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我这种姿色的 容陵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准备离开汽车站。 今天为了送爸爸跟哥哥来赶车,在这个寒意浓浓冬天的早晨,我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到这会儿都还有些犯困了。 我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八点钟还没到。久违地太阳探出了脑袋,我带着倦意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看着屏幕上不停地在跳动着的头像,我会心地笑了笑,故意压着嗓子,一副没睡醒的状态。 “喂……” “我在你们街上的如家酒店304房间,快点过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半丝情感。 “我大姨妈来了。”在这一瞬间,我的心里突然之间飘过一丝阴暗的恶作剧念头。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大姨妈应该在两天前就已经结束了,今天恰好还在安全期之内。”电话那头的声音在此刻带着侧漏的霸气。 “……” “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不然我等下就直接找到你家门口去。” 电话“啪”一声就挂断了,我深深叹了一口气,等过了今天,这种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日子,但愿可以不再重演了。 尽管我心中有着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可我还是乖乖地骑着我的小电驴往如家的方向开去。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两旁的商铺也都已经开门迎客。 如家旁边有家药店,我把车子停在了门口,径直走到货柜上拿了一盒毓婷就去收银台结账。 药剂师是个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年龄的女孩,接过我递上去的药盒,抬头扫了我一眼,眼神里是满满的轻蔑。 我当然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我一点也不介意。又或者说,我早就习惯了。 “15块。” 我翻出钱包,掏出一张十元跟一张五元的纸币递给了她,随即把药跟钱包一并放进了包包里。 对于吃药这件事情,我本身也是比较反感的,也一直因为用药的缘故,我的月事就从没有正常过。 可是容陵那家伙,每次跟我一起做那事的时候都不愿意做措施,无奈,为了不怀上孩子,我也只能选择自己来吃药了。 离开药店,我把车子推到了如家门口,停在了一个稍微宽敞些的位置上,上好锁。 酒店里开了空调,我边走着边拉开了我的冲锋衣,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 容陵有很严重的洁癖,我要是这副“尊容”出现在他面前,恐怕会扫了他的性欲。 我熟门熟路地乘着电梯到了三楼,在拐角处的卫生间里,对着镜子补了下妆,这才满意的走了出来。 门铃响了许久,房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这么快。”他显然有些意外。 “刚送我爸他们去车站,离这里不是很远。”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把我拉进了房间,在我嘴边轻啄了一下,然后听到“砰”的一声,房门被踢上了。 “等我一下,我先去洗个澡。” 我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规矩”,每次做之前都要洗下澡,完事之后再洗一次。 我不知道这叫不叫作,吃干抹净。 —— 像这种快捷酒店,一般都不会豪华到哪里去,但每次容陵都会把它细细装扮一番,他说这叫做气氛。 室内有一股茉莉花的清香,他知道我喜欢这种味道,所以每次都会喷上一些。今天这间房是朝南方向,有个小阳台,两张腾木椅围在了一张小圆桌两边,桌上放着一大棒娇艳的红色玫瑰。 容陵喜欢送我玫瑰,他说我就像这玫瑰一样,虽然艳丽却总是带着刺。我“噗呲”笑出声,或许在他枕边的那些女人,唯独只有我是最不听话的一位吧。 寒风从窗缝里钻了进来,吹起了卡其色的窗帘,帷幔也被吹的沙沙作响。上午的阳光很是充足,但房间里的阴冷还是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走近窗边,拉好窗帘。 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怕冷,更多的还是因为等下要做的一些事情,若真要是被人给偷窥去了,可真是难为情死了。 空调的温度被容陵调在了20度上,我拿起摇控器又往上升了几度。我生来体寒,这种天气于我而言,那就是煎熬。 沙发上的行李,让我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容陵这次过来,简单的只带了一个公文包,可见,他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 那么就表示,这位爷我也就只要伺候这一天就可以了。 我杵在沙发前,发了好一会儿呆。寻思着明天要去枫都的事情,该如何向他开口。之前倒是跟他提过一两次,不过都是在床上,他也就是“嗯”“啊”两声算作回应。 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只要我一离开嘉州,我跟他之间的那层见不得人的交易,也会因此终结。 我倒不太担心他会阻止我什么,毕竟在他的眼里,我不过是他万千花丛中的一朵最不惹眼的小花。 哦不,像我这种姿色的,也许连花都算不上吧。 我只是觉得,他好得也养了我两年,于情于理都得知会他一声。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容陵裹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 他的身材很好,几乎是所有女人见过后都会流鼻血的那种类型。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他裸着上身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带着光的,就差流口水了。 对于这种肌肉男,我向来都是不来电的,但自从见过容陵的身材后,我的世界观彻底发生了改变。 “都看了这么久了,还没看够吗?” 容陵见我那双眼冒桃花的眼睛,嘴角扯出好看的弧度,不留情面地将我调侃了一番。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可又不甘就这么被他嘲弄,嘟起我那张自认为有些性感的小嘴唇,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他。 “那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看够我了是吗?” 容陵伸手在我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声音里带着难得的宠溺,“乖,别闹了,快去洗澡,我下午还要回去。” 我撇了撇嘴,装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慢吞吞地走进了浴室。 我喜欢在他面前撒娇,有时他也会像宠小孩一样宠着我。他比我长20岁,若是年轻的时候抓点紧,恐怕都能当我爹了。 第002章 我向来是个手控,颜控 容陵跟他前妻是在三年前离的婚,两个人在一起十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有传言说,是因为容陵在那方面一直不能满足那个女人,所以她才会在婚内出轨,从而两人走到了婚姻的尽头。 只不过容陵这个绿帽子也没白戴,离婚的时候,他老丈人出手大方,送了一家公司给他,算作补偿。 难怪有人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在这狼虎交替间的女人最为可怕。我想,容陵的前妻就是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吧。 容陵的前妻叫胡蝶,一个很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当然,她还有一份很有内涵的工作——网络作家。撇开那些不耻的事情不说,我觉得她应该也是一位很不错的女人吧,不然容陵也不会跟她一起过了十多年。 不知道是不是在他前妻那里受到了羞辱,离婚后的容陵开始流连在各个娱乐场所。仗着腰包里鼓鼓的,还有一张不老的童颜,四处拈花惹草。 有模特,直播网红,空姐,学生妹,IT……就像是开中介所的,身边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而我,之所以会知道他身上的这么多的故事,自然不会是容陵自己跟我说的,当然也不是我去问他的。我与他之间,从始至终不过是逢场做戏,各取所需而已。 所以他的这些桃色新闻,我毫不关心。 只是在去年的时候,有个叫舒冉的女孩来找过我,她跟我一样,也是容陵枕边的一个女人。不同的是,她爱上了容陵,她甚至于疯狂到了跟踪他的地步。 她对容陵身边的那些女人全都做过调查,直到查到我这里的时候,发现我居然是他众多女人中,见过次数最多的一位。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这浑身酸痛的病根全都是拜他所赐,他必然是仗着我年轻,所以才会想着经常翻我的牌子吧。 舒冉在我这里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反倒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我跟容陵之间,没有爱情只有性,我倒是巴不得他不再来找我了呢。 若真要是计较些损失的话,那便是我的生活费没了。 有人说,钱这东西,本身就是个王八蛋,没了可以再赚。我相信我薛凝凝有手有脚,还有那么几份姿色,没了他容陵,我能饿死不成。 终究,我的这如意算盘还是打输了。 容陵知道舒冉来找我的事,硬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订了两张飞三亚的票,说是要安抚我受伤的心灵。 我本想告诉他我的心灵并没有受到半点的伤害,转念一想,有免费的旅游,何乐而不为呢。索性装作一个受害者,拉着他在三亚待了整整一个礼拜。 有的时候,我都有些开始怀疑,容陵他是不是爱上我了。 每每有了这种想法的时候,我便会不自觉地走到镜子面前,看着自己那张并不出众的脸,如此荒谬的假设就这么无情地被我扼杀在摇篮里。 而此时此刻,我已经冲好了澡,站在洗手池前,对着梳妆镜,开始捯饬我的脸。 在这个看脸的年代,像我这样的相貌,充其量也只能算作是五官端正,娇羞可爱。若当真要站在容陵身边的话,以我这样的姿色,真真是hold不住。 我跟在容陵身边近两年了,从高考失利后,哥哥给我安排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在美丽的丽江邂逅了容陵。 那天是我旅行的第一站,一方面因为高考的失利,另一方面又因为我撞见了妈妈与人偷情的画面,所以那几天,我的心情特别的不好。 刚在酒店放下行李后,我挑了一件在网上新买的黑色抹胸短裙,也顾不上它有些不太合身,踩着一双细跟凉鞋直奔酒店二楼的酒吧。 酒吧里素来是个人鱼混杂的地方,在这里可以尽情的放纵自我,忘却所有的烦恼。 我发誓,在高考之前,我一直都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虽说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可我从来没出去混过。 像这样的地方,我是第一次来。 我是个好脸面的人,为了不想被人看出我在这个场合下显得格格不入,偷偷学着身边的那个女孩,翘起臀挺起胸,一扭一扭地走着路。 我真真是搞不懂,这里的女人为什么都要这么走路。为了凸显傲人的身材吗?可我也没看出她们身上多有料。 我费了好些力气,找了一个临近吧台的卡座坐了过去。服务生给我端来了一杯香槟,我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大家都喜欢倚着吧台而坐,谈笑风生;亦或者围在舞台的周围,看着那些美女们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然后吹着口哨。 相较于那两个“风水宝地”,卡座这里明显清静多了。我悄悄脱下高跟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脚。 抬眸间,我看到一个男人从我身边走过,在吧台上坐了下来。他将服务生递来的酒握在手里,侧过身,视线落在身边的那些男男女女之中。 灯光下的他分外醒目,一身笔挺的西装,精致的五官,泛着迷人的光芒。握着酒杯的手,白皙,指节修长,骨节分明,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工薪阶层的人。 我向来是个手控,颜控。像眼前的这个男人,我决定,去会会他。 我穿回那双被我扔在一旁的高跟鞋,从卡座上站了起来,深深吐了两口气,缓缓地往男人身边走去。 “帅哥,这里有人吗?” 这是女人搭讪时常用的手段,似乎有些俗气,而我除了这一句,也不会其它的。 他微微将身子向后靠了靠,贴着椅背,转动了一下吧椅,用那双有些邪魅妖孽的眼眸直视着我。接着,微笑着凑近我的身体,用一种玩味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在打量我的时候,我同时也在打量着他。 原来是位大叔啊。 他的脸就在与我相隔不到一尺的距离,我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 他其实长得很好看,皮肤居然比我的还要白一些,脸部的轮廓完美到了极致,幽黑深邃的眼眸,让我舍不得移开半分。一双剑眉黑而浓密透着一股邪气,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堪称绝美弧度的唇形。 第003章 大叔,能请我喝一杯吗? “大叔,能请我喝一杯吗?” 见他迟迟不开口,我又想到了另一句搭讪的话,假意伸手撩了下我的长发,再次主动贴上去。 “大叔?”他嘴角动了动,眼底泛起一抹笑意,似是有些自嘲,继而转身跟服务生要了一杯香槟。 我没想到他会给我点一杯香槟。在我的理解里,像这样的场合下,男人不都喜欢将女人灌醉吗,然后才可以做一些,他们想要做的事情。 他的这一举动,让我对他的好感度又加深了不少。 “你是高中生吗?”他将酒杯递到我面前,试探着问道。 我“噗呲”笑出了声,“怎么,大叔是怕我还没有发育成熟吗?放心,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不过是生了一张娃娃脸。请我喝杯酒,还不至于让您犯.罪。” 他低声失笑,温和的音色,尤是迷人,“可真是一张伶俐的小嘴,我喜欢。” 听到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着实偷偷乐了一把。这几天来在我身边发生的一切不好的事情,也因此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很健谈,也很风趣,整个晚上我被他逗乐了不知道多少次,眼泪都笑出了不少。 跟他聊天的过程中,他只是简单的跟我介绍了一下他自己,甚至连姓名都没有透露。说是让我就这么叫他“大叔”,因为他比我长二十岁,叫声叔叔,他也当得起。 我很诚实,不但告诉他我的年龄,还告诉他,我叫凝凝。因为我爸是搞建筑的,所以他希望我能像混凝土那么结实。虽然我一直没能搞明白,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跟“结实”这两个字能搭上半毛钱的关系。 聊着聊着,他很委婉地向我发出邀请,说是要换个地方接着聊。 他说的很含蓄,可我也不傻,我自然是懂得他这句话下蕴藏着的深意,也明白这接下来将会发生些什么。 我知道我不会拒绝他,可我还是装作犹豫了两秒,涨着红晕的脸颊,浅浅地点了点头。 他把我带到了酒店顶层的一间总统套房,房间里的所有物品比我那间标准间都高档的太多了,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从踏进房间里的那一刻起,我的心脏开始“扑通”跳个不停。我说不出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有点小紧张,同时又有些小期待。 在来这里之前,我从没像今天这样,跟一个男人这么近距离的独处过,他是第一个。 甚至可以说,我这虚度的二十年美妙的年华里,除了我爸跟我哥,我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更别说…… 他很有耐心,在他一步步的悉心引导下,我们很快便渐入佳境。他似是对我这个学生很是满意,他教的好,我也学得很投入。 总之那一夜,我们都很满足。 隔日一早,在他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时,我强忍着浑身的不适,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的穿戴整齐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我在丽江就待了那一晚,从酒店离开后,我直奔高铁站,按着哥哥给我拟好的行程,去了第二个城市。 两个月的暑假,我整整玩了有一个月的时间。后来,我妈实在看不下去了,硬是把我叫了回来,让我去服装厂里学打服装。 学徒期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什么都不教你,就让你在那里给老师傅们打打杂,跑跑腿什么的。 那些自认手艺精湛的大姐姐们,个个趾高气昂的,连说话那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坦白说,那几个月对我这个刚迈出校门的职场菜鸟来说,每一天都过得很煎熬。 我就是那个时候与容陵重逢的,他是我们老板的朋友。 那天是老板儿子的满月酒,老板人很客气,把我们这些工人们都叫到大饭店里狠掇了一顿。 本来那天我是不用过去的,那晚刚好我上夜班,恰逢厂里正值旺季,像我这种半吊子都被赶鸭子上架,开始上机台踩直线。 后来,老板许是心情太过愉悦,破天荒的还给我们放了一晚上的假,直奔饭店,吃完可以直接回家。 我时常会想,如果那天我再坚持一下,没有去吃那顿晚饭,我跟容陵或许就不会再次相遇了,也就没有之后的那些事情发生了。 我才22岁,本应该是个花一样年纪的女孩,却因为一时的贪念,变成了一枝残败的花柳。而今,我只希望在我这枝花柳枯萎之前,能认识一个真心待我的好男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 “凝凝。” 容陵的敲门声,唤回了我的思绪,我赶紧裹好了浴巾,拉开推拉门,走了出去。 我深知他的脾气,如果这个时候惹得他不高兴了,等下他必定会反击过来整死我。 我刚走出浴室,只觉腰间一紧,他一把搂住了我。他是个吻.技高手,也不枉费了那么多与他陪练的女人。我猜想,要是他前妻知道了他现在的这身功夫,八成肠子都要悔青了。 “你可真是个小妖精。” 唇齿间,从他的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吻很长,长到我差一点都将正事给抛至脑后了。 “我明天就去枫都了。” 良久,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跟他说这些不合适,可是我也知道,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才比较好说话一些。 “怎么这么突然?”他松开紧箍着我的双手,眸色渐渐发沉。 “过完年我已经22岁了,我想抓住青春的尾巴,赶紧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我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份爱,一份容陵给予不了的爱。 容陵宠我,也可以给我很多钱,却偏偏不愿与我谈感情。我知道他受过情伤,遭遇过背叛,想与他谈恋爱,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坦白说,在他的身上,我真没奢求除了钱以外的任何东西。 他不爱我,我可以接受,但他不能阻止我去爱别人。 当然,他不会去阻止,自然也是阻止不了的。 第004章 难为情? 我知道他生气了,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生气。 从我说要去枫都谈一场恋爱之后,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跟我说,连完事之后的澡都没洗,就匆匆离开了。 离别总是伤感的,他这样的态度是不是就已经表示可以放过我了呢? 我想,也许,大概,可能,是吧。 我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骑着我的小电驴回家了。 家里的门虚掩着,因为都是邻里邻居,我妈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是不喜欢关门。 后来我才知道她这不关门的习惯,其实是给那些叔叔们留的门。 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我怕一会撞见了她,她又要问我这一上午死哪儿去了。 我妈是个脾气特别暴躁的女人,再加上更年期,动不动就会上火,把我臭骂一顿。 从小,我妈就重男轻女,对我几乎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要不是我爸跟我哥护着,她恐怕早就把我送人了。 高考失利后,她死都不同意让我再回去复读一年,就连那些三流的大专院校给我寄来的通知书,全都被她给撕了。 她趾高气昂地跟我说,一个赔钱的玩意儿,有必要我花费那么多钱的投资吗?过几年,还不是一样成了人家的。 在她的威逼之下,我按着她的意愿,去了一家服装厂学打服装。 她虽然不愿意在我身上投资,但我赚得钱她都会每月查点,然后给我留下两百块钱的零花钱,其他的全部收入囊中。 她说的倒是好听,只是暂时帮我保管的,等我出嫁时再给我买嫁妆。 和着,我连嫁妆的钱都要我自己来出。 这次我去枫都的事,我没有告诉她我是报了一个辅导班的院校,就连我爸跟我哥他们,我都没敢透露。 唯一知道我真实行踪的,只有我们厂子里的老板,我让他帮忙告诉我妈他们,我是被厂里安排到枫都去上班的。无奈之下,只好把我的计划向他如实相告。 我妈一听当时就乐了,去了大城市,就表示我赚的钱更多了。 至于我的钱,这两年容陵给过我不少,我平时都是吃厂里用厂里的,衣服也都是容陵给我买的。 所以,我攒下了不少的钱。 学费,寄给我妈的工钱,再加上我在枫都的生活费,我细细算了两遍,只要我节约一些,一年的时间足够我花的了。 我去厨房探了探,干净的锅具没有一丝烧煮过的痕迹。 她又没有烧饭。 我从储物柜里拿出一袋方便面,撕开包装,就着面啃了起来。 我边啃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名了,我得先把随行的行李给收拾好。 妈妈房间里突然传来了细碎的响声,我收住脚步,往她房门前慢慢靠去。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全都传了过来。 “嗯……老秦,你今儿这状态怎么没之前好啊。啊……老秦,你轻点儿,都一把年纪了,别我说你两句,你就跟我怄气。“ 这是妈妈的声音,我恨恨地咬了咬牙,她这是有多猴急,爸爸要是没赶上车,半路折回来又该怎么办? “你这臭婆娘,你这男人才刚走,你就耐不住寂寞了。怎么,你男人没能服侍好你吗?”这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你个没正经的,小点声,别让我那死丫头给听见了。” “怎么?你还怕被你闺女发现啊?” “才不是呢?要是让她看到我俩这样,我这不是有点难为情吗?” “好了,准备好了,我可要加快了啊。” “嗯……老秦……嗯……” —— 难为情? 她竟然会说怕我撞见了难为情,若真是难为情了,又哪来的勇气做这些与他人苟且的事情。 我顿时食欲全无,随手将方便面扔在了客厅的垃圾筒里,走到大门外,然后用力地拉开大门,发出“吱嘎”的声音,接着“咚咚咚”用力踩着地板,走进了我的房间。 没错,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让他们不安生,骑虎难下。 果然,隔壁房间里传来了“啪”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声响。 我冷哼一声,抿嘴笑了笑。 我取出行李箱,把衣柜里的衣服整理了几件常穿的塞到箱子里。冬天的衣服很厚实,没装几件,箱子就满了。 我提着行李箱,背上挎包,走出了房间。 我原本是打算明天去枫都的,但是现在,这个家,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怎么,不是明天才走的吗?这是要上哪儿去?” 在我收拾衣服的时候,他俩的好事已经办完了,假装坐在客厅里聊天。见到我提着箱子出来,我妈脸色倏地就变了。 “杨老板刚刚给我来了电话,让我今天就过去。” 反正大谎都已经撒了,也不在乎这点小谎了。 “哦,这样啊。”一听是老板安排的,刚刚还摆着的那张臭脸转瞬间又变成了笑脸。 “凝凝,这是你秦叔。他女儿也在枫都工作,回头把你地址告诉他,有个家里人在那里,也有个照应。” 哼,家里人,谁跟他是家里人。 “不了,我自己能照顾好我自己。” “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提着箱子就要跨出家门,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可不想再与她浪费口舌。 “大城市里开销大,你自己节约些。” 这是我离开这个家,我妈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关心,没有不舍,更没有牵挂。 这就是我的妈妈。 我背对着她挥了挥手,什么话也没再说,大步跨出了家门。 如果可以,我真心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踏进这扇大门。 我到楼下叫了辆出租车去了车站,订了一张下午的车票去枫都。 枫都离我们这个小镇大概有四个小时的车程,到达枫都时,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我在学校对面的快捷酒店里订了一间房。 放下行李后,肚子又开始“咕咕”叫,我好像一天都没吃饭了,早上是泡的方便面,中午是啃的方便面,还只是啃了半袋。 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第005章 帅到没朋友了 我走出酒店,发现隔壁是一家叫做“大嘴巴”的休闲小吃店,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跟个饿鬼一样。 我点了一份蛋炒饭,外加几根烤串,服务生问我是打包还是在这里吃,我已经都快饿到嗓子眼了,等不及再打包回去。于是我随口说了一句,在这里吃。 点完餐,我站在收银台旁四处张望了一下。今天是周末,现在又是晚饭的点,小吃店里生意火到了空无需席。 我张望了好几圈,才发现了不远处最角落里的一张双人桌上,还有一个位子空着。 我跟服务生打了个招呼,让她一会儿把我点的东西送到那张餐桌上去。 随后,我便快步往那张餐桌走去。我后面排着队点餐的人不少,我担心要是走慢了,连这个仅剩的位子都没有了。 餐桌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孩,正闷着头吃着盘子里的炒饭。 他跟我一样,也是点的蛋炒饭。 “帅哥,请问这里有人吗?”出于礼貌,我还是先问了一下。 男孩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没人,你坐吧。” “谢谢。” 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继续吃着他的蛋炒饭,而我,像个花痴一样,趁他不注意,偷偷地凝视着他。 男孩长得很帅气,比那些电视明星都还要好看,如同画中走出的一般。烟灰色的羊绒大衣,更是衬出他十分儒雅的气质。 还有他握着汤勺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足可与那些手模相媲美。 用一个字来形容他,帅! 两个字,真帅! 三个字,太帅了! 总得来概括,那就是帅到没朋友了。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帅气的一个男人了。容陵与他相比,得甩出好几条街。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次来枫都的寻爱之旅,男主角会是一个像他一样的男子,若能是他本人那就更完美了。 我愿意用我十年的寿命来换一场与他的爱恋。 在我还在心里YY着对面这个男孩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凝凝,我想你了。” 微信是容陵发来的,我不知道他是脑子抽风了还是喝多了。 我没有理会,随手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 “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 “靠!”我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男孩可能以为我是在骂他,立马抬起头,瞪着一双电闪闪的眼睛看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骂你的。”我连连道歉。 他木讷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手机一直在震个不停,我掏出来看了一眼,50多条的未读消息。 好家伙,容陵这一定是脑子发抽的节奏。明明上午那个愤然离去的人是他,这会儿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来,算什么意思。 既然下定决心要与他断了,我不打算再去理会他,直接把手机调成了关机。 我此刻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眼前这个男孩的身影,我正琢磨着要如何才能去勾搭上他。 服务生把我点的食物送了过来,我看着餐盘里的烤串,心中突然有了一计。 我挑了两串烤的还不错的串递到他餐盘里,撩了撩我的长发,浅笑道:“请你的。” 他吃惊地看着我,俊脸上有了些熏红,“谢谢你,不过,我姐姐不让我吃这些东西。” 我傻不拉叽地只好又把串儿拿回了我的餐盘里,嘴里还不忘嘀咕着,“这么人间美味的食物,你居然不吃,真是太可惜了。” 他好脾气的冲我笑了笑,“你也少吃些,对皮肤不好的。” “是吗?那我不吃了,我也希望能像你的皮肤这般好。能跟我分享下吗,你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 我在心里偷乐了一把,可终于让我跟他搭讪上了。 他跟我说,他平时也没有刻意去注意什么,只是多喝水,少熬夜,多吃水果蔬菜,少吃那些垃圾食品,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我装作一副很受用的样子,边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着,边不停地点着头。 他见我这副虚心讨教的模样,越说越起劲。 渐渐地,我开始把话题往别的地方扯。 我问他平时都喜欢吃些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听什么类型的歌,又喜欢看谁的戏。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勇气问他一句,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他看上去很斯文,不比那些痞里痞气的男孩,我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把他给吓跑了。 我小心翼翼地挑着话题,我们从萨德部署聊到韩国娱乐,从朴宝剑辱华聊到佟丽亚跟陈思诚到底有没有离婚。 让我意外的是,他这个男孩,居然比我还要八卦。 “美女,这是我的座位。” 在我俩聊的有点忘我的时候,忽然一道煞风景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有些诧异,狐疑地看着他,刚刚明明有问过他的,是他说没有人我才坐下的。 “你吃你的。”他镇定自如的冲我笑了笑。 见他这么说,我只好又低下头来,舀了一勺炒饭放进嘴里。 “吃什么吃,你怎么脸皮这么厚,都叫你让开了。” 女孩好像有些动怒了,一拳拍在餐桌上,我的餐盘被她的掌力震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碎了一地,米粒跟着洒了出来。 “韩絮,你够了!” 我本想着,在帅哥面前,怎么也得装作一副淑女的样子。可是现在,人家都欺负到我头上了,已经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地步。 我倚着餐桌,正准备冲起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没有礼貌的女孩。 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他居然比我还要生气。 听他的语气,他与这个没礼貌的女孩似乎是认识的。 “轩轩,你不是跟我说好明天一起过来的吗?怎么连招呼都不打,自己先过来了,还……还背着我……背着我跟别的女生在这里约会……呜呜呜……我要告诉我嫂子听。” 女孩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我尴尬的坐在椅子上,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我承认我对这个男孩很来电,可我什么都没做啊,就纯洁的聊聊天而已。 我终于明白了窦娥是怎么被冤死的,无中生有,吐沫腥子淹死的。 第006章 臭不要脸,小三,破坏别人感情 “跟她道歉。”他指着我对那个叫韩絮的女孩厉声的说道。 “我不,凭什么让我跟她道歉,臭不要脸,小三,破坏别人感情。” 韩絮没有一点想要认错的态度,反倒是言辞越来越犀利。 小吃店里的人很多,看到我们这里惹眼的一幕,大家都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甚至还有人开始为韩絮抱不平,臭BZ的骂着我。好像我就真的是他俩之间的第三者一样。 我一直觉得眼泪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东西,所以我不爱哭,我被我妈打的满身是伤的时候我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因为我觉得那是软弱,是认输。 然而在这一刻,我又明白了,眼泪是世人评判事情的依据,示弱的一方永远都是受害者,值得他人同情。 像我这样的,活该被众人唾骂。 “对不起,我去给你再买一份炒饭。”男孩说着拿起身后的双肩包,搭在肩上,自顾往收银台走去,丝毫没有理会那个女孩。 或许在他看来,她已经是无药可救了吧。 韩絮颠颠儿地一路小跑着跟了过去,而我与这位帅哥的美好邂逅,就这么不欢而散。 我有些后悔了,在跟他聊的欢快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跟他要个微信什么的,弄的我现在很是被动。 我不知道他姓名,不知道他年龄,更不知道他来枫都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明不白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了这样的屈辱。 简直是太亏了。 只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与那个女孩,绝对不是情侣关系,顶多是那个女孩单相思罢了。 服务生为我送来了一盘新炒的蛋炒饭,我没有去顾虑服务生那异样的神情,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 这是他请我吃的,每一粒米里都夹着一丝的甜蜜。也在这一刻,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好像对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孩,一见钟情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再见他一面。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我洗好澡,钻进被子里,手机开了机。 “嗡嗡嗡……” 手机里的微信,一条接着一条的接踵而来,直到手机不再震动了,我才又拿了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你有200条未读消息。 有两条是我哥跟我爸发来的安全抵达的消息,剩下来都是容陵发来的。至于我妈,我苦笑了两声,她的心可真宽,一点都不担心我这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半途被人拐卖了什么,竟然可以连一条关心的微信都没有。 我把容陵的微信按了删除,我不知道他这一百多条里的内容都是写的什么,也不想知道。 容陵曾问过我,我总是对他爱搭不理的,是不是使的欲情故纵的把戏。我笑而不语,我没忍心告诉他,除了在床上,我是真心不想再搭理他。 我把手机放进了床头柜上,关了灯,进入了我在枫都的第一个梦乡。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祈祷着,能够在梦乡里,再让我会会那个男孩。 —— 翌日一早我就去学校报名处报了名,我报的是学期一年的速成班,我既是来寻找爱情的,一年的时间在我看来,已经是足够了。 入学手续登记完后,我回酒店把行李搬到了学校安排的宿舍里。 宿舍里一共四张床位,我是来的最早的一位,于是我挑了一个离窗台最近的床位。 我把刚领来的被褥铺在床上,一一整理好,倚着床沿躺了下来。 慵懒的阳光透过窗棱射了进来,照在我的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我微闭着双眼,脑海中开始构思着我小说里的新剧情。像现在这样的生活,对于我而言,仿若重生了一般。 我是一个喜欢幻想,脑洞大开的女孩,我还喜欢看韩剧,追星。终于有一天,我决定把这一切都关联起来,写起了属于我的故事。 容陵的前妻笔名叫做蝴蝶飞飞,我曾在百度里搜过她的作品,她的文笔细腻,文风独特,确实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女人。 真要说起我写小说的典故,那完全跟那个女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最初开始动笔的时候,还是高一的时候,那时还没有认识容陵。 一开始我也只是写着玩玩的,毕竟我的学历摆在那里,跟那些专业的作者来相比,差之甚远。 渐渐地,我竟然对写小说上了瘾。 这几年小说网站的平台日渐增多,好多影视公司也向小说作者抛来了橄榄枝。 我也梦想着自己有一天踩了狗屎运,被哪个瞎了眼的制片方看中了我的小说,拍成电视剧。届时我一定会名声大躁,再也不用每天为了那几百块钱的生活费而发愁。 而这,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也只能在梦里过过干瘾。 不出意外地,我躺在床上,灵感没有构思到,却被周公约去喝茶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眯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楼道走廊里多了一些急促的脚步声,只是我宿舍的门,却一直还是紧闭着。 坐了一会儿,我越发觉得无聊,背起我的电脑包,我决定去校园里转转。格森学院里的风景在各家校园网站上一直都是好评,我想去那里找找灵感。 我沿着校园逛了一圈,今天还只是报名,同学不是很多,偌大的校园里很是安静。 我倚着一个长方形大鱼池旁的石墩上坐了下来,将电脑从包里取了出来,放在腿上,开了机。 有了美丽景色的渲染,我的思绪很快溶入到了我的小说情节之中。放在键盘上的手指,也在“啪啪”敲个不停。 “嗨,真的是你耶。” 在我沉寂在自己小世界的时候,一道声音突兀的响在空中。 我心中一惊,身子一颤,腿上的电脑毫无预兆的掉入了鱼池里。 我连忙伸手去抓,一个趔趄,电脑没抓住,整个人重重地从石墩上摔到了地上。 我立刻黑着一张脸,往声源望去。真是个扫把星,害我掉了电脑又摔坏了身子。 我刚想破口大骂,把他祖宗都问个遍。抬起头,迎来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第007章 舍命陪君子 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昨晚邂逅的那个帅气的男孩。 “对不起,对不起……”他上前扶住了我,满脸的忧色与歉意。 已到嘴边的脏话,生生被我给噎了回去,黑着的脸也在转念间变成了笑脸。 “好巧。”我讪讪地笑了一笑,扶着他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手很滑,还有一股淡淡的肤手霜的味道。掌心的温度,穿过皮肤层,燃烧起我体内的血液直至沸腾。 我的脸骤然涨到通红,体内的某处,更是放肆地在那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你的电脑……”他面色顿了顿,神情极不自然的从我手里抽出了他的手。 “啊……我的电脑……”一想起来我那遭了秧的电脑,立马从花痴梦里抽回了神。 他弯着腰,倚着石墩,帮我把电脑从鱼池里捞了上来。 鱼池里的水不深,但足够可以淹没我的电脑了。 电脑被捞上来的时候,四周都滴着水,他甩干了上面的水珠,细细研究了一下,才跟我说道:“你这电脑现在开不了机,八成是坏了。学校对面有家修电脑的,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说不定他们会有办法。” 我愣愣地点着头,跟在他的身后,往校外走去。 他今天穿着的是件米白色的呢子大衣,白色的高领打底衫,黑色牛仔紧身长裤,再搭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我终于可以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将他的模样收进眼底——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他的腿很长,步子迈的很大。为了能追上他的脚步,我几乎是一路小跑着。 电脑维修的店就在学校旁边不远,因为是刚开业不久,店里的客人不是很多。 维修师傅看了看我的电脑,蹙着眉头,不停地摇着头,“你这电脑都被水泡成这样了,不一定能修的好,就算是修好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大作用了。我们店里刚进了一批新电脑,现在过年期间刚好打折,你要不干脆换个新的得了。” 听维修师傅一说,我顿时没了主张,只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他。 只见他礼貌地跟维修师傅说,“师傅,我们都是旁边学院新来的学生,身上没有太多的钱,麻烦您还是帮我们先修理一下吧,谢谢您了。” 维修师傅耸了耸肩,显得很不情愿的样子说道:“好吧,你们明天这个时候过来取。” “好的,谢谢您。” 我们向维修师傅道过谢后就离开了维修店,太阳这时已经爬到了头顶,午餐的时间到了。 他说想要郑重地向我道个歉,请我吃饭。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管是昨天受得委屈还是刚刚受到的惊吓,吃他一顿饭我还是受得起的。 我们在一家叫作“我家酸菜鱼”的饭馆里坐了下来,他很绅士地为我挪开了椅子,又帮我把面前的餐具打了开来。 “你能吃辣吗?”他手握到菜单,声音很柔和,用平静的眉眼看着我。 “无辣不欢啊。”我冲他“嘿嘿”一笑。 “那太好了,我也喜欢吃辣,超变态的那种辣。”他神秘地一笑。 “好啊,咱们今天就这么任性一次,让水嫩的肌肤见鬼去吧。” 我猜想,他平时那么注重保养,一定很少这么毫无顾忌的去吃辣。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陪他任性一回。 我们点了一盘酸菜鱼,特意交待了服务生要那种变态辣。其他的,他本来还想点个菜,被我阻止了。 我们就两个人,一盘酸菜鱼的量很大,足够我们吃的了,点多了那也是浪费。 一开始,他还是觉得挺为难的,毕竟是来给我赔礼道歉的,就点一个菜未免太寒酸了些。 我对他说,不然下次再请我吃一次好了。 他笑着点了点头,让我记着他还欠我一顿饭。 我当然是乐意了,不但有美食可以吃,还有美男可以欣赏,请我一百顿我都觉得嫌少。 “嗨,我叫赵靖轩。咱俩都一起吃了两顿饭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也是格森学院学广告设计的吗?”他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乌黑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清澈的光泽。 “我叫薛凝凝,从嘉州过来的,我在格森广告设计速成班。”我一一回答。 “这么巧。”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也是从嘉州过来的,也是在速成班。看来,咱俩真是有缘分啊,不但是同乡还是同学了。” “是吗?看来还真是挺有缘分的。”我用嘉州话试探了他两句。 “是的,蛮有缘的。”他同样用嘉州话回答了我。 “哈哈哈……”说完,我们俩齐齐笑了出来。 “昨晚真是对不起啊,哦不,刚刚也很对不起。唉,你说咱俩这是不是孽缘啊,你见了我两次,两次都在倒霉,难不成我是你的克星。”他自嘲道。 “你还别说啊,还真是。”说着,我忽然想起了昨晚那个怒气冲冲的女孩,该不会又被她跟来吧。 我透过玻璃窗向大街上望了望,一脸慌张地看着他说:“昨天那个女孩不会又跟来了吧。” 他“噗呲”笑出了声,“你这胆子可还真小啊,放心吧,她早上睡过头了,刚微信跟我说去报名处了。” “怕她?我才不怕她,只不过是不想让你为难而已。就那黄毛丫头,还不能把我怎样。” 我的确是不想看到他为难的样子,更不想在他面前丢了我好不容易装出来,淑女的模样。 “唉,不提她,提到她就扫兴。对了,我刚刚看到你用电脑在文档里打着字,该不会是在写小说吧?” 这时,服务生把酸菜鱼端到了我们面前。一股刺鼻的香气飘进我鼻子里,我不禁打了个喷嚏。 我揉了揉鼻子,小声回道:“就瞎写的。” 他一听,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哇,才女耶,回头把你的小说发我看看,我平时就喜欢看些小说,什么题材的都有。” “什么才女啊,小虾米都算不上,到今天我都还没能跟网站签上约了。” 第008章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相处 一想起我那申请了N次的后台签约消息,我不免有些泄气。 “你可千万不要放弃,我一高中同学,都写多少年了,还是小透明一个,也是前不久才跟网站签上约的。你把你的文发我看看,我再帮你叫我那同学看看,我还就不信了,三个臭皮匠赛不过一个诸葛亮。” “这么说,你是支持我了。”我下意识的说道。 “当然,我绝对是你最忠实的读者。”他拍了拍胸脯,像是在打包票。 有这么一位帅气的铁粉,我的信心一下又回来了,“好,从这本书开始,我聘你做我的小说顾问了。” 他被鱼片辣的吐了吐舌头,只好做了个“OK”的手势算作回应。 我看着他被辣的满头是汗,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奇异的绯红,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相处,这样的他。 真好。 这一顿饭,我们吃的很爽,也聊的很欢。 从陌生人变成了朋友,又从朋友变成了知音。 酒足饭饱后,赵靖轩说要去银行取点钱,问我要不要一同过去。我想了想,明天去取电脑也不知道要多少钱,要不也取些钱放在身上,免得到时闹笑话。 我们一起走了一条街,才看到了一家建设银行。今天取款机前的人不是很多,大概排了两三个人都轮到了我们。 我把银行卡插了进去,输完密码后,按了查询余额。 我其实很清楚卡里的余额,但个人习惯,每一次取钱时,都会先按下余额查询,或许这就是一种穷人心态吧。 当余额显示跳入我眼前的时候,我真真是吓了一跳。反复又重新按了几遍,屏幕上的余额一点都没变。 我的银行卡里就这么莫名地多了五万块钱。 银行今天不上班,我没办法去查询这多出来的五万块钱是来自哪里,我甚至连卡上原本自己的钱都不敢取了。 我退出银行卡,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我的钱包里。 我的银行卡,我一直都没有办理短信通知,我怕哪天被我妈发现我上面的余额,又要把我的私房钱给私吞了。 可是这突然多出的五万块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难道是有人把钱汇错账户了不成? 走出银行,我一直心神不宁,脑海中一直在纠结着那多出来的五万块钱。真要是别人汇错的,我又要怎么还回去,或者说,人家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汇错账户了,那我岂不是白捡了这五万块。 “你怎么呢,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一直走在我前面的赵靖轩,猛然间停下了脚步。而我,一直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就这么重重地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转过身来,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我看你从银行出来就不对劲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心里又开始纠结着新的问题,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他看到我这副模样,倒是乐了,“你这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像是做贼似的,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银行卡里多了五万块。” 他静了片刻,再开口时眼中多了一抹温和的笑意,“说不定是你家里人偷偷打给你的,他们知道你在这里不容易,怕你冻着饿着了。我的几个姐姐就是这样,经常偷偷往我银行卡里打钱,她们都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打的,其实我都知道,只是不忍心辜负了她们的一番美意,只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家里人打的?哪个家里人打的? 我妈是绝对不可能会给我偷偷地打钱,我爸跟我哥就更不可能了,他们知道我是来枫都上班,可以自己赚钱自己花,就算偶尔的想要资助我一下,也不过是三百五百的,哪里会出手这么豪啊。 我的脑海中猝不及防的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可仔细想想,也觉得不可能。每次他给我钱的时候,我怕将来引起名誉上的官司,所以都是让他给的现金。他压根就不知道我的银行卡号是多少,又怎么会是他呢? 尽管如此,我却鬼使神差地拨通了容陵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疲惫的样子。 “你是怎么知道我银行卡号的?” 我没有直接去问他钱是不是他打来的,因为我还在犹豫,如果不是他打来的,我若是那么去问,就跟跟他要钱没什么两样。 “那天你洗澡的时候,我翻了你的钱包。” “你知道的,我不要你的钱。”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真TMD够矫情的,当年为了钱才跟的他,现在又假装清高的说不要他的钱。 可是我更不喜欢这种拖泥带水的感觉,只好狠了狠心。 “你就当作……”他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你就当作是我给你的分手费吧。” 我有些哑然,也不知道要对他再说些什么,谢谢吗?好像就更残忍了。 “那个……昨天晚上不好意思,我喝多了,今天早上醒来后才发现,居然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那泛滥的怜悯心在作祟,我听着他的声音,居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没事。”我揉了揉鼻子,压抑着自己不要就这么哭出来。 “你一个人在枫都,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为难的事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忘了……” 电话那头的他,似乎还没有说完,而我,已经不能再控制住默默流下的泪水。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哭,我只好狠下心来把电话给挂断了。 我蹲下身来,在马路边上,抱着膝盖,让我的眼泪肆意的流出来。 我不爱哭,更从没因为容陵落过一滴泪。 可是在这一刻,我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压根就收不住。我的心仿若被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上面,痛的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终于明白,我对容陵并非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这份情感来源于哪方面,我还没有弄的清楚。 第009章 Mygod!真的是她! 我真的很少哭,尤其像刚刚那样,蹲在马路边上嚎啕大哭,真的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 赵靖轩很细心,又是给我递纸巾,又是安慰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我们不过才见过两次面而已,我竟然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在一个让我觉着很有好感的男生面前哭成那样, 有一点我不能否认的是,在赵靖轩的身边,我总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这也许正是我为什么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落泪吧。 赵靖轩把我送到宿舍楼下,看到我上楼后,潇洒地转身离去。 他的五官长得很帅气,就连他的背影都是那么的迷人。 我快步跑到四楼,静静地一个人站在阳台前,看着那一抹孤寂的背影。他的背影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心间咯噔地跳了一下。 直到他的身影走进了对面那幢宿舍大楼,我站在原地静默了许久,慢慢回过神来,转身往我的宿舍走去。 宿舍的门上了锁,我翻了翻电脑包,发现钥匙居然忘了带,只好敲了敲门。 我正在寻思着,这个时间,宿舍里有没有其他同学过来。若还是没有人,我就得跑到楼下,跟管理阿姨借把钥匙了。 “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门从里面打了开来,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探出脑袋,礼貌地冲我微笑着。 “你好,我是一号床的薛凝凝。”我伸出手,也回了她一个微笑。 她闻言,愣了一会儿,握住我的手,朝我点了点头,“你好,我叫郭楚楚。” 她把门大敞开来,我顺势走了进去。 我睡在下床,我上床已有一个女孩正趴在上面整理床褥,看到我走了过来,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冲我绽开迷人的微笑。 “薛凝凝你好,我叫叶诗涵,你可以叫我叶子。” 叶子的声音很清脆,人也长得娇小,看上去倒像是个性格外向,比较好相处的女孩。 而刚刚那个帮我开门的郭楚楚,样子看上去是十分的乖巧,性子却是有些冷淡,就不知道以后相处起来会是如何。 “嗨!” 我冲叶子挥了挥手算作回应,今天都是第一次见面,大家都还不太熟,打完招呼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了。 我脱下羽绒服,钻到了被子里。明天才开始正式上课,今天除了报名,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安排。 我打开手机视频,最近《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很火,我也准备从今天开始追这部剧。 为了不影响到其他同学,我刻意把声音调的很低。 谁知,电视剧片头曲刚响起,上床的叶子就趴在床沿上,伸出脑袋,“薛凝凝,你也在看这部剧啊。”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她,淡淡一笑,“刚打开,第一集。” “哦。”她好像有些小小的失望,“我都追到最新了,那你看吧,看完我们再讨论,我可喜欢里面的四哥了。” “好啊,等下我就多关注一下这个四哥。”我回道。 “你们在看什么电视剧啊,也介绍我一下呗。”郭楚楚这时也放下手中的活,往我们这里凑了过来。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年初三刚播的,才更新了11集,真的很好看。” 我看叶子说的眉飞色舞,忍不住笑了笑,杨幂要是知道她这么帮忙宣传新戏,一定给她发个大红包的。 “我看了,我看了。那个玄女太可恶了,居然处心积虑地破坏白浅的感情,真的太讨厌她了。” 刚刚还沉默寡言的郭楚楚话匣子一下被打开了,看她现在这模样,也不像是那么高冷难相处了。 “你们在说谁破坏别人的感情啊?” 宿舍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我觉得有些熟悉的声音走了进来。 “哦,我们正在聊《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了,韩絮,谢谢你帮我冲开水。”郭楚楚急忙回到自己的床前。 韩絮?不会这么巧吧。我心里顿时觉得不妙,可千万别再让我碰到那个难缠的女孩了。 我悄悄转身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此刻正坐在郭楚楚的床上。 Mygod!真的是她! “韩絮,那位是我们的另一位舍友,薛凝凝。”郭楚楚拉着韩絮正在往我床边靠近。 “你好,我叫韩絮。”韩絮礼貌地跟我打着招呼。 我本想把脸钻进被子里不让她看见的,可细想一下,我跟赵靖轩之间确实什么事都没有,那样做反倒有些做贼心虚了。 “你好,我叫薛凝凝。”我从床上坐直了身子,正视着她。 她看到我,明显脸色一僵,刚刚还笑容满面,一下变得怒目而视。 “楚楚你看,这里就有一个活生生的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你个臭不要脸的第三者,居然还敢跟踪我。”说着,她已跑到郭楚楚的床边,拿起枕头,用力的摔向了我。 “韩絮,你在做什么?薛凝凝是我们的舍友,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郭楚楚一把拉住韩絮,帮我拦住了第二轮的攻击。 我从床上跳了起来,跟韩絮保持着近一米的距离,我倒不是怕她,我只是怕她会伤害到我。这女人为了爱情发起疯来,可跟个魔没什么区别。 “误会,什么误会?她背着我跟我男朋友在一起约会的时候,她怎么没说是个误会了。”韩絮越说火气越大,用力甩开郭楚楚的手,从自己的床上拿过一只新买的洗脸盆就往我头上砸。 洗脸盆是不锈钢的,我轻轻侧过身,洗脸盘从我身旁直直地砸在了身后的窗台上。“咣”的一声,盆子掉在了地上。 她似乎还是不甘心,转身拿起刚装满热水的水瓶又冲了上来,打开瓶塞,就想往我头上倒。幸好,被郭楚楚给拦了下来。 叶子见我们这阵仗,也从床上跳了下来,挡在我的身前,对韩絮吼道:“韩絮,你要是这一瓶水倒下去,你就是犯法了,故意伤人罪你懂不懂。” 郭楚楚在身后抱住韩絮,柔声的向她开解道:“韩絮,你冷静点,有什么话咱心平气和的来说。大家都是同学,何必非要这样撕破脸皮了。” 我猜韩絮也不是那么大胆的人,她一定一时冲动昏了头。 第010章 我究竟是不是第三者? 我不想去跟她解释什么,她现在满脑子里我就是破坏她跟赵靖轩感情的第三者,我越是解释越会让她执念更深。 索性,我决定用激将法去激她一激,“韩絮,你当真要是把这瓶水倒在我的头上,我是会如了你的愿毁了容。可你有替赵靖轩想过吗,他会怎么想你?这样不但不会让他爱上你,反倒会加深了他对你的厌恶。对于我,他会因为愧疚于我,照顾我一辈子都是极有可能的。说穿了,你这不是在伤害我,反倒是把他推到了我的身边。”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把轩轩推给你了。” 韩絮愤恨地瞪着我,只是手中的水瓶却被她无意间放了下来,郭楚楚趁她不注意,迅速地把水瓶送到了宿舍门外。 “薛凝凝说的没错,你这样做只会更容易失去你的男朋友。韩絮,你好好冷静一下。” 叶子慢慢走近韩絮身边,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郭楚楚也在一旁,帮她整理着凌乱的碎发。 “你们都跟她都是一伙的。”韩絮用力推开郭楚楚跟叶子,哭着跑出了宿舍。 刚刚还在闹腾的宿舍里一下又安静下来,郭楚楚跟叶子两人还停留在蒙圈的状态。明明自己是好心好意的,却被韩絮的一句话沦成了驴肝肺。 “叶子,楚楚,谢谢你们。”我试着向她们露出了微笑,心里却觉得异常的苦涩。 “薛凝凝,你……你不会真的是韩絮跟他男朋友之间的第三者吧。”郭楚楚试探着寻问道。 我看看郭楚楚,又看看叶子,她们的眼神里写着同样的一个疑惑——我究竟是不是第三者? 我拉她俩在我的床边坐了下来,慢慢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首先,我想声明的是,韩絮跟赵靖轩根本就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这是赵靖轩亲口跟我说的。当然,我说这些不表示这就是我插足他们之间的理由。我昨天到的枫都,晚上在学校旁边的大嘴巴休闲餐厅吃的饭。我是在那里遇到赵靖轩的,我坐在他的对面,我们就闲聊了两句,然后韩絮就气冲冲地跑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是第三者。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么的简单。” “那你们之前认识吗?”叶子问我。 我摇了摇头,“就昨天在餐厅刚认识的。” 郭楚楚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不跟她说清楚,我看韩絮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大家把事情说开了,就不会有这样的误会了。” 叶子白了郭楚楚一眼,“你那什么眼神,没看到她刚刚那闹腾的劲儿,整个一泼妇。还说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她真要是个讲理的人,就该跟凝凝好好谈谈了。” 我无力地笑了笑,不知为何,我倒有些想要感谢韩絮刚刚的那番闹腾了。现在我们宿舍里的三个女孩,因为刚刚的事情,关系似乎更亲近了一步。 “我倒是想要好好跟她解释一下的,可她自始至终就没给过我这个机会,我又何苦死乞白赖的去求得她的谅解了,况且,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 待我说完,叶子腾地一下从郭楚楚身边转到了我的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挽住我的手臂,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个赵靖轩,帅吗?” 我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赵靖轩的面容,郑重地点了点头,“帅,很帅。” 郭楚楚在叶子的腿上用力拍了一下,“你打什么主意了,也想让韩絮往你头上浇瓶开水吗?” “切,她敢。”叶子秀眉一挑,撑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我咧嘴笑了笑,低头看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快要五点钟了。 “姐妹们,今天让你们受惊了,我们去撸串吧,我请客,给你们压压惊。” “好啊好啊。”一听到有好吃的,叶子立马收起刚刚的架势,声音也变得甜美起来,“我要吃烤鱿鱼,烤牛肚,烤肥肠。” “没问题,吃到你撑为止。”我笑着调侃道。 “我就不去了吧,等下韩絮要是回来见我们都不在,估计又要不开心了,我就留在这里等她吧。” 郭楚楚像是思考了许久,语气极其认真。 “楚楚,你没看到她刚刚那表情吗?人家鸟都不鸟我们的,还硬说我们是一伙的,你何苦又要在这儿讨骂。不管啦,一起去。”叶子说着就拉起了郭楚楚,往门外走去。 郭楚楚被叶子拽的没有办法了,只好乖乖地随着她去。我从床上拿过羽绒服穿好,拎上我的挎包,也跟着走了出去。 我们三人在寒冷的街头,走了三条街才找到了一家卖烧烤的店。 我们点了一些烤串,叫了一扎啤酒。 郭楚楚是真人不露相,三瓶啤酒下肚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叶子就不行了,才一瓶啤的,就开始说胡话了。 跟着她们在一起,我忽然感觉到我那紧绷的神经一下松驰了下来,不知不觉中也喝了好几瓶。 我们聊着各自的理想,还有为什么会来格森的原因。 郭楚楚是孜阳人,初中毕业后就去厂里上班了,跟我一样也是学的打服装。不同的是,人家还出过国,在新家坡的服装厂待过几年。 后来觉得这个活太苦,就想着找个办公室那样的轻松工作,所以选择了来格森学广告设计。 在格森学院,不管是什么样的学生,他都会给你安排一个满意的工作。所以,好多学生都是慕名而来的。 郭楚楚就是这样的。 而叶子,或许是因为有了几分的醉意,我就感觉她说的话都有些不着边际。 她的老家是在韶密,一个丝绸之乡,几乎家家都开着一个厂子。她爸妈也有一家织布厂,她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啃老,偶尔也会帮帮家里打打杂。去年年底,她家里人帮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她不同意,所以今年就自己跑出来了。 简单一点来说,她来格森是为了逃婚。 当她们问起我为什么来格森的时候,我没有隐瞒,更没有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而是老老实实的向她们明说了我的来意。 第011章 赵靖轩,我是一定要拿下他 我就是来寻找爱情的。 枫都是一个浪漫之都,我就想在这里邂逅一下我的Mr先生。格森学院里汇聚了全国四面八方的学子,想要什么样的帅哥都有,所以来格森学院寻找爱情,是我最明智的选择。 叶子借着醉意跟我说,让我好好跟韩絮争一争,说不定就可以把赵靖轩给拿下了。 我也借着醉意,大言不惭跟她说,姐妹儿我一定可以把他拿下的。 郭楚楚见我俩都有了几分醉意,也没有再反驳。 我是有些喝多了,但我没醉,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清醒。 经过了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我对赵靖轩好感度已经提升到喜欢。 无论以后韩絮再怎么跟我闹腾下去,就算她再想把热水往我头上浇,我也不在乎了。 赵靖轩,我是一定要拿下他。 这一晚,我们一直吃到烧烤店打烊才无奈离去。 叶子早已喝趴下了,我呢,走起路来飘飘然,还一直在郭楚楚面前卖弄着走直线。 得亏了郭楚楚的酒量好,不然我跟叶子俩人都得睡马路了。 郭楚楚一手架着叶子,另一只手还要抓住不安分的我。就这样,我们一路晃荡晃荡着,回到了宿舍。 我的屁股刚着床,倒头就睡。 直到第二天早晨被郭楚楚叫醒,我才知道韩絮居然一夜未归。 郭楚楚有些担心韩絮的安危,我宽慰了她几句,都是成年人了,她又那么喜欢赵靖轩,不会做什么傻事的,说不定是回之前那家酒店去住了。 郭楚楚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旋身回卫生间去洗漱了。 待我们仨人齐齐走进教室里的时候,偌大的教室里已经有好些同学在里面谈笑风声了。 教室里的桌椅是四张一排,我们都与别人不熟悉,挑了一排空些的坐在了一起。 郭楚楚坐在我跟叶子中间,叶子刚在椅上坐下,头着倚着桌子趴了下来。昨晚她真的是喝多了,估计这也是她第一次喝这么多,到现在头还晕乎乎着了。 我头倒不是很晕,就是胃不太舒服,刚刚早餐都没吃的下。 “你俩都还好吗?”郭楚楚面带忧色的看着我们。 叶子嘟着嘴,无力地点了点头。我冲郭楚楚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 我没有像叶子那样虚弱地趴在桌上,而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四周张望着教室里的每一个同学。 韩絮没来。 郭楚楚好像也发现了,一时间我俩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再没之前的淡定,开始有些慌了。韩絮昨天因为跟我闹的不愉快才赌气离开,倘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必然是逃不了干系的。 “来了来了。”郭楚楚推了推的我手臂,“韩絮来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转向教室门口,韩絮正一脸笑意,跟在赵靖轩的身后走进了教室。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特意挑了个离我们不远的位子坐了下来。 “那个就是赵靖轩吗?敢情她昨天是去找他了,害的我担心了一晚上。”郭楚楚俯在我的耳边小声说着。 “谁?谁?赵靖轩在哪里?”一听到赵靖轩的名字,叶子立马就来了劲儿,貌似连头晕都被治好了。 郭楚楚手指着不远处说道:“在那边,跟韩絮坐一起了。” “哇,太帅了吧,长得好像我四哥。”叶子双眼直直地盯着赵靖轩,那模样就差流口水了。 “你四哥?你不是说你是独子吗?”郭楚楚问道。 “是啊,你怎么突然冒了个四哥出来了?”我附和。 叶子不舍地把视线从赵靖轩身上转向我们,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们,“我说的四哥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的四哥白真,不是我亲哥,不过也甚是我亲哥了。凝凝,这赵靖轩还真是挺帅的,难怪韩絮会这么死瞌着他不放。哎,昨晚韩絮没回来,不会是睡在男生宿舍里的吧,跟赵靖轩一起……咦……不会的,不会的。” 其实叶子的这个假设,我之前也有想到过。这才刚开学,学校宿舍的管理制度不是很严格,连门禁都还没有开始实施。 若说昨晚韩絮偷偷跑进了男生宿舍,也并非不可能。可是赵靖轩会让她胡来吗?看到他俩之前的那状态,好像又是不可能的。 “好啦,咱还是别议论他们了,老师应该快到了吧。”郭楚楚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同学,请问这个座位上有人吗?” 在我们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板等着老师到来的时候,一个温润的男声在我耳畔响起。我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身边空着的座位,木讷地摇了摇头。 好家伙,又是一枚帅哥。 帅哥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礼貌地跟我打着招呼,“同学你好,我叫柯韶宸。” “你好,我叫薛凝凝。”我朝他点了点头。 柯韶宸很有礼貌,坐下后不停地在跟我道着谢。柯韶宸很喜欢笑,两颗小虎牙在那忽闪忽现。一副圆圆的眼镜,又有些愣头愣脑的。 “凝凝,咱换个座位可以吗?我视力不好,你那个方向看黑板比我这里好了太多。”叶子越过郭楚楚,在我身后拉了拉我的衣服。 我看她那挤眉弄眼地样子顿时会意过来,这丫头还真是的,见了帅哥一点原则都没有了。 我拿起桌上的书本,拎上我的书袋,走到了她的身边。她一点也不掩饰那副花痴的嘴脸,三步并作两步挪了过去。 “柯韶宸你好,我叫叶诗涵,她们都叫我叶子。” 叶子跟柯韶宸热络地聊了起来,柯韶宸则是全程用微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这个时候,老师夹着书本走进了教室。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严岭琛。”严岭琛边说着边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跟手机号码。 “今天是大家第一天上课,很多同学之间还不认识,我就先不点名了,从第一排开始,大家一个一个自我介绍一下。” 同学们开始一个接着一个自我介绍,叶子跟柯韶宸貌似还没有聊完,别人站着讲,他们坐着讲。 不过都是叶子在说,柯韶宸是负责在听。 第012章 老师,还是让我背薛凝凝过去吧 我的胃开始绞着疼,我用手按着胃部,不停地揉着,试图想缓解一下我的痛。额头上的汗珠迸沁出来,我能感觉到我的后背都已经在冒汗了。 “你还好吗?要不要我跟老师请个假,送你去医务室看看。你看你,脸色白的吓人。”郭楚楚看到了我的异样,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又摸了摸我的手,“天啦,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没事……等下课后再去。” 郭楚楚脱下身上的羽绒服披在了我的身上,我一心想要去阻止她,却被她给拒绝了。 不知道是我们这里的动作太大,还是老师的眼睛尖,他的视线从那些正在自我介绍的同学身上忽地转到我们这里。 “那位同学,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师,薛凝凝她胃不舒服,这会儿身上也冷的吓人。我想跟老师请个假,送她去下医务室。”见已经被老师发现了,郭楚楚连忙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跟严岭琛请假。 严岭琛快步走到我的身旁,也像刚刚郭楚楚那样,用手背在我额头上探了探,对着郭楚楚说道:“这位同学,麻烦你先送薛同学去医务室吧,我这就给那边的医生去个电话。” 毫无意外的,我突然之间成了整间教室里的焦点,所有同学的目光都齐涮涮的放在了我的身上。 也包括他——赵靖轩。 他坐的离我不远,我看到他的双眉都快要拧成一团了,脸上的表情也怪异的很。他像是要从座位上站起来,却一再地被韩絮给按了下去。 “老师,还是让我背薛凝凝过去吧。看她疼的这个样子,要是走过去肯定会更难受。”这个时候,柯韶宸突然站了起来。 “也行,男生的力气更大一些,那你赶紧送这位同学去医务室。” 严岭琛上前扶住了我,柯韶宸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我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趴在了一个陌生男同学的后背上。 我把郭楚楚的羽绒服还给了她,跟她说了声谢谢。叶子对着我们喊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就给我们打电话啊。”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就算没有赵靖轩的陪伴,我也能感受到一丝的温暖。 我虽然对男女之事早已看透,但是像现在这样靠在一个陌生男孩的后背上,我竟然还有些羞涩,也不敢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下了楼梯他停了一下,把我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我顺着他的意思,没有再拒绝。我告诉自己,这样背着的话,他也能少吃点力,安全一些。 这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我跟他的交流还停地刚刚的那一句自我介绍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主动提出来要送我来医务室,毕竟我们还不是很熟。也可能他真的只是想要帮助我这个同学而已,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不管出于哪种缘由,他的确是帮助到了我,而我也应该跟人家道声谢。 到了医务室,他放下了我,我柔声地跟他说了声谢谢。 他没有回答我,自顾跑去找医生了。 我想,他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吧。在我看来,他就是那种话不多的男生,羞羞涩涩的。 医生问我这几顿都吃了些什么,又给我做了一些检查,很快便诊断出我是患了急性胃炎。 她给我开了几瓶点滴,让我在一张移动病床上躺了下来。 “医生让你忌口,以后那些烤串啤酒还是不要再沾了。” 医生帮我插好针管后就离开了,柯韶宸走了过来,在我床边坐了下来。 “嗯,我知道了。”我回道。 柯韶宸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热水袋放在了我的胃上。 “我刚去买的,捂上这个会好一点。” 原来刚刚医生给我检查的时候,他是跑出去给我买热水袋了,我还以为他是回教室了。 “谢谢你,柯韶宸。”我冲他“嘿嘿”一笑。 似乎除了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该跟他去说些什么。 “不客气。你睡会儿吧,这里我盯着,一觉睡醒了就不疼了。” 他的声音如同春风一样,吹拂在我的心上,很舒服。 枫都真的是个好地方,先是让我遇到了赵靖轩,后来又是郭楚楚跟叶子,现在又是柯韶宸。 我好想感谢老天,它待我真的不薄。 “我不困的,你回去吧,要换水时我自己叫医生过来。今天第一天上课,可不能因为我再耽误了你的课程,那样我会更内疚的。”我说。 他挠了挠脑袋,很是为难。 “我的朋友她们这会儿应该还在担心我,你帮我回去跟她们说一声,我没有大碍,一会儿挂完水,我就回去了。” 听我这么一说,柯韶宸终于从床沿上站了起来,“那好吧,有哪里不舒服,你就叫医生过来。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去吧。”我用力点了点头。 许是药性起了作用,一瓶水挂完,我的胃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迷迷糊糊间,我竟然睡着了。 我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赵靖轩那张帅气的脸庞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你怎么来了?”他的突然出现,让我很是诧异。 “你跟柯韶宸之前认识吗?”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反问道。 我狐疑地盯着他,摇了摇头,“不认识,怎么呢?” 莫名,我看到他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刚刚医生说她把你的医嘱交待给了你男朋友,我还以为你跟柯韶宸是男女朋友呢?”他说。 “男朋友?”那医生可还真是八卦,一个说了没几句话的男生,转瞬间却变成了我的男朋友。 “怎么可能,这也太扯了吧。”我冲他淡淡一笑。 我感觉到他像是重重吁了一口气,然后似笑非笑的说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他的话我隐隐觉得另有深意,但我没有追问下去。很多时候,时机是件很重要的东西,有些事情时机不对的时候,还是不要说破的好。 第013章 你对赵靖轩有意思吗?还是…… 赵靖轩从医务室离开后,我又眯了一会儿。 等四瓶药水输完已经是中午了,我收到了叶子给我发来的微信,她们已经在食堂帮我打好了饭,我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医务室离食堂倒不是很远,外面正飘着雪花,我拢了拢衣领,尽量让自己的皮肤都钻进衣服里。 叶子她们为了让我好找,特意挑了个离大门最近的座位。我刚踏进食堂,就看到了她们。 餐盘里的食物还在冒着热气,叶子把一碗蛋花汤推到我面前。 “先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这些菜都是我点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味口。”郭楚楚说。 看着她们热忱的眼神,我的心里比喝了热汤还要暖。 “谢谢你们。” “别跟我们客气,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就是亲姐妹。”郭楚楚把自己餐盘里的一块红烧肉放在了我的餐盘里。 叶子似乎对这块红烧肉早已垂涎三尺,迅速地从我餐盘里夹了过去。放进自己嘴里,边咀嚼着边说道:“楚楚你也真是的,不知道凝凝现在不能吃这些太油腻的东西吗,还去诱惑她。凝凝,姐妹儿我就先替你辛苦一下了。” 我跟郭楚楚相视一笑,把餐盘里的另一块红烧肉也夹到她的餐盘里,挖苦道,“那就麻烦妹妹再辛苦一下了。” “乐意之至!” 看到叶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我也感觉饿了。挑起一筷西红柿放进嘴里,这味道……我吐了吐舌头,硬是噎到了肚里。 “这食堂的盐不用花钱的吗,太咸了吧。”我忍不住一番吐槽。 “唉,没办法啊,总不至于天天下馆子吧。”叶子跟着附和。 看到叶子那副无奈的样子,我苦笑两声。原来她也觉得不好吃啊,我还以为她把这些奇葩料理当作山珍海味了。 为了不让自己再饿肚子,我只好低下头,准备再挑一筷的米饭放进嘴里。 在我的筷子刚搁在米饭上,我手里的餐盘突然一下被抽走了,换成了一碗精心熬制的小米粥。 “你现在还不能吃这些太硬的食物,喝些小米粥对胃好。”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机械式地打开餐盒,一股清新甜爽的米香味儿,顿时勾起了我的食欲。 在被美食诱惑当前,我还不忘抬头看了眼端着我吃过的餐盘往对面餐桌上坐下的赵靖轩。这个时候,韩絮也端着餐盘,淡定从容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显然,她好像还不知道我们这里刚刚发生的事情。 “快说,快说,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叶子放下手中的筷子,拉住我的胳膊,一脸八卦的神情看着我,低语道。 我耸耸肩,用另一只手握住勺子,舀了一勺的米粥放进嘴里,淡淡地说了句,不知道。 米粥很甜,因为是赵靖轩送我的缘故,更甜了。 “唉,我都替韩絮捏把汗了,你这个情敌是真的太强悍了。”叶子收回手,重新拿起筷子,在餐盘里戳了戳。 “叶子,你就别瞎猜了,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郭楚楚说。 “楚楚同学,你这思想太纯洁了吧。我们三个坐在一起,他怎么没给咱俩也顺带一份小米粥了。”叶子讥嘲道。 “你俩就别争了,不就一碗小米粥吗,至于想得那么复杂吗?”我不以为然。 的确,赵靖轩送我一碗小米粥真的不能证实什么。 “我问你,你对赵靖轩有意思吗?还是……柯韶宸那个榆木头?”叶子探究似的直视着我。 绕了半天,我终于明白过来,叶子突然如此咄咄逼人,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避开她的眼神,同样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回道:“放—心,我—对—你—家—榆—木—头—不—感—兴—趣。” 叶子似乎被我说中心事,脸色微恸,“别瞎说,榆木头可不是我家的。” 一旁的郭楚楚也掩嘴笑了起来,“和着,你这绕了半天,是怕凝凝抢了柯韶宸啊。” 我冲郭楚楚眨了下眼,“楚楚,你也这么觉得啊。” 郭楚楚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叶子被我俩气的在那吹胡子瞪眼,“不理你们了。” 郭楚楚见叶子生气了,立马收住笑意,转移话题,“老师说这周五有个迎新晚会,让我们一人表演一个节目,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上午我在输液的时候,叶子偷偷给我发过微信,说过这件事。当时我也没太在意,这会儿被郭楚楚提起,心里开始有些发愁。 “晚会嘛,无非就是唱歌、跳舞、小品什么的,我是样样不在行,干脆咱们弄个大合唱得了。”我提议。 郭楚楚认同地点着头,“我会吹笛子,到时可以你们唱,我负责吹笛,这样也比较有新意。” “怎么,你忘了,柯韶宸说要加入我们一起的。”叶子语气淡漠,让人听来,她只是无意间的提醒。 我没有戳破她心里的小酒酒,装作不以为意,“那就我们三个人唱好了。” “不然,我们唱《凉凉》好了,现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这么火,到时候肯定能拿高分的。我们就按MV里那样,一边表演一边唱。要不咱们分两组人也行,一对男女负责表演,一对男女负责唱。楚楚就负责在旁吹笛,回头我上网百度下,把《凉凉》的乐谱抄给你。”叶子顿时来了兴致。 “你这提议确实不错,可是按你这么说,咱不是还差一个男生。”郭楚楚说。 叶子没有回答,而是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我。跟着,郭楚楚也把视线投向了我。 我被她俩盯的一脸蒙圈,“你俩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李玉刚那本事。” 叶子“噗呲”笑出了声,“谁让你唱阴阳音的,我们的意思是,让你去找赵靖轩加入我们。到时候,你俩可以在歌曲里来场虐恋情深。” “咦……”我抱着双臂打了个寒颤,“那你还是找韩絮吧。” 叶子跟郭楚楚听我说完,立刻哑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没了主意。 依韩絮的脾气,我们真要是把赵靖轩叫过来跟我演情侣的话,不闹腾死才怪。到时候不但把表演给搞砸了,这点破事闹的全校皆知都有可能。 第014章 那个嚣张的死丫头 “我去吧。”郭楚楚忽然开口,“我去跟赵靖轩谈,韩絮那边的思想工作我也会去做。但我有一个条件,必须是凝凝跟柯韶宸搭,叶子你跟赵靖轩搭。你们有没有意见?” 我是没有问题,但我知道叶子她肯定有问题。 果然,叶子的眼神里有一丝的隐忍,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我……没意见。” 在食堂吃完午饭,我们仨个有说有笑的往宿舍走去。外面的雪已经停下了,校园里的石子路上铺上了雪白的银装,让人有种置身在童话世界里般的错觉。如若不是怕冷,我真想停下脚步好好欣赏一下如此美丽的景象。 到了宿舍前,我们跺了跺脚上的积雪。宿舍的门虚掩着,我们几个相视望了一眼,我发觉她们俩个的眉峰都快要拧成川字形了。 我寻思着宿舍的门被打开,应该是韩絮回来了,她们自是担心我跟韩絮会再次发生口角,一时间都不知所措。 我冲她俩笑了笑,轻轻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有句老话说的好,“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对赵靖轩虽然有些非分之想,但那也只是在我的心里,我还并没有采取任何的实质性行动。 所以,面对韩絮,我并没有什么要对她觉得愧疚的,更谈不上要一见到她就躲避的道理。 况且,这也不是靠躲避就能解决的问题。 她俩站在门外忤了好一会儿,估摸着没有听到宿舍里有任何的动静,才都蹑手蹑脚的推门走了进来。 我坐在床沿上,身上披了七斤重的羽绒被,手上抓着一只卤味鸡爪啃得正欢。 叶子不放心的又往韩絮床上瞧了一眼,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我说呢,怎么这么安静,原来韩小姐不在啊。” 我从床上拿起包装袋,冲叶子挥了挥,“来,啃个鸡爪压压惊。” 叶子冲我白了一眼,“压你妹啊,你这胃不疼了是吧,这种垃圾食品还吃得这么起劲,枉费了人家赵帅哥还特意给你准备了一碗小米粥来养胃。” 叶子话音刚落,郭楚楚连忙起身将宿舍门关紧,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叶子,你小点声,这话要是被韩絮听到,又该要闹腾了。” 叶子吐了吐舌头,脱下羽绒服用力往床上甩去,接着利落地也爬上了床。 郭楚楚站在床边,盯着韩絮的床铺,发了好一会儿愣。良久,听她缓缓说道:“韩絮的行李像是整理过了,看样子,她是铁了心要搬出这里了。” “搬了最好。”叶子不以为意的嘟囔道。 “唉……她这性子,大家都是同学,为什么一定要闹成这样了。也不过就一年的时间,等毕了业离开了学校,大家各奔东西,就算想见个面都困难重重。现在有这样的机会相处,何不好好珍惜。” 郭楚楚说着,也钻进了被窝里,只是脸上多了几分落寞之色。 叶子又嘀咕了两声,声音很小,我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但感觉,应该是些不屑的话语。 郭楚楚比我跟叶子都年长一些,总喜欢端着一个大姐姐的姿态来跟我们说话。在我跟韩絮的问题上,她也一味地想要来当这个和事佬。她的良苦用心,我内心深处也表示感谢,至于她的解决方法,我真的只能“呵呵呵”了。 反倒是叶子,她有什么说什么,虽说带着一些个人情绪在里面,但也算是客观。 以性格相投而言,我跟叶子更合得来一些。 —— 学校中午午休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在吃饱喝足的状态下,我们又在宿舍里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 下午的课程是户外课,老师给我们的任务是去大街上寻找广告创意的点,衣食住行,满大街上都是行走的广告。既然想要进入这一行,相互了解是必不可少的一门功课。 下午的天气难得的出现了一丝阳光,马路上的积雪正在被辛勤的环卫工们扫到了路的两旁,地面上是一摊又一摊的水迹。下雪不冷化雪冷,那薄弱的阳光丝毫没起到半点作用,反倒是将空气中的阴湿发挥到了极致。 我缩了缩脖子,一双似冰块的手笨拙地将围脖摘了下来,费力地把羽绒服上面的帽子翻盖到头上,随后又将围脖重新围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身上顿时感觉到了一丝的暖意。我边将手插进厚厚的口袋里,边抬头望了望前方的队伍。不知不觉中,我竟落在了最后面,形单影只,备感落寞。 刚走出校门那会儿,我还是跟叶子还有郭楚楚一起结伴而行的。没走多远,就看见韩絮紧挽着赵靖轩的手臂,越过我们仨,大步超上了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韩絮从我身旁走过时,手臂在我身上蹭了一下,我一个踉跄,若不是叶子急忙拉住了我,我一定会摔到地上啃雪去了。 叶子松开我的手,正想上前跟韩絮好好说道一番,却被我一把给拉住了。我冲她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没事。 叶子怕是看出了我眼中的忧色,没再追上前去,踢了两下路边的积雪,以泄气愤。 这样的情况,换作是平常,我怎么也得上前去找那个嚣张的死丫头撕拉两下,不给她剥成皮下来,怎么也得揪两根头发下来。 可是现在不行,赵靖轩在她身边,这么轻易地就在他面前原形毕露,我好不容易才在他心中塑造出来的淑女形象,岂不付诸东流了。 我不会像韩絮那么愚蠢,肆无忌惮的将我视为她的眼中盯,处处与我作对,真以为她的那些小动作,赵靖轩都毫无察觉吗? 只是刚刚赵靖轩的态度,确实让我有些意外。明明韩絮的动作那么大,他却可以做到视若无睹,视线完全没一秒落在我身上,也难怪韩絮会那么小人得志。 最可气的是,他居然可以容忍着韩絮在大庭广众之下挽着自己。不是说不喜欢的吗,那么现在这样,又是几个意思? 叶子在积雪上出完怨气,郭楚楚跟我们打了个招呼,也大步往前走去,追上了韩絮他们。估计是今天中午我们在食堂谈的合作表演的事情,正去找他俩协商了。 谁知郭楚楚才刚离开,我就又无情地被叶子给“抛弃”了。 第015章 榆木头 一个很帅气的男生走到了我们身边,跟叶子打着招呼。叶子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紧盯着人家不放,像是要表演一个活吞帅哥的戏码。 我扯了扯叶子的衣角,她这才舍得从花痴梦中清醒过来,露出娇羞的神情,笑着回应了一下。还不忘跟我隆重的介绍了身边的这位大帅哥——周向北同学。今天上午在严岭琛的推荐下,刚以全班女生一致通过的美誉下摘得“班长”的头衔。 最最关键的是,他与她还是同乡。 叶子向来都对帅哥没有免疫力,像周向北这样的大帅哥,估计要病入膏肓了吧。 周向北也确实长得够帅气,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黑色的羊绒大衣,非常的英俊挺拔。五官深邃,棱角分明,温润硬朗,眉眼动人,尤其是那双生动的大眼睛,宛如泥淖一般,是个女孩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叶子中午还在紧张着柯韶宸那颗榆木头,眨眼工夫,柯韶宸是谁,估计都不记得了。 周向北说要去超市看看,先了解一下食品的广告,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同行。这样能跟帅哥班长独处的机会,是多少女孩求都求不来的,叶子当然不会拒绝了。 我见叶子对周向北兴致正浓,在替柯韶宸感到叹息的时候,顾念着与叶子的姐妹之情,这个电灯泡自然是不会去当的。 我随便扯了个谎,说那个超市太远了,天气又这么冷,前面转一圈,我就回去了。 叶子偷偷给我竖了个大拇指,我的这招成人之美,怎么也得点一个赞。 周向北点了点头,也没再强求,转身跟叶子示意了一下,叶子就跟个跟屁虫一样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叶子那丫头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我隐隐听到她在跟周向北说,你不知道薛凝凝那个人有多怕冷,中午钻在被窝里,手上都还要抱着一个热水袋。 汗…… 她这是在向周向北证实我刚刚的推脱借口吗?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了? 我是怕冷,七斤重的羽绒被盖上身上,手脚依旧冰凉冰凉的。别说是午睡的时候抱着热水袋了,她怎么就没把我上厕所时都抱着热水袋的事情也一并告诉周向北了,这么一来,可信度不是更高了吗? 也或许她跟他说了,只是我没有听到而已。他们走的很快,没两分钟,就不见了踪影。 我就跟个乌龟一样,慢吞吞地在大街上“爬”着。 枫都不愧是个三线城市,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灯红酒绿。尽管天气严寒,大街上照样还是一副车水马龙,喧嚣非凡的景象。 街道两边是茶楼,咖啡馆,商场,酒吧,KTV,洗脚房,各种特色的饭馆,还有一些奇奇怪怪名字的奶茶店。形形色色的人,成群结队,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意,来来回回穿行在各个场所之中。 不知道有多少个同学像我一样,打着出来学习的幌子,实则是在大街上闲逛着。 我来到一家叫做“泰芒了”的奶茶店,要了一杯芒果味的鲜奶热饮,摘下没有一点温度的手套,双手捧着纸杯,在一个临近窗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奶茶店里开着暖气,收银台旁的音箱里正在播放着轻缓的音乐。正值工作学习的时间,店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 我盯着装奶茶的纸杯好好观摩了一番,寻思着等下就拿它的创意回去交差。 “薛凝凝,你偷懒可真会挑地方啊。” 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心中猛地一惊,急忙抬起头向门外望去—— 迎来的是柯韶宸那张无公害的笑脸。 我深呼了两口气,那颗提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幸好是他,若是被严岭琛抓到,我可就要死翘翘了。 “加我一个。”他一手端着一杯咖啡,一手提着一盒披萨,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中午没吃饱,来,一起吃。” 现烤出来的披萨发出诱人的香气,不争气的肚子开始“咕咕”叫,我撇了撇嘴将口水噎回肚子。也没再矜持一下,伸手就挑了一块最大的放进嘴里。 柯韶宸脸上的笑又加深了些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狼吞虎咽的模样。 “你多吃点,严老师今天没跟出来,咱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在这里浪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跟出来?”我伸了伸脖子,喝了一口奶茶,将披萨噎进肚里,张口问道。 “离校前,赵靖轩给了我一辆自行车让我载着你,刚好碰到了严老师,跟他打了个招呼。恰好听到保安问他出不出去,他说要回办公室处理一些事情,就不跟着了。”柯韶宸说。 柯韶宸的话,我将重点转移到了赵靖轩给他一辆车,让他载我的上面。我听到自己问他,“赵靖轩为什么让你载我?” 柯韶宸耸耸肩,“他那么酷酷的,我还没来得及问,人就跑没影儿了。你今天不是不舒服吗?有车坐应该会好一些。虽说是辆自行车,但是跟那些只能用腿的同学来比,咱这两个轮子的已经算是可以了。” 叶子一直说柯韶宸是颗榆木头,因为他的姓里面有个“木”字,也因为他那张不善言辞的嘴,所以这个“榆木头”的称号,他实至名归。 可是眼前这个,正在与我滔滔不绝的男孩,我都开始有些怀疑,他还是不是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个柯韶宸了。 基于柯韶宸的性格转变,我对赵靖轩为什么要给我准备一辆车,还让柯韶宸来当这个好人的事情,已经不再那么关注了。 相较于这些,我更在意的是餐盒里的那几块仅剩的披萨,还有柯韶宸那侃侃而谈的模样。 “晕死,这太阳还挂在天上,怎么又下雪呢?”突然,柯韶宸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明媚的阳光依旧挂在空中,漫天的雪花像一颗颗小精灵,自在地飞舞在空中。像现在这样窝在暖气房里,悠然地看着外面的雪景,也不失是一种享受。 在我还沉浸在美丽的景色时,马路对面那辆骤然停下的酒红色的英菲尼迪,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片片雪花的萦绕下,驾驶座上的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的衣着跟往常一样,浅灰色的大衣,白色衬衫,蓝条领带。简单的装束,在人群中却分外醒目。 第016章 我好像爱上你了 容陵倚着车门,双手环胸,站在马路对面,一瞬不瞬的盯着我。雪花渐渐密集起来,肆意地落在了他的头发上,肩上,手臂上…… 他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看到他嘴角滋起僵硬的笑意,连忙转过头来,不去看他。 柯韶宸拿起手机正对着外面的雪景拍着视频,马路对面那个男人的身影已成功进入到他的屏幕之中。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发觉出什么异样。 他的突然出现,我的确有些慌了,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问着我,“他怎么来了?” 很显然,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唯一可以猜到的是,我的行踪一定是那个杨老板告诉他的。 谁让他俩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朋友呢。 当初我俩开始鬼混,为了不被我家里人知晓,杨峰在这中间帮了不少的忙。他能把我在格森的事情告诉容陵,其实我早就应该预料到这一点的。 我又偷偷往马路对面看了一眼,他还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站在雪中。看样子,他并没有打算马上过来找我。 难道,他是在等我出去? 我看到他往手里哈了一口气,手指有些迟钝地伸进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 紧跟着,被我搁在餐桌上的手机,“嗡嗡翁……”响了起来。容陵的名字像个定时炸弹一样,为了不被对面的柯韶宸看出端倪,我立马按下了手机接听。 “喂……” “枫都的天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冷……”我听到他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还有些自嘲的笑声传来,“这里不比嘉州,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你对面那个男孩,总是在嘻嘻哈哈的,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不要跟他在一起,他配不上你。”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视线往柯韶宸身上扫去,他正拿起餐盒里最后一块披萨。似是被我的目光打搅,他的嘴角又扬起一抹笑意,顺势将披萨递到我面前。我客气地笑着对他摇了摇头,他有些羞涩地把披萨放回自己的嘴里。 容陵的声音在我耳边再次传来,“你是喜欢吃披萨吗?等会儿我买两盒送你学校去。对了,你等下回学校的时候,记得到门卫室取个包裹。我给你买了些衣服还有零食,你体质不好,别学那些整日里花枝招展的女孩,要风度不要温度。要记得多穿一些,别冻坏了身子。你身上这件羽绒服,回头把它扔了,都穿这么久了,里面的羽绒早就不保暖了。” 容陵的话,让我的心间顿时升起一丝暖意,就像那冬日里的暖阳,夏日里的冰淇淋一样的怡人。 我来枫都这几天,我妈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个微信;我爸跟我哥,除了那条平安抵达的微信,之后再无其他。 不曾想到,在这异地他乡里,给我带来第一丝温暖的人,居然会是容陵。 “凝凝,我后悔了,我不该答应与你分手的。短短两日没见,你知道我都怎么熬过来的吗? 我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你,我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难受。我真心受不了这以后没有你在身边的每一天,凝凝,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你说你想要自由,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爱情,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全力的去满足你。因为……” 说到这里,他明显顿了顿,迟疑了两秒,才接道:“凝凝,我好像爱上你了。” 容陵的话音刚落,我的手不听使唤地颤抖了一下,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保证,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听过最不好笑的一个冷笑话了。 宁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这张破嘴,尤其还是容陵这张满嘴跑火车的嘴。 固然我是不会知晓这些话他有没有跟别的女人说过,但在我面前,我是第一次听到。 可我还是不会相信,更不会有半分的动容。 若说我俩之间真可以有爱情,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需等到现在。 柯韶宸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机,用手套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递到我面前,“放心,手机没摔坏。” 手机上的屏幕已然暗了,电话早被挂断,我有些不打自招的心态,扬唇笑了笑,“一个推销广告的,说的太逗了,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 我们走出奶茶店的时候,外面的雪比刚刚小了一些。马路对面的那辆英菲尼迪纹丝不动的还停在那里,守在车边的人,已默默走到车尾,藏蓝色的雨伞撑在头顶,与四周雪白的一片形成了显明的对比。 柯韶宸将后车座上的雪掸了掸,又从背包里取出一把伞递给我,“你在后面撑着伞,我把羽绒服上的帽子戴上就可以了。” 有时男人的眼光都会如出一辙的相似。比如,永远都喜欢二十岁的女生,亦比如,都同样喜欢藏蓝色的雨伞。 我打开雨伞,跳上了柯韶宸的车,伞沿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偏了过去。 自行车从容陵身边驶过时,车轮一滑,险些摔下来。幸好柯韶宸车龙头握得紧,才免了这一难。 我看到容陵本能地想要用手托住我,谁知我并没有摔下来,他的那双手只好僵在半空中,直到我们走远,他的身影也在一点点变得模糊不清。 我跟柯韶宸是最早的一拨回的学校,在校门口我们分开而行。他推着车进了校园,而我,去了门卫室。 门卫室今天值班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他将包裹拎给我的时候,嘴里还在感叹着:“闺女,你爸对你真好,大老远的给你送寒衣。以后有本事了,得多孝顺孝顺他。” 我仿若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咬紧嘴唇,硬是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刚刚容陵将这包裹送过来的时候,这位可爱的大叔是否也跟他说过一些相似的话。 莫非他是在这里受了刺激,所以才会莫名其妙的跑过去,跟我说了那些匪夷所思的话。 第017章 要钱 回到宿舍,叶子她们还没有回来。我将包裹搁在地上,撕开包装袋,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放在了床上。 四件波司登当季的新款羽绒服,三双UGG的雪地靴,两套围脖跟手套,一套雅诗兰黛护肤品,还有一些我平时爱吃的零食跟饮料。 容陵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羽绒服的颜色都是我喜欢的,雪地靴的款式也是最新潮的,护肤品更是我一直在用的那一款,连系列都没有买错。 看到这些他精心为我准备的东西,我的心在那么一刹那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也就那么一下下。 后来的我才深深体会到,那个时候的我是有多么的愚昧,容陵为我所做的一切,在当时的我看来,竟是那么的心安理得。 就好像鸟儿吃虫,虫儿吃草一样的顺理成章。 我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估摸着叶子她们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免得她们对我这满床的衣物问东问西的,麻利地将它们都收进了我的柜子里,然后上好锁。 我刚收拾完在床边坐下,手机突然“嗡嗡嗡”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妈妈”那两个字,让我心间有过那么一丝的波动。我连忙起身,把宿舍的门关紧,这才按下了接听。 “凝凝,你现在方便吗?妈妈有很着急的事情要跟你说。” 没待我开口,妈妈的声音早已迫不及待地传来。 “你说。”我淡淡的回道。 “可以转五万块钱到我卡上吗?越快越好,我等着急用。” 我低声笑了笑,心中凄凄。两天了,她给我打来的第一通电话,居然是—— 要钱。 “妈,我这才刚来两天,还没到月底发工资的时间,况且还是一下要这么多。我一年能赚多少钱,你还不清楚吗?”我的语气很是淡漠,也顾不上她会不会因此生气。 “没钱就跟杨老板预付一下,你在他厂里都待多少年了,这点忙我相信他还是帮的。只要你以后节约一些,这点钱很快就能赚回来了。” 这点钱?她口气还真是不小,五万块钱,我得在机器前踩多少件衣服才能赚得回来。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就变成了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我没钱,也付不到钱。不然,你找我哥去,他可比我有钱多了。”我冷冷的回道。 电话那边的人像是陷入了沉默,我正准备挂断电话,谁知她的声音再次传进耳畔。只是这一次,她的声音明显比刚刚温和了许多。 “凝凝,你舅舅在工地上跟人家打架,把人家打伤住进了医院,现在人还在ICU病房里躺着了。人能不能救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你舅舅也已经被警察关进局子里了,那家人着实闹得厉害,非得让我们先拿十万块钱出来治病。 他们有个亲戚就是那个警局的副局长,如果我们不把钱拿出来,就让你舅舅在监牢里待上一辈子。你外婆将棺材本都掏出来了,四凑八借的,才有了五万块钱。 你这不是到了大城市吗,那里的工资应该会很高,你这次就帮帮你外婆这个忙,她现在都被气的住进了医院。医生说她年纪大了,可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凝凝,你对妈妈有偏见不要紧,可这关系到你舅舅的一辈子,看在外婆那么宠你的份上,你就帮帮她老人家,把这个不孝子给赎回来。” 妈妈的这番话,我总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搞清楚了。 我外婆一共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我妈,另一个就是我舅舅。我舅舅这个人啥啥都好,就是嗜酒。先是打老婆,后来舅妈跟他离了婚。现在又是打工友,像这样的事情,在我们家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但没想到,这次会闹得这么严重。 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妈之所以不去跟我哥开口,一来是因为我爸跟我哥向来就对我那酒鬼舅舅从没正眼相待过,就算是开口了,相信他们也不愿意出手相助;另一方面,我哥赚的钱,那都是留着娶媳妇用的,她就算过得再节俭,也都不会去花他的一分钱。 这么一来,她能求的人,也只剩我一个人了。 有一点,她说的倒是没错,从小到大,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长大的我,唯一感受到的温暖,那便是来自我那年迈的外婆。 只要涉及到有关外婆的事情,我向来都会没了原则。我妈也曾打着我外婆的幌子,从我这里“借走”了不少的钱。 “凝凝……”电话那边换成了一道有些嘶哑的嗓音。 “外婆……”我礼貌的叫了她一下。 “咳咳咳……”外婆在电话那头咳嗽了两声,缓了好一阵子,才听到她说道,“凝凝,你再帮外婆这一次,你舅舅要是就这么在牢里待上一辈子,他这辈子可就算是毁了。外婆拜托你,帮帮外婆,把你舅舅弄出来。好吗,凝凝?” 我听到外婆的声音有些哽咽,以前每次舅舅跟人家打架的时候,外婆都会偷偷抹着老泪。而这一次,肯定是眼睛都要哭肿了。 “好……外婆,你放心的养好身体,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妥协。 我实在是见不得外婆那低三下四的模样,更不愿看到她每日每夜,因为舅舅的事情有流不完的眼泪。 挂断电话,我拨通了建设银行的服务电话,按着提示步骤,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 五万块? 真是好巧,容陵昨天给我打的分手费刚好正是五万块钱。 拿我两年的青春,换舅舅下辈子的牢狱生活,似乎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这笔钱给她们转过去,而是在下午放学之后,我才去了银行的存取款机,转出了这笔钱。 我妈是个疑心病特别严重的人,若是我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能筹出了这笔钱,这以后必然会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想从我身上诈出更多的钱去。 到那个时候,就算我身后有十个容陵,都填不满她那颗贪婪的心。 第018章 只有坚持了,梦想才不会只是梦 从银行回到学校,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由于下雪的缘故,安静的夜晚多了一丝的明亮。 我站在教室门前的阳台上,看着一片片飘落的雪花,开始发着呆。 这雪从下午开始就没停下过,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是中雪转大雪。这会儿的雪也确实比下午那会儿,大了不少。 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离我在奶茶店门口与容陵擦肩而过,已经整整过去四个多小时了,不知道他回嘉州了没有。 雪下的那么大,高速上应该已经封路了吧。走不了高速,他会不会选择走国道回去,也或者他人此刻还逗留在枫都,等着雪小一些再回去。 我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那个人的名字成功的牵制住我的视线。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了几次,硬是没有狠下心去按住那个“呼叫”键。 他下午刚跟我说了那堆奇怪的话,还在我耳边回荡。若是这个时候我再打电话过去关心他的安危,他必然会多想。 那么,在这之前,我为了能拥有今天这样的生活所付出的努力,岂不是没了任何的意义。 “薛凝凝。”一道温润醇厚的嗓音适时的传来,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之中。 我转身望去,柯韶宸正背着一把吉他走到我身边,一脸严肃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似乎还有些不悦。 “外面这么冷,你还有这个闲情雅致在这里赏雪景。” 我有些不以为然,冲他撇了撇嘴,“你不知道吗?冻冻更健康。” 他瞥我一眼,眉心一挫,“我只知道冻冻就病了。进去吧,我找到《凉凉》的琴谱了,我们先去练练。” “怎么,你还会弹吉他啊?”我一脸的错愕。 “略知一二。”他浅浅笑道,那两颗好看的小虎牙又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 他跨步往教室里走出,我也跟着追了上去。 什么冻冻更健康,全属扯蛋,我只知道我现在是冷的要死了。 我们刚踏进室内,就见赵靖轩迎面走了过来。柯韶宸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也同样用微笑回应着他。 而我,他从我身边经过时,选择的是一种与下午碰见时一样的漠视,就好像我俩从没认识过一样。 我明显感觉到我的胸口开始隐隐有些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纠成了一团,连呼吸都带着阵阵的疼痛感。 我没空去理会身体上的那些不适,因为柯韶宸已经在位置上坐好,正等着我前去练习了。 教室里没了老师在盯的缘故,大家的状态都很放松。三个人一群,四个人一党的,都在准备着自己的小节目。 迎新晚会迫在眉睫,老师为了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节目,这周的晚自习都改成了自由活动。 郭楚楚很认真,特意挑了个靠在角落的位置,半举着一根长笛凑在嘴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紧盯着面前的曲谱,笛孔上的手指,有些生疏的弹动着。 室内的声音有些大,郭楚楚的位置离我稍稍有些距离,我听不清她那支长笛下发出的乐声。不过看她那满脸沉肃的神情,应该还没练成吧。 叶子今晚艳福不浅,周向北拉着她在讲台前跳着街舞。那张不到一米长的讲台桌,都快要被一群花痴的女生给挤破头了。 说好跟赵靖轩一起准备表演的,看来又被她给抛到脑后了吧。 柯韶宸在位置上坐下后,打开吉他盒,取出一把木吉他。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在琴弦上调试着音,才两声“吱呀吱呀”的声响,就有耳尖的女生凑到了他的面前。 看到有女生这么近距离的凑在身边,柯韶宸的脸陡然间涨得通红,神色有些窘迫。 “帅哥,你会弹吉他啊,唱首歌给我们听听呗。”一个女生说道。 “是啊,会弹吉他的男生最帅气了,你就唱首给我们听听。”另一个女生忙附和两句。 “……” 柯韶宸被她们吵得有些慌了神,只好将事先准备好的琴谱收了起来,抱起吉他放在双腿上,开始边弹边唱。 “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 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 留下唇印的嘴 花店玫瑰,名字写错谁 告白气球,风吹到对街 微笑在天上飞 ……” 这是我第一次听柯韶宸唱歌,也是第一次听周杰伦的歌。这首歌在很多店铺门前都有听过,当时也只是觉得歌词写得很有意境。 现在听来,柯韶宸又给它赋予了另一种韵味在里面。细致到每一个音符的处理,我整个人都入迷到这美妙的歌声里,跟那些女生一样,有些无法自拔。 柯韶宸的歌声吸引了不少的女粉丝们在他身边围住,受欢迎程度都快要赶上班长周向北了。可他的脸依旧红晕着,他甚至都不敢将视线放在她们的身上,只是或多或少的,会往我这里投来一些。 在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首歌的歌名原来叫做《告白汽球》,柯韶宸之所以会选择这首歌,纯粹的只是想要唱给我听的。 当然,还包括另一些因素在里面。至于这些因素是什么,那都是后话了。 伴随着动听的歌声,我将课桌抽屉打了开来。一个印着凯蒂猫的粉色电脑包将我的抽屉堵满,我全然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少女的东西,难不成又是谁放错地方了。 我犹豫了两秒,还是将它从我课桌里拿了出来,拉开拉链。 这一看,真是把我给惊了一下。粉色电脑包里装着的,正是我昨天与赵靖轩一同送去电脑店里修理的那台笔记本的。 电脑确实是我本人的,可这满满少女心的电脑包又是哪里来的? 我把电脑从包里取了出来,一个叠成四方的小纸条从里面滑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我弯腰从地上捡起字条,怀着忐忑的心将它打开,一行行工整的字迹就这么跳入我的眼帘。 “凝凝,不介意我这么唤你的名字吧。我没想到我现在想跟你说句话,都变得这么的困难重重。韩絮跟我说了,只要我跟你以后多保持些距离,她就不会再去闹腾你了。 有些事情,做为男生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你是女孩子,若是被她一直这么闹下去,将来在学校里,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一定会很大。而我,也不希望给你带来这样的苦恼。 这个电脑包是我今天去取电脑的时候,那个营业员跟我推荐的。他说女孩子家都喜欢这种款式,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只好自己擅自做了个主,将它买下送给你,算作是赔罪吧。 你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我也很喜欢与你交这个朋友,只是眼下,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与你保持着联系。等过段时间,我把韩絮的问题处理好,希望我们还是好朋友。 你的小说什么时候开始写,我还等着看了。有梦想的女孩最美丽,希望你在这条路上可以坚持下去,只有坚持了,梦想才不会只是梦想。 ——赵靖轩。 我像待个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把字条叠回原来的形状,放回电脑包的夹层袋里。电脑包很新,里面动物皮革的味道还没有散去。我双手伸进课桌里,脸趴在桌面上,手指在包上来回的摩挲着。 这是赵靖轩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这里面还有赵靖轩给我写的第一张小字条。虽然有些事情让我觉得很是郁闷,但起码可以说明,我在他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份量的,不然他也不用这么费劲心思地偷偷为我做这些。 “亲爱的,爱上你, 从那天起,甜蜜的很轻易 亲爱的,别任性 你的眼睛,在说我愿意 亲爱的,爱上你,恋爱日记 飘香水的回忆 一整瓶的梦境,全都有你 搅拌在一起……” 柯韶宸将高潮部分又重头唱了一遍,许是因为心情大好,跟着熟悉的旋律,我也跟着哼了起来。 抬眸间,我忽然看到,教室外的阳台边,我刚刚站的那个地方,此刻正有双炙热眼睛,透过雾气蒙蒙的玻璃,一瞬不瞬地在盯着我看。 他的表情跟刚刚一样,还是那么的淡漠,然而我此刻却没有之前的那种不安,更多的却是越发的有些心疼他。 他跟韩絮之间的关系,远不会像他跟我说的那样简单,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去在乎她的感受。亦或者说,他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的手上,所以才会受到她的牵制。 在我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既然他跟我坦白了这一切,我没有理由再去迁怒于他。他说他喜欢与我交朋友,那我就以好朋友的身份与他深交下去。 总之,无论这条路有多坎坷,多艰辛,我都不会放弃他的。 这节晚自习,大家玩的都很嗨,兴致也很高。柯韶宸一曲唱完,就有同学囔着叫他再来一首。到最后,竟变成了点播歌台,只要你点的,他都能唱给你听。 说好是来准备迎新晚会的节目,到最后真正在那里认真准备的人,也没有几个。 柯韶宸被她们霸占去了,我一个人也懒得去练什么歌了,打开我电脑里的文档,开始创作我的小说。 我寻思着,等我下次主动去联系赵靖轩的时候,就拿我新写的小说去与他交谈。 这样一来,我与他之间的共同话题,还能再多一个。 第019章 换宿舍 九点的铃声一响,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教室。郭楚楚一手拿着笛子,一手挽着我,一同往宿舍走去。 晚自习差不多上到一半的时候,被周向北的舞姿吸引住的那些女生们散开后,叶子就跟周向北一起“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俩去了哪里。 我给叶子打了一个电话,铃声响了许久,都没人接听。后来临下课前,叶子给我发来了一条微信,说这会儿正跟周向北一起在舞厅了。周向北跟她说,想要练好舞,就得去舞厅转转,她觉得说得在理,就跟着一块去了。 叶子的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的,做什么事情总是缺一根筋,过于的单纯。我们跟周向北不过才相识两天而已,纵然他俩是同乡,可这大晚上的跟一个男生一起去舞厅,胆子也太大了些。 我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可她毕竟也是个成年人了,我又跟她非亲非故的,若是管着她太多,她自然是不乐意的。 索性,就由着她去闹,等她在外面撞到墙了,顶多借个肩膀给她靠一靠。 回到宿舍,宿舍的门大开着,里面的灯也亮堂堂的,卫生间里传来一阵“淅淅淅”的流水声。 我最初还以为是叶子提前回来了,可看到她床上那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不由地又将视线往韩絮床上望去,中午打包好的行李,现在已经都在床上分开放好。被子平铺在床上,枕头整齐的放在了靠近墙边的那个方向。 “凝凝,一会儿韩絮从卫生间里出来,要是跟你说什么,你甭搭理她。大家一个宿舍里的,又都是同班同学,总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直就这么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得有一个人先低头的。” 郭楚楚主动走到我床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一副语重心长的神态给我做着思想工作。 坦白说,她现在这副模样,真心让我觉得很讨厌。就好像自己是个圣母玛利亚,可以用爱普度众生。 什么叫做甭搭理她,什么叫做总得有一个人先低头?为什么在她的眼里,认为那个人一定非得是我呢? 凭什么让我先跟她低头,人善可不是给人欺的。现在赵靖轩为了她,连话都不愿去同我说,她还想怎样。 我神色淡淡地扫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又回过头来,直视着眼前的郭楚楚,眼神在这会儿多了几分笃定,“楚楚,你恐怕理解错了吧。我跟韩絮之间,从一开始都是她自己在那里自导自演,瞎胡闹。我做为一个受害者,没有必要在她的面前忍气吞声,更别说什么先跟她低头认错了。” 我的话音刚落,卫生间的门从里面打了开来。一个陌生的女孩穿着一身卡哇伊的珊瑚绒睡衣,边用毛巾搓着头发,边走了出来。 “美女,你是不是走错宿舍了?”我看着她,嘴角噙起一抹礼貌的笑容。 女孩放下手中的毛巾,在我对面的写字台前坐了下来,二郎腿一翘,一双东方女子拥有的正宗的丹凤眼,很随意地在我跟郭楚楚身上来来回回地扫了几遍。 “你们好,我叫白歆惠,今天刚搬进417宿舍的。哦,对了,我是跟那个叫韩絮的女孩换的宿舍。” 白歆惠是个与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孩,身子居然比我还要娇小,微微有些扭曲的五官,让人有种尖嘴猴腮的感觉。我突然想起,她的这个名字为什么听到会有耳熟的感觉。 台湾有个女明星好像也是叫这个名字,还是同名同姓的。只是那个女星是个超级大美女,而她…… “什么?你说,你是跟韩絮换的宿舍?” 郭楚楚倏地一惊,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韩絮换宿舍的事情,感到这么地震惊。因为在我看来,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是啊,我原本是住隔壁419的,那个叫韩絮的女孩突然跑到我们宿舍问有没有人愿意同她换一下,反正住哪都是住,我就答应跟她换过来了。”说着,白歆惠拿过吹风机,开始吹着自己的秀发。 吹风机的声音有些大,我有意提了提嗓子,问道:“她有说为什么要换宿舍吗?” 如果我猜得没错,依韩絮的性子,她在哀求别人与自己换宿舍的时候,一定将我这个被“第三者”的事情在人家面前去博得同情,从而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果然,我听到白歆惠回道:“说是与她同宿舍里,一个叫薛凝凝的女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你就是薛凝凝吧?” 白歆惠的视线停在我的身上,我冲她笑了笑,点下头。 “老实说,她在我的面前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都是关于你的。不过,我也不是傻子,从她一张口,我就看出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了。像她那种整日里爱疑神疑鬼的人,迟早会被男朋友给甩了的。放心,既然咱俩这么有缘,以后那个疯丫头再找你麻烦,你就来三年制2班找我,姐罩着你。”白歆惠义正言辞道。 白歆惠的话让我心头微微一漾,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女孩,竟然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认定了自己的立场,特爽快的站在了我这一边。 而郭楚楚她…… 郭楚楚讪讪地回了自己的床边,拿起洗漱用品跟热水瓶,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进了卫生间。 郭楚楚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与不爽,也许在她看来,她的好心调解却被我们当成了驴肝肺。 白歆惠让我叫她“姐”,其实她的生日比我还要晚一个月,但她的性格也确实爽快,我跟她很和得来。 从白歆惠搬进417的这几个晚,叶子一个晚都没有回来住过,白天在教室里我问她都住在哪里的时候,她总是支支吾吾的,后来我干脆也不再追问了。 郭楚楚也因为那晚的事情,与我之间突然生疏了不少,甚至连在教室里的座位都与柯韶宸交换了一下。说是为了方便我俩排练,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她还在生着我的气。 迎新晚会前的那几天,为了练歌,我几乎每天都与柯韶宸练到很晚,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基本上都已经熄灯了。 我跟郭楚楚一连好几天,都没说过一句话。 彩排是在星期四晚上开始的,我们两个唱歌的,跟两个表演的,还有一个乐器演奏的,第一次在学校大礼堂里的舞台上聚合了。 我跟柯韶宸的位置被老师安排在舞台的最右边,叶子跟赵靖轩在舞台正中间表演,郭楚楚则在舞台的最左边。 前几次我们排得还不是很默契,赵靖轩似乎一直都没在状态,这戏不是进早了就是进晚了。同一句歌词,我跟柯韶宸来来回回唱了不下十遍。 赵靖轩的反常,柯韶宸倒没说什么。我,自然更不会去埋怨他什么,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一遍又一遍地在那里提醒着,“没事,再来一遍。” 直到后来,叶子忍不下去了,劈头盖脸的将他痛骂了一顿,这接下来的几遍,我们才终于找到了一点默契。 坦白说,就我们目前这样的状态,想要在明天的晚上夺得重头奖,显然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校内网站上刚发布出来的告示,说是今年的迎新晚会,院方给我们这些参与表演的同学准备了丰富的奖品。这一等奖就是现金一万元,就等着看它花落谁家了。 我还跟柯韶宸私下里偷偷议论了一下,若是我们这个节目拿到了一等奖,我们一共五个人,那就是一人可以分到两千块钱了。我要把这两千块钱给我外婆买一套保暖的衣物寄回去,她有风湿病,顺便再给她买一副加绒的护膝。 柯韶宸说,真要是分到了两千块钱,他只留两百块钱给他喜欢的女孩买束花,剩下的钱都奉献给我敬孝心去。 柯韶宸说起留两百块钱给他喜欢的女孩买束花的时候,我看到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光,一种幸福的光芒。 这是我第一次听柯韶宸提起那个女孩,从他那稍稍有些腼腆的笑容里,我能感觉到他是很喜欢那个女孩的。 榆木头有女朋友了,这个八卦消息如今在叶子那里俨然没了一丝价值,故而我没在那个问题上深究下去。 柯韶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睛里也是带着光的,是那种看到金钱时闪着的贪婪的光。 我毫不知羞地点了点头,还叫他别忘了自己说过话的,那两千的奖金里,有一千八百块是我的了。 那个时候,我们把这个荣誉当作一个笑话在谈,亦或者是当作一个努力奋斗的目标在冲刺着。 尽管我们都知道,如果没那两千块钱,我也会给外婆买些保暖衣物寄去,柯韶宸也会在比赛结束后,给他心中的那个女孩送去一束爱意浓浓的鲜花。 可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等那一天真正实现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已经不是我们憧憬时那样的美好。 以至于,有些事情发生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第020章 不要害怕,有我在了 星期五这一天,天气出奇的好,温度接连几日的零下六度,也在这一天上升到了零度。只不过天气预报上说,晚上枫都局部地区会有暴雪,至于这个局部究竟局限在哪些地方,没人知道。 为了避开暴雪,学校里的领导再三商量,最终将这个所谓的迎新晚会提前到了下午三点开始。 中午午餐在食堂匆匆用完,我们几个女生就急忙回到宿舍里开始化妆。化妆是个慢工夫的活,尤其还像今天这样的隆重,我们几个一直磨蹭到了两点半才赶到大礼堂参加最后一轮的彩排。 大礼堂的后面有两间休息室,现在临时被改成了更衣室。下了彩排,我们紧跟着就去了更衣室,更换表演的服装。 叶子跟赵靖轩的戏服,是几天前在网上订的剧中同款。一个白衣飘飘,美若天仙;一个黑衫袭身,尽显王范。 我们几个可就没那种待遇了。 郭楚楚穿得是件抹茶绿的连衣长裙,为了搭配服装,还特意将那副黑框眼镜摘了下来,换成了隐形的。外加一根长笛在手,看上去也有那么几分的仙气。 我跟柯韶宸是负责唱歌的,所以在服装上,搭配的倒也随意些。柯韶宸不知道从哪借来的一套黑色的西服,白色的衬衫上还戴了一只暗红色的领结。 在我的记忆里,容陵是个西服控,几乎整个衣柜里都是黑白灰的西服。他的身材也很不错,183的大高个,无论什么款式的西服只要穿在了他的身上,总会有一种特有韵味。 而柯韶宸的个头有些偏矮,无论他怎么将西服理来理去,总让人有种感觉,这衣服是借来的。尽管他还有几分颜值在强撑着,但这身衣服确实给他减了不少分。 我的衣服是叶子给我准备的,说是从她同乡那里借来的,阿玛尼去年款的一条香槟色的一字肩连衣短裙。虽然这条裙子是个山寨货,但款式确实不错。我最喜欢的是它后背上的欧式绑带,既时尚性感,又不失优雅。 早上在教室里,我们各个班按着顺序抽了签,我们这一组是第六个节目。在候场区等着的时候,我还不停地在打着寒颤。 整个大礼堂里都开着暖气,可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根本没什么卵用。尽管我身上还披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可我还能清晰的听到牙齿在打架的声音。 我真担心,等下上了台,脱下羽绒服,当我握住话筒开始我第一个音符时,我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自带颤音。 柯韶宸给我倒了一杯开水,说是喝下去身子就会暖一些。我双手捧住那只纸杯,冰一样温度的双手,真担心都能把纸杯给冻结了。 我不敢喝水,我怕等下到了台上,一紧张再加上冷,就会尿裤子。冷得唱走音了,也比过在台上尿裤子的强。 那时我还不知道,相较于怕在台上尿裤子,后面还有更糗的事情在等着我。 韩絮的表演是在我们前面一个,她穿着一件肉粉色的蕾丝长裙温婉地坐在钢琴前,双手很娴熟地在黑白键上弹奏着每一个音符。 纵然像我这样的音痴,也可以看得出,她这功夫不是一年两年了。悠扬的琴声像是一缕徐徐清风送入我们耳朵,然后自我陶醉,享受其中。 我不懂音乐,自然不会像那些高逼格的人闭着眼睛去聆听。我更在乎的是,赵靖轩的视线一直滞留在舞台上,那个整日里像个跟屁虫一样粘在他身后的女孩身上。 我突然有点讨厌赵靖轩了,明明跟我说过自己不喜欢她的,可为什么总会让她跟在自己后面,还有现在这样,用一种温柔似水的眼神去看着她。 他知不知道,他此刻的这种眼神很“杀”人的,是个女孩都会情不自禁,都想成为他的“浅浅”。别说是三生三世了,就算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换他一世相恋,那也是值得的。 也许是因为我的眼神也能“杀”人,让赵靖轩的后背上感觉到一阵凉意,他忽然间从舞台上移开视线,转到了身后的我身上。 就这样,我没来得及收回目光,与他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倏地,我感觉有一阵电流蹿进身体,面颊发烫,体内也溶入了一股暖流,温暖着我的身体,还有……那颗心。 “到我们了。” 柯韶宸的声音在这个充满暧昧气息的空间里,宛如一把万能的老虎钳,将这根根电流一下全部剪断。 我收回目光,把手里的纸杯扔进垃圾筒里,裙子的边角我忍不住又上下理了几遍。后背上的欧式绑带,我感觉有些硌得慌,又用手摸着丝带,顺了一下。 柯韶宸以为我的这些小动作是因为心里面过于紧张,临上台前,附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不要害怕,有我在了。” 我感激地冲他笑了笑,在那一瞬间,心里确实踏实了不少。 格森学院里的师生合计加起来少则也有千人,在这偌大的大礼堂里,台下空无虚席。 《凉凉》的前奏比较长,是由郭楚楚笛子独奏。我站在话筒前,闭着眼睛,在心里深呼吸。 四十几秒的前奏刚落,我微微睁开我的眼睛,盯着台下的某个方向,开始了我的演唱。 “入夜渐微凉 繁花落地成霜 你在远方眺望 耗尽所有暮光 不思量自难相忘。” 我的第一部分唱完了,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莫名的发现,居然没有刚刚上台前那么紧张了。 我将视线转到了前排的评委席上,想偷偷观摩一下他们的表情,估算着我们离这个一万块钱究竟有多远。 评委席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支笔,半垂着头在面前的纸上写着什么。 我盯着他出了一会儿神,以至我到第二段的时候,节奏进晚了。 我的疏漏似乎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在我第二段结束时,他终于舍得抬起了头,看向了我的方向。 真的是他——容陵。 他是怎么混进格森学院里的,竟然还坐在了评委席的座位上。 我没敢再往他那里看,我最怕与他四目相对了,特别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歌曲演唱到一半后,又是一段很长的笛子独奏。在这中间有一段很虐动人心的男女独白,由于叶子跟赵靖轩都没有配耳麦,所以都由我跟柯韶宸来完成。 话说这段MV,我前后加起来看了不下二十遍,而这段独白正是整首歌曲的精髓所在。我自己都是看一次哭一次,每次排练的时候,都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我希望今天经过我的演绎,也同样能感动一部分的人。 “夜华,你放过我吧,我也放过你,我们从此,就两不相欠了……” 在我还在声情并茂的演绎着这段独白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袭进一抹凉意,裙子的胸前部分一下滑落下来。情急之下,我没护住手中的话筒,连忙用双手抓住了快要滑过胸的绸缎。 话筒掉在舞台上的时候,发出很刺耳的声响。台上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表演,音乐声也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 “走光了,走光了……”台下甚至有些胆大的男生开始吹着口哨大声囔囔着。 刚刚还沉浸在电视剧的情节里你侬我侬的,这画风一下又变成了脱衣秀。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登台小丑,若是可以,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辈子都不要再出来见人了。 就在我欲哭无泪的时候,只觉腰间一紧,整个身子都钻进了柯韶宸的怀里。他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促,热热的喷在我的肌肤上,我的心猛然间颤了一下。 他快速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然后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台下观众的视线,给我一颗一颗扣好了扣子。 我的手按着胸前的衣物,一同被外套围在了里面。他从地上捡起话筒,跟一旁的工作人员要了一个支架,把话筒放了上去。 他又在我耳边低语了两声,让我把这首歌坚持唱完,无论如何,不要在这个舞台上留下遗憾。 我静了片刻,缓过来神,朝他点了点头。 音乐声再次响起,我走近话筒前,继续刚刚未完成的歌。 我们的坚持,无关那一万块钱,也无关台下那一双双色.眯.眯的眼睛,纯粹只是不想留下遗憾。 毕竟,我们也曾那么辛苦的努力过。 有了刚刚那个滑稽的小插曲,下半段的歌曲在演唱时,大家都没有最初时的那种情感投入。可不管怎么样,我们完成了。 音乐声停止,我们走到舞台中间,齐齐向观众区鞠了躬。离我们最近的评委席上,那个男人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正是这样的空白,才让人觉得胆寒。 同样令人觉得胆寒的,还有台上的另一个男人。在柯韶宸那张笑容满满的脸衬托之下,赵靖轩的表情却是异如往常的冷峻,转瞬间,又敛去了所有的表情。 从舞台上一步步走下,叶子跟郭楚楚上前扶住了我,开始对我嘘寒问暖的。方才那一刹那,若不是我护的快,真得就像他们说的那样,走光了。 我着实想不明白,好好的一条裙子,后背上的那根绑带怎么就在这关键时刻断了呢? 第021章 我们之间早已银货两讫 回到更衣室,换下身上那套让我在舞台上出尽洋相的连衣裙。叶子跟个福尔摩斯似的,拿起那条连衣裙,是左瞧瞧右看看的,嘴里还在嘀咕着,“奇怪了,我那老乡买回来也没穿两回,怎么就突然坏了呢?” 我也凑了过去,盯着那根断了的丝带仔细研究了一番。不说我这两年在服装厂混得有多荒诞,简单的裁剪做工,缝口走线,我还是看得懂一些的。 丝带的边缘断的很整齐,一点碎毛边都没有,就跟剪刀剪下来一样。我又用手在上面拧了拧,有种黏乎乎的感觉。我低下头凑过去闻了闻,有股难闻的胶水味道。 我脑中很快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这条裙子后背上的绑带,被人之前就已经用剪刀剪断了,然后用胶水给粘上去的。 胶水很隐形,不仔细看完全是看不出什么破绽的。难怪我刚刚上台前,总觉得后背上痒痒的,一定是胶水在刺激皮肤的缘故。 后来,我又一直用手在那里挠来挠去的,倘若不是因为这样,或许它断的也没那么快,说不定等我完成了表演,它都不一定能断得开。 我把我的想法跟郭楚楚说了一遍,郭楚楚之前也在服装厂待过,人家毕竟还出过国,懂得应该比我要多一些。 果然,等郭楚楚把连衣裙细细地检查了一下,冲我点了点头,表示暂同我的推测。 “这肯定是韩絮那个死女人干的,我用脚丫子都能掐算得到。”叶子在一旁愤愤不平的说道。 “叶子,这没根没据的话,可不能瞎说的。凝凝,你这条裙子从叶子交到你手上的时候,有离开过你的视线吗?”郭楚楚抬头望着我,想从我这里找到什么对韩絮有利的答案。 我低头想了一下,才迟疑的答道:“衣服是昨天晚上叶子拿给我的,一直都是挂在宿舍床头上的,就今天上午半天课的时间,我是看不到它的。” 我没有说谎,当然她们也都是我的时间证人,可以证明我的说辞。 “不用猜了,除了韩絮,还能有谁想要看凝凝的笑话。”叶子此刻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测。 郭楚楚顿时哑然,脸色开始有些茫然,若有所思许久,才听到她说道:“可她不是跟白歆惠换了宿舍吗,又怎么会有我们的钥匙呢?” 叶子不屑的回道:“也许她早就预谋好了呢,提前多配了一把我们宿舍的钥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其实这个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我心中猜到的那个人与叶子刚刚说的不谋而合。我刚到格森,认识的人本来就不是很多,跟我有过节的,更是寥寥无几了。 可这终究无关乎到刑事案利,更没涉及到民事案利。关键是,我们纯粹只是推测,根本就拿不出一丁点的真凭实据出来。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就此作罢。 但我发誓,今天的这个仇,我肯定会报,甚至会以双倍的筹码报复在她的身上。 作为当事人,我跟郭楚楚还有叶子她们说,我不会再追究这件事情了,同时也希望她们将刚刚的推测保密。总归我们现在还在明处,别到时还被人家反咬一口,硬说成是我们冤枉了她。 郭楚楚对于我这一次的主动退让,很是欣慰,一个劲的在那儿点着头。叶子见我也没受多大的委屈,只好将这口气噎了回来。 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更衣室里除了几个正在等待上台的同学,也没几个人还杵在这儿的了,大家早都回到自己的班级座位上去欣赏表演了。 我们仨个从更衣室里出来,正准备也回到班级的队伍里去,正面碰到了隔壁更衣室里出来的柯韶宸跟赵靖轩俩人。 柯韶宸见到我,干净的脸上牵起了一抹笑意,不知道是何故,我竟然看到了他脸上那丝泛起的红晕。 “你还好吗?”他的声音一贯的温润平和。 “没事。刚刚多亏了有你的救场,谢谢。”我可能是受了他的影响,居然也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你没事就好。”他淡淡说着,声音不见起伏。 我跟柯韶宸也就聊了两句话的工夫,赵靖轩已经大步离开了。我心里不免有些小失落,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连句简单的关心都没有。 心中的失落,压抑的让我再无去看表演的兴致,跟他们随便扯了个借口,就一头钻进了旁边的女厕所里。 我站在洗手池前,双手撑在大理石的台面上,盯着镜了里那张淡薄得几乎没有半丝情感的脸,心里隐隐在滴着血。 “赵靖轩。”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他的名字。 为什么我在拼命的往前冲的时候,而你却一直停在原地,一步都不愿往前迈。难道我也要像韩絮那样缠着你不放,你才肯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你说你不愿见到韩絮再来为难我,究竟是在为我考虑,还是站在了她的立场上,拒我于千里之外。 难道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甜蜜中带点苦涩,苦涩中带点不甘,不甘里又溶入了太多的痛楚,痛到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凝凝。”卫生间外,一个熟悉的男声将我适时的从短暂的痛苦里拎了出来。 而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又将我丢进了另一个深渊里。 舞台上的那个小插曲,我光顾着去追究责任跟暗自神伤,怎么把他的存在给抛到脑后了。 我打开水龙头,用手接了一捧的自来水往脸上甩去,胡乱地搓了两下有些疲惫不堪的脸,试图想让它清醒一些。 当我走出卫生间,我看到容陵正倚在公共洗手池旁的墙壁上,修长的手指上夹着一支细细长长的烟,灰蒙蒙的烟雾从他的嘴里吐出好看的烟圈。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昏暗的光线下,他一下又一下地将手中的卷烟递到嘴边,大口大口的吸着。直到那支烟燃尽,他才将烟嘴拧在了身旁的烟灰缸里。 “你是不是在这里得罪了什么人?”我听到他开口问我。 我微微怔了一下,脑中很快理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平淡的回道:“没有。刚刚那只是一个意外。”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嘴角忽地一勾,“就你那脾气,谅谁也欺负不到你。” 我不置可否,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 “你是怎么混到我们学校里的,还坐在了评委席的位置上?”我不是个能藏得住事情的人,尤其是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时。 容陵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支烟,点燃,放到嘴边吸了一口,还故意地把嘴里的烟雾往我身上吹来。 “我说过,你想要爱情,我可以给你;想要自由,我也可以给你。别以为离开了嘉州,就可以在外面跟别的男人胡来。你人都是我的了,心也必须是我的。” 他如此坦白,我渐渐有些乱了分寸,但幸好,原则还在。 “既然给我自由,我就有权利去选择我想要的。分手费都已经结了,现在再来谈感情,不觉得好笑吗?” 我的话令他顿了顿,我看到他的眉头有些紧锁,嘴里的烟也吸得猛了些,“你刚来枫都人生地不熟的,那些钱只是给你的零花钱。至于什么分手费,我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 既然他有意耍赖,我自是争不过他,索性跟他摊牌,“我们之间早已银货两讫,不管是人或者是心,都不会再属于你。” 这一次,我的话他倒是不以为意,不紧不慢地说道:“是因为那个笑面虎吗?” “笑面虎?什么笑面虎?”我有些诧异。 他下意识的答道:“刚刚那个在舞台上抱你的男孩,对了,前些天你俩不还在一起吃过披萨的吗?怎么,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 我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他口中的“笑面虎”指的是柯韶宸啊。没想到这柯韶宸,继“榆木头”这个绰号外,现在又多了一个。 既然他是这么去想的,我干脆顺水推舟,再给这个榆木头扣个冤大头的帽子,反正他也不在乎再多个绰号了。 “没错,我就喜欢他,没看到我俩好着了,你没戏了。” 容陵笑了,有些模棱两可。手中刚燃到一半的烟,被他用力按在了烟灰缸里。他的腿很长,才两步就跨到了我的面前,轻声在我耳边说:“有戏没戏,可不是你说了算。” 我怔了一下,刚想要去反驳他,冷不丁他已经侧过头,用力的吻住了我。他的唇有着季节的凉意,嘴里尼古丁的味道阵阵传来。 我被他吻的有些慌了,这个卫生间离礼堂很近,要是这一幕被同学撞见了,我跟晚会的评委吻到一块儿了,被传出去得有多难听。 更要命的是,若是被赵靖轩知道了,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向他求爱。 我伸手想要推开他,可他却是毫不在意,箍紧我的腰,吻得更用力了。唇齿间,我听到他在说:“放心,不会有人进来的。”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把握,但转念一想,他也是个要脸面的人,这么不光彩的事情被捅出去,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我手中的力气不由地松懈下来,反正也是推不开,只好任由他去。容陵像是察觉到了我屈服,下一秒,舌尖就探了进去,开始一点点夺回那寸曾属于他的领土。 第022章 薄唇的男人最薄情 这一吻,似乎吻了很久很久。 他一反常态,沉浸在这个亲吻中无法自拔。直至,我听到一阵悉碎在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我连忙用力地推开他。 他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突然的将他推开,踉踉跄跄向后倒退了几步,神色有些古怪地盯着我看。 我恍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探出脑袋往走廊两边看了看,静寂的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卫生间旁一个黄色的标识牌稳稳的立在原地,上面赫赫然写着“正在维修”四个黑体大字。 我咬唇笑了笑,原来这就是容陵口中所暗指的,不会有人来。这么损人的招,也亏得他想的出来。 “怎么呢?”容陵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口气也很是不耐烦。 我朝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还以为有人过来了。” “我刚不是都跟你说了,这个地方暂时不会有人过来的。我不管,刚刚的事情还没完成,我还要继续。”这个男人的目光一改往日的深沉,多了些许孩子的稚气。 我不知哪来的耐心,竟然好声好气地劝慰道:“我若是再不回去,我的朋友该回头来找我了。” “那个笑面虎吗?不行,我不允许你跟他在一起。我现在就去找你们校长,让他给你办理退学,这个地方,咱们不待了。”他说的坚定,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与他对视了一瞬,冷冷的说道:“容陵,如果我们之间可以产生爱情,早之前在滚.床.单的时候,就已经滚出来了,还需等到现在。你应该清楚,我们都不会是彼此的良人。你在感情里,喜新厌旧,不过是贪得一时的新鲜感。而我想要的那种安全感,恐怕你这辈子都给不到。所以,不要跟我谈感情,你我都不配。” 他定定地看着我,眸色暗暗沉沉,我看到他慢条斯理里的从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试图想要递到我的手里,可我偏偏没有要接住它的意思。 他只好又将钥匙握在自己的掌中,目光缓和少许,声音却有些紧绷,“我在枫都买了套房子,房产证上写得是我俩的名字,因为我想要给你一个家。你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安全感,我想从现在开始去改变自己,变成你心目中所期待的那个样子,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房子是精装修的,离格森不是很远,如果你喜欢在这里学习,我不会再去阻止你。哪天等你心血来潮了,就回家看看,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我公司的转迁手续办理的差不多了,下个月就可以在枫都安置妥当了。以后,我们就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样的空气。” 我承认,在知道这个男人默默为我做了这么多的时候,我的心,在无声的起伏着。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感动跟接受,那完全是两码事。 我不爱他,这一点我很清楚,比清楚我的生理期还要深刻。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钥匙,静默片刻,缓缓走上前,将它揣进了我的羽绒服口袋里,“我等你。” 我执拗地想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钥匙还给他。他像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死死的按住我的手不让我动弹。 他俯下身子,在我唇边轻轻一吻,便大步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应该是将那块标识牌一起带走。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有同学走进了卫生间。 我双手揣回口袋里,钥匙上还留有他的温度,我只觉得有些烫手,还有些灼心。 —— 等我回到班级座位上的时候,所有的节目都已经表演结束,主持人正拿着台本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宣布今天表演的名次。 我没有细心去听,我的思绪还一直停留在口袋里的那串钥匙上。忽然,坐在一旁的叶子猛地拉过我的手臂,板着一张脸,“凭什么呀,我们不过是发生了点小意外,就扣了我们十分。韩絮那钢琴弹得有多好听,凭什么她就能拿第一名,而我们是第二名。”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扣我们十分的那个人,正是刚刚将我按在卫生间外的那个男人。是嫉妒跟愤怒,蒙蔽了他评判的公正。 但后来,他好像又良心发现了,愿意自掏腰包给我们第二名与第一名同样的奖金。 在他跳上舞台从主持人手中夺过话筒,高举那手中一叠钞票时,仿佛就像是踩着七彩祥云而来的大英雄。 没错,在用他的钱时,他在我心中就一直是个不可亵渎的大英雄。 奖金是严岭琛带到班级上给我们分的,拿到那两千块钱,心里竟多了些得意感。 我在想,等明天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就去超市买些保暖的衣物给外婆寄去,还有一副护膝也不能忘记了。 “学校今天没有晚自习,吃完饭我请大家去唱K吧,也不枉我们这几天来累成狗一样。”叶子兴致盎然地囔道。 “好啊好啊,我也好久没唱歌了,一起去。”韩絮恬不知耻的凑了过来。 叶子的脸转瞬间就沉了下来,张口准备说什么的,却被我拉了拉衣袖,只好又缩了回来。 柯韶宸叫严岭琛与我们一同去,严岭琛笑着挥了挥手,说晚上还要回家陪女儿读书。让我们去叫上“灵蝶广告”的容总,今天要不是他的慷慨解囊,我们也不会有这笔奖金。这以后说不定还会是上下级的关系,如何去讨好上司,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是时候去见识一下。 我知道他们口中的“容总”说的就是容陵,但不明白的是,这“灵蝶广告”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上司不上司的。 我侧过头,把我的疑问小声问了问身边的郭楚楚。 郭楚楚掩着嘴答道:“‘灵蝶广告’的容总今年将会在我们这批的毕业生里挑选五名学员到他们公司去实习。以前都是咱们格森往人家公司送学员,这次有公司主动上门邀学员,校长待他都是座上宾。” 容陵的公司我没有去过,做什么的就更是不得而知了。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居然是做广告行业的。 难怪他可以在格森里来去自如,还坐到了评委席的位置上,敢情是来学校挖人的啊。 灵蝶? 容陵跟胡蝶? 这公司名字一点都不好听,太俗气了。 等我们几个一同出现在叶子在美团上团的那家KTV时,除了容陵,还多了另一个陌生的男孩。 叶子组局固然是少不了有周向北的身影,我把白歆惠也一起叫过来热闹热闹一下。 那个陌生的男孩是我们在包厢里坐好后,跟送酒水的服务生一起进来的。起初我还以为也是个服务生,没太在意。 直到叶子上前挽过他的手臂,站在电视荧幕前,拿起话筒,一脸幸福的笑意,“在座的都是我的好姐们好哥们儿,跟大家隆重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男生,他是我的男朋友——周向南同学。” 我刚从果盘里签起一块哈密瓜放到嘴里,听到叶子的介绍,哈密瓜被卡在嗓子眼上,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你认识她男朋友啊?”白歆惠拿过一瓶啤酒递给我,眼睛里眯着浅浅的笑意。 “不认识。”我耸耸肩答道。 “那你激动个毛线啊,我还以为是你前男友或者什么情人之类的。”白歆惠满满的不屑。 “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反驳。 事实证明,天底下巧合的事情也有很多。比如说,与我面对面而坐的容陵;再比如说,这位周向南同学竟是周向北的弟弟。 周向南看上去明显比周向北小了许多,长得属于是那种耐看型的。韩国欧巴的小眼睛,单眼皮,高挺的鼻子下是一张凉薄的嘴唇。 以前听过一句话,说是薄唇的男人最薄情了。容陵也是薄唇,他的感情最丰富了,对每个女人都是雨露均沾。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就把我这滴小露水发展成了小溪流。 从容陵身上我是没感受到薄唇薄情的意思,但后来在周向南身上,我算是彻彻底底的见识到了这句话的威力。 叶子拉着周向南在沙发上最角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韩絮跑到点歌机前,拉着赵靖轩说要跟他合唱一首《有点甜》。 赵靖轩扭捏了两下,说自己不会唱。韩絮上前牵起他的手,将另一只话筒递到他的手里,让他跟着自己,不会唱哼哼两声也行。 音乐声响起,在韩絮的带动下,赵靖轩在后面副歌的部分也能跟着哼两句了。 我坐的位置紧挨了点歌机,此时离他俩的距离也是最近的。看他们在我面前你侬我侬,浓情似火的样子,我的心里有一种剜心的痛意。 我握着手中刚刚白歆惠递给我的啤酒瓶,放到嘴边,仰头正要喝进肚里,酒瓶却在这时被人给夺了过去。 “你这消炎水才挂完没几天,还在吃药期间,要忌酒的,啤酒也不能喝的。”迎面,柯韶宸将一瓶果粒橙拧好瓶盖,递到了我的手里。 第023章 一吻之仇 “神马情况?这是来唱歌的还是来撒狗粮的,我看这满桌的零食都不用吃了,光吃狗粮就已经吃饱了。”白歆惠的话语间带着淡淡的嘲弄。 我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别瞎说。” 白歆惠撇了撇嘴,没再吱声,拿起手中的酒瓶去跟郭楚楚碰杯去了。 郭楚楚今晚出奇的安静,几乎一句话都不说,谁过来跟她碰一下,她就半瓶下肚。前前后后,也有三四瓶喝下去了。不过她酒量也好,这整箱的啤酒对她而言,估计也就是毛毛雨了。 韩絮跟赵靖轩一首歌唱完,又将白歆惠点的那首调到了后面,开始了他们之间的第二首情歌演唱。 白歆惠跟郭楚楚喝得正高,全然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拿起那瓶果粒橙,仰起头一口气之下全部喝进了肚里。我掩嘴打了个饱嗝,抬眸间竟与容陵的视线撞到了一块,他那双猎鹰似的眼睛里,此刻正散发出凌厉的光芒。 我不敢看他,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太多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情感在里面。我怕我与他之间的事情,就这么不小心的被暴露了。 我将视线又转回到赵靖轩身上,他们的第二首歌也已经唱完了,韩絮牵着他的那只手终于肯舍得放下了。 我以为这样我的心里或多或少会好受一点,可没想到,下一幕韩絮居然踮起了脚尖,吻住了赵靖轩的唇。 韩絮的性格胆大,从第一次与她碰面我就见识到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亲吻自己喜欢的男生,的确是她这样性子的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为何偏偏那个男生会是赵靖轩? 这个吻不长,只是蜻蜓点水一下子。想必也是韩絮第一次这么胆大的去做这件事情,只见她脸颊红的似一团火在燃烧,神色也有些窘迫。 白歆惠跟郭楚楚扭过头看了我一眼,连叶子都舍得从温柔乡里探过脑袋看向我。她们都知道我喜欢赵靖轩的事情,自从韩絮搬离417后,我更多次在宿舍里扬言说要追到赵靖轩。 然而此情此景,就好像有人抓着我的手在猛扇我的耳光一样。 不光身心俱疼,还有些丢人。 赵靖轩站的位置正面对着我,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在韩絮亲完他之后,他会将视线转向我这里。 我能感受得到,现在很多人都在看着我—— 包括容陵。 而我将他们那些复杂眼神视若罔闻,拿起面前的一瓶怡宝,悠悠然地喝了起来。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下来,在韩絮快要从刚刚的羞涩中清醒过来时,白歆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没好气的从韩絮手中夺过话筒,嘴里还在喃喃着,“终于到我的歌了。” 韩絮讪讪然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赵靖轩站在原地很明显的迟疑了一下,可最终他还是选择在韩絮身边坐了下来。 白歆惠走上前去唱歌了,我身边也刚好空出了一个位置。我竟然还在厚脸皮的巴望着赵靖轩会坐到我身边来,真的是太可笑了。 我将瓶中剩下的矿泉水一口饮尽,正从装饮料的箱子里挑选另一瓶的时候,我身边的垫子突然一下陷了下去。 一阵熟悉的香水味传来,我继续低下头挑选我想要喝的饮料,因为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有轻微的选择恐慌症,面对多种品牌口味的饮料,我一下子没了主张。思前想后,还是选择了一瓶果粒橙。 我寻思着,等下要不把这箱子里的果粒橙全部喝完后我就撤。 我拧开我的瓶盖,容陵也在用啤酒起子开了两瓶啤酒,一瓶递给了郭楚楚,一瓶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整晚都是在那喝的脉动,我以为他是怕酒驾,所以不喝酒的。 郭楚楚接过酒,面露羞涩,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谢谢”。在容陵面前,郭楚楚不敢有半点的懈怠,酒瓶对着嘴吹,一口气全部喝完。 女生做了范例在前面,容陵只好也学着郭楚楚的样子,一口气将瓶中的酒喝光。 容陵的酒量不比郭楚楚,这点我是清楚的。郭楚楚一瓶下肚,脸上没有丝毫异样,可容陵却被呛了两口。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喝酒竟是喝不过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女生,我的嘴角不免噙起一抹笑意,偷偷笑了两声。 包厢里的嘈杂声很大,白歆惠点的是一首信乐团的《死了都要爱》,正在那里声嘶力竭唱着。周向南、周向北两兄弟再加一个叶子在玩划拳,叶子游戏不精,一个劲的在那喝着酒。偶尔,周向南也会帮她喝一点。 韩絮坐在那里,手中握着一瓶啤酒,小口小口的饮着。眼睛一直盯在电视屏幕上,拿着另一只话筒,跟着音乐节奏也在唱着。 柯韶宸跟赵靖轩附耳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时不时还往我这里瞟一眼。 郭楚楚跟容陵寒暄了两句,估计也没什么太多共同话题,转到韩絮身边附在她的话筒边上,一起跟着哼。 容陵像是瞅准了时机,见没有人注意到我这里,忽地低下了头,凑到我耳边。我本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的,没想到,他居然不知耻的用舌头舔了下我的耳垂。 他的这个小动作,让我的脸颊陡然红了起来,心跳也有些紊乱。耳垂一直都是我身体最敏感的部位,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可他明知如此,还这么大胆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来撩我。 我用手掐着他大腿上的肉,用力地拧着。看着他蹙着眉,痛不敢怒的样子,我心里被他掀起的那团欲.火才渐渐缓和下来。 毫不意外的,他一把按住我不安分的手紧紧握在手里,他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的透过皮肤传遍我的全身。 他又将身子往我这边倾过来一些,我以为他要重施故伎,身体本能的往后让了让。却没料到,他一副若无其事的笑容,调侃的说:“原来你喜欢的不是那个笑面虎,而是那个娘娘腔啊。” 娘娘腔,我知道他指的是赵靖轩。也确实,赵靖轩有些时候的举动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娘,但这并不影响我喜欢他。 “你丫的才娘娘腔了。”我下意识的反驳。 他静了几秒,一点毫不在意的笑了,“我是不是娘娘腔,你最清楚了。你不一直说我活好人帅,还说像什么老干部,又怎能与那油头粉面的娘娘腔相提并论了。” 我用力地从他手中抽出手,想再掐他两下,谁批准他这么侮辱我男神的。 我的反抗在他那里全然就是没半点的威胁,他索性将我的手连同他的,一起按在了他的大腿下面。这一下,我更是动弹不得。 “等下散了跟我走,不然我就去跟那娘娘腔说你是我的女人,还跟我睡了两年,我看他还敢不敢要你。”他神色淡然的说。 “我要回学校的,晚了的话宿舍楼都进不了,还有我的那些同学们,我们一起来的,自然也是一起回去。”我说。 听我这么一说,他反倒是笑了,“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都已经打点好了,没有人会知晓这些,更没有人会为难你半分。” 我摇了摇头,佯装镇定,“我认为刚刚在卫生间那里,很多的事情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请你不要再来纠缠着我了,我是不会再同你苟且下去的。” “‘苟且’?没想到你才来这念了两天书,说话都变得文气了。”他的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带着嘲笑的意味在里面,“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吻你。那个娘娘腔被别人亲吻的时候,你不是很难受吗?刚好,我帮你报了这个一吻之仇,如何?” 他的笑变得更肆意了,眼底是满满的得逞。 我承认,我怕了。不光是因为一个赵靖轩,更多的是因为此刻包厢里另外的一些人。连我自己都觉得是件很不光彩的事情,我不希望被更多的人知道。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把容陵给千刀万剐了。可他一点也不介意,因为他知道,我妥协了。 我没想到我这一次的妥协,酿就了我后面无数次的忍让。赵靖轩的存在,就好似我的一个把柄,就这么被容陵给捏在手中。只要我哪次不肯听他的话,他就会把赵靖轩搬出来,更多的时候还会有些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容总。” 听到有人叫自己,容陵连忙松开了我的手,脸上带着谦和的笑意迎了上去,就真当自己是个领导一样。 唤他的人是柯韶宸,他正抱了一箱的啤酒从外面走了进来,最后停在了容陵面前。他将整箱的啤酒放在了茶几上,跟郭楚楚换了一个位置,在容陵身边坐了下来。 “我看容总今晚酒兴不高,不如我陪你喝喝。”柯韶宸说着已将箱中的啤酒,一瓶一瓶的起开瓶盖,放在了离他与容陵最近的桌面上。 柯韶宸的酒量我不清楚,但容陵的我还了解一些。按说一箱十二瓶的量来划分的话,每人六瓶,容陵是不会醉的,但也得撑的半死。 柯韶宸整晚的状态都有些反常,无端端的跑过来跟容陵拼酒,实在让我很是费解。难道真是严岭琛所说的那样,去讨好这未来的上司。 可这算是讨好吗?怎么感觉有点挑衅的意思。 第024章 他要还是个男人,他就自己喝完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电视屏幕上已自动切换到了下一首歌,音乐旋律响起,没人再去拿着话筒跟着唱了。叶子他们几个在玩划拳的,也停了下来。整个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这一刻聚集在了柯韶宸跟容陵的身上。 柯韶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着酒瓶对着瓶嘴,“咕咚咕咚”开始猛喝。容陵迟疑了几秒,才慢慢拿起酒瓶,也喝了起来,只是他喝的没有柯韶宸那么急。 柯韶宸三瓶啤酒下肚了,容陵第二瓶才喝了不到一半。我隐隐看到柯韶宸的眼底噙进一抹笑意,手中的动作又加猛了些许。 “柯韶宸,这陪领导喝酒的差事怎么能少了我们哥几个,赵靖轩,来,一起陪容总喝点。”周向北似乎已经看出了柯韶宸的不对劲,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试图想把这尴尬的氛围缓解几分。 周向北从容陵面前拿过一瓶啤酒,正要凑近嘴边,却被柯韶宸低吼了一声,“周向北,这酒是我敬容总的,你别多事。他要还是个男人,他就自己喝完。” 柯韶宸话音刚落,拿起面前的另一瓶酒又开始猛喝。赵靖轩走近他身边,握住他手中的酒瓶,劝说道:“柯韶宸,你也少喝点,喝这么猛容易醉的。” 柯韶宸鄙夷地看了赵靖轩一眼,歪过身子,用力甩开了赵靖轩的手,继续喝着瓶中的酒。 赵靖轩被他怼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周向北。周向北耸耸肩,将手中的酒瓶放回原处,转过身,拉着赵靖轩回到了沙发上。 本来柯韶宸主动过来跟容陵喝酒,大家都没觉得什么。哪怕是拼酒,那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可他刚刚的话,我们都能听出点猫腻来,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容陵喝到第四瓶的时候,已经有种要吐的感觉,吐了吐舌头,硬是咬着牙继续喝着。到第五瓶的时候,他已经反超了柯韶宸半瓶的速度。 柯韶宸为何来挑衅容陵,我不清楚。但此刻的容陵也全然没被他的挑衅威胁得到,反而有了一种优越感。 至于这种优越感来自哪里,我很明了。若是眼前的柯韶宸换作是赵靖轩的话,我想,他的这种优越感会更明显。 容陵六瓶啤酒喝完,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而柯韶宸手中的那最后一瓶,才刚刚开始。 容陵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在盯着柯韶宸看,那眼神里是满满的轻蔑,好像在说:“小子,敢跟我挑战,你还嫩着点。” 终于,柯韶宸手中的酒瓶也见空,他丢下酒瓶,走到包厢外,对着走廊里大声喊道:“服务员,221包房再来一箱啤酒。” 叶子连忙冲过去,也大声喊了一声,“不好意思,221包房不要酒了。” 柯韶宸从外面走了进来,走路有些颠簸,伸手扶着门框笑了笑,“叶子,谁说221包房不要酒的,我跟容总还没喝的尽兴了,去,再给我要一箱过来。” 叶子白了他一眼,径自走回周向南身边。周向北一个劲步跑上前扶住他,搀着他在沙发上坐好。他屁股刚着沙发,又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扶着茶几往我身边蹭了过来。 容陵就这么被他给挤到了一旁,许是看他有了几分醉意,容陵也没去跟他计较什么,只是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跟柯韶宸身上。 我知道他在担心着什么,说实话,这醉了酒的男生,我内心深处也有几分惧意。 柯韶宸的意识似乎还有几分清醒,怕我闻到他嘴里的酒气,还用手掩着嘴跟我说话,“凝凝,我唱首歌给你听。” 说着,他又侧过身子,走到点歌机前,对着电脑来回翻了几圈,点到了那首他想唱给我听的歌。 音乐声响起,他将点歌机前的那张旋转椅往我身边挪近了一些,脸上是孩子天真稚气的笑容。 “塞纳河畔左岸的咖啡 我手一杯品尝你的美 留下唇印的嘴 ……” 还是那首《告白气球》,这次他说是唱给我听的。 柯韶宸之前跟我说过,他学过音乐,也会写歌。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抱着他的吉他,走南闯北,向世人分享他的音乐。 他唱歌很好听,哪怕是现在这样,带着醉意,歌声依旧动人。刚刚那些不愉快的插曲,也在他的歌声中弥散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容陵,他头枕在沙发上,一双长腿轻轻交叠着,眼睛是半眯着的状态。刚刚喝的那么急,他好像也有了几分醉意,只是怕柯韶宸会对我胡来,所以一直强撑着倦意。 —— 我们几个从KTV出来,能正常行走的已经没有几个了。周向北扶着柯韶宸,叶子挽着周向南一起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 韩絮牵着赵靖轩的手,钻进了另一辆出租车里,白歆惠拉着郭楚楚也坐了上去。郭楚楚本想叫我上去也一起挤挤的,韩絮按捺不住囔了两声,说是后座上坐四个人太挤了。 其实我知道她不过是不想让我跟赵靖轩坐一起罢了,而这个被韩絮护在羽翼下的赵靖轩,我不屑再去多看一眼。 两辆出租车在我面前绝尘而去,容陵的那辆酒红色的英菲尼迪在我面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上车。”他坐在后座上,声音里有着与这个寒夜里一样的寒冷彻骨。 我乖乖地坐了上去,听到他跟司机说:“麻烦送我们去枫都国际酒店。” 司机应该是他从网上叫来的代驾,这一路上车子开得很稳,也不多话,一直在那安安静静的开着车。 枫都国际酒店离我们学校不是很远,在与他在酒店里一顿翻天覆地的厮混后,他又叫那个司机将我送回了学校。 一切正如容陵所说,虽然已过了门禁的时候,我依然很顺利的进了学校的大门。往常在这个时间里已经紧闭的宿舍楼大门,此刻也安然的敞开着。 我揉了揉酸痛的大腿,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迈着。 容陵今晚跟个疯狗一样,在床上完全把我当成了他的猎物,一点怜惜都没有。 赵靖轩的事情也就罢了,他现在连柯韶宸的醋都吃,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他是在我这里得到了满足,而我却被整成了狗一样,累趴趴地还要回自己的窝。本以为离开了嘉州就可以恢复平静的生活,谁曾想到,他竟然不动声色的追了过来。 “凝凝。” 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猛地惊了一下。迎面走来的柯韶宸,让我那颗提着心,垂下不少。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柯韶宸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会儿的柯韶宸明显比之前在KTV时,酒已经清醒了不少,说话也利落,神态也平和。 “额……”我停顿了一下,脑中飞快的想着各种理由,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那个司机第一天上班,开错路了。” 好吧,我知道这个理由很扯,但我总不能跟他实话实说吧。 不过幸好,他像是信了,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来把奖金送给你的,明天给你外婆买保暖衣物的时候,也给自己买一些。”说完,他把一叠钱塞到我的手中。 表演前的大言不惭,心安理得,到了这会儿,我竟有了些难为情。毕竟这钱也是他辛苦了好些天才得来的,我当时不过是句玩笑话而已。 我将钱递还给他,“那天只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他没有接下,用手推了推眼镜框,摇摇头,嘴角伴随着温和惬意的笑,“既然是事先说好了的话,就得言而有信。” 闻言,我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再去反驳他。 “不然这样好了,你帮我一个忙,算作是回馈。”他突然开口说道。 我点了点头,只好将伸出去手又缩了回来,但没很快把钱揣回兜里,因为我不想让他以为我是个见钱眼开的人。 他别在身后的手倏地一下,一束白色的百合花递到我面前,隽黑的眼里有了丝丝的慌乱,“我不是跟你说过,要给我喜欢的女孩买束花吗?我今天送给她的时候,她没要。学校里我熟识的女生也不多,就麻烦你勉为其难的收下它吧。” 我的脑中在这刹那你恍然明了了很多事情,包括今晚柯韶宸的一些反常。 原来,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是叶子。 叶子带着周向南的出现,让他的心中受到了某种程度的刺激,所以他才会做出那些异如往常的举动。 可他为什么要去挑衅容陵呢?叶子跟容陵才是第一次见,按理说他去找周向南拼酒才对啊。 难不成他是想向叶子证明什么,容陵算是我们这些人中的佼佼者了,只要赢了容陵,表示他周向南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我想,应该是这个原因吧,所谓的男人的征服欲。 我捧着那束百合花走进了宿舍楼,在楼道的垃圾桶前,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百合花有着洁白,纯洁的意思。像我这样的人,捧着它都觉得是在玷.污了它。 还是容陵比较懂我,艳俗的玫瑰花与我很搭。 第025章 没穿红内裤的超人 自从那晚之后,容陵没再来找过我,说是回嘉州处理公司转迁的一些后续事项。他貌似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忙,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给我打过电话了。 学校周六周日休息,晚上管理宿舍的阿姨一般都不会在。等我发现了这个“秘密”后,便在网上找了个酒吧侍应生的小时工。 我卡里的钱虽说可以维持我的基本生活开销,但我不敢保证还会不会有类似于舅舅打工友的那些突发的事情发生。纵然我为此事搭进去了五万块钱,但如果下次还有什么事情,我妈依旧会选择来跟我要钱。 容陵说他喜欢我,可我不能仗着他喜欢我,再去同他要钱,那样我就更是挣不开他的束缚。 没有人不喜欢钱,我也是。以前我喜欢的是容陵给的钱,但现在我更喜欢自己赚得钱。 我去上班的那天是个星期六,下午四点半我准时到了酒吧。这个时间的客人还不是很多,领班带我熟悉了一下环境,以及告诫了我一些工作时需要注意的事情。 等到差不多七点的时候,酒吧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侍应生全都开始忙碌起来。我是第一天上班,所以领班特意给我按排了一个与我差不多年龄的女孩,让她先带我两天。 女孩叫小妖,是个性格特别开朗的人,她在酒吧待了两年了,在遇到我这种第一天上班的菜鸟时,一点老人的架子都没有。 她在给客人上酒的时候都会带上我,还不时的跟那些熟客介绍着我,说我今天是第一天来,希望以后可以多多关照。 介绍完客人,她还拉着我跟一些同事打了招呼。大家都是同龄人,也都得聊得来。只是让我有些始料未及的是,我居然在这里遇到了赵靖轩,而他也穿着与我同样的制服。 我们像陌生人一样,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小妖低声告诉我,那个男生与我一样,也是今天刚来的。 整晚,除了那句问候,我们没说过一句话。 接近零晨两点的时候,我才拖着疲倦的身子离开了酒吧。 大概是休息了很长时间的缘故,这第一天上班,让我整个人都快要累得散了架。想想兜里结的工钱,还有一些客人给的小费,又觉得一切值得了。 我本来是想在酒吧外等着赵靖轩一起回学校的,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他的身影出现,而我这会儿又实在是困的要命。 等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没了耐心,索性沿着酒吧门前的那条路,独自一个人往学校走去。 夜色已经很深了,白天热闹非凡的街道已然沉睡,昏黄的路灯下,几乎没什么行人。外面渐渐起了风,我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像是这么晚在外面走夜路,我倒是不怕。以前在服装厂待的时候,遇到三班轮倒,经常大半夜的往家赶,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离那个标示着“格森学院”的字牌越来越近了,我脚下的步子不由了加快了些许。突然听到临近的巷子里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响,我已从巷子口越过,却又鬼使神差转过了身。 我倚在巷口的石墩后,偷偷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将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孩逼在围墙边上,一个接着一个的拳头往他身上挥去。男孩吃痛的捂着肚子,而那四个男人却变本加厉起来,拳脚相加,专往他致命的地方踢。 从我的角度望去,男孩的额角跟唇边都是鲜血,倘若再这么打下去,不死也落个残废。 我的正义感在作祟,可是面对那四个强壮的男人,我这么冒冒然的冲上去,不但救不下那个男孩,反而会成了他们的“羔羊”。 我急中生智,从手机百度里下载了一段警笛声,对着巷口,把手机音量调到了最大。 果然,那四个男人听到了警笛声,慌忙的松开了男孩,正准备往巷子那头逃跑。忽然,其中一个男人停下了脚步,目光往我这边扫来。我一时不察,欣长的身影刚好映在了那条小路上。 另外三个男人也在那个男人的目光下发现了躲在暗处的我,就这样,他们就跟拎小鸡一样把我也拖进了巷子里。 我脚下不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刚好躺在了那个男孩的旁边。男孩一直捂住要处,无声地在地上挣扎着。他的脸上全是血,我想上前去看看他的伤势时,一双冷如冰的目光也在这时转向了我。 我没想到,我冒着生命危险想要救下的这个男孩,居然会是—— 周向南。 在这不久后,我特别后悔自己去救下周向南,真希望那个时候,没有去管那个闲事,任由他被那些流.氓拳打脚踢,死了也活该。 可这个世上毕竟没有后悔药,而我也确确实实地去管了这个闲事。 “怎么……是你?”周向南显然也认出了我,他的声音因为疼痛,带着颤抖。 “原来是美女来救野兽了。”一个秃头的男人发出两声淫.笑,还有意地用拇指在那张如香肠一样的嘴唇上轻轻一抹,“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敢耍我们。你是知道我们兄弟几个饥.渴了吗,特意送上门来的吧。” 他的话音刚落,另外三个男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其中一个男人跳到周向南身边,一脚用力地又往他身上踩去。周向南吃痛地呻.吟了一声,男人丝毫没在意,一脸讪笑的对着那个秃头男人说着:“兔哥,您先来。” 秃头男人对那个男人赞赏了一下,“还是猴子三懂哥,行,那就我先上。你给我扣着周向男那混小子,也让他瞧瞧自己女人被别人蹂.躏的滋味。” 我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我想要逃跑,可那两个男人已经把我按在了地上。我想大声呼叫,其中一个男人迅速地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如同一只笼中鸟,已无缚机之力,等待着我的将会是什么,我不敢去想像。 他们开始拉扯我的衣服,我拼了命的挣扎着,那个男人又是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容陵,救我。 我在心里默默地呐喊着,可是我知道,容陵不会出现。这个时间段,连个路过的路人都不会有,更别说容陵了。 冬天的衣服比较多,那个叫兔哥的男人完全已经等不及了,羽绒服的拉链刚被拉开,他那张恶心的香肠嘴就开始在我的脖子上到处乱蹿。 “你们放开她。”周向南的声音宛如这个冬夜里,寒冷空气里的一粒灰尘,早已微不足道。 那个男人的身子很重,动作又很粗鲁,我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我无力的望着夜空,天幕上没有一颗星子,巷子里几盏废旧的路灯,在那闪个不停。 我没有再挣扎,我的心如死灰一样陷入了沉静。脑中一片空白,某种陌生的恐惧麻痹了我的全身。 我的衣服在一件一件被扯开,冬夜的冷,心底的寒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我。秃头男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解着自己的腰带,腰扣刚解开,我的身子猛的一震,刚刚一直压制着我的“那座山”重重地侧到了一旁,摔了个狗吃屎。 没了那几个男人的控制,我拢着零乱的衣物从地上吃力地坐了起来。 眼前的这一幕,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赵靖轩像个没穿红内裤的超人,被四个男人围在正中间的他,一个侧空翻,四个男人齐齐被他给打倒在地。 那个叫兔哥的男人是第一个从地上站起来的,下一秒,便已挥过拳头就想往赵靖轩身上砸去。拳头快要触碰到赵靖轩的时候,他又是一个侧身,顺势反扭住那个男人的胳膊用力按在地上。 我听到“咔擦”一声响,那个男人的胳膊便耷拉下来,趴在地上疼的“嗷嗷”叫。 其他三个男人见自己的同伴吃了亏,全都齐齐冲向了赵靖轩。还剩一只胳膊的兔哥趁着赵靖轩不备,拉住了他的一条腿。 “不好……”我在心中暗自叫糟。 受到偷袭的赵靖轩瞬间站立不稳,快要仰头倒下,他另一只脚极迅速地控住了平衡,一拳头往那个兔哥的头上挥去。 兔哥又一次的倒下了,那三个男人又将赵靖轩给死死的围在了中间。两个男人在赵靖轩面前挥着拳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吸引着他的注意,而另一个男人却在他的背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子向他砸去。 “小心后面。”我大声的叫着。 然而我的这一声提醒却让赵靖轩分了神,那根木棍子在赵靖轩的右臂上重重地劈了下来。 赵靖轩明显地身子颤了颤,前面的那两个男人见时机成熟,双臂大力地往他身上袭去。赵靖轩敏捷的一个半蹲,躲过他们的攻击,随后又是一个果断的抬脚,一气呵成之下,全踢在了那三个男人的要害部位。 加上之前躺在地上的兔哥,四个男人又默契地倒在了一起,跟叠罗汗一样,一个压着一个。 “都给我滚。”赵靖轩压抑着怒火,低吼道。 “我们走。”被压在最下面的兔哥,扯着嘶哑的嗓子说道。 第026章 要不,你把衣服脱了 “你还好吗?” 四个流.氓一离开,赵靖轩大步走到我身边,脱下身上的羊绒大衣,裹在了我的身上,半蹲着身子,将我拥在他的怀里。 刚刚已止住的泪水,此刻在赵靖轩的怀抱里,刷的一下又涌了出来。太多的苦涩与不甘,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我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胡乱的拽出几张,一个劲的在我脖子上擦拭着。那上面还残留着那个恶心男人留下的口水,他很有耐心地在那一点一点的擦着,我甚至隐隐能看到他眼底的那一抹嫌弃。直到最后,他才将包装袋里的仅剩下的一张纸巾给我擦了眼角的泪水。 “没事了,没事了。”他再次拥住我,嘴唇轻触着我的秀发,软软地触感如同这寒夜里炽热的温存。 我的心无端端地开始怦怦直跳,在那一刻,我多么地希望着,时间能够停止下来。 当然,时间是不会停止的。那一刻的温存,也在周向南从地上爬起的那刹那,消失殆尽。 “对不起,连累你了。” 周向南嘴上虽在说着抱歉的话,但他的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冷漠,同时还有那么一点的不悦。 “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到赵靖轩拥在我身前的那只手,渐渐握成了拳状,黑漆漆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寒意。 “没什么。”周向南用手指抹去嘴角的血渍,漫不经心的说道,“前阵子手头紧,借了点高利贷没能还上,人家今天是来讨债的。没想到这美女这么的正义,居然跑过来要救我。不过,哥们儿,你这身功夫不错啊,在哪儿学的,回头教教我呗。” 赵靖轩没搭理他,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柔声的说道:“我送你回宿舍。” 我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得,我看还是算了吧,就她现在这副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别回头把你也搭进去,再扣个强.奸未遂的帽子。”周向南撇撇嘴说道。 “你胡说什么,要不是因为你,她会遇到这些混蛋人渣吗。”赵靖轩气得嘴角直抽,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举起拳头就想要往周向南身上揍去。 我连忙拉住他,冲他摇了摇头,“算了,不怪他,是我自己硬要多管闲事的。” 看到周向南那欠扁的样子,我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险些丢了我的清白,救回来的竟是一个白眼儿狼。 下一秒,周向南那欠抽的声音再次传来。 “去我那里避会儿吧,我租的房子离这里不远,让她去泡个热水澡。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好好梳洗一下再回学校去。” 我迟疑的看了眼赵靖轩,他好像也有些为难,看看我,又看了看周向南。最终咬着牙,似是下了很下的决心,点了点头。 周向南有一点说的没错,就我目前的这副仪容,是个人都能看出我被强了。凌乱的头发上全是灰尘,身上的衣服除了最里面的那件还没来得及破坏外,其他的都被扯成了一团,羽绒服上都被撕出了几道口子。 学校里这会儿虽说不可能会撞见什么人,可谁又敢保证了。还有门卫室的那个爱管闲事的大叔,若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来,就等于是全校皆知了。 眼下,权宜之计就是先去周向南那里整理一下,等天亮了再回学校。 周向南的出租屋在这条巷子的尽头,拐了一个弯就到了。这是一个平民区,两层的小楼房分出了大概有七八个面积相等的房间。院子里的铁门没有关,栅栏上拴着的一条大黄狗看到我们,卖着命的在那“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周向南也算是驾轻就熟了,从口袋里掏出根火腿肠往它面前扔去,很快,那只狗并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我们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周向南的房间在走廊的最末端。打开防盗门,里面传来一阵阵难闻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糜烂了,又像是男人臭袜子的气味。 我看到赵靖轩蹙着眉,用手拧着鼻走了进去,我也有样学样的,拉起赵靖轩搭在我身上的大衣的袖子,掩在鼻子上跟了上去。 周向南打开灯后,看到我俩的模样,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的尴尬。连忙从沙发后的柜子上拿起一瓶香水,对着屋子里喷了两下。 “这房子我也有好些天没回来住了,难免会有一些气味,你们勉为其难地将就将就几个小时吧。” 赵靖轩上前把盖在沙发上的套子取了下来,扔在了一旁,然后我们一起坐了上去。 周向南在几个屋子里蹿了一圈,抱了一床的被子走了过来,“卫生间里的热水器我已经插上了,过会儿就能有热水洗澡。我这个房子就一个房间,里面乱糟糟的还不如这张沙发,反正没几个小时了,你俩就凑合一下。放心,一会儿我就蹲回我那狗窝里,你俩想干嘛干嘛,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别胡说。”赵靖轩喝止了一声。 周向南耸耸肩,一脸诡异的笑,没再说什么。 “你的伤要去医院看看吗?”想到刚刚他被人拳打脚踢的样子,我不由地又有了几分怜悯之心。 周向南的脸上依旧是那放浪不羁的笑容,“从小在拳头堆里长大的,这些伤算不上什么。我房里有药,回头抹点就好。倒是这位帅哥,细皮嫩肉的,那一棍子挨下来,也伤得不轻吧。” “你的伤……”我的视线在赵靖轩的右肩上扫了一眼,心里揪成了一团。 “我没事。”他握住我的手,眼中噙着笑,语气无比的温和。 周向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得房,一支长管状的药膏扔到了我的面前,“这个药膏专治皮外伤的,给他抹上点。”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房间,“咚”的一声响,房门关上了。 我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温度往上调高了一些,风向正对着我们的位置。 “要不,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抹点药。” 我承认,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点羞涩的。我故意坐在了他的身后,都不敢正眼看着他。 他背对着我,身子在我面前杵了许久,继而,慢慢拉起衣角,脱下那件羊毛针织衫。在羊毛针织衫的里面,是件加绒的衬衣,他解开扣子,并没有将它全部脱下。而是把衣领往下拉了一些,露出那只受伤的肩膀。 他的皮肤很白,也很薄,一条深红色的血印清晰的映入我的眼帘。我的鼻子一酸,紧咬着嘴唇,眼泪一颗颗无声的落下。 “你哭了?”我听到他在问我。 我没回答他,自顾把药膏挤在那条血印上,用指尖轻轻地在上面揉着。 我感觉到他的身子动了动,连忙用力按住他,嗓音里还带着哭腔,“你别乱动。” 他条件反射的僵了僵,良久,我听到他的声音传来,“我没事的。你没看到我刚刚那么厉害的样子吗?我可是练过散打的,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别听那小子瞎说。” 抹好药,我帮他把衣服理了理,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垂下了头,嘴里轻喃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他已将衬衫上的扣子扣好,转过身,正对着我。而我一直垂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 “要说对不起人的应该是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才让你受到了这样的羞辱,对不起。” 他的话,让我很是吃惊,我没想到今晚遇到的意外在他的理解里,会是另一种含义。 “从明天开始,我们一起上下班,以后的日子里,都由我来保护你,好吗?” 他的嗓音张弛有度,在这个注定了不会太平的夜晚,成功的蛊惑了我的心。 在后来,每当我回想起这个与赵靖轩独处的夜晚,我的心还是会怦怦加速,跳个不停。 “凝凝。”他用手温柔地拭着我眼角的泪渍,温暖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 他心里一定也是有我的,否则他不会跟我说这些容易让我误解的话。我默默告诉自己。 我缓缓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他用手捋了捋我额角的碎发,嘴角泛起丝丝笑意。 我的心,在这一刻逐渐有了些期待,期待着我与他之间能够再往前迈进一步,期待着他接下来会对我做些什么。 比如,吻……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的缩短,有些迫不及待地却又很小心翼翼的,在他的唇吻住我的时候,我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唇很软,有着与他指尖截然相反的温度。只是轻轻地一吻,他的唇就移开了。 我慌忙地睁开眼睛,看到他眼底带着趣味的笑意。我伸手揽住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听到他“滋”的一声,我已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不像他的吻那样慌乱而短暂,我的吻比他的多了几分霸道的气息在里面。我能体会到他的生疏,可我有耐心去慢慢调教他。 我找到他的舌头,与他一路追逐着,纠缠着。我听到他有些低喘,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伸手搂过我的腰,重重地将我按在了沙发上。 第027章 妈宝男配刁蛮小姐 这是跟刚刚,完全不同的一个吻。 许是受了我的影响,他的动作也变得强势起来。 他一只手按在沙发上,另一只手则稳稳的扣住了我的后脑。他的脸轻轻摩擦着我的脸颊,呼吸的热气浅浅的喷在我的脸上。 那舌头比我的还要果断一些,不停地追逐让我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只好卖力的与他纠.缠着。 我被他吻的心脏“扑通扑通”在那儿跳个不停,不安分的手怕碰到他的伤,只好轻轻抓住他的衣服。 在跟容陵厮.混的那两年,我们上过无数次的床,也有过无数次的亲吻。但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 怦然心动。 我们吻了很久,他的吻一直停留在我的唇上,尽管彼此都已经有些意.乱.情.迷,他也没再往下移过一寸。 —— 有了那一晚的亲吻缠.绵,我原以为我跟赵靖轩的关系可以更亲近一步,至少也得是个男女朋友的关系。 可事实并没有。 事态还在按步就班的上演着。 他依旧跟韩絮成双成对的进进出出,不管韩絮拉着他,牵着他,或者是挽着他,他始终不曾有过拒绝。 那晚发生的事情,在他的生活里似乎没有半分的影响,仿若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他在看我的时候,眼神里多了几分的柔情。 可这些,又能代表什么呢? 这样让我锥心的日子,一直维持到了班级组织的拓展训练那天。 清明节过后不久,天气渐暖。在这个春意盎然,姹紫嫣红的季节里,严岭琛一时兴起,说是要给我们准备一次两天一夜的拓展训练,来培养我们的团队意识。 训练营的地点选在了枫都郊外的一个休闲俱乐部里,出发的那天是个星期六,由于前两天下雨的缘故,训练营区的场地上都还有一些潮湿。 严岭琛安排我们先回酒店休息一会儿,中午吃完饭后再开始拓展活动。 我跟叶子被分在了一个房间里,刚进房间,叶子就不停地在那里打着电话,隐隐约约听到她好像在电话里跟谁指着路。 后来,等她打完电话,她主动凑到我身边,跟我说她把周向南也一起叫过来了。 听到周向南的名字,我的心猛然的颤抖了一下,不知道那晚我跟赵靖轩一起的事情,他是否有看到。还有我差点被强的事情,他有没有跟叶子提起过。 我本来想劝劝叶子,以后还是少跟周向南在一起的为好。可看到她满脸洋溢的幸福笑容,到嘴边的话生生又噎了回来。 热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纵然我现在说太多周向南的不是,她也未免能够听得进去,说不定还会因此影响了我跟她之间的友情。 周向南是在中午时分,我们在酒店餐厅吃饭的时候,与我们汇合的。让我更意外的是,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容陵。 从那晚离开酒店之后,我跟容陵也快有近两个月没见了。期间,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还有给我邮过一次换季的衣服。 刚踏进餐厅,他的视线扫了一圈,看到我的时候,嘴角微微扬起。 我没敢再看他,低下头继续吃着我餐盘里的饭菜。再抬起头时,我发现他已经在严岭琛身边坐了下来,看他俩谈笑风生的样子,倒像是严岭琛特意邀请过来的。 吃完饭,我们又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迷彩服,背上了装有食物和水的背包。 下午两点,我们准时在酒店门口集合,坐上了去往营地的大巴。大巴上,坐在我身边的叶子突然站了起来,说是要去跟周向南坐在一起,找人换个座位。 这个丫头重色轻友的德性,我早已见怪不怪,只好随她去。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跟她换来的那个人是容陵。 我的座位靠着窗户,从他在我身边坐下开始,我一直紧盯着窗外,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也不去理他。 他侧过身子,半倾在我的身上,假意拉着窗帘,修长的手指点点划过我的皮肤。 “你就当真一点都不想我吗?”他的声音很轻,足够我们俩人听清。 我回过头,怒视着他,也不说话。 他讪讪笑了笑,转过身子,在座椅上坐好,悠悠然地翘起二郎腿。 他穿着与我们同样的服装,衣服的尺码有些不合身,上衣紧绷的可以看清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裤脚处,性感的脚踝也露在了外面。 “怎么,爱上我了?” 见我在盯着他看,他又肆意地笑了起来。 他这撩人的功夫,才两个月不见,大涨了不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撩我。 我收回视线不愿再搭理他,转眸间,我看到坐在我斜对面的韩絮,正侧过身子,头稳稳地倚在了赵靖轩的肩头。 这样的动作,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我以为我可以视若无睹,可偏偏又做不到。 “怎么,这就心痛了?”容陵像是察觉到了我的不悦,又开始调侃。 我仍然没有回答他。 我的无视,他反倒是一点都不怒。也对,除了在床上,无论我怎么对他冷言相对,他从没对我动过怒。 “不瞒你说,这次回嘉州,我找人调查过他,想听听这位娘娘腔的背景吗?”容陵说。 “不许你这么说他,人家学过散打的,哪里娘啦?”我低声怒喝道。 “谁规定说学散打的人就不娘呢?得,这个问题咱不纠结了,翻篇行吗?我想告诉你的是,他跟那个女孩是有婚约的,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容陵的话,无疑不是给我当头一棒。 婚约?他不是说不喜欢韩絮的吗,怎么会跟她之间有婚约呢? “我知道你不信。”容陵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意,“不过,这是事实。我的人回来说,他上面有三个姐姐,在家中排行老幺。从小呢就被家里的四个女人宠到不行,是个典型的妈宝男,什么事都是听他妈妈的。 他的大姐叫赵嫚,三年前嫁到了韩家,也就是韩絮的哥哥。韩家在嘉州虽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可相比他们赵家,有钱多了。 韩家一共两个孩子,除了那个儿子,就是这个被宠的一身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了。赵嫚为了能够在韩家坐稳这个大少奶奶的地位,也算是绞尽脑汁,硬是把那个妈宝男跟这个刁蛮小姐凑成了一对。 这样一来呢,他们整个韩家的家产,就变相的都是他们赵家的了。赵嫚的鸳鸯谱点的不错,妈宝男配刁蛮小姐,简直就是绝配。所以,薛凝凝,你就死了那颗心吧,乖乖地留在我身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苦为难自己去趟这混水了。” 我知道容陵说的这些肯定都是事实,他是不会为了让我对赵靖轩死心,刻意编了这些故事。当然,依他的性格,他也不屑于这么去做。 容陵拉起我的手,十指交缠。这一次,我没有去甩开他,而是贪婪的去感受着他掌心里给我带来的温暖。 一路上,他不停地去给我讲一些在嘉州发生的有趣的事情,而我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得进去。我只知道,在临下车时,他给了我一把军用折叠刀和一个手电。 他说,营地上,蛇虫鼠蚓比较多,若是他不能及时的护在我身边,有个防身的装备也是不错的。 下了车,我们再次集合。依照之前拟定好的行程,我们今天下午的这个活动叫做“定向寻宝”。 这个游戏的营地设在一座山上,在到达山峰的几条不同的路上,预先已设定了数个关卡,我们两人一组按照得到的指示,到达指定的关卡去,然后完成卡点里给我们准备好的考验,通过考验,关卡负责人会给到我们下个关卡的指示,一直到最后一个关卡完成考验。 谁先完成考验回到总部,谁将成为这个游戏的胜者。 我跟周向北分在了一组,叶子拉着周向南成了一组,容陵跟严岭琛在一组,韩絮跟赵靖轩毫不意外的,也成了一组。 我们每个人得到的指示不同,我跟周向北的第一个关卡被设在了山腰上的一家凉茶铺子里。 从山脚出发,被雨水淋湿过的山路还有些泥泞,我踩着湿滑的石头,一步一步紧跟在了周向北的身后。 周向北的个儿高,腿很长,他每往前迈一步,我就得多跑两步才追上。 有句话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想说的是,“腿到用时方恨短”啊。我这个小短腿,平时缺乏运动,没走多远,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写着“凉茶铺子”招牌的那面旗子已在我们眼前飘荡着,周向北叫我先站在原地休息一会儿,他去完成这个关卡的任务,等拿到下个关卡的地点,他再过来找我。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能体验出一个绅士的基本素养。周向北与周向南相比,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的,难怪会有那么多的女生迷恋他,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坐在石墩上,盯着手腕上的表,看着时钟在我面前一分一秒的跳过。直到半个小时过去了,继而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周向北的身影一直都没有再出现。 第028章 容陵……你在哪里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了,我更担心的是周向北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我从石墩上站了起来,跺了跺我那坐得有些发麻的双脚,背起我的背包,往凉茶铺的方向,一层台阶一层台阶的跨去。 凉茶铺里的客人不是很多,老板娘坐在收银台边上,抱着几个线团正在打毛衣。旁边的婴儿车里,小宝贝拿着一个小洋号在那里吹得“呼呼”响。 我走上前去礼貌的跟老板娘打了个招呼,跟她说我是格森学院来的,一个小时前我们一个男同学来你们这个关卡完成任务,不知道人现在去哪里了。 老板娘放下手中的毛线活,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问我是不是叫薛凝凝。 我点头说,是的。 老板娘把一张标着“格森”LOGO的任务卡递给了我,说是那个男同学留下的。在我们前面,有一个女同学突然身体不适,这位男同学就先送她下山了。 本来与那位女同学一起的,还有另一位女同学。男同学拿到任务卡后,让她在这里等着你一起去完成接下来的关卡,她在这里倒是等了你一会儿,估计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先走了,这张任务卡也没有带走。 既然周向北没遇到什么不测,我总算是放宽了心。从老板娘手中接过任务卡,道了声谢,就离开了凉茶铺。 现在周向北下山了,那个本来应该要我同行的女孩又不知道是谁,我只好自己独自去完成任务了。 我翻开任务卡,我的下一个地点是在一个照相馆里,我仔细的将上面的路线研究了一番,硬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我问了问一位正对着山川自拍的大叔,大叔很随意的给我指了指路,我沿着他指的那个方向继续往前行走着。 雨后的大山上,游客不是很多,走过很长的一段路,才不过看到一两个行人。 渐渐地,我发现行人越来越少,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难走。那个什么照相馆,更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我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再过不了多久,太阳都要下山了。而我不能再在这座破山上逗留下去了,若是天黑了,连下山的路都找不到。 我扔掉手中的任务卡,决定放弃比赛。此刻,没有什么比自身的安全更重要的了。 下山的路应该是另一条平坦一些的山路,刚刚来的时候我看到过,可是现在,我却找不到了。 我只好沿着来时的路,扶着陡峭的山壁,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 像是老天都在与我作对,竟在这个时候飘起了小雨,天色也一下暗沉了许多。 天公不作美,我的心脏在这座静到发怵的大山里,渐渐生出一丝的恐惧。我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我迷路了。 而我迷路的根源,就是那位给我指路的大叔。他不假思索地就给我指了一条路,定然是一条错误的方向,以至我落入到现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鸟地方。 在这危急关头,我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我连忙翻了翻口袋,想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我相信,无论此刻他在哪里,只要我向他求救,他必然赴汤蹈火也会来到我的身边。 可是,无论我怎么把口袋翻出个底朝天,我的那只手机就是找不到。我又把背包取下来翻了一遍,还是不见踪影。 我猛然想起,刚刚在等周向北的时候,我等着无聊了,拿过手机玩了一会儿。后来,我不停地来回张望,离开的时候,手机好像没有揣回口袋里。 难不成,是忘在那里了? 我心中的恐惧在丢了手机后,不断地加深着。我又从包里拿出容陵给我的手电跟军用刀,努力克制着心中的不安,继续往前找着路。 雨越下越大,我撑着的那把红色小伞,被山风吹翻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连伞架都被吹断了。 我只好扔掉雨伞,因为我自己的身子都快要站不稳了。我死死的扶着山壁,眼前可见的距离越来越短。我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手电,手背按在山壁上已蹭破了皮,传来阵阵的疼痛感。 我已然顾不上这些,我现在脑中的所有念头都是赶紧下山,找到容陵,在他怀里狠狠哭一通。 山路有了雨水的浸湿变得更加的湿滑,我感觉到脚下一空,一个踉跄,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台阶下。“嗞”的一声响,就跟小朋友坐滑滑梯一样,一下滑倒在下层转角的台阶上。 我无助地坐在地上,身体上的疼痛让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哗哗哗”像江河决堤般涌了出来。雨水,泪水,早已分不清,身上的衣服湿的都可以拧出水来。 “容陵……”我对着大山嘶吼着,“容陵……你在哪里?” 如果真有心灵感应的话,我多么希望此刻容陵能够感受到我有多么的需要他。 在我的嗓子喊到嘶哑,几近绝望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慌忙地把手中的灯光对着天空,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在那摇晃着。 很快,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有人吗?我是薛凝凝,我在这里。”我扯着沙哑的声音大声喊着。 “凝凝,是你吗?” 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束光出现在了我面前,刺眼的灯光让我揉了揉眼睛。我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是他,那个没穿红内裤的超人,第二次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出现了。 看到赵靖轩,我以为我会欣喜若狂,哪怕此刻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他,我都应该是兴奋的。 可我没有,我的心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失落。 虽然,我不知道我在期望着什么。 赵靖轩蹲下身子,把身上的雨衣脱了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跟那晚一样,他紧紧地将我拥在了怀里。 “傻瓜,吓死我了,我真担心你会出什么事。”赵靖轩的声音有点急切,真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我……我屁股摔伤了……”我羞涩的说道。 “怎么受伤了,严重吗?我能看看吗?” 一听到我说受伤了,赵靖轩慌乱的松开了我,双手抓着我的手臂,是左瞧瞧右看看的。那眼神紧张的,都快要穿出一个洞来了。 “是……是屁股受伤了。”我看他那慌里慌张的样子,像是没听到我刚刚说的部位,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他怔了怔,也有些难为情,忽地话锋一转,“能走吗?要不我来背你吧。” “你背我吧,我现在痛的厉害。”我说。 “好。” 他转过身子,我刚想趴上去,他又突然转了过来,侧过头用力地吻住了我。他的唇有了雨水的冲刷,变得更加的滋润。在他轮番的柔情攻击之下,我承认,我沦陷了。 等我们从山上下来,坐上出租车回到酒店的时候,我才发现,班上的所有同学都在酒店的大堂里等着我。 而刚刚外出去寻找我的人,也不只赵靖轩一个人。 “你们可回来了,都要急死我们了。”严岭琛见到我们,凝重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 “对不起,严老师,让你们担心了。”我有些心虚,声音压的很低。 “没事,人回来就好,明天的活动多注意一些。” 严岭琛还是一贯的温柔,我犯了这么大的错,他都没半点责备。 “周向北,你们一起出去的人都回来了吗?容总呢?容总回来了吗?他走得急,雨衣都没穿,要是淋感冒了,校长可要怪罪我的。” 周向北几人刚走进大厅,严岭琛就急忙追问上去。 周向北用手捋了捋头发上的水珠,边脱下身上的雨衣,边答道:“我们刚一离开酒店,就没追上容总,雨衣都还在我这里了。” “今天怎么这么多事儿啊,这刚找回来一个,又丢了一个。薛凝凝,你可真是个扫把星,害我们大家都因为你一个人,晚饭都没怎么吃,现在把人家容总又给弄丢了。” 一道尖锐的女声将这个紧张的气氛再一次的凝固成了冰点,不用猜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韩絮,你胡说什么呢?大家因为担心凝凝,晚饭都没吃好,你丫的,吃了两碗饭,也叫没怎么吃,你好意思说了你。再说了,容总都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能跟一个小姑娘比吗,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再瞎哔哔,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我知道,每次韩絮找我麻烦的时候,叶子总会第一个跳出来替我反驳她。 韩絮在叶子那里吃了个瘪,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让她下不来台。她索性将怒气全数转到了赵靖轩的身上。 “轩轩,你怎么还背着她,她没长腿吗,不知道自己会走路啊。” “凝凝受伤了。”赵靖轩好脾气的回道。 赵靖轩的话刚落,韩絮的眼睛里顿时冒出一团火来,上前用力扯拉着我,嘴里还在囔囔着,“赵靖轩,你是医生吗,她受不受伤关你屁事。少在这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被韩絮扯得有些疼了,环住赵靖轩的手不经意间松了下来,整个人也从他后背上滑落到了地上。 在即将落地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我的腰身一紧,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的托住了我。 第029章 给你洗澡 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在雨水的浸泡下,显得有些狼狈。额头上的水珠顺着他干净俊美的脸庞,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整个脸部的肌肉好似都在抽搐着。这样的他,我是第一次看见,不禁有些胆寒。 他就这么抱着我,不顾众人投来迥异的目光,大步往电梯口走去。 这个温暖的胸膛,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是多么迫不及待地期待着他的出现。可是眼下,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我多少有些汗毛耸立。 “容陵,快放我下来,大家都在看着了。”我有些急了。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的表情,语气更是片片寒意,“我容陵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来羞辱了。你要是再不给我老实一点,信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当着你那些同学的面,说你是我的女人。以后谁要是敢再欺负你半分,我就让她在这个广告圈子里毫无立足之地。” 他的话让我心头微微一漾,冲着他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我抬起手环住他的脖子,头往他怀里埋深了一些。 他把我送回了房间,又去卫生间转了一圈,回到卧室里,不由分说的又是一个横抱,我整个人被他带进了浴室。 “你要做什么?”我双手护在胸前,一脸的惊慌。 他一直紧绷的脸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嘴角微微一勾,“给你洗澡。” “你出去,我自己来。”我的脸腾地一下烫了起来,狠狠瞪着他。 “薛凝凝,你在娇情个什么劲儿,你全身上下,哪一寸我没有看到过,还有……亲吻过。乖,听话,再不冲个热水澡,你会感冒的。”他说。 “那你呢?”我看到他浑身湿透的衣物,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起洗。”他的语气很淡,这么羞羞的事情,没想到他可以说的脸不红心不慌的。 我脑中飞快的想过很多有种,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事实上,尽管他身体上有那么明显的体征出现,他也没有将它发泄出来。 他给我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处,看我在那儿疼的“嗷嗷”叫,手中的力度一下又变得极轻。 我的伤处没有出血,也没有破皮,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伤到骨头了。看我还能胡乱扭动,还有跟他斗嘴的状态上来看,应该伤得不是特别的严重。今晚先用热水敷一敷,等明天早上醒来后,如果症状还没有缓解,再去医院看看。 毕竟,那么私.密的地方,要是在医院里再遇到一个陌生的男医生来诊治,他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所以,他给我总结出的结论是,让我先受着,不到疼得万不得以的情况下,不许去医院。还说,我这都是自找的,活该受罪。 我撇了撇嘴,不怀好意地用手在他的大腿上用力拧了一下。 他伸手揽过我,在雾气朦胧的花洒下,侧过头,吻住了我。他的吻很深入,细细密密的又多了几分凶狠。撬开我的唇,舌头长驱直入,一路追逐着,纠缠着…… 直到我俩都有些气喘吁吁,他才不舍的松开了我。 “以后……不要再让别的男人吻你了,可以吗?”他的声音里带着试探,不甘,还有一丁点的期盼。 我的心猛然间“咯噔”了一下,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跟我说这句话,还是说,我跟赵靖轩的那两次接吻,被他给知晓了。 我的吻,我的唇,以及我的身体,势必都是要留给我心中的那个他。而我心中所谓的那个他,在他容陵的世界观里,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别的男人”。 我本能的摇了摇头,想要去反驳他,他好似也察觉到了这些,硬是没给我说话的余地,刚移走的唇,又重新覆盖了上来。 我们在浴室里逗留了很久,直至嘴唇亲到发麻,站立着的双腿在微微颤抖着,他才将我松开。 麻利地从架子上取下一条浴巾系在自己的腰间,然后又取下一件浴袍将我裹好,继而又是一个侧身,我的身子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抱着我走出了浴室,在临近床边的一刹那,听到“咔擦”一声响,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叶子整个人都石化了一样,用手捂着眼睛,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心想,这回麻烦大了,这么暧.昧的一幕被叶子给瞧了去,回头该怎么跟她解释去。 都怪容陵了,若是他将我送回房间后就离开,哪里还会有这档子事发生。非要留在这里给我洗澡,洗澡就洗澡嘛,还亲个没完,早完事个两分钟,也不至于会被叶子撞见。 我心虚的向容陵使了个眼色,想让他先把我放下。谁知,他竟然视若无睹地把我放到床上,又给我盖好了被子。 他提了提腰间的浴巾,面上若无其事的对着叶子说道:“你进来陪着她吧,我先回房间了,要是晚上她疼的厉害,你记得去隔壁房间找我。” 叶子慢慢将手从眼睛上移开,脸上的神情还是一副难以接受的错愕,木讷地点了点头。 容陵静了几秒,佯装咳嗽了半声,嘴角一勾,笑得有些刻意,“这位同学,你若是有什么觉得好奇的,尽管跟薛凝凝发问,你俩是好姐妹,她一定会知无不言的。总之,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些,正如你脑中所猜想到的一样。” “容陵……”我怒喝一声。 我还在苦思冥想要怎么去跟叶子解释,怎知,他非但不给我排忧,还在这里越描越黑。 他看了我一眼,眸色里闪过让我猜不透的笑意。下一秒,他已低下了头,当着叶子的面,毫不避讳的在我唇上轻轻一吻。 我用力一把推开他,他打了个趔趄,眉头蹙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他把那条浴巾又往上提了提,嘴角噙着笑意,大步走了出去。 容陵离开的时候,绅士的带上了门。恰好,关门的声响将出神的叶子拉回现实之中。 我倚着床沿艰难的坐了起来,刚刚躺着还没发觉什么不适,这突然坐起来,屁股那里便开始阵阵疼痛。 叶子在我床边坐了下来,漂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在看。 我知道她有很多问题要问我,我也已经想好了,纵然她有十万个为什么,我都对她实话实说。 谁让我当她是好姐妹了。 “她们说晚上没吃好,这会儿在餐厅里组了个局,叫了些外卖。你晚上也没吃,一块去吃点吧。”叶子说。 我原以为她会对我接连发问,可等来的却是这句对我关怀的话语,我不免有些愕然。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我说。 她微怔之后,尴尬的笑了笑,“容总不是说,一切正如我所猜想的那样,我还有什么好问的。” “那你猜想的是哪样?”我饶有兴致地直视着她。 “当然是……”她有意的顿了顿,嘴角的笑变得诡异,“你俩之间肯定是有奸.情的,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方才在大堂里,容总霸气的将你从赵靖轩背后抱走,她们还在那里瞎哔哔的,说什么你被潜了,我把她们狠狠地骂了一通。可没想到……还真是打脸啊。” “叶子,谢谢你。”我忽然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可我真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感谢她。不管什么时候,又不管因为什么样的事情,她的立场始终如一,一直都是站在我这边。 “不是说做好姐妹的吗?好姐妹之间,还要谢个毛线啊。”叶子不满的说道,转瞬间,她的声音又缓和了些许,“凝凝,我虽说不清楚你跟容总之间的关系,但我知道你喜欢赵靖轩的事情。 若是你一直在他俩之间摇摆不定,到最后受伤的还是你自己。如果你真跟容总在一起了,还有了那样的接触,我建议你还是放下赵靖轩吧。 在我这个外人的眼里,我觉得你跟赵靖轩之间不适合的。他身边还有个韩絮在处处找着你的麻烦,即使你俩能在一起了,也不会幸福的。 可容总不同,他比你我都年长,他身上有着我们这个年龄没有的成熟稳重,而且还是事业有成。跟他在一起,你至少可以少奋斗个十年。 你是不知道,我们傍晚在大堂集合的时候,发现你不见了,他跟发了疯一样,拿着一个手电就冲出了酒店。当时外面还下着大雨,他更是不顾。 而赵靖轩了,我看不出他有一丝的慌张,要不是严岭琛点名叫他去,估计他都不会当着韩絮的面,跑出去找你。” 叶子的话,我心里顿时被挤成了一团。我想起在山上,与他在雨中的那个深吻,多少应该有些情感在里面的。还有他那慌张的神情,完全是发自肺俯的,又怎是有意装出来的。 为何我听到的,与我所看到的之间出入会这么大。是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还是有人在这中间操控着这些。 我想,我应该是时候去找赵靖轩谈谈了。 无关乎叶子跟我说的这些,也无关乎下午在大巴上,容陵找人查到的那些。 我现在只想弄清楚的是,与他这两次的亲吻究竟意味着什么,而我在他的心中,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第030章 跟他告白 等我换好衣服,跟叶子一起出现在餐厅时,他们几个围在一张大圆桌前已经玩开了。看到我的出现,有几个女生当着我的面就开始窃窃私语。 我听不清她们在议论着什么,无非也就是我跟容陵的那些破事,勾起了她们看晚间八点档言情剧时的兴致,谁喜欢着谁,谁又爱着谁,诸如此类的话语。 柯韶宸往里挤了挤,给我腾出了一个位置,我回头去寻叶子,发现她已经凑到另一桌正在打牌的周向南身边。 我现在屁股受了伤,在椅子上坐下对我来说,那都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柯韶宸起身扶住了我,缓缓地托着我在椅子上坐好,跟着又从旁边拿过一个外卖盒放在我面前,小声说了句,“这是特意留给你的。” 我跟他道了声谢,看一起的几个同学开始纷纷散去,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画面,因为我的加入,仅剩下柯韶宸一个人还坐在旁边陪着我。 我心中难免有些落寞,他们对于今晚的事情,虽说没有发难于我,但已经渐渐地在疏远着我。 我打开外卖盒,给了自己一个苦涩的笑容,挑了一筷牛肉放到嘴里,但愿胃里的满能够填一些心里的空。 “柯韶宸,你跟赵靖轩是在一个房间吗?” 我这人心里一旦有事压着,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不,刚扒拉了两口饭,就放下了手中的筷,转身望着柯韶宸问道。 跟赵靖轩谈谈的事情,我迫切地需要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天时地利就差人和。白天的时候韩絮一直死瞌在赵靖轩的身边,我完全都近不了他的身。也就只有晚上睡觉的时间,我或许还能占用那么一点。 “是的,怎么呢?”他问。 我微微沉吟了一下,心念一动,神色淡然的答道:“等会儿,我能去你们房里待会儿吗?就一会儿,我有些事情想要当面问问他。” “好,我先微信问问他,现在是不是一个人在房里。”柯韶宸说着,已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柯韶宸考虑的很周全,他的言下之意我也能听明白一些。他这么晚还逗留在餐厅里,自然也是跟他们房里的第三个人有关。 我看到他唇畔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将一张房卡递给我,“你吃完就过去吧,他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 我从柯韶宸手中接过房卡,又一次跟他道了声谢。 在格森,除了叶子她们,跟我关系最好的就属柯韶宸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只字未提,这一点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忽然,我看他神色一沉,带着试探的口吻问道:“薛凝凝,你跟我之间算是好朋友吗?” 我嗤笑一声,“当然啦。” 他说:“既是朋友,那就做最好的吧,就算是男闺蜜也无碍,反正是要比跟叶子还要好的那种。” 我把餐盒里的最后一口米饭放到嘴里,柯韶宸的话让我惊得呛了两声。他这突然之间是怎么了,要变性了不成?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些了?”我问他。 他又笑了。 我发现他特别爱笑,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事情,他的脸上就不曾离开过笑。 只是这个笑,我看出了一点端倪来。 明明是笑得那么灿烂,我却看出它的刻意,还有何其的落寞。 “男闺蜜的意义在于,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我这里永远都是你最好的港湾。在你受委屈的时候,我也许帮不了你出气,可我能当你的出气筒,只愿博回你的笑。” “这样的朋友,你愿意跟我做吗?”他加深了些语气。 我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莫名多了一些雾气。 他像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却又像什么都了解的样子。对于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他没有用太多过问的口吻,而是用他那颗真诚的心去感化着我。 纵然我的心比石头还要坚固,在这一刻,它也被溶化了。 “有件事情,做为朋友我不想再对你隐瞒。”他敛去笑,语气还是一贯的温和,“学校迎新晚会那天,在大礼堂旁边的卫生间前,我听到了你跟容总的对话。我发誓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只是见你一直没出来,所以回头去寻你的,恰好听到了那些。 还有刚才在山上,先发现你的人并不是赵靖轩,而是我跟容总。我们只不过是晚了赵靖轩一步走到你面前,而后就看到你俩在雨中亲吻。 我看到容总紧握着拳头打在山壁上,那神情恨不得要把赵靖轩给撕了一样。然而,他还是忍了下来,一路跟在你们的身后,护着你们下山。 坦白说,我曾经对容总有过偏见,甚至还为难过他。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尤其是在大堂里发生的那些,我就觉得容总太男人了,试问他赵靖轩,借他个胆子,他都未必敢那么去做。 凝凝,我不知道你的心更倾向于谁,作为朋友而言,我是觉得容总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你。但无论你选择谁,我都会祝福你,只愿你是幸福着的。” 整个晚上,先是叶子的实况描述,再是柯韶宸的真情流露,我甚至都有些怀疑,我这身边的两个好朋友,是不是都被容陵给施了什么蛊。 可他们毕竟不是我,看到的也许是些客观事实,但远不能代表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喜欢赵靖轩。 两次的亲吻,已将这朦胧的喜欢快要升华到爱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继续去喜欢他,乃至于去爱上他。 一切等我见完他,再做定夺。我告诉自己。 柯韶宸也去看他们打牌了,我握着他给我的房卡,走出了餐厅。 赵靖轩跟柯韶宸的房间与我的不在同一层,韩絮跟郭楚楚的那间却紧挨着他们的。我在楼道的两边环视了几圈,走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我依旧小心翼翼的。 我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赵靖轩脸上的表情,有着适才叶子撞见我跟容陵在一起时如出一辙的惊愕。 “你怎么过来了?”赵靖轩放下手中的杂志,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 他像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白色的裕袍穿在他有些削瘦的身上,显得有些松挎。房间里弥漫着的,全是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我想,我一定是在叶子还有柯韶宸那里受了很大的刺激,不然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见赵靖轩,就一头往他怀里钻去。 “赵靖轩,我喜欢你。”在他的怀里,我轻喃的说道。 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我能感受到的是他那只有力的臂弯将我搂得很紧,嘴唇不停地在我的发间轻吻着。 如果说行动可以表达一切,他用他的肢体语言来回复着我对他的爱意,所以他连口头言语都省略掉了。 在这个让我不断贪婪想要索取的怀抱里滞留了许久,我的脑中慢慢恢复清醒。 我的天,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的朋友都在劝我说要远离这个男人的时候,我却打着要跟他好好谈谈的幌子,居然跑到他面前,大言不惭地跟他告白。 我心头一跳,猛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他的脸背着光,我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情,只见他低下了头,嘴唇已凑近我的,清亮的眼睛里,有种我琢磨不透的笑意。 他的吻每次都让我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我也很贪念这种感觉。尽管我的心在阵阵悸动,我还是用力将他推开了。 他没有说话,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眼神却有些空洞。 此刻我与他之间的气氛寂静到了一种不寻常,他依旧不说话,我却开始焦躁起来。 我承认,是我先来招惹他的。可他为什么宁愿吻我,也不愿对我刚刚的那句表白有过只字片语的回应。 “赵靖轩,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终究,我还是先问出了口。 因为,我想要一个答案。 他不说话。 看到他那张紧闭着唇,我真想拿个东西去撬开,跟我说句话,真有那么难吗? “你喜欢我吗?”我又很有耐心的追问了一句。 他依旧不回答。 他的态度,让我那颗炽热的心一下跌到谷底,有种拔凉拔凉的冷意覆盖着我的全身。他淡然的眼神,好似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一点一点挖着我的心脏。 这种痛感,我没办法用词语去形容。 我咬着唇,佯装镇定,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声音里带着哽咽,“好,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真的是什么都知道了。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一厢情愿的以为,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将他对我的那些关心错误的理解为爱情…… 那两次的亲吻,能算的了什么,充其量,也不过是我的投怀送抱罢了。凭什么还痴痴的去认为,那是心动了。 今天受到的羞辱跟打击够多了,我现在就想赶紧回到房间,钻在被子里狠狠地哭一通,一觉醒来后发现,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一个有些美好,又有些失落的梦。 我转过身,眼中的泪水无声的滴落下来。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往房门口走去,在我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一个温暖的胸膛贴在了我后背上,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腰,头倾在了我的肩头上。 “别走。”他的呼吸在我耳边拂过,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到我的全身。 第031章 你若不愿等我,那我等你便是 我学着他方才待我的态度,杵在门后,任由他搂着,就是不说话。 我的个头比他矮了不少,耳朵正贴在他的胸前,柔软的浴袍下是他那又急又促的心跳声,乱得像打鼓一样……似乎比我还要紧张。 “凝凝,再给我一点时间。”良久,他的声音再次在我耳畔传来,“我现在给不了你任何的承诺,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处理好我跟韩絮之间的问题,再让我来爱你,好吗?” 爱……我听到他在说爱。 他松开我,将我的身子转了过来,迫使我正视着他。 四目凝视,他的目光柔到可以掐出水来,我慢慢把头转向一边,嘴角浮出自嘲的笑意,“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等你?” 他怔了一下,继而脸上露出一丝让我读不懂的笑意,“你若不愿等我,那我等你便是。” 我蓦地将视线转回他的身上,脸色稍稍有些僵,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你跟韩絮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的话音刚落,他的脸在这一瞬间沉了下来,“那你先告诉我,你跟那个容总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着你离开?” 得。又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我一时语塞,微微迟疑了一下,缓了缓语气,“他……其实是我表哥。” 对,就是表哥。 我在心里默默为我的机智点了一个赞。 “他的公司跟我们学校有合作,我不希望别的同学用有色眼镜看着我,说我有后台,所以一直以来,我跟他都是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今天,他是实在气不过韩絮那么欺负我,所以才……”说到最后,我有意停了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跟他之间……”他好似松了口气的样子,脸上尴尬的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以为是什么?”我瞪大眼睛,定定的望着他。 他像是被我给逗笑了,抬起手在我额前的流海上宠溺地揉了揉,“没什么,是我自己多想了。” 看到他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我心里的罪恶感开始作祟。不知为何,自从来格森之后,我就像掉进了一个谎言的魔咒里。无论对谁,都会有过不同程度的撒谎。即使这些在我看来,都是善意的。 包括这一次,我仍然觉得,我在赵靖轩面前故意瞒着与容陵的关系,这也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而我与容陵之间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等我跨出这扇门,自是会与他断得干干净净的。 我不是个三心二意的人,尽管我之前因为钱做过一些让我现在觉得有些肮.脏的事,但我现在决定悔过了。 为了赵靖轩,为了我期盼已久的爱情,我决定以后要远离那些让我堕.落的人还有事。 他拉着我在床边坐了下来,一只手拥住了我,另一只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我的。在这个不寻常的气氛里,我们彼此相依。 “我跟韩絮订过亲了。” 我听到他俯在我耳边说道,这本该令我觉得惊讶的事情,在这一刻,我却显得异常的平静。 因为这些,容陵已经告诉过我了。 他的思绪渐渐开始飘远,我的平静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他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故事向我委委道来。 “我们家一共姐弟四个,我在家里是老幺,我上面还有三个姐姐。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妈为了照顾我们姐弟四个,一直都是靠拾破烂为生。 我的三位姐姐都是初中毕业后就缀学了,她们的学习成绩很好,考的都是市级以上的好学校,可她们为了我这个弟弟,全都放弃了。 前些年,我的三位姐姐都相继嫁了人,这个家里也就剩下了我跟我妈两人。 妈妈的年龄越来越大,我们姐弟几个也都不忍心再看到她佝着腰一条马路一条马路的去捡着塑料瓶。 在我高中毕业后,大家都以为我没有考上大学,其实我是自己把录取通知单给撕了,但这件事情我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后来,我的三位姐姐纷纷站了出来,赞助我在我们那幢老小区楼下,盘了个店面用来卖水果。 这两年,我跟我妈的基本生活终于有了一些改善。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妈她们便开始张罗我的婚事。 韩絮是我大姐夫的妹妹,从我第一次陪同我大姐去她家访亲的时候,她就看上我了。从那之后,她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 我一点都不喜欢韩絮,可我妈跟我的那些姐姐们,把我跟韩絮的小打小闹理解成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一味地撮合着我们。 就这样,我在她们的威逼之下,与韩絮订下了这门亲事。我妈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为了培育我长大,这么多年来她受了不少的苦。还有我的那几个姐姐,她们为了我也牺牲了不少。而我能做的,就是答应她们与韩絮在一起。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这么平淡荒诞的走完,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你出现了。你就像那冬日里的暖阳,将我这颗快要沉入海底的心,一点一点的照亮。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一直将这份情感深深压抑在心底。直到那天,在巷子里遇到你被别人欺负,我的心再也淡定不下来了。我告诉自己,就算你以后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我也要贪婪的占有你一次。 在你打开这扇门,钻进我怀里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既紧张又兴奋。你问我,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坦白说,我不知道,因为我给不了你任何的承诺。你又问我,喜不喜欢你?我不敢说,我怕一旦让你知晓了我的真实情感后,你会为此伤心难过。 可是现在,我反悔了。我愿意向你坦露我的心迹,我也愿意同你在一起。只是眼下,你还需等我这次五一回家,同家里人说清楚与韩絮解除婚约,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他的故事,让我不禁对他有了几分的敬意。容陵说他是妈宝男,可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对母亲的孝顺,更多的还是一份作为这个家里唯一一个男人的担当。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不是我们这些寻常人能够理解的包袱,他有他的难处,我不会去逼迫他。我也相信,他能处理好一切,与我幸福的在一起。 叶子说,有了韩絮的存在,就算我能与赵靖轩在一起也是不会幸福的。我不同意她的观点,因为在我看来,只要能守在赵靖轩的身边,哪怕历尽万难,那也是甜蜜的。 那一晚,我在赵靖轩房里一直待到柯韶宸从餐厅回来。看到我眉开眼笑的模样,柯韶宸的脸色有过一秒的惨白。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不担心他会将我跟容陵的事情捅给赵靖轩听。说好做闺蜜的,说好无论我选择谁,他都会真心祝福的。那么,背后捅人刀子的事,相信他也做不出来。 这一夜,许是有了爱情的滋润,我屁股上受得伤竟然感觉不到丝丝痛意。连做的梦,都是与赵靖轩有关的。 翌日早上七点,我们在餐厅吃完早餐,在严岭琛的带领下,在大堂集合完就随着大巴车去往另一个营地,开始今天的拓展训练。 今天上午安排了两个拓展项目,一个是攀岩,另一个是断桥。这两个项目全都是高空游戏,有专业的教练在给我们做着培训。 培训完,我们男生队女生队已分好组,准备实践。我原先是与郭楚楚她们几个分在一组,严岭琛却突然跑过来,把我揪出队伍,说我受了伤,为了我的自身安全着想,今天所有的游戏都不予参加。 我受伤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晓,能传到严岭琛耳朵里的,必然就是容陵告诉他的。经过昨天的事情,想必我与容陵之间的关系,在这些人当中免不了会有各种版本出现。 唯一的共通点便是,我与容陵肯定是相识的。 这会儿,连严岭琛待我的态度,都与对其他同学不同。没想到,有靠山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别人在那里汗流浃背的表现着,而我却可以悠悠然的坐在一旁,跟个观众似的,就差来包瓜子了。 由于时间的缘故,攀岩的游戏刚结束,我们就来到了断桥的下面,开始下一个游戏。 断桥的位置有9米高,参加游戏的队员必须先爬越9米处的断桥立柱上,站立于断桥桥面上,两臂自然伸直,身体保持平衡,从桥的这一端移至另一端。中间有几处桥面是断开的,需要克服心中的紧张与恐惧,用脚的蹬力,使身体向前跃出,跨过断面,从而平稳的走到终点。 这个游戏不比之前的攀岩,攀岩是从地面一点点的往上攀去,除了有了安全的保持措施外,起码还能有东西扶着。 可这个断桥不同,一上来就将你置身在高空中,除了束在身上的安全绳之外,剩下的就全靠你自身的平衡。 桥面不算宽,两个教练走在上面就跟施了轻功一样,来去自如。可到了我们这里,好多同学有些忌惮,纷纷提出要弃赛。 “我跟赵靖轩先来。” 我听到一个温凉而略显淡漠的嗓音传来,将这个快要弃不成军的队伍,燃起了一丝新的希望。 第032章 腿下传来的阵阵凉意 率先跳出队伍的这个人是容陵,我看到严岭琛紧绷的脸上终于升起了淡淡的笑意,“好,容总给我们这些学员做了个好榜样。赵靖轩,快出列,陪容总玩一轮。” 玩?严岭琛居然把这么危险的项目轻易的视作在玩,而他作为我们的老师,怎么就不做个范例,为人师表一下了,干嘛非得拉赵靖轩下水。 我本想冲到严岭琛面前去好好跟他理论一番的,可我还没来得及抬步,赵靖轩就已经走到了断桥下,工作人员正在给他系着安全绳索。 赵靖轩的脸上不难看出有些惧意,站在原地,不停地深呼吸着。 其实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跟严岭琛提出退出的,那么多男生都害怕着,也不差他一个。 可他没有。 他的脸上除了一些不自然的笑意,倒也算平静。还不时地跟身边的容陵说着什么,而容陵一直耷拉着脸,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真当自己是个多了不起的领导似的。 容陵本身也是恐高的,看他那镇定自如的样子,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那年,他第一次带我去游乐园玩,我拉着他去坐海盗船,过山车。结果两圈下来,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他却在路边的垃圾箱前吐了许久,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后来估计是受不了垃圾箱里的恶臭味,又找了间稍微干净些的厕所,钻进去又是好一会儿。 等他出来时,脸上煞白煞白的。当时我问他是不是恐高,他一直摇头说是前一晚吃坏肚子了。 我知道他好脸面,也就没有拆穿他,之后再一起出去玩,我便没再带他去玩那些高空刺激的项目,他倒也相安无事。 他这么直白的把赵靖轩叫出来,多少有些挑衅的意思。可我怎么觉得,他这不是在挑衅赵靖轩,而是在挑衅自己了。 站在断桥上时,两个人的状态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刚刚那个紧张不安的赵靖轩双手平摊,身子稳稳的落在桥面上。而我们的容总,与方才在桥下已判若两人。平稳的桥面,他站在上面就颤颤巍巍的,看得我这个站在下面的人,都着实替他捏了一把汗。 “赵靖轩加油!” “容总加油!” 身旁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分成了两支队伍,一支奋力地在为赵靖轩呐喊助威,另一支也在为容陵打着气。 我站在两支队伍的中间,看不出究竟是在为赵靖轩助威,还是在为容陵打气。 我悄悄地挪了挪脚步,往支持赵靖轩的那支队伍挨近了一些。 而这时,桥面上的两个人也已经出发。 赵靖轩在前面,容陵紧跟在他的身后。一个断桥跨过,容陵脚下像是一个踉跄,整个人在桥面上趴了下来。 快要走近终点的赵靖轩发现了容陵没有跟上来,一个完美的侧转身,正回过头去寻他。 在那个比自己身躯还要窄小的桥面上,容陵借着臂弯的助力,来来回回试了几次,都没能从上面爬起来。 赵靖轩走到他身边,刻意的弯下身子,伸出手想要将他扶起,他却用力一甩。他的本意应该是想甩开赵靖轩的,却没想到,这一个动作让他的身子失去了平衡。下一秒,在众人的唏嘘声中,从高空中落了下来。 幸好之前的安全措施做的很到位,他落下的时候,安全绳索是稳稳下降的,并没有受到什么伤。 看到容陵从桥上掉下去,赵靖轩显然也是惊了一下,悬在半空中的手用力抖了一下。不过,他的平衡力好,这点小意外没造成什么影响。毫不意外的,他成了这一轮的胜力者。 容陵在地面上站稳后,工作人员替他卸下安全绳索。严岭琛走到他身边寻问他的安危,他懒懒地答了两句,就往一旁的卫生间走去。 他步子迈得很大,步伐也快,倒像是有些迫不及待。 容陵刚离开,赵靖轩也已经稳稳地回到了地面上。好多相处得还不错的同学纷纷拥上前去,不断的夸赞着他。 韩絮更是一脸的得意洋洋,像是赵靖轩赢下这一轮,她就能中个几百万似的。挽着赵靖轩的手臂,一个劲儿的在那儿说着:“轩轩最棒了,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 我撇了撇嘴,这怎么跟个哄小孩儿似的,真当赵靖轩是她孩子了。 赵靖轩的视线往我身上投来,我笑着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点了点头回应着我。 接着,我看到他假似不经意的扯开了韩絮的手,继而又是一脸的灿笑看着众人。他的这个动作,让我的心里有过一股暖流流入。 他已经在为我改变了,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薛凝凝。”严岭琛冲到我面前,“容总去卫生间有好一会儿了,你去看看他。” “他去的是男厕所啊,为什么要我去看他?”我有些不悦。 我刚说完,严岭琛的脸顿时就板了起来,“叫你去你就去,你是老师我是老师啊。” 得。你是老大,我是小弟。 我还指望着这以后的日子能够像今天这样过得舒坦些,这个差事我再不情愿,也得去跑一趟。 男厕所的门紧闭着,我在门外徘徊了两圈,里面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只好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嘴里没好气的说着:“容陵,你还好吗?没死在里面吧。” 昨儿个我受伤的时候还趾高气昂的说我是自作自受,那他今天这出又是何意? 不自量力。 我站在门前,又是一通猛敲,敲了许久,我的手都有些发麻,门才从里面打了开来。 果然,跟那天一样,他脸上又是一片煞白。像是在水池里洗过脸,脸上全是密密的水珠。 “那个……”看到他一脸憔悴的模样,我的语气不禁缓和少许,“严老师让我过来看看你,你若是没什么大碍,就一起归队吧。” “薛凝凝,你的心可真是狠,为什么我就不能做到像你一样呢?”他的脸色仍旧平静,可声音却薄凉彻骨。 我抬起头,直视着对面的人。因为心虚,我竟一时想不出什么话将他的这句给顶回去。 心狠? 我承认我对他是有那么一点,但还不够狠。若要是能再狠一些,他绝不会还有现在这样的机会,与我面对面说着话。 “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不是还‘大叔,大叔’的叫着吗,怎么到了今天,降级到了表哥?嗯?你知不知道,那个小子在上面一口一个‘表哥’的叫着我,我真想撕了他的嘴。一穷二白的家伙,还有什么资格跑到我面前说能照顾好你一辈子,真是无耻到了极点。”他嘲弄着这个称呼,声音淡漠的却让我有过那一丝的心疼。 “表哥”的事是我跟赵靖轩提的,他作为我潜意识里的“男朋友”,随我一起唤容陵一声“表哥”这也不为过。至于在他面前说要照顾好我一辈子,那也权当是把他当作我的亲人,才会说出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所以,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是因为这些,才从上面掉下来的吗?”我反问他,“你都这个岁数的人了,跟他较什么劲,不知道自己有恐高吗?” “这个岁数的人?”他嗤笑两声,“你是嫌我老了吗?还是因为他年轻力壮,你就以为我什么都满足不了你了吗?” “……” 他真不愧是那万花丛中的一点绿,什么事都往那方面去想,说得我好像有多饥.渴一样。 我的挫败感油然而起,猛然间腰就被他一把抱住,拉进了卫生间里。“咚”的一声,我的后背随着关门声,重重地抵在了门背上。 我的全身微微一颤,使上全力想要将他推开。怎料他的力气比我的还要大,紧紧地将我箍在怀里,怎么都挣不开。 “容陵,你放开我……”我不敢大声,只能压着声音低吼着。 一晃神,他的唇已经劈头盖脸的吻了下来。 我们有过太多次的亲吻,每一次都会被他撩到不行。而这一次,我总觉得每一下都是种煎熬。 我紧咬着牙关,不想让他有进一步的深入。他却是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的吮.吸着,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握紧我的下巴。我吃痛的“滋”了一声,他的舌头已经趁机伸了进去,与我的舌头追逐着。 我依旧拼了命的想要推开他,他似是嫌我的双手妨碍着他,索性扣住我的手,压在门背上。 我的眼泪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容陵,我不爱你。”我嘶吼着。 既然我推不开他,那我只能选择在言语上去刺.激他,让他心灰意冷,从而放了我。 没料到我的刺.激在他那里换来的却是更加蛮力的拉扯,他刚一从我唇上移开,就将我翻个身,背对着他。 我听到他在解腰带的声音,再接着是我腿下传来的阵阵凉意,还有体内那瞬间的胀痛。 无论我怎么哭喊,他就是不愿停下,我的头有节奏的在门背上撞击着,紧咬着的嘴唇,有一股血腥味的液.体滑进我的喉咙。 第033章 奶奶七十岁的生日宴 那天,我记不清我是怎么回到队伍中去的。 完事之后,容陵是在我前面离开的卫生间。等我再看到他时,他已经在与严岭琛道别,说是公司里有事要先回去了。 我与他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寻常,严岭琛估计以为是输了游戏的事,我俩在卫生间里吵了一架。 待容陵离开后,他还特意地跑过来劝慰我说,容总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体力上自是不能与你们这些年轻人相比,输了也就是一个游戏,没什么大不了的。 倘若他不是我的老师,我真想白他一眼。要不是他事事都自以为是,我刚刚在卫生间里也不会被容陵虐的那么惨。 可他毕竟还是我的老师,我只能违心地冲他笑了一下。 从营地回来后,我连着好几天都没敢跟赵靖轩好好说过一句话。每次看到他在对我的笑的时候,我心里的罪恶感不由地又会加深几分。 纵然他身边有个难缠的“未婚妻”,纵然他家境过于贫寒,也抵不过我这段龌.龊不堪的人生经历。 可我就是忍不住的要去爱他,明知道我与他之间的悬殊差距,也无法阻挡这颗爱他的心。 经过那天的事后,容陵没再来找过我,连格森他都不来了。 为此,严岭琛还找过我两回,问我,容总是不是还因为那天输了游戏的事,面子上薄不开,所以连学校举办的运动会想要邀请他,他都给推托了。 我笑笑说,没有的事,容总的心眼才没那么小了。 实际上,他还真就是这个心眼小的人,比针眼还要小的那种。 我把他给我的钥匙寄回他短信发给我的地址,连着两次都因为拒收被退了回来。干脆,我也不再瞎折腾了,把钥匙甩在了我课桌的抽屉里由它自生自灭。 让我感到打脸的是,没过多久,我竟然又拿起了这把钥匙,主动的去打开了那扇所谓的家门。 当然,离这个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有些时日。 五一假期,在我们满怀期待中悄然而至。 这个假期于我而言,有了之前赵靖轩的许诺,意义非凡。 而令我感到头疼的是,假期前我接到我妈给我打来的电话,这也是我来枫都后,她给我打来的第二个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尖锐,语气依旧的娇横。她让我这个假期务必回家一趟,我奶奶七十岁的生日宴被安排在二号那天,各房的子女在那一天都要参加。我哥跟我爸也都会从帝都赶回来,而且这一次,我哥还会把他的女朋友也一起带回来。 我奶奶一共生了两个儿子,我大伯跟我爸。而后我大伯家又生了两个儿子,到我爸这里,我自然地就成了这个家里拖后腿的。 我妈重男轻女的思想,其实大多数还是受了我奶奶的影响。听说她当年生下我后,在我奶奶那里受了不少的气。 以至于,等我长大后,她把过去受得那些气,全数还回到了我的身上。 要说这个生日宴,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想去的。当然啦,真是打死我了,我更是去不了的。 我只好假装说厂里的活忙,请不到假。可她却在电话里给我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二号那天都必须到家,我的那些哥哥们没一个缺席的,可不能因为我丢了他们这一房的脸。 我们那里有个习俗,每逢整十的生日都要在家里大摆酒席。尤其像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把这些形式的东西看得就更重了。 学校一号就放假了,我在枫都一直逗留到二号早上,才搭了最早的一班车回嘉州。 在我的意识里,那个家能少待一天,我的心情就能好过一天。 我爷爷过世有好些年了,从他走后,我奶奶把那栋老房子卖了,由我家跟我大伯家轮流养。 今年,刚好轮到我大伯家。 我大伯跟我大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小学老师,退休后拿着退休金,日子倒也过得自在。两个儿子也是很争气,在我们市里合伙开了一家物流公司,每天大把大把的钞票进入,小洋楼住着,奔驰宝马开着。 再看看我们家,我爸年轻的时候没我大伯那么好命,念不好书学了个砌砖头的活,现在年纪大了,被我哥带到他们公司去当起了保安。 我们家也就我哥还能与大伯家那两个儿子比上一比,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现在还是帝都写字楼里的白领。 也就我,只能呵呵呵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我妈从没拿我同别人家的孩子做过比较。她那张嘴只要一张开,就是“我家大宝啊……” 我哥叫薛大宝,这么俗的名字自然是我那俗气的奶奶给起的。本想着大宝下面再来个二宝的,结果来个了死丫头。 只是后来,薛大宝不叫薛大宝了,在他上初中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薛璟晗。这名字一换,档次瞬间提升了不少。 我到车站的时候,给薛大宝打了个电话。哦不,应该是薛璟晗,让他过来接我。 没过多久,一辆红色的路虎在我面前停下,薛璟晗从副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凝凝。”他唤了我一声,从我手中接过行李,帮我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快上车,这里不让停车的。” 我听话的钻进了后座上,坐稳后才发现驾驶座上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正对着后视镜冲我笑着,我猜想她应该就是我妈在电话里说的,我哥的女朋友……他们公司大老板的女儿。 “嫂子好。”我回应着她同样的笑容,礼貌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她像是有些羞涩,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自在,“以后叫我苏苑吧,这样更亲近一点。” “好。”我点了点头。 苏苑长得很漂亮,一头乌黑的卷发披肩,脸上化了淡妆,有种大家闺秀的优雅。再看她的穿着,薰衣草色的连衣裙,款式低调却光彩夺目,满身皆是白富美的气质。 别说是迷倒我哥那样的男人了,连我这个女人看到他,心头都会微微一颤。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同是女人,再看看我。 米咖色的外套里面是件格子衬衫,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下面是双白色的运动鞋。不过这样的穿着也不差,起码算得上接地气吧。 车子没有开回家,而是直接开到大伯家那幢小洋楼前。小洋楼的外面搭了几顶红色的帐篷,忙菜的帮厨们正在那里忙碌着。 正宴是在晚上,中午的客人来得不是很多,奶奶坐在房里跟她的那些老姐妹们聊着天。 见我跟我哥他们一起进来,老太太的脸上顿时泛起了慈爱的光芒,没待我们跟她打招呼,她已拉起了身边大姨奶的手,将我哥一通满夸。 “老二家这孩子就是让人省心,从小乖巧懂事,学习成绩更是好到没话说,哪年不拿个‘三好学生’回来。现在在帝都那样的大城市上班,还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孙媳妇回来,来年我又有曾孙抱咯。” “是啊,是啊……真了不起,这是你的福气啊。”大姨奶附和着。 苏苑很容易害羞,一句“嫂子”喊得她浑身不自在,这会儿又来了句“来年抱曾孙”,她的脸红得都快跟煮熟的虾一样了。 我看到薛璟晗从背后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用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着,像是在给她加油打气。 渐渐地,她脸上奇异的绯红消褪了不少。 我们在奶奶房里坐了一会儿,全程都是我哥跟苏苑在陪着她聊天。而我,就跟个陌生人一样坐在旁边,没有人搭理我,我自顾拿着新买的手机在那儿玩的嗨。 中午在大伯家吃完饭,薛璟晗带着苏苑去了临近的镇子看海。苏苑开始也叫我一起去的,我说早上起太早赶车,要回家补个觉,就没跟去。 看海我也想去,可我不想跟苏苑他们一起去。一来,我跟苏苑之间还不是很熟,她见我不自在,我见她也不自在;二来,这么高瓦数的灯泡我可不愿意当,小心连自己都电死。 我从大伯家离开后,去了一趟外婆家。估计因为舅舅的事,他们外借了不少的钱。今年老两口居然学起人家,养起了蚕。 我去的时候,她跟外公两个人正在清理着养蚕用的工具。见我来了,外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硬是要给我拿吃的拿喝的。 试问我这二十多年来,也就只有在外婆家,才能找到存在感。 我向她问了问舅舅的情况,她现在一提起舅舅,就是满脸的老泪。 她跟我说,舅舅打伤的那位工友,拿了十万块钱后,病也治好了,精神损失也补偿了,这事儿也算是了了。上个月,舅舅跟一个建筑队去了海市,那里的工价高,但愿这两年能把外借的钱给还清。 后来,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家常,兴致聊得正高的时候,薛璟晗给我打来电话,让我立刻去车站帮他接个客户。这是他们公司新合作的大客户,怠慢不得,他们已经从外镇往回赶了。 他在电话里还跟我交待了客户的一些情况,以及我需要注意的事项。看他那么紧张的语气,我知道事态的紧急,也没敢在外婆家多耽搁,挂断电话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我悄悄钻回外婆房里,在她的枕头下,塞了两千块钱。 我用滴滴叫了辆车,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往车站赶。薛璟晗说,让客户等自己是这个行业里最忌讳的东西,所以我必须赶在客户到达之前赶到那里。 只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我等来的这位客户,居然是…… 第034章 你会娶我吗? 薛璟晗似是不放心,电话挂断后又把客户的信息给我发了条微信过来。 对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叫白曦,约好见面的地点是在车站2号出口的正门。接到人后,跟她说是“帝奥婚庆公司”薛璟晗派来的,然后把她带到镇上的“中洋宾馆”会议厅的1305号房。 我把薛璟晗发来的这条信息在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都快要背的滚瓜烂熟了,那个叫白曦的女人还没有出现。 我正想要给薛璟晗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是不是被客户放了鸽子时,一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英菲尼迪在我面前稳稳停下。 车窗玻璃徐徐下降,我看到容陵坐在驾驶座上,拿着一只手机贴在耳边,笑容满满的对着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我一见到他,就如同耗子见到猫一样,拔腿就跑。上次在营地卫生间被他强的事情,就跟个定时炸弹一样,只要他一在我面前出现,我就浑身酸痛。 没待我跑离车站,我的手机又响了。我看到来电显示上“薛璟晗”那三个跳动着的大字,不得不停下脚步接听电话。 薛璟晗说,客户那边临时有了变动,这次来的人不是秘书白曦,而是公司的总经理容陵。老板亲自出面谈业务,做为合作方一定要招待周到。 他们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让我先问问容总有什么需求。要是觉得宾馆里太闷的话,可以先带他到处转转。 薛璟晗的电话还没挂断,容陵的车又驶到了我面前。身子撑在副驾座上,对着我的手机,故意扯着嗓子喊道:“薛小姐,你让我好找啊……” 我生怕他再说出那些放.荡不羁的话来,立马上前弯下身子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电话那头的薛璟晗不放心地又交待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上车吧,薛小姐。”他的声音在我的手掌下嗡嗡传来。 我移开手,站在车前,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拉开了后座的门,钻了进去。 “坐前面来。”他说。 我俯在车门上看向窗外,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我从反光镜里看到他嘴角滋着笑意,拿起车座旁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悠然地划着,“我再来给薛璟晗打个电话,问问他,他妹妹就是这么接待客户的吗?” 他抬起手,对着我偷看的那只反光镜,点开薛璟晗的名字。在他的手指快要按下“呼叫”那两个字时,“哐”的一声,我已打开了后车门,往他身边走去。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响,我将副驾驶座上的门重重地甩上了。 “现在可以走了吗?”我神色淡然的看向他。 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在看。僵持了许久,他的嘴里竟然蹦出了一句,“对不起。” “额……”我脑子一懵,不知道他这演得又是哪一出。 “那天……”他语气一滞,“那天的事,对不起。是我不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做出了那么禽兽不如的事情,能原谅我吗?” 一直以来,在性的领域里,我向来只有受的份儿,无论他是喝多了还是生气了,我只要乖乖在床上躺好,等着他来宣泄。 像那天的事情,曾经也发生过几次,只是地方不同而已。尽管我被他欺.凌的全身酸痛,为了钱,我还照样对他喜露笑脸。他也把这些视作是,理所当然。 而此刻,他一本正经的在跟我道着歉,我多少有些毛骨悚然。 他看到我的神情,似乎是笑了笑,但又很快隐去,“你为什么是这个表情?我跟你道个歉,至于惊讶成这个样子吗?” 我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也不想让他看出,他的这句话,在我的心中已荡起了涟漪。 那天他说我心狠,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有多么的心慈。只要他对我好一点,我的心总会莫名的颤动一下。 虽然我一直都没能搞得明白,这种感觉来自哪里。 “你知道吗?我那天之所以会情绪失控,全都是因为我自己在脑中遐想,看到你跟赵靖轩走在一起时的模样;看你让他亲吻你时那期待的神情。甚至……”说到这里,他眉头皱了皱,“看你为他穿上婚纱,他轻吻着你额头,唤你一声‘宝贝’……一想到这里,我就要疯掉了。” “凝凝,你是我的。我们俩人之间的命运,那一年在酒吧里,就被牵制到了一起。否则,那夜过后,我们又怎么会相遇,我又怎么会爱上你。我不管你信不信命,可我信。我相信我们之间是有缘份的,你的身体已经属于我,你的心也势必会倾向于我的。我不许你跟别人在一起,更不会允许你嫁给别人。” 刚刚还满怀歉意的他,说到这里,情绪又有些波动。 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被那些女人全数给甩了,所以才会阴魂不散的揪着我不放。 可我清楚,那些纠缠在他身后的女人,只有他无情甩了人家的份儿。除了我,从不成有过女人给过他丁点的脸色,也就只有我,不识好歹。 “你会娶我吗?”我静默片刻,才懒懒地开口问道。 他有恐婚症,在与他前妻离婚后患上的。他因为这件事,看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最后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在他的感情观里,真心与婚姻都是不可取舍的。他纵横花海,流连在各种女人的温柔乡里,为得不过是弥补心里的空虚跟身体上的需求。 他不会娶我,这一点我深信不疑。纵然他已将真心给予了我,但婚姻,那是他最后的底限。 我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让他心里不好受一些,谁让他那么霸道,搞得自己真像个情圣似的,还不允许我嫁给别人。 既然不让我同别人结婚,有本事你娶我啊。 一切正如我所料,我的话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忽地将话锋一转,与我聊起跟我哥他们公司合作的事情。 刚刚还一副商量的口吻,转身竟以他的意思沉埃落地。我倒也无所谓,反正他的话,我又何时遵守过。 我们在车上耽误了一些时间,等我们赶到“中洋宾馆”时,薛璟晗跟苏苑的车已经熄火停在了停车厂里。待我跟容陵下了车,薛璟晗一脸灿笑的迎了上来。 苏苑在见到容陵时,不知道是何故,脸上那抹奇异的绯红又浮现出来,比上午那会儿还要加深了几分。 而容陵在看到苏苑后,脸上有过一瞬的尴尬,不过,他很会掩饰自己,眨眼的工夫,便已恢复如常。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以容陵丰富的情史来看,苏苑与他之间似乎也有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但愿是我多想了。 我把人带到,薛璟晗给我下达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 他们进了宾馆聊合作的事,我叫了辆车,拖着从苏苑车上卸下来的行李,直奔我那“狗窝”,打算睡个下午觉。 家里没有人,我妈跟我爸都在大伯家,张罗着晚宴的事情。整个下午都没再有人打扰,我一觉从大白天睡到了天黑。 要不是薛璟晗打电话叫我过去吃晚饭,我一觉睡到明天天亮都极有可能。 我把我的那辆小电驴从车库里推了出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钥匙一开,直奔我大伯家。 现在村子里应该还不是很忙,左右乡邻都早早的在帐篷下的圆桌上坐好。聊着邻村的哪家姑娘又嫁人了,哪家上季的麦子没有卖个好价钱,还有隔壁于老太家的那个儿媳妇又怎么虐待婆婆了…… 我笑着跟我熟识的长辈们一一打着招呼,薛璟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把拉过我,让我去正屋里,陪苏苑一起坐。他担心那些长辈们老围着苏苑问东问西的,让我去帮忙打圆场。还说什么都是女孩子家,容易聊得开。 我不知道他哪只眼睛看出,我跟苏苑聊得开了。 抱怨归抱怨,我还是听了他的话,麻利儿的跑进了里屋。 正屋里共摆了两桌,都是些家里辈份最高的长辈,以及他们觉得算得上是贵宾的客人。当然,还有像我这样的陪客。 苏苑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加上她的身份背景显赫,我妈跟我奶奶可都是把她视作上上宾,连座位都是正对着门的大位。 这桌的上上宾不只苏苑一个,还有他们的那位客户——容陵。 苏苑原本是跟容陵挨着坐的,见到我过来,容陵迅速地又往旁边挪了个座位,示意我在他跟苏苑中间坐下。 我看到苏苑的眼底闪过一丝的失落,脸上的笑都有些牵强。 我满腹疑虑的在他俩中间坐了下来,以着我黑猫警长的警觉,悄悄在他俩之间观察着。 然而,整顿晚宴都吃完了,我硬是没看出什么破绽来,反倒是被他们灌了不少的酒,脑袋里都有些飘飘然。 我原以为,薛璟晗邀请容陵来吃晚饭是缘于客气,等晚宴结束,就挥挥手各自回家。 可他居然厚脸皮的不走了,还说要去我家里借住一晚。 第035章 苏苑从容陵房里走了出来 容陵在晚宴上喝了不少的酒,薛璟晗原先的打算是想安排他在镇上的宾馆里住一晚上,隔日再让他回去。 容陵借着醉意,拉着薛璟晗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要跟他一起回家里住。客人既已提出这样的要求,薛璟晗不好不去满足,再者,他也喝了这么多的酒,住在一起的话也相互有个照应。 我爸妈一听说,这么个大老板要屈尊住我家,连忙扔下那些亲朋好友,赶回家里打扫了一番。 我们家是老式的三室一厅,我爸妈一间,我跟我哥各一间,客房什么的,完全没那个条件。 后来我爸说他们去大伯家住,把房间让给了容陵。容陵倒也不拘谨,闷头就钻了进去。 等我爸妈离开后,薛璟晗拿过车钥匙,要给苏苑送到镇上的宾馆去住。以我家的这个条件,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大小姐,自然是住不惯的。 怎料,苏苑居然提出要与我同住一间,还体贴的说,都这么晚了,不想让我哥来回奔波。反正这个家,她迟早都要住进来的,就当是提前体验了。 我哥一听,那叫个感动啊,头点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就差抹眼泪了。 事实上,苏苑并没有跟我一起住。 我们一起梳洗完后,她说要去我哥房里聊会儿天。而这一聊,一直到我半夜醒来,她都没有回到房里。 许是晚上酒喝太多了,嗓子干的快要冒出火来。我趿上拖鞋,半眯着眼睛去客厅找水喝。 两杯凉水下肚,喉咙里的不适缓解了不少,精神也清醒了几分。我正准备回房,看到隔壁那间房门打开了,苏苑从容陵房里走了出来。 看到我,她明显吓了一跳,脸色先是一阵青白,随后又涨得极度的绯红,说话都有些颤颤巍巍的,“我……我突然想到一个方案……来找容总商量一下的。” 她的声音低如蚊蝇,应该是不想把房中的薛璟晗吵醒。 我抬头望了眼墙上的钟,时针指在了两点的方向。我冷冷地盯着她,她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究竟是当我蠢还是她自己傻。 半夜三更的,一个单身女子钻进一个陌生男人的房间里,还是个似狼一样危险的男人。她竟大言不惭地跟我说是在聊方案,鬼才信了。 我想我此刻的眼神定是可以杀人,要不然苏苑她也不会跟躲瘟疫一样,急忙钻回薛璟晗的房里去。 容陵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个看戏的人一样,双手环在胸前杵在门框边。昏黄的灯光下,他穿着一身深色的真丝睡衣,微微扬着嘴角,目光定定的望着我,眼眸里是看不透的深邃。 即便我心中有无数个声音在指使着,让我去问问他与苏苑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但我还是没有多往前迈出一步。 说实话,这个状态下的他,我有点惧怕。一旦我踏进了那扇房门,就跟小羊崽闯进了狼窝没什么两样。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里。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苏苑今天在停车厂见到容陵时的羞涩,晚上在餐桌上吃饭时偷偷盯着容陵的柔情,以及刚刚从容陵房里出来的慌乱,一幕一幕清晰地在我脑中回放着。 薛璟晗对苏苑的这些反常不知是否有过发觉,而我又该不该把我看到的这些端倪告诉于他。他那么喜欢她,要是知道了这些,会不会很难过。 我被这些难以解答的问题纠缠了许久,才沉沉地睡去。以至于第二天,我一直到日上三竿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我是被外面那些熙熙攘攘说话的声音给吵醒的,我换好衣服,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从房里出来。 客厅里,薛璟晗陪着容陵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我爸拿着个鸡毛掸子在到处擦着,苏苑正陪着我妈在厨房里摘着菜,俩人有说有笑的。 见到我出来,我妈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大声喊着:“凝凝,卫生间里我让小苏给你准备了一套化妆品,你好好打扮一下。一会儿你秦叔会带着秦宥凡一起过来吃饭,你俩也好些年没见面了,总不能就这么邋里邋遢的。” “那个尿床宝来我家干嘛啊?”我不满地问道。 “什么尿床宝,一会儿人家过来了,可别这么口无遮言的。”我妈手里拿了几颗蒜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人家秦宥凡现在在城管局里上班,吃的可是国家饭,你一个底层工人凭什么瞧不起人家。” 我说:“他秦宥凡别说是在城管局上班,就算是在国务院工作,又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我还费那个心思,瞧不起他?” “马上就有关系了。”我妈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这笑让我瘆得慌。 我妈的话,我没有在意,转身就钻进了卫生间里去了。反正在我看来,秦宥凡跟他爸,我一点都不喜欢,还很厌恶。 秦叔跟我妈那点破事,我也不屑再提了。只是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敢当着我爸的面,把她那相好的约到家里来吃饭。 至于秦宥凡…… 他比我长两岁,高我两届。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一所学校,一直到高中毕业。 上学那会儿,他是学校里远近闻名的尿床宝,听说,他高中的时候还尿过那么几回。秦宥凡这个名字不见得有多少人认识,但是一说起尿床宝,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他学习成绩倒是不错,我妈经常拉着他来我家里玩,说是要我跟成绩好的同学多接触接触,这以后也能跟着一起有出息。 有没有出息我是不知道,反正老是被他欺负,他总喜欢揪着我的马尾辫玩,害得我好几年都没敢留长发,一听到秦宥凡的名字都头皮发麻。 我妈今天的心情像是不错,烧了满满一桌的家常菜。秦宥凡跟他爸一起走进我家时,我跟苏苑正在摆放碗筷。 “小凡来啦。”我爸拿了两瓶酒走了过来。 看他的样子,中午貌似想跟他这位“情敌”小酌几杯。 “叔叔好。”秦宥凡礼貌的跟我爸打着招呼。 “好好好……”我爸一看到秦宥凡,眼睛里的笑意一直不舍得褪去,“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孩子长大也是越变越帅,越变越硬朗啊。” “谢谢叔叔。”秦宥凡又说。 秦宥凡像是特意穿了身城管局的制服,笔挺的工服配上黑色的领带,也不失有几分帅气。大概是因为知道他的糗事太多,在他的身上,我一点都没觉察出他这个职业下映衬出的飒爽。 “凝凝,我来帮你。”秦宥凡走了过来,从我手中接过汤匙,声音无比的温和。 在秦宥凡走近我身边,我发现窝在沙发里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变得不淡定了,不时地还会用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往我们这里扫一眼。 苏苑大概以为容陵是在看她,他的视线一转向这里,她的脸就腾地红一下。而她脸上的这些微表情,好巧不巧的都被我给捕捉到,随后她又尴尬的垂下头。 我们几个人之间这奇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饭宴开始。秦宥凡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殷勤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叔叔阿姨哥哥嫂嫂的叫着,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听说小凡马上就要调到枫都了是吗?”我妈坐在位子上,盯着秦宥凡的那双眼睛都快要笑弯了。 “是的,阿姨。”秦宥凡点了点头,认真的答,“手续都办妥了,节后就差不多可以过去上班了。” “等到了枫都,你跟我家凝凝一起约会就方便多了。你不知道,现在这异地恋,没几个靠谱的。年经人嘛,还是要多在一起的好,这样感情的保鲜期才能长久。”我妈不急不缓的说着。 我却是一脸状况外,“约什么会,我跟秦宥凡有那么熟吗?” “这孩子……”我爸端起酒杯跟身旁的秦叔碰了一下,脸上笑意满满,又转头看向我,“你俩都认识多少年了,穿开档裤时就在一起玩了。那时天天回家跟我吵,说长大后要嫁给小凡。我跟你妈商量着,咱们都邻里邻居的,你跟小凡也都这么大了,是时候把这事给办了。” 我爸话音刚落,我妈又抢道:“你哥跟小苏年底结婚,到时候咱家来个双喜临门,把你跟小凡的喜酒也一起办了。” 我猛然回想起,刚刚我妈跟我说的那句“马上就有关系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再看看秦宥凡那双眼睛里深不可辩的笑,还有我哥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态。 和着,就我一个人被蒙在了鼓里。 哦不,还有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男人。 昨天还跟个霸道总裁似的说要把我绑在身边,不许嫁给别人,现在被我爸妈这么突然地摆了一刀,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我偷偷地瞥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可以觉察出的表情。可就是这样的静态,令我不禁有些胆寒。 我强压下心中的怒意,闭了闭眼,深呼吸,“爸,妈,秦叔,小凡,我在枫都已经有了男朋友。所以,很对不起……” 第036章 你是我什么人? “开什么玩笑,你才去枫都多长时间,怎么可能会有男朋友?” 我妈的脸上闪过不悦,她断定我是在欺骗着他们。 我准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赵靖轩的照片翻出来给他们看看,证实一下我没有说谎。 下一秒,秦宥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叔叔,阿姨,没关系的。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我会让凝凝爱上我的。” “若是这半年里我怀了他的孩子,你也不介意吗?”我嘴里含着菜,故意压着嗓子,状似随意的反驳他。 我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我俩听清。 我看到他整个人顿时吓懵了,一双幽沉的眼睛紧盯着我的肚子,身体不自禁的轻颤着。 僵持片刻,他的脸微微有了些许变化,倏地一笑,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不介意。” “……” 这次换我傻了眼。 秦宥凡的表情有些洋洋得意,估计他也跟我妈一样,都以为我是在骗他们。我再转眼看着餐桌上的其他人,该吃吃该喝喝,显然我有男朋友这件事,在他们眼里完全是个笑话。 我哥平时不怎么喝酒,一般情况下我爸都是自斟自饮,连个酒友都没有。今天遇到秦叔这个老酒鬼,他不免多喝了不少,说话都有些飘飘然。 我妈跟苏苑也聊得不错,又是夹菜又是添饭的,哄得这位多金的儿媳妇不时地咧嘴乐一乐。 秦宥凡很爱表现自己,一会儿给我爸斟酒,给我哥倒饮料;一会儿又给我妈夹菜,还跟苏苑聊着一些养生的话题,显摆着他有多么的见多识广一样。 整个场面温馨,其乐融融,也就我跟对面的这个男人有点格格不入。 他大概等下要开车,只喝了两杯饮料。期间,我哥跟他聊着工作上的事情,或者扯两句生活话题,他都是闷着头点两下,惜字如金。 直至午宴结束,才听到他跟我家里人道了声谢,说是谢谢这两天的款待,然后从沙发上拿起他的外套,扬长而去。 我哥送他出了门,回来后一脸的凝重。 我听到他在那儿跟苏苑嘀咕着,说是不知道这位容总今天是怎么呢,一直沉着脸,跟他说话都爱搭不理的,与昨天简直就判若两人。 苏苑柔声的宽慰了他两句,许是因为昨晚上喝太多了,身体上不适才会如此,反正现在单子也谈下来,后面多跟进跟进就好。 我在心里冷哼了两声,苏苑对我们的这位容总还真是了解的透彻,连他身体上状态都能知晓一二。也就我哥那大傻子,硬是什么眉目都看不出来。 我爸今天喝得有些多了,吃完饭就钻进了房里,倒头就睡。秦叔跟个没事人似的,坐在沙发上悠然地看着电视。 秦宥凡在厨房里帮我妈洗着碗,嘴里一直在那儿说个没完。一会儿是谁家的鸡蛋这几天便宜了,一会儿又是谁家的水果不新鲜。 对于一个家庭主妇来说,尤其还是这种更年期的家庭主妇,秦宥凡给她带来的这些信息,宛如天上掉了馅饼一样的惊喜。 在这个家,我向来都是个局外人,无论何时都与他们溶入不到一块儿去。 我自顾回到房里,把带回来的几件衣物收拾了一下。明天上午学校就有课,我打算趁下午的客车回枫都。 衣服收完后,我见时间还早,就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我在你们小区对面的停车场里,收拾好东西,一起回枫都,我有话要对你说。” 看样子,他还没有离开。 我正打算给他回条微信叫他先走。那个停车场的位置与我们小区大门正对着,我要是堂而皇之地上了他的车,被哪个多嘴的人看见再传到我家里人耳朵里,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我妈探出脑袋,让我把行李带上,说秦宥凡要送我去车站。 我把屏幕上的那几个字按了删除,手机揣回兜里,拎起我的行李包就出了房门。 我要是独自一个人出门,肯定会被容陵给抓上车的。现在有秦宥凡护体,让他加深些误会也好。 反正,我不是嫁给赵靖轩,总有一天也会嫁给别人。 越早的认清这个事实,他也就不会再来缠着我不放了。 结果是,我低估了容陵那颗将我死瞌到底的心。 我乘坐的这辆大巴车刚从车站稳稳地驶出,就被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将车拦在了大巴车的前面。 司机对着窗外一阵怒骂,那个人好像也在跟他说着什么,还递了一叠钱给他。紧跟着看到后车门被打开,一个男人跳上了车。 看到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我把身子往车座里埋深了一些,试图想避开他的视线。然而车厢就这么大,我只能眼睁睁着地看着他脚上的那双黑色皮鞋,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他死死箍住我的手腕,生生将我拖下了车,又是一个猛拽,把我塞.进了他的车里。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前后不过两分钟的工夫,我就又回到了他的车里。 他睃了我一眼,英俊的面容上笼罩着一片寒意,阴沉的可怕。那目光冷的似冰锥一样掠过我的脸,使我全身都微微一颤。 “为什么不来见我,非得每次都要我使用一些暴力的手段才能将你拉回我身边吗?那个小城管有什么好,虎头虎脑的也配娶你。赶明儿我就去找人,把他从枫都城管局里除名,这辈子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嘉州。” 他的话,直接,不掩饰,还带着一种威慑力,让我不禁有些恍神。 我忽地心头一动,扭头看向他,“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干涉我嫁给谁?” 这句话,我昨天就想问他了,只是当时碍着他是我哥的客户,不敢把他惹毛了。但现在,我不怕了。 我的话音刚落,他的脸,瞬间惨白。握着方向盘的手,已成拳形,重重摔在上面。 “问得好!”他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你户口本还在严岭琛那里吧,明天一早,我去学校接你,带上你的户口本,我们去登记。” “你……”我瞪大眼睛,满脸的惊骇。 苏苑说他是身体不适,我看他是脑子不适,抽风了。 “我……我怎么呢?”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脸上的惊吓,换来得是他嘴角扬起的笑意。 “你……不是恐婚吗?”我反问。 “是,我是恐婚,也有很严重的洁癖,但对我而言,你是特例。你昨天不是问我会不会娶你的吗?我现在可以很负责任的回答你,我愿意跟你去登记。我们完全可以像电视里演得那样,先结婚后恋爱。赵靖轩那个小子能给你的,我能成双倍的给予你。”他说。 “我是不会嫁给秦宥凡的,当然也不会跟你去登记。我可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放弃了一片大好的森林。”我语气略带调侃,眼神却是很笃定。 “就因为赵靖轩那个小子?”他的语气很是不屑。 “若是没有赵靖轩,也会有王靖轩李靖轩,但那个人绝不会是你。我们之间的问题,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再重复了。你对我的情感,多半是征服欲在作祟,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为什么就没有试想过,得不到的就放手呢?”我说。 沉默片刻,他又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语气稍稍缓和了不少,“凝凝,我已经四十二岁了,这一辈子也走了有一半了。与我的那些同龄人中,有些都快要抱孙子了。而我……这两年,我的日子过得确实有些放浪不羁,我权当它是在体验人生。但现在我累了,我只想好好去守护一个人。纵使万花娇艳,也不敌你这枝撩人。” 我:“那苏苑呢?她也是你万花之中的一枝吗?” 他默了一下,说:“其实我给你发微信,有话要对你说,就是想告诉你关于苏苑的事。” 果真,他俩之间还真是有故事的。 他从中控台上拿出一个烟盒,抽出一支,刚含在嘴边,忽然想起什么,绅士的问了句,“介意我抽根烟吗?” 我知道他快进入正题了,只好摇了摇头,不想去打断他。 我从烟盒旁拿起打火机,替他点了烟。他手搭在方向盘上,慢慢抽着。眸色淡淡地望着前方的道路,思绪渐渐开始飘远。 “还记得你跟我是在哪里相识的吗?” 我已坐直身子,等着他跟我讲述与苏苑之间的那段桃色故事,怎知,故事还没开始,他又将话题转回到我与他是在哪里相识的。 “丽江。”我认真地答道。 “知道我为什么会去丽江吗?”他又问。 我只好耐下性子,摇了摇头。 去丽江之前,我都不认识他,又怎会知晓他为什么会去丽江呢? “那天,我是跟苏苑约好一起去丽江旅行的。当时,我跟她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她一直跟我说想去丽江转一转,感受一下人界仙境的气氛,我便答应了她。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事先在我们订的那间酒店大堂里,找了一堆人过来帮忙布景,为的是想跟我求婚。” “什么?你说苏苑跟你求婚?”他的话,让我着实怔了一下。 第037章 她怀孕了 我没想到,我在苏苑跟容陵的这段故事里,充当了一个配角的身份,又或者说,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对于当时的容陵而言。 他跟我说,他跟苏苑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会议室里,她是他客户的一个客户。他觉得她长得很漂亮,尤其是她害羞时那张红扑扑的脸蛋,他的心跳总会莫名地加速。 他正准备向她展开疯狂的追求时,她竟主动地联系到了他,一来二去,他们就开始了交往。 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苏苑跟他身边的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她不太喜欢黏人,他也喜欢跟她在一块儿。 苏苑的思想比较保守,他们在一起时,最深程度的接触只有接吻,连一起过夜,她都比较排斥。 他也没有去强迫她,很多时候,他也都会顺着她的意思。 去丽江的事也是如此,她一直说想去那里看看,他就同意了。 那天,当他拉着行李箱出现在酒店大堂时,看到生性羞涩的苏苑,在众人的蜂拥下,一手捧着一束娇艳的玫瑰花,一手拿着装着戒指的锦盒,缓缓走向他。 “亲爱的,你愿意娶我吗?” 她单膝跪在他面前,脸色红的像一团火,深情的注视着他。 他说,那个时候,他与她之间从相识到相恋,不过才半年的时间。她这么突兀的举动令他措手不及,慌乱之下,他选择了逃离。 他知道他当时的那个举动很不男人,但他不想违心去迎合她。他对她的情感不过只是停留在有些好感而已,连喜欢都算不上,又怎会傻到去娶她了。 从酒店离开后,他换了另一家酒店。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的情绪有些低落,想要借酒消消愁,就去了那家酒吧。 一切就跟命中注定一样,他在那里遇到了同样心情不佳的我,而后我们…… 那天之后,他没再跟苏苑联系。 一次偶然间听朋友提起过,说是她现在跟他们公司的一个职员在谈恋爱,两人感情甜蜜如胶似漆。 他曾经给她带来那么大的伤害,知道她现在过得不错,他心里总算释然了不少。 这次跟他们公司合作的这个项目,一直都是他的秘书白曦在跟进的。若不是她家中临时有事,将合同转交到他手中,他也不会知道,新合作的这家公司居然会是苏苑的公司。 而苏苑的这个男朋友,天缘巧合的是我哥薛璟晗。 我问他,他跟苏苑的那段过往,我哥知不知情。 他摇了摇头,说他不知道。不过看薛璟晗这两天里待他的态度,全然是把他当作一个新认识的客户,倒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来。 看样子,苏苑没有在薛璟晗面前提起过他的存在。 我又问他,昨夜苏苑进他房里做什么的,半夜三更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不成是想破镜重圆。 他挑眉笑了笑,说是没有的事,真的只是在聊项目上的事。 她跟他说,她快要结婚了,他点头祝福了她几句。然后,他跟她说,他也快要结婚了,跟他喜欢的女孩。 他没告诉她那个女孩是谁,她也没有追问。工作上的事情聊完后,她就离开了他的房间,之后就被我撞见了。 听完他跟苏苑的故事,我的心中油然地多了一丝的虚荣感。苏苑那么漂亮,家里又有钱,还那么大胆的去跟容陵求婚,他居然眼都没眨,就把人家姑娘给拒了。 像我这样的,要姿色不及苏苑半分,要家境不敌苏苑的一根手指。别说跟他求婚了,连喜欢都不曾对他说过一句。 我唯一能胜过苏苑的,就是年纪。 我比她年轻。 我总有种感觉,容陵在跟我讲述这段故事时,多多少少避开了一些话题。 苏苑看容陵时的那眼神里,明明还有情。三更半夜的钻进他的房里,不说是想投怀送抱,但也绝非是在简单的谈项目。 他既然避而不谈,我也不好再打破沙锅问到底。他曾经毕竟是伤害过她,现在想着替她隐瞒一些事情算作弥补,也不无可能。 —— 在高速上,因为堵车,我们耽误了一些时间。到达枫都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容陵带我在学校附近的餐馆里吃了一顿饭,然后明目张胆的送我回了学校。 临走时,他跟我说,明早九点,他会在枫都民政局门口等我,让我带着户口本去跟他登记。 我原以为,这一路上,将话题全数扯在了他跟苏苑的事情上,他早该忘记了那一茬。 怎知,他还留了这一手。 我不会去的。 我告诉他,无论他等到何时,我都不会去。 我要嫁的是爱情,而不是一个P友。 我不知道他是以一个怎样的心情离开学校的,站在宿舍楼前,眺望着大门外,那个落寞的身影,杵在车前停留了很久。 在我以为很多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殊不知,这一波刚平息,另一波又被掀起。 四号一早,我没有按照事先预想的一样,正常去教室里上课,而是蓬头垢面的去了医院。 我是在七点闹钟响起的前一秒接到叶子的电话,昨晚她们几个都没过来,就我一个人睡在宿舍里。 叶子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寻思着是不是回了趟老家,带了不少的行李过来,让我帮忙去提了。 电话里,她起先是支支吾吾的,问我宿舍里有没有其他人,说话方不方便。等我说就我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跟我提起,让我去跟严岭琛请一个星期的假。 我正纳闷,她不是有严岭琛的电话吗,干嘛不自己给她打电话? 紧跟着,她跟我说她现在人在医院里,身体上有些不舒服,可能要待一个星期。 听到这里,我下意识的便问她哪里不舒服,怎么突然就病了,严不严重等等一些关心的话。 谁知,她竟在电话里大声哭了出来。大概哭了有两三分钟的样子,我牙都刷好了,脸也洗好了,她还在哭。 我只好把手机按了免提,准备换衣服。握在手里的手机刚要放下,电话那头的她哽咽着,给我带来了一个足以令我震惊的消息。 ——她怀孕了。 我立马套好衣服,问她在哪个医院。在去医院的路上,我给严岭琛打了个电话,帮叶子请假的同时,也替自己请了两天的假。 我在枫都市医院的妇产科病房里见到的叶子。她穿着一身的病号服,往日里漂亮的小脸蛋上布满了倦容,手里握着手机,一直在按个不停。 “凝凝,你怎么跑过来了?” 我没有告诉她会过来,这会儿见到我,她还有些吃惊。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过来看看吗?”我在她床边坐下,掀起盖在她身上的被子,盯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孩子几个月了?周向南的吗?他人呢?”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泛了出来,“孩子有十周了,周向南他……我昨天下午过来医院检查后,医生告诉我怀孕了。我给周向南打过电话,他让我把孩子打掉。我听了他的话,在医院里住了下来。今早医生来给我做检查,让我叫男朋友过来签字,否则就不给做手术。我给他打了好多电话,一直都无人接听,现在也关机了。” “他这是不想负责,临阵逃脱吗?”我愤恨的说。 “我不相信他是这种人。”叶子用手不停地抹着泪,“他那么爱我,对我又这般好,怎么会不对我负责了。他只是觉得我们年纪还小,不适合要孩子,他不会不要我的,不会不要我的……” 我上前抱住叶子,用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低声迎合着她,“不会的,不会的……” 一个穿着护士制服的女人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几张单子还有一个类似于药盒的东西,在床头校对了一下叶子的病历表,然后说:“叶小姐,之前给你预约的手术时间是上午十点,你的家属什么时间可以过来签字?术前还有很多妇科检查要做,若是耽误了手术时间,我们只能替你取消。不过我个人建议,你还是尽快手术,胎儿已经十周了,如果再拖下去,就不是无痛人流了,而是引产。你这么年轻,将来肯定还是要生孩子的,引产会对女性身体带来的危害,不用我多说,你应该也有所了解。” 我知道医院里的这些医生们都喜欢夸大其词,病人通常都会被吓的乱了手脚。 我看着叶子紧咬着唇,死死握着我的手。 她在害怕,甚至是恐惧。 “护士,我能给她签字吗?” 她是我的姐妹,我想帮她。可我不能替她痛,替她流泪,更不能替她分担心里的痛楚。 唯今,能帮她的,也只有这个了。 “不行。”她斩钉截铁地答道,“家属才可以签字的,一旦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测的意外,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护士的话,让我跟叶子都陷入了沉思中。 因为这句“不可预测的意外”,叶子的脸上比刚刚又紧绷了一些。对于这种事情,我们都没有经验,没有人知道这所谓的意外会是什么。 又或者,它能搭上一条人命。 第038章 那把钥匙 护士留下各项要检查的单子后就离开了病房,叶子给周向南又打了几个电话,却始终还是关机的状态。 “我去找他吧。” 我想起那天在周向南的出租屋里待了几个小时,出租屋离医院不算太远,我来回打车的话,应该还能赶得上。 “你找不到他的。”叶子静静地望着我,嘴角似笑非笑的扬起,“我都好些天没见到他了……” 我打断她,压低声音说:“他上班的地方,他住的地方,我不信找不到他。” 叶子摇了摇头,“他没有稳定的工作,租的那个房子,很少过去住,前些日子干脆就退了。现在,连周向北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不然,我去找周向北,反正都是他周家的血脉。周向南不在,他来签这个字理所应当。”我说。 “不行。”叶子一把拉住我的手,“不行的,我跟周向北是同学,我不想以后在他面前抬不起头。凝凝,你是我的好姐妹。这件事情,除了你,我不想被学校里的其他同学知晓。” 这一下,我也有些犯难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当真要拖下去。总不能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去反悔吧。 未婚先育,单亲妈妈,这样的标签一旦被贴上后,她以后还要怎么嫁人。 “凝凝,要不,你再帮帮我。”静默片刻,叶子眼珠子一转,说,“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容总来帮我签下字?” “你说容陵?”我满脸的不可思议。 “嗯。”她郑重地点点头,又补充,“只要你开口,容总肯定会答应帮这个忙的。凝凝,你放心,我等下会录段视频,我当真在手术室里遇到了什么不测,一切都遇容总无关,不会让他负一点责任的……” “别瞎说,你不会有事的。”我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 “你答应了,对吗?”叶子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期许。 我认识的叶子,一直以来都是个活泼开朗,不拘小节的姑娘。可突然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整个人都虚脱了不少。往日里神采奕奕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空洞无神。 也正是这双空洞无神的眼神,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点了下头,答应了她。 我给容陵打去电话时,电话那边很吵,还有语音叫号的声音。接到我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轻扬,我都能隐隐听到有笑声在里面。 当我跟他提起叶子的事情,他明显沉寂了许久,而后问我要了地址,就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肯定会来的,正如叶子说的那样,只要是我开口去请他帮忙,他是肯定不会拒绝我的。 只是令我有些吃惊的是,他今天穿的太过正式。 一身纯白色的西装,黑色衬衣,擦的埕亮的皮鞋。头发似乎刚理过,还刻意做了发型,衬得他的眉眼越发的深邃又澄澈。 我站在医院的正门口,看着在人群中分外醒目的他,迈着一双大长腿,缓缓向我走来。 “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我欲言又止。 “我去了民政局。”他淡定自若的说。 “……” “我说过,我会在那里等你。你知不知道,接到你电话时,我有多兴奋,我还以为你快到了。没想到,会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他的脸上划过一丝埋怨,很快又被隐去。 我不禁哑然,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某处有些发疼。 时间在分秒地流逝,我不敢在这里与他耽搁太久,上前拉过他,直奔叶子的病房。 他反扣住我的手,十指交缠。我挣了几下,没挣脱,只好由他拉着。 进了病房,容陵被管床的医生叫去了办公室。我陪在叶子身边,按照护士的指示,去做流产前的各项检查。 上午十点整,在我的各种鼓励下,叶子被推进了手术室。 医生说,在整个枫都,他们这家医院做人流是最专业的。孕妇进手术室睡一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叫我们不要太过担心。 手术的时间不会太长,我坐在休息椅上,如坐针毡一样,心里的责任感不知为何,加重了几分。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一个女孩子家,孤苦无依。还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一心追随,怎知,竟是个渣男。 我现在,或许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跟叶子相比,我明显得比她幸运太多了。 因为……我还有容陵,在守着我。 这时,容陵在我身边坐下,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将我的箍住,声音无比的温和,“凝凝,我发誓,这样的痛,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经历。” 他的语气真诚,字字灼心。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没有他,我想,我一定会感动到痛哭流涕的。 他侧过身,将我拥在怀中,嘴唇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我一直说要给你爱情,可偏偏我什么都没有做。去登记的事,是我太唐突了,我跟你道歉。眼下,你朋友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迫切地需要你留在她身边照顾着。你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像刚刚那样,给我打电话。” 许是受了叶子的影响,他怀里的气息,让我越来越贪恋。我伸手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肩头,微微点了点。 曾经的容陵在我眼中,一直都是个用下半身来思考的动物,他对我的好,每次都是用我在床上对他卖力的迎合来填满。 只是如今,我亏欠他的越来越多。 他总是在跟我说着抱歉,其实我比他更清楚,他不过是在给我台阶下,一次又一次的放低姿态,他又何错之有。 错的,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我。 等叶子从手术室里出来,容陵已经离开了。临时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让他务必赶过去一趟。 在他起身离开的那一刹那,我像是脑子抽了风,一把拉住他,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边轻轻一吻。 他似是很满意,脸上的笑都快掩藏不住。悄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让我羞地快要钻进地洞里的话,“怎么办,大叔那里有反应了。” 我用力地在他身上挥了一拳,语气不善的低吼了他一句,“滚。” 他也不怒,用手在我鼻尖上轻轻一刮,就转身离开了。 我想,我定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去主动亲吻他,又盯着他离去的身影,出了许久的神。 从手术室里出来,叶子还回了原来那间病房。 这间病房虽然简陋些,但好得是个单人间。我趁叶子还没有醒麻醉前,把病房里的门窗通通关紧。 刚刚医生嘱咐过我,等她麻醉醒了,再观察几个小时就可以出院了。回去后,至少要静卧两三天,之后才能下床活动。 流产后的女人跟产妇的保养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什么不能吹风,不能下冷水,不能做重力活等等。说了一大堆,我听得是云里雾里,只好上网去百度了一些。 网上好些人都说,流产后至少要在家里静养一个星期,还要观察出血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不适,还得再回医院复查。 叶子不想把流产的事情被学校里的人知晓,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能理解她。可是,这静养一个星期,总得有个安身之所吧。 宿舍是回不了了,可总也不能天天待在酒店里吧。 “凝凝……”叶子唤了我一声,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疼吗?”我凑近她身边坐下。 医生说,麻醉醒来后,可能会有些疼,让我多陪她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含着笑,抿了抿唇,“没事,我还能抗得住。” 我问:“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下楼去给你买。” 术前要禁食禁水的,她都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受了这么大的罪,要是再不补充点热量,体力都快透支了。 “给我倒杯红糖水吧。”她说。 我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红糖,貌似还是上一个病人留下的。我拿起包装袋,将包装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再确定了一下保质期,这才给她倒了一杯。 我扶着她在床上坐了起来,将水杯递到她手里,她的手指很凉,还带着湿意。试想她躺在手术床上时,心里该有多紧张。 “医生说要静养一个星期,你打算怎么办?”我问她。 她把水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继而,不紧不慢地说:“我爸妈给了我不少的生活费,在酒店里住一个星期,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一个星期之后呢?枫都的物价这么贵,住一个星期的酒店,那得是多大的一笔开销。钱都花光了,这以后的生活费怎么办,总不能再跟你爸妈要吧。还有你这些天的饮食,那些外卖根本就吃不了……” 我担心的东西比较多,话刚说一半,又被她给打断了,“凝凝,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的忙,我应该谢谢你的,怎么可以让你再替我操心了?还有容总,今天真的多亏了有他,不然我连手术室都进不了。下次你若见到他,帮我再跟他说声谢谢。” 容陵? 我的脑中忽然想起那天在学校里,容陵交给我的那把钥匙。他说在学校附近买了套房子,是精装修的,随时可以入住。 我完全可以把叶子带到那里去住的,这样一来吃饭什么的也都方便,还会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 第039章 此刻的你,正是昨天的我。 离开医院时已是下午,我给容陵去了一个电话,他没接。我猜想他应该是在跟客户谈业务,不方便接电话。 我只好去了趟学校,把我搁在抽屉里的那把钥匙拿了过来。正值午休时间,教室里没有几个人,赵靖轩的座位上干干净净的,连本书都没有。 我跟一旁的同学打听了一下,才得知他今天请了假,韩絮也没有来。我翻了翻手机,昨天给赵靖轩发的那条微信,还是没有回复。 也不知道他这次回家退婚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我不敢给他打电话,给他发微信,他一直都没有回复我。 叶子还在校门口的出租车里等我,我没在教室里逗留太久,赵靖轩的事在我脑中就闪了那么一下下。 反正等他来了学校,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定会有个着落,不能过于求成,把他逼得太紧了也不好。 容陵的这套房子确实离学校很近,差不多隔了两条街的距离,正属于枫都最繁华的路段。 精装修的三室一厅,南北通透。家俱齐全,电器也是崭新的,怎么看都像是精心装扮过的。 客厅沙发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与墙壁大小的海报,海报上的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正是一年前在三亚海边与他嘻闹的我。 电视背景墙的一角是个壁橱,壁橱上搁置的全是他与我的合照。还有一些是趁我不注意时,偷拍的我出糗的镜头。 我把三个卧室都打开看了一下,几乎每间卧室的床边都铺放了一条纯白色的地毯,绒毛很厚,可以盖过脚面。 我的睡相不好,很多次都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从床上滚下来。那时容陵还调侃我说,等我哪天买房了,床的四周都要铺上一层厚厚的绒毯,这样就可以尽情的在床上翻滚。 我真的没想到,他可以细心到这般地步。 叶子挑了间离主卧相较稍远些的客房,还戏谑我说,这样我跟容陵在房里不管动静多大,她都不会听到。 我没忍心跟她说,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如若不是为了她,我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扇家门。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直射进来,洁白的被褥上都是星星点点的斑斓。叶子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枕头,大概是因为伤口开始疼痛,她的秀眉拧成了一团。 “凝凝,如果我是你,像容总这么优秀又体贴的男人,我必然会誓死追随他。” 我在纯白色的地毯上坐了下来,双手搭在床沿上,想了想,咬着牙说:“可你毕竟不是我,我没你那么感性。” 叶子一脸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说:“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一点没有感动过吗?” 感动? 那得要先有感情,才能谈得上感动。我对容陵没有感情,又怎有感动之说。他为我做的这些,在我看来不过都是徒然。 “叶子,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是感情重要,还是面包重要?” 叶子像是思考了许久,在我以为她是不是睡着时,我才听到她在说:“在感情面前,你会忽略面包的存在;可在面包面前,你又会觉得感情算个屁。我跟周向南在一起时,我明知道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给予不了我。然而,我还是死心踏地的爱着他。 经历过了今天的事情,我才深刻明白,我以前有多傻。自始自终,不过都是我在一厢情愿罢了。感情这个东西,留它有个毛用,能当饭吃吗?能让我不走进手术室吗?能让周向南娶我吗? 凝凝,现在的我对于你而言,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我不敢说,等你发生了与我同样的事情,赵靖轩会不会像周向南一样当个缩头乌龟。但有一点,你或许还不知情,赵靖轩他有处女情结。等哪天他知晓了你与容总之间的这段过往,他会怎么看你?” “处女情结?”我不禁有些吃惊。 “对。”叶子点点头,继续说,“差不多是在上个月,有天午休时间,他们几个男生凑在一块聊女生的八卦。突然有人提起‘处女情结’,赵靖轩是第一个高高举起手的,他说他最接受不到那种不干净的女生。当时他们几个还调侃他,问他有没有跟韩絮上过床,他摇头否认了,还说他不接受婚前性行为。” 叶子的话,让我不禁想起那一晚,在学校前面的巷子里,为了救周向南被几个男人强的事情。 当时,赵靖轩赶走那几个流氓,走到我身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纸巾不停的在我脖子上擦拭着。再后来,在周向南的出租屋里,我跟他情到浓时,他都没有亲吻过我的脖子。 原来…… 原来,他是嫌我脏。 我跟容陵的事情,只有叶子跟柯韶宸知晓,纵使他们不会告知于他,我又能隐瞒他多久。 可是…… “叶子,我爱他,我爱赵靖轩。”我义正言辞道。 叶子冲我莞尔一笑,“此刻的你,正是昨天的我。爱了不该爱的人,伤了不该伤的人。” —— 离开公寓的时候,是在傍晚时分,金黄色的太阳挂在天边,璀璨的光芒是那样的温馨。 关于感情和面包,还有爱与伤。叶子喋喋不休跟我聊了一下午,满脑子被她灌输的都是容陵的好。 若不是俩人肚子饿的咕咕叫,她应该还可以再讲两个轮回。 小区门口有家大超市,我跟她说去那里买点菜回来,烧几个拿手的给她补一补。 出了小区,我鬼使神差地在超市门前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行人,我脑中的思绪渐渐开始飘远。 赵靖轩有处女情结这件事,在我心中的打击还是蛮大的。在我拼尽全力想要靠近他时,才发现我连走近他的权利都没有。 很多时候一加一不一定非得是等于二,你爱我我爱你,也有可能不是相爱,而是在相互伤害。 我不知道我在这张木制的长椅上,像个傻瓜一样驻留了多久。等叶子给我打来电话时,我已经在电梯里了。 我用钥匙打开了门,叶子正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电视机旁的音箱里放着轻缓的音乐。 看到我两手空空的回来,她腾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像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眉头一皱,“薛凝凝,你这几个小时死哪去了,不是说去买菜回来给我烧好吃的吗?你这是几个意思?给我灌了一兜的西北风回来吗?” 有了叶子的这一惊一乍,我的思绪终于有了几分清醒。摸了摸后脑勺,尴尬一笑,“刚才不小心迷路了,我这就去买。” “不用你买了。”没待我转身,叶子已走近我身边,凑在我耳边,低声说,“快去厨房看看,有惊喜。” 有惊喜? 看她那诡异的神情,我将信将疑地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容陵穿着一身家居服,胸前围着围裙,拿着一只木铲,翻炒着锅里的西红柿。灶台上,还有几个已经烧煮好的菜搁在一旁,用空碗盖在上面保着温。 “你回来了。”见到我,他嘴角滋着笑意。 “嗯。” “事情都想好了。”他把锅里放了一碗水,盖好锅盖,转身看向我。 “什么?”我反问。 他倚在灶台边,双手环胸,定定地看着我,“刚刚去超市买菜,看到一个傻姑娘坐在超市门口的休息椅上。本来想去把她领回家的,又怕惊扰了她,只好先回来做饭了。看饭做得差不多了,就让叶子打电话叫你回家吃饭。” “……” “是有遇到什么烦心的事吗?如果是因为叶子的事情,我刚已经跟她说好了,这几天她先住在这里,明天我让钟点工阿姨过来陪着她,给她做些吃的。你该回去上课就回去上课,晚上再过来就行了。” “那你呢?我们在这里会不会很不方便?”我问他。 他用手轻轻抵住我的下巴,我一抬头就撞进了他那双极黑极深邃的眼睛里。那目光温柔的让我心里一颤,他又故意似的,弯下身在我耳垂轻轻一舔。 若不是他的胸膛够硬朗地护着我,我想我此刻身子酥软的都快要摊下去。他将我轻轻拥入怀中,低沉温和的嗓音在我耳边传来。 “我的小丫头,这里就是你的家啊。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还跟我说什么傻话了。你要是觉得拘谨的话,我明天开始在公司住几天,等你什么时候想要我回来了,我再回来。” “容陵,谢谢你。” 不管是因为他爱我,还是帮我一起照顾叶子,又或者是为了我所付出的一切,于情于理,我都该跟他说声谢谢。 这顿晚餐,我们三个人吃的很开心。之前的两年里,容陵没有给我烧过菜,沾着叶子的光,我头一次尝到了他的手艺。 经过我挑剔的味蕾鉴定,他的厨艺多半可以跟五星级饭店里的大厨相媲美。三菜一汤,就差连盘子都吞了。 晚餐用完后,我们休息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了。 叶子今天刚做完手术,伤口还有些疼痛,我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不顾容陵向我投来的饥渴难耐的眼神,一头钻进了叶子所在的那间客房里。 第040章 你是来讨情债的吧? 隔日一早,我没有听容陵的安排去学校上课,而是打着回学校的幌子,去了周向南的出租屋。 我不相信一个男人会绝情到这般地步。叶子为了他,做出了那么多的牺牲,他哪怕不想负这个责任,总也不能一直当个缩头乌龟,连面都不让见吧。 我刚踏进院子里,栅栏上拴着的那只大黄狗就对着我一阵猛叫。那气势,让我打心眼里有些犯触畏怯。 “大黄,别乱叫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包狗粮,从里屋走了出来。 男人在狗盆里放了把狗粮,大黄狗总算不再闹腾了。我提起胆子,走到男人面前,小声的问了一句,“叔叔,楼上住的周向南在家吗?” 男人扫了我一眼,又在那只大黄狗面前蹲了下来,用手在它身上轻抚着,“你找他做什么?那小子,还欠我两个月的房租没给了。大半夜的卷起铺盖就走了,留了一张什么夜总会的VIP卡,还好意思说是用来抵房租。” “那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或者,您知道他在哪里上班吗?”我改口问。 男人终于舍得从大黄狗身上离开,直起身子,用一种几近玩味的眼神打量着我,“姑娘,你是来讨情债的吧?” “什么?”我不解的看向他。 “这小子是个风流的种,都来了好几拨的姑娘找他了。”男人面带笑意的说,“我看姑娘你还这么年轻,该不会也是被那臭小子给骗了吧。” 我顿时会意了他的意思,紧咬着唇,声音里故作哽咽,“他让我去把孩子做掉,可是医院那边非要找孩子爸爸签字,我现在又联系不到他人。叔叔,你帮帮我,如果知道他在哪里,拜托你告诉我一下,求你了。” “真是个可怜的姑娘啊。”男人似是叹了一口气,“他走的时候,给我留了张夜总会的VIP卡,看样子他应该是那里的老熟客了。我都这把年纪了,那种地方怎是我能去的,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回屋去拿给你。你去那儿找找他,说不定能碰到。” “谢谢叔叔。”我连忙道谢。 男人从屋里取来了卡,递给我,“小姑娘家的,一个人在外闯荡也不容易。下次再碰到喜欢的男人,一定要擦亮眼睛,别再被这种人渣给欺负了。” 他的话很中肯,有点长辈对晚辈的教诲,又有点父亲慈悲的韵味在里面。我接过卡,又跟他道了声谢,才离开了。 我用手机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些关于这家夜总会的信息,没想到它在网络上的评价可归属于整个枫都里档次最高的一家娱乐会所。 能成为这家会所的VIP会员,那得往里面砸多少钱。一个连房租都付不起的穷小子,哪里来的资本可以在这么高档的场所里来去自如。 夜总会的上班时间是在晚上七点,我蹲守在会所的外面,从白天一直驻留到夜幕降临。 我不能确定周向南今天一定会过来,但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过来的。今天若是等不到他,明天我还来,再不然后天,大后天,我就不信等不到他。 会所门前先出现的是那些浓妆艳抹,超高跟加上紧身裙的公主们,个个貌美如花,跟个淘宝模特似的。估计像凤姐那种姿色的,都成变出个林志玲来。 这样的场所里不单单是为男性朋友服务的,也会有一些女客人,自然就少不了个个西装笔挺的大长腿欧巴们。 我忽然突发其想,周向南会不会也混杂在这些人其中。他那么落魄,能在这里进出自如,必然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否则以他的财力,完全是消费不起的。 可是无论我怎么瞪大眼睛,那些欧巴们都像是一个个克隆出来的,分不清谁是谁,更别说能找出周向南了。 我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接近七点半时,我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把束在后面的马尾辫放了下来。又从背包里取出中午刚买的化妆品,补了一下妆,然后踩着那双不太合脚的高跟鞋,大步往会所里走去。 这是我给自己制定的在万不得以下才使出的“破财计划”,装作瞟.客的身份进去。 我把那张VIP卡递到前台面前,跟她说,给我开间包厢,让周向南来给我服务。 其实,我根本就来不及去确定,周向南到底是不是这里面的公子。 果真,前台微笑的跟我说,他们这里没有叫周向南的,又或者说那位先生还有其他的名字。 也对,像这种风流场所,露水情缘,有几个能用真实姓名的。 我刚觉得进退两难时,看到前台用扫码枪把我递给她的VIP卡扫了一下,然后说:“美女你好,这是我们会所内部人员办理赠送给客人的VIP卡,不知道你要找的这位,是不是Wend?” “对对对,就是他。”我脱口说道。 管他呢,先见到人再说,若不是他,我再让他们给我换个公子来服务。等把这里的公子一个个都见完后,找不到周向南我就撤。 “不好意思,美女。Wend今天的时间被客人预定了,所以抱歉,我能给你替换另一位吗?” 她笑的很标准,声音也很动听,我却不屑于往她的套路里钻,还真当我是个多么饥渴的女人似的。 “不好意思,请问洗手间在哪里吗?人有三急,我需要先去方便一下。” “好的,前面往左拐就是了。”她把VIP卡还给了我,还细心地为我指了指路。 我沿着走廊转了一个弯,确定离开了那个前台的视线,我开始绕着偌大的会所乱转。 走了几圈,我头都被绕晕了,向来方向感不好的我,都不知道身处何地了。 这时,刚好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小男生端着一瓶像是高档的洋酒,从我身边经过,他很有礼貌的问我,“美女,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我抚了抚额,尴尬一笑,“喝得有些高了,不记得自己是哪一间包厢了。” “请问您贵姓,我让前台帮你查下房号?”说着,他就掏出腰间的对讲机。 “Wend,我跟Wend在一起的。” 我的话音刚落,就见到他对着对讲机里面说道:“呼叫Linda,Wend房里的客人喝多了,记不清房号,麻烦帮忙查一下。” “403号。” 接到对方传来的信息,服务生很负责任的一直把我领到403房号前。我假意倚在墙壁上干呕了两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才用力地推开了包厢的门。 包厢里的霓虹灯不停地闪烁着,刺耳的音乐声伴着一阵阵急促的低喘声传进我耳底。 沙发上那两个人交缠在一起的身体,尽情地在行着鱼.水.之.欢,对于我的突然闯入丝毫没有察觉。 男人被女人ya在身下,女人的身体很宽,还有些肥胖,那一坨坨随着她体.内的律动晃动着的白花花的肥肉,真真是闪瞎了我的眼。 男人的身子完全被女人的给覆盖住,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连那几声有力的低.喘声,我都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周向南。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地加速,这样的场面在我跟容陵的身上发生过无数次,可是在现场看别人如此卖命的演绎,我多少还会有些羞涩。 “周向南,你个混蛋。”我强压惧意,扯着嗓子怒喊一声。 显然,刚刚在云巅之上的两人,谁都没料到自己的包厢里会突然闯进第三个人,还是一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 女人转过身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满满的厌恶。然后,不疾不徐地从男人身体里退了出来。拿起沙发上的一个类似于毛毯的东西,将肥胖的身躯裹好。 “哪来的死丫头,竟敢坏了我的好事,看我不找几个人来教训你一下,你就不知道我韩露露三个字怎么写。” “韩姐,小妹妹不懂事,您别跟一般见识。一会儿,我就陪您回去,我这辈子都为您一个人服务。” 在男人穿衣服间,我用手捂住了眼睛,听到那个熟悉到令人厌恶的声音,我缓缓将手移开。 “这可是你说的哦。”韩露露一双肥胖的手勾住周向南的脖子,整个身子都倾在了他的怀里。 我真担心,像周向南这样的小身板,能够让韩露露榨几次,早晚都得被榨成肉干。 “周向南,叶子在医院手术,为什么不去看她。一个女孩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吗?”我愤恨地瞪着他,要不是碍着那个女人在,我真想上前抽他一耳刮子。 “所谓家有家法,行有行规,是她自己不守规矩,痴心妄想地还想让我娶她,简直做梦。孩子又不是我让她怀的,谁叫她忘记吃药了,她这是咎由自取。” 周向南边说边在韩露露那座傲人的双.峰上轻轻一捏,惹得胖女人一声娇.嗔。随即跟着附和了一句,“就是就是,Wend怎么可能会娶那个丑女人了。” 我可以肯定,韩露露肯定没有见过叶子。她口中这个所谓的“丑女人”,我还真就不明白,她是哪里来的自信。 在男人的眼中,愿意覆在自己身上的女人都是美女,包括像韩露露这样肉感十足的女人。 而在女人的眼中,除了自己,谁想跟心仪的男人有点可发展的意思,那全是丑八怪。 第041章 赵靖轩,为什么会是你?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两杯刚醒好的红酒,我走上前,拿起其中一杯,扬起手往周向南头上浇去,冷哼道:“你这个人渣,叶子嫁给你这种人,才是瞎了眼。” “你个死丫头,信不信我抽死你。” 韩露露板起脸,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身上的毛毯顺势滑了下去,周向南眼明手快地拉住她,毛毯才没被掉落在地上。 周向南很会哄女人,用力将韩露露箍在怀里,低头在她唇边深深一吻。这一招对于韩露露这样饥.渴的女人,果然很受用,没几秒,脸上的怒意消失殆尽。 “薛小姐,我是看在你当初救过我的份上,才在这里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话。”周向南接过韩露露递来的纸巾,不紧不慢地擦着身上的酒渍,“麻烦你回去给叶小姐带个话,我跟她之间的事情早已经翻了篇,让她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也不要……让她的朋友来打扰我的性.福生活。” “你丫的才是小姐了,你全家都是小姐。”我怒喝道,“一个肮脏的家伙,小心得艾.滋.病。” 韩露露又想动手抽我,被周向南轻抚了两下,只好换作用眼神来怒视我。 我的怒骂,在周向南的眼中没有闪过一丝波澜,反倒有些异于常人的心平气和,“这句话,你应该跟你家那位白马王子去说。我得不得艾.滋.病,自是与你无关,更不会传染到你身上去。但若是某人,就不好说了。” “你什么意思?” 周向南的话,像是个魔咒,所有的不安瞬间笼罩着我。 “隔壁405号房,会给你答案。到时,别哭着来谢我就好。”周向南悠然地翘起二郎腿,从茶几上拿起一支烟,点燃。 我不知道他这是耍的什么花样,反正现在是骂也骂了,好事也破坏了。我就信一次他的邪,去隔壁看看。 要是再撞见肉肉的场面,有了之前的经验,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大不了就说是Wend叫我过来的,有气找他撒去。 405号包厢与周向南这间紧挨着,我在那扇金光闪闪的房门前犹豫了片刻,手握着门把,踮起脚尖凑在那块只有巴掌大小的透明玻璃前,先探了探。 这一眼,我恐怕终身都难以忘记。握在门把上的手,就跟钉在上面一样,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 包厢里有台三角钢琴,四周点着蜡烛。一个三十多岁,个头不高,身型微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得并不好看的女人正倚在钢琴前,手里拿着一叠钱,一张一张地往地面上扔去。 在她的面前,有个赤.裸着上身,仅穿着一条内裤的男人,双腿跪在地上,沿着女人撒下的钱,一张一张地用嘴衔起。 女人的兴致越来越浓,待男人快要爬到她身边时,便开始围着钢琴转起圈圈。很快,一张张红色的钞票在四周铺满。在火焰的衬托下,钞票的颜色正如我此刻的心,染成了血色。 我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那张夜夜在我梦中徘徊的英俊脸庞—— 赵靖轩,为什么会是你? 这就是周向南那个贱男人想要给我的答案,难怪他会那么趾高气扬。我自己喜欢的男人就是这路货色,凭什么还假似清高的去骂他肮脏不堪。 我趴在门上,哭,紧咬着嘴唇,无声地流着眼泪。 包厢里的人还在继续。 女人像是有些累了,索性在钢琴前的旋转椅上坐下,嘴角噙着笑,用手妩媚地对着赵靖轩勾了勾。 赵靖轩很听话,接到女人的指示,地上的钱也不捡了,径自往女人面前爬去。 他跪在女人面前,头刚好倚在女人大腿处。女人像是对待宠物一样,用手在他头发上抚了抚。而后,弯下身子,一张厚厚的唇覆在了赵靖轩的唇上。 女人又在赵靖轩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赵靖轩的身子明显颤了颤,唯唯诺诺地伸出手,去脱女人的衣服。 他的动作很慢,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用力将他的手甩开。三两下,已将自己身上的衣物全部脱尽。 赵靖轩依旧跪在女人身前,看到一.丝.不.挂的她,他的身子本能地往后让了让。 女人回过身从钢琴的前盖上又拿过一叠钱,在赵靖轩眼前晃了晃。许是受了金钱的鼓舞,他又将身子往前倾去。 按照女人手指的方向,一头埋进了女人的最私.密处。双手在女人的带动下,握住了她那对饱.满.如.玉的双.峰。 …… …… …… ——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夜总会的,如同一个心被掏空的玩偶一样,麻木地,迟钝地,在雨夜中放肆奔跑。 是雨,是泪,我脸上早已模糊不清。 9公分的高跟鞋,又是雨夜,我记不清究竟摔了几个跟头。还有些知觉的,是脚踝处传来的阵阵痛意。 可我还是一步一步,时而奔跑,时而慢走,没有目的地,在大街上行走着。 我好累,身体上的累,心里上的累,交替侵蚀着我。 “扑通”一声,我在第N个积水的泥坑前摔了下来。我靠在花坛边,吃痛地抱着双腿,对着安静的夜,撕心裂肺地哭出声来。 马路上的行人,大多都是行色匆匆,看到神经病一样的我,纷纷避让。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地震动,我颤抖着的手,迟缓地将它取了出来。泪眼朦胧,我没有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直接按了接听。 “……”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促,又有些不安。 “我……” 我抬头看了眼四周,陌生的人,陌生的景,陌生的街道。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微信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片刻之后,挂电话的声音传来。 我身体上的寒意促使着我的手一直在抖,手机上电槽的红灯不停地闪烁着,我点完发送,手机就自动关了机。 位置有没有发送成功,我不知道;那个拼了命在雨夜中寻找着我的男人,他会不会适时的出现,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好冷。 每一滴雨落在我身上,就如刀在割着我的皮肤,牙齿不由自主地在打着颤。 我会不会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对这个世间充满了绝望,然后含恨离去。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因为有人不会让我这么轻易的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的身边。 在我感觉到身子渐渐有了暖意,头顶上的雨水不再往我身上滴落。容陵撑着伞将我打横抱起,我趴在他的怀里,看他焦急的样子,他尖利的下巴不经意地磕在我的额头上,有些模糊的痛。 许是哭的太久,有些累了,我的身子刚着车座,就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像是听到了叶子的声音,我的眼皮很重,怎么都打不开。 我听到叶子在问容陵,“她还好吗?” 容陵的声音很低,叫她先回房休息,他会照顾好我。叶子像是有些不太情愿,“嗯”了两声,脚步声逐渐飘远。 然后……没有然后…… 等我完全清醒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已经躺在浴缸里,水汽缭绕间,他的手握着花洒,另一只手在我皮肤上轻轻擦拭着。 他的动作很轻,好似对待一个婴儿般的无比温柔。 他的眼神里包含了许许多多我无法理解的情意在里面,深情地凝视着我。 从找到我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同我说,也什么都没有问过我。 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个陌生的地方,为什么会摔在泥坑里像个泥人,又为什么哭得妆都化了,还待在雨中跟个疯子一样。 他那么聪明,很多时候,我在他面前藏不住一个秘密,他总会在我身上找到相应的答案。 洗好澡,他用浴巾将我裹好,出了浴室,我才发现这是他的主卧室。他把我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随后走出了房间。 等他再出现时,手里多了一杯姜茶。 “把它喝了,不然会感冒的。”他把姜茶放在了床头柜上,继而走进了浴室里。 我掖好被子,挪了挪身子,在床上坐了起来,端起姜茶,放到嘴边。姜茶还有些烫,我浅浅的抿了一小口,好甜。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真正的幸福,不一定是非有多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是这种平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冷了,有人用胸膛去温暖你;累了,有人帮你缓解身体上的乏,哭了,有人给你肩膀依靠;伤了,有人站在原地等着你回头…… 这一夜,我在容陵的房里度过。 我裹着被子一角,背对着他,他从身后静静地抱着我。两人同在一个被窝里,如此近的位置,他没有逾越半分。 这一觉,我睡得很舒服,是小区里修剪花草的机器“嗡嗡嗡”地吵醒了我。我睁开眼,映入我眼帘的是容陵帅气的睡颜。 睡着之前,我是背对着他的;睡醒之后,我是搂着他的。空调被被我压在了身下,一条大腿横跨在他身体上最突出的部位。 果真,我这睡相不是一般的差。 第042章 容陵,昨晚我…… 主卧室朝南方向有个大的落地窗,上午的阳光很明媚,从大扇的窗户投射进来,将室内渲染出一片橙黄的温暖。 因着这惊人的睡姿,我的手脚不敢伸展挪动,生怕会惊醒他,只好紧紧贴在他怀里。 听着他在耳边均匀的呼吸,一声一声,我的心也随之平静。 他其实长得很好看,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经过岁月的打磨,酝酿出他这个年纪里特有的韵味。 “再这么看下去,我可是要收费的哦。” 他倏地睁开眼,似笑非笑望着我,一双漆黑的眸子好似看透一切。 “小气。”我白了他一眼,翻过身,打算起床。 怎知,他猛地一下,有力的臂弯从身后圈住了我,“看吧,给你看,眼珠子别瞪出来就好。” 我挣了几下,没能挣脱,“容陵,别闹了,我还要回学校。” “昨晚你睡着后,我给严岭琛打过电话,帮你延长了一天的假,今天我带你出去走走。来枫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出去逛逛吧,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他的头靠在我的肩上,鼻息间微微呼出的热气直喷在我的皮肤上,有点痒痒的。 我只好将身子转向他,四目凝视,我的心莫名的又“咯噔”了一下。 我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因为我怕我承载不了它里面深藏着的浓浓爱意。 “容陵,昨晚我……” 我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去跟他解释昨晚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 实话相告吗?好像并不能。 赵靖轩在夜总会当公子的事情,也许没有几个人知晓,如此这般不与启齿的事,自是越少人知道,对他越好。 有了昨晚的沦落,我以为我会清醒一些。毕竟,一个口口声声计较女人贞洁的男人,回头居然比这个女人还要不堪。通常情况下,我们会称这种男人为“渣男”。 赵靖轩算吗? 一夜好眠后,为何我会绞尽脑汁替他想了几百种理由。那个愿意为我去抵抗婚约的男人,又怎么会是渣男了? 反正,我不信。 “既然是让你不开心的事,那就不要再提了。”他将我搂进怀里,垂下头,在我嘴边轻轻一吻,“在我身边的你,希望每一天都是开心的。” “嗯。”我喃喃回道。 昨晚我心情不佳,他没有碰我。经过一夜的调整,他狼性毕露,将我扣在床上,好生折腾了一番,才舍得放我从床上离开。 我站在卫生间洗手池前,发了好一会儿呆。 牙刷是情侣款的,漱口杯是情侣款的,连挂在架子上的毛巾都是情侣色。 我再转身把整个卫生间里都环视了一圈,几乎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双人份的。我平常常用的那款护肤品,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洗手池的置物柜上。 他究竟是在睹物思人,还是早已断定了,总有一天,我定会踏进这扇家门。还有——爬上他的床。 待我洗漱完,回到客厅,容陵正坐在餐桌上摆放碗筷。我们今天都起晚了,他让钟点工阿姨把早点又热了一遍。 那个钟点工阿姨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姓徐,人看上去特别的和气。见我从主卧室里走出来,放下手中的活,毕恭毕敬地唤了我一声,“太太早。” 太太? 我的脸陡然的红了,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我,还是以容陵妻子的身份,太不适应了。 容陵为我拉开餐椅,好整以暇地笑,“容太太请坐。” 我拧着眉,怒视了他一眼。他不以为然,转到我对面,将一个煎饺夹到我碗里,然后对徐阿姨说:“阿姨,凝凝年纪小,容易害羞,等我们结婚后再唤她‘太太’吧。在这之前,您还是叫她‘凝凝’,就是那个混凝土的‘凝’。” “好的,先生。”徐阿姨答道。 我低着头,吃着碗里的煎饺,皮薄肉多又很脆,味道真是不错。至于容陵对徐阿姨说的那番话,满满的戏谑在里面,我也懒得去搭理他。 “怎么没见叶子。”伺候完我的胃,脑中的神智终于清醒,这才想起我的好友。 “叶小姐还没起,要我去叫醒她吗?”徐阿姨问。 徐阿姨是容陵昨天安排过来照顾叶子的,听容陵说这位徐阿姨也是韶密人,跟叶子算是同乡,想必两个人应该还相处得不错。 我放下碗筷,冲徐阿姨一笑,“不用了,等她醒了,麻烦阿姨再给她做些好吃的吧。她这几天身子比较虚,烧些鱼汤啊,骨头汤啊,给她补一补。” 徐阿姨看了容陵一眼,再将视线转向我,嘴角多了一抹笑意,“凝凝小姐,你就放心吧,这些容先生之前都已经交待过我了。” 我把面前剩下的半盘煎饺递到容陵面前,一副讨好的姿态,“那就谢谢容先生了。” 容陵没理会我的假意恭维,接过餐盘就倒进自己碗里,边吃边问:“想好去哪里了吗,不然我就擅自做主了。” 我原以为,带我出去玩,他不过是说说而已。他做为公司领导,工作日无故缺席,怎么想也觉得不妥。 可是眼下,看他这态度,倒也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不由地心头一暖,脸上却还要装作淡淡的若无其事,“都听你的。” 早之前,容陵也带过我一起出去玩过几次,他是个思路特别清晰,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计划周密的人。他口中的“擅自做主”,或许在他的手机备忘录里,已经拟定好了整日的游玩计划。 我们出门时,叶子还没起,我本想带上她一起出去逛逛,透透气也好。可徐阿姨跟我说,叶子现在的体质,不宜吹风,要不然以后会有头疼的毛病。 她们老一辈的养生准则,我弄不明白,但看她一脸认真的神情,不难看出有几分忧色在里面,我也只好作罢。 容陵的车子径自驶向了一家海洋馆,买了票,进了馆。偌大的海洋馆里,游客屈指可数。 也罢,这种包场的感觉,其实挺爽的。 容陵牵着我的手,一双大长腿为了迁就我,刻意放慢了步子。他比较见多识广,橱窗前的简介都不用看,就能把那些不同种类的鱼,说得头头是道。 像我这种孤陋寡闻的人,最怕这种安静又烧脑的游玩项目。容陵兴致浓浓得说着,我迷迷糊糊的听着。 后来,差不多整点的时候,馆里的喇叭里开始通知,展厅里马上有“美人鱼”的表演。 我已逛得没多大的兴味,一听说有表演,就来了劲儿,连忙拉着他按照来时的路折回展厅。 我拉着他坐在了最前排的观众椅上,一个穿着美人鱼服装的女人在装着海龟的大鱼缸里,娴熟地在水里摆弄着各个姿势。 我目不转睛盯着鱼缸里,在观看“美人鱼”的精彩表演,有人却在一旁开始把玩着我的手指。一只一只,一会儿轻抚两下,一会儿掰弯两下,玩得不亦乐乎。 表演结束后,我问他,“美人鱼的表演好看吗?” 他答:“没你好看。” 我又问:“扮美人鱼的那个女人身材好不好?” 他诡异一笑,“没见过里面长啥样,不清楚好是不好。” 我:“……” 这家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臭流.氓。 离开了海洋馆,我囔囔着说太没劲了,要回学校。他连哄带骗,将我好生一顿安慰,还跟我打保证,不会再像刚刚那样没劲了,愿意舍命陪佳人,只愿博得佳人一笑。 我一直以为他的活儿好,从没发觉,他的嘴皮耍得也这么地溜。 既然他都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我这个佳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总归是出来玩的,人家还特意为了我翘了班,我也没再打算去为难他。 为了给他一个弥补刚刚扫我兴的机会,我带着他去了隔壁的游乐场,在“激流勇进”的窗口买了票。 穿上救生衣,我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偷乐。 坐在船上,他的手紧紧扣住我的,手心里的冷汗密密的一层。船身开始滑动的那一刻,他侧过身,将我搂进了怀里。 汗……明明是他在胆小害怕,怎么弄的好像是我在胆怯一样。 从小船上下来时,我发现容陵身上跟个落汤鸡一样,而我身上还是干干的一片。 我恍然明白过来,他那么紧搂着我,几乎整个身子都护在了我的身上。不是因为他胆小,而是不想让我被河水浸湿。 对他的感激之情,一直持续到他回车里换了身衣服。 他像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连备换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只是这身衣服,让我禁不住有些恍了神。 他换下潮湿的西装,穿了件普通的深蓝色外套,休闲长裤,衬得他更加的年轻,英俊清朗。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除了睡衣外不穿西服的样子,矜贵中带着出乎意料的帅气。 他天生就是那种衣架子,似乎什么款式的衣服,只要穿在了他的身上,自然就会发挥出它的优势来。 若是时间可以再倒流个二十年,以容陵这样的五官,势必可以秒杀如今娱乐圈中众多一线的小鲜肉们。 第043章 容陵一本正经吃醋的模样 我们在游乐场一直玩到夜幕降临。旋转木马、碰碰车、螺旋滑行车、摩天轮、卡丁车……几乎将所有的项目都玩了一圈。 晚餐是容陵在网上订的一家法式西餐厅,逼格相当的高,连座位都是靠着窗的。透过窗户,映入眼帘的是枫都最繁华的地段,五彩的霓虹灯闪耀,一片灯红酒绿,歌舞声平。 餐厅的格调也很优雅,轻柔的萨克斯曲充溢着整个餐厅。华丽的水晶灯下,淡淡的彩光如梦幻般斑斓。华美的欧式餐桌子上贴心的摆放着一支银色的烛台,柔和的烛光在空中轻轻摇曳着。 容陵说,这是情侣们最青睐的约会餐厅。如果我喜欢这里,以后可以经常带我过来。 我但笑不语。 如此高消费的场所,他若是不心疼腰包里的钱,我倒是很乐意经常陪他过来奢侈一把。 在西餐厅里,点菜是很头疼的一件事。头盘,汤,主菜,副菜,甜品什么的,还得分先后顺序。什么样的汤搭什么样的菜,都很有讲究。 我更喜欢的是,站在大排档的冷柜前,看着柜里的菜,跟服务员商讨着,到底是韭菜炒蛋好吃一些,还是韭黄炒蛋更鲜美一些。 当然,这两种场所是完全没有可比性。它们所针对的,不过是不同层次的消费者罢了。 像容陵这种整日里西装革履的成功男士,要是坐在大排档里的折叠餐桌前,那才叫个格格不入了。 侍应生递来一本金光闪闪的菜单,容陵接过,修长的手指,在上面页页翻过。侍应生是个外国小伙,容陵全程与他都是用英文在交流,期间只问了我一句,牛排要几分熟。我答了一句,七分熟。 餐厅里很安静,不像在大排档里,吃酒划拳都是家常事。这里的客人,似乎都很懂礼仪,嘴里有食物时不说话,聊天的声音也很低,打扰不到其它的客人。 许是今天游玩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容陵晚餐点了不少的菜,从头盘到甜品,吃得我都快要撑破肚皮了。 我把杯中仅剩的红酒一口喝尽,揉了揉圆滚滚的肚皮,满意地掩嘴打了个饱嗝。 “怎么样,晚餐还合味口吗?”容陵低眉看我,好似我的回答对他而言很重要。 我点点头,“不错。就是有点吃撑着了。” 他怔了一下,很快,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眉眼间,隐隐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别担心,吃撑着了,我带你运动去,男女混合运动,有助于食物消化。” “……” 这家伙,真是什么事都能往那方面扯。 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流.氓。” “怎么,害羞了,你以为我说的男女混合运动是什么?我指的是一起散步,难道你想的是……薛凝凝,没想到你这么饥.渴……哎呦……我的肾啊……”。他语带调侃,却又一板一眼。 “我……我……”要命,我居然被他撩得脸颊开始发烫,心里却有些不甘,还硬是佯装镇定,“我是说都这么晚了,散步要是遇到流.氓怎么办?” 只见他的唇角倏地微微轻扬,有点嘲笑的意味,“你见过流.氓怕流.氓的吗?” 汗……还有人这么诋毁自己的。 幸好,他还有点自知之明。 “凝凝,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忽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将我俩之间的暧昧气息生生打破。 容陵震惊地瞪着我,我俩面面相觑。这个声音,我们都不陌生,甚至说,对它的主人,打心眼里都充满了厌恶。 “你不是说要把他从枫都城管局里除名的吗,怎么还让他出现在这里?”我咬着牙,声音有些含糊。 “还没来得及。”容陵见状,面露不悦。 秦宥凡全然不在意我俩脸上极不自然的微表情,自顾笑意满满地走近,在我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今天一同事组局,来这里聚餐,我还打算过些天去找你的,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偶遇到了。容总可真是大方,请我们家凝凝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改天我们回请你。” 秦宥凡话音刚落,容陵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秦先生,我如果没有老到记忆丧失的话,你跟凝凝之间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更谈不上说是你们家凝凝。我希望秦先生说话时,注意用词。另外,这顿饭是我请凝凝的,还轮不到你来回请。” 看到容陵一本正经吃醋的模样,我的心里莫名乐了起来,侧过身,掩嘴笑了笑。 “是吗?”秦宥凡的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不但不怒,却笑得更欢,“谢谢容总提醒。不过,凝凝很快就会是我们秦家的人了。等我们结婚时,容总可一定要来喝喜酒哦,回头我会让大宝哥把喜帖寄到你们公司的。” 我还以为容陵会有多大的杀伤力,才一个回合就被秦宥凡给怼到了下风。 他明显怔了许久,眼中忽地升起淡淡笑意,“喜帖就免了吧,凝凝是绝不会跟你结婚的。”他顿了顿,刻意加重了语气,“因为,我不会允许她嫁给别人。” “呵……”秦宥凡抚额笑道,“你不允许?你是凝凝什么人?大叔,你该不会是想老牛吃嫩草吧?” 秦宥凡的话渐渐有些过激,我有些担心容陵那颗小心脏承受不了,决定不再充当一个吃瓜群众,得赶紧把秦宥凡这个瘟神给打发走。 “秦宥凡,你那些同事在看着你了,不想被他们看笑话的话,就立马回去。我跟你之间的事情,回头我们私下再解决。” 秦宥凡的脸色稍稍有些僵,也不看我,一双眼睛紧盯在容陵身上,“你说在枫都有了男朋友,不会就是对面这位大叔吧。” 他一口一个“大叔”的叫着容陵,有意地在提醒着我与容陵之间的差距。 “是的,我跟他在谈恋爱,而且,我跟他还会结婚。所以……” 我的话还未说完,秦宥凡已咬紧牙,转过身,怒视着我,“所以,你跟你妈一样的放荡。” …… 我知道,秦宥凡对我说出这么混蛋的话,我怎么也该起身甩他一个耳刮子。或者,把容陵面前剩下的半杯红酒倒在他头上。 可是,我没有。 我只是敛去脸上的所有表情,对他低吼了一声,“滚。” 容陵握住拳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拉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秦宥凡不是个傻子,我们这里的低气压,已不是任他叫嚣两声就可以解决的。视线在我跟容陵身上游荡了两圈,冷哼一声,拔腿就走。 从餐厅出来,接受了容陵的提议,没有直接回车里,而是围着餐厅附近的马路,手牵着手,一起压着马路。 “为什么不肯我揍他?”他还在为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 初夏的夜晚,夜色幽沉,没有星光的点缀,唯有昏黄的路灯,静静闪烁。在这偌大城市的一角,我很庆幸,还有他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我怕脏了手。”我淡淡一笑,嘴角有抹苦涩,“况且,他说得也不全错。的确是我妈破坏了他的家庭,他答应娶我,不过是为了报复。而我妈……她以为把我嫁给了秦宥凡,以后就可以跟秦叔叔光明正大的偷.情了。” “凝凝,我说过,不会让你嫁给他的。你妈妈的事情,我不好有过多言论,但对于你,我一定会遵守我的承诺,给你幸福。”他将我拥入怀中,温暖的胸膛驱走了我身上的凉意,以及……心里的。 秦宥凡的冒然出现,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无声的巨浪,我忽然发现,很多事情,已不再是靠躲避就能解决的了。 我拉着容陵在马路边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脸上泛起了忧色,“今晚的事情,秦宥凡肯定会告诉我妈妈的,用不了多久,我妈一定会打电话来兴师问罪的。” 容陵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掌中,紧紧握着,“放心,所有的烦恼通通交给我,合适的时候,我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是,容陵……我……” 当真像他说得那样,什么事情都交付给他,那么不就表示我已经答应跟他在一起了。 我不爱他,却要把他当作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真的合适吗? 有些话,我难以说出口,我怕说出来会伤着他,若是不说,又怕他会一直误解下去。 又或者说,是我自己一直站在一个误区去看待我与他之间的关系。 从昨晚发生的一切,还有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我感觉到在内心深处,某种情愫在点点滴滴发生着变化,可是,我又不太确定那是什么。 “我知道你不爱我。”他把我拥入怀中,嘴唇在我发间轻轻落下一吻,“但是,我会一直等着你,相信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我跟他之间,好比一场竞力游戏,他在后面拼命追赶,而我就想逃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被他追到。 然而现在,我已遍体是伤,不想再逃了,也逃不了了。 他说的没错,我们都得信命,哪怕命运是在捉弄着我们,我们也得欣然接受。 第044章 她很好,是我不配。 我是在周日晚上回的学校,白歆惠躺在床上敷面膜,郭楚楚抱着平板电脑正在重温《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我跟她们打了个招呼就钻进了卫生间里去洗漱,换了一身容陵刚给我新买的真丝睡衣,吹干头发,才离开了卫生间。 我刚在床上躺下,容陵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跟他闲扯了几句,匆匆挂断。她们都在旁边,我跟他之间的这个秘密,暂时还不想被她们知晓。 白歆惠的面膜已经敷完,跟郭楚楚一样,钻在被窝里,抱着平板电脑在追剧。 “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推荐吗?”见离睡觉时间还早,我打开手机视频,闲来无事,打算也看会儿视频消磨一下时间。 白歆惠放下手中的平板,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打开TQ视频,看看新出的一档选秀比赛的节目,叫《未来巨星》,你们班的柯韶宸在里面。” “柯韶宸?柯韶宸去参加选秀了?”我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啊,已经通过海选了,节后也没有来学校,好像是进了节目组为他们准备的封闭室宿舍,后面就要开始正式比赛了。严老师对他的期望比较大,昨天还特意组织我们一起录了一段为柯韶宸加油的视频发给了他。可惜的是,你跟叶子当时都没在。”郭楚楚说。 “这么说来,我们的同学圈里出了一位大明星了,下次见到柯韶宸,怎么也得让他给咱们签个名才行。”我惬意笑出声来。 柯韶宸唱歌好听,吉他谈得也不错,虽然我不是专业的,但我能看得出来,他的功底应该不浅,而且每次都演唱的很走心。再加上他的颜值…… 他的颜值应该归属于可爱型的男生,尤其是他笑起来时的模样,那两颗小虎牙,应该能吸引不少的女粉丝吧。 “当然,他现在微博粉丝都破万了。这些都得归功于他演唱前的那一段告白,真好奇那个女生是谁。楚楚,你也没猜出是谁吗?柯韶宸说是在格森认识的,我觉得那个女生肯定是你们班上的。”白歆惠扶在床沿,探下身子看着郭楚楚,“楚楚,不会是你吧。” 郭楚楚的脸陡然红了,扭头看向白歆惠,怒喝道:“小白,这种话可千万不能瞎说的。” 郭楚楚是个经不起逗的人,白歆惠却每次都往她枪杆上撞,然后再碰一鼻子灰回去。 我先下载了个白歆惠说的那个TQ视频,而后找到了《未来巨星》这档节目。这是一档偶像养成记,有大咖助力,将优秀的选手推到最顶尖的位置。 参加海选的选手很多,为了看柯韶宸的表演,我几乎都是在快进,直到他的出现,我才松开了按住快进的手。 他这次准备的是一首原创歌曲,叫做《你幸福,我离开》。评审老师问他,这首歌是写给谁的?他羞涩的答道:“是写给一个暗恋的女孩子。” 几位老师一听,顿时就炸了,纷纷问他跟那个女孩现在关系怎样了?因为光看歌曲的题目,就感觉没戏了的样子。 他握着吉他的手,似乎颤了颤,“就跟歌曲写得一样,她很幸福,所以我愿意离开。” “那她知道你喜欢她吗?你们现在又是什么关系?”又有一位老师颇有兴致地问道。 柯韶宸在镜头前笑了笑,咬了咬唇,“她是我在格森学院认识的,我们现在是好闺蜜的关系。她有喜欢的人,也有人喜欢着她,我知道我没戏,所以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能以一个好朋友的身份守在她的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 “你来参加比赛她知道吗?” 柯韶宸摇了摇头,“我怕我过不了,所以谁都没告诉,也包括她。” “我们海选的视频会在网络上播放,到时你可以叫她观看,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跟她表白一下了。也许,她在等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柯韶宸勾勾唇角,又摇了摇头,“她现在很幸福,我不想打扰。我与她之间相隔的这层薄膜纸,不想捅破。” “好吧,那请开始你的表演。” …… 柯韶宸的歌词写得很清涩,浓浓的爱意在里面,可又让人觉得很虐心。加上方才的那段话,听得很有意境。 我也不禁有些好奇,他口中所暗指的那个女孩究竟是谁。 迎新晚会前,他说要给喜欢的女孩买束花,后来又说那束花被退了回来,最后辗转到了我的手上。 他虽然很爱笑,但他的性格比较木讷。在格森,与他相处得还不错的女生,也就我们宿舍的几个。尤其是我跟叶子,都与他聊得比较好。 莫不是我和叶子其中的一位? 再联想到那晚的送花事件,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暗恋的女生一定是叶子不假。 只是柯韶宸现在还不知道叶子被周向南欺骗的事,否则他绝不会再说,她过得很幸福。 人生在世,谁还不曾遇到几个渣男。如今,有柯韶宸这个黑骑士在,叶子的春天很快就会二度盛开。 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他俩能走到一起,我还是比较开心的。 柯韶宸的表演结束,老师给了他一张通过卡,他乐得跟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离开了舞台。 我关掉视频,打开微信,翻到柯韶宸的头像,犹豫了几秒,组织了一下语言,在屏幕上按出了几个字,点了发送。 “大明星,好好加油,等着你坐拥冠军的那天。” 出乎意料的,不过两秒钟的功夫,他就回复过来。 “听说你前些天请了假,事情忙完了?” “嗯,忙完了。你怎么样,还习惯吗?” “还行,都是些兴趣相投的朋友,大家处得还不错,就是有点……想你们了。” 我在这头掩嘴笑了笑,说得还真是含蓄,不好意思堂而皇之地说想叶子,只好委婉一点,说想我们。 “我刚回宿舍,她们叫我看你海选的视频,大家都很好奇,你暗恋的女生到底是谁啊,不然,我替你找她说去。” 我看到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六个字一直在闪烁着,可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一个字跳出来。 他真是够磨叽的,照这速度去追女孩子的话,估计人家早就被别人拐跑了。 足足等了有五分钟,屏幕上才蹦出来了一条信息。 “她很好,是我不配。” 这一下,反倒让我觉着有些尴尬了。握着手机的手,在屏幕上迟疑了片刻,反反复复琢磨了几遍,终于输了一行字,“那就好好比赛,是金子总会让她看到你的光芒。” “放心,我会加油的。” …… 这一夜,我做了个梦,四周一片花的海洋,我置身其中,踮起脚尖,在花丛里愉快地翩翩起舞。 柯韶宸穿着一身白色的燕尾服,手中握着一把吉他,站在我面前,嘴里哼着那首《告白气球》。 他说,薛凝凝,一直以来都对你唱这首歌,其实是想跟你告白来着,可你总是会错我的意。无奈,我们之间终究注定了无缘。 说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继而,那抹笑意变得更加肆意。那张俊秀的脸上,跟表演脸谱一样,一会儿又变成了赵靖轩的。 我是被这个可怕的梦给吓醒的,然后又是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才六点钟。 为了不影响她们休息,我把手机按完接听,就闷头钻进了被子里。 电话是秦宥凡打来的,起初看到来电显示上他的名字,我内心其实是拒接的。可一想到自己还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他。 他在电话里说,那晚的事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还想再给我跟他之间一次机会,还有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回去后细想了一下,是自己太没有肚量了,希望能够得到我的原谅。 我在电话这头沉默了。他没把事情捅给我妈听,这一点我还是很感激他的。至于他骂我的那句“放荡”,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毫不犹豫的甩他一个耳刮子。 哦不,是两个。 一个是替我妈打的,一个是替我自己。 对于我的沉默,秦宥凡特么不要脸的把它视作了是默认,还厚着脸皮的约我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 我自然是拒绝,别说是吃饭了,看到他,我就饱了。 结果,他把我外婆给搬了出来。说是来枫都时,我外婆去找过他,给了他一样东西让他捎给我。 他奶奶家与我外婆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小时候我与秦宥凡一起玩耍,也多半是在两位老人家门前。估计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邻里邻居的就把我俩视作是青梅竹马了。 去他的青梅竹马,我现在想撕了他的心都有。 可他在电话里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破绽,我姑且就先相信了。回了他一句,现在厂子里忙,等忙完这阵再说吧。 我知道跟他见面这事,怎么也是躲不掉的,毕竟我还想哪天能够心平气和的跟他好好谈一谈。聊聊他爸跟我妈的事,再聊聊我和他。 事情既已发生,总归还是要去解决的。 第045章 你幸不幸福都将与我无关 再次见到赵靖轩,大概是在半个月之后。 那天,连续几天的阴雨绵绵终于有了转停的趋势,久违的太阳如耀眼的碎金,铺洒在整个校园里。 临近中午放学,任课老师已经离开了教室,我们正在整理课桌上的书本,准备下课。这时,严岭琛突然走进了教室,让我们先等一下,他有件事情要宣布。 班上好久没有大事件发生了,同学们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严岭琛口中所指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严岭琛像是对门外的人招了招手,很快,看到许久没在学校露面的韩絮亲密地挽着赵靖轩走了进来。 “大家应该好长时间都没见到我们这两位同学了吧。”严岭琛的眼中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声音也跟着轻扬,“赵靖轩跟韩絮这个月底就要结婚了,今天是来学校办理退学手续的,他们还给大家带了喜糖。我们大家一起为他们以后的幸福生活鼓鼓掌,祝福他俩白首偕老,天长地久。” 顿时,教室里掌声四起,有的同学还吹起了口哨。 叶子的情绪似乎比台上的那两位新人还要高昂,一双白皙的玉手拍得通红都不愿停下。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自然,她也能琢磨出我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糟糕。 在容陵家借住休养了一个多礼拜,从那回来后,叶子就跟个从传销组织走出来的一样,每天都在我耳边给我洗脑。关于容陵的好,关于容陵能够给予我的光明未来。她苦口婆心,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 经过那晚的事情,容陵在我心中的位置,确实发生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变化。 可我……还在等…… 那个男孩曾对我说,等他处理完他与她的婚约,他会来爱我。 他还说,我若不愿等他,他便等着我,一直…… 尽管我看到了他人生中最为不堪的一面,可是为了他给我许下的那个承诺,我一直在等,等一个答案,同时也在等一个完美的借口。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等来的却是他的婚讯。 我与他之间,这样的结局,或许是最圆满的。我不用再在他与容陵之间摇摆不定,他也不用再为了我,受尽韩絮的脸色。 人们常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只是赵靖轩于我而言,在容陵的衬托下,他并不是最好的,而是得不到的。 我和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无论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已经无济于事。一切都已成定局,不是我背叛了他,也不是他失信于我。 在谎言筑造的爱情泡沫里,纵然它也曾绚丽的出现过,终究也会有破灭的那一天。 一刹花火,一触就破。 正如我和他。 喜糖是礼盒包装的,看上去很高档。赵靖轩在后面抱着箱子,韩絮在前面,一袋一袋的分到各个同学手中。大家接过礼盒,都会含着笑,送上几句祝词。 我坐在叶子跟郭楚楚中间,叶子坐在最外边。韩絮走近我们这一排,漂亮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握着礼盒的手尖轻轻发着颤。 叶子从韩絮手里取过两袋礼盒,眼睛里是深不可辩的笑意,“薛凝凝牙疼,喜糖就不用给她分了,小心变成砒霜要了她的小命。那个……吉利的话都被大家说完了,我跟楚楚就吃个糖,祝福就不送了,反正你们也不需要。” 韩絮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静了几秒钟,抬头正视着我,忽地笑了。只是这笑容,不免让人看着有些心颤。 她的笑容里夹满了嘲讽,以一种胜利者的恣态,在宣布着她的主权。 身后不远的赵靖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在跟身边的那些同学闲聊着,眼神始终不曾往我这里停留过。 也好。 就这样吧。 他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来面对我,我又何苦还为了什么狗屁的承诺,把自己折磨的人格分裂。 …… 微信是在我回到宿舍后收到的,那位准新郎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居然敢背着自己的未婚妻子,约我这位暧昧的前任去校园的鱼池边见一面。 暧昧的前任?好吧,姑且我先给自己扣上这一顶花帽子吧。 我握着手机走出了宿舍,没跟谁打招呼,也没有谁知道我去了哪里。 鱼池还是初见时那般清澈,鱼儿有律动地在池塘里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干净的石墩上,一个身穿橘黄色针织衫,白色休闲裤的男孩正坐在上面,四处张望着。 我杵在鱼池后的榕树下迟疑了片刻,看到昔日里令我迷恋到几乎发狂的面容,我的双脚就跟长在地上一样,怎么也迈不上前。 为什么看到他的信息,不假思索地就跑了过来? 看到他又该说些什么? 质问吗?好像不能够。以我跟他当时的发展,充其量不过是意乱情迷惹下的祸。 在我心中,他是神一样的存在;而在他的心中…… 呵,我算什么? 但凡他心中对我有一丁点的情意,他是绝不会这样待我。 “凝凝。” 就在我焦头烂额之时,他温和的嗓音,仿若从另一个世界,清晰传来。 他发现了我,我没了退路,拍了拍僵硬的双腿,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缓缓走向他。 “嗨……”我试着笑一笑,在他身边坐下,中间隔了有两个人的距离。 是时候要与他保持距离了,我跟自己说。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他低眉看着我,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意。 “呵……”我没心没肺笑出了声,扭头看向别处,“为什么不来?” 事已至此,除了坦然面对,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再挣扎下去,也只是无谓。 “对不起。”他或许有些紧张,连声音都带着紧绷感。 简单的三个字,如有一盆冰水浇在我的身上,彻骨寒冷。 原来,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释然。 我将视线转回他身上,逼迫自己直视着他,四目凝视,他的目光竟比我的还要迫人。 “人生中有很多的选择,你只是选了一个适合自己的,没什么不对。所以,你不用跟我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我怕是承受不起。” 我的话,让他的脸色变得非常沉肃,静默两秒,我听到他说:“如果我真的可以选择,我是绝不会选择跟韩絮在一起。我的心意,没有人比你还要懂。” 我嗤笑一声说:“我可什么都不懂,应该懂你的人是韩絮才对,我算哪根葱。” “凝凝。”他的身子往我这里挪了一点,试图想要离我近一些。 条件反射地,我从石墩上站了起来,依旧跟他保持着有近一米的距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过了今天,咱们就当是陌生人吧。回头把电话,微信什么的都拉进黑名单里。我想,韩絮也不愿看到你通讯里有我的名字。我这个人嘴笨,阿谀奉承的话也不会说,反正从今往后,你幸不幸福都将与我无关。” 说完,我毅然地转过身,一滴眼泪滑过脸颊,我用手抹尽,望着蔚蓝的天空,用力扯起嘴角。 我应该要笑的。 “凝凝……” 他又唤了声我的名字,迈出的脚不由自主地又收了回来。 “你一定会比我幸福的。” 这是他赠给我最后的祝福,不知道是否有意在诅咒自己过得不幸,还是想把他的那一份幸福同样强加给我,算作是他的补偿。 幸福? 多么伟大的一个词,它不但是一个心灵上的向往,也是一把枷锁。 对我而言,它是美好的向往;对他赵靖轩而言,必将是一把枷锁。 我猛然想起那晚在夜总会里看到的一幕,那个仅穿一条内~裤,把头埋在女客人私~处的他。 心中顿时升起一个疑问,他都要跟韩絮结婚了,为什么还去与人做那种买卖?作为未婚妻子的韩絮,又是否知情? “你跟周向南熟吗?”我蓦地转过身,探究似的看着他。 他明显一楞,按照事情的走向,我此时应该是愤然离去的,完全没料到我会向他抛来这个尖锐的问题。 “不熟,见过三次面,你都在场的。” 他回答的很干脆,连几次都记得这么准确。可越是这样,越是能够证明一点——他在撒谎。 “也是,像他那种在夜总会当鸭的男人,你怎么可能会跟他很熟了。”我扫他一眼,他的脸,转瞬间没了任何表情。 “你怎么知道他……他在夜总会的事情?” 我装傻地笑了笑,耸耸肩,没有回答他。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说破了就没有意思了。也许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也许他真的觉得我说的只是周向南而已。 依照那晚的情形,周向南故意让我去看到在接客的赵靖轩,很显然,他跟赵靖轩之间,绝不是赵靖轩说的那样,只是见了三次面而已。 明知道我跟赵靖轩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但那晚我撞见的一幕,我心里一直都有个疑惑驱散不开。 神差鬼使地我又去了一次那家夜总会,为了寻回一个已经无关紧要的答案,我花近半个月的生活费,点了WEND的台—— 以一个女客人的身份。 第046章 你居然跟踪我 周向南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人模狗样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幢大厦楼里的IT白领了。 见到我,他自然是不待见的,若不是碍着我现在是他的客人,估计早就拂袖而去。 钱真的是个好东西,我暗自腹诽。 他在离我稍有些距离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二郎腿一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悠然放到嘴边,吸了一口,“不知道薛小姐今天想要我怎么服务?” 我双手一摊,“什么服务都不需要,单纯的聊聊天就好。” 像他这样的男人,我觉得很呕心,多看他一眼,我都怕玷污了我的眼睛。 “好啊,聊聊天也不错,有益于身心健康。”他薄唇一勾,神色淡然的说,“是聊点纯绿色的,还是带点其他色彩的?” 我无心再与他打诨,在他身上扫了一眼,索性开门见山,“赵靖轩是你介绍过来的吧?” 坦白说,我也不能够确定这个推断,纯粹的是想赌一赌。 周向南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眉宇间只有稍许的孤傲之气。娴熟地弹了弹指尖的烟灰,一双幽沉的眼睛望向我。 “他这么跟你说的?” 我浅笑不语。 他把手中的烟头在面前的烟灰缸里湮灭,重新点燃了一支放到嘴边,用力吸了一大口,又悠悠然地从嘴里吐出好看的烟圈。 “没错,是我介绍他过来的。”如此过了许久,我才听到他的声音传来。 “那天,他突然跑到我出租屋,等了我整整一夜。见到我时,他一脸的疲倦,上前一把抓着我的衣袖,哀求的看着我说,‘周向南,我知道你门路多,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尽快赚到很多钱吗?’ 我跟他毕竟不是太熟识,他也不必为了戏谑我苦等一夜,所以我断定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他什么都不说,只是说需要钱。他也曾帮助过我,我敬他是个朋友,没再多问他什么,就答应介绍他去夜总会当公子。因为我觉得,没什么职业比这个来钱还要快的。当时我征求过他的意见,他似乎一点都没有犹豫,很果断的就答应了。被你撞见的那一次,是他第一天接客,貌似拿了不少的小费。” 我起身拿过周向南面前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学着他的样子,吸了一口。估计是吸得有些猛了,又或者是因为第一次抽烟,呛得两眼泪汪汪。 许是见我这般难堪的模样,他静了片刻,继而慢慢笑了,“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在那里调~情,这滋味是不是超级不爽的。” 我把烟放到嘴边,又吸了一口,这一次的动作刻意放缓了一些,倒也没再呛着。与其说亲眼看到心爱的他,在自己面前赤.裸.裸的与他人缠绵伤痛欲绝,倒不如说,在得知他要与别的女人结婚了,更让我心痛如绞。 心痛吗?为何我一滴泪都流不出来?是已经痛到麻木了吗?还是……对他的感情完全没有想象中那样爱得深? 我一时找不出答案来。 “他要结婚了。”我侧眸看着周向南。 “结婚?”他倏地坐直身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神情直视着我,“你的意思是说,他辞职是因为要结婚了。可这才过了几天啊,看他那晚因为钱走投无路的样子,按理说,刚被刘姐那个视钱如粪土的女人看上,不应该放弃这个大把赚钱的机会。” “他当真什么都没向你透露吗?”我还是有些不死心,追问道。 他摇了摇头,脸色已恢复平静,声音里带点自嘲的口吻,“赵靖轩那么高傲一个人,我拿他当朋友,可人家未必看得起。又怎会向我这样的人,倾诉他的心思呢。薛小姐,换作是你,也不会这么做的吧?” 的确,甭管他周向南是不是个大嘴巴的人,就冲他这么渣的人品,别说小心思了,连话都懒得同他多讲一句。 既然在他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我也不愿再多浪费时间。 “周向南,我今天之所以来找你纯属是为了赵靖轩的事情,虽然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到,但还是先谢谢你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现在还是个学生,就不给你小费了,你多理解一下。”我把烟头放到烟灰缸里湮灭,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起包包准备撤。 “等等。”周向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上前按住我的肩膀,“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也有个忙要麻烦你。” 话音刚落,他已经走出了包厢。 我不知道我能帮上他什么忙,直觉告诉我,准没好事。上次因为帮他差点被四个人渣强了,肠子都要悔青了。这会儿又有事要麻烦我,想想都觉得胆颤。 我握住包包,想趁着他不在,赶紧跑。怎知,我刚打开那扇大门,他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递给我一个信封,脸上褪下了方才的孤傲,难得地放下姿态,“这里面有两千块钱,钱不多,帮我带给叶子,别说是我给的。” 我将信将疑看着他,在五彩的霓虹灯映衬下,他的眼中竟莫名多了几分紧张。 “怎么,良心被狗给还回来了?” 我的挖苦,他倒是一点也没在意,神色恢复以往的冷峻,漠然的从我身边走过,在沙发上坐下,又是一根烟燃起,“我对不起她,像我这样的人,配不上她。” “不对。”我反驳道:“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爱情。” 我握着信封,愤然离去。 我明知他的钱脏得不能再脏了,但我还是替叶子收了下来。别说是两千块钱了,就说是二十万此刻摆在面前,我都觉得弥补不了叶子为他受到的伤。 之前在医院付了一笔手术费,后来在休养期间,叶子不愿麻烦容陵,一直都是用自己的零用钱来买的补品,她现在身上,估计也没剩多少钱。 自尊固然重要,可是相较于囊空如洗,自尊又值个几斤几俩。 离开夜总会后,我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家烧烤摊坐了下来。 容陵给我打来电话时,我正站在小摊前,看着各色各样的菜品点着串儿,“老板,给我来十根鱿鱼,十根鸡翅,十根羊肉串,二十根猪腰子,另外再来两瓶百威啤酒,在这里吃。” “你跟谁在一起了?”容陵在电话里问道。 我越过烤炉,在露天的折叠桌椅前坐了下来,抽出一张纸巾,随意的把桌面上擦了擦,“没谁,就我一个人。” “一个人,你点那么多串吃得完吗?” 我没心没肺笑了出声,“没听说过失恋的女生喜欢暴饮暴食的吗?一切正如了你的意,赵靖轩把我给甩了,我想吃点肉串弥补一下我空虚的胃,你也有意见吗?” “你在哪儿?发个定位给我。” “是想来替我收尸吗?抱歉,我好得很。”我不以为意的戏谑。 “枫都就这么大,大不了我一条街一条街的去找,还就不信会找不着你。” 有钱人真是壕,爱找就让他去找吧,反正我现在特么地就是不想见到他。我迅速地挂断了电话,没有告诉他我的位置,也没有给他发定位。 老板将烤好的串送到我桌前,啤酒也替我起了盖。我对着酒瓶,“咕噜咕噜”两声,已是半瓶下肚。 我拿起一根鱿鱼串儿,放到嘴边咬了一口,下一秒,手中的串儿被人夺了去,连同面前满满一餐盘都被端到了一边。 “老板,不好意思,麻烦打个包。” 丫的,不是说要一条街一条街的找我吗,这才几分钟,到嘴的鱿鱼就被他给抢走了。 “你居然跟踪我。”我边嚼着嘴里的鱿鱼,边怒气冲冲的低吼。 容陵伸手拿起餐桌上一张纸巾,看着包装袋上那个陌生的品牌,皱着眉头又放了回去。转而把手揣进裤兜里翻了两圈,总算是掏出了一方手帕,凑近我面前,轻柔地替我擦拭着嘴角的油渍。 “叶子给我打电话,说你失踪了,幸好我今天从广州飞了回来。这不,刚挂断电话就从机场直奔你们学校。我在校门口给你打的电话,谁知,车子刚转了一个弯,就看到一个令我销魂的身影,孤身一人坐在这里。下次想要颓废的时候,麻烦找个偏一点的地方,有本事就别让我找到。” 我蔑视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就别来找我。 容陵一手拎着打包盒,一手拉着我,通通给塞进了停在路旁的车子里。 “你这拐我去哪儿啊?我们明天还有小测试了,可不能迟到的。”我试图想要反抗。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稳稳地在马路上驶了起来。夜色已经很深了,今夜的星空晴朗,月色明亮。我仔细看了看两旁熟悉的建筑,这是去他家的路。 “我要回学校。”我定定地看着他。 他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咧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双深遂的双眼皮下滑过一丝危险的气息,“不好意思,已经来不及了。” 第047章 秦宥凡,你喜欢我吗? 一切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钻入狼窝里的我还可以全身而退。狼说,今天颠簸了一整天有些累,就不吃小羊崽了。 在公寓里一起吃完肉串,赶在十一点宿舍关门之前,容陵就送我回了学校。他今天心情貌似还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跟赵靖轩的事情,整晚都是笑盈盈的。 这晚分别后,我们大概有两个多月都没再见过面。偶尔,他会给我打来电话,闲聊几句就匆匆挂断。他最近一直都在各个城市奔波,为了公司的业绩,忙得是焦头烂额的。 没有了赵靖轩跟容陵的存在,我的生活突然一下恢复了平静,除了宿舍就是教室,连校门都没再出过。 我辞了酒吧的临时工,开始把重心放在了学业上,跟着叶子一起在网上报了个学会计的基础课程,每天不是在背概念就是在刷题,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秦宥凡第不知道多少次给我打来电话约见面,我刚好拿到了会计证,忙碌了两个多月,终于有了可以喘气的时间。 那天是个周六,秦宥凡把见面的地点约在了一家“我家酸菜鱼”的饭馆。他本来说是要过来接我的,我怕偷偷上学的事情被穿了帮,所以就没同意。 晚上七点,等我准时赶到那家饭馆时,秦宥凡已点了一桌子的菜,坐在桌前等着我。 正值八月酷暑季,他穿了一身城管局的工作制服,藏蓝色的短袖,露出小麦色精壮胳膊,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不时地往门外望去。 这家饭馆离学校不是很远,正是上次我跟赵靖轩一起吃变态辣的那一家。物事人非,等我再来的时候,桌子对面的那个人,已从我最喜欢的男孩变成了如今令我最厌烦的一个男人。 我顺势理了理身上的白色雪纺裙,踩着叶子借给我的细高跟罗马凉鞋,以最优雅的姿势走进了饭馆。 秦宥凡见到我,连忙从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对面,绅士地给我拉开餐椅,旋身又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按照你小时候的喜好,点了一些菜,不知道合不合你味口。”他拿起一瓶芦荟汁给我面前的玻璃杯加满,状似随意的说道。 我嘴角勾勾,没有接他的话。 小时候的喜好?我不知道该不该觉得庆幸,庆幸我还一直停留在他的记忆里。 “尝尝这块鱼,他们店里的招牌菜。”他用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片鱼放到我的碗里。 我剔下鱼刺,把鱼肉放进嘴里,味道还是那么的鲜美,只是好像少了些什么…… “你点得微辣?” 这是我走进这家店里,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为了这碗鱼的味道。 “嗯。”他点点头,也夹起一块放到嘴里,“你小时候不是都不吃辣的嘛,我本来是想让他们不加辣的,后来服务员跟我说,鱼肉有些腥味,没点辣椒不好吃,所以就同意少放一点。” 好吧,他还真是够体贴入微的。 然而现在,让我倒味口的,不仅是对面的他,还有这碗他特意为我定制的不加辣的酸菜鱼。 让我最怀念的,还是那碗让我辣到泪流满目的酸菜鱼,尽管对面的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喏,这个给你。”秦宥凡把一个用手帕卷成小团的东西递给了我。 我认识这块手帕,外婆平常都用它来把钱包住的。我曾几次给外婆买过各种样式的钱包,她都不喜欢,最为钟爱的,还是她的这块手帕。 “都搁我身上这么长时间了,真怕把它弄丢了。”秦宥凡打趣道。 我打开手帕,里面整整齐齐的卷了一叠钱,不多不少,正是我那天回家,偷偷塞在她枕头下的两千块钱。 我顿时鼻子一酸,有种流泪的冲动,可是碍于秦宥凡在,我只好生生地将这股泪流给强压了下去。 秦宥凡又给我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视线周游在几盘美食之间,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外婆让我跟你说,把这钱收好,他们现在有吃有住,不用你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别总惦记着他们。” “秦宥凡,谢谢你。”我紧紧握住手中的钱,仿佛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支撑着我。 我知道,那是来自外婆给予的温暖。 “谢什么呀。”秦宥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马上都是一家人了,还客气个什么劲儿。你放心,我知道你跟外婆的感情深,等咱们结婚了,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他们二老的。” 我呷一口果汁。已经第三杯了。 “秦宥凡,你喜欢我吗?”这个问题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此刻终于鼓起勇气,张口问出。 桌子对面的那个男人陷入了沉默,约莫迟疑了有两分钟的时间,他略显淡漠的嗓音传来,“当然喜欢了,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这都多少年的感情了。” 我正了正脸色,声音变得有些凌厉,“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咱们之前的那些儿戏不可作数。”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不是吗?”他不答反问。 我抿了抿唇,语气淡淡,“你觉得我俩之间还能发展出那样的感情吗?且不说我有男朋友的事情,就我妈跟你爸之间的那些龌蹉不堪的事,我想你应该知情的。如若我俩真的在一起了,你爸跟你妈估计也快散了。难道,这样的结果是你所期待看到的。” 秦宥凡握住银筷的手僵在半空,静默。 他跟我不一样,他在家是独子,从小到大,不管是好吃的好穿的,他爸妈都拼尽所能去满足他。完全没有理由让他为了一个女人,把那个经营了几十年的家庭给拆散了。 况且,他对我,压根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我爸跟你妈……那是他们那一辈的事情,我相信他们自己会处理好的。至于我和你……我们过我们的小日子,与他们无关。” 猝不及防地,秦宥凡不知道哪根经搭错了,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心,可真是宽。 我瞬间食欲全无,索性也不再为难自己,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 “小凡……”我刻意放柔姿态,准备用我的心灵鸡汤好好冲洗一下他冥顽不灵的脑子,“你看啊,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按理说我还得唤你一声‘哥哥’。咱们的革命友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真能擦出什么爱的火花,早八百年前就好上了,还用等到今天。 我现在已经有了男朋友,你呢,大好的青春年华,一大把的好姑娘在等着你了。咱们啊,就还跟小时候一样,你是小凡哥哥,我是凝凝妹妹,谁也别耽误谁。” 秦宥凡怔了一下,深深的眼睛里蓦地泛起一抹笑意,“这话还是留着跟你妈去说吧,看她怎么怼你。凝凝,我一直觉得你跟你妈感情不好,可你爸待你还是不错的。你从小也没缺父爱啊,咋能看上那么老的一位大叔了。” “胡说什么呢?”我有些怒了。没想到这小子,敬酒不吃非得要吃罚酒,给他点颜色,他就合计着想要开染坊了。 我的怒意,秦宥凡那小子完全没放在眼里,嘴角的笑意转瞬间变得张扬开来,“怎么,说他老你还不乐意了?事实胜于雄辩,指不定再过几年他就可能一命呜呼了,你小小年纪的可就成了活寡妇。倒不如跟了我,哥哥有大把的青春陪你一起数星星。” 靠!眼前的这个臭男人,还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乖巧懂事的尿床宝了吗?为何越看他越觉得猥琐,越想揍他呢? “数你妹啊。黄泉路上无老少,谁死在谁前面还不一定了,你丫的就给我死了这条肮脏的心吧。” 我几乎是从餐椅上跳了起来,拿起面前半杯的果汁就往他头上倒去。一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拿起包包就扬长而去。 “薛凝凝,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妈。我真不信了,你妈削不死你……” 秦宥凡大概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我给羞辱了,面子上过不去,跟个疯狗一样在那儿骂个没完。 直到我走出了饭馆,耳边才恢复了清静。 坦白说我今天来的初衷是想跟他好好谈谈的,并没有想要跟他闹翻。可他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好言相劝,他却恶语诅咒。他爸妈二十多年来含辛茹苦给他的教育,全被狗给吃了。 竟然还敢威胁我说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捅到我妈那里,赤脚的不怕穿鞋的,who怕who啊。回头我说不定一高兴,还给他做面锦旗送到他们单位里去,上面赫然写着“助人为乐”四个大字。 恶心恶心他。 被秦宥凡那根搅屎棍那么一搅和,我的心情郁闷到不行。嘴上说不怕秦宥凡跟我妈那里告状,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畏惧。 我从包包里翻出手机,正准备按下关机,给我妈来个人间蒸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叶子给我发来了一条微信,说是医保卡忘在容陵家里了,让我帮她去取一下。 这丫头的记性都能给她颁个诺贝尔奖,两个多月过去了才想起这茬事。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医保卡根本就没有忘在容陵家里,她不过是事先得知了容陵回枫都的事情,给我找了个清新脱俗的借口,让我去见他罢了。 也正因为有了她这次的神助攻,我跟容陵之间的感情有了一次巨大的变化,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容陵给我带来的危机感。 第048章 晚上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我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个“OK”的动态图,点了发送,然后手机直接按了关机。 周末晚上的出租车一般都不好叫,我等了好久,才看到一辆标着“空车”的出租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跟司机报了容陵家小区的名字,其实距离也不是很远,起步价的路程就够了。约莫十来分钟的工夫,我已拿着钥匙打开了家门。 室内一片漆黑,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户折射进来,发出微弱的亮光。我打开玄关上的开关,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换上。 我趿上拖鞋径自往客厅走去。我摸着黑,在沙发后的墙壁上打开开关,顿时室内一片灯火通明。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客厅的沙发前,容陵与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正相拥在一起。许是他们刚刚太过投入,连我开门走路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如果不是我打开灯,他们接下来或许还会有更劲爆的后续故事发生。 “凝凝……”容陵猛地松开那个女人,一脸惊慌的唤了我一声。 女人顺着容陵的视线望向我,用一种审视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一番。而我,刚看清了她那张精致的脸庞,心中陡然惊了一下。 原来是她—— 容陵的前妻,胡蝶。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去学校接你啊。”容陵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刚刚的惊慌,在此刻已消失殆尽,真不亏是个老司机。 下届的金鸡百花奖怎么也得封他一个影帝,不然就太埋没他这精湛的演技了。 “你不是说这是我的家吗?我回趟家还要向你报备吗?” 室内很静,隐隐听到风吹动窗帘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我的话像一支利箭,直穿他的胸膛。 他的脸色不易察觉的一沉,好半天才扬了扬笑容,抬起手轻轻替我捋了捋额间的碎发,声音柔和的有些做作。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太不安全了,以后想回家时,给我打个电话,我去学校接你。” “你接我?”我冷哼一声,“你有空吗?” 我的步步紧逼似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一双幽沉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我,微微张开的嘴巴,硬是一个字都没有再吐出来。 “容容,这位小美女是谁啊,怎么也不介绍一下。”胡蝶双手环着胸,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容陵握住我的手似乎颤了颤,忽地嘴角微微扬起,“她是我女朋友薛凝凝,凝凝,这位是……” “胡小姐,你大可不必听他胡说,我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从容陵手中抽出被他紧箍的手,身子有意离他稍远些距离,继而将视线转到了胡蝶的身上。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连身小裙,深V领,腰间搭条奶白色细腰带。大波浪卷发束在胸前,画着淡淡的妆,一点都不显老,反倒是多了她这个年纪才有的女人味。 正如书上写得的那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只是不知道这个君子爱不爱吃回头草。 “刚刚坏了你俩的好事,真是抱歉。我朋友前些日子在这里借住了些天,有件东西忘在了这里,我过来取完东西就走。” “你认识我?”我的态度让胡蝶很是意外,一脸狐疑的看着我。 我莞尔一笑,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他们从我脸上看出任何的不悦。 “我认不认识你固然不重要,你俩是想旧情复燃还是破镜重圆呢,我更是管不着。” 话音刚落,我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像是有一瓶苦水被打翻了,苦苦的,涩涩的,无声的在心底蔓延开来。 我本不该在意的,我又不是他的谁,哪里来的那个闲心,去生他们的气。 可为何,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压住,连呼吸都变得紧迫。 胡蝶走上前,伸手挽住容陵,脸上是温和惬意的笑,“我跟容容之间是旧情复燃还是破镜重圆,就不劳烦薛小姐费心了,你该取东西就取东西,回头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我跟容容还有事情要办。” 容陵神色一凌,霍地手臂一甩,甩脱了胡蝶。胡蝶大概没料到他会这么毫不留情面的挣开她,脚下一个踉跄,往后倒退了几步。 “凝凝,你别听她胡说,她今天过来……” 容陵一个劲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揽住我,试图想要跟我解释什么。而我,早已没了那个耐心去陪他们玩下去,只想赶紧拿回叶子的医保卡,然后麻溜儿地离开这个令我窒息的鬼地方。 我用力地掰开他的手,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脸上始终维持着笑意,“你什么都不用跟我解释,叶子的医保卡忘在这里,我取回就走,就不耽误你们办事了。” 说完,我决然地转过身往客房走去。耳后传来容陵的声音,冷淡的不带一丝情感。 “小蝶,你先回去吧,钱的事情回头我让白曦联系你。” …… “咚……” 我把客房的房门轻轻掩上,在这个小小的卧室里隔绝了与室外所关联的一切。 我的腿已经软到不行,靠在门背上,整个身子就瘫软下来。地板上的冰凉,在这个炎热的夏夜已被直接忽略。 我唯一还能感觉到的,是我的脸上那多出的一抹湿润—— 我哭了。 第一次,因为容陵跟别的女人,我流泪了。 纵然我一直都知道,他身边的女人多到我数不过来,我从没像今天这样的伤心难过。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眼泪突然间就不受了控制,我扯了扯裙角,将脸上那一片狼狈擦干。刚擦干,又有更多的泪水涌出来,我用手不停的抹,却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我没有哭多久,身后的房门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凝凝,你听我给你解释。小蝶刚刚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她跟她男朋友都快结婚了,我跟她之间完全没有复合的可能。今天过来不过是想跟我借点钱,公司周转一下。 这几天因为公司的事情,情绪难免有些失控,为了感谢我的援助,感激的抱了我一下。你千万不要多想,我现在心里只能容得下你一个人,是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来,你要相信我……” 他还在门外喋喋不休,经过他这么一搅和,我的泪意全无,脸上的泪珠终于被我给擦干。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深深吐了一口气,心里的情绪才得已平复。我依着叶子给我的位置,把整张床的床板都掀了个底朝天,也没见着个医保卡长什么样子。 我又把几个柜子里的抽屉翻了一圈,还是没能找着,无奈,我只好放弃。 等我把房门从里面打开时,容陵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低垂着头,倚在门框前。而胡蝶,不知在何时已经离开了。 我自顾从他面前走过,也不看他,全程无视。刚越过他的身子,发觉腰间忽然一紧,他从身后紧紧环住了我的腰,头埋在我的发间。 “凝凝,我们有两个月零二十一天没见了,我每天每天都在想你。分别了这么长时间,我不希望刚见面就跟你闹别扭。如果你是因为小蝶抱我的事情同我置气,那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我的肩膀只给你一个人靠,薛凝凝私人拥有。” 他俯在我的耳边,嘴里的气息直喷在我的脖间,痒痒的,穿过皮肤层,直撞我的心底,泛起一圈圈涟漪。 我承认,在这一刻,我有些动容了。 可我依然还在纠结着,纠结着一种道不出的缘由。 “容容,小蝶?” 真是好暧昧的字眼。 “叫了十多年,一时没改过来,抱歉,我以后一定注意。”他松开我,转过我的身子,四目凝视。 他静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眼中缓缓浮现笑意,“你哭了?” “没有。”我别过脸,不看他。 他伸手把我揽进怀里,低沉的嗓音传进我耳畔,像是很欣喜,“凝凝,你居然吃醋了,我太开心了,说明你心里开始有我了。” 吃醋?方才心中所有的不爽,难道正如容陵说的一样,是因为在吃他的醋? 如果真是如此,岂不表示说,我爱上他了? 爱情不应该是像我对赵靖轩,叶子对周向南,那样疯狂的悸动,然后死心踏地。 我对容陵这样的感觉,难道也是因为爱情吗?可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刚才的不爽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跟块木头似的依在他的怀里,也不去回应他,自然也没有推开他。我的心因为感染了他的体温,无端端地开始怦怦直跳。 有那么点委屈,又有那么点莫名奇妙的慌乱。 从未有过的感觉,连我自己都觉得稀奇。 正静静出神,冷不丁的他已侧过头,用力地吻住了我。也许是心态不同,这个吻比之前很多次的吻深入很多,我的脸破天荒的慢慢滚烫起来。 “晚上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他移开唇,一双炙热的眼神凝视着我。 唇被他吻的有些干,身体还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我听到自己含糊的答了一句,“嗯,好。” 然后,我的脚下一空,他拦腰将我打横抱起,不容我反抗,直奔浴室。 第049章 给我生个孩子 在我的背脊贴在床单上的那一刻,我开始有些后悔了。但也许,他会很得意。 明明刚刚那么的生气,怎地就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哄得找不着北了,还被他…… 室内的空调调得有些低,我扯过被角将自己紧紧裹住。我一想到即将要与他发生的事,心竟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跳得快,脑子发烫喉咙发干,跟个小女生一样。 “脸怎么这么红,害羞了?”他在我身边躺下,还未散去的沐浴露的香味扑鼻而来。 我偏过头去,不想回答。下一秒,他的手移进被子里,指尖滑过我的皮肤。我的情绪被他有所感染,紧绷的身-体在他掌心的温度下,已慢慢溶化。 我感受着他在我皮肤上留下的一点点痕迹,有些满足,又有些小害羞。 我的脸一下子滚烫起来,那颗不安分的心脏,“突突突”的震动起来,莫名地又有了些心虚。 两年来,他从未给予过我这种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 又或者,这是爱情的开关,我已将它打开。 霎时间,我觉得这段时间来所受的一切委屈都不重要了。秦宥凡的苦苦相逼不重要,赵靖轩的言而无信不重要,胡蝶的恶意挑拨也不重要。 只要有他在,我已别无所求。 无论我之前怎么将他推至门外,他都没有一秒放弃过。此刻,我的脑中居然有了想要同他白头到老的冲动。 这世间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像他这般疼我,爱我,宠我。也只有他,在我一次次恶言相劝后,还默默守在我的身后,不离不弃。 也许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爱。 在我置身危险时,我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在我受到伤害,想要寻求温暖时,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他。 一直以来,我觉得我对赵靖轩的那种感觉才应该叫作一爱,因为得不到,所以拼了命的在争取。 然而,这种感情其实是占-有-欲在作祟。 爱,仿佛似心里的一筑高墙,经过时间的沉淀,一砖一砖的堆积,然后筑成。看似平淡如水,其实早已不能割舍。 就比如我在看到容陵跟胡蝶相拥在一起时,为什么会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因为害怕失去,因为不想失去。 “容陵……我……我好像爱上你了。” 我抚摸着他额间的汗水,哑着嗓子,眼泪慢慢从眼角滑了下来。我应该庆幸,庆幸他还没有离开,庆幸他教会了我,什么才是爱。 快三年了,这是我第一次跟他说爱。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扣着我的腰仿若抓得更紧了。 …… …… …… 他今晚的精力比往常很多时候都还要充沛,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他才终于放开了我。但他没有放我去睡,而是将我紧紧搂在怀中,后脑枕在他的臂弯上。 忽然,我觉得指尖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套在了我的手指上。我把手从被窝里拿了出来,左手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钻戒。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地灯发出暖黄色的光线,在微弱灯光的聚集下,钻戒上的光芒被折射的更加璀璨。 “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在床上?”我皱着眉头,非常怪异的看着他。 这么一问,他倒是笑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乐意,“为什么跟我设想的不一样?小说里,男主角跟女主角求婚时,不都是手捧玫瑰花,单膝下跪,然后深情的问一句,‘某某某,你愿意嫁给我吗?山无棱天地合都不愿与你分开,今生今世,唯爱你一人。’哪有像你这样的,将人家榨干后,再戴上戒指。” “我怕你不同意,所以才投机取巧,让你无法拒绝。”他没有看我,一双眼睛紧盯在天花板上,喉结有律动的滚动了两下,像是酝酿了很久。 我摊开手,伸手将指间的戒指拔了下来,套在食指尖上把玩着,状似随意的说道:“谁说我不同意的,我愿意嫁给你,不行吗?” 他像是喜极而泣,吸了吸鼻子,再次将我圈进他的怀里,甚至把腿还压在我的身上,令我不能动弹。 他凑我脸上,像只小狗一样。先是吻我的脸,吻我的额头,眼睛,鼻梁,最后再停在唇上。如蜻蜓点水,很轻,很柔。 “戒指我早之前就买好了,一直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送给你。我比你长二十岁,表示未来我可能会比你早二十年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愿意用更多的时间去爱你,宠你,直至我离开。也许你不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但绝对是我生命里最后爱过的女人。” 此时已是零晨三点多,我却没有一点困意。就这么被他满怀的抱着,听着他在耳边点点倾诉着对我的爱意,感受着这个世间最动情的温暖。 他在倾诉完爱意,又开始亲吻着我。头发,脸颊,再从脖子一路往下。许是太过疲惫,我的思绪在他温柔的攻击下,渐渐变得迷糊起来,他的面容在我眼前越来越朦胧。 “凝凝,以后别再吃药了,给我生个孩子。” 在我意志快要沉睡前,他的嗓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然后沉沉睡去。 睡到快中午,我才醒来。昨夜陪我一起沉沦的那个人,却不知去向。我看着手指上的那枚钻戒,心满意足的笑了。 床头的垃圾桶里,一盒毓婷安安静静躺在里面。它原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想必是被某人当垃圾给扔了。 我弯腰将它捡了起来,打开包装盒,还剩一粒。我拨开锡纸,取出药片,快要递进嘴边时,我犹豫了,手停在了半空。 “给我生个孩子……” “给我生个孩子……” “给我生个孩子……” “……” 他的话像个魔咒,一遍遍在我耳边回荡。 孩子? 在他这个年纪,差不多的同龄人,有的都快要抱孙子了。而他,却还是孤身一人。他应该是喜欢孩子的吧,不然他不会那么跟我说的。 不管之前,他跟胡蝶在一起十多年为什么没要孩子,但是现在,他想要一个孩子。孩子是爱情的结晶,而我也爱他,理所应当的,我该满足他的这个愿望。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果断地把药又扔回了垃圾桶里,一头钻进了卫生间里。 等洗漱完,我换了一身他给我准备的太阳裙,裙子面料的手感很好,腰身大小也很合适。米白色的腰带,隐隐泛着光,款式低调却不失优雅。总的来说,我很喜欢,是我一贯穿衣风格。 刚踏进客厅,餐桌上诱人的香气阵阵传来。 “徐阿姨,容陵是去公司了吗?” 我走近餐桌,用手拎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舌尖上的味觉提醒着我,这不是徐阿姨的手艺。 果然,一个气质秀雅的年轻女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上围着徐阿姨的围裙,想必这一桌子的佳肴是出自她的手。 “你起来了。”她扯下围裙,搁在餐椅上,然后在我面前坐下。 我有些摸不清头绪,昨天刚送走一个胡蝶,今天又多了这么一位美女。怎么这两天,净是有情敌找上门来挑衅。 她为我盛好米饭递到我面前,脸上的笑容跟空姐似的,殷勤地让我有些招架不住,“我叫白曦,是容总的秘书。容总今天约了几个客户见面,因为是之前就约好的,所以推脱不开,只好派我过来陪着你。” 白曦。 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奶奶生日那天,薛璟晗让我去车站接的客户,原本应该就是她。只是后来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换成了容陵。 她是容陵的秘书不假,况且看她待我的态度,对我跟容陵的关系,应当也是了如指掌。 我暗自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情敌就好。昨晚被他折腾了一宿,我现在浑身酸痛,实在是没那个精力再去打小三了。 “你好。”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接过她递给我的碗,又道了声“谢谢”。 “我的手艺不如徐阿姨的好,你就凑合吃两口,实在不行,我就给你叫外卖。”她腼腆一笑。 “不会,我不挑食的。”我说。 她笑笑,拿出一个空碗,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期间,她用事先准备的公筷,不停地为我夹菜,像个大姐姐一样。 她与胡蝶不同,在我的眼里,她应该是跟我和容陵同属一个阵营的,自当对我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有了这顿饭的相识,我对她倒是有了几分的好感。 白曦的厨艺虽不及徐阿姨的一半,起码也是煮熟了,能够下噎的。菜品大概都是容陵跟她叮嘱过的,净是我平常爱吃的一些。 心情跟食欲永远都是成正比的,有了昨夜容陵给的滋润,我今天的味口明显大增。吃了两碗白米饭,还外带一碗排骨汤。 用完午饭后,白曦争着不让我去洗碗,执意让我在客厅沙发上休息,还体贴的为我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狗血到不行的玛丽苏偶像言情剧,我没看两分钟就觉得乏了。打算玩会儿手机来消磨一下时间,这才发现,我的手机从昨晚关机后,到现在都没打开。 难怪我昨晚一夜未归,叶子都没有打个电话过来关心一下。 我把手机按了开机,还没细数有多少通未接电话,手机铃声就响起了,屏幕上跳动着的,是我今生最恐惧的两个字——妈妈。 第050章 人家一个大老板怎么会看上你了 我双腿盘在沙发上,做了三个深呼吸,在铃声即将结束的前一秒,按下了接听。 该来的总会来的,早死早超生,反正现在还拉了个陪葬的,也不怕妈妈怎么去惩罚我。 “妈。” “你个死丫头,一晚上不接电话,死哪儿去了。”跟往常很多次一样,她的口气没有一丁点的温柔。 “昨晚加夜班,手机忘宿舍了,现在才回来。”为了应付她,我也算是驾轻就熟,张口就是一个谎话,麻利儿地连草稿都不用打了。 “你跟小凡怎么回事?他昨晚给我打电话,说你跟大宝的那个客户在一起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人家一个大老板怎么会看上你了。你真要是不喜欢小凡,也别找这么蹩脚的理由去回人家啊,跟个拜金女似的,多没教养啊。” 汗…… 不知道容陵听到这句话会怎么想。 “妈,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跟容陵在一起了。昨天他还跟我求婚来着,我们马上就会结婚的。” “你这孩子……”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叹息声,“凝凝,妈妈知道这些年来你对我一直都有偏见,小凡的事情你也都在埋怨我。等将来你有了孩子,你终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这世间,没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快乐的。咱能别再胡闹了吗?小凡那个孩子,妈妈看着长大的,不说是个大富大贵人家,可与咱们怎么也算是门当户对。等你嫁过去,我保准他会对你好的。” 我不知道我是该喜还是该悲,又或者是源于我对妈妈撒了太多的谎言,弄得现在,我说的假话,她句句深信不疑,反倒是真话,她却是一字都不愿相信。 “妈,我是绝不会嫁给秦宥凡的,你甭想再借着做亲家的幌子,跟秦叔叔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别以为你俩偷偷摸摸的,秦宥凡他们就什么都不知情,也就我爸是个傻瓜,一直被蒙在鼓里。你知不知道,秦宸凡在我面前都是怎么说你的吗?你是我亲妈,那些不堪的词语,我真的不忍心跟你说。” 我语气淡淡,一口气说完,不带半点结巴。 我以为跟她说了这么大不敬的话,指不定要怎么臭骂一顿。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电话那头除了平稳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电视里剧集已经播完,连串的广告接踵而来。屏幕右上角的倒计时提示,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上了整夜的夜班,现在困到不行。”良久,我打破了这该死的沉寂。 “等等。”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传来,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里带点急切,“凝凝,只要你愿意嫁给小凡,妈妈答应你,以后……以后都不会再同你秦叔叔来往。” 这样的保证,若是我再年轻个十岁,或许我会相信。 不过现在…… 在她的记忆里,我的智商永远停留在十岁以前。她以为,无论怎么变着法儿的唬弄我,我还会像小时候那样,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我能猜想到她在电话的那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样违心的话,大概也是狠了狠心,咬了咬牙。然后对着身边的木桌子木椅子敲上三下,心里默念着“呸呸呸……” 在她身边生活了二十多年,她是什么样的脾气,我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当真狠得下心来,她也不会在我跟秦宥凡的事情上,立场这么的坚定。 “妈,您是我爸爸的妻子,本身与秦叔叔断了那样的来往就是应该的,这与我跟不跟秦宥凡结婚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当然,如果我与秦宥凡的事真成了,你跟秦叔叔就成了亲家,他就是我的公公,你们哪有不来往的道理。这样的话,你跟秦宥凡说说还行,在我这里,行不通。 我今天就在电话里,把我的立场跟您表明白了,我是不会嫁给秦宥凡的。就算您现在让我去死,我也不会同意嫁给他,宁死不屈。您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我还有事,先挂了,拜拜。” 白曦不知在什么时候已在我对面坐下,一脸忧容的望着我,“你还好吗?要不要我给容总打个电话,把刚刚的事情像他说明一下。毕竟现在你俩已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他理应要替你分担一些的。” 我收好手机,摇摇头,嘴角伴随一个苦涩的笑,“还是先别跟他说吧。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不希望什么事情都要去麻烦他,那样显得我也太无用了。” 白曦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起一根香蕉,撕下皮,递给了我,故作认同的点着头,“有句老话说的好,‘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回头,等你把容总介绍给你妈妈认识的时候,相信她会理解你的。” “容总虽然年纪比你大了些,还离过婚,但好在没有孩子。总归来说,条件还是不错的。如果你是我妹妹,我会同意让你嫁给他的。” 白曦不愧为职场女精英,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关键是,句句都是我爱听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有个像她这样优秀的姐姐。 至少,比薛璟晗那个家伙称职多了。 “白曦姐,谢谢你。”下意识的,一声“姐姐”脱口而出。 白曦怔了一下,女强人的一面顿时卸了下来。再看她时,脸上是温和的笑。 她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纸箱,翻出了几本书放到我面前,“容总让我在网上给你报了个自读大专的网校,他听你朋友说,你刚拿了会计证,所以给你报的是会计专业。两年的时间就能拿到专科的文凭,到时候你是到别家公司上班也好,或者是到咱们公司管账也行,你可以自行选择。” “两年?”我喃喃应道:“我们学校元旦后就开始分配工作了,那我这两年怎么安排,他有跟你提过吗?我是先到你们公司学习两年,还是等学校分配?总不能天天窝在家里看书吧,那样我要憋疯的。” 白曦像是被我给逗笑了,掩着嘴“咯咯”笑了两声,“容总倒没跟我提起你的工作安排,不过依我对他的了解,这两年,他应该是想把你养在家里。结婚,生孩子,学会计,你其实也不会无聊的。 等过了两年,你的文凭也拿到手了,孩子也能‘咿啊呀’的学说话了,到时再外出工作,容总肯定也不会拦着你的。” 我从不是个好高骛远的人,前二十二年来,我的每一步都是脚踏实地的,一步一个脚印。对于未来,我不成设想过。 大学文凭,结婚,孩子,这些对于我来说,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突然有一天,当你发现,这一切都即将变成现实,我傻到只想去掐自己一下,证实它们都不再是个梦。 可是,就在我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对未来的美好生活充满向往与期待的时候,我的厄运降临了。 白曦那天对我说了一句老话,“船到桥头自然直”,然而应验的却又是另一句老话,“纸包不住火”。 ——我妈跟秦叔叔维持了两年多,也许比这时间还要久一些的不正当关系,被我爸给知晓了。 出事的那天,是在元旦假期后不久。因为容陵给我制定的学习计划,所以这个短暂的假期,我没有回家。 元旦刚过,学校里陆陆续续给我们这批学员安排工作。毕竟是年底了,好些公司已经不再招人,尤其还是像我们这样的实习生。 只有几家一直与学校合作的单位,按照之前合同里条约,勉强的收了几个,其中包括幸运的郭楚楚。她各科的成绩都比较优异,学校给她安排的是在枫都一家大型的私有企业。 “灵蝶广告”在学校也应合同条例招了几位学员,人员名单是容陵制定的,我们班上的同学,他在有限的名额里只挑了三位。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有眼光,他把成绩优异的周向北,还有另外两名表现还不错的男生给挑走了。 唯独我跟叶子,与他走的最亲近的两个人,他谁都没挑。 因为这事,叶子还郁闷了挺长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容陵特意派了白曦过来,请我跟叶子去大饭店狠掇了一顿,算作赔礼。另外,还借着自己的关系,给叶子联系了一家不错的纺织公司做内账会计。 叶子家是开织布厂的,对纺织这个行业并不陌生,相对广告设计,或许这才是真正与她专业对口的。 只不过,那家公司通知她的上班时间是在年后。所以,在学校没有课程,离年假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叶子选择了留在学校陪我。 容陵不让学校给我分配工作,也不同意让我去他们公司当个打杂的,无奈,我只好听从他的意见,全身心的投入在学习上。 年底了,广告公司里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忙,应酬也越来越多,容陵常常夜不归宿。偌大的一个家,我实在闷得很,待了两天,我就搬回了学校。 学校里三年制的同学还在上课,我跟叶子就混在这堆人中间,假装还是在校生,跟在白歆惠的后面蹭吃蹭喝,顺便再蹭几堂课听听,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第051章 “嗨,好久不见!” 我依稀记得,接到舅舅打来电话那天是个十号,叶子生日后的第二天上午。我跟叶子刚在白歆惠班上蹭完一节课,准备回宿舍窝到中午吃饭。 这两天,温度已快低至零度,我俩连课都懒得去蹭了,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躺在被窝里看着书。我看试题,叶子看言情小说。 接到舅舅的电话,我其实蛮吃惊的。他几乎很少给我打电话,除了借钱,好像也没其他的什么事会想到我。 我原本以为这通电话,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心里还在盘算着,该怎么跟他去推脱借钱的事。 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他并不是跟我借钱,而是因为我爸妈的事。 舅舅小时候得过一场病,因为当时治疗的医术还没像现在这样先进,造成了他口齿不清的后遗症。 他在电话里说了一长串的话,加上有些着急,我听得不是很清楚,隐约的明白了一些。 他让我尽快回趟家,爸妈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好像还说要离婚。外婆去劝过,没能劝下来。老人情绪一激动,血压就升了上来,当场就晕倒了,现在人正在嘉州的武警医院里躺着了。 挂断电话,我略微跟叶子说明了一些情况,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就匆匆往车站赶去。我去售票口想买一张最早的车票回嘉州,可售票员告诉我,上午的班车没有了,最早的也得等到下午。 在那一瞬间,我想过给容陵打个电话,让他送我回家。迟疑了两分钟,那通电话我还是没有拨出去。 我们家七七八八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什么事情都去找他帮忙的,迟早有一天,他会觉得我是他的累赘。 这样的结果,是我最不愿看到的。 事出紧急,最终,我花了不少的钱,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嘉州的武警医院。 这两年来,舅舅的事没少让外婆费心,现在我妈又出事了,我真担心外婆的身体经不起这么折腾。 坦白说,我妈跟我爸闹到要离婚,三年前在我撞见她跟秦叔叔在一起时,我就有了预感。一直延续到今天才爆发,已经在我的意料之外了。 相较之下,我更担心的,还是外婆的身体。 临近中午时分,出租车在武警医院门前停下了。付完一笔有史以来最昂贵的打车费,我顾不上心痛,直奔医院住院大楼。 来的路上,我给舅舅又打了一个电话,他说外婆现在已经苏醒过来了,转到了普通病房。 我按照他给的病房号,一路寻问着,终于找到了那间病房。 病房是朝北方向,阴阴暗暗,没有一丝阳光透得进来。室内开了空调,倒也不会觉得阴冷。病房内一共三张床位,外面的一张空着,中间的一张上面躺着一位六十多岁的阿姨。外婆的病床靠着窗,在最里面。舅舅正坐在床边,给她削着苹果。 看到我,外婆用那只没有插针管的手轻轻跟我招了招。不知道是因为温差,还是因为触景伤情,我吸了吸鼻子,硬是挤出一抹笑意,走近她身边。 “凝凝,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下了车也没先回家看看吗?”外婆看到我手上拎着的行李包,眉头倏忽间一皱,快要拧成一团。 “我不放心你。”我把行李包放下,在她床边坐下,拉住她的手。 她的手跟她的身子一样,单薄的只剩皮包骨头了。血管突起,满是摺皱,没有一丝光滑。也正是有了这双手,才让我的这二十多年来,多了一丝的温暖与安定。 “外婆这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的,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她笑笑,声音里带点干哑。 我从舅舅手里接过削好的苹果,用水果刀把它成小块儿状放在碗里,又用开水过了一遍水,然后拿过牙签,一小块一小块的把它喂到外婆的嘴里。 “你爸跟你妈这次……”外婆嚼着苹果,话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大概是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她觉得跟我说这些有些不妥,干脆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噎了回去。 “儿孙自有儿孙福,您都多大年纪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好。他们大人的事,就让他们自个儿操心去,又岂是您和我能管得住的。”我说。 “那个秦志强是怎么回事,凝凝,你知不知道?”一旁的舅舅,突然从椅上站了起来,满脸的怒意望着我。 外婆瞪了他一眼,呵斥了他一句,“凝凝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别在孩子面前乱说话。” 舅舅撇了撇嘴,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两杯牛奶出来,一杯递给了我,一杯递给了邻床的那位阿姨。 那位阿姨接过牛奶,跟舅舅道了声谢,我见她身子动了动,像是要坐起来的样子,来回挣扎了两下,还是没能使上劲儿。 我连忙放下手中的苹果,走到她的床尾,帮她把床头摇高了一些。 “大妈,您这外孙女,真是个好闺女。”她对我笑了笑,又转过身对外婆说道。 听到有人夸我,外婆比我还要高兴,眼睛笑得都快要眯成一条线了,“孩子长大了,知道孝敬老人了。凝凝,叫林阿姨好。” “林阿姨好。”听了外婆的话,我礼貌的跟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林阿姨笑着回答。 “你儿子去食堂打饭有好一会儿了吧,怎么还没回来,要不要我去看看?”舅舅帮林阿姨把床头柜上的餐盒拿到卫生间冲洗了一遍,又重新搁了回去。 林阿姨说:“没事的,他都那么大的人了,马上也要做爸爸了,这点小事再做不好,以后怎么照顾老婆和孩子。” 我又在外婆床边坐下,端起那碗苹果,继续给她喂着。我听到她对那位林阿姨说:“你还真是有福气啊,有个那么帅气懂事的儿子,儿媳妇又那么漂亮,这马上又了抱孙子了。还有那三个女儿也孝顺,真是人生大赢家啊。” 林阿姨笑笑,没再接话。 等我给外婆喂完苹果,她床头上的那瓶消炎水已经挂完。舅舅把护士找来,替外婆卸下了针管。 刚输完液的手一片冰凉,我搓了搓手,用不太温暖的手包住她的,替她捂着。 “凝凝,我今天的水都挂完了,也没什么事情,还有你舅舅在这照看着。这都中午饭的点了,你出去买点东西吃吃,然后赶紧回趟家吧。你爸妈他们,能劝就替我多劝劝他们吧,这都多大岁数了,还闹离婚,也不怕别人笑话。”外婆反握住我的手,小声的叮嘱着。 我点点头。纵然我知道,在我爸妈的问题上,我就算把嘴皮说破,也不定给解决得了。可这些事实,我不想让外婆知晓,免得她有操不完的心。 在她们这辈人的眼中,离婚就好比人生中的一个抹不去的污点。何况像我妈这样年纪的妇女,除了孤独终老,也不可能再有第二春了。 我又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开始反抗,我才不舍的拿起行李包,跟外婆道别。 “今天食堂里的人真多,一直排到这会儿,才打到三份饭。”蓦地,一个削瘦的身影走进病房,熟悉的声音让我不禁扭头望去。 ——是他。 原来,邻床林阿姨的儿子竟然是他。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时隔八个月,我又跟他重逢了,还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之下。 他比那会儿瘦了不少,帅气的脸上,多了些许成熟男人的胡渣。空洞无神的眼睛上戴了副黑框眼镜,试图想遮掩的黑眼圈清晰可见。曾经一度引我嫉妒的白皙皮肤,已然黯淡无光。 我不清楚这八个月来,在他身上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以至于让他憔悴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莫名,在我心底最隐蔽的一个地方,有了阵阵痛意。 “外婆,我先回去了。” 我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没有跟他打招呼,跟外婆道了个别,就径自走出病房。 那天在学校的鱼池边,我跟他说,从此以后他的幸福都与我无关。那么,有关于他所有所有的事情,我都不会再去关心。 心里的痛意,已不能说明什么,此刻哪怕是个阿猫阿狗受伤了,我心里也会难过的。 没错,他在我心里位置等同于那些阿猫阿狗。我暗自告诫自己。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我脚下的步子迈得非常的快,没过两分钟就已经走出住院部大楼。 此时已是下午一点多了,头顶上的太阳正是最炫目的时候,把这片寒冷的大地铺上一层丝丝缕缕的金色。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上午出门时太心急,围巾被我随手塞在了行李包里,后来一直坐在出租车里,也没觉得冷来着。这会儿,脖子上裸露的皮肤被寒风吹着,如同一把利刃,在上面来回摩擦着。 我弯下身子,从行李包里翻出新买的一条粉色的围巾,刚套在脖子上,就察觉到有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冷冽的寒风戛然而止。 随后,脖间有温暖的指尖擦过,围巾已被系好。 我抬头望去,那张曾令我神魂颠倒的英俊脸庞,在明媚的阳光下,冲我绽开灿烂的笑容。 “嗨,好久不见!”他说。 第052章 凭什么认为都是我的错 在冬日的午后,和煦的阳光下,我们四目凝视,有股电流发出“滋滋”声响,窜过我的身体。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我们谁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 他的目光清澈,如同小溪边的一潭清水,一眼可以望到底,然后,沉陷下去。 等我恍过神来,他已弯下腰,从我手中接过行李包,深深的眼睛里,有了一点的笑意。 “还没吃饭吧,一起去吃点。” “嗯。” 再见他,我以为我可以很决绝,才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 如果他选择无视我的出现,任我自认为潇洒的离开,也许结局就会不同。 偏偏,他追了出来。 医院对面的小餐馆里,早已过了午餐高峰期,客人不是很多。他挑了一个稍微干净些的餐桌,为我拉开餐椅,继而旋身在我对面坐下。 “想吃点什么?” 他像是对这里很熟悉,伸手拿过桌角的菜单跟一本点菜簿。菜单递到了面前,点菜簿放在他的面前,手里还握着一支笔。嘴角噙着笑,一瞬不瞬的望着我。 我没有看菜单,拿起服务生为我倒的温开水,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随便吃点什么就行。” 他抿了抿唇,笔帽顶在下颚,思考了一下,“要不,来碗酸菜鱼好了,像上次那样,多放点辣椒。好久没这么吃了,挺怀念那天辣得满脸是汗的感觉。另外,再来个炒青菜,增加一点维生素跟矿物质。你看,可以吗?” “好。”我说。 他起身把点菜单送到了厨房的窗口,刻意跟厨师交待了一句,一定要多放辣椒。 我拿起纸杯,将杯中的开水,一口饮尽。 记忆就像翻书一样,在我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它已经自动的翻到了那一天。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我们吃着同一碗酸菜鱼,辣得汗流颊背,却乐不思蜀。 他说:我叫赵靖轩。 我说:我叫薛凝凝。 他说:我们真有缘啊。 …… 是啊,在茫茫人海里,命运将我们俩个人紧紧拴在了一起,这不就是缘分吗?只是这个缘分太脆弱了,脆弱的只剩下“缘”,而再无“分”。 人生几何,花开花落,缘起缘灭,皆早有定数。 ——这就是命。 他回到位置上,往我杯子里加满温开水。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跟你面对面一起吃饭,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我说。 如果我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他,我一定不会过来的,我腹诽。 “你外婆是老毛病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平时多注意心情,不要再受到刺激了就好。” 他大概也察觉到了我们之间有些尴尬,气氛微妙。忽地话锋一转,挑我最在意的话题去聊。 “嗯,我会叮嘱她的。” 服务生把鱼端了上来,满满的一大碗,上面撒满了红色的小辣椒。光闻味道,我就噎了口口水。 “刚才在病房里,听林阿姨说,你快当爸爸了,恭喜你啊。”我咬了咬唇,不知怎地,说出了这么违心的话。 一语中的,我看到他的脸色有过一瞬间的微恸,随后又克制好所有情绪。夹了一片鱼肉,拨开上面的红色辣椒,放到我碗里。 “孩子有三个月了,明年夏天出生。你呢,最近好吗?快毕业了吧,打算还留在枫都吗,是直接去你表哥公司上班吗?” 表哥? 我错愕的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回过神来。他口中的表哥,指的是容陵。 “容陵他……不是我表哥,对不起,当初骗了你。”我正了正脸色,眼睛里带着歉意。 “不是你表哥?”他似乎被我的话吸引住了,眼晴里带着闪烁的光,“那他是谁?” 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头一颤,脸上却是一副小女人的幸福笑容,“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 说完,我把那只带着钻戒的手伸在半空,钻戒上刺目的光,让他的脸色刷地一下沉了下来。 “凝凝,你疯了吗?他比你大那么多,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了?” “我在认识你之前,就认识他了。他一直在追求我,当时因为某人,我没有答应。不过现在,我愿意跟他在一起了,他对我很好,我们也很相爱。年长的男人比较会疼人,他把我当亲生闺女一样宝贝,我很幸福。” 我没有赌气,也没有有意去刺激他。当然,也没那个必要。 我说的,确实都是发自肺俯的真心话。 谁知,我的话音刚落,他像是听了个极其好笑的笑话,竟然大声笑了出来。不顾众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不停地在那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只是这笑容,何其的凄凉。 “你说,我们两个人,真他-妈-的会折磨自己,明明相爱,却被活活拆散。”他终于克制住笑,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迹。 他是真的流泪了,只是不想让我看出他心中的痛楚,故意用一种假的要死的笑来掩盖这一些。 “没有人拆散,是你自己先放弃的。”我反驳。 “谁说没有。”他立刻低吼了一声,“是金钱那个王八蛋把我们你我拆散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认为都是我的错。” 我从没像今天这样,见他这般模样。 一贯温文尔雅的他,淡定从容的他,原来生起气来会格外恐怖。拧着眉,冷着脸,神色额外凝重。幽黑的眼眸像锥子一样,直穿人心。心中的不悦,一点也不加以掩饰的扩散开来。 “倘若不是因为钱,我是不会答应跟韩絮结婚的,更不会不惜自己的尊严,去……去……”他没有说下去,侧身拿起我面前的温开水,一口气喝完。 尽管我知道他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但我没有再逼迫着他说出来,就当是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份尊严。 他把一切责任归结到了钱上,我不怪他。这世间谁不爱钱,我也爱钱,不然我也不会跟容陵有过那样的买卖。 “已经不重要了。”我想早些终结掉这没有意义的话题。 我让服务生给我俩盛来了米饭,拿起被他搁在一边的筷子,连同米饭,一起递到他面前。 “吃饭吧,你妈妈还躺在病床上,等着你回去照顾。有些事情既已发生,就别再去追究谁对谁错,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学着坦然地去面对一切。” 他的情绪稍稍有些平缓,让服务生给他拿来了一瓶啤酒,对着瓶嘴,一口气喝下半瓶。 饭馆墙壁上的挂钟,“嘀嗒嘀嗒”敲了两下,我见他垂着头默不作声,索性不再搭理他。捧起面前的饭碗,就着那盘清菜,吧唧吧唧吃得正香。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往我碗里又夹了两片鱼肉,声音虽是焦躁,但也还温和,“鱼肉不太新鲜,好在味道还不错,凑合吃一点。” 我木讷地点点头,将鱼肉放到嘴里,嚼了两口,形同嚼蜡,已没了当初的那种味觉。 我快速地将碗里的饭吃得干净,他面前的那碗米饭却是一粒未少,只是瓶里的酒已经见底。 “我妈得的是尿毒症晚期,现在就靠透析在维持着生命。”他重新拿起筷子,慢悠悠的挑了两粒米放进嘴里。 我回想起方才在病房里看到的赵妈妈,单薄的身子蜷缩在一米宽的病床上,还不到二分之一的面积。堆满笑意的面容上,有着与外婆近似的干瘦。 在病房里与他重逢,我还是蛮意外的。在他跟我提及外婆病情的时候,我理应也该问候一下他妈妈的情况。 可我没有。 来这里治病的人,没几个是健康的,而家属所承受的压力,往往比病人还要沉重。我之所以没问,是因为不想再把他的伤疤揭起。 他突然跟我提起这些,我有些吃惊。也正因为得知了他妈妈的病情,我才深深明白,他在提起“金钱”那两个字时,为何眼中会闪过奇异的怨恨与无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医生怎么说?”我问。 “五一节前就查出来了,因为没钱治疗,拖了好久。” 所以他才会那么迫切地需要钱,跑去周向南的出租屋等了一夜,而后跟着他一起去夜总会当公子。 为的就是筹钱给妈妈治病。 “韩絮知道这些情况吗?” 他点点头,“后来知道了,医药费就是韩家出的。他们给我约法三章,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让我跟韩絮尽早完婚,否则一分钱都不出。凝凝,对不起,是我没用。我本来是想跟他们提退婚的,没想到后来竟发生了这种事情,对不起……”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在无声无息的滑落。这个男孩还没有成熟,旦夕之间,让他背上了跨越年龄的重担。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伪装着自己,眼前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 我不恨他了,再也恨不起来,反而多了几分怜悯之心。 “你不要再自责了,我已经不怪你了。”我跟哄小孩一样,好声好气的劝慰着他,“现在的医术那么发达,我相信阿姨的病一定会治好的。之前我在新闻里看到过,这种病应该可以进行肾移植的,尤其是亲属的移植,成功率很高的。” “你说的这些,医生都跟我说过,可是……韩家给我的约法三章里,还有一条就是不允许我把自己的肾移植给我妈。我们是签过条约的,不能违背,要不然我妈连透析都做不了了。” 他的眼泪还在不停的掉落,我只好起身移至他身边,拿了一张纸巾,替他把脸上的泪擦干。 第053章 这婚必须离 说来讽刺,赵靖轩在我这里,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明知道危险,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想要安慰他,想要理解他,想要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哪怕,单单的递一张纸巾,我也觉得内心能够舒坦一些。 我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握着纸巾在他的脸上擦拭着。面色假装很平静,心里却紧张的好似有一面旗鼓,“咚咚咚……”敲个不停。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的声音略微有些无奈,此刻除了这句冠冕堂皇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饭馆里的客人基本已经散尽,只剩下我跟赵靖轩的这张餐桌上,还在冒着腾腾热气。服务生坐在收银台前,看着墙壁上的电视,极其投入。 转瞬间,整间饭馆里安静的不太真实。 赵靖轩反扣住我的手腕,箍得很紧,我用力挣了几下,没能挣开。 “我们姐弟四人,只有我跟妈妈可以配型成功,偏偏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坐在这里,等待肾源。妈妈每做一次透析,就跟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没什么两样,已经被折磨的快不成人形了。从小到大,我妈为了我吃尽了苦头,到最后,我这个做儿子的,却坐视不救。凝凝你说,我是不是太混蛋了。” 他的脸上异如往常的平静,一双冷冽而沉静的目光凝视着我。我想,此时的我对于他而言,不再是曾经那个想爱却又不能爱的女人,而是—— 一个贴己的朋友。 有些话,他不能跟妈妈说,不能跟三个姐姐说,更不能在韩絮面前提起。唯独我,可以站在一个外人的立场上,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聆听他积压在内心深处的苦闷。 我陪着他静静地坐着,他细细跟我叙述着这八个月来,在他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妈妈的病,他跟韩家签署的不平等条约,以及他跟韩絮的婚礼。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眉头紧锁,嘴角从未扬起过。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鱼池边,他约我见面。他对我说:“你一定比我幸福。” 不管是祝福还是诅咒,它灵验了。我的确比他过得还要幸福,他比我想像中也还要不幸。 现在的我,多少会有些于心不忍。 我没有再挣开他,任由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十指紧扣。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传递给他一些温暖的力量,哪怕微不足道。 薛璟晗的电话打来时,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了三点的方向。餐桌上的酸菜鱼一片冰凉,赵靖轩面前的米饭,吃了不到一半,也已然凉透。 收银台前的服务生早没了方才的耐心,一副极不耐烦的神情,不停地往我们这里张望着。 薛璟晗大概是知道了舅舅打电话通知我回嘉州的事情,估算着我坐大巴车的时间,差不多这个时候到了汽车站。 他说要去车站接我,我推脱了,说在医院,看完外婆就回去。 赵靖轩去收银台结了账,服务生拉着一张脸,貌似跟他说了些什么,他讪讪笑了笑。 颜值,男女老少通用货币。尤其还是像赵靖轩这样的年轻帅哥,他的笑有着治愈系功能。下一秒,服务生的脸上很快恢复了我们刚踏进餐馆时,标准的微笑。 走出餐馆,一阵阵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赵靖轩替我系好围巾,他的手环住我的脖子,指尖轻轻移至我的脸颊,额角的碎发被别在了耳后。 “再见。”他轻笑,语气尽量保持平淡。 “照顾好自己。” 最终,我没有对他说出“再见”那两个字。 再见,不一定说是还会有缘见面,也有可能是再也不见。 无论源于哪一点,都不是我心中所想。 —— 我到了小区楼下,大楼前的停车位上,停了两辆我能够记住车牌的小汽车。 一辆是苏苑的红色路虎,一辆是大伯的白色奥迪。 我心中的忐忑油然而起,从未有过的不安,迅速在体内扩散开来。 我在楼道里迟疑了近五分钟之久,对于即将要面对的事情,一愁莫展。我深深吐了两口气,在心里宽慰着自己。无论如何,我的遭遇还是比赵靖轩幸运多了。 起码,他们都还是健康的。 屋外的防盗门虚掩着,站在门外丝毫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安静的让人有些恐惧。 我提着行李包走进了家门。该面对的,总归还是要面对的。躲,并不是一个明智的方法。 “我回来了。” 客厅的沙发上,妈妈跟爸爸紧挨着坐在一起,奶奶跟着大伯一起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外公站在阳台边,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薛璟晗拉着苏苑,站在客厅的玄关边上,耷拉着脑袋,表情十分的凝重。 我的出现,意料之中的没有引起众人的注目。这种被人漠视的感觉,我早已习以为常。 我放下行李包,摘下围巾,在餐厅的木椅上坐下,挑了个离他们最远的距离。 “你们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在孩子面前得有长辈的模样,凡事别这么冲动。别一口一个‘离婚’的,也不怕孩子们笑话。”大伯的脾气向来温和,言语间和谒万分。 “啥叫冲动?”奶奶暴喝了一声,“这绿帽子都扣到头上了,邻里邻居的,现在谁不知道她崔一玲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这种水性扬花的女人,不配做我们薛家的媳妇。离,这婚必须离。” 奶奶的话,像一颗春雷,劈在了众人的身上。没有人敢吱声,更没有人敢顶回去。 妈妈坐在沙发上,闷不作声,眼睛空洞无神。搭在腿间的抱枕,边角的流苏被她扯了一地的碎毛线。 爸爸翘着二郎腿,双手捧着他的老古董保温杯,眼神在四周巡视,像是在观摩着什么,却只是虚空。 薛璟晗跟苏苑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他俩就像两尊塑像立在那里,连姿势都是惊人的一致。 室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静,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外公手上的烟抽完,用力甩在地上,脚下娴熟地一拧,将这平静击破。 “亲家母,现在是民主社会,孩子们的婚姻,让他们自己做主。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们家一玲固然有错,可孩子她不是已经知道错了吗?你又何必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了。” 外公的声音沧桑,不及奶奶的语气霸道,却也有几分的威严。 在场的这些人中,论辈份,论年龄,恐怕也只有外公敢跟奶奶怼上两句了。 “笑话了,我还第一次听人说,既当了婊子还想要立牌坊的。那么不要脸面的事情都做的出来,还怕别人说不成。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像她做出这样有辱家门的事,就该拉去浸猪笼了,让他俩离婚,算是轻的了。”奶奶的话越来越刻薄,也越来越尖锐。 我知道奶奶不喜欢我妈妈,从我出生那天,她跟我妈的梁子就已经结下了。 就因为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孩子,败了他们薛家世代传男的好基因。 尽管我知道,她们婆媳的关系一直相处得挺紧张。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在骂我妈时,会这么不留情面,这么的污秽不堪。 外公没有接奶奶的话,而是对着爸爸大声喝斥道:“薛泽凯,你小子倒是说句话啊,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枉我平时那么信任你,把我家一玲托付给你,就是让她来受这种气的吗?” 爸爸的嘴巴张了张,像是要说些什么,被一旁的奶奶给及时制止住了。 “二儿是我的孩子,轮不到你们姓崔的来教训他。这个家,有我在一天,就还是我说了算。我家二儿从小心地善良,耳根子软,这要不是亲眼撞见,恐怕这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她崔一玲进这个家门,也快三十年了吧,我们薛家什么时候亏待过她,她就是这么回报的吗?总之,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二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爸爸的脸“唰”的一下,一片惨白。其实不难看出,他适才还有些犹豫,当奶奶这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妈,您这孙媳妇还在这了,您跟亲家说话稍稍客气点。”大伯扯了扯奶奶的衣服,侧在耳边小声说着。 室内足够清静,他的声音就有足够的清晰。 奶奶侧眸望了苏苑一眼,果然,脸色缓和不少。 薛璟晗大概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凑近奶奶身边,半蹲下身子。在这个紧张的快要崩塌的氛围里,他居然笑了,跟个孩子一样天真。 “奶奶,您看啊,妈妈已经答应了我们,从今往后都不会再跟秦叔叔有来往了。凝凝跟小凡的婚事,我看就这么算了,反正凝凝也不喜欢小凡。等咱过完春节,我就把妈妈接到帝都去一起生活,咱们家跟秦家,至此以后,老死不向往来。少来夫妻,老来伴,他俩一起走过了三十年,您就别让他们离婚了,成吗?” 奶奶看孙子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的和蔼可亲,拉过薛璟晗的手,轻轻在上面拍了拍,语气更是宠溺到不行,“还是大宝懂事啊,知道孝顺了。” 在我以为奶奶的态度会因为薛璟晗的话发生大逆转时,不成想,她接下来的话,让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第054章 第一次想要去做一些坏事 “大宝啊,你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长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这人啊,偷了一次腥,她就敢偷第二次,第三次。没有那个姓秦的,保不准再偷个姓赵的,姓孙的。 你跟小苏平常工作都那么忙,你爸又经常都住在宿舍里。到了帝都,可不是更没人管束她了,不正如了她的意。奶奶知道你是好心,你也是个男人,你应该要多站在你爸的立场上替他想想。 今天这婚啊,是不离也得离,离也得离。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没能给孩子做个好榜样,以后啊,你们就过你们的小日子去,就不要再操心他们的事,有我这个奶奶在了,放心吧。” 奶奶的话刚落,妈妈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克制不住,唰的一下,涌了出来。 苏苑连忙走近茶几前,抽出一张纸巾,半蹲在妈妈身边,将纸巾递到她手里。妈妈用纸巾捂住脸,无声的抽泣着。 我杵在桌前,怔了许久。这是我第一次见妈妈在我面前落泪,心里很不是滋味。鼻子一酸,眼角也有几滴泪滑过。我胡乱擦了擦,没敢发出声来。 平日里,我妈待我是不好,可她毕竟还是我的妈妈。是她将我带到了这个世界里来,也是我一手将她推到这个黑暗,没有一点人道主义的漩涡里。 我真心没想到奶奶居然会把妈妈说的这么不堪,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若不是敬重她是个长辈,真想上前揍她两拳。 我想像苏苑一样,上前宽慰妈妈两句,可最终,我还是坐在椅子上,没能鼓起勇气,迈出一步。以奶奶现在的态度,若是再让她看到这么让她晦气的我,只怕怒意更深。 就这样被他们无视,也罢。 外公估计也是被奶奶的话气到不行,敬她是个女人,又是个蛮不讲理的老太婆,索性不再与她费口舌,上前一把拽过妈妈的手,“一玲,跟我回家。大不了,下半辈子,我跟你妈两个老骨头养你。” 妈妈赖在沙发上不肯走,奶奶继续恶言相对。在几方的争执下,妈妈被苏苑搀着出了家门,薛璟晗跟外公紧随其后,一起离开。 坐在餐厅里的我,从踏进这扇家门,就没被任何人留意过。纵然他们从我面前一一离开,也没有一人将视线往我身上扫过。 屋子里已没了方才的争吵,该离开的,不该离开的,都走了。整个空荡荡的一个家里,仅剩我跟爸爸两人。 他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姿势,将自己窝在沙发里,一支接着一支,猛吸着烟。以前在家时,妈妈常取笑爸爸,说他是个妈宝男,什么事都听他妈的。当时爸爸还戏谑说,那不是怕,而是尊重。 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奶奶数落着妈妈的一条条罪状,已经发生的,还有一些子虚乌有的,他一直闷声不语,只字片语都不成替她争辩过。 这样懦弱的他,让我大失所望。 我从那个被瓦解的快不成人形的家走出时,外面刮起了大风。冬天的夜来得比较早,不过五点多的时间,天色渐黑。小区里的行人很少,偶尔有车辆驶过,两旁的树木被风吹的沙沙响,我孤单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欣长。 我在小区的长椅上坐了片刻,漫无目的,不知该去向何方。外婆在医院,舅舅在守着她。不到八十平的老房子里,此刻应该挤满了人,外公,妈妈,薛璟晗还有苏苑。我若是再冒然的跑过去,恐怕又会给他们心里添堵吧。 我翻了翻手机,手机屏幕上没有半点动静,天黑了,起风了,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想起我会身在何方。饿了吗,冷了吗?亲身经历了下午戏剧性的一幕,心情又是如何? 风,越刮越大,长椅旁的松树上片片落叶掉落,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拼着命的在抖动了树枝。 它又是在为何事忧愁,也是像我一样,因为无人问津吗?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面前慢慢走过。手里拿着两瓶酒,嘴里哼着小曲,走起路来步伐轻快,心情看上去倒是格外的不错。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同为事件当事人,为何有的人被逼的妻离子散,有的人却在这里怡然自得。 凭什么男人犯错,可以浪子回头金不换,女人犯错,却要被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背上这个骂名。 不,我偏不要。 我一定也要这个男人,受到应得的惩罚。 其实,同我妈一起厮混的男人,不只他秦志强一人,但致成我爸妈婚姻破裂的导火线却是他。让他遭些罪,不为冤枉。 我尾随在他身后,走过两条小道,来到了他家楼下。他家住在八楼,我看着他进了电梯,然后钻进了另一边的电梯。 我说要让这个男人遭些罪,脑子里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盯着电梯上的数字,一层一层递增。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心虚,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想要去做一些坏事,一进电梯就觉得胸口紧得很,连同呼吸都有些困难。楼层一层层往上攀升,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节奏的做了几下深呼吸。 终于,电梯还是在我内心一番激励斗争之中抵达。一出电梯,我就迅速冲到秦宥凡家门口按下了门铃。 既然冲动了,那就再疯狂一些,免得自己回头又后悔的退缩了。 门是秦宥凡的妈妈张秀莲给我开的。与我妈妈那婀娜的身姿不同,张秀莲的个子不高,肥胖的身子把她撑得跟个滚筒洗衣机似的,又矮又挫。每天面对这样的女人,也难怪秦志强要外出偷女人。 张爱莲见到我,先是很讶异,紧接着那张大圆饼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是凝凝来了,快进来坐,阿姨今天包了饺子,在这里吃晚饭。” 这待遇,想必是把我当作一个准儿媳在招待。 我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客厅。他们家的房子很大,是复合式的,上下两层。装修风格比较新潮,像是近年来重新装修过的,估计是为了将来给秦宥凡当婚房用。 餐厅的桌子上盛了几碗水饺放在上面,秦志强一边咬着饺子一边喝着小酒,旁边还放着一小叠的花生米做着下酒菜。 “凝凝,快过来坐,尝尝你阿姨的手艺。”秦志强一手捧着酒杯,一手握着酒瓶,神色淡然的说。 “阿姨,我见您这饺子包的挺多的,一会儿能让我捎些回去给我爸妈吃吗?他俩正在家里闹着离婚了,估计没那个时间做晚饭。” 我走近餐桌,紧挨着秦志强身边坐下。 秦志强一听,脸色立刻变得严肃,看着还在张罗着碗碟的妻子,又咧嘴笑了笑,“你爸妈这都结婚多少年了,怎么突然跟人家小夫妻学着要离婚了?凝凝,你在家怎么也不劝劝?” 他的话语气平淡,全然听不出一丝破绽,就好像在说一个外人一样,云淡风清,事不关己。 张秀莲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端了一碗水饺放到我面前,附和道:“是啊,这都一起过了多少年了,等会儿回家好好劝劝他们。饺子厨房里多的是,回头阿姨给你煮好给他们带回去。” 我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在碗里来回捣鼓着,饺子被捣得稀巴烂。我一点食欲都没有,尤其还是在面对这两个人的时候,没吃就已经很饱了。 秦志强把一旁的米酒瓶倒出了一碗递到张秀莲面前,举起自己面前的一杯,脸上堆满笑,“秀莲,咱俩来干一杯。” 许是碍着有我在,张秀莲的脸上露出一丝小女生的羞涩,没回应他,自顾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想起我爸妈的现状,再看看眼前他俩你侬我侬,一副恩爱夫妻的典范,我的心里有一团熊熊烈火在无声的燃烧着。 “阿姨,难道你不跟叔叔离婚吗?” 为了报复,我决定先从言语上刺激一下他们。如果能起到挑拨离间的作用,也正是一箭双雕的福利了。 不出意外的,这一问秦志强果真动怒了,一双眼睛严厉的瞪着我,那眼神都快要喷出火花来。冲着我怒不可遏的吼叫着:“薛凝凝,你在这胡说什么了,是你爸让你过来的吗?小小年纪,什么不学,就学人家挑拨离间。” 见他发火,我倒是乐了,笑得那么明媚,“秦叔叔,你为什么说是我爸派我来的呢?莫不是你跟我妈的事,被他给知晓了,怎么,你还怕他不成。” 秦志强扔下筷子,作势要抽我的样子,我把脸故意贴近了一些,挑衅的口吻暗嘲道:“朋友妻不可欺,枉我爸平常待你如兄弟,你却趁着我爸不在家,暗地里跟我妈胡来,你还是不是人。来啊,有种你就打我,我倒想让街坊邻居们看看,你秦志强是怎么一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我之所以这么小人得志,恶语相投,因为我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打我。在他抬起手那一瞬间,张秀莲就已经拉住了他。 “凝凝,你回家吧。你爸妈的事,不是让你来迁怒秦叔叔就能解决的。回去好好劝劝他们,往后我会让你秦叔叔少往你家跑。今晚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等你进了家门,咱以后还得好好过日子,别因为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影响了你跟小凡的感情。” 第055章 我与容陵之间的差距 她的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宽,事情都闹到这步田地了,居然还在惦记着我跟秦宥凡的婚事。 原本秦志强跟我妈的事情就够我闹心的了,现在张秀莲又提起我跟秦宥凡的婚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瞬间从笼子里挣脱出来。 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本想抬起餐桌翻它个底朝天的,结果力不从心,桌子没能翻得动。我随即将桌上的锅碗筷碟一骨碌全推到了地上,“噼里啪啦”就跟放鞭炮一样,碎了一地。 张秀莲大概是被吓傻了,跟个木头一样,愣在一旁。秦志强离我最近,冲上前来抓住我的手臂,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不停地挥舞着,就是不让他抓着。趁着他不备,我一脚踹向了他的致命处。 我这一脚一点情面都没留,用了近十成的力气,痛得他在地上打滚。张秀莲看到自家男人倒在了地上,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跑到他身边蹲下,不停地在询问他“还好吗?没事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秦志强忍着痛,龇牙咧嘴地痛骂了她一句,“蠢货,快报警。” 然后,我看到张秀莲慌慌张张的从口袋里翻出手机,而此时,我已经从餐厅转战到了他家的客厅,专挑易碎的东西,使着劲儿的往地上砸。 电视机,墙壁画,茶几……凡是能砸的,我定然一件不留。 张秀莲冲上前想拉住我,她每往前一步,我就随手拿起一样东西往她脚边砸去。几番下来,吓得她都不敢上前,只能蹲在秦志强身边,哭着嘶喊着:“凝凝,别砸了,别砸了,求求你了……” “臭婆娘……号丧啊……她有本事……有本事全……砸了……看警察过来……怎么收拾她。”秦志强蜷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说着。 期间,张秀莲跑到门后,上了锁,又用几张柜子顶着门,像是怕我砸完东西后,警察还没到,我就先跑了。 从我砸下他家第一件物品时,我就没想过要跑。无论是不是因为冲动,我现在就想把他家砸个稀巴烂。尤其是在看到泪流满面的张秀莲,我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秦志强把我的家给毁了,我也要把他的家闹得鸡犬不宁,不得安生。 砸完客厅里的,我又跑到卧室里继续砸。 等我准备冲上二楼时,我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生生拽了回来。我回过头,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正紧紧拽住我的后颈。 就这样,我被警察带上了警车。与我一起同行的,还有秦志强跟张秀莲。秦志强的手还死死地护在命根上,张秀莲在一旁搀着他。 那画面,相当的滑稽。 到了警局,为了不让我们有第二次的肢体冲突,一位年轻的警察把我带到了审讯室,他一一问,我一一答。对于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警察让我通知家属过来,与对方商谈是公了还是私了,再谈谈赔偿的事情。 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这件事情与我家人无关,直接公了算了。大不了把我关起来拘留几天,反正我现在也是无家可归了。可若是想让我赔偿他们,门都没有。 年轻的警察对于我的态度,倒没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大发雷霆。反而是很有耐心的为我讲述着事情的严重性。 就我今天的所作所为,一旦构成了“故意损坏财物罪”,那是要判刑的。情节特别严重的话,得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到那时,我大好的青春都得在牢狱中度过。 警察往往有的时候会跟医生一样,喜欢夸大言辞,凡事都往坏的方面去说,为的不过是打个心理战而已。我断然不会相信,我就砸了他家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他秦志强还真有那个能耐把我送进牢子里不成。 年轻的警察觉得我还在气头上,极力的不配合。索性不再理我,自顾先出了审讯室,打算先晾晾我,说是让我冷静一下。 然而没过多久,另一个警察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戴上手铐就把我带进了一间拘留室。 冰冷的手铐箍在我柔嫩的皮肤上,凉凉的,跟这间阴暗的拘留室里倒是很应景。 拘留室里还有三个女人,进来的时间比我早,相互之间已经聊开,你一言我一语。若不是因为这白墙铁窗,真以为是姐妹几人聚在一起,开茶话会了。 我独自一人蜷在墙的一角,双手抱着腿,她们嘻嘻哈哈说着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听得进去。 我只是觉得好冷,身体冷,心更冷。 我虽说不太懂法律,但那些港剧也不是白看的。明明那个年轻的警察说让我在审讯室里好好冷静一下的,结果他刚一离开,就有另一个警察过来把我带进了拘留室。 按理说,依我目前的情况,还不至于没审讯完就被关押的。 算了,我也不想了,反正在哪儿待着都是待着。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 我不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进入梦乡的,我都有些佩服我自己了,在这样的场合下,我居然还可以睡着,心安理得的做着美梦。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每个场景到底都在经历着什么,我全然没了记忆。唯一还有些印象的,是我看到自己穿着一身土灰色的囚服,上面的编号写着04182。 04182?那是容陵的车牌号,在我醒来后,这几个数字还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荡。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挺可耻的。每次遇到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人总会是他。然后,我不停地惹事,他便不停地给我善后。 这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倘若一切真如那位警察所言,我以“故意损坏财物罪”被判了个三年五载的,我一定会托人把那枚戒指给容陵送回去。这一辈子,都不再见他。 无颜以对,更不想因为不堪的自己,拖累了他。 以前我总觉得,两个人走到一起,只要相爱就够了,其他的什么都是乌云。所以我一直在期盼着,能有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爱的痴狂,爱的奋不顾身。 直到最近,在我身上经历了这些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才发现,所谓的痴狂不过是傻。两个人若真心能够走得久远,不仅仅只有相爱才能权衡,更多的应当是平等。 我与容陵之间的差距,已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日渐积累。 我发觉自己……越来越……配不上他了。 这天的上午,我又一次被带进审讯室,与我迎面而坐的,还是昨天的那位年轻警察。 “薛小姐,没想到你是容哥的女朋友,难怪昨天口气那么硬,原来是后面有人啊。”年轻的警察扯着笑,漫不经心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昨天,你明明说让我在这里冷静思考一下的,怎么后来就有人把我关进了拘留室。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们这些不懂法律的人,还没审讯完,就把人给关起来的。” 听他的口气,估计我的事又被容陵给摆平了。姑且,我就再借一次他的后台靠一靠,新仇旧恨一并跟这个警察说清楚。 年轻的警察放下手中的笔,神色一凌,“你知道你那一脚踢在男人的命根处有多严重吗?好家伙,姓秦的一个睾~丸就这么被切除了。现在不是‘故意损坏财物罪’那么简单了,而是‘故意伤人罪’,人家完全是可以去告你的,你觉得我还要再审你什么了。” 原来,昨晚我被关进审讯室后,秦志强因为身下剧烈的疼痛,被警察送进了医院。再后来,就被送进了手术室。出来时,那什么玩意儿就被医生给切除了一个。 听他这么一说,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眼泪都掉了出来。 这算是报应吗?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去勾搭良家妇女了,每次再随便使家伙时,就让他蛋疼。 “得,你就尽情的笑吧。等你一会儿出去了,见着你家男人,我看你还怎么好意思笑得出来。人家为了保你,折腾了一整夜,各路找关系摆平,要不然你这会儿,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在我面前。”年轻的警察将一页纸递到我面前,挑眉看我,“自己看看吧,没什么疑问,就在上面签个字,我就送你出去了。” 我签好字,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审讯室。 在警局的大厅里,我看到了数日未见的容陵。他今天穿了件烟灰色的大衣,里面是卡其色的毛衣,平日里容光焕发的他,此刻却莫名有些沧桑。 方才那位警察说,他为了我的事奔波了一整晚,想来一定是整夜未眠。 与他一起的,还有我哥薛璟晗。 年轻警察熟络地跟容陵打着招呼,刻意地在我们几个人面前盯嘱了容陵一句,“人,我平安的还给你了,这以后,你可得小心点,别哪天也掉块肉下来。” 容陵笑笑,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客气的说了一句,“谢谢。” 我不敢看他,默默地跟在薛璟晗的身后,直到走出警局,他倏地从身后一把拉住了我。脸上,是异常的凝重。 第056章 看上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米粒大小的雪子,在阴沉的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一副静谧和谐的画面在空中萦绕。 我拉了拉薛璟晗的衣摆,示意他救救我。不料,这家伙居然忘恩负义的扯开我的手,不怀好意的笑着,“你俩先聊,我去车上等你们。” 说完,就跑没影儿了。 我扫了容陵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尽管我知道是他为我摆平的事,但他的及时出现,我还是感到比较意外的。我进局子的事,按理说他不该这么快就知晓的,更别说将我弄出来了。 尤其是看到他跟薛璟晗一起出现,还有薛璟晗刚刚的刻意避开,很明显的,他应该是知道了我跟容陵之间的这层关系。 这一夜,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我现在真是好奇的要死。 他没有回答我。来回在我身上四处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脸上,双手,脖子,腿…… 终于,我听到他“吁”的一声,脸色才稍缓了一些,“没被严刑逼供就好。在里面,没有人欺负你吧。” 我以为,他会责备我,哪怕骂我两句“蠢丫头”也行。 可偏偏他没有,相对责备,他更关心的是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别人欺负。 一片雪花适时的落在了我的鼻子上,我用手轻轻掸去,随之而来的,手背上有一滴滚烫的泪珠滴落。 是的,我又哭了。 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才能发觉自己还是一个被人疼爱的小女生。 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会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容陵……”一时之间,我竟说不出话来,心中有股暖流在阵阵流入。 他伸手将我揽入怀中,鼻翼传来的是他身上的香水味,还有一丝烟草的香气。 “什么都不用说了,也别再去想,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 我埋在他的怀里点点头,我本想跟他解释一下,从昨晚到现在,并没有人欺负我,只有我欺负了别人。 但,我没说。 因为,我更贪恋这被人保护的感觉。 “我们先去医院吧,薛璟晗说你外婆想要见我。”良久,他才将我松开。 “什么,外婆想要见你?她……她怎么知道你的?”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他嘴角勾了勾,看着我,眼睛里弥满了笑意,“你在嘉州犯了事,我人在枫都,你以为我怎么会这么快的把你给捞出来的?”顿了顿,他接道,“你手机通讯录里最后一次联系的人是你哥,警察就用你的手机拨了过去。接到电话后,你家里人都急疯了,大晚上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救你。 听薛璟晗说,你妈好像还去医院找过秦宥凡爸爸,求他放了你。结果秦宥凡他爸还在手术室,秦宥凡他妈一口咬定说你要谋杀,还声称要告你。无奈之下,你妈让薛璟晗给我打电话,我连夜从枫都赶了过来。 我知道我的小丫头性子烈,可要说她谋杀,我肯定是不信的。胡蝶她舅舅是枫都警局的局长,然后我就拜托他给我找的关系,这才把你给捞了出来。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奇怪啊,你妈为什么叫你哥找我,难道你把我俩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我皱了皱眉,心有余悸的看他一眼,“有次在电话里,我确实跟她坦白了我跟你的关系,可她不信,还说……还说人家一个大老板,怎么会看上我。可……她怎么又信了呢?” 他像是被我给逗笑了,“哈哈”笑出声来,“你妈倒是说的没错,我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了。居然还胆大的把人家睾~丸给踢掉了一个,想想我都觉得蛋疼。” 被他戏弄的,我的脸陡然红了,挥起一拳就往他身上打去,低吼一声,“臭流~氓。” 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手刚挥到半空,就被他给按了回去,然后握在掌心里。 “乖,别闹了,外婆还在等着了。还有你妈也在,等下要见丈母娘,我怎么就腿下发颤了。” 得,不用问了,我跟容陵的事,一定也是我妈告诉外婆的。 “别装了,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一次,换成我拽着他的手往前走,一直拖到那辆英菲尼迪车前。 薛璟晗坐在驾驶座上,我跟容陵一起坐到后车座上。后视镜里,薛璟晗一张阴阳怪气的笑脸往我这里看了看,“容总,也就你能忍受我妹这刁蛮的性子。” 我弯过腰,在薛璟晗肩上用力一拍,“胡说什么了,少给我在容陵面前穿小鞋了,我哪里刁蛮,哪里任性了?” 容陵将不安分的我拉了回来,按在座位上,“你这就是在刁蛮就是在任性,好在我有受虐倾向,就爱这一型。乖,咱有话好好说,别总动手动脚的,也没个轻重,别把你哥也打残了。” 薛璟晗一听,笑得更放肆了,“薛凝凝,你也有今天啊,终于给找着人来治你了。” 我冲他吐了吐舌头,“我乐意,你管不着。” “容总,真没想到,你居然能看上我妹,不会是我这个亲哥撮成的姻缘吧。”薛璟晗忽地话锋一转。 容陵看看我,我蓦地脸色一僵,这个问题该如何去接。在薛璟晗以至我其他家人的眼中,我跟容陵应该是在奶奶生日那天相识的,突然之间发展成了恋人关系,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可若是实话实说,我跟他之前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得重新翻到众人面前。对我,对他,都不利。 容陵握住我的手,眼神十分笃定,像是已经有了合理的答案。 “没错,确实是因为你,我跟凝凝才能相识。我对她一见钟情,认定了她就是我要钟爱一生的女人。所以,谢谢你。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就跟凝凝一样,叫我的名字。别再一口一个‘容总’的,按辈份,我还得叫你一声‘哥’了。” 薛璟晗笑笑,空出一只手,做了个“OK”的手势。 “哥,爸妈他们……”我忽然问道。 “离了,早上苏苑送去民政局办的手续。”薛璟晗叹了一口气,“奶奶那么强势,爸爸不好说什么。昨天我还跟妈说来着,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帝都,山高皇帝远,奶奶自然管不着。就算拿了证,俩人还可以生活在一起。 可她不同意,说是不放心外婆,要留在身边照顾她。凝凝,帝都不比枫都,离嘉州比较远。以后,你要是有时间,就常回家看看他们。回头,我会好好劝劝爸,过几年,俩人再复婚。” 我点点头,这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但愿到那个时候,爸爸能够勇敢一点。 到了医院,薛璟晗让我们先下了车,他把车驱向了停车场。 方才的雪花大了些许,我们跑到了住院楼前的屋檐下一边躲雪,一边等着薛璟晗。 容陵手上拿了不少带给外婆的营养品,我打算叫他一起先上去的,他非得要等薛璟晗一起。我不知道他是因为担心一会儿见到苏苑尴尬,还是觉得有个相识的人在身边,见到长辈时就不会那么心慌。 我心里的这些小酒酒没有跟他说,乖乖地站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等薛璟晗。 这个时候,身后的大厅里传来一阵阵嘶哑的哭喊声,我不由好奇的转身望去。 几个身披长孝的女人围在一张移动病床的周围,跟着几个医生的脚步,一起往大门外跑来。哭的是撕心裂肺,悲恸欲绝。 在医院这种地方,生老病死已是常事,有病人死在医院,也不足为奇。 然而,当那几个女人连同那尊尸体一起上了大楼前的那辆灵车,一个胸前别着黑色孝布的男孩,低着头缓缓走出了大厅。 男孩走近车前,正想一起爬上灵车,却被车上的几个女人齐齐给推了下来。其中一个女人像是对司机说了些什么,很快,那辆车就疾驰而去。 雪,越下越大,像是发了疯似的落在了男孩的头发上,肩上。他却像个木头似的楞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的方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盯着他孤寂的背影,莫名我竟觉得有些熟悉。顿时,一种不详的预感在我心中滋生开来。 我在心中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是他,千万不要是他…… 我不顾容陵疑惑的神情,慢慢往男孩身边走去。外面虽是下着雪,但是看热闹的人还是不少,尤其是刚刚在大厅里,那么大的动静,引来了不少的人围观。 我从没觉得脚下迈个步子会像现在这般沉重,每走一步,心脏就不自禁的颤动一下。我没走几步,就生生地顿住了脚步。 因为,他已经回过了头来。 我看清了他—— 赵靖轩。 显然,我刚刚的祈祷没有灵验。 他妈妈真的走了。 昨天还在病房里见过她,她跟我外婆说,我是个乖巧懂事的好闺女。 一夜之间,那个乖巧懂事的好闺女因为砸了别人的家被拘留起来;一夜之间,那个枯瘦如柴的林阿姨就这么没了;一夜之间,赵靖轩成了几个姐姐眼中见死不救的仇人。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而人心却把这份脆弱推向了黑暗。 第057章 见家长 我站在一群看热闹的叔叔阿姨后面,周围时不时的传过些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你不知道这孩子心有多狠,眼睁睁的看着妈妈就这么没了,也不舍得把自己的肾捐出来。” “太无情无义了吧,这跟弑母有什么区别。” “就是说啊,你没看到刚刚,那几个姐姐待他的态度,恨不得杀了他的心都有。” “……” 穿过人群,他站在雪中,一瞬不瞬的盯着我。闲言碎语传进我的耳里,也传到了他的耳里。 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一点都没有。望着他清澈平静的眼眸,我的心好似刀绞一般痛,泪水慢慢模糊了我的眼睛。 这一刻,他突然笑了,只是嘴角艰难的扯起了弧度,告诉我他在笑。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的痛,他的无奈,他的抉择,没有人会懂,更没有人愿意站在他的立场上,去替他着想。他们看到的,不过是表面的假象,真正背后的故事,又能有几个人会知晓。 “薛凝凝,你丫头什么情况啊,不就让你等哥一会儿吗,至于哭成这个样子?”就在这时,薛璟晗突然跑到我身边,揽住我的肩,一脸狐疑的看着我。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含着泪珠瞪了他一眼。看到他手中握着一把雨伞,我又转身看了看站在雪中的赵靖轩,脑子一热,从薛璟晗手中抢过雨伞。 我握着雨伞,迟疑了许久,扭头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容陵,他的嘴上无声的用口形在说:“去吧。” 我冲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鼓舞,转身就跑到了赵靖轩的身边。把伞递到他的手中,弱弱地说了一句,“别太难过了,这事不怪你的。” 他闭了闭眼点点头,再睁开眼时,眼睛里多了一抹湿润。 我摘下脖子上的围巾,踮起脚尖,一圈一圈围到他的脖子上。寒风吹过,围巾末端的流苏被轻轻吹起。 “照顾好自己。” 跟昨天一样,我没有跟他说“再见”。慢慢转过身,往容陵身边走去。 薛璟晗有些不明所以,容陵冲他摇了摇头,他刚张开的嘴巴,只好自动合上。 快要踏进大厅时,我又神差鬼使的回过头往外望去。此时,赵靖轩的身边已经多了一辆黑色保时捷卡宴,韩絮从车上下来,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他像是用力甩开她的手,越过她,径自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钻进了车里。 “走吧,外婆还在等着我们了。”容陵揽住我的肩,轻轻说道。 我点点头,跟随着他的脚步,一起走进了电梯。 寂静的电梯里,容陵拿出一张纸巾,在我脸上擦了擦,“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丑死了。” 我没好气的从他手中夺出纸巾,假意怒视了他一眼,“你才是小花猫了。” 他好脾气的笑了笑,没再理我。 电梯的提示灯亮了,门被打开,薛璟晗走在前面,我倚在容陵身边,慢慢走出电梯。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垂着头,小声说:“我昨天来医院时,见过他了,还一起吃了午饭。” 他的脸上很平静,也许是功夫深,藏的严实,我愣是没看出一点端倪来。伸手在我头发上揉了揉,嗤笑一声,“你这小脑袋在瞎担心什么,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小气。这都快要见家长,我还怕你被他抢走了不成,那也得问问我丈母娘跟大舅子同不同意。” 的确,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刚才在住院楼前的一举一动,倘若是换成他跟别的女人,我肯定是接受不了的。尽管我知道我现在对赵靖轩,已经没了当初的那种悸动,但是要当着容陵的面去跟赵靖轩做那些容易让人误解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容陵才会这般大度吧。 跟在薛璟晗的后面,我们一起进了外婆的病房。室内的温度,让我身上终于有了一点暖意。 病房里又进来了一位新病友,只是中间的那张床位,此刻是空着的。棉被跟被褥已被收走,只留一张空床板还在那里。 外婆像是在抹眼泪,苏苑站在一旁,手里抱着一包纸巾,嘴里还在不停的劝慰着,“外婆,您别再伤心了,一会儿凝凝带男朋友过来,看到多不好。” 我连忙跑了过去,在外婆身边坐下,望着泪眼婆娑的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怎么了,外婆,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不叫医生过来看看?” 舅舅在一旁叹了口气,别过脸盯着一旁空置的床,若有所思的说:“你看到中间这张床空下来了吗?那位林阿姨今天凌晨走了,你外婆觉得她挺可怜的,心里跟着难过,这都哭了一上午了。” 在医院这个神奇的地方,时刻都在上演着生与死。纵然谁都清楚,从降临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起,你离离开时就又近了一天。 尤其是到了外婆这个年纪,把死就看得更重了。 “你说说,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呢?”外婆又哽咽起来。 我从苏苑手中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在她眼角擦着泪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几分,“林阿姨的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到了她这个年纪,早已经经不起那一次次的折腾了。眼下,人走了,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外婆,我知道您心肠好,可是,您要是把身体哭坏了怎么办?也不能把林阿姨哭回来啊,不是?” 听了我的话,外婆的情绪总算是平稳了下来,吸了吸鼻子,对舅舅说道:“那孩子刚刚走时,不是给凝凝留了个东西吗?现在凝凝来了,你拿给她。” “对哦,好像被我塞到床头柜里了。”说着,舅舅已弯下身,从床头柜下拿出一个纸袋递给我,“林阿姨的儿子跟你是同学吧,刚才走之前,留了这个让我捎给你。” 我接过纸袋,翻出里面的包装盒,里面装着的是一条围巾跟一双手套。手套里还塞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凝凝,你那么怕冷,但愿这个冬天能给你带来一丝的温暖,祝你幸福,赵靖轩。 “这孩子命苦啊。”外婆又像是被触到了痛处,在我打开纸袋间,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几个姐姐刚刚在这儿对他是拳打脚踢的,还骂他是杀人凶手。他妈妈走了,他自己不也难过吗,怎么把责任全都推到他一个人身上了。” “妈,咱还是先别聊人家的事了。你看,凝凝带朋友来了。”舅舅往床尾让了让,容陵的身影恰好立在了外婆面前。 “凝凝,还不给你外婆介绍一下。”杵在苏苑身后的妈妈,笑嘻嘻的迎了上前。 “外婆,这是我男朋友,容陵。容陵,这是我外婆。”说着,我又往苏苑面前一一指去,“这是我嫂子,苏苑。那是我妈,我哥,我舅舅。” 容陵很识礼,跟着我的指引,也不顾年龄的差距,哥哥嫂嫂,阿姨舅舅的叫着。 特别是在叫苏苑“嫂子”的时候,我看到苏苑脸上的那不自然的笑,心里顿时乐得跟开了花儿似的。 外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得都快要合不拢嘴了,“年长一点好,会疼人。我家凝凝平常都被我给宠坏了,尽爱惹事,个小丫头片子的,不知死活,还跑去秦志强家里闹。要不是多亏了你帮忙,我这把老骨头还得给她探监去。” “外婆,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跟凝凝现在就是一家人了,她遇到了麻烦,我理所应当要去替她摆平。以前,有您宠着她,以后,您就放心地把她交给我,由我来宠。”众目睽睽之下,容陵上前揽住我的肩,眼神里尽是柔情。 时常我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我惹下秦志强那件事,然后容陵动用他的关系替我摆平,也许今日带他来见我的亲人,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其乐融融。 一来,在年纪上他比我长了太多,再者,他还离过婚。像我这样的黄花大闺女,跟谁不好,非得要跟个这样的老男人。在他们的那辈人的视野里,难免还会有些隔阂。 恰恰因为有了那件事,他们才发觉,哦,还是这样的男人比较成熟稳重。凝凝跟他在一起,才会像个小公主一样,有人宠着,爱着,快乐幸福的过着每一天。 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瞎琢磨出来的,至于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已无从知晓。 我们守在外婆的床边聊了会儿家常,老人的心情因为容陵的出现,总算是从林阿姨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妈妈也难得的对我露出了笑脸,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容陵。要不然,我把秦志强差点打残了,她非得削了我不可。 多亏了容陵,我第一次在家人面前感受到了被众人瞩目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幸福感。 苏苑悄悄走近我身边,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楼下,方才外婆说要吃颗梨,让我陪她一起下去买。 既是来孝敬外婆的事,我自是不会推脱。我跟容陵说了一声,让他留下继续陪外婆聊天,我跟苏苑去趟水果店。 不知为何,我看到容陵的脸上蓦然一沉,但很快恢复。从赵靖轩留给我的那个纸袋里取出了围巾跟手套,一一替我戴好,这才放我离去。 第058章 公司名字里还带着前妻的名字? 医院门口的水果摊向来东西都很贵,我记得来时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有家大型的超市,我建议苏苑一起去那里买水果,顺便再看下有没有什么生活用品可以给外婆一起捎回来的。 出了住院楼大门,外面的雪花终于有了转停的趋势。一阵寒风吹过,我缩了缩脖子。幸好容陵给我戴上围巾跟手套,不然真的得冻死。 苏苑穿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衣长到膝盖处,膝盖往下露着肉腿。现在的年轻人貌似都喜欢这么穿,在寒冷的冬日里,不妨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而我—— 我是这帮年轻人中的一朵奇艳的苞蕊。 羽绒衫加羽绒裤,雪地靴,围巾,手套……把自己裹的跟个粽子似的,也就是信了容陵的话,怕冷就多穿点。 结果这么往苏苑身边一站,正应验了网上的一句话“女神跟女神经。” 不过女神今天状态不是很对,一路上低头不语。我跟她其实并不算很熟,见她不跟我说话,我也不跟她说话。 到了超市入口,苏苑突然问我,要不要先去隔壁的肯德基坐会儿,喝杯咖啡。 苏苑脸上有某种焦虑的情绪,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中间肯定有蹊跷。 我点了点头,跟着她,一起走进了肯德基。 店里暖气开的很大,玻璃门前立着一张鹿晗新出的套餐海报,音箱里传来的是陈奕迅的《婚礼的祝福》。 “我的请帖是你的喜帖 你要的一切 如今都变成我的心碎 你总是太清醒 我始终喝不醉 连祝福你还逼我给 ……” 如苏苑所说,我们各自点了一杯热咖啡。 我们刚找座位坐下,苏苑已经开口,“真没想到,容陵的那位‘伊人’居然是你。” 她说着,竟苦涩的笑了笑。 几年前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煞费苦心想要拴住的男人,到最后,成了自己的妹夫。 还是输给了我这样的一个乡村小妹。 “你和他的那段过往,他已经都告诉过我了。坦白说,我不介意。” 我向来不是个城府深的人,什么事都喜欢摆到台面上来,不爱藏着掖着,那样太费劲了。 我莫名有了种错觉,觉得现在的自己比几年前的苏苑幸运太多了。 她高学历,高智商,又是个白富美,像她这么优秀的女人,容陵都会拒绝,我又何德何能了。 我虽然觉得这不是个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尤其是现在,面对苏苑的时候。 苏苑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的直白,顿了顿,低头喝了口杯中的咖啡。许是咖啡有些苦,她眉头微微蹙了下。 “看来,容陵对你,还真是用心良苦。你觉得,如果你是我,该怎么去面对你?” 她的问题明显有些苛刻,我更费解的是,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难不成,在她的心里,对容陵还有过那么一丝的期盼。 如果真是如此,我希望今天能把她心中的这一丝多情的小火苗,给扼杀在摇篮里。 “每个人看待事物的方向不同,我不是你,左右不了你的想法。但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我的嫂子,再无其他。我猜,容陵现在的想法定然也是跟我一致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有太多的顾虑。” 我是真的涉世未深,说起这些大道理时,竟是那么的云淡风清。以至,苏苑听了,差一点都要嗤笑出来。 我跟他在一起,也两年多了,他曾经的那些花花草草,我都一起经历过。连我自己都是从这些小花小草中脱颖而出,而今,我又有何俱? 苏苑沉默了。 “我不清楚你跟容陵的事情,我哥知不知晓,但他现在是你的未婚夫,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他很爱你,我不希望看到他受到一点伤害。你跟容陵之间毕竟已成过去式,我哥才是你的未来。” 我不想以一副容陵正妻的口吻去跟她多说什么,因为我还没有那个资格。然而,我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薛璟晗的妹妹。 全然是站在了一个妹妹的立场上,去忠告她。 “你的喜帖是我的请帖 你邀我举杯 我只能回敬我的崩溃 在场的人都知道 你我曾那么好 如今整颗心都碎了 你还要我微笑 ……” 耳畔,那首熟悉的旋律再次传来。 我的话,在苏苑的心中有了那一丝的波澜。我看到她的脸上,多了些许的尴尬。不过,她好像很会掩饰自己,下一秒,她已经粉饰好了所有情绪。 “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吗?” 她探究似的望着我,试图想从我脸上捕捉到一点她所期待看到的迟疑,哪怕只有片刻,那也足以证明,她在我的眼中,还是有点威胁性的。 终究,我还是让她失望了。 “不在乎。”我回答的很干脆。 如今的她在我的眼里,跟曾经的舒冉没太大的区别,不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当真要是计较来计较去,外面还有那么多爱慕容陵的女子,我还不得累死。 她静了几秒,忽地笑了,“我希望你能记得现在自信的模样。正如你所言,我跟你哥都快要结婚了,在你眼中我或许连个竞争对手都算不上。但这不表示,别人也是这样。像他那样优秀的男人,多的是女人抢着要去倒贴,到那个时候,你可不要哭鼻子。” 我一脸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答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一定会管控好自己的情绪。” 在容陵的问题上,我不想与她有过多的交谈,面前的咖啡我一口未饮,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先离开这里。 “我先去超市买点梨吧,你在这里等我?”我问她。 她握着纸杯轻轻摇晃了下,抬起头,眉眼淡漠的看着我,“你想不想知道,容陵是用什么办法把你从警局里保出来的?” 她的问题,成功的吸引住了我,让我刚移开椅子的屁股忍不住又折了回去。我的撤逃计划,失败。 “我知道。容陵跟我说过,是找的他前妻的舅舅。”我说。 苏苑又笑了,像是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刚吞进嘴里的咖啡,差点都给呛出来。 “你还真是单纯,这么一说就信了。怎么也不想一想,他跟胡蝶都离婚多少年了,人家舅舅凭什么还来帮他这忙?” 她像是知道什么内幕,明显话里有话。 “不然你说是什么?”我改口。 “你知道‘灵蝶广告’吧,难道从没好奇过,为什么他俩都离婚了,这公司名字里还带着前妻的名字?” 我断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的确,我确实好奇过,只是那时,我对他还无感,也就没在意。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想过问太多。”我言不由衷的答了一句。 人就是一个很复杂的矛盾体,往往有的时候,你越想知道某件事,她越是对你藏着掖着;可你越是毫不在意,她越是巴不得把所有知情的事情通通说给你听。 苏苑也是如此。 “胡蝶的爸爸胡汉生当年把这家公司交给容陵时,名义上是对他的补偿,实质上却是变相的一种束缚。经商的人,没有几个人是不奸诈的,正所谓无奸不商,胡汉生就是这么一个典型的人物。 以前,胡蝶跟容陵还没离婚时,容陵是胡汉生公司的一个业务经理。他深知容陵的业务能力,在他们离婚后,胡汉生为了不失去这么一个为他赚钱的工具,假意的以补偿的名义送了这家公司给容陵。背地里,他却持有‘灵蝶广告’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 说的再直白一点,这家公司并不是容陵一个人的,他也就多出了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充其量就是胡汉生手下,一个高级的打工者。” “可这跟保我出来有什么关系呢?”我听自己问她。 她勾勾嘴角,凝眉注视我,“‘灵蝶广告’这几年在容陵的带领下,业务发展的越来越广,合作的客户都是行内首屈一指的大公司。胡汉生开始眼馋了,想要把它吞回去,可碍于当初签下的协议,明面上他不敢做得太放肆, 让容陵把公司迁转到枫都,这只是他的第一步计划。然而,在他还没有实施第二步计划时,你出现了,替他提前完成了。”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低头将杯中的咖啡一口喝完,拿过餐盘里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的咖啡渍。继而,不紧不慢的补充道:“容陵为了保你,转让了自己名下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他。这就是为什么胡蝶的舅舅会动用他的关系,把你保出来。说白了,也就是一场交易。 只是这场交易对容陵来说,却是亏损的。现在的‘灵蝶广告’,容陵已不再是持有最多股份的人,而是两人持平。也许你觉得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但你知不知道,一个上了战场的战士,如果失去了盔甲,后果会是怎样?以胡汉生的势力,重夺这家公司,已是指日可待了。” …… 以前,在我的职场理解范畴里,就是每天我能踩多少件衣服出来,一件衣服的单价是多少,按件计算,我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当苏苑跟我说了这一堆堆生意场上的事,我整个人呈现在一个懵逼的状态。云里雾里,一句都听不明白。 在我有限的理解里,就是说容陵为了保我出来,给了胡蝶她爸百分之五的股份,照这趋势发展下去,容陵很有可能会被胡汉生踢出“灵蝶”。 第059章 我们结婚吧 苏苑特意邀我出来说这些,我相信是有她的目的,哪怕是单纯的想要膈应我,那么她也成功了。 我确实是挺震惊的,还有些懊恼。如果昨天没那么冲动,也许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 另一方面,我内心深处有着某种的触动,容陵为我所作的一切,完全超乎我的想象。枉我当初还那么矫情,死都不愿意从了他,还让他受到那么多的伤。 现在想想还蛮后悔的,早知道最后还是跟他在一起,我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在我的思绪还在游离间,苏苑已经起身,视线停在隔断处玻璃墙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深,“水果我自己去超市买,他一夜未眠,你先带他吃点东西,然后给他找家旅馆,让他睡会儿。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别总拉着他一起折腾,伤不起。” 我顺着她的视线朝外望去,本该在医院守在外婆床边的容陵,此时却突然出现了店门外。看他一脸急促的表情,像是找了许久。 苏苑优雅地从我身边走过,出了店门,走近容陵身边,像是说了些什么。容陵的脸色貌似不太好看,直接越过她,径自推开了玻璃门,走了进来。 我向他挥了挥手,他在见到我那一刻,阴沉的脸上蓦地升起淡淡的笑容。 “不是去水果店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捧起我面前的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猛的吸了一口。 我说:“嫂子约我一起喝杯东西,就过来了。” 他似是点了点头,温和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看我,一副不确定的口吻,“如果苏苑跟你说了些什么,别信她的。” 他对苏苑倒是蛮了解的,又或者说他在背后为我默默做的那些牺牲,不愿让我知晓,尤其是从第三个人的嘴里得知。 我的心头一暖,脸上却是若无其事的笑,戏谑说:“她说……你这个人又帅,又酷,又会疼人,关键时候还会为自己的女人两肋插刀。看来,她说的都是假话。” “不不不……”他立刻反悔,“这些话还是有根有据的,值得相信。至于其他的,你就甭信她了。” “其他的,什么其他的?”我歪着脑袋假装思考,有意打诨,“是说她喜欢你,对你还念念不忘吗?” 他伸手在我肩上用力一拍,厉声喝道:“别胡说,被你哥听了去,我有理都说不清。”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快中午了,要不我们先吃点什么?”他拿出手机,扫了扫桌角上的自助点餐二维码,“想吃些什么呢?汉堡,薯条,鸡米花,鸡肉卷?要不,咱们来个全家桶怎么样?” 我从他手中抢过手机,微微扬起头,脸上一副欠揍的似笑非笑,“亲爱的,我想吃你了。” “别闹,这里是公共场合,这么多人看着了。”他四处张望一下,脸上居然有了点羞涩。 我哪里肯依,巴巴的看着他,“亲我一下好不好,就一下嘛……” 他立起身子,想要从我手中夺回手机,我把手机左摇摇,右晃晃,就是不肯还给他,嘴里还在念念有辞,“不亲就不给,亲不亲,你到底亲不亲……唔……” 大庭广众之下,我以为他还是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不愿与我一起胡闹。殊不知,他是个假正经,闷骚的主儿。 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终于停下,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到玻璃墙面上,室内呈现出一片橙黄的温暖。 我被他吻的恍恍惚惚,一时竟忘了身在何处。渐渐地,我的脸开始发烫,连脖子都跟着泛起淡红色。 唇被他咬着,后脑被他按着,迷迷茫茫间,我听到自己在说:“容陵,我爱你。” “嗯,我也是。”他含糊的应了一声。 我知道,我们现在的举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身边不时会有异样的目光投来。 可我不在乎。 我就是这么迫切的想要吻他,想要占他为己有,想要向全世界宣告,这个男人,从今往后归我薛凝凝所有。 苏苑跟我说的那些职场上的事,我不懂,也帮不了他。我唯一可以做的,是在心里默默地支持着他。 因为我相信,我薛凝凝的男人,不会那么轻易被人给踢下台的。 —— 在肯德基里解决了胃里的饥饿还有身体上的饥渴,我带容陵去找了家快捷酒店。 饱暖思淫~欲,刚刷卡进了门,这家伙就把我推倒在床,开始解腰带。 “你这一夜没睡,精神还这么好?”我枕着自己的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脸色一沉,淡淡的哼了一声,“还不都是你撩的火,刚要不是我克制的好,直接拉你去厕所办了。” 我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好,娇嗔地看他一眼,“坏叔叔要欺负小妹妹了,我害怕。” 往往这个时候,女人越是喊“害怕”或是“不要”,男人的欲望只会更加强烈。 下一秒,我身上的被子就被他给扔到了床下,骤然逼近的呼吸让我忘记了挣扎,凝视着他清亮的眼眸,身体上的某处有了酥麻的错感。 …… …… …… 我后悔了。 我后悔刚才在肯德基时,就不该主动去撩他的。还以为自己占了个上风,可结果…… 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没想到这家伙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功力非旦没比平常降个几成,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终于挨过了那一波波密集的攻势,我早已是气若游丝,揉了揉吃痛的大腿,一脸的哭相,“腿……腿麻了。” 他低声失笑,才舍得松开了我,翻过身,在我枕边躺下,从身后抱住我。一会儿亲亲我的头发,一会儿亲亲我的脸颊,后来干脆把我的脸给扳了过去,又是好一会儿的缠绵。 “现在还吃药了吗?”他移开唇,神色一紧。 我心头一震,抬眸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那天之后,就不再吃了。” 他一下子将我抱得更紧了。 “凝凝,我们结婚吧。” 我忽地一怔,在很近的位置,一脸错愕的盯着他的脸。 结婚?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跟他结婚,只是没想到,那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我还没做好准备。 “方才在医院里,我已经跟你的家人都请示过了,他们没有意见。”他像是察觉到了我的迟疑,马上又补充道,“你爸妈的事情,我都听薛璟晗说了,我想给你一个家,凝凝。我不希望你以后回来,都要挤到你外婆她们家去。今年过年,我就带你回去见我妈,以我容陵妻子的身份。” 宽大的被子里,我微微蜷在他的怀里,脸埋在他的胸口。一连串的眼泪,从我的脸上无声地落下。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会适时出现;在我惹下麻烦时,他会不惜一切,只为保我周全;在我濒临被这个家遗弃之时,他又许诺给我一个家。 不求生生世世,只愿今生能与他白首不相离。 “好……” 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后来,他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隔日一早。 从旅馆出来,我们一起又去了趟医院,跟外婆他们道别。容陵要回公司处理业务,而我,也该回学校继续埋头苦读。 这天是个星期五,从嘉州回来,已经是下午时分。容陵把我送回了学校,在临下车前,他又拉住了我。 “去把户口本拿过来,还有身份证,我在车里等你。” “要那些做什么?”我问。 “登记。现在,立刻,马上,我一分钟都不想等了。” “……” 最后,我还是乖乖地跑去宿舍,不顾叶子的连炮追问,拿着户口本跟身份证就往校门口跑去。 寒风凛冽,像一把把无形的利刃从我身上刮过,我丝毫没察觉到不适,在风中拼了命的奔跑着。心中的暖驱走了身体上的寒,再过几个小时,我的身份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容陵的妻子。 从今往后,有名有分。 我们赶在民政局工作人员下班之前,花了九块钱,拿到了那本受到法律保护的结婚证。 车上,我拿着那本结婚证看了许久,如此简单的几个字,将我与身边的这个男人紧紧拴住,一辈子为期限。 他的情绪比我的还要高涨,脸上的笑容从踏进民政局大厅起,就一刻不成褪下过。这会儿更是放肆了许多,一口一个“老婆”的叫着,我耳朵听得都快长茧子了,他也不嫌累。 他带我去了上次那家高档的西餐厅,点了一桌子的菜,光看那一瓶酒的价格,就让我瞠目结舌。 他还宽慰我说,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花再多的钱他都不会心疼。等过了今天,他会为了我们的小日子,缩紧腰带,以后的生活费任由我来支配。 心疼归心疼,但我也不想扫了他的兴致,毕竟今天是我俩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的确是值得庆祝。 吃完饭,我们没有回家。他说新婚之夜,要睡新床,就带我去了酒店,开了一间总统套房。 其实睡哪儿都一样,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滚~床单而已。再加上酒店里的特殊配置,这一夜我们做了好多次,直到最后累到趴下,才沉沉睡去。 生平第一次,我感受到了花式滚~床单的魅力,又累,又爽,又刺激。 第060章 一起唱歌给我听 我跟容陵登记的事,只告诉了叶子一人,家里那边,我谁都没说。 容陵问过我婚礼的安排,如果可以的话,明年年初,刚好亲戚朋友都在,我们把婚礼给办了。 我没答应他。 结婚证都领了,婚礼不过是走个行式,我并没那么地在乎。况且,我们家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我爸妈这刚离婚,我这做女儿的却高调的宣布结婚。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过去。 连薛璟晗他们都有了这个意识,原本定下的婚礼现在改成了旅行结婚,我又何这么地不识大体。 容陵经我这么一提醒,也没再反对。他说,反正我现在年纪还小,婚礼晚些日子再补办也没什么不妥。再不然,等有了孩子,跟孩子满月酒一起办。双喜临门,还省了酒宴的钱,留着给孩子买奶粉。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是带着光的。我能感受到,他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我也相信,将来他一定会是个好爸爸,好老公。 结婚后的我们,日子跟以前倒没太大的区别,他依旧早出晚归忙着公司里的事,我照样在书的海洋里翱翔。 离年关越来越近,叶子回了老家,少了好友的陪伴,我也从学校搬回了家里。容陵还是那么地忙,忙着公司的业务,忙着四处应酬。 每天回到家时,我基本上都已经睡下了。模糊的意识里,有人从后面抱住我,有时还会在我身上乱~摸一通,我实在是困到不行,没那个精力去回应他。 等我隔日醒来时,枕边已经没了人,幸好他身上的气息还在,不然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春~梦。 仔细算算,我跟他,好像有好久没有做~爱了。 离春节开始进入了倒计时,容陵为了公司的业绩做着最后一轮的冲刺,农历腊月二十一那天,临时接到一个客户的通知,连夜去了广东。行李是白曦来家里取的,说是给他快递过去。 也是在那一天,我接到了严岭琛的电话,说是有份我的快递被寄到了学校,让我过去取一下。 那天的天气是真的很冷,马路上都结了冰,我叫了辆出租车去的学校,晃荡了许久,才到了校门口。 严岭琛把快递帮我放在了传达室,我取了快递,也没细看寄件方,直接钻进了来时的那辆出租车里,让他把我又载回了家。 徐阿姨今天过来了,我到家时,她正在厨房里给我烧饭。容陵说我最近为了学习用脑过度,特意让徐阿姨给我买了几条鲫鱼过来,烧点汤给我补补脑。 徐阿姨在这个家是钟点工,一个星期过来两次,给我烧点饭,再打扫打扫卫生。一般她不在的时候,我都是叫的外卖,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从没注意过什么补脑不补脑的问题。 容陵为此还找我交谈过一次,说是想把徐阿姨换了,换个全职的保姆,这样我每天都有健康营养的东西可以吃了,关键是还比外面的那些东西干净卫生。 我当场就给他否了。像我这种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能有个热乎的东西吃就心满意足了,管它干净不干净了。我妈曾经说过那么一句话,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反正我这二十多年,就是这么被她养过来的,不也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嘛。 其实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不想让徐阿姨失业。也不是说她没了我们这一家的活,其他的就找不着活了。我是怕,她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好的老板娘了。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自恋了。但起码,我的出发点还是好的。 对了,她现在开始叫我“太太”了,是容陵让她这么叫的。我听着怪别扭的,可别扭别扭着,我倒也听习惯了。 厨房那个地方对我而言,向来都是格格不入,我进去跟徐阿姨打了个招呼就回了客厅。 拆开刚取回来的那封快递,我发现里面装着的竟是一张梓陵市电视台举办的小年夜春晚的入场劵。 纸袋里除了这张入场劵再无其它,我又把纸袋翻回面单处,寄件方“柯韶宸”三个字就这么映入我眼帘。 柯韶宸。 听说那场选秀他夺得了最后的冠军,签了唱片公司,比赛结束后,公司把他送去韩国培训了半年。 我跟他真的有好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了,他比赛期间的那些视频,因为种种原因,我一直都没看过,除了海选的那一场。至于他夺冠跟去韩国的消息,我都是在新闻上看到的。 万万没想到,如今星光熠熠的他,居然没把我这个好闺蜜给忘记了。 我给叶子发了条微信,问她柯韶宸最近有没有联系她。她回了个哭脸给我,还问我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我没回答,随便扯了个谎给混了过去。看样子,他回国后只跟我联系了。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回国后只给我一个人联系,连他的叶女神都没那个殊荣获得此票,但我还是满心欢喜。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小年夜春晚的节目单,我想看看有没有柯韶宸的表演。他给我弄的是VIP座的票,大牌云集的晚会,如果不是内部人员,这么好的座位,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当看到柯韶宸的名字跟裴允谦的名字并排写在一起时,我整个人都要疯狂了。开心的跟个孩子一样,在客厅的沙发上到处乱蹦。 裴允谦一直都是我喜欢的男明星,我记得在准备学校迎新晚会那些天里,柯韶宸貌似问过我最喜欢的歌手是谁,我说是裴允谦。后来他说,等将来有机会,他会跟裴允谦是同门师兄弟,一起唱歌给我听。 为了不打击他的自信心,我了了的鼓励了他两句。真没想到,他竟然做到了。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完成了他的梦想,也完成了当初对我许下的承诺。 梓陵跟枫都相隔的不算很远,比回嘉州近多了。那天零下六度,为了去见偶像,我让白曦给我挑了件比较成熟的连衣裙,外面披了件米白色的呢子大衣。怕穿太多显得臃肿,我连秋裤都没穿,下半身直接是光着肉腿。 晚会是在梓陵体育馆进行,晚上八点整,节目正式开始。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裴允谦跟柯韶宸一起登台了。 他们唱了一首柯韶宸原创的《不打扰》,据说这首歌当时是柯韶宸为冲刺冠军赛准备的,节目播出后,连蝉各大音乐网站榜首整整两个礼拜。 裴允谦很有前辈的风范,整首歌大部分都是由柯韶宸在独唱,只有在高~潮的几段里他跟着一起合唱。 要说裴允谦最近有多火,看看每天的话题榜就知道了,哪怕他换了款新手机,都能登上话题榜,简直就是热搜体质的明星艺人,人气高到不行。 但愿今晚过后,柯韶宸也能沾沾他的光,涨涨人气。 一首歌合唱下来,柯绍宸下了舞台,裴允谦紧跟着独唱了两首歌。这无疑不是对粉丝最大的福利,台下一片沸腾,连我嗓子都有些喊哑了。 差不多晚会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我面前,说是柯韶宸在后台等我,让我跟他一起过去。 这个男人看着有些面熟,好像是裴允谦的经纪人,以前在电视里见到过几次,叫什么就不清楚了。 我刚到后台,在走廊里遇到了正准备离开的裴允谦。他换下了演出服,身上套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黑色墨镜,黑色口罩。若不是他的死忠粉,就这打扮,还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他经过我身边,跟那个男人打了个招呼,看到一旁的我,居然主动伸出手要跟我握手。我跟个花痴一样,一个劲儿的盯着他傻笑。他好像知道我是来找柯韶宸的,还跟我说柯韶宸正在化妆室里等着我。 然后他就急匆匆地走了,听那个男人说,他是去赶下一场的表演。也对,像他这么高人气的男明星,正是每家电视台争先邀请的香饽饽。 那个男人带我到了柯韶宸在的那间化妆室后就离开后,柯韶宸见到我,拿过手边的大衣,就上前拉住我,说是要带我去吃东西。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喊了一晚上,肚子开始反抗了,是该去填填食了。 我们叫了辆车去了一家盛唐酒店,柯韶宸来之前已经预定好了位置,订的是个包厢,刚入座没多久,菜就上齐了。 柯韶宸没吃多少,说是公司要让他减肥。我想这应该是每个艺人必经的过程吧,就没再劝他,自己吃得有滋有味的。 其实像柯韶宸这样的身材,真的不能叫胖。他只是有点婴儿肥,个子不算太高,偏娇小型的可爱男生。 中国有十三亿多的人口,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大长腿欧巴的,像他这种类型的,多少还是有些市场的。 在我把面前的那盘烤猪蹄奋斗完后,终于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这时,柯韶宸贴心地给我递来了一杯热牛奶。 第061章 一颗绿茶婊的心 “见到裴允谦了吧?”他的嘴角噙着笑意。 我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心中莫名多出某种奇异的甜意,“嗯,见到了,也听到了,谢谢你,柯韶宸。” “谁让咱们是好闺蜜了,对吧?何况,这也是我答应你的事情,男子汉哪有说话不算数的。” 他又笑了,跟初见时那般,灿烂的笑。 “现在是大明星了,很辛苦的吧。”我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他正了正脸色,自嘲道:“什么大明星,十八线都排不上。今晚晚会结束后,我的下一个日程要到两个月后才有。这中间有好长时间的空档期,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找你玩。你最近怎么样,学校分配工作了吧,还在枫都吗?” 我自豪的把戴着婚戒的手伸到他面前,一脸幸福的小女人模样,“我结婚了。” 钻石在灯光的折射下异常的晃眼,我看到他的神色顿时一紧,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眼中缓缓升起淡淡的笑意,“恭喜你啊,跟赵靖轩终于苦尽甘来了。” 我的脸色一滞,半天才找回笑容,“我跟赵靖轩没有在一起,跟我结婚的人是容陵。” 柯韶宸这大半年都在国外待着,跟我们这帮同学也很少联系,对于我跟赵靖轩之间的事情,他应该是不知情的,无意间提起这个,我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似乎被我的话给惊住了,眼睛里的光闪烁了一下,稍后才恢复了方才的笑意,“挺好的,挺好的。” 我抿了抿唇,静默了几秒钟,问:“你那场海选的视频我看了,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叶子?” 我的话刚落,他像是听了个极其好笑的笑话,含在嘴里的牛奶瞬间给呛了出来,幸好我坐的离他有些远,才没被殃及。 “你这小脑袋里整天都想的是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叶诗涵呢?她那么叽叽喳喳的,我跟她完全不可能聊到一块儿去的好吧。” 我故作认同地点了点头,他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每次他俩在一块儿的时候,一般都是叶子在说,他在听,还真没见他俩一起聊得欢快的时候。 也许,真的是我自己想多了。 “我喜欢的女孩……”他似是诡异地一笑,装作神秘的样子,“她现在过得很幸福,我是不会去搅乱她生活的。可若是哪一天,她被别人欺负了,我一定会奋不顾身地跑到她身边,哪怕因此放下我所拥有的一切,我也愿意。” 他这番话说的掏心掏肺又识大局,想必是个女人都会感动。 “真不亏是情圣。”我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我们没聊多久,他待我如闺蜜,照顾的面面俱到。可我在面对他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自然。大概是因为我与他之间那悬殊的差距,说起话来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吃完饭已经过了零点,他给我在盛唐酒店订了房间,说是明天再来找我一起玩。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带我去他们公司坐一会儿,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见到裴允谦。 我没有拒绝。倒不是为了去见裴允谦,只是觉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有好闺蜜在侧,不四处逛逛着实可惜了些。反正现在容陵也不在枫都,我回去也是一个人看书,就当是散散心了。 不期然,那晚我病了。 一觉醒来时,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我的头沉的抬不起半寸,鼻子也堵住了。脑子里面迷迷糊糊的,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半眯着眼睛拨通了电话。 电话是拨给谁的我完全没有印象,又说了些什么,更是一点记忆都没有。最后又是怎么挂断的,依稀记得像是听到“咚”的一声响,手机掉在了地板上。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手腕处的针管传来阵阵凉意。 “你可算是醒了,真是吓死我了。” 低沉醇厚的嗓音传来,带着明显的急切与关怀。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难道我还在梦里,没有清醒吗? “你知不知道,你都烧到39度8了,要不是送医及时,小命儿都没了。” 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我的,掌心的真实触感提醒我,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实实的他。 “容陵,你不是在广东吗,怎么到这里来了?”我的嗓子干哑,声音更是微如蚊蝇。 他握着我的手放到他的脸颊上,眼神里除了心疼,没有半点的责备。 “是你给我打的电话,然后我叫了救护车,坐的最早的一班飞机赶过来的。” 那个时候的容陵在我眼中,就跟神一般的存在。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成质疑过,哪怕是谎言,我都是深信不疑。 不久后我才知道,那一晚,我拨出的那通电话根本就不是打给容陵的,而是拨给了赵靖轩。 是赵靖轩连夜从嘉州赶过来,把我送去了医院,又是他通知的容陵,在他赶到医院后,自己默默离开。 在我知道这些真相时,我才发现,我自己原来有着一颗绿茶婊的心,却偏偏还披着一张白莲花的皮囊。 那天后来还发生了好多事,比如我跟柯韶宸一起进酒店被媒体偷拍了,柯韶宸来医院看我也被偷拍了,再加上一些捕风捉影,无中生有的遐想,我被当作柯韶宸的绯闻女友登上了各大八卦网站的头条。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人还躺在梓陵人民医院的病床上,与外面的世界完处于隔离的状态。容陵一直守在我的身边,我在医院住了两天,他两天都是寸步不离,公司的事情都是在等我睡着后才去处理的。 我是在出院后,在回枫都的路上,闲来无事打开手机看八卦新闻,才发现自己居然成了新闻事件的女主角。 我问容陵,他有没有看到这些八卦新闻?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有。 我又问他,为什么不拿着这些照片来质问我,跟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说,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因为这句话,我记了他一辈子。 很多时候,不管在我身上发生了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总会跟我说,凝凝,我相信你。可他从不成想过,未来如果有一天,当这些事情在他的身上重蹈覆辙时,我又会不会同样选择去相信他。 这个答案一直都是个未知,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 从梓陵回来后,容陵晚上不再有应酬,每天都是准点回家,陪我一起吃晚饭,然后一起…… 那几天里,是我们结婚后最幸福甜蜜的日子。徐阿姨回韶密老家过年去了,我在网上买了几本有关烧菜的书籍,开始每天钻进厨房里研究。 老话说:“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 容陵的心我是牢牢抓住了,但是他的胃我也想一起抓住。就这样,我每天给自己多安排了一门功课,买菜,做饭。确切来说,应该是多了两门功课。 我知道买肉一定得去菜市场里买,虽是比超市里贵一些,但绝对新鲜。红烧的时候,一定要放老抽,如果放成了生抽,那就不是红烧肉了。 我们嘉州那里的口味,在红烧荤菜的时候都喜欢放点糖起锅去腥味,但是容陵不喜欢甜食,所以我每次烧的时候都要分外留意。 烧菜这件事在我看来,就是个苦活。辛辛苦苦忙活了几个小时,为了就了端出来的那几盘菜,倒不如叫外卖来得省事。 可当我真正进入妻子这个角色里,我终于深深明白了,这些辛苦,它都是有价值的。 每天看到容陵吃着我做出来的菜,吧唧吧唧吃得真香,我心里甭提有多满足。可能有的时候吧,我会把盐跟糖放错了,或者是把酱油放错了,但这家伙,哪怕皱着眉头,都会给我吃完,然后还会昧着良心再夸赞我一句。 开心愉快的日子总会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已到了大年三十。容陵给公司的员工都提早放了假,我们也收拾好了行李,回嘉州老家过年。 容陵的家在嘉州市里面,从枫都回嘉州后,我们并没有马上回他家,而是先去了外婆家。 薛璟晗过年没有回家,跟苏苑一起去了马尔代夫旅行结婚。妈妈跟外婆一起过年,爸爸跟奶奶大伯他们一起过年。 曾经幸福美满的一家四口,如今却各奔东西。 中午,外婆留我们一起吃了午饭,当是提前吃了顿团圆饭。外婆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容陵从枫都带了很多营养品给她,都是上次去广东出差时买回来的。 看到他待我的家人如己出,体贴又周到,我当时就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以后无论如何,待容陵他妈一定要比待我亲妈还要好。 让我始料未及的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婆婆在见到我这位貌美如花,可爱迷人的儿媳妇时,眼睛里没有意料之中的欢喜,却是一脸的厌恶,乃至嫌弃。 更让我气愤的是,她居然还摆了我一刀。 第062章 那条围巾不错 在外婆家用完饭后,我们回了市里。容陵带我去了一家超级市场,买了些高档的营养品当作见面礼,等下送给他的妈妈。 路过一家饰品店,我见门口模特身上的那条围巾不错,很适合用来送给长辈做礼物。我探了探容陵的口风,他说那种风格的围巾,他妈妈应该会喜欢。 不顾容陵的反对,我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下了那条价格不菲的围巾,为的不过是博得婆婆一笑。 后来,我们又买了些水果跟坚果,差不多快到下午四点,才离开市场,起程回家。 一路上,我一直在嘀咕个没完,一会儿问他,妈妈等会儿见到我,会不会不喜欢我啊?一会儿又问他,妈妈等下看到我挑选的这条围巾,不知道会不会很开心…… 我一口一个妈的叫着,比叫我亲妈都还要殷勤。坦白说,我是真的很紧张。这是我第一次去见容陵的家人,还是以妻子的身份,生怕自己哪个地方做的不对了,惹得她老人家不开心。 在中国,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总是不能和平相处。我也在电视上看到过很多关于婆媳关系的电视剧,各种看不顺眼,各种撕逼。 我也很担心,在与容陵妈妈相处的时候,我跟她之间,会不会也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容陵可以很爱我,很宠我,可他妈,未必会如此。 容陵是单亲家庭,他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他爸重新找了个年轻的女人结了婚,组了新家庭。而他妈为了他,终身未再嫁。 他妈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容小觑。所以不管怎样,我得管控好自己的洪荒之力,千万不能惹恼他妈妈,让他为难。 我的局促不安容陵看在眼里,紧紧握着我的手,宽慰着我。说我这么乖巧,这么伶俐,他妈妈肯定会喜欢的。他之前已在电话里多次提起过我,老人对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没有发表太多的言语。只要是他喜欢的人,他妈妈必然也会喜爱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怀着一颗略微紧张的心情踏进了他家的大门。 房子是三室两厅,室内的装修有了岁月的痕迹。墙上的壁纸基本已经脱落干净,地板上的瓷砖开始泛黄,也就客厅的沙发像是新的。 在来之前,容陵无意间有跟我提起过,关于她妈妈在住的这幢房子。 房子是他跟胡蝶当年结婚时买下的,他妈那会儿为了帮他凑房款,把乡下的房子卖了,后来就搬了过来跟他们住在了一起。 那个时候,他跟胡蝶的日子没有现在过得滋润,也请不起保姆,他妈妈就一边在外面帮人家打零工,一边在家伺候着他们。 那些年,他们的日子过得艰苦,倒也挺和谐。胡蝶跟他妈之间,相处的就跟亲母女一样。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孩子,他妈求孙心切,私下里跟他抱怨过几回,可抱怨着抱怨着,后来也就随他们去,没有再提。 几年前,他跟胡蝶离了婚,分配财产的时候,胡蝶没要这套房子,说是怕他妈妈以后没地方住,就把房子留了下来。 这些年,他把公司渐渐做大,本想把房子再重新装修一番,可他妈不同意,硬是让他把钱攒下来重新买房。 这毕竟是当年他跟胡蝶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将来要是哪个女孩跟了他,要还是住在这里,难免心里会觉得不痛快。 那时听容陵说起这些,我心里还是挺感激他妈妈的。要是让我天天生活的胡蝶的阴影下,这连呼着的空气,都会让我闷得慌。 房子里出奇的安静,容妈妈好像并不在家。容陵把带给他妈妈的礼物放到了餐厅的餐桌上。然后把我们带回来的行李送到了房间里,在卧室的衣橱前,我看到了一只大红色的行李箱立在一旁。起初,我还以为是容陵自己的,没有太在意。 我看到容陵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然后他叫我先在卧室里休息,他去楼下找找他妈。看厨房里的灶台上的菜还温在锅里,估计人没走远。 容陵大概刚走到客厅,就听到了门外开锁的声音,我猜应该是容妈妈回来了,赶紧也跑了出去。 玄关前,胡蝶正挽着容妈妈一起在换拖鞋。拖鞋是容妈妈拿给胡蝶的,跟她自己的是同样款式。我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那双一次性拖鞋,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 “妈,我带凝凝回来了。”我听到容陵在说。 “妈,你好,我是凝凝。”我跟着走上前,站到容陵身边,嘴角伴随着笑容。 “哦。”容妈妈极为冷静的应了一声,随后面带笑意的冲胡蝶说道,“小蝶,帮妈把酱油拿到厨房里,我去上个卫生间。” “好的,妈。”胡蝶接过容妈妈手上的酱油瓶,侧眸看了我一眼,只一眼,她已从我身边走过,钻进了厨房里。 等容妈妈从卫生间里出来,容陵急忙又迎了上去,把我精心挑选的那条围巾递到她面前,“妈,这是凝凝特意给你挑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容妈妈接过礼盒,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拆开包装,取出围巾,摊在手上细细观摩了一会儿,而后见她对厨房里喊道:“小蝶啊,你来一下,妈看这款围巾跟你倒是蛮搭的,要是喜欢妈就送给你了。” 胡蝶走近容妈妈身边,容妈妈立刻就把那条围巾套在了她的脖子上,还一脸的得意,“我就说吧,这个款式跟你很搭。” 胡蝶笑笑,把围巾从脖子上摘了下来,塞到容妈妈手中,“妈,这是您新儿媳妇孝敬您的,我要是喜欢的话,改明儿让容容给我买条就好了,是吧容容?” “额……嗯,对。”容陵迟了几秒反应过来,“妈,这是凝凝给您买的,您要是觉得胡蝶很适合的话,回头我们再送条给她。” 谁知,容妈妈不由分说又把那条围巾套在了胡蝶的脖子上,板着一张脸,语气也有些不悦,“不就一条围巾嘛,哪来那么多事事儿的,我说送给小蝶就送给小蝶了,怎么,谁有意见了?” 我杵在一旁跟个二逼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在那里,把我挑选的礼物,礼让来礼让去的,好似是在用脚满地踩踏着我的自尊。 我不敢露出一点的不痛快,全程笑脸迎合,笑得嘴都有些僵了,还在奋力地坚持着。 容陵偷偷瞄了我一眼,眼睛里满是为难之色。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方面想让我给他妈一个台阶下,一方面又怕我太难堪了。 我依旧保持着那假的要死的笑,还装作特慷慨大方的模样,假模假样地走到胡蝶面前,替她捋了捋围巾上的流苏,神色淡然的说道:“妈的眼光真不错,这条围巾系在胡蝶姐姐的身上就是好看。容陵,明天我们再去市场,重新给妈买一条。” 容妈妈的脸僵了僵,转瞬间,又没了任何表情,旋身转回了厨房里。随后,我看到胡蝶也跟了进去。我本想着一起进去的,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搭把手的。容陵却拉住了我,把我推进了隔壁的卧室里。 “凝凝,对不起,因为我妈,让你受委屈了。”他轻轻推上门,又刻意压低了些声音。 一时之间,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委屈吗?为了一条围巾,还真就不至于。只是她那么让我下不来台,确实还有些挺尴尬的,尤其还是当着他前妻的面。 容陵之前说,容妈妈跟胡蝶之间情同母女,今天看来,这关系还真是匪浅。在面对胡蝶时,喜笑颜开;同样在面对我的时候,脸顿时就拉得老长。似乎,从踏进这扇家门起,她都没拿正眼瞧过我。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哪怕我还什么都没做,单单我这个人站在了她面前,就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了。 或许,在她的眼中,儿媳妇始终只有胡蝶一人。 “真没什么的,你别多想了,那条围巾确实是跟胡蝶挺般配的。不管是颜色上还是花纹上,对妈妈这个年龄层来说,貌似真有些显嫩了。明天等市场开始营业了,我们再重新去给妈妈买一条好不好?”我目光诚恳的看着他,佯装着自己,不让他看出丝毫的端倪来。 他在我嘴边轻啄了一下,“凝凝,谢谢你。” 在他还没有对我进行下一步进攻之时,我立马拉着他走出了卧室。他让我先在沙发上坐下看会儿电视,贴心地给我端来了果盘,连苹果都细心地削好了递到了我手上,才跟我说,要去厨房给他妈帮忙。 我点点头,没有逞强说自己过去。我深知以我的厨艺,在厨房里只会添乱,现在容妈妈已经不喜欢我了,要是再让她知道我是那种十指不沾羊春水的人,估计又要给我甩脸色了。 我终是没敢跟容陵发问,在这个家家团圆的节日里,胡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怕他觉得我爱多疑,更害怕他给出的答案,我承受不来。 一直以来,相对于我跟胡蝶之间的差距,我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不论从哪一点出发,我与她相差的已无法用尺度来衡量。 唯一可以胜她一畴的,是我比她年轻了十八岁。十八岁的跨度,奠基了两代人的代沟,也暴露了我身上的很多不足之处。 第063章 两个都是我这辈子最至爱的女人 往年在家过年时,每逢除夕夜,我妈都会烧一桌子好吃的。我哥会陪我爸喝上那么两小杯,我妈喜欢把鸡腿全都夹到我哥碗里,然后,哥哥趁着妈妈不注意,又偷偷往我碗底藏几个。 那些年虽然过得有些委屈,好得也司空见惯了。突然有一天,同样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身边的人却换成了别人—— 即将与我共度一生的家人。 这样的画面我在脑中不只一次幻想过,尤其是每次我妈打我的时候,我就期盼着可以早点长大,然后把自己嫁出去,从此可以摆脱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我以为容陵就是这个救我于水火之中的人,不期然,他只是将我从一个漩涡里拎出,又扔下了另一个漩涡之中。 饭桌上,容妈妈跟胡蝶有说有笑,偶尔还会带上容陵说两句。胡蝶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坐在容妈妈身边,不时地还在招呼着我,给我夹夹菜。 这两个女人在容陵心中的地位,远远超于我,我自然是不敢怠慢。她给我夹什么,我就吃什么。心里的不自在早就掩盖住了所有的味觉,机械似的周游在餐盘与嘴之间来回。 晚宴上还配了点红酒,据胡蝶所说,这瓶酒还是她从法国带回来的。对于酒,我不懂,但看包装就知道档次不低。 我平常都不怎么喝酒,就算喝,也都是兑了雪碧的红酒。像这种高纯度的酒,我还是第一次喝。因为是胡蝶给我倒的,我不能博了她的面,特别还是当着容妈妈的面。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第三杯了。 她们似乎有很多话要聊,聊美容,聊菜市,聊房价……我什么都不懂,一句话都插不上。 她们光顾着聊天,盘里的菜几乎都不怎么动筷。我干坐在一旁,为了缓解尴尬,只好盯着面前的那杯酒,不时地端起喝上一口。 一口又一口,不知不觉也有三杯下肚了。 红酒的威力在于它的后劲儿大,其实在喝的时候,就跟喝雪碧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小蝶,你那本在墨墨言情网上连载的小说我看了,别怪我这个老太婆古板,你那女主角真的太会耍心机了。小小年纪的,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一个比自己长那么多岁的男人,还是离过婚的。 现在不都流行什么小鲜肉吗,那么年轻的帅哥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中年大叔?要我说啊,就是那个小姑娘太势力了,准是看上那大叔有钱有势,仗着自己年轻,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子把戏爬上了大叔的床,然后哭着闹着求人家负责。 现在这些孩子啊,就是太缺乏教养了,整天就想着一步登天,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薛小姐,你认为我说的对不对?” 我想我是有了些醉意,容妈妈在指桑骂槐跟胡蝶讨论着她小说中的情节时,我明知道她是在骂我,还硬是装作一脸的毫不在意,只为证明,我薛凝凝不是她口中所说的那种不折手段的女人。 当她突然将话锋转向了我,还唤我一声“薛小姐”。我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看着她,一脸的无辜。 “妈,凝凝她是我的妻子,您唤她一声‘薛小姐’是不是显得太见外了。”容陵的脸色有些凝重,似乎又斟酌了一下,才缓缓接道,“凝凝她绝不是那种女人,是你儿子我死气白咧的追在她后面,求她爱我的,我希望您能够尊重她。” 容陵的话音刚落,胡蝶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顿时暴喝道:“怎么跟妈说话了,妈说的是我小说里的人物,也没说小妹妹什么呀。你想坦护你妻子,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啊,不是?” 胡蝶说的没错,容妈妈在说这些话时,字里句里确实没有一个字提到我。只是她在最后关头,忽然把问题抛给了被晾在一旁的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是在有意难为我,要说她的那番冷嘲热讽指的不是我,哄三岁小孩子还差不多。 可她把一切都转的那么地自然,容陵不明所以地迁怒于她,又好像委屈了她。 “对不起,妈,是我不对,小题大作了。”容陵放低姿态,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容妈妈碗里。 容妈妈倒像是没有那么生气,瞥了容陵一眼,沉声道:“吃饭。” 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每个人都垂下了头,闷头吃着盘里的菜。胡蝶见我面前的酒杯空了,起身又替我加满。容陵不顾众人的目光,把我面前的那杯酒端到了自己面前,给我换了杯果汁。 电视机里在这时响起了一年一度熟悉的锣鼓喧声,春节联欢晚会开场了,董卿穿着闪亮亮的演出服站在了舞台中央。 春晚在我们这代人的记忆中,就跟吃年夜饭,放鞭炮一样,成为了一种新民俗。百年不变的,永远还是那些人陪着你过年,而守在身边的依旧是至亲的家人,温馨又和谐。 二十三岁了,今晚也许将会是我这一辈子中最难以忘怀的一顿年夜饭。没有红包,没有嘻闹声,没有祝福…… 这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长到我的脑子开始嗡嗡嗡,脸像红霞一样烧得通红。我知道我醉了,我也知道我早就没有了食欲,我的上眼皮开始跟我的下眼皮在打着架。 可我还在强撑着,因为我不想任意找个理由离开,那样只会显得我更没有教养。 教养这东西,早多少年前我就丢失了。我跟容陵做性买卖,我欺骗家人去枫都上学,我上夜总会去找周向南算账,我把秦志强的睾~丸踢掉一个,我大半夜的被抓进拘留室…… 想想,以前的我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什么事情都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而今,哪怕置身在众多白眼与唾骂中,我还维持着我好不容易装出来的小家碧玉的形象。就算容妈妈这会儿指着鼻子来骂我不要脸,勾引他儿子,我一定也不会对她动怒的。 好不容易等到晚宴结束,我的倦意席卷而来,走路都有些飘飘然。容陵怕我磕着碰着了,拉腰将我抱起,送我回了房间。 身子刚着被褥,就沉沉昏睡过去。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听到房间里传来细碎地争吵声,声音不大,刻意都压着嗓子。 我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惺惺松松地透过大窗户的玻璃上,看到胡蝶跟容陵在灯光下折射出的身影。 我虽然有些醉了,除了困意,脑子里还是很清楚的。我看到胡蝶从身后抱着容陵,容陵使了些力气也没能将她的手拉开。 “胡蝶,你别闹了,被凝凝看到了会误会的。”容陵的声音很轻,怕是把我惊醒。 胡蝶像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更是肆无忌惮,“她都醉成那样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的。容容,我跟子月的婚礼取消了,我爸不喜欢他。在他的心中,不管是公司,还是女婿,他都希望那个人是你。我们,复婚吧。” “我已经跟凝凝结婚了,咱俩那篇早就翻过了,我希望你能认清现实。” “认不清现实的人,从始至终就是你自己好不好。妈妈她根本就不喜欢那个薛凝凝,除了年轻一点,她哪里比我好。在妈的眼里,儿媳妇儿只认我一个人。 我承认当年离开你,是我不对,可我现在后悔了啊,难道就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吗?整整十五年了,我不相信比不过你跟她在一起的那几个月。 如果你只是喜欢尝尝鲜,我不介意的,我也可以等你,多久都无所谓。直到你愿意跟她离婚,再重新跟我在一起。” 我看着容陵咬了咬牙,终于把胡蝶的手给掰开,然后又往后倒退了几步,与她保持着有一米的距离。 “我妈她究竟怎么想的,我一点都不在乎,凝凝嫁的人是我,不是她。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以后我都不带凝凝回来了,她见着凝凝不舒服,我还担心凝凝在面对她那副冷冰冰的脸时,心里闷得慌。” “为了她,你一点都不在乎妈的感受吗?”胡蝶沉声问,眉头紧蹙地望向容陵。 容陵飞快地垂下眼眸,有些为难又有些不忍,“两个都是我这辈子最至爱的女人,舍下谁我都不愿意。” “那我呢,你心中可有我的一席之地,又是否设身处地的替我想过?”她咄咄逼人的追问着他。 “没有。”他完全不吃她这套,答的很决绝,“每年过年,我妈总喜欢把你叫回来陪她一起,这一点我很感谢你。除此以外,我对你没有任何情感。 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把主卧让给你,但今晚,还麻烦你把你的这只行李箱拉到隔壁客房去,往后这个房间,是我跟凝凝的。” “你……你……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胡蝶断然没料到,这个与他相处了十五年的男人,突然有一天,会为了另一个女人,半点情面都不给她留。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牙齿咬得“格格”响,拉起那只红色的行李箱愤然的离开了卧室。 为了发泄她心中的怒火,有意将卧室门用力甩上,我听到窗户上玻璃都被震响。 容陵转过身往我这里看了一眼,我赶紧将眼睛合上装睡。亲眼目睹了刚刚在卧室里发生的一幕,我的倦意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 没过多久,我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床陷了下去,接着腰间传来一阵阵冬夜的凉意,我的身子就这么撞在了一道坚硬的肉墙上。 第064章 “我……我去……洗澡……” “凝凝。”他从身后抱住我,头埋在我的发间,“凝凝……” 他又唤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迷糊的转过身来,身子蜷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沐浴露的香味扑鼻而来。我敷衍的应了两声,眼睛半眯着,迷茫的眼神看着他。 “我的小丫头今天受委屈了,我答应你,等过了明天,我们就回枫都,好吗?” 他哄着我,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柔。 有些事情,我不想与他挑破,怕影响了他跟他妈之间的感情,宁愿自己吃瘪。不过幸好,他都看在了眼里。 “唔……没事……”我含糊地答道。 他将我往怀里又搂紧了些,同时,他的嘴已凑近我耳边,舔了一下我的耳垂。温热的气息,让我的情绪有些迷~乱。 “容陵……我想~要了……” 酒壮色~人胆,这些年来,都是他欲求不满,头一回,我这么主动去向他索取。 这样的我在他的面前,无疑不是致命的诱惑,我能感觉到他身体上的某处正在慢慢发生着变化。。 他低下头含住我的唇,轻柔着亲吻着我,而后,迫不及待地把舌伸了进来。猛地,我的脑中忽然想起,今晚从餐厅回房后,就倒头大睡,连澡都没洗,也没洗漱。 我用力推开他,差一点就把他给推下床,他一脸狐疑的盯着我。我的脸稍稍有些发烫,垂下眼帘,“我好像……还没洗澡。” 只见他眸色一怔,然后升起淡淡笑意,再然后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笑声不大,但足以让我窘的想要钻进地洞里去。 以往每次我们一起做那事的时候,都会先洗一下澡,因为我知道他有洁癖,所以一直都很注意个人卫生。 可当情到浓时,早将那些外在因素抛到了脑后。倘若不是我突然想起,事后,他估计得要恶心好久才肯再次碰我。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掖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一脸娇羞的神情,“我先去洗个澡。” 怎地,他一个侧翻身,直接把我压在身下,用力吻住我,比方才那个吻猛烈了一些。 “我……我去……洗澡……”我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想要将他推开,可哪里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去推开他,我的身子早就在他的诱~导下,快要化成一滩水。 “做完了一起洗。” 往往有些时候,身体上的反应比大脑中的反应更要诚实一些。他对我的身体上的反应似乎很满意,所以干脆直接忽略掉我口头上的回答。 我真真没想到,他疯狂起来,连自己的原则都可以不要。什么洁癖,什么恶心,通通见鬼去吧。 这世间,恐怕没有什么比两人共同跃进云巅之上更让人期待。 “我爱你。”他在我耳边哑子嗓子说道,情绪颇有些激动,“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将你我拆散,你要相信我。” “嗯……”我没他那么冷静,更无法去克制身体上的需~求,唯有在喉间颤吟出声。 他要我相信他,我又何时质疑过他?既然选择嫁给他,就已经做好了与他白头到老的准备。哪怕等他白发苍苍,我还貌美如花,我会依然爱着他。 我是他此生爱过的最后一个女人,他是我今生唯一深爱过的男人。 执君之手,相依到老。 生命无限,爱情无期。 …… 本来就有些醉意,再加上后来经他那么一折腾。大年初一这一天,我一直睡到小中午才起。此时,枕边已经没了人。 我在卧室的卫生间里洗漱完,换了一身新衣服。米白色的羽绒服,黑色的加绒皮裤,再配一双黑色的过膝长靴。 衣服都是容陵给我买的,自从那次为了去见偶像,冻成重感冒之后,我每天的穿衣他都会过问。还威胁我说,哪天我再在大冬天里光着肉腿,他直接就地把我办了。 想想都觉得恐怖。 出了卧室,我张望了一下客厅,没见到容陵的身影。听到隔壁厨房间里传来切菜的声音,我定了定心,噙着灿烂的笑走了进去。 我想,这大年初一的,她再怎么不喜欢我,也得克制一下,好图个吉利不是? 厨房里,容妈妈握着菜刀正在剁着肉馅。她今天倒像是打扮了一番,新衣服新发型,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妈,过年好。”我恭恭敬敬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却像完全没看到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继续剁着菜板上的肉沫。 也不知是不是经过昨天的锻炼,今儿再面对容妈妈那张冷冰冰的脸时,我居然没那么心灰意冷了。 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纵然她有再多的不满与不悦,反正我跟容陵结婚证都拿了,她也不能怎么样了。 我吐了吐舌头,刚要走出厨房,听到她低低地仿佛在自言自语的声音传进我耳里:“……” 起初我没太听清,倚在门框边上缓了缓,才反应过来。她好像是在说:“脸皮可真够厚的,哪有第一天上门就起这么晚的,真是没教养。” “妈,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我转过身,微笑着看她,几乎是在谄媚。 她见我如此,敛去眼中促狭,脸色依旧冷漠,“容容给你熬了醒酒汤,在锅里,自己去盛。” 顿了顿,又听到她在嘀咕:“小小年纪,不会喝酒就别学人家逞能。姑娘家家的,喝那么多酒,在外面要是被人家占了便宜,还不是我们家容容吃亏。” 我嫣然一笑,权当她是在关心我了。 我走近灶台旁,取出一只碗,打开汤锅,往碗里舀着汤,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妈,容陵去哪儿了?” 从起床后,我就发现容陵没在家,连胡蝶都一起不见了。直觉告诉我,他俩肯定是一起外出了。至于是去哪儿了,我想从容妈妈口中打探出来。 果然,我察觉到她的眼中自然而然的闪过一丝笑意。也对,她在提起胡蝶的时候,脸上就不成少了笑容。 “用过早茶后,他俩就一起去几个阿姨家拜年了,今年轮到咱们家请客,中午他们都会过来吃饭。”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说的这么有深意。什么叫一起去拜年,他们又不是夫妻了,凭什么是容陵跟胡蝶一起出门,而不是我和容陵。 可我不傻,不想中了她的圈套,因为我相信容陵,我答应过他的。 “薛小姐,你都跟我们家容陵结婚了,还不知道亲家是做什么的,在哪儿高就啊?”她突然放下手中的活,好整以暇地瞅着我。 我端着汤碗,刚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生生呛了出来。不是因为她对我那一成不变的称呼,而是她这突出其来的心平气和。 她貌似对我这个人产生了兴趣,开始想要了解我。 我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汤渍,把碗放回灶台上,直了直身子,直视着她那张孤傲的脸,认真的答道:“我爸在帝都一幢写字楼里当保安,我妈在嘉州服装厂里当零工,我还有一个哥哥,也在帝都,是一名婚礼策划师。” 我看到她咧嘴笑了笑,有点嘲笑的韵味在里面。 “那你知道胡蝶是什么家庭背景吗?”她像是在发问,可没等我回答,又自己接了回去,“胡蝶她爸在枫都有一家园林绿化公司,几乎整个枫都的绿化地带都是他们家承包的。 她妈是枫都大学里的一名教授,专教心理学的。胡蝶本人是一名全职的作家,代表作你可以上网搜索一下,现在已被称作是白金作家。 请问薛小姐,你觉得自己跟胡蝶相比,优势在哪里?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容陵在我面前有次无意提起过,薛小姐好像连大学都没上过吧?”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第一次尝试到了自己打自己脸的滋味。她压根就不是想要去了解我,接纳我。这分明是在羞辱我,指着鼻子的羞辱我。 趁着容陵不在,她不用有任何的顾虑,连说话都不用像昨晚那样,拐着弯的数落我。直接开门见山,针针见血。 “你或许觉得自己比她年轻,等过个十年八年后,你也许会比她混的还要好。可你有替容陵想过吗?过个十年八年的,他都快要步入老年,还等得起吗? 薛小姐,你还年轻,长得也漂亮,应该有大把的年轻小伙子追在后面,又何苦把大好的青春浪费在容陵身上呢? 我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想的,倘若你是我的女儿,找了这么个男人回来,我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她的谆谆告诫,字字走心,在我看来,无非就是想让我识相的离开容陵,好让胡蝶跟他破镜重圆。 在她的眼里,两个人在一起,注重的是双方的背景,俗称“门当户对”。即使像胡蝶这样优秀的女人在她看来,终不过是源于那对有能耐的父母。 而我…… “妈,您放心,我一定会跟容陵好好过日子的。” 我不愿与她再谈,更不愿再继续纠缠在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上,索性一句话给她呛了回去,同时也表明了我的立场。 让我离开容陵,门都没有。 我的态度,她好似一点都没觉得意外。说不定,她早就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连对策都想好了。 果然,我听到她对我说:“既然如此,那么有些事情咱们今天就开诚布公地说清楚了,能立下字据的,白纸黑字的给写明白了。” 第065章 那个漂亮的小姐姐是谁 新年的第一天,外面艳阳高照,阳光从大扇窗户投射进来,室内的地板被涂上了金黄的颜色。窗外,连绵不断的鞭炮声不时地传来,像是急不可耐的,要把整个城市都充满节日的喜庆。 我半蹲在客厅的沙发前,身子倚在茶几上,手里握着的,是容妈妈刚递给我的一份“承诺书”。 上面拟出的条例一共有十三条,关于容陵的存款,房产,公司股份……等等一系列的个人财产。在第十三条条例的最末端处,着重地标注了一句话“我薛凝凝,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与容陵离婚,以上财产均不得分毫。” 答应跟容陵在一起后,我对他的财产从未过多的在意。哪怕他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我爱的只有他这个人,并不是他口袋里的那些钱。 当容妈妈把他的这些资产,如同一列列罪状一样放在我面前,我才知道,哦,原来我嫁了个这么有钱的男人。 我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地仇视我。敢情是把我当成了一个拜金的女人,当她儿子为摇钱树,然后,用了一些不耻的勾当,骗得了那张结婚证书。 她把笔硬塞到我手里,淡淡地哼了一声,“把字签了吧。这场婚姻,你也不算吃亏,枫都那套房子,容陵写的你俩的名字,到时候还能得些钱。现在枫都房价涨的那么快,就算只拿一半的房款,也抵得上你们一家几年挣的钱了。” 我咬了咬笔帽,扫了她一眼,冷冷一笑,草草地在纸张的右下角上写上“薛凝凝”三个大字。 她可以看不起我,蔑视我,哪怕一直这样不咸不淡的疏远我,可这样肆无忌惮地侮辱我的人格,我万万是噎不下这口气的。 不就是签个字吗?我签。我本来就不是冲着这些来的,没什么好顾虑的。反正,我是不会跟容陵离婚的。 她弯腰拿过我面前的承诺书,眼中终于升起温和的笑。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对我这么笑,不知怎地,我居然有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恰好在这时,身后的防盗门被打开了。我看到她慌乱的把纸张胡乱的叠起,揣进外套的口袋里,脸上的笑瞬间恢复如常。 我大概是一时盯着她这一系列娴熟的动作有些出神,竟忘了自己还跪在地上。刚才在签字的时候,半蹲着有些腿麻,干脆就跪在了地上。 以至于,容陵刚迈进客厅就见到我跪在了他妈妈面前。 “妈,你又在跟凝凝说什么?” 容陵大步走到我面前,把我从地上拉起,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连语气都有些过于生硬。 “我……我没说什么呀?”容妈妈顿时吓懵。 她确实是没对我说什么,纯粹只是“做了些什么”。心中本来就有鬼,被容陵这么一质问,难免会有些不知所然。 我听到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猜想应该是胡蝶带着那些阿姨们过来了。等下要是被外人看到他们母子对质的一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儿,大过年的在这儿挑事了。 “我跟妈正聊天来着,有些渴了,蹲下来想拿个橘子解解渴的,你突然打开门,我惊了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容陵,妈真没跟我说什么,我俩之间的误会也已经解开了。以后,别再这么跟妈说话了,怪让人心寒的,妈把你养了这么大,也不容易。” 我如此诚恳地一番话,令容妈妈顿了顿,静了几秒钟,忽然笑了,一脸的不在意,“没事的,她只是在关心你。之前……我确实有些做的不对的地方。薛小姐,哦不,凝凝,是妈对不起你。” 我蓦地怔了一下,没想到,我这个婆婆使小把戏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明。看来,那张承诺书在她心里起到了定心丸的功效。 俗话说:“做戏要做全套。”她把好婆婆的形象演绎地淋漓尽致,我这个当儿媳妇的,也不甘落后。 “妈,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您不过是跟我开了一个玩笑罢了,我又怎么会真的生您的气了。” 容陵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俩一来一往的附和着,脸上先是不可思议的笑意,很快又变成了舒心的笑。 也好,这样起码不用他再在我与他妈之间两边为难。我在心里暗自说道。 —— “二姨奶奶过年好,墨墨恭喜二姨奶奶今年抱孙子。”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刚踏进室内,就扑到容妈妈的怀里,用撒娇的口吻说道。 容妈妈弯腰将小男孩抱了起来,在他的稚嫩的脸颊上亲了两下,像是被孩子给逗乐了,嘴里不停地附和着,“好好好……回头让你容伯伯生个像我们家墨墨这么乖巧懂事的宝宝。” 小男孩从容妈妈怀里跳了下来,看到面前的我,歪着脑袋,眨着一双忽闪忽闪地大眼睛看了我许久。然后见他跑到了胡蝶的身边,肉嘟嘟的小手拉着她的衣角,视线在我与胡蝶之间来回巡视。 “胡蝶婶婶,你们家那个漂亮的小姐姐是谁啊?” 都说童言无忌,当这句话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我看到在场所有的人的面色都僵了僵,大概谁都没料到,小家伙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在这个家里,连一个孩子都觉得,胡蝶是女主人,而我—— 只是一个外人。 我苦涩地笑了笑,脑子里正在组织着语言,等下该怎么去跟一个孩子解释我与容陵之间的关系。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人拉过小男孩,面色微沉,“杨子墨,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快叫婶婶好。”说着,还不忘把小男孩的身子转了一下,正对着我。 杨子墨似是很不情愿,努了努小嘴,“妈妈不是说,年轻漂亮的都应该叫姐姐吗,怎么是婶婶呢?” 听到他的辩解,我扬唇笑了笑,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因为我看到胡蝶的脸上,闪过一丝的不悦,只不过她比我还要会粉饰自己的情绪,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半点的波澜。 “不就一个称呼吗,至于为了个这么小的事情跟孩子动怒吗?”一旁,一个差不多与我奶奶年龄相仿的老人插嘴说道,眼睛里满是不屑的神情,“容陵这位新媳妇跟我家小雲年纪一样,难道小雲也要叫他一声‘婶婶’不成,这也太好笑了。” 那位被唤作小雲的男孩从走进这扇家门,就被这位老人一直牵着手。看到他们,我突然想到了我奶奶待薛璟晗时的模样,好像也是这么的宠溺。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老人应该就是容陵的大姨,容妈妈的大姐。而身边的那个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孩,正是她的孙子。 “凝凝,这位是大姨,小姨,大哥,二哥,二嫂,唐汉雲,还有我们的小墨墨。”容陵一一为我做着介绍,我便一一跟他们打着招呼。 因为杨子墨小朋友惹下的闹剧,在容陵的帮忙圆场下,这一篇终于给翻了过去。 时间已近正午,客人也已经都到齐,容妈妈让容陵把家里的大圆桌给搬了出来,正正好好坐了整整一大桌子的人。 胡蝶还是跟昨天一样,摆着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在厨房里给容妈妈打着下手。我本想过去,一起帮忙端端菜什么的,她却把我按回了座位上,还冲我绽开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附在我耳边轻轻说:“你今天可是我们家的贵客,怎么能让你下厨房了。” 在她有意的挑衅下,我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可一看到满桌子的人都在盯着我看,又不敢当着面儿的跟她动怒,只好将心中的怒火强压下来。 算了,跟她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什么意义了,她也不过在言语上刺激刺激我,其他的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权当是在怜悯她了吧。 整个席间,因为小墨墨的存在,气氛倒也融合。容陵跟那两位哥哥喝了一些酒,嫂子给我夹了两回菜,还跟我不时地闲聊两句,跟我说如果觉得在家闷得慌,可以去她家玩。她整天就只能围在小墨墨身边,就差个可以谈心的女伴。 只有容陵的那位大姨…… 表面上我应该叫她一声大姨,实际上,依她那个年龄,我唤她一声奶奶还差不多。昧着自己的意愿,一口一个大姨的叫着,人家还一百个不乐意。简直跟容妈妈是一个脾性,眼睛里只有胡蝶一个人。 幸好他的那个小姨还不错,每每大姨想跟我说些什么刻意来为难我时,她总会有技巧的帮我给打岔过去。 深入的聊过一些之后,我才真正理清楚了他们家的这层亲戚关系。 大哥是大姨的儿子,而唐汉雲是大哥的儿子,也就是大姨的孙子,恰好与我同龄。因为大哥他们夫妇常年在外工作的缘故,大姨就被安置在了养老院里,只有在节假日的时间里,才会有机会与家人聚在一起。对唐汉雲这位孙子,更是宠到不行。 至于唐汉雲这个男孩……从饭宴开齐,他就一直低着头,边吃着碗里奶奶为他夹来的菜,边玩着手中的手机,见谁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二哥是小姨的孩子,其实按照辈份来说,他还应该唤我一声‘嫂子’的,不过看我跟他之间的年纪差,容陵让我叫他二哥。 可爱的小墨墨是二哥跟二嫂的儿子,也正是小姨的孙子。小姨看上去也就比容陵大个十来岁的样子,打扮的比那两位姐姐时髦多了,听说家里是开美容院的,难怪这气质完全就不像一个快要奔六的人。 相较于昨晚那顿毫无人情味的年夜饭,今天这顿饭虽说也一样吃的憋屈,好得人多热闹了些,总好过我一个人独自尴尬的强。 总体来说,在容陵家吃的这两顿饭,我吃得不只是饭,而是寂寞。 哦不,是冷言冷语。 几乎吃到撑破了肚皮,同时也差点就撑破了脸皮。 第066章 跟一个爱情盲痴谈感情说 容妈妈早年间在家政公司做过钟点工,厨艺跟徐阿姨有的一比,烧了满满的一桌子菜,几乎都是吃到盘底见空,大家才放下碗筷,打着饱嗝。 我跟胡蝶一起把桌上的碗筷收进了厨房里,胡蝶与我争着去洗碗,最后还是容陵说了一句,“胡蝶,你去客厅陪阿姨们聊聊天,凝凝现在是我们容家的媳妇,这些家务活理应由她来做。” 一语中的,胡蝶漂亮的脸蛋上不易察觉的沉了沉,看看我,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容陵。终于,摘下手上的橡胶手套,不情不愿的走出了厨房。 胡蝶前脚刚离开,容陵紧跟着就把橡胶手套戴在自己的手上,“我帮你一起洗。” 我站在水池前,双手环胸,目不斜视的盯着他,眼睛里蕴藏着满满的笑意,“你刚刚那么跟胡蝶说话,就不怕她生你的气?” “怕她生气?”容陵嗤笑一笑,继而一双墨黑的眼睛直视着我,语气更是霸道到不行,“我只管取悦我的女人,至于其他不相干的人,是乐是恼又与我何干?” 男人的嘴就是一台行走的棉花糖机器,走到哪儿甜到哪儿。我又恰好好这一口,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我踮起脚尖,凑到他嘴边,轻啄了一下。同时,趁他还在对那个吻回味无穷时,我已将他手上的橡胶手套摘了下来。 “碗交给我来洗吧,你一个大男人的窝在厨房里洗碗,小心被那两个哥哥笑话。去陪陪他们,好不容易一年才能聚一次,别怠慢了人家。” 他眼中闪过迟疑,似乎有些不太情愿,好在还算听话,低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舍得离开了厨房。 刚走出厨房,就听到大哥在叫他,他们兄弟俩个组了个牌局,刚好三缺一,就等容陵了。 厨房里终于恢复了平静,我把水池里放满了水,又加了点开水进去。人多菜多,所以要洗的碗也有不少,我挽起衣袖,开始埋头干活。 没过多久,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姐姐姐姐,我要吃苹果。” 许是洗碗洗的太入神了,小墨墨是什么时候走进厨房的,我丝毫都没察见到。直到他拉着我的衣角,我才发现了站在我身边的他,手里还拿着一只苹果。 我蹲下身子,从他手中接过苹果,冲他灿烂一笑,柔声的说:“墨墨先去外面玩一会儿,等下姐姐洗好苹果给你送过去。” “墨墨嘴巴小,吃不了大苹果的。墨墨要吃小苹果,用牙签签着吃,还要削皮的,妈妈每次都是这么弄给墨墨吃的。”小家伙似是不太放心,还特意在一旁特有耐心的嘱咐着我。 “好的,姐姐知道了,墨墨快去玩吧。” 听到我的回答,小墨墨总算是放宽了心,蹦蹦跳跳离开了厨房。 我手里还戴着手套,手套上沾满了洗涤精的泡沫,我打算把碗先洗完,再去给小墨墨准备苹果。 等我把一水池的锅碗盘清洗完,放置妥当后,我直了直身子。像我这种平常都不怎么跟厨房打交道的人,洗了这么长时间的碗,腰都弯得有些痛了。 “苹果削好了吗,墨墨正吵着要吃了?” 唐汉雲身子倚在门框上,手里正玩着游戏,头都懒得抬一下,对着我冷冰冰的说着。 “哦……我马上就来削。” 我赶紧取出菜板跟菜刀,又从碗柜里拿出削皮器。我不太会削苹果,所以我一直都不爱吃苹果。既然是小墨墨点名要求的,我只好去照做。 “我二叔那么老,还离过婚,你怎么会看上他呢?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没人追的啊?难不成真像我奶奶说的,你是为了钱才嫁给我二叔的?” 不知道这位与我同龄的晚辈,什么时候对我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开始盘问起我的私事来。而我听了,心里纵然有诸多不满,也不敢怒形于色。 “如果我说,我跟容陵在一起,不是为了金钱,而是因为爱,你信吗?” 我不看他,视线一直停在我手中的那只苹果上。 “信,当然信。”他答道,“我又不是我奶奶,旧社会的老思想,整天就知道用她那老眼光去看人,真以为我二叔有多了不起似的。” 唐汉雲的这番话,让我不由地对他这个人的看法发生了改观。原来他并不是我想象中,一个钻在奶奶羽翼下,整天就知道闷在家里玩游戏的宅男。 或许,他还是一个比较有个人主见的年轻人。 “不过,我那位二婶……靠,不好意思,口误了。我那位……胡蝶阿姨,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听奶奶说,她好像想要跟二叔复婚,我二姨奶貌似也蛮喜欢她的。你跟我二叔……真能与她们抗衡到底?” 我把切好的苹果装在一只小碗里,插上牙签,递给了唐汉雲。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他早已放下了手机,正饶有兴致地在盯着我看。 听他们说,唐汉雲与我是同龄的,除了长相还算年轻外,言谈举止倒有些过于的老气横秋。我与他不过才第一次见面,他对我这个人也不算很了解,突然一副像是要站在我这一边的感觉,让我对他莫名多了些戒备心。 我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胡蝶安排过来试探我的。 “你有女朋友了吗?”我不答反问。 他微微一愣,明显有些诧异,断然是没有料到我会突然问他这么隐私的问题。转瞬间,他便敛去所有的局促,略带几分慵懒与轻佻,探究似地直视着我。 “怎么,怕自己斗不过我二叔前妻,这么快就想找下家了?”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中说出来,依我的脾气,指不定会上前抽他两耳刮子。可眼前的这个人,他不是别人,我也不能随着脾气来。 “你方才说相信我不是为了金钱才跟了你二叔的,可你又觉着说,以我跟容陵的感情是斗不过他妈妈跟他前妻的。这两者,你不觉得矛盾吗?爱情之所以称之为爱情,是源于两个人的心心相印,心都连在一起了,又何俱之有? 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没有别的意思,因为我觉得,跟一个爱情盲痴谈感情说,等同于对牛谈琴。” 我尽量维持着笑容,以一个长辈待晚辈的态度,既不失了礼数,又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怒。 唐汉雲似乎明白了我话里的深意,扯了扯嘴角想要笑,无奈嘴角已经僵硬。他只好耸了耸肩,从碗里签出一块苹果放到嘴里,“我给墨墨送苹果去,不然等下又要哭鼻子了。” 我与他之间的交谈,开始的很莫名其妙,结束的又有些让人哭笑不得。然而,唐汉雲这个男孩,在我心中又一次被拉入了黑名单之中。 容家的这些人中,除了容陵,我并不打算与他们中的任何人,有更深入的交往与相处。 尽管我千防万防,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不久后,唐汉雲这个家伙会把我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从厨房里出来,我看到大家都在忙在自己手中的活。摸麻将的摸麻将,斗地主的斗地主,打游戏的打游戏,连小墨墨手中都抱着一个平板电脑,咿呀呀的在玩着宝宝巴士。 我回了卧室,从床头柜上取出手机,几十条未读的微信跳在屏幕上。我打开看了看,基本上都是一些群发的节日祝福。 我在里面挑了一条比较喜欢的,稍稍做了些修改,落款处还特意编上了自己的名字以表诚意。为了省事,在挑选名字的时候,我直接点的全选,然后,发送。 等我意识到赵靖轩的名字也在其中时,点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在我正在懊悔不已时,手机“嘀”的一声,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春节快乐。” 简短的四个字,让我的心不禁颤了颤。脑中陷入了无限的斗争中,要不要回复?要么干脆把这四个字复制一下,给他回复过去:要么就装作没看到,反正也是我先发给他的,就当是回复了。 可没过多久,又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最近好吗?” 这是一条疑问句,很显然,装看不见这招似乎是行不通了。说不定,他正紧盯着手机,在等我的答复。 最近好吗?我问自己。 挺好的。 我跟容陵终于修成了正果,他对我很好,处处维护着我,把我当成女儿一般宠爱。 好像又挺糟的。 容妈妈一点也不喜欢我,还有他的前妻在从中作梗,时时刻刻在觊觎着他。固然我心里清楚,他是绝不会背叛我,可女人的嫉妒心,又该如何去抚平。 这些话,我是万万不会去跟赵靖轩说的,就连容陵,我都不会在他面前透露半个字。 我握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来来回回输入了几次,编好了删,删好了又重新编。如此反复了许久,终于点下了发送键。 “挺好的。” 我以为我跟他之间的交谈截止于这敷衍的三个字,不成想,他跟着又回复了过来,还是大幅篇的。 “我也挺好的。昨天跟韩絮去医院产检,宝宝都开始有胎动了,医生说,我们宝宝很健康。韩絮这些天害喜终于有了些缓解,吃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大姐说她一张嘴得管两个人的饱。 韩絮怕长胖,都不敢吃太多,昨天还被我说了一通。都是孩子他妈了,还在乎那些做什么,反正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不要她的。是啊,孩子都已经有了,还能再怎么折腾。” 第067章 叫胡蝶去给容陵生孩子 他莫名给我发来了这么一大通的话,无非是想向我证明着他现在过得很好。可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他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尤其是那句“孩子都已经有了,还能再怎么折腾”。这场以交易的方式换来的婚姻,因为他妈妈的死,交易被提前结束。如今孩子都有了,即使他对韩家的所作所为充满了唾弃,也不能弃孩子于不顾。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我跟赵靖轩没有走到一起。 我和他,不管是性格,还是家庭背景以及生长的环境,我们俩个人有诸多地方,实在是太像了。 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过,有人说,两个太像的人更适合彼此欣赏,不适合做恋人,看着对方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 我想,我跟赵靖轩之间,现在就是这种关系了吧。 “好好照顾她。”我回复他。 “嗯。” 就这样,我跟他之间的交流,到这里结束。简单,利落,又不拖泥带水。 像一个朋友,更像一个多年未联系的至交,偶尔发发微信,嘘寒问暖几句,就这么维持下去,也挺好的。 我把手机扔回床头柜上,躺在床上准备再眯一会儿。他们都有娱乐活动在消遣时间,我不会打牌,更不喜欢跟一堆男人窝在一起,看他们打牌。 也许,睡觉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消遣方式了。 “哗哗哗……” 客厅里传来一阵麻将洗牌的声音,她们一圈又打完了。 “小蝶啊,你今天怎么老是输啊,该不会是在让着我们几个长辈吧?” 为了不突显出很没礼貌,卧室的门我没关上,客厅里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可以传进卧室里。 “小姨,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没让着你们,是你们今天牌运好,今年一整年,牌运都会好。”胡蝶殷勤的声音传来。 “小蝶这孩子就是懂事,比那些小丫头片子会来事多了。小蝶,趁着现在还年轻,赶紧跟容容生个孩子,别被那些来路不明的丫头给捷足先登了。” 不用猜,这句话肯定是来自那位大姨的嘴里。 我顿时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从床上坐了起来,就听她们怎么去议论我了。虽说这中间还隔着一道门,但跟当我面儿说我的不是,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大姨,您可别这么说,我觉得小妹妹挺不错的。年经,又漂亮,回头跟容容生个胖乎乎的孩子,一定跟小墨墨一样可爱,招人喜欢。” “切,年轻漂亮管个什么用,能当饭吃吗?到头来,还不是我们家容容遭罪。你没看新闻里说吗?现在的小姑娘啊,心眼可都贼着了,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保不齐哪天,背着我们家容容在外面养个小白脸来着……” “奶奶,您在胡说些什么啊?”大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汉雲给打断了,“人家二婶哪里招你了,当着人家的面儿在这胡说八道的。二叔敬您是长辈不跟您计较,可您也不能倚老卖老啊。” “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奶奶说话了?还二婶,你二婶叫胡蝶,别胳膊肘往外拐,替个外人来怼你奶奶。真是的,太不像话了。” “妈……您下午不是约了养老院的那些叔叔阿姨们摸麻将的吗?要不,我跟小雲先送您回去。”这是大哥的声音。 “回去做什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闷在那里还嫌不够吗?我们姐妹几个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才聚一回,反正都是摸麻将,在哪儿还不都是一样。” “好了,都别聊天了,大姐该你出牌了。小兵,你们打你们的牌,你妈回头我带她去我家住两天,我们家阿姨今年没回去过年,正缺个人陪她唠唠了。”小姨打着圆场。 客厅里,终于又恢复了方才的宁静,只有麻将触碰桌面的声响。 我一直不能理解,大姨对我的态度为什么会比容妈妈的还要生硬。我与她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却要对我恶语相对,咄咄逼人。 倘若那些话是从容妈妈嘴里说出来,容陵一定会不容分说的呛回去。可那个人不是他妈,又是那么年长的,容陵对她多少还是有些忍让。 刚才他没有站出来替我说话,我一点都不怪他,甚至觉得是自己让他难下台了。 “你还好吗?我大姨这人平时蛮横惯了,说话有些冲,你别放在心上。” 容陵大概是怕我觉着委屈了,偷偷给我发了条微信来安慰。 不放在心上? 能不放在心上吗,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呀。 说我养小白脸,我谅她是头脑发热说胡话,可以不与她计较。可她凭什么叫胡蝶去给容陵生孩子,这是个长辈该说的话吗? “没事。”我违心的回道。 想了想,我又给容陵发了一条微信,“有些无聊的很,我想回去看看外婆。”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一家人难得聚一次,别扫了大家的兴,我自己坐公车回去就好。” “好吧。那等下,我叫你出门帮我去买包烟,你就直接出去,跟谁都不用打招呼。” “好。” 容陵的考虑也不是不无道理的,如果我直言说要回外婆家,离开的时候必然要跟那些所谓的长辈们一一道别,免不了会再受到一些冷言冷语跟白眼。 若是以出门买烟的方式离开,自然就少了这层客套。反正有容陵给我擦屁股,就算她们有诸多不满,也不好明面上表露出来。 按照容陵的方式,我很顺利的离开了家门。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阳光依旧明媚。马路上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路旁的行人,几乎都是一家子一家子成群的嘻笑着从我身边经过。 像我这样形单影只,孤单一人,在他们的衬托下越发显得格格不入。 我不能回外婆家,我告诉自己。特别还是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如果冒然的跑去外婆家,不论我怎么解释,老人的心里难免还是会多疑。 我沿着马路,漫无目地的闲逛着。大年初一这天,很多商铺都是关门的,就算我想找个地方去耗上半天,都不见得是件容易的事。 可尽管如此,哪怕是蹲在大马路上喝着西北风,都比闷在那个家里强了太多。 不知不觉,我已走进嘉州最繁华的路段,在万达广场的南门前,一张赵丽颖的海报贴在灯箱上。原来是赵丽颖新主演的电影《西游记女儿国》今天上映,我踌躇了两秒,依照海报上的地址去了广场三楼的电影院,买了票,进了场。 其实看什么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再直白一些来说,我就是想找个能避风取暖的地方来消磨这无聊的半天。 看完电影出来,天色一片漆黑,见时间混得差不多了,我正准备叫辆出租车回家。今天的出租车很少,我在广场前等了许久都没见到一辆。 正在这时,我收到了容陵发来的一条微信。他问我大概什么时间可以到家,小姨今天打麻将赢了不少的钱,晚上请我们一起下馆子。 小姨请客,大姨肯定也会过去,再加上胡蝶她们几个。我其实特么不想再跟她们聚在一起,这分明就是一顿鸿门宴,吃了都会消化不良。 好不容易才从狼堆里逃了出来,没必要再回去受她们挤兑。纵然我再缺心眼,没心没肺的,也抵不过她们几个轮番上来攻击我。 我也有颗玻璃心,承受不了那么重的打击。 “外婆留我在这里过夜,明天一早,我再回去。”我回复说。 容陵不傻,一句话便已猜出我的真实意图,也没再过多强求,只是嘱咐了我一句,明天回来时,路上小心。 我回了一个“好”,就把手机揣回口袋里。 恰好一辆标着“空车”的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我思忖了一下,跟司机说了句“抱歉”。 我折回广场中,找了家饭馆,点了盘酸菜鱼,就着白米饭,吃到撑。 大年初一,一个人,一盘酸菜鱼,一碗白米饭,一样的潇洒自在。 这样的日子,在我的记忆中早已模糊。自从认识容陵后,我的生活被他打的一团乱,随叫随到,随时随地,只要有他的地方,就不成离开过床。 吃饭的时候,听到隔壁桌的一对情侣在说,在广场的许愿池那里,七点的时候有烟火晚会,还有明星到场表演。 我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离七点还有十分钟,寻思着也一起过去凑凑热闹,就当是消消食了。 大概是明星的影响力,还是节日的气氛渲染,广场上热闹非凡,说人山人海都不为过。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自己挤出了一个地方站住了脚。前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个子又小,尽管离舞台不是很远,我也看不到个所以然来。 我踮起脚尖,伸长脖子,试图想先看清舞台旁边的宣传海报。如果没有自己喜欢的明星,就不浪费这个精力在这里凑热闹了。 可我连上面的人影还没瞧出个轮廓来,手腕处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箍住,脚下一个趄趔,身子已被拉出好远。 第068章 柯韶宸心里一直藏着的那个女孩 此时广场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一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我跟在这个“全副武装”的,看不清脸的男人后面,一路小跑着进了一幢大楼。 进了电梯,他把口罩跟墨镜通通摘下,嘴角伴随着一个歉意的笑,有些无奈,“抱歉,没吓到你吧?” 我对他嫣然一笑,“能把自己裹成这样,还不想被别人发现的,除了你柯韶宸还能有谁?”随后,我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是你。” 因为知道是他,所以我才会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 电梯在六层停下,他依旧拉着我的手腕,然后我们一起进了一间标着“休息室”的房间。 在我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时,他把我拉到窗边,顿时眼前一片漆黑,眼睛被柯韶宸那双温暖的大手遮住,他平静温和的嗓音在耳边传来。 “五……四……三……二……一……” 当他的手移开我的眼睛,我看到一片漆黑的窗外骤然升起五彩斑斓的烟花。像一颗颗炫丽的水晶石,耀眼夺目。 “哇,真是太美了。”我忍不住感叹道。 这两天来所受的委屈,好像在这不经意的瞬间,化为殆尽。 “在这里看烟花,比一堆人挤在一起要好的多吧?” 不知何时,柯韶宸手中多了两杯红酒,缓缓走近我,递到我手里。而后在飘窗前坐下,状似漫不经心的看向别处。 “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出来看烟花,你老公都没陪着你吗?” 我接过红酒,轻轻摇晃了几下,外面的鞭炮声还在接连不断,广场的舞台上,节目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在飘窗上坐下,一转头,竟与他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他的眼睛里没了往日温和的笑意,深邃的有些捉摸不透,甚至透着股这个冬夜里的冰冷。 我怔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 “别光顾着问我了,你这风水宝地究竟是什么地方?冒然带我来这里,不会等下就被大楼里的保安赶走吧?” 他像是听了一个笑话,扫了我一眼,又四下张望了一下,忽地笑了,“今天广场有活动,这里是举办方给我们提供的休息室,带个朋友过来他们不会过问的。反正今天,我就是过来打酱油的。 真没想到,居然让我在这里遇到了你。你都不知道,我这下午半天怎么熬过来的,快憋死我了,他们都有节目,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打了半天的游戏,还被一个二货给坑了。” 我笑笑,“来嘉州了就是我的地盘,怎么没给我打个电话?” 他嗤笑一声说:“谁大年初一的不在家陪家人,要不是我爸妈去了国外度假,我才不会过来凑这热闹了。” 我没好意思告诉他,其实我这半天过得也很郁闷,更憋屈的是,有家还不能回。 “你们刚结婚,是跟婆婆一起过的年吧?”他忽地话锋一转,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戏谑说,“你那婆婆没虐待你吧,看容陵那么疼你,你婆婆定然对你也是宝贝的紧。” 宝贝?是挺宝贝的。可惜不是对我。 柯韶宸的这句话,仿若是在我几近被撕烂的伤口上无情地撒下了一把盐。我只觉自己的面部有些僵硬,却还在一个劲儿的想要挤出点笑容来。 “挺好的。”我面无表情的答道。 许是我不是个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又或者是柯韶宸太过于细腻。以至,我想要粉饰起来的情绪,在他的那双墨色一样漆黑的眼睛里,展露无遗。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就发觉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大马路上瞎逛,也不怕遇到个坏人什么的。是不是容陵欺负你了,我找他算账去。” 说着,他已将手中的酒杯搁下,从飘窗上站了起来,俨然一副要与人决斗的架势。 我不由地掩嘴笑了起来,没想到在我薛凝凝身边,还有这么一位愿意为我肝脑涂地,两肋插刀的好朋友。 也算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了吧。 “你笑什么呀?”柯韶宸愣了一下,有点无措。 “我笑,年后各大八卦杂志再也不用愁,这新年的第一则头条新闻是什么呢?我笑……”我有意停顿了一下,把酒杯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漫不经心的说道,“就你这么小胳膊小腿儿的,也不怕被容陵一个后空翻给打折了。回头,我还得去医院照顾你去。” 他为难的挠了挠脑袋,像个孩子一样的不知所措,“这么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朋友被人欺负吧?” 我直起身子,把静置在一旁的红酒杯端起,走到他面前。室内光线柔和,将我与他的身影重重叠合在一起,印在白色的墙面上。 “是朋友就什么都别问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陪我喝一杯就行。” 他接过酒杯,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大概是酒精起了反应,他又拉着我在飘窗前坐下,看着外面缤纷的烟花,他开始喋喋不休地跟我讲起了他的星路历程。 一瓶红酒已近瓶底,他的神情恍恍惚惚,脸也涨的通红,只有那张嘴,一刻都没停下过。 我喝的也不少,头脑里依旧清醒无比。我其实多么希望在这个美妙的夜晚,能够醉上一晚,可越是如此,越是喝不醉。 “凝凝……你知不知道……”突然,柯韶宸一把拉住了我,面前的酒瓶被他不小心抬手碰倒,“咚”的一声滚到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赵靖轩他……很伤心……” 我想,他应该是醉了,连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唯一可以听清的,是从他嘴里吐出的“赵靖轩”那三个字。 “赵靖轩怎么呢?”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他“嘿嘿”笑了起来,用手推了推快要滑下的眼镜框,“你还是喜欢赵靖轩的吧?不然……不然小年夜那晚……你会打电话叫他来?” 柯韶宸的话,我一下子就怔住了,像被人狠狠挥了一拳,久久回不过神来。 难道,小年夜那晚,我脑子烧糊涂了,拨出的那通电话不是给容陵的,而是打给了赵靖轩?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打给赵靖轩呢? “不可能的,你胡说。我那晚的电话,明明就是打给了容陵,是容陵给我叫的救护车。”我整个人都绷直了,低吼道。 他摆了摆手,一副不容我争辩的样子,“容陵是赵靖轩通知的……等他到了他就离开了……” 我抚了抚额,被这突如而来的真相惊的瞠目结舌,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如同痴傻了一般。 其实那天,在我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想,最让容陵介怀的应该就是我拨出的那通电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跟我说实话。 柯韶宸真是醉的有些厉害了,从飘窗上站了起来,接着“扑通”一声,整个人几乎都趴到了酒瓶旁边,捡起它摇了摇,然后露出很失望的表情,“一滴都不剩了,真没意思。” 我拉回飘远的思绪,放下酒杯,赶紧走到柯韶宸身边将他扶起,“柯韶宸,你醉了,快起来,地上凉。” “你经纪人呢,有他电话吗?叫他来接你。”我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他像个孩子一样,整个身子都窝进了沙发里。 “不要叫他……我……我还有话没说完了……”他抓住我的手,一脸哀求。 “那你说吧。”我没挣脱他,极有耐心地在他身边坐下。 酒后吐真言,我倒想听听,从他嘴里还能吐出些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 果然,他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把我的手往他面前拉了拉,像是怕我会中途落跑一样。 “凝凝,你还记得学校迎新晚会后我送你的那束白合花吗?” 这个时候,他的舌头一下又被拉直了,说话都变利索了。我真有些怀疑刚刚那个他是装出来的,又或者是此时面前的他,也是刻意借着醉酒在装疯卖傻。 因为他后来说出的那些话,让我对他整个人的看法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记得啊,不是你当时送给叶子,然后被她拒收了就转送给我了的吗?”我老实的答道。 “叶诗涵……”他闻言,愣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里竟然多出一行泪水出来。 “那束花,我本来就是想要送给你的。” 如果说方才得知赵靖轩半夜送我去医院的事,是颗手檑弹,那么此刻,柯韶宸的这句话,却有着比大炮还要猛烈的威力在震憾着我。 迎新晚会前,柯韶宸跟我说的那句话,我至今仍没有忘记。 他说:他拿了奖金,要买束花送给他喜欢的女孩。 他又说:那束花本来就是想要送给我的。 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理解成,柯韶宸心里一直藏着的那个女孩,自始至终都与叶子无关。 而是我。 这就是为什么那天,他会在KTV里公然的找才见过一次面的容陵拼酒。还有他从国外回来后,只同我一个联系了。 原来,在他的心中,我并不只是一个闺蜜的存在。 第069章 友情之上,爱情未满。 他猛然间又将箍住我的手松开,蜷起身子,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视线扫向别处,“我没有赵靖轩那么蠢,明知道做不了情人,还可以做朋友的嘛。友谊可以天长地久,爱情算个什么东西,到最后还不是两个人伤得遍体鳞伤,谁也不再搭理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知了他掩藏的心事,我下意识的往沙发另一边稍稍挪了挪。我觉得自己这样明显有些作了,幸好柯韶宸并没有意识到。 他的思绪还在无限蔓延,我看到他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吸了口气,温凉的声音再次缓缓传来。 “以我跟赵靖轩两个人的资历叠加起来,都不敌容陵的一根小手指,你选择他,是正确的。这就是当初我为什么要以一个好闺蜜的立场去开导你,让你跟容陵在一起,而不是赵靖轩。 凝凝,我不是赵靖轩,我单身狗一个,没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情要去顾虑。倘若有一天,你觉得跟他在一起不开心了,或者他欺负你了,你来找我,我带你离开,天涯海角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说完,他转回头,直视着我。一张探究的脸,好似在期待着我的答案。 我想,如果我此刻哪怕是点点头,他应该也会觉得很欣慰吧。就算再等个三年五年的,或许他都会甘愿。 可是我没有。 “喂,你小子再在这里给我耍酒疯,我可就真不管你了啊。”我逼迫自己对他的真情流露视若无睹,还硬是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快把你经纪人叫过来,不然我真就走了。” 他灼灼的目光渐渐失去光彩,就像花儿被雨水打嫣儿了一样,又将头靠向了沙发扶手上,喃喃低语般道:“你对着摄像头叫一声彭策,他就出来了。” 什么?对着摄像头?难道刚刚这里发生的一切闹剧,都被摄像头给录下来了?而他的经纪人此刻正坐在电脑前,悠然的观赏着这里的一切。 到底是我被整蛊了,还是他被人戏弄了? 我想再问问他一些事情,可结果,他早就合上了眼呼呼大睡起来。 没等我对着摄像头大声呼喊那个男人的名字,休息室的门在这一刻,有人从外面推了进来。 尽管我已记不清,方才我跟柯韶宸走进这里时,又是谁把这扇门给关上的。 “薛女神你好,我叫彭策,是柯韶宸的经纪人。”男人很有礼貌的向我伸出手。 在这个寒风瑟瑟的夜晚,男人穿着一身正装,在柔和昏暗的光线下,朦胧而精致的五官,看起来倒像是个极为傲慢而又冷漠的男人。 我认得他,他就是那晚在小年夜晚会上,把我叫到后台的那个男人。他貌似是裴允谦的经纪人,没想到,柯韶宸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你好。” 女人天生就是个爱慕虚荣的生物,尽管我深知,刚刚这里发生的一系列闹剧,也许都是出自眼前这个男人之手。可当他唤我一声“女神”时,我心中的怒火又无声的被浇灭。 “柯韶宸好像醉了,你带他回去休息吧。”我小声嘱咐道。 彭策侧眸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柯韶宸,只一眼,他就露出很不屑的笑意,“这小子,真是太没用了,跟个女孩儿告白就怂成这样。” “告白?你们都用摄像头拍下来了,难道不是在整蛊他吗,亦或者,是在整我?”我不禁有些诧异。 彭策摇摇头,噙着笑环顾一周,又用手指了指头上的摄像头,“所以,他刚刚在这里跟你道出了一直深藏在心中的爱意,你以为我们是在整蛊你们?” 我沉默,在等着他的答案。 “晚上我们在休息室里一起玩游戏,他倚在窗边,喏,就你俩刚刚喝的那里。”他用下巴点了点我身后的飘窗,“他说看到你了,可又不敢确定。其实在这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了。正是上次闹绯闻的事情,我才好不容易从柯韶宸这家伙嘴里套出了些与你有关的事情来。 原来啊,你就是柯韶宸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女神,词曲里的那个女主人公。于是我就怂恿他,一个女人刚结婚,新婚燕尔不在家陪老公,大年初一的就独自一人跑出来闲逛,肯定是与老公闹矛盾了,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去向他表白。哪怕是个男二号,好得也是个备选啊。 谁知这家伙怂得不要不要的,找了千万种理由在这里给我打退堂鼓,硬说什么不要打扰你幸福生活,单纯的做做闺蜜挺好的,鬼话连篇。直到我们发现,有几个男人一直尾随在你的身后,有意无意的趁着人群在你身边蹭来蹭去。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没等我再戏弄他,就一头冲了下去。我还以为他要把那几个人拳打脚踢一番,结果……唉,不提了,一看到他这怂样,我就来气。 他把你带上来后,我就悄悄离开了,还好心的为你俩带上了门。至于摄像头这事,我就是怕这小子太怂了,什么都不敢说出来,寻思着我好伺机而动。没想到,被这小子给识破了。” 他说的很起劲,从头至尾,就跟在讲故事一样。而我,听得更是懵了。 相对于这些,我更倾向于他告诉我,这只是他们的一个整蛊游戏。 “然后呢,在你们策划完这些后,是否有想过,我跟他以后还要怎么去面对彼此,还能像以前那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当好闺蜜吗?”我挑眉看向他,语气淡漠。 我忽然有了一种错觉,过了今天,我跟柯韶宸之间的闺蜜之情也走到了尽头。 柯韶宸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对。他说,友谊可以天长地久,爱情算个什么东西,到最后还不是两个人伤得遍体鳞伤,谁也不再搭理谁。 那么,他又是否想过,我与他之间,现在又何尝不是? 友情,爱情? 友情之上,爱情未满。 结局又有何不同。 “他在背后为你默默付出了那么多,不应该让他独自承受,或许你会认为我这个人比较自私,但我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些。” 他的语气比我的还要生硬些许,面上却又是若无其事的神态。 “即使过了今晚,你俩老死不相往来,但我相信,未来的某天,在电视里,你看到站在舞台上星光熠熠他,心里会油然生起自豪感。哦,这个傻小子,也曾爱过我。” 也许他说的没有错,感情这东西本就不应该是单方面付出的事情。就像那晚在拓展训练营的那次,我突然跑去跟赵靖轩告白。 我也并没有想要真正跟在他在一起天长地久的意思,纯粹的只是想要让他知道,他在我的心里,是归属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就算我一直在他身后默默付出,起码他心里也是知晓的。 那时的我没错,现在的柯韶宸也没错,替自己艺人不平的彭策也没错。 错就错在,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这句话用在这里,显然很是俗套,但却又是如此的应景。 良久,我听到自己重重地吁了口气,看了眼还在沙发上昏睡的柯韶宸,继而又将视线转回彭策身上。 “等他醒来,麻烦你告诉他,他还是像往常那样,什么都没敢同我说。我也会把今晚的事情在脑中删除,我与他,还是好闺蜜。” 彭策试图还想再说些什么,而我已毫不留情面的,转身离去。 我在附近找了家酒店,订了间标准的套房,刷了卡进了房,我衣服都没脱就钻进了卫生间里。站在淋浴的花洒下,我像个傻子一样,被淋了许久。 等我冲好澡出来时,已近深夜,外面的鞭炮声偶尔还会有几声响起,将这个安静的夜晚划破。 我钻在被子里,一点睡意都没有,打开手机,翻了翻朋友圈,几乎每个人都在晒着自己如何如何幸福的一天。 包括容陵。 两个多小时前,他晒了一张在饭桌上的照片,胡蝶坐在他的身边,在镜头前,她好像还有意的往他身边靠近了些。 让我觉着宽慰的是,他在图片上配着的那段颇有深意的文字。 “一加一减一不等于二,只因为加的那个一不是你,减的那个一也不应该是你。” 除了这条朋友圈,他还给我发过一条微信,简短的几个字,“回来时,路上小心。” 二十三岁了,我跟自己说。 婚也结了,老公也有了,还是一个多金的男人。我的人生,可以用一个“完美”来形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往往越是华丽丽的东西,在它的皮囊之下,越是粗陋不堪。 在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真正意识到,我这个维持了还不到几个月的婚姻,已经渐渐嗅到了岌岌可危的气息。 在酒店的房间里,一般都会有一个类似于货柜的东西,上面摆放着常见的生活用品跟食物。 因为价格不菲,我从没在这里消费过。然而今天,我却为了自己开了一瓶红酒。 庆祝节日,也庆祝我即将到来的新的人生。 大概半瓶的量,我就醉死过去。 隔日我醒来时,外面阳光四射,房间外传来客房清扫敲门的声音。我翻过床头上的手机,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正是到了我该退房的时间。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还有容陵拨来的那五十三个未接电话。 第070章 立遗嘱 我去前台退了房,站在大堂的那盆茂盛的植物旁,我翻出手机,在未接电话显示上拨通了容陵的电话。铃声刚响起,我发觉面前的路被一堵肉墙挡住,紧跟着,腰间被紧紧箍住。 若不是对方身上的熟悉香水味,我真想大喊“非礼”,可我知道是他,所以乖乖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我抬起头悄悄望着他,他脸上一片惨白,面部的肌肉好似都在抽搐,眉宇间有着异如往常的清寒之气。 “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他像是要宣泄什么,在我腰间狠捏了一把,“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就要报警了。” 我吃痛地推开他的怀中,语气更闷了,“你报警做什么,我又没有失踪。” 他见我如此,稍有些无奈,飞快地垂下眼眸,“我一早就去外婆家接你,可结果听说她们都去了亲戚家拜年。我就向邻居打听,你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去了。你猜怎么着,邻里街坊都说没见你回来过。 后来我就一直给你打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我担心你会出了什么事情,就给你的那些朋友们打电话,想问问他们,你有没有在这期间跟他们联系过。直到联系上了柯韶宸,我才知道你在万达广场附近。 我找遍了广场附近的酒店,才在这里看到了你。你说,我紧不紧张,担不担心。如果再找不到你,我不知道自己会疯成什么样了。” 他说话的时候,眉头是紧蹙在一起的,似乎很痛苦,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些许。我没想到在我美美睡着大觉的时候,他居然是在满大街的找寻着我。 “对不起。” 他的个子很高,我本想替他捋平蹙在一起的眉头,踮起脚尖也没能够着,只能折中的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我暗暗在心里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着他的大发雷霆。 谁知,他只是用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我,暗暗沉沉,如此静了许久,我听到他说:“凝凝,是我对不起你。” 这中间来回反差太大,我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我真没想到我妈竟然会背着我给你签那种协议,凝凝,你放心,这种协议是不作数的,不会有法律效应。回头,我会联系律师,立好遗嘱。我的家产,除了给我妈留点养老金外,剩下的全是你的。” 什么,立遗嘱? 他的这句话,让我如同遭到雷击般,顿时吓的跟个二逼一样,傻站在原地,嘴巴张的老大。 然后…… 我也不知怎地,莫名地触动了我伤感的神经,眼中泪光隐隐,无声无息地滑落。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啊,立什么遗嘱?我不要什么家产,我只要你,一辈子都不许离开我,听见没有。”我哽咽着怒吼了一声。 他的眼睛里终于升起浅浅的笑意,用手背替我拭了拭眼泪。不顾酒店大堂里来往的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又将我搂进了怀里,温热的唇畔轻触着我的头发。 “嗯,我答应你。” 事实证明,这一次,他答应我的事情并没有做到。后来,他还是背着我,偷偷立下了遗嘱。只是这些,我是在很久之后才知晓的。 从酒店里出来,按照他前晚答应我的,我们直接回了枫都。然而,车子并没有驶回我们的家,直接去了枫都机场,订了飞纽约的机票。 容陵说不想让我觉着委屈了,两个人都结婚这么久,不但没有摆酒席,连蜜月都没有度。他今天,就是想给我补一次蜜月旅行。 虽然,时期会有些短。 在那个只说“ABC”的国家,我全程都是跟在容陵后面的。他给我挑什么衣服我就穿什么,给我点什么餐我就吃什么,给我看什么风景我就很配合的点上一个赞。 唯一可以刷点存在感的,是在凌雪大大的签书会上,我没想到还能在这异国他乡的地方,见到自己心仪已久的作家,还买到了她的签名书。 许是水土不服,这蜜月度的倒也无趣的很。整天里除了吃就是喝,要么就是滚~床单。 容陵哄我时的借口很是另类,说是在这个蓝眼珠的国家里,借点异国风水,看咱们抓抓紧能不能孕育个小小容出来。 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容薛,女孩就叫容雪。听了他起的这两个名字,我就差一点老血没给喷出来。 这起得什么名字啊,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不过看他这么用心的份儿上,我配合起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小腰都快被扭断了,大腿更是疼的快着不了地。 好不容易熬过这几天,赶在容陵公司开工的前一天,我们回了枫都。 容陵刚上班就因为业务需要去了成都,依照他的嘱咐,我每天的任务就是闷在家里学习。无论我怎么求他,他都不答应让我出去工作。为了给我解闷,还特意安排了白曦每天下午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自从跟容陵结婚后,我跟白曦之间的姐妹情谊也深厚了不少。这不,容陵刚一离开,我就打滚卖萌求她帮我找份工作,最好是上班时间比较自由的那种。这样,要是容陵那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我也好第一时间赶回家里,不被他发觉。 既然容陵那里行不通,我就转战白曦。她这个人一向都比较好说话,待我就跟亲姐妹一样,我相信,只要我多拜托她几次,多装得楚楚可怜一点,磨到最后,她肯定会答应的。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整整磨了她一个多星期,她才答应给我在她们公司那幢大楼里帮我找份工作。 她说,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每一惶恐的在担心着容陵什么时候会回家,倒不如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顺便还能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我去公司报到的前一天,我接到了叶子的电话。她说她在枫都一家女子医院,让我过去陪她。 一听说她人在医院,我不免就多问了几句,可她一字都不愿跟我透露,非得要跟我见了面才说。 女子医院离家不是很远,我叫了辆车,差不多一刻钟的工夫就到了。在妇产科走廊的等候区,我见到了一个多月未见的叶子。 她似乎要比年前胖了一些,此刻她穿着件浅色的皮草大衣,下身穿着一件皮制短裙,黑色细跟长靴,打扮的像个熟女。 见到我,她连忙从休息椅上站了起来,踩着那双高跟鞋,颤颤巍巍地往我这里跑来。我真担心她会脚下一个不稳,摔个脸朝地,那就不是妇产科能解决的问题了。 为了及时阻止悲剧发生,我以最快的速度走到她面前,她忽然一个熊抱,我的后脑勺差一点就跟地板砖接吻了。 “真不亏是我叶子的好闺蜜,够义气。”她趴在我肩上一番感叹,还不忘在我后背上用力拍了两下。 我无心与她打诨,把她从我怀里推开,一脸严肃的盯着她,“今天不用上班吗,好好的来医院做什么?” 我的话刚落,她的脸陡然就红了,侧过身俯在我耳畔,小声说:“我来修膜的。” 联想到她羞涩的神情,我顿时会意过来。可细想了一下,又觉得哪里不对,急忙问道:“你堕~胎的事情被你家里人知晓了?” 她怔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嘴角伴随着一个幸福的笑容,“我谈恋爱了,他有处~女情结,我不想被他看不起,所以就想过来做个手术。” “你跟他……发展到哪种地步了?”我问。 她神神秘秘地四周环视了一圈,双手别在身后,脸上洋溢着的依旧是幸福感爆棚的笑容。 “就差最后一步了。” 她口中的最后一步我自然能猜到指的是什么,也能明白她这么急匆匆地跑来做处~女膜修复又是为了什么。 对于这个傻丫头的所作所为,我一直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上次周向南的教训显然没让她改善多少,现在又为了那个才相处了不久的男人,特意跑来做这种手术。 她把我拉到休息椅上坐下,手挽着我的,头倚在我的肩上,深深叹了口气,“凝凝,你一定觉得我这个人很悲哀吧。为了一个男人,连这种谎都要撒。 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羡慕你。我也想结婚,不想再这么胡乱的没有目地的玩闹下去。蔺承宇他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很有责任心,待我也很贴心。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应该就是我这辈子里的最后一个男人吧。” 看到她对于未来生活的美美向往,我不忍心再出言打击她,必竟这是她的人生,只有她自己选择的路,活得才够精彩。 从医院出来,我送她回了住处。这是一个离市区稍有些距离的小区,位置虽是偏了一些,环境倒还是不错。 我在她住的楼下见到了那个男人,听叶子说,他是搞建筑设计的,跟她家算是远房表亲。这次过年期间,家里亲戚介绍认识的,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好上了。 蔺承宇看上去比我们稍年长了一些,属于成熟稳重派的,长得不见得帅气,好得也还耐看。就是不知道叶子这种走颜值路线的人,怎么会突然看上了他。 我唯一期盼的是,但愿叶子这一次,能够与他修成正果。 第071章 新公司报道 我去新公司报道的那天是个元宵节,容陵去成都已经有一个星期,前一晚刚跟我通过电话,说是业务上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估计还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回枫都。 我特懂事的跟他说,你就安心在那边出差,我在家挺乖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每天都过得很惬意。 内心里却在暗自庆幸,这几天终于可以舒坦的去上班,不用战战兢兢的。 这天一早,我特地起早了些,给自己画了淡淡的妆,绑好马尾辫,换上白曦昨晚特意给我送来的阿玛尼的黑色套装,外面再披上一件同色系的大衣。 在写字楼里上班,我是头一次,穿衣打扮什么的,多亏了白曦这个军师在旁贴心指导。 我站在穿衣镜前,反复看着穿着一身名牌的自己。果真是应验了那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我经过这么一捯饬,还真有那么几分白领的感觉。 其实说到底,还不是自欺欺人罢了。白曦给我找的这份工作,是在一家纺织公司做个小前台,每天端端茶接接水,记记会议记录什么的。跟白领这一说,差之甚远。 不过这份工作,我个人还是比较满意的,越是清闲,我就能多出大把的时间去看书。这样,容陵心血来潮想要检查我功课时,我也不至于在他面前露了馅。 这幢写字楼一共二十八层,“灵蝶广告”在第十三层,而我即将要融入的“名扬纺织”在第二十六层。白曦说,只要我每天注意避开容陵的上下班点,就算在同一幢大楼里,能碰到的机会几乎没什么可能。 这几天倒是没什么问题,无论我什么时间出现在大楼里,都不会遇到容陵的。 公司九点上班,为了给同事跟老板留下好印象,我差不多八点半就到了公司。大门没开,我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同事们才陆陆续续赶来。 我先去人事部签了试用期合同,领了一套文具用品跟员工证,然后被安排到前台的位置上,跟一个叫姚倩的女人做交接。 姚倩看上去差不多有三十多岁的样子,挺个一个大肚子,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皮衣,因为怀孕的缘故,脸上没施粉黛,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略显得有些臃肿。 见到我,她似乎眼前一亮。这么来形容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夸张的应该是我自己,今天这身穿着,在这间不到一百平米,只有十来个员工的公司里,真是显得格格不入。 “姚姐好。”我礼貌的跟她打了个招呼。 姚倩上下将我仔细打量了一番,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但不是很明显,“严老怪今年招人的眼光跨越的有些大啊,真是越来越肤浅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口中的严老怪暗指的正是我的新东家——严雪飞。至于为什么称之为“严老怪”,我就不得而知了。 令我更觉得疑惑不解的是,这个叫姚倩的女人,似乎对我很不友善,尽管我并不知情,与她才第一次见面,她就待我如此。 也许这就是职场生存的规则吧—— 欺负新同事。 我没理会她的暗讽,维持笑容,“姚姐,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姚倩下巴点点前台旁边的那台指纹打卡机,“月初了,把上个月的考勤拷出来,做到表格里给财务部发过去,表格模版电脑里有。一会儿再去财务部把各家快递公司送来的对账单与电脑里登记的核对一下,有什么问题直接找他们的财务。” “这些……不都是会计的工作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姚倩嗤笑两声,“小妹妹,你刚去人事部那边,难道没有发现,咱们公司管人事的跟管账目的是同一个人吗?没办法,谁让咱们老板黑心,除了那几个业务员是他的心头宝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奴隶吗? 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在用。别说这几个财务表格了,回头那些业务有什么样卡需要制作的,也是咱们前台的活。你今天才第一天上班,要是做不下去赶紧找严老怪去摊牌,可别耽误了我交接,我还想做完这个月就结束了。” “姚姐您放心,我不会耽误您离职的。”我似是在跟她打着包票,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敲警钟。 无论如何,得坚持下去。可千万别再让容妈妈小看了,总觉得我是个不谙世事,成天靠男人救济的小白兔。 姚倩没再说什么,耸耸肩,往财务室走去。我这才看清,方才我去的人事部,也正是这间门上用金属模版刻着“财务室”三个大字的房间。 我离开座位,把挂在墙上的考勤机取了下来。姚倩说,让我把里面的考勤拷出来,我拿出一只U盘,左插插右按按,怎么也拷贝不出来。 无奈,我不敢再去找姚倩帮忙,看她的态度,也不见得愿意帮我。权宜之下,我只好给白曦去了一个电话求助。 这几天容陵不在公司,作为秘书的白曦需要事事亲力亲为,待我跟她说明情况下,她直接把电话扔给了周向北。 周向北自从进了灵蝶后,一直都是跟在白曦后面学习,想必也是对他足够信任,所以连我偷偷上班的事情,也不担心被他知晓。 我倒也无所谓,反正只要不被容陵知晓就好,至于其他人,多个人权当是多了个帮手吧。 就如此刻的周向北。 他在电话里一一指导,说得很详细,加上我还有几分灵气,没过多久,我就如愿的把机器里的考勤拷到了电脑里。 姚倩什么都不教我,我就自己瞎琢磨,把电脑里以前的那些表格通通翻了出来,再按照上面方法重新编入新的考勤。 考勤表格里录入的全是人员编号,本来还在想着,看能不能记住几个同事的名字,熟悉一下也好。奈何,只能作罢。 新的一年刚开始,公司里貌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忙,我一张表格制作了整整一个上午,也没发生姚倩说的去帮忙业务员什么的。 中午,公司不管饭,有的同事自己从家里带的饭菜,在茶水间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凑和吃了。 我跟大家都不熟,也没人主动过来跟我搭伙。心想着回头也让徐阿姨给我多烧点菜带过来,天天吃快餐总也会腻的,而且我现在还是处于待孕的状态,饮食健康还是要额外注意的。 我正准备到楼下去买点快餐把这餐先应付了,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我面前,手里还拎着一袋打包好的外卖。 “还没吃饭吧?”周向北把外卖放到我桌上,声音里带着急切,脸上也因为奔跑涨得通红,“饭菜是白姐在酒店订的,不比楼下的快餐,你放心的吃。” “谢谢。” 说话间,我的眼睛一直周游在面前的饭盒上,鼻翼也跟着翕动两下,试图想嗅出饭盒里的菜香味。 “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一起吃?”我边说着,边慢条斯里的把饭盒一个个拿出来。 “不了,我们还在会议上,已经订了工作餐,我得先回去了。今天的饭菜要是不合味口,明天我再给你换另一家。” 周向北说得很中规中矩,不知道是白曦交待好的,还是他在刻意与我保持着上属与下属的距离。 我与他虽说是同学,转眼间,摇身一变竟成了他的老板娘。在他的眼里,与我多少还是有些生疏的。 “你帮我跟白曦说一声,明天我自己带,晚上回去我让徐阿姨多做一点。”我交待他。 “好的,那我先走了。” “好,再见。” “再见。” 周向北刚一离开,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筷子,与餐盒里的美味做着斗争。 白曦真不亏是容陵的得力助手,尽管我与她一起吃了不下三次饭,居然把我的喜好摸的这么透,点的全是我爱吃的菜,连这味道都让我赞不绝口。 “哇,小薛,你男朋友太帅了吧,还这么体贴。” 一个约摸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手里端着一只饭盒,倚在我面前的台面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面前的饭菜。 “一起吃点。”我微笑着邀请,还不忘补充一句,“刚刚那个男孩不是我男朋友。” 关于周向北是不是我男朋友的问题,她并没有太在意,相对于帅哥而言,她更在意的是我面前的美食。 她从餐盒里夹了一块酸菜鱼,细细品尝了一下,似乎觉得味道不错。然后我就听到她对着里面低喊了一句,“刘姐,杨姐,快来尝尝小薛的菜,这酸菜鱼太好吃了。” 于是,我就很大方的把那盒酸菜鱼贡献了出来,“喜欢吃就都拿去吧,反正我这里的菜也都吃不完。” 她显然也没打算跟我客气一下,我的话刚落,她就踮起脚尖拿起那盒酸菜鱼,就往茶水间走去。蓦地,她又转过身看向我,嘴角微微扬起。 “我叫简玉尧,跟甄寰妹妹同名。今天是元宵节,晚上严老怪在‘许庄土菜馆’订了包间请全公司的同事吃饭,下班后一起去。” 正所谓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像我这种第一天来公司上班的,完全是不应该被列入饭宴之中的一员,想必简玉尧叫上我,正是为了报答我那一盒的酸菜鱼之恩。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简玉尧口中所指的“全公司”的同事,也包括了另一个,对我而言正属于不速之客的人。 而我与那个人,无意之中竟成了同事。 第072章 业务部经理 在这个快节奏的生活时代里,很多人开始关注各种养生,尤其是在饮食方面。恰在这时,应广大消费群众的需求,各式各样的土菜馆横空问世。 有机蔬菜,有机家禽,不使用任何的催长剂,口味醇香独特,营养更丰富均衡。 严雪飞订的这家“许庄土菜馆”正是这其中一家,地理位置归属于枫都黄金三角一带,位于枫都中学正对门。 每日食材于当日清晨从自家农场运来,生意火爆到日日座无虚席,连枫都电视台都为其多次做过宣传。 简玉尧主动邀我坐她的那辆白色宝马X1,同车的还有她口中的刘姐跟杨姐。经过下午半天的相处与了解,我大致对她们有了些许的了解。 她们三个都是在公司业务跟单部门,每天的工作的内容就是帮助业务员整理与客户签下的单子跟催促工厂的交期。 在这个小公司的集体里,她们私下里还行成了小帮派,三个跟单的一派,姚倩跟财务室的曹薇一派,几个业务员自行一派。 简玉尧跟姚倩似乎有过过节,一路上都在跟我八卦着姚倩的诸多私事。什么蛮横专制,老公找小三,又是如何如何爬上严雪飞的床,成了他的情妇。事事描述相当仔细,卓伟见了估计都要甘拜下风。 基于我是新来的,在这个公司里还是个独体户,简玉尧绞尽脑汁地,无非就是想拉我入她们那一派。这样一来,再遇姚倩挑衅时,又多了一个帮手。 我虽然对姚倩无感,但是对于这些拉帮结派搞小集体更是反感。明面上,我只是笑笑敷衍着简玉尧,暗地里我却在牟足了劲儿跟她保持着距离。 简玉尧一路上光顾着叽叽喳喳说着没完,以至于我们几个到达土菜馆时,其他的同事都已经入席了。 见到我跟简玉尧一同出现,我看到姚倩的眼中闪过一瞬的鄙夷,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大概是以为我已被简玉尧成功洗脑,与之同流合污。 我懒得多费口舌,有这闲工夫与她们勾心斗角,还不如腾点时间出来多看看书。 简玉尧殷勤地拉我在她身边坐下,我发现整张大圆桌上,大家都在刷着手机聊着天,放在餐桌中间的菜单都无人看一眼。 我拉了拉简玉尧的胳膊,俯在她的耳边小声问她,为什么人都到齐了,还没有人开始点菜? 简玉尧用下巴点了点我身旁的两个空位,“严老怪跟唐少还没到了,这主角没到场,我们这些小跟班们哪好私自作主。”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才猛然想起,早上去严雪飞办公室报道时,助理说他一早就跟业务部经理去邻市见客户去了,得要晚上才回来,后来就直接让我去人事部报的道。 简玉尧话才刚落,就听到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紧接着,那些一直垂着头刷手机的同事们,个个直起了腰板,一个个“严总,唐总”叫着。 严雪飞我之前一直没见过,只听白曦说,好像是她的高中同学,差不多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不过经简玉尧那么一八卦,我们的这位严总,情史貌似还是蛮丰富的。 我倒是没想到,严雪飞居然还有点秃顶,穿着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看上去倒是有点成功人士的味道。 姚倩在见到严雪飞那一刻,黑了一天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小女人幸福的笑意。而严雪飞丝毫也不避讳地在她身边坐下,一边拿着菜单,一边与她嘘寒问暖。 也许简玉尧八卦的不全是没有营养的东西,看严雪飞对姚倩那么紧张的样子,敢情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十有八九就是严雪飞的种。 跟严雪飞一同走进包间里的,还有一位正是简玉尧口中的“唐少”。一开始我光顾着把视线放在了严雪飞的身上,全然没注意到就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唐少。 等他帮我把餐具上的保鲜膜撕开时,我礼貌地跟他道了个谢,回过头扫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我听到心脏咯噔了一声响,汗毛顿时都竖了起来—— 我的天,这位业务部的经理竟然是唐汉雲。 他好整以暇的瞅着我,我的吃惊全然被他给收进了眼里。 而这时,严雪飞已将预存的红酒打开,绅士地为每人倒上一杯,隔着玻璃转盘,他将酒杯轻磕了一下桌面,“今天是元宵节,我先敬各位一杯。” “谢谢严总。”几个人齐声附和。 过年期间,我醉了两次,为此,容陵特意给我定下约法三章。不准我喝酒,尤其还是没有他在场的情况下,滴酒不许沾。 在今天这种场合下,如果说不喝一点,恐怕会影响在老板心里的形象。好在桌上的人多,我握着酒杯,放在嘴边,意思下地抿了一小口。 “严总,咱们公司新来了这么一位大美女同事,请允许我替您敬她一杯,可以吗?” 唐汉雲往自己杯里添满酒,在严雪飞点头首肯的情况下,转过身正对着我,眼睛里是满满地戏谑。 “这位美女,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跟你喝一杯。” 他装作不认识我,这一点我倒是蛮欣慰的。可是把焦点转在喝酒上,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 若说不喝吧,他好得还是公司一部门经理,公然拒绝他,这往后在公司里的日子定然是不好过;可若是喝了吧,回头要是传到容陵那里,我又难以去跟他解释清楚。 “怎么,不肯赏脸?” 唐汉雲明显开始故意为难,我还在犹豫间,底下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说些什么我自然是听不清的,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小薛,我们唐总一般都是不怎么爱敬别人酒的,你就当给他这个面子,多少喝一点。”严雪飞打着圆场。 要说一个业务经理不怎么给别人敬酒,说什么我都是不会相信的。自古以来,有多少生意都是靠在酒桌上拿下来的。堂堂一个业务经理,会不给别人敬酒,也太好笑了。 不过我也清楚,这只是严雪飞给的一个台阶,我要是再不顺着台阶下,就太给脸不要脸了。回头得罪的,可不是他唐汉雲一个人。 我拿起面前的酒杯,咬紧牙关,“咕咚”两声,一杯酒全部见底。 唐汉雲对我这一举动好似很满意,嘴角噙着笑,又替我把面前的酒杯加满,刻意压着嗓子,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到的声音说道:“以我二叔的家产,怎么还让一个女人出来抛头露面的赚钱?” 我脸色沉了沉,用一种警告的口吻暗示他,“这件事不许告诉容陵。” 他耸耸肩,收回酒瓶,什么也没再说。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有些局促不安,真怕他会一时兴起,给容陵打小报告去,到那时,我的全盘计划皆输。 “小薛谈男朋友了吗?”严雪飞突然开口问道。 我蓦地怔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又听到他在说:“你看我们唐总,年经有为,人长得又帅气,关键是家里还很有钱,简直就是国民老公的标配。如果你还没有男朋友的话,不妨考虑一下跟我们唐总试试……” 严雪飞的话还没说话,一旁的唐汉雲不知吃了什么给呛着了咳了起来。看他咳得泪光闪闪,我觉得好气又好笑。 “我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已经结婚了。” 我与他几乎是同时说出口,令大伙诧异的不是唐汉雲的那句,而是我口中的这句,已经结婚了。 “不是吧,你都结婚了。”简玉尧立刻大声喊道。 我望着她,白皙的脸蛋上僵满笑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不确定的神情。 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已婚的事情对她来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我猜,那应该是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男人,重点是……绝对是个很有钱的男人。”唐汉雲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样,眼中带着似笑非笑。 我瞪了他一眼,他装着视若无睹的样子,继续调侃,“说不定还是个离了婚的男人。” 新同事在那些老员工的眼里一直都是不受待见的群体,我不知道唐汉雲今天这一出又是何意。不过,他倒是很成功的引起了众人对我产生了疑义。 幸好严雪飞的控场能力强,随便打了个茬,这个话题就成功翻了过去。我也不再是众人的焦点,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吃着盘里的菜。 唐汉雲跟严雪飞聊着今天见客户的事宜,商量着是不是要寄点样品过去供对方选择一下。 姚倩特殷勤地把制作样品的活给接了下来,为此,严雪飞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是一通猛夸。唐汉雲为表达感谢,还特意陪她喝了一杯。 简玉尧对我努了努嘴,对着姚倩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一声,“看她那假模假样的,回头还不是你遭罪。” 我笑笑没接话,夹了一个鸡腿放到她的餐盘里。 这一顿吃了大概有两个小时,因为明天周末不用上班,唐汉雲忒大方的自掏腰包,请大家去“影子俱乐部”听演唱会。 第073章 他是陈影的脑残粉 我本来不打算一起过去的,可简玉尧非得要拉着我一起,还怂恿刘姐跟杨姐一起过来给我做思想工作。说什么唐少那个人平常被严雪飞给宠坏了,见谁怼谁,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毒舌男。让我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 唐汉雲在饭宴上一直没给我好脸色,这一点她们倒是没有看错。可我不想过去,也不全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然,无论因为哪种原因,归根结底的还都得归纳到某个人身上。 最终,我仍是没能磨得过简玉尧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连同刘姐跟杨姐的双双拉扯,我被按进了简玉尧的车里。 “影子俱乐部”不同于外面那些乱七乱八的色~情场所,它实质上就是一个让都市男女喝酒听歌的解压佳地。而让它受大众欢迎的,当属于在这里表演的那些歌手们。 听说,这里经常会有那些十八线的小明星为了赚生活费,背着公司偷偷跑到这里来唱歌。因此,好些歌迷都会慕名而来。 那时我还没能知晓,唐汉雲之所以会经常带着同事们过来这里消费,背后其实还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到达影子的时候,现场早已一片沸腾。跟在简玉尧她们几个人的后面,越过重重人群,我们直接上了二楼。服务生似乎都认识他们,按排的都是离一楼表演舞台最近的位置。 由于我们来得有些晚了,二楼的这些雅座上已经有了好些人。剩下的那几个座位,基本上也没几个是连在一起的。 简玉尧跟刘姐杨姐一起,找了个三个座位一起的,我转身想换其他地方,却被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给拉到了一个位置稍离舞台偏了些的位置上。 “最近我们好像经常会偶遇到啊。”墨镜下,男人的嘴角微微扬起。 俱乐部里的灯光大概都集中在了舞台四周,二楼的雅座上,光线昏暗的很,如果不是对他的声音熟悉,我想我不会认出他来。 我吃惊地掩住嘴,眼睛瞪的老大,蓦地又大声失笑出来。 “我听她们说,来这里的明星都是偷偷来赚生活费的,你柯韶宸连小年夜的晚会都参加过,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吧。” 柯韶宸像是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噙着笑意环顾一周,幽幽开口,“我早跟你说过了,我就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歌手,每天也为柴米油盐发愁,谁让你不信呢?” 我笑笑:“敢问这位十八线的小歌手,今晚表演什么节目呢?话说,我还没听过你的现场了。上次也是跟裴允谦合唱的,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柯韶宸轻笑一声,“其实今天是过来当观众的,但你若是想听,待会儿我就上台为你唱首歌。” 柯韶宸自称是十八线歌手我是信的,但若说他为了柴米油盐发愁,我断然是不会相信的。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家里貌似还是挺有钱的。要不然,也不能培养出这么个有才华的歌手来。 柯韶宸叫来服务员,把雅座上的红酒撤下,换了一瓶果粒橙,体贴地又为我倒满。然后听到他自嘲道:“以后可都不敢跟你喝酒了,你再给我来个失踪,容陵非杀了我不可。” 我一怔,忽然明白过来,他指的正是大年初一那天,我与他在休息间共同畅饮的那一次。我不由地一窘,因为他那晚对我说的那些话,此刻又像翻书一下,在我脑中重温了一遍。 他像是察觉出了什么,神色陡然一紧,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不自然,“那天……我喝多了,没对你撒酒疯吧?” 我摇摇头,“你酒品还是蛮好的,喝多了就睡着了,没说什么。你那位经纪人就守在监视器前,没过一会儿就过来了。” 他似是吁了口气,脸上的笑又恢复如常,“那就好,那就好。” 柯韶宸对于我而言,真的是一个好朋友的存在。他对我的那些想法,我不能轻易去扼杀掉,只好让自己把这一切都看得淡然一些。 既然不想失去他这个好朋友,那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他,对我,这或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只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一晚,柯韶宸根本就没有真醉。所谓的“酒后吐真言”不过是个假象,他什么都记得,也什么都没再戳穿过。 在我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依旧跟他像往常一样相处。其实他不过是在配合着我,内心里却在受着万般的煎熬。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柯韶宸盯着我身后,脸色不易察觉的沉了沉。 我顺着他的视线,扭过头望去,见唐汉雲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他的位置离我不是很远,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中那如同泥淖,深沉的目光。 “认识。”我回过头来,淡淡的答道,“按辈份来讲,他应该唤我一声‘二婶’。他是容陵大姨家的孙子,现在也是我的同事。” 静默片刻,我听到柯韶宸说,“我也认识他。” 我狐疑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是陈影的脑残粉。”柯韶宸的语气充满了鄙夷,继而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陈影跟我是同期签给JM公司的,因为都是选秀歌手出身,我与她之间不免有些惺惺相惜,很多次的通告,我们都是一起参加的。 去年有一次的歌友会上,他突然冲上台,抱着陈影一通猛亲,后来还是几个保安把他给拉出了会场。陈影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是喜爱自己的粉丝,就没对他走法律路径。 从那之后,只要有陈影出现的地方,都会有那个人的身影。为此,公司还特意为她准备了两个贴身保镖,就怕他会再次胡来。 陈影的家境不是很好,公司对她也不是很器重,所以她会经常到这里来表演,赚点生活费。而他,几乎就从没缺席过。出手倒是挺大方的,经常会以各种名义送陈影礼物。 总之,这个男人挺危险的,我甚至都觉得他心理有疾病。不管是你的同事,还是你的侄子,以后见到他,自己多留意一点。” 有关于唐汉雲的了解,我还是关注的太少了。曾经以为就那一面之缘罢了,不成想到现在竟还成了同事,以及从柯韶宸口中得知的“脑残粉”的身份。 可是如今,背着容陵上班的把柄落在了他的手中,已是避无可避,也只能是见招拆招了。 我没跟柯韶宸说自己去上班是背着容陵的,还有唐汉雲握着这个把柄的事,我实在是不想让他再为我担心了。 在柯韶宸的指引下,我看到了在舞台上抱着吉他弹唱的陈影。 要我说,唐汉雲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的独特,起码在选择偶像时,没有看走眼。 舞台上的灯光虽不够华丽夺目,好在也绚目。陈影穿着一身粉色连衣裙,虽看不出品牌,但是质地很好,穿在她的身上,衬得气质分外优雅。 坐在舞台上正中央,手里抱着一只吉他,长发披在肩头,与那些浓妆艳抹的女明星相比,简直就是清纯界的一股泥石流。 别说一个男人了,就连我这个女人见了,差点都要为她所动了。 不但是人长得漂亮,心地还是那般的善良。难怪唐汉雲会为之疯狂,做些不恰当的举动。 我偷偷瞥了一眼唐汉雲的方向,他那双眼睛就跟长在了陈影身上一样,一刻都不舍得转移。 陈影唱的是一首之前很流行的歌曲《小幸运》,配上她略微低哑的嗓音,将一个女孩对爱情的美好憧憬,演绎的淋漓尽致。 许是歌曲的传唱度很高,现场很多人都跟在后面合唱,到最后一段副歌部分,现场的声音都已经盖过了陈影的声音。 而在这时,柯韶宸好像对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转过身来时,他就离开了雅座往一楼舞台后走去。 我看到他对舞台一边的DJ做了个手势,然后就走进了后台。 我猜,他应该是去做上台前的准备了。 想到他一会儿会站在我面前的舞台上唱歌给我听,心里莫名还多了些许的小期待。 以前在学校时,他倒是唱过几次歌给我听,他的声线其实跟陈影的还是蛮搭的,走得都是那种小清新的路线。 陈影在台上一共唱了有三首歌,她很会选择歌曲,不但是传唱度极高的,关键一点,都是些比较适合她这种风格的曲目。 在她下台时,台下的粉丝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特有节奏的喊着她的名字。还有部分像唐汉雲这样的粉丝,一口一个“女神”的大喊着。 我又把视线往唐汉雲那里转去,见他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捧鲜花。简玉尧正俯身在他身边,他把鲜花递到简玉尧手中,似乎交待了几句。然后就看到简玉尧迅速的冲到楼下,赶在陈影钻进后台前,跳上舞台,把鲜花送到了陈影手中。 陈影好似对简玉尧是熟识的,脸上倏地僵了僵,丝毫没有一个偶像在收到粉丝的礼物后所应有的欣喜。 我想,陈影或许是知晓这束鲜花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谁,亦或者说,简玉尧替唐汉雲跑腿已不是一两回了。 第074章 我有女朋友了 舞台上的灯光随着陈影的离场,瞬间关闭,现场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很快,一束追光打在了舞台的一角,只见柯韶宸手抱着一把木吉他,帅气地坐在转椅上。 他的方向正对我所在的位置,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低着头认真地调试着琴弦,嘴边很有节奏的吐了几口气。 不难看出,他很紧张,连额角沁出的汗珠都隐隐可见。 我原以为他会选择一首自己的原创歌曲,直到前奏响起,才发觉,他要唱的是薛之谦的一首传唱度很高的《绅士》。 好久没见了什么角色呢 细心装扮着 白色衬衫的袖扣是你送的 尽量表现着像不在意的 频繁暴露了自欺欺人者 越掩饰越深刻 你说我说听说 忍着言不由衷的段落 我反正决定自己难过 …… 这首歌,在这之前我也听了不下几十遍,对每句的歌词以及旋律再熟悉不过。我跟那些迷妹们一样,离开了座位,扶在二楼的护拦上,挥着手臂,跟着合唱。 “……” 不知道什么时候,唐汉雲挤走了我身边的那个小胖姑娘,露出一脸的痞笑看向我。现场的音乐声很大,我看到他嘴巴张了张,应该是在跟我说着话,我愣是一个字都没有收进耳里。 “你说什么?”我费劲全力扯着嗓子大声问道。 忽然,我感觉到耳边有一股均匀的热气传来,他的唇已经靠近了我的耳畔,我不由地的颤了颤。 “我说……”他似是有意地顿了顿,“我看到我家二叔头顶上有一片绿云漂过。” 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立刻板起一张脸,暴喝一声,“唐汉雲,你丫是不是有病啊,脑子锈掉了吧。” 方才在餐桌上,碍着有其他同事在,无论他怎么怼我,我都强忍着,不与他计较。可现在,他无端端地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我的这一激烈反应,像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脸色依旧平静,全然没把我的怒意放在眼里,嘴角扬起的笑,转瞬间,有了些许嘲笑的意味在里面。 “要我把那个男人对着你含情脉脉唱歌的样子,拍个视频发给我二叔吗?傻子都看得出来,那家伙对你有意思好吧。不过,你这顶多也只是个精神出轨,哪天身体也跟着出轨了,恐怕最高兴的人应该是胡蝶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想我此刻早就将唐汉雲那家伙给千刀万剐了。 然而那时我并没有去渗透他那句戏谑我的话,只要我细琢磨一下,也许就能明白,当时唐汉雲在跟我说这些话时,实质上就是某种程度上的暗示。 只可惜,等我真正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跟他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这些容陵都知晓的,你就别再危言耸听了。还有,我跟容陵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就不劳烦你这位晚辈操心了。” 唐汉雲撇了撇嘴,脸色微微沉了沉,貌似有了一些小情绪。歌曲进入了副歌部分,他别过脸去,跟着一起在唱。 我想摸你的头发 只是简单的试探啊 我想给你个拥抱 像以前一样可以吗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我只能扮演个绅士 才能和你说说话 我能送你回家吗 可能外面要下雨啦 我能给你个拥抱 像朋友一样可以吗 我忍不住从背后抱了一下 尺度掌握在不能说想你啊 你就当刚认识的绅士 闹了个笑话吧 …… 从俱乐部里出来,夜色已经很深了。里面的音乐声还在继续,柯韶宸的歌声让大家意犹未尽,几乎全场的人都在呼喊着让他再来一首。 唐汉雲在调侃完我后,不知道又跑哪儿去祸害了。我跟简玉尧打了个招呼,她本想起身送我一程,可看她兴致正浓,我只好委婉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今夜的月色真好看,皎洁的月光分外柔和,一颗颗灿烂的星子布满夜空,发出耀眼的光芒,璀璨夺目。 我在“滴滴”上叫了辆专车,直奔公寓,临下车前,我接到了柯韶宸的电话。 “你怎么走了,到家了吗?” 他大概是坐在离音响很近的地方,我在电话这头都能感觉到音响的震动声。 “嗯,快到家了。抱歉,第一天上班,感觉有些累了,没跟你道别,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听到他在电话里笑了一下,“安全到家就好,下次等我再来枫都的时候,咱们再约。” “嗯,好的。” —— 那天之后,我跟柯韶宸没再联系,偶尔趁着午休时间,我会翻翻他的微博动态,每次上面定位的位置都会不同,看来他倒是挺忙的。 当他再次联系我时,那已是两个多月之后了,我收到了一封从梓陵市寄来的快递,里面装着的是一张陈影生日酒会的请柬。 随后柯韶宸给我发来一条微信,说是陈影想要认识我,这张请柬是她亲自寄来的。我搞不明白的是,一个全身上下散发着闪闪光芒的明星,为什么要结识我这种普通的平民女子。 让我决定要去赴这场酒会的真正因素是在他发来的第二条微信,他又一次搬出了裴允谦,而我又一次被这个男人给唬住了。 陈影的生日酒会场地定在了枫都,就在她之前演出的影子俱乐部里。我翻出日历,细细算了两遍容陵这次出差的时间。 他这次的出差已经出了国门,去波兰参加一个什么展会,连白曦都跟着一起过去了。来回的飞机票是我帮他们在网上订的,所以我很清楚他们的回国的时间,恰好是在陈影生日酒会的第二天晚上。 我心里偷偷乐了一把,就算那晚我喝醉了都不要紧,反正等他回家时,我肯定已经是醒酒了。 天公不作美,那天下了一整天的滂沱大雨,直至傍晚都没有转停地趋势。一路上,出租车开开停停,堵了有近一个小时。 等我赶到“影子”时,离请柬上约定的时间已过去了一刻钟之久。我撑起雨伞,不顾脚下溅起的水花,大步往俱乐部门口走去。 我是在入口处遇到唐汉雲的,他跟门口的两位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起了些争执。看到我时,他仿佛是见到了救星一般,上前一把挽住我,然后趾高气昂的对着那两个人说:“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我有女朋友了,不可能再来骚扰陈小姐的。你看,我女朋友这不是来了吗?快让我们进去,我女朋友她有请柬的。” 我一头雾水,不知所然的看向他。他冲我使了使眼色,侧过身附在我耳畔,轻声的说道:“带我进去,不然的话,我现在就给我二叔打电话,就说你背着他来跟那个小明星约会。” 他说话的时候,嘴角是带着笑意的,神色相当的柔和。在外人眼里,这完全就是一对情侣无疑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跟柯韶宸之间本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就算他想借着今天这事小题大作,我也不怕被容陵知晓,毕竟那封请柬是陈影自己寄的,这跟柯韶宸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没有对他立刻板起脸来,看似配合的对他莞尔一笑,趁他对我收起戒备心之时,拉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猛的一下在他脚上狠狠踩去。 “随便你,二婶婶我不陪你玩了。” 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成功的摆脱了唐汉雲这个狗皮膏药。谁知,下一秒,他已从我手中夺过请柬,另一只手死死的搂住我的腰,冲工作人员低吼道:“一开始说没有请柬不让进的人也是你们,现在我请柬在手上了,还不让我们进去。今天要是惹我女朋友不开心了,看我不削死你们。” 与方才的不同,此刻唐汉雲的脸色真的沉了下来,好像他们再不放他进去,他就真的会动手揍人了。许是为了息事宁人,那两个男人低头细语了一番,终于挪开了身子,让我们进去。 “松--手。”我给他递了个眼色,咬了咬牙,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了出来。 唐汉雲松开手,装傻地挠了挠头,嘴角伴随着隐晦的笑,“抱歉,刚刚冒犯了,权宜之计,我当时也只能那么做了。回头,我会自己去跟二叔道歉的。” “真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脑残粉,你就不怕陈影告你性~骚~扰吗?”我定了定心,故意扯出一丝笑意来反驳他。 唐汉雲先是一愣,继而好整以暇的盯着我,“是那个小明星跟你说的?” 他状似反问,其实心里面早就有了答案。 我当然是不想把柯韶宸给出卖了,眼珠一转,冲入口处努了努嘴,“不是你刚刚在门口跟那两个工作人员说,不会再去骚~扰陈小姐了吗?而且我发觉,他们似乎都认识你的,正因为是你,他们才会百般阻挠,不让你进来。请问,这不是脑残粉,是什么?” 唐汉雲竖起他的食指,在我眼前晃了晃,煞有其事的说:“此言差矣,这可不是什么狗屁的脑残粉,是真爱,懂吗?看来,我二叔平常给你的滋润还不够。” “滚。”我抬腿就是一脚向他踢去,只可惜,他早就跑没影儿了。 075 价格不菲的礼物 与在往日里不同,俱乐部一楼里的那些观众椅此时都换成了大大小小的餐桌,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的食物与饮品。 一位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端着一杯香槟,脸上堆满笑容的走近我。我跟他道了声谢,接过香槟,然后把刚脱下的大衣交给了他。 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下,每个人都穿着得体的礼服,连方才在入口处遇到的唐汉雲都穿得人模狗样的,我当然也不敢穿得太过另类。 裸粉色的连身小裙,当时听店员介绍说,这是范思哲当季的新款。抹胸款式,裙摆及膝,刚好可以衬出我那双纤细的腿。总体给人的感觉就是,既俏皮可爱又有点小性感,穿着它去参加酒会,再合适不过了。 我终是没经得住店员的几番吹捧,不顾吊牌上那四个醒目的零,咬了咬牙,当场就买了下来。 有些时候,女人就得对自己狠一点。 陈影的这个生日酒会,在场的大多都是与她一样的圈中人。我平时对娱乐圈鲜少关注,所以这些人我基本都是叫不出名字来。 我本想上前跟陈影打个招呼的,可看她忙碌的周旋在众人之中,我又有了些退缩。 我与她,本质上其实与走在大马路上的陌生人没有太大区别,冒然的上前与她打招呼,倘若她记得有邀请过我这号人还好,可若是不记得,未免也太过尴尬。 唯今之计,我想等先找到柯韶宸再说。在他的引领下,带着我前去一同给陈影送个生日祝福,或许会更合适。 我将四周扫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柯韶宸的身影,就连刚才与我一同进来的唐汉雲,也不见了踪影。 百般无聊之下,我在餐桌前取了一只餐盘,随意挑选了几个可口的点心,挑了个偏角落一点位置坐下。我边吃着点心,边给柯韶宸发微信。 “我到酒会了,怎么没看到你。” 很快,屏幕上柯韶宸的头像跳动了一下。 “抱歉,收工晚了,马上就到,你再等我一会儿。” 柯韶宸的这个“马上”一直等到我将餐盘里的点心全部吃完,服务生又给我送来了第二杯香槟,他的身影才匆匆出现在会场之中。 都是同家公司的艺人,柯韶宸很有礼貌的跟那些前辈们一一打完了招呼,才满怀歉意的在我身边坐下。 他端起我搁在面前的那杯香槟,也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没在意杯口上的那个很明显的口红唇印,直接覆在上面,仰头就将杯中的香槟喝的干净。 我唏嘘的两声,丝毫没能阻止住他。 “路上堵车,我是一路跑过来的,太渴了,不介意我把你的香槟喝了吧,我让服务生再送两杯过来。” 说完,就见他向身后不远处的服务生招了招手。 我看着他细心地跟服务生寻问着香槟中所含酒精的度数,然后又很干脆的叫服务生给我们端来两杯橙汁。 经过那晚的事之后,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几乎每次都会把我的酒给换成饮料。现在,连香槟都不放过。 我无奈地耸耸肩,只好任由他去。 我从手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他大概是来得路上跑得有些着急,额角两处都沁满细细的汗珠。 他接过纸巾抽出一张拭了拭额角的汗珠,视线周围转了一圈,脸色稍稍变了一下,“谦哥最近在忙演唱会的事,没见到他人,应该是真的抽不身来吧,真是抱歉。” 闻言,我先是一愣,倏地朝他露出甜美的笑容,“这有什么好觉得抱歉的,你还真当我是有多重色轻友啊。” 他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嘴角瞬间扬起,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 “要不,你带我去跟陈影送个生日祝福?”我说。 “哦……好……”他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饮料,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 我跟着他也站了起来,转身间,我发现在舞台旁边帷幔的下面,有两个熟悉的人影在晃动。 我连忙拉住柯韶宸,他顺着我的视线,一同往那里望去。 有了帷幔的遮掩,舞台旁边的这一处,灯光晦暗的很,若不是对那两个人熟悉,显然也不一定能猜出是谁来。 陈影今天穿了身浅蓝色的过膝长裙,腰间搭条银色腰带,腰肢被映衬地分外纤细。长发披肩,留几束烫了小卷放在胸前,与之前见她的那次相比,多了几分女人味。 唐汉雲双手按着陈影的肩膀倚在墙壁上,许是光线的问题,我没能在陈影的脸上捕捉到任何的恐惧与不爽。从她两只紧握的拳头慢慢张开,我隐隐猜到,她对唐汉雲接下来的动作颇有些小期待。 我用余光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柯韶宸,只见他皱了皱眉,一双剔透的眼睛惊疑的紧盯着那两个人。 我想,如若唐汉雲真对陈影做了什么逾越的事,柯韶宸定然会第一个冲上前去,将唐汉雲猛抽一顿的。 可结果是,唐汉雲并没有对陈影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唐汉雲从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只精致的锦盒,从里面掏出一根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旧闪着耀眼光芒的钻石项链。 我从没见过唐汉雲这么绅士儒雅的一面,屈着身子替心仪的女神戴着项链,又贴心的替她把盖住的秀发一一捋好。 “那根项链是陈影前些日子刚接下的一个广告品牌,价格不菲。看样子,这小子为了给她准备这个生日礼物,倒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柯绍宸轻笑了一声。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对于这个价格不菲的礼物,陈影没有拒绝。 鲜花,钻石,名牌包,有哪个女人不爱的。纵然在陈影的身上闪着熠熠生辉的星光,到最后,她也还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现如今这个混沌不堪的娱乐圈中,试问又有多少女星是真正嫁给了爱情的,又有多少女星是因为物质条件,昧着自己的真心,跟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头说爱你。 依唐汉雲的阔绰,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在容家的家宴上,会有陈影的那抹倩影出现。 “还过去跟她打招呼吗?”柯韶宸转过身来问我。 我抽回飘远的思绪,视线转回舞台上,此时,哪里还有那两个人的身影。 陈影回到了人群之中,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跟朋友们谈笑风声。而唐汉雲……又一次从我的视野里消失。 “去,当然得过去了。”我回道。 我给陈影送生日祝福是出于礼貌,至于她跟唐汉雲,无论他们之间是何种不可言说的关系,说到底,跟我没有丁点的关系。 我跟在柯韶宸的后面,一路上有不少的人主动过来跟他打着招呼,看到我时,不免会带着深意的笑冲我点点头。我虽然知道他们误会了我跟柯韶宸的关系,却又不敢太过失礼,只得跟着点头微笑回应。 “凝凝你好,我是陈影。” 走近陈影身边,我从手包里翻出之前准备好的小礼物,正想递给她。不曾想,她竟在我开口之际,主动先跟我打招呼。 我跟她不过见了两次面,正式的也就算得上这一次,她对我的称呼已然亲昵到了“凝凝”,而我听了,也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的。 “你好。”我讪讪地应了声,把手中的礼物递给她,“生日快乐!” 陈影从我手中接过礼物,打开包装,里面装着的是一只分外精致的胸针。对于我跟陈影这种程度的朋友关系,我真心不知道该送她什么礼物好。后来也是听了店员的推荐,才决定买下了这只胸针。 “哇,好漂亮啊。凝凝,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陈影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我也猜不出她是真心喜欢,还是……纯粹是为了敷衍我。 跟唐汉雲的那条项链比较起来,我的这只胸针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陈影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款式比较独特,在灯光的折射下,钻石上的光彩,更加炫目惹眼。 “今晚邀请的朋友比较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陈影的一颦一笑都很优雅,语气更是无比的温和。 又见她不动声色的冲柯韶宸递了个眼色,“这里都是我们圈子里的人,凝凝不太熟悉。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你可得帮我多陪着她。” “既然是寿星是亲自嘱咐,我当仁不让啊。”柯韶宸戏谑说。 柯韶宸之前说过,陈影跟他是同期进公司的,再看他俩之间的互动,关系好像还是挺不错的。 两人闲聊了几句,陈影就被另一个朋友给叫了过去。柯韶宸问我饿不饿,他知道有个餐桌上的食物比较好吃,重点是还比较抗饿。 像酒会这种场合,吃得是种格调,想要真正的吃饱,就得放下姿态,成为这群高逼格人群中的一股泥石流。 幸好柯韶宸找到的这张餐桌离光源处有些距离,就算我们在这里胡吃海喝,也不见得会有多少人发觉。 在我还在沾沾自喜,吃得有滋有味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女声冲进我的耳底。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耳光甩在了我的脸上。 076 大结局了 韩絮今日穿着一身卡哇伊的孕妇装,因为怀孕的缘故,脸上没有抹任何的妆容,斑斑点点的雀斑依稀可见。在这样一个美女如云的场合下,她的出现倒有些格格不入。 当那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时,顿时引起了周围诸多宾客的注意,甚至有些好事的女人立马就蜂拥围了上来。 或许在她们看来,一场精彩的撕逼大战就要开始。 果不其然,我看到韩絮站在我面前,一手撑着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子,扯着嗓子大骂,“薛凝凝,结了婚也不晓得安分一点,竟然趁着我怀孕,勾引我家老公。赵靖轩一个星期没回家了,你说,你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要是换在平时,韩絮这般污蔑我,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巴掌给她打回去。但是现在……我不能。 她如今是个孕妇,属于弱势群体,别说怕把她打出个好歹来,就这样的局势而言,只怕我还没怎样,就被众人的吐沫星子给淹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更不可能知道赵靖轩人去哪儿了。”我压下心中怒火,刻意缓了缓语气。 “你不知道?”韩絮嗤笑两声,“你别以为在学校的时候,背着我跟我家轩轩在一起的那些勾当,我不跟你撕破脸皮,不表示我不知道。你把他魂都勾走了,他失踪了不是去找你,难不成是被我自己藏了起来吗?” “就是就是,你看她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容易,就把人家老公还给人家。你个小姑娘,这么年轻漂亮,自己又有家室,干嘛非得要占着人家老公不放手呢?”一个个头不高,身形微胖,戴着黑框圆形眼镜的女人,默默走到韩絮身后。 “男人嘛,都图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自然就会发现,这外面的女人再年轻漂亮,还是自己家的女人最好。换个角度来说,大家都是女人,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了,不是?” 试问我与这个胖女人素昧平生,她却以一个圣人的立场,无端端地给我扣实了小三的帽子。 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时会有一些难听的字眼传进我的耳里。 “许姐,我不清楚您跟这位韩小姐是什么关系,但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脏水往我朋友身上泼,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我感觉到手腕处一紧,身子已被柯韶宸拉到了他的身后。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从未有过的冷峻与沉肃,让我心里颤了颤。 被柯韶宸唤作“许姐”的胖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柯韶宸这么一怼,显然有些下不来台来。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比较好脸面,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许姐的脸气到发青,怒瞪着一双大眼睛。 “什么叫我把脏水往你朋友身上泼?这有凭有据的,又不是我凭空捏造的。小柯啊,姐入行比你时间长,看在咱们同公司的份上,姐姐奉劝你一句,这样的女人,还是离远点好。小心羊肉没吃到,倒惹一身骚。” “什么羊肉啊,她就一狐狸精,特骚特骚的狐狸精。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我还就服了她,怎么是个男人就往人家身上扑。”一旁的韩絮跟着附和。 “韩絮,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自己没能力管好自家男人,跑这里来撒野,都不知道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像你这种蛮不讲理的女人,敢问哪个男人能受得了。”柯韶宸强硬地压下了声音,语气却是很不友善。 “柯韶宸,你……你……” 韩絮被柯韶宸不留情面的数落,气到眼眦发青,嘴巴张了张,“你”了半天,也没再挤出半个字来。 我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忍让,在韩絮指着我鼻子骂我是狐狸精时,我居然是那么的心平气和。 赵靖轩。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声他的名字。 多么遥远的三个字,而今却要为了这个男人受尽了羞辱。 如果非要为了当初的悸动来买单的话,那就这样吧,就当是曾经欠她的,今天一并还清。哦不,还附赠了她一个耳光。 —— 雨总算是停了,却没能如愿将那些肮脏不堪的人心盥洗干净。我不记得是如何走出俱乐部大门的,后背贴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肩膀被人轻轻搂着。 夜晚的凉,因为那个人的存在被驱散不少。 柯韶宸松开我,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了我的身上,一双深幽的眼睛,探究似的直视着我。 “你还好吗?对不起,我不知道韩絮跟陈影是闺蜜,害得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我不好,你骂我吧。把你心中的怒火全都对我撒出来,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这样会伤身体的。” 我费力地扯起嘴角,让自己尽可能的挤出一点笑容,望着他的眼睛,淡定而平静的说:“我没事。” 是的,我没事。我暗自告诉自己。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在柯韶宸看来,我此刻所有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以致他看我的眼神,多了一味的不确定。 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似乎斟酌了许久,我才听到他说:“拓展训练的那一晚,我不该放手的。” 听完他的话,我满脸尴尬,眼神四处闪躲。那晚他喝醉了酒跟我说的一番话,事后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眼前…… 他说的这般直白,我如果再继续装傻,好像不能再糊弄过去了。 “我……”我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要说些什么的。 他的个子比我略微高了一点,加上今晚高跟鞋的高度,我几乎可以与他平视。他的眼睛里有我不想捕捉到的东西,所以我转过身,背对着他。 我正在绞尽脑汁想些要对他说的话,脚下突然一趔趄,重心不稳,在我以为要直直栽倒在地时,腰间忽地一紧,有人从身后将我搂住。 我看到柯韶宸伸出来的手僵在了半空,好似因为我身后的这个人,令他的脸瞬间惨白。 “你说的没错,如果我知道凝凝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妻子,那晚在训练营地时,我就不该让赵靖轩那小子得逞。”熟悉的嗓音低沉醇厚,又带着明显的冷漠与不悦。 下意识的,我扭头望去。碰到他近乎冷冽的视线,又立刻缩开。 这个人不是应该明天才会回枫都的吗,怎么这会儿出现在了这里? “柯先生。”我听到容陵唤柯韶宸,语气额外的生硬。他把披在我身上的外套取下递还给了柯韶宸,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重新披在我肩上。 “我请柯先生以后离我妻子远一点,您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像我妻子这样的普通女人,高攀不起有您这样的朋友。 不管是之前邀她去看演唱会,还是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将她灌的酩酊大醉,又或者刚刚在俱乐部里发生的所有,很明显地,她只要每次跟你在一起都没有好事发生。 所以,我恳请你,看在你们昔日同学的份上,放过她。” “容陵,这些事都与柯韶宸无关,是我自己……” 我想替要柯韶宸辩解两句的,可话刚说一半,就被容陵给打断。 “你少在这里替他说话,事情真相是怎样,我自己有眼睛,能看清楚。” 跟容陵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几乎没怎么吵过架,偶尔我的刁蛮任性,他都是让着我的。 像现在这样,还算是头一回。 柯韶宸就这么被晾在一旁,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懊悔。僵持了好一会儿,才见他有了反应。 “对不起,我为自己给凝凝带来的伤害道歉。以后,如果她跟你在一起幸福的话,放心,我不会打扰;可如果……” “没有可是。”容陵冷哼着回道。 我偷偷抬眼往容陵脸上望去,他一双锋利的眼睛紧盯着柯韶宸,眼神里更是片片寒意。 “她叫薛凝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称呼她凝凝的,还请柯先生注意自己的言辞。” 柯韶宸静了一会儿,眼睛看向前方,双手插进口袋里,眼角微微眯起,笑得很不屑。然后俯身凑近容陵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声音很低,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柯韶宸说完就转身离去,而容陵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有丝毫的缓解。 他的突然出现让我觉得诧异,跟柯韶宸那番犀利的对话也让我觉得无地自容。 我相信容陵的出发点是好的,他是担心我受伤才会如此,他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可他为何要把所有的怨气一下全都撒到柯韶宸身上,很多事情都是我自己搞砸的,完全跟柯韶宸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走,我们回家。” 容陵凑身过来,想要牵我的手,而我,往后倒退了两步,倔强的神情怒视着他。 “你不该那么跟柯韶宸说话,他是我的朋友,你这么说他,跟指着我的脸骂我有什么区别?”我厉声说。 面对我,容陵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些柔和,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刻意放低姿态,脸上的笑容尽管不自然,却也尽量在保持着。 “凝凝,你怎么还不明白。你好心好意拿他当你朋友,可他呢?他却在琢磨着坏心思,怎样才能让你成为他的女人。” 这些话从容陵的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很意外。在胡蝶的问题上,他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叫我要相信他,相信他对我的感情。 结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他又是否选择了相信我。 “你只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又何尝真正了解我自己的想法。”我反驳,“来这里,是陈影的意思,跟柯韶宸没有半点的关系。” 容陵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陈影喜欢那小子,难道你都看不出来吗?今晚她精心策划的一切,不过是想羞辱你罢了,我不相信那小子一点发觉都没有。” “怎么会?”我听到心里“咯噔”了一下,若是陈影因为柯韶宸的事情想要报复我,那韩絮又是怎么一回事。 容陵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熟练的点击了两下,然后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他给我看的是一段视频,视频的画面有些模糊不清,拍摄的人应该是躲在了某个不易被人察觉的暗处。 画面的地点是在俱乐部的楼梯拐角处,楼梯上的灯光打在陈影的身上,她跟韩絮站的位置离得不是很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此刻在我看来却是十分的可怖。 她的声音很轻柔,听到她跟韩絮在说,尽管闹腾,要多厉害有多厉害,反正她今晚这个生日宴全就是为薛凝凝那个贱女人准备的“鸿门宴”,也让柯韶宸擦亮眼睛看看,他心心念念的这个女人有多贱。 而后又一个我在酒会上被韩絮当众羞辱的视频。 “你哪来的这些?”我脱口问道,把手机递还给容陵。 容陵眸光湛湛地望着我,“小雲发给我的。” 唐汉雲。 我说刚刚进去怎么不见了人影,原来是去偷偷拍视频了。 “现在相信我说的了吧。”容陵说,“我特意提前把工作上的事情完成,改了飞机,本来是想回来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惊喜吗?确实是蛮惊喜的,从他出现在我身边,我心里莫名多出了一分安定。 “那个……韩絮说的都是真的吗,赵靖轩真的失踪了,该不会也是瞎编的吧?” 我怕在这个时候提到赵靖轩会惹容陵再次不高兴,思忖了一下,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我一定会让你今晚受到的屈辱全部还回去。现在有这段视频在手,明天一早我就去律师事务所,给韩絮发一封律师涵。 这种人,我们忍了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她都纠缠你多久了。真以为他赵靖轩是个什么了不起的男人,到头来还只不过是个缩头缩尾的孬种而已。” 容陵一边伸手摸我的脸,一边义愤填膺的说。 “……”我语气一滞,“嗯……好。” 韩絮纵然是可恨的,但也是个可怜的女人。陈影给她布下这么大的场子让她来污蔑我给我难堪,然而等到最后事情发生时,陈影却一句话都没有替韩絮说过,反倒是装作一个大好人,在一旁宽慰我。 当时我对她还抱有几分感激与抱歉,毕竟也是因为我才破坏了人家的生日酒会,殊不知,她居然才是这幕后的主谋。 对于告韩絮一事,我没有阻止容陵。他说得没错,忍了一次就还会一而再再而来的来骚扰我。倘若今天不是陈影刻意布置,明天她也会闹到我家门前。孕期的女人本身就比较多疑,如果让她这么闹下去,后果真的难以去想像。 容陵的做事效率一向很高,隔日一早就带我去了家熟悉的律师事务所,几番情况了解后,便很快给韩絮寄去了律师涵。 正是在律师涵寄出的第三天,赵靖轩找到了我。 因为那晚的事,容陵把近期的出差安排都推了,说是要好好陪陪我。他每天准时上下班,中午还特意抽出时间回来陪我吃饭。如此一来,为了不被容陵发现我偷偷上班的事,只好跟公司先请了几天的假。 一个人在家实在是闲得慌,我给徐阿姨放了几天假,揽下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 这天一早,在容陵那辆英菲尼迪驶出小区,我也背上我的包包出了公寓,正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点菜。 刚出小区大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了大门外的喷水池旁。 约莫三个多月未见,时间也不知道对赵靖轩都做了些什么,让他整个人一下之间苍老了许多。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半张脸在外。唇边的胡渣细密的一圈,看上去倒有些时日没有认真打理了。 手上夹着一支烟,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然后吐出灰色的烟圈。他不是很会抽烟,吸了两下,掩嘴用力咳了起来。后来干脆把烟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筒里,从口袋里掏出一糖果,拨开糖纸扔进嘴里。 我掩在石柱后面,悄悄观望了他一会儿,犹豫着是直接掉头回家,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装作看不到他的样子。 此刻,我并不想见他,也不能再见他。 我跟他早在他答应娶韩絮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时常我还会去想,如果当时,他能真像自己所答应我时的那般,跟韩絮家提了退婚,同我在一起,那么现在,我跟他是不是就幸福的在一起了呢? 这世界最廉价的就是后悔药,所以它没有的销售。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注定了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