡王妃因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轻声安慰:“郡王妃无需难过,两位小姐吉人天相,又有一颗充满母爱的拳拳之心守护,她们定会好起来!” 南安郡王妃含泪摇头:“不行了!撑过这么多年,已耗尽我所有,我快支持不下去了……我明白成国公府和贾府的人在赤州疗伤,此事不宜太过声张,就像她们姐妹俩寻医这么多年都按压着不宣之于众,是一样的道理!为尽量不让人知晓,今日才借着宁国公府的地方找你商谈,孩子,你看怎样?可不可以?” 锦绣不是心肠冷硬的人,她知道南安郡王妃所说都属实,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拿自己女儿的健康胡谄玩笑,但从未有过交集并不相熟的人,某天突然冒出来自称是婆婆旧友,开门见山要求帮助,锦绣再富有同情心,也不能立刻显露出来。 其实在初遇宁国公夫人和南安郡王妃时,她们的热情和关照使锦绣感激之余,心里就有些防备了,这是自然反应,到今日南安郡王妃和盘托出心思,锦绣除了暗道果然,倒是没有反感,毕竟,人家做得坦然,并没有太多算计的意思。 你看先送绝品高价珠宝,彰显了诚意,是锦绣自己推托不要,南安郡王妃为了女儿,不得不抹开脸把事情说出来的! 南安郡王妃只是提到蘑菇,没有直接指明道姓点出猴头菇,还特意提及是从皇后口中得知,锦绣再次心生警惕,深深觉得:不能让猴头菇的光芒再盛旺下去,否则,以后东山村要变成贵族疗养集结地了! 但是南安郡王妃的请求,似乎没法推托:她拿出了与婆婆贾氏的交情,都求到面前来了,而且南安郡王府那对双胞胎小姑娘瞧着挺顺眼,不像别的贵女那么趾高气扬目下无尘,锦绣私心里还是愿意帮一帮她们的,毕竟,洞天峰脚那个石窠里的灵泉解毒效果一流,就算不用灵泉,那药圃里多的是百年好药材! 想到这里,锦绣心里一动:南安郡王妃不是说从某个名医手中得到了秘方吗?那个秘方配的药丸都能够坚持了这么多年,说明并非等闲,直接用那个秘方不就完事了?自己最多赞助一些灵泉滋养长大的百年灵芝以及别的诸如铁皮石斛之类的解毒神药,南安郡王府姐妹俩的事也就能够解决了,并不需要跑到赤州去绕那么一圈! 不过,到底要不要应承帮忙,帮到什么程度,还是得先和罗真商量了再说!毕竟自己才来京城不久,可别好心办坏事给夫君找了麻烦!(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真相了 锦绣对南安郡王妃道:“郡王妃不必着急,莫说郡王妃与我婆母是年轻时的知交,便是毫无亲戚关系,单看着同朝为官的情份,若郡王妃需要我与罗真,我们夫妻又正好有能力,那么绝无二话,都是要尽力相助的!” 南安郡王妃闻言,再仔细瞧看一下锦绣,微笑道:“真好,霜儿妹妹有如此聪慧沉稳的媳妇陪伴真儿,她该放心了!你闺名叫冯锦绣是吧?日后,我就叫你绣儿吧!” “是,我家中长辈也这样叫。” 锦绣道:“郡王府两位小姐……” “是妹妹,”郡王妃说道:“她们因为生病,个儿长不快,年纪可是上去了,差一个月就满十六,或许比你还大些,但真儿是哥哥,你便是嫂嫂,日后相见只以姑嫂相处,不要客气。人前你们应是不好意思,私下里,只管叫我一声姨母,宁国公夫人那里,也是一样。” 锦绣唯有先点头应承,再说出自己的一点想法:“两位妹妹体弱,为寻医吃药常年在外奔波,实在是辛苦!若要去赤州住些日子倒没有不妥,那是我家乡,赤州城有一处罗宅,她们想住多久都可以的。只是我觉得,这样有利也有弊:两位妹妹长期与家人分离,没有安定的居住环境,时刻怀念故乡,很容易心情浮躁甚至郁抑,怕不利于将养呢!” 南安郡王妃眼里闪过一丝急痛:“正是如此啊,大夫们也都这么说,可不背井离乡外出寻医问药,就会……能怎么办呢?” “您说的能当药材的蘑菇,我家乡确实有一种,名叫猴头菇,长在深山密林里,这种猴头菇生长期间若是不被人发现,也会被山中野兽吃掉,极难遇得上!当初也是偶然才采到,没成想竟能解得三叔父和舅父身上箭毒,但对别的毒有没有用,不得而知!因山中野兽太多,经常进山很危险,罗真便在赤州那边搭建了个暖房,并带人进深山寻到几根长了小猴头菇的木桩养着,便是大冬天也能每天收得一两朵,除了给舅父和三叔父吃用,还晒制成干品,此次我们回京城,就带得几斤干品猴头菇,不过都不在我手里!三叔父那里怕不好说,待我回头寻舅父问问,先匀出半斤八两的给二位妹妹吃着,试试看效果,若是真有用,到时再往赤州去也不迟!” 至于猴头菇有用没用,当然可以人为操作,全看罗真的意思! 南安郡王妃听了锦绣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拉着她的手感谢不尽。 屋里一场谈话基本结束,那位嬷嬷走了出去,不一时,赏看盆花的小姐们在婢女婆子簇拥下,相随走了进来。 在外头一起散了一回步,几位姑娘之间多少增进了点友谊,相互谦让着坐下,笑语不断,不过细听,却多是罗姝与郡王府那位外甥女的声音,郡王府两位小姐依然是恬静而温婉,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并不主动开口。 罗妍是最先进屋的,估计是想不通锦绣怎么会如此进得郡王妃的眼,望向锦绣的目光深沉而复杂,看得出来,她并不热衷于和郡王府两位小姐说话,不想费精神讨好她们,却甫一进屋就朝着郡王妃跟前来,展露笑颜,很乖巧地找话题和郡王妃交谈。 锦绣无语,心里不免阴谋论起来,暗想这副曲意奉承的小样,倒是有点像郑氏在罗老夫人面前的样子,莫非难道,罗妍看上了郡王府的儿郎? 南安郡王世子,可不正是这位郡王妃亲生的? 矮油!搞不好真相了哟! 锦绣嘴角抽抽,可是刚才南安郡王妃说得明白:她不喜欢金氏生的女儿! 暗爽:罗妍啊罗妍,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人家母亲不中意,你这层纱就再薄也没戏喽!还是省省力气吧! 南安郡王妃果真只为见锦绣一面而来,到宴会开席的时候,母女几个就消失不见了。 事先她告知了锦绣,说两个女儿精神有限,撑不了多久,而且用着药丸,饮食多有禁忌,是不能够随便在外头吃用的! 所以锦绣对她们的消失不见没什么反应,罗妍却很难过,趴在金氏怀里哭泣,说郡王妃对她很满意,可她还没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怎么就找不见人了呢? 锦绣简直不忍视听。 宁国公府亲戚朋友真多,这次宴客,光女客就摆了十二桌,看着周旋在客人中间谈笑风生应对自如的宁国公夫人,锦绣想到了罗真曾答应过某位皇子要被请酒宴,到时候,自己也要这样? 唉!很累的吧?尤其是要保持灿烂和熙的笑容,那么久! 宁国公夫人终究是抽得些时间,拉着锦绣在宴席上行走,将她介绍给在座的夫人小姐们,锦绣几次听她笑着道:“来来来,给你们瞧瞧,这是贾霜的儿媳妇,好不好啊?贾霜是我干妹妹,她儿媳妇便是我儿媳妇,你们可要对她好些,要是敢欺负她,叫我知道,有你们好瞧的!” 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跟宁国公夫人打趣说笑,金氏神情便有些僵硬不自然,却也还能控制得住,没表现失态,看来真像南安郡王妃所说:只要有机会,她们就不想让金氏好过! 宁国公夫人又将她已嫁的、未嫁的两个女儿和两个亲儿媳妇叫来与锦绣正式相见,叮嘱锦绣日后常来往,持家时有什么不懂的或是遇到什么问题,只管来问她就是! 锦绣答应着,并道了谢。 宴会当中罗真曾派了人找洪彩衣去问话,知道锦绣在内院平安无事,这才放心。 宴散回家,罗真依然以酒醉为借口,带着锦绣直接回澄风院便闭门不出,晚饭也没去饭厅与其他人一起吃用。 锦绣将自己在宁国公府与南安郡王妃的谈话,以及郡王妃和宁国公夫人对自己的态度都告诉罗真,再问及南安郡王妃、宁国公夫人和婆婆贾霜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自家如何应对?要和她们亲近还是疏远?还有郡王府两位小姐的事,要不要帮忙? 罗真想了一下,和锦绣商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秘密 罗真做为晚辈,小时候又属于那种性情比较拧巴别扭、充满戒心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男孩儿,对于南安郡王妃和宁国公夫人,他其实不熟悉,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他十二岁就离开京城,倒是记得母亲去世前后那段时间,曾见宁国公夫人,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宁国公府和成国公府向来不亲和,所以宁国公夫人只来过两次,一次是贾氏生病期间,一次是死后! 而那个时候的罗真正痴迷于练武比武,他的注意力只除了分些给母亲,其余的都放在校场上。 贾氏也不是个多嘴的,或者说她当时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肯与外界接触,也没和儿子有太多交流,临死之前只看着儿子默默流泪,甚至连句遗言都没留下!罗真只知道自己母亲有个娘家在那里,其它情况就不清楚了。 后来罗真偶尔发现年节间除了舅家,还别外有人给自己送礼物,但当家的是金氏,送给他的东西大多被扣下,他不在意那些东西,也就不去过问了解。 倒是贾氏的乳母杨嬷嬷告诉过他,母亲年轻时也是结识过三两个朋友的,其中就有南安郡王妃和宁国公夫人,她们的结缘始于城外一座寺庙——去寺庙上香时适逢山洪暴发,冲坏道路回不了城,三个闺阁女子在寺庙里一起生活了四五天,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这些女孩子们才会感兴趣的故事罗真听听就过,完全忽略杨嬷嬷的真正意图:想要他记住那两位夫人,以期日后有什么事能请求得到些帮助! 十二岁之后罗真都在边关,直到十九二十岁才又回到京城,忙于事务加上性情使然,刻意拜望的人不多,也曾得到两府下帖邀请,南安郡王府和宁国公府都去过,仅限于应酬赴宴,又是与别人一起去的,他从没想过要进内院拜望女眷。 罗真对锦绣说:“我知道二位夫人是母亲故交,内心自然敬重。但事情太多,也有其它原因,我不太方便与两府往来过密,如今她们既是看在母亲面子上表明态度与你亲近,你只管接着就是。南安郡王府的两位小姐自幼得了怪病难治愈,此事早有传闻,却原来是中了西域奇毒!郡王妃的请求,得慎重些,若是答应让她们去东山村岳母家住,吃了猴头菇不好便罢,如果真的治好了,不只是东山村,岳母一家连同我们夫妻,从此后可就再无宁日!” 锦绣点了点头:“这个我想到了,所以要回来与你商量啊,该不该救那两位姑娘?” 夫妻俩四目相对相互凝视,罗真握住锦绣的手:“我们家猴头菇解除了舅父的痛苦,顺便治好父亲和老太太,我已经很满意了!绣绣,我其实知道的……我不想你引起太多注意,到此为止吧!那些好东西,不要再拿出去!” 锦绣问道:“你知道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 罗真伸出一根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夫君从军之初,最先进的是斥侯营。虽然成亲以来聚少离多,但我们是至亲夫妻,你又粗枝大叶,家里吃的用的还有那些药品,都不同寻常,我第二次在你放的洗澡水里泡澡之后就确定:我家绣绣有秘密!” 锦绣撇撇嘴,很不服气:“我粗枝大叶?你说的是我吗?” 罗真笑了:“那换个说法?是你没有防人之心!” “外人我自然是要防的,家人不需要防备!” “不,家人也得防。” 罗真收了笑容:“我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拥有多少好东西,都权当是你的嫁妆,属于你自己!你要答应我,从此后再谨慎些,不能让别人察觉,除了我,至亲父母和姐妹都不行!哪怕日后有了儿女,也不可以!” 锦绣道:“你怎么不问清楚,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我不问,你想说我就听着!左右我们是夫妻,你不会亏待我!” “你倒是心宽!”锦绣好笑:“我也是偶然知道有一个很好玩的地方,等得闲,我试着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好!”罗真点头道:“绣绣,我在边关也曾见过一位奇人,是个道人,他身上什么也没有,但他可以随手拿出物件来,还很多样,他说那叫乾坤袋!他哄我入他的师门,说只要入了师门,也给我一个!那时我虽觉得神奇稀罕,却也不被他迷惑,只一心一意要挣军功,就没听他的,把他轰走了!会不会是那牛鼻子老道找到你,你拜他为师,得了乾坤袋?” 锦绣得意一笑:什么乾坤袋?比得了我的葫芦洞天吗? “不是乾坤袋,我也没遇着什么老道入他的师门,我就是在山上摘野果子,摘着摘着莫名其妙进了一个洞天……唉说起来话长,丫头们在呢,晚上带你去看!” 锦绣见香茶端着个托盘进来,才猛省两人聊着要不要治病救人的话题,结果居然歪楼了。 等香茶退下去,锦绣接着说道:“南安郡王妃老于世故,但看得出来她对我们是有诚心的,郡王府的两位小姐给我印像也不错,倒是不忍心她们年纪轻轻受病痛折磨,随时失去性命。这里有个法子,你看能不能用?” “说说看。” “郡王府早年请得名医,一直用珍贵药材配制药丸给两位小姐费用,控制着体内毒素,经过这么多年,两位小姐除了体质羸弱,其它方面看着还好,说明那方子确实很有用。郡王妃不是盯上咱们的猴头菇了吗?我答应过给她一些,但不会给有解毒效用的,等她们试吃之后,看看没效果,就会放弃,还是得依赖原来那个方子!但听着郡王妃话里的意思,配伍所需的、合用的药材被郡王府大量采买,如今用得差不多了,已经很难再找到好的。我们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帮郡王妃解个忧烦,只需从药材上着手就可以了!” “你要送郡王妃药材?若是那药一剂见效,岂不也是……” “当然不是我们亲自送药材给她,可以给她个提议,告诉她赤州城谢家药铺有好药材,让她们自个儿买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药材 罗真颔首:“这个使得,不过,你给的药材就真有效?” 锦绣嗔他一眼:“我拿朵猴头菇就能解除你家老爹和舅父多年积淀的毒素,用百年灵芝,还治不得她们?” 罗真笑着揉乱她的发髻:“知道你厉害!不过这种好东西,日后不要随便给人用,特别是聪明又心思不正的人!” “我懂的。就算要给人用,小心些就行了。” “京中人际关系复杂,不是谁求都可以给,再有这种时候,还得跟我商量!” “明白。” “你既然答应了给猴头菇干品,想必郡王府也等着,这两****就送过去吧。再把那药材交给我,我让人去办,不留痕迹,省得郡王府吃得好,再想转回去打听药材来源!” “等会我们上床睡觉,我带你去采药!” 罗真:“……” 都上床睡觉了还能采什么药?绣绣你确定不是在糊弄我? 次日早上,夫妻俩换了个儿:锦绣辰时起算是早了,罗真破天荒睡懒觉,直到巳时末才起床。 其实也不能算睡懒觉,他只是在补觉。 昨夜夫妻俩关门熄灯之后,锦绣试着带罗真进入葫芦洞天,她在洞天笔记上找到一则记录:前任主人云逸道长也曾带道友进来洞天饮茶闲话,不过,必须是完全信得过的亲密友人! 罗真和锦绣是夫妻关系,应该更没问题! 锦绣只是担心自己修练不精,功力不足以带动罗真,原以为会有阻碍,结果竟然容易得很,牵着他的手让他闭上眼睛,锦绣默念进去,他也就跟着来了! 罗真倒不是很惊奇,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被装进乾坤袋里的庄园而已! 不过他很喜欢,和锦绣四处转悠,看着田野里一大片即将成熟的粮食,听锦绣说这些都是她自己料理的,立刻自告奋勇,说以后都由他来做,不要锦绣受累。 锦绣也不跟他解释,她现在能用意识收割粮食、采摘果子,只需花点精力和时间,并不用力气的,反正来日方长,他总会知道的。 在木屋书房,罗真先是迷上那占满整面墙的兵书和关于武器锻造的各种书籍,接着又发现了古武秘笈,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锦绣无语:果然人与人不同,原来这才是他的宝藏! 罗真在书房和修练室之间窜来窜去,锦绣自己跑回木屋卧室睡了一觉,等两人从洞天出来,已经天光大亮,锦绣自己是不用再睡,却压着罗真要他补眠,反正这几天出去也是应酬喝酒,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 吃过早饭,锦绣带着香枝香桃去库房拿些土地产,亲自包了一斤左右赤州本地猴头菇,让她们拿到前院去,交给宝良,教他立刻送去南安郡王府。 宝良很快办完事回来,说是得到郡王妃厚赏,郡王妃还让他给侯爷和少夫人带回了些礼物。 给锦绣的依然是一套红宝石首饰,比昨天在宁国公府看到的那套稍次,但也是品相华美、极其珍贵的。 罗真得到一枚祖母绿翡翠扳指,一块巴掌大小的佩玉,与扳指应该是一套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云锦绸缎绫罗以及各样珍玩,并附有书信一封,信中嘱锦绣得闲 罗真颔首:“这个使得,不过,你给的药材就真有效?” 锦绣嗔他一眼:“我拿朵猴头菇就能解除你家老爹和舅父多年积淀的毒素,用百年灵芝,还治不得她们?” 罗真笑着揉乱她的发髻:“知道你厉害!不过这种好东西,日后不要随便给人用,特别是聪明又心思不正的人!” “我懂的。就算要给人用,小心些就行了。” “京中人际关系复杂,不是谁求都可以给,再有这种时候,还得跟我商量!” “明白。” “你既然答应了给猴头菇干品,想必郡王府也等着,这两****就送过去吧。再把那药材交给我,我让人去办,不留痕迹,省得郡王府吃得好,再想转回去打听药材来源!” “等会我们上床睡觉,我带你去采药!” 罗真:“……” 都上床睡觉了还能采什么药?绣绣你确定不是在糊弄我? 次日早上,夫妻俩换了个儿:锦绣辰时起算是早了,罗真破天荒睡懒觉,直到巳时末才起床。 其实也不能算睡懒觉,他只是在补觉。 昨夜夫妻俩关门熄灯之后,锦绣试着带罗真进入葫芦洞天,她在洞天笔记上找到一则记录:前任主人云逸道长也曾带道友进来洞天饮茶闲话,不过,必须是完全信得过的亲密友人! 罗真和锦绣是夫妻关系,应该更没问题! 锦绣只是担心自己修练不精,功力不足以带动罗真,原以为会有阻碍,结果竟然容易得很,牵着他的手让他闭上眼睛,锦绣默念进去,他也就跟着来了! 罗真倒不是很惊奇,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被装进乾坤袋里的庄园而已! 不过他很喜欢,和锦绣四处转悠,看着田野里一大片即将成熟的粮食,听锦绣说这些都是她自己料理的,立刻自告奋勇,说以后都由他来做,不要锦绣受累。 锦绣也不跟他解释,她现在能用意识收割粮食、采摘果子,只需花点精力和时间,并不用力气的,反正来日方长,他总会知道的。 在木屋书房,罗真先是迷上那占满整面墙的兵书和关于武器锻造的各种书籍,接着又发现了古武秘笈,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锦绣无语:果然人与人不同,原来这才是他的宝藏! 罗真在书房和修练室之间窜来窜去,锦绣自己跑回木屋卧室睡了一觉,等两人从洞天出来,已经天光大亮,锦绣自己是不用再睡,却压着罗真要他补眠,反正这几天出去也是应酬喝酒,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 吃过早饭,锦绣带着香枝香桃去库房拿些土地产,亲自包了一斤左右赤州本地猴头菇,让她们拿到前院去,交给宝良,教他立刻送去南安郡王府。 宝良很快办完事回来,说是得到郡王妃厚赏,郡王妃还让他给侯爷和少夫人带回了些礼物。(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郁敏秀 锦绣坚持要去金氏那里,罗真问道:“是不是你安插在春晖院的人,看出金氏有什么可疑可处?需要细查的话只让洪彩衣她们去办即可,你何苦去那院里?再让人误以为你是去请安——他们不值得!” 锦绣可以坦然将葫芦洞天和罗真分享,却不能把自己是灵魂穿越之事告诉他,而怀疑金氏重生、想从她那儿探知点先机这种诡异事情,就更不能跟罗真说。 她想了想,只好编个理由忽悠某人:“你不也说金氏有点脑子会经营吗?我们从她手上拿到黑河镇那个大山庄,之前庄头送了些东西来,我约略问了几句,了解到金氏原本对那山庄有所规划,那地方实在是太大了,我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经营计划,眼看开春在即,就打算套一套她的话……” 罗真皱眉:“山庄里无非就是种庄稼或养牲畜,有什么好规划的?都交给庄头就可以了!你还有那个葫芦田庄,经营得比任何人都好,实在不想闲着,把外头田庄都照那个做就是了,何需听别人的?” 锦绣道:“葫芦田庄里土壤、水质都与外间不同,随意播种就能有收获,哪能一样?葫芦田庄里的物种咱们也不能随便拿出来,太标新立异、引人注目了不好!要让别人看到咱们的方式没什么与众不同,至于结果比别人的好,那是运气!” 罗真笑着屈指轻敲她的额头:“还不引人注目?赤州兴福县东山村去年种植红薯、蜀黎等罕有粮食,获得好收成,兴福县令上了一折子,凭此升官!虽说你与村长商量过,表面上此事与你无关,但上头若详查,还是会知道你!” “知道就知道呗,那些种子的确是我从州城买到的,只不过放入葫芦田庄养了几天,好种活些罢了!” “你愿意怎样都好吧,我只是不想你与金氏走得近!就算她们伤害不了你,也不舒服!” “我知道啦,说完该说的,我就走!” “嗯,她想利用你做什么?” “这事说来又与南安郡王府有关:罗妍看上南安郡王世子高怀文,一见钟情!那我不是正好得了南安郡王妃青眼么?她们母女就打我主意喽!” 罗真道:“南安郡王世子高怀文比我年长两岁,至今未婚,自有他的原因,但他未必看得上罗妍!” “高怀文曾送罗妍回到家门口,罗妍说高怀文是喜欢她的!” 罗真无语,送回家就是喜欢?女人的脑子真是简单,说了还不服气! “你打算帮她?” “我是那多管闲事的人吗?我只答应了接受夫人们邀请去赴宴时带一带她,金氏和罗妍想先从南安郡王妃那里入手,能多接触南安郡王妃一次,就多个机会!” 机会再多也没用啊,人家压根就没瞧上她们母女! 罗真起得迟了,上午不出门,虽然应允了让锦绣去见金氏,却要她先陪着自己,夫妻俩在房里说了会话,走出房门顺抄手游廊把澄风院逛一圈,吃过午饭又歇一会午觉,直到申时初,罗真去外院,锦绣才朝春晖院走去。 金氏母女却是从上午、中午等到下午,见她姗姗来迟还一副没事人般,罗妍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锦绣存了心想要套金氏的话,自然就得用点心思,她坦然将南安郡王妃送的礼单拿给金氏母女看,还把郡王妃给的点心果品全都带来上交给金氏,府里有老人小孩,送进府来的吃食理应分配一下,都由金氏去办吧。 罗妍这才舒服了些:吃到郡王府的点心果子,似乎就能朝着郡王府更近一步! 两个大锦盒,全让罗妍抱走到一旁小暖阁去慢慢欣赏细细品尝,其实这些点心果品也没什么特别的,再精巧再好吃,国公府想做也能做得出来,罗姝看都懒得去看,但人家罗妍稀罕啊,硬是拉着姐姐一同过去吃用,明厅里就只有锦绣和金氏坐着说话。 锦绣也没坐多久,与金氏有问有答闲聊一个时辰左右,就起身告辞,金氏要留她吃晚饭再走,锦绣找个借口婉拒了。 正月十二,成国公府也办了年宴,回请各方亲友,和宁国公府一样,人客也很多,这种时候一般都是金氏要出风头露脸,郑氏总管后勤,两位太太各显身手,合作愉快,锦绣只需跟着马氏打打下手,帮着招待些同班辈的少夫人少奶奶们。 老太太今天也解禁出来会客,姑太太自然也回来了,母女俩看锦绣犹如看仇人,锦绣当不知道,反正过两天她就回自家侯府去了,大家少见面,各自都长寿! 宁国公夫人来了,金氏颇费心思请成国公往南安郡王府递了亲笔帖子,郡王府却只派了个二老爷和二夫人来,长房南安郡王一家子,据说世子护送母亲和妹妹去了距离京城百里外的山庄小住,要过个一阵子再回来,而郡王爷也有事不在府里! 罗妍的失望可想而知,完全没心思出来待客,光是罗姝一人陪不了那么多个姑娘们,锦绣便过来和姑娘们坐在一起说话。 没想到看见了郁敏秀,那个在街上追着马车喊“真哥哥”,当她的面约会罗真的“秀秀”! 那小美人不知道是跟谁来的,竟没个伴,此时孤零零独坐一隅,没人搭理,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见犹怜。 锦绣心里小小地别扭了一下,情敌什么的,她最不待见了! 但想到自己今天好歹算个主人,这美人是客,娇娇柔柔弱不禁风,正月里雪未化尽,风且寒冷着,在外头坐太久怕受凉,好歹给她安排一下,就走过去,微笑着说道: “郁姑娘?此处临湖风大,久坐恐生凉,不如进那边暖阁子里去,与众位姑娘一起喝茶说话,热热闹闹的,岂不是好?” 郁敏秀抬头看着锦绣,近距离打量,锦绣不得不赞叹:天生丽质这个词造得真是太贴切了,如此完美无暇的妙人儿,实在难得! 肌肤如玉似雪,就像刚剥壳的鸡蛋,一点毛孔都看不到!一双美丽的眸子里似揉进点点碎钻,明媚而璀灿,开口说话,那声音甜酥得令人心软! 对!就是这感觉!郁敏秀有那种本事,让人一见到她就心软,忍不住想呵护,想为她做点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送回家 郁敏秀微笑道:“谢谢姐姐!原来姐姐知道我?那么请问姐姐您贵姓?” 锦绣顿了一下:什么意思?这姑娘是个脸盲?那天大街上自己和罗真分明出现在同一个窗口,难道郁敏秀就只顾看罗真,旁的一概视而不见? 她从心软状态中醒转,收起了笑容,淡然道:“我姓冯,我是这府里三少奶奶!” “噢……”郁敏秀涂着唇脂的樱桃小嘴儿口型微微张开,看上去十分漂亮诱人。 “国公府三少奶奶,那就是……罗方的夫人?”郁敏秀侧头看着锦绣,清丽明亮的眸子里一派……天真无邪? 如果换在前一刻锦绣或许还能相信郁敏秀是个天真无邪的姑娘,现在,她不愿意这么认为了! 锦绣端起脸,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严肃认真,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地说道:“罗方的夫人应该是二少奶奶,我是三少奶奶!这府里的三少爷是谁,或许郁姑娘不知道,我来告诉你:他叫罗真,保定侯罗真!所以,郁姑娘也可以叫我保定侯夫人!” 说完,细细观察了一下郁姑娘脸上的表情变幻,再次邀请:“郁姑娘要不要进暖阁去坐坐?这里太冷了,郁姑娘当心着凉!” 郁敏秀美丽的眼眸里浮上了一层泪光,像个小兽般,越发显得娇美柔弱惹人怜爱,哽咽道:“姐姐骗我的吧?真哥哥……真哥哥根本就没有娶亲!很多年前,我就喜欢真哥哥……我请照哥哥帮我看住他了,等我长大,我会嫁给真哥哥的!” 锦绣无语,停了一下说道:“我没骗你,你可以回去问你的照哥哥,他会告诉你:罗真已经成亲了!不然你也可以进暖阁去问问其他姑娘,不必说别的,就问这府里罗三少奶奶,是谁的妻子?” “可是照哥哥告诉我:真哥哥没娶亲!我今天来赴宴,就是想见真哥哥!照哥哥说,我若在这府里遇到一位三少奶奶,那一定是罗方的妻子!” 锦绣瞠目结舌,转瞬气得头冒青烟:“你那照哥哥是什么鸟人?是不是南宫照?他这样说的?太缺德了吧你们!” 这都什么人物啊?郁敏秀就再娇贵再惹人怜爱再让他们心软,也不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当成罗方的妻子,要气死了! 再说了,骗得了一时还能骗得一世吗? 郁敏秀拉着冯锦绣的手,脸上表情半是希冀半是哀求,含泪道:“冯姐姐,你是骗我玩的,是吗?我不怪姐姐,只请姐姐说实话,好不好?” 锦绣此时没心情哄孩子,况且还是个喜欢自己丈夫的女孩,将郁敏秀的手拨开,冷冷道: “骗人并不好玩,我不喜欢骗人!我说的是真话,我就是罗真的妻子,千真万确!你那位照哥哥固然骗了你,但你,未免也自欺欺人了点!你可以自己回想一下,那天在大街上,罗真身边坐着一个女人,那就是我!罗真也明确告诉过你:他陪同夫人出门,所以他没有骑马而是坐马车!郁姑娘,我,就是在那天知道你姓郁!” 锦绣说完拂袖离开,不再理会泪落如雨的郁敏秀。 走出几步招手唤过不远处的洪彩衣,让她守着郁敏秀,在国公府里就是客,不能让她出什么差错。 入席的时候,锦绣没看到郁敏秀,便教小丫头香梨去问洪彩衣,不一会香梨和洪彩衣一起回来,洪彩衣禀报说: “少夫人走了之后,郁姑娘独自坐在风地里哭泣,谁来劝都不好,还是她身边的婢女跑去了前院,也不知找的谁,最后侯爷过来了,才将她劝住!” “那现在你们侯爷呢?” “侯爷、侯爷他送郁姑娘回家!” 锦绣“切”了一声,男人们怎么都一个德性啊?爱撒娇的孩子,总惯着,真的好吗? 而那个爱撒娇的孩子跟自家根本毫无关系,罗真他有必要像南宫照那样惯着吗? 不得不说,打泼醋坛子什么的,酸味真是不能抵挡! 锦绣生气了,对洪彩衣说道:“你去找罗真的人,让他转告他们侯爷:我冯锦绣最恨有妇之夫没事乱送其他女人回家!侯爷要是有这个爱好,我不耽误他,明天我就买船回赤州!” 洪彩衣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飞快地跑了。 成国公府大门外停着辆华丽的马车,郁敏秀哭得双眼通红,像个小白兔般,由两名婢女搀扶着站在车下,她不肯登上马车,只管拉住罗真的衣袖,娇声道:“真哥哥,你别骑马了,陪秀秀一起坐车好吗?秀秀有好多话要与你说!” 罗真本已百般不耐烦,再听到她说出“秀秀”二字,心里一凛,不声不响把自己的衣袖扯回来,还拍了两下:这件衣裳可是他家绣绣今早上亲自替他穿上的! 郁敏秀嘴一撇,眼泪滚滚而下:“真哥哥,你是嫌弃我吗?” 洪彩衣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飞快地跑了。 成国公府大门外停着辆华丽的马车,郁敏秀哭得双眼通红,像个小白兔般,由两名婢女搀扶着站在车下,她不肯登上马车,只管拉住罗真的衣袖,娇声道:“真哥哥,你别骑马了,陪秀秀一起坐车好吗?秀秀有好多话要与你说!” 罗真本已百般不耐烦,再听到她说出“秀秀”二字,心里一凛,不声不响把自己的衣袖扯回来,还拍了两下:这件衣裳可是他家绣绣今早上亲自替他穿上的! 郁敏秀嘴一撇,眼泪滚滚而下:“真哥哥,你是嫌弃我吗?” 洪彩衣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飞快地跑了。 成国公府大门外停着辆华丽的马车,郁敏秀哭得双眼通红,像个小白兔般,由两名婢女搀扶着站在车下,她不肯登上马车,只管拉住罗真的衣袖,娇声道:“真哥哥,你别骑马了,陪秀秀一起坐车好吗?秀秀有好多话要与你说!” 罗真本已百般不耐烦,再听到她说出“秀秀”二字,心里一凛,不声不响把自己的衣袖扯回来,还拍了两下:这件衣裳可是他家绣绣今早上亲自替他穿上的! 郁敏秀嘴一撇,眼泪滚滚而下:“真哥哥,你是嫌弃我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爷只有一个爱好 罗真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嬷嬷,嬷嬷顿了一下,刚想再补充两句,却见门里跑出一个人来,直冲到罗真身边,喘着道:“爷、爷还是让别人送郁姑娘回去吧,少少少夫人知道了!少夫人说、说……” “说什么?” “洪彩衣来传的话:冯、冯锦绣最恨有妇之夫随便乱送别的女人回家!若爷有此爱好,少夫人不耽误爷,她明天就买船回赤州!” 罗真:“……” 瞪了吉祥一眼:“我只是受别人之托送郁姑娘上车,没打算送她回家!谁给我传出去的?查出来,打三十军棍!” 吉祥喘匀了气儿,回答得很顺溜:“肯定是洪彩衣!爷刚才进内院去接郁姑娘出来,洪彩衣一直跟到二门上,有人跑来叫她了,她才走的!” 罗真嘴角抽抽:“算了,少夫人身边服侍的,不要乱动!” 吉祥眨巴眨巴眼睛,有点不服气:这不公平嘛,少夫人身边的咱不准动,自己是爷身边的,就得挨洪彩衣那女人威胁!刚才要不是跑得快,洪彩衣那穿着小牛皮靴子的蹄子就踹到他屁股上了! 郁敏秀又咳又喘地已经瘫软无力,被婆子丫环抱上了马车,罗真扫看一下那架马车,叫过跟随的侍卫嘱咐两句,又让陈良和吉祥跟着走一趟,以防万一,毕竟人是从成国公府出来的,不能让她真出了什么事,省得麻烦。 马车缓缓启动,车内里传出女子伤心的哭泣声和一句句“真哥哥”,罗真仿佛没听见般,目光清冷面色淡漠,转过身,大步朝大门走去。 一进门就被成国公派人来喊去席上应酬,罗真想了想,招手唤过边上站值的两个小丫头,让她们去内院给三奶奶回个话,就说:三爷在前头应酬客人呢,哪也没去!三爷平生只有一个爱好,三奶奶懂的!请三奶奶别生气了,三爷晚上回房自当赔罪! 锦绣在内院,听得两个小丫头替罗真传的话,忍不住笑了。 洪彩衣和香枝香茶也相互瞅着乐:侯爷这是不懂呢还是故意的?人家夫妻间闹别扭赔不是什么的,那是恨不得瞒紧紧的,越少人知道越省心,他倒好,传个话都用两个丫头,这是唯恐人家不知道么? 锦绣也只是赌一时之气,过后想想自己未免太小心眼了,都是乱吃飞醋闹的! 香枝打赏了两个小丫头,并没有要求她们关严嘴不许乱传乱说,而国公府里的耳目八卦岂是少的?两个小丫头离开之后,不消半天,罗真和锦绣之间这点小别扭立马传扬开来,连宾客们都知道了,再加上有心人深入探查,很快发掘出原来是因为郁敏秀郁姑娘,让夫妻俩险些生隙了! 八卦是别人的,生活是自己的,锦绣和罗真不理会那些闲话传说,自管心心相印恩爱如初。 那边郁敏秀哭哭啼啼回到南宫照的御赐别院,当晚病情就加重了,要不是乳母有先见之明,一回到别院就赶紧送信进宫,太子妃着令四个太医过来防着,只怕郁敏秀就救不回来了! 人们常说的人非完人,放在郁敏秀身上通解也算贴切,明明是个天生丽质、多才多艺的绝世美人,平日瞧着也是好端端爱说爱笑活泼可爱、面色红润健健康康,百分百满美的人儿,偏偏就从娘胎里带出来个治不了根的病,是心脉上的病! 这病也叫富贵病,全靠精养,急不得,怒不得,大喜大悲都不行,只要过着安逸平静的生活,吃着营养丰富精美细致的食物,再辅以珍贵药材,安安稳稳过日子,一般就没什么事,和普通人一个样。 其实郁敏秀还算得是这种病当中比较轻省的,从小到大她发病不多,虽然一发作就是要死要活,但她不发病的时候,真的就跟常人一模一样,她甚至还可以学舞技,能唱能跳能大声笑! 这也是南宫照特别照顾郁敏秀的缘故,那年她第一次来京城,为了南宫照的生辰,苦心编排了一出“剑舞”,那支舞多少带点铿锵杀伐之气,动作很大,过后她病了一场,足足昏睡两天才醒!病好得没多久却又遭遇恶少强抢,幸亏罗真相救,但她受了惊,再次病倒!南宫照也才知道原来她有那样的病,想到她小小年纪先天不足,却心思细腻,费神为他这个表姐夫献舞,完全不把自己的病痛当回事,感动之余,对她疼惜有加,可说比太子妃还要上心! 郁敏秀是太子妃姨表妹,三年前郁夫人在丈夫任所病逝,郁父才刚娶了继室,虽然继母还算宽厚和善,但不是亲生的终究隔了一层,因而此次郁敏秀跟随郁父回到京城任职,进宫觐见太子妃表姐时难免吐露些委屈忧愁,南宫照知道后自是同情怜惜,和太子妃商量了一下,便将郁敏秀暂时安置在御赐的别院,没有与父母家人住在一起。 成国公府请年宴,礼节上总要给太子和诸皇子都送上请帖,以示敬重,通常正主儿都不会来的,至多派个长史之类的文官过来应对一下就行了。 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大家彼此是心知肚明的。 郁敏秀前两天着凉,咳喘之下触动心疾,南宫照陪同怀孕的太子妃来别院看梅花,顺便探望表妹,郁敏秀耳尖听见南宫照和太子妃说成国公府要请年宴,就求着让她来,不为别的,就想看看真哥哥! 三年前郁敏秀得罗真出手相救,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就知道要以身相许,这事南宫照是知道的,当时笑着阻止她,并随口答应:替你看好真哥哥就是了! 只当是小孩子胡闹,说说就完了,南宫照早已忘记,哪里料到郁敏秀竟然还惦记着罗真! 病中的小姑娘苍白青嫩、情绪低落,双眼水汪汪像是随时都要滴下泪珠,南宫照心生怜惜招架不住,便安排她跟着长史去了成国公府,当然也让人去知会罗真,要他务必好好哄着小姑娘,让她高兴起来,病也就能好得快些! 郁敏秀得到允许去成国公府,心情果然大好,便向表姐夫详细了解成国公府情况,着重问真哥哥身边都有哪些女人? 南宫照听过太医禀报郁敏秀的脉案病情,太医说这种病忧烦不得,心情要尽量松缓愉悦,越是愉快好得就越快,于是为郁敏秀病情着想,南宫照略作考虑,不惜充当大嘴巴,顺着她的心思,硬是把已娶妻的罗真说成没成亲,考虑到有可能遇上冯锦绣,他还特地关照郁敏秀:如果见着成国公府三少奶奶,那一定是罗方的妻子! 做这般煞费苦心的安排,南宫照是没有压力的,因为郁敏秀身边跟着的人,除了两个贴身婢女是她自己带来,其余都是太子别院的人! 有这些人在,就不会出意外! 南宫照却算漏了一样:郁敏秀不是他料定的乖乖听话小宝宝,她心思玲珑,会动脑子,去到成国公府不久就摆脱了嬷嬷们,只带着两个婢女,跑到湖边一处假山石边隐蔽起来,正在想着怎样走去找罗真,就被锦绣发现了! 锦绣却不会怜香惜玉,扔炮仗一样把一个个真相扔给郁敏秀,这下好了,郁敏秀承受不了,直接弄成大病! 四五个太医围着,扎针艾炙,汤药一碗接一碗地灌,郁敏秀醒过来又睡过去,却是了无生趣不肯配合进食吃药,心灰意冷气若游丝,这么下去眼看就快不成了。 太子妃十分着急,不免就抱怨起罗真夫妻来,觉得他们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家表妹,秀秀有什么错?少年慕艾女儿怀春,人之常情,才十五岁的女孩儿,娇娇弱弱的,心思稚嫩得如同初萌的茶叶芽儿,怎禁得那对夫妻的恶言恶语! 南宫照也很无奈,但他无话可说,他干了什么自己心知肚明:果然不是每次都能搏侥幸,那句话只是私下里哄郁敏秀的,以为没人能知道,竟还是让冯锦绣那丫头给听去了! 冯锦绣精灵聪慧伶牙俐齿,她能吃这个亏才怪! 服侍的人说是郁敏秀承受不住实情,自己伤心哭泣起来,当场就说不想活了,把救命的药丸都扔进了初融的湖水里!冯锦绣说完话就离开,自始至终没回头去看郁敏秀,后来是罗真来了才劝好了小姑娘,老老实实跟着罗真回府吃药。 小村姑冯锦绣骄傲得很,她至多说实话,不会恶言恶语! 南宫照看了看躺在床上神情恹恹不吃不喝的郁敏秀,叹一口气,让身边侍从派个人去成国公府,把罗真请来。 无论如何,先哄着小姑娘吃点东西养活小命再说吧。 太子妃两手扶在小腹上,满脸忧虑问道:“保定侯会来吗?那位冯夫人……” 南宫照微笑:“冯锦绣!我与你说过,可以叫她闺名的!虽说生在乡村农庄,却是耕读之家,她父亲是个坐馆的秀才,自小儿教她读书识字,端庄聪慧,机灵有趣……或许爱吃点干醋,但她不是无知恶劣的女子,否则罗真也不会非她不娶!” 太子妃看着南宫照俊朗的侧颜,心里泛起一层酸涩:自己的丈夫,不止一次念叨冯锦绣这个名字,有天晚上做梦吟诗,竟然也带出个冯锦绣! 和罗真好得能同穿一条裤子,却对罗真的妻子……这算什么啊? 那个冯锦绣,似乎也真的与众不同,送来的吃食,谁都喜欢,皇帝和皇后把猴头菇干拿走了,说是吃了利于睡眠;自己害喜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偏偏吃了她送来的食物没事儿!皇孙吹了风咳嗽不止,将那秋梨膏兑水喝三两盅,竟就好了!太子得意洋洋,说父母妻儿这是在享他的福,冯锦绣给的这些好东西,是他和罗真做长工换来的报酬! 太子妃简直不忍视听,堂堂太子,未来的皇帝,做什么长工?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就不怕人笑话! 而这些,都与冯锦绣有关! 太子妃轻轻咬了咬嘴唇,因为怀孕初期身体不适,皇后让她安心在东宫养着,不用管理事务也不要见外人,她一直没机会出来,如今不害喜了,感觉身体挺好的,太子也怕她太闷,才允她来别院赏看梅花,是不是趁这机会见一见这个冯锦绣?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能把罗真迷得七荤八素,连自家如此绝色的小表妹也不放在眼里? 太子妃走去替郁敏秀掖了掖被角,回身挽住南宫照的手臂,将他带到桌边坐下,轻叹道:“秀秀自幼聪明乖巧,性情柔善,是个让人心疼的。只可惜红颜薄命,偏就得了这么个病,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南宫照安慰她:“别担心,我给秀秀找的全是擅治心脉疾病的老太医,他们说过,这种病来得急去得也快,看着发作起来是惊险万分,但是有十几种应急方法呢,只要施用得当,总能缓得回来!日后秀秀只要不远嫁,最好就嫁在京城,咱们的眼皮底下,有太医们盯着,保管她能活得安安稳稳,不敢说长命百岁,六七十岁应该是能的!” 太子妃道:“可是,秀秀丫头倔成这样,就只认定罗真,别人她看不上!罗真又已经娶妻了,如何是好?” 南宫照沉吟着:“确实不太好办,如果是别人还好商量,冯锦绣那丫头,心高气傲比罗真还拽,她是不会答应有个贵妾什么的!” 太子妃暗自撇了撇嘴:“她既也是读书人家姑娘,应知三从四德,学过女戒,女子出嫁从夫,温良谦恭,不可善妒!那也由不得她来说” 太子妃道:“可是,秀秀丫头倔成这样,就只认定罗真,别人她看不上!罗真又已经娶妻了,如何是好?” 南宫照沉吟着:“确实不太好办,如果是别人还好商量,冯锦绣那丫头,心高气傲比罗真还拽,她是不会答应有个贵妾什么的!” 太子妃暗自撇了撇嘴:“她既也是读书人家姑娘,应知三从四德,学过女戒,女子出嫁从夫,温良谦恭,不可善妒!那也由不得她来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说和 太子妃不以为然:天下男子谁不爱女色?所谓洁癖,无非就是别扭挑剔,罗真最终不是娶妻了吗?会娶妻就说明他不拒女色,那冯锦绣一个乡野村姑,就算她识得几个字,长得齐整些有几分特别,又怎能及得上自家天姿国色、千娇百媚的小表妹? “夫君是否觉得,咱们秀秀才貌不及冯氏?” “那倒不是,两个秀秀各有千秋,若非要认真比较,郁秀秀或许要比冯绣绣美貌几分,不过,冯绣绣神韵气质极特别,更难得是……不知道如何说,总之她很吸引人,是个令人感觉放松、安心、兴趣盎然的妙人儿!” 南宫照看着太子眼里的纠结和隐藏的不满,解嘲地笑了笑:“冯锦绣是大名,人家也叫绣绣,是罗真专门给她起的小名儿!” 太子妃垂下眼帘:“罗真三年多之前就认识咱们家小表妹,知道她小名叫秀秀,为何要把他妻子也叫秀秀?夫君不觉得,这其中有隐情?” “什么隐情?” “三年前表妹就喜欢罗真,是我们夫妻认为她年纪尚小不宜过早谈婚论嫁,劝她再等等,暂时歇了那份心,可我们都没问过罗真,蔫知他没有那个心思?或许当时他也喜欢、记挂秀秀表妹呢?不然为何一直记着‘秀秀’这个小名儿,如今还给他妻子给用上了!” 南宫照哧笑一声:“你多想了,罗真要是惦记,他会有所表现。就像对冯锦绣……你都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冯锦绣,大名里有个绣字,取小名叫绣绣并不显突兀啊,我还想这么叫她呢,可惜人家不愿意!” 太子妃再次觉得胸闷,她咬了咬牙,真是受不了! “我觉得还是应该试一试,为了秀秀的病情着想。如今在秀秀来说,罗真就如同她救命的药一般!” 太子妃叹出一口气,用锦帕轻按眼角,略带伤感道:“可怜秀秀未及笄便成了丧母之女,姻缘路自不会比别的姑娘顺遂。她素来信任并依赖我们夫妻,将我们当至亲,夫君也这么疼爱秀秀。若不是她死心眼记挂罗真,至少身体倒还能平安无事,现今弄成这样……还不知道她撑不撑得下去呢!” 南宫照眯了眯眼:“丧母之女怎么啦?谁敢论说秀秀的闲话?秀秀也才刚及笄,年纪还小着呢,姻缘不顺遂这是从何说起?难道我南宫照还不能给她寻到一门好亲事?” “夫君是一片好心,可也得她自己愿意啊……” “行了,你是她亲表姐,再与她好好谈谈,若她心意不改,非要罗真,我勉为其难说和说和,看能不能劝得罗真纳贵妾,至于成不成,那可就管不了!” “是,妾身替秀秀谢过殿下!” 侍从进来禀报说罗真已来在前院,南宫照道:“让他进来啊!” 侍从为难地偷瞧一眼太子妃,轻声回答:“保定侯不肯进内院,说既是太子殿下召唤,必定是有公事要谈,他在外院等就可以了!” 南宫照无语,顿了一会道:“你们去请他来,没照实说?” 那侍从低着头:“成国公府门前停着好些车马,人多眼杂,属下没找着吉祥,只见着宝良,照实说了让他去报给保定侯的,可这一路来保定侯只问太子殿下有什么事,并没提及郁姑娘!” 南宫照再次无语:“你这样,还能当我的耳目吗?宝良早已不跟着罗真,他是冯锦绣的人!你让他去传这话,他能说清楚吗?还不得克扣个半句一句,罗真完全不明就里才好呢!” 侍从苦了脸:这就是上位者们爱玩的把戏,夫妻手下人还分你的我的,各为其主!这也罢了,谁知道保定侯的贴身小跟班宝良,忽然间就成了保定侯夫人的人!而且宝良居然为了新主子擅作主张没把话说清楚,根本不理会旧主子是否会因此办错事! 老天啦,保定侯你人品这么差么?跟了十几年的旧仆,一点不念旧情啊!害我也跟着受无妄之灾啊! 侍从无限怨念跟着南宫照往前院去,太子妃即进了内室。 郁敏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锦衾绣被包裹着娇小玲珑的身躯,苍白却依然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衬着粉红色绣缠枝菡萏的软枕,娇弱得惹人心疼怜爱,又有种说不出的旖旎风情,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她,或是揽抱入怀! 太子妃当然不会那样干,对于这个表妹,小的时候是挺亲的,一别三年,姨母也不在了,表姐妹间莫名地就觉得有点疏离。 如果不是太子给面子并舍得花费精力照顾,太子妃是没有心情接手这个表妹,将她养在别院的。 自己还是个需要照料的孕妇,哪有精力顾别人?而且这个表妹还是个会闹腾的,一身的娇病,还给惹来这档子情事,真是不省心哪! 索性遂她的意,做妾就做妾吧,赶紧地打发出去,一为撇脱,二么,也给那个善妒的冯锦绣找点事做! 虽说素不相识,可她先不仁,给自己添了不少堵,这心塞的,都郁闷坏了! 宫女搬来一把软垫交椅放在床前,隔着五六步远,是防着郁敏秀的病气,怕过到太子妃身上。 太子妃轻轻坐下,唤道:“表妹?秀秀表妹!” 郁敏秀睁开眼,长而卷的眼睫毛忽扇两下,微微侧转头看见了太子妃表姐,她想对表姐露个笑脸,无奈做不到,只能柔弱地说了句: “姐姐,秀秀失礼了,对不起!” 太子妃摇了摇头:“你是病人,无需多礼。好好养着吧,表姐会尽力帮你达成心愿。” 郁敏秀眼睛一亮:“姐姐,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他罗真再能,也不过是太子手下一个臣子,说得不好听,便是一条走狗!他敢不听话么?便是要他的命,他都无话可说!” “不,我不要真哥哥的命……我要嫁给真哥哥!” “知道了。太子正与他谈呢,他就在前院,等会让他进来看你!” “真哥哥,他肯来看我了?” “嗯,来了。” “可是姐姐,那个……三少奶奶?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拒绝 太子妃皱了皱眉:“还能怎么办?她即便是个村姑,上不了台面,可也是罗真三媒六聘娶回来的,还是皇后赐婚!这明面上的正室,非她不可!你若是计较,那我就没法帮你了!” “不不!我不计较,我只要嫁给真哥哥!” 郁敏秀泪流满面,哽咽道:“姐姐,我就是不甘心……我何错之有?我只不过晚生几年,便要沦落为妾室!” “你也不必难过,事已至此,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看那罗真对你未必真无情,如你所说,你晚生了几年,又一直跟着姨父在外任职,没机会与他相处,让他发现你的好罢了!太子说,罗真从小有洁癖,那么喜欢的女子,必定就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娶了个村姑,说不定就因为她不涂脂抹粉!表妹你正是这样的女子啊,你天生丽质,平日也不爱涂指抹粉……你也见着那冯锦绣了,她及得上你么?人们常说女子爱争宠,其实不然,咱们只不过是将自己的好,展示给男人看,凭他们的眼光挑上最好、最值得他爱的女人!这与咱们女人挑珠宝钗环一个样,第一次未必能挑到最好的,等下次,出现了更美更亮丽的,那就得扔掉第一次挑的那个!人生在世,谁不想拥有极品之美?表妹是好姑娘,又对罗真如此钟情爱慕,他终究会被你打动的!只要得到罗真的心,你就不用担心别的,想要什么,他自然会替你拿来!知不知道成国公府现任世子夫人,其实不是原配?她进门时也是贵妾身份,但她什么都不计较,只一心一意服侍好丈夫,耐心地等待了七八年,最终原配去世,不到一年世子便将贵妾扶了正!而且那位成国公世子待世子夫人始终如一,不纳妾不收通房,夫妻俩夫唱妇随、恩爱情深,京城传为佳话!你说,这位世子夫人的耐心值不值得?” 郁敏秀双眼焕发出神采,满脸向往:“夫唱妇随、恩爱情深……他们,真是太幸福太好了!” 太子妃微笑:“若你真爱罗真,有那份心,你也可以的!” 郁敏秀目光闪动,在被子里握了握绵软无力的拳头,轻轻点头:“是的,只要能嫁给真哥哥,我也可以!” 前院书房,南宫照和罗真相对而坐,南宫照刚和太子妃说了那么多,口干舌燥,端着茶盏大口喝茶,罗真赶着过来其实也挺口渴的,但他却没动面前的茶盏。 南宫照以为他那令人蛋疼的怪毛病又发作了,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去别人家不肯吃饭喝茶是怕不干净,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老子贵为皇储都吃得喝得,你罗真算个什么鸟啊? 罗真却是被冤枉了,小时候的洁癖是被迫形成习惯,到现在他早已经跟平常人差不多了。 他只是喝惯了锦绣从洞天取出的兑了少量灵泉的山泉水,无论是白开水还是沏茶,都甘爽沁甜,回味无穷,弄得他如今偶尔在外头喝点别家的水,总有点咽不下去。 “太子有事请讲,家里还有客呢。” 南宫照放下茶盏清咳一声:“你这么着急,咱们就不绕弯了——你,没猜到我为什么请你来?” “我没有闲功夫猜人心思!” 南宫照瞪着罗真清冷的星眸,哼了一声:“那就明说吧!你……你招惹了太子妃的秀秀表妹,冯锦绣还给人气受,如今人不吃不喝只剩下一口气了,你要怎么办吧!” 罗真保持着挺直坐姿,面色眼神纹丝不变:“任何后果,都是你们自找的,与我们夫妻无关!” “你!”南宫照怒了:“怎么就是我们自找的?” “第一,成国公府没有给郁敏秀请帖,她是怎么进入成国公府,太子知道的吧?第二,是谁睁眼说瞎话?把我家绣绣指认为罗方的妻子?第三,冯锦绣就是我罗真的妻子!便是当场气死谁,也应该说实话!第四,我罗真行得正,影子不歪!” 南宫照扶额:“罗真,你能不能学着点怜香惜玉?” “不用学,我全都会!我只怜惜我妻子,别的人我犯不着!” “可是郁敏秀真的会为你而死!” “想死就死吧,战场上死的人可不少!” 南宫照:“……” 你他妈扯什么战场?这女人跟战场有关系吗? “罗真,你曾救过秀秀,当年她就倾慕于你想以身相许,是我和太子妃觉得她年纪还小劝住了,可这几年她依然对你一片痴心思念不绝,真情难得啊!如此纯真善良、艳丽无双的好姑娘,你就不动心?你大可以……” “我不爱多管闲事,但也看不得狂徒行凶,当年救下郁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让她的马车跟着我一同回京是因为她与你有亲戚关系!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小孩子,所以当年你与太子妃的决定是对的,避免了小女孩的尴尬!若说艳丽,还记得西域克鲁国那位娜拉姑娘吗?我觉得她才是绝世之美,你们家秀秀表妹与她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娜拉姑娘为我引路,我们同行三天,一直到你们出现,她哭成泪人要跟我走,我不也没动心么?在我眼里娜拉姑娘就像一朵美丽的花儿,看着挺好,如此而已!再没有别的意思!我生来就只为冯锦绣,我的绣绣在别人眼里或许不够美也不够好,但对于我来说,足够了!” “少在我这夸耀,谁不知道你们夫妻恩爱情好!” 南宫照长吐口气,感觉像受了内伤:“你真的不管郁秀秀?她可是要死要活想嫁你,做妾也甘愿!” “我一辈子都不会纳妾!” 南宫照无语,他记起来了,很久以前在边关,贾氏祭日,他陪着情绪低落的罗真喝酒,罗真当时就说过这句话。 唉,都怪罗松那老王八妻妾不分,害得贾氏年轻轻情伤而逝,罗真不肯纳妾,也是担心会走他老爹的后路吧! 牛不喝水自然不能强按头,况且还是罗真这头犟牛,南宫照无能为力了,但想到病得奄奄一息不吃不喝的秀秀表妹,只得恳求: “来都来了,好歹进去看看郁秀秀吧,你一句话,能让她好起来,也是功德无量啊!” “要是她误会了呢?我可不担责!” “放心放心,任何后果我揽着,不要你担责!” 罗真心知若不从了南宫照,也不能痛快走出这道门,只好让他拉着进了内院。(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上元节 隔着一层薄纱帘栊,罗真按照南宫照的意思,用尽量和缓的语气劝慰郁敏秀几句,让她遵从太医嘱咐好好吃药吃饭,别辜负了太子和太子妃一片慈善之心,并答应郁敏秀:上元节在宫中御花园见面,一同赏灯,并送她一盏花灯! 上元节宫中花灯会,锦绣也要来,罗真开头得陪在皇帝和太子身边,等皇帝兴尽离开才能够自由行走,那时候到处都是人,见谁不是见?花灯何其多,随便派人给郁敏秀送一盏过去不就完了!这事只要和绣绣说明,或者索性交给她办,她最多翻个白眼,不会生气的! 罗真想得很简单,殊不知人家郁敏秀的要求却不是这样!奈何两个各怀心思的人没有商量的时间,罗真说完话就走,根本不理会郁敏秀那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唤——“真哥哥”这个称呼,如今对罗真来说,实在是比什么都讨厌! 在对付女人这方面,南宫照的法子很是有用:郁敏秀透过纱帘看到了罗真的影像,亲耳听到他的声音,也不管真情假意,先就感动欣喜得不能自己,流过一场喜悦的泪水,然后知道饿了渴了,开始配合着乖乖吃饭用药,南宫照和太子妃便也放心下来。 至于原先说过的嫁娶之事,南宫照去了前院不再提及,太子妃和郁敏秀却以为已经谈妥了! 毕竟是太子妃的表妹,太子殿下疼惜的人,拥有这样身份的姑娘,多少人想争着抢着抬回去做正室,却舍下身段去做贵妾,他罗真是烧了高香了,若顾忌那个冯锦绣想拒绝,也要惦量惦量,敢不敢说出口! 南宫照却因为关注别的事情,把郁敏秀这桩抛到了后脑勺,完全不记得给太子妃一个答复和解释,表姐妹俩就这么揣着误会好几天。 转眼到正月十五,热闹喜庆的上元节,京城大街小巷挂满各式各样花灯,入夜便大放华彩,烟花同时燃放,天上地下,一片璀璨耀目,尽夺星月光辉。 皇宫内苑又是另一番欢乐景像,各种花树花灯比宫墙外的自然要精致华美得多,皇帝与皇后携同百官大臣以及内外命妇、三品以上朝臣之女,徜徉游玩于御花园中绚丽多彩灯海之中,伴着阵阵优美轻快的丝竹弦乐,恍似身处九天仙苑,人人面带笑容,欢乐喜悦。 成国公府女眷除了罗老夫人不来,其余的都来了,罗大夫人郑氏往年不爱参加这些热闹喜庆的活动,今年她也有了兴致,跟着一起进宫凑热闹,锦绣有自己的专用马车,郑氏就与她同乘,金氏则带着两个女儿坐另一架,马氏因孩子忽然脑热,得照看着不能出门,便留在家顺便陪陪老夫人。 上元节只要不赐宴,便不似大年初一那样紧张,得排着队叩拜皇后请安,今天就只需皇后亲点的数名命妇代表大家入内跪安并陪同跟随在皇后身后赏灯,其他的可以自行安排,宫苑之内随意游玩。 锦绣被点名去见皇后,她想想这样也好,省得和成国公府的女人们纠缠成一堆,要套金氏的话在府里见见面闲聊聊就好,可不想让外头人看到金氏一副贤良婆母罩着小媳妇的恶心样子! 陪伴皇后也只是做做样子,游园赏灯时只管随大众跟在后头走就行了,一大拔朝臣命妇徐徐而行,锦绣也不知道罗真在什么方位,只不时地听见皇后与皇帝的声音,天家夫妻走在前头,一边共赏花灯,一边谈笑风生,高兴得很,并不理会她们这些做陪衬的在后头怎么样。 锦绣与宁国公夫人以及另外两位夫人走在一起,夫人们妙语连珠,又很有见识,各样花灯都能说出个故事来,锦绣听得津津有味,也玩得挺高兴。 直到前头传过话来,说帝、后已回宫,各位可自便,几位夫人相互道别,各自散去找自家人,宁国公夫人陪着锦绣在原地站了一会,看见罗真寻来,便笑着叮咛他们几句,这才放心离开。 罗真手里拿着盏六面彩绘琉璃花灯,笑着递给锦绣,那上面画的是六个衣饰鲜艳、娇憨漂亮的胖娃娃,锦绣无语地嗔了他一眼,这喻意也太明显了吧,亏他好意思一路提着走过来。 罗真说道:“太子关照,舅父今晚也进宫了,这是舅父从别人手上抢来的,专门留给我们!舅父还说,希望明年此时,有个娃娃跟着我们出来赏灯!若是不愿意带,交给他好了!” “这是舅父说的,不是你想的?” “嗯。绣绣,我问过太医,说女子年纪太小生孩子很容易出险情,比如早产、难产什么的,我当时就想,等你年满二十岁再生,一个两个就行了,我们不要太多!” 锦绣看着眼前高大昂藏的男子,内心柔软,一手执灯,将另一只手探进他掌中让他握着,微笑问道:“那你是不是用了药?” 罗真点头:“太医给配的。” “以后别用了!我研究了一阵子医书,日后需要用什么药先跟我商量。” “知道了。绣绣,那我们是不是……” “男子们娶妻成家,不就为着延续后代吗?谢谢你为我着想,但是你家的人,不管真心与否,都一直在盯着我呢,何必给他们留话柄?我也进十八岁了,顺其自然吧,反正都得生!况且我体质还算可以,我们又有那个……” 罗真伸臂将她揽到肋下,手掌顺势将那张小嘴儿连同鼻子一起捂住,忍不住像虐小动物一样稍微用了点力再放开,看着锦绣张嘴吸气,宠溺地轻笑一声: “不记得我的话了?大庭广众,想说什么呢?” 锦绣喘了口气,握起粉拳在他胸脯捶两下当作报复,两人你拖我拽往前走,笑声洒落一地。 走得十几步,遇着个小太监,罗真让锦绣赏他一只装了银裸子的荷包,请他把那盏娃娃琉璃灯送到宫门外,交给吉祥保管。 然后夫妻俩手牵手继续在灯海中逛游,罗真跟锦绣交待过,所以锦绣知道今天郁敏秀也进宫赏灯,还想和罗真来一场灯下约会,罗真已经让人给郁敏秀送去一盏莲花灯,至于约不约的,碰上了再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良宵 刚才把那盏舅父给的喻意颇深的琉璃灯送出去,就是防着被郁敏秀不讲理撒娇撒痴拿走,给她嘛实在不甘心,毕竟是舅父的祝福,夫妻俩该收藏着才好。你要是不给嘛,左不过一盏灯,旁人瞧着不明就里,到时又该乱传话了。 锦绣心里烦透了这个郁秀秀,又不是傻子笨蛋,明知罗真已经娶妻成家,还硬要挤过来意图平分一个男人的宠爱,有意思吗?真是! 也就仗着是太子妃未来皇后的表妹吧,如果是别个,哪用得着这么给面子哄着,直接拍飞了! 走到石林苑,锦绣好奇于倾斜着的、光凸凸的山石上怎么能够安置好一座两人高的大型莲花灯,那莲花灯还能移动、旋转,这技术也太高明了点,两人正流连不去,仔细观看着,便有东宫一名太监过来相请,说是太子和太子妃在前头暖阁歇脚,请保定侯夫妇过去说话。 锦绣暗想来了来了,拉媒的、那位角儿全在,那就一起约呗! 罗真安抚地轻拍锦绣两下,揽住她肩膀跟着那太监走。 暖阁处于湖边,本是亭阁两用,夏秋敞开着便是一处可以远眺的三层风亭,冬春四面围上透雕花隔扇就成了暖阁。 锦绣跟着罗真走进密不透风的暖阁,里头暖香氤氲,茶香与炉中熏香以及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混合在一起,不算难闻,但锦绣觉得,这种混香闻久了一定会令人晕头晕脑精力不集中。 暖阁里点着很多盏灯,光线倒是明亮充足,南宫照果然在,与他相对而坐的一位华服女子二十出头,姿容艳丽,钗环耀眼,通身贵气萦绕,想必是太子妃无疑。 坐在太子妃身边的正是郁敏秀,一袭玉色银纹云锦披风裹在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完全好,小脸打了层胭脂,还是很苍白,却越发显得娇怯柔弱,楚楚可怜,如一枝风中美人蕉,要倒不倒的样子,任谁见了都想扶她一把。 见过礼,太子妃礼节性地伸伸手,请锦绣就近坐下,太子和罗真说了两句,笑着看向锦绣,说道: “冯锦绣,你真是好运气啊,之前说过了的,上元节比猜灯谜你要助本太子拿下几个来,好歹不要让父皇小瞧了本太子,谁知今年父皇居然不提这事了!倒是让你逃过一次!” 锦绣不好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太子妃微笑道:“瞧太子殿下这话说的,什么叫逃过一次?不知道的人听去,还以为出大事了呢!” 她朝着锦绣招招手:“保定侯夫人,你来!本宫有几句话与你说,我们去后头如何?” 又对罗真道:“秀秀一直闹着要看东边那株凤凰花树,保定侯带她去吧。秀秀身子才刚好些,保定侯可要细心护着些!若是吹风冻着了,本宫可不依!” 她身边的郁敏秀倒是机灵,听到太子妃这么说,立刻站起身来,半带羞怯地左看看右瞧瞧,抿着嘴儿,将笑意藏在唇角,绕行半圈走到罗真身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罗真却只是看她一眼,便将目光移开,直直与南宫照对视。 毕竟在一起生活三两年,南宫照和罗真之间有默契,两人就是不说话光凭眼神交流也能知道彼此内心所想。 南宫照无言撤走目光,放下手中茶盏,就听到太子妃说:“良宵苦短,你们快去吧!一会本宫自会派人护送保定侯夫人回去,不用担心,你们两人玩得高兴些就行了!” 锦绣看向罗真,罗真朝她笑了笑,绕过郁敏秀走过去,将锦绣的手轻轻握在掌中,对太子妃说道:“多谢太子妃安排,不过,良宵该与自家人共度才好吧?今夜我去到哪里,都要和我夫人在一起!” 太子妃一楞:“保定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的么?你与秀秀……” 郁敏秀紧走两步,拉住罗真一边衣袖,声音尚带沙哑,愈显娇弱可怜:“真哥哥,你答应我了的,今夜上元节,送我一盏灯,与我相约月下,共赏花灯!” 罗真道:“花灯,我已经派人送给你了。” “那不算!我要真哥哥亲手递给我!” “郁姑娘,请不要强人所难!我没有那功夫!” 郁敏秀现出哭腔:“你说过会陪我共赏花灯的!” “没错,我确实说过!郁姑娘患病,我也希望你快点好起来,所以我才答应的!但是,我有没有说过只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赏灯?郁姑娘知道我有妻室,如此良宵,我必定要与妻子在一起!我将你当妹妹看待,也请你将我妻子当嫂嫂一样敬重!若你愿意,我们夫妻可以一起陪你!” “我不要!我只要你!”郁敏秀嘶声道。 罗真没话说了,想从她手中抽走自己的衣袖,郁敏秀却死不放开,眼中泪水凝结汇聚成珠,串串滴落:“真哥哥!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吗?” 罗真冷冷看着她:“我所言、所做凭心意,你要怎么想,我管不着!” 郁敏秀不停抽泣,开始张着嘴大口喘气,南宫照皱眉看了看静静站着旁观的太子妃,回头吩咐侍从:“传太医!” 郁敏秀却突然扑上去紧紧抱住罗真,哽咽道:“真哥哥!秀秀喜欢你!秀秀愿以死明志!” 说完放开罗真,单薄的身子却是轻灵敏捷如一片羽毛,就像在跳舞似的,姿态曼美地掠过众人,飘出了暖阁! 太子妃一楞之下看向罗真:“保定侯还不快追?” 罗真不发一言,牵着锦绣稳如磐石站着一动不动。 南宫照垂着眼眸,问了句:“谁在外面?可看好了?” 便有侍从回答:“蒋齐他们在湖边,应是无事!” “去看看!” “是!” 太子妃一楞之下看向罗真:“保定侯还不快追?” 罗真不发一言,牵着锦绣稳如磐石站着一动不动。 南宫照垂着眼眸,问了句:“谁在外面?可看好了?” 便有侍从回答:“蒋齐他们在湖边,应是无事!” “去看看!” “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生恨 一行人走出暖阁,看到不远处的湖边,郁敏秀被几位嬷嬷拖住,正一边哭泣一边拼命挣扎,御花园的人工湖应该是用了什么措施,湖面没有结冰,这时节想跳湖倒是挺容易,只不过今夜上元节宫中办花灯会,内侍们防护得好,沿路湖边几乎是十步一岗有人守着,加上太子殿下的侍卫们罗列近旁,所以郁姑娘没能如愿。 郁敏秀看着病弱娇柔,拼命起来也有几分力气,几个嬷嬷一个不小心,竟让她脱了手去,眼看扯不住她,索性用力一推,郁敏秀便跌了个嘴啃泥。 南宫照皱眉:“这群蠢物!” 吩咐身边一个宫女:“去,让她们仔细着些,不准伤着姑娘!” 宫女急步走过去,郁敏秀坐在地上捂着眼睛哭喊:“罗真!罗真我恨你!我恨你!” 罗真:“……” 锦绣不厚道地偷笑:好啊,只要不是爱,怎么都行!让恨来得更猛烈些吧! 太子妃轻叹一声:“秀秀,真是个实心眼的傻姑娘!保定侯却不该那样哄骗她!” 罗真朝着太子妃微微顿首,只说了句“对不住”,没有多做解释。 南宫照拍拍罗真肩膀:“没事了!带你的绣绣赏灯去吧,玩高兴些!” 又转脸对太子妃道:“是我一时忘记,没与你说清,那件事保定侯并未答应!不过,如此也好,让秀秀死心,省事了!” 太子妃:“……” 罗真和锦绣告了辞,相携离开,一双人影很快消失于远处一片璀璨灯海中。 这边太医来到,又有人抬了软轿来,太子吩咐把太子妃扶上软轿,郁姑娘也先带回东宫,让太医观察看发不发病再说。 郁敏秀的病情一旦好转,倒也平稳没有因为情绪激动而反复,据太医分析,郁敏秀这心疾是先天而来,小时候其母访得名医诊治养护得当,又听从医嘱让她学一些特殊舞技,以及唱歌练嗓子,这些可不是毫无目的,郁敏秀这些年安然长大,全得益于此!这一是因为前些天感了风寒咳嗽气喘得厉害,情绪上的波动倒在其次,只要养好,过了冬天天气暖和起来,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南宫照听完太医禀报,让他尽快替郁姑娘调理好身子,无论多贵的药,都不必吝惜! 厨房给郁敏秀做了宵夜,南宫照要亲自陪她吃用,奈何郁敏秀不肯吃,宫女们已为她清洗并重新梳妆过,干净明艳如出水芙蓉般的小美人儿,哭哭啼啼楚楚可怜,南宫照怎么哄都哄不住,没办法只得将她抱在怀里由着她哭个够,直到郁敏秀哭累了,在他怀里睡着,南宫照用帕子细心拭去她满面泪痕,抱到床上放好,再给她盖上绣被,吩咐宫女好生侍候,这才离开。 走到正院上房,太子妃已洗漱完毕正准备歇息,见南宫照走进来,心中一喜,忙让宫女取宵夜给太子用,南宫照只吃了两口,摒退宫女们,对太子妃说道: “平时你待人处事颇得我心意,今日却是为何?就算罗真是个粗心男子,他不会计较,可他终归是执掌一方兵权的大帅,皇上赐封的保定侯,你竟是一点面子不给他!再换个说法,他是我南宫照的生死之交,你做为我妻子,就这样对待我的至交?还有冯锦绣,她与你素陌平生,初到京城,没得到你这位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一丝一毫关照,却先为你设身处地着想,怕你害喜吃不下饭,她把从千里之外家乡带来的好东西送给你,不够吃,可以再去拿,直到她也没有了为止!你在我面前说得挺好啊:真得谢谢保定侯夫人,等天气晴暖了,要请保定侯夫人见个面,说说话!可是刚才我仔细听着,你对保定侯夫人没有一句感谢话!这还罢了,或许时间不对,可你用那样的眼光看着保定侯夫人,是什么意思?她与你有怨吗?” 太子妃怔怔地看着南宫照,心中五味杂陈,脑中却是一片混乱:太子已有许久没在正院歇息,还以为今夜十五月圆人团圆,她心中欢喜不尽,却无论如何想不到,太子此来竟是要训斥她! 就为了那个冯锦绣! 至亲夫妻之间的情份还不及一个外人么? 太子妃眼睛里泛起一层水汽,她垂下眼帘,温婉道:“今天是因为秀秀,妾身心急了些……原是妾身失礼了,改日定当向保定侯和保定侯夫人赔不是!” 南宫照唔了一声:“你身子不便,好生将养着吧,秀秀那里不必操心,明日我让人送她出宫回别院。她年纪还小,对罗真不过是一时心性,长久不了的!今日罗真断然回绝,于她是好事!有我们夫妻照管,将来总会给她一门合心意的好姻缘!” 说完,南宫照即起身离开,似乎并未意识到今晚是十五月圆之夜,应该留在正房陪太子妃才对。 很快便有小宫女进来禀报,说太子去了左边徐良娣院里,徐良娣早在院门边候着,正好将太子迎了进去! 太子妃咬着牙默然而立,良久冷笑一声:好样的徐良娣,倒是有先见之明啊,早早就在那儿等着了,还一等一个准! 将双手覆在小腹上,起伏不停的胸脯慢慢平复下来,唇边浮起一抹温柔笑意——太子并不糊涂,他向来分得清主次!他没留下来,是因为自己怀孕了!东宫如今子嗣少,目前为止才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太子是着急了吧!想当初没怀孕的时候,他可是时常留宿上房的,便是徐良娣她们用借口来请,他若不想去就一定不会去…… 太子妃想到这些,心情舒畅了,收拾一下上床歇息,很快入梦,那糟心的秀秀表妹和让人不舒服的冯锦绣统统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东宫另一个精致小院落里,陈美人怀抱三岁女儿,一边轻轻拍抚,一边听着宫女禀报,唇角微弯,轻笑道:“真是没想到啊,前儿还敢责骂我粗鄙无廉耻,利用身边人勾引太子爷,如今她自己呢?说什么诗礼传家名媛贵女,亲表妹带进宫都送太子爷怀里去了,她岂不是比我还要粗鄙无廉耻?”(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正月十六一大早,罗真晨练完,直奔前院去给成国公请安。 按照之前说好的,过完上元节,罗真和锦绣就可以搬回保定侯府去了。 成国公很不高兴,瞪着罗真:“你就那么迫不急待?在这府里与家人同住,谁还能吃了你?” 罗真道:“总不能让侯府空着吧?” “叫小四儿过去住,他未到成亲之年,正好在那边安安静静读书、练武!” “小四儿?他凭什么?他今年十七岁,十七岁的儿郎还在祖父母、父母跟前过着安逸日子,我十二岁就去了边关,几经生死,那侯府是我用性命挣来的,我不住倒让给别人,有这个道理吗?” 成国公哼了一声:“罗家的儿郎,谁不是这样过来?小四儿刚巧生对好时辰,有父兄在前,没必要让他去受那个苦!你也少扯大话,没有罗家历代祖先盖世功勋荫庇,你能得着这个侯爵?做梦!” 罗真不想废话:“我只是来禀明祖父!” “去那边住可以,过完正月!” “不行!我在赤州娶妻成亲,许多亲友故人不知晓,我已答应他们,要在保定侯府补办喜宴,不能食言!” “你!”成国公吹胡子瞪眼:“臭小子,竟不与家里商量!这种事原该在国公府、在老宅办才好!” “并不想惊动太多人,只请三五桌,与我同班辈的故交朋友罢了!” “不行!既然是补请喜宴,就要连本族亲友一起到场!定好日子没有?” 罗真暗想如果实说未曾定下日期,只怕老头蛮横起来压着夫妻俩还在国公府请酒,那岂不是很没趣?便撒了个谎: “说好了,正月二十,保定侯府办酒席!” 成国公捋了捋山羊胡子,微微点头:“那就这样吧,你那个侯府素来冷冷清清,办场酒宴热闹一下也好,我这就写帖子!你们夫妻明早再回那边也不迟,刚刚你姑母带表弟表妹过来了,上次她和你媳妇闹那一场,两边都有错!今晚全家吃个团圆饭,你姑母辈份大,叫你媳妇先赔个不是,日后谁也不许再闹了!” 罗真听说要让锦绣先赔不是,就不干了:“祖父!” 成国公一瞪眼:“出去!” 罗真顿了顿,站起身走了出去。 心里不以为然:用长辈淫威就能压住他么?这招几百年前就化解过了! 回到澄风院跟锦绣说明情况,锦绣很高兴:只要能搬回保定侯府,再捱一天算个啥?和那些人再吃一餐“团圆饭”也不算事儿,至于赔不是,罗真省略不说,锦绣自然没考虑。 罗真今天没别的事,拉着锦绣进了内书房,让锦绣带他进葫芦洞天去研究修练上古武学,然后锦绣关门出来,叫吉祥在外头给爷看好门,爷在里头用心练字,除非他自己出来,否则谁也不准进! 然后她自己带着香枝几个出了澄风院,往延安院走去。 延安堂明厅廊庑下站满人,全是各房主子带来的婢仆,想想就知道屋子里满成什么样,锦绣也不用婆子传报,香枝掀起门帘她就蹙身走进去,随意找个地儿安静坐着就可以了。 几次过招降不住村姑,罗老夫人现在基本不搭理锦绣,请安什么的她是不领情的,人来了她当看不见,一张脸几乎抬到天上去!走了么……也就走了,老太婆在后头骂什么说什么,锦绣不知道! 一老一少这样相处,倒也省事得很。 金氏是个人精,估摸着锦绣快来了,早让人给备好绣杌,秀枝装傻卖傻拍了又拍,才让香桃扶着锦绣坐下,上头罗老夫人瞧着眼珠子都要给瞪出来。 旁边坐着的罗姝和罗妍也撇嘴,虽然知道母亲这样做是有目的的,内心还是很不满。 马氏抱着四岁儿子罗鹏,一脸心不在蔫。郑氏身边坐着大姑奶奶罗娇,今天她也有空回娘家,倒是有些巧。 除了大节气,姑太太罗秋平时只在有急事才会回娘家,不然想见她都难,今天回来自然是有事儿,而且显然那事儿还挺要紧的,因此她没心机去留意并针对锦绣,只是坐在交椅上搂着个不停哭泣的姑娘,一眼接一眼朝罗老夫人看,那眼神里满满全是幽怨和祈求,锦绣不由得暗忖:这是出什么事了,貌似老太太都搞不掂? 锦绣伸手摸了摸马氏怀里罗鹏的脚,轻声问道:“鹏哥儿好些了吗?” 马氏摇了摇头,抹了粉的眼底一抹青痕,眼中也是一片忧虑。 “大夫怎么说?” “说受了风寒,可他也不咳也不闹,就这么脑壳热得烫手,开药方子吃下几碗汤药也不见退热……不知如何是好了!” “从昨夜一直烧到现在?” “是啊。” 锦绣暗想孩子都烧成这样,你还跑这来凑什么热闹? 马氏像是察觉到她所想,叹口气:“婆母让抱着哥儿过来,总憋在屋里不好!” 那现在不是在屋里吗?锦绣真是无语了。 再看看上头和下边端坐着的罗老太太和金氏,那两个女人也不知道什么心思,自己在东山村制的那些秋梨膏,她们手上都有的,秋梨膏对小孩发热也有用,怎么不拿一瓶出来?鹏哥儿不是她们嫡亲的孙子吗? 锦绣对罗端和马氏无感,但也没有仇,罗鹏更是小娃娃,没什么好计较,便招手叫香枝过来吩咐两句,香枝离去,才对马氏说道:“我那里还有两瓶秋梨膏,香枝去拿了,一会让鹏哥儿吃点,应该就会好起来。” 马氏忙问:“不是要对症下药的吗?这个秋梨膏是什么?也不知哥儿能不能吃?” “能吃,是名医老方子,当甜品吃着玩都可以的,老少咸宜,平时可用作滋补,亦能治点小病,比如咳嗽发热。你不信的话可问老太太和太太,她们都吃过的。” 马氏忙连声道谢,金氏自然是听见锦绣和马氏说的话,朝她们看了两眼,心里暗忖:瞧这小三儿做的事,她倒是还有秋梨膏拿出来卖人情,自己这个婆婆却成什么了?要是有肯定会拿给鹏哥儿吃用,可是早就没了啊,让两个女儿抢走了,当娘的都没能留下一瓶半瓶!(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赴任 香枝拿来秋梨膏,马氏让贴身丫环舀两勺兑了半碗温水,自己轻拍唤醒儿子喂他喝下,鹏哥儿皱着脸,整个人毫无神气,先是木然抿了一口水,很快品出味道,也不要银了勺,自己抻头过去咬住碗沿,咕咕咕把半碗水喝了个精光! 马氏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便想再给儿子喝点,锦绣劝道:“慢慢来吧,这大半碗水刚下去,等过一会再喝!” 马氏感激道:“多谢弟妹了!” 锦绣摇头:“小孩儿发烧要及时就医,还得赶紧退热,若是拖得太久,容易把脑子烧坏,到时后悔莫及!” 马氏低头看着儿面露愧疚,涩然道:“我原是在屋里给他搭着凉布巾的,可太太让我过来瞧着,怕这边又闹出什么事儿,老老少少的没个照管!” 锦绣再次抬头朝上边瞧看一眼,姑太太正神情激动地和郑氏争论着什么,罗老夫人坐在当中,活像个裁判,偶然咂着嘴说一两句,金氏基本上不出声,但她脸上表情很生动,让人一看就明白:做为掌管后宅中馈的世子夫人,她没有置身事外,在用心关注着呢! 而马氏和锦绣这边给鹏哥儿喂药,竟是没人来问一句,孩子怎么样?好点了没? 鹏哥儿又躺进马氏怀里闭眼睛,锦绣便问:“林夫人和大伯母互不相让,跟吵架似的,到底什么事啊?” 马氏抬眼看看锦绣,微叹口气轻声道:“索性像你这样也好,抽身事外,什么都不用管!姑太太今儿来,还不是为了二爷的婚事!” “二爷的婚事自有大太太、国公爷和老太太管,姑太太着什么急啊?” 马氏啧一声:“轻点声,让她听见,又该揪着你不放了!你不知道,姑太太自来喜欢二爷,很久以前就说过要二爷做她家女婿,可惜珏表妹自个儿喜欢上沈家公子,表兄妹就没做成亲。婆婆也为二爷定了别家姑娘,只是接连生变,竟把二爷给耽搁了。等得姑太太家的瑶表妹长大起来,很是喜欢二爷,母女俩又起了那份心思,可瑶表妹到底年纪尚小,还没及笄呢,二爷却已经二十出头了,哪里还能再等得她?大伯母替他议了郑家表妹,祖父和祖母都没二话,正准备寻好日子去下定呢,没料想瑶表妹忽然闹起来,说非二表哥不嫁!若是二表哥不娶她而娶了别人,她就……唉,这不姑太太急忙忙回来,争闹半天了呢!” 锦绣无语,成国公府的女人们是闲得太无聊了,为这种事也能扯掰半天! 当一个旁观者,还是可以有点客观想法的—— 极品就是极品啊,罗姑太太光顾着自己丝毫不管别人,想要女婿不早点争取,直等到人家男女双方都议了亲准备定亲了,才又跳出来吵吵,这是不把谁放眼里?成国公府有两位老人在,可以纵容她包庇她,郑府能答应吗?你林家姑娘娇宠金贵,人家郑府姑娘的名声就可以随便践踏? 而且郑府也是姻亲,听说那位郑舅爷已官至三品,如果罗姑太太争婿成功,郑家能善罢甘休才怪! 今天罗姑太太带着女儿过府来,并不避讳晚辈和奴婢,直接跟郑氏杠上,显见她决心和信心都挺大的。 金氏的态度却耐人寻味,她平静淡定,仿佛事不关己,既不帮郑氏说话也不偏向姑太太,只偶尔规劝罗老夫人两句,无非是让她老人家不要着急上火,不知道的,还以为罗方不是她亲生。 双方争执越来越激烈,马氏摸着鹏哥儿的额头,刚小声跟锦绣说得几句话,那边罗姑太太已经朝着郑氏连拍两次桌子,罗老夫人无可奈何,眼见根本没法子调停了,只得挥手让罗嬷嬷派人往前院去传话。 成国公很快进内院来,后头跟着坐在木轮椅上的罗松,锦绣细瞧罗松气色挺不错,减掉了难以承受的疼痛,能够坐着木轮椅四处转悠,对于他来说算是大好事了,只要持之以恒坚持康复锻练,像贾霆那样站起来自行走路不是不可能。 罗老太太看见成国公,脸上倒是有一丝悚意,但仍起身迎上去喊了一声爹,成国公瞪她一眼,目光扫一遍屋里,不满地看着罗老夫人道:“你们不是说事吗?要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做什么?唯恐别人不知晓怎么的?” 罗老夫人这才想到果然有些不妥,挥挥手让罗嬷嬷将婢女们带下去,成国公又发话,连同马氏、锦绣和罗姝罗妍以及表姑娘林瑶一起赶了出…… 郑氏心知成国公和老太太偏疼姑太太,心里没底,眼中含泪摇摇晃晃抓住罗娇让她扶着自己,不放她走,成国公见状,倒也没坚持,大姑奶奶便留在屋里。 不用陪长辈们干坐着,锦绣是巴不得,马氏则正中下怀:鹏哥儿喝下半碗秋梨膏兑温水,刚才奶娘带去撒了泡尿,回来就感觉他精神好多了,身上热度似乎也减低下来,马氏十分高兴,教鹏哥儿给锦绣行礼道了谢,便带他回房去洗个温水澡,好好歇息。 锦绣也想回去看看罗真在洞天里怎么玩,不理会罗妍的别扭神情,带着几个丫头直接转身走人,把罗妍气得在后头直跺脚。 香枝、香桃回头看了一眼,相视而笑:这样的千金小姐还真是少有,都恨成仇人了,需要的时候竟还有脸凑上来!明明她自己想找人说话,偏要装出一副高傲将就模样,活该不受人待见! 成国公参与,延安堂关于罗方婚事的争议很快得出结论,这也经过询问罗方意见,罗方毫不犹豫选择了郑家姑娘,据说罗姑太太因此指着罗方大骂了一通,骂他忘恩负义,白瞎她从小到大那样偏袒疼爱他,为了拼命护着他更失去腹中胎儿!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疼爱罗真去! 锦绣听到香菱禀报时正和罗真坐着喝茶,噗地一口茶水喷到地上,瞅着罗真笑,打趣道:“差点你就被捉婿了哟,那我怎么办啊?” 罗真十分无语,转去吩咐香菱香枝几个,赶紧收拾好东西,明天回侯府了,国公府这样混乱,再多住几天,人都变得怪怪的! 姑太太大闹过后赌气跑了,晚宴只招待了大姑奶奶一家子,阖府老少一个不缺全到场,吃完这顿团圆饭,算是圆满过了一个年节。 第二天,成国公果然不再阻拦,罗真带着锦绣以及一干婢仆回了保定侯府。 在成国公面前说过要请酒宴,而且老头子也发了不少帖子出去,罗真和锦绣不得不准备起来,召集侯府管事们一样样做安排,要把三天后的酒宴办得热热闹闹、像模像样。 锦绣有葫芦洞天,对于吃食方面罗真倒是不担心,他从赤州自家酒坊里费心运了百多坛好酒进京,送的送喝的喝还有亲友上门讨要,只剩得几坛,没料想锦绣在洞天里储存了两百多坛各样美酒,刚好可以用上; 新鲜水果蔬菜平日夫妻俩只在洞天里吃用,这个季节拿出来太引人注目,但可以拿果干、菜干和泡菜,鲜鱼可以捕捞一批,罗真很嫌弃洞天里那一大群鸡鸭鹅,吵得要命,便和锦绣一起把大只的全弄了出来,趁这次酒宴用上,用不完的留着送礼好了,反正小鸡小鸭小鹅一拔接一拔,洞天河滩上不计其数,禽蛋捡都不屑捡,草丛里到处都是。 正月十七早上,吉祥提醒,罗真才记起来:今天是姜淮带着贾灵母子往江南去赴任的日期! 他对姜淮无感,该交待的也都交待过了,但看在表姐的面上,还是应该送一送,遂和锦绣收拾出一包袱东西,去了城外十里长亭,与舅父一家以及长平伯府的人一起送别姜淮夫妻。 姜淮轻轻松松就升了官阶,春风满面,意气风发。而贾灵过得个年节出来,身上明显长了点肉,看上去气色比以前好多了。渊哥儿话还是少,但脸上表情生动,笑着朝各人招手。 锦绣把包袱递给贾灵,叮嘱她里边一些补品药材多是她表弟罗真从外头搜罗来的,很珍贵,不要送给别人,只她和儿子慢慢吃用,保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贾灵感动地看着不远处的表弟,眼里噙了泪水,和锦绣推让几次,才收下了。 长亭上送别的人很多,各自簇拥着自家亲戚,千言万语说不完,相送终有别离时,要走的陆续上车离开,眼看天色不早,姜淮夫妻也在亲友催促下上了马车,挥手离去,待他们的马车影子消失在远方,姜家、贾家和罗真夫妻也转回城里。 贾舅父和舅母知道罗真要办酒宴,阮氏和贾慧特地上了锦绣的大马车,商量着要过府来帮忙,得知成国公已分派郑氏和金氏过来料理,便只好作罢。 贾慧撇嘴道:“那金氏脸皮也忒厚,我真表哥都不爱搭理她,还总是要贴上来,像是她亲儿子似的!” 锦绣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这次倒不是她自己贴上来,而是成国公让她们来的。无所谓啦,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左右就那么一天,完事她们还不得回国公府去,又不会跟我们住一起!” “表嫂,在国公府过年,你没受她的气吧?” “我不给她气受就不错了,哪会受她的气!” 阮氏看贾慧一眼:“你真表哥是谁?脾气就跟你爹和你大伯父一个样!连你大姐在姜家那事他都不能容忍,怎会容得金氏给你表嫂气受?” 贾慧听了,脸上现出一丝郁闷,对锦绣说道:“这次大姐能跟着姜姐夫去任上,按说是好事,可我还是觉得不甘心。大姐对姜姐夫一片赤诚,可他是怎么对大姐的?如果不是我真表哥有能耐弹压得他,指不定他还不会带大姐和渊哥儿呢!你知道吗?前两天他跟大姐求情,让大姐把梅姨娘也带去!在他心里,大姐就是比不得梅姨娘重要!唉!我真不知道,大姐图他什么?是我的话,被个男人这样轻看,我还能要他?” 阮氏伸手在她额上敲了一记:“胡说八道什么?不要他要谁?还有个渊哥儿呢,能把渊哥儿扔了?” 贾慧哼哼着躲开去,锦绣道:“这次他们去江南,表姐身边可带了得用的人?也要提防着些,姜淮这么在意梅姨娘,别离了我们的眼目,他再另外让人把梅姨娘送去,到时还是他们两人好好儿的,表姐在旁吃亏也没法子了。” “那不能够,”阮氏道:“你舅父让人打听明白了,你大姐自个儿也瞧得清楚:梅姨娘生病了,说是很要紧的病,被长平伯夫人送庄上去了,人瘦得皮包骨头,躺床上起不来,哪还能赶路?姜姑爷怜惜梅姨娘,想带她一起去江南治病,这次灵儿事儿办得不错,她答应了!之后禀告长平伯夫人,长平伯夫人没说什么呢,长平伯不允,把姜姑爷带去书房骂了一顿,姜姑爷这才死了那份心,再也不提了!” 锦绣暗道这长平伯倒是个拎得清的。 转眼就到二十,保定侯府这场酒宴既是补办喜宴,也算年酒,罗真只发了十二桌人的请帖,成国公也是三十桌左右,等到宾客上门,竟然多出一倍有余! 罗真和锦绣相视而笑,幸亏有个洞天在,随时把吃食补充上来,不然可就捉急了。 郑氏和金氏奉成国公之命来操持侯府酒宴,看到那堆满仓库的食材,也是咋舌不已,再想到小夫妻俩在国公府住的半个月里,除了全家聚餐,平时他们自个儿开小灶,下人们都说连他们院里的婢女婆子都是大吃大喝不知节俭,心里就很不得滋味:这两人私心也太重了,既然你们有这么多的新鲜好食材,在国公府过的年,多少也上交些出来嘛,竟然提都没提过,就光顾着自己吃好喝好,也太不孝敬长辈了! 正值宾朋满座,人来客往的,两位国公府太太纵使不满,也只能腹诽一下,先得顾大局招待好客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宴客 既然要设宴请客,罗真和锦绣不可能毫无半点主意,保定侯府大小管家、管事以及婢仆们也不是吃素的,早在少夫人召集大家商议那天就已经将所有事务商定并各司其责,因而国公府两位太太这日过来,基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就是明面上摆出个样子给人看罢了,她们甚至连临时调配人员、物什之类,也是只见令行,没有效果! 郑氏和金氏虽觉郁闷,却也无可奈何,那对夫妻什么脾性她们又不是不知道,连老太太都治不了,伯母和婶娘更是拿捏不着,只能先隐忍着罢了! 宾客络绎不绝,送来的礼物也源源不断,因说的是补请新婚喜宴,大家不约而同封双份礼金,送的礼物更是装饰得大红大紫,直把整个府宅衬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好不热闹喜庆。 锦绣看得一阵无语,怎么感觉像是趁机拢财似的,其实自家夫妻完全没有这样想法。 京中请客向来泾渭分明,武官请的大多是武官,但这次保定侯罗真的酒宴,不但显赫知名的勋贵都来了,还有不少文官掺杂其间,少数几位文官是持请帖而来,其余的尽是没有请帖临时来的,还在大正月里,况且这场酒宴挺特殊的,罗真交待下去:来的都是贵客,一律恭敬延请进门! 女眷也很多,夫人太太少奶奶小姐们,还有不少小孩儿,锦绣在洞天里榨了新鲜果汁出来,香茶香菱几个早学会做蛋糕和各式饼干,并用牛乳调制各种饮料乳酪,招待小娃娃最合适,姑娘少妇们也都十分喜欢。 南安郡王妃带着两个女儿还在城外躲清静,一边给女儿尝试吃用猴头菇干,没试出效果自然不会回京,南安郡王世子倒是来在前院,捎了一封郡王妃的亲笔信给锦绣,无非就是说明情况并致歉意。 听到香桃禀报说宁国公夫人带着媳妇女儿来了,锦绣忙走去亲迎,宁国公夫人惯常应酬宴席,知道刚成家的小媳妇初次办这么大个酒宴不容易,很会替她省事,直接在二门上集结得六七位国公府世子夫人、侯伯府夫人,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漫步走进来,锦绣迎上去正好合适。 将众位夫人请入内厅坐下,丫环们奉上热茶和点心,大家看到精美别致的蛋糕点心,都赞叹不已,宁国公夫人拉着锦绣的手笑道: “你们都不知道,当年她婆婆在的时候,也是最会做奇巧又可口的小吃食,如今得个媳妇也这样,算是有传承了!” 一位夫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忙倾身到窗下,将茶杯对光细细瞧看,惊讶道:“这是云山毛尖吧?怎么……我竟是生生喝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宁国公夫人忙端起茶杯闻了闻:“挺香的啊,你吃出什么味道来?” 那夫人笑道:“可不是一般的香,这香醇的!你再尝一口看,回甘清爽,如饮甘霖哪!” 宁国公夫人便抿了口茶慢慢咽下,柳眉轻扬,嗔笑道:“你这女人,好茶不知让你喝了多少去,偏在这咋咋呼呼!我还当保定侯夫人是拿了不好的茶来惹你不高兴了呢,人家可是新媳妇儿,你可不准吓唬人!” 众夫人都笑起来,细品香茗,纷纷点头赞叹。 那位夫人是广宁侯夫人,和宁国公夫人是远房表亲,也上来拉了锦绣的手说话:“你别信我表姐的,我不过说话有点直,却不是咋咋呼呼,你以后会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你家的茶确实好喝,我家的毛尖却沏不出这样清香甘醇的味儿来!” 坐在边上的威远侯夫人笑着接话:“这沏茶啊,也是讲功夫和道行的,一样的茶叶沏出两种味道,这种事寻常得很,你家毛尖沏不出香味来,那得问你自己,可不能没完没了纠缠人家保定侯夫人!” “谁没完没了?我取经,取经不行吗?” 广宁侯夫人朝威远侯夫人翻白眼,大伙儿见状又是一阵哄笑,广宁侯夫人被打趣也不恼,继续拉着锦绣说话,宁国公夫人扯她走:“老实去坐着,想喝好茶改日再来,今儿不止你一个客人,她忙着呢!” 广宁侯夫人这才放开锦绣,锦绣笑着道:“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我并不擅茶道,没有威远侯夫人所说的功夫和道行,大家知道城外五十里外有个翠屏山,山脚下的红枫山庄是我亲婆母留下的嫁妆,翠屏山上有一股清泉非常好,四季不竭,今儿大家喝到的茶,吃到的食物,全是从山庄里运回的水烹制的!” 众位夫人恍然大悟,频频点头,内心暗赞保定侯夫人有诚意,为了办个酒宴,专程从效外运泉水回来,也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财力。 锦绣说的是真话,确实有让男仆们运了两天的泉水,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在其中掺了点洞天灵泉罢了。 广宁侯夫人道:“果然好主意!山泉烹茶,岂有不美的?哎呀呀,我倒也有个山庄,可惜那庄里没泉水!改日我能不能也去你们家庄子上运点泉水?” 锦绣笑着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就是有点远!” “没事没事,我也就是实在馋了想喝这样香美的茶才去,总不能天天叫人运水!” 宁国公夫人无语地瞪着广宁侯夫人:“你这嘴养得忒刁了,好吃好喝还能让你挑出花儿来!” 广宁侯夫人笑:“这吃喝也是有学问的,其中妙处你不懂,说了你也不明白,索性省下我一点口舌罢!” 宁国公夫人就伸手去拧她,正笑闹着,金氏由一群衣饰讲究的婆子和花枝招展的婢女簇拥着走了进厅来,脸上笑容灿烂,见人就招呼问好,嘴里说着“招待不周,请见谅”之类客气话,主母姿态摆得足足的。 转脸看见了宁国公夫人,金氏吩咐身边婆子和婢女退下,只留一名贴身侍婢相随,满面春风地朝这边过来。 宁国公夫人不屑地撇了撇嘴,扭过头去和邻座夫人们谈论起今年春帏的八卦: “我听说了,今年北边的才子们比南边来的实力要强,所以啊,我也打算随他们投点银子下去,就押北边才子中状元!若是赢得了,回头请你们吃茶!” 夫人们有的笑,有的当了真:“可看得准了?我也跟着!若是落空,就找你要彩头!” “诶诶!哪有这样的?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金氏笑着凑上去,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呢,还是听一个颇有准头的铁嘴讲的,只不过与宁国公夫人听到的有所不同——那位铁嘴猜测,今科状元的出处跟三年前一样,来自南边!而且,想捉状元女婿的可要失望喽,这位状元已近而立之年,不是小伙子了!” “真的?” “你在哪里听说的?是哪个铁嘴啊?” “哎呀,那咱们要不要相信呢?” 女人们八赴起来可以不分国际,即便是不喜金氏的宁国公夫人,也免不了和她谈论起来。 锦绣微笑着悄然走开,往姑娘们所在的侧厅去看一看,内心里暗暗琢磨金氏说的话:今科状元出自南边,并非年轻小伙,是位而立之年的男子! 能重生,无疑是得到了上天垂怜,相信没有任何人会老老实实按照上一次的印迹行走,肯定要有所改变,将坏的变成好的,将逆境转为顺境,人同此心,但也应该是在不损害到无辜的前提下,如果尽知先机却又要耍心眼妨害别人,可就辜负了上天一番美意了! 金氏绝不是良善之辈,否则她就不会抢了贾氏的夫婿,逼死贾氏虐待罗真,她重生,偏又多行不义,显然是个贪心不知珍惜的! 女客太多,分别安排在三处厅堂用茶点,锦绣先走近右边花厅,听见里头传出郑氏的笑声,还有阮氏的声音,心想原来贾府的人已经来了,有阮舅母在这边,还有郑氏在,等会再来也不迟。 便返身去了左侧小厅,走进门就看见宁国公夫人的两个儿媳妇与七八位二十岁出头的少奶奶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这是帮着自己招待应酬客人呢,另一边是十来个八九岁到十五六岁小姑娘,也在谈论着什么,一个个态度认真,正说着话的是宁国公府三小姐许玉婷,她是宁国公夫人幼女,刚及笄不久,身量高挑,五官秀丽端庄,瞧着娴静温婉,却没有太多闺阁女子的羞涩,想是常跟着国公夫人外出赴宴见惯场面的缘故。 锦绣心里一暖:宁国公夫人母女几个是来做客的,此时却为自己受累了。 看看桌上的果汁饮料和小点心已吃得七零八落,锦绣示意香茶再给小姐们上些开胃的珍品果脯,点心就不上了,很快要开宴,别点心吃多了,一会上桌吃不下食物可怎么好。 锦绣在许玉婷身边坐下,和姑娘们说笑几句,再到少奶奶们那桌去应酬一二,许三奶奶扶着她的手臂道:“这些姐妹都是平日里多玩在一处相近的,认识一下就行了,知道你今日忙,咱们改天再找时间闲谈,你还要去哪里就赶紧去吧。” 其他少奶奶少夫人也表示理解,纷纷催她:“谁家宴客不是这样忙前忙后的?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顾得来,好得很!快去吧!” 锦绣客气一番,这才走出小侧厅,往右边花厅去。 右花厅也是满一屋的人,郑氏还在这里,看见锦绣来了,便领她一一与各位客人相见,有长辈带着确实省事,不用绕弯子立刻就分出彼此辈份、属于哪种关系,还有一样,也不知算是好处还是什么,省了不少口舌——基本上都是郑氏在说话,锦绣除了行礼,应答一两句,之外就没她的事了! 感觉回到了成国公府,郑氏是当家主妇,她冯锦绣不过一个不知事的小媳妇儿。 众多客人面前,锦绣当然不会表现出什么来,温婉、顺从地跟着郑氏转了一圈,来到阮氏跟前,郑氏就放下她,自顾走了。 阮氏拉着锦绣的手,指给她认识同座的几位夫人,又问她累不累,几位夫人也怜惜地让她坐着歇口气,喝杯茶,锦绣笑着道了谢,刚和大家说得几句,听见那边透雕隔扇隔开的小里间隐隐传出争执声,便扭头看了过去。 阮氏轻声道:“那里边坐着几位姑娘,方才我们来的时候遇见成国公府两位小姐也正好过府,你家大伯母便拉着她们进去招呼姑娘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时不时就吵吵几声,也有大人进去瞧过,又好像没什么事。可总那样也不成样子,你慧表妹与成国公府的三小姐自来不对盘,就担心她们会真吵起来……要不你瞧瞧去?” 锦绣点了点头,起身往那边小隔间走去。 贾慧和罗妍岂止是不对盘?这两人也是成仇了的! 原因呢,自然还是因为罗真! 罗真回到京城那年,得皇帝封侯、御赐侯府并田庄,本应该在侯府摆酒庆贺的,但成国公不允,执意在成国公府设席请客,贾府本就没什么人了,贾霆又病卧在床动弹不得,只阮氏一个妇道人家领着十四五岁弱鸡似的贾玉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贾慧来赴宴,那情形瞧着多少有点凄凉,舅家家势不振,被成国公府轻慢,连罗妍那样小的丫头片子也看不起他们,伙同几个小伙伴骗贾慧到花园湖边,然后推她下湖,谁知贾慧也不是那么软弱可欺的,她反手抓住了罗妍,两人同时跌进湖,挣扎中,贾慧死命推开了踩着她往水面上窜的罗妍,罗妍双手划拉着飘往湖心,离岸边越来越远,贾慧却抱住了闻讯跑来的家仆扔下水的一段干木头,往岸边划。 那时罗真正和几位旧时一起玩过的公子少爷在另一面亭子里说话,听到禀报,七八个人就跑了过来,罗真只瞧了瞧即将下沉的罗妍一眼,便蹲下伸手将表妹贾慧提溜上岸,而在他救自家表妹的时候,另有会水的男子已跳下湖,将罗妍捞了上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贵客 那时的罗妍虽然也才十一岁,可男女七岁不同席,她又是成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是可以与皇室宗亲通婚的贵女,众目睽睽之下竟被陌生男子抱了!这对于整个罗家尤其金氏母女来说,是何等不能容忍! 更让人料想不到的是,那位救了罗妍的“英雄”很婉转地表示:他年方十八,未娶妻,可以对罗小姐负责的! 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得明白:这是顺势而上想与罗家攀亲的意思! 当时匆匆赶来的金氏面对湿漉漉狼狈不堪毫无仪态的女儿,震惊恨怒之余,再听到那句话,直接一个跟头倒地晕了过去! 这一切被归咎于罗真的不作为,他是兄长,眼看着妹妹落湖不救护,任由外男去接近并抱了自家妹妹,忍看亲妹名节遭损,罗松因此怒发冲冠,不过他此时病卧在床已经没力气找罗真的麻烦,只能支使亲卫把罗真抓来,可惜亲卫们没一个是罗真对手,成国公虽心疼自己的儿子,但终究还是得讲点公平公正,毕竟贾府小姐是自家孙女推落湖中,罗真如果不救起,万一淹死了人家能善罢甘休?成国公没有偏袒任何一方,最后此事只好不了了之! 金氏母女和罗真之间的恩恩怨怨自那天更添上一笔浓墨重彩,而罗妍与贾慧更是成了冤家对头! 据贾慧所说,她和罗妍不碰面则已,只要见着一点影子,不管是别人家宴会上还是广庭大众,罗妍都不会放过,而她从不主动攻击,最常做的就以静制动,沉着应战! 因为罗妍身边总有金家或林家的表姐妹做拥泵壮势,贾慧不时地会吃一点亏。 今天保定侯府宴客,有了金巧月那事,金家人是不会来的,罗秋与罗真不对付,林府人可能也不来,但罗姝会和罗妍一起,罗姝年纪多长几岁,又有心机擅玩手段,贾慧和她们呆一块怕是讨不着好去。 锦绣走进小隔间,第一眼便看好到贾慧坐在两位姑娘中间,那两位姑娘看向罗姝罗妍姐妹的目光明显不友善,心里松了口气:照着罗家姐妹那傲慢脾气,与外头人往来中免不了得罪过人,贾慧肯定不是傻的,敌人的敌人可以做朋友,所以现在这小姑娘看来是找到同盟了,对着罗姝和罗妍一脸轻蔑,毫无畏惧! 小隔间临窗是软榻,软榻对面摆着张圆桌,围桌一圈儿绣杌,八九个小姑娘分成两派,一派占软榻一派坐桌旁,正争执得热闹。 锦绣约略听得三两句,居然也是关于春帏的话题! 这算是全民关注点了吧,男女老少咸宜,现在才正月下旬,怕是要论说到三月份春帏殿试结束为止! 小隔间里的姑娘们都看见锦绣进来,坐圆桌旁的都站起身施礼,软榻上是罗氏姐妹和另两位姑娘,四人只是朝锦绣看了看,稳坐不动都没有起身的意思,脸上倨傲神情如出一辙。 锦绣也体谅人家是脱了鞋坐上软榻或许不太方便起身,内心里还是忍不住暗讽:果然结交也是有讲究的,志趣、见识修养差不多都要在一个水平面上,不然不能形成这样的默契呢! 一位姑娘拉住锦绣的手,要她替她们的辩论做个仲裁,锦绣笑着说自己近日大多关在内宅,没听到过关于春帏的话题,见识不多,怕担当不起这个重任! 那姑娘有些悻悻然,朝软榻上的四个人瞪眼,那几个也不甘示弱,抬着下巴睥睨过来。 锦绣无语,自家今天宴客,可不好让客人彼此生怨,眼下之计,把小隔间里这一伙人分开算了。 便微笑对罗姝罗妍说:“二姑娘、三姑娘原来在这儿,宁国公夫人……啊,我方才想找姑娘的,却没料到你们跑到这厢坐着!” 罗姝看着锦绣,面上表情有些微妙,罗妍却大大方方问道:“宁国公夫人来了?可带许三小姐?我过去瞧瞧!” 锦绣点点头:“许三小姐自然也来,还有两位少奶奶。” “嗯,那我得过去看看!”罗妍说着,一边滑下软榻,丫环替她穿上绣鞋,罗妍又回头朝着罗姝道:“姐姐也一起去吧?” 罗姝顿了一下:“我在这与各位妹妹喝茶说话挺有趣的,先不去了!” 锦绣道:“三婶婶正在正厅上陪着夫人们,她们谈论的也是关于春帏的事儿,说得又热闹又有趣!” 软榻上另外两个姑娘就有些心动:“夫人们知道的肯定更多些,要不我们一起过去听听?” 罗姝看着锦绣,翘起了嘴角:“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在那边与母亲一起陪伴夫人们说话?” 锦绣说道:“我虽也喜欢听夫人们阔谈,但今日客人很多,我总得四处走走瞧瞧么。另外,几位受邀请的贵客有事不能前来赴宴,比如南安郡王妃,她陪着两位郡王府小姐尚在城外别院住着,便让郡王世子捎了信来,我还得给郡王妃回个信不是?” 罗妍一听,立刻伸手抓住锦绣:“你写了信没有?” 锦绣摇摇头:“还没呢,打算着进来看看你们,然后就去写,到时也好让侯爷拿给高世子,带回去送交郡王妃!” 罗妍忙道:“何需如此,三哥哥忙着呢……” 罗姝在软榻上轻咳,罗妍一顿,眼角扫了扫周围的姑娘们,继续说道:“三哥哥定是没空到后院来的,我左右也帮不得什么忙,你把信给我,我送去前院吧!” 锦绣爽快道:“行,你去三婶婶那儿转一圈儿,等我写好了让香枝拿给你!” “好。” 罗妍转身拉了罗姝下榻,另两位姑娘也跟着,四人在婢女们簇拥下一起去了正厅。 小隔间里留下贾慧和四位姑娘,空间显得阔畅了,心情也更好些,香菱让小丫环重新换上热茶和果脯,几个女孩儿说说笑笑很是高兴,锦绣陪她们坐了一会,便放心离开。 刚走出侧厅门,就遇上匆匆而来的林水清家的,她身后还跟着宝良。 宝良抹了把额上细汗,对锦绣道:“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七皇子已到前街,王妃也一同过来!爷让我进来请少夫人,现在就去前院,准备迎接王爷和王妃!” 锦绣只觉得头有点大:“侯爷说过三皇子和四皇子会来,怎么还有……来了几位王妃?” “两驾王妃仪仗,应是两位!三皇子、七皇子还没大婚呢!” 锦绣下意识点头,七皇子年纪还小,都还没有封号,三皇子贤王未大婚,这个罗真说过的。寻常人家不能带侧室出门访客或赴宴,但皇家不同,皇家侧妃也是挺尊贵的,好在贤王没带女眷,麻烦事能少一件是一件! 事先知道三皇子和四皇子要来赴宴,东宫那里虽然也递了帖子,不过太子和太子妃会寻借口,不来凑这个热闹! 这是他们私下商量好的,罗真全告诉了锦绣,只是夫妻俩都没料到,四个皇子会一起来! 锦绣坐了抬轿,四名家院健步如飞,很快来到前院,罗真上前扶她下来,牵着她刚走出大门口,就见东边街面旌幡、彩绸飘扬飞舞,彩幡掩映下宝马香车,一行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过来了。 天家到底与众不同,王爷们有时还要讲究低调,但若是王妃出行,那仪仗却是不能缺失的,所以此番前来保定侯府赴宴,几位皇子倒没带多少侍从,只各自骑着马跟随两位王妃车驾,就弄出这么大声势来。 等各位皇子在门前下马,锦绣便垂着头略退半步跟在罗真身边下跪行礼,余光瞧见一双金丝银线描着水波暗纹的玉色缎面靴子迈步过来,在罗真面前停下,一只戴着祖母绿玉扳指的男人手掌从眼前缓缓掠过,扶在罗真手臂上,耳边听到含带着笑意的清润嗓音,温和道:“快快请起!今天可是你们大喜之日,我们兄弟是来吃喜酒的,可不是来与保定侯和新夫人论君臣礼仪!” 又有一双同样华丽贵重的靴子走来,停驻在面前,一把尚处于变声期的男子嗓音跟着道:“对对!不须多礼!保定侯夫人请起!” 锦绣略略抬头,见罗真伸过手来,便照着他的样说了声:“多谢殿下!”然后扶着那只手站起身。 四皇子仁王、五皇子礼王分别携了他们的王妃走来,罗真和锦绣一一见礼,这次不回下跪,只需作揖福身就行了。 仁王妃黄氏,礼王妃周氏,皆雍容华贵端庄优雅,笑容很温和,但那目光却让人想到清冷刺眼的探照仪,五官姿色不是很美,算中等。 皇子娶妻,虽然容貌不能忽略,但也像一般世家望族那样,讲究贤良,再就是门第出身,想必这两位王妃出身必定是错不了的。 罗真和锦绣恭请贵客入府,皇家兄弟们相互礼让一番,三皇子当头,率先步上台阶。 锦绣不动声色地打量四位皇子,果然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兄弟四个长得都不像,贤王南宫昀虽单薄清瘦,但五官俊美秀雅,与南宫照那种阳光俊朗属于两种风格,各有千秋。 四皇子仁王体形也不算健壮,但和贤王比起来他就是没有那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倜傥风雅,而且他五官长相也不出众,配上一副尖削嗓音,一双细长阴冷的眼睛,竟是个奸滑阴狠形象,也不知道淑妃是怎么生的他,淑妃本人明明很美丽的。 五皇子礼王很肥胖,才二十来岁,就挺起个六七月孕妇般的大肚腩,肥头大耳,若不穿皇家龙子衣袍,换件普通的绸衫,好歹也能看出是富贵人家吃喝不愁的少爷。 七皇子大概十四五岁,应该快封王了,身材挺拔高挑像株小青松,五官秀气,略显稚嫩的脸上神情一本正经,跟在三皇子身边,言行完全参照兄长,倒是有点兄弟的样子。 几位皇子自然是要留在前院男席上,由罗真亲自做陪,锦绣便引着两位王妃往后院去,已经让林水清和香枝她们另行布置个清雅地方,再邀宁国公夫人及几位诰命一起来作陪就成了。 宁国公夫人自然是要帮衬锦绣,听说之后,便和几位二品以上诰命夫人一起过来雅轩拜见仁王妃、礼王妃,金氏也跟了来,还带着罗姝、罗妍以及另外两名姑娘,仁王妃、礼王妃到底年轻,只是与宁国公夫人几位虚礼一番,没留她们同席,却留下了四位姑娘作陪,当然还有锦绣,作为东道主她是走不脱,不然才不愿意跟她们坐一块。 好不容易将贵客安置妥当,几个人喝着茶谈谈笑笑,罗姝、罗妍再怎样,在王妃面前是绝不敢造次的,因而锦绣也不担心她们给自己找事添乱,考虑到罗姝姐妹应该在金氏那儿看见过宴客菜单,寻思着给王妃吃的菜式要不要略微变动一下,谁让人家是皇家媳妇,不搞点特殊化显示不出对她们的特别敬重怎么办? 正暗忖,香茶从侧门轻悄走到身边,小声道:“林水清的禀报:刚刚前院收到太子妃送的礼物,来送礼的人,是郁小姐!” 宁国公夫人自然是要帮衬锦绣,听说之后,便和几位二品以上诰命夫人一起过来雅轩拜见仁王妃、礼王妃,金氏也跟了来,还带着罗姝、罗妍以及另外两名姑娘,仁王妃、礼王妃到底年轻,只是与宁国公夫人几位虚礼一番,没留她们同席,却留下了四位姑娘作陪,当然还有锦绣,作为东道主她是走不脱,不然才不愿意跟她们坐一块。 好不容易将贵客安置妥当,几个人喝着茶谈谈笑笑,罗姝、罗妍再怎样,在王妃面前是绝不敢造次的,因而锦绣也不担心她们给自己找事添乱,考虑到罗姝姐妹应该在金氏那儿看见过宴客菜单,正寻思给王妃吃的菜式要不要略微变动一下,谁让人家是皇家媳妇,不搞点特殊化显示不出对她们的特别敬重怎么办?不搞点特殊化显示不出对她们的特别敬重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挑战 正如仁王妃所说,东宫不缺少可差遣的人,以太子妃名义送来的贺礼自有两名宫嬷两名太监跟着,郁敏秀怎么会一起来,只有太子夫妇和郁敏秀自个儿知道了! 经元宵节那夜,锦绣多少能看出太子妃是什么样的人,已生疏远之心;罗真也很不爽,说以前见过太子妃几次,仅限于行礼问候,没有进一步接触,看她表面端庄温娴,还以为是个贤明良善女子,没想到竟是这样!护短谁都会,无可非议,可她不该毫无原则不讲道理,仅为满足表妹的一厢情愿就不管顾别人心情感想!自己是太子左臂右膀,她身为太子妃,对夫妻俩言语间毫无尊重,可见品性不怎么样! 罗真追随并拥护南宫照是肯定的,但他要求锦绣:非不得已,不与太子妃有往来! 锦绣自是从善如流,事实上宫里的所有人物,她都不想沾惹! 太子妃贺礼代表东宫,在众皇子到来之后才送至,自有其用意。锦绣到前院时,罗真正与几个太监、嬷嬷见面说话,仁王和七皇子也在旁边,是跟出来看热闹的,郁敏秀依然顶着张雪白的小脸,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紧紧跟在罗真身边,她今天穿着倒是喜庆,绯衣绣裙,梳着双月髻,佩饰不多,却愈显清丽雅致,如同一枝清晨刚出水的芙蓉,娇娇弱弱带点病态,却也是美的绝世脱俗! 如此美色当前,锦绣倒不去担心罗真,看见仁王飘忽晦涩的眼神和七皇子呈o字型险些滴下口水的嘴巴,锦绣扶了扶额,快步走上前,罗真见她来了,与她交待几句,便转身招呼两位皇子一同离开,郁敏秀也要跟着,被锦绣伸手拖住: “郁姑娘,那明厅上全是男子所在,你一个女子怎好过去掺杂其间?这也不合规矩。还是跟我到后院去吧,正好两位王妃娘娘也想见见你!” 郁敏秀怎么用力也甩不开锦绣,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冷漠:“你放开我!我要跟着罗真,他在哪,我在哪!今生今世,我定要他做我的丈夫!” 锦绣气结,这是当众挑战是吧?是吧是吧? 已走出几步远的几个男人回过头来,罗真脸上如罩了一层寒霜,仁王笑得诡异而暧昧,七皇子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锦绣朝罗真摆摆手:“快请两位殿下回厅上去用茶点,不用担心这边,郁小姐我会招待,方才仁王妃亲口相邀,请郁小姐过去说说话呢!” 郁敏秀挣扎着:“放手!我不要你招待,也不稀罕什么仁王妃!我来这里只为找罗真!我就是要跟着罗真,要让全京城、全大夏的人都知道:我这条命是罗真救的,三年前我就说过此生非他不嫁!我是他的人!他不能抛弃我!” 锦绣将她扯到近前,揪住她的衣领,真想给她一巴掌,低声骂道:“蠢货!你的淑女教养哪去了?就你这样毫无廉耻不知羞,我看着都恶心,有点脑子的男人谁愿意娶你?老实跟我走!去见过王妃,然后滚你的蛋!” 说完不管郁敏秀怎样挣扎,半搀半拖带着她走下中路甬道,横穿前庭拐进角门,顺着内墙与外墙之间的巷道往后院走,这样可就得绕行一大圈,费时费劲费脚程,但没办法,锦绣不想让仁王和七皇子以及别的客人看到郁敏秀闹事,她不介意出丑,自己和罗真可不愿意陪她丢脸! 前院,仁王盯着那个月洞门,眼神蓦然变冷:原来是她!三年前自家表弟被罗真暴打变成瘸子,就是拜这个小贱人所赐! 哼哼!罗真自己要做英雄勇救美人,偏搭上自己表弟一条腿,舅父家唯一子嗣成了残疾再不能出仕,害得庄家老小三代人伤心痛苦!这个帐,还没能算清呢! 如今他们又来唱一出美人以身相许,酬答救命之恩?还当自己的面,这是觉得谁没血性呢?仁王暗吸口凉气,咬了咬后槽牙:孰可忍,孰不可忍!都给我等着! 巷道里郁敏秀又被锦绣虐成泪人,她跌坐在地上,边哭边道:“我不走!我谁也不要见!我是跟着吴嬷嬷和海嬷嬷来的,你们把我掳在这里,两位嬷嬷找不到我,看你怎么跟太子妃交待!” 锦绣吩咐香枝让婆子去叫两乘抬轿来,冷笑着对郁敏秀道:“你放心,进了我家门,就不会让你有差池,保证能将你平安无损送回去,这是我对太子妃的交待!而你呢,如果敢不收拾起你那翘得高高的尾巴,恭敬温婉地去拜见仁王妃和礼王妃,到时候没法跟太子妃交待的,恐怕就是你了!” 郁敏秀瞪眼看她:“我有什么不好交待的?太子是我表姐夫,太子妃是我表姐,他们自会护着我!” 锦绣哼了一声:“太子还是仁王礼王的亲哥哥呢,太子妃和两位王妃是亲妯娌,还是皇家妯娌!别说我轻看你,在人家亲妯娌跟前,你这个表妹毫无份量!” “谁会像你这般势利!你嫁给罗真,无非是看中他年轻有为、做了侯爷罢了!” 郁敏秀坐地上歇过一会,不再哭泣,却被锦绣的话所激,又气又恼,雪白皮肤衬着两只红红眼睛,活脱脱的红眼兔,萌是挺萌的,只是锦绣喜欢不起来: “你说的倒也没错,我确实是看中罗真有能力有爵位才嫁给他!试问哪个女子不想嫁个年轻有为的丈夫?你不想吗?那你为何要死要活非得嫁罗真,跟我抢男人很好玩?” 郁敏秀玉雪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谁跟你抢?是你先抢了我的!三年前我就说过要嫁给他!我嫁他,不为他的爵位和权势,我自有丰厚嫁妆,就算他一无所有,我们也能凭我的嫁妆过安逸快乐的生活!我会为他生儿育女,一家人和和乐乐美满幸福地过一辈子!” 锦绣无语:“这次怎么不叫真哥哥了?” “太子妃说……”郁敏秀顿住,抿抿嘴儿,不屑地瞥了锦绣一眼:“我很快就办及笄礼,之后就是大人了。况且,罗真是我要嫁的人,可以叫他名字!” 锦绣耸耸肩,这脑抽女估计是无可药救了,跟她置气,简直拉低自己智商。 眼见婆子们把抬轿扛了来,紧跟着郁敏秀的两名婢女站着不动,锦绣便让香枝香桃扶她上轿,郁敏秀执意不肯:“都说了我不去见什么仁王妃!你若是容不得我在这,我可以离开!我还要回去复命!” 锦绣道:“你复什么命?真把自己当东宫的人?那你是什么?东宫妃嫔,还是女官?你就省省吧,只不过太子妃一个娘家亲戚,太子妃这样罩着你,你也该给她做做面子情不是?仁王妃要见你,也是看在与太子妃做了妯娌的份上,你过去问候一声不就得了?保证没人能吃了你!” “你!怎么说话呢?你会不会尊重人?”郁敏秀怒瞪锦绣。 锦绣:“这句话我送回给你!不会说话、也不会尊重人的,是你郁姑娘!还等什么?把她推上轿,抬走!” 郁敏秀坐上抬轿还在挣扎:“为什么非要我去见她?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 “那可是尊贵的王妃,在我家里做客,她着我带你过去,我怎敢不从?而且,巧得很,我也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所以,为了避免王妃找我问东问西,就不打算替你遮掩了,你自去与王妃应酬吧!” “冯锦绣!你这个坏女人!” 锦绣懒得答腔,自行坐上抬轿,八个腰圆膀粗的仆妇抬起来,飞快朝后院走去。 后院酒席已摆好,女客们陆续入座,两乘抬轿进入雅轩小院时,厅上的仁王妃和礼王妃正领着几名宫女嬷嬷,和荣幸留下做陪的四位姑娘围在圆形饭桌旁,欣赏着摆满桌上的各样菜式,那些菜不仅装饰精美,而且一道道色香诱人,看着就忍不住想马上尝尝! 礼王妃到底年轻两岁,不比仁王妃沉得住气,催着随身宫女快用银针验过,然后赶紧试菜,看着两名宫女拿着牙箸玉碟,一样样挟了菜吃进嘴里,那脸上的享受表情令围观众人无比羡慕,竟是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忌妒试菜宫女! 锦绣拉着郁敏秀先进到侧间,丫环呈上温热帕巾,让郁敏秀擦擦脸上的泪痕,敷一敷眼睛,幸得她天生丽质不涂脂抹粉,一条热帕巾就让她收拾好了,花朵儿般新鲜娇嫩。 先让人去禀报一声,那边说请郁姑娘过去,锦绣陪同郁敏秀走进厅里,一桌子人刚好要开席,仁王妃转过头来瞧了她们一眼,笑道:“好了!主人终于回来了!客人都快饿坏了呢!保定侯夫人,我们要吃饭!” 锦绣暗忖这人什么意思?叫了人来,又急着要吃饭,可人家是王妃,王妃饿了想先吃饭,能不让吗? 只是停顿一瞬,锦绣觉得管不了那么多了,别说目前眼下这种君为臣纲的年代,就是在她上辈子那样人人平等的法治社会,某种场合潜在的等级观念依然能把人折腾得尊严尽失!所以,也只能先晾着郁敏秀,要怪就怪她自己,谁叫她磨磨蹭蹭,上个轿还推来搡去,如果能再快一步,就不至于让她受冷落了! 锦绣告了声罪,就着婢女端来的铜盘再洗一洗手,用雪白的帕巾擦去水珠,然后走近桌旁,从仁王妃起,一一斟酒敬酒,再布了一回菜,礼王妃便拉着她坐在自己下首。 郁敏秀孤零零站在屋子当中,竟像是没人看见似的。 直到一桌子人喝得一轮酒,吃过几筷子菜,仁王妃才拿起帕巾轻按嘴角,朝郁敏秀看了看,问道:“这位是?” 锦绣回答:“这位就是郁敏秀郁姑娘!” “哎呀,怎不早说呢?”仁王妃朝郁敏秀招招手:“你便是替太子妃送贺礼来的郁小姐?听说是太子妃的表妹?来来,让我瞧瞧你!真是对不住了,让你站那么久。嗯,这得怪保定侯夫人!她既带了你来,该提醒一声儿才对!” 郁敏秀听了这一番话,朝着锦绣瞪了一眼,然后走到仁王妃跟前,心悦诚服地蹲跪下去:“小女郁敏秀,给王妃娘娘请安了!” 仁王妃抬一抬手让她起来,笑吟吟指着礼王妃道:“这还有位王妃,她是礼王妃!” 郁敏秀又给礼王妃行了礼,仁王妃便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郁敏秀不止一次与太子、太子妃共桌用过茶饭,早已不将这些当殊荣,如今不过是坐在王妃身边,她倒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屋里其他人却各有表情、心思微妙。 王妃身边位置,除了身为主母的保定侯夫人,谁有资格去坐?礼王妃把锦绣留在自己身边,仁王妃就顺势拉了郁敏秀,如果郁敏秀是别的寻常姑娘也罢了,这位却是在成国公府吵闹过非罗真不嫁的主儿! 这也只是站边上侍候的、知道点内情的婢仆们所想,而桌上的人,想的可不止这些。 锦绣刚被郁敏秀满含怨怒的目光瞪了一下,正暗自郁闷,又见仁王妃这举动,哪里想不到她是故意的?先给自己挖坑,再给添个堵,呵呵,你自己玩吧,我才无所谓呢! 罗姝罗妍也在是自家请年宴那天才知道郁敏秀这号人,另外两姑娘根本就没听说过她,年轻人大多气盛,见她初来被冷遇,忽然间又得了上位,心里很是不舒服,瞧过去的目光就没什么善意。 其实郁敏秀并非一无是处,她有心作为起来,很能令人刮目相看:她原先是不屑于来拜见两位王妃的,如今被仁王妃三两句好话顺了毛,立时摒弃心中莫名而起的芥蒂,显示出她乖巧纯良、体贴入微的一面,频频为两位王妃布菜、盛汤、斟酒,温言软语劝食劝饮,整个桌上就看她在表演了,大家向王妃敬酒之时,她明明不能喝酒,也硬撑着为仁王妃抵挡了几杯,直喝得个小脸微熏,粉红鲜艳,彩霞般绚丽迷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偷听(待修) 人是锦绣带进内院的,自然要负责到底不能让她出事,眼见郁敏秀已醉得嘴滑舌大开始不受大脑控制地乱说话,被仁王妃有意套话,出卖了些太子妃的私事,仁王妃再问到太子之时,香茶捧着醒酒汤终于赶到了。 锦绣接过去,递到郁敏秀面前让她自己喝,郁敏居然不肯喝,挥手就要打掉那碗醒酒汤,嘴里嚷着道: “这是什么?这里边是不是有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居心,为了和我抢真哥哥,你想害死我!” 一屋子人默然无语,仁王妃垂眸,礼王妃抬袖掩唇轻咳。 锦绣左手端碗避开郁敏秀,右手一伸揪住她后脑头发,把醒酒汤直接给她灌了下去,一面腹诽:要你死还不容易,犯得着这么费周章?今天保定侯府这一顿喜宴比十全大补丸还要滋养人,吃过喝过的人只要不自己作死,保证三五天内精神旺盛活力无限!而这碗醒酒汤经了我的手,能解你的酒,还会调理你的五腑六脏,免除你这个病秧子自作死大量饮酒引起的一切不良后果! 知道你有多命大了吗?要是在别的地方你敢这样豪饮,才懒得管你! 几个人看着锦绣灌郁敏秀喝醒酒汤,动作粗暴却流畅自如,丝毫不在意一碗醒酒汤半饮半洒,将郁敏秀的衣裳都弄湿了,罗姝罗妍表情平静,仁王妃眼神微沉,礼王妃和另外两位姑娘则是目瞪口呆! 郁姑娘当面挑衅保定侯夫人,确实不对,有失礼仪教养,可人家郁姑娘好歹也是太子妃的表妹,保定侯夫人竟然敢如此对待,难道就不担心事后太子妃找她算帐? 天啦!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传说保定侯冷酷无情,如今娶得个侯夫人来,竟也是如此的……霸道神奇! 灌完醒酒汤,趁郁敏秀又咳又喘说不出话之际,香枝香桃拉着她两个婢女过来,将她架扶下去洗漱更衣。 宴席也吃得差不多了,见各人都停了杯箸,锦绣便请两位王妃及姑娘们移坐茶席,慢慢用些热茶果品,自己还得去那边院厅去瞧瞧其他客人。 仁王妃看着礼王妃笑道:“我们也该过去走走,与众位夫人见见面!方才是担心宾客太多,夫人们来来去去的多有不便,如今正好一起去给夫人们敬杯酒,也合礼数!” 礼王妃点头附和。 于是锦绣陪同两位王妃往众位夫人小姐们坐席吃酒的地方去,另四位姑娘自然相随。 待看到女席安排得有条不紊,招待得周到齐全毫无缺欠,锦绣这才暗松口气,两位年轻王妃来到固然算是“荣幸”,可也有诸多不便,她不好脱身过来这边照应,今天郑氏和金氏倒算是功不可没了,但私心里,还是觉得有舅母阮氏和宁国公夫人在,她比较安心! 女客中三品诰命夫人不计其数,更有不少一品二品诰命,两位王妃刚才不欲太多人过去拜见请安,其实也是嫌繁琐麻烦,现在自己送上门来,想必也做好了吃敬酒的准备!只见厅堂之上早重新摆好一席,两位王妃入了座,宁国公夫人带头,大伙儿纷纷上前祝辞并敬酒,锦绣就趁着这会子,溜出厅堂喘口气儿。 却没料到身后跟了个尾巴,罗妍一直盯着她呢,此刻二人相随走到廊庑下,罗妍张口就问: “信呢?你不是说给南安郡王妃回信吗?再不赶紧送出去的话,一会人客都散了!” 锦绣无语,只得叫香茶香菱照看厅上,不必跟着自己,罗妍则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般紧跟着,两人顺廊庑走出宝瓶门,去了右侧院一间管事婆子们记算老婆帐的小耳房里,桌上有素笺有笔墨,正好合适,便提笔简单写了半张素笺,却没有信封,罗妍啧了一声,把信笺抢过去道: “我去书房寻一个就是了,无非是个问候信,也不用封口,我这就送去前院!” 锦绣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宾客众多,前院男宾……” “用不着你多嘴!不过是小侯府宴客,怎及得我家国公府?那才真叫高朋满座盛况空前!我若愿意,还不是一样可以在前院行走自如!” 罗妍说完衣袖一摆,信心满满地走了。 锦绣暗哼:爱怎样怎样去吧,谁愿意管你! 自顾顺原路走回厅堂,却看见宝瓶门后露出半幅后背,从那身形和衣裳判断,是金氏无疑。 隐约听见两把声音对话,原来宝瓶门后还藏着个人,被金氏遮挡住了。 锦绣放慢脚步,轻悄走近宝瓶门,听清了另外一把声音,倒也不是外人,是罗姝。这母女俩躲这儿商量点什么? 金氏尽量压低着嗓音:“我先让人探听得清楚,又亲自走去看过,确确实实是三皇子来了!你不是不喜欢比你小的男子?三皇子,他比你大些!” 罗姝明显有点紧张:“娘,我能行吗?你看我这样……” “怎么不行?你是我生的,成国公府嫡小姐,生得端庄娇美,才貌不俗,从小费了多少心思教养着!不就是被人说望门寡姻缘不顺么?就是这样,才最应该往那方位走!等你尊荣至高,谁还敢乱嚼舌?” “可我……也不一定能成啊?万一他看不上我呢?” “你听我说:娶妻固然要娶贤,但欲成大事的男人,最看重的却是女方身后门庭势力!三皇子今日为什么来赴这个宴?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多年前你父亲中箭毒,方儿又失措,被罗真抓住了机会,如今他手中掌控成国公府七成兵权!好在你父亲渐渐好起来了,又有你哥哥和方儿,罗真再强,他也越不过你父亲去,西北兵权终归会收在你父亲手里!刚刚在前院我躲在屏风后偷瞧过一眼:三皇子给你父亲敬酒,很是谦和持礼,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娘!三皇子长得怎样?”罗姝声音里透出紧张,也带着兴奋:“你是说……三皇子要夺嫡?” “嘘!小声点!” 门内脚步轻轻移动,锦绣紧贴在墙上,暗想她们要是走出来,自己就闪进洞天也无妨。 金氏母女也不知是大意,还是真把保定侯府当自己家别院,放心得很,只探出半个头看了一下,很快缩了回去。 只听金氏继续说道:“三皇子通身贵气,偏又温文有礼,俊秀风雅……他是所有皇子里最好的!你只要相信我,按照我说的去做,将来必能母仪天下!” “可是娘,他如何能争得过南宫照?人家已经是稳稳当当的皇储,而且又生有皇孙了!” “你还太年轻,不懂世事多变!我……为娘我也是偶然听见方士参透天机:要不了多久,将有天灾*,太子会在这场祸事中折损!最终登上金銮殿坐稳这天下的,是三皇子南宫昀!他才是真龙天子!” “娘,这、这可信吗?那些方士都是骗人钱财的!” “你当是寻常方士?那可是有道行的高人!不信你看着:再过些日举子们下场科考,到放榜之时,状元必定是南方来的一个三十岁黑脸男子,探花是京城刘家的哥儿!今年三四月沧州一带大旱,夏粮、秋粮都没有收成,流民四处游窜;明年七八月东南方大灾,倒不是受旱,也不是江河决堤,而是可怕的龙卷风挟着海水倒灌入内陆!江浙福建一带房屋田地毁损,城池倒塌,死伤何止千万!那可是百年不遇的大灾难!这些不仅让皇帝烦恼,更令太子忧心,但事情没完,东边战事又起……唉,都是听高人论说,但不由人不信!” “娘,我、我相信!我听你的!” “好,那你快去,我让虞婆子她们在二门上等你,都安排停当了,照做就是!” “那父亲他们……” “我与你父亲和兄弟都谈说过,他们是半信半疑,但终归愿意一试!他们比我们女子又更沉稳些,你只管做好你的那一件,用不着理会他们!” “哎!娘,我去了!” “等等,你妹妹呢?” “要带她一起?可是,她那样中意南安郡王世子,正抓着冯锦绣写信,她要亲自去送呢!” “什么信?可别弄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没有不好的,只是给南安郡王妃的复信而已!” “那就好。冯锦绣很精明,不是善茬,你们姐妹须得提防着些!还有,一会在前庭尽量避开罗真,虽然有虞婆子看着办,你自己也要心明心亮!” “知道了!” “去吧!今日来了两位王妃,我也算是主人得过去作陪,要敬上两杯酒才成!” 宝瓶门内一阵裙裾悉数声,很快没了动静,锦绣贴墙站着等了好一会,才慢慢踱进门里,瞧了瞧那个空空的角落,快步往宴席处走去。 虽然早猜测到金氏有秘密,此时再次确认,仍止不住心头波涛翻滚,一浪高过一浪,偷听了金氏所说的那几个讯息,一时间竟没法立刻消化! 倒是有一样她记得清楚:金氏怂恿罗姝去接近三皇子! 这母女俩,想干什么呢? 锦绣吐了口气:管她们要干什么,也暂时理会不了谁谁才是真命天子,今日是自家办酒宴,绝不容许出现妖蛾子就是了! 刚走到厅门口,香茶从里头迎出来,禀报说一切都很好,没出什么异常。 锦绣点了点头,附在香茶耳边说了几句话,香茶微微一福身,即走下台阶,快步离开。 锦绣看着她的背影微笑:可惜洪彩衣和蒋燕得在各厅巡视,保证两位王妃以及各位女宾不出意外,支使不到她们两个,而香茶终归只是寻常女孩,不懂武功跑也跑不快,就这速度,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通知前院,定要做好措施阻止罗姝接近三皇子! 不是锦绣存心坏人好事,如果在成国公府,她们要怎么玩都随便,在自己家,休想! 香枝走来禀报,说郁姑娘洗漱更衣之后,本欲靠在软榻上稍作歇息,结果竟睡着了! 锦绣问她睡得可好?香枝说:“瞧着睡得挺好,呼吸安稳,还微微打鼾呢,跟着郁姑娘的两个姐姐脸都红了,说姑娘平时睡觉不打鼾的!” 锦绣轻笑:“这没什么奇怪的,说明她确实睡得好!那就由她睡,醒来我再去看她,你和香桃得呆在那边时刻盯紧,不能让她出意外!” “明白了,少夫人!” 香枝转身离去,锦绣则进入厅里,继续陪着两位王妃及众女宾。 酒宴接近尾声,最先离席的自然是两位王妃,而她们必得与前院王爷一起离开,看见前来恭请王妃的内侍并无异样,锦绣料想交待香茶去办的事应该是成了。 目光朝厅门处扫了一眼,果然见香茶乖巧安静气定神闲站在那里,没事人似的。 陪同两位王妃去到前院,又再次见到几位皇子,回想金氏所说谁才是真命天子,锦绣忍不住悄悄地多看了三皇子两眼,她以为她快,不料人家更快,最后一眼被抓了个现行,三皇子静静地与她对视,嘴角笑意温润而友善。 镇定微不可察地清逸俊秀 锦绣问她睡得可好?香枝说:“瞧着睡得挺好,呼吸安稳,还微微打鼾呢,跟着郁姑娘的两个姐姐脸都红了,说姑娘平时睡觉不打鼾的!” 锦绣轻笑:“这没什么奇怪的,说明她确实睡得好!那就由她睡,醒来我再去看她,你和香桃得呆在那边时刻盯紧,不能让她出意外!” “明白了,少夫人!” 香枝转身离去,锦绣则进入厅里,继续陪着两位王妃及众女宾。 酒宴接近尾声,最先离席的自然是两位王妃,而她们必得与前院王爷一起离开,看见前来恭请王妃的内侍并无异样,锦绣料想交待香茶去办的事应该是成了。 目光朝厅门处扫了一眼,果然见香茶乖巧安静气定神闲站在那里,没事人似的。 陪同两位王妃去到前院,又再次见到几位皇子,回想金氏所说,锦绣忍不住悄悄地多看了三皇子两眼,(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宣召 最重要的贵客离席之后,其他客人也纷纷告辞。 女宾再多也多不过男宾,因而先送完了内院女客,因罗姝莫名其妙出了点“意外”,被送去一处小院歇着,金氏和罗妍赶过去瞧看,锦绣便跟着郑氏到前院来。 男宾们也走得差不多了,厅上各席位空无一人,但庭院和甬道尚有三五群站在那里,要走又因为话没说完迈不开步子,或低声细语或高谈阔论,仔细一听,还是关于科考的八卦。 成国公年高望重,罗松不耐久坐,罗端先陪送他们回去国公府,留罗方、罗容在这边和罗真一起送客。 锦绣瞧见罗真、罗方和刘复以及几位贵公子站在前厅阶下谈论着什么,刘复远远朝她揖了一揖,那几位贵公子也纷纷看过来,锦绣便想着走去见个礼,香枝却急急跑来,禀报说: “郁姑娘醒了,我照少夫人吩咐,给她喝了半碗蜂蜜水,可她一下地就推我们走,不要我和香桃服侍,只让她自己的两个随身丫环替她梳洗穿戴,然后就吵着要见侯爷,稍稍拦了一下她就大哭,边哭还边骂少夫人……如今往前院赶来了呢!” 锦绣看着郑氏走进厅堂,问道:“她骂我什么?” 香枝咬了咬唇:“她骂……妒妇、歹毒、粗俗鄙陋!” 锦绣哼笑一声:“就这样?我还以为能有点新鲜的呢!走吧,我们过去迎迎,就不要让她过来了!那女子赖皮粘人劲儿非一般人可比,在自己家里我们不跟她计较,还有这么些外男在,不好让人瞧见她那样!” 香枝连连点头,转身给锦绣带路,少夫人亲自出马,应该能拦住那位瞧着娇弱实则很能撒泼的郁姑娘。 罗真原以为锦绣会过去的,谁知她竟然转身走回头,不由得微怔一下,心想难道是又出什么事了?抬步就跟了上去。 郁敏秀却来得很快,与锦绣堪堪在连通前院中庭的如意门处相遇,锦绣刚唤了声“郁姑娘”,郁敏秀就指着她怒道:“刁横毒妇,你敢害我!” 锦绣淡然问:“我怎么害你?” “当着两位王妃和那么多人,你是怎么灌我的?害我失了体面,你以为能得什么好?此事我跟你没完,我要进宫,请太子妃为我做主,你等着!” 锦绣道:“随你的意,我没什么可担心的:太子妃那样疼惜你,为你的病请太医、用最好的药,你却不顾念太子妃一片好意,病体尚未全愈,便贪杯喝那么多的酒!最后还给喝醉了!你醉后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不记得了吧?又不肯喝醒酒汤,我若不灌你,难道由着你当众失仪?太子妃问起时,我自会据实禀告,相信太子妃能够秉公判断!” 郁敏秀脸色一变:“你、你胡说!我没喝醉!” “没醉,那为何酣睡到现在?” 郁敏秀垂下眼眸微顿,忽又抬起,瞪着锦绣道:“是你!一定是你在那汤里放了什么,让我昏睡至今!” 锦绣轻嗤,亏她能想得到:在自己家给客人下药,谁会干这蠢事! “既然郁小姐如此说,那么就请太医来,诊过脉再做结论!” 罗真从廊庑转角处走出来,他身后隔着五六步远竟跟出一串三四个人,是方才与罗真说话的那几位贵公子,刘复在其中,脸上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显然是被身边人拉过来的。 锦绣无语了,罗真跑来干嘛?这多人也是个个闲得无聊唯恐没有八卦,郁敏秀可还是小姑娘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子那么在意这个小表姨,如果有什么闲话传出去似乎不太好! 她示意香桃香枝把郁敏秀拉进那道去,郁敏秀却朝罗真哭喊:“真哥哥!她欺负我!” 锦绣抓住她一只手不让她跑过去,也回头对罗真道:“郁姑娘只是有些不适,这里没什么事,侯爷和刘公子、各位公子请自便!” 罗真闻言顿住脚,回头皱眉看着那几只,郁敏秀却怕罗真要走,急得拼尽力气喊叫起来,声音清脆娇弱,带着点哭腔很是引人可怜: “真哥哥!真哥哥你终于有空了,秀秀有好些话要与你说!真哥哥你送秀秀回家吧!” 香枝香桃气得瞪圆了眼睛,锦绣别过头去,她有心不跟这姑娘置气,却是憋闷得慌。 罗真被几位贵公子挤眉弄眼瞧看热闹,便继续走过来,站在锦绣身边对郁敏秀说道: “郁姑娘请自重,我不是你哥哥。你,也还没有能令我这个朝廷命官亲自护送回家的资格!拿好你的东西,门外自有家仆送你走!” 郁敏秀瞪圆了一双精致美丽的水眸,不能置信地看着罗真,粉白的嘴唇哆嗦着:“我一片赤诚,对你真心真意,你却非要这样待我?真的如此绝情?” 罗真郑重点头:“我从未对你有任何想法!可以说无情无意!” 郁敏秀倒退两步,眼泪滚落下来,身后侍婢扶住她,怕她又要哭闹,忙轻声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看那些人……一会又没脸了!” 郁敏秀颤抖着,忽然回身甩了那婢女一巴掌,转过头来,咬唇瞪着罗真和锦绣,哽咽道:“我恨你!我恨你们!” 说完,抬袖拭去脸上的眼泪,昂首抬头直直朝大门口处走去! 锦绣倒是被她这个举动弄得一楞,她的马车在二门上,哪里有大门外?罗真就那么随口一说,她也信! 待要跟上去,罗真伸臂揽住她:“叫人把马车赶过来就是了,由着她在门外等一等,她也不是全然不顾脸面,不会再闹了的!你跟过去反而不妥,这样的人,最好不搭理她,自然就没事了!” 锦绣白他一眼:“你倒是了解她!” “是了解她的人教我的!”罗真轻笑,拉着她的手道:“跟我来,有几个小时候的玩伴来迟了,没见过你,非要说两句!” 锦绣只得跟他过去,却有些有放心:“郁敏秀是太子妃表妹,你也知道太子妃有点……那个!可得将人囫囵儿送回去才成!” “放心,让吉祥和陈良他们送她回去,保证毫无闪失!太子妃那里自然也没事!” 事实上可不像罗真说的这么简单,东宫里,太子妃听到送礼回来的太监和嬷嬷禀报说保定侯夫人不顾郁小姐意愿,非要强拉她去拜见仁王妃和礼王妃,已经很生气,到傍晚再接到郁敏秀让人传进宫的信,越发恼怒:冯锦绣,她这是想干什么?郁敏秀是本太子妃表妹,东宫罩着的人,她也敢羞辱! 次日早上,郁敏秀红肿着眼睛进宫,当面痛哭历诉冯锦绣对她所做的种种,太子妃心里直接将冯锦绣与深恶痛绝一词相比并。 当然对于郁敏秀她也没有好声气,责斥她不该任性,像上次在成国公府那样当众闹事,这不是让人取笑吗?如今她可是住在太子别院,谁都知道她是太子妃表妹,就这教养,如何服众? 郁敏秀刚走,仁王妃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顺道来看看太子妃,说及昨天保定侯府酒宴,轻笑着将保定侯夫人如何彪悍霸道,如何死死摁住郁小姐,就像灌小宠物般生生给灌了一碗汤下去,说给太子妃听。 仁王妃自然比郁敏秀能说会道,添油加醋的功夫真是了得,太子妃咬牙听完,头都气晕了。 当即让身边大太监亲自去往保定侯府,宣保定侯夫人立即进宫回话! 锦绣接到太子妃宣谕,心知是怎么回事,昨夜她也和罗真提及,罗真说今天去见太子,顺便跟他提一提,太子看事情往来能明辨是非,总不至于因为偏疼郁敏秀便失了公允。 可现在快到午时了罗真还没回来,没个主意,自己进宫要是被太子妃问责,不想吃亏怎么办? 锦绣亲自沏了好茶招待那位余公公,陪着他说话,又让香菱拿出几样精致美味点心来,余公公品尝之后连连点头,眉开眼笑,倒也配合着,坐了半个时辰,只把那杯茶添过三回水才舍得起身。 罗真依然没回来,不过宝良已经去传消息了。 锦绣跟着余公公进宫,到宫门处却遇见了罗真,罗真上前牵握一下她的手以示抚慰,微笑道:“不怕,有我在呢!只当进宫散散步!” 总算是安心了些,锦绣笑着挥挥手,跟着余公公走进宫门。 想是太子做过安排了,锦绣去到东宫,给太子妃请过安,太子妃半句没提起明天酒宴上的事,只是语气平淡地和锦绣谈起些不相干的闲事,那脸上虽然没显山露水,但她眼中晦涩清冷的目光,仍是令锦绣心寒——南宫照居然有这么个太子妃,罗真又对南宫照死心塌地,等南宫照登上帝位,太子妃就是皇后,到那时候,只怕自家多少要吃她一些亏了! 唉,如果能劝得罗真脱离朝堂就好了,一家子找个山庄隐居去,做富足安逸、自由自在的平头百姓,没什么不好! 坐着不到半盏茶功夫,皇后娘娘着人来召请保定侯夫人去说话,并嘱太子妃:安心将养身体,好好护着腹中龙孙,若因旁事过于操心劳神而有所闪失,就对不住子嗣尚微的太子爷,更对不住祖宗! 转述皇后娘娘话语的女官语气凝重而缓慢,似暗藏某种含义,太子妃垂首喏喏应声,脸色苍白,额上迅速凝聚一层细汗。 锦绣辞别太子妃,跟着皇后派来的女官和宫女们去往坤宁宫,在坤宁宫陪皇后和静妃以及另一位新晋妃嫔玩了一下午叶子牌,才由小太监送出宫,罗真在宫门外等着,夫妻俩相拥坐上马车回家。 一场问责训斥就这么平平淡淡化解过去。 如果不让太子知道,锦绣自个儿勇敢去面对太子妃,太子妃也未必当真出手惩处锦绣,但一番申饬免不了,身为一品诰命夫人,受到后妃申饬,那绝对是沾上了污点,成为贵妇圈里的笑话,一辈子被轻慢蔑视。 夜里,锦绣和罗真进了葫芦洞天——洞天里四季恒温,又充满灵气,罗真非常喜欢,他体质异于常人,感应力比锦绣强很多,在洞天里也能探知外头动静,夫妻俩如今十夜倒有七八夜是在洞天卧室里睡觉。 锦绣问罗真:“今天你和太子谈过了?他怎样反应?” “还能怎样反应?坐上了太子之位,并不就代表可以高枕无忧了,其实一直在防着呢!” 罗真抚摸着锦绣垂散的长发,笑道:“不过你说金氏遇着能预知天机的高人,把南宫照吓着了,放出不少暗探,城外方圆百里外所有道观,只怕都不得安生了呢!” 锦绣也忍不住好笑:“找先知干什么?好没意思!” “南宫照虽然不说,但心里是有些紧张的。咱们夫妻在洞天里可以随便论说,出去了就得守口如瓶:那个天降奇才二皇子,他的死其实与当今皇后有那么点关系!皇后很高明,她根本不动什么手脚,人却说没就没了,所以贤妃与皇后其实是死对头!南宫照必须要当太子登上皇位,否则他与皇后没有好结果!” “南宫照如今当了太子,日后登上帝位,那位三皇子会不会……没事?” “不知道!若南宫照放过他,也只能离京去封地生活。但要是皇后不乐意,那就有点难过了!” “只是有点难过?不会死吧?” 罗真轻敲她额头一下:“你又不是皇家人,关心太多了!” “就问一问嘛,我觉得那位三皇子也像是有才华的,如果他赢了南宫照,或许也能成为一代明君?” “皇子们,哪个不是从小受十几位师傅教养长大?至于有没有才华……当皇帝要那么多才华做什么?满朝臣工干什么吃的?皇帝只要看得懂奏折、心中能装得下整个社稷江山、以黎民百姓福祉为重,这就行了!” 锦绣轻笑:“谁不懂这个道理,你歪楼了啊,我们原本说的不是这个!” “嗯,你说三皇子?我记得你说过什么‘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话亦可用于皇子们,古往今来,只要生在天家,只怕没有哪位龙子皇孙不想当皇帝的!那位三皇子表面很平静,但经多年查探,他其实是老谋深算,一直在做他该做的事,但他从不与南宫照正面!” 锦绣叹气:“可见生在皇帝家也没什么好的,不争皇位就得死,争了,不成功也得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防范 锦绣问:“那四皇子、五皇子他们跟三皇子走得这样近,算是站定立场了吗?” 罗真答道:“现在还不能说定,皇子们需要出面参加应酬,通常都会像昨天来我们家那样,结队而行,众目睽睽之下来去坦坦荡荡,才不至于生出不该有的闲话!有时他们也会跟着太子一起出行,不过回想起来,似乎跟着三皇子多些!朝臣之间不能结党,皇家兄弟相从甚密也不行,朝臣与皇子之间更不可以!当然这只是明令,私下里谁都是心照不宣,不让人抓住把柄,或者皇帝睁只眼闭只眼不想追究的话,那便怎样都行!” 锦绣叹气:“可见生在皇帝家真没什么可羡慕的,不争皇位就得死,争了,不成功还是得死!兄弟姐妹间想要亲热些,也不行!” “确实无趣得很,好了,我们不说皇家的事了!” “不说也不行啊,万一真中了金氏所说的那位先知的嘴:南宫照争不过三皇子,皇位被三皇子夺了,怎么办?你会弃了南宫照投奔南宫昀吗?” “怎么可能?你夫君是那样的人吗?放心吧,我既然要为南宫照助力,他就不会失败!金氏想竭力促使国公府早早站到三皇子那边,这是作死!也只有罗松耳根软听她的,祖父可还没有老眼昏花!既然金氏言之凿凿,说什么会有种种灾祸天降预警,那我们就尽量防范!东南沿海的飓风海潮人力无法抵挡,可以出银子请当地老人留意观察,在那个危险时刻来临之前,将人员、财物疏散,避开灾害,免除损失伤亡!至于饥荒,我们有能力扛过去——洞天粮食种子放在外界种植,第一、第二茬的生长力旺盛强大,不惧虫害,等开春就把我们所能寻找到的可种植粮食庄稼的田庄山庄全部种上!只要收割得今年粮食,明面上在南北各地也作势收购储存,加上我们洞天里的,就算明年就出现大灾害,也完全能够应对过去!” “种植一年就能拿出许多粮食,南宫照不会质疑?” “不会!南宫照比谁都会算计,南方北方,他圈起的田庄不知多少!他自己说过,等登上帝位安稳之后,那些田地便全部赐给还乡的将士!我告诉他你跟码头行商买得海外泊来的粮食种子,在东山乡试种成功,且胡县令也上过折子,凭此升官进了工部,专门负责新的粮食物种这块……南宫照已经看上他了,不过光凭东山乡那点粮食种子是不够的,到时还是得从中弄些手脚——不用你操劳,你只管把粮食种子放出来即可,余下的全由我来安排!” 锦绣忍不住好笑,这家伙在洞天田野里播种收割了一茬粮食之后,如今对农事十分感兴趣,他毕竟不是洞天正牌主人,目前在田地里播种耕耘、摘瓜掐菜以及采收果子都得凭一身牛力,却依然自得其乐很过瘾的样子。 “罗将军,我听说嫁猫随猫,你娶了个村姑,好像要变成农夫了,这可怎么办好?” “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是配你这个村姑,我就情愿做个农夫!” “那还管不管打仗的事?” “在其位谋其事,当然得管!我掌管的是西北军,但大夏朝另外几面国门都得大致了解,如今身在五军都督府,常往兵部走动,又有太子那边提供的各条线索消息,东北边情况基本上是盯牢了!” “防范得当总比疏忽大意强!我听金氏说什么内忧外患,太子一出京必定出事!你是南宫照的左右臂膀,他玩完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为了能过安平日子,不能掉以轻心!” “再说一遍,相信你夫君!” “好像说的就在这几年间哦,那铁嘴预言的事情全都出现!对了,今年三月出来的状元,是个南方才子,已到而立之年,探花是刘家公子……你说会是哪个刘家公子?” 罗真看她一眼:“还能是谁?刘复今年也下场,是他无疑!” “南宫照不是说刘复才高八斗无人能及么?他考个状元应该不难吧?若金氏预言成真,怎么他没能考中状元?难道说他的多才多艺是假的?” 罗真有些不情愿搭话,锦绣在他腰上挠了挠,他只得轻咳一声:“状元与探花,通常才华不相上下,只不过,探花非得是年轻俊美的才成,而状元,只要有才,相貌普通点、年纪大点,也可以的!” “如此说来,那状元与探花,其实是皇帝在殿试时看人脸定的?” “是这样!” “哈哈!”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觉得好笑而已!” “嗯?” 罗真本就不满意她关注刘复,此时又觉得她这是在替刘复高兴,心里顿时冒出几串醋泡泡,哪里再容得她打马虎眼,猛地倾身上来,锦绣被压得喘不过气,连声讨饶,罗真道:“告诉我,你为什么笑?” “真的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啊,如果让咱们家阿玉表弟来当探花那也名副其实,对吧?” 罗真默了默,低下头去欺压那双柔润粉嫩的双唇:“说得没错,得给奖励!” “唔……” 锦绣毫无招架之力,整个儿完全陷入某人包围之中。 同样的时刻,一边是鸳鸯交颈旖旎缠绵,另一边,东宫太子妃寝室里却气压低沉,太监宫女都被摒出屋外,太子和太子妃隔着一张雕镂祥云花纹的金乌木圆桌相对而坐,两个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太子妃眼睛微红,面颊上有些许泪痕,她觉得很委屈:自己只不过传了保定侯夫人进宫问问话,并没打算要做什么,可白天受了皇后娘娘那几句话,已经很不舒服了,晚上夫君回来还要对她声疾色厉揪住不放! 这是要做什么?太子为什么总护着冯锦绣?不过一个长相端庄些的村姑,犯得着吗? 自己身为世家之女,两位祖辈都曾任太傅、内阁之首,虽然父辈没有什么建树,可自家门庭清贵,祖辈深得仕林拥戴,留下的人脉、门生无数,皇后当年就是因为这一点,求得皇帝为南宫照赐婚! 成亲以来,夫妻虽不似话本子上所说的浓情蜜爱如胶似漆,可也是相敬如宾温情脉脉,南宫照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现在却因为那个冯锦绣,不止一次下她的脸! 太子妃越想越难过,胸口一阵闷堵,忍不住用丝帕捂着嘴干呕了两下。 南宫照抬眼看看太子妃,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说道:“你身子偏弱,怀了孩儿更是诸多不适,太医嘱咐,本就不宜为琐碎杂事费神,所以我令徐氏暂管东宫事务,好让你安心调养。更有保定侯及夫人从赤州带回的那些东西,你吃不惯猴头菇,幸而能吃果脯肉脯,还有那开胃的泡菜、各样杂粮粥,眼看着好起来了,却又这般折腾找不自在……何苦?” 太子妃喝了半盏茶,平复下去,含泪道:“多年夫妻,太子知道我是什么样人!若不是因为秀秀哭得可怜,我也不至于怀疑保定侯夫人恶待她!纵是仁王妃之言不可信,可我身边嬷嬷怎会对我说谎?况且是两位嬷嬷两位太监亲眼所见:冯氏拉走秀秀就像拖一只小猫小狗,秀秀都哭求了,她还恶语不断!平日太子与我对秀秀只管百般疼惜,哪里容得人那样对待!不看我面上就罢了,连太子也……事关太子尊严,不由得我不着急上火!” 南宫照替她续上热茶,语气更显温软:“我自然是知道你的,你平日倒也温娴安静,七平八稳,一着急就乱了方寸,思虑不够周全!你只管去质疑保定侯如何如何,怎就不想想我们家秀秀?秀秀毕竟年纪小,好像我们也宠得她太过了,使得她天真率直不懂世故,言行举止不经脑子!她在保定侯府闹的那些我都了解,保定侯夫人下手确实是狠了点,但若不那样,似乎也不行……好了,今日事就到此为止!你只需听母后的,安心养胎,不要再胡乱操心!” 太子妃轻轻点头,见太子站起来举步朝外间走,知道他无意留下,内心苦涩,想到晚饭前宫女禀报说徐良娣两日来似乎胃口不好,今晚还传了酸汤……太子妃一咬牙,起身跟了过去。 走到门口,太子妃轻声道:“也不知别院那边秀秀怎么样?那孩子是个娇惯的,可别想不开,又犯起病来!” 太子微笑道:“今儿回宫前我去看过她,陪她吃的晚饭!明日得闲再去瞧瞧,她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眼看着俊朗男子拂袖走下玉阶,太子妃没来由地觉得双手发凉,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发抖,廊下一排大灯笼分明散发着灿灿华光,眼前景物却是迷濛不清,怎么也瞧看不清! 次日清晨,罗真陪着锦绣睡了懒觉,两人过辰时才起床,梳洗过后一起围着桌子吃早饭。 香茶和香菱摆好饭桌拿着托盘退下,眼见夫妻俩你给我舀粥,我替你剥鸡蛋壳儿,不免相视而笑,暗生羡慕之余,觉得自家少夫人魅力真是太大了,侯爷以前那样勤快,天天风雨无阻天不亮就要起来练功,现在却是一天打鱼三天晒网,只要不用上朝,衙门里没什么重要事,他更是连武功也不练了,心安理得跟着少夫人舒舒服服睡懒觉! 正在喝粥的罗真若知道两个小丫头内心所想,非得呛着不可:你们怎么知道爷我没练功?在洞天里不仅钻研秘笈修练武功,还种田种地,还……总之什么都干完了才出来的! 锦绣吃得比较多样,自己吃不完一个白面窝头,分了一半递给罗真,顺嘴儿问道:“等会还要去衙门吗?” 罗真点头:“虽不用在里头定定坐着,每天总得过去走一两圈儿,听下边人禀报事务,做些决定,签画几个字!” “那午时回来用膳?” 罗真歉意地看着她:“今天不回,得和南宫照碰个头!” 锦绣撇嘴:“又是南宫照!他若生为女子,估计你也不能做我丈夫了!” 罗真顿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很快便摇头:“不会!他那样性子的女人,我不喜欢!”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香菱在门口喊了声“少夫人”,得到允许走进来,轻声道:“国公府那边传来的消息:二姑娘似乎病得越发重了,昨天只请一位大夫,今儿分三次请了三位!” 锦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香菱退下去,罗真道:“不必管,她们那是咎由自取!” 锦绣说道:“就算我不管,迟早都会找上门来的。” “为什么?” “罗妍她们不是去过东山村住么?几个骄傲刁蛮的娇小姐,根本不听从关伯母安排,擅自作主把楼上我们姐妹三人的房间全占了,我那间屋里收着我们姐妹平日用的护肤香脂香膏和沐浴用品,她们不但用了,还全部带走!那些是我教锦玉做的,但用的是洞天材料,效果比外头买的不知好了多少倍!还有一样能祛疤痕的药膏,老太太也抢了去……她们既然知道那些东西的好处,必定惦记着,后来金氏问过我很多次,我只说手上没有,可没说别的地方也没有。如今罗姝伤在外表皮肤,金氏必定要来找我的!” 罗真沉默了一下,说道:“你看着办吧,以后那些好东西尽量我是觉得,洞天的事不宜真要给吗?” 那天金氏和大伯娘不顾管事娘子阻拦,把装放各样食材的库房翻了个遍,那一排儿酱料、霜糖、蜂蜜罐子全让她们看见了,大伯娘当天就舀了好几个小罐的东西,打包让大姑奶奶拿回去! 罗真问道:“真要给吗?” 那天金氏和大伯娘不顾管事娘子阻拦,把装放各样食材的库房翻了个遍,那一排儿酱料、霜糖、蜂蜜罐子全让她们看见了,大伯娘当天就舀了好几个小罐的东西,打包让大姑奶奶拿回去! 大伯娘当天就舀了好几个小罐的东西,打包让大姑奶奶拿回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憋气 罗真离开侯府不久,锦绣也带着洪彩衣、蒋燕等人出了门,她料定金氏会来,考虑到罗真的感受,便不想让那女人这么频密进出保定侯府,正好也有事要出去处理,索性就避避她,总得让她跑几趟再说! 罗真素来嫌恶仇恨这女人,原本连侯府的门都不会让金氏母女踏进的,宴客那天隐忍容得她们,一是为顺从成国公之意,二是不想在自己的好日子里徒生事端影响气氛心情,而这两样理由,全因成家有了妻子才不得有如此,若换了没成亲那时,他哪会忌惮什么? 在叶大掌柜陪同下,锦绣先走马观花巡看了一下附近两条大街上的四间铺面,婆母贾氏的嫁妆原有六间铺面,全是临大街地界最好最值钱的,由陪房叶老掌柜一家子掌管料理,罗真极少过问,叶老掌柜有两个儿子帮衬下用心经营,将六间铺面发展成十二间,前两年叶老掌柜的去世,由长子叶大忠接任大掌柜之职。 叶大忠承接了他父亲的头脑,天生有经商才能,八间铺面在他手里愈发兴隆火旺,从胭脂水粉到粮油酱料铺、绸庄布店、客栈酒店茶庄、文房四宝金石古玩、珠宝阁……经营范围广而杂,还能管理得当稳赚不赔,光有才能没点手段也是不行的。 锦绣看过叶大忠送进侯府的店铺帐册,又听了叶家来历,知道他们是忠诚可靠的,便也不多费事,了解个大概就行,今天只顺路捡着几家瞧看一下,并不打算插手改变叶大掌柜的经营模式,京城这一块产业该怎么样,还由他自己全权打理。 巡看完几家店铺,顺便买了几样女孩儿喜欢的物品,再选了一套比较贵的文房四宝,巳时中到得贾府,办酒宴那天人客多且又要陪着两位王妃,未能招待照看阮舅母和表妹,反而让贾慧多少受了罗妍的气,少不得要过来探望一下。并给即将下场子的贾玉表弟打打气,预祝他高中。 在贾府前院先见过二舅父,把礼物送给了贾玉,不耽误他读书,寒喧几句就去往后院,和阮氏、贾慧坐着吃用茶点谈笑说事,逗留两个时辰左右,索性和舅母表妹一起吃完了午饭,这才告辞回去。 下午还得去拜会一下宁国公夫人,需要更换衣裳,不然她就直接在贾府呆到晚饭前才回,让金氏去着急上火。 谁叫她自以为聪明绝顶,要攀龙附凤倒也就罢了,竟妄想用心机耍手段引三皇子入彀,利用的却是罗真的地盘,在保定侯府之内,罗真书房隔间休憩室,还是金巧月在赤州用的那手法,罗姝亲自前去给微醉的三皇子送“茶”,结果刚进到外间就被捉住,动手的自然不是三皇子的人,是罗真拨来保护三皇子的侯府暗卫,那暗卫也是恶作剧,反将“茶水”灌进罗姝嘴里,然后悄没声息将她扭送了出去。 罗姝被暗卫转来转去弄得头晕眼花,只知道自己此行失败了,却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又发生了什么,直到在一个转角处被放开,她深一脚浅一脚,边哭边跑去找自己的人,泪眼迷离瞧看不清,直接撞翻摆放在廊下长案桌上的盛满滚水的铜壶,刚烧开的滚水从壶嘴倾出,浇了半边身子! 管茶房的婆子丫环们看见,急忙将她扶到安全地方,一面去寻了管事的来,管事娘子却不认得国公府那边的小姐,还以为是客人,吓得不轻,赶紧去寻来大管事,大管事倒是认得这位罗二小姐,急忙让抬进一间闲置屋子,再请去请后院总管事林水清家的,林水清家的来了也只能是一级一级往上寻人,那时候锦绣陪在王妃们身边,自然不能将事情跟她去禀报,只好告知了郑氏和金氏…… 这么一通跑下来,罗姝不仅痛得要死要活,腹中那媚药的药效也发作起来,更是要了命了,最后为了不让她自己把自己挠得更伤,只能用布条子将四肢绑在床柱子,犹是如此,她发出的阵阵不堪入耳的声音仍然令得仆妇丫环们羞窘难堪,谁都不肯近前,只好由婆子们看着,并替她往烫伤处涂抹些药膏。 因是姑娘家,又没有请示得哪位女主子同意,并不敢请大夫来验看,林水清家的想到这位毕竟是国公府小姐,耽误不得,便硬着头皮去问了侯爷,罗真让她找吉祥,吉祥给了两盒太医院得来的烫伤药膏,说是极难得的,效果非常好,要省着用。 其实被烫伤的创口,用再好的药,总也留下疤痕。而林水清家的就是再多长两个脑袋,也不会想得到:只要把那些专用于沏茶的泉水拿来连续不断浇在罗姝创口上半个时辰这样,她的创口就不会很痛,而且过后还不留疤痕! 因为这些泉水都是兑了灵泉的! 等到金氏和罗妍赶来,见到罗姝那个惨状,直接震惊了,金氏更是险些晕倒。 自己造的孽,金氏没敢声张,更暂时没有心情和精力拿侯府一众仆妇出气,只喝令她们关紧嘴巴,国公府与保定侯府一荣俱荣,要是敢传出一丁点儿对二小姐不利的话,肯定饶不了她们! 当天宾客散尽,金氏的几个亲信婆子仆妇一顶软轿将罗姝匆匆抬回国公府,只说二姑娘为招待别府的姑娘们,多喝了几杯,结果不禁喝醉,还伤了脾胃,得在屋里好好将养些时日。 这事不敢让成国公和罗松知道,连罗方也瞒着,因金氏需要马氏帮忙照顾罗姝,罗瑞才知晓个大概,心里不免暗自埋怨罗姝莽撞。 金氏请了大夫,只说是自己身边婢女,极为倚重宠信的,不慎被滚水烫伤,请大夫务必尽力医治,花多少金银都无妨! 大夫倒也尽心尽力诊治,却给出话:这种大面积的烫伤,无论多高的医术、用多好的药,将来都是要留下疤痕的! 受苦受难不说,还得留下半边身子丑陋疤痕!服用了解药,头脑已清醒过来的罗姝不干了,寻死觅活,闹得鸡犬不宁! 金氏一边安抚女儿一边想辙,急得焦头烂额,还是罗妍给她献计,说记得去年在赤州东山村,曾见到冯锦绣和她的几个婢女闲得没事鼓捣些山上采来的草药和树根树皮,把那些野物切成成一段段一片片,晒干了又蒸又煮,然后再晒、再熬来熬去的,最后只制成三小瓶药膏,药膏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但是冯锦绣全给了身边那个女侍卫用,那女侍卫脸上原先有一道隆起的疤痕,像是鞭子抽的,可过去了半年,女侍卫脸上的疤痕好像不见了! 一定是那药膏!当时冯锦绣就说这种药膏效用极好,是个什么谢姑娘家药铺的镇店之方,因她与谢姑娘交情深,人家告诉了她,所以她才能亲手制出来! 金氏倒是没有混乱到完全失了思考能力,她听了罗妍的话,立刻就想到秋梨膏,冯锦绣能制出秋梨膏那样的好东西,自然也能制个烫伤药膏,但那方子是别人的镇店之方,她岂能轻易拿出来? 金氏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些年在罗真面前装傻装痴,刻意忽略淡薄两人间的仇恨,不过是仗着有成国公、老夫人和罗松,真正利害当前,她绝不认为自己能够凭借所谓的长辈身份压制得罗真夫妻,所以,她几乎立刻就将自己名下那些财物产业估量了一下,打算拿出一两样来跟冯锦绣做交换,要她手上的烫伤方子。 罗妍提醒道:“娘,我记得祖母曾经从洪彩衣手上抢得一瓶那种黑乎乎的药膏,后来转手给了阿瑶表妹,不如先去找阿瑶表妹拿来用一用。” 金氏楞了一下:“你祖母,真得拿到了一瓶烫伤膏?竟给了阿瑶?那你跟在旁边做什么?为何不跟你祖母讨要?你祖母那样疼你!” 罗妍顿了顿:“祖母是看不得冯锦绣亲手给个仆役制药膏,所以勒令洪彩衣都交出来,洪彩衣却只交出一瓶。我那时就觉得那种药膏颜色极难看,我也不会用得上,所以没争,阿瑶她也不喜欢,只是祖母硬塞给她,只好拿着了!” 金氏气得没话说:“常言道饱时不知饿时饥,你便是这样了!自小我是怎么教你们的?你祖母老糊涂偏心眼,只要是好东西都一味霸着藏着,然后全给你姑母母子几个,你怎能不争?便是一根草,也得争!因为那是属于你的,不该她林瑶拿!若那时你把药膏抓在手里,现如今你姐姐岂不是用上啦?多轻省便宜的事?你这孩子,想明白了没有?” 罗妍垂下头,撅着嘴点头:“女儿记住了!” 林瑶想嫁罗方而不得,上次在国公府闹过一场回去就病倒了,姑太太罗秋不仅恨上了罗方,更与向来关系极好的金氏反目,如今罗方的婚事完全由郑氏把握,已经向郑府下了定,反悔是不可能的,考虑到这点,金氏只是略略怂恿一下罗妍,让以小辈身份前去林府探望林瑶,看看能不能哄得回那瓶能去疤痕的药膏,而她自己仍做好十分准备,往保定府来找冯锦绣要方子! 她笃定能换得冯锦绣手中的方子,在赤州城夫妻俩眼睛不眨地从她手中拿走三十万两银子,还谋去那个大山庄,说明这两人是爱财的,只要他们有所爱好,那就好办! 可以交换的条件她有很多,端看值不值得拿出来,通常她不会这么主动,这次事关女儿的健康和前程,哪怕要下血本她也得照做! 更何况,不过三五年间,罗真和冯锦绣手里的所有产业,还不都得归回成国公府,归到自己手里! 金氏想到这些心情就免不得舒畅欢愉:我就要喂你们吃,让你们贪个够,把你们养得白白胖胖的,到那个时候,你们才会知道肥猪待宰的下场! 谁知一上午赶来保定侯府竟扑了个空,说是夫妻两人都出门去了,问去了哪里,从管事到婢仆,竟是没一人知道! 金氏恼又恼不得,只能焦心焦肺在前院客厅枯坐几个时辰,总也不见锦绣回来,国公府那边却是一趟接一趟派了人来催请她回去,说是罗姝痛得难受,哭闹着又要寻死,金氏急得跳脚:罗姝再这么躲在房中不见人,必定瞒不住罗松和罗老夫人,如还让他们知道罗姝被烫伤,追查出原由,她就是本事再大,只怕也定不住罗松了,更抵挡不住成国公的责罚! 罗松虽然听了她的话有所动摇,同意逐步接近三皇子,成国公却是个老顽固,说什么罗家世代忠君爱国,对皇帝绝无异心,如今朝纲清明,太子贤达,谁敢生异心结党营私祸乱朝廷,成国公府先就容不下他!上次更是无故把罗松和罗端找去大骂一顿,还让罗老夫人将金氏也敲打了一番! 金氏很是气闷,却又无可奈何,事情还没明朗化,世人多被蒙蔽,她也没法子,总不能跳出来说自己是重活的,亲历过上辈子,知道最后的结局! 眼看午时将来,金氏才不得不回了国公府,临走嘱侯府管家转告少夫人:世子夫人等她一上午,有急事相商!下午会再来,请少夫人在府里等着! 金氏前脚刚走,锦绣后脚就回到侯府,听了管家的禀报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上就安排好的事情,况且已经往宁国公府递了帖子,哪能说更改就更改的?先歇个午觉,下午该干啥还干啥去! 金氏下午撇下一府的事务,又跑来侯府前厅等了半天不见人,一肚子气发散不出来,整个人像被充了气似的,腮帮都是鼓鼓的。 偏偏罗真还比锦绣回来得早,两人一照面,金氏再自作镇定,也抵不住 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上就安排好的事情,况且已经往宁国公府递了帖子,哪能说更改就更改的?先歇个午觉,下午该干啥还干啥去! 金氏下午撇下一府的事务,又跑来侯府前厅等了半天不见人,一肚子气发散不出来,整个人像被充了气似的,腮帮都是鼓鼓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方子 不消一会,锦绣回到府里,在大门口听陈良说侯爷已回家,世子夫人干坐在前厅等了一下午,锦绣便在府门外下车,径直往前厅来。 金氏一见锦绣,犹如见到救命神仙,赶紧地迎上前来,明明心是恼怒锦绣不尊重她,事先给说好了的竟然不等着,可却不敢口出怨言,反而还得堆出一脸谄媚讨好笑容,和声问锦绣累不累?又喊着让边上站着的婢女快去端热茶来,她并非侯府主子,不了解府里情况乱指一通,婢女们也不听她的,反弄得十分尴尬。 此时金氏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姿态了,眼看天色将晚,她得赶快回府应对方方面面事情,而罗姝那里也迫切需要药膏,那丫头是个精明的,没有实物给她看见,她不安心,也不愿意配合大夫医治,只一心要寻死,这么闹下去,也不知道会要了谁的命! 而罗妍午前去了一趟林府回来,说是连门都没让见,姑太太、表姐妹一个任性一个绝情,把金氏母女气得够呛。 是以金氏拼着迟些回国公府,也要死等到锦绣回来,把事情谈妥。 “三少奶奶,你可怜可怜姝儿,看在、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她又命运多波折,救一救她,我们母女会感恩一辈子的!” 金氏用帕巾轻拭眼角,祈求地看着锦绣。 锦绣微笑道:“世子夫人说这样的话,倒显得我冷情不通事理,既然都姓罗,一个祖宗的子孙,若是能帮得上,怎好意思袖手旁观?” “对对!是这个理儿,三少奶奶贤慧良善,是我说错话儿了!”金氏听着锦绣话意,心里没来由松一口气,想了想,没提罗妍,却把罗老夫人搬了出来:“我也是听老太太说的,三少奶奶去年在赤州老家曾制过能祛疤痕的药膏,也不知如今手上还有没有?” 锦绣道:“那个叫玉雪膏,确实能祛除疤痕,但是制作起来手续繁琐工序不少,关键是药材很有讲究,好几样药引都必须是生长在特定地方,采摘时还得按时辰,可说是极难得的,我去年有兴致亲手制作,也是因为偶然得了那几种药材。上百斤的草药呢,最后只制出四小瓶儿,都给底下人拿去用了,我倒是没留着!若知道二姑娘有今日,倒是应该留下一瓶做防备!” “这,也是想不到的事儿,天有不测祸福嘛!”金氏咬了咬牙,说道:“三少奶奶既是亲手把那药制出来,想必方子在你手上罢?咱们京城大小药铺数不胜数,各种各样药材都能寻得到,若现制那药,应是来得及的!” 锦绣道:“只要药材寻得齐全,自然可以!而我手上确实有方子,这方子是好友家传的,她家在赤州城卖这种药膏,说是京城离得千万里,任凭我怎么用,哪怕自己开个药铺专卖这种药膏都妨碍不到她家,但我又怎么能够……” “哎呀,这个嘛,三少奶奶,朋友间以诚相待是应该的,凡事可以有变通,你那位好友不也说了么?便是制出那药来卖也妨碍不到她家,因为离得远啊,京城去赤州,快马加鞭也得小半个月呢!所以,你就不必多虑,把那方子让给我吧,一则当是救了你姑姐,要知道女子那身皮子可关系到一辈子的幸福!二则,我出大价钱,你把银子转给那位朋友,也就没人说你什么了,况且我就算买了方子,也不阻止她在赤州继续卖药膏,两地人各制各的药,互不相干!” 锦绣心里冷笑,嘴上道:“这么说,世子夫人是等不及去赤州买药膏,非得买下方子自己制药了?那我只好从命,不过我那朋友家境一般,完全比不得国公府家大业大有权有势,所以,世子夫人就当扶持穷人,给她个好价钱!” “那是应该的,三少奶奶替她报个数呗!” “听说关中平地土地肥沃,年年庄稼丰收,牛马羊更是成群结队多如天上星子,世子夫人也在那边置有田庄牧场吧?那这个玉雪膏,就换那一片所有产业,如何?” 金氏瞪大眼睛看着锦绣,震惊得无以复加:这女人,她刚才说什么?关中平地所有田庄牧场?仅仅换一个玉雪膏方子?她是疯了吗? 要知道那片土地是如何富饶,她才经手四五年,那出息一年比一年丰厚,是她每年收入的大头,她如今将那一处产业当成金库一般看待! 价值何止二三十万?怎么舍得交付出去?冯锦绣,她是强盗么? 金氏眼圈红了:“三少奶奶,不过是个药膏方子,哪里就抵得那些牧场和田庄?” 锦绣微笑道:“世子夫人想必听说过敝帚自珍?你眼中再不值钱,那也是别人的东西,而且是祖传之物!我方才也说了,世子夫人不一定非要方子,直接派人快马加鞭,去赤州城买便是了!价钱不算贵,不过百两银子一瓶!不过前阵子朋友写信来与我说,好像眼下赤州城缺了一味药材,所以这玉雪膏得等到明年秋季新药出来了才能制!也不知道京城各药铺里有没有这味药材卖?” 金氏咬了咬牙:“三少奶奶这般,真不是故意为难么?” “我没有!若是这药方毫无用处,不能还二姑娘一身冰雪肌肤,我可以让朋友将牧场田庄退回给你!” “你敢发毒誓么?” 锦绣冷笑:“药方子就在这里,你要,拿东西来换,不要,请自便!我凭什么发毒誓?世子夫人这要求未免太奇怪!” 金氏定定看着锦绣,心里哪有不明白的?罗真夫妻,在赤州城里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他们,是讨债来了! 锦绣从赤州来,罗真又在赤州盘桓不少时间,那里有什么,没有什么,全凭他们一句话!小小一个玉雪膏,竟然拿捏住她了! 而姝儿听信妍儿的话,如今什么也不相信,只信那个玉雪膏! 也怨不得,昨天满京城各大药馆药铺打听寻找,罗姝伤势太严重,再好的药,就算是宫中太医院所出,也难免会留有疤痕! 事情紧急成这样,顾不得太多了,散财消灾吧! 金氏一咬牙:“能不能折衷一步?那大片田庄应该足够了,牧场,可否留下给我?” “世子夫人,方子的事就不必谈了,免得真伤了和气。我且替你问问看,或许洪彩衣那里还能剩半个瓶底儿的,你拿回去给二姑娘用,省着点或许也够!” “不,不必问了。那就照三少奶奶所说的办,明早我就让人拿地契文书来。” 总算松口了,这女人还算是韧得很。 锦绣腹诽着,再和金氏应对两句,便将人送出府。 回身走去书房寻罗真,见他正认认真真伏案疾书,不由得好奇: “罗将军这么发奋用功,也想过几日随举子们下场一试文笔?” 罗真笑了:“未必不行,我又不是没读过书,弄一篇文章出来应该也不难的!” 待锦绣走到近前,伸手将她拉到膝上坐着:“看看我写给舅父的亲笔信,如何?” 锦绣拿起信笺:“你舅父就在京城里住着,想见面不容易?还写信!” “唉,所以说过继这种事,其实不适合我,本就不喜与人打交道,这无端端又多出许多亲戚来——你可看好了,这是钱家舅父!咱们如今是二房嗣子,钱家反倒要变成真正的舅家,排在贾家前面了!” 锦绣哎呀一声:“果真是呢!可是年前我……我没记得给钱家送年礼哦!” 罗真捏了捏她微微发烫变红的粉颊,轻笑:“又没人怪你,这就急了?我们过继到二房,父母都不在了,又是新婚,你一个新媳妇儿,甫进门就掌管整个侯府,小脑瓜哪能装得下这许多事?想必钱舅父能体谅我们,那些虚礼都不要紧的!我如今就在算日子,看能不能趁正月里,再要个三五天假,去那个舅家走一趟!” “好,你定日子,其它的礼节方面,我来安排!” “嗯,除了那府里各房各人礼物,要记得多带些牲礼,替二伯母……嗯,是替母亲,钱氏,拜拜娘家祖宗!” 后面一句罗真说得这么艰难,逗得锦绣咯咯直笑,一个人忽然多出一双父母,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因为不单只是多了两个人,这两个人身后,还会跟着冒出好些人来! 人际关系,就这么越扯越复杂。 锦绣笑完问道:“按说成国公府高门大户有规矩,礼数应该也很周全的,怎么到现在你才忽然记起还有个舅父?难道之前国公府都不打点这些关系?金氏和郑氏是怎么办事的?二房虽然空着在那里,但用度可是实实在在每年都划下来的,最后银钱都落到何处去?难不成又打回公库了?我可不信!” 罗真道:“自然没有人相信,我们不住那府里,也懒得跟他们较真,看看贾府就知道了,亲生儿子还在这呢,他们就对贾府冷冷淡淡,更何况二房!自钱家老太爷、便是外祖父致仕后举家还乡,如今已无人出仕,眼看逐渐没落了,二伯母……诶,你说这怎么称呼?” “有什么难的?以后称贾氏:娘!二伯母钱氏就是母亲了!” “只能如此了!那以后呢?孩子们又怎么称呼?” 锦绣无语,伸手摸了摸肚子:“不是还没有么,不着急吧!” 罗真也把大手掌抚上去:“可是他们总要来的!” “那就,一个亲祖母,一个祖母?” “如此,不太好吧?” “那你说呢?” “都称祖母好了,左右她们也不住在一起——应该都,往生去了!” 锦绣:“……” 好吧,算你理由强大! 罗真大掌轻抚着锦绣柔软的小腹不舍放开:“忽然觉得有点着急了,还是有一两个孩儿出来安心些,最好两个!等他们长大些会走路了,逢年过节,就派他们去舅家拜望请安,一个去贾舅父家,一个去钱舅父家……我们俩,只管呆家里就行了!” 锦绣下意识地点头称好,很快又瞪住他:“你确定,逢年过节,你哪里都不用去了?” 罗真顿了一下,笑道:“当然要去的,我们夫妻去看岳母和关二爹,到时还有锦玉和锦云妹妹两家人……是不是太热闹了?两个小舅子,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 想到远在赤州的家人,两个未曾谋面的小弟弟,锦绣也不禁微笑起来,内心柔软:“两个小萌娃,肯定很可爱!他们天天和锦玉、锦云在一起,都还没见过我呢!” “小萌娃?” “就是画里那种年娃娃,白白胖胖憨实可爱!” 罗真嫌弃:“那叫可爱?胖得跟猪似的,行动不便!” 锦绣朝他翻白眼:“他们才多大啊?又不需要像你一样天天练功!我不管,就喜欢胖胖的小孩!” “那就依你!”罗真宠溺道:“以后我们生的所有娃娃都要喂得白白胖胖!谁敢不胖,关他小黑屋!” 锦绣:“……” 真的值得怀疑,这家伙到底适不适合做父亲? 香茶来请侯爷和少夫人,该回去用晚膳了,两人这才起来,罗真封了信交给吉祥,然后和锦绣一起走往内院。 路上问及金氏那件事,锦绣笑道:“你们前儿说的那片牧场,我只是试了试,她松口了!加上田庄一起,换那个药方子!” 罗真眉梢轻扬:“真的给了?她那样精明的人,这方子很珍贵么?” “虎毒不食子,为了宝贝女儿,她不舍也得舍!这方子是从木屋书房的古药典籍里翻到的,名副其实的古方,当得起无价之宝,换她那片产业我还觉得贱卖了呢!只不过,若宝方永不面世,它也只能是废纸一张,还不如顺势引出来,造福众人!” “金氏会造福众人?” “金氏或无心造福众人,可她跟银子没有仇吧?她自己有药铺,除了医治罗姝,必定还会制药出卖。反正方子已面市,而且说好了的,她买走方子,却不能阻止赤州城药铺卖这种药膏,那么就借成国公世子夫人的势,可以将玉雪膏大批量生产出来,在赤州城甚而往南边各地发卖!京城卖得贵,咱们在那边可以便宜卖,尽量便寻常人家也用得起!” “可你原先制的那些有特别效用,难道不是凭借……泉水?” “加入那种泉水,是万无一失,任何体质都适宜,而且好得很快!但就算没有泉水,若严格按照古方制作,也有同样效果,只不过时间慢些,至少得慢一到三个月!有那肌肤反应特别的,甚至得花半年一年才能全好!所以,金氏这第一批药,不管她要制作多少,我都会提供给她齐全的药材——明天我会安排人往京城几家药铺卖些药材!” 罗真顿住脚步:“你又动用药圃?” “一点点而已啦,做买卖总得讲点信用是不是?我刚才跟她说保证罗姝很快好起来!” 罗真皱着眉:“下不为例!她们不值得!” “知道啦!”锦绣狗腿地抱住他胳膊摇晃:“肚子饿了哦,我们回去吃饭饭,给你吃鸭腿!” 罗真无语地看着她,绷起的脸却很快缓和下来,眼里满是笑意,手腕一翻捉住锦绣的手,两人就这么边走边有节奏地甩着手玩儿。 身后香茶、香桃和香枝躲在假山后面,捂着肚子笑够了才出来,远远地、慢吞吞跟着两位主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出门 正月二十六,罗真得了六天假,要带着锦绣前往距京城四百里的朔县,拜望成国公府二房已故夫人钱氏的娘家亲戚。 罗真也觉得惭愧,本该早些过来探访二房母亲外祖家,却一直以忙碌为由往后推托,这次下决心成行,竟还是因为钱家人寻了来。 钱氏族人中有一名子弟进京参加今年春帏,因着钱家式微,加上去世的钱氏没有子嗣,本是姻亲的成国公府这么些年来根本不搭理钱家,几乎与钱家断绝了关系,这名取得了举子功名的钱氏子弟进京赶考,在京中各大街闲逛之际,忽一日就顺着街道逛至成国公府大门前,他知道本族有位姑母曾嫁成国公府,死后如灯灭再无光影声息,那钱氏子弟抬头仰望国公府高大门头,心中难免为自家姑母不平,不知不觉就站得久了些,竟被大门口当值的仆役出言驱赶,钱氏子弟一时恼火,直接言道: “你是高门豪贵又如何?皇帝尚有草鞋亲!我乃朔县钱氏,本是你家二房钱夫人娘家亲人,就站门口看看,何至如此!” 门上几个仆役多是年轻后辈,没人知道府中去世的二房夫人姓钱,也不理会他,这话却被刚走出门的管事听到,上次被罗真侍卫鞭打的门子和管事已被换下,新任管事刚提上来不敢掉以轻心,尤其听见那年轻人说什么二房夫人,想到这二房如今可不正是罗真占着?管事顿时就头皮一紧,急忙喝止仆役,上前行礼好言好语哄住钱氏子弟,再奔进门禀报了大管家。 适巧成国公有事召罗真在前院书房问话,大管家忙出去迎了钱氏子弟进门,安置在偏厅坐着待茶,等罗真一出书房,就赶紧上前告知。 罗真走去厅里与钱氏子弟叙礼,并让管家禀明国公爷,多年未见钱家来人,姻亲关系冷落,成国公也觉有愧,露面见了见那位钱氏子弟,命设酒宴款待,除罗真之外,正在府中不曾外出的罗端、罗容兄弟一同作陪。 那钱氏子弟得知成国公府将保定侯罗真过继在二房,钱夫人算是有人续了香火,自是又惊又喜,与罗真兄弟问序排辈,乃是表兄弟,罗真邀请钱家表兄到侯府住下备考,钱表兄婉言谢绝,说是考期临近不便搬运,况且客栈住得挺好,诸位举子们在一起还能讨论些文章时题。 罗真便亲自将钱表兄送回客栈,临别时钱表兄笑着说会立刻写信回乡,将此事告知堂伯父,让家里人也高兴高兴。 这样,罗真也不得不赶紧打点起来,往钱家走一趟。 去钱家拜舅舅,自然也要跟贾家舅舅说一声,贾霆和阮舅妈倒没什么说的,不管怎样过继,这就是自家亲外甥,血缘砍割不断,他们可不会因为那些俗事自寻烦恼。 锦绣为钱姓外祖家准备的礼物,还是由阮氏帮着张罗列出清单,并叮嘱小夫妻俩:这门亲戚因多年不走动,只怕钱家那边有些情绪,到时候不可急躁,要多担待些! 罗真和锦绣收拾停当,一共七八架马车、连同侍从护卫五六十人,都挑了最结实的车架和最好的马匹,打算走快些,不把时间浪费在路途上。 谁知即将启程之际,洪彩衣却在侯府门前被人打伤,眼看是不能跟着出京了。 锦绣不免恼火,也有些好奇: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自家门口打伤自己的贴身女侍卫?看着似乎本事也挺大的! 唤过蒋燕,蒋燕一五一十向锦绣作了禀报:居然又是旧情事惹的祸! 洪彩衣原有个青梅竹马未婚夫,这件事她本人和蒋燕都详细跟锦绣说过,洪彩衣脸上的伤痕也是那未婚夫的杰作,当时锦绣也曾为洪彩衣不值,想着他们既然已经了断,往事尘封不必再提,便也不多嘴说什么,不料此时又冒出这桩,锦绣都忍不住生气了。 洪彩衣、洪清风,听着像兄妹俩,实际两人也是师兄妹关系,从小被戏班子班头收养,跟着戏班子走南撞北四处讨生活,十一二岁去到边关,班头染病死了,戏班子解散,当时军中正在挑选一批体质好筋骨优异的孩童严格训练充入斥侯营,洪彩衣和洪清风是作为武生武旦培养的,自幼练功有些底子,为了吃饱饭双双进了军营! 两人可说是在一起二十余年了,一直相互牵挂相互照护,从懵懂无知到两心相许,军中认识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只是同为优秀斥侯,两个人时常要被分派出去执行任务,未能顺利成亲,终于等到某天,说好洪清风出完那趟差回来就办喜事,不料那天过后,洪清风再没回到洪彩衣身边! 出了个意外,洪清风就变了心! 故事很简单:洪清风当时是被派去六皇子那边,与六皇子的亲卫一同前往某地,因他对那地方非常熟悉,事情办得倒是顺利,但回程遭遇袭击,与洪清风同做一组突围逃离的一名亲卫因断后被箭矢射中,眼看活不成了,那亲卫请洪清风送遗物回家,并拜托照顾家中老母和弟妹,这本是战场上常有的事,死伤将士自有朝廷抚恤,作为袍泽日后尽自己能力看护一二即可,谁知洪清风不知怎么想的,去了那亲卫家两次之后,便以报答救命之恩为由,毅然与洪彩衣断绝关系,要娶了那位亲卫的妹子为妻! 其实不是亲妹,而且那姓杨的女子原本与那死去的亲卫是有婚约的! 男子果然更坚定果决,二十年的感情,洪清风说丢弃就丢弃了,洪彩衣却如同天塌了似的,军中女子个性硬朗,脾气也不柔弱,伤心过后就开始追讨理由,不是找洪清风就找那杨姑娘,三个人过了一段纠缠不休暗无天日的日子,直到洪清风快刀斩乱麻,以最快的速度与女方订亲、下聘,然后仅隔一个月,趁洪彩衣外出办事,直接迎娶了杨姑娘! 洪彩衣回来后,自然又是一场大闹,就换来了脸上那道鞭痕,是洪清风亲手打的! 自此,两个人终于恩断义绝! 蒋燕说,洪彩衣很可怜,她并不是那种死缠烂打厚脸皮的人,是洪清风太渣了,早在满十八岁两人互换订情物之时,洪彩衣就做了他的女人,可他说变心就变心,丝毫没想到要负起责任,根本不理会日后洪彩衣怎么办! 始乱终弃,这就是令锦绣窝火的地方。 现如今洪彩衣已跳离旧日阴影,不再为旧事伤怀了,那个洪清风竟然又凭空跑出来,公然在侯府门前打人! 锦绣觉得,如果放过这件事,她肯定会寝食难安! 并不完全为了洪彩衣,是为女人的尊严! 按照蒋燕所述,事情是由洪清风的妻子杨氏此起的。 杨氏生得一副娇美容颜,身段丰腴玲珑,气质柔弱,说句话软绵绵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合不合就给你滴出几串泪珠,上次在边关洪彩衣吃了洪清风的亏,就是因为洪彩衣几句话把杨氏骂哭,哭得泪人似的,还晕了过去! 洪清风疼惜心爱女人,一怒为红颜,和洪彩衣动起手,直接夺了洪彩衣的鞭子,狠狠抽在她脸上! 两人不管是在戏班子里还是入了军营师,都接受同一个人训练,算是师出同门,毕竟男女有别,男人习武天生悟性比女人强,而且力气也大,洪清风后来接受各种锻炼的机会更比洪彩衣多些,洪彩衣不是他的对手。 一马鞭让青梅竹马彻底断绝了情义,那位杨氏却没有放过洪彩衣,她反过来常去找洪彩衣,哭哭啼啼请求洪彩衣原谅,还说什么千金易得,亲情难求,劝洪彩衣不要与洪清风断了兄妹情份,大家还可以做亲戚,相互扶持照应、相亲相爱过日子! 洪彩衣不怕和洪清风打架,却腻烦死杨氏的眼泪,差点被杨氏逼疯,不得不请求调去另一处卫所,这才摆脱了那对夫妻,后来保定侯又将她调来做少夫人侍卫,这段日子她过得很好很舒坦,更是把往事逐渐给遗忘掉了,根本没想过,还会再见到那对让她恶心的夫妻! 洪清风在那次为六皇子办事之后,就得了赏,又因损折几名亲卫,看着洪清风身手不错,且知根知底(从罗真手下过来),便把洪清风留用,而洪清风为报恩娶杨氏,并赡养照护死去亲卫的老母和幼弟,这举动得到了那位亲卫同僚们的赞赏,他在那个圈子里与众人相处融洽,毫不费劲地站稳脚跟,后来又立了几次功得晋升,不过一直在西北边卫所任职,南宫照回京时没有将他一并带在身边! 但年前洪清风得到了进京述职的机会,一家子人赶紧收拾东西上路进京城,原本以为可以回到京城过年的,不想途中遇冰雪封路在驿站停留了些时日,直到过完年才走到京城。 也是冤家路窄,洪家夫妻刚回到京城没两天,杨氏上街采买日用物品之时,竟在布匹店铺里遇见了洪彩衣! 这次闹出事来,自然还是因为杨氏主动招惹了洪彩衣! 不管洪彩衣多冷漠多不乐意,杨氏只管欢喜地奔上前来,笑容满面亲切问好,并不厌其烦地诉说洪清风的近况,进京述职了、要升官了、刚买了个两进宅院,以及他们家添丁了,越来越幸福美满……还邀洪彩衣去他们新家做客! 洪彩衣只当杨氏是个透明,也不搭理她,采买好自己的东西直接付钱走人,杨氏却还没说完呢,跟在她后头走,下台阶时,也不知谁踩了谁的裙裾,洪彩衣下盘稳没跌倒,杨氏却滚了下去,惊呼中抬手揪住洪彩衣的裙子,嗤啦一声当场撕下一幅裙片,露出里头的月白色中裤! 洪彩衣惊怒之下,一脚将压在自己腿膝上的杨氏踹开,幸好她没骑马而是坐了马车出来,不然只剩了半幅的裙子,还怎么见人?急忙跑到路边跳上马车,让车夫赶紧回府。 她只想着马车直接从侧门进府,她再动作迅速点奔回房间换衣裳,就什么事没有,却不料想后头有个人怒容满面追着她来了! 这个人自然是洪清风,他和妻子杨氏一同上街的,因遇着个熟人,就让杨氏带着仆妇进布店看着采买,他自己则和熟人进了布店对面的茶楼,就坐在临街座位上,听见杨氏的尖叫声,亲眼看着洪彩衣把杨氏踢下台阶,然后飞快地上马逃逸! 洪清风怎么肯放过洪彩衣?直接就追上去,吼叫着要洪彩衣下车,洪彩衣也不是软弱怕事的,直接下来了,两人相互说得不到三四句,就打了起来! 是洪彩衣先动的手,可能是洪清风的盛怒刺激了她,又或是哪句话触到她痛处,她挥拳就打上去,二十招之内,被洪清风拿下,毫不留情地扭断了两边臂骨! 他们打斗的地方距离保定侯府大门百十多远,车夫见势不妙,急忙赶着空车跑回侯府搬救兵,朱迷几个过去,撂倒洪清风将他狠狠痛揍一顿,五花大绑扔在侯府门房! 侯府不缺侍卫,这种事情留给下边人处置就行了,锦绣问罗真:“打算怎么处置?” 罗真道:“他原系我手下,后来南宫照留用了,还是亲卫,办过机密事,立过功……具体怎么处置,总得先问问那边人!” 锦绣点头说道:“如果你不好处置,我来吧,我和南宫照谈谈!洪彩衣是我的贴身侍卫,洪清风是太子的人,两相比较肯定是洪清风重些” 侯府不缺侍卫,这种事情留给下边人处置就行了,锦绣问罗真:“打算怎么处置?” 罗真道:“他原系我手下,但后来南宫照留用了,还是亲卫,办过机密事,立过功……具体怎么处置,还是得问问那边人!” 锦绣说道:“如果你不好处置,我来吧,我和南宫照谈谈!洪彩衣是我的贴身侍卫,洪清风是太子的人,两相比较肯定是洪清风重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舅家(待修) 车马出城行走在官道上,此时虽已是正月底即将进入二月,东风轻缓,却依然还有些料峭寒意,透过薄纱窗帘隐约可见野外林木草地渐萌绿意,初春景致清新又可爱,锦绣却没有了预期的兴奋欢喜,被洪彩衣那事给郁闷的,眼望着窗外,不像往时那样多嘴多话拉着罗真说东道西。 原本计划好出城就陪锦绣骑马,所以罗真也和锦绣一起坐马车,见锦绣自顾托腮面朝窗外,不声不响,罗真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把翻看完的邸报收拾好,放进楠木长匣,伸手拖了那人过来:“发呆够了吗?别人家的事,要你想这么久?和我说话,不然下车骑马!” 锦绣嘟嘴:“你又不和我说,自个儿光顾看那些!” “是你不管我自顾去看窗外好不好?正好有新下来的邸报没看,就顺便瞧两眼。往天出门你也不管我做什么,有话尽管一路说不停,我就算不搭腔,一边耳朵可是专门留着听你的,你所说的每一句,都记着!不信你问,你在车上说过的所有言语事件,我都可以答给你看!” “真的?记性这么好?那我得闲了非考考你!”锦绣轻笑,偎进他怀里。 罗真道:“洪清风和洪彩衣,实话说我以前还以为他们是兄妹,真正要用上他们时才了解到原来是师兄妹,而且是一对儿,后来洪清风替补了南宫照亲卫,洪彩衣仍留在我帐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你知道我不关心这些。洪清风不足道,以后都不会再听见这个名字,不过洪彩衣,你倒是要问她一问。” “问她什么?” “朱迷上次办得件爽利事,我给赏不要,却想要侯夫人的赏,托我请问侯夫人:可否讨侯夫人身边的洪彩衣做老婆?” 锦绣噗哧一笑:“这关我什么事啊?洪彩衣又不是签了契约的婢女,她是自由身,而且应该还有点军功的对吧?他直接去问本人不更好?” 罗真道:“他是托人问过,可洪彩衣不肯答应,说她这辈子只跟着侯夫人,哪也不去,也不嫁人!” “这姑娘,她倒是会找借口,拿我当挡箭牌呢!” 锦绣道:“不过蒋燕和洪彩衣两个是很不错的,与身边这些丫头、婆子相处得都挺融洽,我也需要她们。只是她们年纪也大了,二十多岁,应该成个家,但凡有合适的,她们自己看中就可以。可那朱迷……他配洪彩衣,行不行啊?” “怎么不行?朱迷也出身斥侯营,他们也算知根知底——洪清风和洪彩衣的事,朱迷都了解!” “那倒是可以考虑,不过也得洪彩衣愿意。” “你发话,洪彩衣就愿意,她们这样的人习惯听命令!” 锦绣无语,斜睨他一眼:“难不成你们军营都这样配夫妻?” “军营极少女子,没这规矩。既然洪彩衣要一直投靠你,你可以这样做。算是给了朱迷赏,又解决洪彩衣终身大事,岂不两全?” “说来说去还是为你那个赏。做起来倒也容易,就是有点担心会再误洪彩衣一次:朱迷油嘴滑舌,长得妖冶艳丽,扮起女人来连我都信以为真,洪彩衣却很平凡,两个人太不般配了!” “般配什么的,都是别人的看法,合不合适、心中如何喜欢只有自己知道,只需按着自己的意愿去做就对了!这是朱迷的想法,我也认同。” “那行吧,我回去试着跟洪彩衣说说看。” 锦绣顿了一下:“外院有多少没成家的男侍卫?写个名单来,我让蒋燕也挑一个!” 罗真伸手轻叩她额头:“不如让他们列队给她挑好了!” 锦绣连连点头:“那样当然更好!” 罗真无语,直接拉她起来:“下车骑马!你的骑射都得练好了,秋猎的时候带你出去,才能跟得上我!” 一路行程紧凑,两日后便到了朔县,因之前罗真和那位表兄弟都曾派人往钱家递信,钱家有所准备,连着几天派人在路口雨亭迎候,接到了罗真一行便带路绕近道回去,省了半天时间。 钱家住在县城近郊一处大镇子上,钱氏娘家父母已不在,尚有两位兄弟,各自成家生有儿女若干,两位出嫁了的妹妹也回来了,连同族人一起,百多号人迎出镇口几里,加上围观看热闹的邻里乡亲,里三层外三层,待车队近前,鞭炮齐鸣,儿童欢呼雀跃,来往奔跑,倒也热闹得很。 罗真下马,自有人引领钱家两位舅父上前,罗真先躬身揖手为礼,称两声舅父,钱家舅父热泪盈眶,一人一边拉住他,年轻比较轻的那位回头朝着人群高喊: “我们家大姑太太嫁的是京城成国公府二将军罗柏!姑爷和姑太太不在了,可他们有儿子!这就是我们家外甥——成国公府罗三公子,如今自己有战功,皇上亲封为保定侯!” 人群哗地一声,议论开了:“哎呀,是保定侯啊?我在城里听说过的:有勇有谋,战功赫赫!竟然这么年轻?” “这就是保定侯?天哪!也太年轻了吧?还长得这样好看,跟神仙似的!” “钱家有个这么好的大外甥,大福气啊!” “可不是,羡煞人了!” “……” 议论声中,锦绣挑开一角窗帘,看见罗真面部表情木木的,被两位舅父左右劫持着,身子有些僵硬,不由得偷笑起来。 认亲,可不是好玩的事儿呢! 钱家虽然没落了,却还是很有底蕴,依然诗礼传家,所沿用的规矩跟城里那些书香门庭有过之无不及。 回到钱家老宅,锦绣下了车,便陷入舅母、姨母以及表嫂表姐妹们的包围,早有族里老人做好安排,罗真和锦绣稍事歇息,喝了点香茶,众人又怕他们饿着,再劝着进了点羹汤,然后先在堂前上香、跪拜,依序给舅族一众行大礼,这只是简单仪式,等他们带来的牲礼宰杀办好之后,还得去祠堂供奉祭祀! 钱家人都非常热情,能看出来他们很喜欢罗真,钱家两位舅父更是为罗家二房有后而高兴,争相告诉罗真,罗柏和钱氏生前为人如何如何,说着说着就免不了抹眼泪,并不是虚情假意,而是很真诚地缅怀故去亲人,成国公府二老爷罗柏生前似乎很亲近岳父家。 时间不多,夫妻俩只能在钱家住两天,钱家摆了两天宴席,白天忙于应酬,晚上亲戚们才能坐一块说说话,对钱家目前情况大致有所了解。 钱家老太爷即罗真现在该叫作外祖父的那位,官至三品致仕,两个儿子虽然也从小读书,却没什么天份,且当时太夫人病重,需要儿女们侍疾,钱老太爷便带着全家人还乡居住,当时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家中田地产业也颇丰,等到老太太、老太爷相继去世后,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家势便开始败落,到现在,其他产业都没了,仅剩下三两个田庄几千亩田地,维持族中百多个人的一应生活开支,平日还算过得去,到逢年过节与乡邻亲友往来行走,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钱家大舅却拿出一张嫁妆清单以及两张地契交给罗真,说道:“当年你母亲去世,我们尚在京里住着,我们并没有提什么要求,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但成国公府却着人将你母亲的嫁妆都退了回来……用过的家具之类多有折损,也不给你们了,这里两个田庄,一个五百亩,一个八百亩,本就是给你母亲的嫁妆,离京城较近,如今二房由你顶着,你母亲的这两个庄子一直保存得很好,原该你拿着!” 罗真没有接,却看向锦绣,锦绣笑道:“既然是婆母的嫁妆,那也是个念想,夫君就收着吧。” 罗真收下地契,钱家舅父松了口气,不推辞不见外,才是亲外甥。 罗真随后从吉祥手中接过一个木匣子递给钱家舅父:“我出世,父亲母亲已经不在了,不曾相见,十二岁我便去了边关军营,父亲的一些事迹我听过,很敬佩,亦敬重他们夫妻俩。” 一路行程紧凑,两日后便到了朔县,因之前罗真和那位表兄弟都曾派人往钱家递信,钱家有所准备,连着几天派人在路口雨亭迎候,接到了罗真一行便带路绕近道回去,省了半天时间。 钱家住在县城近郊一处大镇子上,钱氏娘家父母已不在,尚有两位兄弟,各自成家生有儿女若干,两位出嫁了的妹妹也回来了,连同族人一起,百多号人迎出镇口几里,加上围观看热闹的邻里乡亲,里三层外三层,待车队近前,鞭炮齐鸣,儿童欢呼雀跃,来往奔跑,倒也热闹得很。 罗真下马,自有人引领钱家两位舅父上前,罗真先躬身揖手为礼,称两声舅父,钱家舅父热泪盈眶,一人一边拉住他,年轻比较轻的那位回头朝着人群高喊: “我们家大姑太太嫁的是京城成国公府二将军罗柏!姑爷和姑太太不在了,可他们有儿子!这就是我们家外甥——成国公府罗三公子,如今自己有战功,皇上亲封为保定侯!” 人群哗地一声,议论开了:“哎呀,是保定侯啊?我在城里听说过的:有勇有谋,战功赫赫!竟然这么年轻?” “这就是保定侯?天哪!也太年轻了吧?还长得这样好看,跟神仙似的!” “钱家有个这么好的大外甥,大福气啊!” “可不是,羡煞人了!” “……” 议论声中,锦绣挑开一角窗帘,看见罗真面部表情木木的,被两位舅父左右劫持着,身子有些僵硬,不由得偷笑起来。 认亲,可不是好玩的事儿呢! 钱家虽然没落了,却还是很有底蕴,依然诗礼传家,所沿用的规矩跟城里那些书香门庭有过之无不及。 回到钱家老宅,锦绣下了车,便陷入舅母、姨母以及表嫂表姐妹们的包围,早有族里老人做好安排,罗真和锦绣稍事歇息,喝了点香茶,众人又怕他们饿着,再劝着进了点羹汤,然后先在堂前上香、跪拜,依序给舅族一众行大礼,这只是简单仪式,等他们带来的牲礼宰杀办好之后,还得去祠堂供奉祭祀! 钱家人都非常热情,能看出来他们很喜欢罗真,钱家两位舅父更是为罗家二房有后而高兴,争相告诉罗真,罗柏和钱氏生前为人如何如何,说着说着就免不了抹眼泪,并不是虚情假意,而是很真诚地缅怀故去亲人,成国公府二老爷罗柏生前似乎很亲近岳父家。 时间不多,夫妻俩只能在钱家住两天,钱家摆了两天宴席,白天忙于应酬,晚上亲戚们才能坐一块说说话,对钱家目前情况大致有所了解。 钱家老太爷即罗真现在该叫作外祖父的那位,官至三品致仕,两个儿子虽然也从小读书,却没什么天份,且当时太夫人病重,需要儿女们侍疾,钱老太爷便带着全家人还乡居住,当时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家中田地产业也颇丰,等到老太太、老太爷相继去世后,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家势便开始败落,到现在,其他产业都没了,仅剩下三两个田庄几千亩田地,维持族中百多个人的一应生活开支,平日还算过得去,到逢年过节与乡邻亲友往来行走,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钱家大舅却拿出一张嫁妆清单以及两张地契交给罗真,说道:“当年你母亲去世,我们尚在京里住着,我们并没有提什么要求,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但成国公府却着人将你母亲的嫁妆都退了回来……用过的家具之类多有折损,也不给你们了,这里两个田庄,一个五百亩,一个八百亩,本就是给你母亲的嫁妆,离京城较近,如今二房由你顶着,你母亲的这两个庄子一直保存得很好,原该你拿着!” 罗真没有接,却看向锦绣,锦绣笑道:“既然是婆母的嫁妆,那也是个念想,夫君就收着吧。” 罗真收下地契,钱家舅父松了口气,不推辞不见外,才是亲外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此时钱大舅母带着个婆子走上前来,那婆子一脸焦急,伸出手想从罗真手上拉走钱嬷嬷,钱嬷嬷却拼命推拒,一只手只管紧紧捉住罗真的衣袖不放。 锦绣忙走过去,和罗真一起搀住钱嬷嬷,安抚地轻轻拍着钱嬷嬷的手,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钱大舅母见此,便制止了那婆子,叹口气对罗真和锦绣说道:“这钱嬷嬷本是咱们家旧仆,有些年纪了,她跟着大姑太太去罗家,后来又流落在外头多年,寻回来了就不忍她再辛苦操劳,安置在后院闲住荣养,但这人是闲不住的,每日总要找活儿作,只好由着她占了小院一角,自个儿养些鸡鸭种菜栽花的,平日绝不踏出那篱笆院一步……便是这几天家里热热闹闹她也没到前头来,我们都当她百事不管了的,不曾与她说什么。却是刚刚牛妈妈去后院,顺嘴儿告诉她几句,说是京城罗家的表少爷、大姑太太的儿子来了,如今又要回京了!这钱嬷嬷就呆了一晌,然后了疯似的地直冲出来,谁也拦不住!” 跟在钱大舅母身边的婆子便是牛妈妈,惶惑地说道:“钱嬷嬷别看嘴巴不能说话,可她眼神儿还好着呢,手儿也巧,做的针线活精巧细致,还会教小姑娘们做衣裳编结络子,她那屋里平日总有人过去坐坐,老奴也常来常往,表少爷和表少奶奶刚以那天钱嬷嬷就听说了,这两日来府里吃的喝的,仿似过年一般,我们底下人也一样,钱嬷嬷自然是知道贵客还住在府里的,可她神色并没什么不同……方才老奴不过是多嘴说了几句,她竟就变成这样儿了!” “妈妈对钱嬷嬷说了什么?可否再说一遍,让我们也听听?”锦绣问道。 牛婆子心虚地瞧钱大舅母一眼,低着头不敢看罗真和锦绣,嗫嚅道:“老奴、老奴也是跟在旁边,听、听说的——咱们表少爷,虽是罗家三房过来,但不是现在的三房太太所生,而是先前那位贾太太……” 钱大舅和钱二舅同时黑了脸,钱大舅怒瞪着钱大舅母,钱二舅则回头去找钱二舅母,两位舅母满面通红,羞愧不已。 钱府婢仆不多,牛婆子是在主母跟前听使唤的,而在府里敢于讨论这样话题的,自然是主母们。 罗真是过继的,这是事实,倒也不用太忌讳,但谈论着这样话题的时候还是应该避着些,不相干的奴仆,通常不会让她们听到。 这道理两位太太都应该懂的,牛婆子偷听了谈话跑去跟个哑巴学嘴,按说也不算什么大罪过,到底算是两位太太御下不严。 但此刻显然不是追究的时候,两位舅父便隐忍着没找太太们的麻烦,只是要她们想法子把钱嬷嬷弄走,别耽误了外甥行程。 钱嬷嬷却紧紧抓住罗真的衣袖不放,充满泪水的双眼里全是祈盼和哀求! 罗真看了看锦绣,问钱嬷嬷:“嬷嬷可是想跟我走?” 钱嬷嬷用力地连连点头。 钱大舅和钱二舅不免动容,按说罗真如今成了钱氏的儿子,而钱嬷嬷是钱氏陪房,服侍过钱氏,罗真给钱嬷嬷养老,那是应该的! 可罗真到底不是钱氏亲生,有些事,他可以不用理会! 罗真却指着锦绣,对钱嬷嬷道:“这是我妻,如今的罗家二房少奶奶,保定侯府主母,嬷嬷认一认,以后你就跟着少奶奶,由她给你做安排!” 钱嬷嬷立刻松开罗真,就要跪下给锦绣行大礼,锦绣搀着她笑道:“嬷嬷不必如此,您既是婆母跟前人,便是长辈,我和夫君当敬重。以后咱们保定侯府,您就是最老资格的老人了呢!” 罗真也对钱家舅父说道:“当年成国公府生了什么,我也不能完全了解……多谢舅父将钱嬷嬷赎回来,钱嬷嬷既是母亲身边人,当由我来赡养,这就将她带回京城去了!” 两位舅父连连点头,钱大舅父感慨道:“陈年旧事,便连我们都不清楚,何况是你?过去就过去了,不要放在心上!你如今是朝廷重臣,需要费精神的地方很多,千万要注意保重身体!钱嬷嬷想跟你去就让她去吧,毕竟她那一家子几口,当年应是在京城被卖时失散的……” 罗真听到那最后一句,若有所思。 眼看时辰不早,侯府侍卫、管事们都已将车马队列打理停当,罗真和锦绣再次向舅父舅母拜辞,与表兄弟姐妹们挥手告别,然后登上车马,一行人启程回京。 罗真一回到京城就开始忙起来,毕竟离开了六天,该他打理的事务还是得经他手眼才行,就积攒在那里等着呢。 而锦绣也没闲着,不在家的几天里就收到好几封拜帖和请柬,如今又已到二月,春耕在即,京城郊外甚而是赤州那边的各处农庄都得计划起来,虽有庄头管事们,但按照罗真的想法,得有个总的布署规划才成。 还有各商号、作坊,还有家庭俗务和各方应酬往来……事情只多不少,每天都够她忙的。 偏偏钱嬷嬷刚到京城,就病倒了。 罗真和锦绣商量过,决定隐瞒钱嬷嬷身份,将她当成是钱家那边来的远房亲戚,安置在侯府南面一处院落居住,配给她两个小丫头和一位做粗活的四十多岁仆妇,平日可陪钱嬷嬷说说话,虽然钱嬷嬷哑巴了,但她不是天生的,耳朵好使着呢。 钱嬷嬷病倒,罗真给请了太医诊看,顺便为她做全身检查,之后锦绣便根据太医的脉案和方子,用葫芦洞天的药材配药给钱嬷嬷服用。 钱嬷嬷为何变成哑巴,这个不用别人多说,出身国公府的罗真约莫能知道原故:通常这是世家豪门常干的事,无非就是底下人犯了错或是知道了主人家什么了不得的秘事,被主人灌下哑药,然后远远卖! 太医诊断过后给出的脉案说明,钱嬷嬷就是被灌的哑药! 所以哑药也属于毒药,而毒药能控制的,锦绣翻看医书典籍,凭里头方子制作出来的那些解毒丸基本上都可以解决! 只不过钱嬷嬷这个哑病太久了,而且她身体状况并不算好,得费些时日慢慢调养,一边用着药,也得一两个月之后才能看出效果。 钱氏当年的情况,对于罗真和锦绣来说就是谜一样的存在,但凡有点好奇之心,谁不想破解那个谜? 虽说钱氏非亲生母亲,但那也是嗣母,而且钱氏死的时候贾氏还活着,钱嬷嬷必定有关于贾氏的记忆,如果她能开口说话,总会说出些贾氏的事情! 当然还有金氏! 锦绣不在京城几日,侯府接到的五六份名帖和请柬中,就有一张来自南安郡王府,是南安郡王妃差人送来的。 既然已回来了,锦绣少不得回个帖,表示近日会去回访郡王妃。 南安郡王妃得了回帖,却在当天下晌就跑来保定侯府。 这么急切,必定是因为先前给的那些猴头菇并不顶用,没能控制住南安郡王府两位小姐的病情。 锦绣心知肚明,面上不显不露,亲自往二门迎接郡王妃,到二堂上坐下献茶、闲话,果然没说上几句,郡王妃便提到了两个女儿的病情。 锦绣给的那些干猴头菇,其实就是山里采到的寻常货,也出自东山村东山上,但未经洞天泉水浇灌,南安郡王妃倒是半点没怀疑,都做成汤给两个女儿服用,吃完了那两斤干猴头菇这才回了京城。 “绣儿啊,我知道有些为难你,可实在没法子了!这猴头菇或许只是对解某种毒物有特效,比如你贾家舅舅和罗家世子的箭毒,我家那两个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毒,不一样!不过,她们吃着这些猴头菇汤,说是也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身上舒泰,睡得挺好,心里不那么躁得慌。只是,该病的时候,还是一样凶险,没法控制得住!” 南安郡王妃抹着眼泪,神情有些绝望:“还得用着先前名医给的秘方,制那种保命药丸。可适合的药材实在难寻,十年、二十年的灵芝都买不到,何况是百年灵芝!我怕是保不住她们了……如今能做的,就是再找些这样的猴头菇给她们吃吃,能让她们在病得不严重的时候好受一点,也罢了!因而我来问问绣儿,可否写信请你赤州那边的亲戚帮忙收集,只要你们村里那一片山上长的,我自会派人过去接应带回来!” 锦绣起身执壶,往南安郡王妃茶盏里续了些热茶,说道:“郡王妃不要难过,也不用太着急,两位小姐受胎毒折磨,都能坚持到现在,说明她们福泽深厚,不会有事的。之前您与我说过,那位名医方子配制的药丸子,须得有上年份的灵芝才有效果,我在写家书的时候就顺便提了一提,让亲友们帮忙到各药铺问问看,前些天收到回信,说是赤州城里药铺好像有几十年份的灵芝,还有雪原虫草、深山石缝里找到的生长百年的铁皮石斛……就是价钱贵得吓人!我与夫君从朔县回来才看到那信,本待这两天过府与您说说……” 南安郡王妃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紧紧抓住锦绣的手道:“可等不及了!幸好我先过来了!好孩子,快告诉我是哪家药铺?哎呀!管它哪家,只要是在赤州城里就跑不了!罗真呢?我想见见罗真……还是算了!他此时都没下衙,还是我回府去让他们想法子!绣儿,我先走了啊,等把这事办下来,我再好好谢你!” 南安郡王妃说着,人已奔到厅门口,仔细一看,她竟是双手提着裙子跑得飞快,哪里还有半点郡王妃的雍容仪态。 锦绣也不由得喟叹,可怜父母心啊,为了两个女儿,南安郡王妃算是倾尽所有心血了。 罗真派人放到赤州城内药铺的几样名贵药品,全是葫芦洞天药圃里采的,不论品相、年份,每一样都在百年以上,南安郡王府或许要花费一大笔银子,但是两位小姑娘从此就与那病痛绝缘,很快会恢复健康。 回到侯府两天,锦绣才有闲空问起洪彩衣的伤势,蒋燕说侯爷一向舍得给属下们用好药,洪彩衣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而那个洪清风,果然如罗真如说,他们从朔县回到京城,侯府人便已与太子那边的人协商好,将此事处理清楚,洪清风倒是没有遣回西北边关,全家人却被扔去了南岭未开化的蛮荒之地! 二月中,春帏如期举行。 临考之前,罗真特意宴请那位钱家表兄弟,同时前来赴宴的,还有从赤州那边过来的十几位举子,包括福兴县几位,曾与冯进同窗同期,锦绣得称呼一声世伯或世叔。 张举人却不在其中,去年秋帏冯进倒霉没能考中举人,张立洲考上了,而这次进京会试,冯进的霉运却传到了他身上——中途得了重病,不得不放弃会试,呆在原地医治疗养。 锦绣是在腊月里才回到京城,无暇想到那几个本乡来的举子,没有了与冯进关系最亲密的张举子做头,那些个举子一时间也不太好上门探访,直到罗真将他那位钱家表兄弟送回到举子云集的书院街客栈钱家表兄弟, 临考之前,罗真特意宴请那位钱家表兄弟,同时前来赴宴的,还有从赤州那边过来的十几位举子,包括福兴县几位,曾与冯进同窗同期,锦绣得称呼一声世伯或世叔。 张举人却不在其中,去年秋帏冯进倒霉没能考中举人,张立洲考上了,而这次进京会试,冯进的霉运却传到了他身上——中途得了重病,不得不放弃会试,呆在原地医治疗养。 锦绣是在腊月里才回到京城,无暇想到那几个本乡来的举子,没有了与冯进关系最亲密的张举子做头,那些个举子一时间也不太好上门探访直到罗真将他那位钱家表兄弟送回到举子云集的书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心思(待修改) 钱府给的回礼自然要先送进成国公府,姻亲往来,其中一些牲礼是要过香火堂的。 金氏掌成国公府中馈,郑氏分管内府事务,马氏协理,虽有些眼角高挑看不上县里来的那点东西,但罗真去钱府拜亲是经过成国公督促的,成国公看重此事,倒也没人敢多嘴乱说话,金氏不愿意看到与钱府有关的物件,说是忙着照看罗姝撒手不理,郑氏便领了此事,将钱府回礼敬过祖宗,再分给家中各房及族里各户。 气候回暖,万物复苏生长,脱掉臃肿沉重的棉袍皮裘,换上轻便些的夹袄,坐在木轮椅上的罗松觉得自己也像花园中萌芽的花木一样,神清气爽,呼吸都畅快得多了。 他此时已经能够偶尔扶着婢女或拐杖下地走十几步,运气调息也通畅自如,病了这么久,原以为身上经络筋脉都已不适应练功,没想到还有这份惊喜。 锦绣跟着罗真回京,田氏也去了赤州城待产生孩子,东山村那座宅子便空了,没人打理暖棚,就没有新鲜猴头菇吃,如今只能吃猴头菇干,能有得吃也罢了,不再挑衅,可那几箱猴头菇干吃着吃着眼看快完了,虽然太医诊过脉说体内毒素基本上已清除殆尽,罗松却似对猴头菇汤产生了依赖,每天不喝一碗不踏实。 他一面学着当日贾霆的法子,不怕辛苦地勤加锻炼,一面时时派身边人去催促罗真和锦绣,要他们夫妻给赤州亲家写信,再将那些猴头菇种养起来,他还没有大好,仍需吃用猴头菇! 罗松认为这个要求丝毫不过份,别说罗真原本就是他生的儿子,便是不提这层,罗真夫妻也得替他办到——之前他们从金氏手上拿走的那大笔银子,就当是买猴头菇用的! 金氏又故意将锦绣不肯给药治罗姝的烫伤,却用个方子换走她名下大笔嫁妆的事告知罗松,罗松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并没怎么生气:年纪大了,想得也多些,眼见生的几个儿子,最出色的两个都被老爷子给分了出去,罗真以前还在三房的时候,也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如今刚成家,独自支撑一个府宅确实花费很大,既然他们能从金氏这里弄到银子,那也随他们拿去吧! 金氏这些年内揽外捞,私房钱有多少,罗松虽然没个数,但他知道肯定少不了! 他这点心思自然没跟金氏说,而金氏时常在他耳边絮叨的朝堂局势,虽然听着似乎很有道理,但被老太爷责骂过几次,他便自己听听就过,不敢再到老太爷跟前去论说,也警告罗端在外行事谨慎,勿要过份让人拿住把柄。 金氏如今也只能在罗松和罗老夫人跟前给罗真和锦绣上上眼药,老国公爷那里她是不敢多嘴了,留给她的那点薄面,她还得顶着在府里行走,不然哪里来的威信管束下人。 罗老夫人连着被冯锦绣下了几次脸面,恨得什么似的,如今见都不想看见那一对儿,倒是又咒又骂的,可人家没听见,那又有什么用。 而罗松越来越少话,自从雪姨娘事件过后,夫妻生分了一阵子后又和好,仍像以往那样同吃同住天天相见,得闲就守在一起,但很明显的,罗松不再对金氏无话不说,许是因为老太爷的警告,金氏若过于关心朝政,当着婢仆的面,他还会出言禁止。 金氏郁闷之余,对罗松更加体贴温柔,知寒知暖,期望唤起罗松心中温情,夫妻再度回到以往的亲密恩爱。 罗方与郑府姑娘的婚期定在今年八月,大房太太郑氏现在就开始着手筹备起来,并每天把“长房长孙”挂在嘴上,倒也听进了老国公爷和罗老夫人耳里,为罗方争取得比别的兄弟更多些好处。 金氏暗中撇嘴:长房长孙又怎么样?还不是我生的!罗松身体恢复起来了,我这世子夫人都还没晋升国公夫人,就想来盯着爵位了?早着呢! 她算了一算,就在这两年了,老国公爷会殒命——和人到京郊山庄打猎,喝醉了酒又赛马卖弄骑术,摔死的! 年老还狂,自己作死! 是了,前世那时候正是东关狼烟起、内地流民聚众叛逆,朝廷征兵点将之际,勋贵武官们在一起少不得热血沸腾,弄出点出格的事儿也不叫意外,反正死的就是个老头子而已。 上辈子,老国公去世后,袭爵的是成国公府二爷罗柏! 那也是个英武俊朗的伟岸男子,但仍不及罗松俊美,大爷阵亡,罗松便顺序得了世子之位,不然,上辈子的自己怎么会设计搭上他! 他和钱氏生有三子二女,只有自己这一房妾室,明明也有宠爱,也有怜惜,却任由钱氏掌控,给自己灌下绝子汤……前世的钱氏并非善茬,自己那样的温婉柔弱,伏低作小,她仍不肯放过,逮着机会就踩得死死的,无时无刻不在标榜她的幸福美满! 钱氏万万没想到吧?人世有轮回,而她们这一拔人还能重新来过!自己知先机,没有吞吃孟婆汤,终得以扭转乾坤改变命运! 金氏回想前世种种,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钱氏她自以为有旺夫命,殊不知自己才是真正旺夫的!且看这一世,自己放弃罗柏搭上了罗松,最后在战场上死的是谁? 罗柏战死,本想留着钱氏慢慢折磨,谁知她竟怀了遗腹子,怎么可能让那个孽子出世?上辈子罗柏长子也是如同罗真一样的妖孽,七八岁就能一拳捶死黑熊,而且长得像老国公爷,深得老国公和罗老夫人的喜爱! 所以只好让钱氏赶紧死,很可惜没能多玩弄她久些,看着她痛哭真是太过瘾了!简直比虐贾氏还要有趣! 贾氏上辈子倒是与自己无怨无仇,罗松战死,贾氏便绝食殉情了! 这辈子,罗松能活着,还能承继世子之位,完全是托了自己的福,贾氏本就是个活死人,凭什么占着正室之位?只是那也是个厚脸皮的,怎么折腾她都不死,还妄想唤回罗松的心,自己只是一个疏忽,罗松竟让她有了身孕,说什么即使不是因为顾忌她娘家兄长,道理上也该让她有个儿子傍身……恩爱夫妻第一次生气吵架,那时的罗松对自己深情不悔,他不得不答应,给贾氏下落子药! 贾氏木讷愚笨,她身边人却是人老成精,那个杨婆子不闭眼地守着,最后还是让罗真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出生了! 幸好罗松完完全全依赖、爱重自己,贾氏就是生得个儿子他也无动于衷,又磨了七八年,所有耐心都快被磨灭了,贾氏终于死心,自个儿死掉了! 倒是省得自己动手! 金氏站在国公府后院假山高亭上,俯瞰那一片片阔敞壮观豪华轩丽的屋宇房舍、园林院落,心旷神怡、踌躇满志:这个繁荣美丽的国公府,前世被钱氏占有,作威作福,这一世,它是自己的!没有人能够改变! 一大片牧场和农庄换来的方子,总要让它生出银钱来才行,不能白白亏了! 眼下还有件心事,就是小女儿罗妍了,这个小女儿自来眼高于顶,比之罗姝有过之无不及,难得她开了窍,痴痴迷迷喜欢上南安郡王府的世子,女儿眼光正,这门亲事是极好的,做为母亲,总得为她铺一铺路。 那天在保定侯府,罗妍为冯锦绣送了封信给高世子,两人就去到偏厅说了会话,据罗妍所说,高世子依然是那样温雅和气,笑容可掬,对她好得很! 这个傻孩子,什么叫做好得很?当娘的又没有亲眼见到,只能是她自己体会,不过自家女儿生得如此明丽漂亮,且能主动搭讪,这样的好事,又有多少个男子能拒绝得了? 金氏暗想还是得多找冯锦绣帮忙,听说南安郡王妃刚回到京城,就来到侯府探看冯锦绣,显见是真的挺喜欢这小村姑!如今春天到了,各府花宴一场接着一场,到时候只要是与南安郡王府有关的,都得多关注着些! 等过了这个季节,两边关系也差不多了,再顺势谈婚论嫁,一切水到渠成,成就一桩儿女美事! 金氏在国公府巡视她的领地,心中做着各种计划之时,锦绣正在侯府拆阅信件,是从赤州来的几封亲笔信。 冯锦玉、冯锦云、关谷、方二牛还有谢小玉,每人一封,几乎把赤州城那边所有事件都写完了,看得锦绣忍不住鼻子酸,泪盈于睫。 虽不是土生土长,但她来到这个年代,最先落在那里,与那些人同甘共苦,不刻意想起,她便将自己当成真正的冯锦绣,那方土地就是她的故土,那些人,是她至亲的亲人! 不可能不想念、不牵挂,她还想着找机会回故乡,每次提及都被罗真东拉西扯混过去,罗真不能随意离京,便也不会让她离开他! 她只能待在京城,等着亲人们进京。 罗真说的,关杰封为忠勇将军,他得进京谢恩,田氏生下双胞胎已经两个多月,等过些天派6彪送各样种子下去, 从锦绣那儿换得的方子,先在京城各药铺搜买到一批药材,很快就制作出玉雪膏,罗姝用着别的药膏也是天天哭闹喊痛,独独用上这个玉雪膏便不作声了,说是冰冰凉凉的,似乎把身体里的火气也都吸出去了,还有一点好处,它能镇痛止痒。 太医每日进府来诊看,见到玉雪膏的效果,也十分惊讶,说是按照这样的愈合度和结痂状况,最多一月二十天就能完全痊愈,而且日后应是不会留有任何疤痕的! 看着女儿心情大好,金氏也松了口气。 一面又让前院管事唤了自己的药铺掌柜进来,列出清单让他们外出采购药材,到时制出大量玉雪膏,放到铺面上去卖! 一大片牧场和农庄换来的方子,总要让它生出银钱来才行,不能白白亏了! 眼下还有件心事,就是小女儿罗妍了,这个小女儿自来眼高于顶,比之罗姝有过之无不及,难得她开了窍,痴痴迷迷喜欢上南安郡王府的世子,女儿眼光正,这门亲事是极好的,做为母亲,总得为她铺一铺路。 那天在保定侯府,罗妍为冯锦绣送了封信给高世子,两人就去到偏厅说了会话,据罗妍所说,高世子依然是那样温雅和气,笑容可掬,对她好得很! 这个傻孩子,什么叫做好得很?当娘的又没有亲眼见到,只能是她自己体会,不过自家女儿生得如此明丽漂亮,且能主动搭讪,这样的好事,又有多少个男子能拒绝得了? 金氏暗想还是得多找冯锦绣帮忙,听说南安郡王妃刚回到京城,就来到侯府探看冯锦绣,显见是真的挺喜欢这小村姑!如今春天到了,各府花宴一场接着一场,到时候只要是与南安郡王府有关的,都得多关注着些! 等过了这个季节,两边关系也差不多了,再顺势谈婚论嫁,一切水到渠成,成就一桩儿女美事! 金氏在国公府巡视她的领地,心中做着各种计划之时,锦绣正在侯府拆阅信件,是从赤州来的几封亲笔信。 冯锦玉、冯锦云、关谷、方二牛还有谢小玉,每人一封,几乎把赤州城那边所有事件都写完了,看得锦绣忍不住鼻子酸,泪盈于睫。 虽不是土生土长,但她来到这个年代,最先落在那里,与那些人同甘共苦,不刻意想起,她便将自己当成真正的冯锦绣,那方土地就是她的故土,那些人,是她至亲的亲人! 不可能不想念、不牵挂,她还想着找机会回故乡,每次提及都被罗真东拉西扯混过去,罗真不能随意离京,便也不会让她离开他! 她只能待在京城,等着亲人们进京。 罗真说的,关杰封为忠勇将军,他得进京谢恩,田氏生下双胞胎已经两个多月,等过些天派6彪送各样种子下去,就顺便去赤州将他们接过来,到时亲戚们谁愿意进京小住,都可以跟着来,有6彪他们一路护送,万无一失!(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杏榜 按照锦玉信中所述,冯家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又更上一层楼,冯宅已改造修建完毕,不留菜园子,再往左边和后头扩展,变成前后三进的大宅子,虽比不得关杰的将军府,那也是妥妥的地主老财级别,冯家,由小农之家一跃而为乡镇富绅! 冯进去县学做夫子,教的可不再是乡村小娃娃,大多是富家子弟,而且他得了胡县令提携,平日往来尽是县里富贵之人,自己又娶得县衙主薄妹子为妻,那后妻本是富家小姐出身,识书达礼,温柔贤惠,打理家务事一把好手,冯进生活环境、质量蹭蹭蹭往上提升,眼界大长,思想便也跟着改变。 ≥ ≤ 他开始有所追求,已完全学会场面上各种应酬钻营,不仅在县里如鱼得水,乡镇上也与各方乡绅、读书人保持关系,得闲常回东山村冯宅,一回来就会宴客,很奇葩的是,他不仇视关杰了,每次回东山村必定携带礼物去探望田氏和女儿们,请客吃饭时也会邀请关家人,不过关家人却不爱理睬他,尤其关杰,现在变得小气的居然是关杰。 按照田氏和姑娘们的意思,田宅与将军府不打通,仅在围墙上开个门,田氏和一双幼子随关杰住进将军府,姑娘们仍住田宅,冯进可以来田宅探望女儿,但是将军府经常给他吃闭门羹——关杰不乐意让冯进见田氏。 而被安置在方石镇上的小梁氏母子三人,彻底被冯进遗忘,也可以说是冯进顾忌新娶的冯太太,不敢再跟那仨母子有任何粘连。 据锦玉说,冯进现任太太虽不算大家闺秀,但从她整治冯家的手腕来看,绝对是做主母的标准人选:冯太太把妾室孙氏留在东山村打理老宅事务、侍奉冯老爷子和冯老太太,小姑子冯柳花则被带去县里亲自调教,而冯枣花、冯莲花、冯桃花三个已经出嫁的姑奶奶,除了年节或有喜庆之事可以回娘家探亲拜望老人,其余时间,不能留在冯家长住! 孙氏伏贴耳,听命于冯太太。 顶顶厉害的、惯能撒泼的冯老太太,竟也没能翻过冯太太手心,一声不吭任由她拿捏住! 小梁氏母子则是再没有机会回冯家,冯太太曾亲自去接冯玉文、冯玉娇回冯家,但小梁氏死死揽住孩子不肯放开,声称孩子在哪当娘的就在哪,冯太太已打听清楚小梁氏什么样人,哪里容得她?最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双方签字画押具文书呈上官府衙门:冯家一次性给付六十亩田产、一处镇上屋宅两个商铺,纹银六百两,从此将冯家大长房长孙冯玉文分出单过,领其妹冯玉娇与母共同生活! 这样,冯家所谓的大长房、大二房彻底分开,小梁氏又已经休掉,冯进不再是兼祧身份…… 锦绣看完锦玉的信,只能呵呵苦笑,冯家人当初虐待母女几个,可到头来,他们依然是借着母女们,过上他们想要的好生活! 这有什么法子?所有人都知道冯锦绣出自冯家,她再能,也做不到六亲不认,舆论这种东西,也像载水之舟,能浮能沉! 小梁氏那么恶心可恨,挤开田氏巴上冯进,为的就是期望冯进能上进有功名,过富贵日子,就算自己后来借冯老爷子的手把她驱离冯家,不让她染指冯家运气,可小梁氏还是赢了! 有财产家底傍身,达到最终目的,可不就是赢! 还真是不公平呢,锦绣本意很想让那贱人也尝尝母女们当初过的苦日子,竟没能成功! 也算小梁氏有那个命,生了两个冯家的子女! 不想烦心,丢开锦玉的信,拿起方二牛的细看,方二牛是一封两信,里头另有两页信笺是大牛写的。 因田氏生产之后要回东山村过年,大姨不放心要跟着护送,没有大姨,大姨夫和几个儿子就像没了主心骨,哪里有心情留在赤州城过年,自然又是一大群人回乡去,过完年二牛没跟大牛一块回赤州,在乡间多逗留了些日子才返回州城,是以他的信里基本上把方家诸事都写了个明白,后面提及学业,再来一番人生感慨,字里行间居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忧伤,锦绣被逗笑了:这算是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在强说愁么? 大牛到底是长子,妥妥的实干家,这两年他的成长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他除了跟锦绣汇报洗衣皂作坊以及分红方面的事情,还透露出一个想法:三年期限很快就到,尽管东家早早说明会留他在作坊干下去,全他不想继续了,想出来打理经营自己的商铺! 锦绣赞同大牛的想法,为别人打工怎及得自己当老板?大牛踏实肯干,又有自己这个老表,多的是好项目让他去忙! 而且洗衣皂方子实际是卖给了四皇子为的财团,那还不赶紧把方大牛给撤出来! 看完信再一一回复,也花费了小半天功夫。 香茶拿着两封请柬进来,锦绣接过来看,又是邀请参加花宴的,一封是宁国公夫人派人送来的,宁国公府牡丹花宴,十分隆重壮观,京城闻名,另一封是保宁侯府的赏花宴。 锦绣问香茶:“前儿侯爷说的皇后主持的宫中百花宴,是在几时?” 香茶答:“三月初,通常都在殿试之后,除了京中贵女名媛,还会邀请一甲进士参加!” 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有资格参加皇后的百花宴,当贵女名媛的好处还是挺多的嘛,至少不必与众女争相拥挤在街上看状元探花,只等御花园参加百花宴时就能看个够! 今年春雨来得巧,二月下旬淅淅沥沥连下几天,到三月初放榜之日便云收雾散,天气晴朗,一时春光融融,杏花飘洒,之所以叫杏榜,也是由此而来。 今科状元、榜眼、探花新鲜出炉,果然如金氏所说,状元是南方湖州人士,榜眼是北方人,刘复当真被皇帝御笔亲点为探花郎! 侯府自然也有好热闹的人跑出去瞧看,回来笑说榜下捉婿的趣事:唱榜的人喊出状元名字,大伙要求状元站出来瞧一瞧,状元刚露头就被富贵人家的院丁们捉住,要拉回家与自家姑娘拜堂成果,吓得那状元连声高喊“我有了!有家室了”! 惹得现场一片哄堂大笑! 榜眼和探花没有出现在榜下,榜眼不知什么样人家,刘复世家子,当然不会自个儿跑去看放榜。 锦绣让宝良去看榜了,笑容满面地回来报喜:“舅表少爷中了!是个进士出身!” 锦绣也很高兴,贾玉虽然与刘复同在国子监,但并未结识刘复,是罗真写信让他去找刘复,说刘复能提携他的课业,现在刘复进了一甲,贾玉进二甲,说明其实贾玉原本读书也是很用功很努力的! 几位新科进士打马游街之后,便是琼林宴,然后皇宫御花园向他们打开,三月初六,皇后主持的百花宴不仅邀请京中三品以上诰命夫人,更连同高官们以及勋贵、宗族家的公子小姐们都请了来。 御花园锦绣上次观赏过,见过后世的各式园林花木,自己的葫芦洞天更是个天然大花园大果园子,别说是冬天的皇宫御花园,就是春天夏天的御花园景致,怕也吸引不了她! 因而这次参加百花宴,完全是走马看花,只除了凑热闹围观一下状元、榜眼,探花郎是熟人早已认识,余下的就没什么可做的了,只管跟在夫人们后头绕着花径四处走,边看风景边消磨时间,只等时辰到就出宫回家。 而放榜之后,关于金氏散的铁嘴预言成真,不仅罗真惊讶,南宫照更是紧张,对于各方面掌控越谨慎用心,不敢怠慢,这段日子里,罗真便常常早出晚归,说是办差事之余,都与南宫照见面去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整年的计划和预算都堆在当季,朝政的繁忙可想而知,南宫照身为太子也有分管朝政,他和罗真会面还得避着人,时间越紧凑,白天少有机会,只得夜里碰头,所以罗真就算回侯府也只是做给外人看,进入大门只在外院书房呆着更衣换装,很快又寻路,连后院都不进,别说是和锦绣一起吃顿饭,有时整天都不见面。 锦绣感知到罗真,只有在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回来了,不管不顾把人里里外外翻个遍,锦绣迫不得要醒来和他胡天浑地一番,然后双双进入洞天,某人满足了便把锦绣哄着继续睡觉,他自己该干啥干啥去,到时候再回来抱着锦绣提醒她出来,然后出了门又是整天不见。 锦绣知道人家是在忙大事情,便也不作怪,由着他去,自己也不是闲得没事干,况且罗真人在外头不能回家时,会派人回来向她汇报行踪,有什么需要通气商量的,还会写个便笺捎回来,这样夫妻俩之间仍能做到同步,了解彼此境况。 这天罗真倒是在傍晚时回家进到内院,夫妻俩很难得地坐在一起共桌吃了顿晚饭,打算着饭后好好说说话儿,谁知才刚放下碗筷,漱口茶还没递到手上,陈良就跟着香枝走进来,嘴上禀报说外院有客人到访,看着罗真的目光却是别有含意。 罗真只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帘,挥手示意陈良先下去。 锦绣哪里看不出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平时外院有点什么,通常都是吉祥进来禀报,哪有陈良什么事儿?这次定是有什么紧急事情,又要叫罗真出去。 锦绣哼了一声:“你就是天天夜夜在外头不回家,我有说过什么?你们用得着在我跟前这样?两个大男人眉来眼去,像什么!” 在旁边侍候的香桃噗地笑出声,罗真瞪她一眼,香桃赶紧抿嘴低头,和香茶一起退了出去。 罗真走来揽住锦绣道:“对不住,连日来忙前忙后不能回家与你在一起,我也难受!本想着今晚好不容易有闲空了,谁知道……陈良进来,必定是南宫照急召,我还是得去一趟!” 锦绣推他一下:“去呗,我又没说什么。” “刚才是谁说我天天夜夜在外头不回家?那是我罗真么?只要还是在京城里,我就一定会回家来,绝不在外头停留——你这是在诬陷我!” 罗真捏了捏怀里人儿粉红的面颊,锦绣躲避着某人魔爪, 锦绣感知到罗真,只有在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回来了,不管不顾把人里里外外翻个遍,锦绣迫不得要醒来和他胡天浑地一番,然后双双进入洞天,某人满足了便把锦绣哄着继续睡觉,他自己该干啥干啥去,到时候再回来抱着锦绣提醒她出来,然后出了门又是整天不见。 锦绣知道人家是在忙大事情,便也不作怪,由着他去,自己也不是闲得没事干,况且罗真人在外头不能回家时,会派人回来向她汇报行踪,有什么需要通气商量的,还会写个便笺捎回来,这样夫妻俩之间仍能做到同步,了解彼此境况。 这天罗真倒是在傍晚时回家进到内院,夫妻俩很难得地坐在一起共桌吃了顿晚饭,打算着饭后好好说说话儿,谁知才刚放下碗筷,漱口茶还没递到手上,陈良就跟着香枝走进来,嘴上禀报说外院有客人到访,看着罗真的目光却是别有含意。 罗真只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帘,挥手示意陈良先下去。 锦绣哪里看不出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平时外院有点什么,通常都是吉祥进来禀报,哪有陈良什么事儿?这次定是有什么紧急事情,又要叫罗真出去。 锦绣哼了一声:“你就是天天夜夜在外头不回家,我有说过什么?你们用得着在我跟前这样?两个大男人眉来眼去,像什么!” 在旁边侍候的香桃噗地笑出声,罗真瞪她一眼,香桃赶紧抿嘴低头,和香茶一起退了出去。 罗真走来揽住锦绣道:“对不住,连日来忙前忙后不能回家与你在一起,我也难受!本想着今晚好不容易有闲空了,谁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太子别苑 罗真说锦绣还没体验过京城夜晚的景致,有这个机会去走走,就当是他陪着,夫妻俩在外头散一回步,也算带她熟悉一下环境。 于是锦绣更换了衣裳,和罗真一起坐上马车出府。 在夜幕掩映下穿街过巷不徐不疾地行驶着,锦绣靠在罗真怀里,两人贴近窗边往外看,一边轻声说话,所谓的京城夜景其实根本没什么看头,黑咕隆冬一片,偶尔有些地方散发出亮光,远远看去,那一串串灯笼也就比萤火虫强那么一点点,怎及得后世电灯霓虹灿烂辉煌。 边看边想,锦绣还没领略到“摸黑散步”的新奇喜悦,先被一阵忧伤打击到了,照顾罗真的感受,强忍着没有唉声叹气。 马车走过一幢陌生府宅大门前,放缓速度,直直从这府宅侧角门进去,停在一处小偏院里,夫妻俩下了车,罗真说不需要惊动主人,牵着锦绣熟门熟路直往后院走,到后门开门出去,登上等在那里的一架小马车,又再走了两刻钟左右停下,锦绣随罗真下车,借着微弱灯笼光,看到眼前是一处安静巷道,罗真小声解释说这是宅府后门,这时候特意不亮灯的,锦绣一时也分不清巷子里有几户门庭,只任凭罗真牵着她推开一个如意门直直走了进去。 外面暗糊糊一片,高墙之内倒是错落张挂着灯笼,四面景致都能瞧看得清清楚楚。 有罗真牵引走路,锦绣只管东张西望,这就是太子别苑,看起来却也没什么特别的,锦绣进了皇宫赏过御花园又去过几家国公府、侯府走动,自家住的就是个侯府,古代豪宅也算是司空见惯,眼前的太子别苑一看而知是买现成的宅子,一点没有皇家该有的豪华气派。 罗真说今夜可以带锦绣出来,是因为在太子别苑里面,比较清静安宁,就算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也能说得明白:这里边不但住着太子的多位美人,还有郁敏秀,虽说郁敏秀和锦绣是对头,但毕竟有往来,而现在郁敏秀又生病了,锦绣可以探病为借口。 往时他们去的地方却不方便带她,至于为什么不方便,罗真不说锦绣约略也明白,无非就是些风月场合,或是其他只有男人才可涉足的地方,锦绣相信罗真,他不管去到哪里,只除了办正事,绝没有心机玩弄风花雪月。 锦绣问道:“太子殿下住在东宫,晚上也可以出宫的吗?” 罗真轻声答道:“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太子出入宫阵势都不小,宫里多少眼睛看着呢,若非执皇谕或有别的紧急事情,通常不会随便出宫。像今晚这样,是经过安排的,算是瞒天过海私下出宫。” “那你们还敢在别院会面?不怕有人盯着?” “知不知道灯下黑的道理?况且我们也有人盯着,放心,都安排好了!” 锦绣无语,灯下黑,就这么好玩。 又听罗真道:“你如今跟着我,暗卫们都瞧见了,知道你是我的人,一会你只管在内院里四处转转,只要不去招惹太子的美人,没人会搭理你。后院近前院那一带有个清雅阁,你乏了可进去歇歇,需要什么尽管跟服侍的人说……我不在前院,会跟他们去一个隐蔽之地说事,最多一个时辰就过来,带你回家!” 锦绣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照管好自己的。只是,你说的那些美人,我不招她们,她们就不会招我吧?还有那个郁敏秀,我可不想真的见到她!” 罗真轻笑:“你就是想见她,怕也难得很。她现在是南宫照的美人,南宫照本就宠得无法无天,如今更不得了,听说这两天病了,南宫照责令太医、医女和侍婢层层保护,不会遇见的!” “这样啊,那就好。” 锦绣也不多嘴问郁敏秀怎么就成了南宫照的美人,暗中却腹诽:果然皇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南宫照这个渣,见着个美女就不肯放过,即便是小姨子也照收不误! 难怪上元节太子妃用言语敲打自己和罗真,隐隐有威逼之意,想让罗真收纳她表妹,太子性格里分明有人来疯一面,骚包嘴贱最是喜欢逗趣取乐,当时却是牙痛似地不哼不哈,感情他自己心里想着小姨子呢! 哈!这倒是妙得很,原本极力想推出去的货物转内销了,也不知道太子妃是什么样个脸色! 罗真带着锦绣在别苑池湖边观赏睡莲、喁喁私语之际,南宫照还坐在灵秀轩郁敏秀的病榻前,满脸宠溺轻声细语哄着她喝汤药,太监杨文贵微微躬着身子站在边上,脸上神情不显,心里却是焦急得很—— 今晚要见的人都已来齐了,殿下再不赶紧办正事儿,等会回宫迟了可怎么好哟!要知道安排一次秘密出宫、不被人发觉有多难,稍不谨慎就得搬掉好些个人脑袋的! 眼见太子亲自拿着药碗喂药,那郁敏秀却撒娇撒痴,左躲右避就是不肯吃,杨文贵脑门都痛了:要是别的美人也罢了,他还能拼着老脸劝谏几句,可这刚承恩露的秀秀姑娘却是太子殿下的心尖尖,太子殿下疼爱她的程度就如同……对!如同当年太子殿下养的一只波斯猫!那波斯猫皮毛纯白不带一点杂质,太子喜爱得什么似的,每晚抱着睡觉,后来被人毒死,太子殿下不思茶饭,整整沉默了半个月,人都变得憔悴了! 眼前这秀秀姑娘粉雕玉琢肤白如雪,跳起舞来身段轻软灵逸,慢慢瞧着,竟还真有点像那只白猫! 难怪得太子殿下如此喜爱她!别苑里十几位美人早已成了摆设,只等着寻机赏赐出去,而秀秀姑娘却得到应承:只等太子妃分娩之后,就迎进东宫,至于要给个什么名份,单看秀秀姑娘这般绝世美颜,以及太子殿下对她的怜爱紧张,不难猜想得到! 日后太子殿下登上大宝,秀秀姑娘一宫主位是跑不脱的,甚至进位四妃都有可能! 而这秀秀姑娘的脾气却是不敢恭维,喜怒无常倒在其次,她还最爱记仇,如今是恃宠而骄,往太子殿下跟前告状,一告一个准!这才承恩得宠半个月,别苑里奴婢都差不多换了三拔,前儿太子殿下身边一个小太监不知怎么得罪了她,她只靠在太子殿下怀里掉两串眼泪,那以精明机灵而得太子提携的小太监就被贬了下去,再不能跟在太子身边! 思及此,杨文贵手抚额角皱着脸,这小姑奶奶得罪不起啊,还是耐心耐心再等一等吧! 杨文贵这般想着,外边的人却等不及,久久不见杨文贵出来传话,一名亲卫走了进来,站在帘幕外沉声禀报: “殿下,人到齐了,都等着您!另外,刚得传报:今夜宫门值守或有变动,得提前半个时辰回宫!时间不多了!” 南宫照喂药的手一顿,随后将药碗轻轻放在红木桌上,躺靠在软榻上的郁敏秀皱起黛眉,眼帘轻瞌,浓密修长的眼睫毛尖儿竟转瞬挂上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 南宫照立即拿起她枕边绣帕,轻轻接住那两滴泪,一边安抚地摸摸她粉嫩的面颊,任由她紧紧拉住他的袍袖,一边微叹着气问:“罗真来了吗?” “保定侯和保定侯夫人,已经来了!” 南宫照:“……” 他有问保定侯夫人了吗?还有,罗真是来商谈正事的,冯锦绣跟着罗真一起来算怎么回事? 原来还一副无精打采柔弱病态的郁敏秀,听到保定侯和保定侯夫人,突然坐了起来,推着南宫照说道:“既然有人等,那殿下快去吧!你们谈事情,保定侯夫人也是一个人坐着,不如让她来陪陪我!” 南宫照只是怔了一下,便含笑点头:“也好,那就让罗真家的绣绣来陪陪我的秀秀!好好说话,可不能吵架!你如今病着,吵不过她,别还让她给气坏了!” 郁敏秀撇嘴:所有人都说了,那个冯锦绣不过是乡野村姑,她凭什么跟着自己叫绣绣? 却没有说出来,只歪着脑袋看住南宫照,模样儿愈显娇俏可爱:“若是她把秀秀气坏了,殿下就替秀秀报仇好不好?” “秀秀想怎么个报仇法?” “让罗真休了她!狠狠打她一顿,从哪个山旮旯来的,还教她回哪里去!” 帘幕外那位亲卫面无表情,悄悄退了出去,杨文贵脸上的肥肉轻颤两下,心里愈发觉得自己刚才没催请太子殿下离开是对的! 南宫照微笑着伸手轻揉一下郁敏秀的头发,语气宠溺:“宁拆十座庙,不坏一桩姻缘——那可是损阴德的事,再不许胡说!” 言毕,转身和杨文贵走出去,一面吩咐道:“保定侯夫人独自呆着也无聊,请过来与郁美人说说话相互做个伴——好生侍候,不准有任何闪失!” 外间众多宫女侍女齐齐答应:“是!” 郁敏秀目送南宫照身影隐没在帘幔间,咬牙伸手将桌上才喝两口的汤药推落下去,泼洒了一地。 锦绣百般不情愿,但是太子之命,两个宫女又是极会说话做事的,她只得跟了过去。 果然如罗真所说,灵秀轩里婢仆成群,灯火通明的厢房里坐着几位身着医官服饰的太医,廊庑下站着不少穿宫装的嬷嬷和年轻女子,这架势很眼熟,锦绣在东宫太子妃的正院里看见过,太子妃那是怀孕需要要保胎,太医时时都得在东宫坐镇,郁敏秀不过是生个病,就如此大张旗鼓,显而易见,南宫照对郁敏秀确实宠爱有加。 跟着宫女走进屋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中药味锦绣倒是不排斥,坦然入内,微微裣衽福身,与躺靠在软榻上的郁敏秀见礼: “保定侯府冯锦绣深夜叨扰了,郁美人可安好?” 郁敏秀瞪看着冯锦绣,眼圈有些微泛红,鼻腔里哼了一声:“冯锦绣,你果然是乡野女子不知所谓,胆大包天,这是太子别苑,你说来就来!谁给你的权利?” 锦绣道:“我是乡野女子没错,但我身负诰命,太子别苑如何来不得?至于权利,自然是太子殿下给的!” “胡说!太子只让罗真过来,可没让叫上你!” “我与罗真是夫妻,同进退共荣辱,他不放心我,今晚尤其舍不得留我一个人在家,就把我带来了!方才见过太子殿下,他也没说什么!” “你……” 郁敏秀没话说了,忽然指着两旁站着的宫女侍婢道:“你们都下去,在外头伺候着,没有传唤不得进来!” 宫女侍婢们刚被太子殿下警告过,哪敢听从郁敏秀的话?只当自己是木头人,低头站着不动,不管郁敏秀如何发火,就是不挪窝。 锦绣百般不情愿,但是太子之命,两个宫女又是极会说话做事的,她只得跟了过去。 果然如罗真所说,灵秀轩里婢仆成群,灯火通明的厢房里坐着几位身着医官服饰的太医,廊庑下站着不少穿宫装的嬷嬷和年轻女子,这架势很眼熟,锦绣在东宫太子妃的正院里看见过,太子妃那是怀孕需要要保胎,太医时时都得在东宫坐镇,郁敏秀不过是生个病,就如此大张旗鼓,显而易见,南宫照对郁敏秀确实宠爱有加。 跟着宫女走进屋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中药味锦绣倒是不排斥,坦然入内,微微裣衽福身,与躺靠在软榻上的郁敏秀见礼: “保定侯府冯锦绣深夜叨扰了,郁美人可安好?” 郁敏秀瞪看着冯锦绣,眼圈有些微泛红,鼻腔里哼了一声:“冯锦绣,你果然是乡野女子不知所谓,胆大包天,这是太子别苑,你说来就来!谁给你的权利?” 锦绣道:“我是乡野女子没错,但我身负诰命,太子别苑如何来不得?至于权利,自然是太子殿下给的!” “胡说!太子只让罗真过来,可没让叫上你!” “我与罗真是夫妻,同进退共荣辱,他不放心我,今晚尤其舍不得留我一个人在家,就把我带来了!方才见过太子殿下,他也没说什么!” “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旱鸭子(待修) 锦绣看一眼满屋宫女侍婢,一个个像是口哑耳聋,丝毫没留意她们俩人的对话,就连那位中年太医也是眼风不动面无表情,有条不紊收拾好自己的物什,头也不抬地走了出去。? ? 这位郁姑娘不是一般的得宠呢,都做了南宫照的美人,还是如此率直,什么话都敢说。 既知她的性子,锦绣也不多话,省得再扯出其它不好听的话,让人传到南宫照耳朵里,到时郁美人或许没事,谁知道南宫照会不会怪罪到自家夫妻身上。 郁敏秀却不放过锦绣,见她不答话,咳了一声,语气嗔怒:“你没有嘴巴吗?太子叫你来陪我说话的,不是让你装聋作哑,我身边哑巴够多了,不缺你一个!” 锦绣自认是有容量的,但不是没有底线,郁敏秀很成功地碰到了她的底线,心中恼意上来,就不管那么多了,冷冷地看她一眼道: “郁美人有绝世容颜,可惜没有一副玲珑心肝!我与你不合缘不投机,无话可说!” “冯锦绣,你放肆!我如今是太子的人,你敢这样对我?” “太子仁德明达,礼贤下士,太子妃端庄温雅,待人和善!太子的美人却动辄骂人哑巴、呼来喝去,你确定你这样的行径不是给太子和太子妃抹黑吗?郁敏秀,我冯锦绣不是你的婢女,请你放尊重!” 郁敏秀咯咯冷笑起来:“冯锦绣,贫穷落魄的乡野村妇,你也值得尊重?若不是纠缠上罗真,你还不如做人奴婢的!” “那么让郁美人见笑了,我偏就遇上罗真,嫁了他!缘份和运气这种东西,不由人不相信喔!” 郁敏秀小脸再次变得煞白,双手捧心呼吸急促,旁边宫女这次早有防备,拿出了一个小碟子伸到她鼻子下,是太医给配制好的,说是美人一旦着急将要犯病,便给她嗅嗅,这样能缓解些,不至于立马翻眼晕倒! 另有嬷嬷走到锦绣身边,轻声劝着要扶她到外间去。 锦绣巴不得,起身就想离开。 “站住!”郁敏秀弱弱地喝了一句。 锦绣转回来身看着她,那宫嬷忙陪着笑脸道:“保定侯夫人需要更衣,奴婢这就带她去,一会再过来!” 郁敏秀喘出口气,唇边浮出一丝冷笑:“都是女子,更衣需要另寻地方吗?就带她去你们常用那间……速速回来陪我说话!” 锦绣拂开宫嬷的手,说道:“这位嬷嬷说错了,我并没有要更衣,只是想出去走走,不愿意坐这屋里。??壹??看书” 郁敏秀就着宫女的手,小猫喝水一样轻抿两口热茶,脸色缓回来些,斜睨一眼锦绣:“太子别苑,不是你家后园。你只能呆在这屋里,哪里也不能去!” 说完这句,她像是忽然有了什么好主意,脸上笑意盎然,甚至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今夜看见你,我很高兴!太子对我有求必应,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给得!你说,我若要留你在这儿陪着我,为我尝药侍疾,直到我病愈为止,好不好呢?罗真哥哥没有人暖床怎么办啊?请太子殿下给罗真哥哥送几个美人吧?对,就这么办!冯锦绣,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锦绣压抑下内心的恼怒,淡然道:“你也办不到,所以,我不说废话!” 言毕,抬脚就走! 啪地一声,郁敏秀顺手拿起软榻上的美人锤打在给她喂水的宫女脸上,茶水泼洒,宫女捂着脸退下,另有人低着头上前收拾。 “冯锦绣,给我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锦绣站在连接内外间的月洞透雕门下,撩开纱幔让一股清风吹进来,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头对郁敏秀说道:“这屋里太闷,满屋药味,空气不清鲜,你们受得了这样的污浊气,我可不行!我得出去换换气,不然会憋死我!” 一屋子宫女侍婢都低垂下头,郁敏秀咬牙切齿:“你敢走!太子殿下叫你……” “太子殿下可怜你成天关在这样的黑屋子里养病,不见天日,脾气暴躁,所有人都不敢得罪你不和你说话,怕你变成哑巴或是其它什么怪物,所以才请我过来试着与你说话,但你显然已经不会与人正常交谈!我与你话不投机半句多,多留无益,只好走了!告辞!” “冯锦绣!”郁敏秀几乎是拼了命地大喊一声。 锦绣闲闲应道:“还在呢,有话请说!” 郁敏秀双眼通红,含着泪水一字一句道:“冯锦绣,你给我听着:总有一天,我要毁掉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这些原本就不是你的,你从我手上抢走!你加诸我身上的痛苦,我百倍千倍还给你!” “郁美人果然还很年轻,爱做梦爱幻想!不过随便你,只要对你的病情有益,你怎么想都行!我无所谓,咱们活-久-见!” “什么活久见?” “就是活得长久,什么事情都能见得到!” “我没那么容易死,我会好好活着!” “那就好,我可以走了吗?一会罗真找不见我会着急,他不知道我在这里!” 郁敏秀眼里落下两滴泪珠:“冯锦绣,你不要以为我在说笑!哪怕毁掉罗真,我也不能让你这么嚣张得意!” “哟,先前还口口声声喊着真哥哥,那般亲密有爱,才这一会就翻脸无情,要毁了他?果然啊,蛇蝎美人心!古人诚不我欺!” 锦绣笑了两声,继续道:“放心,我回去就将这话转告罗真,让他也提防提防,看他以后在外头遇见美人遇险,还敢不敢随便出手救助!” 说完,不管郁敏秀在屋里怎么摔打折腾,自顾走出去,行到庭院空旷处,长长地透出一口气:真不是她乱说话,郁敏秀那间屋子装饰奢华富丽,却也封闭得太好,各种气味掺杂混合,闷得令人窒息,住在那里边养病,也不怕会把人养死! 太子别苑里的奴婢显然都是经过严格训教,不多言语,却做事周到,都不用锦绣开口,自有人提了灯笼为她照明,相距四五步远,前后跟着,她走到哪就跟到哪,不确定路途只消吱一声,只会引她过去,但若是想多问些话,人家就当没听见,不会答理。 ? 锦绣走到清雅阁,罗真刚好也来了,简单问她几句,知道一切安好无事,便牵了她相携离开。 依然像来时那样,不必跟任何人见面打交道,却是样样安排妥当,只不过回头路走的是另一条道,感觉比来时缩短一半路程,很快就到家了。 外头跑一圈回来,在太子府又没吃什么东西,两人都有些饿,香菱做了些夜宵送来,夫妻俩边吃边谈话,当然不是谈罗真这次出去会面的内容,而是锦绣把见到郁敏秀的经过,两人说的话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罗真。 罗真吃完自己的三鲜肉饺子,再把锦绣碗里的一半素面条捞过去,锦绣夜间不喜吃得太撑,罗真便分吃了。 “不懂事的姑娘,和那边府里的罗妍有得一比!她又不是第一次大放厥词,不搭理她就是了,和这样人生气不值得,知道吗?” “知道,我没生气!我开头也忍了的,可是没忍住,就怕南宫照心疼她,找你麻烦!” “不会,南宫照从不曾为女人误事。他对女人宠爱,但无情,没收进东宫的通常都被赏给下属,像郁敏秀这样得宠的有过几个,最后也不了了之。” “可这郁敏秀是太子妃的表妹,不可能不了了之。还有那位太子妃,她看我不顺眼,我也不喜欢她。以后南宫照登基,人家就是皇后贵妃,我可不想受她们的气,到时候,咱们解甲归田去吧,好不好?” 罗真拿起巾帕,先把锦绣嘴巴擦拭一下,再顺手擦自己的,笑道:“好,听我家绣绣的!现在,是不是应该沐浴泡澡?” 锦绣看了看门外,轻声道:“我们还去泉河游泳吗?” 罗真睨她一眼:“今晚不去,夜深了,早点歇息,我明天有重要事情要办!” 锦绣道:“你都会凫水了,再不趁热打铁,到时又变成……” 罗真伸手轻敲她额头:“闭嘴!” 脸上却浮起两朵红云,锦绣噗哧笑了:谁能想到马术精湛纵横戈壁漠地、号称武功高强的常胜将军,居然是个旱鸭子! 他不会游泳,想拾一块水底感兴趣的石子,只能闭气在水底走来走去! 被锦绣发现,当场笑得前仰后合。 后来便自靠奋勇,非要做他的游泳教练! 罗真开始不以为然,认为会不会凫水都无所谓,他人高大,一般的浅河池塘淹不到他,就算沉下水也不怕,他练过闭气功,就上来就是了。 不过跟着锦绣学了几天各式凫水法,觉得挺有意思,这样在水上飘游十分轻便,而且夫妻俩在深水中嘻戏比泡在大澡盆里有趣多了,就认下这个游泳教练。 却又因锦绣的取笑,后知后觉,觉得一个大男子不会游泳还得妻子教导确实是有点丢脸。 锦绣打趣自家夫君几句,便笑着走去张罗洗澡水,净室里香茶早让仆妇抬了几桶热水放着,只要一声吩咐,她们就可以进来倾倒进澡盆,服侍主子沐浴。不过夫妻俩习惯自己动手,除了洗头时锦绣因头发太长需要人帮着梳理,其余时候都不用婢女们进浴室帮忙。 当然不要外人服侍,也因为锦绣有秘密,热水让她们照样抬进来,最后只是用来泡衣裳,真正沐浴泡澡用的是洞天里导出的温泉,所以还得锦绣亲自操劳一番,罗真 交道,却是样样安排妥当,只不过回头路走的是另一条道,感觉比来时缩短一半路程,很快就到家了。 外头跑一圈回来,在太子府又没吃什么东西,两人都有些饿,香菱做了些夜宵送来,夫妻俩边吃边谈话,当然不是谈罗真这次出去会面的内容,而是锦绣把见到郁敏秀的经过,两人说的话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罗真。 罗真吃完自己的三鲜肉饺子,再把锦绣碗里的一半素面条捞过去,锦绣夜间不喜吃得太撑,罗真便分吃了。 “不懂事的姑娘,和那边府里的罗妍有得一比!她又不是第一次大放厥词,不搭理她就是了,和这样人生气不值得,知道吗?” “知道,我没生气!我开头也忍了的,可是没忍住,就怕南宫照心疼她,找你麻烦!” “不会,南宫照从不曾为女人误事。他对女人宠爱,但无情,没收进东宫的通常都被赏给下属,像郁敏秀这样得宠的有过几个,最后也不了了之。” “可这郁敏秀是太子妃的表妹,不可能不了了之。还有那位太子妃,她看我不顺眼,我也不喜欢她。以后南宫照登基,人家就是皇后贵妃,我可不想受她们的气,到时候,咱们解甲归田去吧,好不好?” 罗真拿起巾帕,先把锦绣嘴巴擦拭一下,再顺手擦自己的,笑道:“好,听我家绣绣的!现在,是不是应该沐浴泡澡?” 锦绣看了看门外,轻声道:“我们还去泉河游泳吗?” 罗真睨她一眼:“今晚不去,夜深了,早点歇息,我明天有重要事情要办!” 锦绣道:“你都会凫水了,再不趁热打铁,到时又变成……” 罗真伸手轻敲她额头:“闭嘴!” 脸上却浮起两朵红云,锦绣噗哧笑了:谁能想到马术精湛纵横戈壁漠地、号称武功高强的常胜将军,居然是个旱鸭子! 他不会游泳,想拾一块水底感兴趣的石子,只能闭气在水底走来走去! 被锦绣发现,当场笑得前仰后合。 后来便自靠奋勇,非要做他的游泳教练! 罗真开始不以为然,认为会不会凫水都无所谓,他人高大,一般的浅河池塘淹不到他,就算沉下水也不怕,他练过闭气功,就上来就是了。 不过跟着锦绣学了几天各式凫水法,觉得挺有意思,这样在水上飘游十分轻便,而且夫妻俩在深水中嘻戏比泡在大澡盆里有趣多了,就认下这个游泳教练。 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花宴 &nb三月十八,名满京城的宁国公府牡丹园首次开放,宁国公夫人大办牡丹花宴,盛邀京中王公贵族名流富豪前往观赏仙花美景,罗真没有闲空,锦绣仍是自个儿带着侍卫婢女前去参加花宴。 &nb马车刚走到荣华街路口,便见从成国公府巷道那边过来一行三架马车,蒋燕禀报说是国公府大夫人、世子夫人和大少奶奶、罗三小姐的车子,她们也要去宁国公府赏花,恰好同路。 &nb锦绣对此早已无语:每次都是恰好同路,但也不能怎么样,金氏母女简直是狗皮膏药属性,粘上了就甩不掉了。 &nb南安郡王妃接到赤州那边来的快信,说是采买到了够年份的上好珍稀药材,因觉得女儿们的病情可以控制住,治愈有望,郡王妃心情大好,近段难得地参加了两三场花宴,每次遇着锦绣,都将锦绣带在身旁形影不离,罗妍痴心不改惦念南安郡王世子,怎么肯放过这些个机会,自然是盯紧锦绣、只管粘住锦绣不放,南安郡王妃虽然不屑金氏,但她看重锦绣,便不好将锦绣的小姑子撇在一边,因而对罗妍和颜悦色关顾一二,这点表面功夫也能令得罗妍深受鼓舞、欢喜开怀。 &nb这段时间罗妍只要外出,就收敛起小脾性,装柔善扮乖巧,做足了温婉淑女范儿,倒是在夫人太太们跟前挣得不少好风评,而南安郡王妃因为她的缘故,连带着对金氏也不那么冷淡了。 &nb罗妍暗自得意,只是遗憾每次南安郡王世子护送郡王妃出来时,她都没能赶上,而郡王世子据说只除了皇宫的百花宴,极少参加其他人家的花宴。 &nb今天宁国公府牡丹花宴,以南安郡王妃与宁国公夫人的关系,她肯定是要来的,指不定还会带着郡王府小姐,两位病弱的小姐出门,郡王世子能不亲自护送吗? &nb罗妍这么想着,内心顿时激动起来:就算郡王世子不来,只要与他妹妹搭上,就不怕没机会与世子见面! &nb虽然成国公府自有请柬,罗妍和金氏合计,还是决定与锦绣结伴儿,这才让人时刻盯着保定侯府门口,自家做好准备在巷道里稍候,一俟锦绣的车乘过来,就走出相遇,一路同行往宁国公府去。 &nb宁国公府门前车马成行,人来人往,巧的是,锦绣一下车就看见贾舅母领着表妹贾慧站在台阶下,作为外甥自然是要过去打个招呼的,就向郑氏、金氏说了声,按理亲家相遇也该双方见见礼,但罗妍不愿意,她与贾慧是冤家,相互嫌弃厌恶,今天更是不能让贾慧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就拉着金氏、郑氏和马氏,先行进了门。 &nb锦绣自和贾舅母、贾慧寒喧两句,宁国公府的二少奶奶过来招呼,因客人一拔拔地来,恐人多杂乱有冲撞,宁二奶奶便请她们入内坐着谈。 &nb正待进去,却听禀报说南安郡王府的车驾到了,大家转过头去看,果然见一大群侍卫家丁簇拥着大小两架马车转入巷来,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南安郡王世子。 &nb宁国公府大奶奶、二奶奶一同迎上前,锦绣和贾慧扶着阮氏便站在原地等着,既是熟人来了,总要打个招呼才合礼数。 &nb南安郡王妃下了马车,身后跟出来两位郡王府小姐,瞧上去羸弱纤瘦带点病态,但气色不错,笑容开朗愉悦,想必心情极好。 &nb主宾寒喧毕,锦绣和舅母、表妹也上前见礼,南安郡王妃笑吟吟和阮氏客套几句,回身叫儿子女儿过来给阮氏行礼,阮氏连连摆手说使不得,南安郡王妃道: &nb“如何使不得?我与你家姑奶奶是旧识,便也将你当嫂子一般看待,他们都是小辈,原该敬重长辈!” &nb又把贾慧拉到跟前,细细端详,伸出手在那桃腮上摸了摸,顺便捏捏下巴,欢喜道:“这是二姑娘吧?生得真好!人说冰雪肌肤,粉面桃腮,也就如这般样了!嗯,瞧这小脸儿、小下巴,还有小手儿,肉乎乎的……真是可人!哎呀,我都不舍得放开了!怎么办啊?” &nb阮氏笑道:“郡王妃说笑呢,您家两位小姐端庄淑雅、温娴柔婉、多才多艺,那是真正的出类拔萃,令人羡慕。我们家二丫头性子沉闷,人也拙笨,每日里除了吃吃喝喝,啥都不会的。” &nb“诶,千金小姐家,用得着她们会什么?能吃能喝就是好!您瞧我家这两个,想哄她们多吃一口,她都不爱理的!” &nb“这样啊,怕是她们小时候,郡王妃忘了给她们做一样事!” &nb“哦?什么事?” &nb“就是满百日的时候啊,您得给她们开荤!照乡下人的法子,把鸡鸭鱼肉煮一大锅,然后……您看我们家二丫头,从小到大,胃口好得不得了,吃什么都香!” &nb“哎呀,这是真的?那现在做行不行啊?” &nb“……” &nb两个女人说得热闹,竟就站在当地不挪窝,似乎忘了身在何处。 &nb锦绣同情地看了看贾慧,只见小姑娘满脸通红,额角冒出一层细汗,估计是憋屈得慌,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贾慧抬起头,一脸祈求,朝她做了个口型:“救命啊!” &nb锦绣刚要拿话打断贾舅母和郡王妃,却有人先她一步,是南安郡王世子高怀文,上前对两个女人做了一揖,嘴角噙着笑意道:“后面还有别人家的马车过来,母亲和贾夫人,不如先进去再谈?” &nb阮氏忙道:“对对,先进去吧!郡王妃您请!” &nb“一起走!”南安郡王妃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绿莹莹如一汪碧水的翡翠镯子,套到贾慧手上,拍了拍她:“这是当年郡王爷送我的,我一直很喜欢,后来收起来就忘记戴了,今儿才又翻见……你拿去戴着玩!改日得闲来我家,与两位姐妹说说话儿,可好?” &nb贾慧点点头,又道了谢,郡王妃这才放开她,与阮氏一道走在前头。 &nb贾慧松一口气,转身抱住锦绣胳膊,头挨在她肩头做了副大哭的表情,锦绣捂住嘴,笑得浑身颤抖。(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想法 &nb一旁的高家兄妹也相视而笑,高世子投向贾慧的目光更是多了一抹深意。 &nb他自小除了读书学艺,便在父母身边听训,因种种原因,母亲给予他的影响又更多些,在某些方面母子俩的喜好相近,比如衣食住行、接人待物,说他挑衅也好细致也罢,都是承接自母亲。 &nb今天是初次遇见贾慧,粉嫩娇憨的小姑娘像只小肥鹅,确实很可爱,而小姑娘暗地里的小动作小表情,又是那么有趣,令人发笑,高世子听到母亲说喜欢这小姑娘,深有同感:他也喜欢! &nb刚才母亲给贾慧的那个手镯,高世子是知道来历的:父母新婚时期,感情最浓郁最恩爱之际,父亲每次出门,总会搜罗得许多珍奇贵重之物回来,做为礼物送给母亲,这只碧绿手镯实际是深山大川地心温养的软玉,冬暖夏凉,常佩戴于身体有益,价值连城,也是父亲费了好大劲得来,在母亲生下自己这个长子,满百日时送给母亲的,是母亲最珍爱之物,她一直佩戴着,直到父亲另有宠爱才摘了下来……连两位妹妹都没给,却赠了贾慧,高世子心里不能不有点想法! &nb宁国公夫人走过来迎接南安郡王妃,宁国公世子则拉着高世子去前堂饮茶坐谈,道是堂上诸公子正在讨论一个有趣话题,你来了正好! &nb宁国公世子一路眉飞色舞自顾说个不停,高世子却心不在蔫,目送女眷们走进内院,耳边听着宁国公世子喋喋不休,还附加问话,就随口回答他两句,等走到厅堂,听到宁国公世子兴奋大喊“我们这方又多了位大才子啦”,才惊觉:自己竟然答应了宁国公世子的邀请,进内院去隔着纱屏与贵女小姐们对诗! &nb高世子不由得扶额,这种活动他旁观过三两次,却从不曾亲自参与,并非腹无诗书怯场,而是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 &nb尤其当玩到出现**之时,对诗的双方男女就会相互起哄,要求小姐们或公子少爷们将身上佩饰贡献上来做添头,每每看见身边男子抢夺那些精巧香包或珠花玉簪,高世子就很无语,也想不通:都不认识,却把人家东西收藏起来做什么?就算有了一面之缘,日后还是要各自东西,那又何必? &nb却没想到,今天他也要加入对诗行列中来,若是才不如人,很有可能被索要佩饰,高世子不自觉地摸了摸身上玉佩,还好今天戴的是一块新得的佩玉,舍了也无所谓。 &nb若是常戴之物,他不会轻易赠人或丢弃,这是原则之一。 &nb锦绣跟随众人去到内院,但见衣香鬓影,花团锦簇,夫人太太小姐们来了许多,客厅敞轩,到处都已坐满了,也有人不待吃用茶点,便往花园里去,锦绣问知一会也是要在牡丹园设宴,就和宁国公夫人、南安郡王妃说了一声,想带着贾慧先去赏看一番满园牡丹花开的盛景,两位郡王府小姐也要跟着,南安郡王妃先是迟疑了一下,又见女儿们难得如此兴致勃勃的,便一挥手,准她们去了。 &nb却是苦了锦绣,带着两位郡王府小姐,就相当于带上了郡王妃的半副仪仗——身后跟的人足有五十个之多! &nb还不算她自己和贾慧的人! &nb这些人大多数不是空着手,她们或背或抱或托着拿着的物什,据说都是防备两位小姐要用的。 &nb这样一大群,走到哪里都吸引眼睛,锦绣觉得自己真是囧囧有神了。 &nb一行人刚离开二堂,走上直通后花园的长长游廊,却听到两声呼叫,有人喊着“嫂子”,一路追过来,贾慧回头看了看,下意识地靠近锦绣,撇着嘴道:“罗妍跟来了!” &nb果然是罗妍带着两个婢女,跑得满脸飞红云,到跟前来先绽开笑颜,微喘着气施礼问候两位高小姐:“暖姐姐好,晴姐姐好!” &nb高暖云、高晴月礼貌地回了礼:“罗三姑娘好!” &nb罗妍转向锦绣,嗔怪道:“嫂子这是去花园么?怎不唤我一声?害我白白坐在花厅等着你,若不是听见人说起,我寻不见你,可怎么办啊?” &nb锦绣瞧了她一眼,不客气道:“我可没听见你说要等我,今日本就是来赏牡丹花,不去花园还能去哪里?我如今与表妹、与两位高姑娘一起,你便跟着大伯母和世子夫人,也能相互照应着些,岂不好?” &nb罗妍眼神闪了闪,笑容不变,上前扶着高暖云的手肘道:“母亲和大伯母身边有大嫂呢,我还是愿意和两位高姐姐一起!” &nb高暖云轻轻抽回手,用另一只手掩唇咳了两声,立刻有嬷嬷上前,凑近罗妍闻了闻,陪了个笑脸说道:“罗姑娘身上衣裳是熏过茉莉花香的吧?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姑娘身体弱,自小儿不能闻见好几种花香,尤其这个香味儿……” &nb罗妍怔住,不知所措地看向锦绣,一直没说什么话的贾慧忽然出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跟着了!表嫂,我们走吧!” &nb“不!我和我嫂子一起来的,凭什么你能跟着,我却落了单?” &nb罗妍冲贾慧喊叫,气恼之下,她倒是急中生智灵光一闪:“前边就有更衣室,你们等等我,我这就去换件衣裳来!” &nb高暖云不知道罗妍和贾慧原本不对盘,还有些担心这两人因为自己生隙,忙道:“无妨的,罗姑娘离我远些儿,我们不走在一块就行了!” &nb最后贾慧陪着两位高小姐一起走,而罗妍则跟在锦绣身边。 &nb罗妍显然对这样的安排很不满意,本就为高家人而来,却反而不能近边,算个什么事! &nb但她身上有茉莉花熏香,高暖云受不了,高晴月不知受得受不得,她又不说话不表态,如之奈何? &nb焦灼之余,罗妍频频扭头,目光化作无数小刀射向贾慧,贾慧对上罗妍,也毫不犹豫剥掉软萌妹子外形,露出她的强硬本质,不肯吃半点亏,你射我一眼我刺你两眼,间或附赠几句冷嘲热讽! &nb两个高小姐先是愕然,随后竟是越看越有味儿,贾慧偶尔抬头观赏花树,漏掉了罗妍一记眼刀,高晴月还好心地提醒她,然后面带笑容,意态悠然地看着战争又起…… &nb锦绣对此唯有无语,自己是个伪十八,小姑娘们的幼稚行径只要没有危害性,就不管她们,自顾赏景观花。(未完待续。)</dd> 第二百六十六章 牡丹园 &nb宁国公府的后花园很宽阔,目光所及约莫二十来亩,另外还有牡丹园、梨园、梅园、菊园、禽鸟园自成一格,加起来怕不得有五六十亩宽,锦绣过年时住在成国公府,闲时也在那府里四处走走,半个月都没走完一个府宅四角,京城内土地金贵,国公府仍能有这等制式,动辄占地百亩、两百亩有余,可见大夏朝国公的尊荣。 &nb整个后花园已是繁花似锦,美不胜收,牡丹园风光却更为光彩夺目、旖旎炫丽,放眼望去,满园都是怒放的花朵,直如一片花海般,海碗大的各色牡丹花,缀着露珠,披着霞光,挤挤挨挨重重叠叠,端的是富贵华丽,鲜艳娇妍,美得动人心魄! &nb宁国公夫人擅养牡丹花,她嫁入许家才有这个牡丹园,大夏朝能够收集到的牡丹花品种几乎全都在这里,整个京城就没有哪家种养牡丹花的敢跟宁国公府牡丹园做比较。 &nb锦绣和几个姑娘在牡丹园游逛半圈,好歹是一饱眼福,感觉到口渴,也有点小饿,瞧着两位高姑娘面色泛白,估计是累着了,早有嬷嬷去与主人家说了声,安排好一处亭阁,大家便到里头坐下歇息。 &nb原先摆放在桌上任客人随意取用的点心果品被撤下,管事婆子领着婢女们端着托盘鱼贯而来,重新摆上热茶、新鲜点心和果品。 &nb两位高小姐因为病弱,还吃着药,却不会动用别人家食物,自有一直跟随的郡王府仆妇抱着食盒上来,嬷嬷指挥着贴身侍婢一样样拿出来,再侍候着小姐吃用。 &nb锦绣看了看那些东西,除了白开水,几样精致点心,居然还有冒着热气的粥品,再就是药汁。 &nb盛装这些食物的,全是银质器皿,吃用之前,还得嬷嬷亲自拿银针仔细验过,再让侍婢尝一尝,才送到两位小姐面前。 &nb罗妍和贾慧不是寻常家世的姑娘,面对这种情形,脸上并无异色,罗妍只在低头时眼眸里划过一丝羡慕之意。 &nb国公府,终究是不及郡王府尊荣富贵。 &nb高暖云、高晴月在用食物之前,也让一让锦绣和罗妍、贾慧,罗妍、贾慧都客气地婉谢了,桌上刚摆上的就很新鲜很好,没必要抢病弱之人的东西吃。 &nb锦绣却是略一沉吟,笑着道:“这里只有茶,我也想喝点白开水的。” &nb高暖云听了,忙站起身,新自执起盛装白开水的玉白瓷壶要替她倒一杯,锦绣接了过来:“我自己倒吧,也不知你们带了多少白开水,我要是喝了,怕你们一会没得喝了怎么办?” &nb高晴月笑道:“姐姐不用担心,我们姐妹每人有三壶水,足够喝半天的,水没了我们就要回家,不会在这儿待太久。” &nb罗妍听见这话,不免有些恍神:不会待太久?刚才花厅里姑娘们明明说得热闹,南安郡王世子也来了,还要参加对诗,这都没开始呢,就要走了么? &nb贾慧道:“多玩一会吧,听说有诗会哦,好歹看过一轮对诗再回去!” &nb高暖云笑着点头:“自然是要的,看我们把药汤都带了来,总要玩到坚持不住了再回去!” &nb罗妍这才暗暗抒了口气。 &nb锦绣却趁着小姑娘们说话,装作探看壶里有多少开水,揭了壶盖,指尖轻点,将小小一滴纯净灵泉滴入其中。 &nb赤州买到的药材尚有半个月才能到达京城,这一点灵泉,足够让小姐妹俩精神饱满地支撑到药丸制成,免受太大的病痛折磨。 &nb锦绣只喝了一盏白开水,再吃两块点心,几个人围桌闲话一会,就见宁国公府的奴婢们捧着食盒列队走进园来,在几处早已圈定好的地方摆起了席面。 &nb男女席都摆在牡丹园,只不过园中也拉起几道粉色纱帏,以作隔屏,男女席虽相近能听得到声音,能看得见纱帏对面人影,但影像并不清晰。 &nb其实大夏朝男女大防不算很要紧,这些隔屏不过做个形式罢了。 &nb席面摆好,在主人延引下,男宾女客陆续涌入牡丹园,分席坐下,一边赏看花卉,一边享用佳肴美酒,顿时间,整个牡丹园充满欢声笑语,赞誉溢美之词都可以堆砌成山了。 &nb宁国公府夫人早派了人来请锦绣几个过去坐席,这才知道,原来皇家有几位皇子、公主和王妃也来参加牡丹花宴。 &nb罗妍正朝男席那边瞄看,一晃眼却瞧见金氏向她招手,而金氏所站的地方正处于男席入口处,她咬了咬牙,对高暖云、高晴月笑着道:“我母亲那儿怕是有什么事,我先过去瞧瞧,一会再来与两位姐姐说话!” &nb高暖云也不多话,只是点点头,高晴月道:“这会儿大家都坐席了,走来走去不方便,罗姑娘不用来也可以的。” &nb“要来的!既然一起游园,总要陪姐姐们观赏完这些花儿才合礼数!”罗妍笑容温婉,也不对锦绣说一句,更不看贾慧,直接走掉。 &nb贾慧朝她后背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叫礼数?才怪了!” &nb锦绣拍拍她肩膀:“你懂就行了,管人家做什么?” &nb贾慧眸光流转:“我也不说都懂,总比她好就是了!” &nb锦绣切了一声:“黄婆卖瓜!” &nb贾慧眉眼弯弯,笑得坦坦荡荡:“就自卖自夸了怎么样?不自夸能卖得出去嘛?” &nb高晴月在一旁看着听着,也是乐不可支。 &nb几个人走到宁国公夫人和南安郡王妃身边,宁国公夫人引锦绣和贾慧去见过几位王妃公主,并与其他的太太夫人打招呼,南安郡王妃则拉着她的两个宝贝疙瘩逐一抚摸,嘘寒问暖,见姐妹俩笑容依然开朗愉快,精神很好并不显倦容也不喊累,心里也十分高兴。 &nb高家姐妹身体不好众所周知,南安郡王妃不坐席面,自领了两个女儿去相对安静些的阁子里用膳,锦绣本想带着贾慧去阮氏那桌,却被仁王妃和礼王妃留住,只得跟着宁国公夫人坐在王妃和公主们的陪席上。 &nb这时候也才能和宁国公夫人说得几句囫囵话,问及今天怎么总不见许三姑娘,宁国公夫人微叹口气,说三姑娘每到春天脸上就不舒坦,长些小刺粒,又痒又痛又红,太医说吹不得风,这些天只好闷在屋子里,并不敢出来见人。(未完待续。)</dd> 第二百六十七章 般配 &nb贾慧在旁边听见,探过头来说道:“春天许多都会长那种小刺粒儿,往年我也长,只今年还没有长出来……” &nb宁国公夫人啧了一声,笑骂:“这孩子,不长就好嘛,难不成你还巴望它长出来?” &nb贾慧道:“不是的许伯母,我想告诉你,长了那种东西,可以用山石边长的嫩芦苇榨汁,在脸上擦几天就能好!” &nb“真的?” &nb“真的,我往年长了都用那个,灵着呢!这是城外东山上水月庵住持说的偏方!” &nb宁国公夫人喜道:“好哇,那我等会就让人去寻那芦苇!” &nb“许伯母,可不是河边的芦苇,是山里石头缝长出来那种,要嫩嫩的,能榨出汁水的!” &nb“哎哟,还这么讲究啊?” &nb“那是,偏方嘛!” &nb宁国公夫人高兴地笑了,伸手摸了摸贾慧的头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小丫头,这般会说话,又乖巧惹人疼,往后,得闲多来寻你三姐姐玩,知道吗?” &nb贾慧笑着点头:“哎,我记着呢!” &nb正席上的皇家女眷们有的在自顾小声说笑,有的也听着这边陪席的对话,仁王妃打量贾慧两眼,笑道: &nb“瞧贾二姑娘长得,脸圆身子也圆,这叫珠圆玉润,倒是福相,不知可许了人家?” &nb另一边陪席的夫人太太贵女们,闻听此言,再看了看贾慧,有几个就忍不住噗哧笑出声,大夏朝女子以苗条为审美标准,仁王妃这几句话,分明是讽刺贾 r>&nb贾慧原本长得皮紧肉厚,想是吃多了锦绣从“赤州”带来的各种零食,尤其是酸酸甜甜的果脯,弄得胃口大开,过了年出来,小身板上的肉更显瓷实。 &nb但要说她是小胖妞也不贴切,充其量就是丰满了点,皮肤鲜艳水嫩,整个人粉嘟嘟面团似的漂亮可人,年纪大些有经验的女人都知道,十四五岁年纪就应该长这样,以后再抽条些才刚好合适。 &nb仁王妃说了那一句,怎么想都是别有用心。 &nb贾慧岂有听不出仁王妃的话意,又加上那几人故意笑出声,就算她心思再玲珑聪慧,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好不予理睬,终究是年纪小面皮薄,整张脸瞬间变得通红。 &nb锦绣在桌子下轻轻握了握贾慧的手,宁国公夫人已经笑着回答仁王妃:“姑娘还小呢,尚未及笄,不急的!” &nb仁王妃依然笑意温和、柔声细语:“姑娘生得好,年纪再小都有人急着要先订下来的,贾姑娘也不曾说亲么?” &nb宁国公夫人看了看贾慧,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之色,贾慧有没有说亲,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 &nb锦绣便接过话头,微笑道:“仁王妃娘娘,如此关心我家阿慧表妹,是否想做媒?” &nb仁王妃微楞了一下,笑容不变,眼里平添一丝兴味:“听保定侯夫人这么一说,我这里还真的知道有几户人家的公子,与贾二姑娘挺般配的呢!” &nb对面配席上一位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姑娘用帕子掩着嘴,咯咯笑道:“仁王妃乐善助人,好心做媒,一说就好几家,贾二姑娘可得用心选哦,总要挑个与你般配的,也是圆圆胖胖的女婿才行!” &nb这话说完,竟是赢得满堂大笑,就连几层薄纱隔着的男席那边,也依稀传来几声哧笑。 &nb贾慧抿着嘴唇将头低到胸口,宁国公夫人强笑着将她揽到怀里拍抚,一边使眼色,让几个儿媳、侄媳赶紧到各处去陪话劝酒,分散大家注意力,不要老盯着这边。 &nb锦绣扫了一眼不远处笑得前仰后合的罗妍,轻哼一声,一手执壶,一手拿酒杯起身走到正席前去敬酒,面带笑容脆声道: &nb“仁王妃果然乐善助人,我得敬仁王妃三杯!先干为敬!” &nb仁王妃一顿:“保定侯夫人,不用那么多吧,一杯即可!” &nb“没关系,仁王妃请随意,我喝三杯!仁王妃身份高贵,我只是一臣妇,敬酒要敬三杯,才能表达我对仁王妃您深深的敬意!请!” &nb仁王妃端起酒杯,皱眉扫看一下身边的礼王妃,礼王妃回她一个眼色,便转过脸去。 &nb仁王妃心里想起仁王曾叮嘱过:贤王还想打保定侯的主意,在外与保定侯夫人相遇,切记搞好关系。她不由得握紧了手中酒盏,瞪住锦绣咬一咬牙,连喝了两杯,便装死不喝了。 &nb锦绣说声多谢赏脸,依次下去,给另外几位王妃、公主、郡王妃敬酒,都是连喝三杯! &nb见她喝起酒来气势强盛,又有仁王妃、礼王妃做了榜样在前,皇家其他女眷只得都跟着喝下去两杯。 &nb下边贵妇贵女们看得目瞪口呆:怎么,现在敬酒是这样的规格?要连喝三杯才算有敬意? &nb锦绣顾不上别人怎么想,她自己敬完酒,酒壶酒杯一放,竟又提起了刚才那个话题: &nb“如今大家都知道,仁王妃热心肠,要为我家阿慧表妹做媒,但不知仁王妃说的是哪几家公子?不妨说出来听听!这里可不止我家阿慧表妹未曾说亲,相信席上半数姑娘都未曾许配人家,仁王妃您不可以厚此薄彼,不照应其他的姑娘!对不对?承蒙仁王妃亲口夸赞我家阿慧表妹长得‘珠圆玉润’,那么自然要挑选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才能配得上!大家听好了:那位公子想到贾家去提亲,非得够上‘丰神俊朗’四个字!要是单薄瘦弱如同墙上芦苇般,绝对不成!” &nb场上静了一静,忽然从男席那边喊过来一句:“保定侯夫人,您这样,不公平!我是单薄瘦弱,可没像墙上芦苇般那般不济,而且瘦不是我的错啊,怎么就绝对不成呢?” &nb锦绣没想到男席有人喊话过来,顿了一下,答道:“对不起,那是我口误了,不能说‘绝对不成’,而应该是‘不够般配’!其实单薄瘦弱也可以寻到最佳良配哦,比如‘兰芽’形态的姑娘!” &nb那边问过来的却是另一把声音:“什么样的姑娘是‘兰芽’形态的?” &nb锦绣目光看向对面陪席上那个豆芽菜姑娘,刚刚附和仁王妃取笑贾慧,已经跟宁国公夫人打听到她是谁了: &nb“就是董六小姐这样的啊!刚才董六小姐说我家阿慧表妹得好好挑选个女婿,其实董六小姐更应该好好挑选,毕竟瘦得像她这样、可般配的男子可不多!”(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忌妒不 &nb对面那个瘦得跟蛇精似的董六小姐气得小脸泛青,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nb“凭什么贾二可以慢慢挑,我就得赶紧寻找?我要怎样的女婿,碍着保定侯夫人什么事?你偏要我找个瘦竹似的,是什么居心?我也才刚满十六岁,我又不着急嫁人!” &nb“原来董六小姐才十六岁啊?”锦绣挑眉道:“董六小姐不着急嫁人,却对别人的婚事这样上心?我家表妹贾二小姐未满十五岁,她当然有时间有条件慢慢挑选,至于董六小姐想找个怎样的女婿,本夫人根本不耐烦知道,但我家表妹挑女婿与你何干?你又凭什么出言指指点点?你取笑了别人,别人却不能取笑你么?董六,你如此跋扈充大头,你家里人知道吗?” &nb董六小姐一张脸瞬间由青白变成通红,还想抗声争辩,却被她身旁一位三十岁左右穿着绛红色衣裳的妇人拖住,那妇人想是董家长辈,板起脸低声训了两句,压制着不让董六小姐乱动,尔后又转过头来对着锦绣陪了个笑容。 &nb锦绣只是扫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许二奶奶过来挽着她走回座位上去坐下,此时宁国公夫人正和众位夫人太太一起,走到正席上向仁王妃、礼王妃等人敬酒。 &nb男席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笑话,传来一阵阵笑声,有人朝女席这边喊:“保定侯夫人在吗?学生求解惑!” &nb辟啪两记拍打声过后,宁国公府世子吼道:“常裕你给我闭嘴,什么疑惑你找我,我给你解!再不然那桌上还有探花郎、高世子,名士高人全来,还整不过你小子?” &nb常裕也高声道:“我这疑惑只有保定侯夫人能解,别人不行!” &nb“到底是个什么?” &nb“我就想问问:咱们大夏朝什么时候规定的?圆润配丰神,瘦人配瘦人?我只是瘦了这么一点点,能不能也给算个‘丰神俊朗’?本公子我不想要什么‘兰芽’形态,哪怕‘白牙’、‘红牙’也不行!本公子是真心喜欢‘珠圆玉润’的啊!” &nb常裕说到最后,那语气无比憋屈委曲,让人感觉他在那边像是跳着脚似的。 &nb“哈哈哈!” &nb“咯咯咯!” &nb隔屏两边,男席女席的人们笑倒一大片。 &nb贾慧到底年纪小,难得又是个会自我调节心情的,此时也忍不住噗哧发笑,却不小心将酒盏弄翻,酒水泼到了锦绣衣裳上。 &nb贾慧忙要陪锦绣去更衣,许二奶奶领她们去,路上还捂着嘴笑,一边对锦绣道:“这常裕是延平侯府世子,与我们家有通家之好,因着延平侯夫妇生了四个女儿才有他,自小纵容疼宠,把他惯得跟个混世魔王似的,武不修文不成的,心眼儿比谁都多,在国子监混了几年,不肯参加科举,去年举荐进了工部……” &nb正说着,忽听后头许世子喊了几句,大意是要对诗了。 &nb去到更换衣裳的地方,香茶香枝拿着衣裳包袱跟锦绣进了里屋,许二奶奶便和贾慧坐在外间说话。 &nb许二奶奶拉着贾慧的手笑道:“等一会回来,你也去跟他们对诗!听说今天的彩头好得很,还有许多添头,是从今日来赴花宴的、最出类拔萃的公子们身上拿出来,姑娘们个个都眼红着呢!” &nb贾慧轻轻撇嘴:“不认识的男人佩戴之物,没什么好稀罕的。” &nb许二奶奶知道她还对刚才的事心存芥蒂,做为主家,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微叹口气轻声道:“仁王妃说话确实不合时宜,可她身份在那里……咱们什么样人自己了解就好,并不需要她们懂得。那董家六姑娘看着就是个不省事的,她婶婶也管不住她,好在你表嫂给你出了口气,以后,远着她就是了!” &nb来别人家做客的,自是不好多说什么,贾慧唯有顺从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nb许二奶奶见她乖巧,也愈加怜惜喜欢。 &nb等锦绣更换了衣裳,贾慧也去了一趟茅房,出来洗个手脸,整理一下妆容,再往牡丹园走回去。 &nb贾慧问锦绣:“表嫂你要不要参加对诗?” &nb锦绣果断摇头:“我就认得几个字读过几本书会看帐册不做睁眼瞎罢了,既没有才华也无才情,哪敢做诗?别惹人笑话!” &nb脑子里倒是记得许多前辈大诗人的佳作,前年赤州城灯会上借用了几句,连大才子刘复都不知道是何人所作,说明大夏朝还有唐朝之前,或者根本就是另一时空,不知道有李白杜甫,偶尔借用一下就罢了,经常用、还当成自己的东西,绝对不行。 &nb锦绣看着贾慧道:“你可以参加的啊,你会做诗吗?” &nb“我当然会!” &nb贾慧抛给她一个你小看我的眼神:“我和哥哥一起读书的,填词做诗可不比他差!每年参加花宴,只要我愿意,与人比诗作都能拿到彩头!” &nb“那既然这样,一会你就去露个面!” &nb“不好吧?刚才她们那样笑我……” &nb“就是因为刚才的事,你更应该站出去露个面,让男男女女们都瞧个清楚:咱贾二小姐这就叫‘珠圆玉润’!怎么着吧?你们羡慕忌妒不?” &nb贾慧无语地看着锦绣,许二奶奶在旁噗哧笑出声:“瞧这话说的,不过想想,似乎这么着真的有用,再好不过了!” &nb回到席上,对诗已经开始,听说今天彩头丰富,添头更是惹人注目——女席这边自然是皇族女眷给出的各种精美首饰,男席那边,竟有探花郎刘复和南安郡王世子身上摘下的玉佩! &nb这两只可是京城众女仰慕的男神啊,且看罗妍对高世子的痴迷程度,那叫一个欲罢不能! &nb几乎半数姑娘都参与了,高暖云、高晴月也出来凑热闹。 &nb许二奶奶拉了贾慧过去,帮她寻个案桌坐下,又叫婢女取一套文房四宝来,一切打理停当,贾慧虽比别的姑娘迟了小半刻,却是不慌不忙,凝神静思,再落笔缓缓书写,瞧着还真是有点才女风范。 &nb南安郡王妃唤了锦绣过去说话,询问她刚才席上那事情的经过。(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对诗 一会宁国公夫人也走过来坐下,锦绣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宁国公夫人道歉:“给您添麻烦了!当时脑子一热,也没想太多!” 宁国公夫人摆摆手:“她们过份了,你这样护着阿慧很对,反倒是我们,做了东道主,就不好有偏颇,所以我才尽量寻些杂事,分散客人们注意力。” 她忽然笑了起来:“你都不知道,自你开了先河,敬酒非得敬三杯,之后那些能喝的太太夫人,竟全部仿效,今天几位王妃、郡王妃一个个喝得头都摇了,那样子苦不堪言,仁王妃因着与你喝下两杯做下先例,还遭了埋怨!我瞧着,心里好笑死了!” 南安郡王妃伸手轻点一下锦绣的脑门,笑道:“这孩子,真是调皮!” 宁国公夫人又对锦绣道:“我家就像你家一样,不必有顾忌,想怎么做都随你,只不能让人轻看了去!” 南安郡王妃也点了点头:“几位王妃和郡王妃、公主那里,等会我带你过去,你只看着我说话,适时插一两句就行。还有方才我从后头来,你们成国公府的大太太和世子夫人那一桌也有些议论,让我拿话给她们搅和了,回去后她们想必也不能多说你什么,即便说了也不必理她,左右各住各府过日子,你只当耳边风就是了!” 锦绣感激道:“多谢了。锦绣初来京城,什么都不懂,能得两位长辈如此爱护,实在幸运!” 说了会话,复走回到席上,宁国公夫人是主人,还得四处应酬招待。 正席上的敬酒活动还继续着,王妃公主们的脸色已不能好看来形容,仁王妃开始推拒敬酒,口气不善,在场的夫人太太虽不及皇家女眷尊贵,但谁又没有一点背景?眼见王妃与别人喝了,却不领自己的情,心里便存了疙瘩,很是不爽。 锦绣冷眼瞧着,暗自偷乐。 搭在临湖水阁前空地上的对诗台那边,此时笑得正欢,才子才女们也不知对过几轮诗了。 男席那边地界,临湖三四丈高的假山上,一个精巧雅致的六冀凉亭屹立其上,四周繁花似锦,密密匝匝的花朵和枝叶几乎将亭子全部遮住,假山下的人们仰头只能看见半空中团团花云,而山上的人却能够透过花叶缝隙,将下边情形瞧个一清二楚。 上下假山的小石径亦是被花木掩映,到山下出口处还以花朵攀沿做成个月洞门,此时从那月洞门里走出位面容俊逸的年轻男子,蟒袍玉带,墨发以紫金冠束起,通身贵气,却风韵清雅,如玉树临风,又似皎皎朗月。 这人正是安郡王世子爷高怀文,方才在山上亭子里与人饮酒,因望见山下两个妹妹跑前跑后玩得开心,而她们自幼体弱,从没有这么活跃过,生怕累坏了,母亲肯定要找他一同回家,便先行告辞下来。 走近女子们作诗的地方,便止步隐在一丛花树下朝那方看了看,一名婢女走来,低声道:“世子爷,您来了。两位小姐好着呢,郡王妃说便让她们再玩一会。” 高世子微笑颔首:“好生服侍,有赏!” 婢女小脸晕红垂下头:“是!” 高世子目光注视着两个妹妹所在的那条长案桌,坐在暖云旁边的好像是罗家姑娘,而晴月身边那位穿嫩柳黄春裳、梳着娇俏双垂髻、眉目如画肌肤堆雪砌玉的女孩儿,可不就是“珠圆玉润”的贾二! 假山下所有情形,就算不清眼得见,坐在那亭子上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贾二,被人当成了小胖妞,保定侯夫人都生气了,不知她本人恼不恼? 高世子笑容加深:其实根本没什么可恼的,小胖妞是不知道,她这模样儿有多可爱! 高世子站在花树后看了好一会,才走回到男席上坐下,与众人推杯换盏客气一番。 却听见许世子正与人说笑话:“常裕那小子来真的了,重赏婢女,要收集贾二姑娘的诗稿……” 他心里一动,起身走去唤来方才那名婢女,吩咐道:“去把我们家姑娘,还有贾姑娘的所有诗稿统统收好,不准遗漏、不准让人捡走半张!明白了吗?” 那婢女点点头,又多嘴问了一句:“罗姑娘也搬来与她们共一桌,要一起收吗?” “不必!” 第三轮诗作到点完成,很快评选出优良,由一名儒生站在台上唱念公布。 假山上亭子里,围桌而坐的几人漫不经心听完评出的名次,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三皇子贤王放下酒杯,微笑道:“到时候下去露个面了,虽说是宁国公府的花宴,但咱们终究是皇家人,如此热闹盛会,也该有所表现,方显君臣鱼水之乐!” 四皇子仁王站起身:“皇兄,我与你一同下去。” 贤王看了看他,摇头:“五弟、七弟与我下去即可,你们几个随后另寻路出府。” 仁王还想说什么,贤王道:“我看仁王妃今日可能有点喝过头,你明日再好好与她说:王妃身份尊贵,也宜涵养温静,不可与人争锋。外命妇品级再低,那也朝廷命官家眷,朝廷几时不用人?而保定侯夫人,都说是乡村野姑娘,我看未必!与她交好何妨?不会有错的!” 仁王眼中闪过一抹阴戾,鼻子里哼了一声:“到底少些教养,若是名门闺秀,怎会当场翻脸,与个小姑娘过不去?你看她敬酒的架势,女人们哪能这样喝的?分明是挟私报复!那行为,跟军营里的莽汉没什么两样!” 五皇子礼王笑道:“她嫁的是罗真,可不正是军营中人,所谓近墨者黑!不过瞧她那样能喝,倒也豪爽!听说乡村出来的姑娘都能喝,大家还记不记得过世了的老烈王妃?往年她进宫赴宴,都是拿大碗敬父皇,父皇每次都看着她要来敬酒之前赶紧退席……” 说起往事,七皇子、八皇子也忍不住抿嘴,被仁王瞪了一眼,没敢笑出声。 贤王拍了拍仁王肩膀:“行了,先这样,我们下去,你们随后再离开。” 仁王将他送出几步,轻声道:“今天皇兄见的人太多,还有几件事都没说。” 贤王略一沉吟:“夜里我过去一趟吧,还在你那间望星阁。” “好,我等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公然拦截 &nb &nb诗会结束,女子这边占了头名的是护国公徐府的三小姐徐灵珊,也才十四岁年纪,已颇有才名;第二名是贾慧,第三名是南安郡王府的高晴月。给力&#251#20320;wWw.GeILwx.Com &nb彩头和添头是原先就公布出来的,各个名次的彩头直接送上就是了,添头通常是由得到嘉奖的人自己选。 &nb护国公府徐三小姐很骄傲,并未亲自出面领取彩头,自然也就放弃了添头,或许人家根本就不稀罕。而贾慧面对那只铺着大红绒绸托盘上的几块玉佩,原本不想伸手的,旁边的高晴月却抓着她的手去捡起一块玉,然后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贾慧偷瞄一下边上众人,抿着小嘴儿,一张粉脸像染上了红霞。 &nb高世子站在不远处看着,嘴角微翘,此时倒是有些后悔今天没带着最喜欢的那块玉佩来。 &nb刘复的玉佩被高晴月拿走,还举起来对着光瞧看了一下。 &nb刘复:“……” &nb参加这种宴会虽然不能带着最好的来,可那也不是假货好不好? &nb罗妍亲眼看到贾慧拿走了高世子的佩玉,忌妒得双眼泛红,紧咬着嘴唇,恨不得冲上去从贾慧手上夺回来! &nb贤王带着礼王、七皇子静王到来,又亲手给几名优胜者添上一份丰厚彩头,将诗会再次推上。 &nb王爷们来了,夺得诗会第一名的护国公府三小姐徐灵珊便走到台前,锦绣瞧了瞧,此女容貌清艳灵秀,气质不俗,果然有任凭千呼万唤不出来的资格。 &nb徐灵珊微抬着下巴,一双剪水瞳眸脉脉含情谁也不看,只直直倾注于贤王身上,而贤王给她颁发“奖”之时,也温柔地轻轻握了握她的小手儿……无视旁观者当众,看来这一对儿有故事! &nb静王抢着把“奖”给了贾慧,却不走开,满面笑容跟她说着什么,锦绣刚想示意不远处的蒋燕近前去瞧瞧,眼角扫见高世子快步走过来,心想也可以拜托高世子的,谁知高世子没走到自己身边就被人拉住了,锦绣楞了一楞,转过头去仔细一瞧,居然是罗妍! &nb这妞还真是大胆,学习能力也蛮强的,徐灵珊敢当众给贤王放电,她就敢公然拦截高世子! &nb只见罗妍两只小手紧紧牵住高世子的衣袖,双目含情满面娇羞,樱红的嘴唇轻启,不知说着什么,高世子紧闭薄唇,原本还带着微笑的脸变得凝沉,周围的姑娘少妇们俱都以袖掩面,大有不忍视听之态,而那些年纪较大的太太夫人们则无一例外地露出鄙夷之色。 &nb锦绣没数到十,高世子就甩开了罗妍的手,大步走到前台,站在静王身边,一边和静王说着话,一边伸手把他妹妹和贾慧抱在怀里的一堆物事揽过来,并示意她们可以退下去了! &nb看着两个小姑娘手牵手走过来,锦绣下意识地再回头瞧一眼罗妍,却见那人满脸通红,傻了般站在原地,原本含情脉脉的双眼此时睁得滚圆,死死瞪着前方,活像只发怒的母猫! &nb周围女眷们窃窃私语,讥笑声不绝于耳,锦绣往前迎了迎贾慧和高晴月,没有半点心思要转过身走去陪着罗妍——从来就不喜欢那姑娘,她也不值得、不配享有自己的友善! &nb金氏和郑氏正在后头陪南安郡王妃以及几位夫人闲聊,听到婢女禀报才匆匆赶来,马氏也从另一堆人群中走出来,罗妍这才有所倚仗,倒在金氏怀里呜呜大哭。 &nb出乎意料之外,贤王听见女子哭声竟朝这边走了过来! &nb他看见锦绣,面带笑容颔首为礼,温和地问候了几句,然后走到金氏和罗妍身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罗妍很快破涕为笑、满面春意,金氏也是无比的欢欣鼓舞,母女俩望着贤王,恨不得四只眼睛全部能冒出星星! &nb风光霁月、兰芝玉树般的贤王,果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nb未等到散席,金氏、郑氏、马氏和罗妍就不见了,蒋燕悄悄告诉锦绣:她们已经回国公府了,护送的人除了原来带来的国公府侍卫,另外多出四个,像是哪个王府的锦衣侍卫! &nb锦绣冷笑:除了贤王府,还能是哪个? &nb想不到啊,居然是你有情我有意,好个精明的贤王!一眼就能看穿金氏,并向罗妍伸出了绿枝! &nb看来金氏并没有打错算盘,上次在保定侯府,如果没有罗真横插一杠子,金氏还真的可以把罗姝成功推销出去,以罗姝不怎么光彩的经历,或许当不成贤王妃,一个侧妃应该是稳稳捞住的! &nb罗妍倒是从没订过亲,也没有传出有损闺誉的流言,她能当得成贤王妃吗? &nb那个当众握手的徐灵珊又是怎么回事?人家也是国公府的小姐,一样的贵女身份! &nb锦绣摇摇头,想不通也不了解,就不想了,回去问罗真他总会知道的。 &nb宴会一散,客人纷纷告辞离开,锦绣看阮氏和几位相熟的太太站在角门边聊得难分难解,就携了贾慧,跟着许**奶走去瞧看一下许三姑娘。 &nb许三姑娘摘下薄纱,让锦绣看她的脸,锦绣瞧着那满脸潮红,两边面颊、额头上还长出成片成片的粉刺样的小米粒,这应该是春天里常犯的过敏性皮炎,寻常太医就能治得好,只不过耗时太长,多少会影响到小姑娘心情。 &nb许三姑娘神情低落,听说近日连茶饭都不大肯吃用,锦绣安慰了她几句,贾慧又说起大伯母为她求来的偏方,锦绣笑了笑,告诉许**奶: &nb“你们或许还不知道,现在京城各条街上的仁和堂药铺,都在一样好药!那是前儿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刚得到秘方,炼制了一种膏药,此种膏药又分两样,一样如玉雪一样洁白,叫玉雪膏,一样黑如塘泥,就叫黑雪膏,全都是药性极好的!玉雪膏黑雪膏都有祛斑、除疤痕的功能,而黑雪膏对于治烫伤更有奇效;玉雪膏平日没事都可以用作润肤美容,涂了它,不仅能娇嫩肌肤,脸上还不会长这样那样的东西,比如刺粒啊疮疖什么的!” &nb“真的?”许三小姐和贾慧同时问,每个女孩子都一样,对自己脸上那块地盘是极其在意的。 &nb“当然是真的!”锦绣笑道:“不瞒你们,成国公世子夫人得的秘方,原属于赤州城我一位朋友家里,因出了高价,而且也答应在赤州还可以,我朋友才肯出手。” &nb许**奶忙道:“既然这么好,那现在就让人去买!” &nb锦绣想起自己只是随口说说,结果金氏还真的明码标价,每盒八十八两,不由得抚了抚额: &nb“那价钱有点贵……” &nb“无妨!”许**奶笑道:“再贵,比得咱们姑娘金贵?任它千金百银,咱们家也用得起!” &nb许三姑娘感动地抱住许二***胳膊蹭了蹭:“二嫂,你真好!” &nb许**奶切了一声:“这傻孩子!” &nb锦绣道:“不然这样,我朋友那方子的时候,经了我的手,我算是中人。三姑娘再稍等半天,我帮你去拿,她们不看别的,单看中人的份上,应该不能收我太多银子,还可以多拿几瓶!” &nb许三姑娘一听可以多拿几瓶,连连点头:“好!好!那就拜托三嫂嫂!” &nb许**奶无奈地笑:“就多几两银子,不用麻烦了?” &nb金氏和罗真之间不对付,许府人自然都知道的,许三姑娘年纪小没那么多心思,许**奶却是有点担心。 &nb锦绣道:“没关系的,我明儿一早就把药送过来!保准好用,等着啊三妹妹!” &nb自己亲手送来的药,比药铺里的又更上档次,只是,就不必让罗真知道,省得他又啰嗦。 &nb走出许三姑娘的院子,贾慧挽着锦绣的手就收紧了起来:“表嫂,我也要!我也要好多瓶!” &nb锦绣无语地看了看贾慧,小姑娘嘿嘿笑:“我今年不长那东西,但我也要美美的,女为悦己者容嘛,对不对?” &nb“说说看,谁悦你啦?” &nb“现在是没有,相信以后肯定会有,我得做好准备!” &nb“……” &nb辞别了宁国公夫人和几位许少奶奶,锦绣登上马车,和阮氏、贾慧的车乘同路,直将她们送到家门口,这才折转回保定侯府。 &nb刚走得几步马车又停了下来,锦绣正要撩起窗帘朝外看,只见罗真高大的身躯钻进来,本来还算宽敞的车厢顿时显得有些狭窄。 &nb锦绣等罗真落了坐,就想着要到他怀里去,心有灵犀什么的,真是说不得,某人已伸出胳膊将她一把揽过去,置于他腿上。 &nb双臂如春藤般缠上他的脖颈,四片唇瓣相触粘在一起便再不能分开,这一场亲吻竟一直持续到进了家门。 &nb因见罗真有些疲倦,又喊着说肚子饿了,锦绣就没有和他谈论宁国公府花宴之事,回房先帮着他沐浴更衣,也不管时辰尚早,让香菱摆上饭菜,夫妻俩当晚饭吃完,天色还没落黑就闭门歇息! &nb其实是进了葫芦洞天,洞天里灵气满满,罗真每次一进来体能几乎瞬间恢复如初。(未完待续。) <font 第二百七十一章 抽风 &nb &nb第二天早饭桌上,锦绣才将昨天在宁国公府发生的事简洁明了地说了一下 &nb罗真道:“这些事通常太子会比较关心,他那边专门打探的人也多,应该早有人细致入微禀报给他听,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觉察贤王对金氏母女的用心。” &nb锦绣问:“那个徐灵珊是什么人物?” &nb“徐灵珊?应该是贤王那个未婚妻的妹妹吧!据说护国公府大小姐美貌多才,京城闻名,早与贤王订有婚约,但她命不长,三年前病逝,贤王不娶王妃,是为她守着。” &nb“看贤王和徐灵珊的样子,也很像一对儿。” &nb“宫里贤妃的姨母嫁在护国公徐府,他们原想亲上加亲,如今没有了徐大小姐,贤王或会再求一位徐小姐!成国公府、我们罗家几代镇守西北,护国公府也一样,一直掌握着东防兵权,势力与成国公府不相上下!贤王若有野心,必定舍不得失去护国公府的支撑!” &nb“那他们要真的结亲,南宫照会怎么样?” &nb“能怎么样?难道不让人家成亲?如今也算看出来了:南宫昀,果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闲云野鹤,他借口为未婚妻守孝,迟迟不成亲,只是在等待!三年,足够等到徐三小姐长大!” &nb锦绣叹了口气:“我情愿相信,贤王是真心为未婚妻守三年,他有情有意,令人感动。” &nb罗真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这么容易被骗?他说守三年,只不过是空着王妃之位,其实身边有侧妃、侍妾陪伴,也叫有情有意?” &nb“贤王有侧妃和侍妾?” &nb“寻常人家的男子满十六岁,身边就会有近身侍候的通房婢女,何况天家皇子?至于贤王的侧妃,是宫里贤妃指给他的,倒确实不是他自己娶回去。” &nb锦绣撇了撇嘴,忍不住问罗真:“你以前也有通房侍妾吗?” &nb“我十二岁就去边关,一年四季住军营,除非有事才进城,哪里来的通房侍妾?况且,我那些年比较别扭,没那种心思,给我也不要!” &nb“那如果你顺顺当当的,不闹别扭心境平和,会不会就要了?” &nb锦绣开始无理取闹,罗真十分无语,却也有得应对:“只要我是我娘的儿子,就绝不会有那种物事!” &nb“何解?” &nb“小时候娘跟我说:儿郎长大了得娶媳妇,一个就够了,不要太多!随随便便就能近身的一定不是好女子,不能要!这世上姑娘很多很多,千万看好看准了再动手——不必看她生得多美,嘴儿多乖巧厉害,只看她是否温顺善良、知书达礼、谦恭孝悌、端庄淑贤,是否真心待你……如此,才能娶!” &nb锦绣闻言,不免睁大了眼睛,抬手以指尖掩嘴:“你是不是看差了?我符合婆婆的条件吗?” &nb罗真笑得无比愉悦:“不是每样都符合,不过当时一看见你,你就把我满心满脑全占领了,我完全不记得娘亲的嘱咐!” &nb锦绣翻他一个白眼:“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nb“我庆幸才对,后悔什么?假使娘亲活回来,看到我们夫妻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她只会更高兴!” &nb丫环们进来收拾桌子,两人进到里间,锦绣帮罗真更换出门的衣裳,轻声问道:“金氏和罗妍的事?” &nb“不会让她们得逞的!罗家几代人享受尊荣富贵,凭的是忠诚和军功,不屑靠用女儿与天家联姻,这种事从来没有过,相信祖父不会答应!更何况,她们想攀的是贤王!” &nb“这是你们罗家的事,你心里有数就行。” &nb罗真待她替自己扣好玉带,将她搂紧狠狠亲了一口:“绣绣,你是我妻,也姓罗,是罗家人!” &nb锦绣眼珠子转动一圈,不作声。 &nb罗真又在她唇上轻咬:“还好改变主意了,要赶紧让你生孩子才行!威宁候说得有道理:有的女子是这样,只要没生孩子就总要往娘家钻……” &nb“喂喂!罗真你讲点道理,我哪有机会往娘家钻?” &nb“你是没机会回娘家,可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做我的妻,心里却时时想着岳母和小姨,以及那两个小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绣绣,你要明白,你早已不姓冯!你现在是我的!姓罗,叫罗绣绣!” &nb锦绣:“……” &nb罗真你丫的得寸进尺,不但改姓,连名都给我全改了! &nb被罗真蹂躏一番,锦绣只得温柔小意地挽着他,直将他送到二门处,罗真却没有像平日那样说声“等我回来”,然后就在她目送下扬长而去。这次磨磨蹭蹭,问东问西,又绕回到昨天宁国公府的花宴上: &nb“你看见刘复了?” &nb“嗯。” &nb“贾玉表弟去了吗?” &nb“没,就舅母和阿慧表妹。” &nb“阿慧一直陪着你?” &nb“没有,阿慧要参加诗会的,我就在花丛里走走看看,再与旁边人闲聊几句。” &nb“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nb“女人!难不成我还能跑男席那边去?” &nb“你不参加诗会?小木屋有诗集,你应该背得不少!” &nb“就算全背得完,那也是别人所作,我是有品格的,不搞抄袭!” &nb“呵!好个有品格,上次在赤州城灯会,又背给刘复听?” &nb“瞎说什么?我那不为了赢嘛?就只背给刘复听吗?你也听了,场上那么多人都听了!” &nb“我又不像刘复那书呆,听到个新句子跟捡了金子似的!” &nb“……” &nb“嗯,我家绣绣做得对!” &nb“我做什么对了?” &nb“没凑热闹参加诗会,不随便与人说话!以后那些花宴,能不去就不去了吧!还有,看见刘复,别搭理他!” &nb锦绣再次无语:这人一大早抽什么风?怎么就跟刘复杠上了? &nb好歹将罗真送出了门,锦绣便将昨夜在洞天作坊里的玉雪膏取二十瓶,十瓶做一包装,想想又多拿出十瓶包好,让香枝拿去交给宝良,分别送往南安郡王府、宁国公府和贾府,给许三小姐、贾慧和两位高小姐。 &nb香枝从前院转来,顺便又带回几封请柬,锦绣翻看了一下,其中居然有贤王府的请柬! &nb贤王府也要办花宴?锦绣笑了笑,这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未完待续。) <font 第二百七十二章 侧室 &nb等罗真回府来,锦绣便将贤王府请柬拿给他看:“赏花宴日期在五天之后,是不是显得仓促了些?” &nb“这自然是有其目的的。”罗真道:“从太子那边得来的消息:贤王府一位侧妃五六个侍妾,一直这么过着,但近期,贤王可能就要将婚姻大事提上日程!” &nb“贤王会娶徐灵珊?” &nb罗真点了点头:“通常女子十二、十三岁,就开始议亲定下婚约。护国公府徐二姑娘早已出嫁,徐四、徐五姑娘都有婚约,但徐三姑娘徐灵珊,满十四岁即将及笄,却从未议过亲!显见是早说好了,徐四姑娘要接替徐大姑娘做贤王妃的!” &nb罗真讥讽地微挑唇角:“金氏和罗妍愚蠢,贤王却着实不客气:一边求娶护国公府姑娘为正妃,一边要成国公府姑娘做侧室,好计量!” &nb“那我们去不去参加贤王府花宴?” &nb“我不脱不开身,去不了,但你要去!贤王府尚无正妃,到时必定是从别的王府请一位王妃代为主持,贤王侧妃从旁襄助,参加的人应该很多,你便去宴席上露个面,只管跟紧大众不落单即可!” &nb“若是那边府的也去,少不得要跟她们混一块!” &nb“她们去不了的!”罗真道:“我方才回来时进了一趟国公府,与祖父谈过了,祖父自会处置!” &nb锦绣道:“如果祖父看中贤王呢?” &nb“不能够,罗家向来不与天家联姻。祖父禀性忠直,匡扶正统,只对皇帝尽忠,绝不允许罗家人妄自站队!” &nb两天里,锦绣陆续收到来自南安郡王府、宁国公府和贾府的谢礼,以及小姐妹们写的信,字里行间对她送去的玉雪膏大加赞赏,涂在脸上清爽舒服,肌肤更显水灵嫩滑,一整天都保持着极好的气色。尤其许三小姐,可说是感恩戴德:她只涂用了两次,脸上令人心烦意乱的小米粒和红印就全部消失了! &nb而她们送来的谢礼,显然是大人帮着张罗的,除了才烹制出来的新鲜点心吃食,还有珍贵的绢帛纱绫、绸缎云锦,名家定制的珠宝首饰……锦绣十分无语,几瓶药膏换这么多东西,是让自己有赚头的节奏啊! &nb贤王府花宴前一天,成国公忽然亲自派人来请罗真和锦绣过府用宴,锦绣多嘴问了句用的什么宴?来人回道: &nb“是喜事!国公爷前天出城探访旧日袍泽,知道那旧友族中有位好姑娘,姑娘家父母早早去世,她为抚养幼弟幼妹不愿婚嫁,现今弟妹都已长大成家,姑娘也才二十六七,又生得俏美!国公爷说这姑娘贤良,当场做主立文书,抬了回来给世子爷做侧室夫人!今儿午时到家,立马请人掐算时辰,说是今天酉时二刻良辰吉时,就要拜堂成亲!” &nb锦绣闻言,不由得楞了:成国公这算是直接往后院插手?也太雷厉风行了吧?才两天时间,不由分说就给他儿子抬个侧室夫人回来,不知道罗松会做何感想? &nb罗真倒是一如既往平静漠然,声色不动,只推说有差事要办,不得闲空,由锦绣这个二房当家媳妇过去瞧看一下热闹。 &nb锦绣到得成国公府,只见家丁婢女匆匆忙忙穿梭往来,二堂上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人声噪杂纷乱一片——喜堂快布置好了呢! &nb侧室夫人,其实就是贵妾,不同于寻常良妾、贱妾,得夫家看重,可以有正经婚书并要拜过天地宗亲,成亲后如果丈夫的原配正室出个什么意外,她有扶正的资格! &nb当年的金氏就是贵妾,在宠爱儿子的罗老夫人支持下,与原配贾氏同一天进门、拜堂,还独占新郎,享受原该属于贾氏的洞房花烛夜! &nb性情温软的贾氏被她欺负得死死的,因心里有罗松,瞒着不敢告给娘家人知道! &nb金氏挤掉贾氏如愿坐上正室之位,自以为稳稳妥妥,估计是做梦都不会想到,事隔这么些年了,她竟然还得承受贵妾的威胁! &nb锦绣看着收拾停当喜气洋洋的喜堂,想起一句诗: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金氏的报应,来了唷! &nb罗松还坐着木轮椅,但他每天都有锻练,拄拐杖能走个一刻半刻,独自站会也是可以的,拜堂应该不成问题,让人稍微搀扶着就行了。 &nb只是纳娶个侧室,又有些仓促,请的客人也不多,七八桌酒席,但到底是豪门喜事,且新娘的娘家长辈与国公爷是故旧,国公爷授意下,该有的热闹喜庆还是要有的。 &nb全程却只见大太太郑氏一个人忙着主持张罗,锦绣假意上前请示要不要帮手,并探问金氏什么情况,郑氏叹着气道:“也是不凑巧,一个两个突然都病倒了!马氏要侍疾,要照看二姑娘、三姑娘,顾得那边顾不得这边!好在并不是大办,不然我也是犯难了!” &nb“二姑娘是在养伤,三姑娘怎么啦?她不好好的么?” &nb郑氏眼中划过一丝烦厌,低声道:“还不是因为新人进门?弟媳病了,三丫头却是心高气傲,直撞进老太爷书房去吵嚷,老太爷让罗嬷嬷押着到老太太跟前领了顿家法,二十藤鞭呢,娇滴滴的姑娘,哪里还动得了?这不得躺倒在床上!” &nb原来如此,锦绣不由暗晒:倒底是老将军,就这也能弄出个一箭双雕。 &nb罗老夫人看着是个霸道的,却早让金氏给哄得完全不着调,罗松耳根子软,习惯了依赖金氏,成国公府后院是金氏一手遮天,若要有所改变,还得是成国公亲自出马。 &nb吉时将近,前院书房的双扇门打开,成国公率先走了出来,在门口顿住脚,转头看向门里木轮椅上的罗松,沉声道:“叶氏温顺贤良,品性纯和,又是你叶世叔的族侄女,你不可错待!” &nb罗松垂着眼眸,答了一句:“儿子明白。” &nb忽而觉得这场景有几分熟悉,慢慢想起来,是很多年前,他将贾氏迎进门,父亲也曾这样叮嘱过他,言词大同小异:“贾氏温顺贤良,品性纯和,你二人又是自幼定亲,青梅竹马,你不可错待她!” &nb自己当时是怎么答应的?罗松抬手抹了把额角——好像,根本没有回答! &nb是心虚?还是刻意?已经分不清楚了! &nb总之,是他对不起贾氏! &nb说辜负,不如说亏欠,他和金氏,欠了贾氏的一辈子! &nb他一直知道自己要娶贾氏为妻,贾氏是好女子,他曾经以为两人会成为一对恩爱夫妻,他愿意一辈子对她好!可是,情缘这种东西,或许上辈子就已经注定了的,金氏一出现,他的心、满腔的情意毫不犹豫地就全部交付给她了! &nb他原本可以,也打算要去贾府退亲,让贾氏另觅良配,但一念之差,他终究是没有放开她——守了贾氏多年,他知道贾氏的美好,也看得见别的男人投向她的倾慕眼光,就此将她拱手让出去,他不甘心! &nb再来就是,他怕自己承受不了各方议论和压力!最紧要一条,金氏是庶女,暂时还担当不起国公府正头少夫人的身份! &nb所以才要让金氏先贾氏怀孕生子、有所倚仗! &nb他也没有想到,与金氏琴瑟相和、如胶似漆爱恋情深,两人之间不能有一丝一毫嫌隙,更遑论一个贾氏! &nb因为太过宠爱金氏,内心曾经十分厌烦贾氏,贾氏去世这么多年,极少想起她来。自从雪莲之事过后,与金氏再不能回复到先前的亲密无间,偶尔想起年轻时候与贾氏在一起的情形,黯然发觉,其实贾氏比金氏了解自己,贾氏在成亲之前为自己所做的事,成亲后由金氏来做,完全比不得贾氏! &nb自幼订定,成亲前每年大节小节都会见面,两家离得不远,平日有事没事罗松也会去看贾氏,勋贵家不比那些书香门庭过于讲究,两个人可以独处,贾氏对他总是悉心照料,细腻而周到,而他,受之坦然! &nb两人在一起说话不多,但心境安宁平和,感觉轻松愉悦! &nb那样的相处模式,竟是有点像成亲多年、相濡以沫的的夫妻! &nb罗松忡怔间,不记得转动轮椅,长随走过来推他,罗松回过神来长叹口气:年轻时候很好,如果当时能沉稳持重些,保持冷静,约制自己,不那么冲动单纯,自顾沉迷于一个人的****,就更好了! &nb成国公府世子纳娶侧夫人的消息传出,第二天还有人来送贺礼,国公府就又摆了一天酒席,罗真雷打不动上衙门忙他的事,锦绣只好再过府去转两圈,这回罗方、罗容也不见了影子,只有罗端露了个脸,罗松不得不坐着轮椅亲自出面应酬。 &nb侧夫人叶氏,确如婢仆们传说的那样,姿容俏美,温良柔顺,京城外百里外华通镇叶姓是大族,叶氏少年时失去父母,家里颇有些产业,她既要照顾弟妹,又要料理家业,支撑十年,为弟弟娶了妻又嫁掉妹妹,这样的女子,绝对不会是柔弱之辈! &nb从来不管后宅事的成国公,一出手就给罗松娶个这样的侧夫人回来,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贤王府 翌日,贤王府花宴,成国公府世子夫人金氏有恙,二小姐罗姝、三小姐罗妍也各有病痛走动不了,便由郑氏和马氏前往,仍是等着与锦绣结伴同行,因两府女眷一道出门已成习惯,这要是突然改变,反而会有点奇怪。 南安郡王妃和高世子也来了,没带两位高小姐,说是那天在宁国公府玩得太疯,回去就累倒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贾府来的是贾玉,与刘复相伴而行。 锦绣看见刘复跟着贾玉朝自己走来,内心微顿,想起罗真的抽风警告,有点好气又好笑:不管那家伙了,见着熟人却装不认识不打招呼么?恕臣妾办不到! 刘复依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笑容和熙令人如沐春风,同贾玉一道,向郑氏行了晚辈礼,再与马氏、锦绣见礼,然后两人和锦绣多说了五六句话,无非就是问些生活近况、罗真因何没来之类,说完便分开,各往男女宾客歇息的地方去。 郑氏也被人绊住说话,马氏和锦绣就站在近边等着。 上次鹏哥儿发热,锦绣大方赠送两瓶秋梨膏,只兑了三碗水喝鹏哥儿就全好了,马氏直将那秋梨膏当成圣药一般,宝贝得什么似的,自己都舍不得多尝一口,把剩下的一瓶半收藏起来,谁知还没过几天呢,罗姝自己不小心被烫伤,哭哭啼啼什么也不肯吃,金氏心疼女儿,直接令马氏交出那一瓶半秋梨膏,全给了罗姝吃用! 马氏气苦,偏又无可奈何,金氏是婆婆,她不能不顺从,但内心里开始真正面对并看清楚婆婆对待自家长房的态度,婆婆常说最重看长子长媳,这倒没有错,可似乎只是在使唤夫妻俩的时候,而好处,从来都是先分给底下的弟弟妹妹,实在多得剩下,长房才能有份,不然,看都没得看! 比如从赤州城带回的秋梨膏,这么好的药,对小儿急症尤其灵验,做为祖母和姑姑,她们自顾享用,半点不曾想到鹏哥儿和菡姐儿! 最后反而还从自己手上抢走孩子的药! 马氏心冷,她也不是傻透的人,明面上仍一如既往做着勤劳能干的大奶奶、温良孝悌的长媳长嫂,暗地里却开始有了小算计小私心。 对于锦绣,她也依然热络巴结着,不过倒是比以往多了点真心。 女人们碰在一起,无非是家长里短各种八卦,郑氏和两位相熟的太太说到准备儿女婚礼之事,聊得起劲,锦绣和马氏也没闲着,轻声细语说起了自家国公府里这两天发生的事儿。 “弟妹你是不知道,二妹妹、三妹妹有多难伺候!”马氏撇着嘴,声音压得更低些:“太太把她们都宠坏了,那脾气,真不敢想以后嫁到别人家可要怎么办好!” 锦绣笑笑:“这个嘛,就不用大奶奶你来着急上火了,身为国公府小姐,三太太又给两位姑娘准备了那么丰厚的嫁妆,日后嫁到谁家都是赚头,夫家自是要多宽容些的!” “那可未必。” 马氏道:“并不是谁都喜欢高娶,即便是国公爷亲自去说,也有人拒了呢!” “大嫂,你说什么?”锦绣看着马氏。 马氏顿了一下,朝郑氏那边瞄了一眼,淡然道:“左右弟妹你也不在国公府住着,说给你听无妨,这事连大伯母都不一定知道呢!其实祖父出城去那叶家,原本是想为三姑娘说亲的,那叶家虽散在城外居住,却也是名门望族,听说当家的嫡系现在南边哪个地方做布政使。祖父与叶家老辈子旧年曾有过儿女婚约,后来一直没连成,这次就想……只可惜人家不傻,想是早打听到咱们家姑娘什么禀性,硬是不肯答应做亲!最后,祖父只好替父亲纳了个贵妾回来了事!” 锦绣大为惊奇:“还有这样事?大奶奶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你大哥说的,就是他陪祖父去叶家的啊!” “哦,是这样。” 锦绣明知故问:“三姑娘不是还未及笄么?为何祖父急着要给她说亲?” 马氏显然不知内情,只道:“也不差几天了,下个月初就到三姑娘的及笄礼。祖父与那叶家老辈交好多年,悬着个婚约在那儿也不是个事,应该是想早早了结吧,却不料自家姑娘遭嫌弃了!” 马氏用帕子掩着嘴,轻咳两声掩饰她的笑意。 “三姑娘心高气傲,也是不肯嫁去城外的,此次被老太太施家法,也是因为这事吧?” 马氏摇摇头:“她都不知道这回事呢!她跑去找祖父,只是为太太抱不平,说父亲纳妾怎可不经过母亲?且那叶氏庄户人家出身,有什么资格做侧夫人?给个贱妾身份就不错了!你想想,祖父亲自领回来的人,哪容得一个小姑娘瞎说八道?给她一顿藤鞭算是轻省的!” “那,三太太这两日如何?新夫人去敬茶了么?” “太太这回怕是给气得不轻,还躺着呢。新娶的侧夫人既是祖父亲自给抬回来的,老太太也得高看一眼,你也知道老太太对咱们父亲……哦,对老爷是极疼爱的,只要把老爷服侍周全了,老太太就什么都好说!那叶氏倒也每天早晚都去到太太院里,但太太闭门不答理,叶氏只略站一站就走了!” “世子爷对此什么态度?” “看不出来。不过叶氏很会做人,又年轻俏丽,只怕老爷要被她拿住,现如今才成亲两天,老爷早晚都会与叶氏一同去上房问安,以前老爷和太太也是那样恩爱,却极少一起出门的!” 锦绣笑笑,这个说明不了什么,向罗真坦露洞天秘密之前,自家夫妻也很少有同时起床同时出门的,阖府上下却是没人会以此来衡量夫妻俩的感情好不好。 有知客过来相迎,郑氏那边才结束谈话,引着马氏和锦绣一块儿走进厅里去寻座位坐下先喝点茶歇口气,然后再往后花园去。 王府各样规格自然比国公府更胜一筹,那花园大得看不到边,虽没有宁国公府那样精心蓄养出来的牡丹园,却也是满园子的名花佳木,花团锦簇春光无限,一个大大的人工湖,水质澄清碧绿,波纹轻轻荡漾拍抚石岸,显见湖水极深,湖心有小岛,岛上亭阁水榭掩映在柳幕之中,悦耳动听的仙乐从那里飘渺而来,令人闻之心境开朗舒畅。(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贤王府 贤王没有正妃,此次花宴请的静王妃暂代主妇,招待前来赴宴的内外命妇和贵女们。 至于为何没请仁王妃或礼王妃来主持,想必也是为了避嫌罢了。 静王妃很年轻,新婚不到一年,在自家王府都没亲自操办过大型宴会呢,不免有些怯意,仍要礼王妃等从旁提点,再有贤王侧妃佐辅,底下管事嬷嬷们都是能干的,整台花宴倒是毫无暇此。 除了各王府、郡王府的王妃、郡王妃,以及公主郡主们,宫里贤妃带着几位嫔妃过来露了个面,太子携怀孕的太子妃也现身了。 接近午时,宴会刚刚开始,皇帝与皇后突然到来,给贤王府这场花宴掀起了一场大高潮。 帝后到来,众妃嫔就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侧,贤妃是贤王生母,自然与皇后分侍皇帝左右同坐首席,皇帝看起来精神极好,笑吟吟与众人同赏百花,频频举杯相邀共饮美酒,偶尔分赏瓜果佳肴给身边的皇后和贤妃,平等对待,不曾厚此薄彼。 太子率领众皇子上前敬酒,皇帝十分高兴,饮了一杯,勉励贤王就应该这样:平日与众位兄弟及朋友们多聚聚,热热闹闹,不要总是闭门不出安于寂寞,难不成真的想学那老道士师傅修炼成仙? 大家听了都好笑,皇子们又相互打趣一番,贤妃便提及贤王婚事,皇帝大手一挥:贤王年纪不小了,今年务必要大婚!至于贤王妃人选,皇后忙于中宫诸事,近日东宫太子妃怀孕也需要照顾,此事便交与贤妃一力承担! 贤妃笑容满面,叩谢皇恩。 皇后面色微微一滞,很快恢复如常。 皇帝在贤王府足足待了两个时辰才离开,后妃们也相随离去。 接下来的花宴就没多大意思了,锦绣想着与南安郡王妃和宁国公夫人再说几句话儿,也该告辞回去了。 南安郡王妃接着锦绣的手,却是一个劲儿问贾府的情况:“出什么事了?怎的你舅母和阿慧姑娘没来?” 锦绣心想你自己的两个女儿也没来,怎么阿慧没来就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嘴上答道:“贤王府难得办个热热闹闹的花宴,又派了请柬到贾府,自然是要来赴宴的,只不过今儿来的是我表弟贾玉,舅母亲戚家另有喜事,阿慧表妹就陪着舅母过那边去了。” “原来是这样。”南安郡王妃松了口气,见锦绣看着她,便又笑道:“是你两个妹妹,暖云和晴月,非要我替她们给阿慧姑娘传两句小话儿。” 锦绣自然没当真,人家小姑娘要说什么小话儿,不会写信?非要你来传。 南安郡王妃看了看隔两个位子坐着闲谈的宁国公夫人和郑氏、马氏,轻咳一声,压低嗓音道:“等过些天,我抽个空去探访你舅母,你也随我去吧?” 锦绣道:“舅家我倒是常来常往,来去都不用禀报的,不知郡王妃哪天过去?” 南安郡王妃眼睛微闪,她也说不定呢,原想这种事不能太急,却被儿子上了火般催着,又觉着那位贾慧姑娘确实挺福相挺好的,先定下来也未为不可。 唯一有点不太满意的,是贾府现在人丁凋零,家境不怎么样啊。 好得罗真和锦绣亲近贾府,儿女们也一致喜欢赞同这门亲,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南安郡王妃莫名地信任锦绣,没有将她纯粹当晚辈看待,此时便把高世子对贾慧一见倾心之事告诉了她,说道:“你要漏话给你舅母听也无妨,等我去贾府,便是要提亲了的!” 锦绣并没觉得惊讶,贾慧本就容色不凡,再又装成一副软萌无害的表像,喜欢她的男人女人都少不了! 高世子,上品人才,不知被多少姑娘倾慕,罗妍都中了他的毒,说过非他不嫁,这要是知道高世子属意贾慧,怕不想立马杀了贾慧。 情敌倒不足为惧,需要担心的是男人有没有真情,给你的情意有几分? 南安郡王府,几代踞守南僵,虽是异姓郡王,隔着一两代,就要娶个皇家女儿,高世子血管里也流淌着皇室血液,其尊荣自不待言!这些,也不是问题,但锦绣知道贾慧,她是排斥男人拥有多个妻妾的! 她的母亲去世后,父亲贾霆一直未续娶,后来因病需要个人日夜贴身服侍,大伯母硬给纳了个清白人家的女子为妾,贾慧点了头,贾霆才肯接受,而后大伯母再提娶继室,父女俩都一致反对! 这样的贾慧,她会愿意嫁入郡王府吗? 不提身份尊贵的皇子、王子们,就是寻常富户,男人们通常都有妾室,像罗真这样的,一个原因是环境所致,另一个原因是他娶了冯锦绣,冯锦绣宁可被骂作恶妇,也不会允许他纳妾! 而高世子身为郡王府世子,将来要承继郡王位,又有南安郡王妃这样个母鸡护雏一样的母亲,时刻紧张自己的儿女,唯恐他们吃亏受委屈,想要高世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怕是有点难呢! 锦绣暗忖片刻,微笑着对南安郡王妃道:“高世子博学多才,风光霁月、兰芝玉树般的人物,竟对我们阿慧表妹青眼有加,真是荣幸!不过,郡王妃现在提起来,怕是有点迟了呢!我刚到京城时就听说,舅母家亲戚有位表姨早托人带话来,想要与贾府连亲!对了,今天舅母带着表妹去的,可不正是那位表姨的娘家,弄不好她们就是去相看的!万一看上了,又说定了,那岂不是……” 南安郡王妃一个楞怔,下意识地握紧锦绣的手:“你舅母和阿慧,去的是哪条街哪户人家?” “舅母的亲戚家,我都没去过,不知道呢!” “唉!你这孩子,你怎不早点说?” 锦绣:“……” 不是现在才刚听你露口风嘛?没办法早点说啊! 南安郡王妃起身去拉宁国公夫人,说是要跟主人家告辞,该回去了,宁国公夫人也不欲久留,跟着她走,锦绣和郑氏、马氏自然一同相随。 王府花园虽富丽华美,终究不是自个家的,看过赏过就可以了,该走了。 锦绣心里还有事儿要安排,她比谁都想早点离开。 却不料,她没能走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要求坐抬轿 她是在曲廊转角处被人拦住的,两个贤王府侍婢,衣饰装束不俗,那一身的披挂,比市井上常见的小家碧玉们穿戴都要好上几倍。 她们举止恭顺,言语有礼,说是贤王侧妃也曾去过赤州小住,得知保定侯夫人是赤州人,形同半个老乡,故而相请一叙。 锦绣听着这蹩脚的借口,直想吐槽:没看见身边郑氏脸黑了么?那个才是真正的赤州老乡好不好?不请她单请我,尼媒你们这纯粹是拉仇恨来了! 前头南安郡王妃和宁国公夫人早走得远了,郑氏昂首而去,马氏为难地左看右看,最后只得嘱锦绣一句“早点回来”,就追随郑氏去了。 锦绣只好跟着那两名贤王府侍婢拐往另一条曲廊,能怎么办?即便是个侧妃,人家那也是“妃”,总得给个面子吧。 身边跟着香枝、香茶,后头是蒋燕和洪彩衣,洪彩衣身上伤没有好全,但她要跟着出来,锦绣想着老闷在家也不好,就由着她,四处走走全当松活筋骨。 王府的宏大宽阔果然不是随便预测得到的,走了差不多一刻钟,还没到地儿,锦绣忍不住,玩笑般说了两句:“两位姐姐,这是要去到哪个方位?还没到么?方才又游了半天园子,我可走累了!” 那两名贤王府婢女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陪笑道:“回夫人话,侧妃娘娘在东面的蔷薇园里等着,还得走一段路呢。夫人若是累了,就在前面亭子歇歇,叫抬轿过来坐着去可好?” 锦绣想了想,反正都是要磨这点时间,还怕什么麻烦?遂点点头:“好,那就等轿子过来吧!” 另一个婢女有点意外地朝她看了看:今天传请的这些人,谁不是且惊且喜********赶着要见贵人之面,哪敢说累,更不敢提路远,却只有这位保定侯夫人如此特别,竟然还要求坐抬轿! 难道她不知道这是王府吗?一个侯夫人在王府里坐着抬轿,真当自己是贵客么? 锦绣才不管婢女怎么想,走到曲廊连接处斜伸出去的小亭子里,香茶拿着帕子在栏沿拍拂了一下,锦绣就走过去坐下,安然等着。 又不是去见王,也不是正妃,更不是长辈,着什么急?慢慢来呗,顺便瞧瞧这周围景致,话说这边风光极好,自有一种幽深之美,只是王府花园太大了,没有人引领,客人们应该不会走到这边来。 两个侍婢也无奈了,只得守在亭子边站着,也不知道她们用的什么联络方式,很快有人过来,却不是婢女,而是一个身穿侍从服饰的男子,锦绣看他走路的姿势就知道,这人是个练家子。 洪彩衣和蒋燕也不自觉地靠近锦绣,凝神注视那名男子。 那男子却垂下眼眸,俯首听王府婢女轻声说了两句,转身走掉了。 不一会儿,就见刚才男子走来的方向出现一顶抬轿,抬着抬轿的不是仆妇婆子,而是两名侍卫模样的年轻男子! 见洪彩衣和蒋燕有点紧张地往前站出两步,锦绣朝她俩笑了笑,表示不用担心。 王府婢女解释道:“这是侧妃娘娘的侍卫,因嬷嬷们都派往西园那边去招呼客人了,这抬轿的只好让侍卫们来,还请保定侯夫人勿要见怪!” 锦绣也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香枝、香茶越过两名王府婢女,扶着锦绣坐上抬轿,王府侍卫抬起来,往前走去。 至此,她已经猜到了,要去见的应该不是什么贤王侧妃,搞不好是贤王本人! 到达蔷薇园,锦绣坐的抬轿进去了,蒋燕、洪彩衣甚至是香枝、香茶却都被挡在院门外! 几个人自然不愿意,奋力抗争,蒋燕、洪彩衣情急之下动了手,但守着园门的四名男子都不是寻常侍卫,蒋燕、洪彩衣堪堪能对阵一时半会,却是冲不进去,香枝、香茶也被两名王府婢女缠住,把门的婆子更将园门一关,她们连半点法子都没有! 锦绣不是没听见后头的打斗和叫喊声,她冷笑着头都不回,到了这个地方,唯有客随主便咯,她这么老实听话,相信贤王不至于会伤害她的随从。 顾名思义,蔷薇园里种的自然是蔷薇,蔷薇花盛时在夏天,但贤王府打理得太好了,花儿全部盛开,满满当当一园子的花朵,深红浅红粉红,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锦绣赏看宁国公夫人的牡丹花园时只觉惊艳,没什么感触,见着这些扑天盖地的蔷薇花忽然就眼红起来,暗想以后自己也要弄一个这样的园子,牡丹花难养也不会种,蔷薇花她前世也种过,容易得很! 抬轿绕过几道花枝纠缠而成的美丽花门,最后停在一处轩廊下,抬轿的侍卫退下,一位珠光宝气的美人站在落满花瓣的玉阶上,笑吟吟地看着锦绣。 另一处三层亭阁之上,贤王南宫昀离开半掩的窗子,俊逸的面庞始终带着微笑,冯锦绣进入蔷薇园就东张西望,目不暇接,那满眼的惊艳欢喜,深深取悦了他! 这女人,头一次见就觉得她与众不同,仿佛和她神交已久……果然,兴趣相同,她也喜欢这个园子呢! 南宫昀轻拂袍袖,对静立一旁的侍从说道:“冯锦绣很聪慧,也不知流云能否应对得来?我们下去吧。” 贴身侍从炳旺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他从八九岁起就跟着南宫昀,还不曾见南宫昀为见个人,尤其是女人,会有这么心急的! 姜流云是姜侧妃胞妹,二人长相有七八分相似,姜侧妃还在西园那边照应着不可能抽身过来,贤王便让人把姜流云请了来,扮作侧妃露个面招待冯锦绣,然后贤王再出来……这借口倒也寻常,只是炳旺怎么看都觉得,总有那么点哄骗的意味。 对了,还有蔷薇园门外那几个,是冯锦绣的婢女和女侍卫,两个女侍卫拼起命来,居然厉害得很,四个男侍卫被限制不得伤人,一时之间竟制不了她们,让那使鞭子的女侍卫抽了好几鞭!(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对饮(待修) &nb布置得雅致精巧的小轩厅里,“贤王侧妃”姜流云笑容温婉柔和,举止端庄得体,与锦绣分宾主落坐,品饮香茗,轻言细语交谈。 &nb锦绣假装不明就里,说道:“我有四名随从,原是紧紧跟在身后的,到了这蔷薇园,竟消失不见了,也不知是迷路了还是怎样,敢请侧妃娘娘允我出去寻一寻?” &nb姜流云笑道:“这园子花木繁盛,曲径通幽,确实容易走错路,不过请保定侯夫人放心,我会让人去寻找,您的随从只在这王府里,不会走失的!” &nb“如此甚好,多谢侧妃娘娘。” &nb“保定侯夫人不用客气。” &nb锦绣又指着敞开的轩窗外绚丽的花海,笑着说道:“方才观赏过贤王府后花园,已觉美不胜收大开眼界,没想到这厢还有一处蔷薇园,可谓精雅隽美,此中香韵,尘俗中难得一见呢!” &nb“是的,这蔷薇园,本是我家王爷亲手种植,精心料理,寻常人,可是进不来的呢!” &nb姜流云说着,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两朵红霞,眼眸中更是快速闪过一丝甜蜜。 &nb锦绣点头表示理解:“王爷与侧妃娘娘恩爱情深,蔷薇园定是王爷专为娘娘您亲手种植,也是您二位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哎呀,倒是我唐突,侧妃一传唤就莽莽撞撞进来,应该先了解清楚的,可别因我坏了规矩才好!要不,还是换个地方,侧妃娘娘再来问我话吧!” &nb姜流云忙摆手:“没有,没有坏规矩!保定侯夫人原是王……” &nb“你们在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nb轩厅左边那面精致的透漏雕花隔扇轻缓移动,现出侧门,一袭玉色龙纹锦袍的俊雅男子走了进来。 &nb果然是贤王,他换了套衣裳,刚才在宴席上穿的是明黄色皇子袍服! &nb人才出众,不管穿什么服饰都亮眼,此时的他依然从容优雅,鬓若新裁,面如冠玉,笑意温润,声若鸣琴,不得不承认,三皇子南宫昀,比南宫照更具备端庄仁德皇帝形象,至少,他这样的人,绝不会像南宫照那样,身上时不时会出现那种吊儿啷当玩世不恭的痞气。 &nb或许是受了罗真的影响,面对更为优秀的南宫昀,锦绣还是愿意偏向南宫照,就权当作,那个人比较贴近地气吧! &nb锦绣起身,与那位侧妃一起深深福下去行大礼:“拜见贤王殿下!” &nb贤王俯身扶起锦绣,笑声清朗:“原来是保定侯夫人!快快请起!又不是不相识,在这里,不必客气!” &nb眼角余光看见姜流云仰头痴痴望着自己,贤王微不可察地轻蹙眉头,淡然道:“侧妃请起。本王偶然经过小雅轩,听说侧妃在此会见客人,一时好奇过来瞧瞧,不曾打扰到你们吧?” &nb姜流云怔了一下,猛想起自己这是在演戏呢,代替姐姐做半天贤王侧妃,若是演得好,以后王爷定然还会找自己,那么就有机会了……连忙按照预先说好的,微笑着答道: &nb“并未有打扰!保定侯夫人也不是陌生人,王爷您是不知道:妾少年时曾随父亲赴任所,在赤州城里住了好些年呢,所以妾与保定侯夫人算是同乡!方才妾与保定侯夫人叙话,有好些赤州胜地,我们俩都有去过,说不定,当时我二人就曾经见过面的!” &nb贤王含笑点头:“早年相见不相识,最终却还是要相聚相识,这可真是难得啊,理当惜取缘份,日后常来常往才好!” &nb“是。”姜流云答道。 &nb锦绣装傻,但笑不语,内心却暗诽:别说是瞎编乱造,就真有那么一回事,这不正常得很么?不认识的人遇见了等于没见,最后因故聚在一处,那也是因故,哪来那么多缘啊份的! &nb至于常来常往,就算了吧,我是正,你是侧,天生不相容,没什么好说的!还有,我家罗真忠诚正直,绝不可能改投贤王,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将来铁定是要做对头的! &nb腹诽未已,姜流云在旁边随从示意下,笑着对锦绣说道:“知道保定侯夫人离开故乡日久,定是十分相信故土,我令人专为保定侯夫人制两道赤州点心,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了,我下去看看!适巧王爷来了,保定侯夫人既喜欢这满园蔷薇,若有何疑惑,可与我们王爷谈谈!” &nb锦绣没答话,贤王对姜流云道:“你去吧,本王暂且无事,就在此陪保定侯夫人说说话。” &nb姜流云很快退了出去,连外头廊庑及阶下侍立的侍卫、婢女也悄无声息退散,整座小雅轩,只剩下锦绣和贤王。 &nb锦绣虽然没有惧意,内心却也不禁打起小鼓:把人都遣散了,这是要干什么? &nb只能暗暗祈望贤王保持他月朗风清的形象,千万别搞出掉节操的事来,万一闹太大没法收拾,那还是很麻烦的! &nb毕竟现在皇帝还不是南宫照,自己和罗真可以一走了之,其他亲戚朋友呢?他们如何善了?! &nb贤王的身边那名亲随出去了又进来,双手抬着一个雕花红木小方桌,方桌上摆着五六碟精致菜肴,一个精巧的白底青花玉瓷壶,两只相同花色的酒盏、两套碗筷,亲随将小方桌安置在大敞窗边,那里视野开阔,风轻日暖,更有满眼美仑美奂的花色景物,的确是个小酌浅饮的好地方。 &nb贤王对锦绣做了邀请的手势,微笑道:“方才因皇帝与皇后到来,席面稍许混乱些,料想保定侯夫人未能安然吃得几口食物,饿了吧?本王也觉腹饥,不若我二人就在此对饮两杯,可好?” &nb被他这么一说,锦绣就觉得真饿了! &nb贤王府花园极美,花宴够热闹,那些吃食瞧着也无一不精美华奢,可以说全是山珍海味,但再珍贵的食物,一要烹调得当,二要吃的对时候,若是变得冷了阵旧了才端上来,那真的是食之不知其味,有的还可能让人犯恶心,还不如寻常食品呢! &nb贤王再次相请,锦绣也不同他客气了,反正就是来他家做客的,饿了不吃待要如何? &nb两人相对落坐,贤王要为锦绣斟酒,锦绣抢先拿起酒壶:“我来吧!能与王爷同席用膳,已是不胜荣幸,若再劳烦王爷关照,别人看见,会觉得我不可饶恕了!” &nb贤王唇角微翘,看着锦绣将酒斟满两只小盏,执起一杯道:“那么,本王先敬你,总可以吧?” &nb锦绣手快,拿起筷子先为贤王布了一筷子菜,收回筷子时顺路挟了块温热的羊肉塞自己嘴里,闻言,抬袖掩嘴咽下食物道:“真的饿了,先吃点食物垫垫,之后再喝酒吧?若不然,容易伤胃。千好万好,不如一个好身体,不管做什么,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王爷您说对不对?” &nb贤王看着小馋猫一样的女子,眼里盛满笑意:“好,此言有理,那就先用些食物。” &nb说着拿起筷子,也给锦绣挟了两筷子菜,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吃用起来。 &nb吃了十几口的肉菜,锦绣就放下了筷子。 &nb贤王问道:“怎么不吃了?可是觉得不好吃?我这就让人另换菜肴!” &nb锦绣摆手:“不用不用,我吃这么多就够了!” &nb“才吃几口,哪能就够了?那日去保定侯府赴宴,席间品尝到的酒品菜肴风味绝佳,肥美甘甜令人颊齿生香,比之往日我吃到的美食,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自知王府今日做出来的吃食或不合你口味,因而让他们另外精心做了几十道菜,这里不合,厨房还有很多,你试试吧?” &nb锦绣怔了一下,心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说道:“其实我没那么挑嘴,这些都很好吃,真的!我、我只是不好意思再吃,因为我觉得,面对你这么优雅的男子,我这吃相太拿不出手了!另外,我吃得快,吃下不少了!我记得将要嫁人之前,那位教导嬷嬷告诉过我:去别人家赴宴做客,千万记住行止要得当,端庄优雅,不能吃太多,吃几口垫个底儿就行,如此方显淑女本色!” &nb贤王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所以,你要保持淑女本色?” &nb锦绣端着脸:“谁都知道我来自乡村,本质或许不是淑女,但既然来到京城进了你们这圈子,我总可以装一装的,不行吗?” &nb“行!行!”贤王险些笑崩,掩饰地拿起酒杯:“既然不吃了,那饮酒吧!” &nb锦绣点了点头,也端起酒杯:“我敬王爷!” &nb“你的规矩,连饮三杯?” &nb“这个,那是与女子的喝法!和海量爷们喝,怎敢豪夸?一杯可以了!” &nb贤王含笑看着她:“可是我非海量,我愿与锦绣连饮三杯!” &nb贤王微笑道:“锦绣,我知道六弟唤你闺名,是否我也可以?” &nb锦绣无语,你这是询问吗?叫都叫出来了,还装:“我这名字也不值什么,王爷身份尊贵,请随意吧!” &nb贤王笑着摇头:“不是随意,我能唤你名字,你也可以唤我名字,我叫南宫昀,记着了?” &nb“贤王名讳如雷贯耳,谁人不知?但谁会张口喊您的名讳?那可是失敬,弄不好要吃官司,哪怕寻常官员也不敢的,何况我一个小小妇人!” &nb“别的人或不敢、不能,但我与你不同,我们之间不分君臣,是平等的!不知锦绣可有感觉,你我一见如故?就好像许久许久以前相识,直到今日才又重逢?” &nb锦绣顿了一下,眸光流转:“贤王是说,像我与您的侧妃当年在赤州,或许相遇但不相识,那样的情形?” &nb贤王无语地看着锦绣,举起酒杯 &nb锦绣摆手:“不用不用,我吃这么多就够了!” &nb“才吃几口,哪能就够了?那日去保定侯府赴宴,席间品尝到的酒品菜肴风味绝佳,肥美甘甜令人颊齿生香,比之往日我吃到的美食,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自知王府今日做出来的吃食或不合你口味,因而让他们另外精心做了几十道菜,这里不合,厨房还有很多,你试试吧?” &nb锦绣怔了一下,心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说道:“其实我没那么挑嘴,这些都很好吃,真的!我、我只是不好意思再吃,因为我觉得,面对你这么优雅的男子,我这吃相太拿不出手了!另外,我吃得快,吃下不少了!我记得将要嫁人之前,那位教导嬷嬷告诉过我:去别人家赴宴做客,千万记住行止要得当,端庄优雅,不能吃太多,吃几口垫个底儿就行,如此方显淑女本色!” &nb贤王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所以,你要保持淑女本色?” &nb锦绣端着脸:“谁都知道我来自乡村,本质或许不是淑女,但既然来到京城进了你们这圈子,我总可以装一装的,不行吗?” &nb“行!行!”贤王险些笑崩,掩饰地拿起酒杯:“既然不吃了,那饮酒吧!” &nb锦绣点了点头,也端起酒杯:“我敬王爷!” &nb“你的规矩,连饮三杯?” &nb“这个,那是与女子的喝法!和海量爷们喝,怎敢豪夸?一杯可以了!” &nb贤王含笑看着她:“可是我非海量,我愿与锦绣连饮三杯!” &nb贤王微笑道:“锦绣,我知道六弟唤你闺名,是否我也可以?” &nb锦绣无语,你这是询问吗?叫都叫出来了,还装:“我这名字也不值什么,王爷身份尊贵,请随意吧!” &nb贤王笑着摇头:“不是随意,我能唤你名字,你也可以唤我名字,我叫南宫昀,记着了?” &nb“贤王名讳如雷贯耳,谁人不知?但谁会张口喊您的名讳?那可是失敬,弄不好要吃官司,哪怕寻常官员也不敢的,何况我一个小小妇人!” &nb“别的人或不敢、不能,但我与你不同,我们之间不分君臣,是平等的!不知锦绣可有感觉,你我一见如故?就好像许久许久以前相识,直到今日才又重逢?” &nb锦绣顿了一下,眸光流转:“贤王是说,像我与您的侧妃当年在赤州,或许相遇但不相识,那样的情形?” &nb贤王无语地看着锦绣,举起酒杯(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实话 “王爷与臣妇说这些,臣妇听不懂,也着实惶恐!我夫君是朝廷命官,早出晚归只为朝廷事务奔忙,臣妇不过内宅女子,成日里除了家务便是为夫君打理一日三餐,夜里服侍他……其余的一概不知,也不懂!” 锦绣索性装痴卖傻,露出一副困窘之态:“王爷,我想回家了。天时不早,我夫君下了衙回来不见我,会生气的——赴个花宴而已,不该回家太迟!” 贤王皱起俊逸的眉峰看着锦绣,他明知道锦绣与罗真是一对,之前也不避讳他们的夫妻关系,但不知为什么,此时听着锦绣一声声叫罗真“夫君”,竟有些……不舒服! “锦绣,你这样,是又误会我了么?你要记着:我与你、与罗真,我们是朋友,我决不会害你们!” 锦绣无言地回看他一眼,心里说:你可以当我是女子,但请不要当我是三岁小孩好吗?你特么把我关在这地方陪吃陪喝半天了,还标榜是我们夫妻的朋友,这年代可是讲究朋友妻不可欺的,恕我已入乡随俗,不能相信你了! 南宫昀轻轻叩击桌面两下,刚才那个亲随走进来,将摆着酒菜的红木方桌抬走,很快又另抬了张一模一样的方桌来,这回上面摆的是新鲜点心果品和热茶。 锦绣想起什么来,问了句:“侧妃娘娘不是说去看点心么,怎么不见回来?” 贤王微叹口气:“锦绣,是我南宫昀邀约你,与他人无关!” 锦绣:“……” 算我求你,就不要说约字了! 贤王替锦绣斟了杯茶:“锦绣进宫见过皇后,方才也见过我母妃了吧?有何感想?” 锦绣想了想,实话实说:“贤妃娘娘非常美丽,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看上去,似乎也很平易近人!” 贤王点头,更加认真问道:“皇后与贤妃相比较,如何?” 锦绣楞了一下,这家伙想干什么?诱人祸从口出么? 她谨慎地答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威严端庄,贤明仁善,与贤妃娘娘的淑良温婉、明艳高雅自是不同!” 贤王露出赞赏的笑容:“锦绣,你确如他们所说:灵敏聪慧,识趣知机!真是可惜……不可也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来,喝茶!” 贤王拿着茶盏伸过来碰触一下锦绣面前杯盏,发出清脆声响,锦绣暗暗翻了个白眼,只得拿起来喝一口,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会与别人这样说话,但我信任你,锦绣!你如今见到的:皇后是皇后,太子是太子,但是否真相,咱们日后再看!” 锦绣一时来不及吞咽含进口中的茶水,呛咳了一下,贤王从袖中掏出锦帕,伸臂过来替她拭去嘴角水渍:“不用惊讶,我说的是实话!” 锦绣举起一只手:“殿下,我能不能不听……你的实话?” 贤王觉得锦绣这举动十分拙稚有趣,又一次想大笑,紧抿着嘴,终究是忍住了:“我说过,不会害你!” 可是我会害你啊! 锦绣心底咆哮:你与罗真分属不同阵营,我毫无条件是要帮罗真的啊! 到时候你不幸败了,说我们罗将军胜之不武,岂不是下他面子?其实就算没有我冯锦绣时不时暗搓搓给他灌几条小道消息,他们应该也会赢的! 所以,在这里当面听了你贤王的秘密,回去立马说给罗真听,这种方式,我是拒绝的! 各种消息都是需要的,可你亲口所说,跟我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打听来,完全是两码事啊! 贤王道:“锦绣,我是真的将你当成知己,我只有一个要求:在这个蔷薇园里发生的一切,属于我们两个人,不要告诉给任何人听,一个字都不说!可以吗?” 锦绣看着贤王,说道:“我的随从知道,我来过王府蔷薇园!” 贤王微笑:“她们只知道:你与侧妃在此小饮,相叙甚欢!” 锦绣垂下眼眸:“这样不太好,欺骗我丈夫!” “如果这也叫欺骗,那么罗真不知欺骗你多少次了!他在外头所作所为,都会告诉你吗?锦绣,罗真也和其他男人一样,去画舫青楼,包养过头牌戏子,这些,你都知道吗?” 锦绣当然不相信,瞥了贤王一眼,目光中的警告之意在贤王看来却是女子们常用的娇嗔手段,他不禁愉悦一笑: “你大可以问问罗真,不然问他身边那个长随,好像是叫吉祥的吧,便知我是不是说谎。” 锦绣默然无语,她不了解内情,这时候跟他争辩白费口舌,没有意义。 贤王缓缓说道:“所有人都知道我自幼体弱,父皇将我送出宫,请了方外之士为我调理身体,直到弱冠之年才回到京城建府自立,这期间的我默默无闻,无声无息!而南宫照则弄出许多动静,他去了边关大杀四方、建功立业,最后在群臣联名奏请之下,被立为储君!他确实有这个资格,我毫无异议!但是生在皇家,就脱离不了宫廷之争,许多事情,并非我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我母妃与皇后之间的平和只是表象,父皇年轻时的挚爱、心坎上的人是贤妃,他对她早有承诺!而我,自幼不在宫中,自从我那位惊才绝艳的胞兄折殒,父皇就一批一批地往我身边派人,那些人为我传授的技艺和知识,是一个真正的储君该学的!冯锦绣,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吗?” 锦绣有些木讷地看了看南宫昀,半晌才说出一句:“我上辈子一定跟你有仇,那么多人,你非要揪着我来听你说这番话!” “锦绣,要我说多少次呢?我们是朋友,我绝不做害你之事!” 贤王摇头轻笑,说道:“你我如能成为一对一双人,此生定会胜过神仙眷侣!但罗真捷足先登,若你觉得好,我亦能自持!今日与你这番谈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想看你跟着罗真走弯路!不管何时,我南宫昀都能接受、容得下你们,但到时旁人如何看如何说,只怕我制止不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喜不喜欢 &nb锦绣一直到走出蔷薇园,都没有再看见那位贤王侧妃。 &nb香枝、香茶和蒋燕、洪彩衣被六七名王府侍卫圈围在蔷薇园前面不远的小亭子里,正中石桌上摆满点心茶水等各种吃食,几个姑娘竟是动都不动,只管与王府侍卫对峙,时不时发动暴乱要冲出来,但都没能成功。 &nb锦绣走过来还看见她们闹了一次,王府侍卫看着也不怎么厉害的嘛,有几个脸上、手上都有鞭痕,衣裳被鞭子抽烂了,显然是洪彩衣的杰作。 &nb两名王府婢女将锦绣送出园子,远远地就站住了,不敢靠近那亭子,估计早听说了四个姑娘的烈性。 &nb终于看到自家少夫人,香枝、香茶高兴进直喊,蒋燕和洪彩衣瞪了那些王府侍卫一眼,赶紧护着两个小丫头朝锦绣奔去,将她紧紧围在中间,问长问短。 &nb锦绣笑着告诉她们自己无事,只是和贤王侧妃说了一会话,吃得几杯酒,在那园子里走了一圈儿费点时间,又问她们可有受伤?几个姑娘一致摇头,洪彩衣、蒋燕说王府侍卫只阻拦着不准她们进那园子,并不曾出全力打压,是她们自己不放心,非要见少夫人一面,所以就一直闹个不停。 &nb香枝抱怨道:“我们又不是不懂事,不让进就不进嘛,至少也让我们亲耳听见少夫人一句吩咐,就这么无声无息进去不见了,换了谁都不愿意的!” &nb锦绣只好笑着解释说贤王侧妃比较傲气,忍她些算了,反正以后也不大有可能再来这地方。 &nb有人抬了软轿过来,这次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没有用男侍卫,而是由四个仆妇抬轿,香枝香茶扶着锦绣坐上抬轿,两名王府婢女在前头引路,带着主仆五个出去,却是顺着另一条路走。 &nb直到坐着自家马车出了贤王府,锦绣才算松一口气。 &nb掀开马车纱帘回头望着巍峨宏伟的王府大门,门前除了分列两排的门子,冷冷静静连只鸟都没有!这场花宴,自己竟成了最后一个离开王府的客人! &nb早上罗真出门时说过,他今天要出城,晚饭或不能陪锦绣吃用,让她不要等,自己先吃。 &nb锦绣想了想,对坐在马车外间的香枝香茶说道:“先不回家,转道去贾府。” &nb香枝吩咐下去,马车调了个头,往贾府而去。 &nb贾舅母和贾慧接到传报,走到二门等候,可巧贾二舅和贾玉也要回内院用晚饭,几个人便聚在二门上说了会话,然后一同顺着抄手游廊走进去。 &nb吃过晚饭,锦绣应答贾二舅几句,贾霆看出她有事找阮氏,便没多说什么,自顾回内书房去了。 &nb阮氏拉着锦绣到自己院里上房去坐,贾慧小尾巴一样跟在后头。 &nb锦绣先问阮氏今天可见着什么人了?阮氏道:“我今天领着慧儿去我表姨家吃酒,亲戚们倒是见了一大群,你都不认识的!” &nb锦绣听了好笑:“我只听说过舅母要有一场酒吃,却没想到还真的是今天!这么说来,舅母和表妹今天真的没见着什么特别的人,与你们说些特别的话?” &nb阮氏问:“怎么问得这么奇怪?若是有,你表妹那沉不住气的,还不早跟你说了!对了,你今天去参加贤王府花宴了吧?可是有什么新鲜事?” &nb“自然是有的,不但新鲜,你们听了肯定会惊讶!” &nb贾慧忙催促:“表嫂,那还等什么?快说快说,让我也听个乐呵!” &nb“这个算不算乐呵,全看你的意思!”锦绣拉着贾慧的手,朝阮氏道:“今天,南安郡王妃亲口跟我说:她要替高世子求娶贾慧!舅母,慧表妹,这事你们如何看?” &nb贾慧一楞,微微张了张嘴,粉颊上飞起两朵红云。 &nb阮氏吃了一惊:“绣儿,你这话是真的?” &nb锦绣点了点头:“按说高世子人挺不错的,郡王府更是高门庭,咱们家慧儿的容貌资质,做个郡王妃也绰绰有余!但我初初听到南安郡王妃那样说,而且还一副手到擒来的口气,似乎我们家姑娘很好求似的,就忍不住想阻一阻她。所以,我告诉她:舅母的娘家亲戚早有人中意慧儿,今天你们既是去走亲戚,也有相看之意!南安郡王妃一听就着急了,花宴还没结束呢,就急忙告辞出王府,我料想她可能是来找舅母了!这会过来是想探一探:若舅母见完她也就罢了,没见着的话,且记得这茬,好歹说话要一致。” &nb贾慧噗地一笑:“表嫂,你何时学得这么狡猾?” &nb锦绣白她一眼,阮氏也拍打她一下:“你表嫂做得对!就该这样,且容我们有个周旋的余地!这种事情本不该你小姑娘在边上听,快回房去吧!” &nb贾慧撅嘴:“既然是说我的事,为什么不给我听?” &nb“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羞没臊的?”阮氏嗔怪地瞪她。 &nb“不是你教的么?关乎自己利益的都是头等大事,一定得听清楚看明白!” &nb阮氏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指着贾慧半晌说不出话,贾慧挨近去撒娇撒痴,伸出两只小胖爪又是捶背又是捏肩,弄得阮氏也不想说什么了,就放任她在旁边。 &nb锦绣笑着对贾慧道:“你实话说,喜不喜欢高世子?” &nb贾慧转动眼珠子,大大方方回答:“我觉得他挺好,瞧着还顺眼!” &nb“请你听清楚了再回答:我问的是喜欢吗?” &nb“喜欢有很多种的,表嫂问的是哪一种?” &nb锦绣无语了,这姑娘脑回路不一般呢,似乎胆魄神经什么的也都比较大些! &nb看来,其实不用为她太过担心的。 &nb“你给我正经些说话!”阮氏又拍打了贾慧一下,叹着气道:“咱们家势如今不同以往,若是……这不高攀了嘛?南安郡王妃看着是个和气的,可谁知道转过背她又是什么样?我与她往来不过几次,最近才有些话说,从前啊,她就算是曾与我们姑太太交好,可场面上远远遇着了,都是昂着头走路,眼角都不带瞧过来的!” &nb贾慧笑道:“大伯母,那是不是她没见着你啊?” &nb阮氏瞪着她:“你少插嘴!你是不知道那其中厉害,有多少恶婆婆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若是不把人看清楚,将来有得你罪受!” &nb贾慧吐吐舌头,小脸儿红得像朵太阳花:“什么恶婆婆?八字没一撇呢!” &nb阮氏道:“虽说没影儿,可人家到底门第高贵,若真是提着礼物上门来,咱们能轻易推托的么?还好你表嫂先有那一说,到时候实在不成还能有个借口……唉!这事也论不到我来说定,都有你爹、你兄长在呢!” &nb锦绣说道:“如果郡王妃要来,估计明天就会上门。舅母今晚就与舅舅和表弟商谈一下,有准备方好应对。等我回去,看罗真到家了也跟他说说,了解一下南安郡王府情况,明早让他去衙门时顺便过来与舅舅见个面儿!” &nb阮氏连连点头:“好!这样可就太好了!那绣儿就赶紧家去吧,一会夜了也不安全,我去叫你表弟送送你!” &nb“不用的舅母,我有侍卫呢。” &nb“侍卫是侍卫,比不得自家兄弟!” &nb贾慧挽着锦绣的手顺游廊慢慢走,笑着道:“要不我也去送表嫂?一会跟我哥哥一起回来就行了!” &nb锦绣笑道:“算了吧,你就留在家,好好考虑你的终身大事!” &nb贾慧半晌不语,快走到二门时,忽然附在锦绣耳边说道:“其实我隐约知道的,高世子会让南安郡王妃来提亲!” &nb锦绣怔了一下,也低声问:“你仙姑啊?还能未卜先知!” &nb贾慧轻轻笑起来:“那天在宁国公府,我们作诗的时候,有个郡王府的小丫头跟高晴月咬耳朵,还把我所有诗稿连同高暖月、高晴月的一起收走了,之后高晴月就处处帮着我。表嫂可还记得几位王爷亲自给我们几人送上赏赐?那位静王,他站在我面前跟我说了好些话,还当场褪下手上一只暖玉扳指,塞到我手里!高世子却走来,把那只玉扳指取走了!然后他碰一碰我腕上戴着的、南安郡王妃给的那只翡翠镯子说:‘你有这个了,不能再收别人的’!” &nb锦绣看着贾慧:“就凭这个,你猜到了他的意思?” &nb贾慧垂下眼眸:“那场花宴之后,两位高姑娘有给我写信、送东西……大伯母挺忙的,她没问,我也就没说!” &nb锦绣忍不住笑了:小丫头倒是过得逍遥自在得很呢! &nb贾慧认真说道:“表嫂,我其实也看不透,但我心里明白:我想要什么,能走多远!这件事看起来不算太坏吧?至少南安郡王府不会让我做侧室,若静王那边起心,指不定连个侧妃之位都难得呢!” &nb锦绣道:“傻姑娘,有你父亲和表哥在,怎么可能让你做人侧室?” &nb贾慧笑了笑:“父亲这些年病着,早已没有实职了。表哥很好,一直护着我和哥哥,可是,他一个人会累的!我心里,最要紧的是自己的亲人,唯愿你们安好!婆家、丈夫什么的,给我多少,我也能付出多少!” &nb锦绣一时无言以对,只能伸出手,心疼地抚摸着小姑娘柔顺的头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怒意 管家走来禀报:保定侯过府来接少夫人了,如今在前院等着呢。 告辞贾府,罗真没有骑马,随锦绣坐进车里,问她怎么忽然跑舅家来,害他回到府里找不见人,好一阵失落。 锦绣笑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舅家?你狗鼻子啊?这么灵通!” “我要是狗鼻子,你也得是!”罗真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子:“往舅家去之前,你身边人给府里传了话,我回来没听管家禀报,自顾赶回内院,结果扑空了!” 锦绣将面颊蹭蹭他下巴:“生气了?” “没有,去的是我舅家。若是去了别家,你看我……”他低头咬她一口:“怎么惩罚你!” “为什么?我只是窜个门而已!” “那也要看时辰,明知道你夫君要回家了,不老实等着,到处乱跑像什么话?” 罗真继续啃咬,锦绣挣扎着:“唔……罗真,你个大男人主义!” “我当然是大男人!所以你个小女人要听话!” “……” 一路打闹嘻戏,夜间街道车马行人极少,走得也快,似乎只是一转眼就回到了保定侯府。 锦绣陪罗真用晚饭,她在贾府已吃过了,这会就跟着再喝一碗羹汤,罗真又压着啃完一只鸡腿两只鸡翅。 吃过饭,洗漱停当,香茶送了茶水进来,掩门退出去,锦绣从洞天小院里取出一盆洗净晾好的新鲜樱桃摆在桌上,和罗真相对而坐,边吃边说话。 “刚才你还没告诉我,为何参加完贤王府花宴,自己家不回却跑去了舅家?出什么事了吗?今天在贤王府,可是有不妥之处?” 锦绣殷红的嘴唇抿出几粒樱桃核,罗真顺手拿个小碟接住,两人在外头吃洞天水果,善后工作都要做得细致些,免得被发觉。 锦绣道:“你的问题很多,听我慢慢道来。” “好,快说!”罗真学锦绣的吃法,塞一把樱桃进嘴里,觉得这样吃还真是挺过瘾。 锦绣无语,只得粗略理了理,先说南安郡王府想求娶贾慧,然后再把今天在贤王府的经过叙述一遍,罗真还没来及得问蒋燕和香枝她们,锦绣也无意瞒着罗真,只说与贤王侧妃在蔷薇园里会面,被贤王撞见,然后谈了几句,至于谈话内容,本着保持和谐生活需要,自然是要略作删减的! 谁知罗真虽是武将,偏偏性格里存留几分敏感细致,锦绣谈到蔷薇园与贤王相遇,他就不吃樱桃了,面色清冷,一双寒星般的眼眸紧盯着她,仿如X光般,锦绣一紧张,不自觉地语速稍慢或有所停顿,再让他靠近来揽住她,险些就要举手投降,全部交待算了! “就这些?贤王只在那屋里坐了一盏茶功夫即离开?” “嗯。” “罗绣绣,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嘛!” 锦绣撒起娇来,钻进他怀里给他挠痒痒,却被罗真捉住双手: “你知道贤王府蔷薇园是什么地方?贤王的私密之地!据探子多次观察,那座美丽的花园子机关重重,除了贤王本人和随从,极少有人进出!能进去的婢女也是侍卫身份,而王府姬妾,甚而侧妃,探子从未看见走进过那座蔷薇园!所以,你确定,你在那里见到了贤王侧妃?” 锦绣忙点头:“我确定,真的看见了贤王侧妃!她要与我叙旧,说她少年时曾经在赤州城住过,与我是半个老乡!” 罗真眸色微沉:“这种借口都能用?贤王果真不拘一格!今天那场花宴,太子那边必定有人参与并将全程记下来,你在蔷薇园里见到的女人是否贤王侧妃,问一问就知道了!” “我在宴席上远远见过贤王侧妃,记得她相貌,确实是的!” “人有相似,知道吗?如果需要,也能出现一个假的太子妃!还能与真太子妃长得十分相似,加上相同的衣饰装束,不细看是分不清的!” 锦绣怔了:不会吧,古代也擅长整容术? 想到贤王对她说过的话:侧妃找你叙旧不过是借口,真正要见你的,是我! 那是不是表示,其实宴席上另有一个侧妃在忙着招待客人,而蔷薇园里这个,是在贤王另有“需要”之时凭空冒出来的? 尼媒,真是多此一举,用得着搞这么复杂吗? “绣绣,很显然贤王是专程要见你,他说了什么?告诉我!” “阿真,我……他要我答应,不把今日所说的话透露出去,我要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吗?” 罗真绷着脸,眼中怒意翻滚:“他南宫昀是什么东西?哄骗我妻子就罢了,还敢有这样的要求?绣绣,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听进你耳里,可以存于我心!无妨的,他与你说了什么,都告诉我!” 锦绣暗叹口气,面对这样执着的罗真,她是没法子坚持住了,只能在心里对南宫昀说声对不起,把白天在蔷薇园两人对话,一五一十全说给罗真听——只剔除了南宫昀说的那几句带点勾引意味的暧昧话。 罗真静静听完,冷笑一声,并无别的反应,只是走去将房门栓紧,吹了灯,抱住锦绣道:“走,夫君带你去泉池游泳,玩一会,咱们再回来睡觉!” 锦绣摸摸他的脸:“阿真,你生气了?” “嗯,很生气!” “气大伤身,我就是不要你生气,才不想跟你说那些的!” “放心,任何人让我生气,都伤不着我!” “那你现在不是生我的气?” “不是,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罗真亲了亲她:“我是恨极了南宫昀!我发誓:与南宫昀不共戴天!我管他什么真储君假太子,只要有我罗真在,他南宫昀休想当皇帝!” 锦绣轻声道:“阿真,他也没做什么……” “没做吗?他把你骗去蔷薇园,哄着你说话、相对饮茶,那是什么意思?想夺我妻室、当我罗真好欺负吗?” 锦绣:“……” 好吧,他没听清楚,把小饮几杯当成饮茶,那就是饮茶好了,别再做其它联想了! 要是让罗真知道相对饮酒,还有说有笑,怕是更不得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解释(待修改) 从洞天里回到卧室雕花大床上,锦绣被折腾了一宿,弄得精疲力竭,天亮罗真精神抖擞地起床着装,她还在昏睡中。 临出门,罗真走到床边含笑看着那熟睡的人儿,俯身在唇上重重一吻,吩咐香茶:“少夫人身子乏,由着她睡不许惊忧!等少夫人醒了告诉她:午时我回来用膳,要吃片鸭,要上次那样的配料和醮酱!” 今天午时本来另有应酬的,但罗真打算推掉,绣绣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吃饭,肯定很寂寞无趣,看她昨晚就跑舅家去了,想想也是可怜,他若能够回家还是尽量回来吧! 接近午时,罗真果然回到府里,香菱早准备好一桌子丰盛饭菜,府里偏院常养着鸡鸭鹅,自然全是洞天里出来的,锦绣让厨娘一口气宰了十几只鸭,全部做成美味鲜香的片鸭,犒劳罗真,也赏他手下那些随从。 且不提罗真吃得舒服,陈良陆彪那一伙人更是乐开了怀,七嘴八舌议论:咱们侯夫人就是好啊,贤良又大方,什么珍馐美味都舍得给咱们这些粗人吃!在外头哪及得府里吃得好?往后啊,还是多劝劝侯爷,少些应酬,宁可多走几步路,咱们回家吃去吧! 饭毕,罗真将锦绣抱到床上去:“昨晚累着你了,好好歇歇!” 锦绣白他一眼:“你也知道累着我,就不知道节制!” 罗真轻笑,捏捏她的脸:“不能怪我,你像只小妖精,害我没法节制!” “……” 锦绣将手放在腹部,罗真也覆上大掌:“怎么了?肚子疼?” “不是,我在想,万一这里面有一个小娃娃了呢?” 罗真皱起眉:“只好生下来,给他找个乳母养着就是了!” 锦绣无语地瞪着他,这家伙还是这样子,对小孩儿半点不感兴趣,谈起自己的子嗣也这么一副冷漠态度。 “阿真,我若是怀孕了,你怎么办?要不要给你找个通房?” 罗真也脱了靴,解去外袍躺上来,搂着锦绣笑道:“这就是你说的,考验对吧?尽管来考,我经得起!别说你只是怀孕,我们还能日夜守在一起,便是……便是万一要我去边关,你留在京城,夫妻相隔千里,也不能改变什么,我心里只有你,你心里只有我,容不下别人!” 锦绣靠进他怀里,笑容甜蜜:“阿真,这样我就放心了!” 罗真顿了一下,将她拉开,皱眉看着她“难不成你一直不放心?我做了什么?” “我……”锦绣尴尬地假装咳嗽:“我就随口这么一说!” 罗真却不放过她:“给我说清楚!” “我记得,你以前有告诉过我,去青楼勾栏之地饮花酒,其实是为了商谈某种事宜,当不得真!可是,昨天那个贤王又说,你也有包养头牌、戏子……” 罗真松了口气,冷笑:“贤王还真是细致入微,连这样事都打探得这么清楚!看来,我们得更要打起精神,才能应付得了他!” 他对锦绣说道:“我是你夫君,你一定要相信我!” 锦绣点头:“那是自然!我昨天就告诉贤王,我夫君自来守身如玉,绝不是那样人!” 再轻咳两声:其实昨天没说这句话,不过,心里有这个想法了啦! 罗真笑容灿烂:“说得对!这些事因是过去许久了的,我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加之我们夫妻在一起,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多着呢,哪里有机会谈论些无关紧要的杂碎?青楼头牌和戏子,我原本不是要包养,想把她们赎出来的,但人家自甘如此,奈何?我只好把该给她们的银钱都送出去,完了之后也就算了,不再管了!” 锦绣问道:“是怎么回事啊?” 罗真道:“青楼头牌,是一位袍泽、余将军的心上人,那姑娘原本清白家世小有资财的,不料她父亲惹上官司,结果弄得家破人亡,家财尽失!余将军家里并不喜欢这户人家的姑娘,本就无意联姻,见姑娘落了难,袖手旁观不做理会。偏偏余将军在战场负了重伤,没法照顾那姑娘,临死前交待:把他多年积攒的相关财物一并交付那姑娘,给她做嫁妆!我与余将军少年相识,应承下来自然要给他办好。只可惜我回来得晚了,那姑娘已卖身入青楼,还成了头牌!青楼之中也有硬骨头,那姑娘恨余将军家人,连带着不肯接受余将军的好意,不肯脱离勾栏之所!我亲自去找了她两次,她就是不见!后来我派人软硬兼施,把余将军的财物全部交付给了她,算是了结我这边的事,至于她如何想,管不了!两名戏子,则是得力属下的家眷,她们倒是听话,拿了银子,让人护送去了别的地方生活!” 锦绣听完这番话,不由得叹气:“将士守边关,家中亲人生计如何,却是半点不知道,这也是一个弊端呢!” 罗真微微垂眸:“边关闭塞,虽有信使日夜奔驰,多为官文通行!底下的……这般情形,大半” 罗真道:“青楼头牌,是一位袍泽、余将军的心上人,那姑娘原本清白家世小有资财的,不料她父亲惹上官司,结果弄得家破人亡,家财尽失!余将军家里并不喜欢这户人家的姑娘,本就无意联姻,见姑娘落了难,袖手旁观不做理会。偏偏余将军在战场负了重伤,没法照顾那姑娘,临死前交待:把他多年积攒的相关财物一并交付那姑娘,给她做嫁妆!我与余将军少年相识,应承下来自然要给他办好。只可惜我回来得晚了,那姑娘已卖身入青楼,还成了头牌!青楼之中也有硬骨头,那姑娘恨余将军家人,连带着不肯接受余将军的好意,不肯脱离勾栏之所!我亲自去找了她两次,她就是不见!后来我派人软硬兼施,把余将军的财物全部交付给了她,算是了结我这边的事,至于她如何想,管不了!两名戏子,则是得力属下的家眷,她们倒是听话,拿了银子,让人护送去了别的地方生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提亲 早上起得迟,锦绣睡得足够多,不用午睡也可以,罗真一向精神充沛,更没有白天躺床上的习惯,往天偶尔为之,也是想陪着锦绣,此时见她毫无倦意,两人索性就躺靠在床头说话儿。 锦绣问道:“昨夜我跟你说的那事,高世子和阿慧表妹,你怎么看?让人去打探没有?” 罗真道:“没什么好打探的,南安郡王府的情况我都知道,高世子人不错,不会错待自己的妻室,若郡王府诚心求娶,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我今天见了太子,我们谈了一个多时辰,对阿慧的亲事他乐见其成!而且,还想敦促高世子,尽快上门提亲!贾府那边,我今早去过了,分别与舅舅、表弟和舅母、阿慧都见过面,郡王府若上门提亲,不会有阻力!” 锦绣瞪眼看他:“我怎么听着怪怪的,好像阿慧要被你们卖掉一样!” 罗真伸手抓揉她云朵般的发髻:“阿慧说了,她愿意,她看中高世子!” “那假如她不愿意呢?” “另当别论!” “我才不信!你们这些人……” “要相信你夫君!”罗真托住她后脑勺俯身吻她:“我可以对不相干的人凶狠,自己的家人我会护着……阿慧是妹妹,我们都想她好!高世子,足可托付!” 锦绣喘了口气:“好就好,也没必要这样急吧?被求亲的姑娘家,推三阻四那是表示矜持,怎么你们倒比人家郡王府还要着急?” 罗真笑:“如此说来,你以前对我推三阻四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是又怎样?”锦绣白他一眼。 罗真给她额上一记轻敲:“被你耍得团团转,也幸亏我够坚强!” “你那是坚强吗?你是皮厚!” “什么都好,终究是把你弄到我家了,这才最重要!” 两人对掐玩闹一会,锦绣问道:“你既然了解南安郡王府,可有跟阿慧说过?” “没有那么多时间,我跟你说,你得闲去和她谈吧。” “好。” “南安郡王府被封为异姓郡王,自有其道理。往上数第五代高家祖宗,原是南边某个小国的王子,你看看如今的皇家,南宫照兄弟几个你争我夺都是为了皇位,那位高姓王子家里当时也是这种情形,高王子的同胞兄弟、母妃被屠杀,只有他逃出来,便投了南宫氏,当时的南宫氏还只是占山为王,未能一统江山,高王子以他的聪明才智辅佐南宫氏,领兵攻打他原先的国家,踏平王室,不肯为王,只愿做南宫氏一名臣子,并当众歃血对天发下毒誓:高家子孙世代只忠于南宫氏!就这样,南宫氏以南国为基础,养精蓄锐,最终成就大业。而高家便封为郡王,世袭罔替,世代镇守边南。这么多年下来,南宫家轻易不会动高家,不是不想动,而是害怕牵涉太多,到时收拾不了,高家在南边根深叶茂,大半南人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个南宫氏,他们只以高郡王为尊,只听高郡王的指令!而且南边人多会蛊术、巫术、幻术,听说还会布下奇奇怪怪的玄幻迷阵,巫师能召唤魔将鬼兵,还能祭出毒风毒气阵……这些鬼怪,都只有高家人懂得其中玄奥,南宫氏不敢招惹!” 锦绣听得发笑:“罗大将军,这是南人的阵仗,南宫氏不敢招惹,不会你也害怕得很吧?” 罗真认真道:“我不怕,但若是换我去南军打仗,我必定要先将他们了解个彻底,不会小瞧了他们!朝廷曾经有过多次试探,不用高家兵,派出中原精兵强将去往南边巢杀匪患,但每次去都是大败而归,而且那些逃得命回来的残兵败兵,身上受的伤都令人……毛骨悚然!军士们传说,宁愿在西北刀砍斧劈还能死个痛快些!” 锦绣说道:“南边人不过是仗着地形得天独厚,也欺外来人长途跋涉,精神疲累,不惯行山路,而他们却是祖祖辈辈在深谷大山里生活,爬山攀岩,那速度能跟猴子相比!说实话,这就是他们的特别之处!摆的那些奇怪迷魂阵,也是迫不得已,他们若有条件打制铁枪砍刀,应该也不屑于挖土方削竹刺了!至于巫术幻术,都是故弄玄虚恐吓人而已,不过蛊术,倒真有其事!阿真,你没看木屋书房里不是有一本《南天纪要》吗?那里边对于南方的种种物事,从风俗人情到物种、战事,甚至你好奇的那些巫术幻术蛊术,都有详细记录的!” 罗真一喜:“真有这样的书?在哪里?我没看到!” “我上次看过,不知随手放哪了,等进去了我给你找找!” “好,我得用心看看——东南西北,就这南边我也是一头雾水,什么文献都没有,派出去的人,十有八九回不来,真是邪了!” “有什么奇怪的?南边是南安郡王府镇守,你们不管谁都能插进一脚,他还怎么立足立威啊?换了是我,我也不会让你们得逞!其实说到底,也怪你派去的那些探子技不如人,肯定是被南边姑娘捉住,留下当上门女婿了——这是他们那边的风俗!” 罗真又好气又好笑:“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当众喊着要上门女婿!” “是真的,不信回头你可以仔细读那本书!”锦绣笑道:“我们这是岔到哪去啦?不说阿慧的事啦?” “嗯,说着呢。”罗真继续道:“南安郡王府传至现在这代,便是高世子的父亲高郡王,年轻时也是个人物,娶的是淮安王也是南宫家族的外孙女,就是现如今的南安郡王妃。南安郡王妃生在江南,外表柔弱,但她终究不是那种简单家世出身,天生就有一副坚硬心肠,从她后来的手腕可以看得出来。她与高郡王做了七八年恩爱夫妻,生下高世子、两位嫡小姐,才知道,原来高郡王瞒着她,另有姬妾,且生有一双庶子女,高郡王解释说是青梅竹马,不忍相弃,所以养在外头。南安郡王妃起先为了孩儿们,也隐忍下来,并允许那名妾室与庶子女住进郡王府,却是那妾室不安份,仗着郡王宠爱,她自己又懂些药理,悄悄给郡王妃母子下药,药量很少,但经年累月,导致郡王妃再不能生育,高世子外出游学两年,倒是幸免一二,两位嫡小姐自娘胎出来就弱质,再被那细水流长的毒药浸染,就成现在这副模样!高世子游学回来,带了位名医,方解开此中秘密,郡王妃恨怒之下,将高世子骗出府,自己假意与高郡王共饮叙话,给高郡王下了软筋散,让他保持头脑清醒却是动弹不得,然后当着高郡王的面,以鸠毒灌杀两名庶子女,并杖杀宠妾……” 锦绣忍不住低声惊呼:“真的这么干了?” “没错。郡王妃就是这么干了!”罗真眼里竟闪过一丝赞赏,微笑道:“当初若是我们的娘也这么勇敢,她现在……” 锦绣想了想,摇头:“娘这里行不通,郡王妃是郡王府主母,可以掌控全局,当时娘却只是个小媳妇,上头压着国公爷、老夫人,左右有妯娌,她在成国公一点凭恃都没有!” “说得也是。”罗真叹气:“郡王妃果断而勇敢,但她只除了为自己和儿女们报得仇,没讨着好处——高郡王与她彻底决裂,夫妻已形同陌路,不论是京城,还是南边的郡王府,都分为两半,一小半是高郡王和他的姬妾们占着,大半归郡王妃母子!高郡王虽与郡王妃成仇,但对子女还是疼爱的,高世子一直跟在他身边由他亲自教导,两名女儿吃的药材,他也尽力搜寻。经过那件事之后,他学聪明了:广纳姬妾,却不敢再生育庶子女,所以至今为止,郡王府没有庶子女!绣绣你看,南安郡王府,就是这般情形,说它复杂,其实也没什么,南安郡王和郡王妃虽如水火,但需要的时候,两人还是能够站到一起,装个表像给人看!阿慧本身就挺机灵的,嫁去那府中,应是可以安稳的吧。” 锦绣点了点头:“的确,像他们夫妻能有这样的结局,还算不错!只要高世子以后别学他那渣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高世子……”罗真摸了摸鼻子,清咳一声:“他有两名通房!不过,他们家的规矩,成亲之后,通房是留是去,由新妇发落!” “为什么是新妇发落?”锦绣不满。 “有的人家是这样……诶,你要相信南安郡王妃,她会教导阿慧的,当初她怎么做,阿慧照做不就行了?南安郡王妃嫁给高郡王那些年,郡王府无姬妾无通房!只除了,后来冒出来一个青梅竹马,是养在外头的!” “高世子不会有相好的青梅吗?” “应该不会有,我让人去查,就算有,也给他远远发落了!” “那还差不多!” 锦绣忽想起一件,说道:“都忘记你们老罗家的罗妍姑娘了,她可是对高世子倾心爱慕、念念不忘呢!她与阿慧又是死对头,要是一个不服气,硬要给阿慧添堵抢嫁高世子,那怎么办?人家高世子将来可是郡王,可以娶侧妃的!” 罗真扶了扶额角:“将来的事现在谁也说不得准,高世子会不会有侧妃,这个阿慧也想过了。至于罗妍,我会留意的,不可能让她与阿慧对上!另外,祖父有意向,想把她们姐妹俩嫁到西北边去!” “姐妹俩?罗姝一起?” “嗯,祖父的习惯,不管则已,他要盯上了,动了手,一般就整到他看着舒服为止!” 锦绣好笑,又有些不满:“那他早干什么去了?当初为什么不管管罗松,不管管你?” 罗真轻吁口气:“他其实也管了,不然我学不到正宗的罗家枪!还夹七杂八地学了十几种别家功夫,全是他那些旧日袍泽亲自传授!他放我跟着舅父,那意思是要我把贾家刀法给学全学精了!小时候我也不太看得懂祖父,他有三个儿子,战死两个,因而对罗松十分纵容疼爱,罗松别说只娶了两个妻妾,就是三妻四妾,他也不会说什么,祖父要的是开枝散叶!他早年对金氏十分宽待,只因金氏进门三年,一年一个地生,而我母亲三年才生一个,所以他不喜!如今倒是看得出来,祖父虽偏爱罗松,给他足够的面子,对他主张之事从不过问,但祖父心里看重的依然是嫡系!” “你的意思是说,祖父看重你了?” “可以这样认为,幼时祖父像罗松一样,看重罗端和罗方,对罗方的喜欢又多过罗端,每次召我们训话,我都像个陪衬,可有可无。现在呢,召我与罗端、罗方去他书房,却是分批的,有我在时,他们不能进;他们在时,我可以随意入内!” “你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这本来就是我该享有的特权,我是嫡子,这点不容质疑,也无法改变!罗家兵权最终是要掌握在我手里!” “这兵权能吃么?我倒宁愿你扔了它!” 罗真哧笑:“前半辈子,我肯定得握紧了它,不然凭什么拥有你?你这个小村姑……多少人想跟我抢,知道吗?” “你自己爱权势就直说,别拿我当借口!” “呵呵!过来!我就好好跟你说说,我是如何爱权势的!” 夫妻俩在床上纠缠打闹,浑然不知道,贾府那边已接待了两批上门求亲的人家! 午前来的那家,是延平侯常府,为世子求娶贾慧,常世子常裕,正是在宁国公府花宴上高声大叫喜欢“珠圆玉润”的那位清瘦男子。 午时刚过,阮氏就接到南安郡王妃的帖子,管家说人已到府门外等着了,阮氏急忙迎了出去,南安郡王府是做足了准备才过来的,那一番阵仗,直看得旁人咋舌不已:只是上门提亲,竟弄得跟下聘一般,那成抬成箱的各色礼品,光华灿烂,样样金贵,直将人眼目都晃花了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成事 &nb贾府并没有像罗真所说的那样,一求就应了,仍是照着有姑娘人家的老规矩,很是傲娇地拒了两回,第三回才算答应下来。 &nb南安郡王府却是铆足劲,锲而不舍,连续三天上门求亲,直到贾府应承。 &nb第四天,南安郡王妃即递牌入宫觐见皇后,求懿旨赐婚! &nb这件事轰动全城,不论权贵豪富还是平民,几乎家家户户全知晓了,街头巷尾都是众口传说,也算是一桩美谈。 &nb好事谁都喜闻乐见,皇后自然是顺应民意,乐于成全,启凤印颁下赐婚懿旨,一套程序走下来,不过半天时间! &nb贾慧得皇后赐嫁高世子,八个月之后成亲,将成为南安郡王府未来的郡王世子妃! &nb贤王府蔷薇院内,贤王专心致志地修剪花卉,说出来的话语却如同冰坷雪团,打得后头侍立的两个男人晕头转向、浑身冰冷: &nb“说说看,你们都是如何办的?人家能够三五天弄成一桩亲事,本王给了你们五天时间做准备,务必在花宴中让高世子与蒋府小姐接触并成其好事!到最后,居然人是怎么走掉的,你们都不知道!” &nb“回、回殿下:那天皇上和皇后来了,有点忙乱,一时没顾上高世子……后来,南安郡王妃突然要提前回府,高世子就跟着走了……” &nb“哼!皇上会来,不是提早与你们说过的么?为什么还会忙乱?” &nb“这个……” &nb“那天的事且放过不提,高、贾府议亲期间,你们都干什么去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事成?” &nb两个男人低下头,无言以对! &nb心里哀叫着:不是不想干点什么,而是,南安郡王府的明卫暗卫突然间无比强大,人手多,个个厉害非常,防备得密不透风,根本没法插手哇! &nb“你们,自去领罚吧!” &nb贤王放下剪子转过身,清冷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拂袖而去! &nb赐婚消息传出来,多少贵女梦碎,其中最难过,或许能算罗妍一个。 &nb罗妍那天在宁国公府被高世子甩脸,又气又伤心,却又得到贤王护惜,贤王夸赞她容貌端妍、气质高雅,语气中透露出来的尽是倾慕之意,还盛情邀请她们母女参加贤王府花宴,母亲金氏且惊且喜,告诉她:贤王爱慕她,也许高世子不是良配,她应该有另一桩好姻缘才对! &nb自此便心有憧憬,毕竟王妃和郡王妃,两者之间差了一截的! &nb可家里突然生了变故,祖父竟然插手父母房中事,亲自给父亲抬了个贵妾回家,看着母亲难受,做女儿的岂能容忍?和祖父顶撞争辩的结果,是被祖父指令婆子捉了她扔到祖母面前,原本以为祖母会护着自己,没想到祖母也心肠冷硬,竟听从祖父的话,将婆子用藤鞭抽了她三十下! &nb三十下藤鞭啊,身上衣裳全抽烂了,罗妍直接痛得昏死过去! &nb待她清醒来,贤王府花宴早过去了,与那俊逸温雅的尊贵男人之约,也作废了! &nb罗妍愤怒、痛恨、伤心,可是抵不过身上伤痛,她没法动弹,想走,走不了!想让身边人给传个口讯,贴身婢女像她一样被困在屋里不得外出,门外守着的婆子,是祖母的人!但她们有事直接去禀报的,却是祖父! &nb祖父把祖母也控制住了,祖母如今再不是从前那个可以只手遮天、万事都能护她周全的老封君了! &nb罗妍半褪衣裳,让宝翠把镜子抱过来让她照看后背,母亲让人送来了玉雪膏天天擦着,可那镜中赫然出现的、皮肉上一条条长蛇似的红印子,交叉纵横,丑陋不堪,把罗妍吓了一大跳,呆看半晌,方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nb这么丑的身子,她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啊! &nb一面哭自己的悲惨,一面在心里把该恨可恨的人都咒骂个遍,此时尤其恨死了得到赐婚,将要嫁给高世子的贾慧,那个肥得像猪一样的贱人,她凭什么啊? &nb罗妍痛哭不止,求着隔两天才能过来探看她的金氏的贴身嬷嬷,让她转告金氏,赶快来看望女儿! &nb金氏“病”了三四天,紧闭房门谁都不见,特地吩咐若是世子爷来了,要大声传报,她早想好了一个应对罗松的套路,专等着罗松来,她就不信,二十几年夫妻深情,抵不过一个新纳的妾室! &nb要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不提年轻时候郎情妾意、蜜里调油,罗松在边关那阵子,她做为贤内助,给过他多少助力!更有他被毒箭射中、遭受病痛折磨这些年,自己更是体贴入微,日夜陪伴在侧……他罗松,承了自己这么深厚的爱意和恩情,这辈子都还不完的! &nb他要是敢背弃自己,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卑鄙小人,天道不容! &nb金氏忿忿不平好几天,却总也等不来罗松,反而身边婆子打探来的消息,令她恨不得想杀人! &nb那个叶氏贱人,竟仗着年轻妖冶迷惑罗松,成亲以来,新房里夜夜传出猫叫春的声音,一直持续半宿!而白日里,叶氏更是与罗松形影不离,半步不分离,连外书房她也去了,娇声软气为罗松念书籍文章,研墨铺纸红袖添香,亲手喂吃食,你一口我一口,罗松还抱着叶氏,握了她的手,两个人共同抄写诗文……罗松的外书房就在国公爷隔邻,国公爷对此竟然视而不见! &nb金氏终于忍耐不住了:叶氏什么东西,自己当年做过的事,她也敢效仿! &nb精心打扮一番,将那正室才能穿戴的头面尽着最好的用上,通身珠环翠绕,宝光璀璨,镜中人容貌依然美艳,气度更显高贵端雅,那叶氏小贱人,她拿什么和自己比? &nb走出院门,金氏原想往罗松和叶氏在的地方去,狠狠虐一虐叶氏,再流着眼泪向罗松倾诉一腔夫妻间深情爱意,臊他一臊!可是想起嬷嬷说小女儿罗妍实在太可怜,顿了一顿,决定先去看望女儿要紧,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才是与自己最亲近最贴心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母女同心 &nb罗妍一见金氏,立时投到母亲怀里,罗氏颤抖着双手轻抚女儿受伤的后背,验看伤势,越看越心惊,不免与女儿抱头痛哭。 &nb回想自己这么多年在国公府掌管中馈,只有自己惩罚别人,哪有让别人伤及自己儿女的?没想到老国公爷来这一手,这是要逼得母子们没有出路啊! &nb耳听着女儿悲悲切切的哭声,金氏心痛如绞,眼中蓦地划过一道阴毒之色! &nb左右老头子都要死,就在这三几年里,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他不让自己活得畅快舒心,那么,就让他提前见鬼去吧! &nb罗妍哭着说道:“娘,我怎么办?我被祖母施家法,丑成这样,将来还如何嫁人?可恨那个贾慧,我与她从来势不两立不共戴天!我本是国公府小姐,她拍马也赶不上的,只有等我将她踩在脚底的份儿,可是如今,她竟然抢先得了皇后赐婚,要嫁给高世子了!那个贱人,她嫁给谁不好,偏偏是高世子!她明知道高世子是我心头好,我这辈子,唯一动心的男人!她故意的,这是欺辱于我啊,比杀了我还要让我难受!娘,女儿死不瞑目!” &nb金氏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儿女,从来要星星不给月亮,现在竟沦落到……被人抢了心爱的男人,别说是女儿受不了,就是自己,想起那叶贱人,也要恨死了! &nb“儿啊,你听娘说。”金氏安抚着女儿,柔声道:“那高世子,你是不是看走眼了?你以前说他如何体贴有情、温文尔雅,我看也不过如此!你是个弱女子,他竟能当众不给你面子,如此强硬狠心,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成不了体贴入微、温柔多情的好丈夫!我儿忘了他罢,你值得更好的!譬如贤王,一看就是个性情温和之人,身份尊贵,却又能怜香惜玉、扶持弱小,比那高世子好千百倍!” &nb罗妍哭声停顿了一下,抽泣道:“可是贤王,我们都没能去参加王府花宴,听大嫂说,那天皇上和皇后、贤妃娘娘都去了,还提到了贤王亲事!贤王邀我们去,可不正是为了这桩?我偏偏去不成!可恨!都恨祖父!大嫂还说那天到场的贵女淑媛好多个,贤妃娘娘都接见了……想必都有贤王妃人选了,娘!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nb罗妍踢蹬着腿脚,金氏忙制止她:“好孩子,可别太用力,仔细把伤口绷坏了!” &nb一边替罗妍扯起薄褥盖好,也忍不住恨声道:“你祖父办的确实不是人事,都说家和万事兴,他倒是好,做出来的事处处针对自家人,怕是老糊涂、活不长了!” &nb罗妍听到母亲咒祖父,也觉得解恨,对那冷硬如石头般的祖父,她本就没有多大感觉,现在更是毫无亲情可言。 &nb只朝金氏撒娇道:“娘,您说贤王那里,我还有机会吗?” &nb金氏微叹口气:“正如你所言,若那场花宴的用意真是贤妃为贤王挑选王妃,那可能是迟了,只怕不仅是王妃人选咱们落了空,便是另一个侧妃,也不成了的!” &nb罗妍眼中滴下泪珠:“我就知道……纵使还有希望,也难成的,我现在身上这样,寻常人都不会要我,何况是贤王?” &nb“看你想到哪去了?”金氏忙安慰女儿:“幸亏娘有先见之明,从冯锦绣手中买下了那个方子!那玉雪膏,连你姐姐的烫伤都治好了,如今只待最后一层坏皮剥离,她就完好如初,一点伤痕都不会留!你这点鞭痕算得了什么?放心吧,玉雪膏虽金贵,娘的宝贝女儿尽管涂用,每天多涂它十几遍,很快就会好,一定全好起来的!” &nb“娘,你真好!” &nb“傻姑娘,娘是你娘,自然要对你好!” &nb“可是娘,我还是不高兴!”罗妍嘟着嘴。 &nb金氏开解道:“行了,不要想太多,贤王府不是还没传出消息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专心养伤,要不了半个月,你就能出门,到时候指不定有机会见到贤王呢?姻缘这种东西,可是很奇妙的!” &nb“真的么?娘?以前您和爹相遇,最后成就恩爱夫妻,想必也经历了一番苦难?” &nb罗妍想到自己父母的情史,他们夫妻中间也曾夹着个贾氏,最后贾氏还不是……她忽然信心大增,笑容明媚: &nb“娘,我明白了!我想要的,一定努力去争取!” &nb金氏有些无语,此时却不好说什么,唯恐打击了女儿的积极性和好心情。 &nb“不过,”罗妍深吸口气,眼里恨意涌现:“在我好了之后,我首先要报几个仇再说!” &nb金氏心里一跳:“妍儿,在这府里,还是你祖父祖母为大,你只是个小小孙女,已经得罪过你祖父一次,可不能再莽撞!娘如今又暂时被大房收了管家权去,你若是太出格,指不定你爹也救不得你!” &nb罗妍道:“娘你放心,我有分寸!我还知道自己姓罗呢,怎会针对自家人?咱们母女这一连串的倒霉事,全是外姓人弄的:叶氏进门,就打掉我到手的姻缘,我绝饶不了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让她得意几天,总有她哭的时候!还有那边府里的冯锦绣,她帮着贾慧谋取高世子青眼,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宁国公府花宴,她躲着我,却处处帮贾慧,去哪里都带着贾慧,提携贾慧与两位高小姐交好!冯锦绣,一个卑贱村姑,也敢耍我!我……” &nb“妍儿!”金氏打断她,嗔怪道:“你又忘记娘说的话了?既知十年不晚,何苦在嘴上时时念叨?万一说漏了嘴,岂不是坏事?” &nb罗妍蹬腿,狠捶了一下床沿:“我不能踩下她们,就是不解气!那个贾慧,贱人!怎能让她做郡王妃、凌驾于我之上?我罗妍发誓:在我未嫁之前,一定先把她废了,嫁不成高世子!” &nb金氏收握成拳的手蓦然用力,精心呵护的长指甲险些断在掌心! &nb她轻言细语道:“妍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想要报复她们,光念叨有什么用?不用静下心来,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是正理!这些人当中,冯锦绣很重要,你最不能着急动她!可想明白为什么?” &nb罗妍低着头:“女儿知道了,我们还得利用于她!” &nb“对,我女儿真是聪明!”(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初现旱情 保定侯府里的锦绣悠哉过着安宁日子,浑然不知晓自己正被人家算计着要如何充分利用,完了再报复打倒! 南安郡王府和贾府亲事定下来之后,她和罗真去过一趟贾府,罗真自和贾舅父、贾玉在前院书房谈话,什么内容她不问也不想知道,她进了内苑,纯粹只为向阮氏和贾慧道贺。 阮氏说了才知道,原来静王府还真的有意想和贾府议亲,就在南安郡王府第一次向贾府提亲的次日,大早上静王府就来人,摆明了要赶在南安郡王府前面,不过可惜,静王已有正妃,只能以侧妃位求之,不说贾府长辈婉言谢绝,贾慧自己就不可能答应。 这出插曲应该跟贤王那边没有关系,静王在宁国公府花宴上是真的看中贾慧。 只不过落花流水各自心思,有缘无份罢了。 这几日罗真忙于朝廷事务,锦绣在家打理中馈,照管她刚在京城起步的几样生意,以及城外各处田庄的种植情况,也不用她怎么费神,宝良挺能干的,一直为罗真打理商铺等产业的叶大掌柜父子更是精英人物,她只需要做好大老板的事情即可。 加上钱家舅父退给的罗府二房钱氏嫁妆,现在小夫妻俩在城外竟是拥有六七处田庄,幸得贾氏留下的几户陪房都是管理经营田庄的好手,只除了稍远的东平县黑河镇青云山庄和皇帝赏赐的红枫山庄,全部安置一些从边关退回来、未能及时得到朝廷抚恤、流落在京城内外被罗真收集起来的伤残军士,其余几个庄子,尽数交到叶家父子手中。 而今年要发放下去种植的各样粮食种子,锦绣也都打点好移出洞天存于府中仓库,罗真的人很快便运走了,那速度,几乎是一夜之间,第二天再去看,仓库空空如也,一粒种子都没给落下。 这些种子将分运往何处,锦绣在罗真那听了个大概,具体详细的不得而知。 黑河镇青云山庄上万亩良田,一条大河几座山,以及红枫山庄的山林和连片土地,包给那些军士们,带着家眷,妥善引导开发,一两年之内,粮庄、花田、菜园、果林、药圃及山林种植、河鲜养殖,将会陆续登场,扬名京城。 锦绣在京城拓展生意渠道,就不免会想起谢小玉小盆友,那女孩不愧是商留世家出身,小小年纪精明得什么似的,可叹就是这样一个伶俐剔透的人儿,竟也要无条件接受家族安排,不得不忍气吞声许配给她的姑表哥。 谢小玉信上说的,今年五六月要进京,在姑母家住一阵子,只等及笄,便和表哥成亲! 这情形,令得谢小玉处境十分尴尬:好好一个有家有父母的富家千金,直直住进别人家里等着成亲,怎么看都像是在逼婚。 事实上谢家还真有这个意思,当然并非谢小玉的父母,而是整个谢家亲长的意图,亲长们一个要求压下来,做为谢家姑娘,谢小玉敢不顺从?唯有受苦吃抱怨,还得顶着厚脸皮被人取笑。 对于此,锦绣也只能叹息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幸运的是,老冯家那本经,让她帮着田氏给甩掉了,虽然姐妹三个还得算冯家姑娘,那本经或许哪天还得背一背,但田氏过上好日子了,这就算是大赢! 算算关杰和田氏也该准备启程进京了,封个虚名将军,好歹也是官家人,有点威慑力也不错,当今年代形势如此,无权无势说句话都不中听,关杰算是带着田氏挤入赤州上流社会了,只有一点不好,时不时地要跑趟京城,给皇帝请安,磕头谢恩。 而就是这一点,也属于天家隆恩!皇帝垂青,才会给你这份“殊荣”! 关杰和田氏带着两个小包子来,锦玉和锦云自然相随,锦绣原想着保定侯府宽敞,只夫妻俩住着又没长辈近前,让娘家人一起住进来就是了,罗真却提出异议:如果只是岳母和小姨、奶包小舅子,在侯府怎么住、住多久都行,但有关杰在就不一样!关杰,必定不同意寄住女婿家! 锦绣揣度一下男人们的心理,也觉得是有点那么回事,没法子,只得让宝良找工匠把贾氏嫁妆里的一处三进别院装修起来,粉刷一新,再置换了全套红木家具,门窗敞开透气,等娘家人进京即可入住。 而关杰夫妻进京相关事宜,则全部交由罗真去了。 转眼就到四月中旬,之前虽有皇帝祈福求雨,但京城一带也只是稀稀落落降下几场小雨,雷电到是响得吓人,却没有大雨。 外头陆续有信报入京,沧州及相邻的几个地方告急:自冬季以来滴雨未下,旱情严重,农田龟裂,塘池枯干,农人根本没法种植粮食! 未能耕种已经令人心焦,而目前眼下青黄不接之际,人们就要开始承受饥馁之苦了! 朝臣们经过朝议,皇帝准奏,派出钦差监督当地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罗真告诉锦绣:前往沧州一带监督放粮的钦差是南宫照的人,其实最先是贤王一派取得这个差事,但那人后来出了意外,结果被南宫照这边争取到了。 锦绣不解:“争个放粮的差事做什么?谁去不都一样?” 罗真道:“放粮钦差,通常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清廉为公,二是趁机贪墨。今时不同以往,南宫照挺忌讳那个预言的,若贤王的人下去,不管他清廉还是贪墨,都只会造成不利于南宫照的结果,既然看出来了,那还不如取而代之,自己掌控时态发展,更妥当些!” “清廉为公,自然就是一派形势大好,若贪墨,把他查处就是了,碍着南宫照什么了?” 罗真轻笑:“你这算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贤王的人下去,他若清廉,挣的好名声归谁?如因贪墨致令民众积怨,引发后续恶果,岂不就是‘预言’里所说:流民四处游窜,内乱之始!而南宫照,他可是被人预先警告会‘死’于内忧外患!你说他怎么肯坐以待毙?” 锦绣噗哧笑了:“这个太子,当得还真是不轻松!”(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发出声音 &nb转眼至五月初,罗真收到钱家舅舅的来信,让锦绣看了,夫妻俩召来管理钱家产业的掌柜们询问一番,翻看了帐册,再抽空去一趟京城钱宅,里外走游转看一圈,确认一切都挺好的,才放心。 &nb钱家祖上曾官至从二品,宅子自然也是宽敞阔绰,足足五进带后花院,当年钱家离开京城卖了这宅子,是一个刚及第的新科进士买走,十几年过去,如今那人已官升四品,因要调外任,全家人不愿分离要随同前往,只好将这宅子转卖,罗真听说,便赶来买下。 &nb旧主人留下二十多个奴仆,随同宅子一起发卖,罗真找了个管家,让那管家领着这些人照看宅院,每日洒扫打理,屋宅里所有家具该换也都换过新的,随时都可以入住。 &nb钱家舅舅刚寄来的书信,其内容就是表示要进京了。 &nb两房舅舅一起来,所以要等到五月,清明祭祀过后,两位舅母和表兄弟表姐妹们还有孙辈,十六七口人全来了,乡下老宅只留长房长子、大舅的大儿和大儿媳守着,看管田庄耕种事务。 &nb收了信,至少六七天之后他们才到,罗真和锦绣商议着,总得做些准备工作。 &nb锦绣忽想起那个进京参加科考的钱氏表兄,问罗真:“不是说那位表兄中了进士吗?都给我们报喜了,后来怎么没见到家来?” &nb罗真道:“只是勉强中了,名次太靠后,不值得大惊小怪。” &nb锦绣瞪眼:“那总是人家十年寒窗换来的,好歹也中了,你看多少人落榜,不是更惨?” &nb罗真看看她,笑了:“这么认真,为表兄打抱不平?” &nb“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又不是我表兄!” &nb“这话就不对了啊,难道只是我一个人的表兄?” &nb罗真揽过她,眼风扫过四周,轻声道:“那位钱表兄其实蛮机灵的,跟我在外头喝茶与南宫照见了一次,入了太子的眼,用上了!” &nb“怎么个用法?” &nb“下放外省,去了一个……嗯,需要他的地方!” &nb锦绣抿唇,不再问下去。 &nb罗真却提及赤州来的那几个举子:“竟然没有一个中进士!幸而岳父大人不曾来参加这场科考,不然让我们瞧着他灰溜溜回去,岂不难堪?” &nb锦绣:“……” &nb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nb回到侯府,正喝茶之际,林水清家的来禀报,说是刚才那边国公府三太太和大奶奶过府来,本想探望一下少夫人,可巧少夫人不在,那婆媳俩坐了一会就回去了,临走留下话:请少夫人得闲也过那边府去瞧看瞧看,老夫人近来精神不太好,很是想念真儿和真儿媳妇,虽有两位太太和大少奶奶陪侍着,少了你们俩,总是不齐全!为人子孙者,事务再忙也不可忘了孝悌,晨昏定省,是必须要有的! &nb锦绣听了默然无语,想想她还当真很久没进国公府了,不过,是罗老太婆自己不要她在跟前晃好不好?还说看见她会减寿,那她就不去呗,让老太婆多活几年! &nb而且罗真自己也说过:奉祖父之命,他几乎每天都会进国公府,不是早上就是傍晚,哪怕只是在国公爷跟前打个转,说句话,也常看见罗松,给他问安。罗真在洞天里攀岩发现一片茶林,亲手采摘、亲自制成的新茶也拿去孝敬老人了……国公爷只要看到罗真就行,根本没问及锦绣,罗真表示有他做代表即可,反正老太太不喜欢,锦绣去不去那边请安都无所谓! &nb今天金氏是发的什么疯,竟然跑来教训锦绣? &nb罗真听完林水清家的禀报,脸色也是一冷,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不是说过了吗?什么三太太、世子夫人,以及她生的那些个,都不许进这个门!你们怎的没记性?” &nb林水清家的垂着头不吱声。 &nb锦绣说道:“是我的意思,与她们不相干!就算你不想承认,别人眼里两府终究姓着一个罗字,那府里的人来了,不让进门是说不过去的!无端端授人以柄,为了她们,我们反倒被指戳脊梁骨说闲话,不值当!知道她们什么样,用心防着点儿,在咱们府里,不信她们能弄出妖蛾子!只是今天有点奇怪,金氏也忌惮你的,寻常时候并不敢冒然而来,都是事情急了,有所需求才会不管不顾……难不成,她又有什么急难之事?” &nb“管她什么急难,你不要搭理她就是了!” &nb“可若说有急难,她为什么又作出一副长辈嘴脸训教于我?她难道不知道我们讨厌她这样?嗯,让我猜一猜:这个金氏,一定有古怪!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nb“你!”罗真又好气又好笑:“既然知道她有古怪,还要凑上去?若不是……” &nb他朝边上侍立的婢仆看了一眼,继续道:“若不是看你跟着蒋燕洪彩衣她们学了两天拳脚,我也亲自教过你几招,知道你不会轻易被人欺负去,生成这样个好奇性子,你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nb锦绣朝他眨了眨眼,罗真更是无语。 &nb林水清家的笑着看小夫妻俩不再争论了,又说及另一件事:“南院的老姨太太,今儿说出口的话,大伙儿能听懂些了,说是后天,老姨太太的生辰呢!” &nb罗真和锦绣相互对视一眼,锦绣笑道:“这好事啊,林妈妈可仔细问问老姨太太,看她有什么心愿,想请几席客?夏季衣裳是刚制了两三套,再给添两套别种颜色的。到那天,让厨房做寿桃寿面,各样点心都多做些,她要的席面全摆在南院,我和侯爷也过去凑个热闹!一为祝寿,二为庆贺老姨太太能发出声音了,只需要再练习些时日,应该就能够把话说顺溜!” &nb林水清家的应了,行礼退下。 &nb罗真示意香茶领着几个小丫头也退下,微微蹙眉,对锦绣说道:“我让人仔细察探了,钱嬷嬷失散的家人,竟是半点印迹都没有!” &nb锦绣道:“那肯定是被卖得远远的,你想啊,二太太去世那阵子,谁管着国公府中馈?如此毒的手段,谁能使得出来?” &nb罗真冷哼:“她们是一丘之貉,全不是善类,谁都能下得那种毒手!” &nb锦绣:“……” &nb说正经的呢,拜托客观点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孝敬 抱怨归抱怨,到下晌,罗真还是陪着锦绣去了趟成国公府,一进大门就遇见成国公,成国公看上去心情很好,摆手免了小夫妻俩的请安,叫他们跟着去厅上说话,自顾问罗真上次给他的茶和酒,还有没有?有就再拿来!他那些老袍泽旧友们品尝过的,个个叫好,没尝到的,天天跑来找他吵闹! 老国公神情得意,笑着道:“老家伙们,平日总说他们有这样那样好东西,只管藏着掖着,给看不给吃的,小气巴拉!靖安侯那老鬼年前进宫哭穷,皇上给了他不少赏赐,其中一坛子西山酿,他倒是肯给我们尝,一人一筷子头!他奶奶的,谁稀罕!咱们成国公府向来大气豪爽,才不干那种丢脸事儿!真儿孝敬的美酒香茗,我那天忍不住,就拿出来让他们一个两个地尝了,老小子们直喊是仙酿绝品!之后一个跟着一个往我这儿跑!这不,才几天功夫全吃光了!还叫嚷着说我生得这样个好孙子,就合该多请他们几顿!哈哈哈哈!当年大伙生死相顾,到如今也就剩下这么几个老友了,总要公平对待,每一个都得让他们吃上一顿够的才成!” 罗真面无表情,默然看锦绣一眼,锦绣腹诽几句,微笑说道:“儿孙孝敬长辈们是应该的,但有,自当都拿来!给祖父的那两坛酒,原是我们赤州酒坊的老师傅费了心思,偶然研制出来的新品,还不敢大量酿制出来卖,先派人送了十坛进京问名,阿真本身也不懂酒,只让他几个会喝酒的朋友品尝过,都说极好,这才敢拿来孝敬祖父,如今侯府仓库里好像还剩下两坛!至于香茗,是两位下江南看货的掌柜带回来,说是常德一带的名茶,也还有两三斤,我和阿真品不出那茶有什么好的,觉得很寻常,原想着要拿去送人呢!” 成国公瞪眼:“送人?不准送!你给我留着!小孩儿喝茶只为解渴,牛饮一般,再者你们现在口味淡,是还不能品出茶的特别味道!这茶啊,也是绝品!你们不懂,别给我糟蹋了!赶紧回去,都给我拿来!” 锦绣道:“我们今天本是要过来给长辈们请安的,我……孙媳还没进内院看望祖母呢!” 成国公大手一挥:“不必了!明天就是端午节,你们早些过来吃个团圆饭!到时再顺便给你祖母、伯母婶婶请安问好就成了!” 锦绣暗想这倒也便宜,难怪罗真这么勤快往他祖父这儿跑,原来老头子是受贿体,得点好处就不管规矩了! 罗真牵了锦绣要离开,成国公却又问了句:“那赤州酒坊,是我们家的?” 罗真回答:“是绣绣的嫁妆!” 成国公拈须点头:嫁妆又如何?孙媳都是自家的,那酒坊还不得姓罗! 因说道:“那酒好得很!既是送进京来问名的,得赶紧答复,让他们即刻酿制,越多越好!派大船运载到京城来卖,管保好卖,怕都不够卖的!嗯,这个你们要记得发信往赤州,再让他们先给我寄个十几二十坛来!现在回侯府去吧,看看仓库里是不是只有两坛?多了也一并拿过来!真儿不爱喝酒,白白留着占地方!” 罗真和锦绣垂头走出来,却见罗松坐着木轮椅停在厅外,轮椅边上站着个体态丰盈、五官秀美的年轻女子,等罗真和锦绣走到近前,那女子即福身行了一礼: “三爷好,三奶奶安!” 罗真当没看见她,只朝罗松行礼请安。 锦绣给罗松请安后,向那女子微微俯身:“叶姨娘好!叶姨娘辛苦了!” 叶氏闻言,抬头凝神再看锦绣,脸上笑容温婉:“三奶奶客气,妾身惶恐!” 罗松侧头看着叶氏道:“你辈份大,原该受他们敬重,不必如此!” 又皱眉瞪罗真一眼:“她是你庶母,怎敢无礼?” 罗真淡然道:“三叔父弄错了吧?我不是罗方,我是罗真!罗真父亲生前不曾纳妾室,所以这位庶母,是罗方的!” 锦绣举起衣袖掩饰地挡着嘴唇轻咳: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罗方如今也不在三房了,他是大房嗣子,同样没有庶母! 成国公着急他那两坛酒,听见罗松在厅门口拦着罗真夫妻不放行,就快步走出来,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让他们快回侯府!” 又顺着廊庑走去找他的长随,一路唠叨:“那呆货跑哪去啦?赶紧给我出来!跟着三爷和三奶奶去那边府里,把东西取回来,仔细着点,弄坏了不饶你!” 罗松让罗真噎住,想发火又被他爹打断,顿了一顿,看向锦绣道:“绣儿,那玉雪膏方子确是你卖给你……婶娘的?” 锦绣答道:“那方子可不是我的,原是我一位旧友的,她家从祖辈起就开药铺药堂,收集得不少好方子,这个玉雪膏是分给她的嫁妆,她觉得拿着张纸没多大用途,不如卖了换些产业还好些,因此就托给我了!” 罗松道:“听说你也会制?” 锦绣忙摇头:“我可是遵守约定的,做为中间人,确实收藏过看过并曾试制,但绝不会制这药膏出卖赢利!我可以发誓!” “不是要求你做出来卖,是我自己要用。嗯,就做个十几二十瓶即可,府中仓库药材任你选用!” 锦绣还没回答,罗真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身边:“你看清楚了,她是我的妻子,保定侯夫人!不是你家使唤丫头!” 罗松道:“放肆!不管你们现在什么身份,一个是我生的,一个是我儿媳妇!事实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罗真:“……” 罗松渣就算了,还变身无赖,他一时间没辙了。 锦绣说道:“三叔父这又何必呢?制作玉雪膏手续烦杂不说,还要搜集百多种药材,而且有诸多要求,总之挺难的!记得我去年在赤州老家,无聊时试制了一次,身上累了三天,那药的效果也不算好,只因不太懂药性,也掌握不了火候!而世子夫人自己有药铺,各种药材齐全,又有专门的制药作坊,全是老药师操作,他们做出来的玉雪膏才是真好,与赤州城里老字号出的毫无二致!世子夫人请我做鉴定时,曾送我两瓶,我是知道的!三叔父想要,只管问世子夫人就是了,自家铺子里卖的贵,若只算成本的话也没什么的!” 罗松眼角往叶氏身上斜了一下,微叹口气:“我如今与你婶娘——只因她对你两个妹妹管教不当,我们说不到一块,她心里别扭不搭理我,我还不好去问她!药铺里又太贵,原本还只是八十八两一瓶,不知为何这些天玉雪膏忽然不够卖,每瓶涨到一百两!我的银子,都是你婶娘管着……” 见此情形,锦绣大致也明白怎么回事了:想要玉雪膏,而且还想要很多,定是叶氏的主意! 至于她为什么一口气要十几二十瓶,那还用说?自己美容,还想给姐妹送礼啊!叶氏原本可能以为那家卖玉雪膏的药铺是罗家的,殊不知其实是金氏的私产! 新婚燕尔,罗松肯定宠着叶氏,叶氏搞不掂的事,他就得出面喽!可惜的是,金氏不会痛快给他,而他长久瘫在床上,三房钱财抓在金氏手里……他现在是一千两银子难倒英雄汉了! 居然要求自己替他制玉雪膏,讨好他的妾室,真难为他想得出来! 罗真启动冰块脸模式,眼神冷厉恨不得刺杀了罗松! 锦绣心里暗笑,面上不显什么,只装作拗不过罗真,“顺从地”被他牵走了! 罗松见罗真拒绝的态度如此坚决,也不执着于玉雪膏了,却在后头喊过来两句,成功地又激怒了罗真: “你们孝敬祖父和我的酒和茶,下次再送进京,给我留多些!那酒的名字我给你们想好了,就叫‘东山雪曲’!” 锦绣紧紧拉住罗真的衣袖,才免使他回头去朝罗松撒气。 回到府里,锦绣没让管事和丫头动手,自己走进库房去翻找,罗真守在外头,过一会,锦绣才唤了香枝香茶进去,指着架子底下的木盒子,教她们把茶叶翻出来,另行包装好,两个酒坛子倒是随意从墙角拎过来就行了。 等成国公的长随把东西抱走,夫妻俩才走进书房去歇歇气,香茶端上热茶,退出去时顺手把门给掩上。 罗真把锦绣拉到里间,一起坐在罗汉床上,说道:“过年国公府用的酒,还有我们侯府补请喜宴所用,全是赤州美酒,大家都喝得爽快高兴,祖父也曾问我,我只含糊说赤州有个酒坊,朋友引我去看过!你倒好,一口就承认那是自家的!看着吧,勋贵人家用酒如用水,他们又不会给银子,到时候你……” 锦绣笑着抱住他手臂摇晃:“放心吧,我有那么小气巴拉?我的嫁妆是你给我置办,国公府的面子也还有你一份,既然酒坊的酒要卖进京来,能瞒得过他们吗?咱们可以先礼后兵,定个数量给国公府,超过数量,就得给银子,怎么样?” 罗真想了想,点头:“就该如此!省得他们贪得无厌!” “三老爷说的那个‘东山雪曲’?” 罗真一口否定:“不用!赤州酒早有名字,‘赤州老窖’,就挺好!上次送来那三坛,是我练功之余在木屋书房看了云逸道长的笔记,跑去作坊里自个儿酿制的,用了五六种粮食掺合在一起,觉得特别香,味道清爽醇厚,甘甜绵长……因祖父好酒,就想给祖父品尝品尝,不意被罗松拦在前头拿走一坛!要起名字我自己不会想么?用他的作甚?” “可是他说的‘雪曲’二字,我喜欢!你不觉得这俩字很形象很……美妙么?你那渣爹,看来比你多几分文采呢!” 罗真无语,自己小时候那样情形,能有个老师教导,会识字懂算个数就不错了,还妄想什么文采:“随你,喜欢就用吧,不过那‘东山’就算了,我可不愿意人人都知道我岳丈家在东山村!” “为什么啊?嫌我村姑呢?” 罗真气笑:“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不想他们过安稳日子了是吧?” “倒也是,要是这名字被人挖出来历,个个慕名而去,我家岂不是鸡犬不宁?” 锦绣靠在罗真肩膀上转着眼珠子:“不用东山,那找个什么字配雪曲呢?让我想想啊!” 罗真道:“这酒是真好,却是……你真想大批酿制?” “有何不可?我们把方子给赤州酒坊的师傅们去酿制,他们能做出多少是多少,葫芦……那里头,我们得闲也做些以真充假,放在各地精品店里出卖!反正有粮食,不是么?等什么时候不想做了停了,理由也现成:缺某种粮食,做不出来了!” “嗯,你自己看着办,作坊里酿酒很容易,我会做了,外头生意我可没空管!” “以后,孝敬祖父要先找好借口,东西出自哪里,日后还有没有,都得想好再说。比如那高岭香茗,我就那样说了,要是有人果真千里迢迢跑去常德找,不是害他白跑一趟吗?” 罗真笑道:“一个什么‘雪曲’就把祖父那班老头儿迷住了,幸亏你把‘猴儿酿’都给了舅父,不然,又得让他抓住你不放!” “‘猴儿酿’么,那是从东山村带来,杨家人从深山老林里寻到的,去年舅父在东山村尝到过,所以他深知其中美味,知道我手上有两坛,都给他哄走了!连朱迷那几个跟着我的侍卫,也都每人藏有一瓶呢!此酒美味滋补,醉不上头,对老人挺好的,本想给你祖父一坛的,现在没了!不过我在里头制作了‘百果酒’,是仿效猴儿们的法子酿造,想封存一段时日再取出来——到时再看吧!” 罗真感觉有些头痛:“到底要不要给祖父呢?我真怕他会天天跑来纠缠,还带着一群老头儿,那些老头有的对我还有恩!绣绣,要不我们就不那么孝顺了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忍不住一阵好笑。(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端午节(待修改) 次日端午节,厨房的厨娘们早早把炖煮了整晚整夜的粽子一串串拎出锅,这些粽子是锦绣配好食材,交待指导厨娘们做出来的。 北方没有吃粽子的习俗,京城是帝都,文武百官拱卫皇帝辅佐朝政,并有无数商贾学子掺杂混居,这些人中几乎有一半是南方人,过节想念故土要吃粽子,皇帝虽然生长在北地,也得关顾一下子民意愿,为着全国人民大团结着想,提倡宏扬本国民俗,皇宫御厨包了大批粽子,表示皇家人也吃粽子,然后又分赐给臣工品尝,如此,京城人们才逐渐有了端午吃粽子的习惯。 但北方人做的粽子,哪里比得南方人做的品种多样、美观精致、鲜香美味! 赤州也不算南方地界,但锦绣前世是南方人的孩子,且吃货本质,对于粽子她可不陌生,年轻人大多不会包粽子,她却会,每年跟着奶奶一起包粽子,技巧独到手法娴熟,粽子叶全部用山庄高岭上生长的长而大的青竹叶子,系绳用的高粱或稻禾顶端的细杆,这个季节通常是找不到这两样东西的,但葫芦洞天田野里多的是! 包出来的四角粽子、三角粽、独角粽漂亮精美,工艺品似的,粽子形状各异味道也不一样,咸的甜的腊味的清真的,甚至里头包的米粮颜色都不一样,玉白、金黄、米黄、紫红、墨黑、墨绿…… 粽子新鲜出锅,首先派送两大筐三百多个去国公府祠堂摆供,供过之后由那边的人分发给罗姓族人品尝。 再按照名单送出十多份,余下,就是侯府人的了。从侍卫管家到扫地的,不分彼此,每人六个粽子,各种形状、各种味道都有。 大伙儿喜笑颜开,纷纷剥粽子吃,一时间阖府都是粽子香。 罗真看着锦绣给他剥粽子,却一直皱着眉头,锦绣奇道:“哪家孩子过节不高高兴兴的?我往年过节能有这些东西吃,乐都要乐坏了!你竟然不高兴?矫情!” 罗真指着碟子里剥了皮的粽子,说道:“吃个粽子而已,犯得着弄出这许多花样?各种颜色各种馅儿,连样式都不同!绣绣,你……你不要太费神好不好?我只吃一种馅儿就行了,不想你这么辛苦!” 锦绣将剥到一半的粽子塞到他嘴里,罗真赌气咬下一半,边品尝美味边瞪着她。 锦绣也咬了一口,眯着眼睛叹气:“真香!真好吃!” 把嘴里食物咽下去,她笑着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辛苦了?也不用脑的,我就是动动嘴巴,顺手儿指导她们一下,女人们对做好吃的都很有天赋,做了这次以后,她们会记得牢牢的,下次就不用我跟后了!” “还说不用脑?你看看,光是这些搭配的食材,五颜六色有几十种吧,更不要说其它的什么次序……懂得越多,就会越操劳,绣绣,我宁愿你朴拙些!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可是我若真的又笨又拙,你还能看得上我么?” 罗真无语地看着她,两口一个,发狠般咬着粽子,锦绣亲手包的粽子,名义上是为了他过节高兴,却又分送给贾家、许家和高家,他不多吃几个,感觉亏得很。 吃过粽子,罗真和锦绣坐上马车往国公府来,刚在府门前下车,管事的就赶紧从阶上跑下来,打拱请安,讨好地告诉两人:姑太太今儿回来了,带着表少爷、表小姐,刚进府不久! 锦绣挑了挑眉,罗秋也回来?上次林瑶想嫁罗方,婚事议不成,不是发誓再不来外祖家了么?今天母子几个出现,这府里又有热闹看了,就不知道这位姑太太会对上谁,希望不是自己和罗真! 前院只有管家照应着,男主人都不在,过节了罗端通常要在自个院里陪妻妾儿女,罗方陪祖母和母亲,估计是因为姑太太回娘家,国公爷也高兴着,早跑到内院去了,毕竟他只生有一个女儿,从小疼爱着的,女儿不讲道理,脾气发完就完了,搁久不见,还是很想念的。 走过垂花门,进入内院,一股粽子清香扑鼻而来,沿路听见往来的婢仆们低声赞叹,一个个闻着香味也是极享受的样子,锦绣就看着罗真笑,说道: “幸亏把你喂饱了,不然跑人家家来闻见粽子香,把你馋得流口水岂不是给我丢脸?” 这是前世奶奶常说她的话,这会拿来取笑罗真,果然把某人气笑,扬起手威胁地朝她晃了晃,最后在她额角弹了一下。 走到二堂上,原来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都聚在这里,正热热闹闹地剥吃粽子呢。连久不见面的罗姝罗妍,今天也出来了。 罗妍和林瑶挨坐在一起,小声说笑着,这两只也算难得,友谊的小船经得起考验,没有翻倒,上次借用玉雪膏不成吵了一架,这会相见还是好朋友! 罗真和锦绣给国公爷和罗老夫人请了安,再依次向郑氏、罗松和金氏、罗秋作揖问好。 国公爷嘴里嚼着粽子,只是朝他们点头,罗老夫人看了看满屋聚齐的儿女子孙,难得地对罗真锦绣露出个慈祥笑容,询问一番近来可还好之类话,又让灵芝快给三爷和三奶奶看座。 罗秋等他们夫妻坐下,笑着问锦绣:“听说这些粽子全是三奶奶做的?” 锦绣答道:“我也没这么大能耐,全是厨娘们和几个手巧的大丫头同心合力,包了整整一天,才得几百个!” “哎呀,也了不得了,好几百个呢!瞧这些,一个个精致玲珑,漂亮得都不舍剥开,等剥开了,这美味又吃不够似的!咱们京城可没有这等好手艺,侄儿媳妇,这是你家乡那边的做法吧?还有这粽子里的米粮馅料,好多种呢,数都数不过来,哪里找得到啊?” “回姑母:我家乡也只有富人家才在端午节吃粽子,没这么多讲究,这些粽子包法、馅料调配,是赤州城谢家一位南方厨娘传授的!这些粮食么,是我自己的粮铺里得来。我嫁妆里有两家粮铺,其中一家专门收集南北品种稀罕的粮食,低价收高价卖,赚取中间一点差价。豪富人家注重养生,对入口的食材很讲究,只要是营养好、味道好、益于身体的食材,再贵也舍得买!因此,我那间粮铺生意挺好!过节前我让人往京城捎了这些粮食来,就是专门用以包粽子的!” “原来如此,我说呢,一时之间,哪能收集到这么多种粮食!”罗秋满脸惊讶和欢喜。 旁边仔细听她们谈话的几个女人也都各有神情,郑氏是感到惊诧,没想到锦绣这么善于钻营,小小年纪,谈起做生意赚银子,一副淡定安稳模样;金氏早就知道锦绣不简单,昨天她安放在罗松身边的人来禀报,说锦绣嫁妆里有酒坊,酿制了美酒,连国公爷和世子爷都馋得很,还做茶叶……她此时只有暗中感叹,看向罗真的目光有些复杂:这小子何德何能?娶个村姑,都这么了不得! 马氏这会对锦绣再没其它想法,纯粹地羡慕而已了。 罗秋顾不得其他女人目光炯炯,都想找锦绣说话,她索性把座位往锦绣那边移了移,语气有些急切地问道:“侄儿媳妇,你那粮铺开在何处?可是在京城?” 锦绣摇头:“我在赤州出嫁,当时置办的嫁妆,多数在赤州各地!” “哎呀,这可怎么办好?侄儿媳妇啊,姑母我今日回来,很高兴!那个,那些粽子,我想带两百个回去,你看看,还有没有啊?” 锦绣无语了,原来跟自己套近乎半天,是想要粽子啊! 朝罗真看去,他虽在应答国公爷的问话,耳朵却竖着,想必把自己和罗秋的言谈都听进去了。 心里很感动,某人无时无刻不提醒她,叫她不要表现太好,就是因为这样吧?害怕她被他的这些至亲家人吞吃掉! 轻轻笑了一声,锦绣问罗秋:“姑母要这么多粽子做什么?” 罗秋叹口气道:“说来话长,你大表妹珏姐儿嫁去的彭家,是江南世家,于吃食上最是讲究!单只说这端午节包粽子吧,简直就像侄儿媳妇你这样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那婆母和祖母跟人不同的,放着满府侍婢奴才,偏偏要求自家媳妇们都要会几手厨房的绝活儿,说什么‘做不出好茶饭,如何服侍好爷们’!逢年过年,四五个孙儿媳妇,个个都得亲手做一两道吃食!他家尤其看重瑞午节,哪年哪个孙媳妇包出精巧漂亮、口味特别的粽子,还能得重赏!我们珏姐儿金娇玉贵,哪会这些啊?还不都是我四处张罗替她找手巧的厨娘!嫁去彭家几年,年年端午节,都把人折腾得不成人样!所以今年瞧见侄儿媳妇包的粽子,就想给珏姐儿拿去,也长长脸,堵一堵那老太婆的嘴!叫她们看看,咱们国公府哪里比她彭家差了!” 锦绣再次无言:就算你拿了粽子去,人家也不服你好吧?国公府到底是罗家,你林家硬气了才有用啊! 罗老夫人生气了,拍着罗汉床骂道:“兀那彭老太婆,欺人太甚了!我好好的外孙女儿,嫁去他家是要享福的,可不是为服侍人的!” 国公爷也瞪起眼问罗秋:“怎不早说?当年结亲我就告诉你们:那彭家自诩礼仪之家,百年大族,书香清贵,其实规矩苛刻,珏姐儿娇宠惯了,未必受得了。现在知道错了吧?珏姐儿若果真过得不好,接回来就是了,何必东忙西忙,费心跟他们纠缠不清!” 罗秋哪里不知道国公爷自来也是很讲究规矩的,此时听了父亲的话,心知父亲仍肯护着自己,不然眼圈红了,低头擦泪,说道:“那孩子,是个不听话的,她偏就喜欢彭家儿郎,吃苦也愿意,我能怎么办?” 国公爷也没辙了,看着罗老夫人:“一个两个,都是你惯出来的!你自己瞧着办吧,我懒得管了!” 粽子也吃够了,遂领着几个男人自往前厅去,二堂便被聒噪的女人孩子们完全占领。 罗真临走,朝锦绣看了一眼,锦绣微笑着对他点点头,他才放心离开。 罗老夫人果然帮着罗秋问锦绣要粽子,不然就给出那多种稀罕粮食,再把会包粽子的厨娘借来用用也行。 锦绣自然不会如她们所愿,几句话推拒掉了:“如今正值青黄不接,普通粮食都很少,更何况珍稀米粮?总共就捎来这么些,包得几百个粽子,一大半送进祠堂敬祖宗、分给族人,一小半我们给些亲友送了礼,还自家府里分下去品尝,阿真也只得吃了四个而已!都没有了!为着包这些个粽子,厨娘们累了一天一夜,今天就放她们歇息一天!” 罗秋大为失望,罗老夫人略一沉吟,问郑氏:“祠堂里供奉的牲礼和食物,全都下供桌了吧?” 郑氏回答:“都下来了,送进了厨房,等他们分派好,一并送给族亲们!” 罗老夫人点点头,又道:“那些粽子,每家少送一两个,再把咱们自家吃的一起收起来,也能有百多个,都装好了,给姑太太带回去吧!” 郑氏一顿,低声答应了。 罗秋在旁听见,面露喜色。 金氏低着头,只当不知道这回事,马氏 锦绣自然不会如她们所愿,几句话推拒掉了:“如今正值青黄不接,普通粮食都很少,更何况珍稀米粮?总共就捎来这么些,包得几百个粽子,一大半送进祠堂敬祖宗、分给族人,一小半我们给些亲友送了礼,还自家府里分下去品尝,阿真也只得吃了四个而已!都没有了!为着包这些个粽子,厨娘们累了一天一夜,今天就放她们歇息一天!” 罗秋大为失望,罗老夫人略一沉吟,问郑氏:“祠堂里供奉的牲礼和食物,全都下供桌了吧?” 罗秋大为失望,罗老夫人略一沉吟,问郑氏:“祠堂里供奉的牲礼和食物,全都下供桌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家宴 郑氏出去打点包装给姑太太的东西,罗秋就挨近她母亲坐着,嘴里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她今天带了林珂及林瑶回娘家,一为过节探望父母亲人,二为向罗老夫人诉苦:大女儿林珏那边不省心,儿子林珂读书辛苦,小女儿林瑶更因为与表哥罗方亲事不成,生病好些天,人瘦得不成样子,家里花大批银子为她请医吃药,许多药材想买还买不到……自己原本身子就不好,再这么上下折腾,眼看也快累病了! 罗老夫人心疼女儿,自然不会真的让女儿累病,立刻又唤金氏到跟前去,说道:“你手里两三家药铺,各种药材都齐全,生意一向极好,听说最近做了那什么玉雪膏,更是兴旺红火,既是那药膏好用,便送几盒给姑太太!瑶儿生病也是为方儿,原该你们多照应些才是——你吩咐那药铺掌柜,明儿姑太太过去提用药材,只管挑最好的拿出来,不许怠慢!” 金氏顿了一下,笑道:“母亲想是忘了?府里仓库也放有很多味好药材,是我经手入库的,如今帐册都在大嫂那里。我记得有几十年份的人参和灵芝……补品也不少,还有血燕呢!总不吃,放久了也怕会潮掉,不如就先给姑太太和瑶儿补身子用吧?哦,年前从赤州带回来的不少粗粮,说是东山米粮对身子很滋补,可吃得多了,母亲嫌硌嘴腻味,又换上往日吃惯的精米,不如也送些给姑太太?还有几斤猴头菇干,世子爷如今也不大吃了,是不是……” 罗老夫人看了金氏一眼:“府里仓库有什么,我心里清楚!虽是你经手进来,那也拔用了公里不少银钱!家中老的老小的小,且得留着些日后应急,你药铺里有,就让姑太太先取用吧!” “母亲说得是,儿媳知道了!” 金氏低头答应,心里暗恨,又想左右罗秋明天才去拿药,等一会她就派人去药铺知会掌柜的:提前将贵的好的药材先藏起来再说!多年姑嫂,她深深了解这位姑太太,贪得无厌,拿人的可从不手软!放姑太太进药铺任她自己挑选药材,那可是多少都不够她抓的! 罗秋心满意足,一脸得色,也顾不上吃正餐了,只待郑氏回来说给姑太太的东西已经打包好送上马车,便好言好语哄告罗老夫人几句,带上林瑶告辞回去。 罗老夫人体谅女儿要把粽子捎回去,好让大女儿在婆母那儿充脸面,自是没有多作挽留,只嘱咐母女俩得闲就回国公府来。 林珂方才跟着外祖父和几位表兄去了外院,派个人过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在二门上等着就行了。 金氏见罗秋匆促离开,暗道不妙,担心罗秋今天就会跑到自己的药铺去胡乱搜刮,想要派个嬷嬷出府,无奈罗老夫人只管找她说话,金氏脱不开身,只得咬牙隐忍着,心头越发不安。 锦绣对国公府婆媳之间的互动不感兴趣,实在没什么打发时间的,就窝在一边听马氏论说育儿经,倒也能解解闷。 罗姝坐在一旁,时不时也插两句进来,好奇地问东问西,马氏耐心答的话,锦绣却装不甚懂,只听着并不吱声,更不去搭罗姝的腔。 林瑶一走,罗妍就挨到罗姝身边来,她也只是光听不作声,锦绣却总能感觉有两道毒蛇般充满恶意的目光,伺机要朝自己袭来。 这股恶意自然是从罗妍那边来的,罗妍本就对锦绣有敌意,前阵子为想接近南安郡王府的人,听了金氏的劝勉强和锦绣套近乎,到如今好事没成,反而让冤家对头贾慧给抢了南安郡王府世子妃位,罗妍此刻可说是满心恨怒、怨气全开,暗搓搓都对准了锦绣,恨不得怒火化作利箭,把锦绣射成筛子! 好在也不用跟这姐妹俩做一堆坐很久,罗秋母子告辞得一会儿,又有客人进府,这次来的是个锦绣没见过的姑娘,郑氏的娘家侄女,郑六姑娘,罗方的未婚妻! 得到传报,郑氏十分高兴,要亲自走到二门上去迎接,罗老夫人也很给面子,让金氏带领马氏和锦绣、罗姝罗妍一起迎出二堂! 郑六姑娘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明眸皓齿,端庄秀丽,面庞五官有几分像郑氏,圆圆的脸蛋未褪婴儿肥,穿着鹅黄绣花襦衫,玉色八幅罗裙,看上去一团和气,像老人们常说的,很是福相。 郑六姑娘见人就笑,温婉柔善讨人喜欢,更难得是还生得一张巧嘴儿,有一把脆甜嗓音,几句话就逗得罗老夫人笑不拢口,只把她揽抱在怀里不舍得松手。 侄女儿来了,又这般得老太太欢心,郑氏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也走到近前去凑热闹,姑侄俩一唱一和,说相声似的,更是惹得罗老夫人乐不可支,无比开怀。 锦绣瞧见罗姝罗妍反应平平,对未来的二少奶奶不冷不淡,心里猜着可能这位郑六姑娘与她们姐妹俩的交情远不如林家和金家的表姐妹来得亲近吧。 目光流转间,发现金氏竟然在不厅里,随口问马氏:“这个可算是娇客呢,未过门的媳妇儿,老夫人、大太太如此高兴,怎么三太太却要避而不见?” 马氏笑道:“瞧你说的,哪有这种事?太太在外头廊下,交待嬷嬷几句话,很快就来!”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金氏从厅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堆起笑容,如释重负似的。 锦绣想到刚才罗秋离去时金氏的表情,心里一动,借口去更衣,走出厅堂,招手唤站在廊庑下的蒋燕,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蒋燕领命而去。 锦绣轻抿唇角:虽然有点后知后觉,这时候才想起来要告诉罗松,但他罗松不是有暗卫吗?暗卫不是本事大吗?他想为叶姨娘谋十几二十瓶玉雪膏,又不好强抢自家夫人的药铺,如今有姑太太做了急先锋,罗松完全可以派暗卫混水摸鱼,等药铺里发现玉雪膏少了那么多,也只会以为是姑太太拿走的! 这样,金氏会和姑太太对上,日后发现了叶姨娘的古怪,还会转移目标,朝罗松和叶姨娘开火! 由着他们几方人去狗咬狗互相扯皮,怎么热闹怎么玩,都不关自己的事,只不要看到罗松死皮赖脸来找自己制玉雪膏,就行了! 走回到厅里,郑六姑娘正在派发礼物,给府里的礼物另有清单,这里是额外送给老夫人、两位太太和少奶奶、姑娘们的小礼物! 其他人都收了礼物,郑六姑娘见锦绣进来,便拿了只小锦盒双手奉上,笑容娇羞不失大方,语气很真诚:“这对儿双鱼佩玉,是我专程挑选,同样请玉昆山寺高僧诵了祈福经文开光加持过的,送与三奶奶,愿三奶奶健康福乐、笑口常开!” 锦绣客气道:“怎么好意思要姑娘的礼物?” 郑六姑娘执意要给:“我前些时随母亲去了肃州外祖母家,住到现在才回,直担心与姐妹们都疏远了呢!肃州有玉昆山,母亲说山上寺庙的佛祖菩萨是极灵验的,因而我特地为姐妹们带回这些经高僧在佛前开光的小玉件儿,能保平安,也会给三奶奶带来福气……是我一片心意呢!” 郑氏也走来帮忙说话:“真儿媳妇收着吧,以后成了一家妯娌,相处的日子且长着呢!” 锦绣便没再推辞,道了谢,接下锦盒交给香茶,心想等哪天也趁她生辰日什么的,回送一样礼物就行了。 有了能说会道、讨喜乖巧的郑六姑娘,罗老夫人和郑氏的注意力便都在她身上,堂上笑声不断,时间倒是过得挺快。 终于到了传饭的时候,锦绣松一口气,就盼着吃完这顿饭,好赶紧回保定侯府去,在国公府呆着总觉得不得劲,无聊得很,也没心情在府里乱走,连过年时住的澄风院她都没去看看。 倒是看守打理着那院子的孙妈妈带几个婢仆过来给她磕头请安,让香茶一一给了赏。 全家团聚的宴席依然设在大花厅,分男女席,中间隔着透雕五福吉祥隔屏,妾室们也有一桌,不过她们得先各自站在自家主母身边去服侍,得到允许,才能回去坐席用饭。 成国公府几个男人,除了成国公和罗真、罗容没纳妾室,其余三个都有,罗松一个贵妾,罗端两位良妾,各生有子女,罗方的江侍妾倒是从不露面,据说是被金氏嫌恶,不准她出来,不过今晚居然也来了! 马氏大概是不耐烦管两个妾生的庶子女,只让她们自去管孩子,不用侍候她;金氏却不声不响,由着叶氏站在身后替她布菜、盛汤,而叶氏布的菜盛的汤,她动都没动,自有小丫头取走,再由贴身大丫头另行布菜,她才吃! 江侍妾应该是被人吩咐过,磨磨蹭蹭要走不走地想过来服侍郑六姑娘,结果被郑氏身边婆子拦住,叫她自己席上去老实坐着! 江侍妾俏脸苍白,咬着嘴唇,幽怨哀婉的目光透过隔屏,直往外间男席上看。 郑六姑娘也用眼角悄悄地往男席看,面色有点紧张,郑氏安抚地轻拍她的手,轻声说着什么,郑六姑娘红着脸,低下头偷笑。 男席上的男人们此刻倒是表现很端正,目不斜视并不往女席那边看。 这府里也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不过涵义应该跟诗礼之家的不一样:年轻一辈还好说,保持着优雅从容的吃相,国公爷就不敢恭维了,风赶残云般先把肚子填饱,然后才来慢慢地、有滋有味地品着几盏小酒! 罗松喝下两盏牛眼杯的酒,便被罗端劝住:“父亲要保重身体,此时尚不宜多饮!” 国公爷却道:“别的酒我不知道,但这个酒很不同!你们不是说那猴头菇能止病痛药效如何如何神奇么?实话说,我既不喜猴头菇的气味,也感觉不到它的好处!但这酒,真儿孝敬的特制秘酿,我喝了多次,隐在身上大半辈子的暗伤,每每阴天便发作的那些肿胀酸痛,倒像是都好了!松儿,你上次不也得了一坛子?不妨每日一小杯,慢慢饮用,应比猴头菇要好!” 国公爷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整个厅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番话落,男男女女所有人目光都朝罗真和锦绣投注! 罗真面无表情,淡定如常,锦绣挟菜的手顿了一下,十分无语:这罗老头,你有吃吃有喝喝不好么?嘴巴要这么多!得了,以后给你喝些平常的,百果酒什么的,想都别想了! 罗松咳了一声,扭头透过隔屏,看见别的妾室都能坐下吃饭了,叶氏还得站在金氏身后,没来由地就窝火起来,本不待说的,这下索性一吐为快:“真儿送来那坛酒,儿子知道是难得的美酒佳酿造,能通筋舒骨,滋补养身,就派人送去叶氏的娘家,孝敬长辈了!” 国公爷:“……” 叶氏唇角翘起,笑容浅淡却遍布甜蜜,她很快侧过脸,朝罗松送去含情脉脉的一瞥! 对面罗姝罗妍看着,一个眼神冷厉,一个双目光喷火,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 金氏举起丝帕擦拭嘴唇,遮掩住扭曲的面部,但那紧握的手微微颤抖,阴沉泛红的眼眸,透露了她内心的伤痛和恨怒—— 叶氏不过是个妾,叶家算他什么长辈?自己是正头夫人,自己的娘家才是他的岳家、他该当孝敬的长辈!怎么,他居然……如此毫不留情地打脸,罗松,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一个低贱妾室,要与她夫妻决裂么? 金氏低头眨了眨眼,几滴眼泪落下来,楚楚可怜地朝着罗老夫人喊了声:“母亲!” 罗老夫人平日没少得金氏好处,此时也觉得自己儿子过份了点,原本要替金氏说句话,抬眼看见叶氏还站在那,又见立马口风便改了:“” 罗老夫人平日没少得金氏好处,此时也觉得自己儿子过份了点,原本要替金氏说句话,抬眼看见叶氏还站在那,又见立马口风便改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劝解 叶氏得罗老夫人允许,福了福身,都没抬头金氏一眼,径直走去入席用饭。 金氏气得眼睛通红,反倒没有了眼泪,一张脸却扭曲狰狞得有些吓人,马氏的小女儿瞧见,忙扑到母亲怀里,吓哭了。 外头男席沉默无声,罗真除了和锦绣在一起时嘴巴多些,平常本就寡言少语,罗松和金氏的事,他更是懒得搭理,自顾为祖父斟酒。 而一桌上到底有三个是金氏所生,母亲被责难,做儿子的难免都有些抵触情绪,特别是最小的罗容,忍不住对罗松说道: “父亲不该如此待母亲,母亲是正室太太,堂堂世子夫人,让妾室立规矩有何不可?母亲没脸,我们兄弟又该如何?” 罗松默了一默,他料不到自个的母亲会说那番话,他是喜欢善解人意、体贴柔顺的叶氏,且叶氏不是寻常妾室,她乃大族女子,是贵妾!不该被轻视立规矩,心里恼火就不由自主地抱怨金氏,口不择言,可他目的只是要刺激一下金氏,没想过要让她落这么大面子! 但不管怎么样,也还轮不到儿子来教训老子是吧? 罗松朝着罗容瞪眼,斥道:“给我闭嘴!谁教的规矩?大人说话做事,有你插话的份吗?” 罗端和罗方相互对视,目光略一交集就很快分开,原本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下去。 罗容涨红了脸,他都十六七岁了,自个屋里也有两个通房,早知晓正妻与妾室不能同等对待,怎么就不懂规矩了?父亲这样,简直太霸道! 国公爷抿下最后一口酒,放下杯盏,什么都不说,起身离席,背着手沿廊庑慢悠悠踱步朝正堂去要茶喝。 他是这府里最高位者,吃饱了就走,无需向任何人告退。 刚才的事,明知是老太婆和儿子做得欠妥:没有哪家人会同情妾室打压正室,哪怕妾室再有理,也不能够越过正室,让正室受委屈! 金氏有些不一样,她本是庶女,当年得老太太抬举,罗松要死要活喜欢她,加之能生会养,才由贵妾抬为正室,如今的叶氏同样是贵妾……就不必理会了,把叶氏抬进府的初衷不正是如此?且由着她们去吧! 叶氏眼见着是得了罗松的爱护,她吃不了亏,而金氏,吃些苦头不算什么,她自作自受! 以往成国公对内宅事务从来不管,也不去了解女人们每天都干了些什么,只以为深宅妇人,再如何也翻不出大天去!谁知近期却听罗真频频提及金氏,国公爷也让人去查了查,金氏果真是胆大包天,公然妄议朝政,臆测朝廷前途走向,怂恿丈夫儿子做好站队准备!这还不算,她一个妇人竟敢不与男人商量,擅自行动起来,想让女儿攀附贤王…… 成国公惊出一身汗,也大为恼怒!如果不看在金氏为罗家生育了五个儿女的份上,她如此狗胆妄为、祸乱国公府、欲败坏几辈子人用性命维持传承下来的罗氏基业,定然要了她的命! 做为警告,不过是往罗松身边塞个女人分了她的宠,让老太太弹压一下,再敢不老实,还有后招等着,到时可就顾不得她的子女们怎么想了! 罗容那小子刚才所说的脸面,更是不屑提:若由着金氏胡作非为,毁了整个罗氏家族,命都不保,还有谁要看你脸面? 国公爷走了,其他人陆续离席,跟随国公爷往厅上去,茶席已设好,热茶点心各种时鲜果品摆了满桌,这是节日里的习惯,饭后全家男女老少会聚在二堂上坐一会,饮茶说话,享受亲情和天伦之乐。 罗方走去扶老太太,顺势微笑着和老太太身边的郑六姑娘说了几句话,郑六姑娘虽端庄自持,面对罗方主动关怀,仍闹了个霞飞满脸,无限娇羞,郑氏自是乐见他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笑吟吟地招手叫灵芝来,两人一起扶着老太太先行离开,让罗方和郑六姑娘落在后头,方便他们多交谈几句。 待老太太她们走出花厅,罗方自然而然地走去扶起金氏,郑六姑娘见状,也跟随走去挽扶金氏另一边手,罗方眼望着郑六姑娘,笑容愈发温柔含情,郑六姑娘羞得更加抬不起头,罗姝到底年长见得多懂得也多些,很知机地拉着罗妍走来好言哄得郑六姑娘一起先行走开,留下罗方搀扶着金氏慢慢走,一边小声交谈,不知罗方说了什么,金氏抽出帕巾拭泪,得到儿子解劝,她是越发委屈伤心,不过心情好很多了。 罗真带着锦绣走到对面廊庑下观赏盆景花草,消消食,饭后不饮茶,只喝白开水,这是受锦绣影响,罗真自己也喜欢喝白开水,何况他们家的白开水清甜甘爽,与众不同。 两盆长势茂盛、点缀着无数娇艳花朵的名贵南诏茶花将他们身影遮掩了一半,别人没看见他们,他们却是将外面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锦绣对罗真笑道:“论整治后院,罗家男人倒是各有特色:老太爷手段粗暴但讲究实效,三老爷保持了他喜新厌旧的本性,罗方的法子比较常见,但也是最有用的哦……瞧罗方这面面俱到的,把所有女人都讨好了!” 罗真哼了一声:“那可未必,你那香菱丫头不是有人在这边么?上次你去净室我可替你听禀了:说的正是他那院子,什么书房里新得宠的丫头跑去打了屋里的通房,又砸了江侍妾的琴……乱得一团糟!你没事收集这些消息做什么?” “不是无聊嘛,这么劲爆的娱乐新闻,你怎么没告诉我?” “少听这些污糟事,得闲练你的心法去!” 锦绣撇嘴,罗真不免好笑:“光盯着别人,怎不评点一下本侯爷?你夫君我把后院管得如何?” 锦绣调皮地皱皱鼻子:“你说,咱们俩谁是谁的后院?别忘了你是上门女婿!好像只能是我管你吧?” 罗真追着要刮她鼻子,两人一路低声笑闹,从侧门相随进了厅堂。(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逐鹰赛马 一家子人喝茶闲谈大多不分男女席,可以随便坐,但有成国公在,他自己都没去坐罗老夫人的罗汉榻,其他人便不好太过随意,尤其今天还有个郑六姑娘在,虽说是即将过门的媳妇儿,但只要没拜堂成亲,那就还得算外人。 罗真却仿佛没看见罗方特地为他留的座位,自顾坐到了锦绣身边。 大家都在说笑,倒也没人特别注意这些小节,只有罗方顿了一下,微微侧头,垂眸看一眼自己身边的空位。 金氏一改刚才在花厅饭桌边的怨妇相,又恢复她优雅雍容的世子夫人派头以及端庄贤淑、温顺孝悌的儿媳妇形象,拿了垫巾,主动接过郑氏手上新沏的热烫茶壶,走近主桌去为男人们斟茶,先为成国公斟了一杯,轻言细语叮嘱:“热茶烫着呢,父亲且等晾一晾再喝!” 然后又走到罗松身边,斟了茶,俯着身子,眉眼带笑,更加温柔小意地叮咛,罗松本就习惯她的体贴细致,此时妾室又不能进堂厅,他自然而然地与金氏目光交流,接受她的服侍照料,面色缓和轻轻颔首,此时谁看到这情形,都不会怀疑眼前两只有多么地恩爱情深! 罗方吃到一样新式点心,觉得味道极好,就拿碟子各装了两个,分别送给祖父、祖母和母亲郑氏、三叔父品尝,得到罗老夫人的夸奖,郑氏看着自己的嗣子笑得心满意足,成国公也点了点头,问起他前些时办的差事如何?罗方回禀着,顺便还说了两段趣事,惹得成国公哈哈大笑,十分开怀。 金氏斟过一轮茶,顺势在罗松身边坐下,娴熟地为罗松剥他爱吃的果子,用心服侍着,罗松看上去也欣然愉快,一边听国公爷和罗方、罗端之间的对话,脸上带着笑意,夫妻似乎和好如初。 锦绣附在罗真耳边,戏谑道:“罗方果然是金氏亲生的儿子!” 罗真给了她一个“废话”的眼神。 锦绣无语:不是一个时空的人,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有时候交流还是需要适当注解的! 有男人在的时候,女人们大多都乐于做温顺安静的听众,而男人们在内宅一般不谈政务,正经事去外书房说,像成国公府这样的勋贵人家,偶然一聚,有时不自觉漏出来的,多是关于马匹、粮草、兵将之类,所谓的三句不离本行,而勋贵家女眷对这些也很感兴趣。 罗端提及兵部新建的马场,所放养的马匹如何如何,成国公听得认真,金氏目光飞快地扫过罗真和锦绣,唇角微不可察地轻翘了一下,拿起茶壶走去为成国公添茶。 此时壶中茶已不是很烫,倒出来温度正好合适,金氏双手端起茶盏递给成国公,恭敬地笑着道: “入了夏天,各处林木茂发,草场更是水草丰美,咱们家城外的白云山庄,蓄的那大片草地应是极美的了,庄子里毛桃、樱桃、也熟了吧?儿媳记得往年此时,父亲总要去那庄里宴客,请上许多亲朋好友一起,打了好多场马球,可热闹着呢!” 罗容一听这话就兴奋起来,声音也提高几分:“母亲,您只喜欢看打马球,却不记得还有更好玩的——赛马逐鹰啊!你们是不知道,祖父把那只金雕赏给我了!今年在别家赛会上,我都拿了好几次逐鹰头名呢!” 大家都笑起来,罗松骂道:“臭小子,你立了什么功,要你祖父把金雕赏给你?金雕本是你祖父多年训养出来,得了头名那也只与你祖父有关,哪能算你的本事?” 罗容挠了挠头:“我也训了它几个月,好歹算我一小半功劳,祖父一大半!” 成国公哈哈大笑:“我可不稀罕!苍鹰只是个玩物,偶尔消遣消遣,却不可玩物丧志!记住你是罗家子孙,还需将家传的武功马技练好,你若能赛马得个头名来,分我一半,我倒是高兴!” 罗容从小被金氏宠爱,加之是幼子,长辈们也不管他,长这么大最擅长的是吃喝玩乐,说到马技,他倒也可以骑着马跟人追逐狂跑不会随便摔下来,至于武功什么的,只能说都是些花拳绣腿,因而听到祖父这么,顿时就红着脸,不敢大声说话了。 罗方笑着拍拍罗容肩膀,罗端对成国公说道:“去年秋天祖母和父亲、母亲不在家,祖父没有心情,咱们家便也没办什么赛事,今年春天雨水少,土地坚硬,祖父若想请大伙儿去庄上热闹热闹,倒是可以的!” 成国公听了,面上浮现笑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那抹笑意很快消失,还绷起老脸,叹息一声,自顾低头喝茶不作声。 罗松看了罗端一眼,淡淡说道:“你祖父的‘踏雪’送了伍老将军,你不知道?” 罗端摸了摸额头,露出个尴尬笑容:祖父最爱的那匹大黑马,四只蹄子各长有一撮白毛,奔跑起来只见四朵雪白的云朵御风疾飞,因此得名‘踏雪’,每次都能载着祖父夺取头名,去年几个老将军聚会时喝醉酒豪赌,竟然拿‘踏雪’做赌注,结果被伍老将军赢走了!祖父为此还沉默了好久——他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你这孩子!前辈有言:三思而后行!说话也该先经经脑子,看你招惹祖父不高兴了吧?” 金氏嗔怪地瞪着罗端,十足一副贤母孝媳模样。 成国公摆摆手,表示不介意,不过脸上神情倒是松缓下来。 金氏目光流转,好像现在才刚看见锦绣,眼睛一亮,笑着对罗松说道:“前儿你不是问我关垄上那两处草场吗?还说你之前让人配了……那个,是放了好些大宛宝马养在草场里,可我不懂这些啊,当时只为了换得方子救女儿,只管把草场都抵给了别人!可巧,那人是真儿媳妇的朋友,真儿媳妇做的中人,草场指不定还在真儿媳妇手上呢!都是自家人,凡事好商量,你与真儿媳妇说说:趁着她朋友没接手那草场,就把那些好马拿回来吧?夫君,那可是大宛马啊!等夫君养好了腿,还要在那里头挑选个宝马座骑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宝马 罗松听着金氏的话,只是扫了罗真和锦绣一眼,并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 倒是成国公微一凝神,神情兴奋起来,试探地问罗松:“是几年前,你从边关带回的那批大宛马……是不是?” 罗松大概是回想起自己当年驰骋疆场的英雄气度,脸上浮现出淡淡红晕,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就是那批汗血宝马,成年力壮的全都交给朝廷,尚有四五匹幼马,我留了下来,送去金氏刚得的关垄草场,因担心被人发现掳走,一直没说,谁知过得多年,这病越来越重,折磨得我什么都忘了!此次若不是金氏因一个秘方将草场脱手,儿子还想不起来呢!” “那草场脱手给了谁?” “据说是绣儿的朋友,由绣儿出面办的这事。”罗松又再看了锦绣一眼。 “绣丫头,你说,草场还在不在你手上?” 锦绣此时若还不明白金氏引出赛马话题,目的就是为了算计自己的草场,那就太傻了!她在心里把“金氏心机婊”念了差不多一百遍,没来得及吱声,罗真先替她回答了:“确有此事,且绣绣那位朋友尚未进京,草场还在我们手上!” “好!在就好!”成国公大喜:“几个老匹夫,以为把我的‘踏雪’赢走,往后就能赛得过我了?做他们的黄粱美梦去吧!大宛马啊,汗血宝马!等我找到宝马,驯练一番,到时再找他们比试比试,定要赢回我的‘踏雪’!哈哈哈哈!” 金氏垂眸,以丝帕印唇挡住嘴巴松了口长气,她才不管锦绣怎么想,先把老头儿的兴致勾起来才说! 老头儿的命就在这两年之内玩完!上辈子没有输掉“踏雪”的事儿,没想到这辈子出了差异,输掉心爱的宝马老头便没心情参加赛马,如今总算是把他兴趣勾引起来,等他得了“宝马”得意忘形,又在郊外山庄聚众豪饮赛马,就必定要重步上辈子老路:大醉纵马狂奔,还要逞强连续跃过高栏,然后马失前蹄,当场摔死! 老头儿死了好啊!死了就不能多管闲事、就不用再受他的气了!自己是世子夫人,却被公公亲自弹压,真是郁闷坏了! 罗松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老头儿一死,罗松承爵做成国公,自己就是国公夫人! 到那时,谁敢压在我头上,定不饶赦! 金氏紧咬牙关,双目炯炯有神,仿佛看见了老成国公摔死当场的场景,内心里畅快极了! 罗方、罗容对宝马也很兴趣,移位到罗真和锦绣所占的小圆桌,询问那片草场的情况,另一边,郑六姑娘乖巧地坐在罗老夫人和郑氏身旁,一忽儿满眼倾慕地看着罗方,一忽儿又仔仔细细打量罗真和锦绣,很显然小夫妻俩相处得和睦融洽,郑六姑娘想到日后自己和罗方也会这般并肩坐在一起,内心顿时甜滋滋的,恨不得此刻就能走过去,像那冯锦绣一样,小鸟依人般坐在自己心上人身边。 郑氏看着侄女脸上的表情,哪有不知道她想些什么?不由得暗自好笑:这孩子让嫂子教导得乖巧可人、懂进退,更难得是守规矩,毫无半点心机城府,与罗姝罗妍相比较,那差别可大得很! 郑氏不是觉得自家侄女不如罗姝罗妍,而是……金氏生养出来的女儿,能有多好?在她眼里,罗姝姐妹除了占个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其余的,哪点都不及自家侄女! 郑氏一直都看不上金氏,庶女、妾扶正、顶着世子夫人的头衔,却是一副贪婪商妇嘴脸,掌管国公府中馈期间不放过任何一个钻营捞私房、中饱私囊的机会,这样的女人,根本没资格做国公夫人! 老天有眼,所以罗松瘫了! 瘫了还可以做世子爷,但要做国公,那可就难喽! 罗方已经过继到大房,做了自己的儿子,以罗方的年轻有为、英武果敢并立有军功,又是大房之子,罗松废了,继承国公的人选舍罗方其谁? 罗真再能干,他自己有了个侯爵,没有理由再来跟罗方争,况且,就算他要争,他也得排后:其一,罗方是长房子嗣,罗真是二房;其二,罗方哪怕只大一天两天,他也排在了前面,是哥哥,罗真越不过去! 那个罗端就更不可能了!他是长孙没错,可他属于三房!本身文才武功都不行,连长相也不如人! 郑氏笃定自己有把握将罗方扶上国公位,再把自己的侄女儿配给罗方,日后,这国公府就是自己说了算! 金氏自作孽,定是太贪心不顾本份形象,被国公爷厌憎,亲自为罗松纳了叶氏为贵妾,叶氏一嫁进来就得罗松宠爱,金氏再想翻身可不容易! 她也休想巴着罗方! 罗方现在是自己的儿子了,儿媳妇姓郑,只会忠于姑母兼婆母!自己会悉心教导,并帮助儿媳妇看清楚、应对奸诈善变的金氏母女! 郑氏默忖着,一面朝罗真、锦绣和罗方罗容坐的那桌看了看,招来身后丫头吩咐两句,又用目光示意郑六姑娘到自己身边来,指着丫头端过来的托盘,含笑道:“这几样果干都是你带来的肃州特产,也不知是哪个丫头疏忽了,三爷、三奶奶坐的那桌竟没有摆放。你送去吧,给三奶奶尝尝新鲜!” 郑六姑娘高兴地答应一声,从那丫头手上接过装了三四碟各样果干的红漆托盘,步履轻快地朝那桌走去。 罗真正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理着罗方和罗容,三个人有点话不投机的意思,锦绣听得既无聊又无语,郑六姑娘翩迁而至,正好解了现场尴尬。 成国公喝够了茶,起身往前院,顺便叫上罗真和锦绣:“与你们的祖母道了安,跟我出去!等会想回侯府可径直去,也不必再多走一趟!” 锦绣如蒙大赦,却要假装像罗真那样平静淡定,夫妻二人起身走到罗老夫人跟前去行了礼,罗真再向郑氏告辞,锦绣跟金氏、马氏说一声儿,再朝郑六姑娘挥挥手,就被罗真拖走:“快点儿,祖父等着呢!” 不必向罗松告辞,因为他也要去前院,罗端、罗容随行,罗方留在后头,郑六姑娘一片深情,总得跟人家儿女情长两句。(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盗马贼 锦绣和罗真被成国公带进他的书房,罗松、罗端兄弟几个都在,一番探问之后,便是双方不对等的“商量”,最后成国公愉快地做出决定:两天后就组队去关垄草场,挑选宝马! 组队成员不用说,罗家这几只老少男人都去! 等回到保定侯府,已是掌灯时分,香菱很有先见之明地准备了一桌好菜,但两人在国公府刚吃过一顿大餐不久,现在再吃就成暴食暴饮了,锦绣让香菱留下两三样菜,看看等会饿了再端上来,另外送两样菜给南院的钱姨太太,其余的都赏丫头们吃去。 香茶煮了开水送上来,锦绣让她下去吃饭,夫妻俩掩了房门,再摆上几样洞天新鲜果子,坐在桌旁慢慢享用。 罗真看着锦绣把果子切成小块,他拿起竹签扎了一块先喂给锦绣咬一口,然后放进自己嘴里,两下就嚼化咽下,舒服地叹口气:“还是咱们家果子好吃,刚才在国公府你喂我什么东西?简直味同嚼蜡!” 锦绣轻笑:“这话要让郑六姑娘听去,怕不哭死?那是人家辛辛苦苦从肃州带回来的土仪!有给你吃就不错了,没看见刚开始咱们桌上根本就没有,还是沾了罗方和罗容的光呢!” 罗真恼道:“我沾他们的光?可笑!不是你给我,我还不愿意吃呢!” “行了,吃都吃完了,难道你还能吐出来?” 罗真瞪她,赌气扎了果子自己大口大口嚼吃。 锦绣看见桌上一个小小的锦盒,那是香茶放的,是郑六姑娘送的双鱼玉佩,就拿出来给罗真看:“喏,人家还给我送礼物呢,未来二奶奶,挺有诚心的嘛,哪天我也得还她一样!” 罗真接了过去,两面翻着看了看就塞进锦盒:“也就寻常玉石,你随便挑一样没用过的首饰给她就是了,这玉却不能戴,留着赏人吧!” “这鱼挺好看的,郑姑娘说还开过光,有福气的!” 罗真嗤笑:“说什么你也信,人家会送给你福气?小傻子!咱们家玉石宝石不是很多吗?我在边关这些年,虽然不刻意去求,属下们得了总会分给一份,都堆在仓库里,你喜欢雕成鱼,我叫人照做就是了,保准比她的好看!想要开光,更容易得很!” “怎么容易?你以为谁都能给玉石开光加持的么?必须是得道的高僧、高人,那才可以!” “我如何不懂?高僧现成就有一个:普光寺住持慧能老和尚,南宫照的师傅!” 锦绣:“……” 好吧,她是呆住了,说不出话来——贤王南宫昀有个道长师傅,然后太子南宫照就去拜了个老和尚为师! 也懒得问是怎么回事了,反正南宫家兄弟争皇位,她可以当成是一个老道士和一个老和尚在斗法! 罗真喝了口水补充:“这事没几个人知道的,你不要说出去啊!” 锦绣翻了个白眼:“以后这种没人知道的事,你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罗真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刚才怎么就那么大方,一口答应让祖父带人去关垄草场挑马?” “那我能不答应吗?他是祖父,我只是个小小孙媳,总不好公然悖逆让他老人家不高兴啊!不过,你真的不说实话,由着他们白跑一趟?” 罗真道:“他们自己愿意白跑,关我何事?草场那边早安排好,没有人会透露口风的——汗血宝马是没影子了,剩下的也都是膘肥健壮的好马!那草场过几天就易名,不在我们手上了!按照你的意思,我只要了三分之一银子。” 锦绣点了点头:“将来这天下都是南宫照的,现在是他需要各种支持的时候,咱们要是跟他锱铢必较,算得太清楚,他心里一个不舒服,翻起脸来,大家都过得不愉快!不如放低点姿态,他做他的皇帝,咱们做咱们的忠臣,相安无事岂不是好?” 罗真喂给她一块水果:“没必要这样小心,照我们的心意过日子就行!” 锦绣笑着点了点头。 吃完水果,锦绣问道:“草场没了宝马,可以说是遭了盗马贼,可祖父得不到宝马,会懊恼失望,弄不好还着急上火,你就这么看着?” 罗真道:“祖父会相马,眼光极高,国公府和咱们侯府其实有不少良马,他老人家却看不上!平时出门可随意牵一匹去,但真正引为心爱座骑则很难得!他想要汗血宝马,我回头送他一匹就是!” “把你的座骑送给祖父?” “怎么可能?我的追风,跟了我许多年,与我心意相通!” 锦绣瞥他一眼:“你与一匹马心意相通?那我呢?” 罗真笑了:“绣绣,你不会吃一匹马的醋吧?它是……公的!” 锦绣无语:罗真你真不懂还是故意假装?那什么“分桃”、“断袖”,没听说过吗? 想像罗真要是听到她说出那样的话,可能会出现的状况,锦绣很理智地没有出口,只问他去哪弄汗血宝马? 罗真道:“宝马还在我手里,归拢一处养着,待我与南宫照实话实说,选一匹送给祖父,他会答应的,毕竟,当年没有罗松精心料理,那些幼马能不能成活还是一回事!” “那你不打算给世子爷求一匹?” “如果南宫照主动给,就留着,他不说,也就算了!他现在走路都不稳当,要马做什么?” “他总会好起来,再刻苦几年,说不定还能恢复武功——你要面对现实!” 罗真抬手要刮她鼻子:“好好说话!” 锦绣躲开:“嗯,那草场到底藏了多少宝马,居然让你们给发现了?” “关垄草场共有十六匹汗血宝马,隐藏在散养的马群中,这些宝马都很机灵的,时而躲进山林丘谷,避开套马人,等到探子偶然看到,就保住了,同时发现那个草场有不少好处!我才与你说得几天,没想到金氏就找上门,被你拿下了!” “不然你们就得做盗马贼了!” 罗真轻笑:“这话跟南宫照说去,他最爱做盗马贼!”(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开口(待修改) 成国公要亲自去关垄草场,并当着罗松及罗端兄弟几个的面对两人说了那一番话,分明就是舍不得草场,明摆着想让锦绣把草场抓在手里,不然就归回成国公府,锦绣知道是金氏故意所为,罗真又岂没猜到?夫妻俩却没有想到别的方面去,只是再次看出金氏的阴险用心。 锦绣笑道:“世子夫人开始攀咬人了,让她不痛快的是成国公,她不敢找成国公寻仇,先先捡我们俩开口,可见心中对我们夫妻确有极大积怨!不过说起来,目前眼下对她威胁最大的,不应该是大太太吗?大太太得了长房唯二有出息的罗方做嗣子,成国公打压金氏,大太太本就是最听老太太话的孝顺贤媳,这下全部收拢了成国公府中馈,罗方若再能些,罗松一时半会站不起来,成国公完全可以另立长房长孙为世子,金氏将来做不了国公夫人,大太太却是府里老封君……你说她怎会甘心?” 罗真道:“金氏做事向来有目的,拐了这么一个弯绕上我们,或许是对我们侯府另有企图?她倒也敢!” “对我们有企图?她可以和我们做交换啊,这么简单易行的方法,她用得驾轻就熟,怎会舍易求难?你忘了她这段时间挺恨成国公的,上赶着巴结讨好,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罗真点头表示有同感:“你这一说,确实好像透出些古怪——若是因为厌憎我,拿草场说事,那草场原先可是做为她的私产放在手上好些年,都不怕祖父责怪,我们只不过替人拿了,反而要以此挤兑我们?不可能的啊!” 锦绣想了想:“你说会不会那草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问题,她想陷害我们?” “都查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金氏对成国公有怨恨,更不会喜欢我们,如果成国公和我们俩都不好过,最高兴的一定是她!” 锦绣转动着眼珠子,说道:“她明明知道罗松把大宛马放养在那个草场,草场在她手上时她从不向成国公提及宝马,如今到我们手上她倒是大方讲了出来,两个理由:一个是损人不利己,想让我们马财两空,但她落不到好,从此在成国公眼里更加被看轻;第二个,她知道草场上那批马被你们转移走了,或者,是那些“宝马”有不妥之处?” 罗真笑道:“你意思是说祖父驾驭不了那些宝马?这话要是让祖父听见了可不乐意,他老人家也是十几岁就去边关打仗,一辈子横马跃马驰骋战场,马技了得,性子再暴烈再难驯的马匹,到了他手里都不是事儿!” “这个有点难说,我也不懂,但听到过‘马失前蹄’,想一想,那急驰的快马速度得有多快?突然出现意外失蹄摔倒,马上的人除非长出翅膀,否则难免会受伤,你说是不是?” 罗真默然片刻,点头道:“这种情况不常见,但确实有过!不仅会受伤,当场摔死都是有的!” “所以呢?” “罗家的男人不会如此不济!” 锦绣无语,我说你们罗家男人什么了吗?我强调的是意外,意外好不好? “阿真,要不这样,把你要送给祖父的宝马收进葫芦洞天去养两天,以后也经常给它喂些洞天草料和水,确保它性情温驯……那个,好汉不提当年勇,祖父年岁不小了,而且身上有伤,他又喜欢逞强与人赛马,不争得头名还不高兴——总之祖父别的我们马匹管不了,就保证我们送出的马不会出意外,就行了!” 罗真微笑着道:“好,听你的!” 他内心不以为然,却愿意被锦绣说服。 翌日,罗真下晌回来得挺早,让人往后院传话,告知锦绣自己回府了,先在前院书房处理些事情,一会再进去用晚膳。 锦绣顺便让传话的人又给捎了话来,提醒罗真今天是钱嬷嬷生辰,前两天答应过去看她的。 罗真一一召了几个属下,把手头几件事情交待完毕,就回了内院,和锦绣用完晚饭,看过她为钱嬷嬷准备的生辰礼物,然后夫妻俩出门顺着游廊漫步,一路往南院走去。 南院里很热闹,向钱嬷嬷庆生辰的婆子仆妇丫头一大群,林水清家的给南院派了三个席面,因知道侯爷和少夫人要来,钱嬷嬷特意留着上席,请大伙儿坐了下头的两席,正高高兴兴地接受敬酒。 见侯爷和少夫人进来,大家都忙站起来请安,钱嬷嬷更是高兴,比着手势请罗真和锦绣进里间坐上席,罗真和颜悦色向钱嬷嬷贺生辰,锦绣跟着说了几句吉祥如意的祝辞,并让香茶、香枝送上生辰礼物。 是两件玉器摆件和两套宝华楼的金首饰。 钱嬷嬷当然看得出这些东西的价值,满脸感激,双手合拾连连点头表示感谢,却不肯要,和锦绣再三推让,最后只得收下。 侯爷和少夫人来了,还有话与姨太太说,内外间便以湘竹帘隔开,香茶传少夫人的话,让大家只管吃席不必拘束。 罗真和锦绣也分别敬了钱嬷嬷一杯酒,陪着她坐席吃点东西,钱嬷嬷内心有期待,眼神激动,酝酿准备许多,终于决定开口说话,声音很沙哑难听,也不成句,但用点耐心,还是能听出她的意思。 钱嬷嬷第一个要问的问题,就是:“少爷,找他们了吗?” 小丫头教她叫罗真“侯爷”,她却坚持叫“少爷”,在她心里,老爷是罗柏,夫人是钱氏!虽然他们都已经作古,过去了二十几年,但钱嬷嬷的经历太过残酷伤痛,她不愿意记着那些不好的事情,只肯牢牢记住两位旧主人,所以,在她的脑海里,老爷和夫人都还鲜活地存在于她脑海里,罗真,就称之为少爷了。 罗真不想瞒她,也没有让她绝望:“目前还打探不到具体的消息,但是请嬷嬷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一直找下去!” 钱嬷嬷眼含热泪,就想跪下磕头,罗真忙扶住她,安慰道:“嬷嬷要遵从医嘱,保持乐观心境,安心吃药调养,或许等你养好身子、能清楚地说出话,他们就能找到了!” 钱嬷嬷点了点头,擦拭掉眼泪,抬头看着罗真,嘴巴张合几下,断断续续说出两句话:“少爷,像三爷!” 罗真:“……” 锦绣噗哧笑了:“钱嬷嬷,他本来就是三爷啊,不过是小三爷!” 罗真嗔怪地瞪看锦绣,眼神里却满含宠溺,钱嬷嬷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早知他们夫妻恩爱,但还是很喜欢看见他们这样好! 她又一字一句、慢慢道:“少爷,也像二爷……我们的,老爷!” 罗真和锦绣安安静静听她说:“少爷,和奶奶,千万、千万要……” 钱嬷嬷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朝锦绣身后的香茶香枝看去,锦绣想了想,还是示意两个丫头退了下去。 罗真亲手斟了杯茶递给钱嬷嬷,钱嬷嬷也不客气,接过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要、要提防金姨娘……她,是坏女人!很、很坏的人!” 锦绣问:“她做了什么坏事么?” 话音刚落,就见钱嬷嬷脸色由苍白变成青白,双手颤抖,就像人们所说的抖如筛糠,手中茶盏的茶水都泼掉一半! 锦绣忙道:“嬷嬷不用怕,咱们这里是侯府,金氏,她在国公府呢,她管不着我们!” 罗真加了一句:“她也没那能耐管!我们侯府,不欢迎金氏和她的子女,不经允许,她们是进不来的!” 钱嬷嬷手按着胸口,长长舒口气,神色缓和许多,眼里却再次蒙上泪光:“我们,少爷,像老爷,有本事!我们、奶奶……哦,是太太了!天上知道,会很高兴!” 锦绣安慰她:“少爷拜过宗祠,改了族谱,名字排在老爷和太太膝下,他们早知道了的!” “好、好!”钱嬷嬷眼中流下泪水:“金氏她,妖孽!她害不了,我们的,少爷!少爷、都能,娶亲了!要早、早生贵子!” 锦绣和罗真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怎么说着说着,这话题一拐就拐了个大弯! “嬷嬷,你咽喉痛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太医说就算恢复了,也不能过度,要慢慢来,咱们是不是,改天再说吧?” 钱嬷嬷平日都是练习,闲话可以对着仆妇丫头们说,但这种私密话,却不能随便透露,因而今天乍一跟罗真、锦绣说出心里话,竟有种上瘾的感觉。 她祈求地看着锦绣,说道:“我,还想再,说几句!” 罗真道:“嬷嬷说吧,无妨的,少奶奶那里有润喉的好茶,一会请少奶奶给嬷嬷送些来!” 锦绣看他一眼,也点点头:“侯爷提醒的是,不过好茶我没有,我有梨膏,效果应该更好些!” “太太,好人有,好报!你们,都是,这么好!”钱嬷嬷含泪道:“金氏,她、她心思、太坏!她欺负、三奶奶、软性子,又欺负,我们奶奶……是,我们、太太!” 话音刚落,就见钱嬷嬷脸色由苍白变成青白,双手颤抖,就像人们所说的抖如筛糠,手中茶盏的茶水都泼掉一半! 锦绣忙道:“嬷嬷不用怕,咱们这里是侯府,金氏,她在国公府呢,她管不着我们!” 罗真加了一句:“她也没那能耐管!我们侯府,不欢迎金氏和她的子女,不经允许,她们是进不来的!” 钱嬷嬷手按着胸口,长长舒口气,神色缓和许多,眼里却再次蒙上泪光:“我们,少爷,像老爷,有本事!我们、奶奶……哦,是太太了!天上知道,会很高兴!” 锦绣安慰她:“少爷拜过宗祠,改了族谱,名字排在老爷和太太膝下,他们早知道了的!” “好、好!”钱嬷嬷眼中流下泪水:“金氏她,妖孽!她害不了,我们的,少爷!少爷、都能,娶亲了!要早、早生贵子!” 锦绣和罗真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怎么说着说着,这话题一拐就拐了个大弯! “嬷嬷,你咽喉痛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太医说就算恢复了,也不能过度,要慢慢来,咱们是不是,改天再说吧?” 钱嬷嬷平日都是练习,闲话可以对着仆妇丫头们说,但这种私密话,却不能随便透露,因而今天乍一跟罗真、锦绣说出心里话,竟有种上瘾的感觉。 她祈求地看着锦绣,说道:“我,还想再,说几句!” 罗真道:“嬷嬷说吧,无妨的,少奶奶那里有润喉的好茶,一会请少奶奶给嬷嬷送些来!” 锦绣看他一眼,也点点头:“侯爷提醒的是,不过好茶我没有,我有梨膏,效果应该更好些!” “太太,好人有,好报!你们,都是,这么好!”钱嬷嬷含泪道:“金氏,她、她心思、太坏!她欺负、三奶奶、软性子,又欺负,我们奶奶……是,我们、太太!” 锦绣安慰她:“少爷拜过宗祠,改了族谱,名字排在老爷和太太膝下,他们早知道了的!” “好、好!”钱嬷嬷眼中流下泪水:“金氏她,妖孽!她害不了,我们的,少爷!少爷、都能,娶亲了!要早、早生贵子!” 锦绣和罗真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怎么说着说着,这话题一拐就拐了个大弯! “嬷嬷,你咽喉痛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太医说就算恢复了,也不能过度,要慢慢来,咱们是不是,改天再说吧?” 钱嬷嬷平日都是练习,闲话可以对着仆妇丫头们说,但这种私密话,却不能随便透露,因而今天乍一跟罗真、锦绣说出心里话,竟有种上瘾的感觉。 她祈求地看着锦绣,说道:“我,还想再,说几句!” 罗真道:“嬷嬷说吧,无妨的,少奶奶那里有润喉的好茶,一会请少奶奶给嬷嬷送些来!” 锦绣看他一眼,也点点头:“侯爷提醒的是,不过好茶我没有,我有梨膏,效果应该更好些!”(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往事 听着钱嬷嬷的叙述,罗真和锦绣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成国公府,和现在一样的情形——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显赫荣耀富贵泼天,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时成国公与长子罗林在边关,罗林不幸战死,西北战事吃紧,成国公府次子罗柏告别怀孕的妻子,奔赴前线增援应敌,三子罗松则还留在京城,等待朝廷拨下后续军饷粮草、军械,趁着这个当儿,在罗老夫人张罗下,他成亲了,迎娶未婚妻贾氏,当天同时迎进国公府、同日拜堂的,还有一位金府的姑娘,是罗老夫人堂妹膝下庶女,虽说只是庶女,当时她父亲好歹也是朝廷官员,金氏又生得娇美鲜妍、妩媚动人,根本有必担心不能嫁个好人家做正室,可是这金氏却奇怪得很,明知罗松早定下未婚妻,还非他不嫁,罗老夫人准其为贵妾! 国公府三爷罗松被金氏迷惑,竟不顾规矩,颠倒妻妾位份,新婚夜将三少夫人贾氏一个人撇在新房,自去与金氏共度良宵! 罗老夫人宠爱小儿子,好像也很喜欢金氏,对此并不多话,还让人封锁消息,不准随便乱传,就是三少夫人那里,老夫人为免使她闹起来,也派人传话,为三爷不与新婚妻子洞房花烛找借口! 此事却因为金氏房里服侍的人守不住嘴,在府里传开来,可怜三少夫人刚刚进门,就丢了好大的脸面! 三少夫人却是个贤惠温顺的,为丈夫着想,并未发作,还帮着遮掩,将此事瞒住了娘家人! 国公府大少夫人是寡妇,极少出门,对此事只装不知道,二少夫人却为三少夫人抱不平,深夜走去探望陪伴三少夫人,并在次日妻妾同时认亲之时,以嫂嫂的身份,毫不客气地指谪三叔,拒绝接受金氏敬茶,说一个妾,不配享受正妻才能有的待遇,在明厅给亲长敬茶! 二少夫人领头这么一说,族里其他太太、奶奶们都不接金氏的茶,结果金氏委屈得哭了,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三爷无比心疼,始终陪伴妾室,安抚劝慰,对于正头少夫人贾氏,都顾不上看一眼! 为此,以二少夫人为首的罗家年轻一代媳妇们纷纷劝告三爷,也有长辈太太当场训斥金氏不懂事……成亲伊始,金氏虽得宠,并紧紧抓住了罗三爷的心,却也被狠狠落下了脸面。钱嬷嬷记得很清楚:当时金氏被罗松护在怀里离开明厅,经过二少夫人跟前时,金氏忽然朝二少夫人看了一眼,那一记眼神不能单纯以不善来形容,竟像是有深仇大恨般! 钱嬷嬷是二少夫人陪房,就站在二少夫人身后,看着金氏那双藏着恶意的美丽眼眸,不自禁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和二少夫人只以为金氏因此事恨上了,却万没想到,二少夫人和金氏之间的恩怨纠葛,早在上辈子就已经存在! 二少夫人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金氏也被传出诊了喜脉,三少夫人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而令人惊讶的是,罗老夫人顺着小儿子心意,留下了金氏肚子里的胎儿,任由庶长子出世! 二少夫人实在看不惯,再次帮着三少夫人向罗老夫人进言,却遭到老太太的训斥。 而三少夫人太过柔弱软善,面对老太太和罗松,都不会反抗半句,但她记着二少夫人的情,反过来劝二少夫人要保重身体,早日生下麟儿,她自己暂时没有孩子,可以帮助二少夫人,一起看管国公府长孙! 那段时间,二少夫人和三少夫人的关系非常好,两人常常做伴漫步、闲聊,三少夫人对二少夫人鼓起的肚子很好奇,常常将耳朵贴吧在二少夫人肚子上倾听,脸上笑容欢乐,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 而二少夫人的陪伴和劝慰对三少夫人也很重要,至少那段时期,金氏欲以得宠和怀孕之喜过来向三少夫人夸耀,羞辱正室,每次都没得逞,全让二少夫人给赶走! 金氏对二少夫人的恨意,愈发深重,但金氏很能隐忍,人前始终以一副可怜相示弱,没有公然与少夫人做对。 不久后发生了大事件——二爷罗柏战死!消息传回京城,二少夫人当场昏倒,如果不是金氏在旁边拼全力抱住她,只怕二少夫人摔到地上,把肚子的胎儿都伤着了! 二少夫人醒来后,先哭罗二爷,众人劝了许久才住,二少夫人郑重发誓:肚子里这块肉是二爷唯一骨肉,自己定要将儿子抚养长大!将来也上战场,杀蛮夷为父报仇! 因金氏奋不顾身救下二少夫人,保证了母子俩的平安,自己却险些动了胎气,向来恩怨分明的二少夫人也不得不承她的情,此后不再对金氏声疾色厉,也不那么排斥她了,后来出了一件事,令得二少夫人一度改变立场——亲近金氏,疏远了三少夫人! 虽然后来二少夫人了解真相,知道自己其实错怪了三少夫人,却已经迟了! 二爷罗柏文韬武略,英伟俊杰,是年轻将领中的翘楚,他对妻子十分敬重疼爱,使得二少夫人在女眷中间深受羡慕之余,还颇有声望,她先前说金氏不好,欲排挤之,金氏就肯定不受欢迎!后来金氏不顾她自个儿的胎儿安危,拼力救扶二少夫人,二少夫人感动之余,不自禁地就有所作为,开始允许金氏与自己往来,还为她洗刷、恢复名声,金氏本就是个有心机的,借着二少夫人的名头,长袖善舞,用心经营,在女眷圈子里很快就有了一席之地,逐渐结交起自己的关系网! 所有人都看到了:原本被二少夫人嫌弃厌憎的金氏,凭着自己的贤淑优雅和高贵品性,取得了二少夫人的青眼!她是好是坏,顿见分晓!而金氏与二少夫人的深厚友情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没有人怀疑她们两人之间会有嫌隙! 事实上,嫌隙早就存在,还不是一般的嫌隙,而是深仇大恨! 当二少夫人因失去丈夫,伤心抹泪之际,金氏时常陪伴在她面前,或一本正经或眉眼带笑、轻言细语,人们只当金氏是在开解二少夫人,钱嬷嬷偷听过几次——那绝不是开解,而是充满恶意的讽刺讥笑! 如果二少夫人不是因为怀孕、满心想着要为二爷保留一点因脉,坚强地活着,只怕听了那样的话,都不用去跳进后花园的绿水湖,先就拿根白绫找棵歪脖子树把自己给吊死了! 肚子里的小少爷离出世仅差一个月,钱嬷嬷坚决不信二少夫人会因为难禁伤痛,选择在那个时候跳湖自尽,她就算真的想殉情去陪伴二爷,也定然要先把孩子生下来! 钱嬷嬷曾无数次猜测二少夫人属意的自尽方法,最有可能的,应该是用二爷赠送的那把配有华丽硬皮鞘的短匕抹脖子! 这是二少夫人在想念二爷,伤心痛哭之际,自己说的! 所以在大冬天里一个人走到后花园跳湖而死,其实是金氏想一箭双雕:把三少夫人也拖下水! 钱嬷嬷记得,那是傍晚时分,三少夫人院子里一个叫金坠儿的二等丫头,匆匆走来找二少夫人,说是三少夫人独自在湖畔漫步赏景,忽见几株早梅盛开,有感于景致优美,念及妯娌,便邀请二少夫人过去一同赏梅,散散心。 二少夫人听说是三少夫人相邀,还挺高兴的,根本没有颓唐伤心情绪,毫不犹豫地就过去了! 如此痛快,一是她深信三少夫人为人,不疑有他,二是,前段时间因为金氏疏远三少夫人,二少夫人心中感觉抱歉! 三少夫人是独自一人在湖边赏梅,二少夫人自然也不会婢仆成群地过去,那样确实很煞风景,只带着两个大丫头,走到假山旁,远远望见梅林里果然有三两枝白梅傲然盛开,二少夫人连两个大丫头也不让跟着了,紧了紧披风,独自沿湖边小径走进了梅林。 两个丫头目送她渐行渐远,身影隐入林木间,万万没料到这一眼竟成永别! 当时钱嬷嬷还在赶着为少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爷做衣裳和鞋帽、抱褛,没有跟过去,等听到噩耗,很奇怪的,明明邀请二少夫人出去的是三少夫人,钱嬷嬷却压根不认为是三少夫人害了二少夫人,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金氏! 因为三少夫人虽然性子柔弱软善,却也矜持,被二少夫人冷落之后,从不会主动来寻二少夫人,甚至偶尔在园子里相见,她也自行远远避开,把道路让给二少夫人先过! 三少夫人的眼睛很明净,从来不曾对二少夫人抱怨生恨! 反而是金氏,在暴露她的真实面孔之后,经常会出其不意地“偶遇”二少夫人,“陪伴”二少夫人在园子散步,主子们走在前,奴婢跟在后头,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但钱嬷嬷每次看到金氏笑如花枝,二少夫人却面露痛苦之色,神情不对,就知道金氏又使坏了,立马带着丫头赶上去,搀扶着二少夫人,将两个人强行隔开! 金氏很嚣张,有一次钱嬷嬷边喊着少夫人,边急急走上去,金氏也没停下她正在说的话,那些话钱嬷嬷听在耳里,都会内心生寒,她说:“这湖水清明透亮,貌似很干净呢,你想不想泡进去,来个一尸两命?” 或者:“要不吃一剂药,把你肚子里的孽种打落下来?你第一个生的确实是儿子,而且很了不起,战场上所向披靡,后来更因父子共同拥戴新帝有从龙之功,将成国公府的富贵更拨高数节,是京城所有国公府最尊荣的……这辈子可不行,他父亲都死了,他也不能活!否则,我的儿子怎么办?我真想瞧瞧,上辈子被誉为战神的英伟儿郎,未足月就被打出娘胎的样子,会是如何的狼狈?呵呵呵呵!” 钱嬷嬷恨不能捂住身后小丫头们的耳朵,这金氏,竟是半点不顾忌别人听了她那些话去,会不会对她不利?或许,她根本不将奴婢们放在眼里,认为这些奴婢谁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不管是怀疑还是直觉,钱嬷嬷都是对的:二少夫人落湖那天,三少夫人跟随大少夫人,奉罗老夫人之命去了城外百里外一个寺庙上香还愿,以解她一个梦境的困扰! 因是临时做的决定,罗老夫人要求悄悄地去,是以很多人不知道这件事,就连金氏都没察觉,三少夫人不在府中!她和大少夫人郑氏,甚至晚上都得住在寺庙里,第二天才回城! 如此,三少夫人是不可能害了二少夫人,金氏白白暴露了三少夫人院子里的一个得力丫环,只能暗中动手脚让她消失! 或者:“要不吃一剂药,把你肚子里的孽种打落下来?你第一个生的确实是儿子,而且很了不起,战场上所向披靡,后来更因父子共同拥戴新帝有从龙之功,将成国公府的富贵更拨高数节,是京城所有国公府最尊荣的……这辈子可不行,他父亲都死了,他也不能活!否则,我的儿子怎么办?我真想瞧瞧,上辈子被誉为战神的英伟儿郎,未足月就被打出娘胎的样子,会是如何的狼狈?呵呵呵呵!” 钱嬷嬷恨不能捂住身后小丫头们的耳朵,这金氏,竟是半点不顾忌别人听了她那些话去,会不会对她不利?或许,她根本不将奴婢们放在眼里,认为这些奴婢谁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不管是怀疑还是直觉,钱嬷嬷都是对的:二少夫人落湖那天,三少夫人跟随大少夫人,奉罗老夫人之命去了城外百里外一个寺庙上香还愿,以解她一个梦境的困扰! 因是临时做的决定,罗老夫人要求悄悄地去,是以很多人不知道这件事,就连金氏都没察觉,三少夫人不在府中!她和大少夫人郑氏,甚至晚上都得住在寺庙里,第二天才回城! 如此,三少夫人是不可(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往事(二) 钱嬷嬷比二少夫人年长,原是钱老太太跟前大丫头,因踏实忠心又做得一手好绣活,钱老太太将她许配给钱府一个能干的年轻管事,然后在二少夫人出嫁时做为陪房跟着到国公府来,可怜当时一双儿女分别五岁、七岁,娇憨幼嫩不懂事,也挨打了板子,没几下就痛得晕死过去,被拖出府门时半点声息都没有,都不知是死是活! 金氏故意留着钱嬷嬷到最后才惩处,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儿女挨打、一个一个拖死狗般拖走,地上唯余三道长长的血印迹! 钱嬷嬷痛不欲生,用天下最恶毒的语言咒骂金氏,换来的是一顿接一顿毒打,将钱嬷嬷折磨得要死不活的,这才给灌了哑药,扔给人牙子,并不要银子,只让人牙子把她卖到人烟稀少的山沟沟里去,受一辈子穷苦! 据金氏说,上辈子钱嬷嬷四十岁左右,因儿女都已长大要成家,二少夫人为给她体面,将他们一家子放了良籍,并赠给产业自谋生活,钱嬷嬷丈夫十分能干,又有国公府为依仗,不出几年便将那些产业翻了几番,此后更是越来越好,竟成富豪之家……钱嬷嬷后来去庵堂里上香遇见被逐出国公府关在庵堂“静修”的金氏,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眼底无尘的富贵太太模样,把穷困潦倒的金氏刺激得不轻! 所以这辈子,她要钱嬷嬷承受穷苦永无出头之日,做牛做马缺吃少穿直到死! 只是她没有料到,这辈子她把二少夫人钱氏引入死路,在接手打理国公府之时,又有意无意疏远钱府,不与钱府往来,钱府有困难曾想请国公府伸个援手,也被金氏从中阻挠不予理睬,最后两家姻亲几乎断绝了关系! 正因如此,钱府没能够像上辈子那样安稳居于京城,而是选择了全家搬离,钱大舅才有机会在某次外出收租子随便访友时,被逃出山村行乞的钱嬷嬷看见,钱大舅自然不会放任亡妹旧仆不管,把钱嬷嬷带回家,不久后罗真和锦绣来拜望钱家舅舅,又领走了钱嬷嬷…… 世间事就是这般出其不意,金氏活了两辈子也参悟不透:人生如波涛,此起彼伏,她只不过是极微小的一个人,再怎么厉害,窥知一些先机,又怎能掌控得整个天下所有人的运势?她金氏只顾着用力踩下少数几朵波浪,却另有因此衍生出来的其它的波浪,比如罗真、锦绣,甚至是她自己生出来的五个子女,都是上辈子不曾出现的异数! 这些异数,都有可能会坏掉她今生的计划和野心。 锦绣问钱嬷嬷:“金氏对二少夫人,便是咱们太太说了那么多关于上辈的事,二少夫人竟是没有一点质疑吗?” 钱嬷嬷看了看罗真,面上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下决心把事情说清楚些—— 二少夫人刚开始也不太相信金氏的话,还责斥她疯言疯语,要去禀报罗老夫人。金氏却半点不慌,而是淡笑着,将罗二爷一些隐私以及爱好尽数说出来,把二少夫人和钱嬷嬷都惊呆了!须知金氏嫁进国公府之前罗柏就已离开京城,这辈子他们两人根本没机会见面,可说是素陌平生,金氏如何能知道得那样清楚? 还有金氏对二少夫人娘家所有人和事、二少夫人出嫁前后发生了什么、甚而二少夫人与罗二爷之间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及至金氏说到上辈子罗柏承爵做了成国公,二少夫人身为成公夫人作威作福享尽尊荣,所生五个子女各有锦绣前程、富贵无边,钱府也因为她这位姑太太,家运昌盛……而金氏做为罗二爷唯一妾室,情形却是无比凄凉! 凡此种种,二少夫人听她说得多次,受了刺激,身子不适昏睡两天起来,竟然当了真! 二少夫人哭着对钱嬷嬷说:“我做了一场梦,梦中所见,竟与金氏所说一模一样!我们国公爷……我们的二爷年纪轻轻就做了成国公!还有我的儿女们,他们、他们真是我的儿!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一个个都那样好!金氏,她说的全是真!” 自此,二少夫人就走火入魔般,明知金氏不怀好意,却不厌其烦倾听她述说,沉迷于金氏关于上辈子的记忆中! 最后钱嬷嬷也深信不疑!因为金氏对她说了她家人之事,和少夫人梦到的毫无二致,连细节都分毫不差! 令二少夫人悲伤心痛的是这辈子罗二爷英年早逝,夫妻缘浅,腹中唯有一子,与其他四个儿女的缘份都断了!也痛恨金氏使坏,勾搭上罗三爷,未嫁先通奸,把三爷迷得魂不守舍,都忘了自己姓什么,本该三爷先离京赴边关的,结果他迷恋金氏再三拖延不去,战事催人,罗二爷不得已,将京城之事全部托付三爷,自己连夜奔赴西北战场! 如金氏所言,那场惨烈战役中,大夏朝一下子折损二十几名大将,其中罗家儿郎占了一半,罗柏也死于此! 战报传回京城,罗松这才要整装顶上前线,去之前求请了罗老夫人,罗老夫人自然怜惜最小的、剩下的唯一儿子,忙不迭地张罗为他办婚事,顺便将金氏纳娶为贵妾,而这场婚事与其说是为罗松和贾氏,不如说是为了遮掩金氏的肚子,金氏未婚先孕,胎儿已两个月! 想到罗松和金氏寻欢作乐之时,罗柏正在陷于战场上力挫群敌,最后死于乱箭之下……二少夫人愈加恨得银牙咬碎! 至于金氏责难上辈子她被二少夫人如何虐待、打压,如何让钱嬷嬷灌她落子汤,杀了腹中三个月胎儿,又如何灌下绝子汤,找借口将她送去寺庙“静修”再不准回府……这在钱氏和钱嬷嬷来说,完全不当回事,因为这都是身为妾室该承受的! 谁叫你贱,甘为人妾? 上辈子罗二爷与夫人钱氏情投意合,连通房都没有,却偏偏冒出金氏这个妾,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像这辈子一样,金氏爱慕羡慕权势,使手段接近罗二爷,罗二爷救了她最后却不得不纳她为妾,所幸罗二爷不是罗松,他有原则,敬重爱护自己的发妻,并没有坠落于金氏编织的情网,所以上辈子金氏出不了头,被二少夫人踩在脚下,混得极惨,到死都是怨气冲天! 在金氏眼里钱嬷嬷是二少夫人的帮凶,害得她好苦——罗二爷袭爵做了成国公,每天忙得不见人影,国公夫人又强势有心计有手段,国公爷回后院也难得有机会来看金氏,金氏寂寞难耐,难得有一次机会出府门去上香,便又勾搭上一个男人:宁国公的兄弟,也是权势人家老爷。 宁三老爷被金氏的美貌所迷惑,答应帮助金氏离开成国公府,谁知这件事被钱嬷嬷发觉,报知国公夫人,等着金氏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下场——被悄然送往深山寺庵去吃苦受穷,从此别说是罗二爷,就是只公鸡公猫都没见着,一直到死! 钱嬷嬷含着泪对罗真说:少爷您长得像三老爷,也有五六分像二老爷,我们太太曾无数次说及她的那个梦,与金氏所述一样:太太上辈子生的大少爷,与二老爷极其相像!也是又高又壮、天生神力,一直追随在二老爷身边,后来二老爷回了京城,大少爷一直镇守边关,掌管国公府兵印……若是太太活着,哪怕没有了大少爷,能见着少爷您,想必她也是很欣慰高兴的! 这辈子太太怀的头胎,早早诊出是男胎,肯定就是大少爷!原本金氏说过,她要看着太太伤心难过受折磨,并不想太太早早死掉的!可是后来太医诊出她肚子里怀的是儿郎,金氏便又改了主意——因她那时还是妾,生了儿子也是庶孙,而我们太太若生下大少爷那可就是金贵嫡长孙! 为腹中胎儿所想,金氏才起意害了太太! 上天不公道,让金氏这样蛇蝎心肠的人重活,隔着一辈子,也还是要报前世之仇!当年对我们这些跟随太太的人,手段狠毒,可见她对太太有多恨!少爷和少奶奶一定要防着她,千万别让她近前,那样的人,靠近不得! 钱嬷嬷嗑嗑巴巴说了一大通话,长喘两口气,神情悲戚,脸上倒是没多少倦意。 罗真到底是贾氏亲生,比较关心他的生母,便问钱嬷嬷:“当年的三少夫人,初嫁时有二少夫人相护,不幸二少夫人过得不久就去世了,三少夫人便开始要受金氏的气。嬷嬷可还记得,金氏可有说及上辈子三少夫人之事?二少夫人梦里,也见过三少夫人吗?” 钱嬷嬷点点头:都有的!但是二少夫人和金氏的说法都一样——上辈子,三少夫人活不长!因金氏最先找上了二爷,而二爷比三爷稳重会办事,留在京城争取早日拿到粮饷,所以最先奔赴边关的是三爷!三爷临走之前也成亲了,却是二爷提议,二少夫人为他们操办!二少夫人说,上辈子三爷和三少夫人夫妻和睦恩爱,是极好的。后来三爷战死,三少夫人得知消息,第二天就殉死了! 罗真听了钱嬷嬷的话,沉默不语,一脸郁闷。 锦绣心里自然猜到他想什么,肯定是为他老娘不值呗! 所以上辈子的成国公府,大太太守寡,仅有一女,三太太殉情,三房的故事早早完结。二房老爷罗柏是个传统正直男人,敬重发妻,爱护子女,不会像罗松这样色迷心窍,偏宠偏爱,没有宠妾灭妻、弃嫡的恶劣事件发生,整个国公府就是二太太钱氏的天下,钱氏是个强势有最起码正义感的女子,金氏混惨了! 而那样的成国公府,才是正常的、有发展前途的! 这辈子金氏重生,被她一番作为,居然将成国公府改了运道,罗柏和钱氏前世得罪小人被报复,连儿女都没留下!贾氏依然早死,却是多活了几年,还生得一个罗真!而成国公府落在罗松和金氏手里,给弄成这个样子!若不及时制止扳正,罗老夫人口口声声所说的祖宗基业,早晚会毁灭在金氏手里! 金氏自以为是,笃定这辈子大至方向还会循着上辈子的老套路,却不想想,世间万物都有转机,她能凭一己微薄之力影响成国公府这么多年,别人比她有力量有能耐,怎么就不可以改变其它事物! 钱嬷嬷点点头:都有的!但是二少夫人和金氏的说法都一样——上辈子,三少夫人活不长!因金氏最先找上了二爷,而二爷比三爷稳重会办事,留在京城争取早日拿到粮饷,所以最先奔赴边关的是三爷!三爷临走之前也成亲了,却是二爷提议,二少夫人为他们操办!二少夫人说,上辈子三爷和三少夫人夫妻和睦恩爱,是极好的。后来三爷战死,三少夫人得知消息,第二天就殉死了! 罗真听了钱嬷嬷的话,沉默不语,一脸郁闷。 锦绣心里自然猜到他想什么,肯定是为他老娘不值呗! 所以上辈子的成国公府,大太太守寡,仅有一女,三太太殉情,三房的故事早早完结。二房老爷罗柏是个传统正直男人,敬重发妻,爱护子女,不会像罗松这样色迷心窍,偏宠偏爱,没有宠妾灭妻、弃嫡的恶劣事件发生,整个国公府就是二太太钱氏的天下,钱氏是个强势有最起码正义感的女子,金氏混惨了! 而那样的成国公府,才是正常的、有发展前途的! 这辈子金氏重生,被她一番作为,居然将成国公府改了运道,罗柏和钱氏前世得罪小人被报复,连儿女都没留下!贾氏依然早死,却是多活了几年,还生得一个罗真!而成国公府落在罗松和金氏手里,给弄成这个样子!若不及时制止扳正,罗老夫人口口声声所说的祖宗基业,早晚会毁灭在金氏手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个不留(待修改) 回到正院时已至深夜,香枝香茶带人备热水、打理好净室,锦绣即让她们下去歇息,自关好房门,夫妻俩进了葫芦洞天。 见罗真仍有些沉闷,锦绣便拉他去游泳,在清澈透明的泉河里逗弄精灵的小鱼儿嘻戏半天,总算又高兴了起来。 第二天中午,罗真没回来用午膳,陈良却回来了,带回两匹马放在侯府马厩里,再三交待马倌儿好生饲养,锦绣听说,便走去瞧了两眼,俗话说外行看热闹,侯府马厩里全是高大健壮的骏马,她实在看不出那两匹新来的马有什么特别之处,反正就是马的样子,陈良笑着说,别看这马不显眼,可它真的是宝马,这要拉出去跑起来才知道它的本事! 马厩所在的院落很宽敞,有一个大水井,草料和精养饲料各自堆放得整齐,锦绣慢慢巡游四处看一看,摸一摸,在水井边洗了洗手,趁人不察,将灵泉兑入水井,等晚上再来把两匹马收进洞天,调养个三天两夜,以后持续送些洞天饲料给成国公喂养,马儿增长灵性,会更护主。 两天之后,成国公果然带着一大群人兴致高昂地去了关垄,其中包括罗端、罗方、罗容三兄弟,连罗松都坐着马车跟去,罗真借口有事没去,明知是白跑一趟,没什么意义,而且还极有可能会当场被老头儿斥骂,他才不犯傻。 男人们的事情后宅女人是管不着的,有时候连发生了什么她们都不得而知,正如同内宅出了某些事,女人们若能自己处置并遮掩,便不会告知外头的男人,一样的道理。 成国公领着府里男人出去得两天之后,国公府内院便出了事,因香菱放有眼线,锦绣很快就知道了,她不是多事的人,没有直接跑过去凑热闹,只坐在自个家隔岸观火。 而此时的成国公府,内院里几个地方都闹腾开了,罗老夫人先是捶着罗汉床不停骂人,经身边罗嬷嬷劝解一番,又抚着胸口唉声叹气,最后支使着罗嬷嬷,从这院里走到哪院,把个罗嬷嬷累惨了,也是叫苦不迭。 其实只是罗方院里出了事,却因牵涉多处,才会弄成这么乱糟糟的一团。 金氏安然坐在自个上房明厅里喝着茶吃着点心,脸色平静淡定,一副事不关己模样,倒是她身边婆子神色慌张,有些手脚无措,被金氏瞪了一眼,说道:“有我在这呢,她来也是找我说话,你怕什么?” 彭妈妈苦着脸道:“太太,刚才奴婢遇见二门上的陈婆子,她可说得真切:大太太身边李嬷嬷放话,要剁了我吃饭的家伙呢!” 旁边站着的大丫环金锁不解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意思?合着,她只是怪你多嘴?” “哎哟姑娘,吃饭光用嘴的么?不用手怎么吃进嘴里?”彭妈妈急着道,一边伸出两只手晃了晃:“她说的是这个,我的两只爪子啊!” 另一个大丫环金瓶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金氏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吵吵了,在我的地方,谁敢把你怎样?你要怕,就下去找个房间躲起来罢!” 彭妈妈一听,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就想要开溜,金瓶却道:“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么?你还不如就站在太太身边,还能添点威势,日后走出去,人也不敢随便动你!” 金锁也说道:“就是啊,又不是咱们理亏,而且有太太在,你慌什么呢?” 彭妈妈呆了一呆,拿不定主意了。 金氏见状,暗自叹口气,自己身边原来也算人才济济,得用的不少,可惜程嬷嬷病了,余嬷嬷去年在赤州让罗真吓坏,也是做不了事,金嬷嬷今儿被派出府办事还没回来……这个彭妈妈,胆量太小,做事瞻前顾后的,还不用个丫环顶事。 唉,如今手头上得用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啊,看来得添些人才是。 主仆几个正嘀咕着,一个小丫环跑到廊下门口传话,再由仆妇进来禀报:“大太太带着一干人来拿人,郑六姑娘和大奶奶也跟着来了!” 彭妈妈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此时想走却不行了,十分后悔刚才没赶紧跑掉。 金氏不悦地问道:“大奶奶怎么跟着她来?不是说鹏哥儿不舒服要她陪着么?” “说是,是郑六姑娘去探望鹏哥儿,送了不少燕窝之类的贵重药材补品,后来大太太要找郑六姑娘,大奶奶就陪着郑六姑娘过来了!” 金氏哼了一声:“上不得台面的眼浅东西!” 说着话,郑氏等人已来到门口,也不用传报,一行七八个人直直走了进来,顿时明厅的光线都暗了不少。 郑氏就站在眼前,金氏才缓缓站起来,抬手用丝帕按按唇角,柔弱笑道:“大嫂来了啊,大嫂请坐!哟,六姑娘也来了,快快坐着吧,看茶!” 郑六姑娘朝金氏福了福身,随郑氏走到位子上坐下,马氏顿了一下,终是走去站在金氏身后。 金氏用眼角冷冷地扫过马氏,又换上一副笑脸,笑意却不达眼底,朝着郑氏问道:“大嫂此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郑氏冷笑:“什么事?弟妹可真敢问,满府都传完了,我不信你一点不知道!” “这几****身子不适,一直没出门,大嫂说的到底是什么?或许我真的不知道呢!” “真不知道?好啊,先把你身边那婆子绑了,我再告诉你!来人啊!” 郑氏身后立刻走出两个健壮婆子,手上还拿着两圈麻绳,竟是有备而来的。 两个健壮婆子直冲彭妈妈而去,吓得彭妈妈摊在地上直叫唤:“太太救命!太太救命啊!” 金氏喝斥:“我看谁敢动她?” 金瓶和金锁上前推开两个婆子,把彭妈妈扶起来,金锁板着脸对两个婆子说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世子和世子夫人歇息的上房,哪容得你们放肆?还不快滚开?!” 两个健壮婆子对视一眼,又走回郑氏身后站着。 郑氏看着金氏道:“世子夫人果然不同凡响,连丫环都这般威武霸道!我这大太太看来是白活这么多年,身边的老人竟让二房太太的小丫环喝来斥去!这个家,毫无规矩了么?” 金氏顿了一下,看向金锁,温和道:“你这丫头,平日里直来直去没心没肺的,做事也不经脑子,这回知错了吧?还不快去,给大太太磕头认错!” 金锁刚要走过去,郑氏一抬手:“不必了!我今儿来,可没闲空瞎纠缠!我原本是有几句话要说的,如今瞧着这景况,说不说都无所谓了!我只要告诉弟妹一声:方儿是我和大老爷的儿子,我们大房的顶梁柱,国公府长房长孙!我,可不想遂别人的愿,将他养歪了!方儿院子里的事,打今儿起与你无关,归我管了!” 说完站起身,昂首挺胸领着郑六姑娘就要往外走。 “且等一等,说清楚了再走不迟啊!” 金氏也站起来,漫声道:“大嫂,方儿怎么说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养了他二十载,祖宗们一句话,他就成了你的儿子,我没有功劳有苦劳罢?怎么能说,与我无关这样的话?大嫂没生有儿子,不知道养儿子的辛苦,你这样的话很伤当娘的心!” 郑氏脸色变了变,冷冷一笑:“这天下间,不光弟妹一人会生儿子当了娘,我家老爷若不为保住这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也不至于战死沙场,有我老爷在,我能少个儿子吗?如今方儿是祖宗所赐,给我老爷续香火的,你能说半个不字?” “大嫂,你可误解我的话了,方儿去大房,我哪有敢说什么啊?我方才的意思,只是……” “是什么都无所谓,方儿院里出了这等乱子,先收拾了再说!” 郑氏拂袖要走,金氏赶上去一把拉住她:“大嫂,你想要怎样收拾?” “还能怎样?统统灌药,一个不留!” “不行!” “为何不行?” “那可都是方儿的骨肉!” “方儿未婚!通房、丫环生出来的全是贱庶,料想方儿自己都不愿意要!” “自己的骨肉,谁说不想要?大嫂何不等两天,等方儿回来,问过他再说?” “如此贱种,多留一天都不行!”郑氏用力甩开金氏拉扯自己衣袖的手,悍然道:“我们大房,绝不允许未成亲而生出庶子,何况还是贱庶!我是他的娘,这事我替他处置就好,不必多话!” 金氏拉不住郑氏,朝旁边的金锁使了个眼色,一边说道:“大嫂,你这样做,是残害子孙,有违天德!” 郑氏顿住,气笑了:“我残害子孙,有违天德?金氏啊金氏,你可真敢说!我这还给你面子呢,别招惹了我,我把你那点花花肠子扯出来,让所有人看看,你可就没脸了!” 金氏也沉了脸:“大嫂一而再地拿话伤人,你也别怪弟妹不客气!我坦坦荡荡,有什么花花肠子?你倒是扯出来看啊!” 郑氏转身扫了一眼,指着彭妈妈道:“你不敢把她交给我,但你能过得老太太那关吗?她干了什么,我今儿全知道了!她是你的人,所做之事自然全听你吩咐!给” 金锁刚要走过去,郑氏一抬手:“不必了!我今儿来,可没闲空瞎纠缠!我原本是有几句话要说的,如今瞧着这景况,说不说都无所谓了!我只要告诉弟妹一声:方儿是我和大老爷的儿子,我们大房的顶梁柱,国公府长房长孙!我,可不想遂别人的愿,将他养歪了!方儿院子里的事,打今儿起与你无关,归我管了!” 说完站起身,昂首挺胸领着郑六姑娘就要往外走。 “且等一等,说清楚了再走不迟啊!” 金氏也站起来,漫声道:“大嫂,方儿怎么说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养了他二十载,祖宗们一句话,他就成了你的儿子,我没有功劳有苦劳罢?怎么能说,与我无关这样的话?大嫂没生有儿子,不知道养儿子的辛苦,你这样的话很伤当娘的心!” 郑氏脸色变了变,冷冷一笑:“这天下间,不光弟妹一人会生儿子当了娘,我家老爷若不为保住这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也不至于战死沙场,有我老爷在,我能少个儿子吗?如今方儿是祖宗所赐,给我老爷续香火的,你能说半个不字?” “大嫂,你可误解我的话了,方儿去大房,我哪有敢说什么啊?我方才的意思,只是……” “是什么都无所谓,方儿院里出了这等乱子,先收拾了再说!” 郑氏拂袖要走,金氏赶上去一把拉住她:“大嫂,你想要怎样收拾?” “还能怎样?统统灌药,一个不留!” “不行!” “为何不行?” “那可都是方儿的骨肉!” “方儿未婚!通房、丫环生出来的全是贱庶,料想方儿自己都不愿意要!” “自己的骨肉,谁说不想要?大嫂何不等两天,等方儿回来,问过他再说?” “如此贱种,多留一天都不行!”郑氏用力甩开金氏拉扯自己衣袖的手,悍然道:“我们大房,绝不允许未成亲而生出庶子,何况还是贱庶!我是他的娘,这事我替他处置就好,不必多话!” 金氏拉不住郑氏,朝旁边的金锁使了个眼色,一边说道:“大嫂,你这样做,是残害子孙,有违天德!” 郑氏顿住,气笑了:“我残害子孙,有违天德?金氏啊金氏,你可真敢说!我这还给你面子呢,别招惹了我,我把你那点花花肠子扯出来,让所有人看看,你可就没脸了!” 金氏也沉了脸:“大嫂一而再地拿话伤人,你也别怪弟妹不客气!我坦坦荡荡,有什么花花肠子?你倒是扯出来看啊!” 郑氏转身扫了一眼,指着彭妈妈道:“你不敢把她交给我,但你能过得老太太那关吗?她干了什么,我今儿全知道了!她是你的人,所做之事自然全听你吩咐!给”(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故意 “就你们两个人?” “有、有婆子丫头们跟着,我带着两个,郑六姑娘的两个婆子四个丫头……郑六姑娘怎么说也是二弟的未婚妻,既到了那院子,索性就要进屋坐一坐,喝杯茶,我都陪着她!” 彭妈妈补充道:“大奶奶和郑六姑娘倒是好好地坐在上房明厅里用茶点,那几个婆子可没闲着,四处乱窜东张西望的,当时奴婢正好在后廊看药炉,有个婆子走去闻了药味儿,还捡了点我们平日倾倒在忍冬树下的药渣子!另有个婆子看见红绡伏在鱼池边呕吐,竟似认识的一般,走去扶住她好言安抚,顺手儿探了她的腕脉,就跟平日大夫探脉似的,当时红绡没察觉什么,过后听碧茵和另外两个丫头说她们也被人摸了手腕,觉得好生奇怪!到了晚上,大太太也带着人去二爷院里转过一圈,瞧瞧这个,看看那个……现在想来,那几个婆子分明都是懂些女科医术的,碧茵她们……早被探出来了!” 金氏瞪着马氏,气恼道:“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你嫁进罗家,为人媳妇好几年,也算经点事了,可这脑子里成日想的是什么?连个未出阁的女子都比不得!郑六姑娘如今就能略施小计利用你将你耍得团团转,将来,你就等着她骑到你头上去为所欲为吧!” 马氏低垂着头不敢作声,心里一百个委屈不服:这不是她的错!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有几个人真正敬重、为她和她的孩儿们着想?罗方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又与她何干?她只知道,做为一个母亲她无法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病痛折磨,在急需的时候有人伸出援手,她就得接受!并凭自己的能力,尽量给予回报! 金氏正责骂马氏的当儿,管事婆子急急跑来禀报罗方院里情况:给几个丫头灌下的药十分霸道,都开始见红了,一个个痛得要死要活的,绿蕉没怀孕,也被婆子们捉住灌了两碗……怕是从此后身子要坏掉了! 想是郑氏已经到了罗老夫人那里,罗老夫人跟前的黄婆子也匆匆走来,说是请三太太到老太太院里去议事儿! 金氏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用碗盖拨弄着茶叶,轻抿了半盏茶,这才伸手让金锁扶她起身,走进内室更衣、重新整理妆容,镜中那张施了脂粉依然明艳动人的面容令她稍稍满意,却又想起被罗松带出府的叶氏,心境顿时跌入谷底,眼神一片阴沉晦暗。 说什么身体不好行动不便,需要一个贴身服侍的,难道没有长随?罗家男人出门办事,向来轻车快骑、雷厉风行,什么时候允许带着拖沓累赘的裙钗女子? 就算真的需要,自己这个正头夫人不是更合适?关垄草场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产业,罗松不可能不知道,她有多想去看看那片草场! 可是他问都没问她一句,不声不响带着叶氏走了! 罗松,是越来越过份了么? 专伺梳头的丫头云霞忽地用力扯动一缕头发,金氏呼痛,吸了口气,回身狠狠甩云霞一耳光,骂道:“死蹄子,想害死我?你能得什么好处?” 云霞吓得跪伏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正在挑选佩饰的金锁忙走过来,接手把发髻梳挽好,小心插戴上钗环珠翠,待金氏在镜中左右瞄看满意地点了头,这才由两个大丫头扶起来,准备往老太太那里去。 她并不着慌,心里笃定老太太不会责骂她,反而有可能责怪郑氏下手太狠,国公府子嗣其实不算很兴旺,多生几个庶子出来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没错儿,罗方院里的事都是她授意的!未成亲屋里没有主母,男子的通房、贴身丫头通常由做母亲的代为打理,按时给息子汤,免使这些人怀上身孕,她却在两个月前停了她们的息子汤,换给辅助怀孕的滋补汤药,甚至罗方的吃食里,也三天两头加些助兴药! 罗方本就血气方刚精力充沛,一段时日下来,除了江侍妾早年被金氏灌了绝子汤没有动静,两个通房、一个新买的美貌丫头及书房服侍的白露,都已经怀了两个月身孕! 是金氏暗许她们先瞒着,到实在瞒不了时她会替她们做主! 哪个通房不想怀上主子骨血,晋身做姨娘?何况罗方这样的风流俊美人物,能够一辈子待在他身边、服侍他,是婢女们做梦都想要的! 金氏这么做,倒并不真的想要罗方开枝散叶,就为了故意恶心郑氏罢了! 郑氏多年来就********想要她的儿子,金氏不是不知道,表面上装淡然装懵懂罢了,内心怎会愿意?罗方是自己最出色的儿子,给了她自己怎么办?而郑氏一直做出那副温善良顺模样,事事无条件配合金氏,甚至特意讨好,长久以来金氏也习惯了,国公府二房空置无人,大房伏低做小,她很享受这种凌驾其上的感觉!本想着过继就过继了吧,儿子去到哪里也改变不了是自己亲生的,将来把这国公府牢牢抓在手心里就是了。 却不料郑氏是个白眼狼,将罗方过继到大房之后,她就露出了本来面目:把她的侄女许配给罗方,妄图将来掌控罗方内宅,还想着与三房争爵位!她心里大概已经在计划着、期盼着罗松永远站不起来了吧! 如果在之前郑氏有这种想法,金氏也不觉得什么,只当她空想过个瘾罢了,罗方怎么说都是自己所生,就算他袭了爵位又如何,将来还是要尊奉自己这个亲娘?可是如果罗方娶郑六姑娘,那就不同了! 内宅里姑侄联手起来,还是不容小觑的! 所以,金氏得多做几门打算。 丫环们簇拥着装扮一新珠光宝气的金氏走出来,管事婆子还站在外间等示下,金氏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杵在这做什么呢?往日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该怎样就怎样做去,难道还等着我亲自处置不成?” 那几个蠢笨东西,自己都给她们指了明路前程,竟不懂自保,怪得了谁?被郑氏揪住,灌了那样霸道的汤药,能否留得小命在,只能看她们的造化了! 管事婆子明白了世子夫人的意思,赶紧退了下去。 金氏又看向木木站在一旁的马氏:“你也去瞧着些,有干什么就作主办了,不必再来回我!” 小叔屋里私密事,哪有大嫂插手的道理?马氏明知这事不太好办,慑于金氏的目光,还是走了。 金氏走出门,站在廊下忽想起两个女儿来,问金锁:“今儿二姑娘和三姑娘怎么不见过来?” 金锁忙答道:“太太忘了么?今天是岑府四小姐的生辰,三姑娘接到了的帖子,昨天就告诉过太太:今儿早起要去岑府的!二姑娘这几日都是大清早起来,到后花园去采摘初开的玫瑰花,说是要制香呢!” 金氏点了点头,听说罗姝要制香,脸上显出淡淡笑意:“二姑娘要制香?她会么?” 金锁略一迟疑,金瓶便答上:“是郑六姑娘要教二姑娘的,郑六姑娘也是赤州人,像那边府里的三奶奶一样聪明灵慧,听说郑六姑娘会的事儿,连三奶奶都不及呢……” 金氏冷冷地扫了金瓶一眼,金瓶心里一颤,闭上了嘴巴。 金氏冷哼道:“聪明灵慧?郑家的姑娘配得这词儿么?还能教上我的女儿、堂堂成国公府小姐?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你们看看郑氏那蠢样,将来的郑六就长成这副嘴脸,她还要配我的方儿,想想都恶心!” 金锁、金瓶不敢再说什么,一行人簇拥着金氏往老太太院子里走去。 不提国公府大房太太和三房太太在罗老夫人跟前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地互掐,把个老太太搅得头晕脑乱,且说保定侯府里,锦绣隔一两个时辰又得到国公府递出来的消息,了解最新最真实的事态发展,过足了娱乐八卦瘾。 等罗真回来,又学一遍给罗真听,提及罗方居然一下子让四个女人怀孕,不免大叹罗方的战斗力,正埋头苦干忙着填饱肚子的罗真黑了脸,抬起头瞪视她,锦绣却又转了话题,惊叹郑六姑娘原来是个深藏不露有绝世才华的主儿:她懂医术,会配药制香,医者要望闻看切才能确定病情,郑六光凭眼睛瞧看,就能知道人家生了什么病,有没有怀孕,而且还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三天后,成国公领着一干人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把罗真和锦绣叫去国公府,罗真却没有让锦绣进祖父书房,只教洪彩衣和蒋燕好生陪伴少夫人进内院去走走,给祖母长辈请安,他自己去和祖父解释。 金锁忙答道:“太太忘了么?今天是岑府四小姐的生辰,三姑娘接到了的帖子,昨天就告诉过太太:今儿早起要去岑府的!二姑娘这几日都是大清早起来,到后花园去采摘初开的玫瑰花,说是要制香呢!” 金氏点了点头,听说罗姝要制香,脸上显出淡淡笑意:“二姑娘要制香?她会么?” 金锁略一迟疑,金瓶便答上:“是郑六姑娘要教二姑娘的,郑六姑娘也是赤州人,像那边府里的三奶奶一样聪明灵慧,听说郑六姑娘会的事儿,连三奶奶都不及呢……” 金氏冷冷地扫了金瓶一眼,金瓶心里一颤,闭上了嘴巴。 金氏冷哼道:“聪明灵慧?郑家的姑娘配得这词儿么?还能教上我的女儿、堂堂成国公府小姐?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你们看看郑氏那蠢样,将来的郑六就长成这副嘴脸,她还要配我的方儿,想想都恶心!” 金锁、金瓶不敢再说什么,一行人簇拥着金氏往老太太院子里走去。 不提国公府大房太太和三房太太在罗老夫人跟前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地互掐,把个老太太搅得头晕脑乱,且说保定侯府里,锦绣隔一两个时辰又得到国公府递出来的消息,了解最新最真实的事态发展,过足了娱乐八卦瘾。 等罗真回来,又学一遍给罗真听,提及罗方居然一下子让四个女人怀孕,不免大叹罗方的战斗力,正埋头苦干忙着填饱肚子的罗真黑了脸,抬起头瞪视她,锦绣却又转了话题,惊叹郑六姑娘原来是个深藏不露有绝世才华的主儿:她懂医术,会配药制香,医者要望闻看切才能确定病情,郑六光凭眼睛瞧看,就能知道人家生了什么病,有没有怀孕,而且还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三天后,成国公领着一干人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把罗真和锦绣叫去国公府,罗真却没有让锦绣进祖父书房,只教洪彩衣和蒋燕好生陪伴少夫人进内院去走走,给祖母长辈请安,他自己去和祖父解释。 金锁忙答道:“太太忘了么?今天是岑府四小姐的生辰,三姑娘接到了的帖子,昨天就告诉过太太:今儿早起要去岑府的!二姑娘这几日都是大清早起来,到后花园去采摘初开的玫瑰花,说是要制香呢!” 金氏点了点头,听说罗姝要制香,脸上显出淡淡笑意:“二姑娘要制香?她会么?” 金锁略一迟疑,金瓶便答上:“是郑六姑娘要教二姑娘的,郑六姑娘也是赤州人,像那边府里的三奶奶一样聪明灵慧,听说郑六姑娘会的事儿,连三奶奶都不及呢……” 金氏冷冷地扫了金瓶一眼,金瓶心里一颤,闭上了嘴巴。 金氏冷哼道:“聪明灵慧?郑家的姑娘配得这词儿么?还能教上我的女儿、堂堂成国公府小姐?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你们看看郑氏那蠢样,将来的郑六就长成这副嘴脸,她还要配我的方儿,想想都恶心!” 金锁、金瓶不敢再说什么,一行人簇拥着金氏往老太太院子里走去。 不提国公府大房太太和三房太太在罗老夫人跟前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地互掐,把个老太太搅得头晕脑乱,且说保定侯府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郁闷(待修) 罗方尚在回京城路上就接到亲信报讯,得知自己院子里姬妾们情况,先是震惊,之后郁闷气怒,恼恨得险些内伤。 因跟着祖父和父亲,他不好自己先行跑开,一直忍耐到进了府门,才以肚子疼为借口先进了内院,连家宴也不参加了。 走进自己住的瑞风院,就见到一阵琴音幽怨,如泣如诉,显然是从前方不远处的亭子里传来,罗方皱了皱眉,转身示意跟随在后的小厮,主仆二人另外走一条通道。 花藤缠绕的沁芳亭里,小丫头躲在藤蔓后拨开花叶朝外窥视,看见二爷明明都快走到跟前了,却又转身离开,急得跳脚,跑到姿态优雅认真抚琴的江侍妾身边,附耳说了一句,琴音嘎然而止。 江侍妾紧咬下唇,面色苍白,眼中泪水盈盈欲滴,良久,喟叹一声:“走吧,咱们也去吧!” 罗方大步走向上房,才到门口,就见房内迎出三四个俏丽丫环,蹲跪地上齐声道: “二爷回来了,二爷安好!” 罗方扫了一眼,全是陌生面孔,他冷冷问道:“你们是谁?原先那些人呢?曲妈妈在哪?” 领头一个十五六岁、着水红半袖绿罗裙肌肤水灵白嫩的丫环软声答道:“回二爷话:曲妈妈犯了旧疾,太太允她回家养病去了,碧茵姐姐和红绡姐姐染了时疫,老太太让她暂时到庄上去休养一阵子,绿蕉姐姐和白露姐姐,还有五月,因与两位染病的姐姐接触过,为防意外,老太太也让一同去庄上住些日子,等好了,再回来!奴婢几个,是太太派来顶替姐姐们服侍二爷的!” 罗方打量着伶牙俐齿的小丫环,又瞧了瞧其余三个:“你叫什么名字?她们呢?” “回爷话:奴婢叫春红,她三人分别是夏绿、秋香、冬蕊。” “是大太太送你们来的?” “是的。奴婢们原是太太买来训教多时,等着将来迎娶新奶奶时,服侍奶奶的,如今二爷身边缺人,就先过来了!” 罗方唇角牵动一下:“我这屋里曾有人得过时疫,气息不好啊,你们怎敢在这里,不怕也染了病气?” 春红答:“二爷放心,太太请得大夫过来,用药汁蒸熏过这院里所有房屋,包括整个国公府全部都经过清理,没事了!” “是吗?那好,你过来,服侍爷沐浴更衣!” “是。” 春红从地上站起来,低声细语三言两语交待其他几个丫环立即抬热水进来,将净室准备好,她自己又叫上身边一个丫环,一同跟着罗方走进内室。 罗方从小得金氏和郑氏宠爱,也深谙两个女人脾性,从玩心计到耍手段,郑氏都不如金氏,甚至办的事都不及金氏办得漂亮,可今天给他弄来这几丫环,倒是出乎意料,特别是这个春红,十分合他眼缘,两个清丽娇嫩的丫环围着他,双手灵巧而利落地为他宽衣解带,小模样认真细致,一丝不拘,罗方让她们服侍着洗去满身疲倦,这一路而来积郁胸腔的怒意,不知不觉间竟消散大半。 等进了书房,才唤来院子里一个负责跑腿的小丫头,这是他身边小厮的妹妹,名唤顺儿,院子里发生的事,也是顺儿最先传到前院,再由罗方的亲信送出去。 罗方没有大婚,原本后院是不会有什么令他挂心的,可这次的事情太过惊悚,竟然一下子弄出四条人命,别说是留在府中的亲信吓一跳,罗方自己都懵圈了! 十五岁起他就有通房,也知道未成亲之前不可以让庶子先出世,以往这些事情都是母亲金氏代为打理,他不用操心,也从来没发生过通房意外怀孕之事。 罗方自己是在八岁之后才摆脱了庶子名份,虽然到他们这一辈因两位伯父战死,子嗣太少,在祖父授意下,国公府没人敢随意论嫡庶,而罗方也因生得清俊出众,深得祖父祖母喜爱,比名义上的嫡子罗真还要得势,但罗方还是很羡慕罗真,罗真身上那种天生的、理所当然的、不受拘束的骄傲霸气,不论是罗方,还是罗端、罗容,都学不来! 校场上兄弟博杀,自己的枪尖明明已达罗真胸口,却不敢真刺下去,因为知道后果——罗真死,自己也活不了!而罗真却可以肆无忌惮提枪直刺自己咽喉,没有半分延缓后退,如果不是父亲及时赶到,自己死了也就死了,罗真却可以活!父亲都不能够打杀他,只因为他是嫡子,受族规保护! 西北军营中争帅位也是如此,父帅为自己铺了路,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但是抵不住三军将领的意愿,他们属意的,只有罗真! 并不是自己不出色,比不过罗真,自己败就败在出世之时带着个“庶子”名份!哪怕后来成为嫡子,也无法抹煞本质! 所以,罗方根本不想要什么庶子,而且还是婢生子,身份只会更加低贱!如果他在,也只会认同大太太的做法。 但那毕竟是他的子嗣,要杀也得等他回来再说,在他没有点头之前,郑氏竟就作主灌了药,而且还一下子四个,罗方心里很不舒服! 顺儿进了书房,先给罗方行礼,罗方问她:“你确定是四个吗?那些……落下的胎儿,她们都放哪去了?” 顺儿回答:“我亲眼看着的,碧茵、红绡,绿蕉、白露和五月,五个姐姐都被灌了药!听婆子说,绿蕉姐姐肚子里没有胎儿,可是,可是她也见红了,好像说以后再不能生娃娃了!白露姐姐的胎儿三个多月,碧茵姐姐和红绡姐姐两个月,五月是一个多月,都由大太太身边的李妈妈处置,听说老太太吩咐,一并拿到庄上去寻个好地儿埋了!” 罗方垂眸,微叹口气:“她们五个都去庄上了吗?情况如何?” 顺儿眨巴两下眼睛,看着罗方:“二爷,我、我从赵婆子那儿打听来的……说是,说是……” “嗯?” “白露和红绡送出城路上就死了!绿蕉和碧茵、五月还在庄上,关在一处!” 罗方震惊:“你说什么?白露和红绡,死了?” 顺儿点头:“赵婆子说的:通常姨娘们要不就索性喝了息子药,若不喝息子药,怀上了又不能生下来,给灌下这种药就很危险,血止不住或是喝得过量就容易血崩,十之八九是要命的,所以又叫虎狼药!” 罗方闭上眼睛,瞬间的手脚发软之后,才慢慢平复过来:“那赵婆子呢?她可知道白露和红绡葬在何处?” “二爷要找赵婆子问话么?我得出去转转才能找得着。”顺儿看了看罗方,咬咬唇才道:“嗯,那个,白露姐姐和红绡姐姐,她们没有葬,就拿一卷芦席绑了,扔到乱坟岗!” “你!你说真的?” 罗方再一次震惊,不能置信地瞪着顺儿——那五个女子,全是他的女人!虽然没有名份,只是使唤丫头,可这么多年的相亲相伴,那感情不是一般深厚!尤其白露和红绡,一个管着他衣食住行,日夜离不开她,一个是书房大丫头,红袖添香,深夜相伴,两个女人都与他关系最最亲密,他对她们的宠爱,比给别人的更多几分! 这几个女子在他的庇护下,平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锦衣玉食万事不愁,他给她们最优渥滋润的生活,什么要求都满足,可以说外头小富人家的小姐,都不及她们的日子好过!甚至有时候他为她们捎回来的一些东西,连罗姝罗妍都没见过! 可谁能想到,她们竟死得这么凄惨,最后连副棺材都没有,直接抛骨荒郊,任野狗撕咬! 罗方一时无法接受,只觉阵阵心痛,挥了挥手,眼见顺儿要开门出去,忽又问道:“她们四个一致隐瞒怀孕之事,必是三太太想留着,都过去两三个月了,大太太却是怎么发现的?咱们这院子里都进来了些什么人?” 顺儿答道:“咱们院子到是没进什么人,全是当初三太太给拨来的。怀孕的事,却不是大太太发现的,而是有一天大奶奶带着郑六姑娘去花园子散步,路过咱们院子,就进来坐坐,然后被郑六姑娘身边的婆子发现了!二爷您不知道吧?郑六姑娘小时候陪郑老太太在寺院里休养,住了两年,跟着住持学了医术,她身边的婆子丫环都懂些药理,闻味儿便能分辨出是什么药,所以那天她们就知道了!而四个姐姐有身子,确实应该是三太太允的吧,我其实早有怀疑,就是不敢乱说——因几位姐姐以往每月来月事,婆子们清理污物,我都瞧见的,可这两三个月里她们扔出来的污物很少。而且彭妈妈煮的药也奇怪,味儿不同!后来那天大太太的婆子来灌药,也带了大夫来细细检查树下的药渣,说那确实是保胎药!而树根最底下一层,却是……那个啥补药,就是让人容易有孕的暖宫药!那种药二爷若不让吃,太太也不让吃的话,姐姐们定然是不敢自己吃的!” 罗方彻底无语,伸手揉着眉心,眼前一片灰暗,心头更是乱纷纷的一团,忽然间感觉自己这小小的院落,竟是比战场上两军混战的场面还要乱! 脑海里,没来由地浮现出罗真和锦绣的影像,他们的保定侯府,虽不及国公府富丽堂皇,巍峨壮观,却是端庄肃穆,井然有序,里头内院是锦绣的天下,罗真只有她一个,宠着她,由着她保留原本的率直性子,谁都不放在眼里,不满意了老太太也一头顶撞过去,罗真半句话不说她,更没有公公婆婆管束……可是,他们貌似很幸福很美满! 各人有各人的缘份,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天意吧?当初,自己是没有罗真那样的勇气和魄力,不顾一切先斩后奏娶了锦绣,如今想想,就算捉住了那个机缘,只怕也没有善果!锦绣那样的女子,受不了国公府的规矩束缚,而自己,却必须承受这一切! 罗方再一次震惊,不能置信地瞪着顺儿——那五个女子,全是他的女人!虽然没有名份,只是使唤丫头,可这么多年的相亲相伴,那感情不是一般深厚!尤其白露和红绡,一个管着他衣食住行,日夜离不开她,一个是书房大丫头,红袖添香,深夜相伴,两个女人都与他关系最最亲密,他对她们的宠爱,比给别人的更多几分! 这几个女子在他的庇护下,平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锦衣玉食万事不愁,他给她们最优渥滋润的生活,什么要求都满足,可以说外头小富人家的小姐,都不及她们的日子好过!甚至有时候他为她们捎回来的一些东西,连罗姝罗妍都没见过! 可谁能想到,她们竟死得这么凄惨,最后连副棺材都没有,直接抛骨荒郊,任野狗撕咬! 罗方一时无法接受,只觉阵阵心痛,挥了挥手,眼见顺儿要开门出去,忽又问道:“她们四个一致隐瞒怀孕之事,必是三太太想留着,都过去两三个月了,大太太却是怎么发现的?咱们这院子里都进来了些什么人?” 顺儿答道:“咱们院子到是没进什么人,全是当初三太太给拨来的。怀孕的事,却不是大太太发现的,而是有一天大奶奶带着郑六姑娘去花园子散步,路过咱们院子,就进来坐坐,然后被郑六姑娘身边的婆子发现了!二爷您不知道吧?郑六姑娘小时候陪郑老太太在寺院里休养,住了两年,跟着住持学了医术,她身边的婆子丫环都懂些药理,闻味儿便能分辨出是什么药,所以那天她们就知道了!而四个姐姐有身子,确实应该是三太太允的吧,我其实早有怀疑,就是不敢乱说——因几位姐姐以往每月来月事,婆子们清理污物,我都瞧见的,可这两三个月里她们扔出来的污物很少。而且彭妈妈煮的药也(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赛马会 家宴过后,罗真即带着锦绣向成国公和罗老夫人告辞,回侯府去了。 成国公得到允诺过几日会送一匹汗血宝马过来,便没再为难他们,反正这次关垄之行也没白跑,草场上不见大宛马,却还是有其它种类良驹,成国公挑选了十几匹填充府中马厩,又在沿途山林中打了两天猎,收获颇多,倒也过瘾。 罗真夫妻走后,成国公再和妻子儿孙们坐了坐,说一会话,便去了前院,罗松、罗端罗容也各自回去歇息——这些天累坏了,跟着成国公外出可不轻松,六十岁的人却老当益壮,动不动就要急行军,追风赶月的,把一干年轻人累得骨头都要散了! 姑太太和姑奶奶各分得些猎物和珍贵毛皮,罗秋还为丈夫向父亲要了两匹马,便高高兴兴告辞回家,天色是晚了点,但一城之内,只是走几条街的夜路,并无大碍,林瑶没有跟着母亲回去,住在了外祖母家。 罗方屋里发生的事,并没有拿出来说,毕竟都处置完了,说了也没什么意思。 金氏让身边婆子推着罗松的木轮椅,回了自己屋里,罗松说要去叶氏那里拿些东西,金氏便吩咐婆子代世子爷走一趟,她亲自为罗松宽衣解带,并将自己衣裳也全脱了,二人洗起鸳鸯浴来,罗松自纳了叶氏便不再亲近金氏,这些日子身心都习惯了叶氏,突然间再来面对金氏,罗松有些无奈,但毕竟做了二十几年夫妻,金氏对他如何,他心里明白,也不忍让她难过,只得收拾心情重温旧人体贴温存,幸而连日疲劳,罗松不用坚持太久就累倒了,金氏倒是贤良能理解,夫妻相拥躺着说说话,也增进了不少感情。 金氏临睡着之后,罗松却清醒了,心里念着叶氏,自己答应过早些回去陪她入寝,结果却进了金氏的房,也不知道她睡不睡得好? 翻天覆地睡不着,索性悄悄起身,穿了衣裳,下床走出金氏房间,叮嘱外间值更的丫环仆妇不要声张,照看太太即可,然后在奴婢们惊讶的目光下,自己一步一步地朝叶氏院子走去。 贾霆已经能骑马了,罗松可以平稳地走路,但太医说恢复中的筋骨还需保养些时候为好,每日锻炼不宜过度,因而他平时还是坐着木轮椅,但每天走个几百步,在他来说不在话下! 半夜离开,他并不担心金氏会闹,成国公有命:叶氏虽为侧室,但她与其他妾室不同,必须像对待正妻那样,新婚百日内不准冷落! 所以,其实今晚没有理由住在金氏这边! 叶氏虽是成国公硬塞来的,但罗松很喜欢,新人如玉,年轻美貌善解人意,而且叶氏身上似乎揉合了贾氏和雪莲两个人的影子,罗松为这点更是着了迷,成亲以来,二人郎情妾意,蜜里调油恩爱甜蜜,那种感觉似乎与年轻时和金氏在一起时又不同,罗松十分迷恋,已是离不开叶氏了! 三天后,罗真果然将一匹雄骏的马匹牵进成国公府,成国公一见就喜欢,近前验看又试骑几圈,更是大喜过望、心花怒放,当即命广发请帖:要在城外山庄来一场赛马! 此时金氏正因为罗松的移情别恋无比怨恨郁闷,已濒临暴发,差点就听了罗姝罗妍的提议,母女几个去给叶氏点厉害瞧瞧,听到成国公要在城郊山庄赛马的消息,顿时就平静下来,胸口堵着的一口怨气立时消散:这才是大事啊,叶氏算个啥?只等老家伙一死,罗松袭爵当了成国公,自己就是国公夫人,到时候在这府里,想怎么弄不行? 叶氏,就且让她快活几天,等日后再教她知道,这几天的快活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前世成国公是自己要高跃马栏结果坠马而亡,这次为防“意外”,确保成国公走老路当场死透,金氏做了一番安排,调动府中心腹亲信,务必要把马厩中那匹罗真敬献给成国公的马匹“服侍”得妥妥帖帖! 她自己也很热心帮着郑氏,为即将到来的山庄马赛做准备,没有时间去纠缠罗松,与叶氏争宠,罗松和叶氏倒是又过得几天清静日子,没事便关在屋里相依相守,愈发恩爱情浓。 锦绣却是快被罗妍烦死了,每天带着林瑶,有时罗姝也跟过来侯府,软磨硬缠,锦绣去哪里她们都要紧紧跟着! 到现在才算明白,罗妍为什么该翻脸不翻脸,始终保持笑脸,皮厚地凑到自己跟前,原来人家是有目的! 锦绣自然不会答应罗妍,带她们外出访客,尤其是罗妍林瑶还死活要跟着她去贾府,都不用多想,锦绣就知道她们打的什么鬼主意,直接回绝! 反正她们也没本事跟锦绣耍赖死缠烂打,罗真说近段可能有些不太平,除蒋燕和洪彩衣之外,朱迷等人又开始跟随护卫少夫人,锦绣出行,少说得十几二十人跟着,想接近她的马车是有一定难度的。 这段时间确实是挺忙的:钱府人搬来京城了,罗真有差事要办,锦绣少不得跑前跑后地,每天早晚过去瞧看;关杰那边又传了信来,他带着田氏和两个小包子、锦玉锦云、谢小玉已在半路上,二三月间罗真派出的送粮食种子的那些人与他们同行,倒是不用担心有事,但锦绣怕家里人到京城来住得不舒服,将那别苑检查了好几遍,家具什么的折腾着换了三四次,自己都觉得挺累的,瞧瞧实在也挑不出什么来,这才罢休。 偏偏这时候罗妍她们还要烦她,又明知她们不怀好意,自然是没有好脸色,但她终究心软,没有罗真那么绝情,最后还是罗真知道罗妍姐妹每天来侯府纠缠锦绣,早上与锦绣道别,走出侯府却没有去衙门,而是手执马鞭守在门口等着,还真的让他等到了罗姝罗妍和林瑶,只是那三个姑娘还没下马车,看见罗真背手站在台阶上,身姿挺拔虎视眈眈,像看敌人一样瞪着她们的马车,哪里还敢冒险下车,赶紧叫车夫调转马头,没命地跑回去了。 此后罗真又守了两天,罗妍贼心不死拉了马氏陪着她又跑来一次,远远地瞧见罗真在门口,胆怯跑掉了,再不敢来。 很快到了成国公的赛马会,罗真把锦绣送到贾府,让她和贾慧作伴在家呆着,说是赛马会上鱼龙混杂,还是不要去凑那个热闹的好。 但是他们在贾府却遇见了高世子,高世子是来接阮氏和贾慧的,他笑着对罗真说:“难得母亲和两个妹妹有兴致,想要去观看赛马,国公府那处山庄我往年是去过的,地势平坦风景幽美,更难得小山岭上种满各种果子,如今正是樱桃成熟之季,要吃樱桃自是容易,但亲手摘取果子吃,那乐趣可不同!且满山满岭的樱桃树堆叠一起,鲜艳云霞,景致如画,想必女眷们是很喜欢的!阿慧总闷在家里也无聊,不如就与大伯母一道,同母亲、妹妹相伴出城游玩半天,有我在旁边陪护,应不会有事。” 锦绣拍手笑起来:“好啊好啊!高世子你这主意真是太好了,我赞成,我也去!” 罗真侧目看她,抿着嘴不说话,心里却是把高世子埋怨了一百遍! 高世子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夫妻俩,忍不住问锦绣:“表嫂,难道你原本没打算要去么?赛马会是在成国公府的山庄举行,京中几乎所有勋贵豪门、望族世家都接到请柬,宗室皇族也会来!今日参与赛马的人倒在其次了,观看的人肯定是人山人海,其中大半是女眷……你们可是东道主,你怎能不去?” 锦绣笑着指了指罗真:“他说的!他说国公府早做足了准备,赛马会和往年一样顺利进行,我去到那里也做不了什么,就不用去了!硬是把我送过府来陪阿慧表妹玩儿,免得阿慧表妹太闷了!” 高世子无语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罗真,暗道这家伙哪里是怕阿慧太闷?分明是不想让他媳妇儿跟去看赛马,要阿慧给他媳妇儿做伴的! 只是,为什么不让去啊?难得如此盛况,郊外风和日丽景色优丽,看一眼都是无比愉悦欢畅,自己还特地来接阿慧呢! 高世子见罗真依然不说话,便笑道:“多谢表哥为阿慧着想,只是,我方才已经告诉过她了,她很高兴,一定要去看赛马。今日表哥定是有诸多应酬,可能还要下场参加赛马,若是担心,不如让表嫂与阿慧一起,我会看护好她们的!” 锦绣抱住罗真的手臂摇了摇,罗真无奈,他还能怎么办?原以为阿慧快出嫁了得乖乖呆家里,正好有个借口留下锦绣,谁知人家未婚夫一片好心意,大大方方要带未婚妻出游,他也只得妥协了: “那就去吧,但你要听话!步步紧跟着南安郡王妃和舅母,不许像上次那样自己落了单!让人找不着会心急的,知道吗?” 锦绣连连点头,保证不会了。 上次贤王府花宴,她被贤王骗到蔷薇园喝了几杯小酒,说了小半天话,罗真心里很不爽,提起贤王就变色,满眼怒火,简直恨不得要上门找他打一架! 这男人,未免醋劲太大了点。 高世子笑着道:“表哥放心吧,我今日就专门跟着她们,表嫂和阿慧一起,不会有事的,要不,我给你立个军令状?” 罗真:…… 三人说话间,换好衣裳的贾家人都聚了来,贾玉穿着一身宝蓝色箭袖直袍,做武生打扮,却又带着书生气质,的拉着贾慧,两人走进厅贾霆、 但是他们在贾府却遇见了高世子,高世子是来接阮氏和贾慧的,他笑着对罗真说:“难得母亲和两个妹妹有兴致,想要去观看赛马,国公府那处山庄我往年是去过的,地势平坦风景幽美,更难得小山岭上种满各种果子,如今正是樱桃成熟之季,要吃樱桃自是容易,但亲手摘取果子吃,那乐趣可不同!且满山满岭的樱桃树堆叠一起,鲜艳云霞,景致如画,想必女眷们是很喜欢的!阿慧总闷在家里也无聊,不如就与大伯母一道,同母亲、妹妹相伴出城游玩半天,有我在旁边陪护,应不会有事。” 锦绣拍手笑起来:“好啊好啊!高世子你这主意真是太好了,我赞成,我也去!” 罗真侧目看她,抿着嘴不说话,心里却是把高世子埋怨了一百遍! 高世子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夫妻俩,忍不住问锦绣:“表嫂,难道你原本没打算要去么?赛马会是在成国公府的山庄举行,京中几乎所有勋贵豪门、望族世家都接到请柬,宗室皇族也会来!今日参与赛马的人倒在其次了,观看的人肯定是人山人海,其中大半是女眷……你们可是东道主,你怎能不去?” 锦绣笑着指了指罗真:“他说的!他说国公府早做足了准备,赛马会和往年一样顺利进行,我去到那里也做不了什么,就不用去了!硬是把我送过府来陪阿慧表妹玩儿,免得阿慧表妹太闷了!” 高世子无语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罗真,暗道这家伙哪里是怕阿慧太闷?分明是不想让他媳妇儿跟去看赛马,要阿慧给他媳妇儿做伴的! 只是,为什么不让去啊?难得如此盛况,郊外风和日丽景色优丽,看一眼都是无比愉悦欢畅,自己还特地来接阿慧呢! 高世子见罗真依然不说话,便笑道:“多谢表哥为阿慧着想,只是,我方才已经告诉过她了,她很高兴,一定要去看赛马。今日表哥定是有诸多应酬,可能还要下场参加赛马,若是担心,不如让表嫂与阿慧一起,我会看护好她们的!” 锦绣抱住罗真的手臂摇了摇,罗真无奈,他还能怎么办? 三人说话间,换好衣裳的贾家人都聚了来,贾玉穿着一身宝蓝色箭袖直袍,第二百章(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赛马会 罗真本该骑马,却一直坐在锦绣马车里不出来,路上对锦绣重复说的话不离一个中心点:只在女眷区域内行走,紧跟南安郡王妃或舅母,宁国公夫人也行,若遇着那什么仁王妃、礼王妃,礼数上过得去就行,不要和她们掺合一处,更不准单独见外男,特别是贤王! 锦绣很是无语,这人把她当什么了?熊猫国宝吗?仿佛谁都能伤害、谁都想抢走似的。 成国公府作为东道主举办赛马会,听宝良说每次都是盛况空前,宝良光是回忆叙述就显得十分激动兴奋,锦绣自然很想亲眼瞧看一下热闹,不料却被罗真一口回绝,不许她参加,并说他会替她在祖父面前解释,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 锦绣问他理由,罗真说:“祖父兴致好时,几乎每年都办赛马会,不然也是三两年一次,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你可随意参与,今年情况特殊,就先不看了吧!” 别人可以出城游玩,自己却要被关在府里,锦绣不甘心:“什么特殊情况?别的女眷都不怕,你担心我什么呢?我跟着蒋燕她们,虽说是一天打鱼两天晒网,可终究在练着拳脚呢,她们都承认我进步不小,而我真正的实力你也是知道的,完全比两个女侍卫强得多!” 罗真默了默,只得说实话:“此次来参加赛马会的人太多,也比较杂乱,到时场面估计不太好控制——南宫照、贤王这两大对头露面了,诸位亲王、皇子,宗室龙子凤孙自然都要来追随捧场……我是一定不能在你身边的,若再出现上次那种事,我怕自己隐忍不住!” 他并不是怕了贤王等皇子,只是按照南宫照的布署计划行事,敏感时期,还不能招惹他们,而且,贤王竟敢对锦绣存有非分之想,这点他也实实在在受不了——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放在心头惦记,明目张胆强行约会,之后还敢让暗探窥视、派出暗卫追随“护卫”!那作派,完全当锦绣是他的人!罗真简直要被气伤,心底像藏了个火焰山,如果那人不是贤王,早将他揪出来痛扁一顿,让他死无完尸! 锦绣不好说什么,上次在贤王府,贤王不经同意骗她去蔷薇园“约会”,确实于礼不合,她却没有太多不适感觉,还逍遥自在地观赏了蔷薇园,和贤王对饮吃东西……原谅她这个后世来的灵魂比别的女子性情比较豁达些,觉得只要身心忠于丈夫不出轨,就应该没事了的,谁知道罗真耿耿于怀这么久! 不过贤王派出暗探分别往赤州和在京城查探她为人行事,并让暗卫跟随护卫她,这点她也很生气,贤王他凭什么啊? 她没察觉到那些人,罗真就将他们搞掉了,也是从这件事上,罗真深刻体会到贤王深藏不露的实力! 锦绣当然不愿意为难罗真,不就是个赛马会嘛?罗真不想她参加,不去就是了,在家又不是没得玩,和婢女们找些乐子,再不然进洞天去种田摘果子逗鱼赶鸡鸭,累了看看书,研究药方子,都是很有趣的事儿! 罗真偏偏自作聪明,想给她换个环境换个玩伴,给送到贾府来,他是万万没想到吧,高世子会来接贾慧一起去看赛马会! 锦绣瞅着罗真,乐不可支,这就叫无心插柳啊,可怪不得我哦! 罗真轻轻捏住她下巴:“我的话都听进耳朵里了?任何人接近、邀请,都不许搭理!” 锦绣道:“不是说只有贤王来了才要躲开吗?” “谁让你躲开了?你只不理会他就是!上次在贤王府,贤王也没有亲自来邀请你对不对?他可还想要面子保持他的形象,或会派其他人替他跑腿,你就乖乖地呆要舅母她们身边,半步不离!” “好了,我知道了!” 锦绣没有骨头似地躺进他怀里,罗真小心地替她护着头上钗环,又掸扯整理一下她身上衣裙,问她可带够随身用品,更换的衣裳带了几套?锦绣听得好笑,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原本对女人的一切都不熟悉也不感兴趣,成亲之后变得这么细致了。 车厢里只有夫妻俩,锦绣忍不住就问起禁忌话题:“阿真,按照钱嬷嬷所说,金氏自认是重生一切,而咱们二太太也曾做了个梦,这两个人都点明以后的皇帝是……那个人!而且他似乎在位的时间还很长,金氏上辈子活到九十岁,皇帝还在,那岂不是掌管天下五六十年之久!若不是天下太平四方安定,国家强盛,他怎能坐得那么安稳?把一个国家治理得这样好,算个明君了吧?会不会天意如此?其实贤王才是真命天子?” 罗真将食指压在她唇上,坚定地说道:“天意?那也属于上辈子!这辈子不会再是他的!上辈子我与你不曾出现,如今来人世走一遭,他敢仗着亲王身份觎觊我妻,招惹我罗真,我说过,与他誓不两立!” “那要是南宫照还不如南宫昀,把朝廷弄得乱糟糟、祸害了黎民百姓怎么办?” “不会!我了解南宫照,他具备治理国家的才能,他也早有成就一番伟业的夙愿,原先我与你说过的那个老和尚,他的老师之一,你知道是谁吗?等晚上得闲慢慢告诉你,总之,我相信南宫照,你相信我就是了!” 锦绣无语。 也不想那么多了,管它上辈子下辈子,反正现在都活在当前,自己和罗真不过是**凡胎,如果不是偶尔探察到金氏是重生的,也不会了解上辈子的事,何必纠结那么多,全当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南宫昀和南宫照生在皇家,都自认有继承皇位的才能和机会,就看他们争去吧! 快到地方的时候,罗真忽又告诉锦绣一个消息:因赛马会盛况空前,男男女女都喜欢来凑个热闹,今天山庄里少不了京中众多贵妇贵女,宗室皇族亲王们都带着女眷,因太子妃身怀有孕不露面,南宫照带些个姬妾过来,近来最得宠的郁美人,也会来! “郁美人,就是那个郁敏秀吧?南宫照什么意思?原先还合着太子妃想把她塞给你,现在他自己竟然金屋藏娇给收用了!那可是他妻表妹耶,他……他也太生冷不忌了吧?” “金屋藏娇?是何意?太子殿下收用个人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别说她是太子妃的表妹,就是亲姐妹,甚至是亲姑姑,都没问题!” 皇室这点变态行为,锦绣倒是了解的,也没有闲心为郁敏秀纠结,只问道:“那她是进宫了?还是仍住着太子别苑!” “在太子别苑养好病之后,太子妃亲自将她接进了宫,如今在东宫有自己的一处宫院。” 罗真说道:“绣绣,南宫照把郁美人当宝,宠得她无法无天,我在东宫见过她两次,越发的骄纵刁蛮,你记着尽量不要与她起冲突。” 锦绣翻了个白眼:“那份人,送到我面前我还不乐意搭理,能跟她起什么冲突?可是如果她非要来招惹我呢?我需要怕她吗?” “咱们自然是不用怕她,赛马会在成国公府的山庄举行,咱们也算东道主,何必把自家地盘弄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说得有道理,为妻听你的!” “这话一本正经的,倒是好听!” 罗真轻笑,端详她化了淡妆的脸,故意印着她的红唇深吻下去,好一会才放开她。 锦绣捂着嘴抗议:“我把我唇脂弄没了!” 罗真道:“这样才好,刚才那颜色太浓艳,不适合你!” “你不是讨厌人家描点妆容的么?说胭脂水粉什么的,脏死了!” “别人用的怎能与你的相比?我亲眼看着你做……嗯,我昨儿替你摘了不少茶花晾在山石上,今晚回去可以收了!你用那个制些香膏吧,那香气很好,我喜欢!” 锦绣:“……” 难不成这家伙暗示她也给他弄点男士香膏擦擦? 到达山庄,罗真扶着锦绣下车,举目四望,果然到处都是人,成国公府历年举办赛马会,显然早已驾轻就熟,只见宽阔的山庄外围草坪上,宝马香车按顺序排列得整整齐齐,管事仆役们安排得当,地盘也够宽,进出口各有好几条通道,现场虽然人多车多,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却是进退从容、井然有序,并没有杂乱无章的感觉。 罗真刚一下车,牵着锦绣还没走到阮氏和贾慧她们那边,陈良就带着个黄衣小太监过来,罗真和那小太监显然认识,也明了他来找自己的目的,朝他略一点头,又看了看身边的锦绣,小太监就停了脚步,却是两眼瞅着锦绣叹出一口气,满脸的愁容,活像锦绣给他受了多少委屈似的。 锦绣对太监这种生物向来很同情,见那小太监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身形单薄,皮肤白晰,脸上还带着些许青涩,如果生在自己那个世界里这时候才上中学,怕还是他妈手心的宝呢,可现在……锦绣不免心软地朝着那小太监笑了笑。 小太监微怔,下意识地把脊背一挺,竟是多了点精气神。 罗真对锦绣道:“那是南宫照的贴身小黄衣,过来催我呢,瞧他这样,定是南宫照又骂他了,不用理他!我送你过去与舅母、阿慧一处,这就走了!你……要乖乖的,好生跟着舅母!” “知道了,我一定听话不出状况,你放心去吧!” “郁美人,就是那个郁敏秀吧?南宫照什么意思?原先还合着太子妃想把她塞给你,现在他自己竟然金屋藏娇给收用了!那可是他妻表妹耶,他……他也太生冷不忌了吧?” “金屋藏娇?是何意?太子殿下收用个人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别说她是太子妃的表妹,就是亲姐妹,甚至是亲姑姑,都没问题!” 皇室这点变态行为,锦绣倒是了解的,也没有闲心为郁敏秀纠结,只问道:“那她是进宫了?还是仍住着太子别苑!” “在太子别苑养好病之后,太子妃亲自将她接进了宫,如今在东宫有自己的一处宫院。” 罗真说道:“绣绣,南宫照把郁美人当宝,宠得她无法无天,我在东宫见过她两次,越发的骄纵刁蛮,你记着尽量不要与她起冲突。” 锦绣翻了个白眼:“那份人,送到我面前我还不乐意搭理,能跟她起什么冲突?可是如果她非要来招惹我呢?我需要怕她吗?” “咱们自然是不用怕她,赛马会在成国公府的山庄举行,咱们也算东道主,何必把自家地盘弄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说得有道理,为妻听你的!” “这话一本正经的,倒是好听!” 罗真轻笑,端详她化了淡妆的脸,故意印着她的红唇深吻下去,好一会才放开她。 锦绣捂着嘴抗议:“我把我唇脂弄没了!” 罗真道:“这样才好,刚才那颜色太浓艳,不适合你!” “你不是讨厌人家描点妆容的么?说胭脂水粉什么的,脏死了!” “别人用的怎能与你的相比?我亲眼看着你做……嗯,我昨儿替你摘了不少茶花晾在山石上,今晚回去可以收了!你用那个制些香膏吧,那香气很好,我喜欢!” 锦绣:“……” 难不成这家伙暗示她也给他弄点男士香膏擦擦? 到达山庄,罗真扶着锦绣下车,举目四望,果然到处都是人,成国公府历年举办赛马会,显然早已驾轻就熟,只见宽阔的山庄外围草坪上,宝马香车按顺序排列得整整齐齐,管事仆役们安排得当,地盘也够宽,进出口各有好几条通道,现场虽然人多车多,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却是进退从容、井然有序,并没有杂乱无章的感觉。 罗真刚一下车,牵着锦绣还没走到阮氏和贾慧她们那边,陈良就带着个黄衣小太监过来,罗真和那小太监显然认识,也明了他来找自己的目的,(未完待续。)(www.. ) 第三百零一章 赛马会 锦绣和高家两姐妹寒喧说笑,见两个小姑娘眼神清澈灵动,原本苍白的脸上现出淡淡红晕,气色比任何一次见到她们时还要好,心里明白:小姐妹俩是已经吃上赤州来的药材了,这样,只要坚持服药半年到八九个月,她们的病就可以根除,身体得到很好修复! 南安郡王妃自然不会忘记锦绣提供药源信息这份人情,虽然之前她也送了锦绣许多贵重礼物作为答谢,这会见着面,仍是拉着她的手,说不尽的感激话,又让高暖云、高晴月郑重其事向锦绣行礼道谢,弄得锦绣都不好意思了,幸得阮舅母在旁帮着打圆场,将这话题带过,才免得尴尬不自在。 罗真离开之时让手下引领贾霆、贾玉去往男宾区,锦绣知道罗真会把一切安排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几个人在山庄门口站了一会,等来宁国公府的车马,到底是勋贵人家,赛马于他们来说算是极大盛事,竟一连串儿来了七八辆马车,前前后后的跟着二三十个骑马的男人,看样子倒像是倾巢而出似的。 等到宁国公夫人领着一干女眷下马,果然是,只除了吃奶的婴儿和拄着拐杖的老人没有来,能走动的,全来了! 宁国公夫人有那么一大家子人,今天显然不能和南安郡王妃、锦绣拢作一堆了,大家相互见礼寒喧过后,便各走各的——当然是宁国公府的人作一堆儿,锦绣和贾舅母、贾慧还是得和南安郡王妃母女作一堆。 两拔人相随着走进山庄大门,大门边自有人领着她们先往女眷们歇息的地方去,巳时三刻才开始赛马,现在大家还有时间喝茶吃些点心果子,家长里短闲谈一会。 喜欢四处走动游玩观赏风景的,也可以随意,总之今天山庄里是早做好准备,各种防护措施都考虑到了,安全问题应该不用担心,怕走错路的可以跟主家说一声,自会派人给专门引领。 女眷们歇息之处是个四方大院落,房屋高阔齐整,轩廊敞亮明净,院中花木扶疏,十字游廊交错纵横,院子虽大,房间也不算少,但女客太多,一大半房间都被安排做成更衣室,于是又在院中间凭依花木搭架起绣棚,绣棚下以布幔隔起一间一间休息室,摆着桌椅茶席,五月阳光灿烂,但还不是太酷热,且山庄地势开阔,四面没有高山阻拦,清凉的风时时吹拂,在绣棚下坐着反而更舒服。 赛马是男人们向往的盛事,女人只是跟着出来看个热闹,但因为同行,也出来得挺早,锦绣跟着南安郡王妃和贾氏一行走进院子,便见满院花团锦簇,衣香鬓影钗环明艳,入目尽是珠光宝气盛装的太太小姐们,耳畔则是各种各样或娇柔或清脆的女子谈笑声,身着统一服饰的成国公婢仆往来穿梭,端茶送水摆设座位,忙得不亦乐乎。 这里已是人满为患,锦绣便提议到院外去寻个位子,刚才看到院子外头空地上也架设了许多绣棚,以布幛遮挡,坐在里头外边人也瞧不见,只是需要更衣时就得多走几步路。 正要转身出去,却见金氏领着马氏过来了。 金氏向来注重形象,今日更是盛装打扮精心描画,满面笑容如沐春风,像是遇着了什么大好事,浑身上下神清气爽,喜气洋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要娶儿媳了还是要嫁闺女。 走到跟前,金氏先向南安郡王妃行礼请安,问候两位小姐,又很有礼貌地和阮氏点头致意,寒喧两句,贾慧站在锦绣身边,却是被她忽略掉,锦绣看了看贾慧,贾慧回了她一个无所谓的眼神:她和罗妍有仇,也看不上金氏,还懒得跟她打招呼呢! 南安郡王妃脸上原本带点笑意,此时却变得有些难看:贾慧得皇后懿旨赐嫁南安郡王世子,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岂容得别人轻慢?连日来,她也曾听到传言,不少人议论南安郡王府结了门不顶用的亲家,贾府早年是勋贵,可如今已没落,且人丁不旺,结这么一门亲,可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南安郡王妃心里冷笑,一起子人鼠目寸光,偏当别人是傻子!她可以不与傻子计较,但谁要是小瞧欺负自家媳妇儿,却绝对不行! 金氏不知南安郡王妃何以突然变了脸,像看不见她似的高高昂起脸,用鼻孔朝着她说话:“罗三太太,你们成国公府就这样待客?没看见本妃站得很累吗,有何指教请快说,本妃还得找地儿坐下歇歇脚!” 金氏忙道歉,说道:“歇息的地方早已经安排好了,其他散客都在外头,王妃、郡王妃以及国公夫人都在屋子里,设有专门休息室,郡王妃您歇息的地方在那边儿呢,请随我来吧!” 南安郡王妃道:“罢了,罗三太太今日忙得很,就不劳动你了,你指个方向就成,我们自个儿去!” “那怎么行?您是贵客,可不敢怠慢的!这样吧,让我这大儿媳妇给您带路!” 金氏看着南安郡王妃那脸色和眼神,心里发堵,早年也曾想和这女人走近些,却适得其反,这女人瞧着柔柔弱弱挺面善,恶心起人来却是毫不手软,吃了她好几次亏,金氏便歇了那份心思。 今天要不是受女儿罗妍所托,她才不会送上来受她的气。 目光转动看了看锦绣,心想这个也是个十分可恶的,自己好歹也是她丈夫的嫡母,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竟然就站在旁边看着南安郡王妃轻视自己,半句话都不说! 金氏心里有气,却也知道隐忍一二,她是接到传报才过来的,此来可不光是为了迎接讨好南安郡王妃,另有一件重要事情,需要陪伴在南安郡王妃身边的冯锦绣去做! 还有那个贾慧,女儿罗妍已做好准备,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金氏刚才用眼角瞄了贾慧一眼,内心暗哼:订了婚又怎么样?当年的贾氏和罗松订亲多年,也拜堂成亲了,最后还不是一样遭嫌弃被冷落,直到死的那一天! 所以说事在人为,无心人怕有心人,只要努力去做了,就没有不能改变的事情! 趁南安郡王妃领着两个女儿跟随马氏离开的当儿,金氏伸手拉住了锦绣的衣袖。 锦绣看了她一眼,停下脚步,示意贾慧赶紧跟上南安郡王妃和阮氏:“不用等我,记着紧跟郡王妃和舅母,我一会儿就过去了!” 贾慧看了看金氏,还是有些担心:“表嫂,你又不知道我们在哪个房间。” 锦绣笑道:“这可是成国公府的地方,我还能找不到你们?好妹妹快去吧,就算没人认得我这个成国公府三奶奶,我还有蒋燕洪彩衣她们呢!” 贾慧这才松口气,后退两步,说声“那你要快些来”,便转身走开,阮氏站在不远处等着,锦绣眼看贾慧挽住阮氏的手臂,才放下心来。 没办法,刚才在车上罗真啰啰嗦嗦要求她这样那样,又提醒她顺便看着表妹,表妹是订了亲的人,此时绝不能传出有损闺誉的闲话,虽然有高世子在旁,但男人未必比女人细心,既然她来了,就顾着些。 不妨多留意一下金氏母女,要知道罗妍和贾慧从小到大就是宿敌。 锦绣问金氏:“三太太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金氏微皱起眉,略带着些怨气道:“可不正是有事儿?今日这赛马场热闹非凡,宾客只管尽情欢畅高乐,可苦了咱们做东主的……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累!还有你大伯母、你大嫂以及兄弟们,哪一个不在忙得团团转,照管山庄里事情,唯恐待客不周?你两个妹妹也负责接待小姐们,就连那未过门的郑六姑娘,都帮着你大伯母……你倒清闲得很,几日里都不见过府来与我们商量事情,到了今天,也不肯帮个手,合着成国公府,并不是你们家?这脸面与你们无关的么?” 锦绣冷笑:“我看三太太并不忙啊,都还有闲空跟我谈论脸面问题!这几天我好好在家里呆着,太太们商议赛马事项,若要用得上我,派个人叫一声不行么?成国公府缺跑腿的人?这会子倒又说我不帮手,三太太,你可怪不着我!” 金氏面色微顿,笑容稍稍放大一些:“哦,我是忙晕头了,忘记一件:真儿曾说过你身子不适,国公爷也说可以请族里其他府上的太太奶奶们过来帮忙……倒也真的怪不得你,就当我没说这话罢!” “好啊,当我什么都没听见!那我可以走了?” “那个,有你大嫂陪着,你就不用过去了吧?我这儿……” “三太太确定,南安郡王妃会乐意由大嫂陪伴?”锦绣讥笑地看着金氏:“方才南安郡王妃可是连三太太你都不需要,大嫂此去,不过是引路罢了。” 金氏轻咳一声:“南安郡王妃身份尊贵,你大嫂自是与她说不上几句话,一会郡王妃必定要与各王妃、宗室贵妇和其他府里的夫人们相互见礼寒喧,你去了也没什么用处!” “有没有用处我不知道,可她叮嘱过我,让我今天陪伴在身边。她们还在等着我呢,南安郡王妃是贵客,贾府也曾是成国公府姻亲,罗真的娘舅,天大地大娘舅最大,这客人位份也不低,我都要陪一陪的,这可不算是帮忙待客,原是我做为罗家孙辈媳妇,罗真的妻子,本份该做的!” 金氏咬了咬牙,隐忍道:“好,好,你做得对!都是为了咱们成国公府,你也辛苦了!只是,我如今需要你去做件别的要紧事,南安郡王妃那里,我再去瞧瞧,等你来了,就还由你陪着。” “三太太手下仆从无数,今天更有族里许多媳妇等着你派遣,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我来办?” “唉,不然如何说是要紧事?” “说说看,请快点儿!我能不能办还是一回事,还有其它事等着呢!” “你还有什么事?” “三太太是知道的,我和罗真如今过继在二房,二太太钱氏,你可还记得?听说二太太生前,与三太太你关系匪浅,是好妯娌呢!钱家舅舅今天也来了,不过接待之事罗真一手去安排,他也真是的,怎么就不放心交给三太太你呢!” 锦绣故意提起钱氏,想刺激金氏一下,果然,金氏脸色大变,哪怕涂了一层脂粉,那面上也清晰可见血色尽褪,苍白一片。 “你说什么?钱、钱氏?钱家舅舅?他们怎么会来?” “他们也是成国公府姻亲,怎么不能来?罗真发的请柬!” “可他们不是,早就离开京城了么?” “难道不能来京城做客么?他们现在,也是罗真的舅父,外甥做了侯爷,舅父进京瞧看瞧看,不过份吧?听说还要长住呢!” 金氏嘴角抽动着,面部表情忽然扭曲了一下,瞪看着锦绣:“这是何必?过继到二房,是家族里的事情,与外间无关,你们认什么舅父?真是多此一举,自找麻烦!” “哟,三太太这话,我可不敢乱听,你要不高兴,可去和国公爷评论,是国公爷让罗真去认舅父的,他敢不去吗?” 锦绣见一番话把金氏弄得呆怔了一般,暗自冷笑,转身抬脚就走——谁知道金氏想分派她去干什么事情?中途又会遇着什么?她并不担心安全问题,可答应过罗真就得听话,再说了,凭什么要听从金氏的安排? 谁知刚走出两步,金氏就赶了上来,又揪住了锦绣的衣袖。 若放在锦绣上辈子那个年代,金氏必定也是影后级人物,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她面色已恢复如初,笑容依然温柔婉约,丝毫看不出曾经的情绪波动,锦绣也不由得佩服。 却故意皱眉,做出很不情愿的样子:“三太太……” 金氏柔声道:“你这孩子,我知道了,这几天你们都辛苦,可再怎么说也是一家子,有事情咱们还能往外推不成?” “你说吧。” “是这样的,你们那祖父,出了名的倔脾气!为着这次赛马,他可是兴奋好几天了,可巧真儿又送他一匹绝世宝马,他就越发不得了,白天白天折腾,夜里夜里不睡觉,连吃饭都不好好吃了!前儿个不幸感了风寒,有点咳嗽,你们父亲……啊,你们三叔父担心得很,请了太医来瞧看,开方子熬得汤药,你们祖父在府里倒是老实喝得几碗,从昨夜里住进山庄,他就光顾着与人饮酒,给上汤药他看都不看,更别提喝了!可不喝药哪能好起来啊?赛马要看一整天呢,听说他咳喘得厉害,老太太都急得六神无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送药 锦绣淡笑看着金氏道:“祖父感了风寒咳喘,我自然也很担忧,他不肯吃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三太太与我说这些是何用意?” 金氏一顿,皱起精心描画的细眉:“你这孩子,长辈身子不适,就光是担忧而已么?总得尽些孝心才对啊!” “依三太太之见,我要如何尽孝心?” “这不正与你商量着么?我给送了汤药过去,你祖父不当回事,不肯吃!你三叔父、端儿方儿他们如何劝都不听,劝说得多了,还招他埋怨责斥,姝儿妍儿也去过,你祖父谁都不给好脸色,可不吃药病就不能好起来,老太太也着急上火!这阵子因着真儿献了宝马,你祖父对你们夫妻倒是和颜悦色,我想着,不如你给祖父送一次汤药,他定是肯服用的!” 锦绣心里冷笑,成国公平日虽也有点倔脾气,可也不至于因一碗汤药为难子孙们吧?金氏这举动,显然是又要给她和罗真挖坑来了! “三太太也知道,祖父如今所处之地周围全是男子,我一个女眷,不好就这么冒然过去吧?” “这有什么?你是去送汤药尽孝心,又不是为别的!况且,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赛马会如同年节盛会,男女之间不必太过拘礼,人们大多着迷于场上的比赛,没有人留意你的!真儿应也在祖父身边,到了那里你也可以交给真儿……趁着汤药还热着,你就走一趟罢!” 金氏说着从身后丫环手中接过一个食盒,直直递送到锦绣面前,锦绣不得不伸手接住,金氏则立刻退开两步,温婉笑道:“辛苦三奶奶了,这会子国公爷应是在南边的三层亭楼上,你赶紧过去吧!” 话落,轻甩帕子,领着四五个婆子婢女快步走开了。 锦绣目送她背影腹诽:坏婆娘,竟是不容自己拒绝,把这盒子推过来,不去还不行了! 她让香枝走去南安郡王妃歇息的房间告诉一声,说自己领了点小“差事”,迟些再过去,请她们不用担心。 然后一行人出了院子,走到外头绣棚下寻了个位子,把那食盒搁桌上打开,里边果然有一盒黑糊糊的药汤,还冒着一丝热气,锦绣也懒得拿出来闻验察看,她现在虽识得不少药材了,但还属于半桶水蒙古大夫级别,若不借助洞天作坊,想验出药汤里有无问题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因此她不浪费那个时间,直接将汤药倒进绣棚下摆放的盆景里,召了洪彩衣来问:“侯爷现在哪里?可是跟着国公爷?国公爷又在哪个方位?” 洪彩衣回答:“朱迷才跑去那边看热闹来,国公爷陪着一众王公侯伯,已离了亭楼,如今正在高台上喝酒乐呵呢!国公爷身边有世子、大公子以及族中几位老少爷们跟着,二公子和咱们侯爷却是不见影子!” 锦绣蹙眉,成国公得了宝马,今天是肯定要亲自下场参加赛马,居然还喝酒?不过,骑马又不是驾驶汽车,也不知道喝酒会不会受影响?或许还更能壮壮胆气豪气什么的? 可是成国公那样的人物,他需要喝酒壮胆气吗? 不管如何,一群人正喝着酒欢畅高兴豪情大发之际,她巴巴儿给送一碗药过去……怕是要触那老头儿的霉头,十之八九会遭责骂的! 骂完了他还不会喝药,甚至泼摔到地上都有可能! 好好的,她才不要去招惹这些麻烦。 可金氏把药盒子推给了她,刚才那个捧着药盒子的丫头确实不是金氏的人,而是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头玉竹,玉竹身边还有个婆子,也是老太太屋里的,显然药汤是真的刚从国公府送出来,金氏非要自己接手,也成功塞了过来,她肯定会在暗中观看后效,若是不送给国公爷吃的话,只怕要被她在老太太跟前告状,虽说不至于怕那老太婆,但这算是正事儿,接了不办说不过去! 锦绣想了想,对洪彩衣道:“国公爷对我身边的人不熟,但我们侯爷的亲随他必定认得并信任一两个的吧?让朱迷再走一趟,若一时找不到侯爷,看看那个吉祥、陈良陆彪在不在?叫一个过来!” 洪彩衣答应了,转身走出去,一盏茶的功夫,就见朱迷带着吉祥走了进来。 吉祥给锦绣行礼,说道:“侯爷跟着太子殿下去了赛场上观看马匹,才刚回到席上,听说少夫人有事,便让小的过来听吩咐!” 锦绣取下随身荷包交给吉祥,说道:“我并没有什么事,是三太太说国公爷前几天染了风寒咳嗽不适,老太太让人从府里给送了汤药来,三太太把这‘差事’派在我这里,让我把汤药亲手送到国公爷手上,请他服用。不巧的是,刚刚打开食盒,汤药在路上就全给泼洒完了!但国公爷既是咳嗽不适,不吃药也不成。我这里正好带有应急的药丸,可以镇咳,宫里太医院制药局****的,就先吃这个顶着吧!荷包里三颗蜡封小丸,即时请国公爷服一颗,另外两颗,隔两个时辰吃一颗,这药丸入口即化,不必用水送服!告诉侯爷:汤药是老太太亲自让人送来,虽然泼洒了,可我们若是没给送药,回头国公爷咳嗽得厉害我们定会遭老太太抱怨的,所以,务必看着国公爷服药!” 吉祥领命而去,锦绣将那食盒随手交给香枝,让她等一会再送还给玉竹,自己跟着洪彩衣去到井边打水洗手,然后去跟南安郡王妃等人汇合。 罗真听完吉祥回禀,立时明白了锦绣的意思:之前是宝马,今天是汤药,果然都是针对成国公! 而金氏在针对成国公之时,每次都不忘捎带上他们,总想把夫妻俩一起拉下水!上次向国公爷提议挑选宝马,结果罗真不得不献出一匹宝马,国公爷得了宝马大喜,按捺不住仓促间就要举行赛马会,锦绣多了个心眼,罗真也禁不住怀疑:这个赛马会是要出什么乱子的吧?而国公爷骑着罗真敬献的宝马,喝了夫妻俩亲手送上的汤药,最后国公爷却在赛马会上出了差错,那算谁的? 罗真心里不由得再添一层怒意:恶毒女人,果真不死不休!不早点把她打回原形,还不知道要祸害到什么时候! 罗真倒出一粒蜡封小丸,然后捏碎蜡壳,取出里头的褐色药丸子,亲自走过去送到祖父嘴边,成国公正笑哈哈与人碰杯喝酒,看了罗真一眼,也不问什么,直接把药丸含进嘴里,嚼了两嚼,然后,一口酒焖下去! 罗真无语:绣绣说了不需用水送服,祖父居然用酒! 席上众人都知道成国公酒量,正合起伙来轮番给他灌酒,见罗真忽然走来喂药,以为他给成国公吃了消酒的药物,纷纷抗议,坐在成国公旁边的几位老友还想站起来抢罗真手上荷包,成国公笑着把罗真推走,一边适时咳嗽几声,表示自己患了咳症,大家这才不哄闹了。 走回自己座位时被南宫照拦住,也伸手要他的荷包:“拿来我尝尝,什么宫里的特制,我怎么没见过这种丸子?” “殿下说笑呢,蜡丸你怎会没见过?你又不咳嗽,药有什么好尝的?” 罗真说着,将小巧漂亮的绣花荷包珍惜地收进怀里,还拍了两拍,南宫照神情古怪地瞪他一眼:“做出这样子给谁看?那荷包指不定不是绣绣的,是她身边小丫头的,看你还得意!” 罗真一笑:“这自然是她的!她所有物品,小到头发丝,我全都认得!同样,我的所有她也都认得!” 南宫照:“……” 你丫的有必要这样炫耀么? 斜睨着罗真,拿起酒杯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感觉又被这家伙给虐了! 明明一年前还死不开窍,不知情为何物,女人和男人在他眼里根本没区别,可人家说要娶妻,一出手就抓回个和他情投意合相亲相爱契合如一人的小媳妇儿,真不知道他这是走了什么****运! 对面席上,贤王与人举杯笑谈,耳朵却在留意南宫照和罗真的环笑话,侧头时眼角余光扫过身后侍从,侍从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 贤王捏了捏酒杯,内心微顿,面上笑容不变:还有机会的,今天应该还能见一面! 那个金氏果然办事不牢靠,当面信誓旦旦,转眼就让自己失望! 正坐在女眷们中间陪着说笑闲谈的金氏,没来由地打了两个喷嚏,忙用巾帕捂了口鼻,告罪出来,就见金锁站在廊庑下抻着脖子朝一个方向张望,便走过去喊了她一声,金锁回过头看见金氏,面上闪过不安,喊声“太太”,两只手把块帕子快扭着咸菜干了。 金氏四面看看,轻声问道:“你在这里看什么?那事儿……可是成了?怎不来报我知道?” 金锁低下头不敢看金氏:“太太,那事没办成!我、我一直等在那地方,准备得好好的,一待三奶奶出来就必定能哄得她走榉树林子那条路,她只要进入林子几步,贤……他的人自会带她走!可是三奶奶影子都不见,她压根就没出来!” “她竟没去送药?那岂不是……那药可是老太太亲自叫人送来的!” “太太,您又不是不知道,三奶奶她,她自来就不怕老太太,事实上……她怕过谁呢?” 金氏不由咬牙,确实,冯锦绣那死丫头不是一般的嚣张狂妄,仗着有罗真那死木头罩着,全然不把国公府放在眼里! 自己原还想着今天不同往日,她应该能够知道轻重,软硬兼施压得她去给那老头子送药,也是一箭几鸟之计:药汤是当着玉竹等人的面交给锦绣了的,今天老头必定会出事,不管他喝没喝到那碗药汤,加上罗真献的宝马,老头的事都要赖定他们夫妻俩!而母女早上来时刚好遇到贤王,贤王的要求,他要把锦绣带走一会,谈论些关于罗真的事!金氏没想到会遇着贤王,罗姝罗妍也激动才不管贤王冯锦绣! “她如今在哪呢?” “正在南安郡王妃那屋里呢” 贤王捏了捏酒杯,内心微顿,面上笑容不变:还有机会的,今天应该还能见一面! 那个金氏果然办事不牢靠,当面信誓旦旦,转眼就让自己失望! 正坐在女眷们中间陪着说笑闲谈的金氏,没来由地打了两个喷嚏,忙用巾帕捂了口鼻,告罪出来,就见金锁站在廊庑下抻着脖子朝一个方向张望,便走过去喊了她一声,金锁回过头看见金氏,面上闪过不安,喊声“太太”,两只手把块帕子快扭着咸菜干了。 金氏四面看看,轻声问道:“你在这里看什么?那事儿……可是成了?怎不来报我知道?” 金锁低下头不敢看金氏:“太太,那事没办成!我、我一直等在那地方,准备得好好的,一待三奶奶出来就必定能哄得她走榉树林子那条路,她只要进入林子几步,贤……他的人自会带她走!可是三奶奶影子都不见,她压根就没出来!” “她竟没去送药?那岂不是……那药可是老太太亲自叫人送来的!” “太太,您又不是不知道,三奶奶她,她自来就不怕老太太,事实上……她怕过谁呢?” 金氏不由咬牙,确实,冯锦绣那死丫头不是一般的嚣张狂妄,仗着有罗真那死木头罩着,全然不把国公府放在眼里! 自己原还想着今天不同往日,她应该能够知道轻重,软硬兼施压得她去给那老头子送药,也是一箭几鸟之计:药汤是当着玉竹等人的面交给锦绣了的,今天老头必定会出事,不管他喝没喝到那碗药汤,加上罗真献的宝马,老头的事都要赖定他们夫妻俩!而母女早上来时刚好遇到贤王,贤王的要求,他要把锦绣带走一会,谈论些关于罗真的事!金氏没想到会遇着贤王,罗姝罗妍也激动才不管贤王冯锦绣!(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毒舌 南安郡王妃的休息间里,或坐或站着十来个贵妇和姑娘们,都是进来给南安郡王妃请安问好,之后被南安郡王妃挽留坐下饮茶谈笑的,不大的地方,放置两张圆桌,上边摆满小吃食和茶水,也不分老少,谁爱凑哪桌就在哪桌,左右说着话都听得见,此时大家正在听一位年长贵妇讲笑话,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欢乐无比。 许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南安郡王妃比以前开朗随和多了,笑容慈善,愿意搭理人,否则按照她以前的性子,是不可能让这么多人环绕在自己身边说笑的。 偶尔瞧瞧两个精力充沛、活泼快乐的女儿,以及爱说爱笑、与女儿相处融洽的未来儿媳妇贾慧,南安郡王妃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熨帖安宁。 儿子跟贤王的人离开之后,短短时间里又派人过来问讯两次,打探她们的情况,以前他也陪同母女们外出过,可没有这样的表现,可见对贾慧是真的很上心,南安郡王妃并不吃味,反而很满意,让人告诉儿子教他放心,做母亲的自会替他照顾好未婚妻,保准不会出半点差错! 有人欢喜有人忧,一屋子人个个显露笑容,却并不是每人都发自内心地高兴愉悦。 比如罗姝、罗妍和她们的表妹林瑶。 林瑶是幼女,得父母长辈纵容宠爱,比较率性,不喜欢的环境里隐忍不得很久,在南安郡王妃屋里呆了一会,见自己始终不能成为中心人物,而表姐所说想要做的事又迟迟做不到,便失去兴趣,索性离开找她母亲撒娇去了。 罗姝到底年岁长些,倒是挺有耐性,平静淡然地笑听人们谈说,随时配合妹妹,罗妍进到这屋里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机把贾慧弄出去,弄坏她的名声,毁掉她的姻缘! 罗妍先看上的男子,她就是不要了,也不轮不到贾慧顶上去! 罗姝并不认为妹妹的想法有什么不妥,她光是想想原本系好了的红绳生生被剪断,那感觉无疑很刺激很爽,她喜欢! 况且她和同胞兄弟姐妹一样,从小打心底里讨厌嫌弃罗真,对冯锦绣更没有好感,明明一个村姑,偏要装腔作势,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端着侯夫人架子,罗姝最是看不惯! 所以,只要是对罗真夫妻不利的,她都愿意插一手,再踩上一脚,说是落井下石又何妨,她乐意! 但是她们却出师不利:南安郡王妃今天兴致太好,进到这屋里的人,几乎每一个她都用心关照,不仅眼睛清明,耳朵也灵敏,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南安郡王妃都知道,都给予一两句点评,罗妍摒弃前嫌刻意和贾慧说话套近乎,郡王妃看着她们含笑点头,可罗妍想邀请罗妍出去走走,或去找其他休息间的姑娘玩,郡王妃不是温和地代替贾慧找借口推托,就是让高暖云、高晴月一起去,后头再跟着一大群的婆子仆妇丫头,那阵势,根本不是去玩,简直像是要找人打架! 而冯锦绣今天似乎专门来和这些太太夫人们论家长里短,坐在南安郡王妃身边,根本都不挪窝的! 罗妍心情就不太好:为了今天,她好几夜不睡觉,做足准备,计划一个连着一个,竟然开头就给她卡了壳! 虽说有一整天的时间,但现在若不能单独把人哄出去,一会去看赛马,众目睽睽,就更难得手,况且现在是夏季,日头会越来越大,有的人不会久待,只看完一两场赛马,就避回城里去了,南安郡王府两个小姐素来体质差,肯定不会看到最后,南安郡王妃会带着她们早早退场,而贾慧和锦绣既是跟着南安郡王妃出来,想必也要一起回去,所以机会,其实并不多! 可是就这么放过,又怎么能甘心? 看着贾慧似乎已完全被南安郡王府的人接受,郡王妃维护,两位小姐与她亲密无间,贾慧笑得如同三月春花,鲜艳夺目,罗妍却看得好刺眼,好几次险险要咬破嘴唇:贱人!在自己眼前摆这副样子,肯定是故意的!南安郡王府原本该和成国公府联姻,那才叫门当户对!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了,还是贾慧抢走,如何能咽下这口中气! 金氏笑吟吟地走进屋里,顿时让罗妍看到转机,心中腾升起许多希望。 果然金氏有备而来,她毕竟是长辈,当着太太夫人、小姐们的面吩咐锦绣一声,锦绣不能不听,而她现在很温婉地、和颜悦色用商量的口吻,告诉锦绣说大太太郑氏那边需要她帮帮手,让她赶紧去走一趟,就算是南安郡王妃和贾舅母听了,也不好开口拉着不让锦绣走。 锦绣倒也没有拖延,起身向贾舅母、南安郡王妃以及其他几位夫人太太行礼告退,并向姑娘们摆摆手,就走了出去。 贾慧跟着她走到廊下,两人才说得三五句话,罗妍带着另外两位姑娘立刻相随出来,围在她们身边,罗妍似乎全忘了两人之间的过节,热情地拉住贾慧的手,笑着说道: “我三嫂是去做事,又不是去玩,难道你也要跟着去?我看还是算了吧,大人们处置琐碎杂务十分无聊,不如跟我们走,去那边瞧瞧许三姑娘,与她们说说话如何?” 另外两位姑娘也齐声附和,一致要求贾慧同去,那样子竟是不容贾慧拒绝似的。 锦绣看着两位姑娘,其中一个她是认识的,虽然另梳了个截然不同的发式,衣饰风格及妆容也做了很大改变,纸片一样单薄的身形罩了件宽松直身外袍,意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纤瘦,锦绣还是一开始就认出她来,便是宁国公府花宴上出言暗讽贾慧身材肥胖的董六小姐! 董六小姐在那场花宴上可是因为贾慧,被自己拿话削了一顿,她心里若是没有半点芥蒂怨恨,何以刚才在屋里半天,她只跟着别的姑娘做一堆,并不主动和自己说句话?她们进屋来首先要向南安郡王妃请安,自己可都是坐在南安郡王妃身边,也曾走去她们桌上应酬几句,亲手替她们斟过茶,这董六可是眼睛都不朝自己看一下! 细想起来,她刚才似乎也没和贾慧交谈过,这会出了屋门倒是放得开了?还有罗妍对贾慧忽然而来的热络态度,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何况双方积怨很深的情况下突然和好,无论如何都不正常! 罗妍会因东道主的身份摒弃从前宿怨,善待贾慧吗?锦绣得出的答案非常简单直接:不可能! 而贾慧也是这样想,她很快将自己的手从罗妍的抓住中解脱出来,扫看那三个姑娘一眼,语气平淡、冷漠: “我只是出来送送表嫂,请恕我不能跟着你们四处去乱走!,你们该知道,我订了亲,快要出嫁了,与你们不同的,须得安份守己,时刻与长辈们在一起,不可随意!” 说完,贾慧再朝锦绣笑笑,转身进屋,刚到门边就见南安郡王府的两位嬷嬷走出来,笑着将她迎了进去。 显然是南安郡王妃不放心未来儿媳妇,只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派人来找了! 锦绣瞧着罗妍一张脸涨成乌紫色,董六小姐也是一副又臊又恨的表情,心里暗笑到底是小姑娘心性,爱炫还嘴毒!贾慧明知道人家对她羡慕忌妒恨,还要特意当面亲口说一遍:姑娘要比你们先嫁了,而且嫁的还是好多人喜欢的南安郡王府高世子哦!怎么样你们有意见吗? 且不说董六小姐如何,罗妍恐怕要气得内伤了!锦绣可以猜测得到:这几个姑娘邀请贾慧一起去玩,肯定没安好心!被贾慧倒打一耙,绝对是该她们受的! 正自顾好笑,身边忽有个声音道:“三奶奶,我们走罢!” 转头一看,是金氏身边大丫头金锁。 锦绣问:“是要我跟着你走吗?走去哪里?大太太如今又哪个方位?” 金锁说道:“大太太和姑奶奶、郑六姑娘都在外头绣棚那边应酬客人,一时忙不过来,三太太说请三奶奶过去帮个手,因大太太有话要说,恐三奶奶难得寻见大太太,叫奴婢陪着您过去!” “我寻不见,你就能寻得见?” “府里差不多年年办赛马会,奴婢对山庄各处都熟悉!”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锦绣才刚到京城半年,从没来过这个山庄,金锁可是自小就跟在金氏身边,金氏做为成国公世子夫人,哪次办赛马会,她不得带着身边这些人来来往往地筹划安排?金锁自是对山庄地形无比熟悉的。 但锦绣不想要金氏的人跟着,心念转动间她已步下台阶,金锁如影随形,竟是比香桃、香枝跟得还要紧,把个香桃气得嘴巴撅起老高! 走出院门,感觉身后罗妍的目光盯不着自己了,锦绣回头叫来蒋燕,让她先跟着金锁去大太太那边看看,并告诉大太太自己随后就到。 金锁一听锦绣竟然不去了,忙说道:“大太太那边真的很忙,急需三奶奶过去帮手,刚才我们太太也吩咐过的,特地让奴婢为三奶奶引路,三奶奶却是为何……” 香桃看不得金锁的做派,早就憋着口气,此时不等锦绣开口,立刻说道:“为何为何?你一个奴婢,凭什么这样质问主子?三太太就这样教你规矩的?要帮手就来找我们少夫人,我们少夫人也不是闲的!这一早来就陪伴应酬王妃、郡王妃,能不累吗?要慢走两步不行吗?这么大一个成国公府,要办赛马会,自是筹备齐全了的,往年我们少夫人没嫁过来,难不成就缺这么一个应酬的?” 金锁被香桃一顿抢白,竟是瞪目结舌头答上来,香枝、蒋燕、洪彩衣三个却是噗嗤噗嗤地笑,锦绣也忍不住笑了,许可了香桃的话,没有再补充什么,只挥挥手让蒋燕跟着金锁先过去,说自己随后就来。 金锁虽然十分不情愿,但看看香桃铆足了劲随时要再喷一串“火力”出来,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跟蒋燕走了。 主仆四人站在那里看着她们俩拐个弯,让绣棚挡住了视线,锦绣就转过头去看右手边一排绣棚,随意挑了一间进去坐下歇息,又让香枝放下纱幔不要人看到走来打扰,正如香桃所说:这一早上都陷在一群又一群人中间,笑得脸酸,说得嘴巴困,耳朵里装满各种各样欢声笑语,也挺累的,管她什么应酬不应酬,先躲得一时清静吧,等会儿大家要看赛马了再出去。 锦绣要是知道自己无意间玩了个藏猫猫,竟然躲过一次“强势邀约”,必定要为自己的明智得意一番! 没错,第一次想借助于金氏,让亲信们在榉木林带走锦绣,结果没能成功,贤王心里微微失望,又再给金氏机会,第二次的准备工作比第一次更充足更周密,派出的全是顶级高手,锦绣只要出现在那段路上,眨眼功夫就会消失不见,连同她身边婢女一起! 费这么大力气,只为再见一面,说说心里话,不料…… 贤王得知手下依然没能“请到”锦绣,脸色如常,眼中却是划过一抹郁色。 自从在王府蔷薇园与锦绣共饮叙话,贤王一直想要与锦绣再遇,不然他也不会派出探子、影卫查探并跟踪锦绣,只是罗真太敏锐,被他发觉了,罗真的反应在意料之中,贤王看到了他的愤怒和恨意,内心有些惋惜:幕僚们说过,自己也看得清楚,罗真在东宫势力中是个关键人物,只要争取得罗真,南宫照就没什么难应对的了! 罗真是名符其实的战神,贤王原本很欣赏他,也认同父皇:成国公府还得由罗真继承才像话!贤王有十足的信心能将罗真收到自己的阵营中,这也是必须要做的! 可是现在,如果因为冯锦绣,罗真死心塌追随南宫照,与自己对上,那么,就对上吧,也无妨! 成国公府不泛人才,少了罗真,还有罗方!那也是个丰神俊朗、惊才绝艳的人物不是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头名 巳时二刻,山庄正中广场上鼓乐震天,赛马即将开始。 女眷们三五成群走出临时歇息的地方,高台上早安排好坐席,可以一目了然清晰地观看比赛,正中位置自然是宗室皇家人占据,周边依诰命等次拱围着贵妇们,贵女小姐们掺杂其间,井然有序地入席坐定,只听得几声炮响,赛道上五匹骏马疾射而出,比赛正式开场! 和其它各种比赛差不多,刚开始的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真正的好手通常要在关键时刻才会出现,所以,开头看的是喜庆热闹,并没有多大技术含量。 锦绣却看得挺高兴,前世也有看过赛马,感觉规矩太多,总是忍不住为那马匹和骑手憋屈,自己也看得不爽,赛马还是要在这种年代里看得舒服自在。 锦绣依然是和南安郡王妃等人七八个人占了个稍微偏左的席位,仁王妃、礼王妃看见,曾派了人过来,邀请南安郡王妃到正中位置上去坐,南安郡王妃婉谢了,请了两次,仁王妃也只好作罢。 金锁被锦绣半路放了鸽子,偏偏蒋燕办事认真,非要她领着去找到郑氏,说明三奶奶没能及时过来帮手的原因,郑氏本就没有召锦绣到跟前来帮手的意思,目前眼下又正与金氏闹别扭,面和心离,一听就明白肯定是金氏拿自己的名头压罗真媳妇,心里愈加不高兴,当场戳穿表明自己与这事没关系。 蒋燕冷嘲热讽押着金锁往回走,到金氏跟前去复命,主仆都落了个没脸。 金氏二计不成,深恐被贤王怪罪,再好的修养和耐性也被消磨殆尽,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时不时看一眼锦绣,脑子里筹划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罗妍却因为贾慧气愤难平,像只蜜蜂一样环绕在金氏身边,嗡嗡嗡个不停。 “娘,你快帮我想想法子啊,你看那贾慧得意成什么样?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我不整治整治她,誓不为人!” 金氏头疼道:“哎呀,你难道忘了今早贤……那位贵人所托?你现在应该多想想贵人,引他对你注目才是!你们要相信娘的话,将来他才是天下之主,高贵至尊!等你进了他的门,日后贵不可言,想怎样不行?贾家那丫头算什么?还不是你手中一只蚂蚁,只要你愿意,随时能捏死她!” “可是,她太嚣张了,我现在就忍不下她!现在就要她死!” “妍儿,记住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暂且留着她,让她多高兴几天又如何?” “我不嘛!凭什么让她高兴?她高兴我就难受!知道吗娘?她抢了我的东西,成了高世子的未婚妻,我这心里跟刀扎似的!若再看着她坐上花轿嫁进南安郡王府,和高世子拜堂成亲,我会疯掉的!” “你……你啊!那也不急在一时,今天她身边太多人了,南安郡王妃亲自跟着,还有那阮氏寸步不离,要如何动手?放心吧,距离她出嫁时间还长着,总能收拾到她,咱们不急,啊!” “娘……” “好了,娘答应你:回去就安排人手盯着贾家,贾慧只要出门,管教她好不了!” “我要她死!即便死不了,也要她身败名裂,嫁不成高世子!” “娘知道了!”金氏拍抚着罗妍,劝道:“妍儿!别总惦念着那高世子,你要记着,你如今有贵人!区区一个郡王世子算得了什么?” 罗妍沉默片刻,眼中流下两行眼泪:“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当日明明是他先向我示好的,他在书局遇见我,带着我赏看名家画作,后来又亲自送我回国公府。他惊讶地问我可是成国公府小姐?我答应说是,他那样惊讶!我以为,他那时就认定我了,因为我们两家同是豪门世家,可谓门当户对!他那么和熙亲切、温柔体贴,若不是因为喜欢我,何至于此?可最后他却去向贾慧那贱人求亲,令我痛心疾首,我想不通,他这是为什么?” 一直坐在旁边默然不作声的罗姝,此时淡淡地插进来一句:“还能为什么?是旁人存心羞辱你呗,你身在局中,看不透罢了!高世子或许并不知道你与贾慧之间的过节,一切都是冯锦绣的关系!冯锦绣先接触到南安郡王妃和两位高小姐,然后她看中了高世子,便带着贾慧去到郡王妃跟前……我听说,高世子事母至孝,他必定很愿意听郡王妃的话,郡王妃让他娶谁,他自然就娶谁!” 罗妍情绪激动起来,眼中恨意炽盛:“对,就是这样!冯锦绣小肚鸡肠,一直记着在赤州我让‘影卫’捉拿她这件事,所以她非要与我作对!是我傻,一早告诉她:我喜欢高世子,高世子也喜欢我!谁能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拿贾慧来对付我!我、我定然饶不了她!” “好了好了,别恼了。”金氏柔声道:“光坐在这论说有何用?不如来与我好好合计合计,咱们母女同心,这回定要想出个万全之策,帮助贵人捉了她去……今天就能解你心头之恨!” 罗妍看着金氏问道:“娘,贵人……他要捉冯锦绣做什么用?” “自是有他的用途,不必问太多!总之你们兄弟姐妹日后的前程大好着呢,不要再为那些琐碎小事生气了,啊?” 罗妍道:“就是有些不明白,冯锦绣一个村姑,有多大能耐,需要贵人三番两次费心拿她?” “你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冯锦绣是谁?她与罗真成亲了,好歹也顶着个保定侯夫人名号,罗真再冷血,总不能放任自家妻室消失不见了吧?依我看,贵人捉走冯锦绣,必定是要给罗真做个诱饵!” 罗姝不紧不慢地说着,一面朝那边贤王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目光闪烁晶亮、脉脉含情,脸上笑容更是柔情似水,甜蜜无比。 因着角度问题,金氏和罗妍并没看见罗姝这副神情,更不知道,罗姝在早间近距离见了贤王之后,也像罗妍对高世子那样,不管不顾在心中埋下了一粒情种。 如果说上次在保定侯府想暗谋贤王是为了金氏所说的“前程”,那么这一次的再遇,则是真的“钟情”了! 罗姝觉得,自己只除了背个望门寡的名头,其它条件和贤王都极为般配:年龄、相貌身高、出身……如果将来贤王注定要当皇帝,那么自己做了皇帝的女人,谁还敢记得自己曾经是望门寡? 所以,罗姝并不忌妒母亲将妹妹放在前头引荐给贤王,自己在后头也不放松,对贤王暗递秋波,眉来眼去,随时做好准备,替或补,她都心甘情愿! 金氏母女三人在席位上喁喁低语,明筹暗划之际,场上参赛的人和马已跑了过半。 忽听到耳边欢声雷动,金鼓密集震天,母女三人回过神,望眼赛场,不觉呆怔住:竟是成国公!成国公和他的宝马出场了! 成国公宝刀未老,马技精湛,与成国公夺名次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既有老将名将也有技艺超群的后起之秀,赛道上开始还看得见骑手驾驭骏马疾速飞奔,再转过一圈,就只见一道道风影争先恐后掠过面前,竟是分不清人和马,更看不出谁是谁! 如此的风疾电掣、疾奔如雷,到最后还要越过障碍! 不提金氏是如何揪紧了手中巾帕,满怀期待、双眼瞪得几欲撑破眼眶,另一个席位上的锦绣早已忍不住和贾慧、两位高小姐一起站了起来,瞪大眼睛,双手捂住口唇,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心底忍不住大骂:这不是作死的节奏吗?都不要命了?那个死老头!是嫌日子过得太快活了,找刺激来了是吧?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金氏要怂恿成国公找宝马、办赛马会!果然是个精明细致的,明明心思歹毒,偏偏能够把自己掩藏得好好的,万一成国公出了差错,她半点事都沾不上! 而宝马是罗真送的,刚才给成国公送咳嗽药,也是他们夫妻俩! 这种情况下,成国公和那匹马要是出一点点问题,成国公必死无疑,他一死,世子罗松依制袭领成国公爵位,金氏当仁不让做了成国公夫人!反过来,罗真和锦绣有一百张嘴都没办法洗清他们的嫌疑,说是他们夫妻害死成国公,还真不知道怎么推脱那个罪名呢! 尼玛的金氏,忒刁钻阴毒了有没有! 如果自己不多长两个心眼,没外挂个葫芦洞天,岂不是要让金氏玩死! 锦绣一边心里骂个不停,一边越发瞪大眼睛,丝毫不敢大意地看着赛场:比赛没结束,危险就分分钟存在着!虽然早做了预防,马匹放进洞天里几天,罗真亲自驯养,交付成国公后,罗真还要每天半夜潜进国公府马厩给喂水喂草料,而刚才原该给成国公喝下的汤药,锦绣倒掉了,换上自己制作的咳嗽药丸! 应该没问题吧没问题吧,要相信洞天相信自己……老天爷也要保佑啊! 念叨到最后,还是求到老天爷了! 终于,比赛到了尾声,最后的比拼显示出真正实力,那一团团光影拉开距离,胜负已定! 最先撞开彩绳射出赛道的是一团红色光影,参赛的枣红马有好几匹,可是成国公骑的宝马是白色的! 锦绣首先留意的是没人失蹄落马,长长松出口气,心想老头可能没抢到名次,宝刀今日被折断了! 也难怪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哥们没把你拍沙滩上就不错了! 最要紧的是,保住了性命安全,这就足够了! 锦绣看向男席那边,虽然瞧不见罗真,脸上依然笑开了花,赶紧招手叫洪彩衣过来,把手上的帕子塞给她:“你去,将这个给侯爷,叫他赔我!” 洪彩衣翻看着撕了个口子的锦帕,好不为难:“这……少夫人,您现在又不缺帕子用,回家再说吧?这会子送个破帕子给爷,他要遭人笑话的!” “我不管!叫你送你就送,要不你让朱迷去!” 洪彩衣无奈,又不肯把少夫人用过的贴身之物交给别的男人,只得把那帕子尽量折叠好,破口子藏在里头,然后慢吞吞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 刚走到半路,就见吉祥大步跑来,满脸傻笑,嘴巴都要裂到耳根了,眼睛眯成一条线,居然连洪彩衣都没看见。 洪彩衣拦住他,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啊?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吉祥转过头一瞧,哎呀一声,手舞足蹈险些一巴掌拍到洪彩衣肩膀,洪彩衣急忙避开,骂了句:“作死啊你?发疯了么?” 吉祥乐哈哈道:“是咱们国公爷,宝刀未老!得了头名!头名啊!侯爷让我过来给少夫人报喜讯!” 洪彩衣咦了一声:“是不是真的?方才少夫人明明说国公爷没有……” 锦绣看向男席那边,虽然瞧不见罗真,脸上依然笑开了花,赶紧招手叫洪彩衣过来,把手上的帕子塞给她:“你去,将这个给侯爷,叫他赔我!” 洪彩衣翻看着撕了个口子的锦帕,好不为难:“这……少夫人,您现在又不缺帕子用,回家再说吧?这会子送个破帕子给爷,他要遭人笑话的!” “我不管!叫你送你就送,要不你让朱迷去!” 洪彩衣无奈,又不肯把少夫人用过的贴身之物交给别的男人,只得把那帕子尽量折叠好,破口子藏在里头,然后慢吞吞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 刚走到半路,就见吉祥大步跑来,满脸傻笑,嘴巴都要裂到耳根了,眼睛眯成一条线,居然连洪彩衣都没看见。 洪彩衣拦住他,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啊?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吉祥转过头一瞧,哎呀一声,手舞足蹈险些一巴掌拍到洪彩衣肩膀,洪彩衣急忙避开,骂了句:“作死啊你?发疯了么?” 吉祥乐哈哈道:“是咱们国公爷,宝刀未老!得了头名!头名啊!侯爷让我过来给少夫人报喜讯!”(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失望 听见吉祥禀报说成国公夺得了头名,锦绣自是十分高兴,她知道罗真赶紧支使吉祥过来说这一声,其实并不是因为那个头名,而是让自己放心:老头儿好好的,一点事没有! 金氏母女的坐席上,却是气氛低迷,金氏咬着牙,喃喃道:“不可能的啊,怎么会一点事没有?自从那马进到府里,连着几天都给喂了那种药,今早上更是亲眼看它吃下那一槽掺了药的饲料,只要它跑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就会焦噪癫狂……还有刚才让她送去的汤药,是我亲手加了足量的迷药……他怎么没有头晕摔下去,还能有这般好的精神头?” 罗妍并不知道这回事,莫名其妙地听着金氏自言自语,随后再细细一想,不免色变:“娘,你怎么能……怎么敢那样做?” 罗姝年纪大些,性子也够沉稳冷静,因而金氏有些事并不瞒她,此时忙抬手捂住罗妍的嘴:“闭嘴!你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娘若是被怪罪,你能好得了?” 罗妍拉开她的手,不解道:“可这是要做什么?那是咱们的祖父,祖父若出事,成国公府可没了主心骨……” 罗姝嗤地一声,睨看她:“还说别人傻,你也是个不动脑子的!祖父年纪大了,早该让贤,他若出了事,自然是由父亲承袭爵位,母亲便是国公夫人!咱们做国公孙女,终究是隔了一层,做了国公的女儿,才能有更多益处!至少,像我们上次只是顺着自己心意行事,若父亲当家,就不会像祖父那样毫不心疼地将我们姐妹禁足,再剥夺了母亲的管家权,让一个寡妇压在母亲头上!” 罗妍听了,恍然顿悟:“姐姐说得对,是这个道理!” “所以……” “姐姐,我明白了,我们自然是一条心的!” 到底是同胞姐妹,心意也相通,头碰头轻声细语越说越投机,金氏却因事情不顺、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而懊恼郁闷,左思右想,又实在想不出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最后想得头都痛了,金氏自己给自己一个结论:或许是老头儿阳寿未尽,纵使提前设了局,阎王不收他那也没法,就只好再等些时日,让他多活几天吧! 只是,放着老头儿多活些时日,母女几个就还得捱受许多委屈,金氏筹备多时,到最后得着这个结果,真是心不甘情不愿,幽怨难平,加之贤王所托之事也办不成,想着在贵人面前失了信誉,越发难受,情绪低落至极,眼看着赛事暂停一段落,就要开午宴了,金氏借口身上不适,独自退回院子里去待着,再不出来待客应酬。 郑氏也不以为意,如今对她来说,金氏这个世子夫人永远不出现,也是可以的!不过今天到底是个大型盛会,客人太多事情太杂,她就是再有干劲也忙不过来,还是需要帮手,多多益善,因而特地走去交待了锦绣,让她在宴席上用心照看着些。 金氏说不舒服就不舒服,撂摊走人,锦绣只得出面应酬,这下不单单只陪在南安郡王妃和贾舅母身边,女眷们围坐的各处席上都要走一个来回。 仁王妃、礼王妃等人上次在宁国公府见识了锦绣的酒量,这次倒是没有过份招惹她,锦绣也不欲在她们那席多停留,循礼数敬过一杯酒即退下。 因下晌还有赛事和其它活动,宾客们玩兴也正浓,没有人提前离开回城的,午宴一部分从城中名气最旺的酒楼订来,一部分由国公府准备,酒楼送来的自然是一桌桌的席面,菜式多样力求丰盛美味,国公府自备的则是烤牛、羊、狍子和鹿,空地上直接架起火堆当场割肉烤炙,鲜香肉味四处飘菜,充满野趣,赤州酒坊刚运到京城的一批酒,还没摆进自家店面,先供应给国公府待客,按照罗真所说的,每年供应国公府一定数量,超过了就要收钱,这第一批酒,眼见是分文拿不到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好处,今天来参加赛马会的全是城中富豪权贵,个个吃惯了好的养成一张挑剔嘴巴,赤州来的杏花酒一开坛盖即清香四溢,沁人心脾,入口甘醇甜厚、绵长净爽颊齿留香,众人大呼好酒,争相询问从哪里买到的?这种口味的酒跟罗真和锦绣之前带来的又有所不同,京城里没人尝到过。 成国公府里只除了成国公和罗松,无人知道赤州酒坊是锦绣的嫁妆,这两人不说,别的人也就不了解,只知道酒是从赤州买来的,锦绣当然也不放过机会,让宝良、吉祥等人大肆宣传:说这种赤州酒已经开始在京城售卖,好酒的人们知道日后还有机会喝到这样的好酒,就十分高兴了,并没有探问更多。 男人们吃个饭还要拼酒,喧嚣吵闹没完没了,女人们安静地用完午膳就散了席,有的围在一起说话谈笑,有的稍事休息整顿,也有精力充沛的,三五结群往山庄小矮岭上的樱桃林去摘果子,边玩边尝个新鲜。 贾慧和高晴月、高暖云也想去摘樱桃,樱桃好吃,想吃也容易,叫人拿来便是了,但亲手采摘的樱桃肯定更好吃,那种体验对于成日关在后宅的女孩子来说,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强烈。 南安郡王妃和贾舅母自然是顺着女孩们心意,好容易出来玩一趟,那还不由着她们尽兴,怎么高兴怎么来呗。 高家姐妹和贾慧拉着锦绣一起,又邀了宁国公府的许二奶奶、许三姑娘以及她们家两个六七岁的小辈女孩儿,一行人顺着白石条铺就的小径,兴致盎然往山岭上疏密有致的樱桃林走去。 山庄里备有肩舆抬轿,在锦绣提议下,众人决定步行过去。 山岭上有樱桃林也有桃树林,此时都在成熟期,但树上的桃子表层有绒毛,刚采摘下来未经处理,怕小姐们皮娇肉嫩受不住会痒痒,婆子们建议下,便放弃了摘桃子,目标明确地朝樱桃林而去。 随行仆妇丫环捧了食盒和水壶,林中建有多处亭子,累了可以在那儿坐着小憩,吃喝点东西补充体能再补回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乐趣 都是养尊处优的贵妇贵女,平日都没怎么锻炼,锦绣在前边带路,稍稍走得快了点,刚到山岭边,一群人就气喘吁吁,连喊不得了啦,快歇一歇,回头看,一个个满头的汗,脸红得如同覆上云霞,锦绣咯咯大笑,南安郡王妃左右扶着丫头,喘了几口气,嗔怪道:“咱们都累坏了,偏你没事!我总算是明白了:看山走死人,怪不得宁国公夫人一听说要走路,就不肯来,还取笑说,教我们多摘些樱桃!” 贾舅母拿着帕子擦擦汗,笑着道:“锦绣这孩子自小儿在乡间长大,倒是也有益处:身子骨健朗,看她脚步轻巧,又走在最前头带路,却半点不喘,慧儿几个都喘成一团了。” 南安郡王妃心疼地瞧看着自己两个女儿,她们可才刚脱离病痛,身子还没调养得多好呢,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高暖云和高晴月自然是觉得疲累,却不当回事,一边擦着汗喘着气,一边和小女伴们说说笑笑,目光轻灵流转,眺望指点着岭上缀满五彩果实的林子,满脸的兴奋。 南安郡王妃也就放下心来,转而笑着朝锦绣说道:“虽说自幼在乡间长大,你也只是跟着你父亲读书识字,又不用你下地栽种或上山砍柴,最多纺纺线织织布,做做针线活儿,也将你养得这般健朗,只能说,你家乡那片水土是真的好!” 锦绣笑了笑,自是不会把前身确实需要下地栽种上山砍柴的事说给她们听以博取同情,回答道:“我家乡山多水好,每年春秋季节,满山的奇珍等着采收,家乡女孩子们都很勤劳,春秋季都会上山采山货,春天的蘑菇,秋天的山果子,都是味道极鲜美的。在乡随俗,我自然也会跟着小姐妹们上山,一年春秋季节上山七八次十几次,这身子骨也就锻炼出来了!” 南安郡王妃赞叹道:“这倒是个很不错的养生锻炼之法,那你们村的孩子们,岂不是很少生病?” 锦绣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换在以前她可不敢这么自信,自从前年她从赤州城买回一大袋子种子回去试种,出了效果之后转交给村长和关大伯打理,现在东山村村民们种植的几乎全都是洞天培育出来的二代、三代粮食种子,可以保证直到第五代种子都还自带保健作用,村口的大水井,她每次回村都兑入洞天灵泉,别的不说,保证全村人健康,没病没灾是一定能够的! 高暖云歇过气来,拍了拍许三姑娘,叹息道:“我们也要去哪里找个山来爬爬才好,这小身子,真的不经用呢!” 大家都被她的话逗笑了,锦绣说:“也不一定非得爬山啊,你们要是受得累吃得苦,挑一套适合女子习练的剑术或拳术,每天花一个到两个时辰练练,出一身汗,不但能有个健康身体,也能一直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 许三姑娘撇了撇嘴,说道:“那什么拳脚,我跟着哥哥们练过几天,光是蹲马步,就受不了!” “蹲马步是基本功,所以说要吃得苦才成啊。” 贾慧道:“表嫂,要不我过府去跟你一起学?我听表哥说你跟着女侍卫学了些拳脚,露两手让我们瞧瞧呗?” 锦绣瞪她一眼:“什么露两手你瞧,当我走江湖卖艺的呢?你给多少赏钱啊?” 众人大笑,锦绣又道:“我就习学一套比较简单的拳术,刚开始有点像花拳绣腿,但每天练一个时辰,也能出一身汗,坚持下来,自我感觉是挺好的。” 高家姐妹相互对视一眼,高晴月道“我们回去也找个师傅学几招,女侍卫也是女人,她们都能练得可攻可防,我们只求出汗强身健身,应该能办得到!” 高暖云点点头:“表嫂能坚持,我也一定能的!” 还没成亲,高世子就跟着贾慧管罗真、锦绣叫表哥表嫂,姐妹俩有样学样,毫不客气也喊上了。 许三姑娘叹口气:“如此说来,我也不能半途而废,还是得跟着哥哥去练练。” 许二奶奶笑着拍了拍身边两个女孩:“珍姐儿和琪姐儿前些天开始学蹲马步,是你二哥要求的,你就跟着她们一起嘛。年轻人该有点朝气才好,若是我还年轻几岁,我都想去学学呢!” 休息过来,众人又继续往山岭上走,好容易走到樱桃林边,就见石板路两边的平地上整整齐齐摆列着十几二十几副肩舆抬轿,扛抬肩舆的有健妇也有男人,分别扎堆儿坐在樱桃树下吃着果子歇息,锦绣让香枝招了个仆妇来问,原来已有两拔人先到,往林子里去了,那仆妇说,她们刚抬过来的这一拔是几位王妃,也才进去不久。 她说的是实话,林子里传来阵阵女子笑声,犹如在耳边,显然离得不远。 只是锦绣没想到,仁王妃、礼王妃她们竟然也跑来体验亲手摘果子的乐趣,王妃和郡王妃的休息室连着一个廊庑,房门都敞开着,刚才和高家姐妹、贾慧站在门口商量进林子摘果子的时候,王妃们那间屋子都没听到什么动静,这会子倒是比她们还先到达,显然是另走的一条道。 锦绣走去和南安郡王妃说及此事,南安郡王妃笑笑说:“无妨,今天就是来玩乐的,又没别的正事儿。两边人都太多了,各玩各的罢,也不必特意去相见,若是遇上,打个招呼即可!” 郡王妃虽不及王妃身份尊贵,但胜在辈份高,双方见面王妃也得先给郡王妃行礼,有郡王妃指示,锦绣便从善如流,专心陪伴郡王妃,没有专程走去向王妃们请安致意,以免打扰她们高乐。 今天仁王妃和礼王妃以及几位公主、郡主过来凑热闹,她们一行五六人,在大太太郑氏安排下,由罗方的未婚妻郑六姑娘和她的一位郡主闺友从头到尾陪伴着。 说起来郑六姑娘也算是个挺神秘且行为低调的人物,在和罗方议亲之前,至少罗家是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她七八岁上就跟随家里一位叔祖母去五台山寺庙居住休养,整整五年,那位叔祖母去世,她才回到京城,之后每年仍要去一趟山上寺庙,人们以为她只是为祭奠叔祖母,其实她还有别的事要做。(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别来无恙 上次罗方的姬妾们统一被打胎,锦绣就对郑六姑娘感兴趣,并跟罗真提了一嘴,两天后罗真告诉她:原来郑六姑娘拜了位世外高人习学医术,只是郑六姑娘从不显露这方面的技能,所以没人知道她懂医术,但从郑府几次大量购进药材、香料来看,郑六姑娘会配制多种药丸、药膏,也会制香。其父郑三老爷官阶不高不低,正四品工部侍郎,郑六姑娘却比那些父亲官位更高的贵女们更受欢迎,她在京中朋友倒是不多,往来尽是公主、郡主、县主之类宗室女……今天本是成国公府做东的盛会,郑六姑娘这个未婚媳妇儿出面招待陪伴王妃公主们,这些平日里极傲慢的宗室女眷都极给面子,而郑六姑娘还有位郡主闺蜜做帮手,应酬得当游刃有余,可以想见,低调的郑六姑娘,其实不简单呢。 锦绣心里暗想:由此也可看出郑氏比金氏靠谱,金氏给罗方挑选的成亲对象要么早夭要么家族败落,罗方二十几岁没成亲,弄了一院子的通房姬妾,郑氏出手,就替罗方选到一位得力贤内助,这下后院该稳定了! 一片十几亩的樱桃林,两群人在里边徜徉游玩,摘摘果子追逐嘻戏,彼此能听得见笑闹声,也都知道对方什么身份,却是各占一头尽兴玩乐,并没打算立马就把两股人汇合搅拢在一起。 但同一片林子,又不刻意避开,终究是要相见的。 别人倒也无妨,锦绣有点担心仁王妃,刚才过去应酬时双方在人前倒是都态度不错,就怕在这山林子里她要给自己挑点事,还真是为难,毕竟这里是成国公府的山庄。 人说夫妻两人在一起生活久了长相会自然而然相像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果然有几分道理,仁王妃嫁给仁王四五年了,长相倒是没看出来有多相似,那副傲慢阴冷的神态、甚至有点阴阳怪气的说话腔调,却是学了七八分像。 自宁国公府花宴之后,各种场合中仁王妃就没停止过找锦绣的碴,幸而锦绣不是好拿捏的主,又有宁国公夫人等人见机帮衬一两下,皇后得知也不时敲打几句,才每每能安然避开仁王妃的挑衅,但显然心高气傲的仁王妃并不服,锦绣想着,要是一会仁王妃又给自己寻事,仅有南安郡王妃一个长辈,拉架恐怕不灵,那要怎么办?直接不客气对着干? 还没想好呢,前头几株长势茂密形成的遮屏的樱桃树后转出六七个衣饰华丽、妆容精美的女子,却不是仁王妃和礼王妃等人,锦绣一眼就看到其中两个是罗姝、罗妍姐妹,另外几个不太认得,但走在中间那位身穿粉红色上等宫装的女子,姿态聘婷婀娜,面容娇美鲜妍,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形容她,毫不为过,这人锦绣却是认得的,竟是南宫照的宠妾郁敏秀! 她心里暗骂一声,这叫什么鬼事?正担心仁王妃不好应对,居然再给添个郁敏秀出来,老天这是嫌自己太松活了是吧? 遇见郁敏秀是冤家路窄,这小女子记挂罗真几年,无缘成夫妻,便毫不犹豫结了仇怨,甘心做南宫照的宠妾爱姬,据她那日扬言,就是为了日后有能力报复锦绣,毁掉罗真,自己得不到的,也不允许别人拿走! 锦绣当然不怕她,但也不能毫无防备,郁敏秀看着美丽出尘,仙子般不纯洁不食人间烟火,撒泼起来却完全像个疯子,锦绣早领教过的。人家现在可是太子宠妾,南宫照的心尖尖,招惹了她怕是没完没了,要是还引得仁王妃那一伙跑来围观,再给扇个风添把火,这山林可就热闹了,弄到最后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意外呢! 不然罗真怎么交待自己:没事别招惹郁敏秀!他倒是做了个十分明智的叮嘱,可真正到这种时候,谁招惹谁,就说不定了。 锦绣有些不明白的是,罗姝和罗妍姐妹俩怎么跟郁敏秀混一堆去了? 思量间,几个鲜衣女子已经走到跟前,罗姝、罗妍一副热诚待客模样,满面含笑朝高家姐妹和贾慧走去,郁敏秀则直接站到了锦绣面前: “保定侯夫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郁敏秀仰着头神态倨傲,并未行礼,脸上似笑非笑,微微斜睨着眼睛瞧看锦绣,这副样子要是面对的是男人,或许能够撩拨起雄性们些许别样情愫,锦绣见之,除了觉得恶心,就是免不得感慨: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不但砍掉人的青春,还把一切美好都给砍掉了! 初见郁敏秀,这女人虽然有点娇纵刁蛮,那时她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干净纯美,没有做作,才过得多久啊,就变成这样了! 这副模样、做派,活脱脱以仁王妃等人为模版翻拍出来,竟连神情气质都差不多! 可她明明是太子的人,要学,也该学太子妃才对不是吗?至少太子妃比仁王妃端庄优雅,大气得多! 锦绣好一阵无语,也只是略略一颔首,回了句:“我很好,谢郁美人关心!看美人神清气爽,青春飞扬,这是心情愉悦、玉体健康之象,愿美人一直这般安好!” 郁敏秀到底年轻,喜欢听好话,锦绣这几句很顺她的耳,她努力掩饰着脸上的得意神情,嘴唇动了动刚要说句什么,从她身后走出一名浅粉色宫装女子,大约二十来岁模样,低眉顺眼恭谨地弯着腰,先朝锦绣福了福身:“青蕊见过保定侯夫人!” 不等锦绣反应,又转回去对着郁敏秀,像是提醒,又像引导,轻声漫语道: “美人方才说,保定侯夫人很忙恐怕没有闲空亲自去见美人,所以要过来与保定侯夫人叙两句旧!” 郁敏秀听了,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住锦绣,目光闪动几下,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最后瞥一眼那名宫装女子,脸上得意之色消散了些,依然神采飞扬兴致极高,但说出口的话很明显已不是她原先想要表述的: “这位是青蕊姑娘,原先在太子妃身边掌事,最是能干得力,太子爷亲自发话,如今跟着我了!” 锦绣岂有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太子妃身边能干的人她郁美人都用上了,可见在太子面前多么得脸! 眼角扫见罗姝和罗妍领着几位不认得的姑娘还在纠缠着高家姐妹和贾慧,心念微动,继续给郁敏秀说好话:“青蕊姑娘是吧?上次进宫见过,也听见太子妃亲口称赞,最是灵巧细致、体贴周到的!没想到太子爷专程指派到郁美人身边,太子爷对郁美人实在是太好了!郁美人若想要天上的星星,想必太子爷绝不会错给月亮,真是羡煞人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青蕊 </script>郁敏秀听了这话,果然面露得色,而青蕊则轻声道:“保定侯夫人过誉了,奴婢惭愧!” 言毕谦逊地垂首敛眸,眼帘罩住闪动的目光,心中暗叹:保定侯夫人玲珑机敏,又深得保定侯宠爱,是个极难得的人物,只可惜,太子殿下身边竟没有一位真正明达聪慧的贤内助,无论是太子妃或是郁美人,都没有能力笼络住保定侯夫人,无缘与她结成至交! 青蕊跟了太子妃三年,深知她为人,实话说太子妃很不应该,她何其幸运能嫁给太子,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本当胸怀广阔,容纳百川,竟然也学后宅女子捻酸吃味,且完全是无中生有、飞来之醋,简直莫名其妙! 保定侯与夫人自来恩爱情深,太子殿下与保定侯是君臣也是生死至交,保定侯夫妻能成双,还多亏了太子,怎么可能……太子妃会生出那种想法,才真正是荒唐至极! 眼下太子最疼爱的郁美人,就更不必说了,年纪小器量小连眼界都仄窄得可怜,想必是被她继母养歪了,郁美人自以绝世艳魅傲视东宫内苑,殊不知太子其实更爱她的年少娇憨天真纯洁,将她喻之为晨露朝霞、花蕊初绽……深宫岁月寂寥漫长,若她不知惜福,一味这般恣意妄为下去,只怕太子的宠爱也坚持不了多久呢! 青蕊眼角余光轻轻扫了下郁敏秀腹部,太子难得出宫参加朝臣宴会,除非是很必要才露个面,太子在公众场所现身从来不携带太子妃,更不要说别的姬妾能相随,但这次,他为郁美人破了例,原因只是郁美人又哭又闹,且郁美人刚诊出喜脉,太子怕她过于伤心难过动了胎气! 毫无疑问,太子殿下现在是非常疼宠郁美人的,正如保定侯夫人所说,要星星不给月亮!但是,不论太子侍从,还是郁美人身边的人,都不看好郁美人!她真的是太吵太闹太自以为是了,从没见过像她这样不懂事又缺少脑筋的姑娘! 青蕊虽然早年就放在太子妃身边,事实上她却不是太子妃的人,而是太子心腹! 太子没空陪郁美人,便让一众侍从陪着她四处转转,散散心,这一转之下,竟遇到了仁王妃等人,按说郁美人只是东宫一姬妾,位份低下,不该与仁王妃、礼王妃凑到一起的,可仁王妃似乎不介意尊卑之分,主动上前和郁美人打招呼,言语亲切关怀,而这位郁美人也是朵奇葩,平日太子和太子妃的关心都没能引起她多大反应,听得仁王妃几句好话,竟就感激涕零,毫不犹豫相随同游,完全忘记太子交待过的话,太子再三叮嘱腹中胎儿未满三个月不必告之外人,郁美人与仁王妃交谈不过十句,就一一招认:有喜了!快两个月了呢! 并且与仁王妃亲密执手相谈之时,郁美人还不准包括青蕊在内的贴身侍婢近前,远远打发走,她们两人那小半个时辰里都说了什么,练过听力的青蕊都打探不到! 青蕊奉命跟随过的女主子不止太子妃和郁美人两人,最最令她恼火、险些破功爆发的,唯有这位郁美人! 虽然未探问到什么,眼看郁美人与仁王妃分手后的行径,再凭着多年练就的眼力经验,青蕊多少能猜测得到,郁美人应该要配合仁王妃,对付算计保定侯夫人! 之后又有罗家两姐妹的参与,青蕊更加确定:不但要算计保定侯夫人,似乎她们还不想放过南安郡王府未过门的世子妃,或许还包括两位郡王府小姐! 真是胆大包天! 郁美人,更是愚蠢得无可药救! 她到底有没有脑子,可曾弄明白?谁才是她赖以生存的天? 不过区区东宫姬妾,竟敢合着仁王妃等人,参与算计谋害保定侯夫人及南安郡王府世子妃、小姐,那些人可都是东宫护冀! 若能得手,她以为她仍可凭借太子的宠爱继续逍遥自在地活着? 这可真是,说她年少无知,那是对她这般年纪的少女们的侮辱! 郁美人愚昧蠢钝,青蕊可不愿意跟着无辜成为炮灰,因而想法子暗中安排下去,当郁美人一行接近保定侯夫人,青蕊时刻注意两方动静,最担心的是保定侯夫人经受不住郁美人挑衅,发了脾气太快起冲突,而她讯息已传出,但显然外围布下的防护网还未合拢…… 幸好,保定侯夫人今天出奇的好说话,竟然舍得花费心思吹捧哄逗郁美人!要知道,这两个女人可是为了保定侯成仇的,大概能够从情敌口中听到赞誉自己的话,是一种享受吧?郁美人积攒而来的盛气竟慢慢消泄,一时之间挑不出火苗子! 青蕊微微低垂的眼角余光终于瞥见樱桃林中像风拂树影般不时掠过一两道朦胧影子,嘴唇轻轻牵动了一下:很好!来的人挺多,除了自己人之外,余下的就是对手喽!你们暗中玩你们的吧,只要双方都不敢露脸,那在我青芯面前就保证飞不出一只妖蛾子! 现在,女人们,想干什么都请便!不管你们怎么闹,都无妨了! 锦绣也察觉到了樱桃林中微妙的变化,并看见那些追逐的影子,但她装做和其他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此时却也没心机跟郁敏秀扯皮了,什么事情更重要,她可清楚得很! 那些朦胧的影子分明就是影卫,罗妍在赤州东山村曾经用来对付自己,如今林子里这些影卫又是罗妍招来的吗?她想干什么? 心经练到十层,锦绣便能感应到来自外方针对自己的危险,所以早就对金氏有怀疑,但现在罗姝和罗妍是站在贾慧身边,态度友善笑语晏晏,这很不正常!罗妍和贾慧从来都是冤家对头,怎么可能如此友好相对! 如果那些灰影子既是对付自己也是对付贾慧的,那么肯定是要和贾慧站到一起去比较合理,锦绣相信自己的防御能力,再不济,她还有自制的“暗器”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冒犯 郁敏秀却在锦绣想抽身离开时,伸手拉住了她,不高兴地说道:“怎么,这就是你们成国公府的待客之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要去哪里?” 锦绣虽然不想在今天招惹郁敏秀,却也不喜欢被她又拖又拽,下意识地就要甩开她:“有话尽管说,拉拉扯扯很难看,美人你把我衣裳抓皱了,松手好不好啊?” 郁敏秀非但不松手,抓得还愈发紧了:“你陪我去那边亭子坐会,我们边喝点茶,边聊聊!” 锦绣无语地看着郁敏秀,又朝不远处站着的南安郡王妃和贾舅母瞧看一眼,稍稍压低声音道:“那边可是郡王妃,还有曾得朝廷诰封的诰命夫人,美人你确定不用过去见个礼?” 郁敏秀傲慢地抬起下巴:“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任她是谁,我不去相见,自有我的道理,用不着你多嘴!” 锦绣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王八之气弄得微楞,青蕊见状,忙上前扶住郁敏秀,带着歉意对锦绣一语双关道: “太医近日刚为郁美人诊脉,美人身子略有不适,因此性子比往日急躁些,同为女子,还请保定侯夫人多多谅解!” 锦绣闻言,又和青蕊对视一眼,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再强行要甩开郁敏秀,却伸出手去,小心而坚决地,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掰开郁敏秀揪着自己衣袖的手,说道: “美人见谅,眼下我还得陪伴南安郡王妃和贾夫人,毕竟郡王妃身份尊贵,且和贾夫人一样,是长辈!我断不能放着长辈不陪,反而要陪伴郁美人,郁美人你既不是长辈,身份也不及郡王妃对不对?” 郁敏秀恼羞成怒:“冯锦绣,你……你还敢对我这般无礼?” “郁美人,说话要有凭据,大家都瞧着:是你揪住我不放,我衣裳都被你抓乱了,无礼的可不是我!” “我说了是你,那便是你!冯锦绣,今非昔比,别以为我都拿你没办法,你得意不了多久!希望你仍记得我说过的话:敢抢我郁敏秀喜欢的东西,我要你生不如死!我得不到的,你以为你能拿得稳!你就慢慢看着吧,看我如何治你、如何一步步把他毁掉!你们两个都应该下地狱,尝尝悔不当初的滋味——他不该负我,你,不该不自量力夺人所爱!” 郁敏秀说着,猛地推开青蕊,和身朝锦绣扑来! 锦绣倒不惧她这一招,就是得防着她自己跌倒,洪彩衣被分派去跟着贾慧,蒋燕一直站在几步开外,此时忙飞身跑来,护在锦绣身边,锦绣对她说声没事,只低声交待她别让人滑倒就是了。 青蕊既是太子暗卫,自然不是柔弱之辈,哪有那么容易被推开的?在郁敏秀推她时就轻巧避开,反手托住郁敏秀并顺着她扑出去的力道一带一引,擅长跳舞的郁敏秀就像刚做完一个优美的舞蹈动作,轻盈地转了个半圆,又站回到原地! 分成几堆站着的人们,有的在摘果子,有的在小声谈笑,并不是所有人都留意到这边动静,原本蒋燕突然跑过来,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看看并没有什么事,依然各做各的。 罗妍和罗姝不知和高家姐妹谈到什么,笑得越发大声,隐约听见罗妍相邀,说是山庄里什么地方更好玩些。 洪彩衣虽然站得远,却也瞧得清少夫人这边其实真的发生了点什么,她有心过来看看,又记起少夫人叮嘱过绝不允许表姑娘出差池,此时男侍卫们都留在林子外头,能跟着女眷们的只有她和蒋燕,耳边听着两位高家小姐出于礼节勉勉强强与罗氏姐妹应答,而贾姑娘索性都不作声,她想了想,朝着樱桃树下攀摘果子吃的香桃勾勾手示意她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香桃即朝南安郡王妃和贾舅母所在的树荫下走去。 很快,南安郡王妃派了两个婆子过来,让高家姐妹请两位罗小姐过去说话,罗姝罗妍本来就只要和贾慧搭上话而已,仗着有三两株樱桃树枝遮挡,并不想搭理长辈,此时见有人来请,罗妍下意识地就伸手拉住贾慧,笑着对高晴月、高暖云说道:“长辈们爱护,总要将我们拢在身边才肯放心,可其实那样才最无趣!不如我们就先斩后奏,到我说的那片林子去,采那最大颗红得最艳的果子回来,再献与长辈们,她们必定是极高兴的,如何?” 向来相看两厌的冤家对头,一上来就如此热情亲切,大献殷勤,贾慧早觉得不正常,心里一直提防着,此时被罗妍握住手,犹如被毒蛇触碰了般,下意识地用力甩掉! 罗妍一楞:她都这么低三下四地表示友好了,贾慧怎么还敢不识抬举? 要换在平时,她早一巴掌招呼上去,但这会儿却不行,姐姐说的小不忍则乱大谋,筹划得那样周密的计划,不让贾慧用上,岂不可惜? 她眼中愠色一闪而过,一脸无辜地问道:“阿慧表姐,何故如此?” 贾慧理了理袖子,淡淡道:“你我同年同月生,你比我小不了几天,人前别叫我表姐,省得让人误会我比你老很多似的!” 罗妍:“……” 罗姝脸色微变:死丫头什么意思?当着本姑娘的面说老,这这是在暗讽我吗? 高晴月噗哧笑出声,高暖云冲她使了个眼色,姐妹俩一人一边揽住贾慧胳膊,高暖云对罗妍说道: “今日天公作美,风和日丽清风送爽,我们姐妹才有幸得母妃和兄长允许,来到贵府山庄游玩,贵府山庄果然景致幽美,还有这么一大片樱桃林供采撷,更难得有表嫂始终陪伴,不然我们姐妹可不能进山林来!不管如何,这山庄属于成国公府,罗姐姐和罗妹妹是成国公府的小姐,即为少东主,我们姐妹能在此玩得开心,获取许多乐趣,除了要感谢表嫂,也要对罗姐姐和罗妹妹道声谢!等到秋天,我家也有果园开园,种的梨果、海棠果,石榴许多种,到时回请两位姐姐妹妹一起来玩!嗯,现在我们得到母妃跟前去回话,还请谅解!” 高晴月收了笑意,接过话头:“我母妃虽然为人温柔和气,但也不是那么好说话,尤其当小辈们当着她的面目中无人不遵规矩,她纵使不说什么,心里可记着呢!不信你们问问这两位嬷嬷,她们是母妃身边得用之人,由她们出面,如同母妃亲临,我们可不敢造次!” 说完对贾慧道:“走吧,我们去见母妃!” 贾慧点点头:“刚刚罗三小姐说什么‘先斩后奏’,我听了都吓一跳!可不敢做那等悖逆之事!” “对啊对啊,这种话听着都可怕!” “我们都是好孩子,可不要随便听人家调唆哦!” 三个姑娘煞有介事地小声絮叨着相携走开,留下罗姝罗妍姐妹一个阴沉着脸发呆,一个着急跟上几步,又转回头来。 罗姝扯着罗妍,紧走去追赶前头的三个女孩,一边埋怨道:“跟你说过无数次了,以为你得了教训,谁知还是老样子!那贾慧与你向来不对付,虎视眈眈盼着你出错呢,偏每日里跟着容儿胡乱看那些话本子,又守不住嘴巴,什么话都敢随意冒出来,别人听去还罢了,那贾慧听去,她能放过你?” 罗妍赌气甩开罗姝,愠怒道:“她不放过我?她算什么东西?又能把我怎么样?” “你别忘了,现在与高世子定亲的是她!很快她就是南安郡王世子妃,挤身郡王妃、王妃之列,到时候,她随口编排你什么,你能好得了?” 罗妍脸上再次云遮雾绕,神情狰狞:“未必!她倒是想得美,可谁又知道,她能否顺利嫁过去?原先是我一个人筹划,如今有人相助,我不信我灭不了她……” “妹妹慎言!”罗姝朝四面看了看,瞪她一眼:“人人都长着耳朵,你小点声!” 罗妍无所谓地哼了声,问道:“你这拉着我,又是做什么?” “今天可比不得往日去别人家做客,咱们成国公府做东,来到此处庄园的都是客,方才是为了想抓住机会没能及时去给南安郡王妃问安,这会子人家都亲自派了婆子来,再不去就是我们的错!南安郡王妃要存心为难我们,可容易得很!” 罗妍十分不情愿,跟着罗姝往前走,一边侧转头来朝锦绣和郁敏秀这边瞧了瞧,嘴里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以为她能翻出点浪来配合一下,结果连声响都弄不出来!” 被罗妍怨怪的郁敏秀,此时却是恨不得想杀人,只不过她能力有限,纵使恨怒滔天,也只能有个想法而已! 冯锦绣冒犯了她,连身边宫女都敢忤逆,真当她是泥人性子吗? 再想到自己在仁王妃面前夸下海口,结果竟连这点小事都没办好,还是被自己身边人所误,等会再见仁王妃时脸面都得丢尽,更是气得肝痛! 郁敏秀挣开青蕊站定,抬手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装醉 锦绣吃惊地看着郁敏秀,这女人是疯了吧?青蕊原本在太子妃身边掌事,由太子指派来照顾她,那说明什么?青蕊是太子的人! 能够被太子信任放在最宠爱且怀了身孕的郁敏秀身边,可见青蕊的重要和忠诚度,要培养出这么一个人,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上位者知人善用,对委之以重任的下属,会给予一定的尊重和爱惜,就像对待自己心爱的马儿……这个比喻可能不太贴切,但古人确实如此,尤其是那些上阵杀敌的将军们,对于坐骑的感情有时候比对妻子的还要深! 郁敏秀长相明明挺精灵的,并不像愚蠢之人,她想不到这点吗?或者她根本就不愿去想,那个脑瓜子里除了她自己的利益,都不知还装着些什么,连青蕊都打了,估计平日她冲动起来必定是对身边人非打即骂! 就她这样的也敢混进深宫,现在倒是有南宫照宠爱罩护,但护得了一时,还能护得了一世?况且宫中三五年进一批新人,天下美女尽收于帝苑,三千粉黛什么都不干,光为着争夺一个男人,皇宫中无时无刻不在演绎争宠大战,郁敏秀就这点脑水心机,能坚持多久? 锦绣的目光由惊讶转为怜悯,最后平静如常,对于郁敏秀说的会毁了她得到的一切,倒是丝毫不担心:凭一个小小的美人,想毁掉自己和罗真,谅她没那本事! 看都不再看郁敏秀一眼,只瞧了瞧青蕊脸上的巴掌印,指着蒋燕说道:“她那里应该带有玉雪膏,要不要擦抹些?” 青蕊并没有接蒋燕递过来的小瓷瓶,只是低头福身道了谢,折转身去,依然安安静静地侍立于郁敏秀身后。 锦绣不免暗叹,承受那一巴掌时,她只是略微偏了偏头,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足见这些暗卫的坚韧和毅力。 别的不说,敬业的人,锦绣一般都是很敬重的。 按照某些人的谋算,本该弄出点什么来的樱桃林,最后啥事情都没发生,南安郡王妃临时叫人在樱桃树荫下铺垫了茵席,摆上随身带来的茶水点心,姑娘们环绕周围,谈笑风生,一派喜乐融融。 没有人怀疑刚才这片林子里到底穿梭了多少暗卫、影卫!而这些暗卫,又分属于哪几个派系! 只闻其声的仁王妃、礼王妃等人终是姗姗出场,与南安郡王妃相见毕,两方人合在一起游玩谈笑,林间愈显喧嚣热闹,倒是吸引得更多的人赶了过来,以为这些人在樱桃林中寻着宝了,兴奋成这样! 郁敏秀打完青蕊才后知后觉有点后悔,再被冯锦绣严重鄙夷轻视,根本不会因为她腹中怀有龙孙而显示出一丝忌惮敬畏之意,反而一脸不屑,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郁敏秀顿时心情更加糟糕,又见仁王妃等走了过来,觉得自己说了空话没脸见人,一跺脚,折身循原路往林子里走掉了! 青蕊倒是松了口气:郁美人年纪小头脑简单,容易被仁王妃等人唆使当枪使,只要她肯远离她们,就没什么大的麻烦,她们这些侍候的人也就不用操心了! 因郁敏秀刻意不带太多人过来,跟随的只有三四个,青蕊落在后头,再次向锦绣福身致礼,这才匆匆赶了过去,护着郁敏秀离开。 锦绣目送她们消失在洁净平坦的石板小路尽头,回转身和蒋燕、香枝也往南安郡王妃无意中组织起来的林间小聚会上去凑个热闹。 下晌的赛事依然精彩激烈,酉时又筹备起篝火盛宴,左右离京不过二三十里路,前来山庄参加赛马会的客人非富即贵,都有自家的马车,实在没带来,成国公府也有负责接送客人的车马,因而留下用宴的人还是很多,女眷们却是比较顾家的,看看天色近黄昏就想着归家,因而大半女眷都先行回城,只有少数喜欢热闹意犹未尽的女客留下来吃过晚宴再走。 南安郡王府两位小姐正在用药当中,自然要早早回家,贾慧是待嫁身份,也不宜在外逗待得太晚,锦绣原该留下招待应酬女客,罗真却抽空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把她送上马车,跟着南安郡王妃、贾舅母一起回了城。 连跟郑氏、马氏等人解释一句都免了,锦绣也安心由他安排,反正大家伙看着呢,又不是她自己要回家,是罗真赶她走的! 夜间亥时过后,罗真才回到保定侯府,一身酒气走路还摇摇晃晃,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锦绣和丫环们上前迎接他,他长臂一伸就揽住锦绣,几乎全身重量都倾压过来,把锦绣急得尖叫:她就算有点力气,哪里就真能承得住他?这是要两个人一起摔倒的节奏?! 几个丫头也都只有十二三岁,眼见男女主子要倾倒下去了,齐齐跟着尖叫起来,七手八脚有的用力拉扯胳膊,有的帮着少夫人用头和肩膀拼命顶住侯爷的腰,勉强维持住不让跌倒,但想要移动就不行了,只好派人赶紧跑去前院喊侍卫过来帮忙! 罗真当然是出声制止了。 他自己走进内院的,怎么可能真的醉得毫无形状?他只不过想欺负一下娇妻玩玩,倒是没想到她的这些个小喽罗们都还在,大大小小尖声叫喊齐齐上阵,险些没把他耳朵给喊聋了! 还有,他似乎听见衣袖有撕裂的声音!虽然自己皮糙肉厚,可撸起衣袖,手臂上好几个掐痕,又红又深! 罗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自己身上竟然出现别的女人的掐痕!这不能忍受! 罗真寒着脸把丫头们摒退,拴了门,抱住锦绣让她立马带自己进洞天泡洗温泉浴,一边把手臂伸给锦绣看,锦绣哈哈大笑:“该!叫你装!我前些时日教小姑娘们美甲,允许她们留长指甲,要是因为拉扶你这一把,将她们好不容易蓄养起来的水葱般娇美的长指甲给牺牲了,看她们私底下怎么抱怨你!” 罗真躺在玉池子中享受锦绣顶级搓澡服务,郁气消散不少,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养着一窝的千金小姐,也别太过份,奴婢恃宠而骄的,可有不少例子!” “放心吧,我有分寸,也就几个大丫头娇贵些,她们都很好,值得这般待遇。” 锦绣想起那个宫女青蕊,被郁敏秀泄愤狠狠打了一巴掌,就说给罗真听,顺道把白天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挑衅 罗真轻蹙剑眉:“郁敏秀竟敢这么对你说话?那蠢女人是越来越嚣张了,看来,我不给她点厉害……” “哎,你想干嘛?郁敏秀怀上龙胎了,你可别动她!” “怀上了又怎么样?总不能任由她一而再、再而三对你无礼!” “就她那脑子,南宫照也把她往宫里拉,看吧,迟早会有人来收拾她的,咱们何苦趟这浑水?” “绣绣!”罗真拉她入怀:“又让你受委屈了!” 锦绣微笑道:“没有委屈,我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在我眼里,郁敏秀还不如一个宫女有价值!” “你说的那个青蕊,她确实了得,原是南宫照栽培的死士,立功无数,曾潜入敌国窃取机密,虽不辱使命,却在被追杀时遭受淬毒暗器,一身功力消去六七成,南宫照也想许她富贵安逸过一生,但她不肯走,立誓一辈子护主,且她招惹的仇家太多,若离开东宫庇护,怕也活不长久,是以南宫照将她放在宫里,陪侍护卫妃嫔们。” 锦绣听罢,不由得为青蕊扼腕轻叹。 罗真好气又好笑,亲了她一口,戏谑道:“我的傻绣绣,这么容易对人生出好感,幸而是女子,不然我又得吃醋了!” 锦绣睨他一眼:“又?我什么时候让你吃过醋了?” 罗真轻笑,翻身将她压住,答非所问:“你把为夫服侍得浑身舒泰,现在,该为夫来服侍你了!” 锦绣撒娇道:“不是正在谈话嘛,还没完呢!” “那些无关紧要,不必谈!” 罗真一把扯掉她身上自制的、布料少得可怜的“情趣装”,低头含住她耳朵,微喘道:“最后警告一句,若你记不住,为夫就要狠狠‘惩罚’你了!” “什、什么啊?”锦绣被他撩拨得情动意躁,浑身酥软。 “那些经过特别栽培的,无一例外都有各种惑人本领,不管男女,想博取他们好感易如反掌!你对青蕊可以有同情之心,但绝不可以与她进一步接触,更不能赠予洞天之物!他们都是狗鼻子,本身更如狼似虎!明白我意思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柔媚轻吟,罗真骨头都酥掉了,沉下身子,瞬间幻变成他刚刚说过的某种残暴动物…… 罗真开启****模式,锦绣便没有了说话的机会,夫妻俩脑子放空,眼里只看得见彼此,除了疯狂****,再不能分神其它! 直到云散雨收,二人略作清洗收拾便相拥入眠,往往是一觉黑甜,醒来又再温情缱绻、你侬我侬一番,闺房中尤其床榻上的时间用在情爱上都不够,所以,凡是被罗真指认为无聊之事的,哪怕是开了头或说到一半,都会被强势喊停,基本上只能留待其它时间段里再谈及。 今天罗真却有些反常,与锦绣几度翻云覆雨极尽欢情之后,搂紧爱妻看着她沉沉睡去,便将她轻柔安放到枕上,盖好薄褥,悄然步出卧室。 小木屋卧室被锦绣一番鼓捣修整,也不知她怎么弄的,将四面窗上悬挂的紫竹簟垂下,再放下纱帘,居然能在恒亮的洞天里整出夜间氛围,如此夫妻俩不致受屋外光亮影响,在洞天里也能睡得安稳香甜。 在灵气充盈的洞天里睡觉的好处,一是能休息得更好,二是可以在睡觉当中,还能吸取灵气,蕴养身体,增加修为,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有效果,就是好事! 罗真走到客厅,接连灌了两杯水,原有的一丝倦意顿时消去。 这是锦绣调配好的灵泉水,只在洞天里饮用,比在外间喝的又更胜一筹。 他走出木楼来到院子里,院子里两个白******,是他从西域拉回的冰川寒玉雕琢而成,夫妻俩一人一个,用以修炼打坐,此时锦绣睡着了,他独自跌坐******上,并未练功,只是闭目静心梳理有些紊乱的思路。 他不是容易乱了分寸的人,但涉及爱妻,他即便竭力抑制,仍难免失控! 今天山庄樱桃林里发生的事,郁敏秀对绣绣挑衅,就像绣绣所说的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罗真一个大男人又怎会在事后巴巴地去计较? 他其实真正气恨的是贤王,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做丈夫的尊严和耐性,在他罗家地盘,公然派出影卫打他妻子的主意! 南宫昀,既然不顾后果做下这个不死不休的局,那么就拭目以待,看看谁先死! 罗真知道南宫昀背后有高人,他那位神秘莫测的师傅据说乃天师之尊,曾为大夏朝国运做过道法,此事秘而不宣,只有少数皇家人了解一二。 罗真也曾暗自猜测南宫昀之所以这样不择手段急于接近锦绣,是否得了他那位师傅的提点,知道锦绣的秘密,眼红她的宝物?修真之人,虽口口声声说不得侵扰凡人,但就是他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若有所需要,可说迫不及待趋之若鹜,甚而干起杀人越货抢夺之事,比寻常凡人还要凶残! 锦绣是无意中莫名其妙就进了这方仙府,可见她是有仙缘的,自己与她夫妻同命生死与共,自然是她在哪就跟到哪,不管能不能修有所成,夫妻绝不会分离! 凭他是谁,什么样的妖魔鬼怪,神佛仙家,胆敢觊觎他的绣绣和绣绣的葫芦洞天,那便是招惹到他!为保护妻子和洞天,罗真发誓:不介意成为公敌!他会不遗余力,像人们所说的那样遇神杀神遇佛斩佛,绝不手软! 贤王虽没有明言,但他的态度、行为,分明向罗真宣战了,且已经触碰他的底线,罗真本来觉得自己也不必说明什么,直接来一场对决!要不是南宫照担心引起当今皇帝不满,死活管住他不许轻举妄动,罗真怕是早给贤王下生死帖了! 南宫照欲成就大业,一步步计划严密非不得已不能随意更改,罗真既已与他达成共识,做了他的左臂右膀,就只好暂时隐忍一二。 反正南宫昀是跑不脱的,想登宝位做皇帝,那是痴人做梦!(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美事 喜欢热闹吃酒而一直留到最后的客人,有不少带着女眷,这些女客一是担心丈夫,二是难得出来,不肯先回城,索性就一同陪着,反正有吃有喝有得玩,何乐不为。 罗松体力有限,罗方先送他回府,罗姝罗妍两姐妹、郑三小姐毕竟未出阁,不好在外头待太夜,马氏有小孩需要照看,也一起跟着罗方回去,成国公便命郑氏和金氏留下陪伴应酬玩兴不减的几位女客。 郑氏愉快从命,并无半句怨言,金氏却是把那几个女人从头顶恨到脚底:什么东西!玩了一天还不够,入夜都不回家好好呆着,赖在这学男人潇洒,简直愚蠢可恶透顶! 害自己也不能回府,今天可累坏了,还全是白费劲,吃力讨不得好,回想起在庄园门口送客,远远望见贤王,那疏离清淡的神情,失望冷漠的眼神……不仅罗姝难过,罗妍急得都要哭起来,恨不能跑到贤王身边去解释,但贤王很快离去,金氏目送那个高贵俊雅的身影在一大群人簇拥下策马而去,内里是抓肝挠肺般难受—— 自己有辱使命,让他失望了! 那可是未来的皇帝啊,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得他一句话,能让自己办成多少件称心如意事?! 将来有他做依仗,富贵荣华根本就不是个事儿,高官厚禄、爵位权势,直如那树枝上垂垂累累的果子,自己想摘哪颗就能摘哪颗! 拥有了那般尊贵、荣耀,自己和女王也没什么两样!成国公府这些人一个个都算个屁!老头儿老太婆该死哪死哪去,罗秋、郑氏,统统都死!把罗真凌迟、五马分尸!冯锦绣么,贤王不过是对她一时起意罢了,想她一个已婚女人,残花败柳,还能得到什么样的恩宠?等贤王对她腻味了,让姝儿妍儿在宫里玩死她! 不不!不能那么容易让她死,把她弄出来,送到烟花柳巷勾栏之地去供人继续玩,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这才解恨! 凭什么?贾氏那个没用的蠢女人生的儿子要比自己生的儿子有出息?凭什么罗方未娶妻,他罗真就娶个乡下野女回来,堂而皇之称少夫人! 可怜她的端儿,也在官场混迹几年,却没能给妻子挣到一个小小诰封,马氏虽不成器,如能给她个诰封,也算是他们作为国公府长孙的脸面! 每次看着冯锦绣张扬倨傲于贵妇贵女当中谈笑风生,自己的大儿媳马氏却只能低眉垂眸、唯唯诺诺跟在其后,金氏虽面上淡然,暗中恨得指甲都要被掐断了! 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女,无一例外,个个都是一出世就得到罗松的疼惜呵护,抱着半天不撒手,哭一声都要打骂婆子婢女,恨她们不尽心服侍照顾公子小姐,立马儿全部换掉! 当时的成国公府,他们夫妻就是一对神仙眷侣,膝下五个儿女粉雕玉琢,哪一个不是金贵至极? 那样的幸福生活,却活生生给毁坏了! 先是罗真忤逆子,不肯舍命为父亲挡箭,罗松失去健康,自己整整辛苦五六年精心服侍,夫妻感情深厚弥坚,却又是冯锦绣,知道罗真与自己这个继母不睦,她为献媚罗真,竟绝然不允许自己入住田宅,结果弄出来一个雪姨娘! 有一就有二,罗松向罗老太婆讨要小妾,以为自己不知道!幸归发了话下去,无人敢近他的身! 而夫妻之间,终究是有了裂缝隔陔! 自己也没有灰心,一力补救,眼见有所成效,老不修却插手,塞进来一个叶姨娘…… 想到那个闷声不响,却我行我素在罗松面前极尽殷勤讨好之能事,对自己这个正夫人毫无忌惮之意的叶氏,金氏恨得又是一阵肝痛。 全是低贱小人,一时得势便猖狂,且留着你们,本夫人总有一天灭了你们! 金氏心里不停咒骂着,与郑氏坐着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由罗端、罗容及众侍卫家丁、仆妇婢女们护着,于夜深人静时回到成国公府。 大家都累了一整天,在前厅相互说得几句,便各自回去歇息,金氏嫌郑氏啰嗦,实则也不想看她那副嘴脸,借口让郑氏先行一步,她在厅上再稍坐一会,一边喝着茶,一边唤来自己的陪房管事金有才,附在耳边低声交待几句,金有才连连点头退下,金氏才起身要回内院。 贤王在宁国公府安抚罗妍那时起,金氏就开始打点贤王府的人,只要和三五个管事扯上关系,多少都能了解贤王府的动静。 这也是过了许久,宫里未公布贤王的王妃人选,金氏亦能平静如常的缘故,有人给她递消息,让她不必慌张,一切都还没开始,贤妃和贤王没定得下来,到底选哪一个才最好! 既然这样,那她的两个女儿希望可就大了! 罗姝和罗妍,私心里金氏愿罗妍能当上贤王妃,至于罗姝,妹妹当了王妃,她就不可能再做侧妃,但罗姝明说她喜欢贤王,便是做贤王侍妾也愿意! 如果贤王将罗姝也收进王府做个侍妾,那也好,将来贤王做了皇帝,从潜邸入宫的侍妾总比当时再另选的新人有份量,怎么着也能晋个妃位,且依照罗姝的心计,金氏相信,她会有法子吸引皇帝注意,得到宠爱! 待生下一儿半女,与罗妍姐妹俩在宫中互为照应……这大夏朝一半天下都掌握在她们手里了! 金氏好不容易想到一点美事,心情大好,脚下不轻快起来,谁知刚走到垂花门处,就听前面掌灯引路的仆妇喝了一句:“是谁?鬼鬼崇崇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走过来!” “谁鬼鬼崇崇了?你这婆子再胡说八道,仔细我禀报老爷,掌你的嘴!” 一个正在变声期的少年没好气地回道,金氏听得那把声音有几分耳熟,果然掌灯仆妇举起灯笼照了照,笑道:“我当是哪一个,原来是你啊!” 一直跟在金氏身边扶着她的金瓶,也对金氏禀报:“太太,这小厮是常跟着老爷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罗松身边长随金氏是熟悉的,他留置于前院书房洒扫、煮茶以及平日跑腿的几个小厮也是金氏亲自挑选,金氏没有不认识的,此时看着灯光打在那小厮脸上,立刻认出,这是在前院书房专为罗松管茶水吃食的旺儿。 旺儿也才发觉这一行人竟是陪送世子夫人回内院的,吓出一身冷汗,赶忙走上前来朝着金氏躬身行礼,手上还拎着个大食盒,沉甸甸的,看他有点吃力,却不肯暂时放到地上。 金氏问道:“都这么夜了,是谁要吃宵夜?” 罗松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今天还自行在山庄草坡上漫步行走小半天,与客人谈笑风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直就是那么个健康无恙的人。 许是受够了病痛折磨,罗松比任何时候都爱惜他的身体,尤其注重养生,讲究饮食,之前刚去到赤州,他和金氏的着装品味便被锦绣大大讽刺一通,当时他十分恼怒,但过不了多久,被雪莲服侍一段日子后,竟对那贱丫头言听计从,衣食住行全由雪莲遵循锦绣的提议去安排,却将和金氏在一起生活二十几年形成的习惯完全撇到一边! 还说金氏不懂服侍病人,有些习惯根本就是坏习惯,于病情无益,反而加重病人的痛苦……把金氏气得个半死,这也是她深恨锦绣的原因之一。 罗松如今形成的“好习惯”当中,有一条是深夜不进食,自从来了个叶氏,叶氏讨巧谄媚,也称这个习惯好,罗松现在基本上都不会用宵夜,所以今晚看见旺儿进内院提出个食盒,金氏根本没往罗松那儿想。 旺儿低垂头脸不敢看金氏,心里七上八下,纠结着要不要说实话,又想了想说实话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不由显得更加慌张。 金氏听不见旺儿回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想起什么来,再次问道: “是了,这时候厨房的厨娘们怕是都已经歇息了,虽有值夜的,也只是一个人两只手,瞧你提着这么大一个盒子,烧了不少食物罢?一个人得弄多久啊?还有你个小子,没什么紧要事情,光是为了些吃的,竟敢深夜进内院?还动用厨房,谁准你的?” 旺儿头垂得更低了,金氏身后的金锁白天郁闷了一天,这时候见旺儿这熊样,忍不住上去踢了他一脚:“刚才的嚣张劲儿哪去啦?太太问你话呢,怎不回答?你哑巴啦?” 说着,又俯身去抢旺儿手上的食盒:“拿来我瞧,看是什么宝贝,值得你这样捧着护着!” 旺儿忙把食盒抱住,护得更紧了,金瓶见状,也上前去帮金锁的忙,眼看要被她们得手,旺儿急得脱口嚷道: “别动!里边有汤,老爷要吃的猴头菇炖鸡汤!看要洒掉了,老爷怪罪下来你们谁担当?” 金瓶和金锁听说是老爷要吃的,果然不敢乱动了。 金氏却怔了一下,板起脸斥责:“你这小子胡说什么?谁不知道老爷如今夜里是不吃东西的,你们自己嘴馋,却拿老爷做遮掩,我看你是不是皮痒了想找打?” 金锁、金瓶也省起,又要上来抢食盒,旺儿边躲边说道:“太太,这里边真的有老爷要的猴头菇汤!府里没有猴头菇了,赤州那边还没送到,刚刚这两朵还是老太太舍不得吃,存留了两天,听说老爷今天在山庄辛苦一天,让给老爷吃的……要是洒了,小子命不保不要紧,就怕老爷生气!” 金氏皱着眉:“既是老太太给老爷的,为何老爷不在晚饭时候吃?他可是酉时过后不久就回府了,难不成他现在又改了习惯,要吃宵夜了?” “回太太:老、老爷他今儿就没、没吃过晚饭!”旺儿莫名地结巴起来。 “哦?老爷忙什么呢?为何连晚饭都没用上?” “这个……” 金锁骂道:“还不快回太太话?当是和你那些青皮混混们磨嘴皮子呢?倒打起官腔来了,可仔细你的皮!” 旺儿暗吸了口气,眼珠子骨碌乱两圈,试图蒙混过去:“老、老爷回府后,一直在书房写字儿,写得入迷,直到过了饭时,所以……” 金锁又想骂,金氏摆了摆手,对旺儿道:“说实话,我有赏;若是跟我耍奸滑,你是家生子,这么多年了,该知道我的手段!” 旺儿想到金氏最爱干的,就是将好好一家子人拆分开,东南西北各处发卖,骨肉至亲这一辈子别说是团聚,见都见不着面了!而她将人家拆散时,连两三岁幼儿都不放过,照样从当娘的怀里扯出来,毫不留情地卖掉,还不会告诉你卖哪去了! 旺儿不由得一阵哆嗦:他一家三代在罗家为奴,爹爹赶马车,娘跟在大奶奶身边也算得用有点体面,他是长子,底下还有三个弟妹最小的才三岁!一家人虽是奴籍,可主子都挺好的,不当值的时候都回家,全家团聚在一起,也是乐乐呵呵美满幸福,难以想像要是被拆开发卖…… 金锁的一声叱喝瞬间令旺儿回神,抬头看了看金氏冰冷的眼睛,旺儿再也坚持不下去了,闭了闭眼,咬牙说道: “回禀太太:老、老爷他从山庄回府后,就带着叶姨娘进了书房不出来,也不准小的们靠近打扰……直到刚才,叫了婆子仆妇准备热水,丫环们入内侍候……小的,小的得了令,进内院到叶姨娘院里小厨房拿吃食!” 金氏仿佛被几道闪电同时劈中,眼前一黑,险些跌倒,金锁连忙扶住,金氏缓了缓,一把推开金锁,上前盯着旺儿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老爷和叶氏,在前院书房关起门,一直呆到现在才出来见人?” 旺儿惶恐道:“小的也不知道出来了没,小的进内院时,有仆妇抬了热水、丫环们捧着衣裳进去,书房门却还掩着,没、没见老爷和叶姨娘出来!” 金氏几乎咬碎银牙,双眼通红:“前院书房是什么地方?多少人看着,他们竟然敢……老爷他,都是做祖父的人了,就不能留点脸面?那个贱人……无耻!不要脸的东西!” 金锁在旁提醒了她一句:“太太,刚才旺儿说什么?叶姨娘院子里竟有小厨房?太太几时答应让她建个小厨房的?” 金氏猛省,目光扫向旺儿,旺儿忙解释:“叶姨娘口味清淡,吃不惯咱们府里大厨房厨娘做的菜,老爷说他和姨娘一样喜好,前两天在老太太跟前提了一句,老太太当时就准了的,让叶姨娘在自个儿院里建小厨房,叶姨娘会煲汤,又会做各样美味小吃食,正好方便照顾老爷……至于费用,因是给老爷补身子的,所以走公帐!” 金氏气息不稳:“真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也只见这府里如此荒唐!一个妾,竟能有自己的小厨房!那小厨房是前两天就建起了?我怎么不知道?” “回太太:小厨房今天才建起来的,半天功夫就完工了……叶姨娘一直在筹备,老爷也帮忙着些,各样材料都已经买回来,叶姨娘说今天是好日子,宜动土……” “放她娘的狗屁!” 金氏愤怒地骂了粗话,什么好日子宜动土,分明就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喜脉 金氏深恨罗松:越老越渣,竟为贪图女色,连二十多年夫妻情都可以背弃! 自己前些天已经向他表明:之所以接受不了他纳妾,完全是因为太爱他!但既然人都进了府也退不回去,只好就这么着,从此不再找叶氏麻烦,愿意与叶氏和平相处,共事夫君,只求他分清嫡庶,给自己保留几分正妻颜面……他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还温柔地安抚自己,说了些夫妻间情深意重的话,这才几天啊?他就纵着叶氏、帮着叶氏狠狠践踏自己的尊严! 罗松!全忘了么?少年夫妻的甜蜜恩爱,步入中年的相濡以沫、鹣鲽情深?这么多年以来,谁才是辅佐你、为你生儿育女谨守宅院的人?你受伤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是衣带不解,不辞辛苦地陪伴你左右,安抚你鼓励你,像守护风中烛火一样守护你那点摇摇欲坠的求生意识? 你如今好了,不仅背弃我,还要与贱人联手一起对付我么! 想到罗松帮着叶氏打掩护,不让自己知道建小厨房的事,末了两个人还跑到前院书房胡作非为,公然秀恩爱……金氏痛彻心肺,只觉得整颗脑子都被狂怒的浪潮所淹没,恨不得立刻斩杀了那对奸夫****! 在后院发生点出格的事,不想让人知道还能遮掩起来,可若是在前院,那要怎么遮掩得住?前院任何时候都是人多、眼杂、嘴快,而且在前院往来的除了外来贵客,还有府中幕僚清客,大多数管事或奴才都有几分体面,不但非常有眼色还会见风使舵,极得重用,罗松这般公然带着叶氏进前院书房将房门一关就是半天,末了还搞那么大阵仗,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二人在里头做了什么,这岂不是要昭告大家:他罗松最宠爱叶氏!叶氏,才是与他密不可分真正的贴心人! 金氏浑身筛糠似地颤抖着,怎么也不能平复下来,嘴唇都被咬破,鲜血滴落下来,金瓶惊呼一声,想用帕子替她擦拭,金氏却一挥手挡开,厉声道: “来人!这就去请国公爷、老太太以及全府的人过来,都说世子爷为人忠诚厚道,行事严谨稳重,今儿就让大家来瞧瞧:咱们的世子爷到底是怎样的好德行!” 说着,走过去一脚踢在旺儿身上:“给我带路!我倒要亲眼看看,他们能厚颜无耻到什么地步!” 又回头对金锁金瓶道:“你们点出五六个力气大的,到时候听我号令,我说打,就往死里撕了贱人!不要怕,任何后果都有我兜着!贱人今日错在先,她犯了国公爷的忌,前院是什么地方?哪能任由她弄污糟!” 金锁金瓶答应了,旺儿战战兢兢,抱着个大食盒欲哭无泪,他是插翅难逃了,除了带世子夫人去踢世子爷的书房门之外,别无办法! 可是这么一来,他的下场似乎也好不了:本是世子爷的人,却给世子夫人带路找世子的麻烦……日后还能有什么前程哟! 此时此刻,在旺儿眼里,金氏简直就是个张牙舞爪凶恶异常的母夜叉,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小命,真恨不得天上掉下块大石头,把金氏砸晕了才好! 也是旺儿心诚则灵,过不得一会,金氏果然晕倒了,却不是被天上掉石头砸到,而是受了更大的刺激! 金氏要去打罗松和叶氏的脸,还准备要把这件事吵闹出来,最好是弄得全府尽知,一行人刚走出几步,就被匆匆赶过来的夏妈妈给拦下了。 夏妈妈是金氏跟前得用的管事婆子,前些天她家里老母生了重病,求得金氏恩准十多天的假,昨天才刚回到国公府,今天又被金氏派去巡看外头店铺状况,也是黄昏才从侧门进到府里,得知太太未归,便让二门上值更的婆子留意,得了消息就通知她,她好出来迎接,不料想她紧赶慢跑出来,还差一点赶不及了! 到底是多年得用的老人,金氏对夏妈妈有几分倚赖,看见夏妈妈拦在面前,她眼圈一红,说道:“妈妈也是死人?出了这样的事,竟不让人提前禀报于我!如今又拦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连寻他们个错处都不能够?” 夏妈妈尴尬地咳了两声,看看边上的奴仆们,叹口气道:“老奴知道太太难过,可还是要劝太太谨慎些,咱们先消消气……” “我如何能消气?那叶氏什么东西?她竟敢诱引爷们,在前院书房做那等污糟荒唐事,这不仅败坏辱没国公府门风,更是要陷世子爷于不堪境地啊!” 金氏被怒火烧得失了理智,着魔般瞪大两只眼睛,指手划脚又喊又叫,往日端着的贵妇仪态尽失,夏妈妈面上划过一丝同情,走近两步几乎和金氏并肩站着,声音愈发放低: “太太若是闹过一场能得些好处,老奴也愿意为太太奔走!可没有胜算的事,还不如不做!太太不知道,老奴也是刚从外头回到府里才叫人打听来的:那叶氏并不是故意要和老爷一同在前院书房歇息,她是去到前院迎接老爷回府,突然晕倒了!老爷忙让人抬进书房躺着,又请了大夫来诊脉,一诊之下,竟是喜脉!老爷不敢相信,又动用了他的名帖请来太医诊看,依然说的是喜脉!听说当时世子爷欢喜得都快要疯了,但因未满三个月,严令边上知道的人不得随便乱传,否则杖责!这事眼下也只有老太太知道,或许国公爷也已经知道,只是都不说罢了!所以太太啊,叶氏如今可是孕妇!她今儿在前院书房不过是和老爷同榻歇息,并没做什么!那又要热水又要饭食的,是老爷汗湿了衣裳要沐浴更换,平日老爷在书房也常有这样的事儿!而他们歇了长长一觉起来,肚子饿了需要进食……太太您若是不问青红皂白就闹将起来,只怕到最后没脸的是咱们,还惹恼老爷,白白给了叶氏机会,实在不值当!” 金氏由愤怒到震惊,最后竟有些不知所措,双眼直直盯着夏妈妈,喃喃问道:“你说什么?他们……那个叶氏,竟诊出了喜脉?” 夏妈妈纵然不忍,也只能说实话:“是喜脉!老奴亲自探问过那位前头诊脉的大夫,千真万确!” 金氏没再说什么,却是双眼一闭,咕咚倒在地上,昏迷过去了! 金锁金瓶又哭又叫,众人乱作一团,夏妈妈指挥婆子去取软轿……只有旺儿长出口气,趁着没人注意,抱着食盒快步溜之大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白眼狼 叶氏怀孕之事终究是没瞒住,不过三五天,几乎满府尽知,消息还传到了外头,罗秋跑回娘家来,很高兴地向她兄弟道贺。 自从端午节回娘家得了那一大篓香粽子,让女儿在婆婆跟前挣得脸面,当天又和罗松的人联手,把金氏的药铺扫荡一轮,金氏自是不甘心失了那么多贵重药品,要找她算帐拿银子,最后罗松很大方地担承了大头,小头她也答应给付,但罗松是金氏丈夫,老太太又替自己撑腰,金氏就是再大的贪心,她也不敢收这两份银子! 罗秋从没有过的舒爽,自此对罗松更觉亲近,到底是自家亲兄弟啊,骨肉相连休戚相关,嫁进来的,任她是谁装得再贴心,也还是外人! 这次得知罗松的妾室有喜,罗秋很大方地送来好几样贵重补品,其中还有两支七八十年份的人参,罗松自是十分感谢,看过之后,命人送去给叶氏。 按说亲戚间礼节往来,得经由正头夫人,妾室是没有资格直接染指的,正头夫人收了礼,想给你多少,或是索性一样不给,妾室也是无话可说。但此时的罗松哪里会去想那么多?而且罗秋也明言这些补品是给肚子里胎儿滋补用的,所以罗松理所当然,直接就略过了金氏。 老年得子,而且是在自己久病康复之后,这可算是意外之喜,罗松确实兴奋得过了头,对叶氏越发疼宠不尽,因为府里下人们守不住嘴以致消息泄漏,深恐会对叶氏和胎儿不利,罗松督促着前院管事很是严厉查处惩治了一番,最后还是叶氏善良仁慈,劝说几句,这才不了了之。 但为防意外,罗松仍是为叶氏作打算,禀明罗老夫人,说叶氏体弱,自己打算在她怀孕前几个月,日夜陪伴看护,就不去金氏房里了,罗老夫人自然是顺从儿子的意愿,连说原该如此:胎儿娇气,有父亲在旁护着,他便能安安然然,少些事端!成国公更加不管他们房内事,倒是亲自勉励叶氏几句,表示对她肚子里的子嗣有所期待。 一时间,叶氏俨然成了成国公府最重要的人,而金氏因为生了病好些天没露面,又有郑氏刻意所为,将她忽视得仿佛从没有过这个人! 罗松以担心过病气为由,不去春晖院探望,只是朝罗老夫人要了些补品之类东西,派身边长随送过去给金氏,代为询问病情,转达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 金氏摔碎了不少房中贵重物品,病情又多沉了几分。 在此期间,罗妍为母亲出头,到老太太跟前大哭大闹,又领了仆妇们去打砸叶氏的院子,还想要揪出其本人羞辱痛扁一顿,最好把那令得自己母亲痛不欲生的贱种打下来! 却不曾想罗松为保护叶氏,在她院子里放着几个孔武大力有点拳脚的婆子,罗妍带去的人反被打了个落花流水,无一例外都揍得鼻青脸肿,罗松得到消息很快从前院赶来,抡起大巴掌把罗妍也扇成猪头,然后直接扔回她自个院子里去禁足! 所谓不作不会死,说的就是罗妍这样的,原本成国公早想好要把姐妹俩的婚事定下来,早早嫁出去省事,中途却又忙着去选宝马筹备赛马,竟把这事给耽搁遗忘了,这次罗妍这一闹惹怒了罗松,罗松亲自去找成国公重提女儿婚事,没过几天,罗妍便被成国公许配给京城建安伯余府的次子。 那余二郎虽是勋贵子弟,却是个求上进的,二十岁已封了四品将军,现在边关防御,一两年内不可能回京,成国公和余家商议,打算下了定,就将罗妍抬过府拜过余家祖宗,然后收拾打包,直接送到边关去和余二郎团聚,夫妻相守,也好相互照顾! 至于罗姝,暂时还没有合适人选,也可以说是因为她那望门寡的名声太不好,议亲时都被人家嫌弃了,弄得成国公都没脸,但她是成国公府的小姐,好歹也算贵女身份,不可能为了出嫁而降低条件,只好先留着,慢慢再物色。 罗妍已定婚并于近期成亲之事很快传开,罗秋带着林瑶再次来到成国公府,林瑶在罗老夫人跟前撒娇装痴,讨好半天,终于得到允许,可以去看望罗妍,但不能乱说话! 林瑶自是满口答应,转身离去时嘴角却高高翘起:这么有趣的事儿,怎么能不说呢? 罗妍住的漱玉轩,虽院门紧闭,院门口还是立着两名婆子,是罗松从罗老夫人那儿调来的,可见罗松这次对罗妍的禁足有多认真。 这也令得罗妍更加伤心欲绝,她是罗松和金氏幼女,从小得到那么多的宠爱,父亲对她的疼惜完全发自内心,七八岁时还将她抱起来放在肩膀上扛着,不管是家里还是族里的兄弟姐妹,谁敢招惹她,只要她一告状,父亲定会带着她去为她讨回公道! 因而兄弟姐妹们对她只有百般讨好结交,没有谁敢与她过不去,只除了那个煞鬼罗真! 从小到大,父亲为她鞭打过罗真无数次,就是在罗真封了侯、成了亲之后,父亲依然为她作主,在赤州将影卫交给她用以对付罗真的妻子,由此可见,父亲是多么疼她! 可就是这么慈爱的父亲,竟也能够狠起心,对着自己挥掌就打,把自己打得都要晕倒了还不停手!这般的冷酷,他真是亲生的父亲吗? 罗妍别说是院门,房门都不能走出半步,连日来每天都要大哭一两场,愤懑不平,自伤自怜,哭也哭够了,又与世隔绝般不知外边什么情形,往时也不是没有禁足过,都不似这次严重,她刚哭过一场,红肿着眼睛正坐在窗下发呆,听得门外有人叩门,然后报说表小姐来了,顿时振奋起来,赶紧让丫头服侍着重新梳洗打扮一番,换了套衣裳,这才站到门边去迎接林瑶。 要在平时,她可不屑于迎接谁,只管坐在椅上,等着别人走来见她。 门口两个婆子虽是罗老夫人的人,却是罗松借用的,想是另外领得些赏钱,很是尽职,并不想放林瑶进去,林瑶颇费了番口舌,又抬出外祖母来压制,那两婆子只得勉强答应让她进去和三姑娘玩一个时辰。 林瑶直直走到罗妍房门口,门外又站着两个仆妇,这两个仆妇倒是有眼色,见表姑娘都能进院门来,自然是得到允许了的,二话不说就开锁、推开了房门,林瑶走进屋,罗妍像个落难的人猛然扑上来,倒把她吓了一大跳。 林瑶比罗妍还小还要娇气,跟她哭诉委屈是没用的,罗妍认知到这点,也没哭多久,只抱着林瑶呜咽几声,二人就走到里屋榻上坐下说话。 罗妍紧紧抓住林瑶,迫不及待地问道:“妹妹是今日刚来的吗?可知道我母亲的病好了没有?父亲为那贱女人将我禁足,母亲应该可以来瞧看我的啊,她为何不来?” 林瑶被抓得生痛,忙将自己的手抽离罗妍魔爪,抱怨道:“妍表姐你轻点,抓痛我都要哭了,如何能好好说话?” “好好,我不抓你,你快说!” 林瑶说:“三舅母怎样了?病了么?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四五天前我娘来过一次,回去只说是来探望叶姨娘的,叶姨娘怀了三舅舅的子嗣,我娘很高兴,给送了许多补品,还特地加上一对好人参!今次来,我只记得过来瞧看你,我娘陪着外祖母说话,也没能去看三舅母,并不知道她如何了!” 罗妍瞪着林瑶,胸脯急剧起伏,目光冷涩如冰:“林三!你和你那个没良心的娘一个样,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林瑶正被罗妍那样看得发毛,冷不丁又听她骂自己,连娘也挨骂上了,顿时不高兴起来:“你骂谁?谁是白眼狼?” “就是你,还有你的娘,你哥哥姐姐你父亲……你们一家子人,全是白眼狼!” 林瑶怒了:“你!你才是白眼狼!” 罗妍冷笑:“我堂堂成国公府小姐,何至于做白眼狼?知道什么叫白眼狼?就是自己身家不济,需要攀附别人,吃人的喝人的,最终却反咬人一口,恩将仇报,这就是白眼狼!就像你们林家,当年你娘嫁给你爹,一大家子五六个兄弟妯娌老老少少同吃住,她自个儿傻笨充大头,为讨好公婆和丈夫,非但各种花费不经公帐、不用公里的银钱,听见公婆喊府里有亏空,还大方地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做补贴!她是老爷子老太太唯一的女儿,嫁妆有多丰厚可想而知!可便是金山银山,就她那样也很快抖搂完了!只得又跑回娘家来乞讨!我母亲心疼她可怜她,这许多年补贴她无数,可到头来,得到她什么回报?我母亲生病了,她不来探望安慰,反而买了补品去送给那个贱人,给那个贱人做脸!她这是落井下石,往我母亲的伤口洒盐知道吗?还有你,你和你姐姐、哥哥,从小到大得了我母亲多少好处?在祖母那里抢走我们兄弟姐妹多少福碌钱财?你那个爹,想升官没银子铺路,我父亲一句话,让我母亲先给垫上五千两,一次两次三次,那是多少个五千两?如今我落了难,我母亲病得下不了床,你们竟然看都不看一眼!你们母女,你们一家子,如此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会遭报应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信不信由你 林瑶气得满脸通红,她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几时受过别人编排?还当面骂得这么难听!都是骄傲气盛、目下无尘的小姑娘,哪里忍得住,当下就指着罗妍骂回去: “你才白眼狼!我林家祖上堂堂内阁大臣,我父亲如今也是四品堂官,哪里需要攀附你?你算什么?你又有什么?你母亲不过金家的庶女,能嫁给我三舅舅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她有什么银钱给我娘?还不都是我外祖父外祖母的!我外祖父外祖母疼爱我娘,他们的银子不给我娘给谁?用得着你们拿来做面子情?你们可真是有脸!你说我们反咬一口、恩将仇报忘恩负义?我看你才是!你别忘了,在赤州你要和三表嫂作对,是谁帮你?金家那两姐妹肯帮你吗?还不是我不怕死挡在你面前,摔了好几跤痛了多久你知道吗?可是你呢,你倒是讲义气得很,反去帮着金巧月魅惑三表哥,而我和二表哥的事,你就不吱声了,连你那个母亲,也是坏心眼!明里哄得我好好的,暗地里却挑唆二表哥不要理睬我,说我年幼不懂事,又是幺儿受纵容没教养一无是处怎么怎么的,以为我不知道?哼!枉我娘当初替你母亲在外祖母跟前说了那么多好话,使得外祖母嫌弃三表哥的娘,看上你的母亲,扶着你母亲做了世子夫人!到头来你们反而指摘我娘……你们母女,才是要遭报应的!” “你,你颠倒黑白!” 罗妍不料林瑶嘴巴竟是这么厉害,顿时更加恨怒,也大声嚷起来,两个刚见面时还亲密拥抱的表姐妹,转眼间互相指谪着尖声叫骂,大家闺秀风度荡然无存,比市井小户人家的姑娘还不如,一时间把旁边的婢女们惊得目瞪口呆,门外守着的仆妇也忍不住伸头往屋里探看,诧异不已。 最后还是留在院子里的妈妈们闻讯赶来,才制止了两个姑娘的撕逼大战。 林瑶被她的奶娘拉着离开,边走边回头朝罗妍刺讽笑道:“我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娘说得对,你果然像你母亲一样自私又势利,眼里只看得见自己,需要时便笑脸相向,不需要,扔一边儿理都不爱理!亏得我还顾念几分姐妹情,想着跑来给你通个消息,你既如此无情,也别怪我无义!你就乖乖在这屋里关着吧,外头的事情,想都别想知道了!” 罗妍闻言,猛省起自己急着等待林瑶过来,可不是为了和她吵架,而确实是有所求,自己身边这些个人也都一起被关着,根本不了解外头情形,而守在门口的婆子仆妇们,这次却和以往全然不同,自己给银子也收买不了她们! “你等等!”罗妍忙走上前拦住去路,对林瑶说道:“既然来了,就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横竖不是我占你便宜——你以前可也有欠我人情的!” 林瑶冷笑一声,满脸的幸灾乐祸:“你这是在求人么?我欠你人情,难道你就不欠我的?若能好好说话,趁我心情还不错,就全告诉你,若不然……哼哼!你就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罗妍顿了顿,跑进里间,很快又跑出来,把一个巴掌大的楠木四方小盒子递给林瑶,说道:“这是那日仁王妃赠的百濯香,用来熏衣,香气清雅甜柔,十分持久……我只用了两片,记得妹妹喜欢此类香味,就留着,正好今日就给你了吧!” 林瑶哼了一声,扭捏两下,伸手就把那盒子抓了去,打开闻了闻,说道:“挺不错,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交换,可不是我白收你的东西!” 罗妍忙笑道:“这是自然……方才是我的错,你也知道我在屋里关了许久,难免有些心烦气躁,就胡言乱语起来,还望妹妹莫怪,原谅姐姐一二!” 林瑶点了点头:“我也说了些不好听的,就扯平了吧!” 话毕将那香盒子交给随身婢女,又和奶娘说了两句,让她们先退到屋外去等着,罗妍也把自己的婢女摒退,并把房门掩上。 表姐妹俩走回到里头桌旁坐下,罗妍怕又惹恼林瑶,不敢再按照自己的意思询问,只道:“刚刚表妹说特意要给我传消息的,外头有什么好消息吗?” 林瑶看了看她,心里想笑,脸上却一本正经道:“我要告诉妍表姐这桩,在国公府来说,真能算是好消息,但对于妍表姐,恐怕未必!” “那是什么?快说啊!”罗妍又着急起来。 林瑶故意卖关子,眨了眨眼睛问罗妍:“妍表姐可还记得,小时候,咱们曾跟着外祖母去过城东的建安伯府赴宴?” 罗妍撇了撇嘴:“你说的余家?那个破落户啊,他家祖上原是火头军出身,说是背着口铁锅为咱们家受重伤的老祖宗挡了几箭,最后又把老祖宗救回来……那个爵位还是靠着我们成国公府才能得的,全京城最小家子气,办个宴会缺酒少菜丢死个人,要不是祖父非我们去给捧场,谁愿意去啊?唉,你提他家做什么?” 林瑶噗哧一笑:“那你可还记得我们有一次去余府,被一个又矮又壮的黑小子拦路调戏,然后我们骂了他几句,他把我们赶了一路,最后被他祖父拿鞭子打一顿?” “那个余二郎啊,每年过年过节他不都要来咱们府里转一圈的么?” “嘻嘻嘻!就是他,也不知道大名叫什么?”林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叫……”罗妍忽然警惕地瞪着林瑶:“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瑶再也装不下去,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么精明个人,想不到也有今天?你再这么老老实实呆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等哪天被人套上红盖头抬上花轿,可就迟喽!你知道吗妍表姐?外祖父亲自替你议定了婚事,对象就是那个黑胖子余二郎!” “你说什么?不可能!”罗妍大惊失色,腾地站了起来。 “千真万确!我特地跑来给你报讯的,信不信由你哦!”林瑶语气里满是看了好戏的愉悦和欢快。(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闹剧 罗妍被禁足不能出自己的院子,若是以往,她要想出也就出了,根本没人能拦得住她,但这次是罗松亲自禁她的足,并且还特地派了两个健壮婆子守在院门口,罗妍想离开可不容易,但这也难不倒罗妍,勋贵家姑娘,又是从小被纵容娇惯长大的,罗妍性格里向来不缺狠厉果决,脑子也不算笨,虽未习武,平日里骑骑马、和闺友们打打马球之类,使得她有点体力,她几乎想都不用想,立刻抓住林瑶做人质,手里拿着把金簪子作势往她脖子上扎,推着林瑶走出了院子,逼退门口的婆子,快步往罗老夫人的延安堂走去。 林瑶起初被罗妍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后明白罗妍的意图,忙积极配合,并时时提醒:“妍表姐你可小心着些,千万别真扎到我了!” 罗妍也不答话,一路沉着脸揪着林瑶,直走进延安堂才放开了她。 罗老夫人自从被成国公不留情面地严责几次,如今是没敢再像以往那样凡事只顺着自己的心意,但终究是疼爱孙女的,罗妍扑进她怀里号啕大哭,很快哭成个泪人,罗老夫人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一迭连声喊着“心肝儿肉”,由着罗妍在她屋里闹腾,一时忽略了罗妍尚在禁足期间,对于她抓了表妹做“人质”险些伤害到林瑶一事,竟是暂时不舍得追究。 林瑶有惊无险,本着想看热闹也没多嘴,罗秋却瞧得真切,担心之余,也恼怒罗妍阴狠,连表姐妹都敢伤害,便存了心要给罗妍挖坑令她不得好过,配合着罗妍的哭泣求告,罗秋也大呼小叫岔开话题,打扰并阻止老太太为罗妍想辙开脱。 正当延安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成国公正好进内院来,听得罗老太太又开始纵容孙女,为罗妍诉求说不满意余家这门亲事,要退掉,顿时大怒,责斥道: “简直荒唐!两家本是通家之好,联姻更为绵延一层亲情,都已交换庚帖信物,这定则定矣,岂能说退就退?当婚姻是儿戏、想要结仇么?” 罗妍哭着道:“我自有中意之人,我不嫁余二郎!死也不嫁!” 成国公眯起眼:“那就等你死了再说!自古以来,婚姻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你一个小辈想如何就能如何?我看你果然是平日里太过骄纵疏于管束,这副样子嫁去别人家实是丢了我罗家的脸!今日起,你父亲给你的禁足令可解除,但要继续关在闺房,由教养嬷嬷时刻陪伴左右,教导礼仪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什么时候再出来!否则就一直关着,直到出嫁那日,直接抬去余府,送往边关与新郎相伴!长辈们不在侧旁,你再怎样粗鄙无礼,眼不见心不烦,也无关紧要了!” 罗秋母女相视一眼,面上端着,心里却在偷笑,罗妍则是双眼一翻,直接晕倒过去。 春晖院,金氏睡了一觉刚醒来,未及喝药就听到罗妍闹到延安堂,又被国公爷严厉训斥当场晕倒的消息,顿时心疼不已。 这些天金氏倒不是装的,而是真的病了,马氏、罗姝每日过来侍疾,罗妍的婚事她们也都知道,但苦于罗松严令不准任何人接近罗妍,即便是马氏和罗姝也不能够,金氏是倒是可以与罗松抗衡,却又病得腿软走不动,原想等过两天再好些才过去跟罗松理论,要退了这门亲事,因而索性就不告诉罗妍知道,谁知道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金氏再派了身边夏妈妈拿了些吃食往罗妍的漱玉轩去,说是奉太太之命看望小姐,却依然被拦下来不准入内——院门外守着的婆子道:这回别说是太太之命,便是老太太来了,都不行! 听夏妈妈说仍是罗松派的婆子,金氏气不打一处来,简直要恨死了罗松! 成国公府内的闹剧,锦绣和罗真通过安插的耳目,自然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罗松妾室叶氏有喜,罗秋大张旗鼓地又是探望又是送礼,其他亲朋知道后纷纷相随道贺,罗真夫妻虽说是家人不必见外,到底不住在国公府里,而且罗松脸皮又厚,曾听金氏说起保定侯府库房里藏着不少从赤州运来的土特产,就派了亲随来讨要,说姨太太初孕不思饮食,这样对胎儿不好,东山村的东西特别补人,不论米粮或菜干蘑菇干肉干酱料腌菜之类,甚至秋梨膏都也提到了,要求都匀些出来给姨太太改改品味…… 锦绣自然不可能一口应承样样都有给他,只叫香桃香枝带着人进仓库,让他们自己亲眼看到确实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唯余两袋东山米粮、两片狍子肉干、几捆田大姨给的菜干和方石镇上收购来的干蘑菇,以及一些酱料,也没全给,只分了一半给他们拿走。 就这样还挨罗松埋怨,说都剩下底货了还要对半分,倒是叶氏懂得做人,请罗松身边有体面的嬷嬷以罗松的名义送来几样十分出挑的物品,说这是亲友相赠,品质上乘颜色鲜明活泼,适合他们年轻夫妻用!顺便又郑重道谢,说老爷是因为老来得子,太看重这一胎,所以言行未免异于平常,请三爷和三奶奶原谅一二! 锦绣正被罗松的话气着,见叶氏还算上路,也就懒得理会了。 罗真却郁闷了一天,锦绣初时以为他是气恨罗松的混帐,谁知夜里某人搂住她发疯,无意间漏了一句,直接将她雷倒——原来这家伙的心结,居然是因为比不过他老爹,老爹随便纳个妾都老来得子了,做儿子的眼看成亲快一年,还半点动静没有! 锦绣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这种东西,是能比较的么?就好像人比人气死人一个道理,这不是……纯粹就是自寻烦恼嘛! 还没等锦绣安慰,罗真自己又想开了,说道:“我们夫妻俩身体很好,子嗣总会有的,迟些来也好,没人吵扰,我们还能多自在些!”(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上门 罗松为他的爱妾从保定侯府搜罗了一批赤州土特产回去,那叶氏果然很爱吃,用赤州米熬粥,配以香脆微带辣味的腌菜,能喝两小碗!因孕吐不能闻油腻气味,见了那肉质结实肥厚的鱼脯、腊鸭却想吃,厨娘初时还担心有鱼腥味熏着她,谁知那鱼脯清蒸出来,只除了满屋子清鲜鱼香,竟是半点没有腥味,叶氏也吃得心满意足,连吃三顿,一点没有想吐的意思! 身边服侍的人无不欢喜,罗松更是大喜,若不是叶氏拦着,他打算亲自跑到保定侯府,从真儿媳妇那里把另一半赤州吃食全抢回来囤着,留给叶氏慢慢吃! 锦绣自然是不知道这出,不过她也没能避免别的麻烦:罗松的长随来保定侯府扛走食材第二天,罗姝上门来了,同来的还有个稀客,是成国公府大姑奶奶罗娇。 虽不清楚罗姝为何而来,锦绣也能猜到她不会有什么好事,心里暗想罗姝倒是聪明,懂得拉着罗娇一起来,不然她能不能进保定侯府还难说着呢! 赛马那天姐妹俩与仁王妃等人凑成堆,一面配合郁敏秀对付锦绣,一面蓄意要害贾慧失仪出状况,罗真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本想把这对恶毒姐妹给清除了,锦绣拦住他,多行不义必自毙,怎么说罗真都是与她们有血缘关系,何必亲自动这个手让人诟病。 果然没过多久,罗妍自作孽被成国公神速配了她不喜欢的人,梦碎心碎的绝望和痛苦,让她慢慢品一辈子,那肯定比死还要难受! 这罗姝却还敢来保定侯府,锦绣也是服了她,不过算罗姝有点心智:她会挑罗真不在的当儿过来,带了罗娇来,想必还有保驾护航的意思。 锦绣可以不给罗姝好脸色,却不能不搭理罗娇,罗娇是郑氏一手带大,有其母必有其女,五官相貌肖似郑氏,性格更是跟郑氏像了大半,锦绣在成国公府见过她几次,早摸清了她,对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怕眼睁睁看着你被许多人围攻也不发一言的做派很是无语,很想当她是路人不加理会,但罗真让锦绣对罗娇客气点,大伯父是值得尊敬的前辈,为成国公府、罗家做了很大贡献,仅留下这一点血脉,只要罗娇不是坏到无可救药,就给予宽容厚待。 将一位姑娘一位姑奶奶迎入府,让进花厅,侍婢上了茶点,再东一句西一句毫无章法乱聊了些话题,眼看喝过两盏茶,锦绣便试探地问罗娇: “不意今日大姑奶奶得闲来这边府里玩一玩,只是应该带两个外甥女一道来才好,外甥女有七岁了吧?” 罗娇目前只生有两个女儿,虽然婆家人因她生不出儿子一直不太喜欢两个女孩儿,身为母亲却是绝对地爱自己的孩子,听到锦绣问及女儿,立刻笑着回答: “是啊,我家大姐儿上个月刚过完生辰,满七岁了,二姐儿也五岁了呢。” “这样啊,都长大了呢,真是可喜可贺!”锦绣歉意道:“我们做舅舅、舅母的,竟不知道外甥女生辰,实在是不应该。这样,等会补上两份生辰礼物,好好给外甥女赔个不是!还有前儿南安郡王妃送来两盒宫里的新式堆纱花,颜色娇艳鲜亮,样式活泼俏丽,想来小女孩儿很喜欢,一会拿回去给她们戴着玩儿,还有两盒南边来的珍珠,是粉色的,只有绿豆大小,给她们拿着做珠串或穿珠花玩!” 罗娇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忙道:“那怎么好意思?不过是小孩子生辰,她祖母说了不宜张扬,所以并未告知亲戚们……倒是让三弟妹费心了!” 别的生辰礼物她倒不太期望,只是锦绣说的南安郡王妃所赠的东西,那可都是宫里出来,女孩们能得到了是很有面子很荣耀的! “没费什么心,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那我就先替孩子们谢谢三舅母了!” “大姑奶奶不用这般客气。” “……” 两人越说越热门,把个罗姝撂在旁边,很不是滋味,趁她们停顿喝茶的空隙,咳嗽了两声,淡笑道: “说来,这宫里的堆纱花样式确实千变万化,每一样都精美绝伦,今年出来的不知是什么样式?我也还没见着了呢,三弟妹不如拿出来赏看一下?” 锦绣道:“我也只是收到时打开瞧了瞧,并未仔细翻看,当时就觉得太过鲜嫩了,适合十五岁以下的小姑娘,咱们这样年纪戴起来不合适。现在既已决定给外甥女,那就是她们的了,想必她们也不太愿意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先看光了,就等哪天她们戴出来,再欣赏吧!” 罗娇轻轻笑了,罗姝撇撇嘴:“三弟妹,既是宫里出来的新式花样,你也该匀几朵给妍妹吧?还有大哥的萏姐儿,你都不记得了么?” 锦绣笑道:“罗妍?听说她如今天天学规矩挨教导妈妈的竹尺,好不容易得闲还要为三太太的病担忧,她还有心思戴花么?萏姐儿?萏姐儿都未满两岁,头上扎个小鬏鬏还嫌头皮痛呢,如何戴得花?二姑娘你就别逗了!若二姑娘你想戴,那倒是可以和大姑奶奶说说,分两朵去吧!” 罗娇听了,微皱了眉看向罗姝:“二妹妹,三弟妹都说了那些花儿颜色太娇嫩,适宜十五岁以下女孩儿戴着玩,连三弟妹都嫌嫩,你比三弟妹还年长好多……戴起来合适吗?” 罗姝最近很在意自己的年龄说法,忌讳听见说自己年纪大,现在被罗娇当面说她比锦绣年长,顿时沉了脸,腾地站起身:“真是莫名其妙,不就两朵绢花么?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珠翡翠,谁稀罕?送给我都不要!” 说完气呼呼往外走,锦绣也起来跟着走了两步,笑吟吟道:“二姑娘慢走哦,几步路我就不送你了!大姑奶奶且等一会,我让丫环进去拿了东西来,大姑奶奶顺便给外甥女带回家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目的 罗姝走到厅门口却顿住脚,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事情没办成,她怎么能够就这样回去? 她这次来可是有目的的:叶氏贱人不过怀了个庶子,就得到父亲那般重视,在成国公府折腾来折腾去不算,还派人来保定侯府找可口的好食材给叶氏吃用。罗姝十分气不过,而金氏知道之后,除了痛心疾首伤感痛恨,想起府里曾有一段时间早饭总是拿赤州米熬粥,配些赤州腌菜和清炒菜干,老太太喜欢那个味儿,吃起来确实也十分清香爽口,后来吃完了赤州米粮,再没有后续,如今病中胃口不好,忍不住就有些想念,听得叶氏贱人怀了孕罗松专门为她去跟锦绣讨要,自己堂堂正室夫人,病了这么些天竟没能得到丈夫这般体贴爱护,金氏越想越难过,不由得嘤嘤哭泣。 罗姝心疼母亲,想了个法子,打算也来找锦绣拿点东西,到时候就说是父亲让送给母亲的,博取母亲欢心之余,也能为母亲挽回点脸面。 为此她专程跑去大伯母那里讨巧卖乖半天,把回娘家探望母亲的罗娇拉了来,原是防着万一罗真在家,他也不能当着罗娇的面赶自己走,或是不让进门,再由罗娇帮着开口要东西,那是一定会成的。 谁知罗娇被冯锦绣两朵宫花几粒珠子一哄,竟然就乐得不知东南西北,全然忘记来时路上自己的交待,提都不提食材的事,只顾着去感激锦绣那点小恩小惠! 罗姝很看不起罗娇:好歹是国公府里出来的贵女,这么眼浅小家子气,真是丢人! 同时心里也恨锦绣,她肯定是故意的,明明知道罗妍喜欢高世子,一直想讨南安郡王妃欢心而不得,却拿南安郡王妃赏赐之物来跟自己炫耀……这个一无是处的粗鄙村姑,心眼又多又狡诈阴险,难怪罗真看上她,合着是专门讨了她回来对付自己家人的! 哼,偏不让他们称心如意! 罗姝转过身来,凭着一时意气对锦绣说道:“三弟妹刚才的话可不尽对,妍妹如今在备嫁,那种心情自然是很喜庆的,需要戴些应景的漂亮花儿,三弟妹得的宫花样式又时新鲜艳,正合适妍妹戴!三弟妹可不该藏私,也不该偏心!大姐姐家的菁姐儿和蕊姐儿都还太小,才真的不适合!等她们大了自会有更好的来,那时再说吧,这两盒就都给妍妹送去,也显得三弟妹你这个做嫂嫂的关爱小姑!” 锦绣并不作声,始终微笑看着罗姝,像看一个怪物,旁边罗娇却是气白了脸,几步走到罗姝面前: “你也说了,不过几朵绢花儿,有什么好稀罕好争执的?三弟妹都亲口交待这些花儿都送给菁姐儿和蕊姐儿了,你凭什么又不给?到底谁才是主人?你可看清楚,这里是保定侯府,不是成国公府!对了,如今成国公府管事的可是我的娘,即便在成国公府里,你也没有资格这样待我!” 罗姝见罗娇急了,忙伸手去拉她:“大姐姐,你听我说,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罗娇平日显得柔弱,真的恼起来火气也挺大,一把拂开罗姝的手:“枉我好心好意,想着婶娘生病,全都听了你的话,跟着你过府来向三弟妹讨要她家乡的米粮回去给婶娘熬粥喝……你倒知晓自个儿是个姑娘家不便开口,让我来做那伸手的人,我念着姐妹情谊,也答应了!如今想想,我这是何必?你想抢菁姐儿的花儿,翻了脸说抢就要抢,可有念过我们姐妹情?” “大姐姐,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也不只是这次如此,你和妍妹,小时候就专爱抢人东西……以前是我傻,也因着大姐的身份,总得让着你们,如今你们还要来抢我女儿的好处,想都不要想了,我绝不答应的!” “……” 锦绣闲闲地嗑着瓜籽儿听罗娇数落出来,明白了:原来这两人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尼煤,昨天被罗松掳掠走一部分食材,今天罗姝也想来拿走另一部分,这些人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啊? 如果每个人不舒服了、病了,都来找她冯锦绣要土特产,都是有求必应的,那她干脆把保定侯府门上的匾额取下来,另外挂个土特产专卖店的牌子得了,而且还是专做贴本无利生意的! 正腹诽着,罗娇、罗姝忽然停下不吵了,罗姝看着锦绣道:“既然大姐姐说出来了,三弟妹也知道我们的来意:都说你们赤州东山村的米粮和菜蔬养人,特别是稻米,煮粥十分适合病人吃用,昨天父亲派人从保定侯府拿了些食材回去,叶氏吃得很舒服。父亲因想着母亲病卧在床,也需要吃些爽口滋补的食物,便派我过来和三弟妹说一声,也拿些给母亲吃用,三弟妹你看?” 锦绣原本想好要拒绝的,眼睛无意间扫过厅门外站着的几个婆子,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亮,便笑着说道:“也是凑巧,昨儿三叔父派了人来拿食材,我因想着剩下的家乡米粮不多了,就留了几斤下来预备着自己吃——我自来到京城,初时并不习惯,一想念家人就要吃家乡饭菜。现在既然三太太需要,那就拿去呗!说起来我也好几天没过府给老太太请安了,今天应该过去一趟,顺便带上这几斤米粮和一坛子腌菜,探望探望三太太——前几天进国公府时也看过三太太,送的那些血燕、虫草、鱼翅和瑶柱可是皇后娘娘所赐,也不知三太太吃了没?” 罗姝听见锦绣说要亲自去一趟成国公府,倒是有些犹豫,母亲卧病在床,形容憔悴,并不想看见锦绣,罗妍只怕更加不愿意看到她,便劝阻道: “我瞧着侯府事务也挺多的,三弟怕是快要下衙了,三弟妹还得为三弟准备午膳,就不用去了吧?” 锦绣道:“有厨娘呢,哪用得着我来准备?况且两府不过相距五十步,我去去就回,赶得及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故地重游 既是要去国公府请安问好,那便得重新更衣打扮一番,锦绣请罗娇和罗姝稍等片刻,罗姝心里不乐意,无奈罗娇满口答应,只得跟着在厅堂上干坐着,等锦绣入内去换了衣裳来,再一同回国公府。 锦绣一面回房更衣,一面叫人请了钱嬷嬷过来,告诉她要带她去成国公府走走。 钱嬷嬷跟随罗真和锦绣回京,在保定侯府住了几个月,罗真和锦绣请了大夫为她诊脉检查身体,并按照大夫开的方子,从洞天里拿出药材和补品给她调理医治,一些虚症逐渐消失,身体比之从前强壮许多,嗓子也慢慢恢复,现在说话吐字还是有点沙哑缓慢,但已经很流利了,与正常人差不多。 罗真依然还在替钱嬷嬷寻找家人,虽然尚无消息,钱嬷嬷倒是心情开阔许多,她是罗真嗣母钱夫人生前跟随旧仆,罗真和锦绣都不当她是奴仆,并不要她操心做事,只让她安心荣养,府里所有婢仆下人、管家管事的无不对她尊敬有加,钱嬷嬷只除了时不时为早逝的夫人遗憾,再念一念不知所踪的亲人,大部分时间她过得都很愉快。 有时候,钱嬷嬷甚至都忘了自己住着的保定侯府过去不远就是曾经让她恶梦连连的成国公府,所以当锦绣说要带她去成国公府转一转,竟是把她吓了一跳,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金氏那张虚伪又恶毒的的笑容,钱嬷嬷脸色都变了。 锦绣安慰道:“嬷嬷不用怕,那位三太太如今病着出不了门,连床都下不了,便是她有那份心和力气,也害不了你!今天带嬷嬷过去露个面,也不必让金氏亲眼看见你,嬷嬷就像往昔跟着二太太那样在国公府里随意走一圈,相信国公府里应该有人还记得你,若有人要与嬷嬷搭话,尽管回答,爱怎么答就怎么答,虚虚实实随你心意。那金氏不是喜欢装神弄鬼么?咱们也给她装一回,让她去百般猜测、忐忑不安,最好病情越发严重起来!” 钱嬷嬷听了,便也镇定起心神,也将自己仔细收拾打扮一番,插戴起平日锦绣让人给她制的好衣裳和金银首饰,弄得比罗老太太身边的罗嬷嬷还要体面大方,跟着锦绣往前院去。 罗真今天却不知为何,未到午时就提前回府,在前院了解到国公府大姑奶奶和二姑娘过来了,少夫人并要跟随她们一同回国公府给长辈们请安,罗真皱了皱眉,也没去厅堂上与罗娇见个面,直接回内院,与锦绣在游廊上相遇。 “要过府去么?我早间见过祖父祖母,请过安了的。” 罗真对锦绣说道,顺便看了看锦绣身后的钱嬷嬷等人,他每天早起上朝或去衙门,如果时间充裕,经过成国公府一般都会下马进去打个转,给祖父祖母请个安,这在以前他不会这么干,带锦绣回京后,罗松在金氏唆使下,当着成国公的面说新媳妇就该有新媳妇的样,就算不住国公府,锦绣也该每天过府立规矩,成国公竟然默许了,罗真当场不同意,说锦绣初来京城不熟悉环境、保定侯府也有一大堆事务需要她学习打理、一个柔弱女子每天出门跑来走去也不像话云云,成国公便难得地免了锦绣每天请安,让她三五天过来一次即可。 这个决定合了罗真的意,此后他自己只要得便,就进那府去给长辈请安问候,倒是比未成亲前更频密地踏足成国公府,成国公很满意,锦绣过不过去,他也无所谓了。 今晨罗真又去见过祖父,也往延安堂走了一趟,罗老太太不会很早起床,他可以在廊下行个礼问声安,算是全了礼数。 而夫妻俩没事不会在同一天都跑去请安,成国公府又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有趣好玩之地,弄不好还会惹是非,所以罗真提醒锦绣,让她不必走这趟冤枉路。 锦绣笑着回头看钱嬷嬷,对罗真道:“钱嬷嬷回京许久了,都去过京郊寺庙进香,却还没去到成国公府,好歹也在那府里住过几年,今日我想带她去故地重游!” 罗真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小手捞在掌中:“你是有别的小心思吧?” “呵呵,被你发现了!金氏以前不是爱玩心机搞点心理暗示什么的吗?她趁着别人伤痛难解脑子不太清醒,恶意撩拨颠倒黑白,致令人更加意志消沉难以自拔,最终崩溃……我两个婆婆都吃了她的亏,今儿我忽然也想给她试一试,看她感觉如何?嗯,我也不做别的也不乱说话,我只带着钱嬷嬷露个面儿就行!” 罗真唇角微翘,眼中盛满宠溺:“叫蒋燕和洪彩衣跟近些,朱迷在前院,也让他们那伙人跟着去!” 锦绣抗议:“就几步路而已,不用这么多人,又不是去打架!” “哪里只有几步?穿过半条街呢,还得拐个弯!乖乖听话带着人去,若要打架,另有增援!你进府打个转就出来,一个时辰足够了,快去快回!我等你吃午饭,别让我饿着!” 锦绣:“……” 你个暴力狂,这是暗示我可以随便上街找人打架? 进门打个转就出来,你当随团观光旅游啊?那不得给罗老太太行个礼问个安听她啰嗦小半天么?还有大太太,遇着别的人比如罗松之类,难道不用应对几句?丫的,还给限时,玩个游戏都不让人洒脱从容一下! 别过罗真,一行人走去跟罗娇、罗姝会合,罗娇和罗姝自然是不认得钱嬷嬷的,钱嬷嬷暗中打量了罗娇一眼,感叹岁月如白驹过隙,当年二太太去世,大太太尚沉浸在丧夫之痛中,罗娇还是那么小一个粉团儿,如今都已嫁了人,成为端庄沉稳的少奶奶了。 锦绣让丫环们抬着两只浮雕繁复花纹的精致红木箱子抬上来,打开给罗娇看,是两份给小女孩儿的礼物,一模一样,不多不少,罗娇满面笑容,拉着锦绣又说了些感谢话,罗姝走到近前,光是两只外观无比精美的箱子都还没看够呢,罗娇已示意自己的婢女将箱子阖拢,抬了下去。 罗姝眼中一片怨怒。(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瞧见一个人 CcUi?N?/?,?????%?I8"?b?!??4<?3?@?bz??Ms?BNCc"???&??细细问过钱嬷嬷,对比了一下,大致估算出目前成国公府中还认识钱嬷嬷的人应该不是很多,钱嬷嬷自己也说她外形变化挺大的,而且她已离开国公府二十几年,就算她曾经在成国公府住过几年,只怕乍一相见,那些人也未必就能一下子认出她来。 锦绣说道:“没关系,你每见一个认识的,都可以上前去打招呼,与她谈话,直到她认出你来为止!” 马车到得国公府,下车站在这个依然无比豪华富丽的大宅院里,想起自己当年在这座府宅里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钱嬷嬷禁不住感慨万千,心酸痛楚,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发软,两个小丫环左右扶着她,犹如做梦一般,跟在锦绣身后慢慢行走。 快到延安堂时,锦绣让丫环扶着钱嬷嬷走进路边一个小亭子里,她自己也陪着钱嬷嬷坐下歇息,一边问东问西,找些当年的话题谈论,钱嬷嬷逐渐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张了,这才起身,继续往延安堂而去。 给金氏送东西,自然不能少了罗老夫人一份礼物,锦绣这次给老太太准备的是上等燕窝和一盒南昭国进贡的冬虫夏草,皇后给南宫照的,南宫照很大方地分了一半赏赐罗真,罗真和锦绣有葫芦洞天,这些凡品自然不放在眼里,都留着送人。 罗老夫人未必就真的缺少这些补品,但是皇宫里出来的,好大荣耀啊,所以罗老夫人这礼收得很高兴,夸赞了罗真几句,倒是半句也不提锦绣,在她眼里,这些东西是她孙子挣来的,原该孝敬长辈,并不关锦绣什么事儿。 锦绣早知这老太婆禀性,也无所谓了,尽管不亲近也没有疼爱,但这就是罗真的亲祖母,这辈子都不能够假装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再无奈再憋屈也得凑合着,在老太婆身边呆够一定时间才可以离开。 因金氏卧病,马氏连日都去春晖侍疾,郑氏在议事厅处理些事务未归,就只有郑六小姐一个人陪着罗老夫人,一老一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平时热热闹闹的延安堂显得有些冷清,罗老夫人都快要打瞌睡了,看见罗娇和罗姝、锦绣先后进来,这才精神了些,离用午饭还差一个时辰,郑六小姐提议抹几圈叶子牌,罗老夫人连声同意,说好些天没人陪她打牌,都手生了呢。 郑六小姐要替罗老夫人观牌,锦绣便被拉上牌桌,罗姝倒是还知道惦记她的娘,对锦绣说道: “三弟妹既要打牌,那东西如何办?不如交给我,我让人送过去吧?” 锦绣笑说不用,转头去吩咐香枝:“我这里陪老太太抹两圈叶子牌解解闷,就不能过去了。你和蒋燕陪同钱嬷嬷走一趟,将东西送到三太太院子里,记着代我请个安,问一问三太太可是好些了?” 香枝道声是,领命出去。 坐在罗老夫人身后的郑六小姐不着痕迹地瞧看锦绣一眼,又悄然垂下眼眸,十分认真地替罗老夫人观牌,心湖里却没来由地泛起一层微波:不得不承认,她其实是羡慕冯锦绣的,可以这般对待金氏,而根本不会有半点心理压力! 不像自己,作为金氏亲生儿子的未来妻子,却三番两次被她不留情面地拒之门外,虽早有心理准备,可是那种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啊! 钱嬷嬷在香枝、蒋燕以及另外四个仆妇丫环陪同下,带着礼物往金氏居住的春晖院走去。 方才在老太太的延安堂,钱嬷嬷见到了两位旧识,黄嬷嬷和容嬷嬷,这两人当年都在罗老太太跟前听使,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黄嬷嬷仍在替老太太跑腿传话,容嬷嬷则成了看守院门的。 这两人倒是不用太费劲就认出了钱嬷嬷,而钱嬷嬷与她们寒喧一番,说了小半天话,原先的不安和畏惧没有了,反之对金氏的恨怒更增一层:金氏明明是将她们这些二房的旧仆摧残得不成人形再逐一发卖掉,却故意制造假像巧言惑众,让成国公府误以为她好心为二太太安置旧仆,按照旧仆们的心意将人全部送回了钱府! 害死了二太太又将她所有奴仆清除殆尽,令得二房不剩一人空置多年,金氏的恶毒昭然若揭,可她却依然活得逍遥自在,享尽荣华富贵,实在是天理难容! 钱嬷嬷恨得浑身颤抖,想起少夫人的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会受到惩罚的! 可是这个惩罚,如果光是等着老天爷来,那要等到几时? 钱嬷嬷听香枝说要她去一趟春晖院,便明白了少夫人的用意,她顿然勇气倍增,脚步疾快,恨不得立马就走到春晖院,最好能和金氏面对面,让她看一看:当年被她残害的人,如今又好好地活回来了! 春晖院上房,金锁和金瓶正合力将金氏扶起靠坐在大迎枕上,夏妈妈亲自从煎药丫头手上接过药碗,用银匙轻轻搅拌几下,送到金氏面前,说道:“太太该吃药了,让老奴来喂太太吧?” 金氏还没答话,却见彭妈妈慌慌张张跑进来,嘴里一迭连声嚷着:“太、太太啊,不、不得了了!” 金锁、金瓶一个皱眉,一个瞪眼,都很不屑彭妈妈这咋咋呼呼的毛躁性子。 夏妈妈也回头骂了一句:“太太正喝药呢,没事瞎闹啥呢?快滚出去,你这老不修!” 彭妈妈抹了把额上的虚汗,惨白着脸说道:“我可没瞎闹!我瞧见了、瞧见了……一个人!” 金氏张嘴含了一口夏妈妈喂过来的药汤,咽下,用手中锦帕按一按唇角,慢悠悠问道: “瞧见一个人,又不是瞧见一个鬼,你胆子没那么小吧,何至于慌成这样?” “哎哟,我的太太啊!”彭妈妈两手往大腿上一拍,再走近两步,冲着金氏道: “这个可不是寻常人,她是、她是二太太跟前得用的陪房!” 金氏顿了一下:“二太太?咱们这府里,哪来的二太太?”(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目的 彭妈妈急得又抹了一把汗:太太这是怎么啦?府里有大太太、三太太,怎么可能没有二太太?过年时罗氏族人大开祠堂祭拜祖先,国公爷不是都做好安排了吗?如今国公府里整整齐齐三房人哪,每一房都有传香火的子嗣了,三爷罗真就是过继到了二房,成了二房老爷罗柏、二太太钱氏的儿子! 这个钱二太太,当年她可是……三太太怎么把她给忘了呢? 也不怪金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国公府里,成国公的亲兄弟都在战场上死绝了,就剩他一个!到罗松这代,罗大罗二相继战死,虽然曾有过二太太,但也死去二十几年,早该遗忘了!罗端、罗方、罗真、罗容四兄弟倒是还活得好好的,可罗大、罗三都娶了亲,罗四也准备议亲了,偏偏罗二还没老婆!就连三个姑娘当中,二姑娘罗姝也是这么的……成国公府排行第二者,竟像被施了咒般,遇上的全是倒霉事! 夏妈妈显然也忘记了“二太太”其人,并没有帮着金氏催促彭妈妈回答,只认真专注地继续喂金氏吃药。 彭妈妈冒出石破天惊的一句:“太太啊,这个钱嬷嬷,她就是、就是当年……那个死在花园绿湖里的钱二太太的陪房!” 屋子里时间似乎停止,空气都不流动了,静寂中,先是金锁吸了口冷气,轻声道:“彭妈妈说什么?我们经常去采荷花的后花园绿湖?是淹死过人的?” 金瓶也捂嘴瞪大了眼睛,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天哪!我们竟不知道,夜里还走去湖边趁凉,太可怕了!” 夏妈妈和金氏回过神,表现显得过激了些:几乎是同时,金氏一口药汁喷在夏妈妈身上,而夏妈妈手中的药碗跌落地上应声而碎,黑色药汁一半泼洒地上,一半溅满夏妈妈的裙脚! 金氏还被呛到了,咳得惊天动地,金瓶金锁两个大丫头一面围上前去给金氏顺气儿,一面大声喊来人,屋里立马涌进七八个仆妇丫头,端的端热水,递的递巾帕,洒扫的洒扫,加上彭妈妈拽住不知所措的夏妈妈喋喋不休连声问怎么办怎么办?整个屋子乱成一团糟。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金氏才不咳得那么厉害了,一张脸却是涨紫发暗,头晕目眩眼睛半睁半闭跌靠在大迎枕上,对着金锁摆手:“下去!你们……叫她们一起,都先退下!夏妈妈、彭妈妈……留下来!” 金锁、金瓶对视一眼,双双退离床前,并把屋子里所有婢仆都喊了出去。 一个小丫头清扫着地上的碎瓷片,却怎么也弄不好,别人都退出去完了,她还在那里手忙脚乱地东扫一下西扫一下,金锁急了,也不说话,沉着脸转回来将她一把拖走,两人刚走到门边,就听见彭妈妈着急问道: “那个钱妈妈,不是卖到离京城几百里的外县山沟沟去了吗?她竟然没死,还能说出话来……我记得她男人和两个孩子分别卖去了……哎呀!她这一回来是要做什么?可如何是好啊?” “闭嘴!”夏妈妈低低地喝了一句。 金锁快步将小丫头带出门,返身将房门掩上,不自禁地暗松了口气。 小丫头站在金锁身后,眨巴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带着稚气的脸上平静无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儿。 屋子里,金氏逐渐让自己平复下来,朝向彭妈妈弱声问:“你可是看清楚了?真是那个钱妈妈?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没死?” 彭妈妈急道:“太太啊,老奴虽然是老了点,可眼睛好使着呢!千真万确,是她!刚才在院子里瞧见老奴,她自己走来与老奴打招呼,语气态度、说话口音都与从前一般无二,若说有什么变化,除了老相些了,就是那把嗓子变得沙哑粗砺,想是吃过哑药的缘故……” “她、她还主动走来跟你打招呼?”金氏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啊,她还记得我夫家姓彭!像二十多年前那样唤我‘彭家弟妹’,问我男人可还在偏院管着马厩!” 金氏看向夏妈妈,皱起眉:“当初不是让你们灌下双倍哑药么?会不会是把她给漏灌了?” 夏妈妈连忙摇头:“不可能!她是最要紧的一个,老奴和金嬷嬷亲自给她灌的药,漏谁都不会漏了她!” “那她为何还能说得出话?”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啊!” 彭妈妈道:“太太,那钱嬷嬷像是忘了以前的事,提都没提被灌哑药……她只说二太太没了之后,她就回了钱府。年节里三爷不是带着三奶奶去平县拜了钱家外祖么?这钱嬷嬷一听说二老爷、二太太又有子嗣继承香火,就跟着三爷、三奶奶回来了!” “又是罗真和冯锦绣!这两个死贱人,实在可恶!”金氏狠狠咬牙,脸色阴沉:“那钱婆子怎么可能会忘记灌哑药之事?只怕她此次回来是有目的的!我与罗真、冯锦绣原本就是不死不休,一直以来只为着国公府的体面维持明面关系,如今他们找回来一个钱婆子,想干什么两方都心知肚明!只怕,连面上这层都没法留着了!你们,从此后可要小心,别让冯锦绣和那钱婆子乘了空子!” 夏妈妈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彭妈妈却道:“可是那钱婆子,她今儿奉三奶奶之命给太太您送了些补品过来,说是三奶奶让老太太拉着陪打牌,钱婆子要代替三奶奶进来给您磕头请安呢!太太,您看?” 金氏瞪着彭妈妈,神情像吞了一只苍蝇:“她这么说你就信了?那冯锦绣什么时候肯给我磕头请安?钱婆子,她这是想……” 金氏用力绞着手里的帕子,压抑住内心深处浮起的些许慌乱,问道:“她一个人来的?” “不是一个人,三奶奶身边贴身丫环香枝姑娘跟着呢!以用那个常跟随三奶奶左右的蒋姑娘,听说是女侍卫,另外还有三四个仆妇丫头!” “瞧瞧,这哪里是来给我请安、送补品?这是想要我的命呢!” 金氏冷笑:“就算弄了个钱婆子来,又能将我如何?我是成国公世子夫人,已经坐稳这个位子,我不动他们,他们也休想动得了我!彭妈妈你出去告诉那钱婆子,既是替三奶奶尽孝来的,就让她在廊下台阶前磕头请安!” “这……” 彭妈妈性子虽急躁些,但一些规矩礼数她还是懂的,不由得看向夏妈妈,与夏妈妈交换一下眼神:那钱嬷嬷怎么说也是二太太的旧仆,通常这样的身份,就算只是个奴才,做晚辈的也是很敬重的,单看三奶奶又是派贴身丫环又是派女侍卫跟随,这前呼后拥的架势就知道,钱婆子不同往昔,自家太太让她在阶下磕头,似乎不太合适! 夏妈妈也有些迟疑:“太太你看,不如,就免了磕头吧?” 金氏哼了一声:“她不是要代冯锦绣请安问疾吗?难不成是我让她来的?” 夏妈妈道:“四天前三奶奶才来探望过太太,也有送了补品药材,今天……老奴听说,其实是二姑娘自己走去侯府,找三奶奶讨要赤州米粮给太太熬粥的!” 金氏闻言楞了一下,又气又无奈:“这个姝儿,她怎么……做事都不与我商量的!唉,罢了!给那钱婆子几个赏钱,让她走!别让我看见她,否则,她会后悔!” 夏妈妈给彭妈妈使了眼色,彭妈妈赶紧走了出去。 金氏坐了半晌,也觉得有些累了,夏妈妈便把金锁和金瓶叫进来,三人轻手轻脚服侍金氏躺平歇息。 这般乱糟糟的心情,睡是不能够睡得着的,金氏只躺着闭目养神,脑子活像个车轱辘般转动个不停,首先细细回想当年那件事了,是如何善后的! 相关之人,不论府里府外的,都被处置了个七七八八,其中包括金氏身边最亲近的几个大小丫环,因为她们知道得太多,也防她们太过年轻守不住嘴,都不动声色地,以各种借口一一抹除了!还有当年推钱氏下湖的两个仆妇,甚至是贪便宜接收那些残哑奴仆发卖出去的人牙婆子……全都已灰飞烟灭,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罗真和锦绣想光凭一个钱婆子查翻旧事,那是做梦呢! 眼下金氏身边倒是还剩有几位旧仆,曾参与、目睹整件事过程,她们全是心腹,这些年一直很得用,在国公府仗着世子夫人的势,横走直撞,既有脸面油水也捞得足足的,她们不可能背主! 不过事无绝对,也难说着! 年岁不饶人,当年的健妇都已成了老妪,经不起折腾了,金嬷嬷在赤州城被罗真吓瘫,眼斜嘴歪瘫卧在床已逐渐被子女嫌弃,捱一天是一天活不长久了的,张嬷嬷听说也病得挺重,一直没好转,尚有这个夏妈妈和彭妈妈因年轻几岁,腿脚还算灵便…… 金氏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暗暗瞧看着站在床前小声教导金锁的夏妈妈,夏妈妈像平常一样,低首敛眉面色平淡,说话声音不疾不缓,与彭妈妈的浮躁不同,夏妈妈的沉稳常常能令得金氏保持住内心平稳,但是夏妈妈软肋太多了点,夏妈妈有儿有女有孙子,阖家美满,金氏知道,不论身为母亲还是祖母夏妈妈都很合格,她所作一切全是为了儿孙。这样的人放在身边,知道主子太多秘密,万一对手拿了去,一番威胁,只怕是不能为主子守口如瓶的! 再想想彭妈妈,虽然有些毛躁不稳当,还喜欢贪便宜,但这个婆子确实是挺忠心的,用得很放心! 真可惜,如果没有钱婆子的出现,这两人可以一直这么用下去,能省不少心力精力,但现在,显然是不行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手笔 从国公府回到保定侯府,钱嬷嬷心情激动,情绪有些不稳,锦绣陪着她说了一会话,钱嬷嬷才渐渐平复下来,将刚才在国公府内走动时所遇告诉锦绣: “昔日在国公府,我也算是颇有人缘,认得的不少,出门打个转、办点儿事总能与这个那个说上几句,可如今不同了,我们那一辈的人,大多都不见了!那春晖院,当年的人不管老少,她们化成灰我都是认得的!但这次去见的全是生面孔,就只看到一个彭妈妈……” 钱嬷嬷吸了吸鼻子,抬起衣袖轻轻按去眼角泪花:“不过这个彭妈妈,倒是让我想起来了!她比我年轻几岁,当年她在金氏身边还不是很得用,只是个跑腿的二等仆妇,执杖打人、灌哑药这些事还轮不到她,但她负责将灌了药、被打过的人拖出去扔给人牙子……这些人会被卖去什么地方,她或许能知道!” 锦绣听了,说道:“既是这样,那我们想想法子,看能不能从彭妈妈嘴里套出些有用的东西。金氏身边另有一个夏妈妈,也是跟了她多年的老仆,嬷嬷今天没见着吗?” 钱嬷嬷摇摇头:“没见着夏妈妈,不过那夏妈妈我是知道的,她与金氏跟前的金妈妈、张妈妈还有姓梁、姓施的仆妇,一直都得用,不过夏妈妈比较谨慎沉稳,不怎么出头,最凶蛮的是梁、施两个,金妈妈、张妈妈也很强势,她们是金氏陪房,更多些体面!这几个人,都不见了!” “这也不奇怪,毕竟事隔二十几年,人员更迭,或是金氏自己心里有鬼,做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锦绣说:“今日嬷嬷到春晖院走动,见到了彭妈妈,也就达到某种效果……金氏不是好人,肯定会慌张,以后若不是我带出去,嬷嬷暂时还是待在府里,安全些。” 钱嬷嬷道了谢,由小丫头扶着回后院去歇息。 晚上,锦绣和罗真用过茶饭,看看天色尚早,二人便漫步走到园子里赏看荷花,商量着要不要把几株莲藕移植进葫芦洞天,一边讨论为什么之前洞天里不种荷花?就见香菱走来回话,是放在国公府那边的眼线传来消息,把今天钱嬷嬷去到春晖院,金氏和夏妈妈、彭妈妈如何反应详细说了一遍。 锦绣也将钱嬷嬷关于彭妈妈应该了解当年被发卖奴仆情况的那番话告诉罗真,提议与其在外边四处搜寻,不如拿了彭妈妈来问一问。 罗真道:“金氏身边那些得用的老奴才,死的死,病的病,如今只余夏妈妈一个陪房。前阵子夏妈妈不是因为家中有事,请假出府了么?我也曾让人去问过她,她是个奸滑的,推说年纪大了,当年之事记不得很多,但她以家中老小发了毒咒,说确实不了解并且不曾参与发卖二太太旧仆,看来她是真的不知情。那个彭妈妈倒是被忽略了,只因她并非金氏陪房,而是国公府一个打杂的婆子,后来才进的春晖院,还以为她不知晓那件事。既然钱嬷嬷记起来当年她也掺了一脚,自然要拿她来问一问,事不宜迟,今夜就让人去找她!” “嗯,倒不是为了指证金氏才下这功夫,咱们若能寻回那些人,好好安置,也只是给死去的二太太一个交待,若能找到钱嬷嬷的家人,让她一家团圆,当然是更好了。” 罗真点了点头,面色冰冷:“金氏之罪何须指证?想要她死易如反掌!留着她苟且残喘,不过是不想让她死得太容易罢了!” 当晚彭妈妈在春晖院当完值出得国公府,回到府后街奴仆们聚居之地,刚近家门,就被迎面走来的两个灰衣人拎兔子般拎走,带到一间废弃的空屋里威逼审问一番,那彭妈妈是个怕死的,看见人家拿了把短刀在眼前玩耍就吓得要命,三下五落二,人家问什么她都认真回答,居然真的给问到七八处确切地方,顺便还问出当年二太太并不是失足落湖,而是人为,主使人便是世子夫人,至于动手的和目睹整件事过程的人,早就死了,没有一个活的! 彭妈妈被问过话,仍将放回家,原想着等哪天需要又再捉了她来,谁知两天之后,世子夫人身体稍好,便派夏、彭两位妈妈前往城郊寺庙为世子夫人上香许愿添施香油钱做善事,途中拉车的马匹不知何故受惊,危急之中车夫跳车逃命,车上两个妇人却没法逃脱,一个被甩出车外奄奄一息眼看活不成了,另一个跟着马车坠落河中卷入急流,连尸骨都找不着!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金氏的手笔! 白莲花翻脸无情,竟然如此的歹毒狠厉,锦绣也不由得被金氏的果绝咋舌——两个妇人为她卖了一辈子命,到最后竟只能落得这般下场! 也幸亏罗真的人及时捉了彭妈妈来讯问,循着她所说的路线搜寻过去,果真找到了二太太的一批旧仆,共十二个,其中就有钱嬷嬷的丈夫和儿子,这是后话。 夏、彭两位妈妈出事之后,金氏十分“悲痛”,各给了两家家属二百两银子抚恤,然后重新提拔了几位妈妈上来听使唤,而她的病体竟也奇迹般好起来,可以下床慢慢走动了。 金氏病好,可以稳稳当当自行走出院子,便盛装打扮一番,领着长子罗端、幼子罗容、女儿罗姝以及媳妇马氏和几个孙子孙女,高高兴兴前往延安堂给国公爷、老夫人磕头请安,面对她在病中也不肯离开爱妾来陪伴她哪怕一夜半天的丈夫罗松,也能和颜悦色、大方从容地嘘寒问暖,倒是令得罗松暗道惭愧,免不得对她陪了两分温和小意。 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在延安堂说说笑笑热闹了半天,国公爷自然是十分乐见这样家和万事兴的欢乐场面,当下便让老夫人吩咐厨房加菜摆家宴,把保定侯府的夫妻俩也叫了回来。 当天晚上,金氏放低姿态再三请求,罗老夫人也忍不住帮着她说了几句,罗松愧疚之余,便跟着金氏回了春晖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心机 到底是多年夫妻,彼此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而即便生了嫌隙,若是有心完全可以修复得回来,何况金氏本就长袖善舞擅用心机,且情感细腻对丈夫罗松尚存爱意,几个招数下来罗松便没了声息,一连两天安安稳稳宿在春晖院。 春晖院的书房门窗开启,又镇日燃起了宁神静心的苏合香,男主人在房里读书练字,女主人忙碌于日常琐事,并不忘隔段时间便亲手沏杯温热香茶,配两碟精致点心送进书房,轻轻放在案桌上,再悄悄退出去……时光仿佛回到从前,俨然这书房里的男主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春晖院。 但好景不长,第三天上午,忽有一个壮实仆妇带着个机灵俊俏的小婢女闯进春晖院,壮实仆妇自管和守门婆子推搡着,那婢女则一路往里头跑一路喊: “世子爷?世子爷您在哪里?叶姨娘不好了!叶姨娘腹痛晕过去了……世子爷!” 春晖院里丫环仆妇阻拦不及,小婢女又挺机灵的,竟是给她跑入二进院里,正站到罗松的书房前,边哭边喊:“叶姨娘不好了啊,世子爷!” 罗松一步一步从书房里走出来,一把抓住那小婢女,满脸焦急:“翠儿,怎么回事?你姨娘如何不好了?” 翠儿哭道:“世子爷这两天不回咱们春风苑,姨娘时刻想念世子爷,吃不好睡不着,昨天半夜里爬起来为世子爷缝制新秋装,奴婢们劝也劝不住,今儿早上,姨娘一站起来肚子就痛,痛得都要晕过去了!” 罗松又是心疼又是恼恨,跺脚道:“废物!你们这群废物!二三十个人服侍不好一个孕妇!我只不在两天,就成了这样!还不快走?你人小跑得快,赶紧去告诉你姨娘,爷随后就回来了!” 翠儿一听,立刻收了泪,朝着罗松福一福身,麻溜跑了,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故意的,生生忽略掉已经走到罗松身边的金氏。 金氏幽暗阴冷的目光追随翠儿跑出月洞门,再转向罗松又是一派清朗明媚,语气温柔体贴:“夫君,既是叶妹妹身子不适,那就过去看看罢?妾身前些日子缠绵病榻,府中事务都交由大嫂打理,大嫂细致周到,想来应是早已为叶妹妹请了大夫,妾身这就去咱们的私库里找找,拿些上好补品,和夫君一起过去!” 金氏的转变很合罗松的意,这么多年的夫妻,一起生育了儿女孙辈,他其实并不想和金氏弄得太僵,若金氏能委婉些与妾室和平共处,两人之间也就没什么大问题,还能像从前那样恩爱,遇事相互商量共同解决。 罗松抬手轻拍金氏肩膀,安抚地说道:“你刚病愈身子也弱着,补品什么的就留着自己吃用,好好将养。叶氏那里你不必担心,我请大嫂挑得三四名生育过子女很有经验的婆子仆妇随侍左右,她年轻,比较娇气些,或是不小心吃了凉水才会腹痛,应无大碍……我这就回去看看,你,歇着吧。” 金氏听闻他说请郑氏帮忙挑选得婆子仆妇照护叶氏,那口气里的宠爱之意已令她满心酸苦,她也为罗松生下五个儿女,那时罗松几曾想过要为她请有经验的婆子仆妇侍候自己?再听罗松说“回去”,内心又是一阵钝痛——春晖院才是主院,是三房主母与男主子正儿八经的歇息之地,罗松站在春晖院里说“回去”,这不是拿刀往正妻心头剜戮么? 忡怔间,罗松已扶着小厮的肩膀走远,他如今可以完全脱离木轮椅了,不用扶持也能独自行走百来步,虽然走得慢,却很平稳很有气势,根本看不出来曾经是个瘫在床上难以动弹的病人。 看着那个依然年轻挺拔、与他们最出色的儿子罗方几可乱真的俊朗背影,金氏握紧了手中锦帕,圆睁的水眸泛起红丝:这辈子如果没有她,这个男人早已是一堆白骨!如果没有她的精心照料日夜陪伴,这个男人他能够捱得过那五年遭受病痛折磨的落魄岁月吗?如今他好了,恢复健康,重新焕发青春,竟然不顾念夫妻恩情,宠爱上别的女人! 这就好比她满怀希望种下一棵桃树,辛辛苦苦浇灌守护,终于等到开花、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却被别的女人摘走了果实! 她怎能甘心!她金氏,也不能够吃这样的亏! 叶氏,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当年的贾氏还是侯门之女、罗松的青梅竹马、明媒正娶的正头奶奶呢,本夫人尚且能将她踩下去,何况你一来就是个妾,在我身份地位之下!你有成国公那老匹夫撑腰了不起吗?且等着,看我如何慢慢治你! 罗松离开半个多时辰,金氏在一大群婆子仆妇丫环簇拥下,也朝叶姨娘居住的春风苑走去,她身边金锁和金瓶,各捧着一个大包袱,里头装的自然都是些滋补之物,正头夫人这般诚心诚意地前来探望妾室,任谁见了都要夸赞一声淑贤良善。 金氏打定主意,即便罗松已离心,夫妻再难回到从前,那也改变不了他是自己丈夫、是自己儿女父亲的事实!而且这个男人是承她的情才有命活到今时,她不可能放任他为所欲为,与别的女人去过逍遥自在好日子,却放她一个孤军奋战独自凄苦,她便是只能做一根细藤,也要将罗松死死缠住,想撇开她,没门儿! 从此后再不会轻易发脾气,只会对罗松更好,甚而对那叶氏,自己也会竭尽所有,像对待亲妹妹般殷勤相待! 当然,只要她叶氏能受得住! 春风苑,罗松和叶姨娘在吃午膳,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食正吃得甜蜜,忽报世子夫人金氏来了,二人未及起身,金氏已一脸慌张跟着通报的婆子进来,看到叶姨娘平安无事,顿时如释重负,笑得眉眼弯弯: “老爷从春晖院出去许久,也不见传个信回来,害得妾身心里七上八下,担忧叶妹妹和肚里的宝儿怎么样了……如今瞧着,应是无恙罢?这就好,这就好!” 罗松见金氏并非作假,那表情是真的为叶氏和叶氏肚子里的胎儿担忧,心里很受用,问知金氏还没吃午饭,便邀她坐下一起吃用,金氏也没嫌弃这是妾室房间,从善如流地坐下来,对着叶氏问寒问暖,又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她孕期该如何如何,和颜悦色,笑语晏晏,妻妾相处的气氛和谐而温馨。 罗松愈发满意,叶氏这回却真的不好了,原本没有的孕吐开始冒出来,吃什么吐什么,折腾得她死去活来! 罗松急得什么似的,问计金氏,金氏也煞有介事帮着出主意,还很大方地出银子请太医开千金方止孕吐,罗松很感动,而每次叶氏稍微好得一两天,金氏又会走去春风苑关怀关怀,叶氏立刻又不好了! 叶氏向罗松哭诉,说不想让世子夫人来春风苑,罗松却不以为然:明明金氏什么都没做,她就好心好意过来探望,说的话也是通情达理温柔体贴,金氏能够做到如此贤惠,已经很不错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娘家人要来了 金氏与罗松夫妻同心,一起为叶氏的孕期反应焦虑担心,在共同探讨解决方法之时,自然而然地,顺便关顾到女儿罗妍的婚事。 从小到大,罗妍可说是最受罗松宠爱的,罗松将之禁足,是因为罗妍太过骄横刁蛮,不敬庶母就罢了,还敢带着一群仆妇跑到春风苑去恐吓叶氏,并亲自动手揪住叶氏暴打,声称要把她肚子里胎儿打下来! 这哪里是个女孩儿该有的举动?当时罗松看见那情景,盛怒之下杀她的心都有了,若不是叶氏死命拦着,罗妍不死也脱层皮。 但此刻见金氏为操心儿女事,满脸愁绪形容憔悴,想到无论如何,那到底是自己亲生骨肉,罗松心中不免生出几许歉疚和懊悔。 他也是一怒之下才想要把不省心的女儿全都嫁出去,以图清静,便找了父亲商谈,可他却忘记了父亲的急性子,父亲竟然都不跟他商量一下,直接就把罗妍许配给了余家小子!而且父亲和余家老爷子动作神速,一天之内保媒、议定,交换庚帖、信物……完事了才告知于他,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嫁女自然想高嫁,成国公府的小姐生来金贵,就算不高攀,但要找个门当户对同样显赫的人家还是绰绰有余,何至于去配那勋贵中最不起眼的余家?多年以来,不论是在成国公府还是外人眼里,余家都像是成国公府的家仆一样,把罗妍嫁去余家,那简直……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不怪金氏和女儿内心煎熬难受,就是罗松自己也很不得劲。 但事已至此,他能怎么办?父亲向来重信义,是个话既出口驷马难追的主,无缘无故地走去跟父亲打商量说要替罗妍退了这门亲,罗松自问还没这个胆子。 金氏温言软语提醒罗松:妍儿年纪还小着呢,才刚及笄,大可以将婚期延后一两年,显得不那么仓促,也让孩子有个适应过程。 罗松听了,深以为然,暗道还是金氏有办法: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谁知道其间会发生点什么?到时候或许罗妍不用嫁余府,也是有可能的! 他便信誓旦旦答应金氏:定会寻个时机向成国公进言,将罗妍的亲事缓一缓! 金氏自是很满意这个商量结果。 夫妻和好如初增进感情,儿女们也能得到些好处,罗妍虽然还被成国公的禁足令限制着,罗松却是不再给她施压了,看守的婆子撤走,还得到允许可以接受探访,一时间,金氏、罗老太太、郑氏、罗姝、马氏、郑六小姐等纷纷派人送来礼物或是亲自前来看望安抚,问寒问暖,漱玉轩这才又有了点人气。 保定侯府没有派人去看罗妍,也没送什么礼物,锦绣正在郁闷呢,对成国公府那边的日常情况提不起兴致——钱嬷嬷的出现非但没能惊吓到金氏,反而令得她病好起来,这让锦绣很失望,觉得这个金氏神经真是强大,心理承受力更是不同一般! 果然是重生的,不寻常啊,妖孽般的存在! 锦绣想像金氏那样的人,要是也拥有一个葫芦洞天,这天下肯定会被她搅得乱成一锅粥! 幸亏,她没有! 转眼到六月底,罗真告诉锦绣:护送关杰和田氏等人进京的侍卫们传了书信回来,说是一路平安,大约还有七八天就能到达京城了。 要与亲人团聚了,锦绣既欢喜又激动,每天把府里事务打理完,就兴冲冲往别院跑,把原本早已布置好的宅院又重新翻弄折腾一番,整来整去的,有时都不记得回府了,罗真下衙回家找不见人,连官服也不换,直奔别院把她拉回去。 锦绣在别院为自己和罗真也安排了个休息的地方,以防备在别院和家人玩得太嗨皮太夜时,可以直接在这边歇息,谁知罗真看也不看那地方,对锦绣说: “就前后街这么几步路,不需要住下。保定侯府是我们的家,我不喜欢在家以外的地方留宿,你也一样,再夜再晚我们都要回去!你若是累了,我抱你、背你回家!” 锦绣:…… 忍不住暗自腹诽:真的假的,这家伙会这么巴家?不喜欢在家以外的地方留宿,那么些年在边关军营怎么过的?还有,他去到赤州自己家里也没见他有什么不适的表现,住得那样安然……这人,莫名其妙! 只有罗真清楚自己的心思,他不是莫名其妙,他是真的很爱、很在乎自己的小家! 遇见绣绣之前,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娶到绣绣,他才算有了家! 家里有绣绣,绣绣就是家,他有多爱自己的小家,就有多紧张绣绣的行踪,恨不得她永远不要出门,就一直呆在两个人的家里,每天送他出门,等着他回家,让他一进家门就能看见她的笑脸! 他承认,他是有些自私,曾经暗地里庆幸绣绣的娘家不在京城,这样,不论是年节间还是平日,她都不会像别人家小媳妇那样动不动就跑回娘家,而是踏踏实实地呆在保定侯府,守着他和她的家,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现在赤州的亲戚们要来了,罗真内心十分矛盾,他很乐意看到锦绣与亲人团聚,但一想到锦绣会因此冷落他,甚至在他外出办事时肯定不守在家里,而是跑来和娘家人呆在一起,快快乐乐地很有可能想都不会想起他,又不禁满怀酸楚…… 这样的苦涩日子,且得捱个一年半载,罗真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琢磨着,这种时候得狠下心把绣绣抓紧些,绝不能放松,若是心软稍微纵容一点点,等到岳母大人和小姨子小舅子们到来,自己一人难敌他们那么多个,到时被遗忘被埋没被排除在外的肯定是他这个女婿! 所以现在先摆明态度做点防备工作,是很有必要的! 正当锦绣做好充分准备,迎接娘家人进京之际,一个消息在京城传扬开来:贤王得圣旨赐婚,三个月后,将迎娶护国公府三小姐徐灵珊为王妃!(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别人的婚讯 这个消息一点不意外,早就猜到了,锦绣对别人的婚讯也不感兴趣,只当是一阵耳边风吹过,没什么好稀奇的。 但成国公府里的母女三人却很激动:金氏想到前世,贤王也是在此时得了赐婚,娶的徐三小姐徐灵珊! 但徐灵珊没有做皇后的命,成亲后她不曾生有一儿半女,更是在贤王登基前病逝,后来被贤王扶上皇后之位的,是那位生了儿子的姜侧妃……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辈子依然如故!贤王脚下走着的路线、他的命运,没有发生偏移! 也就是说,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最终贤王还是会取代太子,登上帝位! 眼睁睁看得见、只要想摸也能摸得着的好处,不去争取,岂不是傻子? 金氏按捺住无比激动的心情,一边暗自筹谋,一边再次毫无隐晦地向两个女儿透露贤王将来要登基为皇帝的“真相”! 罗姝、罗妍自然深信不疑。 她们听从母亲安排,都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王爷们的正妃由皇帝下明旨赐婚,侧妃以下是太后或皇后经手,通常要等正妃的赐婚明旨过去一个或半个月,才会有懿旨赐下侧妃名册,侧妃出嫁不必特地看日子,只需在王爷与正妃大婚之后半个月抬进王府即可。 大夏朝太后已仙逝多年,宫里能下懿旨赐婚的只有皇后,不过当今皇帝对他的几位后妃都很好,尤其贤妃,虽然位份在皇后之下,但其实两个女人都得到皇帝同样的爱重,这个,可以从三月间贤王府花宴上看出来——皇帝亲口说过,贤王的妃嫔由贤妃亲自挑选! 就是说,即便由皇后为贤王颁懿旨赐婚,那人选名单也是由贤妃来亲定的! 这就杜绝了皇后不走心随意为贤王指婚的情况发生,而贤妃是贤王生母,为自己的儿子选妻妾,她当然是要睁大眼睛,挑中最好的、还有儿子想要娶的姑娘! 金氏已向贤王投诚献忠,贤王也明白表示过:至少给成国公府小姐一个侧妃之位! 罗妍向金氏撒娇哭诉,金氏自是心疼怜惜女儿,安慰她并保证,定会为她退掉余家亲事,另谋富贵好姻缘! 罗妍这才安心了,金氏就得开始忙活起来。 原本小女儿嫁入贤王府是十拿九稳了的,等罗妍在王府站稳脚根,再把罗姝也引进去,姐妹同心其利断金,相互帮衬成就多少好事!可恨成国公不为孩子们作打算就算了,还要弄出与余家定亲的糟心事,罗姝本已令人心痛,又硬生生把罗妍清清白白的名声也给弄浑……金氏差点没被气死,夜里睡不着觉时直把那可恶老头咒骂了千遍万遍! 还不得不忍着心头恨意,给叶氏那贱人顺毛,百般讨好罗松,只为了要哄得罗松帮忙在那死老头面前说几句话,但愿能赶在皇后下懿旨为贤王指侧妃之前,让罗妍与余家解除那桩可笑又可恼的婚约! 俗话说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罗松虽然不清楚金氏的打算,但也真心想为罗妍解除婚约,不为别的,光是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要嫁给那黑胖矮挫的傻小子,就有些膈应,他了解成国公脾气,本想徐徐图之,却抵不住金氏三番几次催促,叶氏又是一副见了金氏就呕吐的样子,没办法,罗松只得硬着头皮去找成国公,绕了好几个话题,才敢谈到与余家的婚事。 不出所料,话刚出口就被成国公回绝了,成国公几乎立刻就猜到要与余家退婚是金氏的鬼主意,拍着桌子怒声斥责,把罗松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一个回合失败,金氏自然不甘心,罗松倒是胸有成竹,答应她会再而三去找国公爷,直到他老人家肯点头退亲为止。 罗松却不知道金氏手段了得,她一面催着罗松办事,一面暗中与贤王府的人有往来,而夫妻俩都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大女儿罗姝更计高一筹——连日来罗姝都与仁王妃、礼王妃等混在一起,有金氏的雄厚财力做后盾,她花银如流水,想要为自己铺一条锦绣富华的王妃之路! 这般互不知晓、各自为政努力了十来天,罗松从开始的信誓旦旦变成缩头乌龟:被成国公斥骂两次,还用茶盏扔他,他认怂了! 金氏付出了好处,似乎得到些希望,一副从容淡定很有把握的样子,倒是罗姝,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底儿…… 皇后为贤王指婚,许配一位侧妃、四位美人的懿旨终于下来了,名单没有公布,但京城豪富权贵圈中自有消息灵通人士,打听得真切,也不知有意无意,就泄漏了出来,顿时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热闹非凡,其中被疯传得厉害的话题,是成国公府二小姐,那位多年嫁不出去的望门寡,居然很幸运地成了贤王府的美人! 这亦真亦假的消息,却是让罗姝名声大振,也令她成为倾慕贤王的京城名媛们的公敌! 因着是年中,锦绣近日忙于接见各店铺掌柜,听禀并阅看帐册,没能听到外边传言,但从国公府传来的消息和罗真亲口所说,证实了罗姝果然被选中,即将进入贤王府成为贤王四美人之一。 锦绣这回倒是稍微惊诧了一下,觉得贤王之所以背了个“贤”字,或许真是个心胸开阔不计小节的男人吧,在这样的封建迷信朝代,男人们纵使再好色,对于“望门寡”多少还是有些忌讳的,贤王敢为人先,娶了个望门寡,兴许由他开始,以后望门寡什么的,就再也不愁嫁了,倒是替女性朋友们办了件好事呢! 把这话和身边丫头们说了,大家一笑而过,然后就忙碌起来——赤州人马已到,罗真特地请了假回府,夫妻俩更衣整装,弄得过节一样隆重,高高兴兴出城十里去迎接娘家人! 大概是因为出了罗姝那件大喜事,对于锦绣娘家来人,连南安郡王府、宁国公府、贾府都出动人马一同出城相迎,成国公府竟是没有任何反应! 罗真骑着马紧紧跟在锦绣的车窗旁,不发一言,千年冰山脸冒着寒气,大热的天,只要瞧他一眼便能暑气顿消。 锦绣倚在窗边看着他,哪有不明白他心思?笑着招手让他近前低下头,贴在他面颊咬耳朵道:“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接风 罗真听了这贴心之语,总算绽露出笑颜,那一笑却如同云端高阳催动百花盛开,璀璨而艳魅,锦绣不禁晃了眼,暗想幸亏是在空旷野地,也幸亏这家伙不爱笑,若是走在市井街衢上他也这样乱笑,怕不得把满街小媳妇大姑娘给迷晕。 到达十里长亭,下车等了约有一盏茶功夫,就见远处长长一列车队迤逦而来,转眼间一匹快马飞驰到面前,却是久未见面的陆彪,他奉罗真之命带了人马去往外省散发各样粮食、蔬菜种子,回程经赤州,顺便护送关杰、田氏等人进京。 陆彪翻身下马,行礼毕,将一路状况禀报了一遍,这些之前都有传信说过的,现在只是口头上再例行简约叙述一番罢了。 不待车队近前,锦绣就迎了上去,那马车上的人比她还要沉不住气,车帘早被掀开,好几道少女嗓音同时响起: “姐!” “姐姐!” “锦绣姐姐!” 居然还有幼儿咿咿呀呀的声音,凑热闹般兴奋地一通乱喊乱叫! 车上人和车下等着迎接的人们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关杰和田氏抱着一对双胞胎下了马车,因见前来迎接的也有好几位姑娘,便让车上的女孩子们都下来,相互认识、见礼,罗真、锦绣并不隐瞒,明白告诉关杰、田氏,成国公府并没有人跟着出来相迎,夫妻俩倒也不在意,毕竟国公府门庭太高,人家不来,他们还省得紧张了呢。 不过听锦绣介绍说竟然有南安郡王府、宁国公府这样的显赫人家降尊纡贵前来相迎,关杰夫妻很吃惊,田氏虽然做了一年多将军夫人,锦绣又曾托请谢小玉的娘谢太太帮忙寻找几个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嬷嬷,慢慢教导着些,使得田氏眼界见识比从前提高了不止一两个档次,但来到京城看到这么大阵仗,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幸得有贾舅妈全程相伴,慈眉善目温言慰问,笑殷殷地领着京城几位贵女与赤州来的小姑娘们相见,年轻人本就容易勾通,三言两语间大家就说到一块去,倒是相处甚欢。 贾府几乎是全家人都来了,南安郡王府来的是高世子和两位小姐,宁国公府则是许世子夫妻和许三小姐,南安郡王妃和宁国公夫人倒是愿意出来,但锦绣婉谢了:关杰不过是个低等阶武官,禁受不得太高规格,高世子兄妹算是跟从贾府的亲戚关系而来,宁国公世子夫妇及许三小姐则是以保定侯府朋友身份,这样大家都自在些,也不担心外人闲话诟病。 野外言谈到底多有不便,双方见过面,嘘寒问暖尽完礼数,又重新坐上车马,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城。 锦绣隔得大半年重见娘家亲人,自是高兴异常,先一一问候,再与娘亲、两个妹妹、两个小包子弟弟以及闺友谢小玉混成一团就不想分开了,可惜没有哪架马车足够挤进这么多人,为示公平,回城时她既不就田氏的车,也不上妹妹们的车,依旧坐着自己的侯夫人专用车驾,不过因为双胞胎弟弟太可爱,被她和香枝、香桃抱上车,那两个白白胖胖的小萌娃竟是半点不认生不哭闹,把锦绣主仆几个稀罕得什么似的,一路上笑声不断,欢乐无比。 尽如罗真所猜测的,关杰和田氏对于住进别院的安排十分称心满意,而锦绣和娘家人待在一起,兴奋欢喜过了头,晚上竟就不想回家,还极力想说服罗真也在别院住下,都不回侯府了……罗真暗道好险,幸亏他早做预防,先说了不可随意在家以外的地方留宿,也感激岳母深明大义,虽然岳母挂念大女儿也希望母女能多聚一聚,却没有失去理智,问知侯府与别院只隔两条街,近得很,便不留女儿女婿,看看夜已深,就将小夫妻俩赶出门,说已成家立室的人,要守好自己的家院,不能空巢! 锦绣只好老老实实跟着罗真回家,罗真对岳母的敬爱之心简直不要太虔诚。 保定侯夫人娘家人进京,这消息只是不多的几家亲友知道,并未刻意宣扬,除了第一天进城时考虑到路途疲倦,只在酒店里摆了几桌酒席,第二天保定侯府才设了十几桌接风宴,然后接下来连续七八天,为赤州关将军一家接风洗尘的宴请竟是排着队络绎不绝,等到成国公知道此事,关杰和田氏已经在打算设宴回请,答谢众位亲友了! 成国公是亲耳听到孙子罗真说过他岳母一家就要进京了的,当时罗真专程来说此事,不光是成国公一人听着,满堂人都听见,包括老夫人和罗松、郑氏、金氏等,成国公以为暂时掌管中馈的郑氏会去办好此事,还有罗松和老太太,再怎么说他们母子也去到人家东山村住了那么久,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最后意外地把顽疾治好,这算是承了人家天大的情份,无论如何都该做好这个东道主的,谁知,他就是少说一句话,没有亲口发出指令,这些人居然就半点不作为,堂堂成国公府,任由别的府第抢先招待了自己的亲家! 成国公的愤怒和失望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瞪向子孙们的眼眸中有一瞬间迸射出绝望之色,府里用这般不堪的态度对待赤州亲家令他始料不及,前些日子宫中来人颁下的皇后口谕,将孙女罗姝许给贤王为妾侍,便让他如坠冰窟,莫名地害怕了:成国公府、祖宗传来的这份基业会不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败坏掉! 罗氏一族世代传承下来的成国公府,拥有丰功伟绩,名声更如皎皎明月,高洁而清贵,从他懂事起,接触到的长辈或是同辈兄弟,个个都是那么忠诚刚正,不拘小节也不爱计较,可是国公府交到了他手上,竟然,给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成国公只觉得愤怒又悲凉:只是稍不留意,就养出这样的子孙后代,他愧对先祖啊! 堂堂勋贵府第,竟被女人们弄得污糟不堪,置家规于不顾,献女入皇室,若女子聪敏贤惠也罢了,偏偏是蠢货金氏所出的蠢姑娘……这绝非府宅之福,只怕是灭门破家之兆啊! 成国公暂时收敛了雷霆震怒,罗姝选入贤王府是没法改变了,好在距离婚期吉时还差三个多月,谁又能保证这期间不出什么意外?(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顶撞 被成国公严厉训斥,罗松、郑氏大感羞愧,连罗老夫人也觉得有些不自在——真不是故意冷落冯锦绣的娘家人,的的确确是因为受到罗姝这件亲事影响,没有留意赤州的人就这么不声不响来到了京城! 罗老夫人原还想着等锦绣自个儿带了她家亲戚们进国公府来拜谒,到时候她大不了多给几个笑脸,表现得热情些好好招待一番也就是了,谁知那外省来的乡下人竟然这么有面子,连续多天,接风宴吃个没完没了,根本闲空不下来,这就不可能到成国公府做客了! 眼看成国公脸色越发难看,罗老夫人没辙了,在郑氏提议下,只好婆媳几个收拾了些礼品,降低身份,亲自去到田氏夫妻所住的别院探望亲家。 锦绣却找个借口,在成国公府女眷到来之前避开了——虚情假意她才不领受,并交待田氏:人家要做戏,跟着演就是了,不必当真! 田氏听过锦绣细说关于成国公府以及罗真父母的事,也是唏嘘不已,心疼自家女婿之余,对成国公府完全没了好感,反正女儿女婿一成亲就独家另过,又不用依靠成国公府,田氏自来奉行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她们不拿自家当回事,那就维持些表面礼节就行了。 就这样,田氏母女到达京城好几天之后,双方亲家才平平淡淡、不尴不尬地见了一次面,成国公府还没来得为亲家接风洗尘,先吃了关杰夫妻设下的答谢酒席。 罗老夫人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来日方长嘛,田氏母女要在京城住个一年半载,亲戚间且有得往来。 如今府里需要重点关注的,是罗姝、罗妍两姐妹的亲事! 罗姝意外入选贤王府,其实只除了金氏、罗端、罗姝母子几个暗自高兴外,成国公府大数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好欢喜的,一则罗姝身为国公府嫡女,却要去做侍妾,徒然招人笑话,多少辱没了门楣,还不如顶着个望门寡一辈子养在府里呢;二则,成国公府历来有个说法:女儿不嫁皇家! 成国公府另有一人怨恨难平,那便是罗妍,原本说好的她进贤王府,最终这好事却落到姐姐头上,她以为母亲这是要抛弃她,转而去帮着姐姐攀上贤王,越想越气恨,终日哭闹不休,满屋家具物什被她摔打损坏得差不多了,就拿奴婢出气,三几天功夫,竟然指使仆妇杖杀了两名婢女,打伤打残了好几个! 这样的凶残暴戾,哪里像个闺阁女子,简直比女魔头还要可怕! 小姐杖杀婢女的消息自然要封锁起来不得传出府外,但还是被成国公知道了,顿时怒不可遏,召来罗松和金氏母子几个痛斥怒骂,罗松父子素来不敢顶撞成国公,金氏平时也更是不敢多嘴的,但这次,她却悍然对上成国公,接连顶撞了他好几句! 罗松、罗端罗容父子三个惊呆了,劝阻不及,成国公的震怒可想而知,喝令将金氏押回去禁足,没有他的许可,谁都不许放她出来,金氏似乎根本不害怕,临走前不顾罗松喝止,又对着成国公说了一番忤逆不敬的话,把成国公气得血冲脑门脸色紫涨差点晕厥,金氏被罗松打了一巴掌,兀自哈哈大笑! 锦绣听到这个消息,和罗真讨论了一下,觉得金氏的态度有点可疑。 “她先前不是装得一副温柔贤良样子,孝顺公婆,对成国公似乎很敬畏的么?这次竟敢公然顶撞,为什么呢?” 罗真道:“你也说了是装出来的,她本性就是阴险狠毒,坏透了!不过她之前对祖父是真的畏惧,国公府有祖父弹压着,她才没能为所欲为彻底翻了天,多年来就靠着哄好老太太以及一干人,达到她想要的目的!这段时日大概是因为三叔父与她离心,还有祖父将罗妍许配了余家,她到底隐忍不下去了吧,要发疯了!” 锦绣笑道:“金氏可没那么容易发疯,你想想咱们刺激她多少次了?她还不是每次都淡然放过,还有别忘了,她说她是重活一辈子的人!她既然能预知未来,那一定会趋吉避凶!阿真,我觉得,金氏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 “什么理由?” “我们已经知道贤王的野心,再听到金氏述说上辈子是贤王坐上了那个位子,那么可以理解金氏为何非要把女儿送进贤王府,她图的是日后能显贵起来,弄不好能帮女儿捞个皇后当当!而现在,太子南宫照地位很稳固,贤王还只是个亲王,罗姝就算进了贤王府也不过做侍妾,按说金氏母女还没有足够的底气与成国公抗衡,但她却敢于在这个节骨眼上顶撞招惹成国公,再联想前阵子她在赛马会上的表现,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金氏上辈子的此时,成国公要离世了!” 罗真吃了一惊,默默想了一会,看着锦绣:“绣绣,祖父的身体,我们平日也暗中给予调理了,不会出事吧?” “成国公戎马一生,身体看着比别人要健壮,但照你所说的,又从府医那里拿了他的病案来看,他其实内疾外伤毛病很多,且疏于调理,平日没事就没事,万一出个意外,绝对是最脆弱很难收拾的!要放在从前,金氏这般蓄意挑衅冲撞,冒犯成国公威严,成国公怒火滔天血气逆行,很容易引起心脑疾病,危及性命。现在嘛,估计不要紧吧,你平时送给成国公的那些可不是寻常之物,他就算大方与人分享,自己只吃到三分之一,也还是很有用的!” 罗真松了口气:“只要祖父没事就行,若是现在祖父离世,成国公府真的会……我纵使不依靠那边,但终究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可不能坏在罗松手里!那边府里的事我们别管,随他们怎么闹去!” 锦绣道:“自然是轮不到我们管,连看热闹我都没空!我这些天多忙啊,不过和娘家人聚在一起真是又高兴又快乐,妹妹长大了更加懂事,两个小包子弟弟可爱精灵,好玩得不得了……要不是你不肯,晚上我们都不用回侯府来!” 罗真揽住锦绣宠溺一笑:“那可不行,白天一整天都在娘家,晚上总该回来睡觉,不然我们自个家太冷清了,不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交给你了 虽然知道成国公身体不成问题,不会轻易被金氏刺激出毛病,罗真觉得还是要小心为上,问锦绣要了两瓶护心健脑的丹丸,并从洞天里拿出些茶叶美酒和鱼脯、鲜鱼、鸡鸭,次日去上衙时顺道送去孝敬老头儿。 没办法,老头儿不喜欢吃药,哪怕跟他说那些丹丸是名医以珍贵药材配制,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他也当你是哄他的,亲自送到他嘴边,他会看在子孙孝心上吃那么几次,不监督他就不用,可谁有许多闲功夫总跟在他身边敦促他吃药?罗真给了老头几次丹丸,见他非但不吃还喜欢到处送人,就歇了那份心,这次是看着情况特殊才又给两瓶,防他不肯吃用,不得不另外加些他老人家喜欢的东西:酒是最爱,茶也常喝,大鱼大肉更是每天都要吃!这些全是洞天出来,只要他吃了,对身体都有益处! 现今正是多种新鲜水果当季,本可以送些洞天水果的,但老头生性不喜欢吃水果和蔬菜,只好免了。 成国公习惯早起,一大清早见到孙子罗真,十分高兴,看了他给自己带来的各样礼物,心里既熨帖又觉得有点不好受,其它的倒也罢了,美酒是赤州酒坊所产,他当是此次赤州亲家进京,顺便带来的。 自己疏于管教,导致府里出了这些糟心事,连亲家都没法好好招待,却还要收受亲家的礼物承亲家的情,真是太惭愧了! 他这点心思要是让锦绣知道,必定要吐槽一番:娘家人从赤州带来的各样土特产等礼品,自然有国公府一份,第二天就派人送进来了的,那些东西怕是早就被罗老太太、罗秋和郑氏等人瓜分掉了,味儿都没让成国公闻到,难怪他不知晓这回事。 罗真已用过早饭,还得去衙门,成国公就只留他说几句话,问及赤州亲戚们如何了?在京城住得可还习惯?罗真一一答复,并说明锦绣这些日子不能进府来给长辈请安,是因为娘家人那边还有些事需要她帮忙安排妥当。 成国公很大方地摆摆手:“赤州亲戚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自然是要先顾好他们,咱们自家人无妨的,你祖母那里,我会与她说。你夫妻俩这些天尽管去你岳母那边,告诉绣绣:好生陪侍着娘家人,待过两日祖父得闲了,再请亲戚们过府相聚!嗯,我手头上这些好茶好酒都是你给的,你那后岳父应该也有,可如何办?用咱们酒窖里的酒招待他?对对,我有御赐佳酿,甭管好不好喝,名头大着呢,就用那个了!” 罗真无语地看着他祖父:“我和绣绣,还有妹妹们都叫关将军‘二爹’,我不称岳父,但会敬他如岳父。” 既然还有个冯进在那里,不能直接称关杰做岳父,那索性就不叫呗,岳父前面加个“后”,实在拗口。 成国公点点头:“如此也好,那我只称他忠勇将军即可。” 想想又问:“保定侯府挺宽敞的,为何不让他们一起住在府里,反而安排在别院,你们夫妻每日走来走去不是很麻烦?” 罗真道:“事先问过他们的,是岳母和忠勇将军的意思,如今看来这样安排是对的——忠勇将军有许多袍泽往来,应酬频繁,若是住在保定侯府,他并不自在。” “那倒也是,甚好甚好!你去吧,办你的事去!” 罗真告辞离开,罗松过来请安,看见了罗真送给成国公的东西,顿时就不满了:“这小子,我好些天没有猴头菇吃了,他也不记得给我补上。前些天让他再送些茶酒过来,还有那鱼脯,叶氏很喜欢,他竟拖了这么久,连个回话都没有!” 成国公眯了眯眼,看着罗松道:“那小子是欠你的还是该你的?” 罗松顿了一下:“父亲何出此言?我、我是生他的人,他难道不该孝敬?” “哼!我有眼睛看得见,你确实是生得一个好儿子,他为你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够了,别不知足!” “父亲……” “你与贾氏的亲事,原是你祖父为你定下,祖宗果然目光如炬啊,贾氏懦弱绵软,实话说我也不看好她,可她偏就生出了真儿!罗方先出世,小小娃娃拥有神力,我欢喜之下焚香敬告祖先,当他是这一代传人,没想到罗真三四岁时也显露过人之技!他们从小到大,我是多看好方儿些,因为方儿具备你大哥的气度:强大,却有容量。而真儿彼时性子别扭爱计较,又暴戾狂傲不受拘束,我以为他不是能够担当大任的,却不料我再次看走眼!真儿,他才是我罗家正宗传人!你之所以成为世子,是因为你两位兄长俱殒,只好落到你头上。而他们这一代,唯罗真有资格承继爵位!可惜他已经冷了心,并不想回国公府,还自己挣功勋意图脱离国公府……这些,全是你的错!” “我……”罗松脸色苍白,心里明明有愧意,嘴里还是挣扎着分辨:“真儿性情古怪,桀骜不驯,怎么能全怪儿子?” 成国公哼了一声:“当年你不听劝,宠着个金氏,冷落贾氏苛待嫡子,真儿吃了多少苦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也是想看那小子有多能耐,放任你们胡来,若没有我护着,真儿还不早死在你手里!那时你大概是没有想过,今日会要求他孝敬你?” 罗松低下了头:“父亲……” 成国公道:“金氏之所以到这个地步,也有我的错。咱们国公府子嗣凋零稀少之际,她能接二连三生出男丁,我便当她是个福星,贾氏去世便任由你将她扶了正,也是为了几个孙儿身份着想,毕竟嫡庶差别太大。你没有纳妾,如今也利于家宅安宁,且金氏能生,我与你母亲便不说什么。有些人天性贪婪,说的便是金氏,国公府本不该这么乱的,全因为她,成了这副样子!你说说看,这府宅该不该整顿?” 罗松垂眸道:“自然是要的,儿子全听父亲安排!” “我怎么安排?你如今身体恢复得很好,府里的事情,该交给你了!金氏一个后宅妇人,竟胆大包天勾搭王府,谁给她的胆子?念在她生有儿郎份上,可以留几分体面!罗姝,就不要进贤王府了!罗妍,余家不是想冲喜么?你看着办!” “是,儿子明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老腰 罗真都去衙门一个多时辰了,锦绣才磨磨噌噌坐上马车出了侯府,往娘家人住的别院而去。 坐在车里还是忍不住连打几个哈欠,面对香枝香桃偷瞧过来的小眼神,锦绣很不好意思,她也不想的啊,可是,好困的说! 都怪罗真!简直不是人,幻身禽兽了那家伙,一沾着她身子就不能停,更过份的是他还不知从哪里搜罗来各种春宫图,那千奇百怪的姿势,偏偏她自己也好奇……哎呀不要想,稍稍想到一点点都要羞死了! 每晚都这么疯狂痴缠,雄鸡啼唱根本不当回事,直到天际发白,才肯放过……这是要命的节奏啊,若没有洞天食物补充能量,真无法想像自己会变什么样! 锦绣咬着唇暗想,得再给罗真上上课,不可以这么没有节制,会玩坏的! 马车在别院门前停下,香枝香桃先下去,待锦绣挪步至车门边,竟见罗真站在车下,楞怔之间,罗真已经展臂把她抱下去,没有松开,一直抱着走进门。 锦绣不好意思地轻声道:“赶紧放我下来,关二爹看见无所谓,要是有其他客人在,瞧着像什么话?” 罗真抱着锦绣没走下中直甬道,而是折身顺着左边围廊走,这是他的别院,院子里所有景致布局他了如指掌,左边围廊外摆着许多高大盆栽,外边人不细瞧就看不清围廊内情形。 “早间不是说腰酸背痛,怨我不知怜香惜玉么?我这就把你送到垂花门,放心,不会有人瞧见!” 罗真嘴角噙笑,垂眸看着怀中人,锦绣被他看得脸泛桃红,想转开眼去,罗真却不许,低下头在额上轻轻一吻,再一路往下,攫住那双粉唇,用力碾压吸吮,好一会才放开。 锦绣攀着他的肩往外瞧看一下,瞪他:“不要太放肆了,怎么着这也是我娘家!” “娘家怎么啦?我是姑爷!姑娘嫁到我家可以为所欲为,我这姑爷来娘家,不是也应该对我好点吗?” “我娘家对你哪点不好?反倒是我,在你那保定侯府被你虐待成什么样了!” 伸手摸摸自己的腰,锦绣满腹辛酸:“我的老腰,快被你弄断了!” 罗真把她往上颠了颠,也伸掌在她腰间摸了两把:“只听说女子是小蛮腰,到你这里怎么就变成老腰了?” “小蛮腰太娇嫩,哪里经得起你折腾!”锦绣赌气。 罗真轻笑出声:“这老腰深得我意,我喜欢!” 锦绣:…… “阿真,我觉得这段时间……凡事都需要节制,我们应该……” “绣绣该下来了,前面有人!”罗真说着就把锦绣放下来,一本正经道:“我今天是趁着出衙门办事,特意过来带关二爹去走走,引他见几个人,他可能等久了,我得赶紧过去!” 锦绣扶着他的手站稳脚跟,前后看了看,根本就没人,香枝几个照例避得远远的,还没出现,她伸手在罗真臂上拧了一把:“我话没说完呢,你既然都能够慢悠悠陪我走这段,怎么就不能听我讲完?” “讲什么?” “讲……”锦绣张了张嘴,发现接不下去,也是,那种话题,哪能随时都能论说的,只得道:“晚上再说吧!” “那我走了?”罗真看着牵住自己衣袖的雪白柔荑,含笑道。 锦绣索性撒娇:“送我进内院,不行么?” “抱着?” “扶着!” “香枝香桃就来了,扶着她们也可以!再不行,叫软轿来吧!” “无缘无故坐软轿,像什么话!”锦绣撇嘴:“你忙去吧!” 罗真忽然有些不忍,伸手把锦绣揽入怀里,轻声道:“绣绣,你忍耐一下,再累几天,或许我们就……就能有结果了!” 锦绣听得莫名其妙,抬起头看他:“我们?要有什么结果?” 罗真难得地红了脸:“我们成亲以来迟迟没有喜讯,大舅母有些着急,她看见你那样喜欢两个包子小舅,天天抱着又亲又咬,就说、说这种时候你必定容易怀上,所以就让我们……” 原来这家伙连天来发了疯似的,竟是为这个! 锦绣简直没耳朵听了,握起双拳,闭眼跺脚尖声大喊:“罗真——” 回廊下这么喊起来居然有点环绕音效果,锦绣睁开眼睛声响还在,罗真早闪得不知去向了! “少夫人!少夫人!少夫人怎么啦?” 最先飞奔而来的自然是蒋燕和洪彩衣,蒋燕一脸紧张,洪彩衣则扬了扬手中软皮鞭,大义凛然:“是不是侯爷欺负你了?只要少夫人一声令下,属下替你去追他回来!” 蒋燕白了洪彩衣一眼:“侯爷欺负少夫人,少夫人晚上自会欺负回来,有你什么事?” 锦绣:“……” 听过罗真那番诡异的话,怎么感觉,这起子人都是怪怪的? 待香枝香桃几个丫头气喘吁吁跑过来,一行人走进内院,果然听到田氏说:关二爹早早地就到前院去,等候罗真过来然后两人一起出门,至于去干什么,她一个内宅妇人就不好过问了。 罗真并不介意锦绣了解内宅以外的事情,甚至涉及朝堂政务,也当平常事般和她谈论,刚才又明说了要带关杰去见几个人,所以锦绣大致猜到他们出门干什么去,无非还是为应酬之事。 关杰的五品忠勇将军是皇帝亲封,虽无实权,但属于特等荣恩,可世袭三代,关杰自己这辈子或许没什么希望有所作为,如果他的儿子或孙辈想更上层楼,凭这个台阶,还是大有可为的。 此次进京主要是叩谢龙恩,还要去吏部、兵部、户部等衙司办理些相关手续,这期间就免不了一些应酬,认识不认识的,同乡或是曾在同一地方同一军营的旧袍泽……大家只管迎来送往相互打哈哈,总之俱是官场规则,关杰人不笨,又有罗真留给他的门客引导辅佐,在赤州应对得多了,来到京城,事情处理起来也算十分圆滑老道。 并不是每个承旨封官的人进京都能立马得到皇帝召见,即便有罗真甚至是太子暗中帮着安排,关杰去吏部登记补填过自家详细情况之后,也还是得静候半个月或一个月以上,才有可能见到皇帝,所以,初到京城的关杰其实很闲,每天陪伴老婆孩子,这是他最喜欢做的。 对于应酬之事他也不排斥,毕竟与官员们接触能学到很多东西,增长见识开阔眼界总不是坏事。 但也要看与什么样的人交往,该深谈交心还是止于杯盏之间,关杰对京城形势尚不了解,为防有人因着太子和保定侯府的关系打他主意,罗真自然得分些精力来照管一下“后岳父”。(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谢三的烦恼 田氏有交待过锦绣,让她不要每天都来,毕竟是已经出嫁的姑娘,总是粘着娘家人,实在不像话。就算保定侯府没有长辈,但罗真每天在外头奔波忙碌很辛苦,做为妻子,该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家里,有心服侍好丈夫才是正理。 锦绣却不理会,娘家人来到京城至今,她几乎每天都要往别院跑一趟,田氏很是无奈,其他人却很高兴。 锦玉、锦云就不说了,两个小包子似乎早懂得他们和锦绣有血缘关系,最喜欢看到锦绣,每次见面都争先恐后往锦绣怀里钻,最先抢到锦绣抱的那个就乐得咯咯大笑,被撇下的则抿嘴瞪目,马上又扑上去,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惹得锦绣和大伙儿笑个不停,这也是锦绣愿意回娘家的缘故,和这么多亲人在一起,真的是欢乐无比。 跟着关杰、田氏一行进京的,还有谢三小姐谢小玉,方二牛方德新。 虽然才分别大半年,但少年人长得快,几个男孩女孩长高了,外貌多少都有了变化,锦玉身高已经和锦绣齐平,发育良好,她性情还是以前那样,恬静不多话,五官比较偏像田氏,一眼看去觉得平淡无奇,多看两眼之后,就会忍不住总想去看她,有一种美就是这样,隐形的! 锦云才是会变的,小时候看不出像谁多些,现在总算看真切了,她的五官相貌,比锦绣还更加像冯进! 锦绣还记得初识谢小玉,这富商小妞通身珠光宝气,金钗翠钿堆砌出华丽外表,五官精致,性格里带着一股子锐气,时至今日,很明显地看出来,谢小玉褪去了那股子锐气,五官依然精致秀美,眉眼中却隐约有着淡淡忧愁,不复以前那个活泼爽朗的谢三。 表弟方二牛十六岁了,个儿窜上来,比锦绣还高出半个头,原本就长得不赖,现在更是活脱脱一副俊俏书生模样,只不过有点奇怪,他也学人家谢三,时不时独自叹一口气,脸上浮现淡淡愁容,锦绣看得十分无语,这两人,什么意思啊? 方二牛……好歹也在州城学院读了两年书,该叫大名方德新了,方德新此次跟着姨丈姨母进京,没什么事情,只是为了历练长见识,顺便看看锦绣表姐,锦绣分别读过方大牛、方三牛为方姨夫田大姨代笔的书信之后,才约莫明白,其实不简单啊,这位方二爷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别人的事情,不愿意说出来那就是隐私,锦绣自然不会傻到故意点破,只让宝良给物色一个机灵些的小厮,做方德新的书僮,随从他自己带了两个来,之所以给书僮,是让方德新明白,来到京城了也不能落下功课,可以松活玩几天,等为他找好书院,就得继续去读书。 方德新为这个安排很不满,但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听从。 而谢小玉,她其实是进京来完婚的,就算田氏不进京,她这个时节也得走这一趟。谢太太是个精明的,得知田氏有女婿派了侍卫来护送进京,就赶紧把女儿以及女儿的嫁妆打包,跟着田氏进京,她们这一行人,光是谢小玉的随从和车马,就占了十六辆马车之多! 但是进京这么多天了,谢小玉既不派人通知未婚夫家,也不回谢家在京城的宅子,那谢宅里现在住着的可是谢家二伯父,这妞竟是连二伯父也不放眼里,自顾躲在保定侯府别院里,跟着田氏母女过日子,仿佛进京来嫁人的不是她。 谢小玉要嫁的人是她的姑表兄弟,早几年前就订了亲,锦绣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谢小玉嫁人,她父母竟不跟着来? 初到京城时有点乱,需要各种整理,锦绣有疑问也不便多问,一直到今天,她觉得还是要问个清楚,和谢小玉朋友一场,那女孩是个心思单纯热诚的,在赤州开始做生意她给予自己诸多帮助,如果她有什么麻烦,能帮的,自己也应该伸把手才对。 罗真带着关杰外出,午饭时自然就在外头应酬不会回来了,因而锦绣也不用回保定侯府,只在别院和母亲、妹妹们用了饭,借口找地方午睡,拉着谢小玉去了她住的东边跨院。 这个东跨院在整个别院里,是除了正院之外最宽敞的一个院子,还分前后院,田氏特意拔给谢小玉住,是因为谢小玉在路上就请求过:舍不得锦玉、锦云,想要跟她们多住几天。 田氏相信了,和关杰商量,夫妻俩就把原本要安排给锦玉姐妹住的东跨院拨给小玉住,毕竟她随从多,东西也多。 锦绣没让香枝香桃跟着进屋,谢小玉自然就明白她的意思,二人在罗汉榻上落坐,丫环上了茶便被摒退,谢小玉看着锦绣道: “姐姐要和我说什么?” 锦绣笑了笑:“你认为我想说什么?” 谢小玉垂眸:“我不知道。” “那你进京是要做什么?” 谢小玉叹了口气:“不瞒姐姐,为这事我烦得很,一点不想提起!” “可你终究是面对的,不提起,难道它就会像流水一样流逝吗?小玉,你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人家?你不喜欢你的未婚夫,对不对?” 谢小玉抬起头,眼里蒙上一层水光:“是的,我不喜欢!姐姐也知道我这个人,我胆子不算小,再年轻几岁,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现在,我怕进他们家,怕得要命!” 锦绣噗哧笑了:“再年轻几岁?你现在多老了啊?你跟锦玉同年,不过十五岁而已!” 谢小玉仰着脸闭目做出一副悲伤哭相,生无可恋的样子:“可我觉得我的心老得啃不动了!如果可以,我真不想活了!” 锦绣不再取笑她,说道:“告诉姐姐,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家人逼迫你嫁的?不像啊,你们分明是娃娃亲,你要反对的话早该反对了!” “我能反对吗?”谢小玉虽然难受,倒是还记得口渴了要喝茶,端起茶碗喝了两口,说道:“谢家的姑娘,姻缘从来就没有可以自主的!而我是最最倒霉那一个!”(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谢三的烦恼 “你怎么倒霉了?”锦绣问道。 谢小玉撅了撅嘴:“我们谢家几代经商,虽聚敛得些财富,却是吃亏在官场上没个自己人帮着支撑应对,每年为着周旋税赋方面的事务,都得花费大量钱财,这也不算什么,只权当是当些收成罢了,最可恨是若遭逢一些贪得无厌的官员,狠劲上来,几乎可说是吸血敲髓般,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被他弄得倾家荡产!谢家吃这样的亏多了,也很想培养读书人出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只要考取得功名就好!可惜这么些年来,谢家子嗣就没能出个真正的读书人,连个童生都没人能考上,倒是一个个对经商无师自通!族中大人们也无可奈何了,只得将主意打到谢家女儿身上,宁愿多许嫁妆,只盼能嫁个当官的女婿!可是官商通婚又岂是那么顺利的?自我姑祖母那代下来,谢家嫡系也有三两位姑娘嫁给有功名任官职的姑爷,却都正应了那句老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们一入婆家门,就极少与娘家往来,就算娘家人上门去探望,那家人的态度也是令人无法久待……可谢家人就是不死心啊,总希望能遇着个称心如意的,所以我们这些谢家姑娘,就得随时做好准备让官宦人家的公子少爷挑选,人家若实在不愿意、挑不上,才能另做打算!” 锦绣看着谢小玉面上浮现悲愤之色,心里也觉难受,伸手拍了拍她,示意她喝口茶,谢小玉却摇摇头,继续说道:“我这一辈的姐妹共有四人,年纪相差也不算大,却是我最先被订了亲,原因出在我娘这里,我娘有位族妹嫁给了一个秀才,那位姨母家境并不好,起先我娘是同情她,给了三几次资助,不想姨母就这么走动起来,时常找我娘借钱借物,我娘也都给她,那位秀才却有真才华,竟考中了举人!谢家这些叔伯就动起心思来,劝着我爹娘,把我跟那姨母家的儿子定下亲事!从此,谢家负担起姨母一家日常费用,那位举人姑父只管攻读文章,后来还真的中了进士做了官……十年间,那姑父辗转各地任职当官,今年初他进京了,听说刚刚授了五品的京官!” 锦绣问道:“那这十年间,你们两家可有往来?” “一直都有的,他们老王家没发迹之前,吃喝用度全靠谢家。后来就算做了官,有时候官场上需要打点什么的,数目大些的银子,也是从我爹这儿拿!” “原来你未婚夫家姓王啊,既然与你们谢家成了亲家,那么两家人这种关系也算正常,一个愿意赠与一个愿意接受!不过,王家似乎接受得太多了吧?都把谢家当自家钱库了呢!” “就是这样啊,我无数次看见他家管家过来拿银子,我爹娘只不让我多嘴乱说话!” “你们谢家可有求于王家,需要王家帮忙的?你那位王姨夫,你经常来你家吗?” “这些年谢家倒是没有什么大事件需要他家帮忙的。王姨夫当了官之后,就挺忙的,再没来过谢家,与我爹都极少通信,有什么需要只管派管家过来。” “所以说,到目前为止,其实谢家并未从王家那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是这样的吧。” “小玉,那你经常去王家吗?那家人对你好不好?你的未婚夫,他如何待你?” 谢小玉微微敛眸,又叹了口气:“他们一家未曾跟随姨夫去任上时,大家都住在一座城里,我是常常跟着娘亲去他家的,那时表兄弟姐妹之间还算融洽,宝城表哥待我挺好,姨母待我也是好的。可是近年来,他们跟着姨夫几度迁移,逢年过节我和娘亲去走动,却感觉亲戚间情份一年不如一年了!姨母那眼光瞧着我,分明是很嫌弃的,还有他家两位姑娘,明明吃着用着我谢家的好东西,却自视高人一等,见面就对我指三道四!姐姐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哪里能够容得人轻看?自然是人若犯我我就还回去!而宝城表哥是读书人,他孝敬父母,维护弟妹,对我的行为十分不喜,那一副颇不耐烦的模样,我也真是看够了!所以每次去他家,不因为这样就因为那样,总是不欢而散……偏偏家里大人只管要维系两家关系,告诫我不得任性!如今我是越想越怕,就怕嫁进王家之后,不定要怎么吃亏呢!” 锦绣看着谢小玉,微笑道:“你以前只告诉我你订亲了,却没说得这么详细。” 谢小玉皱着脸:“我也是傻,以前对这桩亲事浑不在意,仿佛不喜欢了可以推掉似的,所以并不想说太多。如今事到临头,我才懵了——他们非要我嫁,我是真的逃不掉了!” 锦绣问道:“你是来成亲的,为什么你父母不来送嫁?家族里的长辈亲戚们竟也不愿意来观礼么?” 谢小玉撇了撇嘴:“早先定好的婚期在一个月以后,我们谢家人倒是愿意成群结队进京来趁个热闹呢,可是王家人不乐意啊!王姨夫给我爹修书一封,也不知说了什么大道理,我爹娘他们就不来了!左右京城这边有二伯父在打理生意,到时候就全由二伯父和二伯母主持了!” “一个月以后?”锦绣沉吟着,又问道:“你二伯父和王家人,都知道你跟着我娘一起进京吗?” 谢小玉道:“我与姐姐以及忠勇将军府的关系,在赤州城里或许很多人了解,但我不曾对外张扬,也刻意交待过家里人,王家人应该是不知道的,二伯父可能知道,我爹爹写给自家兄弟的信,不会隐瞒。只不过……是我不想太快去到谢宅。” “是不想太快见到王家人吧?”锦绣说道:“照你的说法,那王家分明就不适合你,那位王公子更非良配!小玉,你就没想过要退婚么?” 谢小玉紧抿嘴唇,表情几番变幻,才暗哑着嗓音说道:“我曾经跟爹娘提过的,爹娘倒是疼我,可是,家里其他人不答应!这些年为维系这桩亲事,谢家付出了多少,我是知道的。况且,如今王姨夫都做了京城,王家运势蒸蒸日上,他家都不提退婚,我们商户人家怎敢狂妄托大?进京的时候娘哭求过我,说兄长未成家,弟弟还小,让我……且承受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是二表弟啊 锦绣说道:“你明明不喜欢,明知道不能融入王家,何苦要勉强委屈自己?孝顺父母的方式有很多种,未必非要赌上婚姻才能行得通!维护家族利益是所有谢家人的责任,单凭你一个弱女子也不可能啊。如果靠着这场联姻,能够一眼看得到谢家想要的效果,那你所做的牺牲还有点价值,可那王家分明就像寄生虫一样,只管吸收你们谢家的好处,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回报,如今还稳坐在那里等着你带上大笔嫁妆嫁去他家……如此明显的单方面获利联姻,你们还要上赶着去,这完全就是傻子行径!小玉,你分明已经预见到嫁进王家之后,你会生活得很悲惨很不幸福,所以裹足不前了,这是对的啊!不幸的婚姻能毁掉女人一辈子,长长一辈子呢,到那个时候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消受,不会有谁顾及你的痛苦!好好想想吧,到底值不值得,你该为自己藏点私心!” 谢小玉听锦绣说完,眼中噙泪,哽声道:“这般肺腑之言,也只有姐姐才会与我说!” 锦绣叹气:“你原本活泼率真爱说爱笑,性格那么可爱,我一直将你当妹妹看待。才大半年不见,你就这么大的变化,这还没嫁去王家呢,真难以想像等你真的嫁了,会变成什么样!” 谢小玉抽出丝帕拭泪:“这都是我的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怎么没有?如果你想解除这桩婚事,并且相信我,那我帮你!” “姐姐……”谢小玉猛然抬头看着锦绣,瞪大的眼睛里瞬间又滴落串串热泪! 宁拆一座庙,不坏一桩姻缘,否则会折损阴德! 自己的亲娘、家里的堂姐堂妹们,这两年来也都察觉到王家不是好去处,却从没有谁劝过她一句,就巴望着她赶紧嫁过去息事宁人,只有锦绣姐姐,肯如此掏心掏肺地对待她! 锦绣微微一笑:“我觉得,不幸的婚姻,才是罪过!如果你自己愿意,那我不拦你。但既然你不乐意,我也不想看着你不幸福,要不要我的支持和帮忙,你只管说一声!” 谢小玉狠狠地咬了咬唇,擦掉眼泪,脆声答道:“有锦绣姐姐支持和帮助,我怕什么?我是商家女没错,可我也是父母娇养长大,从小锦衣玉食没受过半点委屈,被许给那满身酸气处处留情的王宝城就算了,凭什么要让王家母女欺侮?我,我不嫁了!反正离得这么远,爹娘也不能拿我怎样!” 锦绣道:“要给爹娘一个交待也是可以的啊,我们一起想个周全法子,采取缓和些的方式,既能保住谢家体面,又不至令王家怪罪谢家,让你轻轻松松退了这门亲,恢复自由身!” 谢小玉站起身来,走到锦绣面前要行大礼:“姐姐,若能助我跨过这道坎,我、我就认姐姐做干娘!” “去去!谁要做你干娘,你是嫌我老得不够快么?不如直接叫我祖宗得了!” 锦绣拉起谢小玉,顺势推了她一把,谢小玉却本来就是要跟她闹着玩的,哪里轻易让她推开,这姑娘本就性格开朗,决意甩开烦恼事,又有心情玩乐了,两个人你戳我一下,我挠你一下,笑声清脆欢快。 锦绣和谢小玉共铺歇了个午觉,醒来日头已偏西,谢小玉却还在呼呼大睡,锦绣在香枝香桃服侍下洗漱过,又对小玉身边服侍的人嘱咐几句,便离开东跨院,往正院去。 锦玉和锦云每天依然要接受“闺秀培训”,上午下午都有功课,锦绣没事不会去打扰她们。 正院田氏屋里两个可爱奶包子,是全家人的开心果,锦绣来别院大半也是为了他们,不把他们蹂躏够了都不愿意回侯府,这便是令罗真十分郁闷压力山大的原因——他不喜欢小孩,可妻子对奶包这么热情爱心满满,偏偏成亲一年没怀上……威武神勇的罗侯爷心里也是很苦涩的! 锦绣顺游廊走着,一边和相随左右的丫头们说说笑笑,忽尔晃眼瞧见左前方一根红色画柱后头露出一角宝蓝色衣袍,很明显那里藏着个男人,回头看了看蒋燕,蒋燕轻声道:“是表少爷,我老远就瞅着他了!他特意避开给少夫人让路,我原打算等过去了再告诉您!” 锦绣抿了抿嘴儿,本该右拐的路径,偏偏直直走到那根画柱跟前,还站定咳了一声。 柱子后的人只得露头,慢吞吞走了出来,原是个眉眼俊秀翩翩少年郎:宝蓝色团花缎面外袍,同色书生帽,腰间松松系着五彩长穗宫绦,坠一块质地极好的云状青玉,脚上是厚底黑锦六合靴,脖子后还插着柄半合起来的折扇。 方德新朝着锦绣一揖到地,笑殷殷道:“表弟来给表姐请安!” 锦绣侧头打量一下方德新,笑道:“哟,真是我家二表弟啊!你不吱声,我还当是京城哪家贵公子呢,打扮得这么好看,是专程来给姐姐我请安的?你可别哄我啊,让我知道你不说实话……呵呵,就让你姐夫亲自送你回学院,跟山长说一声儿,多多敦促你读书,一个月放你回一次家!” “别啊,姐!” 方德新脸色刷地变白了,开玩笑,如果要用功读书,他老实呆在赤州就行了,干嘛要巴巴儿从赤州追到京城? “那你说,才去学院几天,为什么就偷跑回来?这个时候,连锦玉锦云都在做功课,你跑进内院是要来做什么?” “我……”方德新苦着脸,朝锦绣身后的丫头侍女们瞧了两眼,不停地对锦绣作揖,满脸祈求,活像个受了委屈的招财猫。 锦绣又好气又好笑,吩咐香枝等人先行离开,蒋燕却在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摘走廊边的树叶玩,不时朝这边瞄一眼,虽说是自家院子,两人又是表姐弟,也不能大意。 锦绣直接问方德新:“没猜错的话,表弟是想去东跨院找谢三,对不对?” 方德新润白的脸腾地浮上一层红晕,锦绣无语:一句话就脸红,这还是原来那个调皮诙谐爱逗趣的乡间少年吗?别是读书读傻了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发奋吧少年 锦绣引方德新往前几步,走进与游廊连在一起的小风亭,方德新狗腿地用衣袖拂拭两下石凳,这才请表姐坐下。 锦绣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方德新在石桌对面坐下,呼出一口气,下决心般对锦绣说道:“我就不瞒姐姐了,这话也只告诉姐姐一个人:我,心里装着谢三姑娘,我喜欢她!” 锦绣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全世界都看得出来,方德新心系谢小玉,为了谢小玉抛下功课远走京城,他这会对自己说“只告诉姐姐一个人”,是他真变傻了,还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你难道不知道谢小玉已经定亲,即将嫁作王家妇?”锦绣口气淡然。 方德新脸上现出痛苦之色,眼睛微红:“知道,所以我跟着来了!” “跟着来是什么意思?对了,当日我还在赤州时,似乎你两人经常吵架,吵完了又和好如初,也算是相识的朋友了吧,你这是来给她送嫁的?” “我……怎么可能?”锦绣的话勾起方德新往昔记忆,大概是想起了和谢小玉在一起时的情景,他紧抿的唇边牵出一抹温柔笑意: “我想阻止她嫁去王家,那个王宝城配不上她!” “人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方,两相情愿,你凭什么要阻止?再者,谢家之所以看上王家,是因为王父做了官,商官联姻,商家所期望者,便是日后多少能得到官家的托举庇护。你一介白衣书生,半点功名都没有,有什么资格阻拦人家的姻缘路、破坏两个家族的前景计划?” 方德新脸色泛白之后又涨得通红,眼中点点水光,却透出一股决绝之意:“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王宝城和他母亲都不是好人,小玉嫁进王家,必定受苦!” “何以见得?” “去年放年假,王家人回到赤州老宅过节,我特地接近王宝城,他表面上看着是个斯文持礼的,私底下为人品性实在不堪谈论……还有他那位母亲,我曾在寺庙偶遇他们母子去进香,他们不知道我与谢小玉相熟,母子竟当面谈论婚事和嫁妆,王母说到谢小玉,神情冷厉语气冷漠,还口出恶言,王宝城却毫无半点维护之意!这样的家庭,小玉嫁过去能好得了吗?姐姐,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锦绣挑了挑眉:“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该去找小玉并告诉她,让她早点明白王家不好,这才对啊!” 方德新苦笑:“在赤州,我说过很多次,她只当是耳边风。这一路而来,她索性都不要与我说话了,我心里急的,正不知如何是好!” “二表弟,你刚才说喜欢谢小玉,有多喜欢?” 方德新脸上又浮起红晕,这回目光却不躲闪了,坚定地看着锦绣道:“我很喜欢很喜欢她,若她想要,我的命都能给她!” “呵,”锦绣失笑:“谢小玉是商家女,你该知道她最擅长的是什么,算计啊!你的命和你的身份能值几个钱?她早算出来了,并且完全没放在眼里,若不然,她怎么会不屑于搭理你,一心一意要嫁入王家呢?” 果然纯情少年就是好耍弄,锦绣看到方德新一张俊脸如预期中变成惨白,傻了般瞪眼看着她,往他眼前晃手指也不动,怕他真着魔了,只好说道: “行了,还魂了,跟你开玩笑的!你声称喜欢谢小玉,就该了解她是什么样人,谢三她没有那么势利的啦!” 方德新这才又会动了,唉声叹气:“我所知道的小玉自然不是那样人,可是姐姐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在进京途中我曾几次寻机与她谈话,她对我只是冷冷淡淡,最后还给我放下很绝情的话,就如姐姐说的:我无权无势,没有资格干扰她!” “她说的是事实,你也该认识到这些。” 方德新抬眼看着锦绣,目光里满是悲苦:“我是没本事,可我真的……我不想她嫁给别人!姐姐,我要怎么办?” 锦绣道:“咱们出身贫寒,就这样的环境条件,没本事也怪不得你,但你现在还年轻,可以创造条件啊。谢家只是不愿意自家姑娘嫁白衣郎,你可用心攻读考取功名,将来谋个一官半职,还怕她家不高看你吗?” 方德新怔了一下,急道:“可是姐姐,她如今、再过一个月就要嫁人了啊!”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早订下的婚约自然要履行,谁能阻拦得了?” 方德新胸口起伏不稳,抿紧嘴唇,腮帮上现出咬痕,猛然间目光狠厉起来:“我定是要发奋图强,出人头地,将来风风光光求娶她!但我现在也要护她周全,决不能看着她嫁进王家受委屈!” 锦绣暗自点头,心想这小子还是开窍的嘛,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就会去努力,毕竟谢家真的很势利眼,像方家那样的家境,他们绝对看不上。 方德新和谢小玉之间的感情,锦绣以前就看出来了,两个人在开始的时候或许都没察觉,但两人确实相处得十分融洽自然:方德新傲娇的时候,谢小玉会心甘情愿倒贴上去哄着劝着给他顺毛,若是谢小玉恼怒不高兴了,方德新绝对是第一个小心冀冀赔笑脸说好话的! 那时候锦绣想着他们或许只是纯粹的少年男女之间的情谊,毕竟谢小玉性格里有点大咧咧不拘小节,而且她是有婚约的还常挂在嘴边! 细想起来,方德新之喜欢谢小玉,也算是发乎情止乎礼,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轻薄行为,起先是尊重谢小玉和王家的婚约的,只是凭着少年人那点不服输不甘心的心态,故意去接近并了解王宝城,发现那人并非良配,才决然要掺合进来,妄想搅散这桩婚姻! 他的最终目的当然是自己取而代之,可怜他出自寒门,身份地位不如人,这困难真不是一般的大呢! 看看时候不早,一会还想和锦玉、锦云以及两个小奶包玩乐一番,锦绣不再跟方德新废话,站起身来,对方德新说道: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东跨院了,谢三的婚事没解决之前,就算你与她见了面,你们能说点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刚从她那儿来,她还在歇午觉,她内心承受太多,一直以来也很不好过……做为表姐,我倒是可以给二表弟透露点口风,二表弟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声张:谢三跟我说,她想退婚!” 方德新猛地张大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锦绣,满脸狂喜之色:“姐、姐姐!” 锦绣继续道:“早就到了京城,她为什么迟迟不肯知会京城谢宅的人?你也该猜到她的心思!但是别太得意,这事情做起来可不容易!还有你记着,就算谢三能够成功退了亲,你如果一直是白衣郎,没有功名在身,还是徒劳空想!所以,发奋吧少年,想抱得美人归,不努力是不行滴!” 锦绣说完自顾离开,留下方德新在后头手舞足蹈,又蹦又跳状若癫狂,远远看去,仿佛一只穿了衣裳的猴子在那亭子里作乱!(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查探 锦绣和罗真依旧在别院用过晚饭,才一起坐上马车,在侍卫随从们的簇拥下踏着如烟暮色回保定侯府。 透过薄纱车窗,可见沿街屋舍窗户门缝亮起的灯光,有妇人站到街边呼儿唤女,四五岁的顽皮孩童嘴里答应着,乳燕投林般快步飞奔钻进自家门户,锦绣看得有趣,罗真在她耳边说道: “我们家一天到晚空空落落冷冷清清,若有孩儿,他只怕也不愿回家!” 锦绣:“……” 这厮又来了,坚持不懈地反对抱怨她每天跑回娘家。 “罗真,你知道吗?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说清楚,拿出凭据!” “你原来还说要做我家上门女婿的,现在我只不过多回几趟娘家,你就这样?” “那时岳母大人未嫁忠勇将军,家里没有顶梁柱,我自然有心做上门女婿,现在情况不同,有忠勇将军,有两个包子小舅,还要上门女婿做什么?我就只能守好我的家了!” 锦绣无话可说,白了他一眼,罗真伸手环住她的腰,轻轻抚摸:“老腰好了吧?天色不早,我们赶紧回去歇息!嗯,舅母说这段时间还是可以常来岳母家,白天多抱抱小包子,晚上……” “罗真!” “嘘!”罗真低下头轻咬那花朵般的粉唇:“叫阿真,不然就按规矩,叫夫君!连名带姓地喊,外人听着成何体统!” 言毕加大力度索吻,激烈而霸道,锦绣被迫回应全力招架,差点喘不过气,欲哭无泪:这家伙近段时间越来越强势了,是要振夫纲压制妻室的节奏?那自己要不要反抗啊?可是,好舍不得反抗怎么办?还是……就这么沉沦下去算了! 次日,罗真没什么要紧事,可以迟些出门,就陪锦绣睡懒觉,但他哪里能睡得踏实?十几年军营养成的习惯雷打都改变不了:到点自然会醒,醒来了无论如何都再难睡着!于是依然是一个睡一个闹腾,最后以锦绣不得不放弃懒觉全心全意顺应某人为收场。 为照顾安抚锦绣情绪,罗真没有像平日那样不满于锦绣出门,而是很自觉地帮她做安排,还热心大方地亲自送锦绣去娘家。 路上,罗真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问道:“昨天晚饭桌上我看见二牛表弟了,我按照你的意思,让人将他送进青云学院,青云学院不到月底是不会放学子出门的,他怎么……” 锦绣道:“谁知道你的人是怎么办事的?说不定恐吓人家学院,说二牛是你什么什么人,不得怠慢得罪,人家肯定就不敢拘着他了!” “我那手下办事干脆利落,不会多生枝节!而青云学院,里头多是极有风骨的学者大家,院规历来极严,不是随意能够恐吓得了的!” “那我也不知道了,二牛怎会有本事跑出来!” “要不要我让人去查查?” 锦绣想了想,转过脸认真地对罗真道:“你要想查,不如帮我去查一个刚调进京没多久的五品官员!” 罗真看着娇妻霞飞雪润的脸儿,鲜艳水嫩的红唇,想到那美妙滋味,喉结滑动两下,强自镇定没有扑上去,却是抬手轻扯她衣领,遮盖住颈脖上一枚紫色吻痕,声音低沉:“是谁?叫什么名?” “赤州府来的,似乎是叫王佳文吧,他长子叫王宝城。” 罗真眉峰轻蹙:“这两个名字……关二爹说过一次,不正是谢三姑娘即将嫁过去的那家人么?” 锦绣瞧他一眼:“记性不错嘛,说一次就记住了。” “我一向聪明,天生的!”罗真顺理成章揽上了那柔软腰肢,低头在脖颈处深闻:“为何要查他们?” “谢三不想嫁了,想退亲!” “要我出手吗?” “不用,现在不是有人盯着太子么?谁都知道你不会偏离太子,保定侯府应该低调些。这件事,由我们女人自己解决!” “你要如何解决?用什么法子?” “我也不知道,先看情况吧,到时该用什么法子就用什么法子,管他高端还是下三滥,能成事就行!” 罗真:“……” 这意思,就像她说过的那句:管它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 罗真手下办事果然快速利落,晚上夫妻俩回到保定侯府,就得到王家所有信息。 看得出来王佳文是个精明人,他家境贫寒,靠亲戚资助读书,最终拼得功名做了官,十年间他在外省任职,并没有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业绩,却也没让自己背上不良风评,官运平平稳稳,直到今年年初进京述职考评,顺顺当当补了工部五品员外郎! 其妻秦氏,出自赤州允县富户秦家。 这个锦绣听谢小玉说过,允县富户秦家是谢小玉母亲谢秦氏的娘家,王秦氏的娘家不过是秦氏族中旁支,她娘家早已没落贫穷,是以王佳文读书求取功名那些年,一直靠谢家资助度日。 王秦氏善妒,王佳文没有妾室,夫妻俩共生有一子两女,长子王宝城17岁,两女亦已及笄待字闺中。 王秦氏不知道的是,王佳文有外室,而且有两个,两名美妾是其上司所赠,都各生有子女,大的外室子已七岁! 此次王佳文能留为京官,是早已料定的事,因此外室在去年秋天就已先行到达京城安顿好! 王宝城有秀才功名,却风流成性,眠花宿柳平常事,最喜欢与已婚妇人交好!随父进京不过半年,已经勾搭上四名寡妇做姘头! 锦绣目瞪口呆,现在才算体会出昨天方德新说“王宝城他不是好人”这句话时,用什么样的心情! 王家父子真的是够渣,王秦氏又不是个省心的,谢小玉嫁进那样的家庭,不给毁了也得脱几层皮! 而脱了几层皮之后的谢小玉,会变什么样?简直不堪设想! 原本还以为会费一番功夫,查出这些真相,两家退亲就不是什么麻烦事了,谢家再冷血再顾着利益,火坑当前,也不可能眼睁睁把自家姑娘往里边推! 罗真帮着出手查这么一下,居然也有意外收获:王佳文原来是贤王的人!这些年在外省官场上看似并无不作为,其实是以低调表像做遮掩,目前暂时还不知道他在底下曾做过什么,能够一进京就直接进入工部,看来这个王佳文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小鱼小虾!(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好事近了 将事情告知谢小玉,谢小玉先是惊呆,然后恐惧后怕得抱头连声尖叫,表情痛苦扭曲,连声咒骂王宝城恶心死人——她虽然坚定地不肯嫁给他了,可是到底订过亲,名字和八字都曾跟这渣人连在一起,一想到自己险些就跟这么恶心的男人结成夫妻,简直恨不得撞头! 王宝城父亲王佳文的事,谢小玉是管不着,但她可以采用锦绣的办法,让二伯父亲眼去证实! 朝廷明令官员不得养外室,王佳文却敢顶风而为,不仅养了,更生下一窝外室子女,这种事情一旦泄露出去,王佳文官位还能保得住吗?精明如谢家人,是绝对不愿意跟这样目无国法胆大妄为的人做亲戚的! 让老于世故的谢家二伯父亲自筹划退婚,那肯定比锦绣和谢小玉的手段方法圆滑周到得多了! 锦绣和谢小玉商量停当,选了个晴和好天气,谢小玉在船上因为中暑而形成的莫名病症就痊愈了,派管事的去了一趟京城谢宅,很快,谢家二伯父和二伯母就携带贵重礼物,来到忠勇将军暂住的府宅,对着关杰夫妻谢了又谢,然后接走了侄女。 谢小玉一走,她的那些人和东西自然全部跟去了,原本显得满满当当的东跨院,看起来空空荡荡,田氏禁不住感慨: “赤州谢家是得有多富裕啊?嫁个闺女给出这么多嫁妆,眼睛都不眨一下!谢太太与我说:给小玉带进京的这十二车东西,全是珍贵之物,价值连城!还不包括压箱底的十万两银票,在京城置下的铺子田庄,以及摆在明面好看的衣裳绣品首饰、家具……啧啧!王家公子真是好命!” 关杰笑了笑:“羡慕别人做什么?各过各的生活,只要觉得日子舒适,快活有盼头,就是最好的了!” 锦绣心里给关杰点了个赞,旁边锦云却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声,说道:“不过还是很可惜,若小玉姐姐嫁的不是王公子,而是我二牛哥……要不然让她挑,关谷哥也成!那么这笔嫁妆就是我们的了,多好啊!” 大家一起斜眼看着锦云:这个小贪心,为了一笔嫁妆,可以接连出卖两个哥哥! 而且她还利令智昏,搞不清楚归属问题:谢小玉纵使嫁给方二牛或是关谷,嫁妆都会毫无疑问地归谢小玉自己管,而不可能如她所愿,成为“我们的”! 锦玉干脆利落抬手就给锦云一个爆栗,田氏啧了一声,关杰呵呵笑,锦绣更是无语:什么闺秀培训,某种时候根本就没用! 锦云捂着前额看锦云:“干嘛敲我?” 锦玉面不改色:“我这是提醒你,你不小了,该长点记性,别总是胡说八道!谢三姑娘即将出嫁了,名声尤为重要,你这么胡乱给她分派是什么意思?还有人家的嫁妆,再怎么样都轮不到你来惦记!” “我、我惦记什么啊?”锦云表情十分无辜:“小玉姐她就有金山银山也不关我事好不好?要说惦记那也是帮二牛哥关谷哥惦记!我既然和他们是一边的,自然要说‘我们’!” 锦玉:“你看你,有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说的重点是嫁妆吗?” 锦云一拂刘海:“你重点不是嫁妆,我也不是——我为两个哥哥!” 锦玉瞪眼,锦绣噗哧笑了:“到此为止,我来点评:锦玉言语有理,但要克制自己,这是妹妹的头,不是葫芦瓜,会敲坏的!锦云的嘴巴要管住,幸而这是自己家里,若在外头乱说话传扬开影响到别人声誉,不是玩笑的!” 锦玉和锦云都服从姐姐,不再吱声,田氏也松一口气,挽着关杰走掉了,有长女帮着教导两个小女儿,她可少操不少心。 谢小玉那边安排布置得差不多,锦绣便无需再关注了,只管等着取消婚约的好消息。 成国公府却先传来喜讯:罗妍要出嫁了! 国公府办喜事,锦绣自然得过府去帮忙,哪怕人家用不上她,也去做做样子,她倒不在乎自己在国公府里的身份地位,只为凑热闹看乐子——毋庸置疑,绝对是那种令亲者快仇者恨的心态:你不高兴,我就很快乐! 金氏这些天上蹿下跳,用尽伎俩,却是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在国公府里已经被架空,连最亲的丈夫和儿子也顾不上她了,她就是个能看不中用的世子夫人,无权无势,花钱也不能令到鬼推磨,她想传到外头求人帮忙的消息,一条都出不了那道围墙! 她扭不过成国公的铁腕,罗妍,注定被嫁去余家!而且是拜堂过后,新娘立刻启程往边关去服侍那位阵前负伤的新郎! 想像金氏母女抱头痛哭的场景,锦绣表示无感:所谓因果报应,如果这样也算报应的话,金氏可是占大便宜了! 她还好意思透露自己是重生的,这样的重生还不如不要——上辈子是设计贴上了钱氏的丈夫,这辈子却来抢贾氏的丈夫!真是至贱无敌,三观彻底扭曲,明明拥有绝世美貌,不想着三媒六聘嫁个好男人做正室,偏要做小三做小妾! 当年杀人不见血,害钱氏一尸两命,将钱妈妈等几个家庭拆散发卖四方,令他们骨肉永远不得团聚;不遗余力虐死贾氏,明里暗里欲置罗真于死地……那样的恶毒凶狠,也该让她来品尝品尝才对! 添妆之日,锦绣去到成国公府,不出所料,金氏称病不出,来来往往的亲戚们还是由郑氏接待,马氏跟在旁边,姑太太罗秋、姑奶奶罗娇都回娘家来,帮着招待客人。 锦绣一来就去找相熟的客人说话,适巧宁国公夫人和贾舅妈来了,锦绣就专门陪侍她们。 国公府之间往来并不奇怪,贾舅妈能来给罗妍添箱,锦绣觉得不正常,贾舅妈笑着解释一番,她才算点头表示明白了。 前阵子成国公府办的那场赛马会,贾府接到了罗松的亲随送上门的亲笔请柬,这算是主动示好,明面上两家就走动起来了。 罗妍好事近了,贾府也收到喜宴请帖,贾舅妈特地赶来添妆,她心里自然是明白罗妍忌恨贾慧得了南安郡王世子青眼,并无意去撩拨她的怨气,只与宁国公夫人走在一起,把要添箱的礼物和宁国公夫人的放在一处,交给郑氏或罗秋这样的长辈送进去就行了。 南安郡王妃没来,但她备了一份礼,也和宁国公夫人的放在一起送进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马氏的惦记 锦绣拿来两份添箱礼,派人送去小姐闺房,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田氏的,都不算很贵重,合礼数就够了,礼单已呈到管事那里登记入册,维持得明面亲戚关系,罗妍不想收尽可以扔掉。 马氏走来找锦绣说话,容色有些憔悴,也难怪,她这段时日应该是很不好过。 锦绣拿了桌上的茶壶斟一杯温茶,递给马氏:“大奶奶辛苦了,坐下歇口气罢!” 马氏接过茶盏喝了两口,唉声叹气:“我也不与你矫情——我这些天,是真的很辛苦!” 摊上金氏那样个会百般折腾的婆母,能不辛苦吗?罗端可是孝子,对其母金氏的尊敬爱戴程度,可以说超过了对父亲罗松。 夫为妻纲,马氏全听罗端的,罗端孝敬金氏,马氏自然得为金氏疲于奔命。 “大奶奶也得保重些身体,毕竟你的鹏哥儿萏姐儿都还小,需要你照顾。”锦绣说道。 说到儿女,马氏脸上表情越发难看,眼中划过一丝忧虑:“这阵子每天早早地出来,夜里露水打湿头发了才能回到房里,鹏哥儿和萏姐儿,竟都不得照面——我走,他们没醒,我回,他们睡了!唉,可苦了我的孩子,他们还认不认得娘亲都难说着!” “何至于此?又不是离得远远的,同住在国公府,你想回就回一趟不就行了?怎么弄到连孩子都见不着?” 马氏看着锦绣,苦涩一笑:“我知道弟妹不是个爱传话的,这种话与你也说得:其实我现在很羡慕二弟和三弟,过继出去了,不属于三房,就不受婆婆管……你是不知道,我们太太如今的脾气,比从前坏了不止十倍!恰逢她身子不适当中,稍不如她的意,骂还是轻的,连我这个儿媳妇,动辄罚跪下,还挨她掌掴……” 锦绣眨了眨眼:“她是婆母长辈,罚跪、掌掴,若是有道理也只好由得她去。” 马氏欲言又止,拿起茶盏把茶水喝光,红着眼睛道:“若是有道理,我也不敢说委屈了!她就是心头恨怒难平,拿我出气!偏偏大爷极听她的,样样顺从于她,我这做媳妇的,还能如何?” 锦绣爱莫能助,只有安静听她倾诉。 又饮了盏茶,有仆妇过来说大太太请马氏过去,马氏起身到一半,像是刚想起什么来,又坐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对锦绣道: “上次弟妹给鹏哥儿的那些秋梨膏,鹏哥儿吃着极好,弟妹也说了等到山庄里能打下秋梨时再做些,今儿都七月二十了,弟妹可是准备做梨膏了?若是做出来,弟妹可千万记得再给鹏哥儿和萏姐儿留几瓶,嫂子这里谢谢弟妹,也代孩儿们谢谢婶娘了!” 锦绣默了一下,合着马氏并不是憋闷得慌特意跑来跟她倒苦水,而是为秋梨膏来的。 她微笑道:“现在自然是可以做秋梨膏了,不过寻常梨子做出来,效果不太好,我已经交待了人:去到深山里寻找真正的野生山梨,要经霜的,最好是过完八月十五以后的山梨子,熬制出来的秋梨膏才是有治病滋补效果的!大奶奶且等着吧,过完八月十五,九月十月这样,我会着人给你送几瓶!” “哦,好,好的!那我就等着!”马氏得了应承,十分高兴。 鹏哥儿自幼有喘病,咳喘起来好不吓人,请医吃药也得三五天才能缓过来,哪及得上次锦绣给的秋梨膏,简直就是灵药啊!马氏亲眼看着那梨膏兑水灌下去,不消两个时辰孩子就精神了,呼吸也顺畅了,再没有什么比得这种时刻,让做母亲的心情如此清爽欢快! 后来剩下的秋梨膏被罗端拿去分给了罗姝和他的爱妾,鹏哥儿再次发病,马氏六神无主之下,听说郑六姑娘也懂药理,便让鹏哥儿吃了郑六姑娘送来的药,虽然效果也挺不错,半天功夫鹏哥儿就缓回来,可还是不及冯锦绣的秋梨膏,而且,郑六姑娘开的药很苦,小孩儿不喜欢,冯锦绣的秋梨膏又甜又香,跟吃糖似的,都不用哄,孩子自己就会吃! 所以马氏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秋梨膏,眼看着秋天了,赶紧先跟锦绣打声招呼,免得到时她真的做了秋梨膏,都拿去分送给别人,自家就算讨得来,也不会超两瓶,而马氏想要多几瓶。这一次再不让罗端搜刮走了,定要收藏得好好的,味儿都不让他们闻见! 马氏临走之前,又煞有介事地叮咛锦绣:“你只在前头陪着夫人太太们就好,不必进去闺房——三姑娘如今脾气也坏得很,你们俩又不太对付,若是一个不合,吵闹起来,可就没脸了!” 锦绣冷笑:“她真敢吵闹,吃亏没脸的也是她,可碍不着我!” “自然是这样,姑娘临出嫁得罪娘家嫂嫂,绝没有什么好处!” 马氏笑着自打圆场,锦绣看了她一眼,说道:“倒是三太太,今天可是罗妍大喜的日子,她都不出面,难道真是病得下不了床?我却不知道,不然总得带些补品药材进去问候一声儿!” 马氏朝两边看了看,最近的人群也隔着七八步远,小声些应该听不清,便凑近来压低了嗓音:“不瞒弟妹,我们太太身子并无不适,她就是让祖父禁了足!” 这事锦绣早就听罗真说过了,却故意问道:“她做了什么惹到祖父?” “太太要强,说是因为三姑娘的亲事顶撞了祖父,老爷还打了太太呢!你想想看,老爷和太太这么多年恩爱夫妻,竟然动手打了太太,太太得有多难过?” “就算禁足,今天也该放出来才是啊,女儿出嫁当娘的禁足,像什么话?” “你以为太太不想出来么?若这府是老爷做主,那是早就出来了,可惜,” 马氏叹口气,继续道:“那天老爷打了太太,太太伤心过度,回到春晖院就晕倒了,醒来就一直哭,哭了半宿,夫君和我领着鹏哥儿几个小娃娃,还有二弟、四弟、二姑娘,就在那院里跪了半宿!夜里还打雷起来,眼看要下大雨好不吓人!最后老爷不得不过来给太太赔礼说好话,太太才打发我们各自回去歇着。原本以为老爷太太和好,这事就过去了,哪知祖父不知为何,又弄这一出,非得要三姑娘立马出嫁……春晖院被侍卫围起来,我们进不去,太太也出不来!” “竟是这样啊。” 锦绣暗忖,金氏在成国公府还是挺有底气的呢,她生儿子多啊,至少目前眼下,住在成国公府里的男丁全是她的生,还有孙子了,也怪不得罗松打了她,又要回头给她道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静养 锦绣呵呵了,罗松,竟也有担心被儿孙怨恨的一天? 当初他虐待贾氏母子的时候,有没有这种想法呢?果然是人老了才会想得更多更周全些么? 被锦绣严重鄙视的成国公世子罗松,此时正在春晖院,气急败坏对着金氏边斥骂边比划着,看上去是恨不得再给金氏几巴掌。 他自然不会那样做,当着几个儿子,总得给金氏个脸面! 金氏神情安然气度温娴,端坐在罗汉榻上,没有一丝病态,她也没有刻意地盛装打扮,不过她平日就习惯于妆容精致、锦衣华服,随随便便走出去,身上这副装束都是能够应酬待客的。 罗汉侧边,罗松脚下两步开外,并排跪着罗端、罗容两兄弟,罗松正大声叫嚷的时候,罗方得了传报急忙赶来,身后还跟着郑六姑娘,二人进来一言不发,相依着一起跪了下来。 金氏唇边显出一丝笑意,挑衅地看着罗松,神态傲慢,仿佛她是个女王! 罗松气得走过去踢了罗端一脚,吼道:“有你们什么事?起来!给我滚出去!” 罗端磕了个头:“父亲息怒!请父亲体谅母亲!” 罗容也跟着磕头,罗方抬起头看着罗松:“父亲……” “闭嘴!”罗松指住罗方,眼圈微微发红:“我不是你父亲!从你过继到大房那天起,你便是我大哥的儿子,三房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掺合!赶紧走!否则,等老太爷降下家法,你逃脱不了,还要带累郑六姑娘!” 罗方垂下眼眸,揖手道:“我既已去了大房,固然要承担起大房嗣子之责,但是生养之恩,如何能抹煞得了?更何况,三叔父、三婶娘是家中长辈,仅以后辈身份,我也应该敬重如父母!妍妹大喜之日,作为亲生母亲,三婶娘不过是想出去看顾一二,此乃人之常情,还请三叔父体谅拳拳慈母心!” 罗松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你们母子几个倒是有情有义,反而是我不通人情?很好,今儿我就让你们彻底明白:祖宗定制并传下来的家规家法,不是废的空的!任何情份,都不能逾越!金氏她犯了家规,必须承受这个后果!你们谁有质疑,先到祠堂去跪着,再自领五十军棍,然后才有资格与我对话!” 说完,罗松扭头朝门外喝声:“阎大家的!” 只见门口光线晃动,一溜儿走进来四个腰粗膀圆的健壮妇人,为首一个黑脸婆娘最为胖大,身量也最高,站在罗松身前,竟然不差分毫! 罗端、罗方兄弟俩对视一眼,都有些惴惴,阎大原是成国公的近身侍卫,伤残了在府中荣养,这女人就是阎大家的,虽然没真正学过武功却是力大无比,加之有阎大调教过几招,要是真打起架来,寻常三四个男子都近不得她的身! 阎大已伤残,阎大家的手下领着几个粗壮仆妇,一直在前院听差,深得成国公看重,如今罗松唤来了阎大家的,那就是说,成国公盯得很紧,罗松真的不会徇私! 一直在上方端坐如仪、优雅从容保持着圣母光辉的金氏,在看到阎大家的走进来之时,表情有了裂纹,她倏地站起来,指着阎大家的厉声喝斥: “这是什么地方?谁让你们这些粗俗腌臜婆子进来的?都给我滚!来人哪!把她们叉出去!” 罗松说道:“现在才着急,是不是迟了?好言与你商量、劝告,你不听,非得如此!” 金氏硬生生压制住心中滔天怒火,用一双蒙了水汽的美眸瞪视着罗松,郑六姑娘偷眼望去,也不免暗赞:富贵豪门中多的是驻颜有术的主母,四十岁女人仍保持住美貌容颜的不稀奇,但能够像金氏这般依然媚态撩人而不显矫揉造作的,却绝对少之又少! 至少郑六目前只见着三两个,除了金氏,另外就是皇家的女人! 可惜的是,金氏这副含情带怨欲诉还休柔弱娇媚我见犹怜的模样对罗松竟半点不起作用,只是淡然扫看她一眼,冷冷道: “阎大家的,还等什么?世子夫人身体不适,忌喧嚣、宜静养!这就将世子夫人送到……我看后花园水亭子极好!在水中央,周围尽是田田荷叶出水荷花,清凉幽静,适宜避暑,就安置在那里吧!” 金氏瞪大的美眸再不复潋滟,终于绽放出凌厉光芒,她朝罗松扑了过去,撕扯着他的衣裳,嘴里尖声喊叫: “谁都可以对不住我,唯独你不能!罗松!你不能够这样对我!我们二十几的夫妻啊……” 罗松展臂甩开衣袖,金氏身子便往后飞起,罗方手疾眼快,急忙起身接住金氏,罗端、罗容赶上前来跪到罗松脚下,请求着:“父亲!父亲……” 罗松怒喝:“都闭嘴!我刚说过的:再敢胡乱求情,家法不容!” 金氏缓过一口气,声音嘶哑:“罗松,你敢绝情负义……” 罗松冷哼:“家法当前不讲情意!我给过你体面,是你自己不惜取!春晖院广阔富丽,华美精致,原就是世子夫人居所,你本可以安安稳稳在此休养生息,为所欲为,没有人能干扰到你!你偏要与父亲作对,不守本份——金家人当着满厅宾客非要吵着与你见面,是怎么回事?金二太太带了个身量外形与罗妍有七八相似的丫头进来,又是怎么回事?金氏,你确实很精明很聪慧,但也不要当所有人都是傻子!成国公府,容不得你这般无法无天!” 罗松说完一挥手,阎大家的带着几个仆妇便上前来拉金氏。 金氏却往罗方身后一躲,哭道:“儿啊,别让你们父亲抓我!他如今完全听信成国公的,他们会杀了我!” 罗方护住金氏:“请三叔父,看在我们兄弟……” 罗松冷冷看着他:“你要欠我五十军棍,才有资格与我说话!” “是!” “刚才你们都听到了:金氏偷偷往外传送消息,引金家人到国公府作乱,宾客们如今议论纷纷,国公府声誉受损!而今金家女眷还在大肆喧嚣,不顾阻拦,非要往清晖院来探望她们的姑太太……你们觉得堂堂国公府,能容许她们为所欲为瞎胡闹?我一来就劝过金氏,让她自己派人过去息事宁人,她不愿意!那么只好这样了——对外自有一套说辞,我如今得将她送到后花园水亭,静养几日!” “只是……静养而已吗?”罗方问。 罗松瞪他:“谁能把她怎么样?她是世子夫人,你们的母亲,十个金氏,国公府也养得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惩罚 罗端、罗方兄弟三个暗松口气:生在京城第一勋贵之家,再怎么纨绔散漫,也不可能不知道成国公府家法的严厉,金氏近来所作所为确实不太合时宜,如果告知族中老人,追究起来,可真的免不了一顿惩罚,而那样的惩罚加诸于一个柔弱女子之身,不当场死亡,也必定活不了多久! 金氏听到罗松的话,却是怒极反笑:“你养我?我金氏反而要劳烦你们国公府供养吗?别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罗松你摸着良心想一想:成国公府中馈是哪年交到我手上的?当时府中境况如何?没错儿,成国公府确实是功高爵显一门忠烈,但这些能有多大用处?年富力强的都去为国镇守边关,战死疆场,剩下老弱孤寡,那也要吃要喝要生活的啊!不光是本家的,还得照管数不清的部下从属遗孤!如此庞大的开支,需要大笔大笔银子,去哪里弄银子?朝廷能给那么多吗?自然不能!还不是全都依靠我苦心经营,二十年如一日,辛辛苦苦做牛做马,为成国公府积攒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到如今却说是国公府养的我!罗松,你不觉得亏心吗?” 罗松看着金氏,唇角牵起一丝讥讽的冷笑,眼神却是越来越阴沉。 罗端满脸焦急,几次要阻止金氏却被她挥手挡开,罗容若有所思,郑六姑娘却是连连摇头,忍不住扯了扯罗方的衣袖,轻声道:“这话若是传到祖父耳里,可不得了!” 罗方终是顾不得太多,皱着眉对金氏大喊一声:“母亲!” 金氏深得儿子们敬重,几时听到儿子对着自己大声喊过?猝不及防地吓了一大跳,朝罗方和郑六姑娘怒目而视:“怎么?还没成亲呢,就要教唆起我的儿子来了?方儿,你是打算从此听那女人的,不将娘亲放眼里了么?” 郑六姑娘窘得满脸通红,赶紧低下头。 “……”罗方一时无言以对。 罗松沉声道:“金氏,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么些年你在成国公府生活得如此艰难!你做牛做马,那么国公府成群结队的奴仆竟是白白养着好看的?你苦心经营,为国公府积攒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国公府的家业,原来不是我罗氏祖祖辈辈用性命换来,而是你金氏攒下的?那么,你是不是想着,索性将成国公府改名换姓,跟着你姓金好了?嗯?” 金氏被罗松那冷硬如冰的目光紧盯着,禁不住瑟缩了一下,心中意识到自己言语方式不对,却仍是不服气,她自来在罗松跟前地位超然,早习惯了这种感觉,再者有几个儿子在,料想罗松不能拿她怎样,心思转动间,傲然道: “事实如此:罗氏祖辈传下来的成国公府早已变成一个空壳,我嫁罗家,倾尽全力支撑着,才重新赋予成国公府的华美富丽、显赫尊荣!” 这番宣言如同一顿棍棒,敲得罗端罗方、罗容脸色俱变,全都低下了头,竟是不敢看罗松。 罗氏子孙逢年过节参与家族祭祀,每次必得接受一番长篇大论的训戒,几岁小儿都能知道:成国公府的显赫尊荣从何而来!而这份显赫尊荣,在罗氏族人心目中是何等神圣! 如今到了金氏嘴里,居然变成……成国公府的一切都是她赋予的! 这真是——要命啊! 怕罗松暴怒之下伤了金氏,罗端带头,兄弟三人又全部跪了下来! 罗松不看那三人,脸黑如锅底,声音倒是很平淡:“金氏,你大概忘记了:你还没出世的时候,成国公府的尊荣、显赫已延续百多年,难道说,那过去的百年,也全靠你?呵呵!二十多年,我竟没发现你如此狂妄、放肆!来人啊,你们还等什么?三太太胡言乱语,这是魔怔了,快快请到后花园去安心静养!” 罗松说完拂袖而去,闵大家的和婆子们一拥而上,金氏都来不及张口喊叫,便被捂住嘴,四五名婆子将金氏挟裹在中间,像个密不透风的整体,眨眼间跟着罗松走出房门! 罗端、罗方、罗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明明一伸手就能阻止的,却没有谁敢动弹! 直到一群人去得远了,兄弟三人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神情晦涩,罗容问了句:“大哥,二哥,父亲要把母亲关多久?我们……怎么办啊?” 罗端目光沉沉睃视着四周,春晖院上房五间屋子,四间打通,装饰得精美奢华、富丽堂皇,母亲在这屋里整整住了二十几年! 母亲曾说过整座国公府她最爱这个院子,因为这个院子、这间大屋,盛满了她和父亲的****,以及她五个儿女的欢声笑语,她所有的幸福,全在这里! 二十年前贾氏都抢不过她,二十年后那个叶氏,更不能! 罗端朝门外唤了两三声,才有个十三四岁小丫头脚步迟疑地走进来,低着头跪在几步外。 罗端一问才知道:这小丫头只是负责擦抹廊庑栏杆的粗使婢女,而金氏身边包括金锁金瓶在内的十几个大小丫头,以及彭妈妈死后又重新扶植上来几个婆子仆妇,在金氏被成国公亲自下令禁足之后,不知怎么的,一个一个全都不见了! 兄弟三个听完小丫头的话,心情越发沉冷。 金氏被婆子们粗鲁地拖着走到后花园,这路程可不远,往常她想要过来赏景看花,也是漫步而来,走累了还可坐软轿,今天却是这么狼狈辛苦,她内心越发愤怒,又掺杂着一丝惶然:该死的罗松薄情寡义,儿子们竟也这么胆小怕事么? 那罗妍怎么办啊?她可是信誓旦旦会帮助女儿逃离这桩愚蠢的婚事,原本安排得好好的,却被罗松搅混,如今连她自己也脱身不得!难道,自己从小用心栽培、娇养宠爱、完全有能力有资格坐上皇后宝座的小女儿,真的要嫁进余家、嫁给那个黑矮挫吗? 千万不能啊! 罗松,你这个狠心绝情的男人,当初若没有我,你早已是枯骨一堆,怎会享受到今天的荣华富贵?如今你竟敢……如此虐待我、残害亲生女儿,你会遭报应的! 金氏此刻纵使怒火冲天,也只能在心底碎碎念,闵大家的指挥几个婆子犹如凶神恶煞般,将金氏将犯人押送,紧捂的嘴被一团不知什么布代替塞得严实,根本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而罗松出了春晖院就不见了影子,离开时甚至都没回头看金氏一眼!就这么任由堂堂世子夫人沦落到了闵大家的为首的仆妇们手上,任凭处置! 金氏从没有过地痛恨罗松,却也无可奈何,毫无办法!(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寻回 罗妍在吉日良辰坐上花轿,十里红妆吹吹打打抬去了余府,余二郎尚在北边军中,余府如何安排的拜堂事项,大多数女方亲眷都不得而知,因为不可能一股脑全跟着花轿过去,只是按规矩派了些代表送亲去到男方家观礼。 罗真没参加这场婚礼,锦绣连续两天都去国公府,他便连给成国公请安也省了,反正锦绣进府总会到成国公跟前转一圈,夫妻俩形同一人,谁做代表去请安都一样。 三朝回门,罗妍没见到金氏,在娘家大哭大闹一场,最终还是被收拾起来塞进轿子,抬回了余府。 又过三天,成国公府派出十名护卫,偕同余府的十几名护院家丁,一起护送余二奶奶前往北防,与新郎余二少团聚! 罗真的属下却在此时传来好消息:找到两个当年被金氏远远发卖到外地的钱氏陪房奴仆,按照这两人提供的线索,又寻到四个,最后送进京的,大大小小竟有十几个! 当年几家人是被拆散了发卖的,有的正当盛年,失去(丈夫)妻子儿女,去到新的主子家又被另行婚配,这多出来的,自然是他们另外成家之后的家庭成员。 最先找到的两人,便是钱嬷嬷的儿子杜秋生和瘸了腿的丈夫杜福海,钱嬷嬷的女儿却是回不来了,杜福海哽咽说,女儿太小太弱,二十板子下去,拖出国公府后门就已经没气儿了,直接被扔去了乱坟岗! 而杜福海当年做为钱氏得用的外院管事,总归是有些脑子的,他装做昏迷不省人事,偷听到儿子被发卖去了什么地方,他一边在新的主子家做着最低等的奴仆,一边默默为寻找儿子做准备,吃苦受累都不在话下,也直到三年前,他才终于找到儿子,父子俩求得两家主子通融,如愿聚在一起。 有生之年能够再见到丈夫和儿子,已算万幸,钱嬷嬷悲喜交集,不顾阻拦,一家三口硬是跪下给罗真和锦绣磕了三个头。 没找到的人还会继续找着,先回来的这些得妥善安置。 和钱嬷嬷一家态度一致,其他几家也都不同意拿了卖身契脱离奴籍,虽然锦绣一再说明即便他们脱离了奴籍,依然会得到保定侯府侧重照顾,他们就是不愿意,无奈,只好先把此事放下。 保定侯府在后街划有一片住宅区归府中仆役居住,房舍院落都是新建的,寻找回来的旧仆自然都分给最好的院落,另外各发给一笔安家费,只待他们休养生息一段时日,便分派合适的差事。 钱嬷嬷已荣养,不用做事,却每天好吃好喝,按月领着月例银子,少夫人还定期给补品,四季衣裳、节气礼品不断,她不怕享这个福,越有福享,说明侯爷和少夫人越能耐!她唯一牵挂的就是失散的亲人,而今丈夫儿子回来了,本就调养得极好的钱嬷嬷仿如焕发出无限活力,感觉自己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又见儿子年近三十却未娶得妻房,更是有得操心了,想着要为儿子攒银子娶个好媳妇,就要求少夫人给她派活儿,锦绣也不拦她,笑吟吟想了想,就让她统管府里包括管事在内的所有仆役风纪,这活儿轻省,名头却大,正合适她的身份。 杜福海父子都派在外院,侯府原该有一名总管二名管家,如今尚缺一名管家,杜福海识文断字会谋算,当年在成国公府就是个出色的管事,准备迁任管家的,锦绣便让杜福海慢慢担当管家职责,杜秋生则从跑腿的开始做起,有他父亲亲自教导,应该不会差。 锦绣连日来一边打理保定侯府里的事,抽空去娘家那边走走,赴几个贵妇的宴会,竟是又忽略了国公府好些天,而罗秋递了帖子,要带着两个女儿来访之事,锦绣懒得理会,身为晚辈不好直接推托不接待,索性不回帖,反正自己有借口,罗老太太敢怪罪,就跟她好好评论一番:是不敬姑太太错的多,还是怠慢有恩于成国公府的田氏娘儿几个更难听些? 但锦绣还是小瞧了罗秋的厚脸皮,没有回帖人家照样要来,还要趁大清早的上门来堵人! 这消息是马氏无意中告诉锦绣的,马家有亲戚从外省来,送了些难得的土仪,马氏分给姑太太、姑奶奶些,也送一份过府给锦绣,两人坐着饮茶的当儿,马氏就提及刚在林府听到大姑太太说,明儿一大早要来保定侯府找锦绣,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锦绣不由得郁闷:明知不受欢迎还来,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不想让罗秋进保定侯府,便只能自己先行去成国公府,打着给罗老太太请安的名号,把罗秋引到国公府去好了。 马氏听锦绣说明早要过府给老太太请安,神情微顿了一下,说道:“老太爷体恤三弟妹娘家亲戚远道而来,因此允许弟妹先张罗娘家亲戚这边的事,不必时常过府请安。所以,三弟妹不能及时知道那边的事,也是怨不得的。” 锦绣问:“那边又怎么啦?” 马氏叹口气:“三姑娘终是嫁了余家,三太太阻拦不得,急火攻心,这几日又病得下不了床!因着府里这段日子出了太多事儿,老爷却不让把太太生病的消息泄漏出去……但咱们自家人瞒不住啊,弟妹明日若是进府,我觉着还是该拿些东西去,好歹尽个礼数。对了,三太太近来因心火太旺,如今搬到后花园水亭去暂住,那儿湖水清凉,荷花盛开,说是最好静养。” 锦绣无语了:合着怎么都不划算,不去国公府就得招待那个恶心人的罗秋,去国公府嘛,还是得面对同样恶心人的金氏! “我记着了,多谢大奶奶提醒。平时三太太生病,总是大奶奶在旁服侍汤药,怎么如今大太太病着,大奶奶倒有闲空与我坐了半天?莫不是有个比你更会煮汤药的人,入了三太太的眼?” “难道我专门是服侍汤药的命么?”马氏笑道,眼中却极快地划过一道讥讽之色:“不过你倒是猜对了,还真有个比我更好的人在太太跟前用心服侍着,只是入不入得太太的眼,我可说不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提防 第三百四十一章提防 “大奶奶所说之人,可是郑六姑娘?” 马氏拿帕子在唇角轻按了一下:“三弟妹你住在侯府,四弟又未议定亲事,能以儿媳妇身份在太太跟前侍疾的,除了我,可不就是她喽!” 锦绣不解:“郑六姑娘与二爷好事将近,她倒是不避嫌常住国公府,未成亲就为夫家长辈侍奉汤药,说起来也是孝心可嘉,可她毕竟算是大房媳妇,这般刻意讨好三太太,不怕大太太面上心里不舒服?” “谁知道人家怎么想的?不过听说郑六姑娘去为太太服侍汤药,是二爷的意思,二爷亲自带她过去的!奇怪得很,并未觉着大太太不高兴,都不知是郑六姑娘太讨人喜欢,还是二爷做了什么!连大爷都夸赞郑六姑娘聪明、贤惠、能干,比我强太多了!” 马氏撇了撇嘴,明显不服,锦绣笑笑,听完马氏的话,她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罗方是个孝顺儿子,眼见金氏被禁足,身边服侍的人全都换上不熟悉甚至是不认识的,而金氏又恰在此时病倒,他担心成国公和罗松会加害金氏,特意请熟谙药理的郑六姑娘去到金氏身边,料理她的饮食和汤药,如此可避免一些意外。 虽说罗方的做法无可厚非,但连自己的祖父和父亲都怀疑上了,足见他对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成国公府并不是百分百信任,也可以推测得出:做为金氏的儿子,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人,金氏的黑暗手段,当年怎么害的罗真,他都了解,所以现在,金氏弱式,他不自觉地便防起别人来了! 亏他在赤州还一副道貌岸然模样,意图教训自己以儿媳身份孝敬他的母亲,真是个虚伪家伙,不愧为金氏最疼爱的儿子,那套表里不一的本事传承得挺好! 马氏告辞离开,锦绣便让香枝随意准备一份补品和几样普通药材,明早进国公府,就去看看金氏又如何,正好可以避开罗秋纠缠,还有成国公府后花园许久没逛了,那些景致还是挺不错的! 晚上罗真回来,锦绣告诉他明早自己要进国公府,还要去探望生病的金氏,罗真没有异议,只嘱她小心些,把蒋燕洪彩衣带上别嫌麻烦,虽说现在锦绣在他帮助下将心经练至第二部,看着她是个娇娇软软的样子,其实蒋燕洪彩衣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武力值甚至超过前院一等男侍卫,但罗真宁愿看她这一派闲适从容丝毫不通武功的模样,侍卫们能做到的,就不必让她显露自身功力。 熄灯歇息时二人照例进入葫芦洞天,罗真先陪着锦绣去了她如今最喜欢的杂木林,看过那些蘑菇灵芝之类,顺便把所有豆梨全采摘了挥送回作坊去制作秋梨膏,这些秋梨膏以及其它的正宗洞天产品,除了留下少量送人,几乎全部发往赤州去出售,京城人想买,也得跑到那边去。 猴头菇菘茸也采摘了一批,稍作打理,把原本水灵鲜嫩的表相弄旧弄残,可以送到自家开的酒楼去,让食客们一饱口福。 罗真想起罗松曾找自己要猴头菇,正好岳母从赤州来也带了些收购到的山货,便提醒锦绣:“你给舅父送蘑菇了吗?顺便也给那边府的三老爷一些吧,还有老太太估计会问……又没法摆脱,看着办各送一些去吧!” 锦绣了解罗真心情,谁愿意一出生就跟极品至亲沾边,没得选择啊,只要大家都能守住最后那条线,那就彼此忍着呗。 “我知道了,等会就给他们准备,我娘带来的都是干货,我也只能送出干的。” “洞天干货,比外头新鲜的要好十倍,能有得给就不错了,他们不能说什么!” 两人在杂木林里游走一圈,再看了看药圃,便往那一片望不到边的田野走去。 现在田野都归罗真打理,把之前锦绣开垦的那点地盘扩宽了不止百倍,这家伙爱上种田,收割完又播种乐此不疲,田野庄稼一茬没错过;河里的鱼长得快,捕鱼和制作鱼脯也归罗真,并非他喜欢做这个,而是他爱吃鱼脯,成国公也喜欢吃,还有罗松,以前仇人似的父子俩,现在一见面就纠缠,为的居然是吃吃喝喝的东西,罗真都不好意思让人听见! 也许是夫妻同心灵魂能交融如一,也有赖于罗真自带一些超乎常人的能力,他如今在洞天里可以像锦绣一样,用意念控制周遭物事,不过还不能自行出入洞天! 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麦浪,罗真倍有成就感,笑对锦绣说道:“我们年初放出去的那些种子,在各地都长得非常好,虽然今年春季多地出现旱情,但太子应对得宜,首先保住了几个重要地方,不仅不会颗粒无收,还丰收在望!皇帝十分欣慰,而贤王原先保上来的那个赤州福兴县胡县令,他当初不是靠的东山村那些种子么?这是第二年了,长势不如头年,偏偏他们先夸下海口,现在,不怎么好受呢!” 锦绣道:“洞天种子不能频繁大量引出去,你让他们送走的时候,没有什么纰漏才好!” “放心吧,我亲自做的安排,几路人同时运作,就连陈良、陆彪,也以为那些种子是从海上偷运过来的!当初他们在东山村给你做长工,你是这么告诉他们的,而且那第一批种子,你确实是从赤州城里一家店铺里买到,店铺掌柜也承认那家店代人销卖些泊来物品,这些都查过的!” “既然今年能保住秋收有粮食入仓,那么明年若果真出现了金氏预测的大灾难,太子就能掌控住局势了,对吧?” 罗真微笑点头,伸手揉乱她的发髻:“南宫照很怕死,他积极着呢,一直在催促人马做各种准备:明年的那场大灾难、东边战事,都有应对!金氏很快会知道,她即便重生而来,也是自作孽,绝没有好下场!”(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阻拦 翌日,罗真起床锦绣也跟着爬了起来,罗真见她对罗秋厌憎至此,不由得好笑:“只管吩咐门上,就说你不在家,已经过那边府去就行了,她去了找不见你那是她的事!你又不喜早起,何苦委屈自己?” 锦绣嘟囔着:“反正都要起来,也不贪这一个半个时辰了!” 梳洗的当儿,又让香桃去请钱嬷嬷,叫张水清家的另去做些准备,笑道:“把这件给忘记了,我得让金氏知道:钱嬷嬷的儿子长大了哟,丈夫也找回来了,做了保定侯府管家!还有当初她把二太太身边几个得用媳妇远远发卖掉,如今人家回来喽,还又背又抱,儿女双全的……不知三太太对此作何感想!” 罗真早已梳洗完毕,站在旁边等锦绣一起过去吃早饭,看着她玩兴大起的样子,感同身受,心情也无比飞扬愉悦,都忍不住想低头咬她一口,如果旁边没有婢女的话。 夫妻俩出得门来,街面上还十分冷清,天色早着呢。 罗真骑马陪着锦绣的马车走到成国公府门口,国公府管家看见,赶紧上前来迎,罗真下马扶锦绣下车,看着管家唤来仆妇将锦绣车上的大包小包搬进府,又低声叮嘱锦绣两句,这才上马离去。 成国公今天也去上朝,罗松倒是一大早守在前堂,也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重要客人来,锦绣不得已只好走去给罗松请安,罗松听说罗真过府门不入,脸色很不好看,瞧见仆妇们抱着的大包小包,锦绣又明说是娘家人从赤州东山村带来的猴头菇,还有罗真交待人捎来的鱼脯,让她给三老爷送过来,罗松这才满意了,神情缓和轻轻颔首,看着他的长随从香枝手上接过两个大包袱,便很有严父范儿地挥手,示意锦绣:你可以去后院和老太太凑堆儿了! 锦绣心里把罗松骂了几十句,这样的渣渣,上辈子也不他知救了哪路神马,居然可以在自己面前摆谱! 去到罗老太太那里,看在一包袱东山村来的干货份上,锦绣好歹算是很受欢迎。 因为来得太早,罗老太太还没吃早饭,锦绣吃过了才来的,于是便服侍老太太用早饭,吃用完毕,郑氏才匆匆过来,锦绣向郑氏行礼寒喧之后,提出要去探望一下金氏。 罗老太太倒没说什么,还认为这是应该的,郑氏却有些诧异:金氏生病并未告诉外边人,锦绣怎么知道? 锦绣笑称昨天罗真的随从跟着进府,偶然听到一嘴,回去说的,并没亲口承认是马氏透露,她们自己想起那是她们的事情。 罗老太太本意让罗嬷嬷陪锦绣去一趟后花园,锦绣说不敢劳动罗嬷嬷,只请让灵芝姐姐引一引路就行了! 锦绣带来的仆妇都在延安堂外院侯着,罗老太太身边婆子肯定都认得钱嬷嬷,目前暂时没必要让罗老太太等人知道钱嬷嬷,还是先让金氏打个照面比较有意思。 果然环境遭遇能改变人的心态,锦绣觉得自己原来挺正常的,自从嫁给罗真,跟罗家人、金氏对上,个人也变得有点邪恶了。 灵芝不认识钱嬷嬷等人,不过她因见识过三奶奶在国公府与老太太、姑太太等人过招,所以对三太太这种前呼后拥、婆子仆妇丫头十几个环绕左右的架势并不奇怪,说实话她对这位三奶奶还有点钦佩,一路上只管陪着小心回答锦绣问话,没敢摆出老太太跟前大丫头的身份。 不一时到了后花园水亭,成国公府后花园有两处人工湖,一大一小,大的就是这个清水湖,这边近岸栽满碧荷,而那边岸依傍着假山,假山边大片梅林,当年,就是二太太被骗出去赏梅,结果落入湖中,一尸两命! 罗松或许不知情,也算是冥冥中的意思,居然把金氏关在这个水亭子里,难怪她不生病,再怎么刻意忘记,眼前景致又如何会放过她?只怕是每晚都做恶梦呢! 钱嬷嬷和当年二太太身边两个仆妇,乍然再见到这片清水湖,就忍不住眼睛通红,低声啜泣。 灵芝有些怔然,呆楞楞看着她们,锦绣笑了笑,示意婢仆们跟上,顺着延伸至湖中那个四方亭子的长长游廊,徐徐而行。 郑六姑娘从亭间里迎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罗姝。 双方见过礼,锦绣笑着说道:“我也是过府来向长辈请安,才知道三太太身子不适,便过来瞧瞧……听说几日来都是六姑娘在这照顾着,辛苦了哟!” 又转向罗姝:“还没向二姑娘道贺呢,恭喜恭喜!多么大的福气啊,进了王府,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呢!” 谁都愿意听好话,罗姝有心客气两句,又莫名觉得很没必要——自己有那么一天,还用搭理这个乡下土包子? 她撇了撇嘴,语气婉约:“你既是来探望太太的,便进去罢。正好太太今儿心情好些,在后间坐着赏花,描画荷叶,你……” 郑六姑娘忽然轻咳两声,温柔笑道:“二姐姐忘了?太太昨晚睡得不好,今儿起来就犯困,才刚吃了药,正在睡回笼觉呢!那个……三弟妹,太太这一睡怕是要到午时,这地方太僻静,嫌闷了些,你不妨下晌再来?” 罗姝和郑六姑娘交换了个眼神,便不再作声。 锦绣微微一笑:“六姑娘这番话说得真是入情入理,却让我有种错觉:好像我并不是在成国公府,而是走错门跑到郑府去了!” 郑六姑娘怔了一下,不能置信地瞪看着锦绣,锦绣却是好整以暇,目光清冷回视她,很快,郑六姑娘满面通红,折身返回亭间。 罗姝跟着进去,锦绣自然是顺着她们的路子进入,身后一长串人毫不客气跟上。 郑六姑娘怔了一下,不能置信地瞪看着锦绣,锦绣却是好整以暇,目光清冷回视她,很快,郑六姑娘满面通红,折身返回亭间。 罗姝跟着进去,锦绣自然是顺着她们的路子进入,身后一长串人毫不客气跟上。(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水亭(待修改) 郑六姑娘转向后厅之时停顿一下,低头小声对罗姝说了两句什么,然后自顾走掉,罗姝回身来拦着锦绣: “三奶奶,太太确实是因为太早起来,精神不济,如今在睡回笼觉,也不知醒了没有,且等兰雁过去瞧瞧,若是醒来了,也愿意见人,自会教你进去!” 锦绣面上保持着微笑:“那没关系,我也确实是心系太太病体,特意走了这么远路到后花园来探望,总不能白走一趟,让老太太、大太太知道,又要觉得我没用,连探望个病人都做不好!” 又对旁边的灵芝道:“老太太跟前不能缺了人,灵芝姐姐又是近身服侍老太太的,久在这病气缭绕之处,怕对老太太不好!你就先回去吧,等我看过三太太,再转去延安去给老太太回话。” 灵芝便朝锦绣、罗姝各行了一礼,先离开水亭子。 锦绣看看自己带来的十几个人,都差不多站满这间小厅,便只留下四个仆妇丫环,其余的,都跟着钱嬷嬷暂时走到厅外廊沿下去候着。 罗姝皱着眉对锦绣道:“你不要老是病啊病的,你倒是出口轻巧,别人听着晦气!母亲身子就是有些不适,休养几天就好,并无大碍!” “是吗?没病自然是好的,我就放心了!” 罗姝斜眼过去:说的跟真的一样,谁不知道你和罗真一个鼻孔出气,真有这般好意?才怪了! 看见锦绣身后一字儿站开四个仆妇丫环,罗姝又皱眉道:“叫她们都出去!三奶奶又不是不懂规矩,往日你接待客人,能让客人带着这么多奴婢往你屋里钻?” 锦绣说:“只要有理由有原因,不是不可以!就比如我身后这几个人,二姑娘没看见她们手上都拿着东西么?这些可是我特地交待赤州娘家人带来的,有滋补作用的哦,我记得太太喜欢吃我们家乡的小白菜干、腌雪菜、果脯,还有用来熬粥的小红米、秋梨膏……” 罗姝眼睛一亮:“是赤州带来的秋梨膏?” 其它东西她不感兴趣,赤州秋梨膏能美容养颜,吃了之后身体无比舒适,睡眠安稳香甜,她可是深有体会! “是的啊。”锦绣笑着点头。 这些东西确实是从赤州带来,完全正宗赤州本地产,跟葫芦洞天不沾边的。 便是这个秋梨膏也不是葫芦洞天出来。 制作秋梨膏、洗衣皂甚至是洗发水的方子,锦绣全教给了锦玉,所以会制作“密制”秋梨膏的不止锦绣一个,锦玉也早就成为高手了。 只不过,锦绣不在赤州的时候,不能及时给予洞天泉水以及洞天药材,锦玉制作出来的东西就难免逊色很多,锦玉本是个勤快细心的孩子,她不忌妒姐姐,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制作出来的秋梨膏不比姐姐的好? 不服气的小姑娘一直在下功夫钻研更好更细致的制作方法,非常忠实地只采用东山村山里的山梨子,而她有个好表哥——方大牛,离开那个洗衣皂作坊之后,听从锦绣的劝告暂时告别洗衣皂事业,自己创业开店铺,为鼓励表妹的钻研精神,他没有找锦绣,却和锦玉合作,不管锦玉制作出多少秋梨膏,以及其它的产品,他全部负责包销! 现在赤州城只除了四季常青等几个锦绣自己的店铺卖的是洞天出品的秋梨膏,其它各个县城、市镇,卖的几乎全是锦玉制作的秋梨膏,这个可谓百分百正宗本地产品! 赤州市面上有两种秋梨膏出售,价格一样,这事只除了锦绣姐妹和方家兄弟,没有人出面说明! 总会有精明的人甄别出这两样秋梨膏的不同之处,只是,需要点时间罢了。 这一次进京,已经颇具商业头脑的方大牛让合伙人冯锦玉带了很多他们的秋梨膏,用以送人,是想开拓京城商机,要赚京城人银子的节奏呢! 锦绣拿来做人情送给金氏的四瓶秋梨膏,就是锦玉制作的。 罗姝迫不及待地就想拿过那些要送给金氏的东西来翻看,锦绣半玩笑半认真说道:“还是先呈给太太后,二姑娘再看吧,如此也显得对长辈敬重些!只是不知郑六姑娘怎么回事?去了这许久不给回句话,我看她似乎对我有什么意见,该不会劝告太太,不让我见面吧?” 罗姝只得收回手,说道:“既然来了,你也不用着急,母亲今儿心情不错,忽有了兴致,正在后厅画荷花,作画总要心性安静,你事先又不让人来说一声,画到一半儿却让你打扰了,她若不想见你,也说不得!” “倒是我考虑不周。” 锦绣抿了抿嘴,暗想看罗姝的神情态度,金氏应该是没什么毛病,故意放话出来唬人罢了,又或者是她耍的什么手段。 又再等了一小会,罗姝自己坐不住,起身走进后厅,很快听到传来隐约争执声,锦绣正打算找个借口走过去瞧看瞧看,听见有婢女脆声传报:“世子夫人来了。” 随着窸窸数数绸缎裙子摩擦木地板的声音,四五个女人走了进来,当头的便是金氏,罗姝和郑三姑娘左右扶着她,郑三姑娘看着锦绣的眼神平淡而清冷,已经没有了半点客气友好。 锦绣目光流转,最后和金氏对视,确如罗姝所说,锦绣也多少猜测到一些,金氏并没什么大病,她气色如常,妆容精致,好着呢! 锦绣不知道金氏能从自己眼里看出点什么,只见她嘴角微翘,露出一个略带讥讽的轻蔑笑容。 “三奶奶如此迫切地想见我,不知所为何事?断不能是你和三爷忽然间生出善念,想要好好孝敬我这个曾经的母亲和婆婆?要不然,就是缺银子了,又要为你的朋友做中人,想卖给我些奇妙药方子?” 金氏在正中绣榻上落座,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碗,兰花指轻轻拈起盖子,动作优雅地饮了口茶水。 锦绣进到这间厅子里,却没人给奉上一杯茶,她没有作声,金氏的地方,给她东西也不会吃,不是不敢,是不想。 反正这儿也没别人,金氏先做初一,不尊重客人,锦绣便有理由做十五,正好免了向金氏行长辈礼,她微笑着回答: “我只是过府给老太太请安,听她们说你身子不好,老太太认为做为晚辈该过来瞧瞧,且七八月间,这后花园景致也十分鲜亮养眼,我就来了!可不敢‘迫切想见’三太太,毕竟我不是三老爷,好夫妻几天不见面才会很想念对吧?或许三太太很迫切要见三老爷?外间传说三老爷与三太太如何恩爱情浓、如何鹣鲽情深,许多人都羡慕佩服得不得了!不过,传说就是传说,跟戏台上演的,过了就过了不能当真!我还是比较相信眼见为实,因为我看到,三老爷最爱的其实是叶姨太太!现在整个国公府的人都知道:一世英雄、骄傲威武的三老爷,为了叶姨太太和她肚子里的胎儿,什么事都愿意做!这个我信,因为我亲耳听到三老爷低声下气请求我们家侯爷动用关系,只为帮叶姨太太找她爱吃的、京城买不到的好东西!想必三太太当年怀孕之时,也曾得到过三老爷这般的宠爱吧?” 锦绣面带微笑,不急不缓侃侃道来,金氏脸色早变得雪白,嘴唇不停抖动,怒视着锦绣,手上的茶盏险些摔落地上! 郑三姑娘接过金氏手中茶盏,看了看锦绣,又朝罗姝使眼色,罗姝此时才相信了郑六姑娘的话:锦绣是来者不善,她绝对不安好心! 亏她为了几瓶秋梨膏,硬是劝说母亲出来相见,为此还用激将法,罗姝咬了咬唇,挺身上前挡在锦绣面前:“冯锦绣,你这个……” 锦绣伸手一推,罗姝就退回她原来站的位置:“罗二姑娘,别怪我不提醒你,想说话就好好说,若是狗嘴不吐象牙,索性闭嘴,不然……你可是要嫁去王府的,将来前途无限,保住你的温娴淑雅形象很重要哦!” 罗姝杏目圆睁,满脸泛红,似乎很气恼,却真的闭紧了嘴巴不再作声! 郑六姑娘顾不得许多,对锦绣道:“三奶奶既是来探病,应是带着善意而来,却为何如此?倒像是要来寻事!” 锦绣轻拍两下手:“我不过多说了几句话,郑六姑娘就看出我的心意,果然冰雪聪明,心思周密!这让我想起当年,那位在我亲婆婆即将嫁给三老爷之际,横刀夺爱不要脸面坐着小蓝轿强行跟进成国公府做妾的金氏,应该也像郑六姑娘这样,心眼儿多,脑子真的不同一般!” “你、你怎能如此?不可理喻!” 这下连郑六姑娘也白了脸,瞪看着锦绣,不过她总算是有一个优点:没有被惹出眼泪,清明双眼里重重防备。 金氏好容易控制好情绪,咳了一声,说道:“三儿媳妇,我仔细想想,这些日子我并没有招惹你,你巴巴地来,给我整这一出,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的忙?” 锦绣好笑,没想到她还能让金氏误会有困难:“如果我需要帮忙,以三太太目前的状况,能帮得到吗?我今天来,真的是为了赏看后花园的景色,然后看看你怎样了。刚才谁说的?我应该带着善意而来,我也想啊,只是到了地儿,你们这么地不客气,我也没必要拿出虚假的善意了。没错,我们之间若要谈善意,那注定是虚假的甚至是恶毒的!就像当年,你明面上笑语晏晏、表情温柔,对贾夫人、钱夫人捧出你的‘善意’,暗地里却狠狠地践踏她们的尊严、掠夺属于她们的一切!金氏,你害死了多少人,却还能活得这么好,这么滋润,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明?很了不起?我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想看看你住在这个水亭子里,会不会因为做恶梦而导致精神萎蘼,没想到我失望了,” 罗姝杏目圆睁,满脸泛红,似乎很气恼,却真的闭紧了嘴巴不再作声! 郑六姑娘顾不得许多,对锦绣道:“三奶奶既是来探病,应是带着善意而来,却为何如此?倒像是要来寻事!” 锦绣轻拍两下手:“我不过多说了几句话,郑六姑娘就看出我的心意,果然冰雪聪明,心思周密!这让我想起当年,那位在我亲婆婆即将嫁给三老爷之际,横刀夺爱不要脸面坐着小蓝轿强行跟进成国公府做妾的金氏,应该也像郑六姑娘这样,心眼儿多,脑子真的不同一般!” “你、你怎能如此?不可理喻!” 这下连郑六姑娘也白了脸,瞪看着锦绣,不过她总算是有一个优点:没有被惹出眼泪,清明双眼里重重防备。 金氏好容易控制好情绪,咳了一声,说道:“三儿媳妇,我仔细想想,这些日子我并没有招惹你,你巴巴地来,给我整这一出,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的忙?” 锦绣好笑,没想到她还能让金氏误会有困难:“如果我需要帮忙,以三太太目前的状况,能帮得到吗?我今天来,真的是为了赏看后花园的景色,然后看看你怎样了。刚才谁说的?我应该带着善意而来,我也想啊,只是到了地儿,你们这么地不客气,我也没必要拿出虚假的善意了。没错,我们之间若要谈善意,那注定是虚假的甚至是恶毒的!就像当年,你明面上笑语晏晏、表情温柔,对贾夫人、钱夫人捧出你的‘善意’,暗地里却狠狠地践踏她们的尊严、掠夺属于她们的一切!金氏,你害死了多少人,却还能活得这么好,这么滋润,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明?很了不起?我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想看看你住在这个水亭子里,会不会因为做恶梦而导致精神萎蘼,没想到我失望了,会不会因为做恶梦而导致精神萎蘼,没想到我失望了” 果然是江山辈有人才出,金贵妾的儿子娶到了郑六姑娘,算是有传人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来个痛快的 室内一片静寂。 郑六姑娘、罗姝都被锦绣的话震惊,金氏面如土色,而她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看向锦绣身后四个婢妇,眼神凌厉,似乎恨不得用目光将那几个人的头砍下来! 锦绣明白她的意思:过去做下的恶事,被自己未来儿媳和女儿知道了无所谓,左右她们不会传她的坏话,但锦绣的奴仆就不同了,怎么能让这些人知晓她的秘密? 金氏身边的侍婢倒是都守在外头廊沿,没在室内停留。 锦绣微笑道:“我身边人嘴巴牢靠着呢,你的所作所为,她们早就知道!” 金氏极力镇定下来,深吸口气,故作平和:“保定侯夫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你这般胡乱攀咬,无凭无据,我可以将你告官!” 罗姝也赶紧帮母亲壮声势:“无凭无据的你敢诬陷国公世子夫人,我这就去告知父亲,将你送官法办!” 郑六姑娘轻声道:“三奶奶,我知道你向来不拘小节,言行随性,可这是京城,不是咱们赤州老家,你可不要……” “‘咱们’赤州老家?郑六,别告诉我,你想与我攀老乡,我可不愿意和你有这层关系!早听说了,你并不喜欢赤州,长这么大只去过赤州一两次!多随你母亲与外祖家亲近,在你心里,其实外祖家才是你老家吧?” 锦绣把郑六姑娘讥诮一顿,懒得看她的反应,也不搭理气愤的罗姝,转向金氏说道:“你终于不叫我‘三儿媳妇’啦?原来脸皮还是不够厚、胆儿也不够肥啊!想想也是,先后害死两位太太,露占她们的好处,还妄图让她们的儿子媳妇来孝敬你、将你当祖宗供奉,这事儿你敢做,老天恐怕看不过眼,你也是怕报应的,对不对?” 金氏装不下去了,面色青白,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瞪着锦绣:“你、你……不可能!是谁?到底是谁跟你说这些?” 锦绣说道:“这不是谈到一块来了么?开始你还推三推四不承认,早说明是你害的人,也不用费这么多功夫!” “我承认什么了?你不要胡说,我什么都不认的!” “那你不想知道,是谁告诉我当年你做下的那些恶事喽?” “哼!你休想讹我,我什么都没做!” “是么?那你为何这么紧张?”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金氏怒视着锦绣,平复了下情绪,果然又显出端庄模样。 锦绣撇了撇嘴,猫捉老鼠的游戏,有时候也不是很好玩,金氏这种人,只配直接让她头撞南墙,看见棺材! “其实呢,因为年代久远,你当年怎么害我两位婆婆的,许多证据已经找不回来了,将你送官显然行不通,再者,成国公府死要脸面,估计也不会家丑外扬。就算能够证明你的罪行,最多也是私下给你个了断而已。而凑巧的是,我和夫君正好就遇着了那么几个人,凭他们的指证,完全可以将你送上祠堂,接受最严厉的家法惩处!这只是我所想,这想法可能有点简单化,因为你金氏管着国公府中馈二十几年,多少有点本事,你还生几个儿子几个孙子,他们一起给你做保,你就死不了!人嘛,活着总要向前看,没必要总揪住过往不放,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所以我和夫君至今没有主动朝你质问,就是这个原因。不过我有那么点好奇,总在猜测如果你知道我们对过去的事了如指掌,你会是什么表情?还有我这里几位你认得的故人,就是将所有真相告诉我的人,你想不想见见?所以今天我此来,一为探病,二呢,想给你带点新鲜话题提提神,毕竟你现在禁足,头脑有点不清醒!” 锦绣说完这番话,罗姝便朝她斥道:“简直满口胡言,无中生有!你若是中了邪,赶紧回你保定侯府去,别在这儿碍眼!” 郑六姑娘这回倒是没再说什么,只小心地瞧了瞧锦绣。 不得不说金氏确实心理强大,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反而越发显得镇定起来,就连神情很平静,目光淡淡地看着锦绣: “如果我说,我还是不明白你这些话所指何事,你要怎么样呢?” 锦绣道:“不怎么样,从哪条路来,我还从哪条路回去,如此而已!” 金氏顿了一下,声音微哑:“你不是好奇么?那么你今天来,看到你想看的了!我确实是小瞧了你,一不提防竟让你们这对小贼给惦记上!罗真怎么做到的?你所说的那些人,是不是在赤州府遇到?哼哼,难怪啊,抢银子占我便宜,又故意让姝儿在受伤,然后用一个方子换我那大片的牧场和马匹……你们蓄意已久,是想要一口一口吃掉我吗?” “惦记你?吃你?金氏你如此抬举自己,不觉得脸红么?就算你是那吃了能长命百岁的人参果,也老得啃不动了,谁乐意吃,我还嫌恶心呢!” 成功看到金氏愤怒得破坏了端庄仪态,锦绣继续道:“说谁是贼?你金氏才是一个破门而入臭不要脸的盗贼,你盗取了我两个婆婆的一切!我和夫君没问你要回来,我们很仁慈吧?我们可是好人!你说我们抢你银子,什么时候的事?反倒是我与罗真在赤州成亲,你这个掌管国公府银钱的人,想瞒吞了罗真成亲的十万两费用,若不是我们开口问,你就绝不会交出来,对不对?罗姝在保定侯府受伤,那是她鬼迷心窍自己咎由自取,想迷惑贤王攀高枝,被人家侍卫弄的,与保定侯府半点关系没有!玉雪膏的方子,可是你千求万求,许以重利,我才不得已,为我朋友做主转让给你,现在罗姝好了,你将玉雪膏献与贤王府,却对我另有说辞?金氏,你果然够坏!至于你想知道我与罗真怎么知晓了你当年做下的那些恶事,这个说来话可长,就不费唇舌了!如果你像我一样好奇,实在想了解,那我倒是可以让你开开眼!” 金氏咬紧牙关,面目狰狞,揪住胸口衣领猛喘两口气,冷笑着道:“总算知道罗真为什么要娶一个乡下女子,这般嘴尖牙利,能说会道,确实是百年一遇!好啊,与其让你这么一点点地戳,不如来个痛快的——你想怎么对付我,尽管来吧,我接着!” 锦绣轻笑两声:“看你这副样子,哪还像个世子夫人?真想不通,罗松什么眼光,当年竟然被你迷惑,不过他好歹又看清楚了,如今那个叶氏挺好,到底是出自大家世族,比你好很多!” 金氏险些气晕,她最扎心的就是这一桩,偏偏锦绣三番几次地提及。 郑六姑娘赶紧替金氏顺气,罗姝瞪着锦绣:“你还不快滚?再不走我叫人了,父亲派有护卫保护水亭,你敢伤害母亲……” 金氏吐出一口气,摆手道:“不!不要叫人!她早有预谋,今天不来,明天、后天总会来的!让她说!” 锦绣无语:我需要什么预谋?金氏,别总是这样高估自己!要想弄死你,无声无息地就可以完成,只是那样一来却太便宜你了,不划算呢! 冷哼道:“既然你们这样说,那我就没必要在这呆着了,来了大半天,我也该走了,还得去老太太那儿再露个脸!” “别走,把想说的话都说完!”金氏道:“咱们今日就做个了结!” 锦绣回头看她:“你确定能了结?怎么了结?” “你先告诉我,当年,我具体做了什么,让你们这样恨我?” 锦绣冷笑:“我说过了,不想再费唇舌,而且你当年所做的事,太残忍太血腥太不人道,我说多了都觉寒气侵体,想是冤魂环绕在四周!所以,你要真的愿意和你的女儿、媳妇儿回顾往事,我可以帮帮你们,举手之劳,不必谢我!” 言毕看向身后,她身后站着的四名婢仆,金氏母女都认识,是香枝和香桃,另外两个三四十岁的仆妇却一直低垂着脸,得到香枝示意,这才抬起头来,和锦绣目光对视一下,竟直直走到金氏面前,并没有行礼,只是瞪看着金氏,齐声道:“金姨娘,别来无恙?” 金氏呆住了,她直楞楞地看着两名仆妇,脑子在急速搜寻:这是谁啊?当年,她们长什么样? 罗姝指着两名仆妇大声斥责:“大胆,放肆!什么姨娘?谁是姨娘?这是成国公世子夫人!主母面前敢如此无礼,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锦绣不理会罗姝,对金氏说道:“你不记得她们了,是么?这也不奇怪,想当年,二太太身边一等丫环全让你弄死了,她们只是太太身边二等丫环,我们太太向来宽善待人,院子里的丫环十七八岁就允许配婚,这两个当时一个刚定了亲,一个成亲不到两个月,怀有身孕,但是被你一顿杖打,她孩子没了!就这奄奄一息扔车上卖往外省!而她是太太陪房的女儿,嫁的却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就因为你忌恨我们太太,将她的夫家、娘家、她自己的小家庭全拆散了,天各一方发卖出去……金氏,你现在也几十岁的人了,你觉得你这手段,是不是太坏太没人味了?” 锦绣说着看向两名仆妇:“金姨娘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你们了,你们可以自己报上名来!” 罗姝再次听到那句“金姨娘”,气炸了,明知自己不够锦绣有力气,却不能容忍她三番几次地侮辱自己母亲,不再顾及什么娴淑形象,张牙舞爪朝锦绣扑过来:“冯锦绣,我和你拼了!” 锦绣一伸手,不费劲将她往郑六姑娘身边推去,认真地说道:“麻烦六姑娘了,请管好她!我看你将来会是罗方的贤内助,是你婆婆的好媳妇儿!你婆婆既然要与我作一番了结,就不能受干扰,你得做好帮手!” 郑六姑娘不得已,只好抓紧了罗姝,一边轻声劝说着。 金氏迷迷登登地,却是完全听清楚了那两名仆妇所说的话,坐直了身子,眼里的恐慌怎么也掩饰不住:“你们、你们就是钱氏落湖当晚,被关进柴房的那两个?绿梅,青雪?” “没错!就是我们!”年轻时唤作绿梅的那名仆妇,此时眼里满是恨意,瞪视着金氏: “承我们太太的恩,我得以如愿嫁给我喜欢的人,夫君待我如珠如玉,公公婆婆知道我有了身孕,也将我当宝儿一样!却是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不仅害了太太,还将我腹中胎儿打掉!天可怜见,三爷派人寻到了我,我回来了!即便另有新的家人,但这个仇,绝不会忘记!当年我和青雪,远远跟着二太太,亲眼看见有人走近二太太,伸手将她推入湖中……我们控制不住尖叫出声,想要跑过去救太太,却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在柴房里!全都是你,是你做的恶!我只听少夫人的,少夫人何时叫我出来做证,我都不会犹豫!” 青雪眼里含着泪,一字一句道:“对!我们虽然是奴婢,生死不由自己,但我们的命只属于二太太!你害了二太太,就得偿命!还有我的家人,当年被拆开发卖,如今只得我寻找回来,我的爹娘、兄弟全无消息!这辈子怕也难再相见……你这个坏女人,你该下地狱!” 两名仆妇越说越激动,情绪失控,抱头痛哭。 锦绣示意香枝香桃上前扶她们一把,金氏却是缓过神来,瞪着那两个仆妇,脸上神情几经变幻,忽地一拍榻上红木小几,对着锦绣厉声道: “冯锦绣!你糊弄谁呢?弄出两个疯疯癫癫的婆娘,鬼话连篇妖言惑众,当我是傻子不成?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就算二太太真是被人推下湖,她们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锦绣淡然道:“这得问她们喽,我也不知道她们凭什么啊!” 绿梅抬起头来拭了一把泪,看着金氏道:“凭什么?凭我们的眼睛和耳朵!我和青雪,亲眼看见推二太太下湖的是金姨娘身边金妈妈!之后,金姨娘就在偏院坐着,看着我们这些人,被打、被灌药、被拖出去!我们那时都觉得到了穷途末路,是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自然也要把仇人看个清清楚楚!你的容貌、声音,你当时说的每一句话,不止是我,相信很多人都牢牢刻在心里!你想不想听?”(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个都别想逃 “胡扯!全是胡扯!”金氏极力控制着不让人觉察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伸手指住两名仆妇,冷笑道:“你们现在走出去,在府里转一圈,有谁认识你们?谁会相信你们的话?” 锦绣道:“她们在外省吃了苦,相貌变化很大,这府里自然是没人认得她们了,也没人会轻易相信她们说的话。事隔多年,物是人非,无凭无证的,确实很难追究到什么!不过,作为当年这件事的主角,你金氏是认识这些人的啊,所以,多年重逢,不叙旧,也该照个面,对不对?二十多年前被你卖往外省的几十个人,如今回来了六七个,绿梅和青雪,还有几个是男人,不方便进内院。另有一位妈妈,当年在二太太身边十分得用,或许你很愿意见一见!” 金氏一直咬牙盯着锦绣,见她目光转到自己身上,蓦然挺直了腰杆,抬起下巴,一副傲然无所畏惧的样子。 锦绣示意香枝出去引钱嬷嬷进来,继续道:“据说你对这位妈妈很照顾,没打她板子,但是灌她喝了哑药!还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儿女被打得半死不活、鲜血淋漓地拖出去,然后他们一家四口也被拆散发卖,天各一方!你对她说:上辈子她太得意招你的恨,这辈子定要她骨肉分离,一生贫穷落魄、活得牲畜不如!你的目的达到了,这二十几年,钱嬷嬷确实如你所愿,日子很不好过!但老天有眼,她被钱家舅父遇见,把她带回钱家,年节里我与夫君去钱外祖家拜亲,钱嬷嬷跟着我们回京,请名医调养身体。就在前阵子,钱嬷嬷病好后还来过国公府,见过几位故人,只是遗憾,没能见着金三太太!” 锦绣说完,香枝搀着钱嬷嬷已走到近边。 钱嬷嬷自住进保定侯府,就一直吃用锦绣专为她调制的药丸,治嗓子之余也全面调理身体,饮食方面也是如同主子一样的精致丰盛,现在的钱嬷嬷比之刚在钱府遇到那时,可说是判若两人,说话基本流利顺畅,花白的头发转黑,肌肤细腻丰润,看上去年轻了十岁!她本就生的慈眉善目,气度端庄温和,穿上锦衣华服,簪戴一套稍微贵重体面的翡翠首饰,完全就是个富家太太模样。 金氏看到这样的钱嬷嬷,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瞪着眼,难以置信地指住她:“你、你站住!不要近前!怎么可能?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这根本就是前世那个成了富豪太太的钱妈妈! 金氏永远不能忘记那一刻的羞辱:在深秋寒冷的寺庙里,自己一身单薄衣衫,脸色冻得青紫,卑微而瑟缩地躬身在台阶下,台阶上则是这位曾经在成国公府为奴做婢的钱妈妈,她穿着厚实的貂裘,通身珠光宝气,肌肤丰润面容慈柔,拈出几张大额银票递给住持,高高在上,鄙夷而轻蔑地看着自己,漫声说:好好养着吧,佛祖慈悲,引导她一心向善,下辈子,记得做个干净纯良的人! 当时的金氏恨不得咬碎银牙:一个奴婢,她敢在自己面前这样作势! 这辈子自己回来了,毫不留情绝不手软地报复了!可是为什么?这个钱妈妈,她竟然还能翻身?! 上次彭妈妈说过的,自己掉以轻心,也不信这个邪,没想到这是真的!这个奴婢,她真的回来了! 钱嬷嬷看着金氏脸色惨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目光恐惧、身子抖如筛糠,暗暗点头,在心里更加认可了少夫人的说法——没有必要直接取她性命,让她活着何妨?活着承受惩罚和折磨,比死,更难受! 郑六姑娘见金氏神情异样,忙上前照看,罗姝拦住了钱嬷嬷:“你是何人?没听见太太说话吗?叫你站住,不要近前!” 钱嬷嬷微笑道:“原来二姑娘耳朵不好使啊,方才我们少夫人说过的,我是钱嬷嬷!是已经去世的二房太太的陪房、总管娘子!当年,三房太太很喜欢我的绣艺,没少托我做绣活儿,可每次完工送过去,半路却总是被你生母金姨娘截了去,我才知道,原来金姨娘贪我的绣艺!可她不明说总抢别人的,这习惯实在不好!” 罗姝听得红了脸,高声怒斥:“再敢胡说?快闭嘴!” “我没有胡说,不信,你可以当面去问她!”钱嬷嬷抬着下巴,目光直直与金氏对上,笑意收敛,脸上凝聚无限恨意,口气却很平淡: “你没有想到吧?我还能说话?还能囫囵儿地站在这里!不妨告诉你:我女儿当年是被你打死了,但我的丈夫和儿子,他们好好的,都回来了,我们一家团聚了!当年你卖的那些人,陆陆续续都有了消息,这是死去的二太太和三太太托梦给我们少爷,我们少爷便派了人将他们接回来!金氏,你该相信了——邪不压正,恶者永远不能容于天地!你不是说有什么前世今生么?为何却忘记了因果报应?前世你三十岁不到就进了寺庙,孤苦伶仃受尽搓磨,滋味如何?那也怨不得人,原是你自作自受!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却不知珍惜,贪心就罢了,还要作恶!我随我们太太,一心向佛,相信因果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不多说了,只送你一句:金氏,你一定会收到报应的!此时后悔,你也来不及了!” “住嘴!你给我住嘴!” 金氏抖着手指住钱嬷嬷,刚刚郑六姑娘替她抚胸口顺气,她往大迎枕上靠了靠,不慎弄散发髻,鬓角一缕碎发落下来,脸上不知是扑的粉太少还是被擦磨掉了,面色苍白无华,眼角显露鱼尾纹,干涩的嘴唇上一排牙印,憔悴而狼狈,偏她还要瞪着眼、神情狠厉地看着钱嬷嬷,活脱脱一副恶毒疯女人形象: “你、你个下贱东西!凭什么在我跟前说这样的话?” 钱嬷嬷和锦绣交换了个眼神,说道:“刚才我在门外可听得清楚,你对我们少夫人说‘来个痛快’的,少夫人这才唤了我们进来,你这会又问凭什么?这不是自说自话,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么?” 锦绣接过话头:“既然三太太不乐意了,想是身子不适需要休息,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改天又再来玩,先告辞吧!” 金氏听锦绣说要带人走,猛地从郑六姑娘怀里坐直起来,嘶声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这么容易的事吗?给我站住!来人,快看看大爷二爷四爷到了没?将这一干人等,统统给我抓住,一个都别想逃!” “怎么?真当国公府是你的天下?金氏,你该醒醒了!郑六小姐,罗二姑娘,不用送了,告辞!” 锦绣冷笑着说完,施施然转身离开,钱嬷嬷等人跟在她身后,走得平稳而坦然,谁敢碰她们一下? 金氏用力抓住郑六姑娘:“不是说派人去传话了吗?他们为什么还没到?那些人、那些人……宁可当场打死,不能让她们走出国公府!” 郑六姑娘为难道:“太太,人是派过去了,派了两次呢,可也不知为何,就是没人过来!” 此时一名婢女走了进来,禀报说:“去到前院了,今儿大朝呢,因国公爷要上朝,二爷相随,大爷衙门有要紧事,四爷……四爷早早也出去了,不在府里!” 罗姝问道:“那他们的手下们呢?张管家王管家呢?都是死人么?” 那婢女垂下头:“这些人平日一寻就着,今天不知为何,一个影子都不见!” 罗姝气得一巴掌甩过去,把那婢女打得跌倒地上,金氏却是急怒攻心,头往后一仰竟晕了过去。 锦绣从水亭子出来,看看日头已近午时,虽然不太愿意在国公府用膳,但这时候不打招呼就离开好像有点说不过去,罗真今天不回家吃午饭,那就往延安堂去呗,人家如果留饭就勉为其难吃点得了。 刚顺着两边植满花木的游廊走得二十多步远,就见灵芝和一个婆子迎面走来,近前行了礼,笑着说道: “老太太那边传午膳了,可巧今儿姑太太也带着表姑奶奶、表姑娘过府来,老太太说三太太那儿到底是地方窄小些,且三太太正在养病,怕吃食口味太过清淡,不适合三奶奶,就让奴婢过来,请三奶奶到延安堂,与姑太太、表姑奶奶一起用膳!” 锦绣从善如流,跟着灵芝往延安去。 罗秋在那儿等着呢,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姑太太,就不知道找上自己又是为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 锦绣打定主意,管她什么事,沾上罗秋绝非好事,当年她与罗真之间的恩怨,她说放下就放下,罗真可不这么想,自己也讨厌罗秋,更不喜欢林家姐妹!总之,不理会她们就是了! 一行人来到延安堂,果然,宴席已摆好了,专等着锦绣到来再一起入席,罗秋带着林珏、林瑶正环绕在罗老太太身边说说笑笑,祖孙几个神态高兴,郑氏、马氏也陪在一旁,郑氏神情平淡,马氏则跟着乐呵。 看见锦绣过来,罗秋即拉着大女儿林珏上前来,热情地和锦绣打招呼,锦绣见也没多少人注意,便也懒得遵循古代规矩,省了向罗秋行礼,和林珏客气地问答两句,竟是被罗秋推着她们坐到了一块儿。 林珏据说是肖父,五官清秀柔美,不像罗秋那样眉眼带点英气,或者算是横蛮之气,“英气”放在罗秋身上来说,觉得是白瞎了这词儿。林珏性情也不像罗秋,倒是比罗秋温柔知礼得多,只不过,锦绣也不喜欢,白莲花柔情似水对付男人还可以,跟女人来这套就不灵了。且什么事总想依赖别人,除了她自己的老娘,怕是连她丈夫都会烦会怕。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倒是安静地吃完了,接下来坐着闲话,饮茶,罗秋特地将林瑶带在身边坐到老太太那儿去,林珏则借口想到窗边去透透气,拉锦绣到侧厅靠窗的坐席上去歪着喝茶说话,也不让婢仆近前,锦绣还以为林珏有什么秘密要跟自己分享,谁知听她轻言软语、琐琐碎碎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堆,锦绣才算弄明白:原来林珏这么旁敲侧击的,只为了向锦绣打听做月饼的方子,说是端午节锦绣既然会包出那样好馅料的粽子,那么八月十五肯定也能做出不同于众的月饼! 而林珏端午节用锦绣那批粽子换得的婆婆赞赏,尝到甜头,这回八月十五就想再接再励,继续保持巧媳妇的好形象! 锦绣很想对林珏说我想拜你为师了,如果你真的会读心术能看穿一个人内心世界的话! 锦绣确实有过打算:八月十五弄一批皮薄馅靓的月饼出来吃吃,顺便送礼。被林珏这么一阻击,她改变主意了——八月十五就算做月饼,也严格控制数量指标,绝不外流!哪怕成国公府都不能闻到味儿! 端午节的粽子教训还不够么?凭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贡献出好东西? 锦绣直接回答林珏:“端午节那些粽子,我说过原是南边厨娘所做,她已经回故乡去了,我是半点不会的!至于八月十五供月亮的月饼,我们乡下人家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来?无非就是蒸几个糖包供一供月亮罢了!” 林珏显得很失望,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便失去了耐心,起身离开锦绣,坐回她母亲和妹妹身边去了。 锦绣不以为意,心想这就没事了,正好合适,略坐一坐,就跟罗老太太告辞回家去喽! 不料林珏走开一会,罗秋却端着一碟葡萄过来,坐到锦绣对面,笑吟吟说道:“来来,真儿媳妇吃这个,才从后花园摘下洗净了拿来的,又甜又新鲜!” 锦绣道声谢谢,拿着茶盏做抿茶状,静等罗秋下文。 她只是按常人思维,估摸着罗秋这拗劲儿,为了林珏可能要跟她论说一番,非逼得已经表明不会做月饼的她拿出什么方子来,如果不从的话,兴许要发生激烈口角争执甚至有可能上演全武行,反正又不是没有过,她根本不惊奇。 谁知锦绣却是错估了罗秋,这一次罗秋给锦绣扔出的炸弹,威力比什么全武行都要厉害,锦绣硬是呆了小半天之后,才记得发作!(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罗方成亲 锦绣和姑太太再次在延安堂大吵一架,锦绣当着罗老太太的面,直接宣布保定侯府即日起与罗秋及林府断绝关系,要是敢登保定侯府的门,定将大扫帚侍候,绝不食言!日后若是面对面遇上,罗秋不赶紧自己闪开,碍了锦绣的眼,后果自负! 成国公府得知这件事,了解内情,对那个被娇宠长大的女儿真是恨铁不成钢,而对于性情直率刚烈的孙儿媳妇冯氏,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先听之任之了,还能怎么办?是罗秋惹出来的事,她不自己承担,叫谁来替她消受? 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学人家做什么大媒,想做媒也罢了,你得看好对象啊,锦绣姐妹虽是乡下来的,可她们是好惹的吗?就不说保定侯府了,难道冯氏姐妹不是成国公府的亲戚?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亲戚家姑娘? 成国公越想越头痛: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没脑子啊! 她竟听信了她婆母的话,要为锦绣的娘家妹妹锦玉做媒,对象就是罗秋婆母娘家侄孙,那位侄孙是个好的也罢了,偏偏是才死了老婆带着四个儿女的三十岁鳏夫! 你说锦绣那样的人,不发怒才是奇怪了! 而锦绣开始时也只是生气地告诉罗秋:自己妹妹已经定亲,有未婚夫,不劳她操心! 罗秋偏不知死活,说自己婆母娘家是百年望族,名门世家,好难得的机会!乡下来的姑娘,若不是与我们成国公府沾亲带故,人家可是望都不会望!若是大妹妹已定亲,那小妹妹也可以的啊! 冯家那最小的妹妹,可才只十一岁! 都不知道罗秋到底有没有了解过锦绣娘家的真实情况,她就贸然去保这个媒! 锦绣当时直接掀了桌子,罗秋被翻倒的桌子压住,桌上果品点心、茶水统统倾覆她身上,锦绣还想上前踩她两脚,大太太等人听见声响,急忙跑过去,才合力把锦绣拉开! 罗老太太气得发抖,险些晕倒:她也被锦绣狠狠骂了一顿,说以后再不会来延安跟她见面给她请安,因为她不配!养出这种黑心烂肺的女儿,也不值得尊敬! 经过这么一闹,原本就不喜欢进国公府的冯锦绣,只怕再不愿意登门了,而罗真把他这个媳妇儿疼惜到骨头里,人家是夫唱妇随,他却反过来!爱妻如此,自然是锦绣说什么,他都只会听从! 每次都这样,自己好不容易一点点哄回来了,被这些眼浅又无知的后宅妇人一闹,又全都退回去!白费劲不说,还让孙儿更加冷了心! 成国公站在祠堂里,面对上方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只觉得万般无力。 锦绣将不知好歹的罗秋骂了一顿后,也不免多了点心思:罗秋的婆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知道肖想锦玉,那么会不会还有别的人,也打起了自己妹妹的主意? 锦云才十一岁,想必罗秋婆母是没提过她的,也就罗秋那样没脑子的人才会信口胡谄,后来想到她自己明明有个女儿林瑶,比锦云还要大几岁,却偏提出让锦云跟个三十岁死老婆的老男人议亲,锦绣就恨不得想踩爆罗秋的头! 锦绣过得两天平复了些,才往别院去探望田氏和妹妹弟弟,顺便再把锦玉的事确定一下,并未隐瞒,把罗秋的恶意告诉了田氏。 贾舅妈正好也带着贾慧过来探望田氏,几个原本说说笑笑高兴着,听了锦绣的叙说,也是气愤不已,田氏母女对成国公府更生了厌恶之心,打定主意以后那府里的人敬而远之。 锦玉确实定了亲,男方家是赤州望族,姓沈,家族有人出仕做官,那位儿郎却喜欢经富,事出偶然,今年年节后那沈三郎到福兴县访友,就在福兴县过了个上元节,出街赏灯的时候遇着受邀请去县城表姐家玩的锦玉,两人就此结缘……总之二牛说给锦绣听的故事,完全就是才子佳人的戏路,可是套放在锦玉身上,锦绣无论如何感觉不出那个味儿:沈三郎不是经商嘛?经商了还算什么才子,自家二妹性情有点木木的,哪里像个多情佳人? 二牛说,虽然看不出锦玉怎么样,但那沈三郎还就是特别喜欢锦玉这样木木的性子,可以说一见钟情!两个人在灯会上相识,沈三郎也不知道锦玉并非福兴县城人氏,他把锦玉送回表姐家所在那条街,自以为看准了姑娘家门户,喜滋滋回家去了。 五天之后,沈家带着媒人和几大车礼物前来表姐家提亲,自然是弄了大乌龙——锦玉已回了东山村,而表姐和表姐夫家没有待字闺中的成年姑娘! 沈家人忙向表姐夫家道歉,并仔细了解问过锦玉家情况,便回了赤州城,三天后又来,这回直接往方石镇东山村去,还弄出了更大阵仗:分别请了赤州城和福兴县最有名望的人做大媒,满怀诚意上门求亲! 关二爹和田氏是不肯的,毕竟锦绣如今嫁了个保定侯,做为妹妹如果锦玉嫁进商家,似乎不太好,因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女方家推三推四的很正常,沈家坚持不懈,沈三郎更是天天往东山村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最后,是锦玉自己答应了亲事。 锦玉不是锦绣,田氏可不准她自作主张,谁知冯进跑来了,以亲生父亲的名义,态度十分坚决地应承了沈家的求婚,并亲自操作,与沈家过礼、交换庚帖! 那段日子田氏和关杰十分窝火,冯进不要脸起来当真不要脸:关杰已有了将军府,冯进就直接住在田宅招待沈家人,带来的佣人称呼他老爷,再称呼田氏夫人,他也不说什么,关杰不在跟前时他还从奶娘怀里接过小奶包,正儿八经抱着拍哄,沈家人看着极有财势,第一批人把事儿办准了,立刻有第二批人到来处理后续事项,后来的人看到这乱像,便傻傻分不清,经常搞错对象,有时把关杰当冯进,有时又把冯进当关杰……一向性情温和的田氏都给整得气急败坏,关杰只好压抑着自己的脾气,锦玉的婚事,就是那种情况下给定下了。 这次进京,沈三郎先去了西边接购一批货物,打算做完那一单生意,他就跟着来京城。 罗真本就不喜罗秋,这次更是深恶痛绝,恨不得直接暴打她一顿——女人怎么样?如此恶毒,她就不配叫做女人! 想来想去,罗真决定做一样稀罕些的礼物送给锦玉当赔礼:他从西北运回不少美玉,大大小小的都收进了葫芦洞天,洞天里那个盛装温泉供夫妻俩泡澡戏水的玉池子就是他自己用整块白玉凿出来的,锦绣很喜欢,就照样做一个出来,想必也能让锦玉高兴高兴,忘掉罗秋那恶心女人做的恶心事! 锦玉这事刚放下,罗方来到保定侯府,说是想和罗真、锦绣好好谈谈。 罗真没有叫出锦绣,只将罗方请到厅上去坐,连书房都没让进,摆明了对锦绣刺激金氏那件事,完全不当回事,罗方沉着脸,和罗真话不投机半句多,只坐了一两盏茶功夫就走了。 也不用找什么眼线打听,那边府里全都知道:为着三姑娘匆促出嫁,又立刻被送往北关之事,世子夫人伤透了心,这回是真的病重,也没搬回春晖院,而是安置在靠近后花园的一个小院子里,请了好几回太医诊治! 锦绣料想金氏死不了,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更何况她心性高强,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不过这次她是真的给刺激得很要紧,或者说是被打击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本以为做得十分完美、密不透风,结果二十年后全给挖了出来!虽说光凭几个奴仆的话不能拿堂堂世子夫人怎么样,所谓的证据经不起推敲,治不了她的罪,但是重新把那件事拎出来论说的,不是别人,而是罗真和锦绣! 这两个煞神,她的克星啊,这才是让金氏头痛腿软的原因! 进入八月份,成国公府大太太郑氏开始忙碌起来,一度沉寂的国公府内又焕发盎然生机,处处充盈着喜气,罗方和郑六姑娘,准备成亲了! 一直在金氏身边服侍的郑六姑娘暂时回了郑府,要到八月二十六日吉日再坐着花轿嫁进国公府。 说起来,郑六姑娘对罗方也算得是全心付出了,冒着被人说闲话的风险,婚前一直住在国公府,又不是呆在自己的姑母、未来正经婆婆跟前,而是听从罗方安排,去到始终不喜欢自己的金氏面前,伏低做小尽心尽力地服侍那位挑剔的生母,可够得委屈了! 然而可笑又极具讽刺意义的是:郑六姑娘离开国公府回自己家没几天,金氏病就好了!盛装打扮走出来,整个人只除了略显消瘦些,与从前没有多大改变——还是那样温柔端庄、优雅从容,举手投足、美眸转动间,那专属于金氏的妩媚气韵依然很迷人! 铁面无私的绝情男人罗松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不过也只是看了两眼,并没特意和金氏说话,金氏却是笑容越发甜美,言谈爽快利落,根本不像个刚病愈的人,连带着看向锦绣的眼神,也是没有半点仇恨,仿佛她们两人之间就是很平常的邻居关系! 没错儿,锦绣和金氏又面对面了! 罗方要成亲了,金氏做为母亲没能主持女儿罗妍的婚事,可不想再失去为儿子操劳的机会,所以她赶忙出来了! 而锦绣本不想来的,讨厌看见罗老太太,但大太太三请四请,为着罗方的婚事开家族大会,族里其他的人都到场了,若锦绣真的不来,似乎又觉得有点亏欠:自己和罗真在赤州成亲那阵子,罗方曾忙前忙后跑了一阵子,那就当还人情吧,勉为其难过来坐一坐、听一听呗! 一番讨论过后,任务分派下来,锦绣呵呵了,再次领教了大太太的本事——知人善用啊!把宴席所需食材全部交给锦绣负责,而且还转告成国公府的话:山珍海味都得有,务必要新鲜美味,不能抹了咱们成国公府的脸面! 开完会各自走开,锦绣走去问大太太:“太太说的是宴席所有食材全部由我负责,那也要给我对牌领银子的吧?” 大太太诧异地看着她,说道:“三儿媳妇啊,你们有那么多个山庄,平日里供好几个府宅吃用鸡鸭肉菜,还有许多剩余的出卖不是吗?如今你们亲兄弟要办婚宴,往外头去买也是花银子,那几天咱们就暂且不要外人的银子,留下肉菜办喜事——这也是你们祖父的意思,就这么办了啊!” 说完匆匆离开,忙别的事去了。 锦绣气笑,她当谁是傻子呢? 保定侯府城外那几个山庄,经营得法,物产丰美,京城里达官贵人都等不得他们运送进京来卖,专门派了车马径直进庄订货提货,而成国公府、贾府,现在加上一个别院的关将军一家,全都是免费吃用,没有哪一天短缺过新鲜蔬菜瓜果鸡鸭鱼肉的供应,都做到这地步上了,到罗方成亲,各样粮食蔬菜瓜果鸡鸭鱼肉肯定没有理由拒绝提供,可是,额外要求山珍海味,是不是过份了? 清水河里养不出鲍鱼龙虾,鸡鸭猪圈里不可能找得到獐子野鹿,这个也要自己负责,又不肯给对牌领银子,那不是要逼着我冯锦绣自掏腰包么? 国公府的公子们,每人成亲都有专门费用,罗真成亲得十万两,罗方自然少不了,想想罗真成亲时金氏掌中馈,差点就克扣了这笔银子,如今是郑氏掌管中馈,罗方又是她看重的嗣子,她自然不会克扣,说不定为了把罗方婚事弄得更加隆重豪华,还会从别的地方挪些银子过来用,那就有可能超出十万两,这么多银子,她凭什么不给自己买菜钱? 锦绣越想越气:一个个都这么讨厌,都来挑战自己底线,行啊,索性撂挑子不干了,让你们都抓瞎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宫中赏灯 生气归生气,锦绣当然不会真的撂挑子,耍小性子谁都会,但要看什么情况,罗二公子的婚事多大件事啊,怎么可能让人家揪自己的小辫子。 罗真去给成国公请安时,锦绣跟着去到前堂,说话间提到自己负责的婚宴一事,十分诚恳地请教祖父:需要用什么样的山珍海味?如果指的是河里产的小鱼小虾,还有山上的小蘑菇之类,那还能行,完全可以拿得出来,不用花府里一分银子,但如果要鲍鱼人参什么的,保定侯府那几个山庄可长不出来,没有对牌领取银子,自己只怕办不好这差事呢! 成国公又没老糊涂,自然听懂了锦绣的意思,第二天,大太太就主动来找锦绣,给了她可支取全额银子的对牌。 这事就算解决了。 锦绣把对牌交给侯府一个得力管事,由他全权去办,只把经过和结果详细禀报上来就行。 转眼八月十五到了,宫里提前两天赐下金桂、月饼和一些新鲜瓜果蜜脯,往年保定侯府的那份都是统一送往成国公府,想是罗真没成家的缘故,今年这一份年节赏赐,宫里内侍单独送到了保定侯府。 别院那边也额外得了一份,新承帝恩,果然不同,关杰前几天终于排上队,得觐天颜,拜谢了皇帝龙恩。皇帝勉励他几句,又给了不少赏赐,在众人眼里算是得承皇帝恩宠的新贵,这几天别院门前车水马龙,客来如云,关杰忙得是不亦乐乎。 八月十五通常宫中都会赐宴,帝后邀请三品以上官员和诰命夫人进宫宴饮,今年宫里还办起了灯会,征召各种戏班子进宫中表演,特请公侯府公子、贵女们也进宫游玩、观灯赏月,这就更加热闹了。 锦绣没有随同国公府的女眷们进宫,她要陪着娘亲和两个妹妹,关杰是虚职,品级也不够高,但他比较特殊,当年救的可是太子,又跟保定侯罗真有关系,而且皇帝刚见接见过这个人,印像不错,就给他个面子,因而关杰全家也得到邀请,进宫赴宴、赏灯观看演出。 罗真在这种时候都是要陪在皇帝和太子身边的,没空陪家眷,锦绣理解并早已习惯,没巴望他。而帝后赐宴是分开来的,关杰也不能跟田氏在一起,他不放心妻子,对着锦绣叮嘱来叮嘱去,锦绣都快受不了他了,这才作罢,又去给田氏和锦玉锦云姐妹说几句,反被田氏催着离开了。 锦绣看着他背影,发现从后面看,根本瞧不出关二爹是个瘸子,自己最开始制作的药丸子,经验不足粗制滥造,好像那时还没想到要加入一两味比如蜂蜜之类的,以缓和药材苦涩难闻味道,关二爹却也吃习惯了,能恢复到今天这样,真是没想到呢! 田氏和锦玉、锦云姐妹俩觉得能进京开开眼界已经很值得兴奋了,做梦都不敢想还能进到皇宫来游逛,母女几个且惊且喜,外加惴惴不安,举手投足间总怕出错闹笑话。锦绣只能尽量安抚,告诉她们放松些,只要像平常那样表现就可以了,今天人那么多,都是自顾不暇,谁会特意去留意别人?再说了,只是进来观灯看看热闹,又不用见皇后,那样紧张做什么? 不料她话刚说完,竟看到两名太监两名宫女朝她们走来,说是皇后娘娘宣召忠勇夫人及二位小姐,并请保定侯夫人一同入内殿。 此处偏殿是专供官员眷属们歇息的,分几个区域,品阶越高越往前,锦绣是陪同田氏坐在后头,皇后的内侍和宫女直直往最后面这地儿过来,也把全偏殿的目光都引了来,仿似高强度探光灯一般,几乎要把母女几个照个透彻。 锦绣暗自吐槽,要不要这么打脸?真是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这下便宜娘和锦玉锦云更紧张了。 她只好示意锦玉和自己一起扶了田氏,锦云跟在后头,赶紧跟着宫女们走出去。 一路上轻声跟田氏和锦玉锦云说了些宫中规矩,好在田氏还算靠谱,意识到还得为女儿们做模样,便暗自鼓起勇气,等走到皇后所在的正殿,她已经镇定了不少。 皇后今天要见的人也不少,锦绣母女几个到来之时,她身边已聚集了许多诰命夫人和贵女们。 也算是运气顶好,锦绣总觉得莫测高深的那位贤妃娘娘,和平日看锦绣不顺眼的淑妃娘娘,奉皇后之命下去其它偏殿慰问宣抚诰命们,而跟随她们过去的,恰巧就是那几位和锦绣不对付王妃们,没有她们在旁边,锦绣不免暗松了口气,动手动脚的捣蛋使坏倒无所谓,还能防备,就是怕她们什么都不做,凭一张利嘴在那胡说八道,锦绣自己是不怕的,只担心娘亲和妹妹不习惯,受了刺激。 锦绣领着娘亲和妹妹上前跪拜,给皇后请安。 皇后抬手示意平身,打量着田氏,温和地与她问答几句,然后让锦玉、锦云近前,拉了她们的手仔细端详,微笑着点头称赞田氏会生,女儿们个个都聪慧灵秀、如花似玉,旁边那些超品、一品的诰命夫人十分知机,顺着皇后的话风拍起马屁来,又忙问二姑娘可曾说了人家?田氏回答说二女儿已经订了亲,小女儿还太小,才十一岁,得多留几年。 夫人们听说锦玉已订亲,便一片惋惜声,立刻又转去围着锦玉瞧看,把皇后逗得哈哈直乐,指着她们笑骂:“你们这些势利眼,瞧着姑娘好就一窝蜂上来讨好,一说订了亲就扔下不管了……那一个还小着呢,你们可别吓着人家!” 建国公夫人笑着看了看锦绣,带着几分认真说道:“皇后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四个儿子呢!讨个称心的媳妇儿多难哪?偏偏几个儿子都不如保定侯有本事,一找就找到保定侯夫人这么好的,臣妾我羡慕得不得了!如今让我瞧见保定侯夫人的妹子,怎么能不动心呢?这二姑娘我也喜欢啊,可被人家先定去了,总不能教儿子去抢吧?那可是犯法的!少不得要求求忠勇将军夫人,三姑娘真是太可爱了,跟我那小儿子一般年纪呢……” 另一位夫人轻推她一把:“就你有儿子么?我儿子的媳妇儿也还没影儿呢!” 皇后笑得花枝乱颤,摆手制止了她们:“行了行了!你们可够了啊,少给本宫丢人现眼,也别吓坏小姑娘!她还太小了,原该在母亲身边好好玩乐几年,不许拿这种话来惊着她!” 说完,给锦玉和锦云各赏赐了一个缀着祥云纹的锦盒,不知里边装的什么,几位夫人也都各自摘下随身佩戴的钗环做为礼物相赠,宫女将两个女孩送回田氏身边,让母女几个跪安退下了。 一路下来,再次经受两边或站或坐着的贵妇贵女们的注目礼,这回很明显地感觉到不同,少了许多鄙夷和轻视,锦绣不由得暗叹:京城,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势利! 她心里已经明白了,皇后娘娘特意召见田氏,又特意拉了锦玉锦云去弄出这么一场,其实就是针对罗秋给锦玉做媒那件事。 却没想到,皇后这么灵的耳目,难道说成国公府和林府派人专门把这事传出去?没那么变态吧?这对他们也没什么好事不是吗? 想不通就不想了,锦绣陪着娘亲和妹妹愉快地用完宴席,跟随大众一起行动,前往安排了节目的各宫苑去观光游玩。 中秋节和上元节都赏花灯,感觉花灯么应该基本上都差不多的,但其实真正去看了才知道,差别还是很大的。 首先灯上绘制的图画和题写的诗词都不同,还有就是灯的样式、颜色,上元节的花灯要求年味儿十足,颜色比较厚重、喜庆,样式也是四平八稳繁复华丽,中秋节的灯则以轻灵精致为主,颜色美得十分梦幻,就如同那个嫦娥奔月的故事,引人入胜却又带着一点点似有似无的忧伤,而这点忧伤也是十分美丽的。 在宫中不能带侍婢和护卫,就母女四人相扶携着,在灯海中徜徉,原本是跟着大众走,锦云好奇非要走到湖边去看一个会转动的大型莲花灯,锦绣觉得应该也没什么事,要真出点意外,自己跟在旁边难道还护不了她们?就顺着锦云的意,一起往湖边走去。 湖边有不少游人,也在看湖中那盏会转动的大莲花灯,走近来才看明白了,原来就是一盏莲花灯安放在圆型的船上,那只船不停地转动,那盏灯自然也就转起来了。 锦云看了一会就够了,几个人转身离开,走出十几步远,见许多人在围观着什么,锦绣听到有低低的哭泣声,那声音还挺熟悉的,她上前两步往人圈子里瞧了一眼,居然是罗姝! 成国公府二小姐,本应该跟着家人一起进宫的,此时却落了单,正坐在一块栏上哭泣,发髻有点乱,钗环都歪斜了,衣裳袖子也撕了个口子,形象很是狼狈。 锦绣听她哭着说:“我是成国公府二姑娘,不小心从那边斜坡滚落下来,我的脚伤着了,如今动不了,劳烦哪位好心人,为我寻到我家人来!” “原来是国公府的小姐啊!”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那边斜坡多高啊,从那上头滚下来,当真是了不得!” “诶诶,还是赶紧的,找个公公,或是姑姑,侍卫也行,先把人抬到歇息的地方去,让太医瞧看瞧看才好啊!” “是啊,还得赶紧知会她家里人!” 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锦绣退了出来,罗姝么,跟自己什么关系?在宫里跌跤,那就是皇家的事,自有太监和宫女去处理,用不着自己充好人,再说了,就算要做好事,人家未必会领这个情——那天跟金氏彻底撕开脸皮,抖搂她的老底,罗姝可是恨不得吃了自己呢! 锦绣搀了田氏的手刚要转身离开,却听到有人喊:“哎哟,这不是成国公府三少奶奶吗?三少奶奶啊,你快来看看,这是你们府上的二姑娘!” “是啊是啊,是罗二姑娘,从那坡上滚下来,受伤了,真是可怜见的!” 围观众人见姑娘的家里人来了,便觉得没必要再守着,一个跟着一个放心离开,眨眼间,竟然只剩下锦绣母女几个站在旁边。 锦绣十分无语:刚才那个是谁啊?自己都不认识他,他怎么认识自己?认识就罢了,你别喊啊,现在就是想丢下罗姝不管,田氏都不会同意自己这么干! 田氏轻声对锦绣说道:“不管有什么样的仇怨,这种时候最是难堪,或许她伤得很重,大家都是女子,就先别计较了,看看要怎么帮她吧!” 锦绣点了点头,走去问罗姝:“要我帮你吗?” 罗姝咬着嘴唇把头扭往一边,似在忍受痛苦,又像是不愿意搭理锦绣,顿了一下才答道:“我的脚很痛,我动不了!麻烦你去找人来,抬我走!” 锦绣往左前方灯光盛炽明亮的地方看,那里倒是游人如织,来来往往的,但是距离有点远,大约两三百米左右,中间又被大片林子遮挡了一下,人们目光触及不到这里,大声喊又有喧哗宫廷之嫌,要叫人,还真得劳动脚力跑一趟。 但这地方是湖边,环绕着整座湖都砌有堤岸,不是从哪里都可以下到湖边来的,有特定的路径,要走到左前方那个明亮之处,也得绕往后头,顺着白玉石砌成的环形阶梯往上,再转个方向走过去! 锦绣真是烦死这个罗姝了,好好的跟着家长不是没事了么?干嘛要去那个斜坡上?还要滚下来,想找死索性跳下来不是更痛快得很! 走回到田氏身边,和她们商量:“娘和妹妹也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脚吧,不必到她跟前去,这么看着就行了。那边也还有几个人,这又是宫里,应该没什么事儿。我紧走几步,很快就能回来!” 锦玉说道:“让小妹陪娘在这儿,我和姐姐作伴走吧!” 锦绣摇摇头,一会走到没人地方她可以掠行,省不少时间,要是带着锦玉,就施展不出来了:“我来过几次宫里,路还是比较熟的,你还是陪着娘和小妹吧,等我回来!” 锦玉一向听姐姐的话,只得作罢。(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遇着正主儿了 锦绣顺着甬道刚走入一片扶疏花木丛中,便见迎面走来一群人,当先居中那位气度高华,清俊秀逸,脸上笑容温润和熙如春风化雨,这不是三皇子南宫昀,还能是谁? 南宫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时候不应该和文武近臣们陪在皇帝身边的吗? 锦绣在几步远处就停下脚步,侧身让到路边,低头福身行礼:“臣妇见过贤王殿下!” 狭路相逢,小女子已经给让路了,王爷您不必客气,请吧! 南宫昀却停了下来,还专程走上前,伸出双手扶起锦绣:“不必多礼!锦绣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也不带个随从?” 顿了一下,又微笑道:“哦,我倒是忘了:今夜宫中办灯会,君臣共赏盛景,进宫的人太多了,为防止拥挤杂乱,故而不允带随从。嗯,此时保定侯自是无暇顾及你,我正要过湖往那边和源殿,皇帝所在之处,保定侯应也随同在侧,锦绣不如随我一同过去,或能与他相见。” 锦绣摇了摇头:“多谢贤王殿下,臣妇能进宫观赏此人间盛景,心中铭感圣恩。此时夫君在皇上身边当值,臣妇不能过去打扰,那样,也不合规矩!” “那你匆匆而行,是要去往何处?” “啊,是这样的!” 锦绣忽然想起来:罗姝跟南宫昀是有关系的啊,她可是皇后亲点的贤王府四美人之一!虽然未过门,可这板上钉钉的事,绝无更改! 遇着正主儿了呢,罗姝很快就要嫁给贤王,妥妥一家人,那还用自己做什么好人好事? 锦绣顿时松口气,朝自己来的方向指了指,对南宫昀说道:“就在那边,湖边堤岸那里,成国公府二小姐罗姝受伤了!伤着脚,动不了,不巧让我和我母亲、妹妹遇见,我母亲和妹妹是第一次进宫,不太熟悉,我便让她们帮忙守着罗二小姐,我自己一路来寻人帮忙,遇到贤王殿下真是太好了!殿下快派几个人过去,要用抬轿,罗二小姐说她不能动弹,得抬着走才行!” 南宫昀倒是极有耐心,顺着锦绣的话,又仔细地问了一遍,然后才吩咐身后随从,让他们立即去找抬轿,再请个太医,先给罗二小姐检查过伤势,再小心点抬走。 他态度认真,且十分细心,连不能随意乱搬动伤者这种小细节都吩咐到了,锦绣暗想这位王爷倒是挺难得,不但不高冷,还有那么点暖男特质。 对比一下他的对手南宫照,那个人却像个多面体,什么模样他都能装得出来,也不知道他真正面目什么样。 既然有南宫昀出手救助,锦绣也就不用跑这一趟,转身回去找娘亲和妹妹,南宫昀本是要下湖坐船往对面去的,知道罗姝受伤,总得去看一看,于是和锦绣同路而行,随口问锦绣都去过哪个宫苑看灯景,玩得可高兴?锦绣一一回答,两人边走边聊,倒也不冷场。 等走到刚才罗姝和田氏母女所在的地方,锦绣傻眼了:她确实没带错路,可是哪里有她们的人影儿? 罗姝怎么样她才不管,自己的娘啊、妹妹们,找不见可是堪比天塌了的! 锦绣急得旋身四顾,连喊了两声:“娘!妹妹!” 原本显得空旷的湖边,如今到处站满南宫昀的人,阻挡干扰了视力,看往哪里都不是! 南宫昀轻轻握住锦绣的手腕,声音柔和地安慰道:“别着急,这是在宫中,她们好几个人呢,不至于失去行踪!” 锦绣想想也是,说道:“我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儿,此处又没有别的好走的路,她们能往哪里去?难不成爬那道斜坡?罗姝根本动不了啊!” 而田氏和锦玉、锦云,明知道自己过一会就回转来,她们也不可能随便乱走掉! 锦绣想挣开南宫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却反被他牵着往湖边走,他力度适中,不会让锦绣觉得着疼痛难受,也不让锦绣挣脱开,完全是以一种爱护却绝无暧昧感觉的态度,锦绣就是恼怒,也不好当众给他难堪。 试着对抗了一下,感觉到一股绵柔的力量,锦绣记起罗真说过南宫昀的那位老道师傅,心知南宫昀应该是修练了某种内力功法。 “贤王殿下……” “锦绣你看湖上有船疾行,会不会她们坐了那只船往对岸去了?” 锦绣怔住,湖上确实有几艘船,有的载着花灯缓缓而动,有的一直停着不动,可现在就有一只船在水中划行,以极快的速度往对岸去。 果然,南宫昀的一名随从带着个人走过来,那人穿着铮亮的软银铠甲,是宫中的侍卫,朝贤王行过礼,禀报说: “今日进宫游玩的人太多,为防意外,各宫苑湖水区也都派了侍卫巡视,属下的船只便是负责巡看这片湖及湖边状况。方才船行至此,听见岸上有哭声,属下们便上岸察看,得知是成国公府二小姐不幸受伤,船上备有抬椅,且坐船到对面平直不受颠簸,上岸即有太医及时诊治,罗二小姐愿意坐船,相随的一位夫人及两位小姐原不想跟着一同上船,说是还要等个人,但属下看罗二小姐实在痛苦,便愿意留下等人,告知行踪,如此,她们才一起上船往对岸去了!” 南宫昀点了点头,示意那侍卫退下,对锦绣说道:“既然她们都到湖对面去了,要从岸堤上绕道走,可是得花费小半天时间,不如锦绣就随我上船,一起过去吧?” 锦绣不作声,转脸看看他身后罗列的十几个随从,再垂眸瞄一眼被南宫昀握着的手腕,他任由你乱动,却是不放开,为着脱离个手腕弄出大动静来,罗真那家伙又最是顾忌南宫昀,保定侯府从此就和贤王撕破脸…… 湖面上驶来一艘船,是寻常宫妃们坐的游湖采莲的船只,装饰得很华丽,却是四面敞开,需要时垂下层层薄纱帘遮风挡雨,没有什么隐秘性,锦绣对这个船倒是挺满意,答应跟南宫昀上船,要求他放开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被劫持了(待修) 南宫昀将锦绣带上船,便放开了她,保持着他一贯的绅士风度,从随从手上接过热茶,亲手为锦绣斟茶,温和地劝她喝两杯茶解解渴。 锦绣还真的渴了,当着人前又不能喝洞天灵泉,端起南宫昀斟的茶喝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茶水里若有毒或是别的东西,她吃个六清丸也就解决了。 南宫昀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碟子,温和道:“今日宫中赐宴,人客众多,御厨急于应付,做出来的食物不甚精细,若是实在饿了,可吃一两个暂且垫垫,不然就等会儿,到地儿了咱们再好好吃些东西,我也饿了呢!” 锦绣看了看他,也给他斟一杯茶,说道:“贤王殿下,你没忘记吧?这儿是皇宫大内,我一个外命妇,能进宫吃一顿御赐宴席已经很了不得,哪里敢奢望‘再好好吃点东西’?今夜已过半,估计一个时辰左右,我们这些人就该出宫回家了!” 南宫昀微微一笑:“这‘一个时辰’,够我们对饮几杯了。锦绣,我一直很怀念,那****我在蔷薇园对饮小酌、其乐融融的情形,你也不会忘记,对吧?” 锦绣摇头:“我没觉得有什么可乐的,就是肚子饿,在那找到点吃的而已!你们贤王府请个花宴菜式太少,都不让人吃饱,以后再请客,可得注意了,这可关系你贤王的脸面哦!” 南宫昀嘴角噙笑,目光含情专注地看着眼前女子:“锦绣,我是很认真地在与你说话,我初见你便非常喜欢!现在你可以不相信,我也还不能证明,但来日方长,我总会让你明白——我南宫昀,今生今世,唯愿与你一人相知相爱,执手白头!所以,以后的岁月里,南宫昀的脸面、身家,都交由你来料理照看,好不好?” 锦绣朝船外的湖面瞧看了下,呵呵笑两声:“贤王殿下,你是在说笑吧?据我所知,你那什么正妃、侧妃、美人都满额了,准备大婚了哟,想要为你料理门面的大有人在!” “那是表面上,做给人看的,锦绣……” “贤王殿下,请叫我保定侯夫人,我是罗真的妻子!” 南宫昀:“……” 袖中握了握拳,咬咬牙:“我总算知道,相逢恨晚是件多么无奈之事!不过锦绣,这些都无妨!一辈子很长,我说过的,会让你看到谁才是陪你走到最后的人!” 锦绣真是无话可说了,一分钟都不想跟这个人呆在一块,再次将目光投向船外,果然如她所料,船只已经完全偏离直线,往有着大片阴影的左岸驶去! 船离岸行出不远,她就看出来了,这只船不可能直直往对岸去! “南宫昀,你想做什么?” 这人和南宫照一样没有自觉性,自己都嫁人了做了罗真的妻子,他们明明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却偏不守古礼,硬是要叫人家闺名,那她又何必客气?直呼其名得了,省得殿下殿下的拗口! 南宫昀显得很高兴,笑道:“锦绣,就应该这样,叫我的名字!放心吧,我对你只有疼爱,绝不会伤害。现在先带你去吃食物,你饿了,我也饿!吃完之后,我们再一起去个地方!” “我不饿!能不能不吃东西?” “锦绣,上次在蔷薇园,你可告诉过我:宴席上的菜多是大锅烹煮出来分装成碟的,味道不甚好,你不喜欢,所以吃不饱!宫中赐宴名头大,但也不是什么好吃的,我知道你没吃多少,所以早让人另备好菜肴,都是精细制作,保管合你口味!吃些吧,到了我身边,我不会委屈你、让你挨饿!” 锦绣哭笑不得,别说她根本不饿,就这种时候,自己面临被劫持,谁还有胃口啊?这个南宫昀真的有病! “你要把我带去什么地方?只在这宫里吗?” “不,我们会出宫!”南宫昀看着锦绣,始终笑得温柔,锦绣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家伙像个变态,笑容一成不变,好碜人! 现在请求他放自己走,去和母亲、妹妹会和,肯定是不合实际了,只能问些有用的: “我母亲和妹妹们的安全,没有问题吧?” 南宫昀给她斟了杯茶,答道:“其实你离开不久,就有人过来告诉她们:你遇见了宫中某位娘娘,跟随娘娘坐着辇车走了,并交待她们跟随罗二小姐坐船去往对岸与你会合!放心,她们是你的亲人,我会保护好的,自有专人送她们到宫门口,与关将军一起回家!” “找不见我,万一她们闹起来呢?” “不会的,那些人不可能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你倒是很自信?” 南宫昀笑容加深:“锦绣,我很想见你,但我一直隐忍到今天,为的什么?对于你,我不愿意只见一面,浅尝则止,” 锦绣哭笑不得,别说她根本不饿,就这种时候,自己面临被劫持,谁还有胃口啊?这个南宫昀真的有病! “你要把我带去什么地方?只在这宫里吗?” “不,我们会出宫!”南宫昀看着锦绣,始终笑得温柔,锦绣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家伙像个变态,笑容一成不变,好碜人! 现在请求他放自己走,去和母亲、妹妹会和,肯定是不合实际了,只能问些有用的: “我母亲和妹妹们的安全,没有问题吧?” 南宫昀给她斟了杯茶,答道:“其实你离开不久,就有人过来告诉她们:你遇见了宫中某位娘娘,跟随娘娘坐着辇车走了,并交待她们跟随罗二小姐坐船去往对岸与你会合!放心,她们是你的亲人,我会保护好的,自有专人送她们到宫门口,与关将军一起回家!” “找不见我,万一她们闹起来呢?” “不会的,那些人不可能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你倒是很自信?” 南宫昀笑容加深:“锦绣,我很想见你,但我一直隐忍到今天,为的什么?对于你,我不愿意只见一面,浅尝则止,” “怎么出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无情胜有情 锦绣侧目:“你堂堂皇子,封了王还号称‘贤’,却做出劫持朝臣妻室之事,这跟市井地痞欺男霸女的恶行有什么两样?就不怕事情败露,会被御史弹劾、民众指谪吗?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虽然这说法不太可信,但你们皇族宗室总要做出个样子来,任何后果,对你都会有影响,你贤王的名号,从此可就毁损了!不如将我放了,咱们就当没这回事,如何?” 南宫昀呵呵笑出声:“锦绣,没白费我一片思慕之心!凭你这番话,足见你将来定会是我的贤……嗯,你聪敏而贤惠,值得我为你冒险。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我极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放心跟我走吧,我能给予你的,定会比别人给你的更多、更好!” 锦绣摇了摇头:“我心目中的更多更好是什么概念,你不会懂的。我和你没有共通之处,我们说不到一块。” “共通之处?怎么会没有?锦绣,罗真不过是早一步到你身边,等我们相处一段时间,你就该知道,我们俩,才是最适合做夫妻的!” 南宫昀说着站起身,一挥袍袖,四面薄纱垂落下来,与此同时,一名随从领着个身披玉色绣花披风的女子进来,女子很快解下披风,那随从则禀报:快近岸边了,岸上已做好准备,用的是嫔妃车辇,车辇里侍女帮助更衣,待走到无人处,再换乘专供运送物资的马车,直接出宫! 南宫昀接过女子双手奉上的披风,刷一声抖开,转身来给锦绣系上:“有夜露,仔细着凉了。” 锦绣没有阻止他,只是冷哼一声,与他四目相对:“不是说带我去吃东西?这都直接出宫了,你说话不算数!” 南宫昀微笑着不说话,替她系好披风带子,伸手将她发髻上闪烁着光华的红宝石凤钗步摇拔了下来,连耳上的一双明珠也取了,温柔地轻声道:“戴着这个太重,行走不便,我给你收着。你要乖乖听话,先跟着他们出去,等我回来,以后有的时间,我都陪着你!” 话毕,他脸上神情一凝,手起掌落,一个手刀击在锦绣后颈! 锦绣毫无防备,睁大眼睛瞪着南宫昀,只是一瞬间,她身子歪倒下去,南宫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歉意道:“不得不如此,锦绣,忍忍好吗?你虽然没有武功,却连国公府影卫都能伤着,自不是泛泛之辈。我一怕他们惊吓了你,也担心你在紧急之时暗器伤人,然后逃走……所以我亲自来,锦绣,我不怕你的暗器,你也不会伤我,对吧?我知道的,你我之间似无情,却胜有情!” 假装昏迷的锦绣简直要暴跳起来,你妹的,什么狗屁胜有情,明说了,就是顾忌你这个亲王身份,又在这宫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教训你罢了,为了出一口气把你弄残,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烂后果,加上罗真那个爆脾气,自己娘家人又在京城……还是算了! 换了是在外头,你看姑奶奶怎么会不会对你手软! 却没想到自己心慈手软,反中了他的招,虽然只是暂时配合一下,可也够窝火的。 船靠岸,南宫昀仔细将锦绣包裹在披风里,然后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出罩着层层薄纱的船舱,在岸边绵密的柳枝遮挡下快速下船,立时便有众多太监宫女抬着嫔妃专用的辇车过来,南宫昀将锦绣放进去,叮嘱了两句,辇车即被推走,而南宫昀并没有跟过来,他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和锦绣在一起时,他身上穿的是寻常的锦袍,并非亲王服饰,现在,他是得去找个地方更衣,然后回到皇帝身边去! 哼!这就算完事啦?劫持本夫人如此容易,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 专供嫔妃乘坐的辇车,四周罩着柔软的布幔,里边看不清外头,外头也看不见里边,果然有两名身穿宫女服饰的小姑娘跪坐在地毯上,正准备要动手为锦绣换衣裳,锦绣睁开眼,抬手在她们面前轻轻一晃,两名宫女便无声无息倒下睡着了。 自制的有轻微麻醉作用的喷剂,点穴什么的锦绣刚学不久,手上力度掌握得不够好,怕弄疼人家,再者一不小心用力太过,昏迷太久了也不好。 锦绣将布幔掀开一指宽,朝外看了看,前呼后拥足有三十多人簇拥跟随着,还真像是某个嫔妃坐着车辇巡游,可是怎么走着走着就离开了热闹之处,往僻静的地方而去,难道这情形不该引起注意吗? 同是皇子,南宫昀都能在皇宫里为所欲为,南宫照你是吃素的吗?你得力干将的老婆都被人劫了,怎么半点都没察觉啊? 还有罗真,进宫之前信誓旦旦,说早已布置好了,会护得老婆、岳母小姨子周全的,现在呢?你丫的只管在皇帝身边忠于职守,老婆要是没有点自保能力,这就被人带出宫去,要是贤王藏得严实些,从此就真的不能见面了! 锦绣剥下一名宫女的衣服穿上,再将自己的外袍套在她身上,一边不停腹诽着,等她准备好,车辇也停了下来。 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并不用她和另外那名宫女动手,而是另有两个女子上来,把众人口中的“贤王府姜夫人”扶抱出去,直接送上旁边的一辆马车,锦绣随之下了车辇,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将目光去关注马车,竟是没人留意只有她一个人从车辇上下来。 马车启动,三十多人的队伍却一下子分成几路散开,各走各的,速度很快,尤其是那四名太监抬着辇车,更是飞也似地眨眼消失在一条宫巷里! 锦绣略微怔了一下,只好跟着马车走。 她其实也可以跟在别的队伍后头,半路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就是了,可她想看看那辆马车会不会被拦下,有没有人来救自己。 如果没有,她发誓要冷落罗真一个月!对南宫照也不抱任何希望了,一点本事没有,还想当皇帝?去死吧你!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铠甲、兵器碰撞发出的尖锐金属声,锦绣往后一看,一队铠甲鲜明的侍卫奔跑而来,再往前看,行进中的马车已经被迫停下,前方也出现了一队侍卫,两名将领模样的人正走近马车,一人伸出手,向赶车的人索要腰牌检看。 赶车人取了腰牌递过去,那将官却不接腰牌,直接将赶车人扯下来,另一人就要去拉开车帘,跟着马车的六七个人见势不妙,亮出了武器,眨眼之间,叮叮当当兵器声不绝于耳,六七个人全是高手,面对成群结队的侍卫也面无惧色,以一敌十,轻松地将侍卫们逼得退开,不能靠近马车。 锦绣在他们开打的当儿就趁个空隙躲开了,站在旁边背阴处看着。 感觉有人靠近,气息无比熟悉,锦绣撇了撇嘴,故意扭身朝另一边走去,那人却更快几步,一把将她紧紧揽进怀里,俯下头将脸埋进她发堆里深吸口气,长叹出声:“绣绣!我的好绣绣!” 锦绣依偎在罗真怀里,听着那擂鼓般急乱的心跳声,所有怨念早已烟消云散,笑着道:“看你急的,我不是好好的在这么?” 罗真恨声道:“差点让他得逞了!这次我不管南宫照怎么说,非得给他来个好看的!” 锦绣笑问:“你怎么知道我不见了?” “今日在宫里负责跟着你们母女的,都是由南宫照安排,共有六人,自然是不是能够六个人同时跟着,而是分区域,你们到了湖边,有两名暗卫跟着,那两名暗卫不久后就被人暗算了,不用说是贤王府的人无疑!还好被其他巡视的宫中侍卫及时发现,他们没死,并传出口信。而本该在预定时间看到你们的暗卫,迟迟不见你们出现,觉得不对,也传了口信。我便猜到你可能出事了,再估算一下南宫昀离开皇上身边的时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找了南宫照,当即布署下来,很快找到岳母和妹妹,她们身边果然有我们不熟悉的侍卫跟随!已经派人保护岳母和妹妹了,我着急要来来寻你,贤王十分狡猾,他设了很多疑障,南宫照调配了所有他能动用的力量,在宫中四处搜寻。我听线报说,南宫昀重新回到皇上身边,似乎是从这个方向过去的!是以带一路人往这边赶来,倒真的让我追上了!” “如果没追上或是迟一点,马车就跑出宫去了哟,你的绣绣就不-见-了!”锦绣伸手指戳他胸口,逗着他。 罗真捉住她的手,把那根使坏的食指放嘴里轻咬一下:“跑不了!大小各个宫门,都守住了,不仅是南宫照的人,我的人,在这京城里能用上的,也全出来了!要是见不到我的绣绣,我把皇帝给抓起来!” 锦绣“嘘”了一声,掩住他的嘴:“你抓皇帝干什么?想造反啊?” “有何不可?皇帝若不能号令贤王,那他也不必活着了!这恶名我来背,不过是提前让南宫照上位,南宫昀无路可走,我只要找到我的绣绣!” “事情能那么简单的吗?你这个瓜娃脑袋!”锦绣踮脚,伸手轻拍一下罗真的头。 罗真轻笑,曲指在她额门扣扣两下:“你这个懒媳妇!为夫以后还是要督促你勤修炼,你看看今天,要不是……” “禀报侯爷!”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吓了锦绣一跳。 罗真瞪眼过去:“需要这么大声吗?何事?” 阶下将官十分无语:侯爷啊,下官可是为您和夫人好,都喊好几声了,你们楞是没听见!再不大点声,你俩在这卿卿我我,下头那么多人瞪眼看得津津有味……他们倒是爱看呢,看整晚都不腻的,可有损侯爷您威严哪! 锦绣朝打斗的地方瞧去,那些人已经不见了马车也没了,场地都给弄得干干净净,像是之里从未发生过什么事。 不远处两列军士排列整齐,一双双眼睛都聚集往这边来,想到刚才自己和罗真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动脚,不由得老脸热辣辣地。 罗真吩咐那将官几句,让他带着人马先离开,然后夫妻俩手牵手顺着敞亮的青石路,在明亮的月华下漫步往前走。 皇帝和皇后都已回宫,罗真无事一身轻,可以和锦绣夫妻团聚,共赏美月佳景了。 两人走到湖边,锦绣指着那艘船告诉罗真自己和南宫昀就是坐这船从湖那边过来的,罗真听锦绣说头上首饰不是失落了,而是南宫昀拿走了,眼时顿时又盛满怒意,锦绣安慰他几句,说只当是掉了,反正首饰多得很,明珠有一大箱子呢,那只凤钗也没什么纪念意义,随手买来的。 罗真还是不高兴:自己女人戴过的首饰,让别的男人收着,无论如何都不舒服。 直走到一个由两名小太监守着的灯谜摊子,锦绣猜中了两个灯谜,得到一对兔子灯,罗真想到和锦绣结缘也是因为猜灯谜,一张黑沉沉的脸才淡化了些,露出点笑容,锦绣再分给他一只兔子灯,一人拿一盏灯并肩走着,两人又高高兴兴有说有笑起来。 夜渐深,官员及眷属们都陆续出宫回家,锦绣也不想逛了,便和罗真走出宫门,罗真也不骑马,陪着锦绣一起坐马车回侯府。 知道锦绣累了,罗真难得地没有骚扰她,还很温柔地哄她入睡,等锦绣一睡着,罗真即起身换上夜行衣,并没有出前院唤随从侍卫,而是轻身跃上房顶,然后像一抹轻烟消散在夜色中,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知道锦绣累了,罗真难得地没有骚扰她,还很温柔地哄她入睡,等锦绣一睡着,罗真即起身换上夜行衣,并没有出前院唤随从侍卫,而是轻身跃上房顶,然后像一抹轻烟消散在夜色中,不知道往哪里去了。知道锦绣累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翌日清晨,锦绣洗漱过后坐到梳妆台前,由香枝香茶帮着梳挽发髻簪戴首饰,之前递了帖子的,今天要去看望一下抱恙的南安郡王妃,所以还是得像昨天那样穿戴隆重些,瞧见香茶将那只放置贵重首饰的多层楠木匣子一层层拉开挑拣,锦绣不由得怔了一下,伸手从第二层拿出一只赤金镶红宝石凤钗步摇,翻来覆去细看:没错儿啊,这就是昨天被南宫昀从头上摘走的,怎么又回来了? 早饭桌上问罗真是怎么回事,罗真说道:“昨夜本想去找那人‘理论’一番,但没见着他,暗中听到巡卫的话,他从宫里出来便出城了,刚离开不久!我破了他的机关进入密室,里头一片狼籍,满地都是砸坏的贵重物品——不是我做的,我本也想砸来着,只是一件可以砸的都没了,只能干点别的……你的首饰放在密室抽屉里,我就带回来了。” 锦绣白他一眼:“寻常王府都是里三层外三层防护得严实,南宫昀既然有心争皇位,他的贤王府必定更是防卫得有如铜墙铁壁,你去冒这个险做什么?” “也不用把他想得太厉害,我昨夜不是来去自如?并没有被人发现行踪。” “那还不是高手都跟着南宫昀走了?你竟敢去破人家的机关撞密室,那些机关都是顶顶厉害的,万一触动便是暗器齐发,你的护体神功才刚练到二层……罗真,你不要命啦?” 锦绣生气地把手上半只窝头扔了,罗真忙坐过来,挟了只生煎肉饺子喂给她吃:“你夫君统领三军,好歹也曾从千军万马中杀将出来,怎么在你眼里就这么弱?” “你能统领三军,也可以在战场上大刀阔斧乱砍一气,但破机关潜密室这样的事情,你就是不如一个斥侯密探!术有专攻,你比我明白这个道理!” 罗真笑着,忍不住抬手,习惯地又往那光洁的额门上轻敲一下:“好好,你说得有道理,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为夫当年也是进过斥侯营的?就算失手出了意外,为夫身上可带着好几样救命的东西呢,没事的!” 两人打闹几下,继续吃早饭,锦绣好奇南宫昀的行踪:“他可以随时出城的么?深更半夜出城做什么?” “南宫昀是皇帝最喜爱的儿子二皇子的胞弟,爱屋及乌吧,南宫昀从小就得皇帝另眼相待,在皇子们中间样样占先,因为他体质差,皇帝为他请方外师傅,允许他随时出城与师傅见面,也是为方便调理身体。所以,南宫昀任何时候都可以出入城门,不受门禁约束。” 罗真吃完他碟子里的肉饺子,喝完半碗豆汁,才下决心般,说道:“还是应该告诉你为好,昨夜我在暗中,听到贤王府两个巡卫在廊庑下小声谈论,说得很清楚:若是当时在宫中得手,将你带出来了,便要送往城外,到那莲花观去让青玄老道看着!绣绣,南宫昀不怀好意几次三番接近你,此中竟还掺和进来一个青玄老道!这就有点……且等晚上我回来,咱们歇息时再慢慢谈!那青玄年纪在六十岁左右,说是很有些道行……绣绣,你往日外出,可有感觉到什么?” 锦绣摇了摇头:“我不认识那老道,没有什么感觉。” “我也只是远远见过那老道一次,貌似真有那么点仙风道骨,他在城外的莲花观落脚,但从不进城。绣绣,以后你出门得越发小心,我只要有闲空,也会陪伴左右,若有事非得出城,一定要与我商量,我们一起去!” “好,我知道了。” 二人用好早饭,罗真特地送了锦绣去南安郡王府,这才去转道去衙门。 昨夜宫中那场意外并没有惊动多少人,甚至连田氏母女都蒙在鼓里,罗真是再不敢大意,南宫照为表示歉意和支持,特地给了六名一等暗卫专门在暗中护卫锦绣,加上罗真自己布下的人手,锦绣这一出门,都还没见着什么危险出现,先就陷入自己人的层层包围之中。 锦绣十分无奈,很想说用不着这样,但罗真岂不知道她的身手,依然做了安排,说明他自有用意,那便听之任之吧。 转眼到了八月二十六,成国府罗二爷婚娶吉日,锦绣又得到那边去转悠几天。 她负责的宴席食材,自然是完成得很圆满,为防有人给自己找碴添乱子,她进入放置食材的仓库检查时,将这些东西分批送进空间停留两个时辰再放出来,又大方供应了不少洞天灵泉水,保证客人们饮食安全,吃得满意吃得高兴,绝对不可能有食物中毒之类事情发生。 郑六小姐坐着大红花轿进入成国公府,与罗方拜堂成亲,称“二奶奶”,可以名正言顺喊锦绣“三弟妹”了。 在新人给长辈敬茶之时,金氏趁着成国公不在场,又发了一回疯,以罗方母亲的身份狠狠落了新娘面子,半点不顾惜郑六小姐的乖顺,往日对她的孝顺和敬重,被说成是别有用心! 此时的金氏有那么点豁出去的感觉,她连成国公都不顾忌了,罗老太太更是弹压不了她,端着世子夫人的架势,把个郑氏气得也失了方寸,两个女人就在二堂上争执吵闹起来,本该做为主角的新娘子被冷落一旁,瞧着倒是挺可怜,但细看她表情,人家可半点事没有,那眼神,不要多淡定! 锦绣啃着瓜籽儿看热闹,忍不住想:果然还是本土女厉害,根本就不将这点事儿放在眼里,不出意外的话,这成国公府后院,估计在不久的将来,就归这位郑六掌管了! 办喜事期间,成国公府需要用到什么物什,一时间又找不着时,便会往保定侯府来寻找,两府来往密切,抬来送去的,锦绣有意无意地将这些事都交由杜福海和杜秋生父子去负责,而钱嬷嬷领着绿梅和青雪,则负责内院事务,直接与夫人们打交道! 郑氏认出了钱嬷嬷,罗老太太身边的罗嬷嬷等几位老仆自然也看到了,但她们都不知道钱嬷嬷这么多年受了什么样的苦,只以为确如金氏所说:将她们送回钱府了! 金氏眼看着钱嬷嬷等人在眼前走来晃去的,神气活现,只觉得心浮气躁,再听钱嬷嬷对郑氏诉说当年我们二太太如何如何,胸口更是气血翻滚,亏得她足够心大皮厚,强作镇定,当做没看到、认不出钱嬷嬷,索性又与郑氏闹翻,相互不说话,绝了郑氏来找她论说旧事的想法。 她倒是想再次加害钱嬷嬷等人,却是办不到了,钱嬷嬷每次进成国公府,身边动辄跟着三四个仆妇婢女,锦绣又让蒋燕、洪彩衣分别跟着钱嬷嬷和绿梅青雪,加之府中办喜事人来人往,金氏根本不能得手。 金氏面上装做若无其事,暗地里却是恨死了锦绣。 她怎么会不明白锦绣想干什么,内心冷笑连连:乡下臭丫头,想跟我玩,看我的笑话?那就走着瞧!等到了最后,你们就是跪下来哭求我,都没有用! 罗方婚事过后,二奶奶小郑氏好心好意地想要去照料姑姐罗姝的伤腿,却被金氏拒绝,将小郑氏赶出了罗姝闺房——精明的金氏,不轻易相信别人了! 罗姝八月十五那夜在宫中受伤,皇后得知,专门指派了太医替她诊治,贤妃娘娘也赐下不少药材和药膏,抬回成国公府时瞧着还挺好的,虽说骨折了暂时动不了,但罗姝不哭不闹,说明宫中给的药极好,能镇痛,谁知回府之后,不过三五天,伤口忽然坏了,骨折的左腿红肿起来如同木桶般粗,罗姝更是发起烧来,又哭又喊痛不欲生,把金氏吓坏了,急催罗松去请太医,催了无数次,太医才来,诊看过后说是罗姝没有忌口,吃了伤患者不该吃的发物,所以才会这样! 金氏忙问服侍的人,罗姝都吃了什么,却一个都说不上来,再一路排查,自是什么都查不到! 作为惯在内宅弄手腕的行家,金氏猜也猜得到,女儿是被人暗算了! 金氏心里明白得很,成国公府又不是寻常人家,除非是当家人或是主持中馈的主妇点头,否则绝不会有人敢生出害人之心,更何况,害的还是府里的千金小姐! 郑氏就算有那个胆量,她也没必要,罗姝不过是个姑娘,不碍到她什么。小郑氏也不会,除非她们是受上头哪一位的指示! 成国公是坚决反对罗家姑娘嫁入皇家的,罗姝定为贤王府四美人之一,最不乐意的,自然是他! 还有罗松,他只会听从他那个糊涂没脑子的爹,连妻子、女儿都不管不顾了! 这样的罗松早已令金氏心灰意冷,而他极有可能为了顺从成国公,阻止罗姝出嫁,竟然让人在女儿食物里做手脚,更是令金氏悲愤欲绝! 眼前大女儿受苦,小女儿被不由分说远远发送到边关,自己在国公府里被逼到这种地步,四面楚歌,根本无能为力,母女们只能眼睁睁生受着……金氏的恨可谓比海深比山还高! 她咬着牙发誓:我绝不会坐以待毙!重活一世,预知先机,我怎么可能输给你们这些愚蠢的东西!你们都给我等着,有朝一日,我让你们看到谁才是胜者,我要把你们这人的头统统揪下来,一个个当球踢! 九月初一,在罗端、罗容多次请求下,罗方也帮着说了几句,罗松终于松口,答应让金氏出门到城外山寺进香许愿,为女儿祈福。 由罗端、罗容陪护,马氏随侍左右,十几二十名家丁护卫簇拥着,一大早就出城去了。 走到城外七八里的小集镇上,世子夫人的马车出了点小问题,马车夫检修的当儿,世子夫人戴着帷幕下了车,并不要婢女跟随,只由大奶奶扶着进了路边一家茶馆,等婆媳俩再走出茶馆,马车也修好了,于是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继续往前赶路。 走过去了人自然没法知道后头的事,约莫半盏茶功夫,又一辆马车驶到那家茶馆门前停住,车上走下来一位气宇轩昂窗面容俊美的年轻贵公子,赫然是罗方。 罗方四面扫看一眼,便直直走进了茶馆,不一会扶着位戴帷幕的女人出来,送上马车,自己也坐进去,马车很快调转车头,往城里奔驰而去! 贤王府,南宫昀正在池边投喂锦鲤,看着成群争食的鱼儿,蹙眉沉思,旁边侍从忍了几忍,终于还是开了口: “禀告殿下:成国公府世子夫人金氏,和城外护卫营佥事罗方,求见殿下!” 南宫昀微怔:“罗方?成国公府二公子,金氏所生?” “是金氏所生,不过,现如今已经过继到国公府大房,成为大房的嗣子!” “大房嗣子?这有什么意思么?成国公世子可是罗松!” “殿下,罗松那一辈兄弟三人,战死了两个,就剩下罗松,成国公也只能立罗松为世子了。不过据说,当年罗松长兄是为保护成国公而死,成国公一直很想念他的长子,所以,才将三房的罗方过继到大房,而这个罗方,从小到大在成国公府是最得宠最被看重的,是罗松三个儿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 南宫昀转回头看了侍从一眼:“罗松只有三个儿子?罗真是谁生的?” “呃……”侍从抓了抓头,赶紧躬身打拱:“属下的错!属下、属下忘了……那罗真是罗松前夫人所生,听说那位夫人不得宠,被罗松弃如敝履!罗真很小就不在国公府里了,一直就觉得他不是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那就当罗真是个野种、怪物好了! 南宫昀唇角翘了一下,摆摆手:“下去吧,把他们带到清秋园花厅,本王稍后到!” “是!” 金氏和罗方在花厅坐着喝了两盏茶,便听到传报,母子俩忙站起身迎侯贤王,贤王依然是那么平易近人,并未让他们行大礼,十分谦和地再三请母子俩坐下,然后他才在上座落坐,与罗方谈说起防护营的训练情况,只字不问母子俩此来的目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重阳节 过得一会,一名管事模样的男子进来禀报,说是马厩那边出了点问题,贤王殿下喜欢的一匹雪白马儿不知何故,突然暴躁不安,嘶鸣着左冲左撞也不肯进草料,马倌儿查不出是何原因,本想带它到马场上遛遛散心,哪知被它挣脱开,在马场上撒蹄子狂奔一气,如今还冲出马场在府里四处乱窜,谁也拦捉不得,可也不能任由它在王府里胡跑乱撞,怕踩踏损坏了物品,还会伤着人。 管事低着头道,这般情况下唯有用箭射伤它迫使它停下,特来禀报请示王爷! 贤王皱了皱眉,喜欢的马儿好端端的被射伤,自然不乐意。 他朝罗方看了一眼,说道:“罗将军在边关多年,常与马匹打交道,想必对马儿脾性比较熟悉?不如请罗将军替我看看,是否能救一救雪儿,免它受箭伤之苦?” 罗方便应喏起身,行礼退下,跟着那管家出去了。 花厅里只剩下贤王和金氏,贤王看着金氏道:“夫人此来,可是要与我说罗真与冯锦绣之事?” 上次成国公府举办赛马会,贤王特意“偶遇”金氏母女,以了解罗真在国公府中情况为引,不动声色地问及冯锦绣,金氏说的多是罗真,罗真如何性情暴戾,不孝敬父母长辈,过年期间住在成国公府里,门子就时常看见他半夜出门,也有南宫照的人经常跑来给他送信…… 而罗姝罗妍姐妹则告知贤王:冯氏虽不会武功,但她为人狡诈,机巧善辩,会制土法暗器,她的那些辣子水合着多种毒药汁喷射出来,可以瞬间制服成国公府的隐卫!她还会制各种效果神奇的膏药,用一张玉雪膏方子,骗了金氏一个大牧场! 所说种种,都与仁王查到的锦绣相关事情相符! 八月十五那晚,宫中赏花灯趁乱拐走锦绣,只差一步就成功了,怪只怪下属们太过拖沓延误时间,结果又被罗真抢回去,当夜罗真还捣毁了书房密室,拿走一些要紧东西以及锦绣的首饰……贤王一腔郁闷至今未散,看见金氏上门,心道是不是她知道锦绣近日状况,忍不住也想了解一下。 贤王确实是在保定侯府赴宴时初见锦绣,便对她感兴趣,觉得似曾相识,一见如故并不是他随便乱说的,从那时起他就让仁王细查冯锦绣,从赤州回馈来的消息令他们吃惊:所有证据都指明,研制出洗衣皂香澡皂的,是冯锦绣姐妹! 贤王则更相信,其中起主要作用的应该是冯锦绣,她的妹妹们不过是帮手做些琐碎事情! 还有一般人深入山林都不一定能找到的猴头菇、松茸之类,她们家可以自己种出来!据说是参照城里富贵人家养花的暖棚,她们在自家后院搭了暖棚,不养奇花异草,而是派了家里长工进深山寻找有蘑菇种子的半朽木头,回来堆放在暖棚里,浇着自家甜井水,就长出蘑菇来了! 如今东山村农户们都仿着她家,竟也有好几家人种养出蘑菇,只不过不比她家的长得好。 还冯锦绣在赤州城偶然买到海上泊来的粮食种子,培植并成功种出高产粮食,让东山村所有村民获益,这个就不用复述了,胡县令奏折上说得更详细,关键是,后来冯锦绣又四处搜寻海外来的各类种子,都能种活,而这些事情工部、户部都有试过,花费了大量钱财人力,却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冯锦绣运气之好,令人难以置信! 贤王将金氏送来的玉雪膏方子,以及半瓶秋梨膏拿去给师傅青玄道长验看,师傅沉吟良久,说锦绣应是有奇遇,最大的可能,是她身后肯定有位高人! 这位高人当然不可能是罗真。 未见锦绣之前,贤王还曾想着或许可以笼络罗真,他也算是有勇有谋,真正的帅才,南宫家的天下是罗家人帮着开辟出来的,难得罗家人世代忠诚,正直自律,从不参与皇子夺嫡朝堂结堂之事,所以南宫家每个朝代开元之初,皇帝都愿意相信重用罗家,让罗家掌兵权保圣驾! 但见到锦绣并动了那份心思,贤王就歇了收拢罗真的想法,一则仁王他们也劝过他:难度太大,罗真对南宫照死心塌地,不容易扳过来!二则,要占有锦绣,还留着罗真干什么? 罗家,又不是只有一个罗真,刚才的罗方,从小得成国公和成国公世子亲自教导,不是更出众? 金氏见贤王问了一句便端起盖碗喝茶,也不敢打扰,只站着等他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阖上茶碗放到桌上,这才微微福身:“回禀殿下……” 贤王伸了伸手,微笑道:“世子夫人不必太客气,请坐下说话!” 金氏顺从地退后坐下,说道:“臣妇此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与殿下谈说,此处,应无妨罢?” 贤王点了点头:“请说吧,外边伺候的人全是聋子,他们听不见的!” 金氏心里轻叹,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是聋子,贤王如此不重视,不知道说出那些话会是什么后果? 但已经来了,也顾不得太多,况且,目前她也没有别的更好的路子可以走!而死心塌地投靠贤王,原本就是非常正确的,不是吗? 而金氏接下来说出的话,倒是令贤王眼睛睁大了一下,他朝着门厅外做了个手势,门外侍立的几个人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么一来,金氏也能放下顾忌,说得越发顺畅。 所谓的重生,贤王没有觉得太惊讶,他曾从师傅那里听到过许多奇谈怪论,其中就有重生一说,师傅还说过印证大道飞升成仙,那些都太过遥远不可思议,金氏又说到前生最终是他登基做皇帝,贤王是深信不疑的:师傅也说众皇子他最有造化,而父皇对自己和母亲的态度,足以说明他的心意,剩下只是如何扫除南宫照这个阻碍。 皇后与贤妃,表面上亲和一家人,实则早已是死敌,母亲说过,二皇兄的死以及自己从小体弱多病,都与皇后有很大干系! 皇后装得一派温善贤良,实则最是阴险毒辣,而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便是母亲和自己! 如果没有了父皇,让南宫照登上大宝,毫无疑问,母亲和自己唯有死路一条! 当年也是为形势所迫,父皇才立南宫照为太子,不过是暂且让朝廷安定一时的策略,父皇心中装着的始终是母亲和自己! 贤王又认真听金氏说了前世种种灾难、战乱、南宫照因何而死,自己完全是顺应时势和天意,册封太子,几年后顺顺利利登基为新帝……当问知前世并没有罗真和冯锦绣,贤王不由得顿了一下,表情凝重。 随后金氏提及前些时候曾提议贤王府的人注意贮蓄粮食,也不知道被采纳了没有,总之应该不计代价,大量收购贮存粮食,因为从今年往后,至少三年之内,大盛国灾荒不断! 到时候贤王若能拿出粮食,救济民众,能得到更多黎民百姓的拥戴,在金氏的前世里,贤王也是以贤明和温善,给广大子民们留下深刻印像! 今年不知何故,并没有出现上辈子那样的灾荒前兆,金氏猜测,应该是罗真和冯锦绣搞的鬼,因为他们找到并掌握了一名逃奴,那名逃奴原属于成国公府,她偷听到了金氏重生的秘密! 以冯锦绣的古怪,她或许能做出某些了不得的事情,一定要多多留意这个偏远山乡来的女子! 贤王听金氏这么说,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最后,金氏又诚恳地表示:她代表成国公府,领着几个儿子愿为国效力,只听命于贤王!贤王府若有需要,自己名下所有产业、京城、东州各票号、商楼,任凭调用! 贤王对金氏这样的识时务自然是十分满意,也适当地给予一番勉励,对罗姝的伤势好言安抚一番,表示会派太医过去为她精心治疗,尽量不能误了婚期。并保证金氏成国公世子夫人的地位绝不会被动摇,将来,她想要哪个儿子承爵位,都由她金氏说了算…… 金氏和罗方母子俩在贤王府待了两个时辰,之后坐着贤王府的马车出了城。 下晌酉时过后,罗端、罗容兄弟护着一队人马回到成国公府,马氏扶着金氏从马车上下来,直接进了内院,除了罗端兄弟几个,没有人知道,金氏竟然趁着今天出城的机会,大着胆子跑去见了贤王。 而金氏母子离开王府之后,贤王也更换衣裳,坐着马车从另一边城门出了城,直奔他师傅的青莲观。 九月初三日,宫里传出消息,太子妃产下一女,母女平安。 锦绣知道后,问罗真:“我是不是得进宫去探望一下太子妃?” 罗真摇头:“不必去了,我对南宫照说你至今对宫里还是很害怕,南宫照倒是很抱歉,说等过一阵再来看看你,并特意关照:让绣绣近期少出门,往后日子长着呢,我还会有很多孩子,礼物可以让人捎过来,不方便的话,以后补上就是了!” “南宫照这么说的?” “是啊,他原话如此,我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锦绣无语了,看这脸皮厚的,赶上他家城墙了! 于是洗三日这天,锦绣装病闭门不出,婉拒了好几个贵妇同路进宫的邀请。 有的真的好心好意,有的则只为想提前看看送的礼物,对比一下,锦绣倒是很想“不方便”,省下这份礼,想想都让人家惦记着了,那还是算了,整饬出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让罗真拿去交给宁国公夫人,由宁国公夫人捎进宫。 至于田氏就不必送礼了,品秩不够,又不是很好的亲友关系,不凑这个热闹。 又过几日,便是九月九重阳节,本朝有重阳登高的习俗,适巧重阳节这天艳阳高照,风清云淡,京城民众几乎是倾城而出,城外方圆五十里之内,不管哪座山上都能看见有人影绰约,人们相互呼应,山上山下尽情大吼大叫,有文人骚客带了弦乐瑶琴,乘兴弹奏,高声吟唱歌赋,倒是别有乐趣。 别的官员今日可以沐休过节,罗真却不能,因为皇家人也要出城登高,他被钦点相随左右! 皇帝外出游玩,身边除了有嫔妃和众皇子环绕着,还得要三五十个文武官员随行才有感觉,罗真封了个一品侯爵看似很了不得,却经常没有节假日,只要皇帝钦点,就得跟屁虫一样地跟着,毫无自由,偏偏还有人把这种事情当成是恩荣! 皇家人个个金枝玉贵,要登高去的自然是皇家山庄,山庄里每座山都修好了山道,铺的光洁石板路,就算有阶梯,那也是比较平缓的,外面别的山头,他们恐怕是爬不上去的。 锦绣姐妹几个才不喜欢爬山,从小到大早爬够了东山山坳,却是拗不过谢小玉,这富家小姐一大早就跑来找她们,小麻雀般吵得要命,非要出城去玩耍看热闹,偏偏方二牛也放假回来了,这小子不愧是谢小玉的拥泵知己,表现得比谢小玉还要兴奋,大肆渲染城外如何如何热闹,老老少少什么人都有,各种玩艺儿也多,好玩得很……成功把锦玉锦云的玩心撩拨了起来,一致跑来找锦绣,说要是她不带她们出去,那她们就跟着娘和二爹去好了! 锦绣自己不跟着,哪里敢放心放这一大家子人出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玩呗,罗真不在身边也不要紧,有侍卫们在,万一发生紧急情况自己也能应对一下。 盘算了一下,锦绣决定出城后,由着妹妹们在城外随大众游玩一会,累了之后,就领着娘家人去皇帝赏赐给罗真的那个山庄,那个庄子有山有水景致不错,庄户们打理得极好,可能还有些果子让她们摘着玩玩,可以吃一两顿农家乐饭菜,想爬山就爬前头那座不高不矮的,后面那座又高又陡的大山谅她们也不敢冒然去招惹,玩够了歇息一会,就可以兴尽而归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城郊 因前些天托了病,所以重阳节没什么人邀约锦绣出游,而关杰田氏和锦玉、锦云姐妹也是得了锦绣知会,婉拒了几家邀请,此时临时决定要出城去玩,倒是什么准备都没有。 好在去的是自家山庄,也不需要什么,别人去郊外野营还得带锅碗瓢盆食材什么的,他们一家子全省了,只需带些随身用品,车马套好坐上去就可以走了。 一共四乘马车,田氏带着两个小包子和锦云以及奶娘同坐一乘,锦绣和锦玉、谢小玉一乘,余下两乘是仆妇婢女们分坐,关杰和方二牛骑马走在前头,后头则是宝良、朱迷等二十多个随从侍卫们,蒋燕和洪彩衣难得出城透气,自是不肯坐车,索性穿了男装,骑着马护在车队左右。 比别人晚出城,到了城郊触目所及便处处是人影,爬山需要体力,年轻力壮者大多勇往直前,但也有四肢不勤懒散的,便和妇孺老小们一起呆在平地上玩玩罢了,坐着马车沿官道缓行,往两边车窗外看,随处可见男女老少相伴同游,林荫处、草地上、碧湖边,铺展着各色茵毯,茵毯上摆满果品吃食,人们席地围坐,高声谈论,笑声欢悦,比较讲究的富人家还带来歌舞伎,奏起乐器,轻歌曼舞助兴,一派热闹景象。 锦绣和两个妹妹正看得高兴,马车忽然停了,宝良走到窗边说道:“宁国公府几位少夫人和许三姑娘,带着小少爷小小姐们在那边草地上游玩,许三小姐认出咱们侯府的人,世子夫人便派了仆妇来问,可是侯夫人和忠勇将军府的夫人、姑娘们来了?她们在那草地上挺好,枯草柔软,干净平坦,还有带了炊具煮有热茶,若不嫌弃,请一同过去聚合!” 锦绣问过锦玉和小玉,都说愿意下车和许三小姐一起玩,又让宝良再去问问田氏和锦云,也没什么意见,便让马车驶离官道,找个平地停稳下车,宁国公府的几位少夫人笑着走来相迎,许三小姐拉了锦玉和谢小玉的手,高兴道: “这就对了嘛,好好的节日不出来走走看看,闷在家里做什么?快来,快来,今儿有风,侄儿侄女带了纸鸢,刚刚我们放了下,好玩得很!一会你们喝杯茶解解渴,咱们再玩!” 锦绣和宁国公世子夫人许大奶奶、许二奶奶、三奶奶寒喧过,笑着问许三小姐:“慧表妹和南安郡王府的姐妹俩要去登高望远,怎么许三妹妹不一起去?” 许三小姐撅了撅嘴:“她们?天没亮就起来了,说是要赶早看日出,我……我就被她们撇下了!” 许大奶奶嗔怪道:“可不许编排人家啊,你自个儿起不来,怕拖后腿挨责怪,不得不找借口让人家先走了,这会又另有说法?” 许三小姐歪头瞅了大嫂一眼,羞恼道:“大嫂,你是我亲嫂子,能不能说点别的?” 几个人忍不住大笑,此时从矮坡后转出两名锦衣男子,是许二爷和许三爷,原来那边隐蔽处另有一处茵席,几个男人在那喝酒说话,许家兄弟和锦绣、田氏见过礼,便请关杰去喝酒,把方德新也拉走了,宝良等侍卫随从自有宁国公府的人招呼着。 女人们往铺了茵毯的树荫下走去,锦绣和许大奶奶说着话,知道宁国公和世子也跟着皇帝登高去了,宁国公夫人前几天去帮着娘家亲戚整治婚宴,累着了,今天不愿意出门,所以就叔伯妯娌几个领着弟弟妹妹和孩子们出来游玩。 茵毯重新整理过,又加宽了些,另摆上新鲜茶点和果品,许家几个媳妇再三请田氏在上位坐下,大家才一一落坐。 许家也有两个小奶包一样大的孩子,只是没带来,这会见着双胞胎活泼可爱、聪明机灵,在茵毯上爬行迅速,呀呀叫喊着和大孩子们交流毫无怯意,许二奶奶和许三奶奶大呼有趣,抢着要抱两个小娃娃来逗弄,又开心又后悔,恨不得让人立马回去把自家小宝儿也带出来放放风。 许大奶奶陪着田氏、锦绣母女俩饮茶说话,许三姑娘和锦玉锦云、谢小玉则与几个五岁到七八岁不等的小男孩小女孩玩到一起,许三姑娘和锦玉、谢小玉还有另一名小男孩牵着四个线轴在草地上奔跑放纸鸢,阳光稍嫌强烈了些,却有徐徐轻风,托起那四只色彩鲜艳的纸鸢高高飞起,似相互追逐的美丽大鸟,衬着纯净如洗的碧空,十分醒目漂亮。 大家光顾着看天上的纸鸢,说着话,竟没留意几个姑娘和孩子们何时跑离了眼前草坪,田氏发觉了忙要站起来,许三奶奶笑道:“想是没事的,仆妇随从们跟着呢,最多就是跑到那边坡去了,男人们就在那边,由他们看着我们更省心了!” 谁知许三奶奶话音刚落,便见有个婆子急急走来禀报:“小主子们商量好,四只纸鸢逐次飞起,还要飞得好看,便需分四个方向跑开……冯三姑娘、谢姑娘和咱们家冰姐儿该往右侧的林子跑过去,不料林子那边坐着一伙人,瞧见谢姑娘,就给拦住了……正纠扯不清呢!” 许大奶奶一听急了:“怎么就纠扯不清了?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为何不护着姑娘?” 婆子忙道:“护着呢,好几个力壮的媳妇上去拦着不让那些人接近姑娘,随后又有家院过去了,可是,可是那伙人说,说……” “说什么了?” 那婆子硬着头皮朝田氏和锦绣瞄了一眼,小声道:“当中有一位公子,他说谢姑娘本来就是他家的人,他要带媳妇儿归家,谁能拦得着?” 锦绣听完,笑着点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倒是让你们难为了,谢谢这位妈妈!待我过去瞧瞧,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蒋燕跟着锦玉不知跑去哪个方向,洪彩衣跟着锦云和谢小玉,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是以锦绣也不慌,许大奶奶、二奶奶要跟着锦绣一起过去瞧看,留许三奶奶陪着田氏在原地照看孩子,许三奶奶问要不要告知坡那边的男人们?许大奶奶道:“有家院护卫们在,暂时不用惊动,若是我们处置不了,再喊他们来也不迟!” 路上,锦绣向许家妯娌做解释:“谢姑娘是我家亲友,此次跟随我娘家父母进京本是要与订了婚约的王家公子成亲,不想那王公子身为读书人却不能律己,是个花心多情风流成性的,进勾栏之地眠花宿柳被谢姑娘的伯父亲眼看见就罢了,居然他小小年纪学人家养外室,还同时养好几个……试想哪个姑娘能忍受得他这样的?他还是谢姑娘的堂族姨表兄呢,从小到大又不是不熟悉,都能这般欺瞒,谢姑娘哪还敢嫁过去?谢家伯父将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一气之下,上门退亲了!” 许二奶奶道:“就该如此!任是谁家都忍不得这种事情,早早退了干净,可别害了姑娘一辈子!” 许大奶奶也点头附和:“就是说,已经退干净了?” 锦绣道:“自是退干净了,谢家为此都愿意倒贴一笔银子,王家拿了银子,今天又弄这一出,实在是没有道理。” 婆子在前引路,三人跟着走到那片林子边,却见许二爷、许三爷领着宁国公府侍卫护院,偕同关杰、方德新不知抄的哪条近路,比她们来得快了几步,保定侯府的侍卫也来了,五六十人把闹事的一小撮人围在中间,正分说着。 十来个仆妇婢女们牢牢护着谢小玉、锦云和冰姐儿,看见许大奶奶和锦绣到来,便将几人送了过来。 冰姐儿是许大奶奶的长女,扑到她母亲怀里,没说别的,只一个劲地抱怨那些人太讨厌,害她们的大彩燕都掉下来了! 锦绣摸了摸锦云的脸,拉着谢小玉的手,却见这两人正常得很,根本没有有受惊吓的样子,也就放心了。 洪彩衣淡定地站在旁边,等婢仆们散开才上前向锦绣禀报:王家人今天也出城来游玩了,还是合着王家老爷的几位同僚家眷一起,他们在这片林子边坐着,忽然看见谢小玉跑过来,那王宝城也不知是什么心态,或是喝多了酒脑乱了,当着几位同伴的面就上前来拦住谢小玉,大言不惭说这妞儿是我的人,原本哭着喊着定要嫁给我,如今也不知攀上哪个高枝儿去了,竟想悔婚! 那王秦氏母女见王宝城胡来,不但不劝阻,竟然也纵着他,还帮着说风凉话编排谢小玉。 而王宝城那几个同伴还以为真是那么回事,不问青红皂白,竟帮着王宝城强抢谢小玉,说是要把她绑了,带回城拜堂成亲! 婆子仆妇们拦挡不住,谢小玉确实是有点慌了,幸而洪彩衣立即赶上来,把几个娇生惯养的纨绔一顿胖揍,又有侍卫们赶来,大家这心里才安定了些。 许大奶奶瞧了瞧那个人圈子,对锦绣说道:“有二爷他们在,便由他们处置去吧,看着是好几家人呢,我似乎认得其中一位太太,是个五品官儿的家眷。诶,左右跟着二爷的人知道怎么做,咱们犯不着费神与她们扯皮,走罢!” 锦绣就拉了小玉和锦云走,谢小玉却频频回头,锦绣问道:“怎么,舍不得那王宝城吃亏?这次是宁国公府的许二爷愿意出面,他可能好说话点,要是直接交罗真的人处置,王宝城几个就惨了!” 谢小玉切了一声:“他现在跟我半点关系没有,我管他惨不惨!我在看二牛,他还呆在那里做什么?怎么不跟着我们走啊?” “他是男子,总跟着我们做什么?二牛在成长,他需要学习,将来才能长成个会应对事务有担当的男人。你担心他?那么多人在呢,还怕他挨打啊?” 谢小玉面上一红,摇摇头,轻声说道:“那里有好些……女人,我怕他也学坏了!” “什么女人?” 谢小玉抿了抿嘴,偷瞧一下左右,见锦云被冰姐儿拉走了,没人留意听她们说话,皱了皱鼻子,带着点嫌恶表情小声道:“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先跑过来的,看得真切,他们几个人,竟是一人搂着个花里胡哨的艳装女子,在……在胡作非为呢!怕再污了锦云和冰姐儿的眼,我赶紧回头叫她们不要急着过来!这些人,他们可都是国子监的学生,竟带了姬妓出来,光天化日之下……简直太不要脸!我如今再庆幸没有了,得姐姐拉我一把,脱离了王家,不然真不知要过什么样的苦难日子!姐,姐姐!” 她抓住锦绣的手用力摇了摇:“你是我的亲姐姐!我就实话告诉你,我怕,怕二牛看了那些个艳丽女子,也变成、变成王宝城他们那样!” “二牛变成那样,又关你的事?” 谢小玉窘住,僵了一下,扔掉锦绣的手臂:“不和你说了!你就是那个,‘夏虫不可语与冰’!” “坏丫头,我有那么不解风情么?那你还来跟我费什么劲?”锦绣噗地笑出声:“二牛是什么样人,你应该很清楚,你和二牛在赤州相处得不是挺好么?就算吵架了,你也是拽拽的样子,还不都是他巴巴儿自个跑去找你和解,你心中有疑虑直接问到他那儿就是了,” 她抓住锦绣的手用力摇了摇:“你是我的亲姐姐!我就实话告诉你,我怕,怕二牛看了那些个艳丽女子,也变成、变成王宝城他们那样!” “二牛变成那样,又关你的事?” 谢小玉窘住,僵了一下,扔掉锦绣的手臂:“不和你说了!你就是那个,‘夏虫不可语与冰’!” “坏丫头,我有那么不解风情么?那你还来跟我费什么劲?”锦绣噗地笑出声:“二牛是什么样人,你应该很清楚,你和二牛在赤州相处得不是挺好么?就算吵架了,你也是拽拽的样子,还不都是他巴巴儿自个跑去找你和解,(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山庄(待修改) 宁国公府出面处理,事情如同水面一个波纹很快散开就完了,不知道许二爷对王家怎么样,做为姑娘家,谢小玉的名字是丁点儿都不会被提起的。 近午时,小孩儿们有些困了,许家少奶奶们就打算收拾收拾回城,锦绣邀她们同往山庄去,虽说还得走大半个时辰的路,但已先派了人过去,那边定是早做好准备,去到山庄用过午饭歇息一会,还能玩半天。 妯娌几个婉谢了锦绣的好意,宁国公府也有田庄在城外,但家里有幼嫩小儿,婆婆也交待过只带着孩子们在近处跑一跑走一走就行了,要早些回家,所以没有去田庄,几个孩子又太能折腾,她们也累了,只想赶紧回城歇着去。 许三姑娘却还没玩够,要和锦玉、谢小玉同去山庄再玩会,冰姐儿和两个六七岁的女孩也想跟着,没得到她们母亲允许,嘴巴撅得老高。 许二爷看过保定侯府的侍卫们,二十多个都不是寻常身手,若真有意外这些人足可应对两倍的敌手,便也放心了。 两路人各自收拾好,一路回城,一路直往皇帝赐给罗真的红枫山庄去。 红枫山庄,顾名思义就是那山庄里长了许多枫树,到秋冬季节枫叶经霜蔫黄变红,因此得名。 锦绣来过山庄两次,那是春夏季节,大小两座翠屏山郁郁葱葱,苍翠碧绿,而今时值深秋,不仅满山枫树红了,别的树叶也都变了颜色,有红有黄有紫,还有白色的芦花点缀其间,远远望去美不胜收。 美景当前,许三姑娘和谢小玉兴奋得大呼小叫,倚着车窗指指点点,锦绣姐妹从小看得多了,虽然没那么激动,也同样很高兴,置身于广阔美丽的大自然当中,心情无论如何都是极好的。 方二牛也是从小在山中厮混长大的,山林间掏鸟窝摘野果甚至挖地蜂捉蛇虫,熟悉得很,他乐呵呵地紧跟在谢小玉车窗旁,不停嘴地给两个小姑娘科谱山林知识,谢小玉和许三姑娘听得入迷,为他的“博知”赞叹不已,方二牛得意洋洋,锦玉锦云直翻白眼:小样,难道我们不懂这些?你骑着马不走前头去,跟这抢我们的玩伴让我们无话可说,是不是要招恨呢? 香茶、香枝带了人先行来到山庄,早已将歇息的地方收拾妥帖,并准备好饭菜,锦绣一行人下了车,稍稍歇一会喝杯热水,就入席用午饭,大家都饿了,饭桌上摆上来的又多是山庄出产的山珍河鲜,十分美味,吃得都十分满意。 谢小玉一边津津有味吃着鲜美的草虾,听说还派人去湖溪里捉螃蟹了,顿时大喜,一双星星眼立马紧巴巴望着锦绣,锦绣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吃货,肯定是想念去年在赤州那个螃蟹宴了,当时她教厨娘们做出的几锅螃蟹,迷倒了一大班人,更是让谢小玉念叨了好久。 饭后各自回房歇个午觉,锦绣还没躺下,就收到罗真口信:知道她们出城并来了红枫山庄,那就在山庄里好好玩着,没有他的音信不要出山庄,他到时会派人来接她们回城——皇帝一家子原计划是要去东面的山庄去的,可到了那庄里,却又嫌那座山的景致不如往年好看,就又改到这一带来了!而红枫山庄原本是附属一个大皇庄的,因为它面积小又独处一隅,便赐给罗真做为奖赏,那处大皇庄,就在大翠屏山后头,也就是说,皇帝一家子此时正在红枫山庄隔邻的地方悠哉游哉着呢! 罗真让锦绣等他来接再离开,是不想让皇家人知道锦绣来了红枫山庄,锦绣身为一品诰命夫人,若是皇妃召她相伴同游,她是不能拒绝的,而今天皇后因为太子妃刚生的婴儿有些不好,不放心留在宫中照看,便由贤妃和淑妃等陪同皇帝出游,罗真可不放心让锦绣跟这些女人混在一起。 还有另一重,贤王也在皇庄里,他若对锦绣贼心不死的话,必定又要动手脚。 锦绣不由得腹诽,早知道皇帝变卦来这边皇庄,她就不来了!别的倒不担心,还真的有点怕会被皇妃传召,陪游什么的最操蛋了,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还玩什么玩? 事情往往是这样,越怕越来,就算罗真想隐瞒,锦绣等人也静悄悄地在山庄里午休并没弄出什么动静,红枫山庄的情况还是被皇家人知道了,一个时辰之后,有两个宫嬷和一个太监来到红枫山庄,传贤妃、淑妃口谕:请保定侯夫人、忠勇将军夫人以及几位姑娘去皇庄觐见! 关杰和方德新只好带着小包子陪同前往。 两个山庄相距并不远,一盏茶功夫,坐着马车就到了。 虽然不是进皇宫,田氏还是很紧张,皇帝有这么多个老婆,上回见的皇后挺温和可亲,就不知道这次要拜见的怎么样?锦玉锦云见娘亲慌乱,也不免有些怯场,而谢小玉虽有点见识,总归是商家女,论身份不及锦玉锦云,突然间竟然要去见皇妃了,更是禁不住微微颤抖,锦绣安抚和娘亲妹妹,还要顾及小玉,幸亏许三姑娘从小跟着宁国公夫人进过宫,并见过皇后和宫妃,她神情镇定,帮着锦绣安慰照顾几个小姑娘。 等到真正见面,田氏母女看到贤妃娘娘亲切温柔,淑妃娘娘和颜悦色,这才松了口气,没那么紧张了。 锦绣却暗自警惕,不是说除了这两位娘娘,还有其他嫔妃也跟随圣驾出来了吗?怎么不见人影,光是这两人召自家母女说话? 经过中秋节在宫中那场意外,锦绣如今是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了,况且这两个人还是贤王和仁王的生母,贤王和仁王可都是南宫照的对手。 虽说是光天化日,锦绣心里还是要防备着些。 行礼毕,贤妃赐坐,笑容和熙地与田氏说得几句话,又转向锦绣询问红枫山庄景况,还说她以前曾与皇帝带着皇子们去过红枫山庄游玩,翠屏山上的景致确实很美……那边淑妃也问起几位姑娘的名字,许三姑娘她是认识的,说两句便略过,却似乎很喜欢锦云,招手让锦云走到跟前,拉着她的手笑咪咪地仔细端详,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锦绣暗暗注意着淑妃,见她这样,心思转动,蓦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见贤妃问道:“这是保定侯夫人的小妹妹吧?叫冯锦云?果然长得与保定侯夫人有几分相似,粉雕玉琢般,这双眼睛最是机灵传神,也难怪淑妃妹妹如此喜欢!” 淑妃无比疼惜地将锦云往自己怀里揽抱了一下,叹着气说:“还是姐姐最了解妹妹的喜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妹妹一见着这孩子就喜欢得紧!真恨不得要把她带在身边,定会待她如珠似宝,疼她惜她!” 贤妃拿着丝帕的手轻轻遮在唇上,笑道:“既是如此疼爱,妹妹何不将这孩子认做义女?忠勇将军夫人有三位女儿呢,自是不会介意小女儿再多一个疼爱她的义母,你说是不是?忠勇将军夫人?” 锦绣心里“咯噔”一声:原来是下了这么个套子!淑妃娘家侄儿当年强抢郁敏秀,被罗真打残,淑妃一直记着这个仇,没想到今天联合贤妃,在这里拿捏自己! 锦云若被淑妃认做义女,落到淑妃手里,那就是羊入虎口,纵使不死,也会被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锦绣忙拿眼睛去看田氏,如果田氏应对不当,她便要豁出去,哪怕得罪皇帝看重的两位妃子,也要拒绝她们的无理要求。 田氏还未作声,就听淑妃道:“姐姐倒是为妹妹着想,妹妹也很感激,只可惜,妹妹这位份……不经皇后娘娘允许,哪敢有这样想法啊?” 贤妃像是才刚想到了,微微颔首:“妹妹说得是,不可坏了规矩,本宫倒是大意了。不过,妹妹真有心要这小姑娘,本宫就为妹妹行个方便……本宫也没有女儿,可是得过皇上亲口允诺:若有看得入眼的姑娘,可以认个义女,若还得了皇上喜欢,指不定能有个封号呢!” “真的?姐姐愿意帮妹妹?”淑妃惊喜道。 贤妃道:“本宫自然愿意帮你,也是看着锦云如此可爱的份上!” “那……” “且慢。” 淑妃刚说得一个字,锦绣站了起来,朝锦云招手:“过来!” 锦云不喜欢淑妃身上浓浓的香味儿,早就想离开,却碍于学过的礼仪,强忍着,如今听见长姐召唤,立马就甩了淑妃的手,跑到锦绣身边,轻轻拉住姐姐的衣袖。 淑妃微微变了脸,隐忍着道:“保定侯夫人,你这是?” 锦绣安抚地看了锦云一眼,对着并排坐在上位的贤妃、淑妃福了福身,说道:“请恕我失礼,不知二位娘娘方才所谈论的,可是与我的小妹妹冯锦云有关?” 淑妃虽然在隐忍,贤妃微笑道:“” 行礼毕,贤妃赐坐,笑容和熙地与田氏说得几句话,又转向锦绣询问红枫山庄景况,还说她以前曾与皇帝带着皇子们去过红枫山庄游玩,翠屏山上的景致确实很美……那边淑妃也问起几位姑娘的名字,许三姑娘她是认识的,说两句便略过,却似乎很喜欢锦云,招手让锦云走到跟前,拉着她的手笑咪咪地仔细端详,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锦绣暗暗注意着淑妃,见她这样,心思转动,蓦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见贤妃问道:“这是保定侯夫人的小妹妹吧?叫冯锦云?果然长得与保定侯夫人有几分相似,粉雕玉琢般,这双眼睛最是机灵传神,也难怪淑妃妹妹如此喜欢!” 淑妃无比疼惜地将锦云往自己怀里揽抱了一下,叹着气说:“还是姐姐最了解妹妹的喜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妹妹一见着这孩子就喜欢得紧!真恨不得要把她带在身边,定会待她如珠似宝,疼她惜她!” 贤妃拿着丝帕的手轻轻遮在唇上,笑道:“既是如此疼爱,妹妹何不将这孩子认做义女?忠勇将军夫人有三位女儿呢,自是不会介意小女儿再多一个疼爱她的义母,你说是不是?忠勇将军夫人?” 锦绣心里“咯噔”一声:原来是下了这么个套子!淑妃娘家侄儿当年强抢郁敏秀,被罗真打残,淑妃一直记着这个仇,没想到今天联合贤妃,在这里拿捏自己! 锦云若被淑妃认做义女,落到淑妃手里,那就是羊入虎口,纵使不死,也会被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锦绣忙拿眼睛去看田氏,如果田氏应对不当,她便要豁出去,哪怕得罪皇帝看重的两位妃子,也要拒绝她们的无理要求。 田氏还未作声,就听淑妃道:“姐姐倒是为妹妹着想,妹妹也很感激,只可惜,妹妹这位份……不经皇后娘娘允许,哪敢有这样想法啊?” 贤妃像是才刚想到了,微微颔首:“妹妹说得是,不可坏了规矩,本宫倒是大意了。不过,妹妹真有心要这小姑娘,本宫就为妹妹行个方便……本宫也没有女儿,可是得过皇上亲口允诺:若有看得入眼的姑娘,可以认个义女,若还得了皇上喜欢,指不定能有个封号呢!” “真的?姐姐愿意帮妹妹?”淑妃惊喜道。 贤妃道:“本宫自然愿意帮你,也是看着锦云如此可爱的份上!” “那……” “且慢。” 淑妃刚说得一个字,锦绣站了起来,朝锦云招手:“过来!” 锦云不喜欢淑妃身上浓浓的香味儿,早就想离开,却碍于学过的礼仪,强忍着,如今听见长姐召唤,立马就甩了淑妃的手,跑到锦绣身边,轻轻拉住姐姐的衣袖。 淑妃微微变了脸,隐忍着道:“保定侯夫人,你这是?” 锦绣安抚地看了锦云一眼,对着并排坐在上位的贤妃、淑妃福了福身,说道:“请恕我失礼,不知二位娘娘方才所谈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皇帝落坐,贤妃、淑妃分站两旁服侍他喝茶吃水果,皇帝喝了茶又吃了几粒葡萄,笑着和两位皇妃谈说几句,似乎是在跟她们解释为何转来得这样快。 有文武臣工们在侧,想是君臣要商谈事情,贤妃、淑妃不便久留,看着皇帝喝完一盏茶,更行礼告退,明厅中宫女们以及锦绣母女等自然是要跟着她二人退下,到时不知会被她们带往哪里去,刚才没谈完的话题估计也要继续谈下去。 锦绣等贤妃、淑妃告了退,转过身来面对大众,即搀着田氏,示意锦玉、锦云跟前,上前走到正中央朝着皇帝拜下,口称:“臣妇冯锦绣,与臣妇母亲田氏、妹妹冯锦玉、冯锦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田氏和锦玉、锦云也跟着锦绣唱了句:“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了看她们,说道:“冯锦绣?罗真的媳妇儿?朕好似听谁说的,你因身子不适并未跟随出来登山秋游,怎的又在此处?” 锦绣听了这话便明白:自家母女几个来到红枫山庄,应该是贤妃的人查探到的消息,而贤妃、淑妃召母女们过来,皇帝也不知道! 正要答话,那边罗真却出列道:“启禀皇上:臣妻冯锦绣前些天确实感了风凉,用了汤药,近两日看似好些了,微臣担心她病体初愈,劝她好生在家静养不要出门,想是臣妻看到今天天气实在太好,便不顾体弱自行决定带着岳母及妹妹们出城游玩,一直来到了红枫山庄了。” 皇帝点头微笑:“红枫山庄与皇庄确实很近,冯锦绣,你是打探到朕在此处,就过来了吧?” 锦绣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你在此处,我还不躲得远远的,伴君如伴虎,谁稀罕跟皇帝一起玩啊! 不过也听明白皇帝的潜台词:朕在此处,罗真便在此处,所以你就过来了! 有其父便有其子,皇帝年轻时候应该也是像南宫照一样,嘴巴有点小贫。 皇帝朝母女几个抬抬手,示意她们起来说话,锦绣看了看贤妃,说道:“回禀皇上,臣妇事先并不知皇驾在此,出城玩累了,便携母亲与妹妹到红枫山庄歇歇脚,得到了贤妃娘娘与淑妃娘娘传召,不敢有违,才急忙过来的!” 皇帝看向贤妃,贤妃微微躬身禀道:“事情确实如此,是出到庄外山岭上采摘红叶的宫女看见有女眷车辆进入前面红枫山庄,回来顺嘴儿一说,妾身就想着应是保定侯夫人来了!左右这皇庄里也还有其他夫人同行,多个人多一份热闹,妾身便让人去将她们接了过来。” 这话入情入理,皇帝笑道:“保定侯夫人过这边来,也能与罗真一起,夫妻同游,嗯,还是爱妃想得周到!冯锦绣,贤妃可是一片好心,你得谢谢她!” 锦绣无言,只得对着贤妃福了福身。 贤妃和淑妃并排而站,淑妃微微垂着眸,是因为她眼中厌恶之意难以掩饰,贤妃一如既往笑容温柔,慈和的目光注视着锦绣姐妹,仿佛在看着她自己的孩子。 其实内心世界是怎样的波涛翻滚,只有她明白。 锦绣出其不意往皇帝跟前那一跪,贤妃就知道了:罗真从外省娶来的这个乡下妻子不简单,的确如传说的那样,性子既不讨喜也不识抬举! 只不过也太狂妄了,她以为她是谁?竟想直接告状到皇帝面前吗?告的还不是别人,而是皇帝最亲密的枕边人! 且自己要认个义女,是皇帝早就私下答应过的,这于冯锦云来说是好事,荣光无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冯氏却不知好歹,非要这么做,那就等着被训斥遭耻笑吧! 至于贤王说过的锦绣是福旺之命,若能得锦绣到身边,必能助他更顺利地成就大事……贤妃是一点都不相信:命中有福旺之运的好女子何其多,一个已经嫁过人的残花败柳,有什么资格站在自己儿子身边? 而且她嫁的那个男人还是罗真,南宫照的人! 贤妃对皇后母子是恨之入骨,嫌恶至极,连带着他们身边的人都瞧看不上! 八月十五夜贤王所作所为,贤妃是事后才知,恼怒地责骂了儿子,又唤来儿子身边人问知冯锦绣竟敢对自己儿子态度倨傲、言语轻蔑无礼,更是气炸了,极力隐忍,才压住召冯氏进宫,狠狠掴她几巴掌的冲动! 今天其实也是贤王的人先探知冯锦绣带着她的母亲、妹妹们来了红枫山庄,那探子却被贤妃截住了,贤妃见儿子对冯锦绣还是不死心,十分生气,皇帝就在近边,还带着众位皇子和许多近臣,贤妃担心冯锦绣又会像那夜在宫中那样不配合,万一儿子弄出什么动静来有损名声,便扣下贤王的探子,自己却又咽不下那口气,决定先下手为强好好整治整治冯锦绣,可巧淑妃也痛恨罗真,对冯锦绣更谈不上喜欢,两人一番谋议,定下了认义女之计。 锦玉已许配人,连皇后都知道了,若是明着动锦玉会落人话柄,那就只能拿那个最小的锦云做文章,贤妃只要将锦云抓在手里,不怕锦绣不听话,日后贤王想做什么也能方便得多了! 淑妃的娘家侄儿当年为了个郁敏秀,被罗真打成瘸子,娶不上好人家的姑娘,寻常的他又不肯要,到如今弄出满院子姬妾,庶子庶女无数,正头奶奶还没影儿,淑妃一直憋着口气,发誓要为娘家侄儿出口恶气,贤妃答应她:等把锦云弄到手,皇帝册个县主封号,有朝一日就指给那瘸子! 让罗真乖乖备一份丰厚嫁妆,老老实实把他小姨子送过去,而瘸子娶了锦云,成了自己的女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哪怕直接弄死,罗真也只能干瞪眼! 这便是他讨好南宫照的下场! 贤妃耳听到皇帝问及忠勇将军夫人以及几位姑娘,看见锦绣拉了锦云上前,心知她想要对皇帝说什么,贤妃美眸中极快地划过一丝冷厉之色,面上依然笑如春风,抢先一步,走到皇帝面前跪了下来,语音柔漫悦耳:“皇上,臣妾想求一个恩典!” 皇帝对贤妃向来大方,今天又是出来玩的,以为贤妃想要领着女人们去什么地方游,便笑着示意宫女将贤妃搀起,豪爽地挥一挥手:“爱妃但说无妨,只要朕办得到,能令到爱妃高兴的,朕都依允!” 贤妃眼角似有若无地斜了锦绣一下,欢喜道:“臣妾谢主隆恩!” “爱妃还没说是什么啊?” “皇上,是这样的,您听臣妾慢慢说。” 贤妃越过锦绣,挨近皇帝身边,双手搭在皇帝肩膀上轻轻按揉,俯下脸贴近皇帝耳朵说悄悄话,偶尔漏出一两声轻笑,也是甜腻得像要融化的雪花糖,那缠缠绵绵的目光,让锦绣明白了什么叫媚眼如丝,两个人相互凝视,笑容甜蜜,就这么当着皇子和臣工们的面晒恩爱! 锦绣钦佩之余,目光下意识地朝左右看了看,发现厅里的人们大多低垂下眼帘,有的甚至把脸都埋到胸口了,这才明白为什么皇帝和贤妃可以毫无压力调情:这古代人懂礼貌啊,非礼勿视,更何况是皇帝和皇妃在调情,敢于明目张胆淡定看完过程的,也只有她冯锦绣了! 就连同是皇妃的淑妃娘娘,或许心里忌妒得要命,此时却也只能低眉垂眸,避开一瞬。 贤妃的悄悄话不长不短,而皇帝显然更受用她的按摩,满脸带笑惬意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摇头晃脑,锦绣敢打赌如果不是在公众场合,他都想哼唧出声了。 直到贤妃拖长声音轻唤:“皇上?” 皇帝才睁开眼,顿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爱妃你刚才说的是……想认一个义女?” “是啊皇上,您不是早就答应过臣妾了么?臣妾没生有女儿,可是又很喜欢,您说只要臣妾看入了眼,想要认谁做义女养在身边,都是可以的!” “咳咳!是这样啊,那爱妃是看上哪一个姑娘啦?” 贤妃朝着缩在田氏身后的锦云一指:“那,就是她!名叫冯锦云,保定侯夫人的小妹妹,忠勇将军夫人的幼女!” 锦绣看着贤妃,这女人白莲花特质显露无遗,抢别人女儿也能如此理直气壮,比宫里的皇后可是差远了,至少皇后明面上应该是做不来这种事情的。 感受到来自几个方向的目光,锦绣一一回望过去,南宫昀脸上似有歉意,锦绣回敬一记白眼,南宫照看了她等于白看,这回没有任何动作表情,就像截木头杵在那,罗真目光灼灼,锦绣从他眼里看到的只有一心一意,信任和支持,旁边刘复依旧容色温暖,神情淡定安然。 皇帝见锦云似乎有些害怕,便对锦绣道:“叫她过来让朕瞧瞧,是你最小的妹妹?多大了?” 锦绣走去牵起锦云,也拉了田氏一把,母女三人再次朝着皇帝跪下,锦绣说道:“启禀皇上:臣妇姐妹三人,大妹妹名冯锦玉,十五岁,小妹妹冯锦云,未满十二岁。今天两位妹妹第一次拜见贤妃娘娘、淑妃娘娘,竟就入了二位娘娘青眼,实属幸运!小妹妹更得娘娘抬爱,要召入宫中认作义女,那更是做梦都未曾想到过的殊荣,天家恩宠,臣妇的母亲、妹妹除了顺从承受,自是不敢有所违逆!” 皇帝听着锦绣说话,先前还微微带笑,听到后头,不由得皱眉:“冯锦绣,朕怎么听出来,你是不太乐意呢?” 锦绣答道:“锦云是臣妇的妹妹,若贤妃娘娘将她认作义女召进宫,臣妇时不时地可以请求入宫相见。只是可怜了臣妇的母亲,她最疼爱最不放心的就是幼女,因而进京来不顾路途遥远不怕累赘也要带着妹妹们跟在身边,只为母女能时时聚在一起,方便照应。可有一日臣妇母亲要回乡去,却不得不将最牵挂的未及笄的小女儿扔在京城,臣妇的母亲,会伤心欲绝的!” 锦绣话音刚落,田氏低着头已经抹起眼泪来,她是真的舍不得女儿啊! 皇帝默了一下,回头看着贤妃:“确实是为难忠勇将军夫人了,一家子人进京来,等到转回乡却少了一个,不好吧?那孩子还未满十二岁,离不开母亲,她母亲也会惦记她!要不,爱妃另选一个?” 锦绣走去牵起锦云,也拉了田氏一把,母女三人再次朝着皇帝跪下,锦绣说道:“启禀皇上:臣妇姐妹三人,大妹妹名冯锦玉,十五岁,小妹妹冯锦云,未满十二岁。今天两位妹妹第一次拜见贤妃娘娘、淑妃娘娘,竟就入了二位娘娘青眼,实属幸运!小妹妹更得娘娘抬爱,要召入宫中认作义女,那更是做梦都未曾想到过的殊荣,天家恩宠,臣妇的母亲、妹妹除了顺从承受,自是不敢有所违逆!” 皇帝听着锦绣说话,先前还微微带笑,听到后头,不由得皱眉:“冯锦绣,朕怎么听出来,你是不太乐意呢?” 锦绣答道:“锦云是臣妇的妹妹,若贤妃娘娘将她认作义女召进宫,臣妇时不时地可以请求入宫相见。只是可怜了臣妇的母亲,她最疼爱最不放心的就是幼女,因而进京来不顾路途遥远不怕累赘也要带着妹妹们跟在身边,只为母女能时时聚在一起,方便照应。可有一日臣妇母亲要回乡去,却不得不将最牵挂的未及笄的小女儿扔在京城,臣妇的母亲,会伤心欲绝的!” 锦绣话音刚落,田氏低着头已经抹起眼泪来,她是真的舍不得女儿啊! 皇帝默了一下,回头看着贤妃:“确实是为难忠勇将军夫人了,一家子人进京来,等到转回乡却少了一个,不好吧?那孩子还未满十二岁,离不开母亲,她母亲也会惦记她!要不,爱妃另选一个?” 不过臣妇听闻,能有幸入宫成为娘娘们义女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从来忠言逆耳,直谏讨嫌,胡大人这番话令得皇帝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温婉的贤妃依然带着笑,目光却是一冷。 锦绣感觉到身边相互依偎的田氏母女们松了口气,暗想这大盛朝朝堂还能有个敢于直谏的大臣,而且是得皇帝重视带着同游的近臣,还不算太昏馈腐败。 再朝南宫照、罗真扫了一眼,几个家伙还是那副老样子,南宫照甚至微微阖下眼帘。 锦绣当然不相信罗真会任由皇帝帮着贤妃把锦云带走,他们都不吱声也没有动作,想必就等着边上的大臣出言劝阻吧,看看胡大人开声了,立马便有好几个大臣凑近过来。 贤妃收起眼中冷意,声音柔弱地对胡大人说道:“大人听岔了吧?本宫要认下的义女,那会是什么身份?况且本宫十分喜欢锦玉,将来她做了本宫的义女,本宫自会待她如亲生,忠勇将军夫人对她的疼爱,本宫也都能给得起,锦玉她如何不愿意?” 胡大人道:“下官却不曾听到姑娘说愿意啊,倒是保定侯夫人说的话,似乎很不乐意呢!” “保定侯夫人,此事与她何干?”贤妃盯了锦绣一眼,又看向田氏道:“女儿是她的,忠勇将军夫人愿意就行了!” “可是,贤妃娘娘,下官从头到尾,都没听到忠勇将军夫人的声音!” “你!”贤妃被这不识事务的老头气着,幽怨地看向皇帝。 皇帝头痛地皱眉:“胡爱卿,朕知道你耳力很不错,只是胡爱卿有所不知:朕与爱卿们未进来之前,贤妃已经与忠勇将军夫人商量好了!” 贤妃点了点头:“确实是如此!淑妃可作证!” 淑妃站出来,笑着道:“这么好的事情,多少人求之不得!忠勇将军夫人自然是答应了的,锦云姑娘也很乐意!胡大人若不信,皇上可再问一问母女俩,便知分晓!” 锦绣心里冷笑:淑妃倒是不笨,让皇帝亲启金口问你愿不愿意,谁敢答个不字? 皇帝却一心想顺贤妃的意,听了淑妃的建议,还真的就朝着田氏和锦云问道:“贤妃如此喜欢这小姑娘,忠勇将军夫人,你肯不肯让她随我们回宫,做贤妃的义女?冯锦云,你呢?你愿意吗?” 锦云平日虽也伶牙俐齿足够机灵,这会子却是懵了,转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竟是半晌答不出来! 这也怪不得她,她本是最小的一个,上头有两个姐姐,还有娘亲护着,即便处于最艰难的境地,也还轮不到她来承担,突然与皇帝这样能决定自家人生死的生物对上,被吓呆才是正常的。 而事实上,锦云的小脑袋里此时正在急速运转做选择,到底是答不愿还是愿意?她当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凭她的直觉,贤妃和淑妃都不是好人,落到她们手上肯定不会好过!但是,皇帝给她们撑腰啊,皇帝一句话就能杀人的,万一拒绝惹恼了皇帝可怎么办?自己会死,娘和姐姐、可爱的弟弟、关二爹都得死……锦云不想死,也不想失去亲人啊! 那就,只好答愿意了吧? 锦绣看着锦云纠结的小脸儿,心底一股怒意腾升上来,伸手将妹妹揽在身侧,打算上前跟皇帝和贤妃、淑妃好好理论理论,田氏却比她先了一步,只听田氏说道: “皇上,二位皇妃娘娘:臣妇的女儿自小在乡下长大,性情呆闷,拙笨少礼,比不得京城的姑娘聪明灵慧,这样也能得到娘娘的喜欢,实在是万分荣幸!臣妇自然是愿意让女儿进宫做娘娘的义女,臣妇的小女儿也是肯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无妨,慢慢说来!” 皇帝此时已松了口气,和贤妃同时胡大人瞥了一眼,贤妃脸上是标志性的温柔笑容,眼里却盛满傲慢。 而皇帝则只想表达一个意思:看吧看吧胡爱卿,朕说得可有错?人家早就愿意了的,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顺便还为自己慨叹一声:做皇帝不容易,做个有威信受爱戴不被臣工们处处挑刺的好皇帝更不容易啊! 田氏继续说下去:“臣妇方才听贤妃娘娘说了,能入宫做娘娘们义女的,应是尚未议亲的女孩儿,如此一来,臣妇的小女儿就没有这个福份了!” 贤妃一怔:“忠勇将军夫人,你什么意思?” 锦绣、锦玉、锦云也被田氏这个神转折搞懵了:众目睽睽,虽然不能开家庭会议好好商量,可是田氏突然来这么一下,还真是……很不好把握诶,首先,都不知道田氏要拉谁来演这个拉郎配,怎么统一口径? 姐妹三个速度交换了下眼神,很有默契地决定,就由田氏唱独角戏得了,反正儿女姻缘向来是父母作主,当娘的掖着瞒着偷偷替孩子议亲订亲,多了去了。 淑妃也紧跟着贤妃的话,阴阳怪气道:“忠勇将军夫人,前些天进宫,你可还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过:这二女儿已订亲了,但小女儿才十一二岁,尚未议亲,还想留在家几年,不急着许配人……怎么?这才几天,锦云就议亲了?有这么巧的事么?你知不知道,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听到满门抄斩,田氏果然被吓着了,浑身哆嗦,脸色瞬间惨白。 锦绣扶住田氏,低声安慰一句,抬眼看着淑妃道:“淑妃娘娘身份高贵,书也读书得多,想必还懂朝廷律法?若果真如此,那么我佩服!但据我所知,本朝律法公正严明,最重证据,我的母亲是否犯了欺君之罪,要不要满门抄斩,还请淑妃娘娘拿出证据来!否则,我这会儿就要告御状,请皇上为我们母女做主!” 淑妃指住锦绣:“你这是……” 皇帝以袍袖遮住嘴唇咳嗽了两声,贤妃用眼神制止住淑妃,却不理会锦绣,直接朝田氏问道:“方才淑妃所言未为是错的,我也听说了,你这小女儿明明未曾议亲!” 田氏被淑妃恐吓了一下,多少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想出这么个笨法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为护住女儿,她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娘娘有所不知,自那次从宫里觐见了皇后回来,就三不五时地有人上门提亲,臣妇怜惜女儿幼小,确实想过要留在身边几年,至少到及笄再议亲也不迟,可是,总也推托不掉,臣妇就……为小女儿做主订亲了!” “什么?你答应了?何时?” “是的,臣妇做主答应了,就在几天前!” “订的何人?”淑妃很不甘心,追着问。 贤妃也蹙眉看着田氏:“忠勇将军夫人,本宫很喜欢锦云,希望她将来能配个如意郎君,请你说实话,与锦云议亲订亲的,可是京城人家?” 田氏抓住锦绣的那只手蓦地加大了点力度,母女俩对视,锦绣看到了娘亲眼里的无奈和焦灼。 她心里哪有不明白的?田氏是因贤妃那句“已订亲的不要”受到启发,想当然地以为给锦云随便按个未婚夫名头,就会没事了,却没料到贤妃、淑妃根本不肯罢休,非要追根究底,揪出订亲的那个人来! 锦绣心里窝火,当然是恼恨贤妃和淑妃,这两个讨厌的女人死死纠缠住不放,执意要锦云进宫,若说她们没有什么企图,锦绣是不相信的。 她侧转脸,下意识地朝罗真看了一眼,并不期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计,这人要是真出手帮她,那就不用绕弯弯了,直接严辞拒绝,斩钉截铁没有回旋之地,贤妃淑妃算什么?得罪皇帝他也在所不惜! 他能够这么安静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就看在南宫照的面上——太子尚未变成皇帝之前,得隐忍着些! 罗真却没空看锦绣,他正脸瞪着身旁的刘复,刘复此刻竟像个大姑娘似的露出害羞的神情,一张脸得要滴血,忽然被人推了一把,踉跄着朝锦绣姐妹走来。 锦绣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推刘复的并不是罗真,而是另有其人,刘复却没有半点怨恼之意,他红着脸,目光躲躲闪闪避开锦绣的眼睛,手足无措地走到田氏和锦绣身边,恭恭敬敬地朝皇帝深深行了一礼,声音清朗地说道: “禀皇上、贤妃娘娘、淑妃娘娘:微臣刘复,前年去往赤州叔父家中小住,曾在忠勇将军家做客,又因微臣好友罗真迎娶了忠勇将军夫人长女冯锦绣为妻,微臣常来往将军府,帮忙亲事,与两位冯姑娘相熟……此次忠勇将军携家眷进京,两家长辈相见过,家母便为微臣做主,向忠勇将军夫人提亲,虽多次被拒,但家母执意请求……岳母大人对微臣再三考察,认为微臣虽与冯锦云年龄相差不少,但有弊亦有利,便应允了!” 刘复低着头说完这番话,感觉从没有过的心虚和汗颜,与锦绣母女只隔一步之遥,他却不敢转过脸去看她们一眼,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唯恐自己不小心或是忍不住看了她们,那样他会羞死的! 都怪南宫照!场上未成亲未议亲的年轻官员不计其数,为什么就偏偏推出自己? 一定是故意的!他们就是故意的! 这下自己在锦绣姐妹面前都成什么形象了?啊啊!还有那煞神罗真,他那是什么眼神?简直都要杀了自己啊! 话说你做为姐夫而已,似乎没有权利这样吧?锦云她将来不管嫁我还是嫁给谁,都不关你事吧? 刘复腹诽着,一边内牛满面。 而堂上除了田氏母女和皇帝、贤、淑二妃,围着旁观的各式各样人们,统统被惊呆,全体石化约莫半分钟——这么戏剧性场景啊,确实太少见到了! 贤妃和淑妃临时起意的计划就这么泡汤,锦云危机解除,在回家的路上,锦绣是越想越好笑,坐在车里笑得停不下来,捶得车板咚咚作响。 田氏受了这场虚惊出来,却先不去管什么后怕不后怕,竟真的对刘复上了心,叮嘱锦绣,二天到别院来,母女们要好好谈一谈! 另一边,贤王细心扶送母妃上了马车,却始终不说一句话,他没法抱怨母妃,但心里的郁闷,实在是难以排解。 他唯有痛恨淑妃,若不是淑妃乱出歪点子,母妃这么聪明的人,不至于给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他让人窥探锦绣,并不是要轻举妄动劫持她,今天并非好时机,是以他另有安排:让师傅青玄道长过来与锦绣见一面! 却没想到,母妃和淑妃一番胡搅合,把锦绣缠得死死的,根本没机会出去与师傅单独会面,到黄昏时分大队人马又都跟随皇驾回城,一路上近卫、羽林军将队伍围得密不透风,别说想见锦绣,就是她乘坐的马车都看不出来! 贤妃虽没被皇帝责怪,还得了几句安慰,让她回城后再另行挑选,总能找到合心意的义女,但贤妃心情却好不起来,她直觉锦云的这个婚事有蹊跷,想来想去,意识到可能是南宫照出手坏了她的事,不由得一阵咬牙。 失算又被皇帝甩脸色看, 另一边,贤王细心扶送母妃上了马车,却始终不说一句话,他没法抱怨母妃,但心里的郁闷,实在是难以排解。 他唯有痛恨淑妃,若不是淑妃乱出歪点子,母妃这么聪明的人,不至于给他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他让人窥探锦绣,并不是要轻举妄动劫持她,今天并非好时机,是以他另有安排:让师傅青玄道长过来与锦绣见一面! 却没想到,母妃和淑妃一番胡搅合,把锦绣缠得死死的,根本没机会出去与师傅单独会面,到黄昏时分大队人马又都跟随皇驾回城,一路上近卫、羽林军将队伍围得密不透风,别说想见锦绣,就是她乘坐的马车都看不出来! 贤妃虽没被皇帝责怪,还得了几句安慰,让她回城后再另行挑选,不由得一阵咬牙。 失算又被皇帝甩脸色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重阳节城外皇庄之事,皇帝一句话,那便不过是游玩当中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水过无痕,再不会有人提起,不用担心会泄漏出去流传于坊间。 锦绣和田氏母女无疑是得罪了贵人,从此注定与宫里的两位娘娘结怨生隙了,锦绣倒无所谓,反正早就站好队了,她和罗真夫妻坚定不移支持南宫照,争皇位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成不成都是仇敌,没必要顾忌什么。也幸好关杰原本就无意官场,知道事情原委后,好言安慰田氏和小姑娘们一番,打算找罗真和锦绣商量,想改变计划,左右也谢完皇恩,就不在京城过年了,立马启程还乡,能赶在霜雪降落之前回到赤州老家。 京城虽繁华美丽,不适合他们,千好万好,还是故乡好! 锦绣自然是舍不得家人,罗真更不赞同关杰的意思,南宫照也派了人来宽慰这一家子,转述他的话:“才刚进京几天,哪能就走了?放心住着吧,本太子不至于那么没用,其他的不说,罩住你们一家人安然无损,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话有点****老大的味道,但人家太子都这么表态了,关杰就只好感激涕零地领受,没有再提回乡的事,听从安排准备在京城过年,领略领略帝都大年节风情。 九月十二大清早,锦绣歇了两天,正打算要过去别院看望娘亲和妹妹们,不想田氏先来了保定侯府,带着小包子、锦云锦玉和谢小玉,由一大群婆子仆妇丫头以及护院的簇拥着进了门,一时间保定侯府人声喧哗,热闹非凡。 罗真上衙去了,锦绣欢欢喜喜跑出来迎接母亲和弟弟妹妹们,问知关杰有事外出,稍后再过来,便吩咐管家:今日府里设宴,可通知侯爷,他想回来吃饭就回,不回,也不管他了! 也难怪锦绣高兴,这算是娘亲第一次主动上自家的门呢。 田氏没有村庄女人们喜欢窜门论八卦的习惯,也可以说她性情怠懒不爱交际,来到京城住进别院,她一直就静悄悄的,人家来探访她就接待着,下了请柬她问过锦绣能不去就不去,就连保定侯府她自己亲闺女家,她也是在罗真和锦绣请求了才来过一次,照她的意思,有那么多跑腿的人,相互间问句话一盏茶功夫就能传到了,哪还需要亲身走一趟?再说了,岳母娘频繁往来,女婿会不高兴的! 母女间的悄悄话锦绣自然没跟罗真说,某人死心眼,听了还不得急忙跑去解释一通,何必为难人家。 难得田氏今天主动跑来女婿女儿家,就当过个小节了,看看得从洞天里拿出些好东西来整治几桌酒席,再派人邀请贾舅妈、贾慧表妹以及宁国公府几位少夫人、许三姑娘过来尝尝新鲜。 事情吩咐下去,正和妹妹们逗弄小包子弟弟玩,就见宝良匆匆进内院来转叙罗真的回话:今日宴客,索性就多请几桌,绣绣准备好酒好菜,午时为夫回家招待客人。另外,刘家的人会来! 锦绣拿着拨浪鼓的手不由得一顿:刘家的人?刘复?重阳节在皇庄那一出……她还想着这事慢慢再说,看来今天田氏其实也是为这个来的呢! 果然,田氏看见锦绣把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便叫锦玉、锦云和谢小玉抱着小包子到庭院里去玩,她自个儿拉了锦绣,摒退左右丫环,母女俩在内厅说起悄悄话来。 “娘,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锦绣看着田氏好笑道。 田氏却嗔怪地瞪她一眼:“事关锦云终身大事,我能不着急吗?你大姨和大伯娘又不在近边,你关二爹只管顺着我,什么都说好,我现在也只能找你商量了。不让你二天赶紧过来,我们娘俩好好说道说道,你偏就不来,要急死你娘了!” “什么终身大事,别那么认真好不好?罗真都说了,人家刘复那样做只是为了帮我们母女解围,难不成你还真想把我们锦云许配给他?娘,锦云才刚进十二岁,那刘复可和罗真一般年纪,锦云是顺着罗真这里才称一声刘哥哥,不然都可以喊他大叔了!” “什么大叔?也就大十岁而已!”田氏这方面倒是看得开,也有她的理由:“真儿还不是比你大六七岁?男人年纪大些才会疼媳妇,老辈子人传下来的说法,娘也看了几十年,这道理对着呢!绣儿啊,娘瞧着那刘复,是真的觉得他好,当初他来到我们东山村的家里,娘就曾想过:要是你不选罗真,配了刘公子,也极好的!” 锦绣瞪了眼:自家老娘这是让关杰宠的吧,整个人改变不小,不再小心冀冀的,说话行事开始随性起来,要放在以前,这种话她是绝不会随便说出口,何况还是在女婿家,她就不担心让女婿听见,心里会怎么想。 “娘,刘复固然好,可人家是世家公子,世家望族的规矩比成国公府这样的勋贵还严苛,门当户对是一定要的!刘复是刘家极其看重的子弟,他二十多岁都未婚配,甚至连议亲也不曾有,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自己挑剔,或者他父母更是眼高于顶,说不定这么多年为刘复挑媳妇都挑花眼了呢!而且世家望族礼仪繁琐颇多讲究,家族人员肯定也很多很复杂……这样的人家,就算他肯娶咱们这些小门小户女儿,我也是没信心也不敢嫁,娘你怎么就敢把锦云许嫁进去?” 田氏楞了楞:“绣儿,你不是在吓唬娘吧?我瞧着刘公子实在是好,能养出这样好的儿郎,他家父母,应该也差不了的!” 锦绣无语:刘家父母都是出身京城名门,一个二品官一个诰命夫人,那当然差不了,可也要看老娘你说的哪方面啊!锦绣来到京城也差不多一年了,根据她所观察的诰命夫人,起码百分之九十以上不赞成自家儿子低娶,而且还低到最低层——就像罗真娶冯锦绣,一个是身有侯爵的国公府公子,一个是乡下秀才的女儿! 刘复那天所为是迫不得已,但却不能逢场作戏不了了之,为免两边都犯下欺君之罪,这亲是必须要订的,哪怕假戏真作,也得维持个一年半年的婚约! 这也是田氏动了“真心”的缘故。 锦绣劝道:“娘,别想太多了好不好?您也答应过我们姐妹,婚嫁时凭自己喜欢挑选夫婿,如今我嫁了,锦玉订了亲,锦云还小,就让她自由自在没有负担地玩几年吧,不要现在就逼迫她,让她过得不愉快!” 田氏对刘复的印象真是太深刻太好了,见锦绣不赞成与刘家做亲,多少有些失落,叹了口气:“你也知道锦云那孩子,从小就是个心大不知愁的,得点好儿能让她笑半天,娘并没有与她说什么,更不会逼迫她……还是她自己来跟我们说:就算订亲也是假的,不用太激动!” 锦绣忍不住笑了:“锦云确实心宽,但她也真的很懂事,娘不用操心,锦云以后会遇到她的良人,会幸福一辈子的!” 田氏垂眸点头:“但愿这样!娘只要你们姐妹都嫁得好女婿,一辈子和和美美,娘就安然了!” 锦绣不免好奇:田氏当初被罗真骗说是她大女儿自个儿招的上门女婿,几乎立马就要承认了罗真的女婿身份,那时绝对是被罗大帅锅迷惑了;现在又这么看中刘复,说明田氏为她的女儿们挑女婿的眼光绝对是很挑剔的。重阳节那天她突然想到用锦云已议亲订亲这条阻止贤妃收义女,内心里是否有了一个预备人选?虽说田氏这个娘并不偏心,但锦云是幺女,无论如何都多得娘亲疼爱些,不知田氏心目中为锦云预备下的女婿人选是谁? 这是锦绣一直想问的,那天跟着皇驾回城,不好乱了规矩,锦绣坐的是自己的侯夫人马车,没有跟田氏同车,进城了也各自回府,这问题就留到今天,早上起来还想来着。 “娘,你那天拿锦云已经订亲说事,应该心里想到哪个人家了吧,你想把锦云说给谁啊?” 田氏看了锦绣一眼,苦笑:“我那时就没想过他们非要追问跟哪家订的亲,所以答不上来,若非要说,我……我和你大姨之前可是商量过的,要亲上加亲,把锦玉给二牛,可惜锦玉和二牛对不上眼,那丫头还另外瞧上沈家少爷了!你大姨就说那让锦云挑,二牛和三牛,她爱谁谁!可是二牛跟着我们来京城,这一路我算看出来了:二小子的心在谢姑娘那里!这样也不错,小玉是个好姑娘,能划拉到咱们家来不亏!就想着啊,只剩三牛了,三牛比不得二牛好看,也不知道锦云能不能喜欢,所以我一直没提这事!可那天着急起来,就打算先把二牛推出来顶一顶……没想到刘公子就上来了!” 锦绣真是服了她的娘:“你这不是要自相矛盾了吗?一直都说锦云未议亲,忽然又要与表哥亲上加亲,而且,二牛是跟着你们进京的,他可没有父母长辈在旁,怎么可能有短短几天里两家议亲又订亲?” 田氏被女儿说得一阵尴尬,拿着丝帕擦一擦额上不存在的汗,后怕道:“所以我当时听到那位娘娘说‘欺君之罪’,真的给吓着了!” 锦绣搂了搂田氏的胳膊,安慰道:“都过去了,这不是没事了?其实那个淑妃就是欺负你不知道,胡说八道的,就算是‘欺君之罪’,那也是她们先惹出来的,屋里有许多大臣呢,真正论究起来,我们不会吃亏!还有,‘欺君之罪’也分轻重,娘你这个是很轻的,不至于抄家问斩!” 田氏垂眸点头:“但愿这样!娘只要你们姐妹都嫁得好女婿,一辈子和和美美,娘就安然了!” 锦绣不免好奇:田氏当初被罗真骗说是她大女儿自个儿招的上门女婿,几乎立马就要承认了罗真的女婿身份,那时绝对是被罗大帅锅迷惑了;现在又这么看中刘复,说明田氏为她的女儿们挑女婿的眼光绝对是很挑剔的。重阳节那天她突然想到用锦云已议亲订亲这条阻止贤妃收义女,内心里是否有了一个预备人选?虽说田氏这个娘并不偏心,但锦云是幺女,无论如何都多得娘亲疼爱些,不知田氏心目中为锦云预备下的女婿人选是谁? 这是锦绣一直想问的,那天跟着皇驾回城,不好乱了规矩,锦绣坐的是自己的侯夫人马车,没有跟田氏同车,进城了也各自回府,这问题就留到今天,早上起来还想来着。 “娘,你那天拿锦云已经订亲说事,应该心里想到哪个人家了吧,你想把锦云说给谁啊?” 田氏看了锦绣一眼,苦笑:“我那时就没想过他们非要追问跟哪家订的亲,所以答不上来,若非要说,我……我和你大姨之前可是商量过的,要亲上加亲,把锦玉给二牛,可惜锦玉和二牛对不上眼,那丫头还另外瞧上沈家少爷了!你大姨就说那让锦云挑,二牛和三牛,她爱谁谁!可是二牛跟着我们来京城,这一路我算看出来了:二小子的心在谢姑娘那里!这样也不错,小玉是个好姑娘,能划拉到咱们家来不亏!就想着啊,只剩三牛了,三牛比不得二牛好看,也不知道锦云能不能喜欢,所以我一直没提这事!可那天着急起来,就打算先把二牛推出来顶一顶……没想到刘公子就上来了!” 锦绣真是服了她的娘:“你这不是要自相矛盾了吗?一直都说锦云未议亲,忽然又要与表哥亲上加亲,而且,二牛是跟着你们进京的,他可没有父母长辈在旁,怎么可能有短短几天里两家议亲又订亲?” 田氏被女儿说得一阵尴尬,后怕道:“所以我当时听到那位娘娘说‘欺君之罪’,真的给吓着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媒人 小姑娘们聚在一起自是无比高兴,七嘴八舌地说不完,锦绣由着她们去围拢成一桌谈论嘻闹,自己陪同夫人奶奶们在厅上饮用茶点,说些比较成年人关注的八卦话题。 府里大小厨房都在忙碌着准备菜式,今天除了用洞天材质做的美味佳肴,锦绣特为姑娘们制作了几样新颖别致的点心小吃食,其中被锦云起名叫“雪酪”的奶油冰淇淋,不但大小姑娘们十分青睐,就是许府几位少奶奶赏过也连声赞叹,宁国公夫人虽然喜欢这冰爽甜美的味道,却是嫌它太冰冷,只浅尝了两口,还劝田氏也少吃,别吃坏了肚子对孩子不好,两个奶娃娃虽有奶娘,田氏自己也给喂奶,得忌口。 快到午时,前院来人报说侯爷回府了,已经吩咐摆上筵席,男客们到得差不多,那边国公府的老太爷、老爷和二爷、四爷都过来了! 锦绣便让香枝准备热水热帕巾给夫人奶奶们净手擦脸,可以坐席了。 宁国公夫人悄悄捏了捏锦绣的手:“再等等吧,一会还有人来!” 锦绣说道:“咱们女席也就这么些了,要还有人来,那也是前院男席的,不关我们事。” 宁国公夫人朝成国公府所在的方向指了指:“她们不来么?” 锦绣道:“是我没请她们!我娘家人自来到京城,那边都是一个比一个忙,没空儿正式邀请过,今天我娘来侯府,若是我特特把她们请来,怕两边都不好见面呢!” 宁国公夫人喟叹一声:“这倒也是,唉!就不理会那么多了,你只多劝解你母亲——女儿女婿好就行,别的不相干的,都罢了!” “嗯,我说过,母亲也想通了。” “那就好。”宁国公夫人又轻声道:“真儿没告诉你么?今天刘家的人要来?” 锦绣顿了一下:“他是说过了,我以为……或许是我没听清楚,难不成还有女客?” “自然是有的!”宁国公夫人抻了抻衣袖:“重阳节那天的事,世子与我说了。昨日刘三夫人来我家,请我给两家做大媒呢!” 锦绣怔了一下:“合着夫人今日来,是刘家人请您先过来的?” 宁国公夫人点了点头:“正是呢!” “刘三夫人,是刘复的母亲?” “是婶母,刘复母亲刘大夫人年轻时候就是个有名的才女,性情极清高,极少出来应酬,我与她只限于相识,并不熟悉,这刘三夫人倒是时常见面的。” 锦绣十分抱歉:“出了那样的事,我也是所料不及,本想着过些时再与你们慢慢论说的,没想到……这事竟还累到您,真是过意不去!” 宁国公夫人道:“傻孩子,谁也不想闹出这样的意外,你们即便不说,我都要问到的,如此,倒正合适了。只是,这亲事真假不分的,日后锦云多少都受点委屈了。” “日后的事,暂时也顾不得了,不愿进宫就只能这样!说到委屈,倒是委屈了刘复,锦云还小,三几年之后再另行议亲出嫁,也不会受太大影响,刘复眼看成就了功名,可以封妻荫子了,好端端地,忽然摊上这事……是受我们连累了!” “也不能这么说,他是……唉,总之都不是咱们的错!” “如今只能这般想,刘夫人就是对我们有怨也罢了。” “这个倒不必担心,刘府百年世家,书香传世,娶进门的夫人们,小辈的我不敢说,就我见过的几位刘夫人,个个都十分温婉谦和的。” “刘家……有几位夫人?” “嗯,刘家家规,男子不得随意纳妾,四十无子方可有一妾,是以刘家人口关系并不复杂。老太爷还在,太夫人去世好些年了,有三房人,大房大老爷和大夫人生有两子,刘复便是他们的次子,上头有个哥哥刘简,成亲几年了,刘大奶奶生得一名女孩儿。二房夫人因病去世了,二房老爷尚未续弦,有一双十来岁的女儿。三房的三夫人费氏,生有一子一女,如今刘府里当家的,就是这位费氏。” “哦,刘大夫人不爱管事?” “说对了,这刘大夫人不肯管家务事也不喜交际应酬,女红针线什么都不做,一门心思只爱读书写诗!她有才华啊,听说学识比刘大老爷还要高!嗯,她最擅绘画,还有出的那字帖,京中贵女们描红的字帖,几乎全用刘夫人的!” 锦绣不由咋舌,没想到刘复的娘这么有文化。 “这位刘大夫人倒是奇女子,奇女子通常都喜欢我行我素,也亏得她嫁的是书香传家的刘府。” “可不是?算起来我见过的这些个才女,嫁人之后都不甚如意,就这位刘大夫人命好,嫁进刘府,与刘大老爷夫妻相敬如宾,和和睦睦,最主要是她肚子争气,一口气生得两个儿子,还一个比一个聪慧俊秀,刘家老太爷和太夫人便也满足了,不苛求于她,随她爱怎么去。刘夫人待长子满十六岁,次子十三四岁,便以体弱为由,去往城外百里外的山庄静养,极少回城。” “她不管家不管儿子,刘大老爷不说什么?” “也不能说她不管儿子,儿子们平日在祖父祖母跟前,若是想娘了,可以找她去啊,便是刘大老爷,也时常坐着车马往山庄去看夫人,刘夫人没事都不回城的!” 宁国公夫人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又道:“也是因为有这么个不沾俗务的娘,刘家兄弟才会迟迟不成亲——没人张罗啊!刘老夫人从不指望刘大夫人,去世前竟是将孙子的婚事托付给刘二夫人,可惜刘二夫人也是个体弱多病的,没过多久也去世了,她死前倒是为刘大公子娶了亲。刘三夫人费氏年轻,自己也有两个孩子要打理,没空管刘复。” “这么说起来,刘家倒也不算太复杂。” “嗯,刘家根底在旧都,那边人更多些,这一支是比较清静。” 两人说着话,就见林水清家的进来禀报:刘家两位太太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静修 宁国公夫人对锦绣道:“我刚才不先与你母亲说明原由,是因为还定不得刘大夫人今天能不能来到——这作画也需要闭关,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刘大夫人非得把一套十二副画绘好了才肯出房门!如今她既来了,我便要与你母亲好好说道清楚,省得你母亲多想。” 不先下帖子就这样过来,还是谈婚事,确实不够郑重,但宁国公夫人已经做过解释,而且两家人都心知肚明是走个形式,那也罢了。 锦绣向宁国公夫人说声劳烦,便由着她过去和田氏一起走,两人交头接耳边走边说,锦绣则和许家少奶奶跟在后头,往垂花门去迎接客人。 几位姑娘就暂且在厅里等着。 刘大夫人果然如宁国公夫人描述的那样,是个极其清雅的人物,她发髻一丝不乱装束齐整,衣饰考究,脸上却没有涂脂抹粉,不过锦绣觉得素颜更能显出她的美丽,与旁边朱唇黛眉妆容精致的刘三夫人费氏相比较,刘大夫人竟像是更年轻几岁。 或许是不擅言辞,刘大夫人除了见面时相互行礼问候说了两句,余下的,就都由刘三夫人包场,她只是面露微笑,至多点个头,再不作声。便是进到内院见着几位姑娘,刘大夫人也没太多改变,甚至都不关心即将与儿子订婚约的是哪个女孩儿,倒是刘三夫人费氏,给姑娘们送上见面礼时,拉着锦云多看了几眼。 客人表现平常,锦绣觉得也好,大家都省心省事。 有宁国公夫人在,事情就简单顺利得多了,一顿午饭过后,再摆上茶席,两家便谈得七七八八,因是先认亲再补礼,而且还得赶紧成事,也不管什么吉日不吉日的了,说好明日刘家人到别院去,双方交换庚帖,将该尽的礼数一次做完。 事急从权,本身就只是为了敷衍,这算是最为草率的订亲仪式了。 事情商量好,刘家两位夫人和刘大奶奶便先告辞回去,宁国公夫人随后也带着媳妇女儿、孙女告辞,许三姑娘和冰姐儿很不情愿,本以为能多玩一会的,不免对刘家两位夫人抱怨了几句。 看到婆子们抬上锦绣为客人准备的礼物,许三姑娘和冰姐儿才又高兴起来,与几个姑娘约好日后见面,便爽快地挥手告别。 除了洞天果脯和一些美味糕点,锦绣给姑娘们另外送了“自制的胭脂水粉”,南安郡王府、宁国公府、贾府、刘府和以及自个娘家每家送一篓鲜活肥硕的青蟹。 青蟹是那天从红枫山庄带回来的,经过精挑细选,一个个足有茶碗大小,锦绣汲了洞天灵泉养着,今天让厨娘一起刷洗干净收拾好,送了两篓过成国公府那边做做样子,随她们怎么弄去,然后就在自家大厨房开大锅蒸煮,又另外做了炒蟹和醉蟹,男宾女客都吃得十分满意,赞不绝口。 如此鲜美野味,只吃一次自然是不够的,但数量有限,不可能家家都送,只好分给女眷们了。 转眼进入十月,天气变冷,东宫太子妃所生的女儿满月礼后,贤王大婚之日便接踵而至。 锦绣没有去贤王府贺喜,虽然她认为贤王不会闲得无聊,在他自己的婚礼上玩花样,但罗真说即便没有危险也不愿意看着锦绣踏步进入贤王府,于是夫妻俩都不去吃喜宴,只是让管家往贤王府送了一份贺礼了事。 迎娶了贤王正妃,隔得半个月,侧妃进门,之后一个月内,三名美人陆续也抬进了贤王府。 没错,选上的四名美人,最后只有三名如期进了贤王府,罗姝很不幸地,临嫁前被淘汰了。 八月十五在宫里观灯跌折了腿,贤王府曾派来太医精心为罗姝诊治,金氏也不惜花费大量金银遍访名医,用最好最贵的药材,罗姝倒是恢复得很好,但下床走路,竟是一脚高一脚低,成了跛子! 皇家坐拥天下何其尊贵,无数美女任凭挑选,就算是纳妾,也绝不可能要一个跛脚的! 罗姝想嫁贤王的美梦就这样破灭了,金氏在看到罗姝举步走路时就晕倒在地,好半天才醒转,却是腿软站不起来,很悲催地又缠绵病榻了! 幸而贤王仁慈,懂得体恤怜悯,派女官送来两枝上了年份的老人参,并好言劝抚:请世子夫人安心养病,虽然做不成亲家,但世子夫人忠心可嘉,日后定当多多关顾母子们,罗端兄弟几个的前程都不在话下! 金氏感动得大哭:女儿没能送进贤王府,好歹已经表了忠心,献上那么多的财产,贤王必定不会忘记自家母子的! 金氏所作所为,以及罗端、罗方、罗容在她影响下,与贤王府明里暗里的密切联系,自然没能躲得过罗真的眼睛,罗真不声不响,待收集足够证据,一并交到成国公和罗松面前,成国公震怒,罗松亦暗自心惊:私结朋党暗通亲王,若被御史觉察弹劾,一经查实,可是抄家灭门的罪啊! 人家是皇子、亲王,深得皇帝宠爱,皇帝若有心袒护,又要应对群臣,到时候就只有牺牲不相干的一方! 成国公府虽为大盛朝立下汗马功劳,但那都是过往,值此安平盛世,荣辱只在皇帝一句话,三个子弟同时犯事的后果,绝对足以毁掉成国公府! 成国公半点不迟疑,立刻压着罗松当面做安排,然后进宫求恩典,一个月之内,成国公府三位孙辈爷们,罗端外调去了最南边的越州府任职,罗方带着新婚妻子去东海边一个卫所防剿海贼,罗容则被扔去西防军营历练! 消息传到金氏耳朵里,如同晴天霹雳,把她震懵了,这次倒是没有晕倒过去,而是急忙要赶去前院找国公爷和罗松理论,但还没走出内院,就被高壮胖大的闵婆子和那些个粗蛮凶狠的婆子们截住,说是奉世子爷之命,暂将得了心躁病的世子夫人禁足,待过些时日后偏院的佛堂建好,便请世子夫人入住,安心静修!(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糟糠 此时的金氏身边早没有了体己之人,使唤惯了的旧仆一概被打发掉,郑氏派给她的婢仆们只像木头人般,平时都不顶用,更别指望她们为主子挡事,眼睁睁看着金氏拼命挣扎,竟是没一个人站出来帮忙,金氏哪里挣得过闵婆子几个,又一次被钳制住,连清辉院都不能去了,直接送往僻静偏院,金氏又哭又喊,大骂罗松忘恩负义、抛弃糟糠发妻,会遭报应的! 这次却是再没人来为她求情:罗端已经带着家眷启程离京,罗容被成国公送走了,罗方刚接到新委任,这两天正在办交接离职手续,忙得人影都不见! 二奶奶小郑氏和罗姝倒是在府里,但罗姝躲在自己的闺房里无声无息,小郑氏则被郑氏带在身边,并未露面。 适巧侯府的钱嬷嬷带了几名仆妇进国公府,要去二房澄风院采摘老金桂树的桂花,看到金氏的狼狈相,并听见她叫骂,钱嬷嬷便走上前说道: “金氏,你自欺也就罢了,别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就凭你,也敢称作成国公世子爷的糟糠发妻?举头三尺有神灵,你这样睁着眼目关于瞎话,当真不怕遭天遣雷劈么?要说报应,那也该你来承受!二十多年前,世子爷用大红花轿从正门抬进国公府的是贾府的贾小姐,那才是正儿八经的三太太、世子爷的结发嫡妻、我们保定侯的亲生母亲!你金姨娘是坐着一顶小蓝轿从偏门进来的,就是个妾!你休想混淆视听,蒙骗于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家宅亦如此,每个当家的上来,无论是规矩还是用人,总要做一番更改,成国公府的婢仆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金氏倒腾清扫换了不知多少回,除了老太太身边的老仆,后来进府的婢仆大多不怀疑金氏的原配正室身份,因此当钱嬷嬷说完这番话,边上响起阵阵吸气声,围着的仆妇婢女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金氏到底是当了二十年世子夫人,哪容得一个奴婢欺到头上,指着钱嬷嬷道:“奴才敢欺主,按规矩当杖罚五十扔出府去!你们楞着干什么?还不发落了这贱婢!” 钱嬷嬷冷笑一声:“我说的是大实话,二十多年前,你只是这府里一个妾,并非正经主子,而我是二夫人跟前大管事,你起初想巴结我们二夫人,见了我还要上赶着叫一声姐姐呢!如今我是保定侯府的人,不是这府里奴才,你奈何不得我!” 金氏被气得不轻,双眼翻白晕了过去,不再挣扎,几个婆子倒是省了些力气,直接架着她拖往偏院去了。 钱嬷嬷站在那里目送她们走远,却是抹了几把眼泪,心里暗道:从来报应不爽,金氏纵使重生一世又如何?不知惜福却作恶多端,幸而少爷有出息,又娶得那么聪慧善良的少夫人,把这蛇蝎心肠的金氏给打压得翻不起浪来!二夫人、三夫人啊,你们可以瞑目了!少夫人说过:金氏前世今生千方百计取代两位夫人,无非是想坐上国公夫人的位子,她那是做梦,有少爷和少夫人在,绝不可能让她得逞! 此时长房瑞宁院正屋里,大太太郑氏在教训二奶奶小郑氏,压低的嗓音里透着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去金氏身边一是为了贴近方儿的心,只因方儿重孝道,二是想更深一步了解金氏,我便由着你去,可你跟着金氏瞎搅和什么呢?金氏年纪大昏了头,你可还年轻着呢,看看你们整出这结果!方儿在城防营做的好好的,眼看着一步一步升上去了,不出三两年愈发出色,国公爷只有更喜欢,等国公爷退下来,三爷接了爵位,方儿铁定能承世子位!可是叫你们这一胡闹,惹恼了国公爷,索性把方儿扔到天边海角去了,任期五年!老天哪,这叫什么事?六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早知如此,我……” 郑家姑娘多的是,喜欢方儿的好几个呢,早知如此,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选上你,真是瞎了眼! 郑氏气呼呼地一甩袖子,拧着脖子坐到了软榻上。 小郑氏含着两泡眼泪,百口莫辩,她现在是说什么都没有用:罗方被外调已成定局无法更改,姑母的埋怨她得受着,因为罗方是被金氏所累,而她前段时间在金氏身边,确实帮着金氏做了不少事! 别的不说,代表金氏与贤王府、仁王府往来,递送消息,金氏可是放心交给她去做的! 其实小郑氏也看好贤王,并不是受金氏影响,而是一直觉得贤王比太子更有可能登上那个宝座,她刻意交好的宗亲皇戚,也多偏向于贤王,却没想到,成国公对于站队忌讳到如此地步——金氏就罢了,她将名下大量财业供贤王府调用,这个,女人不经许可自行散了财物,做为家主,成国公和世子接受不了是可以理解的。但罗端、罗方、罗容只不过参加了几次贤王府和仁王府的私下宴请,就直接给了这么个下场,却实在太过份了! 郑氏看着低头垂泪的小郑氏,哼了一声:“现在哭有什么用?赶紧让丫头们收拾好东西,你得跟着方儿去任上!” 小郑氏拿着帕子拭泪的手顿了一下:“姑母,跟夫君去任上,得五年呢,我爹和娘也不知……” 郑氏淡然道:“你不想去也成,便让江氏跟着去,江氏却不会生,也只能随身服侍而已,得再给方儿另寻两名良妾,方儿年纪大了,没有子嗣可不行!等五年后回来,他们生的儿女,都记在你名下,当做嫡子嫡女养着就可以了!” 小郑氏皱了眉:五年不见丈夫就罢了,五年后还得为别人抚养儿女,凭什么啊?这绝对不行! “姑母,我……我不放心,还是我跟着夫君去任上吧!” 郑氏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新婚没多久,本就不该分离。你放心,有我在府里做你们的后盾,你和方儿只管多生几个儿,到时我着人接回京城抚养,也就当你们在府里一样了,该你们的好处,少不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靠自己 金氏被送进偏院,安放到榻上,婆子们见她像一只昏鸡般似睡非睡,叫她也不答应,便不再理会,反正任务已完成,这屋里另有服侍的人,几个婆子自顾回前院复命去了。 金氏是真的被钱嬷嬷刺激得气血冲脑晕过去了,但很快清醒,只紧闭双眼任由婆子们拖架着她走,脑子里回响着钱嬷嬷的话,又把自己前世今生所经过的一切认真仔细地思量了一遍,闵婆子几个离开得很久了,她才蓦然睁开眼睛,那无比狠厉怨毒的目光灼灼如火,似乎能焚化掉她扫视过的所有物什,直把边上站着等候服侍的两个小丫头吓了一大跳。 金氏让小丫头拿了个软枕垫在自己身后靠着,四处打量,虽说是偏院,这屋里倒是收拾得洁净清爽,该有的家具都有,金氏也是管过家经常巡视府里各处地方的,不用问也知道这院子应该不算太偏,平日按时洒扫整理,以备有客时居住。 想不到自己堂堂世子夫人,如今反倒住进客房来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罗真和冯锦绣! 前世没有罗真,自己被钱氏压迫一辈子,今世好不容易过得几年惬意日子,罗真却娶回来一个冯锦绣,乡下女子不像乡下女子,生得妍丽大气就罢了,还什么都懂,处处透着古怪,比前世的钱氏还要可怕,钱氏干脆利落,直接就给结果,冯锦绣却喜欢一步步来,温水煮青蛙,想把自己慢慢煮死! 金氏咬着牙,内心无比悔恨:冯锦绣的出现是因为猴头菇,当时为了解除罗松的痛苦,还是自己派了儿子罗方四处去寻找稀奇药材……这算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更想不到的是,治愈伤痛的罗松竟敢移情别恋恩将仇报!金氏心在滴血: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他痛死好了,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男人,果然都不能相信,上辈子的罗柏,这一世的罗松,全是一丘之貉! 一切,还得靠自己! 眼下挡在面前,不让自己好过的,是罗真和冯锦绣! 是的,是他们两个,钱氏和贾氏的儿子、儿媳! 罗真不过一介武夫,没什么可怕的,再大的功勋,只要南宫照一死,他也就跟着灰飞烟灭,值得提防的是冯锦绣! 冯锦绣精明灵慧近乎妖孽,但之前试探过了,确定她不是重生的,而自己活了两辈子,预知先机,如果竟被一个后生晚辈斗败踩在脚下,那实在太丢脸丢份,就算再有下辈子,只怕也活得没有人样! 金氏默默想着:从今后得更多加几个心眼,行事也要越发隐密低调,学着点那个臭丫头,不得不承认,那个臭丫头是个沉稳有城府的,从赤州到京城,一步一步,终至将自己逼到了角落! 可笑冯锦绣以为自己就这么被他们夫妻打击得不能动弹了,这会子怕是听了钱嬷嬷的禀报,在那里大肆庆贺呢! 哼哼!且让他们去得意几天吧,自己要好好筹谋一番,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到时也教他们开开眼界、大吃一惊:本世子夫人,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吗? 大势使然,最后的结局已了然于心,两年后见分晓,无知小辈敢兴风作浪,就等着受死吧,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想必能让他们有所悔悟?那时也晚喽! 金氏忽然间呵呵呵冷笑出声,又把旁边两个小丫头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实在忍受不了,大着胆子说道:“太太,您口渴了吧?这桌上茶也冷了,奴婢这就去给您另外拿壶热茶来!” 金氏看了看那小丫头,嘉许地颔首:“真是个好孩子,去吧!” 那丫头脚步跨出房门,金氏即转头问站在左边的另一个小丫头:“你叫做什么名?她又叫什么?” 小丫头忙福身作答:“奴婢名叫喜儿,刚刚那个是欢儿!” “哦,是喜儿啊,这名儿极好。” 金氏笑笑,随手从头上拨下一枝镶宝石赤金大钗,递了过去:“来,喜儿,这个就赏给你了!” 看着明晃晃精致美丽的金钗,喜儿眼睛都直了:她今年十二岁,才进府不久,在偏院做杂役,每月月钱二百文,平常连正经主子面都见不着的,万万没想到,今天刚被派来服侍三太太,就得着这么大一份赏赐,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啊! 入夜,小郑氏仍不肯用晚膳一心等着罗方回房,却直到亥时罗方才回来,脚步虚浮由两名小厮扶着,显然是在外头喝了酒。 小郑氏打发了小厮,让贴身丫头帮着将罗方扶入内室,亲手为他宽衣,闻见他身上气味,不由得咬起嘴唇紧皱黛眉,再瞧一瞧罗方脸上的倦意,到底舍不得说他什么,只叫丫头赶紧备热水,再沏壶俨俨的热茶来醒酒。 待把罗方打理干净,给他喝了几杯浓茶,服侍着躺下,小郑氏才松了口气,此时也没心思用饭了,吃完丫头送来的一碗燕窝盅,洗漱一番,也卸下钗环上床歇息。 罗方却反而清醒了,一时睡不着,夫妻俩便靠在床头说话。 小郑氏问罗方:“夫君今日在外头办事可顺利,为何临到夜晚竟是大醉回来?” 罗方淡笑了一下:“营中交接无所谓顺不顺利,按规矩办就行了,其它事情也如此,倒是没想到今日还有一场践行酒……” 同僚们在万花楼摆了践行酒,罗方却之不恭,被簇拥着进去从中午到晚上,直喝得天昏地暗,左右醉了自有艳妓娇娘服侍歇息,清醒了又再上桌继续拼酒,不尽兴不准走,武官们作乐起来就是如此粗暴,罗方又不是第一次见识,只能与大伙一起厮混到深夜才各自回家,这种事却是不好与家里女人说得太明白。 “府里没什么罢?你今日可得闲去三婶娘那儿请安?”罗方抬手抚上小郑氏的肩头,转而问起府宅里的事。 小郑氏身子轻颤了一下,娇羞地靠进罗方臂弯,将脸儿紧贴着他胸口,犹豫着柔声道:“夜深了,夫君累了一天,不若咱们先歇下,府里的事明日再说吧?” “也好,等我把灯熄了,早点睡,今天真的累坏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离京 次日一大早起来,罗方和小郑氏先去郑氏那里请了安,然后母子们相扶携着一同去到老太太的延安堂,与老太太用过早饭,坐着闲话一盏茶功夫,郑氏就催着罗方出了内宅往前院去忙正经事。 其实外头事情已办完,不必上衙门了,罗方只需在家看着长随和小厮们收拾些个人物品捆扎打包装,比如书房里喜欢的书籍细软,想带走的府库中几样器械之类,看看祖父和父亲到前堂来了,便往他们跟前去聆听训诲,若能得两位长辈指点一二,明示暗授几条在外任上用得上的门路,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这是郑氏镇日里总在罗方耳边念叨的话,罗方自是从善如流,他做了大房嗣子,便将郑氏视同亲母,郑氏的话向来言听计从。 今天府里却是人客不断,罗方跟着罗松随侍成国公身边半天,尽干些陪客的无聊事,正郁闷间,忽见管事领着个眼生的小丫头过来寻他,那丫头直说她是世子夫人身边贴身服侍的,罗方不能置信:母亲金氏身边用惯的婢仆们虽然被父亲罗松给换掉了,但贵为世子夫人,再怎么样都要用着体面的大丫头和婆子才对,这种十岁出头的青涩小丫头,哪里够格待在世子夫人身边! 那小丫头却拿出金氏随身带的小印章和亲笔书写的纸条,罗方吃惊之下,不得不相信,将那小丫头带进自己的书房问话。 金氏被禁足,不能与子女见面,从昨天起就让小丫头伺机出来寻人,小丫头倒是见着了小郑氏,小郑氏却刚被郑氏敲打,一时不好擅作主张,又想着等罗方回来再商量,不意夜里罗方竟是酒醉而归,夫妻俩说歇下就歇下了,没有机会商量,到了今天早上又要里里外外几个长辈跟前问候请安,小郑氏还来不及说,罗方就离开了,她也是没法子。 把个金氏急得什么似的,罗端、罗容都离开京城了,眼下罗方也要走,她自己却被关起来,俗语说侯门深似海,更何况这是国公府,没个体己人帮衬,想破了束缚走出去真是太难了! 是以今天一大早赶紧又让小丫头找借口出来找人,总算是见着了罗方。 罗方当然不能任由母亲被困在偏院一隅不能见人,他以即将赴外任、几年不能回京为由,要求见一见生母,罗松断然拒绝,父子俩为此相持不下。 成国公听说了这件事,索性往城外罗真的山庄去小住顺便打猎,见都不想见罗方。 罗松态度强硬,金氏和罗方母子虽不能会面,两边各想法子,通几封书信却是难不到他们,罗方照着金氏的指示行事,拿着金氏亲笔信去了一趟贤王府。 三天之后,宫里的贤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忽然驾临成国公府,专程来探望成国公夫人、世子夫人和罗二姑娘! 这份殊荣来得太快太意外,把罗老太太都弄懵了,成国公不在府里,罗松一时间也不知所措,只得按照罗老太太的意思,仍旧放金氏出来,迎候并接待两位皇妃娘娘! 金氏又回到春辉院,按品大妆穿戴齐整,领着女儿罗姝,通身富丽华贵地站在国公府大门口最显眼处,母女俩带着矜持的笑容,骄傲地昂着头,与其说在等候皇妃,倒不如说是在示威——金氏在向包括罗松在内的所有成国公府的人示威:瞧着吧,想把我金氏踩下去,可没那么容易! 贤妃和淑妃成国公府之行,也不知对罗松说了什么,起到些震慑作用,等两位皇妃走后,罗松果然不再对金氏怎么样,由着她住在清辉院,依然享受她世子夫人的权限和福利,只不过国公府中馈她却是拿不回来了,郑氏以听命于国公爷为由,不肯放手,连分管事务都用不着,金氏心里虽恨恼,却也无奈何,妯娌两人算是摆明车马,誓成对头了。 国公府那边的事情,仅隔一条街的锦绣自然都知道,除了吐槽罗松怂货,其它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钱嬷嬷有些担忧:金氏竟得了皇妃撑腰,是不是又能翻天了?可别让少爷少夫人再吃了她的亏去! 锦绣很有诚意地安慰了钱嬷嬷几句,信心这个东西真是能传染的,罗真笃定地说过金氏这辈子注定要绝望,南宫昀登不了那个位子,锦绣便也这么觉得。 不管目前情况如何改变,信心却是不会变。 又过得两天,罗方终于要启程去东海防,国公府践行宴办得冷清零落,成国公对罗方彻底失望,在山庄住得稳稳当当不考虑回府;罗松一是顺从成国公二不想看见金氏得意,也不肯露面;罗真就直接一句话:没空。夫妻俩大白天关起门在屋里开头还玩得笑声不断之后就悄无声息了,罗方亲自上门请都不见! 金氏和郑氏虽然不和,却是同样爱惜儿子,罗老太太始终也疼爱罗方,靠着女眷们尽力张罗,到最后好歹算是把个践行宴圆满办好了来。 罗方离开京城之时,却只是带走江侍妾和老太太给的百合做通房,留下小郑氏,说是替他在长辈们跟前尽孝。 小郑氏原本确系有些犹豫要不要跟着夫君离京,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等到夫君真的把她给留下来,只带着他的美妾走了,小郑氏免不了伤心欲绝,哭得像个泪人一般。 她不是傻子,罗方温情脉脉地劝了她一晚上,说是不忍娇妻跟随他到外省贫脊之地吃苦,留她在京中享福,顺便替他看顾长辈尽孝心,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她岂有不明白的! 他虽然过继到大房,做了姑母的嗣子,可满心还是为他的生母着想,考虑到兄弟几个都出京了,金氏身边没个得用的自己人看顾,他不放心,所以把她给留下! 一则,做为儿媳她要服侍两位婆母,二则她与宗室几位王妃公主郡主交好,必要时,可以为金氏往贤王府递送消息! 夫唱妇随,做为妻子她愿意追随他,始终与他站在一起,可是,他却不曾为她着想,整整五年啊,他把她留在京城,她没有儿女傍身,将来要如何自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叶氏 府中为罗方办践行宴,罗松身为父亲却不曾露面,其实他心里也不得劲,但这也不能怪他,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全是因为金氏那女人,太不像话了! 罗松当日在酒楼邀朋唤友,与一群人喝了个痛快,随后有人提议去怡红院听曲,便一起去了,怡红院听曲,另有艳伎美娘相陪伴,一群醉了的男人哪里推辞得掉多情美人的怀抱,陷在里头就出不去了,等得次日醒来,匆匆回到国公府,家里冷冷清清,该走的早走得没影儿了。 罗松心里隐隐有些酸涩,毕竟是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儿子,说一点都不在意,也不可能! 自己生的四个儿子,罗真就不说了,这辈子注定欠了他的。罗端是长子,从小无比疼宠,可惜长到七八就看出来,他是个武学废才。罗容资质平平,却被金氏娇养,绣花枕头一个,也不成器。罗方和罗真一样,传承到了祖宗的神力,自己将他当成眼珠子一样爱惜,时时带在身边,几乎是倾尽全部精力,亲自教导他习学罗家武功……可就是这个自己认为绝不会悖逆的儿子,最终完全听信他母亲,反将祖父、父亲的训教当成耳边风,害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几十岁了还要跪在国公爷面前,落了好几顿骂! 唉!既然走了,那就算了吧! 罗松摇了摇头,长吐口气,从二门上径直往叶氏的院子去,与金氏闹翻之后,他只有这个去处了。 早有小丫头脚快跑回来禀报,叶氏挺着隆起的腹部走到门边迎接,见罗松一身衣裳皱巴巴的,还带着酒气和一些奇怪的香气,忙吩咐婢女们立刻倒热水,服侍世子爷沐浴更衣,好了之后就让他躺靠在榻上歇息,叶氏亲手端起刚煮好的醒酒汤,坐在榻沿一口一口喂他吃下。 罗松看着温柔体贴又细致入微的秀丽女子,心里好不感动,油然生出相逢恨晚之意。 “小叶儿啊,你如此贤惠明理,我若能早些遇见你,岂不是好得很?免受那金氏蛊惑,也就不被父亲嫌弃、责难了!”罗松叹着气,握住叶氏的手。 叶氏微微垂眸,温婉笑道:“承爷夸奖,妾身自然心中欢喜,只是,也不好这般说太太吧?她要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我说的大实话,小叶儿你就是比那金氏强十倍百倍!”罗松见叶氏眼中闪过一丝怯意,不由得面露愠色:“你怕她做甚?那不贤不孝无知妇人,不尊父命一意孤行,竟连为夫也不放在眼里,简直太可恶了!如今暂时由着她,贤王这张虎皮虽然好用,抵不住她的嚣张本性,总有一天,我能抓着她的错处!” “可她终究是世子夫人,是我的太太,我身为妾室,原该尊敬着她!” “没有必要!有我在,必不教你在她跟前失了体面!你看现在,你不愿意瞧见她,她就根本进不了你的院子!这个世子夫人名头,她既然不爱惜,那便形同虚设,这府里再不允许她胡作非为!放心吧,你不向她行妾礼,她也不能说什么——她以前在贾氏跟前就是无比的跋扈嚣张,不执妾礼的!这事我很清楚,她若敢寻你的不是,我自有治她的章程!” 叶氏感动地看着罗松,双眼脉脉含情:“妾身何其幸运,此生还能得爷这般爱护!妾身唯尽心尽力报答爷,死而后已!” 罗松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腹部,叹息道:“能娶到你,亦是我之幸!你好好养着,把我们这个宝贝孩儿生下来,不论他是男是女,这回我必定要用心亲自教养!” 叶氏且惊且喜:“爷,你是说……” “嗯,我们做为父母,一起抚养教导他,好不好?” “好……自然是好的!可我只是个妾室,怕老太爷、老太太不许!”叶氏没高兴完,又黯然了。 罗松安慰道:“不用担心,你为我委身为妾,我又岂能让你难过?再说,父亲也不是不知道,你本就出身高门庭,有才貌有见识,完全可以教导好孩儿。像当年的贾氏,她贤惠温良,才学不凡,自个儿将真儿教养到七八岁……你与贾氏有共通之处,你也可以的!” 叶氏偷眼瞧看一下罗松,轻声道:“爷又想念贾姐姐了么?” 罗松抬手抚上额头,叹了口气:“上次去普华寺请净虚法师为她作法祈福,净虚法师对我说:她已往生,不必再念着她,否则会令她在另一个地方不安生。我明白这个道理,可不知怎么的,越不让想,偏偏就是自然而然要想起,唉,这如何是好?” 叶氏安慰道:“爷与贾姐姐是原配夫妻,又是自小儿结识、相恋,夫妻阴阳两隔,岂能说不想就不想的?那人家亲生的父母子女分离了,又当如何?这是人之常情,应该没有多大妨碍的!” 罗松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绽开笑容:“说得对,应是没有什么妨碍的,险些又让那老秃驴骗了!” 叶氏嗔怪地斜睨他一眼:“爷又当着妾身和孩儿的面说粗话!” 罗松哈哈大笑:“一高兴就出错儿了,该罚该罚!唔,小叶儿来罚就行了,宝贝儿么,还不懂事,教他乖乖睡觉去吧!” 叶氏见罗松心情转好,又拿些轻快话题与他谈说,一面套出他昨夜在朋友家中赴宴,酒喝了不少,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却没几样,后来大家都醉了,夜已深便留宿那处,今早匆匆跑回来,也没吃上什么早饭……小叶氏便吩咐站在门边的婢女去厨房做些清淡吃食端来,罗松一见,果然像头饿狼般爬起来,一气吃下三碗温热香甜的碧梗米粥,这才让叶氏服侍着,满足地睡去。 叶氏等罗松睡安稳了,便轻轻放下薄纱幔,起身扶着小丫头的肩膀,轻悄地走出房间。 房门处只垂着一挂珠帘,并不设门扇或帘幔,走出去,就是叶氏的大卧室,这是因为叶氏怀孕,两人得分开睡。 罗松身为世子爷睡小房间,叶氏一个妾却睡大卧室大床铺,这种事情本是不可能的,但罗松坚持要如此,并严厉约束院子里的婢仆不准乱说话,便没谁敢乱传出去。 叶氏怀孕之后罗松就让人另外将一处大院子收拾出来,说是自己住,实则将叶氏搬了过来,如今叶氏的住处,规制等同于国公府正经太太,甚至郑氏的住处都比不得叶氏的好,而金氏自己有钱,早些年就把清辉院修茸富丽豪华,恨不得要披金嵌珠才好,国公府里是哪个院子都比不上的! 叶氏由婢女扶着走到软榻边坐下,一边温柔地抚摸着腹部,一边打量自己的屋子,唇边浮现出满足的笑意。 她不是当年的金氏,也不奢望着能住进象征正室地位的清辉院,元配贾氏不住清辉院,她同样受人尊敬,同样生下了罗真这样的好儿子,叶氏坚信,自己也能够甚至比贾氏做得还要好! 自己为罗松生的儿女,纵使不及罗真,但肯定比金氏所出的那几个要好十倍百倍! 想到罗松对贾氏的思念,以及他刚才所说净虚法师的话,叶氏垂下眼眸,微叹口气:太太,请您原谅!妾身这也是不得已,等过了这段时间,世子爷彻底嫌弃厌恶了金氏,就还您清静,再也不教他念叨您了! 叶氏并不忌妒贾氏,也从不与金氏争风,早在家中生变,为照顾弟妹而误了婚嫁年龄成为老姑婆,她就想明白了:自己这辈子没有可能拥有最好的,何妨见一步走一步,随遇而安! 她本可以低嫁做正室的,可是莫名其妙的,在最后关头还是选择了一顶青布小轿抬入成国公府,成为世子的妾室! 她没见过罗松,但听过罗家的故事,而且成国公还专程和她谈说了小半天,是关于罗松和他前夫人贾氏的! 成国公对她说:我儿心里是有贾氏的,他因为愧疚不说而已,你与贾氏有几分神似,性情温善更是相近……你进府名为妾,老夫可保你日后能得我儿敬重! 就因为成国公几句话,她来了! 家中姐妹送嫁时私下里打趣,咱们叶家女子到底是改变不了的心高——宁为豪门妾,不为贫家妻! 她本就出自名门望族,哪里能够习惯小门小户的作派? 妾就妾吧,她可是有保证的——成国公亲口所言,三房只有一妻一妾,不会再有别人,万一金氏出点意外,那么,三房归她管,妾上无妻! 叶氏轻笑出声:成国公和世子果然真父子,后来她与罗松相处融洽,情意渐浓,罗松也给了她这样的承诺! 今天罗松不在府中宴客,却跑到外面去喝酒,回到家还情绪低落,问都不问一声即将远赴 罗松安慰道:“不用担心,你为我委身为妾,我又岂能让你难过?再说,父亲也不是不知道,你本就出身高门庭,有才貌有见识,完全可以教导好孩儿。像当年的贾氏,她贤惠温良,才学不凡,自个儿将真儿教养到七八岁……你与贾氏有共通之处,你也可以的!” 叶氏偷眼瞧看一下罗松,轻声道:“爷又想念贾姐姐了么?” 罗松抬手抚上额头,叹了口气:“上次去普华寺请净虚法师为她作法祈福,净虚法师对我说:她已往生,不必再念着她,否则会令她在另一个地方不安生。我明白这个道理,可不知怎么的,越不让想,偏偏就是自然而然要想起,唉,这如何是好?” 叶氏安慰道:“爷与贾姐姐是原配夫妻,又是自小儿结识、相恋,夫妻阴阳两隔,岂能说不想就不想的?那人家亲生的父母子女分离了,又当如何?这是人之常情,应该没有多大妨碍的!” 罗松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绽开笑容:“说得对,应是没有什么妨碍的,险些又让那老秃驴骗了!” 叶氏嗔怪地斜睨他一眼:“爷又当着妾身和孩儿的面说粗话!” 罗松哈哈大笑:“一高兴就出错儿了,该罚该罚!唔,小叶儿来罚就行了,宝贝儿么,还不懂事,教他乖乖睡觉去吧!” 叶氏见罗松心情转好,又拿些轻快话题与他谈说,一面套出他昨夜在朋友家中赴宴,酒喝了不少,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却没几样,后来大家都醉了,夜已深便留宿那处,今早匆匆跑回来,也没吃上什么早饭……小叶氏便吩咐站在门边的婢女去厨房做些清淡吃食端来,罗松一见,果然像头饿狼般爬起来,一气吃下三碗温热香甜的碧梗米粥,这才让叶氏服侍着,满足地睡去。 叶氏等罗松睡安稳了,便轻轻放下薄纱幔,起身扶着小丫头的肩膀,轻悄地走出房间。 房门处只垂着一挂珠帘,并不设门扇或帘幔,走出去,就是叶氏的大卧室,这是因为叶氏怀孕,两人得分开睡。 罗松身为世子爷睡小房间,叶氏一个妾却睡大卧室大床铺,这种事情本是不可能的,但罗松坚持要如此,并严厉约束院子里的婢仆不准乱说话,便没谁敢乱传出去。 叶氏怀孕之后罗松就让人另外将一处大院子收拾出来,说是自己住,实则将叶氏搬了过来,如今叶氏的住处,规制等同于国公府正经太太,甚至郑氏的住处都比不得叶氏的好,而金氏自己有钱,早些年就把清辉院修茸富丽豪华,恨不得要披金嵌珠才好,国公府里是哪个院子都比不上的! 叶氏由婢女扶着走到软榻边坐下,一边温柔地抚摸着腹部,一边打量自己的屋子,唇边浮现出满足的笑意。 她不是当年的金氏,也不奢望着能住进象征正室地位的清辉院,元配贾氏不住清辉院,她同样受人尊敬,同样生下了罗真这样的好儿子,叶氏坚信,自己也能够甚至比贾氏做得还要好! 自己为罗松生的儿女,纵使不及罗真,但肯定比金氏所出的那几个要好十倍百倍!(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百日宴 十一月,若在赤州人们只需多加件夹衣就很安适了,京城却十分寒冷,必得穿上丝裘棉袄才能抵御得住劲头很足的北风,阴雨天便暗沉沉的,似乎那雨滴里都夹掺着雪粒子,寒侵入骨。 锦绣不喜欢在下雨天出门,但钱舅父家办喜事,不能不去。 钱府迁回京城也有半年多了,喜事不断,娶媳妇添新丁,这是第四桩了,一大家子人,日子显然比在老家时候过得更顺遂美好些。 今天是二舅父的三儿子的长子百日宴,罗真当值还得上衙门,说好事儿办完了就直接去钱府,和表兄弟们吃几杯酒,然后夫妻俩一起回家。 别院的田氏有关杰相伴,贾府阮舅母也有贾玉陪送,锦绣不需要担心他们,自个儿按时辰坐了马车,带上几个贴身随从,由蒋燕、洪彩衣和朱迷护着往钱府去。 虽然同在京城,钱府却是隔着好几道街坊,离得挺远,锦绣的双匹马车十分轻快,也得走大半个时辰才到。 钱府今日宾客盈门,又正是客人来得最密的时候,车马拥堵在门前动弹不得,想要坐在马车上直接从东角边侧门进内院得耐心等着,锦绣让香枝撩起车帘看了下外头,决定就在大门前下车,跟男客们一起从大门走进去得了。 又不是羞于抛头露面的闺阁姑娘,不怕男人看了去。 往日都是蒋燕或洪彩衣在马车下接扶她下来,这会锦绣也不细看车下的人,习惯性地伸出手去,还没触碰到呢,斜刺里却另有一人奔上来,抢着挽住了锦绣的手,嘴里还对原先那人喝了句:“滚!” 锦绣吃惊看去,也不由汗了一把:先前想要扶自己下车的是穿了件花里胡哨锦袍,笑得越发像个妖孽的朱迷,被及时跑过来的蒋燕赶一边去了。 洪彩衣把马交给仆役,从队伍后头大步走过来,也朝朱迷翻了个白眼,近身护在锦绣另一边,往大门口走。 锦绣回头看了看朱迷,蒋燕骂他没事,洪彩衣赏他个白眼,居然显得挺委屈的。 一个男人长得明艳妖冶雌雄不分着实令人头痛,偏他还爱穿颜色鲜亮花团锦簇的衣裳,即便是正儿八经的男人装束,也经常被人误会他是女扮男装,或许这也是罗真把他派给锦绣做护卫的缘故,权充女侍卫用了。 近身侍卫总免不了偶尔搀扶少夫人下车,锦绣又不是老古董思想,都是熟人了,并不排斥,倒是蒋燕、洪彩衣防得紧,不到万得已,绝不给机会。 锦绣笑着问洪彩衣:“往日也没见他这么积极,今儿是怎么啦?无事献殷勤,可不像他哦!” 洪彩衣用了锦绣在洞天熬制的玉雪膏,脸上那道碍眼的鞭印早已消失不见,肤色更比以前刚来时好了十倍,雪白细腻,吹弹得破,便是寻常姿色,因了这样的好肌肤,也足以吸人眼睛,听到锦绣问话,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朝别处张望两下,答道:“我怎么知道他遭了什么魔?” 旁边蒋燕伸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一眼:“还能是什么魔?就他对你那点心思,全府的人都看出来了,你不管答不答应,给个痛快!” 洪彩衣垂眸不语,脸更红了。 锦绣左右看看两个女侍卫,心里也暗暗称奇,缘份这个东西真是说不清楚,蒋燕和洪彩衣在自己身边呆得久了,得益于葫芦洞天各样食物和美容品蕴养,都大有改变,不过相比较之下,蒋燕比洪彩衣容貌更要出色些,但妖孽朱迷却喜欢上洪彩衣,而且还是在洪彩衣脸上带着鞭痕、被薄情渣男抛弃情绪低落的时候,他就看上了人家了。 这件事府里下人们确实传说得挺多,朱迷一直在追求,洪彩衣不曾松口,但因为朱迷,她开朗多了,也早已完全放下了之前的那段感情。 既然两相有情,两个人的年纪也到了,都是二十出头,最好的结局就是成全呗。 锦绣故意让跟在后头的朱迷也听见,对洪彩衣说道:“我瞧他也像是个好的,你若愿意,我和侯爷可以为你们做婚媒,如何?” 洪彩衣脸更红了,咬着唇,点了点头:“我早些年跟着侯爷,如今是少夫人的人,一切,全听凭少夫人!” 朱迷在后头竖着耳朵,闻言大喜,也不管锦绣看不看得见,躬身频频朝她作揖,大声道:“属下也全听凭侯爷和少夫人安排,多谢侯爷、少夫人!” 锦绣:“……” 姐这么民主的,到头来还是成了包办? 在大门口迎客的几位钱家表兄弟早看见锦绣下了车,立刻让人进府禀报,便有同辈的钱四奶奶出来相迎,拉着锦绣的手,一路笑谈走进内院,见过两位舅母,道了贺,便往客席上去用茶点。 田氏、贾家舅母早来了,四奶奶很善解人意地先领着锦绣去到她们那一桌坐下,让婢女换了新鲜果品和热茶来,又陪着说了会话,才离开去招呼别的客人。 钱府虽离开京城许久,但祖辈毕竟曾是朝廷一品大学士,博学多才,在翰林院待了一辈子,门生不少,两位钱舅父是成年后才离京,京中也有故人,回到京城不过半年多,亲朋故旧便重新走动起来,加上与成国公府的关系也缓和了,有个侯爷外甥,上门的客人就越发多了,各色各样都有,豪门商贾,朝官诰命,幸得钱府人丁旺盛,不缺人接待,也幸亏罗真舍得花银子,将曾经的学士府按原样修茸得焕然如新,处处透着书香味,虽然钱府如今还没什么势力、财力,但终究是靠着祖上遗风,挤身进入京城上层阶级,接下来就看钱氏家族后辈们的努力了,想要什么样的前程,凭自己的能耐去拼搏。 锦绣先坐下和贾舅母、娘亲谈说几句,喝两杯茶解解渴,钱府是舅家,作为外甥媳妇,一会开宴她也得到处走走,帮忙应酬着些。 田氏和贾舅母都不是闲人,出来赴宴是为走人情,田氏惦记家里的小奶包和两个女儿,贾舅母也不放心贾慧,虽说钱府也算近亲了,但即将出阁的闺女,还是不带出来比较好些,贾慧和冯锦玉,近期内都不会去别人家做客,田氏和贾舅母也就趁着这会儿跟锦绣说好,她们呆不了多久,等吃完宴席就自行回去了,让她只管去帮忙,不必再来找看她们俩。 过得一会,就见钱四奶奶匆匆走来找锦绣,说前头来了几拔女客,她和妯娌们都不相熟,只好请表嫂一起过去瞧瞧,锦绣便向贾舅母和娘亲告了退,跟着四奶奶出去接待应酬。 这一忙乎起来就忘记了时辰,从茶席到宴席,又到茶席,直忙到下晌,锦绣再回头找看一下,真的不见了贾舅母和田氏,想必她们是先告辞回去了。 罗真来到钱府时让人告诉过她,夫妻俩一个在前头一个在内院,帮忙招呼客人,直到宴席散了,这才得空见面,一起走去瞧看并抱了一下今天的主角,襁袍里的小奶娃只管舒舒服服睡大觉,你们谁谁要说是为他辛苦一天,他可不领情! 夫妻俩玩弄一下睡宝宝,就把他还给奶娘,又和钱家舅父、舅母以及表兄弟姐妹们坐谈一会,等告辞出来,已是夜色沉沉了。 罗真不骑马,要陪着锦绣坐马车,香枝和香桃就只好去后面仆妇们坐的那一辆。 夫妻俩相拥靠在软垫上,罗真抚摸锦绣的手臂,怜惜道:“累了吧?身上还有酒气,喝了多少?” 锦绣笑道:“不过是转着圈圈走几趟路,累不着我。酒倒是喝了很多,居然没醉!” “难不成你还想喝醉?我还藏了些杏花酒,等会咱们回去拿出来喝,让你尝尝醉酒的滋味!” “你以为我没醉过?酒醉的感觉,嗯,很奇妙很好玩!不过,毕竟酒醉时显出的是真性情,说的全是真心话,总不好在广庭大众之下,只合三两知交一起醉,那才有趣!” 罗真拧眉盯着她:“酒醉好玩?你当我不会喝酒么?” “那要看你跟什么人喝喽,我不是说了么?得是知交,三两知交,醉了都好玩得很!” “你何时醉过?我怎不知道?” “嗯,在赤州老家,你当然不知道!” “和谁?” “人家啦!” “好好说话,告诉我:和那个什么谁,喝醉过?” 罗真可不愿意承认什么人能称得上是锦绣知交,女的就算了,要是男的,他发誓这辈子绝不让锦绣再见到那个人! 锦绣却是想到了前世,毕业季几乎一大半同学都喝醉了,她当时只是轻度醉,感觉真的很好玩。 这时候就忍不住逗弄一下罗真,挥手打着拍子唱:“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不知道何时酒醉了,风在林梢鸟在唱……” 罗真:“……” 整张脸瞬间黑得像锅底,锦绣哈哈大笑,却被某人裹挟进怀里,温热的唇狠狠堵住嘴。 一记暴力深吻过后,锦绣只有喘气的份儿,罗真依然没放过她,继续追问:“是谁?我见过吗?” “见过的。”锦绣老实点头,玩笑归玩笑,真玩崩了就不好了:“哎呀,就是我家表弟们啦,还有就是我妹妹,和谢三带来的几个赤州城里少爷小姐,那时我都嫁给你了!你去登州不在家,谢三拿了些螃蟹来,我弄好大家一起吃喝……这个事朱迷、宝良他们都知道,不信你问!” 过得一会,就见钱四奶奶匆匆走来找锦绣,说前头来了几拔女客,她和妯娌们都不相熟,只好请表嫂一起过去瞧瞧,锦绣便向贾舅母和娘亲告了退,跟着四奶奶出去接待应酬。 这一忙乎起来就忘记了时辰,从茶席到宴席,又到茶席,直忙到下晌,锦绣再回头找看一下,真的不见了贾舅母和田氏,想必她们是先告辞回去了。 罗真来到钱府时让人告诉过她,夫妻俩一个在前头一个在内院,帮忙招呼客人,直到宴席散了,这才得空见面,一起走去瞧看并抱了一下今天的主角,襁袍里的小奶娃只管舒舒服服睡大觉,你们谁谁要说是为他辛苦一天,他可不领情! 夫妻俩玩弄一下睡宝宝,就把他还给奶娘,又和钱家舅父、舅母以及表兄弟姐妹们坐谈一会,等告辞出来,已是夜色沉沉了。 罗真不骑马,要陪着锦绣坐马车,香枝和香桃就只好去后面仆妇们坐的那一辆。 夫妻俩相拥靠在软垫上,罗真抚摸锦绣的手臂,怜惜道:“累了吧?身上还有酒气,喝了多少?” 锦绣笑道:“不过是转着圈圈走几趟路,累不着我。酒倒是喝了很多,居然没醉!” “难不成你还想喝醉?我还藏了些杏花酒,等会咱们回去拿出来喝,让你尝尝醉酒的滋味!” “你以为我没醉过?酒醉的感觉,嗯,很奇妙很好玩!不过,毕竟酒醉时显出的是真性情,说的全是真心话,总不好在广庭大众之下,只合三两知交一起醉,那才有趣!” 罗真拧眉盯着她:“酒醉好玩?你当我不会喝酒么?” “那要看你跟什么人喝喽,我不是说了么?得是知交,三两知交,醉了都好玩得很!” “你何时醉过?我怎不知道?” “嗯,在赤州老家,你当然不知道!” “和谁?” “人家啦!” “好好说话,告诉我:和那个什么谁,喝醉过?” 罗真可不愿意承认什么人能称得上是锦绣知交,女的就算了,要是男的,他发誓这辈子绝不让锦绣再见到那个人! 锦绣却是想到了前世,毕业季几乎一大半同学都喝醉了,她当时只是轻度醉,感觉真的很好玩。 这时候就忍不住逗弄一下罗真,挥手打着拍子唱:“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不知道何时酒醉了,风在林梢鸟在唱……” 罗真:“……” 整张脸瞬间黑得像锅底,锦绣哈哈大笑,却被某人裹挟进怀(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不作不死 “你所说的正经事,是什么?”锦绣问道。 罗真答:“是祖父,七十大寿到了!” 锦绣诧异地眨眨眼:“什么时候?怎么从没听说过,猛丁提出来,这也太突然了。” 罗真点点头:“是很突然,祖父从不过生辰日,也不做寿,所以,我们都不知道……这次还是族里老人提出来,说是七十大寿,必须得办个体面寿宴!就在腊月里,腊月十七,祖父的寿辰。” “祖父今年七十大寿,却把府里几个儿郎都遣走,还真是……” 罗真明白锦绣的意思,笑了笑:“祖父原本是没打算做这个寿,不过少他们三个来磕头,也算不得什么,罗氏子孙多着呢!” “那要怎么做?” “祖父与我说,想交给你来办。” “别想!国公爷头一次办寿,这事绝对是国公府顶天的头等大事,老太太坐镇,上面有大太太、世子夫人、姑太太,还有大房的二奶奶……我不过是孙辈第三位,二房的,凭什么跑到前面去抢出风头?国公爷这是嫌我日子轻省,要给我拉仇恨呢,我可不上当!” 罗真笑着轻敲她一下:“就知道你不乐意,所以我替你找借口推了。祖父挺惋惜的,他说这么多儿媳孙媳,就看上你了,你要是替他办寿,他才觉得圆满。” “我不主持,可也得过去帮忙啊,我做苦力跑腿,就不算替他办寿?他就不圆满啦?” “祖父说日久见人心,他现在才看出来你是个练达大度的,适合……”罗真咳了一声:“其实祖父就是那个意思,想让我们将来接手国公府。” “你愿意吗?” “我身为罗氏子孙,自是应该对家族有担当,但我已凭自己的能力另立门户,也算是为祖宗争得荣耀。国公府之前容不下我,如今,我们是回不去了!” 锦绣豪迈地一挥手:“说得对!树大分枝,咱们就分宗……” 罗真在她后背轻拍一下:“少胡说!没到那地步,咱们充其量就是分家——目前可是连家都分不成的,咱们虽然住在侯府里,名义上还是附属于国公府的。” 锦绣道:“是啊,咱们可亏大了,吃用全是自己的,不花国公府的银子,还是被当成那府里的人。” “那要不,咱们住回去,花用国公府的银子?” “不要!我宁可吃亏,自掏腰包自由自在!” 罗真笑着道:“自掏腰包自由自在,也还是要付出代价,不然祖父一个不高兴,就把我们给收回去——上次罗方成亲,你说咱们侯府贴了多少银子?这回祖父摆寿宴,依然指定要咱们山庄出产的粮食蔬菜鱼肉,连山泉水都要我们侯府的人负责运送,这个亏,也得吃了!” 锦绣:…… 还能怎么办?罗方的婚宴都忍下了,难不成老爷子的寿宴反而拿不出手?算了算了,全当花钱消灾了!罗真能得到老爷子允诺,过年不用住进国公府,大概也是看在这点上吧! 因着成国公要办寿宴,接下来一段日子,罗真和锦绣三天两头就得去趟国公府,商谈相关事项,而寿宴请柬一经写好,也赶紧发送了出去。 成国公回到府里,金氏就缩回她的清晖院,不轻易出来乱走动,毕竟皇帝器重成国公,即便她有贤妃罩着,也不敢太过嚣张。 锦绣在国公府没见到金氏,倒是遇上了罗姝。 罗姝变成长短腿之后,便只待在后院深闺里鲜少露面,就连上次金氏被关进偏院,三个兄弟陆续远离京城,她都没有出来看一眼。 说她已经万念俱灰了么,偏偏又记挂起她那死去多年的未婚夫,每月初一十五总要去一趟寺庙,烧烧香拜拜佛,看顾她为未婚夫点的长明灯。 十五那天锦绣赶着要跟大太太谈完事,好去别院和娘家人团聚,一起吃顿饭,就早早来了国公府,在垂花门下车,马车刚退出去,就见从门里走出四五个人来,一个婆子左右看看,嚷着道:“哎哟,这胡二怎么弄的?马车还没来?要误了姑娘去普华寺点长明灯,他可吃罪不起!” “今天我还得去寻慧明法师解梦,敢误我的事,把他一家老少全提脚卖了!” 两个婢女扶着个身披紫貂披风的年轻女子走下台阶,年轻女子边走边说,一抬眼,就和锦绣对上了。 锦绣心里轻嗤,果然是金氏的女儿,都这么擅长卖人,本以为罗姝修心养性有所收敛呢,却还是这副德性! 罗姝看见锦绣,眼睛都红了,仿佛见到了三世仇人。 “冯锦绣,你还有脸来见我!” 锦绣切了一声:“我进国公府是要见大太太,商量正经事,可不是来见你!” “你!若不是你不守妇道,勾三搭四,怎么会害得我成了这般?”罗姝满脸恨意,眼里泛起一层泪光。 锦绣扫一眼她身边的人,冷冷地看着罗姝:“罗二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有证据吗?凭什么指责我?我给你一次机会,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否则……” “否则什么?你心虚了!”罗姝见锦绣停顿了一下,冷笑:“那夜在宫里,我为什么滚下那个陡坡?想必你很清楚,你和他,竟然要在宫里约会!不知道罗真可知道他戴了多大一顶绿帽子?还有贤……” “打住!”锦绣转向跟在罗姝身边的两个婆子和两名婢女,说道:“你们要不想死得太早,就赶紧把你们姑娘带走,好好看着她,别让她疯言疯语,不然的话,她落罪,你们会被她牵连!” 两名婢女有些犹豫,两个婆子倒是没白活半辈子,立刻上前来左右搀住罗姝,想要将她拖走,一边劝着:“二姑娘啊,咱们还是去寺庙了吧,早去早回,省得到时人太多,又被挤着了!” 罗姝还没说完话,哪里肯听仆妇的,挣扎着甩开她们,回身指着锦绣道:“你以为,贤王会对一个村姑长情么?他不过是玩玩你罢了!你已嫁作人妇,却不知安分,勾引贤王坏我姻缘,把我害成这样……等着瞧,你会遭报应的!我如今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我前次在城外见到了贤王妃,把你与贤王有私情之事全都告诉她了!贤王妃恨死你了,她必定不会放过你的!” 罗姝一口气说完,得意地哈哈大笑,她身边几个仆妇、丫头却被她的话吓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锦绣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主仆几个,嘴里淡淡说道:“把她们都送到前院去,刚才罗二姑娘的话,一句不漏,全部告诉国公爷!” 话音甫落,蒋燕走上前,手出如风,每人身上点了两下,包括罗姝在内,连同几个婢仆一起倒在地上,神志清醒,却是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 洪彩衣则走进门里去巡看了一下,守看二门的婆子不知去哪了,并没有其他人在,罗姝刚刚那番话,也就是她们这些人听见。 便走出来,和蒋燕一起左拎右提,竟把五个人都拖走了。 锦绣领着香枝、香桃往内院去,香桃边走边嘀咕:“什么大家闺秀,开口就会胡说八道,简直太可恨了!要是让我发落,直接灌成哑巴,扔庙里去,天天给和尚们铺床洗衣扫地!” 香枝白她一眼:“她是女子,要扔也扔去庵堂,给姑子们铺床洗衣扫地!” “她点长明灯怎么不去庵堂,非得去寺庙?哎呀你不懂的啦,就是要把她扔给和尚,她才老实了!” 香枝:…… 锦绣:……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这么邪恶了? 比之香桃的邪恶,成国公可就狠厉得多了,锦绣和大太太谈完事情出来,蒋燕和洪彩衣已在院中等候,主仆们走到无人处,蒋燕才告诉少夫人: “去到前院,国公爷并不听罗二小姐分辩,只凭属下禀报,便将罗二小姐和那几个婢仆当场交给了闵婆子,属下赶紧离开,但听得真切,是给哑药,送到百里外的庵堂去静修……” 香桃和香枝听了,相视一笑:都给她们说中了! 锦绣没说什么,不作不死,这是罗姝自己求得的结果! 但是这笔帐,却有人记在锦绣的头上。 罗姝被悄没声息地送出府去了庵堂修行,金氏到第二天才知道,顿时晕了,醒来大哭一场,自知形势不利,没敢吵闹出来,只把锦绣恨得抓心挠肺,每天百般诅咒,就盼望着老天开眼,把锦绣咒死就好了! 一面咒着锦绣,一面还要想如何把女儿救回来,金氏上辈子就是被钱氏送去那个庵堂关起来,说是静修,实则是给师太们做苦力,扫地洗衣打水煮饭,甚至上山砍柴背柴,陈米做的饭食里没有一滴油,还不让吃饱……要不了多久,一个娇滴滴风姿优雅的女子就变得又黑又糙,粗俗不堪,跟村姑农妇无异! 被娇宠着长大的闺女、堂堂国公府千金小姐,哪里能吃得那种苦?金氏盘算着手里所剩不多的产业,思量着找机会出门,进宫求贤妃娘娘,只要贤妃娘娘开口,她就能把女儿接回来,到时候成国公也没有理由阻拦,他总不能驳了贤妃娘娘的面子! 金氏赶着去找罗松,她知道罗松不太可能会违逆他那个可恶的父亲,但女儿是两个人的,罗松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她要救女儿,就让罗松搭把手而已,他若也不肯,那就太混蛋了! 谁知罗松还真是宁肯做混蛋,也不顺金氏的意思,给她搭一把手! 罗松在书房里烦恼着,听说金氏来了,不耐地用力挥手,让侍从拦住她,边儿都不让近!他自然知道金氏为什么来,可是有用吗?罗姝被发配去庵堂,固然因为其本身的错,但也与金氏的娇宠纵容有关,罗松如今是恨极了金氏,教导无方不加约束,把几个儿女全给败坏完,让他颜面扫地,他是再不愿意看见这个自以为是的愚蠢女人了! 金氏被两个侍从拦住不能见罗松,气了个倒仰:自己不过是为了救女儿,请他帮忙带她出府门,哪怕只是借他的马车一用,也成的啊,他这什么态度?难道女儿只是她一个人的女儿? 侍从可不管金氏如何气急败坏,他们只听从世子爷的,牢牢守住通往书房的那条道,金氏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咬着牙含恨离开。 她倒是想不管不顾直接出府去,却多少忌惮着成国公,那死老头不哼不哈的,一出手就是狠招,她身为内宅妇人,又是在这样的氛围状态下,没有接到什么正经邀请而贸然离府,去的又是宫里……那老头本就不想她和贤妃、贤王府往来,万一查到了,那时麻烦可少不了! 金氏悲愤欲绝:这些人怎么这么蠢啊?自己明明想引领他们走一条光明大道,偏偏都不信!还摘瓜离壳般,害得自己五个儿女四分五裂,真是该死! 等着吧,等到了那天,定要让这些浑人统统跪到自己脚下磕头认错!老头必须死!罗松已无可药救,就关着他当傀儡,自己当上了国公夫人,立方儿为世子,把叶氏那狐狸精扒了皮烧成灰……郑氏打自己儿子的主意妄想做老封郡,也去死!小郑氏…… 金氏猛然醒过神来:怎么竟是忘记了?自己并不是孤立无援的啊,方儿说过的,他特地留下小郑氏,和娘亲相互有个照应! 只是一个楞神,金氏立刻动身去找小郑氏,虽然打心底里不喜欢郑家人,可有用不用,那是傻子! 金氏娘家人自那次在国公府宴客时吵闹不休,被罗松厌恶,之后再没有体面,又因金氏接二连三做了出格之事遭嫌弃,金家人更不受待见,以金家做借口是没有用的,小郑氏倒也尽心,最后给金氏弄到了静王妃的请柬,只不过给静王府送的礼物,对于现在的金氏来说,可是有点贵了! 不过为了女儿,她也是舍得的,虽然眼下手里财物不多了,贤王可说过的:他登之时,不但给予她儿子们厚赏,还会把她今日预支出去的所有金银全部返还! 等到了那一天,她依然是资财丰厚、应有尽有的国公夫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美人 静王妃办了什么喜事给金氏派请柬,锦绣不得而知,因为她没收到请柬,也许有请柬送来,但她是没见着,如今侯府里收的请柬基本上都先给罗真看过,需要参加什么宴会,罗真说了算,一般情况下没有他陪同锦绣都不能去,尤其是各王府,他主要是防贤王,简直跟防狼一样。 金氏和小郑氏持静王妃的请柬出了国公府,没走多远就分开两路,小郑氏去了静王府,金氏则到宫门前递牌子,求见贤妃娘娘! 但她没选对日子,在宫门口晾了半天,里头才传出话来:贤妃娘娘今日没闲空召见她! 金氏犹如被一盆泠水兜头浇下,呆了半晌,转念又想到贤王府,贤王百忙之中是不可能随便得见,也许,可以求一求贤王妃? 一咬牙,说去就去,为把女儿接回来,都舍得下大本钱了,这脸面何妨用一用! 金氏最终还是失望:贤王妃不在府里,她进宫了! 只能说金氏倒霉,手上本来握着好好一副牌,让她白瞎了,轻易就收集到的金山银山,被她急乱之间花用得毫无章法,选择了拥戴贤王,将钱财补贴贤王府无可厚非,但她竟是心大到没给自己留后路!如果她能花费点钱,广拓消息渠道,比如皇宫这样重要的地方,多收买几个人,宫里的各种消息,补充她前世所知,只会让她行事更加稳妥。 此时的内宫,稍稍有了些改变。 皇帝明里暗里宠着贤妃,说是雨露均沾,每月在后宫转了一圈之后,就乐意在贤妃那里多住几天,似乎只有贤妃的寝宫才能让他有归依感,但是这几天,正好是每月里余下的那些个日子,皇帝忽然都呆在了坤宁宫,下了朝就回来,和皇后一起关起宫门不知干什么,时而听见里头传出大笑声,乐乐陶陶的,想也能想像得出来里头的欢乐情景。 贤妃暗暗让人传出话,说自己头痛症犯了,皇帝知道后,只是传口谕召太医,让近侍去探望,本身并没过去瞧看! 贤妃不免心烦,又十分好奇,命人仔细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皇后抱了太子妃刚生的娇女在坤宁宫养着,皇帝见了,十分稀罕那小奶娃,每天和皇后一起抢着喂养孩子! 就这个原因?贤妃不相信,皇帝的确喜欢小娃娃,但那要看是谁生的,当年他可是连元后生的先太子都不怎么看的,只疼爱贤妃生的二皇子和三皇子! 当今东宫太子妃生的长孙,因为是送一个孙子,皇帝也稀罕了一阵子,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要说喜欢女孩,东宫另外还有良娣生的大孙女,难道还比不得一个才出生没多久,还打奶嗝的小睡娃? 贤妃和皇后维持着面子关系,暗地里早已到了互不相容的地步,又装病,自己不好去坤宁宫,就命人请来淑妃,两人嘀咕几句,由淑妃约了静妃,以请安为借口,去坤宁宫走走,皇后倒没说什么,可巧皇帝来了,看见两个妃子,眉头皱皱,亲口对她们说:小孙女刚病了一场,皇后因为担心才把她接来照看,坤宁宫需要保持安静,没事的话,就不必过来了,暂时免了向皇后请安问省! 静妃惶然,淑妃却暗自咬牙。 等出了坤宁宫,淑妃跟静妃敷衍几句,就直接往贤妃宫里去。 贤妃正等着呢,拉住淑妃问道:“如何?可看出什么端倪来?” 淑妃自来也与皇后说不到一块去,加之当年罗真为南宫照的脸面,把她娘家侄子打残,南宫照不但没什么表示,过后还变本加厉再踩她娘家几脚,淑妃就彻底恨上了南宫照,以及皇后。 宫中尽知贤妃得皇帝爱重,贤王更是众皇子里最有体面的,皇帝暗中给予贤王的种种好处,淑妃生的仁王全看在眼里,仁王更得了贤王亲口承诺,倚重于他,母子俩便认定了贤妃和贤王,甘心为之效劳。 淑妃坐下喝了两口茶,喘出口气,才对贤妃说道:“姐姐,我可瞧仔细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娇娃得了皇帝的喜爱,作崇的,必定是那小娃儿身边的人!” 贤妃挑眉:“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站在小娃娃摇篮边照看着的两名宫女,十分娇美,可谓花容月貌!” 淑妃朝着坤宁宫的方向,眯着眼轻蔑地冷哼一声:“不过就她那眼光,挑的人再美,也美不过姐姐你养的那个雏儿!” 贤妃楞了半晌才回神,心里有些微酸,轻声道:“他到底,还是喜欢年轻的……” 淑妃道:“我的姐姐啊,也不必太难过,男人就那德性,皇上,他也免不了!你看皇后这些年假意贤惠给皇上选的新人,他嘴里说不要,不是照样宠幸了?又生了三两个,好在全是女孩!” 贤妃下意识地轻轻点头:“我也知道的,可你说他多情么,他却能如此善待我们这几个旧人……二十多年了,他对我,一直没有变……” 淑妃叹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相对无言,喝了一盏茶,贤妃问道:“你瞧那两个女子,真的很美?能引得皇上天天去坤宁宫?” 淑妃点头:“跟着姐姐这么些年,千挑万选的,姐姐也应该相信我的眼力,那满宫的人,我这一扫看过去,就瞧住她两个了!着实了不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过,她们都比不上江丽影美人儿,差了不止一截儿!” 贤妃放下茶杯,问道:“到底差了哪里?” “姐姐说过:美人么,五官容貌是各有千秋,好比那牡丹芙蓉,自成美艳。至关重要的是气度神态、性情修养,还有身段、肌肤!皇后挑的那两个,小脸儿确实美得惊人,但整个人不够灵敏,也不够大气,估计是小家碧玉出身!哪比得丽美人?静则气度端庄高华,动则娇态妩媚迷人,加之长期以羊乳蕴养,那一身丰盈肌肤……啧啧!咱们在宫里也算见得多了,还没有哪一个像她那般娇嫩甜美,犹如熟透的蜜桃,仿佛咬一口汁水都要溅出来……想来也只有姐姐年轻时候,能与之匹敌!怨不得皇上心心念念,一辈子放不下姐姐!” 贤妃噗哧笑了,翘起兰花指点着淑妃:“就你这张嘴能说会道!” 笑了一会,淑妃试探地问道:“姐姐,难不成就任由皇上这样,每天被坤宁宫勾了魂去?如此下去可不是法子,万一……咱们何妨也把丽美人亮出来?” 贤妃沉吟着:“可是江丽影,还没及笄呢。” “哎呀姐姐,也就差个一年半岁的,从小到大,姐姐精心培养,给她的吃穿用度样样都金贵无比,养得她如同个玉雪人儿,虽未及笄,却已经是个儿高挑,体态丰美,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尤其是那胸、那小蛮腰……比十七八的姑娘还要迷人!” 淑妃说着,忽地掩嘴轻笑:“姐姐是没见过皇后宫里那两个,脸儿很美,身子可不怎么样,胸前平平,怕是没几两肉呢……哈哈哈!” 贤妃看了淑妃一眼,喟然轻叹:她可一点不觉得好笑,后宫女人争宠,皇上偏向谁谁就是赢家,若那个赢家还是皇后,就更加笑不起来了。 贤妃眸子轻闪几下,缓声道:“再等几天看看,若是……就只好用她了!” 淑妃窥探坤宁宫,并与贤妃商量对策之时,太子别院里,南宫照吊儿啷当地斜瘫在太师椅上,嘴里嚼着果干,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罗真,耳朵却是在听一名小太监禀报,等小太监禀报完了,手一挥,一把果干撒过去: “果子赏你,下去吧!” 小太监只有十岁左右,被派遣从宫里跑出来回话的,想是惯常被太子这样赏东西,眼看一把果干撒来,他双手往下一顺一托,麻溜儿拎起袍子下摆,竟是一粒不落,把果干全给兜走了! 南宫照哧笑:“好小子,练得不错!” 罗真无语地瞪了南宫照一眼,幸亏听了绣绣的话,不再给皇家的人供应洞天食材,只把外头的寻常食材物品收进洞天放着,南宫照吵着要了,再拿出来送他,即便如此,洞天里存放过的东西浸含了灵气,也变得美味无比,若是让南宫照知道多食这些,不仅健康强壮更能延年益寿,只怕他连见都不会让人看见,更不可能这么随便乱撒赏人。 就不告诉你,我让你暴殄天物! 罗真暗搓搓道,想想这家伙吃完了还会找自己拿,不给他还嚷嚷着要自己去找绣绣拿,不免一阵郁闷,不耐烦道: “没事了吧,我该回家了!” 南宫照不满:“急什么?刚才小福子说的话,你不也听着?贤妃要出动美人了!据说那女娘艳冶无方,恍若天人……难道真让庞天那厮说中:贤妃年轻时以色相诱得君宠,必定留有后手,早早精心培养了……女弟*******里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得回家,绣绣等我吃饭!” 南宫照怒了:“谁不要吃饭?我吃了吗?这是正经事,关系到千秋万代,给我呆着,饿不着你,这就摆上饭来,咱们一起吃!总惦记着绣绣,有用吗?不给她谋得平安日子,她迟早要飞了!上次就差点飞不见了,还不警醒!” “哎呀姐姐,也就差个一年半岁的,从小到大,姐姐精心培养,给她的吃穿用度样样都金贵无比,养得她如同个玉雪人儿,虽未及笄,却已经是个儿高挑,体态丰美,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尤其是那胸、那小蛮腰……比十七八的姑娘还要迷人!” 淑妃说着,忽地掩嘴轻笑:“姐姐是没见过皇后宫里那两个,脸儿很美,身子可不怎么样,胸前平平,怕是没几两肉呢……哈哈哈!” 贤妃看了淑妃一眼,喟然轻叹:她可一点不觉得好笑,后宫女人争宠,皇上偏向谁谁就是赢家,若那个赢家还是皇后,就更加笑不起来了。 贤妃眸子轻闪几下,缓声道:“再等几天看看,若是……就只好用她了!” 淑妃窥探坤宁宫,并与贤妃商量对策之时,太子别院里,南宫照吊儿啷当地斜瘫在太师椅上,嘴里嚼着果干,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罗真,耳朵却是在听一名小太监禀报,等小太监禀报完了,手一挥,一把果干撒过去: “果子赏你,下去吧!” 小太监只有十岁左右,被派遣从宫里跑出来回话的,想是惯常被太子这样赏东西,眼看一把果干撒来,他双手往下一顺一托,麻溜儿拎起袍子下摆,竟是一粒不落,把果干全给兜走了! 南宫照哧笑:“好小子,练得不错!” 罗真无语地瞪了南宫照一眼,幸亏听了绣绣的话,不再给皇家的人供应洞天食材,只把外头的寻常食材物品收进洞天放着,南宫照吵着要了,再拿出来送他,即便如此,洞天里存放过的东西浸含了灵气,也变得美味无比,若是让南宫照知道多食这些,不仅健康强壮更能延年益寿,只怕他连见都不会让人看见,更不可能这么随便乱撒赏人。 就不告诉你,我让你暴殄天物! 罗真暗搓搓道,想想这家伙吃完了还会找自己拿,不给他还嚷嚷着要自己去找绣绣拿,不免一阵郁闷,不耐烦道: “没事了吧,我该回家了!” 南宫照不满:“急什么?刚才小福子说的话,你不也听着?贤妃要出动美人了!据说那女娘艳冶无方,恍若天人……难道真让庞天那厮说中:贤妃年轻时以色相诱得君宠,必定留有后手,早早精心培养了……女弟*******里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得回家,绣绣等我吃饭!” 南宫照怒了:“谁不要吃饭?我吃了吗?这是正经事,关系到千秋万代,给我呆着,饿不着你,这就摆上饭来,咱们一起吃!总惦记着绣绣,有用吗?不给她谋得平安日子,她迟早要飞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腊月 只以为十一月里就是成国公的七十大寿需要操点心,却没想到这个月份事儿一件接一件,多得应接不暇。 先是月初南安郡王府两位小姐生辰,因着姐妹俩身体都好了,不仅郡王妃满心喜悦,南安郡王也高兴无比,非要给女儿大办一场生辰宴,锦绣备礼前往祝贺吃寿面,一吃就吃了两天,说是两个女儿,得摆两天盛宴! 接着锦玉的未婚夫沈三少沈维景来了京城,却不单只他一个人来,沈家可能以为亲家母和未来媳妇想要在京城长住,就让沈维景和他父母到京城置产业宅院,京城有个家,就算亲家母想在京城办喜事,也没有问题。 既是亲家来了,关杰和田氏接待着,锦绣做为大姑奶奶按礼节也得露个面,哪知人家讲究礼尚往来,你接待我了,等我安定下来,立马回请表示感谢,不过几天功夫,这两亲家之间来来往往,就摆了几个宴席,不想去吗,人家郑重其事下的帖子,又是妹妹未婚夫家,锦绣还真抹不开这个脸,只好跟着他们折腾,直到成国公寿宴来临,才算罢休。 成国公七十大寿,连宫里都惊动了,可以想像得到届时会有多热闹多忙乱,原先商定的方案得做一番改动,锦绣又得天天跑国公府,罗真心疼,要陪着她一起住澄风院几天,锦绣却不愿意:既然说过了,那还是不要轻易改变,不然,这次住下了,指不定老头就能压着再住一次! 一次又一次,又绕回去了。 不用谁提醒,成国公当众宣布:这场寿宴不准金氏沾边,开始做准备工作之日起,她就得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院子,哪里也不许去,等同是又被禁足了! 金氏气得够戗,却无奈何,她可强不过成国公,与其被闵婆子等粗俗仆妇扭押,倒不如自己老实点,还能留得点体面。 闲得无聊,又郁闷难过,金氏便让人把罗端的两个庶子抱到跟前来,罗端去了南边,本不欲带马氏,只想着宠妾董氏,但被成国公压着必须带正室嫡子女,留下两个妾和两个庶子在京,金氏平日瞧不上两个妾和庶子,这会子实在孤独了,才想起他们来。 寿诞之日,果然宾朋满门,盛况空前,罗氏族中子弟分批排队磕头祝寿,接着是成国公众位袍泽下属的子孙们磕头贺寿,然后是亲友故旧……宫里送来贺仪和皇帝亲笔书写的一个“寿”字,掀起寿宴高潮,最后在赤州美酒诱惑下,贺寿的宾客们十之八九都喝了个大醉而归。 忙完成国公寿宴,锦绣还没歇得两天,宁国公府的许三姑娘闹事,原因是有人上门提亲,宁国公和宁国公夫人与儿子媳妇们商谈过后,觉得那人还不错,就打算应下,谁知许三姑娘知道后,死活不肯,宁国公夫人劝说不了女儿,无奈之下,觉得平日女儿比较喜欢和锦绣谈心,就下了帖子来请锦绣过府,锦绣过去一打听,原来给许三姑娘议亲的对象是延平侯世子常裕,想到常裕嘴贱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心里大致明白许三姑娘为什么不乐意了。 既然领了开解许三的任务,锦绣就带着妹妹锦云和谢小玉,以学习切磋绣艺为名,往宁国公府跑了两三天,其间常裕来到侯府,名为找罗真闲话,说着说着就要求见嫂夫人,又是送礼又是作揖,恳请锦绣多多为他说好话,他眼看着年纪也大了,哪里都说不合,许三好歹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他想和她好好过……锦绣十分无语,自己这算什么?原是受宁国公夫人请托,只负责让姑娘开心就行了,可没有压她非得说服许三应下婚事,这常裕倒实在,一来他就求上了。 锦绣并没应承下来,不过也没拒绝,只是帮着两个年轻人相互递了个话,姻缘成不成,全靠他们自己的缘份。 走完这事,就到了月底,眼看着大雪封天,北风狂虐,天气恶劣得再不宜出门了。 京城的冬天太过寒冷,光是这铺天盖地厚厚的冰雪以及尖声呼啸的大北风,就吓着了田氏,好在罗真细心,特地选了个装有地龙的别院修整好给岳母住,只要不出门就不会冷着,田氏自己是不肯出门的,也把几个儿女约束在屋里,又传话让锦绣也别跑来跑去的,唯恐给冻坏了,家乡赤州府也有大风大雪,相比较起来,那是温柔得多了! 锦绣练完了第一部心经,第二部已经练到尾声,她倒是不怎么畏惧寒冷,腊月里事儿也多,各山庄农庄送来的货物,还有各处店铺帐务,虽然管理模式已形成并日渐成熟,但做为顶头上层也得监管料理一下,还要指点香枝香桃带人着手准备年货,远一点的亲友,可以给他们发寄年货了,关杰和田氏及弟妹在京中过年,一家子倒是团圆欢喜了,但赤州那边还有关家大伯父大伯母、大姨、田外公以及其他亲友,都得寄一份年礼回去。 冯家,锦绣是不想管的,她知道赤州城的方大牛会帮着管,方大牛和锦玉合伙做生意,年节都会以姐妹仨的名义打点礼物,送回冯家! 天气酷寒,人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有些事情可以放一放,朝政却不能耽误,别说是下大雪,就算天上下刀子,朝臣们也得顶着锅盖上朝议政,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在这样的天气里可是充分体现出来了。 罗真每天上衙门,处置军机事务,逢大朝上殿参与议政,而这段时日南宫照也把他抓得很紧,几乎是早上天没亮人就出门了,一直到深夜才回家来。 锦绣不出门,外头的事情便从罗真这儿听来,罗真习惯了回家和锦绣讨论事情,不论大事小事,或是锦绣想知道的宫帏之事,罗真也全都告诉她。 金氏所说的上辈子,皇帝身边得到盛宠的丽妃,终于出现了!她现在还不能称为“丽妃”,但果然是国色天香、千娇百媚、绝世之美,一露面就把皇帝魂儿给慑走了,得了宠幸之后,皇帝赐为“丽嫔”,而皇后宫里那两个美人,仅为“才人”。 自从得了丽嫔,皇帝只除了贤妃处,哪里都不去了,丽嫔统揽了六宫宠爱,连贤妃也让了贤,只是沾沾光捎带得宠,皇帝本想给丽嫔另赐宫院,但丽嫔既出自贤妃宫里,自然懂得感恩,婉言推了皇帝美意,只占着贤妃宫室一处偏殿居住,皇帝独宠丽嫔,少不得也要看看贤妃,其中辛苦纠结,想想就好笑。 看来金氏所言不虚,丽嫔如此得宠,前途自然光明,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晋为丽妃了! 不过也难说,前世没有两位新“才人”,这一世南宫照使坏,遣出美人诱惑他爹,两位“才人”敌不过一个丽嫔,他又陆续放出几个绝色美艳宫女,使计接近皇帝,与丽嫔争宠,据罗真说又成功了一个,这么一捣乱,搞不好分了丽嫔的宠,就没有丽妃了。 而东边战事也显出了端倪,近日战报频传,东防二十万兵马由护国公徐敬业掌管,徐敬业年纪大了,现居住在京城,而镇守在东防的,是护国公世子,就是贤王的岳父,罗真告诉锦绣,护国公徐敬业是贤妃的姨夫,所以贤王府与护国公府联姻,可实实在在算是亲上加亲的寻常事,并不像是带有什么目的的。 锦绣想到宁国公府牡丹花宴上,贤王对着徐三小姐深情脉脉,转眼又能温柔地安抚羞愤焦躁的罗妍,之后在贤王府花宴上把自己骗到蔷薇园,而他的蔷薇院里,还有个知性美丽、温婉优雅的姜侧妃……这男人,还真适合做皇帝,皇帝最大的本事,不就是能搞定很多个女人么? 罗真听锦绣这么说,哑然失笑:“这点本事,南宫照可比他厉害得多了!” “这点本事?”锦绣瞪他:“听你口气,你好像也挺厉害的喽?说说看,你搞定几个了?” 罗真笑着揽她入怀:“就一个,搞定我的绣绣,已经足够!现在,只差一点,我就是最厉害的了!” “差了哪一点?” “小娃娃!我们生个娃娃,就圆满了!” 锦绣:…… 还真是心心念念啊,可就是怀不上,能怎么办?! 冯家,锦绣是不想管的,她知道赤州城的方大牛会帮着管,方大牛和锦玉合伙做生意,年节都会以姐妹仨的名义打点礼物,送回冯家! 天气酷寒,人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有些事情可以放一放,朝政却不能耽误,别说是下大雪,就算天上下刀子,朝臣们也得顶着锅盖上朝议政,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在这样的天气里可是充分体现出来了。 罗真每天上衙门,处置军机事务,逢大朝上殿参与议政,而这段时日南宫照也把他抓得很紧,几乎是早上天没亮人就出门了,一直到深夜才回家来。 锦绣不出门,外头的事情便从罗真这儿听来,罗真习惯了回家和锦绣讨论事情,不论大事小事,或是锦绣想知道的宫帏之事,罗真也全都告诉她。 金氏所说的上辈子,皇帝身边得到盛宠的丽妃,终于出现了!她现在还不能称为“丽妃”,但果然是国色天香、千娇百媚、绝世之美,一露面就把皇帝魂儿给慑走了,得了宠幸之后,皇帝赐为“丽嫔”,而皇后宫里那两个美人,仅为“才人”。 自从得了丽嫔,皇帝只除了贤妃处,哪里都不去了,丽嫔统揽了六宫宠爱,连贤妃也让了贤,只是沾沾光捎带得宠,皇帝本想给丽嫔另赐宫院,但丽嫔既出自贤妃宫里,自然懂得感恩,婉言推了皇帝美意,只占着贤妃宫室一处偏殿居住,皇帝独宠丽嫔,少不得也要看看贤妃,其中辛苦纠结,想想就好笑。 看来金氏所言不虚,丽嫔如此得宠,前途自然光明,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晋为丽妃了! 不过也难说,前世没有两位新“才人”,这一世南宫照使坏,遣出美人诱惑他爹,两位“才人”敌不过一个丽嫔,他又陆续放出几个绝色美艳宫女,使计接近皇帝,与丽嫔争宠,据罗真说又成功了一个,这么一捣乱,搞不好分了丽嫔的宠,就没有丽妃了。 而东边战事也显出了端倪,近日战报频传,东防二十万兵马由护国公徐敬业掌管,徐敬业年纪大了,现居住在京城,而镇守在东防的,是护国公世子,就是贤王的岳父,罗真告诉锦绣,护国公徐敬业是贤妃的姨夫,所以贤王府与护国公府联姻,可实实在在算是亲上加亲的寻常事,并不像是带有什么目的的。 锦绣想到宁国公府牡丹花宴上,贤王对着徐三小姐深情脉脉,转眼又能温柔地安抚羞愤焦躁的罗妍,之后在贤王府花宴上把自己骗到蔷薇园,而他的蔷薇院里,还有个知性美丽、温婉优雅的姜侧妃……这男人,还真适合做皇帝,皇帝最大的本事,不就是能搞定很多个女人么? 罗真听锦绣这么说,哑然失笑:“这点本事,南宫照可比他厉害得多了!” “这点本事?”锦绣瞪他:“听你口气,你好像也挺厉害的喽?说说看,你搞定几个了?” 罗真笑着揽她入怀:“就一个,搞定我的绣绣,已经足够!现在,只差一点,我就是最厉害的了!” “差了哪一点?” “小娃娃!我们生个娃娃,就圆满了!” 锦绣:…… 还真是心心念念啊锦绣想到宁国公府牡丹花宴上,贤王对着徐三小姐深情脉脉,转眼又能温柔地安抚羞愤焦躁的罗妍,之后在贤王府花宴上把自己骗到蔷薇园,而他的蔷薇院里,还有个知性美丽、温婉优雅的姜侧妃……这男人,还真适合做皇帝,皇帝最大的本事,不就是能搞定很多个女人么? 罗真听锦绣这么说,哑然失(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年礼 第三百六十八章年礼 锦云和谢小玉要跟锦绣同乘,罗真只好骑马,顺手抓了方二牛出去,给他一匹马骑着。 车上,锦绣问锦云和谢小玉:“既然是出来逛街玩,怎么锦玉不和你们一起?” 谢小玉撇嘴:“那个沈三呗,隔三差五就来了,他一来,就围着锦玉转,陪着锦玉坐一整天绣嫁妆、端茶送水这种事,他也干得出来,弄得我们都不意思在旁边了。今天出门本也约过锦玉的,可一大早沈三又来了,他说要陪锦玉把那对绣枕绣完,二姨一听,就不让锦玉来了!” 谢小玉跟着锦绣姐妹喊方二牛的娘做大姨,又跟着方二牛喊田氏二姨,她倒是便宜得很。 锦云笑着说:“我觉得沈姐夫挺好的,要是有人愿意陪我做绣活,我也不出门!” 锦绣:…… 不免多看她一眼,问道:“和刘家的亲事,你心里可要明白哦。” 锦云垂眸点头:“我知道啦,可是他家早早就给我们家送年礼了……娘说,刘复哥哥很好!” “妹妹,他是名门大才子,还比你年长十岁,你和他,不太可能,没有共同话题,很难合得来!” 锦云眨巴眨巴眼睛:“刘复哥哥上次来我们家,我和他有话题啊,我们说了好多话!” 锦绣看着一脸天真,神情间却透着股机灵劲儿的小妹妹,无法想像她跟刘复配对会是什么模式,头痛地问道:“你们都说了什么?” 谢小玉噗哧笑:“这个我知道!那天刘复指着院里几株梅花,说原来太子爷送给侯爷姐夫的绿梅栽这儿了,绿梅原是西汀国进贡,品种奇异,珍贵无比,花朵是绿色的,香气馥郁沁人心脾……然后咱们锦云妹妹就答了一句:既然香气好,等开花了,全摘下来酿酒,必定好喝得很!” “哈哈哈!”锦绣也忍不住捂嘴笑。 “我实话实说嘛,有什么好笑的?我们家什么酒都有,就是没有梅花酒,我想试试不行么?” “行行行,没有人说不行。” 见锦云不高兴了,锦绣笑着道:“只是人家刘复兴致勃勃说着赏梅,你转眼就给摘了酿酒,这不是煞风景么?” “哪里煞风景了?我让他赏,赏完了再摘,等我的酒酿好了,还能让他尝一杯,多好啊?他高兴来不及呢!他那天都说了,等着喝我的梅花酒!” 锦绣和谢小玉抿着嘴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忍无可忍,爆发出一阵大笑。 锦云朝她们翻了个白眼,扭头不理她们了。 一行人到得贾府,男人们在前院说话,女子们自进了内院,刚走到二门处就见贾舅母和贾慧迎将出来,寒喧毕,贾舅母让贾慧好好招待表嫂和两位姑娘,她先去厨房看看,要用心整治两桌好饭菜待客。 看了贾慧的嫁妆绣品,锦绣心里暗叹,门第不一样,档次都不同,不说锦玉将来要嫁的是经商的沈三,便是锦绣之前得了皇后赐婚嫁给保定侯罗真,按制准备的绣品都不能跟贾慧的相比并论。 贾慧下个月和南安郡王世子成亲,她所有的嫁妆绣品,由宫里给出样品,然后南安郡王府给请了二三十个绣娘过来帮忙精心绣制,贾慧自己也绣一点,无非是枕套、帕子、面巾之类,每一样都力求精美,再看那些绣娘绣的,更是华丽异常,闪烁光华,当然除了绣艺精湛,更主要靠材料好,金丝银线孔雀毛,甚至一些花样模式,民间和官宦人家不是不能用,但用法用量有规定,比不得王府更别说皇家,为什么皇室和王府的东西都显得富丽金贵,就是这个原因。 嫁妆基本上快完成了,绣品堆了满屋,几个人一样样地细细赏看品评,贾舅母都转回来了,还只是看完一小半,贾舅母笑着叫大家先去花厅吃些热茶热点心,一会再看也不迟。 到用午饭时,男人们也进到内院,两桌酒席摆在一个厅里,贾二舅说全是亲戚家人,不必太讲究。 锦绣看到谢小玉和方二牛相互递眼色,不由轻撇了下嘴:这两只算是私相授受了吧?方二牛还没考上秀才呢,谢小玉看样子却已经沦陷了。 下晌回到别院,关杰在前厅陪客人,除了沈家父子,今天还另外来了几位访客,罗真便拉着方二牛一起过去,方二牛频频回头看锦绣几个,一脸的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放假了,多想和表姐妹和小玉在一起啊,偏遇着这个冰疙瘩表姐夫,去哪里都抓着自己,都成他跟班了! 锦绣和小玉、锦云回到内院,抢着跑进暖厅去抱小奶包,两个小奶包一整天只有田氏和奶娘等人陪着,几张脸早看腻了,正觉得无聊,猛丁见姐姐们跑回来,顿时大喜,咿咿呀呀一个比一个喊得大声,逗得田氏和仆妇丫环们笑不可抑。 锦绣和谢小玉一人抢到一个小奶包,锦云抢不着,就自己扑进田氏怀里去撒娇,又引来一阵大笑。 田氏吩咐丫环去请二姑娘,很快锦玉过来,顺便还带来她刚完工的一对枕套给大家伙看,欣赏过未来郡王妃的嫁妆绣品,再来看旁的就有些难说了,谢小玉和锦云闭嘴不作声,锦绣赞了自家妹子几句,其实就绣艺上来说,锦玉还是很不错的,和贾慧不相上下。 在别院和娘家人相聚半天,吃过一顿团圆饭,锦绣才依依不舍地亲了亲两个小奶包,与罗真告辞回府。 接下来几天,锦绣亲自打点好年货,管家一一派送出去,全是京城内,一天就送完了,钱府、贾府、忠勇将军府,几家最亲的,备送的年礼也最丰厚最实惠。 年礼当然少不了成国公府的,成国公和罗松早成了精,根本不等送,尤其是罗松,自己就能厚着脸皮找罗真讨要茶酒等物,锦绣对那府里的人没好感,再不愿意给她们吃用洞天食材,直接让管家在市面上采购,加上山庄田庄送来的各样东西,分量足足的送过去,体体面面的,那几个女人想挑也挑不出什么礼来。 罗老太太却异想天开,派了罗嬷嬷来传话,要求罗真和锦绣给姑太太以及姑奶奶都送一份年礼,锦绣懒得理会,只当是耳边风:凭什么罗端罗方不给姑太太送礼,却要求排行第三的罗真送?都是一个辈份,要是罗真自己没挣得保定侯府,也像他们一样吃用国公府的份例,拿什么送? 就算夫妻俩名下有几个收益颇丰的大庄子,那也不是捡来的,更和国公府没有任何关系! 罗嬷嬷又来了两次,锦绣索性就不让见面了。 那天锦云告诉锦绣说刘府给别院送了年礼,过得三两天,锦绣意外地也收到刘府送的一车年礼,看看礼单,还全是贵重高档之物,锦绣忍不住好笑,拿给罗真看,罗真面无表情道:“大家心知肚明,做假戏罢了,另换个车子装了,原物奉还!” 锦绣想了想,摇头:“这样不好,就算不是真的,大家还是朋友嘛,别淡了情份。咱们又不是没有东西,也给他家送一份心意吧?” 罗真便拿过礼单:“那就由我来送!” “你一个大男人,堂堂侯爷,还管起送年礼来了?也不怕管家婢仆们笑话?” “随他们笑去,我也只管这一家——又不是真的亲戚,你手上别不知轻重胡乱送了礼,倒教人误会!” 锦绣无语:这家伙似乎对刘复成见挺大的。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再过几天就得停朝会,官员们准备封印过年了,那东边的战况却是一天比一天紧张,战报上显示,大盛朝兵将吃了不止一个败仗,好几员大将都受伤了! 罗真就在兵部,尽知东防大小战事,目前看来,东防不仅需要粮草,更急需骁勇悍将、大批兵马支援! 可是近日来朝堂上有些诡异,皇帝上朝问了几次:哪位爱卿可退东夷敌兵? 虽是例行公事的询问,文武两班大臣竟然没人吭声! 文臣也就罢了,即便要献个退敌计策,总得想周全了再递呈折子,可武将却只是需要一声应承,毕竟食君之禄,养兵千日就是为防备这种时刻,如今朝廷需要,就应该站出来担当起御敌之责,却不料皇帝连问数次都落空,也是气得够戗! 锦绣问罗真:“你也上朝了,怎么不吭声?” 罗真把她发髻揉乱:“你想把你夫君送去东防御敌?” 锦绣摇摇头:“当然不想!我只是有点好奇,你的英雄本色呢?不是你们这样的强将很享受征服吗?” “享受征服?”罗真顿了一下,笑道:“这话挺有意思,不过,那也要看是什么情况!” “现在东防不是情况紧急吗?” “战报上的字面是这样的,但真像如何,朝廷无人能知,你说是不是?” 锦绣心思一动,怔然道:“你的意思……战报有假冒之嫌?那可是天大的欺君之罪,要杀头的,谁那么大胆?” 罗真微笑:“战报明晃晃地公诸于朝堂,那自然就有大胆的人!” 接下来几天,锦绣亲自打点好年货,管家一一派送出去,全是京城内,一天就送完了,钱府、贾府、忠勇将军府,几家最亲的,备送的年礼也最丰厚最实惠。 年礼当然少不了成国公府的,成国公和罗松早成了精,根本不等送,尤其是罗松,自己就能厚着脸皮找罗真讨要茶酒等物,锦绣对那府里的人没好感,再不愿意给她们吃用洞天食材,直接让管家在市面上采购,加上山庄田庄送来的各样东西,分量足足的送过去,体体面面的,那几个女人想挑也挑不出什么礼来。 罗老太太却异想天开,派了罗嬷嬷来传话,要求罗真和锦绣给姑太太以及姑奶奶都送一份年礼,锦绣懒得理会,只当是耳边风:凭什么罗端罗方不给姑太太送礼,却要求排行第三的罗真送?都是一个辈份,要是罗真自己没挣得保定侯府,也像他们一样吃用国公府的份例,拿什么送? 就算夫妻俩名下有几个收益颇丰的大庄子,那也不是捡来的,更和国公府没有任何关系! 罗嬷嬷又来了两次,锦绣索性就不让见面了。 那天锦云告诉锦绣说刘府给别院送了年礼,过得三两天,锦绣意外地也收到刘府送的一车年礼,看看礼单,还全是贵重高档之物,锦绣忍不住好笑,拿给罗真看,罗真面无表情道:“大家心知肚明,做假戏罢了,另换个车子装了,原物奉还!” 锦绣想了想,摇头:“这样不好,就算不是真的,大家还是朋友嘛,别淡了情份。咱们又不是没有东西,也给他家送一份心意吧?” 罗真便拿过礼单:“那就由我来送!” “你一个大男人,堂堂侯爷,还管起送年礼来了?也不怕管家婢仆们笑话?” “随他们笑去,我也只管这一家——又不是真的亲戚,你手上别不知轻重胡乱送了礼,倒教人误会!” 锦绣无语:这家伙似乎对刘复成见挺大的。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再过几天就得停朝会,官员们准备封印过年了,那东边的战况却是一天比一天紧张,战报上显示,大盛朝兵将吃了不止一个败仗,好几员大将都受伤了! 罗真就在兵部,尽知东防大小战事,目前看来,东防不仅需要粮草,更急需骁勇悍将、大批兵马支援! 可是近日来朝堂上有些诡异,皇帝上朝问了几次:哪位爱卿可退东夷敌兵? 虽是例行公事的询问,文武两班大臣竟然没人吭声! 文臣也就罢了,即便要献个退敌计策,总得想周全了再递呈折子,可武将却只是需要一声应承,毕竟食君之禄,养兵千日就是为防备这种时刻,如今朝廷需要,就应该站出来担当起御敌之责,却不料皇帝连问数次都落空,也是气得够戗! 锦绣问罗真:“你也上朝了,怎么不吭声?” 罗真把她发髻揉(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太子在散朝时受了伤,是为公伤,还伤得挺重,折了手骨和脚骨,这样子可去不了东防抚军,皇帝也没法子,只得重新找人,通常边关开战这种情况下,抚军之职都由皇家或宗室子弟担任,以示天家重视,太子去不了,四皇子也告病在调养中,三皇子么,虽然长大后体质强壮了,但皇帝觉得他身子骨还是稍嫌单薄,有些舍不得,再说贤妃肯定也不答应,考虑再三,又听取大臣们提议,最后皇帝钦点五皇子、礼王南宫晖,奉旨前往东防抚军。 消息传扬开来,大多数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皇帝这么多皇子,派太子去前线是因为郑重其事,太子去不了那就王爷们,很正常的表现。 却有少数人瞧着不对劲,尤其是成国公府的金氏,被这消息弄得心烦意乱、寝食难安! 怎么可以这样?事情的发展走向偏离了前世的路线,照此以往,只怕最终会变得跟前世完全不同了啊! 金氏无法想像,如果这一世不按照她所预见的模式发展,她凭什么来翻盘、狠狠踩下那些可恶可恨的人?还有她的儿女们怎么办?他们被贬出京城,可还眼巴巴等着做母亲的拯救! 起先,可是她凭着“卓知远见”,指引并带领儿女们站到贤王这个阵营里的! 金氏咬着牙,她不相信贤王会落败,可是,借着东防这一场战争,把南宫照引出京城,在外头除掉他,这在前世今生,都是非常难得的好时机啊,为什么贤王没抓住这个机会?就连罗真也没有被差遣离京,这不应该啊! 不论是增援的还是抚军的,都赶在年前奉旨离京往东防去了,京城里的皇帝和臣民这才能安心地忙乎起过年的事情来。 虽然今年年假推迟了三两天,却是没人抱怨,朝廷事务高于一切,国之不宁,民将何安?京城人民这点意识还是有的。 腊月二十七之后,年味才真正浓郁了起来。 成国公见府中比往年冷清太多,开始有些后悔当初答应了罗真,允许他夫妻俩不回老宅居住的决定,但又不好反悔,只得用晨昏定省拘着罗真,反正年节里不上朝也不上衙门,就要他每天早晚都必须到国公府来陪着,至少每次两个时辰,有客人的时候,更是整天都得留在国公府应酬待客。 对锦绣他倒是不好意思要求太过,因她娘家人大老远地进京,客居于此,就允许她常去陪陪娘家亲戚好了。 在锦绣和罗真多次提议请求下,关二爹和田氏最终松口答应,带着锦玉、锦云和两个小奶包,以及方二牛住进了保定侯府,和大女儿大女婿一起过年。 两个小奶包刚过完周岁,已经会走路了,天**玩爱笑爱闹,还知道做客的特殊性和重要性,进了姐夫家先还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过不到半盏茶功夫,就显出本性,相互追逐着,屋里屋外甚至桌椅底下都被他们钻了个遍,小丫环小厮们也跟着他们乱跑,一时间保定侯府欢声笑语热闹喧天,节日气氛无比浓厚。 除夕这天,锦绣和罗真吃了两顿团圆饭,中午在侯府和娘家人一起快快乐乐热热闹闹地吃过一顿,然后夫妻俩辞别关二爹和田氏,去了成国公府,这一去,就得在那边呆到明天才能回——和罗家人吃团圆饭、守夜、祭祖,几乎是一夜不能合眼歇息,天亮时稍做洗漱,就得进宫朝贺! 所以说其实当官的尤其是官位上了三品,过年挺累的! 成国公府今年的年夜饭显得冷冷清清,有些难以下咽,其他人是因为心情郁闷吃不下,罗真和锦绣不能说嫌弃粮食,可是想像着此时自家餐厅里,娘家人欢聚一堂围桌而坐大快朵颐,他们吃的,可都是葫芦洞天拿出来的食材啊!那种鲜美滋味,想一想都口舌生津,再浅尝一下成国公府厨子做的饭菜,简直味同嚼蜡! 往年摆着两三桌甚至四五桌的大餐厅,今年只有一桌:成国公、罗老夫人、罗松,郑氏、小郑氏,罗真和锦绣,加上得到成国公特别允许,坐在尾座的叶氏和两个庶孙……勉强算坐满一桌! 世子夫人金氏,据说身染微恙没有露面,事实上是成国公憎恶,不想见到她! 不准金氏上桌,却从她院子里抱走两个庶孙,再听说叶氏居然也可以上桌吃除夕团圆饭,金氏顿时就发了疯,跑到厅堂上泪流满面大哭大闹了一场,最后仍是被闵婆子给拖回去。 成国公痛恨金氏把他孙子们的前程都给断送了,却不屑于跟个女人计较,便转去骂罗松,罗老夫人看不过,要护着儿子,大年夜的,一家子人分成几派吵骂,这顿年夜饭越发没了滋味。 吃过年夜饭,得守夜,到凌晨某个时辰还要祭祖,罗真和锦绣回澄风院稍作歇息,更换衣裳再出来,全家人一起静静地坐在二堂上饮茶,吃瓜果点心,这要是在别人家可是最热闹欢快的时刻,成国公府,就不提了。 罗真没有主动坐到成国公和罗松身边,而是陪着锦绣共一小桌,夫妻俩说着话,不时发出笑声,不远处的小郑氏看着他们,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祭过祖,这才各自回房,重新梳洗更衣,出来吃些早饭,便往二门来乘坐马车,进宫参加朝贺。 在宫门口又再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按品分批排队进宫,三跪九叩,朝贺毕,皇帝、皇后赐宴,又得再走来走去转悠半天,找到自己的席位,享用宫宴,谢恩,直捱到午时过后,排队出宫…… 锦绣是修炼过的体质,仍觉得有点累,再看看周围的贵妇们,一个个脸色难看,有的妆容花了,头上假发髻东歪西倒,模样滑稽,锦绣极力隐忍,这才不至于笑出声。 大年初一夜宴,罗真和锦绣还是得回成国公府吃用,初二,本是回娘家之日,成国公府管不着了,夫妻俩闭门不出,和娘家一大家子人尽情开怀、吃喝玩乐一整天。 罗真本不喜欢小孩,但总不能嫌弃自家小舅子,而两个小奶包或许是看在他人长得高大威武的缘故,倒是挺崇拜他的,再得到他示好,一人抛了一次高高,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要知道在家里田氏是不允许这样玩的,因为村里有人这么干的时候出过意外,把孩子跌死了!所以田氏无论如何不准关二爹抛孩子,而罗真和锦绣带着小奶包玩,田氏又不在跟前,所以他想抛就抛了,根本没经过田氏同意! 小奶包发觉跟着大姐夫更有趣更好玩,这就粘上了,一见罗真像见了蜜糖,哪怕他冷着脸,也毫不畏惧地手脚并用往他身上爬,弄得罗真十分无奈,众人却是好笑不已。 大年初三,贾府宴请忠勇将军一家人,罗真和锦绣做陪,初四,宁国公府早早下了帖子,初五是钱府……直到初七,才定下来去成国公府吃年酒,成国公为此对锦绣很不满意,锦绣假装迟钝不理会:虽说是做亲家,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为个面子情,何必那么当真! 大年初八,南安郡王世子迎娶贾府的二小姐贾慧,贾舅妈早就嘱咐过了,全家人起了个大早,一起赶往贾府,帮忙的帮忙,看热闹的看热闹,忙得不亦乐乎。 最高兴的要数方二牛了:过年这么多天,他只见着谢小玉一面,还是那天得邀请去谢宅吃年酒,匆匆瞥了一眼,今天因为谢小玉的缘故,南安郡王府给谢宅下了婚宴请帖,二伯父二伯母十分高兴,准许谢小玉直接去到侯府,跟着他们一起来贾府送嫁,之后还能和锦玉锦云小住几天,这么一样,方二牛又有机会和佳人共度时光,乐得他嘴都合不拢! 贾慧出嫁,原本人就少的贾府又少了一个,还是全家都十分疼爱的开心果,贾玉喝醉了,贾二舅、贾大舅母则是既高兴又难过,大舅母再想到千里之外的长女贾灵,心里更是欣慰——贾灵寄回的家信,满纸安宁愉悦,述说她现在过得很幸福:夫妻远离京城父母,反而比从前更加恩爱,渊哥儿变得活泼可爱,聪明机灵,姜淮如今把儿子当眼珠子一样疼爱,只要得闲就把渊哥儿带在身边,而贾灵怀上了第二个,快要生了…… 府里三个儿女,两个女儿出嫁了,可是做父母的还不能轻松,剩下一个贾玉,自己生的冤家,原以为他温文好说话,媒妁之言聘个门户相当的姑娘回来就成了,谁知这孩子是个拧的,说什么:纵使不能像真表哥那样千里姻缘一线牵,那也总得自己看过了满意了才能议亲! 唉,还有得操心呢! 贾慧嫁去了南安郡王府,为安慰贾舅母,罗真和锦绣在贾府住了两晚,吃过新婚夫妻回门宴,才回保定侯府。 一进家门,罗真就黑了脸:刘复以指点方二牛课业为名,居然在他家住着!尽得田氏热情招待,这两天吃吃喝喝的,都在内院,而且还跟那个准女婿沈三一起,和小姨子们像家人一样共桌用膳! 罗真指着刘复,对锦绣道:“这人外表斯文,脸皮最厚不过,怎么办?赶走他?” 锦绣看了看田氏,又想想锦云的言行,耸耸肩,决定放任下去:“顺其自然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不了,再给锦云请个女先生,严加教导,尽量达到淑女标准,如果锦云有心,那她就必须努力,而刘复若能一如既往,不招蜂引蝶地一直等得到锦云及笄,那也算他有那个资格! 正月十二,保定侯府摆年酒,男宾女客坐满前厅后堂,足足宴饮一整天,大家兴尽而归。 正月十三,关二爹和田氏带着儿女们回了别院,正月十四设宴回请亲友,又忙乎了一天。 上元节罗真和锦绣还是得回成国公府聚餐,而就在这天叶氏生产了! 府里三个儿女,两个女儿出嫁了,可是做父母的还不能轻松,剩下一个贾玉,自己生的冤家,原以为他温文好说话,媒妁之言聘个门户相当的姑娘回来就成了,谁知这孩子是个拧的,说什么:纵使不能像真表哥那样千里姻缘一线牵,那也总得自己看过了满意了才能议亲! 唉,还有得操心呢! 贾慧嫁去了南安郡王府,为安慰贾舅母,罗真和锦绣在贾府住了两晚,吃过新婚夫妻回门宴,才回保定侯府。 一进家门,罗真就黑了脸:刘复以指点方二牛课业为名,居然在他家住着!尽得田氏热情招待,这两天吃吃喝喝的,都在内院,而且还跟那个准女婿沈三一起,和小姨子们像家人一样共桌用膳! 罗真指着刘复,对锦绣道:“这人外表斯文,脸皮最厚不过,怎么办?赶走他?” 锦绣看了看田氏,又想想锦云的言行,耸耸肩,决定放任下去:“顺其自然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不了,再给锦云请个女先生,严加教导,尽量达到淑女标准,如果锦云有心,那她就必须努力,而刘复若能一如既往,不招蜂引蝶地一直等得到锦云及笄,那也算他有那个资格! 正月十二,保定侯府摆年酒,男宾女客坐满前厅后堂,足足宴饮一整天,大家兴尽而归。 正月十三,关二爹和田氏带着儿女们回了别院,正月十四设宴回请亲友,又忙乎了一天。 上元节罗真和锦绣还是得回成国公府聚餐,而就在这天叶氏生产了! 正月十三,关二爹和田氏带着儿女们回了别院,正月十四设宴回请亲友,又忙乎了一天。 上元节罗真和锦绣还是得回成国公府聚餐,而就在这天叶氏生产了! 正月十三,关二爹和田氏带着儿女们回了别院,正月十四设宴回请亲友,又忙乎了一天。 上元节罗真和锦绣还是得回成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有喜 过了上元节,年节就算过完了,朝官们开始上朝议政、回衙门处置事务。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温暖宜人百花盛开,最美好也是最繁忙的季节,下至村野农夫上至朝廷皇帝,大小事情多如牛毛,农夫只是忙于抢时辰耕种庄稼,皇帝和朝官们不仅要关注农时耕种,还得为更多的其他事务操心。 比如眼下东防战事,就搅得君臣不得安宁,却并不是因为战败了或是别的原因,而是迟迟而来的战报,措词古怪晦涩不明,连自诩才学深广的大学士们都参不透那上边到底说的是什么个意思! 皇帝动怒,着令兵部立刻派人快马加鞭赶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二月春意料峭,三月春阳融融,人们脱掉夹袄,换上了轻便鲜亮的春装,京城贵妇贵女们的赏花宴又要开始了。 金红、大红、粉红、银红各种带着香味儿的请柬纷纷送进保定侯府,锦绣看得眼花缭乱,罗真却皱起眉头:女人们就是无聊,谁家没个花园子?各种各样该有应有的花花草草基本上都有了,想观看赏玩自己玩着呗,非得弄个宴会出来,一群人聚在一起才算!他对这些宴会不感冒,也不想锦绣去参加,明知不会出事,就是不喜欢。 锦绣也只挑了几家比较亲近熟悉的人家回帖,答应届时前往赏花赴宴。 宁国公府的牡丹花宴是必定要去的,还有南安郡王府,南安郡王妃的这个花宴意义重大,一为新婚的儿子和新媳妇,二为一双已完全恢复健康的女儿,估计在新的一年里会得到皇帝赐婚,最后,据说南安郡王府内那堵将一座王府分为两半的矮墙,被南安郡王给拆了,虽然南安郡王妃不同意也不乐意,但南安郡王就是派人拆掉了…… 所以现在的南安郡王府跟以前不同了,应该风光更美更和谐,锦绣想去看看,顺便也帮罗真打探打探,高世子迎亲那天所承诺的,对他的慧表妹“爱护疼惜到真表哥你难以想像得到”的程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三月到四月的日程,锦绣大致做了个安排计划,除开赴宴玩乐之外,还有其它事务要料理,铺面等产业、各农庄上的耕种,虽然用不着亲力亲为,可做为主母,她的策略和指令至关重要。 可世事往往如此,有意识地期待盼望时毫无动静,而当你觉得不会发生,根本没有半点准备的时候,却不期而至,把人弄得措手不及——锦绣便是如此,她在做好春天日程安排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的月信不算很准,推迟或提前,通常有两三天的浮动,这一次推迟了六七天,她没有察觉,身边几个丫头到底年纪还小,也没留意这些,却是洗衣院里专门清洗侯爷少夫人衣裳的仆妇细心,在路上遇着内院管事林水清家的,将这情况说了一嘴。 林水清家的心里暗喜,急忙去找了钱嬷嬷来,细细地询问锦绣月信之事,一面忙着请大夫进府,敦促锦绣赶紧让大夫探脉诊看,那大夫是个极有名望的药铺坐堂老大夫,十分慎重,为锦绣诊脉过后,沉吟半晌,却是不肯下定语,只让锦绣好好静养,过个七天八天再诊,到那时可见分晓! 罗真回府得知这个情况,又惊又喜,倒不是他多么渴望子嗣,世俗都认为做了夫妻就应该有孩儿,那他和锦绣至少生一个出来,让人们看到他们一家的美好圆满! 虽然大夫没确诊,罗真却完全相信府里有年纪的仆妇们的推测,笃定锦绣肚子里已经怀有孩儿了! 罗真进到内院,看见锦绣迎出门来,忙大步赶上前,一个公主抱将锦绣抱起来,像捧着个稀世珍宝似的送回到软榻上去躺着。 看着自己的几个丫环簇拥着跟在罗真身后,都是像他一样的雀跃表情,锦绣又好笑又好气: “你们能不能先别这样?万一不是,反倒教人家笑话,我可没脸!” 香桃快言快语:“肯定是了!钱嬷嬷和林大娘说的,少夫人您现在这样的肤色、眼睛颜色、还有走路的姿态,都是已经怀上了的征兆!” “是啊少夫人,您肚子里真的有小主子了呢!” 一向老成沉稳的香茶也忍不住说道,从软榻内侧柜子里拿出一幅丝锦绣褥,罗真立刻接过去,振臂展开,把锦绣全身盖了个严密,香枝帮着扯平掖角儿,锦绣就只露出个脑袋! 锦绣:“……” 就算真成了孕妇,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罗真说道:“绣绣,你平日都有教导指点这几个丫头,府里府外事务她们能够做得很好,如今正好可以重用她们,你就安心歇息养胎!我刚才和钱嬷嬷说过了,要辛苦她老人家跟着你一两年,毕竟生孩子这事我们都不懂,府里老人我最放心的就是钱嬷嬷……我听说头三个月不好声张,那咱们就暂时不告诉别人,岳母那里可以报个讯,国公府那边就罢了!至于你接下的那些个花宴请柬,统统回掉——这事我来办就好!” “啊?花宴不能去参加?我都已经回帖答应了!” 见罗真朝自己挑眉,锦绣弱弱道:“那我娘那边,还是先不要报讯吧,怎么也得等到七八天后,让大夫再诊看一次,确定了再说!” “好,都依你!” 罗真语气宠溺,俯下身,轻轻地把纹丝不乱的绣褥又整理了一下,目光几次落在锦绣腹部位置,如果不是边上几个丫头定定看着,他直接就上手抚摸了。 莫名就被这些人盯上,锦绣总觉得身上沉甸甸的像是挑上了重担子,接下来的几天,心情就有些矛盾起来,既希望真的怀上了宝宝,又有些想念每月造访的大姨妈,毕竟大姨妈来了就不用被当成重点监护对象,行动恢复自由,而一旦怀上,却是了了两个人的心愿——罗真想当父亲了,她也愿意为他生猴子! 怪只怪这些人大惊小怪把她吓着了,她不是没想过怀孕生孩子,这样的紧张如临大敌,绝非她希望看到的氛围。 好不容易过得七天,罗真就不迫不及待亲自去接了那位大夫进府,这一次大夫不再弄玄虚,很肯定地报说是喜脉! 侯府上下欢喜异常,罗真还算镇定,封了大红包好好将大夫送走,转眼却又去请了三个太医来……锦绣只能是无语望天!(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圆满(大结局) 钱嬷嬷提出的关于怀孕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罗真大多都能严格遵照执行,唯独一样没有听从,不管钱嬷嬷明说暗示,他只是不予理会。 用他的话说:现在碰都不准碰了,还不能睡在一张床上,这不折磨人嘛?为这孩子牺牲可太大了!就生一次得了,没有第二次了! 锦绣怀孕的消息果然瞒得严实,只除了田氏、贾舅妈、钱家舅妈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直到满三个月,罗真才告诉成国公,成国公大喜,和罗老太太一起领着罗松、罗真夫妻去祠堂燃香祷告,并请求祖宗保佑嫡系子孙平安! 消息传出去,亲朋故交以及有心结交的贵妇们纷纷携礼前来探视并道贺,锦绣接待了两三天,便不再露面见客,实在是太费精神了,一拔又一拔的,这简直是折腾孕妇。 有亲戚见不着锦绣,便往国公府那边去,罗老太太觉得锦绣只让管事婆子接待客人,太失礼,要求她回国公府去居住,这样还能有自己和大太太郑氏、二奶奶小郑氏张罗着,锦绣自然不愿意,罗真知道后也代为拒绝了。 罗老太太也琢磨透了这对孙子孙媳的性子,便想着自己退一步,要搬来保定侯府住,说是方便照顾孕妇,锦绣心里冷笑:这老太太要是住进保定侯府,自己能养好胎那才怪了! 罗真没有二话地一口回绝,气得罗老太太大骂他们夫妻不懂事,又闹到成国公那里去,成国公也动了心思,想要锦绣回国公府生产,奈何罗真在这一点上绝不让步,把锦绣护得滴水不漏,成国公没法子,又担心闹太过了反而适得其反,影响到锦绣肚子里的胎儿,只能叫老太太消停。 大概是因为体质好的缘故,锦绣怀这第一胎倒是没受苦,只除了随着月份增长,肚子逐渐凸起,她本身跟没事人一样,照吃照喝,并没有孕吐之类事情发生,田氏欣慰之余也很惊奇:纵使女儿像自己,从小在乡村做惯了活儿体格比那些娇小姐好很多,怀孕自然也轻松,可自己怀了四胎,也都或多或少吃了点苦头,锦绣却是好好儿的啥事都没有,果真是个福气孩子! 罗真始终记得一件事,那就是他在东山村住着那阵子,偶然听到的,婆姨们讨论过女人怀孕娘家要过来帮着安放送子娘娘,还要送催生礼、下奶礼等等,正好趁着关二爹和田氏在京城,就问他们讨要去了,关二爹十分震惊:这个这个自己家乡的习俗,京城也兴的吗?怎么罗真知道得这么清楚,还直接上门催着要? 田氏却很高兴,礼物能值几个钱?她知道女婿才不在意这些,他这是在为妻儿争取那份祝福!有什么比来自亲人的祝福更珍贵、更能让他妻儿安心的? 田氏便和关二爹带着儿女们、方二牛一起往保定侯府送了第一份舅礼,郑重其事给安了送子娘娘位,又应承要在京城守着,直到锦绣平安生下孩子,再谈回乡事宜,罗真这才松了口气。 身体好,吃嘛嘛香毫无异常,大家伙就都没人想到要按时请大夫诊个脉,锦绣自己前世不曾结婚生子,也不了解怀孕的人是要定时做产检的,只以为反正是怀孕,肚子怎么大都正常,进入第四个月,罗真听见岳母独自嘀咕说肚子好像比别人六个月时还大,不由得担心起来,赶紧去请了太医来,一诊脉,锦绣怀的竟是双胞胎! 又有一对双胞胎了,全家人十分惊喜,罗真却有些担心,毕竟女人生孩子形同走一趟鬼门关,凶险无比,生一个就够戗,还同时生两个,那真得拼命了啊! 锦绣安慰他:“没关系啦,我娘不也生得两个小奶包吗?她怀孕的时候都吃用我给她专门制作的调理膏滋,这是我自己的身体,难道还把握不了?” 罗真紧紧握住她的手道:“也好,既然两个一起来,那我们就辛苦一次,加把劲生下他们,以后就不生了!” 锦绣笑着点头。 六月,按照早就制定的计划,罗真得出京往南方去一趟,锦绣知道这是为了南宫照的大业,也是为了自家人日后的安宁生活,虽然万般不舍,还是假装轻松劝着罗真,让他放心离京。 此时罗真倒是没表现出儿女情长,很笃定地给予锦绣承诺:“四个月后我就回转,陪护你生下孩儿!府里我都做好安排了,若是想我、烦闷了可请岳母和舅母、妹妹来陪陪你,没事尽量少出门,非要去,就让祖父跟随你的仪仗,我请求过祖父了!” 锦绣有些无语:自己多大的人了,出个门还得带祖父做陪护! 但想到罗真自有考量,便只是从善如流,不多说什么。 罗真走后,锦绣找来宝良,让他把这段时间京城里发生的或是他知道的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说来听听。 宝良只是呆了一呆,立刻就全说了——爷和少夫人成亲之时就把他转让给少夫人了,少夫人算是他的第一主人,他用不着纠结什么,爷的指令,他肯定要执行,少夫人的,更是要绝对执行! 只听坏事不听好事,是因为罗真在家里把坏事都给剔掉了,每天只给锦绣讲好新闻,他倒是接受得快,说这也是胎教,肚子里孩儿太小,适宜听好事,坏事暂不触及,这样,能给孩儿塑造一个阳光明朗的性格,别生出来都像当爹的,自觉不自觉地就是一副冰冷模样,其实有时候他也不想长那样! 锦绣也没有故意要对夫君阳奉阴违,她就是好奇而已——今年算是多事之秋,不可能平平静静!了解一下外面,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果然听到了很多新奇事,其中几桩,完全出乎锦绣意料之外! 第一件,南宫照宠爱的那个美人郁敏秀,居然死掉了! 说起来,她应该算是因无知而丢了性命——她自幼有心疾,用锦绣上辈子的医学用语说,就是先天性心脏病,有这种病的女子视病情轻重来决定能不能怀孕生子,显然郁敏秀不太适合,但她怀上了,怀就怀了吧,她不安安静静养着,偏要跟南宫照新得的美人争风吃醋,结果悲剧了,恨怒之中动了胎气,偏偏未到瓜熟蒂落之时,郁美人羸弱的身体支撑不住,香消玉殒了! 第二件,东防战事渐消,但礼王死了! 礼王可是跟仁王走得很近,如果要分派系的话,他属于贤王派!而镇守东防的可是贤王岳父家势力,礼王为什么死、怎么死的?宝良自然说不上来,锦绣也不问,心里隐约猜到点答案。 第三件,罗二姑娘罗姝死了,是在山上跌死的!世子罗松和世子夫人金氏一起过去瞧看究竟,回城的时候却只有世子回来,世子夫人说是想在那庵堂里念经为女儿祈福,没有一同回府! …… 锦绣听过就完了,没问什么,也没发表什么评论。 只是有点好奇偏远庵堂里的金氏,对这个结局有什么感想?是否后悔重生一世? 上一世是钱氏将她送进了庵堂,这一世,可是她爱了很多年的男人将她送走,依然是在那个庵堂,度过她的今生! 锦绣问钱嬷嬷:“嬷嬷可有兴趣前往那庵堂添个香火?若遇到那女人,也可以顺便体验一下她所说的前世那个场景?于她,或许是恶梦重现,于嬷嬷,却是某种了结呢!” 钱嬷嬷笑道:“我自然是要去的,且等等吧,我儿子说亲了呢,等娶得媳妇,媳妇儿有身子了,我带媳妇去上香祈福!” “那感情好啊,我们很快有喜酒喝了。嗯,嬷嬷,我现在不是有身子了么,怎么你们都不带我去祈福的?” “哎哟我的少夫人哪,您与寻常人不一样!您这肚子里是两个宝儿,咱们侯爷可不放心让您出门!上个月,侯爷说他代替您去庙里祈福、拜送子观音,让我带着他去,您是没看见,满殿的太太奶奶,就他一个爷们,我原还有些担心他受不了,谁知他没事人似的,反而得了那一殿的太太奶奶们赞赏羡慕,都说嫁人,就得嫁这样的爷!少夫人哪,我看您和咱们侯爷都是前世修得的福份,才合得做了这样的好夫妻……哈哈哈!” 钱嬷嬷笑声爽朗,中气十足,自从丈夫和儿子寻找得回来,她整个人活力盎然,连性情都变化很大,身体也越来越好,面色红润体重增长,走路却比以前快了几倍,连林水清家的都叹服,说亏得自己比钱嬷嬷小十岁,腿脚竟不及她。 没有罗真这个霸王在家,也就没人能挡得住探访的客人,锦绣按照自己的情况,适当接见访客,说说话解解闷挺好。 以往想上门来探视锦绣的太太小姐,大多被罗真谢绝,就连南安郡王妃、贾慧这样的亲戚,他也毫不客气地以锦绣不宜见客为由推拒,原因只有一个:他想让锦绣安安静静地养胎,不接触外面的人,尤其不接触能够知道宫中事情的人,以锦绣的好奇心,不探问是不可能的,知道得多了,费精神! 见得人多了,话题也多,宫里的情形,到底是让她知道了一些。 皇帝依然还保持着他的长情形象,对待皇后、贤妃同样重视,教导太子,看重贤王,但人们也注意到了,皇帝宴请大臣或出城泡温泉之时,身边总少不了两位娇嫩的美人,一个是丽嫔,一位是雪嫔。 丽嫔是贤妃宫中出来的,雪嫔,则出自皇后的坤宁宫。 两美皆绝色,各有千秋,听说皇帝十分喜爱她们,曾言道有此二女相伴,自己恍如年轻了二十岁! 锦绣就在这些八卦闲事中消磨着孕期时间,一转眼,四个月就过去了。 看看又过了十几天,罗真还没出现,锦绣扶着腰,挺着个大肚子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抱怨了几句,说这家伙不守信用,竟敢放老娘鸽子,仔细老娘不给你生猴子了! 谁知刚抱怨完,肚子猛然抽搐起来,痛得她险些跌倒,旁边跟着的大小丫头们赶紧扶住,毫无预兆地,锦绣肚子一阵痛似一阵,丫头们看见她满头的汗,一迭连声叫喊开了:“来人!来人!嬷嬷快来!少夫人要生猴子了!” 锦绣:“……” 这算是自己给孩子挖了坑?平日总说“生猴子”,没料到丫头们却把“生猴子”,自动转换成“侯夫人给侯爷生的自然就叫侯子”! 现在她们说“生猴子”比自己还顺溜! 如果生的是女儿,那无须担忧,万一是儿子呢?被她们当成“侯子”,心里一直念叼这是侯子侯子……也不知道好是不好? 从晚饭后开始阵痛,田氏、贾舅妈钱舅妈以及国公府那边从成国公到小郑氏,全过府来守着,太医请来了四个,产婆更是早两个月就养在府中了的,大家各司其职,严阵以待。 子时过后,锦绣在产房里累得睡着了一会,罗真却奇迹般赶了回来! 他风尘仆仆,就想钻进产房去看锦绣,被婆子们拦住,钱嬷嬷出来告诉他说少夫人累了半天,才刚刚歇着,让他先去洗个澡再过来,少夫人身边有她守着,请侯爷放心。 罗真这才离开,香桃香枝跟着他,知道他心急,手脚利落服侍他沐浴更衣刮胡须,几个人又回到产房,此时产房里有了动静,只看见端水送物的婆子们进进出出,却听不到锦绣的声音,罗真急了:“生孩子不是很痛吗?为何你们少夫人不哭?” 香桃答道:“侯爷您不知道,我们跟着少夫人听产婆教导过的:生产之时乱喊乱叫大哭大闹的,那是笨人!那样得耗损多少力气啊?所以少夫人说了,她不会哭叫,要攒着力气,尽快把猴子生出来,才是正理!” 罗真:“……” 星眸冷冷扫过来,香枝赶紧低下头,心里把香桃好一通骂:侯爷心疼少夫人,就算少夫人大哭大叫他也不会嫌弃,你提什么笨不笨的?你才笨呢! 罗真也没心情追究生猴子是几个意思,抻着脖子朝屋里喊:“绣绣!绣绣别怕!我回来了!我进去好不好?” 喊完话,钱嬷嬷又出来了,对罗真道:“少夫人知道侯爷回来了,高兴着呢!此时她正在用力,最忌分神,不要您进去,您也别再喊叫了!” 罗真说道:“嬷嬷,她是不是很痛?” “生孩子,哪有不痛的?” “嬷嬷别拘着她,痛就让她喊吧。” “少夫人可不想喊,她咬着布条子,攒着力气呢!” 罗真只觉鼻子酸涩,眼睛湿润了,他默默转过身子,面朝窗扇定定站了老半天,罗松走来跟他说话,他理也不理,气得罗松拂袖而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产房里终于响起婴儿哭声,外边廊下守着的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婆子先抱出来一个襁袍,说是位少爷,田氏刚要迎上去接过,却被成国公抢了先,罗老太太也赶上来,老两口喜滋滋端详着,成国公哑声说:“老婆子,你看他多像林儿!”罗老太太却道:“我看他像松儿!松儿刚出生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 旁边郑氏红着眼睛低下头,她没能为罗林生得个儿子,一直有愧,如今公公竟拿着锦绣生的孩子当罗林,叫她情何以堪! 罗松也走过去看了看那孩子,很是无语:这么小的娃娃,哪里能看得出谁像谁?不过,瞧着还真挺顺眼,虽然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却自有一股气势神韵,一看而知是自己家子嗣! 过了半个多时辰,婆子又抱进来一个,依然是少爷,跟前头那个长得一模一样,成国公大喜,想两个都抱着,又怕弄混了长幼,忙叫罗松抱上。 以为就这两个了,原先大夫也诊出怀的是双胎,谁知产房里锦绣依然腹痛难持,产婆仔细摸一摸那肚皮,先是有些诧异,随即赶紧吩咐再准备一轮热水以及干净用具,又过了半个时辰,锦绣再娩出一个婴儿,这次,依然是个男孩! 一胎三儿,众人震惊! 外间几位太医更如同木头人般,脑子快转不过来了:一胎三儿不是没有,只是太少太少了!而这样的胎像一般都能诊得出来,可他们给保定侯夫人诊过多次平安脉,居然一直当她是双胞胎,都没有探出是三胎! 罗真看都没看那三胞胎,一直等在门口望眼欲穿,钱嬷嬷出来允许他进去了,就立刻跑进产房,看着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妻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俯下身子,将锦绣紧紧抱在怀里! 锦绣感觉有温热的水滴滴进自己脖颈,也禁不住泪盈于睫,轻声道:“现在,你可是觉得圆满了?” 罗真点头,又摇了摇头:“能遇到绣绣,我的人生就已经圆满!是我贪心了,绣绣,我太贪心了!” 锦绣微笑着,安心地闭上眼睛,她太累了,要睡一觉,意识迷糊之际,嘴里呢喃着:“阿真,谢谢你的贪心!我现在才算是圆满了——我终于做母亲了!我,和你,我们有,三个猴子了!” 罗真:“……”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的儿子都成了猴子?(未完待续。) 番外一:轮回 当金氏走近水月庵时,感觉到一股阴寒迎面袭来,她浑身颤抖,莫名的恐惧战胜了母性,她不想进去看罗姝了,都已经死了,看了又有什么用? 她折身想跑,却被走在前头的罗松反手抓住,罗松皱着眉,一言不发,直接将她拖进庵门! 随从仆妇都被勒令停留在院子里,只有世子和世子夫人进了主庵堂。 并没见着女儿罗姝的遗体,倒是罗松,将她一个人留在前堂,他跟着住持去了后殿不知道商谈些什么,金氏以为是说罗姝的丧葬之事,便独自坐着,想念女儿,哀伤而痛苦,有七八岁的比丘尼端来清茶,金氏摸摸茶盏是温热的,拿起喝了两口,觉着有点倦意,就靠在椅背上微合一下眼,谁知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转来,发觉自己躺在一个破旧而狭窄的斗室里,再细看那房间里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摆设,顿时大惊失色:这分明就是,自己上一世在水月庵中住了一辈子的那个房间啊! 金氏爬起来,扑过去开门,门扇却上了锁拉不开,用力拍门喊人,无人应答,她记得很清楚:这里是庵中最偏的偏院,比丘尼们都不住这里,只堆放些杂物,有时会赁给上山赏景误了时辰下山的男香客暂住! 金氏慢慢滑倒在地上,欲哭无泪,狂笑无人知! 她知道,自己这是被罗松彻底抛弃了! 或者她也可以自我安慰一下:毕竟相亲相爱多年,罗松不会真的对她如此无情,这一切是成国公压迫他干的,如果罗松能够主宰成国公府,肯定不会这样待她! 成国公!成国公!前世的金氏好恨!今世,好悔啊! 不就是一点点贪心,为什么就不能满足? 两世的努力,上辈子是懵懂无知、时势不与,这辈子,明明占尽先机,为什么还功亏一篑? 金氏将头狠狠磕在门上,不知疼痛,却有两行眼泪滴挂下来! 夜色沉沉,冷意侵骨,金氏一动不动,就靠在门后,迷迷糊糊又昏睡了过去,她希望就这么一直睡着,睡久一点,等到再醒来时,又是另一番景像,最好,又再回到从前,回到芳华灼灼、花团锦簇的青春年少时光! 记得前世,在郊外初遇罗家二将军,她才不过十四岁,但她天生美貌,体态丰盈妖娆,任何见过她的男子,第一反应都是直了眼,英伟俊朗的罗家二将军也不能免俗,从他的眼睛里,她分明看到了倾慕,看到了渴望! 成国公府三位年轻将军,以骁勇善战得到皇帝赞誉,更以伟岸俊美受到全京城姑娘爱慕,没有人不愿意嫁给罗家儿郎,金氏也不例外,却因为自己庶女的身份,还是寻常府宅的庶女,要嫁进国公府,只能是空想罢了! 却没料到,能够面对面地相遇,还能够亲耳听到罗二将军用温和的语气安慰她,命手下把坐骑换给她拉马车,因为她的那匹老马,走着走着就倒下死了! 这是嫡母故意整治她,可嫡母没有想到,却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罗二将军罗柏刚刚订亲,她是知道的,可那又怎样?男人成亲后谁没有几房妾室?而且,她虽是庶女,却是官家女,有扶正的资格! 罗柏看着手下将她的马车修好,再套上马匹,便吩咐手下送她回城,而他却要往山庄去! 金氏已经打定了主意,好不容易想好一条计策,怎么可能让罗柏逃脱自己的情网?眼看罗柏就要上马离开,她急中生智,喊了声将军请留步,然后娉婷袅娜走过去,微笑着轻启粉唇,欲说还休,眼角瞄见一大批人马走到五六步之处,她脚下一个踉跄,朝着罗柏倒去! 她赌赢了!罗柏张开双臂,将她牢牢抱在怀中! 从城里出来的那批人马,个个有头有脸,正是罗家的客人,要往山庄去参加马赛的,亲眼见证罗二公子美人在怀风流快活,哈哈大笑着打趣,闹着要罗柏即刻请喝喜酒! 她的名声就此没有了,可她得到了成国公府二将军贵妾的名份! 这是她所求! 嫁进成国公府不久,她愈发觉得自己眼光不错! 罗林战死,罗松也战死,罗柏成为世子! 罗柏很爱她的美貌温柔、体贴小意,尤其迷恋她的身体,与她在一起销魂失态,那时她就想,或许自己可以得到更多! 可是这一点点贪念,很快被泯灭于无形! 罗柏宠她,却绝不纵容,而且,他是个心硬如铁的男人! 在她的床上他为所欲为,一穿上衣裳就正正经经,对正室钱氏言听计从,妻和妾在他眼里,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她躺在他身下,二人分明温存绻缱柔情无限,可是等他起身离开,会毫不犹豫命婆子喂她避子汤,对她的哭泣哀求充耳不闻! 理由只一个:遵从少夫人之命,不能有庶子女! 那个钱氏,明明只是个相貌平平的寻常女子,钱府也并没有多大多硬实的家底和势力,偏偏就是压在了她的头上,仅凭元配之名! 上一世的成国公世子罗柏,只有一妻一妾,没有通房,钱氏不允许妾室生子,自己却和罗柏生得三男二女,用儿女牢牢系住罗柏的心,成就夫妻恩爱情深美名! 殊不知,罗柏其实最宠最爱的是她金氏! 这一点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特别是在老成国公去世,罗柏袭爵之后,他对她越发的好了,很多次在她服侍他们夫妻俩用饭之时,罗柏当面叮嘱钱氏:吃穿用度不要拘着金氏,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 上辈子的钱氏可不是什么好人,她装贤惠,装宽容大度,在罗柏跟前做出妻妾和乐共处的假像,一待罗柏不在府中,就变着法子折磨她! 最后更恶毒到毁了她的清誉,直接将她赶出了成国公府! 那时她才二十来岁,年华正茂,出城进香路上遭遇劫匪,在仆妇帮助下她逃出来了,并未失身,可钱氏硬说她已失仪,不让她再回成国公府,命那个钱嬷嬷,将她送进了水月庵! 罗柏被钱氏蒙蔽,听信了那毒妇的话,没有来看她一眼! 她与青灯古佛、黑山白水相伴终老,庵中粗茶淡饭穷困潦倒,她竟也活到了九十岁!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生活!长长岁月里,她能随口吟诵佛经,却无论如何不能消除心中的怨恨,反而越积越厚重! 闭眼老死那天,她曾想,如果时光返转重来,她不这样过了,定要做些改变才好! 不曾想,老天见怜,真的让她重来一世! 还是在年华最盛的青春岁月,她依然是金府庶女,依然被嫡母刻薄,这次,她要被远嫁去那穷乡僻壤,她当然不愿意! 借着预知先机,她有意报复罗柏,使计拦下罗松,放罗柏去边关,结果是罗柏战死,罗松活了下来! 罗松俊美无俦,外表清冷,本以为他也像罗柏那样心肠冷硬,谁知罗松却好相处多了,冷漠只是他的外表,实则他内心温柔热情,对于暧昧风情十分着迷,金氏与他玩起来,恰如棋逢对手,二人很快陷入爱恋中不能自拔! 她知道罗松订有娃娃亲,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她使出深身解数,诱使罗松与她有了夫妻之实,罗松对她深深迷恋,两人未婚先孕……事实证明她是对的,罗松为了她,愿意退掉贾氏那门亲! 但是成国公那一关却过不去!成国公说,不能失信于人,想要退亲,除非身死! 罗松死,亲事自然作罢,成国公死,那得等好多年! 她等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等不了,只好一乘小轿抬进成国公府,还是做妾! 万幸罗松不是罗柏,明面上罗松给了她贵妾身份,实际在府里,她的待遇与正室毫无二致!甚至她还可以凌驾于正室之上——她能在贾氏之前生下三个儿女,就是证明! 她牢牢抓住了罗松的身心,原本想贾氏一辈子生不出儿子,就像她上辈子那样孤苦一生,谁知贾氏兄弟把罗松打了一顿,在成国公训戒下,罗松不得不去贾氏那院住了几天,贾氏最终怀孕,生下罗真! 她好恨!却不能表现出来,得维持住她的温柔善良贤惠大度! 这一世,她最解气的事情,是亲眼看着罗柏遗孀死掉,绿梅那丫头看走眼了,什么金嬷嬷?就是她自己亲手将钱氏推进冰冷的湖中淹死,报了上辈子的仇! 今生贾氏原本也该死得更早些,那样她才好扶正上位,却可恨罗真竟和罗方一样,是传说中罗家每一代都会出现的天生神力拥有者,这样的罗家人便是上天拟定的帅才!上一代是罗大和罗三,这一代也有两个! 罗方六岁能单手举起石凳,罗老爷子与罗松十分欢喜,谁知罗真不声不响把石桌给举了起来!也幸亏罗老爷子和罗松始终喜爱的是敏睿聪慧的罗方,而罗真不仅木讷愚钝,小小年纪还不服管教不喜读书暴戾恶劣,他再能也没得到什么好处! 只是贾氏身边有这么一个儿子,想让她早死就难了点! 幸亏贾氏还是死了,死后不到半年,罗松就将自己扶了正,上表请封诰命! 这一世,原本应该是满意的,她遇到了倾心相爱、只以自己为重的好男人,她终于坐上了正室之位,一品诰命,不久的将来还要成为国公夫人,统揽整个成国公府! 国公夫人哪,她一个庶女,可不容易呢!这份荣耀,上辈子她也曾妄想过却碰都没碰到边儿,这一世通过努力,她十拿九稳地掌握住了! 如果,如果……没有赤州之行,没有罗真和冯锦绣使坏,罗老太太多事给的那个雪莲,之后是罗老头儿硬塞给罗松的叶氏,就不是今天这样的悲惨局面了! 是的,是的!事情的变化,起始于赤州之行!自己这一辈子的幸福美满,就是被罗真和冯锦绣打破了! 金氏在昏睡中咬牙切齿,一张脸扭曲成十分可怕的形状,如果这时候给她一面镜子,怕是连她自己都能被吓坏! 她心里想着:我要活着!要坚持!三个儿子还在外头呢,他们会回来救母亲!姝儿死了,还有妍儿……还有贤王!贤王很快会登基!贤王做了皇帝,自己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能回京! 金氏安心了:这么大的希望在前方等着,绝不能死!怎么可能会死呢?上辈子无儿无女鳏寡孤独还能活到九十岁,这辈子有儿有女有孙,还有那么大的绵延富贵等着,怎么会死? 是天气太冷了,我只是困了,只歇一会,一会就能醒!等我醒来,又会是另一番美好景像了! 金氏沉沉睡去,果然,只是睡了一小会,她就又醒来了——是被人挤啊挤的挤醒了,睁开眼睛,四处张望,她吓呆了! 这是个茅草做成的狗窝,一只母狗,生了四只小狗崽子,她金氏……堂堂国公府世子夫人,竟然是其中一只!(未完待续。) 番外二:罗妍篇 在北防玉雁关熬过七年,罗妍终于盼到了回京城的日子! 别看余二郎粗黑短矮不入眼,他还是挺上进的,此时已升至四品平威将军,照他的话说,再过个三两年,三品安远将军稳稳到手,罗妍听到要她再熬三年,就苦不堪言,可巧婆母病逝,玉雁关暂时无战事,主将准允余二郎携带家小回京奔丧。 罗妍心情大好,雀跃欣喜:很快就能回家,很快就见到亲人了! 她想念的家,只有成国公府,生养她疼惜她的母亲,才是最可依靠信赖的亲人! 这次回去,一定要把自己在这凄凉边关、穷乡僻壤受的苦加倍夸大告诉母亲,有多可怜就哭得多可怜,务必要母亲答应,帮助自己跟余二郎和离!再也受不了这土货了! 收拾东西时,罗妍吩咐红云:“拿几套换洗衣裳以及一些路上要用的物什就行,其它的都不要了!” 红云顿了一下,点点头:“夫人说的是,左右京城什么都有,这些就留着,咱们还要回来的嘛!” 罗妍瞪她一眼:“给我闭嘴!要回你回,我是不会再来这鬼地方了!” 红云楞住:不回来?将军可说过两个月后就回来的啊!将军回,夫人不回?难不成夫人要留在京城为老太太守孝?这么一来……京城边关两地分离,夫人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生下爷的子嗣啊? 红云摇了摇头,轻叹口气:夫人脾气不太好,也不会为自己着想,都到这年纪了,还没生出个一儿半女,眼看爷的庶子庶女们满地乱跑,爷又是疼爱孩子的,见着哪一个都抱啊亲的,四五个姨娘,各有心思个个不简单……爷自己说的,打小就喜欢夫人的模样儿,所以不管姨娘们怎么闹腾,生了多少个,爷始终将夫人放在最上边,这也是靠着年轻,再过几年容颜渐渐老去,可怎么办哪? 罗妍不是没听见贴身丫环的叹息,她撇了撇嘴,心中暗哼:无知贱婢,懂什么? 她怎么可能生下余二郎这种粗鄙之人的子嗣?早在被送离京城之前,奶娘李妈妈就偷偷跑到母亲的药铺,让坐堂大夫开了个避子方,七年来自己就靠着这个方子,才没有怀上余二郎的孩子! 被迫嫁给这丑八怪已经很委屈了,再生下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孩子,真是疯了! 看着红云手脚不知轻重地开关衣柜,弄出乒乓声响,虽然这些年也习惯了,罗妍仍是忍不住皱眉。 到底比不得专门训教过的高门大户丫环,等回到京城,让娘亲再为自己挑选几个好的! 原先跟在罗妍身边的那些国公府丫环、嬷嬷,当年都被郑氏发卖了,罗妍没料到大伯母郑氏那样狠心,想来从小对她慈爱疼惜都是假装的,根本不听她的求告,以老太太之命为由,将她身边所有得用的、亲近的人全部扫除光,另外拔来给她配嫁的,全是些歪瓜裂枣上不得台面的…… 好在奶娘李妈妈是真的疼她,硬是抗命跑出来,跟着她去了余府! 余府的人跟自己那个可怜的祖父沆瀣一气,拜堂没几天就将自己送往北关,身边婢女仆妇只给七八个,从京城到边关,得走两个多月,一路风沙漫天,天气忽冷忽热,罗妍自己坐的马车造得结实坚固没事,别的车子可就不那么讲究了,婢仆们受不了,路上病死好几个,李妈妈也死了! 到得边城,余二郎的伤也养好了,亲自来迎接安顿罗妍,并给她另外多买了几个本地婢仆,红云就是其中之一。 跟红云一起服侍罗妍的,原本还有一个红雨,两人刚来时都只十岁左右,五六年后,红云长成个粗壮朴实的模样儿,红雨则是腰细如柳,体态诱人,且眉眼清秀,罗妍一个不留意,红雨就怀上了余二郎的种,之后还生得个儿子,成为余二郎的爱妾之一。 罗妍无所谓,她对余二郎本没有情意,哪管他纳多少个妾室,生多少个庶子? 余二郎左拥右抱,却还是不放过她,他倒是遵循妻妾之礼,每月里总有大半数住她屋里,不停地折腾她,销魂那刻吼着喊着求她为他生个儿子,她只是冷笑,怎么可能? 不过余二郎待她是真的好,不管条件多么艰苦,都不会委屈她,有时军饷粮草不继,他好不容易弄得些粮食肉菜回来,也不管家里一群庶子女嗷嗷哭,姨娘们各种哭泣哀求,都先尽着她房里吃用,有剩的,才拿去分给儿女小妾们! 可那又如何?罗妍并不觉得余二郎这样做有什么了不得——要是没有罗家祖宗的提携,哪有他余家今天?说得明白点,余家其实就如同罗家家仆一样的存在,余二郎能照顾自己,是他的荣幸! 反过来,自己被迫嫁给他,是大不幸! 罗妍想起来就咬牙切齿:奇耻大辱啊,自己这么高贵的身份,竟然嫁给了奴才! 而将这一切加诸自己身上的,是自己的亲祖父,和生身父亲! 罗妍好恨! 她做梦都梦到祖父死掉了,死得好啊!但父亲还不能死,父亲得袭爵,然后母亲当上国公夫人,一切,就不一样了! 一晃七年过去,梦境没有变成现实,但余家老太婆死了,自己还是有机会回京城! 只要能回去就好,见到母亲,什么都不用发愁了! 准备启程那天,罗妍扶着红云的手走出来,看到门前女人喊孩子哭一团乱糟糟,嫌弃地皱了皱眉,直直朝自己坐的大马车走去。 有刚学步的小孩摇摇摆摆跑过罗妍身边,支撑不住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裙子,被罗妍抬脚踢开。 小妾庶子什么的最讨厌了,余二郎虽说成亲三年后才纳妾生子,却是一口气同时纳四个妾,后来又要了红雨,五个女人,四年里给他生出十一个庶子女,两进院住着一大家子,吵都吵晕了! 被罗妍踢翻的小孩大哭,女人惊呼连声,罗妍昂着头往前走,看都不看一眼。 在这个家里,她才是最大的那个,余二郎都让她三分,谁敢说她半句? 红云扶着夫人往前走,回头看了看那对抱在一起哭喊的母子俩,暗叹口气:又是花姨娘,何苦来?明知爷不会随便责怪夫人,还拿自己亲生骨肉试刀?又不是不知道夫人什么心性,她可不会怜惜弱小,一惯都能狠得起来的! 走到那架高大结实的大马车前,红云先上去,拉开厚毡帘子往里瞧了一眼,却是怔住了,竟没有伸手来接扶夫人。 罗妍见红云神色有异,也抻过头去看,顿时火冒三丈:“谁让你们坐上去的?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红云也朝着车里说道:“雨姨娘,这可是爷为夫人准备的车座,你还是带着小少爷,到后边的小马车上去吧!” 车厢里坐着的正是罗妍原来的贴身婢女红雨,如今成了雨姨娘,她为余二郎生了个儿子,才一岁多,虽然承得他爹的皮肤黑不溜灰的,小模样却胖嘟嘟显得拙稚可爱。 红雨紧紧抱着儿子,哀求道:“夫人!密哥儿太小了,他昨夜脑壳就有点发热,坐那样的小马车,他受不了的!我已经求过爷了,爷说再求求夫人,夫人一定会答应让我们一起坐大马车!请夫人大发慈悲!” 罗妍冷笑:“你算什么东西?值得我大发慈悲?” “夫人,奴婢算不得什么,可密哥儿,他是余家子嗣,是爷最疼爱的心肝宝贝啊!” 罗妍道:“少废话!赶紧下来,什么子嗣宝贝?区区庶子猪狗不如!” “你……”红雨气哭了。 余二郎正好走过来,听见罗妍的话,皱眉道:“怎么说话呢?他们不如猪狗,那我算什么?要是嫌弃庶子女,你怎么不生?”(未完待续。) 番外三:锦云出嫁了 春去秋来,腊月里瑞雪飘飘,转眼又逢年节。 京城富华,讲究繁文缛节,年味也够浓厚,而年节间办喜事,那叫喜上加喜,更是得隆而重之、铺排张扬、将那喜庆之意恨不得传满全城。 且不提别家什么喜事,腊月二十这天,正是历代仕林领袖、名门望族、书香传世的刘府二公子刘复娶亲之日! 刘复不负盛名,才学渊博、见识卓绝,自入仕便深受器重,新帝登基后更是成为南宫照不离左右的智囊,辅佐国政民生,成效显著,一晃眼间当今皇帝执政已四年有余,刘复官职也蹭蹭蹭直往上升,当升至三品,那副诰命霞帔还是没人领,皇帝忍不住了,也早知道他和冯锦云之间的约定,眼见锦云还差两三个月才满十六岁,皇帝直接下了赐婚圣旨:不嫁也得嫁了!这是堂堂三品朝官啊,朕的辅政大臣,多大年纪了还打着光棍,太凄凉了,老子这当皇帝的都感觉冷嗖嗖的! 接了赐婚圣旨,自然得备嫁,锦云是一直住在京城的,田氏和关杰以及小包子们几年里在赤州和京城间走动,来去都有官船护送,倒是极方便的,锦云要成亲,田氏夫妻和赤州方面的亲戚们都进京来吃喜酒,顺便在京城过个不一样的年节。 亲友自故乡来,是件高兴事,但也有不愿意接待的,可人家来都来了,又不能拒绝,冯锦绣只好将赤州来的亲朋故友分两拨安置,田氏和关杰领着一拨亲戚住进保定侯府,别院那边则给冯家的亲戚住着。 冯家人开始时很满意,毕竟别院也是足够宽敞,且装修得豪华富丽,后来发现侯府里好十倍,就有些小闹腾,好在此时的冯进已进了官场,人情历练大有进步,比以前精明多了,及时压制住冯家人的无礼取闹。 各个章程一样样走下来,到了佳期前夕基本就都齐全了,只待明天花轿到来,新娘就要拜别父母,归于夫家。 新娘出嫁前天,相熟的亲戚姐妹们照例过来陪她坐着谈天说话,一为缓解新娘的紧张,二来再说说贴心话儿,总有那么几句教导提醒的话,叮嘱一下后辈小妹。 十六岁的锦云与十一岁的锦云差别还是挺大的,首先她长高了,目测有一米六六,比锦绣、锦玉都要高些,并在锦绣这个自封的营养师调理下,差点被养成了杨贵妃,谢小玉说胖了,田氏和贾舅妈、宁国公夫人等连声赞:不胖不胖!正好正好!女孩子就是要这样!千万别学那啥杨柳细腰,瘦得风吹就跑的,哪成啊? 其实锦绣也觉得刚刚好,而且锦云可不是侍儿扶起娇无力那种软绵绵的,别看她肌肤如雪丰腴娇嫩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平日却是跟姐姐家三个小萝卜头混的,那三个小萝卜头都继承了罗家血脉中的天生神力,两三岁就能随手抡起桌椅乱扔,练武打斗手脚不知轻重,锦云受不住那力道,却能轻松避开并以巧劲与他们周旋,显见她也是有点真功夫的。 就要做新娘了,精心打扮起来乖巧坐在屋里与众位亲戚姐妹叙话的锦云,看上去竟有几分当年锦绣出嫁时的模样儿。 三姐妹里,锦云长像随锦绣,这也是罗真不高兴的原因,他认定刘复死巴着锦云不放,就是别有心思。 但他一个做姐夫的,总不能干涉小姨婚事,不准她嫁给刘复,锦云小丫头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明明带了不少名门公子青年才俊回来,故意找借口让她看看让她挑选,她偏就不搭理,一心只认定刘复那厮。 绣绣说其实女孩子十八岁出嫁才比较合适,罗真就撺掇她把锦云留着,再给他两年,不信找不来能够打动锦云的人,锦云嫁给谁都好,嫁给刘复就是给他添堵。 却不料南宫照那家伙吃饱了闲得,竟给下了赐婚圣旨,当皇帝了不起啊?不打商量乱掺合别人家事,真特么想揍他一顿! 奈何小姨子高兴,绣绣完全听任妹妹心意,岳母更是把刘复当宝贝疙瘩般喜欢,貌似自己这个大女婿都放过一边了…… 罗真十分郁闷,却还是得忙碌着为刘复和锦云的婚事做准备。 接到锦云出嫁的消息,本已回赤州居住的锦玉夫妻、谢小玉夫妻立刻就过来了,大人们要过来之前还得啰啰嗦嗦,这样那样收拾起来没完,没耐心等,所以不和田氏他们一路,提前了小半个月到达京城。 锦玉和沈三成亲四年,生有一双儿女,夫妻俩夫唱妇随,感情融洽生活幸福美满;谢小玉嫁的自然是方二牛,当年还有些傲娇的方二牛,眼睁睁看着谢小玉备嫁王宝城,意识将到失去她了,才知道心痛难忍,不顾一切跟着往京城跑,结果在表姐帮助下,倒是让他扭转了局面,抱得美人归,他也信守诺言,考取了举子功名!这次进京吃小表妹的喜酒也算是顺便——他要下场大考了! 方二牛和小玉成亲两年多,生得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 随后跟着田氏的大船过来的方大牛夫妻却比他们厉害,大牛娶的是赤州富商杜氏女,夫妻俩成亲后一年一个,生了四个全是女儿,田大姨和大姨夫并没有嫌弃,说女儿也是自家的金贵,杜氏却不服气,放言说等她歇过一两年,还会再生,就不信自己生不出儿子来! 方三牛也来京城吃酒,当年的小正太长成了俊秀书生,性情与大牛相近,比方二牛沉稳踏实,三牛在学院攻书,还没谈及婚事。 方家另外两位表姐也是阖家前来,他们儿女都长大了,如今全都家境富足,和乐美满。 关家那边,关伯娘余氏坐不得船,关大伯只好陪她在家,关翠儿要服侍家中老人,关谷夫妻和关大姐夫妻俩倒是带着孩子们来了。 老家许多亲戚来,京城里的亲友们也要过来瞧看准备出嫁的新娘,锦绣和田氏在侯府垂花门迎接南安郡王妃和世子妃,贾慧扶个大肚子,后头婆母牵着两个分别三岁四岁的小儿女,贾慧要出门,全家都跟着她动,南安郡王和世子也一起来了,只是他们在前院,不好进内宅。 南安郡王府两个姑奶奶还没赶得回来,已经在路上了,四年前姐妹俩嫁去了南方,如今也是各有儿女,生活幸福安宁。 随后而来的是宁国公夫人和她的媳妇们,以及宁府姑奶奶们,最小的姑奶奶宁三正在坐月子,没能来,宁三姑娘最终还是嫁给了常裕,原本看不上眼的人,成亲后才觉得其实也还不错,只除了嘴贱点,知道顾家,疼老婆护孩子,不在外头胡作非为,这就好了。 贾府和钱府女眷也过来凑个热闹,钱府人丁盛旺,近年来借着祖上余荫,子孙们开始渐露头角,南宫照登基后,钱府的日子就更好过了,可谓芝麻开花节节攀高。 南宫照当皇帝,给贾府恢复了爵位,贾廷以自己是二房为由,压着贾玉承了安远侯爵位,贾玉身份骤涨,不少京城望族主动找上门来议亲,贾玉烦不胜烦,心知自己不赶紧成亲,还得继续烦下去,只得认真对待终身大事,在贾舅母、贾慧和锦绣帮助下,他还真看中了个姑娘,一眼定情,幸好那姑娘也对他有意,两人当年成亲,夫妻恩爱甜蜜,贾大奶奶是世家女,自小严格教养,一进门就是侯夫人当家做主母,对于她来说根本没问题,侯府家务中馈处理得有条有理,孝顺婆母,敬重叔父,婚后三年生了两个儿子,并不用婆母提起,自己就主动说要将次子给二房承嗣,媳妇儿贤惠能干又懂事乖顺,贾府全家上下无不把她当宝贝一般疼惜。 女客们先在二堂上用了些茶点,便往锦云的闺房去,刚下得几场大雪,人们顺着抄手游廊走,一路雕梁画柱,衬着珠翠宝光、衣香鬓影,孩子们追逐嘻闹,女人们笑声清脆,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大群女人,就是很多台戏混在一起演,热闹是够热闹了,场面也真是挺乱的。 锦绣和表亲们说笑着,心里不免为小妹锦云累一下:从添妆日到现在,锦云身边就时时围绕着一大群一大群人,不停地跟她说话……唉,做新娘也挺不容易啊! 想想自己当年,好像没这么琐碎麻烦。 熙熙闹闹好不容易过了在娘家最后一晚,第二天大清早的锦云已经穿戴好新娘喜服,新郎也是提前来到,在侯府门外等了好一会才开始按章程行事,娘家人拦门时罗真有心使坏,想把刘复拖久一些不让他进来,但锦绣早有预见,让朱迷和洪彩衣夫妻里应外合,坏了罗真的计,帮着刘复过关斩将,直入后宅顺利带走了新娘子! 罗真面上不显什么,却招来三个小包子,指着刘复的背影问:“那个人是谁?” “小姨夫!”包子们齐声答。 “是好人还是坏人?” 大包子抿唇,二包子眨眼,小包子比较纯真,直接开口:“一家人了,是好人吧?” 罗真学着锦绣,捏了捏儿子鼓鼓的腮帮子:“记住,他肖想过你娘,不是什么好人!” 大包子不在意地说道:“肖想怎么啦?我娘还是我娘!” 罗真继续捏包子:“要不是你爹爹我走快一步,你娘就会被他骗走,就不是你娘了!” 三只包子瞪眼,大惊失色:啊!想骗走娘亲,那就是坏蛋无疑了!对于坏蛋,兄弟们可绝不手软! 身着大红喜袍骑在高头大马上春风满面的新郎官忽然打了个寒颤,还当是北风刮猛了的缘故,却不知罗真在他大喜之时给他下了个套,日后三个小霸王一见着他就捉弄,令他在岳父母面前出尽洋相,刘复头大如斗,最后还是锦云求助锦绣才解除了这个危机。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喜乐热闹喧天,锦云欢欢喜喜嫁进刘府,与刘复结为连理,一生美满幸福。(未完待续。) 番外四:罗府,盛夏荷池 六月天气,正是盛夏酷暑,日头晒得人犯晕,荷池边却凉风阵阵,长势茂密的荷叶肥硕碧绿,如伞倾华盖,也罩不住一枝枝蓄劲待发的饱满荷箭,其中更点缀千万朵盛开的荷花,粉白、浅红、深红,姿态优雅清丽如仙,那座直直延伸至湖中的三层水亭子便被这浓翠娇红包围住,恍如仙境阆阁,美不胜收。 水亭二楼上大敞轩窗,美景尽在眼底,叶氏正手执细毫专注描画,案桌宣纸上,朵朵荷花生动娇美,荷叶田田似随风晃动,可见她画技非同一般。 案桌一侧,罗松负手而立,背后手中还拿着一卷翻到一半的兵书,他本是坐久了起身走走,却被叶氏的画作吸引,禁不住赞叹:“夫人画技如此精湛,可与大家媲美!” 叶氏莞尔一笑:“多谢夫君夸奖!为妻当年师从楝子先生,先生也曾说为妻天赋有好,若能潜心修习,将来必成大家!只可惜……” “夫人!哎呀夫人不好了哟!”一个仆妇咋咋呼呼,噔噔噔从木梯子攀上来,老远就听见她的粗喘声。 罗松喝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那仆妇上来看见罗松,呵呵傻笑:“原来老爷在这啊,哎您咋不在前院呢?怪不得方才前院寻不见老爷您!” 罗松气得没话说:本老爷在哪里,还得跟你禀报不成? 叶氏皱起眉头:身边留个这样的人,她也是无奈啊,谁叫这齐娘子是她奶娘唯一的女儿呢?奶娘待她恩重如山,临终前特地托付,要她无论如何照看年轻轻就守寡的奶姐姐,这齐娘子自小在村子里长大,是个大嘴巴爱惹事的,放到别处总不消停,叶氏就想着让她呆在自己眼皮底下,既给了她体面,自己也好不时地镇镇她,指点指点她,谁知牛牵到哪里还是牛,这么久了,齐娘子硬是屡教不变!也是烦了,看来还是得另行找个适当地方安置她罢! “何事啊?”叶氏放下笔问道。 齐娘子忙答:“是咱们宁五爷,又叫那边府三个打成黑瞎子,哭着回来了!” “混帐东西!”罗松忍无可忍,怒道:“什么那边府这边府?东府西府还分不清吗?说过多少次,是大熊不是黑瞎子!你才今日到这府里吗?连个话都不会说,留你何用?” 眼见齐娘还还想张嘴分辩,叶氏忙摆手制止她,刚好楼下又上来一个婢女一个婆子,都是喘着气,满脸急色,婆子拉住了齐娘子,那婢女是叶氏贴身大丫头紫苏,朝罗松和叶氏施了礼,气息不稳地说道:“奴、奴婢们在那边柳荫下坐着乘凉,这、这齐姐姐跑得太快了,一个不留神就被她闯进来,追都追不及!打扰了老爷太太,是奴婢失职,请老爷太太责罚!” 叶氏道:“罢了!五爷从东府回来了么?出什么事了?” “回夫人:五爷是从东府回来了,三位少爷跟着过来,他们先去延安堂给老太太请安,刚刚延安堂陈妈妈才走来说,老太太赏他们点心吃呢,吃过了点心再来见老爷、太太!五爷今儿在练武场又挂花了,右边眼眶青黑,左边嘴角红肿……” 叶氏轻吸口凉气,罗松生气地骂了句:“几个臭小子,下手没个轻重,一会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诶,这怎么能怪他们呢?老爷往日也常说,千锤百炼方成钢,练武场上被自己人打伤,总好过战场上被敌人打死!再说了,他们叔侄每次切磋受了伤,真儿媳妇都亲自察看过,给用上好药,三几天就能愈合如初不留疤痕,并无大碍。” 叶氏说着,示意紫苏领着那婆子和齐娘子退了下去,自己上前来拉着罗松走到湘妃竹榻上坐下,柔声道: “一会他们过来,爷可不能发脾气哦,爷也是知道的,我喜欢那几个孩子,为了哄好小祖宗们,可花费了不少心力呢!” 罗松轻哼一声,揽住叶氏丰腴的腰身:“别人只道我真的年老体弱,事实如何,你清楚得很,我比之那些二三十岁的男人可丝毫不逊色!你年纪轻轻,又这么喜欢娃娃,咱们就生,再生他十个八个,热热闹闹多好,何苦节制自己,吃那劳什子避子药?” 叶氏抬手温柔地抚摸着罗松面颊,笑道:“我有丈夫,有一儿一女,我这颗心,只够分成三份,两份给儿女,一份给爷,这辈子就刚好合适!若多生几个儿,热闹是热闹了,可就我这一个亲娘,只有一颗心,精力有限,心不够分,做不到一视同仁,就有偏心之说,儿女们就会与我离心,就变成各种各样我不熟悉或不愿看到的性情……那又何必呢?” 罗松皱眉:“这是哪里听来的奇谈怪论?” 叶氏笑:“上次东府里办花宴,我过去帮忙待客,偶然听到真儿媳妇与方二奶奶谈说这话,我觉得很有道理的。你不是奇怪真儿媳妇怎么生下这三个孙儿后,一直不再怀上?她是不肯再生了!我吃的避子药丸,还是跟她讨要的呢,她这是古方子,药效好,还滋补身体!” 罗松瞪起眼:“什么?真儿媳妇她……她岂有此理!她不给我罗家生育子嗣,那要她这宗妇何用?” “老爷!”叶氏赶紧捂住罗松的嘴,嗔怪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话是我说,关你什么事?” “虽说知道真儿媳妇吃避子药的人不止一两个,可我是你枕边人,真儿媳妇信任我才不避嫌,你却给大喊大嚷出去,还要责怪于她……没的让她记恨我!” 罗松看着叶氏,微叹口气:“你好歹也是她婆母,何须怕她?当日若不是我听从父亲的话,借口身体不好辞了世子之位,今日的她如何能跟着真儿,承袭了成国公及国公夫人之爵?他们该感激我们、感激宁儿才对!” “不,老爷,我如今可不这么想!” 叶氏认真道:“以前金氏在时,我确实想争口气,有过一些想法。现在,我觉得我是心想事成,该知足了!正所谓有得有失,爷用一个世子位,换来我继妻之位,咱们的宁儿、云儿不至背负庶子庶女身份,光是这点好处,我已经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了!若是爷固守着那世子位,即便老国公退下让出爵位,您承袭了,那我们母子也上不了台面啊——金氏已是妾扶正,再将我扶一次,爷您还有什么颜面立足于世?所以如今这局面,是再好不过了!爷对我、对一双儿女的疼护爱惜,自当铭刻于心,我愿生生世世,报答爷!” 罗松将叶氏搂进怀里,阖起眼帘:“逝去的如烟消云散,活着的,当我是陌路人……如今我也只有你和宁儿、云儿了,你们就是我的命啊,我只有尽力,不使你们受委屈!” “爷,我们不委屈!我们一家人幸福得很呢!” 叶氏伏在罗松怀里,也微笑着闭上眼睛:怎么会委屈呢?她只是一个妾室,不需要经过勾心斗角你争我夺,就得了正室之位,儿女系嫡出,还拥有这样美满幸福的日子,庆幸都来不及! 十五六岁家中遭遇变故,她以长姐身份挑起重担,二十五岁才嫁给罗松,彼时的她已脱离青涩天真,贤良无害的外表下藏着机心,不乏野心,那时想掌握国公府的目的,无非就是拥有一份可以自主的、宁静安逸的生活!还不敢妄想能够晋位妻室,儿女由庶成嫡! 在成国公府、在罗松的世界里,她是后来者,毫无根基连个体面身份都没有,拿什么跟前头的人争抢利益? 好在她还有点运气,她生了儿子,两年后又生了女儿,罗松失去与金氏生的那五个子女,罗真过继二房对他爱理不理,罗松遂将全副心力全部倾注于她母子身上,在罗老太爷半逼半劝下,以世子位,换来了母子三人的光明前景! 不做国公又如何?罗松还有别的功名,一等上将护国将军,可是他在战场上用命拼来的!从此她叶氏不仅是堂堂正正的罗三夫人,还是将军夫人,一品诰命!她的儿女,是嫡出贵公子、贵女! 当叶氏在祠堂看到罗真第一次用正眼打量罗宁,小小的罗宁毫无怯意,昂首挺胸,手执一柱香,理直气壮地站到罗真身旁……叶氏捂住嘴险些痛哭出声! 只有嫡子,才能站在最前排往祖宗牌位进香! 那一刻,叶氏充分体会到做为母亲的骄傲和幸福! 相比较被罗老太爷发配出京,最后全部死在外头的几个罗家子嗣,自己的儿子何其幸运! 所以,对于罗松尚有不甘的那个成国公世子位,叶氏半点不眷恋,每每好言开解,以柔情蜜意夫妻情事分散他那点郁抑。 她记着祖母的教诲:人,要知足常乐,才会常有乐事相随! 祖母说的,真是太对了! 不久之后老太爷大刀阔斧,将成国公府分了家:大太太郑氏因罗方遇难而悲伤过度病逝,小郑氏愿意大归,国公府奉送一份丰厚产业,具文书将其送还郑府; 成国公府一分为二,东府大,西府小,东府依然是成国公府,西府另开府门,是为“护国将军”府,三房罗松带着老母、妻儿入住西府,东府自然就是成国公住着。 罗松以身体不好为由辞了世子位,老成国公分家只将国公府一分为二,这等于告诉世人:二房罗真将承袭成国公爵位! 果不其然,老成国公接二连三上表,请封罗真为成国公世子,再以年老体衰为由,直接将成国公爵位给了罗真! 皇上很快颁下两道旨意:罗真幼子罗绍子袭父爵,为保定侯;罗真承祖传爵位,是为成国公,长子罗煜,为成国公世子! 明知这个结果,罗松仍是满心苦涩:二十几岁当世子,直到将近五十岁,一朝夺了世子位,转眼连国公爵位一起送到罗真手里,小小的孙子都承了侯爵,自己这个做祖父的……一世英名就这样变成一世碌碌无为!(未完待续。) 番外五: 天气炎热,叶氏特地让人给小爷们准备了冰镇酸梅汤,以及一些时鲜瓜果和各式点心。 罗松说:“东府那边什么好吃的没有?不必费事张罗,他们不一定会吃你的!” 叶氏笑道:“我知道真儿媳妇在吃上头最是讲究,宁儿常在那边吃喝,都把嘴给养刁了,可他们到底是些孩子,一顿吃不了许多,走几步路蹦来跳去的,饿得快,肚子空了,他就不嫌弃我的食物了!” 罗松早已放下手中书卷,在小厅里走来走去,不时侧耳倾听,又赶着问紫苏:“怎么还没过来?这一群皮猴,不是打闹就是上房揭瓦,老太太那儿可留不得久,快着人去看看,仔细又把老太太给吵晕头了!” 紫苏忙又派了个人赶往延安堂。 叶氏抿嘴一笑,她还能不知道自家夫君?嘴上说着嫌弃孙儿们,实际心里惦记得很! 人都道隔代亲,罗松也不免俗。 一阵咚咚咚声音传来,仿似千百个人跑进水上栈道,整座水亭子都受到了震动,就连亭子边上的荷叶都摇晃起来。 叶氏哎呀一声,罗松甩袖走到厅门口,冲着栈道上几个顽皮小人暴喝:“都给我站住!再敢跑,一人一顿军棍!” 叶氏忙走到他身边,含笑招手:“来,来,好孩子们,一步一步走过来!” 四五个男孩不再追逐,规规矩矩走到水亭子里,给罗松行过礼,再向叶氏请安。 叶氏把他们引到圆桌旁去坐,搂过儿子来察看一下他脸上伤势,见青痕已淡去不少,罗宁又把东府嫂子给的玉雪膏掏出来给娘亲看,叶氏才放下心来,看着旁边一个穿蓝色湖绸绣白玉兰外袍的男孩,微笑道: “呈哥儿也去给太祖母请安啦?你姨娘身子可好了?” 罗呈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眼神躲闪着答道:“好些了,有劳祖母挂怀,前儿又让紫苏姐姐送了燕窝来,姨娘说,等她好了,再来叩谢祖母、给祖母请安!” 叶氏哦了一声:“让你姨娘安心养着便是,不必想太多。” 心里对罗老太太又把罗呈塞给儿子罗宁做伴,很是不以为然。 且不提嫡庶有别,罗宁分明高出罗呈一个辈份,怎好做一处玩耍?可不要说为何罗宁又与罗煜,罗渊、罗绍三兄弟一起,所谓物以类别,人以群分,身份摆在那儿呢! 更何况,罗呈都十三岁了,罗宁才八岁,罗煜兄弟仨也才七岁,虽然罗呈像他父亲罗端一样是矮个儿,与罗宁罗煜几个并排站几乎一样高,但听说董姨娘都让婢女近身服侍了,可不要被他带坏了罗宁几个! 当年罗端离京赴外任,本想带走爱妾庶子留下嫡妻嫡子的,也不知老太爷怎么想,偏不准他带妾室,命马氏收拾了一双嫡子女跟着去了,结果一家几口死在匪患手中,再不能回还! 留下董氏带着庶子罗呈、通房生的庶女罗蕊,董氏还年轻,却不肯接受罗府给的大笔财产离开,硬要为罗端守着。无奈分家时,罗松和叶氏不得不收纳他们母子,董氏倒也精明,极力讨好依附老太太,令得老太太对他们母子十分怜惜爱护,一有机会就让罗宁、罗煜带罗呈一起玩,并要求罗松:将罗呈放在马氏名下,做为嫡子,承继罗端长孙那一脉! 罗松找尽借口拖延,甚至为躲避这个话题,都不乐意去给老母请安了。 叶氏心里冷笑:漫说罗松不松口,就是他有心,自己这个当家主母也不会答应! 西府,只能是罗宁的,谁都休想分走一片瓦! 罗家向来看重男丁,若罗端是个好的,这样的事情何须老太太来操心?为何罗老太爷将金氏所生三个儿子全部打发出去?既然都狠得下心掐了头,怎么可能还给续尾?连罗方那样拥有神力的血脉都能舍弃,罗呈又算得了什么? 叶氏屏下心思,和紫苏一起忙着替少爷们斟茶,眼见罗绍只管赖在罗松怀里,祖孙俩抢喝一杯茶,闹起来爷不像爷,孙不像孙,还差点弄翻椅子,笑得全无形象,不免嗔怪,又见自己儿子罗宁,眉眼俊秀老成稳重,很有几分神似罗真,内心安慰: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凡物,必定会成才的! 几岁的孩子,可不会老实坐着,刚从老太太那里来他们也不饿,喝茶只为解渴,解渴之后小兄弟仨就想回家了,毕竟任务完成了不是吗?来西府就是为了给老太太请安,顺便送小五叔回来——他们可不会说,娘亲让他们给三叔祖和三叔祖母道歉,因为他们中的老二失手打伤了小五叔。 三个小人儿正挤眉弄眼,推出老二找个借口让兄弟们撤退,却听见婆子在外头禀报说:“姑娘来了!” 大家回过头一看,果然见是六岁的罗怡云让个身高力壮的仆妇抱着走了进来。 罗松和叶氏生下罗宁,一年后又怀上一个,生出来是个女儿,两人都无比欣喜,老太爷赐名罗怡云,夫妻俩疼爱不尽,老太爷和老太太也是十分宠爱,这罗怡云小小年纪,却是个极懂事会惜福的,虽尽得宠爱,却没有娇骄二气,反而因为有罗煜罗渊罗绍这么三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侄儿,在他们面前她更是摆出大人的仪容气度,合不合地以姑母身份教训他们一通,还言之灼灼有条有理,让罗煜罗渊罗绍辩无可辩,兄弟三人天不怕地不怕,见着这小姑母就晕。 所以他们通常不会跟罗怡云碰面,近段要是非得来西府,还特地派人打探了一番,掐算好时间进退的,谁知今天还是出差错,“不幸”遇见了罗怡云。 罗松和叶氏见着女儿,自然是要上前来搂搂抱抱亲热一番,连声问她今天午睡怎么才睡这一小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啦?罗怡云一一作答,又谢过父母关心,说是天气酷热不能累着大人,要求放自己一个人坐,安静乖巧得让人愈发疼惜她。 罗煜罗绍一齐瞪了罗渊一眼,起身跟(未完待续。) 番外六: 秋高气爽,天蓝云轻,原野上簇簇黄花开得肆意灿烂,远远望去,犹如眼前铺展开一轴美丽画卷。 一行三辆马车,缓缓驶入这副画卷中。 此处官道也最平坦易行,车马走得轻松稳当,车里人乐得撩开车帘,尽情观赏这令人心旷神怡的秋日盛景。 第一架马车比后面两架要大些,车上坐着位花信之年的女子,华衣绣裙,珠环翠绕,正兴致盎然地瞧看着车外景致,一边和坐在窗边的绿衣婢女轻声说话,白晰秀丽的脸上,始终带着平和安逸的笑容。 车厢另一面,坐着个微胖的青衣女子,怀抱一个三四岁小男孩,男孩已经睡着,华衣女子和绿衣婢女小声说话,就是怕会惊醒了男孩。 谁知她们自己小心了,却避免不了来自外间的吵扰——走得好好的马车毫无预兆地突然停下,险些将她们几个倾下座垫! 还没来得及问车夫这是怎么回事呢,就听见马蹄声声,竟是朝着她们疾驰而来,正惊怔间,感觉好多匹快马从车厢两侧飞也似地掠过,惊魂未定,又听到男人粗犷的吼叫声传来:“贵人路过此地,所有行人、车辆靠边避让!” 车里女人们被吓得一阵抖索,睡梦中的男孩惊醒了,哼哼唧唧哭着,伸手朝华衣女子扑来,华衣女子将他揽入怀中,安抚道:“不怕不怕,俊哥儿不怕,娘亲在这呢!” 青衣女子抱怨:“什么贵人啊?便是咱们青叶城里,知府出门也没这么大阵仗,荒郊野外的,弄得好不吓人,把我们哥儿都吓着了!” 整理一下衣襟,又放软声音哄道:“哥儿渴不渴?要不要过来奶娘这儿吃口奶?” 小男孩只管伏在娘亲怀里不作声,华衣女子说道:“刚惊醒,没缓过来呢,等会吧。” 那绿衣婢女早钻出前头车帘去问车夫了,此时转回来,脸色有点凝重:“太太,前头有两架马车过来,也被赶到路坎边去避让,说是真的有贵人!京城里来的,到咱们合州来打猎!” “京城?”那位太太拍着孩子后背的手顿了一顿,神情惊疑不定:“京城距离合州青叶城七八百里路,怎么、怎么跑到这里来打猎了?” “太太您忘了么?前阵子青叶城里不是传得沸沸扬扬,咱们老爷也回家来说过几次的:离此地不远的蒙山县,不知是哪座大山里出了极厉害的猛虎,时常下山来伤人并咬死牲畜,好多猎户上山围捕,都没有结果,还死了不少猎人!刚才赶车的马三就猜着:定是这消息传到了京城,那京城里可是藏龙卧虎的地方,高人无数,这不,他们就带着大队人马,替咱们地方除害来了!刚刚过去的只是吆喝开路的,后头还不知有多少人呢!听马三说,他以前见过王府里的王爷仪仗,刚才开路的十几匹快马,一双一对地飞驰而过,就是那种架势!又明明喊的是贵人路过,指不定这来的,真是什么王爷呢!” 婢女说得起劲,没注意到她家太太原本红润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苍白。 另一边的奶娘只顾看着埋头在太太怀里不肯理人的哥儿,撇嘴道:“管他哪路贵人,与咱们也搭不上边!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咱们出门进香祈福,就给撞上,看把哥儿吓得!” 那位太太忙制止:“兰妈妈,可管好你的嘴,仔细那些人走来听见!” “太太放心,哪能这么快……” 话音刚落,就听得前方嘈杂一片,笑闹喊叫吆喝、骏马嘶鸣、鹰笛犬吠……各种声音混合着呼啸而来,似乎眨眼间就到了跟前,阵阵马蹄踩踏地面引起的颤动竟令得她们乘坐的马车摇晃了几下! 那位太太脸上神情越发难看,下意识地抱紧了儿子。 忽听一把甜脆的嗓音扬声道:“小子们!说好的不准惊扰为难路人,怎么这些车马都不动?难不成是你们强迫人家避让了?” “没有没有!成国公夫人,我们怎么会做那种事?”这是十来岁少年的声音,清朗悦耳。 “殿下,说谎可是会长鼻子的哟!” “……” “哈哈哈哈!”一群人发出大笑声。 另一把少年声音:“成国公夫人你看,有大雁!” “娘!这大雁飞得可真高啊,我要试一试箭法!”又一个少年道。 “好!本殿下就来与保定侯比试比试!”第一个少年兴奋地喊。 “算本世子一个!” “本世子也来!” “本公子来也!” “……” 果真都是贵人!除了皇子谁敢称殿下?世子、公子、少年侯爷、国公夫人……这些人,都是不能随意招惹的! “本夫人在此,不准射杀大雁!”刚才那把甜脆的女声又起,语气平和笃定,不容质疑。 外头静了一静,又吵吵开了:“为什么啊?”“给个理由!” “理由嘛,嗯,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不要!成国公夫人讲故事,全是哄小孩儿的!” “哈哈哈哈!”人们再次大笑。 …… 马车车厢里,那位太太悄然挪近窗边,慢慢揭开一角帘幔朝外窥探,触目是连片的花团锦簇,令人眼花缭乱,当她看清那位身穿玫红色骑装、英姿飒爽不输戎装男儿的美艳女子时,不禁心跳如鼓,立即放下帘幔,再不敢多看一眼! 是她,冯锦绣! 如果此时冯锦绣看到车厢里这位富家太太,必定也会无比惊诧,只不过,她可能要认错人了! 富家太太心里苦笑:姜流云,并非姜挽云! 当年的姜流云,曾经受贤王支使,假扮贤王侧妃姜挽云,在蔷薇园与冯锦绣有一面之缘! 贤王未大婚之前,贤王府一直是姜侧妃打理,姜挽云是姜流云的同胞姐姐,姐妹俩长像有八九分相似,在姜挽云掌管贤王府内宅之时,任由妹妹姜流云在王府居住,享受各种好处,但却明言相告:不允许她勾搭贤王! 出色点的女人都有野心,尤其是姜挽云这样一个掌管了王府中馈的女人,她将贤王当成自己独有,不动声色地摒除他身边一个个女人,哪怕后来贤王大婚娶了正妃,她依然不屈不挠与徐王妃明里暗里斗个不停! 那徐王妃瞧着端庄大方、秀雅高洁,却也不是个吃素的!新婚的正妃与深受宠信的侧妃,经常是东风压倒西风半旬,西风再翻起来压倒东风…… 当年的姜流云年少怀春,在贤王迎娶自己姐姐为侧妃时,就已对他情根深种,痴心迷恋到不管不顾跟去王府,她没在意姐姐的警告,也并不惧怕徐王妃的为难,坚定地留在贤王府不肯离去! 而贤王一直在为她撑腰,待她真的很好,给予妃妾们的赏赐,都会有她一份,且温言软语体贴关怀,她若身子稍有不适,只要让贤王知道了,立即请来太医,亲自守着她好言安抚,看着她喝完第一碗药才会离开,怕她病中郁闷,将那上好的锦缎绫罗、贵重的珍玩首饰、难得的美食补品源源不断送来……如此恩重爱护,即便暂时没有任何名份,姜流云也心甘情愿留在贤王府,只为了能时常与他见面! 姜流云忆起那个风光霁月、温雅俊逸的尊贵男子,此时也唯余一声轻叹! 她就知道,他那样的人不会真的喜欢城府深深心机层层的姜侧妃,也绝不爱气势凌人的徐王妃!他愿意与她相对饮茶,谈说心情,他说,喜欢她的娴静柔顺、善解人意,只待有朝一日,终归会给她一个配得上她的位份! 她心下暗喜,殷殷期待着那一天到来! 但她最终没能等到那份梦寐以求的荣耀,因着贤王对她青眼有加,徐王妃和她的亲姐姐都看不过去了,双双联手,将她赶出贤王府! 那几天贤王恰巧不在京城,她在后花园赏花偶遇徐王妃,两人同行交谈,气氛一直很好的,却不知是谈论到了什么,徐王妃身边的嬷嬷突然跳出来,指着她大声斥喝,骂她竟敢对王妃不敬,罪大恶极! 而徐王妃也一改刚才的温婉和气,端起冷脸,看也不看她一眼,怒冲冲拂袖而去! 当天夜里她吃了亲姐姐姜侧妃派贴身嬷嬷送来的一碗燕窝,整个人晕晕乎乎浑身酸软无力,大夫诊视过,说是得了“易过人的奇病”,被送回姜家! 姜侧妃没有露面,只是让身边人告诉她:“怪只怪你自己粗心大意落入徐氏圈套,徐氏手里有我的把柄,以此相胁,我不得不送你回去!” 送回去了还不罢休,又迫使她父亲次日便把她送往离京城七八百里的合州,不惜倒贴财物,让她做了偏僻小县城里一个亲戚的女儿! 刚巧亲戚家有个出嫁两年的姑奶奶因难产死去没多久,而亲家田多地广十分富裕,又是姑爷当家,亲戚不想断了这门亲,立即把姑爷请了来,姑爷虽成了鳏夫,却也不过才二十来岁,眼见岳父新过继的女儿貌美如花仪容不俗,立刻顺应岳父母的意思,续娶姨妹为填房! 亲戚唯恐事情有变,姑爷也乐于尽快做新郎,两下里一拍即合,仅用三天时间,姜流云就穿上嫁衣,坐着花轿到了蒋家! 那三天里她依然手脚绵软无力,无法走动,她以泪洗面,时时刻刻想念贤王,企盼着贤王能够寻找过来,救她于水火! 但她的念想落空,洞房花烛夜她无法抗拒,与蒋大郎做成了夫妻! 成亲五六天之后,她逐渐有了点力气,这还得靠蒋大郎请来名医诊看,开方子用了极贵的药材调理,才能恢复这样快,不然依照名医所说:自然好的话,得要两三个月,若这两三个月里她只管躺在床上不动,或者吃食里再含带了某些发物,那么等她体内那些药力排散之后,她会落下脚软站不稳、手抖拿不动碗筷的遗症! 因为她吃下去的,是大剂量的软筋散! 听完大夫的话,姜流云只觉心惊胆战,遍体生寒! 那是亲姐姐啊,竟能下此狠手! 惶然之下,对京城的想念不再那么强烈了。 而京城更是将她遗忘得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一星半点消息给她! 姜流云暗自伤怀,不得不收拾心情,与丈夫蒋大郎应和着过日子。 蒋大郎身高体壮,相貌堂堂,虽不能与贤王相提并论,或许是做了夫妻的缘故,姜流云瞧着他倒也顺眼,且他家底殷实,在小县城算是个人物,对姜流云温柔体贴呵护备至,看出来姜流云并不喜欢小县城,遂答应她:变卖一半田产,拿银子去青叶城置产业和屋宅,等她养好身子,夫妻俩搬去青叶城住,就在那里生儿育女、安居乐业! 他说到做到,果然一年之后,姜流云的第一个女儿,就在青叶城大宅里出生! 而此刻的京城,正是风云诡谲、明争暗斗最为激烈之时! 这一切姜流云无从得知,也不需要了解,她如今是梁家的姑娘,嫁的是合州富户蒋家,人称蒋大奶奶,她和蒋大郎夫妻恩爱,和和美美,全心经营打理着自己的一份好生活。 但是她的亲姐姐,贤王侧妃又给了她一个惊吓! 姜侧妃的贴身嬷嬷突然抱着个婴儿坐马车日夜兼程跑来投奔姜流云,听完这位曾嬷嬷所述,姜流云才知道京城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皇帝带着两位宠妃在郊外温泉山庄游玩,突然失语病危,太医束手无策,这关头上,几位皇子和一群臣工却在宫中筹备起来,他们手执密诏拥戴贤王登基为新皇,眼看就要成事了,奉旨出京巡视民情的太子突然出现,而且他身后还抬着尚未断气的老皇帝! 两派对峙互不退让,唯有兵刃相见! 最后贤王府落败,败得很惨! 贤王羽翼尽被保定侯罗真斩除,罗真还亲手擒了贤王,没给他逃离或自刎的机会! 宫苑里,贤妃投缳! 官兵包围贤王府查抄,徐王妃反抗被当场诛杀,和她站在一起的其他侧妃侍妾无一幸免! 姜侧妃躲在另一个角落,自知难逃厄运,交待曾嬷嬷:从后花园一处暗沟里逃出去,将贤王唯一骨肉送给姜流云,请她看在往日贤王对她的一片情意上,将孩子抚养长大! 姜流云看着曾嬷嬷怀里的襁袍,问了一句:“这是姜侧妃生的?” 曾嬷嬷答道:“不是的,王妃和两位侧妃以及侍妾们都没有生养,却是某天王爷酒醉,姜侧妃身子不适,便让一个新得的婢女萍儿代为服侍王爷,事后并未让王爷知晓……萍儿就此怀上了!姜侧妃不再让萍儿露面,只养在深院,这孩子才出生两天,还没来得及告诉王爷。” 姜流云微笑:贤王不会让那班女人生下他的子嗣,这话,他对她说过! 他还说,将来,他身边的女人或许很多,但只有一个能与他齐肩并座,生下他的嫡长子,那个女人是冯锦绣! 最终,姜流云没有收留曾嬷嬷和那个孩子,只送给她很多金银财物,打发她走了! 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贤王的?姜侧妃那么重的心机,会不会是想临死拖自己作陪? 她一是不敢相信姜侧妃,再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家!贤王府事败,必然牵涉到姜家,而自己幸好已脱离京城脱离姜家,身为梁氏女蒋家妇置身事外,她可不会傻到自寻灾祸! 事实证明,她做的很对! 皇帝驾崩、新帝登基、贤王叛逆的消息很快传到合州,丈夫蒋大郎亲自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告诉她:姜家一家老小都被发配边关去了! 在合州往京城的途中,人们发现一辆马车里流出血水,近前查看,是个妇人抱着小婴儿,都已经死僵了! 两人身上全是刀伤,金银财物散落在车厢各处! 这不是劫财,只是要命! 姜流云过后去寺庙里,花大价钱请高僧为曾嬷嬷和那个婴孩做了一场法事! “太太!太太!您睡着了吗?” 姜流云瞿然一惊,睁开眼,看见小婢女正笑盈盈看着自己,欢喜地说道:“贵人都过去了,咱们可以走了!” “好,好,那就走吧!”姜流云双手一紧,这才发现小儿子不知何时已离开自己怀抱,跑到奶娘那里去吃奶了。 姜流云微笑着,目光宠溺地看着使劲吸奶的孩儿,这是她和蒋大郎的第四子,两个女儿两个儿子,蒋大郎说她会生养,是个聪慧的女人! 得丈夫如此赞赏,姜流云心里甜滋滋的,不自禁地,又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个张扬美艳的女子,冯锦绣,听说她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而且个个如神童下凡!若说会生养,她才是个中翘楚吧? 难怪当年贤王心心念念、几次三番不惜代价要得到她,想让她生下他的嫡长子! 撩起车帘,遥望贵人们消失的方向,姜流云无声轻叹:冯锦绣,我们今天可真算是故人相逢呢,只是不会面罢了!往事如云烟消散,将来或永不相见,唯愿你我各自顺遂,一世安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