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探监 监室门打开,狱友们全部起立,坐在我身边的周子凌扯了我一把,我艰难地站起来,跟着她们一起稍息立正微微鞠躬:“管教早上好。” 漂亮管教扫视我们一眼,目光落在我脸上:“0523,有人探监,跟我出来。” 她转身朝外走,我愣在那里,直到周子凌扯了我一把,我才回过神来。 理了理衣服,我拖着浮肿的右手跟在管教后面。想想真是讽刺,三个月前我还是康城医科大学的在读研究生,是教授们的得意门生,可是仅仅三个月,我成了阶下囚。 我用左手捏了捏酸胀肿痛的右手,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看见外面那抹熟悉的身影的时候,我下意识就想逃,走到门口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冷笑了两声,她过来,不就是要看我的笑话么,我为什么要如她的愿? 我复又走过去,没有拿起话筒,而是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来。 是我疏忽了,我曾经无话不谈的好闺蜜,早已薄情寡义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我还期待从她眼里面看到忏悔么? 李牧子有意无意的抚摸着她无名指上的粉红钻戒,然后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拿起了话筒,对着我轻蔑一笑:“江别忆,看来你的手还没残。” 我冷笑一声:“李牧子,我要感谢你的恩赐吗?” 她莞尔一笑:“不管如何,你输了,桂臣熙现在是我的。” 我沉默,用力消化着心中的惊涛骇浪,过了几秒钟才道:“李牧子,你想要桂臣熙,可以跟我说。我不会跟你争的……” 她冷笑起来:“你想施舍我?江别忆,你怎么跟你那死鬼老爸一样,总把自己当上帝?你也不想想,你配得上桂臣熙吗?” 我自嘲地笑起来:“是,我配不上。恭喜你,桂太太。”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像也知道我的恭喜是讽刺一样。此刻想想也真是讽刺,我们曾经亲如姐妹,随便一个眼神我们就可以知道对方的想法,我们把明面上最阳光的和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想法与彼此分享,约定好了要一起出嫁要一起去度蜜月…… 我们有过那么多美好,可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她抢走了我的男朋友,挑断了我的手筋,现在又要来看我的笑话。 李牧子冷笑一声,捏紧了话筒:“江别忆,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死了。可是转念一想,与人斗其乐无穷,你要是死了,我去跟谁斗啊?”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蛇蝎心肠联系在一起,可是确实是她,抢了我的男朋友,还叫人废了我的右手。 她又笑了笑:“哦,忘记告诉你了,你爸被抓回来了,你知道吗?” 她突然提到我爸,我再也不淡定了,拍着桌子站起来。 她有点吃惊地看着我:“这么说你不知道啊……” 我咬牙切齿的:“李牧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有点不满意我的态度,挠了挠耳朵,语气轻松得很:“激动什么?江别忆,你爸畏罪潜逃,早晚都会被抓回来。告诉你也无妨,他现在被关在坞城看守所。坞城你知道吗,啧啧啧,人间炼狱,有去无回啊……” 我的拳头不自觉捏紧,咬牙切齿蹦出来几个字:“你胡说,我爸没有畏罪潜逃……” 她根本不管我,紧接着又说:“对了,你想不想知道,警察怎么抓到你爸的?容我想想啊……哦……是桂臣熙打电话告诉你爸你的事情,你爸着急回来看你,在火车站被抓了个正着。你知道桂臣熙为什么要这么做吗?”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粲然一笑:“他说,这算是送给我和孩子最好的礼物。” 我一阵阵战栗,死死地咬着下唇,齿间充斥着血腥。 李牧子看起来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却又觉得这还不够刺激,她最擅长做的,就是火上浇油。 她放下话筒,点开手机,隔着玻璃凑到我面前。 是一个视频,人头攒动的火车站,一个男人衣衫褴褛像一个乞丐一样东张西望,他怀里好像裹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他浑身脏兮兮的,尤其那张脸,快要认不出来,可我还是第一眼就看出来是他。 我微微张嘴,低低喊了一声爸爸,就在这时候,几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从几个出口朝着这个男人包抄过来。 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拔腿就跑,可是跑了没几步就被人抓住了。 他们扯着他的领子,他拼命护着怀里的东西,因为挣扎太剧烈,他从楼梯上滚下来,怀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他头破血流爬起来,要去捡那些东西,可是那些人飞奔过来,又一次把他摁倒在地,把他的手背起来,铐上手铐。 他张大嘴巴大喊着什么,我根本听不见,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把他扭走。 火车站像是一下子就清空了似的,呼啦啦的人群走了,左右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站在那里,半空中漂浮着的东西落在地上,被急匆匆而过的人踩踏过去。 我看清楚了,那是我跟爸爸的合影。 我脑海里耳朵里是很多东西爆炸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我看得到玻璃外面那张嘴一张一合,看得到那张媲美女明星的脸上虚伪卑鄙的笑容,可是,我动不了。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这还不算最虚伪卑鄙,因为当便衣警察们把那个爸爸弄上车后,为首那个人转身,跟站在车子旁边的一个男人握手,两个人都言笑晏晏的。 当我看清那个男人的时候,我突然一阵眩晕,死死抓着话筒,手心里全是汗。 撕心裂肺的疼痛攫住了我,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那个信誓旦旦非我不娶的男人会联合我的小叔,一起置我爸爸于死地。 小叔走得潇洒极了,好像被抓起来的那个人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桂臣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李牧子收起手机,复又拿起话筒对我一笑:“你那么聪明,现在总该明白,为什么桂臣熙不要你了吧?” 第二章 庭审 李牧子收起手机,复又拿起话筒对我一笑:“你那么聪明,现在总该明白,为什么桂臣熙不要你了吧?” 我就像是被混泥土浇灌起来一样,眼睁睁看着那女人像个公主一样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过头冲我嫣然一笑,给我一个飞吻,然后踩着恨天高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突然揪着头发从椅子上掉下去,我张大了嘴巴想要喊一声爸爸,可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突然明白过来,被便衣警察抓住的时候,我爸爸喊的是:我女儿是无辜的,我女儿是无辜的。 我是无辜的,他也是无辜的,可是谁会相信我们? 这个世界,早就黑白不分了。 夜深了,大家都睡了,我盯着天花板,一双无形的巨大的手,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拎起来,迅速抛到另一个世界。 “被告江别忆,系康城医科大学在读研究生,于二零一零年四月十五日,在未持有医生资格证的情况下,到爱惠医院就诊,导致康城第三中学高二女生王爱文死亡。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33条规定,判江别忆过失杀人罪,罪名成立,处四年有期徒刑,并处赔偿受害者家属捌拾陆万叁仟柒佰元。本判决即日生效,退庭。” 锤子落下的声音,三个月来时时刻刻响在我脑海里,提醒着我,曾经发生过什么。 而就在那一天,我爱了很多年的男朋友桂臣熙,跟我最好的闺蜜李牧子举行了世纪婚礼,并且在婚礼上宣布新娘怀孕。 有冰凉的液体滑下,我抬起左手挡着眼睛,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那不是眼泪,那些人不值得我流眼泪。 身边有人动了一下,周子凌瓮声瓮气的:“江别忆,你是不是不开心?” 我怎么会开心呢,爸爸的冤屈还没有洗白,奶奶还在医院,家里的房子被法院封了,而我……还在牢里…… 其实周子凌跟我挺像的,她虽然长我四岁,但是看起来比我还小。她老公出轨,被她捉奸在床,她一口气上不来,一刀子捅得小三肠子肚子哗啦啦流出来。 她已经进来一年了,已经可以把曾经的过往当成笑话讲给大家听,此刻她安慰我:“别怕,只要活着,没什么事过不去的。” 日子很快翻过去一个月,下星期就是二审了。 那天,我正在监室用左手帮周子凌按摩她的左肩膀,当初她一刀子差点捅死小三的时候,她丈夫可没闲着,用一双筷子狠狠插进她的肩膀,医生说基本算是废了。 就像我的手,医生也是那么说的,基本算是废了。 管教的脸出现在门口:“0523,出来。” 我跟着她出来,到了外面她深深看我两眼:“0523,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出去一趟。” 我突然有点站不稳了,扶着墙,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颤抖:“管教,是不是我奶奶怎么了?” 她迟疑了一下:“你奶奶没事,是你爸爸……0523,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你爸爸的情况有点不太好。” 整整四个小时的车程,我一直没有说话,就是看着外面。到了坞城收费站早有车子来接我们,带着我们前往坞城第一人民医院。进了电梯工作人员跟我解释,我爸突发性心脏病,送到医院的时候就不行了,现在还在手术室没有出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爸爸身体一直很好,这么多年他天天坚持爬山跑步游泳,每年两次体检,都没有什么问题的。怎么可能是突发心脏病呢? 我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似的,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几个医生推着一个人出来,而那个人身上盖着一块白布,那个人的脚底板正好对着我,我清晰地看见他左脚脚底板上的一大一小两颗红痣。 手术室门口站着警察,医生拉开口罩对他们摇摇头,其中一个警察掀开白布看了看,点点头示意人推走。 我捂着嘴巴不断摇头不断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一定不是爸爸,这世界上很多人跟他一样,脚底板长了红痣,不会是他的。 他说过,要陪着我守护医生这个梦想,要看着我风光嫁人,要帮我带孩子,要跟我一起给奶奶养老的。 我扑过去,跪倒在他面前,眼泪扑簌扑簌而下,不敢置信喊了一声:“爸……” 他还是没动,我害怕得不行,一把扯开盖在他身上的白布,然后我吓得蹬蹬蹬后退了两步。 这个躺在床上的人,是我的老江吗?一米八几的大个,平均体重一直保持在七十五公斤的大个,为何骨瘦如柴,看起来连五十公斤都不到?为什么他的胸膛会凹下去? 这一个多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哭得声嘶力竭,那些警察和医生要把人推走,可是我死死抱着床柱不松手,要他们给我一个说法。 为首那个警察挺不耐烦的:“你一个犯人,要什么说法?没听医生说吗,他是死于心脏病突发。” 管教赶忙蹲下身劝我,可是我不听,他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不松手。 那警察特别没耐心,突然冲过来朝着我的后脖颈重重敲了一下,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康城,当我睁眼的时候,周子凌惊喜的喊起来,叫人帮我接一杯水。 许是管教已经把我爸爸的事情说给监室的人听了,大家纷纷劝我,想开些,只要活着就能出去,只要能出去,就还有机会。 我死死抱着周子凌:“我爸是被冤枉的,他是好人……我的老江,是好人……” 她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背:“我知道,江别忆,我们都知道。” 二审那天一大早,我站在镜子前梳头,突然看见自己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下来,就跟得了癌症化疗的人似的。 我很镇定把掉下来的头发卷起来丢进垃圾桶,然后理了理衣服,深深吸口气。 证据还是那些证据,陪同王爱文前去堕胎的两个女生的证词跟一审的时候如出一辙,一口咬定是我手术失误:“当时王爱文到医院来,其实是抱着去看一看的心思,我们还是不放心。可是江别忆说没事,她说自己是医科大学某某教授的得意门生,这样的手术做过无数次……后来王爱文大出血,我们有点害怕,就问江别忆要不要送医院……她说不用,说没事的,谁知道……谁知道就死人了……” 原告的律师还真是厉害,现在众口铄金,我简直百口莫辩。 庭审过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有工作人员急匆匆上来对着审判长和书记员耳语了几句,审判长蓦地站起来,看见大家都看着他,又坐了下去。 第三章 神秘证人 庭审过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有工作人员急匆匆上来对着审判长和书记员耳语了几句,审判长蓦地站起来,看见大家都看着他,又坐了下去。 我下意识就以为原告那边又找了什么关键证人来,就死死盯着审判长的脸,发现他竟然在冒冷汗。 我的心越发往下沉下去,这时候审判长宣布休庭十分钟,然后他带着书记员等人急匆匆走了。 接下来的环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人间蒸发了的爱惠医院负责人竟然出庭作证。 审判长申明作证的条件之后,负责人看了我一眼,道:“我今天所要说的,将会是一个震惊整个康城的真相。那天给王爱文做手术的,根本不是江别忆,而是我。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提醒过我,这姑娘情况危险,最好去正规医院。可是我不听,我骂了她,逼着她做我的副手,她拒绝,我就威胁她,要解聘她把她的事情告诉学校……出事后我第一时间毁了手术单,又把监控视频拿走做了修改,把我的那一部分删除了,造成是江别忆做手术的假象。”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这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这就等于把前面的所有证据全部推翻,别说观众席里爆发出各种声音,就是审判席的工作人员也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 原告律师立马反驳,咄咄逼人逼问负责人:“完全是胡说八道,你可知道,作伪证是要坐牢的?” 胖女人倒是挺淡定的:“我知道,就算坐牢,我也不能再说谎了,我良心上过不去。” 原告律师继续紧逼:“既然良心上过不去,为何一审不承认自己是凶手?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胖女人看了我一眼:“一审之前,有人拿我的家人威胁我,说我要是敢说出真话,就杀了我儿子和我父母。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作伪证。” 事情突然急转直下,胖女人的话就像扯开了一个口子,那两个刚刚指证我的女生一下子哭起来,胆子稍微大一些那个哭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说谎了,江医生那天根本没帮王爱文做手术,大家冤枉她了……” 胖女人说话的时候本来就引起死者家属群情激愤了,这两个女生突然翻供,家属们立马叫嚷起来,说证人都被我收买了。 就在这时候,我的律师站起来,向法庭申请请一个重要证人出场。 审判长敲了好几次锤子,大家猜稍微安静下来,他提醒重要证人出场。 大门打开,逆光中我只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看不见那人的脸。 他缓缓走进来,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西游记》里女儿国国王第一次见到唐僧的时候那几句话:丰姿英伟,相貌轩昂。齿白如银砌,唇红口四方。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 他迈着修长的腿走进来,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继而走向证人席。 审判长照例宣读证人作证所具备的条件,那人点点头,像君王睥睨自己的江山一样扫视了在场的每个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停驻在我身上,嘴角微微弯着,一张口就是时下特别特别流行的低音炮,非常非常好听:“那天,我到爱惠医院楼下接别忆,她心情不好,说是跟医院负责人吵架了……我们去吃了午饭,然后一起回了我的别墅,然后我们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观众席已经有人窃窃私语了,他们好像认识这个男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的。 原告律师有点不淡定了:“请问这位先生,你们待在房间里做什么?” 男人笑了笑:“孤男寡女待在一起,你说能做什么,自然是做爱做的事。莫非你跟你老婆在一起,干柴烈火的,还能畅谈理想不成?” 第四章 盖四公子 男人笑了笑:“孤男寡女待在一起,你说能做什么,自然是做爱做的事。莫非你跟你老婆在一起,干柴烈火的,还能畅谈理想不成?” 原告律师闹了个大红脸,一口气上不来,提出要看证据。 那人云淡风轻:“没关系,我有监控视频作证,如假包换。只是抱歉,我们的私密视频,自然是不能给你看的。” 工作人员呈上监控,能呈上来的肯定是司法鉴定过的,审判长等人看了看,交头接耳一番,不知为何竟然点点头。 对方律师一看就不淡定了:“这位先生,我暂且不问你跟嫌疑人是什么关系,我只想问你一句,既然你能证明她的清白,为何一审不站出来?若是没有二审,你是不是永远都不站出来?” 男人并没有惊慌,睁眼说瞎话倒是练到了极致:“是这样,别忆跟我闹了点别扭,单方面提出分手,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瓜葛,还把我送给她的所有东西全退回来。我一气之下,就去了国外,这段时间忙着公事,知道消息立刻赶回来,叫人找了视频。” 说完这句,他微微扭头看着我,对着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亲爱的,抱歉,你受苦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所谓的亲爱的是指我,其实从他一进来到现在我都是懵的,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要是被对方律师抓住什么,就会很麻烦。 原告律师是很精明的人,他转而问我:“被告请你说一说,你跟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 我的律师立马反对:“反对,这个问题与本案无关。辩方律师这是在混淆视听。” 两个人呛起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我下意识就去看那个男人,发现他也正看着我,嘴角保持着微微上扬的姿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管如何,他好歹在关键时刻为我挺身而出,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目前对我是有利的。 我感激地对着他一笑,他张了张嘴,用唇形告诉我:别怕。 因为陌生人的两个字,那一瞬间我有点想哭,这些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委曲求全,好像山洪暴发似的眼看就要喷薄而出,最后还是被我忍住了。 审判长敲了敲锤子:“请问原告律师还有别的证据证明嫌疑人进过手术室吗?” 这时候现场安静极了,我只听得见我自己的呼吸,一审的时候原告方是出示过那视频的,很清晰的显示我进了手术室的。 为什么现在审判长会问还有没有新的证据,莫非之前的证据出了问题? 又是一番争论后,审判长的额头上微微冒冷汗,提示大家休息十分钟。 观众中早就炸开了锅,我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哎哎哎,那不是盖四公子吗,他不是一直在国外吗,怎么来当证人了?” 盖四,这名字好熟悉。 坐在休息室里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康城公子榜,鲜衣怒马侧帽风流的八个公子哥,原来他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四盖聂。 我正胡思乱想呢,门被人推开,我抬起头,正好撞进一双深若寒谭的眼眸里。 他使个眼色,工作人员就出去了。 我有点局促,他为什么要帮我? 他笑了笑,走到我对面坐下,看着我的手。 第五章 看来你胃口挺大 他使个眼色,工作人员就出去了。 我有点局促,他为什么要帮我? 他笑了笑,走到我对面坐下,看着我的手。 我有点局促,下意识就把右手蜷起来,他嘴角微微上扬:“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 我自然是摇头,他双手交叉,两个大拇指绕着圈圈:“我不是慈善家,所以肯定不会白帮你。” 我言简意赅:“你想要什么?” 他笑起来:“爽快,那咱们开门见山,我帮你获得自由,你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什么?” 刚才我可是听工作人员说了,能证明我进过手术室的那段视频明明已经呈交法院保管了的,不知为何不翼而飞,所以今天那视频并没有呈上来。 我已经隐约猜到了,视频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拿走了,他是完全有那手段的。 在法庭的时候隔着一段距离,虽然觉得他长得挺好看,但是看不真切。如今他就坐在我面前,我突然发现,他真的长得太好看了,比桂臣熙好看很多很多。 “我猜你在想,能证明你进出手术室的那视频是不是被我拿走了,对,我做了手脚,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今天就会获得自由。” 我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什么意外?” 他看着我:“比方说你不答应与我做交易。这么跟你说吧,医院负责人和两个女生之所以突然翻供,是因为之前真有人威胁她们。你知道是谁吗?” 我脑海中蓦地想起一个人,不过下一秒我就自我否定了,不可能,不可能,那人一定还没丧心病狂到如斯地步。 盖四好像会读心术似的,笑了笑问我:“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但是你不敢承认,是不是?”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行,我答应跟你做交易,只要我有得起你要的东西。但是我也有条件,既然你能帮我获得自由,就请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查一查我爸爸的死好不好?” 我现在就是溺水的人,他就是我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面前这个盖四公子,他既然能帮我一次,一定能帮我第二次。 他皱起眉头,斜眼看我,好看的卧蚕眼闪了闪:“看不出来你胃口挺大啊。” 我毫不谦虚笑了笑:“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他笑起来:“成交。” 我很大地松口气,就听见他问:“你就不问问我想要什么,万一……” 他凑过来,我猝不及防,只见他在我脖子里轻轻嗅了嗅,笑得有点耀眼,“万一我要你肉偿呢?” 我脸红起来,却还是强装镇定:“不会吧,康城赫赫有名的四公子,会喜欢我这样貌不惊人瘦了吧唧,前不凸后不翘的姑娘?那我可得说一句,您眼睛瞎了心没瞎吧?” 我故意贬低自己,就是要引导他往嫌弃的那一面想,谁知道这家伙微微离开我一些,目光从我的锁骨往下,点了点,摸着下巴,人畜无害地笑着:“那可不一定,万一我还真的喜欢呢?毕竟庭审结束后,全康城人都会知道,我盖四跟一个犯罪嫌疑人上床了,吃亏的是我不是吗?为了救你出去,我可是想了很多办法呢。” 第六章 重获自由 我故意贬低自己,就是要引导他往嫌弃的那一面想,谁知道这家伙微微离开我一些,目光从我的锁骨往下,点了点,摸着下巴,人畜无害地笑着:“那可不一定,万一我还真的喜欢呢?毕竟庭审结束后,全康城人都会知道,我盖四跟一个犯罪嫌疑人上床了,吃亏的是我不是吗?为了救你出去,我可是想了很多办法呢。”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我知道,谢谢你。” 他又凑过来,我吓得往后仰去,他好像很喜欢看我被他逼得四处逃窜的样子,蓦地伸手揉了揉我的刘海:“想不想看我给他们的视频里面都是些什么?那里面你身材可好了,前凸后翘的, 声音特别特别好听。” 要是放在以前,他这么轻薄我,我不跟他打一架才怪。可是现在我是砧板上的肉,等着别人落下那一刀,我得忍着。 他捏了捏我的脸:“好了,不逗你了,反正又不是真的上床。” 我脸又红起来,赶忙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是着急的,听说他们这样的人衣冠禽兽起来那真是没办法,我得有备无患。 他站起来:“急什么,等你获得自由了,自然会知道。” 半个小时后,全场起立,审判长宣读二审判决书:“犯罪嫌疑人江别忆,系康城医科大学在读研究生,因为证据不足,无罪释放,此判决即时生效,退庭。” 观众席首先响起的是我唯一的朋友顾良书和姜东的欢呼声,然后是死者家属的哭喊声,我后知后觉回过头去,早已经没有盖四的身影。 我有点回不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这就获得了自由。 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奶奶给我买了一盒星空棒棒糖,可是爸爸说小孩子吃多了糖会蛀牙,就把盒子藏起来。我每天被馋虫勾得直流口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已经忘记那糖是什么滋味,爸爸突然拿出来给我,说我可以放心大胆的吃,可是我已经不敢相信了。 当我又一次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抬眼就看见顾良书和姜东站在看守所外面不远处看着我,足足十秒钟之后,他们同时朝我伸开怀抱。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江小姐,请留步。” 回过头看见那个瘦瘦高高的斯文男子,我有点诧异,他笑了笑:“江小姐,您好,我是盖先生的助理,我叫梁鸥。” 一听盖先生三个字我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好人坏人先不说,至少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是我很客气问:“请问梁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们盖先生有请江小姐。” 顾良书一听立马挡在我前面:“喂,盖四公子找我们别忆做什么,有话就在这里说。” 姜东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男人的思维在这方面要比女人开阔一些的:“抱歉梁先生,我朋友是急性子。很感谢盖先生的救命之恩,我们可以一起去吗?” 梁鸥摇头:“盖先生说了,他只见江小姐。” 顾良书卷起袖子:“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我赶忙摁住她,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可千万别再出什么意外。 梁鸥带我去的地方是南郊一处曲径通幽花木茂密的私房菜馆,他带着我上了三层小洋房,我心里很忐忑,就喊了一声:“梁先生……” 他刚好停在门口,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江小姐别紧张,盖先生在里面。” 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在门上敲了三下,里面传来一声进,他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我理了理衣服,深深吸口气,越过他走近房间。 盖聂坐在圆桌边,秘书正拿着文件跟他说着什么,他的一只手在桌子上时轻时重的敲击着,频频点头。 第七章 会按摩吗? 盖聂坐在圆桌边,秘书正拿着文件跟他说着什么,他的一只手在桌子上时轻时重的敲击着,频频点头。 这里的房子都是古色古香的,屋子里的灯具都是木制的,就连窗帘也是竹制的,没有金碧辉煌,却让人莫名的放松。 我没出声,生怕打扰了他们,可是盖聂侧过脸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去听秘书说话。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理我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会按摩吗?” 我以为他问的是秘书,直到他抬起头来看我,我才知道他是跟我说话。 我有点局促,点点头表示会。虽然我学的是妇产科,但是从小跟着奶奶学针灸按摩,自然是会的。 只是我这右手基本是废了,在看守所的时候我帮周子凌按摩都是用的左手,用她的话来讲,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盖聂低声跟秘书说了什么,秘书合起文件,微微鞠躬之后出去了,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对我微微点头。 我也回他一笑,心里百感交集的,各种情绪都有。 盖聂动了动肩膀,好像是不舒服似的,声音压得极低:“过来,帮我按按。”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墙上,语无伦次:“盖先生……我……我我刚从看守所出来,满身晦气,您是金贵之身,我还是别靠近您的好。再说,我的右手废了,左手也不方便。” 他微微垂眸看我,虽然昨天在法院休息室我们才面对面说过很多话,现在我们隔得也有点远,但是当他看我的时候,我的心突然颤起来。 “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心里几次反复之后,妥协的点点头:“那……我去洗个手。” 他微微点头,下巴在左边点了点,示意我洗手间在那里。 洗手的时候,看着镜中那个面黄肌瘦双眼涣散头发枯萎的自己,再看看自己的右手,我自嘲地笑了笑,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我就是小草,没事的。 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盖聂合眼靠在椅子上,双手环在小腹上,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 我轻轻喊了一声,他也没有反应,我走到门口拉开门,却发现梁鸥和秘书早没影子了。 我只好又推回来,关好门走到盖聂身后,深深吸口气,把左手放在他肩膀上,试探性地摁了两下。 他哼了一声,我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了,不由得放轻了了力道,紧接着就听见他的声音:“你挠痒痒呢?” 这厮原来是假寐,真是腹黑的资本家,他一定看见我开门喊梁鸥了吧? 不过只能腹诽两句,谁让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在监室的时候我经常帮周子凌她们按摩,手法都是不生疏,只是按着按着我就皱起眉头:这盖四公子一身钢筋铁骨的肌肉,我的左手本来就使不上力,随便按几下,虎口就震得发麻。 不过他没有说话,我也不好主动开口,只好就站在那里一直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好了,你坐吧,咱们谈正事。” 我答应了一声,在距离他三个位子远的地方坐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热毛巾进来伺候他擦手,那样子就像封建时期丫鬟伺候皇帝和王爷似的。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盖聂看了看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第八章 医学天才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热毛巾进来伺候他擦手,那样子就像封建时期丫鬟伺候皇帝和王爷似的。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盖聂看了看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终于到正题了,我挺直脊背,看着他道:“多谢您的帮助,让我重获新生。接下来我想着手调查我爸爸的事情……” 说到我爸爸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有点想哭。 “不打算继续上学了?听说你可是康城医科大学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你出事后,那些教授联名上书,为你的人格担保。” 我讥诮地笑起来,举起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是我辜负了他们……至于医学天才,那是别人谬赞,从我被当成杀人凶手那天起,再也没有什么医学天才了。” 他端起茶慢慢喝一口,然后盯着茶杯里的东西,道:“你爸爸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人去办了,不日就会有结果。相信你已经知道医院负责人和那两个高中女生被人威胁的事情,你还怀疑那天我讲的话吗?” 我摇摇头:“我不是怀疑,我只是有点不愿意相信,曾经信誓旦旦非你不娶的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冷哼一声,放下茶杯:“咱们回到正题,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爸那里有我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他看了我一眼,眸色有些暗沉:“我的敌人的把柄。” 我愣怔在那里,爸爸为什么会有他要的东西,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他好像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却是深深的看了我两眼:“三个月前你爸联系我,我们见了一面,他是让人尊重的父母官……他说他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但是要我保证把你救出来,他才会给我。” 我蓦地瞪大眼睛,眼泪刷刷刷地流下来。三个月前他跟我爸见过面,那时候我爸背着卷款潜逃的罪名,有家不敢回有女不敢认,却为了我去跟一个陌生人谈条件。 我哭得控制不住,明明知道在盖聂面前哭实为不妥当之举,可是这当口实在忍不住。 他抽了纸巾,无声地递给我,我擦了擦眼泪,抱歉地看着他:“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他摇摇头:“没关系,我可以理解。你跟你爸,一定关系很好。” 他这么一说我又落下泪来:“是啊,我跟老江可好了,还有奶奶,我们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喊他老江,再也不能要他背我回家……” 盖聂又抽了纸巾给我,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问他需要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不和谐的声音就响起来,是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在叫。 我蓦地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他,他咳嗽了一声,声音像是在清水里面过滤过,很好听:“不着急,我们边吃边谈。” 菜很快就上来了,我看了两眼,都是我没有见过的,不过颜色和香味都很不错,想着吃起来也应该是不错的。 这半年来我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此刻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我还真有点饿了,可是碍于盖聂在,我尽量把姿态放得正常一点。 服务员上完最后一个菜,给我们每人盛了一碗汤,恭恭敬敬地关上门出去了,盖聂优雅地铺开餐巾纸,拿起筷子,看了我一眼:“吃吧,边吃边谈。” 我点点头,舀起一勺汤喝一口,味道很不错,隐约有一股子中药味,却不显得油腻,感觉浑身都舒爽了似的。 我又喝了两口,蓦地感觉到一道目光投射在我头上,我诧异地抬起头,就看见盖聂看着我。 我又局促起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我的右手上。 第九章 死亡鉴定 我又局促起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我的右手上。 我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好像也意识到这么盯着一个姑娘的手看不太礼貌,歉意笑了笑:“抱歉,我就是好奇,挑断你的手筋的人,怎么那么狠心?难道不知道右手对学医的人来说很重要么?” 我有点不想回忆那个黑暗肮脏的时刻,又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掩盖过去。人类对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糟糕的人事,会在脑子里形成一种闭合状态,隔绝与那有关的回忆。 其实无非是一种可怜的自我保护。 看我不说话他并没有继续问,低下头吃菜,包间里陷入了安静。 他吃的并不多,每样菜就吃三两口,然后就放下了筷子。 他放下筷子,我也没好意思继续吃,也停下来看着他。 我们之间有零点零一秒的眼神交流,我以为接下来他要跟我说重要的事情,谁知道梁鸥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他神色凝重,看了我一眼,才把纸袋递给盖聂,然后对着他耳语几句。 盖聂点点头,打开纸袋,抽出里面的几页纸快速扫一眼,然后看着我:“坏消息,你要有准备。” 我突然慌乱起来,下意识就用左手去摁住颤颤发抖的右手,虽然慌乱,却还是强装镇定着点头。 “你爸是在坞城出的事,那边情况不比康城。怎么说呢,见不得光的东西比较多,你爸去世后,那边迫不及待把你爸的所有资料都销毁了,而且要送去火化……还好我的人去的及时,把你爸从火葬场拉了回来,做了尸检……结果出来了……” 我突然开口:“我爸身体很好,不是死于心脏病,不可能的。” 他点点头,把纸袋递给我,示意我自己看。 我大约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可是拿在手里之后我根本不敢拿出来看,只是死死攥着,直到手心里全是汗。 爸爸绝对不可能死于心脏病,一定是有人要置他于死地,是不是盖聂所谓的敌人? 我慢慢松开手,打开纸袋,慢慢抽出纸张的一头,看见坞城法医鉴定中心那几个字,我就看不下去了,蓦地把纸袋压在桌子上。 感应到盖聂看着我,我有点为难地看着他:“抱歉,让您见笑了。” 他若有所思地在我脸上扫了两眼,又把目光转移到纸袋上。 在他要抽过去的瞬间,我快速拿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几张纸抽出来。 我根本没看前面,直接就去看最下面的结果。 虽然早在预料之中,可是真的看到那里写着“死者左右肋骨多处断裂,双侧血胸;胸腔多处出血,肝脏挫裂伤;头骨挫裂……”的时候,我疯了一般把三张鉴定书看了好几遍,根本没提到有心脏病,一个字也没有。 我捏紧了那几张纸,浑身颤抖着,嘴巴张开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只发得出呜呜呜的声音,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水似的。 下一秒钟盖聂蓦地站起来,一把捏住我的下巴,然后快速抓起勺子给我咬住。 眼前雾蒙蒙的一片,有人不断拍打我的脸,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咬紧了牙关,混混沌沌了很久,突然哇一声哭起来。 梁鸥带着医生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小口小口的喝水,手里握紧的,是盖聂塞给我的淡蓝色手帕。 我把杯子举得很高,遮住眼睛不让他们看见我喷薄而出的眼泪。 许是眼泪全掉进了水杯里,喝到嘴里,全是苦涩。 医生没有给我做检查,只是看了一眼,就神色凝重对着盖聂说:“严重营养不良,贫血,调养一段时间就没事。” 盖聂点点头:“那手,还有救吗?” 第十章 雪上加霜 盖聂点点头:“还能挽救吗?” 医生没点头没摇头:“国内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医生,基本算是废了。” 我实在不想再麻烦别人了,横竖是废了,我无所谓的,于是开口:“就不麻烦盖先生了,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不好再麻烦您。” 他斜眼看我,哼了一声:“反正已经麻烦那么多了,不是吗?” 看我不说话,盖聂就问那医生:“国内目前没有,你不是?” 医生潇洒地耸耸肩:“公子可别忘了,我持有的是英国国籍。” 盖聂白他一眼:“废话那么多,你就说这手术你能不能做吧?” 医生倒也爽快:“能,容我时间准备。” “准备什么?” 医生叹口气:“我的助手还在英国,您得容我打电话通知他回来吧?国内的医生,我是不放心的。” 我就不说话了,那医生收拾了东西,冲我们礼貌的点头,然后跟着梁鸥出去了。 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我这才发现淡蓝色的手帕被我捏的皱皱巴巴的,可难看了。 这手帕一看就是价值不菲,我更加惶恐起来:“实在抱歉,盖先生,手帕……手帕我会洗好后还给您。” 他没说话,把鉴定书收起来放在一边,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有点茫然,想了想说:“我打算尽快去坞城一趟,我爸不能白死,我作为他的女儿,总该还他一个清白。” 他点点头:“道理是这样,但是你不怕吗?” 我无奈地笑起来:“怕也要去,为了我爸,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必须去。” 他看着我:“你爸的事情我会帮你继续查,但是你要有思想准备,这背后的真相,也许非常恐怖。” 我摇摇头:“您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自己来吧。” 我是真的不想再牵扯更多的人进来了,虽然我知道他完全可以帮我,他完全可以改变我们家的命运,但是我们素昧平生,我不能那么做。 盖聂也没再强求,等我平复了心情之后,他就给了我他的名片,然后让梁鸥送我回去。 还在医院对面就看见一群人呼啦啦从里面出来,然后为首那个从包包里掏出一沓沓粉红色的票子,分给身后的人,然后大家呼啦啦拿着钱散了。 我叹息一声,一定是患者家属请来的医闹,这年头,什么稀奇事都有,当医生的还真是不容易。 出了电梯就听见顾良书独有的哭声,我脚下一软,跌跌撞撞朝着病房冲过去。 病房里没有人,一地狼藉,我预感到了什么,循着声音找过去,顾良书红着眼睛坐在手术室门口,姜东在一边打电话。 见了我他挂了电话,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突然轻轻地抱住了我:“忆忆,没事的,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原来,王爱文的家属不满意二审的结果,找不到我,就找到医院来了。他们冲进奶奶的病房,问老太太要人,提到了我爸爸的死,气得老太太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医生说是脑梗,需要手术。 眼睛里面涨满了眼泪,像是一块块大石头,快要把我的眼皮撑破了。我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问:“他们说了什么?” 第十一章 你爸是好人 眼睛里面涨满了眼泪,像是一块块大石头,快要把我的眼皮撑破了。我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问:“他们说了什么?” 姜东的手顿了顿,很快拍着我的背:“别管那些人,我已经叫人去查了。” “查什么?” “我怀疑有人指使他们过来闹事,故意要老太太知道你爸爸的事情。” 我蓦地松开他,厉声问:“是谁,是谁要这么做?” 姜东看我情绪激动,拉着我坐在顾良书旁边,看了看我的手:“暂时还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你别着急。” 手术室门打开的时候,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是姜东拽着我拖过去,问医生老太太的情况。 医生的医术是无须担心的,我只是怕老太太的身体承受不住。 他说手术很成功,但是老太太上了年纪又受了刺激,恢复起来有点困难。 他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才离开。 我没想到几个月不见老太太已经苍老成这样,我记得那天临去手术前,她站在出租屋门口,万分疼爱地看着我:“丫头啊,不管你是去做什么,千万记住奶奶的话,你爸是好人,你爸永远都是好人。” 那时候她虽然两鬓斑白,但是精气神不错,还说晚上做酒酿圆子给我吃。 可是现在,她又瘦又小,看起来跟营养不良的孩子似的。她的头发全白了,脸上和手上长了很多老年斑。 我蓦地捂住嘴,怕她听见我的声音,爸爸不在了,如今只有我们相依为命,要是奶奶再出什么事,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姜东和顾良书陪我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我站在病房窗口,看着他们并排走到车子旁边,顾良书说了什么,姜东突然揉了揉她的刘海,然后他的电话响起来。 顾良书说了句什么,然后挥挥手走了,姜东站在车子旁边一直讲电话,突然抬起头朝病房看过来。 我下意识就避开,我不愿意让他看见我柔弱无助的一面,我不愿意再让他为我做出任何一点点的牺牲。 晚一些的时候,院长带着人到病房,我以为他是来视察的,结果他告诉我奶奶欠了医药费,要我明天先交一万块进去。 他把各种单子给我看,我大略看了几眼,我被关在看守所的这几个月,奶奶的各种治疗费用,就算扣除了医保部分,都还是好几万。而今天的抢救,所有费用就高达七千多块。 爸爸出事后小叔把家里的钱全拿走了,我跟奶奶就再没有经济来源,那么这几万块不用想也知道是姜东和顾良书出的。 我欠他们的已经太多了,可千万不能再告诉他们要交钱,否则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弄给我。 看我不说话,院长就很委婉的劝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奶奶这个是慢性退化性疾病,只要不发病,住不住院都没有关系。他还说现在住房紧张,像奶奶住的单人病房,两个月前就有人预订了。 他提醒我,这几个月姜东和顾良书没少出钱出力,难道我忍心再给好朋友添麻烦。 我理解他的难处,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但也不是免费的,这几个月奶奶住在这里,已经够麻烦他们了。 他们走以后我就把所有银行卡翻出来,凑了一下,最多的一张只有两千多块,根本凑不够一万。 第十二章 驱赶 他们走以后我就把所有银行卡翻出来,凑了一下,最多的一张只有两千多块,根本凑不够一万。 一夜未眠,睁眼到天亮,也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就算我很快找到工作,哪个老板会愿意提前支付一个新员工一万块工资呢? 一大早我就去找院长,请他通融通融,我一定想办法弄到一万块钱。 院长推了推眼镜:“江小姐,不是我不通融你,这是医院的规章制度。就算你这次把钱交上了,那下一次呢?这就是个无底洞,你知道吗?” 他给我讲了很多道理,又一次委婉的劝我帮奶奶办理出院手续。 回到病房顾良书就冲进来,把七八份报纸砸在我面前,大口大口喘气,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似的:“你快看,你上头版头条了。” 我顺手拿起一份,看了一眼,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标题赫然是“盖四公子女友竟然蹲过牢房”…… 看我着急地翻看报纸,顾良书在一旁颇有些幸灾乐祸:“别看了,今天全康城的娱乐报纸都被你承包了。” 我怒气冲冲把报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心里有点慌乱,我不能告诉顾良书我跟盖聂之间是各取所需,这是连奶奶都不能告诉的秘密。 顾良书笑得越发惬意:“别丢了,你堵得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吗?我来的时候可是看见了,外面有很多狗仔,要不是保安拦着,这会儿早冲进来了。” 她说完我就发现我的头整个快要爆炸了,盖聂帮了我我固然充满了感谢,但是我从没想过和他之间有那之外的纠葛,他帮了我,我给他他想要的东西,我以为仅此而已。 正苦恼呢,顾良书拿着她那比她的脑门还大的手机凑过来,指着百度百科上的照片给我看:“哎哎哎,盖四公子虽然常年在国外,但他可是各大榜单上的常客,除了是高富帅,你猜怎么着?笑死我了,那些花痴少女啊,把他评为‘行走的春药’……就在上星期,他还偕同其他几位公子上了财经频道做专访,一个个的,那都是妖孽啊。你知道他多有钱吗?” 我扶额没去看,顾良书从小就对长得好看的男人没有抵抗力,要是这个男人再有点钱,她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犯花痴。 好在她还要上班,因此也就陪了我一会儿就走了。 去阳台晾晒毛巾,看见大门口围了很多扛摄像机的人,正朝着我所在的方向偷瞄。 而七八个保安,站在门口维持着秩序。 我不知道这样的状况得持续到什么时候,但是我知道,我得让这一切尽早结束。 外面传来争吵声,我下意识就拉开门走出去,就看见很多男男女女站在护士台,正跟护士长争论着什么。 看到我,他们中的一个指着我:“就是她,她就是那个杀人犯,她爸是个大贪官,贪污了政府的钱跑了……我们来医院是治病的,我们不跟杀人犯住在一层楼。” 话音刚落其他人就举手附和:“对,我们不跟杀人犯住在一层楼,大贪官的女儿,没资格跟我们住在一起。” 护士长安抚着他们的情绪:“来了医院,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希望大家不要有什么负面情绪。” 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指着我:“她是灾星,她奶奶也是,怪不得我姨妈住进来之后病情反而严重了……她要是不走,我们就转院。” “对,她不走我们就转院。” 护士长苦口婆心劝解着,可是那些人很激动,他们懒得听她讲道理,几个人冲过来,我吓得挡着门不让他们靠近。 他们一把推开我,然后冲进奶奶的病房,把柜子上的东西全推到地上去,其中一个一把扯开奶奶身上的被子丢在地上,又要去扯奶奶的氧气罩。 第十三章 灾星 他们一把推开我,然后冲进奶奶的病房,把柜子上的东西全推到地上去,其中一个一把扯开奶奶身上的被子丢在地上,又要去扯奶奶的氧气罩。 场面一时失去控制,我尖叫着冲过去,一把推开那个女人,大喊:“不许碰我奶奶。” 她比我还激动,指着我:“灾星,你会害死我们的。” 你以为已经是最坏了,但是总有人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最坏的远远不止这些。 你以为已经很疼了,可是,远远不止是痛彻心扉。 患者家属越来越多,护士长看着形势没办法控制,就叫人去通知院长。 大批的患者家属冲进病房,奶奶的被子被几个女人踩了一次又一次,她们一口咬定,我们要是不出院,她们就转院。 刚才那个尖嘴猴腮的女人指着病床上的奶奶:“就是这个老不死的,凭什么她要住单人间,凭什么我们要住两人间三人间。”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我指着她:“你说谁老不死,你再说一遍。” 他根本不怕我,冷笑一声:“你奶奶就是老不死,你就是灾星,你是杀人犯,你爸是大贪官。” 我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冷静,可是我根本没办法冷静,我可以容忍任何人对我指手画脚,可是他们要是说我奶奶和我爸爸一个字的坏话,我都没办法忍受。 我拼命忍住眼泪,看着她:“你快给我奶奶道歉。” 她双手环臂:“笑话,我为什么道歉?你本来就是杀人犯,你爸本来就是大贪官,你们有本事做,还不许我们说吗?” “道歉。” 我又说了一遍,可是她越发嚣张:“杀人犯,大贪官,老不死……”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动手打过人,这还是第一次,许是那女人的脸皮太厚,我的手被震得发麻。 还没从发麻的状态里回过神来,我就被人摁倒在地上,脸上就挨了几巴掌,有很多只手撕扯着我的头发。 按着我的人太多了,我想要打电话给姜东,可是有人识破了我的意图,一把抢了我的电话狠狠摔在地上,使劲使劲用脚去踩。 那是个老式电话,是前年老江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保护着的,里面还有很多我们一家三口的视频和照片。 我眼睁睁的看着电话被踩成无数块,我挣扎着伸手出去想拿,一只红色的高跟鞋微微抬起来。 钻心的疼痛通过神经末梢传过来,我终于忍不住哭起来:“手机,不要踩我的手机。”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立马有人捡起手机碎片,冲进卫生间。 几秒钟之后,传来冲水的声音。 还有咔嚓咔嚓的声音。 …………………… 院长赶来的时候,保安正好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而那几个女人,还要冲过来打我。 院长看着满地狼藉,看着原本被挡在医院外面但是此刻公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拿着摄像机不断拍照的记者,叫保安把记者请走。 谁知道那几个记者特别硬气,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的姑娘挺身而上:“你凭什么赶我们走,凭什么要没收我们的摄像机,谁赋予你的权利?” 院长无奈笑起来:“姑娘,不是没收,只是你们拍到的并不是事实真相,我删除了视频,摄像机会还给你。” 那姑娘挺牙尖嘴利的:“我凭什么给你,我刚才拍到患者家属打人,还拍到你们逼着江小姐和她奶奶出院……你们身上一点没有体现人道主义精神。” 她又把目光投向那群闹事的人:“还有你们,医院是你家开的吗,你有什么权利赶别的患者走?” 第十四章 是奶奶让你受累了 她又把目光投向那群闹事的人:“还有你们,医院是你家开的吗,你有什么权利赶别的患者走?” 我就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不怕死的记者,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正好她也看着我,我们相视一笑。 那尖嘴猴腮的女人极其败坏地指着小姑娘:“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打人了?你再管不住你的嘴,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当哑巴?” 小姑娘临危不乱:“你敢?” 尖嘴猴腮女人捋起袖子,说了一句你看我敢不敢,就要来抢小姑娘的摄像机。 另外的两个记者是一男一女,同行之间还是比较有团结心,又或许是刚入行没有太多尔虞我诈,他们冲过来要保护小姑娘,拉扯中,谁的指甲刮在了尖嘴猴腮女人的脸颊上。 女人厉声尖叫起来,眼看着新一轮的战争即将爆发,院长的忍耐心也到了极限。 他叫保安把记者请到办公室去,然后她看着我:“江小姐,算我求你,你还是带着你奶奶出院吧。那一万块钱我们医院不要了,好吗?” 尖嘴猴腮的女人冷哼一声:“拿了施舍,还不快滚。” 正在掉眼泪,就听见一声苍老的声音:“小江……” 我扑到床边,微微拉开氧气罩,抓住那苍老的手,放在我脸上摩挲着,一声声呼喊:“奶奶,奶奶,我是小江,您摸摸我,您摸到了吗?” 她吃力地睁眼,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慢慢转移到我脸上,她的嘴巴嗫嚅着,颤颤巍巍想说什么。 她用细小到我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话,却像是在呼喊:“小江,你爸是好人,我的儿子……是好人……” 我知道她的意思,我想安慰她几句,说出口却发现全是眼泪。 “小江……从今以后家里……就只有我们了……” 我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起来,奶奶捧着我的脸,大口大口喘息:“别哭,小江,你要争气,你爸爸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们不哭,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要我不要哭,自己却哭得稀里哗啦的。 “小江……是奶奶让你受累了……奶奶没本事……才让人这么欺负你……” 我抓住她的手拼命摇头:“没有,奶奶,我们回家好不好?” 奶奶的目光从我脸上越到身后的人身上,我扭过头去,看见那尖嘴猴腮的女人往院长身后躲了躲。 奶奶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刚才是你……骂我老不死是吗?” 那女人索性站出来,挺起胸膛道:“就是我,你能把我怎么样?” 奶奶刚醒过来,根本没力气说太多话,此刻她大口大口喘气:“我一个……一个老太婆,自然是……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你们……把我孙女打成这样,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那女人冷笑起来:“交代?可以,只要你敢要。你儿子是大贪官,你孙女是杀人犯,你是老不死……” 我就要站起来,可是奶奶拽住了我,其实她比我还激动,骨瘦如柴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咳嗽了几声,突然喷出一口血出来。 我尖叫起来,大喊了一声奶奶,老太太并没有昏过去,而是大口大口的喘气,气若游丝的喊了我一声。 我哭得什么都不管了,纸巾也被他们丢了,我只好从口袋里把淡蓝色的手帕掏出来,捂住她的嘴。 院长一看这情况,挥挥手叫保安把那些闹事的人带下去,然后他走过来,叹息了一声:“老太太这是急火攻心呢,快叫医生看看吧。” 奶奶摆摆手:“我没事……小江,收拾东西……”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心高气傲了一辈子,可是眼下她的情况这么危急,是万万不能出院的。 闹事的那些人离开病房之后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他们聚集在走廊上,异口同声要求转院。 不时有污言秽语从他们嘴里冒出来。 奶奶坚持要出院,不要医生给她看,最后我哭着跪下来,她也没力气了,只好让医生诊治。 院长一直没离开,后来有一个护士拿着一份报纸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递给他看。 第十五章 刘太太好大的口气 院长一直没离开,后来有一个护士拿着一份报纸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递给他看。 他看了两眼眼睛就直了,蓦地扭过头看我,捏着报纸走过来,放在我面前。 我看了一眼,是我跟盖聂在法庭上对视的照片,不知是谁拍的,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我们对视的时候满是深情。 “江小姐,这……这是真的吗?” 我苦笑一声:“真真假假,有区别吗?” 他看了看我血淋淋的手,嘱咐护士去叫一个医生过来给我包扎。 医生很快就来了,清洗包扎的时候,院长走到门口,蓦地拉开门,指着走廊上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人,怒吼道:“都给我安静,是不是不想活了?要转院是吗,走走走,谁稀罕你们,护士长,给他们办手续,立刻马上。” 走廊里一下子鸦雀无声,院长走到我身边,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问我:“江小姐,你看,这样处理,你满意吗?” 我不知道为何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快,莫非是因为盖聂? 我不怪他,他与我们非亲非故,提出要我们出院的要去也情有可原,况且那些人欺负我的时候,他并没有袖手旁观。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情,能做到像他这样,利己不损人,已属难得。 “周院长,你这样……我很惶恐。你只是按照规章制度来,并没有错。” “江小姐不必惶恐,你能理解我的难处,我很感激。” 许是那些闹事的人也看到了报纸,很快走廊上聚集的人就散了,但是那尖嘴猴腮的和丢我手机那个,明显是不服气,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 院长要过去,我喊住他,微微摇头,我不希望再惹麻烦了。 可是我没想惹麻烦,别人未必会放过我,尖嘴猴腮那女人在门口指桑骂槐的道:“现在的新闻真是睁眼说瞎话啊,明明是杀人犯,什么时候变成花花公子的女朋友了?想来是去卖的,也不知道卖过给多少人。那男人是不是瞎了眼,大贪官的女儿也敢要。“ 另一人附和着:“就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身的脏病,我们要是再住下去,什么时候被传染上都不知道。” 正在接受医生检查的奶奶挣扎着要爬起来,我冲过去摁住她,对着她微微摇头。 我拉开病房门的时候,那两个女人吓一跳,但是很快就挑衅加嫌弃地看着我。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她们:“那一耳光,觉得不爽是吗?” 那女人倒吸一口凉气,昂首挺胸把脸凑过来,我打的是左边,她指着右边,狰狞地笑起来:“来来来,接着打,接着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没动,她轻蔑地笑起来:“怎么,不敢下手是吗?还是等着你那所谓的男朋友来帮你出气?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贱人,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霸气,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似的捏死我。 那些原本已经回到病房的人又站在门口看好戏,刚才他们还跟这女人一样要赶我们走,现在他们立马转换角色,成了看热闹的人。 就在这时候,护士台那里冷不丁传来掌声,紧接着是一个冰冷的男声:“刘太太好大的口气啊。” 第十六章 看到你被人打成这样,我心疼了 就在这时候,护士台那里冷不丁传来掌声,紧接着是一个冰冷的男声:“刘太太好大的口气啊。” 我们同时抬头看去,盖聂倚在护士台上,正看着我们。 梁鸥,拿着一个文件袋站在一边。 说实话看见盖聂的瞬间我莫名觉得安心,虽然今天这件事可能会因为他的出现牵扯出更大的麻烦,但是他出现,总比没出现的好。 尖嘴猴腮的女人就是那刘太太,看了看盖聂,疑惑地问:“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盖聂无谓地耸耸肩:“您贵人多忘事,当然不认识我了,可是我却是久闻您的大名呢。” 刘太太身边那女人许是认出了盖聂,她扯了扯刘太太的袖子,低声提示她别说了。 可是刘太太张扬跋扈的样子根本没有改变,她有点不耐烦地看着盖聂:“既然我们不认识,你这是要多管闲事咯?” 盖聂笑着走过来,走到我身边的时候他看着我的脸。 我有点尴尬,下意识就要低头,可是他捏住了我的下巴,厉声问我:“谁打的?” 我摇摇头:“自己摔的。” 他笑起来:“小江,你连说谎都不会。告诉我,到底谁打的?” 刘太太说:“我打的?怎么,你想打回来是吗,你算什么东西?” 盖聂松开我,掏出手帕帮我把嘴角的血迹擦掉,有点无奈:“你的智商被狗吃了是吗,别人打了你,你不会打回去吗?” 我白他一眼:“狗咬了我,我还咬狗不成,那我不成狗了?” 他想了想,也许觉得有道理,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就淡下去了,捏了捏我的脸:“怎么办,看到你被人打成这样,我心疼了。” 我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哪怕知道他是演戏,却还是没办法跟上他的步调。 看我不说话他也没说什么,扭头去看刘太太,淡淡问:“刘太太,你想过没,动了我的女人,下场会很惨。” 刘太太嗤了一声,她掏出电话就打,语气很霸道:“喂,快带人来医院,越多越好。” 她很快挂了电话,恶狠狠看着我们:“威胁我是吧,那好,有本事你给我等着。” 她身边那女人一看这阵势有点吓着了,拉着她就要走,可是刘太太哪里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一把甩开她,怒吼道:“你拉我干什么,我今天就要让他们看看,惹了我是什么下场。” 那女人说了句疯子,很快走了。 盖聂不慌不忙坐在椅子上,看我站在那里,他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示意我过去。 我不想过去,可是现在赶鸭子上架,我得配合他演戏。 才坐下就被他一把揽住,他的呼吸像鸡毛掸子一样拂过我的耳畔:“小江同学,告诉我,她打了你,你想不想打回去?” 我下意识就摇头:“你没看到她半边脸红肿着,我已经打过她了。” 盖聂微微摇头:“这怎么行,得十倍二十倍的打回去。” 我无奈笑起来:“无毒不丈夫。” 他有点开心:“你这女人,不解风情,我为你出气,你说我狠毒。” 我这才想起来问他怎么会来医院,他侧过脸看我:“你猜,猜对了有奖。” 我平日里最怕的就是猜谜语,我是没有耐心的人,于是我翻白眼说不猜。 他招招手,梁鸥就走过来,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文件给我看。 第十七章 不许为难他 他招招手,梁鸥就走过来,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文件给我看。 我狐疑着接过来,政府即将在下星期举行拍卖会,其中就有我们家的老宅子。 我点我早就想到了,老宅子被封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结局会是这样。 我看着盖聂,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想不想把老宅子买回来?” 我摇摇头:“没想过。” “没想过还是不敢想?我查过了,那老宅子有点年头了,你不觉得可惜?”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院长带着主治医生从奶奶的病房出来,看见盖聂的瞬间他们皆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我很难用语言形容。 就好像有点尴尬,又有一点兴奋,还夹杂着一点点讨好。 院长首先过来握手:“盖先生大驾光临我们医院,真是蓬荜生辉啊。” 盖聂客气的笑:“周院长客气了,我就是闲着没事,过来看一看。” 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我溜回病房去看奶奶。 病房早收拾好了,被子也换了一床心的,奶奶正在输液,我哭着扑过去。 奶奶顺着我的头发,声音里万分悲恸:“小江啊,改天我能走动了,带我去看看你爸吧,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咱们不能亏了他……咱们……得接他回家……他一个人……在外面,他很孤独的……” 我死死咬着下唇,流着眼泪嗯了一声。 因为药水里面有安眠药的成分,奶奶很快睡着了,我抹一把眼泪,帮她掖了掖被子,坐在床边发起呆来。 为了不给我增加负担,奶奶醒过来之后一定会要求出院,她的脾气执拗起来一百头牛都拉不回。 这院是出定了,问题是,出去以后我们住在哪里,我该去哪里找一份又能赚钱又能同时照顾奶奶的工作,爸爸的事情又怎么办,我怎么还他清白? 太多的问题像塞子一样塞满了我的脑袋,直到外面响起吵闹声,我才回过神来。 刘太太的阵仗果然很大,乌泱泱三十几号黑衣人站在盖聂面前,其中一个举着手枪,对着盖聂的太阳穴。 刘太太一脸得意:“哼,敢开罪我,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脚下一软,赶忙跑过去,一把拽住盖聂的胳膊。 这厮是不怕死么,枪都指在太阳穴上了,还不动声色,看起来像是出来喝茶的。 梁鸥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别的原因,自己的主子被人拿枪威胁了,他这个助理还能云淡风轻的立在一边看热闹。 那些保安,估计从来没见过这阵仗,吓得站在一边,话也不敢说。 而院长急得直冒汗,走到刘太太身边想说几句话,张扬跋扈的女人一声“滚开”,他碰了一鼻子灰。 他不气馁,毕竟要是在医院发生枪杀案,那他这院长估计也做到头了。他又走过来,陪着笑跟盖聂道:“盖先生,咱们有话好好说,成吗?” 盖聂笑起来:“周院长,你没看到有人要杀我吗?” 周院长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看着我,哀求道:“江小姐,求你了,快帮我劝劝盖先生。” 我没有说话,要我怎么劝?刘太太不好惹,盖聂就好惹吗? 盖聂垂眸看了看我拽着他的手,皱了皱眉,一把把我推给梁鸥,沉声吩咐:“带她回病房。” 这个时候我要是回病房那跟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我才惹上麻烦,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呢? 我一把甩开梁鸥,很快又冲过来,挡在盖聂面前,看着那个黑衣墨镜冷脸脸上直接写着“剽悍”二字的男人,一点也不服软地开口:“这件事因我而起,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许为难他。” 第十八章 我不打女人,但也有破例的时候 我一把甩开梁鸥,很快又冲过来,挡在盖聂面前,看着那个黑衣墨镜冷脸脸上直接写着“剽悍”二字的男人,一点也不服软地开口:“这件事因我而起,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许为难他。” 本来冷脸的一群黑衣人都笑起来,其中一个道:“哟,小妹妹,这么迫不及待跳出来保护情郎,真是让我们感动啊。正好哥哥我好久没上女人了,今晚跟我走吧,我让你爽。” 这些人嘴里就没什么好话,我压下心头翻涌过来的愤怒,尽量不让自己显出一点点心慌的样子,甚至笑了笑:“行啊,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全身而退。” 刘太太一看这样子就来气,指着我:“小贱人,这时候了你还要勾搭男人,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笑出了声音,学着她之前的语调:“刘太太,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搭男人了?再者,就算我勾搭男人,只要不是你老公,你有什么权利管我?莫非,你跟这位先生有一腿,那刘先生知道吗?” 她哪里受得了我的挑衅,冲过来就要打我,我一点不怕地迎上去,借机撞在那个拿着枪指着盖聂的男人身上。 他身形高大魁梧,自然不会被我这么一撞就倒地,不过却还是趔趄了一下。 其实我就是故意的,擦枪走火这种事,谁也不敢保证,要是真的伤了盖聂,那我就是罪魁祸首。 刘太太已经冲到我面前,她伸手要来扯我的头发,这样的招数我已经很熟悉了,自然不会让她得逞,略微偏开身子。 她扑了空,越发恼怒,指着我:“小贱人,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在康城混了。” 她一口一个贱人叫得那么顺口,我教养再好也生气了:“贱人骂谁?” 她根本没反应过来,继续指着我:“贱人骂你。” 全部人都笑起来,盖聂在我腰上捏了捏,像是表扬我似的,凑到我耳边,声音好听:“嗯,不错,孺子可教。” 刘太太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憋红了脸指着那些笑得东倒西歪的黑衣人:“笑什么笑,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巴,给他点厉害看看” 那群人蓦地住了嘴,看起来挺怕她似的。而刚才那个拿枪的男人,不知何时又把枪对准了盖聂的太阳穴。 刘太太一看这样子自然是更嚣张了,她对着我冷笑一声:“我让你嚣张。” 她边说边走过来,就在她的指头快要碰到我的时候,耳边响起盖聂低沉的声音:“刘太太,还没闹够是吗?” 刘太太大约是想着她的人拿着枪抵在盖聂的太阳穴上,她是有嚣张的资本的,于是冷笑道:“怎么,看我欺负你的女人,想打我是不是?” 盖聂摁住我的肩膀,力道很大,明明他按的是我的肩膀,可是我现在整个脸都贴在他怀里。 清新淡雅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钻入我的鼻息,不知为何,我忐忑不安却强装镇定的心,瞬间安稳下来。 “我不打女人……但是,也有破例的时候。” 老巴顶着枪,冷不丁开口:“是吗,你破例一个给我看看?” 他这明显就是挑衅了,我微微抬起头,看见盖聂的眉眼瞬间冷下去:“你确定要看?” 老巴有点没耐心的样子,满口脏话:“艹,你以为老子的时间是免费的吗,你知不知道老子站在这里这几分钟,去赌场可以赚多少钱了?我艹你妈……” 尖叫声想起来,只听见咔哒一声,紧接着又是咔哒一声,老巴哎哟哎哟的惨叫声就响起来。 第十九章 你真舍得 尖叫声响起来,只听见咔哒一声,紧接着又是咔哒一声,老巴哎哟哎哟的惨叫声就响起来。 而他手里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盖聂手里,他揽着我的手根本没有松开,单手握着枪就敲在老巴的脑门上。 老巴以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张大嘴巴,一只手耷拉着,脑门上开了一个洞,鲜血咕咚咕咚流出来,瞬间半边脸都染红了。 而盖聂,食指挑着抢转了几圈,抬起一只脚踩在老巴肩膀上,冷声问:“还要看吗?” 老巴的脸呈猪肝色,语气跟刚才的嚣张判若两人:“不敢了,不敢了,小弟有眼不识泰山……” 那些黑衣人一看自己的大哥分分钟就被人拿下,自然是不服气的,毕竟他们那么多人,其中一个吼了一声,大手一挥,其他人就要冲上来。 躺在地上老巴喊了一声汪聪住手,话音刚落,盖聂一个帅气的手势,冰冷的枪就架在汪聪额头上。 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一把枪,盖聂这一招太帅气了,让我想起港片里那个穿着风衣咬着牙签手握双枪的英雄。 那群黑衣人都不敢动了,汪聪看起来脾气比老巴还要火爆,他怒目而视盖聂,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来啊,有本事你打死我。你要是不打死我,你就是我孙子。” 盖聂冷笑一声,我以为他真的要开枪,毕竟被人这么挑衅,是我我也会忍不住的。 我吓得拽住他的手,他侧过脸看我,微微一笑。 我突然心跳加速,脸不由自主红起来,压低了声音:“不要,我们走吧,好不好?” 他笑起来:“走?人家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走,你真舍得我给这混蛋当孙子?” 他说舍得,而且他的脸凑过来,鼻尖跟我的鼻尖蹭了一下,语气有些暧昧。 老巴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很难善了了,他用还能活动的那只手拽住盖聂的腿,苦苦哀求:“爷,求您高抬贵手,我们无意冒犯,我这就带着我的人走。汪聪,快给这位爷道歉。” 汪聪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大喊:“巴哥,这狗杂碎的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给他道歉?” 老巴一脸的血,看起来特别阴森恐怖,他大喊起来:“你他妈再给老子废话,让你道歉你就道歉。刘姐你也道歉,快点。” 刘太太一跺脚:“老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要我道歉,他算什么东西。汪聪,我平日里可不是白养你们的,你要是帮我出了这口恶气,要多少钱,你开价。” 因为和盖聂靠的太近,我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我本来要劝他息事宁人的,可是那声狗杂碎也太难听了些,别说他这么尊贵的人,就连我也有点生气。 不管是尊贵如王子的人还是低贱如蝼蚁的人,都是父母含辛茹苦养大的,他凭什么在这里用语言侮辱别人? 盖聂扣动扳机,声音越发冷了:“你再说一遍?” 那汪聪估计平日里目中无人惯了,他哼哼两声:“狗杂碎,有本事你打死我啊,否则你就是我……” 刘太太添油加醋的喊起来:“孙子,孙子……” 老巴绝望地闭上眼睛,其余的黑衣人估计是被吓到了,也可能是听老巴的话,纷纷退开了一些。 我知道任何男人都是经不起挑衅的,汪聪和刘太太这么嚣张跋扈,盖聂怎么能容忍。 我正想着他会怎么做,就有人蒙住了我的眼睛,然后嘭一声,全世界都安静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也知道这一枪下去结局会是怎样,盖聂就算再只手遮天,那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啊。 我拉开蒙在我眼睛上的手,本以为会看见血流成河的场面,谁知道看见的是比那还要恐怖的画面。 第二十章 胆子这么小,刚才不是还想保护我么 我拉开蒙在我眼睛上的手,本以为会看见血流成河的场面,谁知道看见的是比那还要恐怖的画面。 汪聪捂着胯间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而刘太太惊慌失措扶着他,还能恶狠狠瞪着盖聂:“你给我等着,我报警抓你。” 我以为盖聂是打在汪聪的关键部位了,想着这一下不断子也要绝孙了,还真是狠毒啊。 我吓得双腿一软,倒下去的瞬间有人揽住了我的腰,我浑身颤抖着,死死拽住盖聂的肩膀。 他嗤笑一声:“胆子这么小,刚才不是还想保护我么?” 我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却还是故作镇定,结结巴巴挤出几个字:“警察……快走……” 他揉了揉我的刘海,又笑了笑,侧过脸去看地上的汪聪,冷冷道:“刚才那一下只是警告,嘴巴放干净点。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断子绝孙的就是你了。别说当谁当爷爷,就算当爹,估计你也只能当现成的。” 汪聪疼得直呼气,倒是老巴道:“多谢爷不杀之恩,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盖聂把枪丢在他面前,眉头皱着:“管好你的人,下次再犯在我手里,可就不是这样了。” 老巴忙不迭点头:“我知道,爷放心。” 他一脚踹在汪聪腿上,恼怒道:“作死,还不快谢爷不杀之恩。” 汪聪疼得直冒冷汗,有人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吓得手一抖,一把甩开刘太太,直接就对着盖聂磕头:“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来爷,我该死,我该死……” 说着就抬手扇自己耳光,那一声比一声清脆,直扇得嘴角流血,连我看着都害怕。 盖聂不为所动:“别着急,刘太太不是报警了么,我们就在这里,等警察来。” 汪聪一听越发害怕,不断磕头:“爷您就放过我们吧,这女人有眼无珠得罪了您和这位小姐,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他一边磕头一边去扯目瞪口呆的刘太太:“刘姐快道歉……” 刘太太完全蒙了,看着我们,有些痴傻。 回过神来之后她一巴掌拍在汪聪脸上,声嘶力竭大吼:“老娘白养你们了,都是一群白眼狼。一个男人你们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又是磕头又是喊爷的。我就不信,开罪了我的人,能四肢健全的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她一把抓起老巴面前的枪,慌慌张张站起来,指着我们:“贱人,我跟你们拼了。” 我吓得尖叫起来,老巴和汪聪同时喊了一声不要,伸出手却因为受伤额原因没能抓住这抓狂的女人。 看热闹的人早在盖聂开那一枪的时候就躲起来了,而周院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几个保安像呆头鹅似的看着这一切。 刘太太脸上写着丧心病狂四个字,我搞不清楚她的北京是什么样的,她丈夫是什么人,但是从今天的事情来看,她的张扬跋扈并不是一日两日,而且这些黑衣人都是她养的打手,看来平日里没少欺负人。 此刻她用枪指着我们,我是害怕的,刀枪无眼,不管我跟盖聂中的哪一个受伤,那都是不好的。 可是盖聂丝毫没有紧张,甚至连声音都没怎么变过,他只是又一次摁着我的头让我的脸贴在他怀里,而且力道很大不许我动。 我突然怀疑他是不是要杀了刘太太,毕竟太嚣张又聒噪的女人,谁都不喜欢。 “刘太太想好了吗,这一枪下去,你是准备要谁的命?” 第二十一章 混蛋,看什么看 我突然怀疑他是不是要杀了刘太太,毕竟太嚣张又聒噪的女人,谁都不喜欢。 “刘太太想好了吗,这一枪下去,你是准备要谁的命?” 刘太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先杀了这贱人,再杀你。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有的是钱,公安局有我的人,我不会有事的。” 盖聂笑起来:“你当然不会有事,死人怎么会有事呢,我可没有鞭尸的爱好。” 刘太太的声音里全是慌乱:“你胡说什么?” 老巴大喊了一声:“臭三八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快给爷赔礼道歉,你是想大家给你陪葬吗?”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过来:“臭三八你给我住手,你想害死我啊?” 我诧异着挣脱开盖聂的钳制,就看见一个大腹便便有点秃顶的中年男人健步如飞过来,啪啪两个耳光,打得刘太太手里的枪掉在地上,整个人踉跄着撞在墙上。 而那男人带来的两个彪形大汉,很快钳制住了刘太太。 事情突然急转直下,我看着盖聂,他也正看着我,目光深邃鼻梁特别好看。 我猜想那男人应该就是刘先生了,也不知是谁通知了他,他火气那么大,一脚踹在刘太太胸口。 刘太太滚在一边,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可见那一脚踢得有多重。 他还骂骂咧咧:“臭三八,扫把星,你想害死我是不是?要不是看在两个孩子面上,我打死你。” 他发了怒气,转过来面对我们的时候毕恭毕敬的,对着我们鞠躬,弯腰成九十度,语气诚恳:“爷,对不起,贱内冲撞了您和这位小姐。是我管教无方,还请爷看在我的面儿上,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他说完,等着盖聂的回应。 可是盖聂根本不看他,只是揽着我,许是我被吓着了的样子让他觉得挺好玩的,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 一开始我没在意,等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刚才的挣扎中,我的衬衣纽扣被扯开了一颗,露出锁骨处的一大片皮肤来。 而盖聂的深邃的目光,正死死盯着我的锁骨,甚至有往下滑的趋势。 我吓得赶忙捂住,面红耳赤道:“混蛋,看什么看?” 他呵呵笑起来,收回目光看着我:“害羞什么,睡都睡过了,看一下怎么了?” 梁鸥噗嗤笑起来,附和着他的主人:“就是,江小姐害羞什么?” 看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么样的主人,就一定会有什么样的助理。 而那刘先生看盖聂只顾着跟我打情骂俏,而完全对他视而不见,一定已经猜到这件事情有点棘手。 不过男人狠心起来真是让人害怕,他起身走过去,揪着刘太太的头发,把她拖到我们面前,一把掼开她,大喊:“贱人,快跟爷和这位小姐道歉。” 刘太太脸上又现出那种狰狞恐怖的表情来,本来就长得难看,再这样一来,看起来就像母夜叉似的。 她打死不道歉,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说,刘先生一看,面子上自然是过不去,对着我们一抱拳,拽着自己的女人就进了洗手间。 很快里面就传来女人的惨叫声,我吓得打一个寒战,不放心地问盖聂,会不会出人命。 他笑起来:“就算出人命,又不是我们杀的,你怕什么?是不是,老巴?” 第二十二章 弟妹你好 他笑起来:“就算出人命,又不是我们杀的,你怕什么?是不是,老巴?” 老巴忙不迭点头:“是是是,爷说的是,那女人是该死。” 盖聂这才满意了似的,点了点头:“你们走吧。” 那些黑衣人赶忙上来架着老巴和汪聪,老巴很虔诚点问:“多谢爷不杀之恩,他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盖聂淡淡点点头,那群人得了特赦令似的,很快就消失了。 他们刚走,警察就来了,周院长一头汗水跟在后面,正竭力解释着这一切都是误会。 为首那个警察看起来挺年轻也挺客气的,扫了几眼现场的情况,目光停留在盖聂身上。 两秒钟之后他嘿嘿笑起来,盖聂也嘿嘿笑起来,他还是保持揽着我的姿势,注意到那警察的目光扫到我身上,我有点不自在,作势就要挣脱开。 可是盖聂揽紧了我,跟那警察来了一个男人间的击掌握拳。 “你小子,回来也不来找我,怪不得是佳人在怀。” 盖聂笑起来:“你怎么来了?” 警察白他一眼:“你闹出那么大动静,我能不来吗?我说你小子就不能消停消停,老太太要是知道了,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盖聂淡淡的:“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为何打断我的腿?” “怎么?”警察撞了撞盖聂的肩膀,目光瞟着我,“也不介绍介绍弟妹给哥哥认识认识,都上头版头条了。” 我正想开口解释我跟盖聂不是那种关系,他就摁着我,自顾自介绍起来:“江别忆,这位是我好朋友,莫望熙。” 莫望熙朝我伸手:“弟妹,你好。” 我脸红起来,局促地推开盖聂,跟莫望熙握手:“莫先生你好,纠正一下,我跟盖先生不是那种关系。” 他那张极为好看的脸凑过来:“是吗,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却挨了盖聂一拳:“找死是吗?” 莫望熙耸耸肩:“好吧好吧,爷就告诉我,是哪个不怕死的惹了你,让爷亲自动手?” 盖聂努了努洗手间的方向,莫望熙瞄了一眼,示意手下人过去看看,然后他揽着盖聂的肩膀走到一边,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只见盖聂顶了顶莫望熙的胸口。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冲进奶奶病房的卫生间,想要找到我的手机。 找不到我又跑出来,问见了两个绝世大帅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小护士,医院的化粪池在哪里。 也不知道盖聂是不是后脑勺长了眼睛,明明背对着我们,而我说话的声音又放得极低,他还是转过身来,而莫望熙也随着他转过来。 小护士就跟被电到了似的,她估计以为两个帅哥看的是她,脸红得跟番茄似的,结结巴巴道:“不知道,你可以别挡着我的视线吗?” 我急得快要哭了,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我都忘记还有这一茬了。 那个手机对我有多重要别人根本没办法理解,那可是我的命啊。 耳边传来盖聂好听的声音:“小江,怎么了?” 我抬起头,正撞上他墨玉般的眼眸,我觉得委屈极了,一把抓住他:“我的手机被刘太太丢了,那里面有我跟……我爸的视频和照片,你可以帮我找回来吗?” 第二十三章 有我在,一定会没事的 我抬起头,正撞上他墨玉般的眼眸,我觉得委屈极了,一把抓住他:“我的手机被刘太太丢了,那里面有我跟……我爸的视频和照片,你可以帮我找回来吗?” 脸上传来温热的感觉,他的指腹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当他把我散落在脸上的头发顺好之后,扶着我的肩膀,叹口气:“别着急,我叫人帮你去找。一定能找回来,嗯?” 我吧嗒吧嗒掉下泪来,委屈并不是因为有一个高富帅对我这么好,更不是想从他这里获得什么,只是因为我突然觉得深深的无力。 爸爸出事后,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人走茶凉什么叫做人心叵测什么叫做落井下石,那些以前和他共事的人,厚道一些的如桂臣熙的父亲桂耀明,并没有嫌弃我和奶奶,哪怕我和桂臣熙分手了,他也还是尽己所能地帮助我和奶奶。而那些不厚道的,纷纷写材料检举爸爸的问题,急于和我们撇清关系,甚至有人找到我们,索要以前送给我们的东西。这还不算最可恶的,最可恶的是有几个人竟然到学校找我,恬不知耻地提出来,只要我陪他们,他们就帮爸爸说好话。 是不是爸爸出事了,是不是我和奶奶活得太卑微太隐忍,所以注定要被人欺负? 盖聂微微倾身过来,他看起来至少一米八五,比我高了二十公分,可是当他微微弯腰的时候,他的脸就出现在我眼前:“你别担心了,有我在,一定会没事的。” 俊秀的眉眼间透着干净清爽的英气,眼眸里有一种耀眼的光,像是以前老宅子里那一颗颗大雨过后的石榴。 他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但是医科大里长得好看的男生多了去了,姜东也很好看啊,桂臣熙也很好看啊…… 想到桂臣熙我就有点泄气了,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一些画面,两,如同一个个耳光,清脆地打在我脸上。 直到脸上被鸡毛掸子似的东西扫了两下,我才彻底回过神来,那张脸依旧还在眼前。 我发现盖聂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天使,人畜无害的,尤其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就像一个无底洞,很容易把人吸进去。 我不敢再看,说了句谢谢,转身就往病房走。 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刘先生满手是血地走出来,呸了一口:“贱人。” 看见我们他愣了愣,立马陪着笑走过来,深深鞠躬:“爷,我已经收拾了那贱女人,爷还满意吗?” 盖聂使个眼色,梁鸥微微点头走到卫生间门口看两眼,快速走过来,对着盖聂耳语着什么。 盖聂微微点头,刘先生立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爷满意就好,今日的事都是我的错。改日一定亲自登门道谢,还请爷在另几位公子面前,替我多多美言。” 莫望熙皱起眉头:“你怎么那么啰嗦呢,还不快滚?” 刘先生点头哈腰,赶忙带着人走了。 那些围观的人也呼啦一下子全散了,现场只剩下我们几个和发花痴的护士,还有还未回过神的院长。 第二十四章 你故意的 那些围观的人也呼啦一下子全散了,现场只剩下我们几个和发花痴的护士,还有还未回过神的院长。 我这才想起来报纸的事情,就问盖聂是什么意思,那天庭审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直觉他是很厉害的人物,今天这么一看,他何止是厉害,简直要上天了呢。那些报纸不可能不知道惹了这位爷是何下场,为什么还敢明目张胆的把我们的照片刊登在头版头条? 我吃惊地看着他:“你故意的?” 他并没有承认,只是道:“康城的报纸大部分是自己人,我已经打过招呼,明天就没事了。” 我点点头,小声地说了谢谢。 听见我的话盖聂笑了笑,蓦地伸手揉了揉我的刘海,像夸赞幼儿园孩子似的:“嗯,乖。” 我有些讪讪的,这么面对着一个男人,突然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我当然不会花痴到以为他是看上我了才那么帮我,只是我觉得好累。 我需要面对的事情太多,我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接下来我的路要怎么走。 而面前,就是刀山火海,我需要谨小慎微,不能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我再也输不起了。 我头也不回地往病房走,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我蓦地转身:“你跟进来做什么?” 盖聂一脸深不可测的笑意:“怎么办,我又一次救了你,你怎么感谢我?” 我看着他:“你想要什么感谢?” 他捏着下巴想了想:“这样,今晚你请我和莫望熙吃饭。” 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笃定的语气。 我倒吸一口凉气,看了一眼倚在门口看热闹的莫望熙,又看着盖聂,低声哀求:“奶奶身体不好,下次成不成?” 我意思很明显,你帮了我我铭记于心,感谢你是应该的,但是我真的不能丢下老太太不管。 杵在门口的人唯恐天下不乱:“聂,看来你们的关系果然不是报纸上说的那样,你……不会是包养了这位小姐吧?” 我一口气憋在那里,差点憋死,为人民服务的警察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盖聂并未生气,依旧看着我,等着我的答案,大有我不点头他就不罢休的架势。 而周院长和主治医生也趴在门口凑热闹,我烦不胜烦,就胡乱点头:“那好吧,可是我没钱,你别让我为难。” 他兴许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姑娘,竟然噗嗤笑起来,点点头:“好,你请我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我是想好了邀请他们去哪里吃饭的,顾良书的父母在北市区开了一家农家乐,价廉物美的,关键是我还可以赊账。可是奶奶这里,我真的放心不下。 一直站在那里察言观色的周院长赶忙带着主治医生进来,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他笑得很慈祥:“江小姐您放心跟着盖先生去吃饭,老太太这里,我会照应好的。” 他用了您这个称呼,看来挺想借着我巴结盖聂这尊大佛的。 我不禁想,要是日后他知道真相,会不会气得吐血? 盖聂倒是对周院长挺放心的,微微点头:“那就麻烦周院长代为安排了。” “不客气,不客气。” 盖聂想了想:“要不周院长和主治医生与我们一起吧,正好我也想了解一下老太太的病情。” 周院长受宠若惊的问方不方便会不会太打扰之类的。 盖聂扯了扯我的衬衣领子,微微笑道:“不麻烦的,是不是小江?” 第二十五章 不干净的东西,看多了眼睛疼 盖聂扯了扯我的衬衣领子,微微笑道:“不麻烦的,是不是小江?” 我也只好点头,皮笑肉笑说不麻烦。 周院长很快就安排好了,除了一位医生外,还有护士长亲自到病房来照顾奶奶,又叮嘱老太太要是醒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之类的。 然后他话锋一转:“江小姐有盖先生照拂,真是幸福。” 我想他的意思应该是,我能被盖聂看上,是三生有幸,是麻雀变凤凰。 我像个傻瓜一样的站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世道早就变了,我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在老江和奶奶面前撒泼耍赖的小丫头,再也不是教授们眼中的医学天才,再也不是年年拿奖学金的三好生,甚至再也不是那个口口声声说此生非我不娶的男人眼中的小妹妹…… 我就是个失去了所有失败者,我还逞什么能呢?这世界从来都不是我说了算的,现在更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只不过是别人砧板上的那条鱼罢了。 电梯门关闭之前,我看见被打得面目全非浑身是血的刘太太被几个人像拖死狗一样从卫生间拖出来。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在男人的世界里,太平无事的时候,女人是锦上添花,有利益驱使的时候,女人就是随时可以牺牲的。说好听点叫棋子,说难听点就是贱人。 怪不得以前爸爸老是说男女永远不可能平等,他不要求我嫁入豪门飞黄腾达,只需要找一个会一辈子对我好不欺负我的男人。 那时候桂臣熙经常到我们家蹭吃蹭喝,我爸就很自豪地拍着未来女婿的肩膀:“小江,男人就要找臣熙这样的,踏实可靠没有花花肠子。” 他估计死也没想到,那个自己看准了的年轻人,不止对他的女儿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有可能还是害死他的凶手。 视线所及的最后,是刘太太经过的地方,划出很长很长的一条血痕,特别的触目惊心。 我心里一凉,莫名觉得压抑,就在这时候,有一只手挡在了我眼前,接着是盖聂低沉的声音:“不干净的东西,看多了眼睛疼。” 我突然又想起了桂臣熙,脑海里突然迷糊起来,傻傻地看着盖聂,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是不是不去看不去想,这里就会好过一点?” 他被我问得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我,那双好看的眼睛眨了眨,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似的,扇动了一下,微微点头:“算是吧。” 我低下头,几乎忍不住就要哭起来。在看守所的时候,我每分每秒都告诉自己,不能想那个男人不能想那个男人,我不爱他我不爱他。这样的自我催眠多了,也就觉得不爱了,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想起来,还是会心痛得无以复加。 可是我很快就控制住了,弱者流泪,只会换取别人的笑话,何必自讨没趣? 车子平缓地向前驶去,梁鸥回过头问:“公子,周院长让我们定地儿,是去老地方吗?” 第二十六章 能帮您的,也只有公子了 我愣了愣想起来他指的老地方应该是上次去过的南郊那家叫做立春的私房菜馆,想到来来回回就要两个小时,我担心着老太太,就小声的提议:“那个……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农家菜还不错,要不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他看着我,目光深邃像是大海似的,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吓得赶忙捂住嘴巴。 谁知道这厮笑了笑,握着簪子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慢悠悠道:“带路。” 我像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大总管似的,得令之后立马就去安排。我先把路线告诉司机,然后借了梁鸥的手机给顾叔叔打电话,告诉他我们这里有一桌客人,让他帮我们弄一桌子菜。 顾叔叔自然是高兴的,问了我们到达的时间,说今天顾阿姨刚好炖了一锅乳鸽,原本就是打算要顾良书带我回去吃的。 挂了电话就看到盖聂探寻的目光,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是我好姐妹家来的农家乐,味道挺不错,真的,不骗你。” 他冷哼一声:“你最好别骗我。” 下了车就看见顾叔叔夫妻俩站在门口,我看了看院子里停着的好几辆豪车,看来生意还不错。 顾阿姨一上来就来抱我,这么多年我们两家亲如一家,我跟顾良书就跟亲姐妹似的,我没少在他们家混吃混喝的。 她哽咽着重复出来就好四个字,顾叔叔在一边乐呵呵笑着:“回来就好,我已经给阿书打了电话,她一会儿就回来。” 我招呼着盖聂和院长他们进包间,然后像在自己家似的去茶水间泡茶,没想到梁鸥跟过来,看着我麻利地泡茶。 他笑了笑:“公子这几天胃病犯了,不能喝茶,您给换一杯白开水吧。” 我点点头,拿起杯子的瞬间,问:“顾叔叔家里的花草茶温和暖胃,要不给他换一杯?” 梁鸥想也没想就点头,我泡好茶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就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了。 作为盖聂的贴身助理,他一定是想要替自己的主人传达一些什么讯息。 “梁先生,您有话就直说,我听着呢。” 梁鸥难得不自在地挠挠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您,公子那人表面看起来挺难接近的,其实他是好人。他是真心想帮您的,所以您没必要防着他。您的事情我调查过,水深火热的,能帮您的,也只有公子了。” 我点点头,轻声说了感谢,梁鸥看了我几秒钟,点点头,然后出去了。 莫望熙一看他的茶跟盖聂的不一样,咋咋呼呼喊起来:“弟妹,你可够偏心的,为何我的是普通的绿茶,聂的却是花草茶?” 我理直气壮回答:“什么普通的绿茶,这可是顾叔叔辛辛苦苦去深山老林里采摘来的,吃就得了,话还那么多。” 他悻悻的,惹得周院长一干人笑起来,盖聂看了看杯子里的茶,又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浅浅抿了一口。 他们说着奶奶的情况,都是老调重弹了,自从爸爸出事后,奶奶的身体就每况愈下,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周院长问盖聂:“盖先生此前一直在国外,此番怎么想着回康城,莫非是为了江小姐?” 第二十七章 是不是很严重 他们说着奶奶的情况,都是老调重弹了,自从爸爸出事后,奶奶的身体就每况愈下,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周院长问盖聂:“盖先生此前一直在国外,此番怎么想着回康城,莫非是为了江小姐?”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为什么他们三句话不离我,不说我会死吗? 盖聂看了看我,微微点头:“是啊,我要是不回来,这丫头倔得跟头驴似的,不定又要吃什么亏呢。” 唯一那个女医生羡慕的看着我:“真是没想到,盖公子为了江小姐愿意牺牲到如此地步。怪不得那些狗仔守在医院门口不走,江小姐你可是有福了,盖公子对你那么好。” 我皮笑肉不笑看了看盖聂,转而对着那医生点头:“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端起茶杯喝茶,突然听见周院长套近乎地问了一句:“盖公子什么时候给我们发请柬啊,到时候我可得准备一个大红包。” 我一个没防备,一口水全喷出来。 等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盖聂一头一脸全是水,有一些正从他头发上滑落到脸上,顺着下巴掉下来。 全部人傻眼了,梁鸥吓得赶忙把纸巾塞在我手里,莫望熙也是个机灵懂事的,起身提议:“刚才看见后院有几棵上好的果树,大家请随我去采摘一些回来。” 好在都是有眼力见的人,周院长率先站起来往外走,大家也跟着站起来。 梁鸥深深吸口气,小心翼翼从外面把门关上。 我真的吓坏了,扯了几张纸巾出来,就要去帮盖聂擦。 盖聂一脸不痛快,估计觉得我就是灾星,或者是不想被我碰到他那妖孽的脸,总之他一把推开我。 我一点防备都没有,这一下我整个人重心不稳朝下扑去。 我并没有惊慌,因为包间里铺着的草席是顾阿姨亲自编织的,就算摔下去也摔不疼。 脸碰到什么东西,却没有熟悉的草席味道,我蓦地睁眼,然后彻底傻眼了:我整个人正以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姿势趴在盖聂腿间,而我的脸,正好趴在他腹间…… 我吓得杵着地就要爬起来,这也太尴尬了,怎么办怎么办,跑出去肯定是不行的,留下来又比死还难受。 瞟见桌子上那杯花草茶,我想也没想就端起来,别开脸递给他。 也许是天要亡我,我明明是好生生端着一杯水赔罪的,谁知道手一抖,滚烫的水全泼在盖公子胯间。 盖聂闷哼了两声,一脚踹开我,气急败坏大喊:“江别忆,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我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好在他那一脚踹得不重,我快速爬起来,就要扑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看,是不是很严重?” 他一脸痛苦,也是冷汗涔涔,隐忍着某种情绪问我:“你确定你要看?” 我蓦地反应过来什么,吓得跳开:“我不看我不看,我去叫莫望熙进来帮你看看。” 第二十八章 像女流氓似的 我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好在他那一脚踹得不重,我快速爬起来,就要扑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看,是不是很严重?” 他一脸痛苦,也是冷汗涔涔,隐忍着某种情绪问我:“你确定你要看?” 我蓦地反应过来什么,吓得跳开:“我不看我不看,我去叫莫望熙进来帮你看看。” 跑到门口被他喝住:“江别忆你给我滚回来,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我瑟缩了一下,磨磨蹭蹭的站在门口不敢动,就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那个……盖盖盖先生,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他捂着小腹,一脸痛苦和难以忍受,朝我伸出手:“过来,扶我去卫生间。” 我答应了一声,赶忙走过来,扶着他站起来,吊着他的手一瘸一拐往卫生间去。 好在我们这边是雅间,人比较少,走廊里只有几个服务员,看见我们那个挺机灵的姑娘就走过来,关切地问我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 我正想说话,盖聂在我腰上捏了一把,我赶忙甜甜地笑起来:“不用了,麻烦你去帮我们收拾一下包间。” 那姑娘眼力见特别好,点点头带着人就走了。 我扶着盖聂到了卫生间,不知道他伤得如何,应该是很严重,因为他整张脸都是白的,额头上的汗珠滚下来,滴在我手背上,像是火炭一样灼伤了我。 我突然就哽咽起来:“你没事吧,要不要去看医生啊,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他摇摇头,示意我扶着他进去,这时候我也顾不得是男卫生间了,赶忙扶着他进去。 我想我是吓坏了,扶着他进去以后我想也没想就蹲在他面前,去扯他的裤子。 我是学医的,知道男人身上哪些部位是软肋,要是真的烫坏了,断子绝孙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盖聂用手捂着那个部位躲闪着:“江别忆你出去,你干嘛啊?” 我哪里还有脑子去思考别的,满心满眼都是他有没有事,看他那么别扭,我突然怒吼起来:“你再动信不信我揍你?” 我这句话用了很大的力气,然后盖聂就没动了,只是那只手虚虚地挡在那里,抗拒着我的靠近。 我打掉他的手,伸过去解他的裤子的时候,我的手剧烈的颤抖着。 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稳了,隐忍着喊我:“江别忆,你真是丧门星,自从遇到你,就没好事。你出去,我自己来。” 我如临大赦一般仰起头看他:“你确定你自己可以?” 他嗯了一声,好像是有些不甘心:“你现在的样子特别欠揍,像女流氓似的。” 这句话不怎么好,但是缓解了我的紧张,我嘿嘿笑起来,突然想起当年姜东带我们去酒吧玩,顾良书就是在那里看上了她的男朋友肖坤。 那时候的肖坤是刚入职场的国家公务员,挺腼腆的一个大男孩,被顾良书那个女流氓逼到角落里,吓得结结巴巴喊:“姐姐……姐姐,你要做什么?” 顾良书勾一勾唇,笑得那叫一个邪肆张狂,勾住人家的下巴,流里流气的:“喂,小爷,姑娘我看上你了,你从了我怎样?” 我突然笑起来,盖聂被我笑得有点撑不住了,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气哼哼的:“江别忆你有病吧?” 第二十九章 愣着干什么,你是猪吗? 我突然笑起来,盖聂被我笑得有点撑不住了,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气哼哼的:“江别忆你有病吧?” 就在这时候,洗手间的门被人毫无预兆地推开,一个男人一脸憋不住的表情站在那里,而且他的手已经迫不及待解着裤子,而且拉链那里是潮湿的。 我们三个人瞬间愣住,我噗嗤大笑起来,而那人下意识就娶捂他的裤裆,然后他夹着腿指着我们,翘起兰花指:“你们……你们……怎么能在公共场所做这样恶心的事情?” 他明显是误会了,但是当时我跟盖聂之间的那个姿势也实在是太暧昧了。 可是就在我脸红的瞬间,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男人站立的地方,淅淅沥沥流下一滩液体。 那声音跟他的娘娘腔和兰花指搭配在一起,杀伤力实在太强大了,我笑得整个人滚到地上去。 就连盖聂,也忍不住笑起来,笑得蹲在地上。 他笑得露出白生生的牙齿,我一时间有点恍惚,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桂臣熙来,想起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爱这么对我笑,媲美某牙膏广告里的男模特。 我们的笑让那个尿了裤子的男人彻底愤怒了,他又羞又恼地跺一跺脚,说了一句你们给我等着,然后一扭头跑了。 走廊上立马传来他的鬼哭狼嚎:“亲爱的,有人欺负我,你管不管?” 我又一次大笑起来,笑得拍打着地板,眼泪都笑出来了。 盖聂也笑,我以为他也挺高兴的,谁知道这厮慢悠悠站起来,看了我一眼:“神经病。” 我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走到车子边,看起来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 我不敢造次,赶忙迎上去,做出搀着他的样子来,却忍不住笑意:“对不起嘛,那娘娘腔确实太搞笑了,我真的忍不住。” 他蓦地甩开我,因为用力过猛,我被他甩得撞在车门上。 好疼,可是我不敢抱怨,就站在那里看着他。 司机早就打开车门,盖聂语气很冲,要司机帮他把后备箱里的换洗衣服找出来。 司机自然是有眼力见的,赶忙小跑到后备箱把一个密封的袋子拿过来。 盖聂斜眼看我:“愣着干什么,你是猪吗?” 我会意过来,赶忙接过袋子,然后扶着他往回走。 顾叔叔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小跑着过来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不敢说实话,只好撒谎说我不小心把茶水弄在了盖公子裤子上。 顾叔叔松了口气,指了指石榴树后面的二层小洋楼:“你的房间一直留着,你带着客人去换洗一下。马上开饭了。” 顾叔叔走了以后我不敢自作主张,就看着盖聂,用眼神问他去不去。 他衡量了一下,很为难地点了点头,然后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了看小洋楼。 我自然懒得解释,横竖是我错了,由着他耍酷得了。 一进那个房间我就率先开窗透气,然后去卫生间看有没有热水,这才出来,扶着盖聂进去换洗。 他换洗的时候我就呆坐在沙发上,这个房间有我太多美好的回忆,有时候爸爸出差去了,而奶奶又去了乡下,我就是住在这里的。 卫生间传来盖聂的声音,我起身过去凑在门边听:“江别忆,有干净的毛巾吗?” 我撇撇嘴,这厮一定是有严重的洁癖,也就是俗称的“土豪臭屁症”,明明里面的毛巾都是干净的,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我从柜子里找了干净毛巾出来,正要推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第三十章 不影响您传宗接代 我从柜子里找了干净毛巾出来,正要推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盖聂裸着上身,头上全是泡沫,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胸肌和腹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他一把把毛巾扯过去,嘭一声关上门。 我摸了摸鼻子,有点无奈地笑起来,突然严重地同情盖公子身边的人来,这么伺候这位爷,不短命才怪。 盖聂出来的时候焕然一新,颜值高就是没办法,就算穿个乞丐装,那也比我这等凡夫俗女要好看不止一百倍。 我屁颠屁颠递过去一瓶顾阿姨刚才叫人送来的果汁,摆出一张知道自己错了而且万分愧疚的脸。 他冷哼一声:“打开。” 得得得,谁让我得罪了这位爷呢? 许是果汁的味道不错,盖公子心情好了一些,笑着看我,不过说出来的话那真是噎得死人:“江别忆,说说吧,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一惊:“怎么了,伤得很严重吗?不会是断子绝孙了吧?” 他被我气得跳起来,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开了一些,也学着他的样子坏笑道:“是折了还是萎缩了,抑或是起泡了,需要烫伤膏吗,我可是随身携带的。” 说着我就要去翻书包,盖聂倒吸一口凉气,估计是被我的牙尖嘴利气到了,可是我装作浑然未觉,继续问:“您牙疼吗,还是那里疼?” 他不阴不阳看我两眼,咧开嘴嘿嘿一笑,然后迈开长腿走过来。 我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后悔逞口舌之快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拽住我的肩膀把我抵在墙上。 他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挣扎不开,只好求饶。 他哼哼两声:“怎么就求饶了呢,不是牙尖嘴利的么?说,这笔账,怎么跟你算?” 我哎哟哎哟叫起来:“我奶奶是针灸高手,回头让她给您施针,把毒排出来,就没事了。我保证,绝对不影响您传宗接代,不影响您继续祸害花季少女的。” 他掰着我的后背:“谁说我中毒了?” 我的脸贴在冰冷的墙壁上,特别特别不舒服,于是我开始说好话:“是是是,您没中毒,是我瞎了眼盲了心。全是我的错,我赔您医药费,您看成吗?” 后背突然多了一具火热的胸膛,我战栗了一下,当火热的呼吸滑过耳边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绷紧了。 盖聂被我的样子逗乐了:“江别忆,你不是挺能的吗,怎么,这就害怕了?你说,我要是吻你,你是不是要吓得尿裤子?” 我知道这时候得顺着杆儿爬,于是做出很害怕很害怕的样子:“是是是,您是谁啊,您是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的盖公子。我哪敢跟您作对呢是不是?” 他冷哼一声松开我,说了一句“算你还有点良心”,然后拉开门出去了。 等我回到包间的时候,所有人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我,莫望熙笑得那叫一个唯恐天下不乱:“弟妹,你不用害羞嘛,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也是正常,是不是,聂?” 盖聂正在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毛巾擦手,看了我一眼,突然喊了我一声:“小江,过来。” 第三十一章 经不起折腾 盖聂正在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毛巾擦手,看了我一眼,突然喊了我一声:“小江,过来。” 我走过去,他把面前的汤推给我,用眼神瞄着我:“喝吧,不许再闹了,嗯?” 他那语气实在是太暧昧了,我不禁脸红,低下头用勺子搅着那碗糖。 可恶的资本家,成心要让别人误会,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顾叔叔顾阿姨的手艺很不错,连盖聂这样挑剔的人都没有皱眉头,反而多喝了几口汤。 我正暗自庆幸自己选对了地方,门就被人推开了,顾良书和姜东出现在门口。 周院长自然是认识他们的,很热情招呼他们坐,两个人很有礼貌对着盖聂微微颔首,这才坐下来。 我用余光瞄着盖聂,他喝了汤之后,服务员上来布菜,他把碟子里的每样菜都尝了两三口,然后就放下了筷子。 我低声问他是不是不合胃口,或者是胃疼。 他微微摇头,优雅地抓起餐巾擦擦嘴,一只手搭在我的椅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突然凑到我耳边:“小江同学,咱们换一种游戏规则怎么样?” 他的思维跳脱太快,我根本跟不上,就傻愣着看着他,老半天才问:“什么?” 他勾唇一笑,好看的眉眼闪了闪:“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这个死变态。 注意到姜东的目光扫过来,我赶忙坐直了身子,然后对着他一笑。 他也回我一个笑容,恰好顾阿姨进来给我们送菜,姜东就问有没有酒。 顾阿姨很高兴地点头,吩咐服务员去把她酿的酒拿来。 她是跟过奶奶学习酿制果酒的,现在又刚好是水果成熟的季节,她一定又新酿了不少。 酒很快上来了,姜东端着杯子过来,对着盖聂微微鞠躬:“盖公子,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多谢您仗义相救,这一杯,我敬您。” 说完他就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一杯我代替忆忆敬您,我先干为敬。” 他又给自己倒了第三杯:“这一杯,我代替老太太敬您,我干了。” 他很豪爽,喝完了揉揉眼睛,看起来像是要哭的样子,又对着盖聂微微鞠躬:“我家忆忆,给您添麻烦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梁鸥站起来就要去接盖聂的酒杯:“抱歉,我家公子胃不好,从来不喝酒的。这杯酒,我来替他喝。” 谁知道盖聂挡住了他,摇摇头:“没事,我来。” 他仰起头一饮而尽,然后拍了拍姜东的肩膀,示意他入席。 因为盖聂喝了一杯酒,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周院长和那些医生自然也是要过来敬酒套近乎的,就连顾良书,也过来凑热闹。 盖聂来者不拒,几杯下肚我看他眼神都是飘的,一只手时不时摁在胃的位置。 梁鸥早就急得不行了,却又不敢说什么,最后走到我身边,小声提醒我:“江小姐,公子的胃以前做过手术,真是经不起折腾,您看……” 我点点头,看了面色潮红的男人一眼,端起酒杯起身:“盖先生胃不舒服,大家别为难他了。就由我来喝吧?” 第三十二章 那位盖先生,真是你男朋友? 我点点头,看了面色潮红的男人一眼,端起酒杯起身:“盖先生胃不舒服,大家别为难他了。就由我来喝吧?” 莫望熙嘿嘿笑起来:“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恩爱,真是虐死我们单身狗。” 我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他自然是不怕我的,斜睨着我:“弟妹,要不你跟聂来喝交杯酒?” 他这么一提议,周院长他们纷纷附和,我真恨不得打死莫望熙那个混蛋。可是这厮呢,冲着我挤眉弄眼,一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关键看你能不能把握”的表情,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盖聂低低喊了一声莫望熙,刚才还跟我嬉皮笑脸的人,很亲热地答应了一声,立马转换嘴脸:“聂,我就是跟弟妹开玩笑,别生气。” 我松口气,抓起酒壶,一口气喝了三杯,缓缓道:“这三杯算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们爷孙二人的照顾……这三杯,我替……替盖聂感谢大家,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先干为敬。” 我又喝了三杯,到第三杯的时候,有人拽住了我的衣摆。 我低下头去,看见猩红着眼的盖聂扯住了我,他微微摇头,示意我别喝了。 这时候就是赶鸭子上架,哪能半途而废啊,我打掉他的手,快速把酒喝掉,然后看着在场的人:“还有谁要来敬酒的吗,没有可算是最后一杯了。从现在开始,大家好好吃饭,吃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要是有缘,日后再聚。” 周院长自然是看出来盖聂不舒服了,有了我给的梯子,自然是要顺着下的,于是招呼医生一干人不许再喝酒,只准吃饭。 我终于松口气,坐在椅子上,这才发现盖聂不知何时又拽住了我的手。 我怕他出什么状况,就凑过去问他有没有事。这里没有医生,要是情况严重,最好现在就去医院。 他摇摇头,哪怕是难受成那样,气度什么的还是在,并没有一点狼狈的样子。 我心里有点难过,低声问他:“厨房里顾阿姨熬了粥,我去给你弄一点缓缓好不好?” 没想到他会蓦地抬头,温热柔软的东西在我唇上擦过去,我还傻愣在那里。 等我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吓得一个激灵站起来,红着脸跑了出去。 因为这里随时有人喝醉酒,顾阿姨每天都会熬一些粥放着,我去的时候银耳莲子百合粥刚好新鲜出炉,我先躲在里面喝了一碗,这才盛了一碗打算给盖聂送去。 顾阿姨喊了我一声,笑着问我:“那位盖先生,真是你男朋友?” 我呵呵笑起来:“哪有,就是他好心帮我作证,没别的。真的,顾阿姨,您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哪敢想那些。” 她叹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傻丫头,别所有事都一个人扛着,别忘了,还有我们呢。” 我红着眼点点头,不敢再停留,端着粥出来。 回到包间大家正在兴头上,盖聂看起来好了一些,已经能够跟周院长等人聊天。 我走过去,把粥放在他面前,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声说:“新鲜出炉的,快吃点吧。” 莫望熙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此刻他又嚷嚷起来,说我偏心,他也不舒服,为何我不给他一碗粥。 第三十三章 咱们慢慢来 莫望熙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此刻他又嚷嚷起来,说我偏心,他也不舒服,为何我不给他一碗粥。 我真是懒得理他,只给他几个白眼。 盖聂吃了半碗粥,我看着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就偷偷退出来,找顾阿姨结账。 谁知道顾阿姨一脸笑眯眯的拍了拍我的手:“盖先生那位助理已经买单了,你快回去吧。” 我有点诧异,走了两步她叫住我:“丫头啊,我看那盖先生挺不错的,要是有可能……” 我赶忙打断她:“阿姨您别说了,我先走了。” 周院长等人吃饱喝足走了,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夜空里半明半昧的星星,突然有点想念我们家的老院子。 盖聂个莫望熙出来的时候我吓一跳,莫望熙直接醉了的样子,由他的手下搀扶着,走得东倒西歪的,嘿嘿嘿傻笑。盖聂看起来没那么严重,却脸色惨白,也是由梁鸥搀扶着。 我想也没想就跑过去,一把搀住他,低声问了一句。 他摇摇头,对着不远处的顾良书笑了笑:“你家这个果酒,后劲挺足啊。” 顾良书嘿嘿笑了笑:“那是当然,我跟江别忆那是从小练出来的。” 我看了看时间,问姜东是不是要回去,顺便把我捎到医院去。奶奶那里,我始终是不放心的。 姜东点点头,看我只穿了一件T恤,就把他的风衣脱下来给我披上,语气有些不快:“江别忆,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照顾自己。” 说完他就转头问盖聂:“盖公子,也要走了吗?” 盖聂点点头,话却是对我说的:“等我电话。” 他的车子很快就走了,我和姜东正准备走,顾阿姨就拎着两个保温盒出来,说是给奶奶准备的。 回去的路上姜东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如实告诉他,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的,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听完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说:“忆忆,咱们慢慢来可以吗?坞城那边乌烟瘴气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过去,我不放心。你再耐两天,我这边忙完了,亲自陪你过去。” “你在忙什么?” 他大约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愣住了,看了看我,下意识就咬着下唇。 他一做这个动作就表明有事情瞒着我,我继续问:“东哥,你到底在干什么?” 在他说话之前,我又说:“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不论是好是坏,我都能承担。我们是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妹,我比谁都希望你长命百岁。” 姜东知道不可能再瞒下去,他也知道我的脾气,瞒着我我会生气,于是他紧张地看了我两眼:“那个忆忆啊,你听哥哥说,我现在做的事很安全,你不用担心的。” 到了医院姜东坚持要回病房去看一看奶奶,回去的时候奶奶醒过来没多久,我倚在门口,看着姜东立在病床前,拉着奶奶的手,半是撒娇半是承诺道:“奶奶,以后我来照顾您跟忆忆好不好,当初我就答应过江叔,要保护你们的。” 奶奶虚弱地笑了笑,慢慢地点头,拍了拍他的手:“东子有心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话,医生前来给奶奶检查身体,姜东就告辞出来。 我鬼使神差跟着出去,他突然停下来,看着我:“那个……你你你跟盖公子……什么关系啊?” 第三十四章 敌人太凶残太强大 我鬼使神差跟着出去,他突然停下来,看着我:“那个……你你你跟盖公子……什么关系啊?” 我愣了愣,噗嗤笑起来:“我们什么关系你不是很清楚么,他帮我获得自由,我给他他想要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他根本不知道我跟盖聂之间的交易,听到我这么说他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瞠目结舌看着我:“他想要什么?江别忆我可告诉你,那些纨绔子弟,咱们惹不起。桂臣熙就是个例子,你还没吃够亏吗?” 他很着急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配上他那张挺好看的脸,也是别有一种风情在里面,我觉得心里暖暖的,往前一步抱住他:“哥哥,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傻。你相信我,嗯?” 许是我的拥抱让他有些不适应,过了一会儿他才回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背:“傻妹妹,不要让哥哥担心啊。你长大了,但是在哥哥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屁颠屁颠跟在我后面的的小孩子。” 我突然有点想哭,其实他也是那个永远可以保护我为了我不顾一切的哥哥。 “桂臣熙有没有来找你?” 我诧异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他现在娇妻在怀,又要当爸爸了,哪里有时间来找我这个前女友。 姜东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松开我,扶着我的肩膀跟我对视:“忆忆,你爸的事情,咱们慢慢来,哥哥向你保证,不会让他白死。那些人加诸于我们身上的,我会原封不动帮你还回去。” 我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起高中的时候隔壁班一个男生经常骚扰我,姜东知道后很生气,带着一群兄弟把人家打得在医院住了三个月。可是现在我们面对的敌人太凶残太强大,靠蛮力明显是不行的。 “哥哥,别做傻事,我希望是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你去冒险,你懂吗?” 他呵呵笑起来,说了句知道,推着我的肩膀把我推回病房,大步流星的走了。 那几天我没日没夜守在病床前,顾良书和姜东轮流着来医院陪我,也有一些研究生同学前来探望,还有班主任和导师,大家送了很多吃的来。 我很感激他们没有嫌弃我,在我被冤枉的时候,他们一直顶着压力跟我站在统一战线。 他们走后我才发现,装水果的袋子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信封,里面全是钱,夹杂着一张字条,是班主任的字迹:江别忆,别拒绝我们,我们等你回来。 我小心翼翼把信封收好,心想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还回去,这人情债,差的越多,越赔不起。他们不嫌弃我,愿意来看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 晚上一些的时候我去医院外面买了些吃的回来,看着看着突然有些难过,小时候爸爸每次出差,回来都会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回来,那时候小叔也还乖顺董事,奶奶就做一桌子我们爱吃的菜,打开她酿的石榴酒,一家四口边吃边聊。 不记得有多久,我们一家四口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以后,也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良书照例送吃的来,陪着老太太聊天。 其实奶奶说话还很费力,顾良书就很有耐心跟她讲有趣的事情,却绝口不提我爸的事。 奶奶睡着后,我跟顾良书在趴在阳台栏杆上,她问我有没有回到学校继续读书的打算,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就我这手,学了也是浪费。眼下老太太身体不好,我想出去找工作。” 第三十五章 别人嘴里的八卦 奶奶睡着后,我跟顾良书在趴在阳台栏杆上,她问我有没有回到学校继续读书的打算,我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就我这手,学了也是浪费。眼下老太太身体不好,我想出去找工作。” 她万分心疼地看了我的手一眼,蓦地想起了什么:“江别忆我可警告你,你别再去碰那些东西知道吗?” 我点点头:“我知道,再也不碰了。” 我专门挑了学生上课的时间到学校,时隔四个月再回到曾经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内心里不澎湃那都是假的,我曾经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热血都洒在这块土地上,却没有得到一个善了的结果。 我站在橱窗前,看着光荣榜上那些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心里有苍凉一闪而过。 从我进这里的第一年开始,不管橱窗里的照片怎么更换,总会有我。可是仅仅四个月之后,三好学生换成了别人,学生会主席换成了别人,奖学金换成了别人。 就连桂臣熙身边的女人,也换成了别人。 我揉了揉眼睛,迎面走过来两个戴眼镜的女生,两个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全落入我的耳朵。 “哎,听说了没有,行政会上,学校领导分成两派,快要打起来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 本来我也没有在意,可是当她们的谈话里提到我的时候,我不由得慢下脚步。 “听人说的,说是以校长为首的那一派主张开除江别忆。没有医生资格证还去帮人做手术,就冲着这一条,就该开除。可是院长带着一群老教授据理力争,说那江别忆是被人冤枉的,不该一棒子打死。” “后来呢?” “后来两伙人不欢而散,说是还要开第二次会议。我猜啊,咱校长那样独裁的人,院长那帮老头子,估计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了。” “哎那你说江别忆到底有没有杀人啊,我还没进这所学校的时候就听说过很多次她的名字,医学天才啊。” “切,医学天才又怎样,还不是被男朋友抛弃,还不是家破人亡?” “好可惜哦,她男朋友桂臣熙也好帅的,跟她很配哦。” “你傻呀,那桂臣熙现在的妻子可是李牧子。桂臣熙是高两届的师兄,本科毕业就回家继承家族企业去了,江别忆和李牧子是同一个班的好闺蜜,不过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的。” “所以,我们应该防火防盗防闺蜜。” 她们说着走远了,我站在那里,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曾经我也这样意气风发的站在校园里谈论别人的八卦,想不到风水轮流转,有那么一天,我会成为别人嘴里的八卦。 曾经班上有女生遭男朋友劈腿,我雄赳赳气昂昂表示,要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一定痛打渣男,再手撕小三。可是渣男联手闺蜜背叛了我,我什么也做不了,还把自己搭进去。 才到三楼就听见校长办公室传来争吵声,那位年轻的校长是教育厅高薪从海外名校挖回来的,是说一不二杀伐决断的行动派,最激进的事情就是迎新晚会上言辞激烈大骂那些只顾着谈恋爱而荒废了学业的人,说他们就算当了医生也是庸医,然后又指责那些老教授只顾着搞研究不管学生谈恋爱。 因此大家都有些怕他,是谁敢和这位校长争吵? 第三十六章 退学 因此大家都有些怕他,是谁敢和这位校长争吵? 熟悉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江别忆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从本科的时候我就看着她一步步成长的,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犯错的学生就要被剥夺受教育的权利。” 竟然是班主任,那个严肃起来把我们骂的狗血淋头,而可爱起来会给我们跳街舞的老头子。 校长拍了一下什么东西,我感觉整栋楼都颤了一下:“裴教授,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江别忆必须开除。这样的人,会成为康医科大历史上的污点,我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校长您究竟是怕自己成为历史的罪人,还是怕别的?” “裴教授,我不知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最好,希望您问心无愧。您要是固执地坚持您的观点,我只好把这件事上报教育厅,请上面来做定夺。横竖我是快要退休了,无所谓这份工作还要不要。” “你……” 我蓦地推开门,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淡淡开口:“校长,裴教授,你们别争论了,我主动退学。”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站得脚都麻木了,一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裴教授终于冲到我面前,拧起我的耳朵:“江别忆你是不是傻,你脑子被猪啃了是吗,你怎么能在校长面前说主动退学呢?我们那位校长是什么人,你说了退学,他正高兴呢。” “哎哟哎哟,裴教授,疼……” “哼,猪也知道疼么?横竖现在是每人管你了是吧,你翅膀硬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 听到那句没人管我,我蓦地有点心酸,是啊,老江不在了,奶奶又缠绵病榻,男朋友联合闺蜜劈腿了,真的没人管我了。 可是我不想把我的软弱表现出来,哪怕这个人是多年来与我情同父女的他。 “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嘛。反正我的手是废了,学不学医无所谓,反正饿不死。但是您不能因为我的事情晚节不保啊。” 听到这句话他松开我,我捂着耳朵跳开一米远,坐在沙发上疼得直呼气。 他站在那里,有点哀戚地看着我,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从包包里把那个信封拿出来,放在茶几上,他立马不淡定了,斜眼看我:“你几个意思,嫌弃我们是不是?” 我摇摇头,很诚恳地开口:“裴教授,我很感激你们,在大家都认为我是杀人犯的时候,你们没有嫌弃我。但是我真的不能再拖累你们了,我现在出来了,有能力自己赚钱,我会生活得很好的。” 他走过来,二话不说把信封塞回我书包里:“你有赚牙膏钱的能力,拿着,不然我可翻脸了。就当是……就当是我借你,等你有钱了,你再连本带利还我。”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小江啊,你真的想好了吗,以你的资质,不学医真是可惜了。” 我故作轻松:“想好了,外面海阔天空,总有我用武之地的。” 他点点头,有点无奈:“你爸爸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看开些,日子还要往前过,别钻死胡同。” 从学校出来,站在人潮汹涌的十字街头,我突然觉得无力和困乏。 外面是海阔天空,但是我现在这样子,哪里有我的用武之地呢? 第三十七章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外面是海阔天空,但是我现在这样子,哪里有我的用武之地呢? 买了新手机后我第一时间就打给桂臣熙,听见我的声音他很诧异,不过很快就笑起来:“忆忆,你出来了,恭喜你啊。” 他还叫我忆忆,天知道我多恶心。我懒得跟他废话,问他有没有时间见一面,有些事情需要当面问他。 他犹豫了一下,说正在上班,问我有什么事。 我直接挂断电话,伸手拦车,报出地址。 其实我们之间,在他和李牧子联合起来背叛我的时候,就已经一刀两断了,我把他送给我那些东西原封不动退回去,很快他也把我送他的东西退回来,连带着一封信。 我没打开,连带着他退回来的东西一并烧了,从此断的干干净净。 只是我必须问清楚,那些事情,是不是他做的,他有没有份? 我没有通过公司前台,而是径直往里面走,那个认识我的前台赶忙冲出来拦着我,问我预约了没有。 我懒得跟这种拜高踩低的人废话,直接拨通桂臣熙的电话,告诉他我到楼下了。 挂了电话我白前台一眼,抬腿走到沙发那里坐下,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 也就是三五分钟,就看见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那边跑过来。 几个月不见,这个我曾经爱了很久很久的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梳到后面,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以前我就爱叫他小白杨,只是时光荏苒,曾经属于我的那棵小白杨,早已经成为李牧子的参天大树了。 我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以前的日子,我没课的时候,总是会跑来公司,坐在他面前:“师兄,我胸口疼,茶饭不思。这个,是不是相思病啊?” 他宠爱地给我一巴掌,然后从抽屉里把我最爱的零食拿出来,要我去他专门的休息室等他。等他下班了,就会带我去吃好吃的,再送我回家。 我勇敢无畏地对上他的目光,甚至潇洒地笑了笑:“桂医生,怎么,见到前女友,傻眼了?” 前台那里爆发出窃窃私语,桂臣熙走过来,一把拽住我,就要往外走。 我冷笑起来:“怎么,现在不忙着跟我划清界限,现在不怕你老婆看见了?” 他压低了声音:“江别忆,你到底想干什么?” 来这里我本来就没打算全身而退,我承认我就是睚眦必报的人,他不要我我自认倒霉,可是他要是掺和到我爸爸的事情里面,那我跟他就势不两立。 “桂臣熙,我就问你,我爸爸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做的?给爱惠医院负责人和两个女生各一百万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他先是诧异,然后是痛心,最后是悲愤:“江别忆,你爸爸不在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很难接受,但是你不能因为我们的感情纠葛,而把这样的罪名推到我身上。你爸出事以后,我跟我爸一直找关系想帮他洗脱罪名的。” 我冷笑起来:“是吗,那为什么我爸被抓的时候,你也在现场,为什么你要给我小叔钱,你怎么解释?” “谁告诉你我在现场,谁告诉你我给你小叔钱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李牧子给我看的视频里,抓我爸的警察明明就是跟桂臣熙握手,也是他给的我小叔钱,我不可能看错的。 第三十八章 你知道盖聂是谁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李牧子给我看的视频里,抓我爸的警察明明就是跟桂臣熙握手,也是他给的我小叔钱,我不可能看错的。 如今他这么理直气壮的质问我,好像觉得是我无理取闹似的,我突然觉得心寒:“桂臣熙,没想到你竟然变成这样的人。你跟李牧子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没有纠缠你吧,没有问你要损失费吧,你为什么连我爸都不放过?”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桂臣熙扶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忆忆,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到我在现场,但是我可以跟你发誓,这件事我绝对不知情。” 我并不打算相信他,反而步步紧逼:“好,你发誓,你要是骗了我,你出门就被车撞死被雷劈死,你的孩子跟你一起死。” 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蓦地收紧,疼痛丝丝入扣地传来,他气急败坏地看着我:“江别忆,你何时变得这么恶毒了,孩子是无辜的。” 我冷笑着举起右手:“桂臣熙,我恶毒是吗?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恶毒,是谁害得我成了现在这样的?你知道在看守所那几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告诉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了,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爱上你。桂臣熙,你知道现在我最想干什么吗,亲手撕烂你这虚伪的嘴脸。我恨不得,从来没爱过你,哪怕只是一秒钟。”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忆忆,你……好狠的心。” 我冷笑一声:“我的心到底有多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说完这话,我甩开他,转过身大踏步就走。 没想到出了公司桂臣熙会追出来,我正准备上出租车,他一把拽住我。 我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明明害得我爸那样,现在还想说什么? 我要他放手,他弯腰跟司机说抱歉,司机骂了句神经病然后走了。 桂臣熙死死拽着我到一边:“忆忆你听我说,你误会我了。” 我看着他那恶心的嘴脸,终于失了耐性,推搡着要甩开他:“桂臣熙你别让我恶心你,我们之间早已经一刀两断了。” 他还是拽着我:“忆忆,我知道你爸爸的死给你造成很大的打击。但是你相信我,我跟我爸一直没放弃过帮他……” 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冷不丁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你们干什么?” 看见李牧子的瞬间,我一把推开桂臣熙,下一秒钟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李牧子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直接变形了,指着我破口大骂:“江别忆你还要不要脸,竟然跑到公司里来勾引我老公。” 桂臣熙吓傻了,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拽住李牧子,厉声问:“你做什么,我们就是聊点事情,你何必大惊小怪?” 李牧子冷哼两声:“大惊小怪?桂臣熙,是不是要你们颠鸾倒凤了,才不大惊小怪?我就知道,你……” “你知道什么?我跟忆忆就是谈一谈她爸爸的事情……” “忆忆?叫得可真亲热啊,桂臣熙,你一直忘不了这个贱人是不是,你后悔跟我结婚了是不是?那你去找她啊,你去跟她上床啊,像她那样不干不净的女人,你也不嫌脏。” 我的隐忍已经到了一个限度:“李牧子,别把任何人都想得跟你一样臭不要脸。” 她冷笑起来:“江别忆,我们到底是谁更臭不要脸一点?桂臣熙不要你了,你就勾搭上盖聂。你知道盖聂是谁吗?” 第三十九章 她从来没爱过你 她冷笑起来:“江别忆,我们到底是谁更臭不要脸一点?桂臣熙不要你了,你就勾搭上盖聂。你知道盖聂是谁吗?” 桂臣熙好像挺害怕李牧子说出什么来的,大吼了一声闭嘴。 李牧子刀子一样的目光转到他脸上,狰狞地笑起来,指着我:“桂臣熙,你害怕什么?你以为这个贱人还爱你是吗,她从来没爱过你,她早在你之前就跟盖聂好上了,她早就给你戴绿帽子了。你知不知道,为了她爸,她陪多少男人上床?” 没想到她那张嘴里会说出如此颠倒黑白的话来,我想也没想,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算是狠狠地把当初她打在我脸上的还了回去。 两个人都蒙了,李牧子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扯着我的头发:“贱人,贱人,你敢打我,我弄死你。” 以前我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女人之间打架会喜欢扯头发,现在终于明白了,因为真的很疼。 本来我还想顾及一下她的肚子的,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善类,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可是李牧子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她力气很大,拽着我的头发往地上拖,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大有把我大卸八块的意思。 桂臣熙赶忙过来拉,可是李牧子踹了他一脚,直接踹在他膝盖上,他疼得弯下腰去。 我突然想,我爸在看守所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这么对待他,他是不是也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李牧子快要把我摁在地上的时候,我突然拽住了她的领子,把她扯翻在地。 谁知道她伸出脚,一脚踹在我肚子上。 锥心的疼痛传来,我蓦地清醒过来,松开手的同时,桂臣熙一把拽着我,把我拽到一边。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不许他碰我。 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去看李牧子,谁知道李牧子突然捂着肚子大喊起来:“肚子……桂臣熙,我的肚子……” 桂臣熙吓坏了,他本科学的虽然是神经外科医生,但是生疏多年,再说对于妇科这一块,他知之甚少。 我走过去,一把推开他,看见地上并没有血迹,而李牧子裙子上也没有血迹的时候,淡淡开口:“应该是被气到了,送去医院看一看吧。” 桂臣熙点点头,掏出电话就打,很快就有几个医生从抬着担架从医院跑出来,很迅速抬着李牧子走了。 为了以防李牧子借机敲诈我,尽管万般不情愿,我还是跟着去了医院。 好在医生检查之后说并没有大碍,只是需要调节心情。 站在病房外面,隔着玻璃我看见桂臣熙要去扶李牧子,可是她不要,一拳一拳打在他胸膛上,最后抱着他哇哇大哭。 我去医生办公室,以李牧子表妹的名义看到了她的检查报告,拍照之后,才离开医院。 第二天一大早我安顿好奶奶,收拾了东西打算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病房里就来了人。 桂耀明朝我温和地笑了笑:“忆忆,怎么,见了伯父不认识了?” 我尴尬一笑,虽然我爸出事前他就升到了省政厅,但是我爸的事情难免牵连到了他,听说光是写材料就写了一了不下一百次。 虽然受了牵连,但是他一直在各种场合都声明我爸是好人,从来没干过落井下石的事情。 第四十章 就当是我赎罪了 虽然受了牵连,但是他一直在各种场合都声明我爸是好人,从来没干过落井下石的事情。 就连顾良书都说,桂耀明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养出桂臣熙那样的忤逆子。 奶奶一看是他来了,很高兴地招呼他:“桂先生来了,快过来坐。” 桂耀明走过去,握住奶奶的手:“有一久没见到老太太了,这几个月我都在国外,您还好吧?” 奶奶点点头:“老婆子好得很,上次你送来的药我一直吃,很管用呢。” “那就好,吃完了我再送过来。” 奶奶叹口气:“哪能再麻烦你,你那么忙,帮了我们那么多,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桂耀明就笑:“老太太把我当外人不是,我跟老江那是共事多少年的兄弟了,我拿您当母亲看待的,不许跟我客气。” 看我愣在那里,奶奶有点不高兴:“你愣着干什么,快去给你桂伯父泡茶。” 我答应了一声去泡茶,就听见奶奶的声音:“我们家老江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是他福薄……” “老太太快别这么说,我始终相信他是无辜的,也一直没有停止过帮他洗清冤屈。” 奶奶老泪纵横:“你有心了,这份恩情,来世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 桂耀明看了看我:“老太太别这么说,是我们家欠江家的。” 我知道他指的是桂臣熙背叛我这件事,一码归一码,不管他儿子如何混账,他始终是好人。 两个人谈了一会儿,桂耀明就起身说还有一个会得走了,然后他掏出什么东西塞在奶奶手里。 奶奶有点慌乱:“不能这样,你帮我们已经够多了。” 他摁住奶奶颤抖的手,温和一笑:“老太太别客气,绵薄之力,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我赎罪了。” 我有点心酸,他这是在为他儿子赎罪,但是他不知道,这样我更是难过。 “忆忆,你不是要去学校吗,我顺路,送你过去。” 我一惊,他怎么知道我要去学校,不过我还是背起包包,跟着他出来。 上了车桂耀明就问我:“忆忆,告诉伯父,为什么要退学?” 我还以为他要提昨天我跟李牧子起冲突的事情,于是笑了笑:“不为什么,就是突然不想学医了。” “你一说谎就会脸红。”他看了看我,“忆忆啊,不管怎么艰难,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从小你就向往医生这个职业,真舍得放弃?” 我没告诉他是学校要开除我,我主动退学的话,还能为自己留一点可怜的尊严。 我不说话,他也没有逼我,双手放在膝盖上,食指一下一下敲着,等着我的回答。 “是这样,我不想大家为了我的事情为难。反正学不学医对我而言已经无所谓了,桂伯父不用为我担心。” 桂耀明看着我:“忆忆啊,你老实告诉伯父,是不是学校为难你了?” 不知道他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猜的,我摇摇头,说了一句没有,就不再说话。 很快就到学校,我以为他要在门口停车,谁知道他直接叫司机把车子开到学校行政楼下,我喊了他一声,他打开车门下车,弯腰看着局促的我:“忆忆,别怕,有伯父在,没有人敢对你的梦想指手画脚。” 第四十一章 干女儿 我吓坏了,按照他现在的身份,要是真去找校长说什么,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跳下车来,着急忙慌的喊:“桂伯父日理万机的,已经帮了我们家很多,这件事您就别操心了,我心意已决。” 他突然笑起来:“看你现在这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去跟恐怖组织谈判呢。你怕什么,我们不是来吵架的,我们是来维护梦想的。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老江,为了老太太。”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些话出来,吓了一跳的同时,有些惶恐。但是我没办法告诉他,我的手,别说当医生,就连正常的生活,都很吃力。 不知道是谁去通风报信的,校长很快就带着人下来了,客客气气带着桂耀明进了行政楼。 我正想着借机开溜的,谁知道他转过身看着我,又去看校长等人:“忘记给大家介绍了,这位是我干女儿江别忆。” 别说校长等人吃一惊,就连我也瞠目结舌了。 “闺女,过来。” 桂耀明好像真把我当他干女儿了,朝着我招手。 我站着不动,校长就笑起来:“江别忆你愣着干什么,桂先生叫你呢,快过来,今天刚好咱们把你的事情办一下。” 到了办公室桂耀明就带着我坐在了沙发上,校长从抽屉里拿了一个牛皮纸袋出来,笑着走过来。 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桂耀明,解释道:“昨晚刚到的,我们学校和北京医科大学一直保持着非常好的合作关系,他们那边邀请我们派两个学生代表过去学习半年。就是下学期的事,我们今早开了一个临时会议,决定派江别忆过去。毕竟,在康医科大,她算是近十年来最有潜力的学生。” 我没想到事情突然急转直下到了我没办法控制的地步,前一秒还是地狱呢,这一秒就到了天堂。 桂耀明看得很仔细,边看边点头:“唔,很不错,我闺女是医学天才呢。” 校长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道:“费用方面呢,自然是学校全权负责,住宿什么的,那边也安排好了。对了,我们这边会安排导师陪同前去。” 桂耀明放下文件,赞许地看了校长几眼,很客气道:“校长费心了,我替我闺女感谢学校和你对她的培养。” “桂先生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直到出了学校我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我连解释和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桂耀明逼着签了协议书。 他倒是很高兴的,送我回医院的时候还哼起了歌。 到了医院门口他看我心事重重的,就叹口气劝慰我:“忆忆啊,你就准备准备,安安心心去北京,康城这边,有我在,你大可放心。” 我混混沌沌点头,想起来什么,蓦地回过神来:“桂伯父,可不可以麻烦您跟学校说一说,选派别人去,我我我……不去。” 他看着我,并没有生气,问我理由。 “奶奶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好,我不放心她。再说,爸爸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安心去呢。他们在受苦在承受煎熬,我有什么资格去深造?” 他握住我的手:“忆忆啊,听伯父的,一定要去,这是非常难得的一个机会。去了,你就距离你的梦想更近了一步,我想你爸要是知道,也一定会赞同你去的。” 我知道只能实话实说了,于是举起手给他看。 他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一把拽住我的手腕:“你的手怎么了,谁干的?” 第四十二章 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一把拽住我的手腕:“你的手怎么了,谁干的?” 我用力缩回来:“谁干的都不重要了,桂伯父您觉得,我这样子,还有资格学医吗?” 他的目光深邃起来,步步紧逼问我:“是不是那混小子干的?” 我自嘲地笑起来:“追究谁干的已经没有意义,反正就麻烦桂伯父跟校长说一声,多谢他的厚爱。” 说完我就要下车,脚已经放在地上,身后响起他的声音:“忆忆,你是不是怪伯父,不能帮你爸洗清冤屈,不能帮你重获自由?” 我顿了顿,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摇了摇头才转过去看他:“伯父说到哪里去了,我知道您一直在帮我们。您是我们家的恩人呢。” 他好像有点着急:“你爸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至于你的事情,这几个月我虽然在国外考察,但是一直帮你找爱惠医院负责人。我没有放弃你,忆忆,伯父一直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的。” 我相信他说的话都是真的,要是别的人碰到这种事,唯恐避之不及,可是他真的一直在帮我们的。 还没到病房就听见奶奶爽朗的笑声,我以为是姜东来了,加快脚步走进去,看见坐在病床边陪老太太聊天的人时,我受了惊吓一般,后退了一步,差点倒下去。 奶奶看见我就招招手:“小江啊,快过来,你看谁来了?” 我快步走进去,看着盖聂:“你怎么来了?” 他耸耸肩:“我来看看老太太,怎么,不欢迎我?那我走了?” 我说了一声好,他突然白我一眼,笑道:“还真赶我走啊,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撒娇地拽着奶奶的手:“奶奶你看,小江赶我走,您也不管管。” 在奶奶面前他也这么暧昧,我突然有点生气,担心他是为了要来找奶奶拿他所谓的“敌人的把柄”。 反正我是从来没听爸爸说过,更加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盖聂那么聪明的人,我这里没有,那自然是在老太太那里了。 奶奶眉开眼笑,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三岁小孩子似的:“别怕,奶奶说她。” 这厮得意地笑起来,挑衅地看着我。 我真是恨不得撕烂他那张脸,我们之间的交易,说好了是不告诉别人的,不知道他在老太太面前提了没有。他要是敢提,我不打死他才怪。 我警告地看了他几眼,他浑然未觉似的,又扭过头去跟老太太套近乎:“奶奶想吃什么,我打电话叫他们做了送过来。” “奶奶什么都不想吃,就坐着说说话吧。对了,忆忆你别愣着了,去问问刘医生,我可以出院了吗?” 我一听叫起来:“出院?您身子还没好呢,出什么院?” 奶奶叹口气:“你这丫头,大呼小叫做什么?我的身子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都是老毛病了,回老宅子养着就好了,有问题来医院也来得及。”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怅然若失地苦笑一声:“你看我老糊涂了,哪里还有老宅子?早被封了,早不是我们的东西了。” 我最怕的就是她想起这些,于是赶忙说:“没事,咱们租房子也可以的。” 她无奈叹口气:“我老太婆倒是无所谓,就是小江跟着我受苦。要是你爸还在……” 第四十三章 我把您当奶奶 她无奈叹口气:“我老太婆倒是无所谓,就是小江跟着我受苦。要是你爸还在……” 她红了眼眶,我鼻子眼睛都是酸酸的:“奶奶以后别说这些话了,我说过的,我一点不觉得苦,真的,不苦……” “去吧去吧,去问一问,能不能出院?” 老太太一定是舍不得花钱,毕竟每天住在医院,哪怕扣除了医保部分,一天还是三两百块。 三两百块现在对我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盖聂起身走过来,摁着我的肩膀把我往外推,用只有我们俩听得到的声音说:“我跟奶奶有话要说,你去找刘医生。” 我一听浑身的毫毛都竖起来,一把掐住他的手臂:“你敢告诉奶奶你试试?” 他嘿嘿笑起来,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一下子滑到我腰上,凑到我耳边:“小江同学,你要是再威胁我,信不信我告诉奶奶你跟我上床了?” “你……” 我发现盖聂挺无赖的,就跟孩子似的,知道我是软柿子,所以专门欺负我:“你先去找刘医生,我陪奶奶说会儿话。” 我恨恨地走了,走到办公室刘医生和周院长都在,我把老太太的意思一说,院长的眉头就皱起来,问我是不是他们哪里做的不好惹盖先生生气了。 我摇摇头,告诉他们这是我奶奶的意思,院长就极力挽留我,说奶奶这样的情况,年纪摆在那里,出去没有专人看护,是很容易出问题的。他又告诉我钱的事不必担心,他们院方开过会讨论了,这笔钱由医院专项拨款。 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从来没有掩饰过想要巴结盖聂的心思,而我奶奶明显就是很好的突破口。 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奶奶的笑声,印象中自从爸爸出事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这么开心了,我听了却想大哭一场。 其实奶奶才是最难过的,两个儿子一个到死都还背着贪污和畏罪潜逃的名声,一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临阵脱逃,大好年华的孙女虽然逃过牢狱之灾但是前途全毁了…… 我揉了揉眼睛,推开门走进去,正在说笑的两个人齐齐把目光投射过来,我站着没动,奶奶就问我和医生谈得怎么样。 我如实把院长的话转述给她,她略一沉思,摇摇头:“我们不能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小江,我们出院……” 我点点头走过去,现在对我们来说,出院真的是最佳选择。 盖聂帮奶奶拉了拉被子,那语气就像他是老太太亲孙子似的:“奶奶您别担心,您要真想出院,我来安排。您要是还想住院治疗,我去跟院长谈。” 奶奶还是摇头:“小江的事已经够麻烦你了,这件事就……” 盖聂打断她,拍了拍她的手:“奶奶别跟我客气,我把您当奶奶,你不把我当孙子不是?” 我不知道奶奶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她一直是心高气傲之人,爸爸出事后她连续一个星期熬夜,写了上访材料,一级级部门去反应,一级级领导去找。 可是那时候爸爸的事情闹得挺大的,没有人愿意帮我们。虽然桂耀明一直帮我们说好话,那时候他刚升到省政厅半年,被迫停下全部工作,每天去纪委报道,除了谈话,就是写材料,越来越自顾不暇。 最惨的一次,奶奶举着材料跪在市政厅门口,烈日暴晒晕了过去,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帮忙的,最后是好心的环卫工拨打了120。 第四十四章 不打算还你爸清白了? 从那以后,奶奶就沉默寡言的,总是看着爸爸的照片发呆。她担心我会被影响,亲自到学校去找院领导,希望大家别戴着有色眼镜看我。 奶奶拒绝了盖聂的帮忙:“我打算搬回乡下的老房子去住,那边气候适宜,对我的病应该有帮助。远方亲戚也有在那边的,大家互相有个照应。” 我没想到奶奶会突然提起这个,乡下那边的老房子十多年没人住了,早已年久失修,哪里还能住? 盖聂看了看我,我赶忙开口:“奶奶说得对,我这就给乡下的三叔公打电话,叫上东哥陪我们一块回去。” 奶奶点点头,看着盖聂:“你日理万机的,不用管我们了,去忙你的吧。” 她的意思其实很明显,爸爸这件事水深火热的,不能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那样不厚道。 三叔公知道我们要搬回去,很重视这件事,说明天就带着人去翻新老房子,一切准备好了会通知我。 我很感动,说了谢谢,他就笑起来:“你这丫头,是不是担心我们因为你爸的事情看不起你们?小江啊,我们全部人都相信,你爸是清白的。你说,一个省吃俭用给我们修路的人,一个我们看着长大的人,怎么会贪污呢?你跟老太太别多想,没有人会看不起你们的,回来后大家和和乐乐过日子,还跟以前一样,啊。乡下好多人,都等着老太太看病呢。” 看见盖聂倚在门口看我,我应了声好,然后挂断电话。 他走过来,递给我一个小小的透明塑料袋子。 我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只是低头看里面那个指甲盖大的小小的芯片,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手机是没办法了,内存卡倒是抢救回来了。” 我心里狂喜,仰起头看他:“真的吗,真的吗,里面的东西还在吗?” 他愣了愣:“应该还在,你用手机试一试。”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却突然发现后盖怎么也打不开,汗都急出来了。 一只好看的手把手机接过去,轻松熟练打开后盖,把内存卡塞进去,合上盖子,开机后递给我。 内存卡上第一个视频,是前年我过生日,爸爸亲手给我做蛋糕,奶奶下厨,而我录像,一家三口温馨而快活的忙碌着。 爸爸问我有什么心愿,我说一愿他跟奶奶长命百岁,二愿毕业以后能有好工作,三愿…… 我的话还没说完,爸爸就嘿嘿笑起来:“三愿臣熙赶紧跟你求婚是不是?” 我娇嗔地喊了他一声,他用满是面粉的手摸了摸我的脸,宠溺地道:“这没什么害羞的,爸爸早把你的嫁妆准备好了,一定让你风光出嫁。我老江的女儿,虽然不能十里红妆,但是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 奶奶也笑:“是是是,奶奶也给你留了好东西,那还是你太奶奶传给我的。” 看到这里我蓦地合上手机,吸了吸鼻子,对着盖聂说感谢,眼泪默默流下来。 他学着我靠在墙上,问我:“真要搬回乡下去,不打算还你爸爸清白了?” 第四十五章 一切都在我掌控中 他学着我靠在墙上,问我:“真要搬回乡下去,不打算还你爸爸清白了?” 我仰起头看天花板,深深吸口气,仿佛要借此给自己力量似的:“这件事肯定要做,不过我得先安顿好奶奶。” “医科大不是要送你去北京进修么,也不要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正对上他墨色淋漓额眼眸,随即我就释然了,他那样的人,一定把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我笑了笑:“从医学的角度来说,我就是废人一个,何必浪费那么好的机会呢?倒是你,虽然我爸爸答应给你东西,但是现在他去了,他没告诉过我那东西在哪里,你可要小心,别到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掏出烟和打火机,在手上把玩着,听见我的声音就抽出一支烟叼在嘴边,却没有点燃,只是看着我:“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由得问,莫非东西在老太太那里。 问这个问题的空档,他点起烟狠狠吸一口,看了一眼病房,凑过来问我:“真想知道?” 我点点头,他徐徐吐出烟圈,然后笑起来:“老太太这里有没有我不知道,你小叔手上倒是有一份。我估计,是从你爸那里骗来的。” 我蓦地跳起来:“什么,我小叔手里有?” 我小叔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了,油腔滑调不三不四,这世间所有的贬义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奶奶病重的时候,他不在床前伺候也就算了,竟然拿着奶奶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跑了,还联合桂臣熙一起害我爸爸。要是他手上真有那东西,他一定会借机要挟盖聂要钱,要是盖聂给的数目让他不满意,他是百分之两万有可能把那东西反手卖给盖聂所谓的敌人的。 要是那样,盖聂是不是有危险? 我打开电话就要打给小叔,盖聂猜到了我想做什么,他摁住我,微微摇头,呼吸拂在我脸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没事,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我的胸膛急剧起伏着:“你确定?” 他深深看着我:“怎么,不相信我?” 我摇摇头,也对啊,他是谁啊,风华绝代的四公子,连老巴都要恭敬的称呼他一声爷,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护士台那边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快两个年轻漂亮的小护士就扭扭捏捏过来,讨好地笑着:“盖公子,可以跟我们合影吗?” 盖聂点点头:“可以啊。” 话音刚落他扯了扯我:“帮我们拍照。” 我从小护士手里接过手机,看见两个美女一左一右揽着盖聂的胳膊,像两只无尾熊似的,而盖聂皱起眉头,轻轻挣脱开。 有时候总是会想,上帝是何其的不公平,给了某些人好家世,还要给他们好面相。 这样一个眉目清扬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人,无论去到哪里,都是尖叫声一片的。 偏偏他冷峻到了极致,不管那些女人如何大喊大叫,他都面无表情,这有些欲擒故纵的一招,更是牢牢抓住了女人心。 关于舍与得,男人永远比女人更懂得运筹帷幄。 我就笑起来,不过还是选取好角度帮它们拍了好几张照片。 小护士接过手机看了看,估计是很满意,脸红红的跟我说感谢。 第四十六章 我们之间,就算一笔勾销 小护士接过手机看了看,估计是很满意,脸红红的跟我说感谢。 盖聂突然把他自己的手机递给其中一个,然后他朝我迈了一步,拦着我的肩,对人家说:“来,帮我跟我女朋友拍一张。拍好看点哦。” 那护士目瞪口呆点点头,刚才她们拽着盖聂的时候盖聂是把她们微微推开的,可是现在他自己像无尾熊一样缠在我身上。 不过她还是举起了手机,我瞬间石化了,完全搞不清楚盖聂这是要做什么,因此根本笑不出来。 小护士嗲嗲的声音:“姐姐,笑一个。” 我越发来气,你才姐姐呢,我也就是比你大不了几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思及此,我故意伸手抱住盖聂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然后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来。 咔嚓咔嚓两声后,盖聂接过手机看了看,然后伸到我面前:“怎么样,喜欢吗?” 我看了一眼,蓦地脸红起来,我们俩那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我有点生气:“不喜欢,删掉。” 他嘿嘿笑着,捏住我的肩膀,对着两个并不打算走的小护士说了谢谢,然后揽着我往病房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小护士羡慕嫉妒恨的声音:“那女人三十多岁了吧,盖公子怎么会看上她?” “就是,身材一点也不好。” 我下意识就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胸,蓦地听见盖聂的笑声。 我越发来气,一下子甩开他,恶狠狠瞪着他:“笑什么笑,都是你。” 奶奶看见我这个动作,板着脸:“小江,怎么这么对小聂呢,没一点礼貌。” 盖聂迎过去:“没关系的奶奶,我们闹着玩。” 也不知道这厮使了什么迷魂记,奶奶竟然是站在他那边的,一下子让我洗水果,一下子让我泡茶的,直把我当丫头使唤,而罪魁祸首,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盖聂走的时候奶奶让我去送送,我翻白眼,他又不是不认识路,为什么要送? 可是盖聂拦着我的肩,很亲热的挥手跟老太太告别,硬是拽着我出来。 “小江,当初你爸来找我的时候,我可是只答应救你出来。你看现在,我不止救你出来,还帮你搞定了刘太太,帮你找回了内存卡,你怎么感谢我?” “不是请你吃饭了吗?” “是吗?”他意有所指看着我,我突然想起来那顿饭是梁鸥去结的账,这么一想来,我不知没还他人情,反而又欠了一个。 “你想干什么?” 他好像就等我这句话,笑了笑道:“没干什么,我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这样吧,明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我们之间,就算一笔勾销。” “真的?” 他点点头:“真的,你等我电话。” 下午的时候接到小叔的电话,我怕吵到正在输液的奶奶,就蹑手蹑脚进了卫生间。 “江岸,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小叔听我直呼其名就知道我很生气,他嬉皮笑脸的:“忆忆啊,老太太还好吧?” 我一点也不客气的:“要是你别那么无情无义,老太太会好得快一点。” 他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说他就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要我过去,有要事相商。 第四十七章 谁知道你这钱干不干净 他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说他就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要我过去,有要事相商。 “奶奶病得那么重,你来看一看她会死?” “忆忆啊,不是小叔狠心不来看老太太,实在是我有苦衷。你就来见见小叔,我虽然混蛋了一点,总不至于害你啊。”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微微有底了,一定是又在外面欠了债,被人家围追堵截呢。 没想到见了面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可比欠了债严重多了,他搞大了某富豪包养的小三的肚子,人家放出话了,见到他一定弄死他。 怪不得今天的打扮这么奇怪,跟犀利哥有的一拼,躲在咖啡馆的角落里,连墨镜都不敢摘下。 我真是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他了,要是奶奶知道了,不气死才怪。 “江岸,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家里现在这样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一脸沮丧:“你以为我想啊,我这不是想把从你和老太太那里拿走的钱尽快还给你们吗?” 我冷笑:“所以你就联合桂臣熙害我爸是不是?江岸,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吗,那是你哥,你怎么那么混蛋呢?” 他没想到我会提起这个,吓得手一抖,不敢看我,瑟缩着肩膀,瓮声瓮气的:“忆忆,你听我说,我并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桂臣熙只是告诉我,只要我提供你爸的信息,他就给我十万块。他跟我保证过的,绝不会伤害你爸。我想着你们的关系那么要好,他不至于骗我。” 我隐忍着泪水,重重拍在桌子上,力道很大,拍得江岸面前的咖啡杯晃了晃,洒出来一些。 “江岸,你良心被狗吃了,脑子被猪吃了是吗?桂臣熙是什么人,他要是真的说话算话,至于背叛我吗?”我举起手,笑得凉薄,“他要是那么值得相信,我的手会废了吗,我爸会死吗?你知不知道,我爸怎么死的?” 最后这几句,几乎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这几天我尽量逼迫自己不去想那张鉴定报告的事,我拼命告诉自己得忍住,可是现在,我真的忍不住了。 江岸被我吓到了,他左看右看,压低了帽檐:“忆忆,你怎么了,你爸爸不是死于心脏病发作吗?” 我再也忍不住哭起来:“江岸你有没有脑子,我爸身体怎么样别人不知道,你这个做弟弟的难道不知道吗?他有没有心脏病,你难道不清楚吗?”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吓得捂住嘴,低低叫了一声。 我们之间陷入沉默,过了很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忆忆,这是五万块钱,你先拿着,老太太住院需要钱。” “我不要,谁知道你这钱干不干净?” 他硬是把信封塞给我,语气急促:“你拿着,这钱绝对是干净的,脏的是我。你放心,你爸爸这件事,我会查清楚。我虽然混蛋了些,但也没有丧心病狂到那地步。” 我心里微微有些松动,谁知道这时候他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报纸,递到我面前。 第四十八章 我手里有你爸给我的东西 我一看那头版头条正是前几天盖聂抱着我的照片,看来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那么江岸是什么意思? 他腆着脸:“忆忆啊,你爸爸的事情我会去查,但是你可不可以先帮小叔一个忙?你不是攀上盖公子了吗,可不可以托他帮我跟那老头子求求情,把小珍给我?” 我一听简直五脏六腑都气炸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女人? 看来是我太心慈手软了,在他说会帮我爸爸的时候我还差点相信他了,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我起身,身子越过桌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吼道:“江岸,是我看错你了,你本就是个丧心病狂的人。带着你的钱,跟你的女人过你的小日子去吧。我和奶奶什么样,我爸的死怎么回事,都跟你没关系。” 我把信封砸在他脸上,转身就要走,他喊住我:“忆忆,你真的不帮小叔吗?我手里有你爸给我的东西,你觉得盖聂会不会感兴趣?” 我蓦地扭过头看他:“江岸,你卑鄙无耻,那东西是我爸用命换来的。” 他坐在那里,慢悠悠把信封里散落出来的钱一张一张捡起来,整整齐齐在桌子上放好,这才起身朝我走过来,目光凉凉地看着我:“或许,我觉得,盖公子应该会对你更感兴趣,你说呢?”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在我眼前一晃,我下意识就去抢,他跳起来,快速把东西收起来,阴沉着脸看我:“你考虑考虑吧,你要是不帮我,我可真去找盖公子了。” 他吹一声口哨,转身拿起桌子上的钱,优哉游哉走了,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梁鸥,他告诉我盖聂正在开会,问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简单把事情一说,他自然清楚怎么回事,告诉我稍等。 很快盖聂的声音响起来:“怎么了?” 我咽一口唾沫:“我小叔来找我了,他可能会去找你,你要有心理准备。不管他跟你提什么条件,你都不要答应。” “他威胁你了?” “差不多,总之你记住我说的话。” 挂了电话我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天气晴的正好,我有点想念老宅子里的石榴树,还有后院那棵佛头果了。 康城的空气中漂浮着太阳的味道,新闻里说今年整个华南地区各个城市都是大面积的黄色预警信号,每天都有人因为中暑昏倒。 可是康城算得上是华南的避暑天堂,南北向是汪洋万顷,东西向是崇山峻岭,平南江横穿市中心。每年秋季到次年开春,这里就变成了佛头果的世界。外界的人只知道台东等地盛产这种水果,其实不知道康城的气候更适合佛头果生长。 其实康城盛产很多种水果,除了佛头果,还有荔枝芒果枇杷莲雾红毛丹,完全是热带水果的天堂。 有一次顾良书曾评价说:康城俗得令人绝望且依恋。 病房外面就是街道,两边遍植洋紫荆,大家都喜欢叫它这个名字,但是我更喜欢叫它羊蹄甲。 席慕蓉说:等你回过头再望回来的时候,在暮色里,它又重新变成了一个迷潆的记忆,深深浅浅、粉粉紫紫地站在那里,提醒你曾经走过来的、那些清新秀美的春日,那条雨润烟浓的长路。 这位才女还说:忽然觉得,人生也许真的就是这样了,我们都走在一条同样的路上,走得很慢,隔得很远,却络绎不绝。 第四十九章 鸿门宴 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花下,树枝镶嵌在他的帽子两边,像两只巨大的脚,丈量着一个庞大的似乎叫做“命运”的东西。 只是,世界之大,人海之深,明明说好了就算天打雷劈也要在一起的两个人,连一句再见都没有,便各奔前程。 我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刻突然想起桂臣熙来,本来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尘归尘土归土了,说好听点叫和平分手,说难听点那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我爸爸的死,他为什么会掺杂其中? 我有点紧张有点迷茫,想要寻求帮助,却又如同小鹿乱撞。 爸爸这件事,虽然我拿到了鉴定报告,但是我该从何查起,我该去找谁? 第二天接到梁鸥的电话,他在医院门口了,要我下去。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盖聂说过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的,跟奶奶把事情一说,她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盖聂帮了我们大忙,要我早去早回。 上了车才发现盖聂就坐在后面,正在看文件,我问了声好,也没有打扰他。 他看了一会儿,合起文件问梁鸥:“众泰那边怎么说?” “一切都在我们的控制中,西郊那边那块地,他们已经开工。” 盖聂点点头:“加派人手盯着,另外,晚上你回去那边,把老夫人接到我这里来。我们母子,是时候好好聊一聊了。” 梁鸥点头,说了声是,问:“公子,今天中午商小姐去医院探望关老司令。” 盖聂冷声一声:“她肚子里那点坏水,我一清二楚。无非是想从关老司令那里卖个人情,请大哥和三哥到我这里做说客。她未免太小看大哥和三哥了,他们比谁都着急要帮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呢。” 他丝毫不避嫌在我面前谈这些私密事,我有点不安,俗话说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知道太多总是不好的。 还好说到这里他也就打住了,侧过脸问我老太太身体怎么样。 我说一切都挺好的,他又问我江岸有没有再来找我。 我摇头,莫非去找他了? “他没来找我,但我的人看见他私下里有跟桂臣熙的老婆见面,两个人不知为何吵了起来。” “李牧子?” 盖聂点点头:“就是她挑断你的手筋。” 他说的是陈述句,仿佛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我只能点头承认。 车子停在康城非常有名的丽宫大酒店门口,梁鸥下车来打开车门,我跟着盖聂下车,他解开西装纽扣,仰起头看着金碧辉煌的酒店,微微一笑。 一路走一路有人认出他来,纷纷打招呼,他也很有礼貌回应,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经理亲自带着我们到包间门口,帮我们打开门,下一秒钟我的手被人牵起,我诧异地看去,盖聂微微弯曲的嘴角上挂着好看的笑。 包间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弟,你又迟到。” 看清包间里坐了什么人,我下意识转身就走,可是盖聂比我还快,他钳制住我的肩膀,带着我往里走。 桂臣熙的母亲商晓翾言笑晏晏的脸在看见我的瞬间就冻住了,而桂臣熙和李牧子的脸色更是难看,尤其是李牧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灼出一个洞来。 桂臣熙起身,对着盖聂微微点头:“小舅舅好。” 盖聂揽着我坐下来,对着一家三口微微点头:“大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姐夫呢?” 第五十章 小舅妈 盖聂揽着我坐下来,对着一家三口微微点头:“大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姐夫呢?” 商晓翾不愧是大公司的副总裁,很快就收起狼狈的情绪,点点头微微笑着:“今早赶回来的,你姐夫开会,等下就来。对了,你一直生活在国外,臣熙你以前是见过的,这是臣熙的妻子牧子。牧子,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小舅舅。” 李牧子脸色有点惨白,对着盖聂颔首:“小舅舅好。” 盖聂淡淡地应了一声,掏出一个很大很大的红包推过去:“听大姐说你们有孩子了,这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 商晓翾很熟络地笑起来:“小弟你怎么那么客气,虽然我们鲜少在一起,但我们是一家人。东西拿回去,等你将来结婚的时候,大姐送你一份大礼。” 盖聂还是那样风清月明的笑:“大姐客气了不是,臣熙结婚的时候我没能回来,现在他们有孩子了,我这个当舅舅的,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商晓翾这才没有客气,目光扫向我,还算客气地问:“小弟,这位……就是报纸上说的,你的女朋友吧?” 看来她是打算装作不认识我,我并不打算拆穿她,要是知道盖聂带我来是见这家人,我打死也不会来的。 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我爸爸出事后,商晓翾趾高气昂来找我,要我离开桂臣熙的情景。 她是一早就相中李牧子这个儿媳妇了吧,毕竟李牧子不论从家世还是能力来说,都比我更适合桂臣熙的。 盖聂的一只手放在我坐的椅背上,侧过脸看着我笑:“小江,这位是我大姐,这位是她儿子儿媳,你们,应该是很熟悉了吧?” 我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目光如炬扫过那面色各异的三人:“是啊,我们很熟悉的,臣熙是我大学师兄,牧子跟我也是很好的朋友。我说的没错吧?” 桂臣熙尴尬地点头:“小舅舅,你跟忆忆……” 他身边的李牧子撞了他一下,他恍惚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小舅舅,你跟江别忆怎么认识的?” 盖聂看着我,把这个问题抛给我:“小江,你忒不厚道,既然跟臣熙那么熟悉了,怎么也不告诉他我们的关系?” 我看着那三人的脸,再联想到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不禁觉得解气,于是娇嗔地看了盖聂一眼:“你要我怎么说,我要是说了,臣熙不是得叫我一声小舅妈?他要是那么叫了,你同意吗?” 盖聂特别赞赏我这一刻的表现,他捏了捏我的脸:“傻瓜,你是我的女人,他自然该叫你小舅妈的。怎么,看你不乐意?” 我看着桂臣熙和李牧子,一字一句:“我倒是乐意啊,横竖只是个称呼,我是怕臣熙和牧子觉得尴尬,毕竟大学时代我们三个很要好的。” 桂臣熙死死捏着手里的杯子,目光有些晦暗,反而是李牧子笑起来:“小舅舅是打算跟别忆结婚吗?要是不结,喊了小舅妈,日后难免尴尬。毕竟,小舅舅身份尊贵,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 我深深佩服起这个女人的智商,三两句话之间,就把烫手山芋丢给了我们。 她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要告诉盖聂,我的身份尴尬,配不上身份尊贵的他。 她想贬低我,想在盖聂面前把我说得一文不值,可是盖聂偏偏不如她的愿,他挑起我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嗅了嗅,忽而笑起来,凑到我耳边:“好香,桂花的味道,晚上我也要用。” 第五十一章 你是故意的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在场的其他三人听到耳朵里。 果不其然,那三人立马变了脸色,商晓翾的道行高一些,她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换话题问:“小弟,爸爸一直念叨你,你回来后有去看过他吗?” 盖聂摇头:“忙着,还没来得及。” “今晚你跟我一起回去吧,一家人好多年没聚在一起了,昨天我还给你二哥打电话,他现在可厉害了,连我都要尊敬称呼他一声部长同志。” 这邀请赤裸裸的全是讨好,可是盖聂摇摇头:“不了,改天吧,今晚我得陪着我母亲去看我大哥,我们一家好久没团聚了。” 商晓翾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不过她尴尬一笑:“小弟说得对,那就改日吧。你从小在国外长大,想必吃不惯这边的食物,我叫人给你特别准备了你爱吃的西餐。” 盖聂道了谢:“大姐有心了,其实我无所谓了,现在跟着小江在一起,饮食方面倒也习惯了。” 我真的对这位爷佩服得五体投地啊,谎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一点不见脸红,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 正上菜呢,李牧子起身走到我面前,很亲热揽着我的肩膀:“别忆,你陪我去一趟洗手间吧?” 我下意识就去看盖聂,他微微点头,伸手帮我顺了顺头发,意有所指提醒我:“注意安全,嗯?” 我脸红着点点头,已经准备起身了,他还拉着我,把脸凑过来。 我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他越发把脸凑过来,我只好硬着头皮在他脸颊亲一下,他这才满意,松开我让我跟着李牧子出门。 出了门朝着卫生间走去,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快到的时候她终于按捺不住问我:“江别忆,你是故意的吧?” 我知道她的意思,可是我装作不知道:“我听不懂你的话。” “听不懂?”她一把拽住我的手,“一边揪着桂臣熙不放,一边又去勾引他小舅舅,你还说不是故意的?” 我抬起头,本来是打算欣赏一下她那张丑陋的嘴脸的,谁知道竟然看见桂耀明从那边走过来。 我灵机一动,装作柔弱的样子:“牧子,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想过要勾引谁,我承认我对桂臣熙还有感情,他也答应过会照顾我,但是我发誓,我们绝对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你……你相信我。” 她是何等骄傲的人,果然上当,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我默默承受下来,捂着脸哭起来,抓着她的袖子,语气里不无讨好:“牧子,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虽然还爱桂臣熙,但是我不会抢走他的。你要相信我啊……” 她甩开我,我顺势一歪,头就撞在玻璃上,整个人滑倒在地。 她还觉得不过瘾,把我摁在洗漱台的墙壁上,揪着我的头发,咬牙切齿大喊:“江别忆你这个贱人,你敢勾引桂臣熙,我要你死?” 我越发哭起来,没有还手,只是哭。 身后突然传来桂耀明的声音:“牧子你给我住手。” 他冲过来一把把我解救下来,看我头发散了,半边脸也是红的,心疼从他的眼底溢出来:“忆忆,疼吗?” 第五十二章 有了我你还敢勾桂臣熙? 他冲过来一把把我解救下来,看我头发散了,半边脸也是红的,心疼从他的眼底溢出来:“忆忆,疼吗?” 我哭得越发委屈:“桂伯父,我真的从没想过要勾引桂臣熙的,你相信我。” 他帮我顺了顺头发:“你是什么人伯父最清楚,没事了。牧子,医生嘱咐过你要静养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牧子也很委屈:“爸,你别被这个贱人骗了。她趁我怀孕去公司找臣熙,两个人拉拉扯扯,你让我怎么办?” 桂耀明怒喝了一声:“拉拉扯扯怎么了,他们俩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情同兄妹,能有什么问题?” “爸……”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你是嫌我不够忙是吗?”说完他没再看李牧子一眼,牵着我就往包间走。 一路上他都问我疼不疼需不需要叫医生之类的,我心里稍微暖和了一些,说了谢谢。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倔,你忘记了,你是我干女儿。” 一进包间桂臣熙就发现了我的异常,他起身急匆匆走过来,问我的脸怎么回事。 可是在他碰到我之前,早有人先他一步揽我入怀,捏起我的下巴,冷声问:“被人打了,怎么回事?” 桂耀明看见我们的样子,张大嘴巴问:“小弟,这是怎么回事?” 盖聂看着他:“姐夫来了,既然是你带着小江进来的,可否告诉我,是谁打了她?” 桂耀明那么聪明的人,一下子就猜到了我跟盖聂的关系,他脸上表情未明,说我跟李牧子起了冲突,已经解决了。 “解决?”盖聂的声音越发冷,“一起上个洗手间,回来脸就肿成这样,头发也散了。我盖聂的女人,什么时候这么任人欺负过?” 我赶忙出声:“没事,一点误会而已,已经解决了。多亏了桂伯父。” 盖聂明显不买账:“一点误会,什么误会,她要这么打你?” 我看了桂臣熙一眼:“她误会我想勾引臣熙,所以说了点不好听的话。她也不是故意的,要是我我也会误会。” 盖聂听见勾引那两个字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捏起我的下巴跟我对视:“勾引?有了我,还敢勾引臣熙,小江,你有那个胆吗?” 我脸红着笑起来:“都说了是误会,你怎么胡搅蛮缠呢。”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商晓翾使个眼色,桂臣熙就出去了,肯定是去找李牧子。 而桂耀明则招呼我们坐,这时候菜也上齐了,商晓翾端起酒杯:“小弟,来,大姐敬你一杯。” 盖聂把玩着酒杯:“哦,大姐为何敬我?” 商晓翾是早就想好了说辞的:“小弟你怎么多年一直在国外没回来,你二哥从政,是早就不管家里的事,你大哥又体弱多病的,爸没有办法了,才把公司交给我。但是大姐早就承诺过的,只要你回来,公司就给你管理。你姐夫每天那么忙,我身体也不好,臣熙又年轻没有经验……” 盖聂抬起头,墨色淋漓的眼眸在她脸上扫过,看不出一点表情。 商晓翾也看着他,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谦逊的笑。 但是我知道,那张脸下面,有着怎样恶毒肮脏的灵魂。 盖聂端起酒杯起身,朗声道:“大姐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回来,可不是来跟你抢公司的。爸爸给了你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回来?再说了,我国外的公司也很忙,我陪小江几天,也是要回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听到盖聂的这番话以后,商晓翾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 第五十三章 这样,好一些没?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听到盖聂的这番话以后,商晓翾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 我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复杂的关系,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姐弟俩之间,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要好。 这顿饭完全就是鸿门宴,也许盖聂带我来的目的,就是要看一看桂家人的嘴脸。我觉得他挺恶毒的,至少现在是。 不过我乐于配合他演戏,除了桂耀明之外,横竖我也看不惯他们家那些人的做派。有人帮我出口气,我自然是高兴的。 桂臣熙带着李牧子进来以后气氛又陷入冰点,两个人在外面可能吵架了,而且明显是李牧子挨了桂臣熙的骂,要不然以她的性格,从来都是用鼻孔看人的,怎么可能来给我道歉呢? 她还是不情愿的,是桂臣熙从后面推搡着她,把她推到我面前来,不耐烦地呵斥她:“快给小舅舅和忆忆道歉。” 李牧子扭过头去喊了商晓翾一声妈,想要人家帮她,可是商晓翾为难地咳嗽了一声:“牧子啊,听话,快给你小舅舅和江小姐道歉。” 李牧子的脸瞬间就变了,她一定是想发作来着,我都能想象她心里正在恶毒地骂着我什么。我笑起来,在这之前她任意欺凌我,无数次说过要一辈子把我踩在脚底下,无数次豪言壮语要弄死我。 可是现在,我突然很高兴,原来,把仇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这么爽。 桂臣熙没了耐心:“牧子,快道歉。” 盖聂把玩着酒杯:“大姐,你这儿媳妇,性子好烈啊。” 商晓翾脸色一变,提高音量喊了一声牧子,看起来是面子上真过不去了。 李牧子默默流下泪来,恶狠狠瞪着我:“小舅舅,江小姐,抱歉。” 盖聂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脸:“还疼吗?” 我觉得自己挺恶毒的,这一刻居然点点头,夸张地撅起嘴:“好疼哦。” 他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特别配合地凑过来:“好了好了,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你乖一点。” 当他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我的脸的时候,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脸一下子就烧起来,有点迷糊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笑了笑,突然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语气宠溺:“这样,好一些没?”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一瞬间的空白,眼眶热热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唇上被温热的东西触了一下,我像是被火烧了似的,不知为何突然喊了一声:“盖聂……” 他如沐春风似的笑了笑,又在我唇上啄了一下:“这样呢,好一点没有?”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只有唇上熨过来的温度,那么真实那么滚烫,我的思绪一下子就乱了,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这种感觉没办法用语言形容,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看我的样子盖聂就笑起来:“怎么,亲傻了?” 我蓦地回过神来,死死咬着下唇,脸上滴得出血出来。 他的指腹在我唇上一触而过,我浑身又一次触电了似的,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几欲瘫软在他怀里。 桂臣熙把我们之间的打情骂俏尽收眼底,他攥紧了拳头,对着我们微微鞠躬:“小舅舅,忆忆,我代牧子跟你们道歉。” 李牧子蓦地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回到椅子上坐下。 盖聂挥挥手:“臣熙,就你这脾气,小舅舅很替你担心会吃亏。大姐姐夫,你们说呢?” 第五十四章 别慌,往前走 盖聂挥挥手:“臣熙,就你这脾气,小舅舅很替你担心会吃亏。大姐姐夫,你们说呢?” 商晓翾尴尬地笑笑,桂耀明微微点头:“小弟说的是,臣熙是温和了一些,牧子是霸道了一些,小夫妻慢慢磨合,应该会好的。” 盖聂点点头:“是我多嘴了,这是你们的家事,按理我是无权过问的。” 商晓翾就笑:“小弟见外了,大家是一家人,你又是长辈,见多识广的,臣熙是应该多多向你学习的。” 接下来的气氛还比较和谐,商晓翾一直向盖聂敬酒,桂耀明本来就是官场上打磨了很多年了,酒量自然不是一般的好,也时不时前来敬酒,还要叫上桂臣熙一起。 我有点担心,正想说点什么,盖聂微微摇头,示意我别轻举妄动。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商晓翾一家人站在台阶上,客气地邀请盖聂多回家看看。 盖聂死死牵着我,微微点头:“会的,再见。” 转过身他就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我身上,我低低地叫了一声,他沉声吩咐我:“他们看着,别慌,往前走。” 还好梁鸥和司机早就等着了,看见我们这样梁鸥赶忙小跑过来,可是盖聂咳嗽了一声,他立马会意,站着没动。 车子开了一截盖聂突然大喊停车,车子还没停稳他就迫不及待下车,蹲在路边狂吐起来。 我慌乱起来,抓起一瓶水就跟着跑下去,梁鸥估计是早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很淡定地拿着药跟下来。 我听着那声音,感觉盖聂的心肝脾肺肾都要吐出来了,虽然我一直拍着他的背,但是他还在吐。 好不容易他吐完了,梁鸥把药给他吃下去,扶着他上车休息。他好像特别难受,上了车就闭目休息。 我正准备上车,突然有一个环卫工人在对面大喊:“干什么呢,有没有点公德心,把垃圾处理了啊。” 我吓一跳,环卫工人也要加班么? 梁鸥喊了我一声:“上车吧,等下我叫人过来处理。” 那个环卫工人推着推车从对面快速走过来,看了一眼盖聂吐出来的东西,把车里的扫把和垃圾铲递给我:“喏,打扫了再走,不能额外给我们增加负担啊。” 我扭过头去看车子里,盖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了,正看着我。 “别弄了,上车。” 我想了想,今晚商晓翾一家之所以扎堆的敬他酒,有我的原因在里面。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吐成那样,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管,环卫工还看着呢,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我快速把呕吐物扫干净,又用瓶子里的水把垃圾铲冲洗干净,这才递给环卫工。 大老晚的不能陪家人,也挺不容易的。 以前我一直觉得喝醉酒的人吐出来的东西一定恶心死了,可是真的亲自处理的时候,又觉得没那么严重。 可能因为盖聂是我的恩人,所以我心理上是可以接受的。 回到车上盖聂递给我一包湿纸巾,意思是要我擦一擦,我说了谢谢,抽出一张来擦了擦,问他好些了没。 第五十五章 回家演戏 回到车上盖聂递给我一包湿纸巾,意思是要我擦一擦,我说了谢谢,抽出一张来擦了擦,问他好些了没。 他点点头,声音还是很虚弱:“没事的,养两天就好了。” “前面巷子里有一家粥铺,味道不错,我想你可能需要。” 他点点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梁鸥吩咐司机前面停车,然后扭过头问我远不远。 他肯定是找不到的,我也拿不准人家现在还有没有,就说我去买。 还好还好,别的粥没有了,小米粥却是还有的。 当我把粥递给盖聂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去,却没有吃,只是看着。 然后他突然问我:“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带你去?” 我笑了笑:“你有你的原因,我相信你不会害我。反正我也看不惯那家人的做派,除了桂伯父之外,我谁都不喜欢。”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深邃:“我跟商晓翾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她母亲是我母亲的亲妹妹。” 看我张大嘴巴,他叹口气:“我爸妈结婚好几年都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有了我大哥,却生来残疾。我妈怀着我二哥的时候,才发现,我爸在外面有人,而且有了两个孩子。我妈一开始并不知道小三是自己的亲妹妹,她跟踪爸爸前去,才知道真相。” 他说起来云淡风轻的,但是我知道,他的内心是如何的波涛汹涌。 “怪不得看你们之间暗流涌动的,一点不像亲姐弟。” “本来就不是亲姐弟。” 我点点头,是不愿意承认的吧。就像小时候同学们都笑我是没妈的孩子,我也是打死都不承认的,实在难受了,就回家抱着爸爸哭,问他为什么我没有妈妈。每当那时候爸爸就会告诉我,妈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等我长大了就会回来。等我长大以后,已经能够接受自己没有妈妈的现实,但是看见别人跟妈妈亲亲热热的,内心还是暗流涌动。 梁鸥看了看后视镜,突然开口:“公子,有车跟着我们。” 我吓一跳,本能地就要扭头去看,盖聂摁住我的肩膀,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语气并无什么起伏:“我知道,已经跟踪我好几天了,商晓翾的人。” 梁鸥还是不放心,又问:“公子,需要处理吗?” 盖聂微微摇头:“不用,让他跟,我要的就是商晓翾知道我在干什么。” 这一下连我也迷惑了,为什么呢,这完全不是盖公子的作风啊。 等我回过神来就发现这不是回医院的路,我看着盖聂,他也正看着我,目光深邃:“先陪我回家一趟,奶奶那边,我会叫人照应着,想来不会有事。” 回家?做什么? 盖聂看了看后面,微微笑起来:“回家演戏。” 我蓦地明白过来,虽然搞不清楚商晓翾为何找人跟踪盖聂,但是我隐约觉得,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车子驶进一栋联排别墅,盖聂先下车,然后很自然地把手递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知道他是在演戏,因此把自己的手交给他。 他一只手扶着车顶,一只手牵着我下车,用他的风衣包住我,停顿在原地。 当他的视线看向我的时候,我的心突然突突突跳起来,越跳越快。 “你很紧张?” 第五十六章 妄图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你很紧张?” 我别开眼摇摇头,他低声道:“就是演戏,别害怕。”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他的大手包裹住我的手,带着我往里面走。 一个中年女人看起来像是这里的管家,见了我微微一愣,不过很快打招呼:“公子,可以开饭了。” 盖聂点点头,并没有放开我,带着我上楼,进了一间很大很大的卧室,他揽着我进了卫生间,这才松开我,打开水龙头拉着我的手放在下面清洗。 我浑浑噩噩这才清醒过来,挣脱开,小声道:“没事,我自己来。” 他看了我一眼,点点头:“我去隔壁洗漱,这里的厨师手艺很好,吃点东西我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那些人还在外面吗?” 他笑了笑,那双眼睛有一种蛊惑众生的力量:“没关系,我会处理。” 等我磨磨蹭蹭很久出来,就看见盖聂穿着浴袍站在窗边抽烟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有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在里面。 想起刚才在车上他跟我说的那些话,不知为何突然又想起那两个蜻蜓点水的吻来,我揉了揉自己烧起来的脸,强迫自己冷静。 演戏而已,我干嘛那么害羞? 我微微咳嗽了一声,盖聂回过头来,昏黄的灯光中他脸上的线条刚毅,烟雾缭绕中他的鼻唇沟特别明显,看起来特别精致。 他掐灭烟头,沉声道:“过来。” 我几乎是想也未想,拔腿就走过去,等到被他箍进怀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挣扎中,他凑到我耳边:“别动,外面有人。” 我就吓得不敢动了,这才看见窗帘拉开了一些,而就在对面那栋别墅里,好像有红点闪烁了一下。 我依稀明白过来什么,只是心里的疑问又浮上来,商晓翾找人跟踪盖聂,到底是为了什么?盖聂这么欲擒故纵的,又是为了什么? 他拉着我一起演戏,真的只是为了帮我出口恶气吗? 盖聂身上混合着薄荷和烟草香,像小蛇一样钻进鼻息间须臾间,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就像溺水的人,妄图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许是我的动作让盖聂挺吃惊的,他松开我,扶着我的肩膀,低下头看我。 我也看着他,那一刻我的脑子是乱的是空白的是混沌的,很多过往的人和事纠结在一起,我觉得呼吸也停滞了。 盖聂目光如炬,我有点害怕,想要挣扎,又怕对面监室的人发觉什么,只好站着不动,实则心里直打鼓。 我发现每次跟盖聂靠近我都会紧张害怕,但是莫名地我又没有想要逃离,我很少有这样的感觉。 愣怔间,有人捏起我的下巴,当那目光像熊熊燃烧的大火投射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那个……盖先生,我还有事,我先……唔……” 盖聂又一次捏住我的下巴,低头就吻过来,这个吻跟之前那蜻蜓点水的吻不一样,带着侵略和掠夺,我从来没有这种体会,吓得就要推开他。 可是他步步紧逼过来,捧起我的头,咬住我的下唇撕扯了一下。 第五十七章 我不会伤害你的 可是他步步紧逼过来,捧起我的头,咬住我的下唇撕扯了一下。 疼痛使得我嘶了一声,抬起双手推拒着他的肩膀:“盖先生……你……” “嘘。”他箍着我,“别说话,小江,别说话,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我也是气喘吁吁的,我们额头相抵,鼻尖触碰到了鼻尖,呼吸交缠在一起,特别暧昧。 他箍着我的身子转了一圈,我们俩往窗子边靠近了一些,然后他帮我顺了顺刚才因为挣扎而散落下来的头发,低声问我:“准备好了吗?” 我知道他的意思,要让偷拍的人拍得更清晰一些,我又一次鬼使神差地点头,嗯了一声。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 我点点头,还好屋子里的灯光不太亮,否则他一定可以看见我滴血的脸色。 “你跟桂臣熙没吻过?” 我一愣,脑海中放电影一样闪过很多情景,我跟桂臣熙吻过吗? 很多次,不过都是浅尝辄止的蜻蜓点水的,唯一一次吻了很长时间,就是我过生日的时候,他送给我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我踮起脚尖回他一个吻表达欣喜和感谢,被他摁在墙上来了一通热吻。但是从那之后我就很排斥这样的动作,尤其一个男人把舌头伸到我嘴里搅来搅去,我想着都是害怕的。 看我的表情盖聂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捏起我的下巴,慢慢低下头。 他温热的唇辗转停留在我唇上,一种酥酥麻麻的奇怪感觉从脚底板蓦地直窜向脑门,我突然浑身无力起来,下意识就抓住他的衣襟。 “盖聂……” 我喊了一声,接下来的话全被他吃掉,他撬开我的口腔,一点犹豫也没有就咬住我的舌头。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抗拒恶心的感觉也没有,反而是酥酥麻麻的感觉在不断加剧不断加剧,到后来连我也模糊了。 眼睛上多了一只温热的手,盖聂的声音透着笑意:“傻瓜,没人教你,接吻是要闭眼的吗?” 刚刚还近在眼前的高挺的鼻梁消失了,那张精致到无与伦比的脸消失了,黑暗中只有他辗转的唇传递给我的温热的感觉特别明显。 我抓住他的腰,承受着他的索取,那一刻竟然有一种天荒地老的错觉。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么相信这个男人,他说不会伤害我,我相信了,所以并没有觉得惊慌,反而有一种安全感。 不知道对面那人是不是还在偷拍,我觉得自己的嘴唇和舌头全麻了,而盖聂并没有放开我的打算,反而箍着我辗转到了大床边。 当他带着我倒在大床上的时候,我轻呼了一声,下意识就要去推开他。 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有这样的动作,一把抓住我的手,压低了声音:“别动……” 我们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感受到彼此的温度,更不要说暧昧交缠的呼吸,还有他那夹杂着很多情绪的眼神,无一不让我觉得危险正在一步步来临。 盖聂抬手关了灯,本就昏暗的卧室瞬间陷入黑暗,过了几秒钟才隐约感受得到外面的星光透着窗纱照射进来,我整个人都着火了似的,被他握着的手心里全是汗。 第五十八章 留着结婚的时候喝的酒 我觉得整个卧室都要烧起来了,脑子混沌达到了最高点,有点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只是死咬着下唇,在黑暗中仔细辨别着这个男人的神色。 清冽好闻的气息钻进鼻息,我慢慢放松下来。 我们俩就这么躺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梁鸥的声音传进来,大意是外面的人撤了。 盖聂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见我脸红了,竟然微微笑起来:“没事了,我们下去吃东西。” 我嗯了一声,他拉着我坐起来,黑暗中帮我拉了拉衣服:“抱歉,小江。” 我缓缓松口气,摇摇头:“没事,我可以理解的。” 下了楼管家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我确实挺饿的,晚饭就没吃多少,神经又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第一次跟盖聂吃饭是在立春,那时候我挺局促的,可是现在我倒也没有客气,落座后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盖聂说的不错,这里的厨师手艺确实不错,挺符合我的口味。 盖聂还是吃得很少,只是端着红酒浅浅地抿一口,看我没动面前的酒,他看着我:“尝一口,这是我自己的酒庄酿出来的,味道不错。” 桂臣熙是一个对红酒很有研究的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少耳濡目染,因此略微懂得一些。 抿了一口之后我就不由得赞叹道,不少有钱的国人爱喝什么拉菲,把那当成身份的象征,殊不知盖聂这样的人,早就走在时代的最前沿。不用想也知道,这一瓶酒当初酿造的时候,从第一道工艺开始,就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吧。 我不禁又多喝了几口,盖聂看起来挺高兴的,也抿了几口,这才缓缓道:“慢一点,没人跟你抢。” 我呵呵笑起来:“这一定不是简单的限量版,全世界只此一瓶吧?” 他摇晃着酒杯:“是限量版,我亲手酿制的,原本是打算留着我结婚的时候喝的。” 他的眼神魅惑而迷人,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投射在酒杯上,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将来的妻子一定很幸福。” 他抬眸看我,眉眼闪了闪:“那是一定。” 我又恍惚起来,以前跟桂臣熙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问他,将来会不会给我幸福之类的傻瓜问题,他总是回答我这四个字。 那时候我傻傻的以为,芸芸众生里那么多男人,除了他,再也没有人愿意娶我了,我也不可能爱上除了他以外的男人。 现在想来,除了心酸,都是错付。 我仰起头把余下的酒一饮而尽,蓦地想起网上这一段时间很流行的那句话: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这个心酸错付的时刻,唯一能安慰我的,也只有酒了。 我一杯接一杯的喝,最后盖聂起身走过来,摁住我的手:“酒不是这么喝的,你这样会醉。” 我仰起头看他:“我帮你演戏,你请我喝酒。” 他抢了我的酒杯,抓起餐巾帮我擦嘴,声音沉沉的:“走,我送你去医院。” 我蓦地拽住他,摇头:“不行,奶奶看到我这样,会担心的。” 他吩咐佣人去煮醒酒汤,然后把拿走的酒杯放在我面前,又把他自己的酒杯拿过来,给我们各自倒了一些,他举起杯子:“奶奶那边我已经安排人照顾,今晚你就别回去了。” 第五十九章 那我钻进去好不好? 我一听就笑起来:“你舍得,这不是你洞房花烛夜喝的酒么?” 他潇洒优雅地抿一口,才缓缓道:“没办法,谁让我摊上你了呢。” 我心里其实是挺高兴的,自从爸爸出事以来,我浑身的每一根弦都绷紧了,丝毫不敢有一点点的懈怠,要在奶奶面前装坚强乐观的样子,又要安慰她顾及她的情绪,还要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要不是誓死要帮爸爸洗清冤屈,我估计早就倒下了。 自从遇到盖聂后,他帮了我很多,不管是我爸爸的事,还是我的事,他都在帮忙,我也放松了很多,尤其是在现在这一刻。 我真的只想好好喝几杯,然后好好睡个觉。 我深深吸口气,举起酒杯对着盖聂:“你放心,奶奶酿的果酒不比你这个差,等你结婚了,我亲自给你酿果酒,可好?” 他微微笑起来,深深看我两眼,跟我碰杯:“好啊,期待那一天。” 喝了一会儿,我头晕得厉害,反观盖聂却没事人似的,甚至还叫管家又去酒窖拿了几瓶酒出来。 我知道不能这么喝下去,但是又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烦恼才能放松,于是索性不管了,反正盖聂不会伤害我。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眼前那张脸越来越模糊,可是恍惚之中我竟然看见了桂臣熙,他一脸温柔深情地看着我,语气宠溺又满是无奈:“忆忆,你又不乖哦。” 我甩甩头,定睛再看,奇怪,桂臣熙又变成了盖聂,再眨一下眼,盖聂又变成桂臣熙。 那张脸就跟变色龙似的,弄得我眼花缭乱的,我重重地放下酒杯,伸手捏住那张脸,大喊:“喂,桂臣熙,你不要再变了。不管你怎么变,我也不可能再喜欢你了。” 一个你爱了那么久的男人,要如何才能亲口说再也不喜欢他了? 以前我以为说出这句话会很难,现在想来,不过是张口一说的事情。 原来,早已时过境迁了。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为什么那个人还是会时不时跳到我眼前? 桂臣熙,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我要放弃你了。 我呢喃着这句话,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是鬼使神差地,轻轻环住他的脖子,哽咽着:“桂臣熙,我真的要放弃你了。以前你说过的,要我死也要记住你,这辈子只能爱你。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要放手了。” 我死死勒住他的脖子,把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衣服上,然后我张口:“但是,你和李牧子给我的痛,我总归是也要让你尝一尝的。” 话音刚落,我突然张嘴咬住他的脖子,用了全身的劲。 我听见他闷哼一声,然后有人大喊了什么,有人过来试图拉开我。 口腔里慢慢都是血腥味,我松口,指着面前的人呵呵笑起来:“桂臣熙,你现在知道疼了吧?你知道当初我有多疼吗?” 我指着自己的胸口,摇摇晃晃跌坐在地上,蓦地觉得轻松。 原来,要把一个一直在你世界里肆意妄为的人彻底剔除出去,也没有那么难是不是? 眼前不断有人影闪来闪去,我觉得头晕我觉得浑身难受,更觉得眼睛鼻子都是酸酸的,眼泪就毫无预兆那么滚落下来。 有人蹲在我面前,我瞪大眼睛,看清了那个人是盖聂,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脖子上会捂着一条白毛巾。 我抹一把泪看着他,他朝我伸出手,我把手交给他,挣扎着站起来,却因为重心不稳和头晕倒在他身上。 我依附着他:“盖聂,我好累好困,可以借我一张床睡一觉吗?” 他点点头,看我的样子估计是连走路都成问题了,他蹲在我面前,沉声道:“上来。” 我摇摇晃晃的看着他,突然呜呜呜哭起来:“不用,你告诉我房间在哪里,我自己去。我可以走的,你看,我走两步给你看……” 我迈开步子走了两步,先是撞到了椅子,然后踉跄着跌下去。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因为有人扶住了我。 被人背起来的瞬间,我下意识就环住他的脖子,整张脸趴在他背上,温热的感觉从皮肤传递到心头,我蓦地觉得有安全感。 盖聂的声音传来:“不能喝酒还逞能。” 我心里酸酸的:“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发誓。” “该喝还得喝,喝醉了打电话给我。” 我晕乎乎的,只觉得他身上好暖和啊,就问:“盖聂,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也对我很好啊。”他把我放在床上,帮我脱了鞋子,俯身过来拍了拍我的脸,“小江,我叫佣人给你端醒酒汤好不好?” 他的声音就像哄孩子似的,就像小时候无数次爸爸也是这么背着我回家,哄着我睡觉……回忆悠远绵长而又猝不及防,我摇摇头,不知怎么地喊了一声:“老江……别走……” 盖聂帮我拉好被子,眼看着他起身就要走,我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腰:“别走,老江,别走……” “江别忆,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老江。” 他扶着我的肩膀,我迷蒙地睁眼看他,一张脸在我眼前晃动,一开始是老江,眨眨眼睛再看,怎么变成桂臣熙了。 我猛烈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不是老江,明明就是老江的啊。 再定睛一看,怎么又变成盖聂了? 三张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脑袋都晕了,我抬起手揪住那张脸,使劲拍了拍:“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你们把老江藏到哪里去了?说不说,不说我咬你。” 有人抓住我的手,我看着他,奇了怪了,怎么又变成盖聂了? 我甩开他,扑过去把他摁在床上,去他脸上抠:“坏蛋,你说,谁给你的人皮面具,你把老江变到哪里去了?” 可是翻来覆去,眼皮翻过来,眉毛提起来,鼻孔都快翻过来了,还是没找到人皮面具。 我的倔劲儿上来了,找不到是不是,我还偏偏不信了,一定是藏在他身上。 那人挣扎着要起来,我毫不留情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恶狠狠道:“给我躺好,找到人皮面具就放你走。要是找不到,嘿嘿……” 我一边笑一边去解他的衣服,咦,这人的胸膛是钢铁做的么,怎么硬邦邦的? 摸了一遍,还是没有,难道藏在裤子里? 掀开裤子正准备找,就被人握住手,我抬起头,又一次看见盖聂那张脸,不过不知为何现在看起来挺顺眼的。 他的眼睛漆黑漆黑的,脸上带着坏笑:“江别忆,你真的要找?” 我伸出指头戳了戳他的脸,嘿嘿笑起来:“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一点也不像男人,你不会是同性恋吧?” 他凑过来:“你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 唇上被咬了一下,我吓得捂住嘴,糟糕糟糕,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麻酥酥的,感觉很舒服呢? 又被咬了一下,我愣愣呆呆地看着他,他眼睛弯弯的,看着我笑:“感觉怎么样?” 我下意识摸了摸唇,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只是突然觉得,在他亲了我以后,那张脸就再没有变过,一直都是盖聂。 盖聂又凑过来,咬住我的下唇,声音含糊:“小江,说,我是谁?” 轻微的疼痛从唇边蔓延到心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一团,越发的不清晰。 “说,我是谁?”看着我痴痴傻傻的没反应,他加重了力道。 “盖聂。”疼痛是在我能承受额范围,虽然脑子迷糊,但是知道那张脸。 他又咬了一下,问我:“我像男人吗?” 我觉得他的声音真性感啊,于是点点头:“像,挺帅的。” “那你喜欢我吗?” 我点点头:“喜欢啊,帅哥谁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亲你吗?” 我嘿嘿笑起来:“不喜欢,你会咬我,疼。” “傻瓜。”他松开我,摸了摸我的头,“疼就对了,不疼你不长记性。” 我哦了一声,脑子里一闪而过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最后是两具白花花的身体纠缠在一起,然后有一个狰狞的女人拿着刀子一道道划在我手腕上,然后她得意地笑起来…… 我甩一甩头,想要甩开那些东西。 盖聂摁着我的肩膀:“怎么了?” 我觉得胸腔里堵了很多很多东西,我觉得很难受,脑袋快要爆炸了,我捶着太阳穴:“好难受,盖聂,我好难受,有人在我脑子里,你帮我赶出来……” 他抓住我的手:“谁在你脑子里面?” “桂臣熙啊,她抱着一个不是我的女人……盖聂,他说过要娶我的,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钻到我脑子里面,为什么不放过我?” 我挣脱开他的钳制,不断拍打着太阳穴,感觉不管用,索性用脑袋去撞床头柜。 我不能让桂臣熙和李牧子钻进我脑子里,这样会对不起老江,我也会看不起我自己。 有人抱住了我,盖聂摇晃着我的肩膀:“你疯了,江别忆,你看着我。” 我看着他:“盖内,你帮帮我,把他们赶出来,他们没有资格待在我脑子里面。” 他深深吸口气:“那我钻进去好不好,我代替他们。” 我反应了一下:“这样可以吗?” 他凑过来,当他的唇咬住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就环住他的脖子。 第六十章 爸爸的事情有眉目了 他凑过来,当他的唇咬住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就环住他的脖子。 有虫子在我唇上啃咬,然后那虫子钻到我嘴巴里,咬住了我的舌头。 我觉得疼,正打算逃避,那小虫子又松开了嘴巴,改为轻轻啃咬我的唇。 酒劲儿慢慢上来,我昏昏欲睡的,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只好推开他。 他好像也喘不过气来了,呼吸有些粗重,我以为他还要咬我,没成想他轻轻拥住我,我的脸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好了,我现在已经钻到你脑子里去了,你可别把我赶出来。” 我迷迷糊糊点头,环住他的肩膀,把脸埋在他脖子间,瓮声瓮气的我趴在他背上,慢慢闭上眼睛。 这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就吓一跳,这不是医院,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记得盖聂带着我去跟桂臣熙一家吃饭,后来我们被人跟踪,他把我带回这里……零零散散的片段,组合起来,梦幻又真实的,只是后来都发生了什么,我捶着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看见床头柜上的照片时我吓得叫起来,掀开被子看见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完好无损的时候才松一口气,可是我为什么会在盖聂的房间里,还睡在他床上? 门被人推开,管家拿着一个纸袋进来,见我醒了她笑起来:“江小姐醒了,这是公子给您准备的换洗衣服,公子还等您吃早点呢。” 我跳下床来,一把抓住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她很淡定把袋子递给我,顿了顿道:“江小姐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昨晚您喝醉了……” 我点点头,有些羞愧,一溜烟跑进了浴室。 进去之后才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嘴唇是红肿的,下唇还破皮了,我沮丧地揉揉头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快速洗漱完毕下楼,就看见盖聂坐在餐桌边看报纸,我心里直打鼓,昨晚我是不是很失态是不是打扰到他了,他是不是很生气,我要不要先道歉? 盖聂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似的,咳嗽了一声:“小江,过来。” 我噢了一声,小心翼翼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他放下报纸,看了我两眼,微微点头:“嗯,不错,挺适合你。” 他给我准备的是一袭淡绿色的连衣裙,颜色款式都是我喜欢的,我笑起来:“让您破费了,多少钱,我还给您。” 他微微笑着:“小江,你确定你要还我?” 我重重地点头,突然发现他右边的脖子有一排很明显的牙齿印。 管家说我是喝醉了,那么我喝醉以后,盖聂是不是出去玩女人被人家咬了? 脑补了一些不太干净的画面后,我再也忍不住,噗嗤笑起来:“盖聂,你脖子怎么了?” 盖聂白我一眼:“你说呢?” 我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不会是出去找女人,被咬了吧?哪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也太作死了,对了,我没坏你好事吧?” 管家笑起来,好像是想要说什么来着,被盖聂抬手止住,他饶有兴致看着我:“哦,原来你是这么看的?是,我是被不识好歹的女人咬了,咬了我不算,还把我当成别的男人……你说,这样不识好歹的女人,我该怎么惩罚她?” 我瞪大眼睛,这是什么奇葩女人啊,居然敢咬我们举世无双的盖公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再一想,这世界很少有女人能抗拒盖聂这样多金帅气家世好的男人,除非那女人疯了,要不然不可能做出如此举动。 莫非……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傻了:“你该不会是看上有夫之妇,结果被人家捉奸在床了吧?” 正在喝牛奶的盖聂就这么华丽丽地被呛到了,管家赶忙递上餐巾,盖聂接过来优雅地擦干净,看着我笑:“江别忆,你满脑子的奇思妙想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嘿嘿笑起来:“莫非,那女人是狗变的?” 他顿了顿,忽而笑起来,点点头:“对,就是条小狗,不过我喜欢。” 我喝一口牛奶,想了想道:“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是受虐狂。” “谁说不是呢?说不定改天我也咬回去,不然很没趣是不是?” 他优哉游哉的样子特别吸引人,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你莫名害怕他,又想亲近他,更想去相信他。 他就是一个灼灼发光的太阳,能驱散你身上的寒气,能让你莫名的想依赖。 梁鸥一脸焦急拿着几份报纸出来,看见我跟盖聂有说有笑的吃早点,他微微一愣,但是始终是在盖聂身边做事的人,察言观色那不是一般的厉害,很快敛起神色,只是凑到盖聂耳边耳语几句。 盖聂点点头,看了看我,梁鸥就把报纸放在了我面前。 这一次被呛到的是我,头版头条赫然是我跟盖聂接吻的照片,标题更是瘆人,“盖公子与出狱女友共度春宵”,也不知道是什么脑残粉想出来的。 不过看了几眼我就脸红起来,别说那些狗仔了,就连我这个当事人,看见照片上我的手环着他的腰而他捧着我的头,两个人吻得如痴如醉的时候,我都差点以为那是真的了。 我把几份报纸都翻了一遍,奇怪的是上面只有我跟盖聂的照片,明明盖聂昨晚被另一个女人咬了,为什么狗仔没拍到呢,莫非是商晓翾的人把照片透给狗仔的? 我放下报纸,抬头看着盖聂:“不是说是自己人,你也不管管?” 他闲适得很,直视我的目光:“你怕了?” 我摇摇头:“我无所谓啊,我又不是公众人物,只要不给你造成困扰就好。我就是好奇,商晓翾这唱的是哪一出?” 盖聂笑了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这就是不想告诉我,反正跟我关系不大,我也不感兴趣。 到了医院门口,盖聂叫住我:“明天我得出国,大概要四天才能回来。这几天李牧子可能会来找你的麻烦,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就给梁鸥打电话。” 我笑起来:“我知道,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他一眼就看穿我:“别只会嘴上答应,人家真欺负到头上了,你又吃亏。” 我尴尬地笑起来,他又说:“等我回来,你去把手术做了吧。不是非得当医生的人,才需要健全的手。” 说起这个事情我有点排斥,胡乱点头:“以后再说吧。” “又是以后。”他笑起来,“江别忆,你能不能别这么敷衍,就跟我欠了你几百万似的。” 我只好实话实说:“欠您的太多,我怕到时候还不起。” 他冷哼一声:“没人要你还,就当我烂好心。” 回到病房奶奶正在输液,她问我跟着盖聂出去开不开心,听我说了事情经过,她恍然大悟:“我就说看见小聂觉得挺面熟的,原来是盖寅伯的小儿子。” “奶奶您认识他父亲吗?” “嗯,数年前他风湿犯了,我曾经给他做过针灸的。” 下午姜东来找我,神神秘秘的拽着我到走廊最里面,这才问我:“你爸的事情我有眉目了,你想听吗?” 我顾不了他从哪里来的眉目,一把抓住他,问他怎么回事。 他哎哟哎哟叫起来,我好一通拳打脚踢,他才告诉我:他找了人帮忙去坞城那边,通过特殊渠道,查出来就在我爸被送进看守所的第一天,商晓翾和李牧子去过看守所,跟负责人密谈了三个小时,然后连夜坐飞机回了康城。 看我有点不敢相信,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很大很大一个纸袋,递给我示意我看。 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赫然发现真的是商晓翾和李牧子进看守所的照片,还有机票复印件,日期都是我爸出事那一天。 “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 姜东耸耸肩:“早在我们之前,就有人盯上那两个女人了。这照片是我花大价钱弄来的……” “谁盯上她们了?” 姜东点起一支烟狠狠抽两口,看着我:“你应该记得,李牧子有一个哥哥,前几年因为犯了点事坐了三年牢,出来后就被送去国外。而且你应该记得,兄妹俩关系不是很好。” 我点点头,这个我记得,李牧隐和李牧子并不是亲兄妹。李牧隐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了车祸,李牧子的爸爸成了他的监护人,接手了他父母留下来的公司。据说当时李牧子的爸爸是找律师公证过的,只要李牧隐一满十八岁,就把公司交到他手上。可是李牧隐还差一星期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因为跟人打架进了监狱,出来后就被李牧子的爸爸送去了美国,还勒令他再也不许回来。 姜东神神秘秘的:“这李牧隐在美国的时候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某国际大公司的创意总监,而且成了该公司在康城的主要负责人。他这次回来,就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自己的东西?也就是李家的公司是吗? 姜东噗嗤笑起来:“傻丫头,你还不知道啊,在李牧子的撮合下,李家的公司已经跟商晓翾的公司合并了,他们联合成立了一个叫众泰的新公司,这不前段时间刚拿下一块地,正在盖别墅呢。” 众泰,这名字好熟悉,在哪里听过? 姜东给我分析了利害关系,原来李牧子是商晓翾之外的第二大股东,而原本应该成为第二大股东的李牧隐,一点股份也没有。 “我已经联系上了李牧隐,兴许我们可以一起合作。所以明天我得去坞城一趟,你好好照顾奶奶。” 听说我也要去,他坚决不同意,直言告诉我那边很危险,我去了会给他添麻烦。 我坚持要去,这是我爸爸的事情,我想亲自查清楚,还他清白。 我的执拗是让姜东没办法的,他想了想,叮嘱我去了不可轻举妄动一切听从他指挥之类的。 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报纸递给我,看见那张照片的瞬间我就笑起来,想起的不是我跟盖聂的亲吻,而是盖聂说自己被小狗一样的女人咬了,还要找机会咬回去。 姜东问我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全说给他听。 他半信半疑:“他真没对你做什么?” 我摇头:“他是天之骄子,怎么看得上我?” 姜东赞同地点头:“也对,你一无脸蛋二无身材三无家世的,哪个男人看得上你?” 自然又是被我一顿拳打脚踢! 回到病房奶奶正好醒过来,问我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她。 她洞若观火的,姜东也没有隐瞒,直言告诉她查到我爸爸的一点事情,要过去坞城一趟。 老太太一直没说话,就是低着头,想来是满腹心事百转千回的。过了很久之后,她叹口气:“我不阻拦你们,但是你们必须保证,安全回来。” 姜东松口气,保证会照顾好我。 晚饭后顾良书送顾阿姨煲的汤来医院,她嘴甜,老太太就喜欢跟她聊天,我则趁机给三叔公打电话。 天气预报是说最近一星期有连续暴雨的,翻新老房子本就是危险的工作,可千万不要出意外。 三叔公说那边已经下了三天暴雨了,并没有停止的趋势,翻新老房子的工作被迫暂停。 我安慰他慢慢来,急不在这一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我:“你小叔跟你在一起吗?”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三叔公不可能平白无故这么问的,一定是他见过小叔了。 果不其然,他叹息了一声:“小江啊,三叔公这人说不来什么好听话,但自认明事理。前两天江岸跑到老房子捯饬了一番,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的,还问我你爸有没有把什么东西托付给我保管,逼我交出来,最后气哼哼走了。你知道,他在找什么吗?” 能找什么,横竖就是找值钱的东西。 只是我有了疑问,盖聂说江岸从我爸爸那里骗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江岸也亲口承认过的,为什么他还要去乡下老房子里找,还要问三叔公要,莫非他并没有从爸爸那里拿到什么? 挂了电话我靠在墙上,莫名觉得身心俱疲的,小叔的这些混账事,是不能告诉奶奶的,否则老太太非得气出病来。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叫小珍的女人会找上门来,我只不过送顾良书下楼,回来就看见那女人声泪俱下跪在奶奶病床前哭诉。 我预感到不妙,冲过去一把把她推开,像老母鸡一样护着奶奶,厉声质问小珍想干什么。 她抬起头来,我才发现长发遮盖下她的脸青肿着,像是被人打过。 我蓦地明白过来什么,奶奶是被气到了,抓着我的手都在颤抖:“造孽啊,小江,造孽啊……” 我怕她一口气上不来,赶忙倒一杯水给她喝下去,过了很久她才缓过来,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人:“姑娘,你走吧,早在多年前,我就跟那个逆子断绝母子关系了,你找我也没用。” 小珍不断摇头:“不,老太太,您不能不管我,我肚子里还怀着江家的种呢。江岸跟我说过,有事可以来找您,您得帮我啊。您要是不帮我,那些人会把我打死的。” 奶奶艰难地呼吸着:“自作孽不可活,我管不了,你走吧。” 小珍一看哭诉这招不管用,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移动优盘举起来:“你们不帮我是不是,我手里有江山被人诬陷的证据,你们不是一直想帮他翻案吗?” 我一听就知道事有蹊跷,这女人一看就不是善类,估计是装模作样,可是奶奶一听就着急了,厉声问:“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小珍笑起来:“当然是江岸给我的,他说这是我跟孩子的保命符,看来果然管用。” 我自然不会傻到去抢那个东西,我只是看着她冷笑两声:“你这个东西骗老太太还行,骗我就差太远了。江岸是从我爸爸那里骗到了一些东西,但是他可能没告诉你,我爸是电脑天才,重要的东西都会加密,而且是双重加密。” 她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不过依旧倔强地看着我:“江岸早就找人破译密码了,今天你们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东西给害死你爸的人。” 奶奶喊了一声不要,作势就要下床,我赶忙摁住她:“奶奶您别糊涂了,那么重要的东西,我爸还不至于傻到交给小叔。您到现在还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把东西给我们吗,他知道我们斗不过那些人,所以不希望我们去鸡蛋碰石头。” 奶奶老泪纵横抓着我:“小江,你爸不能白死啊,他是无辜的。” 我含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发誓,一定会还他清白。” 小珍是没有耐心的人,她问我们到底怎么说,答不答应她的条件。 到现在我也差不多明白了,她这是从那老头那里逃出来,又不敢跟江岸在一起或者是找不到他,只好到医院来,希望用肚子里的孩子或者手里的优盘要挟我跟奶奶收留她。 我是断断不可能答应的,小珍就是定时炸弹,会给我们惹很多麻烦的。 听我断然拒绝,她有点不敢置信:“江别忆,你不想帮你爸报仇了是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微微笑起来:“帮我爸报仇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可以走了,那东西随你处置。” 她蓦地站起来,指着我大喊起来:“你怎么能这样,我肚子里可是你弟弟,你不管吗?你忘记了,谁把你带大,谁送你上学谁给你钱?是江岸,没有他,你哪有今天?”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没有江岸,我哪里会有今天。我冷笑起来:“看来我小叔把什么都告诉你了,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当初我爸出事的时候,他这个弟弟做了什么。拿走奶奶的存款不算,还拿走我爸留给我的钱,拿走了我的奖学金?” 小珍恼羞成怒:“这些我不管,反正我手里有你们要的东西,你们不帮我,那我就破罐子破摔,孩子我也不要了。” 奶奶气得捂着胸口,指着门,要小珍走。 要是爸爸还没出事前,奶奶一定会为了未出世的孩子留下这个女人,可是现在奶奶把一切都看开了,她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小珍一看老太太心意已决,突然把矛头指向我:“你明明可以救我的,昨晚你不是跟盖聂上床了吗,你不是他的女人么?” 第六十一章 前往坞城 小珍一看老太太心意已决,突然把矛头指向我:“你明明可以救我的,昨晚你不是跟盖聂上床了吗,你不是他的女人么?”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也不管她是不是从报纸上看来的这个消息,赶忙打断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冷哼一声:“谁胡说了,报纸上都刊登了,你们俩昨晚就是上床了。你以为你有多高尚,还不是为了钱出卖自己,你以为……” 话还没说完她就尖叫起来,一个水杯擦着她的眼角飞过去,在地上摔得粉碎,奶奶恨铁不成钢大喊:“胡说八道,你再说一句,我打死你。我们小江……不是那种人,不许你污蔑她。” 小珍感觉自己抓住了我的七寸,她咄咄逼人质问我:“你敢保证你跟盖聂什么也没有吗,你敢保证你们没上床吗,我瞎了看不见,全康城的娱乐报纸没瞎吧?” 奶奶抓着我,哽咽着:“小江啊,你告诉奶奶,那些都不是真的,都是那些人胡说八道。你告诉奶奶啊……” 我忍不住落下泪来,却还是告诉她,我跟盖聂之间什么也没有。 奶奶自然是相信我的,不过她更知道我为什么会跟盖聂有牵扯,她哭着摇头:“小江,是奶奶没本事,才让你受苦。” 我安抚着奶奶的情绪,病房门突然被人踹开,几个黑衣人冲进来。 小珍看来是认识他们,吓得爬起来就冲到奶奶旁边,抓住奶奶的手大哭起来:“老太太,您要救我啊,他们会打死您孙子的。” 那些黑衣人是奉命行事,直接冲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拎起小珍,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小珍死死拽着老太太的手,哭得声泪俱下的,求我们救她。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我一眼,还算客气:“这位小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女人拿了我们老爷的钱,又挑拨老爷和少爷的关系,还公然在外面偷人,我们奉命抓她回去,希望你别让我们为难。” 言下之意就是,我要是为难了他们,他们自然也会为难我。 小珍大喊着我的名字,要我不要答应,我左右为难,只好看着奶奶。 奶奶把脸别朝一边,挣脱开小珍的手。 小珍徒劳地抓着被子,挣扎着大喊救命,黑衣人直接掏出手帕捂住她的嘴,也就是三五秒的时间,小珍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被人扛着出去的瞬间,我看见奶奶回过头来,徒劳地伸出手,又徒劳地缩回来。 我喊了她一声,她落下泪来:“小江,我们撒手不管,你小叔会不会怪我们?” 我叹口气:“他自然会怪我们,但是奶奶您得知道,就算我们管了,斗得过那些人吗?你知不知道那些人说的老爷是谁?” 其实我也是上次江岸来找我之后,我特意叫姜东打听过的。 在康城,说起刀爷,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统治康城黑道三十年的传奇人物。这几年慢慢洗白,开起了公司做起了正经生意,但是威望还在,江岸给人家戴那么大一定绿帽子,简直就是找死。据说刀爷有两个儿子,都是特别厉害的人物,颇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在里面。就在去年,一门三父子同时登台,领取“年度经济领袖人物”大奖还受到接待呢。 听我说完,奶奶着急起来:“你小叔惹了这样的人,那不是死定了?” “死不死的谁说的准呢,反正日子横竖是不好过了,我们也帮不上忙。” 奶奶这会子又心软了:“小江啊,你可不可以去跟小聂说一说,帮一帮你小叔啊。” 我就知道她一直放不下自己的小儿子,哪怕他做了再十恶不赦的事情,我当然不能告诉她爸爸的死和小叔有关,只好勉强答应下来会去找盖聂。 她从来不爱在我面前表露她真实的情绪,这一刻却告诉我她很矛盾。 “小江,你爸是我儿子,没有一个母亲不希望还儿子清白的。可是你小叔也是我儿子……但是你是你爸的女儿,也没有一个父亲不希望他的女儿幸福,他要是还在,一定不希望你去冒险的。说到底啊,是我没本事。” “奶奶您已经很好了,爸爸也很好,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对,他是英雄,是我们拖累了他。尤其是你小叔,那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 我怕她情绪波动影响病情,赶忙转移话题,跟她说回到乡下去要把以前那片菜园开辟出来种菜。 奶奶点点头:“回到乡下,我们把针灸馆捯饬起来,讨生活总是不成问题的。” 我趴在她怀里:“挺好的,就是让奶娘跟着我受苦。” “小江,我不苦,一点也不苦。” 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快要睡着的时候,奶奶喊了我一声:“小江,我总是梦见你爸,他说那边太冷了,现在是冬天,零下二十多度,鼻子都冻掉了。我脱下我的棉衣给他,可是我够不到他……小江,你爸爸最怕冷,怎么办?” 我再也忍不住哭起来,奶奶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梦见爸爸呢? 他不好,为什么不托梦给我呢? 顾良书知道我们要去坞城,又不放心别人照顾奶奶,就跟院长商量,暂时把奶奶接去农家乐照顾。 我跟姜东一大早就前往坞城,到了那边有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来接我们,见了姜东就喊东哥,又喊我姐姐,说一切都安排好了。 车子开到一个挺隐蔽的茶馆,姜东就问那年轻人:“杜南,安全吗?” 唤作杜南的年轻人点头:“放心吧,东哥,绝对安全。” 进了包间就看见有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被绑在椅子上,他嘴里塞了布条,看见我们他惊恐地睁大眼睛,扭动着身子,像是在呼喊什么。 我就觉得他面熟,看了几眼之后突然想起来,爸爸出事的时候,护送爸爸去医院的人里面,就有他。 看守着他的那个跟杜南一样年纪的小伙子打了他一巴掌,骂骂咧咧要他安静。 姜东带着我坐下来,示意杜南把人嘴里的布条拿开。 布条拿开之后那人就大喊大爷饶命,姜东就问:“认识我吗?” 那人摇头,姜东立马起身走过去,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两拳,恶狠狠道:“你肯定不认识我,但是你一定认识江山。” 一听见我爸的名字那人脸色都变了,摇头挣扎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找我。” 姜东冷笑一声:“不知道?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他使个眼色,杜南会意,掏出电话点开什么凑到那人面前:“你可想好了再说,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们给他看了什么,明明刚才还说不知道的人,这一刻立马改了口:“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们别伤害我的家人。” 原来姜东他们绑了人家的家人,我知道这是犯法的,可是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没拿到就回去。 而且,如果这边的看守所真的跟商晓翾他们勾结了,一定会通风报信,下一次我们再想知道什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姜东一把揪着那人的头发,厉声问:“说,商晓翾和李牧子是不是找过你们,说了什么?” 那人吓得哭出声来:“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说。求你们,别再打我了,我只是小喽啰,我们老大才是主谋。” 姜东自然不会上当:“你说我就相信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商晓翾是远房表亲,是你从中穿针引线,那两个坏女人才能跟你们老大见面的。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们见面到底说了什么,是不是关于江山?” 我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些我不曾想到的东西,我没想到害死我爸的人,又多了两个。 我冲过去,揪着那人的衣领,颤抖着问:“说,是不是真的?” 他浑身颤抖着:“她们是来见我们老大了,但是就他们三人密谈,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哭起来,我爸犯什么错了,他们要这么心狠手辣? 姜东把人递给杜南,然后揽着我,安抚我的情绪,我哭得什么都顾不了了,不管不顾就要去打那个人。 不管我爸身上那些伤口有没有他的份,我都要打回来,帮我爸打回来。 姜东拦腰抱着我:“忆忆你冷静,咱们从长计议,你相信我,江叔不会白死的。” 杜南和另外一人收到姜东的指示,又用布条塞住那人的嘴,把他拖到地上,一顿毒打,只是避开了他的脸。 要是在以前,看到这一幕我一定觉得打人的人太残暴了。可是现在,看着这一幕,我仿佛看见了老江在看守所里被很多人毒打致死的场景。 他是宁死不屈的人,一定是闷不吭声任人毒打…… 打了不知道多久,杜南把那人拖起来,拿掉他嘴里的布条,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那人早气若游丝了,断断续续开口:“我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们走后……老大就把我们叫去开会……说江山是重大贪污犯还畏罪潜逃,叫我们不要客气……他给了我们每人五十万……” 我死死拽着姜东才没有晕过去,每个人五十万,看来商晓翾她们还真是下足了血本。 杜南又问了一句还有没有,那人大口大口喘气,想了很久道:“他们给江山吃……一种致幻剂,让他在不清醒的条件下签了认罪书……然后让号子里的黑老大故意找他的茬……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各位大爷明察……” 姜东点点头,杜南就和另外一人把半死不活的那人拖出去。 姜东扶着我坐下,给我倒了一杯水,看我喝下去,他缓缓道:“这一趟也不算白来,现在已经基本确定是商晓翾和李牧子……以及你小叔搞鬼,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证据。” 我绝望地闭眼:“我想去看看我爸。” 他点点头:“可以,吃点东西我带你去,盖公子的人守着,没有人再敢打你爸的主意。” “我爸的遗物呢?” 姜东愣了愣才明白过来:“我问过了,说你爸被抓的时候什么也没有。” 我叫起来:“不可能,我爸不可能什么都没有。他们不是说他贪污八千万吗,钱呢,去哪里了?” 看我又激动,姜东赶忙摁住我:“冷静冷静,我会想办法。” 我没办法冷静:“东哥,我爸没贪污,我爸是好人,他是好人。” 他抱着我,拍着我的背,哽咽着:“我知道,我知道,忆忆……” 吃了点东西后姜东就带着我前往殡仪馆,最后一次见到老江是在医院,那时候他的手还有余温,可是现在,他被冰冻在这里,我只看得到他的脸。 他的脸上全是冰,眉毛上的特别厚,他的嘴唇是青紫色,上面也糊着一层冰。 怪不得奶奶说梦见爸爸喊冷,在这样的地方,能不冷吗? 工作人员解释说,爸爸是解剖过的,所以脖子以下就不给我看了。 我说了谢谢,他叹息一声:“不用谢,你爸真可怜,被人打成那样。看守所那边每年死好多人,黑呀……” 我喃喃地重复着:“我爸是好人,我爸是好人……” 他满是同情地看着我:“姑娘,你听我一句劝,人死如灯灭,就当倒了血霉,别再追究了。” 我摇头:“不行,我爸是无辜的,我要还他清白。” “清白哪有那么好还啊,弄不好把自己搭进去。三年前有一个跟你爸情况差不多的,也是被活活打死了,家属不服,不断上诉不断上诉,去北京上访,结果出了车祸,一家人全死了。会有那么巧吗,其他时候不死,偏偏上访的路上死了。所以啊,你听大爷一句劝,把人火化了带回去,好好安葬……死去的人死了,而活着的人,还得好好地活。” 我还是摇头:“爸爸的事情一天不查清楚,我就永远都是行尸走肉。” 他摇摇着头:“可是姑娘你想过没有,就凭你一己之力,能改变什么?你凭什么去捅破那层关系网,凭你满腔孤勇吗,那只会碰的头破血流。”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摇摇头出去了。 我咀嚼着他的话,突然觉得有道理,我不愿意麻烦任何人,但是凭我满腔孤勇,是不可能帮爸爸翻案的。而且,一旦那些人察觉到我有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一定会采取行动,到时候一样会连累我身边的亲朋好友。 可是我脑子乱糟糟的,我该去找谁帮忙,谁会帮我,谁会愿意为了我去得罪那些权贵? 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盖聂,可是他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却连爸爸留下来的东西也拿不到。 姜东脱下风衣给我披上,安慰我:“忆忆,别哭,江叔要是知道你那么勇敢,一定很欣慰。” 我抹一把泪,奶奶说过的,不能哭,否则死者有留恋,一回头就投不了胎了。 我把手放在爸爸脸上,试图温暖他,我告诉他:“老江,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的。你放心,我和奶奶会好好的。你放心走吧,别记挂我,来世我们再做父女。下辈子,你来当女儿吧,换我来照顾你。你再忍一忍,等事情调查清楚了,等这个世界还你清白了,我就来接你回家。” 眼泪一滴滴滴落在他脸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在这冰冷的地方躺这么久,一定很冷。 哭了很久,姜东叫杜南进来扶着我出去,也不知道他在里面跟我爸说了什么,再出来的时候他就让我回酒店休息,他先去见一见李牧隐,如果时机成熟,再带我去。 我早已经没力气了,交代他注意安全,就跟着杜南回酒店。 小伙子很友好,一直在沙发上守着我,要我安心睡,又安慰我,他一定会帮我调查清楚我爸的事情。 我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老江那张脸,我问杜南为什么要帮我,我们非亲非故的。 他腼腆地笑了笑:“不为什么,东哥说你的事就是他的事,那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后来迷迷糊糊就睡过去,醒过来就看见姜东坐在床边看着我。 我坐起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把外套递给我:“走,带你去见李牧隐。” 他看起来很激动,我拽住他:“东哥,你可想好了,这条路每一步都有可能是万丈深渊,我并不想拖你进来。” 这句话我从未对他表达过,但是他明显一直在调查爸爸的事情,连李牧隐都找好了,看来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 姜东白我一眼:“你这是什么话,你爸就是我爸……怪只怪我没本事,要不然你跟奶奶就不会吃苦受累。忆忆,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你爸爸的事情,咱们搞不定,必须找厉害的人帮忙。而李牧隐,是最佳人选。” 我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找盖聂?” 姜东别有深意看了我一眼,好像想问我什么,最终笑了笑:“盖聂的公司在国外,他也常年在国外,康城的很多关系错综复杂,他不合适。” 我有点尴尬,怎么就把那句话问出来了呢,姜东本就怀疑我跟盖聂的关系,这一次一定越发怀疑了。 顿了顿,我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盖聂挺厉害的,而且他是好人,不会害我们。” 姜东无奈道:“忆忆,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你的评判标准是什么?在我这里,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能不能帮你爸洗清冤屈的人,你懂吗?” 我有点犹豫:“找李牧隐帮忙……这样好吗?” 第六十二章 李牧隐 我有点犹豫:“找李牧隐帮忙……这样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你情我愿利益均沾的事。你爸爸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我怕拖下去对老太太不好。” 我深深吸口气,点点头,横竖这条不归路是必须走上去了,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没想到姜东带我来的会是这样的场地,十几辆改装过的进口跑车齐刷刷轰着油门蓄势待发,每一辆车旁边,都站着一个长腿大胸的漂亮车模。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我看着姜东,他笑了笑:“看见那辆恩佐旁边的男人没有?” 我看过去,一个男人正抱着一个女人吻得如痴如醉,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现在的年轻人空虚得很,就喜欢这样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大部分情况下这些人都是没怎么吃过墨水,觉得玩一辆限量版的跑车就是贵族。那些真正的贵族,从来不屑于用这样幼稚的方式来凸显自己。 虽然我跟李牧隐只见过两三次,但是我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比起以前的愣头青,他现在成熟了不少,就是不知道办事牢不牢靠。 姜东道:“咱们要是把握好了,手里就多了一把刀子。可不要小看仇恨的力量,我跟他谈过了,他愿意跟我们合作。” “合作什么?” “我们帮他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他帮我们捣乱。” “捣什么乱?” 姜东抬手跟那人挥舞着,压低了声音问我:“在桂家和李家捣乱……” 李牧隐牵着那个童颜巨乳的姑娘走过来,他一个劲打量我,眉眼弯了弯:“江别忆,好久不见。” 我点点头:“是啊,咱们是好多年没见了。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请我吃哈根达斯呢。” 他微微点头:“听说我那好妹妹抢了你男人?” 看我点头,他冷哼一声:“德行,就喜欢使些下三滥的招数。怎么样,想清楚没?我可以跟你合作,只要你跟我赛一场。” 姜东一听立马站出来维护我:“李公子,抱歉,忆忆的手受了伤,没办法赛车。” 李牧隐就盯着我的手看:“也是我那好妹妹弄的?” 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就问他赛一场的事情可真? 他倒是很认真的点头,我看了他一眼:“先说好,车子擦坏了可不关我的事。” 他笑起来:“放心,这点钱我还有,不需要你负责。” 我抬起手:“一言为定。” 他跟我击掌,扭头喊了一个染黄发的男人过来,再指了指我:“你把车子给她,我跟她赛一场。” 那人看了看我:“老大不是吧,我那车刚拿回来的,我都舍不得用。” “你怎么那么啰嗦呢,你要是不放心,你坐在一边看着。” 那人或许是挺怕他的,最后点点头算是同意,不过一个劲打量我。 戴头盔的时候,姜东问我有没有把握,我们的车技都是当年爷爷手把手教出来的,但是他贪玩,因此学得不伦不类的,气得爷爷说再也不教他了。 “我真后悔,要是当年我好好跟着老爷子学,这时候也能帮上你。”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的,你要是上了,我还担心你呢。” 当我出场的时候,口哨声尖叫声不绝于耳,当然都是喝倒彩的,笑我不自量力笑我要闹笑话。 把车子让给我那小伙子吊着吊环,一脸紧张看着我:“喂,我可先申明,我这车两百多万呢,随便擦一下都要好几十万。” 我淡定地点头:“多谢,我会注意。” 看见我的手的时候他尖叫起来,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我知道他的意思,于是拽住他:“你想被李牧隐打一顿吗?” 他撇撇嘴,又把安全带系好,却不再理我。 李牧隐摇开车窗,问我:“好男不跟女斗,需要我让你十秒么?” 我摇摇头:“不用,公平竞争。” 车窗缓缓关上,一个穿三点的女人拿着一块彩色的布走到起点处,背对着我们扭动了两下,然后举起了手。 我轰了轰油门,调试了一下档位,沉声对副驾驶室的男人道:“坐好哦,你会晕车吗?” 他还来不及回答我,车子已经像离弦之箭一样飞出去,李牧隐的反应比我快一些,冲在了我前面。 我不紧不慢地跟着,一直死死咬着他,毕竟这车子我第一次摸,还不是很熟悉,我得先了解了解它的加速。 身边的男人眼睛都绿了,两只手都吊在了吊环上,大喊:“慢点,慢点,你要吓死我啊。” 我猛踩一脚油门,前面就是弯道了,是我超车的最好机会。 当年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很多人觉得弯道不能超车,但是那其实是最佳的机会,只要你够胆大心细。 快要到弯道的时候我突然快速滑到外面,再踩一脚油门,然后一脚踩住刹车。 车子蓦地向前飞去,耳边全是男人的叫骂声,当车子的车头保持不动而是车尾往前滑去的时候,我再快速松开刹车,握紧方向盘,又猛踩油门。 烟雾腾起,我不敢大意,继续踩油门往前飞去。 男人吓得脸色都白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尿裤子了,因为他的声音里全是哭腔:“你疯了,你想死我还想活呢。” 我当然不想死,该死的不是我。 李牧隐的技术很好,不出一分钟他就追上来,试图围堵我。 我没时间跟他耗,耳麦里传来江东的声音,问我情况怎么样。 我故意逗一逗他,告诉他我输定了,他很惋惜的安慰我输了就算了,他再另外想办法。 我一把扯了耳麦,眼前是连续弯道,不下十个,都是上坡下坡连在一起的。 一开始的忐忑全部被兴奋取代,我仿佛看见坐在我旁边的是爷爷,他笑眯眯跟我讲话:“小江,深呼吸,稳住,踩油门,对,再来……赛车将就的不是手,而是灵魂。” 当我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的时候,我看到很多人傻眼了,那些高举着有李牧隐照片和名字牌子的人,蔫了吧唧的看着我把车子停下来。 副驾驶室那人解开安全带,还没下去就哇哇吐了个昏天黑地。 李牧隐晚了我十秒,他笑着推开车门下来,走到我面前,对我伸出手:“不错,以后跟我混吧?” 我跟他碰了碰:“李公子好大的口气,等咱们签了合同再说。” 他越发笑:“可以,明天早上十点,我住的酒店,不见不散。” 回到我们住的酒店我整个人都虚脱了,右手疼得厉害,连头也疼起来。 姜东坐在床边帮我按摩,说赛车的时候奶奶给我打过电话,要我回一个过去。 电话里奶奶问我事情怎么样,我告诉她一切顺利,要她放心。 洗完澡正准备睡觉,接到顾良书的电话,提醒我看新闻。 看了康城的本地新闻,才突然想起来,那天盖聂跟我说过的,老宅子要拍卖,就在明天了。 那一次他问我想不想把老宅子买回来,我说不想,其实不是不想,是没有那个能力。可是现在,在知道我爸的死和商晓翾和李牧子有莫大的关系后,我突然很想很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可是我哪里来那么多钱呢? 第二天下午我跟姜东就去找李牧隐,他在酒店顶楼的游泳池旁边,正享受美女的按摩,见了我们就丢过来两份文件。 我对合同这一类的东西特别特别迟钝,因此就丢给姜东看,谁知道这家伙看了几秒钟就跳起来,丢了合同,拽着我就走。 我不明所以的,虽然知道是合同内容让他不满意,但是李牧隐提了什么条件,会让一心想要帮我报仇的姜东这么生气? 身后传来李牧隐的身份:“就是做戏而已,认真你就输了。” 我拽了姜东一把,转过身看着悠哉得意的李牧隐,拿不准他究竟是真的想跟我们合作还是别有用心,但是我必须试一试。 我走过去,拿起被丢在地上的合同粗略地扫两眼,怪不得姜东那么生气。 第六十三章 放着你这颗珍珠不要 我走过去,拿起被丢在地上的合同粗略地扫两眼,怪不得姜东那么生气。 李牧隐提出来要我做他的女朋友,下面列举了做他女朋友的二十八条规定。 我看得笑起来,我真是三生有幸啊,承蒙他看得起。 姜东吼了我一声:“江别忆你是不是有病?” 我对着李牧隐扬了扬合同:“承蒙李公子不嫌弃,这么看得起我。” 李牧隐一把掀开帮他按摩的美女,转个身看了我几眼,端起高脚杯摇晃着,语气里有些挑衅:“合同里说的是假装我女朋友,你们要是这么玩不起,我也不敢跟你们合作。” 姜东冷笑:“既然是假装,为何那么多要求,真的女朋友也没有那么多要求的。” “没有那么多要求,岂不是让人看出来?我们既然合作,就是要一击致命,难道要给敌人反扑的机会?” “那为何要忆忆假装你女朋友,这跟我们的合作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牧隐斜眼看我们:“谁说没有关系,我们必须要确定挥出去的每一刀都直插敌人心脏。哎哟,你这种读书少的人,跟你说你也不懂。妹妹,你说呢?” 他直接把问题丢给我,顺带嘲笑了一把姜东没上过大学,气得姜东冲过来就要跟他动手。 我略一思索,灵机一动:“行,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先满足我一个条件。” 他抿一口红酒看着我,示意我说。 “今天晚上康城有一场慈善拍卖会,其中有一个老宅子是我家的,只要你帮我拍得,我就跟你签合同。当然了,钱算是欠你的,以后一定还你。” 李牧隐想也没想就笑起来:“爽快,成交,那我现在就叫助手去订机票。” 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么快就搞定了,我激动得冲着姜东挤眉弄眼,他却一脸担忧,大约是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几年,见惯了李牧隐那样的纨绔子弟,怕我吃亏。 其实,纨绔子弟怎么了,我的亏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拍卖会是在晚上,还没到机场李牧隐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倒是看不出来他挺厉害的,安排起事情来有板有眼的,让我刮目相看。 上了飞机我就睡觉,接下来会是不间断的战争,我必须保持高度警惕和绝对的体力,才能帮老江洗清冤屈。 到了康城就有人来接我们,姜东对李牧隐的警惕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一把挡在我面前:“你干什么,我们要先回家,拍卖会场见。” 李牧隐捏着下巴饶有兴致打量我,一脸戏谑看向姜东:“你着急什么,就江别忆这干巴巴的身材,我才不要呢。” 我没有生气,他说的是事实,我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姜东抡起拳头:“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李牧隐丝毫不乱:“你揍啊,你碰我一下,我就不去拍卖会了。哦,忘记告诉你们了,商晓翾和李牧子也对你家的老宅子势在必得。我们来猜一猜,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或者,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你爸其实是留了遗物的,只不过被那两个女人拿走了。” 他一下子告诉我这么多信息,我根本消化不掉,在看守所那几个月,我的脑子变得有点混沌,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倒是姜东明白过来了,他一把揪着李牧隐的领子:“你说什么,你胡说。” 李牧隐的保镖就要上前,被他挡住,他潇洒地看着姜东的手:“姜东,我敬你是条汉子,你可别弄巧成拙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踮起脚尖,把姜东的手拉下来,平复着他的心情。 好在他听我的话,恨恨地站到一边去了。 我看着李牧隐,他没有必要骗我,毕竟在我们合作这件事上,我跟姜东算是一无所有,无所谓输赢。 “李公子你想说什么,不妨开门见山。” 他赞赏地看我两眼:“跟你合作还真是爽,我都怀疑,有一天我会爱上你呢。” 我被他深情的样子弄得笑起来,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了盖聂,想起他那低醇迷醉的低音炮。 李牧隐蓦地凑过来,饶是我反应再快,他还是凑到了我耳边:“我看过你跟盖聂的报纸,我也知道你们是假装的。他在国外有女朋友的,你跟他演戏,还不如跟我。毕竟,我单身,而且,你已经勾起了我的兴趣。” 我震惊的不是盖聂有女朋友,也不是他看穿了我跟盖聂在演戏,我震惊的是他竟然说对我有兴趣。 像他这样的人,不是应该喜欢大胸长腿肤白貌美的么? 我勾唇一笑:“很可惜,我对你不感兴趣。” 他并未生气,突然挑起我的一绺头发,细细的放在鼻间轻嗅,闭上眼很享受的样子。 我觉得有点怪异,正准备躲开,蓦地被他抱住,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江别忆,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我是真的对你有兴趣,嗯?” “李牧隐,你放开我。” 他摁住挣扎不休的我,压低了声音:“江别忆你知道吗,你爸的遗物被拿走这件事,盖聂其实是很清楚的。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是他默许她们拿走你爸的遗物的。” 我蓦地推开他:“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是不是?” 姜东早按捺不住了,骂了一句王八蛋就要过来,李牧隐捏了捏我的脸,坏笑道:“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七点钟,司机来农家乐接你,记得穿漂亮点。另外,告诉奶奶,改天我亲自去看望她老人家。” 看他转身要走,我赶忙一只手推搡着姜东不许靠近,另一只手拽住李牧隐:“你确定我爸的遗物在那两个女人手里?” 他看了看我的手,缓缓道:“你要是不信,不妨亲自打电话问一问盖公子。忘记告诉你了,他正在国外陪他女朋友呢,未必有时间接你的电话。” 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江小姐?” 我抬起头,先是看见梁鸥,然后看见站在他身后的盖聂我就被吓到了,条件反射般松开李牧隐。 李牧隐自然也是看见了,他就跟吃错药似的,一错身就搂住了我,跟盖聂挥挥手:“嗨,盖公子,好巧啊。我们,正在说你呢。” 盖聂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我觉得浑身都烧起来,吓得不敢跟他对视,而且作势要甩开李牧隐,就听见盖聂问:“是吗,说我什么?” 李牧隐像是吃了大力金刚丸似的,力气也特别大,我根本挣脱不开,反而让他笑眯眯的道:“我跟我女朋友正在说,他爸爸遗物的事情。我说,你是看着那两个女人把遗物拿走的……我说的对吗?” 我突然慌乱起来,死死盯着盖聂的脸,我害怕他说是。 我希望他说不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认为他是好人,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 盖聂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李牧隐得意地笑起来,我却觉得掉进了冰窟窿似的,浑身都被冻起来了。 我宁愿自己承认杀人被判死刑,也不要老江出事,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时空都要冻结了,我才勉强有力气问出那三个字:“为什么?” 盖聂的目光直达我的心底,就跟一把射程在两千米的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就把我扫射成窟窿眼。 他好像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看着我,薄唇一张一合:“为什么?江小姐莫不是糊涂了,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谁的遗物对我都是一样,无足轻重。” 我捏紧拳头:“是不是任何人的命,对你而言也是无足轻重的,还是你跟那两个女人之间,存在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觉得盖聂真恶毒,他把我从地狱拉到天堂,给了我希望,又一脚把我从天堂踹到地狱,不再给我一丝希望。 是我傻,我怎么能相信他是真的要帮我?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我爸根本没找过你是不是,你也不是真心帮我是不是?你到底为什么?” 许是我们之间的气氛紧张到了快要爆炸的地步,姜东喊了我一声,揽着我道:“咱们走。” 我不走,我坚持要盖聂给我一个交代,他到底为了什么? 我猩红着眼睛看着盖聂,他云淡风轻的,瞟了我一眼,问李牧隐:“李少,你这小女朋友,看来是打算跟我过不去?” 李牧隐笑意盈盈的,一把推开姜东,揽过我的肩膀:“没有的事,她就是脾气倔了点,其他都挺好的。我不像盖公子你那样,有显赫的家世,有一群仗义相助的兄弟,还有红颜知己。对了,上星期在巴黎看见你女朋友了,时装周头排,特别美,真的。” 他这明显是想转移话题,盖聂却不承他这个情,冷笑一声:“是吗,看来李少对你这小女朋友挺痴情。” 李牧隐看了看我:“没办法,这辈子欠下的风流债,全毁在她手里了。你是不知道,我爱死了他小猫一样躺在我身下的表现,我骨头都酥了。” 他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我浑身都要爆炸了,这厮真是不要脸,没有的事情也能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看他那销魂的样儿,真是欠揍。 我想没想,一记左勾拳就打过去,谁知道被他握住,他嬉皮笑脸的:“哟,说你两句还生气了,昨天晚上是谁抱着我求饶叫哥哥的?” 他越说越开心,我却五脏惧裂了似的:“李牧隐,你能不胡说八道吗?” 盖聂的脸色阴沉得厉害,他看了看腕表,抖了抖挂在臂弯里的卡其色风衣,不着痕迹看了我一眼,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李牧隐脸上:“李少风尘仆仆赶回来,一定是为了今晚的拍卖会。怎么样,时间还早,一起喝一杯?” 李牧隐越发揽紧我:“好啊,正好小江饿了。” 我一下子丢开他,跳到姜东那边,吓得直摆手:“不不不,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回去看奶奶呢。” 我不断掐姜东,他反应倒是快,拉着我就走。 谁知道背后传来盖聂不阴不阳的声音:“江小姐,这么不给面子?或许,我该叫你一声未来李太太?” 我不知道他为何这样,他故意让那两个坏女人拿走我爸的遗物,该生气的是我,他凭什么做了错事还明目张胆的? 我艰难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盖公子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敢不给您面子呢?” 他冷哼一声:“江小姐艺高人胆大,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他字字诛心,明面上是夸我,其实就是把我贬得一文不值。 我不说话,这时候保持沉默总没错吧,谁知道这家伙又不放过我:“怎么,我说错了吗?江小姐能搭上李少,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过李少就是有本事,这么快就拿到江小姐想要的东西。” 短短四五分钟,我的脑仁儿被这两个人轰炸了一次又一次,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觉得李牧隐是那只螳螂,盖聂就是那只黄雀。 而我,就是那只逃不开的蝉。 机场附近就有星巴克,我趁李牧隐和盖聂走在前面的时候,趁机和梁鸥套近乎,他一定是最清楚他老板是什么想法的人。 梁鸥有点鄙视地看着我:“江小姐真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意思吗?不过是我小看您了,没想到您那么快就搭上李少。也对,公子那样的人,从来不屑于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自然比不上李少了。” 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梁助理,能不能麻烦您说点人话?” 不屑于用下三滥的手段,把盖聂说的多么根正苗红悲天悯人慈悲为怀有恻隐之心的,看着商晓翾和李牧子拿走我爸的遗物,这还不算下三滥吗? 他被我气到了,白我两眼,气呼呼走了。 我愣在那里,看着正回过头来看我的姜东,耸耸肩,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招谁惹谁了。 李牧隐看我没跟上,转身大踏步过来,把细长的手臂搭在我肩膀上,似笑非笑的:“江别忆,怎么,看见盖聂很难受?” 我忍住给他一耳刮子的冲动:“有病。” 他还是笑着:“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他比我帅吗,比我有钱吗,比我浪漫吗?还是床上功夫比我好?” 前面几个问题还算正常人的水平,最后一个问题简直就是精神病最高级的混蛋问题了,我甩开他,扯开步子往前走。 他想跟过来,被姜东拽住,两个人就地理论起来。 走了几步之后我就觉得后悔,盖聂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正看着我。 他目光如炬:“这么快就攀上李牧隐这棵大树,可喜可贺。” 我有点尴尬:“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误会?”他看着我阴森森地笑起来,“江别忆,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你跟李牧隐是什么关系,何必跟我解释,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我简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不过还是稳了稳心神:“也对,就因为知道自己的分量,所以我很清楚谁是真的帮我,谁是大尾巴狼。不过就冲盖先生这长相,应该会有一群母狼趋之若鹜吧。红太狼先生?” 他看着我,看起来有点生气,不过很快就低声问我:“我是红太狼,那你是什么,喜羊羊?” 我耸耸肩:“承蒙盖先生看得起,但是抱歉,我对狼不感兴趣,我只吃草。” “吃的是草,挤的是奶吗?”他的目光从我脸上往下滑到我胸部,鄙夷地看两眼,施施然走了。 我气得差点冒烟,恨不得冲上去暴揍他一顿。 到了星巴克李牧隐非要拉着我坐在他旁边,我不知道他为何非要在盖聂面前表现出和我很亲密的样子,可是我很厌恶这种感觉,我觉得喘不过气来,我想离开这里。 可是,我还需要靠他帮我拿回老宅子,这是爷爷留给我们的东西,不能毁在我手上。 李牧隐这人有点变态,而且非常非常的人来疯,一下子问我味道好不好一下子又问我昨晚累不累,我烦的不行,就问他可不可以安静一会儿。 他摇头:“不行,我就喜欢跟你说话。” 坐在我们对面的盖聂依旧是那优雅的与世无争的样子,就连端咖啡杯的样子都像玉皇大帝拿琉璃盏一样,我恨恨地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把他当成唐僧呢。 唐僧虽然糊涂,动不动就念紧箍咒,但是他好歹取到了真经,从头到尾都没有害过谁。可是盖聂呢,简直是猪扒皮。 我也懒得想了,反正他们那样的人,思维跟正常人不一样。 李牧隐跟盖聂大谈特谈财经,说的头头是道难解难分的,我借口去洗手间,然后给姜东发短信,去门口会和。 谁知道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盖聂倚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支烟,却没有抽,就那么静静地燃着。 轻轻袅袅的烟雾中,他的脸看起来有些不真实,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回到了某个模糊的时刻。 看见我他勾了勾唇角,把烟丢在垃圾桶,转身就走。 我下意识就追上去,追了两步突然撞在他后背上,疼得我捂着鼻子直呼气。 他转过身斜睨我,鼻子里冷哼一声:“江小姐,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气不打一处来:“谁跟着你了,明明是你撞着我了。” “是吗?”他好看的眉眼闪了闪,“那江小姐需要我道歉吗?” “当然要道歉,不过不是对我,而是对我爸。谁准你私自把他的遗物给那两个女人的?” 他捏了捏下巴,做出在思考的样子:“嗯,那请问江小姐,我们的关系好到我有必要帮你保存你爸爸的遗物?” 他口才向来是好的,每次我都占不了上风,这一次自然也一样。我气得不轻,懒得跟他浪费口舌,越过他就走,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拽住我:“你最好离李牧隐远一点。” 我失笑,甩开他的手:“请问盖公子,我们很熟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看也没看他,迈开步子就走,走了两步后面传来他的声音:“江别忆,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顿住,稳了稳心神,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道:“盖公子,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要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女人拿走我爸的遗物,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见过我爸,总之你帮过我很多,我可以答应你,一定帮你拿到你要的东西。” “你怎么拿?” 我笑起来:“不劳您费心。” 因为还没到饭点,农家乐没有客人,安静得就跟世外桃源似的。 奶奶午睡还没醒,我坐在床边看她,看着看着就有些恍惚。爷爷走的时候叮嘱我爸一定要照顾好老太太的,可是现在,这个家支离破碎。 我们连家都没有了……所以,我才更是必须把老宅子拿回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听见李牧隐的声音,我有点吃惊,他怎么会有我电话。 他倒是一点没有大惊小怪:“江别忆,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正式追求你,咱们的合同作废。” “哎你怎么那么无赖,昨天不是说好的假装么?” 他嘿嘿笑起来:“你看,你连生气都风情万种的。桂臣熙那王八蛋瞎了眼,放着你这颗珍珠不要,去要李牧子那只破鞋。不过我应该感谢他,是不是?” “李牧隐,你要这样我就不跟你合作了,要拿回老宅子,我可以找别人。” “别呀,你又不吃亏。你想想,我心甘情愿帮你不好吗?你放心,在你答应让我做你男朋友之前,我不做坏事。当然,你要是愿意,我不介意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人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能,更无耻的就是,从咖啡馆回去的路上,我做了一个春梦,你在我身下欲仙欲死的。” 我骂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蓦地挂了电话。 几秒钟之后他发来短信,提醒我七点钟他叫司机过来接我。 不一会儿顾阿姨就在楼底下喊我,说有人找我。 出来就看见李牧隐身边那小弟,拎着一个礼盒,见了我就殷勤地挥手:“嫂子,大哥叫我给你送礼物呢。” 顾良书下班回来看见李牧隐送我的裙子,眼睛都直了,爱不释手的:“好看到逆天了,谁的眼光,是不是盖聂?” 我摇摇头,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裙子是好看,可是后背是镂空式的,我可穿不出来,顾良书那前凸后翘的身材穿还差不多。 听我说完事情经过,顾良书兴奋地跟什么似的,挤眉弄眼的:“行啊江别忆,这一趟不虚此行啊,今晚你可得给我好好表现,气死李牧子那贱人。” 我冷笑一声:“气死她也太便宜她了,她那么心狠手辣的,我恨不得剥她的皮喝她的血。” 顾良书鬼附身似的颤了颤:“江别忆同学,我发现你挺黑的。” 我不置可否,起身拿着裙子在镜子前比划:“不是我黑,要是你见到我爸爸的样子,你估计比我还气愤。阿书,我想过了,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的敌人太厉害了,我得找人帮忙。” 她点点头:“那你为何不找盖聂,反而找了李牧隐呢,我觉得盖聂更靠谱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那么容易答应和李牧隐合作了呢? 有可能是,单从和李牧子的关系这一点来讲,李牧隐比盖聂,更能让她生不如死一点。 正在化妆的时候,奶奶推门进来,笑眯眯地问我去坞城查的事情怎么样。 我并不想让她知道一切,因此告诉她有点眉目还在调查请她放心之类的,她点点头,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就是有些恍惚:“我给你三叔公打电话了,乡下那老房子年久失修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修好。我也不想住医院了,住你顾叔这里我又拦脚绊手的,我这里还有点钱,你拿去,租个房子凑合凑合吧。” 说着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把一块手绢铺开,看见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的时候,别说我,就连顾良书也红了眼眶。 我走过去,把手绢收起来,塞回给老太太,抱住她瘦弱的肩膀:“奶奶,钱您收着,租房子的事我已经在做了,您别担心。” “你哪里来的钱?” “以前的奖学金还剩下一点,而且东哥已经在帮我联系合适的工作了。实在不行再说呗,您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奶奶叹口气:“小江,是奶奶没本事,让你受苦了。” 我越发抱紧她:“奶奶,只要您好好的,我一点不觉得苦。今晚我有点事情要跟东哥出去一趟,阿书陪您看电视好不好?” 奶奶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问我:“安全吗?” 我点点头:“绝对安全,您放心。” 看着奶奶颤颤巍巍离开的背影,我终于忍不住,抱住顾良书哭起来。 出门我就吓一跳,李牧隐说过会叫司机来接我,但是没想到司机竟然是他自己。 看见我的样子他眼前一亮,盯着我看了许久,点点头:“完美,看来我眼光不错。” 我尴尬地站在他面前,其实裙子后背被顾良书缝起来一些,没有那么露,况且把头发披在后面,不仔细看也不知道。 为了今晚的拍卖会,顾良书可是把肖坤送给她的首饰都拿出来了,可谓下足了血本。 李牧隐弯腰去车子里拿了一个盒子出来,走到我面前打开,是一套挺漂亮的首饰。 我越发尴尬,告诉他我有,他笑了笑,拿起项链就要帮我戴上。 我吓得躲开,他摁住我:“别动,戴这个好看。” 不过价值不菲的东西真是不一般,怪不得人家说女人和珠宝钻石是天生的朋友,看来是有道理,锦上添花的事情谁不爱呢。 李牧隐对我伸出手,不知为何我有点想笑,他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绅士。 我把手递给他,他扶着车顶护着我上车,帮我系好安全带,这才绕去驾驶室那边上车。 “李家的人已经知道我回来,但是他们还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我现在还搞不清楚你家那老宅子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帮你拿回老宅子。” 我点点头,说出自己的担心:“商晓翾和李牧子挺狡猾的,她们一看见我跟你在一起,自然就会猜到我们是冲着老宅子去的,她们会不会故意哄抬价格,让你吃亏啊?” 闻言李牧隐深深看我两眼:“为了你的担心,今晚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迄今为止我还拿不准他的话里面几分真几分假,不过担心倒是真的,价钱越高,意味着我欠他的越多,万一到时候赔不起,他又耍无赖,可怎么办? 我板起脸:“李牧隐你怎么一点不担心,我跟你说真的。”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我被雷劈了似的一下子甩开,他嘿嘿笑起来:“你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今晚我可是准备了大礼物送给你的,怎么能让她们搅黄了呢?” 我点点头,以为他所谓的礼物就是老宅子,也没有多想,又问:“那盖聂呢,你确定他不会捣乱,说不定他早就和那两个女人沆瀣一气了。” 这厮看着我:“沆瀣一气什么意思?” 我差点气死,不知道中国成语也就算了,洋墨水也不好好喝,真是混蛋一个。 到了目的地李牧隐牵着我下车,我讨厌这样跟一个男人亲密,浑身都跟生蛆长毛了似的不自在,本想甩开,可是他死死拽着我,目视前方,像一个贵族似的:“淡定,我看见渣男和贱女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穿着一袭华袍的李牧子挽着桂臣熙优雅地从车上下来,两个人看起来很恩爱,桂臣熙搀着爱妻,对着她的耳朵说了什么,然后摸了摸她的肚子。 李牧隐咳嗽了一声,我回过神来,怎么说呢,说不伤心不难过都是假的,但是也没有伤心到要死要活的地步,看见的第一秒心酸了一下下,马上就好了。 时间真是治愈一切伤口的良药,只要你肯放过自己。 看着他们走过来,我有点紧张,不由得挽紧了李牧隐。 第六十四章 拍卖会 最先认出来我们的是桂臣熙,他微微张开嘴巴,放慢了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李牧子发觉异常,抬起头看见是我,又把目光转向李牧隐,然后我就看见她比桂臣熙还要吃惊,她的脸色都是白的。 我莫名觉得解气,李牧隐还真是有先见之明,我也由此确定,这对堂兄妹之间,深仇大恨可比我想象的多了去了。 桂臣熙看着我,张了张嘴,声音有些苦涩:“忆忆,你怎么来了?” 我没有说话,李牧隐揽住我的肩膀,语气不屑地看向他:“怎么,我带自己的女朋友来参加拍卖会,还需要桂少爷同意不成?” 李牧子一把抓住桂臣熙,然后开口:“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不敢不敢,你现在怀的可是咱省政厅那位的孙子,咱平头老百姓,谁都得罪得起,权贵可是得罪不起的。是不是,妹夫?” 李牧子的脸色就变了,眼睛里的小飞刀刷刷刷射向我:“哥,你怎么跟这个女人搞在一起去了,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李牧隐看着我温柔一笑:“她是你嫂子。” 他深情款款的样子弄得我笑起来,在他臂弯里掐了一把,提醒他差不多得了,犯不着在这边跟无聊的人多费口舌。 李牧子一听这话就叫起来:“哥哥你疯了,她是盖聂的女朋友,你怎么敢跟盖聂抢人呢?” 我脱口而出:“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冷笑一声:“难道我说错了,就在几天前,盖聂亲口跟我们承认,你是他女朋友的。你们还上床了呢……怎么,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了?江别忆我告诉你,不管你搞什么幺蛾子,你离我家人远点。” 我毫不示弱反驳:“谁告诉你是男女朋友就不能分手的?就像你,不是你男朋友,你也可以抢。你以为你多高尚,你以为你是圣母玛利亚?” 她被我弄得面红耳赤,指着我:“你胡说八道,我跟臣熙是真心相爱的,你算什么东西?勾引臣熙不成,现在又来勾引我哥哥,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我勾唇一笑,吊着李牧隐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吹气:“亲爱的,你妹妹说我勾引你,你认为呢?” 他在我腰上拍了拍,然后一把揽紧我,我们俩贴在一起,他魅惑一笑:“欢迎二十四小时勾引。” 桂臣熙扯了扯李牧子,提醒她快走了,可是李牧子是真的被气到了,她看着李牧隐:“哥哥,我知道这么多年你有怨恨,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可别被这个女人骗了。” 我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要他冲你来,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我把她说我的话原封不动还给她,她气得浑身颤抖着:“贱人,我跟哥哥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你比小姐还不如呢。” 李牧隐有点生气,可是我摁住他,对着李牧子微微一笑:“我肯定不如小姐,你就如了,放在古代都可以重振青楼了。” 说完这句话,我挽着李牧隐就走,他别有深意地看着我:“倒是看不出来啊,你这牙尖嘴利的。重振青楼,也就你想得出来。” 我有点尴尬,他勾唇一笑:“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我脸一红,等下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呢,我可不敢麻痹大意。 领了电子拍卖牌就有人引着我们入座,还没坐定就有人过来跟李牧隐寒暄,看来他确实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这就是一个拜高踩低的社会,要是人人平等,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的往上钻,想成为上流人呢? 我看了看前来参加此次拍卖会的人,大部分都是达官显贵,整个场面衣香鬓影的。 以前也有人邀请爸爸参加这样的活动,他总是拒绝,认为这是有钱人的玩意儿,他就是一个小父母官,没有那么多钱。 他又怎么想得到,他一度鄙视的拍卖会,有一天他用生命来维护的东西,会成为拍卖会上最后的压轴之作呢。 李牧隐或许是怕我觉得无聊,很快结束了和那些人的寒暄,凑过来问我:“老宅子是爷爷留给你的?” 听出来他没在爷爷前加你,我点点头:“所以我必须拿回来,你明白吗?” 他捏了捏我的脸:“傻瓜,我肯定明白啊。你知道吗,自从我父母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你完全没办法体会我在监狱里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猪狗不如。”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跟我说这个,从认识他倒现在我一直认为他是没心没肺或者是腹黑的,有钱人懂什么哀愁,每天光顾着忧愁钱怎么花了。 可是当他这么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的内心突然就被触动了一下,看着他,很想说两句安慰人的话:“你现在就很好啊,你看,那么多人巴结你。”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我要是一事无成,他们会巴结我吗?” 我自然是摇头的,我爸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正说话呢,后面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回过头去,就看见桂臣熙的脸。 我现在挺反感他的,不止反感,我是把他当杀父仇人来看待的,我爸的死,他们母子三人脱不了干系。 他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问我:“我爸说你要去北京进修,准备好了吗,哪天走?” 我没好气道:“桂先生怎么关心起我来了,这真不像您啊。您生性凉薄,怎么,改性子了?” 他对于我的挖苦讽刺置若罔闻,笑了笑:“李牧子那人刀子嘴豆腐心的,你别介意,其实她挺关心你的。” “打住打住,我可受不起,否则会折寿的。”我吓得直摆手,“您大人大量,算我求您,好不好?” 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嘈杂声,我看过去,蓦地看见盖聂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迈步进来,而挽着他的那倾国倾城,俨然视察后宫的皇太后似的,特别有气质。 她可真美啊,用九头身来形容也不为过,头发高高挽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配上那一套祖母绿珠宝,还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秒杀现场所有女性。 下楼梯的时候她趔趄了一下,身边的盖聂很亲昵地扶着她的腰,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两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那笑容还真有一点金童玉女男才女貌的味道。 我扭过头问李牧隐:“这位就是盖聂的女朋友,真漂亮。” 他摇头:“你不知道这位?这是今年的超模冠军,才二十岁岁呢,已经走遍了今年的所有时装周,可红火了。盖聂的女朋友在美国,是斯坦福大学史上最年轻的教授,曾经协助FBI破获过很多大案要案。” 我越发吃惊,真是没想到啊,盖聂那样的花花公子,女朋友竟然是大学教授,不应该是女明星或者豪门大小姐吗? 李牧隐好像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他捏起下巴看着盖聂和那倾国倾城:“你知道外边的人怎么评价盖聂那几个公子哥吗,最后的贵族,知道什么意思吗?” 我摇头,他笑了笑:“贵族和豪门的区别是什么?豪门就是有钱,贵族不只有钱,还有教养有身份,那是几代人积累下来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咱们这地儿的豪门多了去了,贵族还真的不多。” 我点点头:“那你算贵族还是豪门?” 他笑了笑:“我呢,什么也不算,我就是个平凡的想拿回自己东西的人。” 我看着他:“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在我心里,你是个好人。” 他被我逗得笑起来,突然凑过来:“江别忆,我发觉你挺漂亮的,出水芙蓉呢。” 我当然认为他是在打趣我了,也没有在意,因为盖聂牵着那倾国倾城坐在了我们身边。 李牧隐喊了一声盖公子,盖聂侧过脸看我们,当他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自己被刀子割了一下。 他薄唇轻启:“李少,江小姐。” 后面的桂臣熙凑上来喊了一声小舅舅,盖聂扭过头去,目光不明,唇角挂着笑:“你也来了,你妈妈呢?” 桂臣熙看起来很喜欢这位小舅舅,笑起来:“我妈马上就来了,小舅舅,外公给你打电话没有,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盖聂笑了笑:“最近忙,改天吧。” 桂臣熙又问:“小舅舅你今晚过来,是不是看上什么值钱的宝贝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盖聂看了我一下,然后他勾唇一笑:“也没什么,就是别人都看不上眼的。李少呢?” 他把问题抛给李牧隐,李公子嘻嘻一笑,握住我的手:“我就是来凑热闹的,这不小江说没见过拍卖会是什么样子的,我带她来看看。” “李少对自己女人真是好。” 我敢保证,盖聂这句话一定是讽刺,我如芒在背,坐在他和李牧隐中间的感觉,真是不好。 很快盖聂就跟他带来的美女说话去了,我松一口气,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手心里全是汗。 拍卖会正式开始,第一件拍品是康熙年间的孔雀绿釉青花,起价就是一千八百万,举牌的人不胜枚举,很快就叫价到了二千八百万,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李牧子的声音:“三千万。” 她的声音很大,大家都回头去看她,她却明目张胆的看着我。她的意思很明显,不管我是盖聂的女朋友,还是李牧隐的女朋友,永远都比不上她。 其实她哪里明白我的心思,不过也无所谓了,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从李牧子叫价三千万开始,不管谁加的价码比她的高,她都能在人家的基础上多两百万。没想到第一件拍卖品就引起一阵小高潮,全场沸腾了。 就在这时候,盖聂旁边那美女说了一句:“这瓶子要是拿来插花,应该挺好看的。” 盖聂温柔问:“你喜欢?” 美女一点也不矫揉造作的:“好东西谁不喜欢,你喜欢吗?” 盖聂笑了笑:“我喜不喜欢无所谓,你喜欢就好。” 话音刚落,他就举起牌子:“五千万。” 这一次不光我,就连李牧子都被镇到了,她正想举牌叫价,半空中伸出一只手摁住了她。 商晓翾对着她微微摇头,李牧子噘着嘴,不过并没有再举牌。 结果,自然是盖聂拍下了那个青花瓷瓶,送给了美女。 接下来的拍卖如火如荼的,李牧子好像跟钱过不去,每一件拍品她都要举牌,把价钱抬得老高,最后又不了了之。 倒是商晓翾拍下了两件古代珠宝,碧玉滕花玉佩和宝蓝点翠珠钗,据说是清宫里出来的,是某位皇帝赏赐给自己妃子的生日礼物。 每出来一件物品李牧隐就问我喜不喜欢,我自然是摇头的,爷爷说过的,喜欢一个东西没错,但要看有没有那个命得到,千万别痴心妄想,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牧隐满含笑意看我:“真不喜欢?” 我点点头,凑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只对老宅子感兴趣,他看我两眼,点点头,突然道:“江别忆,你也可以对我感兴趣的,就像我对你感兴趣一样。” 我被他噎得一口气卡在那里上不来,很想打他两下,可是看他一脸虔诚的等我的答案,又下不去手。 他是很会察言观色之人,知道我会尴尬,就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道:“别紧张,我会等你的。” 我暗暗松口气,台上正被很多人争相追逐的,是张大千的画作,现在的有钱人都爱投资艺术品,自然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 包括,坐在我身边的盖聂。 他一直在跟身边的倾国倾城耳鬓厮磨,还不忘以压倒性的优势拿下张大千的画作,此刻微微侧过脸看着我跟李牧隐,笑意不达眼底的问:“李少,怎么一直不见你举牌,莫非没有看得上眼的?” 李牧隐客气而疏离的笑道:“比不上盖公子一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我的红颜不给我机会。” 盖聂的目光停驻在我脸上:“江小姐该给我们李少一次机会的。” 我扯了扯嘴角:“劳烦盖公子费心了。” 他似笑非笑:“女人嘛,无非就是那么回事。”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正想说话,倾国倾城就挽住他的臂弯,嗲嗲的声音:“亲爱的,你看那古琴好看吗?” 康城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人才辈出自然是不用说的,两院院士就不下十个,但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应该还是这把古琴的主人濡沫子。 这个传奇的女人,十六岁就被柯蒂斯音乐学院录取,成为前所未有的第一人。十七岁未婚生子,然后退学,十八岁嫁给了年长自己三十岁的音乐教授,二十岁离婚,独自带着两个孩子游学日本。二十二岁嫁给日本国宝级的音乐首席,二十四岁那年丈夫和两个孩子死于一场车祸。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一蹶不振的时候,她高调出任茱莉亚音乐学院的教授,并且和自己的学生谈起了恋爱,在二十六岁那年生下一对龙凤胎。二十七岁开始,她潜心于研究古琴,跟丈夫一起纯手工打造了世上绝无仅有的三把古琴。还抽空满世界巡回演讲,反对家暴,呼吁大家尊重女性的权利与自由,圈粉无数,同时成立了以她名字命名的基金会。按理这时候该上演高歌猛进的剧情了,谁知道三十二那年,丈夫在一次输血中染上艾滋病,雪上加霜的是儿子在校园枪击案中成了植物人。接连的打击并没有打败她,她抛弃一切,以学生的身份开始学医,五年后成为哈佛医学院的研究生…… 我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照片是在一本音乐杂志上,第一眼就惊为天人,那时候她刚宣布退出音乐圈,参加美国的ACT考试,并且拜哈佛里的医学大神为师。 现在她算是医学界的大神,偶尔也会去酒吧驻唱,更会带着自己的医疗队伍到非洲义诊,三年前她受邀回国参加医学研讨会,曾经到康城医科大做过演讲。 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保养得当一丝皱纹也没有,穿旗袍盘长发,唇红齿白,就跟古代仕女画上走下来的豆蔻少女似的。 前段时间还听说她组了乐队,准备出新专辑,并且在官网发布了一小段自弹自唱的影像,短短一个小时,观看人数就破了五百万。 没想到今晚会有濡沫子的古琴拍卖,说实话她算是我们很多学医女生的偶像,她那开挂了的人生,是我们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 刻有濡沫子亲笔签名的古琴报价两千万,我没想到李牧隐会举牌的,他喊的是两千三百万,李牧子紧随其后喊两千五百万,紧接着又有人喊两千七百万。 短短几分钟时间,价格就到了三千六百万,我摁住李牧隐,问他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淡淡的:“那女人不是你的偶像吗,我在帮你。”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偶像?” 他狡黠一笑:“猜的。” 我心有余悸:“我佩服的是她在医学上的成就,和音乐无关,你拍一把古琴送我,我也不会啊。” 他凑过来:“真不会?还是想专门为我一人弹奏?” 我脸红起来,身子往后靠,远离他一些,蓦地听见盖聂对倾国倾城道:“喜欢吗,喜欢就拍下来。” 倾国倾城小鸟依人倚在他怀里,酥胸半露明眸皓齿,看了我一眼,撅起嘴:“喜欢是喜欢,可是李少的女朋友好像也挺喜欢的,咱们就别夺人所好了。” 盖聂笑起来:“什么叫夺人所好,这叫投美人所好,是不是,李少?” 当他的目光扫射过来的时候,我赶忙尽量往后靠,不要挡着两个男人的眼神交汇。 李牧隐笑了笑:“盖公子所言极是,咱们凭的是本事。” 后面一直举牌的李牧子突然发声:“小舅舅,哥哥,这古琴我喜欢,你们别跟我争,可以吗?” 盖聂耸耸肩,转而问倾国倾城:“你觉得呢?” “我听你的。” 盖聂捏了捏人家的脸蛋,宠溺地说了一句乖,然后看着我:“江小姐呢?” 说实话我恨死了李牧子,别说是我偶像纯手工打造的古琴,就是一片垃圾,我也不愿意让给她的。我就喜欢看她堵得慌的样子,要多有趣有多有趣。 可是今晚我的心思不在古琴上,而是我们家的老宅子。 思及此,我无所谓耸耸肩,明知道李牧子不会感激我,我还是道:“无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 李牧隐想说什么,我拽住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可是他反手握住我,一脸歉意看着李牧子:“抱歉,这是我女朋友喜欢的东西,我不能让给你。” 话音刚落他就举牌:“四千五百万。” 李牧子的脸蓦地红了,咬牙切齿瞪我两眼,就要举牌。 这时候旁边的商晓翾咳嗽了一声,李牧子只好心有不甘垂下手,不过再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里嗖嗖射出的小刀子,足够让我万箭穿心的。 最后李牧隐以五千万拍下那把古琴,他这个人童心未泯的,拉过我的手放在他腿上,模仿着弹琴的样子,还不忘对着我笑。 我心里挺感动的,有一个人这么明白我,愿意为了我付出。 “哎哎哎,你可别哭啊,你要是真感动的话,就做我女朋友。” 我快要出来的眼泪被这句话硬生生憋回去,恼羞成怒看他两眼:“李牧隐你是不是有病?” 他趁势抓住我的手,在我手心挠了几下,我正想再骂他几句,倾国倾城就道:“亲爱的,你看,李少跟他女朋友真是恩爱。” 盖聂的目光扫过来,明明他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我却觉得像寒冰像蘸了毒的匕首,直指我的心脏。 我下意识就像缩回手,可是李牧隐死死抓着不放,把我的手举起来放在他唇边吻了吻:“没办法,谁让我喜欢她呢。” 盖聂的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他的余光在我脸上扫了扫。 第六十五章 出丑 盖聂的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他的余光在我脸上扫了扫。 李牧隐凑到我耳边问了句什么,我把视线从盖聂脸上转回来,就看见李牧隐点开手机递到我面前。 是他赛车的照片。 我看的很仔细,因为想起了爷爷。他年轻的时候被称为车神,拿了数不清的奖杯和奖金,拜师学艺的人不计其数,拍马屁的人也不计其数,他一开始还能勉强应付,后来直接闭门谢客,低调得很。哪里像李牧隐这群人,赛个车都那么高调。 “等老宅子的事情落实了,我们再赛一场,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让着你了。” 我斜睨他一眼,他让着我,真是不嫌害臊。 我要不是右手使不上劲,轻轻松松甩他三条街。 “你为什么让我?” 他万分深情看着我:“因为我喜欢你啊,从来没有一个姑娘,能让我有这样强烈的征服欲的。” 我噗嗤一声,这话也不知道夸我还是贬我呢? 然后就听见身边传来冷笑声,我抬起头,瞥见盖聂的目光在我身上巡视,我故意挺直了脊背。 他想看我的笑话,我偏偏不让他如愿。 他说要我远离李牧隐,我偏偏就是要跟李牧隐合作。 很快就是最后一件拍卖了,当拍卖师说接下来拍卖的是有着两百年历史的四合院的时候,全场又一次沸腾了,大家或多或少都猜到了那宅子以前的主人是谁。 老宅子年代久远挺值钱我是知道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有人出两千万买宅子,可是老爷子断然拒绝。那是他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就算到了山穷水尽,那也是不能打主意的。 窃窃私语的人太多,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那些人也许是想老宅子的投资价值,但在我眼里,它除了是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更是保存了我们一家人所有回忆的地方,与钱无关。 拍卖开始了,因为老宅子涉及到爸爸的案子,因此起价并不高,只是两百万。 李牧子第一个举牌,一下子就把价格加到了五百万,大有谁也别想跟她争的意思在里面。 李牧隐举牌:“六百万。” 李牧子针锋相对:“七百万。” 后面接着有人举牌:“八百万。” “九百万……” “一千万……” 老宅子太抢手,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尤其当桂臣熙举牌喊一千二百万的时候,我瞠目结舌看着他。 他这是要疯了是吗? 李牧子一边举牌喊一千三百万一边压低了声音:“桂臣熙,你搞什么鬼,起什么哄?” 桂臣熙看了看我,又一次举牌:“一千四百万。” 这一次不止李牧子,就连商晓翾都出声阻止桂臣熙:“你疯了,在家里不是说好了吗,你想干什么?” 李牧隐嘴角衔着一抹淡淡的笑,缓缓举起牌子:“一千六百万。” 桂臣熙丝毫不受他母亲和老婆的影响,深深看我两眼,又一次举起牌子:“一千七百万。” 李牧子又羞又恼地扯了扯商晓翾的袖子:“妈你快说说他,这不是胡闹么?” 商晓翾板起脸:“桂臣熙你跟我出来。” 桂臣熙摇摇头:“妈,有什么事等这里结束了再说好吗?” 李牧隐摁住要说话的我,微微摇头的时候还不忘举起牌子:“一千八百万。” 我是着急的,不知道那一家三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候后面的人不断举牌,每人一百万一百万的加价,很快价格就到了两千四百万,而桂臣熙根本没受影响,不管谁叫价,他都在人家的基础上加一百万。 我们认识那么长时间了,我从来没觉得他是那么执着的人,不禁觉得讽刺。 李牧隐也挺执着的,他除了在桂臣熙的基础上加价一百万之外,还招招手叫自己的助理上前来。 两个人耳语几句,那助理点点头,往后面去了。 我扭头要去看,李牧隐摁住我的肩膀,笑道:“有什么好看的,那些人比我帅么?” 我被他逗得笑起来,其实他真的挺帅的,人也是好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后面那几个刚才还不断举牌的人蓦地没了动作,而李牧隐的笑意越发深了。 我隐约明白了什么,微微扭过头去,看见那几个人不约而同对着同样扭过头的李牧隐招手示意。 我心里挺难过的,他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也真是难为他了。 桂臣熙今天就跟吃错了药似的,他一直在做一个动作,那就是举牌举牌,可是当他又要举起来的时候,李牧隐微笑发声:“妹夫,为了我女朋友,你还真是一掷千金啊。” 桂臣熙微微愣怔后笑起来:“大哥真会开玩笑,莫非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他这句话不太好听,可是李牧隐并未在意:“哦,这么说你是为了我妹妹,那可真是康城一段佳话啊。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你们郎情妾意呢。” 李牧子脸色就变了:“哥哥,你为什么一直跟我对着干,我们之前,不是很好么?” “很好?”李牧隐嗤笑一声,“我的好妹妹,我该说你傻还是说你天真?你若真认为我们以前很好,那就证明给哥哥看。” “怎么证明?” 李牧隐看着我一笑:“很简单,别跟我抢老宅子。” 李牧隐脱口而出:“这个不行,别的都可以。” 李牧隐微微一笑,举牌喊了一个数字,坐直了身子,没有再跟后面的人交流的打算。 自从老宅子拍卖开始,我的整颗心都提起来,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盖聂在做什么。 直到他举牌喊了句三千八百万,我们所有人才蓦地明白过来,盖公子刚才一直没举牌,原来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机会。 李牧隐愣怔了零点零一秒,紧随其后举牌,在那个基础上加了一百万。 紧接着是桂臣熙,也是在李牧隐的基础上加了一百万戏剧性的一幕来了,李牧子没有举牌,举牌喊出四千五百万的,是商晓翾。 全场哗然了好几次,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康城赫赫有名的女强人身上。 商晓翾像是太皇太后一般坦然接受众人目光的崇拜,目光落在我脸上,唇勾了勾。 现场陷入了沸腾之后的安静,我有点愣神,李牧隐倒是挺淡定的,在商晓翾的基础上又加了两百万。 桂臣熙也举牌了,拍卖师一看这架势自己完全不能做主,毕竟爸爸身上还背着贪官的罪名,老宅子自然比不得青花瓷和古代珠宝之类的,能拍成这样已经算是天价,拍卖师是不敢擅自决定的,于是宣布暂停。 窃窃私语中,李牧子不阴不阳来了一句:“臣熙,我肚子疼,你扶我出去透透气好吗” 桂臣熙并没动,好像很没有耐心似的:“可以等一下吗,拍卖马上结束了。” 李牧子捂着肚子,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我看了两眼,就坐直了身子。 反倒是商晓翾斥责桂臣熙:“没有一点丈夫和即将为人父的样子,那破房子比你老婆孩子还重要吗?” 桂臣熙嗫嚅了两下,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把拍卖牌重重地塞在商晓翾手里,扶着李牧子出去了。 两个人一走,商晓翾立马对着盖聂一笑:“小弟,真巧,大姐看上的东西,你也看上了。” 盖聂的笑不达眼底:“大姐说到哪里去了,是我先看上的。” 商晓翾的笑就跟镶嵌在脸上似的,一点没变:“小弟,大家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房子是你姐夫喜欢。他受人之托,一定要办成这件事,否则他良心难安。你就理解理解你姐夫好不好?” 这就算是求情了,只是不知道这女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知为何,我不希望盖聂答应她。 万一我拿不回老宅子,我也不希望它落在商晓翾那种女人手里。 盖聂看了我一眼,对商晓翾道:“也许大姐可以跟李少商量商量,对老宅子志在必得的是他,我无所谓。” 商晓翾果然信了,她问李牧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李牧隐有点不情愿,可是盖聂咳嗽了一声:“李少,按理来讲你跟我大姐算是亲戚了,说几句话没什么损失的是不是?” 他都这么说了,李牧隐自然是不好再拒绝的,只好和商晓翾一起起身往外面走。 走了两步他折回来,弯腰凑到我跟前,捏了捏我的脸:“乖乖在这里等我。” 我点点头,他恋恋不舍似的,深深看我两眼,这才走了。 他们一走我就松口气,担忧却一层层浮上心头,挥之不去。 商晓翾这样子是对老宅子势在必得,打死我也不相信她买下老宅子真的是为了桂耀明,她一定是打别的主意。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凑到我耳边:“小江,你觉得李牧隐可以帮你拿回老宅子么?” 我被雷劈了似的,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转过头,有温热的东西触过我的脸。 抬眸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我像是被武侠高手定了穴似的,就那么痴痴傻傻地看着他。 他好像很满意我的样子,微微凑过来一些,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我也挺喜欢那老宅子的,你说,怎么办?” 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像小虫子挠啊挠的,一些模糊的片段在脑海里闪过,我脑子里晕乎起来,看着他:“算我求你,别为难我,成吗?” 刚才他脸上还是玩世不恭的笑,现在则转换成了猎人看猎物,每一丢眼神都闪着贼光,让我不寒而栗。 “小江,我记得我告诉过你的,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这句话就等于是向我下战书了,怪不得怂恿商晓翾和李牧隐借一步说话,原来老宅子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那两人只不过是他路上的棋子。 这一招真是够狠,够绝,我甘拜下风。 但是,我不能把老宅子拱手让给他。 眼看着就要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我稳一稳心神:“盖先生,您要怎么样才肯不跟我争老宅子?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要的,恐怕你给不起。” “你要什么?” 我几乎要哭了,没办法想象有那么一天,老宅子跟我再没有关系,跟奶奶再没有关系,那会是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盖聂坐直了身子,淡淡看我一眼:“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我蓦地站起来,怒目圆睁,捏紧了拳头凑过去,咬牙切齿的:“盖聂,你是疯了吗?我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对我?你把我爸的遗物拱手让给别人,如今又要来跟我抢老宅子,你安的什么心?要我的命是吗,有本事你拿走啊。你拿,你拿啊。” 他身边的倾国倾城吓得花容失色,娇滴滴喊了一声:“聂……” 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脸:“没事,你跟着工作人员去后台。” 倾国倾城犹豫了一下,接收到他的目光,点点头迟疑着走了。 眼泪拼命在眼眶里打转,可是我拼命忍住,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盖聂咆哮,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让他放弃跟我抢老宅子。 可是千算万算,我怎么也没有算到,向来不习惯穿高跟鞋的我,一时激动踩到了裙摆,然后整个人摔到在盖聂怀里。 他的胸膛很硬,我觉得自己的脸裂开了,鼻子疼得快要掉下来似的,隐忍了很久的眼泪水就那么哗啦啦流下来。 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我,温热的唇从我的脸颊滑到耳畔,魔鬼一般的声音:“小江,我怎么舍得要你的命呢?不过,我确实很喜欢你主动投怀送抱。” 他的声音一直在耳膜上回响着,我感受到一种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无奈时,挣扎着要站起来。 可是他摁着我,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拿着手机,点开照片给我看。 看见第一张的时候我就石化了,脑子开启搜索功能,把我们认识以来的每一个场景都快速过一遍,还是想不起来这些照片到底是什么时候拍的,他是不是使用了PS功能? 修长好看的手指优雅地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第一张的震惊过后,后面的每一张,我的呼吸就窒息了一分,等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我的呼吸都不存在了,甚至觉得有人掐住了我的喉咙,要置我于死地。 盖聂的手指停顿在一张照片上,那上面我们俩衣裳不整躺在大床上:我的衬衣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大片的春光,而他从后面紧紧箍着我,一只手伸到我衬衣里面。被子只盖到我们的腰处,被子下面到底是什么,非常引人遐想。 我口干舌燥,声音都是颤抖的,带着哭腔:“盖聂,你到底要干什么?” 盖聂扯着我的肩膀,我本就重心不稳,被他这么一拉,整个人就以一个特别暧昧的姿势坐在了他腿上,而他的手,就放在了我腰上。 我战栗起来,一种屈辱油然而生,我那么相信他,到头来他用这样的方式对我。 看我挣扎,他的手像泥鳅一样滑到我胸前,试探性地碰了碰,语气慵懒随性:“小江,你我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别再装了。” 是,我从来不标榜自己是善男信女,但是我从不去招谁惹谁,我只想帮爸爸洗清冤屈,然后用合法的手段拿回老宅子,和奶奶一起生活。就连这个简单的愿望,如今也要有人来阻止。 我想也没想就扬起手,可是盖聂早一步拽住我,他钳制住我,目光从我锁骨的位置往下探了探,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满含笑意:“小江,其实我挺怀念那一晚的……看不出来你那么瘦,手感却那么好……” 我恼羞成怒:“盖聂,你住嘴……” 我们的位置在前排,现在又是休息时间,已经有很多人看着我们窃窃私语了。 我觉得自己如同被扒光了衣服接受众人指指点点似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是盖聂丝毫未受影响,他甚至很享受,不管我怎么挣扎,他就是风轻云淡地钳制着我。 到最后我苦苦哀求他放开我,老宅子我不要了,谁要谁就拿去,我只想离开这里,我只想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 前面有人对着我们拍照,我下意识就扭过头,可是发现后面也有人拍照,我又没办法站起来,只好侧过身子把脸埋在盖聂肩膀上。 他放在我胸前的手滑到我背上,拍了两下,就跟哄孩子似的:“好了好了,没事了,有我在。” 他不说我还不来气,他一说我就牙痒痒,恨不得把这个衣冠禽兽大卸八块的。 这么一想,我张嘴就咬在他肩膀上,让你威胁我,让你卑鄙无耻,让你衣冠禽兽,让你人面兽心。 放在我后背上的手紧了紧,闷哼声传来,我以为他会打我,至少会甩开我,我也做好了被他揍一顿的准备。 谁知道那只手很快又开始了轻轻的拍着,声音带着笑意,不过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很好,小江,你很好。” 我越发来气,这人是钢筋铁骨做的吗,牙齿咬得生疼,他还是不疼是吗,看来我得更用力才行。 口腔里有血腥味传来,回笼的理智让我松开口,抬起头就看见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正定定地看着我。 那里面的东西太复杂了,我一时半会根本没办法体会,只觉得这时候我是应该离开,才能保全性命的。 可是才站起来,就被人绊了一下,我眼疾手快扶住前排椅子背,正庆幸没出丑的时候,就听见刺啦一声。 然后是钻心的疼痛。 全世界再没有比我倒霉的人了,刚从盖聂那个火坑跳出来,还来不及庆幸自己虎口脱险,眼看着又掉进另一个火坑。 一颗巨大的赤裸裸地暴露在视线里,但是没有人注意到的钉子。 它刮破了我的裙子,刮破了我的腿。 前面的裙摆那一块,整一片的被刮下来,我的两条腿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倒吸凉气的声音一片片的传来,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心想今晚一过我基本也在康城是混不下去了。 蒙圈的时候,有人快速脱下外套包住我。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见盖聂的脸,他紧抿着唇,面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甚至看起来有些冷。 他用衣服遮住我的前面,然后两截袖子在后面打结,然后撩起衣摆,快速掏出手帕摁在我伤口上。 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一气呵成,我像一个木偶人一样站在那里,看见他白衬衣的肩膀上渗出血迹的时候,我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我的声音很低满是哀求:“盖聂,我求你,让我走,好不好?” 他没抬头,一下又一下帮我擦拭血迹:“不想要老宅子了?” 我咬着下唇点头,过了几秒钟道:“我认命,我输了。” 他嗤笑一声,抬起头看我:“早这么听话不就得了,偏要嘴硬。” 身体顿时悬空,他打横抱起我,我下意识就环住他的脖子,注意到有人一直在拍照,我把脸埋在他胸口。 他的步子很稳,拍卖师宣布拍卖会继续的声音响起来,我认命般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对老江和爷爷奶奶说了句对不起。 盖聂却好像知道我想什么似的,问我:“真不要了?” 我没好气地微微抬头,看着他仿佛刀削斧斫般的侧脸,尤其是那媲美希腊人的下巴,恨恨开口:“我想要你就会给我吗?盖聂,你给句痛快话吧,我到底哪里惹你不痛快了,你要这么挤兑我?” 他低下头看我,冷哼一声:“你想要,我自然会给你。” “没安好心,我不要。” 到了外面我挣扎着要下来,他箍紧我,冷着脸问:“你确定要下来?那就先把衣服还我。” 这不是让我第二次出丑吗,我恨恨地败下阵来,却也不甘心:“看来我对你的评价是对的,你就是灰太狼。但是请你搞清楚,我可不是小绵羊。” “那你是什么?” 说话间他抱着我走到车子旁边,司机早就打开车门候着,盖聂把我放在位子上,吩咐司机去后备箱拿药箱。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什么?” 我略微一愣神,因为就在我抬头的瞬间,看见不远处廊檐下,商晓翾和李牧隐有说有笑的握手,然后两人一起进去了。 大腿上传来疼痛,我嘶了一声,低下头就看见盖聂用棉签蘸了消毒水帮我清洗伤口。 这一次我不再矫情,由着他帮我,只是那一刻我在想,是啊,他是灰太狼,我不是小绵羊,那我是什么呢? 那个把我当宝贝一样宠着爱着的老江永远的离开我了,那个把我当妹妹一样承诺一辈子只爱我非我不娶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我到底是什么? 我什么也不是。 许是我的沉默让盖聂不太高兴,他用棉签狠狠摁在我伤口上,疼痛使得我回过神来。 我叹口气:“盖聂,如果你是觉得帮我不划算……我发誓,一定帮你拿到你要的东西。要杀要剐随便,但是我求你……” 他把棉签丢给司机,冷冷问我:“怎么不说了?” 正要开口,就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看向外面,夜色下李牧隐那张脸上明显的写满了焦急。 我正打算答应一声,盖聂就一把掀开我,然后他施施然坐进来,吩咐司机开车。 我看着他:“你干什么?” 第六十六章 五千万买老宅子 我正打算答应一声,盖聂就一把掀开我,然后他施施然坐进来,吩咐司机开车。 我看着他:“你干什么?” 他也看着我:“你说呢?” 我一把推开他,就要去开门,可是根本打不开,窗子的按钮也不管用。 我拍打着玻璃,一遍又一遍大喊李牧隐的名字,希望他能发现我。 司机发动车子,这时候李牧隐发现了我们,他大喊着我的名字飞奔过来。 车子缓速前进,不知道盖聂摁了什么开关,车窗缓缓落下,李牧隐的脸无比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 因为盖聂坐在外面,此刻我几乎是半个身子趴在他腿上,朝着李牧隐伸出手。 就在我们两个人的手触碰到的瞬间,盖聂拦腰抱住了我,对着李牧隐道:“李少,我劝你还是别做鸡蛋碰石头的事。” 话音刚落他就抓住我的手,硬生生把我跟李牧隐分开。 李牧隐抓着窗子厉声问:“盖聂,你什么意思,江别忆是我女朋友。” 车子虽然行驶得缓慢,但是总是比人快的,李牧隐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盖聂一只手勒着我,一只手掏出手机,点开什么东西给李牧隐看。 司机好像已经跟他有了变态的默契,居然在此刻把车子停下来了。 盖聂这人的耐心也是到了变态的地步,竟然还能一张张地放给李牧隐看,看完了问:“李少,你现在还敢说江别忆是你女朋友吗?我睡过的女人,你也要?” 蓦地明白过来李牧隐看到了什么,我挣扎着就要去抢手机:“盖聂,你还算男人吗?” 盖聂快速收起手机,改为两只手勒住我的脖子,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才凑到我耳边:“小江,我算不算男人,你不是体会过很多次了吗?”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混账的话来,我气得浑身发抖,看见李牧隐一张阴晴不定的脸时,我的心往下沉去,沉到了无边的黑暗里。 李牧隐拍打着窗子:“不可能,盖聂,我不相信。江别忆,你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你下来,我说过,要帮你把老宅子拿回来的……” 我不断摇头,有很多话想要说,想要为自己辩驳。虽然我跟李牧隐也没有熟悉到知己的地步,但是潜意识里,我觉得他的安全系数比盖聂高了很多点。 可是我张大嘴巴,除了可以喊出他的名字之外,其余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盖聂笑着打断我们:“李少,老宅子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操心操心你那豺狼虎豹的叔叔一家人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大姐一家,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可别到了最后,血本无归。” 李牧隐愣怔了一下,目光深邃起来:“盖聂,我记得我从来没为难过你,但是你今晚的表现,是要公然与我为敌?” 盖聂不置可否一笑,慵懒地耸耸肩:“随李少你怎么想,反正我可没想过要跟你做朋友。抱歉,我女人受伤了,我得带她回家。” 他咳嗽了一声,像是什么暗号似的,车子缓缓启动,车窗也缓缓关上。 李牧隐并没有放弃,他拍打着车窗跟着车子跑,可是车子隔音效果太好了,我只看见他的嘴型喊出来我的名字,至于他后面说了什么,我听不见。 车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李牧隐继续拍打着车窗,可是他很明显力不从心了。 我揪着盖聂的衣领苦苦哀求他:“停下来,停下来,求你了……” 盖聂置若罔闻,而司机又不断加油门,李牧隐的脸终于消失了,我吓得爬起来转过头去看,他跌倒在地,滚出去老远。 这里是闹市区,宽阔的路上全是来来往往的车子,眼看着一辆车子就要撞上李牧隐,我吓得捂着嘴叫起来。 还好那辆车停的及时,只是李牧隐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身体,摇摇晃晃又被强大的气流推出去几步,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车子转一个弯,李牧隐消失在我视线里。 当我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盖聂脸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是狰狞恐怖的,就像吸血鬼似的。可是我都顾不了了,如果早知道跟李牧隐合作会闹出这么多幺蛾子,我真的不要老宅子了,我宁愿带着奶奶一辈子生活在乡下。 心里面有千万根绳子扯着我,拉着我不断往下坠,把我拽下万丈深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盖聂蓦地攥着我的手,目光凛冽:“江别忆,够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使劲掼开他,抹一把泪,冷笑:“盖公子,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是我欠了你,要杀要剐随便,但是我求你,给我个痛快,别这么钝刀似的凌迟我好不好?” “我不凌迟你,难道凌迟李牧隐?你知道他什么背景吗,你也敢瞎掺和李家的事情?” 我知道耍嘴皮子远不是他的对手,这人可以把对的说成错的,死的说成活的,我要是再倔下去,没准掉进他挖好的坑里都不知道。 于是我恨恨往旁边挪了一步,想要给李牧隐打电话,却发现手包不知道哪里去了。 脑子里乱哄哄的,连电话有没有带出来都不记得了,最后我看着盖聂:“你把我手机弄哪里去了?” 他却像是生气了似的,看也不看我一眼,闭目假寐的。 我怒从心起:“你哑巴了,问你话呢,你把我手机弄哪里去了?” 冷冰冰的声音:“丢了。” “丢了?”我瞬间炸毛,恨不得掐死这个祸害,“盖聂,你的心被狗吃了是吧,还是脑袋被门夹了,我惹了你,我的手机没惹你吧,你凭什么丢了?” 他不耐烦看我两眼:“因为长得丑。” 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他妈什么破理由,长得丑就要丢了,那些长得丑想去整容的,干脆也丢了算了,多帮地球减压啊。 “盖公子,麻烦你告诉我,什么才算好看?” “你好看。” 他薄唇轻启,直勾勾看着我,目光像是熊熊燃烧的大火。 我满腔怒火正到高潮,就被他四两拨千斤的三个字搞得无处遁形。 哪个女人不希望男人说她好看,要是他是好人,这么说我我会很高兴。可是他是衣冠禽兽,他说这句话,就是在侮辱我。 我深深吸口气,忍住揍死他的冲动,缓缓道:“我好不好看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我买不买老宅子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看着他:“盖聂你知道吗?读本科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女生跟我关系特别好。她是贵州深山里的少数民族,她爸爸是酒鬼加赌鬼,输钱了喝醉了唯一的消遣就是打老婆。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信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把老婆的头皮一块一块扯下来,把老婆的指甲盖拔下来,把老婆的肋骨踹断……后来那女人受不了,跳河自杀,尸体从贵州漂到四川……当时我陪那女生去认领尸体,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半个月后那女生捅死了她爸爸,自己也自杀了。虽然被抢救过来,但是精神失常,一辈子都要住在精神病院……其实死不是最恐怖的,你知道什么最恐怖吗……是人内心深处那种肮脏的见不得人的黑暗面,是那种宁愿死也要结束这一切的勇气。” 盖聂的目光特别清明,他勾唇一笑:“故事听完了,你想表达什么?嗯?” 我们之间隔得特别近,他的呼吸就像鸟儿张开翅膀似的,朝着我扑过来。 我笑了笑:“我想表达的是,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些肮脏的见不得人的黑暗面,包括我。当然,你也有。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对我,徐是你无聊,许是我惹了你,许是我运气不好,但是不管怎样,盖聂,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也许你以前受过很多苦,但是这不是你欺负我的理由。” 其实到后面我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我发现每次只要一跟他靠近,我就特别没有出息地战栗。 盖聂笑起来:“谁告诉你我以前受过很多苦了?” 我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我……我猜的,不行吗?” 他看我两眼,舒坦地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是不是在思索我讲的故事。 我浑身竖起来的毫毛慢慢软下去,思想一放松,伤口就疼起来,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系着的,是他的外套。 “盖聂……” “嘘。”他看着我一笑,招招手。 我下意识就抱紧自己缩在窗子边,他失了耐心,长臂一伸,把我扯过去。 首先是他的味道钻进我的鼻息,然后是他宽厚的怀抱,我像是踩了地雷一般要挣脱开,可是他箍着我的脖子,指了指上面:“快看……” 我仰起头,透过高级豪车的的天窗,看着夜空。 夜色阑珊,朦胧又美好,就像一块漂亮的深蓝色幕布,上面闪烁着无数的萤火虫似的。萤火虫飞啊飞,突然变成了绚烂的烟花,整个夜空都亮起来。 全世界都安静了,只有那些星辰随着车子的流动晃动着,我仿佛看见了银河在晃动,仿佛看见爷爷和老江划着一艘星辰镶嵌成的小船在银河里晃悠着,仿佛看见他们在朝我招手。 我模糊了视线,缓缓抬起手,朝着夜空挥了挥。 耳边传来好听的声音:“好看吗?” 我混混沌沌点头:“我看到老江了……可是我没能帮他洗清冤屈,没能拿回老宅子,我没脸见他。” 眼泪沉默地流下来,很快模糊了视线,啜泣中有人摁着我的头,摁在他怀里,他的声音有点像是老江:“傻瓜,有我在,没事的。” 就因为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内心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啪嗒一声断了,我哇一声哭起来,狠狠揪着他的衣襟,哭得不管不顾的。 他拍着我的背,安抚我:“好了好了,别哭了。” “要你管,我就要哭。” 他没好气笑起来:“好好好,我管不着。”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发现我的阴谋:“江别忆,我这衬衣可是高级手工定制,你赔得起吗?” 我又一次把眼泪鼻涕全蹭上去:“我爸的遗物可是无价之宝,你赔得起吗?” 他冷哼一声:“牙尖嘴利的小东西。” 车子开到市中心一家环境优美的私人医院,盖聂二话不说抱着我下车,本来我想说自己能走的,可是思及他几次三番为难我,到嘴边的话又被我咽下去。 他看起来对这里挺熟悉的,很快抱着我到了三楼,进了一间办公室。 看见办公室门头上写着儿科的时候,我暴怒地揪着盖聂的衣领:“这里是儿科,我又不是孩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嫌我聒噪,脸色不悦:“就没见过你那么啰嗦的女人,在我眼里,你的智商还不如三岁孩子呢。” 我气结,挣扎着要下来,可是他箍紧了我,抵着我的额头:“别动,孩子们在睡觉呢。” 我吓得立马噤声,乖乖地环着他的脖子。 一抹纤细的白色身影正在伏案写着什么,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高高绑起来,修长的脖颈,纤细漂亮的手指,无不向我们昭示着,侧对着我们的,是怎样一个美人。 盖聂把我放在椅子上,美女抬起头来,果然是惊为天人。 她看了看我,目光转到盖聂脸上:“还真把这里当你家了?” 盖聂蹙眉:“找你是看得起你,那么多话,快给看看。” 美女优雅地转动手中的笔,目光落在盖聂肩膀上,忽而笑起来:“哟,是哪个不怕死的,连我们盖公子都敢咬?哟,还出血了,莫非你遇上小狗啦?” 我噗嗤笑起来,美女啧啧道:“看这伤口,跟上次咬你脖子的是同一人吧,也忒狠心了。告诉姐姐,我帮你教训这不识好歹的家伙。” 盖聂咳嗽了一声:“盖子衿,这就是你跟你小叔说话的语气吗?看来这儿科主任,你是当腻了。” 唤作盖子衿的美女立马举手投降:“好好好,永远只会拿这个威胁我。要我帮忙可以,明晚你得回去陪奶奶吃饭。” 盖聂嘶了一声:“盖子衿,你是不是以为我非你不可呢?” 盖子衿用下巴点了点我:“随你啊,反正我无所谓。” 我扯了扯盖聂的袖子,他看向我的时候脸色温柔了一些,我隐约有些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了,盖聂有桂臣熙那么大一个侄子已经足够震惊我了,没成想还有这么大一个侄女。 这个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那个……我没事的,我们走吧。” “那怎么行,要是感染怎么办?” 他有点不耐烦地抢走盖子衿的笔,道:“成交,你快给她看看。” 盖子衿很满意地笑起来,看了看门口:“小叔,麻烦你去外面等。” 盖聂越发没耐心:“她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弄。” “哟,怕我吃了你的心肝宝贝啊?” “废话那么多,快点。” 原本我以为不严重,谁知道盖子衿解开衣服的时候,我才看清伤口挺深的,咕咕往外冒着血,看起来狰狞恐怖的。 她麻利地处理完毕,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突然问我:“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小婶婶吗?” 我就这么华丽丽被噎到了:“那个……我我我跟你小叔不是那种关系,你误会了。” 她的眼睛亮起来,饶有兴致看我:“哦,不是那种关系,那是什么关系,莫非你被他包养了?我告诉你啊,我小叔这人啊,花花肠子最多,见一个爱一个,私生子都可以组一支足球队……你还是没跟他的好,否则……”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盖聂打断:“盖子衿你是不是活腻了,有这些时间八卦我,不如多去看看你爸。” 房间里突然沉默了下来,一种奇怪的尴尬因子在空气中缓缓流动着。盖子衿的脸色蓦地变了,手颤抖了一下,握成拳又松开,最后盯着盖聂:“不用你来提醒我该怎么做。” 盖聂吸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拥住盖子衿,拍了拍她的背:“对不起,是小叔太激动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盖子衿愣愣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缓缓抱住自己的小叔。 从医院出来后盖聂就一直不说话,我巴不得他不说话,免得又来挤兑我,于是我一直看着窗外,过了不知道多久,听见他的声音,叫司机停车。 “可以抽烟吗?” 我意识到他是跟我说话,愣怔了一下微微点头。 司机倒是很识趣下车去了,盖聂打开窗子,让外面的冷风灌进来,这才掏出烟来点上。 不过他并没有抽,就夹在指尖,手腕虚虚地支在车窗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觉得他一脸的忧愁,不由得想起刚才他和盖子衿的对话,真是想不到,不可一世的盖公子,也会有烦心事啊。 夜风有点大,一支烟很快就燃尽了,他又点了一支,深深吸两口,蓦地推开车门下车。 然后他就靠在车身上,这一次倒是大口大口地吸,火星特别红,衬得他一张脸毫无血色。 我有瞬间的恍惚,看着看着就别过头,靠在车窗上发呆。 过了很久,盖聂才满身烟味地回来,也带了一身寒气回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缩了缩身子。 他却恶作剧似的故意往我面前凑了凑,眉目清冷:“江别忆,你怕我是不是?” 我瞪他两眼:“我为什么要怕你,我只是恶心你。” “恶心?”他玩味着这两个字,微微点头,“跟我就恶心,跟李牧隐就不恶心是吗?” 我真是说不过他,每次都是雄赳赳气昂昂准备跟他来一场雄辩,最后都被他一句话噎得生不如死。 看我不说话,他越发得意,长臂揽着我,我们的脸无比贴近在一起,鼻尖蹭着鼻尖,他的呼吸里全是烟味:“江别忆,知道我为什么就是要跟你做对吗?因为,你就是一头小白眼狼。” 今晚他一直在变着法子的骂我,老宅子的事情也被他搞砸了,李牧隐也因为他受伤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倒霉的事情等着我。 “既然你认为我是白眼狼,那你就让我下车。” 他狡黠一笑,突然靠在我肩膀上,语气里满是疲惫:“江别忆,陪我去兜兜风。” 闻言司机打着方向盘左转,那反应能力让我有他是机器人的错觉。 “不去。”我几乎是跳起来,推搡着对盖聂不许他靠近我,不知为何有点口不择言,“你给我起来,死皮赖脸的算怎么回事。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你去找她,缠着我算怎么回事?” 他一点也不吃惊我知道他有女朋友这件事,反而笑了笑:“我就是要缠着你,缠着你这头小白眼狼。” “为什么?” 他理直气壮的箍住我:“因为你好看。” 我真是对他无语了,鬼才相信他讲的话,他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准备实施,他就不是好人。 我的挣扎对他而言自然是不值一提的,越发让他抱紧了我,他的手就像脚镣手铐似的,绞得我力气尽失。 我浑身都热起来,突然听见他压抑的声音:“别动,信不信我吃了你?” 我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所谓的吃是什么意思,看来盖子衿所言非虚,她这位小叔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车子里突然安静下来,盖聂靠在我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心事,总之闭上眼睛,也没再说侮辱我的话。 他这么安静我倒不习惯了,偷偷打量他的侧脸,哪怕我恨死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长得极好看的。 车子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我渐渐放松下来,横竖不是盖聂的对手,何必一次又一次以卵击石呢? 盖聂的电话响起来,我推了推他,告诉他电话响了,他不耐烦地掏出来递给我,声音含糊不清,我倒成了扰人清梦的混蛋。 “帮我接。” 他颐指气使的,我只好接起来,莫望熙的声音就传过来:“聂,你真的拍下老宅子了,也不怕你家老爷子打死你。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我诧异地扭过头,盖聂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安静地靠在我肩膀上。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就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似的,手里的电话像是烫手山芋,说话也不是,挂电话也不是。 “聂,你怎么不说话?” 我口干舌燥开口:“莫先生,是我……” “江别忆?”莫望熙很吃惊,不过很快就了然地笑起来,“你跟聂在一起我就放心了,对了,记得提醒他吃药。” “什么药?” “你竟然不知道?” 我不自觉提高了音量:“知道什么?” 莫望熙没好气道:“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你竟然不知道他有病?要不是为了帮你拿回老宅子,他有必要这么拼么?” 我心里拔凉拔凉的:“我又没让他帮忙,我们本就是萍水相逢。” 莫望熙恨铁不成钢的:“江别忆你这女人有没有心啊,你没让他帮忙,你以为李牧隐斗得过商晓翾那老狐狸么?” 没成想他什么都知道,我也不好再隐瞒:“我跟李牧隐签过协议的,他答应帮我拿回老宅子,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哎哎哎,聂真是没说错,你还真是小白眼狼啊。花五千万帮白眼狼买回老宅子,天下再没有比这个亏的买卖了。” 我毫不犹豫挂断电话,摇醒盖聂,他睡眼惺忪的,皱着眉头:“江别忆,你是不是活腻了?” “你为什么帮我买回老宅子?” 他置若罔闻的,只是扯了我一把,我就躺在了他腿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冷笑起来:“五千万帮我买回老宅子,盖聂,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是知道我赔不起,所以故意的吧?”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他眉眼弯弯的,承认得很爽快,我挣扎着坐起来,却突然失了声音,仿佛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喉咙似的。 说话间车子驶入康城有名的赛道“四十八拐”,这里曾经是爷爷的江湖,当年赛车的人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称一声“江爷”,无数人想赢他,无数人都败下阵来。 爷爷一生荣耀加身,辉煌无数,退出赛车界之后陪着奶奶一起经营针灸馆,做的有声有色琴瑟和鸣,不知道羡煞多少旁人。 晚年他自我反省,认为这一生唯一的败笔就是没有管教好小叔,为此他自责不已,缠绵病榻那两年时时捶胸顿足,恨不能当做没生过那个儿子。 爷爷刚去世那一年,奶奶每天都会来赛道走一走,她说要用脚步去丈量当年爷爷走过的地方。每次我陪着她来,她都会交代我,待在原地别动,不许把爷爷走过的痕迹弄乱。 往事一幕幕闪过,我痴痴傻傻地看着那弯弯拐拐的赛道,回想着当年飒爽英姿横刀立马的爷爷,他是如何的建立了那一片江湖,又是如何金盆洗手为奶奶洗手作羹汤。 车子放慢速度,我像贪婪的吸血鬼似的看着外面,妄图要把这一切全部装在脑海里带走。 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后脖颈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紧接着耳畔传来他的呼吸:“小江,我已经叫人去收拾老宅子了,明天你就可以带着奶奶搬回去。” 我点点头,心里头一时间空落落的,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 那么遥不可及的目标,突然就近在咫尺了,我有点不知所措。 “你要是真觉得亏欠了我,就在老宅子给我留一个房间。你知道我跟家里人关系不好……你看,知道你想你爷爷了,我就带你来看赛道……” 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放在我脖子上的手也慢慢松弛下去,我蓦地想起了什么,还没喊出那个名字,身后的人已经倒了下去。 第六十七章 就算要天上的月亮,小叔也有办法弄来 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放在我脖子上的手也慢慢松弛下去,我蓦地想起了什么,还没喊出那个名字,身后的人已经倒了下去。 我一瘸一拐在厨房熬粥,管家翠姐万分紧张看着我:“江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我摇摇头,冲着她一笑:“没事,这种事以前我经常做的。” “这是公子要我转交给你的。” 看到自己的包包失而复得,我惊喜地接过来,掏出手机一看,一百六十几个未接来电,两百多条“你在哪里,我很担心你”的短信,全部来自李牧隐。 另外,奶奶也给我打过几个电话。 我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老太太也许还没睡,就把电话回拨过去。 果然,奶奶很快接起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告诉她会很晚,要她先睡,她叹口气:“忆忆啊,我看新闻了,老宅子的事咱们顺其自然,别太强求了。” 我揉一揉眼睛,应了一声,心里咕噜咕噜直冒酸水。 挂了电话我示意翠姐把粥端出去,然后我快速拨通李牧隐的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竟然是他的助手王立。 他很焦急告诉我李牧隐受伤了,但是不去医院,满世界的找我,半小时前失血过多昏过去,现在正在急救。 我一听就不淡定了,问清楚了在哪家医院,就要赶过去。 收起电话就看见盖聂倚在门口,他的脸色就跟涂了好几层石灰似的,嘴唇也是没有一点血色,看起来像是得了不治之症的人。 再往下看,他竟然没穿鞋子,一双脚生的极为好看。 他的目光锁在我身上,我在心里忖度了一下,还是开口:“我给你熬了粥。” 他勾了勾唇:“肩膀疼,不想吃。” 这他妈的什么狗屁逻辑,你是用肩膀吃吗,真是矫情。 他转过身走到餐桌边,我紧跟着过去,把翠姐盛好的粥推到他面前:“吃吧,我看着你吃完,还得去医院看李牧隐。” 他就跟闹脾气的孩子似的,竟然把脸别到一边,赌起气来。 我哪里有时间跟他耗在这里,于是把粥一推:“爱吃不吃,反正难受的不是我。” 翠姐看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江小姐,公子的肩膀伤得挺重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也下得去手。他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他。” 盖聂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不过眉眼间有了些笑意,瞥我两眼:“翠姐,咬我的,是一头小白眼狼。” 翠姐啊了一声:“公子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他咬你,你不会咬他啊。” 盖聂微笑着点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嗯,有道理。” 我如芒在背,盖聂明显是要看我的笑话,事实上我也脸红了,恨不得把他的嘴缝起来,免得又说出一些要不得的话出来。 翠姐又劝我:“江小姐啊,您就看在公子冒着生命危险帮您买回老宅子的份儿上,喂公子吃一吃嘛。我老太婆倒是想喂,只是上了年纪,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说着还做出西子捧心的动作出来,饶是我定力再好,也不由得笑起来。 其实把今晚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一遍,盖聂除了霸道些无赖些变态些之外,好像也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况且他帮我拿回老宅子,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我咬伤了他,好像我也有错的。 我把碗拿过来,待粥冷了一些之后,我舀起一勺递过去。 盖聂冷哼一声,跟头倔驴似的,不知为何看见他这样,我的火气全跑光了,只是心里憋着一股气,今晚还非得让他吃下这碗粥。 思及此我站起来,站在盖聂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他的下巴,然后我端起那碗粥,对着他微张的嘴就灌进去。 也不管会不会呛到他,还是别的。 盖聂一点防备都没有,因为我动作很快,几乎是一气呵成就倒进去半碗。 他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突然抓住我的腰,然后他反客为主把我摁在椅子上,紧接着一把抢走我手里的碗,然后他如法炮制捏住我的下巴,最后他低头攫住我的唇。 口腔里传来小米粥的味道,我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这该死的妖孽,竟然嘴对嘴度给我,真是小人! 反应过来之后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推开他,可是他岿然不动,甚至压在我身上。 最要命的是,他撬开我的口腔,咬住了我的舌头。 电流从脚底板窜到头顶,我蓄积起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散了,而且在他的压迫下被迫把小米粥咽了下去。 好在他就在这时候松开了我,有唾液混合着小米粥从嘴角流下来,他坏笑着抬手在我唇角擦了擦,然后放到嘴里吮了吮,好想吃什么人间美味似的。 那样子,要多变态就有多变态。 翠姐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整个饭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脸红得跟番茄似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盖聂倒是云淡风轻的,都不带喘的,只是自顾自端起剩下的半碗小米粥开始吃,吃了两口坏笑着问我:“你还吃吗?” 我舌头都被咬破了,气得瞪他几眼:“吃吃吃,吃死你。” 他的勺子定在半空中,斜眼看我:“这么狠心咒我死?” 我气哼哼站起来,抓起包包就要走,走了两步被人拽住。 愤怒达到最高点,我蓦地甩开他,他没有防备,手臂重重地摔在餐桌上。 可是我顾不了了,此刻我觉得他就是一条蚂蝗,要把我的血吸干才罢休。 我冲着他大喊:“你给我松开,老宅子你要就拿去,我不要了。就当是当初你帮我的报酬,从今以后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他眼睛里的光慢慢暗下去,放在餐桌上的手握成拳,然后他抓起碗,狠狠砸在地上。 漂亮精致的青花瓷碗,瞬间四分五裂,有一片小小的碎片擦着我的眼角飞过去。 我转身就要走,他起身就来拉我:“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一把推开他,“你是聋子吗,盖聂,我说过了,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他被我推得后退了一步,然后清脆的一声咔嚓。 晶莹剔透的瓷片上,染上了红色。 翠姐的尖叫声响起来,盖聂闷哼一声跌坐在椅子上。 我吓得叫起来,直到翠姐冲过来一把甩开我,我才反应过来,心蓦地揪紧,呼吸都不顺畅了。 翠姐小心翼翼把盖聂的脚抬起来放在她膝盖上,一片碎瓷片直直地插在盖聂脚底板上,鲜红的血像坏掉的水龙头,一股地往下流。 翠姐急得声音都是颤抖的哽咽的:“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怎么办才好?” 盖聂嘶了一声,看了我一眼,声音有些平淡:“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佣人小跑着把急救箱拿过来,我想也没想就接过来,走过去蹲在盖聂面前,从翠姐手中接过那条腿,深深吸口气:“没事,我来。” 翠姐拽着不放,用那种怨恨的眼光看着我:“多谢江小姐了,司机会送您回去。” 说完她从我手里接过医药箱,打开麻利地拿出消毒水和棉签,看向盖聂的时候神色恢复了温柔:“公子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两只手都空了,我只好悻悻地站起来,不过当看见翠姐拿着镊子直接就要把那块碎瓷片夹出来的时候,我还是不忍心,又一次蹲下身:“你这样不行。” 我二话不说抢过她手里的东西,沉声吩咐:“弄一盆热水来。” 她心有不甘,好像想说什么,可是盖聂说了一句“按照她说的办”,她也只好去弄热水。 伤口其实不深,以前去医院实习的时候,比这个惨烈的我都见过,也没觉得怎么触目惊心,可是现在看着盖聂的脚底板,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突突突跳起来,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头顶上响起他的声音:“你要是害怕,就让翠姐来。” 我白他一眼:“谁说我害怕了,我是怕你害怕。” 他笑了笑:“是啊,我怕你杀了我。” 那一瞬间我有点心酸,抬起头看了他两眼,发现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白了几分,嘴唇有点不健康的紫色,好像呼吸也有些不顺畅,职业病让我问了一句:“盖聂,你是不是心脏有问题啊?” 这么一想,我根本等不及他回答,抬起手拉下他的脖子,扒开他的眼睑看了看,又看了看他的指甲盖,蓦地笑起来。 这么大一个男人了,看起来身材那么好,谁会想得到,竟然是严重的贫血患者啊。 盖聂被我笑得愣住,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我,我放低了声音:“初步确定就是贫血,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改天我陪你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他愣了愣,问我:“你到底还帮不帮我处理伤口了?” 他的呼吸就扑在我脸上,我这才注意到我的手还环着他的脖子,他说话的时候,我们的鼻尖就蹭在一起。 我吓一跳,赶忙松开他,为了掩饰尴尬,就抓起他的腿放在膝盖上,思考着要从哪个角度下手,能让他的疼痛少一些。 翠姐端着热水出来,我抓起热毛巾帮盖聂擦了擦血迹,然后用棉签蘸了消毒水…… 翠姐在一边焦急得不行:“慢一点,公子怕疼。” 盖聂竖起眉毛:“谁说我怕疼了?” 我笑起来,蓦地觉得他挺可爱的,于是抓起他的手放在我肩膀上,却也因此让他的身躯被迫弯下来一些。 我看着他:“我要开始了,你要是怕疼,就抓着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嘴角轻蔑地弯了弯,然后缩回手:“还是算了吧,欠你那么大一个人情。” 我也不跟他计较,直接拧了毛巾递给翠姐:“等下麻烦你塞你家公子嘴里。” 翠姐噗嗤笑起来,看了看满是血迹的毛巾,点点头:“好,江小姐你快些吧。” 盖聂一看自己的管家都站在我这边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只好心有不甘把手虚虚地搭在我肩膀上。 其实处理这样的伤口讲究一个稳准狠,疼痛才能少一些,因此我夹住碎瓷片,用最快的速度扯出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止血包扎伤口。 肩膀上传来疼痛,我忍下来,从急救箱里找了消炎药,给盖聂吃下去。 听我说至少十天半月脚不能落地,盖聂哀叹一声:“算了,我还是回美国养着去吧。” 我点点头,麻利地收拾现场:“嗯,这是个好主意。” 站起来的时候一阵眩晕,腿上的伤口因为舒展开来,疼痛全部集中起来,疼得我倒吸一口气。 盖聂一把拽住我:“江别忆,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缓了口气:“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不会贫血吧,还是你心脏也有问题?”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懒得跟他计较,想来我们俩是八字犯冲,所以只要在一起,就会有意外发生。 没想到盖子衿会来,看见盖聂像个大老爷一样躺在沙发上,这位大小姐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小叔,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这回你总该有时间陪我和奶奶吃饭了吧?” 盖聂心情不好:“浑身疼,没时间。” 盖子衿拿了一个苹果在手里把玩着,听见盖聂这么说,突然把苹果砸在他腿上,受伤那条腿。 盖聂哎哟了一声,下意识就抓住了坐在他身边的我,疼得我咬牙切齿的。 罪魁祸首盖子衿则跑得老远,看着我笑:“小婶婶,刚才奶奶给我打电话,我告诉她小叔有女朋友了,她挺想见一见你的。” 我吓得直摆手:“不不不,你们都误会了,我跟盖聂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盖子衿当然不信了,我只好求救般看着盖聂,希望他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谁知道这家伙一把揽着我,在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温热的触感从额头滑过,耳畔是他火热的呼吸:“全康城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你想抵赖,嗯?” 我浑身燥热起来,作势要推开他,拉扯中我伸出拳头,本是想打他的胸膛的,谁知道他往后缩了一下,我的拳头来不及收回,砸在他小腹往下的地方。 等我反应过来,就看见盖子衿捂着脸笑倒在对面的沙发上,而盖聂一脸怒容地看着我。 上一次在顾良书家的农家乐,他那个部位才被热水烫过,现在又挨了我一拳,会不会坏了? “你你你没事吧,我看看。” 说着我就要凑过去,他如受了惊吓的小麋鹿似的,抵着我的肩膀:“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我坏笑起来:“我不干什么,就是看看。盖医生也一起来看看吧?” 盖子衿笑得不止咳嗽,盖聂看出来我是故意使坏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朝着他那个地方摸去:“要看是吗,给你看个够。” 没想到反被他摆了一道,我吓得挣脱开,脸红心跳的大喊:“盖聂,你怎么开不起玩笑呢?” 他笑起来:“是我开不起玩笑吗,明明是你要看的。” 我站起来,抓起包包,说了一句我走了,就要往外走。 盖子衿追出来:“小婶婶你去哪里,我送你。” 身后传来盖聂得意的笑声,我在心里狠狠地想,有本事你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要你好看。 腿上有伤,打车不方便,况且我很担心李牧隐,只好让盖子衿送我一程。 上了车盖子衿就巴拉巴拉问我很多问题,全都是关于盖聂,我脑子快要爆炸了,为了堵住她的嘴,只好搬出来桂臣熙:“盖医生,既然你跟盖聂是亲戚,那你跟桂臣熙也是亲戚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听见桂臣熙那三个字的时候,盖子衿的嘴角轻蔑地弯了弯,不过很快恢复自然,看着我笑了笑:“算是亲戚,不过……没有我跟小叔和小婶婶亲。” “我不是你小婶婶,真的,我发誓不骗你。” 盖子衿呵呵笑起来:“我小叔这个人呢,是花心了一点。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他挺喜欢你的,真的,我发誓不骗你。” 我的思维有点混乱,顿了顿才找回自己的节奏:“你知道我跟桂臣熙是什么关系吗,他是我前男友,我和他老婆是闺蜜。” 原本以为盖子衿会吃惊的,谁知道她见惯了似的,对着我竖起大拇指:“离开那个人你太明智了,我告诉你,他们家啊,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要不是看在我爷爷的份上,我是连一眼也不愿意见到他们的。” 要是在以前,有人这么说桂臣熙,那我是绝对要跟人家大吵一架的。可是现在,听着盖子衿这么说,我心里除了微微有一点心酸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小叔虽然花心,但是有严重的洁癖,很少有女人能近他的身,更不要说跟他有肢体接触。你是第一个,他允许你碰他的女人。所以,我觉得我小叔挺喜欢你的。” 我嘿嘿笑起来:“你既然说了他花心,又说他有洁癖,莫非他跟那些女人亲热的时候,还戴着手套裹着保鲜膜?” 盖子衿被我逗得笑起来,点点头:“嗯,好主意。” 到了医院她坚持要送我进去,我给王立打电话,得知李牧隐刚刚做完手术,还在昏迷。 我告诉他我在楼下了,马上就到病房,他有点吃惊:“江小姐也累了,要不您明天再来吧,这里有我呢。” 我也没有多想:“没事不看一眼,我也不放心。” “江小姐……” 他明显是欲言又止的,我不禁起疑,问他是不是李牧隐的情况不太好。 他否认了,告诉我病房号,就挂了电话。 我稍微放心了一些,从包包里掏出钱递给盖子衿,要她去医院旁边的花店帮我买一束百合花。 她倒也爽快,小跑着去了,很快抱着花回来,跟着我一起上楼。 见到李牧子的瞬间,我终于明白过来为何王立会劝我明天再来,他应该是担心我跟李牧子起矛盾。 李牧子坐在病床前,握着李牧隐的手,就那么痴痴地凝望着。 而李牧隐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伤到了哪里。 这一幕有点滑稽,要不是他们是兄妹,我绝对会以为他们是爱得你死我活的情侣。 王立接过百合花放在柜子上,我问他情况怎么样,严不严重什么时候会醒。 李牧子把李牧隐的手放到被子里去,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起身看着我:“你跟我出来。” 王立使个眼色,示意我别出去,我笑了笑,示意他照顾好李牧隐,然后打着盖子衿,尾随着李牧子出来到走廊。 门一关上李牧子就冷冷开口:“江别忆你还好意思来看哥哥,要不是你,他会躺在这里吗?你倒真是厉害啊,三管齐下,一边抓着盖聂不放,一边勾引臣熙,另一边还要勾引我哥哥。” 这话算是很难听了,我正想反驳,盖子衿就咳嗽了一声:“哟,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位高贵优雅风华绝代的美女,我该称呼你一声表嫂才对。” 李牧子想必是认识盖子衿的,她的态度有点傲慢:“你是该叫我一声表嫂才对,虽然你没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但是外公的生日宴上,我们是见过的。” 盖子衿点点头:“虽然你是我的表嫂,但是我必须为我小婶婶说句公道话。你们之间那点破事我都知道,懒得作评论,但是江别忆现在是我小婶婶,是我小叔最喜欢的女人,谁要欺负她,先问过我。” 李牧子若有所思看着我,嘴角弯了弯,轻蔑的笑写在脸上:“江别忆,看不出来啊,这么快就找到帮手了。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嫁到我们李家。” 我不由得冷笑起来:“李牧子,你是害怕我联合李牧隐把你们家的公司拿走是吗,还是怕桂臣熙对我旧情难忘?你不是向来很有自信吗,怎么害怕了?” “谁说我害怕?”她蓦地指着我,“你要是有本事,我们家的公司,包括桂臣熙,你拿走啊,只要你有本事。” 我不想跟她争论这个问题,在知道爸爸的死和他们这伙人有关后,她抢走桂臣熙对我造成的伤害,已经降为负值。 一个会变心的男人,就算没有李牧子,也会有别的女人来抢。 可是我只有一个老江,而因为他们这伙人,我们父女俩现在阴阳两隔。 我怎么可能不恨? 盖子衿冷哼一声:“表嫂好大的口气啊,小婶婶当然有那本事,别说你们家那破公司,别说一个会劈腿的男人,就算要天上的月亮,小叔也有办法弄来。” 李牧子呵了一声:“好大的口气,表妹你莫非忘记了,外公生日宴上,发生过什么?” 她一脸的得意,好像抓住了盖子衿的什么把柄似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盖子衿冷笑起来:“表嫂不用提醒我,你也不用得意,爷爷是说过,小叔不结婚就没权利继承公司。但是,你别忘了,小叔在美国有自己的公司,而爷爷的公司,到现在为止,法人代表还是我爸。” “你爸早死了。”李牧子阴森森笑起来,“死人怎么能当法人代表?难道,外公没告诉你,公司律师已经起草了文件,不日将更换法人代表?” “不可能。”盖子衿突然失控,指着李牧子,“你胡说,不可能,爷爷不会那么做的。” 李牧子优雅地笑起来,眼神在我和盖子衿脸上一扫而过:“这几年你们联合起来为难外公,导致他有家不能回,受了多少委屈。不过应该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那么做,臣熙的外婆哪里有机会,我们一家人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天伦之乐?” 盖子衿骂了句不要脸,突然把什么东西朝着李牧子砸过去,正好砸在她鼻子上。 那东西掉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原来是一个打火机。 李牧子瞬间就炸毛了:“盖子衿,你好大的胆子,你敢打我。” 盖子衿岂是那么好欺负的,她真不愧是盖聂的侄女,控制情绪的功力真不是一般的好,她好像知道李牧子就是要故意激怒她,她并没有上当,反而笑起来:“我就打你了,你能拿我怎么办?要天伦之乐是吗,那我在这里代表我们全家恭喜你们,永远有天伦之乐可享。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偷了别人的东西,总有一天是要还回来的。” 李牧子也笑着:“是吗,我拭目以待那一天的到来。” “你们一家人抓紧时间享受吧,那一天很快会来的,我发誓。” 说完这一句,盖子衿拉着我就走,李牧子在身后大喊:“江别忆,以后你最好离我哥哥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们谁也没有理睬她,她又大喊:“不想死的话,你也离臣熙远一点。” 上了车盖子衿就没办法保持淡定了,她从包包里翻出一包烟,又从抽屉里找出打火机,打了几次火都以失败告终。 看她的手在颤抖,我握住她,帮她点火。 她深深吸几口,烟雾中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跟盖聂的一样好看。 不是没见过女人抽烟,但是大部分女人的姿势都极难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看见盖子衿那双好看的手,我终于明白,原来那些抽烟的女人的手指,太难看了。 盖子衿这双手,用奶奶的话来说,那是当太太的命。 然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电话拨出去,等了几秒钟对着那边说:“小叔,你女人被李牧子那贱人欺负了,你管不管?” 我这才明白过来她是给盖聂打电话,我恼怒扑过去要阻止她,她嗯嗯了两句,把电话塞给我,因为嘴里叼着烟,声音含糊不清的:“小叔要跟你说话。” 第六十八章 我给你氧气 我只好接过来放在耳边,盖聂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耳膜上:“那女人打你了?” 我摇摇头,他有点急躁:“江别忆,说话。” “没有……那个没事我挂了。” “你敢。”他咬牙切齿的,“江别忆你是不是傻,你去找那女人做什么,还被她害得不够惨是吗?” 我理直气壮的:“谁说我去找她了,我是不放心李牧隐。” 他嗷了一声:“去看情郎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是啊是啊,去看情郎,碍着您盖公子哪里了吗?” 他冷笑两声:“岂敢岂敢,江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哪里敢说您碍着我。” “那你还那么多话?” “哎哎哎,江别忆,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你怎么那么白眼狼呢,这就是你对我这个恩人该有的态度吗?” 自从知道他把我爸的遗物给了那两个女人之后,我就特别火大,现在他还说是我的恩人,我更是不乐意,有这样两面三刀的恩人么? “盖公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敢让您当我的恩人呢,那不是折您的寿么?”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倒吸一口凉气:“江别忆你在咒我死?” 我蓦地心情好起来:“哟,您牙疼呢?是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 其实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可以这么牙尖嘴利的,不过盖聂是谁啊,名动整个女人圈的四公子,怎么会被我这点小伎俩就气到呢,他呵呵笑起来:“江别忆,我这辈子做的最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那晚放过了你。” 我蓦地明白过来他讲的是照片上的那晚,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小人一个。 “你记好了,不要再有下次,否则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伤天害理。” 他说的云淡风轻的,就好像说见到你很高兴或者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的,我却听得头顶冒烟,还有比这个更无赖的人么,简直无赖的惨绝人寰的。 我鼓着腮帮子不说话,想要挂断电话,盖聂又说话了:“你这个女人就是傻,下次记好了,不管谁欺负你,你都加倍欺负回去。” 难得他不跟我抬杠,我也没必要自找没趣,哼哼两声:“我可不敢,我无依无靠的……” “我不是你的依靠么?” 我吓一跳,笑了笑道:“你就别寒碜我了,你女朋友要是知道了……” 盖聂呵呵笑起来:“她知道了会怎样,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看吧,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知道要对爱情忠贞,知道见好就收,知道癞蛤蟆吃不了天鹅肉。可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忠贞连个屁都不算,得寸进尺是他们的专利,他们想的不是癞蛤蟆吃天鹅肉,而是天鹅把癞蛤蟆玩弄于鼓掌之间。 我很清楚这些游戏规则,所以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进入那个雷区。 否则,会死的很难看。 “盖聂,没事我挂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挂断了电话还给盖子衿,他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问我:“小婶婶,谁告诉你小叔有女朋友的?” 她那样子就以为我是吃醋了,我赶忙解释,她嘿嘿笑起来,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小叔的女朋友可多了,早中晚三个不带重样的,但是我可以担保,他跟那些女的就是逢场作戏。” 我不禁笑起来:“那些女的固然爱慕虚荣,但是这么践踏别人的感情,很不道德。” 她越发笑:“嗯,我会转告小叔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扶额,“我的意思是,算了算了,你们这些公子小姐的,哪里知道别人的苦楚?你们一件衣服动辄上万,哪里知道那些连棉衣都穿不起的人,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盖子衿的眼睛亮亮的:“小婶婶,我们一件衣服上万,并不是我们的错,什么样的出身,并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你看我一天嘻嘻哈哈的,很开心时的,其实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那些平凡人家的孩子,一家人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聊天什么的,我最羡慕了……” 她眼里有泪光在闪烁,我想起刚才李牧子说的那句话,知道面前的姑娘跟我一样没有了爸爸,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盖子衿又点起一支烟,问我:“你要来一支吗?” 我摇摇头,不过还是对她表达感谢,在李牧子面前那么帮我。 她笑起来:“我才不是帮你呢,我是帮小叔。我们一起长大,虽然他经常打我骂我,但是我就是喜欢他。他是除爸爸和奶奶之外,对我最好的人。只可惜爸爸不在了……小婶婶,你以后也会对我好吗?” 夜风中她楚楚可怜的,我想起以前盖聂跟我讲过的他们家那比红楼梦还要复杂的关系,不由得心疼这个漂亮的姑娘来,于是点点头:“会啊,我很喜欢你呢。” 她高兴起来:“真的吗,真的吗?” 我点点头:“你看,我没有爸爸,你也没有爸爸,我们同病相怜呢。” 本来我就是随口说一句,谁知道她哇一声哭起来,一把抱住我:“我比你惨,我连妈妈也没有。” 我蓦地红了眼圈:“我们一样惨,我也没有妈妈,我连妈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那一抱,确定了我跟盖子衿之间的深厚友情。 回到农家乐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奶奶是早睡下了,顾良书敷着面膜在等我。 我突然觉得好累,没想到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我的想象。我原本只是想拿回老宅子,哪怕让李牧隐一辈子成为我的债主我也愿意。可是现在,我既得罪了盖聂,又伤害了李牧隐,进退维谷,我该怎么办? 顾良书花痴起来那是花痴中的极品,精明起来那也是小诸葛一个的,一板一眼教训我:“江别忆啊江别忆,枉你还是医科大学的研究生,你这智商是怎么考上的?不管是从身高腿长财力家世还是颜值来说,盖聂都是甩李牧隐十条街的好不好?放着这么好的钻石王老五不要,你去捡一个落魄王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看,同样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区别怎就那么大呢? 我想的是该如何平衡两股势力之间的关系,如何解决老宅子的问题,而顾良书这个花痴想的,要么是男人的钱,要么是男人的颜。 我是被狂风暴雨惊醒的,起来去奶奶的房间帮她加了床被子,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这才回自己的房间。 电话狂响,接起来就听见盖聂的声音:“江别忆,我可能发烧了。” “发烧你找我做什么,让翠姐送你去医院。” “我不想去医院,你不是医生吗,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无奈笑起来:“盖聂,我是医生,但我是妇产科医生。再说,我来了也是给你输液,这大半夜,又风又雨的。” 他像孩子似的:“我叫司机来接你。” 我哭笑不得:“盖聂,你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啊,你直接叫司机送你去医院。” 他冷笑起来:“江别忆,这就是你报答救命恩人的方式是吗?要是李牧隐打给你,你是不是屁颠屁颠就去了?” 说到救命恩人我就来气,学着他冷笑:“得了吧,盖聂,别拿什么救命恩人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是谁把我爸爸的遗物拱手让人的?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 他呵了一声:“江别忆,你这人,听风就是雨,怪不得那么好骗。李牧隐说我把你爸的遗物给了那两个女人,你就相信了,你亲眼看见了?” 我被他问得一下子噎住,可是又不想认输:“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我相信李牧隐不会骗我。” “所以就是我骗你,是吗?” 我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对,就是你骗我,你就是个骗子。盖聂,我说过了,老宅子我不要了,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挂断电话我扑到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可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外面风声雨声,我心里也是风雨飘摇。 李牧隐是告诉我,盖聂把我爸的遗物给了那两个女人,可是他怎么会知道的,莫非他一直跟踪盖聂? 又或者,其实他也是道听途说? 医院里那一幕在眼前闪烁,一种猜测从心头浮上来,可是下一秒我就否定了,李牧隐很聪明,应该不至于那么好糊弄。 没想到王立的电话很快就接起来,我有点不好意思,大半夜的吵人家睡觉,但是我必须得到答案,否则我寝食难安。 王立倒是没有怪我:“没关系的,一直生活在国外,回到康城之后时差倒不过来,我也没睡。” 我顿了顿,试探性问:“王立,你一直跟在李牧隐身边,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我爸的遗物一事?” 王立沉默,我心里凉了一下:“没事,我就是问一问,你要是为难,就别说了。” 原本以为他不会说的,谁知道他开口:“江小姐,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并不是李少的助理,我是被总公司派来协助他的。关于你爸遗物一事,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记得,我们在国外的时候,李小姐曾经来找过李少,两个人大吵了一架。” 没想到我的猜测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可靠,我说了句谢谢,挂断了电话。 要是没有盖聂,我现在应该还在看守所,他确实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希望是他把我爸的遗物给了那两个女人,我不希望他是坏人,一点也不希望。但是我也不希望是李牧子骗了李牧隐,然后李牧隐又来骗我,要我误会盖聂。 盖聂的电话一直不通,我蓦地想起来昨晚盖子衿是跟我交换过号码的,此刻我也顾不得深更半夜扰人清梦了,直接就给她打过去。 谁知道盖子衿的电话竟然关机,我越想越害怕,快速换了衣服,胡乱收拾了包包,找了把伞急匆匆出门。 雨太大了,才到院子门口裤脚就湿透了,可是我都顾不上了,只是一直打盖聂的电话。 我要是没猜错,他没惊动翠姐他们,就一个人熬着。 大半夜本就难打车,又是狂风暴雨的,在路边站了二十分钟,都没见到一辆车子经过。 没办法之下,我只好给姜东打电话,自从我们家出事以来,他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刚才心慌意乱的,我还真没想起来找他。 电话响了三秒姜东就接起来,很不巧的是他不在康城,听我很着急,他说会让杜南过来找我。 二十分钟不到杜南就开车出现在我面前,上了车我报出盖聂的地址,小伙子倒没有多问,很快就把我送到目的地。 我说了感谢,他笑得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别跟我客气,你快进去,我在这里等你。” 我想了想:“没事,你先回去,有需要我再找你。” 他看了看黑漆漆的别墅,不放心地问我:“安全吗,东哥嘱咐我要看好你的。” 我不由得笑起来:“安全,是我朋友。” 杜南走了以后我就敲门,扯着嗓子大喊盖聂的名字,惊动了保安,接着翠姐就出来。 我鞋子里全是水,都来不及换上翠姐给我准备的拖鞋,赤脚就往楼上跑。 到了门口我突然有些害怕,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翠姐压低了声音:“公子哮喘发作了,死活不去医院,江小姐您快劝劝吧?” “哮喘?” 看我震惊,她愣了愣点头:“您不知道吗?” 我确实不知道,昨晚我就以为是贫血,真的没想到会是哮喘,我真是笨哪。再说莫望熙提醒过我的,我怎么就不会多问一句呢? 深深吸口气之后我推开门,卧室里灯光有些暗,盖聂躺在床上,脸色潮红胸膛急剧起伏着,柜子上摆着哮喘的常用药,看来翠姐帮他做了简单的处理。 我扶着他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又把他放下去。 他微微睁眼,我们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喊了我一声:“小江……” 我握住他的手:“盖聂,你觉得怎么样?” 他气若游丝的:“我冷……” 我有点慌乱:“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他摇摇头,往被子里缩了缩:“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你回去吧。” 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我很怕他一睡不起,就拍了拍他的脸:“盖聂,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是我不好,昨晚莫望熙提醒过我的,是我疏忽了,你别睡,你跟我说话。” 他眉头皱着:“小江,我冷。” 看见沙发上有被子和毯子我赶忙抱过来盖在他身上,然后又抓过他冰冷的手不断的搓着,试图给他温暖。 可是我自己抖成筛糠似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 盖聂挣扎了一下:“你浑身湿透了,去洗个澡,来给我输液。” 我摇摇头:“不用,我先帮你输液。” 他好像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点点头伸出手来。 好在他家里就有药水,而且他自己就知道配比,否则我还真不敢下手。 输上液之后他就催我去换衣服,可是他那虚弱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死掉,我实在不放心,又喂他吃了半碗粥。 “你睡一会儿,不舒服就喊我,我守在这里。” 他微微摇头:“你快去洗澡吧,别感冒了,我失眠,睡不着。” “浑身疼睡不着?” 他摇摇头:“多年的老毛病了,没事的。” 我打开包包,从里面找出两瓶精油来,在他的枕头上滴了两滴薰衣草,又滴了两滴快乐鼠尾草。 看他看着我,我自顾自解释:“家里出事后奶奶也是失眠,我就是用这个帮助她好眠的。你试一试,也许管用。” 他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又睁开:“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让翠姐去衣帽间帮你找一套我的,权且应付应付。” “没事,不麻烦翠姐了,我自己来,你快睡。” 去衣帽间胡乱找了一通,好像都没有我能穿的,扯了一件白衬衣出来,突然想起那些狗血的电视和小说里面,女主就是穿着男人的白衬衣达到勾引的效果,我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去,可不要让人误会才好。 最后拿了一套男士睡衣去洗澡,本来想去客房洗的,又担心盖聂,只好暂时用一下他的浴室。 洗到一半果然听见外面传来碗摔碎的声音,我胡乱冲了一下,套上衣服跑出去,就看见盖聂艰难地撑起身子去柜子上够什么东西。 我赶忙跑过去,扶着他:“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他指了指水杯,我拿起来凑到他嘴边,他像一个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的人似的,大口大口喝。 过了几秒钟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的手他的睫毛他的嘴唇他的全身都在颤抖。 “盖聂,你怎么了?” 他大口大口喘息:“小江,我冷……我好冷。” 我想也没想就抱住他:“我叫翠姐,我们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他拽着我,摇摇头:“不用,不去医院。” “这怎么行,出问题怎么办?” 他把脸埋在我怀里,声音里全是颤抖:“没事,小江,我就是冷。” 我掀开被子钻进去,紧紧抱着他:“好好好,我们不去医院,我抱着你就不冷了,好不好?” 他捶打着脑袋:“头疼,要裂开了……” 我赶忙抓住他的手,塞进被子里,然后把他的头往我怀里摁,等他稍微安静了,我这才帮他按摩太阳穴。 盖聂睡得极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浑身一直在颤抖,抱着我的手箍得越发紧,紧到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感觉自己抱着一个火炉,本来是要推开她的,可是我才轻轻推开他,他就缠上来,嘴里不清不楚地呢喃着:“别走,小江,我冷……” 都烧成这样了,难为他还清楚我是谁,我又气又好笑,想起之前我对他那恶劣的态度,再一看如今他这虚弱的样子,遂决定不跟他计较。 中途他又醒过来喝了两次水,凌晨的时候烧倒是退下去了,也不喊冷了,只是越发无赖了,四肢像藤蔓一样缠在我身上。 我被缠得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浑身燥热像是要着火似的。 我推了推他,艰难地发出声音:“盖聂,你松开我好不好,我喘不过气来了。” “嗯,不要。”他翻个身,摁着我的头往他怀里靠,火热的手掌撑着我的后脑勺,声音含糊,“小江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别怕……” 我笑出来,却也觉得心里暖暖的,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伤害过我,反而是我不知好歹,反而是我作死。 我从来没跟哪个男人这么接近过,近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温度,无一不透过我的皮肤传到我的心上。 我挣扎着掀开被子:“你要捂死我啊?” 盖聂迷蒙着睁眼,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关系,我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一层水雾,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特别不真实,就像从虚无缥缈的梦境里走出来,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 下一秒他帮我把贴在脸上的头发顺好,眼神依旧迷蒙着,不知道是不是生病又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很性感:“傻瓜,我怎么舍得捂死你?” 当他的指腹滑过我的脸的时候,触电般的感觉让我战栗起来,我觉得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待上哪怕零点零一秒,否则我就会窒息。 就在我想要猛地推开他的时候,盖聂突然捧起我的头,盯着我的眼睛,喊了一声:“小江……” 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将我包裹起来,唇上传来温热的感觉,他的指腹摁在上面,声音低沉:“桂臣熙碰过你这里没有?” 脑子里轰的一声,我瞬间就断片了,盖聂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他要表达什么? 许是我愣怔的表情让他觉得不爽,随着他手上的力道加重,唇上传来疼痛,我嘶了一声,就要挣脱开:“盖聂,我真的喘不过气来了。” “别怕,我帮你,我给你氧气。” 听到那个词语,脑子里突然绽放出很多很多绚丽的烟花。以前跟桂臣熙在一起,他总是矫情地说我是鱼儿他是水,说我离开了他就没办法活下去,说他就是我的氧气。 现在,发生了那么多事,突然明白过来,他不是我的氧气,是我的二氧化碳。 唇上又一次传来温热的感觉,却没有疼痛,面前那张脸突然放大,一种不属于我的但是很舒服的味道沿着唇角扩散开来。 我蓦地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吓得就要推开盖聂。 第六十九章 为什么是你呢? 我蓦地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吓得就要推开盖聂。 可是盖聂像是早就明白我会做这个动作似的,他拽住我的手举起来放在头顶,然后又一次低下头攫住我的唇。 一开始还能温柔一些,慢慢地疼痛就席卷而来,从来没那么疼过,疼得我撕心裂肺的,却又迷恋那种好闻的味道,整个人含含糊糊的。 他也是含含糊糊答应我,我知道他现在是清醒的,那么这件事情更加不能发生,思及此我挣扎着大喊,要他放开我,并且告诉他我是江别忆。 他停止了动作,不过依旧看着我:“我知道是你,小江……” 知道是我,还这么对我,那就是他不厚道了。 他是有女朋友的人,要是我不抗拒,那就连我也不厚道了。 我拼命挣扎,挣脱开一只手就去推他,反被他咬住手指。 我又抬起腿去踢他,可是我的身高摆在那里,根本够不到他。 他虽然生病了,但是力气是绝对比我大许多的,对他来讲,我就是待宰的羔羊,是不可能逃脱的。 想到我的命运之花就要在这里枯萎,我再也忍不住,呜呜呜掉下泪来。 盖聂被我的眼泪吓到了,他松开我的唇,支起身子在我上方,看着我,叹口气:“别哭了,别哭了,我混蛋还不行么?” 我越发哭,他只好翻个身躺在我旁边,仰起头帮我擦眼泪:“好了好了,我道歉,还不成吗?” 我万分委屈,好心好意救你,担心你的安危,可是你倒好,趁人之危,简直是衣冠禽兽。 “好好好,我是衣冠禽兽,这不是没把你怎么地么,你哭什么?” 一开始的眼泪只是觉得委屈,一颗好心总是遇不到另一颗好心,一分的善良总是遇到十分的邪恶,我永远斗不过别人。后来的眼泪就流的特别复杂,为了自己为了奶奶为了老江为了逝去的爱情为了那些错付…… 盖聂许是被我弄得没耐心了,他蓦地翻个身,虚虚地撑在我上方,看着我坏笑:“小江,你要是再哭,我可又要吻你了。” 我泪眼朦胧地看他,他抬手帮我擦了擦眼角,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是你呢?” 他眼里满是深情,我有一刹那的恍惚,有那么零点零一秒,我有过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狗血的电视剧和小说里,男人女人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哪个男人不是强势霸道的,哪个女人不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 可是我不能,生活虽然不如意,但是我不能降低对自己的要求,我不能做不厚道的人。 “怎么会是你呢,小江?” 盖聂又问了一遍,然后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在我唇上啄了啄,并没有深入,只是道:“你在害怕什么,小江,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相信我吗?” 绕来绕去,又回到这个问题,我自然是相信他的。虽然他有时候有点混蛋,但是总的来讲,算是个好人。 看我点头,他笑起来,又在我唇上啄了一下:“那我们玩一个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我本能就摇头,抽了抽鼻子:“我不玩,我要回家。” 他摇晃着手指落在我唇上:“不乖哦,游戏结束就送你回去。” “你……你会耍赖吗?” 他盯着我看,看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把我当成别的什么人了,我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就笑起来:“小江,我要是有心耍赖,天涯海角你又怎么逃得掉?” 我一想也是,只是现在我们之间的姿势有点尴尬,我推了推他:“你先下去,我们说一说游戏规则。” 他倒也听话,翻个身躺在我旁边,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抓起我的一绺头发嗅了嗅:“很简单,我们问彼此问题,必须如实回答,回答不了对方就可以大冒险来惩罚,比方说……” 顾良书曾经说过,我就是个游戏白痴,连最简单的游戏都过不了第一关。所以盖聂说完这些话之后我就开始思考,真心话大冒险是这么玩的吗,会不会是个坑啊。 盖聂倒是很有耐心等着我思考,刚才我全身燥热,现在好了一些,因此也放松了一些,问他惩罚是什么。 他很高兴我终于回到正题,笑了笑:“惩罚不限,比方说……” 我满是期待看着他,他突然凑过来在我唇上吻了一下,笑道:“比方说这个。” 我跳起来:“不行不行,这也太冒险了,我不玩了,我还是回家吧。” 说着我就要起来,下一秒就被他拽着倒下去。 我推搡着他的肩膀,结结巴巴:“你你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报警……” 他笑起来:“报警?告诉警察我强、暴你么?” “你你你你……” 他一下像是认真的,一下像是开玩笑,一下像是耍无赖,这样子我完全应付不过来,头一次发现我智商有限情商为零。 盖聂复又笑起来,刮了刮我的鼻尖,语气又带了点宠溺:“小江,你不是敢跑去坞城调查你爸的事情,不是敢勾搭李牧隐么,怎么,就不敢跟我玩游戏,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有点昏,明知道他是故意激我,我却还是上当了:“玩就玩,我还怕你不成?” 我一把推开他坐起来,拉了被子包着自己,只露出一个脑袋出来,确定很安全了,才看着他。 他很绅士耸耸肩:“你是女士,你先来。” 我想了想,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他,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根本说不到一起去。想了想,好像唯一能问他的也就是我们非亲非故的,为什么帮我。 盖聂狡黠一笑:“第一,你爸确实找过我;第二,我需要一个没有心机的女人变成戳在桂家人心头上的一根刺;第三,你长得挺好看的。” 他说到第二条的时候我是想质问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算好了要利用我的,可是听到他说第三条,我噗嗤笑起来,给人当头一棒再给一颗糖的事情,没有人比他更擅长的。 盖聂舔了舔下唇:“江别忆,到我了……这个问题,需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我被他认真的样子弄得怪怪的,却也还是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薄唇轻启:“江别忆,我吻了你那么多次,你有感觉吗?” 我的脸蓦地红起来,眼前闪过一些画面,继而脑海中像是被电到了一般,下意识我就抓紧被子,避开他的目光,然后摇摇头否认:“没有……” “你看着我的眼睛,有还是没有?” 我心跳加速,头脑有点热,为了装的像一点,只好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直打鼓的同时,强装镇定:“真的没有。” 他勾勾唇:“是吗,看来说谎果然是你们女人的天性。” 我心里一慌,往后缩了缩:“好了好了,换我问你了。” 好在他也没有咄咄逼人拆穿我,我松一口气,着急着转移他的注意力,就问:“你为什么以高价拍下老宅子?” 他冷哼一声,看起来懒懒散散的:“还能为什么,为了你这小白眼狼。你这样的人,只有成为你一辈子的债主,才不会被你反咬一口。” 我相信这也是他的心里话,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厚道,我嬉皮笑脸的:“那真是多谢你了,知道我这辈子也还不起五千万,你这完全是拿住了我的七寸。” 他斜睨我几眼:“我拿得了么,江别忆,你不是一直在想办法跟我对抗么?为了不跟我扯上关系,连你爷爷留下来的东西也不要了。” 他的语气里有着生气,更多的是得意,那种得意就类似于猎人看着猎物做垂死挣扎,反正逃不脱他的手心,反正他最享受的就是看这个过程。 我觉得他都那么坦诚了,我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不完全是这样,欠你的太多,而我什么也不能给你,所以我怕你吃亏啊。” 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看着我:“谁说你什么也不能给我了?” 我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一个圈套,就问:“你要什么?” 他眉眼闪了闪:“这是下一个问题,我有权不作答,现在到我问你了。” 我坐直了身子,等着他的问题。 他像是早就想好了要问我什么似的,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可以把老宅子拿回去,不用还我五千万,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你愿意吗?” “哪三件事?” 他原本是一直懒散地歪在床上的,此刻他跳起来,有点无奈:“江别忆你耍赖,这已经是下一个问题了。” “你不告诉我是哪三件事我怎么敢答应,万一你让我去做坏事呢?” 他轻蔑扫我两眼:“你觉得以我的身份地位,做坏事需要你这种没身材没智商的人么,我会卑鄙到利用女人么?” 老宅子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尤其是对奶奶而言,我在爷爷的墓碑前发过誓,无论如何要拿回来的。 可是,万一盖聂提的要求是我不愿意的呢,到时候怎么办? “那个……我可以考虑考虑么?” 盖聂直摇头:“要么肯定要么否定,考虑就是犯规,就要接受惩罚。” “什么惩罚?” 盖聂突然欺身过来,拉住我的被子,然后把我摁倒在枕头上。 唇上的疼痛好不容易缓解了一些,这一下又被他弄得越发严重起来,连头也跟着疼起来,空气也变得稀薄了,到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我挣扎着,奈何着自己把自己裹成了粽子,被子又被他死死拽着,四肢完全使不上劲。 我闷哼了一声,含含糊糊喊了一声:“疼……” 盖聂笑了一声,松开我的唇:“疼就对了,让你长长记性。” 我很怕他有下一步的动作,小心翼翼提议:“盖聂,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 他竟然像孩子一样耍赖:“不好。” “那你想怎样?” 他呵了一声,跟我额头相抵,火热的气息扑在我脸上:“小江,我想怎样,你真的不清楚吗?” 我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我……你你你别这样,你先让我起来好不好?” “嗯,不好……” 他像是喝醉了似的,虽然压在我身上,却是撑起了一些,并没有让我有负重太多的感觉。 他的某一些细节,总是让人觉得很温暖的,就好像他身上的味道。 大部分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智商还是挺够用的,但是只要一跟盖聂碰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是白痴是傻瓜,明明好不容易让自己跳出那个怪圈,谁知道玩了个游戏,还是跳了回来。 卧室里陷入了安静,连空气也凝滞了,我看着近在眼前那一双如玉般的眼睛,看着那张好看的脸,突然有了错觉。 但是那错觉一闪而过,我根本抓不住。 “盖聂……” “嘘……”盖聂的唇停留在我眼睛上,我下意识就闭眼,浑身战栗起来,又听见他的声音,“为什么是你呢,小江,为什么是你呢?” 这是他今天第四次说这句话,为什么是你呢,这是什么意思? 温热的唇从我的眼睛辗转到鼻尖,我痉挛了似的,蜷缩起四肢,颤抖着喊:“盖聂……” 盖聂置若罔闻,我又气又恼,他这么娴熟,不知道干过多少次这件事。 我挣扎着往被子里钻,他翻身倒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语气有点急促:“小江,我很热,你帮帮我好不好?你感觉一下,是不是很热?”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我蓦地反应过来什么,下意识就缩回手叫起来:“盖聂,你无赖……” 谁能告诉我,这厮什么时候把裤子脱了的? 他又抓住我,眉眼越发清亮,目光如炬盯着我:“小江,你真要这么狠心么,你不帮我,我会死的。” 虽然我学的是妇产科,但是生殖泌尿科我也是选修过的,虽然不至于死人,但是确实是不太好。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怪自己跳进了别人挖好的坑里,想抽身已经来不及。 我气得哼哼两声,他笑起来,叹息了一声:“小猪才老哼哼。” 我恶作剧般捏了一下,他果然闷哼了一声,然后翻个身压在我身上,目光灼灼看我:“你要点火是不是?” 我如愿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他装傻:“点什么火,明明是你无赖。” “我要是无赖的话,此刻你不应该是在我身下欲仙欲死的么?” 他的话语和他的动作一样无赖,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好冷哼一声不说话。 他的目光加深,我顺着看下去,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睡衣纽扣松开了…… 我窘迫极了,一把拽住领口不给他看:“你你你……看什么看?” 他呵呵笑起来,凑到我耳边:“不给看?你想直接做?” 他好看的眉眼弯起来,语气轻佻,夹杂着危险,还故意把脸在我胸口蹭了蹭。 我战栗起来,没想到他没脸没皮到了如此地步,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睨他几眼:“你还要不要脸了?” 他呵呵笑起来,就连这一刻一张脸也是风华绝代的:“我哪里不要脸了,是不是要把你吃了,才叫要脸,嗯?” 我板起脸:“你起来,我要回家了。” 他把脸埋在我肩膀上:“你以为到了现在,你还走得掉吗?小江,上了我的床的女人,我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 我欲哭无泪,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还有没有天理了? 讲道理不行,玩智商不行,打架不行,斗嘴不行,要我说那些没脸没皮的话我也说不出口,就没遇到过这么难对付的人。 “盖聂,我们接着玩真心话大冒险好不好?” 他沉默了几秒钟,抬起头看我:“好呀,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答应我三件事,我就把老宅子给你,你愿意吗?” 我沉默,还是死胡同啊。 许是看出我的犹豫,他翻身倒在我旁边,支起脑袋看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的。” 我瓮声瓮气的:“可不可以先透露一下,我好做准备不是?” 他忽闪着好看的眉眼:“真要透露?” 我点头如捣蒜,他伸出手:“把手给我。” 我愣愣地把手放在他手心,看见他坏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又掉进狼窝了。 果然,盖聂抓着我的手,回到了刚才那灼热的地方:“第一件事呢,就是帮我灭火。反正是因你而起,你必须负责。” 那种不适应的感觉已经减少了很多,只是触碰到那团火热的东西时,我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不是说男人的冲动就是一瞬间的事吗,如果没办法解决,或者被转移了注意力,那很快就会软下去。 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盖聂的,不止没有软下去,还越发那个了呢? “它是因为你才这样的,你不该觉得骄傲吗?” 我没好气翻白眼:“你还能再自恋一点吗?” 他冷哼一声:“我要是再自恋一点,你该下不来床了。” 我懒得理他的油嘴滑舌:“这就算是你的第一个要求,你不会耍赖?” 他点点头,很舒服地躺平了:“嗯,只要你让我舒服了,第一个要求就算过了,很划算是不是?” 我硬着头皮点头:“好,成交。” 他微微有些吃惊:“你确定?” 我咽一口唾沫:“确定,前提是你得辅导我,而且,时间不能太长。” 说这话的时候我尽量在脑子里面回想顾良书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些狗血言情小说上面的情节,真是后悔啊,当初她让我看那些视频和文字的时候,我嫌弃地踹了她一脚,觉得她变坏了,觉得她脏兮兮的。 哎,悔不当初,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可惜我实在太笨了,还不到三分钟,就听见盖聂压抑的闷哼声。 我是闭着眼睛不敢看的,听见他的声音赶忙睁眼,真真切切看见那东西的时候我尖叫着又闭眼。 他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我抹一把汗:“还要多久啊,我手都酸了……” 他闭着眼睛哼哼…… 事后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进了浴室,忍着恶心的感觉打开水龙头不断清洗自己的手,脑海中闪过的,是李牧子跪在桂臣熙面前,脑袋耸动着吞吐的样子,然后我再也忍受不了,趴在马桶边就吐了。 吐完了我虚脱一般跌坐在地上,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用最小的损失拿回了老宅子,还是感谢盖聂没有对我赶尽杀绝? 外面传来盖聂的声音:“小江,你还好么?” 我艰难地咳嗽两声:“没事,你别管我。” 门就这么被人推开,盖聂已经换上了裤子,只不过赤裸着上身,他走到我身边,对我伸出手。 我在他的帮助下站起来,没有勇气看他,毕竟刚才那一幕挺尴尬的。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衣服,洗漱完下楼吃东西,吃完我送你回去。对了,刚才你电话响,奶奶打来的,我帮你接了,告诉她你在我这里。说我们等下过去接了她回老宅子看看。” 我蓦地竖起了浑身的毫毛:“你怎么能告诉奶奶我在你这里呢?” “怎么了?”盖聂一脸无辜,“我说错什么了,你本来就在我这里。我告诉奶奶我生病了,你过来帮忙。你这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嗯?” 第七十章 你就不怕我连累你? “怎么了?”盖聂一脸无辜,“我说错什么了,你本来就在我这里。我告诉奶奶我生病了,你过来帮忙。你这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嗯?” 他似笑非笑的,我深深吸口气:“抱歉,是我大惊小怪了。” 清冽的气息传过来,耳畔传来他的声音:“你放心,我没告诉奶奶我们做了什么。毕竟,我也怕吓到她老人家是不是?” 他又来没脸没皮这一招,我毫不犹豫扬起巴掌,可是堪堪被他握住:“哟,说不得了,这火爆脾气,谁惯的?要不,我也给你灭灭火?” 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我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不敢再看他,甩开他蹬蹬蹬往外跑。 等我从客房的浴室出来,果然看见门口的凳子上有一套全新的衣服。 这是盖聂第二次为我准备衣服,同样是连衣裙,不过这一次连内衣裤都有了。 只不过,一切都挺合适的,只是连衣裙的拉链是在背后,我根本够不着。 尝试了好几次,都是徒劳,正准备放弃,身后有人圈上来。 熟悉的气息笼罩着我的周围,火热的胸膛抵在我后背,像一块高温火炭,我微微有些愣怔,盖聂已经帮我把拉链拉上了。 不过他并没有放开我,而是从后面抱着我,下巴搭在我肩膀上,双手环在我腰上,语气懒散低沉:“怎么不叫我帮忙?” 我蓦地明白过来,他应该是一早就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挣扎了,真是腹黑的资本家。 “你不是一直在看么?” 他笑起来,双手不规矩地在我腰往上的地方探了探:“真是聪明。” 我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出来,谁知道他牵起我的手:“走吧,下楼吃早点。” 我木木登登跟随着他的步伐,楼梯下到一半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四哥,终于舍得带四嫂给我们看看了。” 我循声看过去,两个年纪跟盖聂差不多的男子坐在沙发上,搭着彼此的肩膀,饶有兴致打量我。 我有点局促,浑身都不舒服的,甩开盖聂的手。 他很快又牵过来,用不大但是我们都能听见的声音道:“还跟我生气呢?今晚我伺候你,给你当奴隶好不好?” 刚才说话那男人听见这话就坏笑起来:“四哥,你是不是吓坏四嫂了?” 另一人附和着:“就是就是,你看咱四嫂花容失色的,一定是咱哥虐待人家了。一点不怜香惜玉的,真是……” 盖聂斜睨过去:“老五老六,还想不想好好吃早点了?” 那两个人立马闭嘴,不过仍旧在打量我。 我没有再挣脱开,毕竟要给盖聂点面子的,只是想着等私底下的时候得跟他说道说道,不带这么消费我的。 到了餐桌边他帮我拉开椅子,等我坐下之后他才在我身边坐下来,而那两个长得很好看很妖孽的男子,也在我们对面坐下来。 翠姐开始上早点,她戴着白手套,一板一眼特像超五星酒店的大厨,把那些精致漂亮的碟子盘子全摆上桌。 对面的人还在看我,我有点不自在,对着他们微微颔首。 他们起身,壮实一点那个朝我伸手:“四嫂,你好,我是雷凌,你可以叫我雷五。” 瘦一点白一点那个也朝我伸手:“四嫂你好,我是龙玦,你可以叫我小六。” 我局促地起身,说了你好,都来不及解释我不是他们四嫂,盖聂就打掉那两个男人的手:“干什么呢,好好吃早点。” 那两人心不甘情不愿坐下去,雷凌嘿嘿笑两声:“四哥,你这是要变身护妻狂魔么?” 龙玦附和着:“就是就是,四嫂这是使了什么魔力,四哥以前可是从来不准女人近身的。” 我尴尬又气恼,盖聂把弄好的培根芝士放在我面前,问那两个人:“让你们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 龙玦拍着胸脯保证:“四哥放心,包你满意。” 盖聂淡淡点头,问雷凌:“让你盯着的人,怎么样了?” 雷凌点点头:“四哥放心,跑不了的。对了,三哥过两天回来,他让我转告你,你二叔在莫斯科那边很不安稳,要你提防着点,必要的时候,可以杀鸡儆猴。” 盖聂点点头:“还没到时候,放长线钓大鱼。” 我低着头吃东西,对他们的话不置可否,反正我也听不懂,也不想掺和进去。 保安突然走进来,到了盖聂身边,恭恭敬敬的:“公子,外面有人找,他说他叫江岸,说是江小姐的小叔。” 听见那个名字我的筷子掉在桌子上,盖聂淡定地帮我捡起来,握住我颤抖的手:“怎么了,你要是不想见他,就赶他走。” 他手心的温度传到我手心,竟然神奇般地缓解了我的不安,我给他一个难看的笑:“没事,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 说着我起身,盖聂对着保安使眼色,保安就带着我往外走。 果然是江岸,不过再没有了往日的玉树临风意气风发,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是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难民。 我站在门里面,看着他,心里已经了然他前来的目的。 他看见我很激动,双手透过栅栏就要来抓我,保安眼疾手快推了他一下,声音凌厉:“这位先生,请您自重。” 江岸指着我:“什么自重,我是她小叔,你算什么东西,你给我起开。” 保安不卑不亢:“您要是再这样,我只好报警了。” 江岸瑟缩了一下,喊我的名字:“江别忆,你真要这么绝情吗?我是你小叔,你忘记小时候是谁养你长大,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往前一步,让自己彻底暴露在他的视线里:“小叔,你来干什么?” 他没想到我这么直接,噎了一下,很快笑起来:“忆忆啊,小叔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不能不帮忙啊,更不能不让我见老太太。” 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几时不让他见老太太了? 这不事睁眼说瞎话吗? “小叔,家里出事的时候没见你帮忙,奶奶生病的时候没见你床前伺候,我进看守所的时候没见你来看望我……现在你有什么脸来埋怨我?” 江岸一听我这话就跳起来:“哎江别忆,我发现睁眼说瞎话的是你啊。家里出事的时候我没在外面找关系么,老太太生病的时候我不是出去找钱了么,你在看守所的时候我想来看你来着,不是小珍刚好怀孕么,我走不开。” “既然走不开,那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 “忆忆啊,小叔真不能没有小珍,她怀孕了,被那老头子抓回去,不打个半死才怪。你现在不是跟盖公子在一起么,能不能求他帮帮忙?我听说他跟那老头子关系特好……” 我就知道他肚子里都是坏水:“江岸,你还要不要脸了?有脸惹下祸,怎么没脸承受?” 他是我小叔没错,小时候他对我挺好的没错,但是他现在一点没有小叔该有的样子,尤其只要一想到李牧子给我看的那个视频,爸爸被抓起来的时候,他这个弟弟,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 尤其只要一想到爸爸的死,我就没办法原谅。 “江别忆,你要这么绝情是不是,你不帮忙是不是,你要眼睁睁看着我被别人追杀是不是,你搭上了有钱人就翻脸不认人是不是,我白养你了是不是,你是白眼狼是不是?” 江岸怒目圆睁的,机关枪似的一连问了我很多个为什么,我心里拔凉拔凉的。 要是问这么多为什么就可以得到答案,那么我愿意问十万个为什么,只要能换回我的老江。 只要能换回老江,我愿意用我三十年的寿命来交换。 看我无动于衷江岸恼羞成怒了,他从皱皱巴巴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对着我晃了晃:“你不帮我是吧,你要恩将仇报是不是?江别忆,那你就别怪我……” 我虽然不知道信封里是什么东西,但也知道绝对不是对我有利的,我没想到江岸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悔改不算,还变本加厉。 我气得瑟瑟发抖,后背突然抵上一堵厚实的人墙,有人环住了我的肩膀,接着传来盖聂的声音:“怪你什么?” 他不出现我还不紧张,他一出现我越发紧张了,他这人腹黑无敌邪肆张狂的,会不会叫人把江岸丢去喂狗? 江岸一看盖聂出现,刚才威胁我的那架势瞬间就变了,阿谀奉承写在脸上,点头哈腰的伸手:“盖公子,你好,我是忆忆的小叔。” 盖聂看也没用看他,更没有理会他伸出来那只手,只是抬手帮我顺了顺头发,语气宠溺:“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单独出门,跟我在一起不是挺能的么,这会子怎么蔫了吧唧的?” 他的目光跟他的指腹一样温热,我脸红起来,心里暖暖的,迎上他的眼眸微微摇头:“没事,我自己能处理。” “你怎么处理?” 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而江岸见人家并不想搭理他,一只手伸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很尴尬。 不过他本就是察言观色很厉害的人,也是化解尴尬很厉害的人,所谓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说的就是他了。 “盖公子,你看,我们家忆忆能找到你啊,真是三生有幸。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是不知道,忆忆啊,还是我一手带大的呢。我们俩感情可好了,不是父女胜似父女。这不昨天我还跟刀爷说呢,我说盖公子是我侄女婿……” “江岸。”我再也听不下去,打断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看着盖聂:“我哪里胡说八道了,你是他的女人,那他不就是我侄女婿么。侄女婿帮小叔,这不是天经地义么?” 盖聂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下滑,握住我颤抖的手,在我手心捏了捏,安抚我:“别紧张,有我在,嗯?” 我眼泪快要憋不住了,压低了声音:“李牧子给我看过一个视频,警察之所以会抓到我爸爸,是因为桂臣熙和江岸联合骗我爸爸回来……盖聂,我爸爸是被他们害死的……你说,我怎么能原谅他?” 他轻轻揽着我,拍着我的背:“好了好了,你乖乖的,我来处理。” 然后他转头看着江岸:“看在你是小江小叔的份儿上,这一次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记好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要是再发现你把小江气成这样,那你这辈子也别想在康城混了。” 这就算是答应帮忙了,江岸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点头哈腰的:“是是是,多谢你了。我就说嘛,我们是一家人,你怎么会不帮我呢?” 盖聂抬手打住他:“我是答应帮你,但是我也有条件。” 他伸出手,身后的人立刻递上一张支票,我意识到什么,一把拽住他的手,摇头:“不要,盖聂,不能给他……” 江岸早就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他欢天喜地的就要来拿支票,就跟流浪狗见了肉骨头似的。 我急得哭起来,江岸那人就是蚂蝗,就是无底洞,有了一次就会有N次,不能惯他这烂毛病。 盖聂抱住我,贴在我耳边:“小江,你听我说,我不会白给他的。相信我,嗯?” 他把我禁锢在他怀里,然后把支票递过去,却堪堪在江岸快要触碰到的那零点零一秒止住。 江岸满脸堆笑,伸手来接。 “信封拿来。” 江岸愣怔了一下,笑容淡了些:“可不可以问一下,你打算拿多少钱来换?” “江岸。”我咬牙切齿的,“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还是我小叔吗?” 盖聂耸耸肩,拍了拍我的背,对着江岸道:“你认为你的东西值多少钱?换句话说,就算你不给我,我也有办法拿到,但是你知道那是什么后果吗?” 江岸是明白人,不可能不知道盖聂的势力,他一张脸乐开了花,把信封塞过来,然后接过支票放在眼皮子底下看了看,又举起来对着太阳看了看,最后很满意地弹了弹,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盖公子真是爽快。” 盖聂眉眼未动,不过眼神里的轻蔑和厌恶是很明显的,他揽着我微微退开一些,看向江岸:“还不走,还等着跟我谈条件?” 江岸溜须拍马的:“这就走,这就走,祝你们白头偕老啊。” 盖聂吩咐身后的保镖:“给刀爷打个电话,就说下午我约他喝茶。” 那人点点头走了,盖聂看着依旧气愤难当的我,噗嗤笑起来,捏了捏我的脸:“好了好了,多大的事情,值得你那么生气?” 我叹口气:“我又欠你一个大人情。” 他点点头:“先记在账上,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 他凑到我耳边:“你要是着急还,我不介意你每晚来伺候我。” 我很认真摇头:“算了吧,隔靴搔痒的事情,于我无碍,于你可就……要是弄出什么病来,我承担不起。” 他自然是听出我的意思了,摸了摸我的头:“好啊,会拿我打趣了,看来我调教得不错。晚上再继续……” 我正打算挖苦他几句,身后传来雷凌的声音:“四哥,你跟四嫂是打算一直秀恩爱,虐死单身狗是吗?” 盖聂揽着我回过身,看着站在阳光下面勾肩搭背的两个妖孽:“看在你们帮我办事的份儿上,很高兴通知你们,你们两个可以滚蛋了。” 龙玦哀嚎一声:“有异性没人性。” 我几乎是小跑着上楼,盖聂在后面喊我我也顾不了,到了二楼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书房在哪里,而且信封还在盖聂手上,而且我根本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我跑的气喘吁吁的,忘记了我们两个都是带伤的人。 他走过来,把信封递给我,指了指一个房间,示意我是书房。 我低声说了谢谢,一边打开信封一边朝着书房走去,走到门口发现果然是一个优盘,跟上次在咖啡馆江岸拿出来那个差不多。 电脑是开着的,我插入优盘,等不及电脑反应,而是不断摁着鼠标点击刷新。 我是不愿意相信江岸会良心发现的,但是又期待他良心发现,我不愿意让爸爸在天之灵还不得安息。 焦急等待的时候,有人摁住我的手,我抬头,正对上盖聂漆黑清亮的眼神。 我莫名觉得安心,他没有放开,我也没有缩回手。 他的手心温热地覆盖在我手背上,指引着我点击。 当一个名为“秘密”的文件夹跳出来的时候,我的呼吸都凝滞了,下意识就去看盖聂。 他眉头紧皱,并未点开,而是盯着屏幕,缓缓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有可能这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点点头,做了一个推测:“会不会其实我爸根本没把那些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小叔,我爸虽然娇惯这个弟弟,但是分得清缓急。性命攸关的东西,他不会开玩笑。” 盖聂看着我:“反正我跟你爸见面的时候,你爸是告诉我,东西分成了两份,一份在你小叔那里,一份在老宅子的隐秘处……” 我蓦地明白过来:“这就是你一定要拍下老宅子的原因?” 他点点头:“算是我对你爸的一个承诺,再说,我也不乐意看到桂家人心想事成的。” 他的手还放在我手上,而他原本是站在我身后的,此刻他弯腰看我,我们的鼻尖就凑在一起。 我脸红起来,他突然坏笑着张嘴在我鼻尖上咬了一下,然后问:“你还不明白你爸的意思么?” 我傻愣在那里,他拉着我站起来,我还以为他是要点开给我看,谁知道下一秒他就坐在椅子上,然后环着我的腰,让我坐在他腿上。 我一下子就想起某个瞬间来,不禁羞得脖子根也红起来,挣扎着就要起来。 “别动。”盖聂摁着我,凑到我耳边,一脸的坏笑,“再动我真的会控制不住,你又要再帮我灭一次火。” 他说的无比认真,我立刻就不敢动,而他的手又一次覆在我手上,指引着我点开了那个文件夹。 有一些照片,还有一个音频,我早就按捺不住,率先点开了那个音频。 沙沙沙的声音后,是一个女人的尖叫,伴随着男人的怒吼声:“看看你干的好事,你还有脸回来?” 女人只是哭,声音很大,夹杂着呼啸的风声,感觉像是在露天的空旷的地方。 男人被她哭得受不了了,大吼了一声:“你给我闭嘴,快想办法补救,那东西要是交上去,你我都得死。” 女人这才说话:“想什么办法,该想的办法我都想了,他软硬不吃的,你要我怎么办?谁让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政府的赈灾款和专项基金你也敢动……” 声音戛然而止,我浑身颤抖着,心脏扑通扑通像是要跳出来一样,那男人的声音我不熟悉,但是那女人的声音,不正是商晓翾吗? 显然盖聂也听出来了,他眉头舒展开来,竟然微微一笑,看着我:“你小叔挺精的,看来他把他手里这一份分成好几份,不过很好,给我们提供了有趣的信息。” “什么信息?” 后脖颈上传来酥麻的感觉,湿润的呼吸立马从后面扩散到了心尖,我不由得颤抖起来,从四肢百骸传到了心尖尖。 盖内却浑然未觉似的,一只手带着我点开那些照片,果然是商晓翾。 虽然戴了墨镜刻意遮掩,不过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我认识的女人里面,只有她眉心有那么大一颗美人痣。 可是,和她同框那个也是刻意遮掩过的男人,是谁? 是音频里的男人吗? 盖聂关闭了文件夹,把优盘退出来,然后塞在我手里:“你认识那男人吗?” 看我摇头,他又问:“是不是你爸的同事,或者桂耀明的属下。” “我爸的同事我基本都认识,但是不是桂伯父的属下,我就不知道了。” 他微微笑起来:“东西你先收着,江岸可能还会来找你,你先别激怒他,拿到东西再说。” 我点点头,攥紧了优盘,仿佛攥紧了自己的命运。 我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看他:“盖聂,你本来跟这件事无关的,你就不怕我连累你?” 第七十一章 你这么帮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看他:“盖聂,你本来跟这件事无关的,你就不怕我连累你?” “你连累我?”他仿佛是听见这世界上最荒唐的笑话一样笑起来,“你都帮我灭火了,还怕你连累么?” 没想到任何一件事他都能扯到那件事上,还理所应当潇洒优雅的,我自然是甘拜下风的,知道这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转移话题:“万一,你拿不到你的敌人的证据怎么办?” 他牵着我站起来:“你别为我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我很想告诉他我不是为他担心,我是害怕他的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会让他恼羞成怒,到时候又要折磨我。 我提出来要回去,盖聂说要送我,我担心他的脚,更担心他的病,就告诉他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他二话不说揽着我:“怎么,这么快就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我都答应奶奶,带她回老宅子看看的。” “可是你的脚……” “没事,要是坚持不住,我会告诉你的。” 他难得的温顺,我也不好再反驳他,怕他变脸。 回到农家乐就看见奶奶和工人在菜地里摘菜,她弯着腰,艰难地想要跟上大家的步伐,却是有心无力,摘了一两分钟,就要直起身子捶捶背。 我莫名觉得心酸,自从爸爸出事后,奶奶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本是安享晚年的年纪,却要跟着我受苦。 是我没本事。 有人揽住了我的肩膀,我侧过脸,就看见盖聂正垂眸看我。 我叹口气:“是我没本事,连累了奶奶。” 他扶着我的肩膀,微微弯腰看我:“小江,这不是你的错。以前你孤军奋斗,但是现在你有我,你不相信我吗?” 现在你有我…… 爸爸出事的时候,我在看守所的时候,顾良书和姜东每次来看我,都会跟我说这句话。 可是现在从盖聂嘴里说出来,我觉得特别温暖。 姜东端着菜篮子从厨房那边走过来,看见我他笑起来,喊了我一声就小跑过来。 可是看见站在我身边的盖聂,看见盖聂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姜东的笑瞬间冷下来,止步在我半米开外,朝我伸手:“臭丫头你给我过来,跟谁学的夜不归宿?” 看见他我自然是放松的,跨步过去,吊在他肩膀上:“东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晚不是说还有两天么?” 他斜睨我两眼,等我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为时已晚,耳朵已经被他揪住,然后是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江别忆你别以为江叔不在了奶奶老了就没人管你了,我答应过你爸会看好你,你别给我作死。” 每次他一板起脸我就有些害怕,我撒娇求饶:“东哥东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就在我们僵持着的时候,冷不丁响起盖聂的声音:“姜先生,你这么对小江,是不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说着他就走过来,掰开我耳朵上的手,然后把我拽到他身边,在我耳朵上吹了吹:“疼不疼?” 我嘻嘻笑一声,摇摇头:“不疼。” 然后我看着姜东,本是想打趣他两句的,谁知道他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我有点害怕,就喊了他一声。 他凌厉的眼神扫过来,我有点小腿颤颤的,奈何盖聂已经把他的手下滑到了我肩膀上。 姜东眯了眯眼睛,语气里透着不悦:“盖先生,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您是有女朋友的。这会子跟我们家忆忆这么亲近,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盖聂并未被影响,只是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紧了紧:“想不到姜先生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想必把我调查得很清楚了?” 姜东针锋相对:“不敢,您是赫赫有名的盖公子,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调查您?我就是答应了江叔,我发过誓的,倾尽所能,哪怕是死,也要照顾好保护好忆忆和老太太。” 盖聂微微笑着:“我也可以照顾好保护好小江,姜先生这是怀疑我的能力?” 姜东深深吸口气,看着我:“忆忆,你去陪奶奶,我跟盖公子说几句话。” 我看了看盖聂云淡风轻的脸,又看了看姜东,不放心地摇头:“不去,你们当着我的面说。” 他们两个明显是互相敌对的,我不知道这种地对从何而来,但是我知道,我要是不在,没准他们就会打起来。 盖聂摸了摸我的头,笑道:“你先去找奶奶,收拾收拾我们就回老宅子。” 我还是摇头,他看着我,目光温和:“听话,去。” 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去菜园子找奶奶。 奶奶并没有问我昨晚为何去了盖聂那里,就像我只是出去买个酱油似的:“回来了。” 我应了一声,弯腰帮她摘菜:“吃了饭我们就回老宅子去看看。” “好。”她答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悲喜,无波无澜的。 我猜不透她的心思,试探性问:“奶奶您怪我吗?” 她直起身子捶了捶后背,仰起头看天,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我:“小江,奶奶有什么资格怪你?是我没本事,才会害你奔波受累。” 我最怕她说这样的话,就像在我的心头插上一把把冰刀似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却又无可奈何。 两个人沉默着摘菜,工人们早就朝前去了,我怕奶奶腰疼,就把菜篮子递给她,我则弯腰继续摘菜。 过了一会儿,后面传来盖聂的声音:“奶奶,小江。” 奶奶看见他就笑起来,很客气的:“小聂来了。” 盖聂点点头,看了我一眼:“来接奶奶回老宅子看看。” 奶奶微微一愣,目光有些飘,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往事:“小聂有心了,又给你添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我都不敢告诉她江岸的事情,要不然她得气成什么样子。 盖聂笑了笑:“奶奶又见外不是,我早就跟小江商量过了,我也不是不要报酬的。以后老宅子得有我的专属客房,您没意见吧?” 奶奶呵呵笑起来:“没意见,欢迎你来住,到时候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姜东站在盖聂身后一米远,悻悻地看着我们,突然笑眯眯走过来,经过盖聂身边的时候还装作不经意撞了他一下,然后才走过来从奶奶手里接过菜篮子,搀着奶奶道:“就说天气热让您歇着,您不听,走吧,我扶您回去。” 一老一小搀扶着走了,走了几步之后奶奶回过头来:“小聂留下来吃饭,奶奶做两个菜给你尝尝。” 盖聂笑着点头:“诶,好的,多谢奶奶了。” 那一老一小慢慢走远了,就我跟盖聂站在原地,阳光透过斑驳的梧桐树投射在他脸上,洒下星光点点。 每次这样看他的时候,我总有种他不真实的错觉,就会忍不住想要伸手抓住他。 我还没有伸手,手就被人握住了,盖聂低头看我:“想什么呢?” 我挣脱了一下,没成功,也就任由他握着:“我在想,李牧隐告诉我的那些关于你的事,会不会是李牧子告诉他的?” “你以为李牧隐那么傻呢?” 我一下子抬起头看他:“这么说,我爸的遗物确实是你给那两个女人的?” 他简单干脆回答:“不是。” “那是什么?” 他牵着我走了两步停下来,头顶上的温度散失了一些,我才蓦地明白过来,他是把我拉到梧桐树底下,免得太阳晒到我。 我心里暖暖的,仰起头看他,他看了看我,许是发现太阳还是晒得到,他突然举起手撑成伞的形状,笼罩在我额头前方。 脸上突然多了一片阴翳,灼热的感觉缓解了不少,鼻息间传来他身上的味道。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现在竟然能第一时间辨别出他身上的味道,每次闻到都觉得安心。 我觉得这个时候的他人畜无害的,我不必担心他会害我还是别的,心里很放松。 他是帮我遮住太阳了,可是他自己却把半边脸都暴露在太阳之下。 我踮起脚尖,学着他的样子,把手举起来放在他头顶,嘻嘻笑起来:“我也给你打伞……” 他垂眸看我,清亮温暖的眼神里,满满都是笑意。 可是他好高啊,我很快就坚持不住了,颤颤巍巍跌倒在他怀里。 他抱着我,凑到我耳边:“怎么,迫不及待要投怀送抱?” 我脸红着直起来,远离他一些,可是下一秒就被他扯回去:“逃什么,就算想吃你,也不会在这里。” 我越发脸红,仰起头看他:“你还没告诉我,李牧隐为什么会说你把我爸的遗物给那两个女人了?” 他低头看我:“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女朋友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我啐他一口:“我才不关心呢,关我什么事,我是你什么人啊?” 他把手放在我腰上,蓦地使劲捏了捏,我最怕别人这样突然袭击了,吓得叫起来。 他冷哼一声:“你说你是我什么人?” 这样的气氛总是滋生出更多的暧昧,我很想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哪怕知道这是假的,还是想自欺欺人。 但是我清晰地知道,贪恋会变成贪念,贪念太多,上帝就会把你最爱的东西收回去。 我稳一稳心神,仰起头看盖聂:“盖聂,你这么帮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好看。” 他简单直白的给我这个答案,我自然是不相信的,比我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况且他这样的人,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女人和钱。 我很有自知之明。 “我哪里好看了?” 问出这个问题我就后悔了,因为盖聂捧住我的脸,我吓得闭上眼睛,只感觉温热的唇落在我额头上、眼睛上、鼻尖上、下巴上,性感低醇的嗓音如同溢出来的葡萄酒:“这里好看,这里好看,到处都好看……” 我羞得脸烧起来,睁开眼看着他好看的薄唇:“你能说点正经话么?” “你觉得这个不正经?”他微微挑眉,凑到我耳边,“看得见的地方都那么好看,那看不见的就更好看了,是不是?” 越来越没正经,我恼羞成怒就要走,却被他拽住。 回头就看见他一脸笑意:“我脚疼,你真要丢下我?” 我这才看到他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赶忙扶着他:“你怎样,真的疼吗?” 他趁势把横放在我肩膀上,像个大老爷似的颐指气使的:“真疼,你扶我去那边坐坐。” 我扶着他坐在石凳上,正准备要帮他看一看伤势,就被他抱住。 我的脸正好埋在他胸口,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心跳,然后听见他的声音:“小江,你只要记住,我不会伤害你就行。” 我心里酸酸甜甜的,犹豫了一下:“好,我相信你,你可以先放开我吗,会有人看见。” “不放。我累了,我抱一抱你,抱一抱就不累了。” 刚才他的语气里还是满满的自信,可是到了这一句的时候全部转换成了疲惫,我有点理解了他们豪门的勾心斗角,也理解了盖子衿说的话。 他们是宁愿生在平凡人家也不愿意去面对那么倾轧的。 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时光静止了一般,过了一会儿,沉稳绵长的呼吸传来,我才发现盖聂睡着了。 路过的工人都认识我,有的是真的路过,有的就是假装路过然后来看热闹的,年长那个王大婶笑得贼兮兮的:“小江啊,你男朋友真帅,是不是大明星啊?” 我嘘了一声:“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只是朋友。” 四五个中年妇女笑起来:“哟,别解释了刚才我们可都看见了,你们还亲嘴了呢。” 我脸红起来,看来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也不知道这些人私底下会怎么说。 正在为难的时候,后面传来顾阿姨的呵斥声,那些工人一看老板娘来了,一溜烟全跑了。 顾阿姨踱步过来,看了看盖聂,低声问我:“让他去你房间睡?” 我摇摇头:“没事,这里挺好。” “老宅子的事我听说了,盖公子看起来不像坏人。” 我点点头:“是啊,他帮了我很多呢。” 顾阿姨好像是想说什么的,厨师叫她,她只好看我两眼,急匆匆走了。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那边跑过来,是厨师的儿子阿毛,平日里跟我很熟悉的,此刻见了我大喊着我的名字奔过来。 我嘘了一声,他收起脚步,像犯错的猫似的缩在那里,小声问我:“小江姐姐,她们说你男朋友挺好看的,我就是来看看。” 我被他小大人的语气弄得笑起来,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说话,长大了不定招惹多少姑娘。 虽然我们坐在大树下,但是树影斑驳,难免有日光穿过树枝投射在盖聂脸上,我有点担心他发病,就叫阿毛去弄些柳条过来。 阿毛古灵精怪的,很快就弄了很多很多柳条来,我就地取材编了一顶柳条帽,然后给盖聂戴上。 他倒是睡得很熟,呼吸沉稳,连眉毛都舒展开来。 阿毛凑过来:“小江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哦。” 我板起脸:“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 小孩子的眼睛雪亮着呢:“不是哦,那你为什么脸红?” 我摸摸自己的脸,我有脸红吗,怎么可能呢? 阿毛嘻嘻凑过来:“小江姐姐,告诉你个秘密哦,就在前几天,我跟妈妈去逛街,看见哥哥也带着一个姐姐去逛街。”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哪个哥哥?” “就是肖坤哥哥啊。” 我愣了愣:“然后呢?” “然后妈妈就说,小孩子不能管大人的事情,逼着我发誓不许告诉阿书姐姐。小江姐姐,肖坤哥哥不是阿书姐姐的男朋友吗,为什么他牵着的是别的姑娘?” 我在他小鼻子上刮了刮:“妈妈说得对,小孩子不能管大人的事。肖坤哥哥有一个小两岁的妹妹,也许他是跟妹妹逛街呢。” 阿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拿着我给他编的柳条帽,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我叹口气,最近这一段太忙,都忘记问顾良书订婚的事情了。 愣怔的瞬间,电话响起来,我掏出来一看,是王立打来的。 大约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我快速接起来,就听见他兴奋的声音:“江小姐,您快来医院,李少醒了,要见您。” 不知为何我下意识就去看盖聂,柳条帽下那张脸,透着难得的放松,看来这一觉确实睡得好。 我有点不忍心吵醒他,就对电话那边开口:“王助理,我这边有点事情,暂时走不开。” 王立倒是挺通情达理的:“没事,江小姐您忙,李少这边我会照顾好。” 挂了电话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啊,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我怎么可以因为盖聂在睡觉,就不去看李牧隐呢,他可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这么一想,蓦地觉得自己挺恶毒的。 耳边蓦地传来声音:“想去看就去啊。” 我蓦地惊醒过来,盖聂从我肩膀上直起头,直勾勾盯着我,嘴角撇了撇,挺不屑的:“去吧,好歹人家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不去显得多没情意。” 脊背一阵阵恶寒:“你不会装睡吧?” 他又轻蔑地瞥我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无聊呢。” 我好心好意把肩膀借给他睡觉,他反咬一口说我无聊,我那个气啊,从脚底板直窜到天灵盖,我气呼呼从他头上把柳条帽抢回来:“好心当驴肝肺,去就去,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说着我站起来就走,身后蓦地传来他的声音:“江别忆,你给我站住,你敢去。” 我顿了顿,继续走,为什么你让我站住我就要站住,你是我什么人? 走了几步别人拽住手臂,我气不打一处来,转过身的同时狠狠把柳条帽砸在他脸上:“你是不是有病,是你要我去的,现在我要去,你又不准。” 柳条帽砸在他脸上又掉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戳到了他的眼睛,他捂着眼睛,不过依旧拽着我:“我有病,你那么听我的话,你不是更有病?” 我早忘记是自己先生气的了,踮起脚尖就去看他的眼睛,可不要戳瞎了才好。 盖聂后退着不许我靠近,可是我清晰地看见他流出了眼泪,看来确实戳到眼睛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就不知道躲啊。”我气得跳脚,强行拉开他的手,果然看见右眼红红的,就跟得了红眼病似的。 “别动,好像是渣子弄进去了,我给你吹一吹。”虽然踮起脚尖挺累的,但是我闯的祸,再累我也得受着。 只是没想到盖聂那么弱不禁风,我只不过对着他的眼睛吹口气,他就夸张地叫起来:“江别忆,你要弄死我啊?” “到底吹不吹了,不吹我去看李牧隐。” 他的一双手箍在我腰上:“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他是为了我受伤的,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他。我们的协议还在有效期,按照协议来讲,他是我男朋友……” 盖聂用没受伤那只眼看我,邪里邪气的:“你确定你们的协议还有效吗?” 他那样子特别欠揍,我估摸着他是不是背着我对李牧隐做了什么,直觉上来讲,李牧隐并不是他的对手,不管是拼财力还是腹黑,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你做了什么?” 盖聂示意了一下,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弯腰捡起地上的柳条帽给他戴上,就像戴皇冠似的。 他又示意了一下,我又一次心不甘情不愿地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他这才满意了似的,凑过来:“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叫律师带着我亲笔签名的文件去了医院。” 他看了看表,坏笑起来,“估摸着这会儿,李牧隐已经看到文件,而且同意签字了。” “什么文件?” 唇上被人啄了一口,然后是那个清冽的声音:“能证明从此以后你跟他再没有关系的文件。” 他倒是坦诚,我却肺都气炸了:“盖聂,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是不是?李牧隐帮我怎么了,我们之间有协议怎么了,碍着你哪里了?” 第七十二章 他到底把东西藏哪里了? 意识到我要远离,盖聂越发箍紧了我的腰,让我贴向他:“你说你碍着我哪里了?江别忆,你是不是猪脑子啊,你以为我是慈善家,在你跟我有协议的时候,还能去勾搭李牧隐?” 我又一次被气到了,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有协议了? 他的手收紧:“看来你记性不好,就在昨晚,我们俩缠绵的时候,你可是答应了我三个条件的,这不算协议吗?” 我蓦地想起一些脸红心跳的画面来,吓得别开脸,不让他的呼吸拂在我脸上。 可是盖聂是谁啊,一早看穿了我的心里,凑过来咬住我的耳垂:“怎么,很回味昨晚是不是?” 我一把推开他,显得有点不耐烦:“那你现在告诉我,剩下的两件事是什么?你一次性说完……” 他倒也爽快,笑起来,强迫我看着他:“很简单,第二件就是不许再跟李牧隐有任何瓜葛。” 一听这个我就跳起来,凭什么凭什么,我不喜欢李牧隐,那么做朋友也不可以吗,怎么这世界还有这么霸道的人呢? 盖聂就像做证明题一样层层递进演算给我看:“第一,李家现在和桂家强强联手,李牧隐想要拿回自家公司,困难重重;第二,商晓翾和李牧子与你爸的死有脱不了的干系,李牧隐自顾不暇,哪里有时间帮你;第三,总有一天李牧隐会成为我的敌人,你要是跟了他,到时候连你一起收拾。” 我被他唬住了:“他为什么会成为你的敌人?” “因为这世界永远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我似懂非懂的,在心里权衡了一番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跟李牧隐有瓜葛,但是你要答应我,帮我爸报仇。” 他斜眼看我:“这就想通了?” 我点点头:“快说吧,第三件事是什么?” 他把柳条帽摘下来给我戴上,这才道:“第三件事很简单,就是我永远都有权利要求你答应我三件事。” 我怪叫起来:“盖聂,你太过分啦,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还真是有道理。 盖聂摁着我的肩膀:“好了好了,你要是乖乖的听话不忤逆我,兴许我就不提三件事了。嗯?” 我还想发火,可是不远处传来奶奶的声音,叫我们吃饭。 我甩开盖聂,恶狠狠瞪着他,觉得看不透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盖聂却不看我,径直朝着奶奶走过去,搀着老太太的手臂,就跟亲孙子似的:“奶奶,吃完饭我送您和小江回老宅子,那边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拎包就可以入住。” 奶奶颤巍巍点头:“小聂有心了,老太婆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奶奶又跟我见外,我不是提条件了吗,给我留一间房,以后我来的时候,奶奶给我做好吃的。您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以后你方便的时候,给我做做针灸,小江给我按摩按摩的。” 奶奶点点头:“好好好,只要你来,奶奶都给你做。” 没想到奶奶那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只是我不免奇怪,奶奶不是从来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的,尤其是在家里出事后,为什么现在这么坦然就接受了? 一老一少走在前面,我慢悠悠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就看见姜东站在池塘边。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于是慢悠悠走过去。 “昨晚你夜不归宿,就是跟盖聂在一起?” 我知道说谎是不对的,尤其对姜东说谎更是不应该,我们之间是比亲兄妹还要亲的关系,我要是对他说谎,那就是不想要这份兄妹情了。 听我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姜东的眉头皱得老高:“你意思是盖聂帮你拍下老宅子是要找你爸爸留下来的东西?” 我点点头,反正盖聂是这么说的,要不然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要帮我。 姜东像是明白了:“怪不得我一直奇怪,他为什么要帮你,原来是你爸的原因。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老宅子拿回来就好,也算了却老太太一桩心事,接下来就是全力以赴调查你爸爸的事情。” 我犹豫了好几次,还是决定告诉他,江岸给我的优盘里那些东西。 果然姜东跳将起来:“你说真的,商晓翾真的背着桂耀明在外面找男人,婚内出轨?” 我忍不住笑起来:“东哥,我跟你说的是商晓翾跟一个男人见面,而且录音里面提到那男人挪用公款,没说出轨。” “肯定是出轨,看不出来这个老女人胆子挺大,有那个男人的照片么?” “你要做什么?” 姜东跃跃欲试的:“兴许这是你爸冤案的突破口,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商晓翾那老狐狸太狡猾了,我们不能大意。对了,李牧隐知道了吗,我们是同盟关系,要站在同一阵线。” 他还在絮絮叨叨,我却不敢告诉他,我已经答应了盖聂,要跟李牧隐划清界限。 我知道盖聂那些分析都有道理,但是我就是没勇气告诉姜东,我怕他失望。 回到餐厅就看见盖聂跟奶奶坐在一起,他掏出手机给老太太看什么,逗得老太太很开心。 顾阿姨看见我眉开眼笑的,拉着我坐在盖聂旁边,姜东跟在我身边,本来是打算坐在我身边的,可是顾阿姨指了指对面的位子:“东子,你凑什么热闹,你去坐那边。” 姜东愣了愣,虽然心有不甘,还是乖乖坐到了对面。 顾阿姨是最会来事的人,任何人都看出来她对盖聂的殷勤,又是倒茶又是介绍菜式的,好像眼睛里只看得见盖聂。 盖聂收起手机,很有礼貌对着顾阿姨颔首:“阿姨别客气,都是自己人,我自己来就行。” 顾阿姨摆摆手:“你是小江的男朋友,自然是贵客。” 我咳嗽了一声:“顾阿姨,你别乱点鸳鸯谱啊,我们可不是……” 桌子底下有人突然踹了我一脚,疼得我龇牙咧嘴的,罪魁祸首却云淡风轻,夹了一些青椒土豆丝放在我碗里,语气特别特别的宠溺:“不是爱吃么,快吃。” 我倒吸一口凉气,做戏是吧,别以为只有你会。 我笑意盈盈看着他,手从桌布底下伸过去,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道:“谢谢,你对我真好。” 他嘴角歪了歪,牙疼似的吸口气,似笑非笑看着我,颇有些咬牙切齿:“亲爱的,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是不是?” 顾阿姨呵呵笑起来:“看到你们这么恩爱我就放心了,老太太你也放心吧,盖先生一定会对小江很好的。” 奶奶看了看我们,放下筷子叹口气:“是我们小江高攀了……” 我正欲缩回手,就被人拽住,我狠狠瞪着盖聂,要他放开我。 他越发拽紧,看了看奶奶:“奶奶您这话说的不对,小江在您那里是公主,为何到了我这里就是高攀了呢?” 奶奶低头不说话,过了几秒钟她长长叹息一声:“要是她爸还在……” 顾阿姨一看这场面,赶忙跳出来:“老太太你别这么说,老江虽然走了,但是我们大家不会亏待小江的。” 奶奶自然是感激涕零的,要不是有顾阿姨一家,要不是有姜东,我们爷孙俩的日子估计早过不下去了。 我的手还在盖聂手里,他好像并没有放过我的打算,仗着餐桌又高又大而且餐桌布有很好的遮盖效果,他越发的肆无忌惮,抓着我的手从他大腿上一路往上。 摸到一个硬硬的凸起的时候我就明白过来了,吓得就要甩开手。 可是盖聂死死拽着我,在那个点上研磨着,然后我就发现那个点又变大了。 这个死变态,不发情会死是不是? 我蓦地脸红起来,一路红到了脖子根,可是盖聂却觉得很享受似的,手上的力道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 我抬脚去踹他,可是他纹丝未动的,甚至还能优雅地给奶奶夹菜,嘱咐奶奶多吃点,又招呼大家吃菜。 顾叔叔正跟姜东说着最近的客流量,我挣脱不开自己的手,只好破罐子破摔,在那个点上狠狠掐一把。 盖聂抖了一下,不过看起来不是因为疼,而是舒服得直叹气。 我咬牙切齿的凑过去,压低了声音:“死变态,你放开我。” 他置若罔闻,夹起一块肉递到我嘴边,笑眯眯的:“乖,张嘴。” 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顾阿姨率先笑起来:“小江,你愣着做什么?你看,小聂这么疼你。” 怪只怪我的右手被盖聂控制住了,怪只怪这时候我根本不敢当面发火,怪只怪我的脸皮没有盖聂的厚,所以为了不让大家继续盯着我们不放,为了不让奶奶起疑,我只好强迫自己张开嘴。 明明是顾叔叔亲自下厨炒的肉,可是我却像吃了苍蝇似的难受。 盖聂也夹起一块肉放在自己嘴里:“嗯,好吃,顾叔叔手艺真好。” 顾叔叔是老实巴交的人,自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也不会献殷勤,只是说好吃就行。 大家继续吃饭,我铁了心要给盖聂点颜色看看,于是趁他不备,扬起拳头打下去。 这一招果然见效,他哎哟了一声,松开了我的手。 “怎么了这是,咬到舌头了?”奶奶关切地问。 盖聂恶狠狠瞪我两眼,竟然向老太太告状:“奶奶,小江踢我,好疼。” 一桌子的人都笑起来,奶奶也笑:“好了好了,小江不许调皮,好好吃饭。” 我鼓着腮帮子,恶狠狠瞪着盖聂,他却一脸得意。 一顿饭吃得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吃完之后盖聂就张罗着要回老宅子去,他倒是会拉关系,也不知道是早有准备还是临时起意,竟然从后备箱拿出很多营养品送给顾叔叔一家,甚至给每一位厨师和工人也准备了礼物,包括阿毛。 他说多谢这段时间大家对我们爷孙俩的照顾,还微微鞠躬,诚恳得像三好学生。 大家本来就觉得他有点神秘,能亲自收到他送的礼物,更是开心,阿毛欢呼雀跃的:“哥哥你最帅了。” 回老宅子的路上,我心潮起伏的,一下子想起这个,一下子又想起那个。 小时候爷爷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给我架了秋千,晚饭后我们俩就在石桌上下棋;以前老江总是在书房临窗的位置教我练习书法,有时候我偷懒,他就会罚我面壁思过;奶奶总是在客厅的阳台上教我针灸和按摩,有一段爷爷身体不好,家里总是飘着淡淡的中药香……有一年过年最开心,因为小叔回来了,奶奶做了很多菜,爸爸带着我去大门口挂灯笼,然后每个人都给我很多压岁钱…… 爸爸出事没多久,不断有警察拿着搜查令上门来,他们很粗鲁,把老宅子翻了个底朝天,铁了心要找到爸爸贪污的证据。我记得他们连后院奶奶种的菜地都不放过,凡是有土的地方都要挖,后院爸爸栽种没几年的树苗也全被挖了。 他们挖了两遍觉得不放心,最后就把后院的小池塘的水抽干,一群人高马大的警察光着膀子扛着锄头等各种工具跳到池塘里,挖了整整一天,连警犬都出动了……岸上的淤泥里,爸爸精心养的几尾小鲤鱼,张大嘴巴艰难地呼吸着,可是太阳很毒气温很高,两个冒冒失失的警察从那边走过来,粘满泥巴的脚毫不留情地踩在小鲤鱼身上,顿时开膛破肚,肠子肚子流了一地。 没搜出什么来,他们索性把爷爷亲手弄的假山拆开拉走,又把家里的家具和爸爸用过的东西全拉走了。 本来以为结束了,可是第二天,有人到家里来,用炸弹把已经干涸的被挖了很多洞的池塘炸了…… 又过了一天,那些人又像强盗土匪似的闯进来,把爷爷那些奖杯和证书全拿走了,说是上级的指示。奶奶去跟他们理论,被他们无情地推开。 我记得那些人不甘心,平均每两天就要带我和奶奶回去,美其名曰协助调查,其实就是录口供,要我们交代爸爸的犯罪事实。 过了没多久,就有新闻出来,爸爸在送往看守所的时候,打伤了警察,畏罪潜逃了。 第二天老宅子就被查封了,我跟奶奶被赶了出来,还好姜东在,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坐在副驾驶室的盖聂回过头来,把一串钥匙递过来:“奶奶,钥匙我拿回来了,您可要保管好,别弄丢了。” 奶奶颤巍巍接过来,从上面接下来一把钥匙递过去:“这个小聂你拿着,以后老宅子就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来。” 盖聂没接,看了看我:“奶奶不用,我来了会给小江打电话,反正你们都在。” 奶奶坚持:“拿着,别跟奶奶客气。” 盖聂只好收下,小心翼翼装在口袋里,又道:“老宅子被那伙人翻得面目全非的,我叫人重新打整过,待会儿回去您看看,哪里不满意告诉我,我叫人过来弄。” 奶奶叹息着:“能拿回老宅子已经是万幸,奶奶不敢奢望太多。” “以后奶奶就安心住着,再不敢有人来找您的麻烦。另外我叫人在老宅子外面安装了监控头,万一我要是不在,您跟小江的安全也有保障。” 这一条我倒是没有想到,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没想到他也正看我,我赶忙别开目光。 “还有一件事没征得奶奶同意,是我自作主张。您年纪大了,小江很快也要毕业去上班,家里只有您一个人我们都不放心,所以我把很多年前的保姆请了回来,算是跟您做个伴,明天就会到。” 奶奶大约是很吃惊,过了良久才开口:“小聂,你把什么都想到了,奶奶真是……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盖聂笑起来:“您要是感动了,晚上我回来,您给我做宵夜。小江说您手艺一流,以后我可有口福了。” 奶奶点点头:“好,奶奶晚上给你做。” 整个过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就算奶奶偶有伤感,盖聂也能及时找别的话题,把老太太哄得很高兴。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奶奶的高兴看起来是真的,也真是难为盖聂了,那么仔细。 其实老宅子被查封以后我跟奶奶都下意识开始回避,有时候外出需要经过那一带,都是宁愿绕远一点的,不过很多次,我总是偷偷看见奶奶抱着爷爷的照片哭。 那时候我就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拿回老宅子。 车子停在老宅子门口,我从窗口望出去,大门上的白色封条已经不在了,原本摆在大门口的两盆盆栽换成了新的。 盖聂先下车,然后打开车门走过来,搀扶着奶奶下车。 他们往里面走,我静静坐在车里,仰头看着天空,呢喃着:“老江,我们回来了,你看到了吗?” 平复了心情,我才下车往里面走。 一进门左右两边各有两个石台,开得正好的是爷爷最爱的三角梅,我记得是被那些人连根拔起了的,看来这些是盖聂新栽种的。 再往里走,圆拱门两边的花坛里,栽种的是几株茶花。再进去,我就愣住了,葱葱绿绿的葡萄架上,挂着一串串绿莹莹的葡萄,而葡萄架下面,是一架秋千。 眼睛瞬间就模糊了,仿佛还能听见那个清脆的声音:“老江,我还要飞得更高,我还要飞……” 走到后院的时候我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爷爷花费了三年时间搭建的假山,不是被那些人拉走了吗,怎么现在好生生的立在池塘里? 而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池塘,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机,里面睡莲开得正好,几尾小鲤鱼正悠闲自得在里面嬉戏玩耍。 我不知道盖聂用了什么魔法把以前的一切变回来了,拍卖会也就是昨晚的事,他是怎么做到的? 还好姜东和顾良书没来,否则那两人一定会抓着对方大喊:“掐我一把,让我知道这不是梦。” 我低头笑起来,后背抵上一个坚实火热的胸膛,盖聂的声音响在耳畔:“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就点点头:“喜欢,谢谢你,盖聂。” 他笑起来:“现在你还怀疑,我比李牧隐更能帮你爸报仇么?” 我摇摇头,看着池子里的睡莲不说话,只感觉环在肩膀上的手臂慢慢收紧,我的心跳加快,只好提醒:“奶奶会看见。” 他还算给面子,松开我跟我并肩而立,语气低沉:“你爸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你说他到底把东西藏哪里了?” 我环顾四周,当初每一个地方都被那些人地毯式搜索过很多遍了,既然他们没有找到,会不会我爸根本没把东西藏在老宅子,而是在别的地方。 盖聂摇头:“不会,你爸不会骗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我还沉浸在这个问题了,他已经牵着我,转换到了下一个问题:“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带你去看看客厅。” 我突然想起来,某一年爷爷从普陀山给我带回来一只百年乌龟,据说是高僧认为与爷爷有缘,相赠于他,爷爷喜欢得不得了,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一开始是养在后院的池塘里的,后来那乌龟不知为何竟然爬到隔壁李大爷的床上,把老人家吓个半死,后来爷爷就弄了很大很大一个鱼缸,把乌龟圈养在里面。 后来顾良书家的农家乐开张,风水大师说需要百年老龟来镇宅,于是顾叔叔就跟爸爸借了乌龟去养在农家乐。 听我说没把乌龟接回来,盖聂就乐了:“不就一只乌龟么,值得你这么心心念念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不忘挠我的手心,我最怕痒,忍不住缩了缩,他就板起脸:“你要躲到哪里去,又忘记我的三件事啦?” 我脑子里蓦地一个激灵:“哎盖聂,我发现你是不是倚天什么记看多了,你赵敏附体了?” 他愣怔了一下笑起来:“我是赵敏,那你是张无忌,魔教教主。” 我发现怎么都说不过他,只好作罢,任由他发挥想象去。 自从爷爷去世后,奶奶身体大不如前,爸爸就把她的卧室从二楼搬到一楼,我们进客厅的时候,正看见奶奶站在红木沙发面前,不住地轻抚着沙发扶手。 我也认出来了,这就是以前我们家的沙发,是爷爷用他的赛车奖金买的,当时轰动了整条街,大家都跑来看价值五十万的沙发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记得为这事爸爸还和爷爷发生争吵,爸爸认为凡事不可以太张扬,会招人嫉妒。况且他自己又在那样的位置,多少双眼睛盯着,怕别人说他拿那么点工资还买这么贵的沙发,是不是拿了国家的钱什么的。 我记得当时两个人就是在奶奶站立的地方争吵的,爷爷一直以爸爸为他的骄傲,因此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说下次再也不会了。 可是那天爸爸不知道怎么了,很生气,冲着爷爷大吼,你说了多少次再也不会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去开会,连省政厅里的人都知道我家里有一套价值五十万的红木沙发,大家看我的眼光都是怪怪的,好像是我贪污了似的。 爷爷也火了,你让那些人来查,我就不信了,我养出来的儿子,会干那糊涂事。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我放学回来,正好看见爷爷砸了他最钟爱的茶壶,气呼呼走了。 我想奶奶应该也是想起了那些过往,不回来老宅子还好,一回来那些回忆就鲜活起来,几乎是扑面而来猝不及防的。 “回来了,回来了……” 奶奶呢喃着这几个字,目光顺着窗子看着外面,那里正好是小凉亭,爷爷金盆洗手之后,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那里研究针灸…… 奶奶也是在那里的石桌上给爷爷熬的中药。 好像是感应到我们就站在后面,奶奶指着小凉亭的位置,声音悲戚:“我记得那里……曾经你爷爷亲手给我编了一把藤椅,还有那只鹦鹉,小江你还记得吗?” 我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哭出来,那鹦鹉在爷爷去世后,再也不肯开口说话,三个月后抑郁而终,大家都说它是太思念主人。而那藤椅,在那些人挖池塘的时候,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指挥一群人的胖子坐坏了。 奶奶缩回手,自嘲地一笑:“是我痴心妄想了,小聂能帮我们拿回这么多东西,已经是上苍垂帘。就是为难小聂了,找这些东西,没少耗费你的时间吧?” 盖聂走过去,扶着奶奶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您怎么又跟我客气啊,我害怕您不满意我的安排呢。您看看,哪里不满意,我叫他们过来布置。” 奶奶拍了拍他的手:“满意满意,奶奶再满意不过了。” 说话间,李大爷一家和周叔叔一家端着新鲜的水果蔬菜进来,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我们几家就是关系极好的,家里出事后他们也没少帮忙,从来没嫌弃过我们。 李奶奶跨步进来,抓着奶奶的手,声音哽咽:“老姐姐啊,我还以为余生怕是再也见不着面了。” 奶奶拉着她坐下,几个人话起了家常,盖聂凑过去跟奶奶说了什么,奶奶点点头:“晚上早点回来,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盖聂点点头,走过来揽着我的肩往外走,我迷迷糊糊走了几步才问他要去哪里。 第七十三章 我找到了最适合我的安眠药 盖聂点点头,走过来揽着我的肩往外走,我迷迷糊糊走了几步才问他要去哪里。 他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你不是要去看李牧隐么,我送你去。” 我吓得挣脱开:“不用不用,我答应过你,不跟他有任何瓜葛的。” 我以为他是诈我,谁知道他圈过来:“急什么,我是要带你去看好戏。” 我蓦地想起来什么,他不是要去见什么刀爷么,哪里还有时间带我去看好戏? 上了车盖聂就告诉司机去医院,老宅子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段时间都没睡好,不由觉得身心俱疲。 我靠在窗子上,本是想看外面的风景的,谁知道看着看着就迷糊起来,哈欠一个接一个。 一只手放在我肩膀上,我打起精神看过去,盖聂拍了拍他的腿,示意我躺过去睡。 我哪敢啊,吓得直摆手:“不用不用,我靠一下下就好了。” 他失了耐心,扯了我一把,我就趴在他腿上。 我也不矫情,调整了一个姿势,闭上眼睛,突然听见他问:“小江,你记不记得,以前你爸经常带你去医院看望老朋友?” 我微微睁眼看他:“是有这回事,后来那伯伯生病去世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微微一笑:“你跟我说说,那伯伯都跟你说什么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但是我清晰地记得,每次去医院看那伯伯,爸爸总是会跟我强调,这件事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不能告诉外人,否则对伯伯不好。 那我要告诉盖聂吗? 看我不说话,盖聂低头问我:“怎么了,不能说?” 我点点头:“我答应过爸爸和伯伯,不能告诉外人的,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 他盯着我:“我算是外人吗?” 我愣了愣,噗嗤笑起来:“你是我的债主,当然算是外人啦。” 话音刚落嘴就被人堵住了,他怒气很深似的,一点也不客气,三两下就把我的唇咬破了。 我疼得直抽气,他却事不关己的:“看你还敢说我是外人。” 我稳一稳心神,大约是因为躺在他腿上的缘故,被他这么一吻,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盖聂,只有我们俩的场合,其实没必要演戏的。” “演什么戏?” 我笑起来:“演我们很亲密的戏啊,你不觉得累吗?” 他弯了弯唇角:“江别忆,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在跟你演戏。” “难道不是吗?” 他倒吸一口气,呲了一声,提高了音量:“是,我就是跟你演戏,否则你以为我会看上你不成?” 我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也看不上你。” 确定盖聂是跟我演戏之后我就越发放松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小虫子往我耳朵里面钻,痒痒的特别不舒服。 我蓦地睁眼,就被那张俊颜吓一跳,盖聂手里拿着一根草,正在我耳朵里钻。 我坐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一天不捉弄我日子过不下去么? 盖聂特别嫌弃看我两眼:“睡得跟猪一样。” 说着伸手过来帮我抹了抹嘴角,直接揩在我衣服上,然后拉开车门下车。 我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睡觉流口水了,赶忙跳下车跟过去。 走了几步看见他停下来看着我,我加快脚步跟过去,他朝我伸出手,我迟疑了一下:“不是说演戏吗?” 他二话不说拽住我:“在李牧隐面前,才更需要演戏。” 我分不清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只好跟着他进电梯。 电梯里本来只有三四个人,可是到了三楼涌进来很多人,一下子把我们挤到了后面。 其中有一个胖子,径直走进来之后转个身,她那肥胖的臀部就像鱼尾巴一样扫在我身上。我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撞在墙上。 关键时刻盖聂伸出手臂护住了我,我的脸就撞在他手臂上,虽然他的肉也是硬邦邦的,不过比起墙壁肯定是好很多的。 前面那胖女人撞了我还不自知,还在一步步后退,盖聂一只手护着我,一只手当着那胖女人的腰,把我护在他怀抱里。 我仰起头,正好可以看见他坚毅的下巴,我突然控制不住地贪恋这一刻的温暖,于是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了一步,把脸贴在他胸口。 这细微的变化他自然是察觉了的,不过并没有说话,只是手臂收紧了些,带着我微微转身,我就贴在墙壁上,而他的后背正对着那胖女人的背。 我心里暖暖的,沉溺般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压低了声音:“盖聂,其实你不骂我不挖苦我的时候,挺可爱的。” 他垂眸看我,好看的眉眼弯弯的:“江别忆,其实你伺候我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我脸红起来,不敢看他:“能说点别的吗?” “能啊。”他开心地笑起来,“咱们不是还有三件事没有完成吗,咱们来商量商量,第一件是什么?” 他说着还不忘朝我领口往里面瞄了瞄,我浑身长刺了一样瞪他几眼,要不是电梯里空间太少,我真恨不得揍他几拳。 出了电梯盖聂一直牵着我,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是两手空空来医院,这样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正打算说去医院门口买一束鲜花或者果篮什么的,就看见梁鸥抱着一束百合拎着一个果篮走过来,见了我们他微微颔首,对着盖聂耳语了几句。 盖聂眉头皱起来:“反悔了?” 梁鸥点点头:“一开始同意了,不过很快又反悔,而且要跟您谈。” 盖聂点点头,带着我往病房走,我隐约猜到是李牧隐反悔了,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在心里猜测着他的意图。 才到病房门口就看见李牧子的身影,她坐在病床前,端着一碗什么,正一勺一勺喂给李牧隐。 李牧隐喝两口就咳嗽两声,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他一咳嗽,李牧子就放下碗去帮他拍背,这一幕看起来太和谐了,和谐到我都不忍心敲门。 最后是盖聂推开门,牵着我往里面走,不过看见李牧隐的目光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就不该来这里,这不是添乱么? 李牧子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最后落在我跟盖聂牵着的手上,然后她轻蔑一笑:“小舅舅怎么来了?” 盖聂示意梁鸥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这才淡淡道:“我过来看看李少。” 李牧子笑了笑:“多谢小舅舅了。”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李牧隐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然后也是落在我跟盖聂牵着的手上,我下意识就要挣脱,可是盖聂死死拽住,我根本挣脱不开。 李牧隐又剧烈咳嗽起来,吓得李牧子倾身过去就帮他拍着:“哥哥怎么又咳嗽了,医生不是交代过你不能用力么?” 李牧隐挡开他的手,目光深沉看着我:“小江,你过来。” 我下意识就要迈开脚步,其实一进来我就想问一问他好点了没有想吃什么哪里不舒服之类的,可是盖聂在我手心里抠了两下:“李少要跟小江说什么?” 李牧隐蓦地推开李牧子递给他的水,他双手握成拳狠狠砸在床上:“你们全都给我出去。” 玻璃杯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李牧子吓坏了似的,泪眼朦胧地喊了一声哥哥,身形摇摇欲坠的,像一个瓷娃娃,随时可能倒下去。 李牧隐看也不看他,直勾勾的目光全落在我脸上,语气里的愤怒虽然刻意的压抑着,但是依旧明显:“江别忆,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看见他这样子我很难过,要不是我他不会躺在这里。同时我也明白,虽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但是在我爸爸这件事情上,他能帮到我的,远不及盖聂。 我不是功利主义者,我只是耗不起了,我不能让老江在天有灵不得安息,我不能让老江在另一个世界还要背负着贪官的罪名。 我挣脱开盖聂,往前两步走到床边,忽略了李牧子恶毒的目光,坦荡地看着李牧隐,本来是想要笑一笑的,可是牵动嘴角,发现根本笑不出来,只好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那个……李牧隐,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好好养病,我我我先走了。” 李牧隐的动作很快,我只看见他从枕头下抽出什么东西来,下一秒钟就有东西狠狠砸在我脸上。 我虽然下意识就闭眼,但还是被纸张戳到了眼睛,一点不疼,就跟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可是心好疼。 我弯腰捡起那些纸,看了一眼,看见众泰两个字的时候我的神经蓦地突突突跳起来,继续往下看。 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紧接着是盖聂低沉的声音:“你看得懂么?” 我抬起头看他,他从我手里接过去,看也没看就递给梁鸥,然后看着李牧隐:“李少,看来是我的条件不够诱人,所以你不肯与我合作。” “盖公子,有意思么?”李牧隐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好像是胸闷似的,“我跟江别忆有言在先,你横插一脚,算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盖聂的语气也不太好,“你跟江别忆的协议只是口头上的,根本没有法律效力。再说,你根基未稳,能帮江别忆什么?他爸爸的冤假错案,你有办法么?” 当他提到我爸爸的时候,我死死盯着李牧子的脸,发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慌,然后她微微侧身,坐在了李牧隐身边,扶着他的肩膀。 我看到她的手在颤抖,我恨不得冲过去撕烂她那张脸,我恨不得现在就打死她,我要她血债血偿。 盖聂好像知道我的想法似的,他摁住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听得见的声音道:“江别忆你给我忍住,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好死死掐住他的手臂内侧,怕李牧子怀疑,索性把脸埋在他怀里。 盖聂拍着我的背安抚我,声音大了些:“好了好了,动不动就哭鼻子,像什么话。” 李牧子说话了:“哥哥,小舅舅说得对,你帮不了江别忆。” “你给我闭嘴。”李牧隐怒吼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李牧子,你不就是怕我对付你们家么?我告诉你,当初你们怎么从我手里拿走的,有一天我要百倍千倍的要回来。” 李牧子一听吓一跳,脸色瞬间就白了,哽咽着:“哥哥你非要这么说吗,为了江别忆,你就要这么说我?我爸说过了,这个家永远为你敞开大门,你随时可以回来……” 李牧隐根本不理她,指着门:“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李牧子不敢置信后退两步,捂着嘴一溜烟跑了,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恶狠狠瞪我两眼。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李牧隐的喘息声,看来他确实被气到了。 不过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看着我们:“江别忆,本来我对你也没有别的心思,就是想借你刺激刺激李牧子那些人的。可是现在,我还真挺喜欢你的,我决定了,我要正式追求你。你别拒绝我,喜欢你追求你是我的权利,谁也没有权利剥夺。盖公子,我说的对吗?” 盖聂捂住我的嘴不许我说话,我不断摇头,甚至去咬他的手心,可是他就是捂着我,对着我摇头示意。 等我安静下来,他才笑着对李牧隐道:“李少,你自然有你的权利,但是整个康城的人都知道江别忆是我的女人。你要是不怕被人指指点点,那你就尽管追求,我无所谓。” 李牧隐眯眼:“你威胁我?” 盖聂笑起来:“不敢,谁敢威胁李少?我就是很遗憾,不能跟李少合作,毕竟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 李牧隐笑起来:“合作?盖公子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可不是傻子,盖公子何尝不是想借我的手搞垮商晓翾一家?” 盖聂耸耸肩:“既然李少都明白了这一点,那为何还不肯与我合作,难道我开的条件入不了你的眼?” 李牧子略一沉思,忽而笑起来:“盖公子为什么那么肯定,你一定能帮到我?” 盖聂揽着我走过去,站在床边,我知道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就小声道:“我去外面等你……” 盖聂箍紧我:“不用,很快。” 其实我是尴尬,虽然我跟李牧隐算不上多么要好的关系,但是从坞城那一场比赛开始,到回到康城的拍卖会,我们之间是有默契的,那时候我是铁了心要跟他合作,现在我突然站在盖聂这一边,就类似于打了李牧隐的耳光。 我倒是不怕他说我背信弃义,毕竟没有什么比尽快还爸爸清白更重要的。哪怕到了现在,我依旧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对他有歉意是一回事,帮爸爸洗清冤屈是另外一回事,这一点我还拎得清。 “李少,你应该知道,在整个康城,甚至在整个南境,没有我们兄弟几个的首肯,任何一个外来公司想要站稳脚跟,几乎是不可能的。我要搞垮商晓翾一家,有的是简单粗暴的办法,但是我认为这并不是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法子,不知李少是否认同我的看法?” 李牧隐陷入了沉思,盖聂并不着急,说了句李少慢慢想我等你电话,揽着我就走,边走边问我:“累吗,要不要回家睡个午觉?” 我觉得他这戏演的也太夸张了,不过很奇怪的是,我发现在他不打击我不骂我的时候,我并不排斥他跟我亲近。 看我摇头,他又问:“午饭看你吃得少,饿不饿,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他这么一说我就突然想起来午饭的时候他做的那混蛋事,忍不住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点福利,毕竟照目前的状况来看,在我爸沉冤得雪之间,我跟盖聂之间,应该还有很多机会要相处,我可不想他每次都弄出一些让我脸红心跳的事情出来。 “盖聂,以后在公开场合,你能不能不要做一些露骨的事情?” 盖聂看了我两眼,那眼神冷飕飕的,我赶忙补充:“要是被人发现了,你也挺尴尬的是不是?” 他呵了一声:“意思是只有我们俩在的场合,我就可以对你露骨一点?” 明明是想为自己谋福利的,谁知道最后还是跳到他挖好的坑里。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李牧隐的声音:“等一下。” 我跟盖聂互看一眼,看来这李牧隐脑子倒是挺灵光的,这么快就想通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快三点了,盖聂又带我去南郊一家茶会所,他说那一家除了茶好,葡式蛋挞也是康城一绝。 我突然想起来,以前老宅子是有烤箱的,奶奶每逢一三五都会给我们做蛋挞,外加桂花粥或者玉米饼。 路上接到顾良书的电话,问我明天有没有空,约我一起逛街。 我想起来我们两个是好久没有逛街了,于是很爽快答应了下来,忽而想起今早阿毛说的话,又多嘴问了一句:“阿书,你跟肖坤还好吧,订婚的事情怎么样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上班呢,明天见面细说。” 挂了电话我就在想,要是他们订婚,我是要送一份厚礼的。冲着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冲着这段时间以来顾良书一家的照顾。 到了茶会所,服务员带着我们进包间,盖聂点了一份蛋挞,又点了葡萄汁,低头问我还要什么。 我摇摇头,他道:“少吃一点,晚上奶奶肯定做好吃的。” 推开门的瞬间,就看见一个两鬓斑白身穿中山装的老头子,正坐在茶桌前,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 听到声音老人抬头,咧开嘴笑起来:“小聂来了,快来尝尝我泡的茶。” 盖聂带着我坐在对面,那人抬眸问盖聂:“你的腿怎么了?” “不小心受了点伤,不碍事。” 那人点点头,目光扫向我:“不给我介绍介绍?” 盖聂微微一笑,抬手帮我顺了顺头发:“江别忆,我女朋友。小江,这位就是刀爷。” 我吓得站起来,虽然名字死听了无数遍了,但是从未见过真容,没想到如今就坐在我面前。 盖聂扯着我坐下去,然后跟刀爷解释:“小江胆小,您别介意。” 刀爷摇摇头,给我们每个人斟茶:“没关系,既然是你的人,我不会介意。” 刀爷一点没有戾气,身上完全看不出有控制了康城黑道三十年黑道大哥的霸气和王者之气,我就觉得他是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就跟隔壁的李大爷一样的。 看我盯着他看,他笑着问我:“小姑娘为何盯着我?” 现在我倒是不害怕了,他还能吃了我不成,于是我笑了笑:“您看起来跟隔壁李大爷好像,他下棋下不赢我的时候,就是像您这样笑的。” 刀爷呵呵笑起来:“这么说你棋艺了得?” 我谦虚一笑:“还可以,迄今为止,没遇到过对手。” 他别有深意看了盖聂一眼:“小聂你也输给她了?” 盖聂微微一笑:“还没呢,我们旗鼓相当。改天您到家里去,让小江陪您练练手。” 刀爷摇摇头:“我老了,不是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对手。长江后浪推前浪,上次跟你说的事,你回去可有考虑?” 盖聂喝茶的动作一顿:“自然是认真考虑的,只是您也知道,我二哥那边一直盯得我很紧,还有老大老二老三那边,您再给我点时间成吗?” “有什么不成的?”刀爷优哉游哉喝口茶,“反正我已经打头阵那么多年,一切障碍都替你扫清了。你母亲那边,我也在做思想工作。你二哥那边,下个月祭祖他回来,我们见一面再说。至于你说的老大老二老三那边,你要是搞不定,只能说我看走眼了,你并不值得我托付。” 盖聂吸口气:“您这样一说,我压力好大。” 刀爷把玩着手里的佛珠,云淡风轻的:“有什么压力,我现在清清白白做人,把自己摘得很干净。关键就看以后你怎么做事,可不要给我丢脸。” 盖聂笑了笑,从盘子里拿起我吃了一半的蛋挞咬一口,又抓起我的葡萄汁喝两口,这才慢悠悠道:“要是放在以前,我还真不敢答应您。现在老三那边那条线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兴许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刀爷斟茶:“那你们这伙人岂不是如虎添翼?” 盖聂笑:“您不是正好高枕无忧?” 这两人就跟打哑谜似的,我坐在一边,根本听不懂,只好安心吃东西。蛋挞味道确实不错,葡萄汁也是纯天然的,包间里还有淡淡的薰香。 刀爷喝口茶,突然问盖聂:“上次见到你母亲,提起你的失眠症,她很着急,还是没有好转么,不过看你气色挺好的。” 盖聂看了我一眼:“好很多了,因为我找到了最适合我的安眠药。” 刀爷点点头:“那就好,不过那药安全么,吃多了不会有影响吧?” “亲自验证过,很安全。就是……”盖聂故意拖长尾音,故意看着我,“就是这药吧,有点不听话,我拿不准到底一次要吃几颗,正在摸索阶段。” 我蓦地明白过来他说的安眠药是我,昨夜他发病的时候我帮他滴了薰衣草和快乐鼠尾草的精油,他确实睡得挺好的。 我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用杯子遮住脸,然后不着痕迹在盖聂小腿上踢了一下,提示他说正事。 “今天约您喝茶,还有一件事。江岸您知道吧?” 刀爷一听见这个名字就眯起眼睛:“知道,怎么?” 第七十四章 我现在没有你帮我,都睡不着 刀爷一听见这个名字就眯起眼睛:“知道,怎么?” 盖聂咳嗽了一声:“本来这人确实该死,敢动您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但是非常不巧,江岸是小江的小叔,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那人一马。” “你可轻易不求人。” 盖聂端起茶杯啜一口,笑道:“没办法,要是连自己女人的要求都满足不了,我还混什么混,又怎么敢接下您给我的东西?” 刀爷眉眼如刀闪着精光,他摇晃着一个指头:“这么说我还非放过那人了?这可不是我的作风,小聂,我被人戴了绿帽子,差点帮别的男人养儿子,你说,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这就是不愿意放过江岸了,我一早知道这件事很棘手,盖聂就算再有人脉再有权势,也不可能让一个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道大哥罢手。 毕竟绿帽子这种事,是男人最大的羞耻。 “我知道江岸这次很过分,但是刀爷我请求您,您怎么收拾他都可以,千万别要他的命。” 刀爷不说话,只是喝茶,越发的悠游自在。 包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不过并没暗藏杀机的意思,过了一会儿盖聂放下茶杯,道:“什么时候方便,您安排我跟那些人见一面。”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刀爷爽朗地笑起来,对着盖聂竖起大拇指:“我就说没有看走眼,江岸的事就算了,但是,下次再犯在我手里,可就是阎王来了也不管用。” 盖聂点点头:“那女人……” 刀爷嘿嘿笑起来:“那贱人给我戴绿帽就算,竟然还挑拨我跟两个儿子的关系,那就是该死了。” 盖聂突然抓起我的手摩挲着,道:“您杀了她?” “杀了她弄脏我的手,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刀爷一字一句,并没有显得过于激动,但是我从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小珍被抓回去以后日子并不好过,那么,孩子还在吗? 我突然问:“刀爷,您把小珍抓回去之后,有没有从她手里拿到一个优盘?” “优盘?”刀爷眯眼,略一沉思,点点头,“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东西,当时手下拿来给我,被我顺手丢在抽屉里了。怎么了,很重要?”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不管在医院的时候小珍说的是不是真的,总要试一试。 听我说想要那优盘,刀爷刀爷爽快,说晚上会叫人送来给我。 我表达了感谢,他笑了笑:“不客气,是我应该感谢你。”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为何要感谢我? 盖聂在我手心里挠啊挠,我有点痒,想要躲开,可是他强行拽住我,对着刀爷道:“您留着小珍有何用,索性给她自由,也落得个好名声是不是?算是给我个面子,可好?” 刀爷看了看我,好似明白了什么,戏谑的语气:“小聂,我可从来,没见过你为了谁这么低声下气。看来,你是认真了?” 盖聂抓起我的手在他唇边吻了吻,语气温柔:“自然是认真的,要不然我也不敢带人来见您。” 刀爷的手在中山装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出来一个东西递给我。 我一看,竟然是一个玉佛吊坠,瞧那色泽就知道价值不菲,我自然是不敢接的。 盖聂接过来,二话不说戴在我脖子上,打量了两眼,点点头,很满意似的:“好看,让您破费了。” 刀爷好像也很满意的样子:“我跟小江姑娘有缘分,不存在破费。” 我吓到了,作势就要解下来,盖聂摁住我的手,微微摇头,示意我不可。 “这太贵重了,我承受不起。” 其实我想告诉刀爷,我跟盖聂就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我要是接受这礼物,总有一天也是要还回去的,索性现在就拒绝,也免去日后的麻烦。 刀爷许是把我们盖聂之间的互动看成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他很高兴地看着我们:“你是小聂的人,自然承受得起。或许,你是看不起我?” 我吓得直摆手:“没有没有,我很喜欢您呢。”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也喜欢你,你要是我女儿就好了。索性,你做我干女儿吧?” 我更是吓一跳:“不用不用,我一介草民,高攀不起您。” 他把佛珠丢在茶桌上,拍板定音:“就这么说定了,等我跟小聂的事情确定下来,我就在我金盆洗手的那天,正式收你做干女儿。” 葡萄汁洒在裙子上,有点丢脸,可是我都顾不了了,这个纵横黑道三十年的人物,差不多可以当我爷爷了,却要收我做干女儿,我觉得挺滑稽的。 盖聂收到我的提示,抽了纸巾帮我擦裙子的同时,示意我不用紧张,一切交给他。 我以为他会用完美的措辞帮我拒绝掉刀爷,谁知道这家伙笑意盈盈的:“承蒙您看得起,我就代小江答应了。亲上加亲的事情,谁不爱呢?” 刀爷又一次爽朗地哈哈大笑:“那吊坠,就当干爹给你的见面礼。” 我气得直冒烟,在盖聂臂膀上狠狠掐几把,他笑着揽住我,在我额头上亲一口:“好了好了,这是好事。” 我气哼哼的推开他,起身说要去洗手间。 我知道刀爷收我做干女儿完全是看在盖聂的面子上,她一定误以为我跟盖聂是那种关系。从他们的谈话来看,刀爷好像要让盖聂帮助他做什么事情,可是盖聂暂时还没有答应,而刀爷看起来又有点着急的样子。那么,刀爷是不是要借我来刺激盖聂快一点答应? 太乱了太乱了,我完全搞不清楚。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往回走。 到了包间门口听见盖聂爽朗的笑声,刀爷的声音也清晰地传过来:“你知道就好,我看这姑娘的眼神挺干净的,让我想起碧尧,碧尧也有一双这样纯粹的眼睛。” 盖聂没笑了:“都多少年了,您还耿耿于怀呢?” “能不耿耿于怀么?当初要不是我专横独断,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要是碧尧还在,我也不至于找你,她完全有那个能力继承我的一切。” “您就别难过了,时过境迁,她不会怨你的。” “你知道我最怕过什么节日吗?清明,一想起碧尧,想起碧尧的母亲,我就抓肝挠心的难受,恨不得死了算了。” “要死太简单了,但是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可不干。您也没那么傻吧?” 刀爷呵呵笑起来:“你小子怪会嘲笑我,等你像我一样爱到了骨子里又痛彻心扉地失去,等你有了软肋,看你还会不会嘲笑我?” 盖聂的声音传来:“迄今为止我还没有您说的爱到骨子里的人,我不知道小江是不是,但是有本事的男人,不畏惧别人知道他的软肋。” “臭小子,你这是变相地骂我没我没本事,保护不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是不是?”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臭小子,等你的敌人拿枪指着你最爱的女人的太阳穴,等那些畜生……”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知道您难过,那几个人,我不是都帮您解决了么?” 刀爷的声音哽咽着:“小聂,你千万别像我……”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等会儿小江回来,看到了又要笑你。” 我心里憋得慌,就好像偷听到了别人最隐秘的事情一样,也不敢进去了,转身下楼走到院子里,坐在池塘边看风景。 可是心里越发难受起来,脑海中一直回响着刚才盖聂说的那句话,他说迄今为止还没有让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那么他女朋友呢?为什么他只字未提,反而提到我? 一种可能性隐约在脑海中生成,可是很快我又否定了自己,我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盖聂要我假装他女朋友,一定是有他的用意在。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我不该怀疑他,免得自寻烦恼。 只是刚才刀爷的声音听起来好可怜,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之所以要收我做干女儿,是因为我和他在乎的一个女人眼神有点像。 他一定经历过很缠绵悱恻痛彻心扉的爱情,要不然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子了,那还会为了曾经的爱情掉眼泪呢。 倒也算痴情种一个。 坐了一会儿盖聂就下来了,刀爷并没有和他一起,看见我坐在池塘边,他走过来,笑着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如实点头:“你可不可以跟刀爷说一说,干女儿这件事就算了,我实在受之有愧。” “为什么受之有愧?”他盯着我的眼睛,唇角弯弯的像上弦月,“是因为你认为我在演戏,还是你内心深处就认为我们是合作关系,实则并不想跟我有太多牵扯?” 他问的问题一针见血,我觉得逃避下去不是办法,就看着他:“盖聂,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女人都很傻,很容易因为男人的甜言蜜语就沦陷……我的意思是,你对我很好很好的时候,我不是不感动的,但是我一直告诫自己,你我之间是云泥之别……说好听点是各取所需,说难听点就是互相利用。我们就是甲方乙方,现在我要明确自己的权利和义务,在我们这场交易里,我要帮我爸爸洗清冤屈,需要配合你做什么?” 说还没说完我就咬了舌头,其实我想问的完全不是这个问题,可是临了又觉得问不出口。总不能要我抓着他问你喜不喜欢我吧,那也太没脸没皮了。 腰上多了一双手,盖聂恶作剧似的拎着我的腰把我拎起来,身体悬空的瞬间,我下意识就环住他的脖子:“你做什么?” 他邪邪一笑,抱着我把我放在栏杆边,摁着我要把我丢进去的样子,我吓得尖叫起来,要他放我下来。 他凑过来,咬住我的耳垂,声音魅惑:“小江,这真是你想问我的问题吗?” 我看着竖在池塘边上的木牌,上面写着水深五米注意安全,对于我这样不会游泳的人来说,要是掉下去有没有人搭救,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求生的本能让我死死抓住盖聂的臂膀,低声求饶:“我不敢了,真的,求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他又在我耳垂上咬一口,我浑身战栗起来,以前桂臣熙说我是榆木疙瘩,他吻我的时候我基本都没有反应,搞得他唱独角戏。 可是自从遇到盖聂后,他随便一个动作,我都会脸红心跳。哪怕在现在这么危险的时刻,我都会战栗。 “还不说是不是?” “我说,我说。”我快要哭了,为什么总是干挖坑给自己跳的事情,这不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范么? 他还是没有放我下来,就让我这么在栏杆上煎熬着,我在心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就问候了个遍,这才开口:“我就是想问一问你,你对我这么好,你女朋友会不会吃醋?” 感觉自己的身子又往水面下去了一些,我知道盖聂并没有被我骗到,我吓得又尖叫起来:“好好好,我说,我说……我就是想问你,你对我这么好,就不担心我喜欢上你么?” “原来,你喜欢上我啊?”盖聂的脸凑过来,特意加重那个上字,一张脸似笑非笑的,阳光下闪耀着金子般的光芒。 现在他的体重全压在我身上,我生怕他一个手滑,我就掉进去。 “你别胡思乱想,你人好腿长颜好多金,是女人都会喜欢上你的。” 他大手一捞,天旋地转之际,我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他的一双手已经箍住我的腰,垂眸看我:“江别忆,我倒是挺喜欢上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腰上的温度突然消失,我突然发现自己心里挺空虚的,好像特别希望他的手能一直放在我腰上。 甩一甩头发,我快速跟上去,上了车盖聂就把头靠在我腿上,闭着眼睛吩咐:“头疼,给我按按。” 我已经不尴尬了,抬起手放在他太阳穴上,轻重缓急的按着,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本来按得好好的,谁知道他突然睁眼看我:“过两天就去把手术做了,你这样力道不均,我不舒服。” 这狗血的理由,我也是无语了,想起确实是不方便,就点点头答应下来。 谁知道这家伙又来一句:“这次怎么这么听话?” 我气得眼睛鼻子估计都歪了:“这不是为了伺候好你么?” 他对这个答案挺满意的,闭上眼睛,示意我继续给他按摩。 到了老宅子,奶奶正跟李奶奶站在门口说着什么,看见我们她招招手,说给我们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马上可以开饭。 一进门就是熟悉的香味,我早按捺不住了,小跑进厨房,果然看见灶台上全是平日里我爱吃的菜。尤其那个芋头花炖茄子,以前是我们家的餐桌必备,为此奶奶还在后院的自留地里种了芋头。 我抓起一块放进嘴里,还是那个味道,一时得意我就忘形了,抓起一块就要喂给盖聂。 他倒也不矫情,张开嘴巴吃下去,嚼了两下对着奶奶竖起大拇指。 我也高兴,抱着奶奶猛亲一口,她被我的肉麻搞得有点不高兴,撅起嘴:“去去去,先去洗手。” 洗手的时候我又发现阳台上奶奶新做了泡椒凤爪和腌黄瓜,不知道她下午是不是去逛街了,几盆漂亮的盆栽摆在花架上,特别特别有家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奶奶一直给盖聂夹菜,完全把我当隐形人,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我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吃完饭奶奶就指使我去洗碗,然后她对盖聂道:“小聂,你来书房,奶奶有事跟你说。” 盖聂点点头,搀着奶奶上楼去了,我只好去厨房洗碗。 这些碗碟应该是盖聂准备的,他真的挺用心,虽然跟我们家以前那些不一样,但是很相似。奶奶是怀旧的人,除非特殊情况,否则轻易不换新的。 洗完碗我洗了一些水果出来客厅看电视,看着这个焕然一新但是又满是熟悉气息的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过了很久奶奶和盖聂才下来,一下来他就说有事情要先走,奶奶点点头,要我送一送。 我刚好要问他奶奶跟他说了什么,就抓起一个苹果,跟着盖聂出门。 到了院子里我就问他奶奶说了什么,他抢走我手里的苹果咬一口,道:“没说什么,就是问一问我,老宅子的事情。” “真的吗?” 其实我担心的是奶奶问盖聂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怕奶奶知道我们是合作关系目的是帮我爸爸洗清冤屈,她老人家会阻止。我又怕盖聂在老太太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奶奶误会我高攀了人家。 盖聂很认真点头:“真的,骗你是小狗。” 我摆摆手:“你不是有事么,那你快走吧。” 他凑过来:“小江,晚上我来住在老宅子可好?我现在没有你帮我,都睡不着。” 我一把推开他:“不行不行,老宅子房间不够,不够你住的。你还是去住你的大别墅,我这里这尊小庙,供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着就把他推出去,然后把门锁好,这才放放心心回到客厅陪奶奶看电视。 看了一会儿奶奶说要叫上李奶奶一起去小广场溜一圈,我挺开心她能出去走走的,老是憋在家里,就会胡思乱想。 奶奶走后没多久就有人敲门,原来是刀爷叫手下送小珍的优盘过来给我,不知道是不是刀爷事先交代过,那年轻人对我客气到了极点,几乎是九十度鞠躬:“小姐,这是刀爷让我送来给您的。” 我接过来,想了想问:“小珍呢?” “刀爷叫人把她送走了,小姐您可以放心。” 我几乎是小跑着上楼进书房,打开电脑的那几十秒对我还说都如同煎熬,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小珍留下来的优盘里面到底有没有对我有用的东西。 书房里盖聂配置的是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开机之后我用最快的速度把优盘插上去,然后点开。 跟江岸给我的一模一样,里面有一个文件夹文字就叫秘密,我颤抖着手点开。 没有音频,全是照片,跟商晓翾见面的那个男人的照片。 不同之处是这一次的照片更多,也更清晰。 看到一半我几乎可以确定,姜东的猜测其实是对的,商晓翾就是出轨了。 她跟那个男人在咖啡馆游泳馆高尔夫球场还有酒店见面,两个人还同游港澳台,全程都穿着情侣装。 我看了看拍摄时间,正好是我在看守所的时候,而且那段时间桂耀明一直在国外,确实为那两个人提供了约会的时间。 我已经不关心小珍是如何破解了我爸的密码的了,我只关心,商晓翾和那个男人,是不是联手陷害我爸? 看到最后一张照片,是汇款回执单,金额是三百万,收款人赫然是我爸的名字,而汇款人那里,写了一个大写的K。 我蓦地想起来,爸爸刚出事的时候,就是因为有人举报他贪污公款,有关部门请他回去协助调查,查出来他的账户上莫名多了几千万,而且就是从民政局的账户上转出去的。 当时康城周边的好几个县区遭受了洪灾,上面下拨了一批物资,当时爸爸和他手底下的好几个人熬了好几个通宵,才终于安排好那批物资的去处。 从那之后爸爸就陷入了无休止的为自己辩白然后写材料然后交代问题的恶性循环,后来才听说警察从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搜出来很多美元和英镑,还有三本护照两个假身份证,以及爸爸跟潜逃在国外的A级逃犯联系的证明…… 我闭上眼睛,老江的脸不断在脑海中回放,他脸上写着两个字:清白。 对,爸爸是清白的,我要为他洗清冤屈,我要告诉全世界,我的老江,没有做任何一件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情。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小江吗?我是你毛毛阿姨……” 第七十五章 求救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小江吗?我是你毛毛阿姨……” 我快速换了衣服,把优盘锁在抽屉里,给奶奶留了字条,然后背起包包出门。 进了咖啡馆就看见窗口位置那个瘦削的身影,我快步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半年不见,她还是那个样子,脸色苍白,只是更瘦了。 她握住我的手:“咱们长话短说,小江,我已经不安全了。你跟老太太千万要小心,有人盯上我们了。” 我吃了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这段时间一直有人跟踪我,半夜我好几次接到恐吓电话,威胁我交出你爸留下的东西。” 我反手握住她:“毛毛阿姨,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爸的事情你别管了,安心过你的日子。” 她哽咽着:“小江,别人不知道你爸,我是最清楚的,他那样的老实人,怎么可能贪污呢,是有人陷害他。” 我点点头,安抚她的情绪:“我知道,我已经找到人帮忙了。” “我每个月都会匿名写举报信去纪委,他们不管,我又寄到京都那边去,但是半路就被人截下来了。我越发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以前那些跟你爸有来往的,一个个把自己摘得比谁都干净……” 她义愤填膺的,我心里虽然感动,却也为她的安全担忧:“毛毛阿姨,我很感谢你为了我爸爸的事情这么拼命。但是太危险了,我想要是爸爸还在的话,也不希望你去冒险。你等下立马离开康城,再也不要管这件事。” 她摇头:“小江,我发过誓,要跟那些人对抗到底的。我这条命是你爸爸给的,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你怎么管,你都说有人盯上你了。听我的话,毛毛阿姨,你带着孩子暂且找个地方避一避,等我爸爸的事情解决了,你再回来。毛毛阿姨,算我求你。” 她哭起来:“小江,我怎么忍心,忍心丢下你一个人孤军奋斗呢?” 我抽了抽鼻子:“毛毛阿姨,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找到一个很厉害的人,他一定可以帮我的。等爸爸沉冤得雪的那一天,你带着孩子回到老宅子来,我们住在一起好不好?” 她难掩伤心:“小江,你爸爸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你说说,那些畜生怎么忍心?” 我收拾了情绪,低声问:“毛毛阿姨,你知道K是谁吗?” 看她摇头我心里一沉,不过随即又庆幸,还好她不知道,要是她知道,才更是危险。 当年她在民政局打扫卫生,她那酒鬼丈夫天天到民政局门口要钱,不给就打,最严重的一次用西瓜刀就砍她,爸爸刚好开会回来,把她救下来,送她去医治,又帮助她跟那酒鬼离婚,帮她的孩子安排上学问题。 爸爸刚出事的时候她几乎天天到老宅子陪着奶奶,后来奶奶意识到会连累她,就想办法把她送回了老家,勒令她不许再回康城,只是没想到她又回来。 她根本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跟盖聂合作的原因,在康城,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有能力在我爸的事情上帮到忙。 毛毛阿姨又想到什么,一把拽住我:“小江,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爸爸还没出事的时候,有一天商晓翾到办公室找你爸,哭得声泪俱下的……当时我留了个心眼,装作打扫卫生,偷听了几句,商晓翾怂恿你爸入股她的公司,还要求你爸千万不要告诉桂局长。”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告诉她商晓翾出轨的事情了,后来一想,既然打算让她远离这场是非,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于是我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让老江白死的。” 毛毛阿姨走的时候恋恋不舍的,三步一回头看我,我冲着她一笑,要她安心离开。 爸爸这件事,越少人参与越好。 回老宅子的路上,接到姜东的电话,问我在哪里。 我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一定是在老宅子门口,早上让他跟我们回老宅子他不愿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盖聂跟他说了什么,感觉他心情不太好。 “你跟奶奶跑哪里去了,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快来开门。” 听见他的声音莫名觉得安心,我告诉他还有五分钟就到了,让他等我一会儿。 “你真应该给我一把钥匙,以后你们不在,我自己就进去。” 挂了电话突然想起来奶奶是给过盖聂钥匙的,看来也应该给姜东一把,心里一暖,我加快了脚步。 穿过巷子的时候蓦地觉得不对劲,有人跟踪我。 我顿了顿继续加快步伐,哆嗦着点开手机,找到刚才的通话记录快速拨出去。 姜东的电话响了两声就接起来,我庆幸的同时又心都揪起来了,压低了声音:“东哥,我被人跟踪了,你快来。” “江别忆你在哪里?”那边传来盖聂的声音,我恍如梦中,不是打给姜东么,怎么打给他了呢? 可是现在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是谁接到我的电话,他就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于是我又说了一遍:“盖聂,我被人跟踪了,我在南通巷。” 那边是文件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凌乱的脚步声:“江别忆你别慌,你听我说,先看看你周围有没有人?” 我看了一眼,有点绝望:“没有。” 他明显倒吸一口凉气:“没有也不怕,我现在马上过来,你尽量朝可能有人的地方走知道吗,如果能跑,尽量跑快一点。” 他这么一说,我撒腿就跑,可是腿上还有伤,我根本跑不快。 跑了两步我的绝望更多了一些,因为我发现跟踪我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我都能听见钢管滑过地面发出的金属碰撞声,看来这些人是铁了心要弄死我,所以根本没想过心慈手软。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跑,耳边传来盖聂的声音:“小江,小江,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快要哭了:“盖聂,有很多人,怎么办?” 那边是呼呼风声:“小江,你只管跑,我马上就来,你相信我吗?” “我信你,盖聂,我信你。” “好,那你使劲跑,跟我说话。” 这边都是老巷子了,前些年还有人住,这些年年轻人外出去市中心买房,留下来的都是孤寡老人,虽然现在才八点多,但是根本没有人在路上。 后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别让她跑了,分头追。” 一听说分头追我更是害怕,双拳难敌四手,我会不会死在这里? 跑啊跑,眼看着就要到巷子口了,眼看着希望就在眼前了,突然有一个人从高高的围墙上掉下来,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吓得转身就要逃,可是已经有人围拢过来,也就是三两秒钟的时间,我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我死死捏着电话,快速拿过双肩包,把里面的钱包拿出来,把里面为数不多的钱和几张银行卡拿出来递过去:“几位大哥行行好,这是我全部的财产,你们拿去,放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为首那人打掉我手里的东西,眼睛盯着我的手机。 我下意识就把手背到后面去,可是他一把拽住我,把我拽到一边,然后抢了我手机,继而狠狠砸在地上,冷冽出声:“绑起来,带回去。” 我知道带回去意味着什么,估计奶奶余生是再也看不到我了,我也再不可能帮爸爸洗清冤屈了。 思及此,在一只手伸过来的时候,我快速用自己的手肘撞过去,又对着离我最近的那个人的跨步狠狠一脚。 做完这两个动作我撒腿就跑,只可惜,小绵羊怎么斗得过凶狠的狮子豹子,跑了最多十米,就有人从后面揪住了我的头发。 我狠狠摔倒在地,那人依旧拽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后拖,钻心的疼痛袭来,我挣扎着,胡乱踢着脚,大喊救命。 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两拳,疼得我气都不顺了,眼前黑乎乎一片。 有人拎着我的领子把我拎起来,脸上有一个冰冷的东西贴上来,然后是男人恶狠狠阴森森的声音:“不想毁容就给我闭嘴。” 然后他对我伸出手:“乖乖交出东西来,爷要是心情好,兴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是吗?”那人揪着我的头发扬起我的头,冰冷的刀子微微一动,我就感觉血流了出来。 我梗着脖子:“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要什么东西?” 那人没了耐心:“拖延时间是不是,你以为会有人来救你么?我问你,你爸留下来的优盘去哪里了?” 我早就猜到是跟我爸的事情有关,没想到他们承认得这么快,倒让我大吃一惊,这也太沉不住气了。那么,他们是谁派来的,商晓翾吗? 还有,他们既然能找到我,那么奶奶安全吗? 我知道现在就是要拖延时间,我相信盖聂一定可以来救我的,所以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 “我爸根本没留给我任何东西,你们只要去查,就会知道,我爸出事没多久,我也出事进了看守所。” 旁边一人提议:“大哥,这小妞嘴挺硬,咱们给她点厉害看看?” “要你多嘴,滚一边玩去。”为首那男人呵斥了一声,突然一拳揍在我肚子上。 我疼得弯下腰去,可是他又拽着我的头发,当他松手的时候,我整个人几乎是瘫软在地上。 后背被一只脚踩住,我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裂开了,冷汗直冒。 “说不说,东西在哪里?” 我死死咬着牙,背上的力道加重,另一只脚踩在我手背上。 比踩在背上还疼,怪不得人家说十指连心,确实有道理。 就在我以为自己今晚是回不去了的时候,路口突然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然后是脚步声,然后是棍棒撞击的声音和打斗声,放在我背上和手上的手移开了,有人扶着我站起来。 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老巴带着一群人,正跟跟踪我的人搏斗。明显老巴他们占了上风,我都没想到他的身手那么好,一手拿着棒球棍挥舞了几下,就有三个男人口鼻流血倒下去。眼看着有一个人朝着他扑过来,他狠狠把棒球棍丢过去,飞起来一脚,把那个人踹得飞出去。 躺在地上的人哎哟哎哟求饶,为首那个身手特挺不错的,其他人都躺下了他还在跟老巴的两个手下打斗,老巴递给我纸巾,朝着胶着打斗的三个人大喊:“那个人留给爷……” 我觉得嘴里被咸咸的腥甜的气味充斥着,我吐出一口唾沫,发现里面全是血。 老巴也看见了,他喊道:“嫂子,您吐血了。” 我摆摆手:“没事,你别紧张。” 其实我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弯着腰靠在墙上拼命咳嗽,眼前模糊一片,看不真切。 这时候老巴一个手下过来汇报:“巴哥,他们的同伙来了。” 老巴嘿嘿笑起来:“来得正好,我好久没动手了,你看着嫂子。” 我缩在一边:“我没事,你们不用管我。” “那不行,爷要是来了,看我没照顾好您,非得揍死我。” 我知道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就点了点头。 路口又涌过来很多人,都是提着棍棒和刀子的,他们像马蜂一样蜂拥过来。而老巴,嘶吼了一声,抓起地上的棒球棍也迎了过去。 场面一时陷入混乱,就在两伙人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我看见一辆吉普车停在路口,然后盖聂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场那么多人,为何我偏偏就看见了他,为何我就红了眼眶。 紧随在盖聂身后跳下车的,是两个凶神恶煞之人,手里都拿着棒球棍。 盖聂大踏步走过来,从后面抓住一个人的脖子,往边上一甩,那人就像气球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墙上,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盖聂并未停,他手里并没有武器,可是并不妨碍他一脚踹翻一个,再一拳揍翻一个,再用膝盖顶翻一个。 老巴那群人本就凶狠,加上盖聂无异于如虎添翼,很快那群人就被打趴下了。 盖聂拍拍手,转身走到我面前,当他对我伸出手的时候,我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倒在他身上。 他的声音有点冷:“他碰你哪里了?” 当他的手臂揽在我背上的时候,我哎哟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他用高大挺拔的身体护着我,要来解我的裙子。 我吓得抓住他的手:“没事,真的……” 他咳嗽了一声,围在我们身边的人就散开了,把空间留给我们。 盖聂拉着我趴在他身上,然后他抬手解开我的纽扣,当他把我的裙子退到肩膀上的时候,我死死贴在他身上。 好在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帮我拉起了裙子,巷子里的路灯是老旧的款式,发出昏黄的光,照得他的脸阴晴未定。 为首那个还在做困兽之斗,老巴的两个人像铐犯人一样把他铐到盖聂面前,盖聂抬起那人的下巴,看了两眼,冷哼一声:“原来是你。” 老巴凑上前来:“爷,怎么处理?” 盖聂脱下外套披在我肩膀上,冷声道:“带回去,严刑拷打,不吐出点东西来,谁也别想走。” 老巴一挥手:“带走。” 盖聂好像很放心老巴似的:“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别闹出人命,我带你嫂子去医院看看。” 老巴点点头:“得嘞,爷您尽管照顾嫂子,这件事我一定处理得让您满意。” 说完他对着我微微颔首,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然后带着人走了。 人一走我就松懈下来,浑身疼得不行,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盖聂突然就发起火来:“江别忆你是不是有病,大老晚的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你不知道危险吗?” 我根本连回嘴的力气也没有了,死死拽着他的手臂:“盖聂,你别骂我成吗,我知道错了,你先带我离开这里。” 他骂归骂,还是打横抱起我,转身朝着路口走去。 司机打开车门,盖聂弯腰把我放到车里,我上下牙齿都在打架,话也说不利索,颤颤巍巍好大一会儿,才问他借电话。 我得先确定奶奶安不安全,她要是回去了还好,姜东一定是守在门口的。 盖聂嫌弃地看我两眼,掏出电话就打给奶奶,并且摁了免提。 好在奶奶那边很快接起来:“小聂啊,打给奶奶有事吗?” 盖聂看我一眼,道:“奶奶,那个,小江现在跟我在一起。我这边有一个神经科医生,可以给小江做手术,以后她照常可以拿手术刀。你先睡,成吗?” 奶奶叹口气:“小聂,又要麻烦你,奶奶真是过意不去。” “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等我回来,您给我做好吃的呗。” 奶奶自然是满口答应的,盖聂又交代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我有点悻悻的,可是随便动一下就牵扯着全身疼,只好乖乖躺在那里。 盖聂挂了电话又拨了一个出去,然后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姜东的号码,真不知道盖聂什么时候存下来的。 姜东一接起来就大喊:“江别忆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里?” “我没事,我现在要去医院。” “伤的很重吗?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来接你的,都怪我。” 我疼得直嘶嘶:“怪你什么,打我的人又不是你。” 盖聂一把抢过去,语气不太好:“我们现在要去医院,你来了也帮不上忙,这两天你找借口留在老宅子看着奶奶,我怕那些人会对她下手。” 姜东沉默了几秒:“盖聂,我警告你,你最好别欺负江别忆。” 盖聂不耐地挂断电话丢在一边,问我:“疼么?” 我点点头,当然疼啊,要不你来试试? “疼就对了,要不然你不长记性。江别忆,我以为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你爸爸这件事,我会帮你,不用你去冒险。” 他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出去调查我爸爸的事情才会被人跟踪,他以为我不相信他。 我浑身疼得连解释的力气也没有了,可是一想他的性子,不解释清楚的话恐怕想起来又会骂我。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解释:“盖聂,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爸他们局里以前打扫卫生的阿姨约我见面,她说有人跟踪她威胁她,我就是叫她离开康城躲一躲……真的,我没有不相信你,要不然我也不至于不跟李牧隐合作是不是?你别生气了,下次我去哪里,我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他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不过依旧板着脸,只是分夫斯基开快一点。 到了医院盖子衿早就带着两个医生等着我,盖聂直接把我抱下车,放在推车上,然后对盖子衿道:“拍个片子,我担心内出血。” 盖子衿点点头:“小叔,你没闹出人命吧?我告诉你,二叔很快就回来了,你最好安分点。” 盖聂白她两眼:“先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不需要你啰嗦。” 然后他弯腰看着我:“既然都伤了,索性连手的手术一起做了,我现在就通知医生。”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以后再说。” 他白我两眼:“什么以后,我说现在就是现在,那么啰嗦。” 盖子衿同情地看我两眼:“小婶婶,小叔吃火药了。别管他,我们先去做检查。” 连番检查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回到病房盖子衿就拿着检查结果过来,笑着告诉我问题不严重。 我又疼又累,眼睛都睁不开,吊上药水之后就闭上眼睛睡觉。 朦胧中有人帮我掖被子,有人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吻,我根本睁不开眼,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盖聂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下意识就四下寻找他的踪影,随即自嘲地笑起来,我这么在意他做什么? 护士进来给我检查身体,随后盖子衿也进来了,儿科和内科相隔好几层,她这么跑来跑去的,也真是难为了。 “我没事,你快回去上班。” 她笑起来:“小婶婶你还不知道吧,为了让我陪着你,特意给我放了一星期的假。” 看我愣怔的样子,她凑过来:“莫非,小叔没告诉过你,这医院是他的?” 第七十六章 外面那些,我嫌脏 看我愣怔的样子,她凑过来:“莫非,小叔没告诉过你,这医院是他的?” 洗漱完毕就是吃早点,然后就是输液,盖聂一直没有出现,我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只是控制着,不要被盖子衿发现。 然后上次在立春私房菜馆帮我看病那医生就带着一个外国人进来,一见我他就笑着打招呼:“江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我笑着回应他,他打开我的病历本,看了看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好,非常适合做手术。同时我跟你保证,你的手会恢复得跟之前一样,不影响你将来拿手术刀。” 说实话这一条还是挺吸引我的,只是内心里有些矛盾,我现在是没能力支付手术费的,这样的话又欠盖聂一个很大的人情。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已经欠了那么多了,无所谓再多一点。等将来我有钱了,一并还给他得了。 手术定在中午十二点,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带着助手走了。 盖子衿留下来陪我聊天:“小婶婶,你还没见过我们家的人吧,下个月就是祭祖了,二叔一家都会回来,到时候小叔肯定会带你去。奶奶也早就想见你了……” 一说起这个我就头疼,装盖聂的女朋友装得是不是过了点,要不要解释解释? 盖子衿削了一个梨递给我,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过你可得要做好准备,商晓翾一家也会回来。每年祭祖都要因为他们一家人闹得不愉快,以前还有爸爸跟小叔站在同一阵线,爸爸去世后,就只有小叔一个人难过。去年他一个人在爸爸墓前喝得烂醉如泥,还哭呢。” 什么,盖聂也会哭,这也太滑稽了吧? 我想要岔开话题,可是不知为何,突然问出来一个问题:“子衿,我听说你小叔在国外有一个女朋友,是斯坦福大学最年轻的心理学教授,是真的吗?” 盖子衿瞄一眼:“小婶婶你说的是周写意么?” 周写意,这名字还真好听,我摇摇头:“我不清楚,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周家跟我们家是世交,周写意跟小叔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两家人当年是订过娃娃亲的,小叔出国那年,周写意执意要一起去,在国外的时候,两个人也是住在一起的。”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盖子衿吓得捂住嘴,小心翼翼看我:“小婶婶,都怪我多嘴,这些话哪能跟你说呢?不过你放心,小叔不喜欢周写意的,我也不喜欢那女人,假模假样的,哪能跟你比?” 我笑着摇头:“我无所谓,你别放在心上。” 她蓦地站起来:“你哪能无所谓呢?小婶婶,你是不知道,小叔这人可受欢迎了,总有不怕死的女人来撩他。你要看紧点,别给其他花花草草的可乘之机。” 盖聂受欢迎是不言而喻的,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了,好像这是男人的天性,长得难看的尚且朝三暮四,更不要说有颜有钱的。 所以乐坛某天后才会一针见血道:男人都是花心的,不如找个好看的。 盖子衿还在意犹未尽:“不过小婶婶,你到底是怎么拿下小叔的。你知不知道,他可挑了,奶奶和二叔给他安排了多少相亲对象,他一个都看不上。有一次我爸看不下去了,说要给他做媒,还给他看那姑娘的照片……不过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我笑起来:“你小叔艳福不错,都订过娃娃亲的人,还不断相亲,你们让人家周写意小姐情何以堪?” 盖子衿就笑:“奶奶完全是想抱孙子想疯了,所以小叔越发不想回来,常年待在国外。” 我们正说得起劲的时候,门口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谁说我艳福不浅?” 我抬头看去,盖聂笑意盈盈倚在门口,怀里抱着一束花。 我蓦地脸红起来,他站在那里多久了,是不是听见我问盖子衿关于周写意的问题了,他会不会以为…… 盖子衿起身走过去,拉着盖聂的胳膊:“小叔你来了怎么不吭声?我正在跟小婶婶说祭祖的事,你会带小婶婶回去的,是吧?” 盖聂把花塞给她,示意她插起来,然后慢悠悠朝着我走过来。 心慌来的猝不及防,我垂眸不敢看他,只是低声道:“你来了。” 其实我看出来他穿的不是昨天那身衣服,看来昨晚他是回家去了。 盖聂走过来坐在我面前,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这才敢看他,笑了笑:“没事,下午就可以做手术了。” 他点点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过了几秒钟道:“那人已经招供,是李牧子指使他们跟踪你的,目的就是要拿走你爸留下的东西。” 我蓦地惊坐而起:“李牧子,真的吗?” 盖聂耸耸肩:“看来……你还对自己的敌人抱有不该有的幻想。” 我深深吸口气:“其实一早就猜到了,只是真的证实的时候,还是很吃惊。以前我们那么要好,是最好的闺蜜。” 盖聂冷笑:“防火防盗防闺蜜,你不会没听过吧?” 我自嘲一笑,是我痴心妄想了,总觉得还回得到过去。 “江别忆,我有必要再跟你重申一下合同条款。你爸爸的事情我承诺会帮你,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在我视线范围内。要是不在,也必须随时向我报备你的行踪。” 我点点头,想着为了爸爸的事情,也只能这样了。等爸爸沉冤得雪,我就可以恢复自由。 看我不说话,盖聂又问:“怎么不说话,不同意,或者,在心里问候我的祖宗十八代?” 我噗嗤笑起来:“没有,我哪敢?” 他冷哼一声:“有你不敢的事情么?” 眼看着又要骂我,好在盖子衿捧着花瓶从卫生间出来:“小叔,昨晚你不是一直守着小婶婶么,怎么今早就跑了?” 盖聂脸色一变:“盖子衿,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盖子衿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原来昨晚盖聂守着我,是今早才离开的,我还以为他大半夜就走了,看来是我冤枉他了。 抬起头就撞上他别有深意的眼神,我心里一个激灵,赶忙开口:“抱歉,又给你添麻烦。” 他凑过来:“是不是很感动,怎么报答我?” “我叫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火热的呼吸熨帖在脖子上,不得不承认盖聂挑逗人的本领真是一流,也不得不承认我的抵抗力实在是太差,他只是这么一个动作,我就浑身战栗起来,心跳加速,血液全部聚集到了头顶,整个人就跟要爆炸了似的。 耳垂上被人咬了一口:“小江,你真要这么忽悠我吗?” 我结结巴巴起来:“盖聂,我没有忽悠你,真的……” 他的唇辗转到了我的锁骨,再一路往上到了我的下巴,然后他蓦地攫住我的唇。 我的呼吸全部被他夺走,那种全身酥酥麻麻的感觉又来了,我下意识就用手去抵着他的胸膛,不许他靠近我。 可是他抓住我的手,紧接着他整个人扑下来,我控制不住自己地倒在枕头上,倒下去的瞬间感觉一只手护住了我的头,不让我撞在床头上。 唇齿纠缠的感觉好奇妙,你没办法呼吸,你迫切需要新鲜空气,可是你迫切的不想离开那温热的感觉。你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你迫切的想这样的时刻再延长哪怕一秒。 你不想沉沦,可是你不由得沉沦下去。 就像漂浮在大海上,你想浮出海面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外面太热太枯燥了,还是海底世界有趣。 我感觉盖聂撬开了我的嘴,我感觉他咬住了我的舌头,我感觉他的唾液跟我的唾液纠缠在一起,脑海中最后想起来的是相濡以沫这个词,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似的。 盖聂突然放开我的时候,我像是死过去又活过来的人似的,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耳边多了一个声音:“今天一早我去审问那个人,他竟然告诉我,李牧子除了想要拿到你爸留下的东西,还想教训教训你,因为你勾引桂臣熙。不知道为何,他这么说的时候,我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你未着寸缕软玉温香躺在我怀里的销魂感,我一下子就……”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我吓得捂住他的嘴:“盖聂你无赖,不许说。” 他抓住我的手:“怎么了,我吻你的时候,你不是有反应么?” 我气得甩开他,抓住被子蒙住头,羞死了羞死了…… 外面传来爽朗的笑声,过了一会儿被子被人拉开,盖聂躺倒在我身边,支起脑袋看着我的眼睛:“小江,为什么是你呢?” 他突然又提起来这句,我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前一晚的情形。 他把脸趴在我肩膀上,叹息了一声:“是你就是你吧,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懒得换了。” 我吓得不敢动,病房里陷入了安静,不过并不尴尬。 我微微闭眼,忽而又听见盖聂说了一句:“老三他们说我疯了,小江,你说我是不是疯了。我现在一天到晚什么都不想干,就想干你。” 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扶着我起来,帮我拍背:“至于那么激动吗,我还没干呢。” 他说的挺委屈的,我羞红了脸:“盖聂,你还有没有脸了,不说那件事会死是么?” “是。”他抓着我的手朝他胯间摸去,“你摸摸,摸摸你就知道了。” 摸到一个硬鼓鼓的东西,我吓得跳起来。 盖聂抱住我,孩子似的谈条件:“小江,我很难受,你帮帮我好不好?” 我板着脸:“不行,你自己解决。” 他死死抱着我:“求你了,帮帮我,好不好,要不然我会死的。” “谁告诉你会死的,你只是暂时海绵体充血,缓一缓就好了。要不,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要听什么,孙悟空还是齐天大圣?” 他看我抵死不从就耍赖:“反正是你点的火,你得负责灭火。” 我气得半死,是我点的火么,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来吻我的。 最后盖聂索性起身抱着我就往卫生间走,我拍打着他的胸膛甚至破口大骂,可是他铁了心似的,加快脚步。 门嘭一声关上…… 过了很久很久,盖聂满足地靠在墙上,抓过抽纸递给我,示意我帮他擦。 我憋着气,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有一次选修性健康教育,那个以落拓不羁驰名整个康医科大的老教授摸着花白的胡子,给我们讲述男人的精、液到底可不可以吃。 我记得他当时的语气:“那东西就是一坨蛋白质,满是尿骚味的蛋白质,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姑娘,为何就爱吃那东西,还不如去吃屎。我就从不让我老婆吃,私以为,有本事的男人都不让女人吃那玩意儿。”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坐了将近两百号人,全场掌声雷鸣口哨声不断。 “想什么?” 我回过神来,盖聂已经自己擦干净,收拾好自己,又恢复了那个翩翩佳公子。 他牵着我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挤了洗手液小心翼翼帮我冲洗。 我痴痴傻傻地看着他的侧脸,真好看的,脑海中不由得幻想着,他的孩子,将来一定也是这么好看。 洗手完毕,盖聂抽了纸巾帮我擦手,声音低沉:“说话。” 我抬起头,呵呵笑起来:“盖聂,下次你要是冲动了,我建议你去找女人解决,据科学家研究表明,经常用手解决的男人,时日久了容易阳、痿早、泄。” “哦,是吗?”他笑了一声,“你就是现成的,外面那些,我嫌脏。” 我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明知道永远不是他的对手,为何还要自讨没趣。 没一会儿顾良书就来了,她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是人比花娇的,可是她就跟被霜打过似的。 我也没有多想,虽然盖聂和医生一再保证手术没有风险,但是有顾良书陪着我,我心里还是要好受一点。 顾良书很快活络起来,说原本今天是要我陪她去买订婚的衣服的,不过时间还早,可以等我恢复了再去。 盖聂早出去了,顾良书笑嘻嘻问我:“你跟盖聂到底什么关系啊?昨晚下班回家才听工人们说,你们接吻了。上床了没?” 我有片刻的愣怔,自从去医院看完李牧隐之后,盖聂对我好像越来越那个了,可是我不确定,我们之间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潜意识里我们还停留在合作关系上,但是我并不排斥盖聂亲近我,而且只要他一有亲密的动作,我就会浑身战栗。 这是跟桂臣熙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 顾良书自始至终都是站在盖聂一边的,她是外貌协会的骨灰级会员,脸上明目张胆写着“你要不要,你不要我上”。 听我说盖聂是有未婚妻的,顾良书的三观彻底扭曲了,竟然道:“未婚妻算什么,就算结婚了也可以离婚啊,何况盖聂那样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快说,到底上床了没?” 我假装淡定不理睬她,她又凑过来:“你注意到没,盖聂的鼻子长得真好看,据说有那样鼻子的男人那方面欲望特别强,尺寸是不是很大,有没有折磨得你下不了床?” 她越说越离谱,我虎着脸:“顾良书,你的三观呢?” 她嘿嘿笑起来:“三观多少钱一斤?” 我转换话题,问她和肖坤怎么样了,怎么好久没见着人了。 顾良书笑眯眯的,凑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肖坤要升官了。” 我高兴起来,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古人说学而优则仕,肖坤真是够本事的。 “既然是要升官,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为何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顾良书唉声叹气的:“你是不知道,自从那位分管我们之后,大家可忙死了。天天的不是写材料就是开会的,我恨不得有分身术。” 我知道她说的那位指的就是桂耀明,自从他上任后,雷厉风行采取了一些措施,加之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效应,整个省政厅气象一新。 我心里挺难过的,两年前,组织把爸爸列为重点考察对象,有意提拔他到省政厅去。我记得消息刚出来的时候,桂耀明还特意到家里来,叮嘱爸爸千万不要骄傲自满,不管去了那里,都要不忘初心。 我记得那后来没几天爸爸就出事了……要是他还在,要是他没出事,现在也应该坐在省政厅的一个办公室里,当一个很好很好的父母官。 我从来不怪命运如此苛刻对待我们一家,我只怪害爸爸的那些人心狠手辣,我只怪我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没有办法把她们绳之以法。 我没想到桂臣熙会来看我,当他抱着鲜花拎着水果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正在啃苹果的顾良书张大嘴巴,苹果咕噜咕噜滚到桂臣熙脚边。 顾良书抹一把口水,厉声问:“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桂臣熙有点尴尬,站在那里没动,看见他我脑海中就自动播放李牧子给我看过的视频,其实害死我爸爸的凶手,他何尝不算一个? 看他不走,顾良书径直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花狠狠砸在地上,又抢过果篮丢出去走廊上,觉得不解气,抬起脚在那束花上面狠狠踩几脚,咬牙切齿道:“桂臣熙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要出现在忆忆面前,你让我们觉得恶心。” 有小护士探头探脑的问我:“江小姐,需要我通知盖先生吗?” 我摇摇头,她点点头,很不放心走了。 桂臣熙越发尴尬:“忆忆,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不管他知不知道他老婆做了什么,不管他从哪里得知我受了伤,现在我对他都只有无尽的恨。 “你看到了,我还没死……桂臣熙,烦请你回去转告你老婆,别净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我不是任你们捏的软柿子。把我逼急了,我有的是办法跟你们算总账。” 他一听很着急,迈开步子就要进来:“忆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受伤是牧子指使人干的吗?你一五一十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顾良书挡着他不许他进来:“桂臣熙你还要不要脸,你老婆做了什么你会不清楚?少来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看着恶心。” 桂臣熙大喊着我的名字:“忆忆,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我就是听子衿跟外公打电话,说你受伤了,我不放心,就来看看。” 我板着脸:“那你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他并未放弃,一把甩开顾良书,大踏步走过来,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他的胸膛急剧的起伏着,完后他弯腰一把拽住我的手:“忆忆,我不放心你,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我保证不说话不惹你生气,只要让我看着你。” 我一把甩开他:“桂臣熙,你有什么资格,在害死我爸爸之后,还来我面前说这些话,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我没有害死你爸爸,忆忆,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你宁愿相信小舅舅,也不相信我是吗?” 他看起来很委屈的样子,可是我再也不会相信了,他有什么好委屈的,该委屈的人,是我爸爸。 “是,我就是相信盖聂,我就是不相信你。” “为什么?”他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是我伤害了他的感情。 我冷笑起来:“为什么,桂臣熙,我是该笑你傻还是该笑你天真?一个女人相信一个男人,你说是为什么?” “不可能。”他蓦地站起来,恶狠狠看着我,“你不可能喜欢小舅舅,你们是在演戏是不是?忆忆,你要借小舅舅来刺激我,让我吃醋是不是?你别跟我闹了,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好好的?”我笑得浑身都在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举起自己的右手,“桂臣熙,我们还能好好的吗?当初是你抛弃我的,是你背叛我的,也是你老婆挑断我的手筋的,是你设计引诱我爸爸出现,我爸爸才会死的,你现在说要跟我好好的,真是笑话。” 桂臣熙扶着我的肩膀摇晃:“忆忆,我们忘记那些过去,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顾良书一看我哭就冲过来,拽着桂臣熙的腰,想要把他拖出去。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抬起头,就看见盖聂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 第七十七章 她的哪里我都碰过,你要杀了她不成? 我抬起头,就看见盖聂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 我抹一把泪,推开桂臣熙的手,然后背过身子不去看他们。 脚步声渐渐近了,盖聂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臣熙,你要来看你小舅妈,怎么也不提前跟我打招呼?” 桂臣熙没说话,反倒是顾良书松了一口气:“你可算回来了,你女人被人欺负了。” 床边塌陷下去一块,下一秒有人捏起我的下巴,我被迫跟他对视。 他的眸光里有愠怒有不屑也有试探:“他碰你哪里了?” 我咬着牙不说话,打算跟他死扛到底。 “说话,江别忆,我耐心有限。” 我还是没说话,说话的是桂臣熙:“小舅舅是什么意思?我碰她那里,你要把她哪里剐下来么?那我可以告诉你,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哪里我都碰过了,你要杀了她不成?” 我蓦地瞪大眼睛,桂臣熙这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只手数的过来的亲吻,两只手数的过来的拥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他不是没有试探我,晚上看完电影出来,他提议去住酒店或者去商晓翾在外面给他买的别墅,我都严词拒绝,坚持要回家的。 他怎么能往我身上泼脏水呢? 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的还有顾良书,她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指着桂臣熙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是不是今早吃了大粪了,怎么说话那么臭呢?以前你跟江别忆在一起的时候……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捂着嘴尖叫起来,我只感觉有人掼开我的下巴,我歪在一边,坐直了身子才发现桂臣熙倒在了地上。 而盖聂,甩了甩手,声音依旧淡淡的:“敢觊觎我的女人,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 我完全愣住了,桂臣熙艰难地爬起来,抹一抹嘴角的血迹,摇摇晃晃才站稳,很快他就笑起来:“小舅舅,你着急什么,就算我跟江别忆有什么,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影响你们哪里了?” 话音刚落又挨了一拳,不过不是脸上,而是肚子上。 这一次他像个气球一样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然后滑落下来,落在地上的时候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一样。 顾良书尖叫了一声,我也是吓一跳,拉开被子就跳下床,冲过去站在桂臣熙面前,捂着嘴喊了一声:“桂臣熙……” 没有声音,我吓得后退一步,震惊害怕之后,才想起来应该过去试一试他的鼻息。 蹲下身的时候有人拽住了我,盖聂阴沉着一张脸,还不忘踢桂臣熙一脚。 他勒着我的脖子,我再也忍不住,冲着他大喊:“你会弄死他的。” 他轻蔑一笑:“他敢碰你,就是该死。” 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体内的洪荒之力眼看着就要冲出来,我转过身,抡起拳头狠狠砸在盖聂肩膀上:“他碰不碰我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多管闲事?你对他下那么狠的手,他要是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耳畔是火热的呼吸:“死了正好,免得你心心念念。”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疯了,你疯了……” 地上传来咳嗽声,桂臣熙的身子动了一下,然后他哇地吐出一口血。 盖聂咳嗽了一声,很快就有两个彪形大汉走进来,抬着桂臣熙往外走。 桂臣熙又咳嗽了两声,像是终于缓过神来,笑得阴森恐怖的:“小舅舅,你好狠心,真下的去手。” 盖聂勾了勾唇角:“小舅舅只是让你长长记性,小江是你舅妈,要是还有下次,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带走。” 桂臣熙在剧烈的咳嗽中夹杂着仰天长啸:“盖聂,你终于按捺不住了是吗,你终于暴露出你的真面目了是吗?我告诉你,这笔账我记住了。” “很好。”盖聂微微笑着,“我恭候你随时来找我算账。” 我现在有点拿得准他的脾气了,越是微笑,越代表他生气到了极点。我忍了忍,一来桂臣熙没死,二来他现在就是我的仇人,三来我还指望盖聂帮我爸爸报仇,所以我得忍下这口气。 只是甩开他往床边走,走了两步被他拽住。 他用力扯了一把,我就摔在他怀里,然后下巴被他捏住,他还是那样似笑非笑的,问我:“这就心疼了是不是?” “不可理喻。”我一把推开他。 顾良书一看这架势有点不对,赶忙走过来打圆场:“盖公子,忆忆向来脾气硬,她没有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说着她扯了扯我,示意我道歉,可是我委屈极了,凭什么我道歉啊,又不是我的错。 盖聂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我坐在床边,不知为何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顾良书跟过来,唉声叹气的:“你说说你,怎么能为了桂臣熙那种渣男跟盖聂置气呢?你看他那么紧张你,你就没感觉到吗?” “他就那么迫不及待要跟桂家划清界限吗,他就那么想要弄死桂臣熙吗?冤死的人是我爸爸,他着急什么?” “他不是为你着急么,我说江别忆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盖聂为了你可算是拼了,五千万买下老宅子,你长点心吧。” 她絮絮叨叨数落我,我恨恨看着阳台,那里有几盆新鲜的盆栽,绿油油的特好看。 盖子衿小跑进来,我下意识抹一把眼泪,然后看着她。 她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有着急,不过很快就掩饰好了,走过来问我:“小婶婶,你跟小叔吵架了?” 我脱口而出:“谁愿意跟他吵架,他……” 我说不出来,盖子衿叹口气:“小婶婶,小叔这人呢就是大男子主义,占有欲特别强,他认定你是他的人,那么别的男人看一眼,他都恨不得把人家的眼珠子抠出来。” 顾良书呵呵笑起来:“还挺痴情……” 最后,盖子衿和顾良书有说有笑的说着盖聂,而我被晾在一边,心里拔凉拔凉的。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盖子衿一直在打盖聂的电话,可是都无人接听。 她怕我胡思乱想,翻过来安慰我,盖聂应该是忙着,很快就回来,要我安心手术,出来就能看见他。 只有我自己清楚,盖聂不会来了,至少今天内他是不会来了。 进了手术室医生就建议我做全麻,他解释说,这个手术看起来简单,其实特别复杂,除了要把我被挑断的手筋重新接起来,还要给我整个手部的神经做一个全面的链接,这样才能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我是医生,知道全麻意味着什么,于是果断拒绝,建议他采取局部麻醉。 “你扛得住吗,手术至少需要六个小时。” 我点点头:“没事,总要付出点代价的不是吗?”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那么期待继续回康医科大继续我未完成的学业,那是老江对我的期许,我不能轻易放弃。 第一刀子下去的时候其实还是有感觉的,细微的疼痛蔓延到全身,不知为何那一刻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盖聂,有点温暖,又有点心酸。 后来我就彻底睡过去了,还做了一个梦,梦见盖聂气冲冲推门进来,二话不说拽着我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帮我洗手,直到把我的手搓红了还不停止。 醒过来就感觉自己的一双手都失去了知觉,而全身疼得像是扎了几千万根绣花针似的,我动了动眼珠子,发现外面黑漆漆的,而病房里也只有微弱的光。 顺着那点光,我才发现病房里不只有我一个人,有人趴在病床前睡着了,而我的手,被他死死握住。 怪不得我会做那样的梦,怪不得我会觉得一双手失去知觉,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静静地看着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是手术中还是手术后? 我挣脱开自己的手,趴在那里的人被我惊醒,直起身子,睁着迷蒙的眼睛看我:“醒了,哪里疼,告诉我?” 我移开目光,艰难开口:“我要喝水。” 他抹一把脸,从柜子上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把床摇高,又拿枕头垫在我腰上,然后他半跪在床边,一只手揽着我的肩膀,一只手喂我喝水。 我有点不自在,说要自己来。 他的声音透着不悦:“来什么来,你能来吗?” 我不敢再说话,在他的帮助下喝了半杯水,小心翼翼问他:“你怎么不回家休息呢,你的情况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不能熬夜。” 他白我两眼,帮我掖了掖被子:“管好你自己吧,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我脱口而出:“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他放杯子的手顿了顿,侧过脸看我,唇角勾了勾,目光深邃:“划得清么,你欠我那么多,以身相许都还不清。” 我垂眸:“盖聂,谢谢你。” “拿什么谢?” 他坐在我身边,目光灼灼看着我,我艰难地直起身子,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一口,然后快速钻到被子里假装睡觉。 病房里安静极了,我不敢睁眼,突然感觉有呼吸凑近到我脸上。 我知道是盖聂在看我,可是我不敢睁眼,只好死死闭住。 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我再也装不下去了,只好睁眼,正好看见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含笑看着我。 那一双眼,倾尽这世间所有流光与华彩,带着邪魅带着宠溺,还带着让人沦陷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我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脑子里突然太多空白,整个世界都黑漆漆一片,只有那双眼眸,在我眼前闪啊闪。 我仰起头,攀着他的肩膀,凑过去吻住他的唇。 原本内心还有些忐忑,连我也不知道这个吻意味着什么,只是内心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理智全跑光了,冒出来的就是这个想法。 可是,当我的唇碰到他的唇,但是他却并没有反应,甚至抵紧牙关拒绝我的时候,愤怒取代了忐忑。 凭什么你想亲我就亲我,我只不过想对你表达一下感谢,你还这么人五人六的? 本来我只想蜻蜓点水亲一下聊表谢意的,但是盖聂的不配合刺激到了我,我越发来劲,捧住他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当我试图撬开他的嘴巴的时候,我突然瞥见他唇角那一抹得意地笑,我气不打一处来,放弃这个动作,转而在他下唇狠狠撕扯了一下,然后松开他。 盖聂捂着嘴,气急败坏的:“江别忆,你是不是小狗?” 我幸灾乐祸看着他:“谁让你不准我亲你的。” “真想亲?”他凑过来,我们的脸毫无预兆贴在一起,鼻尖凑着鼻尖。 我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是不是麻药起了反作用,还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反正我又想亲他了。 可是,还没等我有所动作,他的唇已经压下来,呈铺天盖地之势。 我的手行动不便,可是丝毫不妨碍我环着他的脖子。 他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却并没有压疼我,只是没过多久我又呼吸困难起来,脑子里晕乎乎的,像是极度缺氧的鱼。 过了很久很久,盖聂才放开我,虚虚地揽着我躺在床上。 我怕他掉下去,就往墙边挪了挪,他拽住我,喘息还未停息:“别动,就这样抱着。” 我没动,就这么被他抱着,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彼此。 过了一会儿,我开口:“盖聂,对不起……” 他帮我掖了掖被子:“什么对不起?” 这一次我没有嘴硬,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其实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出口气,桂臣熙那样的人,怎么值得同情呢?是我昏了头,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嗯,这个可以考虑考虑。” 我嘿嘿笑起来:“为什么还要考虑啊,我都亲了你了,男人不能那么小气。” 他唇角弯着:“原谅你可以,但是你得再亲我一次。” 亲完之后,这厮死皮赖脸的:“江别忆,我这人最讲究礼尚往来,你亲我一次,我也亲回你一次。”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的嘴唇就麻木了红肿了,这家伙才放开我,却不要脸地要求:“这样不公平,是你犯错在先,所以你还要再亲我一次。” 他虽然无赖,可是看起来就跟孩子似的,我忍不住笑起来,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遇上他,是人生很美好的一件事。 第二天奶奶颤颤巍巍来了,姜东一进来就朝我使眼色,我们之间是很有默契的,因此我很快就明白过来,奶奶是知道我被人跟踪的事情了。 我用眼神询问姜东怎么回事,他摇摇头表示不清楚,要我千万小心,老太太心情不太好。 老太太是带了东西来的,都是色香味俱全的菜,还有香菇火腿鸡蛋汤,保温盒一打开,整个病房都弥漫着一种家的味道。 盖聂搀扶着奶奶坐在沙发上,奶奶问他手术怎么样,两个人并肩而坐,看起来很像一对爷孙。 姜东盛了一碗汤给我,压低了声音:“这两天我哪里都没去,就留在老宅子,可是昨晚奶奶就不太对劲,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她怎么会知道我被人跟踪?” 姜东摇头:“暂时还不清楚,我已经叫人去查家里的座机和奶奶手机的通话记录,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看着他:“你怀疑有人打电话告诉奶奶?” 他点点头:“今早我出门,看到老宅子周围有可疑的人,一见我就躲。盖聂是对的,我也担心那些人丧心病狂的,对老太太下手。” 我心惊起来:“奶奶岂不是不安全,那怎么办?” 他摁住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我稍安勿躁,这才小声道:“这件事我还需要和盖聂商议商议,最好是派两个保镖寸步不离守着你跟奶奶。” 我笨手笨脚的喝汤,手上突然一轻,碗被人抢了去。 盖聂坐在我身边,舀起一勺糖吹了吹,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这才喂给我。 我看了姜东一眼,脸红着张嘴。 奶奶则招呼姜东把床上的小饭桌摆好,把饭菜全摆上去,然后她问我:“小江,你爸爸这件事,要是太危险,咱们就不做了。我相信,你爸爸在天有灵,不会怪我们的。” 我没想到奶奶会突然提起这个,我一时间心慌意乱起来,她一定是知道这件事很冒险,一定是知道我被人跟踪是跟爸爸的事情有关,她一定也知道害死我爸爸的人是谁了…… “奶奶……” 奶奶叹息了一声:“你看,为了你爸爸的事情,我们已经欠了小聂很多很多……小江,这就是个无底洞,咱们耗不起。奶奶已经没有儿子了,不能再没有孙女。我们把老宅子处理了,搬回乡下去,好不好?” 我摇头:“不行,奶奶,我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进展,我不能放弃。让爸爸沉冤得雪,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我死也不会放弃的。” 奶奶无奈地看着我:“你这丫头,怎么就是不听呢?奶奶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了,你爸迄今为止还没有落叶归根,你是要奶奶再一次体会这钻心入骨的痛么?” 我的眼泪就那么落下来,我知道奶奶没错,她怕我冒险,我们真的输不起了。但是她哪里知道,作为一个女儿,不能为爸爸讨一个公道的委屈和不甘? 我要是不知道凶手是谁还好,现在我知道了,那我死也不会袖手旁观。 看我哭奶奶就没再说话,盖聂揽着他的肩膀,道:“奶奶不必担心,一切都在我掌控中。不久的将来,您就可以看见坏人被绳之以法。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江叔接回来。坞城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等小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一起过去。” 奶奶摇头:“小聂,我们非亲非故的,不能再麻烦你了。” “奶奶,不麻烦,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我在姜东大腿上掐一把,他赶忙开口:“是啊是啊,老太太您别胡思乱想,有我们在,江叔很快就会沉冤得雪的。我知道,您担心忆忆有危险,您放心,我用我的生命向您保证,一定会保护好她。” 奶奶欲言又止看着我,我哀求地看着她,僵持了一分钟之后,她目光迷离地起身,握住我的手:“小江,奶奶都是黄土埋到下巴的人了,无所谓生死。你小叔那里我也是有心无力,但是你,你爷爷和你爸爸要是知道你那么拼命,一定会怪我。” 气氛有点沉闷,姜东盛了一碗饭放在我面前,试图活跃气氛:“大家都别说丧气话了,快吃饭,吃完饭我被你下去晒太阳。” 奶奶点点头,收敛起情绪:“东子说得对,快吃,等下凉了。” 我跟盖聂沉默着吃着,姜东搀着奶奶走到阳台去,告诉老太太在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康城几个地标性的建筑,其中最引人遐想的大概要数无忧岛了。 还没建成就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游览观光的人络绎不绝,听说光是开挖那个人工湖就耗费了好几个亿,更不要说满湖的并蒂莲。 姜东感慨起来:“私人医院就是好啊,奶奶您看,空气好环境好服务好,护士都长得比公家医院的漂亮多少倍,听说医术也是顶尖得不能再顶尖。尤其是给忆忆做手术这医生,权威啊,每周请他做手术的人可以从康城排到纽约,可是人家就是拽啊,每周只做一台,说是不愿意为了赚钱耽误和家人相处的时光。” 奶奶点头:“那咱们小江运气好。” “可不是,你看这医院,整个康城的好景色都一览无余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暴发户良心发现,弄了这么一家私人医院,一定是亏心事做多了,怕遭天打雷劈……这年头啊,有钱人都可坏了。” 我噗嗤笑起来,偷偷看盖聂的脸色,他紧紧抿着唇角,脸上无波无澜的,只是给我夹了一块蒸鱼。 我笑嘻嘻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一口,戏谑地问他:“原来你是亏心事做多了啊。” 他白我一眼,用只有我们俩听得见的声音缓缓道:“你不就是我的亏心事?” 第七十八章 盖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他白我一眼,用只有我们俩听得见的声音缓缓道:“你不就是我的亏心事?” 我脸红起来,却又气不过,为什么每次都是他逗我,而我就要被动承受? 思及此我快速夹起一块肉,递到他嘴边:“乖,吃块肉压压惊。” 原本我是逗一逗他的,可是他张嘴吃下去,并且咬着我的筷子不松口,目光火辣辣地盯着我的锁骨往下。 我怕奶奶和姜东看见,就瞪着他,谁知道这家伙越发放肆了,一只手伸到被子里,准确无误撩开放在我大腿上。 还好我穿了病号服,要是穿的裙子,一定又要被他胡来一番。 阳台边传来奶奶的声音,叫姜东扶着她去楼下走走,我吓得一把打掉盖聂的手,恨不得把碗砸在他脸上。 不过这家伙演技好,也就是三五秒的时间,他已经缩回手,并且恢复得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反而是我,坐在那里,冷汗涔涔心跳加快。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一星期就过去了,出院那天顾良书特意请假来陪我,只不过冤家路窄,出了住院部大楼就看见桂臣熙搀扶着李牧子从一辆车上下来。 听说他也刚出院,还听说商晓翾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被盖聂打成那样,气呼呼跑到盖寅伯面前告状,盖聂去机场接了他二哥一家回到盖宅,盖寅伯就问小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盖聂吊儿郎当的语气:“他活该,谁让他觊觎我的女人来着,没打死他算是客气。” 此话一出,气得商晓翾差点吐血。 在医院那一星期我跟盖聂的相处简直和谐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我很多时候都有一种幻觉,我们好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所以当盖子衿跑来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吃惊,盖聂那脾气,是说得出来这话的。 只是,在盖聂的私人医院看见桂臣熙和李牧子的时候,我还是很吃惊,她不是一直在第一医院产检么,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看着盖聂,他好像早就知道似的,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商晓翾草木皆兵,认为我会对她的宝贝孙子下手,所以提出来要来这里产检,到时候生孩子也在这里。” 我不由得想起那些宫斗剧,低声问:“也就是说,她要是出了事,你就脱不了干系?” 盖聂点点头:“那你说,她会出事么?” 我摇摇头:“说不准,谁知道那家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帮我顺了顺头发:“管他卖的什么药,反正我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忆忆。”李牧子看见我们,笑着打招呼,“小舅舅也在,阿书,东哥……” 顾良书皱眉,冷笑一声:“阿书也是你叫的么,莫非你跟我很熟?” 李牧子有点讪讪的,不过她那人脸皮厚,很快恢复了大小姐的模样:“阿书,瞧你这话说的,真让人伤心。怎么,肖坤要升官,就看不起我了?” 顾良书斜眼看她,忽而笑起来:“我从来没有看得起你过,裱子配狗,天长地久。” “你……”李牧子气得指着顾良书,微微颤抖着,桂臣熙上汽拿来揽着她的肩膀,安抚她示意她不要动怒。 没成想李牧子把火烧到我身上,她有些义愤填膺:“江别忆,咱们今天把话说清楚。我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对我?我跟桂臣熙是真心相爱的,当时你们家那种情况,你要是还执意跟他在一起,会害死他的。你看看我公公,被你爸牵连,惹出多少麻烦。” 她一脸的委屈,好像她跟桂臣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反而是我这个恶毒小三从中作梗,不仅要拆散他们,还要害死桂臣熙一家害得他父亲仕途尽毁似的。 我还没有说话,姜东就站出来:“李牧子,睁眼说瞎话也请你有个度。你跟桂臣熙真心相爱,真是我听过的最恶心的笑话,你怎么不说,忆忆被你害成什么样儿?” “我哪里害她了?难道是我叫她去黑诊所帮人家堕胎么,难道是我……” 肩膀上一空,盖聂微微上前一步,语气平淡:“臣熙,带着你老婆去产检吧,我们还有事。” 桂臣熙好像挺怕盖聂的,点点头,拽着李牧子就走。 李牧子哪里是容易歇事的人,大喊起来:“我不走,桂臣熙,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你不帮我,反而要帮外人?” 他们已经走好远了,还能听见她的叫骂声,什么你这个窝囊废,什么你要再这么懦弱下去,你妈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就要被人家抢走了…… 顾良书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明明是她挑断忆忆的手筋,明明是桂臣熙的管家汇款给那个高中生,明明是她抢走了桂臣熙,她凭什么张牙舞爪的?” 盖聂收回目光,牵住我的手:“没关系,他们嚣张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他在布一个一箭双雕的局,既能帮我爸爸洗清冤屈,也能达到他的目的。 我相信他,所以我没问。 回到老宅子奶奶的最后一个菜正好出锅,顾良书和姜东去厨房帮忙,盖聂带着我上楼收拾东西。 卧室门打开就看见小碎花窗帘,还有配套的小碎花床单,还有书桌上的鲜花,还有挂在墙上的我的照片,那张全家福,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我正出神,蓦地听见盖聂的声音:“这床太小了,怎么睡?” 我走过去,和他一起站在床前,一米五的床,已经不小了。 他揽着我,我们双双倒在床上,然后他摁着我,凑到我耳边,声音魅惑:“小江,咱们换大床好不好,以后我肯定是要经常住在这边的。我喜欢大床……” 他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进去过一次,那张Kingsize大床足足有两米宽,要多奢侈有多奢侈,要多土豪有多土豪,为什么还要我换床? 他咬住我的耳垂,我浑身战栗起来的时候,他笑道:“不过不换也好,我们做那事不一定非得在床上的,浴室里阳台上书桌上门后面地板上,到处都可以的,走着坐着躺着跪着,前面后面侧面,你说呢,嗯?” 我浑身烧起来,一把推开他:“谁要跟你做那事了,不害臊。” 他呵呵笑起来,支起脑袋看我,一双桃花眼倾尽全世界的流光溢彩,我发现每当他这么看我的时候,我就会想吻他。 在他的训练下,我的脸皮也厚起来了,总不能每次都是他占我便宜。 我凑过去在他下巴上咬一口,快速跳开。 可是我还是忽略了这个男人的本性,他是豹子是狮子是老虎,而我,充其量就是一爪子锋利的小猫,怎么斗得过他? 脚还没落地就被人抓了回去,身上的重量赫然增加,他的指腹摁在我唇上,声音像是压抑着什么:“小江,你什么时候给我?” 他的眼眸漆黑如全世界最耀眼的宝石,我看着看着就被吸进去,心甘情愿的沉沦,和他一起沉沦。 我伸出手,放在他脸上,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盖聂,你要什么?” “我要你。”他眉眼弯弯,又重复了一遍,“我要你,小江,你什么时候给我?” 这段时间我们之间有很多很多暧昧,但是谁也没有点名,现在他直截了当说出心中想法,把问题丢给我,我内心酸酸甜甜的,却又拿不准他是不是认真的。 在爱情里,女人永远是弱势群体,因为女人的脑袋和心脏是统一的,也就是说,脑袋和心脏互相支配,才能对一个男人作出决定。而一旦这个决定做出,就很难改变。 可是男人,脑袋和心脏是分开的,互不干扰,这也就是为什么男人可以日日花见过片叶不沾身的原因。 对女人而言,没有爱就没有性。 可是对男人而言,性和爱是泾渭分明的。 以前我不明白这个道理,发现桂臣熙出轨那天,他跑到出租屋,跪在我面前,抱着我失声痛哭。他说他爱我,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跟李牧子做那件事。 我不会忘记我跟盖聂之间的差距,也不会忘记他有女朋友。 所以现在,我必须确定,盖聂是不是认真的。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盖聂双手撑在我身体两边,他俯视我,良久之后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心口,低声问我:“感觉到什么?” 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抓着我的手一路往下,触摸到那个滚烫粗壮的东西,我嘻嘻笑起来。 盖聂摁着我的手放在那上面,不许我逃避,低低喘息着问我:“小江,现在你感觉到什么?” 我看着他:“嗯,感觉到你精虫上脑。” 他倒吸一口凉气,在我下巴上咬一口,恨恨道:“我要是精虫上脑,你至少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小江,你可以试图对我敞开心扉……我不会伤害你,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顾良书叫我们吃饭。 我答应了一声,怕她突然闯进来,于是要推开盖聂。 他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自然不会管顾良书会不会进来,而是摁着我,惩罚似的吻了一通,这才拽着我起来。 站稳脚跟我就发现了不对劲,下身哗啦啦一阵潮涌。 我面红耳赤跑进卫生间,拉开裤子一看,果然是来大姨妈了。 外面传来盖聂的声音,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不好告诉他我是来那个了,就让他先下去,我很快就来。 脚步声走远,我松口气,打开储物柜想要找姨妈巾。 打开我就傻眼了,里面空空如也,我突然想起来,那是以前的习惯,老宅子被法院查封又买回来,那些东西肯定不在了。 门蓦地被人推开,盖聂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还好我已经拉好了裤子,否则这场面也太羞人了。 等我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真的被吓到了,结结巴巴的:“你你你……你去哪里找的?” 他云淡风轻的看着我:“自然是装修老宅子的时候给你准备的。” 话音刚落他就进来,看了我一眼:“需要我帮忙?” 我吓得往后缩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东西,把他推出去。 他反手勒住我的脖子,坏笑着凑到我耳边:“我还没帮女人换过内裤呢,给我个机会表现表现?” 他现在是越发的无赖了,随时随地都能说出一些要不得的话出来,我哪敢要他帮忙,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出去,使劲关上门。 等我收拾好自己下楼,就看见盖聂坐在奶奶旁边,一个劲给老太太夹菜,夸奖老太太手艺好,还说要是以后天天都能吃到就好了。 奶奶一直都挺喜欢他,自然满口答应:“只要你来,奶奶都给你做。” 姜东一看这还了得,他本来跟盖聂就一直不对盘,听到奶奶这么说撒娇:“奶奶偏心,我才是您孙子好不好?” 奶奶笑起来:“好好好,等你找到女朋友,奶奶也天天给你做。” 一提这个话题姜东就蔫了,低头吃饭,再也不说话。 我走过去,在姜东头上揉了两下,开玩笑问他:“是啊,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 他就这么华丽丽被呛到了,跑到厨房里倒水喝,然后气急败坏指着我:“你给我等着,一定给你找一个如花似玉的嫂子。” 气氛很好,我心里暖暖的,尤其是盖聂悄悄握住我的手的时候。 我的手冰冷,这是每次来大姨妈的症状,而他的手温热,正好缓解了我的冷。 吃完饭盖聂竟然破天荒主动要求洗碗,奶奶推辞了一番,发现他挺坚持的,也就没说什么,给我们泡茶去了。 我倚在门口,看盖聂卷起袖子有模有样的,脑海中不由自主跳出来一些画面:一个五口之家,温馨的晚餐后,爸爸在厨房洗碗,妈妈倚在门口温柔地看着爸爸,孩子则在客厅里和狗狗玩游戏,爷爷奶奶在后院里散步。 这是我做梦都想要的家,以前跟桂臣熙在一起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幻想,等我研究生毕业工作稳定下来了,我们就结婚,养一只狗狗,生一个孩子,然后白头偕老。 我没想到会在盖聂身上想到这些画面,我也没想到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盖公子也会洗碗,我以为他只会泡妞和花钱的。 外面葡萄架下传来奶奶和姜东他们的说笑声,我踮起脚尖走近厨房,走到盖聂后面,轻轻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后背上,低声问:“盖聂,这是梦吗?” 他转身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一下,笑起来:“你不对我敞开心扉,怎么知道是梦还是真?” 我点点头:“盖聂,你不要骗我,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转过去继续洗碗,过了一会儿道:“骗你是小狗。” 我贪恋这一刻的温暖,不想离开那宽阔的满是暖意的地方,就像放肆自己这么沉沦一会儿。 盖聂还没洗好碗电话就响起来,他倒是会享受,示意我给他擦手,然后他优哉游哉接起电话。 几秒钟之后他示意我别动,然后他拿着电话去了阳台,很快他就回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本来今晚是要留下来陪你的,但是我有点事。” 我点点头:“我没事,你去吧。” 他笑起来:“你这么懂事,我都舍不得走了。” 我知道他是真的有要紧事,于是就催促他快走,他快速低头吻了我一下,这才去院子里跟奶奶他们打招呼。 盖聂走后我们几个坐在葡萄架下喝茶,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这样悠闲的时光每晚都有,现在物是人非,我们都有点伤感。 奶奶突然提出来,要姜东把我们去坞城的事情捋一遍给她听。 我们都吓一跳,这件事情我们从没想过瞒着她,但是也从没想过要把她牵扯进来。 现在她突然提出来这要求,我们都拿不准,她的用意。 奶奶叹口气:“我一直很矛盾,既想帮你爸爸洗清冤屈,又害怕你会因此受伤。但是现在我想清楚了,那些人横竖是不准备放过我们了,我们一味逃避也不是办法,索性迎上去,跟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这番话说得惊天动地的,我们都吓一跳,奶奶心思缜密聪明绝顶的,她不可能平白无故说这些。 姜东抓住奶奶的手:“奶奶您放一百个心,江叔这件事我们会处理。您身体不好,就好好在家里养着。” 奶奶摇头:“东子,昨晚我想了一宿,这件事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江叔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他手里握有某些人贪污犯罪的证据,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些东西,不能落在那些人手里。对了,小江,上次那个叫小珍的,不是拿着什么东西吗,你查了没有,真的假的?” 我点点头:“盖聂帮我拿到了,里面确实有一些东西,我暂时还没搞懂。” “里面都有什么,你去拿来给我看看。” 我只好回书房把电脑抱下来,打开给奶奶看,前面都是商晓翾和那个男人的照片,奶奶看的很仔细,戴起老花镜,几乎是一寸一寸地看,当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她的目光盯在落款那个字母上,很久很久之后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这张汇款单是汇给爸爸的,这个字母所代表的就是给爸爸汇款的人,只不过我不知道是谁?” 奶奶又问我:“会不会就是跟商晓翾在一起的那男人?” 我摇头,这个还有待调查。 奶奶目光放远,看着小池塘,无声地叹息:“咱们先把你爸爸接回来,总不能让他一直在外面这么待着。” 又喝了一会儿茶肖坤就给顾良书打电话,说是商量订婚的事情,我让姜东送顾良书回去。 姜东是不放心我和奶奶单独在家的,说他快去快回。 只是没想到老宅子那么热闹,他们一走桂耀明就来了,送来很多营养品,一进门就吸吸鼻子:“老太太又泡茶,是顶级龙井吧,有没有我的份儿?”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样的好茶没见过,不过这茶确实好,是盖聂送给奶奶的。 奶奶热情地招呼他坐,他摆摆手叫秘书回去,一个小时后来接他。 秘书走后他就道:“忆忆还在医院的时候我就该去看看的,只是在京都学习,这不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忆忆,快过来给我看看,手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走过去,伸出手给他看,他点点头:“恢复不错,拿手术刀一点问题也没有,伯父为你高兴。” 我点点头:“我也高兴。” 他喝口茶,跟奶奶说了一会儿话,又问我:“忆忆,告诉伯父,你跟盖聂,是真的吗?”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笑了笑反问:“伯父您觉得呢?” 他哈哈笑起来:“你这个小滑头,倒是知道把问题抛给我。不管真假,伯父只希望你幸福。是我们家臣熙没本事,是他欠了你……但是忆忆,伯父是你的长辈,有必要提醒你,盖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奶奶给他沏茶,缓缓道:“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做主,我们这些个老人,也帮不上忙。” 桂耀明点头:“老太太说的是……只是,我很担心忆忆会吃苦。盖家家规森严,这么多年老爷子一直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也就是祭祖前后一个月,才能回老宅住。盖聂那母亲,超乎你想象的厉害,被大家戏称为‘慈禧太后’。” 奶奶笑起来:“有那么神么?” 桂耀明点头:“我还真没有夸张,算起来也是我的岳母不厚道,不该抢姐姐的男人,还有了两个孩子。那位生气也是正常,只是可怜了老爷子。” 奶奶喝口茶:“有什么可怜的,无非是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桂耀明附和着点头:“老太太说的是,所以我才更为忆忆捏把汗。你说盖聂那样家世的公子哥,能定下心来跟忆忆好好过日子么?不瞒您说,自从臣熙做了那混账事之后,我一直想给忆忆物色一个好夫婿,这不,最近还真有一个合心意的。就是不知老太太能否同意?” 第七十九章 你所谓的照应,就是叫那些人打死他吗? 奶奶微微笑着:“没什么同不同意的,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什么时候,你安排他们见一见。” “奶奶。”我喊起来,这不是赶鸭子上架的要我去相亲么? 奶奶白我一眼:“你也老大不小了,你桂伯父说得对,盖家不是那么好近的。现在咱们家落难了,不比从前,不能高攀了人家。” 桂耀明听奶奶这么说,知道老太太是同意的,他也知道我的脾气,死倔死倔的,于是他道:“忆忆别紧张,我给你介绍这小伙子,不是别人,就是伯父姐姐家的孩子,也就是我亲侄子。要你托付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就怕人家对你不好。欧阳这孩子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知根知底的。” 奶奶一直最敬佩的就是高级知识分子,她认为简单又纯洁,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所以听桂耀明这么说她就满意地点头,问有没有小伙子的照片。 桂耀明拿出手机点开照片给奶奶看,老太太不断点头,示意我也看看。 我站起来,气哼哼走了。 坐在书桌面前,还能听见桂耀明和奶奶说那小伙子多么多么优秀,又说女孩子家就是要找对自己好的男人,钱都是其次…… 我不怪他们,哪怕就是到了现在,我也不敢相信,盖聂是真的喜欢我。 他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看上我呢? 百无聊赖在电脑键盘上敲击着,不知为何突然把周写意三个字敲出来,我心里一动,按了回车键,然后我就惊呆了。 百度百科上竟然有周写意,周氏家族最得宠的小公主,虽然并不在周氏上班,但却拥有周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被誉为“最年轻的亿万富翁”。抛开那些华丽丽的家世不说,她本人也是学霸中的学霸,十七岁那年以最优异的成绩考进斯坦福,主攻心理学,期间协助FBI破获多起连环杀人案,攻读博士学位的时候,已经是学校既定的教授人选。 还有那张倾国倾城的照片,只一眼,就叫人呼吸都凝滞了。 我觉得胸腔里全是大石头,正准备关电脑,就瞥见一条最新新闻。 就在半小时前,周写意空降康城国际机场,接机的人是盖聂。 两个人如同新婚小夫妻,手挽手大方接受记者拍照。 离开的时候周写意撒娇索吻,两个人站在车子旁边来了一通法式热吻,这才驱车离开。 原来那个电话是周写意打来的,原来他匆匆离开是因为这个。 有时候我们不愿意承认上帝偏心,是因为别人有的你都没有,不管是容貌家世还有才学,你都远远输别人一大截。你在底层社会艰难挣扎,别人在金字塔最顶端俯瞰整个世界。 你以为自己是毛毛虫,总有蜕变成蝴蝶的一天。可是别人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是白天鹅了。 人生是一场马拉松,你全程都是最后一名。 我有点沮丧,合上电脑,躺在床上玩手机。 玩了一会儿意识到这新手机还是盖聂给我买的,蓦地觉得刺手,狠狠丢在一边。 奶奶在楼下喊我,说桂耀明要走了,要我去送一送。 我打起精神下楼,正好看见桂耀明的秘书把奶奶需要的药放在茶几上。 出了院子我跟桂耀明在巷子里慢慢走着,秘书带着司机不远不近跟在后面,走了一截之后桂耀明问我:“忆忆,你在怪伯父是吗?” 我摇摇头,这是真的没有,爸爸没出事的时候他就对我们家很好,爸爸出事后他一如既往对我们好,还有他每个月定期叫人给奶奶送来的那些进口药,还有他为了我跑去学校找校长,一切的一切,我都没有资格怪他。 听我说完他笑起来:“既然不怪伯父,那忆忆卖伯父一个面子,跟欧阳见一面好不好?不是伯父要拆散你跟盖聂,是你跟他真的不合适。他母亲门第观念非常强,而且你应该也知道,他是订过娃娃亲的。” 他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只好勉为其难点头答应下来。 走之前他拍了拍我的肩:“忆忆啊,伯父一直把你当女儿的。你安心读书,一切有我呢,好不好?” 我鼻子酸酸的,点点头:“嗯,好。” 他塞给我一张纸:“这是我另一个号码,只有你知道,有事给我电话。还有,以后我们要经常见面,知道吗?你爸爸的事情,我答应你,也答应过老太太,会还他清白。” 我内心里暖暖的,没想到他还没有放弃,但是,要是他知道我爸爸的死和商晓翾和李牧子有关,他会怎么想? 难道他会为了我六亲不认大义灭亲? 所以我果断拒绝:“桂伯父您日理万机,就别为我爸爸的事情奔波了,生死有命……” “说的什么话?”他不悦地打断我,“我跟你爸爸共事那么多年,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你放心,忆忆,我一直叫人去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他这样,我反而不好再说拒绝的话,只好点点头。 他松口气的样子:“电话号码下面有一个地址,你放心,那里很安全,我们每个月的八号固定在那里见面。就当,就当你陪伯父吃饭聊天,好不好?” 我只能点头,他一片好心,我真的拒绝不了。 回到老宅子奶奶正在厨房里忙碌,我倚在门口,嗅着生姜红糖玫瑰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心里五味杂陈的。 走到这一步,爸爸的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李牧子那人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倒是无所谓,我是担心她打老太太的主意。 姜东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喝汤,他看了看地上堆着的营养品,贼兮兮问我是不是家里来过什么客人。 我告诉他桂耀明来过,他撇撇嘴,轻蔑笑起来:“来过代表什么,你可别告诉我,对于商晓翾和李牧子的所作所为,他一点不知情。” 奶奶回房间去了,我压低了声音问姜东:“你有江岸的消息吗?” 爸爸这件事的突破口,还在江岸身上,只有知道爸爸给他留下的东西到底有多少,我们才有线索。 姜东摇头:“听说躲出去了,我安排人去找了,你再耐心等等。” “我是怕夜长梦多,你看奶奶那样儿,我有点担心。” 姜东敲了敲我的头:“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我收起情绪,告诉他桂耀明安排我去相亲,姜东果然吃惊,坏笑起来:“原来我们忆忆,已经是老姑娘了。” 我捶他一拳,敢嘲笑我,他比我还年长四岁呢,岂不是更老? 他正色道:“早就想问你了,你跟盖聂,到底怎么回事啊?演戏吗,这也太像了。” 我一时间没办法判定我跟盖聂之间到底算什么,况且现在我根本拿不准他对我的心思是真是假,尤其看了周写意的资料后,一种从来没用过的自卑深深攫住了我,让我看到了我跟盖聂之间的差距。 所谓门当户对,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要是没有道理,早就淹没在中国难以计算的老话里面了。 看我没说话,姜东叹口气:“忆忆,哥哥呢自然希望你能嫁个好男人。也不是说盖聂不好,他很好,但他绝对不是你的真命天子。” 我点点头:“我知道。” “其实你想过没有,盖聂可以帮你,桂耀明一样可以。他现在身居高位,又一直清正廉明雷厉风行的,这两年来也一直为你爸的事情奔波,是我见过的大好人。你可以考虑考虑的,真的。” 我摇头:“不行,桂耀明现在还不知道爸爸的死和商晓翾和李牧子有关,到时候他知道了,你觉得他会帮谁,肯定不是我。” 姜东却不是这么想的:“忆忆,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你想过没有,桂耀明总有一天会知道商晓翾出轨的事情……他站在那个高度,多少双眼睛盯着,只能大义灭亲。” 我还是摇头:“不行,我不能冒险。” “那你就觉得盖聂是真的想帮你吗,你就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你想要跟你结婚吗?忆忆,别怪哥哥泼你冷水,你们之间,隔着整条银河。” 说得真好,隔着整条银河。 那一晚我辗转难眠,加之来大姨妈肚子不舒服,一直到后半夜我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下楼,奶奶早就做好早点,姜东在一旁帮忙,见了我他嘿嘿一笑,提醒我这几天还要去医院输液。 奶奶知道我肚子不舒服,因此贴心地做了红糖莲子粥,又用保温杯装了生姜红糖玫瑰汤,嘱咐我输完液就回家,没事不要在外面逛。 护士对我很熟悉了,虽然门诊人很多,但是姜东这人很会来事,我都不知道他提前准备了糖果送给医生护士,结果还没有二十分钟,我就顺利输上液。 我有点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姜东变魔术逗我开心,我不想扫兴,就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帮李牧隐管理他新盘下来的夜总会,白天基本没事干,晚上辛苦四五个小时,一个月小十万。” 说起李牧隐我又惆怅起来,但是我也知道,盖聂的分析都是对的,李牧隐那边的情况比我的还要复杂,他不能最大限度的帮我。 爸爸的事情,必须速战速决,我耗不起。 姜东自然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的,他握住我的手:“你也别伤心,大家还是朋友。前两天他出院我去接他,他也跟我说了,盖聂更能帮你,所以他并没有怪你。还说哪天有时间大家一起吃顿饭呢。” 我点点头:“东哥,你说我势利也好,说我不自量力也好,只要能让爸爸沉冤得雪,我做什么都愿意。” “傻瓜,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没事的,有我在,江叔的事情,很快就能了结了。” 我自然是相信他的,我们之间除了没有血缘关系之外,他真的就是我亲哥哥。 过了一会儿姜东问我:“以前你跟桂臣熙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有姐姐妹妹什么的?” 我想了想,我十三岁那年认识桂臣熙,到现在也有十年了,从来没听他提过有姐姐妹妹之类的,他说过商晓翾生他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差点抢救不过来,后来切除了子宫才保住性命,所以他肯定是独生子的。 我问姜东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愣了愣摇头:“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我正准备再问一句,盖子衿就进来,笑眯眯问我好些了没。 我告诉她好些了,她打量我两眼,点点头:“嗯,气色看起来是不错,看来小叔把你滋润得挺好。” 我哭笑不得,她凑过来:“小婶婶,今天我带了小朋友来,但是我还要上班,你帮我看着他好不好?” “什么小朋友?” 她笑嘻嘻的:“就是二叔家的儿子盖子初,这不从京都回来,特粘我,非要跟我来医院。” 她保证小孩子很乖不会乱跑,可怜巴巴看着我,我本就喜欢小孩子,也喜欢盖子衿,心一软就同意了。 没成想是个洋娃娃一般漂亮的小男孩,穿得特别绅士,个子比同龄人高好多,看起来根本不像才七岁。 盖子衿带着他到我面前,指着我:“喏,这就是小婶婶。你乖乖的,姐姐等下给你买变形金刚。” 小家伙打量我两眼,也不说话,只是坐在我身边,旁若无人玩魔方。 姜东一副上帝偏心的表情:“天哪,盖家这些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还好看。” 然后他对盖子初伸出手:“喂,小家伙,来来来,叔叔教你玩。” 小家伙仰起头,不说话,看了他一眼,继续玩魔方。 我觉得有点奇怪,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 盖子衿敛起笑:“子初两年前得了自闭症,一直看医生,但是不管用。” 姜东的笑也收起来,摸了摸孩子的头:“没事,走,哥哥带你去买变形金刚。” 小家伙倒也不怕生,看到盖子衿点头,他就勾着姜东的小拇指,两个人手牵手走了。 盖子衿看起来有些伤感:“子初小时候是我爸爸带大的,我二叔去北京后才带着他过去,三年前我爸爸因病去世,小家伙突然高烧一星期,醒过来后就这样了。” 我也伤感起来,盖家这样的家庭,要什么有什么,可是面对自闭症的时候,他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盖子衿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我还没有从那个情绪里面出来,她就上班去了。 这一次来大姨妈量特别大,换药水的时候我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就发现姜东和孩子早不见了,而他们原来的位置上坐着人。 赫然是桂臣熙,他也在输液。 我转身就要走,他喊住我:“你要是不想看见我,我可以走。” 顿了顿我在原来的位子坐下,只是不去看他。 他并没有走,只是一直在擦鼻涕,看起来像是重感冒,刚才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沙哑的。 我在针管的开关上拨弄了一下,弄到最快速,只想着输完液就走。 “对不起。”桂臣熙突然开口,“忆忆,那晚你被人跟踪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代李牧子向你道歉。” 他不说我还不气,他一说我就七窍生烟:“桂臣熙,你们是不是想当然的认为,我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可以任你们欺负,临了对不起三个字就可以搞定一切?” 他低着头:“忆忆,我没有那么意思。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关于你爸爸的事情……” 我打断他:“够了桂臣熙,我爸爸的事情怎么回事,我很清楚,不需要你来提醒我。要不是你联合江岸骗我爸爸回来,他会被抓吗?他要是没有被抓,他会死吗?” 输液室里人很多,我的声音有些大,大家都看着我。 桂臣熙压低了声音:“忆忆,你爸爸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没想事情会是这样,对不起……” 感觉到太多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我再无心继续待下去,一把扯了针管,拎起包包就走。 后面桂臣熙也急急地扯了针管跟上来,到了电梯口他一把拽住我,不管不顾把我拖到僻静的一边,把我摁在墙上,一只腿摁住我的膝盖不许我逃脱。 我拼了命挣扎,结果针眼处血珠子冒出来,溅在他脸上。 “江别忆。”他气急败坏地喊,“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吗?你爸爸的事情,我本来是想去看守所跟你商量的,但是你不见我……你知不知道,你爸爸那是畏罪潜逃,被抓回来那是要判死刑的。我是想跟你商量,劝你爸爸回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你不见我,我只好去找你小叔,我们决定冒险一试。” 脑子里有无数烟花爆竹炸开的声音,原来是这样,终于肯承认了。 我怒目圆睁,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桂臣熙,你知不知道,你们是在拿我爸的命冒险一试?你们凭什么啊,我爸就算畏罪潜逃,那也是他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现在他死了,你们开心了,再也没有人碍着你们了,你们可以为所欲为了?” 桂臣熙硬生生承受了我那一巴掌,他低着头:“忆忆,我真没想到会是那样,我当时已经找了关系,就算你爸被抓,也会有人照应他的。” 我冷笑起来:“你所谓的照应,就是叫那些人打死他是吗?” 他拼命摇头:“忆忆,你相信我,我真没想害死你爸。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想在你爸这件事情上好好弥补……我发誓,我真没想害死你爸……” 我哭得声嘶力竭:“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我问过你的,你一口咬定我爸的事情与你无关。桂臣熙,你是不是当我傻子呢,之前说与你无关,现在又说与你有关,你到底演什么把戏?” 桂臣熙看我哭成这样,也顾不得他脸上还是红肿的五指印,赶忙掏出纸巾帮我擦眼泪,沙哑着声音安抚我:“忆忆,别哭了,你打我骂我,就算捅我刀子都没关系……求你了,你别哭……” 眼泪根本止不住,所有的委屈心酸和担惊受怕,在这一刻全爆发出来。 桂臣熙打电话给爸爸的时候,他一定是相信了他的话,才会回来。毕竟,多年来他一直把这个小伙子当成自己亲儿子,把他当成女儿一辈子的依靠的。 他回来,是相信小伙子和他父亲可以帮助他洗清冤屈,是相信他们不会害他,是相信他跟女儿很快就可以重逢。 可是,他哪里知道,他完全是回来赴死。 桂臣熙看我根本停不下来,忽而抱住我,拍着我的背:“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的心都被你哭碎了。” 身上的重量突然减轻,脸上有风拂过,然后有人拽住了我。 我抬起头,对上姜东愤怒的脸,而桂臣熙被他强劲的力道甩在一边。 桂臣熙站直了身子,作势要冲过来,姜东冷冷出声:“桂臣熙,从你背叛忆忆那一刻起,你就彻底失去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你有这点时间,不如回去问问你妈妈和你老婆做了什么?” 说完这话他拽着我就走,走了两步我才看见盖子初拿着一个变形金刚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而牵着他的人,是盖聂。 盖聂勾了勾唇角,牵起盖子初转身就走。 我站在那里,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心慌得喘不过气来。 到了停车场,远远就看见盖聂站在他的越野车旁边,盖子初的小脑袋从副驾驶室冒出来,呆呆地看着我。 其实在这里看到盖聂我挺不是滋味的,尤其昨晚桂耀明来过老宅子而我又无意中查到了周写意的资料后,心里就不得劲,像是压了千钧重石一样。 姜东的车子在后面一些,这也意味着,我们要过去的话就要从盖聂面前经过。 姜东依旧牵着我,其实从小到大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的场合他都是这么牵着我的,可是我总感觉一把火扑过来,扑在我们牵着的手上面。 我有点胆怯,却不想认输,于是挺直了脊背。 盖聂支起一只脚靠在车门上,嘴里衔着一支烟,就那么看着我。 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一把拽住我,声音冰冷:“坐我的车。” 第八十章 相亲对象 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一把拽住我,声音冰冷:“坐我的车。” 说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把我的手从姜东手里挣脱出来,二话不说把我塞进车里,然后对姜东道:“我和小江有事要谈,你先回去,告诉奶奶我们不回去吃饭了。” 姜东断然拒绝:“不行,忆忆必须跟我回家。” 盖聂狠狠吸一口烟,意识到我想要开门,他索性锁了中控,然后看着姜东:“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要是认为打得过我,我不介意陪你练练手。但是,小江我必须带走。” 这就是下战书了,偏偏姜东也是是软不吃硬的人,捋起袖子:“来啊,打就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话音刚落他就一记左勾拳,我捂着嘴尖叫起来,因为我知道姜东的身手。 他是孤儿,被一个云游四海的老和尚收留,跟着人家到处走,也学了些功夫。老和尚跟爷爷是多年好友,临终之前把姜东托付给爷爷。一开始姜东是跟爷爷学赛车的,爷爷还说他天赋不错,是可塑之才。后来姜东认识了打拳的人,兴冲冲拿着爷爷给他的钱跟人家去了泰国,在那边混得挺不错,拿过好几个拳击比赛冠军。要不是爷爷去世,他也不会回到康城来,并且在爷爷面前立誓,再也不去泰国。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挣钱,竟然去参加黑市比赛,竟然把一个人打残废,是爷爷出面替他了了那件事。 所以姜东的身手有多好我是知道的,生怕他伤了盖聂。 谁知道盖聂身子灵活一闪,堪堪避过姜东那一拳,一转身就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推,看起来也没用多大力,可是姜东跌跌撞撞走了好几步,摇摇晃晃才站稳。 显然他也没想到盖聂还有点身手,高兴得笑起来:“不错,对爷的胃口,再来。” 姜东快速抡起拳头扑过来,盖聂四两拨千斤避开,避到姜东身后,然后轻轻一掌拍在他后背上。 姜东又一次吃亏,我再也看不下去,打开窗子大喊:“别打了。” 盖聂拍拍手,拉开车门坐进来,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出了停车场又开了一截,他把车子停在路边,下车来打开我这边的车门,拽着我下来,把我塞到副驾驶室,又把盖子初塞到我怀里。 这个动作他做的行云流水的,我张大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车子继续往前开,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后来是盖子初扯了扯他的袖子,有点害怕的看着他。 盖聂看着我的时候挺生气的,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再看盖子初的时候眼神就温柔起来:“乖,小叔带你们去吃东西。” 我扭头看着窗外,回想着从昨晚到今天的一切,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不知道我在期许什么,也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我只知道,这一刻和盖聂在一起,我心烦意乱。 我渴望跟他在一起,又害怕跟他在一起。 手被人握住,我下意识就要挣脱,可是他的力量太强大了,我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意识到斗不过,我只能耍嘴皮子:“你有病是不是?” 他反问我:“你是有药啊还是你能治啊?” 我一口气噎在那里,他却似笑非笑的,我看着那张妖孽的脸,恨不得嘴里能喷出浓硫酸,让他毁容。 到了立春私房菜馆,盖聂先行下车,帮我们打开车门,护着头让我们出来。 盖子初一定是来过这里的,一下车就小跑着进去了,盖聂倒也放心,什么也没说,只是拽着我往里面走。 我浑身不自在,像是爬满了虫子似的,甩开他:“我不饿,我要回家。” 他板起脸:“江别忆,你是不是皮痒?” “是啊,我就是皮痒。”我爽快地承认,“盖聂,我后悔了,真的,特别特别后悔。他们说得对,我就是痴心妄想,我们之间是云泥之别,我怎么能忘记自己几斤几两呢?我爸爸的事情就不再麻烦你了,我自会处理。至于老宅子,你要就拿回去,不要的话我会把那五千万想办法凑给你。” 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在想要如何开口表达我的想法,原本以为说出来会很艰难,没想到那么容易,几乎是一气呵成。 盖聂眯起眼看我:“怎么,这么迫不及待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点头:“是啊,我实在不该招惹你,希望还来得及。” 他冷了眉眼:“江别忆,你把我当什么了?用得着的时候哄着我陪着我,用不着的时候随手一丢,我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我自嘲地笑起来:“我知道,你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我知道你要什么,但是原谅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你给我五天时间,五天后……你订好酒店,告诉我房间号就成。” 他冷哼一声:“你这是打算用你的身体来跟我交换。” 我越发自嘲:“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个,你要就要,不要就算。” “要,怎么不要呢?”他笑起来,声音清清冷冷的却越发让我觉得脊背发寒,“白送的女人,我自然是要的。我还要陪子初,就不送你回去了。” 我说了句再见,转身就走,走了一截才发现刚才一直掐手心,都掐破了。 眼泪流下来,我吸吸鼻子,自我安慰:“江别忆你哭什么,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郊区不好打车,我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才终于打到车。 可是我不敢回家,我怕奶奶看出来什么,就在市区逛了一圈,感觉看不出来什么了,才坐公车回家。 家里只有姜东,他说奶奶去隔壁李奶奶家串门去了,看我气色不太好,他牵着我坐下,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东哥,你说我怎么那么傻呢?我不相信桂耀明会大义灭亲,又怎么能相信盖聂会为了我那么做呢?商晓翾好歹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他们那样的豪门贵族,最害怕什么,无非就是丑闻,因此他家的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商晓翾脱罪。盖聂到那时就会提条件,要回公司,到时候我没有了利用价值,还不是随手一丢的事。你说,是不是?” 他点点头:“虽然话不好听,但确实是这个理。” 我叹口气:“所以啊,我们还得靠自己。当务之急是找到江岸,你叫人把消息传出去,就说,奶奶原谅他了,只要他肯回来,过去的一切,咱们一笔勾销。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的意思。” 姜东点点头:“你放心,杜南知道怎么做的。” “另外,你有坞城看守所所长的消息吗?他也是突破口之一,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江岸身上。” 他皱起眉头:“一直在注意呢,也不知道这龟孙子是不是知道我们在找他,吓得躲起来了。” “不会是被商晓翾藏起来了吧?” 姜东摇头:“我查过了,没有,那家伙说是休年假……不怕,总有回来的一天,除非他连公职也不要了。再说,我的人一直在他家附近守着,他跑不了的。” 说到这里奶奶就回来了,菜是早做好热在锅里的,就等我回来就开始吃。 奶奶煲了山药玉米排骨汤,她做什么我跟姜东都爱吃,姜东嘴甜,边吃边夸赞老太太手艺好。 老太太突然问我:“小聂呢,怎么没回来?” 我一愣,心里涨满了酸楚,不过很快调整过来,笑了笑:“他忙着呢,别管他,我们吃我们的。” 奶奶有些惆怅:“这孩子不错,家世那么好,还那么有礼貌。跟他父亲一点不一样,我挺喜欢这孩子的。” 姜东瞟我一眼,对老太太陪着笑:“奶奶就是偏心,难道您不喜欢我?” “你是我孙子,我能不喜欢你?” 姜东心满意足笑起来,可是还没笑三秒,奶奶就补了一句:“你要是能给我娶个孙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姜东满嘴的饭憋在那里,呛个半死,我也笑个半死。 第二天姜东陪我去输液,把我送回家他就走了,李牧隐盘下的那个夜总会是他全权负责,因为李牧隐并不想别人知道。 奶奶叮咛了好半天,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姜东一一答应,挤眉弄眼的走了。 下午的时候有一个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一个男人很客气问我是不是江别忆。 听我说是,他很有礼貌:“江小姐你好,我是欧阳锦,明舅舅应该跟你提过我。” 我没想到桂耀明动作那么快,他还真是心急啊,我只好礼貌地打招呼:“欧阳先生,你好。” 他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想约我一起吃晚饭。 我本能是想拒绝的,可是奶奶在一旁心花怒放的道:“有时间有时间,小伙子,你知道我们家在哪里吗?” 欧阳锦在那边道:“奶奶您好,明舅舅给过我地址,我下了班就过来。” 挂了电话我有点不高兴,奶奶却笑呵呵的,提醒我穿漂亮点。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刚跟桂臣熙分手那会儿,顾良书每天都拿着不同男人的照片给我挑选,她憋着一股气就是要替我找一个比桂臣熙好的男人。 我没想到自己会去相亲,更没想到相亲对象会是桂耀明介绍的。 我觉得挺尴尬的,他儿子背叛了我,他现在给我介绍男朋友,人家还是他的亲侄子,怎么想怎么尴尬。 回到房间,我哪有心思收拾打扮,坐在阳台上发呆。 关于爸爸的事,是我太急躁了,我都没想好要怎么办,就选择跟人合作,先是李牧隐,后是盖聂,现在又在桂耀明的安排下去相亲,这完全乱套了。 我从抽屉里找出纸和笔来,按捺下思绪,把所有情绪捋了一遍,确定了几条思路,这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欧阳锦进来的时候我微微愣怔,他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岁,身高一米八,按照顾良书的口味来看,完全算是帅哥一枚。 他是带了礼物进来的,是给奶奶的营养品,不知道是不是特意从桂耀明那里打听过,知道奶奶的身体状况需要什么。 他穿了一件牛仔衬衣搭配休闲裤,看起来阳光帅气,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一排可以去拍牙膏广告的牙齿闪着光。 他自己开了车来,是一辆日产车越野车,果然如桂耀明所说的家境不错。 他很体贴护着我上车,弯腰帮我系安全带,问我想吃什么。 我有点局促,告诉他我可以自己来。 他看着我:“小江,你不用紧张的,我没有恶意。” 我尴尬起来,收回手,任由他帮我系上。 我以为会一路无话,谁知道他很健谈,先是咨询我想吃什么,听我说随便,他笑了笑:“我知道市中心有一家韩国料理,我们去吃可好?” 我答应之后他又道:“明舅舅说你的手刚做完手术,所以今晚我们吃点清淡的。” 到了那家韩国料理店欧阳锦嘱咐我先坐,他去去就来。过了一会儿他回到包间,把一杯红糖姜茶递给我,笑容明媚:“喏,先喝点暖暖身子。” 现在是夏天,他却说暖暖身子,我接过来,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怎么看出来我不舒服的? 不过我也没好意思问,只是说了谢谢,他冲我一笑,招呼服务员进来,要人家把茶水换成白开水。 因为来大姨妈肚子不舒服,我并不是太有说话的欲望,欧阳锦也是家教甚好的人,除了偶尔给我夹菜以及介绍特色菜之外,他也很少说话。 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是并不觉得尴尬,吃完饭他提议就在市中心逛一逛,我想了想,答应下来。 到了牌坊那里就遇到有孩子卖花,缠着欧阳锦一直喊:“哥哥,你女朋友那么漂亮,买束花送给姐姐吧。” 这是狗血桥段了,可是欧阳锦挺受用的,竟然真的挑了一束野花买下来送给我。 就在我接下花的一瞬间,市中心最为有名的音乐喷泉突然深深浅浅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喷起来,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而我和欧阳锦正巧处于喷泉的正中间。 灯光的映射下,喷泉变成了彩虹色,有一种迷离朦胧的美。 水滴从头顶洒落,我愣怔在那里,突然有人拉起衣服罩在我头上,然后揽着我跑出来。 到了外面欧阳锦拉开我头上的衣服,看我脸上洒了一些水,他微微一笑,抬起袖子就帮我擦脸。 我笑起来,微微避开他的动作,抹了一把脸。 就在这时候他的电话响起来,他接起来听了几秒钟,万分抱歉看着我:“抱歉小江,单位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我也正好想回家了,就道:“没事,工作要紧,我们下次再约。” 他绅士地把我送回家,看着我进了老宅子,才驱车离开。 回去自然是要面对奶奶的盘问,对小伙子什么看法喜不喜欢有没有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人家有没有嫌弃我们家,林林总总的不下二十个问题。 我都怀疑老太太在家里面是不是什么都没干,就忙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 过了两天接到裴教授电话,说从国外给我带了一些书,要我过去拿。 去了裴教授就留我吃饭,然后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他刚去京都参加一个妇产科方面的医学研讨会,在会上见到了濡沫子,两个人聊得很开心。 听见这个名字我是很激动的,紧接着裴教授告诉我一个更为激动人心的消息:九月份的京都进修之旅,那边的医科大学邀请的讲师,就是濡沫子的团队。 这一下就不是激动,是心动了,自从上次桂耀明带着我去找校长,签下了那协议之后,我就一直矛盾着,到底要不要去进修。 打心眼里我是很想去的,毕竟那是我一直的梦想,也是爸爸的梦想。可是我要是去了,爸爸的事情就要耽搁下来,还有奶奶怎么办? 现在裴教授告诉我这个好消息,而且我的手也做了手术,一切都好像是为了去进修准备的,那种心动从一开始的蠢蠢欲动到了现在的喷薄而出。 裴教授根本不知道我在想这些,他很高兴跟我说进修结束就可以着手准备毕业论文的事情,还说以我的资质,完全可以在京都的一流医院找到工作。 我悲喜交加的,吃饭也吃得浑浑噩噩的,裴教授看我不在状态,就安慰我:“小江,你别担心,校长说了,我全程陪同你去那边。” 我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要怎样表达。 我很想把这个好消息和奶奶分享,可是回到老宅子,看她戴着老花镜坐在灯下等我,我又觉得自己不能太残忍。 有什么事情,会比爸爸的事情还重要? 陪顾良书逛完街回到老宅子,看见欧阳锦陪着奶奶坐在院子里摘菜,我的神经突突突跳了几下。 奶奶很高兴似的,冲我招招手:“小江快过来,你看,欧阳给我们带什么了?” 我走过去,欧阳锦很体贴地帮我拉开椅子,我就看见他带来的医学书籍,有妇产科方面的,还有针灸按摩方面的。 他实在是太对奶奶的胃口了,难得看见老太太跟一个不熟悉的人那么熟络,问人家工作辛不辛苦,又问人家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最后问人家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欧阳锦一一作答,奶奶很满意,端着菜篮子起身:“你们年轻人好好聊天,奶奶今晚做好吃的给你们。” 欧阳锦起身,对着奶奶颔首:“奶奶辛苦了。” 奶奶摇摇头:“不辛苦,以后你常来,奶奶都给你做。” 奶奶进去以后我就尴尬起来,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欧阳锦主动打开话题:“明舅舅说九月份你要去京都进修,刚好我也要去那边出差,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桂伯父都跟你怎么说我的?” 我主动挑起这个话题,欧阳锦自然是很高兴跟我之间有话可说的,他挑一挑好看的眉眼:“明舅舅就说,他把你当亲女儿看待,想要帮你找一个可以托付一辈子的男人。他说是桂家对不起你,说起了你爸爸的事情,问我会不会嫌弃你。我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有那些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嫌弃女人。” 我噗嗤笑起来,桂耀明还真是啊,这么尽心尽力的帮我张罗男朋友,颇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味道在里面。 因为这个话题,我们之间明显活络了不少,吃饭的时候也算和谐。 吃完饭奶奶边收拾碗筷边笑眯眯问我们:“你们就不想出去走走,我老太婆等下可是要去小广场看人家跳广场舞哟。” 她这明显就是要为我和欧阳锦创造独处的机会,我不排斥这个温柔有礼的男人,但是我也没打算和他更进一步,只是碍于很多东西,我不能明白的表露出来。 欧阳锦突然提议:“小江,我们去海边散步可好?” 我都想好拒绝的词了,可是他提起海边,我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一些画面来。 爷爷金盆洗手之后那一段时间,真是太平无忧的好日子,每周的一三五,吃完晚饭,爸爸就会带着我们到海边散步。那时候我最爱捡贝壳,爷爷童心未泯的,也会卷起裤管帮我一起…… 想到这里我答应下来,欧阳锦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呢,吓死我了。” 我笑起来:“是不是我太不矜持了?” 他摇头:“不是,比起那些公主病的,你很真实。” 等我们到海边的时候,正好是夕阳落山最美那一刻。 海边有带着孩子来散步的爸爸妈妈,也有一对对的小情侣,画面很美,我有点怀念一家人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和欧阳锦肩并肩走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了一句等一下,然后就朝着车子跑去。 很快他就抱着一大束烟花回来,有些羞赧地道:“上个星期我们大学同学聚会,这是剩下的,我们一起放烟火吧?” 他的脸透着一种光芒,我竟然在恍惚中见到了盖聂,看到他在对着我笑。 第八十一章 小江,我难受,你帮帮我 意识到我的走神,欧阳锦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小江……” 我回过神来,点点头:“好啊,我们一起放烟花。” 天色还未全黑,我们只好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吹风,不过早有小孩子被这些烟花吸引,跑过来等着要跟我们一起玩。 第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的时候,我接到顾良书的电话,问我对相亲对象是否满意。 她倒是角色转换挺快的,前几天还说盖聂多好多好,现在又问我对相亲对象满不满意。 反倒显得我入戏太慢,不够专业。 “忆忆,你放弃盖聂是对的。今晚我跟肖坤出去吃饭,你猜我遇到谁了?盖家老老小小将近四十人,包下整个法国餐厅,光是门口那几辆豪车,就足够你我这样的人奋斗十辈子的。最关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盖聂那倾国倾城的女朋友,简直太漂亮了。他那女朋友看起来跟商晓翾感情很好,两个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 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绽放,孩子们在欢呼,我仰起头,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顾良书估计是想让我彻底死心,又继续道:“是我不对,忆忆,我一开始就该劝着你的。东哥说得对,盖聂那样的人,不是你的真命天子。” 我笑起来:“顾良书你在说什么,我跟他之间,什么也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盖家聚餐,桂耀明没有出现。许是为了避嫌,许是别的原因。忆忆,我听人说,桂耀明跟商晓翾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我觉得,你可以利用这一点……” 挂了电话我怅然若失,欧阳锦和孩子们玩得很开心,我甩一甩恼人的思绪,抛弃一切杂念加入他们。 因为正是盛夏,海风凉凉地吹着,家长们也并不着急要带孩子回家,大家三三两两坐在沙滩上,有说有笑看我们放烟花。 最大那一朵烟花绽放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烟花易冷这个词语来,莫名地觉得凄凉。 回去的路上我才注意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是盖子衿打来的,我猜想她应该是要问我和盖聂怎么回事,我疲于应对,也没给她回过去。 进到院子里就听见奶奶说话的声音,我不禁加快脚步,才想着是不是姜东回来了。 进了客厅看到那个小人的瞬间,我真真是被吓了一跳。 奶奶拿着一本发黄的小人书过来,松口气看着我:“你回来就好了,这孩子来了两个小时候,一句话不说,到底怎么回事?” 看来奶奶被他折磨得够呛,连我小时候看的小人书都拿出来了。 我说是盖聂的侄子,奶奶了然地点头,说怪不得长那么好看。 奶奶说给我留了汤,她去给我热一热,我这才想起来,盖子衿给我打电话应该就是问盖子初的事情。 找不到孩子他们应该很着急,我赶忙给她回了一个电话过去,她很快接起来:“小婶婶,子初不见了,你……” “子初在我这里,你别担心。” 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听见我这么说她还真的哭起来:“在你那里啊,这熊孩子,一眨眼就不见了,我二婶婶都吓晕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等着啊,我马上过来接他。” 挂了电话我抱起小家伙,在他额头上亲一口,自顾自问:“你怎么跑来这里的?” 自然没有人回答我,我心有余悸,现在坏人这么多,要是遇到人贩子,后果不堪设想。 看小家伙埋头喝汤,奶奶叹口气:“小小年纪,怎么就患了自闭症呢,真是可怜。” 小家伙喝完一碗,又把碗推到奶奶面前,目光有些躲闪。 奶奶又给他盛了一碗汤,突然想起来什么:“这孩子,不会是没吃晚饭吧?” 等奶奶端着香喷喷的扬州炒饭出来,小家伙已经喝完了三碗汤,眼巴巴地看着奶奶手里的盘子。 不过饿归饿,小家伙的言行举止都很有教养,就像小王子似的。 吃完饭盖子衿还没来,我带着盖子初在院子里散步,他紧紧拽着我,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我心里一酸,抱着他坐在秋千架上,晃晃悠悠荡着。 奶奶习惯了早睡,她收拾了厨房,站在窗口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告诉他孩子的姐姐马上就来了,奶奶应了一声,回房间休息去了。 过了一会儿,后面传来脚步声,我以为是姜东回来了,奶奶是给过他钥匙的。 我看着怀里已经快要闭眼的孩子,压低了声音道:“奶奶给你留了汤,还热着呢,喝完我有事跟你说。” 没有人答应,我狐疑着扭过头去,就看见盖聂站在那里。 盖子初红着眼站在他后面。 我吓一跳,就要跳下来,却因为抱着盖子初,脚落地的时候崴了一下。 一只大手扶住我,同时从我怀里把人接过去,然后转身就走。 可是走了一步他就停下来,因为盖子初手里死死拽着我的袖子。 我吓得想要掰开孩子的手,可是小家伙力气很大,无论我怎么用力,他都不松开。 奶奶听到动静,打开卧室门,看到我们她愣了愣:“小聂来了……” 盖聂对着奶奶点头:“抱歉奶奶,子初给您添麻烦了。” 奶奶笑了笑:“跟奶奶不必客气,时候也不早了,要不你今晚就住在这里,明早再回去。我看你喝得不少,叫小江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盖聂点点头:“好的,奶奶您睡吧。” 我这才注意到盖聂的脸红红的,而且他浑身都散发出酒味,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不是胃不好不能喝酒么? 奶奶关上窗子,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盖子衿眼观鼻鼻观心看我们两眼,低声道:“小婶婶,小叔喝多了不舒服,麻烦你去给他煮一碗醒酒汤。二叔和奶奶他们还在家里等着,我先带孩子回去。” 盖聂没说话,目光虚虚地落在我身上,我心跳还没有恢复过来,想问一问他喝了多少,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盖子初走过来,先把盖子初拽着我袖子的手掰开,再把孩子接过去,然后看我们两眼,转身走了。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我有点心慌,尤其是闻见盖聂身上散发出的酒气中夹杂着一种奇特的香味的时候,我的四肢百骸都慌乱起来。 月光下他的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有些急促,胸膛急剧起伏着,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沙哑着声音道:“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上楼梯到一半,我知道他今晚多半是要留下来了,赶忙跟上去,低声问:“需要醒酒汤吗?” 他摇摇头继续走,不过脚步有些跌跌撞撞的,我想帮忙,又拉不下脸,只好一路都跟着他。 到了我卧室门口他想也没想就推门进去,我赶忙跟过去,走了没两步撞在他身上。 他显然是意识到自己走错房间了,那一刻我清晰地闻见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特别浓重的脂粉味,像是很多种花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完全盖过了酒味。 而且他身上散发出来那种热气,灼热得像是一个大火炉。 想起顾良书那个电话,我心下了然,只是觉得奇怪,他既然跟周写意在一起,为何还有时间过来接孩子? 盖聂扶住我的肩膀,微微弯腰跟我对视:“小江,今晚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管我。” 话音刚落他就离开,到门口的时候跌跌撞撞扶着门框才能勉强跨出去,很快我就听见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然后是哗啦啦的流水声。 我实在搞不懂盖聂今晚到底是怎么了,喝醉了还是发烧了,亦或是…… 我吓一跳,也不管他说过要我不要管他,他要是哮喘病犯了死在这里,那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站在浴室门口的时候莫名有点烦躁,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里面的水声太大,完全掩盖住了我的声音,我也没敢推门进去,好在他一开始是准备了换洗衣服在这里的,我也不用担心他洗完澡会没有衣服穿。 找了换洗衣服放在门口的凳子上,我又敲了敲门,告诉他衣服在门口。 回答我的依旧是哗啦啦的水声,我实在是不放心了,只好悄悄把门推开一个缝。 盖聂和衣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睛没有反应,水漫了出来,地板上湿漉漉的,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狼狈。 我心里一惊,跨步进去关闭水龙头,当我的手放在他身上的时候,比刚才还要灼热的气息使得我惊叫出声,这家伙一定是发烧了。 我喊了他几声,他迷离着睁眼,看见我呼吸又急促起来,不过是一把推开我,声音越发黯哑:“小江,你快出去,不用管我……” 我愣在那里,他气喘吁吁甩开我,起身冲着我大喊:“你出去,愣着干什么,出去啊……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出去……” 我心里酸酸的,他说一点不想看见我,我要是还死皮赖脸留下来,那就是不知羞耻。不过也对,周写意回来了,他怎么还会想看见我。 我自嘲一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起身离开浴室。 回到自己卧室我就去洗澡,泡澡浴缸里的时候,乱七八糟的思绪才平复下来。 我是糊涂了,明明那天在立春门口是跟盖聂说的很清楚的,我们是划清界限了的,这几天我们也一直没有联系的,为什么我还要为他担心。 他有周写意,他不需要我的担心的。他来这里,跟来酒店没有什么区别,再说老宅子本来就是他的。 泡完澡回到床上,我给盖子衿打电话,问他盖子初的情况。 她说孩子回到家醒过来一次,不知为何,三年来不会哭不会笑的孩子,竟然哭了一次,一个劲要往外冲。 我听得心惊胆战的:“现在呢,现在没事了吧?” 盖子衿嗯了一声:“哄了好一会儿,终于睡着了。小婶婶,我感觉子初与你挺投缘的,你跟小叔到底怎么了,周写意为什么突然回来?” 我愣了愣,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沉默了几秒钟,只好道:“我跟他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是你们想多了。” “我不知道你跟小叔怎么了,反正我只知道这几天小叔都很不开心,周写意回来他也不开心。今晚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就闷头喝酒,谁也不搭理。” “子衿,我累了,咱们改天再说好吗?” 也不管她喊着小婶婶,我果断挂了电话,拉过被子蒙住头。 可是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其乐融融的包间里盖聂独自一人闷头喝酒的场景,还有他哮喘病复发倒在浴室里的场景…… 他说要我不要管他,可是我真的能不管他吗,他死了我就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电话一直响一直响,我拉开被子拿起电话一看,是盖子衿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盖子衿就叫起来:“小婶婶,你快去看看小叔,二叔的人刚才来说,小叔喝的酒有问题。” 我愣怔在那里,有问题是什么意思?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联想起盖聂刚才的表现,还有他身上那种浓烈的香味和灼人的温度,我几乎是惊坐而起,愣了一秒钟赤脚跳下床就跑。 盖聂的房间里又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推开浴室门的瞬间,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盖聂赤裸着上身躺在浴缸里,他胸前和手臂上,全是血痕,而他手里,正握着一块碎玻璃片。 看来他真的是被人下药了,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想了这么一种惨烈的方式来缓解药效。 我一把拽住他的手:“走,我送你去医院。” 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那种花香也越发浓烈,看来他自认为可以缓解药效的这一招根本不管用,真的还得去医院。 盖聂甩开我的手,作势要把我推出去:“你快出去,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到现在了他还要这么说,我是真的挺生气,冲着他喊:“不要我管?有本事你别来我这里,你找周写意去。” 他终于说了实话:“小江,我被人下了药,你快出去,不然我会伤到你的。” 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我愣在那里,老半天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就被他推着往外走,我哪里斗得过他,况且他还被人下了药,很快我就被他推出来。 我还想再进去,他已经把门反锁了。 我六神无主站在外面,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盖子衿打电话来,语气比我还焦急:“小婶婶,二叔的人查过了,小叔中的是新型迷药,药效很强,会死人的。他现在什么情况,需要我们过来么?” 我一个头两个大,这种时候他们过来管用吗?无非是押着盖聂去医院,但是来了总比不来好,我的力气比不过盖聂。 听我这么说盖子衿噗嗤笑起来:“小婶婶,你怎么那么幼稚啊,中了迷药去医院是不管用的。” “那要怎么办?”问出来我就蓦地明白过来什么了,以前看过很多类似情节的小说和电视剧,中了迷药的男人女人,去医院真的是不管用的。非得采用特殊的方式,否则就会血管爆裂而死。 想到这里,我尴尬极了:“子衿,要不你们把周写意小姐送过来好不好,我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盖子衿恨铁不成钢叫起来:“小婶婶,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这对你和小叔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们把生米做成熟饭了,疙瘩不就解开了?再说,你真舍得把小叔拱手让给那周写意啊,反正我不乐意,我就乐意你跟小叔在一起。” 没想到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还能开玩笑,我不禁怀疑,这药该不会是她下的吧? 盖子衿一听叫起来:“小婶婶,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二叔已经查过了,这药是商晓翾下的,谁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们还是过来吧,我搞不定。” 盖子衿嘿嘿笑起来:“小婶婶,小叔被人下了药的事情,奶奶他们还不知道,就我和二叔知道。奶奶现在还在楼下,我们要是过去你那边,奶奶就会起疑。这样,你自己想办法啊,我相信你能搞定的。” 她很快挂了电话,我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 姜东又不在,我又不敢惊扰了奶奶,却也知道时间不等人,可不要到了最后盖聂不是死于哮喘复发,而是死于迷药引起的血管爆裂。 用手机上网搜了一些中了迷药的解决办法,无非都是男女欢好才能根治,我粗粗浏览了一遍,越发六神无主起来。 翻箱倒柜找出来备用钥匙和绳索,打开门就撞进一个滚烫的怀抱,盖聂双眼猩红浑身滚烫,抚着我的肩膀气喘吁吁:“小江,我难受,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我被他吓坏了,心想得先用绳索把他捆起来,再想办法。 “好好,盖聂,我帮你,你别激动。”我扶着他走出来,还没到床边他就扯着脖子大喊热。 我只好把他扶到阳台边,让他坐在椅子上,小跑着去给他接一杯水。 喝了一半杯子摔在地上,盖聂揪着头发哼哼:“小江,小江,你快帮帮我,我难受……” 我心疼得无以复加的,商晓翾到底搞什么鬼,为什么要给盖聂下药,她是不是给她准备了一个女人,是周写意吗? 我突然想起来奶奶是随时在冰箱里备了很多冰块的,兴许能管用,我蹲在盖聂身边,抓着他的手:“你再等等,我去给你拿冰块……你不要喊,吵醒奶奶就不好了。” 他喘气的频率越来越高,胸膛起伏得像是心脏要蹦出来一样,嘴里呢喃着什么,我凑过去,听见他喊:“小江,小江,我难受,帮帮我,帮帮我……” 我心下一紧,突然很害怕很害怕他会死掉。 转过身就被他抱住,下一秒他站起来,扳过我的脸,铺天盖地的吻砸下来。 “小江,小江,我想你,我想你……” 这三个字像是魔咒似的,一瞬间融化了我心里的坚冰,我知道所谓的冰块和绳索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自我安慰,我知道去医院也不管用,我知道一定会到最后这一步。 只是我并没有到义无反顾的地步,理智尚存提醒着我,周写意才应该是那个跟他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人,而我,说好听点算是他人生路上的一个小插曲,说难听点,他的女人那么多,我算什么,我们之间又算什么? 他的力气很大,我的脸都快被他掰成两半了,他可一点都不留情啊,在我唇上又啃又咬还撕扯的,疼得我直嘶气。 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根本推搡不开他,又担心着会吵醒奶奶,只好含糊不清喊他的名字。 盖聂抱着我翻个身,我们之间的姿势就变成我躺在椅子上而他压在我身上,在他又要吻下来的时候,我伸出手推拒着他的胸膛,提醒他:“盖聂你好好看看我,我是谁?” 他的目光迷离朦胧,呼出的热气扑在我脸上,像是熊熊燃烧的大火似的。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抵在我额头上:“小江,小江,我知道是你,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好不好?” 我的心在他的声音里渐渐安静下来,我看着他,我们近在咫尺,我在他灿若星辰的眼睛里,看见小小的我自己。 “盖聂……” 他额头上滚落下来的汗珠滴落在我鼻尖上,热热的全是滚烫,他贴近在我的胸膛更是滚烫,熨帖得我快要跳起来。 明明阳台上夜凉如水的,但是我却觉得自己热得快要爆炸了。 盖聂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在抖,当他解开我身上的浴袍的时候,他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得更多了,而且,他小腹处某个灼、热的东西顶着我……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一把掀开压在我身上的他,跳下地落荒而逃。 跑了没两步被人抓住,如果说刚才盖聂还一直保持着仅存的一点点理智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被药效折磨得失去理智了。 第八十二章 成人间你情我愿的游戏 跑了没两步被人抓住,如果说刚才盖聂还一直保持着仅存的一点点理智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被药效折磨得失去理智了。 浴袍褪落,盖聂抱着我倒在床上,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上帝站在床边,他嘴角悬着一抹笑:“喏,江别忆,我知道你也喜欢他的是不是?” 是的,我得很没骨气的承认,我也有点喜欢他。 我认命般闭上眼睛,放弃了抵抗,放弃了犹豫,放弃了未来。 我只想,在这一刻,在他被迷药折磨得生不如死还能知道我是谁的时刻,好好享受他给与的温柔,他给与的一切。 内心深处涌上来陌生的东西,我还来不及仔细去辨认是什么,就看见他眼底伸出两团闪烁着欲、望的火苗。 明明是他被下了药,却不知为何我浑身都是汗,像是我也被下了药一样。 盖聂拂开我额前的头发,声音喑哑,情深如洋,让我沉溺:“小江,给我好不好?” 我微微点头。 “放轻松。”他柔声呢喃。 我睁眼望着他眼中的迷离,像是浩瀚夜空中的星辰,璀璨而迷人。让我沉溺其中,体内流窜着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浑身无力,然后忘记了自我。 我大口大口的喘呼吸,盖聂微微的动作都让我就觉得疼痛加剧,也就是一分钟的时间,盖聂就跟走火入魔了似的,箍着我,一点也不疼惜,一点也不留情面。 那是怎样一个生不如死却又不舍得离开的过程啊,昏过去之前,我只听见他一遍又一遍喊我的名字。 我是被渴醒的,意识回到大脑的时候,我蓦地睁开眼,房间里亮着灯,后背贴着一个火热的胸膛,而腰上,箍着一只手。 我愣了很久,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昨晚的疯狂,房间里每个角落的尖叫和那倾国倾城的周写意,我的心一下子如同打翻的调料,五味杂陈。舌尖泛着苦,心口说不出的难受。 甩一甩那些恼人的思绪,我拿开放在我腰上的手,掀开被子下床。 落地的瞬间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某个地方疼得撕心裂肺的。 我低呼了一声,低头就看见满身红紫的痕迹,赶忙去衣柜里找了衣服换上,蹑手蹑脚下楼去厨房里找水喝。 一杯冰水下肚,燥热的感觉缓解了一些,人却恍惚起来,不由得想,盖聂醒过来之后,我们之间要怎么相处下去? 我胡思乱想着,根本没意识到后面的脚步声,直到撞进一个火热的胸膛,直到有人扳过我的脸吻我,我才回过神来。 盖聂什么时候起来的,莫非一直跟着我? 我脸红起来,那些疯狂的画面一闪而过,我作势就要躲开他。 奶奶就睡在楼下,随便一点响动,她都能听见。 盖聂浑身只穿了一条内、裤,当他贴过来的时候,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传来的灼人的温度。 看来是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可是这时候至少我们都是清醒的,我不希望自己再犯错,就看着他:“盖聂,昨晚的事情……你被人下了药,你没有强迫我,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我都是成年人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箍着我,一双手上下游走着,双唇贴着我耳畔:“小江,你不会把昨晚的事情理解为成人间你情我愿的游戏吧?” 我浑身颤抖着,抓住他到处作乱的手:“难道不是吗,你还想要我负责不成?” 他笑了一声,抱着我挪了两步,把厨房的玻璃门关上,一双手撑在墙壁和我之间,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么快就想跟我撇清关系,看来我昨晚还不够努力。” 我蓦地意识到他的意思,吓得就要跑,却被他死死箍住。 他抓住我的手往下滑,并且不准我逃避:“小江,你还认为我是跟你游戏么?” “你你你……”我结结巴巴的,“你是药效还没过。” “那不是正好?”他笑起来,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天快亮的时候盖聂终于抱着我从浴室出来,彼时我已经神志不清,被他放在床上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跟脱了一层皮似的,靠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朦胧中他把我禁锢在他怀里,吻着我的额头,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沙哑:“小江,这辈子你休想摆脱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奶奶的声音,叫我起床吃早点。 我蓦地惊醒过来,我记得昨晚盖聂是睡在我房间的,奶奶一般的习惯就是会亲自进来叫我起床。 惊坐而起才发现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床单什么的皱皱巴巴的,地上躺着我的睡衣,又被撕破了,和睡衣躺在一起的,是盖聂的内裤。 门上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我裹着被子忍着疼痛跳下床,把一地的狼藉拾起来,快速钻进被子里躲起来。 脚步声慢慢靠近,奶奶的声音里满是慈爱:“妹妹,妹妹……” 只有在喊我起床的时候和我生病的时候,奶奶才会叫我妹妹,还是跟爷爷学的。 我翻个身,装作才睡醒的样子:“唔,再睡一分钟,真的就是一分钟。” 奶奶笑起来:“小懒猪,小聂都起床帮我做早点了,你还睡。” 一听这句话我基本就放心了,盖聂既然已经起来了,那就证明奶奶什么都没发现。 我磨磨蹭蹭了半天,站在镜子前,看着脖子上的痕迹发愁,现在是夏天,根本穿不了高领的衣服,围个丝巾也不伦不类的,怎么办? 考虑了半天,看来只有把头发披下来遮住了。 我一边梳头发一边骂骂咧咧的,盖聂还真的挺变态,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我一定报仇雪恨。 后面突然传来声音:“又问候我祖宗十八代呢?” 镜子里投射出来一张脸,我吓一跳,梳子掉在梳妆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盖聂走过来,弯腰靠在我肩膀上,捡起梳子帮我梳头发:“嗯,妹妹的头发真好看。” 竟然学着奶奶叫我妹妹,我气不打一处来,拐了他一下:“你快出去,奶奶会看见。” 他置若罔闻,火热的唇辗转到我脖颈处,嗅了两口,突然重重吮吸了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的,他问:“妹妹身上真香,昨晚我就闻出来了。” 话音刚落又吮吸两下,我浑身战栗起来:“盖聂,你想干嘛?” 他死死箍着我的脖子,耳廓传来他魅惑的声音:“小江,我想一直在你身体里。” 他又说这些没脸没皮的话,我自然是招架不住的,脸早就红得跟番茄似的,抓住他的手就要推开:“你出去,奶奶上来会看见。” 他嘿嘿笑起来,一只手箍着我,一只手就从锁骨处伸进来,耳畔还是他魅惑的声音:“妹妹很紧很热很湿,总之,我很享受,希望天天有人对我下药。” 我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羞得就要去打他,却被他捧起脸肆虐一通。 下楼的时候盖聂正拿着一份报纸跟奶奶说着什么,两个人笑得挺开心,见了我盖聂招招手:“妹妹快来看,你的偶像上报纸了。” 奶奶也点点头:“是啊,你不是一直挺喜欢这个人吗,听说她要来康城了。” 我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然后就看见盖聂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的脖子,我恨不得冲过去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却又碍于奶奶在,连问候他祖宗十八代,都只敢在心里。 本来我是想去坐在奶奶身边的,谁知道我刚要走过去,奶奶就起身说去看看粥好了没有。 盖聂早就看穿我的意图,奶奶一走他就拽着我坐在他身边,把报纸推到我面前。 头版头条是濡沫子即将于下周到康城的消息,并没有明说是以什么身份来,是音乐人还是医生。 放下报纸才注意到盖聂的一只手搭在我的椅背上,而他正饶有兴致看着我。 我脸红起来,虽然昨晚我们已经那么亲密了,但是就是觉得尴尬。 我正打算置之不理,他就凑过来,贴在我耳边问我:“是不是把你弄疼了,我有药,给你擦擦。” 我再也忍不住,抓起筷子猛地敲在他头上。 奶奶正好出来,盖内孩子气地告状:“奶奶您看,小江打我。” 奶奶白我两眼,一副要替盖聂讨回公道的样子,呵斥我:“小江你怎么回事,小聂难得过来吃早点。” 我恨的牙痒痒,老太太哪里知道,盖聂着人面兽心的禽兽,早就把她孙女吃干抹净了。 本就不痛快,盖聂这家伙还不放过我,喝着喝着豆浆,就感觉一只脚在我小腿上踢了一下。 我咬牙切齿趁奶奶不备,快速在盖聂手臂上掐一把,然后回他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正得意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撩开我的裙摆。 这厮胆子还真大,我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瞪他几眼。 他也冲我摆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大有不管我怎么玩他都可以奉陪到底的意思。 我还偏偏就不信邪了,昨晚就被他那么欺负,现在奶奶就在面前,他还能明目张胆的欺负我。 我抬起脚踩在他脚面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甚至主动给他盛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 可是我忘记了,我是小绵羊,他是大灰狼是老狐狸是老虎是豹子,是任何一种可以把我吃得骨头都不剩的野兽。 裙子被撩到腰间,我吓得叫了一声,奶奶抬头看着我,问我怎么了。 我只好装作咬到了舌头,起身给自己接杯水,却不敢再坐下去了,胡乱找个借口说吃饱了。 奶奶心疼地看我两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头发不够长不够密没办法遮住那些痕迹,老太太突然问我:“是不是过敏了,脖子怎么了?” 我吓得一把捂住:“没事,就是上火的东西吃多了。” 奶奶并没有起疑,点点头道:“早就跟你说过,少吃那些东西,自己去泡一杯菊花茶。” 上了楼我先去盖聂的房间,原本以为会看见满室狼藉的,进去之后吓一跳,收拾得干干净净,床单什么的也换了。 他倒是机灵,还知道收拾了床单丢进洗衣机。 回到房间我气呼呼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得想办法让盖聂别来老宅子了,昨晚那一页就算是翻过去了,我也不要他负责。 他说得对,就是成人间你情我愿的游戏,我还输得起。 三叔公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沉浸在在如何把盖聂赶出去的思绪里,他说了第二遍我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老房子的翻新工作已经进行了大半,三叔公问我,能不能跟奶奶商量,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也给乡下的那些留守老人治一治风湿病老寒腿什么的。 我下楼的时候盖聂已经走了,应该是叫了司机来接,奶奶正在插花,见我下楼她指了指茶几,说盖聂给我留了东西。 是一支药膏,怪不得他敢明目张胆的留下来,是进口的,纯英文,奶奶绝对是看不懂的。 我又气又恼,真想把那药膏砸在垃圾桶里,可是举起来的瞬间又放下去,姜东可能会来,他要是看见了,一定会追根究底,我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的好。 跟奶奶商量回乡下的事情,她倒是乐意去,以往她每个月都要回去的,去看看爷爷,去给乡亲们诊治,这个季节正是捡菌子的时节,每次她回去都会捡很多野生菌回来,用油炸了之后密封在瓶子里,全家可以吃上一年。 我跟奶奶商量着这次回去要多待一段时间,多捡些菌子回来,顾良书家一份,李奶奶家一份,周阿姨家一份,我们自己留一份。 奶奶呵呵笑着:“你可别贪吃,前年三叔公家的小孙子吃菌子中毒的事情你忘记了?” 我笑起来:“不怕,我百毒不侵的。” 姜东这家伙这几天也不知道忙什么,前几天还早出晚归,这几天人影也见不到,这不好容易见到人了,收拾了东西就往外跑。 奶奶喊住他,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家伙在奶奶跟前乖得跟孙子似的,拍了拍迷你旅行箱,说是要出差。 奶奶一直挺看重姜东做什么工作的,就怕他又走了弯路,于是多嘴又问了一句:“你们老板是谁啊?” 姜东无奈地看我一眼,我赶忙开口:“奶奶,东哥现在干的都是正经事,他工作那地方我去过,大公司,老板挺看重他的。” “真的?” 我猛点头,保证所言非虚,奶奶才算作罢。 我送姜东出门,他也不告诉我到底要去哪里去干什么去几天,只是交代我照顾好老太太,有事就给杜南打电话。 说完这些他就急匆匆走了,我有点恍惚,往回走经过药店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该买事后药。 坐在路边,把那颗白色药丸放在手心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把药丸丢进嘴里,再拧瓶子,可是拧了半天拧不开,药丸在舌尖融化开,满嘴都是苦涩。 快要到老宅子的时候接到盖子衿的电话,求爹爹告奶奶要我去医院一趟。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且现在我严重怀疑,就是她给盖聂下的迷药,然后故意和盖聂一起到老宅子接孩子。 盖子衿简直快要哭了:“小婶婶,你就过来帮我待一会儿子初好不好?二叔二婶婶和奶奶出门办事去了,我又要上班,实在忙不过来。” 对孩子,我是最没有抵抗力的,何况是盖子初那样的孩子。 医院果然忙死了,盖子衿今天值门诊,走廊上到处都是抱着孩子的妈妈,一个孩子哭,别的孩子就跟着哭,在一堆掉眼泪的孩子里,玩魔方的盖子初显得很特别。 我站定在他面前,过了很久他才抬头,看见是我也没有反应,低头继续玩魔方。 盖子衿正给一个嚎啕不止的孩子听诊,孩子妈妈焦急地在一边问孩子情况严不严重,需不需要住院。 盖子衿拿下听诊器,刷刷刷开单子,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彩虹堂,伸到孩子面前。 孩子立马不哭了,软糯的声音说谢谢姐姐。 家长接过单子,说了感谢的话,抱着孩子走了。 见了我盖子衿上下打量我,我怕她看出什么来,赶忙说要带盖子初会老宅子,让她下班了来接。 她凑过来:“小婶婶,昨晚你跟小叔还好吧?今早看到他在衣帽间换衣服,后背全是抓痕,想不到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却那么暴力。” 我脸红起来:“哪有,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是吗?”她促狭一笑,盯着我的脖子,“还真是感谢商晓翾那个坏女人,要不是她,你跟小叔……” 我吓得捂住她的嘴,她嘿嘿笑起来,压低了声音问:“小叔没有为难你吧?” 我怕她再说出什么要不得的话出来,不敢再停留,牵着盖子初就走。 到了楼底下,还没有缓过那口气,电话就响起来。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盖聂两个字,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索性不接。 但是那家伙比我还有耐心,我不接他就一直打一直打,我不得不接起来。 “你在哪里,我回家怎么找不到你?” 我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所谓的回家就是回老宅子,没想到他说的挺顺口的,我也只好告诉他我在医院,正准备带着盖子初回去。 “你擦药了吗?” 我啊了一声,他又问了一遍,我这下算是明白过来了,忍不住骂出来一句:“盖聂,你是不是有病?我擦不擦药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理直气壮:“当然跟我有关系,是我把你弄疼了的,你不擦药就会疼,你疼着我都不忍心,可是我疼着你就忍心吗?我疼着,那可是会死的。” 这胡言乱语的,我再也忍不住:“那你去死好了,我没让你来找我。”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真是气死人,全天下最大的无赖。 下台阶的时候盖子初的魔方掉在地上,滚落到一边,我去帮他捡,起身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子开过去。 我以为是顾良书生病了肖坤送她来医院,赶忙牵着盖子初跟过去。 下车的果然是肖坤,他小跑到副驾驶室那边,搀扶着一个女人出来。 可是,那女人不是顾良书。 肖坤一只手揽着女人的肩,一只手牵着女人,两个人进了大厅。 第八十三章 不许吃那该死的事后药 肖坤一只手揽着女人的肩,一只手牵着女人,两个人进了大厅。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来上次阿毛说看见肖坤和一个不是顾良书的姐姐逛街的事情,心里涌上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赶忙跟过去。 一路跟到妇产科,挺着肚子来检查的人很多,大多在丈夫的陪同下,也有一些独自一人来的,坐在相反的方向。 肖坤揽着女人坐在椅子上,女人小鸟依人靠在他肩膀上,眼睛红红的。 我站在那里,看见门口写着流产两个字的时候,我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倒流到头顶,快要爆出来似的。 房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会儿之后一个面色苍白头发凌乱的女人在一个男人的搀扶下从里面出来。 她走路的姿势好奇怪,而且她在哭,一边哭一边抱怨那男的:“我要跟你分手。” 男人哭丧着一张脸:“好好好,咱们先回家好吗?” 肖坤怀里的姑娘瘪着嘴快要哭的样子:“坤,我害怕,咱们别去了好吗?我找个地方躲起来,把孩子生下来……求你了,别那么残忍……” 肖坤板着脸:“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等我稳定下来,我们再要。” 女人落下泪来,泣不成声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肖坤吻着她的脸:“我爱你,舒芮,我爱你……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跟你结婚的。” 又有一个女人从里面出来,这一个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个那么虚弱,脸色和走路姿势都挺正常的,就像来旅游似的。 等候的一个女人对陪在他身边的男人说:“现在你应该知道我选择无痛人流的原因了吧,你们男人都是混蛋,只顾着自己爽。” 护士出来叫了一个名字,刚才说话那女人起身进去了,男人松口气的样子,掏出烟来点上,抽两口之后有护士过来提醒此处禁烟,他骂骂咧咧把烟灭了,看见对面的肖坤,不由得笑起来:“兄弟,你也中招了?” 肖坤不说话,反倒是肖坤身边那女人问:“流、产很疼么?” 那男人摇头:“我没流过,不清楚,听说无痛人流就不痛。没听过那句广告语么,轻轻松松三分钟,意外怀孕去无踪。” 他们还说了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我被愤怒驱使着,恨不得现在立马冲上前去跟肖坤问个清楚。 不是要跟顾良书订婚了么,不是去买婚服了么,为什么要陪别的女人来堕胎? 最后时刻理智提醒了我,我现在需要的是证据。 看到我去而复返,盖子衿别提多吃惊了,我根本没时间跟她客气,要她帮我一个忙。 也就是三五分钟的时间,盖子衿就拿着病历的复印件回来给我。 我看着患者家属那一栏肖坤的签名,关系那一栏的丈夫两个字,冷笑起来。 回到老宅子奶奶已经买菜回来,正跟盖聂两个在回廊上摘菜。 见到盖子初奶奶想起了什么,问我:“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带小朋友回来,刚才跟你刘奶奶一起去买菜,他小孙子回来了,带了很多玩具。” 我知道她的意思,摆摆手:“那你带子初去刘奶奶家玩,我来做饭。” 她点点头:“小聂口味清淡,你不要放太多辣椒。” 盖聂笑眯眯的:“谢谢奶奶,只要是小江做的,我都爱吃。” 奶奶带着盖子初走了,盖聂继续摘菜,我趁机上楼,回到房间就把病历复印件装进信封,拿起笔准备在信封上写顾良书的地址,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这算是在好朋友心口上捅刀子么,她知道了,会不会伤心死,她那么爱肖坤。 蓦地有人把信封抽走,我吓一跳,看见盖聂打开信封拿出那张纸的时候,我跳将起来,作势就要抢过来。 他摁着我的肩膀:“都能跟我动手,看来是不疼了。” 我啐他一口:“你给我,我有要紧事。” 他快速看一眼,问我肖坤是谁。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我得先知道那女人是谁,什么时候和肖坤搞在一起的。 盖聂老神在在坐在我面前:“我倒是可以帮你去查那女人,但是你拿什么感谢我?” 我脸一红:“你要什么?” 他凑过来,指尖捏起我的耳垂,我浑身战栗起来,瑟缩着往后躲,他索性起身,跟过来把我禁锢在他臂弯里,似笑非笑的:“妹妹怎么明知故问呢,莫非你真不知道我要什么?” 他现在食髓知味,看起来没脸没皮的,在他面前我一紧张就会结巴,你你你了半天,反而把他逗笑了。 我有点恼怒,这还不是被你逼的,你还好意思笑我。 他的唇压下来的瞬间,我恶作剧似的在他唇上咬一口,然后快速逃开。 他快速抓住我,把我按在他怀里,他的声音软软的:“昨夜我知道你是第一次,但是我还是没控制住……抱歉,妹妹,以后我尽量克制。” 他真是不要脸的无敌,我哪里是他的对手,除了脸红心跳,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盖聂看我的样子就觉得有趣,他捏了捏我的脸,又问我:“还疼不疼,给我看看好不好?” “不要,不疼了。” 我推开他,并且和他保持距离,再这么下去,我一定又跳进他挖好的坑里。 盖聂倒也没有强迫我,只是道:“好好好,我不看,我后背被你抓破了,你给我擦点药。” 我没想到盖聂是挂羊头卖狗肉,我心无旁骛帮他擦药,看着挺触目惊心的,我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我抓的吗,那也太疯狂了。 擦着擦着,腰就被人抱住了,盖聂的脸埋在我身上:“妹妹,哥哥药效还没过,怎么办?” 我低下头一看,不仅气恼,而且羞愤,这厮真是随时随地发、情的物种,擦个药也能有反应。 可是我怎么能让他得逞呢,昨夜那些疯狂所带来的后遗症还历历在目,事后药的苦涩也还在舌尖余音绕梁,我还没傻到又一次跳进火坑。 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抗拒不了盖聂,然而,抗拒不了也要抗拒。我相信我的定力,不至于那么差。 “盖聂,对不起……” 可是,他蓦地起身,低头堵住我的嘴,不给我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他的口腔里有薄荷味,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我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勇气,在他撬开我口腔的那一刻,忽地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他是强势的,也是霸道的,一定是想好了怎么让我妥协,所以此刻根本不留情面,我根本没有机会表达任何一丝丝想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盖聂终于心满意足的抱着我,当他把我轻轻放在床上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终于解放了。 谁知道他蓦地翻过我的身子,又一轮狂风暴雨开始席卷,我还没有从之前的狂澜之中清醒过来,就闻他贴在我耳畔:“不许吃那该死的事后药。”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最后的画面很模糊,只隐约记得盖聂抱我去浴室洗漱,完毕之后他抱着我回到床上,一边帮我吹头发一边温柔道:“你乖乖睡,我去做饭,好了叫你。” 我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翻个身背对着他。 他呵了一声,在我脖子上吮吸了两下,这才心满意足出门去了。 这一觉睡得挺沉,是被小虫子咬醒的,一巴掌挥过去,被人拽住。 我浑浑噩噩睁眼,就看见盖聂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我有点恼怒,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呢。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确定我没有发烧就问我:“很累么,奶奶回来,可以开饭了。” 我根本没心思吃饭,恨不得可以睡上一星期那种,倒下去又想继续睡。 盖聂又把我抓起来:“好歹吃一点,吃完再睡。” 我说了句好烦,倒下去继续睡,他终于没再强迫我,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从来没有那么累过,我的作息时间一直很有规律,从来没像这样睡得黑白不分的。 再醒过来已经是黄昏了,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的酸痛感加剧了无数倍,身上的痕迹也多了无数倍,放眼望去第一眼就看见那个椅子。 还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旖旎味道,我脸红起来,跳下床去阳台边打开窗子,蓦地听见院子里有声音。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盖子衿,正在陪盖子初荡秋千,小家伙虽然不会笑,看是看起来还算正常。 我快速回房间,进浴室洗漱,等下得把盖聂那把备用钥匙要回来,不能再让他来老宅子了。 出门正好看见盖聂迎面走过来,我下意识就要进卧室,现在跟他不适宜单独相处,尴尬得很。 他追过来,在我关门之前抓住我:“躲什么呢,我又不是老虎。” 我冷哼一声,想起满身的痕迹,想起那些疯狂的瞬间,不由得嗤了一声:“您不是老虎,您是老狐狸。” 他笑起来:“唔,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是老狐狸。” 我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想再跟他费口舌,伸出手,要他把钥匙还给我。 他关上门,看着我:“还给你?意思是再不要我回来了是不是?妹妹你好狠的心,从此漫漫长夜,没有你,我怎么过?” “你少给我油腔滑调,那么多女人,你随便找一个。” 他凑过来:“吃醋了?” “吃你个大头鬼。”我忍不住针锋相对,“从现在开始,我们还是回到最开始的协议关系,这样对大家都好。” “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他若有所思看着我,“还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呢,看来没必要了。” “什么?” 话音刚落我就后悔了,好奇害死猫,说的就是我了。 盖聂笑起来,一把揽住我走到阳台边,指着下面荡秋千的姐弟俩:“你觉得子初可怜吗?”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点点头,嗯了一声。 要是生下来就是自闭症还好一点,活泼可爱长到四岁,平白无故突然得了自闭症,迄今为止找不出原因也治不好,真是可怜。 盖聂的下巴耷拉在我肩膀上,他从后面抱着我的腰:“你知道他为什么得自闭症吗?” 我摇头,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激吗? 盖聂的声音有点低沉:“三年前,我二嫂带孩子回来陪奶奶过暑假,那时候我大哥住院,子初去医院陪大哥,亲眼目睹大哥遇害的整个过程……当时他就躲在窗帘后面,吓得哭起来,那些人发现他的存在,要对他灭口……好在有人敲门,那些人从阳台跑了,从此之后子初就这样……” 我听得心惊胆战的:“是谁要杀你大哥?” 盖聂摇头:“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是很快我就会知道了。小江,子初从来没对陌生人那么亲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排斥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别赶我们走好吗?” 我心里酸酸的:“我跟子初算是陌生人吗?” 盖聂微微笑起来:“肯定不算,他很快就会喊你小婶婶的。” 我脸红起来:“谁要他喊我小婶婶了,我要跟你划清界限。” 盖聂对着我的耳朵吹气:“划清界限,你还划得清么?” 我愣愣地看着底下荡秋千的两个人,许久才发现腰间传来炙热的温度,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某人正得意洋洋地拉着我往屋里走。 我以为他兴致又来了,吓得抓住他作乱的手:“我好累,下次好不好?” 他笑起来,声音黯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看看,需不需要给你上点药。” 他笑得狡黠,跟老狐狸似的,我脸红起来,怎么会说下次呢,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么? 盖聂自然不会放过我,凑到我耳边:“既然你都主动提下次了,以后我每晚都回家来陪你。” 真是得寸进尺,我甩开他,作势要往外面走。 他强势一拉,再一甩,我就倒在床上 我气得不轻,想也没想就弓起膝盖,朝着他的关键部位踢去。 他早就意识到了我的目的,先我一秒抓住我的腿,重心失去平衡的瞬间,我们重重地摔在床上。 我还想打他,他死死箍着我,声音沙哑:“别动,再动我再要你一次。” 他压在我身上,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我吓得真的不敢动,呆呆地看着他。 他倒也坦荡,在我唇上啄一口,笑道:“这辈子是死在你手里了,怎么办?” 我打定主意不理他,既然说不过他打不过他,那就忽视他。 可是这厮是打定了主意要折磨我了,看我不理他他就抱着我往浴室走。 我还没有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就死死把手揣在口袋里,面对男人这种随时随地发、情的物种,我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 我坚持不动,盖聂也不强迫我。 我捂着脸不去看,可是他故意发出的那声音就像是魔鬼似的,一个劲往我耳朵里心里钻,最后我受不了了,转身就要走。 他是老狐狸,怎么会许我走呢,他要是那么好心,就不会在奶奶还在楼下的这会儿就迫不及待的撩拨我,他或许巴不得奶奶知道我们的关系呢。 手腕被人拽住,他笑嘻嘻抓住我的手,拖到唇边吻了吻。 我这会才有点回神,顿时尖叫起来,太脏了太脏了…… 把他的手甩开还没伸到水龙头那里,就被盖聂拽了回去。 我挣扎着,他突然道:“换你一个好消息。” 这一次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直接说不要,他摁住我的手:“真不要?你就不想知道商晓翾为何对我下药?她是只对我,还是还有别的女人?”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盖聂看出来我的犹豫,越发有恃无恐。 我的手又酸又麻的时候,盖聂告诉我,那晚盖家聚餐,商晓翾除了给他下药,还给周写意也下药了。 我吓一跳:“那周写意后来怎么样了,谁帮她……那个了?” 盖聂一脸与他无关他也不关心的表情,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反而问我肖坤的事情打算怎么办。 我很容易就被他转移了注意力,顾良书肯定不知道肖坤背着她在外面偷吃,我要是告诉她,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会大哭大闹然后提分手,可是她太爱肖坤了,只要他做出浪子回头的样子,她一定会原谅。到时候,里外不是人的,反而是我。 这也是我没有第一时间把证据邮寄给顾良书的原因。 盖聂听我说完,微微点头:“有道理,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我白他两眼,顾良书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盖聂抓着我的手放在水龙头下清洗,过了一会儿道:“既然这么为难,那你就别管了,这件事我来处理。” “你怎么处理,可不要闹出人命。” 他帮我擦手:“怎么处理你就别管了,保管你的好姐妹不吃亏。” 其实我是相信他的,女人就是这么肤浅吧,和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就会依赖男人相信男人。 嗯,这个毛病需要改一改。 晚饭很丰富,奶奶的待客之道就是把她所有的拿手菜全部展示出来,当然也包括泡椒凤爪和腌黄瓜。 盖子初大约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明明辣得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却还是强忍着,继续去抓那泡椒凤爪。 盖聂拿筷子摁住他的手,微微摇头:“吃太多辣会肚子不舒服哦。” 盖子初抬起头看我,目光清清冷冷的,和盖聂有些像。 我有些于心不忍的,正想说话,奶奶就端起盘子里剩下的大半泡椒凤爪,全部倒在小家伙面前的盘子里,宠溺道:“没事没事,快吃,吃完还有。” 小家伙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只是看了奶奶两眼,端着盘子起身去坐在奶奶身边,像是寻求保护似的。 盖子衿乐呵呵笑起来,冲我挤眉弄眼的:“小婶婶,要不你在老宅子给我和子初留一房间吧,我们喜欢来这里。” 我还没有说话,盖聂就道:“不行,你太吵了。” 盖子衿理直气壮的:“小叔你凭什么说不行,这里是小婶婶家,又不是你家,你着急什么?” 盖聂比她更理直气壮:“这里就是我家,就是我说了算,是不是奶奶?” 他倒是聪明,知道拉上奶奶,奶奶摸了摸盖子初的小脑袋:“都有都有,房间多的是,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老太婆。” 盖子衿油腔滑调的:“怎么会嫌弃呢,老太太您可比我奶奶有人情味多了。是不是,小叔?” 第八十四章 周写意 盖子衿油腔滑调的:“怎么会嫌弃呢,老太太您可比我奶奶有人情味多了。你说呢,小叔?” 盖聂咳嗽了一声,盖子衿却不怕,气哼哼的:“我那奶奶啊,全家就对我小叔最好,要什么给什么,什么都由着他,不愧是老来得子。” 奶奶一听就笑起来:“你小叔的醋你也要吃。” 盖子衿越发来劲:“能不吃吗?老太太您给我评评理,我喜欢的是音乐,就因为小叔一句姑娘家当医生挺不错的,我奶奶就逼着我出国学医。学医就学医嘛,为什么非得是儿科,您是不知道那些熊孩子,可要命了。” 她挺漂亮,一对小酒窝深深浅浅的,笑起来特别生动婉约,说着埋怨的话,也满是风情。 奶奶安慰道:“学医挺不错啊,小江他爸就希望她成为最优秀的妇产科医生。你们关系不错,将来她帮你接生,你帮她的宝宝看病。” 盖子衿噗嗤笑起来:“小叔才不会要我给他的孩子看病呢。” 盖聂一脸“你真有自知之明”的表情,叔侄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我蓦地明白过来什么,盖子衿是认定了我跟盖聂的关系了,她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吃完饭盖子衿自告奋勇要跟我一起洗碗,奶奶带着盖子初去后院喂鱼,就剩下盖聂没事干。 可是这家伙可会给自己找事干了,倚在门口看我们洗,看了一会儿嫌弃地把盖子衿推出去,嫌弃人家洗的不干净。 盖子衿还想说什么,玻璃门就关上了,她的脸变形地贴在玻璃上,最后恶狠狠地走了。 盖聂卷起袖子帮我擦碗,看起来有模有样的,我看着他,突然有那么一刻的错觉:这样的时光,要是能一辈子该有多好。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是心无旁骛地洗碗,谁知道这家伙洗着洗着又不安分,说我头发上有东西。 这么老掉牙的桥段,我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看了无数遍,可是愣是没认出来他是想逗我,我还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等着他帮我拿下来。 唇上传来温热的感觉,我蓦地明白过来什么,扬起巴掌打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占我的便宜。 盖聂笑嘻嘻的,抢过我手里的碗放在灶台上,然后推着我抵在墙上,火热的唇就压下来。 其实我不应该有反应的,可是当盖聂的唇温柔辗转着撬开我的口腔的时候,我特别没骨气地环住他的脖子,也不管手上还全是泡沫。 这是我经历过的最要命的一次亲吻,像是要把我胸腔里的氧气全部抽干似的,最后我无力地吊在他身上,像一条濒死的鱼,张大嘴巴吸气。 盖聂抱着我,微微有些喘:“妹妹,今晚我留下来好不好?你不在,我又要失眠。” 我又羞又恼,很想说些拒绝的话,又不忍心他再遭受重度失眠的痛苦,也害怕他又做些疯狂的举动出来,这么犹犹豫豫的时候,他凑到我耳边:“我保证,只是抱着你睡,不吃你,好不好?” 一些回忆慢慢复苏,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对我大部分时间还是挺温柔的,很多事情表面上看着霸道,其实也会征求我的意见。 最主要的是,我越来越不讨厌跟他在一起。 我轻轻点头:“说话算话。” 他就是故意要逗我:“要是忍不住怎么办,我会死的。你舍不得我死的,是不是妹妹?” 他一口一个妹妹叫得顺口,我纠正了几次,他都不改,反而凑过来咬住我的耳垂:“我就是喜欢妹妹,你下面的妹妹我也喜欢……你喜欢我的弟弟吗?”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了什么,一把把他推出去:“不正经,面壁思过去。” 收拾好厨房出来,盖子衿正在打电话,好像是盖子初的爸爸打来的,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需不需要来接。 挂了电话盖子衿就跟我们告别,临走还不忘问奶奶要房间,说下次要来住,还要吃奶奶做的菜。 我看着盖聂,他这是不准备回去么? 他弯腰抱起盖子初,客客气气跟奶奶说再见,还要老太太注意身体不要熬夜什么的。 我以为他是真的走了,谁知道回到客厅就收到他的短信:奶奶睡了我再过来。 陪奶奶看了一会儿电视,她现在精气神不太好,还不到十点就说累了要去休息。 吃了桂耀明送来的药,老太太交代我睡早点就回了房间。 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中有人把我抱起来。 闻见熟悉的味道,我安心地环上他的脖子,把脸贴上他。 他低声笑起来:“莫非是在等我洗鸳鸯浴?” 我不理他的打趣,含糊不清问他回去了怎么还能出来,不是说盖家家规森严么? 他低头攫住我的唇,呢喃道:“想见你,就来了,谁也不能阻止我。” 上楼的时候,我贪婪地把脸贴在他颈动脉处:“盖聂……” “嗯?” 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但是在我们贴得如此近的这一刻,我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叹口气:“盖聂,遇见你,真好……你救了我。” 我想他应该知道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不单单指他把我从看守所里解救出来,还包括别的。 黑暗中盖聂竟然还能畅通无阻抱着我进了浴室,他把我放进浴缸里,我要开灯,他摁住我的手,贴在我耳边:“妹妹,那哥哥继续救你好不好?” 黑暗中他的一双眼睛乌黑清亮,特别特别好看,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热水淋下来的瞬间,我下意识抱紧了他,就让我在他怀抱里沉沦吧,上帝,不要来解救我。 明明很疼,可是你不希望他停下来,你希望他继续,你希望他把你从地狱里拯救上来。 最后关头我很没有出息又昏过去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只知道再醒过来是半夜。 夜凉如水,只有我一个人睡在床上,盖聂不见踪影。 借着月光,我看见阳台上有一点火星,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我裹着被子赤脚走过去,轻轻靠在他后面,莫名觉得他心情沉重。 “怎么了,又失眠了?” 他转过身来,帮我紧了紧被子,皱着眉头打横抱起我,到了床边把我放上去,俯身看我:“怎么这么没出息,我都没用全力,你就昏过去了。” 还好没开灯,他看不见我脸红,我恨恨地翻个身背对着他,说好了什么也不做的,还不是把我吃干抹净? 也怪我没出息,不是说好要抗拒的吗,怎么沉沦了呢? 看我的样子,盖聂微微笑起来,钻到被子里来,冰凉的手臂缠上来:“说不得说不得,头疼,给我按按。” 按了一会儿我从抽屉里找了精油点上,一会儿之后香气就弥漫在房间里,盖聂渐渐闭上眼睛,嘴里呢喃着什么。 我凑过去,听见他道:“回家真好……” 分明是简单的四个字,我却红了眼眶。 第二天醒过来盖内早就走了,看来是不想被奶奶发现,不过他给我留了字条,说晚上会回来吃饭。 吃早点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玩世不恭的语气:“肖坤那件事有结果了,想不想知道?” 明知道他可能是拿这件事逗我玩,我还是忍不住上钩。 他呵呵笑起来:“我在立春,带你去看好戏。” 到了立春有人带着我往里走,接近小桥的时候看见盖聂站在栏杆边喂鱼,那姿势优雅潇洒的,别说我,就连池子里的鱼,也会觉得赏心悦目吧? 我走过去,刚想说话,他嘘了一声,扯了我一把,我就撞在他怀里。 他箍着我,把鱼食放在我手里,示意我丢进去。 我好久没喂鱼了,觉得有点生疏,一下子洒了太多,盖聂就笑:“傻瓜,一次性给那么多鱼食,下次他怎么还会上钩,不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么?” 我咕哝着,你对我不就是欲擒故纵么? 不过没敢说太大声,怕他骂我。 为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正事,就问他调查处什么结果了。 他招招手,有一个挺年轻的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男孩子突然从树丛后面窜出来,吓得我手一晃,鱼食就洒在水里,一群五彩斑斓的鲤鱼争先恐后涌过来争抢。 其实鱼和人有着一样的本性,都是贪得无厌的,人一辈子都在和贪欲作斗争,但是永远没赢过。 那孩子递给我一个信封,然后神出鬼没又消失了,就跟日本忍者似的。 我狐疑着打开信封,里面全是肖坤和那女人的照片,有些是日常约会的,有些则略微拿不出手,我看了都脸红。 看了几眼之后我把照片放回去,问盖聂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他目光灼灼盯着我:“你是学医的,不会不知道肖坤是在做什么吧?” 我当然知道,别的不说,大学一个师兄开心理咨询室的,有一次我有事去找他,刚好遇到娱乐圈非常有名的女影星全副武装前来咨询。咨询的就是他的丈夫有性虐待倾向,她想离婚的事情。 据说现在的人有这种倾向和爱好的越来越多,娱乐圈总有这样的新闻爆出来,据专门提供这项服务的人说,喜爱SM的客户大多是医生律师老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依据,至少我认识的很多医生,都挺正常的。 看我不说话,盖聂坏笑着凑过来:“莫非你感兴趣,晚上我舍命陪君子陪你玩一把?” 我啐他一口,回归正题,问他打算怎么做。 他优哉游哉的,反而问我有什么好主意。 我能有什么好主意,要是有的话也不会答应让他做主,现在又来问我有什么好主意什么人。 看我有点不乐意,他斜睨我两眼:“怎么,怕你好姐妹吃亏?” 我摇摇头:“肖坤要是真有那嗜好,顾良书还不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我就是担心,她一时半会儿承受不了。” 不过我也知道,总该有一个过程,就像当初我跟桂臣熙之间,难过得要死,觉得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了,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过,只要过了那一关,不管怎样的天崩地裂,到最后都会是清风霁月。 盖聂唔了一声:“那女人叫舒芮,是省政厅的秘书,家里挺有背景。” 他看起来有点欲言又止的,我叹口气,光听舒芮这名字,顾良书一旦知道了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只是觉得肖坤挺不厚道,你要是不爱了就直说,这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真是渣男的行径。 盖聂捏了捏我的脸,摁着我的头贴在他胸口,缓缓道:“这种事情向来都是长痛不如短痛的。” 我点点头:“你容我再想想。” 没想到又见到雷凌和龙玦,两个人恭恭敬敬喊我四嫂,我脸上有点挂不住,毕竟盖聂并没有承认过什么。 坐定之后雷凌就凑过来:“四嫂,真有你的,你怎么把四哥拿下的?” 我诧异地看着盖聂,莫非他对着他这两位好兄弟说了什么了? 他似笑非笑的:“老五,怎么拿下的不是你该关心的内容,要不要在床头给你挂一个摄像头?” 雷凌嘿嘿笑起来:“好啊,活春宫我最爱了。” 盖聂把手里把玩的打火机砸过去,雷凌稳稳地接住,看了两眼,神情狂喜:“哟,这不是限量版的打火机么,四哥一直珍藏,今天怎么舍得送给我,莫非真要戒烟?” 盖聂不置可否,只是看了看我:“唔,你嫂子不喜欢烟味。” 龙玦似懂非懂的:“四哥,你是不是妻奴啊?这不是还没结婚么?四嫂,你也别把四哥管得太严了,物极必反知道吧?” 我一句话也插不上,想解释点什么又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好气哼哼地看着盖聂。 他揉了揉我的刘海,安抚我:“好了好了,老五老六跟你开玩笑。先吃饭,吃完饭陪我去个地方。” 我想到盖聂不会那么容易放我走,说他食髓知味也好,说他别的也好,他好像就是要给我们制造一些相处的时间。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带我回盖家老宅,等我意识到的时候,盖子初正好从客厅里出来,见了我他愣了愣,然后走到我面前,站着就那么看着我。 我蹲在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小脸,轻声问:“吃饭了没?” 他没表情也不说话,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正想问他晚上要不要跟我回老宅子吃饭,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走过来,见了盖聂微微鞠躬:“四爷回来了,家里来客人了,老太太正在陪客人说话呢。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盖聂蹙眉:“管家叔,什么客人比我还重要?” 管家上前一步覆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盖聂眉头蹙得更厉害了,看了我一眼,对管家道:“那你别告诉老太太我回来过,我们先走了。” 管家点点头:“四爷放心,我什么也没看见。” 盖聂复又牵起我的手,转过身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管家,请四爷进来。” 盖家老宅据说是清朝时期某位王爷的私家宅院,有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虽然我们站的位置正对着客厅,可是走过去还是花费了三五分钟,穿过好几座石桥和回廊,才到客厅门口。 每次一看见这种和老宅子风格类似的建筑我就觉得亲切,虽然盖家老宅看着有点沉闷无生气,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房子,真的不得不佩服当时的建筑学家的巧妙构思。 门口摆放着两个巨大的青花瓷瓶,柱子两边雕栏画栋,莫名中透着一股森严。 盖聂意识到我的紧张,捏了捏我的手心安慰我:“别紧张,我妈这人就是纸老虎。” 一只脚跨进去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臭小子,说谁是纸老虎呢?” 盖聂眉眼弯弯笑起来,可是刚张嘴他的笑就僵住了。 我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端庄漂亮的姑娘坐在沙发上,而坐在她身边的,是两鬓斑白珠光宝气的老太太。 老太太我没见过,但是那姑娘我是见过的,百度百科上有她的照片。 周写意。 周写意看见我的时候微微愣怔了一下,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了两秒钟,很快忽视我的存在,转而甜甜地对着盖聂笑起来:“聂,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语气并无什么异常,就好像等待丈夫晚归的妻子关切的一句,告诉你我等你很久了,告诉你我对你的情谊。 盖聂板着脸:“你怎么来了?” 周写意继续保持着大家闺秀豪门小姐的笑:“怎么,不欢迎我?我过来陪伯母聊天……” 老太太虽然上了点年纪,但是看起来就跟五十多岁似的,一双丹凤眼上下打量我,微微一笑:“四爷带了人回来,不给我和写意介绍介绍?” 我有点尴尬有点紧张,主动开口:“您好,我叫江别忆。” 老太太没说话,倒是周写意貌似无意的一句:“江别忆?你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被判刑的医科大学生啊?我就说聂为何无缘无故花五千万拍下那老宅子,原来是为了你。” 她云淡风轻的几句话,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是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都在向老太太传达无数的讯息。 果不其然,老太太敛起了笑,目光沉沉地看着盖聂:“四爷好阔气。” 盖聂不悦地看着周写意:“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了吗?”周写意很惊讶地捂住嘴,继而跟我道歉,“江小姐抱歉,我就是听人说起过你父亲的事,我觉得挺可惜的,那么好一个父母官,却被人诬告贪污……伯母你还不知道吧,江小姐的父亲江先生是咱们康城民政局的局长,先是被人诬告贪污,后来畏罪潜逃……”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原来,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知道爸爸的事情,知道我的事情知道盖聂帮我买下老宅子的事情。 盖聂看我的样子,一把揽着我,冲着周写意大喊:“够了,周写意,这里不欢迎你。” 周写意泪眼朦胧地看着盖聂,不敢置信地摇头:“聂,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对,你不走的话,我走。” 他说完牵着我就要走,老太太怒喝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盖聂像是没听到似的,牵着我继续走,走到门口,正碰到迎面走过来的盖子衿。 看见我们她笑眯眯加快了脚步:“小叔,小婶婶,你们怎么回来了?” 盖聂白她两眼,一言不发牵着我继续走。 身后传来老太太的声音:“盖聂,正好你回来了,我就是通知你。你跟写意的订婚仪式,定在下个月八号,你准备准备。” 盖聂蓦地止住脚步,他牵着我的手蓦地攥紧,我都能听见他的牙齿嘎嘣嘎嘣响的声音。 过了很久,他慢慢回头,看着老太太和周写意,嘴角衔着一抹笑:“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周写意,我不会跟你订婚,你爱跟谁订跟谁订。” “胡闹。”老太太走过来两步,“盖聂,你平日里怎么胡闹我不管你,但是,写意把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你必须负责到底。” 周写意一脸娇羞地叫了一声伯母,脸上升起两朵红晕,乍一看真是倾国倾城之美。 我看着盖聂,他也看着我,他的目光坚定而有力量,这是我们有亲密关系以来,他第一次用眼神向我传达一种信念。 要我相信他的信念。 我浮起来的心又沉下去,他帮我顺了顺头发,这才慢悠悠看着周写意:“你确定你把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我,而不是别人?” 周写意又羞又恼的:“聂,你这说的什么话,前晚我们聚完餐,我喝多了,是你抱我回酒店的。你都忘记了吗?” 一直倚在门口偷看的盖子衿此刻跳出来:“喂喂喂,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前晚小叔一直跟我小婶婶在一起,我可以作证。” 周写意一听这还了得,花容失色梨花带雨的:“你的意思是我胡说八道,是我跟别的男人那个,然后强压到聂头上是吗?” 第八十五章 就这么想我? 周写意一听这还了得,花容失色梨花带雨的:“你的意思是我胡说八道,是我跟别的男人那个,然后强压到聂头上是吗?” 盖子衿一脸不屑:“谁知道呢,众所周知你一直爱慕小叔,可是小叔不喜欢你……” 老太太气得剜盖子衿两眼,厉声道:“你知道什么,滚回你的房间去。” 盖子衿回嘴:“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商业联姻,强强联手,然后帮你出口恶气是不是?奶奶,做人不能那么自私的,你自己就是联姻的牺牲品,你还要小叔也跟你一样吗?” 老太太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过来,盖子衿躲得快,烟灰缸砸在门框上,摔得四分五裂。 老太太明显是气到了,指着盖子衿:“你也来指责我?我不管你们,由着你们胡来,学你爸那样是吗?” 盖子衿蓦地红了眼圈:“学我爸怎么了,要不是你把他培养成你的傀儡,我爸会那样吗,我会成为没爹没妈的孩子吗?”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伤心往事,她落下泪来,泣不成声的:“就因为爷爷辜负了你,你就要掌控所有人的命运,我爸是那样,二叔是那样,小叔还要那样……生为盖家的人,是不是一点自由也没有?” 说完这些话,她抹一把泪,大喊了一句“我不喜欢这样的奶奶”,然后一溜烟跑了。 “你给我回来。”老太太气喘吁吁的倒在沙发上,周写意赶忙上前安抚,又是倒水又是拍背的,看起来特别特别像一个称职的儿媳妇。 盖聂使个眼色,我朝着盖子衿的方向追去,一路追到池塘边,就看见她蹲在栏杆边痛哭失声。 我平生最怕的就是劝人,疮没有长在自己身上,自己永远不知道多疼。 我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喊了她一声。 她捂着脸转过来,一把抱住我:“小婶婶,我说错了吗,奶奶就是借我们泄私愤。这么多年她一直耿耿于怀,一直要在爷爷面前争口气,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幸福,难道还不如她的那口气值钱吗?” 我没权利评价豪门的感情生活,况且我现在也是迷茫得很,本来我就把自己和盖聂的事情看成是你情我愿的游戏,我们之间真的是云泥之别,尤其今天面对面看了周写意之后,我更加觉得这条路布满荆棘,我没有勇气走下去,我想退缩了,想回到原先那种合同状态。 盖子衿哭了很久,最后声音沙哑还在啜泣,我不知道盖家发生过什么,但是当我看见盖聂一脸疲惫从客厅出来的时候,我觉得胸腔里生生地疼。 听说我们要走,盖子衿也要跟我们一起走,说要搬去住在老宅子。 盖聂一听板起脸:“胡闹什么,马上就是祭祖了,你要留在家里帮忙。” 盖子衿撅起嘴反驳:“凭什么你就可以搬去跟小婶婶住在一起,我就不可以?” 盖聂丝毫不客气,一句“因为老宅子是我买的”就把侄女的气焰打压得一点不剩。 上了车我就问盖聂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跟老太太吵架了,周写意到底怎么回事。 他躺在我腿上,示意我给他按摩,问我:“真想知道?” 我想了想:“爱说不说。” 他笑起来:“小江,这些烦心事你就别管了,你只管陪着我就行。” 我点点头:“别的可以不说,但是你必须告诉我,周写意说的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前晚你明明……” “我明明一整晚都跟你腻在床上是不是?” 他坏笑起来,我羞红了脸,强装镇定,要他快说。 他说过商晓翾再给他下药的同时也给周写意下药了,那么,商晓翾是想撮合盖聂和周写意么? 这有点说不过去啊,商晓翾不可能不知道这两个人订过娃娃亲,再来下药这一出,有点多此一举,完全不符合那个女人的做事风格。 莫非,被下药的还有第三个人? 盖聂神秘兮兮的:“反正我没跟她睡过。” 回到老宅子奶奶在睡午觉,我原本是去厨房看看需不需要买菜的,突然接到顾良书的电话,说她在医院,问我有没有时间,过去陪她。 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就是要我过去陪她。 我也没有多想,这段时间忙着爸爸的事情,好久没跟她好好说话逛街了,自然是要去陪她的。 盖聂一听说我要去医院就说送我去,到了医院门口他接了一个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结束了就过来接我,要我不要乱跑,我答应下来并保证会乖,他才放心离去。 我没想到一见面顾良书就给我一张纸,看见阳性那两个字,我下意识就问:“你得艾滋病了?” 她一巴掌拍过来:“要死,你才得艾滋呢,会看么你?” 我仔细看了两眼,蓦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又仔细看了两遍。 她噗嗤笑起来,激动得一把抱住我:“忆忆,我要当妈妈了,你要当干妈了,你高兴吗?”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高兴。” 她继续沉浸在幸福里:“我对你好吧,第一个告诉你,肖坤都还不知道呢。医生说,已经四个星期了……” 她絮絮叨叨一直在说话,告诉我她很高兴,她和肖坤一定会做好爸爸好妈妈…… 我有点想哭,对于那些一直努力却怀不上的人来说,肖坤真是走了狗屎运,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买彩票都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阿书,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咱们是不是考虑……” “你胡说八道什么?”顾良书蓦地站起来,一指头戳在我脑门上,“江别忆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你知道我盼这个孩子盼了多久了吗?你知道肖坤多喜欢孩子吗,昨晚我们还说起呢……” “我……” 她脸红红的凑过来:“要是早知道怀孕,昨晚我就不那么疯狂了。你是不知道,他最近那方面的欲望特别强,一晚上要来好几次,我……” 我心里拔凉拔凉的,我要告诉她吗,我忍心吗? 煎熬中,肖坤从电梯口那边小跑过来,额头微微冒汗,一过来就揽着顾良书,语气不快:“怀孕了怎么不告诉我,一个人来医院,多危险啊。” 顾良书满足地靠在他怀里:“老公,你高兴吗?” 肖坤点头:“高兴,谢谢你,书宝贝。” 我站在那里,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的难受,明明昨天我才看见肖坤陪着另一个女人来流产,昨天他刚失去了一个孩子,今天他就可以站在这里,对着另一个女人说着这些恬不知耻的话。 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做着那些恶心的动作的时候,有没有 我真想冲过去给他两巴掌,真是跟桂臣熙一样的渣男。 脚步已经迈出去了,最终还是忍住,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我得想一个对顾良书伤害最小的办法,既让她认清渣男的真面目,也让她彻底死心。 “老公,我好害怕哦,还好忆忆过来陪我。” 肖坤回过头,冲我一笑:“忆忆,谢谢你。” 我的笑一定太难看了,脑海里面各种杀了肖坤的戏码已经上演了无数遍,可是现实里我还得陪着笑:“不客气,谁让我跟阿书是姐妹呢。” 没说出来的话是,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姐妹喜欢的男人,我现在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顾良书还沉浸在当妈妈的喜悦中,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肖坤看起来也挺高兴的,把头凑到顾良书肚子上去听动静。 顾良书咯咯笑起来:“哪里听得见动静,才一个月。” 肖坤愣怔了一下,直起身子捧起顾良书的脸,在她唇上嘬一口,万分深情道:“书宝贝,你辛苦了,我爱你。” 我别过脸,心里的难过不是一点一点,我不知道此时此刻肖坤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如今对顾良书几分真几分假,又把那个叫做舒芮的女人置于何地。 肖坤进去找医生咨询去了,顾良书朝我伸手,我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靠在我肩膀上,握住我的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忆忆,我觉得自己很幸福,你也一定要幸福哦。” 我有点想哭,真的,不是幸福的想哭,而是心酸的想哭。 我该如何告诉她,她爱上的是渣男? 我又该如何告诉她,这个孩子不能留?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的道理,女人都懂,可是有几个做得到? 不知道是不是肖坤通知了家人,他父母很快就来了,叔叔阿姨喜笑颜开的,对顾良书关心得不得了,同时也斥责肖坤大意,连自己老婆怀孕都不知道。 尤其是肖叔叔,非得逼着两个人现在就去领证。 顾良书脸红的不行,说没带户口本,可以明天再去。 谁知道肖叔叔掏出两本户口本,也不知道他哪里有时间,跑去农家乐把顾良书家的户口本也拿来了。 肖坤看起来倒是挺乐意的,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把证领了。 顾良书一脸娇羞,大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味在里面,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是想去的,见证好姐妹的幸福谁不乐意呢,只是这幸福的表象下包裹着的全是欺骗和背叛,我该去吗? 正犹豫的时候,盖聂打电话过来,我赶忙走到一边接起来。 他魅惑的笑声猝不及防撞进我的耳膜:“我还没数到三你就接起来,就这么想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接个电话也能联想到这么多,我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把医院里的事情一说,盖聂沉默了几秒,才道:“你跟着去,我这边还有一会儿,结束了就来接你。” 我沉默,他又痞痞地道:“要不我回老宅子把你的户口本拿来,我们也把证领了吧,免得你羡慕别人。” 我脸红起来:“谁说我羡慕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可是我羡慕啊。” 我心里酸酸甜甜的:“你要是真羡慕,可以去找周写意。” “江别忆你是不是找死?”某人极其败坏跟个孩子似的,“竟然赶我去找别的女人,这么狠心,你真舍得?” 我嘿嘿笑起来,实话实说:“舍不得。” 他满意极了,胡言乱语了几句,这才把电话挂了。 看来肖叔叔夫妻是早有准备的,到了民政局早有人在那里排队等候,只等两个人过去签字拍照就可以。 顾良书是很为肖叔叔夫妻的周到感动的,同时也有些娇羞:“谢谢叔叔阿姨,你们辛苦了。” 肖叔叔不满地皱起眉头:“还叫叔叔阿姨?” 顾良书愣怔了一下,明白过来:“多谢爸爸妈妈。” 肖坤体贴地牵着顾良书坐在位子上,又给她接了一杯水,生怕她累着了似的。 然后他把他的公文包递给我,要我暂时帮他拿一下。 拍照的时候,他还关照拍照的师傅:“我老婆怀孕了,麻烦您快一点。” 我站在门口,心里百感交集,是什么样的心理,可以让一个男人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以如此截然不同的态度对待两个女人? 什么样的心理,让他昨天答应一定会娶舒芮,今天就跟顾良书来领证。 最后程序就是签字,眼看着两个人拿起笔,我有些茫然,有些话几乎到了脱口而出的地步。 公文包里的电话震动起来,我低声告诉肖坤,他忙着签字,就要我帮他接一下。 他都这么说了,我只好把电话拿出来。 可是就在我要接起来的一瞬间,肖坤眼尖看见了来电人的名字,然后他一把抢过电话,放下笔走到了一边。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就竖起耳朵听。 可是肖坤捂着听筒,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就见他走过来,一脸的焦急。 “爸妈,阿书,我有点急事……” 肖叔叔一脸不高兴:“什么事情会比领证还急,签了字再走。” 肖坤看了顾良书一眼,顾良书赶忙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们改天再来签字。” 第八十六章 一切都交给我 肖坤看了顾良书一眼,顾良书赶忙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们改天再来签字。” 其实签字也就一分钟的时间,但是肖坤看起来特别特别着急,看了顾良书一眼,连公文包都不要了,握着电话就跑了出去。 肖叔叔骂起来:“臭小子,说走就走,签个字的事,会死啊?” 顾良书的眼圈慢慢红起来,却还是要劝:“爸,没关系的,他有急事就让他去忙。” 肖阿姨拍着儿媳妇的手,安慰道:“阿书,别跟那臭小子计较,等晚上妈妈说他。” 公公婆婆都唱双簧了,顾良书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叫着我们一起出来。 我缩在后面给盖聂打电话,我怀疑给肖坤打电话的人是舒芮,要不然肖坤不可能再这么重要的场合丢下顾良书。 盖聂要我不要着急,他会想办法,可是我怎么能不着急呢,这么重要的事情,可是关乎着顾良书的未来。 她当初可是为了我连订婚都延后了,我怎么能不为她的终身幸福着急? 盖聂无奈地笑起来:“好好好,你的好姐妹最重要……我会叫人去盯着,你乖乖回家陪奶奶,做好饭我就回来了。” 回到老宅子,奶奶刚好买菜回来,看我回来她一直盯着我后面看,有点失望地问我:“小聂没跟你一起回来,子初呢?” 我忍不住笑起来,再也没有比老太太更矛盾的人了,一方面觉得盖聂是豪门我们高攀不上,在桂耀明介绍我去相亲的时候她比谁都上心,也挺喜欢欧阳锦;另一方面她又眼巴巴的希望盖聂到家里吃饭,对盖子初也挺上心…… 我忍不住问:“您不是不喜欢我跟人家走得太近么?” 老太太白我两眼:“这段时间小聂没少帮忙,没有他,老宅子也要不回来,他是我们的恩人。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喜欢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跟我谈论这个问题,我一时间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忍不住猜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老太太洞若观火的,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定是想对我敲打敲打。 我正想说点什么,老太太突然指了指菜篮子:“摘菜去,今晚给你做红烧狮子头和地三鲜。” 我一听就特别高兴,屁颠屁颠的摘菜去了,完全没意识到,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盖聂回来得很快,立春见过一面那小男生跟他一起来的,手里拎着两条新鲜的鲤鱼。 小男生一见我就把鱼递过来:“喏,四爷说您爱吃。” 我正要接过来,小男生退后了一步:“我来,您陪四爷聊天。” 音落,他转身朝着厨房走去,很快厨房里传来奶奶温和的声音:“想吃什么鱼,奶奶给你做。” 盖聂坐在我身边,接过我手里的菜,猝不及防在我脸上亲一口。 我脸红起来,瑟缩了一下:“拜托,奶奶会看见。” 他坏笑起来:“说不定奶奶早就知道了,她可比你聪明得多。” “你这是说我笨么?” 他看着我,帮我顺了顺头发:“你聪明么?” 我坏笑起来:“比起你这只老狐狸,自然是不够聪明的。” “敢骂我是老狐狸,看我怎么收拾你。”他丢下手里的菜,扳过我的肩膀,铺天盖地的吻就砸下来。 我躲避着,可是他紧紧箍着我,我避无可避,反而被他拉着倒在他腿上。 他的口腔里还有淡淡的烟草味,我很容易就沉溺其中,环住他的脖子,忘记了奶奶有可能看见。 盖聂呢喃了一句什么,我意乱神迷的,也没有听清。 就在我们热情拥吻的时候,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小江……你们在干什么?” 看到欧阳锦一脸震惊加稍微愤怒站在那里,我原本以为自己会惊慌会害怕,可是想象中的这些情绪都没有来,来的只有莫名的放松,就好像我巴不得这一幕被他看见似的。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嘴巴蠕动了几下,微微别过脸,好像这一幕是非礼勿视似的,好像我没穿衣服似的,过了一会儿才道:“小江,你……你……” 我看了看盖聂,他也正看着我,而后他的指腹在我脸上蹭了两下,语气平淡:“怎么不介绍介绍你的相亲对象?” 我咳嗽了一声:“欧阳锦,盖聂……” 盖聂揽着我起身,还不忘帮我扯了扯衣服,然后对着欧阳锦伸出手:“欧阳先生,你好,咱们终于见面了。” 欧阳锦迟疑了一下,良好的家教和休养使得他握住了盖聂的手:“你好。” 盖聂越发揽紧我:“小江跟我说过你,多谢你带她去海边放烟花。” 话音刚落他的唇就贴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这笔账我日后再跟你算。” 我诧异地看着他,唇在他的脸上一扫而过,我羞红了脸,下意识就白他两眼。 他笑起来:“晚上再跟你算。” 这一句他提高了音量,欧阳锦完全听见了,脸色沉了几分,语气也不太好:“小江,家里有客人,那我改天再来。”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盖聂开口:“欧阳先生,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 欧阳锦深吸口气:“不用了,我来的不是时候。” 这时候奶奶走出来,她好像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幕,脸上云淡风轻的,并没有吃惊,反而淡淡的笑:“欧阳来了,快进来……小聂今晚带了鱼过来,可新鲜了。” 我浑浑噩噩这才明白过来,欧阳锦事先并没有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要过来,一定是奶奶让他过来的。 那么,奶奶想做什么? 许是奶奶发话了,欧阳锦真的留了下来,跟着奶奶进了厨房。 小男生噘着嘴走出来,指了指我:“你喜欢那男的?” 我笑起来,他有点不高兴:“你还笑,那四爷怎么办?” 我看了看盖聂:“四爷不是还有你么?” 小男生摇头,一脸的孩子气:“不成不成,我得进去替四爷看着那男的。” 他一溜烟就跑了,我有点好奇他的身份,就问盖聂。 盖聂揽着我坐在秋千架上,抓起我的一绺头发放在鼻间轻嗅,缓缓道:“他叫小七,八年前靖南市发生过一次特大地震,他家人全死了,我刚好去那边,就把他带回来了。” “八年前他几岁?” “刚好八岁吧,当时他被埋在废墟里整整三天三夜,挖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说没救了,但他却坚强地活了下来。” “他没上学么?” “这几年他跟着我在国外,该学的都学了……你别小看这家伙,天才一个,初一那年就把整个高中阶段的课程自学完了。这次回来主要是看看康城哪所大学肯收他,你有何建议?” 我略一思索:“康大不错啊,关键是要看他喜欢什么专业。” 盖聂笑起来:“他百无禁忌,最痴迷武术,他家世代开拳馆的,咏春最厉害。” 我笑起来:“咏春哦,我想学,你让他教教我。” “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样,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咏春,擒拿格斗,跆拳道,或者……”他坏笑着凑到我耳边,“或者床上的事,我手把手教你。” 我浑身战栗起来,主动圈起他的脖子,用软糯的声音问:“盖聂,你给我讲讲呗,你为什么不喜欢周写意?” 盖聂看着我,他的目光里面有一些我看不明白也猜不透的东西,可是我很勇敢地直视他,告诉他我很需要一个答案。 不是我吃味,不是我小肚鸡肠,是我比谁都明白跟盖聂在一起这条路,有着怎样的艰难险阻,我必须把一些问题了解清楚。 而目前,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最大障碍,就是周写意。 有些情况下我是个矫情的人,一条道走到黑,不知变通,总是为难了别人,自己也不好受。 虽然口是心非是每个女生的自带属性,但是在爱情这件事上,越是矫情的人,越是受累。 所以我得在某种程度上让盖聂知道我的想法,但又不是全部。 所以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我把唇贴在他耳边,柔声道:“盖聂,你跟周写意青梅竹马,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又得到你家人的认可……我很害怕,我怕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盖聂的手从我腰上往上,揽住我的肩膀,声音魅惑:“怎么,小江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如我所料,我的坦诚让他语气里满是骄傲。 我把脸贴在他脖子上,感受着他的温度:“盖聂,他们都说你不是我的良人,说门当户对,说我配不上你,我还妄想与你白头偕老,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他越发笑:“去他的门当户对,小江,你那么干净,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我蓦地直起身子,狠狠盯着他:“说,是不是真跟周写意做什么了?” 他坏笑起来:“唔,看来是在床上还没能征服你,今晚我再接再厉。” 我佯装生气要走开,他拽住我,一脸认真:“我跟她从来没有什么,小江,谁都有过去不是吗?在国外那几年我是跟她走得挺近,但是我从没想过要跟她结婚……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我觉得,就这么点事情,不足以撼动我们的关系。” 我心里又酸又甜的:“你就这么自信?” 他从后面揽着我,下巴抵在我头上,声音柔柔的:“傻瓜,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难道我的诚意表现得还不明显么?我跟你在一起,谁也没办法阻挡的,除非你自己退缩。” 我心里暖暖的,深深吸口气:“盖聂,我不会退缩的,除非你先离开。” 盖聂扳过我的身子,捧起我的脸,一字一句:“小江,你只管站在我身边,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 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笑起来,凑过来,没脸没皮道:“那晚上我帮你好不好?” 他又说这个,我脸热起来,看了看厨房,奶奶的脸一闪而过。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件事迟早得让她知道,不过我也可以预见,晚上会有什么等着我。 不过只要盖聂在,我就不怕。 吃饭的时候,盖聂的腹黑又一次体现得淋漓尽致。奶奶才说可以上菜,这厮就抢着安排座位,等我们端着菜出来,他就冲着我挤眉弄眼。 小七端着那色香味俱全的石锅鲤鱼出来的时候,盖聂牵着奶奶坐在主座,然后又牵着我坐在奶奶旁边,然后指了指距离我两个位子的距离,对着欧阳锦笑道:“欧阳先生,请坐。” 欧阳锦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盖聂这是把人家当成外人了。 偏偏小七也不是个省事的主,欧阳锦愣怔的瞬间,小七已经自顾自坐下来,还扯了盖聂一把。 结果,盖聂坐在我身边,小七坐在盖聂身边。 欧阳锦抿唇,站着没动,我有点过意不去,虽然我很想让他明白一些事情,但是我没想过要他难堪尴尬的。 我还没站起来,奶奶就招招手:“欧阳,快坐。” 我看见欧阳锦深深吸口气,他坐下来,突然笑了笑:“听闻盖公子花费五千万帮小江拿回老宅子,怪不得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他这话里有讽刺,任何人都听出来了,盖聂不可能听不出来,他笑了笑:“这里本来就是我家,奶奶可是给过我钥匙的,是不是,奶奶?” 奶奶笑眯眯的:“是,这里就是你家。” 盖聂眯眼看着欧阳锦:“既然这里是我家,那我倒是可以对欧阳先生说一句,我跟小江欢迎你常来。” 欧阳锦针锋相对:“那是一定。” 一顿饭下来,小七一直在跟奶奶套近乎,什么他是孤儿没地可去可不可以留在老宅子,什么他可以付房租,什么他可以当奶奶的保镖,哄得奶娘连连点头,说饭后就去给他收拾房间。 我不知道奶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让欧阳锦过来,真的只是简单的吃饭吗?她现在应该已经明白我跟盖聂的关系,她真的同意了吗? 奶奶才放下筷子就被小七拽走了,很快楼梯上传来奶奶的声音:“慢一点,我去给你拿被子。” 我有点唏嘘,其实老宅子热闹一点挺好的,这样奶奶就不会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间,盖聂夹起一块剔除了鱼刺的肉递到我嘴边,语气满是宠溺:“喏,你爱吃的。” 抬头就看见欧阳锦的脸,那张脸上有着受伤有着尴尬,还有些什么,是我琢磨不透的。 我微微张嘴,吃下那块肉,盖聂的大拇指在我嘴角擦了擦,然后他慢悠悠把大拇指放到他嘴角划了一下,然后很惬意似的点点头:“嗯,好吃。” 我脸红起来,这厮就是故意的,故意做给欧阳锦看。 欧阳锦深深看我两眼,起身道:“小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麻烦你跟奶奶说一声,改日再来看她。” 第八十七章 喜欢奶奶,也喜欢你 欧阳锦深深看我两眼,起身道:“小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麻烦你跟奶奶说一声,改日再来看她。” 盖聂像是主人似的点点头:“欧阳先生慢走,稍有怠慢还请见谅。小江,送一送客人。” 从客厅到院子门口,也就是二分钟的路程,可是我觉得犹如一辈子那么漫长,欧阳锦一直沉默,我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打破沉默。 到了门口欧阳锦看着我:“小江,我没事,你回去吧。” 其实我是想说一句对不起的,可是再一想,虽然我们相亲了,但是他从未明确表示过什么,我自然是不好点明的,总不能告诉他你别追求我我有喜欢的人了吧? 我看着他下了台阶,看着他拉开车门,看着夜色里他有点模糊的身影,看着他弯腰坐进车里。 转过身的瞬间听见有人喊我:“小江……” 我转过身,就看见欧阳锦站在我面前,怀里抱着一束花。 我微微一愣,他笑了笑,笑得有点苦涩:“这是早上我去爬山采的野花,希望你会喜欢。” 我接过来,低头嗅了嗅:“嗯,谢谢,我很喜欢。” 他低头看我:“小江,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 我点点头,他开心地笑起来:“那就好,我走了,再见。” 迈进院子就看见盖聂站在树底下,指间夹着一支烟,脸色不辨喜怒。 我走过去,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那束花:“欧阳锦送的,香么?” 他吸口烟,点点头,嗯了一声。 沉默了几秒钟,我抬起头看他:“你都还没送过我花呢。” 他蓦地低下头,捏起我的下巴,攫住我的唇。 口腔里全是烟味,那味道慢慢过渡到喉咙里,氤氲在胸腔里,慢慢开出一朵花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我,语气轻快:“笨蛋,有你这么主动的女人么?” 我仰起头看他:“你不喜欢么?还是你喜欢对女人的心思猜来猜去?” 他叹口气,揽着我的肩膀:“把这份主动放在床上,我会更喜欢。”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嗅着他身上才有的让我安心的味道:“盖聂,你明明在我身边,可是我觉得好虚幻。” 他又一次捏起我的下巴,在我唇上咬一口:“这样呢,还虚幻吗?” 我没脸没皮地攀着他:“嗯,再来一次。” 一通深吻之后,楼上传来奶奶的声音:“小聂,你带着小江到书房来一趟。” 到了书房,奶奶正在薰香,她示意我们坐,然后看着盖聂:“小江说你重度失眠,奶奶特意给你调配了精油配方,应该会特别管用。” 盖聂点点头:“奶奶有心了。” 我知道奶奶叫我们上来绝不只是说这件事那么简单,就没有说话,等着她开口。 果然,奶奶盖上熏香炉的盖子,用湿毛巾擦擦手,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愣怔的瞬间,盖聂倒是反应过来了,牵起我的手:“奶奶放心,我对小江是认真的。” “就是因为知道你是认真的,我才要问你。”奶奶看着我们,“小聂,江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没几年好活,别无所求,只希望有人能照顾好小江。这样我下去下面,对她爷爷和她爸爸也有个交代。对你我自然是没话说的,奶奶唯一担心的,是我走了以后,有人欺负小江。你别看她一天嘻嘻哈哈的,其实心里比黄连还苦呢。” 我眼圈红起来:“奶奶您说什么,您还要看着我结婚,还要帮我带孩子呢?” 奶奶笑了笑:“傻丫头,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我也该去找你爷爷了。” 内心里涌起一种恐慌来,我知道爷爷去世后奶奶身体就不太好,爸爸出事后她更是衰老了很多,但是我从来不敢想象,她要是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盖聂捏了捏我的手心,又从桌子上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您放心,我用我的生命发誓,一定会照顾好小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奶奶愣怔了一下,微微点头:“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这本来呀,我是不赞同你们在一起的,我觉得欧阳更适合小江,他家庭情况简单,工作也简单,又有桂先生照应。毕竟江家现在不比从前,虎落平阳被犬欺……但是不管是辉煌还是没落,小江永远是我的小公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盖聂重重点头,奶奶又道:“你家庭情况特殊,小江在人际交往方面不够圆滑,她脾气也不好,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你要多担待,慢慢教她,要有耐心。” “她爸爸的事,你要是方便,就帮一帮她。你要是为难,那就算了,没有人会怪你。只要你跟小江好好的,那就好。还有就是,我把小江交到你手里,别人不许欺负她,自然你也是不许欺负她的。我之所以不太赞同你们在一起,就是因为你们那个圈子的人,对感情大多抱着玩一玩的态度……小江对感情很执着,我怕到时候她会受伤,会想不开。” 奶奶抓着我们俩的手叠在一起,满足似的叹口气:“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我可是一直看着你们的。” 我早就哭成了泪人,奶奶交代的这些,我听来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奶奶掏出手帕帮我擦眼泪,笑道:“哭什么,都多大的人了?你先去帮小七收拾房间,我有些话,要单独跟小聂说。” 我进客房的时候小七正麻利地收拾床铺,对于奶奶给他找的格子床单他很喜欢,扭头看见我,他皱起眉头:“您怎么哭了,四爷呢?” 我笑了笑:“他跟老太太在聊天,我就过来看看你收拾好了没有。” 他孩子气地点头:“好了,我跟四爷一样,可喜欢这里了,也喜欢奶奶,也喜欢你。” 我被他逗得笑起来:“你怎么知道你家四爷喜欢我?” 他盯着我看两眼,嘿嘿笑起来:“因为你很漂亮啊。” 我忍不住开口:“你知道周写意吗?” “知道啊。”他点点头,撇撇嘴,“她哪里有你漂亮,我不喜欢她,她的眼睛不干净。” 不干净,什么意思? 他却不愿意多说似的,一句“总之我喜欢你不喜欢她”就不再开口,转而问我家里有没有围棋。 我们俩在阳台上对弈得正欢快的时候,门口传来盖聂的声音:“家里很闷吧,想不想出去走走啊?” 小七非常不高兴棋局被打断,他撅起嘴,端着棋盘站起来,哼了一声:“你们两个是坏蛋,我去找奶奶下棋去。” 盖聂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你在家陪奶奶,我们去去就回来。” 出了院子盖聂就紧紧牵着我,走了没几步遇到散步回来的李奶奶,我下意识就想挣脱,可是盖聂死死拽着我,主动跟人家打招呼:“李奶奶,您好,散步回来啦?” 李奶奶也就是在我们搬回老宅子那天见过盖聂一次,她私下里问过奶奶盖内是不是我男朋友,但是奶奶说孩子们的事情她不参与,前几天李奶奶见到欧阳锦到家里吃饭,还偷偷跟我说小伙子不错,一看就是靠谱的人。 所以此刻她愣怔了好几秒,才问我:“忆忆跟男朋友出去散步啊?” 我脸红着点点头,盖聂伸出手:“李奶奶您好,我是小江的男朋友,你可以叫我小聂。” 李奶奶看着我笑了笑,很热情跟盖聂握手,还说改天一定要去她家里吃饭。 盖聂在这方面是很厉害的,三两句话就把老人家说的眉开眼笑如沐春风的,临走的时候一个劲说我跟盖聂郎才女貌挺般配。 我心里暖暖的,原本以为我跟盖聂的事情不会那么顺利,至少奶奶那一关是很难过的,没想到这么顺利。 “奶奶跟你说了什么?” 盖聂把我揽到他怀里,吻了吻我的额头:“她问我什么时候娶你?” “怎么可能,奶奶才不会那么说的。” “真的。”盖聂低头看我,神情专注目光清澈,“奶奶要我对着爷爷的照片发誓,这辈子都不会欺负你,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还有呢?” 他摇摇头:“没了,就这么多,骗你是小狗。” 我以为盖聂真的就是带我出来散步,谁知道到了十字路口,一辆车悄无声息出现在我们面前,见过几次的司机下车来帮我们打开车门。 盖聂揽着我上车,我靠在他怀里,问他要去哪里。 他的声音轻轻的:“到了你就知道了。” 没想到会是去医院,更没想到会在妇产科病房看见肖坤。 当然,还有舒芮。 盖子衿站在一旁,声音淡淡的:“送来的时候可吓人了,差点抢救不过来,就没见过那么狠的人,不是刚流产么,怎么就自杀呢?” 我站在门口,看着肖坤坐在病床前,抓着舒芮的手放在他脸上。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就是他从民政局离开的原因,这就是他的选择。 已经是签字的最后环节了,他还是选择了舒芮。 我不禁替顾良书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感到悲哀。 盖聂牵着我坐在椅子上,沉声问我:“你自己选择,要不要告诉顾良书?” 第八十八章 你找不到他的 盖聂牵着我坐在椅子上,沉声问我:“你自己选择,要不要告诉顾良书?” 到达农家乐的时候顾良书正在顾阿姨的逼迫下喝什么汤,母女俩的对话让人忍俊不禁。 “妈,我今天做过检查了,孩子很健康,没必要吃这种油腻的东西,长太胖不好。” “你没生过孩子,你懂什么,长胖点才好呢,不容易生病。以后不许在单位食堂吃饭,一天三顿我给你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哎哟,妈,我要这么吃下去,非得变成胖猪不可。” “就你这瘦了吧唧的样子,有猪的好福气么?” “妈,你这样说我合适吗,肖坤都不嫌我。” “好好好,也就是肖坤那实诚孩子,娶了你,也真是委屈他了。” “妈,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委屈?” “不委屈么?肖坤家世好脾气好工作好又孝顺,关键是没有其他男人那样的花花肠子,对你算是一心一意。你爸都跟我唠叨了好几次,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也难找。你可知足吧,不要动不动就颐指气使的。” 顾良书捏着鼻子喝汤,那样子像是喝毒药似的,还不忘反驳顾阿姨的言论:“妈你怎么把你女儿说得一无是处,当初可是肖坤死皮赖脸非要追我的好不好,要不然追求我的男生,可以从市中心排到护城河。” 顾阿姨示意女儿把余下的汤喝完,叹息道:“眼下你怀孕了,得在肚子显怀之前把婚礼办了,明天我跟你爸就去跟你公公婆婆商量商量。” 顾良书抬起头,看见我她笑起来,招招手要我进去。 看见我跟盖聂手牵手的时候她一口汤喷出来,全喷在顾阿姨胸膛上,她剧烈咳嗽起来,指着我们:“你们……咳咳咳,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顾阿姨抽了纸巾帮女儿擦嘴,还不忘数落她:“都是当妈的人了,能不能矜持点?” 盖聂把营养品摆在茶几上,对着顾阿姨微微颔首:“阿姨好,我是小江的男朋友,盖聂。” 其实他们是见过的,可是他很有礼貌,顾阿姨看起来倒是很满意的,点头应了一声,说是要去给我们沏壶茶。 她走了以后顾良书就拉着我坐下来,看我两眼,又看盖聂两眼,啧啧两声道:“怪不得最近气色不错,原来是背着我谈恋爱了。” 我脸红起来:“你一直忙着,所以也没好意思告诉你。” 她很高兴的,一把抱住我:“忆忆,我好高兴,你终于有男朋友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走不出桂臣熙那个渣男的阴影了。” 话音刚落她就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吐吐舌头转换话题:“奶奶知道了吗?” 我点点头,拉开我们之间的差距,提醒她现在是孕妇,不能再莽撞如没怀孕的时候。 谁知道她大大咧咧的,很快把话题转到盖聂身上:“盖公子,你不是有有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么,听说还是订过娃娃亲的?”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没想到顾良书会突然提起这个尴尬的话题,再一看盖聂,也是微微一愣,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我正想找点话题蒙混过关,盖聂就牵住我的手,对着我暖暖一笑:“结婚了还可以离婚,娃娃亲算什么?你说追求你的男生很多,每个你都要跟人家结婚么,那样不是犯了重婚罪么?” 顾良书倒吸一口凉气,冲着我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盖公子,忆忆可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桂臣熙伤得她有多深想必你也清楚,你跟那个渣男又是那种关系,我很难相信,你对她是真心。” 顾良书是什么风格我是知道的,当初桂臣熙和李牧子做出那种事来,她是拎着菜刀要去杀人的。 “顾良书,你是故意找茬是吧?” 她白我一眼:“江别忆你有出息了啊,我不就如实说出自己心里的疑问么,你着急什么,还没嫁过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我被她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想起刚才她们母女的对话,把肖坤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心里涌上一阵一阵的悲凉。 她们要是知道了真相,该有多么伤心? 思及此我不敢再说话,反倒是盖聂笑了笑:“我是不是真心,时间自会证明。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要是有可能,我会在桂臣熙之前遇见小江。” 别说顾良书,就是我也被震撼到了,我知道盖聂是说情话的高手,但是没想到他会当着顾良书的面说出这句话出来。 这就算是承诺了,顾良书满意地点头:“好了好了,你在我这里的考核暂时算是过了。我要是再为难你,忆忆非得跟我绝交不可。说吧,这么晚过来什么事?” 我深深吸口气,装作不经意问:“打算什么时候摆酒席?” 她嘻嘻哈哈的:“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他过一辈子呢,摆什么酒席?” 我知道她完全是口是心非,肖坤对她有多重要,没有人比我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我才难以抉择,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盖聂摸了摸我的头,温柔道:“你们慢慢聊,我出去抽支烟。” 我知道他是故意给我们腾空间说话,于是点点头,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动作快一点,回去洗鸳鸯浴。” 说完还不忘对着我的耳朵吹气,我自然是面红耳赤的,推了他一把,催促他快出去。 顾良书捂着嘴笑,门关上之后她凑过来:“说说吧,你们俩是不是滚床单了?” 这么私密的话题我自然是不好意思说的,而且我突然想起来在立春的时候盖聂给我看过的那些图片,肖坤有性、虐待倾向,顾良书知道吗? 看我不说,顾良书就摁着我想要挠我的痒痒,我最怕的就是这一招,抓住她的手求饶:“好了好了,你先告诉我,肖坤那方面怎么样?” 顾良书脸红起来,啐我一口:“好你个江别忆,一定是跟着盖聂学坏了,以前你从来不屑于跟我探讨这个话题的。” 我正色道:“快点说。” “唔,很疯狂。” 她娇羞极了,捂着脸不看我:“哎哟,这么私密的话题,可不可以不讨论啊。” 我继续问:“怎么个疯狂法,你要是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也许是她太想知道我跟盖聂是什么样子了,听见我这么说,她嘿嘿笑起来:“很疯狂就是有时候欲仙欲死的,有时候……受不了……有时候……很期待……太复杂了,我也形容不来。” 我心里隐约明白过来什么:“真是看不出来,肖坤平日里看着挺儒雅的,想不到那么疯狂,看起来跟盖聂有得一拼。” 我说得挺随意的,顾良书眼睛一亮,又凑过来:“真的吗真的吗,盖聂也会用那些道具吗?” 一听道具两个字我就头皮发麻,网上很多这样的新闻,从师兄那里也听到过一些,初初听的时候觉得匪夷所思,觉得真变态,现在从顾良书嘴里听到那两个字,我心肝都颤起来。 她怎么能够忍受呢? 看我愣神,顾良书戳了戳我的胳膊,一脸的坏笑:“你是不是也挺喜欢的?” 我回过神来:“顾良书,你就没觉得那些东西很不正常吗,你能忍受吗?” 只要是正常的女人,都不会喜欢被男人那样对待吧? 顾良书贼贼地笑起来:“江别忆,别装得跟那贞洁烈女似的,你要是真爱一个男人,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莫非,盖聂那样对你,你受不了?”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顾良书,什么都能忍受……你什么时候那么看得开了,男人出轨你也能忍受吗?” 顾良书根本没明白过来我话里有话,她笑嘻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肖坤要是敢那样,我弄死他。也不看看他那样儿,除了我,哪个女人瞎了眼会看上他?” “万一真看上了呢?”我穷追不舍,“肖坤长那么好看,现在又升迁了,很容易招女孩子喜欢的。” 她摇头:“他不是那种人,我的男人,我还是有把握的。” 我越发悲凉难过:“一切皆有可能,阿书你……” 她有点不耐烦地打断我:“江别忆你怎么了,肖坤哪里得罪你了?” 我叹口气:“没事,我就是胡思乱想……” 回去的路上,盖聂看我情绪低落,就安慰我:“好了好了,这事急不来,顾良书现在怀孕了,你看她那么高兴。” 我靠在他怀里,闷闷地点头,目前也只能这么办了。 回到家奶奶正在厨房做宵夜,小七在一边打下手,那画面看起来特别温馨。 看我们回来,奶奶温和地笑道:“正好做了面疙瘩,每个人吃点,但是不要太多。” 盖聂点点头,俯身在奶奶脸上亲一口:“奶奶最好,这段时间我的胃病都没犯过。” 奶奶吓了一跳,还没有回过神来,小七就如法炮制也在她脸上亲一口,孩子气道:“奶奶最好,我爱您。” 这一下奶奶真的是被吓坏了,我看到她握着勺子的手抖了抖,没好气道:“两个淘气鬼。” 宵夜吃到一半,盖聂的电话就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摁了挂断。 可是那边又打过来,他有点烦躁,接起来后语气不太好:“有话快说。” 我就坐在他身边,因此清晰地听见那边的声音:“四爷,您快回来,老太太晕过去了。” 盖聂脸色未变,声音也如常:“通知医生了吗?” “通知了,老太太吐了好多血,情况不太好,四爷还是回来看一看。” 盖聂未作回应,挂断电话继续吃面疙瘩。 我无声地叹口气:“听起来挺严重的,你还是去看看吧?”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别担心,我妈那人寿与天齐的,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事。” 一听这话就是母子间隔阂很深,我无意去探究他的隐私,要是有一天他愿意主动告诉我,那我可以认真听。但是只要他不说,那我就不会问。 奶奶有些担忧:“是你母亲生病了吗,快回去看看。” 盖聂还是坚持:“奶奶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吃完宵夜盖聂主动要求去洗碗,我跟在他后面进厨房,从后面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轻声问:“真的没关系吗?” 他嗯了一声:“别担心,待会儿我去看一眼。” “那我等你回来。” “不用,你先睡,我有钥匙的。” 我摇摇头:“我也不放心,等你回来。” 许是我说了要等他回来,盖聂很快就走了,却坚持要把小七留下来。 他走了大约四十分钟后给我来过一个电话,语气里全是疲惫,说医院里还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回来,要我先睡。 我虽然忧心忡忡,却也不好问太多,只能交代他凡事放宽心。 我没想到这是我跟盖聂之间的离别,我还以为睡一觉醒过来就可以看见他坐在床边或者就睡在我身边,我还以为自己可以为疲惫的他做早餐,我还以为自己的美好生活已经来临。 第二天盖聂没有回来,没有给我打电话没有短信,我给他打过去,竟然是关机。 小七也发觉了异常,他虽然还是孩子,但是比我镇定,甚至还安慰我:“您跟奶奶在家里等着,我去医院看看,咱们电话联系。” 奶奶不放心:“你还是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小七扬了扬拳头:“我可是从小跟爷爷练拳的,奶奶尽管放心。” 午饭的时候我终于恐慌起来,因为小七的电话也关机了。 不止他的关机,连盖子衿也联系不到,医院也没有人。 就在我打算去盖家老宅找人的时候,周写意堵住了我的去路。 她还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光彩照人的样子,很有礼貌对我微笑:“江小姐,介不介意跟我一起喝杯咖啡。” “抱歉,我没有时间。” 我抬脚要走,却被她拦住,她嘴角衔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是忙着去找聂吗?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你找不到他的。” 我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第八十九章 晴天霹雳 我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怎么,我表达能力有问题吗?”她耸耸肩,撩了撩头发,“我的意思就是,你跟聂之间,彻底玩完。从今以后聂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你江别忆这个人,你也不配参与他的人生。” 我蓦地明白过来,她就是故意来找我,故意说这些话的。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母亲生病的事,是你们的阴谋是不是?” 周写意一脸无辜懵懂:“江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我咬牙切齿的,“有本事你们就藏着他一辈子。” 我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她在后面叫住我:“江小姐,你这样执迷不悟会害了他。门当户对你懂吗,你爸爸是贪官,你也刚从看守所出来,你认为,你配得上他吗?” 我转过身,看着她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周小姐,我终于知道盖聂为什么不喜欢你了。你这么喜欢否定别人的人生,你的人生,一定很失败吧?” 她真不愧是心理医生,素质好到不行,面对我的讽刺竟然笑得灿烂:“江小姐别以为不冷不热说上几句就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我没有那么脆弱。当然,也没有那么好欺负。别人抢了我的东西,我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我知道她是在警告我,于是我笑起来:“是吗,那我奉陪到底。” 她盯着我:“希望你别后悔。” 离开之前她对着我一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我心急如焚的,盖聂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连小七和盖子衿也失去联系? 盖子衿的同事说她请了一星期的假,既然是请假,为什么电话关机,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关机?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找人帮忙。 刀爷一下子就听出了我的声音,含笑问我:“丫头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来不及跟他客气,把情况简明扼要一说,不太确定问:“您能帮我找一找么,至少……至少要确定他是安全的。” “竟然有这样的事?”他提高了音量,“丫头你放心,我这就叫人去找,你等我消息。” 我冷汗涔涔的:“多谢您。”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这事我给你办成了,那上次我跟你提过的事,你可不许拒绝我。” 我蓦地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要认我做干女儿的事,其实我是抗拒的,可是眼下联系不到盖聂,我只好暂时答应下来。 回到老宅子,奶奶迎上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一下子就哭起来。 这件事实在太蹊跷了,蹊跷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除了找刀爷帮忙,我根本无从下手。 看我的样子奶奶就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她叹口气,安慰我:“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看小聂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咱们别自乱阵脚。” 沉默着吃饭,明明色香味俱全,明明早餐都没吃,可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奶奶知道我难过,也没有强迫我,要我去休息休息。 新闻上说,从京都到坞城的高速公路发生车祸,一辆德产越野车翻下山崖,车上四个人无一幸免。 其实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总有人超速总有人疲劳驾驶总有人酒驾,总有人离开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 本来我也没在意,但是当看到新闻里说据初步调查死者都是坞城第一看守所的工作人员时,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我死死盯着那张车祸现场的照片,乍一看可谓惨不忍睹,车子都不成样子,更不要说人,但是我还是看出来,其中一个就是上次我跟姜东去坞城的时候见过那个人。 电话拨出去的瞬间,我才明白过来盖聂是关机的。 心下哀戚,转念一想,昨天姜东说过今天会回来,我得找他商量商量。 同一时间姜东的电话也打过来,在我爸爸的事情上我们是很心有灵犀的,他自然也知道我想找他,因此他言简意赅:“我回来了……瞒着老太太,你出来,十分钟后我在巷子口等你。” 我答应了一声,不放心问:“东哥,没事的是吗?” 他沉默了几秒,随即安慰我:“忆忆,咱们见面再说好吗?” 挂了电话我有些六神无主,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身后传来奶奶的声音:“小江,出什么事了?” 我愣怔了一下,才回头去给她一个笑:“没事,东哥回来了,我去机场接他。” 一路小跑到巷子口,姜东早就在那里等着了,我拉开车门上车才发现后面还有一个人。 那人对着我微微一笑:“小江,好久不见。” 车子发动之后我才慢慢回过神来:“李牧隐,你怎么在这里?” 前面姜东道:“得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好跟李少在一起,那边处理车祸的负责人是李少的朋友,人家说有发现,要我们抓紧时间过去。” 没想到兜兜转转,爸爸这件事还是要和李牧隐扯上关系,但是现在我也顾不了那么多。 盖聂的事情和爸爸的事情凑到一块去了,我只能安慰自己,把盖聂的事情交给刀爷,他那么厉害,又对盖聂委以重任,一定会找到他的。 李牧隐看了看我:“你别紧张,不管车祸是意外还是人为,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先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我垂眸:“李牧隐,谢谢你,我都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笑起来:“那就别说,我是心甘情愿帮你的。” 我微微放心一些,他的电话就响起来,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沉声吩咐:“把照片发过来。” 很快他就把手机递给我,示意我看。 我接过来看了两眼,是盖聂跟三个男人见面的照片,看得出来三个人很熟络,言笑晏晏的,分别的时候还握手了。 我心里一惊,李牧隐为什么要给我看盖聂的照片,莫非他这么快就知道盖聂失联的消息,而且这么快就帮我查出来盖聂的去向了? 我看着他,李牧隐的下巴点了点照片,示意我再仔细看。 再一看我就发现了不寻常,四个人里面明显盖聂跟另外两个占主导,另一个只有侧脸的好像跟他们不是很亲近。 而那人,不是上次我们去坞城见到那个吗? “什么意思?” 李牧隐接过手机,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的人本来是盯着商晓翾的,但是阴差阳错,拍下了这些照片。” 我狠狠揉了揉眼睛,内心里浮起眼睛鼻子都是酸酸涨涨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两个月前,怎么了?” 两个月前,那就是李牧隐和姜东并不知道盖聂失联的事情,那么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李牧隐指了指照片上那个个子不太高的人:“这人就是坞城第一看守所的所长吴德志,这次车祸死的四个人,都是经手你爸案子的人,无一幸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德志,坞城第一看守所的所长,盖聂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驰了近三个小时,我们终于到达车祸第一现场。 现场拉了警戒线,工作人员带着我们往里面走,前两天下过暴雨,我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往前走,走了两步姜东拽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忍不住眼泪:“东哥,你说,他们一死,爸爸的事情是不是……” “别瞎说。”他打断我,“只有要我在,一定会还你爸清白的。” “盖聂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姜东没说话,我仰起头,看见他因为咬紧牙关而特别突出的腮帮子,明显是在隐忍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看着我:“忆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盖聂了?”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向来不是拐弯抹角之人,在这个紧要关头他这么问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东哥,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爸爸的事情,和盖聂有什么关系?” 他别开眼不看我,看着不远处不知名的某个点,几秒钟之后才道:“你也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我一直隐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其实眼眶都快要撑爆炸了,心也一直颤抖着,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似的。 “什么叫慢慢来,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李牧隐回过头喊我们,姜东摸了摸我的头,好想是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叹口气,揽着我往前走。 大老远的就看见担架上躺了几个人,每个人身上都盖着白布,而工作人员正试图把严重变形的车子从几块大石头里面弄出来。 带队的人拉着李牧隐走到僻静的地方,耳语了几句,两个人握手。 我死死盯着李牧隐和那个人,在他们握手的时候,我明显看见两个人手里有一个黑色的手机。 李牧隐快速收起手机,然后走过来,站在我面前,揉了揉我的刘海:“发什么呆呢,来都来了,看看呗。” 姜东走过来,神色有些紧绷:“就是那几个人……” 李牧隐点点头:“走吧,咱们回去等消息。得等车子的检验报告出来,才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车祸。” 我们驱车前往坞城,找了酒店安顿下来之后,李牧隐就神秘兮兮掏出一个黑色手机放在我们面前。 我没想到他这么坦诚,还想着要怎么问他手机的事情。 心里五味杂陈的,从第一次来坞城到现在,为了我爸的事情他一直表现得很努力帮忙。 姜东根本不知道这手机怎么来的,开口就问李牧隐怎么回事。 李牧隐却把目光投向我,一字一句:“小江,你想好了吗,要不要打开看。” 他的语气是很郑重的,这一刻那手机于我而言就俨然潘多拉的魔盒,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也许,里面什么也没有;也许,车祸真的是意外;也许,里面有一些重要的东西,对爸爸的案子很有帮助;也许,里面还有关于盖聂的一些并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都和爸爸的案子有关…… 我抬起手放在手机上,李牧隐眸光深了深:“想好了吗?” 我点点头:“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承受。李牧隐,只要能让我爸爸沉冤得雪,什么我都能接受,什么我都无所谓。” 姜东也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了,他的呼吸都不顺畅了,伸出手覆在我手背上,默默地给我一种只有我们才懂的力量。 通话记录和短信文件夹里空空如也,我不禁一阵失望,是我想多了,还是被人处理了? 不多时就有人送通话记录来,有两个号码被重点标注起来,也不知为何,其中一个我一眼就认出来,是盖聂的号码。 李牧隐指着另外一个,一点不意外道:“这个号码,是商晓翾的。” 我指了指另外一个:“这个是盖聂的。” 姜东数了数,单单是这个月,商晓翾和这个号码通话四十八次,而盖聂和这个号码通话六十二次。 只可惜我们没办法知道通话内容是什么,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商晓翾和这伙人有勾结我倒是知道的,但是盖聂我就想不通了,莫非他和商晓翾是一伙的? 我没想到会从这个手机里听到爸爸的声音看到爸爸的人,只不过更加没想到的是,爸爸被人吊起来,有两个人不断用鞭子和电棍打他,逼问他东西到底在哪里。 爸爸是面对着镜头的,他赤裸着上身,身上脸上手臂上全是伤口,一条条的像是火红色的蛇爬满了全身。 他气若游丝的,嘴唇上也是干涸的血迹,眼角全是淤青,哪怕是到了这时候,他也不说话,就是咬牙硬挺着。 那些人背对着镜头,因此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感受得到他们的惨无人道,明明爸爸身上已经那么多伤口了,他们还是不要命的抽。 一个抽打的时候,另一个往前靠近了一步,用电棍放在爸爸身上。 然后我就看见爸爸浑身抽搐起来,可是因为他是被吊起来的,因此他耷拉着脑袋,疼得豆大的汗滚落下来,可是他还是一个字也不说,任由人家打。 “嘴还挺硬,我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那人边说边继续用鞭子抽,鞭子抽在爸爸身上发出沉闷的回响,然后爸爸蓦地吐出一口血来,还是不说话。 那人上前,揪着爸爸的头发,恶狠狠问:“不说是不是?别以为不说就可以了事,我们早就知道你贪污公款还畏罪潜逃……” 爸爸艰难开口:“我没有……” “没有?”那人冷笑起来,“江山,我劝你识趣点,到了这里,你以为你还有退路么?听说你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老母亲,还有坐牢的女儿,还有你那不争气的弟弟,你不替自己想,也要替他们想一想是不是?” 画面到了这里戛然而止,我哭倒在姜东怀里,死死揪着他的衣襟,浑身颤抖着。 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对爸爸,他就算犯错,自有法律来惩罚他,那些人凭什么滥用私刑? 李牧隐拍案而起:“太没有王法了,这完全是屈打成招。” 我知道爸爸在看守所日子不好过,只是没想到是不好过到了这个地步,简直是人间炼狱。 姜东狠狠捏着拳头,却还要安慰我:“忆忆,你放心,那些人怎么对江叔的,我会帮你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李牧隐又看了看,又发现了一个视频,我早已没有力气再去看了,也害怕再看见刚才那血腥的场面。 这一次的画面里,终于出现了商晓翾,而坐在她对面的,赫然就是吴德志,而跟在吴德志身边那位,不是上一次在坞城见过那一位,而是另一位。 不过我也认识,就是爸爸出事的时候,严厉呵斥我的那一位。 原来他们也是一伙的,那么,这次车祸的四个人里面,有没有这个人? 他们四个人是不是一个利益小团伙? 画面里,商晓翾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好像是跟吴德志闹了不愉快,她的语气里全是不耐:“吴德志,你不要得寸进尺,三百万,已经是我能给你的极限。” 吴德志眯起眼:“桂太太,区区三百万就想打发我,你以为我是叫花子么?” 商晓翾气呼呼的:“之前不是已经给过你三百万,咱们事先说好了的,事成之后再给你三百万,这一页就算揭过去。” 吴德志摇晃着一根手指,笑得像个无赖:“桂太太,看来你并没有决定权,那我很有必要见一见你背后那位高人。” 商晓翾面色一紧:“我小弟没时间见你,我可以全权代理他,你想要多少?” 小弟? 商晓翾的小弟不就是盖聂么,到底怎么回事,这件事和盖聂有什么关系? 吴德志竖起两根手指,商晓翾倒吸一口凉气:“两千万,你打劫呀?” 吴德志微微笑着:“桂太太,两千万你都不愿意给我,你知不知道,有人可是愿意出这个数的。” 说着他比了一巴掌,示意商晓翾别人愿意给他五千万:“我们合作多年,是有感情的,所以我才没有答应别人。而且桂太太你也很清楚,一旦这件事被别人拿了去,威胁的可是你。” 商晓翾拍案而起:“你威胁我?” 吴德志无所谓地耸耸肩:“桂太太别把话说那么难听,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怎么会威胁你呢?我就是觉得大家挺辛苦的,想要为大家争取利益最大化而已。” 商晓翾像是忍气吞声的,恨恨两声:“我让我小弟来跟你谈。但是吴德志你给我记好了,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走漏出去,我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这句话她拎起包包转身就走,而吴德志发出得意的笑声。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画面黑下去,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姜东问我:“商晓翾说的小弟,是不是盖聂?” 我无言以对,我很想告诉他不是,也许商晓翾还有别的弟弟,又或许是桂耀明的弟弟。但是我很清楚,桂耀明只有一个姐姐,而商晓翾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姐姐,她唯一的小弟自然指的就是盖聂。 姜东拍案而起:“忆忆你被他骗了,他们姐弟就是一伙的,说不定江叔的事情,盖聂也有份参与。” 我下意识就摇头:“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 姜东摇晃着我的肩膀:“江别忆你醒醒吧,都到现在了,你还要自欺欺人么?盖聂为什么要在法庭上帮你,他给法官看的视频到底是什么,鬼都知道是假的,为什么法官却说是真的,你想过没有,法官也被他收买了。” 我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么一种可能,我一直是很相信盖聂的,虽然他有时候很混蛋,但是我真的是愿意相信他的。 李牧隐看我的样子,有点不忍心,扯了扯姜东:“你跟小江好好说话,别吓她。” 姜东的火爆脾气爆发出来:“什么别吓她,这不是很明显么?江别忆盖聂和商晓翾就是一伙的,他们知道你爸留下了东西,而你就是他们找到东西的关键,所以盖聂才上庭帮你作证。他说你爸找过他,怎么可能呢,你爸为什么会找他?他们非亲非故的,你爸就不怕警察找来么?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我耷拉着脑袋靠在沙发上,把我跟盖聂第一次见面到以后的每一次,这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戏,我这个戏中人,却完全看不懂和我搭戏的男人。 他到底为什么帮我,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是不是跟商晓翾一伙儿的? 他对我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吗,昨晚在农家乐他还跟顾良书说那些话,也全是假的吗? 还有他在奶奶面前说的话,也全是假的吗? 我想的头都疼了,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李牧隐于心不忍了,语气有点不太好第对姜东开口:“你看看你把她吓成什么样子,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慢慢说怎么了?她需要时间接受,她已经够难受了。” “我们没有时间了。”姜东依旧火气冲天,“我们到现在还是无头苍蝇乱撞,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一个不注意,别说帮江叔翻案,就是我们自己,也会搭进去。” 李牧隐还是比较冷静的,扶额提议:“都别说了,我们再看一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他又一次打开手机,很耐心在里面寻找任何一样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姜东或许也是意识到刚才那么对我太激进了,此刻他揽着我的肩膀,我顺从地靠在他怀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盖聂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蓦地推开姜东,一把抓起手机仔细看。 确实是盖聂,在一个房间里,他从梁鸥手里接过一张支票推到对面,然后双手交叉,两个大拇指绕圈圈,语气淡淡的:“这是三千万,我要的东西呢?” 一只手把一个信封推到他面前,却没有说话。 盖聂拿起信封,看也没看就递给梁鸥。 梁鸥打开看了看,却没有拿出来,然后快速合起来,对着盖聂耳语两句。 盖聂起身,伸出手,一只手握住,盖聂道:“合作愉快。” 从始至终,我们都没看到对面那人长什么样子,也没听见声音,只看见一只手。 这个视频似乎验证了姜东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属实,而我则在自打耳光。 李牧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从我手里接过去手机,仔仔细细翻找,我跟姜东在一边望眼欲穿地看着。 过了大概一分钟,李牧隐握紧手机,沉声道:“没有了。” 大约是怕我难过,他握住我的手:“小江你别难过,有我跟姜东在,你爸爸的事情,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我无力靠在姜东怀里,点点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是不是一开始我就错了,盖聂才是幕后主使,他其实跟商晓翾是一伙的,或者商晓翾是受他指使,或者是他才是害死我爸爸最大的凶手? 而他之所以接近我,就是想得到我爸爸留下的东西? 我是哭着睡着的,梦境里全是爸爸被他们毒打的画面,梦境的最后是盖聂。 爸爸被他们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盖聂阴森着一张脸,踩在爸爸背上,咬牙切齿的:“江山,你还不说是吗?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但是你年迈的老母和尚在看守所的女儿有没有时间,我就不知道了。” 爸爸还是一动不动,突然有人从旁给盖聂地上一把军刀,盖聂想也没想就插在爸爸后背上,然后松开脚,狠狠一踹,爸爸就飞了出去。 我是被吓醒的,醒过来才发现房间里只有我,李牧隐和姜东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已经是半夜了,风大雨大,全世界都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着,我打开手机,一遍又一遍拨打盖聂的号码,依旧是关机。 我一遍又一遍给他发短信,问他在哪里,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 通话记录里有打给奶奶的记录,想来是姜东打的,告诉老太太我们不回去了,只是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理由,老太太肯定是相信了的,竟然没有再打来。 我有点心神不宁的,就给姜东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我更是害怕,又打给李牧隐,还是没有人接。 睡意全无,又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只好揪心地待在房间里。 爸爸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是越发明朗了,实则扑朔迷离的,盖聂和商晓翾到底是不是一伙的,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吴德志等人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那个K,到底是谁? 所有问题像一团毛线,被扯开很多线头,我想要理清楚,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李牧隐和姜东回来的时候着实吓了我一跳,就跟两只水鬼似的,浑身湿漉漉的,他们站在哪里,哪里立马就是一滩水。 李牧隐打一个喷嚏,接过我递给他的毛巾擦头发,唇角带着笑意:“也不算没有收获,小江,我跟姜东要送你一份大礼。” 姜东也是一个喷嚏接着一个,我怕他们感冒,就嘱咐他们先去洗澡。 等两个人神清气爽出来,天已经大亮了,姜东笑眯眯的,一扫昨夜的暴躁和颓废,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阳光大男孩。 李牧隐更是神清气爽,点了西餐和红酒,说要庆祝庆祝。 可是他们都没有告诉我,庆祝什么,要送我什么大礼。 当我们三个人同时举杯的时候,李牧隐拍了拍我的肩膀:“小江,想去看你爸爸吗?” 眼睛里蓦地蓄满了眼泪,这一次来坞城,我本来就是想,最好能把爸爸带回去的。 奶奶说得对,不能让他孤零零流落在外,不管他是不是犯错,总要落叶归根的。 李牧隐提议我们干一杯:“喝完我们就把江叔带回家。” 酒杯放在嘴边的时候,眼泪砸进去,激起小小的涟漪,很快归于平静。 喝完酒我终于按捺不住了,问那两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么吊人胃口,实在是太难受了。 等到了殡仪馆,我就知道他们所谓的送我一份大礼是什么意思了? 也不知道李牧隐去哪里弄来的批文,反正上次来见过一面还苦口婆心劝我的那老头子看了批文一眼,叹息了一声,带着我们走到冰柜前,拉开抽屉,对着爸爸道:“回家咯,回家咯……下辈子好好投胎,可别再被那些黑心鬼抓住啦……” 我颤巍巍走过去,眼泪就跟坏掉的水龙头似的砸在爸爸脸上,可是他身上的冰太厚了,我的眼泪再滚烫,还是起不了任何作用,温暖不了他。 我死死抓着抽屉,颤抖了喊了一声:“爸……” 余下的话再也说不下去,我们又见面了,但是已经阴阳两隔。 他再也听不见我的呼喊,再也不能睁眼看我,再也不会在加班熬夜的时候要我给他点薰香,再也不会给我唱生日歌…… 以前所有温馨美好的一切,没有他,再也不会了。 李牧隐揽着我的肩膀,声音很低:“小江,别哭,江叔在天有灵,不希望你哭的。” 姜东走过来,低下头看着我爸,声音哽咽:“江叔,我们……带你回家……” 就在这时候,李牧隐的人抬着一个麻袋进来,狠狠丢在地上。 李牧隐使个眼色,负责看守这里的老头子会意,点点头出去了。 我吓一跳,因为麻袋竟然会动,里面好像是有人。 李牧隐上前一步,一脚踹过去,恶狠狠道:“还不滚出来?” 窸窸窣窣的一阵之后,一个脑袋钻出来,紧接着是身子。 一个男人跪在地上就磕头:“李少饶命,东哥饶命,江小姐饶命。” 我看着李牧隐,他摆摆手示意我稍安勿躁,然后拎起那人的领子,厉声问:“你知道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否则……” 他的尾音拖长,不过自有一股骇人的气息夹杂其中,连我听了都害怕。 李牧隐表面上吊儿郎当的,其实心思相当细腻且城府极深,虽然比起盖聂那样的老狐狸还差了点,但是已经很不错了。我都觉得,他并不是没有能力拿回他爸的公司,他只是不想让李牧子一家人好过。 他们这些有钱人,报复仇人的方式,都是让人家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的。 那人一边磕头一边大喊:“我说我说,李少饶命。” 李牧隐狠狠踹了一脚,那人一下子趴在地上,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我胆战心惊的,低声问拽着我的姜东:“李牧隐想干嘛?” 他脸上全是狠厉,面对我的时候收敛了一些,温柔道:“别怕,很快你就知道了。” “可不要出人命。” “不会,这人对我们还有用,李牧隐不会让他死的。” 说话间那人爬到我面前,一把拽住我的裤脚哀求:“江小姐,我知道错了,我什么都交代,求你,快劝劝李少,求你了……” 李牧隐一看,愠色更深了些,弯腰抓起那个人,扬手就是一巴掌:“你还敢求饶,当初你们这群畜生是怎么对待她爸爸的,你都忘了是不是?为什么另外四个人都死了,就你还活着?” 李牧隐那一巴掌也不知道多厉害,把人家牙齿都打掉了,又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次他被吓到了,忙不迭点头,哭喊:“我说我说,李少别打了……我全都说出来……” 李牧隐拖着那人,把他拖到冰柜面前,指着爸爸的脸,厉声道:“你看着他的脸说,要是敢说一句虚言,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完,顿了顿,凑到那人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那人浑身颤抖着,眼珠子想要爆出来一样,原本就是板寸的头发也竖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要血管爆裂而死。 看见爸爸的样子的时候他一张脸全白了,蹬蹬蹬要往后退,李牧隐一脚踹过去,踹得那人一下子跪在爸爸面前。 他吓得捂着眼睛,这个动作深深刺激到了李牧隐,他抓住那人的手,掰着他的头,逼他看着爸爸:“现在知道害怕为时已晚,所有事情如实交代,赏你个全尸。” 那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双手撑在地上,看着爸爸,哆哆嗦嗦道:“我说我说……我是坞城第一看守所的一名狱警,我叫……” 李牧隐一脚踹过去:“那么啰嗦干什么,说重点,当初你们怎么对江山的?” 这个问题问到了节骨眼上,那人一哆嗦,道:“我说,我说……当初江山来的时候,一开始也没什么事,他……他犯了重罪,是单独关押的……后来,后来……” 他颤颤巍巍的,不断的磕头:“李少,李少……” 李牧隐一脚踹过去:“后来怎么了,快说。” “后来我们老大就说,江山惹了不该惹的人,拿了人家的东西,要让他吐出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负责看管江山的……我们老大给了我二十万,要我把江山送到审讯室……过了几天……” 李牧隐嗯了一声,扬起巴掌:“中间省略了什么?人送到审讯室后发生了什么?” 那人吓得一个激灵:“我说,我说……李少。江山被送到审讯室之后,老大就带着人亲自审,坞城第一看守所有着号称整个监狱界最变态的审讯系统,只要进了那个暗室的,不死也是半残废……我在那里待了十年了,就没见过撬不开的嘴……可是江山的嘴是真硬,我们用上了所有的手段,都没能撬开他的嘴。” 我听得胆战心惊,他却说得慢吞吞的,我忍不住问:“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们在看守所的时候见过什么人?是什么人告诉你们我爸爸手里有东西的?你们的幕后主使是谁?” 那人吓得愣住,一时间忘记了说话,就呆呆的看着我。 我着急得不行,往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掐着他的脖子:“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结结巴巴的:“江小姐,江小姐,你松开,你这样我没办法说话。” 姜东拉开我的手:“忆忆,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那人跟见了鬼似的,远离了我两步,抱着李牧隐的大腿哀求:“李少,李少,我都答应与你合作了,你可要留我一条命。” 李牧隐有点不耐烦了:“有没有人告诉你,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 那人又哆嗦起来:“我说我说……是有人来找我们老大,两个女人,长得挺漂亮的,尤其年轻那个,肤白腿长胸大……”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吓得捂住嘴:“她们跟我们老大在密室聊了三个小时,说了什么不知道,反正那两个女人走了以后,老大就召集我们几人开会,给我们每人五十万,要求我们想办法让江山神不知鬼不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的事情以前我们也不是没做过,眼看着有钱可拿,就答应了下来……反正那时候江山也被我们折磨得只剩半口气了,要弄死他还不简单?” 我早听不下去了,这群人草菅人命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不简单四个字就把一切都概括了,还有王法吗? “后来的一天,正在公休的所长回来了,把我们所有人支走,他说要单独提审江山……第二天到我休息,等我回来就听说江山死于心脏病突发……我心里虽然想到了一些,但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又过了几天,我带着孩子去游乐场玩,竟然在咖啡馆见到了那两个女人和我们老大,三个人好像是吵架了,我们老大气呼呼的出来,一甩手走了。”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那两个女人想要害死江山,我以为是我们老大跟她们因为钱的事情没谈拢,后来我才知道,那两个女人也只是跑腿的,真正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我又一次按捺不住,揪着他的领子厉声问:“是谁?” 他咽了咽口水:“有一天老大召集我们几个开会,告诉我们,那两个女人办不成事情,现在幕后大老板来了,我们几个人可以拿到三千万。过了几天,老大带着大家去跟大老板会面……那天不凑巧,我女儿开家长会,我老母亲又生病,所以我就没去……后来,后来听回来的兄弟说,那位盖公子品貌非凡……” 听到盖公子三个字,我的心蓦地揪起来,一种疼痛从脚底板上传到腹部,往上走到了心肺,最后堵在气管那里,像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开口就反驳他:“你胡说,你都没去,你怎么知道是盖公子?” 他吓得躲在李牧隐后面哀求:“李少我真没胡说,我要是胡说,天打五雷轰啊。我虽然没去,可是我们老大说了,这同样是一个爹生的,区别咋就那么大呢?后来他就给我们讲,姓商那个女人是私生子。” 姜东比我还不耐烦呢:“你胡扯这些做什么?” 李牧隐抬手挡住他,示意那个人:“继续说。” 那人点点头:“盖公子的外公是当年上海滩名震一时的船王,做下的家业,那可是富可敌国啊。他外公去世前把家业分成三份,两个儿子和盖公子的母亲一人一份。唯独没给姓商那女人的母亲,听说是因为她母亲不守妇道,勾引妹妹的丈夫,还生下两个孩子……最狗血的是什么你知道吗,盖公子的母亲最先爱上的并不是盖寅伯,人家有初恋情人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知道吗,都订婚了,结婚前一星期还被自家姐姐撬了墙角,盖公子的母亲远走美国,在美国认识了盖寅伯,很快结了婚。本来好好的,回国没多久,就发现姐姐早就离婚了……她还好心帮姐姐张罗婚姻,谁知道,姐姐早就跟自己的丈夫搞在了一起,连孩子都有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有点听腻了这样狗血的八点档剧情,不是好好的说着我爸的事情么,怎么又换成盖家的豪门风云了? 李牧隐摁住我,问那人:“你要表达什么?” 我紧接着问:“照你这么说,盖聂和商晓翾应该势不两立才对,为什么你会说商晓翾幕后主使是盖聂?这一点也说不通,我不相信。” “江小姐不要着急,这不是还没说完吗?”那人慢条斯理的,“世人只道盖寅伯老来得子,快六十岁的时候生下盖公子,可是世人都不知道,盖公子其实和商晓翾才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只不过被人掉包了。” 这倒是挺震惊的,我简直是下巴都掉下来了。 李牧隐微微诧异:“你说的可真?” 那人点头:“千真万确,骗你我出门就被车撞死。是盖公子亲口对我们老大说的……现在你们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盖老夫人可是厉害人物,她怎么会允许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落入外人之手呢?听说她用一种药控制住了盖公子,让他为其所用……” 我摇头,冷笑起来:“我不相信,盖聂告诉过我,他们一家人都很讨厌商晓翾一家,他怎么会是商晓翾同父同母的弟弟呢?我爸爸手里又有什么东西,是他们非要得到的呢?” 那人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他想了想,又道:“大约是和盖家大公子的死有关,传言他是被人害死的。盖老夫人一直在找凶手……我知道的真的都告诉你们了……李少,你要相信我啊。” 李牧隐略一沉思,和姜东交换了一个眼神,对着手下人示意,要他们把人带走。 我冲上前去,揪住那人的衣领厉声问:“你既然知道那么多,那你告诉我,K是谁?” “K?”他愣了愣,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 “不可能,你都知道盖聂的身世,你会不知道K是谁么?” 李牧隐拽着我:“小江,冷静……” 我声嘶力竭:“你要我怎么冷静,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谁知道是不是商晓翾叫他来骗我?既然他跟吴德志那些人是一伙的,为什么那四人死了,他还好生生的活着?” 那人捶胸顿足的:“李少可要为我证明啊,我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没有跟他们去北京……但是就在你们找上我之前,已经有人来暗杀我了,所以李少你要帮我……” 李牧隐对着我点头,证明男人说的情况属实。 我掏出电话,点开那张汇款单,递到那个人面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你再看看,看清楚了,到底知不知道K是谁?” 我的手都在颤抖,那人死死盯着我的手机,看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的:“这个签名看起来好面熟啊。” 我屏息以待,盯着他的早已吓得发紫,就怕他说出我不想听的话出来。 还好还好,半分钟之后他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我们老大曾给我们看过一张三千万的支票,上面就有这个签名。” 我的呼吸都疼起来:“三千万的支票,你确定是这个签名吗?” 他点头:“十二万分确定,如假包换,肯定是盖公子的签名。他的英文名好像就是K打头的,具体叫什么我不清楚,江小姐你可以去查。” 李牧隐使个眼色,两个保镖上来对着那人后脖颈一下,那人闷哼一声晕了过去,被人扛着出去。 李牧隐叫人进来把爸爸搬出去,大家都沉默着,姜东看着我用手机在百度百科上查盖聂的资料,眉眼皱起来。 资料上显示,盖聂的英文名叫Kenny…… Kenny,Kenny,K…… 我无力地握紧手机,靠在姜东身上,觉得好冷。 一切弄好之后,李牧隐拉着那老头到僻静处,掏出一个信封塞过去。 老头子不要,说不合规矩,说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见过的事情多了,他也无能为力。 李牧隐摁住他的手:“这段时间,你把他照顾得很体面,多谢了。” 那老头叹息了一声,点点头收下了信封。 我哭得头都要炸开了,本来是要去陪爸爸的,那车是特制的,以防尸体腐烂,姜东怕寒气太重,非得拽着我坐前面的车。 一路上我都在想一个问题,那个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盖聂跟商晓翾真的是那样的关系吗,他们真的联手害死了我爸吗? 这段时间他对我这么浓情蜜意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回到康城,奶奶和顾良书一家还有隔壁李奶奶一家全都到了,地点是李牧隐帮忙找的,设备什么的跟殡仪馆差不多。 奶奶一看见我爸就哭,拽着不松手,这是我爸出出事以来老太太第一次看见自家儿子,哭得晕过去。 安顿好我爸之后,我坐在冰柜面前,沙哑着声音:“我想陪陪我爸,你们先出去。” 全部人出去了,我就那么看着我爸,他身上的冰一直冻结着,我知道他很冷,我很想找点棉被棉衣的给他盖着,可是姜东说,必须这么冻着,否则尸体会腐烂。 “爸……”我泣不成声,“对不起,是女儿不孝,没办法还你清白……但是你放心,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期间姜东不放心,进来看了我好几次,最后他强制性拽着我出去。 顾良书一家和李奶奶一家都是眼睛红红的,李奶奶拉着我的手:“小江啊,我们从来不相信你爸是那种人……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顾阿姨声泪俱下:“你说那么强壮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在坞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些禽兽,他们对你爸做了什么?” 顾叔叔揽着她:“好了好了,小江够难过了,你别再刺激她。” 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奶奶就醒了,她老太太状态相当糟糕,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病怏怏靠在那里,盯着天花板不说话,只是浑浊的眼泪很快沾湿了枕头。 好像就是那么一个多小时,奶奶的白头发更多了也更苍老了,我突然后悔,带爸爸回来的时候,姜东是征询过我的意见的,要不要瞒着老太太。 我果然选择了告知,老太太一直记挂着儿子,一直想要见一面,只是我没想到,奶奶的反应激烈到这种程度。 我们三个人坐在她面前,一句话不敢说,就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就怕老太太突然又发作。 过了很久很久,奶奶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声音里全是丝丝密密的痛:“小江,化了吧,送回祖坟安葬。” 我没想到奶奶说的会是这个,但是我也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死者为大,而还他清白这件事布满荆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爸爸耗不起。 我点点头:“好,我会办好。” 奶奶沉默,只是无声地哭,又过了很久,她抓住我的手:“小江,把你小叔找回来,这个家,不能散了。” 我点头应了一声,老太太突然呼吸困难起来,李牧隐叫来的医生赶忙上前,用枕头被他的头垫高。 可是就在那一刹那,奶奶突然剧烈地咳嗽,然后喷出一口血来。 我吓得尖叫起来,医生采取紧急措施,提议最好是住院治疗。 晚上十点多奶奶终于睡着了,因为常年住院吃药的关系,她对医院有一种莫名的排斥,我们三个人轮番劝了大半天,她才勉强同意住两天。 她睡下以后我们三个人就在走廊上坐着,谁也没有说话,但是我相信我们三个人都在想一个问题:接下来怎么办? 最终李牧隐问我:“有什么打算?” 我把头埋在膝盖间,声音压抑着无边的愤怒却又无可奈何:“麻烦你先帮我查一下商晓翾和盖聂的关系,等落实了,咱们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他点点头,眉头紧锁着:“也只有这样了。你放心,我的人一直跟着商晓翾,一有风吹草动,我就告诉你。” 第九十章 受伤昏迷 他点点头,眉头紧锁着:“也只有这样了。你放心,我的人一直跟着商晓翾,一有风吹草动,我就告诉你。” 没想到大半夜的刀爷会给我打电话,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那两个字,突然有点不敢接起来。 十有八九他是打探到盖聂的行踪了,可是刚出了坞城的事情,盖聂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在干什么,对我还重要吗? 要是爸爸的事情真的和他有关,我该怎么选择? 要是他对我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我又该怎么办? 深深吸口气,我把电话接起来,就听见刀爷气沉丹田的声音:“丫头你在哪里?” 听我说在医院,他微微一愣:“是老太太出事了吗?” 我有点不知所措,一直以为经历了爸爸的事情和自己的事情之后,我已经拥有了坚强的铠甲,再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伤害到我。 我以为就算有人想伤害我,我也不害怕,因为盖聂说过,只要站在他身边,其他一切都交给他。 我那么相信他,万箭穿心也不怕,却没想过,穿心的万箭,竟然是他射的。 正准备睡觉,门就被人敲响,我以为是姜东去而复返,打开门才发现外面站着的是刀爷。 我吃了一惊:“您怎么来了?” 他精神矍铄的,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给老太太送点东西过来。” 我站着没动,他眯眼看我,那姿态和盖聂一模一样:“怎么,丫头不欢迎我?” 我赶忙让开,他扭过头去跟身后那个黑衣人淡淡道:“没事,你去车里等我。” 那人点点头走了,刀爷看着我:“丫头好像不想看见我?” 我尴尬一笑:“没有,就是觉得挺突然的,您没告诉我您要过来。” 他唔了一声:“告诉了你,你不得带着老太太躲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 我越发尴尬,看了病床上的奶奶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奶奶睡了,我们去外面坐一会儿吧?” 他把袋子递给我:“喏,给老太太补补身子。” 仿佛知道我要拒绝似的,他摁住我的手:“我不喜欢你跟我客气。” 我道了谢,收下来放在一边,然后跟着他出来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我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想要问一问他是不是有盖聂的行踪了,想要问一问他知不知道盖聂和商晓翾到底是什么关系,想要问一问他知不知道盖聂和我爸的事有没有关系,可是话到了嘴边,就跟舌头被割了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沉默让空气都要凝固了,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脑子里晕乎乎的。 刀爷率先打破沉默:“丫头,你就不问一问小聂么?” 我心头一震,却只能强装镇定:“奶奶病了,我实在忙不过来。” “是忙不过来,还是别的?” 他的目光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拿捏不准,只好道:“真是忙不过来……” “小聂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 我蓦地站起来,提高了音量:“你说什么?”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我是这种反应似的,点点头:“嗯,他中了埋伏,中了两枪,现在还昏迷不醒。” 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怎么会?” “盖家变天了……”刀爷叹息了一声,“按理小聂还应该称呼我一声舅舅,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是他母亲一手带大的。要不是大姐把我从孤儿院带出来,我早就死在大火里。” 我心急如焚的,却又不好打断他,他像是陷入了长久的回忆里,很快又道:“我一直把小聂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待,盖家风云诡谲的,我早劝他接手我的生意,那些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就他爸那破公司,不要也罢。可是他偏不听我的,他偏要调查清楚他大哥的死因……他常年在国外,根本不知道盖家那些人丧心病狂到了什么地步。尤其是那个商晓翾……” 我早按捺不住了,忍不住出声:“您可以先告诉我,盖聂到底怎么了吗?” 他这才回过神来似的,看着我:“我以为你不关心呢?” 我怀疑他就是故意要在这里回忆,借机拖延时间,好让我着急。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关于……关于……” 我说不出口,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或者说我不愿意相信,那个跟我抵死缠绵的男人,那个对我说了无数情话的男人,那个要我等他回来的男人,会是害死我爸爸的凶手。 刀爷站起来,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点沙哑:“丫头,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但是我知道,小聂是真的看重你……你知道吗,他一直拒绝接手我的生意,可是为了你,他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我心里乱糟糟的,像是有一万匹马在奔跑,他为了我才答应,是真的为了我,还是只想从我这里拿到我爸留下的东西,他跟商晓翾到底是什么关系? “刀爷,请您如实回答我,盖聂和商晓翾到底是什么关系?” 刀爷诧异地看着我:“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我摇头:“不对,我们都被骗了。” “哪里不对?这件事我是最清楚的……” “除非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和盖聂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你觉得可能吗?” 刀爷被我弄得莫名其妙:“丫头,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人和小聂长得一模一样?” 我心里荒凉空旷得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世界肯定不会有第二个盖聂,那么,交警给李牧隐的那个手机里的内容,都是真实可信的。 我突然不敢跟着刀爷走了,见到盖聂,我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赤裸裸的恶心的血淋淋的真相,还是他的话说霸道谎话连篇? 可是我又必须去,我不能逃避,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必须听盖聂亲口告诉我。 哪怕真的是万箭穿心,我也必须去。 上了车刀爷才告诉我,盖聂之所以失去联系,是因为他中了商晓翾和周写意的计谋。而那两个女人明显是一早勾结在一起,不止他们俩,就连盖寅伯,也被她们拉拢过去了。 “为什么连小七和盖子衿也联系不到?” 刀爷咳嗽了一声:“我大姐和盖子衿都被软禁起来了,小七好像察觉了是商晓翾和周写意搞的鬼,他想去找人帮忙……终究只是孩子,半道就被商晓翾的人截住了,还好我的人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盖聂的二哥不是回来祭祖么,他呢?” “盖谦头晚跟他母亲大吵一架,一气之下带着老婆孩子连夜回了北京,算是逃过一劫。” 我想起那晚那个电话:“所以老太太才气得犯病是吗?” 刀爷点点头:“盖家的事情太复杂,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但是丫头,我与你投缘,更是看重小聂,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好好的。你别看小聂在外面有那么多花边新闻,其实他这人可单纯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带过女孩子到我面前,你是第一个。” 我心里掺杂了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在里面,那些情绪酝酿着翻滚着咆哮着,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相信谁? 李牧隐跟我非亲非故,但是为了我爸的事情,他算是尽心尽力,他自然不会骗我,那些视频更不可能是造假的。 姜东与我不是兄妹胜似兄妹,他把我看得比他的命还要重要,他更不可能骗我。 刀爷呢,迄今为止我们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非得要认我做干女儿,他是江湖大佬,更是没必要骗我一个姑娘家。 那么是谁在骗我,商晓翾还是盖聂? 还有,爸爸留下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所有所有的问题,像一团乱麻在我心里纠缠着包裹着,我真的是已经六神无主了。 一路上刀爷都没再说话,好像是要给我时间消化这一切似的。 我告诉了自己无数遍要冷静,要慢慢把这一切捋清楚,可是当听到盖聂受伤昏迷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彻底乱了。 他伤得重不重,伤到了哪里,他经历了些什么? 他会死吗,他是不是要永远的离开我了? 车子开了大约四十分钟,最后停留在西郊一处临山别墅门口。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刀爷带着我进去,进了大厅就有几个黑衣人起身对着我们微微鞠躬:“刀爷好。” 刀爷微微点头,指着我对那些人道:“这位是我认的干女儿,以后见了要叫大小姐。” 那些人很快对着我九十度鞠躬:“大小姐好。” 我吓一跳,后退了一步,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四爷怎么样了?” 为首那人道:“医生刚检查过,应该很快就醒了。” 刀爷点点头,又问:“那边什么情况?” 那人又道:“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中,就是……” 他低下头,好像有点不敢说。 刀爷皱眉:“小七又怎么了?” “是我办事不力,咱们的人把他带回来后,他偷跑了好几次,您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跑了。” 第九十一章 谁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是我办事不力,咱们的人把他带回来后,他偷跑了好几次,您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跑了。” 刀爷微微舒展眉头:“跑去周家了?” “咱们的人一直跟着呢,他确实是跑去周家了,据我们那边的眼线恢复,小七这两天从周家拿回来好些有趣的玩意儿。” 刀爷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小七这孩子,身手灵活,这几年跟着小聂,也被打造成了高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心眼儿太实,容易吃亏。” “可不是吗,要是狡猾一点,也不至于被女人抓住。” 刀爷摇头:“可不要小看了这孩子,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小聂的左膀右臂。对了,骆公子那边怎么说?” “已经联系过了,说是明天中午和雍先生一起回来。对了,刀爷,四爷的事情,需要告诉关先生那边一声吗,毕竟……” 刀爷抬起手,止住那人的话,缓缓道:“关先生是政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咱们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暂且别去打扰他。等明天骆公子他们回来再说,我就不相信,两个女人能掀起惊涛骇浪。” 我站在那里,有点尴尬,他们这么不避讳我说着这些话,我很想自动屏蔽掉,可是完全没有办法。 刀爷好像发现了我的尴尬,他笑了笑:“丫头等急了吧,走,我带你去看小聂。” 每上一步台阶我就心惊胆战一回,大有转身离开此地的冲动,我真是魔障了,奶奶还在医院,爸爸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我怎么还有心情来关心盖聂的死活? 到了门口,我真是憋不住了,后退了一步,嗫嚅着:“刀爷,那个……我怕奶奶醒过来找不到我会着急,我想先回去。” “都到门口了,就不进去看一眼,小聂昏迷的时候,可是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我几乎是泫然欲泣了,要是再待下去,我很有可能没有出息地把爸爸的事情抛诸脑后,而自欺欺人地和盖聂在一起。 看出我的犹豫,刀爷推开门,站在我身后道:“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好歹看一眼吧?” 心里面有个声音:“看一眼吧,不要带着遗憾离开。” 另一个声音:“看一眼吧,总该听一听他怎么说的,不能这么定他的罪,这对他不公平。” 迟疑了一会儿,拳头捏紧又放下,最终我迈出了步子。 很大很大的房间,除了进门左手边的沙发和茶几之外,除了墙上那些山水画之外,眼目所及全是大床上那个人。 他胸膛上裹满了纱布,他插着氧气管,他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要不是一旁的心电监控仪上那条起伏不太明显的线一直在跳动,我都几乎要怀疑他是死了。 再也迈不开步子,眼泪扑簌而下,前几日那种担惊受怕此刻全部化作眼泪。 他没事真好,只要他好好活着,怎么样都好。 心里有一种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可是我极力忍住,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那么糊涂,爸爸的事情迫在眉睫,我得分得清轻重缓急才行。 我得对得起爸爸的在天之灵才行。 深深看他两眼,我转过身,看着刀爷:“他没事就好,我真的该回去了。” 刀爷无奈点头:“我让人送你回去,但是我觉得,有一样东西应该给你看。” 说着他走到病床边,打开抽屉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再走到我面前,把一个丝绒锦盒递给我,示意我打开。 我以为他又要送我什么名贵的东西,捏在手里迟迟不敢打开,他笑起来:“这东西是小聂出事的时候一直捏在手里的,我觉得你应该看一看。” 其实我大约猜到里面是什么了,可是当我打开,看见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见或者狗血的小说里才能窥探一二的所谓鸽子蛋时,我还是被震到了。 顾良书最爱的颜色就是粉色,她自认为哪怕到了八十岁她也有一颗粉色的少女心,所以她专门找人给她做了一袭粉色婚纱。 那时候她一有空就跟李牧子腻歪在一起研究一切粉色的少女心的东西,李安导演的《色戒》上映的时候,无数少女沉迷于男女主的肉体,那两个花痴却沉迷于剧里梁朝伟送给汤唯的粉色钻戒,乐此不疲地谈论要嫁个买得起粉色钻戒的男人,哪怕来男人是个八十岁瘫痪在床的糟老头子。 我对粉色无感,但也不算讨厌,可是自从桂臣熙劈腿李牧子之后,我就特别特别讨厌粉色。 可是现在,看着那枚闪闪发光的粉色戒指,我仿佛看见了一朵带刺的娇艳而热烈的野蔷薇。 我不由自主把戒指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端详,都说珠宝是女人最好的朋友,难怪男人都会投其所好送这些东西。 看了两眼之后我突然发现了异常,戒指的内圈刻有字,我看了好几遍,终于辨认出来,刻的是G&J。 眼睛鼻子都是酸酸涨涨的,我艰难地笑起来:“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刀爷也呵呵笑起来:“我也觉得幼稚,但是丫头,男人就是这样的,真爱上了一个人,就会变得特别幼稚。”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我知道自己内心其实很感动,但是我不敢表露出来,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是一切都是误会,还是盖聂就是为了某种不干净的目的接近我? 我把锦盒递给刀爷,他却没接:“这本来就是小聂为你准备的,我猜想他可能打算跟你求婚……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你先收着,到时候自己还给他。” 我刚想拒绝,他已经往外面走,我只好握着锦盒跟上。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宿命般扭过头去,再看了两眼病床上的人。 到了医院门口,司机下车来替我开门,恭恭敬敬道:“小姐,到了,您请下车。” 我迟疑了一下,把那个早就浸漫了汗水的锦盒递过去,麻烦他帮我转交给刀爷。 司机后退一步,摇头道:“小姐您别为难我,我要是拿去,刀爷非得宰了我不可。” 我略一沉思:“或者你不用交给刀爷,你偷偷放在盖聂的身边就可以。” 司机吓得脸都绿了,直摆手:“小姐您可别这样,四爷要是醒过来知道了,更是得宰了我不可。” 回到病房,突然觉得身心俱疲,爸爸的事情还没有一个了结,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乱麻一样的东西。 表面上看起来爸爸的事情好像是有眉目有进展了,其实乱糟糟的毫无规律可循。 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一切好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就等着我发现。 第二天一大早,奶奶正在输液,门突然被人踹开。 顾良书怒气冲冲站在门口,我吓一跳,莫非她知道肖坤的事情了?莫非她要责怪我瞒着她? 奶奶刚刚醒过来,精气神还不是很好,见到这阵仗,气若游丝喊了一句阿书。 顾良书蹬蹬蹬走进来,身上带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问我:“姜东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蓦地明白过来什么,赶忙起身捂着她的嘴,要她去外面说。 也不知道姜东是不是吃错药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告诉顾良书呢? 顾良书应该是被气到了,力气很大,我一只手要捂着她的嘴不许她乱说,另一只手自然是摁不住她。 毕竟她是孕妇,我很害怕她会因此受伤。 她本来就生气,看我这样子更是生气,一把甩开我,指着我怒吼道:“江别忆,你还有没有点良心?盖聂害死了你爸,你还爱上他?” 我想再去捂她的嘴已然来不及,只听见一声脆响,床头柜上的水壶和杯子全掉在地上,而奶奶惊坐而起,一脸苍白,浑身颤抖着,看着我,嘴巴剧烈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吓坏了,一把扶住她,她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了好几秒,才问我:“阿书……说的……是……不是……真的……” 眼泪扑簌扑簌掉下来,我来不及擦,只顾着摇头:“不是的奶奶,您别听阿书瞎说,盖聂他……” 身后顾良书哭喊道:“江别忆,你是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盖聂跟商晓翾就是一伙儿,就是他们害死了江叔……你去坞城的时候不是都知道了吗?” 她哭得特别伤心,最后哭得跪在地上…… 奶奶一把推开我,她眼里蓄满了泪水,满含怨恨看着我。 她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我,我一阵心惊肉跳的:“奶奶,您听我说,事情真不是您想的那样……盖聂现在受伤了,等他清醒过来,咱们再问他好不好?” 奶奶一把扯了针管丢在一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回家,现在就……回家……咳咳咳……” 我哭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依着奶奶的性子,她一定会拼尽全力一查到底,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奶奶下得床来,看了一眼哭得声嘶力竭的顾良书还有我,沉声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起来,我们回家。” “奶奶……” 我喊了一声,她颤巍巍扶着柜子,一只手捂着胸口,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看着我:“小江,我打心眼里……不愿意……不愿意相信……小聂是会害死你爸……的人,但是……” 她好像没有力气了,大口大口喘气,脸色苍白得可怕。 我赶忙扶着她,下一秒手背上全是滚烫的灼热,那一滴滴的热泪,像是浓硫酸一样烧伤了我。 “奶奶……” 我泣不成声,顾良书走过来,喊了一声,眼泪落得更凶了。 奶奶坚持出院,医生没办法,左叮咛右嘱咐好几番,终于给我们办理出院手续。 顾良书冷静下来知道自己闯了祸,姜东来了以后她更是缩在一边不敢讲话,回去的路上她也只顾着哭,哭得姜东都烦了:“顾良书你要哭就下车,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哭什么?” 顾良书抽抽噎噎的:“你跟我算什么账,我早告诉过江别忆了,盖聂那人不可信,是她要爱上人家的,关我什么事?” 姜东扬起巴掌:“你还有脸说?” “我为什么没脸说?”顾良书反驳,“我承认我不该冲动跑去医院,刺激到了奶奶……可是这件事真不能怪我,只要一想到……只要一想到江叔遭遇了什么,我就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万剐。东子你说,你就不想吗?” 姜东一记眼刀飞过来,顾良书就吓得不敢说话了,看着窗外掉眼泪。 我跟奶奶坐在后面,奶奶从上车就闭眼沉默,我越发心里没底,她会做什么? 到了老宅子我扶着奶奶下车,她站在门口没动,只是仰起头看着大门,看了很久很久,如同一尊雕塑。 我们三个不敢说话,就那么陪她站着,过了一会儿,奶奶叹息了一声:“该来的迟早都会来,是我们太粗心大意了……小江,给你桂伯父打个电话,要他到家里来一趟。” 我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断然拒绝。以前姜东就提过可以找桂耀明帮忙,我也是拒绝的。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爸爸的死一定和商晓翾和李牧子有关,不管盖聂有没有参与其中,这两个女人铁定是脱不了干系的,她们一个是桂耀明的老婆,一个是儿媳妇,而我们跟桂耀明非亲非故,他顶多算是我爸的前上级,他凭什么会为了我们大义灭亲? 奶奶听完我的分析,毫不迟疑道:“你先别管,给他打电话……东子,你跟我到书房。” 顾良书一看奶奶没提到她,着急起来,以为奶奶生气了:“哎哎哎,奶奶,您还没给我分配任务呢。您是不是生气了,我错了,我不该去医院……” 奶奶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你是孕妇,做饭去……” 顾良书像是得了特赦令似的,对着我们微微鞠躬,像个店小二似的朝厨房去了。 奶奶和姜东去了书房,我站在大厅门口,看着她放在楼梯上的手青筋爆出,看着她佝偻着腰在姜东的搀扶下艰难迈步子,我捂着嘴,不敢哭出声音。 大约是周末,桂耀明很快就来了,他来了直接就去书房。 很快李牧隐也来了,我也不知道是谁通知他的,想来应该是姜东。 我站在楼梯口,不知道该不该也去书房,毕竟是爸爸的事情,我是有权利全程参与的。可是奶奶又没有叫我,我去了她会不会生气? 正在犹豫的时候,姜东出现,看着我:“奶奶让我转告你,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午饭就交给你了。” 我嗯了一声,他转身就走,我叫住他。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笑得有点难看:“忆忆,别担心,有我在。” 我只好点头,然后拿了钱包,叫上顾良书去菜市场买菜。 买鱼的时候,听见旁边摊位的买菜阿姨在讨论盖家的事情。 “你还不知道吧,盖家早就变天了,现在盖家当家的,是商如莹,商如瑜和她孙女被软禁起来了。” “真的吗,你从哪里听来的,为什么新闻上没看见?” “这些豪门的事情,早就被压下来了,谁敢报道,这不是找死么?我一个堂弟是商如莹家里的司机,从他那里听来的。商如莹现在已经和盖寅伯一起住进盖家大院了……” “商如瑜统治盖家近四十年,没想到临老了还是败在自己姐妹手里。哎……商如莹可是如假包换的小三啊……” “小三又怎么了,照样笑到最后最后,这年头啊,那些又穷又丑的男人都找小三小四了,人家有钱人找小三怎么了?” “就是可惜了商如瑜,当年她可是被称为女诸葛,江湖上关于她的传说,可是层出不穷。只是盖寅伯也真不是东西,出轨大姨子就算了,这几年竟然搬去跟小三一家住在一起,每年祭祖的时候还明目张胆带着小三一家回老宅……我要是商如瑜,非得跟他离婚,出这口恶气。” “你懂什么,离婚了岂不是成全渣男和小三?是我就不离……不过这次的事情好奇怪,商如瑜那两个儿子怎么全无动静?” “嘘,我听说啊,盖家二公子跟商如瑜大吵一架,当晚就带着老婆孩子回北京去了。至于盖家那位小公子……”那女人压低了声音,“听说被商晓翾打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痴痴傻傻站在那里,顾良书扯了扯我,我才回过神来。 又有一个中年妇女加入那两个女人的讨论行列,我迈着沉重的步子,浑浑噩噩跟着顾良书往前走。 不知为何,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就像眼睛里面的水龙头坏掉了似的。 顾良书倒吸一口凉气:“你哭什么,他可是害死你爸的凶手之一。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相信,江别忆,你有点出息没有?” 我哭着点头,她气就上来了:“你有点良心没有,我大着肚子陪你出来买菜,可是你呢,到现在了你还为那个人哭……” 我死死抓住她的衣袖:“阿书,我保证,就是一小会儿,我只哭一小会儿。” 眼前多了一片阴影,我诧异地抬头,看见一个人站在我面前。 第九十二章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眼前多了一片阴影,我诧异地抬头,看见一个人站在我面前。 顾良书没见过小七,她以为是什么小混混,下意识就挡在我面前:“喂,你想干嘛?” 小七冲着我露出洁白漂亮的牙齿,理也不理顾良书:“我饿了。” “屁小孩你饿了找你妈去,找我们做什么?” 顾良书很是不满,拽着我就要走,可是同一时间小七也拽住了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撒娇带着点哀求,我一下子心就软了,没有甩开他。 他聪明伶俐的,自然知道我是默许了,也就不再用力,只是跟着我走。 走了一截顾良书才发现多了个跟屁虫,她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把鱼丢在地上,气哼哼道:“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生气了。” 小七看也不看她,捡起地上的鱼,牵起我就走。 我忍不住笑起来,扭过头去看了看顾良书,只见她可怜巴巴坐在地上,看起来像是被妈妈抛弃的丑小鸭似的。 我止住脚步,走过去把她拉起来,深深吸口气:“小七是是我朋友,他无家可归,老太太是给过他一个房间的。” 顾良书岂是那么好糊弄的,看我的样子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不是盖聂的人?” 我沉默,她就炸毛了,像迷路的狗一样原地转圈圈,指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江别忆,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你说说你,是不是瞎了狗眼,还是猪油蒙了心,你怎么就相信那个男人了呢?你……你……” 我怕她激动会影响胎儿发育,赶忙扶着她:“我没有,阿书,我就是不想再生事端。目前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把爸爸的事情了结了。” 可能是我的语气让她觉得消气,又或许是她觉得我可怜,反正她没有再絮叨。 一路沉默着回到老宅子,小七自发去厨房帮我打下手,顾良书则负责榨果汁。 一进厨房,我还是没忍住,要小七把那天他走以后的事情经过说给我听。 我必须抓住每一个细节,我必须抓住真相,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 小七揉了揉太阳穴,害羞一笑:“以前老太太生病,都是住在四爷的医院,所以从老宅子离开后,我径直前往医院。没想到商晓翾和周写意胆子那么大,狼狈为奸也就算了,竟然选在四爷的医院动手……老太太一进医院就和盖子衿一起被软禁起来了……她们在医院里布置了很多杀手,四爷根本没有防备……” 他思路清晰条理清楚,很快就把事情讲得一清二楚,但是我有了疑问:商晓翾对盖聂下手我想得明白,为了争家产,周写意为什么呢? 她难道不知道,走了这一步,她和盖聂之间,再无可能? 她一直喜欢盖聂,况且她也不是糊涂的人,为何会跟商晓翾联手? 还有,在坞城的时候那人说,商晓翾和盖聂是同父同母的姐弟,那么商晓翾为何要对盖聂下手? 是为了演戏还是别的? 小七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把切好的鱼片推到我面前,噘着嘴:“您为何不去看看四爷,医生说子弹距离心脏只有零点零一公分,差点就见阎王去了。” 我尴尬一笑:“不是有刀爷照顾他么,再说我自己也有事情要忙。” “您不爱他么?” 这个问题问倒了我,看着他一脸天真无邪等我答案的样子,我有点想哭。 我爱他吗? 我爱他,很爱很爱。可是我现在不敢爱了,我怕,怕爸爸的死和他有关,那样我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不敢再想下去,甩甩头发开始做菜。 小七有点沮丧:“我感觉他爱您更多一些,这不公平。” 我揉了揉眼睛,转移开他的视线,要他去帮我剥蒜。 他可没有那么好糊弄,速度很快把我要的东西弄好,又站在我面前,锲而不舍问我:“您到底爱不爱四爷的?” 好在这时候姜东下楼来问我饭好了没有,算是暂时缓解了我的尴尬。 奶奶下楼来见到小七愣怔了一下,听到人家甜甜地叫她奶奶的时候,她很快恢复如常,笑了笑:“小七来了……” 大家坐定之后我特意观察桂耀明的神色,想要看出点端倪来。奶奶把他叫来,自然是说爸爸的事情,那么,一定不可避免要告诉他,商晓翾和李牧子的所作所为,他怎么选择的? 可是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出什么来,他还是以往那个儒雅的官员,脸上一如既往是淡淡的笑。 反倒是李牧隐有点沉重,抿着唇不说话,我跟他说话他也爱答不理的。 古怪的气氛持续到用餐结束,桂耀明起身告辞,奶奶亲自总到门口,我站在大厅门口,还能看见两个人握手,然后桂耀明对着奶奶九十度鞠躬。 他就保持那个姿势,奶奶没动,就那么站着,过了一会儿,她才把手放在桂耀明肩膀上。 桂耀明直起身子,顿了顿拉开门出去了。 他走了之后奶奶就站在原地,也没动,过了很久很久,她才转身回来。 才走到大厅门口的柱子那里她就虚脱一般滑落在地,我喊了一声东哥,拔腿就跑过去。 一阵手忙脚乱,奶奶把我和姜东留在房间,叫李牧隐送顾良书回去,又叫小七帮忙去药店买药。 我知道她是要故意支开小七,也就是说,她不相信这个未成年的孩子。 或者换一种说法,她已经不相信盖聂了。 我的心沉下去,沉到不见底的深渊。 奶奶脸色惨白,嘴唇剧烈颤抖着,虽然姜东抱了被子塞在她腰上,她还是在颤抖。 我一下子哭起来,奶奶握紧我的手,断断续续的开口:“小江……你好好记住……我接下来所说的话……第一,从现在开始,你爸爸的事情不许你再插手……第二,你桂伯父答应帮你联系国外的学校,你必须走……第三……” 我哇一声哭起来,知道老太太这是要把我支走,然后她自己一人去面对所有的危险。 原来她今天把桂耀明叫来就是商量这事,她之所以做这个决定,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一切。她是铁了心要粉身碎骨的,就是不能牵累我,死也要把我送走。 “奶奶,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要陪着您。” “咳咳咳……”老太太捂着胸口咳起来,“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你爸一直希望你成为一名优秀的妇产科医生,你要放弃是不是?” 我摇头,眼泪扑簌而下,只顾着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奶奶突然钳制住我的肩膀,扭过我的头,指着墙上爷爷的遗像,提高了音量:“江别忆你给你爷爷跪下。” 我扑通跪下来,然后姜东也跪下来。 奶奶喘息着,声音里夹杂着痛苦:“你对着你爷爷发誓,你会离开康城,你会听奶奶的话,你会完成你爸爸的遗愿,你会保护好自己……如果真是盖聂害死了你爸,你会跟那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你说,你用你的生命发誓,如有食言,就跟江家断绝关系。” 我倔强的咬牙沉默,姜东大约觉得奶奶说的话有些过了,道:“奶奶,出国的事慢慢来,您别逼小江。” 奶奶拍着床沿,声嘶力竭喊道:“东子,我们没时间了,真的没时间了。” “江别忆,你说不说?” 我咬牙就是不说,不是我还对盖聂抱有什么幻想,是我不能把奶奶一个人丢在康城。 奶奶气得不轻:“东子,你去柜子里把你师傅的鞭子拿来,我今天就要代江家的列祖列宗教训这个不孝子。” “奶奶。”姜东也吓到了,“您别动怒,我会好好跟小江说的。”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奶奶艰难地要起身,终究因为没有力气,整个人摔下床来。 第九十三章 奶奶更舍不得你冒险 奶奶艰难地要起身,终究因为没有力气,整个人摔下床来。 我赶忙起身去扶她,可是她把我甩开,站起来要去柜子里找鞭子。 姜东不敢再劝,扶着她坐下,然后去柜子里,把爷爷的鞭子找出来。 奶奶一把抢过鞭子,扬起来就抽在我肩膀上。 我疼得弯下腰去,库哭喊了一声:“奶奶……” 奶奶却没有停止的意思,第二鞭第三鞭尾随而至,一边抽一边哭喊:“我让你不听话,你这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不知道第几下的时候我已经疼得整个人趴在地上,姜东扑在我身上,他一个流血不流泪的大男人,哭着哀求奶奶别打了。 奶奶握紧鞭子,后退一步坐在床上,突然直直地倒下去。 我后背上肩膀上全是伤,一动就撕扯着疼,可是我都顾不上了,扑过去大哭起来。 姜东又是灌药丸又是掐人中,各种办法都想了都试了,奶奶终于缓过来一口气。 我不敢再忤逆她,尤其看见她一张脸由白转青的时候,我很害怕她会离开我,这个家要是没有她,我完全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子。 我跪在爷爷的遗像前,举起手发誓:“我江别忆用我的生命发誓,会离开康城,会听奶奶的话,会完成爸爸的遗愿,会保护好自己……如果……如果真是……是盖聂害死了爸爸,我会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如果食言,我就跟江家断绝关系。” 我哭的瘫软在地,奶奶也沉默着掉眼泪,过了一会儿,她缓缓道:“你先出去,东子陪着我。” 姜东过来拉着我起来,揽着我往外面走,走到门口我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我不是不敢发誓,我不是想要为盖聂辩白,我也不是觉得自己委屈。我只是害怕,奶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大有油尽灯枯之势。她现在这么撑着,完全是因为爸爸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她不甘心。 姜东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先回房间,我跟奶奶聊一会儿,然后就过来帮你上药。” 我哭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点点头,拖着疼痛火辣的身子回房间。 小七回来的时候我正艰难地对着镜子处理脖子上的伤口,奶奶虽然病着,可是气得够呛,因此下手够狠,好多地方都是三四厘米的伤口。 小七丢了药跑过来,一把抢了我手里的棉签和碘伏,厉声问我:“出什么事了,谁把您打成这样?” 我扯了扯衣服,忍着疼痛道:“没事,别大惊小怪的。” “什么叫别大惊小怪,您是四爷的人,谁敢这么对您。等四爷醒了,我一定告诉他。” 我叹口气:“小七,我跟盖聂,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在一起了。” “为什么?” 他锲而不舍的:“您不爱他吗,你不要他了吗?” 我没办法跟他解释这其中复杂的关系,因为迄今为止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何一切突然就变了样子? 明明刚刚还说着至死不渝的男人,为何转眼间就成了害死我爸爸的凶手之一? 就在这时候我的电话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接起来才知道是刀爷的司机,他说他已经到老宅子外面了,要接小七走。 我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盖聂醒了,他恭恭敬敬道:“还没有呢,大小姐,是骆公子和雍先生回来了,刀爷吩咐我接小七回去,两位公子有些话需要问他。您别担心,医生说了,四爷已经脱离危险,很快就会醒过来。倒也说了,老太太身体不好,您就留在家里照顾着,等四爷醒了,我再过来接您。” 因为没有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小七气哼哼走了,我站在窗口,看见他弯腰上了那辆黑色的轿车,然后车子疾驰而去。 很快姜东就进来,我趴在床上,他帮我清理伤口。 我们之间本就没有那么多避讳,再说眼下是非常时期,我又不想去医院,只能由他代劳。 “忆忆,你别怪奶奶,她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我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问:“你们到底跟桂耀明说了什么,真的只是送我出国么?” 原本在后背帮我涂抹碘伏的手长久地顿住,我扭过头,就看见姜东眼里蓄满了泪。 他大约没想到我会看见,有点慌乱着想要擦掉,声音哽咽着:“忆忆,你相信哥哥吗?” 我点点头,他又道:“既然相信,那你就别问,你爸爸的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我怎么能不问,你们现在什么都瞒着我。为什么,就因为我喜欢盖聂是吗?我发誓,只要他和爸爸的事情有关,我一定和他一刀两断,你不相信我吗?” 看我急于表态,姜东摁着我,把冰冷的面前摁在我伤口上,语气轻松了一些:“我们都赞同你离开康城,忆忆,这里的水太深了,你留下来,我们会分心。” 我哎哟了一声,不再说话,既然这个决定是他们四个人共同做下的,那么基本就意味着很难改变了。 可是我不能就这么走,我得亲自去问一问盖聂,他和爸爸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 看我不说话,姜东以为我是同意了,他很欣慰:“桂伯父那边应该很快就会联系好,明天我就陪你去办护照什么的……你听话一点,我跟奶奶才能安心。” 我把脸狠狠埋在枕头上,试图阻止住那些奔涌而出的眼泪。 我是哭得睡着的,睡了不知道多久,又被疼痛刺激得醒过来。 迷迷蒙蒙中,有人坐在我床边,轻轻掀开我的被子,对着我后背的伤口吹气。 然后有温热的液体掉在我的皮肤上,我趴在那里不敢动,就装作睡熟的样子。 奶奶空洞的声音响起来:“小江啊,不是奶奶狠心,是这个家不能散……我有时候都后悔,不该任由你去调查你爸的事情,你说……要是为了帮他洗清冤屈而让你出事,他一定会怪我……思来想去,送你走是最好的选择……奶奶也舍不得你……但是奶奶更舍不得你冒险……” 我实在装不下去了,我很想告诉她,我不想走,我想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 我很想告诉他,我是江山的女儿,是江家的一份子,我有义务。 外面传来姜东的声音,奶奶抹一把泪,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我别过脸,看着她佝偻的背影,眼泪又一次止不住。 没多会儿外面传来李牧隐的声音,问我可不可以进来。 他是很有礼貌的,或许这也就是我潜意识里一直愿意相信他的原因。 进来之后他快步走过来,目光里毫不闪躲的是心疼和担心,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样……” “没事,躺两天就好了。” 他叹口气:“我的人找到你小叔了……奇怪的是,好像还有人也在找他。” “他在哪里?” “我的人看着呢,你看,要不要带回来给老太太看看?” “当然要。”我点头,“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老太太面上说跟那个逆子断绝母子关系,其实心里一直记挂着。我爸爸的事情,江岸也算一个突破口。” 李牧隐点头:“我跟他谈过了,也告诉了她老太太的情况,他看起来挺后悔的,一直喊着要见你。” 傍晚的时候江岸就被李牧隐的人押到老宅子来,一起来的还有小珍。 一见到老太太江岸就跪在地上,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哭:“妈,是我糊涂,是我该死,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哪……” 奶奶泣不成声的,良久之后只是道:“地上凉,起来吧。” 江岸依旧跪着:“您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奶奶叹口气,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只是道:“家里的事你也清楚,之所以找你回来,是希望你能协助我们,把你哥哥的事情了结了。咱江家虽然不是大门大户,但是不能让你哥哥蒙冤而去,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江岸瞟了我两眼,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在确定,我有没有把爸爸为什么会被抓的事情告诉奶奶。 我微微摇头,他松口气,抓住奶奶的手,猛点头:“我知道,妈,我本来也想回来了,就是没脸见您。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做人,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奶奶点头:“那就好,我也累了,你们出去吧。” 江岸点点头,牵着小珍出去了,姜东也搀着我出来。 走到门口就听见奶奶的声音:“小江,你小叔混蛋,但是小江,咱们家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小珍又怀了孕……” 她知我所想,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想什么,于是安抚道:“您放心,我会让他们暂时住在老宅子,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奶奶终于满意,闭上眼沉沉睡去。 出了房间,江岸就凑上来,很害怕我似的:“忆忆,你跟盖公子闹翻了是不是?” 我没想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闲心关心这个,不由得有点生气:“怎么,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是不是?” 他脸色微微一变:“忆忆你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如意算盘?你看,你小婶怀孕了,我们租的那地各种脏乱差……” 我斜睨他两眼:“答应让你们住在老宅子,完全是看在奶奶面子上。但是江岸,我们事先说好了,你必须把从我爸那里拿到的东西一五一十交出来,而且以后必须听我的话,否则……” 他一听我答应给他们住老宅子高兴得不行,忙不迭答应:“给给给,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给你。” 我伸出手:“现在拿来。” 他愣怔:“忆忆,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带在身上,过两天给你好不好?” 我缩回手,淡淡的:“你什么时候给我,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搬回老宅子。” “你……”他气急败坏,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你这丫头,我都答应你了,还会骗你不成?” “那可不一定,你是什么人,你自己最清楚。” 他实在无奈了,在衣服内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优盘递给我:“喏,这就是你爸给我的东西。他贼精的不行,层层加密,我找了很多人,也只解开其中一些……那些解不开的,应该是关键所在。只要解开了,一切也就水落石出。” 我握在手里,心里百感交集的,不放心又问:“给别人看过吗?” 他摇摇头,蓦地想起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前两天给盖公子看过……” 我瞪大眼睛,姜东冲过来,一把揪住江岸的领子:“你再说一遍?你给盖聂看过,江岸,你是不是猪啊,你知道盖聂是什么人吗?他就是……” 我一把拽住他,对着他微微摇头,有些事没必要告诉江岸,他绝对是靠不住的。 姜东松开手,江岸吓得脸色都白了,看着我:“怎么了,忆忆,盖公子不是你男朋友么?他说可以帮我找到害死你爸爸的凶手,我就给他看了。” 我从来没觉得站立在这块土地上是多么艰难的事情,哪怕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觉得生不如死过。可是现在,在所有的证据都显示盖聂和商晓翾是同父同母的姐弟而盖聂就是K之后,江岸告诉我的这个消息,让我连站立在这块土地上的力气也没有了。 要不是姜东支撑着我,我觉得自己会像那武侠小说里的人被化骨绵掌暗算了似的,马上化成一滩血水。 过了一会儿,我才缓过这口气来:“盖聂看的时候,你在旁边看着吗?” 江岸低下头,目光闪烁着不敢看我:“我在啊,我就看着他的……” “江岸。”我打起精神喊了一声,“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或者你希望我告诉奶奶,是你联合桂臣熙,把爸爸骗回来,才导致他被抓。” 他一听跳将起来:“江别忆你至于吗,你又没告诉我你和盖聂分手了,我以为他是想帮你查清楚你爸爸的事情。这能怪我吗?” 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他耗时间,我得知道,爸爸留下来的优盘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第九十四章 我爱你 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他耗时间,我得知道,爸爸留下来的优盘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一路小跑进书房,打开电脑焦急地等待着,姜东接了一杯水过来给我,我都顾不上喝。 我满心欢喜的认为拿到优盘我们就有了筹码,不管是谁要害死爸爸,只要我们有了证据,就可以很轻松帮爸爸翻案。 我点击鼠标的手都在颤抖,姜东也好不到哪里去,连呼吸都凝重起来。 可是,当我打开优盘,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的时候,我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反复了好几次之后,我终于意识到,我们被骗了。 只是我暂时搞不清楚,骗我的人,是江岸,还是盖聂? 江岸正陪着小珍在池塘边喂金鱼,姜东冲下去把他拎上来,蓦地把他丢在地板上,指着电脑厉声问怎么回事。 江岸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抢过我手里的鼠标按了好几次,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明明东西全在里面的……” 我跟姜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明白过来我们是在怀疑他,不由得提高了音量:“江别忆你是不是有病,我都回来了,有必要拿这东西骗你么?” 我不知道是该相信他还是相信盖聂,我完全六神无主了,我们辛苦了那么久,全白费了。 书房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江岸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盖聂来找我的时候,他说给我准备了礼物,忘记在车上了,让我跟着司机去拿……忆忆,我真的不知道是被他掉包了,我发誓……” 我握紧了拳头:“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他一定会帮你爸洗清冤屈,还说会一辈子对你好,最后说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忆忆,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我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的……” 其实不光江岸,就连我也是那么以为的。 夜深了,整个世界陷入安静,我蜷缩在阳台上,看着夜空发呆。 强迫自己放空脑子里的一切,把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想一遍,试图捋出一点思绪出来,可是都是乱糟糟的。 后背的伤口撕扯着全身的神经,我以为麻木过后就会好一些,谁知道肉体麻木了,灵魂却是清醒的痛苦的。 迷迷糊糊睡到不知几点,被电话铃声吵醒,接起来就听见刀爷惊喜的声音:“丫头,小聂醒了……” 我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愣了愣才明白他说了什么,激动得跳起来:“真的吗,真的吗?” 下一秒我就蔫了吧唧的趴在床上,我还可以做什么,一切不过是我以为而已。 “丫头,我叫司机过来接你……” 胸口闷闷的疼,那种疼慢慢蔓延开来到四肢百骸,然后一种要命的无力感攫住了我。 “不用了,刀爷,我……” “刀爷,你告诉我,你跟小聂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挑拨离间?” 我吸吸鼻子:“没有,我就是……” “你就是不爱他了。”刀爷有点气愤,“你就算是法官,要判他的罪,也总该告诉他犯了什么罪。你这样,对他不公平。” “我……” 接下来的话我就说不下去了,目前各种证据都指向盖聂,他就是跟商晓翾一伙儿的,就是他们害死了我爸。这还不算,为了拿到我爸留下的东西,他还故意接近我。 刀爷语重心长的:“丫头啊,你问我的问题,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盖家的情况我是一清二楚的。盖聂和商晓翾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你要是不相信,你自己来问他。” 司机来得很快,因为是凌晨,交通顺畅得不能再顺畅的,半个小时不到就到了西郊别墅。 只是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商如瑜,几天不见她苍老了许多,被盖子衿搀扶着站在盖聂的房间门口,一个劲儿抹眼泪。 很快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道:“情况不错,大家都去休息吧,让病人好好休息。” 紧接着刀爷走出来,对着商如瑜的时候很恭敬:“大姐你先去休息,小聂这边有我,不会有事的。” 商如瑜点点头,转过身我们的视线就对在一起。 盖子衿很吃惊:“小婶婶,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尴尬,对着他们微微点头:“我……我过来看看……” 她好像想说什么,可是商如瑜扯了她的袖子一把,她鼓着腮帮子,最终保持了沉默。 商如瑜看了我两眼:“江小姐,借一步说话。” 刀爷喊了一声大姐,商如瑜就道:“怎么,怕我吃了你干女儿不成?” 刀爷看了看我,我赶忙道:“没事,正好我也有事需要问老太太。” 其实我是忐忑的,上一次见面我就感觉她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巴望这一次她会有什么改变。 再说我跟盖聂之间,就算她同意,估计也是很难善终了。 进了房间商如瑜指了指沙发要我坐,我坐下来,不卑不亢地看着她,等着她的话。 今天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必须冷静。 她坐在我对面,拿了一旁的披肩披上,缓缓道:“江小姐好手段,不止我儿子,连我一手带大的弟弟,都对你刮目相看。” 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这含沙射影的话,我也不客气起来:“老太太谬赞了,这都是缘分,不是我能左右的。” 她看着我:“相信盖家这次的事情,江小姐也听闻了一些,你觉得四爷若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可以帮他多少?” 我略一思忖:“老太太,在我回答您的问题之前,可否请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对我很重要。” 她点点头,等待着我的问题,我深深吸口气:“前几日我偶然听说一种说法,说盖聂并非您亲生的儿子,是被人掉包了,不知是真是假?” “胡说八道。”她拍案而起,“是哪个挨千刀的胡乱造谣,谁说的四爷不是我亲生儿子,我自己生的儿子我会不知道吗?” 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看出她有没有在骗我。 她很愤怒,这愤怒看起来不像假的。我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稍微松懈了一些,可是很快又提起来,在坞城看到的那些视频怎么回事,莫非是假的? “你听谁说的,看我不撕烂她的嘴,是不是商晓翾?” 我摇摇头:“是谁说的您没必要追究,听刀爷说,您在此次事件中受了惊吓,还是好好养着吧,身体是自己的。您要是倒下了,岂不是让某些人趁虚而入?” 她苦涩一笑:“想不到我兢兢业业掌管盖家近四十年,最后还是败在那个女人手里。我只是气愤,她们要撒气可以完全冲我来,为什么非得牵连四爷?” 外面响起敲门声,小七的脸出现在门口:“奶奶,四爷要见姐姐,刀爷吩咐我过来……” 我赶忙起身,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商如瑜,蓦地觉得她可怜。 姐妹间为了一个男人勾心斗角一辈子,最后落得如斯下场,又能说谁对谁错? “您好生休养,我先去了。” 她沉默看着某个点,我也没等她回答,朝着门口走去。 走了两步,背后响起她的声音:“我不会容许你这样的人嫁给四爷,他的妻子,不可能是你。” 我站定,苦涩一笑:“那我祝您早日心想事成。” 其实我跟盖聂也就两天没见,但是再一次站在病床前看他,竟然恍惚得像是一辈子似的。 坐在病床前的时候,眼泪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来。 感谢上苍,他没事,他没事…… 刀爷默默带着所有人退出去。 盖聂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他嘴唇干燥得起了一层皮,厚厚的氧气罩上氤氲着雾气。 我也看着他,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他的手动了动,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他的指腹缩了缩,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示意我把他的氧气罩拿开。 我照做后,他又示意我把耳朵凑过去,然后我就感觉有无数烟花绚烂地绽放在我的耳边。 “我爱你……” 我蓦地抬起脸,就看见盖聂一脸的笑意,虽然他现在笑起来挺难看的,但是我却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又示意我把耳朵凑过去,然后我又听见他的声音:“还好你没事……” 内心里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是同时也越发沉重。 虽然商如瑜亲口承认盖聂就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是她被称为女诸葛,会不会是骗我的? 我知道盖聂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我问那些关键问题,但是我真的忍不住,这几天我快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折磨疯了,我必须尽快找到答案。 我必须确定:盖聂接近我,到底是不是另有目的? 听见我要问问题,盖聂艰难地点头,握紧了我的手。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问:“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拿到我爸留下来的东西,你其实根本不爱我?” 他一听着急起来,尖锐着喊了我一声:“江别忆……” 第九十五章 我那么喜欢你 他一听着急起来,尖锐着喊了我一声:“江别忆……” 心电监控仪上的数字蓦地升高,他的呼吸也困难起来,我吓得抓起氧气罩就要给他罩上,可是他一把打掉,又喊了我一声。 我觉得我真是被逼疯了,明明很清醒地知道眼下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别的问题我可以暂且不问,但是我一定要他亲口告诉我。 “盖聂,我爸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那一瞬间盖聂是瞠目结舌的,震惊得好像见了鬼似的,然后他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浑身都颤抖起来,紧接着整张床都在摇晃。 “江别忆,大半夜的你来看我……咳咳咳,原来并不是……并不是关心我……而是要来质问我。” 他一张脸憋得通红,胸膛急剧起伏着,双眼猩红像是要爆出血来一样,额头上的青筋更是鼓出来,看起来整个人很狰狞恐怖。 我突然有点后悔了,我问这么一个问题,自己心里又好受到哪里去? 看着他这样子,我心里又解气到哪里去? 我在爷爷遗像前发誓,一旦盖聂和爸爸的事有关,我就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我真的做得到吗? 就比方说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根本做不到心如止水,我只觉得像是万箭穿心似的难受,就想要死了一样的难受。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吧嗒吧嗒又掉下来,我打心眼里是愿意相信盖聂的,或者说,我相信他没有丧心病狂到害死我爸又来祸害我,我相信他跟我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发自内心,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真的。 看我又哭,盖聂缓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握住我的手,柔声问我:“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不想再刺激他,摇摇头说没事,是我胡思乱想。 “不对,到底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小江,你告诉我。” 其实我也突然搞不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们会告诉我,盖聂和商晓翾是一伙的,而且他们联手害死了我爸? 为什么一切突然变成了这样? 看我不说,盖聂又着急起来,直起身子扶着我的肩膀,气喘吁吁的:“小江,你说,你说……” 我哭得喘不过气来,要我说什么,难道说我怀疑你就是害死我爸爸的凶手,难道说我怀疑你根本不爱我,还是说我要出国了,抑或说你母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们分手吧? 盖聂突然抓起柜子上的水杯狠狠砸出去,我吓得一下子甩开他:“你疯了?” 他双眼里的猩红更甚,一把扯了针管,又把贴在胸膛上那些贴片全扯了丢在一边,当他掀开被子的时候,我清晰地看见他裹在胸口的纱布染着红色。 是流血了。 我吓一跳,扑过去摁住他,哭喊道:“你伤口裂开了,别动,我帮你叫医生。” 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脖子上缓过来,下一秒有人捧住我的脸。 冰凉的触感传过来,我感觉自己的牙齿磕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然后是钻心的疼痛。 我害怕这种感觉,这种绝望到抵死缠绵的感觉,这让我觉得,一切都到了尽头,再也回不去了。 我推搡着盖聂的肩膀,捶打着他的胸膛,可是他死死摁着我,我根本动弹不得。 当他撬开我的口腔在里面掠夺的时候,我也意识到他受伤了,于是放弃了捶打。 我的乖顺让他得寸进尺,一只手伸到我衣服里面,不过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停留在那个敏感的地方不肯离开。 我们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尤其是我,有点意乱情迷,攀着他的脖子,像是抓住最后拿一根可怜的救命稻草。 盖聂松开我,目光灼灼地看我,然后他用大拇指在我唇上擦一下,又把大拇指放到嘴里。 这个动作他以前做过,我瞬间脸红起来,这才发现我们之间的姿势很暧昧,而他的一只手还在我衣服里面。 我吓得一把推开他,然后我的后背撞在柜子上,疼得我嘶了一声。 盖聂一把拽住我,声音急切:“怎么了,我看看。” 我拗不过他,被他摁着趴在床上,衣服被掀开的瞬间,我听见他倒吸一口凉气,厉声问我:“谁打的?” 我直起身子,拉好衣服,尽量表现得淡淡的:“没事,一点小伤。” 他咬牙切齿的:“我问你谁打的?” 我忍住眼眶内酸胀的感觉:“奶奶打的,怎么了,你有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他目光像一把火似的盯着我,“奶奶为什么打你,就因为你们都怀疑,是我害死了你爸?” 我垂眸,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不止他们怀疑,我也怀疑,我还在爷爷的遗像前发了誓。 一只手捏起我的下巴,声音清冷,眸色冷冽:“江别忆,说话,是不是?” 我蓦地甩开他:“是,所有证据都显示,是你联合商晓翾害死了我爸。为了得到我爸留下的东西,你又处心积虑接近我。盖聂,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那么喜欢你,你失去联系的时候我那么担心你,你竟然这样对我?” 我说的委委屈屈的,眼泪无声滑落。 盖聂突然笑起来:“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一遍。” 他言笑晏晏的,衬得脸色越发苍白,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我忍不住张口:“为了得到我爸留下的东西,你又处心积虑接近我。” 他笑着摇头:“下一句……” 我顿了顿,又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嗯,再下一句。” “我那么喜欢你……” 话才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又跳进别人挖好的坑里,我气得不行,一巴掌甩过去:“盖聂,你无赖。” 他捂着胸口哎哟了一声,这会子倒是有力气说话了:“江别忆,你要谋杀亲夫啊?” 我越发来气,从包包里把锦盒拿出来,狠狠砸在他面前,转身就要走。 还没走一步就被人拽住手,我忍不住回头,就看见盖聂深情得滴得出水的眸光:“小江,别走,留下来陪我。” 这就算是哀求了,我顿了顿,声音不自觉放软:“我不走,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他死死牵着我:“不行。” 他耍起无赖来我是一点办法的,不知不觉就妥协了,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趁机打开锦盒,把那枚戒指拿出来,二话不说套在我右手的中指上,然后自顾自欣赏了两秒:“嗯,不错,这样就不怕你跑了。” 我挣脱开,下意识就要脱下来,他冷冷地看着我:“你动一下试试。” 我很想霸道地说一句试试就试试的,可是在他的眸光李,我很没用出息地懦弱了,像委屈的小媳妇似的看着他。 或许是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冷,他对我伸出手。 我把手伸过去,他握住,拉着我坐在床边,然后他轻轻拥住我:“小江,我用我的生命发誓,你爸爸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是不是傻呀,我要是跟商晓翾是一伙的,她又怎么会安排人医院暗杀我?” 我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内讧,分赃不均什么的?” 脑门上被人推了一把:“江别忆,你还能再脑洞大开一点么?谁分赃不均了,我是那种人么?” “好吧,暂且相信你,我去叫医生帮你处理伤口。” 我起身要走,可是盖聂还是不松开我,明明胸口的纱布已经大面积染红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抱着我不松开。 我有点莫名的烦躁,明明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他一个吻两句甜言蜜语三个眼神,我就被收服了? 也太没有出息了。 “盖聂,你再不松开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好在这句话终于起了一点作用,他略微松开我一些,盯着我透红的脸看,看了几眼点点头:“好吧,暂且放过你。不过等我好了,你得加倍补偿我。” 我还怕他再说出什么要不得的话出来,赶忙起身去外面叫医生。 和医生一起进来的,除了刀爷和小七,还有另外两个器宇轩昂的男人。 我发现盖聂这伙人都长得特别好看,是那种不止女人认为的好看,男人也会觉得他们长得好看。 我突然想起那天姜东问我的问题,当初盖聂是如何买通了法院的审判长才帮我重获自由。 其实哪用什么手段,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行贿之物。 医生估计是自己人,解开盖聂的纱布就语气不太好:“四爷,不是让您别用力别动怒么,怎么这么不听话?还好只是伤口裂开,要是……” 他没说下去,因为盖聂打断他:“老张,你这么婆婆妈妈做什么,又不会死人。” 刀爷挺心疼的:“你可给我安生点吧。” 两个男人中看起来年轻一点那个凤眸闪了闪,看我两眼,了然于胸道:“老四,不给二哥三哥介绍介绍?” 盖聂难得腼腆起来,指了指我:“我女人江别忆,乖,叫二哥三哥。” 我有点别扭,但还是乖乖叫了一声。 那男人点点头应了一声,对我伸出手:“你好,我是骆安歌。” “你好,我是雍长治。” 他们就是八公子里的老三和老二,都是风云人物,不过这群人不爱抛头露面,电视上也很难见到的。 盖聂的目光停留在我和骆安歌相握的手上,不自然咳嗽一声:“那个,你们先出去吧,舅,把子衿叫来一下,小江后背受了点伤,需要清理一下。” 刀爷关切地看着我,问我怎么回事。 我还没开口,盖聂就抢先道:“没事,以后再说,你们先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他就有点不高兴:“是不是觉得三哥比我帅,看你那花痴样儿。” 我真是欲哭无泪,连自家三哥的醋都要吃,也是没谁了。 盖子衿很快进来,手里拎着药箱,见了我未开口却先红了眼眶。 盖聂示意我去趴在沙发上,然后对盖子衿道:“哭什么哭,没一点盖家人该有的样子。” 盖子衿抹一把泪,啜泣着:“你就嘴硬吧,等二叔回来,看你怎么说?” “谁让你告诉他我受伤了?” 盖子衿一脸委屈:“我告诉的怎么了,当时医生说你可能挺不过来,你让我怎么办,奶奶怎么办?小叔,咱们家现在内忧外患的,再也经不起一丁点的意外了。要是爸爸还在……” 许是她提到了爸爸,盖聂的语气不自觉放软,艰难地抬手摸了摸侄女的头:“小叔跟你保证,很快就结束了。你的任务就是陪着老太太,其他的交给我。” 盖子衿沉默着点头,盖聂又看着我,虽然是数落我,但是语气温柔:“还有你,给我乖乖的,要是我再听你提起什么我联合商晓翾害死你爸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怕他再动怒,况且盖子衿说得对,不知他们,连我现在都是内忧外患的,真的再经不起一丁点的意外了。 衣服掀开盖子衿就惊呼,问我是谁打的,我没说话,她好像猜到了:“是不是你奶奶?小婶婶,为什么呢,因为小叔吗?” 我索性坦诚:“是啊,因为你小叔。” “为什么呢,刚才小叔说你说是他联合商晓翾害死了你爸爸,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有点茫然:“我也云里雾里呢,无风不起浪……” 不远处传来某人冰冷的声音:“江别忆,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吓得吐吐舌头,突然想起奶奶是要送我出国的,不禁又哀愁起来。 还是暂时不要告诉盖聂吧,他要是知道了又要激动,伤口再裂开,可怎么办才好? 伤口处理好,我看了看时间,觉得应该回去了,奶奶和姜东要是知道我跑出来,非得关我禁闭不可。 盖聂一听就不高兴:“不是说好了留下来陪我么?” 我放低了声音:“奶奶他们到现在还以为你是坏人,我得回去跟他们解释解释。” 他沉默,盯着天花板看,几秒钟之后问我:“还有问题想问我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江岸说给你看过视频,是不是你把优盘掉包了?” 他倒也爽快地承认:“我觉得那东西在他手上一点不安全,还不定被他拿去给商晓翾还钱呢,所以我就掉包了。没成想……小江,你怎么会怀疑我呢?” 最后一句他的语气委委屈屈的,倒好像成了我的错。 一时间我百感交集的,很想对他完全敞开心扉,却又犹豫或许还不到最佳时机。 不知道为什么,跟盖聂在一起,我就觉得不应该有隐瞒,我就喜欢把什么都告诉他,喜怒哀乐,什么都跟他分享。 你懂我的欢喜,我觉得这才是一对恋人最好的状态。 可是现在,我有点拿不准,是不是要坦白,包括我要被奶奶送出国的事情。 手心被人挠了一下,盖聂沙哑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在想什么?” 我顿了顿,摇摇头:“没事,我真得走了。” 他倒也没有再耍赖,只是提要求,要我喂他喝完水再走。 这么简单的要求,我自然是不能拒绝的,可是等我把水杯递给他,这厮却不动:“你喂我。” 我下意识就去看柜子上有没有勺子或者吸管之类的,他的声音就响起来:“你喂我,用嘴。” 又被这人占了口头便宜,我气呼呼把被子塞在他手里:“爱喝不喝。” 作势要走,又被他抓住,小眼神可怜巴巴的:“小江,我渴了……” 我知道要是不从,这厮完全可能再折腾个两个小时才放我走,为了今早脱身,我只好豁出去了。 谁知道又中了这厮的圈套,一杯水喂了半个小时还剩一大半,而我的唇又麻又肿,舌头还破了。 司机敲门的时候盖聂的指腹还恋恋不舍地在我唇上摩挲,我小声提醒他我该走了,他点点头却不松手:“你先回去,过两天我亲自登门向老太太说明情况……记住,从现在开始,不管谁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我点点头:“你失去联系那天,周写意找过我。” 他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一点也不吃惊:“别理她,她现在跟商晓翾沆瀣一气。” 本来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时间不允许,盖聂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只好先跟着司机回家。 没想到回到家等着我的,竟然会是大家的审判。 奶奶正襟危坐,江岸和姜东站在她两边,李牧隐皱着眉头坐在一边。 我还没进客厅,奶奶就把鞭子砸过来,厉声道:“江别忆,你给我跪下。” 姜东一个劲对我使眼色:“忆忆,是不是出门散步去了,怎么不带电话呢?” 我完全蒙了,这是什么情况? 奶奶大喊了一声东子,冷着声音:“你别给她打掩护,她干什么去了,你让她对着她爷爷和她爸爸说。” 闻言我抬头,这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爷爷和爸爸那杯放大了的遗像,赫然摆放在客厅的正墙上。 我害怕奶奶再生气,因此不敢再倔强,走到遗像前跪下。 姜东着急了,走过来站在我面前:“忆忆,你去哪里了,快跟奶奶好好说,奶奶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实话实说:“我去看盖聂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后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还有奶奶气急败坏的声音:“江别忆,你昨天怎么说的,你说要跟盖聂老死不相往来的。” 我忍不住辩白:“奶奶,盖聂不是害死爸爸的凶手,我相信他。” 奶奶气得浑身颤抖起来,鞭子扬起来又要打下来,被姜东抓住:“奶奶,咱有话好好说,昨天就打过了,不能再打了。” 奶奶恨铁不成钢的:“不打她不长记性,东子,你说说,江家怎么会有这样不成器的东西?” 我忍着疼痛:“就算你们怀疑他,也得亲自问一问他,听他怎么说,不能这样就判了他的罪。” 奶奶一把推开姜东,又一鞭子抽下来:“混账,你爸还在那里躺着呢,你还好意思说这些话。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留着你也是丢人现眼。” 她是真生气的,一鞭子又一鞭子的抽下来,李牧隐和江岸都过来拉着她。 李牧隐好像很不满意我的表现,冲着我大喊:“江别忆你吃错药了,快给奶奶道歉,告诉她你再也不跟盖聂有任何瓜葛。” “我不。”我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们,“我相信盖聂是无辜的,我喜欢他,我愿意听他解释。” “你的意思,就是我骗你是不是?是我把你带去坞城的,是我给你看那些视频的。” 我叹口气:“李牧隐,你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反而很感激你。我只能说,可能你也被骗了。” “不可能。”他提高了音量:“别的东西可以造假,视频也可以造假吗?我们明明看的清清楚楚,小江,盖聂给你灌蒙汗药了是不是,你怎么油盐不进呢?” 我一直保持冷静:“既然我们看的视频是真的,既然商晓翾跟盖聂是一伙的,那为什么商晓翾要找杀手在医院暗杀盖聂,这说不通。” 奶奶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被姜东扶到一边去休息,江岸适时插话:“小江,也许是他们俩自导自演,就是为了蒙混我们。” 我还是摇头:“不对,不可能是这样的。商晓翾还是桂耀明的老婆,他们也是一家人,你们为什么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盖聂?” 江岸哑口无言,李牧隐突然问我:“骆安歌和雍长治是不是回来了?” 他的思维跳脱太快,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盖聂出了事,他们几个能袖手旁观么?怪不得这几日不见商晓翾和周写意的消息,想来八公子已经不动声色采取行动了。” 江岸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李牧隐耸耸肩:“五年前,八公子里面的老五刚接手家族生意,被对手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夜间股票跌停,还被人诬陷进了监狱……你知道那伙人怎么报复的吗?” 江岸摇头,李牧隐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的:“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购了老五对手的公司……这还不算,当天那家人就神秘失踪,到现在为止,再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是死是活,你说他们恐不恐怖?” 江岸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李牧隐要表达什么意思:“你是说,商晓翾和周写意在老虎头上拔毛,要倒霉了?” 李牧隐目光放远,看着某个不知名的点:“要是倒霉,已经算是便宜她们。那伙人最擅长的,就是株连九族,但凡明着暗着帮衬过她们的,全都要倒霉。” 江岸突然想到什么:“怪不得这几天不止没有商晓翾的消息,连周家也安静得很,以前他们是最爱热闹的,动不动就召开发布会什么的。” 李牧隐点头:“估计是离死不远了。” 我听得心惊胆战的,谁知道江岸突然发现了我手上的戒指,他惊呼起来:“忆忆,你哪里来的钻戒?” 我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他抓住我的手,厉声问我:“是不是盖聂跟你求婚了?江别忆,你还有良心没有,他害死了你爸。” 我甩开他:“他没有,我相信他不会做那种事。” 他像是被气到了似的,扬起巴掌就打下来。 李牧隐想要阻止,却扑了个空。 很疼很疼,本来我还一直隐忍着眼泪,可是此刻我觉得委屈到了极点,眼泪扑簌而下。 奶奶气急败坏走过来,抓起我的手,目光越发冰冷:“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只顾着哭不说话,她三下五除二把戒指脱下来,狠狠砸在地上。 说也奇怪,当时盖聂给我套上的时候,我用力也拿不下来。可是现在,奶奶轻轻一挣,就掉下来了。 “江别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分轻重不跟黑白,含冤死去那个,是你爸。是养育了你二十几年,连自己的幸福都不要了的男人,你于心何忍?” 姜东赶忙走过来把老太太拉过去,安抚着她的情绪。 江岸也气哼哼的走了,李牧隐转身走到老太太身边,柔声道:“奶奶您也别伤心了,咱们先把江叔火化了再说吧。” 奶奶揉着眉心:“难为你了,牧隐。” 李牧隐体贴道:“我找人看了黄历,明天就是个良辰吉日,我看就定在明天,今天我们好好准备准备。” 奶奶是没有力气了,点点头:“听你的吧。” 然后她看了看我:“至于这个孽子,给我关起来,不悔改就由她自生自灭。” 姜东一听就喊起来:“奶奶,要关忆忆的禁闭,也得等江叔火化了再说,忆忆可是他唯一的女儿。” 奶奶冷哼一声:“要她何用?” 昨夜出门我没带电话,奶奶下令要软禁之后,就把我的手机和电脑全没收了,要我写一份三万字的检讨。 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联系不到盖聂也就算了,竟然还不许我去参加爸爸的火化,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奶奶是狠了心要惩罚我,不管我怎么喊怎么哭怎么闹,都不给我开门,就连一直站在我这边的姜东只能在晚上奶奶睡下之后偷偷爬窗子给我送吃的。 可是我哪里吃得下,我快急死了,求姜东放我出去。 他摇头:“不行,你得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 “东哥,你们真的误会盖聂了,爸爸的死跟他没有关系。我求你了,真的,你是我的好哥哥。” 我说尽了好话,姜东不止不答应我,还数落我:“你有没有点出息,在坞城的时候不是说得好好的么,怎么去见了盖聂一面回来就全变了?为了你爸的事情,人家李牧隐可是尽心尽力,可是你呢,拍拍拍打脸,你有意思么?” “我怎么没意思了,我喜欢他,我就要相信他。” “你喜欢他,那他喜欢你吗,你确定他对你是真情不是假意?” “我确定。” 他冷笑起来:“确定?江别忆,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吃错药了?盖聂是谁,你们门不当户不对的,他怎么会喜欢你?你不要被别人玩弄了还自以为是呢。” 我们俩低声吵起来,吵着吵着我就开始哭,他戳了我脑门一下,再也不管我,爬窗子又出去了。 我不敢再大吵大闹,我得保存体力,我得想办法出去。 昏睡到半夜,窗子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以为是姜东良心发现了,激动得跑过去,低声的喊了一声东哥。 外面并没有回答,我按捺不住打开窗子,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眨了眨眼睛,蓦地抬手在他脸上掐一把,他哎哟叫了一声。 那就证明是真的,并不是我做梦,这张脸出现在我面前,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的。 我本来想笑的,可是张嘴就哭起来,扑在他怀里,也不管奶奶他们是不是听得见。 第九十六章 等我再去准备一颗更大的 我本来想笑的,可是张嘴就哭起来,扑在他怀里,也不管奶奶他们是不是听得见。[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 盖聂承受着我的重量,摸了摸我的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我这不是来了么?” 我哭哭啼啼的:“你怎么来了?” “你猜。”他拢了拢我的衣服,言笑晏晏的,“拿件外套,我们走。” “去哪里?” 他看着我:“你想去哪里?” 我揉揉鼻子:“你去哪里我就去那里,只要有你,哪里都是家。” 这是迄今为止我说过的最肉麻的话,盖聂自然是很受用,笑着亲我一口。 我拿了外套,小心翼翼爬上窗子,翻过阳台才发现,盖聂竟然是通过院子里那棵刺桐书爬上来的。 那上面全是刺,怪不得他手臂上被刮破了好几处。 小时候我是经常跟姜东爬树的,因此很顺利我们就到了院子里,只不过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那口气还没有缓过来,就被一个火热的胸膛抱住,有人扳过我的脸,铺天盖地的吻就砸下来。 我笨拙地回应他,意乱情迷之际突然想起来身处何处,赶忙推开他:“别……我们先出去再说。” 到了外面,上车之前,我回过头去看老宅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看见江岸住的卧室窗子边,他的脸一闪而过。 但是等我定睛想要再看清楚一点时,又什么都没有。 车子很快离开老宅子,我靠在盖聂怀里,惊魂未定问他怎么会来。莫非他会未卜先知,知道我被奶奶软禁了? 他爱怜地摸了摸我的头发:“你小叔给我打电话。” “怎么会?” 盖聂耸耸肩:“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抱歉,小江,我不该让你独自一人回去面对危险,我该陪你一起回去的。” 我摇摇头:“奶奶现在怒气未消,你陪我回去,难免她会迁怒到你身上。我是她孙女,她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他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以后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我点点头,莫名觉得安心,不管明天是什么样子,至少这一刻,我们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到了西郊别墅,东方刚好亮出鱼肚白,司机低声提醒:“四爷,老太太……” 我跟盖聂同时看过去,商如瑜在盖子衿的搀扶下站在大门口,正看着我们的方向。 脑海中回响过她说过的话,我莫名有些紧张,盖聂像是察觉了似的,握紧我的手放在他唇边吻了吻,声音沙哑着:“别担心,我始终与你在一起。” 我笑了笑:“我不担心,我相信你。” 下了车盖子衿就迎上来,关切地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摇头,对着商如瑜微微颔首:“老太太好。” 她看也不看我,但是语气里的不满是很明显的,直直看着自家儿子:“四爷威武,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一遭,这就迫不及待去英雄救美了。” 盖聂的手放在我腰上,看着他的母亲:“妈,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希望您别干涉。” 商如瑜气得不轻:“好一个自己做主,你做得了主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休想我承认这个女人。” 盖子衿忍不住替我说话:“奶奶,咱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怎么这样呢?小婶婶怎么了,她那点配不上小叔?要说配不上,那也是小叔配不上他,小婶婶花一样的年纪,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商如瑜打断她:“你给我住嘴,你们自己问问这个女人,他跟商晓翾一家是什么关系,商晓翾一家跟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她突然提到这一点,我愣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难不成要我告诉她,桂耀明和商晓翾不是一类人,或者我从来没把桂耀明当成自己人? 要是这样说,那就是我太矫情了。 盖聂有点无奈:“妈,我不是跟您解释过了么?桂耀明跟小江的爸爸是同事,江家出事后桂耀明一直挺照顾小江和奶奶的。” 商如瑜冷笑:“照顾?谁不知道你这次出事是商晓翾和周写意联手,可是你心心念念的这个女人呢,竟然还让桂耀明出入她家,还求桂耀明帮她联系出国留学的事……” 她点到为止,然后看着我。 这些事情她为什么会知道,她找人调查我? 盖聂攥紧我的手,侧过脸看我,声音淡淡的,眸光不辨喜怒:“是不是真的?” 我艰难地点头:“是,奶奶安排的……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 我再也说不下去,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况且商如瑜本来就看不顺眼,我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是她嫌弃我的理由。 盖聂沉默了几秒,然后捏了捏我的脸:“先进去,这些事以后再说。” 他揽着我往里面走,走了两步顿住脚步,扭头看商如瑜:“妈,我爱您敬重您,但不代表您可以插手我的终身大事。今天带小江回来,不是征求您的意见,只是通知您,我找到最爱的女人了。” 话音一落,他揽着我大步离开。 但是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背后的商如瑜是用怎样失望绝望且恶毒的眼神看着我的。 盖聂带我进了餐厅,给我接了一杯水,然后他拉着我坐在餐桌边,摸了摸我的头,温柔道:“饿坏了是不是,乖乖等着,我去给你弄吃 我起身,贪恋地抱住他,很想解释清楚出国那件事,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苍白得很虚假,只是喊了一声:“盖聂……” 盖聂回抱住我,在我额头亲一口:“什么都别说,我相信你。不管你去到天涯还是海角,都不许离开我半步。” 我闷闷的:“你为什么相信我?” 他凑到我耳边:“因为,全世界那么多男人,只有我去到过你心里。” 这句话云里雾里的,我怔在那里,他又开始不正经,继续道:“都说阴、道是通往女人内心的唯一通道,我很庆幸,我是唯一进过你身体的男人。” 我脸红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这么假不正经的? 盖聂松开我,摁了我坐下,然后捋起袖子进了厨房。 我小口小口喝水,目光一直跟随着厨房里的他,我们都是伤人,他伤得比我还严重,可是毅然决然跑到老宅子去接我,又在他母亲面前这么维护我,现在又要给我做吃的。 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是害死我爸爸的凶手呢? 有香味从厨房里扩散开来,我轻手轻脚走进去,从后面抱住他,把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瓮声瓮气道:“盖聂,谢谢你。” 他麻利地在锅里搅动着,还不忘问我:“拿什么谢我?” 我笑起来:“只要我有,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低低笑起来,把锅里的东西捞出来,然后用脚勾上玻璃门,转过身把我摁在冰箱上,然后是一通要命的热吻。 最后的最后,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裆间,沙哑着声音问我:“现在知道我要什么了吧?” 那一团凸出特别特别明显,我岂会不知道他的意思,脸红起来:“你伤还没好,不许胡来。” 他得寸进尺的咬住我的耳垂:“你用手帮我,好不好?” 我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知道不答应他就会一直纠缠下去,没准到时候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赶忙答应下来。 这厮终于放过我,一手揽着我,一手端着面到了餐厅。 一碗鸡蛋牛肉面,上面洒满了绿油油的葱花,一看就让人特别有食欲。 我没想到盖聂手艺这么好,忍不住问:“给多少姑娘做过,才练就这一身手艺的?” 他斜睨我两眼:“吃谁的飞醋呢,我又不是精虫上脑,就给你一个姑娘做过。” 我嘿嘿笑起来:“谁说不是。” 他飞快凑过来亲我一口,语带威胁:“江别忆,你信不信我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他在那件事上有多变态我是很清楚的,因此不敢再逗他,乖乖吃面条。 他就坐在旁边,一会儿给我倒水,一会儿给我递纸巾,问我好不好吃。 我挑起一些喂给他吃,他倒也没有客气,爽快地吃下去,还不忘自夸:“嗯,味道不错,等将来我们都老了,就找一个青山绿水的古镇,卖面条去。” 我心情大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吃完面条他就带我回房间,进去之后我才发现,原先的病床换了,换了一张两米宽的king很有他的风格。 他牵着我坐在床边,找了药箱出来,示意我趴着。 新伤加旧伤确实挺疼的,可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我竟然也觉得没那么难熬。 盖聂一边帮我擦药,一边问我疼不疼。 我笑起来:“看见你就不疼了,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安眠药么?盖聂,你就是我的止疼药。” 他笑得贼兮兮的:“不对,你是我的春、药,看见你就特别有性、欲。” 他随时随地都能把一切跟那件事扯上关系,而且还特别理直气壮歪理邪说的,我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处理完伤口,盖聂带着我去洗漱,出来后他找了吹风帮我吹头发:“后背伤得挺重,这几天就别洗澡了……” 我点点头,整个人趴在他胸膛上,昏昏欲睡的。 后来我就真的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中有人推门进来,好像是盖子衿,说老太太请盖聂去一趟,然后她特别担忧的,提醒盖聂老太太身体不好不要吵架之类的。 盖聂帮我掖了掖被子,这才起身跟着她往外走。 我太累了,侧过身子躺在床上,彻底睡了过去。 横竖有盖聂在,我是不用担心的。 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特别安心,醒过来就看见盖聂支着脑袋坐在面前的椅子上,睡得特别好看。 怪不得人家说,长得好看的人,蹲马桶都是好看的。 看了不知道多久,盖聂睁眼,看见我他笑了笑:“醒了,那就起吧,我们去火化场,奶奶他们已经出发了。” 我惊坐而起:“你怎么不早说,迟到了怎么办?” 他柔声安慰我:“别担心,一定赶得上的。” 他坚持要帮我换衣服,我这才发现他特别细心,给我准备了白色的衣服,左边袖子上有黑纱,还有一小朵白色的花朵。 换好衣服之后我们就出门,然后就看见刀爷迎面走来,他深色有点凝重:“小聂,周家那位来了。” 盖聂眉头一皱:“我二叔也来了?” “没有,就那位独自一人来的,说要见你,或者见你母亲。” 盖聂眉眼间是深深的厌恶:“你叫人告诉她,要想以后的日子过得舒坦些,就别管周家的事情。她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管不了。” 刀爷点点头:“我会叫管家去跟她说,怕就怕你母亲那边……” 盖聂讥诮地笑起来:“舅您也太小看您这位大姐了,她现在对那两家人,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哪那么容易见她?” 刀爷点点头,盖聂又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刀爷突然眼冒金光,看了看表:“你二哥三哥那边进展顺利,照片和视频昨天我就交给你小六了,估计再过十分钟,你就可以看见最壮观的一幕。” 盖聂点点头:“麻烦舅您盯着点,我得带小江出门一趟。” 刀爷看了看我:“去吧,有什么电话联系。” 车子驶出院子,远远就看见一个人跪在大门口,司机扭头问:“四爷,要不要……” 盖聂沉声道:“别理她,直接开过去。” 进了我才看出来,是一个中年妇女,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穿着得体,哪怕是跪着,浑身也透着一种贵妇才有的气质。 车子和她擦身而过,盖聂就坐在她那边,他故意把车窗要下来一点,目的就是要那女人看见他。 那女人果然看见了,起身就来追我们的车子,拍打着窗子:“盖聂,盖聂……” 她张大嘴巴大喊着什么,可是盖聂慢慢把窗子关上,于是她的话就消散在风中,再也听不见。 我靠在盖聂怀里,直到车子开出去一截,他才道:“她是周写意的小姨,也是我二叔的前妻。” 我好奇问:“她是来替周家求情的吗,你把周家怎么了?” 盖聂笑看我:“怎么,你也想替周家求情?” 我摇摇头,周家的生死我才不关心的,反正商场本就如战场,也不是我一个弱女子可以左右的。我只是觉得,周写意怎么那么狠心呢,她那么爱盖聂,也舍得下手? 我抚摸着盖聂还裹着纱布的胸膛,心疼地问他还疼不疼。 他抓住我的手吻了吻,语带笑意:“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能不疼呢?只是我也算因祸得福,要不是这次受伤,又怎么能听见你的心里话……所以这么一想,也值得了。” “等爸爸的事情了结了,你搬去老宅子吧,我跟奶奶照顾你。” 他点点头,笑着凑到我耳边:“好的,反正我买了很多很多安全套。” 我白他两眼:“我跟你说正经的。” 他正色道:“我也说正经的,而且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什么礼物?” “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然后他突然发现我手上空空的,他估计以为戒指被我拿下来了,就问我为什么不戴。 我顿了顿,只好实话实说告诉他,戒指被奶奶砸了。 他愣了一下,别有深意笑起来:“看来奶娘是嫌弃我给的聘礼太少了,她说过你是她的小公主的,等我再去准备一颗更大的。” 我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钱多的没处花?” 他越发别有深意:“反正也不是我的钱,我不心疼,只要你开心,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来。” 这是典型的狗血偶像剧里的语调,我明明很反感很反感的,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又觉得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一切都那么好听。 火化场在南郊,我们到达的时候,奶奶他们也刚好到达。 看见我江岸怒气冲冲走过来,可是奶奶喊住了他,他只好气哼哼瞪我们两眼,又退了回去。 我就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昨晚是他通知盖聂来带我离开,这会子又在这里装什么呢? 盖聂牵着我走过去,对着奶奶微微颔首:“奶奶,今天我是以小江男朋友的身份出席江叔的火化仪式,不管您对我有什么误会,我都希望您冷静。等仪式结束,我自会给您一个交代。” 奶奶的嘴唇剧烈颤抖着,胸膛急剧起伏着,我知道她在隐忍,她在克制。 我很怕她会一巴掌打下来,更怕她会骂我,不许我参加爸爸的火化仪式。 而盖聂就那么站着,不卑不亢的,迎接着所有人的目光。 江岸依旧气哼哼的,对盖聂的语气差到了极点:“你休要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谁不知道整件事是你一手策划。你别以为骗过我那傻侄女,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忍不住开口:“小叔,你别在这里说风凉话。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你没做过。” 他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悻悻地瞪我两眼,再也不敢说话。 奶奶挣脱开姜东搀着他的手,看着盖聂,语气还算平缓:“盖公子,我只问你一句,你跟我说实话,小江爸爸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以前她都是小聂小聂的喊人,现在突然换成了盖公子,我听着非常别扭。 盖聂却神色如常:“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江叔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要是说谎……” 江岸突然插话:“你要是说谎,就让你失去小江。” 我觉得这么说太过分了,他们好像对逼人发誓这件事上了瘾,逼了我不算,如今还要逼盖聂。 谁知道盖聂摁住了我,点点头道:“就按小叔说的。” 奶奶捂着胸口:“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进去才看见李牧隐和顾良书一家全在里面了,看见我和盖聂李牧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 倒是顾良书气急败坏冲过来,拽着我到一边:“江别忆你吃错药了,今天是你爸爸火化的日子,你爸凶手带来现场做什么?” “他不是凶手。阿书,我相信,他不是凶手。” 她撇了撇嘴角,一脸的鄙夷:“又给你灌迷魂汤了?他不是凶手,难道我是凶手?” 眼角余光扫到盖聂走到李牧隐面前,两个人说了什么,李牧隐的眉头皱起来,他侧过脸看了看我,然后撇下盖聂,朝着奶奶他们走去。 我扶着顾良书的肩膀,一字一句:“我爱他,我相信他不是凶手。阿书,死的人是我爸爸,我比谁都希望能抓到凶手,可是,我不能病急乱投医,这样反而会中了敌人的圈套。” 顾良书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她才没有时间听我讲道理,一把甩开我,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江别忆,你变得我一点都不认识了。爱情,难道比你爸爸的清白还重要吗?” 说完这句话,她径直离开,走到盖聂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故意撞他一下。 我走到盖聂身边,他对着我笑了笑,牵住我的手。 我们什么也没说,但是我们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奶奶对着姜东交代了几句,然后走过来,看着我。 她的眼睛肿的厉害,刚才我都没发现,她的声音沙哑得更厉害:“还有话要对你爸爸说么,没有就火化吧?” 我一下子就觉得眼睛酸胀得厉害,点点头。 是该说点什么的,这算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以后再见面,只能对着冷冰冰的墓碑,还有一沉不变的黑白照片。 一进去那间屋子我就忍不住哭起来,几天不见老江好像又瘦了,颧骨凹下去,下巴也凹下去,皮肤又白又皱,像是抹了好多层石灰又要裂开的样子……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别过脸从盆里拧了热毛巾,帮他擦脸。 我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盖聂接过去,轻轻帮我爸擦,一边擦一边道:“爸,您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小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我也会还你清白。” 我没想到他会喊老江爸,心里不禁百感交集的,他这是要爸爸安心走,这是他对爸爸的承诺。 有人走进来,我以为是姜东,抬起头才发现是桂耀明。 他肃穆着一张脸,握住爸爸的手,沉声道:“老江,你安心走,我会代你好好照顾老太太和闺女,不会让她们受委屈。” 工作人员进来提醒我们时间到了,我哭着倒在盖聂怀里,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爸爸推走。 很快,工作人员就把骨灰盒抱出来给我们。 奶奶别过脸,无声地流泪:“回家吧……” 一行人往外面走,顾良书搀扶着奶奶,我抱着骨灰盒跟盖聂走在后面,姜东放慢了脚步,走在我前面,低头道:“我已经联系三叔公了,明天就可以带江叔回祖坟安葬。奶奶的意思,就不要大操大办了。” 我点点头,姜东看了盖聂一眼:“奶奶还有一个意思,江叔下葬以后,她想在乡下住一段时间,给乡亲们看看病什么的。老宅子是盖公子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我们不能要,钱我已经准备好……” 我一下子喊出来:“东哥你说的什么话?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姜东叹息了一声:“忆忆,你听哥哥给你说。奶奶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桂伯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江叔的事情交给我,我一定不让你们失望。” 我提高了音量:“我不出国,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调查爸爸的事情。” “你这丫头……” 盖聂突然出声:“姜先生,你们不必急着送小江出国,江叔的事情,回到老宅子,自然会见分晓。” 姜东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盖聂也看着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回到老宅子,你就会知道,江叔的死是怎么回事。” 姜东还想说什么,奶奶再去前面喊了一声,我们只好加快脚步跟上去。 到了车子边,盖聂率先开口:“奶奶,您跟我们同乘一辆车吧,我有些话,想跟您说。” 江岸站出来:“不行,奶奶必须跟我们。” 盖聂的声音淡淡的没有起伏:“谁都别说话,奶奶自己拿主意。” 奶奶看了看我,转过头去对江岸道:“没事,你们在前面,我跟他们坐一辆车,老宅子见。” 上了车盖聂递一杯水给奶奶,看她喝下去,这才叫司机开车。 他又给我倒一杯,我握着没喝,不知道他会跟奶奶说什么,是关于爸爸的事情吗? 车子开出去一截,奶奶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听着呢。” 盖聂点点头:“不知道江叔有没有在您和小江面前提过他有一个朋友,叫做狄修仁的?” 奶奶眯起眼睛陷入回忆中,我却是一下子想起来了,脱口而出:“你说的是狄伯父吗?就是那个常年住院但是垄断各大摄影大赛金奖的那个人啊?” 盖聂点点头:“对,你爸应该带你去医院看望过那个人。” 我点头:“去过几次,怎么,你们也认识吗?” 盖聂沉默了几秒钟,缓缓道:“他就是我大哥。” 我下意识就捂住嘴,因为我记得很清楚,那位狄伯父因病去世之后,爸爸曾经在一次喝醉的时候偶然提过,狄伯父是被人害死的。 盖聂有一次也提到过,盖子初就是因为目睹了狄修仁被害的整个过程,才吓出自闭症来。 不知道奶奶还记不记得爸爸提过这个人,她有点恍惚,看着盖聂。 盖聂深深吸口气,有点紧张似的:“要是我没猜错,江叔当时把摄像机摆在阳台,本是想趁我大哥精神还不错的时候,拍一些视频作纪念的。后来单位有事江叔就先走,他跟大哥越好晚上继续……傍晚的时候子初到病房陪大哥,阴差阳错打开了摄像机,当时他跟大哥玩躲猫猫的游戏,正好目睹了大哥被害的整个过程……江叔回来之后,大哥早就没有了呼吸。等料理完大哥的时候,江叔回到家才发现他的摄像机拍下了很多东西。这也是他灾难的开始,那些人知道他手里有证据,就想方设法地……所以奶奶如果要计较,江叔之所以会出事,也确实跟我大哥有关。我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跟奶奶都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盖聂…… 车子里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奶奶才开口:“是谁?” 第九十七章 自证清白 车子里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奶奶才开口:“是谁?” 盖聂道:“我现在也不确定,因为江叔留下来的东西,密码是小江的指纹。等回到老宅子,您就会知道是谁害死了江叔。” 说话间他从司机手里接过几份报纸递给我们,我打开其中一份,头版头条是周氏股票跌停,有神秘力量正在大规模收购周氏的股票…… 再往下翻,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看了一眼我就合上了,奶奶手上那一份也正好翻到同样的内容,她是非礼勿视的人,把报纸丢在一边,盯着盖聂:“给我们看这个是什么意思,江山的死和周家有关?” 盖聂快速抽出其中一张报纸,举起来给我们看:“众泰集团,是商晓翾和李牧子一家联合成立的新公司。奶奶可能不太明白,我这么说吧,商晓翾掏空了我爸爸的公司,李牧子掏空了李牧隐父母的公司,才有了今天的众泰。” 奶奶越发恍惚了:“小聂,奶奶老了,真不太明白……” 报纸的标题赫然是“众泰总裁商晓翾被商业犯罪调查科带走”,副标题是“众泰岌岌可危”…… 我来不及看详细内容,因为已经足够震撼。 奶奶自然是不明白的,因为盖家家宴那一晚,商晓翾自作聪明给盖聂和周写意下药,没成想盖聂跑到了老宅子,周写意却…… 这一回,真是有好戏看了。 果不其然,前面的车子停下来,桂耀明急匆匆下车来。 他走过来,我把窗子打开,他一脸的焦急:“老太太,非常抱歉,我有点急事得先离开。” 奶奶自然是猜到怎么回事了,但是又不能点破,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客气了几句桂耀明就走了,盖聂有点可惜的样子:“他不在可惜了,该给他看一看,她老婆是什么样的女人。不过无所谓,日子还长呢。” 他一脸的坏人样儿,奶奶有点忍不住了:“你绕来绕去的,到底想说什么?” 盖聂却在这时候卖起了关子:“奶奶别着急,回到老宅子,一切终将真相大白。” 奶奶叹息了一声:“报纸上那事,就周写意那事,是你叫人干的?” 盖聂毫不客气点头:“她联合商晓翾,叫杀手暗杀我,还敢去威胁小江,我不过给她点颜色看看。” 他显得小心翼翼的:“您是不是觉得我特心狠手辣?” 奶奶摇头,靠在椅背上:“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太婆也不懂……我只要知道是谁害死我儿子。” 盖聂意味深长的:“我也很想知道,是谁处心积虑的做了那些视频来诬陷我。” 到了老宅子,奶奶要我和江岸还有姜东站成一排,给大家鞠躬,表达感谢。 我抱着骨灰盒站在那里,心里沉甸甸的,爸爸出事以来,顾良书一家还有李奶奶一家都没有嫌弃过我们,反而热心帮助我们,他们都是好人。 奶奶兴许是不想爸爸的事被很多人知道,就张罗着叫股叔叔顾阿姨带着顾良书回去,又叫李奶奶一家回去休息。 大家都走了以后,她沙哑着声音道:“好了,全部人去书房。” 因为太紧张,每上一步楼梯我的心跳就加快一份。虽然我心里十有八九已经知道害死我爸的人是谁,但是这件事牵扯到盖聂,我不得不紧张。 到了书房,我赶忙打开电脑,而盖聂则把优盘拿出来。 江岸眼尖,咋呼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个,大哥留给我的就是这个,被盖聂掉包了。” 他很得意的样子,冷哼一声:“这次我看你怎么把黑的说成白的。” 优盘插上后,我颤抖着点开,里面有很多东西,我随手点开一个,竟然进不去,是加了密的。 盖聂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出来连接在电脑上,然后抓起我的手,示意我把大拇指摁在那个发光的地方。 很神奇一幕发生了,随着蓝光一闪,优盘竟然进去了,跳出来很多东西。 有两个视频,还有很多照片…… 我呼吸都凝固了,我们努力了那么久,就为了找这个东西。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是在盖聂那里。 不过我很庆幸,是在他那里。 我更庆幸,爸爸聪明的想到乐这一招,要不然依江岸的性子,不定早拿着去找商晓翾换钱去了。 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盖聂覆上来,引领着我点开第一个视频。 白色的房间,滴滴滴的声音,然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长长的针管,最后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 我一眼就认出他来:“狄伯父。” 盖聂目光深邃,点点头,示意我继续看。 狄修仁闭着眼睛,不知道是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病房里很安静,除了仪器的滴滴声,就只有他的呼吸声。 很快门就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了,他端着一杯果汁,蹑手蹑脚走进来,奶声奶气的:“大伯父,初儿来看您了。” 病床上的人并没有反应,孩子小心翼翼走过去,踮起脚尖把果汁放在柜子上,然后趴在凳子上,仰起头看男人。 看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的:“大伯父一定是累了,那您休息。我先出去找妈妈,等下再来看您。” 小家伙出去了,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不过安静了几分钟之后,又有人进来,当商晓翾的脸出现的时候,姜东和李牧隐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以为她是一个人来的,谁知道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男人。 那人关上门,并且反锁了。 等那男人的正脸出现的时候,最吃惊的是我,我一把抓住姜东,音量不自觉提高:“东哥你看,这不是那男人吗?” 姜东眸色深邃,点点头。 江岸也看出来了,指着屏幕:“哎哎哎,这不是跟商晓翾有一腿那男人么?桂耀明呢,他不在太可惜了。” 奶奶呵斥了一声:“吵什么,接着看。” 当商晓翾和那男人并排站在病床前的时候,狄修仁就跟有心灵感应似的,蓦地睁开眼睛。 看清了来人之后,他蓦地瞪大眼睛,沙哑着声音:“商晓翾,你什么意思?” 商晓翾笑得凉凉的,依偎在身边男人的怀里:“大哥,你说我什么意思?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会子在这里装什么吃惊?你不是叫私家侦探调查我么?现在我就带人来见你,怎么样,满意吗?” 她在男人唇上亲一口,声音嗲嗲的:“亲爱的,叫大哥。” 男人眸光闪烁着:“大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和狄修仁是认识的是吗? 狄修仁剧烈咳嗽起来,他捂着胸口,指着门:“你们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 商晓翾不为所动,甚至上前给他倒了一杯水,声音冷冷的:“大哥你这是何必呢,横竖都是自己人是不是?你跟老桂亲如兄弟,你觉得他委屈是不是,我给他戴绿帽……可是你知道吗,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在外面乱来就算了,他竟然……” 好像是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她缓一缓思绪:“大哥,这些都是我们的家事,就不拿来烦你了。我今天来,就是看看你好些了没?爸爸的公司交在我手里,你大可以放心,我发誓,永远不会让外人把它夺走。我会跟阿生一起,好好守护的。” 狄修仁一把打掉水杯,直起身子,揪住商晓翾的领子,咬牙切齿的:“商晓翾,你还要不要脸?” 唤作阿生的男人一把拽住狄修仁,声音清冷:“拿开你的手。” 商晓翾倒是云淡风轻的:“阿生,你怎么可以对大哥这样?你忘记了,你能有今时今日,是谁一步步把你扶你起来的?大哥算是你的恩人,当然了,也算是我们的媒人。是不是,大哥?” 狄修仁无力地松手,重重地倒在床上,呼吸有点急促:“你们走吧,我就当……就当没看见你们。” “走?”商晓翾提高了音量,“我们来了还没有十分钟,大哥就迫不及待赶我们走,真是太不把我这个妹妹看在眼里了。” 她打开抽屉,把一个手机拿出来,点开之后塞在狄修仁手里,举起他的手:“你不是要证据么,现在我就给你,我和阿生尽量配合你,拍好之后你发给桂耀明,告诉他我给他戴绿帽了……” 然后她后退了一步,突然踮起脚尖捧起阿生的脸,两个人吻在一起。 狄修仁突然把手机砸出去,然后一把扯了针管,再把枕头砸在那两个人身上。 商晓翾突然发怒,她松开阿生,俯身挨近狄修仁,蓦地拽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的:“狄修仁,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现在又残又病,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还可以改变什么?整个盖家迟早都是我的,换言之,我要你今天死,你休想活到明天。” 一支黑乎乎的东西突然抵在狄修仁太阳穴上,紧接着是阿生冰冷的声音:“跟他废话做什么,直接了结了他。” 看见那支枪的瞬间我的呼吸都凝固了,而坐在我身边的盖聂,自从商晓翾出现后,他攥紧的拳头就没有松下来过,我都能听见他牙齿嘎嘣嘎嘣响的声音。 视频到了这里戛然而止,书房里安静得只有大家的呼吸声。 谁也没有说话,我轻轻握住盖聂的手,感觉到他在颤抖。 江岸突然开口:“哎,盖公子,你给我们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这个视频跟我大哥的死有什么关系?你休要在这里混淆视听,老太太心里明镜儿似的,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奶奶突然出声:“江岸你别说话,听听小聂怎么说。” 盖聂不慌不忙又点开另一个视频,当爸爸的脸出现在里面的时候,奶奶惊呼出声,而我则蓦地站了起来。 我一眼就认出来拍摄地就是在爸爸的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前,在纸上刷刷刷写着什么,而毛毛阿姨则在打扫卫生。 然后有人敲门,爸爸说了句请进,然后毛毛阿姨就收拾卫生工具出去了。 进来的人竟然是阿生,爸爸绝对是认识他的,虽然没有显示出多少热情,但还是招呼他坐,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 阿生坐在爸爸对面,顺手抓起桌子上的一块小石头把玩着,然后抿一口茶,这才问:“江局长,我今天就是代替我们商总来问一问,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爸爸小心翼翼把钢笔套上,目光清亮看着阿生:“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看来阿仁说的都是对的,你果然跟商晓翾狼狈为奸的。” 阿生捏紧了小石头,语气不复刚才:“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爽快点,把东西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爸爸丝毫不畏惧,迎着阿生的目光:“你这么迫不及待跑来我的办公室威胁我,看来是早有准备。” 阿生并不否认:“既然知道,那就乖乖把东西交出来。” “要东西没有,要命一条,你们要是有本事,就拿去。” 阿生拍案而起,掏出一把枪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江山,你别以为我不敢。” 爸爸面不改色:“你阿生有什么不敢的?但我也不是傻子,把东西交给你们,你们还不杀我灭口?” 外面响起敲门声,阿生顿了顿,慢悠悠收起枪,放在嘴边吹口气,语气漫不经心的:“既然江局长拒绝与我们合作,那咱们就走着瞧。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爸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烦请你转告商晓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阿生冷哼一声,收起枪转身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视频也戛然而止。 盖聂看着我们:“我想大姐也许都明白了一些,江叔不经意间拍下了一些东西,导致商晓翾和阿生的报复。他们知道那东西要是传出去,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这才不惜跑到江叔办公室去威胁他。” 奶奶气得倒在椅子上,捶胸顿足的:“这么说,是商晓翾和阿生害死了我儿子?” 盖聂顿了顿:“奶奶,您别着急,我现在还不确定他们俩有没有帮凶……” “什么意思?” 我跟奶奶同时开口,江岸更是激动:“那我们还等什么,报警啊,把那两个人抓起来。” 李牧隐的目光不辨喜怒:“不用了,商晓翾已经被警察带走了……至于那个阿生,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 他看向盖聂:“我可以帮你找到他,你别忘记之前你答应我的事。” 盖聂沉默了几秒,微微点头,握紧我的手:“别担心,很快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然后他看着奶奶,目光满是期待:“奶奶,我怀疑江叔留下的东西不止这些……” 奶奶愣怔了一下:“他没交给我,他向来不跟我说公事的。” 盖聂点点头:“不在你手上,也不在小江手上,莫非被商晓翾那伙人拿走了?” 江岸不阴不阳的:“盖公子啊,你这完全是变着法子的问老太太要东西,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盖聂也不生气,看着他的目光:“小叔,小江对我的重要程度,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我不会拿她开玩笑。” 这时候姜东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电脑:“大家快来看,这是什么?” 我们全部人都凑过去,姜东摁着鼠标操控着,而后一张张照片缓缓划过去。 我看着像是什么单据之类,反正我是学医的,也看不懂。 姜东倒是看懂了,问李牧隐:“这不是你家公司的账单么?” 李牧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抢过鼠标,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什么也没说,起身就出去了。 姜东不放心要出去看,盖聂拦住他,微微摇头:“给他冷静冷静。” 奶奶神色不太好,一脸的凄惶:“江岸,你去给小珍弄点吃的。” 江岸悻悻地走了,奶奶示意姜东把门关上,然后她压低了声音:“东子,把你们从坞城带回来的手机拿出来。” 我知道奶奶是要把那手机里面的东西给盖聂看,她还是不相信盖聂,她还是想要试探。 从回来之后姜东就把那手机锁在抽屉里,现在他打开抽屉把手机拿出来,摁了开机键,然后递给奶奶。 奶奶又把手机递给盖聂:“小聂,你解释一下,这里面的内容是怎么回事?” 盖聂接过来,语气轻松,看不出来一点点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反而觉得他隐隐有一种期待。 他点开那些视频,很认真很仔细地看,我坐在他身边,满是担心。 从火化场到现在他都滴水未进,他就算是铁打的,又怎么熬得住。 打开门才发现江岸站在那里,一看就是偷听,不过他心理素质很好,见了我做出一副刚到的样子:“我来问问老太太,需不需要做饭了?” 我白他两眼:“你打电话叫外卖吧。” 他悻悻点头,瞟了里面两眼,转身走了。 我下楼去倒了一壶水上来,进了书房给每个人倒了一杯,低声问奶奶:“我让小叔叫了外卖,是不是先吃?” 她有些恍惚,过了几秒钟才点头,然后把目光定格在盖聂身上。 盖聂看着看着蓦地合起手机,看着我们:“我跟吴德志几人见面那些事真的,我们一直有联系……因为他来找我,说他手里有证据,能帮助我扳倒商晓翾。” 奶奶点点头:“后来呢?” 我觉得她这样子像是审犯人似的,忍不住提醒:“奶奶,盖聂身上还有伤呢,能不能吃点东西接着问?” 奶奶白我一眼,语气严厉:“就知道吃,有点出息没有?” 我吓得就不敢讲话,倒是盖聂摸了摸我的头:“没事,我把事情跟奶奶讲清楚,解除误会。” 姜东更是迫不及待:“吴德志给了你什么?” 盖聂道:“我们见面以后,他开口就问我要钱,说拿到钱就给我东西。我怀疑他手里根本没有,因为他就是一草包,根本不是商晓翾的对手。他应该是跟商晓翾翻脸,才想着来我这里讨点好处。” 姜东问:“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你还给他钱,他说你跟商晓翾是一伙的?” 盖聂笑道:“是不是还说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说我们小时候被掉了包?这样的话都敢讲,这吴德志底下那群人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姜东皱起眉头:“真实情况是什么?” “真实情况就是,我跟商晓翾只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我跟她向来泾渭分明,她害死了我大哥,拿走了我父母一手创办的公司,我怎么可能跟她是一伙的?” “可是视频里你明明跟吴德志交易的,他不是给了你一个信封么?” 盖聂点头:“吴德志倒也还算聪明,他看我答应给他钱,就给了我一些照片。就是商晓翾和李牧子去坞城看守所跟江叔见面的照片,他明明有视频,却怕我不给他支票,因此只给了我一些照片。我给他的支票根本没办法兑现……” 姜东问:“你怎么证实你的话是真的?” 盖聂想了想:“吴德志那群人不是还有一个落在李牧隐手里么,你把他找来,我问他几个问题,真假立辨。” 姜东想了想:“人在李牧隐手里。” 盖聂反正是一点不着急的:“那正好,我们把阿生找来,一起对质。” 外卖送来以后,奶奶终于松口,要大家先去吃东西,然后叫姜东扶着她下楼。 他们一走我就看着盖聂:“逞什么强啊,你以为你是铁打的?” 说着我就要去看他的伤口,却被他抱了个满怀:“小江,别动,我抱抱你。” 我顿了顿环住他的腰,深深嗅着他身上那种让我安心的味道,虽然现在掺杂了药水味,不过一样的好闻。 “奶奶和姜东还没有完全相信你,怎么办?” 盖聂笑了笑:“没关系,为了你,吃点苦无所谓的。” 门口传来江岸的咳嗽声:“好了好了,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我白他两眼:“得了吧,你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他有点讪讪的:“小江,我要相信小叔,我不是坏人。之前我是混蛋了点,但是我已经知道错了……再说了,你跟盖聂在一起,我也能跟着你吃香喝辣是不是?” 我越发没好气:“那你还咄咄逼人?” 他无奈笑起来:“这不是为了在老太太面前装一装样子么?” 盖聂揽住我:“好了好了,小叔没有恶意,我们去吃饭。” 正吃饭呢,李牧隐急匆匆走进来,走到盖聂身边,神色焦急:“盖聂,出事了。” 第九十八章 小三的下场 正吃饭呢,李牧隐急匆匆走进来,走到盖聂身边,神色焦急:“盖聂,出事了。” 他微微有点喘,看了看我们:“刚才我的人去抓阿生,他像是早有准备似的,被他逃脱了……” 盖聂放下筷子,看着他:“早有准备?” 李牧隐点点头:“有人接应他,我的人好几个受伤……” 盖聂眼冒金光,目光在在场的人脸上逡巡而过,微微笑着:“这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江岸叫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中有内鬼么?就算要有,那也应该是你,只有你嫌疑最大。” 一直低头吃东西的小珍扯了扯江岸,提醒他不要冲动。 盖聂并没有生气,很淡定回应:“小叔不要着急,有没有内鬼,慢慢我们就知道了。” 然后他问李牧隐:“你们从坞城带回来那人呢,不会也跑了吧?” 李牧隐摇头:“这倒没有,我把他关在……” 盖聂打断他:“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我站起身:“我也要去。” 盖聂揉了揉我的刘海:“你乖乖在家陪奶奶,我们三个去就成。” 我心里就是觉得有些不安,就是觉得要出事,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他们很快走了,我陪着奶奶回房间,自从我们把爸爸接回来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本就身体不好,这会儿更是熬不住。 到了房间奶奶就问我:“小江,你是不是怪奶奶不相信小聂?” 我摇摇头,我哪敢怪她啊,全世界我最没有资格怪的,就是她了。 “你说奶奶黑白不分也好,说奶奶不辨是非也好,小江,奶奶老了,未了的心愿太多,但是没有什么比还你爸爸清白还重要。我不关心谁是凶手,我只关心,在我死之前,能不能看到你爸沉冤得雪那一刻。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怎么会不懂呢? 奶奶叹口气,颤颤巍巍从抽屉里把那枚戒指拿出来递给我:“还好没摔坏,你……好自为之吧。” 她的语气是很哀戚的,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在里面,我心里浮起一层厚厚的凄惶:“奶奶,盖聂真是无辜的。” 奶奶闭眼,缓缓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长大了,该有自己的路要走。奶奶……没力气管你了,小江,你要好自为之……好了,我累了,你出去吧。” 站在楼梯口,清晰地看见江岸和小珍在沙发上搂搂抱抱的,嬉笑间小珍问:“我们真要一直住在老宅子么?” 江岸抱着美人亲个不停:“住在这里不好么?” 小珍躲闪着:“好是好,就是老太太貌似不喜欢我。” “怎么会,等大哥的事情结束,我们就结婚。” 我转身上楼,回到房间打开电脑上网。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桂臣熙和周写意的艳照,还有尺度大到令人咋舌的小视频,每一个的点击量都是上千万。 看了还不到半分钟我就看不下去了,这简直可以算是本年度尺度最大的新闻,尤其两个人都是名人,而男方已经结婚快要做爸爸。 底下的评论一边倒地辱骂两个人恬不知耻,偷情偷到网上来了,渣男就该当太监贱女就该浸猪笼云云…… 还有人同情起李牧子来,说妻子怀孕丈夫最容易偷吃,可怜大着肚子什么什么的。 我继续往下看,突然看见有人评论:什么可怜?她原本就是小三,从好姐妹手里抢来的男人,她活该。 底下又是一片评论,有的认为李牧子活该,有的则认为她跟桂臣熙是真爱,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她也算可怜云云。 我心烦意乱,关闭电脑躺在床上发呆。 盖聂说爸爸还留下另外一份证据,那么会在哪里? 和他有关系的人就只有我们一家包括姜东,可是都不在我们这里,那么会不会在毛毛阿姨那里? 可是上次见面她没说起这事,就证明她其实也不知道。 脑海中把和爸爸有关的所有人都排除了一遍,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爸爸肯定是另外留下了证据的,盖聂说商晓翾和阿生从医院离开没多久,杀手就进了病房……那就证明爸爸的摄像机是拍下了全程的,为什么我们今天看到的视频只是其中一部分,肯定就是被爸爸分开了。 他平日里没事舞弄电脑和摄像机,他是绝对绝对有那本事的。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走廊上传来江岸的喊叫声:“小江小江,快下来,出大事了。” 我跳下床就往外跑,难道盖聂他们回来了,难道他受伤了? 我不敢再往下想,一口气跑到楼下,江岸指着电视:“你快看,出大事了。”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某孕妇不满丈夫在外面偷吃,带着浓硫酸把丈夫和小三堵在某妇产医院门口,孕妇想要毁小三的容不成,反而伤了路过的学生。 孕妇和小三撕扯在一起,小三也不是好惹的,很快占了上风。也是够狠心,专挑孕妇的肚子打,男人在一旁拉着,可是事态失去了控制。 围观的群众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的。 等医院保安把三个人分开,孕妇早已昏过去,身下一滩血,特别的触目惊心。 小珍吃着葡萄干,语气淡淡的:“这李牧子不是抢了你男朋友么,她就是活该,打死了才好。” 从回来后她就话比较少,一直唯唯诺诺的,没想到这一刻会替我说话。 我心里暖暖的,同时又觉得悲凉。 如果李牧子当初抢了桂臣熙,今天要以这样的代价来偿还当初犯下的错,那这惩罚也太严厉了一些。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他不该在还没有来到这世界的时候,就被动承担父母的过错。 其实类似的新闻每天都在发生,大多时候我们看了就过了,只不过因为事件当事人恰好跟我们有微妙的联系,我们就忍不住去关注。 我没办法评论这件事谁对谁错,桂臣熙那晚一定也是被下药了的,要不然以他的胆子,不至于跟周写意搞到一起去。 我想知道的是,是不是商晓翾给他下的药? 商晓翾本来想撮合盖聂和周写意,那么,她为什么给自己儿子下药,她不满意李牧子么,她跟李牧子不是沆瀣一气么? 我拿起遥控板,换了一个频道,财经新闻主持人道:“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周氏这样的从改革开放以来就高歌猛进就算金融风暴也屹立不倒的老牌企业,按理说就算有问题,那也是瑕不掩瑜,一定可以撑过去的。可是就在今天,这个定律被打破了,股市开盘还不到一个小时,周氏的股票就奇迹般地跌停,然后有人大规模买进。据可靠消息,就在一个小时前,周氏总裁周浩生启动紧急救助资金,但是资深人士分析,很大程度上,难挽败局。也就是说,不久的将来,周氏很可能就要易主。” 江岸戳了戳我的手臂:“喂,这该不会是盖聂干的吧?” 我淡淡的回应:“他不是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么,他干什么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盖聂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谁要是惹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笑起来:“那你还惹他?” 他愣了愣反应过来:“我哪里惹他了,你被关禁闭的时候我可是第一时间通知他的。” 小珍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江岸你想好了再说,那电话是我叫你打的,你还不情愿呢,骂了我一顿。” 江岸一下子无话可说了,嗫嚅了几下:“最后我打了不是吗?” 气氛慢慢活跃起来,我胡乱换台,可是不是桂臣熙和周写意的艳照就是周氏岌岌可危,或者就是商晓翾商业犯罪…… 我索性关了电视,起身说要去买菜。 盖聂都没有好好吃饭,奶奶也需要补一补,我得去买点新鲜的菜回来,做顿好吃的。 距离老宅子最近那个菜市场,附近经常有喜欢钓鱼的人拿野生的鱼来卖,要是运气好,还可以买到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品种,煲汤最好了。 想到盖聂喝到我煲的汤那开心的样子,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经历了这次的事情,我是该有一些反思的。为什么李牧隐和姜东带我去了一趟坞城,看了几个视频,听了那个吴德志的同伙的几句话之后,我就要怀疑盖聂呢? 只能说明我不是绝对的相信他,或者说我对我们之间的未来没有信心,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 以后不管谁跟我说什么,我只要无条件相信盖聂就好了,就像他无条件相信我一样。 今天还真是运气好,到农贸市场门口,刚好碰到去水库钓鱼回来的人,于是买了两条鲤鱼,又买了一些新鲜蔬菜和白豆腐,这才回家。 走到半路接到盖聂的电话,告诉我事情了结了,他们现在准备回来。 我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能证明你的清白了不?” 他低低笑起来:“要是不能证明,你是不是就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心里一沉,却还是实话实说:“不会啊,从今以后我会无条件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傻瓜。”他轻快地笑起来,“我们马上回家了,你乖乖在家等着。” 我告诉他买了新鲜鲤鱼煲汤,他又笑:“你确实该好好给我补一补,我好在床上更卖力。” 我啐了他一口,又听他腻歪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回到家小珍主动提出来帮忙,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虽然他跟江岸还没有结婚,但是孩子都有了,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那她就是我小婶婶。 我们俩在厨房有一搭没一搭说话,不知谁起的头,我们突然谈到了刀爷。 小珍毕竟是跟过刀爷的,我以为她会很忌讳,没想到她开口却是:“刀爷人很好的,从来没对我发过脾气的。我也曾经想过就这么一辈子算了,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可是我不甘心,他老了,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么多年从来没断过女人,我只不过是众多女人里跟他时间比较长那个。他那两个儿子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一致对外的,其实窝里斗了好多年,都不是省油的灯。他那小女儿更是胡闹,打架酗酒还吸毒,还曾经持枪打死了男朋友,总之特别乱。”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在想,这或许就是刀爷非要把公司交给盖聂的原因吧? 小珍又继续道:“刀爷仇家很多,所以他轻易不出门,枕头底下随时放着枪……他有个习惯,不管跟哪个女人睡,从来不许任何女人进他的卧室。他们都说,他卧室里机关重重,其实我知道,那卧室是他原配夫人的,自从那女人死后,他就再不准任何人进去。有一次他小女儿喝醉了闯进去,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刀爷气到极点,把小姑娘吊起来抽个半死。后来我才知道,刀爷看上的没一个女人,包括我,都只是长得跟他的原配夫人有点像而已。其实除了我,他家里还有另外两个女人……” 我没想到她会跟我说这些,我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但是刀爷的事情我必须关注,因为从今以后他跟盖聂就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小珍说刀爷的两个儿子窝里斗,斗什么呢,无非是想要老子的钱和权而已。 现在大权旁落,他们会不会给盖聂找麻烦? 虽然他们三人算是表兄弟,但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有,在钱权面前,那也就是个屁。 想到这里,我问小珍,可不可以给我说一说刀爷的两个儿子。 小珍点点头:“刀爷的大儿子四十多岁了,一直在公司里担任总经理,据传他其实是负责金三角一带的毒品生意,也有说法说他做的事军火走私,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刀爷的二儿子三十岁左右,一直担任公司副总裁,表面上起来温文尔雅的,其实心机最深,连刀爷自己都说,这个儿子最像他。可是我也听过另外一种说法,说这个儿子并不是刀爷亲生,而是他从外面领养回来的。” 我快速消化这些消息,按这么说来,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盖聂接手刀爷的生意后,这两个人一定会明里暗里给他找麻烦,我得提醒他多注意注意。 小珍想到了什么:“大家都说刀爷最偏爱二儿子,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直到我发现一件事。” 我不由得被她吸引了过去:“什么?” 她神秘地笑起来:“刀爷从不让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贴身之物。但是有一次他喝醉了,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把他钱包里所有的现金和卡拿出来给我,然后扯出来一张照片。” 一般狗血的剧情里面,这张照片一定别有意味,一定是刀爷某段不愿意提及的往事,也许是他心口的朱砂痣床前的白月光,我的呼吸快要凝固了,紧张得手心冒汗:“然后呢?” 小珍撇撇嘴:“然后我就看见两个绝世美人,应该是母女,因为眉眼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后来我才知道,刀爷和他的原配夫人,其实还有一个女儿,只不过后来父女俩闹翻,那女的离家出走,听说死于一场车祸。而他的原配夫人,自此后生了一场大病,没过半年就撒手人寰。” 我愣了愣:“刀爷的几个孩子,不是同一个母亲么?” 小珍摇头:“大儿子和死去那女儿是同一个母亲,二儿子就不知道了,小女儿是别的女人生的。” 我无奈笑起来:“这关系还真挺复杂的。” “谁说不是呢?”小珍耸耸肩,“赤羽门本就勾心斗角内乱不断,刀爷这几年累得够呛。” 我深深吸口气,刀爷还说要认我做干女儿,看来我得找个机会回绝了他,要不然太危险了。 还有盖聂那里,也要劝一劝他,以后找个机会还是脱身吧。 许是我们聊得挺愉快的,小珍关切道:“你爸爸的事情终于快要告一段落了,等到抓到凶手,我们都可以松一口气。” 我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但是找不到另外的证据,这件事估计没那么快结束。” 她目光亮亮的:“我看过很多推理小说,要不你给我说一说,我们一起分析分析,另外的证据会在哪里?” 我其实是很高兴我们之间的关系进了一步的,毕竟我很希望她跟江岸好好的,将来一起孝顺奶奶。 于是我们一边做饭一边扮演着福尔摩斯的角色,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大半,小珍突然问我:“你爸在单位的时候有比较信得过的下属吗,会不会放在那个人那里。” 我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毛毛阿姨,但是我记得爸爸刚刚出事的时候,曾经托人给我传话,不管如何千万不要把毛毛阿姨扯进来,所以我忍了忍,还是没有告诉小珍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我跟你小叔说,你爸在单位的时候,跟一个清洁工走得特别近,会不会在那人那里?” 我暗暗吃惊,江岸这嘴也太那个了,怎么什么都说呢? “没有的事,这么重要的东西,爸爸怎么可能放在清洁工那里。兴许啊,就没有另外的证据。” 小珍点点头,忽而笑起来:“也对,咱们不着急。” 盖聂他们回来的时候,我激动得放下锅铲就跑出去,本是想扑到他怀里的,想起来他身上有伤,又及时刹车,关切地看着他:“搞定了吗,饿不饿,渴不渴,伤口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牧隐满脸疲倦,却还是笑起来:“小江,我也饿,我也渴,我也浑身不舒服,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 姜东更是捂着胸口倒在李牧隐身上:“哎哟,我的小心脏,快要疼死了。” 这两人明显就是打趣我,我也不管他们,拉着盖聂坐下来,把早就准备好的水递给他。 他喝了两口,问我:“做了什么,好香。” 我拉着他到厨房,指着冒着热气的鲤鱼豆腐汤给他看,不忘邀功:“我对你好吧,正好给你补一补。” 他轻轻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头上,语气温柔:“小江,知道见到那个人后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要是他还是一口咬定我就是害死你爸爸的凶手,而你们又相信了他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还能怎么办,我们一起私奔呗。” “好主意。”他在我额上亲一口,坏笑着,“女人都有一颗私奔的心。” 我脸红起来:“别闹,他们都在外面呢。” 他理直气壮的:“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偷晴。” 说着他就要来亲我,外面突然响起姜东的声音:“小江,奶奶下来了,可以吃饭了吗?” 我赶紧推开盖聂,示意他帮我拿碗筷。 吃饭的时候奶奶绝口不提爸爸的事情,我偷偷看盖聂,他云淡风轻坐在我身边,优雅地喝汤,喝完了轻轻把碗推到我面前。 我又给他盛一碗,他吃的不多,每样菜吃两口就停下来,汤倒是喝了三碗。 饭后李牧隐就说有事先走,然后姜东就起身收拾碗筷,还不忘喊江岸帮忙,最后对我开口:“刚才回来的路上盖聂说伤口不舒服,你带他上楼去看看。奶奶也去休息吧,等会儿我上来泡茶。” 奶奶点点头,率先往楼上走,盖聂牵起我跟在后面。 进了书房盖聂上前一步扶着奶奶坐下,奶奶脸色苍白着,恍惚了一下,低声问:“事情怎么样了?” 盖聂低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人被商晓翾收买了,这也是为什么吴德志他们都死了,他却没死的原因。” 奶奶点头,叹息了一声:“还问出来什么?” 盖聂好像有点不忍心说,顿了顿之后他道:“他还说,商晓翾和阿生威逼利诱不成,就买通江叔的财务,把上面拨下来的赈灾款偷偷汇入江叔的工资卡,造成江叔贪污公款的假象。然后,他们又买通了押解江叔的警察,开枪打死了其中一个,把江叔打昏了送到外地……因为枪上有江叔的指纹,因此大家都认为他是枪杀警察再畏罪潜逃的……” 奶奶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畜生……” 第九十九章 你是我的宝贝 奶奶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畜生……” 盖聂点点头:“确实残暴,不过江叔也是因为我大哥才出事,所以我也有责任。奶奶,您要是怪我……” 奶奶打断他:“不关你的事,小聂……这不是你可以控制的。小江爸爸历来刚正不阿不畏权贵……” 盖聂顿了顿:“我拍了视频……” 奶奶摁住他的手:“不用了,奶奶相信你。你带小江出去吧,奶奶想静一静。” 盖聂牵着我出来,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爸爸的事情终于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本来算是喜事一件,但是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忐忑,让爸爸沉冤得雪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奶奶走到现在,现在爸爸的事情突然明朗了,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我怕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回到卧室盖聂帮我擦药,我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盖聂告诉我已经把那人交给了警察,只要再抓到阿生,爸爸的事情就算彻底了结。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沉闷,我回过神来,低声问他怎么了。 他揉了揉我的头,笑了笑:“没事,我在想,阿生会逃到哪里去?” 我直起身子看着他:“你在担心我们是吗?李牧隐说阿生有人接应,那就证明他有同伙,商晓翾被警察抓了,阿生知道他们的丑事包不住了,就会来报复我们是不是?” 盖聂点点头,捏了捏我的脸:“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他伤害你。” 我环住他的脖子:“不怕,盖聂,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已经通知小七了,从明天开始,他会贴身保护你。” 他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他,问他是不是想清楚要接手刀爷的生意。 他沉默了几秒,点点头:“这不是早就决定的了吗,再说我也是舅说好了的,暂时接手,等他那边捋顺了,我就退出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把今天从小珍那里听到的事情全部讲给他听,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很危险,为什么还要答应,真的是为了我吗? 盖聂倒是一点不吃惊的,点点头:“舅家里的情况,我比谁都清楚,从小他就对我很好,自然是不会害我。至于他那两个儿子,我比谁都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你不用替我担心的。” 我患得患失的:“你二哥三哥他们都同意吗?” “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赤羽门水有多深,他们很清楚。但是我不接没办法,于情于理,我都必须接手,暂时接手。” “我怕你有危险……我只要一想到电影里那些勾心斗角刀光血影,我就害怕。” 盖聂笑起来:“那是电影,加了特技的。你放心,我保证会保护好自己,为了你,好不好?” 我不由得笑起来:“不为了我,你还想为了谁?周写意么?” 提到周写意,盖聂敛起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么?” 我自然之道他说的是什么,虽然这一切全都是商晓翾自作孽不可活,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一男一女的床事放大了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供别人谈论,对一个女人来说,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 “残忍,你叫人暗杀我怎么不说残忍?” 我嘿嘿笑起来:“好吧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认为她是活该吧。那……李牧子后来怎么样了?” 盖聂正要说话,姜东在外面喊我们喝茶,这个话题就此被打断。 我是到第二天送爸爸的骨灰盒回老家才知道,李牧子伤势过重,胎死腹中。 因为胎儿已经很大,她又大出血,因此医生只能给她做引产手术。 是一个男孩…… 听说李牧子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提离婚,桂臣熙哭着跪在老婆面前,自打耳光,上演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 很快我就忘记了这件事,因为到了老家就开始忙活,三叔公请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然后我们就开始安排爸爸下葬的事情。 盖聂是带着小七和另外一个叫做阿彪的人陪我们回来的,李牧隐也带了两个人跟我们一起,盖子衿本来是留在西郊别墅照顾商如瑜的,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们要回老家,偷偷跑到老宅子,央求要一起来,江岸则被安排留在老宅子照顾小珍。 好在三叔公和他的儿子们动作迅速,老房子翻新工作已经进入最后的尾声,我们收拾了一下,就住了下来。 盖子衿是在大都市生活惯了的人,哪里见过乡下的风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尤其在听三叔公说山里野生菌特别多的时候,她像孩子似的缠着我,明天一大早要去捡菌子。 我自然是没心情去的,虽然奶奶说了一切从简,但是爸爸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忙,我根本没时间陪这位大小姐。 姜东看我被缠得没办法了,自告奋勇提出来一大早起来就陪盖子衿去捡菌子。 大小姐特别任性,看我有事要忙,就缠着姜东要出去逛一逛,还拉上了李牧隐一起。 晚饭后族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和一些亲戚都到家里来,老家是特别讲规矩的地方,原本像爸爸这样的情况,是不能葬在祖坟的。但是族里的老人们特别好,他们自始至终都相信爸爸是被冤枉的,因此没有一个人反对爸爸葬在祖坟这件事。 事情定下来之后,奶奶就吩咐我带着盖聂到处逛逛。 我知道她是有事要跟三叔公他们说,因此答应了一声,带着盖聂出来。 乡下的月色特别好,星星特别多,整个世界安静得就好像睡着了似的。 我跟盖聂慢悠悠在悠长的弄堂里走着,担心他身体受不住,我牵着他在潺潺的小溪边坐下来,然后贪婪地靠在他怀里。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道:“我喜欢这里,等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就带他们回来住在这里。” 我笑起来:“你舍得外面的花花世界?” 耳畔传来他火热的呼吸:“我什么都舍得,只是舍不得你。小江,你是我的宝贝。” 他现在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跟多少小姑娘练过,我还是有些不习惯,却又希望他能多说一些。 “可是你妈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商如瑜怎么看我喜不喜欢我,但是内心里还是时不时冒小泡泡,盖子衿和盖子初都那么喜欢我,她老人家怎么就看我不顺眼呢? 盖聂扶着我的肩膀,如玉般的眼眸紧锁着我:“小江,我妈妈喜不喜欢你没关系,全世界不喜欢你都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可以。” 他笑起来:“再说,我的小江那么优秀,怎么可能全世界都不喜欢你呢?三哥可是跟我说了,你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正适合我。我们这群人里面我最听三哥的话,他说你不错,那就是不错的。” 骆安歌这么说我? 不过很高兴,因为裴教授曾经说过,对一个女生最高的评价,就是干净两个字。 我满心欢喜,觉得全世界都散发着喜欢的香味,觉得日月星辰都在冲着我笑,觉得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因为奶奶特别讲规矩,所以我跟盖聂是分开睡的,我按照医生的吩咐看着他吃了药,又帮他擦了身子,这才回房间睡觉。 睡到半夜就被什么声音吵醒,我自然不会以为是进了贼什么的,也猜想到会是谁,因此装作熟睡的样子。 脚步声到了床边,被子被人掀开,有人钻到被窝里,熟悉的味道侵入鼻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住了。 我的后背有伤,因此盖聂也没有太用力,只是虚虚地拢着我。 我心里暖暖的,出声提醒他:“奶奶看见,非得打死你。” 他嘿嘿笑起来:“你醒了呀,怎么不出声啊?” 我得意起来:“我得看看是哪个色鬼。” 黑暗中他在我唇上亲一口:“我哪是色鬼,我是想你想的睡不着……” 虽然说睡不着,但是很快就传来他沉稳的呼吸,我却失眠了,想起了最近的很多很多事情。 爸爸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只要抓到阿生,上面再恢复爸爸的名誉,这件事就算彻底完结。 可是,这件事完结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顾良书和肖坤,还有桂耀明那边,出国的事他应该是不会帮我安排了,想来他现在应该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帮我? 还有就是盖聂接手赤羽门的事,小珍跟我说了那些之后,我总觉得这件事极其危险,很想劝盖聂拒绝,可是又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的人,何况那个人是从小就对他很好的不是舅舅却胜似舅舅的刀爷。 还有就是九月份开学后去北京进修的事情,盖聂现在还不知道,他一定是不许我去的,不定还生气我怎么不告诉他。 他生气起来最是孩子气,不定还要我去哄他。 还有就是那天姜东讲的要把盖聂买老宅子的钱还给他,五千万不是小数目,他从哪里弄来的,是不是又去黑市打拳了,还是又去赛车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姜东就带着盖子衿和三叔公的儿子们一起上山捡菌子。 她的动静挺大的,好像是冲到姜东的房间里把他拽起来,反正在我房间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我轻轻推醒盖聂,提醒他回自己房间睡,他像条癞皮狗似的箍着我,没睡醒一样:“再抱五分钟,就五分钟。” 五分钟过了,他又耍赖:“再抱三分钟,我舍不得你。” 盖子衿他们走后,盖聂终于被我撵走了,他一走我就起床洗漱,爸爸安葬的日子定在明天,今天我们要去祖坟做一些准备活动。 从老房子到祖坟需要翻过一座山,奶奶怕盖聂的身体吃不消,就提醒他可以不必去,免得来回奔波。 他却跟没事人一样,摇摇头说没问题。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今早他离开我房间之前,曾经说过,以后的每一天,都会陪我,他不会缺席。 吃过早点后一行人就出发,年轻力壮的人扛着工具,奶奶走在前面跟三叔公商量后天爸爸下葬的一些细节,我和盖聂还有李牧隐走在后面。 如果说之前盖聂和李牧隐还属于互相试探的关系,那么这一次,他们算是结成了同盟一致对外。 李牧隐也毫不避讳在我面前谈起他的野心,那就是,他不止要拿回属于他父母的东西,还要狠狠报复商晓翾和李牧子。 盖聂自然是知道他的想法的,而且也很赞同,只听他缓缓道:“你把那些证据交上去之后,商晓翾估计是得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里面了。而李家现在乱作一团,分身乏术,众泰那几个小股东又溃不成军……想想还真是有趣。” 李牧隐点点头:“小江爸爸留下的那些账目真是帮了我大忙,有了那些东西,我就可以证明,当初我叔叔一家是如何偷天换日的。” 我笑起来:“这么说我算是你的恩人咯?” “嗯,是我们家的恩人。” 我又笑起来:“那你赶快找一个女朋友,也免得我在这里帮你操心操肺的。” 盖聂笑起来:“李少,你不会还惦记着小江吧?” 李牧隐毫不避讳点头:“有点,毕竟再难去找像小江这么干净的姑娘了。” 盖聂一拳打过去:“打住打住,我的人你也敢惦记,是不是不想活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言的,我在一边听着,倒也觉得有趣。 我自然不相信李牧隐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不找女朋友,他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李少爷,经过美国这几年,他已经脱胎换骨了。 脱胎换骨是好事,我把他当很好的朋友,自然是希望他一切都好。 到了祖坟,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爷爷,这一年多来,奶奶身体不好,我也只是在爱惠医院那件事之前回来看过他一次。 不过族里的人团结,也不是非得清明才来上坟,不管谁来,那是祖坟里挨家挨户都要料理到的,因此爷爷坟前并没有杂草,反而看起来很干净。 当年爷爷成名后曾把一部分奖金捐给老家,族人们拿那些钱做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修缮祖坟;爸爸没出事前也是想办法筹钱帮老家这边修路和盖学校,因此大家对我们一家一直很感谢,一直都是青眼有加。 奶奶把准备好的东西递给我们,吩咐我们去给葬在祖坟里的每一个人烧点香火钱什么的,她说要跟爷爷说会儿话。 以前每次来这里我都会害怕,可能是鬼片看多了的缘故,但是这一次有盖聂陪着我,我一点也不害怕。 等我们回到爷爷墓碑前的时候,那些年轻人已经开始挖土,奶奶神情肃穆双眼红肿着站在一边。 也不知道她流了多少眼泪,我走过去,听见她道:“老头子,以后你们父子在底下就有伴了,记住了,少喝酒少抽烟按时睡觉……你等我,我很快会来陪你的,到时候我们一家再也不分开。” 我鼻子酸酸的,眼泪就掉下来,想要上前去,被盖聂拽住。 一切弄好之后,姜东打电话来,说捡菌子的时候盖子衿从山崖掉下来,初步断定是骨折,要我们赶快回去。 回去的路上奶奶伤心过度,走了一截之后她的步伐就慢下来,我只好叫李牧隐先带着其他人回去,我和盖聂在后面陪着奶奶。 盖聂蹲下身要背奶奶,奶奶自然是不肯的,她知道盖聂有伤,就提出来慢慢走回去。 后来我回忆起来,总是特别特别怀念那一天我们三个人慢慢回家的时光。 因为那是奶奶第一次和盖聂敞开心扉谈论起这次他被冤枉的事情,奶奶承认她是病急乱投医,因为她总是梦见爷爷问他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儿子,她太想帮爸爸沉冤得雪,于是乱了主意。 老太太是很坦诚的,把她的想法告诉了我们,也把她的担忧说出来:怕她走了以后,我会受人欺负。 这是奶奶又一次在盖聂面前提及这个问题,盖聂郑重保证不管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一定会视我如生命,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 奶奶恍惚了一下,点点头:“奶奶自然是相信你舍不得小江受委屈的,这一次你舟车劳顿跟着我们过来,我就看到你的诚意了……小聂,小江就拜托你了。” 盖聂郑重点头:“奶奶放心就是。” 奶奶松口气:“好了,咱爷孙俩心里这疙瘩解开,我也松口气,以后就看你了……小江这边呢,研究生还是要继续的,去不去北京倒是其次,反正不能放弃学医。” 盖聂一脸懵懂看着我:“去什么北京?” 我扶额:“额……额,就是……就是……” 他冷笑起来:“江别忆,你竟敢背着我去北京。” 我吓得躲在奶奶身后,奶奶倒是明白过来对于我要去北京这件事是不知情的,忍不住为我辩解:“是桂先生的安排,小聂你别怪小江。” 盖聂其实在奶娘面前就是纸老虎,刚才那样子也是做出来唬我的,奶奶给他楼梯下,他自然是不敢不下的,却还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奶奶你看,小江可狡猾了,以后还不得可着劲儿的欺负我。” 奶奶笑得恍惚:“打是亲骂是爱。” 半路上姜东打电话来,要我们直接去县人民医院,盖子衿确定是骨折,正在打石膏。 好在人民医院这几天刚好来了北京的两位骨科专家,人家要求盖子衿住院治疗。 盖聂倒是一点不着急的,他说盖子衿这丫头咋咋呼呼惯了,由着她闹腾去,闹腾不动了自然就乖了。 我倒是挺担心的,盖子衿大小姐脾气惯了,又是跟姜东在一起出的事,她会不会欺负姜东。 盖聂了然于胸:“颐指气使是肯定的了,你的东哥,就等着被大小姐奴役吧。”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盖子衿正从手术室推出来,看见我们她哇一声哭起来,瘪着嘴:“小叔,小婶婶,好疼哦。” 盖聂没好气道:“知道疼就好,谁让你作死。” 姜东赶忙站出来:“不关她的事,是我没照顾好她。” 盖聂像是甩包袱似的:“那这几天就拜托你照顾她了,我们先回去,有事打电话。” 因为我们也确实有事情要忙,交代了几句,就从医院出来。 回到家才看见,姜东和盖子衿是捡了很多野生菌回来的,盖聂和李牧隐估计没见过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我跟奶奶倒是习以为常了,二话不说动手洗起来。 洗到一半三叔公的儿子送了一只杀好的鸡过来,说给我们煮火锅吃。 乡下每到了捡菌子的季节,那都是习惯了用鸡和菌子一起煮火锅,别提多鲜美了。要是够多吃不完,那就油炸之后放很多很多油密封保存起来,吃面条和稀饭的时候拿出来下着,可以吃一整年。 很快整座院子都是香味,盖聂和李牧隐被勾得直流口水,一个劲儿站在厨房门口张望。 尤其是小七,美其名曰进厨房帮忙,却趁奶奶不注意偷吃。 偏偏这种类型的火锅就是大火烧开之后小火慢炖,奶奶又把其他不能煮火锅的菌子该炒的炒该炖的炖,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等所有菜端上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奶奶用保温盒装了一些,让李牧隐吃完饭送到医院去给盖子衿尝尝鲜。 吃野生菌自然是要喝汤的,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才喝了两口盖聂的电话就响起来。 他接起来,嗯嗯了两声,蓦地放下筷子:“不是交代你不准保释么?” 我就坐在他旁边,因此清晰地听见莫望熙无奈的声音:“桂耀明亲自来要人,省公安厅那边要求必须保释,我也没办法。” 盖聂眸光沉下去:“嗯,知道了,你叫人盯着点,我后天就回来。” 挂了电话他看着我们,无奈一笑:“商晓翾被桂耀明保释走了,看来咱们得加快脚步了。” 李牧隐眯眼:“咱们不是还有B计划么,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他们加快脚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两人说话完全是同一种套路,我们还没有回过神来,盖聂已经笑起来:“好了,不谈公事,安心吃饭。” 吃完饭盖聂自告奋勇帮我洗碗,阿彪突然出现在门口,声音低沉:“四爷,出事了。” 盖聂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阿彪看了看我,道:“表小姐出事了……” 第一百章 毁三观 盖聂终于抬头,看着阿彪:“怀诗出什么事了?” 阿彪好像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聚众吸毒,被抓起来了。” 盖聂面无表情:“刀爷那边怎么说?” “刀爷中午的时候去了东南亚,暂时没联系到……大爷带着部门的人去工地视察,暂时赶不回来,二爷那边着人去了警局,可是人家坚持不放人,说要移交戒毒所。” 盖聂别有深意笑起来:“警局这是不给我们二爷面子啊。” 阿彪可不敢笑,沉声问盖聂接下来该怎么办。 盖聂又笑起来:“虽然是我表妹,但是二爷才是她亲哥,我这个表哥瞎起哄什么?由着他们吧,你叫人盯紧了就行。” 阿彪点点头,应了声是,转身走了。 我心里有点忐忑,就问盖聂要不要回去看看,这边有姜东和李牧隐在,应该没问题的。 他却摇头:“任何事都没有岳父和老婆重要,你别劝我。” 我心里暖暖的,其实我也就是意思意思问一句,我也不希望他去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半夜的时候盖聂又偷偷跑到我房间来,不过他还算规矩,真的就只是抱着我睡觉。 许是白天太累了,我很快就进入了梦想,醒过来才发现床上只有我一个人。 因为是爸爸下葬的日子,因此大家都是很重视的,不管是服饰还是一应准备,都是按照乡下的规矩来,算是厚葬。 弄堂里的很多人自发出来送爸爸一程,最让我感动的,是爸爸筹资建起来的小学校长,竟然把正在享受假期的所有学生聚集在一起,来送爸爸最后一程。 奶奶欣慰地对着大家鞠躬,她觉得爸爸能有这样的待遇,也算值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直持续到山脚,奶奶说了很多遍要他们回去,可是那些人就是不走,一直跟着我们…… 到了祖坟,照例就是族里最德高望重的人宣读碑文,然后又宣读了他亲自为爸爸撰写的生平,最后宣布时辰到,要把爸爸的骨灰放进去。 奶奶早哭成了泪人,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忙活到下午,爸爸终于算是落叶归根,三叔公带着那些人霞山区了,现场就只有我和盖聂陪着奶奶。 奶奶眼睛都哭肿了,絮絮叨叨对着爸爸的墓碑说话。 其实爷爷去世后,她也是这样的,所有喜怒哀乐都习惯了对着照片去倾诉。 只不过,现如今她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们一直到黄昏才下山,李牧隐开了车子来接我们,他是有点兴奋的,却又压抑着,毕竟今天是爸爸下葬的日子。 上车之后奶奶就睡着了,李牧隐这才小心翼翼道:“成了。” 盖聂淡淡点头,把我箍在他怀里,嗯了一声。 李牧隐难掩兴奋:“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李牧子那孩子不是桂臣熙的?” 我低呼出声,这几天不断被各种毁三观的事情刷新我的三观,怎么也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个大炸弹。 李牧子的孩子不是桂臣熙的,那是谁的? 盖聂捏了捏我的手心,云淡风轻的:“管她是谁的,反正不是我的。我的目标,只是借周写意的手,搅乱商家和李家的水。” 李牧隐竖起大拇指,一脸的“我服了你”。 盖聂看着我:“想不想听更劲爆的新闻?” 我点头如捣蒜,他这人也太神奇了,会算命还是怎么地? “接下来,剧情将会这样上演。桂臣熙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也就意味着李牧子给他戴了绿帽子,不管是不是出于报复,他都会跟周写意在一起,而周写意,应该会怀孕……” 我捂着脸,太乱了太乱了,这还要不要人活了,这种狗血的言情偶像剧里面的内容,怎么全部出现在我身边了呢? 当晚奶奶就跟我们商量,她打算留在乡下一段时间,一来休养身体,而来借此机会帮族里的老人们看看病。 我自然是不敢反对的,只要她高兴,我什么都答应。 第二天我们就起程返回康城,盖子衿早就抱怨县城的医疗条件太差,让她两天之内瘦了三斤什么的,盖聂只好找了医院的车子护送她跟我们一起走。 回到康城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周氏易主,周浩生从第一大股东变成第三大股东,从董事长变成了总经理。 第二个消息就是,众泰涉嫌非法集资和违规造作,被有关部门勒令整改。 第三个消息就是,迟迟不放人的康城警方,在盖聂出面之后,很爽快地放了刀爷的小女儿,那个叫做令怀诗的姑娘。 过了两天刀爷从东南亚回来,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盖聂接手之事。 他动作很快,也就是一天的时间,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康城铺天盖地都是赤羽门大佬刀爷金盆洗手的新闻,纵横康城黑道三十年的人物结束了自己统治的这片江湖。 视频里,赫然站在他身边的除了他的两个儿子,就是黑衣墨镜的盖聂。 刀爷先对着赤羽门各位前辈的灵位上香,然后把象征着权利与地位象征的玉扳指郑重地交给了盖聂。 盖聂虔诚地接过来,转过身举起玉扳指对着众人,全部人起立,有人端着水出来,一众白头发长胡须着中山装的老头子挨个在里面洗手,然后从刀爷手里接过一个绿油油的碗,用手指蘸一下,然后洒在盖聂头上。 我意识过来这是一种继承仪式,赤羽门以黑道起家,各分部以康城为中心,辐射整个南部,早年的时候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情,杀人越货贩毒走私,可谓无恶不作。那时候刀爷还不是领袖,只算一个堂主,但是他很有远见,知道这个黑白不两立,于是率先改革,慢慢把赤羽门洗白,做起了正经生意。 到了现在,再说起赤羽门,率先想起来的,就是遍布整个南部的娱乐会所,当然,还有养老院,还有房地产。 盖聂接下了玉扳指,就意味着,他接下了整个赤羽门的生意。 第一百零一章 鲜衣怒马跃马扬鞭 盖聂接下了玉扳指,就意味着,他接下了整个赤羽门的生意。 而我,则因为盖聂出面找刀爷谈过,所以可以免于认刀爷为干爹。 我心里始终还是排斥的,那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我真的驾驭不了。 最主要是,我怕我掺杂其中,导致盖聂想要脱离赤羽门的时候而因为我有了掣肘。 我不愿意成为他的拖累。 按照赤羽门的规矩,接手之后,就要下到各分公司也就是以前的各堂口去跟负责人开会。 赤羽门这几年壮大很快,分公司遍布各地,刀爷这两年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东南亚,所以盖聂的第一站,就会是东南亚。 我去医院陪盖子衿和姜东吃完饭回家,就看见盖聂站在门口,而小七站在他身边,像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见了我小七挺不开心的:“您怎么才回来啊,四爷发烧呢。” 回到卧室盖聂就拿了浴袍进浴室,我很自然跟进去,一边帮他放水一边提醒他,身上有伤,一切得听我的。 他之所以发烧就是伤口感染了,没想到还有闲情逸致凑过来问我:“反正奶奶不在,要不我们洗鸳鸯浴?” 我一把推开他:“休想,我已经通知了老张,你给我乖乖输液。” 他轻轻抱住我:“可是我想要你,小江,我想要你……” 我脸红起来:“等你好了再说……” 他依旧不放弃:“小江,你帮帮我好不好,要不然我会死的。明天我就要出发去东南亚了,一个星期见不到你,我真的会死的。” “那……你轻一点。” 他举起手发誓,绝对不会弄疼我。 可是这种时候,男人说的话,那是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的。 我本来还想着要去熬粥的,可是被盖聂一顿折磨,别说熬粥,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被他抱到床上后,我很快就睡过去。 第二天我是被盖聂揪起来的,他早早起来做了早餐,然后带着我去机场。 一路上我都是浑浑噩噩的,小七笑我像是没睡醒的猫,我也懒得跟他置气,靠在盖聂身上继续睡。 他摩挲着我的头发,轻声问我:“我不在这一星期,都打算做些什么?” 我迷迷糊糊的:“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去医院陪盖子衿。” 他嗯了一声:“不许乱跑,小七会留下来保护你。另外,学校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 打心眼里我本来就是想继续学业的,所以我也没有矫情的打算,点点头:“嗯,过两天我去找校长说一说,北京那个进修,我就不去了。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去北京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不觉得可惜?” 我安心地靠在他怀里,摇摇头:“不能陪你,才真的可惜呢。盖聂,我这人不争气,没什么拯救世界的伟大愿望,唯一的心愿,就是爸爸沉冤得雪,然后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他越发轻缓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嗯了一声:“上次不是说濡沫子要来康城嘛,后来瑞士那边发生雪崩,她带着医疗团队过去支援。估计她这几天就会飞康城……” 我激动得一下子坐起来:“真的吗,真的吗,你确定吗?” 他无奈地笑起来:“就知道你会激动,濡沫子可是要带着医疗团队去内蒙古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医疗救助的,你还想跟着去不成?”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新闻上没见着呢? 我也是天天看新闻的人啊。 盖聂被我的样子逗笑了,捏了捏我的脸:“濡沫子每次都挺低调的,这次她到康城也就是停留一天。不过……” 他故意卖关子似的,我急得不行,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 盖聂猝不及防偷亲我一口,这才道:“不过你要是答应我一件事,没准我可以让濡沫子跟你一起见个面吃个饭。” 我激动得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在他脸上亲一口,他的本事,我是从来不怀疑的。 “医院妇产科的主任是我高薪从美国聘请回来的华裔教授,我去东南亚这一星期,你就去医院跟着他学习学习,也可以陪一陪子衿。” “为什么,一个星期能学什么?” 他又卖起了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为了近距离接触我的偶像,我只好答应下来,反正马上也要开学了,也是要去实习的。 到了机场就看见刀爷带着人等在那里,我挺不好意思的,他却了然于胸似的,看着我笑。 我注意到他身边那个一身黑衣眉目俊雅的男人,从我出现就盯着我看,不知为何,他的眼神让我莫名的有些害怕,就往盖聂身边缩了缩。 那人对我伸出手:“江小姐好,我是令怀远。” 和他握手的瞬间,我也明白过来,他就是刀爷的二儿子。 看我们握手,刀爷挺惋惜的语气:“丫头,虽然不能认你当干女儿,但是你一样可以叫怀远二哥的。怀远你也别江小姐江小姐的叫,叫小江得了。” 他都发话了,我自然是不好推辞的,只好硬着头皮叫了一声二哥。 令怀远笑得儒雅极了:“早就听说盖聂金屋藏娇,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盖聂一拳打在他肩膀上:“二哥你可别取笑我。” 令怀远反问我:“小江你觉得呢?” 我脸红起来,盖聂拉着我到一边,左叮咛右嘱咐的,要我乖乖去医院学习,去哪里都记得带上小七,每天要定时汇报行踪之类的,婆婆妈妈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盖聂吵醒的,昨晚他絮絮叨叨跟我视频到凌晨,一大早又把我吵醒,我有些不开心,扰人清梦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边盖聂却无辜得很:“我已经起床一个半小时了,小懒猪还贪睡,不是答应我要去医院么?” 终于还是在他的催促下起床,不过看见小七的爱心早餐时,心情好了一点。 小家伙常年跟在盖聂身边,眼力见什么的是非常有的,厨艺也是有一点的。 看他那期待的小眼神,我自然是要给好评的。 他可高兴了,在饭厅里就来了个后空翻。 到了医院,就是一重重的惊喜,首先是院长亲自到楼下接我,带着我去找妇产科霍教授;然后是霍教授允许我进手术室参观他的手术,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大神…… 最后一个惊喜我是很疯狂的,当那个传说中的人物近距离出现在我面前,笑意盈盈对我伸手说你好的时候,我真是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濡沫子冲我眨眼:“午饭后我有一台手术,你愿意做我的助手吗?” 我高兴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只知道一个劲点头。 濡沫子被我的样子逗笑了:“都是自己人,一起吃饭吧。” 没想到盖聂说的都是真的,我沉浸在惊喜里没回过神来,这家伙也太神通广大了,谁都知道,濡沫子是最讨厌商业化的东西的,在国外的时候,多少有钱人出高价请她帮忙做手术,或者请她演出,她都毫不犹豫回绝。 她身上的标签就是随性而为。 不知为何,竟然会答应盖聂到他的医院义诊一星期。 吃饭的时候接到盖聂的电话,一开口就问我开不开心,我自然是开心的,他每次都给我大惊喜,怎么能不开心呢? “我已经跟舅舅商量了,尽快完成这边的事情,然后回来陪你。” 才去了一天就说要回来陪我,这是要让刀爷以为我是什么妖孽呢? 盖聂嘿嘿笑起来:“舅舅才不会这样以为呢,他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呢,怎么会说我?” 其实进手术室我是很忐忑的,虽然以前我经常跟着裴教授进手术室,什么场面没见过,但是一来发生了爱惠医院那件事,二来这次我是要当人濡沫子的助手,我是很怕有什么闪失的。 要是丢了盖聂的脸,那就不好了。 好在一切顺利,虽然进入状态稍微慢了些,但是濡沫子是气场很强的人,一个笑容就让我放下所有负担,安安心心当她的助手。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有手术,而且都要求我当她的助手。 这对我是最好的成长机会,那种一直住在身体里的关于当最优秀的妇产科医生的欲望全被燃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每天我都有很多问题向濡沫子请教,她不吝赐教,而且很多观点都非常新颖,让我大开眼界。 那几天我每时每刻都是鲜活的充满朝气的,每天忙得像陀螺,可是我一点不觉得累。 就是盖聂打电话来的时候说不了几句我就要挂,他老大不满意,长吁短叹的:“我命苦啊,怎么遇到你这么个要工作不要老公的女人。” 我就故意逗他:“谁同意你当我老公了?” 他顺着我的话:“睡都睡了,你不同意还有挽回的余地么?” 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火热的画面来,我不由得脸红,啐了他一口:“那你赶快回来被,你不在老宅子空荡荡的……” 他坏笑:“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你想我了么?” 因为是在盖子衿的病房,我没好意思说那么多,而且盖聂那边有人通知他到开会的时间了,我正想挂了,就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宝贝,我也想你。” 挂了电话盖子衿就凑过来:“小婶婶,小叔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要不得的话了?” 我脸红着摇头,她嘻嘻笑起来:“小婶婶,你教教我呗,你是怎么拿下小叔的?” 我打趣地看着她:“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一次轮到她脸红,扭扭捏捏抓着被子:“哪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恰好这时候姜东推门进来,盖子衿一下子捂着嘴,一脸的娇羞。 我心里一惊,莫非这几天姜东照顾盖子衿,照顾出感情来了? 我记得还老家那两天,奶奶也是熬了鸡汤的,可是盖子衿一闻见那股味道就捂着鼻子,好像喝碗鸡汤就要了她的命似的。可是现在,当姜东倒了一碗鸡汤出来,舀起一勺仔细吹凉了,再喂给她的时候,她可是毫不犹豫喝下去,并且一脸享受的。 姜东喂两口之后,就用手帕帮盖子衿擦擦嘴,还不忘叮嘱她小心呛着。 我正嘀咕呢,外面响起敲门声,下一秒,商如瑜出现在门口。 一个妙龄女子,陪在她身边。 病房里的三个人都僵住,姜东率先把碗放下,然后抽了纸巾递给盖子衿。 盖子衿优雅地擦擦嘴,看着迈步进来的两个人:“奶奶,您怎么来了?” 其实我也挺奇怪的,盖子衿受伤这个事是瞒着商如瑜的,自从那次在盖家老宅子的事情后,大小姐对这位奶奶一直耿耿于怀的。 商如瑜径直走进来,我本来是想礼貌地跟她打招呼的,毕竟她是盖聂的母亲,哪怕她再不喜欢我。可是她看也不看我,就当我不存在似的,径直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而她身边那婀娜多姿的姑娘,倒是一直打量我。 我坦然接受她的目光,同时也在猜测她的身份。 下一秒,盖子衿就解答了我的疑惑:“怀诗,你怎么也来了?” 哦哦哦,令怀诗,刀爷的小女儿。 脑海中浮现出小珍说过的那些话,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面前这个乖巧地依偎在商如瑜身边的大家闺秀和那个打架吸毒的叛逆姑娘联系在一起。 令怀诗有点恼怒地在盖子衿腿上拍了一下:“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来了,你受伤了为什么瞒着姑妈……姑妈快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盖子衿吐吐舌头:“我是怕奶奶骂我。” 商如瑜的语气倒是满是关切,一下子问疼不疼,一下子问想吃什么,俨然慈爱的奶奶。 令怀诗在旁边也是关切的问怎么会摔断腿,需不需要从国外请医生回来诊断什么的。 我跟姜东对视一眼,这赤裸裸的就是故意忽略我们,那我们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走了。 谁知道还没迈开脚步,盖子衿的声音就响起来:“小婶婶,你别走,等下我要去照片子,你得陪我。”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令怀诗的目光斜射过来,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探寻,而后看向商如瑜:“姑妈,这位是表哥的女朋友吗?” 商如瑜冷哼一声:“怀诗,你从小跟你表哥关系最为要好,他有什么都愿意跟你讲,他有跟你承认过有女朋友么?” 令怀诗缓慢地边摇头边打量我:“这倒没有……” 商如瑜又冷哼一声:“这不就得了。” 姜东上前一步,语气冰冷:“盖老太太,我一直以为您是有涵养的人。” 我赶忙上前一步抓住姜东,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盖子衿也出来打圆场:“奶奶,我觉得您对小婶婶有偏见,她挺好的,挺适合小叔。” 商如瑜这时候冷冷抬眼,看着我们:“这位先生,我调查过,你喜欢江小姐是不是?” 我倒吸一口凉气,商如瑜怎么会调查这个,她又是凭什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盖子衿首先不淡定了,提高了音量:“奶奶,您怎么能这样?小叔和小婶婶情投意合,您怎么反而顽固不化了呢?姜东是小婶婶的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 商如瑜冷笑着打断她:“子衿,以后你就会明白,爱情可以情投意合,但是婚姻不可以。盖家如今是这样的状况,你小叔又接手了赤羽门,他需要的是能在事业上帮助他的女人,不是累赘,不是动辄需要花费五千万的女人。” 她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我跟盖聂门不当户不对,就是我配不上他。 要是放在以前,家里还没出事的时候,那我是一定要反驳她的。 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已经慢慢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自己看轻自己,那就别怪全世界把你踩在脚底下。 姜东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拳头更是捏起来,要是商如瑜是男人,他非得上去暴揍人家一顿。 从他进江家门那一天起,他就把我放在了第一位的,他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的。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对商如瑜道:“老太太,您有权利不喜欢我,您也有权利反对我和盖聂在一起,但是只要他愿意,我就会坚定不移跟他在一起。” 商如瑜被我气得不轻,嘴唇抽了抽:“江小姐,难道你的父母没教过你,女孩子要矜持一点,男人才会喜欢?” 她句句针对我,我心里虽然针扎似的难受,却还是假装镇定,拼命告诉自己:她是盖聂的母亲,是我的长辈,我要忍辱负重。 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令怀诗扯了扯商如瑜的袖子:“姑妈,咱们不跟这些人置气,犯不着。” 姜东也气得不轻,拽着我转身就走,到了外面他一下子甩开我,有点恨铁不成钢:“江别忆你是不是傻子,人家那么欺负你,你就忍着?” 我叹口气,能怎么办呢,难不成撕破脸,到时候为难的是盖聂。 还没回到老宅子盖聂的电话就打过来,张口就问我他母亲是不是为难我了,要我别在意。 我猜想应该是盖子衿告的状,那丫头最会添油加醋,不知道怎么说商如瑜的坏话了。 盖聂的语气很着急,他知道我就算受了委屈也只会默默忍着。 我心里暖暖的:“没事,你母亲接受我需要过程,我不会跟他计较的。她是长辈,又刚经历了和你爸的事情,我懂的。” “等我回来,我好好跟她谈谈,她要是再逼我,我们就先斩后奏。” “什么先斩后奏?” 他坏笑道:“傻瓜,等我们领了证,而你又有了小宝宝,就不信她还会反对。” 没想到他一下子提到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事,我心里五味杂陈的,按照商如瑜现在对我的态度,就算我跟盖聂偷偷领证并且有了孩子,我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到哪里去。 “盖聂你看,我们都还年轻,你又刚接手赤羽门,还有比那些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 盖聂默了默:“小江,你就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事,没有之一。” 因为盖聂的这个电话,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姜东却一直恨恨的,连盖子衿给他打电话他也爱理不理的。 小七在厨房给我打下手,偷偷道:“您别跟老太太一般见识,她左右不了四爷的。” 我摸摸他的头:“嗯,我知道。” “您也别跟表小姐一般见识,她那人一肚子坏水。她要是来找您,您可别手下留情。” 我忍不住笑起来,他是从哪里知道令怀诗一肚子坏水的? 再说,她又怎么会来找我? 事实证明小七还是对的,晚饭后令怀诗果然找上门来,就站在门口,冷着脸问我:“说吧,要多少钱,你才肯离开表哥?” 姜东和小七本来是在书房玩游戏的,听见动静两个人都下来,小七一看是令怀诗就不淡定了,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我拽住他,他的身手我是知道的,要是伤了令怀诗,刀爷那里不好交代。 倒是姜东比较冷静问令怀诗:“令小姐,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对小江提要求?” 令怀诗好像早就知道会遇到这一问似的,她优雅地笑起来:“江别忆,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让我表哥那么喜欢你,让我爸想要认你做干女儿……但是我告诉你,有我令怀诗在的一天,你休想进盖家的大门。” 小七冷笑:“进不进盖家的大门,是你说了算吗?你算什么东西,顶多就是一个打架吸毒不所不能的肮脏大小姐,你拽什么拽?” 我没想到小七的口才这么好,令怀诗显然也是没想到的,气得指着小七,吩咐身后的保镖:“给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大小姐颐指气使惯了,小七估计是在商晓翾那里吃了亏之后一直耿耿于怀的,不想第二次在女人这里吃亏,也是冲动得很。 我赶忙叫姜东拦着他,把他拽进去。 可是令怀诗还咄咄逼人的:“我好歹是大小姐,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没爹没娘的孤儿。要不是表哥好心收留你,你早就死了。” 骂完了她又把矛头指向我:“还有你,你满身污点,配得上表哥吗?他是做大事的人,别说接手我爸的赤羽门,就是他在国外的公司,那也是前途不可限量,你能帮他做什么?他有应酬的时候,你能帮他喝酒吗?他参加酒会的时候,你能分得清各种酒的区别么?你会茶道会插花会乐器么?你什么都不会,你只会成为他的累赘,你的出现,会让他成为大家的笑柄。这样的盖聂,是你想要的么,你忍心看他从熠熠生辉到跌落神坛么?” 她像机关枪扫射似的,一连问出这么多问题,我一下子根本答不出来。 我承认她说的有点道理,盖聂确实是日月星辰中最熠熠生辉的那颗星,而我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灰姑娘,我到底能帮他什么?我的存在真的会让他成为大家的笑柄吗? 许是我的表情让令怀诗认为我被她说动了,她从她那限量版的包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放缓了语速:“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吧,我等你电话。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令怀诗走了好久,我还目楞楞地站在那里,过了很久很久,我才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间。 回到客厅,姜东和小七都是欲言又止地看我,我耸耸肩:“千万别安慰我,我很坚强的。” 姜东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想哭就过来,哥哥的肩膀给你靠靠。” 小七学着他的样子:“我的也免费借给你。” 我噗嗤笑起来,走过去坐在他们俩中间,无奈叹息一声:“爱一个人好难啊。” 第二天我照样去医院,盖子衿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身后,看了几秒钟她貌似不经意问我:“小婶婶,怎么只有你来,东哥呢?” 我心里的怀疑加剧,盖子衿应该是对姜东有意思,我故意吊她的胃口:“东哥出差去了,要一个星期才回来。” 她一脸的失望:“这样啊,他怎么都没告诉我呢。” 因为还要去跟濡沫子进手术室,我并没有多做停留,陪她聊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开。 手术很顺利,休息的时候濡沫子就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去内蒙古。 其实我倒是挺想去的,小时候我跟奶奶去过那边几次,还记得每次去都是住在一个叫做乌达木的牧民家里。乌达木家里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我都是跟着他们喊乌达木阿布的。 爸爸刚出事的时候乌达木还给奶奶打过电话,知道奶奶身体不好,还给奶奶寄了很多当地的补品。 我从看守所出来后乌达木也给我打过电话安慰我,还说要我去那边散散心。 濡沫子看了我一眼:“我很多年没遇到像你这么有天赋的人了,要不我收你为徒吧,前提是你得跟我去内蒙古。” 濡沫子说要收我为徒,我怎么能不受宠若惊,这可是学医的人八辈子都修不来福分哪。 看我满口答应,濡沫子笑起来:“你先别急着答应我,你先问一问盖先生。你知道,男人都是大男子主义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发,走到一边给盖聂打电话。 濡沫子果然了解男人,盖聂一听我要去内蒙古就喊起来:“去什么去,那么危险,出事怎么办?” 他确实是挺大男子主义的,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他还是不许我去。 两个人在电话里吵起来,我觉得委屈极了,哗啦啦哭起来:“哼,你母亲不喜欢我,你表妹不喜欢我,他们认为我配不上你,认为我高攀了你。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我面前,人家濡沫子可是从来不收徒弟的,她要是收了我,在你母亲那里,我也会觉得配得上你的。我处处为你考虑,可是你呢,你想过我的感受么?” 他无奈笑起来:“说就说呗,你扯上她们做什么?你一去至少是一个月,而我过两天就要回来了,见不到你,我怎么办?” 我越发哭,大有他不答应我我就哭死的意思。 最后他没有办法了,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最多只能去一个星期,一星期后他就过去接我。 我心花怒放的,去了那边哪里还是他说了算,濡沫子的援助行动是不固定的,今天在这里明天就到了另外一处,盖聂就算脚踩风火轮,应该也追不上的。 电话里乌达木可高兴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喊他阿布,爸爸的意思。他也总是叫她齐齐格,蒙古语里,花儿的意思。 出发的头天晚上盖聂几乎是半小时一个电话,一下子提醒我记得带这个,一下子提醒我记得带那个,最后提醒我切记一定要带上小七。 然后他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哼,敢跟我谈条件,等你回来,我非得收拾得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我心情大好,也逗一逗他:“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没想到濡沫子要去的第一站,就是乌达木他们所在那个牧区,一上飞机我就很兴奋,巴拉巴拉跟小七说乌达木一家的事情。而且,马上就是那达慕大会了,到时候可有得玩。 到了牧区,我们全部换成老式的勒勒车,远离公路向着草原深处驶去。 乌达木大娘是最正宗的蒙古族,据说她的先祖曾经跟随成吉思汗跃马扬鞭打江山,因此很多蒙古族人已经汉化,尤其是名字,但是她还是坚持姓察哈尔。 可是我喜欢叫她额吉,见了她就抱着不撒手。 第二天就进入紧张的义诊,濡沫子带来的那些人都很厉害,牧民们也很讲秩序,该看病就看病,该领药就领药,秩序好得不像话。 这里是牧民最集中的地方,附近好几个牧区的人闻讯都赶了过来,濡沫子临时决定,要在这里停留三天。 牧民们很高兴,我也很高兴,又可以和乌达木一家人在一起。 那几天忙的要死,就连跟盖聂打电话也是匆匆说上几句就有事情要忙,惹得他老大不高兴,直说后悔答应让我来内蒙古。 不过东南亚那边好像有事情耽搁了,原本他的行程只是一星期,到了第九天还没有回来。 在这里的最后一个下午,我们正忙于为当地的小孩子检查身体,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我顺着看过去,有人鲜衣怒马跃马扬鞭朝我们跑过来…… 我还是有些恍惚,仿佛看见时间的尽头,只有他站在那里。 盖聂喝住马,对我伸出手:“带你去溜两圈?” 我犹豫了一下,把手递给他。只是一个微微的眩晕,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前面。 我死死抓住马鞭,因为知道这匹马是远近闻名的烈性子,连乌达木和他儿子都吃过不少苦头。 虽然刚才看见盖聂轻轻松松就跑了几圈,但是我还是不确定,这匹叫相思的烈马会不会把我摔个四脚朝天。 后脖颈那里是永远只有他才有的一种淡淡香气,耳畔是他的言语:“别怕,我不会让它摔着你。” “盖聂……”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我点点头,晕乎乎地在一股冲劲下向后仰去,触及到一个火热的胸膛。 马儿跑得极快,我甚至听见呼呼的风声,很快就跑到了一处绿草如茵的小山坡。 盖聂先跳下来,不由分说把我抱下来,稳稳地把我放在地上。 我扑在他怀里:“你怎么来了?” 他灿若星辰的眼眸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吸进去,然后他捏起我的下巴,低下头攫住我的唇。 我唔了一声,他已经更深入地索取了过来。我终于找到呼吸的空隙,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盖聂……” 他终于停下来,我的气息有些混乱,他倒是没有一点波澜。 脑海中蓦地想起一些画面,可是他根本不容我思考,已经又一次吻了下来。 八月份的草原美极了,我们躺在小山坡上,看着彼此傻笑。 “你的事情忙完了,不是还有几天么?” 他事不关己似的:“任何事都没有你重要,要是我忙着东南亚的事情,你被人拐走了怎么办,我岂不是要去当和尚?” 我嘿嘿笑起来:“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 他伸出长臂圈住我:“是啊,我就是没信心。所以小江,你不许丢下我。” 我心里细细密密疼起来:“盖聂,只要你不丢下我,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你的名字,别忆别忆,总觉得特别伤心,就觉得你会忘记我。” 我被他逗得笑起来:“盖聂,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我从没见过妈妈长什么样子,奶奶他们也从来不提,要是我问急了,他们就说妈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等我长大了就会回来。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调皮的男生骂我是野孩子,我跟他们打架,班主任要求喊家长……爸爸来的时候我哇哇大哭,我怪他让我没有妈妈,爸爸也哭了,他说其实妈妈生下我不久久去世了,然后他告诉我,我的名字别忆,就是妈妈取的。意思就是生死有命,要我们不要太想念她。爸爸还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盖聂,你说,妈妈是不是最亮的那一颗,她看得见我吗?” 盖聂的眼睛亮晶晶的:“嗯,肯定看得见。” 我眼睛鼻子都是酸酸的:“虽然我从来没见过她,但是我从来没忘记过她。” 盖聂紧紧抱住我:“我知道,小江,我知道。” 那一晚乌达木一家准备了丰盛的美食招待我们,大家都很高兴,又有点伤感,因为第二天我们就要去往下一个地方。 盖聂本来是打算忙里偷闲跟着我们继续走的,可是凌晨的时候李牧隐打电话来,语气很不好:“盖聂,商晓翾出事了。” 第一百零二章 你猜,孩子是谁的? 我们乘最早的班机回康城,李牧隐亲自来接机,其实电话里他已经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商晓翾被桂耀明保释回家之后,精神状况变得极度糟糕,竟然刺伤了桂耀明和桂臣熙,然后跳楼自杀。 这并不是我们火急火燎赶回来的原因,商晓翾作恶多端,就算她不自杀,也难逃法律的制裁。 我着急的是,根据李牧隐的可靠消息,商晓翾是早有准备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死之前,给康城纪检委邮寄了一份视频。 据说,里面完整地交代了我爸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一上车李牧隐就道:“消息都传疯了,我找了医院的人,商晓翾虽然没死,但是跟植物人差不多,桂耀明还在重症监护室,桂臣熙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伤得不轻。” 盖聂蹙眉:“阿生那边有消息没?” 李牧隐摇头:“这家伙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我的人恨不得把康城都翻过来了,就是找不着。” 盖聂顿了顿:“别找了,视频的事情你确定吗?” 李牧隐点点头:“确定,商晓翾的司机说的。我多年不在康城,政府那一块的人脉我涉及不深,我也怕打草惊蛇。” 盖聂眸色深深:“你这么做是对的,商晓翾自杀事件太过蹊跷,我总觉得刻意为之的痕迹太明显……就好像,有人为了不让我们知道真相。” 李牧隐点头:“还有一件事,周写意怀孕了,周家逼着桂臣熙给一个交代。” 盖聂捏了捏我的脸颊:“嗯,这游戏是越来越好玩了。” 回到老宅子盖聂就叫我洗个澡补瞌睡,他有事要出去一趟。 我知道是为了我爸爸的事情,我去了反而会不方便,于是乖乖答应。 不过心里挺忐忑的,难道商晓翾是良心发现所以临死前想还爸爸清白?可是她为什么选择纪检委而不是警察,那视频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她那么怕死的人,为什么会自杀? 下午的时候盖聂终于回来,他跟政府那边关系好,很容易就打听到,商晓翾果真往纪检委寄了视频,里面一五一十交代了她如何害死了狄修仁,又买通了民政局的财务,把政府拨下来的款项打到爸爸卡上,造成爸爸贪污的假象,最后打死警察打晕爸爸造成爸爸畏罪潜逃,爸爸被抓回来后,她又联合坞城看守所的吴德志等人,对爸爸屈打成招不成,直接把爸爸打死…… 盖聂摸了摸我的头:“看来你爸很快就可以沉冤得雪了。” “接下来会怎么办?” 盖聂抱着我坐在沙发上,把脸埋在我脖子间,嗅了嗅:“接下来当然是取证,商晓翾现在半死不活的,只要找到阿生,你爸爸的事就算结束了。我已经问过,只要商晓翾说的都是真的,有关部门很快就可以恢复你爸爸的荣誉。” 我点点头:“不止恢复我爸爸的荣誉,你大哥的事情也算有一个交代。对了,你告诉你母亲没有?” 他摇摇头:“她一直怀疑就是商晓翾害死了我大哥,只不过这一次她是连我爸也没办法原谅了。” 我蓦地想到了什么,商晓翾每次去坞城,李牧子都是陪同的,难道她在视频里没有提到李牧子么? 盖聂摇头:“整个视频大约四十分钟,她一直说所有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划,和任何人无关。她说自己罪该万死,不想牵连任何人。” 我冷笑起来:“罪该万死,她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彻底结束了吧?” 盖聂一脸坏笑看着我:“你想做什么?” 我淡淡笑起来:“我可不是睚眦必报的人,我只是觉得,她越是这样,越有保护阿生的嫌疑,看来咱们不找到阿生都不行。” 晚上的时候我打电话告诉奶奶这个好消息,她很高兴,问我消息准不准确。 得知是盖聂打听到的,她自然是很放心的,直喊着真高兴。 又说这几天捡了很多菌子,已经炸好密封好,以后盖聂吃早点就不用愁。 老太太的偏心是很明显的,又或许上一次怀疑了盖聂,她一直挺愧疚的,想通过这种方式弥补弥补。 第二天就是学校开学的日子,我去的比较早,很忐忑去找校长。 我知道他是碍于桂耀明的压力才答应让我去北京进修,所以要告诉他,我放弃了,学校可以派更优秀的人去。 没想到见面之后校长反而挺高兴的,说这次进修不用去北京了,北京那边会派人过来。 我有点懵,临走的时候,那位不苟言笑的年轻校长,甚至语重心长对我道:“江别忆啊,欢迎你回来,好好表现,为学校争光。” 我又去找裴教授,问他怎么回事。 他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又说要我别想太多,有机会就要好好把握。 我倒也没有时间想太多,因为就在第二天,有人发现了阿生的行踪。 怪不得李牧隐的人把康城都翻过来,还是找不到人,这家伙竟然跑到深山老林里面躲起来。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商晓翾自杀了,他化妆之后潜进病房,在病床前声泪俱下的,被桂耀明家的保姆发现。 亏得那保姆精明,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偷偷报警。 于是,准备离开的阿生,在电梯门口被抓了个正着。 我要求盖聂带我去警局见一见阿生,总要亲口问一问他,当年爸爸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是商晓翾一人所为,还是他们两人联手? 在莫望熙的帮助下,我们很容易就见到了阿生。 逃亡生涯果真不好受,他看起来就跟乞丐似的邋遢,一点没有当初玉树临风的样子。 莫望熙说阿生的嘴很硬,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威逼利诱,他就是不开口,跟死人似的。 我把爸爸留下的优盘递给莫望熙:“有了这个,他绝对会开口的。” 果不其然,阿生看了视频之后,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坐在椅子上剧烈挣扎着大喊:“你们冤枉我,你们冤枉我……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看着我,眼睛里露出一种恐怖之极的神色:“要害死你爸的人根本不是我,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仰天长啸,然后突然闭上嘴巴。 莫望熙一下子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我这才发现,刚才阿生是打算咬舌自尽来着。 他一下又一下用头去撞椅子,大喊着:“她不是自杀,她不是自杀……” 可是莫望熙问他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清冷神色,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似的。 从警局出来,我们又去了医院,桂耀明还没醒,商晓翾真是丧心病狂,竟然在这个和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身上,捅了整整十四刀。听医生说,商晓翾事先在桂耀明的茶水里下了药,导致他意识涣散,才对他下手。后来桂臣熙看见,过来劝阻,也被商晓翾刺伤。 正在照顾桂臣熙的,是周写意,看见我们桂臣熙倒是一点不尴尬地打招呼:“小舅舅,忆忆,你们怎么来了?” 盖聂神色不明:“感觉怎么样?” 桂臣熙点点头:“没事,我身体壮着呢。” 他还能笑,倒是周写意有点局促,不过她是大家闺秀,气质始终还是在的,对着我们微微点头。 看得出来她把桂臣熙照顾得很好,只是我有些搞不清楚:就因为两个人被下了药那一晚,她上桂臣熙了,还是因为怀孕了,又或者是得不到盖聂的爱,就破罐子破摔? 我觉得留下来挺尴尬的,就跟盖聂说想出去走一走,他点点头,帮我顺了顺头发,交代我不要乱跑。 我快速出来,问清楚了商晓翾所处的位置,然后打算过去。 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我转过头去,就看见周写意站在那里。 我自然不会认为她是要跟我冰释前嫌。 她走过来,看着我:“你知道李牧子的孩子不是桂臣熙的么?” 我点点头:“听说了。” 她轻蔑地笑了笑:“你猜,孩子是谁的?” 我果断摇头:“抱歉,我对这种狗血的事不感兴趣。” 她凑过来一些,笑得有些阴森:“我保证,你会感兴趣的。那孩子,是桂耀明的……” 我蓦地一个激灵,瞪着她:“你胡说,怎么可能?” 她脸上是“我就知道你不信”的表情,耸耸肩:“我手上有很多桂家的秘密,你准备好了吗?” 我抬脚就走,她不依不挠跟在后面,像个念经的小和尚:“李牧子早在跟桂臣熙结婚之前就跟桂耀明勾搭上了,这并不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商晓翾在外面偷人,那一晚,她其实还给桂耀明和李牧子下了药,目的就是要把那两人的丑事公之于众。可是桂耀明那老狐狸十分狡猾,不动声色把那杯酒给了自己儿子,又把李牧子那杯换给了商晓翾……结果你猜怎么着,商晓翾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反而被桂耀明拍下了她和阿生的视频……” “够了。”我大喊起来,“你有完没完,那是人家的事,与我何干?” 第一百零三章 视频不翼而飞 “够了。”我大喊起来,“你有完没完,那是人家的事,与我何干?” “真的与你无关吗?”周写意微笑着看我,“江别忆,你以为你真的能把自己摘干净吗?你爸爸的事情,你敢说李牧子是清白的,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 其实我知道,爸爸的事情,李牧子脱不了干系,哪怕商晓翾把所有事情揽到自己头上,也不可能保得住李牧子。 我也知道,我挺恨李牧子的,不是她抢走了桂臣熙,而是我爸的事情。 但是,我同样不喜欢周写意这种挑拨离间的样子。 说到底,同样是拆散别人感情的小三,她和李牧子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笑了笑:“周小姐,或许你还不知道,当初我爸爸之所以会出事,还有我进看守所,桂臣熙可是推波助澜的高手。李牧子不是什么好人,你以为桂臣熙就是什么好人吗?” 看她微微变了脸色,我继续道:“我爸爸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我相信上面自然会给一个说法,其他任何人都没资格指手画脚。还有,其他任何人同样没资格挑拨我和桂伯父的关系。所以,周小姐刚才那些话,我会当做从来没听到过。” 她突然盯着我:“所以你才迫不及待搭上盖聂是吗?你需要靠他来还你爸爸清白,你要靠他来报复桂臣熙,你还爱桂臣熙是不是,你根本不爱盖聂是不是?” 我愣了一下,忽而笑起来,明明知道不该逞口舌之快,却还是想要宣示自己的所有权:“我爱盖聂,很爱很爱。” “你根本不爱他。”周写意提高了音量,“你要是真的爱他,就不会让他和他母亲闹翻;你要是真的爱他,就不该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你而答应接手赤羽门,你知不知道那就是龙潭虎穴;你要是真的爱他,就不该成为他的累赘……” 因为之前令怀诗就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而且比这个还要直接,所以此刻我早就有了免疫力,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笑了笑:“多谢周小姐提醒,我一定加倍努力,不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大喊起来:“你会害死他的。” 我看着她:“要是真有那一天,你放心,我会和他一起死。” 她明显憋了一口气,而且还想说什么,可是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臂环住我的腰,然后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真想跟我一起死?” 我侧过脸,他的唇正好在我脸上刮了一下,很轻很轻,可是我的心突然战栗起来。 盖聂的目光里全是宠溺,帮我顺了顺头发,突然捏了捏我的鼻尖:“傻瓜,我怎么舍得死,我还要陪你一辈子呢。” 他好像完全看不见周写意似的,我面上一红,低声问他:“你都听见了?” 他笑起来:“你说很爱很爱我,我当然听见了。来,再说一遍。” 我被他逗得笑起来,冷不丁看见周写意满含怨恨的目光。 我都禁不住要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看见盖聂了,所以才故意那么刺激我,故意误导我,想要我说出一些不好的话来。 还好还好…… 自始至终盖聂都没有看周写意一眼,目不斜视带着我就走,不过走了两步之后他顿住,扭过头去看她。 那一刻周写意的脸上写满了期待,不过下一秒她的脸就变成了猪肝色,因为盖聂道:“周小姐,麻烦回去转告你父亲,别再做困兽之斗,否则会死得很难看。还有,转告周家所有人,别妄图在背后使手段,我现在愿意高抬贵手,完全是看在盖家和周家这几年的情分上。” 周写意的眼眶里蓄满了眼泪,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盖聂,颤抖着声音:“聂,你终于肯承认是你对周氏下手了是吗?为什么,就为了这女人,值得吗?” 她指着我,盖聂的脸色沉了沉:“周小姐,我不希望盖家和周家的情分全被你消耗殆尽。” 周写意落下泪来:“聂,你连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情分也不要了是吗?” 盖聂的声音冷冰冰的:“抱歉,我们之间从未有一丁点的情分。” 周写意的身躯颤了颤,微微后退两步,抵在墙上,眼泪流的更凶了。 盖聂就跟没看见似的,揽着我离开。 进了电梯我突然想起来,不是应该去看一看商晓翾吗? 盖聂摇头:“不去了,莫望熙的人守着,出不了问题。再说,我已经从桂臣熙那里知道事情经过了。” 我仰起头看他,他也看着我,然后我们异口同声:“李牧子的孩子,是桂耀明的。” 我扶额,这关系也太复杂了,儿媳妇怀上公公的孩子,这也太毁三观了。 莫非这就是商晓翾发疯的原因? “其实也不完全是。桂耀明和商晓翾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之所以这么貌合神离的维持着,完全是为了彼此的利益。事发那天早上,有人把李牧子那孩子的DNA鉴定和她跟桂耀明的亲密照寄给商晓翾,而同一时间,桂耀明也收到了商晓翾联合阿生诬陷你爸爸贪污的证据,两个人大吵一架,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这个跟我想的差不多,不过我很好奇:是谁寄的那些东西? 盖聂灿若星辰的眼眸盯着我:“你认为是谁?” 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周写意。” 盖聂点点头:“我们都高估了这个女人。” 我后背一阵阵恶寒,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的就是周写意了。 既能离间桂臣熙和李牧子,也能离间桂耀明和商晓翾,而在这个家庭乱成一团糟的时候,她正好扮演桂臣熙的知心人的角色。 都说最毒妇人心,一个女人城府这么深这么腹黑,真是细思极恐。 盖聂许是不想因为一个外人让我心情不好,坐上车之后他就告诉我,小七读大学的事情搞定了,就在康大,就在医科大旁边,以后我们两个可以一起上学。 我是挺高兴的,太想看一看小家伙坐在大学教室里的样子,他长那么好看,一定很招小姑娘喜欢的。 我确实挺高兴的,因为从第二天开始,小七每天都会到医科大找我吃午饭,中午会跟我去图书馆,下午放学我们一起站在学校后门等盖聂来接我们回家。 不过盖聂看起来不大高兴,他相当不满意我的课余时间都是小七陪着,而不是他。 所以他就问小七:“你不好好在康大待着学习知识,瞎跑什么?” 小七一脸轻蔑:“课本上说的我都会,教授都同意我回家自学,期末去考试就成。” 盖聂板起脸:“是不是你又为难你们教授了?” 小七云淡风轻的:“哪有,我就是随便找一个问题问他,是他答不出来,关我什么事?” 盖聂气得不行:“你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去靖南找关老大。” 小七撇撇嘴:“那你还是送我去莫斯科找骆三公子吧,去靖南我不死也是半残废。” 盖聂冷哼一声:“说说吧,这几天在康大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七来了兴趣:“哎,爷,康大对外贸易系有一个姑娘特有趣,叫什么白雪的。她是电脑天才哎,听说她每次考试都会黑进学校题库,把那些题偷出来卖钱。而且,她游泳特别厉害,身材特好,我觉得自己看见了鱼美人……你说,我去追她,怎么样?” 盖聂一个急刹车,虽然他早有防备护住了我的头,可是坐在后面没有系安全带的小七就没那么幸运了,整个人扑在夹缝间,姿势特别怪异。 盖聂不知为什么特别生气,七窍生烟的那种,揪着小七的领子,恶狠狠道:“我警告你,不许打白雪的主意。” 别说小七,就是我也被吓一跳,莫非盖聂认识白雪,莫非…… “你瞎激动什么,莫非你喜欢白雪?” 小七话一出口,盖聂更加愤怒,一巴掌拍过去:“胡扯八扯什么?白雪是谁你知道吗?” 小七也气哼哼的:“你要敢喜欢她,我跟你绝交。那我就……我就喜欢江别忆。” 我噗嗤笑起来,盖聂也无奈笑起来:“敢打我女人的主意,你是不是想死?关老大是白雪的监护人,你还敢喜欢她吗?” 小七蓦地笑起来:“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又不是喜欢关老大,你瞎着急什么?” 盖聂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噎死:“小七,关老大是什么人你是领教过的。白雪对他而言很重要,你确定你要追求吗?” 小七颤了颤:“那……那我还是再好好考虑吧。” 盖聂很满意这个答案,揉了揉小家伙的头,说了句乖。 谁知道过了几分钟小七突然问:“爷,我不追求白雪,那我可以追求江别忆吗?” 要不是车速够慢,盖聂绝对是要追尾的,那口气提上来之后,他想也没想就把车子停在一边,下车打开后排的门,拎小鸡一样把小七拎出来丢在一边,恶狠狠指着他:“敢觊觎我的女人,罚你今晚走路回家。” 上车之后,他径直加快速度,我有点不放心,小七会不会迷路啊。 盖聂却不担心的:“迷路也是活该,你不能惯着他,再这样下去,我得把他送去找三哥去。” 我笑起来:“他就是孩子,他的醋你也要吃?” 盖聂冷哼一声:“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黏着你,你是我的。” 这么霸道宣示主权的男人,还真是可爱。 江岸早在几天前就带着小珍旅游去了,说要去旅游结婚,我也乐得清净,自然是要同意的,只是担心,小珍大着肚子,能不能承受长途奔波之苦。 姜东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不想当电灯泡,好几天没回来了,老宅子就只有我跟盖聂还有小七。 等我把饭做好,小七终于回来,他还真的是走回来的,一进来就把书包丢在盖聂身边,冷哼一声:“盖聂,我通知你,从现在起,我要跟你公平竞争,我也要追求江别忆。” 正在喝茶的盖聂真真是被呛到了,茶杯重重一放:“你皮痒是不是?” 小七理直气壮地:“反正你么还没结婚,就算结了,那也是可以离婚的。” 盖聂再也不淡定了,抓起茶几上的报纸砸过来,起身撸起袖子走过来:“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有些事你想都别想。” 他拽着小七就往后远走,我本来想劝阻劝阻的,想了想还是作罢。 盖聂是有分寸的人,况且他一直把小七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的,还不至于把他怎么样。 等我做了一个汤出来,就看见小七哭丧着一张脸走进来,而盖聂得意洋洋跟在后面。 我低声问:“被收拾了?” 小七哼了一声:“等你们的女儿长大了,我就娶她。” 我扑哧一声,谁教的这个损招? 接下来我就知道是谁了,盖聂坐下来,看了看小七:“得了得了,别哭丧着一张脸,就跟我欠你几个亿似的。不是答应让你娶我女儿了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问盖聂怎么想出的那个馊主意,小七那孩子心眼实,可不要当真了,到时候为情所困的不好。 盖聂没脸没皮凑过来,咬住我的耳垂,呢喃着:“那咱们就努力努力,全生儿子,不给那小子任何机会。” 我浑身战栗起来:“你想生儿子就生儿子?” 他整个人趴在我身上,火热的唇往下,咬住我的睡衣带子,用力一扯,坏笑起来:“看来我得努力到天亮,否则没办法证明我的能力。” 其实自从他受伤之后我们很少亲密,他在这方面又特别强势,今晚气氛又这么好,我自然是没办法拒绝的。 我伸手要去关灯,就被他摁住:“别关,我要看着你,小江,我要看着你,我爱你……” 我仰起头,在他唇上亲一口:“我也爱你,盖聂……” 就是这个吻,点燃了他本就蓬勃的欲望,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本就能折腾,撩拨人的本事那叫一个出类拔萃,一直到东方亮出鱼肚白,我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不过有一个细节一直特别清晰,整个过程里面,盖聂都是主动采取措施的那个人。 其实关键时刻我提醒过他的,我的月事马上就来了,现在算是安全期,应该没问题的。据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男人都不喜欢做那事的时候戴套,说是隔靴搔痒。 不过盖聂是坚持的,我记得他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不是万无一失的事,我都不会对你做。” 等我睡到自然醒,已经是中午了,也就意味着,我没去学校。 打开手机,看见那条以我的名义发给裴教授的微信时,我忍不住笑起来。 门被人推开,盖聂走进来,坐在床边跟我额头相抵,沙哑着声音问我:“还能起床么?” 翻两个白眼,我瞪着他:“你还好意思问,有你这么请假的么,什么叫劳累过度,还不是让人浮想联翩么?” 他一脸的“别人爱想不想”,帮我换衣服,语气特别像爸爸对女儿:“抬手,乖,嗯,胸好像变大了……” 他是永远能把那方面的事情说的冠冕堂皇的,我也不跟他计较,否则他又要说是他的功劳。 谁知道他还是自恋起来:“将来咱们的儿子有吃不完的母乳,我功不可没。” 难得小七不在,而盖聂又亲自动手做了午饭,而且味道不错,我难免多吃了一些,等放下筷子才发现被撑到了。 在后院散步的时候,收到小七发来的照片,他和一个短发漂亮的姑娘一起在食堂就餐,两个人看起来挺亲密的,他问我姑娘漂不漂亮。 我自然是说漂亮的,他很快回复我:“可惜了,关老大是她的监护人,否则我一定把她追到手。” 昨晚我也没来得及问盖聂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小七看起来挺害怕关老大的,莫非他是魔鬼不成? 小七很快回复两个骷髅头的表情过来,附带着一句话:“关老大何止是魔鬼,他是统治人妖魔三界的大魔王。不说了不说了,后怕啊……对了,你别告诉四爷啊,否则他得打死我。” 其实盖聂就在我旁边的,而且也看到照片了,他没有昨天那么激动,只是眉眼间隐约有点哀愁。 我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被他们成为关老大的人是他们这伙人里面年纪最长的,叫关山远,目前是靖南市的常务副市长。 但是为什么小七那么怕他? 盖聂抱着我坐在秋千上,语气漫不经心的:“白雪的爸爸和老大本是上下级关系,也是好朋友,前两年白雪的爸爸出事了,把把雪的监护权给了老大。” “白雪没有妈妈么?” “白雪是私生子,她妈妈死得早,她从小跟着外婆在涠洲岛长大,是她爸爸出事后,老大才把她从涠洲岛接出来。不过那丫头特能折腾,好几次差点害死老大。老大家那老爷子护孙心切,想着眼不见为净,就把白雪弄到康城来了。” 我点点头:“还挺可怜,为什么世界上要有那么多没有妈妈的孩子?” 盖聂抱紧我:“宝贝,你有我,就够了,我就是你的全世界。” “肉不肉麻?” 他趁我不备在我脖子上吮吸一口:“哪里肉麻,昨晚你怎么答应我的?” 昨晚太混乱了,我是完全忘记了的,答应过他什么? 他的手一路往下,到了我的小腹那里,我还没有回过神来,他的呼吸就像小虫子一样钻进我耳朵里:“宝贝,昨晚你答应过我的,以后这个地方只让我进去的。” 我一下子脸红起来:“我才没有答应过你呢。” 他大拇指在那个点上摁着旋转了一下,我忍不住叫起来,抓住他求饶:“好了好了,我承认,我承认还不行么?” 他这才满意,不过并没有松开我,反而抱得更紧:“宝贝,我就想一辈子在你身体里,不要出来。” 对于他的直白,我向来是最没有招架力的,偏偏他还要撩我:“小江,你这样不行啊,我才随便说两句你就脸红成这样。看来,以后得多练习练习。” “练习什么?” 他坏笑起来:“练习采阴补阳,练习一直停在你身体里,练习……” 眼看着他越说越离谱,我吓得赶忙捂住他的嘴,却被他抱着一通热吻。 下午我才知道,盖聂之所以帮我请假,是因为莫望熙说阿生提出来要见我们。 原本按规定这是不允许的,就算有律师陪同,那也是不允许的。 好在盖聂很有先见之明,上次来的时候就联系好了阿生的私人律师。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那律师竟然同意与我们站在统一战线。 我们到的时候那律师早就到了,见了我们他递过来一叠资料,态度特别恭敬:“四爷,这是您需要的全部资料。” 盖聂接过来:“准备好了吗?” 律师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在我调查的时候,有一股神秘力量同时也在找这些资料。还好我早有准备,也算有惊无险。” 盖聂皱起眉头:“神秘力量?” 律师欲言又止的,盖聂轻蔑一笑,问:“是不是我父亲和商如莹?” 律师不敢隐瞒:“您父亲的秘书今早打电话给我,问我方不方便见面,我回绝了的。只是……我担心还有下次。” 盖聂的轻蔑越发明显:“你不用理他,他是想通过你来了解我的态度。既然如此,索性我亲自告诉他。” 说完他就摆摆手,律师谨慎地点头,然后跟着莫望熙走了。 盖聂揽着我走到一颗大树下,我知道他是要打电话,于是乖巧地趴在他胸口。 是了,现在盖寅伯和商如瑜算是闹翻,商如瑜已经从盖家老宅搬出来,现在是盖寅伯和商如莹一家住在里面,现如今商晓翾出事了,盖寅伯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电话很快接通,盖聂的声音冷冷的,喊了一声爸:“我希望这件事情您不要再管,大哥怎么死的,我已经告诉过您,相信您自有判断。这么多年了,您一直跟那家人住在一起,我跟二哥从未管过你,就像当初大哥出事的时候,您宁愿在医院陪着那个女人,也不来看大哥一眼一样。大哥要是在天有灵,知道您这么做,也会寒心。” 因为贴得比较近,我能清晰地听见盖寅伯苍老浑厚的声音:“就为了那个女人,你要这么跟我说话?” “爸,小江是我认定的女人,我不许您这么说她。” 我攥紧手心,下一秒被人握住,盖聂在我额头上吻一下,给我一个宠溺的笑。 那一瞬间,所有的心酸和委屈,全都不算什么。 那边盖寅伯很生气:“什么叫你认定的女人,盖家永远不可能承认她的身份。好好的大小姐周写意你不要,偏要选一个进过看守所的女人,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盖聂冷笑一声:“我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小江,更多是为了大哥。” “医生早就说了,你大哥的死是病情恶化引起的,你为什么偏要说你姐是凶手?” “没想到到了现在,您还认为大哥的死是病情恶化。那为什么大哥出事还不到一星期,他的主治医生和护士长还有护工就出国,而且迄今为止都找不到,您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盖寅伯好像不想跟盖聂继续这个问题,转而替商晓翾说起了好话:“小聂,你姐挺可怜的,医生说很大可能就是植物人了。不管她犯了什么错,上天已经惩罚她了。那个叫阿生的,你跟他商量商量,既然他那么爱你姐,就让他承担所有事情,算是……” 盖聂打断他:“抱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您。” 盖寅伯还想说什么,盖聂直接挂断电话。 我小心翼翼问他:“你爸会这么善罢甘休么?” 他冷哼一声:“你也太小看那只老狐狸了,为了商如莹一家,他绝对是愿意牺牲我们的。” “那现在怎么办?” “商晓翾和阿生的所有资料都在我手里,我爸就算爱女心切,也会忌惮三分。” 也就是几天不见,阿生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整个人瘦的脱了形,意见我们就问商晓翾现在怎么样了。 感觉得到他是真的爱那个女人,只是不晓得商晓翾是否真心待他。 盖聂把医生的话如实转告,阿生虚脱一般靠在椅子上,闭眼沉默了几秒问:“警察看管得她很严吗?” 盖聂点头:“这是自然,她本就是保释。现如今又涉嫌故意杀人,自然是要严密看管的。” “要是她一直醒不过来呢?” 盖聂使个眼色,律师就道:“除非她死,否则一辈子都要这么被看管起来。” 阿生蓦地睁眼:“盖公子,你能救她吗?听说你认识很厉害的医生,一定能救她的是不是?” 盖聂看着他:“你们联手害死我大哥,又害死我岳父,我为何要帮你们?” 阿生诧异地张大嘴巴,过了几秒钟他道:“只要你能救她,我愿意坦白从宽。” 盖聂微微一笑:“所有事情我都一清二楚,你坦白还是不坦白,于我没有太大影响。反正,你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其实阿生是聪明人,这些情况他肯定早有预料,我们在试探他,他何尝不是在试探我们。 阿生照旧沉默,盖聂把玩着我的手指,倒也耐心等着。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律师慢慢翻动文件的声音。 过了很久很久,阿生突然直起身子看着我们:“盖公子,只要你答应救他,我愿意一切都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你要我说什么,哪怕你要我去死,我都愿意。” 盖聂依旧把玩着我的手指:“真是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姐姐。” 阿生有点焦急:“你就说答不答应?” 盖聂终于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你要承担所有罪名,而让商晓翾好好活在这世界上是吗?” 阿生无奈一笑:“没办法,我这辈子,就栽在她手上了。” 盖聂的目光有些凛冽:“阿生,你说要见我,就是要跟我谈条件是吗?你是不是糊涂了,你跟商晓翾是害死我大哥和我岳父的凶手,我只要动一动手指,你们俩必死无疑,就算我不动手,李牧隐也不会放过你们。而且不妨告诉你,就在刚才,我接到我爸的电话,为了救他的宝贝女儿,他们一家是打算牺牲你的。” 他故意强调他们一家四个字,阿生仿佛早就想到了似的:“我知道,我愿意。” 盖聂撇撇嘴:“要死可简单了,可是你觉得就这么死了,值得吗?你们的敌人,是不是巴不得你快点死?” 阿生蓦地盯着盖聂:“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盖聂笑起来:“我什么也不知道,你那天不是说,害死我岳父的,还有其他人么?” 我也记得那天阿生是说过这句话的,可是此刻他的目光有些闪躲:“没有,你们听错了,我没有那么说过。” 盖聂皱起眉头:“阿生,你看着我,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阿生始终躲躲闪闪的,盖聂失了耐性,跨步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瞬间阿生眼里闪过恐慌,他挣脱盖聂的钳制,像是精神突然失常了似的,抓着头发低着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逼我,你们别逼我,求你们了……” 到最后他呜呜呜哭起来,像个孩子似的。 莫望熙赶忙上前,示意盖聂不要冲动,不要伤了阿生。 盖聂目光冷得像冰块一样,嗖嗖看着站在莫望熙身边那两个负责看守阿生的人,沉声问:“这几天他见过谁?” 其中一人吓得一激灵:“绝对没有,四爷,我们一直按照您的吩咐,绝对没让任何人近过他的身。” 盖聂又问:“吃的喝的,都是你们亲自经手吗?” 另外一人点头:“是的,都是我们亲自经手。” 盖聂对着莫望熙使个眼色,也不管还在那里啜泣的阿生,走过来,手在律师面前敲了敲,律师点头。 盖聂对我伸出手,带着我出来,到了外面我才注意到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莫望熙追出来,他好像也发现了什么:“我会叫人密切排查……” 盖聂摇头:“你亲自排查,其他人我不放心。” 莫望熙点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问:“纪检委那边的事情,你确定了吗?” 盖聂顿了顿,点头算是承认。 就在这时,梁鸥急匆匆赶过来,对着盖聂耳语几句。 盖聂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你确定?” 梁鸥点头:“千真万确。” 下一秒盖聂笑得挺诡异的:“这游戏越来越有趣了,看来有人比我们还着急。” 我跟莫望熙异口同声,问他怎么了。 盖聂揽着我,看起来心情大好:“商晓翾上交给纪检委的那份视频,不翼而飞了。” 我跟莫望熙又一次异口同声:“怎么会?” 盖聂眯眼看着不远处:“这下可热闹了,咱们也不着急,慢慢看热闹,不定有大惊喜呢。” 他倒是淡定,我却淡定不起来,视频被偷,也就意味着,我爸爸的清白,又没了着落。 这次是最好的机会,要是商晓翾再也醒不过来,我不敢想象,哪一天爸爸才能沉冤得雪。 我不敢再往下想,上了车之后盖聂捧起我的脸:“怎么,不相信我?” 我摇摇头:“不是,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我只是……” “你只是不甘心,煮熟的鸭子还飞了是吗?” 我点点头,就是这种感觉。 他在我唇上啄一口:“小江,我在你爸坟前发过誓,一定会还他清白,我不会食言的。” 那几天我一直心不在焉的,盖聂突然就忙了起来,连续好几天都是喝得醉醺醺由司机送回来,回房间他就吐得昏天黑地的,第二天又早早出门。 我们之间,连正常的交流都少之又少。 有一天桂耀明的秘书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桂耀明醒了,想要见我一面。 我心里始终有点疙瘩,他是我爸爸非常信任的人,两个人除了是同事还是好兄弟,爸爸出事后他也一直对我和奶奶很好。可是他竟然跟李牧子搞到一起去了,我现在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给盖聂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梁鸥,说他在开会,问我是不是非得要盖聂接听。 我胡乱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然后一个人出门去医院。 桂耀明住的医院跟商晓翾和桂臣熙的自然不是同一处,他住的是老干部疗养院,环境好空气好,特别适合养病的。 他被捅了十四刀,而且刀刀致命,医生都说他是万分凶险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过来。 内心里我其实是挺高兴的,来的路上也想通了,他跟李牧子怎么样那都是他的家事,我没资格管的。 他对我们好,那也是没办法抹杀的。 我到的时候,桂耀明正跟前来探望的省政厅领导一一握手,他的秘书让我在外面等一等。 我点点头,自动退到一边,等到那些人走了,秘书才带着我进去。 桂耀明苍老了很多,两鬓斑白,看得我特别揪心,眼泪止也止不住。 他躺在床上,看见我也红了眼眶,沙哑着声音喊我:“忆忆……” 我抹一把泪,走过去:“您怎么样了?” 他嘘了一声,喘着粗气:“别说话,让伯父抱抱你。” 我虚虚地抱住他的肩膀,惊觉他竟然瘦成了这样,骨头都硌到我。 他艰难地抬起手臂抱住我:“忆忆,伯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怕死,我……我只是怕……见了你爸……没办法向他……向他交代……” 他剧烈咳嗽起来,秘书赶忙给他倒水,提醒他不能情绪激动。 我赶忙把水接过来,一勺一勺喂给他喝,眼泪止也只不住,吧嗒吧嗒滚下来。 他笑了笑:“忆忆,对不起……” 我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想多想,只是点点头:“没事,我很好,您没事就好。” 很快医生就进来交代病人需要休息,桂耀明问我能不能有时间就来医院看他。 他满是期待看着我,我不忍心拒绝,只好点点头。 说话间欧阳锦进来,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听说他去北京进修,怪不得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桂耀明需要休息,不过他交代欧阳锦送我回去。 进了电梯,我突然有点空虚,突然失去了所有方向。 爸爸的事情本来已经是拨云见日了,现在不止见不到太阳,乌云越来越多,还有狂风暴雨,我就像在海面上飘飘浮浮的小船,突然没有了方向。 以前我觉得要还爸爸清白挺简单的,只要找到证据就可以。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这件事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 盖寅伯和商如莹一家掺杂进来,桂耀明一家掺杂进来,还有阿生,还有李牧隐,还有狄修仁,还有…… 我甩一甩头发,试图找到一点点思绪,可是没用。 耳畔传来欧阳锦的声音:“小江,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他的脸在我眼前模糊起来,我感觉自己的脚底板都是虚浮的,我感觉自己浑身都是汗,像下雨似的,我感觉自己头晕目眩,我感觉自己的手机在震动,我感觉有人在喊我。 那种感觉全部聚集在一处,慢慢放大,放大到最密集处,突然全部消失。 全世界都安静了,我闭上眼睛,重重栽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就看见盖聂的脸,我愣怔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他扶着我坐起来,用他的额头来探我的额头,声音沙哑:“还有点低烧,告诉我,哪里疼?” 我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医院,胸口虽然闷得慌,但还是摇头说没事。 盖聂轻轻抱住我:“抱歉,宝贝,我忙着公司的事情,疏忽了对你的照顾。医生说,你有点低血糖,没有好好吃饭,所以才会晕倒。” 我口干舌燥的,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看了看柜子。 盖聂会意,立马接了一杯水喂我。 门被人推开,欧阳锦拎着保温盒走进来,笑眯眯问我:“醒了,我给你熬了粥。” 他打开保温盒,一股小米粥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我的食欲被勾起来。 盖聂起身帮忙拿出一个碗出来,对我道:“多谢欧阳先生帮忙,要不是他送你来医院,我真不敢想象……” 我这才想起来,昏倒之前我是跟欧阳锦在一起的。 我低声说谢谢,他温和笑了笑:“咱们是好朋友不是吗,好朋友不需要客气的。医生说你血糖低,肯定是没好好吃饭,这样,以后你要是忙,就给我打电话,我到老宅子给你做好吃的。” 他说得很坦荡,可是我还是盖聂的脸色变了变。 我赶忙转移开话题,问欧阳锦,桂耀明怎么样了。 好在这时候盖聂出去接电话,欧阳锦凑过来,神秘兮兮的:“我刚才去看我舅了,他说下次你去看他,他要送你一份大礼。” 第一百零四章 光盘 “什么大礼?” 他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没敢多问,这次舅舅被舅妈伤得太深,我都担心他挺不过去。而且我听我妈说,我舅妈太恐怖了,最毒妇人心,就算舅舅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也没必要下毒啊。” “下毒?” 他诧异地看着我:“你竟然不知道,舅舅的主治医生告诉我妈,舅舅的每晚喝的牛奶里,都被人下了一种慢性毒药,你说除了舅妈还有谁?” 我不知道他是否清楚桂耀明和李牧子之间那点事,但是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很清楚他对这个舅舅是有多崇拜,桂耀明之于他,就是偶像般的存在。 我突然不希望欧阳锦知道那么多,同时又觉得桂耀明挺可怜,他现在跟商晓翾算是恩断情绝,况且那天见到桂臣熙,从他的言行举止我能感觉到,他对这个父亲是很失望的,失望到提都不想提。 还有一点,桂耀明站在这个高度,他不可能为了李牧子去做什么的。 不知不会做什么,他还要担心万一他跟李牧子的事情被爆出来,他该怎么办? 看我转移话题,欧阳锦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问我实习的事情。 正说着盖聂就进来了,而欧阳锦也起身告辞,临走摸了摸我的头:“好好养着,我有时间就来看你。” 他一走盖聂就黑着一张脸:“我说,你为什么要给他摸你的头?” 吃醋吃到这个份儿上的,也是没谁了。 浑身无力就想睡觉,我也懒得跟他解释,他爱吃醋就让他吃好了。 谁知道我才躺下去,这厮就死皮赖脸钻到被子里,准确无误咬住我的耳垂,对着里面吹气,恶狠狠问我:“还敢不敢?” 我又气又好笑:“你干脆把我拴在你裤腰带上得了。” 他越发放肆,大有要胡来一番的架势,我是没办法应付他的。 正准备求饶,门口传来小七的坏笑声:“哎哟喂,我没看见,你们继续,我等会儿再来。” 盖聂掀开被子,怒吼道:“你给我滚回来。” 小七嬉皮笑脸地回来,我这才发现他身边站了一姑娘。 再一看,好面熟啊,这不是他说的电脑天才白雪么? 盖聂自然是认出来了,脸色不好看到了极点,小七却视而不见的,牵着白雪走过来,看也不看黑着脸的某人,直接把怀里的鲜花递给我:“你好些了没?” 我本该脸红的,虽然我跟盖聂躲在被子里什么也没做,可是现在气氛很微妙,我憋着笑,把花接过来,对着他挤眉弄眼的:“你是不是又逃课?” 他害羞地笑起来,牵着白雪站在我面前,很大方介绍:“这是白雪,你见过她照片的。” 白雪温婉地笑着,像一朵开在晨雾中的白莲花。 盖聂咳嗽了一声,白雪立马开口:“四哥,好久不见。” 他们肯定是很熟悉了,小七这一次完全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毕竟之前盖聂警告过他好几次,不许打白雪的主意的。 盖聂阴阳怪气的:“小雪,你是不是好久没见大哥了?” 白雪愣了愣:“没有啊,过年的时候才见过呢。” 盖聂一口气憋在那里:“大哥挺忙的,你不要给他惹麻烦。要是把他惹急了,我们可救不了你。” 说完,他还别有深意看了小七两眼,好像他所谓的麻烦,就是小七似的。 白雪淡淡的笑:“我知道,多谢四哥提醒。” 盖聂却还是不放心,又把矛头对准小七:“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了?” 小七显得挺不耐烦的:“记得,我怎么敢忘记。不就是叫我不要招惹白雪么,我可没招惹她,我们俩现在义结金兰,她比我大一岁,所以她是姐姐,我是弟弟。” 盖聂还想说什么,小七抢先开口:“好了好了,我是大人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跟白雪,就是纯洁的男女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以后我不追求她。” 盖聂一听气得不轻,扬起巴掌要打,小七却挺有先见之明的,牵着白雪就跑。 我挺喜欢白雪的,虽然她的笑不达眼底,给人的感觉挺清冷的。 我觉得盖聂完全是多心了,就算关山远是白雪的监护人,那他也没有权利决定白雪的人生另一半啊,再说白雪成年了,任何人不能束缚她的。 盖聂摇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日后我慢慢跟你解释,我先给大哥打个电话。” 在医院住了两天我就出院回家,第二天我就去疗养院看望桂耀明,意料之外的,竟然遇见了盖寅伯和商如莹。 我并没有告诉桂耀明我要去,他的秘书看见我很吃惊,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很快起身挡在门口,很客气道:“抱歉,江小姐,您得等一会儿,桂先生现在正在见客。” 我也没有多想,点点头就坐在椅子上。 秘书看了看病房,低声说他要去拿一份很重要的文件,要我帮忙看着点。 我答应下来,他走了以后没几分钟,病房里就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是桂耀明的声音:“恕我没办法答应,请你们出去。” 然后是剧烈的咳嗽声,我不敢大意,起身到门口叫了一声桂伯父。 他并没有回应我,反而又传来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我不敢大意,径直推开门进去。 两个人背对着我,其中女人把什么东西狠狠摔在桂耀明脸上,语气不善:“桂耀明,请你搞清楚,要是没有我们,你以为你能爬这么高?我能让你爬上去,也能把你拽下来。” 桂耀明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呼吸困难,连床都在微微颤动。 我三两步冲过去,一把推开那两个人,张开手臂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桂耀明,厉声道:“你们干什么,请你们出去。” 话音刚落我就愣住了,被我推了一把倒在男人身上的老太太,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跟商如瑜长得有六七分相像。 再一看揽着她那男人,盖寅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此刻我只能祈祷,他们都不认识我。 而且,我已经挺身而出了,自然是不能退却的,就算装样子,我也得装到底。 桂耀明拽住我,剧烈的喘息:“忆忆,别管我……你……你出去……” 我摁了叫了医生,然后抓住他帮他顺气:“桂伯父您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脚底板都在发麻,盖寅伯当年可是猛虎一样的人物,我现在完全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行得通吗? 不过人倒霉起来就是喝水都会塞牙缝,商如莹看了我两眼,冷哼一声:“我当时谁,原来盖聂就是被你这小狐狸精弄得五迷三道的。” 没想到她竟然认识我,还这么不客气地骂我,我自然是要还击的:“不敢当,只是请您说我之前,先去照照镜子。” 她自然知道我的意思,想要发怒,却又顾忌着盖寅伯和盖聂的关系,于是笑了笑:“寅伯,真是没想到啊,你儿子看上的竟然是这么一个货色。真给盖家丢脸。” 她真是聪明,贬低我就算了,还不忘贬低盖家,借此去盖寅伯那里博同情。 她跟商晓翾就是一样的人,我本是想忍了的,没必要闹太僵,盖寅伯已经不喜欢我了,没必要让他对我的印象更加不好。 大约是看我不开口,商如莹又轻蔑看我两眼,虚虚地靠在盖寅伯肩头:“盖家可是康城望族,不是什么贪官污吏的女儿都配得上的,这不是给盖家蒙羞么?有些货色,生来就只能待在尘埃里,永远没资格做钻石。” 她可以说我,但是她永远没资格说我爸,于是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捏紧了拳头道:“您说的真在理,就像有些货色,干鸠占鹊巢的事。就算飞上枝头了,那也只是披着麻袋的麻雀。” 她气得扬起巴掌就要打我:“小小年纪,谁惯的你这烂毛病。” 我丝毫不畏惧迎上她的巴掌,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她要是真的打下来,我难不成还跟她对打不成? 就在这时候,盖寅伯拽住了她,而我们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我惯的,有意见?” 我回过头去,盖聂一身黑衣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小七和盖子初。 本来我只是有一点点委屈,商如莹竟然这么说我爸。可是看见盖聂的瞬间,那种委屈无限倍放大,胸腔里面全部灌满了心酸,眼泪也忍不住落下来。 一群医生护士冲进来,推着几近昏厥的桂耀明出去,为首那个医生焦急地吩咐其他人准备抢救措施。 病房里突然陷入了安静,只有我吸鼻子的声音。 盖聂走过来,脸色阴沉得可怕,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捏了捏我的脸:“平时跟我不是挺能耐么,这会儿怎么任人欺负,嗯?” 我破涕为笑:“你怎么来了?” 他的目光在盖寅伯和商如莹脸上慢慢扫过去,勾了勾唇:“二哥他们回来,我来接你去吃饭。没成想,倒是免费看了一出好戏,是不是,大姨?” 商如莹从盖聂进来之后脸色就不好看,有点尴尬有点惧怕,她缩在盖寅伯身边,显得楚楚可怜的。 其实她已经算是上了年纪,但是保养得意且头发乌黑,因此看起来像是只有五十岁左右,就这么小鸟依人靠在盖寅伯怀里,倒也不显得突兀。 倒是盖寅伯,一张脸黑得跟谁欠他几个亿似的,极为不满地看着盖聂:“这就是你们年轻人对长辈说话的样子?” 盖聂迎着他的目光:“那也要看那个长辈值不值得我们尊重。我记得从小您就教育我们,尊重,和一个人的年龄无关,不是吗?” 盖寅伯被堵得一个字也说不上来,恰好这时候盖聂眼尖,从桂耀明被子下面捡起两张纸,看了两眼他笑起来,冲着自己父亲扬了扬:“怎么,阿生那里无从下手,就要挟桂耀明是不是?又拿什么威胁了,私生活是吗?爸,我可得提醒提醒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就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桂耀明能走到今天,确实有你们的帮扶,可是,你们怎么忘了,商晓翾做了什么?” 商如莹一听就不满意:“晓翾做什么了,她是你姐,她是受害者,你不帮忙就算了,还要背后捅刀子。”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我们长辈间有什么恩怨,那是我们长辈的事,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应该互相扶持才对。” 盖聂眯眼:“血缘关系?大姨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大哥怎么死的,我想你心里比我清楚吧?” 商如莹提高了音量:“盖聂,你口口声声是晓翾害死了你大哥,你有证据吗?医生都说了,你大哥是病情加重才……” 盖聂咳嗽了一声,好像不想再跟她浪费口舌:“是吗?大姨确定医生真是这么说的?为什么前两天我见到医生和护士长的时候,他们一口咬定是被人收买了?” “什么?”商如莹的脸色立马变了,“你说医生护士长被人收买了?你是说我吗,盖聂,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们一家人,你认为是我抢走了你爸爸,你认为……” 她啜泣着倒在盖寅伯怀里,委屈得直掉眼泪。 我从来不知道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撒起娇来竟然也是毫无违和感,我见犹怜的,盖寅伯哪里受得了,揽着她走到一边,又是哄又是发誓的,看起来完全就像热恋中的小年轻。 我突然就明白了盖寅伯为什么着了魔一般的选择商如莹,而不是高贵优雅的商如瑜。 男人喜欢的是有血有肉能撒娇的小女人,不是价值连城的油画上的美人。 “我不,我不,我就是委屈……” “好好好,我知道你委屈,我不是站在你这边么?” 这样的对话,你能想象是一对老夫妻说的么? 我们从病房离开的时候,盖寅伯还在哄着商如莹,那肉麻劲儿,也不知道是不是韩剧看多了。 我们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桂耀明的秘书追出来,塞给我一个牛皮纸袋,说是桂耀明要他转交给我的。 秘书交代我一定要好好保管,切不可给别人看,说完急匆匆走了。 我也没有多想,随手塞在抽屉里,然后抱着盖子初,跟他一起玩魔方。 想到要跟盖谦一起吃饭,我心里还是忐忑的,他是不是像商如瑜一样认为我配不上盖聂,还是别的,我需不需要准备礼物,他们喜欢什么? 盖聂看出来我的紧张,就安慰我:“我二哥一家都很随和的,你不要紧张。礼物什么的我都准备好了,别担心。” “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怎么会?当年我爸妈也是给我二哥指定了一门婚事,我二哥死活不从,他跟二嫂是自由恋爱……所以你放心,他们肯定会喜欢你的。” 我还是紧张:“万一他们还是不喜欢怎么办?” 盖聂正色道:“我喜欢你就行,别人喜不喜欢,都影响不了我的决定。” 事实证明我果然是多虑了,盖谦夫妻看起来挺随和的,当我把礼物递过去的时候,盖子初的妈妈蔡芸芝拍了拍我的肩膀:“都是自己人,以后就不许准备礼物了。” 我点点头,拘谨地坐在盖聂身边,蔡芸芝又道:“子初挺喜欢你和你奶奶的,这次回到北京,他明显有了更多情绪,会哭会笑……我知道是你们的功劳。” 盖聂在一旁道:“二嫂你还别说,那小子在老宅子跟在自己家似的,黏着小江。” 这件事我是不敢邀功的,我跟奶奶对子初好,不单单是因为他是盖聂的侄子,主要还是因为我们真的喜欢他。 蔡芸芝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这次你二哥年休,我们也给子初请假了,就让他多跟你们相处。” 小七明显跟盖谦一家也是很熟悉了,嬉笑起来:“让他跟我去上学,我教他打球。” 蔡芸芝点点头:“跟着你们我自然是放心的。” 一直不太说话的盖谦问盖聂:“那件事怎么样了?” 盖聂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目光转到我和盖子初身上,声音淡淡的:“你就别管了,我会处理的。” “你们今天见到爸和大姨了?” 盖聂点头:“嗯,见到了,他们去医院,把桂耀明都气晕过去了。咱们那老爸啊,不知是返老还童还是咋地,竟然想出那么下三滥的招数逼迫桂耀明就范,他以为桂耀明还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男人么?” 盖谦点起一支烟抽着,抽了两口之后就听蔡芸芝咳嗽一声,他立马把烟熄灭,像是解释,又像是害羞似的:“我就抽两口。” 蔡芸芝很温柔道:“前天医生怎么说的,你忘记了?” 盖谦越发害羞:“好好好,再也不抽了。” 为了不让老婆继续这个话题,盖谦赶忙问盖聂:“什么招数?” 盖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一下子笑起来,然后他凑到盖谦耳边耳语了几句,兄弟两个都笑得一个样儿,有点痞坏痞坏的。 蔡芸芝忍不住问我怎么回事,我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 她无奈一笑:“这兄弟俩,一碰在一起就是一肚子坏水。” 她这语气听起来有些抱怨,其实一脸的幸福,我不由得想,当初商如瑜肯定也是不喜欢她的,她也受了很多委屈吧,熬到今天一定很不容易。 一顿饭吃得非常开心,盖子初一直黏着我,搞得盖谦都忍不住抱怨他这个爸爸在孩子心目中还没有我重要。 不过抱怨归抱怨,分别的时候他还是很大方地让子初跟我们走。 还没到老宅子,莫望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是阿生那边发现一些情况,要盖聂过去一趟。 盖聂把我们送回家,这才去跟莫望熙汇合,临走交代我先带着子初睡,不用等他。 半夜的时候盖聂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他是洗过澡的,钻进被子里就抱住我,呢喃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本就睡得迷迷糊糊的,这一下也醒过来,答应了一声。 他嘿嘿笑起来:“是不是没有我抱着你,孤枕难眠呢?”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抓着我的手往下,他这人就是这样,就跟不会累似的,哪怕工作的事情再累,一到了床上,就有使不完的精力。 他咬住我的耳垂,呢喃着:“想不想我?” 我嗯了一声,敏感地瑟缩了一下,他越发得意起来,伸手就来解我的睡袍。 我象征性挣扎了一下,问他阿生的事情怎么说。 他整个人覆上来,咬住我的唇:“要专心,嗯?” 等他餍足地放过我,已经是天际泛白,我累得要死,却又睡不着。 盖聂高度关注阿生,不单单是为了还我爸爸清白,还为了查清楚当年他大哥的事情。 只是我没想到,现在连盖寅伯和商如莹也牵扯进来,事情就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因为盖子初在老宅子,我并没有去学校,一大早起来就去买菜回来,打算给小家伙做一顿好吃的。 盖聂是一早就去上班了的,赤羽门现在合法化了,事情非常多,刀爷又盯得紧,盖聂忙得一天到晚的开会。 我不去学校,小七自然也是不会去的,就在家里陪着子初玩魔方。 姜东回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吃午饭,他很忙的样子,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就要走。 我追出去,问他在忙些什么。 他自然知道我的意思,摸了摸我的头:“放心,我答应过你,不再去打黑拳。我现在做的,是正经生意。” “你上次说的那五千万,怎么来的?” 他愣了愣:“不就是李牧隐借给我么,你跟盖聂和好,我就还回去了。” “真的?” “骗你是小狗,不信你问李牧隐。” 他很赶时间的样子,匆匆说了两句就开车走了。 中午的时候,盖子衿在司机的搀扶下到老宅子来,我才回到姜东所谓的要紧事,原来就是躲避这位难缠的大小姐。 盖子衿看起来是对姜东动了真心,听我说姜东出差去了,她一脸沮丧:“我知道他就是为了躲我,我又不是母老虎,他至于吗?” 我给她泡一杯咖啡,听着她诉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原来,姜东一直把盖子衿受伤的主要责任归结到他自己身上,所以盖子衿出院期间他是一直不遗余力照顾的,期间无数次忍受了大小姐的坏脾气,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盖子衿出院后,胡搅蛮缠了一番,姜东没办法,只好八大小姐接到公司给他的单身别墅里,又是一番贴身照顾。 盖子衿红着眼眶:“小婶婶,你说我有什么不好,姜东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感情的事,旁人是永远没有资格判定是非的,我只好安慰她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突然盯着我:“奶奶说,姜东喜欢的是你,是不是真的?” 我一口水喷出来:“当然是假的,我们是兄妹,你可别胡说。” 她不依不挠的:“姜东说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可是我查过,这么多年,和他走得最近的就是你……他肯定是喜欢你,我再也没有机会了,是不是?” 看她要哭,我赶忙想尽办法安慰她,谁知道她突然抱着我哇哇大哭,说从来没那么倒追过一个男人,这次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没吃过苦的小年轻就是这样,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想面子的事。 好不容易劝得她冷静下来,我好借口去厨房榨果汁,然后给姜东打电话。 他倒是很快接起来,不过早就猜到我要说什么,抢先堵住我的话:“是不是盖子衿去找你了?你别理她,她就是大小姐脾气,闹几天就好了。” “你真不喜欢人家?” “废话,喜欢我还用躲么?就她奶奶那样儿,我宁愿当和尚。” 我没忍住笑起来:“又不是她奶奶喜欢你,再说你们谈恋爱关她奶奶什么事?我觉得子衿挺不错的,适合结婚。” “得了吧,我就不是个适合结婚的人。” 我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劝了,有点恍惚起来,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姜东跟风一样的,适合到处流浪,不适合成家立业。 “哎江别忆我跟你说啊,昨天我去夜总会,你猜我看见谁了?肖坤那兔崽子,竟然……要不是我有急事,我非得揍死他不可。” 我很成功被他转移了话题,忙问肖坤怎么了。 “肖坤在外面找小三,他还有性虐倾向,这些你都知道不?阿书真是瞎了眼,怎么就……” 他没再说下去,义愤填膺的,我一时间挺唏嘘的。 这么多年姜东就跟我还有顾良书走得近,他同样是把顾良书当妹妹的,所以他生气也是理所应当。 “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阿书,等我回来,我非得弄死那小子不可。” 没想到我们的谈话最后会扯到这件事上面,结束的时候姜东意味深长道:“感情这种事,从来没有所谓的旁观者清,疮没有长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有多疼。你也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吧。盖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反正哥哥把话放在这里,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保护你。” 我心里暖暖的,应了一声,这才挂断电话。 一整个下午盖子衿都恹恹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哄完盖子初睡午觉,就去书房收拾,蓦地想起来昨天桂耀明的秘书给我的牛皮纸袋。 里面是一张光盘,我塞进电脑里,静静等待了几秒,就被商晓翾那张脸吓了一跳。 盖聂回来得很快,他几乎是小跑到书房,一进来就抱紧我,拍着我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 我已经哭得浑身无力了,趴在他胸口掉眼泪。 那天欧阳锦是说过的,桂耀明要送我一份大礼,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礼物。 只要有了这个东西,商晓翾和阿生是绝对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的。 只是我很好奇,前两天才说纪检委那边的视频不翼而飞,现在我手里就有了这样的视频,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查过了,纪检委的视频应该是被人监守自盗,只是我还不确定,是不是就是咱们手里这一份。我已经通知二哥和骆三哥他们了,他们马上过来。” 我是六神无主的,爸爸留给江岸的那个优盘里的内容,就足以让我胆寒,没想到现在看到的,比那个还要让我震惊百倍。 这个光盘里面,完整地还原了狄修仁的死和爸爸的死,还有背后更多我们所想不到的内容…… 盖谦和骆安歌来的时候,我已经冷静下来,只不过心绪难平。 看完视频,盖谦抿唇沉默,问盖聂有没有烟。 蔡芸芝是交代过的,可是盖聂从抽屉里把烟和打火机找出来,点起一支递过去。 盖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接过去狠狠吸几口,缓缓道:“你们怎么看?” 盖聂看了看我,沉声道:“这是铁证如山,他们是不可能逃脱的。” 骆安歌眯眼:“既然是桂耀明给你们的,那我们有必要来分析一下他的心理。他为什么要把这个给你们,相帮你大哥和小江爸爸报仇,还是纯粹是因为恨商晓翾?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是绝对不可能把那样的隐私呈现在别人面前的。” 盖谦点点头:“骆三分析得对,桂耀明很有可能是想借我们的手,把商晓翾和阿生推进地狱。他知道爸爸那边不会坐视不理,也知道盖家的势力,所以他索性做个顺水人情,既能帮助大哥和小江爸爸,又能如愿以偿。这一招,不可谓不毒。” 我是想不了那么深的,我只想着尽快了结爸爸的事情。 书房里陷入了沉默,骆安歌握着鼠标,把视频拉到桂耀明被绑起来捆在椅子上,而赤裸着上身的阿生拿着电棍不断电击他,而商晓翾笑着在一旁拍视频的画面…… “你们看,从这个角度看,商晓翾和阿生是有恃无恐的。从正常男人的角度理解,没有哪个男人忍受得了妻子给自己戴这样的绿帽子,哪怕这男人本身也在外面三妻四妾的。可是为什么商晓翾胆子那么大,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桂耀明有很重要的把柄在商晓翾手里。而且……” 他继续往后拉视频,到了有点模糊的画面,在一个卧室里,穿着浴袍的商晓翾往一杯牛奶里到了什么粉末进去,她摇晃了几下,然后桂耀明进来。她把牛奶递给他,看着他喝完,两个人关灯躺到床上去。 “商晓翾明显是给桂耀明下毒,而且从拍摄角度来看,应该是桂耀明偷拍的,你们去医院看他的时候,有没有听医生说过?” 我蓦地想起来那天欧阳锦是说过的,想来应该就是这件事了。 盖谦目光沉沉的:“想不到商晓翾胆子这么大,谋杀政府官员。” 骆安歌点点头:“要了结这件事倒也简单,直接把光盘交给警方,我们再从旁加把劲……还是,你家老爷子那边,你们哥俩好交代吗?” 盖谦撇撇嘴:“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说白了,他现在跟我们完全是站在对立面。” 骆安歌看着盖聂:“老四你说,怎么办?” 我忍不住插话,那天阿生明明说过,害死我爸爸的,并不是他和商晓翾,过了两天他又改口,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隐情? 盖谦笑了笑:“他想要保住商晓翾,自然是要这么说。” 骆安歌点点头:“只不过,你们哥俩有必要跟你们的母亲和刀爷知会一声,万一真跟你家老爷子那边闹起来,也好有个照应。” 盖聂嗯了一声:“这几年来,大哥的死,一直是我妈的一个心结。其实我们早知道这件事跟商晓翾有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我看,这件事就等到祭祖结束。” 盖谦看着我:“只是苦了你,还要再陪着我们等等。” 我摇摇头:“没有关系的,我愿意陪你们一起等。” 过了两天,我去看望桂耀明,带去了我煲的鸡汤,还有我带着小七和子初去山里采来的野花。 桂耀明看起来比前两天还要苍老憔悴,头发一半都白了,因为太瘦的关系,整个人看起来缩成一团。 他使个眼色,秘书就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俩。 他喝了小半碗鸡汤,突然感慨:“久病床前无孝子,忆忆,到了现在,真心对我的,也就是有你跟阿锦了。” 我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低声告诉他:“光盘我已经看过了,您放心,等盖家祭祖一过,我就把它交给警方。” 他有点难为情地别过脸:“忆忆,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求助于你跟盖聂。走到这一步我也想开了,金钱名利什么的,都是浮云……我从来不怕死,我只是怕,没办法向你爸交代。” 他又一次提起这个话题,我不好逃避,只好道:“您放心,我爸不会怪你的。” “可是我会怪自己,我没管好自己的妻子,我没管好自己……忆忆,是我对不起你……” 我想起那些画面,挺心疼他的,这些事也不是他的错。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也没有办法的,不是吗? “真不是您的错,您没必要自责。” 他满是皱纹的眼角流下两行浑浊的泪,声音沙哑着:“其实我早发现他跟阿生的事情了,只不过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跟牧子……我跟她,也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看他挺痛苦的,就道:“您要是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他使劲摇头:“不,忆忆,我要说。你跟臣熙刚分手的时候,臣熙其实很难过,他是真的爱你,却也是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有一天他跟牧子提分手,两个人大吵一架,吵完之后商晓翾就带着他回去他外婆家。牧子不知道怎么地就来找我哭诉,我也不知道怎么地,我们都喝了点酒,然后我就觉得头晕,后来……我发誓,就那一次,真的就那一次……后来商晓翾一直拿这件事威胁我……” “她早就知道是吗?” 桂耀明一脸痛苦:“整件事都是她一手策划,她怎么会不知道?” 我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了嘴边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安慰他先养好身体要紧。 他又使劲摇头:“忆忆,我没有时间了……我已经跟上面坦白了一切,同时递交了辞职申请……” 我大吃一惊,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并没有犯什么错,就算跟李牧子有了那一出,顶多就是作风问题,不至于辞职啊。 他苦笑:“伯父老了,干不动了。忆忆,伯父真的老了。” 离开的时候,我去找桂耀明的主治医生,想要了解了解他的病情。 主治医生告诉我,桂耀明慢性中毒,毒性早已侵入内脏,加之这次被捅了十四刀,想要恢复过来,那是不可能了。 “他会死吗?” 医生无奈一笑:“我只能告诉你,暂时不会,但是我不敢保证。” 大概是跟桂耀明谈了那么一个伤感的话题,我挺难过的,晚饭的时候盖聂也发现了,问我怎么回事。 因为有小七和子初在,我不好明说,就说身体不舒服。 谁知道这厮凑过来,一脸坏笑:“大姨妈来了?” 我本来就是今天来大姨妈的,不过他这么说,也不怕小七和子初听见。 饭后盖聂主动洗碗,我乐得享受,陪着子初歪在沙发上看电视。 盖聂拿着一个热水袋出来,二话不说塞在我小腹那里,像个大爷似的吩咐我:“上楼躺着去,今晚我哄子初睡觉。” 小七毛遂自荐:“四爷你去照顾小江,我哄子初睡觉。” 还不到七点,盖聂就洗完澡陪我躺在床上,我觉得挺别扭的,尤其他还一本正经帮我按摩肚子。 我忍不住把今天医院里的事情告诉他,他沉默着,我是趴在他怀里的,看不见他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的声音:“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你以为,他真的舍得那些荣华富贵?” “不管他舍不舍得,他终究也是受害者。” 盖聂又沉默了几秒:“阿生可不是这么说的。” 第一百零五章 祭祖 阿生说了什么? 盖聂箍紧我,缓缓道:“那晚莫望熙叫我前去,我才知道,有人对阿生动手脚,所以他才会突然改口,说没说过那句话。其实那句话我们都听得很清楚不是吗?” 我点点头:“谁对阿生动手脚?” “他也不知道,那人是通过食物对他下的手。跟你在电视上看的差不多,早餐的时候吃包子,吃到一半突然发现里面有张字条,上面写着‘若想她活命就闭嘴’几个字。联系几天他都能收到那种字条,上面说了他跟商晓翾一起干的坏事。阿生很害怕,那晚我去的时候,他说他怀疑是桂耀明。” 我忍住脱口而出的不可能三个字,耐着性子问他原因。 “阿生供认不讳他和商晓翾把桂耀明绑起来实行电击,但是他也说,商晓翾之所以会突然精神失常,应该是桂耀明对她做了什么。商晓翾手里,应该握有桂耀明的致命把柄。” “什么,李牧子和那死去的孩子么?” 盖聂摇头:“不是,那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如果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盖聂拍着我的背:“是什么很快就能见分晓,咱们别着急。都等了那么久了,不介意再多等两天。我已经跟李牧隐谈过,到时候他那边会起诉他叔叔一家和商晓翾恶意侵吞他父母的公司,我们这边再把光盘交给警方,然后就等着看好戏。” “李牧隐不是已经把公司拿回来了么?” 盖聂嗯了一声:“不过早就是空壳子了,众泰是商晓翾和李牧子用来金蝉脱壳的新公司,李牧隐是没有资格接管的。” “那不是白忙活一场?” 盖聂笑起来:“那你也太小看李牧隐了。他这几年在国外可不是白混的,李牧子一家现在被他打得抱头鼠窜的,别提多狼狈了。” 我沉默了几秒,突然问:“李牧子现在怎么样了?” 盖聂低下头看我:“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按理李牧子是生是死都跟我没有关系的。可是看了桂耀明听他说了那么多之后,我突然很好奇,李牧子的结局会是怎样的? “桂臣熙提出离婚,并且已经从他们的家搬了出来,由周写意贴身照顾着。听说,李牧子大闹盖家和周家,不过被人轰了出来。” 我挺唏嘘的,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还真是有道理啊。 不过放在哪个男人身上,都受不了自己老婆跟父亲有那种关系的,哪怕是被人设计。 况且,桂臣熙未必会相信,是他的母亲设计了这件事。 “也就是说,桂臣熙他们现在和周家算是上了同一条船,那么” “你是担心,他们会不会联手起来对付我?” 我点点头,看盖寅伯那样子,完全会为了商如莹而不顾一切的。要真是那样了,盖聂岂不是很危险? 况且,周家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大换血,一旦反扑 盖聂拍了拍我:“你就不要替你老公我担心了,我要是那么脆弱,将来还怎么保护你,保护我们的宝宝是不是?” 我心里暖暖的,忍不住揶揄他:“我的意思是,你干脆坏人做到底。把周家赶尽杀绝得了。让他们,以后都不要出现在康城。” 盖聂估计没想到我会提起这个,他坏笑起来:“好啊你个江别忆,原来你才是最坏的大坏蛋。” 我一脸认真:“这样的话,周写意就再也不能打你的主意。我担心我争不过她,她那么优秀。” 盖聂捧起我的脸,也是一脸认真:“瞎说,我的宝贝比她优秀。你要是不喜欢她,那我让周家全滚蛋好不好?” 我知道他是认真了,他也有那个本事,可是我怎么忍心让他那么做呢?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本地新闻轰炸得焦头烂额的:李牧子半夜潜去医院,化妆成值夜班的医生,拔掉了商晓翾的呼吸机,在给商晓翾注射某种药物的时候,被值班民警发现,当场逮住。 画面里,李牧子显得很镇定,好像早就预料到会被抓似的。 反倒是商如莹靠在盖寅伯怀里哭成了泪人,盖寅伯大发雷霆。说盖家不惜一切代价要严惩凶手。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很快就有传言,这是恶婆婆和失宠儿媳妇之间的一场恶战,然后有人站出来支持李牧子:每一个恶婆婆背后,都有一个窝囊丈夫。 桂臣熙无辜被扯进这场战争,他和周写意的新家门口,挤满了记者。 看新闻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件事恐怕才刚刚开始,以周写意的性子,她是断断忍受不了这些的。 果不其然,下午一些的时候,天涯社区和西祠胡同等国内好几家网站上都有了热门帖子,名字就叫《公公和儿媳乱、伦,儿子何其无辜》。 虽然帖子用了化名,但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说的就是桂臣熙一家。 仅仅一个小时,阅读量上百万,也不知道周写意是不是请了水军,底下一票评论清一色都是辱骂儿媳妇不要脸的。 最后,有人小心翼翼问:请问。这里的公公,说的是省政厅姓那位吗? 有人扯开一个小口子,后面的人不管不顾全说开了,说什么的都有。 这是一个人言可畏的年代,大部分人都是死在别人嘴里面的。 我隐约有点知道桂耀明为何要辞职了,他实在不想晚节不保。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人出面干涉,到了第二天,网上那些东西全都凭空消失。 但是,欲遮还休是掩盖不了普罗大众对八卦的好奇的,很快坊间就炸开了,关于桂耀明和李牧子的新闻,在广大中年妇女的圈子里,以光速传播开来。 老百姓的嘴是堵不住的,现在不管是去农贸市场还是超市或者是小广场,眼目所及那些窃窃私语的妇女,十有八九都在谈论这件事。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周写意的最终目的,如果是,那么很显然,她赢了。 不仅赢得了桂臣熙,还赢得了舆论。 盖家祭祖那天,天空下着绵绵细雨,为本就压抑的气氛增添了更加肃杀的气氛。 一大早气氛就不对,盖聂的爷爷当年是抗美援朝的英雄,盖聂的大伯二伯也是军人,都是军功章挂满了衣服那种大神,因此盖家每年祭祖都是大排场,所有人必须到场。 虽然他大伯二伯前几年相继去世,但是盖聂远在国外的堂哥堂姐还有孩子,都在祭祖的头一天赶了回来。 以前,康城大部分人都知道盖寅伯有妻有妾,也知道他的妻妾是亲姐妹,但是大部分场合他们都还是原以为维持一下人前的和谐。 可是现如今,盖寅伯公然带着商如莹一家住到老宅子里,而商如瑜反倒带着盖子衿住到了刀爷的西郊别墅。 外界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这次的盖家祭祖,大家都很想看一看,姐妹共侍一夫的戏码究竟会如何上演。 一大早盖聂就带着我和子初出发,我们先到酒店跟盖谦夫妻会和,再驱车前往西郊别墅跟商如瑜和刀爷会和。一起出发前往盖家祖坟。 我们的车子在前面,商如瑜和刀爷的车子在后面,我是很忐忑的,一是怕商如瑜和商如莹闹起来,二是怕商如莹借题发挥找我麻烦。 子初乖巧地在一边自己玩,不知道从哪里翻到一本不久前的杂志,而那杂志的封面正好是商晓翾。 小家伙手里拿着的,是前两天小七给他买的玩具刀。 谁也没注意到小家伙有异常,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焦躁且愤怒地高高举起玩具刀,一刀又一刀插在杂志封面上,嘴唇颤抖着,好像要说什么,一脸的惊恐。 盖聂眼疾手快抓住他,焦急地问:“怎么了,子初,告诉小叔,怎么了?” 小家伙力气特别大,一把甩开盖聂,又用玩具刀刺在商晓翾照片上。 他的眼神很恐怖,满是仇恨满是惊恐,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我愣了愣才凑过去捧起他的脸,大喊:“子初,子初,你看着小婶婶。” 他全身颤抖着,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毒舌吐着火红的信子似的。 他竭力反抗,我和盖聂一起摁住他,然后我隐约听见他的声音:“大伯” 我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突然张大嘴巴,哇一声哭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家伙表露出这么丰富的情绪,而且哭得这么伤心,我有点吓到了。 盖聂也吓到了,吩咐司机停车,然后抱着小家伙下车。 后面的车子也停下来,盖谦和蔡芸芝下车来,看见子初哭成那样,两个人都加快了脚步。 可是,就在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小家伙突然从盖聂手里逃脱了,他并没有跑远,而是快速返回车里,抓着那本杂志下来,狠狠丢在地上,然后使劲用脚去踩。 商如瑜和刀爷也下车来,一看这架势大家都蒙了,蔡芸芝红着眼冲过去,一把抱住小家伙,呜呜呜哭起来。 小家伙一张小脸上全是泪水和汗水,看着我们,艰难地张大嘴巴:“大伯”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商如瑜颤抖着走过去,弯腰扶着他的肩膀:“子初,你会说话啦?” 盖子衿更是一瘸一拐冲过去,一把抱住小家伙,哇哇哇哭起来:“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给姐听” 小家伙啜泣着,小肩膀一抽一抽的,指着杂志:“大伯” 商如瑜是何等聪明之人,她一把拉开盖子衿,捡起杂志,指着早就被小家伙弄得面目全非的商晓翾的照片,声音颤抖着:“子初,告诉奶奶你是不是要说?” 她哽咽着,声音越发苍老憔悴:“你是不是要说是这个女人害死了你大伯?是不是?” 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她几乎是颤抖得站不住,勉强靠在盖谦身上才没有倒下去,还未等到回答,她就捂着嘴大哭起来。 盖子初扑到蔡芸芝怀里,哇一声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的。 商如瑜大喊了一声“我的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一群人手忙脚乱,抬到车上进行急救。好在盖聂有先见之明带着医生,否则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 半小时后商如瑜幽幽醒过来,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一手抓着盖谦,一手抓着盖聂,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是哭。 盖谦叹口气:“您也别伤心了,横竖等祭祖结束了再说。” 盖聂拍了拍她的手:“您还能坚持吗,不行就送您回去,祭祖的事有我和二哥,还有舅舅,没事的。” 商如瑜摇头:“不行,就算抬,也要抬着我去。我要让盖家的列祖列宗看一看我的儿死得冤啊,三年了,三年了” 盖子衿早就哭成了泪人,此刻她啜泣着:“可是爷爷根本不相信是商晓翾害死了爸爸,我们怎么办?” 商如瑜强打起精神,呵斥道:“哭什么哭,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为我的儿讨回公道的。” 一直没说话的刀爷此刻低声道:“姐,我早就告诉过你,盖寅伯那人靠不住,你偏偏不信。这一次,你可别再心软了。” 商如瑜无奈叹口气,点点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一行人继续出发,因为盖聂的奶奶是虔诚的佛教徒,晚年出资在康城非常有名的巴陵山上捐建了寺庙潜心念佛,因此盖家每年祭祖都会从四大名山请得道高僧前来念经。 我们到的时候,盖寅伯正拖家带口的跟在高僧后面,和他并排跪着的,是商如莹,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桂臣熙和周写意。 据我所知,桂臣熙和李牧子到现在还没有离婚,可是他公然带着周写意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不知道作何打算。 盖聂的二叔我是第一次见。跟大伯二伯家的孩子们站在一起,一脸虔诚聆听高僧念经。 盖家的祖坟风水极好,背靠康城最有名的巴陵山,正面是一览无余的郁郁葱葱,再站高一点,可以把康城的全景看得透彻,可谓是“前有照后有靠。” 商如瑜带着我们走过去,跪在盖寅伯的左手边,立马有小沙弥给我们送上香来。 高僧用特有的音调把盖家列祖列宗的功德都夸赞了一遍,然后就是例行的拿着盖家的家谱,按照支系把所有人的名字念了一遍,差不多就是一个多小时。 我们还在虔诚地跪在那里,可是周写意有点不耐烦起来,仗着有孕在身,扯了扯桂臣熙:“我坚持不住了,可不可以不跪?” 商如莹白她一眼:“有那么娇气吗?” 周写意撅起嘴撒娇:“外婆,我可是怀孕的” 商如莹变了脸色:“怀孕又怎么了?这点苦都受不了,怎么进盖家的门?” 周写意还想说什么,桂臣熙扯了扯她的裙摆。示意她别说话。 高僧又念了半小时的经,然后用净水洒在每一个人头上,最后问盖寅伯,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这家谱应该是去年的了,因为李牧子的身份还是桂臣熙的妻子。 而且,商如莹一家的次序,是在商如瑜一家之后。 盖寅伯没有说话,倒是商如莹咳嗽了一声,他立马看着高僧:“那个,大师,麻烦您,我们家的家谱需要修改。” 他站起来,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声音苍老低沉:“各位,今天是盖家一年一度的祭祖大典,我有几件事要宣布。”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刻,我感觉商如莹很得意很轻蔑地看了商如瑜两眼,好像在宣告自己的主权似的。 全部人抬起头来。大伯二伯家的人很客气和商如瑜和刀爷打招呼,桂臣熙对着我微微点头,可是周写意却是给我一个白眼。 来之前我是尽量要求自己低调的,就算我跟盖聂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是这样严肃的场合,原本我是不该来的。 祭祖才进行了三分之一,俨然两军对垒,我挺唏嘘的,直冒虚汗。 盖聂低声问我还能不能坚持,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商如瑜现在很明显的是想跟商如莹一争高下,虽然她不喜欢我,但是我既然来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丢脸。 盖寅伯又咳嗽了一声,目光在盖聂身上扫了一下,最后停留在商如瑜脸上。 孰料,他还未开口,商如瑜就站起来。恭恭敬敬对着高僧鞠了一躬,缓缓道:“大师,我也有事要宣布。” 高僧点点头,捻着佛珠:“女施主您请说。” 商如瑜往前一步,转过来面对着众人,然后她从手袋里掏出几份文件高举起来:“各位,今日当着盖家列祖列宗的,我有三件事要宣布。第一,我要跟盖寅伯离婚,这是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过字” 全场一片哗然,盖谦喊了一声:“妈” 盖寅伯也愣住了,几秒钟之后呢喃了一句:“阿瑜” 商如瑜并未看他,只是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第二件事,当年我跟盖寅伯一手创办了盖氏,我手里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如今加上修仁的,总共是百分之四十。而盖家老爷子在去世前,曾经立过遗嘱。盖氏的股份,永远不能落入商如莹一家任何一个人手里,盖寅伯,你还记得吗?” 此话一出,更是全场哗然,盖谦盖聂和刀爷脸上的情绪并没有多大变化,好像早就料到这一幕似的。 倒是商如莹蓦地站起来,指着商如瑜:“商如瑜,你别欺人太甚。你我心里很清楚,当年老爷子为何立下那样的遗嘱,要不是你以死相逼,我会至今进不了盖家的大门吗?” 商如瑜表情淡淡的:“那恭喜你,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以后不用你再来跟我争,你要这个男人,我给你。但是,盖氏的一切,你休想染指一丝一毫。” 商如莹气得浑身颤抖着:“你你什么意思?” 商如瑜笑了笑:“我已经把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全转给盖聂,这是股权转让书也就是说,盖聂即将成为盖氏的第一大股东。” 商如莹一把抢过来那文件撕得粉碎。狠狠砸在地上:“你这是伪造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手里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她明显的慌乱,抓着盖寅伯:“寅伯,你快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会把手里的股份给臣熙的吗?你不是说” 盖寅伯一脸死灰地看着商如瑜。 商如瑜却并未看他,又从手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来:“这是老太太在世的时候公证过的,盖家老宅是他们送给我四十岁的生日礼物,与盖寅伯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请你们搬出我的房子,否则我就报警。” 盖聂的二叔盖寅仲站出来说话了:“三哥,三嫂,今天是祭祖大典,不是分家大会,咱自家事,能不能等祭祖结束了,回去关起门来说?” 商如瑜笑了笑:“二叔既然站出来说话了,那就请二叔评评理。当年老爷子老太太立遗嘱的时候你可是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时间久了我们都忘记了,索性你来告诉大家,当时老爷子老太太怎么说的?” 盖寅仲一下子愣在那里:“额,三嫂,这件事过去那么久了,我还真不记得了。你看,是不是” 商如瑜拍拍手:“既然你也记不清了,那我们就请律师和管家来说说。” 话音刚落,就有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黑衣人的搀扶下慢慢走上来。 盖寅伯惊讶得下巴都掉下来了:“福伯,你不是” 戴墨镜的老人拄着拐棍:“三爷,您是不是要问我,不是病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盖寅伯蓦地有些恼怒,看着商如瑜:“阿瑜,你搞什么鬼?你要盖氏,完全可以拿去,我们不稀罕。” 商如瑜使个眼色,立马有黑衣人上前。恭敬地请高僧和小沙弥暂时离开。 “盖寅伯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盖氏怎么走到今天的,你我都很清楚。商晓翾霸占盖氏这么久,是该还回来了。你爱跟姐姐一家,那我成全你。” 她的目光锐利极了,像刀子一样在商如莹和盖寅仲等人脸上扫过,“二叔你在盖氏是有股份的,虽然不多,但是老爷子交代过,经理一职要一直给你留着。我已经跟盖聂谈过,他现在忙着他舅那边的事情,盖氏这边,可能很大一部分还得仰仗二叔你。” 盖寅仲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变得有些讨好:“三嫂你说到哪里去了,盖氏是我们盖家的企业,我是盖家人,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 商如瑜这一招不可谓不狠,速度不可谓不快,盖寅仲本来是站在盖寅伯那边的,这一下立马见风使舵了。 商如莹是很着急的,一直在扯盖寅伯的袖子。 她今天绝对是算好了要让商如瑜难看的,谁知道反而使自己陷入困境,着急之情可想而知。 盖寅伯提高了音量:“阿瑜,你胡闹够了没有?一下子转让股份,一下子把律师和管家找来,一下子拉拢二叔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你们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么?我就只好把老爷子立遗嘱时在场的见证人都找来,让你们彻底死心。” 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律师点点头上前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发黄的塑封的文件,递给盖寅伯,示意他看。 然后律师又拿出录音笔和光盘,客气道:“这是当年老爷子立遗嘱的时候的视频和录音。” 盖寅伯打开文件看了两眼,快速合起来,看着商如瑜:“你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原来早就开始筹谋,就等着这一天是不是?阿瑜。阿莹好歹是你姐姐,晓翾现在又这样,你就不能” “不能。”商如瑜冷然道,“她有把我当妹妹么?商晓翾害死了修仁,你要我怎么原谅?盖寅伯,你说,你要我怎么原谅我杀死我儿子的仇人。我恨不得,把他们家的人,一个个全送到监狱里区。” “啪”的一声,商如莹一巴掌打在商如瑜脸上,咬牙切齿道:“商如瑜,你怎么这么狠心?你非要看着我家破人亡才开心吗?” 同一时间,盖谦和盖聂冲过去,一个揽着商如瑜到一边,一个拽住商如莹的手。 盖寅伯冷声道:“盖聂,你放开,不许放肆,她是你大姨。” 盖聂的声音更冷:“大姨?她女儿害死了我大哥,她有什么资格当大姨?” 商如莹泪眼朦胧的:“寅伯” 盖聂蓦地摔开她的手。他的唇角挂着撒旦般的笑,但是声音冷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恭喜,你们的好日子终于到来了。” 明明是恭喜的话,却被他说的像是每一个字的每笔每划都沾满了毒汁似的。 商如莹颤了颤,倒在盖寅伯怀里,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盖寅伯把文件砸在律师身上,一手揽住商如莹,目光如炬盯着福伯:“福伯,当年我对你不薄,想不到” 墨镜下福伯的眼神看不清楚,他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声音也是淡淡的:“三爷,当初您对我确实不薄,可是太太对我全家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忘恩负义。再说,我今天所要说的,都是事实。当年,老爷子早就预见您会意气用事,因此立下遗嘱。您手里的股份绝对不可超过百分之三十。而且,一旦您想把股份给别的人,太太有权利收回您手里的股份。” “老爷子还说,要是您和太太相安无事,那么老宅子就是你们的。一旦您打别的主意,太太有权收回老宅子的所有权,也有权把您赶出公司。盖氏的原始股份,您和太太各持百分之三十,二叔百分之十,几位少爷个百分之十。老爷子之所以这么分配,就是要制衡你们各方面的势力。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您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知道,您叫律师拟了顾权转让书,要把您手里的股份转一部分到桂少爷名下,可惜,按照老爷子的遗嘱,您这是完全无效的行为。” 盖寅伯突然把文件狠狠砸在福伯脸上:“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个都想造反是不是?我是盖家当家人。我说了算,我的股份想给谁就给谁,你们谁敢管我?” 桂臣熙走过来:“外公,外公,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我突然有点明白过来,盖寅伯说的有事情要宣布,应该就是说要把股份转给桂臣熙。 只可惜棋高一着,还是被商如瑜吃得死死的。 商如瑜把文件全部转交给律师,然后带着我们对着祖坟三跪九叩,又嘱咐底下人好好照顾律师和福伯,然后告诉我们起程回家。 商如莹冲过来,撕扯着她的袖子:“你别走,你别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盖谦和盖聂要上前,被商如瑜阻止,她理了理两边的白发,凑到商如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商如莹跌跌撞撞跌坐在地。 刀爷一直没有说话,可能是因为他并不是商如瑜的亲弟弟,也可能他相信自己的姐姐完全能驾驭这样的场面,所以整个过程他一直站在后面,只是看着。 商如瑜带着大家转身走,刀爷低声道:“姐,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商如瑜拍了拍他的手,姐弟俩点头示意。 车子还没有开出去,后面的司机就一脸惊慌跑过来,告诉我们商如瑜吐血了。 到了医院就进手术室,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紧张的盖聂,他和盖谦就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后来我拉着他坐下来,才发现他手心里全是汗。 半夜的时候手术终于结束,医生说商如瑜是气血攻心才会这样。 其实,前去祭祖途中她昏厥那时就撑不住了,可是她为了争口气。硬是撑到了最后一刻。 我突然挺佩服这老太太的。 因为脱离了危险,盖聂就安排大家回去休息,由我们两个留下来守着。 盖聂坚持要守在病床前,要我去隔壁间睡觉。 他一直握着商如瑜的手,一脸的后会自责,我很想劝他两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之前商如瑜表明不喜欢我的时候,盖聂是顶撞过她的。那时候她心里一定挺不是滋味吧,其实她哪里有错呢,她无非是和全天下任何一个母亲一样,想把全部的爱给自己的孩子罢了。 我突然就不怨她了。 我轻轻覆在那两只紧握的受伤,低声道:“盖聂,以后,我们一起照顾她好不好。从现在开始,我一定好好表现,一定让她喜欢我。你也答应我,不要再顶撞她了好不好?你做一个好儿子,我做一个好儿媳。” 盖聂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我,轻声问:“你就不怕。她一直不喜欢你,不让我娶你。” “我怕啊,但是怕能怎么办,谁让我喜欢你,谁让她是我未来婆婆呢?以前我挺害怕她的,她只要看我一眼,我立马就想逃。我甚至想过,等我们结了婚,打死我也不跟她住在一起,等我们有了孩子,我就自己带,不牵扯她。可是今天的事情后,我觉得她挺可怜,我挺佩服她的。她实在太伟大了,她能撑到现在真是不容易,也为你付出了很多很多。之前是我误解她了,以后我愿意我愿意跟你一起侍奉她,她要是愿意呢,可以到老宅子个我们一起住,奶奶也有伴,她要是不愿意呢,我们一三五回去陪她住,你陪她聊天,我给她做饭,然后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散步,你说好不好?” 盖聂笑得很温暖:“嗯,好,一切都听你的。” 凌晨的时候我实在熬不住了,盖聂就叫司机送我回去休息。 不过睡了两个小时我就起来,煲了粥之后送去医院。 病房外面人很多,刀爷一家,盖谦一家还有盖子衿,还有大伯二伯家的孩子全都在。 令怀诗看见我很不高兴,倒是令怀远冲我一笑:“小江,你来了。” 我礼貌回应他:“二哥好。” 令怀诗冷哼一声,转而对刀爷撒娇:“爸,医生说姑母暂时还不会醒,她需要静养。我们先回去吧。” 刀爷是很宠爱这个女儿的,交代了令怀远两句,带着人走了。 他们一走我就放松下来,拎着保温盒进病房,医生正在给商如瑜检查身体,盖聂紧张地等在一边。 检查完毕,医生道一切正常,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带着人出去了。 盖聂终于放心下来,满脸疲惫坐下来喝粥。 不多时梁鸥前来汇报,盖寅伯和商如莹带着人搬出盖家老宅,并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他那么爽快,倒是我们没想到的,还以为他会纠缠呢。 盖聂放下碗,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他就吩咐梁鸥:“派人盯着那边,然后通知盖氏,下午三点所有高层开会,尤其是我二叔那边,你可得给我盯紧了。” 梁鸥点头,盖聂又对着我道:“原本还想再等两天的,但是我一刻都等不了了。等会儿你就回去,拿着光盘和你爸留下的优盘去找莫望熙,他会教你怎么做。” 我点点头,内心有点激动有点喜悦,等了这么久,爸爸的事情终于要了结了。 从公安局出来,我抬起头,正好看见那一缕金黄的阳光穿过丛林,照射在我身上。 我仿佛看见了爸爸,他笑着站在不远处,问我:“学校里很闷吧,想不想吃爸爸做的地三鲜哪?” 眼泪止不住刷刷流下来,老江,老江,你看见了吗,你很快就可以沉冤得雪了。 盖氏三点钟召开高层会议,四点一刻就召开新闻发布会,盖聂以代总裁的身份选不了一系列人事变动,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把总经理盖寅仲升为副总裁。而原本担任副总裁的商晓翾,被罢免。 虽然盖氏的总裁还是盖寅伯,但是,用媒体的话来说:盖寅伯的时代结束了,他的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即将开启盖氏的新篇章。 那晚盖谦夫妻留在医院守着商如瑜,盖聂连续几天联轴转,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好说歹说终于跟我回老宅子。 第二天他一大早就去赤羽门开会,开完会又去盖氏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午饭都来不及吃,又赶去医院看望商如瑜。 我心疼死了,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去农贸市场买一些鲜鱼回来,打算煲鲜鱼汤给他补一补身体。 没想到运气那么不好,还没买到鱼,就遇到了小偷。 我也是脑子进水了。想也没想拔腿就追,追了一截之后眼看着是没希望了,斜刺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人,揪着小偷的领子转两个圈,小偷就被摁倒在地。 那速度之快,那动作之娴熟,我差点要怀疑自己遇到了专门抓扒手的警察。 那男人从小偷手里把钱包夺回来,立马有两个黑衣人上前来把小偷绑了,看起来是要送去给警察。 男人拿着钱包走到我面前,递给我:“喏,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我愣在那里,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令怀远把钱包塞给我,淡淡道:“过来找人,你呢?” 我告诉他过来买菜,他嗯了一声:“这边治安不好,盖聂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他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又不听我的答案。紧接着道:“走,二哥陪你去买菜。” 我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让他陪我买菜的地步,我吓得直摆手,告诉他不用。 他斜睨我两眼:“既然我碰见了,那我就要管到底。别废话了,走吧。” 我只好唯唯诺诺跟着他走,只是看不出来他这样以为万众瞩目的大少爷,竟然对买菜挺在行,砍起价来那绝对是要让我目瞪口呆的。 很快就买完菜,令怀远驱车把我送到老宅子门口,叫手下帮我把东西拿下来,然后就开车离开,我连说感谢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喷了一脸的热气。 第一百零六章 沉冤得雪 我连说感谢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喷了一脸的尾气。 一切准备妥当,正准备打电话问盖聂什么时候回来,扭过头就看见他倚在门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吭声。 我解下围裙,走过去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捏了捏我的脸,低声问我:“你今天遇到令怀远了?” 我嗯了一声,知道他有话要说。 他牵着我走到客厅,缓缓道:“我这位二表哥,那可是出了名的不爱管闲事。今天可是奇了怪了,竟然亲自给我打电话,叮嘱我派一个保镖给你。他说你遇到了小偷,说那一片治安不好。” 我吓一跳:“哦,他可能就纯粹是关心我。” 盖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不知道我这位二表哥,城府极深,滴水不漏的。” 我笑起来:“你担心他喜欢我哦。” 盖聂被我逗得笑起来,目光从我的锁骨往下瞄了瞄,一脸坏笑:“他喜欢的可都是大胸长腿的女人,你的腿倒是挺长的,可是你是大胸吗?” 我怒从心起,一把掀开他,恶狠狠地:“盖聂,你敢嘲笑我。” 他目光放肆,手也不安分,很快我就被他摁倒在沙发上。 他攫住我的唇,呢喃着我的名字,突然认真道:“宝贝,咱们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我张大嘴巴,怎么突然说这个话题,不是说好等我毕业工作稳定再谈的吗? 盖聂松开我,在我以为他是要跟我好好谈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问从我的额头一路往下,最后停留在我的锁骨处摩挲,声音沙哑着:“这次我妈生病,我突然有些害怕。她一直催我结婚,你看她多宠子初就知道她多喜欢孩子了。宝贝,我爱你,我爱你……” 这是盖聂第一次在我面前表露出对商如瑜的关心和心疼,也许是这一次的事情,让他突然意识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也许是那晚我说的话让他想通了,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他才会突然提这个话题。 他那么认真,我也只好认真地思考。 今年是研究生最后一年,国庆过后就是实习,然后就是毕业论文答辩,紧接着就是找工作。 好像是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了。 毕竟,奶奶也是这么希望的。 看我点头,盖聂有点不敢相信,一脸惊喜:“宝贝,你答应了?” 我装作不大乐意:“看在你那么爱我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他跳起来,突然在客厅里来了两个后空翻,然后冲过来抱起我旋转两圈。 当他扛着我往楼上跑的时候,我大喊起来,我的菜我的菜,还在锅里呢。 这厮倒是一点不心疼我一个下午的劳动果实,坏笑起来:“先生个孩子再说,咱们速战速决。” 这段时间我来大姨妈,商如瑜又生病,他自己又忙得不可开交,确实憋得够久,是需要释放了。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说的速战速决都是假话套话空话。一旦逮着机会,他都是往死里折腾人的。 我又累又饿,浑身像是散架了似的,被他抱着去洗澡。 洗着洗着他又不安分起来,在浴室又胡来了一次,这才心满意足抱我下楼吃饭。 可是菜早就冷了,哪里还能吃。 盖公子只好卷起袖子,亲自下厨炒了两个菜。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在煲汤,就接到盖子衿的电话,说是商如瑜醒过来了。 我索性决定,送点汤过去。 没想到令怀远也在,正在给商如瑜念报纸,关于盖聂大刀阔斧改革盖氏令死气沉沉的企业焕发新生的新闻早已是铺天盖地。 当然,还夹杂着不太愉快的消息:盖寅伯连续一星期在报纸上登文,澄清和商如瑜解除婚姻关系且和商如莹在意大利某小岛的教堂注册结婚,并且拍了一组堪比大片的婚纱照。 姐妹共侍一夫的戏码算是彻底结束。 我不知道盖寅伯是何心理,虽然他依旧是盖氏总裁,但是谁都知道他完全被架空了,而且他被赶出了盖家老宅,算是在这场战争里输了个底朝天。 但是他竟然还能在这个时候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似的带着商如莹前往意大利某小岛度假,而且在教堂举行婚礼。 就连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相恋半个世纪终于白首”、“妹妹前脚刚走,姐姐后脚跟上”、“姐姐完胜妹妹,妹妹吐血住院”等狗血标题。 不过我更佩服的是商如瑜,都到了这种时候,她还能气定神闲叫令怀远把那些内容念给她听。 听完了她还不忘评价两句:“嗯,你去问一问雷五,哪个记者写的,文笔不错。替我给人家发一个红包,挺不容易的。” 令怀远收起报纸,也忍不住笑起来:“姑母您就嘴硬,我要是你,非得狠狠抽那个渣男两巴掌不可。” 商如瑜靠在床头,叹息一声:“阿远,你们兄弟姐妹几个里面,你是最理解姑母的。你觉得,我为什么离婚?” 令怀远顿了顿:“姑母是想,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商如瑜点点头,沉默良久:“以前我只是不甘心,我为他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凭什么他要对我弃之若履的?我就是不想看他跟那个女人好过,我就是不服气,现在想想,何必呢?把自己陷入嫉妒和不甘的泥淖里无法自拔,别人救不了我,只有我能救自己脱离苦海。所以,阿远,恭喜姑母吧,姑母彻底解脱了。” 令怀远点点头:“自然是要恭喜的,等您身体好了,我赔您去峨眉山。” “你陪我?你没事做?” 令怀远笑得像个孩子:“您还不知道我,整天除了闲着就是闲着。公司那些破事,不是有小聂么。” 商如瑜叹口气:“怎么,还在怪你爸把赤羽门交给盖聂?” “怎么会呢,我有那么小气吗?姑母您知道我志不在此的。” 商如瑜又是一声叹息:“阿远,姑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个好孩子,总有一天你是要飞出去的。” 她抬起头,发现我站在门口,愣怔了一下,开口:“来了怎么不进来?” 她难得跟我讲话这么和气,一时间我心里五味杂陈的,抬步走进去:“我也刚来,看见您跟二哥说话,就不好打扰你们。” 说话间我把保温盒放下,从柜子里拿出碗,盛一碗出来:“这是我煲的汤,您好歹喝一点。” 我挺害怕她不喝的,下一秒一只手接过去,令怀远舀起一勺闻了闻,笑道:“小江煲的汤挺香,姑母我喂你。” 看着商如瑜一脸愉悦地喝了小半碗,我总算松一口气。 喝完汤商如瑜就问我光盘是不是送到莫望熙手中了,我如实回答,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呢喃道:“也不知道望熙那孩子有没有听盖聂的话,这浑水可不是那么好趟的。” 只听令怀远道:“您就放心吧,昨天莫望熙的调令已经下来,他去省厅了。” 商如瑜点点头:“我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他父母都在国外,盖家就是他半个家,我可不能看他有一丁半点的意外。” 他们又聊了一些话,我自然是插不上话的,就去厨房洗水果,榨了一杯果汁出来。 商如瑜倒也还算给面子,喝了一半之后就说累了,叫令怀远送我回去。 我知道令怀远的脾气,拒绝的话他一定堵得我哑口无言,于是顺从地跟着他下楼。 到了停车场,令怀远就问我:“我还没吃东西呢,你陪我去吃点?”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正好我也没吃,那我请二哥,算是感谢你昨天仗义相救。” 谁知道他白我一眼:“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酸呢?” 其实他算是帅哥一枚,虽然不是盖聂那种类型,但是放眼如今的男人圈,他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像盖聂他们那几个长得可以用漂亮妖孽来形容的,绝对找不到第二拨。 令怀远最后带着我去了市中心的一家私房菜馆,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老板亲自出来迎接,说一切都准备好了,马上可以用餐。 我诧异极了,莫非他早打过电话? 可是我们在医院至少呆了一个半小时,还有从医院出来到这里的半小时,他都没有打过电话啊。 令怀远神秘一笑:“吃就得了,问题还那么多。” 菜上桌以后我就更诧异了,虽然是素食菜馆,可是每一样菜,那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是大山里面才有的滋补但是又不会上火的干货。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见过城里人来收集这些干货,随便一个,那都是上千元一斤的,这也是很多乡下人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 我忍不住笑起来:“二哥,我发现你挺腹黑,完全是资本家。” 他给我夹了一筷子菜,佯装不悦:“吃吧,还堵不住你的嘴。” 味道很好,完全勾起了我的食欲,我偷偷想,下次要带着盖聂和小七也来尝一尝。 令怀远吃得很少,后来就是我一个人在吃,他在一边看着,时不时提醒我不要噎着。 后来我就真的是撑到了,肚皮撑得圆滚滚的,他又叫老板给我弄了一碗人家自制的酸梅汤。 喝了一口我就笑起来:“二哥,这东西我也会弄。” 他嗯了一声:“盖聂跟我提过,你手艺不错。他那人胃不好又挑食,动不动就哮喘发作,这段时间我看着气色好不错,想来是你的功劳。” 我嘿嘿笑起来:“没办法,我得努力啊,谁让老太太看不上我呢。” 他目光很深,看了我两眼:“姑母的思想确实有点封建,都什么年代了,还将就门当户对。别担心,有二哥在,会帮你劝她的。” 没想到他看起来冷冰冰的,竟然这么热心:“那就多谢二哥了。” “谢什么谢,我牙都酸倒了。” 从私房菜馆出来,令怀远的电话就响起来。原来是令怀诗又闯祸了,打了人被请到了警察局。 令怀远自然是要过去的,他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家,不顾我的劝阻,硬是把我带到了警察局。 被令怀诗打得头破血流的是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旁边啼哭不止的好像是一个孕妇。 了解之后才知道,令怀诗跟朋友在咖啡馆喝咖啡,偶然遇见男人暴打怀孕女朋友,令大小姐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刀相助,结果怀孕女人反过来护着男人,指责令怀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光是听听我都觉得头疼,多么狗血的剧情。 不过遇到令大小姐,再狗血的剧情,那也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办案警察自然是认识令怀远的,压低了声音:“令少,麻烦您管好令小姐,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令怀远态度很恭敬:“抱歉,是我疏忽了,给你们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警察了然一笑:“倒也不算麻烦,男人逼着怀孕女友出去卖淫,来满足自己吸毒的欲望,令小姐倒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只不过她下手忒狠了些,差点把男人打死。” 办完所有手续,令怀诗气哼哼跟着我们出来,到了外面她就白我两眼:“二哥,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令怀远嗖嗖嗖飞过去两记眼刀,令怀诗看起来还是很忌惮这位二哥的,吓得吐吐舌头,再也不敢说话。 有了令怀诗那两个大白眼,我自然不敢再要令怀远送我回去,坚持要自己打车回家。 令怀远有点不高兴,商如瑜是叮嘱他送我回家的,他很尊敬这位姑母。 好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小江。” 我像见到了救星一般朝着那个身影飞奔而去,盖聂张开怀抱接住我,宠溺地在我唇上亲一口,压低了声音问:“又不听话?” 我嘿嘿笑起来,在他胸口蹭了两下:“我送汤去医院,刚好二哥在。” 他捏了捏我的脸,带着我走过去,微微点头:“二哥,怀诗。” 令怀远就笑:“小聂,你来了正好,你带小江回家,我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教训教训某位不知死活的臭丫头。” 他说的自然就是令怀诗了,大小姐一听就求饶:“二哥饶命,表哥救我,二哥会打死我的。” 盖聂不为所动,劝道:“你就安生点吧,否则别说二哥,我都要打死你。” 令怀诗最后是被令怀远拽走的,车子开出去好大一截,我还能听见她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我正窃喜,谁让她一直看我不顺眼,之前还跑到老宅子威胁我来着? 回到家我就不敢窃喜了,盖聂明显对我私自跟令怀远吃饭老大不高兴。 而他不高兴了,就会在床上往死里折腾我,拿我当出气筒。 从客厅沙发,到楼梯,到卧室,到阳台,到浴室,最后又回到床上…… 而且他这人特别变态的一点,喜欢问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问题,我要是不回答,他就会故意说一些比那些问题还要变态的话,什么宝贝你好紧,什么宝贝你要把我夹断了,什么宝贝我要和你做到天荒地老,什么宝贝你水好多…… 他的体力变态的好,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到了最后只有求饶的份儿。 他却故意磨蹭,摁着那个点研磨,恶狠狠问我:“还敢不敢跟令怀远出去吃饭?” 我口齿不清,冰火两重天,直摇头,保证再也不敢了。 他这才加快速度冲刺起来…… 商如瑜的身体是一天天好起来,盖谦的公休也结束了,一家三口回了北京。 盖聂又忙起来,他现在是三边跑,赤羽门需要他,盖氏需要他,国外的公司也需要他,很多时候他跟国外公司那边视频会议结束,已经是凌晨,而他睡不到六点就要起床。 不过他忙一点我倒是挺开心的,虽然心疼,但是好像开心更多一些。 因为自从我答应他要一个孩子之后,尤其是我跟令怀远吃了一顿饭之后,盖聂就越发变本加厉起来,只要只有我们两个在老宅子的场合,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他都能玩出很多花样出来。 以前每个月我最害怕的就是来大姨妈那几天,因为周期不规律还伴随着肚子痛,每次都要麻烦奶奶熬玫瑰红糖水给我喝。 可是现在,我隐约期待快点来大姨妈,这样就可以明目张胆的拒绝某人过分的要求。 商如瑜出院没几天,盖寅伯就高调带着商如莹从意大利回到康城,也不知道那些狗仔们从哪里探听到的消息,还是说这样一对六七十岁的老人的明星效应已经完全盖住了时下流行的小鲜肉和小花旦,总之他们在机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视频里,商如莹右手无名指上的粉色鸽子蛋,亮瞎一种花痴的眼睛。 结果还有更出人意料的,第二天盖寅伯就西装革履满是精气神的到盖氏上班,还带着商如莹一起,隆重向大家介绍他的夫人。 这类似于小孩子过家家的幼稚游戏,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回应,因为短短几天,盖聂在盖氏已经深得人心。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商晓翾执掌盖氏的那几年,确实把大家折腾得够呛,据说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发过奖金。 可是盖氏的股票是只涨不跌的,那么钱去哪里了呢? 没有得到大家回应的盖寅伯并不气馁,连续三天都带着商如莹出现在公司,还去公司的生产线上视察了一番。 回到公司后他就召集财务部门召开紧急会议,说要新建一条生产线,需要财务部预支五千万。 财务总监犹豫了一下,说要请示盖聂。 盖寅伯拍案而起:“我才离开几天,你们就举白旗了吗?” 财务总监不卑不亢:“盖总,抱歉,现在公司唯一一个说话算话的,就是盖公子。没有他的首肯,我是一分钱也不敢给您的。” 盖寅伯气得吹胡子瞪眼,把办公桌上所有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财务总监倒也淡定,带着人出来后给盖聂打了一个电话。 当时盖聂正带着我回西郊别墅去看望商如瑜,挂了电话后他不知道想起什么,笑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您这招可真够狠毒的。” 商如瑜正闭目养神,淡淡道:“千万梦见你奶奶和你外婆,两位老太太纷纷对我竖起大拇指来着。” 盖聂点点头,嗯了一声。 商如瑜话锋一转:“最后老太太问起你,你乖不乖,结婚了没有没有宝宝了,听说没有,她们就说我把你管得太严了,你的路要让你自己去走。” 她突然睁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小聂啊,妈妈这一生,争强好胜,最后还是输在你爸爸身上。以前我一直引以为豪的就是自己的掌控力,你大哥二哥还有你,哪怕是子衿子初,大到你们的学业婚姻,小到你们的吃喝拉撒,我都要一一握在手里。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管不动你们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她这话里,有想通了的坦然,也有无奈的唏嘘,更多的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到了最后对子孙的叮嘱。 我心里酸酸的,削苹果的手顿了顿,想说点什么,却堵在喉咙那里。 盖聂握住她的手:“您呀,就是爱瞎操心。” “是是是,四爷说的是,我就是瞎操心。等我身体再好些,就让阿远陪我去峨眉山小住几日。” 盖聂赞同地点头:“您放心去,家里一切交给我。” “交给你我自然放心,你自然是比我周全,我以前就是太心慈手软。” 商如瑜把目光转向我,语气平淡:“什么时候合适,我跟你奶奶见一面吧。” 我愣在那里没有回过神来,盖聂揉了揉我的刘海,语气喜悦:“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说谢谢。” 我糊里糊涂道谢,商如瑜淡淡道:“听说之前商如莹挺看不起你的,当着盖寅伯和桂耀明的面羞辱你,你别怕,有我在,她永远不可能欺负你。” 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同意我跟盖聂的事情,惊喜来得太突然,一直到回到老宅子,我还傻傻愣愣的,硬是觉得像做梦。 其实盖聂比我还高兴,像个孩子似的跟小七玩什么剪刀石头布,输了的人喝酒,两个都喝得醉醺醺的。 今年的中秋和国庆是前后几天,奶奶从乡下回来的时候我和盖聂去接她,她气色不错,红润了很多,整个人看着都精神了。 一见面奶奶就问盖聂家里的事都处理好没,看来她虽然人在乡下,却一直关心着康城的事。 盖聂说没问题,奶奶就道:“你母亲身体不好,方便的话我们见一面吧。” 于是中秋那晚,破天荒地,商如瑜带着盖子衿,还有刚走不久又回来过团圆节的盖谦一家,到老宅子来和我们一起过中秋节。 更让我吃惊的是,商如瑜和奶奶一见如故,于是乎,两位老太太在厨房里忙活起来,默契得让我大开眼界,好像认识了一辈子的老朋友似的。 小七带着子初在后院玩耍,盖子衿因为行动不便就在一旁看着,盖聂兄弟则在阳台上喝茶,我和蔡芸芝在院子里摆弄烧烤架。 今晚的活动是很丰富的,每个人都很高兴,除了盖子衿。 姜东自从走了以后就杳无音信的,大小姐哪吃过这等相思之苦,没几天就熬的瘦了一圈。 我是打算等姜东回来之后好好跟他谈一谈的,或者让盖聂跟他谈。 月饼是奶奶从乡下带来的,夹心全是乡下特产做的,香得不行。 月色最美的时候,一伙人全到了院子里,边赏月边吃月饼,气氛好得我都有点想哭了。 子初吃了一个奶奶做的月饼之后就再也舍不得放下,蔡芸芝怕他吃多了上火,叮嘱他少吃一点。 小家伙最讨人喜欢的就是特会看人脸色,看妈妈不高兴了,他就缩在我奶奶怀里。 奶奶又是一看见孩子就特别心软的老太太,一看这样子就笑眯眯道:“没事没事,奶奶家里有专治上火的果汁,让你小婶婶给你拿去。” 小家伙立马跑到我身边,我起身牵着他去拿果汁,身后传来蔡芸芝无奈的声音:“快被宠坏了。” 小家伙在厨房就喝了一杯,我给他倒第二杯的时候,他突然对着我一笑:“小婶婶……” 这么久以来他跟我一起很亲,但是他从未开口喊过我,天知道我激动成什么样,抱住他就落下泪来。 顾良书给我打电话,很兴奋告诉我,她跟肖坤正在看烟火。 幸福之情溢于言表,我却突然惆怅起来,姜东走的时候是说过回来要收拾肖坤的,他是言出必行的人,肖坤是躲不过这一劫的。 这我倒不担心,他敢做坏事,就该想到纸包不住火。 我只是担心顾良书,她要是知道了,该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我问她领证了没有,她那边有点吵,只听见她大喊:“忆忆,我很幸福,我找到了全世界最爱我的男人,你也要幸福哦。” 她哪里知道,这个全世界最爱她的男人,同时也爱着别的女人的。 我倚在阳台上,看着院子里高高兴兴赏月吃月饼准备烧烤的一群人,心里的惆怅越发浓厚。 有人从后面圈住我,耳畔传来盖聂的声音:“怎么了?” 我转个身趴在他胸口:“我很幸福,盖聂,从来没那么幸福过。” 他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咬住我的耳垂:“到了床上,你会更幸福的。” 回到院子里,就听见商如瑜约奶奶一起去峨眉山,奶奶也是潜心理佛的,自然满口答应。 过了一会儿,奶奶忽而想到了什么:“要不以后你每天到家里来,我给你做做针灸按摩什么的,包你好得快,健步如飞的。” 商如瑜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那默契,不止我,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烧烤的时候,奶奶把她珍藏了好几年的果酒都拿了出来,说她今晚最高兴,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散席的时候,商如瑜抓住奶奶的手,一口一个老姐妹,辈分乱了她都顾不上。 奶奶也挺舍不得的,两个人就像几十年没见的老闺蜜似的,舍不得分别。 只是我们都没想到,就在举国同庆的时候,医院里却发生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大事。 中秋夜,阿生要求去医院看望商晓翾。他这段时间坦白从宽,警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就送他去了,结果就出事了。 据说,等警察发现不对劲,冲进去的时候,氰化物已经侵入两个人的鼻息,已经回天乏术。 就算医生护士用最快的速度拿着生理盐水冲进来,也来不及了,氰化物是剧毒,要死也就是瞬间的事情。 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半,盖聂换了衣服,交代我乖乖睡觉,就去了医院。 整个康城突然炸了锅,一夜白头的商如莹叫人抬着阿生和商晓翾的尸体,停在盖家老宅门口,而且举起了横幅。 那情景,跟当初我被人冤枉简直如出一辙。 盖家老宅被记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因为商晓翾和阿生身份特殊,警察不得不大规模出动,甚至派出了谈判专家,劝商如莹放弃这么幼稚的行为。 商如莹义愤填膺,对着镜头大喊:“是他们逼死了我女儿,他们都是杀人凶手,他们全都该死。” 她这激动的情绪恰好成了这场闹剧的发酵剂,一时间从电视报纸杂志到网络,全都是关于这件事的报道,连老宅子外面都被记者围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发酵到最后我们明显会变成过错方。人们会忘记商晓翾和阿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会记得盖聂母子等人如何逼得盖寅伯净身出户,如何逼得血浓于水的商晓翾和阿生做了一对苦命鸳鸯。 盖聂本来是掌握整个局面的,没想到现在却陷入了被动。 过了两天,赤羽门和盖氏的法务部联合召开新闻发布会,就一系列事情做了一个系统而全面的说明,同时也亮出了老江在医院拍到的证明。 虽然并没有指明是商晓翾和阿生害死了狄修仁,但是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发言人再出示了商如瑜住院的证明,措辞得当外加情深意切表明老太太如何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选择离婚,而盖寅伯又是在离婚还未满一星期的情况下带着商如莹到意大利注册结婚。 整个过程,四两拨千斤就把商如瑜塑造成一个受害者。 整个发布会持续了四十分钟,商如瑜和盖聂都没有出席。 商如瑜是在令怀远的安排下偕同奶奶前往峨眉山去了,盖聂则是陪着我和小七前往康城那边一个挺漂亮却又没有多少人去过的古镇,只为了欣赏一场京剧表演。 他那么淡定,我忐忑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反正天塌下来还有他给我顶着,我不怕的。 那一晚,我们划着乌篷船,在古镇的小河里慢悠悠边走边看风景。 我们在那里停留了四天,回到康城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惊天逆转。 商如莹迫于舆论压力,加之警方施压,她不得不把商晓翾和阿生的尸体交给警方。 她病倒了,住进了医院,盖寅伯贴身不离照顾着,倒也显得伉俪情深。 盖氏这边,所有股东联合起来,罢免了盖寅伯的总裁职务,而一致推举盖聂上位。 从今以后,盖寅伯就只是一位年终的时候享受公司分红的股东而已。 而警方那边,相比在我爸爸事件上的拖泥带水,在商晓翾和阿生的事情上倒是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与激情出来。 虽然这段时间大部分情况下我们是掌握主动的,但是爸爸的事情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所以当好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愣了半天,才激动地抱着盖聂哭起来。 虽然商晓翾和阿生死了,检察机关是不能起诉死人的,审判也没有必要。但是案件调查并没有停止,根据各方证据,加上李牧隐的推波助澜,警方很快在官网上发出声明。 声明里提到,商晓翾和阿生涉嫌杀害狄修仁和江山,涉嫌一系列经济犯罪,且罪名成立。 第二天,政府就恢复了爸爸的名誉,一些领导亲自登门表达关怀,还把爸爸出事时没收的那些荣誉奖章和证书给送了回来。 虽然是迟到的清白,但是这对我们江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我把那份说明还有那些奖章证书小心翼翼放在爸爸的遗照前,眼泪忍不住哗啦啦流下来。 老江,你看,我没有给你丢脸,没有给江家丢脸,是不是? 老江,我过得很好,你放心。 而同一时间,上级部门批准了桂耀明的辞职申请,准许他在家休养身体。 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是很高兴的,直言终于自由了。 他现在算是孤家寡人一个,我问起他的打算,他说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喝喝茶养养花下下棋什么的。 然后他问我有时间能不能去陪他下棋,看我点头,他叹口气:“等我身体好了,你带我回乡下,去你爸坟前看一看吧。这几年,他受的委屈,总算值得。” 我满口答应下来,忍不住问他,桂臣熙有没有来看过他。 因为我听盖聂说,商晓翾死后,桂臣熙喝得酩酊大醉,跑到疗养院大闹一场,说要跟桂耀明断绝父子关系。 桂耀明有些恍惚:“他认为商晓翾之所以会那样,都是被我逼的。他认为我是全世界最不负责任的父亲,扬言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他就是气头上,等他气消了,缓过这一段,就好了。” 桂耀明直摇头:“忆忆你还是不了解他,他一直是安静沉闷的一个人,有什么都憋在心里,不爱表达自己的观点,其实他是很没有主见的一个人。以前被商晓翾和李牧子掌控,现在被周写意掌控。”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评级这个人,于是笑了笑:“您也别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我:“忆忆,伯父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我以为他是要我去劝一劝桂臣熙,没想到他竟然说,要我请盖聂帮忙,把李牧子保释出来。 我有点生气,按理说我爸爸的事情,李牧子包括桂臣熙都是脱不了干系的,她不仅抢了桂臣熙,还联合商晓翾逼得我爸爸走上绝路,我为什么要盖聂去保释她? 看我生气,桂耀明赶忙道:“我知道你恨她……” 我斩钉截铁:“不,我不恨她,我只是永远不会原谅她。” “就算看在伯父面子上,你也知道李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公司被李牧隐拿走了,众泰也岌岌可危,李家真的是山穷水尽了。忆忆,伯父从来没求过你什么……” 我蓦地站起来:“伯父您是不是昏头了,不管您对李牧子是什么感情,她都是间接害死我爸爸的凶手,也是她挑断我的手筋,害我差点一辈子当不了医生。您现在要我去保释她,恕难从命。” “忆忆……” “您别说了,法律是公正的,她要是真的清白,谁也没办法动她一根毫毛的。您累了,该休息了,我也还有事,下次再来看您。” 我强势地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拎着包包走出病房。 一直到进了电梯我才长长松口气,要我去保持李牧子,绝对不可能。 所有的事情都慢慢走上正轨,我们的实习任务也分派下来,听到我实习的医院名字时,我一口水喷出来。 台上的裴教授却一脸云淡风轻,示意我有事私下里聊。 “为何我是单独实习,是不是盖聂跟你说什么了?” 裴教授一脸无辜:“没有,这是上级领导的安排,我只是执行而已。” 我气哼哼回到家,盖聂正跟小七在联系咏春拳,我恨不得把这厮揪出来暴打一顿。 全校那么多本科生研究生去实习,为何偏偏是我一个人被分到他名下的医院? 有必要做的这么明显么? 我还没发火呢,就被盖聂扯到了那个木桩前,说要叫我练习咏春拳。 我气哼哼问他为什么要插手我实习的事情,他一边教我练拳,一边坏笑道:“你要是去了别的医院,被带你的老师虐待怎么办?你来我的意愿,我派专家全力指导你。” “什么专家?” “明天你不就知道了。” 因为心里还有气,那一晚我坚决不让他碰我,不让他上床,逼着他睡沙发。 到了医院,看见带我的老师是谁的时候,我突然后悔昨晚那么对盖聂了。 第一百零七章 实习 到了医院,看见带我的老师是谁的时候,我突然后悔昨晚那么对盖聂了。 没想到盖聂面子那么大,不仅能让濡沫子到他的医院坐诊一星期,还能让这位大神留在医院带着我实习,而且只带我一个人。 濡沫子的助手把为期三个月的实习计划交给我的时候,我真是幸福得要哭了。 盖聂在院办是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办公室的,虽然他不常来,但是今天盖聂是亲自送我过来,所以他一定在办公室。 我几乎是一路小跑,心里狂喜着,昨晚那么惩罚他,他只字未提,今早还为我做了爱心早餐,也真是好男人一个。 办公室静悄悄的,他是爱安静的人,正好给了我机会。 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看见他背对着门,双手撑在桌子上,不知道在看什么,还是在想什么。 我轻轻推开门,然后蹑手蹑脚走过去,走到盖聂身后,突然一把抱住他。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我像个流氓一样扳过他的脸,拉下他的头,重重地吻了他一下,然后我捧着他的脸,庄严道:“盖公子,我要给你生孩子。” 盖聂张大嘴巴看着我,我拍了拍他的脸,有点不爽。 我好不容易不要脸一点点,这厮怎么是这反应,跟见了鬼似的。 莫非是这个吻不够热烈? 好了好了,反正都是他的人了,谁先主动都是一样的。 当我又一次像一个流氓一样,撬开盖聂的嘴巴,学着他以前无数次对我那样咬住他的舌头的时候,身后传来咳嗽声。 我吓得后退一步,要不是盖内即使揽住我的腰,我一定会摔倒。 当我回过头就被吓到了,以院长为首的医院领导,拢共十一人,齐刷刷站在门两边。 而弯着腰捂着嘴憋得一脸通红的,正是白发苍苍的院长。 此刻他别开脸:“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二位继续,我们先走。” 他一开口其他人赶忙附和,然后一溜烟全跑了,还不忘帮我们关上门。 我羞得要死,恨不得万个地洞钻进去,这些人想来是一直在这里的,为什么我没看见呢? 就算这里的位子是顺着墙摆放在门两边的,我也不可能看不见,莫非间歇性眼瞎? 盖聂笑得一脸暧昧,凑过来:“你刚才说什么,要跟我干什么?” 我气得捏住他的脸:“你还说,那么多人在,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以后我还怎么在这里混?” 他一把揽住我,蓦地在我脖子上吮吸一口:“傻瓜,我要是提醒你,哪里还有这么大的惊喜?” 我脸红起来,一把推开他,作势要走。 走了两步被他抱住,火热的呼吸辗转到我耳畔:“不是要给我生孩子么?” 我捂着脸:“不生了不生了,羞死人了。” 他死死箍着我,叹口气:“宝贝,我怎么那么爱你呢?” 因为有了那么一出,连续几天,医院里的领导见了我都是恭恭敬敬的,又夹杂着揶揄,有几个年轻些的,一见我就问:“小江,不是要跟盖公子生孩子么,生了没啊?” “话说,你知道怎么生孩子么?” “小江主攻的就是妇产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生孩子?” “也是也是。” “哎,小江,该不会是盖公子那方面有问题吧?” 他们完全是拿我打趣,一开始我总是无法面对,面红耳赤只想逃,为了堵住他们的嘴,我甚至买了很多好吃的去贿赂他们。 可是根本不管用,他们东西照吃,打趣我还是照旧。 后来我也慢慢适应了,他们再开玩笑我就顺着他们的意思:“孩子哪是一天两天生出来的,精子和卵子结合,变成受精卵,然后……” 我坏笑起来,做出一副很专业的样子,朝着他们迈近了一步。 如愿以偿地,他们都红着脸走开了,从那以后,再没人敢跟我开玩笑。 你看,有时候,以暴制暴真是个好办法。 不过,私底下还是有人偷偷问我,盖聂那方面厉不厉害。 每次那些花痴姑娘这样问的时候,我总是找借口濡沫子找我有事溜之大吉。 一来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二来,实习这一个星期一来,濡沫子给我布置的任务实在是太折磨人,每天除了观摩她的手术,整理那些档案,还要背书。 而且,是英文版。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查房结束的那半个小时,都是我的背书时间。 如果通过,下一次的背书可以减免百分之二十。 如果没通过,下一次的背书就要多加百分之二十。 当我又一次熬夜到三点,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的时候,盖聂看不下去了,气哼哼的要给濡沫子打电话。 我知道他心疼我,但我也知道,濡沫子这是想磨练我,想让我在梦想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之前她是说过要收我为徒的,我要是沉不住气了,不止盖聂的心血白费,濡沫子也会对我很失望。 我也会看不起自己。 好在半个月以后,我顺利完成濡沫子布置的任务,同时也作为她的助手参与到手术中。 其实光背书是没用的,那完全是纸上谈兵,进手术室才是理论结合实际的最佳途径,也是一个医生成长最快的途径。 所以濡沫子给我安排的实习计划就是前半个月背书,后面一个月当助手观摩,余下的日子亲自手术外加门诊。 她真是一点架子也没有,每一场手术下来都要跟我沟通手术中的细节,很多我根本没注意到的细节,她都会细心点出来,提醒我下次注意改进。 我对门诊是很自信的,以前在爱惠医院的时候我看得很多,妇产科常见问题,我是狠狠研究过一番的。 门诊第一天,早上,一位妈妈带着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姑娘走进来。 妈妈向我介绍情况:19岁,读大一,双子宫,意外怀孕四个多月了,孩子不能留。 我有点无奈:“既然知道孩子不能留,为什么超过十六周才来?” 妈妈叹息:“她自己根本不知道怀孕,等我发现问题,已经来不及了。现在药流还来得及吗,我不想让她手术,伤害太大。” 我越发无奈:“妊娠四十九天内才能药流,六到十周可以用负压吸引术,十一到十四周用钳刮术,现在都十六周了,只能是引产了。而且她是双子宫,更是需要多注意,还是先拍个B超做个诊断比较好。” “医生,引产手术会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就连排在后面准备产检的孕妇都忍不住了:“肯定有影响,谁也不是铁打的,怕的话当初就不该只顾着爽。” 妈妈听了立马眼圈泛红,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倒是一直低头不语的姑娘抬起头问我:“姐姐,这个手术会不会打麻药?”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哦,只要不疼就行。” 我气得笑起来,只要不疼就行。年轻真是天真,年轻真是无畏,年轻也真是目光短浅。 妈妈关心的是女儿身体健康和以后婚后的生育功能,而年轻单纯的姑娘关心的,却只是能否逃避过肉体上的折磨而已。 我甚至怀疑,她连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 我开了单子递过去,妈妈哭哭啼啼的出门去了,女儿跟在后面,到了门口不耐烦甩出来一句:“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我摇摇头,却也无能为力。年轻人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医生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濡沫子前来“视察”的时候,我正在帮一个孕妇做产检。她估计是听说了那十九岁姑娘的事情,不知为何眉头紧锁,问我有没有看那姑娘的B超单子。 我摇摇头,心里头有点怪怪的,低声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示意我没事。 产检的人特别多,一忙我就把那姑娘的事情忘记了,加之门诊室来了不速之客——舒芮。 还有,肖坤。 我现在还拿不准舒芮是不是认识我,我也没办法去揣摩肖坤的心思,我在盖聂的医院实习这件事我是明确告诉过顾良书的,肖坤不可能不知道,因为顾良书是那种屁大的事情也要跟他分享的人。 不过看肖坤这吃惊的样子,我更多的是相信,他并不知道我在这里实习。 或者,他并不知道这里是盖聂的医院。 那么,舒芮是什么用心? 她是知道我跟顾良书的关系,故意来恶心我? 还是她并不认识我? 抑或是,她知道顾良书怀孕了,而肖坤并不愿意抛弃顾良书,她又操之过急想要打败情敌而完整地拥有这个男人,所以从我下手,想要通过我让顾良书自动放弃? 我甩甩头发,最近跟濡沫子混久了,想象力越发丰富起来。 我当做不认识他们,低着头在病历本上做笔记,姓名年龄还有想要做什么检查。 舒芮倒是一点不避嫌:“快三个月前做过流产,想要孩子,做一个孕前检查。” 我顿了顿,看了肖坤一眼,故意问:“结婚了吗?” 舒芮笑起来:“医生,你不会看吗,我老公就坐在我旁边。” 我郑重抬头,看了看肖坤那张有点惨白的脸,笑了笑:“抱歉,我以为是你弟弟来着。既然结婚了,上次为什么流产?” 舒芮好像有点不高兴:“医生,这也算是孕前检查的问题吗?” 我点点头:“你可以不回答。” 她板起脸:“上一次我不知道自己怀孕,吃过抗生素类的药。这一次我跟我老公做好了全方位的准备,想要生一个健康的宝宝。” 说着她还不忘挽上肖坤的手臂,做出两个人是恩爱夫妻的样子。 我死死盯着肖坤,他额头上开始冒汗,有些不自然地挣脱开,起身道:“我……我去外面等你。” 第一百零八章 他们想要什么? 舒芮拉住他,撒娇道:“亲爱的,别走嘛,很快就好了。医生,这里是不是没有空调啊,好热。” 她边说边扯开一些领子,优雅地撩了撩头发,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是风情万种的。 于是我就清晰地看见她锁骨上还有脖子上的痕迹,跟盖聂在一起久了,那些痕迹是怎么回事,我是很清楚的。 我甚至清楚,那些痕迹,有一部分是有一段时间了,有一部分就是这一两天的。 新旧痕迹交织在一起,特别触目惊心。 我想起盖聂给我看过的那些照片,心里隐隐的疼起来,为了顾良书那个傻女人。 肖坤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从进来后他就只看过我两眼,此后就一直低着头。 我自然不愿意相信他是愧疚觉得对不起顾良书,他是担心我会告诉那个傻女人。 同时我也百分之七八十的确定,舒芮一定是故意来这里,其用意可想而知。 她像是会点穴似的,肖坤被她弄得一动不动定在那里,她很满意,莞尔一笑,在他脸上亲一口,倒也不避讳我在场。 接下来她问的问题就让我有点挂不住了:“医生,我跟我老公每晚都要来四五次,有时候白天午睡的时候也很有激情,你说,我们可以要一个健康的宝宝吧?” 她那张精致的脸上,是一个很想很想要孩子的妈妈应该有的期待,而同时也有一个女人对身边的男人的依恋和深情。 但是她的眼神出卖了她,她眼神里,有炫耀有挑衅,当然,还有无耻。 我狠狠捏住笔,忍住刺瞎她的冲动,转而盯着肖坤。 这个女人就是个心机婊加绿茶婊,他难道不知道吗,他瞎了吗? 基于一个妇产科医生的职业道德,我应该叫她去做一个妇科方面的检查,再叫男方去检查精子活力…… 可是作为顾良书的好姐妹,我难道不应该弄死面前这对狗男女么?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老公……” 我跟肖坤同时抬头,顾良书站在门口,她穿着粉色的孕妇装,看起来像一个小公主。 而就在同一时间,舒芮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随后她站起来,照旧挽着肖坤的臂弯,对我伸出手:“医生,单子开好了吗?” 我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竟然从我手底下把病历本拿过去,看也没看就对着肖坤莞尔一笑:“亲爱的,我们走吧。” 门口的顾良书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扶着门框,声音颤抖着:“老公,你……你……这女人是谁?” “阿书……”肖坤想要挣脱舒芮,可是人家死死拽着他,甚至踮起脚尖,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朱唇轻启,轻蔑地看着颤颤发抖的女人:“亲爱的,这人是谁啊,她为什么喊你老公?” 顾良书什么都明白了,她不断摇头不断颤抖,一张脸白得好像是抹了无数层石灰。 我知道她的脾气,特别害怕她承受不住,于是想要冲过去。 门口聚集了好几个人,对着这一幕指指点点的,我还没有冲过去,肖坤就甩开舒芮冲了过去,一把拽住顾良书的肩膀摇晃着:“阿书,阿书,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 顾良书的眼泪簌簌而下,她想也没想就是一巴掌,不待肖坤开口,又是一巴掌。 肖坤无力垂下手,低着头,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顾良书早就哭成了泪人,她颤颤巍巍扬起巴掌,可是迟迟落不下去。 我站在她身边,感觉到她抖得跟筛糠似的,大半个身子靠在我身上,低声哀求:“忆忆,带我走,求你了,带我走……” 我一下子就哭起来,真是恨不得怕了渣男贱女的皮,把他们挫骨扬灰。 肖坤好像还想说什么,他伸出手,可是伸到半空中,顾良书就尖叫起来:“你起开,你起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肖坤无力垂下手…… 这时候,一直站在那里看好戏的舒芮像只高贵的白天鹅一样上前来,一只手搭在小腹上,支撑着另一只手抵着下巴,看着顾良书。 突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准狠地甩了顾良书一巴掌,伴随着恶狠狠的一声:“贱人,原来就是你勾引我老公。” 然后她突然哭起来,拉着顾良书的裙摆,对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哭诉:“你们快来看啊,这贱女人是小三,勾引我老公,还怀了孩子……最过分的是,因为她,我的孩子没了。她推我下楼梯害我流产,还买凶杀我……我老公根本不爱她,可是她死缠烂打,我们来孕检她也要跟来……我真是没办法了,大家帮帮我……” 围观的群众从小声的指指点点变成指着顾良书大骂不要脸小三该死之类的。 我听不下去了,一把打掉舒芮的手,指着她:“你再诬赖她一个字试试?” 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丝毫不惧怕我的威胁:“大家快看啊,小三和医生是朋友,她们威胁我,各位要给我作证啊。” 吃瓜群众里不知道是谁丢了一个苹果过来,不偏不倚砸在顾良书头上,她哎哟一声,捂着头蹲下去。 人群里谁喊了一声:“打死小三……” “这样的医院,我们不看病也罢。” “就是,这么不负责任的医生,会医死我们的。” 肖坤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蹲下身,关切地要来查看顾良书的伤势。 顾良书就跟见了鬼似的,打掉他的手,一把推开她就跑。 肖坤要去追,被舒芮拽住,她哭天抢地的:“老公你怎么那么狠心,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她勾引你,你怎么能在这时候丢下我?” 我再也看不下去,一把拽住舒芮,恨不得一巴掌甩死她:“阿书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我掼开她,恶狠狠瞪着肖坤:“阿书真是瞎了眼,竟然爱上你这么个畜生。” 因为保安闻讯赶来,而且隔壁诊室的医生都出来帮忙,连远在住院部的濡沫子都赶来了,我记挂着顾良书,就交代保安队长,把舒芮和那几个围观群众全控制起来。 我敢肯定,这一切绝对是舒芮一手策划的。 小跑进电梯的时候,还能听见舒芮的嘶吼,质问保安为何不许她走。 我冷笑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 只是我没想到,当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大门口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冲向对面马路的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姑娘,被一辆大卡车撞得飞起来。 如同一片树叶,如同无根的浮萍,最终落在地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整个世界都被那汹涌而来的血红淹没。 盖聂赶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像木偶一样瘫软在手术室外面,手上还滴着血,而我的白大褂上面,也全是血。 眼睛哭得肿起来,喉咙沙哑着,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盖聂蹲在我面前,心疼地抱住我,拍着我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了,有濡沫子在,顾良书不会有事的。” 我揪着他的衣服,哇一声哭起来,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的:“阿书……肖坤……” 盖聂帮我擦了擦眼泪:“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相信我,嗯?” 手术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我根本不敢通知顾叔叔顾阿姨,他们是受不了这双重的打击的。 一个身影冲进来,我抬起头,看见气喘吁吁的姜东的时候,我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流下来。 他看了看我,看了看手术室,最后把目光定格在缩在角落里的那个人身上。 肖坤二话不说冲过去,像拎小鸡一样把肖坤拎起来,潇洒利落就是两拳。 肖坤哪里是他的对手,立马口鼻流血倒在地上。 姜东还觉得不解气,紧接着对着肖坤的腹部又是狠狠两脚,然后又把他拎起来,对着同一个部位又是两拳。 “当初我怎么警告你的?我说如果不爱她就不要给她希望,她是好姑娘,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可是你呢,你怎么对她的?” 到了最后姜东的声音有些哽咽,肖坤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脸扭曲变形得严重,不过他还是开口:“对不起……对不起……” 不说还说,一说姜东更是暴跳如雷,对着他的脸又是两拳:“对不起有什么用,能换回什么?我告诉你,姓肖的,这辈子,我不会再让阿书跟你有任何瓜葛。” 肖坤也是知道姜东是言出必行的人,他像是害怕了,一把抓住姜东的袖子,哀求道:“东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对阿书的。” 姜东哪里听得进去,一把甩开他,对尾随而至的手下吩咐:“把他给我丢出去,以后但凡看见他出现在阿书面前,打断他的狗腿。” 他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手下二话不说,抬起肖坤就往外走。 肖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着门框,大喊东哥饶命。 可是那些手下比姜东更戾气,其中一人一记手刀下去,肖坤不知道是手断了还是别的,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整个走廊。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濡沫子的脸出现在门口。 我蓦地站起来,冲过去,语无伦次就喊:“师傅师傅,阿书她……” 私底下的时候我这么喊过她,可是公共场合她是不许我这么叫的,现在我完全是六神无主了,一颗心都在顾良书身上,也顾不了那么许多。 濡沫子愣了愣,摘下口罩:“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我心里了然,坏消息应该是孩子保不住了。 想起倒在血泊中的顾良书昏过去之前还拉着我的手,要我一定要救她的孩子,我悲从中来。 “好消息是她没事,坏消息是,孩子没保住,而且,她以后可能会很难怀孕。” 沉默,让人揪心的沉默…… 姜东眼睛红红的,笑得特别难看:“没保住就没保住,畜生的孩子,保住有何用。是不是?” 濡沫子拍了拍我的肩,带着人走了。 顾良书被转到病房,我站在门口,突然没有了走过去的勇气。 姜东也是愣怔了一下才走过去的,他站在病床前,像一尊雕塑似的站了很久,背影传过来的声音闷闷的:“忆忆你先回去,顾叔叔顾阿姨那边,你先找借口稳住。” 我点点头,我现在浑身是血迹,也不适合留下来照顾。 我还在想着找个什么借口骗过顾叔叔顾阿姨,他们就来了医院,顾叔叔还好一点,顾阿姨才看了一眼就哭得晕过去。 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太奇怪了,就好像一切都是按照剧本来的,刻意的痕迹太明显。 盖聂也想到了,他招手叫来阿彪,对着他耳语几句。 阿彪点点头,转身走了,不多时他回来,走到我们身边,低声道:“公子,查过了,确实是舒芮通知的顾家父母。” 我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撕了那贱女人,盖聂摁住我,凑到我耳边:“先回家,阿彪会处理。” 回到老宅子,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红色的甲壳虫,而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立在车旁边。 周写意怎么会在这里? 白大褂早就在医院就丢了,此刻我身上披着的,是盖聂的风衣。 他帮我打开车门,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他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我心下有点狐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跟我额头相抵:“是有事要跟你说,你先说你不生气。” 我脑洞大开:“该不会周写意的孩子是你的吧?” 他噗嗤笑起来:“你老公又不是种马。我就是想告诉你,舒芮是周写意的表妹。” “啊?” 他在我唇上咬一口:“啊什么啊,很意外么?” 看到周写意转过身来看着我们,我一把拉住盖聂,凑上自己的唇。 他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我主动的机会的,很快反客为主,分开的时候我们俩都气喘吁吁的。 小七打开门出来,他向来不待见周写意,还特意向我邀功:“我可没让她进去。” 我摸了摸他的头,示意他先进去,然后我假装客气地看着周写意:“周小姐,既然来了,进去坐会儿?” “不了。”她淡淡的,“我就是跟聂说几句话。” 我拢了拢肩上的衣服,淡然道:“那你们慢慢聊,我先进去了。” 盖聂揽住我的肩膀,看着周写意:“有什么话你说,小江还没吃饭呢。” 周写意嘴角的弧度收起来,自嘲一笑:“盖公子还真是性情大变啊,我不得不刮目相看。” 她的话里夹杂着嘲讽,盖聂置若罔闻:“周小姐就是来说这句话的么,那你可以走了。” “聂,你就要这么绝情?” 盖聂冷冷笑起来:“你我之间从来无情,哪里绝情。” 注意到周写意撑在车门边的手在颤抖,我并没有预想中的复仇的快感,而是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 我从来没那么累过,就算爸爸出事的时候,我都还觉得公道自在人心,总有一天爸爸会沉冤得雪。 可是现在,在这场三个人的爱情战争里,我的好姐妹顾良书输得一干二净。 周写意板起脸:“舒芮跟我是什么关系,聂你很清楚。我希望,你别多管闲事。你对周家做的那些事,已经惹得周家人极度不满,你要是还插手此事,估计是不好交代。” “不好交代?”盖聂玩味着这四个字,忽而笑起来,“我盖聂做事从来不需要向谁交代。你们周家背后做了什么,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周写意冷然:“你什么意思?” 盖聂却不再看她,低头帮我拉了拉衣服,淡淡道:“写意,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拐弯抹角。对周家,我已经足够手下留情。否则,单是关老大那里,你们也是没办法交代的。” 一提关山远周写意就变了脸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跟你说的是我表妹舒芮的事情。” 盖聂抬头看她:“我跟你说的也是舒芮的事情,周小姐,慢走不送。” 话音落下,他牵着我进门,低声问我想吃什么。 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又不忍心让他担心,无精打采说想吃面条。 盖聂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小七拿着平板电脑凑过来,问我是不是周写意惹我不开心。 我摇摇头,他又道:“不管是谁,惹你不开心就是该死,等我帮你找机会揍她。” 我以为他开玩笑,也没有在意,谁知道过了两天,周写意怒气冲冲找到医院,质问我为何要教唆小七去殴打舒芮。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打电话给小七,接电话的竟然是白雪,告诉我小七正在游泳。 然后这丫头冒出来一句:“小江姐姐,你是不是要问打人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她坦然道:“因为就是我一手策划,而且我也打了,打的脸。本来想泼硫酸的,没买到。” 我气得要死,白雪却淡定得不像话:“小江姐姐,你放心,我们很小心,没留下证据。” 我只差一口老血喷出来,没留下证据周写意怎么找上门来的? 看我的样子,周写意大约才想到了怎么回事,不由得趾高气昂起来:“江小姐,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看着她,淡定问:“周小姐你说小七打人,你有证据吗?” 周写意道:“舒芮就是人证,小七还带了三个同伙,其中一个,就是关老大的侄女,叫白雪的,你们休想抵赖。或者,我让律师来跟你谈。” 好像有钱人动不动就说让我的律师来跟你谈,我觉得好笑,她是不是香港TVB的电视剧看多了? 其实阿彪已经查出来,出事那天用苹果砸顾良书的,骂她是小三不要脸的,还有扬言再也不来这里看病的那些女人,都是舒芮花钱雇来的。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医院形象,就回复周写意:“好啊,我会让我的律师联系你的律师。” 她估计没想到我这么强硬,噎了一下:“江小姐,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冷着脸:“抱歉,我还要接诊,慢走不送。” 她拂袖而去,我却惊出一身冷汗,赶忙给盖聂打电话。 他已经知晓此事,不止他,连关山远都知道了,据说雷霆震怒,不知道白雪这次有没有危险。 关山远肯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我担心的是周家那边,因为我了解过,虽然周家现在被盖聂打压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但是舒家那边被称为康城的隐形富豪,也是不可小觑的。 顾良书醒过来之后一直不说话,没有表情,就是发呆,看着让人心惊胆战的。 肖坤来过两次,每次都被姜东打得趴在地上。 姜东是下了狠手的,甚至扬言再来就打死他。 没想到晚上的时候肖坤又来了,无精打采拎着保温盒,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恨铁不成钢的肖家父母。 姜东强势且霸道,不让肖坤进去也就算了,毫不留情对肖家父母下了逐客令。 肖家父母自知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对着顾叔叔顾阿姨客气了几句,也就离开了。 肖坤索性就跪在病房门口,惹得医生护士纷纷来问我怎么回事。 他不止跪在那里,还大喊顾良书的名字:“阿书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鬼迷心窍,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我真是鄙视他,跟舒芮在一起逍遥快活的时候想过顾良书么,现在来这里装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真是恶心。 顾叔叔是早就想揍肖坤一顿的,要不是顾阿姨一直劝着,他估计得拎把菜刀冲到肖家去。 “阿书,阿书,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阿书,我爱你,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姜东捏紧拳头拉开门,两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揪着肖坤的领子,咬牙切齿的:“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肖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视肖坤的目光:“我不走,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敢这么公然挑衅著名拳击手的,估计也就只有肖坤了。 只可惜他早就不是那个为了顾良书可以说推迟婚期就推迟婚期的好男人,这么挑衅,自然是要遭打的。 他又哪里是姜东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得趴在地上。 这时候顾良书跌跌撞撞跑到门口,含泪喊了一声:“东哥别打了……” 姜东硬生生收起拳头,掼开肖坤。 肖坤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爬到顾良书面前,抱着她的腿求饶:“阿书,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跟那个女人一刀两断,你原谅我好不好?” 说着说着他就哭起来,一个劲儿强调这辈子只爱顾良书。 顾良书仰起头看着走廊里的某个点,哽咽着:“肖坤,咱们,好聚好散。” “我不。”肖坤撕心裂肺大喊起来,“你别丢下我,阿书,我爱你,我只爱你,你别丢下我。” 顾阿姨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个纸箱,递给顾良书。 顾良书接过来,把箱子放在肖坤面前,无声地流眼泪:“肖坤,这是我们认识以来你送我的东西,全在这里了。另外,我们名下共同的房子车子,我都不要,我只有一个请求,彻底摆脱你。” 她这无异于是壮士断腕,宁愿净身出户,也要摆脱这个渣男。 说完这些,她把挣脱开肖坤,毅然决然进病房,低声对姜东说了什么。 门关上的瞬间,肖坤气急败坏拍打着门板,哭喊着顾良书的名字。 可是晚了,有些人就是这样,你犯什么错她都可以容忍你,但是你别触碰到她的底线,否则,就跟你同归于尽。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晚上下班,盖聂来接我,脸色看起来倒是不错,完全没受小七打人事件影响。 他带我去立春私房菜馆吃饭,去了才看见骆安歌雍长治雷凌龙玦都在,还有一个我没见过,乍一看稳重有型,仔细看却是眼角眉梢都带着凌厉的。 看那样子,应该就是关山远无异。 盖聂曾经说过,他们这群人称呼关山远老大,并不单单是他年龄最长,还因为他是属于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大家颤颤巍巍的人。 一般情况下,只要关山远发话,没有人会反对。 就算有人反对,也会被其他人掐死。 盖聂带着我走过去,很随意道:“第一次见面,叫大哥。” 我叫了一声,关山远笑着点头:“我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姑娘收服了老四,跟我想的差不多,挺干净,挺好。” 没想到他跟骆安歌对我的评价都是干净,我挺高兴的,只是隐约有点担心。 关山远日理万机的,这一次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白雪。 这对白雪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坐定之后雷凌凑上来:“大哥,昨天你不是还说今天要开会,怎么回来了?” 关山远看了看表,语气淡淡的:“取消了。” 雷凌又问:“怎么,被你家老爷子削呢?” 龙玦唯恐天下不乱地添油加醋:“大哥,是不是又被逼婚呢?你也别挑剔了,我看人家刘小姐挺不错的,对你也一片痴情。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是不是,三哥?” 他说就说,还不忘扯上骆安歌。 骆安歌愣怔了一下,侧过脸看着坐在他身边的雍长治:“二哥,你觉得呢?” 雍长治老神在在:“咱兄弟几个在一起,能不谈女人么,俗气。除了女人,你们这辈子都没别的追求了是吧?” 龙玦嘿嘿笑起来:“二哥你着急什么,楚天姐不要你了是吧?” 雍长治突然抓起盘子里的花生丢过去:“小六你是不是活腻了?” 龙玦早有预见似的躲在雷凌身后,嬉皮笑脸的指着门口:“好了好了,雪儿来了。” 包间里突然沉默下来,我抬起头,正好看见白雪推开门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柠檬黄的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灰色针织长衫,脚踩一双帆布鞋,背着双肩包,乍一看完全是大学里面的乖乖女校花类型的,让人心生怜惜。 她这样的姑娘,乖巧没有攻击力,懂得适时的沉默,不止男人,就连女人也会喜欢她的。 如果,女人们不知道她也会打人并且想毁人家容的事。 白雪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包间里的人,然后微微鞠躬打招呼:“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好,小江姐姐好。” 没有人说话,龙玦起身走过去,手搭在她肩膀上:“雪儿,听说你打人了,快告诉六哥,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关山远淡淡咳嗽了一声,把手里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龙玦立马揽着白雪,走到关山远身边的位子坐下,循循善诱的样子:“你看大哥很关心你,特意从靖南赶回来,你快跟大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他就走开,但是我看到他对着白雪挤眉弄眼的。 白雪抬头看了关山远一眼,我以为她会害怕,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看了一眼之后并未逃避,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忽闪忽闪的,声音透着淡漠疏离:“没什么好说的,就那样,反正就是打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除了关山远之外的全部男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连骆安歌都跳出来打圆场:“雪儿是不是在学校受什么委屈了,告诉三哥。是不是不想在康大?你想去哪里?去靖南好不好?” 好像是戳到了白雪的弱点,她迅速低下头去,很快又抬起来看着关山远,轻启朱唇:“我要回涠洲岛。” 全部人又倒吸一口凉气,关山远笑了笑:“不可能。” 白雪也不恼也不怒,笑了笑,笑容跟关山远挺像的:“我有脚,我自己走,有本事你打死我。” 说完她就站起来,脊背挺得笔直:“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再见,小江姐姐再见。” 龙玦赶忙站起来:“雪儿雪儿,才来怎么就要走呢,哥哥们好久没陪你吃饭了。吃完饭……吃完饭……” 他像是词穷了似的,掐了雷凌一把,雷凌慢悠悠的接口:“吃完饭,我们去赛车。” 白雪不为所动:“不了,今晚我约了同学自习。你们吃,我先走了。大哥,我先走了。” 她的样子淡淡的,明明心里恼怒着关山远,却还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龙玦还想说什么,关山远突然出声:“随她去,我们吃饭。” 门关上的瞬间,盖聂突然出声:“大哥,我说你们闹别扭要到什么时候?” 关山远抬起头,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有点不真实:“谁说我闹别扭了,我一个大老爷们,跟一个小姑娘闹别扭,我还嫌丢人呢。” 骆安歌冷哼一声:“你就装吧,反正疼的不是我。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康大里面追求白雪的人挺多,你家老爷子自以为眼不见为净,殊不知,弄巧成拙。” 雍长治点点头:“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盖聂补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关山远板起脸:“你们有完没完,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看他生气,大家都闭嘴,盖聂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出去看一看白雪还在不在。 我赶忙出去,追到大门口,看见白雪上了一辆红色法拉利,绝尘而去。 一顿饭吃得压抑又死寂,我本来就担心着舒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这一下关山远和白雪又闹别扭,我更是担心。 饭后盖聂就带我回家,小七好像是害怕盖聂收拾他,跑得无影无踪的,只是给我发短信,说跟同学去野营,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洗完澡出来,盖聂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看见我出来,他快速挂断电话,从柜子里拿了吹风机出来帮我吹头发。 他动作轻柔,我昏昏欲睡的,实习过半,过两天就要回学校汇报实习情况,接下来就是投简历找工作。 迷迷糊糊的,盖聂问我毕业有什么打算。 我翻个身我在他怀里,蹭了蹭:“当医生啊,我要做全世界第一流的妇产科医生。” 他笑了笑,抱着我上床,我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听见他的声音:“宝贝,你就留在家里,当我一个人的私人医生好不好?” 我笑起来:“拜托,你又不会生孩子,也没有妇科病。就算你阳痿早泄前列腺,也该去看男科。” 腰上多了一只作乱的手,我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已经来不及,盖聂摁着我,铺天盖地的吻砸下来。 “嗯,敢怀疑你老公的战斗力,看我不收拾得你下不了床。” 为了证明自己永远不可能阳痿早泄前列腺,盖聂不遗余力身体力行奋战到天明。 苦了我,只差脱一层皮。 好在第二天轮到我休息,不用去医院,否则估计走路都成问题。 我可以休息,盖聂是不行的,他现在身负重任,一丝怠慢也不敢有。 我睡到自然醒,起来之后就想着做点爱心便当送去给盖聂,还要煲点汤给顾良书送过去。 我并没有告诉盖聂我要过去,想着要给他一个惊喜,谁知道半道就被盖寅伯的人截住,二话不说把我带到了一家会所。 我以为盖寅伯找我是要谈我和盖聂的事情,谁知道进去之后看见周写意和舒芮,我心里就有点明白了。 再看见肖坤也在的时候,我完全就不淡定了。 前两天还信誓旦旦只爱顾良书,信誓旦旦已经跟舒芮一刀两断,现在就坐在人家地盘上,这算什么? 看见我肖坤有点不敢看我,我心里冷笑,顾良书离开这样的渣男,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盖寅伯坐在沙发上,用拐杖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江小姐,请坐。” 我站着没动:“不用了,盖先生有话直说,我赶时间。” 他不阴不阳笑起来:“赶着去给盖聂送爱心便当吗?” 我冷然:“这是我的私事,跟盖先生没有关系。” 他耸耸肩,目光在一旁的舒芮身上扫了扫,转向我:“江小姐的人打了小芮,怎么也不见你交代两句?莫非你觉得这事,就这么过了?” “你要我交代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有异议,可以去跟盖聂谈。” 他的笑容敛了敛:“想不到江小姐这么牙尖嘴利的,难怪,写意都不是你的对手。” 他的手下拦截我的时候,没收了我的电话,因此我实在不知道,盖聂能不能及时得到消息,能不能赶过来。 他不在,我还是有点害怕。 周写意给盖寅伯续茶,语气平淡:“外公您说到哪里去了,我应该感谢江小姐才是。要不是她,我怎么可能会遇到臣熙?” 盖寅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不过提醒道:“写意你放心,你嫁给臣熙,盖家不会亏待你的。等孩子生下来,我会让你们一家三口入盖家的家谱。” 周写意笑起来:“外公顾着我和孩子,我很感激。只要我们一家和和睦睦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 此刻她给人人淡如菊的感觉,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转到了舒芮身上:“小芮也算是自己人,这次受了委屈遭了罪,舒家和周家都觉得脸上无光。还是外公好,我替小芮多谢外公了。” 盖寅伯打个哈欠,拄着拐杖起身:“你们慢慢聊,我去看看你外婆。” 盖寅伯一走,舒芮就起身径直走到我面前,饶是我躲得再快,还是挨了她一巴掌。 她咬牙切齿的:“贱人……” 我自然是不甘心的,人人生来平等,她有钱就可以动辄打人巴掌吗? 可是我还来不及还手,周写意已经冲过来,一把拉开舒芮,嘴巴里劝着:“小芮,小芮,不是答应表姐不冲动的吗?” 我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明白一个道理:面对欺负你的人,你的柔软避让,只会让得寸进尺的人更得寸进尺。 “舒小姐,请你道歉。” 舒芮冷笑,脸上的伤疤还很明显,道:“道歉,我凭什么给贱人道歉?你抢了我表姐的男朋友,顾良书抢了我男朋友,你们都是贱人,都是臭不要脸的小三。” 她这么侮辱我侮辱顾良书,我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于是扬起巴掌。 周写意吓一跳似的,甩开舒芮就要拉我的手:“江小姐,江小姐,你别冲动。” 然后,啪的一声,脸上又挨了一下。 这一下我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这表姐妹俩在唱双簧呢,合着一起耍我? 人善被人欺,我虽然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也不是什么善类。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谁欺负了我,我是要还回去的。 别人泼过来的冷水,我定要烧开了泼回去。 所以我想也没想就甩开周写意,左右开弓朝着舒芮就动手:“这一巴掌,为了刚才你打我,这一巴掌,为了顾良书……” 其实我觉得自己并没有用全力,以前我每星期一三五都和顾良书去游泳去打网球,最近大半年我都没怎么练过,哪里会有多大的力气? 可是舒芮像是摇摇欲坠的树叶似的,身子一歪倒下去,然后她的头好巧不巧地撞在茶几上,顿时鲜血直流。 周写意捂着嘴尖叫起来,倒是后知后觉的肖坤冲过来,胡乱扯了纸巾捂住舒芮的额头。 而同一时间,门口传来一个凄厉的声音:“你干什么?” 商如莹颤巍巍走过来站在我面前,脸色惨白,语气严厉:“江小姐好歹毒的心。” 舒芮哭得声嘶力竭的,肖坤彻底慌了神,抱着她,叫周写意打电话。 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们明显是设了局,就等着我往里跳。 医生很快赶过来,做了简单的处理之后,提议送医院,可能需要缝针。 一听说缝针舒芮更是叫喊起来,抓着肖坤:“是不是要毁容了,是不是很丑,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肖坤死死抓着她安抚她的情绪:“不会的不会的,就算你毁容了,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商如莹一看这架势,朝着黑衣人招呼了一声:“来人,把江小姐请到雅间,好好伺候。” 我看着她:“你凭什么?” 她冷笑起来:“就凭你现在在我手上。” 我是被那两个黑衣人拧着走的,他们把我关到一间屋子,丢给我一些吃的,把门从外面锁起来。 我害怕起来,联系不到盖聂,又没有办法通知其他人,该怎么办? 害怕慢慢过去之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商如莹一伙人一定是早就商量好了,不惜让舒芮受那样的皮肉之苦。 那么,他们想要什么? 想要盖聂屈服吗? 别人不了解盖聂,盖寅伯是最了解的,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他们这么对我,只会激发盖聂的仇恨,他们就不怕到时候被八公子一锅端? 他们要的,一定不是盖聂屈服,那到底是什么? 一时间我还真是想不出来。 一直到晚上十点,都没有人进来,我躺在床上,虽然房间里有水还有面包,但是我不敢吃。 我怕他们下毒。 后来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迷迷糊糊睡过去。 不知道睡到几点,我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我惊坐而起,犹豫了一下,想要开灯的手收回来。 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外面走廊上的灯光随着门的打开照进来一点,加上窗外的月光,倒让我认出来,进来的人是舒芮。 我提起来的心放下去一点点,舒芮比起周写意,算是好对付的。 可是仅仅是两秒钟之后,我的心又提起来。 门关上的那一刻,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心里暗叫不妙,大脑里一片空白,脚步声越来越近,就算我想采取什么措施,那也是来不及了。 电光石火之间,我只来得及往里面挪了挪,然后快速把枕头塞在刚才躺的位置。 我死死挨着墙,心提到了嗓子眼。 脚步声到了床边,舒芮的呼吸清晰可闻,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因此能看见她高高举起手。 不知道她有多恨我,力气大到我都能感觉到刀子穿透被子和枕头,又刺到了床垫上。 “贱人,贱人,你去死,你去死……” 她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我心惊胆战地掀开被子盖在她头上,然后跳下床就跑。 舒芮这时候就算再傻也发现自己被骗了,她恼羞成怒拔了刀子就追过来。 我速度很快,虽然撞在墙上,但还是跑到了门口。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一下子把门拉开,然后跑到外面的时候,对这里明显更熟悉的舒芮追过来,从后面抓住了我的头发。 我重心不稳,在她的拉扯下一下子跌倒在地,她像走火入魔的人一样嘿嘿笑着,整个人骑坐在我身上,然后举起了刀子。 我推着她的手,可是她力气很大,拿刀子眼看着就到了我脸边。 只要她刺下来,我不是也是毁容。 此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大喊着救命…… 可是外面静悄悄的,我根本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舒芮笑得狰狞,配上她额头上的纱布,还有脸上的淤青,看起来像是撒旦一般。 昨晚没吃过东西没喝过水,我的力气很快就消耗殆尽,舒芮的刀子越来越往下,我的脸已经感触到了冰凉刺骨的寒意。 “贱人,贱人,我弄死你……” 第一百零九章 因祸得福 肖坤一把把电话抢过去,简单说了两句,然后他抱起我就往外冲。 到了院子里,周写意带着医生赶过来。 肖坤却见了鬼似的,不管不顾大喊:“你起开,你起开……” 周写意兴许是被我的样子吓坏了,因为我都能听见血从我身体里流出来,再哗啦啦流到地上去。 “肖坤,你冷静,先把她放下来。” 肖坤却不听,他抱着我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我的名字。 我好累,我好想睡觉,我觉得他好聒噪啊。 彻底昏过去之前,我看见盖聂从他那辆特拉风的越野车上跳下来,然后飞奔过来。 这个梦好长啊,梦里面爷爷带着我们一家人回乡下,我们上山去捡菌子,爸爸摘了很多野果子给我,江岸来跟我抢,被爷爷踹了一脚。 江岸有点伤心,说大家都偏心,说我是个丫头,将来是要嫁出去的。 他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生了孩子要跟夫家姓,对一个丫头那么好简直就是浪费。 那时候我站在一个小山坡上,刚好可以看见冉冉升起的红日,我指着那轮太阳,学着电影里的情节大喊:“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很久很久以后,爸爸带我去医院看望他的老朋友,那个慈祥伯父掏出一张照片给我看。 上面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伯父说那是他侄子,问我愿不愿意嫁给那男生。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看着看着就好像看见照片里的人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七彩祥云出现在我面前。 然后我的梦就醒了,然后盖聂的脸就出现在我面前。 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是错觉,他消瘦了好多苍老了好多,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的,眼睛红肿着,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头子。 我想要抬起手摸一摸他的脸,可是浑身好疼,脖子以下都没有知觉了似的,嗓子也像是冒火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盖聂红了眼圈,俯下身一下又一下吻我,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在我脸上。 “宝贝,宝贝,你终于醒了。” 我被他的热情吓坏了,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盖聂……你……你弄疼我了。” 他置若罔闻的,死死箍着我:“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一直到医生护士进来,盖聂才意犹未尽放开我,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站在一边。 医生做了详细的检查,说我恢复不错,伤口也没有感染,只是需要静养。 “你昏睡的这三天里,公子没日没夜守着你,你要是再不醒,我都打算把他打晕了,这么熬下去,非得出问题。” 原来我昏迷了三天三夜,原来盖聂一直守着我。 盖聂恶狠狠瞪阿彪几眼,阿彪识趣地出去了。 我伸出手拉住盖聂,红了眼圈:“你是不是傻?” 他攥紧我坐下来,目光沉沉地盯着我:“江别忆,从现在开始,我得把你拴在我裤腰带上,我到哪你就到哪,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我知道他是真的被吓到了,那一刻想起来我都惊魂未定,医生说要是舒芮的刀子再偏离一点点,我的肾就废了。 我点点头:“好,听你的。”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什么都听我的?” 我点点头,舍不得眨一下眼睛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姿态出现在我生命里,原本以为是过客,却凝固成了一道最美的风景线。 他笑起来:“那好,明天就去民政局。” 我愣怔了一下,笑着点头:“好,明天去。” 他好像还要说什么,可是门被人推开,一群人呼啦啦冲进来,把我团团围起来。 顾良书的气色好了很多,也会笑了,给我带了顾阿姨熬的粥。 姜东和李牧隐每人抱着一束花,小七和白雪拿着巧克力,盖子衿站在姜东身边,看我一眼,又看他一眼,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全是爱慕。 濡沫子姗姗来迟,她是刚下手术就赶过来,一遍又一遍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对我这个还没出师的徒弟,她是格外偏爱的,还给我带了她从已多年的笔记和研究成果,说算是送给我的礼物。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送到医院的时候我有多恐怖,盖子衿说得最夸张。 姜东突然开口:“你这次大难不死,多亏了肖坤。” 我看着顾良书,她愣怔了一下,温婉地笑起来,握住我的手:“我没事了,你也要好好的。” 晚上商如瑜和奶奶来看我,我才知道,顾良书申请了外调,申请已经批下来了,等她的病假结束了就走。 离开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至少眼不见为净。 我相信顾良书,她会开始更美好的人生。 商如瑜现在跟奶奶完全是好得跟闺蜜似的,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说着此次去峨眉山的趣事。 我一边喝着汤一边听,是不是插上几句,气氛倒也和谐。 商如瑜突然话锋一转:“盖聂这臭小子,为了你可是下了血本。从来没见他那么收拾过谁的,舒家这一次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我看着她,什么意思,盖聂把舒家怎么了? “舒芮伤了你,盖聂本就窝了一肚子气。谁知道那丫头不知死活,竟然叫人给白雪下药,差点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这一下连关山远也震怒……舒家自然是别妄想有好日子过了。” 光想想都可以知道,她简单的这几句话背后,是有多么惨烈的事情发生。 我心里百感交集的,盖聂这么明目张胆的,会不会树敌太多,人家会不会说我红颜祸水? 奶奶用湿纸巾帮我擦手,话是对着商如瑜问的:“听说束家背后有黑势力,小聂会不会有危险?”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商如瑜淡淡道:“要说黑势力,有谁大得过赤羽门。再说,你以为盖聂是吃素的,他这几年掩其锋芒,不代表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捏的。” 奶奶点点头:“那就好,那我老了,唯一心愿就是含饴弄孙。” 商如瑜点点头看着我:“盖聂跟我说了,明天要带你去登记。我知道你一心从医,也不说劝你做全职太太的话,但是等你工作稳定了,得赶快要一个孩子。我跟你奶娘闲得慌……” 我眼睛鼻子都是酸酸的,重重点头:“嗯,好。” 两位老太太走了没多久,刀爷就带着令怀远来了,身后跟着七八个黑衣人,每个人手里都是保养品,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刀爷一进来就问我:“丫头好些了没?” 我挣扎着要起来,他摆摆手示意我别动:“让你二哥扶你起来,可别挣到了,回头小聂又怪我。” 令怀远帮我把床摇高,然后拿了被子垫在我身后,我微笑着对他说谢谢。 他笑了笑:“牙都被你酸倒了,跟二哥还客气什么?” 刀爷坐下来,看着自己儿子:“阿远,我跟你妹妹有话说,你先回去。” 令怀远点点头,交代我好好休息,这才离开。 刀爷问了一些我的情况,整个过程他一直笑着,一直看着我,笑得如沐春风的。 过了一会儿他叹息了一声:“不知道为何,一看见你呀,我就想起我的宝贝女儿碧尧。她年轻的时候跟你很像,干干净净懵懵懂懂的……” 盖聂第一次带我去见刀爷的时候,他隐约提起过这个人,小珍也跟我提过,刀爷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原配和原配生的女儿。 他面露哀戚,我本来是想问一问的,又怕引得他更伤感,只好转换话题,问他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我大姐应该跟你说了,舒家这一次被收拾得很惨,再难在康城立足。周家急于撇清关系,去找盖寅伯,殊不知,小聂早就想收拾商如莹了……这次囚禁你的主意,就是那老太婆出的。” 我点点头,心里又一次被震撼到了,忍不住问:“舒芮怎么样了?” 刀爷冷笑起来:“像她那蛇蝎心肠的女人,下辈子只能在高墙内过了。” 我吃了一惊:“你们把她送进去的?” 他噗嗤笑起来:“丫头你这话说的,那是我们把她送进去的。是她故意杀人,还教唆人对关山远的人下药欲行不轨……惹了盖聂就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还要去惹关山远那头豹子,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我说出自己的疑惑:“我跟舒芮无冤无仇的,她还抢了阿书的男人,她凭什么对我那么大仇恨?” 刀爷把玩着手里的佛珠,淡淡道:“警局那边的消息,那晚舒芮毒瘾犯了……” 我惊讶的水杯里的水洒出来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完全看不出来。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空虚寂寞无聊,吸毒是很正常的。” “盖聂连续收拾周家和舒家,会不会树敌太多?” 刀爷摇头:“其实这几年舒家早已风光不再,内斗严重,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家都没发现而已。小聂只是随便找了一个突破口,轻松瓦解。” 他越是说得轻松,我越是胆战心惊,替盖聂担心。 就在商如瑜和奶奶来看我之前,他就火急火燎的赶回公司开会,三天没去公司,累积了太多事情,尤其现在盖氏到了关键时刻。 好像是发现了我的担心,刀爷安慰我:“你不用替小聂担心,他可比你知道的聪明多了,那么多人帮他,能有什么问题?” “商如瑜抓我到底是为什么,不是简单的帮舒芮出气吧?” 刀爷点点头:“那老太婆才没那么傻呢,她是打算通过你,逼迫盖聂交出盖氏。” 原来,原定于今天盖氏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商如莹他们抓了我,就是要逼迫盖聂没办法出席,并且自愿交出盖氏的掌控权,让盖寅伯重回总裁宝座。 商如莹和周写意把一切都策划得很好,只可惜,舒芮不按剧本来,急于杀了我,反而坏了他们的好事。 那这么说起来,我算不算因祸得福? 只是我又担心起来,现在我明显已经成了盖聂的软肋,任何人都可以拿我去威胁他,我该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章 领证 只是我又担心起来,现在我明显已经成了盖聂的软肋,任何人都可以拿我去威胁他,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我脑海中,盖聂回来的时候,偷偷给我带了我最爱吃的李记的甜点。 医生对我的饮食是严格控制,濡沫子盯得又紧,这个不可以吃那个不可以吃,我快馋死了。 盖聂在门口放哨,我狼吞虎咽,他看着心急,时不时跑过来喂我喝水,帮我拍背。 有惊无险地偷吃完东西,他就接了热水出来帮我擦脸。 虽然已经入秋,但是天气依旧很热,我早就浑身是汗,又不好开口让盖聂给我擦一擦。 正想着要怎么开口,他突然撩开我的衣服,坏吓着问我:“是不是很热,老公给你擦一擦?”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谁知道这家伙擦了一会儿之后,那只魔爪从小腹往上移,在那个敏感的点上摁了两下,凑到我耳边吹气:“好像又大了。” 我一巴掌拍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 他握住我的手,变戏法似的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来,语气恢复了温柔:“明天我们先去领证,婚礼后面又办,你看成吗?” 我点点头:“我都听你的。” 刚醒过来体力不够,又要应付那么多前来探视的人,我早就累了,很快睡过去。 半夜被人摇醒,我睡眼惺忪的,盖聂却异常兴奋:“老婆,老婆。” 我嗯了一声,他捏了捏我的脸:“没事,我就是太兴奋了,你睡吧。” 要不是身上有伤,这种扰人清梦的混蛋,我还真是揍死他的心都有啊。 结果一大早又被他叫起来,我的洪荒之力彻底爆发,一点也不淑女大喊:“你到底想干嘛?” 喊完我就后悔了,一是扯到了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的。 二是屋子里竟然多了几个人,虽然那些人只是站在外面小客厅的门口并且背对着我的病房,但我还是吓醒了。 濡沫子进来的时候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虽然盖聂强调了很多遍化淡妆一切从简,但是化妆师和造型师卯足了劲要让我看起来一点不像个病人,更不要说一直候在一旁端着珠宝首饰等我挑选的美女服务员。 以及,衣着正式笑容得体,从进来后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的,民政局工作人员。 濡沫子常年在国外,思想早就西式了,忍不住埋怨盖聂折腾病人。 盖聂理直气壮地:“你不知道,在我们这边,领结婚证可正式了。要不是小江病着,我……” 濡沫子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份报纸摆在桌子上:“要不是小江病着,你得买下全世界的报纸,宣布喜讯是吧?” 盖聂拿起报纸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的:“倒也没那么夸张,反正康城的报纸都是自己人,买下一年半载的,也不错。” 濡沫子像是被雷到了,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转而看着我:“看看你嫁了个什么混世魔王。” 我拿过报纸一看,也是被雷到了。 头版头条竟然是我跟盖聂领结婚证的消息,连照片都出来了,一看就是PS过的,不过技术还不错。 然后我突然笑起来,怪不得化妆师和造型师可劲的折腾我,原来她们要弄一个和报纸上一样的造型。 盖聂凑过来:“老婆,这是我前两天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喜欢么?” 想不到赫赫有名的盖公子竟然还是PS高手。 不过说实话,做得挺好看的,对我的胃口。 一直到十一点,一切终于准备就绪,摄影师招呼我们拍照。 我跟盖聂穿着情侣装,坐在病房的沙发上,拍了我们人生里的第一张合影。 拍照结束就是签字按手印,因为我是病人,所以宣誓情节就免了,留到婚礼的时候。 所有环节结束我就下意识要把手上那明晃晃的戒指取下来,盖聂摁住我,目光深沉轻微摇头:“戴着,好看,我要看。” “每天输液,不方便。” 他一脸不高兴:“我说好看,谁敢说不方便。” “为什么?” 他白我一眼:“戴着就证明你是我老婆啊。” 他第一次这么幼稚,我却红了眼眶:“是不是傻?” 他轻轻抱着我:“老婆,谢谢你肯嫁给我,我一度以为这辈子不会结婚了。我觉得我是坏人,谢谢你,把我从地狱拽到天堂里来。” 已经习惯了他的煽情,却还是被他这几句话弄得落下泪来。 也就是半小时的时间,民政局工作人员就把两个红本本送到病房来,还给我们送了一束百合花,恭祝我们百年好合。 一星期后医生准许我出院,不过盖聂并没有接我回老宅子,而是把我接到了市中心一处曲径通幽的别墅里。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反正别墅的装修风格跟老宅子有很多相似之处,他美其名曰说是我们的婚房,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原来,江岸和小珍回来了,还把小珍的母亲一起带过来,说是过来照顾小珍生产。 盖聂担心人太多影响我休息,就跟奶奶商量,我暂时不回老宅子。 因为小珍的母亲在,奶奶是不方便过来别墅的,不过商如瑜把盖家老宅最厉害那个厨师派过来,照顾我的饮食。 本来她还派了佣人的,不过盖聂说不喜欢我们的家沾染太多外人的气息,就连厨师也只是一日三餐的时候过来,做完菜又回盖家去。 他这么小心翼翼的,我觉得好笑,他的朋友那么多,还有小七和顾良书姜东他们,难道人家过来看我,也不准人家进来? 谁知道盖聂真是绝了,第二天他就广发英雄帖,告知所有人我出院的事,并且定了时间和地点,要请大家吃饭。 电话里他明确说,医生嘱咐我要静养,还希望大家不要来打扰我。 末尾加一句:“我以小江丈夫的身份感谢您。” 很快姜东和李牧隐都给我打电话,问我盖聂搞什么鬼,他们原本约好了要来看我,现在都不敢来了。 我只好胡扯八扯半天,说我受伤以来一直失眠,医生嘱咐我要卧床静养,请他们见谅。 吃饭那天,那阵仗可吓人了,整个立春私房菜馆都被盖聂包下来,出席的人整整有二十多桌。 我本来以为就是关山远那群人算一桌,姜东李牧隐小七他们算一桌,商如瑜和刀爷家算一桌的,没想到人这么多。 而且好多我不认识的人纷纷送我礼物,祝我早日康复,吓得我都不敢收,尤其有人直接送我支票的时候。 盖聂倒是坦然收下,后来他悄悄告诉我,凡是给我送礼的,不是盖氏的股东和中层管理人员,就是康城一些有名气的公司的老总之类的。 梁鸥在一旁道:“有些是不请自来,盖氏现在在公子的管理下日进斗金的,大家都想分一杯羹,巴结着和我们合作。” 我有点于心不忍的,盖聂却道:“人家给你你就拿着,以后他们从我这里得到的,会比这个多很多。” 刀爷姗姗来迟,一来他就看见我脖子上挂着上次他送给我的玉佛,他笑得跟孩子似的:“丫头,我今天最高兴,你恢复得可好?” 听我说挺好的,他哈哈笑起来:“你才出院我就想去看你了,只是盖聂这家伙不许我去,你不会怪我吧?” 我吓得直摆手,我哪有那胆子怪他,他能记着我,就是我的荣幸了。 令怀远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我,说是他从国外弄来的干货,去疤痕特别好,特意为我准备的。 我接过来:“谢谢二哥,你有心了。” 他龇了一声:“我牙都酸倒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令怀诗冷眼看我,她今天穿得跟小公主似的,往盖聂旁边一站,撅起嘴撒娇:“表哥,你有了老婆,都不陪我。” 令怀远咳嗽了一声:“你都多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令怀诗拳头捏起来,眼看着兄妹俩是不对盘了,盖聂就拍了拍令怀诗的肩膀:“改天,我跟你表嫂单独请你吃饭。” 大小姐摇头:“我不要,我只要跟你吃。” 刀爷冷哼一声:“别再像小时候似的缠着你表哥啦,他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疯?” 令怀诗一跺脚:“你们都欺负我,我不跟你们玩,我去找姑母去。” 她一溜烟跑了,令怀远满是歉意看我:“小江,抱歉,阿诗她从小被我们惯坏了。” 其实令怀诗年纪跟我差不多,可是看起来就像没长大的孩子,任意妄为的,确实是被惯坏了。 我摇摇头:“没关系,她很可爱呢。” 我以为刀爷是最后一位客人了,谁知道没过多久,盖寅仲西装革履的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现在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盖聂对他委以重任,他自己也争气,好几个单子都拿下来,副总当得有模有样。 “小江,抱歉,二叔来迟了。给你介绍,这位是舒铭集团的总裁。” 我点点头:“二叔好,舒先生好。” 那男人笑得挺含蓄的:“江小姐不必客气,我跟盖聂是多年好友。第一次见面,一点薄礼,还请你收下。” 他从秘书手里接过一个长方形礼盒递给我,然后跟盖聂握手:“上次喝酒没尽兴,今晚不醉不归。” 盖聂点点头:“奉陪到底,舒铭集团现在如何了?” “很好,交给我你还不放心么?我爷爷留下的心血,我自然会保护好。” 两个人闲聊的时候,盖寅仲跟我说他送了我一份大礼,已经叫人送到别墅去,他说我一定会喜欢。 其实自从祭祖大典之后我跟他就没有见过,只是听梁鸥说起过,说盖寅仲自从当了副总之后可上心了,颇有点日理万机的架势在里面。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他是盖聂的二叔,没有站在盖寅伯那边,反而为了盖氏打拼,也算是好事一桩。 我的吃食是厨师单独准备的,表面上看着清汤寡水的,其实可有营养了,都是盖聂叫人准备的滋补圣品。 既然是请客吃饭,那是免不了要喝酒的,盖聂作为主人,率先举杯。 他开了个头,那些人纷纷前来敬酒,虽然雷凌和龙玦过来帮他挡了一些,还是免不了喝下去好多,酒席才进行到一半,盖聂脖子上就起了红点,看来是酒精过敏。 商如瑜吩咐厨师煮醒酒汤,我挺担心的,就叫小七去厨房弄一杯柠檬蜂蜜水过来。 盖聂脸红红的,牵着我的手拍了拍,目光都有些涣散了:“老婆,我高兴,我终于把你娶回家了。” 全部人笑起来,我也笑,盖聂又道:“等你好了,咱们就把洞房花烛夜补回来。” 他这完全是说醉话了,不过大家都高兴,都乐呵呵的。 小七把柠檬蜂蜜水弄来,盖聂喝了一大杯,靠在我肩膀上闭眼休息。 刀爷和关山远他们招呼着客人,这时候一直跟在商如瑜身边的管家走进来,对着她耳语了几句。 商如瑜看了我一眼,低声道:“桂臣熙和周写意来了。” 我吃了一惊,既然都来了,就没有不让人家进来的道理,否则传出去不好。 我跟商如瑜对视一眼,然后她叫管家去把人带进来。 其实我好久没有见桂臣熙了,去看桂伯父的时候偶尔会提起他,但是我一个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想起他。 他以前可是医科大的医学天才,后来辍学回家跟着商晓翾经营公司,不过现在盖氏在盖聂手里,众泰又被勒令整改,而且整改好了之后,十有八九是要落在李牧隐手里的。 也就是说,桂臣熙现在什么也没有,除了周写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也就是盖寅伯和商如莹气急败坏的原因,从手握日月星辰到一无所有,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一段时间不见桂臣熙好像瘦了,他穿了黑色西装,挽着他的周写意穿着连衣裙,两个人看起来倒也琴瑟和谐。 在座的人大多都是认识他们的,一时间厅里安静极了。 两个人走到我们这一桌,桂臣熙对着大家微微颔首,然后他看着我:“忆忆,你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笑容实在好看不起来:“好多了,多谢关心。” 他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这次不请自来,是带着写意来向你道歉。事发时我在国外,今天才回来。写意不懂事,我代她向你道歉。” 说完他拽着周写意一起鞠躬。 他们都这样了,我要是不说点什么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哪怕我心里再恨周写意,因为我一直怀疑,舒芮是被她蛊惑了,才会那么恨我。 但是此刻我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我笑了笑:“都过去了,再说,我相信周小姐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那样。” 盖聂使个眼色,早有人安排了两个位子,可是桂臣熙摆摆手:“我们用过餐了,那就不打扰你们。忆忆,我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我是被盖聂抱着进来的,他现在根本不准我走路,再说他一直介怀以前我跟桂臣熙的关系,又怎么会让我们单独呆在一起。 盖聂二话不说抱起我,对桂臣熙说楼下有茶水间,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迈开步子就走。 下楼到了茶水间,盖聂把我放在沙发上,给我接了一杯水,低声道:“要是没猜错,桂臣熙是来替他外婆求情的。” “你怕我心软?” 他捏了捏我的鼻尖:“那老太婆阴险狡诈,惯会装可怜博同情。” 我贴在他胸口,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那天如果他们的计谋得逞了,商如莹用我逼迫你交出盖氏,你会怎么做?” 他箍紧我,语气淡淡的:“怎么做,她要就给她咯。我可以创造无数个盖氏,但是老婆只有一个。” 我嘿嘿笑起来:“看不出来你这么好?” 他凑到我耳边,坏笑起来:“我好不好,你不是在床上领教过了么?” 我现在免疫力提高了一些,虽然还是会脸红,但是已经能淡然接受他的不正经。 桂臣熙很快携着周写意进来,他倒也不尴尬,也不拐弯抹角的:“小舅舅,忆忆,这次的事情真的是我们的错。外公外婆年事已高,再也经不起折腾,还请你们高抬贵手,不要与他们计较。” 盖聂笑了笑,不过笑意不达眼底:“臣熙,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母亲还年轻还经得起折腾是吗,我老婆那一刀白挨了是吗?” 周写意突然问:“那你想怎样?” 盖聂看着她:“我也想问一问周小姐,你想怎样?” 她的目光闪了闪,语气颇有些不平:“外公外婆真心相爱,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你母亲拆散他们,你也来拆散他们……盖氏给你了,盖家老宅给你了,舒家周家也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桂臣熙板起脸:“写意你说什么,你先出去等我,我很快就来。” 周写意倔强地坐在那里,眼泪无声地流着:“你们非要把外公外婆逼死才甘心吗,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吗?人在做天在看,舒家现在被你们逼得只能离开康城,下一步是什么,也把周家逼得在康城无立足之地是吗?” 她一连几个问题,每一个都尖锐得像刀子一样刺在我胸口。 盖聂脸色阴沉得可怕,我忍不住开口:“周小姐,你口口声声在这里质问我,我倒想问一句,你们就没错吗?” 看她变了脸色,我继续道:“你口里的外婆,抢了妹妹的男人,害得盖家支离破碎,她就没错吗?你口里的外公,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明知道三人行的爱情必定有人受伤,却贪恋不该有的感情,他就没错吗?前脚刚离婚,后脚就带着小三出国结婚,莫非还是我婆婆错了?舒芮差点害死我,差点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她就没错吗?再说说你,你做了什么我就不说了,你就没错吗?还有桂先生,你说当初你是听信了别人的话才去把我爸骗回来,结果害得我爸冤死狱中,你就没错吗?你们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乞求我们的谅解?” 说完我才发现盖聂死死握住我的手。 我松一口气,从来没想过自己也可以一气呵成说那么多话。 桂臣熙的脸色相当难看,青一阵白一阵的,周写意更是,想要反驳我,却又没开口。 过了几秒钟,她才开口:“就算全部人有错,我舅舅他们有什么错,盖聂为什么要逼得他们离开康城?舒铭算什么东西,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凭什么接手我外公的公司?” 舒铭? 哦,原来如此。 桂臣熙扯了扯周写意,示意她别说了,可是她有点激动起来:“我为什么不说,你们害怕,我可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周家现在一无所有。盖聂,你口口声声说我外公临死之前更改了遗嘱,要把公司留给舒铭,可是我看那遗嘱完全就是你们伪造的。” 原来在我住院这几天,盖聂竟然麻利地做了那么多事情。 盖聂目光如炬盯着她:“周小姐,你说我伪造遗嘱,你有证据吗?” “我……我总有一天会找到证据。” 盖聂冷了声音:“那等你找到再说。我们还有事,二位慢走不送。” 话音刚落,他抱起我就走,身后传来周写意的声音:“我一定会找到的,你等着。” 上楼梯的时候,我攀住盖聂的脖子,轻声问:“你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我吗?” 他愣了一下,低头亲我一口:“算是吧。” 哼,什么叫算是,那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会死啊? 随即他又道:“舒家和周家早就和商晓翾勾结在一起,我不动他们,他们也会想办法为难我,刚好这次她们惹了白雪,惹怒了老大,这是绝佳的机会,我岂会错过?再说了,不现在解决他们,那就是养虎为患,到时候处理起来浪费我的时间,我不是没时间陪你?” 原来就是这个理由,我也是服了。 回到别墅我才知道盖寅仲送给我的竟然是一张进口床垫,我上官网查了一下,价格是十好几万人民币。 难为他这么用心。 其实盖聂幼稚起来我也是完全没办法,别墅里所有的杯子都是情侣款。我看着杯子上面我俩那幼稚可爱的照片,实在没办法想象,这是盖公子专门定做的。 不过还是有疑问,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情侣杯子? 盖聂帮我拿药出来,白我一眼:“你傻呀,一辈子在一起呗。” 我面无表情哦了一声,假装不在意,其实心里咕噜咕噜冒起了小泡泡,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去看望桂耀明,他调理得不错,主治医生说,身体里的毒排的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因为辞职了,秘书再也不能跟着他,病房里只有护工。 我进去的时候桂耀明正在看报纸,我喊了他一声,他把报纸放下,摘下老花镜:“忆忆来了,身体恢复好了?” 住院期间他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出院以后也是隔天打一个,叮嘱我好好养着不要到处乱跑之类的。 我们聊起天来,因为我问过主治医生和护士,迄今为止桂臣熙都没有来过,因此我很小心不提起这些,只是问他出院以后打算去哪里。 桂耀明笑得慈祥极了:“回县城老家的文化站做义工。” 我有点吃惊,不过随即明白过来,他不愿意让自己闲着,还想着要发挥余热到最后一刻。 那天聊得很开心,后来盖聂过来,桂耀明还请我们去疗养院后面的小巷子吃素食,撇开了商晓翾丈夫这个身份,两个男人聊得挺开心。 离开的时候,桂耀明一遍又一遍叮嘱盖聂要好好对我保护好我,说他一直是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我重回医院上班那天是下午,濡沫子要做一个很复杂的妇科手术,把我叫去观摩。 出来才听说李牧子被放出来了,原因是商如莹愿意私下和解,不走法律程序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七宗罪 我觉得李牧子现在已经不足以对我构成威胁,或者说,她现在最应该恨的,是桂臣熙和周写意,还有盖寅伯和商如莹才对。 不过我有点担心,众泰算是李牧子和他父母的心血,如今被盖聂和李牧隐搅局了,算是什么也没有了,她会恨李牧隐吗? 不过当晚我就知道我是杞人忧天了,因为就在我和盖聂请濡沫子吃饭的那家西餐厅,我看见李牧隐和李牧子一起进了一个包间。 而和他们在一起的,是康城整个律师界非常有名的马大状。 谁都知道,此人最擅长的就是打离婚光司,据说从来没有输过。 我这才想起来,桂臣熙和李牧子还没有真正离婚。 也就是说,两个人还有一场离婚大战要打。 不知为何,我竟然生出一种看好戏的恍惚来。 只是我不明白,李牧隐这是打算帮堂妹打官司么? 实习转眼结束,濡沫子也要带领她的团队前往非洲去,临走的时候她倾囊相授,把她从医以来所有的成果全都给了我,不过也跟我约定,三年后的世界医学大会上,她必须见到我。 能进那个大会的,都是医学各个领域内最顶尖的大神,否则连进去鼓掌的机会都没有。 也就是说,我必须在三年内跻身妇产科领域最顶尖的行列。 休息了两天我就回学校报道,照例学校是要隆重召开医学研讨会,一是大家交流实习成果,二是从国内外请一些赫赫有名的专家前来,让我们的医学跟国际接轨。 研讨会进行了三天,我每天都是六点起床,在学校忙碌一整天,晚上十一点多才睡觉。 高强度的工作,身体自然是要抗议的,最后一天下午我就发起了高烧。 好在从第二天开始小七就像跟屁虫似的跟着我,他一发现我不对劲就给盖聂打电话,然后叫上白雪把我送到医院。 没想到令怀诗会和盖聂一起来医院,我挺吃惊的,却也没力气问,因为医生说我过度劳累导致伤口轻微感染。 令怀诗见了我还是那个样子,翻白眼噘嘴气哼哼的,就好像我抢走了她的宝贝似的。 小七和白雪出去给我弄吃的去了,盖聂一进来就把额头贴在我额头上,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其实除了头痛和胸闷之外也没什么,可是看见令怀诗那样子,我就是心里不舒服,于是沙哑着声音:“嗯,浑身都不舒服……伤口疼……” 盖聂一听那还得了,掀开被子就要来查看我的伤口。 我哎哟了一声,伸手就去打他,却扯动了针管,手背上一下子鼓起来一个大包。 盖聂第一时间摁铃,护士很快进来帮我处理,换了一只手输液。 这一下盖聂再也不敢动了,就坐在一边看着我,许是我的样子真的看起来是浑身都不舒服的,或者是他又一肚子坏水了,一脸坏笑凑过来:“我有办法让你舒服的。” 我被他那小样子逗乐了,不由得问:“什么办法?” “闭上眼睛。” 我好奇又期待地闭眼,过了两秒钟,额头上传来温热的感觉。 然后是眼睛,再到鼻子,再到嘴唇。 我知道他在干什么,却不舍得睁眼,不舍得结束这美妙的一刻。 盖聂的唇辗转到我耳畔,温柔地问我:“还疼吗?” 我嘻嘻笑起来:“嗯,还有一点。” 他又慢条斯理来了一遍,这时候我听见令怀诗的咳嗽声,她有点不满意:“表哥,好了没,人家还等着我们呢。” 我一听就睁眼看着盖聂:“你要走吗?” 他摇摇头:“不走,留下来陪你。” 令怀诗一听就叫起来:“表哥,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答应要陪我去的。” 盖聂看了看表:“我已经通知你二哥了,他马上来,他会陪你去。” 大小姐一跺脚:“我不要,我就要你陪我去。” 盖聂依旧淡淡的:“没看见你表嫂不舒服吗,我怎么能丢下她?你二哥陪你去也是一样,不要胡闹。” 我虽然还没搞明白他们俩是要去干嘛,但是看令怀诗那想霸占着盖聂的样子,我心里就不舒服。 我都不敢霸占着他,她算什么,不就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 表妹?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令怀诗该不会喜欢盖聂吧? 随即我就被自己吓着了,不会的不会的,真的不会的。 令怀诗看盖聂是铁了心要留下来,一扭头哭着走了,走到门口撞在令怀远身上,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哼,你们都欺负我。” 令怀远对着我点头示意,然后哄着他的好妹妹走了。 他们一走盖聂就松口气,还不等我问,他就自己开口解释起来:有人给令怀诗介绍对象,她要去相亲,要盖聂去帮他参谋参谋。从早上就赖在公司不走了,还非得跟着来医院。 我点点头:“哦,相亲啊,你表妹是不是喜欢你?” 盖聂嗤了一声:“她喜欢我?从小到大就没人喜欢跟她在一起玩,也就我可怜可怜她。” 我很想说男人的同情在女人看来完全就是爱情,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在我确定之前,我还是不发表意见的好。 盖聂已经够忙了,我就不要拿这些芝麻小事去烦他。 观察了一天我就回家,刚好实习结束有一星期的假期,我也正好可以在家好好休息。 李牧子和桂臣熙的离婚大战闹得沸沸扬扬的,作为看客,我倒是狠狠过了一把瘾。 其实桂臣熙以前完全是依赖商晓翾,桂耀明从政,自然是没办法在经济上给他更多地帮助。他以前是千人宠万人爱的大少爷,有着显赫的家世,有着耀眼的父母,有着羡煞旁人的职位,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就连出去吃个饭都有人排着队帮他付款的。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出去看电影,买票的时候还人山人海的,等我们买了冰激凌出来,偌大一个电影院除了工作人员之外连麻雀都看不见一只。 电影院经理带着几个工作人员恭恭敬敬站在我们面前,说什么不知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赎罪,又说什么已经清场请二位慢慢享受二人世界,还说什么改天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商晓翾和李牧子联合成立了众泰集团,其实也就是把李牧隐家的公司改头换面,方便二人行事而已。可是眼下众泰被勒令整改,而且李牧隐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成了众泰的掌门人,自然是不会再轻易交出去。 而紧接着商晓翾出事、盖寅伯被赶出盖氏,周家又被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桂臣熙和周写意如今可谓是腹背受敌。 也搞不清楚李牧子为何明明知道桂臣熙现在估计连一百万都拿不出来,还执意要打这场离婚官司。 不过过了几天我就明白过来,桂臣熙表面看起来是没钱了,可实际上早在商晓翾还没出事的时候,母子二人就背着李牧子转移了众泰的一些财产,还把本属于夫妻二人名下的好几处不动产给卖了。 而李牧子后知后觉的,离婚的时候她找律师算好了夫妻共同财产,可是一查之后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夫妻共同财产,就连二人以前居住的别墅,也早就偷偷转移到商晓翾名下。 李牧子那脾气,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事,这离婚官司自然是要打的。 于是,两边就开始较劲,都说对方婚内出轨,还各自拿出了证据。 无外乎一些照片和视频,广大吃瓜群众早就看够了这样激不起一点波澜的戏码,他们期待看见的是小三和正式撕逼的戏码。 于是,桂臣熙开始放大招,或者是周写意的主意,在我的印象中,桂臣熙性格温吞,还没有聪明狡诈到这个地步,他也不会想到要把那些东西放到网上去制造舆论浪潮。 一时间整个康城舆论界都沸腾了爆炸了,李牧子和一个男人的不雅视频在网上疯狂流传,那不堪入目的程度,堪比当年某港星的“艳照门”。 视频里,李牧子的脸清晰到睫毛都看得见,尤其她情动时那夸张的表情,我相信每一个有幸看了这视频的人,都会不寒而栗。 而相反的,男人是背对着镜头的,只能看见他的背,还有头发。 不过两个人沉醉在那个情景里面,倒有点像是真心相爱的。 我想着这一次李牧子估计是打不赢官司了,因为但凡是知道的人看过那视频的人,都知道里面那个子不高还微微有啤酒肚的男人,绝对不是桂臣熙。 我不知道盖聂看出来没有,我倒是一眼就认出来,视频里那男人,是桂耀明。 视频是凌晨十二点的时候爆出来的,虽然一大早各大相关网站就被封了,但是早有人下载了视频,吃瓜群众的嘴,是永远没办法管住的。 一时间,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大家在谈论这件事。 桂臣熙代表桂家和盖家,周写意代表周家,李牧子代表李家,三家在康城都还算有头有脸的。 就在我以为李牧子要落败的时候,她倒是超乎寻常地反击了桂臣熙。 她出示了一份医生证明,证明视频拍摄那天,她被人下了药,被人强、奸了。 事发后她立马去医院做检查,医生从她体内提取出了精液,也从她血液中提取出了强效迷药的成分。 本来我以为李牧隐会到此为止地观察对手的反应的,谁知道紧接着她就召开新闻发布会。 她面前的纸巾堆成山,发布会一开始她就哭诉,先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坏女人,然后慢慢剖析自己。 古代有皇帝罪己诏,面对老百姓剖析自己不是一个好皇帝。现在有李牧子,给自己找了七宗罪:其一是不该抢了好姐妹的男朋友;其二是不该谋夺堂哥家的公司;其三就是不该和婆婆商晓翾一起架空堂哥家公司的财产,而成立众泰集团;其四就是不该听信婆婆一面之词去谋害江山;其五就是和婆婆一起编造谎言试图把杀人罪名嫁祸到盖公子身上;其六就是不该明知道商晓翾和阿生合谋害死了狄修仁还包庇坏人;最后一条就是不该跟着婆婆出去应酬,不该喝下婆婆递过来的酒,导致中了迷药还被人拍了视频。 剖析完自己李牧子哭得瘫软在助手身上,她说自己万死难辞其咎,她说自己错信了人,她说自己很傻很天真,她说并不是想为自己洗白,只是觉得不甘心。 明明是被婆婆设计,明明是老公婚内出轨,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 她哭得晕过去,被紧急送往医院,发布会被迫中断。 一时间吃瓜群众又义愤填膺了,原本还以为是李牧子不守妇道,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竟然是桂臣熙母子合谋,逼得好好一个女人变成杀人帮凶。 李牧子是申请了诉讼保全的,加之马大状的帮忙,舆论一边倒地支持起了李牧子,据说她住在医院的时候,还有热心大妈前去开导她,怕她想不开。 桂臣熙和周写意自从放出视频之后就销声匿迹,大批记者围追堵截,还是没找到他们的踪迹。 过了两天,事情又有了最新发展,周写意怒气冲冲到医院找李牧子理论。 两个人一言不合吵起来,吵闹中周写意竟然掏出了枪,扬言要打死李牧子。 医生和护士还有一早一晚到医院安慰李牧子的热心大妈冲进来,拉扯中,周写意的枪打中李牧子的肩膀。 周写意被警察拷走,李牧子觉得生无可恋想要跳楼,被高大帅气的医生拉了回来。 一场再常见不过的离婚官司演变成枪击案,令人唏嘘。 盖聂回来的时候我正跟小七和白雪在厨房包饺子,江岸回了乡下一趟,带回来很多野味,奶奶贴心地帮我们分成肉馅类和红烧类还有小炒类,小七自告奋勇要送过来,还带了白雪,于是我们商议之后,决定包饺子。 其实两个人就是想来看一看我跟盖聂的家是什么样子的,自从出院后,盖聂是禁止任何人来这里的,厨师也是来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被盖聂找借口支回去了。 白雪乖巧地叫了一声四哥,小七更是快步走过去,接过盖聂的外套,然后帮他捏肩膀捶背的,像古代的小厮似的。 盖聂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下不为例啊,这里是我跟我老婆的二人世界,不欢迎你们的。” 小七神秘兮兮的:“你就不想知道,周写意的枪是哪里来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赌场 盖聂板起脸:“你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出来,我明天就送你出国,这辈子再也别回来。” 小七却跟不怕似的,摇头晃脑的:“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亲爱的表妹啰!” 好像知道盖聂回反驳什么,小家伙率先道:“不信你可以去查,你不是对枪很了解么,你去查。” 饭后盖聂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他说有急事要去坞城一趟,要我给他收拾行李,他则叫梁鸥帮他订最近的航班。 前一段时间跟骆安歌那伙人一起吃饭,隐约听他们提起来,要联合起来去坞城成立一个新公司,以备不时之需。 我不懂所谓的不时之需是什么,也没问盖聂这么小丽的去那边所谓何事,我只是进衣帽间帮他收拾行李。 他有洁癖,住五星级酒店也非得带自己的床单和被套去,更别提顺用酒店提供的浴袍什么的。 正收拾的时候,他倚在门口出声:“这次可能要去好几天,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老宅子那边人又多,不利于你休养。等下我送你回盖家老宅,然后我再去机场。” 我不知道他让我和商如瑜住在一起是什么心理,难不成钙培养婆媳感情,虽然我跟她站在的关系改善了很多,但是还是没办法想象如果住在一起而盖聂又不在,我得有多难熬。 我坚持要回去找奶奶,小针怀孕了,我回去还能帮忙照顾照顾。 盖聂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傻瓜,现在老宅那边就子衿和小七陪着老太太,你过去不正好有伴。” 这完全不像他的作风,我狐疑着逼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被我逼德急了,只好告诉我:要我回去住,是商如瑜的主意。 至于为什么,他却说不知道。 前往盖家老宅的路上,接到奶奶的电话,她不知从哪里知道我要去和商如瑜短暂相处的事情,语重心长的劝我去了那边要好好和婆婆相处不要使性子不要让盖聂为难云云。 老太太也不怕我受委屈。 商如瑜是在盖子矜的搀扶下等在院子里的,小七和白雪也在,两个人过来帮我拿行李,还不忘对我挤眉弄眼,搞得我莫名的紧张,却又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老宅是为我和盖聂准备了新房的,应该是最近才装修的,家具什么的看起来还很新。 看来商如瑜没少花费心思。 盖聂交代了几句就走了,我送他到车库,他左看右看四下没人,一把抱住我,唇就压下来。 自从受伤后,他从不敢乱来,有时候睡到半夜会被他弄醒,不过他也就是热吻一通,就去洗冷水澡的。 眼下我的伤口痊愈得差不多,他又要出差,而他在那件事上又向来张狂不羁的,可以想象这就好对他有多难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松开我,我们都气喘吁吁的,尤其是我,头发乱了,衬衣乱了,腿都是软的。 盖聂抱着我,咬住我的耳垂,声音沙哑着:“等我回来,咱们三天三夜不下床。” 我脸红起来,白他一眼,不过还是点头。 他又交代了几句,才依依不舍离开。 回到客厅,白雪陪商如瑜下棋,盖子矜和小七在玩游戏,我就坐在一边看电视。 一会儿之后管家端着一碗汤出来放在我面前,一股浓烈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土鸡味夹杂着好几种中药的味道。 最近清淡的吃多了,突然间闻见这味道,我下意识就捂住嘴。 管家压低了声音:“这是老太太一大早就炖上的,益气补血的,对您的伤口恢复特别好。” 我心里突然有点明白盖聂为何要送我过来这边了,他难道是想让商如瑜把我补成胖子不成? 商如瑜的目光扫过来,看我那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有生气,循循善诱的:“这是我从老中医那里拿来的老方子,特别适合你。” 盖子矜适时发声:“是啊,小婶婶,从你受伤,奶奶每天煲一锅,医生说不能喝,她可偏心了,宁愿倒掉也不给我喝。后来你出院了,她照旧每天煲一锅,可是小叔就是不许我们取你们别墅那边,还说你不能吃太油腻……我啊,就从来没见过奶奶对谁这么好过。” 商如瑜有点害羞似的,给孙女两个白眼:“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然后她转向我,语气跟盖聂有点像:“不难喝的,好歹喝半碗。” 语气已经优点哀求了,我再不想喝,也只能耐着性子喝半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这个行为鼓励了商如瑜,接下来的三四天,那种油腻的难喝的汤,从每天半碗变成一碗,紧接着变成早中晚各一碗。 我在电话里跟盖聂抱怨,这厮坏笑:“行啊老婆,我才出来三四天,你就跟我妈打成一片,可喜可贺啊。” 我没好气道:“什么可喜可贺,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中药味,一看见那汤就想吐,怎么办?能不能跟老太太说一说,缓两天再喝?” 我以为他会站在我这边,毕竟我是撒娇了的,而他是最受不了我撒娇的,谁知道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行,宝贝。这是老太太想了很多办法弄来的方子,你别浪费她一番苦心。” 我有点受不了,哼,你母亲是一番苦心,我就不是一番苦心吗? 本来分开几天,我们就在忍受相思之苦,可是他这么不维护我,我生气得挂了电话关机。 晚饭的时候,商如瑜给我一个平安符,说是这次去峨眉山找高僧求来的平安符,我跟盖聂一人一个。 其实我是很感动的,还以为这辈子我都得不到她的认可了,没想到现在我们就和谐地相处于同一屋檐下,想想也真是妙不可言的缘分。 奶奶到老宅来的时候我可高兴了,她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个孙女在,谁知道老太太淡淡的:“瞎激动什么,我约了你婆婆一起去听戏。你就乖乖在家养着,不许出去闯祸。” 盖子矜和小七笑得花枝乱颤的,我气鼓鼓坐在沙发上。 不过转念一想,商如瑜要是出去了,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喝那难喝的汤药了? 谁知道两位老太太前脚刚走,管家后脚就端着汤出来,恭恭敬敬放在我面前。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盖子矜和小七还算仗义,一个帮我引开管家,一个二话不说帮我喝汤。 看着小七皱起眉头的样子,我有点不忍心,更多的是感动,这小家伙真是不错。 商如瑜不在,我们都有些兴奋,盖子矜提议去看电影,小七神秘兮兮说要带我们去看大场面。 我跟盖子矜都是莫名的兴奋,就跟做贼似的,叫上司机就出去了,临走还收买了管家。 没想到小七所谓的大场面是带我们来地下赌场,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那种场面,鱼龙混杂的,所以我对地下赌场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脏乱差上面。 没想到这个打着“翡翠水疗会所”的地下赌场,不是一般的高大上。金碧辉煌的大门,门口黑森森的保镖,进去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从高处吊下来的水晶灯,还有像是镶满了钻石的旋转楼梯,更不要说那些发牌发得堪比香港赌片里赌神赌侠赌圣的工作人员,还有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土豪们,以及站在土豪左右那些或穿旗袍或穿抹胸短裙的美女们。 我彻底花了眼,小七有点鄙夷的语气:“得了吧,就这么点,你们就花痴成这样。等下见到更大的场面,你们还不晕过去。” 还有更大的场面?我跟盖子矜对望一眼,看来今天是来对了。 小七熟门熟路带我们到三楼的开放式阳台,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赌场内部的情景。 坐下来之后就有服务员前来服务,好像是认识小七,给我们上了吃的东西后,说了句稍等,就退出去了。 很快就有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前来,跟小七握手,语气熟稔:“兄弟你要过来怎么不提前打电话,实在不凑巧,尽头我们大哥不在。要不,你改天再来?” 小七目光闪了闪:“你忙你的,我就是带朋友过来看看。” 那人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试探性问:“要不,带两位女士下去耍耍?” 小七看着我们,我有点犹豫,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得新鲜事物,除了好奇,还有一点胆怯。 尤其是和赌有关。 盖子矜但是激动得很,一个劲掉头说要玩。 小七点点头,经理就出去处理去了。 我好奇极了,就问小七怎么会知道这里。听经理刚才的语气,他是常客了,而且一定从这里拿了不少好处。 他明明只有十八岁啊,为何那么老成? 小七神秘一笑,并不想告诉我实情的样子,刚好工作人员奉上该赌场的筹码币,小七带着我们出来。 我们挑了一种最简单保险的游戏来玩,就是骰子猜大小。 几把下来,我们赢了四次输了两次。 我跟盖子矜激动得跟中彩票似的,一鼓作气打算继续玩,小七凑过来,指了指不远处那桌,问我们想不想玩点更刺激的? 盖子矜的注意力还在即将开盘的骰子上,我抬起头,看见的就是整个赌场最大人也最多那桌,一个高高的挺魁梧的男人正在发牌。 再仔细一看,坐在桌子周围的,就是衣着得体气度不凡的男人。 那样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暴发户,而是很有教养的有钱人。 我不知道小七问我们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电影里面经常见到的一些画面来:穿着风衣的男子,手里叼着雪茄,嘴角挂着淡淡的儒雅之笑,轻而易举赢走几百万…… 盖子矜又赢了一局,看着她欢天喜地把那些筹码扒拉到自己面前,我突然想,姜东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租个车那桌有人赢了一大把,很多人欢呼起来,那个背对着我们的男人掏出一沓粉色票子,塞给身边穿旗袍的两个女人。 小七眯起眼,突然问我:“猜猜那人是谁?” 我看了两眼,摇头表示不认识。 他摇晃着食指,示意我再看。 恰好那男人侧过脸来,好像是看见我们似的,他举起红酒杯,对着我们微微晃了晃。 我惊讶得差点喊起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盖聂和小花旦 我惊讶得差点叫起来。 怎么会是令怀远??? 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我突然有点紧张,像是做了错事被他抓个现行一样。 盖子矜捧着花花绿绿的票子过来,激动的话还没开口,就看见了令怀远。 大小姐啊了一声,也是有点局促的,不过很快嬉皮笑脸的:“远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令怀远眸光里满是探究地盯着我,我不自然第叫了一声二哥,他撇了撇嘴角,一拳打在盖子矜肩膀上,语带笑意:“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还没好呢,就出来胡闹,姑母知道了不收拾你才怪。” 盖子矜嘿嘿笑起来:“我相信远舅舅不会告诉奶奶的,今晚我们请你吃晚饭。” 令怀远不知为何又看我一眼,摇摇头:“得了吧,你不是不知道我对味精过敏,从来不在外面用餐的。” 我不由得笑起来,听说过蛋白过敏灰尘过敏花粉过敏,还真没听过味精过敏的。 这是哪门子奇葩的过敏? 不过他不去也好,在这样的场合碰面饶是他淡定如常,我也没办法做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正想找机会告辞,盖子矜突然凑到令怀远面前:“远舅舅,老早就听说你的别墅漂亮,一直没机会去。要不我们买菜去你那里怎么样,你还没尝过小婶婶的手艺吧?” 没想到这丫头出的是这么个馊主意,我下意识就想拒绝,我扯了扯小七,谁知道这家伙突然眼睛放光,就像猫见了老鼠似的,跟令怀远说了句麻烦送她们回家,然后飞快的吵着楼上跑去。 我晕乎乎跟着令怀远出来,到了停车场他就给商如瑜打电话,告知她我们被他接走了,晚一些回去。 商如瑜自然是相信他的,也没说什么。 上了车盖子矜就叽叽喳喳的问令怀远为何会在地下赌场,是不是看上了那里的女人,是不是没钱花了,是不是又被刀爷骂了云云。 令怀远好脾气的听完,撇了撇唇角:“能不能有点创意,我都三十岁的人了,我爸才不会骂我。” 盖子矜又脑洞大开:“是啊,你都三十岁了,还没有女人,要不我给你介绍男科圣手?” 我再也忍不住笑起来,令怀远警告地看我两眼,我吓得赶紧闭嘴。 他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在其中,我莫名有点害怕。 到了超市,买了需要的东西,结账的时候令怀远掏出一张卡递给我,瞄了瞄排成长龙的队伍里面的妇女力量,他有点局促地说去出口等我们。 我说了句我有,他二话不说把卡塞给我,径直走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竟然看出了一点苍凉一点落寞。 盖子矜拿着一些零食冲过来,许是看见我手里那张黑色的银行卡,她嘿嘿笑起来:“远舅舅真够意思,早知道我就多买点,难得宰他一顿。” 她语气里满是惋惜,就跟丢了五百万的彩票似的,我不由得笑起来,不就一张卡么,能说明什么问题? 她神秘兮兮的:“小婶婶你是不知道,远舅舅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是个顶漂亮的模特,可惜被舅姥爷棒打鸳鸯了,从此以后他就不近女色,跟和尚似的。听说那姑娘死的时候还怀着他的孩子,一尸两命。他消沉了好一段时间,谁劝都没用,最后是买买带着他去了一趟峨眉山,给那姑娘常年供奉长明灯,他才算慢慢活过来。”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故事,让人唏嘘。 出来的时候,看见令怀远靠在出口的一侧发呆,手里夹着一支快燃到尽头的烟,整个人看起来落寞更甚。 我叫了一声二哥,他回过神来,捻灭烟头丢进垃圾桶,从我们手里接过东西,说了句走吧,然后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 他的腿很长,走得很快,风衣猎猎作响,我突然生出一种恍惚来。 不过那感觉很快就一闪而逝,我根本来不及抓住。 令怀远的别墅确实挺漂亮,简单大气的北欧风,每一样东西的摆放,都透着主人不菲的品味。整个感觉,一丝不多,一丝不少。 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不会特别注意他,但只要他站在那里,你永远不可能忽略他的存在。 盖子矜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大小姐对艺术品是有些研究的,准确无误指出玄关处那幅山水画是某年香港苏富比拍卖行第几件拍品,拍价多少。又说书房里那幅小丑现在市值是多少,又说阳台上那盏灯是拿过红点大奖得某设计师限量版…… 总之一句话,大小姐觉得,她这位远舅舅,乃是最会享受之人。 令怀远从楼上下来,丢给她一个什么东西,好像嫌她聒噪似的,指了指楼上。 盖子矜一下子尖叫起来,冲过去抱住令怀远,在他脸上亲两口,然后尖叫着上楼去了。 令怀远卷起袖子进厨房来,也没问我需不需要帮忙,径直拿起水池里的番茄开始弄。 我不由得好奇他给了盖子矜什么东西,能让大小姐激动成那样子,还真是少见。 说话间,篮子里得鲤鱼突然蹦起来,然后篮子掉在我面前的水池里。 我根本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的水。 令怀远扯了我一把,看我狼狈的样子,他极力憋住笑:“别弄了,去洗个澡,我去给你找衣服。” 我赶忙说不用,他拉起我的袖子闻了闻,一脸嫌弃。 我蓦地反应过来什么,抬起手闻了闻,果然一股子鱼腥味。 没办法的情况下,只好去洗澡。 令怀远很抱歉看着我:“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不过已经通知人给你送过来,你先穿我的将就一下。都是全新的,你不用担心。” 说着他递给我一套衣服,是衬衣加西裤。 我穿肯定是大了,但是不穿又不行,我有点尴尬,就问他能不能再借我一根皮带。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内衣裤没湿,我快速冲洗了一下,舞弄了半天,把衬衣别进去,把裤管卷起来,这才勉强看起来正常一些。 客房的沙发上有吹风机,是全新的,商标还没撕掉,他倒是想的挺周到。 我下楼进厨房的时候就看见令怀远系着围裙正在煮鱼,那围裙还是刚才去超市买的,盖子矜挑得小碎花款式,没想到穿在一个大男人身上,竟然一点都不违和。 我走过去,问他需不需要我帮忙。 他说了句不用,忽而想到什么,让我帮忙去酒窖里拿一瓶红酒出来。 有身份的人喝红酒讲究可多了,醒酒器高脚杯都得准备数种,哪种酒醒几分钟都有严格的规定,就跟数学题似的。 哪里像那些标榜着红酒是好东西的人,三分之一红酒搭配三分之二雪碧,就觉得十人间美味。 没想到令怀远酒窖里全是红酒,我也不懂,随便拿了一瓶出来醒着,然后帮忙拿碗筷。 没想到令怀远的厨艺那么好,我竟然吃出了奶奶的味道。 而那红酒又猛烈了些,我只喝了小半杯,就有点头晕。 盖子矜倒是喝了不少,她势头很猛,很快一瓶酒就见底,令怀远又低声叫我再去拿一瓶出来。 为了节省时间,我想也没想就拿了跟之前那款一模一样的。 最后就是他们俩在喝,喝着喝着盖子矜就抱着令怀远大哭,我想她一定是想起了姜东。 自从姜东回来后,更是如避洪水猛兽一般的避着她。 她自然是难过的,只不过不肯表现出来。 其实她哪里知道,感情里,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对你不好,就是对你最大的好。 令怀远起身去酒窖,很快拿了一小瓶酒出来,打开递给我,眉眼扬了扬:“我是专为女性研制的果酒,你可以试试。” 他的表情认真,我像是受了蛊惑,小小地喝了一口。 不是夸张,那种味蕾都开始跳舞的感觉,真的太奇妙了。 据说会让人上瘾的东西,都有一个共性:瞬间击中你的某个点,快速扩散至你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等你发现,早已沦陷至无药可救的境地。 那一晚我总共喝了三瓶,模模糊糊最后的印象,是有人抱着我放在温暖的大床上。 我晕乎乎的翻个身,很快睡着了。 我是被渴醒的,迷迷糊糊下楼喝水,稍微清醒一些之后,突然反应过来,这里好像不是盖家老宅,更不是我跟盖聂的别墅。 我甩了甩头发,低头看自己,又被吓一跳:我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男士衬衣,大腿裸露在空气中,而衬衣纽扣上面的三颗没扣。 就在我努力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玄关处响起惊呼声,紧接着令怀诗的脸出现,她指着我,声音有轻微的颤抖加愤怒:“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来不及反应,楼梯上就传来令怀远的声音:“令怀诗你一大早的跑过来干什么?” 脑海中有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浮现,慢慢拼凑成一些记忆,好像昨晚我跟盖子矜都喝醉了,然后…… 令怀诗看看我又看看令怀远,突然嘿嘿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笑得好像有一点点奸诈,外加……一丝丝高兴? “嘿,二哥,你竟然趁盖聂不在,睡他的女人。” 我一口水喷出来,又气愤又尴尬,张嘴想要解释,令怀远已经走过来,我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件风衣。 他走到我面前,像是无数次那么做过似的,把风衣披在我肩膀上,语气淡淡的:“你先回房间,这里我来处理。” 我犹豫了一下,想到令怀诗对我的敌对,还有她对盖聂那种超出表兄妹之间的亲昵,我确实不适合解释。 回到客房,我的手机安安静静躺在柜子上。 拿过来才发现早已关机,估计是因为没电了。 盖聂每晚都要打电话给我,昨晚没找到我,他一定很着急。会不会已经打过电话给商如瑜或者小七? 不得不又一次佩服起令怀远的细心来,柜子上就有充电器。 充上电之后,我快速打开手机,竟然没有盖聂的未接来电,也没有他的短信,这是怎么回事? 我正准备给他打过去,电话就响起来。 我接起来,姜东的声音透着古怪:“看新闻没有?盖聂回来没有?” 我不由得狐疑起来,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挂了电话打开手机新闻,铺天盖地都是昨晚盖聂和某新晋小花旦共度良宵的新闻。 据说两人一起参加某慈善晚宴,一起回了酒店,再也没有出来。 然后有记者拍到两人在阳台上热吻,据说还没走到床边,二人已是赤裸裸的。 而今天早上小花旦全副武装离开酒店的时候,狗仔发现她走路姿势很奇怪。于是大家纷纷猜测,昨晚盖公子跟小花旦是不是大战一百回合? 有人说盖公子未免太不懂的怜香惜玉,有人说早就发现二人暧昧,有人说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小花旦是盖公子养在外面的妾…… 我不断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新闻上那些照片,并不能证明什么。 可是当盖聂的手机关机,而商如瑜和奶奶还有江岸都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突然没办法做到淡定了。 商如瑜说盖家老宅和四合院都被记者围堵起来了,她知道我在令怀远这里,安慰我暂时住在这里两天,等盖聂回来,就想办法。 末了她语重心长的:“小江啊,你要相信盖聂,事情一定不是大家认为的那样。他……他是爱你的。” 我心里的酸楚又加剧了几分,不过还是强颜欢笑:“我知道,我相信他的。” 令怀远把令怀诗和盖子矜都打发走了,他端着香薰炉进来,什么也没说,就是坐在一边。 我从来没有觉得人生那么累过,短短一个多小时,脑海中早已经惊天骇浪翻滚过无数个问题:如果不是真的怎么办?如果是真的怎么办?如果盖聂爱上那小花旦怎么办?如果他提离婚怎么办?如果他只是酒后乱性怎么办?如果他祈求我的原谅,我愿意原谅吗?如果…… 直觉上我是相信盖聂对我的爱的,但是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有些情况下,怕是连母猪也能上的。他心里有我,可是男人的性欲,从来不由心支配的啊! 想到最后我都吓坏了,越想越恐怖,不敢往下想,拼命找令怀远说话,妄图消除最后的恐惧。 中午的时候,盖聂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可是那一刻,我突然失去了所有勇气,甚至害怕得浑身发抖,我害怕从他嘴里听到任何一点点关于那件事的消息。 电话一直响一直响,我就那么坐着看着,直到一切归于平静。 几秒钟之后,盖聂给我发过来一条信息:我现在准备上飞机,你等着,我马上来接你。 关于那件事,他只字未提。 他只说马上,可是坞城到康城,有四小时十五分钟的航程。 他如何马上? 过了几分钟,我实在憋不住了,给他打了过去。电话响了一声就接起来,盖聂的声音透着疲惫:“宝贝,你还好吗?” 我心疼得无以复加,吸了吸鼻子:“我没事,我在二哥这边……” 他松一口气:“那件事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不知为何,我突然开口:“不用解释,我相信你。盖聂,如果有一天,你身边再不需要我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让我去猜,不要让别人告诉我……如果你不需要我了,我不会纠缠你,我会乖乖走开,绝不打扰你。”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我心里一凉,对不起,莫非她跟那小花旦是真有其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 认认真真里里外外反反复复检查 挂了电话,我尽量要求自己表现得淡定一点,记得有一次商如瑜提醒过我,跟盖聂在一起,不止要称为他的里子,还要成为他的面子。而在这两个东西里面,外人向来是只看面子的,所以不管在哪里,不管盖聂在不在,我都要得体都要撑住。 他是我的男人,是我选择共度余生的人,而在爱上他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条路不可能一帆风顺,当中有多少荆棘多少委屈,只有真正在这条路上走的人才知道。 令怀远递给我一杯水,低声安慰我:“别担心,公司的公关已经出动,会没事的。” 我一定笑得特别难看,因为他揉了揉我的刘海,竟然讽刺我:“得了吧,你那样子,笑得很流浪狗似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一刻特别有倾诉的欲望,明知道他并不是我最适合的倾诉对象,还是张口:“二哥,我相信他的。” 他看着我,眸光闪了闪:“那万一呢?” 我快速低下头,其实我的脑海中一直有这样得疑问。万一盖聂真的个那小花旦有什么,我该如何选择? 令怀远撇了撇嘴角:“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说没事,就没事,你相信我,嗯?” 我点点头,虚脱一般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没想到盖聂回来得那么快,三个小时不到,他就出现在我面前。 后来我才知道,他借了骆安歌的私人飞机飞回来的。 当时我躺在沙发上,整个人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被巨大的蛮力瘪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我才回过神来。 看清了是谁之后,我是既有惊喜也有委屈,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傻傻愣愣地看着他。 明明只是几天没见,我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活了一会儿,才喊出他的名字。 他抵着我的额头,声音沙哑着:“有没有想我?” 我如实点头:“想,很想,想的睡不着。” 他很疲惫似的,趴在我胸口。 我动了一下,他立马开口:“别动,我抱一抱,抱一抱就好了。” 我没敢动,过了一会儿之后我抬起手,放在他头上,慢慢摩挲着,低声问:“是不是很累?你可以明天再回来的,我在二哥这里,好好的。” 他的声音闷闷的:“没事,就是想你,很想很想,每一个细胞都在想。” 我有点想哭,抽了抽鼻子:“我一直在,盖聂,不管你去哪里,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的。” 他直起身子,捧起我的脸,眸光迷离:“宝贝,那件事……” 我不想他在这个时刻跟我提另一个女人,我不想我们重逢后说的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凑过去吻住他,不让他开口。 这是我经历过的最要命的吻,疼痛窒息欲望还有酸楚,我默默流下泪来。 一吻结束,我们俩气喘吁吁的,他眼眸里来不及褪去的是猩红的欲望,声音急促且压抑:“宝贝,我们回家。” 下楼就看见令怀远端着一杯水站在阳台上,听见声音他回过身来,冲我们点头:“外面全是狗仔,你们从后门走,阿彪等着你们。。” 盖聂点点头:“多谢儿歌,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令怀远勾了勾唇:“跟小江一样的语气,我的牙都酸倒了。快走快走……”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盖聂牵着我出来,到了后门果然看见阿彪在那里。 我们快速上车,阿彪低声道:“公子,别墅那边的狗仔,已经被清理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吗?” 盖聂嗯了一声,问:“查得怎么样了?” 阿彪顿了顿,好像有些犹豫似的:“昨晚跟公子一起就餐的,都是生意上的伙伴,都没有问题。而巩音殊是楚小姐工作室签约的艺人,昨晚楚小姐陪同二爷出席,所以巩音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盖聂闭眼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我的手,冷笑一声:“楚小姐是楚小姐,巩音殊是巩音殊,不能混为一谈。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再去查。巩音殊的背景,她这段时间接触的人,还有……她从哪里弄来的迷药。” 阿彪像是吓到了似的,应了一声。 回到别墅,果然没看见狗仔,我松口气的同时,也担心起来。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上楼梯的时候我还在下决心,不管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不管盖聂和那小花旦到底有没有什么,不管外界怎么说,我都得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突然失去重心,我吓得尖叫起来,拍打着盖聂的后背,要他放我下来。 他闻所未闻,扛着我径直上楼进卧室,用脚踢上门。 就在我以为他要把我丢下床上的时候,他扛着我进了浴室,把我放在浴缸里。 然后他很急切地脱衣服,我以为他要对我下毒手的时候,他赤裸着站在我面前,竟然还脸红:“喏,尼检查检查。” 我看了一眼他腿间那膨胀得有点变态的东西,张大嘴巴:“检查什么?” 他白我一眼,抓起我的手放在那上面:“你亲自检查检查,看我有没有碰过其他女人?” 我愣了愣,在反应过来手里的东西迅速变化的同时,也明白过来:盖聂并没有碰过那小花旦。 明白过来之后忍不住狂喜外加愤怒,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害我担心半天? 手上不自觉用力,海涅闷哼一声:“宝贝,我素了那么久,你是要捏死我吗?” 我缩回手,冷哼一声:“谁让你出去风流!” 他俯身,突然一把扯开我的裙子,埋首过来胡乱啃了一通。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被他脱个精光。而他也在不知不觉间坐到浴缸里,正拿着花洒对着我冲。 虽然我们已经亲密无间,但是光天化日之下这么突然地赤裸相呈,我还是有点不习惯。 盖聂从后面抱着我,手一直不安分,火热的唇滑到我耳畔:“宝贝,我说过,你的这里只能我进去。同样的,我也不会进去别的女人的身体里。我知道你担心,所以你要不要认认真真里里外外反反复复的检查检查?” 我脸红起来,抓住他作乱的手,呼吸不顺畅撕开:“怎么认认真真里里外外反反复复地检查?” 他坏笑起来,突然在某个点上嗯了一下,声音里里外外都是浓郁的欲望:“我进去,你韩寒感受,一次不行,就十次。检查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 我刚想再问问题,突然感觉他托起我的身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怎么回事 那一场疯狂而迷乱的回忆里,疼痛窒息空白酥麻等感觉交织在一起…… 盖聂像一个走火入魔的人似的,明明好觉他是很累很累的,却还有力气朝死里折腾我。 到后来我都觉得他有些变态,总是在最紧要的当口问我一些变态的问题,诸如“感觉怎么样”、“老公厉不厉害”、“这个姿势够深吗”、“我可不可以在里面”、“宝贝我喜欢听你叫”…… 我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我也没修炼到可以没脸没皮跟男人在床上就那件事情讨论的地步,就算到了最后那欲仙欲死的地步,我也是保持最后一丝清醒,不会发出太夸张的声音。 可是这一次,盖聂铁了心要让我释放自己,我不开口他就变着法子的折腾,从浴室到床上,到阳台又到茶几,他有的是精力,有的是变态的招数。 当那一声让他满意的声音从我嘴里发出来,我就知道,自己彻底沦陷了。 一切都模模糊糊的,最后的记忆就是他抱着我躺在床上,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 本来我想问一问他,坞城那边怎么回事的,可是我累得就跟死过一百次似的,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醒过来已经十第二天下午,床上只有我一个人,盖聂不知去向。 我发了一会儿呆,下床去浴室洗漱,突然发现枕头边有一套我的衣服,放在最上面的,是黑色的内衣裤。 而柜子上,放着一杯温水。 洗澡的时候发现身上有太多紫红的痕迹,锁骨和脖子上最明显,无一不彰显昨夜的疯狂。 我搓了搓,发现只有那么两三秒变淡了,松开手,痕迹反而越发明显。 我在心里把罪魁祸首骂了无数遍,觉得稍微解气了,这才从浴室出来。 坐在梳妆台前,我试图用粉底和遮瑕膏掩盖那些痕迹,可是于事无补。 我叹口气,快速擦脸,擦完发现脸色不太好。 看吧,人果然是不能纵欲过度的。 我尝试化淡妆遮掩一下,口红翻出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去。 我从来不化妆的,这些化妆品,还是盖聂准备的。 身后蓦地传来声音:“女为悦己者容,化给我看。” 话音刚落,人已经出现在我身后。 盖聂微微弯腰,整个人像是趴在我肩膀上似的,拿起化妆包里的口红,然后对我镜子就帮我涂在唇上。 一切都刚刚好,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经常帮女人化妆的。 涂好口红他又帮我画眉,不得不承认他技术不错,比我自己弄的都要好。 镜子里,他站在我身后,一只手环过来搂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在我脸上舞弄着。 我忍不住笑起来:“我又不出去,化了也是浪费。” 他放下眉笔,脸就埋在我脖子间,声音沉闷:“嗯,给我看也是一样的。宝贝……” 我嗯了一声,他抬起头,唇就刚好凑到我耳边,声音带了点诱哄,软软的柔柔的酥酥的:“昨晚检查结果如何,还满意吗?不满意吃点东西后我们接着检查。” 我脸红起来,一把推开他,转过身看他:“老实交代,你跟那个叫巩音殊的小花旦,到底怎么回事?” 他又贴过来,像是不愿意谈起似的,语气有点敷衍:“还能怎么回事,人家倒贴,而我为你守身如玉,怎么都硬不起来。小花旦气个半死,从酒店里找了牛郎,大战三百回合……” 我又笑起来:“你给我好好说话,到底碰人家没?” 他看着我的眼睛,顿了顿点头:“嗯,中了迷药,把她当成你,自然是碰了,根本停不下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仿佛坚固无比的城墙倒塌了,而城外的千军万马杀了进来。 其实心里早就有过这样的设定,中了迷药的男人有多恐怖我是知道的。我无数次劝告自己淡定,可是当他亲口说出那个答案,我还是没能忍住。 眼泪夺眶而出,我笑了笑:“碰了就碰了呗!你要是喜欢她,我给你们腾地方出来。” 最后一个字说完,我突然再也忍不住,别开脸:“你放心,我不会死缠烂打的。盖聂,我爱你,但我不会缠着你。我……” 一双手扳过我的脚,盖聂看着我,一点一点吻干我的泪,他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傻瓜,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刚才是逗你呢,只有在你身上,我才硬的起来。不信,你摸摸。” 他抓着我的手朝那个地方摸去,果然是鼓起来的一团,我又气又恼的,一拳打在他胸口:“哼,罚你这星期睡书房。” 他埋头在我胸前肆虐着,突然咬一口:“你舍得,嗯?没有我从内到外的温暖你疼爱你,你岂不是要孤枕难眠?” “那就从实招来,到底怎么回事?” 坐在餐桌边,盖聂终于告诉我,他这次前往坞城,就是去筹备分公司的事。关山远和骆安歌给他介绍了那边的政商界名流,大家聊的很开心,因为雍长治夫妻也在,盖聂很放松,就喝了点酒。然后跟随楚天前来的著名模特巩音殊就说久仰大名,过来敬酒。 “我原本是不喝的,可是楚天说我不给她面子。她最近正在筹拍电影,打算让巩音殊出任女一号。楚天是二嫂,雍长治又是维老婆命是从的男人。我要是不喝,没准回去雍长治就得跪搓衣板的。思前想后,我只好喝了一小杯。” “然后呢?” “然后巩音殊就是要敬我三杯,她先干为敬我随意之后的,我一个大老爷们自然是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失了面子,所以也只好喝了三杯。几分钟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从洗手间出来我让梁鸥扶我去后花园走走。本以为就是单纯的喝多了,谁知道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只好回酒店,然后给雍长治打电话。电话是巩音殊接的……” 声音戛然而止,盖聂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喊起来:“宝贝,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就在这时候,阿彪打电话来,盖聂嗯嗯了两声:“你在那里守着,别让她跑了,我马上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视频 盖聂立刻就给阿彪打电话,要他过来一趟,顺便把一个人带过来。 挂了电话她笑得挺惬意的,给我加菜,摸头不着挠冒出来一句:“专家研究表明,下午四点以后是男女性欲最强烈的时候,也最容易受孕。你先回房间等我,我交代阿彪处理了事情,就来陪你。” 他所谓的陪我,就是做那件事,我心有余悸的,晃着脑袋:“不要,我要去学校。” 他凑过来,猝不及防在我脖子上吮吸一口,语带笑意:“乖,听话,回房间等我。我准备了一些好东西,你先上去研究研究。等下……我们一起探讨。” 我正想拒绝,外面传来摁门铃的声音,从落地窗看出去,是阿彪来了。 我只好上楼,了无睡意只好去书房随便找本书看。 盖聂装修书房的时候挺用心,大那个书柜里,是财经类和科学类的书。旁边那个书柜里,都是我平日里爱看的书。 不过在这里看见枪击类的书和围棋类的书摆放在一起我挺吃惊的。 随便抽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眼睛虽然盯着纸页,脑子却不由自主在想那个叫做巩音殊的小花旦,然后就不由自主掏出手机上网。 那些新闻还在,最新的一条,巩音殊赴广告拍摄现场,当它穿着抹胸小礼裙出场的时候,前去探班的粉丝惊讶第发现,她的脖子上锁骨上后脖颈上还有裸露的手臂上,全是青紫的痕迹。 而脖子上的很急最明显,粉丝们惊呼:原来大家的偶像竟然是这么重口味,也喜欢种草莓。 休息的时候巩音殊请粉丝喝果汁,有大胆的粉丝问她昨夜很盖公子是不是共度良宵,小花旦笑而不语。 但是看她那娇羞的样子,粉丝们断定,两个人一定十分激烈。 底下有人评论,一定是盖公子家里那位长得丑床上功夫又不好也不温柔,盖公子才会和小花旦有那么一出。 紧接着有人评论,她见过盖公子家里那位,不过是普通的妇产科医生,果然长得丑…… 紧随其后扒出了我曾经进过看守所,说搞不清楚盖公子怎么会买下全城得报纸跟我表白…… 我看了两眼,心里不是没有酸楚,不是觉得我配不上盖聂,不是怕他跟小花旦真的有什么,就是觉得两个人相爱怎么就那么难呢? 心情有点低落,我走出书房,本来是准备去看看盖聂好了没有,就接到了姜东的电话。 他先是问我盖聂回来没有,听我说回来了他又问我盖聂现在有没有跟我在一起,听我说没有,他松口气似的,说给我传了一个视频,要我看完不要激动。 不知为何,我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盖聂在坞城的视频。 姜东跟我爸学过一段时间的电脑,没想到他后来居上,竟然成了黑客,有一段还做过私家侦探,专门黑进人家的系统窃取机密。 虽然他一直说自己是红客,可是他曾经跟踪某些官员“窃取”机密,进而帮助官员的原配拿到丈夫出轨的证明,倒是不争的事实。 挂了电话,我快速登录微信,果然看见姜东传给我的视频。 我稳了稳心神,像是自我催眠似的,这才打开视频。 不得不佩服五星级酒店的监控系统,大晚上还能清晰地拍到盖聂进了房间,而后小花旦和助力模样的人也进了房间,很快助理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后也离开。 镜头很快转到今天早上的时间,小花旦先从房间出来,它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打了一个电话,这才戴上墨镜离开。 几分钟后,盖聂打开门出来,一群记者蜂拥而上,把他围起来。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姜东的电话也适时打过来,开门见山问我看了没有。 毋庸置疑他十关心我,否则以他现在的身份,完全没必要去干黑进别人的电脑偷视频这种事,于是我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傻呀,这几年不是一清二楚了,盖聂和那模特干了什么,你可别被他骗了。” 听我说愿意相信盖聂,姜东嗞了一生:“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他们之间没猫腻才怪。而且我听到小道消息,巩音殊已经在圈子里承认,她和盖聂早就好上了。” 我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 “忆忆,你不要太傻了好吗?盖聂这种花花公子,有几个忠诚的,无非是家里面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你要是不信,晚上九点半,盖聂和巩音殊约了在繁花酒吧见面,我带你去。” “你怎么知道?” 姜东叹息了一声:“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总之哥哥我不会骗你。” 如果说看见视频我还能淡定的话,此刻我倒是真的有点慌乱起来。 挂了电话我快速走出书房,正好碰见盖聂上楼来。 我站着没动,他快速走过来,拥着我:“不是让你回房休息么,怎么不听话?” 我突然有点想哭,靠在他怀里,有点迷离地问:“盖聂,你真的爱我吗?” 他揽着我往卧室走,捏了捏我的见:“怎么这么问,要不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我点点头:“要啊,我要看。” 他坏笑起来,凑到我耳边:“宝贝,等我进你身体里,你再去我心里,好不好?” 我心里的难受一下子到达了最高点,这些话,他是不是也跟别的女人说过,他跟我做的那些事,他是不是也跟别的女人做过? 我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委屈,我们之间这段感情,到了现在,最舍不得的竟然是我。 我没办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要跟盖聂分开,我该怎么办? 回到卧室,盖聂就搂着我躺在床上,他火热的呼吸滑到我耳畔,语气像哄孩子似的:“宝贝,每次跟你做的时候,我都想尝试一些东西。你会接受的,对吗?” 我看着他的脸,感觉那么近,又那么远,非常不真实,非常梦幻。 盖聂让我平躺在床上,他整个人俯下身来,我们的鼻尖贴在一起:“宝贝,放轻松,我会好好爱你的。把你交给我,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闹事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姜东刚才说的话。 盖聂真的约了巩音殊见面吗,他真的骗了我吗? 手腕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被捆在床头上。 而我原本穿着的裙子,早就不见踪影。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上了,卧室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照得盖聂额头上的汗珠特别明显。 他跪在我脚边,正试图把我的腿绑起来。 他很快就绑好,而我也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黑色皮鞭。 脑海中闪过欧美电影里看过的那些情节,想起刚才他提到过的想跟我尝试新玩意,我蓦地明白过来。 意识到我的挣扎,盖聂虚虚地撑在我身体上方,语带笑意:“宝贝,别害怕,我们一起尝试,好不好?” 我的声音都是颤抖的:“盖聂,你松开我,我不要。” 他翻到我身边,支起脑袋看我,手里的皮鞭在我脸上滑了一下,很快下滑到我的锁骨,再往下停留在某一处。 像是无数小虫子在我身上爬,我一下子就呼吸不顺畅了:“盖聂……你……你住手呀……我难受……” 他继续作乱,皮鞭在那个点上滑来滑去:“我知道,宝贝,我也难受……你再忍忍,马上好了……” 我扭动着身子抗拒着他接下来的动作,我觉得有点难堪,感觉有点变态。 我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都有这样的嗜好,反正我没有。 随着盖聂的动作,我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着火了,由内而外的想要喷出很多火来。 我哀求着盖聂放过我,他大约是怕吓到我,果然放下了鞭子。 我松一口气,下一秒小腹就清晰地传来冰凉的感觉,那种感觉缓慢地越来越强烈地往上游走。 倒吸一口凉气,我艰难地抬起头,就看见盖聂不知何时又跑到床尾去了,正趴在我身上,用他的嘴在我身上触碰着。 而我也在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他嘴里含着的,竟然是冰块。 我喊起来,受不了受不了,还能不能愉快的相处了,这是要逼死我么? 盖聂的头缓缓移动到我面前,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感染了,当他嘴角滑下几滴冰水的时候,我脑海中竟然想到了色、情两个字。 盖聂低下头来,当他攫住我的唇的时候,我毫无抵抗力,只感觉一个冰凉的东西普通掉到我嘴里,顺着喉咙滑到心脏上。 我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眼睛突然被人蒙住,耳边传来盖聂的声音:“宝贝,放轻松,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又是一场疯狂迷乱的回忆,断片儿之前,唯一记得的就是有两个片段,第一就是,猛烈的撞击里,盖聂覆在我耳边低语:“宝贝,我爱你……” 第二就是,完事后他给我端了一杯牛奶,然后安抚我睡觉。 紧接着就是无边的梦境,我一直漂浮在大海上,寻寻觅觅找不到方向,被一个比一个还要猛烈的浪头打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张大嘴巴想要喊盖聂,可是海水灌进来,把所有声音都压下去。 我是被人摇醒的,可是眼睛像是被人缝起来似的,根本睁不开。 有人给我穿衣服,有人喂我喝水,我口干舌燥的,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这才艰难地睁眼。 模模糊糊映入眼帘的,是顾良书的脸。 我缓缓闭眼:“阿书,你怎么来了?” 她不是外调到隔壁市去了,怎么回来了? 她拍了拍我的脸,大喊我的名字:“江别忆,你给我清醒清醒。东哥就在外面,你能走吗?” 我迷迷糊糊的问她要去哪里,她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在我脑门上戳了两下:“你是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东哥不是告诉你,今晚九点半,盖聂和巩音殊相约在酒吧见面?” 我蓦地清醒过来,一拍脑门,是哦,还有这么一回事,我怎么就睡死了呢? 再一看时间,竟然十点多了。 我使劲拍脸想让自己清醒过来,顾良书瞄了瞄我裸露在外的脖子上和手臂上的痕迹,目光闪了闪:“盖聂怎么把你弄成这样,他是不是性、饥渴,还是性、虐待?” 现在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我跌跌撞撞穿外套,忍着浑身上下的酸痛,胡乱扎个马尾就要走。 姜东果然是在楼下客厅等着的,看见我的样子他紧锁的眉头突然越发皱起来,就跟小山似的,看了看楼上,道:“你们先去车上,我马上来。” 我依旧迷糊着,被顾良书牵着踉踉跄跄往外走,到了院子里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我忍不住打一个喷嚏,顾良书骂骂咧咧说了句什么,握紧了我的手。 在车上等了几分钟姜东就下来了,坐上车之后他扭头看我,低声问:“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正躺在顾良书腿上让她给我按摩太阳穴,听见他这么问就摇摇头:“没有,就是头晕,想睡觉。” 我没注意到他的眸色深了许多,车子开动之后,我渐渐又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又被人叫醒,顾良书看起来有点着急,着急到直接把冰凉的水泼在我脸上。 姜东骂了她一句,然后掏出手帕帮我擦脸。 顾良书倒吸一口凉气:“江别忆,我走的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会幸福会开心。你说你终于找到了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你说盖聂就是你值得一辈子托付的男人……现在呢,他跟桂臣熙那个渣男有什么区别?” 我晕乎乎的看着她,搞不清楚她为何那么生气,眼圈红红的,像是要哭的样子。 看我看着她,她哼了一声,推开车门下车。 姜东问我清醒了没有,我缓缓点头,思绪一点点回笼,低声问:“东哥,我很傻是不是?” 他叹口气:“在知道真相之前,我不发表评论。眼见为实,你自己去看,总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哥哥都支持你的。”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拔凉拔凉的,他现在是谁啊,是康城最有名那几家夜总会的总负责人,大晚上的正是夜总会最忙的时候,他却…… 为了缓解气氛,我自嘲笑起来:“东哥,怎么感觉我们三个是来抓奸的?” 他被我逗得笑起来:“但愿是虚惊一场。” 此地是康城非常有名的酒吧一条街,而繁花酒吧是众多酒吧里面最文艺逼格最高的,是众多文艺青年最爱的聚集之地。 据说酒吧老板是北京挺有名的女歌手,因为受了情伤,才跑到康城来。 繁花酒吧地处酒吧一条街最隐蔽的角落,跟其他喧闹的酒吧比起来,这里确实挺安静。 隔着一段路就听见木吉他的声音,一个沙哑的女声在唱那一首《月半小夜曲》,粤语发音非常标准。 朦胧的灯光里,我一眼就看见盖聂,虽然他坐在不显眼的角落里,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看到他身边并没有人的时候我是暗暗松口气的,可是还没有高兴一秒,坐在高脚凳上抱着吉他唱歌的女生开口:“接下来,要把这首歌送给我最爱的男人,多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爱你……” 掌声欢呼声里,她调整了话筒的高度,抱着吉他试弹了两个音节,咳嗽了一声,语气里有娇羞:“亲爱的,我爱你。” 有人吹口哨,紧接着好听的女声扩散开来:“我在沙滩划个圆圈,属于我俩安逸世界,不用和别人连线。我不管你来自深渊,也不在乎身上鳞片,爱情能超越一切。只要你在我身边,所有蜚语流言,完全视而不见……” 柔和的灯光打在她那张娇俏的脸上,看见盖聂举杯跟她示意的时候,我的呼吸都凝固了。 竟然是巩音殊! 原来,他也会对别的女人那样笑。 原来,他也会骗人。 我死死抓着身边的顾良书,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恍如做梦。 顾良书气冲冲的就要进去,被姜东拽住,摇头示意:“别轻举妄动。” 她声音哽咽着:“什么轻举妄动,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我们还要等什么?” 姜东扶着我,提示我给盖聂打电话。 掏手机的时候我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根本拿不稳,手机掉在地上的时候,顾良书突然骂了一句脏话。 她把手机捡起来塞在我手里,看我根本拿不稳,又抢过去,拨通了盖聂的号码,然后放在我耳边。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盖聂的反应。 我看见他把电话掏出来,看了一眼之后他起身,快速消失了。 顾良书示意我回车上,我愣了愣明白过来,是啊,巩音殊正在唱歌,盖聂一定会起疑。 我脚步踉跄着回到车上,耐心的等候着,耳膜里传来那一声熟悉的喂的时候,我不争气地哭起来。 他愿意接我的电话,是不是证明,他其实是有隐情的? 我沙哑着声音问他在哪里,他那边挺安静的,想来是躲在卫生间。 “宝贝你醒了,我有急事回公司一趟……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破碎,他明明就在酒吧,还骗我是去公司。 我吸了吸鼻子:“这样啊,没事,我就是醒过来看不见你,我有点害怕。” 他轻轻笑起来:“我这边还有一会儿,你乖乖看会儿电视,我忙完了立马回来陪你好不好?” 因为在密闭的空间里,他的声音特别清晰地传到我们三个人的耳膜里。 意识到他要挂断电话,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盖聂,你爱我吗?” “宝贝,我爱你。不说了,我忙着,你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好?” 我死死咬着下唇:“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我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起来。 姜东和顾良书由着我哭,哭了一会儿之后顾良书拽着我下车。 我不知道那几分钟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巩音殊唱完,跳下高脚凳,像只扑棱着翅膀的小鸟,朝着角落里的男人飞去。 男人站起来,张开怀抱迎接那只小鸟。 两个人拥吻着倒在沙发上…… 我一遍又一遍拨打盖聂的手机,一直没有人接。 我是没有勇气冲进去的,我害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我害怕那个梦会醒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盖聂终于意识到电话在响,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嘴角衔着一抹笑意。 而巩音殊,小鸟依人地靠在他怀里。 我心里忐忑着,他会接我的电话吗,他会跟我说实话吗?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盖聂把手机丢在了面前的酒杯里。 你知道那种感受吗? 你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一个男人给你回应,你把鲜红跳动的心捧到他面前,可是他看也不看,就把你的心丢进粪坑。 我觉得盖聂丢进去的,根本不是他的手机,而是我的爱。 顾良书骂了句脏话,就要冲进去。 正扶着我的姜东赶忙去拉她,劝她不要冲动。 拉扯中顾良书的手撞在柱子上,一时间他们都没顾及到我。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进去的,我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捞起来的砖头,我只记得姜东和顾良书根本来不及抓住我,我只记得酒吧里特别吵。 我只记得,我拉开忘情拥吻的男女,手起砖落,狠狠砸在女人脑门上。 不知道是不是砖头质量不好,女人脑门开花的同时,砖头也碎裂开。 有人从后面拽住我,可是我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我甩开钳制住我的人。 抓起茶几上的啤酒瓶的瞬间,我看见盖聂眼里闪过慌乱,可是我根本什么都顾及不了。 现在的我,就是一头受伤的小野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 啤酒瓶距离盖聂的脑门还有零点零一毫米的时候,我硬生生停住,终是下不去那个狠手,最终我把瓶子敲在他肩膀上。 现场一片慌乱,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盖聂捂着肩膀要来抱我,可是我尖叫着推开他。 他大喊着我的名字,紧要关头顾良书冲出来,对着他的裆部就是一脚。 姜东拽着我往外走,我绝望得张大嘴巴想要大喊,可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闪而过的画面里,顾良书把一杯酒泼在巩音殊脸上,又给了她两巴掌,这才跑出来找我们。 姜东几乎是很粗暴地把我推上车,顾良书跳上来,大喊了一句脏话。 车子开走的那一瞬间,我看见惊慌失措的盖聂冲出来,他大喊着我的名字,拍打着车窗。 可是姜东一脚油门,盖聂摔了一跤…… 此刻我的脑子全是懵的,没有害怕没有伤心。 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在发抖,被顾良书抱在怀里的时候,我终于回过神来一点点,死死拽着她的袖子。 电话一直在响,我知道是盖聂,我不想接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顾良书比较粗暴,她拿起电话接起来,对着那端大喊:“盖聂,我郑重通知你。从现在开始,我们江别忆跟你恩断义绝。” 也不等对方说什么,她掐断电话,摁了关机,然后丢在一边。 开了一截之后姜东就发现了不对劲,车速渐渐慢下来,因为前方有很多岗哨。 很多交警挥舞着警棍,一辆车一辆车地拦下来。 这样的情况是很常见的,查酒驾什么的。 可是姜东摇头:“不对,你们看站在交警旁边那人。” 我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蓦地发现了不对劲,竟然是阿彪。 而每一个交警手里,都拿着一张照片。 没想到盖聂速度这么快,连交警都出动了。 我低声问姜东怎么办,他看了看后面排起的长龙队伍,有点绝望:“没办法,咱们只有把车子丢在这里了。” 眼看着阿彪带着两个交警走过来,我的心跳都乱了,要是他发现我就在这里,那么…… 我是死也不愿意跟盖聂见面的。 姜东把手放在车把手上,沉一口气:“准备,一起走,往后跑。” 顾良书摇头:“不行,盖聂现在肯定追过来了,咱们只能到对面的路再跑。” 前面阿彪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正朝着我们的车子走过来。 我紧张得汗都下来了,推开车门的瞬间,一辆拉风的摩托车停在我们面前。 牛仔裤,皮衣,黑色的手套,黑色的头盔。 头盔拉开,我们三个人同时松一口气。 令怀远看着我:“怎么了,酒驾?” 此刻他于我而言就是天降神兵,我激动得快要哭起来,根本来不及解释:“二哥,帮帮我。” 他看了看前面走过来的阿彪,又看了看后面,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帮我的时候,他递了一个同色系的头盔过来,扬了扬下巴:“上车。”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爬上他的摩托车,而同一时间,早就穿上我的外套的顾良书,早就在姜东的带领下跳下车往后跑。 姜东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进耳膜:“小江,快跑。” 阿彪听见这声音,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带着人就追。 而我,在令怀远的带领下,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 冷风呼啸着扑过来,令怀远把车子骑得飞快,我都能听见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的金属撞击声。 我吓得死死抱住他的腰,他微微弯着腰,声音夹杂在风里传到我耳边:“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要加速了,你抱紧我哦。” 我闭上眼睛,死死抱着他,大喊了一声:“多谢二哥。”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追车大战 我也冲着他大喊:“等你赢了我们再说。” 本来我是觉得我和令怀远估计是要输了,毕竟两个轮子怎么干得过四个轮子的跑车呢,何况盖聂带了那么多人出来,我们铁定是要被堵的啊。 尤其在看见雷凌的车子一脚油门超越我们,并且挡在我门前面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是输了。 雷凌特别腹黑,他赶到我们前面的同时,放缓了速度,导致摩托车撞在他车屁股上。 最坏的是,他还故意把车子左边扭一下右边扭一下,就跟扭秧歌似的,导致令怀远想要突出重围都没办法。 而他又顾忌着我,怕我受伤,因此一时间只能这么耗着。 而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了盖聂的声音:“小江,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觉得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我就来气,我眼睁睁看着他跟巩音殊做那些事,他现在跟我说不是我想的那样,莫非我看见的是两头发情的猪? 思及此我笑起来,令怀远倒是云淡风轻的,还能问我笑什么。 我说给他听,他唔了一声:“这个比喻好,就是两头发情的猪。抓稳,我要加速了。” 了字刚说到一半,我感觉摩托车的头突然凌空而起,而我的身子往后滑了一下。 我尖叫着抓住同样往后滑了一下的令怀远,大喊了一声二哥。 奇迹的一幕再次发生,哪怕雷凌的车子继续扭秧歌,哪怕盖聂的车朝着我靠近,哪怕已经无路可退了,令怀远还是带着我从两辆车子的缝隙间杀出一条血路。 摩托车前轮落地的瞬间,我的心也落回肚子里。 其实我知道这样兴冲冲跟着令怀远跑出来不好,我还爱盖聂,我不想跟他离婚,我不想跟他恩断义绝。 我应该冷静下来好好听他怎么说的。 可是我做不到那么冷静,我是人不是神,我那破碎的心不容许我冷静。 后面雷凌骂了一句脏话,两辆车子又开始追上来,我挺害怕的,要是把盖聂惹急了,会不会连累令怀远? 谁知道车子转了一个连环弯之后,突然驶进了一条狭窄的小路。 而后面的两辆车子,紧追不舍跟上来。 盖聂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扩音器,就跟警察对着犯罪分子喊话似的:“江别忆,你给我下来,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前一句带着些威胁的语气,后两句则夹杂着哀求。 我冷笑起来,猪才下来呢。 看我不理他,他又对着令怀远喊话:“令怀远,你要带我老婆去哪里?你给我停下来,听到没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令怀远,令怀远……” 令怀远选择这条路真的太绝了,看起来平时根本没人走,刚好够一辆车过去,所以他就算放满了速度,后面的车子也超不上来,只能在后面喊话。 “你怎么说,要停下来吗?” 虽然是征求我的意见,但是他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我得给盖聂点颜色看看。 我得让他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过来令怀远为什么要引着盖聂和雷凌往这条路走。 因为再往下就是大约三十米的阶梯,而阶梯的尽头,是没有镜头的悠长巷子。 拉锯战好像停止了。 我回过头去,看见后面密密麻麻的车子,看见车子上下来的人的时候,我吓一跳。 我还以为盖聂只带了雷凌追过来,没成想连龙玦和周漾都过来了。 而他们身后,还跟了很多人。 令怀远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小江,你是盖聂的囚鸟么?” “不是啊。”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我看你就是,早就听闻他占有欲全宇宙最强,今晚可算是领教了。” 万众敬仰里,盖聂从容地推门下车,就跟拍广告的国际男模似的。 看见他肩膀上未干的血迹,我的心揪起来,可是很快我又释然了,他在我心上捅了一个又一个窟窿,我砸他一下怎么了? 他一步步往前走,朝我伸出手:“宝贝,别闹了,跟我回家。有什么事,咱们回家慢慢说。” 我下意识就抓紧令怀远,摇头:“不,盖聂,我死也不跟你回去。” 后面雷凌骂骂咧咧要冲上来,盖聂挡住他,示意他退后。 “二哥,这是我跟小江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你插手。” 他的语气还算客气,可是令怀远的声音淡淡的:“抱歉,小聂,小江求我帮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把她抓到那个牢笼里面去。” 雷凌怒吼道:“令怀远,你别给脸不要脸。什么牢笼?我四哥四嫂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 令怀远还是淡淡的,并不为雷凌冒犯的语气生气:“既然是人家的事情,那你雷公子在这里咋呼什么?” 雷凌吃了一瘪:“那是我四哥,四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盖聂一把把雷凌拽到一边,他对我伸出手的瞬间,我尖叫起来:“你起开,你别碰我。” 他吃了一惊:“小江,你……” 一旁的龙玦看不下去了,出声:“四嫂,今晚的事情你真是误会了,我和五哥也在酒吧,你听我说好不好?” 我冷着脸:“不好。” 盖聂目光有些深邃,看着我:“小江,你不相信我对你的爱吗?” 我迟疑了一下:“盖聂,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化学专家,拿着你所谓的爱,提取里面最纯真的部分,想要把水分和杂质去掉。我很努力,可是到头来,我才是你爱情里的杂质是不是?” “不是的,小江,今晚的事情真的是意外。” 是的,英俊多金的盖公子出来偷腥,被善妒的老婆抓了现行,还要上演这一出追车大战。 盖聂一拳砸在跑车引擎盖上,然后龙玦轻呼起来:“四哥,你的肩膀出血了。” 其实我的心何尝不是揪紧的,看着盖聂肩膀上不断涌出来的血迹,看着他一把推开要给他处理伤口的龙玦,看着他纹丝不动对我伸出手,我真的有一些动摇:我不想闹了,就跟他回去,我原谅他了。 我刚想伸出手,前面传来令怀远低沉的声音:“你真的愿意一辈子被他囚禁在那个牢笼里面吗?他那样的人有多招女人喜欢你很清楚,你要一辈子都心惊胆战地赶走他身边的狐狸精吗?”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似的,明明盖聂深情的眼神就在眼前,明明我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去到他身边。 可是我缩回了手,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跟盖聂,成了楚河汉界。 而令怀远,就是隔开我们那条河。 盖聂应该是看见我伸出手了,那一刻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还要亮。 可是我缩回手的瞬间,他眼里的星光熄灭了,他整个人像是枯萎了似的。 我有点不忍心:“抱歉,盖聂,我现在没办法冷静地跟你回去。你给我时间,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冷笑起来:“一个人?江别忆,你不觉得很搞笑么?” 我知道他说的是令怀远,可是现在我真的不想再跟他们这群人纠缠下去了,我觉得头痛欲裂。 看我不为所动,盖聂有点按捺不住了,他迈开长腿就要过来。 而就在那一刻,我大喊了一声二哥。 令怀远是时刻准备着的,我有点佩服他,他真的是很淡定的人。 要是盖聂被雷凌那样顶撞,早就怒发冲冠了。 盖聂的手抓住我的衣角,他很深情地喊我的名字,可是令怀远的速度很快,快到我的尖叫还来不及出口,车子就直直地俯冲而下。 整齐划一的颠簸节奏里,我的心脏一次又一次撞击在前面这个男人的后背上,仿佛还能听见胸腔里那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而我的脸,贴合在这个人后背上,之前可能是因为紧张,竟然没有闻见他身上那种淡淡的薄荷味道。 我莫名地觉得安心。 安心到尖叫都没有了,安心到就连颠簸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前面传来令怀远依旧低沉的声音:“害怕就叫出来。” 我摇摇头:“我不害怕,二哥,我只是觉得好累,我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我好累,好累好累……” 话音一落,车子平稳地落在地上,令怀远拍了拍我的手:“好,二哥带你回家睡觉去。” 我闭着眼:“他们会找来吗?” “不会,放心。” 巷子里空无一人,车子缓慢往前行驶,我脑子里晕乎乎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我知道这样根本解决不了我跟盖聂之间的问题,我知道这样会把我们的关系弄得更僵,可是我真的理智不起来。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车子绕啊绕,最后停在郊区一曲径通幽之处,这里一看就是私人宅院,怪不得令怀远会说盖聂他们找不到。 他熟门熟路带我进去,灯打开的瞬间我就愣住了,这里真美啊,像是进了圆明园似的。 这个比喻刚在心里滑了一下,就被我自己否定了,我又没去过圆明园。 只能说,这里的古色古香,还有那些低调奢华的古木家具,那些雕花的窗棂,那些很熟悉但是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树木,还有院子里那两个大水缸里含苞欲放的蓝莲花,以及在蓝莲花下优哉游哉的金鱼,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有一种置身古代王公贵族府第的错觉。 令怀远把头盔放下,指了指椅子要我坐,然后给我接了一杯水。 我确实是口干舌燥的,一口气喝完,躺在椅子上,看着精致的琉璃灯,有气无力问:“有房间给我睡觉吗?” 令怀远是给我找了换洗衣服的,都是全新的女款,但是我真的太累了,胡乱洗把脸就睡了。 明明累得要死,可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挺尸躺在床上快一个小时,又烦躁地爬起来,下楼去找令怀远。 他正端着一杯红酒站在阳台上,听见声音他回过头来,问我怎么了。 我尴尬一笑:“睡不着,可以给我一杯么?” 他耸耸肩,下巴点了点茶几,示意我自己倒。 我倒了满满一杯,也不管样子是不是难看,一口气喝完,又倒了一杯,走过去跟他站在一起。 院子里的桂花香淡淡地扑过来,氤氲在空气中,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静谧在其中。 我突然有恍惚了一下,此时此刻,那么美的夜景,那么香醇的美酒,要是陪在我身边的,是盖聂,那该多好啊。 我小口小口抿着,昏黄的灯光下,令怀远脸部的线条看起来刚毅倔强,一双好看的眼眸,好像藏着无数的故事。 我突然有点好奇,也有说话的欲望,就小心翼翼问:“二哥,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闻言一笑:“不存在,跟令怀诗比起来,你这个根本不算麻烦。” 我低下头:“抱歉,是我跟盖聂的私事,是我不理智。” 他轻哼了一声:“爱情里的女人,就没有理智的。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大大喝口酒,觉得也没有什么丢人的,就一五一十把事情全说出来了。 当然,隐去了我跟盖聂在床上那部分。 令怀远听完一直低着头,过了几秒钟我看见他脸上是极力忍住的笑意:“小江,你是说,你用砖头把那女人打得脑袋开花了是么?你哪里来的砖头?” 我也笑起来:“不知道,顺手薅起来的,想也没想就砸下去了。也不知道警察会不会来找我?” 他捏着自己的下巴:“嗯,这个倒是真的值得注意。” 我被他那认真的样子吓一跳:“要不我去自首吧,留了案底就不好了。” 脑门上被人弹了一下,令怀远抢了我的酒杯:“瞎操心,有我在,没事的。快去睡觉,天大的事情,睡醒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起了作用,回到房间后我还真的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新闻轰炸醒的:当红嫩模巩音殊在酒吧被人偷袭,轻微脑震荡;盖公子也被人偷袭,肩膀伤的不轻;二人住在同一家医院,还在隔壁病房,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大批脑残粉赶到医院去,只为一睹才子佳人的风采。 这个新闻一下子占据了各大热搜榜,一下子就把前段时间一直居高不下的桂臣熙李牧子离婚案从热搜榜第一的位置下拉下来。 令怀远把小米粥放在我面前,又把涂好了过奖的土司放在我盘子里,最后把热牛奶放在我右手边,轻声道:“吃吧,吃完送你回去。” 我愣在那里,我要回去吗,我真的要回去吗? “小江,你听二哥劝,感情的事,不要逃避。昨晚我之所以带你一起疯,是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我想你很清楚,盖聂在你心里,有着任何人无法取代的位置。” 我低下头搅动牛奶,不发表任何意见。 他也不逼我,淡定地坐在我对面吃早餐。 早点吃到一半,娱乐新闻就又一次炸了锅:有人把昨晚酒吧的视频放到了网上,大家可以很清晰地看见,盖聂和巩音殊拥吻的时候,一个女人冲进去,用砖头砸了嫩模,还砸了盖公子。 主持人说,目击者称:伤人的女人是好像是盖公子的老婆。 目击者把我形容成悍妇加妒妇加毒妇,把盖公子和嫩模形容成真心相爱的才子佳人。 一个长得特别特别丑的姑娘翻白眼:“就那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盖公子,也难怪盖公子不要她了。我要是男人,我也不要的。” 我冷笑起来,令怀远沉默着收拾完厨房,倚在门口问我:“好了吗,送你回去。” 我关闭电视,伸个懒腰:“二哥你送我去医院吧。你说得对,逃避不是办法。”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到了医院,令怀远过来帮我拉开车门的时候,闪光灯咔嚓咔嚓响起来。 几只话筒伸到我面前:“江小姐,昨晚的事情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去就把抓奸吗?” “江小姐,为什么是令先生送你来医院,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江小姐,据说昨晚你是跟令先生跑了,请问你们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江小姐,你是不是婚内出轨,恋上令先生了?” “不是,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着急地想要解释,同一时间,令怀远长臂一拉把我拉到他身后,他面对着那些记者,眉眼闪了闪:“抱歉,我们不接受采访。” 记者穷追不舍:“请问令先生,你跟江小姐是什么关系?” 令怀远突然发怒,大吼起来:“我们是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你给我让开。” 那两名女记者吓一跳。 令怀远抓着我突围出来,我躲在他身后,搞不清楚这些记者是哪里冒出来的。 还有不怕死的记者尾随着我们偷拍,令怀远骂了一句什么,快速转身。 紧跟在我们身后的记者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他呀了一声,手里的摄像机就被人抢走了。 令怀远一丝一毫也没有留情面,把摄像机狠狠摔在地上,指着吓得目瞪口呆的一群人:“再看见你们出现在我面前,我让你在康城消失。” 他这个样子,连我都有点被吓到了,扯了扯他的袖子:“二哥,我们走吧。” 进到医院大堂的时候,一个西装男抱着一束鲜花和一篮水果走过来:“令先生,您要的东西全备好了。” 令怀远点点头,把花接过来塞给我,他则接过果篮,带着我往电梯方向走。 进了电梯,他扯了扯领带,突然道:“我们可能跳进别人挖好的坑里了。” 我啊了一声,他咳了一下:“那些突然冒出来的记者,绝对是被人收买了。” 紧接着他又道:“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 出了电梯就看见龙玦等在那里,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我们会来,他对令怀远还算客气,并不像雷凌那样。 我本来是想问他盖聂怎么样的,可是又开不了那个口。 龙玦倒是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了:“四嫂你跑哪里去了,我们昨晚恨不得把康城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消失了呢。四哥急死了,失血过多晕倒在路上。还真是有心灵感应啊,你才要来,他就醒了。四嫂你还给四哥买了花啊,他得高兴死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是不是?” 我有点烦躁:“龙小六你是不是话唠啊,我有问你问题么?” 他摸了摸鼻子,一点也不尴尬的:“四嫂,四哥真的是天大的冤枉。昨晚的事情呢,是这样的……” 我学着令怀远刚才的样子指着他:“别说话,信不信我让你在康城消失。” 可怜龙小六,一头雾水站在那里,想不通怎么就招惹了我,我怎么就要让他在康城消失。 我跟令怀远对望一眼,然后笑起来。 还没到病房门口就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然后是盖聂的怒吼:“出去出去,我不输液我不吃药,给我办出院,我要去找我老婆。” 紧接着是雷凌劝告的声音:“四哥,你失血过多,给我好好躺着。” 又是清脆的声音,不知道这次遭殃的是什么物件。 “全都给我滚,老五你去给我办出院,我要出院,我要去找江别忆。” 雷凌也是个急性子,说了句抱歉,然后又是盖聂气急败坏的声音:“雷凌你找死,你敢……” 后面就没了声音,尾随上来的龙玦笑嘻嘻的:“没事没事,五哥有分寸,伤不了四哥的。” 等到进了病房,看到一动不动任由医生扎针的某人时,龙小六突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他指着雷凌:“你……你竟然给四哥注射镇定剂,雷五你是不是想死?” 雷凌嘘了一声,看见我跟令怀远的瞬间他蓦地黑了脸:“你们来做什么?” 我施施然走过去,把花丢在柜子上:“我来看看他死了没有,你有意见么?” 他倒吸一口凉气:“江别忆你别以为四哥护着你,我就不敢打你?” 我冷笑起来:“是吗,你打啊,最好把我打死了,让巩音殊当你们的新四嫂。” 他气得滋了一声,龙玦赶忙跳出来当和事佬,可是雷凌那牛脾气根本不买账,一甩手走了。 走到门口他回过头来,对着令怀远勾了勾指头:“你,出来。” 令怀远拍了怕我的肩膀,给我一个安抚的笑,然后出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盖聂的女人该有的样子 走到门口他回过头来,对着令怀远勾了勾指头:“你,出来。” 令怀远拍了怕我的肩膀,给我一个安抚的笑,然后出去了。 病床上的盖聂睡得像个孩子,只是眉头紧锁,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委屈什么,我还觉得委屈呢? 做了错事的人是他,又不是我。 我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想要伸手摸一摸他那满是胡茬的脸,可是伸出手的瞬间,又像见了鬼似的缩回来。 一旁的龙玦笑嘻嘻的:“四嫂,你就摸一摸四哥嘛,昏迷的时候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我看着……都觉得心酸。” 我白他一眼,就他话多,谁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龙玦被我的眼神吓得一激灵:“四嫂,你别这么看我,我心慌啊。昨晚的事情真的是误会,那巩音殊啊,她是……” 门口有人打断他的声音:“抱歉,病人需要安静,请你们出去。” 我缓缓回过头,就看见脑门上缠着纱布的巩音殊站在门口,而她身后,跟着几名记者,正对着我们拍照。 她穿了粉嫩的连衣裙,一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晃得我眼睛疼,眼底的轻蔑和不屑藏也藏不住。 我临危不乱地看着她,我还正想找她呢,她倒好,自己送上门来。 那正好,免得我再去找她。 巩音殊撩了撩头发,踩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来,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她冷笑一声:“江别忆,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警察到处找你么?” 我心一沉,不过很快就想到令怀远说过没事,我很相信他,因此我很有底气:“是吗,警察没见到,倒是见到一群苍蝇,特烦人。不知那些苍蝇是不是巩小姐带来的?” 她一下子变了脸色,扬起巴掌就要打我。 我扬起脸,可是龙玦率先一步抓住她的手:“巩音殊你是不是当我死了呀,你要是敢碰我四嫂一下,我弄死你。” 巩音殊吃了瘪,一把甩开龙玦的手,恨恨的:“龙玦你好大的胆子,我跟盖聂……” “你跟我四哥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不要故意说一些有的没的让我四嫂误会。或者,你是嫌昨晚那一砖头砸得不够重。我四嫂可是从小学咏春拳的,伤了你可不好。” 我极力憋住笑,龙小六这吹牛额本事还真是不错。 巩音殊瞬间变了脸:“龙玦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我跟盖聂的事情,你是一清二楚的。他向我求婚的时候,你不是也在现场吗?你还说,你还说,那烟花特别漂亮。” 看着龙玦变了脸色,我的心往下一沉,很快我就站起来,语气尽量淡一点:“巩小姐,烟花是特别漂亮,可是烟花易冷你知道么?” 龙玦对我竖起大拇指,我白他一眼,使个眼色。 他只好耸耸肩,冲我挤眉弄眼的出去,到了门口他背对着我站定几秒,碰了碰墙边柜子上的花瓶,又冲我一笑,笑得千娇百媚的,这才晃悠悠出去了。 他一走我就敛了敛神色,看着巩音殊:“巩小姐,作为盖聂的妻子,我有必要提醒你几条。第一,你说他向你求婚,请问你们领了结婚证了吗?如果有,那他就犯了重婚罪。第二,他是有妇之夫,难道你妈没教过你,别招惹有老婆的男人?第三,就算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盖太太也只能是我。除非,你有本事让他跟我提离婚,让你来当盖太太。第四,你好歹是大有前途的明星,怎么也心甘情愿当别人的小三呢,你不嫌脏么?第五……” 她的脸色早就变得特别特别难看:“够了,江别忆,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教训我?” “哟,这点小气都受不了,你也配当人家的小三。”我冷笑起来,“巩音殊,看来昨晚那一砖头并没有让你长记性。盖聂是我丈夫,就算我不要他了,也轮不到你。你算什么东西,充其量就只是一个小嫩模。还真把自己当七仙女呢?” 她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我:“你……你……江别忆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把盖聂抢回来的。你……等着瞧。” 看她那样,我就觉得特别解气。 其实我的对手也没有那么无坚不摧是不是? 昨晚是我太胡闹了,砸了她之后跑什么跑,应该留下来的呀。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我耸耸肩:“是吗,我拭目以待,你怎么把她抢走。” 她突然有点孩子气起来,像是想要买心爱的洋娃娃却没办法得到的孩子:“他是我的,他永远都是我的。” 我指了指床上的人:“他是你的?他结婚证上配偶一栏写你的名字了,他母亲同意你进盖家了?” 我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提醒了她什么,她得意洋洋笑起来:“反正他爸爸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反正他爸爸不喜欢你,反正他家的人都不喜欢你。” 我在心里嗷了一声,冷笑起来:“巩小姐,原来你已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他家人的认同了。可是你大约是没搞清楚,盖内跟他父亲那边的关系不太好,而他父亲跟他母亲,是离了婚的。也就是说……”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蓦地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捂着嘴巴。老半天才开口:“反正你休要得意,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到了现在我差不多已经把事情搞清楚了,虽然这心里还是觉得不好受,可是眼下不是我跟盖聂怄气的时候,我们要共同对抗外敌。 说了那么多,威慑也好赌气也好大战小三也好,我觉得特别累。 原来我要得到这个男人,真的需要面对那么多的人和事。 原来,我的心理素质并没有强大到可以言笑晏晏跟要抢我丈夫的女人说话。 就在沉思的这几秒,我在心里快速做了一个决定。 我大喊着阿彪的名字,然后从出了电梯都没有看见的人,就跟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我面前,毕恭毕敬的:“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我随意指了指门口:“我想安静,这里太聒噪了。” 他立马会意,对着巩音殊:“我们公子和少奶奶需要清净,请你出去。” 巩音殊却是不怕的,挺直了脊背,理直气壮的:“凭什么赶我走,我是盖聂的……” 印象中阿彪那人不爱说话,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我跟小七都私底下说他是僵尸脸。 可是这一刻他隐隐有了怒气:“巩小姐,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打扰我们公子和少奶奶休息,我可就不客气了。” 巩音殊一噎:“你……哼,我看你怎么不客气法?” 话音刚落就传来她的安静叫声,阿彪像扛一根羽毛似的,扛着嫩模,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我回过头去,龙玦目瞪口呆的,傻愣了几秒之后对我竖起大拇指:“四嫂,还是你厉害。你是不知道,那女人烦死了,到处说她跟四哥有什么什么关系。我早就想收拾她了,只是……” “只是你四哥不准是吗?” 他吓得直摆手:“不是不是,四嫂,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摆摆手:“得了得了,你别再替你四哥说好话了,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他松了一口气似的:“就是,四哥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嘛。” 我这次倒是真的笑起来了:“小六,就算他做了,你们几个也会想方设法替他瞒着是不是?” 可怜龙小六,刚松下去那口气还没咽下去,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问了主治医生,盖聂肩膀上的伤挺严重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连盖公子都敢偷袭,是不是不要命了?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我非得抽死他。” 这里是盖聂的医院,据说这医生原本是商如瑜的私人医生,看着盖聂长大的,一直把盖聂当成宝贝似的。 我坐在一边不敢说话,龙玦捂着嘴笑,被我掐了一把之后他正襟危坐:“嗯,叔啊,四哥什么时候会醒,我们四嫂等不及了。” 医生推了推老花镜,打量我两眼,语气不善:“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情啊爱啊的,那么麻烦。小聂以前是挺胡闹的,可是遇到你这个小姑娘之后,倒真的收敛了不少。至少,我没再看见他去夜店。这次这个叫什么巩的,一看就是攀高枝儿的,小姑娘你不会傻到看不出来吧?” 他叫我小姑娘,我忍不住笑起来:“其实,盖聂的伤,就是我弄的。” 他并不吃惊,仿佛早就想到了似的,嗯了一声,又看着我:“我就想着是你,除了你,也没谁那么不怕死了。小聂跟我提过的,别看你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候可是一头小狮子。” 我很诧异,他不怪我伤了他的“宝贝”么? 他把老花镜拉到鼻梁上,一双精明的眼睛看着我,笑了笑:“他宠着你惯着你,你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他也愿意给你填上,我有什么办法?再说……” 他凑过来一些,对我竖起大拇指,“昨晚那一砖头,砸的好。那些不入流的小三小四的,都是狐狸精,就该那么对她。要是我在现场,我非得弄死她不可。” 他其实至少有六十岁了,头发胡子全白了,可是这一刻他像孩子似的,看着特别可爱。 “加油啊,小姑娘,我可是很看好你们的。” 我心里暖暖的,龙玦又在一旁添油加醋:“是啊四嫂,那巩音殊就是盖寅伯和商如莹派来的卧底,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其实刚才我就想到这一条了。 回到病房龙玦识趣地走了,护士正在给盖聂换药水,睡得无知无识的人呢喃了一句:“小江……” 我一下子就觉得快要忍不住眼泪了。 护士出去了,我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握住盖聂的手,忍了忍还是哭起来:“混蛋,我为什么总是为了你掉眼泪呢?” 手被人攥紧,他又喊了一声:“老婆……” 他抓起他的手放在我脸上摩挲着,傻傻的开口:“其实昨晚我真的有一瞬间,觉得再也撑不下去了,觉得我真的可以做到不要你了。盖聂,我爱你,可是我好累。我胆战心惊小心翼翼,总是害怕你会不要我,害怕有别女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爱你的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有你不知道。” 病床上的人翻个身,不耐地闷哼一声,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一下子睁开眼睛。 看见是我他有点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就要坐起来。 我有点尴尬,一下子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死了没,没死起来吃东西。” 起身的瞬间被人抱住,盖聂的呼吸就扑在我后背上,他有点死皮赖脸的:“老婆老婆我错了,你别走,求你了。” 我哪里是要走呢,我明明是想给他弄点吃的。 可是他都这么说了,我好歹是要装模作样一下的,于是板起脸:“说,你哪里错了?” 他抱得死死的:“嗯,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在知道巩音殊是我爸那边派来的卧底,还不告诉你。我不该背着你去酒吧跟他见面,我不该跟她有肢体接触。不该在电话里骗你,可是你也骗我了呀。你要是告诉我你就在酒吧外面,我就……” 我一把挣脱开,眼泪朦胧地指着他:“好你个盖聂,都到了这时候了你还把错往我身上推。要是我不出现,你们俩是不是接着就得滚床单,过几天她就怀孕了,然后你就跟我离婚。我坏了你的好事是不是?” 他一看我要哭就手足无措起来,一把扯了针管,半跪在床上,一只手摁着我的肩膀,一只手帮我擦眼泪,爸爸哄孩子的语气:“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全都是我的错,我该死……你要是觉得委屈,你打我,你狠狠打我,好不好?” “不好。”我委屈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他抓起我的手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清脆的声音没几下,他的脸就红起来。 我那个心疼啊,一下子缩回手:“哼,别以为你这么说几句我就相信你。我要是也跟别的男人又搂又抱又接吻的,你还能那么淡定吗?” 他一听浑身的毛就炸了,在我脸上狠狠掐一把:“江别忆,你敢,我杀了你。” 眼看着他跳进我挖好的坑里,我抹一把泪,推开他,清清淡淡地看着他:“同理,我也不杀你,你就自杀谢罪吧?” 他蓦地明白过来什么,大喊了一声小妖精,抓着我就倒在了床上。 他压在我身上,指腹逗弄着我的唇,声音黯哑:“宝贝,小乖,老婆,心肝,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折磨我了……” 我看着他:“盖聂,你以为受折磨的只有你吗?我要是铁石心肠的人,何必来医院看你。我要是不爱你,别说你跟巩音殊亲吻,就算你们上床,我也不伤心的。我其实挺相信你的……” “嗯?” 他的呼吸覆在我脸上,我一下子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我拿捏了几秒钟,道:“我只是相信你,你不会碰别的女人。可是昨晚亲眼看见你们那么亲密,我原本坚信不疑的一切都分崩离析了。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我那么爱你,我的全世界只有你,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越说越气,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盖聂痴痴傻傻地看着我,低下头一点一点吻干我脸上的泪,叹息了一声:“傻瓜,这些户你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抽了抽鼻子:“我没说,是因为我以为你懂的。”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呢?宝贝,从现在开始,我有什么都告诉你,你有什么也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再也没办法忍受那种你明明就在眼前却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我的感觉了,昨晚令怀远带着你离开的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是要永远失去你了。还好还好,你还在,你还是我的。” 失而复得的感觉,不止他,我也有。 “你给我说清楚,巩音殊到底怎么回事?” 盖聂大约是以为我又要翻脸,又怕会压到我,他翻身躺在我身边,不过像是害怕我跑了似的,死死箍着我的腰:“你别急你别急,我一五一十全告诉你。” “我不是告诉你巩音殊是楚天工作室签约的模特么?在坞城的事情其实是她一手策划的。”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姜东给我看过视频,你们俩共度良宵了。” 盖聂一听还得了,摁着我:“你别相信视频上的,我的房间号是521,她的是520。我喝多了,进了房间躺在床上才感觉不对。你不是帮我准备了床单被套么,我虽然被人下了药,可是得认出来老婆准备的爱心床单不是?梁鸥当时就发现两间房是相通的。也就是说……”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好的画面来,我忍住笑:“也就是说,人家巩音殊对你下药,就是想半夜三更的跑到你房间去吃你豆腐啊,盖聂你还能更自恋一点么?” 盖聂抓住我的手放在他唇边吻了吻:“这你就太小看那女人了,她在两个房间都安装了针孔摄像机。她其实是想拍下一些东西,威胁我也好,威胁你也好,反正……” “那为什么视频里你会跟她前后脚出来?你不是中了迷药么,不是说中了那种药只能做那件事情才能解决么?你是不是房间里还藏了别的女人?” 盖聂支起脑袋看着我,不安分的手在我锁骨上轻轻划着,耐心给我解释:“第一个问题,我想清楚那些关键之后,立马给阿彪打电话,你肯定不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倒卖春、药的,巩音殊落在他手里,能有好果子吃吗?” 我惊讶得叫起来:“你是说……你是说……” 盖聂咬住我的手指,唔了一声:“就是你想的那样。” 也就是说,巩音殊真的被人睡了,不过不是盖聂,而是阿彪。 可是刚才,我明明叫阿彪把她赶出去的,阿彪怎么对自己睡过的女人,一点也不怜惜呢? 下一秒我脑子里就冒出来一个念头:“你那么相信阿彪,他会不会睡了一觉之后就爱上巩音殊,然后背叛你?你会不会有危险啊?” 盖聂低低笑起来:“傻瓜,阿彪跟了我那么多年,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看得上巩音殊那样的戏子?” 我放下心来:“那你去酒吧干什么?” “我去酒吧,就是好奇想看一看,巩音殊到底想干什么。我怀疑她背后的人不单单只有商如莹一家,应该还有别人。” 我心里酸溜溜的:“所以你就牺牲色相跟人家亲吻,你脏不脏啊?” 腰上那只手箍紧,夹杂着某人低低的得意的笑:“傻瓜,错位知道吗,我只是亲了她的脸。谁知道某个小妖精拎着砖头就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大开杀戒……” 我哼哼两声:“怪我吗?” 他满足得直叹气:“不怪你不怪你,怪我,全都怪我。” “你还没回答我,你中了迷药,怎么解决的?” 他低低又笑起来:“阿彪精通迷药,除了知道怎么研制,还怎么怎么解决。你放心,我没进过别的女人的身体。” 我大大松一口气,很快心又提起来:“怎么办,巩音殊想干什么?” 某人大刺刺地继续作乱:“嗯,管她想干什么,反正她是别想在演艺圈混了。” 我忍不住闷哼一声:“你舍得?人家如花似玉的。” 某个部位被人恶意咬一口,我叫起来,某人抬起头,一脸坏笑:“等晚上,看我不收拾的你下不了床。” 我也坏笑起来:“谁怕谁?” 他唔了一声,一字一句:“冰火两重天。” 一听这几个字我就不淡定了,昨晚他是怎么折磨我的我可没敢忘记,于是一下子就怂了,圈着他的脖子:“老公,你可不可以轻一点。” 盖聂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双眼猩红着:“妖精,你要折磨死我是不是?” 我一脸人畜无害的笑:“人家哪舍得嘛。” 他闷哼一声,凑到我耳边:“据说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时候,就想在床上弄死她。” 第一百二十章 她都是我盖聂的女人 中午的时候商如瑜和奶奶一起过来,两位老太太唉声叹气的,尤其是奶奶,一个劲说我胡闹不懂事。 我被她骂的大气不敢出,盖聂好脾气帮我解围,没成想他也被商如瑜骂了一顿。 “小江年纪小不懂事情有可原,你都多大了还胡闹。你是结了婚的人,就得对家庭对老婆负责。就算商如莹那边派什么狐狸精过来,你都不该以身试法。现在的小姑娘也真是……我已经跟雍长治说过了,楚天那边纯属是遇人不淑,这样的模特签约在工作室,不是引狼入室么?” 盖聂点头如捣蒜的:“是是是,是我的错,下次再不会了。” 商如瑜恨恨的:“你爸那边,看来是我一直太仁慈了些。我考虑的是他刚失去女儿,不忍赶尽杀绝。看来……” 盖聂眉目闪了闪:“你想做什么?” 商如瑜微微笑起来:“这个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我现在跟小江奶奶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才没有闲心管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他们竟然敢把主意打在你们小两口身上,那我还真的是不能容忍。” 我正庆幸她没有指责我,她就把话头对准了我:“你也是,砸死那女人都算她活该,你怎么能砸小聂呢?自己的男人,也不心疼点。” 我自知理亏,正要道歉,盖聂就替我开口:“昨晚那种情况搁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也从另一方面证明小江爱我。是我没处理好,不该瞒着她。你们来之前我们已经说好了,以后会彼此坦诚的。” 商如瑜看他护短,叹口气:“得了得了,我也没有骂她的意思,你着急什么?不过小江你记好了,要是那女人再敢来找你麻烦,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不用顾忌谁。” 我嘻嘻笑起来,爽快点点头答应下来。 两位老太太是带了吃的来的,盖聂没怎么吃,光顾着给我擦嘴了,还要提醒我不要被噎到。 “慢点,多着呢。看你那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我一边塞满嘴,一边问:“你怎么不吃啊?” 他捏了捏我的脸:“因为秀色可餐啊。” 没想到他会在两位老太太面前跟我腻歪,我一口气上不来,呛得不轻。 两位老太太看我们小两口感情那么好,叮嘱了几句,说要赶着去看戏,然后就走了。 我挺欣慰的,两位老太太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竟然能这么要好,也真是奇迹了。 饭饱神虚,吃了些东西后我就恹恹的,窝在盖聂怀里养精神。 小七进来的时候盖聂嘘了一声,然后他小心地把我放在枕头上,帮我掖了掖被子,这才起身,叫小七去阳台。 盖聂手里拿着一盒烟,他习惯性地抽出一支来在嘴里叼着,却并没有点燃,只是瓮声瓮气的:“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七点点头:“基本确定了,商如莹承诺,帮助巩音殊去好莱坞拍戏还有帮助她成立工作室,还引荐她见了几位大导演,所以……” 盖聂低低笑起来,继而冷哼一声:“她们怎么算计我都没事,敢在小江面前胡说八道,就真的是找死。通知雍长治了吗?” “通知了,他说会跟楚天姐说。相信很快,C&T娱乐公司就会发声明。” “巩音殊胃口挺大,看来连楚天姐都被骗了。枉费她那么提拔一个新人,可惜了。” 小七沉默,过了一会儿问:“你们……你跟巩音殊……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盖聂反问:“你希望我做什么?我警告你,别说我现在跟江别忆和好了,就算我们一直闹别扭,也没有你的份儿。” 小七有点悻悻的:“你着急什么,我又没说要跟你抢江别忆。我只是……我只是怕你欺负她。” 盖聂翻白眼:“谁说我欺负她了,我舍得吗?” 其实盖聂起床的时候我就醒了,只是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一段对话。 小七从盖聂手里把烟抢过来,点起吸两口,徐徐吐出烟圈:“不过,爷,你父亲那边,还真是不罢休啊。” 盖聂冷哼一声:“他现在完全是被商如莹控制了,为的就是拿回盖氏。” “那老女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你母亲已经把男人让给给她了,还想要盖氏,真是痴人说梦。” 盖聂摆摆手:“你可不要小看那女人,我外公外婆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论起心狠手辣,那女人顶我母亲十个。只不过,我家那位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下,有好戏看了。” 小七看起来有点兴奋:“桂臣熙和李牧子的离婚官司不是如火如荼么,要不咱们去煽风点火吧?白雪早上还跟我说,最近太无聊。” 盖聂唔了一声:“不要太过,要不然我跟关老大那边不好交代。” 小七嘿嘿笑起来:“得嘞,您就瞧好吧。” 小七走后盖聂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才进来,他爬上床,把我揽到他怀里,在我额头亲一口:“别装了,就知道你没睡。” 我睁眼,嘿嘿笑起来,这家伙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下午一点的时候,C&T娱乐公司果然在官网上面发布声明:其旗下所属的楚天工作室和巩音殊小姐解除合约关系,巩音殊小姐一切所作所为都和工作室和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紧随其后,但凡叫得上名号的导演都不约而同在微博上澄清,再也不会跟巩音殊合作。 还有那些和她有过合作的,都站出来,说巩音殊耍大牌不专业演技不好…… 她有两个正在拍的广告,一个是化妆品,一个是珠宝。化妆品广告已经进入后期阶段,珠宝广告即将开启拍摄。 奇怪的是,两家公司都在官网和官微上宣布,要替换代言人。 仿佛只是一瞬间,巩音殊就从千人宠万人爱的影视模玉女掌门人,变成过街老鼠。 我们经常在网上看到人家提到娱乐圈会说“贵圈好乱”,看来并没有夸张,真的是好乱啊。 盖聂把玩着我的头发,貌似不经意问我:“满意了吗?” 我把脸埋在他未受伤的那边肩膀深深吸一口:“嗯,你们怎么做到的?” 他淡淡的:“那还不简单,雍长治随便咳嗽一声,整个娱乐圈不得抖三抖啊。我这么跟你说,C&T娱乐公司在娱乐圈的地位,它称老二,绝对没人敢称老大的。怪就怪在巩音殊不安好心,连楚天都敢利用。楚天是谁,她只要开口,别说C&T娱乐,就算要全世界,雍长治也二话不说的。” 我心里的震惊不是一丁半点的:“你们把巩音殊弄到哪里去了?” 盖聂圈紧我:“去她该去的地方。” “是不是从此以后就再没有人来勾引你了?” 盖聂噗嗤笑起来:“这可不一定,铁打的商如莹,流水的美女卧底。” 我哼哼两声:“你敢,你是我一个人的。” 某人心情大好:“咱中国人宣示所有权都是要盖章的,要不……以后你每天在我身上盖满你的私章。” 我根本没意识到他又乱想:“我需要去刻一枚私章么?” 他越发坏笑,凑到我耳边:“宝贝,你那火热的双唇不就是私章。” 我蓦地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不敢再接话茬,窝在他怀里只顾笑。 盖聂原本是要出院的,我好说歹说并答应留下来陪他,他总算同意住一晚。 傍晚的令怀诗就来了,大小姐一见了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的,先是一口一个哥哥叫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再是把我挤到一边她自己反而坐在床边拉着盖聂的手问这问那的,然后就叫她的贴身佣人把带来的什么滋补汤倒出来,大小姐非要亲口喂她的表哥,弄得我反倒像一个外人。 最后,大小姐还觉得不够,竟然对我颐指气使的:“你,去办公室把主治医生叫来,向我汇报表哥的病情。” 我站着不动,她眉毛翘起来:“要不是你,表哥会受伤吗?表哥这样的男人,应酬那么多,自然是有不三不四的女人前来勾搭。就算他真的跟别的女人有什么,那也只能证明,是你没本事,留不住男人。” 盖聂本就不想喝那汤,听见令怀诗这么说我,他有点不高兴:“阿诗,她是你表嫂,不是你的佣人。” 大小姐翻白眼:“我可从来没承认过。” 盖聂板起脸:“不管你承不承认,她都是我盖聂的女人。你要是不尊重她,就是不尊重我,那这里不欢迎你。以后有我的地方,都不欢迎你。” 令怀诗气到了极点,白我两眼:“表哥,你说说,自从认识这个女人开始,你不是伤到这里,就是伤到那里的。我看呀,这女人就是扫把星,克你。” “令怀诗。”盖聂勃然大怒,一把打翻了大小姐手里的琉璃碗,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我们要休息了,请你带着你的人出去。” 漂亮的碗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冒着热气的汤四处洒开,有一些溅到了令怀诗脚面上。 她尖叫着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盖聂,很快就梨花带雨起来:“表哥,你竟然吼我?” 盖聂有点不耐烦了:“对,我就是吼你了。” 令怀诗气急败坏地看着我,眼神里面飞得出刀子,我瞬间有万箭穿心的感觉。 她很快转去看着盖聂,哽咽着:“哼,我还以为所有人里面你是真心对我好的。看来你们他们一样,有了女人就不要我了。亏我煲了汤来看你,原本是想告诉你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的。” 盖聂看了看她:“不必了,你回去吧。或者,我给你二哥打电话。” 令怀诗蹬蹬蹬走到门口,蓦地顿住,挺直了脊背,缓缓道:“就算你赶我走,我还是要告诉你。来之前我听见我爸跟人打电话,据说找到碧尧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碧尧回来 盖聂眯起眼睛,声音轻缓:“碧尧?” 令怀诗背对着我们点头:“是,碧尧,我爸心目中此生唯一最有资格继承他的衣钵的人,也就是我妈这辈子最羡慕嫉妒恨的女人的女儿。我听我妈说,我爸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打了碧尧一巴掌,还扬言要把她赶出令家。导致一个十七岁不到的小姑娘真的离家出走,杳无音信……” 她在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盖聂的表情有些不对,阴沉得厉害。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他对着我一笑,反手握住我拍了拍,示意我没事。 令怀诗转过身来,笑得有些凄惨:“盖聂,其实我知道你并不想要赤羽门,你是为了江别忆对吗?可是你知道吗,我爸也并不是真心的想要给你,他一直都幻想着总有一天他的宝贝女儿会回来,回来继承赤羽门。” 盖聂谈谈手掌耸耸肩膀:“无所谓,我本来就不想要。” 说完他低下头看我,温柔地问:“饿不饿,我叫他们送吃的来。” 我点点头,不知为何心里五味杂陈的。 等我再抬头,门口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我并没有问盖聂所谓碧尧是怎么回事,他第一次带我去见刀爷的时候,他们就提起过的,所以我也不觉得奇怪。 很快就有人送吃的来,吃完了我就陪着盖聂下楼去散步,当我们坐在花廊里吹风的时候,我发现她一直盯着不远处一对老夫妻看。 老爷爷坐在轮椅上,老奶奶坐在石凳上,两个人拿着手机正在看什么,都在笑。 盖聂收回目光,看着我:“你说我们老了,会不会那样?” 我看着他:“你希望自己坐轮椅啊?” 他嘿嘿笑起来,凑到我耳边:“当然不希望,我要是坐轮椅,怎么满足你?” 反应过来之后我脸红得不行:“到了那把年纪,你还行吗?” 然后我就后悔接他的话茬了,他坏笑两声,突然捧起我的脸,唇就压下来。 一个缠绵悱恻的吻,松开的时候我已经气喘吁吁,他却只是微喘,笑问我:“我到底行不行,你不是试过很多次?” 看吧,这才是那个我熟悉的盖聂,这才是我们之间的相处状态。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从来不属于我们。 第二天输液结束盖聂就出院,商如瑜打电话来,要我们到盖家老宅住一段时间,等盖聂伤好了再回别墅。 盖聂倒是爽快,直接告诉商如瑜我们的二人世界不希望别人打扰。 老太太有点无奈,最后问我能不能抽时间回去看看,她觉得盖子衿这几天有点不对劲儿。 我大约猜到盖子衿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十有八九跟姜东有关。 因为别墅是没有佣人的,只有阿姨定期来打扫卫生,所以我们下了车才看见盖寅伯和商如莹共撑一把太阳伞站在门口。 我的脚步顿了顿,盖聂却是瞬间沉了脸色。 我捏了捏他的手心,自从跟我在一起后,他越来越喜怒形于色,这样可不好。 他现在一人兼顾着国外的公司和盖氏还有赤羽门,敌人一定不少,他这样很容易有把柄被人家抓在手里的。 盖聂低头帮我顺了顺头发,牵着我走过去,有点牵强叫了一声:“爸,您怎么来了?” 他还算客气,倒是盖寅伯脸上有些讪讪的:“小聂,我跟你姨等了一会儿了,咱们进去说吧?” 我正打算掏钥匙开门,盖聂摁住我,对盖寅伯淡淡道:“不用,我不喜欢外人到我跟小江的家里。” 我记得商晓翾刚出事那段时间,商如莹一下子老了很多,可是现在,也没有多久,她又恢复成了那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美人迟暮,也还是美人。 大约是有盖寅伯的滋润陪伴,她看起来比商如瑜还要年轻一些。 此刻商如莹脸色有些不好,我看得出来,她是被盖寅伯强行拉来这里的。 为了什么,我们心知肚明。 “小聂,我跟你爸好歹算是你的长辈,你什么语气啊,你以为我爱来么?” 盖聂低头笑了笑:“我说话就这语气,你要是不爱听,可以走。” 他从我包里拿出钥匙开门,锁打开的那一刻盖寅伯他的胳膊:“小聂,那我们就不进去,我们在这里说。反正很快……很快就说完。” 盖聂拍了拍我的手,声音很温柔:“乖,你先回去,洗个澡,我很快回来。” 我知道他不想我在场,毕竟盖家的家事太复杂。 我点点头就进去了,等我站在二楼卧室的阳台看下去,就看见盖寅伯正跟盖聂说着什么,而商如莹撑着伞一脸不耐地站在一米开外。 盖聂双手插兜,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反而是盖寅伯有点激动,指手画脚的,看着像是在哀求。 他在哀求什么,有关盖氏,还是有关巩音殊? 反正我百分百确定,他不可能是想回到商如瑜身边。 很快盖聂就上来了,我还没问他怎么回事,他就出现在我身后,圈着我:“风大,别站在阳台上了。” 我抓住他的手,看着外面那一幕:盖寅伯走得有点蹒跚,商如莹搀扶着他,他走了几步,就吊在她的肩膀上。他个子高出她一个头,她不得不踮起脚尖,尽量让他走得舒服些。 那一双背影,看起来还真有些相濡以沫的味道在里面。 盖聂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他低低笑了一声,凑到我耳边问我:“很可怜是不是?”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只是死死抓着他的手:“你爸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跟商如莹想要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想要离开康城,再不回来,希望我能把他的股份折算成现金。” “如果单单是这样,也算好事。第一,你不是没有那个能力买下他所有的股份;第二,拿到那些股份对你有利无害,以后你就是盖氏最大的股东;第三,他们不出现,大家都眼不见为净……” 盖聂揽紧我:“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跟你说的并不单单是这件事,是不是?很明显你们没谈拢,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盖聂轻笑一声,牵着我回到卧室,边走边道:“他除了提出来要把股份折算成现金,还提出来要我把桂臣熙安排到盖氏上班……” 安排桂臣熙到盖氏上班,这也在盖聂可接受的范围,肯定不止这么多。 “嗯,还有呢?” 他捏了捏我的脸:“这两个都在我可接受的范围内,还是他提出来要我放巩音殊一把,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这何止是强人所难,这简直就是逼着盖聂发飙嘛。 他带着我进浴室,挤了洗手液帮我洗手,又帮我擦脸,然后暧昧地问我要不要一起洗鸳鸯浴。 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毕竟他现在有伤在身,我们走的时候那个头发胡子花白的主治医生可是坏笑着叮嘱过不能剧烈运动的。 可是现在我还是有点脸红,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适应他的没脸没皮。 “你爸和商如莹为了巩音殊不惜亲自上门求你,为了救小嫩模,他们也真是拼了。可是仔细一想,这根本不是救,这完全是落井下石。别人不了解你的脾气,你爸还不了解么?” 盖聂笑意盈盈的,很是赞赏地俯身在我唇上亲两口:“嗯,我老婆果然聪明。” 我一把推开他:“别闹,累了,睡个午觉。” 他又圈过来,带着我往床边走,语气里全是笑意:“好好好,睡个午觉,我抱着你睡。” 接下来一星期都是风平浪静,再也没有巩音殊的消息,桂臣熙和李牧子的离婚官司所带来的热度也慢慢消散,楚天工作室又签约了新的艺人,盖寅伯和商如莹也没再找过来提什么要求。 周写意因为有孕在身被保释出来后一直安心在医院养胎,报纸上说桂臣熙已经高调前往意大利准备婚礼的一切。 吃瓜群众一片赞好之声,好像忘记了桂臣熙目前还是李牧子法律上的丈夫。 而我在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也返回学校去准备论文答辩的事情。 好久没回老宅子了,再回去看见江岸扶着大肚子的小珍在院子里散步,难免有些唏嘘。当年他多么的让大家担心啊,没少惹事,难得现在那么稳重。 盖聂安排他在盖氏上班,他勤勤恳恳的,一段时间以来没有迟到早退的情况,跟公司的同事也相处融洽。 就连盖聂都说,我这位小叔,真的是改头换面。 其实也看得出来,老宅子凉亭的石凳上铺着厚厚的毡子,家里的饭桌茶几之类的只要有拐角的家具,都被他用布条包扎起来,但凡看得见的角落,都有育婴类的书。 奶奶说,江岸每天下班的时间,都是陪着小珍散步,还为了孩子跑去寺庙里找高僧求了平安符。 听着奶奶欣慰的语气,我也觉得高兴。 晚饭后我陪着小珍在客厅里看电视,她笨手笨脚跟着奶奶学做孩子的小衣裳小鞋子之类的,花花绿绿的可好看了,我爱不释手的左看右看,她就打趣我自己生一个。 我叹口气,我倒是想啊,自从有这个想法后,我跟盖内一直没避孕,可是就是没动静。 江岸洗完碗出来,很自然打开电视看新闻,看到盖氏又一次上了财经新闻,他很骄傲的告诉我:“盖聂前几天还跟我说,让我好好表现,明年提拔我当部门经理。” 我们都高兴,奶奶叮嘱道:“虽然都是自己人,但你也不能懈怠,得好好表现。” 我灵机一动:“盖寅仲在公司表现好吗?” 江岸顿了顿,摇摇头:“他是高层,我接触的很少,所以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他这人很狡猾,我也只是听说。” 我点点头,能临阵倒戈还混得风生水起的人,自然是狡猾的。 江岸换了一个台,社会新闻频道的画面刚好是刀爷。 我不由得仔细去看,说的是他前两天去了一趟东南亚,去了泰国四面佛。 四面佛被称为“有求必应佛”,在泰国当地有个习惯,如果你在四面佛面前许的愿实现了,愿望达成后一定要去还愿。 当年刀爷最心爱的女儿离家出走继而失踪,有人亲眼目睹那个只有十六岁却又倾国倾城之貌的女儿家死于一场大火,从那以后刀爷的原配夫人一病不起,不到一年就遗憾辞世。 听说夫人缠绵病榻的那大半年,刀爷每个周末都会到泰国四面佛去许愿,只要夫人能大病痊愈,只要心爱的女儿能活着,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后来有一位得道高僧给刀爷看相,一语道破天机:杀孽太重,所以子息福薄。 大家都说,就是因为那件事,刀爷才决定带着赤羽门做正经生意。 其实那件事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二十多年的岁月更迭,足以物是人非。 可是二十多年来,刀爷从来没放弃过寻找他的女儿,哪怕当年警察已经从那一场火灾的现场找到令家的家传手链,倒也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 所以他几乎把女儿十六岁那一年的照片发布到了全世界每一个有人类生存的角落,所以他在四十岁以后立志学习八个国家的语言,就是为了找寻女儿。 作为一个父亲,这一份赤诚之心确实令人感动。 而从来拒绝上电视的刀爷,之所以这次会上新闻,是因为他在新加坡找到了他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女儿:碧尧。 当那个漂亮女人出现的时候,我吃了一惊。 按理说十六岁失踪的她到现在应该有四十岁了,可是岁月根本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看起来就像任何一所艺术院校可以看见的身材脸蛋气质都一流的校花。 尤其那一张鹅蛋脸,一坎那轮廓就是没动过刀子的。 在锥子脸盛行的今天,还真是出水芙蓉。 一个四十岁的女人,给人出水芙蓉的感觉,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晚上盖聂来接我的时候,应该跟他商量一下,是不是应该去美容院办个金牌VIP。 小珍也盯着那叫做碧尧的女人看,有点发呆,我推了推她,她回过神来:“嗯,确实跟刀爷卧室里和钱包里的照片一模一样,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成熟了些。” “这么说是真的?” 小珍看了看我:“应该是真的。诶,小江,我发现……” 她盯着我的脸看,看完了又去看电视,然后又把目光聚焦在我脸上,弄得我心里一毛一毛的。 然后她指着我:“诶,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跟碧尧长得有点像?” 我翻个白眼:“得了吧,我哪有人家漂亮?” 她还是盯着我:“我的意思是,你们眉目之间传递出来的给人的感觉特别像,都是属于淡雅舒服的类型。” 她还问奶奶和江岸是不是这样,江岸仔细盯着我看几眼:“嗯,还挺像的。” 我噗嗤笑起来:“得了吧,以前还有人说我长得像香港那个钟楚红呢。” 这两口子看我不信,纷纷扯着在一边认真做小衣裳的奶奶,要奶奶评评理。 奶奶哎哟叫了一声,突然把指头放进嘴里吮吸,看来是被针扎到了。 随即老太太有点生气:“我说你们是不是闲得慌,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要是被那位刀爷听见了,还以为我们想攀关系呢,这话以后都不许再说。” 江岸悻悻的:“小江和刀爷本来就是亲戚,不用攀。” 奶奶叹息了一声:“本本分分做人,不是自己的,不要贪恋。” 晚一些盖聂来接我,见到他奶奶自然是开心的,知道他应酬必定少不了喝酒,早就把醒酒汤备下了,他一来就去给他端来。 盖聂在奶奶面前也是动不动撒娇的,尤其奶奶说他这几天瘦了不少,他就卖乖:“那是,所以这顿时间可能都得过来老宅子这边吃饭,奶奶可不要嫌弃我。” 奶奶可高兴了:“我巴不得你们天天来呢。” 回去的路上,盖聂躺在我腿上,要我给他按摩。 他确实是身心俱疲的,我心疼不已,却也帮不了什么忙。 “看新闻没?” 我嗯了一声,他突然又高兴起来:“我对碧尧姐姐唯一的印象,就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舅舅带着她到家里来。不记得是为了争什么东西,她跟二哥打起来。我从来没见过大家那么厉害的姑娘,二哥也是从小练习跆拳道的,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其实她回来我挺高兴的,至少,我很快就可以把赤羽门交给她。” 他说的绝对是大实话,我点点头:“本来就不属于我们的东西,自然是要还回去的。只是,这么多年她杳无音信的,现在突然回来,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盖聂沉默,好一会儿之后他道:“听说她当年死里逃生,被一对前来旅游的新加坡夫妇收养,带到新加坡去。” “她结婚了吗?” “结了,她丈夫是新加坡非常有名的谷灵集团的总裁,她这么多年一直是丈夫的贤内助。” “那她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跟刀爷相认?” 第一百二十而章 他心里苦 盖聂又是沉默了好一阵,才继续开口:“你可能不知道,谷灵集团这几年业务突飞猛进一路高歌,百分之七十靠的都是旗下的服饰珠宝品牌。而总设计师,就是碧尧。不过,她现在不叫碧尧了,她叫谷李林夕,她的服饰珠宝品牌,都叫梦。” 我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名字,二十多年的光阴,碧尧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她一定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所以才没有想过要回到过去。 后来盖聂又说了什么我全然不记得了,窝在他怀里安然入睡。 出院到现在我是不许盖聂碰我的,怕他挣到伤口。 每晚睡之前他照例是要磨蹭半天,然后自己受不了了又去阳台吹风。憋了一星期之后他显得格外急切,在楼梯上就不安分起来,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他弄醒,疼得我破口大骂。 这家伙嘴里安抚着我会温柔,其实哪里温柔得了,回到卧室又胡搅蛮缠了一次,到了浴室还不安分,折腾到半夜,我才得以安心睡觉。 自从决定要孩子后,他在这方面更得放得开,也不知道去哪里研究的那些歪七扭八的理论,我算是一次又一次在他的带领下领略了这件事的高深莫测。 第二天早上,久未公开露面的桂耀明打电话约我见面。 见面地面约在市中心的一家茶馆,我到达的时候桂耀明早就在里面了,大约是因为瘦了的缘故,他的气色好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年轻了。 虽然一段时间没见,但是我们之间并不生疏,他对茶道是很精通的,因此我就坐在一边看着。 他先是问了我的工作情况,又问了奶奶的身体,听我说一切都好他才松口气,一个劲说那就好。 他还是印象中那个把我当女儿一般对待的桂伯父,不知为何我心里酸酸的,总觉得有点想哭。 桂臣熙和李牧子的离婚官司闹得沸沸扬扬的,桂耀明不可能不知道,虽然桂臣熙说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但是我知道,桂耀明是放不下的。 他现在算是孤家寡人一个,唯一牵挂的,估计也就只有这个儿子了吧? 桂耀明把几个挺精致的盒子推到我面前:“这是欧阳的妈妈亲手做的栗子糕和桂花糕,是我们老桂家的家传手艺,挺不错的,你一份,老太太一份。还有这些药,都是老太太的,我就不去老宅子了,你给她带回去。” 我心里的酸楚一下子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沸点,眼泪就那么落下来。 桂耀明微微笑着,抽出纸巾递给我,云淡风轻的:“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现在在老家的文化站,既可以休养身体,又可以做我爱的事情,何乐而不为。至于其他,随缘吧。” 我知道他说的是桂臣熙的事情,我想说点什么,两句安慰的话,或者两个鼓励的眼神,可是总觉得全堵在那里。 “桂臣熙他……” 桂耀明无奈一笑,低下头喝茶,过了一会儿道:“罢了罢了,小江,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不认我也罢,我都坦然接受。” 一时无语,我也低下头喝茶,那茶本是苦中带甜,可是喝到嘴里,全是苦涩。 这个世界有太多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哪怕曾经风光如桂耀明,也有旁人无法理解的痛与哀愁。 我理解他,可是我却没办法替他分担一点点。 桂耀明的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了,这么多年商晓翾一直对他实行凌迟般的慢性下毒,就算是大罗神仙,那也坚持不住。 他现在随身带着至少三种药,而且都是极难下咽那种,看他吃的皱起眉头,我真是替他捏把汗。 后来就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桂耀明就说已经在以前他和我爸最爱去吃那间餐馆订了餐。 我自然是不好拒绝的,谁知道到了餐馆才发现欧阳锦早就在包间里面了。 一段时间不见我有点尴尬也有点不知所措,我发现自从跟盖聂在一起后,我身上那种跟异性融洽相处的能力好像就凭空消失了似的。 欧阳锦倒是一点不尴尬的,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小江,问我工作怎么样了。 桂耀明挺高兴的:“我们就是瞎操心,盖聂自己就有医院,小江又是医学天才,何愁找不到工作?” 欧阳锦很自然从我手里接过去我的风衣帮我挂起来,回头一笑:“舅舅说的是,我妈说,女人嘛,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是不是,小江?” 他们甥舅俩一唱一和的,很快就把尴尬气氛掩饰了过去,我也坦然地坐下来。 欧阳锦是挺细心的一个人,以前就发现,这一次也是一样,他给我准备的是花草茶,而给桂耀明准备的是白开水。 而且他跟桂耀明的相处之间到处透着和谐,两个人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满是默契,我甚至觉得,他俩坐在一起,更像父子。 这么一想,又为桂耀明感到开心,好歹还有这一个侄子对他是真心真意。 等待上菜的过程里,欧阳锦突然说起桂臣熙和李牧子的离婚官司来。 他倒是艺高人胆大,竟然敢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桂耀明并没有生气,他好像是听别人的故事似的,当欧阳锦说起圈子里都在传桂臣熙将在过年的时候迎娶周写意进门时,这位曾经在康城风光无限的男人,不无感慨道:“以前什么都想去争,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现在老了,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后,更是明白,人是斗不过天的。臣熙从小耳濡目染他妈妈的一些事情,加之我忙于工作对他疏于管教,其实他一直怨恨我。他把商晓翾的死怪罪在我头上,那天……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气死了。现在想来,都是命啊。” 好像一说起命运这个东西,每个人都是无限敬畏,桂耀明也不例外。 他现在倒是真的坦然了很多,看来时间真的是一剂良方。 欧阳锦点了一壶果酒,医生交代过桂耀明不能喝酒,但是果酒还是能喝一些。 我小口小口地酌,总是想起以前爸爸带我来这里吃饭的情景。 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 欧阳锦大大喝一口,又道:“其实臣熙来找过我,舅舅其实你知道他跟我妈妈的关系一直很亲近……那天我值夜班,凌晨回到家,就看见桂臣熙趴在我妈妈怀里哭。” 桂耀明一下子湿了眼眶,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目光有些涣散:“他心里苦,这我知道。” 欧阳锦给他倒酒:“你心里何尝不苦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我看着欧阳锦,实在搞不明白,明明那么好的气氛,他为何要揭桂耀明的伤疤? 他们那么亲近的关系,他这个侄子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舅舅是如何熬过来的吗? 我们面前这位中年男人,遭受了身心双重折磨,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真的还要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吗? 欧阳锦又喝一口酒,继续问:“舅舅,你真的不打算搬回来跟我们住在一起吗?我爸妈说了,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老家。毕竟你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臣熙不管你,你还有我。你呢,放放心心把我当亲儿子一样。” 桂耀明缓缓直起身子,看着自己的侄子,叹息了一声:“欧阳,我……我不能给你增加负担。我在县城一切都好好的,不用你们担心。要是……要是有可能,安排我跟臣熙见一面。” 他始终还是放不下。 欧阳锦点点头,有些不忍心:“舅舅,我知道你有委屈。” 桂耀明凄凉一笑:“我纵使有满腹委屈,也得咽下去啊,谁让我也有错呢?如今商晓翾倒是和阿生倒是双宿双飞,大家渐渐忘记了他们做过什么,只会说他们的爱情至死不渝。可是活着的人呢,得承受世人的指责,还有良心上的不安。我一闭上眼睛就是他们两个人的脸在我面前晃啊晃,商晓翾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对她,阿生拿刀子要杀我……” 我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这世界最残忍的事情,无非就是用这样的方式,逼着一个人去直面他内心那些黑暗的过去。 我正要开口,欧阳锦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安静。 然后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在桂耀明肩膀上安抚着:“舅舅,没事的,你说出来,说出来心里会好过一些。” 他像是循循善诱的师长,正在跟不小心犯了错的学生讲人生的大道理,而奇迹般的,面前这位学生竟然还真的开了口。 其实,要一个长辈尤其是名望一直站在顶峰的长辈,向两个晚辈诉说自己内心一些黑暗的秘密,确实很难。 但是,桂耀明做到了。 我不知道那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我们以为也就是最近这一年的事情,谁知道随着他的讲述,我才明白,原来竟然那么多年了。 当年他跟商晓翾的结合,被认为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那时候他还是民政局里面的副科长,而她虽然是私生女,但是从小生长于优越的大家庭,也算是大家闺秀。 听我爸说,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盖寅伯和商如莹是看不上从小县城里出来的桂耀明的。他们给商晓翾谈的是商业联姻,可是商晓翾一意孤行,非要跟桂耀明在一起。而桂耀明为了在岳父岳母面前争口气,也是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很快就得到领导的赏识。 那时候,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吧? 桂耀明从政,商晓翾从商,她为了他,从家庭主妇变成了商界女强人,他为了她,一步步稳扎稳打坐到了那个位置。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也许是他的应酬多了,也许是她认识的优秀的会体贴她的男人多了,也许是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多了,也许是别的原因,总之,他们从一对人人羡慕的伉俪,变成了貌合神离的夫妻。 桂耀明坐在那里,身形消瘦,目光迷离:“有一次,我出差去北京,提前一天回来,打开门就看见玄关处有一双明显不属于我的男式皮鞋,而家里的佣人看见我,吓得不成样子。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有鬼,我冲到楼上卧室,门没有关紧,我玩到了那无耻肮脏的一幕……” 欧阳锦攥紧了拳头:“后来呢?” “后来……”桂耀明给自己倒一杯酒,喝一大口,缓缓道,“我折返到楼下厨房,拎了把菜刀就要冲进去。被佣人的呼喊声惊醒的两个人非但没有害怕没有悔意,竟然还对我……还对我……” 嘭一声,桂耀明硬生生捏碎了酒杯:“他们明目张胆告诉我,他们已经在一起好多年了。商晓翾穿着蕾丝睡裙,靠在阿生怀里,而阿生靠在床头吸烟,最讽刺的是,就在床头上方,是我跟商晓翾的结婚照。你们知道那有多讽刺多屈辱吗,阿生的五六个保镖冲上来就打我……然后,他们把我软禁起来,逼着我把好几个巨大的政府工程给他们做……” 桂耀明满手的血,我吓得叫起来,扯了纸巾要给他擦。 他摆摆手:“我提出来离婚,商晓翾给我戴绿帽,我怎么能容忍,就算打死我,我也要离婚。可是她不同意,她不跟我离婚,却还要跟阿生在一起。那时候,阿生已经深得狄修仁的新人,整个盖氏,差不多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一开始我根本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盖氏在他们手里,李牧隐家的公司在他们手里,他们还想要什么?后来我终于明白,他们要做空盖氏,然后成立自己的商业帝国。为了逼我就范,商晓翾还把李牧子牵扯进来……那晚我喝多了,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发誓,你们相信我……” 欧阳锦一边帮桂耀明擦手上的血迹,一边点头:“我们肯定是相信你的……舅舅,商晓翾和阿生死了,现在盖氏回到盖聂受伤,李牧隐也拿回了他父母的公司,你可以放心了。” “我怎么放心,臣熙现在还水深火热,我放心不了。” 欧阳锦点头:“我知道,我来安排你们父子见面。” 说了那些之后桂耀明看起来舒畅了不少,我也才明白欧阳锦的良苦用心。 桂耀明独自一人生活在县城,他要是不把内心深处的恐惧说出来,总有一天他得把自己逼疯。 那顿饭吃的还算愉快,最后桂耀明喝醉了,欧阳锦搀扶着他上车。 “忆忆……” 我走过去,弯腰看着面红耳赤坐在那里的人。 他双眼猩红,胸膛不规律地起伏着:“忆忆,我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和老太太……” “桂伯父,你别这么说,都过去的事情了,我们不会怪你的。” 欧阳锦关上门,走到我身边:“你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看了看手表,摇摇头:“不用,盖聂马上就来了,你快送桂伯父回去吧,好好照顾他。” 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就那么看着我。 “老婆……” 而就在此时,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我转过身,逆着光的缘故,盖聂站在那里,好像长了翅膀的天使。 我笑意盈盈走过去很自然窝在他怀里,他摸了摸我的头,在我额头上亲一口:“等了很久,嗯?” 我摇摇头:“没有,正好吃完饭,你吃了吗?” 他笑起来:“没吃,回家你给我做好吃的。” 他揽着我往前走了两步,跟欧阳锦握手:“欧阳先生,好久不见。” 两个人客气了几句,欧阳锦就走了。 盖聂牵着我上车,帮我系安全带的时候,他的声音淡淡响起来:“舅舅和碧尧明早最早的班机,你跟我一起去接机。” 我点点头:“是不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盖聂抬起头看我,看了几秒他揉了揉我的刘海:“哎呀,我老婆这么聪明,怎么办啊?” 我捶他一拳:“说实话,这一切是不是在你的计划之中。你巴不得碧尧早日回来,你好把赤羽门原封不动还回去。” 盖聂点点头,顿了顿:“是啊,一个你就足够我忙的了,那还有时间去管别人家的事情?” 我被他说得脸一红,转换话题:“不是才两点,你下午不上班?” 他理直气壮的:“昨晚把你折磨得够呛,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怎么都是他挖好的坑,我简直避无可避,索性也就不逃避,跟他商量:“咱们可不可以这样,每周二四六休息……那个,我们都不是铁打的,书上说了,纵欲过度不好。” 他低低笑起来,呼吸滑过我的脸:“盖太太这是在担心为夫的身体?那正好,我们好像还没有在车上做过,我得身体力行向盖太太证明,你老公的身体到底有多棒。” 我以为他是开玩笑,毕竟光天化日的,他到底没那个胆子。 谁知道我还是低估这家伙的胆量了,这世界就没有他不敢的事情,反正他的豪车贴了膜,外面的人又看不到,反正他就是觉得在车上挺刺激的。 只是可怜了我的新裙子,才穿了一个早上啊,就这么报废了。 结束的时候我简直瘫软得像烂泥似的趴在盖聂身上,他抽了纸巾帮我擦拭,却并没有出来,只是摩挲着我的后背问我:“盖太太,还怀疑你老公的战斗力么?” 话音刚落,他就使坏似的研磨了两下,我尖叫起来,捶打着他的肩膀。 这厮是铁打的么,他完全不知道累的么? 回到家已经是四点多,明明中午饭吃得挺多,而且也不是饭点,但我就是觉得饿,却又不想动,就吊着盖聂的脖子,撒娇要他去做吃的。 他把我放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给我看,然后卷起袖子进厨房去了。 都是狗血的言情剧,我向来不爱看,很快就昏昏入睡的。 盖聂把我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没想到我睡了那么久,我一点知觉都没有。 他捏了捏我的脸:“最近能吃能睡的,我是养老婆还是养小猪?” 我吊着他的脖子撒娇:“老公,等你把赤羽门还回去之后,咱们出去旅游吧?” 他点点头:“嗯,想去哪里?” 我不知为何突然起了恶作剧之心,点了点他的胸口:“嗯,去你这里。” 他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抓住我的手一路往下,到了某个点,他使劲摁了摁:“唔,想不想去这里?” 他完全是一脸好学生的模样,我嘻嘻笑起来,在他唇上亲一口,坏笑道:“好啊,晚上试试。” 他跟我额头相抵:“盖太太这是要玩女上、位么?” 我点点头:“未尝不可,怎么,盖先生不喜欢?” “喜欢。”他咬住我的唇,含糊不清道,“我怎么会不喜欢,天知道我有多喜欢。” 吃饭的时候接到康城精神病医院的电话,是院长亲自给我来的电话,问我能不能抽时间过去一趟。 我下意识就以为是小花出什么事了,想来我也有小半年没去看她了,惠爱医院那档子事情还没有出来前,我去看她。 当时她突然病发,抢救了八个小时才醒过来。以前我每个月去看她一次,她精神状态好的时候,是认识我的,有时候还记得一些以前的事情。 可是自从那次发病后,她彻底陷入混乱,谁都不记得了。 后来我又去看过她一次,看见我她就疯了似的撕烂自己的衣服,然后用头去撞墙,三个护士都拉不住。 从那以后,院长就不许我再去了,怕我刺激到她。 院长并没有明确告诉我是什么情况,只是说见面细聊,我们约定明天下午在办公室见面。 挂了电话我就心情挺郁闷的,盖聂并不是太清楚我和小花之间的故事,但是他看得出来我心情不好。 我突然觉得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该是多么可怜,小花一个人在精神病院,是不是又出问题了。 家里出了那样的变故以后,班上的同学都唯恐避之不及,也就我家的人对她好,所以她其实是很依赖我的。 但是她前段时间的反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我说完,盖聂唔了一声:“确实应该去,等去机场接完舅舅和碧尧,我陪你过去。” “如果小花的情况确实不好,我们跟院长商量,看能不能把她送出国去治疗。” “好,我来安排。” “老公,你对我真好哦。” 盖聂坏笑起来:“别忘记你的女上、位。” 吃晚东西也没事可干,我们俩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财经新闻报道,盖氏和舒朗集团合作开发的东南亚某海港已经进入尾声,舒朗和盖寅仲携手前去视察。 我觉得无趣,换了娱乐频道,都是那几张熟悉的老面孔。 我叹口气,自从巩音殊消失后,这娱乐圈好像一下子安静了好多,都有点不习惯呢。 华灯初上的时候,盖聂问我要不要看电影。 别墅顶楼有专门的放映室,那设备堪比豪华电影院,自从搬进来后,我一直都想着要去试一试的,只是一直没机会。 如今他这么提议,我自然是乐意奉陪,看电影总比看狗血的言情剧实在。 我光顾着高兴,完全没注意到某人眼底那老狐狸般的精光一闪而过。 不得不承认盖聂是有先见之明的,放映室里的沙发舒服得我直叹气,躺在上面就不想起来。 盖聂弄好一切之后,走过来爬上沙发抱着我,一只手在我后背摩挲着。 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他放的是什么,只是当一般的电影看。 可是当莎朗斯通饰演的女主角和道格拉斯饰演的男主角在床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这是什么电影了。 而同一时间,一只手从我的后背绕到我的锁骨,再往下,握住一处。 “盖聂……”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等我的尖叫结束,突然发现我们现在的姿势好奇妙。 他双手枕在脑后,而我正骑坐在他身上。 放映室里灯光昏暗,横生一种暧昧,而大屏幕上,男主正发出奇怪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盖聂的声音带着诱哄带着安抚:“别紧张,盖太太一定可以让为夫很舒服的。”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一次又一次濒临窒息,又被这个人救活。 一次又一次随着翻天的波浪起伏,一次又一次大喊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觉得自己会死在他怀里。 折腾到半夜,被人抱着回卧室洗漱。 再回到床上的时候,我几乎是身子一沾着床单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被叫醒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的,浑身酸痛像是被人拆开了几十次。 看我并没有起床的迹象,盖聂就用他特殊且变态的方式叫我起床。 我自然是受不了的,他永远精力旺盛,小女子怎么比。 到了浴室他把牙刷递给我,我闭着眼歪歪倒倒靠在他身上,他笑了笑,叹息一声,接过牙刷:“盖太太张嘴……” 浴室,整整半个小时,卧室里和衣帽间都是这样的声音。 “盖太太抬手……嗯,我们要穿内衣了哟。” “盖太太闭眼……嗯,我们要画眉了哟。” “盖太太抬腿……嗯,我们要出门了哟。” 上了车我继续睡,梁鸥把早就准备好的报纸递过来,对着盖聂汇报:“新加坡那边已经调查清楚,碧尧小姐当年确实失忆过,这里是她的就诊记录和催眠记录。” 盖聂翻了翻报纸就丢在一边,我却来了兴趣,直起身子拿起来一看。 好家伙,雷凌真是给面子,康城几乎全部的非官方报纸,都大张旗鼓地把刀爷和十三二十多年的女儿相认,作为今天的头版头条。 我翻着,就听见盖聂问:“当年那场火灾,原因查明了吗?” 梁鸥点点头:“查了当年的记录,也问了当时住在那附近的居民,说是老小区,线路老化引起的。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公子您是在怀疑什么?” 盖聂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我怀疑是有人故意,就是想置碧尧于死地。” “这个我还会去查。另外,公子,谷灵集团总裁办给我们发过来信函,谷昭华邀请您见面。” 盖内轻笑:“没想到他动作倒挺快。先别回复,刀爷要是知道我跟谷昭华私下接触,一定会以为我想私吞赤羽门。” 梁鸥有点为难:“这恐怕不好办,公子,谷昭华那边好像很着急。” 盖聂揽着我:“让他着急去,我们没必要蹚浑水。让你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 梁鸥点头:“一切都准备就绪。” 盖聂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我继续看报纸,看了一会儿,报纸被人抽走,某人老大不爽:“看来盖太太认为报纸比为夫好看?” 我忍不住笑起来:“没有,全世界你最好看。” 前面的梁鸥也笑起来。 我早就想过刀爷和碧尧回来的场面会很庞大,但是我没想到竟然会庞大到这种地步,机场简直是里三层外三层被赤羽门的人包围了。 我简直好奇得要死,刀爷或者盖聂是如何做到的,航空公司的领导没来找麻烦么,警察没来干涉么,乘客没投诉么? 大老远就看见令怀远带着令怀诗站在最前面,而令怀远的助手阿俊高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骨肉亲情,大爱无疆”,搞得跟锦旗似的。 而刀爷的大儿子令怀易,带着老婆孩子站在一边。 明明是一家三兄妹,但是偏偏这三人身上一点看不出来哪里像,反而像是三哥陌生人。 见了我们令怀远微笑着打招呼,我也大哥二哥嫂子叫了一圈,到令怀诗的时候,我笑眯眯的:“表妹,好久不见。” 她一下子变了脸色:“谁是你表妹?” 我尴尬地看着盖聂,有点受了惊吓:“我是不是惹大小姐不高兴了?” 盖聂还未开口,令怀远就道:“阿诗,你有没有礼貌。小江好歹是你表嫂,你什么态度?” 这时候我怎么也要装深明大义的:“二哥没事,阿诗没有恶意的。” 盖聂面上含笑,揽紧了我,指着令怀诗:“要不是今天是碧尧姐回来的大喜日子,我非得打死你这个没礼貌的臭丫头。否则,你完全不知道,惹了我的人,会死得多惨烈。” 我当时并不知道盖聂这句话除了帮我出口气,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在里面。 令怀诗自古以来都是忌惮盖聂的,闻言她缩了缩:“那就让你的人别来惹我。” 以前看香港电影,最期待的就是看到黑社会大哥出场的时候。 那绝对是黑西装加米色风衣加帽子再外加墨镜,反正就往怎么神秘怎么弄那个方向去就对了。 而大哥走路的时候,风衣的后摆是要飘起来的,飘逸之中自带一种别人没有的凌厉。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香港电影里的经典镜头。 只不过这一次,大哥身边,有了漂亮的女儿。 这一次赤羽门是谢绝媒体采访的,所以那些蜂拥而至的记者,在候机厅那里就全被挡在了门外。 刀爷也算大手笔,给每个到场的记者派了八千八百八十块的红包。 碧尧真人比电视上还要漂亮,四十多岁的人了,依旧漂亮得如同闪闪发光的珍珠。 我不得不承认上帝的不公,有的人真的是自带光环的。 刀爷牵着碧尧走到我们面前,一一作了介绍:“这是你两位兄弟,这是你妹妹。这位你还记得吗,你姑母的儿子,小时候你们经常一起玩的。这位,是小聂的妻子江别忆。我跟你提过的,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恍惚以为是你回来了。兜兜转换,成了一家人,这就是缘分。” 令怀易和令怀远倒是很客气的打招呼:“姐,欢迎你回来。” 倒是令怀诗别别扭扭的,迟迟不开口,直到刀爷咳嗽了一声,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一声。 而令怀易的孩子,也是很乖巧地喊姑母。 而碧尧,一直笑眯眯的,从身后随从的手里接过几个礼盒,分别递给我们,很有礼貌微微颔首:“认识你们很高兴。” 然后她看着我,良久之后开口:“你很想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四两拨千斤 然后她看着我,良久之后开口:“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话音刚落,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尤其令怀诗,一记记眼刀,恨不得把我五马分尸。 牵着我的手攥得更紧,盖聂笑道:“碧尧姐,莫非你认识小江的家人?” 碧尧皱起眉头,看着刀爷,语气有点迟疑:“爸……” 她看起来像是头疼,脸色也一下子有点不好,整个人已经不复刚才的容光焕发,显得有点无措。 刀爷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关系的,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然后他看着我们,解释道,“碧尧脑部受过伤,留下了后遗症。” 我心里闷闷的,赶忙道:“没关系的,能回来就好。” 刀爷对盖聂道:“碧尧在新加坡还有一儿一女,明天中午的机票,到时候你陪她过来接机。我就不来了,我得去看看你舅妈。” 他说的舅妈,就是他的原配夫人。 盖聂点点头:“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一行人走特殊通道上车,刀爷自然是要带着碧尧坐一辆车的,只不过不知为何,临上车前,他突然喊我过去跟他们一起。 我看着盖聂,他微微点头,我只好走过去。 车子开动的时候,收到盖聂的短信,言简意赅:尽量少说话。 我知道他的意思,当初刀爷之所以会把赤羽门交给盖聂,而不交给令怀易和令怀远,就是等着碧尧回来。 而现在赤羽门在盖内的打理下蒸蒸日上的,刀爷这样的老江湖,自然是有点忌惮的。 毕竟,碧尧跟他有血缘关系,而盖聂跟他没有。 盖聂是担心他们父女试探我,怕我中了别人的计。 我早就知道盖聂和刀爷之间一直是互相试探互相防备,虽然也有信任和交心,但是牵扯到太多的利益纠葛,防备和试探都是必须的。 当然,信任和交心也是必须的。 车子缓缓离开机场,刀爷突然问我:“丫头,你家老太太不是擅长针灸么,方不方便,晚上请她到家里来,给碧尧看看?” 他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慈爱担忧女儿身体的父亲,我点点头:“奶奶闲着也是闲着,自然是方便的。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碧尧挺客气的:“麻烦你了。我这老毛病,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连我都不记得了。” 我说了句不客气,就给奶奶打电话。 好在老太太并没有多问,听说是要给刀爷的女儿针灸,她犹豫了一下,最终答应了。 我松一口气,挂了电话告诉刀爷和碧尧,奶奶有空。 刀爷也是松一口气,头一次对我那么客气:“谢谢你,丫头。” “舅舅您说到哪里去了,我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忙自然是应该的。” 他叹口气:“多亏了有你和小聂,要不然,靠我那三个不成气候的儿女,这个家早就败光了。” 我笑了笑:“您多虑了,大哥二哥还有阿诗都挺不错的。” 刀爷摇头:“不错什么,都是烂泥扶不上墙。赤羽门我一直是打算交给小聂的,他自身能力强,而且又有关山远雍长治骆安歌他们帮衬着,怎么着也不会丢了我的脸是不是?” 这就是试探了,我不好明着告诉他盖聂根本不打算要赤羽门,只好打擦边球:“舅舅您真是偏心。” 刀爷看着我:“你这丫头,怎么说我偏心呢?” 我撒娇道:“您这是想累死盖聂啊。他都多久没去国外的公司了?盖氏的事情交给他,赤羽门的事情交给他,他就算有三头六臂,总也是凡人一个吧,他现在都没时间陪我。我奶奶和我婆婆催我们要孩子催了多少遍了,您说说,就现在这样的,我们怎么要孩子?您还说您不偏心,您给碧尧姐姐评评理。” 一直靠在刀爷怀里的碧尧噗嗤笑起来:“爸,您别说,小江说的有几分道理。您不能为了自己的事情,让人家小夫妻连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碧尧姐说的是。”我赶忙添油加醋,“我婆婆老了,想抱孙子想得不行,我可不忍心让她老人家失望。再说了,我跟盖聂都特别喜欢孩子,肯定是要生好几个的……” 刀爷哈哈笑起来:“你这丫头,在舅舅面前说着话题,也不害臊?” 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不知道是不是松口气,相信盖聂是真的不想要赤羽门。 我趁热打铁:“生孩子的事情有什么好害臊的,您老人家还不是四个孩子,您害臊了?” 他笑得越发肆意,看得出来是真的高兴,点点头:“嗯,没有人会嫌儿孙多的。” “所以啊,您可别再折腾盖聂了,放他回来跟我生孩子。我这人呢,没什么天高地远的志向,就想跟我爱的人平平淡淡的生活一辈子。盖聂就跟我说,商场上那些尔虞我诈的事太累人,还是喜欢以前在国外的日子。” 我点到即止,天知道说这些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心惊胆战。 刀爷能把涉黑的赤羽门一步步洗白,他自己成为政府的座上宾,就足可以见识到他城府之深手段之高。 盖聂提醒我少说话,但是刀爷步步紧逼,我没办法不张口。 自然如此,那索性就豁出去了。 反正我是一介女流,刀爷也不至于跟我生气。 最主要一条,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发现他对我有一种亲近。今天碧尧回来,他又直白地表露出来,所以我才敢这么肆无忌惮一下下。 碧尧精神好了一些之后,刀爷就让司机开慢一些,然后他指着路两边一栋栋漂亮高端的建筑物,说都是赤羽门旗下的房地产业;又指着天空,说赤羽门未来十年的任务,就是要打造国内最强大的航空公司;最后他老当益壮表示,春节一过就要在新加坡成立分公司…… 碧尧看着窗外,深情有些落寞:“一转眼都二十多年了,爸,时间过得真快……” 刀爷宠溺地看着她:“是啊,不过还好,你还在。要是你妈妈还在,那该多好,我们一家三口,无忧无虑生活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 他说的是一家三口,完全没提到令怀易兄妹三人,足以看得出他真的是不喜欢那三个儿女,包括外人看起来很得宠的令怀诗。 或许,碧尧没回来,令怀诗还能勉强算是独得刀爷宠爱。可是碧尧回来,刀爷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个失散二十多年的宝贝女儿,令怀诗自然是被抛到脑后的。 碧尧也挺有感触的:“爸,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当初负气离家出走,妈妈也不会生病,也不会抱憾离开。” 刀爷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气氛有点伤感,碧尧也哭起来。 我是外人,自然不好劝说什么,也怕说错话。 过了一会儿刀爷拍了拍碧尧:“好了好了,过去那些伤心事,咱们都不提了。等你身体好些了,就带着两个孩子,去看看你妈,告诉她你回来了。” 车子一路朝着立春私房菜驶去,可以说这次刀爷真是下了大手笔,把赤羽门那些有点地位的人全都叫来了,据说是要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其实我大约猜到了他的心思,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大家他对碧尧的重视。 能在赤羽门做到有点地位的人,察言观色自然是厉害的,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到了立春刀爷牵着碧尧下车,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明明门口站了那么多赤羽门的兄弟,他却跟看不见似的,一个劲问碧尧喜不喜欢这里的环境。 一票黑衣墨镜的男人对着二人鞠躬:“刀爷好,大小姐好,欢迎大小姐荣归故里,大小姐万岁。” 碧尧掩嘴而笑,刀爷有些生气:“又不是皇帝,还万岁,谁教你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其中一个缩了缩肩膀:“回刀爷,小小姐教我们的,说这样刀爷和大小姐会高兴。” 刀爷一下子变了脸色:“高兴你个大头鬼,全给我滚一边去。” 那些人吓得不轻,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刀爷这才牵着碧尧:“走,爸爸带你进去见见那些叔叔伯伯,他们知道你要回来,比我还高兴呢。你还记得老李么,小时候他可是没少给你当马骑。还有你黄叔叔还记得吗,你跟他儿子可是订过娃娃亲的。” 碧尧有点无奈:“爸爸,我都是当妈的人了,您别把我当孩子。” 刀爷笑起来:“对对对,你是当妈的人了。可是闺女啊,在爸爸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 两个人有说有笑进去了,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背影,虽然隔了二十多年,但是父女俩之间的气场还是挺相似的。 盖聂不知何时走上来,手被人牵住,他侧过脸看我:“在车上都聊什么了?” 我靠在他怀里:“嗯,我告诉舅舅,我想生孩子了,让他别整天霸占着你。” 他笑起来,捏了捏我的鼻尖:“鬼精灵,看来我是白担心你了。” 我深深吸口气:“老公,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身后传来令怀诗阴阳怪气的声音:“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秀恩爱?” 盖聂揽着我转身,看着一脸心情不定的大小姐:“表妹,谁又惹你生气了?今天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日子,你敢不高兴?” 令怀诗冷哼一声:“谁规定我必须高兴了?我就不信表哥你是真的高兴,谁都知道我爸是铁了心要把赤羽门给碧尧,你也就是他们父女的垫脚石。” 那边令怀远和令怀易一家言笑晏晏的走过来,看见我们几个在说话,他停下来,问我们怎么不进去。 盖聂下巴点了点大小姐:“喏,你这宝贝妹妹不高兴了,二哥你快点哄哄吧。可不要待会儿在舅舅和碧尧姐面前说错了话,惹得大家不高兴。你们知道的,为了碧尧姐,舅舅可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 说完这些,他也不看他们的反应,揽着我离开。 身后传来令怀远的呵斥声:“我的姑奶奶,我的小祖宗,你又发什么疯?” 令怀诗说了什么,我们都没听见,因为进门就看见商如瑜和盖子衿站在石桥上,一看就是在等我们。 盖聂带着我快步走过去,握住商如瑜的手,埋怨道:“天凉,您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盖子衿你也真是的,亏你还是医生。” 盖子衿吐了吐舌头,扯着我就问:“小婶婶,你怎么不来找我啊,我在家无聊死了。” 我看了看她的腿:“你全好了?” 她拎着裙摆转了两圈,看起来倒是挺高兴的:“全好了,你看。” 商如瑜低声问盖聂:“如今碧尧回来了,这是你脱身的最好时机,你可别错过。我问过了,赤羽门下面,始终还是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上面要是认真起来,你难免要被牵涉进去。” 盖聂看了看我,点点头:“我知道,您放心。” “你舅舅也不听我的劝,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及早脱身。晚上我会跟他说明,就说……” 盖聂笑起来:“不用了,您儿媳妇已经四两拨千斤说过了。” 商如瑜有点吃惊地看着我,盖聂凑过去跟她耳语,很快她就笑起来:“也难为小江这么机警,这也倒好,我就放心了。” “其实你我都知道,舅舅之所以把赤羽门交给我,无非就是想缓过这一头。所以他马不停蹄,不是就找到碧尧了么?再说,您以为您那三位侄子侄女,还真是省油的灯么?” 商如瑜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别的我不管,毕竟不在我可控范围内。你是我儿子,我自然是全副心思都在你身上的。” 盖聂揽着她:“您就放心吧,您儿子还没傻到被人卖了。” 说话间令怀远兄妹三人就进来,令怀诗一看见商如瑜就撒娇喊了一声姑母,而令怀远无奈叹息一声。 商如瑜使个脸色,盖聂就带着我和盖子衿往里面走。 大老远就听见刀爷中气十足的笑声,我感觉房子都在颤动,看来他是真的高兴。 盖聂道:“其实赤羽门一开始的时候有三十六个堂口,门中人好几万,后来舅舅认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把堂口精简为十八个。他其实挺聪明的,古代的皇帝分诸王到地方,后来为了中央集权,又削减地方诸王的势力。” 盖子衿不明所以:“为什么要这样?” 盖聂目光深邃看着一个点:“为了自己的江山,为了自己死后,这片江山依然在自己人手里。” “我们难道不是自己人吗?” 盖聂微微一笑:“当利益冲突的时候,哪还有什么自己人?” 盖子衿似懂非懂的:“不过小叔你别担心,我们本来就不想要什么赤羽门不是吗?还回去就是了,不稀罕。” 我跟盖聂对视一眼,要是有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因为刀爷和商如瑜一直以姐妹相乘,所以商如瑜带着我们和刀爷一家人坐一桌,再往下就是当年和刀爷一起打下赤羽门江山的阁老,再往下就是第一代堂主,现任堂主,还有海外堂口的负责人…… 坐在我们旁边那一桌的都是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子,刀爷带着碧尧一一认识,伯伯叔叔的叫。 我这才听出来,那几位都是和刀爷拜过把子的,每一位都说必要还是奶娃娃的时候他们就抱过。 刀爷带着碧尧到最后一位的时候,让她叫九叔。 这时候盖聂凑过来:“九叔当年是大土司,那时候刀爷走货去借他们家的水路,她对刀爷一见钟情……明知道他有老婆,还是心甘情愿抛弃一切,跟他一起打江山。” 那位九叔,正好把一串玲珑剔透的珠子套在碧尧手上,拍了拍她的手,就像妈妈拍女儿的手。 我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瞠目结舌地看着盖聂:九叔竟然是女人? 盖聂点点头:“她小名叫九儿,拜把子的时候又是最小的,所以排行老九,人称九叔。你可别看她慈眉善目的,当年她可是刀爷身边头号杀手。早年的时候手上有不少命案,曾经代替刀爷去号子里蹲了十八年,现在吃斋念佛云游四海,除非是非常重要的场合,否则她轻易不出来。” 我点点头,看九叔那一身男人装扮,再看她那隐藏在平和目光下的锐利眼神,不难想象,她早年的时候一定是肆意张扬跃马扬鞭的奇女子。 脑海中闪过《倚天屠龙记》中赵敏的样子。 那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只可惜,奇女子纵然手握天下,也会心甘情愿拱手相让给让她内心欢喜的男子。 赵敏命好,张无忌到最后选择了她。 可是九叔呢? 我不敢往下想,刀爷已经带着碧尧转到下一桌,去认识那些老的新的堂主。 令怀诗拎着筷子在盘子里扒来扒去,最后一丢筷子,依旧阴阳怪气的:“没胃口,服务员,给我来一杯橙汁。” 她对商如瑜还算客气,问她要不要,又问了盖子衿和令怀易的儿子,就是没问我。 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九叔身上,也没有注意到。 回过神来的时候服务员端着鲜榨的橙汁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地滑还是没站稳,小姑娘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歪了一下,一杯橙汁从我肩膀上洒下来。 饶是我躲得再快,还是没避开。 小姑娘吓得颤抖起来,一个劲说对不起,快要哭了的样子。 令怀诗起身就是一巴掌,骂了一句脏话。 她力气很大,直把小姑娘打得趔趄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 盖聂起身拽住令怀诗,看了刀爷那边一眼,压低了声音警告:“够了,令怀诗。” 我对小姑娘说没关系,使个眼色让她快走。 她千恩万谢的走了。 我说要去洗手间,盖聂非要陪我,最后是盖子衿自告奋勇陪我去。 到洗手间我就赶忙把外套脱了,可是里面的衬衣也湿透了,就算用湿纸巾擦拭了,还是黏黏腻腻的不舒服。 好在车里有衣服,只不过想起来是盖聂那天非得玩什么车、震后摆放在里面的,当时他一脸坏笑,说是为下次做准备。 没想到这次刚好派上用场。 我把车钥匙丢给盖子衿,让她帮我去找衣服。 因为是被包场,所以整个立春显得安静极了,除了整齐划一的漂亮服务员,几乎看不到别的人。 在休息区等候的时候,结到盖聂的电话,问我好了没有,刀爷带着碧尧回来了,问我去了哪里。 我说快了,他就笑起来:“为何不让我陪你去?” 我实话实说:“你现在好歹还算赤羽门的老大,那么多人看着你为了一个女人丢下他们,他们会怎么想你?” “管他们怎么想,你是我老婆。” 我心里美滋滋的,正想撒娇,就看见刚才那个服务员朝我走过来。 我跟盖聂说了句很快回来,挂断电话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走到我面前。 她走的很急,气喘吁吁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见了我就喊:“这里很危险,你快走。” 我啊了一声,正想问个仔细,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深深看我一眼,小跑着离开了。 我回味着她刚才那句话,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立春是关山远家的产业,而赤羽门又包下了这里,能有什么危险? 盖子衿拿回衣服后,我快速换好,回到大堂,我就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盖聂。 他一下子就皱起眉头,对着空气中的某个点招招手,然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阿彪就奇迹般出现了。 盖聂对着他耳语几句,他点点头,很快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从四面八方跟过去好多个黑衣人。 刀爷端着酒杯起身,他的声音洪亮:“来来来,我们共同喝一杯,感谢大家对赤羽门、对我、对盖聂、对碧尧的支持。赤羽门的门规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会带着大家一起赚钱一起实现所有梦想。” 全部人起身,气氛简直好到了极点,我都有点莫名的感动。 喝完一杯之后刀爷招呼大家坐,而一直坐在他身边的碧尧,突然开口:“小聂,我挺喜欢你老婆的,我们换个位子如何?” 我吃了一惊,盖聂倒是云淡风轻的:“碧尧姐喜欢我老婆那是好事,我岂有不换的道理。” 于是两个人换了座位,碧尧坐在我身边,冲着我一笑,突然凑到我耳边,银铃般的声音:“小江,我一见你第一眼就觉得投缘。” 我想起在机场的时候她说我长得很像她认识的一位古人。 我笑起来:“我也喜欢你啊。” 她笑眯眯的跟我碰杯:“那就好,我害怕你不喜欢我呢。” 我们俩喝一口,然后一票堪比空姐的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上最后一道菜。 碧尧又道:“我在新加坡的时候可喜欢做菜了,什么时候我做给你吃。” 她莫名的跟我亲近,就好像我莫名的不排斥她。 漂亮服务员端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餐具过来,因为是封闭的,所以我们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因此越发的好奇。 服务员到我们身边的时候,说了句借过。 碧尧很亲昵地朝着我靠近,我闻见她身上好闻的桂花香水味。 就在那一刹那,一道寒光从我眼前闪过。 餐具盖子打开的瞬间,那个服务员突然抽出一把刀朝着碧尧刺过来。 那刀子说也奇怪,确切来说应该是剑,是伸缩性极好的剑。 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在那把剑快要刺到碧尧,而那边盖聂反应过来抓起一个酒杯狠狠砸过来的同时,我突然拽着碧尧的肩膀,连人带椅子把她拽倒,重力和惯性之下,我也跟着一起摔倒。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太凑巧了 我听见盖聂大喊我的名字,很多人冲过来,耳膜里全是声音,在这些声音里,那把软剑的声音特别清晰,像是吐着红色信子的毒蛇,刺破了我的心跳。 倒在地上的瞬间,碧尧一半身子压在我身上,而椅子又压在了她的腿上,导致我们俩现在动弹不得。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害怕碧尧受伤,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想,只是下意识就做出了一个动作。 我把碧尧推到一边,然后举起双手握住了那把软剑。 刺痛传来的瞬间,一声枪响,那个服务员突然定住不动。 在她朝着我压下来的瞬间,一双有力的手突然拽住我,把我拖到一边。 要不然,那人倒在我身上,那把软剑非得刺破我的心脏。 被扯进一个火热的胸膛的瞬间,耳畔传来盖聂的声音:“没事了,宝贝,没事了。” 我惊魂未定,拍着他的后背,哽咽着:“我没事……” 然后就听见盖子衿的尖叫:“小婶婶,你的手……” 盖子一下子松开我,抓住我的手看,他的眸色一下子变得极深。 而同样惊魂未定的碧尧,在喊出我的名字之后,突然直直地倒了下去。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一直到医院,那种真实的切身的疼痛感终于从心脏一点一滴传过来,医生说再差那么一丁点,我的一只手掌会被切成两半,另一只的指头会被切掉。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盖聂一直陪着我,商如瑜和盖子衿也在一边守着。 麻醉的时候,盖聂让盖子衿送老太太回去。 麻药上来了,我迷迷糊糊的,听见商如瑜的声音:“这次听我的,出院就搬回老宅去,我来照顾你们的饮食起居。” 其实不是没有恐惧的,我的手算是二次受伤,我很担心会印象以后我拿手术刀。 “盖聂……” 盖聂俯身过来,帮我把被汗湿了的额头上的头发扒到一边:“宝贝,我在,你说……” 神志陷入混乱:“盖聂,你跟医生说,我的手……我的手还要……拿手术刀……不能废……” 他把他冰凉的唇紧紧贴在我额头上,声音沙哑:“宝贝,别担心,就算你不上班,我会养着你的……” 疼痛从紧密锣鼓变成一阵一阵,天花板上那盏灯特别晃眼,我有点想睡觉。 后来盖聂又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彻底睡死了过去。 睁开眼的瞬间有点恍惚,偏过脸看见那个人的瞬间,我一下子觉得特别委屈。 莫名的委屈。 我张大嘴巴喊他的名字,可是发不出声音。 正靠在椅子上闭眼的人蓦地睁眼,看见我的瞬间他一下子红了眼圈,俯身过来把脸贴在我脖子上,呼吸弄得我有点痒。 “宝贝,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我咳嗽了一声,沙哑着问:“我睡了多久了?” 他恶作剧在我脖子上吮吸了一口:“嗯,两天两夜。你要是再不醒啊,我都准备把你吻醒了。” 我盯着天花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盖聂直起头来,轻轻握住我受伤的手:“医生说啊,我们俩简直是绝配。你看看,从认识到现在,我们俩几次受伤了。” 我认真想了想,还真是。 “碧尧怎么样了?” “没事,她就是晕血。刚才她还过来,看你没醒,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我动了动脚:“到底……怎么回事啊?” 盖聂好像并不愿意告诉我这些,他很自然转化了话题:“哪里疼,口渴吗,饿不饿,想不想上厕所?” 我知道他是不想我担心,横竖我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只好让他扶我起来去卫生间。 还是进去我就犯愁了,我的双手受伤,根本没办法上厕所啊。 叫盖聂帮忙吗,我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你能不能出去叫护士进来一下?” 盖聂看着我:“为什么?” 我脸红起来:“就是……就是……” 他揉了揉我的刘海,宠溺的语气:“傻瓜,我们是夫妻。你跟我的关系,难道比跟护士还亲密?” 话音刚落他就帮我掀起宽大的病号服,我一下子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倒是神色如常,弯腰帮我拉开裤子,把架子上的纸巾递给我。 起身的时候他坏笑着凑过来:“宝贝,要我帮你吗?” 我摇头:“不用……你出去……” 他也没再纠缠,关上门出去了。 睡了两天两夜,就靠营养液保存体力,说实话我早就憋不住了。 只是上完厕所我就犯难了,怎么冲马桶怎么拉裤子啊? 正在我为难的时候,盖聂推门进来,径直走过来摁了马桶的冲水键,然后弯腰帮我提裤子。 当他直起身子的时候,我用笨重的双手环住他的腰,本来是想吻她的,可是一想起我没刷牙,就只好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一口。 他眸光里闪过精光,迅速捧起我的脸,唇就压下来。 我挣扎着:“盖聂,我没刷牙……” 一吻结束,他笑得温暖:“我不嫌弃,宝贝……” 回到病房没多久刀爷就带着碧尧来了,还给我带了据说是碧尧亲手煲的汤。 碧尧盛了一碗出来,小心翼翼递给盖聂,然后她坐在我身边,摸了摸我的脸,轻声问:“还疼吗?”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我一下子就湿了眼眶,摇摇头:“不疼,我皮糙肉厚的。” 她被我弄得笑起来:“瞎说,每个人都是爸妈的心头肉,怎么能说自己皮糙肉厚?你爸妈要是听到,不知多心疼。” 她肯定是不知道我的家庭情况,而这时候刀爷咳嗽了一声:“丫头,这次多亏了你。你是碧尧的救命恩人,我们父女俩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下意识就去看盖聂,他的眸光无波无澜的,然后他温柔地喂我喝汤。 我喝一口,看着刀爷:“舅舅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我相信,要是当时的情况换过来,碧尧姐也一定会那么做的是不是?” 碧尧一下子红了眼圈,轻轻握住我的手:“小江,我才说我们俩有缘,你就救了我一命,我无以为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和爸爸一定满足你。” 我又去看盖聂,他还是那个样子,不温不火地递过来一勺子汤。 不过这一次明显不同,我喝下去之后,他用勺子挂了一下我的唇。 我立马会意,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地看着碧尧:“我还真的有要求。” 趁他们父女还没开口,我又看着刀爷:“舅舅,我可以提一个过分的要求吗?” 刀爷满是慈爱地看我:“傻丫头,有要求尽管提,我一定答应。” 得到他的承诺,我心里有了底,遂开口:“我想让盖聂陪我回老家养伤,赤羽门这边的事,您看能不能……” 刀爷一下子眉头就皱起来,我赶忙又道:“舅舅您也知道,我跟盖聂一直准备要孩子,现如今我又受了伤,他真的忙不过来。现在碧尧姐也回来了,您的心愿已了,是该让我们年轻人了我们的心愿了。碧尧姐,你说呢?” 碧尧沉思了几秒钟,看着我:“小江,你们真的准备要孩子了吗?” 我重重地点头:“嗯,一直准备呢。” 她就对刀爷道:“爸,您就答应了吧。反正您老当益壮,赤羽门的事情您忙得过来的。就算忙不过来,不是还有我帮您么?” 刀爷眼睛一亮:“真的,你愿意帮爸爸?” 碧尧有点茫然地点头:“只要我在康城,都是可以帮爸爸的啊。等到小聂和小江生了孩子,他也是可以继续帮爸爸的不是吗?” 刀爷眼底的笑意更深,看着盖聂:“小聂你怎么说?” 我正捏一把汗,就听盖聂道:“我听我老婆的。” 刀爷点点头,起身道:“小聂你陪我出去抽支烟,让碧尧陪丫头说会儿话。”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出去了,碧尧端起盖聂放在柜子上的汤,小心翼翼喂我。 我有点不好意思,就接过勺子要自己来。 她也没有强求,把碗递给我后,抽了纸巾放在一边。 “对了,那件事到底怎么回事,我问盖聂,他也不告诉我。” 碧尧唔了一声:“这事还在调查,你就别管了。总之,我们不会放过那个幕后黑手的,一定会帮你报仇。” 我点点头:“以后你出门还是带两个保镖吧,现在坏人太多,防不胜防的。” 她无奈一笑:“出了这件事,爸爸恨不得把我时刻带在身边,甚至叫了九叔贴身陪伴我。”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吃饭那天盖聂是说过第二天要去机场接碧尧的两个孩子的。 碧尧越发无奈起来:“出了这件事,爸爸知道有人在暗地里针对我们,让两个孩子暂时别过来。我本是打算介绍你们认识的,可惜了。” 看得出来刀爷对那两个孩子也是特别重视,我了然一笑:“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们俩又说了很多,从我的专业到我跟盖聂的相视,还有碧尧在新加坡的生活,还有她一双可爱的儿女。 当然,还有她那高富帅的老公。 我们聊得很愉快,刀爷和盖聂进来的时候我们还意犹未尽的,恨不得说到天亮。 他们走后,盖聂爬上床抱着我,他把玩着我的头发,声音愉悦:“舅舅已经同同意我暂时交出赤羽门的管理权,不过盖太太把戏演得这么精彩,看来我不带你回老家休养一段时间都不行。” “怎么,你不愿意?” 他箍紧我:“跟你在一起,哪有什么不愿意。就是觉得回到乡下一切都不方便,所以我决定了,带着医生去。” “不行,我不愿意带着一只电灯泡,我就想跟你过二人世界。” 盖聂自然是享受我这么黏他的,他在我额头上亲一口,点点头:“老婆最大,听盖太太的。” 晚上一些的时候姜东和李牧隐来看我,李牧隐现在越来越有霸道总裁范儿了,举手投足间全是霸气。 不过嘲笑我的时候一点不留情面:“江别忆,你跟盖聂在一起后怎么多灾多难的,回来我身边吧,我保护你。” 话音刚落,某人一拳打在他小腹上。 李公子毫无防备,哎哟一声,捂着小腹坐在床上,气急败坏的:“盖聂你想死啊,我说的是实话,你要是没办法给小江幸福,那就放手,让我来。” 盖聂一记记冷飕飕的眼刀飞过来:“你敢?” 我明显看到李牧隐缩了一下肩膀,不过他是谁啊,他现在可是康城非常有名的钻石王老五,才不怕盖聂的威胁呢:“我有什么不敢的,当初要不是你拿我爸妈的公司跟我谈条件,小江早就是我老婆了。” 盖聂嘿嘿冷笑起来:“要不出去打一架?” 李牧隐试图卷袖子,被姜东拽住:“得了得了,你不是他对手,歇着吧。说点正事,OK?” 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怒目而视,我跟姜东就这么看着,最后是李牧隐有点受不了盖聂那样的目光,摆摆手:“得了得了,别跟我摆谱,我又不给你戴绿帽子,你瞅我干什么?” 盖聂白他两眼,问姜东:“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姜东摇头:“不好查,事情出在立春,把握不好那个尺度就会牵连到关老大一家。我调查了立春的服务员,发现只有那天那凶手是新来的,其他的都是老员工,背景都挺干净。不过,倒是有新发现。” 盖聂皱眉:“什么?” 姜东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关于那把软剑,我调查到一点眉目。由此得知,那个凶手,曾经跟随冷兵器界非常有名的赵大师学习过三年时间。” 我这才想起来问他们,那个凶手当时是中了一枪,是不是死了? 盖聂脸色凝重:“服毒自尽了。” 看我张大嘴巴,他耸耸肩:“她早有准备,在牙缝间藏了毒,我们还没问出点子丑寅卯,她就一命呜呼。” 我觉得毛骨悚然,这么惨烈的死法,她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 盖聂又看着李牧隐,挑了挑眉眼。 李牧隐耸耸肩,摊开手:“你让我去查那姑娘的家人,根本查无可查,她就是孤儿。我找到当年收留她的孤儿院,都是些没用的信息。我又查了她接触过的人,一无所获。我的人还在查,希望能尽快有结果。” 姜东问:“盖聂,你在担心什么吗?” 盖聂点点头:“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众所周知,立春的安保系统是最好的,那人怎么带着软剑混进宴会厅的,就没人察觉吗?” 姜东若有所思点头:“我查了立春的所有员工,基本排除她有内应这一条。我相信刀爷那边也派人在查,以关家在康城政商界的地位,他应该不至于把责任推到关老大身上。” 盖聂挑眉:“以我跟关老大的关系,还有我们八个人的影响力,刀爷还没傻到怀疑关老大的地步。但是不代表他不调查,我是担心有人误导他。” 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什么意思?” 盖聂眉眼弯弯:“讲不清楚……我总觉得最近这段时间所有事情都太凑巧了,突然就让我接手赤羽门,突然就找到碧尧了,突然就出事了……下午刀爷和碧尧来看小江,小江提出来要我暂时离开赤羽门,刀爷竟然同意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李牧隐道:“这不是很正常吗,谁都知道刀爷一直属意碧尧继承赤羽门,既然宝贝女儿回来了,你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自然是要靠边站,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盖聂摇头:“没那么简单,我最近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我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引导着我们往他想要的方向走。” 三个人又是异口同声:“是谁?”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爸给你留了东西 三个人又是异口同声:“是谁?” 盖聂摇头。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嫌弃地白他一眼,都不知道还在这里说什么说。 盖聂摸了摸下巴:“唔,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我很清楚,这个人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很熟悉。他是冲着碧尧来的,证明什么?” 我接口道:“证明有人不希望碧尧活着,至少是不希望她接手赤羽门,是这样吗?” 盖聂点头:“首先,这个人一定和赤羽门有联系。而且,他在赤羽门处于中层以上的核心领导地位。因为碧尧回来,会影响到他的既得利益,所以他觉得不能留。你们说,会是谁?” 我对赤羽门是不熟悉的,自然是摇头。 姜东脱口而出:“令怀易?令怀远?还是那些老头子?” 盖聂眉头深锁:“谁都有可能,咱们别妄下论断,到时候惹一身骚。” 李牧隐冷哼一声:“赤羽门就算洗白了,始终还是江湖旁门左道,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还是及早脱身的好,我可不想将来去局子里看望你。” 我有点不高兴:“李牧隐你怎么说话呢,不许这么说我男人。” 李牧隐一脸无奈,耸耸肩:“好好好,你男人什么都好,我们别的就是臭狗屎。” 正说话,盖子衿和小七一起进来。 两个人正在说什么,盖子衿看见姜东的瞬间脸一下子就红了,像小孩子似的快步走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摇晃:“东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不接我电话?我可想你了,你可想我?” 姜东一下子挣脱开:“那个……那个盖小姐,我们好好说话。” 他是极为不自在的,估计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盖子衿。他本就是对感情羞于表达并且沉闷古板的人,盖子衿这么上赶着凑,倒真的吓到姜东了。 姜东的不自在越发明显:“李少,咱们不是还有事吗,还不走?” 他说着冲李牧隐挤了挤眼睛,可是下一秒盖子衿又抓住他的胳膊,嘟起嘴表达不满:“东哥,你叫我子衿就可以了。我一直在找你,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姜东这一下挣脱不开,还未开口,盖子衿又道:“东哥东哥,上次我住院的时候你答应要教我学游泳,还说要做饭给我吃,还说要带我去飙车,你是不是都忘记了。你看,我现在脚都恢复了,你什么时候……” 姜东着急得冷汗都下来了:“盖小姐,你先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 盖子衿早知道一旦放手,要再想找到这个男人真是比登天还难,不由得死死抓住:“不松,我还不知道你,见了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姜东一下子要哭的样子,那张脸像是有三百六十五种颜色的调色盘,可精彩了。 他看着我们求救,我正想说两句,就看见盖子衿朝我挤眉弄眼的,我只好狠心把头别朝一边。 而盖聂和李牧隐,还有小七,契地四十五度角抬头望着外面,盖聂甚至煞风景地说了一句:“天气真好啊。” 李牧隐和小七点头附和:“是啊,天气真好” 小七对于姜东和盖子衿之间的一切并不是很清楚,他看着那一对神色各异的人,有点好奇问我:“他们俩有奸、情?” 我噗嗤笑起来,看了看满是深情看着姜东的女子:“小屁孩懂什么,一边玩去。” 他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懂,盖子衿那花痴样儿,一看就是爱慕姜东。你看姜东,眼里心里根本没有大小姐……所以,没戏。” 盖聂冷冷的:“你又胡说什么?” 小七的话被盖子衿听了去,大小姐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拽着姜东就走。 可怜了我们的拳击高手,当年在泰国的时候也没有怕过谁的英雄,此刻俨然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盖子衿舞弄得毫无还手之力。 到了门口姜东拽着门框大喊我的名字,我有点不忍心,强扭的瓜不甜不是吗? 可是盖聂跟李牧隐故意使坏,两个人像招财猫似的挥舞着手臂:“好好享受,慢走不送。” 听到这句话盖子衿岂有认怂的道理,眼看着姜东不走,她开始挠他的痒痒,效果不佳,索性来了个强吻。 病房里的四个人吓得目瞪口呆的。 其实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但是那绝对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精彩的一场戏。 姜东瞪大了眼睛,掰着门框的手骤然抓紧,然后浑身紧绷,脊背死死贴在门上,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然后,攻力十足的盖子衿可能是咬住了他的舌头,我突然看见姜东越发紧绷起来。 他抬手想要推开盖子衿的,可是大小姐早有先见之明,率先把他的手摁在门上,然后咬住他的下唇。 这一幕实在是太香艳了,我下意识就要去捂小七的眼睛。 可是这家伙一把拉开我的手:“得了得了,活春宫我都见过,这个算什么?” 那边姜东气喘吁吁靠在门上,得逞的大小姐一拍手:“好了,现在你是我的人了,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就这么被强吻了的姜东,仿佛还在刚才那个情景里没有出来,捂着嘴像是被人夺去了初吻的黄花大闺女。 盖聂和李牧隐同时朝大小姐竖起大拇指,盖子衿洋洋得意的,拽着姜东就走。 两个人在走廊上拉拉扯扯的好一会儿,最后没看见姜东回来,看见是被盖子衿搞定了。 我莫名松了一口气,姜东是我的哥哥,他一直这么漂浮不定的,我自然是担心的。 他去外面找一个不知根知底的吧,我又怕他上当受骗。他跟盖子衿在一起,好歹是自己人,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就是不知道,盖子衿能不能彻底拿下这匹野马。 第二天一大早,医生还在查房,姜东就冒冒失失闯进来。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像是去哪里流浪了一夜似的。 我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但是碍于医生在场,也不好多问。 输上液之后医生护士就出去了,趁着盖聂去外面给我买果汁,我问姜东出什么事了。 他很紧张,紧握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忆忆,出事了,出事了,怎么办?” “你杀人了?” 他摇头,显得六神无主的:“出事了,我被人欺负了,然后我也欺负了她,怎么办,怎么办?” 被人欺负,欺负了别人? 到底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候,盖子衿给我打电话,因为受伤,我连电话都拿不动,因此摁了免提。 盖子衿开门见山问我:“小婶婶,姜东是不是去找你了?” 听我说是,她嘿嘿笑起来:“小婶婶,你说,以后我们俩要怎么相处啊?是我叫你小婶婶,还是你叫我嫂子啊?”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姜东不是正跟我说欺负来欺负去的事情么,怎么又转换到称呼的问题呢? 脑海中灵光一闪,莫非…… 那边盖子衿笑得像个女土匪似的:“小婶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被吓到哟,昨晚我把姜东强了。” 听到那个词语,我除了吃惊还是吃惊,这真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啊。 姜东一下子站起来,脸红脖子粗地抢过电话大喊:“盖子衿,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盖子衿毫不示弱:“没意思,没意思后半夜是谁反客为主,折腾的我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 这话有点露骨,我忍着笑,看见姜东气急败坏的时候我有点窃喜。 怪不得他刚才说被人欺负又欺负了别人,原来是这么回事。 没想到盖子衿速度这么快,按照她的性子,不管是她把姜东吃干抹净还是她被姜东吃干抹净,这个男人是再也逃不出她的五指山了。 那边盖子衿乐呵呵挂了电话,这边姜东抓着头发无力地倒在椅子上:“忆忆,我一世英名,就这样毁了。” 我有点忍俊不禁:“东哥,你也老大不小了,男欢女爱,那是人之常情,你不用避之如猛兽。” 他蒙着脸,叹息了一声:“哎,你说……你说我怎么就……怎么就晚节不保了呢?” 我认真道:“东哥,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盖子衿啊?” 姜东面无表情沉默,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我:“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她在乡下受伤,于情于理我都该照顾她。其实她挺可怜的,从小没有妈妈,爸爸又缠绵病榻。她就是一没安全感的小女孩,就是……就是……” 我了然于胸:“就是你习惯了随风不羁的生活,你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你害怕会因为某个人的出现而去做改变,你也害怕,会因为爱上一个人而受伤。你从小没有家,所以你没有安全感,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不知道如何享受一个人的爱。” 他抹一把脸:“也许吧,算命的说我不适合婚姻。” 我又一次笑起来:“或许你可以试着稳定下来,盖子衿挺不错的,挺善良挺适合你的。” 他深深看我两眼,撇撇嘴没发表意见。 盖聂回来之后姜东就不自在地走了,盖聂发现不对劲,问我出了什么事。 听我说完,他中肯点评:“嗯,这才是我们盖家的人该有的样子。喜欢的,不顾一切也要得到。” 我突然借口:“不喜欢的,是不是不顾一切也要毁掉?” 他捏了捏我的脸,把吸管插在杯子里,凑过来喂我。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问题,谁知道他拨了拨我的头发,深情很认真:“我不喜欢的,只要不出现在我面前就可以。可是盖太太不喜欢的,确实不顾一切也要毁掉。” 我不由得愣怔看着他:“要是我不喜欢的刚好是你喜欢的,那怎么办?” 他凑过来,把我唇角的果汁吮干,注视着我的眼睛:“永远不会存在这种情况,盖太太不必担心。以后,一切都按你的喜好来,但凡你喜欢的都是我喜欢的。” 他这哄人的本事也是一流,我完全找不到任何一个词语来反驳,甚至心甘情愿在他唇上亲一口。 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星期,盖聂就带着我回了乡下。 收拾东西的时候奶奶在一边抱怨我们为什么要那么赶,为什么非得去乡下,在康城待着不好吗? 我们没办法跟她解释那么多,是我主动跟刀爷提出来要回乡下养伤,以此来让盖聂脱离赤羽门;而且,刺杀事件调查得云里雾里的,我们留下来,弊大于利;再者,兴许我们离开,还能试探出幕后黑手是谁…… 当然更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就是,我跟盖聂想要好好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 我跟盖聂是很低调离开的,连司机都没带,也没有通知三叔公那边,打算边走边玩,一切以我的伤为主。 四个小时的高速车程,我们傍晚才到。 我完全是很放松的,带着盖聂去我和姜东小时候最爱去的那家小吃店吃了点当地美食,然后两个人慢慢走着回家。 老家有一片很大的荒地,这两年被一家东北人租去种中草药,夜晚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盖聂突然问我:“喜欢康城那个萤火虫公园吗?” 我点头:“嗯,喜欢,就是好久没去了。好几年前去的时候,实在很美,听说足以媲美深圳的那个。” 盖聂揽着我:“别去了,现在早不好看了。” 我嗯了一声,他指着那一片种满了中草药的地,像是帝王指着自己的江山似的:“总有一天,我会在这里,为你建造一个比那还要好上十万倍的萤火虫公园。” 我依偎在他怀里:“盖聂,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真的,只要你陪着我安然度过这一生,足矣。” 在乡下安然度过一星期后,康城那边不断有消息传过来。 在立春的时候,提醒我有危险的服务员这件事,只有我跟盖聂知晓,出事后他就找人把那个叫小红的姑娘保护起来。 也就是从小红那里,我们得知,那天她是在储物间门口听见凶手打电话,所以才想到要提醒我。 其实事发后小红就胆战心惊的,但是她无意中提供了一个细节。 凶手在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他男朋友欠了高利贷,自己急需钱去帮男朋友补窟窿。 这是机器有价值的一条线索,盖聂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个信息透露在刀爷。 刀爷的人找到了那男人,顺藤摸瓜知道了凶手在半个月以来接触过的人。 一一排查之后,线索突然又莫名其妙中断了。 盖聂带我去县城医院复查伤口,回来的路上接到令怀远的电话,一开口全是抱怨。 刺杀事件后,盖聂又离开,刀爷整日担心再有人对碧尧不利,因此就把调查一事交给令怀远。 令怀远可谓是调集了很多人手,动用了各种关系,想了各种办法,线索还是到了那里就断了。 大家都知道就是这个环节有问题,可是再无突破。 令怀远是不爱抱怨的人,如今打电话来巴拉巴拉跟盖聂讲半天,就是催促盖聂回去主持大局。 盖聂是按了免提的,从令怀远挫败的声音里,不难听出他被这件事搞得炸毛几次。 他原本一直淡淡的,游离在赤羽门之外,开着自己的小公司,尽量跟令家每一个人搞好关系。 现在他一直在抱怨,由此可知这件事真的很棘手。 “二哥,我上次就跟你分析过。那个幕后黑手对赤羽门的事情很熟悉,我怀疑他就是我们身边的某个不起眼的人。你把你的人撤回来吧,死掉那个只是替罪羊,真正的凶手,就藏在赤羽门内。” “你是说让我从赤羽门查起吗?” 盖聂目光深邃:“当初舅舅他们创办赤羽门的时候,曾有人提出来传男不传女,被舅舅一口否决。碧尧杳无音信的二十多年,舅舅有意识培养了几位接班人,但都在考核最后一关的时候败下阵来。其实你我都清楚,最后一关就是舅舅设置的,为的就是阻止有人取代他留给碧尧的位置。” 令怀远略一沉思:“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那个意思,你先去查,咱们随时联系。” 令怀远骂骂咧咧的:“你倒好,关键时刻撂挑子,害得我被我爸抓回来当壮丁。” 盖聂轻声笑起来:“你是他儿子,当壮丁也是理所当然。” 令怀远轻松了一些,问我好些了没,需不需要他从康城给我们送什么东西过来。 我回答一切都好,在这边丰衣足食的,我都有点乐不思蜀了。 他又有点烦躁起来:“阿诗这几天正在闹脾气,说我爸为了碧尧冷落了她。昨晚她顶撞了碧尧,被我爸打了一巴掌。你说说,我身边这些人,一个个的,怎么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被他逗得笑起来,他好像有事要忙,叮嘱了我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又过了一星期,精神病院院长又给我打电话。 这一次他是开门见山告诉我小花的情况不太好,要我尽快过去一趟。 当天盖聂就带我返回康城,在路上我就在设想小花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想我了之类。 我没想到,我需要面对的,是那样的一个惊天霹雳:小花怀孕了。 院长跟我爸是老交情了,他一脸凝重,指着肚子微微隆起,抱着玩具熊坐在角落里晒太阳的人:“是我们的疏忽,发现的时候已经快两个月了,上次给你打电话,本是想叫你一起商量对策。后来你受伤,我也没好再联系你。现在,她的情况不太好……” 从看见小花的那一刻起,我的脑子里就轰的一声乱糟糟的,像是有很多人拿着电钻在钻我的太阳穴一样。 盖聂扶着我,过了一会儿,我才勉强能发出声音:“孩子……是谁的?” 院长为难地摇头:“小花坚决不肯吐露一个字,我亲自调了医院里所有的监控,什么也没查出来。” “这里有男病人,也有男医生,会不会……” 院长猛摇头:“这里分男女区,集体活动的时候都是在监控严密的天井里,有专人看管,绝对不可能是男病人的。至于男医生,那也不可能。这里的男医生都是七十多岁的,再说医生出诊,都是有两名护士一名护工在旁边看着,又有监控摄像头,没那可能性啊。” “你确定你看了所有监控?真的没问题吗?” 院长郑重点头:“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男病人和男医生绝对没问题。要说怀疑,倒是有一次……”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什么?” “两个月前,有一个自称是小花堂哥的男人来医院找我。问我可不可以替小花申请回老家去上坟,她的情况我是很清楚的,请示了上级之后,派了一名医生一名护士,又请派出所派了两名女警,陪同她回去。” 我突然叫起来:“你怎么不告诉我?” 院长有点无奈:“是小花要求我不高告诉你的。” 小花生得漂亮,水灵灵的像是出水芙蓉,上大学那会儿追求她的男生很多,为了她在宿舍楼底下抱着吉他唱歌的人也多。 哪怕到了现在,她被病痛折磨得憔悴了很多,但是姿色依旧保存得不错。 我很担心,有不轨之徒对她施暴。 现在社会上变态那么多,她又是弱势群体。 院长一直在跟我道歉,我双手撑在玻璃上,看着那个把小熊当孩子一样拍着的女人,忍不住湿了眼眶。 许是觉得亏欠,当我提出要接小花出去的时候,院长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反对,但是也没给我答复,说打电话去请示上级。 盖聂示意我进去看看小花,说着他掏出电话到一边去打。 很快院长就折返回来,告诉我们上级统一我的请求,只不过要求每半个月我们要带着小花到当地派出所报告一次。 我没想到小花还记得我,当我蹲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痴痴傻傻地看着我,突然喊出了我的名字:“小江,你来了?” 我一下子捂着嘴哭起来,她摸了摸我的头:“你怎么才来啊,你爸爸给你留了东西。你再不来,我都要想不起来那东西藏在哪里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双重人格 我一下子捂着嘴哭起来,她摸了摸我的头:“你怎么才来啊,你爸爸给你留了东西。你再不来,我都要想不起来那东西藏在哪里了。” 我吃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小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懵懂地点头:“知道啊,你爸爸确实给我留了东西。你爸爸说了,那东西被我藏好了,那些坏人找不到的。” 我心里的惊慌一浪高过一浪,小花既然能喊出我的名字,那就证明,她至少是清醒的。而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她不是会说谎话的人。 “小花,我爸给你留了什么东西?” 她答非所问的:“那天老江叔叔来看我,他说外面天气很好,要陪我去坐一坐。然后他告诉我,他知道了一些人的秘密,可能会有人对他不利。我一听就哭起来,他那么好,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这世界上早就没有我了,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对他不利?然后老江拍了拍我的手,他说他不后悔,他说那些人害死了他最好的朋友,他说他就是担心你和老太太……” 我一把抓住她:“你说什么?老江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告诉我?” 小花被我捏疼了,龇了一声:“是老江逼我发誓不许我告诉你的,他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把东西交给你。他说我这里是最安全的……可是小江……” “老江到底交给你什么?” 小花偏着头想了想:“他交给我一个U盘,交代我,要是有一天你遇到危险,那东西可以救你的命。” “东西呢?” 她挠了挠后脑勺,恍然大悟似的:“是哦,东西呢,被我藏在哪里了呢?你别着急,容我慢慢想想啊。” 护工带小花去换衣服去了,我蹲在那里,直起身子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要不是盖聂眼疾手快搀着我,我非得摔下去。 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拽住他,声音颤抖着:“小花说……说爸爸给她留了东西,你说,会不会爸爸的事情,其实另有隐情,会不会……” 盖聂固定着我的肩膀:“宝贝,刚才我问过院长了,小花表面上看起来是清醒的。其实,其实她可能……可能换了轻微臆想症。” 臆想症,什么意思? 办公室里,院长向我们出示了近八个月以来小花的跟踪记录,上面清晰地记录了每天小花的生活轨迹,从她几点起床早餐吃什么跟谁说话说了什么午睡多久发呆多久还有一些反常的现象全部记录在案。 于是,一个表面看起来很正常其实很有问题的精神病人呈现在我面前。 可是,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不管她是好是坏,不管孩子是谁的,我都必须带她出去。 本来以为办手续会很复杂,需要层层部门审批,至少得一星期。 谁知道一个小时不到就办好了,想来是盖聂从中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 从精神病院出来,盖聂就通知他熟知的心理医生做准备,我们则直接过去。 一路上小花特别安静,我们坐在后面,她抓住我的手放在她肚子上,轻轻地拍着,眉目间全是当了妈妈的人才会有的温婉动人:“小江,我要当妈妈了,你替我开心吗?” 我有点想哭,嗯了一声。 她笑起来:“我们是好姐妹,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是吗?” 我还是只能嗯。 她凑过来靠在我肩膀上:“你放心,我会拼了命保护好你和孩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的。” 我默默跟前面开车的人对视一眼,低下头就看见小花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展翅欲飞的花蝴蝶,转眼就要飞到外面的世界去。 小花,小花…… 我一遍遍在心里呢喃这个名字,在我看不见的那些日子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孩子到底是谁的,她到底是清醒还是迷糊? 车子停在市中心一处难得一见的古风别墅,早有人在门口候着,见了我们就说孟医生早就等着了,然后带我们上去。 盖聂在前面慢慢走着,向我介绍:“孟一是我美国留学时的朋友,也是周写意的师兄。不过二人一直意见不合,在一起总是吵架。” 我知道他的意思,提前给我通个气,怕我多想。 我心里暖暖的:“你干嘛跟我解释,我又不会吃醋。” 他扭过头别扭笑了笑:“上次不是答应过你,不能有隐瞒么?” 我笑起来:“你就不怕他把我们的秘密告诉给周写意?我们和周家,并不算朋友不是吗?” 盖聂顿住,我吓一跳,也站在那里。 他叹息了一声,跨不过来,揉了揉我的刘海:“傻瓜,我要是没把握,怎么敢带你们来?孟一对小花这样的情况特别有研究,他博士研究的就是这个。”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羊绒衫的男人站在楼梯口,看见我们他好像有点不高兴:“我说盖四,你能不能想一出是一处,我正在午睡呢。你知道的,睡不够我可是会吃人的。” 盖聂翻白眼:“回家吃你老婆去。” 孟一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继而对我伸出手:“弟妹你好,久仰大名。都怪盖四这厮,早就该带你出来给我认识认识的了,他却要金屋藏娇。” 我说了句你好,正想再客气客气,盖聂一把把我拽过去:“别毛手毛脚的,干正事。” 孟一一脸无奈,转身吩咐身后的小美女带小花去准备。 盖聂凑到我耳边低语:“他老婆是高中同学,专门解剖尸体的,是法医界赫赫有名的女魔头。” 孟一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哎哎哎,不许说我老婆坏话啊,小心我让她弄点死人的指甲盖给你看看。” 看到盖聂变了脸色,孟一洋洋得意掀开门帘进去了。 盖聂揽着我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从包包里把水杯拿出来,又把他一直准备着的小零食拿出来,先喂我喝了半杯水,才一样一样小零食弄出来一些,然后喂我。 “我们不进去吗?” 他摇头:“不用,需要的时候孟一会叫我们。” “需要多久?” 他抬腕看了看:“最少一个小时,你要是累了,靠着我眯会儿。结束了我们去吃饭,今晚订了你爱吃的那家私房菜馆。” “可是我还饿。” 他塞一颗糖果在我嘴里,迅速低头偷亲我一口:“也就是现在你能胡吃海喝,要是两位老太太在,还不得骂的你狗血淋头。” 我哼哼两声:“我就说是你吃的。” 他满足地叹口气,抱着我:“好好好,都是我吃的。” 吃饱靠在他身上闭目养神,迷迷糊糊睡过去,感觉他用他的风衣包住我。 熟悉的味道钻入鼻息,我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抱着他的腰,安然入睡。 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间,确切说是睡在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我动了一下,身后的人就出声:“还早,再睡会儿,嗯?” 我翻个身窝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你抱着我睡,我就再睡会儿。” 他倒吸一口凉气:“小妖精,撩我是不是?信不信我在这里就把你办了?”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转身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某个部位。 不过我相信他一旦来了兴致,那是绝对会在这里做出点什么来的,吓得赶忙求饶,亲了亲他的下巴:“亲亲老公,我知道你憋了好久,回去好不好?” 他突然掀开薄被,然后钻到了我衣服里面。 今天我穿的是针织套装,有点宽松,倒正好让他有机可趁。 胡闹了一阵,我就缴械投降。 他却乐此不疲的,花样一个赛过一个的变态,直折磨得我生不如死。 腻歪到傍晚,孟一的助手在外面敲门,通知我们治疗结束了。 我记挂着小花,一把推开还在作乱的人,掀开被子就下床。 小花跟进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目光柔柔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手在小腹上抚摸着。 我走过去,她抬起头来,对着我温柔一笑:“小江,我看见他了。” “谁?” “孩子爸爸啊,我看见他了,他跟我说,等他那边的事情结束了,就来接我跟孩子回家。所以这几天要麻烦你了。” 一听孩子爸爸我就激动起来,弯腰抓住她的手:“孩子爸爸是谁,你知道的是不是?小花,孩子爸爸到底是谁?” 她有点茫然地看着我:“就是孩子爸爸啊,明明是你介绍我们认识的,你忘记了吗?” 我简直被她的几句话就弄得精神分裂了,我冲进办公室,问孟一到底是什么情况。 孟一正在本子上刷刷刷写着什么,闻言抬头看我一眼,又继续写,声音淡淡的:“你跟盖四是打算让小花跟你们住在一起吗?” 这明显答非所问的问题,我点点头:“对,我们是好姐妹,我必须照顾她的。” 他顿住,把玩着金灿灿的钢笔,直视我的眼睛:“我研究精神病人心里这么多年了,从未遇到过像她这样奇怪的病人。刚才的两个小时里,她反客为主,跟我讲她跟那男人是如何认识的,怎么怀了孩子……对了,那男人是有家室的,而且年长很多。” 我吃惊到要死,心里紧绷的一根线突然被人扯断了。 有家室的年长男人,是精神病院的医生吗? 院长说,小花的堂哥带她回过老家一次,莫非那时候出的事? 可是时间一算,不对啊。 后背一阵阵冒冷汗,孟一倒是看出来了,放下笔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她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我而言她真的太有挑战了。但是我提醒你,最好不要让她跟你们住在一起。她危险系数有点高,我怕影响到你们。” 危险系数有点高是什么意思? 孟一推了推眼镜,缓缓道:“希望是我猜错了。我觉得,她可能是有双重人格,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双重人格? “双重人格是多重人格的一种,是严重的心理障碍。是一种癔症性的分离性心理障碍,也是一种罕见的不可治愈的精神病,到目前为止所发现的双重人格病例还未超过一千个。” “你确定吗?” 孟一摇头:“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而且……”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素描纸推到我面前,下巴点了点:“这是她画出来的孩子爸爸的素描,你看看,你认识吗?” 我看了一眼就叫起来:“你是不是耍我,只有一只眼睛,我怎么认得出来?” “仔细看……” 我只好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确实只有一只眼睛,然后四周胡乱勾勒了几笔轮廓。 看着看着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怎么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迷雾重重 看着看着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怎么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盖聂拿着那张纸看了半天,摇摇头:“哪里像阿生了?” 他轻轻抱住我:“宝贝,小花精神状况不好,她说的话不可信。爸爸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你不要再胡思乱想。再说,阿生死了多久了,小花的孩子才多大,时间上就漏洞百出不是吗?” 我埋在他怀里,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小花这孩子来得太蹊跷了,而院长的解释又太过于滴水不漏,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们走的时候孟一还在查资料,他一再交代盖聂,最好还是不要让小花跟我们住在一起。 吃饭的时候小花一个劲问服务员,菜里面有没有孕妇不能吃的东西、果汁是不是新鲜的,还让盖聂把手机放远一点,以免辐射太大伤到她的孩子。 盖聂照做,然后看我一眼。 我无奈地耸肩,因为点的都是小花以前爱吃的菜,加之在精神病院的这段时间她可能饮食上欠缺了些,她吃得很多,也很开心,边吃边问我:“你爸留给你那东西,你不等着要吧?我是真的想不起来被我藏在哪里了,容我慢慢想。” 我摇摇头:“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她点点头,突然又剧烈地摇头:“不行不行,我得尽快找到,交给警察。那些坏人一定会来找你的麻烦,我得保护好你。我答应过老江,要保护好他的小江的。” 我点点头,按压住心中那些翻滚的滔天巨浪:“嗯,我知道。” 她摸了摸我的脸,低头继续吃饭。 我想起离开心理咨询室的时候孟一说过的话,放下杯子,尽量把声音放得柔软一些:“是这样,以后你都可以不必回去医院了。但是,你得听我的话,你得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不许有隐瞒,好不好?” 她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黑暗的过往,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我想起什么,全都告诉你,好吧。” 我又提出要求:“今天见那个孟医生你还记得吗,以后每隔一天我就会带你去找他聊天。我会陪你和孩子一起成长,等将来我也有了孩子,我们一起带他们出国旅游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去尼泊尔和土耳其吗?” “孩子他爸也答应要带我去,对了,你认识他的吧?”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刚好服务员端着新鲜出炉的芒果小甜点过来,我刚好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这段时间本来挺能吃的,可是今晚我一点胃口也没有,本来手就受伤了,更是懒得动。 盖聂轻声细语诱哄着,要我好歹吃一点。 刺杀事件刚出来那几天,他衣不解带照顾我,瘦了好几斤,回去乡下这半个月三叔公他们每天都做一些好吃有营养的菜送过来,我们俩肆无忌惮吃喝玩乐,每个人都胖了一些。 他倒是好,常年健身的习惯,就算胖了,那也看不出来,总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 倒是我,脸圆了一圈,腰上也长了肉。 虽然盖聂说胖点好,但是那个女人喜欢胖的? 可是我又不忍心让盖聂担心,他坚持喂我,我只好每样吃一点。 上车之前,我听见盖聂打电话,要阿彪想办法去把精神病院的来访人员名单弄出来。 回到家,梁鸥正带着人送小花需要的东西来。 房间也收拾好了,盖聂坚持要让小花的卧室在一楼,他倒是有一堆大道理等着我:“孟一说的话你忘记了,最好不要住在一起。我本来是想把她送到医院去的,知道你不同意,只好折中让她住一楼。再说,你让她住在我们隔壁,我们爱爱的时候,被她听到不好。” 我脸一红,看了一眼正在电视机前左看右看的小花一眼,压低了声音:“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嘿嘿笑起来:“不想这个,你要我想哪个?食色性也,这可是孔老夫子说的。我就是爱跟你腻歪在床上,我不嫌丢人。莫非,为夫没有满足你?” 我越发脸红,支起手肘拐了他一下:“正经点。” 他圈住我:“我要是不正经,在心理咨询师的时候,你早就求饶了,哪还等得到晚上?” 反正他是任何时候都可以气定神闲把那间私密的事情说得高大上的,我不是他的对手,只好去找小花。 在别墅里转了一圈,小花看起来有点累了,恹恹地躺在阳台的摇椅上,嘴里哼着什么不着调的歌。 我找了被子给她盖上,轻手轻脚退出来,关上门就被人抱住。 盖聂挺急切的,火急火燎的在楼梯上就摁着我胡闹起来。 我着急得去打他,提醒他回房间。 毕竟小花就在阳台上,被她看见不好。 可是盖聂哪里等得,在这件事上他向来强势不讲道理,我一次都没赢过,反而闹得满头大汗。 关键时刻我想起来提醒他做保护措施,出院的时候医生提醒过的,打了麻药和抗生素,半年内不建议要孩子。 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盖聂憋久了就特别热情,回到卧室在门背后就来了一次,回到浴室又胡搅蛮缠,就像不知餍足的野兽似的,恨不得把我拆骨入腹。 期间好像小花上来敲门,当时我累得趴在浴缸边喘气,盖聂穿着浴袍出去,很快就回来,告诉我小花自己洗澡睡了。 我不放心要去看,他摁住我:“她比我好看吗,看我还不够?” 连小花的醋都要吃,还真是无聊! 第二天一大早盖聂就被郑怀远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走之后没多久,阿彪就拿着厚厚一沓纸前来。 我知道是精神病院的来访记录,就接过来认认真真看起来。 时间很早了,从小花进去的第一天开始的记录都有。 阿彪很细心,所有和小花有关的,都被他用记号笔标出来。 爸爸没出事之前,去看望她的人,最多的就是我们父女俩。 爸爸出事后我去过几次,后来她情绪失控,我自己也诸事缠身,就再也没去过。 记录里面有院长提到的小花的堂兄,还有大学时候跟我们一个宿舍后来出国留学了的女同学,还有本科时候的班主任。 我问阿彪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他摇摇头:“就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但是有一件事特别奇怪,小花的堂兄,自从两个月前接小花回老家上坟后,就失去联系。” 小花是有一个堂兄,我见过的,她家里还没出事那会儿,堂兄曾经大老远到学校看望过她,给我们宿舍每个姑娘都带了土特产,还请我们吃饭,对小花也挺温柔体贴的,临走拜托我们好好照顾他妹妹。 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堂哥,从小花进了精神病院开始,平均三个月从老家过来探望一次,从探访记录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是,我在看守所那段时间以及我出来后三个月,他一次也没有去过,一直到两个月前。 他不去有很多原因,本就相隔甚远,他也要养家糊口也要忙自己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突然全家搬走? “能不能查到那次小花回老家接触过什么人?” 阿彪点头:“已经查了,堂哥确实带小花回去上坟,来回总共五天。派出所那边也有记录,我也找了两名随行的女警问了,跟院长所说的一样。小花接触的都是老家那边的亲戚和邻居,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当地的老人们说,堂哥家一直生活拮据,半年前突然买了车,听说在城里买了别墅,孩子也转到城里去上学。我们的人查了,暂时没有收获。不过您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这件事蹊跷得很,你一定要认真仔细。”我揉了揉太阳穴,“我总觉得昨天院长隐瞒了什么,所以很有可能,你拿到的这个探访记录,也是被人动了手脚的。” 阿彪点点头:“好,我再去查。” “另外还有一件事,小花一口咬定我爸在她那里留了东西给我,你私底下去查一查小花在精神病院接触过的人,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阿彪问我:“您在担心什么?” 我叹口气:“我担心,我爸爸的事情并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我还担心,小花的孩子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阿彪又拿出厚厚一沓纸递给我,告诉我这是小花这几年来的就诊记录。 除了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齐拉西酮、氯氮平、奋乃静、氯丙嗪、利培酮、氟哌啶醇、富马酸喹硫平、舒必利、曲美托嗪、奥氮平等治疗精神病情的药物,另外的无非是些感冒头疼胃疼之类的药。 看到下一页的时候,看到阿彪用记号笔做了标记的地方,半年多前,小花有过一次自杀,从二楼摔下来,伤到了脑袋,做过一次开颅手术,很成功,后续观察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我问过了,这次手术是请的第一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主刀的。” 我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的,原来小花经历了那么多苦难。 “有查到她为什么自杀么?” 阿彪点点头:“仔细问过了,小花一直说自己没病,喊着要出院。因此跟几个病友起了口角,发展到肢体冲突。为了证明自己没病,小花选择了跳楼。一直负责照顾她的护工说,每次吃药输液的时候,小花都跟疯了似的,重复重复强调自己没病,甚至还私自逃跑,不过都被抓了回来。” 我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她完全是被这个世界逼疯的,要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这么优秀的人,一定会有很好的生活的。” 接到桂耀明的电话我挺吃惊的,他说在来别墅的路上,要和欧阳锦一起来看我。 我客气了几句,他就笑起来:“怎么,不想见伯父,那我可回去了。” “那哪能呢,我现在就把盖聂的顶级大红袍拿出来,等您来一起品茗。” 半小时不到桂耀明和欧阳锦就来了,给我带了很多营养品,都是价值不菲的,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他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不想要他破费。 一坐下来欧阳锦就接过我手里的活儿,要我在一边坐着就行。 桂耀明打量了别墅几秒钟,问我怎么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们很自然地谈到了盖聂,说话间小花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她蓬头垢面的,像是没看见我们似的,径直去厨房倒水喝。 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之后,她又回卧室去了。 整个过程她都像是在梦游,而客厅里的两个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尴尬地解释了小花的身份,桂耀明是知道这个人的,我爸在他面前提到过好几次。 所以他知道是小花后并没有怎么吃惊,只是问我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没告诉她小花怀孕的事,只是说她身体不好,我暂时把她接出来休养。 他就问我是什么病,需不需要他帮忙之类的。 话题从小花身上转到我的伤情上面,桂耀明对于我经常受伤是很无语的,埋怨我不小心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欧阳锦在一旁替我说好话:“舅舅你别数落小江了,我相信她也不想的,是不是小江?” 我猛点头:“是啊是啊,我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桂耀明冷哼:“你还会怕?你爸要是还在啊,得心疼死。忆忆啊,我一直把你当闺女,下次遇到再紧急的事情,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欧阳锦很有眼力见地转移话题,指着挂在客厅里的一幅画要桂耀明点评一番。 众所周知桂耀明对画是很有研究的,他是康城书画协会的终身会员。 就在他们谈论的时候,我从茶几上的梳妆镜里看到,小花竟然偷偷摸摸躲在拐角处偷看我们。 我心里暗暗吃惊的同时,发现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欧阳锦身上。 那是小女生看暗恋依旧的男神的眼神,她浑身上下写满了两个字:花痴。 我装作不经意起身去厨房,然后装作不经意发现了小花,我笑道:“小花,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脸上立马回复原样,有点懵懂有点茫然:“哦,我在想,今天该干什么。” 我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这位事我爸爸的好朋友,桂伯父,这位是桂伯父的外甥欧阳。” 桂耀明和欧阳锦客气地对着小花颔首,小花也微微一笑:“桂伯父好,欧阳先生好。” 然后她就乖巧地坐在一边听我们说话,时不时给我们沏茶,看起来像是一个很好的聆听着。 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许是我神经过敏,总觉得小花的眼神时不时的瞄向欧阳锦。 坐了一会儿桂耀明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他就说要去看望一个老朋友。 我送他们到门口,小花亦步亦趋跟着,车子都离开了,她还恋恋不舍地对着空气挥手。 中午盖聂回来的时候我把这件事说给他听,他揽着我,声音有点压抑:“嗯,阿彪都跟我说了,这件事确实蹊跷。别着急,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有,小花说的爸爸给你留了东西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奶奶,老太太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 我点点头,抱着他的腰:“二哥那么着急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嗯,刺杀案有了新的进展,舅舅带着碧尧去新加坡了,二哥找我过去商量。” “抓到幕后黑手了?” “嗯,但是你绝对想不到是谁。” 当盖聂口里说出大表嫂那三个字的时候,我真的是惊讶死了。 那个每次见面都乖巧地牵着孩子跟在令怀易身边的人,那个对谁都礼貌温婉的大家闺秀,那个深得学生喜爱的大学音乐老师,怎么会是凶手? 盖聂点点头:“证据确凿,就是她。现在挺棘手的,大哥不许我们靠近,舅舅又不在……” “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大表嫂真的不像啊,再说她的动机是什么?” 盖聂揉了揉眉心:“还能是什么,名利呗。想帮大哥拿下赤羽门的交接大权,只能铤而走险。” 我挺惋惜的:“你们可不要冤枉了好人哪,我觉得大表嫂真的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 盖聂没出声,我等了几秒钟,低头看去,这家伙早就睡着了,看来早上的时候累得够呛。 我心疼地帮他脱了鞋子,帮她盖上被子,转过身就被一双幽怨的眼神吓一跳。 小花面无表情看着我:“你们在说什么?” 我的心急剧跳起来:“你怎么进来的,吓死我了。” 我本来是要叫她出去说话的,这段时间盖聂心力交瘁,难得睡个午觉,可不要吵醒他。 可是小花突然喊起来:“我问你,你们在说什么,你们找到我孩子爸爸了是不是?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她摇晃着我的肩膀,声嘶力竭双眼猩红着,我都快要被她摇散架了。 关键时刻盖聂一把推开她然后把我护在怀里,小花阴森森笑起来,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一下子扎在刚才盖聂被惊醒时掉下来的被子上,恶狠狠对我们道:“我知道,你们就是不想我跟孩子爸爸在一起,你们就是要杀了他……你们怎么那么狠心,你们为什么要逼我?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盖聂把我护在身后,然后一个箭步上前,把小花的双手扭在身后:“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送回精神病院。” 小花一脸的痛苦,我于心不忍,冲过去想要叫盖聂松手。 我直觉她撕下我的一块肉来。 ………… 小花被强制性送到心理咨询室给孟一后,盖聂就给阿彪打电话,要他负责找个地方把小花严密看管起来。 我想劝两句的,想起刚才小花那狰狞的样子,后背一阵发麻,索性作罢。 盖聂把小花送过去孟一,是想他能用催眠术让小花吐露出一些实情出来,关于孩子爸爸啊,关于我爸爸留下的东西,或者关于精神病院的一切。 谁知道很快心理咨询室那边传来消息,催眠中小花刺伤了孟一,然后逃跑了。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跟快要神志昏迷的孟一沟通。 他严重失血,他老婆急得要死,他坚持要等我们到才去手术。 我跟盖聂一起弯腰凑过去,孟一艰难开口:“小花被人……控制了……她脑子里……有芯片……千万……要小心……” 说完这句,他直接昏过去,送去手术室抢救。 阿彪传回来消息:小花跑到十字路口,坐上一辆白色的无牌照越野车,朝着坞城的方向走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毛毛阿姨 阿彪传回来消息:小花跑到十字路口,坐上一辆白色的无牌照越野车,朝着坞城的方向走了。 我急得不行,小花身体不好还怀着孩子,要是有个万一的,这辈子我都得活在悔恨自责里。 盖聂马不停蹄叫人去各大收费站和机场客运站火车站还有码头围堵,我从来没见他用那么严肃的语气跟人说话,叮嘱大家务必要把人找回来。 好在孟一的手术还算顺利,下半夜他就醒过来,坚持要跟我们说话,被他老婆摁住,威逼利诱他好好休息。 盖聂拍了拍他的手:“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厚厚的氧气罩下面,孟一蠕动了几下嘴唇,最终点点头。 我们回到别墅的时候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盖聂让我上楼睡一会儿。 可是我哪里睡得着,生怕阿彪那边有小花的下落而我不知道。 小花上了车之后就如石沉大海似的,据阿彪回来说,他们明明是尾随着那辆白色的越野车的痕迹追过去的,可是那辆车像是凭空蒸发了似的,突然没了踪影。 而康城坞城还有周边的机场车站码头,也没有找到人。 姜东知道后也放下手头的工作赶过来,下午的时候李牧隐也过来了,几个人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主要是担心人贩子带走了小花,也担心小花伤到别人。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就拿出之前阿彪给我的那些东西看,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问阿彪,精神病院把来访记录做得这么认真,尤其把小花的跟踪病历做得这么完美,是向来如此,还是单单对小花如此。 “精神病院第一任老院长留下来的习惯就是每一个前去探访的人必须留下详细记录。但是据我所知,跟踪病历做这么仔细的,小花是头一个。其他人也有,但是没有这么事无巨细的。” 他想了想,蓦地问我:“您是不是想说,医院有问题?” 我头疼不已:“不知道,就是直觉不对劲。你去查一查那位院长,别太张扬。”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夫人,院长是桂先生的朋友,当初还是桂先生介绍这家精神病院给您爸爸的,你忘记了吗?” 我愣了愣终于想起来,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给小花做手术那医生,你去查一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另外,堂兄那边,也要继续找,越快越好。” 拨通桂耀明的电话,我开门见山告诉他有事情需要帮忙,于是一个小时后,我们俩就到了精神病院。 院长刚好开完会,小花的事情他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想来开会也是就此事讨论。 毕竟,他也害怕担责。 我现在完全是云里雾里,小花是不是真的有双重人格,孩子是谁的,她在精神病院经历了些什么,还有接应她的人是谁,我完全不知道。 所以我尽量少说话,就让桂耀明去说。 到了办公室院长就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是他没照顾好小花,都是他的错。 他反客为主,到弄得我和桂耀明不好意思起来。 桂耀明喝口茶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要之急是把人找到,确保人没事。你再好好想想,在这里这几年,小花身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院长想了想摇头:“没有,除了那次从二楼摔下来受了伤之外。她一直挺和善的,除了爱强调自己没病之外,一直都没什么问题。” 我想了想还是开口:“半年多前,小花是不是闹过一次自杀?” 我没有忽略掉院长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但是很快他就点头:“嗯,是有这么一件事。当时我到北京出差去了,不过一直密切关注事态进展。毕竟我跟桂先生是多年好友,小花是他介绍进来的,我是很关注的。” 我表示了感谢,又问:“当时小花做手术的时候,情况是什么样的,您清楚吗?” 院长说了句稍等,然后起身去柜子里翻找了一阵,一会儿之后他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从里面翻找出一本病例递给我,示意我看。 果然是小花的手术记录,虽然记得有点凌乱,但我还是看清楚了。 里面没有提到什么问题,就是公正客观地记录了小花的病情和手术等情况,以及后期的复查,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孟一说小花的大脑里被人植入了芯片,是不是那次手术的时候被植入的,如果不是,莫非她还动过别的手术? 手术单上有主刀医生的签字,可是家属一栏,签的是我不认识的人的名字。 我指着那名字问院长,是不是精神病院的医生还是护工或者是小花的什么人。 院长接过去看了看:“嗯,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通知她的家人。她的护工就签了字,是的,就是这样。” “那位护工今天上班吗?” “上的,小花一直跟她关系很好,什么都愿意跟她说。你们稍等,我让助手去把她找来。” 桂耀明又问了一句:“除了这名护工,跟小花关系好的,还有别人吗?” 院长想了想:“嗯,还有一个叫做王松的年轻人,是个数学怪才,没考上研究生,把自己逼疯了。” 我想起来,当年本科的时候小花是以他们省高考理科状元的身份进的康医科大,数学满分。 进了康医科大以后,她书包里随时装着医学书和数学书。 院长一提到我就想到了,也就只有两个气场相投的人,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成为所谓的好朋友。 我摆摆手:“不用麻烦了,您跟桂伯父喝茶,让助手带我去找护工和王松就可以。只要院长您放心我。” 他笑起来:“你这丫头,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出了院长办公室助手就带着我下楼,他是常年跟在院长身边的人,对于小花的事情一定知道一二。 可是我硬是忍住了没问,现在小花下落不明,院长不知是敌是友,所有事情都云里雾里的,我不能轻举妄动。 助手先带我去找那个叫王松的男子。 王松看起来二十五六岁,高高的瘦瘦的面色惨白,像是严重营养不良,又像是智障,看见我们就吓得躲在一个人身后。 那人拍了拍他:“小松没事,有姐姐在,姐姐会保护你的。” 是一个女人,背对着我,穿一件白色棉麻连衣裙,绑了个低低的马尾,露出修长净白的脖颈。 光从背影看,就是很有气质的温婉女子。 助手咳嗽了一声:“张姐,江小姐是院长的朋友想找你了解一下小花的事情。” 女人的手一下一下拍着王松的肩膀,安抚着他的情绪,同时嗯了一声。 我觉得她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等她慢慢转过身来,看清了她的脸,我就捂着嘴惊叫起来。 助手吓了一跳,赶忙问我怎么了。 我张大嘴巴看着那位叫张姐的护工,而她很淡定,拍了拍白色连衣裙上的点点血迹,唔了一声:“没事,可能是我身上的血迹吓到这位小姐了。” 我赶忙开口:“对对对,我被吓到了。” 助手松一口气的样子。 我强忍住内心的波涛翻滚,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认识小花吗?” 她点头:“认识。” 我指了指王松:“你呢,你认识小花吗?” 听到小花名字的瞬间王松的神情松懈下来一些,点头:“嗯,她对我很好,别人欺负我的时候,她总是帮我,我们俩经常在一起做数学题。她可神气了,还会玩摩斯密码。” 这时候张姐突然对着我使了个眼色,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递给助手,道:“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院长,很紧急。” 助手接过去,转身走了。 我的心跳都快要失控了,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抓住张姐的手,压低了声音喊:“毛毛阿姨,你怎么在这里?怪不得我找不到你,原来你……” “嘘。”她看了看左右,指了指面前那栋房子上安装的监控,又指了指走廊上的角落,示意我跟着她走。 第一百三十章 你爸爸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嘘。”她看了看左右,指了指面前那栋房子上安装的监控,又指了指走廊上的角落,示意我跟着她走。 到了僻静处,我就一把抓住毛毛阿姨,问出一连串问题。 她并未回答我关于她为何会与我失去联系还有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成为小花的护工等问题,反而问我:“小花找到了吗?” 我愣了愣摇头,直觉小花这件事越来越不简单了,已经超出了我的范围。 我有种预感,如果继续查下去,一定会有一些颠覆我的认知的东西存在,可能我会接受不了,可能会打破我现在的生活。 可是我必须查,这件事也许和爸爸有关,我不能不管。 “毛毛阿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塞给王松,指了指不远处的秋千:“王松乖,你先去那边玩会儿,我跟这位姐姐说几句话,很快就好。” 王松点点头,抓着糖果走了。。 毛毛阿姨叹息了一声:“小花的事情说来话长,我是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一开始来的时候,她并不爱搭理人,谁要是不小心招惹了她,她就跟小狮子似的。因此并没有人敢跟她玩,后来也就小松跟她玩得在一起。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约着小松一起做数学题,有一次她突然问我要纸笔之类的。谁知道一星期之后她竟然交给我一篇论文,我根本不懂那些,恰好我弟弟是高中数学老师,我就拿回家给我弟弟看……没想到他惊为天人,说这是十年来一直没人能破解的一道证明题。那时候我就怀疑,小花根本没病……从那时起,我就特别关注她的情况,慢慢地她也相信我,有什么都愿意和我说。不过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要说小花有病吧,你看她演算那些证明题,她还能给这里的病人看病,医术看起来比这里的医生还要好。可是你要说她没病吧,她又喜怒无常的,前一秒还跟我言笑晏晏的,下一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突然掏出把刀子出来见人就杀……你看……” 她捋起袖子给我看,好几处狰狞的痕迹,光是看着,我都觉得胆战心惊的。 “这些都是小花弄的,每当这时候,我们就只能给她注射镇定剂。后来有一段时间,她变得特别特别暴躁,力气特别大,几个男人都抓不住她……我们完全没办法了,只好让她单独住一个病房。可是你知道吗,她有自残倾向,还喜欢……还喜欢……” 看她欲言又止的,我忍不住问:“喜欢什么?” 她突然凑到我耳边:“她喜欢喝人血,就像吸血鬼那样。”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我一下子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软下来,四肢发麻像是被冰冻在那里。 她微笑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也有病,我胡说八道是不是?我跟你说,我亲眼看见小花喝人血的,这里的人都被她咬过。她甚至跟王松谈条件,她帮他演算数学题,他给她喝血。所以你知道王松为何看起来病怏怏的了吧,一个对数学狂热到了极致,一个对人血狂热到了极致。”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毛毛阿姨,不可能,小花不是那种人。” “小江,毛毛阿姨是那种会胡说八道的人吗,你不觉得这里挺阴森恐怖的吗?你知道这里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小花在这里都经历了些什么吗?你知道……” 她的语气越来越冰凉,她的神色越来越诡异,看起来就像是精神分裂似的,我觉得脚底板浮起一股寒冷。 她肯定是不会骗我的,那么,小花到底怎么了,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在这时候,我的电话响起来,她并没有阻止我,也没有看我的电话,而是叫我接起来。 电话是阿彪打来的,告诉我,已经找到当时给小花做手术的医生。 那医生说,确实是他给小花做的手术,但是做到一半,他突然被人注射了药物失去知觉,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自家床上。而他老婆孩子都说,他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过。他去医院问领导和同事,人家也说他那几天都是休息根本没去上班。他去查手术记录,根本没有小花那台手术。 他坚持说自己做了那台手术,坚持说自己被人设计了,可是大家都说他疯了,都嘲笑他。 大家众口一词,医生也就慢慢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这么说来,小花就是在那一次手术的时候被人植入芯片的? 是谁,为什么要在小花大脑里植入芯片? 阿彪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让他按原计划行事,一有什么就告诉我。 其实见到毛毛阿姨的第一眼,我就大约猜到一些了,她之所以会在这里,不单单是为了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一定是有她自己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一定和我爸爸有关。 现在我也没时间问她为什么在这里了,问了她也不一定说,今天我来是为了小花的事情,我不能分心。 于是,我让毛毛阿姨把所知道的小花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我。 “小花曾经跟我说,她怀疑这里有人买卖人体器官……她还说,她手里有一大笔钱,好几个亿……她跟我说,你爸给她留了东西。可是,她忘记把东西藏在哪里了。小江,我觉得小花被人控制了。而控制她的人,就是要得到你爸留下的东西。也就是说……”她看着我,神情凄惶无助,“你要有心理准备,也许你爸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 我的神经突突突跳起来:“什么意思,不是结案了吗?商晓翾和阿生死了,政府也恢复我爸的名誉,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她摇头:“没那么简单,商晓翾和阿生只是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现在还逍遥法外。” “不可能,毛毛阿姨,我知道你一直没办法接受爸爸离开这件事。但是,爸爸真的……” 她突然大喊了一声:“小江,你相信我,你爸爸的事情,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他确实给小花留了东西,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潜伏在这里的原因。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你爸身上,牵涉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我们只有拿到他留下的东西,才能知道事情真相。” “所以你潜伏在这里,成了小花的护工,就是为了找到我爸留下的东西?毛毛阿姨你醒醒吧,小花精神有问题,他的话不能信的。” 她并未被我说动,反而掏出手机来给我看。 是那种黑色的老式诺基亚手机,已经停产好几年了,现在几乎看不到有人在用,因为它只有简单的通话和短信功能。 毛毛阿姨点开一条短信给我看,看到那个号码和发送时间我就不淡定了。 号码是爸爸的,而发送时间,就是爸爸出事前一天。 “你爸给我发短信,兴许是他预料到自己会出事,因此提醒我。但是那几天我的手机被我儿子弄得掉在水里,后来我就换了一个新手机。去年我无意中打开这个手机,才看到这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是:“小毛同志,因事发突然,所以仓促之下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告知你。我把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小花,如果我出事了,务必把那东西交给政府。请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把小江牵扯进来。你要是怕惹麻烦,可以当做我什么都没说。江山。” 双眼迷蒙起来,原来兜兜转转,竟然是这样。 毛毛阿姨递了纸巾给我,压低了声音:“别哭了,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后天我休息,咱们约个时间见面。别问我号码,我会联系你。这里很危险,以后别来了。小花一定要尽快找到,我现在怀疑,你爸交给她的除了大笔的钱,一定还有别的。要是小花真的被人控制了,很可能你会有危险。” 没想到她考虑的竟然是我,我一下子又哭起来:“毛毛阿姨你这又是何必,你回老家找份工作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干嘛蹚浑水?” 她淡淡笑起来:“没有什么大道理,就是想让自己良心上好过一点。” 话音刚落她突然发现了什么,越过我走了两步:“你来了,院长没说什么吧?” 原来是院长助手回来了。 他摇摇头:“没有,院长很满意,聊得怎么样?” 毛毛阿姨点点头:“嗯,差不多了,我也该带王松回去了。江小姐,有需要随时找我。” 我点点头:“多谢。” 她很快带着王松走了,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院长一直热情挽留我和桂耀明吃饭,可是我们谢绝了。 我现在其实莫名有点排斥这位院长,虽然回去的路上桂耀明一再保证院长不会有问题,但是我只要想起毛毛阿姨说的那些话,尤其再想起那些话是从小花口里说出来的,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喝人血,买卖人体器官,植入大脑的芯片…… 太恐怖了。 就在我们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赤羽门那边也不太平。 赤羽门那些年轻的堂主,还有刀爷以前那些旧部,竟然要求令怀易交出他老婆,还说要按照门归处置叛徒。 令怀易这些年也培植了一些自己的势力,两边商量不通起了冲突,造成了人员伤亡,惊动了警察。 刀爷和碧尧远在新加坡,出来主事的就是盖聂和令怀远,赤羽门上下人心浮动,纷纷叫嚣着要严惩凶手。 那一夜盖聂没有回来,不过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打电话叫盖子衿和小七过来陪我。 睡到半夜有人推门进来,我以为是盖聂回来了,就喊了他一声。 脚步声还在继续,但是并没有人说话。 我蓦地心一惊,手放在台灯上,就有人摁住我,然后冰凉彻骨的寒冷就包围了我。 是小花的声音:“别动,小江,是我。” 我松一口气,可是下一秒钟就感觉自己手上湿湿的,而且鼻腔里全是血腥味。 我的声音是颤抖的:“小花,你怎么了?” 她坐在我身边:“没什么,身上沾了点血,别害怕。”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杀人 我的声音是颤抖的:“小花,你怎么了?” 她坐在我身边:“没什么,身上沾了点血,别害怕。” “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没有受伤,你不用担心。” “我看看,小花,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我趁机打开台灯,看清了面前的人的模样,我一下子尖叫起来。 小花浑身上下都是血,就连脸上也全是血迹,她只穿了一件薄毛衣,胸前已经湿透了。 地板上清晰无比地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我低下头,声音来自小花裤腿上。 不是水,是血。 我尖叫起来,甩开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她扑过来压在我身上,一只血淋淋的手伸过来捂我的嘴。 血腥的味道扩散开来,她大喊着我的名字:“小江,小江,别喊,你听我说。” 我现在算是七七八八的相信毛毛阿姨说的话了,小花对血有一种狂热。 我第一次对她生出一种恐惧来,她身上迷雾重重的,而且看她现在这样,十有八九是伤了人。 或者,是杀了人。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我的呼吸都凝滞了,颤抖着问:“小花,小花,你松开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很平淡:“没什么,我杀了人。” 我又一次叫起来:“什么,你杀了谁?” 她抬起头看我,有点茫然有点懵懂,痴痴傻傻的:“是哦,我杀了谁?小江,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她松开我,缓缓起身,走到窗子边,背对着我。 我快速从枕头底下摸到手机,然后打给小七。 “你干什么?” 小花尖锐的声音传过来,我吓得立马想要挂断电话,可是她已经冲过来,一下子掀开被子,我未来得及挂断的电话,已经被小七接起来,他睡意迷蒙的声音在偌大的卧室里特别清晰:“小江,小江,你怎么了。” 小花盯着我,一双眼睛里全是寒星,声音冷得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样:“你报警?” 就在她抓起电话的瞬间,我大喊了一声救命,然后跳下床就跑。 电话被砸在地上,小花的声音夹杂着愤怒:“你想害我?小江,我好伤心,你竟然想害我。” 我想起上一次我被舒芮伤到,也是类似的场景,不禁胆寒。 门被人一脚踹开,小七和盖子衿一前一后冲进来。 小七手里拿着绳子,盖子衿手里拿着一瓶什么东西,对着冲过来的小花一阵猛喷。 小花一下子睁不开眼失去了方向,小七快速上前,把她绑起来。 其实完成这些也就是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可是看着小花在地上剧烈挣扎,我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界那么漫长。 盖聂很快就赶回来,我本来已经镇定下来了,可是看见他披星戴月的冲进来,我还是觉得委屈。 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拍着我的背:“没事了,宝贝。” 我抱着他的腰,一下子哭起来。 小花被连夜送到医院,盖聂医院里最权威的脑外科专家都来了,一通检查下来,基本确定,小花大脑里,确实被人植入了芯片。 可是,也不知是谁鬼斧神工的医术,那芯片的位置放得特别巧妙,医生只有百分之一的把握能把芯片拿出来。 也就是说,一旦动手术想要拿出芯片,小花有可能会死,会变成植物人。 在盖聂的办公室,他用宽大的风衣裹着我坐在沙发上,听着医生汇报情况。 “心理医生曾说,小花可能有双重人格。看来,她并不是真的双重人格,而是被那芯片控制了,做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来。” 医生点点头:“可以这样理解,那芯片应该是美国的最新技术,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美国那边是作为间谍专用的,某些见不得光的部门为了窃取机密为了控制间谍为自己所用,就是用这种芯片……是以我们不敢擅自行动,或许可以请美国那边的专家过来看一看有没有办法?” 盖聂沉默了几秒:“间谍?莫非小花被外国组织所利用?” 那医生摇摇头,他自然是不敢胡乱发表意见的。 一大早警察就找到医院来,昨夜凌晨三点,康城一家会所有一个客人被残地第杀害,通过监控视频,警察锁定小花为犯罪嫌疑人。 小花被注射了镇定剂刚刚醒过来,她好像把半夜发生的事情全忘记了,睁开眼看见我的一地秒,就挣扎着要坐起来。 我摁着她的肩膀,出声提醒她:“别动,先休息会儿。” 她下意识就抚上小腹,好像是感应到孩子还在,她松了一口气,转而问我:“小江,我怎么在这里,是不是我的孩子怎么了?” 我心里挺难过的,安慰她没事,然后很小心问她:“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她微微一愣,扭头看我:“昨晚?昨晚我们不是看完电视就睡了么,你还给我煮了莲子银耳汤,你忘记了吗?” 我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 早就等候在那里的警察上前来,例行询问:“请问你昨晚十一点到凌晨四点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小花看见穿警服的人愣了愣,不过还是点头回答:“我在小江家里啊,这几天我们一直在一起。不信你们问她,是不是,小江?” 警察是早就了解过的,此刻为难地看着我,我正准备让他们过后再来,小花突然抓住那个女警的袖子:“是不是我孩子爸爸出事了,你们是不是把他怎么了?你们不能伤害他啊,他是好人,他很爱我的。” 警察更是为难,找了个借口走了。 小花急躁起来,非得坐起来,非得说要我带她去找孩子爸爸。 我有点按捺不住情绪,一把摁住她,厉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花,是谁在你大脑里装了芯片,是谁控制了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一连好几个问题,她呆呆地看着我,胸膛急剧起伏着,喊我的名字:“小江,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我无力地松开手,我跟她较劲做什么,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盖聂是派了人手看管着小花的,我倒不担心她会再逃跑,我是担心她这么下去,会把自己逼疯。 这边小花的事情还没有眉目,赤羽门那边也不太平。 令怀易和令怀远在家里一言不合吵起来,两个人都是早就看不惯对方的,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最后拔枪相向。 要不是盖聂去得及时,这俩兄弟非得闹出人命。 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令怀远找令怀易商量,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保得了大嫂一时保不了一世,这件事迟早得有交代。爸爸和碧尧那里,相信也不会把大嫂怎么样。 可是令怀易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这次的事情,不就是你一手策划,想要夺取赤羽门。这一招不可谓不狠,你的心不可谓不毒,但是我警告你,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休想拿走令家的一分钱。” 令怀远闻言冷哼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现在赤羽门上下都认为是大嫂行刺碧尧不成伤了江别忆,你以为就凭你,你摆得平么?等老头子从新加坡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你少在这里狐假虎威,现在来我这里装好人,背地里不知道去老头子那里说我多少坏话。令怀远,我不是老头子,不会被你糊弄的。你打的什么算盘,我心里一清二楚。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不会说你半个字,但是你要敢把主意打到我家人身上,我跟你玩命。” 令怀远比较冷静些,坐在餐桌前慢悠悠的用刀子切牛排,面前摆着一杯八二年的红酒,呷一口,缓缓抬头:“哦,你怎么跟我玩命?就凭你那些怂包手下,还是凭你在金三角的势力?” 令怀易在金三角那边做交易是赤羽门内部的事情,令怀远会知道,令怀易是不吃惊的,他淡淡笑起来:“你可别看不上我那些怂包手下,对付你绰绰有余。我知道你这几年一直韬光养晦培植自己的势力,我也知道你在国外干着不小的事情,咱家老头子也知道,你别把大家当傻子。” 令怀远摇晃着红酒杯:“大哥,是你把大家当傻子。我做的那些事,都是用我自己的钱,没用过老头子一毛。而且,我干的都是正经事,不像你……” 令怀远一拍桌子:“像我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偏偏令怀远不说,只是低头安静地用餐,惹得令怀易一个盘子砸过来。 ………… 我也就是从盖聂那里听了个皮毛,因为刀爷和碧尧不在,他现在又被迫协同令怀远一起处理起赤羽门的事情来。 我本来就对赤羽门不感兴趣,又被小花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因此也没有多问。 只要兄弟俩没事就好,其他事情,刀爷回来,自然会见分晓。 只是我没想到,刀爷还没有回来,就出事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风雨飘摇 只是我没想到,刀爷还没有回来,就出事了。 令怀易的大儿子前年到英国留学,他快到四十岁的时候再得一子,宠得跟什么似的,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而这个叫做壮壮的孩子,也深得刀爷喜爱,虽然对令怀易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谁都知道,刀爷是真的喜欢这个孙子。 听盖聂说,只要有空,刀爷都是亲自接送孩子上下学,带孩子去游乐场玩,给孩子买衣服,甚至亲自动手给孩子做吃的。 这次去新加坡壮壮本来是要一起去的,可是他要代表学校去香港参加中小学生象棋大赛,刀爷认为不能耽误孩子学习,因此就没带他去。 后来我一直在想,要是壮壮跟着刀爷去了新加坡,是不是就没有后来那些事了。 但是我们都不能预知未来的事情。 壮壮出事那天夜里,狂风暴雨持续了一整夜,感觉整个康城都是风雨飘摇的。 阳台上的窗子没关,雷电交加的时候就好像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站在那里似的,我本就睡得不踏实,一下子吓醒了,尖叫着打开台灯。 盖聂醒过来,看我满头大汗的,知道我是被吓到了。 关好窗子之后他给我接了一杯水,坐在床边看我喝完,然后爬上床把我抱在怀里。 我了无睡意,心里那种不踏实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盖聂,你说,会不会出事?” 他拍着我的背:“别胡思乱想,能出什么事?有我在,没事的。” “小花的事情,太诡异了,毛毛阿姨潜伏在精神病院这件事也很诡异。你说,是不是爸爸的事情,真的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盖聂的眸光闪了闪,一种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宝贝,你一下子担心小花,一下子担心毛毛阿姨,一下子担心碧尧……可是你知道吗,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我只关心你。自从跟我在一起,你一直在受伤,是我没照顾好你。” 这样的话他说过无数次,我们对彼此重要到什么程度,我很清楚。 外面风声雨声,我们俩窝在床上,说着体己话。 电话是令家的老管家打过来的,声音颤抖着说出事了,要盖聂赶紧过去看一看。 至于出了什么事,他也没有明说。 但是挂电话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声。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就看见令家大宅门口聚集了黑压压一片人。 老管家亲自过来给我们撑伞,盖聂用他的风衣包着我缓缓前进,沉着嗓子问出什么事了。 管家哽咽着:“小少爷……他……他……” 他说不下去了,抹一把脸低下头,看起来像是在哭。 盖聂目光沉沉地看着前方,我也看过去,这时候那一群黑衣人刚好低下头,于是我就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小小的壮壮被一根绳子吊在门头上,而他的舌头,一整条的伸出来在外面,眼睛睁得大大的。雨点落在他身上,顺着衣服裤子落下来,竟然全是红色。 我吓得一个激灵,下一秒有人捂住我的眼睛。 盖聂揽着我转个身,声音凛冽得厉害:“你先回车上等我,记住,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嗯?” 他从老管家手里接过伞,护送着我回到车上。 他丢开伞,弯腰捧着我的脸,在我缓唇上狠狠吮吸一口,道:“别想,别看,知道吗?” 我脑子乱糟糟的,点点头,下意识把一直放在车里的小毛毯抱在怀里,茫然开口:“你……你快去快回哦。” 他点点头,吩咐了司机几句,这才大踏步离开。 虽然盖聂叫我别看,但是我根本忍不住,其实心里害怕得发抖,但是就是忍不住趴在窗子边。 盖聂过去的时候,那群黑衣人纷纷站在两边。 我这才看清楚,令怀易和他老婆刘媛跪在地上,刘媛不知道是不是哭得昏过去了,一动不动靠在令怀易身上。 而令怀易,捏紧拳头,跟黑衣人说了什么。 黑衣人作势就要散开,盖聂赶忙阻止,两个人好像起了冲突,眼看着就要动手。 雨势太大了,我只看见令怀易揪着盖聂的领子,捏起拳头就要打他的样子。 我吓得推开门跳下车就冲过去,恰好看见令怀易一把甩开盖聂,把他甩得老远,然后恶狠狠道:“你让令怀远来跟我谈,他有本事杀我儿子,怎么没本事站出来?派你来算怎么回事?” 冰凉的雨水砸在身上就跟冰块似的,我颤抖起来。 什么意思,壮壮是被令怀远…… 盖聂一把把我拽到身后,从一个黑衣人手里接过伞遮住我,对着令怀易道:“大哥,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不要妄下断言,二哥不是那种人。” 令怀易突然大喊起来:“不是那种人是哪种人?明明就是他,他看我不顺眼,只能拿我儿子下手。” 盖聂知道现在令怀易根本没办法冷静,就问一边的老管家报警了没以及令怀远和令怀诗去哪里了。 老管家战战兢兢的:“大爷不准报警,说要自己处理。二爷和三小姐今晚不在家,二爷联系不到,三小姐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刀爷那边也通知了,四爷您看……” 他征求盖聂的意见,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怒气冲天的令怀易。 盖聂蹙眉:“犹豫什么,快报警。我怀疑,这里只是抛尸地点,案发现场根本不在这里。” 老管家为难道:“四爷快劝劝大爷吧,孩子这么吊着不是办法,得赶紧弄下来。” 我躲在盖聂身后,胆战心惊抬起头看着上面。 暴雨冲刷下,壮壮的脸色是青紫色,身子已经硬了,头歪在一边。 那双大大的眼睛,就看着不远处。 我毛骨悚然的,在盖聂身后缩了缩,他安抚地拍了拍我,转而对令怀易道:“大哥,我知道你生气。但现在最紧要的是先把壮壮放下来,然后报警。” 话还没说完就被令怀易打断:“你知道什么?令怀远杀了壮壮然后把他吊在这里,就是要我好看。我就在这里等着,我看他是不是一辈子当缩头乌龟。” 他明显是劝不动的,刘媛又昏迷,盖聂情急之下,只好对着老管家使眼色,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令怀易后脖颈上敲了一下。 令怀易倒下去的瞬间,两个黑衣人扶着他,在盖聂的示意下,把夫妻俩弄进去。 壮壮被放下来的瞬间,我原本是想看一看的,这么可爱的孩子,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竟然下得去手? 盖聂捂着我的眼睛,语气有点不爽:“别看了,衣服都湿透了,先回家。” “啊,回家做什么,不是应该留下来处理么?” 他白我一眼:“留下来处理什么,我又不是警察又不是法医,等舅舅回来,我们再来。” “令怀远……” 说实话我不相信令怀远干得出来这种事,我明明好几次看见他跟壮壮好的很,壮壮把他当马骑他也甘之如饴的。 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孩子,看他的眼神,就看得出来。 令怀远看壮壮的眼神,很温柔,就像爸爸看孩子的眼神。 上了车盖聂就把前面的挡板拉下来,然后找出衣服出来给我换。 那么大的雨,别说外套湿透了,就连最里面的内衣都湿透了,换了也是白换。 盖聂却坚持要给我换,我懒得动手,就由着他像撕扯提线木偶似的撕扯我的衣服。 “你说,真的是令怀远吗?” 盖聂用毛毯包着我,然后解开我手上的纱布,查看我的伤口。 “你说呢?” “我觉得不是,令怀远还没傻到对壮壮动手。” 盖聂冷哼一声:“他是没傻到那个地步,但是也许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反正这件事挺棘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也不知道舅舅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好在车里随时准备着急救箱,他用面前帮我擦拭早就结疤的伤口的时候,他的电话响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看着我。 我看见碧尧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盖聂接起来,摁了免提:“碧尧姐……” 碧尧的声音哽咽着:“我刚才才听说壮壮出事了,是真的吗?” 盖聂说了一声是,碧尧就啜泣起来:“怎么会,壮壮那么可爱,谁下得去手?” 盖聂安慰道:“碧尧姐你别伤心了,事情已经发生。舅舅那边怎样?” “爸爸一听到消息就昏过去,心脏病高血压,老毛病了。我们订了最早的机票,康城那边你多多照应。” 盖聂应了一声:“应该的。” “老二呢,还是联系不到吗?” 盖聂实话实说,碧尧就叹息了一声:“老二也有点不像话,这么关键的时刻,他怎么能不在?” 回到别墅的时候风雨小了些,盖聂交代我去泡一个热水澡,他则去了书房。 我知道他是忙着处理这次事情去了,也不敢打扰他,乖乖去泡澡。 泡着澡的时候我一直在拨打令怀远的电话,可是一直是不在服务区。 这太诡异了,他曾经说过,他向来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为什么偏偏在这关键时刻找不到人? 最后一次我几乎要放弃了,电话突然接通,我激动得大喊起来:“令怀远你跑到哪里去了,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 那边沉默,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我脑海中灵光一闪,战战兢兢喊了一声:“令怀远,你在吗?” 依旧是沉默,我慢慢失了耐心,骂起来:“你他妈倒是说句话啊,撞撞死了你知不知道,令怀易认为是你杀了人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那边终于有了声音:“忆忆……” 他从来没这么喊过我,一时间我愣在那里,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更想骂人:“令怀远,你要是还有口气在,就给我说话。” “忆忆,我是被人陷害的。”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下去,不自觉放低了音量:“我相信你,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说话间我已经悄然起身,快速扯了浴巾包住自己,然后踮起脚尖朝着书房跑去。 盖聂正在打电话,看见我的样子他快速挂断电话就要走过来。 我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我的手机,然后示意他原地不动。 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我几乎是扑在他怀里,他一把抱住我,然后起身走开。 我把手机免提打开的时候,他正好拿了浴袍过来给我穿上。 我也顾不得浴巾里面自己什么也没穿,快速穿上浴袍,然后对着电话开口:“你说吧,令怀远,不管如何,我相信你没有杀壮壮。” 盖聂的眉头皱起来,别别扭扭站在我身边。 我扯了他一把,让他坐下来,然后我顺势坐在他腿上。 令怀远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那端缓缓传过来:“大哥之所以会说是我杀了壮壮,是因为昨天我答应去接壮壮放学。壮壮代表学校去香港参加象棋比赛拿了金奖,昨天学校召开表彰大会。接了壮壮之后我带他去吃西餐,然后我们俩去电影院看了动画片……散场的时候人很多,电影院突然停电,然后发生了踩踏事件,也就是十多秒的时间电就恢复了,可是我突然发现,我一直攥在手里的孩子,突然变成了别人,而壮壮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光听着都觉得诡异极了,这一切如果是真的,那就是有人策划好的。 “别着急,你慢慢说,然后呢?” 令怀远的呼吸有点急促,我跟盖聂对视一眼,他突然开口:“二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听见盖聂的声音令怀远很吃惊:“盖聂,怎么你也在?” 盖聂嗯了一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爸事情经过告诉我,尤其是那些细节。” 令怀远顿了顿:“发现壮壮被人掉包之后我就叫人封锁了各个通道,可是壮壮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我赶紧打电话通知大哥大嫂,可是他们的电话都打不通。我越发意识到事情不妙,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接起来是壮壮的哭喊声,他在喊二叔救命,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后来我反应过来,去年生日的时候我送过他手表电话,可以定位,可是等我顺着追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只看见掉在地上的手表电话。” 盖聂一边在白纸上记下这些细节,一边问:“还有呢,后来呢?” “后来……后来一辆车子从我面前疾驰而过,我明明看见壮壮趴在玻璃上哭喊,我明明第一时间开车追过去。可是……我追到荒郊野外,没找到壮壮,却遭到伏击……” 盖聂唔了一声:“看来你是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这人挺聪明,一石二鸟,你很难洗清自己的嫌疑。” 令怀远笑起来:“洗不洗得轻我无所谓,我就是觉得壮壮挺可怜。” 盖聂问了令怀远的地址,知道他中了枪,正在返回康城的路上,就让他直接去医院,我们也会过去。 令怀远真的伤得挺重,子弹只差一点点,就穿透了他的心脏。 跟心脏比起来,膝盖那两枪,真的是凶手够手下留情了。 也许是关心壮壮的事情,明明失血那么多,硬是挺着没昏睡,说是要跟我们说话。 事情经过我们大致了解清楚了,敌人早就策划好了,调虎离山计,反间计,简简单单就打破了兄弟二人之间的平衡。 不过也并不是绝望到什么地步,令怀远还是有他的谨小慎微的一方面,带走壮壮的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录了音。 虽然那人的声音经过了处理,但是壮壮呼救的声音是很真实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江的日志 虽然那人的声音经过了处理,但是壮壮呼救的声音是很真实的。 盖聂却并不乐观:“别人会说是你逼着壮壮录下那些话,现在打个认定了是你杀了壮壮,事情很棘手。” 令怀远从来没有那么颓废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仅仅是一夜,我就觉得他两鬓灰白了些。 我想他在乎的并不是被人误解,他在乎的,是壮壮是被人从他身边带走的。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壮壮的死,令怀远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没想到令怀易那么快就赶到医院,他完全是被愤怒控制住了,我跟盖聂只不过去找主治医生了解了解情况,回来就发现病房被人砸得面目全非。 而受伤严重根本挪动不了的令怀远,被猩红着双眼的令怀易拖到地上,被他一拳一拳砸下来。 那些手下,在一旁干着急,因为令怀远命令谁都不许靠近。 令怀远已经吐血了,令怀易还不停手,我急得就要冲过去,被盖聂拽住。 “令怀远,你杀了我儿子,这笔账我怎么跟你算?” 令怀易的声音冷得像是蘸了毒,暴露的青筋和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无不显示着他的愤怒。 而奄奄一息的令怀远,就那么躺在那里,剧烈地咳嗽:“要杀要剐,随你怎么算。” 令怀易又是一拳头砸过来:“别以为你这样的态度我就会算了,杀人偿命,你我等着你替我儿子偿命。” 当他又要砸下拳头的时候,一支冰冷的枪抵在他后脑勺上,盖聂的声音比他还冷:“大哥,别轻举妄动。” 令怀易硬生生收起拳头,目露凶光:“盖聂,你这是在站队?” 盖聂凛冽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恐怖:“大哥,我没有站队,只是舅舅和碧尧姐交代我看好你们。” 令怀易突然转过身来,一下子抓着盖聂的枪抵在他自己额头上,挑衅的语气:“别拿老头子来压我,有本事你一枪崩了我啊。别说是你,就算老头子在,我照样打死令怀远这个杀人凶手。” 盖聂扣动扳机,一字一句:“你以为我不敢?” 令怀易明显颤了一下,不过这时候就算害怕那也是不能退缩的,他现在完全是受害者的姿态,令怀远就是罪该万死。 而我和盖聂,我们只要显示出那么一点点站在令怀远那边的意思出来,那我们也该死。 手下把令怀远扶起来,他咳得脸都是红的:“小聂,别为了我跟大哥置气,壮壮的死,我确实该负责。”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令怀易就大喊起来:“你是凶手,本来就该你负责。你就算死一万次,那没办法让我的壮壮回来。别以为老头子偏心于你,我就拿你没办法。” 盖聂收起枪,叹息了一声:“大哥二哥,壮壮的事情,咱们最好能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商议。” 令怀易冷笑:“一家人,谁跟你们是一家人?你们一个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杂种,一个是不相干的外姓人,谁跟你们是一家人?” 令怀远捂着胸口,厉声道:“令怀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咳嗽了两声,哇地张口,吐出一口血来,被手下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令怀易冷哼一声:“令怀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世。你根本不是老头子的儿子,连私生子都不算,你就是老头子从外面捡回来的狗杂种。就凭你着不干净的身份,凭什么分得令家的财产,凭什么老头子要偏心于你?”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令怀远的身世,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已经足够使我震惊。 我看着盖聂,他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无波无澜的。 那么十有八九,令怀易说的事情是真的,而盖聂是早就知道的。 令怀远一下子就大喊起来:“令怀易,你侮辱我可以,不许说爸爸。” 令怀易继续冷笑:“令怀远,你倒是装得真像,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姓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是哪家的私生子,你也不会不知道吧?还是说,老头子什么都没告诉你?” 令怀远蓦地抓起柜子上的杯子砸过来,声音很尖锐:“你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盖聂揉了揉眉心,提建议:“咱们还是说一说壮壮的后事,至于其他的,等舅舅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 令怀易一挥手:“为什么要等老头子回来?等他回来包庇他这宝贝儿子是吗?他要是知道,他认为血液里跟他最为相近的这个儿子,竟然在谋划要夺取赤羽门,竟然一手策划了刺杀碧尧,然后嫁祸在自家大嫂身上,老头子会不会气死?” 令怀远这下反倒冷静下来了,也没有刚才那么喘那么咳了。 我正奇怪呢,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大你说谁会被气死?” 乍一听见这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我觉得后背一下子就冰凉起来,下意识就朝着盖聂靠得更近了些。 而令怀易更是颤了颤,然后一张脸僵在那里,结结巴巴的:“爸……爸……您怎么……怎么回来了?” 刀爷杵着拐杖,由碧尧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搀扶着,声音浑厚:“我要是不回来,你还不得翻天?” 令怀易一下子委屈得快要哭的样子,指着令怀远:“爸,您说说,他杀了壮壮,我这么做有什么错?您不是一直教导我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刀爷的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几下:“混账!在未查明真相的情况下就轻易认定一个人的罪,也是我教你的?” 令怀易嗫嚅了几下,低下头不说话。 不过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的情绪。 刀爷瞟了瞟兄弟俩,咳嗽了一声:“一个两个的不省心,非得气死我你们才甘心。阿远你家里不是有家庭影院,为什么非得带壮壮去看电影?孩子失踪的时候阿易你的电话为何不通?孩子出事了为何不报警,不去找凶手,兄弟俩在这里内讧,有意思么?想要赤羽门是不是?我告诉你们,这是我留给碧尧的,你们谁也别妄想拿走。” 两个人同时出声:“爸……” 刀爷抬起手,止住那两人的话:“行了,我心意已决,谁也别劝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们,除了赤羽门外,该给你们的,一分不会少。我老了,管不动你们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找凶手的事情,我就全权交给小聂,你九叔会配合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务必要找到凶手。我倒是要看一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盖聂点点头:“舅舅放心。” 刀爷很疲累似的,指了指他身边那小女生:“这是你碧尧姐的女儿,也算是你侄女了,你看能不能联系联系康大那边,让她上大学。” 盖聂应了一声,那丫头脆生生叫了一声:“舅舅好,舅妈好。两位舅舅好,我是谷一一,请多多指教。” 令怀远一下子笑起来,招招手:“过来,舅舅看看。” 谷一一下意识就去看碧尧,看到她点头,她才慢悠悠走过去。 郑怀远摸了摸她的头:“想不到,我都有这么大的侄女了。想不到……” 从我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红了眼眶,我想他一定是想起了壮壮。 那么可爱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谁不可惜? 刀爷让人把令怀易送回家,勒令他不许到医院来,否则不客气之类的。 令怀易走之后,刀爷问了关于令怀远的伤势,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关心的样子,叮嘱了几句,就叫上我们一起出来。 进了电梯,他突然对盖聂道:“赤羽门那边那群老家伙那里我都谈好了,碧尧会以谷灵集团副总裁的身份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谷灵集团和赤羽门合并为一家,暂且由你暂代总裁职务。你也别忙着拒绝我,我知道你看不上赤羽门,但是小聂,舅舅老了,经不起折腾了,你得替我帮衬着点你碧尧姐。” 他非常清楚盖聂的软肋在哪里,因此话说得非常圆滑,让盖聂根本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答应下来。 时间一天天翻过去,壮壮这边的事情还没有丝毫进展,小花那边却又出了纰漏:她砸伤了前来例行询问的女警。 那天夜里毙命于酒吧的男子身份已经核实,律师说很大程度上小花是属于正当防卫导致的防卫过当,加上她精神有问题,因此不构成刑事犯罪。 死者家属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风声,带人到医院把病房堵起来。 警察没办法,只好以小花精神有问题,而又必须确保她的安全为由,强行把她送回精神病院。 这件事我是晚上的时候才知道的,盖聂告诉我的时候一再要我保证不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呢,背着我把她送回去,那我们这些时日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盖聂摁着我不许我动:“宝贝你听我说,小花在精神病院是安全的,没人动得了她。” 什么意思? “我找阿彪试过了,小花身手不错,尤其是近身格斗,很厉害。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哪里学来的,但是我确定,没人伤得了她。她要是不回去,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说你不是说毛毛阿姨就在里面么,相信有什么事,她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我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他又继续道:“你看看从把她接出来,你累成什么样,还能不能好好过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这么一想,好像也有些道理。 第二天一大早盖聂就被刀爷叫走了,我本来是打算回去看看奶奶的,马上就要过年了,该准备一些年货的。 没想到才出门就接到毛毛阿姨的电话,告诉我她有一些关于我爸爸那件事的发现,约我见面。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见面的地点约在骆安歌的法国餐馆。 一见面毛毛阿姨就迫不及待从包包里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笔记本塞过来,解释道:“这是小花偷偷写的日志,你看看,做好心理准备。” 我伸过去的手顿了顿:“毛毛阿姨你从哪里弄来的?” 她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水:“这个日后跟你解释,你快看,尤其是我做过笔记的地方,一定看仔细了。” 整整一个上午,我就在反反复复看笑话写的日志。那就是她的字迹,不会有错的。 看到五分之一我就震惊得不敢继续看下去了,瞠目结舌看着毛毛阿姨:“这……这……这是真的吗?” 我忍不住翻开第三页,念那一段给她听:“他又来找我,这一次态度很好,说什么那东西在我手里没用,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只要我把东西给他,他就确保我能出去,还能出国当医生。我不为所动,他也不着急,点起一支中华慢慢抽着,像是在等我的答复。过了四十分钟,我还是不开口,他叹息了一声,突然说了一句,其实你长得挺像我的初恋女朋友的。不知为何,因为这句话,我的心跳竟然有点不规律了。” 念完了我还沉浸在那种震惊里回不过神来,喃喃问对面的人:“这是什么意思,有人威胁她吗,是谁?” 毛毛阿姨摇头:“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你继续看。” 我翻开一页,忍不住念出来:“他又来看我,三个月来他每天都来,就跟我说说话,却只字不提那东西的事。我忍不住问他,你跟老江叔叔这么好,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非得杀了他,为什么要找别人当替罪羊?他看着我笑了笑,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闪过一种凌厉的光。然后他就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探视时间快到了,他终于开口,回答我的第三个问题,因为那对狗男女该死。” 我蓦地合起笔记本,不敢再看下去。 可是,又忍不住想要继续看下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听说小江出事了,我很着急,却没办法。他来看我的时候,我求他想办法带我去看一眼小江。他一边给我剥桔子一边摇头,说小江惹了不该惹的人,是那人不放过他。我直觉自己时日无多,我直觉有人换了我的药……小江小江,我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你要是再不来找我,我真的快要忘记你爸爸给我的东西被我藏在哪里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曾经的闺蜜 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毛毛阿姨递了纸巾给我,叹息了一声:“小花在里面肯定过得很艰难,她本来没病,硬生生把自己逼成那样。小江,你爸爸把东西托付给小花,是对的,但是也害了她。” 我哽咽着:“日志里提到的男人是谁?” 她摇摇头:“还不知道,我还在查。我要是没猜错,这就是使小花怀孕的人,也是害死你爸爸的真正凶手。” 我绝望地闭眼:“小花到底经历了什么?” 毛毛阿姨把笔记本拿过去,翻开一页给我看。 我看见被撕过的毛边。 她笑得有点凄凉:“这几页被撕了,不知道是不是小花自己撕的。我也不知道这几页写了什么内容,但是可以确定,这一定是小花最黑暗的经历。”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翻到后面,指着每一页上那看起来像是用血写的“地狱”两个字:“你看,这是她的血书,她在控诉,控诉这个地狱一般的世界。小江,我们必须帮她。” 我胡乱点头,不敢往下想,爸爸把东西交给小花,本来是想着她在精神病院不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想让她找个适当的机会交给我。 没成想,反而害了小花,让她经历了一些地狱般的折磨。 和毛毛阿姨见完面回到别墅,我浑浑噩噩的,连盖聂跟我说话也没听见。 他一把抱住我,问我怎么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哇一声哭起来。 他拍着我的背安抚我:“好了好了,天大的事情还有我给你顶着,你害怕什么?” 我哭哭啼啼说完事情经过,哀求他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小花。 “你是说,她为了保住你爸留下的东西,要同时扮演两种角色,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双重人格?不止如此,她的一重人格里的那个人,还爱上了有可能是害死你爸爸的凶手?” 我点点头,毛毛阿姨说的,好像就是这么个意思。 盖聂眉头皱得跟小山似的,帮我擦眼泪鼻涕:“好了好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阿彪会处理的。” 我啜泣着:“一定要抓到那个坏蛋,不能轻饶了他。” 我根本没注意到那一瞬间盖聂眼里闪过的光,我只顾着趴在他胸口,一心想着一定要解开小花身上所有的谜团。 盖聂顺手打开电视,他是有看新闻的习惯的,慢慢地我也习惯跟着他一起看新闻。 这段时间忙着各种事情,我几乎没怎么看电视,更没时间去关注桂臣熙和李牧子的离婚案。 不知道是不是李牧隐帮了大忙,抑或是别的原因,原本闹得沸沸扬扬的离婚案,竟然以桂臣熙补偿李牧子八千万而且公开发表致歉说明结束。 而周写意故意伤害李牧子一案,也以周家赔偿受害者两千万结束。 李牧子轻轻松松拿到一个亿。 离婚案大同小异,要是能和平解决也没必要到对簿公堂的地步,大多都是两败俱伤,所以我也没觉得有多稀奇。 我真正吃惊的,是桂臣熙竟然在盖寅伯和商如莹的策划下,放弃了桂姓,改而姓盖,并且很正式地认祖归宗。 继几十年姐妹共侍一夫和商晓翾的死,这一家子又一次登上了头条。 就在法院宣判桂臣熙和李牧子离婚的第五天,桂臣熙和周写意高调在意大利某小岛结婚。 而那以周写意名字命名的小岛,是桂臣熙买下来送给新婚妻子的礼物。 这边桂臣熙高调再婚,那边李牧子也没闲着,不仅以新股东的身份加入李牧隐的新公司,还与某富二代打得火热,被记者拍到前后脚进了同一家酒店,第二天中午又一起离开。 新闻太多,我看的眼花缭乱的,忍不住感叹一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别人做不到。 我没想到李牧隐会带着李牧子来找我,当时我刚从别墅里出来,打算去精神病院看一看小花,就看见李牧隐那辆低调奢华的车停在我面前。 车窗打开,我的笑僵在脸上。 李牧子笑得淡淡的,一如当年我们还有顾良书还有小花在一起时的那样,我有一瞬间的愣神。 她朝我挥手:“忆忆,好久不见。” 我挺尴尬的,李牧隐倒率先做起了和事佬:“小江啊,牧子说闲着没事,想跟你一起去看小花,正好我也没事,就过来接你。” 他那语气轻松得就好像昨晚我们才见面而且约定了今天要去做一件事情似的,我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可是你要我这么快就原谅一个那么伤害过我的人,我真的做不到。 李牧子大约是看出来我犹豫,她下车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有点撒娇的意味:“忆忆,你发什么呆啊,不是要去看小花吗?我还带了她最爱吃的桂花糕,可是我亲手做的,也给你留了一份,咱们快走吧。” 话音刚落她不由分说拽着我上车,然后她也坐到后面,还像以前一样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那些刻意被遗忘的记忆一下子就鲜活起来,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并排躺在草地上看蓝天白云,那时候李牧子最爱的就是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她总是说,我的肩膀让她很有安全感。 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觉浑身的毫毛都竖起来似的。 咳嗽了一声,我艰难地开口:“你们俩怎么来了?” 李牧隐已经发动了车子,李牧子紧紧挨着我,语气清淡:“哎哟,早就该来找你了,就是拉不下那个脸面,你要是不原谅我,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搁?你别怪我了,我知道错了,忆忆?” 我心里越发难受起来,就像堵了无数淤泥在里面,越陷越深,到了窒息的地步。 李牧隐又站出来做和事佬:“小江,牧子真的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了好不好?她以前是做过一些混账事,她现在知道错了,想要跟你和好如初,你看……” 我记得有一次我去医院看望桂耀明,他求我放过李牧子,那时候我说过,我不恨她,但是我永远没办法原谅她。 她抢走了桂臣熙我不难过,她挑断我的手筋我不难过,可是她跟我爸爸的死有关,我就永远没办法原谅。 真的是永远。 看我不说话,李牧子抬起头看我,声音怯怯的:“忆忆,你爸爸的事情,你还在怪我是吗?” “我那时完全是被商晓翾利用了,我根本不知道那样会害死江叔叔,我只是害怕桂臣熙又回到你身边……忆忆,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求你了,你别不理我……” 她越是低声下气,我越是难受。 我们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是发过誓这辈子宁可不要男人也要在一起的闺蜜,可是她做了什么? 她现在凭什么祈求我的原谅? 我往窗子边挪了一些,然后看着窗外,良久才说了句抱歉。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李牧隐从后视镜里对着我挤眉弄眼,大意是要我给他个面子,别做的那么明显。 可是我当做没看到,我甚至开口:“对不起,李牧子,只要一想到我爸爸的死与你有关,我就没办法说服自己原谅你。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原谅你,只是这一件,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 李牧子一下子红了眼眶:“忆忆,我已经得到报应了,我离婚了,我这辈子再也没办法生孩子了,这都是我的报应,你还是没办法原谅我吗?” 我摇摇头。 她哇一声哭起来,吓得李牧隐的手歪了一下,差点跟旁边的车子撞在一起。 我有点烦躁。 李牧子突然一把抓住我,泣不成声的:“忆忆,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真正害死你爸的人是谁,你会不会原谅我那么一点点?” 第一百三十五章 病毒 李牧子突然一把抓住我,泣不成声的:“忆忆,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真正害死你爸的人是谁,你会不会原谅我那么一点点?” 在我爸爸这件事情上,我以为早就结束了,我也以为从此以后我们江家可以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原来在那些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面,竟然暗藏着那么多我不敢想象的东西。 我一下子揪着李牧子的肩膀,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有多大,我只看见她一下子变了脸色:“忆忆,你弄疼我了。” 我一下子甩开她,恶狠狠道:“李牧子,你最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我跟你没完。我爸爸的死,你也有份儿不是吗,你休想推卸责任。” 她躲闪着我的目光,点点头:“我知道,等见了小花,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许是我的突然发怒,让李牧隐无所适从,一直到精神病院,下了车之后,他才拉着我到一边,压低了音量问我想做什么。 我冷笑着甩开他:“你说我想做什么?”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小江,你爸爸的事,牧子已经一五一十告诉过我了,她是脱不了干系,但是,罪魁祸首不是她,另有别人。” “谁?” 李牧隐有点不自然地低下头:“我们先进去,你自然知道答案。” 我站在那里,抬起头看天,有点难过。 爸爸泉下有知,会不会怪我没本事,会不会没办法安心? 正要迈开脚步,收到毛毛阿姨发过来的短信:别进来,快回去。 我下意识就抬起头从门口看进去,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毛毛阿姨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知道我今天会过来的,也说好了会等我,为何会要我别进去,出什么事了? 莫非…… 脑子里灵光一闪,莫非她找到真正害死爸爸的凶手了? 我几乎是拔腿就跑,如果毛毛阿姨真的发现了凶手,那么她自己和小花就有危险。 我不能让她们有危险的。 我边跑边给毛毛阿姨打电话,可是冰冷的女声提示我电话关机。 我一跑李牧隐也拽着李牧子跟我一起跑,大门一进去是一块大石碑,上面雕龙画凤的是一些人物,上了几级台阶之后就可以看见四四方方的几栋楼,正中穿行而过的是两道花廊,有很多人在那里散步聊天。 这一切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就是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李牧子也发现了,她一把拽住我,微微摇头:“不对劲,别过去。” 我一下子甩开她,继续给毛毛阿姨打电话,还是关机。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几乎是要晕过去了,拿着电话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就在这时,我看见有两个人推着轮椅从最里面飞奔过来。 他们走得飞快,时不时回头去看后面。 等我看清那两人是毛毛阿姨和张松,而轮椅上的人是小花的时候,也看见他们身后是一群面目狰狞的人,正在追他们。 那些人就像是美剧里中了僵尸病毒的丧尸似的,嘴角流血目光迟钝手脚僵硬嘴里发出恐怖的笑声。 而原本在花廊里散步聊天的看起来很正常的人,在听到这些声音后,突然疯了一般似的,如潮水一般朝着毛毛阿姨他们涌去。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使我蒙住,忘记了移动脚步去帮忙,只是喊了一声小花。 最先看见我的是毛毛阿姨,她大喊了一声:“小江,危险,快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牧隐,他一把拽着我,又拽住李牧子,就往大门口冲。 可是,就在我们快要到达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圈人,跟刚才那些人一样的状态,手里拿着棍棒,把我们围起来。 我跟李牧隐还有李牧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眼看着那些人越靠越近,李牧隐也有点慌乱起来:“不好,咱们中计了。” 我快速拨通盖聂的电话,熟悉的那一声喂传到耳膜里的时候,我听到李牧子的声音:“忆忆,小心。” 手里的东西被狠狠砸出去,脖子上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大口,然后有人把我推开,有人摔到地上去。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全部人冲过来,他们像是吸血鬼似的,抓起我们的手就下口。 虽然身强力壮的李牧隐奋力挡着,还是阻止不了那些人扑向我们。 李牧子闭着眼睛大喊起来,挥舞着双臂阻挡那些人靠近,可是她手臂上和脖子上都被人咬了一口,她一下子哭起来。 李牧隐冲过去要去保护她,反而被三四个瘦高型的男人摁倒在地,在他脖子上手臂上撕咬着。 要不是疼痛清晰地提醒着我,我真的会以为自己是美剧看多了在做梦。 我的手臂被咬了好几口,脖子也被咬了,衣服也被扯破了。 那些人慢慢缩小包围圈,然后虎视眈眈看着我们,目露凶光,嘴角流血,其中几个的眼神里露出淫荡的气息。 而小花他们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张松被几个男人摁在地上撕咬,小花摔倒在地,虽然她努力爬起来,可是跑了几步之后被人扯着头发拽到地上。 她护着肚子挥舞着手臂想要反抗,那边毛毛阿姨拿着一把水果刀挥舞着阻止那些人靠近,根本是自顾不暇。 盖聂告诉过我小花的拳脚功夫不错,可是眼下看起来,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我是极力想要突出重围过去保护小花的,就算我保护不了,至少我可以让那些人来攻击我。 李牧子好像是看出来我的想法,她艰难地爬起来,和李牧隐合作,抢走了靠得最近的两个人的棍棒。 然后他们俩很有默契地击退了围着我们的人,形成一个缺口,示意我突围出去。 我根本来不及思考,猫着腰在他们挥舞的棍棒下,快速跑出了那个圈子。 本来我是想着去找电话通知盖聂的,可是眼下我根本没时间思考,本能地朝着小花那边跑去。 “别放过她,抓住她……” 有人大喊,然后原本是攻击小花和毛毛阿姨的那些人转过身,朝着我走过来。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鹅卵石,朝着靠我最近的那个女人脑门上砸去。 砸完第一个就是第二个…… 我砸得挺爽快的,完全没注意到走在最后那个男人,手里拿着的,是双截棍。 直到肩膀上被不明物体砸了一下,我趔趄着扶着一棵树才站稳,还没回过神,后背又被砸了一下。 毛毛阿姨的声音飘忽着,一下子近得快要把我的耳膜震破了,一下子又觉得是远在天边。 “小江,别管我们,快走。” 眼冒金星那头劲儿过去,我才看到毛毛阿姨抱住那男人的腿,要我快走。 而那本来是攻击我的男人,把目标转向了她,踹了她几脚。 就在我握着沾满鲜血的鹅卵石又要冲上去的时候,小花突然拎着钢管跑过来,稳准狠砸在那男人后背上。 男人倒下去的瞬间,小花手里的钢管掉在地上,她吓坏了似的,一把抓住我:“小江,小江,这些人被人注射了病毒,院长他们也被控制了。” 病毒? 毛毛阿姨扯了我一把:“这里危险,快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虽然我们制服了很多人,可是越来越多的人从各个出口涌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人,抬着一个白大褂的医生。 竟然是院长! 他浑身是血紧闭双眼,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折磨。 而紧随其后的,是这里的医生护工和工作人员,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只不过比起院长的好像要轻一些。 那些人下了台阶就把院长丢在地上。 为首那个一头黄发的中年女人,看了看我们,眼底的狠厉一扫而过,指了指我们:“他们几个,知道太多,别留活口。”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连院长都会遭到攻击? 李牧隐上前一步站在我们面前,看着那女人:“口气不小,也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那女人冷笑:“等你下了地狱你就知道了。” 毛毛阿姨道:“王文玉,别装了,我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唤作王文玉的女人冷笑:“姓毛的,别想用这种方式套我的话。什么我背后的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毛毛大衣微微一笑,她倒是挺淡定的:“是吗,难道不是你给大家注射的病毒,妄图控制大家,来达到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们可不要被她骗了,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获取你们身上的器官,到最后你们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站在王文玉背后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王文玉咬牙切齿的振臂高呼:“大家别相信这个疯女人的胡言乱语,我只是想带大家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这么简单。” 毛毛阿姨提高了音量:“是吗?去年的阿彩是怎么死的,她的肾去哪里了?年初的时候小吴又是怎么死的,她的肝和眼角膜去哪里了?还有半年前莫名其妙从六楼摔下来的阿邦……” “你给我闭嘴。”王文玉气急败坏,“别以为你可以拖延时间,兄弟姐妹门,只要处理了这些人,我们就可以永远离开这个比地狱还要恐怖的鬼地方,大家一起上。” 那些人本来就蠢蠢欲动的,被她这么一怂恿,全都摩拳擦掌的。 就在这时候,小花突然上前一步:“王文玉,我知道是你暗中操控这一切。你告诉我,是不是他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他让你在我的汤里下药?是不是他?” 王文玉嘿嘿笑起来:“你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小花红着眼摇头:“我怎么就那么傻,当初明明就是你介绍我们认识,他明明就是故意接近我,想要拿到老江叔留下来的东西……是我傻,竟然以为他是真心对我。是我痴,还妄想他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对我还有小江手下留情。他终于还是动手了……其实我早该知道,整个精神病院都被他控制了。我早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别人的命对他而言,根本如蝼蚁一般。” “别废话,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王文玉大手一挥,后退了两步,那些人就朝着我们冲过来。 小花拽着我一步步后退,像是在交代后事:“小江,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记住我现在说的话,你爸爸留给我的东西,被我藏在……” 她突然顿住,我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抹身影在门口闪了一下。 速度太快,我根本没看清。 小花却跟疯了似的,甩开我拔腿就跑,大喊着:“你别走,你给我站住。” 她跑得飞快,白色的裙子在风中飘飞,像是一朵遗世独立额雪莲花。 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串脚印,像是红豆。 我诧异地看过去,发现她裙摆上是一片一片的血。 不知为何,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种宿命般的错觉,我觉得小花再也不会回来了。 枪声响起来的时候,我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闻见那熟悉的味道,我安心闭上眼睛,抱着他的腰,跟着他旋转。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层层推进 枪声响起来的时候,我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闻见那熟悉的味道,我安心闭上眼睛,抱着他的腰,跟着他旋转。 ………… 等我跌跌撞撞跑到外面,再没有小花的身影,只是地上有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血痕。 她像是没有来过这个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要去追,盖聂一把拽住我:“别去,危险。” 我哭倒在他怀里,捶着他的胸膛:“小花一定是出事了,她一定是出事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死死抱着我:“宝贝,阿彪已经带人去追了,你别担心。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察很快控制了精神病院,王文玉抵死不从甚至还想袭警,被警察当场击毙。 而那些蠢蠢欲动誓死追随王文玉的人,一看到这架势,吓得再也不敢动。 医生在给李牧隐兄妹和毛毛阿姨处理伤口,见了我李牧子大喊:“忆忆,你也被咬了,快过来给医生看看。” 他们兄妹俩都算得上是伤痕累累,尤其是李牧隐,刚才为了保护我和李牧子,他算是拼尽了全力。 眼前闪过关键时刻李牧子推开我那一刻的情景,好像在很多很多年前,我们俩一起去逛街,当时我正在玩手机,根本没注意到迎面驶过来一辆大卡车。 关键时刻李牧子拽住我…… 曾经我们有多要好,好到顾良书都吃醋,说我们俩穿一条裤子,她像个外人。 我站在那里发愣,李牧子上前来看着我:“忆忆,你怎么了?” 我抬头看她:“小花不见了,一定是出事了。” 她愣了愣:“应该是那男人把她带走了,你放心,她应该没事的。” 我盯着她的眼睛:“李牧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她一下子有点慌乱,支支吾吾的好几次都被我打断:“你知道那男人是谁的是不是,你说,到底是谁,是不是我也认识?” 她摇头,茫然的表情跟小花有点像:“忆忆,你别逼我,我不能说。我答应过别人,就算死,我也不能说的。” “包括对我也不能说吗?那你今天来找我的时候为什么会说那些话?李牧子,我以为你是真的悔改想跟我做朋友,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抓住我:“忆忆你听我说。你爸爸这件事非常非常复杂,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等我们找到小花,让她告诉你好不好?” “不好。”我甩开她,“万一找不到呢,万一小花有去无回呢?你明明知道那人是谁,你明明知道我爸爸的事情对我们家意味着什么,你怎么能这样?” 我一下子哭起来,那边正跟警察谈话的盖聂走过来,一把揽着我,目光阴冷地看着李牧子:“你既然不诚心得到小江的谅解,那你就别出现在她面前。反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是害死她爸爸的凶手之一。” “我……” 盖聂看也不看她,揽着我走到一边坐下,叫一个医生过来给我处理伤口。 “警察说,这些人都被注射了一种不明病毒,你们都被咬了,还不知道会不会传染,要等化验结果出来。” 我低着头:“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要是会传染……” 盖聂笑起来,帮我顺了顺头发:“傻瓜,我心甘情愿被你传染。” 我身心俱疲靠在他身上:“盖聂,我好累,我撑不下去了。” 他抱着我:“别怕,有我在。今天是我疏忽了,忘了提醒你,不要独自一人来这里。” 我闭上眼睛就是外面路上那一道长长的血痕,我不敢再想下去,刚好一个警察过来告诉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医院的监控设备全部被人破坏,外面的监控也坏了,医院里的医生护工都被人下了药,院长受了惊吓……照目前来看,这件事有点棘手。” 盖聂点点头,顿了顿道:“跟国外病毒预防控制中心的联系一下,把病毒样本发过去,看看有没有线索。我担心的是,有人要借精神病院作掩护干不法勾当。” 警察点点头,目光看着奄奄一息坐在椅子上接受医生检查身体的院长,道:“我觉得院长有点奇怪,他一直说王文玉逼着他吃了毒药,我看有必要请他回去协助调查。” 盖聂看了看那边院长的位置:“此话怎讲?” 警察看起来跟盖聂很熟了,倒也不避讳:“早点有人举报他贪污公款,乱搞男女关系,每次请回去协助调查,都被以前省政厅那位托关系,把他捞出去。加上这人特会搞关系,跟上面的关系都不错,大家都知道他和那位是哥们,也不会怎么为难。” 盖聂眉眼闪了闪:“是该好好查一查,这精神病院看起来透着深深的诡异。要是这件事查清楚了,没准你还能升官呢?” 警察笑起来:“盖四你就别寒碜我了,莫望熙上去之后忙成什么样儿,你比我清楚。” 那边处理了伤口的毛毛阿姨走过来,询问我有没有事。 我这才想起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张松现在昏迷不醒,小花失踪了,知道事情经过最多的,应该就是毛毛阿姨了。 她蹲在我面前,眼里惊魂未定:“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早上我去看小花,她告诉我她出血了,挺严重了,有可能是流产……她看起来挺紧张的,我只好去找医生,结果发现医生和护工全不见了踪影,而王文玉正在输液室给病友们注射什么东西。” 警察点点头:“然后呢?” 毛毛阿姨看着盖聂,盖聂点点头,指着警察说了句自己人,示意她可以说实话。 “他们在商量什么事情,声音太小我听不见,我也不敢进去,只好回去找小花。回到病房发现小花被人绑在轮椅上,一个病友正试图给她注射什么,另外几个病友摁着张松,也给他注射什么。我一下子就认出来那药水就是在王文玉那里见过的。当时小花大喊着不要伤害孩子,我很害怕她会出事,就拿了门口的灭火器冲进去砸伤了其中两个人,然后我和张松推着小花就跑,那些人就开始追我们,然后小江他们就来了。警察同志,就这些。” 警察是随手拿着录音笔的,他边录边问还有什么。 那边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而且走过来,喊毛毛阿姨去一边说话。 毛毛阿姨摇摇头:“抱歉,院长,我跟警察同志有话要说。” 院长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板起脸:“小张,你要时刻记住,你是咱医院的一员,警察是为人民服务的,你要实话实说知道吗?”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怪怪的,毛毛阿姨脸色就有些变了:“院长你这是威胁我吗?” 院长尴尬起来:“你这人,怎么能这么说呢?警察作证,我可什么都没做。” 警察看起来并不喜欢这位院长,他挥挥手:“院长,医院出这么大事情,你也脱不了干系,待会儿你要回去配合我们调查。如果调查证明事情与你无关,我们自会送你回来。不过……” 他没继续说下去,院长一听着急起来:“警察同志,你也看见了,我是受害者,我被王文玉喂了毒药,你们应该送我去医院,怎么还能逼我回去配合你们调查?” 警察摆摆手,示意手下把人带走:“有什么话,回去警局会给你时间交代。” 院长还想说什么,被两个警察带走了。 毛毛阿姨松口气,看了看我,对我露出一个要我安心的笑来。 这样的笑,以前她在我爸手下的时候,我经常看到。 她是好人,我爸出事以来她没少奔波,没少受威胁,可是她一直没有放弃。 哪怕我这个女儿都认定这件事完美解决了,她还是没有放弃。 想来,她比我勇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她的笑,我突然觉得一阵恐慌,像是涨潮似的席卷了我。 我张嘴喊了一声毛毛阿姨,她再看着我的时候,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笑意加深了一些。 她抓住我的手拍了拍:“小江,别怕,你爸爸的事情,我已经有眉目了。” 我一下子就要哭了:“毛毛阿姨,爸爸的事情,我们不查了,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她微微摇头,默默留下两行泪:“小江,你爸以前就一直教导我们,做任何事都要凭良心。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你……” “你别担心我,我没事。只是觉得对不起你,本来是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我爸的女儿,应该是我去冒险的。你跟我们非亲非故的,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她摇摇头叹息一声:“你别这么说,你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还有老太太。如今看到你好好的,他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说完他就把我的手递给盖聂,笑了笑:“看得出来你很爱小江,请你务必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对她,好好保护她,不要欺负她,要一辈子把她当公主。你不知道,如果老江在,小江就是公主的。” 盖聂点点头:“你放心,我自会一辈子爱护她。” 毛毛阿姨点头,转而问一直在旁边的警察:“警察同志,我有话要说。但是,这话只能我们四个人在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警察看了看盖聂,点点头,挥挥手让周围的警察全都散开,然后他指了指一楼的一个房间,示意我们进去。 毛毛阿姨点头:“可以,里面没有监控,我们就在里面说。” 半小时后,那个盖聂称为老周的警察气愤地拍案而起:“你说什么?真的是这样吗?你确定吗?你有证据吗?”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毛毛阿姨点头:“据我的调查,从这位院长接手精神病院以来,十年里,这里莫名其妙的原因病死和失踪了了三百四十六个人,还有些说是病情好转回家和病情加重转到上一级医院的,我怀疑,全都遭了毒手。” 老周瞠目结舌的,像是听天书:“你的意思是……” 毛毛阿姨点头:“对,我有证据,精神病院其实就是贩卖人体器官的最大的黑市。而王文玉和院长,就是合伙人。当然我也有证据,他们还有更大的合伙人。” 老周看了看盖聂,转而问毛毛阿姨:“这位女士,你确定你有证据?” 毛毛阿姨点头:“我不止有证据,我还知道更恐怖的消息。那些或是失踪或是死了的病人,大部分都是女人,大部分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怀孕,大部分都在孩子三个多月的时候被人划开肚子取走了孩子。每个月八号凌晨三点半,会有一辆黑色无牌轿车停在医院后门,院长和王文玉就会把刚取出来的孩子送出去。” 我一把拽住毛毛阿姨,提醒她不要乱说话:“你知不知道,作伪证是要坐牢的。” 毛毛阿姨坚定地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很小心留下了证据。院长办公室那些文件和资料,都是经过处理的可以见人的。而那些见不得人的,都被他们销毁了。不过我运气好,留下了一小部分。虽然不是全部,但是足够你们理清线索。” 老周是很兴奋的,许是好久没遇到这么变态这么刺激的案子了,他握着录音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只不过他们很谨慎,而我在这里的时间又断,迄今为止还不是十分确定这条利益链的背后,到底谁才是幕后主使。” 盖聂皱起眉头:“不确定是什么意思?” 毛毛阿姨道:“一开始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接近小花,调查老江的事情。调查的过程中我慢慢发现,这里水很深秘密很多,而且……而且这些秘密,好像都和老江的死有关。” 我一下子站起来:“什么意思,为什么和爸爸的死有关?” 毛毛阿姨安抚我的情绪:“小江你先冷静听我说……表面上你爸爸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上面恢复了他的名誉,而罪魁祸首商晓翾和阿生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但是我越调查就越发现不对劲,商晓翾和阿生只是替罪羊,真正的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 老周虽然比较激动,但还是劝毛毛阿姨慢慢说,并且给她接了一杯水。 盖聂揽着我坐下来,拍着我的背示意我别激动。 毛毛阿姨说了谢谢,继续道:“当年老江出事的时候,罪名是贪污公款,公布出来的数据是八千万。但其实是三点六个亿……” 这一次别说我,就连盖聂都瞪大了眼睛。 毛毛阿姨点头:“确实是三点六个亿,这笔钱到底去了哪里,一直是个谜。我调查了很久,都没有头绪,一次偶然,我得知当初老江分三次转走那笔钱,其中一次,用的就是精神病院的账户。” “所以你才想着要到这里潜伏?” 毛毛阿姨点头,盯着水杯里的水愣神:“我来这里,一是要调查清楚那笔钱的去向,二是要接近小花,彻底查清楚你爸爸的事情。” 外面响起敲门声,一个民警拿着一份报告进来。 老周接过来,那民警就道:“头儿,报告出来了,是美国那边过来的一种新型病毒。美国那边也确认过了,好消息是不会传染。” 老周点点头:“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咱们刚查出来是谁把病毒带回来,那人就出车祸死了。” 他说着递上照片,我看了一眼,蓦地叫起来:“这不是小花那堂哥吗?” 老周看着我:“你认识?” 我点点头:“就是他接小花回老家,回来没多久小花就怀孕。我们的人曾经去找过,他全家都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原来是改名换姓了,怎么就死了呢?” 那民警道:“听说是下坡的时候刹车失灵,冲下悬崖,发生爆炸。现场很惨烈,听说是尸骨无存。” 老周看了看文件吩咐道:“去找他的家人,再去查,这个人是如何把病毒送到精神病院,交给谁的?” 民警出去了,老周越发兴奋起来,摩拳擦掌的:“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案子,太好了。” 毛毛阿姨接过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皱眉看着我:“你说这是小花的堂哥,他不是这里的医生吗?前两天我还见过他的。” 老周立马抓住这重要线索:“你说什么?” 毛毛阿姨确信了一遍:“就是他,你看,他右边耳垂这里有一颗红痣。他在医院的时候一直戴着口罩,也不跟我们交流,下班就走,很少有人见过他的脸。但是我确定就是他,怪不得小花每次见了他都会害怕,原来是这样。” 那就可以解释了,阿彪带着人布下天罗地网,还是找不到这个人。 原来人家就一直躲在精神病院,改名换姓当起了医生。 “听说他是院长的远房亲戚,脸上有胎记,怕吓到病人,所以一般都戴着口罩。有一次我去给院长送东西,正好看见这个人把脸上的胎记撕下来,抱怨说天天戴着这么个东西太累人。院长还安慰他,说再忍一忍就好了。” 她的信息量太大,别说我,就连老周都说要消化一下。 我在心里默默把这些事情都捋了一遍,还是不得要领,反而越来越混乱。 老周去外面叫了一个女警进来,要她带着毛毛阿姨去做笔录。 他折回来,看着我们笑:“抱歉,信息量太大,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我点点头:“你能确保毛毛阿姨的安全吗?” 他点头:“你大可放心,他是重要证人,我自然是要保证她的安全的。那个叫做小花的,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们要是找到她,务必跟我联系。” 老周出去没多久,外面就混乱起来,我掀开窗帘,就看见比刚才多了好几倍的警察带着病人和医生护工往外走,走在最后面的,是院长。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毛毛阿姨给我发短信:小江,我在门口,你出来一下。 走出那间办公室,就看见李牧隐兄妹一脸焦急地站在外面。 见了我李牧子一下子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呜呜呜哭起来:“忆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求你了,你别不理我,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现在完全不敢相信她,我觉得她有可能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了得到我的原谅,才那么胡诌骗我。 我一把推开她,声音冷冷的:“行了李牧子,别假惺惺的。我很忙,没时间跟你虚情假意。” 话音刚落我就往外走,我急着去见毛毛阿姨,没时间跟她耗在这里。 李牧子追过来,哭得梨花带雨的:“忆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哪怕我死,我再也不骗你了。我发誓,我要是再骗你,出门就被车撞死被雷劈死。” 我停下来看着她:“那好,你告诉我,害死我爸爸的真凶,到底是谁?” 这一次她并没有躲闪我的目光,只是道:“其实我并不知道害死江叔叔的真凶到底是谁,我也一直以为是商晓翾和阿生,当然还有我。我别急,我的意思是,我表达不清,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知道小花的孩子是谁的。” 我拔腿就走,她一把拽住我,深深吸口气,像是要拖她上断头台似的,一脸决绝的表情:“好吧好吧,死就死,我告诉你还不成嘛,你就是我的姑奶奶。我也不确定啊,我还是猜测,说错了你可不许骂我。而且,你得原谅我以前那些混蛋事。” “你说不说?” 我以为她还要跟我叨叨的,谁知道三个字突然从她嘴里蹦出来,跳进我耳膜里:“桂耀明。” 我了愣了愣:“李牧子,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像头小狮子似的挠了挠后脑勺:“早就知道你是这表情,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会说是他?” 她唔了一声:“就是几个月前,有一天我去找他,看见他跟小花在做那件事……” 我跳起来:“你说什么?” 李牧子烦躁起来:“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是你要我说的,我说了你又不信,到底想怎样嘛?” 我心里一阵一阵的悲凉:“你看见什么,一字不漏全告诉我。” 她耍赖皮:“那你原谅我了?” 我点头:“对,只要你全告诉我,我就原谅你了。” 她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在我脸上亲一口,然后就把那件事告诉了我:“那时候我不是跟桂臣熙闹离婚嘛,我去找桂耀明,是希望他能劝一劝桂臣熙,别那么绝情。谁知道去了就看见那一幕,我也只是从门缝里看见……小花在哭,桂耀明安慰她,什么过了这一阵就好了就能带你走了。小花就说你这样我会下地狱的,我辜负了老江。桂耀明一边亲吻她一边说,不怕,就算下地狱,也有我陪你。我吓到了,然后就跑了。” 我忍不住冷笑:“李牧子你耍我是不是?明明是你说知道害死我爸的真凶,现在你又跟我扯桂耀明是小花孩子的爸爸,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其实你爱上桂耀明了?” 李牧子一下子跳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会爱上那种人?我就是告诉你我所看到的,你爱信不信。”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是你告诉我你知道那个人是谁,然后你又告诉我你答应了别人死也不能说,现在你又说桂耀明和小花……我完全搞不懂,李牧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也着急起来:“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是想帮你。忆忆,我真的不知道害死你爸的真凶,我真的一直以为是商晓翾和阿生,我真的看见桂耀明和小花……后来桂耀明就来找我,希望我帮他保守秘密,尤其不要告诉你。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桂臣熙那么爽快跟我离婚,还给我那么多钱了吧?” 我摇头,不可能的。我把小花接回别墅的时候,桂耀明带着欧阳锦来过一次,当时他是跟小花见过面的,没看出来什么异常。 而且,桂耀明带我过来找过院长了解情况,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 李牧子恨恨的:“你当然看不出来,像他那样的老狐狸,能从物欲横流尔虞我诈的官场全身而退,你就该知道,他是多么不简单的人物。而且你知道吗,其实他每个星期都会来看望小花的。” 我想起小花那本日志里写的内容,心一下子揪起来:“你怎么知道?” 李牧子撇撇嘴:“你以为我是傻瓜是不是?桂耀明怎么会知道我看见他和小花的事情,还不是他变态到在屋子里装了针孔摄像机,本是想控制小花,没成想拍到了我。我自然不能受他要挟,我今天这样,还不是他们家的人害的。我当然得变被动为主动。于是我找人跟踪他,于是发现他每个星期都会来看小花。有时候,他甚至会在大家熟睡后把小花接走,第二天一早再送回来。”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爆炸了,一瞬间这个世界都变了。 无数只手把我原本的世界全部撕碎,把我的规则践踏在脚底下,把我摁在脏兮兮臭烘烘的淤泥里。 我试图挣扎,可是不管用。 我以为那肮脏不堪的一切早就结束了,谁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还有更多的未知在等着我。 我不敢想下去,甩开李牧子匆匆跑到门口去找毛毛阿姨。 门口停了十多辆警车,警察有序地组织病人和医生护工上车,我冲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院长被人推搡着上车。 他扭过头来看着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我听见毛毛阿姨喊我的名字,我还来不及转身,就听见老周大喊:“趴下。” 有人扑倒我,落地的瞬间,我看见一颗子弹穿过毛毛阿姨的胸膛,鲜血溅出来,而她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摇摇欲坠,最终倒在地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终极大恶人 有人扑倒我,落地的瞬间,我看见一颗子弹穿过毛毛阿姨的胸膛,鲜血溅出来,而她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摇摇欲坠,最终倒在地上。 其实杀手的目标根本不是我,老周把我扑倒之后也明白过来,可是已经晚了。 他一边掏枪回击一边扑过去把毛毛阿姨拖过来,我们这才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而且都使用了大型武器。 老周把我和毛毛阿姨拽到一辆车子后面,叮嘱我看好毛毛阿姨,然后他冲了出去。 我吓得只会哭,一边哭一边捂着毛毛阿姨胸口,可是那些血像是喷薄而出的火山似的,一下子就把我的手染红了。 我一边大喊他的名字一边翻找她的电话,想要打给120. 毛毛阿姨喷出一口血来,抓住我的手,艰难地张口:“忆忆……不……不用了……” “毛毛阿姨,你挺住,你别说话,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说完我自己又哭起来,我大喊着盖聂的名字,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试图捂住毛毛阿姨的伤口。 她满脸都是痛苦,死死抓住我:“忆忆,你别慌……你听我说……” 她的声音很小,我凑过去,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听见她虚弱的声音:“你爸爸的……事情……我弄成很多份资料,有……有视频……有录音……有……有照片……” 我哭喊起来:“毛毛阿姨你别说话,你保存体力,我打给120,你一定会没事的……” “不。”她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喊起来,“忆忆,没时间了……没时间了……你听我说……那些东西我全部存在U盘里,在……在……你爸爸墓前的石凳下埋着……你爸留给……留给……” 她又吐出一口血出来,大口大口喘气,额头上全是汗,拽着我的手的指甲掐破了我的手心。 李牧子特有的尖叫声里,盖聂跑出来,抢过他身边一警察的枪,抬起来,连连射击,然后对方就有三个骑飞车的杀手倒下。 盖聂拖着李牧子到我这边来,这时候毛毛阿姨已经有瞳孔放大的趋势。 我是医生,急救常识我是比谁都清楚的,可是我竟然无能为力。 李牧子吓得哭起来,胡乱去她包包里翻找纸巾递给我。 可是根本没用,别说纸巾,毛毛阿姨的血已经把我的衣服染红了一半。 见到盖聂,毛毛阿姨突然有了精神似的,一把抓住盖聂,张大嘴巴呢喃着什么。 我们都听不清,盖聂低下头,声音温柔:“我在,你说。” 毛毛阿姨就那么张着嘴,我听见她说了一句小花,后面又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我只看见她原本抓着我的手,突然就那么垂了下去。 然后,她的头歪朝一边。 另一只手也垂了下去。 不过,她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好像是看着我。 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声音,只是呆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连眼泪都凝固了。 盖聂把手放在毛毛阿姨眼上,声音低沉:“你安息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缓缓帮毛毛阿姨合上眼睛,缓缓把她放在地上,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抱住我:“在这里等我。” 我死死抱住他的腰,哇一声哭起来。 从今以后,这世界上真心对我好的人,又少了一个。 骚乱还在持续,原本看守病人的警察全部去协助老周,那些病人纷纷尖叫着跳下车来四处逃窜。 有两个年纪小的,被后面的人推搡着倒在地上。 后面的人不管不顾从他们身上踩踏过去,他们那里经受过这些,疼得晕过去。 枪林弹雨中,盖聂从掏出枪塞在我手里,扶着我的肩膀:“江别忆,你记住,要是有人试图伤害你,你就开枪。” 我颤抖着:“可是我不会。” 他把着我的手舞弄了两下:“不用怕,你只管打出去,别让人靠近你们就好。” 然后他掏出一把军用匕首递给李牧子,沉声问:“你敢吗?” 李牧子颤抖着接过来,挺起肩膀:“敢,你去吧。” 盖聂低下头,在我唇上重重吮吸一口,起身冲进枪林弹雨里。 那边早就加入战斗的李牧隐看见盖聂,来了精神,大喊了一句什么。 后来我才反应过来,他喊的是:“留活口,咱们的人马上就来。” 我跟李牧子瑟缩在车后面,我看着毛毛阿姨的尸体,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几辆车上的几十个病人和医生护工全都跑得远远的,有一些跑了几步就被那些杀手射杀了,有的运气好,躲在了角落里,不过吓得尿裤子。 正在我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出现了。 院长一脸狰狞朝我们靠近,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银色的手枪,正对着我们。 确切说,是对着我。 李牧子反应快一点,她一下子就把手里的匕首砸出去,大喊了一声:“老不死的,我弄死你。” 还好还好,运气不错。 匕首在空中翻转了几下,稳准狠砸在院长手上,他手里的枪掉在地上。 我松一口气,刚才我下意识举起了枪,可是我根本动不了。 可是下一秒我跟李牧子都傻眼了,院长一脚踢开那把枪,手里却多了样东西。 是一支针管,里面隐约可见淡蓝色的液体。 他嘿嘿笑着,一步步朝我们迈进:“别挣扎了,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我并不知道那蓝色的液体是什么,我只是觉得不是好东西。 李牧子倒像是知道似的,一下子护在我面前,伸出双臂挡着我:“你敢,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院长并不害怕似的,回头快速瞄了一眼后面的战争,嘿嘿笑起来:“死无葬身之地?好大的口气,实话告诉你们,今天的一切都是我们早就策划好的,你们插翅难飞。” 我脱口而出:“是不是桂耀明?” 他愣了一下,很快笑起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休想拖延时间,放心,我会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我尖叫着举起枪,扣动扳机的瞬间,强大的冲击力震得我虎口发麻。 可是,子弹打在地上,根本连院长的皮毛都没碰到。 电光石火间,李牧子抓住我的手,我根本不敢抬眼看,只感觉自己的手腕也在连续震动下麻木了。 一时间全世界都安静了,等我睁开眼睛,就看见院长笔直地倒在我们面前。 而他后面,站着举枪的盖聂。 我想要站起来,可是双腿都麻木了,只好看着他掉眼泪。 盖聂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拽起我:“看来盖太太需要学习学习枪击。” 我死死吊着他:“还说呢,你也放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揽着我的腰:“是是是,盖太太教训的是,是我疏忽了。晚上回去,任你处置,我给你当奴隶好不好?” 一旁的李牧子噗嗤笑起来,大约知道不能留下来当电灯泡,自觉自发地走开。 我看了看毛毛阿姨,问盖聂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在我唇上啄一口:“是结束的时候了,咱们去一个地方。” 一个人冲过来,大喊着我的名字,问我有没有事。 看到是姜东,看到他衣服上脸上的血迹,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他后退了一步:“我没事,不是我受伤,可别沾在你身上。” “你来得好快。” 他嘿嘿笑起来:“还不是你男人运筹帷幄,要不是路上小小堵了一下,我早就来了。” 盖聂云淡风轻的:“我得带小江去一个地方,老周你带两个人跟我们一起去,姜东你和李牧隐留下来协助警方清理现场。毛毛阿姨,你们多费心。” 姜东和李牧隐点头:“行,你放心去,有需要就说。” 上了车老周就问:“盖四,你确定咱们这么去成吗?” 盖聂冷笑一声:“有什么不成的,说不定人家正等着我们去呢。不去,哪里有好戏看?” 老周点点头:“也对……其实是我疏忽了,周漾早就提醒过我那位有问题,是我没放在心上。我要是早有防备,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一步。” 盖聂唔了一声:“我也有错,周漾也提醒过我的,我也没放在心上。我总想着,他也是受害者,就算小有问题,也不至于拿人命开玩笑。” 我懵懵懂懂看着盖聂:“你们到底在说谁啊?” 盖聂摸了摸我的头:“别着急,等下你就知道了。” 车子行驶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最终停在北郊一处静谧之处,是一人烟稀少的四合院,门头上挂着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字:云起别苑。 门口站着五六个黑西大汉,见了我们,拿着扫描仪对着我们一通扫,像是过安检似的。 门突然打开,一个沙哑的男声:“四爷您来了,我们大哥恭候多时了。” 我指着那个人:“你……你……你不是老巴么?” 我可没有忘记,在医院的时候,就是他拿枪抵着盖聂,结果反被盖聂一通收拾。 他礼貌对我颔首:“盖太太,好久不见。” 我一下子搞不清楚他是敌是友,只好礼貌回应:“你好,好久不见。” 他恭恭敬敬对着我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老周走在前面,盖聂牵着我走在后面。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水池,水里是几只白天鹅,正围着假山嬉戏。 一座红顶小凉亭凌驾在水池上,周围全是名贵花草树木,显得凉亭虚无缥缈的。 其实这也不算是正宗意义上的四合院,并不是中式风格,说是日式风格更贴切一些。 我打量着这里的一切,不知为何胆战心惊的,扯了扯盖聂:“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攥紧我的手:“没事,答案即将揭晓。” 障子门被人拉开,老巴对着里面出声:“大哥,人我带过来了。” 里面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声音:“带他们进来。” 听见那个声音我一下子就不淡定了,甩开盖聂就冲进去,然后我张大嘴巴站在那里。 桂耀明正坐在餐桌前,用刀子切开一块肉,然后用叉子叉起来塞进嘴里。 那是一块大约五分熟的肉,因为有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 他细嚼慢咽,放下刀叉,抓起餐巾仔细擦嘴,这才慢慢抬起头看我,笑起来:“小江,你来了。” 我本来是想问你怎么在这里,或者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或者我爸爸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但是我问的却是:“你把小花藏哪里了?” 他并不吃惊我这么问,耸耸肩膀,一副惋惜的语气:“看来你都知道了,很好,小江,你比我预期的,提前了半个月。” 我摇摇欲坠后退两步,倒在一个人身上。 我扭过头,看见盖聂坚毅无比的线条,他张口:“桂先生,咱们终于又见面了。” 桂耀明又拿起叉子,切了一块肉塞进嘴里:“盖公子,这肉味道不错,要不要来一点?” 盖聂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不了,我可没有那么变态,吃三四个月的孩子,还是自己的孩子。” 桂耀明无所谓笑了笑:“反正都是肉,无所谓。” 盖聂也笑:“看来这么多年,桂先生没少吃自己的孩子,也没少让别人吃自己孩子。” 一开始我根本没反应两人的对话是什么意思,等我反应过来,早已吓得浑身颤抖。 我跌跌撞撞冲过去,一下子把餐桌上的东西全掀到地上去,一下子抓住桂耀明的衣领,咬牙切齿问:“小花呢,你把小花弄到哪里去了?” 他没动,就那么任由我拽着他的衣领,他只是笑了笑:“不知道,兴许死了,兴许还有几分钟好活,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到人。” 餐桌上还落下那把刀子,我一下子抓起来,对着他就戳下去。 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我爸爸的事情,精神病院的事情,毛毛阿姨的死,都是他一手策划。 他到底还干了什么,我不敢想。 就在刀子就要戳在他胸口的瞬间,盖聂拽住我的手,对着我微微摇头:“没必要弄脏自己的手,先去找小花。” 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似的,我没想到,这个我一直敬若父亲的男人,这个一直在爸爸出事后帮助我和奶奶的男人,竟然会是害死爸爸的凶手。 桂耀明嘿嘿笑起来,大口大口喘息:“盖聂,你以为你赢了吗?小花被我藏起来了,你们是找不到她的。” 盖聂欺身过去,掐住他的脖子,声音冰冷着开口:“除了小花,你还做了什么?” 桂耀明的呼吸越来越艰难,他还在笑,笑得阴森恐怖的:“盖聂,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亲戚,你应该是了解我的吧?” 盖聂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丢开桂耀明,然后对我开口:“快给小七打电话,让她带奶奶去医院找王主任,快。” 我也来不及问为什么,就去摸电话,过了几秒钟才发现我的电话在精神病院被人摔了。 盖聂掏出电话递给我,看我手抖得都握不住电话,他索性拨通小七电话,吩咐了一番。 挂了电话他又打给盖子衿,让盖子衿带着商如瑜到医院去跟小七会和。 刚才盖聂松手时已经摔倒在地的桂耀明颤抖着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来。 拧开瓶盖的时候,他的手抖了一下,白色的药片洒落在地上。 他有点害怕起来,大喊着老巴的名字,然后艰难地要去抓那些药丸。 我看向门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门已经被关上。 而老巴,站在盖聂身后,两个人正说着什么。 桂耀明立马明白过来什么,指着老巴:“老巴……你……你竟然背叛我……” 老巴根本没看他,而是对着盖聂点头,然后出去,关好门。 桂耀明放弃了再去抓那药,他捂着胸口看着我们笑:“你休要得意,盖聂,你是不可能赢的。” 盖聂蹲下身,看着地上这个垂死挣扎连呼吸都要凝滞的老人,嘴角勾了勾:“让我来猜一猜,这么多年你都做了什么?害死我大哥的人,是你吧?是你想要盖氏,所以你怂恿商晓翾和阿生,让大家都以为是他们害死我大哥,害死小江爸爸。你一直在背后谋划,盖氏现在也有你的人是不是?让我猜一猜,是我二叔吧?你每个月都会让人送进口药去给老江奶奶,老太太已经慢性中毒了是不是?这么多年,你从精神病院那里获取了多少财富,你害死了多少人,估计连你自己都记不清了。” 桂耀明的脸色一片惨白,不过他还是笑着:“你猜对了又怎样,解药在我手上。除非你想老太太死,否则你不敢拿我怎么样?” 盖聂冷哼一声:“是吗?很快你就知道,我敢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桂耀明一下子紧张起来:“你……你想干什么?” 盖聂起身后退一步,看着老周:“周局长,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 老周眼里冒出精光:“放心,我自有分寸。” 盖聂看了桂耀明一眼:“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先别让他死。” 老周嘿嘿笑起来:“要死还不容易,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刚才盖聂一说桂耀明对老太太下毒我就不淡定了,抓了电话到一边给小七打电话。 知道他们还在路上我挺着急,又害怕被老太太听出来什么,只好不断询问小七,老太太看着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这段时间小七是住在老宅子的,老太太每天给他做饭,两个人好得跟奶孙俩似的,老太太的情况他也比较了解。 小七的语气有点不对劲:“小江,我说了你不要担心,这段时间老太太一直说胸口闷,还脾气暴躁,我让她去看医生,她总说没事,还不许我告诉你。现在想一想,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心慌一阵高过一阵,我强压下心头那种恐惧:“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带老太太去找王主任,各种检查都要做。记住,安抚好老太太的情绪,别让她起疑。”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小江,奶奶是不是……” 我打断他:“别瞎说,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 等我们来到院子,就看见老巴带着黑西大喊候在一边,见了我们他赶忙上前来:“四爷,接下来怎么办?” 盖聂巡视了一下四周,沉声问:“小花在哪里,你知道吗?” 老巴摇头:“不清楚,但是我确定,不在这里。” 我忍不住开口:“你再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巴沉默,很认真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还真有,桂耀明在市中心还有一栋别墅,院子里有很多歌大水缸,以前一直种着莲花的,不知为何今早最大那一个种着的莲花被人移除了。莫非……” 我一下子联想到了什么:“你近距离看了吗?” 老巴摇头:“没来得及看就被桂耀明叫走了,但是我看到那两个工人衣服上有血迹。” 盖聂点头:“应该就是那里,你现在快带人过去,希望还来得及。” 老巴点头带着人走了,盖聂却并没有走的意思,他看着我,笑了笑:“想不想参观参观桂耀明的书房,没准能有意外收获。” 我现在根本没心思参观什么书房,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需要时间消化。 我现在除了关心小花的死活,就是奶奶的安危。 盖聂揽着我往楼上走:“不着急,有小七和盖子衿在,暂时应该没问题。我们就去看一眼,没发现的话我们就去医院好不好?” 他不会无缘无故逼我做一件事,我只好跟着他往楼上走。 到了书房,我又一次瞠目结舌。 这里挂满了各种世界名画,三面墙上全挂满了,而桌子上柜子上茶几上,全摆放着各种名贵瓷器古董花瓶,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小型的博物馆,完全可以开拍卖会。 我看了一圈,看着盖聂:“这些东西全是真的?” 他点点头,指了指其中一幅,带着我走过去,然后抓起我的手放在那幅画的右下角,轻轻推了一下。 奇迹发生了,那幅画自动朝两边滑去,然后墙跟着移动开,一个很大的房间蓦然闯入眼帘。 原来这幅画就是机关。 莫非毛毛阿姨临死之前,就是跟盖聂说的这个? 盖聂却没跟我解释,只是拍了拍我:“快找找,小花在这里留了线索。” 到了半小时,两个人累得满头大汗,却一无所获。 我抓住盖聂:“不行,这样下去根本就是大海捞针,你容我想一想。” 第一百三十八章 线索 我抓住盖聂:“不行,这样下去根本就是大海捞针,你容我想一想。 ” 毛毛阿姨临死之前曾经告诉盖聂,小花在桂耀明这里的四合院的书房里留了线索,而那线索,就是我爸留给小花让她交给我的东西。 我满头大汗坐在窗子边,一边环视这里一边沉淀思路。 我们现在最紧急的就是时间了,要是找不到爸爸留下的东西,就没办法将桂耀明绳之以法。 虽然我到现在还没办法接受他是害死我爸爸的真凶,也是这整个事件的主导者,盖聂说桂耀明做了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他曾经跟爸爸情同手足,也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更是把老太太当亲生母亲来奉养,他怎么会是坏人呢? 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就变了呢? 爸爸怎么招惹他了,小花又怎么招惹他了,毛毛阿姨跟他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他怎么就忍心派人杀了她? 他怎么就变得一点人性也没有了? 盖聂走过来坐在我身边,下巴抵着我的头,声音有点沉闷:“怎么了,还在郁闷呢?” 我嗯了一声:“你说他怎么就变了呢?这一点也不像他是不是?” 盖聂沉默,几秒钟之后道:“人呢,并不是一天两天变坏的。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肯定是很多年前就变坏了。你爸爸可能是掌握了他一些见不得人的证据。比方说贪污,比方说害死我大哥,比方说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之类的。但是桂耀明比较聪明,他巧妙设计,把所有罪责全部推到商晓翾和阿生头上,自己则高枕无忧,还装作特别关心你和老太太,让你们对他感恩戴德的。你爸爸知道自己会有危险,又怕连累你跟老太太,所以把证据留给了小花。他估计没想到桂耀明会找到精神病院去你听说过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 我点点头:“就是受害者爱上对她施暴的坏人。” 盖聂点点头:“对,小花就是爱上了桂耀明。” 我叹口气:“桂耀明肯定不爱小花,他那么恶心的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那也不一定反正这十多年来,他可是残害了不少姑娘,也吃了不少自己的孩子。” 一说到这个事情我就恶心得直想吐,竟然还有吃自己孩子这种残暴没人性的事情发生。 就在这时候,老巴打电话来,说已经从大水缸里把小花救出来。还好去得及时,小花还有一口气,昏迷不醒,现在送到医院抢救去了。 而小七那边也传回来消息,两位老太太都正在做检查,最后结果还不知道,要我们别担心。 我靠在盖聂怀里,眼目所及全是名贵的画作,桂耀明喜好收藏我是一直知道的,我也知道他站到那么高的位置的时候不免有人借他这个喜好投其所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爸爸早就说过,桂耀明是很清廉的。 既然清廉,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小花在这里留了线索,会在哪里呢? 我不禁想。桂耀明一定是把这些东西当做宝贝,轻易是不许别人靠近的。 既然小花能在这里留下线索,那就证明,她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桂耀明的新人,否则她进不来这里。 那么。线索在哪里? 总不能等到小花醒过来。 我仔细把这里的东西分类,山水画、油画、青花瓷器、珠宝首饰 哪一种是小花感兴趣的? 跟她认识那么多年,唯一知道的,就是除了医学外,她最喜欢数学。 她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她好像什么都喜欢,又什么都不喜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是毫无头绪。 我有点烦躁起来,小花是心思缜密之人,桂耀明又视这些东西为宝贝,肯定是时不时进来查看把玩一番,她如何留下线索,又不被他察觉? 看我抓耳挠腮的,盖聂抱着我:“不着急,咱们慢慢来,嗯?” 我点点头:“你说,要是你是小花,你会把东西摆在哪里?” 盖聂顿了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桂耀明既然是有目的接近小花,那就证明就算他爱上了小花。也还是防备着他。他一定把和小花有关的一切人和事都调查了,却怎么也想不到要调查自己。小花这一招,不可谓不聪明,也不可谓不险。你把这里的东西分类,还是想不到线索。是因为你从来没认真想过小花有什么喜好。小花自己肯定也意识到了这一条,那么她留下线索,自然不会和她自己有关。她最关心你,你说”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蹭地站起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她跟桂耀明那只老狐狸斗智斗勇的,她自然不会把线索留在和自己喜好有关的地方,那就只能是我的喜好。你太聪明了” 盖聂哼哼两声:“现在才知道你老公我聪明,盖太太未免太迟钝了些。” 我笑起来,弯腰在他脸上狠狠亲一口。然后开始寻找。 眼前闪过一个个熟悉的片段 上大学的时候,小花每星期都要到老宅子吃饭一次,她心灵手巧的,奶奶最爱留她在厨房帮忙。我和小花有一个共同爱好,爱吃荠菜馅的饺子。而她和得一手好面,因此只要她到家里来,奶奶总是通知大家吃荠菜馅的饺子。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小花说起小时候跟着爸爸到山里砍柴,被狼围攻的故事。 因为狼是我最喜欢的动物,于是我们俩就争论起来。她说狼极其凶残,我说狼一般不会主动发起攻击。 争论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 那晚我们约了李牧子和顾良书去看电影,不记得是什么电影了,只记得里面女主角被毒蛇咬了。 我和李牧子还有顾良书都挺害怕蛇的,可是小花却喜欢得不得了,她说她姨妈嫁到云南西双版纳,她暑假的时候经常去那边。因为是热带气候,那边蛇很多,有时候睡一觉起来。会发现自己身上躺着一条蛇。她还说蛇是吉祥物,蛇愿意接近你,证明你要走好运了。 回学校的路上我们四个又争论起来,小花说她最讨厌狼而最喜欢蛇。 我们三个还嘲笑她,是不是白蛇变的。 我一把拽住盖聂:“快找找看。这些东西里面有没有和蛇还有狼有关的?” 我从左边开始找,东西很多,可是我不敢大意,每一样都小心翼翼拿起来仔仔细细看,看完一遍还要看第二遍。生怕有所遗漏。 左边找了差不多一半,另一边传来盖聂的声音,叫我过去看。 我快步走过去,发现盖聂正仰起头盯着天花板看。 我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异常,也不敢出声,站在他旁边,也仰起头看。 这是我见过最复杂的天花板,环环复复缠缠绕绕雕栏画栋的,虽然是全白色,但是乍一看有点像八卦造型,可是转个角度看,又觉得不像,反而像是古代宫廷里皇帝贵妃使用的沉香炉,冒着袅袅生气 正在我不得要领的时候,盖聂抱着我的肩膀转了一个角度。 然后我一下子叫起来。 天花板最中间的那盏琉璃灯,虽然和整个天花板的造型看起来不搭调,但是最外一圈类似陶瓷的东西上,盘踞着一条蛇。 而蛇的对面,是一匹狼。 灯光白得耀眼,再仔细一看,好像有什么东西吊在上面,露出一小截坠子来。 黑西大汉把楼梯抬进来,盖聂爬上去,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他拿着一个盘跳下来。 当他打开手心的时候,我的心跳都停止了。 这个红色的印有老江名字缩写的盘,是他四十岁生日那一年,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曾经说过的,要用这个盘来装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我迫不及待就要打开书房里的电脑,盖聂摁住我。微微摇头:“别着急,桂耀明的电话一定被他设了密码,咱们别上当,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有点着急:“那桂耀明怎么办,周队长搞得定吗?” 盖聂握紧盘。沉声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桂耀明背后的利益链上,还有别的我们想不到的人。刚才阿彪传回来的消息,桂耀明跟好几个国家的邪教组织有紧密联系,那些组织信奉吃人肉尤其是未出生的孩子的肉。可以益寿延年而桂耀明甚至认为,要是那孩子是自己的,效果加倍,这些年他不知道吃了多少孩子,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女人。” 我捂着耳朵:“你别说了。太恶心了。” 盖聂抱住我:“宝贝,还好我们及时发现他的行径,要不然我没办法想象,要是他拿你下手,我该怎么办?” 我哼哼两声:“他要是拿我下手,那不正好,你刚好可以换一个年轻漂亮的。” 腰上被人捏了一把:“盖太太真是高估我了,你要是出事了,我也随了你去,做一对苦命鸳鸯。” 我一下子捂住他的嘴:“不许瞎说。” 他抓住我的手吻了吻:“嗯,你也不许瞎说。” 我们下楼的时候,老周正在一边打电话,好像和那边的人发生了争吵,他语气不太好:“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应该特批吗,怎么能让我等三天呢?三天过后,大雨过了龙王庙,还破什么案?” 见到我们他快速挂断电话,走过来,尴尬笑了笑:“上面不同意我逮捕人,你说说,这什么破规定?死了那么多人,就算枪毙一万次,也算是便宜他了。” 盖聂点点头:“他说什么没有?” 老周点头:“有,他说要跟你谈条件。” 第一百三十九章 解药 盖聂点点头:“他说什么没有?” 老周点头:“有,他说要跟你谈条件。” 盖聂捏了捏我的脸:“你先去车上眯一会儿,我马上来。” 我摇头:“不行,我要看他说什么,我怕你有危险。” 他笑起来:“乖,都是一些恶心的东西,你不会爱听的。我保证,会安然无恙的,嗯?” 老周也在一边劝我先回车上休息,我知道男人间的有些问题,确实不方便有女人在场,也只好跟着阿彪回到车上。 可是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事情还没完,总觉得真相来得太快了,总觉得桂耀明暴露得太快了。 像他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不该是运筹帷幄,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吗? 阿彪听完我的话,无奈笑起来:“夫人您说到哪里去了,桂耀明再厉害,能厉害过公子么?你没看见老巴早就潜伏在桂耀明身边,再说公子身后,还有七公子,您以为大家都是吃醋的?” 他倒是满心满眼维护他的主人,我忍不住笑起来:“也对,是我多虑了。” 阿彪点点头:“可不是多虑了。公子其实一早就怀疑桂耀明了,可是这家伙惯会粉饰太平,好几次都把我们骗了过去。您又一直把他当父亲一样看待,公子得照顾您的感受不是?” 说到这个问题我就有些伤感,是啊,我曾经敬他若父亲,为了他的事情着急上火。 可是呢,他做了什么,我至今想起来都会颤抖,都不愿意相信这就是桂耀明的真面目。 原来是他处心积虑害死了爸爸,害死了毛毛阿姨,害得小花人不人鬼不鬼的,谁知道他还做了什么?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可算是彻底了解这句话的内涵了。 不知道是不是跟桂耀明谈不拢,盖聂迟迟没有回来,我又担心医院那边,只好先给小七打电话。 小七的电话没人接,我只好问阿彪要了老巴的号码打过去。 刚才说小花还有一口气,不知道抢救是什么结果,可千万别出事。 她要是醒过来,要是知道桂耀明落得这样的下场,会不会很高兴? 想到这里我忐忑的心就渐渐暖和起来,小花小花,我在心里反复念叨这个名字。 小花,雾霾过去,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老巴刀爷算尽忠职守,一直守在手术室外面,他说找的是盖聂医院里最好的妇产科医生,医生把握很大,保住命是不成问题的。 趁着盖聂不在,我忍不住问:“桂耀明真把小花肚子里的孩子拿了?” 老巴沉默着,我赶忙道:“你放心,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不说。” 我都能想象他在那边挠头的样子:“盖太太,不是我不愿意说,是那一幕太恐怖太恶心,我怕你承受不住。四爷是特别交代我,不要告诉你,怕你以后想起来后怕。” 他这么一说我就心里有底了,心里一下子沉得厉害,小花当时得有多痛,得有多难过,眼睁睁看着一个小生命从自己肚子里拿出来。 她一定知道桂耀明拿去做什么,她一定心碎极了。 “那老巴你肯定知道,桂耀明为什么要吃这么东西?” “他得了一种罕见的病,国内的医生都无法断定到底是什么病,他道国外去,不知道看的什么狗屁医生,说是要吃未出生的孩子,还要是五分熟的,能根治他那病。那医生还告诉他,最好是自己的孩子,越多越好。” 我一下子觉得呼吸都凝滞了:“行行行,我恶心,你别说了。” “其实早在十多年前他就患了这个病,那时候他要求商晓翾再生一个孩子,商晓翾拒绝了。桂耀明怕死得要命,只好在外面找女人。” 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还是不能阻止那一幅幅画面的生成,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竟然都成了满足他私欲的牺牲品,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么多年,就没人管管他吗?” 老巴嗤之以鼻:“他很聪明,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不亲自出手,都有精神病院院长替他完成。那地方本来就鲜少有人关注,他又当那么大的官,谁会想到他会干那些事,是您,您想得到么?” 我叹息一声:“我确实挺出乎意料的,曾经他跟我爸爸那么要好,对我和奶奶也很好,谁会想到……” “您也别伤心,贱人自有天收,他高兴不了几时。” 挂了电话我心里越发忐忑,按照老巴的说法,桂耀明做这些非法勾当十多年了,难道真的没人知晓吗? 商晓翾和阿生既然做了替罪羊,为什么就不说呢,难道有把柄在桂耀明手里? 可是,把柄和生死比起来,孰轻孰重? 脑子里一个激灵,阿生被抓起来的时候,盖聂带着我去看守所找他,他好像确实说过爸爸并不是他害死的,莫非那时候他就是在告诉我? 脑子里乱糟糟的,我不敢再想下去,只好下车来透气。 刚下车就看见盖聂从里面出来,看见我他加快步伐走过来,然后死死抱住我。 我一下子呼吸都困难了,就推搡着他:“盖聂,你弄疼我了。” “嘘,别说话。”他依旧箍着我,“宝贝,我抱一抱你,抱抱就好了。” 我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这样,难道是跟桂耀明谈崩了? “怎么了,桂耀明威胁你了?” “没有,他说,他的最后一步棋就是拿你下手。宝贝,要不是今天我们抓到他,我完全不敢想象……我完全不敢想象……宝贝,宝贝,还好你还在。” 我心里一惊:“什么,他……他说最后一步棋是拿我下手?” 盖聂死死圈着我的脖子:“不过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 我们马不停蹄赶往医院,才出电梯盖子衿就迎面走来,商如瑜没事,除了轻微的高血压,其他一切正常。 商如瑜看起来受了惊吓,抓住我左看右看,问我有没有事。 “一开始子衿还瞒着我,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每个月都体检,家里也有私人医生我,为什么非得跑医院。怎么那么恐怖,那个桂耀明,怎么变成这样?” 桂耀明揽着她走到一边坐下:“他其实一直有问题,但我也只是怀疑,所以才派了老巴到他身边。周漾早就提醒过我的……不过没事了,危险都排除了。” 商如瑜点点头:“今年真是流年不利,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希望过了年,能好一些。” 盖聂微微笑起来:“嗯,等过了年,咱们办件喜事冲冲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商如瑜正想问什么,那边小七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奶奶出事了。” 我一下子就滑下去,盖聂想来扶着我,可是晚了一步,我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盖聂一把拽起我,语气不悦问小七:“着急忙慌个什么劲儿,你看看把她吓成什么样儿?” 小七咽一口唾沫,看起来口干舌燥的:“快去看看,奶奶情况不太好。” 我几乎是飞奔上了六楼,小七跟在后面跟我说着情况,可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只知道我要立马见到奶奶,我要抱一抱她。 看我的样子,小七一下子哭起来:“医生说,肝脏都有问题,建议我们去北京……你说,你说……” 其实我已经泪流满面,可是我还能扭头去呵斥他:“瞎说什么呢,奶奶身体一直很好,才不会出事呢。” 小七抹一把泪:“都昏迷不醒了,还身体好呢。” 以前看小说,女主角说自己眼睛里的水龙头坏了,我还觉得太夸张。等到自己遇到措手不及的事情,才发现原来那一点都不夸张,眼睛里真的水龙头坏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走到病房门口遇到王主任,他愁眉不展的,拉着我到一边:“情况不太好,发现的太晚,我完全没把握。” 我低着头:“什么意思,没救了吗?” “老太太本来就身体不好,年纪又摆在那里,毒性入五脏六腑,很难啊。” 我又哭起来:“为什么我没听她说过,我也没发现她有异常呢?” 王主任唔了一声:“现在的慢性毒药都是这样的,一般不容易发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我查了一下资料,北京那边的医院对这方面比较有研究,我给你推荐我的老师,去尝试一下。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吧。” 最后这一句话让我再也忍不住,哭得跌倒在地。 安顿好了商如瑜赶过来的盖聂一看我的样子就知道奶奶情况不好,他沉着声问王主任:“这毒有解药吗?” 王主任像是听笑话似的笑起来:“解药,您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吗?哪里有什么解药,就算有,那也是回天乏术。” 盖聂揽着在他怀里哭得不成样子的我,不放弃又问了一句:“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王主任摇头:“我这里是没有办法了,去北京兴许有办法,可以去试一试。我的老师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已经咨询过他,你们可以尽快过去。” ………… 只是几天没见,奶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脸色蜡黄骨瘦如柴头发全白了…… 我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埋在盖聂怀里掉眼泪。 知道这时候我才真真切切体会到自己对桂耀明的恨,怪不得爸爸出事后他每个月那么殷勤送药给奶奶,原来是包藏祸心,原来是阴险毒辣到了如斯地步。 我抓着盖聂哀求:“总要试一试的,我们去找桂耀明好不好?也许他真的有解药可以救奶奶的。” 他安抚地拍着我的背:“好,你留在这里陪着奶奶,我去试一试。” 我摇头:“不行,这次说什么我都得去,我要亲自问一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我们马不停蹄赶到云起别苑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大批特警包围,老周带着人正在跟一个领导模样的人交涉着什么。 他看起来很焦急,对方却平淡得很,一直在说自己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老周气得一拳砸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怒吼道:“去你妈的规章制度,别拿这东西来搪塞我,我就是进去问句话,你凭什么就不准了?” 那人也突然强势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凭上面让我接管这个案子。里面那人是谁,曾经是康城风光无限口碑与能力俱佳的一把手,你进去问句话,万一出意外怎么办?” 老周那性子哪能受得了别人这么冲着他吼,一下子火气彻底爆发:“什么意外?你给我说说,什么意外?你不许我进去,究竟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还是怕我……” 那人气得不轻:“好你个姓周的,你以为我爱管这些破事,要不是上面交代了,你以为我爱来跟你站在这里浪费口水?” 盖聂带着我走过去,老周见了我们语气终于好了一些,要我们评评理。 那人见了我们愣了愣,然后他礼貌客气地跟盖聂握手,看起来满熟络的:“盖四,好久不见。” 盖聂也挺客气的:“你不是去北京了,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那人摆摆手:“别提了,我正懊恼呢。你说我和老婆正陪着孩子过生日呢,一个电话就把我拎到这里,你说我冤不冤?再说这事,也不归我们特警管。” 盖聂挺理解他的:“关键时刻,哪还分什么工种,反正都是为人民服务。” 那人拍了拍盖聂的肩膀,呵呵笑起来,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盖聂都过去对着他耳语几句,他一下子张大了嘴巴:“当真,弟妹的奶奶真的被里面那位……” 盖聂点点头,那人就特同情地看了我两眼,压低了声音:“那你们进去吧,争取能问出点什么来,趁上面领导还没赶来,你们抓紧。” 盖聂一抱拳:“谢了,兄弟。” 那人特不以为意:“谢什么,咱们什么关系。” 穿过院子老周还在絮絮叨叨刚才那人多么多么不通人情多么多么固执,把人家说的一文不值的。 完了他特好奇问盖聂跟那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把我们放进来了。 盖聂根本没时间跟他解释,只是让他带人去每一个房间搜一搜,看有没有解药之类的。 谁知道老周跟王主任一模一样的语气:“解药,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很快带着人找去了。 我们朝着关押桂耀明的房间走去,他已经被移到相对比较狭小的一个房间,门口有四个持枪特警看管着,见了我们很有礼貌站朝一边,甚至给我们开门。 里面同样站了四位持枪特警,而桂耀明,狼狈地坐在沙发上。 仔细看才发现,他之所以坐在那里没动,是因为他的手被铐起来了,另一边铐在那张很大很大的大理石桌脚上。 他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嘴角的血迹还在,因为干涸了,更显得他的整张脸特别阴森恐怖。 他一张脸惨白着,还看得出来呼吸不顺,嘴唇起皮了。 他浑身上下都很狼狈,唯有那一双眼睛,透着狼一样的森森绿光。 我正想冲过去,盖聂拽住我,拉过一把椅子给我坐下,然后他站在我旁边,用只有我们俩听得到的声音提醒我:“别冲动,别中计,嗯?” 我用力点头,其实哪能不冲动呢,他一下子害死了那么多人,我很怕奶奶是下一个。 我死死捏紧拳头,因为用力,指甲掐到肉里面去,我浑然未觉疼痛。 因为屋子狭小,因此随便一点声音都显得特别突兀,桂耀明嘿嘿两声:“盖公子,怎么,想清楚了,要答应我的条件了?” 盖聂转过身面对他:“桂先生,我劝你别做困兽之斗,外面全是特警,你插翅难飞,更别妄想会有人来救你。不如……” “不如交出解药是吗?” 我一听到那两个字就按捺不住站起来,冲过去揪着他的领子,牙齿都要咬碎了:“桂耀明,枉我那么相信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要害死爸爸,为什么要对奶奶下毒?解药呢,解药呢,你把解药交出来,你交出来啊。” 他嘿嘿冷笑两声:“解药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能拿去算你的本事。” 火气蹭蹭蹭从脚底板窜到脑门,我一下子失去了理智,掐住他的脖子摇晃着:“你胡说,你胡说,你明明说有解药的。我们招你惹你了,爸爸拿你当兄弟,我拿你当爸爸,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 其实我准备了很多骂人的话,在来这里的路上我甚至荒唐的想过要准备一把刀要杀了他,奶奶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也让他陪葬。 可是这一刻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想拿到解药。 明明知道这种事情太过于荒唐,还是傻傻地相信,其实是有解药的,其实奶奶会没事。 桂耀明脸色煞白,他根本没动,甚至没掰我的手,他只是看着我笑,笑得特别阴森恐怖:“良心?还真被你说对了,我的良心早在很多年前,就被狗吃了。你爸爸……知道太多事情,他不死,死的人就是我……至于你奶奶,她早就该死了……至于你……” 他龌龊猥琐地笑起来:“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全都该死,所有……阻拦我成功的人,全都该死。” 都这时候了,他还能说出如此臭不要脸大逆不道的话,我气得浑身颤抖着,手上加重了力道。 那几个特警早就想过来拦我了,可是盖聂示意他们别动。 桂耀明剧烈咳嗽起来,他的口水喷在我脸上,我觉得恶心,一下子放开他。 他气喘吁吁要死了似的,扶着大理石桌伏在那里顺气。 不过他还在笑,还在挑衅我:“我就说你不敢杀我,你要是杀了我,怎么能知晓你爸爸留下的东西在哪里?你们不是一直在找吗?” 盖聂拉着我坐在椅子上,掏出湿纸巾帮我擦脸,然后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那个红色U盘:“你说的是这个?” 桂耀明抬起头,看见那东西的瞬间他一下子失去了原本的样子,扑过来就要来抢。 盖聂根本没动,反而是桂耀明扑过来之后又被手铐的惯性带了回去,最后无力趴在桌子上。 不过他还在做垂死挣扎:“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快给我,快给我……” 他几乎到了声嘶力竭的地步,盖聂高高抛弃U盘,做出要抛给他的样子。 他欣喜若狂就要跳起来抢,又一次被手铐的惯性带的跌坐在沙发上。 盖聂稳准狠地把U盘握在手里,几次反复之后,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反而是桂耀明越来越急躁。 “你给我,你给我,不然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盖聂耸耸肩,终于结束了“逗狗玩”的游戏,蹲在桂耀明面前:“其实不止我们在找,你也在找吧,不过你一直不知道,其实这东西就藏在你书房的密室里。你桂耀明号称最谨慎,想不多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吧?” “你说什么?”桂耀明长大了嘴巴,“就在我密室里?你骗人,你骗人……你一定是拿一个一模一样的来忽悠我,我不信,你们永远找不到那东西在哪里,你们永远定不了我的罪。我有重病,上面不会拿我怎么样,顶多就是个保外就医,你以为你能拿我怎么办?” 盖聂冷不丁笑起来:“话说你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桂耀明和他对视,他现在虽然算是落难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在那个位置上浸淫了那么多年,宠辱不惊倒是真的练得不错。 此刻他冷笑:“盖四,你休想拿这假货诓我。小花那蠢货,她会想到把东西藏在密室里?” 我气得真恨不得冲过去暴揍他一顿,小花为他差点没了命,在他眼里,竟然是蠢货两个字就概括了。 盖聂打量着手里的红色U盘:“我实话告诉你吧,小花在取得你的信任后,就一直把东西藏在密室里。你找了所有的地方,却忘记找密室,所以注定你找不到。我要是没猜错,U盘里,一定是你贪污公款的证据,以及你杀死我打个的视频。” 桂耀明像是被摸了逆鳞似的大喊起来:“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贪污公款,更没有杀死你大哥。那是商晓翾和阿生做的,不关我的事。” 盖聂倒也有耐心:“那精神病院的事情呢,失踪那么多人怎么算,你倒卖人体器官怎么算,你杀害那么多孕妇,蚕食他们肚子里的孩子,怎么算?桂耀明,这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你枪毙一万次。” 桂耀明额头上开始冒冷汗却还要鸭子死了嘴硬:“你别来套我的话,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告你污蔑。” 盖聂懒得再跟他费口舌,起身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桂耀明愣了三秒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盖聂起身走到我面前,牵起我的手,就要往外面走。 我站住不动:“解药呢,不要解药了吗,奶奶怎么办?” 他叹息了一声:“他就没有解药,他只是想拖延时间。你放心,我们连夜送奶奶去北京,不行就去国外,总会有办法的。” 我顿了顿,一把推开他,冲到桂耀明面前,哽咽着:“奶奶是无辜的,你就算为了你未出世的孙子积阴德,把解药拿出来好不好?我一定会跟上级部门反应,争取对你宽大处理。” 刚才还叫嚣着的桂耀明,此刻呆呆愣愣坐在地上,根本不看我,最初嗫嚅了几下,吐出几个字:“我不要宽大处理,杀了我吧?” 第一百四十章 变色龙 刚才还叫嚣着的桂耀明,此刻呆呆愣愣坐在地上,根本不看我,嘴唇嗫嚅了几下,吐出几个字:“我不要宽大处理,杀了我吧?” 没想到他一心求死,我气得浑身颤抖着,扬起手想要给他一巴掌。 这时候,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他凭什么如此草菅人命,他凭什么在害死那么多人后还可以如此嚣张,他凭什么? 此刻他终于仰起头看我,他一张脸狰狞着,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眼里那种猥琐不屑的光依旧存在:“怎么,不敢了是吗?还是说,你还妄想着,我真的会救你奶奶?” 我不由得冷笑起来:“我奶奶不用你救,你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他冷哼一声,还在继续敲:“是吗?你以为你们真的赢了吗?好戏才刚刚开始,我已经跟盖四说过,他永远赢不了我。我要毁了他最看重的东西,我要他永远后悔。” 我一把推开他:“疯子。” 他嘿嘿笑起来:“是,我是疯子,我就是疯子。”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盖聂走过来,拉起我,低声道:“走吧,老巴打电话来,小花醒了,有话要跟我们说。” 说着他看了桂耀明一眼,又道:“还有毛毛阿姨留下的东西,也该去拿回来。” 我点点头,终于对解药一事死心。 是我痴心妄想了,这是现实社会,不是虚构的武侠世界,哪里有什么解药? 出来到外面,正好遇到跟老周争执那人,盖聂低声交代:“可看好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否则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点点头:“我知道,小心着呢。北京那边速度倒真快,人马上就到了。” 盖聂抬起头看天,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希望这件事赶快结束,耗不起了。” 那人点点头:“哎,你说,他怎么就掩藏得那么好,十多年都没人发现,就没有点蛛丝马迹么?” 盖聂沉默了几秒:“他也算是官场变色龙了,一手抓政绩,一手抓私欲,十多年没露出马脚,也真是奇迹。只是,他不知道是踩着多少森森白骨上去的。” 两个男人不免一番探讨,政治和官场那一套我是听不懂的,只觉得人性险恶,可以到如此地步,也真是不寒而栗。 要不是毛毛阿姨打开这个缺口,还不知道有多少像小花一样的青春姑娘惨遭毒手,我更加不知道,桂耀明会不会真的拿我下手。 回到医院我迫不及待就要去看小花,盖聂拽住我,微微摇头:“刚才是骗你的,小花没醒。” 我诧异地看着他,没醒为什么要骗我。 他神秘兮兮的:“晚上你就知道了。” 我转而去看奶奶,她还是昏迷,小七在病床前守着,眼睛红红的,见了我吧嗒落下泪来。 他抱住我的腰,声音沙哑:“小江,奶奶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鼻子眼睛酸胀得厉害:“瞎说,奶奶只是太累了,等她休息够了,一定会醒过来的。” 其实我心里没底,王主任是这方面的权威,连他都束手无策,我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他说去北京找他的老师,但是管用吗? 盖家老宅的管家送了一些吃的来,可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喝了两口汤别的憋得慌。 盖聂看我基本没吃,给我盛了一碗小米粥,逼着我吃下去。 晚上的时候江岸带着大腹便便的小珍到医院来,小珍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我叮嘱她没事不要乱跑,她没事人一样说在家里闷得慌,就想出来走一走。 江岸坚持要留下来守夜,我哪里敢要,让他带着小珍回去。 小七也被我撵回去,马上期末考试了,他这学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可不要挂科。 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响动,有人在喊叫有人在哭,还有警报的声音。 我翻爬起来,打开灯才发现盖聂不在,而外面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停了好几辆警车。 我不敢出去,心里惴惴不安的,等了好久才看见盖聂推门进来。 看见我醒了他几乎是小跑过来,跳上床抱着我:“怎么就醒了?” 我窝在他怀里:“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他揽着我躺下来,淡淡道:“桂耀明的同伙企图杀人灭口,被警察逮了个正着。” 我蓦地反应过来什么:“杀小花灭口?” 他嗯了一声,我这才反应过来从桂耀明那里回来的时候他说的“到时候就知道”的,还有他故意在桂耀明面前说小花醒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们说。 原来这一切是他早就和警察合伙策划好的,害我白白担心。 可是,桂耀明不是被监控起来了么,我们的谈话也很隐蔽,他的同伙怎么会知道内容呢? 盖聂唔了一声,很累似的:“你可别小看了桂耀明这样的老干部,玩起高科技来,连我都差点不是他的对手。他在皮下组织植入了一个窃听器,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的同伙在那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你注意到没有,我们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有意无意在桌子上敲击着,其实就是在对他的同伙发布命令。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怎么也不是你老公我的对手的。” 我自然是知道他的厉害的,忍不住吹捧起他来:“是啊,你好厉害,短短一天之内,桂耀明就被你打得一败涂地。” 我亲他一口以示奖励,他一下子高兴起来:“其实我早就怀疑他有问题,只不过也是按常理从政治那方面怀疑。关老大每次升迁的时候总有人匿名举报他,上面查不出来什么,但是这么弄几次,形象大打折扣。我们几个暗中查了一下,就是桂耀明搞的鬼。” 我吃惊得无以复加的:“真的吗,他为什么这么做?” “那还不简单,从古至今政治都是讲党派的,骆三的外公家祖辈都出身军人,最大的官当到了一把手,又因为清正廉明,跟随者一大批,因此关老大在官场上一直无往不利。只可惜了,大好的前程,总要被某些小人搅混水。” 我消化了一番:“那桂耀明倒台后,不止我们,就连关老大都轻松不少。” 盖聂点点头:“那是自然,他可谓是我们前行路上最大的拦路虎。这下他倒台了,不知道多少人拍手叫好。只是可惜了,那么多人成为他的牺牲品。毛毛阿姨可惜了……” 我一下子难过起来,盖聂知道我在想什么,拍了拍我的背:“毛毛阿姨的后事,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派去她老家接孩子的人,也已经找到孩子,天亮了应该就会回来。以后,我们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算是报答毛毛阿姨,好不好?” 我没想到盖聂想的那么周到,更加没想到他已经做了那么多,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感动得哭起来。 他温柔地擦干我的眼泪,无奈笑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感动,是不是想报答我?” 我泪眼朦胧点头:“嗯,你想要什么?” 他歪着头看我,突然在我唇上啄一口,坏笑起来:“等过完年,你论文答辩结束了,咱们要一个孩子。”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这个?” 他又亲我一口:“嗯,就这么简单,我就想要个孩子。而且,你肯定不知道,骆三在美国有一个研究室,集合了最优秀最权威的医学人士。我已经让人把奶奶的血液样本连夜送到美国去,希望能研制出真正的解药。” 我足足愣了十秒钟才明白过来刚才盖聂说了什么,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激动得抱着他就啃。 他被我弄得呼吸都不顺畅了,摁着我,闷哼出声:“好了好了,这可是病房。你要是想,等回家去,再给我好不好?” 我一下子羞得面红耳赤的,别朝一边:“谁说我想了?” 他坏笑着把手伸到我衣服里面捏了一把:“真不想?” 我一下子叫出来,某人这才满意,抱着我沉沉睡去。 毛毛阿姨的孩子叮当我是见过很多次的,以前我还辅导过小家伙做作业,因此他虽然怯生生的,却唯独对我亲近。 盖聂派去接孩子的人说,孩子跟舅舅舅妈生活在一起,亲戚们已经知道毛毛阿姨出事,正在商量派代表过来处理。 我突然想起来毛毛阿姨的前夫,就问叮当,找到爸爸没有。 孩子摇头,说起爸爸,他很害怕的样子,躲在我身后,一双小手紧紧拽着我。 我的心揪紧,蹲下身抱住他:“别怕,以后就跟小江姐姐生活在一起,我会照顾你的。” 他红着眼:“姐姐,我要妈妈,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毕竟他还小。只好告诉他,妈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等他长大了,妈妈就会回来。 那边盖聂派了阿彪回乡下爸爸墓前,也把毛毛阿姨留下的东西拿回来。 爸爸留下的东西和毛毛阿姨留下的东西结合在一起,我这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我记得桂耀明是信佛的,但是他不像别的信佛之人那样在家里建一个佛堂或者供奉一尊菩萨之类的,他是捐钱给寺庙,而且每次都数额不少。 能杀了狄修仁和爸爸之后完美地嫁祸给商晓翾和阿生,能贪污了那么多钱之后嫁祸给爸爸,能勾结国外邪教组织残害那么多妇孺之后还潜心理佛的,除了他也没谁了吧? 毛毛阿姨曾经说过当时爸爸手上曾经有几个亿来历不明,我们当时把商晓翾和阿生当成害死爸爸的凶手,上面恢复爸爸的名誉的时候也没有告知我们,想来也是知道那笔钱不可能在爸爸手上。 随着爸爸U盘里的内容公布出来,我们也才知道,还真的是有那几个亿。 那笔钱是被桂耀明空手套白狼贪了,但是爸爸发现得及时,虽然没能把钱追回来,但是爸爸查到桂耀明悄悄把那笔钱转到了瑞士银行。 而毛毛阿姨留下来的东西里,则全是桂耀明和精神病院院长之间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从来没有像佩服毛毛阿姨似的那么佩服过一个人,桂耀明他们做的那些罄竹难书的坏事,她一介女流之辈竟然孤身入虎穴,想想都是惊险万分。 她一己之力跟一群老狐狸斗,真是战斗女英雄。 桂耀明是悄悄被关押起来的,这就显得特别特别敏感,不过好在他本就因病退休,因此也没有多少人关注他。 我倒是挺关注的,每天除了奶奶和小花的病房两边跑,就是关注桂耀明的新闻。 网络电视报刊上自然是查不到的,我只好问盖聂。 刚好那天关山远那伙人到家里来,看来他们也很关注这件事,几个大男人聚在一起,谈论的焦点自然是桂耀明。 周漾一脸得意:“我早就说这个人有问题吧,你们不信。要是早听我的话,哪有这么复杂?” 他不说还好,一说关山远就丢两记冷飕飕的眼刀过去:“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会知道桂耀明有问题,是不是又背着我们跟美国和东南亚那边做什么交易了?” 周漾一脸蒙圈:“老大,您老别动不动就往我身上泼脏水成吗?我可是一直很乖,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信……不信你问小六,我最近是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的。” 关山远冷冷地扫向一边玩游戏的龙玦,龙小六莫名一个寒颤,却还是拍着胸脯打包票:“真的,老大,周漾一直跟我混在一起,没干坏事。” 关山远依旧不放过:“你没干,你爸呢,他前几天不是去缅甸了?” 周漾一下子跳起来:“哎哎哎,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您老人家可别混为一谈。我干的可是正经生意,怎么地也不能丢了咱八公子的面儿是不是?” 这几句场面话还算不错,关山远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我知道你为什么揪着桂耀明不放,不就是五年前他喝醉了调戏过苏三么?” 全部人笑起来,周漾原本还云淡风轻的,此刻突然炸毛,蹭地跳起来:“哪里是调戏,他……他……” 他气愤难当,说不下去,一旁的雷凌推了推金丝眼镜,淡淡补充:“他摸了苏三的屁股一把。” 全部人又笑起来,周漾攥紧了拳头:“我恨不得把他的咸猪手砍下来,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雷凌点点头:“嗯,也就你沉得住气,五年了。要是我啊……” 一直协助我泡茶的盖聂点点头:“要是你五哥啊,当晚就得让桂耀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是不是老五?” 雷凌没说话,只顾着笑,倒是骆安歌咳嗽了一声:“你们别逗周漾了,苏三是他的命根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该商量一下,接下来咱们该走哪一步?反正,一切以老大的仕途为重。” 大家点头附和,盖聂道:“你们来之前老周刚给我打过电话,桂耀明嘴硬得很,撬不开。我看,咱们是不是该出手了?” 关山远唔了一声:“速战速决吧,免得又生事端。盖四你就把手里的东西复制一份交上去,保密协议什么的该签还是得签,咱也得尽一尽好市民的义务是不是?” 他们几个说的云淡风轻的,可是我知道这看似风平浪静的表象下面,一定隐藏着惊天骇浪。 接下来关山远就运筹帷幄布置了每一步,然后盖聂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家也饿了,你去把你早上做的糕点哪一些出来,顺便榨点果汁。” 我根本没意识到他是要支开我,我很自然就起身进了厨房。 厨房门关上之后,盖聂突然掏出一沓照片狠狠砸在茶几上,起身扶额,胸膛急剧起伏着,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如常,指着那些照片,压低了声音:“你们看看这些人,每一个都认准了,这段时间叮嘱自己的女人,没事就别出来了,以防万一。” 骆安歌拿起其中几张看两眼,指着其中一张问:“这不是三年前美国的红色杀人魔么?” 盖聂点点头:“对,去年越狱,现在不知所踪。” 关山远突然骂了一句脏话,恶狠狠道:“我不方便出面,你们几个闲着没事,该干嘛就干嘛。” 周漾偏偏凑过来,不怕死问:“老大,你要我们做什么?” 屁股上挨了盖聂一脚:“还问,你不是最讨厌那谁么,你不是自诩有仇必报么,机会就摆在眼前,看你抓不抓得住?” 周漾听懂了,一下子笑起来,看了看茶几上的照片:“这几个小喽啰,放心,交给我,我让我爸手底下那几个老家伙出来,分分钟搞定。” 盖聂一拍手:“对啊,怎么把你爸手底下的八大金刚忘记了。那就交给你了,保证完成任务啊你。” 雷凌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的:“那我们几个,要不要分先后,还是一起上。” 他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其实镜片背后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他蠢蠢欲动的心,骆安歌耸耸肩:“那就你先,我跟盖四紧随其后。老二没来,小六你给你二哥打个电话,知会一声。” 盖聂朝厨房看了一眼,叹息一声:“你们是不知道,我有多紧张。小江一下子知道全部真相,奶奶和小花都昏迷不醒,我真害怕她承受不住。她表面上看着挺坚强的,其实可柔弱了,动不动就抱着我哭。” 骆安歌一脚踹过来:“女人嘛,有了孩子就好了,要是不好,那就两个。” 全部人笑起来,盖聂的眼神温柔地扫过厨房:“嗯,等忙完这一阵,确实该要一个。” 周漾贱兮兮凑过来:“哎,四哥,你不是丁克一族,不是说过宁愿养狗也不要孩子么?” 盖聂一脚踹过去:“这话我们几个说说就成,千万别在你嫂子面前说,她一旦不高兴,我就得睡书房。” 我端着所有东西出来的时候,茶几上的照片已经被收起来,我也根本不知道这群人在短短的不到半小时竟然商议了那么多事情。 小珍生孩子那天,我和江岸还有小珍的母亲守在手术室外面,小花的护士跑来找我,说小花醒了,要我赶紧去看一看。 我心里一紧,真可谓喜忧参半。我是早就交代过所有医生护士不许告诉小花她的病情的,可是她总会知道,纸包不住火。 我迄今为止还是不愿意去想,桂耀明私自给小花注射了麻药,就在市中心那栋别墅的储物间,划开她的肚子,把孩子拿出来,然后随便叫一个手下,帮小花缝合。 结果那几个手下根本每缝合,甚至没看她一眼。 这还不算,孩子拿出来之后桂耀明就拿着回四合院去了,然后叫人把小花的手脚捆绑起来,再用手帕捂住她的嘴,丢到大水缸里,让她自生自灭。 在精神病院这几年小花本就身体不好,被这么一折腾,又是冬天,哪里还能完好无损? 医生说,送过来的时候都以为没气了,那血都流干了。 子宫自然是保不住了,能保住命就是老天恩赐。 小花才二十几岁的青春年华,没了子宫,又被这样变态的男人这么惨绝人寰地对待,我真不知道她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进病房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小花检查身体,是虚弱了些,不过能醒过来就是好事。 她瘦的不成样子,戴着氧气罩,看见我咧嘴一笑,然后无声哭起来。 我极力忍住眼泪,抓住她的手拍了拍,告诉她没事了早就过去了。 因为伤势过重,而且她现在还不算完全脱离危险,得一直住在重症监护室,因此我不能停留太久时间。 护士催我离开的时候,小花死死抓着我的手,口罩里面她蠕动着嘴唇,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她的唇形,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是在问我桂耀明。 我心里五味杂陈的,凑到她耳边:“你放心,他被抓起来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等我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呆呆愣愣盯着天花板,只是眼角有泪滑下。 然后,她突然激动起来,浑身颤抖着,死死闭着的嘴巴出卖了她的内心。 我不知道她对桂耀明有没有感情,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是喜是悲。 一直到我离开,小花都还在流泪。 我有点不放心,怕她干傻事,就去咨询主治医生。 得到的答复是,她这样的情况,适当的流泪纾解心情是必要的,但是不可太频繁。至于干傻事,医生要我放心,以小花目前的情况,她也就只有默默流眼泪的力气。 等我放心回到妇产科,刚好听到孩子清脆的啼哭声。 小珍生了个大胖小子,足足有八斤,别人家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像皱皱巴巴的小老头,只有这一个,白白胖胖像刚煮出来的鸡蛋。 江岸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也算他有良心,孩子清洗结束之后就抱着到奶奶的病房,让昏迷不醒的奶奶拉着孩子的小手,又让孩子跟奶娘躺在一起。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温馨且有安全感。 带着叮当逛超市准备年货的时候,遇到欧阳锦陪同他母亲前来采购年货,他看起来瘦了一些,不过眼底的光芒依旧在。 我们聊了几句,大约是他母亲在,他并没有问我关于桂耀明的事情,只是约我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晚上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事,盖聂意味深长笑了笑,突然问我:“你知道欧阳锦的真实身份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防盗章节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盖聂走过来,拉起我,低声道:“走吧,老巴打电话来,小花醒了,有话要跟我们说。” 说着他看了桂耀明一眼,又道:“还有毛毛阿姨留下的东西,也该去拿回来。” 我点点头,终于对解药一事死心。 是我痴心妄想了,这是现实社会,不是虚构的武侠世界,哪里有什么解药? 出来到外面,正好遇到跟老周争执那人,盖聂低声交代:“可看好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否则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点点头:“我知道,小心着呢。北京那边速度倒真快,人马上就到了。” 盖聂抬起头看天,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希望这件事赶快结束,耗不起了。” 那人点点头:“哎,你说,他怎么就掩藏得那么好,十多年都没人发现,就没有点蛛丝马迹么?” 盖聂沉默了几秒:“他也算是官场变色龙了,一手抓政绩,一手抓私欲,十多年没露出马脚,也真是奇迹。只是,他不知道是踩着多少森森白骨上去的。” 两个男人不免一番探讨,政治和官场那一套我是听不懂的,只觉得人性险恶,可以到如此地步,也真是不寒而栗。 要不是毛毛阿姨打开这个缺口,还不知道有多少像小花一样的青春姑娘惨遭毒手,我更加不知道,桂耀明会不会真的拿我下手。 回到医院我迫不及待就要去看小花,盖聂拽住我,微微摇头:“刚才是骗你的,小花没醒。” 我诧异地看着他,没醒为什么要骗我。 他神秘兮兮的:“晚上你就知道了。” 我转而去看奶奶,她还是昏迷,小七在病床前守着,眼睛红红的,见了我吧嗒落下泪来。 他抱住我的腰,声音沙哑:“小江,奶奶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鼻子眼睛酸胀得厉害:“瞎说,奶奶只是太累了,等她休息够了,一定会醒过来的。” 其实我心里没底,王主任是这方面的权威,连他都束手无策,我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他说去北京找他的老师,但是管用吗? 盖家老宅的管家送了一些吃的来,可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喝了两口汤别的憋得慌。 盖聂看我基本没吃,给我盛了一碗小米粥,逼着我吃下去。 晚上的时候江岸带着大腹便便的小珍到医院来,小珍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我叮嘱她没事不要乱跑,她没事人一样说在家里闷得慌,就想出来走一走。 江岸坚持要留下来守夜,我哪里敢要,让他带着小珍回去。 小七也被我撵回去,马上期末考试了,他这学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可不要挂科。 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响动,有人在喊叫有人在哭,还有警报的声音。 我翻爬起来,打开灯才发现盖聂不在,而外面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停了好几辆警车。 我不敢出去,心里惴惴不安的,等了好久才看见盖聂推门进来。 看见我醒了他几乎是小跑过来,跳上、床抱着我:“怎么就醒了?” 我窝在他怀里:“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他揽着我躺下来,淡淡道:“桂耀明的同伙企图杀人灭口,被警察逮了个正着。” 我蓦地反应过来什么:“杀小花灭口?” 他嗯了一声,我这才反应过来从桂耀明那里回来的时候他说的“到时候就知道”的,还有他故意在桂耀明面前说小花醒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们说。 原来这一切是他早就和警察合伙策划好的,害我白白担心。 可是,桂耀明不是被监控起来了么,我们的谈话也很隐蔽,他的同伙怎么会知道内容呢? 盖聂唔了一声,很累似的:“你可别小看了桂耀明这样的老干部,玩起高科技来,连我都差点不是他的对手。他在皮下组织植入了一个窃听器,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的同伙在那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你注意到没有,我们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有意无意在桌子上敲击着,其实就是在对他的同伙发布命令。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怎么也不是你老公我的对手的。” 我自然是知道他的厉害的,忍不住吹捧起他来:“是啊,你好厉害,短短一天之内,桂耀明就被你打得一败涂地。” 我亲他一口以示奖励,他一下子高兴起来:“其实我早就怀疑他有问题,只不过也是按常理从政治那方面怀疑。关老大每次升迁的时候总有人匿名举报他,上面查不出来什么,但是这么弄几次,形象大打折扣。我们几个暗中查了一下,就是桂耀明搞的鬼。” 我吃惊得无以复加的:“真的吗,他为什么这么做?” “那还不简单,从古至今政治都是讲党派的,骆三的外公家祖辈都出身军人,最大的官当到了一把手,又因为清正廉明,跟随者一大批,因此关老大在官场上一直无往不利。只可惜了,大好的前程,总要被某些小人搅混水。” 我消化了一番:“那桂耀明倒台后,不止我们,就连关老大都轻松不少。” 盖聂点点头:“那是自然,他可谓是我们前行路上最大的拦路虎。这下他倒台了,不知道多少人拍手叫好。只是可惜了,那么多人成为他的牺牲品。毛毛阿姨可惜了……” 我一下子难过起来,盖聂知道我在想什么,拍了拍我的背:“毛毛阿姨的后事,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派去她老家接孩子的人,也已经找到孩子,天亮了应该就会回来。以后,我们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算是报答毛毛阿姨,好不好?” 我没想到盖聂想的那么周到,更加没想到他已经做了那么多,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感动得哭起来。 他温柔地擦干我的眼泪,无奈笑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感动,是不是想报答我?” 我泪眼朦胧点头:“嗯,你想要什么?” 他歪着头看我,突然在我唇上啄一口,坏笑起来:“等过完年,你论文答辩结束了,咱们要一个孩子。”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这个?” 他又亲我一口:“嗯,就这么简单,我就想要个孩子。而且,你肯定不知道,骆三在美国有一个研究室,集合了最优秀最权威的医学人士。我已经让人把奶奶的血液样本连夜送到美国去,希望能研制出真正的解药。” 我足足愣了十秒钟才明白过来刚才盖聂说了什么,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汹涌而出,激动得抱着他就啃。 他被我弄得呼吸都不顺畅了,摁着我,闷哼出声:“好了好了,这可是病房。你要是想,等回家去,再给我好不好?” 我一下子羞得面红耳赤的,别朝一边:“谁说我想了?” 他坏笑着把手伸到我衣服里面捏了一把:“真不想?” 我一下子叫出来,某人这才满意,抱着我沉沉睡去。 毛毛阿姨的孩子叮当我是见过很多次的,以前我还辅导过小家伙做作业,因此他虽然怯生生的,却唯独对我亲近。 盖聂派去接孩子的人说,孩子跟舅舅舅妈生活在一起,亲戚们已经知道毛毛阿姨出事,正在商量派代表过来处理。 我突然想起来毛毛阿姨的前夫,就问叮当,找到爸爸没有。 孩子摇头,说起爸爸,他很害怕的样子,躲在我身后,一双小手紧紧拽着我。 我的心揪紧,蹲下身抱住他:“别怕,以后就跟小江姐姐生活在一起,我会照顾你的。” 他红着眼:“姐姐,我要妈妈,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毕竟他还小。只好告诉他,妈妈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等他长大了,妈妈就会回来。 那边盖聂派了阿彪回乡下爸爸墓前,也把毛毛阿姨留下的东西拿回来。 爸爸留下的东西和毛毛阿姨留下的东西结合在一起,我这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我记得桂耀明是信佛的,但是他不像别的信佛之人那样在家里建一个佛堂或者供奉一尊菩萨之类的,他是捐钱给寺庙,而且每次都数额不少。 能杀了狄修仁和爸爸之后完美地嫁祸给商晓翾和阿生,能贪污了那么多钱之后嫁祸给爸爸,能勾结国外邪教组织残害那么多妇孺之后还潜心理佛的,除了他也没谁了吧? 毛毛阿姨曾经说过当时爸爸手上曾经有几个亿来历不明,我们当时把商晓翾和阿生当成害死爸爸的凶手,上面恢复爸爸的名誉的时候也没有告知我们,想来也是知道那笔钱不可能在爸爸手上。 随着爸爸U盘里的内容公布出来,我们也才知道,还真的是有那几个亿。 那笔钱是被桂耀明空手套白狼贪了,但是爸爸发现得及时,虽然没能把钱追回来,但是爸爸查到桂耀明悄悄把那笔钱转到了瑞士银行。 而毛毛阿姨留下来的东西里,则全是桂耀明和精神病院院长之间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从来没有像佩服毛毛阿姨似的那么佩服过一个人,桂耀明他们做的那些罄竹难书的坏事,她一介女流之辈竟然孤身入虎穴,想想都是惊险万分。 她一己之力跟一群老狐狸斗,真是战斗女英雄。 桂耀明是悄悄被关押起来的,这就显得特别特别敏感,不过好在他本就因病退休,因此也没有多少人关注他。 我倒是挺关注的,每天除了奶奶和小花的病房两边跑,就是关注桂耀明的新闻。 网络电视报刊上自然是查不到的,我只好问盖聂。 刚好那天关山远那伙人到家里来,看来他们也很关注这件事,几个大男人聚在一起,谈论的焦点自然是桂耀明。 周漾一脸得意:“我早就说这个人有问题吧,你们不信。要是早听我的话,哪有这么复杂?” 他不说还好,一说关山远就丢两记冷飕飕的眼刀过去:“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会知道桂耀明有问题,是不是又背着我们跟美国和东南亚那边做什么交易了?” 周漾一脸蒙圈:“老大,您老别动不动就往我身上泼脏水成吗?我可是一直很乖,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信……不信你问小六,我最近是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的。” 关山远冷冷地扫向一边玩游戏的龙玦,龙小六莫名一个寒颤,却还是拍着胸脯打包票:“真的,老大,周漾一直跟我混在一起,没干坏事。” 关山远依旧不放过:“你没干,你爸呢,他前几天不是去缅甸了?” 周漾一下子跳起来:“哎哎哎,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您老人家可别混为一谈。我干的可是正经生意,怎么地也不能丢了咱八公子的面儿是不是?” 这几句场面话还算不错,关山远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我知道你为什么揪着桂耀明不放,不就是五年前他喝醉了调戏过苏三么?” 全部人笑起来,周漾原本还云淡风轻的,此刻突然炸毛,蹭地跳起来:“哪里是调戏,他……他……” 他气愤难当,说不下去,一旁的雷凌推了推金丝眼镜,淡淡补充:“他摸了苏三的屁股一把。” 全部人又笑起来,周漾攥紧了拳头:“我恨不得把他的咸猪手砍下来,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雷凌点点头:“嗯,也就你沉得住气,五年了。要是我啊……” 一直协助我泡茶的盖聂点点头:“要是你五哥啊,当晚就得让桂耀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是不是老五?” 雷凌没说话,只顾着笑,倒是骆安歌咳嗽了一声:“你们别逗周漾了,苏三是他的命根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该商量一下,接下来咱们该走哪一步?反正,一切以老大的仕途为重。” 大家点头附和,盖聂道:“你们来之前老周刚给我打过电话,桂耀明嘴硬得很,撬不开。我看,咱们是不是该出手了?” 关山远唔了一声:“速战速决吧,免得又生事端。盖四你就把手里的东西复制一份交上去,保密协议什么的该签还是得签,咱也得尽一尽好市民的义务是不是?” 他们几个说的云淡风轻的,可是我知道这看似风平浪静的表象下面,一定隐藏着惊天骇浪。 接下来关山远就运筹帷幄布置了每一步,然后盖聂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家也饿了,你去把你早上做的糕点哪一些出来,顺便榨点果汁。” 我根本没意识到他是要支开我,我很自然就起身进了厨房。 厨房门关上之后,盖聂突然掏出一沓照片狠狠砸在茶几上,起身扶额,胸膛急剧起伏着,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如常,指着那些照片,压低了声音:“你们看看这些人,每一个都认准了,这段时间叮嘱自己的女人,没事就别出来了,以防万一。” 骆安歌拿起其中几张看两眼,指着其中一张问:“这不是三年前美国的红色杀人魔么?” 盖聂点点头:“对,去年越狱,现在不知所踪。” 关山远突然骂了一句脏话,恶狠狠道:“我不方便出面,你们几个闲着没事,该干嘛就干嘛。” 周漾偏偏凑过来,不怕死问:“老大,你要我们做什么?” 屁股上挨了盖聂一脚:“还问,你不是最讨厌那谁么,你不是自诩有仇必报么,机会就摆在眼前,看你抓不抓得住?” 周漾听懂了,一下子笑起来,看了看茶几上的照片:“这几个小喽啰,放心,交给我,我让我爸手底下那几个老家伙出来,分分钟搞定。” 盖聂一拍手:“对啊,怎么把你爸手底下的八大金刚忘记了。那就交给你了,保证完成任务啊你。” 雷凌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的:“那我们几个,要不要分先后,还是一起上。” 他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其实镜片背后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他蠢蠢欲动的心,骆安歌耸耸肩:“那就你先,我跟盖四紧随其后。老二没来,小六你给你二哥打个电话,知会一声。” 盖聂朝厨房看了一眼,叹息一声:“你们是不知道,我有多紧张。小江一下子知道全部真相,奶奶和小花都昏迷不醒,我真害怕她承受不住。她表面上看着挺坚强的,其实可柔弱了,动不动就抱着我哭。” 骆安歌一脚踹过来:“女人嘛,有了孩子就好了,要是不好,那就两个。” 全部人笑起来,盖聂的眼神温柔地扫过厨房:“嗯,等忙完这一阵,确实该要一个。” 周漾贱兮兮凑过来:“哎,四哥,你不是丁克一族,不是说过宁愿养狗也不要孩子么?” 盖聂一脚踹过去:“这话我们几个说说就成,千万别在你嫂子面前说,她一旦不高兴,我就得睡书房。” 我端着所有东西出来的时候,茶几上的照片已经被收起来,我也根本不知道这群人在短短的不到半小时竟然商议了那么多事情。 小珍生孩子那天,我和江岸还有小珍的母亲守在手术室外面,小花的护士跑来找我,说小花醒了,要我赶紧去看一看。 我心里一紧,真可谓喜忧参半。我是早就交代过所有医生护士不许告诉小花她的病情的,可是她总会知道,纸包不住火。 我迄今为止还是不愿意去想,桂耀明私自给小花注射了麻药,就在市中心那栋别墅的储物间,划开她的肚子,把孩子拿出来,然后随便叫一个手下,帮小花缝合。 结果那几个手下根本每缝合,甚至没看她一眼。 这还不算,孩子拿出来之后桂耀明就拿着回四合院去了,然后叫人把小花的手脚捆绑起来,再用手帕捂住她的嘴,丢到大水缸里,让她自生自灭。 在精神病院这几年小花本就身体不好,被这么一折腾,又是冬天,哪里还能完好无损? 医生说,送过来的时候都以为没气了,那血都流干了。 子宫自然是保不住了,能保住命就是老天恩赐。 小花才二十几岁的青春年华,没了子宫,又被这样变态的男人这么惨绝人寰地对待,我真不知道她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进病房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小花检查身体,是虚弱了些,不过能醒过来就是好事。 她瘦的不成样子,戴着氧气罩,看见我咧嘴一笑,然后无声哭起来。 我极力忍住眼泪,抓住她的手拍了拍,告诉她没事了早就过去了。 因为伤势过重,而且她现在还不算完全脱离危险,得一直住在重症监护室,因此我不能停留太久时间。 护士催我离开的时候,小花死死抓着我的手,口罩里面她蠕动着嘴唇,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她的唇形,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她是在问我桂耀明。 我心里五味杂陈的,凑到她耳边:“你放心,他被抓起来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等我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呆呆愣愣盯着天花板,只是眼角有泪滑下。 然后,她突然激动起来,浑身颤抖着,死死闭着的嘴巴出卖了她的内心。 我不知道她对桂耀明有没有感情,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是喜是悲。 一直到我离开,小花都还在流泪。 我有点不放心,怕她干傻事,就去咨询主治医生。 得到的答复是,她这样的情况,适当的流泪纾解心情是必要的,但是不可太频繁。至于干傻事,医生要我放心,以小花目前的情况,她也就只有默默流眼泪的力气。 等我放心回到妇产科,刚好听到孩子清脆的啼哭声。 小珍生了个大胖小子,足足有八斤,别人家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像皱皱巴巴的小老头,只有这一个,白白胖胖像刚煮出来的鸡蛋。 江岸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也算他有良心,孩子清洗结束之后就抱着到奶奶的病房,让昏迷不醒的奶奶拉着孩子的小手,又让孩子跟奶娘躺在一起。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温馨且有安全感。 带着叮当逛超市准备年货的时候,遇到欧阳锦陪同他母亲前来采购年货,他看起来瘦了一些,不过眼底的光芒依旧在。 我们聊了几句,大约是他母亲在,他并没有问我关于桂耀明的事情,只是约我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晚上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事,盖聂意味深长笑了笑,突然问我:“你知道欧阳锦的真实身份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红色杀人魔 过了一会儿,叮当扯了扯我的衣角,指着围栏外面:“小江姐姐,那里有外国人。”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是有一个人影,但一闪而过,好像是幻觉似的。 我也没有在意,继续浇花水,想起叮当以后就要适应融入这个城市的生活,我不免要交代几句:“过了年呢,你就要去康城一小上学,盖叔叔和小江姐姐都是从那里毕业的,你要听老师话,要跟小朋友好好相处,知道吗?” 没有回应,我转过头,突然发现叮当不见踪影。 想起刚才的事情,我一下子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大喊着叮当的名字就朝着围栏边走去。 看见孩子好好站在围栏边的时候,我一下子冲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他被我吓得要哭的样子,撇着嘴:“那位叔叔说,可以带我去找我妈妈。” “什么叔叔?” 许是怕我不相信,孩子打开手心,里面是一张小小的照片。 刚刚学会走路的叮当蹒跚学步的走向自己的妈妈,毛毛阿姨站在两米远开外,像老母鸡一样张开怀抱,迎接着自己的幼崽。 我愣在那里,叮当扯了扯我的衣角:“小江姐姐,那个叔叔是谁,他为什么会有妈妈的照片?” 回到客厅,盖聂从一个牛皮纸袋内掏出一沓照片,一张一张举起来给叮当认。 我一开始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等叮当指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就是这个叔叔的时候,盖聂使个眼色,让阿彪把孩子带到楼上去玩一会儿。 盖聂扶着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小心肝颤颤巍巍起来,忍不住问他:“出事了,是吗?” 他点点头,拿起叮当刚才指认的照片:“这人代号K,美国红色杀人魔,五年前残忍杀害了家里的十一口人,包括他两岁的女儿,去年越狱,FBI头号通缉犯。” 我深深吸口气:“和桂耀明有关是吗?” “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因为这几天周漾那边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不去超市也是因为这个K吗?” 盖聂收起照片:“嗯,这人诡计多端,周漾带人围捕他的时候被他侥幸逃脱。他受了伤,我原本以为……” “你原本以为他肯定找地方躲起来了,至少要过一久才敢出现,谁知道他竟然明目张胆出现在这里是不是?” 盖聂点点头:“还好你和叮当没事……” 我抱着他的腰,闷闷开口:“桂耀明真厉害,这样的变态杀手都成为他的幕僚,我担心你有危险。” 盖聂沉默,死死箍着我,过了几秒钟开口:“别担心,他嚣张不了多久。要是我猜得没错,他应该会想办法和桂耀明联系,我们刚好可以一网打尽。” “我担心奶奶那边,还有小花,桂耀明那人穷凶极恶的,我怕……”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K要是敢去,保证让他有去无回。” 因为K的出现,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虽然盖聂派了保镖守在医院,但我还是不放心,每隔一小时都要打电话给阿彪询问那边的情况。 睡到半夜被电话吵醒,我挣扎着坐起来,被早一步醒过来的盖聂摁回被子里:“天气冷,我接。” 电话是阿彪打过来的,说老太太醒了,让我们赶紧过去一趟。 我和盖聂马不停蹄赶往医院,进了病房就看见奶奶坐在床边,正在阿彪的照顾下小口小口喝水。 我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奶奶,她抬起头,看见是我,虚弱一笑:“去跟医生商量办理出院,再睡下去,我可要瘫痪了。” 她是开玩笑的语气,可是我一下子哭出来,跑过去抱着她:“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她缓缓抱着我:“傻瓜,我不过就是太累了,多睡了几天而已。明天就是除夕了,你还真想把我老太婆丢在医院哪。哎,我怎么发现你跟了盖聂那臭小子以后,越来越没良心了。” 我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忙松开她,查看她的脸色还有她的心跳:“你哪里不舒服,你哪里疼,知道我是谁吗?” 奶奶一把推开我:“得了得了,你是妇产科医生,别拿你对付孕妇那一套来对付我。我清醒得很……” 我又一次哭起来,又一把抱住她:“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奶奶被我弄得手足无措的,冲着盖聂喊:“臭小子你还小,还不过来把你老婆拉开,想憋死我啊?” 盖聂笑意盈盈走过来:“奶奶,您真的没事了?” 奶奶嗯了一声:“没事,就是睡太久,身子麻木了。这人上了年纪,发动机老化,时不时罢工,我也没办法。还是你们年轻好啊,是不是?” 这时候王主任睡眼惺忪进来给奶奶检查身体,其实他挺辛苦的,自从奶奶出事后,盖聂就要求他必须二十四小时在医院守着,他几乎都是睡在办公室。 我心想,过年了,应该给他发一个大红包的。 检查完毕之后王主任照例问了一些问题,然后摘下听诊器,看向我们:“借一步说话。” 我的心一下子沉下去,莫非奶奶这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我跟盖聂对视一眼,正想迈步,就听见奶奶的声音:“为何要借一步说话?我有权知道自己的病情,当着我的面说。” “奶奶。”我喊起来,“你才醒过来,肯定肚子饿了,让阿彪去给你弄点吃的……” 她打断我,牵住我的手:“我不饿,丫头啊,你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你从小就告诉你,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任何人不能违背。以前我担心你,担心你小叔,现在看到你们都成家立业,我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你爷爷和你爸爸,还没有人照顾呢。两个大老爷们,身边没有个女人,肯定连饭都不好好吃。” 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涌出来,盖聂揽着我,对着王主任示意。 王主任点点头:“初步来看,还是一开始的问题,肝脏受损严重。就目前国内的医疗条件来看,根本没办法。” 盖聂揽紧我:“肝脏移植可以吗?” 王主任顿了顿:“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也跟我的老师探讨过,只是老奶奶年纪大了,轻易不要动刀。还有,目前国内的肝源短缺,怕……” 我一下子激动起来:“切我的肝给奶奶,我身体好,没事的。” 奶奶一把拽住我:“胡说什么,谁要你的肝了。生死有命,我不强求。小聂,我知道你为奶奶好,但是别浪费了,奶奶活到现在,够了,真的。” 我一把抱住她:“老太太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要长命百岁,你还要帮小叔带孩子,还要帮我带孩子呢。你再胡思乱想,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一下子红了眼眶,低下头去不说话。 盖聂问王主任:“可不可以这样,先做排毒治疗,能排多少排多少。国外那边正在研制一种新药,估计要年后才能出来。” 王主任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接下来就是出院的事情,医院是盖聂的,王主任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交代一有不适就要及时回到医院,又开了一些药。 知道小花也住在这里,奶奶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大半夜的,原本我们只打算在外面看一眼就走的,妇产科主任说了,小花目前的情况,坚决不能出院。 谁知道小花竟然是醒着的,好像哭过的样子,眼睛红红的,见了我就一把抱住我就嚎啕大哭。 我跟奶奶开解了半天,小花终于扭扭捏捏告诉我们,她做噩梦了。 不用问,那个让她半夜惊醒嚎啕大哭的噩梦里面,男主角一定是桂耀明。 还没来这里之前,我跟盖聂就把桂耀明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奶奶,自然也不敢隐瞒那个混蛋对她下毒之事。 奶奶倒是挺淡定的,只是在知道毛毛阿姨的事情的时候,长吁短叹了一阵,说我们江家欠了毛毛阿姨。 所以奶奶也知道爸爸当初把重要证据留给了小花,也知道小花跟桂耀明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变态感情,此刻她轻轻拍着小花的后背:“好了好了,梦都是反的,他再也不能来打扰你了。小花,你的日子还长,千万别放弃。你看奶奶我,桂耀明对我下毒,医生说我的肝脏严重受损,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我不是也没放弃吗?” 小花并不知道桂耀明对奶奶下毒的事情,我本来不打算告诉她的,她爱桂耀明是真的,她喜欢奶奶也是真的,我不想她为难,不想她内疚。 该内疚的是我,是我们把无辜的她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来。 小花一听一下子跳起来,看着我,厉声问:“什么?桂耀明对奶奶下毒,小江你怎么没告诉我?那个畜生,他怎么能对奶奶下毒,他还是人吗?” 奶奶这才后知后觉看着我:“她……她不知道吗?” 小花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畜生,猪狗不如,我去找他算账。” 我们赶忙摁住她,劝了半天,她终于安静下来,不过眼泪吧嗒吧嗒掉:“是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最怕的就是她这样,这对她的恢复百害而无一利,她会把自己逼疯。 东方亮出鱼肚白的时候,小花终于在我们的安抚下沉沉睡去。 看着她一张瘦的不成样子的小脸,我的心揪起来。 我好害怕,我害怕她走不出桂耀明带给她的泥淖,我害怕她会做傻事,我害怕她有一天会疯掉。 出了医院奶奶并不着急回家,而是要我们带她去看一看毛毛阿姨。 我记得爸爸出事后我第一次看见他,他就是从这种专门冷冻尸体的抽屉里被拉出来,他身上是厚厚一层冰,眉毛头发全是白的。 当毛毛阿姨被拉出来的时候,那种回忆又一次袭上心头,我下意识就埋在盖聂怀里。 奶奶突然跪下去,吓得我和盖聂要去拉她。 她哽咽着:“别拉我,这是我们欠你毛毛阿姨的,我们江家,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她刚经历了那些,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这里又冷,她还跪着,再跪出点毛病出来,可怎么办才好。 再说,要跪也应该是我跪才对。 奶奶抹一把泪,看着毛毛阿姨:“毛毛,你对我们江家的恩情,这辈子无以为报,要是还有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我知道你是好女人,是江山没福气。” 毛毛阿姨喜欢爸爸的事,我们都是知道的,但是爸爸好像真的就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 有一次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喜欢毛毛阿姨,是不是嫌弃人家没上过大学没有正式工作。 爸爸笑着摸摸我的头,说他这辈子心里都只有妈妈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别的女人。 爸爸长情,我是知道的,他到底都没对任何一个女人动过心的。 要是妈妈还在,他们也一定是很相爱的一对夫妻。 只可惜,妈妈走得早,爸爸的心也被她带走了。 从殡仪馆出来,奶奶就问我毛毛阿姨的身后事安排得怎么样,她的孩子怎么安顿的,她还有没有亲戚。 我一一回答她,当她知道叮当已经被我接回来,她挺欣慰的,一遍又一遍重复我长大了。 其实哪里是我长大了,是盖聂想得周到。 回到老宅子,远远就看见江岸抱着孩子携着小珍站在门口。 我搀着奶奶下车,江岸抱着孩子走过来,要把孩子递给奶奶。 老太太迫不及待伸出手,快要抱到孩子的时候她突然缩回来,讪讪道:“刚从医院回来,身上不干净,别惊扰了孩子。” 小珍笑道:“妈,没关系的,这是您孙子,您抱一抱。” 奶奶迟疑了一下,把孩子接过来,低下头仔细看。 孩子睡着了,看起来粉嫩粉嫩的,别说奶奶,连我每次抱都是爱不释手的。 不知道是不是昏睡太久的缘故,奶奶精气神还不错,一直抱着孩子坐在客厅里,反倒是小珍哈欠连天的,在我们的劝说下上楼睡觉去了。 客厅里就只剩四个人,奶奶一直牵着孩子的小手,很有感触跟江岸说话:“眼看着你有妻有子,我也放心了。小珍这人不错,你一定要对她好,不许欺负她。” 江岸点点头:“您放心吧。” 奶奶又看着我和盖聂:“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等过了年忆忆工作稳定下来,也要一个孩子吧。” 我跟盖聂应承下来,这本来也在我们的计划范围内的。 因为担心叮当,又要去机场接盖谦一家,我们坐了一会儿就离开。 回到家叮当还没醒,看我很累的样子,盖聂就让我去睡个回笼觉。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奶奶醒了是好事,至少过年我们可以一起。因为我很害怕,我怕这是我们一家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过了年毛毛阿姨的后事也要提上日程,阿彪一直在找叮当的爸爸,可是一直没有消息。提到这个人我总是不安,当初他把毛毛阿姨虐待成那种样子,至今想起来我还是后怕。 按理说以他的性子,知道毛毛阿姨为了我们的事情死了,他不可能不动声色还失踪的,他应该想方设法找我们要好处才是。 还有赤羽门那边,只要壮壮的事情一天没有结果,盖聂就要被拴在那边,我不想他那么累。 吃了午饭我们就出发去机场跟商如瑜和盖子衿汇合,知道奶奶醒了商如瑜很高兴,她们俩现在感情很好,当初奶奶昏迷的时候她没少掉眼泪。 话题自然又回到桂耀明身上,商如瑜不无担心:“上面调查怎么那么慢呢,你们几个不是把该交的证据都交上去了,怎么迟迟不见结果公布?可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十多年,桂耀明在省政厅的的关系网有多庞大,你们不会不清楚吧?” 盖聂唔了一声:“您放心,这么多年他表面韬光养晦勤奋为民的,其实背地里干了不少坏事,他底下那些个但凡老婆漂亮点的,都恨他入骨。和他交好的,我们都摘得差不多了。” 商如瑜冷哼一声:“还名牌大学心理学博士,真是笑话,竟然会相信骗子的采阴补阳之说,真是幼稚透顶。” 我跟盖子衿对视一眼,同时默默脑补了某些武侠小说里的情节,然后会心一笑。 盖子初如今活泼了很多,见了我会喊我小婶婶,跟叮当特别合得来,回到老宅子已经玩在一起。 商如瑜自然是要去找奶奶聊天的,盖聂两兄弟在天井里杀鸡宰鱼的,忙得不亦乐乎。 厨房里是早前奶奶从乡下带回来放在冰箱里保鲜的各种菌子煲汤的香味,我趴在窗口看盖聂,觉得这一切真美好。 我招招手,盖聂走过来,问我趴在窗口累不累。 我心疼地帮他擦汗,忍不住抱怨:“叫小七送去外面给人家弄就可以啊,为什么非得自己动手,我看着都累。” 他笑起来,趁机咬我一口:“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一看见我爸杀鸡我们就害怕,有一次我们兄弟三人去野营,一条毒蛇就要咬到我的时候,大哥一把飞刀射过来,二哥抓起那条蛇甩啊甩……后来我一直怀疑,那条蛇根本不是被大哥杀死的。” 我忍不住笑起来:“被二哥甩晕的?” 他笑起来,突然有点落寞:“要是大哥还在,那该多好。” 我把脸埋在他胸口:“还好子衿还在,而且,她跟姜东那么好。” 盖聂也不想这种落寞的情绪影响我,就给我讲,他大哥为何会叫狄修仁。 他大哥自小体弱多病,商如瑜又信佛,偶遇一高僧,说要给孩子取别名,能保平安。 高僧本姓狄,因为有缘,就给孩子取名狄修仁。 姜东也回来了,自从被盖子衿那个之后,他倒也不拒绝这个大小姐,两个人虽然还有些扭捏,但是感情不错,腻腻歪歪靠在一起洗水果。 值得欣慰的是,商如瑜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后,并没有特别反对,甚至私底下打电话给我,问我姜东考不考得住,还说他在夜总会的工作不太好,要盖聂给安排安排。 没想到李牧隐会带着李牧子来,小七告诉我的时候我以为他跟我开玩笑。 真的看到那兄妹二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站在门口,我一下子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 李牧子怯生生看着我:“忆忆,我跟哥哥孤苦伶仃的,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过年。” 好像是怕我不答应,李牧隐赶忙补充:“吃完年夜饭我们就走,绝不打扰你们。” 李牧子红着眼点头:“嗯,吃完饭我们就走,家里也没人做饭,佣人们都回家过年了。” 我能说什么呢,那天在精神病院他们保护我的情景历历在目,我实在不忍心把他们赶出去。 一听说我同意了,李牧子一下子跑过来抱着我,哇一声哭起来:“忆忆,我真害怕你把我赶出去,我们是好姐妹是吗?阿书已经原谅我了,你也原谅我了是吗?” 我无奈笑起来:“是,我原谅你了。” 没想到李牧子一下子跪在奶奶面前,声泪俱下乞求奶奶的原谅,无非是为爸爸的事情。 其实后来我一直在想,爸爸的事情最应该怪谁? 桂耀明肯定是罪魁祸首的,商晓翾和阿生自然也脱不了干系,虽然他们充当了替罪羊,但是,他们确实充当了帮凶的角色。而且他们跟狄修仁的死也脱不了干系。 至于桂臣熙和李牧子,他们并不知道桂耀明的阴谋,桂臣熙向来惟母命是从,只要是商晓翾说的,他向来无条件服从。 而李牧子,她很大一部分情况是因为害怕桂臣熙会回到我身边,所以想用我爸爸的事情来伤害我。 奶奶叹口气,指了指爸爸挂在墙上的照片,哽咽着:“你去你江叔面前磕三个头,乞求他的原谅吧。” 李牧子站起来,走到爸爸遗像前,扑通跪下去。 李牧隐站在她身后,提醒她上香,然后问她:“你不是说想起一个重要线索,要将功补过吗?” 李牧子这才想起来似的,扭头问盖聂:“你有你那什么碧尧姐姐的照片吗?” 盖聂摇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李牧子掏出手机,吧嗒吧嗒按了几下,举起来给我们看:“就是这个女人,我在桂耀明书房的抽屉里见过她的照片。我想,我们可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细节。” 我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碧尧和桂耀明 我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什么?” 李牧子好像在迟疑,她一犹豫的时候就喜欢用中指扣着食指,做出各种奇怪的造型出来,这一次也一样,她看了看我,又去看盖聂。 盖聂握紧我的手,对李牧子道:“没事,你说,我们能承受。” 李牧子咳嗽了一声,问盖聂:“碧尧是不是曾经脑部受过重创,导致她对以前的事情不太记得了?” 盖聂眉头紧锁,点头道:“确实有这事,当年那场大火,她差点活不过来,因此一度失忆,到底怎么了,碧尧姐跟桂耀明有什么关系?” 李牧子扭扭捏捏的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她哎哟了一声,从手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过来,很烦躁似的:“你们自己看吧,我也说不清楚。” 原来是一封皱皱巴巴的发黄的信件,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了,不过依稀可以辨认是男人的字迹,看着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很多次的。 并没有邮戳,也就证明这是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件。 盖聂打开信封,然后一张四四方方的照片掉出来,我捡起来一看,是两个人的合影:难的是桂耀明,女的……女的应该就是碧玺。 盖聂把照片接过去,仔细看了看,摇头道:“不对,这并不是二人合影,应该还有第三个人。” 他指着照片的边缘:“你看,这里明显有剪过的痕迹,而且碧尧的两边肩膀不对称,一定是她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横竖我是想不到这么深的,我也绝对想不到桂耀明竟然会和碧尧有关系,这太诡异了。 盖聂小心翼翼打开那张发黄的纸,看到那个称呼的时候,我们几个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吾爱碧尧:见字如面!这是我们分开的第九十分钟,我浑身的细胞都在想你,我做梦都想把你禁锢在我身下,我做梦都想建一所玻璃房子把你关在里面,我不能忍受任何男人觊觎你,觊觎你的美貌,觊觎你的身体,觊觎你的一切。 是的,我一分一秒也忍受不了,就算他也不行,因为你是我的。 碧尧,你知道我对你的爱吗,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你就深深烙在我心上,这辈子都没办法离开。你每晚都会出现在我梦中,我们俩手牵手在月光下漫步,我们结了婚生了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们白头偕老,我们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碧尧,你就是我的所有,你就是我的命。 我那么爱你,我为了你决心做一个好心,我为了你决心当一个好官,我为了你决心…… 碧尧,你为什么要伤我的心,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你为什么要选择他,你为什么要怀他的孩子,你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不要我?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可是为什么你要抛弃我? 碧尧,我记得我说过,你只能跟我在一起,你只能是我的,你的美貌你的身体你的一切,都只能是我的。你要是胆敢跟别的男人尤其是他在一起眉来眼去,我就毁灭全世界。 包括你。 包括你们的孩子。 我毁灭了你,我再毁灭自己。 碧尧碧尧,碧尧碧尧…… ………… 久久地没人说话,久久地沉默,我突然觉得心里慌得难受,很想找一个出口,可是四面都是高墙,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盖聂再次小心翼翼把那张纸塞回信封,又把照片放回去,笃定的语气:“我果然没说错,还有第三个人。怪不得舅舅一直说,好像还有另外一拨人在找碧尧姐,看来就是桂耀明了。” 我心有戚戚:“那另一个男人是谁?看这意思,碧尧姐爱的是另一个男人,还有了孩子,怎么没听她提过?” 盖聂眉眼闪了闪:“兴许,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李牧子有点烦躁,挠着头发:“我先申明,我是看过这封信了,但是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迄今为止,我也只告诉过哥哥,然后就是你们了。忆忆,我这算是将功补过了吗?” 盖聂忍不住笑起来:“你立了大功呢,吃完饭给你发红包。” 难得得到盖公子的赞许,李牧子跟个小学生似的,点头如捣蒜:“要要要,来一个大的。” 那边姜东叫李牧子去帮忙,李牧隐看出来盖聂好像有话要跟我说,也说要去帮忙。 盖聂叫住他,顿了顿问:“桂耀明肯定给碧尧写了不止一封信,你再去找找看。” 李牧隐道:“早就找过了,没有。” 盖聂沉默了几秒钟:“不可能,一定是被他藏起来了,再去找。” 李牧隐瘪瘪嘴:“哎我说盖四,我可不是你的手下,你怎么使唤我使唤得这么顺溜?” 盖聂抬起脚,李牧隐一溜烟跑了,骂了一句资本家。 盖聂也没跟他计较,牵着我到阳台上,低头捧起我的脸:“情况越来越复杂了,怕不怕?” 我摇头:“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他轻轻拥住我,叹息了一声:“我们得先知道,那孩子还在不在。如果在,在哪里,碧尧姐到底知不知道?不能让这个孩子成为桂耀明威胁我们的把柄。” 其实我挺担心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桂耀明的城府,超出我想象太多太多。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其实并没有。 我一点也不了解他。 以往过年奶奶都是亲自下厨,我们就负责打下手,今年情况特殊,我们不敢要她动手,菜都是小珍的母亲蔡芸芝做的,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 我垂涎欲滴站在桌子边,趁大家不注意抓起一片肉塞在嘴里,又给子初抓了一片。 他坏笑起来,也学我的样子抓起一片喂给我。 就在我们两个有样学样的时候,身后响起盖聂的声音:“不洗手就吃,不卫生哦。” 子初吓得一溜烟跑了,我吐吐舌头:“人家饿了嘛。” 他无奈摸了摸我的刘海,温柔道:“宝贝,你忘记了,爸爸还没吃呢。” 我没想到盖聂那么周到,早就在菜刚出锅的时候每样弄了一点,然后带着我去给爸爸上香。 其实每次想起老江我都觉着的自己有很多话想说,这个家里的一切盖聂的一切,还有外面的一切。我知道他担心什么,我想要他别担心。 可是我说不出口。 盖聂恭恭敬敬磕了头,这才对着爸爸的遗像道:“爸,你好,虽然我们从未见过面,但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江,照顾这个家。” 我哽咽着:“爸爸一定对你这个女婿很满意。” 盖聂牵着我回到餐桌边,帮我擦了擦眼睛,自豪道:“那当然,我可是一百分女婿。” 这是我经历过的最热闹的除夕,虽然也有遗憾,但是终归是幸福多一些。 作为最年长的两位老太太,奶奶和商如瑜共同起身,举杯:“来来来,我们两位老太婆敬大家一杯,新的一年马上就来了,但愿大家都能有一个新的开始,但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永远远离我们,但愿以后的纯洁我们都能一起度过。今晚给大家准备了红包,每个人都有。” 小七和子初高兴得叫起来,我们一边看春晚一边吃饭,一边勾勒着来年的美好蓝图。 中途的时候奶奶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沓红包,人手一个递给我们,同时说上一句祝福的话。到我的时候她说的是早生贵子,因为这四个字,商如瑜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甚至把盖子矜和姜东也扯进来,要我们一起生孩子。 我倒是习惯了,反正我本来也打算要孩子,倒是姜东一下子尴尬起来。 商如瑜也看出来了,不由地问:怎么,看不上我孙女? 姜东吓得直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还没准备好,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子矜。 盖子矜一下子红了脸:东哥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嫌弃我? 这一下姜东反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完整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是嫌弃,就是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要结婚,娶妻生子这种事,真的不适合我。” 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笨蛋,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睡都睡了,现在才说不想娶妻生子,这不是玩弄人家姑娘感情么,这不是找死么? 果然商如瑜一下子站起来,声音颤抖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扯了扯姜东,又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看了看早就红了眼的盖子矜,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一下子紧张起来: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还没准备好。 盖子矜气哼哼说了句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然后捂着嘴,一溜烟跑了。 我恨铁不成钢的踹了姜东一脚:快去追啊,还愣着做什么? 他后知后觉跟着追出去,奶奶也是最了解姜东的,就帮他说好话,劝商如瑜千万别管孩子们的事情。 盖谦夫妻俩也劝,毕竟是过年,商如瑜也不好发脾气,大家这才放心下来。 也不知道姜东怎么劝的,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就手牵手返回来,就跟没刚才那出似的,盖子矜提议去放烟火。 她说发现一个放烟花最好的地方,距离四合院挺近的,人又少,没人打扰我们。 这是年轻人的最爱,奶奶和商如瑜还有小珍母亲自然是不去的,我们就收拾了烟花和红酒还有零食出门。 到了盖子矜说的那个地方,我跟姜东还有李牧子对望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盖子矜搞得神神秘秘的,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其实这地方以前我们几个常来,姜东喝醉了还在这里撒尿呢。 只是这李牧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哎小江,你还记得吗,那年我们几个过来放烟花,桂臣熙还亲了你,你还记得吗? 感觉到放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一下子收紧,我真想冲上去踹死那个没眼力见的,这时候提桂臣熙,还不如提一头猪。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姜东和李牧隐一直朝李牧子使眼色,可是这丫头闻所未闻的,继续问我:还有一次你还记得吗,桂臣熙喝醉了,抱着吉他在这里为你唱歌。唱的哪首你还记得吗?王菲的《红豆》,你说你最喜欢那句,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我再也听不下去,捂着她的嘴:李牧子,你有完没完? 我使个眼色,李牧隐就把自己妹妹拽走了,其他人也自动消失,现场只剩下我跟盖聂。 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我尴尬笑了两声:你听我说,那个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他唔了一声,阴阳怪气的:接吻,嗯?放烟花,嗯?唱歌,嗯? 我嘿嘿笑两声,主动撒娇:老公你听人家解释嘛,那时候年轻气盛的,以为喜欢了就是一辈子。我哪知道会遇到你,我要是知道,一定不看任何一个男人一眼,满心满眼都是你。但是我不知道啊,盖聂,那时候我们缘分不到,所以身边站的都是别人。不过还好,最后陪我一辈子的,是你。 他依旧阴阳怪气:别以为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我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被他弄的快要炸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争风吃醋。再说这醋吃得莫名其妙,那时候我跟桂臣熙在一起,他盖公子也许正躺在温柔乡里跟美女你侬我侬,我都不吃醋,他瞎吃什么醋? 盖聂理直气壮的,趁我不备咬我一口,气哼哼地:这只是小惩,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看他那样子,我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抱着他的腰撒娇: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晚上回去我去睡书房,再写三千字的检讨好不好? 他一下子揪着我的耳朵:江别忆你是不是找死? 我嘿嘿笑起来:那你不生气了? 他坏笑着凑过来:晚上你给我口,我就不计较,否则,嘿嘿。 你看,资本家就是资本家,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一丁点的亏呢? 那一晚盖聂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各种变态的惨绝人寰的穷凶极恶的手段都使出来,还在浴室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怕是要死了,谁知道他还不断凑到我耳边问我:舒服吗?舒服就叫出来,我喜欢听你叫。 从来不知道,做那件事的时候,还有叫道嗓子冒烟的。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按理我们是要去走亲戚的,可是昨晚被盖聂折腾得太厉害,我直接起不来,浑身酸痛像是被人拆开了无数次似的,睡到下午才勉强起床。 脚还没落地就被一双火热的手勾回去,下一秒就被某个禽兽摁在身下。 他摁着我,一脸的坏笑:看来是恢复体力了,咱们接着来。 我赶忙求饶,这是要精尽而亡的节奏啊。 可是盖聂哪是容易屈服的人,他决定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电话一直在响,可是盖聂都不以为意,好像天地间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他。 我又累又困又饿,推了他好几次还是没能推开,只好艰难地移动身子够到电视,放在耳边。 是刀爷的声音:小聂,那个K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有你碧尧姐和桂要命的照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碧尧姐一看到照片就晕过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碧尧的女儿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情况比我们想象的都要严重得多,怪不得桂耀明会有恃无恐说我们永远赢不了他,怪不得他那么有恃无恐的,原来是有了杀手锏。 要不人人都在里面生死未卜了,还能兴风作浪,竟然把主意打到碧尧头上去了。 不过不得不佩服他的聪明,真是老狐狸一只。 我掀开盖聂,把电话塞给他,然后翻身下床去洗澡。 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我的脑子高速运转,此次碧尧跟刀爷相认,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吧? 她一定是早就想找到当年那个孩子,这么多年她一定没忘记这件事,所以这次才想着借赤羽门之手,尽快找到那个孩子。 那么问题来了,碧尧到底还认识桂耀明吗? 是不是有这样一种可能,碧尧当年把孩子交给了桂耀明,然后她就出事了,紧接着失去记忆,不知道孩子去了哪里。 或者,桂耀明吧孩子藏起来了,想用这个来威胁碧尧跟他在一起。 所以,只有桂耀明知道那孩子在哪里是吗? 太乱了太乱了,我甩甩湿漉漉的头发,觉得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碧尧并不知道孩子在哪里,而她又非常想找到孩子。 而依着刀爷对这个女儿的宠爱,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忙找到孩子,一旦只有桂耀明知道孩子在哪里,刀爷是绝对有可能答应桂耀明提出的条件的。 也就是说,桂耀明很可能接下来就会提出要见刀爷。 刀爷一定会带着碧尧赴约,到时候,桂耀明可以肆无忌惮提出任何条件。 包括,离开监狱。 一旦他出来,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找我们报仇。 思及此,我也顾不得身上还有泡沫,胡乱披了浴袍就跑出去。 盖聂正在阳台上打电话,我走过去正好听见他对那边道:舅舅放心,我这就给周漾打电话,他那边出手比较不会引起人注意。K是杀人不见血的恶魔,这段时间被我们逼的有点急,我怕他打坏主意。还有,桂耀明可能还会通过K联系您,可能会想要跟您谈判。赤羽门现在好不容易走上正途,您可要把握好。 那边刀爷的声音特别沧桑:我知道,但是你那边要抓紧,我怕你碧尧姐心急。 盖聂问:碧尧姐还有第三个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刀爷无奈叹息一声:别说你,我都是下奶才知道,应该就是当年跟我闹了别扭之后离家出走的事。不过不管什么情况,那都是我们令家的孩子,千万不能流落在外。你,懂我的意思吗? 盖聂答应了一声:我知道,舅舅您也别太着急了。 挂了电话盖聂有些烦躁似的,他从阳台抽屉里翻了烟和打火机出来,抖落出一支叼在嘴里。 可是他尝试了好几次,还是没能点着火,最后他恼怒着把打火机砸在了地上。 他难得失控,那就证明情况比我想象的严重,严重到盖聂都烦躁的地步。 我缓缓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轻声问:很棘手吗,是不是只有桂耀明知道那孩子在哪里? 他抓住我的手,转个身抱住我,脸就埋在我颈间,声音闷闷的:宝贝,我们得确定,那孩子是不是还活着。所以,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我们得先 我抢先道:我们得先查到当年孩子在哪里出生的,接生的医生是谁,孩子被谁抱走了,后来又去了哪里是吗? 盖聂笑起来,亲我一口:盖太太真是聪明,什么都替我想好了,干脆你也别当医生了,到公司来当我的左膀右臂如何? 我笑起来:那盖先生一个月给我多少工资? 盖聂挺认真的:嗯,工资随盖太太开,不管多少,都外加一个我。 我被他那认真无比的样子逗得忍不住又笑:还是算了吧,我要是去了,盖先生哪有机会跟漂亮温柔的女秘书眉来眼去是不是? 腰上呗某人捏了一把,外加警告的语气:好啊,看来是我昨夜没喂饱你,让你还有心思乱思乱想。 话音刚落他就打横抱我我,作势就往床边走:那我们再接再厉,做到盖太太相信我为止。 我吓得叫起来,肚子造就饿得咕咕叫了,再不去找点吃的,我干脆直接死在卧室算了。 不过盖聂最后也没把我怎么地,因为阿彪在外面敲门,说发现了K的行踪。 ———— 半夜的时候盖聂才风尘仆仆地回来,我是被洗澡的声音吵醒的,醒过来就看见盖聂丢在脏衣篮里的衣服上全是血。 我胆战心惊地敲了敲门,我害怕是他受伤。 门被拉开,盖聂一身泡沫光着身子出现在我面前,抹一把脸上的水,冲着我一笑:老婆,你醒了? 我一下子脸红起来,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那让人血脉喷张的小腹处,然后我赶忙转移视线,指了指脏衣篮,问他怎么回事。 他云淡风轻的:没事,抓捕K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不是我的血。 我以为是K的,谁知道紧接着听见盖聂的声音:是周漾的。 我下楼的时候张医生正给周漾处理伤口,手臂上十多厘米的伤口,看起来挺深的,也不知道需不需要缝针。 看见我周漾笑起来:四嫂,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我摇摇头,看他疼得满头大汗的,就问他为什么不去医院。 他跟盖聂一样云淡风轻的,说是皮外伤,已经习惯了,休息几天就好。 然后他特别抱歉:四嫂,我可能要在你这边躲几天。我不想让三儿知道我受伤,免得她担心。 你在我这里倒是没问题,就是大过年的,你怎么跟苏三说你不回家的事。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两个月前他们俩就因为类似的事情闹过矛盾,还是骆安歌带着盖聂前去调和。 周漾耸耸肩:她外婆身体不好,天亮以后她要回去看老太太,大约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我点点头,瞅着他们这样子,一定是又累又饿的,就问他们吃东西了没。 周漾摇摇头:哪来的及吃,光顾着抓捕那混蛋了。不过还好,总算事功夫不负有心人。 刚才盖聂也告诉我抓到K了,这倒是个好消息,没准能从这个红色杀人魔口里问出点关于那孩子的事情来,也不枉费这大过年的跑出去一趟。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是打算要在老宅子那边过年的,因此别墅这边也没准备大鱼大肉的,他们走之后我跟叮当也就是随便吃了点,因此冰箱里只有一些家常菜。 做菜明显又来不及,只好做了两碗刀削面,放点翠绿翠绿的白菜,再放点老宅子拿回来的鸡枞油,再加一碟前两天我做的泡黄瓜和豆瓣酱,将就着吃。 许是真的饿了,两个人吃的风卷残云的,周漾吃完满足地摸着圆滚的肚皮躺在沙发上:四嫂,你这手艺不赖,怪不得四哥跟你在一起后都胖了。 我递给他们果汁,点点头:嗯,你要是喜欢,我经常给你做。 他摆摆手:得了吧,那四哥还不得杀了我。 我说了一句他不会,谁知道悠哉悠哉喝果汁的某人冷不丁冒出来一句:知道就好,我告诉你啊,就许你住三天,三天一过就给我滚。 周漾挺害怕似的,放下果汁,颠颠上楼去了。 我这才来的及问盖聂怎么抓到K的,那种红色杀人魔,会那么容易被抓到吗? 盖聂靠在我腿上,示意我给他按摩,他缓缓道:这次是真的,周漾爸爸那群敢死队全部出动,外加九叔也跟我们一起行动,还有特警小分队,K就算是插翅爷难飞。 我不由得好奇起来,要他给我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倒也不困似的,一一道来:上次K逃脱之后我就觉得应该从根本入手,也就是他杀人的原因。原来他有家暴倾向,她老婆受不了,就背着他在外面找了情人。这件事情他家里人都知道,但是大家很有默契瞒着他。他受不了,就把家里人全杀了。这次我们找到他老婆的情人,然后故意把消息透露给他,他自然会上当, 那K被警察带走了吗,他知不知道碧尧姐的孩子在哪里? 盖聂微微闭眼:他知道一点点,但是不多,毕竟他跟在桂耀明身边也就是最近这几年。桂耀明那人疑心病又重,自然不会告诉他。不过K很聪明,我们许诺他会跟美国那边的FBI联系,他就告诉我们他掌握的情况。原来,碧尧姐当年确实生了一个女儿,而且是早产,不过孩子才生下来就被人抱走了。 然后呢? 盖聂摇头:然后的事情K就不知道了,这还是他偷听桂耀明打电话才知道的。不过这也是好事,至少我们知道是男是女。 回到床上,我突然想起来问盖聂:你说,小花会不会知道一点点那个孩子的消息? 盖聂躺下来拦着我,唔了一声:有可能,明天我们去问问, 我窝在他怀里,又问:K被抓起来了,但是我们可不可以封锁消息,然后找人装作K继续和桂耀明联系,借机获取那个孩子的消息。我怕,夜长梦多。我总觉得,桂耀明一旦跟刀爷或者碧尧姐见了面,一定会提出非分要求。而刀爷碧尧姐,一定会答应。 盖聂笑起来:盖太太越来越聪明了,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 早饭后我就去医院看望小花,谁知道竟然在病房里看见桂臣熙和周写意,而小花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苦过。 看到我那两个人倒也没有惊慌,桂臣熙看起来沉稳了不少,而周写意也没有了之前的刻薄杨,许是大着肚子的关系,整个人看起来柔柔顺顺的,倒也让我觉得乍看之下挺舒服的。 桂臣熙率先跟我打招呼:忆忆,你来了,过年好啊。 听到他那么叫我,我愣了愣,点头:嗯,你们也过年好。 周写意对着我微微颔首,我回她一个笑,然后看着小花,问她怎么了。 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哭,莫非是桂臣熙说了什么。 小花还没开口,周写意就道:也没什么,我们就是想过来替臣熙的爸爸道歉,许是我们的方式不对,把小花惹哭了。江小姐你快劝一劝,都是我们不好。 我一下子就有点生气,看着桂臣熙: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大过年的,你们道什么歉?小花好不容易好了一些,你们这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吗? 被我这么一说桂臣熙一下子噎住,有点为难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是外公外婆让我来的。 原来是这样。 这猪脑子,人家叫他来他就来,这缺心眼的毛病什么时候才可以改一改? 因为周写意在,我不好说什么,我只是在想,盖寅伯河商如莹这是唱的哪一出? 众所周知他们和桂耀明是闹翻了,而且他们应该也有所耳闻桂耀明的所作所为,商晓翾和阿生算是桂耀明的替罪羊,他们作为父母应该对桂耀明恨之入骨才对,为什么要让桂臣熙代替他来道歉? 大约是看出我有点生气了,周写意提出来还有事要先走。 我也没用送他们,淡淡地说了句慢走不送。 桂臣熙欲言又止的,在周写意的拉扯下有点不情愿地走了。 他们一走我就抓住小花的手,问她那两个人都说了什么。 小花对我自然是不会有隐瞒的,道:很奇怪,他们一来就代替那畜生跟我说对不起,看起来挺真诚的。不过绕山绕水一会儿之后,他们就问我那畜生是不是在外面收养了一个干女儿。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桂臣熙问的干女儿,指的是碧尧的女儿吗?他怎么知道,或者说,盖寅伯和商如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你怎么说? 小花笑了笑:我肯定说不知道。小江,除了你和盖聂,还有奶奶,我谁都不相信。 我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提起来,看来应该告诉盖聂这件事。 聊了一会儿,我就很认真问小花,跟桂耀明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他提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小花一听就狐疑问我:怎么了,怎么跟桂臣熙一样问这个问题,到底出什么事了? 对她我是没必要隐瞒的,再说这件事涉及到很多人,尤其是盖聂,我得尽己所能帮他。 听完我的话,小花挺唏嘘的:想不到那畜生,哎,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把碧尧的照片拿给小花看,她一下子看得痴了,有点诧异:我见过这照片,就在桂耀明的钱包最底层,他可宝贝了,喝醉酒的时候就拿出来。原来她就是碧尧,原来桂耀明心心念念的就是她。 我也挺唏嘘的,谁能想到,坏事做尽最该遭天打雷劈的桂耀明,也是个长情之人。 最后小花告诉我:自从桂耀明在我脑子里植入那芯片以后,我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因此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一件事,有一次他喝醉了,大半夜的还叫人把我从精神病院带出来,往死里折磨我。后来他睡死了,我想去他的书房找他的犯罪证据,在他的保险箱里发现几张孩子的照片。当时我根本没多想,要是早知道,我就偷出来留给你了。 你还发现什么? 她想了想:除了那几张照片,我还发现一本出生证明,是郊区一家妇产科医院。当时我胡乱看了两眼,好像跟我们一年出生的,医院的名字好像叫普惠妇产科。 这个重要线索几乎让我高兴得跳起来,只要找到医院,再顺藤摸瓜找到当时给碧尧接生的医生,应该就能知道那孩子的情况。 我们必须在其他所有人之前先找到那孩子。 ———— 高兴也就仅仅持续了十多分钟,很快盖聂就告诉我,早在二十年前,普惠医院就因为出了严重医疗事故被迫解散,那些医生四散在各处,而医院负责人也不知去向。 也就意味着,我们根本没办法查是么? 可是我怎么听着这么奇怪,一个医院就算出了再重大的医疗事故,也没必要解散啊,这也太蹊跷了。 盖聂又怎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告诉我已经叫人去查,要我耐心等候。 我本来是不着急的,可是知道盖寅伯和商如瑜也知道那孩子的事,我就没办法不着急。 可是,查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查到的。 饶是雷凌最擅长搜集信息,也还是查了三天才查出一点眉目:当年普惠医院的医生全都找到了,唯独没找到给碧尧接生的产科主任。 这也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一定是桂耀明为了掩去痕迹,而把那医生藏起来了。 我觉得不寒而栗,二十多年前他也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科长,就已经只手遮天,怪不得能一步步做到省政厅那个位置。 刀爷带着碧尧回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守所找桂耀明。 不过还好,他叫上了我跟盖聂。 路上我就在想,碧尧到底能不能认出来桂耀明,她能不能想起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桂耀明又会不会告诉我们孩子的去向? 看得出来碧尧挺紧张的,在等待桂耀明出来的时间里,她一直走来走去烦躁不安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好。 门被打开的时候,我们四个人不约而同死死盯着门口,然后桂耀明的脸出现在那里。 几天不见他好像又瘦了一些,听说盖聂安排了人,隔一天就过来看守所一次,跟桂耀明叙旧聊天。后来盖聂就叮嘱律师别管这里的事情,反而是上次盖聂提到那个新晋秘书长,来的次数比较多,他一走桂耀明就要犯病。 碧尧一看见桂耀明脸色就变了,蹬蹬蹬后退几步,语气急促慌张:是你? 桂耀明露出狡黠的笑,挥挥手,就跟看见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似的:碧尧,好久不见。 碧尧一下子冲过去,扬起4巴掌打在他脸上,怒骂:畜生,你竟然还没死? 下手太重,桂耀明嘴角流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突然笑起来:二十几年不见,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怎么,终于想起我来了是吗? 碧尧脸都绿了:我真后悔,当年应该杀了你的。 刀爷听出来自己女儿语气不对,一把拽过她,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碧尧一下子捂着脸蹲下去,啜泣着:爸爸,爸爸你别问,求你别问。 不知道她当年经历了什么,能让她在过了二十年后还那么后怕。 刀爷一下子就怒了,冲上去揪着桂耀明的领子:混蛋,你当年对她做了什么? 桂耀明一点不惊慌,勾唇一笑:没什么,就是给她下药,强/奸了她几次而已。 话音刚落,盖聂已经冲过去对着他就是一拳:畜生,你再说一句试试。 守在门口的一个狱警要过来阻止,被另一个人抓住,对着他摇头,示意他别管。 桂耀明被打得跌坐在地,刀爷愣了愣也反应过来,冲过去就是一脚,刚好踢在桂耀明下巴上,踢的他一口血喷出来。 刀爷还觉得不解气,拎起他,左右开弓就打。 我原本以为桂耀明会求饶,毕竟像他这样的人,哪经得起这么打。 谁知道他不止不求饶,还笑的狰狞恐怖的:有本事就打死我,打死我你们就永远不知道那孩子在哪里。打呀,打呀,你们打死我。 刀爷抡起拳头,被盖聂抓住:舅舅别中计,就算他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到那孩子的下落。 桂耀明嘿嘿笑起来:盖聂你别信口雌黄,这世界除了我知道那孩子在哪里,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盖聂冷笑起来:桂耀明,你不要得意,不就是想跟我们谈判吗?不就是认为你手握最后的筹码吗?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聪明人,我也有最后的筹码,咱们刚好可以换一下。 桂耀明蓦地紧张起来:什么? 盖聂挺淡定的:这世界上你最在乎的人。 桂耀明突然失控,扑过来冲着盖聂喊:你敢动他一根毫毛试试?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釜底抽薪 桂耀明突然失控,扑过来冲着盖聂喊:“你敢动他一根毫毛试试?” 他还没碰到盖聂,就被刀爷一个过肩摔把他甩得狠狠砸在地上。 我一直知道刀爷疼爱碧尧,却都是道听途说,至于疼爱到了什么地步,我还真是没有概念。 可是现在,看见刀爷掐着桂耀明的脖子把他提起来,咬牙切齿问孩子的事,我真的觉得,这个父亲是用自己的生命在疼爱这个失散二十多年的女儿。 狱警害怕出人命,赶紧过来劝阻,他们一个抓着刀爷的肩膀,一个试图去解救桂耀明。 可是刀爷就跟疯了似的,他一下子甩开抓着他肩膀那个人,然后提着桂耀明微微转了方向,再把另一个狱警甩开。 狱警没办法,只好向盖聂求助。 盖聂正在安抚碧尧,此刻他也知道愤怒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中了桂耀明的计。 刀爷最终在盖聂的劝阻下松开了桂耀明,碧尧早就哭得不成样子了,却还是劝刀爷别闹出人命。 桂耀明瘫软在地上使劲喘气,不过就这样了他还能看着我们狰狞地笑:“不敢杀了我吧,杀了我你们从哪里知道那女娃娃去哪里了?我告诉你们,你们得跪下来求我,满足我一切要求……否则,我让你们一辈子相认不了。” 其实对这样的无赖,武力还真解决不了问题。 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还无赖。 盖聂自然是深谙此道,他示意我安抚住刀爷,然后他走过去蹲在桂耀明面前,冷笑一声:“还要继续嘴硬么?” 桂耀明捂着胸口,脸色看起来有点潮红,语气却是阴狠至极:“盖聂,我就不信,你敢跟我赌。” 盖聂唔了一声,捏着下巴思量了几秒,点点头道:“我自然不敢跟你赌,你都说了,要我们跪下来求你不是吗?但是你可别忘了,我手里的东西,不比你少。你的人都被我们端得差不多了,就连K都被抓了,你还可以依靠谁?你以为那个人,会救你?你进来这么久了,他来看过你一次吗?” 桂耀明一下子怒吼起来:“你胡说,你胡说,他根本不知道我出事了。不许你这么说他,他……” 盖聂耸耸肩:“是吗,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看来进来之后你的消息挺闭塞的,那我告诉你,为了跟你划清界限,他主动把你留给他的八千万都上交给政府了,还发了通告,表明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跟他们一家三口毫无关系。” 这些话像是重锤似的敲在桂耀明脑门上,他一下子有点茫然起来。 但也就是那么几秒钟,很快他就笑起来:“你想骗我,盖聂,我不是那么好骗的。” 盖聂索性拉了椅子坐在他面前,慢条斯理的:“那女人来看过你是不是,她是不是告诉你,欧阳锦到北京进修去了?她是不是告诉你,欧阳锦一直很关心你,还给你买了衣服鞋子?她是不是又告诉你,欧阳锦一直为了你的事情积极奔走?桂耀明啊桂耀明,枉你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呢?你觉得,欧阳锦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只会为他抹黑的父亲,你以为他的仕途还能走多远,上面会不会调查他,他会不会受你牵连。” 虽然这两人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然后我就瞠目结舌石化了。 欧阳锦竟然是桂耀明的儿子,不是侄子吗,不是姐姐家的孩子吗,说好的甥舅关系,怎么变成父子了? 我简直震惊得快要晕过去了,一些些早就淡忘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桂耀明特别热心把欧阳锦介绍给我…… 桂耀明辞职以后有一段一直住在欧阳锦家,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有一次我们三个在一起吃饭,我隐约觉得这两个人长得有点像。当时我还想着,侄子像舅舅是正常的…… 桂耀明关系欧阳锦比关心桂臣熙还多…… 其实很多细节都在向我展示这段不同寻常的关系,但是我都疏忽了,也绝对想不到,竟然还会有这么狗血的事情。 桂耀明好像被盖聂一连串的问题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了,我相信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的。欧阳锦现在是康城政界炙手可热的新星,领导都很喜欢他,要是人家知道他和桂耀明是父子关系,那么,他的仕途基本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人家查出来他和桂耀明的事情有一丁半点的联系,那么…… 盖聂是早就知道了吧,这厮真是腹黑,竟然不告诉我,不知道存的什么心,难道怕我泄密不成? 只是,我们都知道,桂耀明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就是碧尧,虽然我现在还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跟欧阳锦的母亲生下孩子,但是那女人绝对不是他的最爱。 那么,他会为了欧阳锦,说出那姑娘的下落吗? 盖聂的这一招釜底抽薪,真的管用吗? 盖聂倒是不着急,耐心地坐在那里等着桂耀明的答案。 可是刀爷很着急,碧尧一直在哭,哭得他的心都要碎了,恨不能冲上去把桂耀明大卸八块来解恨。 虽然他混迹于江湖几十年早练就了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本事,可是碧尧可是比泰山还要重要的事,所以就连刀爷也忍不住问盖聂:“还等什么,你真以为他会告诉你么?” 碧尧抹一把泪,劝道:“爸爸您别着急,咱们慢慢来,一定能找到那孩子的。” 刀爷拍着她的背:“肯定能找到,等找到那孩子,咱们要轰轰烈烈办一个认祖归宗仪式,我刀爷的孙女,哪有流落在外的道理是不是?” 碧尧低着头:“都怪我都怪我,当年我轻信这个畜生,让他有机可乘。是我对不起那孩子,是我的错……” 刀爷这种类型的人,你让他拿枪拿刀杀人他估计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可是你要让他安慰女人,还真是为难他了。 看着他朝我使眼色,我会意,拉着碧尧到一边,耐心安抚她:“碧尧姐你别担心,孩子一定会找到的。等找到了,我们好好弥补她这么多年缺失的爱。” 碧尧握住我的手:“小江,我女儿要是还在,一定像你一样乖巧懂事的。” 我点点头:“我问过小花了,说见过那孩子的出生证明,跟我是一年出生的。也算缘分,等找到了,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那边桂耀明突然笑起来,笑得阴森恐怖的,连盖聂都忍不住问他笑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孩子爸爸是谁? 那边桂耀明突然笑起来,笑得阴森恐怖的,连盖聂都忍不住问他笑什么。 “我笑你傻。盖聂,你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傻瓜。就算我告诉你们孩子在哪里又能怎么样,你们也不能相认。” 听见这句话,我下意识就以为孩子是死了,要不然为什么说不能相认呢? 盖聂估计也是这么以为的,他一把揪着桂耀明的领子,咬牙切齿的:“你再说一遍?” 桂耀明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完全破罐子破摔,哼哼两声:“听不懂人话吗?我说,就算我告诉你们孩子在哪里又能怎么样,你们也不能相认。” “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桂耀明老谋深算笑起来,“我要是现在告诉你那孩子在哪里,你过河拆桥怎么办,你用我来威胁欧阳怎么办?” 盖聂一下子松开他:“你想怎样?” 桂耀明拍拍领子,撑直了身体:“你先让欧阳来见我。” 欧阳锦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跟桂耀明的关系? 他会不会来见桂耀明? 如果是我,我会吗? 我记得欧阳锦跟我提过,他很敬重他的父亲,他能有今日,全靠他父亲言传身教。 我私下里也听过,他那当大学教授的父亲,确实是为人师表的好榜样。 就算欧阳锦跟桂耀明关系再密切,那也是甥舅关系的时候。 如今甥舅突然成了亲父子,而亲生父亲还是十恶不赦的坏蛋,欧阳锦会来吗? 他要是来了,被外面捕风捉影的人知道了,会不会对他的仕途有影响? 刀爷突然问:“桂耀明,你不会根本没有那孩子的消息,你不会是耍我们呢吧?” 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桂耀明这样子,真的像是耍我们。 桂耀明冷笑起来:“你要是这么认为,完全可以当那孩子死了,反正碧尧还有两个孩子不是吗?” 话音刚落,碧尧就哭着冲过去,跪在地上,死死抓着桂耀明的领子:“畜生,畜生,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其实对现在的桂耀明来说,死有什么好怕的,怕的是生不如死。 桂耀明愣怔了零点零一秒,很快猥琐地笑起来。只见他微微闭眼,很满足地凑到碧尧脖子边深深吸一口,然后舒坦地笑起来:“死?我要是死了,你的下半生,该多么无趣。” 他那样子要多无赖有多无赖,不怪刀爷一下子掏出家伙抵在他太阳穴上。 就连我,也是很想揍他一顿的,为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桂耀明根本不怕,而不怕死的人才是最恐怖的,因为你基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他。 而我突然明白过来,桂耀明为何在盖聂已经知道他和欧阳锦的关系时,还那么淡定。就算盖聂威胁他,他也不为所动。 其实,他根本不怕威胁。 因为,欧阳锦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也对,像他这么变态的人,迷恋了碧尧二十多年,只要不是碧尧的孩子,他都是无所谓的。 也许对他而言,欧阳锦只是一次乱性之后的产物,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是,恰好可以成为他在我们面前的挡箭牌。 这样,可以误导我们死死抓住欧阳锦这条“重要”的线索,而他背后的真相,恰好就被我们忽略了。 那么,他背后的真相是什么? 脑海里浮现出那封发黄的信件来,桂耀明在里面清楚明白的说不能容许任何一个男人觊觎碧尧,更不能容忍碧尧爱上的不是他,还说要毁灭她,毁灭孩子…… 莫非,那孩子被他杀死了? 这完全有可能,心爱的女子不爱自己,还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依着桂耀明的性子,是极有可能斩草除根的。 碧尧爱上的那男人到底是谁? 我怎么有种错觉,只有找到那男人,才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像福尔摩斯一样试图抽丝剥茧,可是没办法,没有那个智商,一下子根本想不到桂耀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边狱警发现刀爷竟然把家伙亮出来了,吓得赶忙冲过来,告诉我们探视时间到。 然后其中一个狱警示意刀爷借一步说话,两个人到了外面,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凑在盖聂耳边,言简意赅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他顿了顿,看着我:“真的?” 我点点头:“不敢百分百保证,但是我觉得很大的可能是这样。” 他看了桂耀明一眼,然后示意我把碧尧带出去。 从到了看守所碧尧的状态就不太好,此刻我带着她到了外面的走廊上坐下,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我不禁想,当年桂耀明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那么害怕? “小江,小江……”她呢喃着我的名字,“你说,那孩子是不是死了?当年我怀孕的时候,桂耀明曾经威胁过我,我要是敢把孩子生下来,他就跟我们同归于尽。小江……” 我扶着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她没事,可是根本不管用,她越发颤抖起来:“小江,从收到那张照片开始,我就不断自我催眠,我告诉自己那一切早就过去了。那时候我年少不懂事……可是现在我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我又找到了爸爸,我还认识了你,我应该放下了是不是?可是你知道吗,看到桂耀明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他回来了。小江,他就是魔鬼,他就是撒旦,你不知道当年他是怎么对待我的……” 她捂着眼睛,不想回忆的样子,可是一张脸扭曲着,看起来有些狰狞。 我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可是我必须开口:“碧尧姐,孩子爸爸是谁?” 话才出口我就咯噔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这么问,我是怀疑孩子爸爸有问题吗? 桂耀明刚才说那时候他好几次对碧尧下药然后强了她,会不会……会不会…… 我被自己吓着了,今天是怎么了,思维怎么这么活跃? 明明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还是忍不住脑洞大开,如果孩子是碧尧跟另外的男人的,那么孩子估计凶多吉少。 如果孩子是桂耀明的,那么他偷偷把孩子抱走,一定是养在别的什么地方。 孩子父亲到底是不是桂耀明? 有人拉扯我,喊着我的名字,跟我说着什么。 我回过神来,发现时碧尧在摇晃我的手臂,可是我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热,我才听见她的声音:“小江,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我晃一晃脑袋:“啊,你说什么?” 她被我的样子吓一跳,摸了摸我的额头,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这么一问,正好被出来的盖聂听见。 他一下子走过来,抓起我问:“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没办法当着必要的面告诉他我的那些推断,只好摇摇头说没事。 离开看守所的车上,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问碧尧孩子爸爸是谁这样的问题,毕竟我认为这是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 可是我又觉得时机不对,碧尧那么伤心,我要是再问,会不会在她伤口上撒盐来着? 刀爷一直在安慰碧尧,一下子问她要不要出国散心,一下子问她要不要先回新加坡待一段,一下子又问我,乡下是不是很好玩,问碧尧要不要跟我回乡下玩几天。 反正他就是变着法子的哄这个女儿,我不禁想,要是找到那个孩子,这个外公,也一定是很疼爱很疼爱孙女的吧? 就像,就像爷爷奶奶疼爱我一样。 快要到市中心的时候碧尧靠在刀爷怀里睡着了,刀爷示意司机找个地方停车。 我以为他是要干什么,谁知道车子停下来之后,这个在康城黑白两道呼风唤雨了三十年的人物,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捂着眼睛嘤嘤嘤哭起来。 我跟盖聂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他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吵到最心爱的女儿睡觉。 我看着他满头白发,不由得悲从中来。 哭了大约三四分钟,刀爷抹一把泪,看着我们,声音压得很低:“我现在有点怀疑,那孩子已经不存在这世界上了……碧尧在的话我都不敢说,我怕她难过。但是小聂,我真的有预感,那孩子已经不在了,被桂耀明那畜生杀了。” 盖聂点点头:“我也有预感,不过还是得努力,才不会有遗憾。” 刀爷点点头,沉默了一阵子,突然道:“其实我还有一个担心……当年碧尧年轻气盛,离家出走孤苦无依的,很容易相信别人。你们说……你们说,那孩子会不会是桂耀明的?” 话才出口他就被吓到了似的,一巴掌打在自己嘴上:“你看我这乌鸦嘴……” 我们越发不敢说话,尤其是我,连刀爷都这么怀疑,那就证明其实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不是吗? 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刀爷又莫名笑起来:“你们知道吗,其实我很矛盾。我恨不得一枪崩了那个畜生,他当年做出那种十恶不赦的事情,就算死一百次,也是便宜他了。可是我又希望那孩子还活着,哪怕是桂耀明的,我也认了,只要她还活着。哪怕这辈子再也不能相认,哪怕我永远不知道她在哪里,只要她还活着,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足够了。” 我没想到这么感性的话会从刀爷嘴里说出来,原来为了心爱的女儿,他也是可以很柔软的。 我突然有点心疼起他来,特别想抱一抱他的。 盖聂看了我一眼,微微叹息一声:“舅舅您别矛盾了,孩子我们还是要继续找的。桂耀明这人老谋深算,我还拿不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万一那孩子还在,只是被他藏起来了……” 刀爷道:“如果孩子还在,那就证明十有八九是桂耀明的。你觉得你碧尧姐接受的了吗?” 盖聂一下子被问住了,毕竟这种问题,真的是不好回答。 刀爷突然看着我,目光柔柔的:“丫头,要是你是那孩子就好了,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呢。” 我噗嗤笑起来,笑着笑着有点想哭,他好可怜啊,叱咤黑白两道又怎样,富可敌国又怎样,还不是有那么多遗憾。 就在这时候,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是小花打来的,我知道没事她是不会轻易联系我的,就赶忙接起来。 “小江,我想起一件事,关于那孩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求救血书 是小花打来的,我知道没事她是不会轻易联系我的,就赶忙接起来。 “小江,我想起一件事,关于那孩子。” 我跟盖聂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小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床来在走廊上走着了,见了我们她心急火燎的,劈头就问:“能去桂耀明那四合院吗?” 四合院是早就被查封了的,而且里面但凡有点价值的东西都被收走了,我们过去,真的能找到线索吗? 小花却很笃定一定能找到东西,还要我们准备铲子铁锹之类的工具。 看她那样子,并不像是信口胡诌,我们只好用最快的速度准备了工具,然后带着她前往四合院。 盖聂是早就打过招呼的,周队长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带着我们从后门进入。 再来到这个地方我有点后怕,一下子就想到桂耀明悠然自得坐在餐桌边吃肉,吃得嘴角的血流下来…… 而那些五分熟的肉,竟然是…… 我愣神的时候,小花扯了我一把塞一把迷你型的铲子给我:“愣着干什么,动手。” 我混混沌沌接过来,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完全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就问到底要做什么。 而盖聂,早就在小花指的某个点上挖了好几下,并且交代我:“费力气的事你就别来了,意思意思就行,我来,你可别逞强。” 我有点不在状态:“到底挖什么?” 他耸耸肩:“不知道,她让挖就挖呗。” 小花正用脚丈量着从院子中心的柱子到台阶的距离,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看我还愣在那里,她一跺脚走过来,指了指某个虚无的点,示意我挖。 一铲子下去,就跟挠痒痒似的,盖聂笑起来,让我去一边休息。 小花一下子喊起来:“不行,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我脱口而出:“叫阿彪带着人来帮忙。” 小花一指头戳在我脑门上:“江别忆你是不是猪,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是想人尽皆知吗?” 我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装模作样学着盖聂的样子开始挖。 当盖聂挖出第一个铁盒子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小花是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铁盒子看起来埋进土里有些年份了,边缘已经开始生锈,小花舞弄了好几下,才打开。 里面是女人的物件儿,发簪发卡发箍,还有一个小小的皇冠。 一看就是真金白银,拿在手里的时候更是觉得分量不轻。 小花把东西放回去,把盒子放在一边,示意我们继续挖。 盖聂一直挺来劲的,挖的特别用心,几分钟之后又挖出一个铁盒子。 这一个看起来更久远一些,因为已经锈迹斑斑,表皮的花纹图案都腐蚀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小花一边打开一边道:“这应该是当年桂耀明买下这里的时候就买进去的,刚才那一套应该是碧玺的首饰。而这里面,要是我没猜错,应该是当年碧玺怀孕后,孩子爸爸送给她的礼物,好像是戒指什么的。” 盒子一打开,果然是一枚戒指。 并不是时下流行的钻戒,而是老式的祖母绿戒指,一看就是祖传之物。 看来送戒指这男人才是碧玺的真爱。 小花松口气,指了指没有被挖过的地方:“还有最后一个,埋得有点深,再继续挖。” 我忍不住好奇:“里面会是什么?” 小花摇头:“知道我怀孕的那天,桂耀明很高兴,半夜把我接出来,就在这个院子里,我们俩说了很多。他喝得有点高,告诉我这里埋了三个盒子……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第三个里面是什么,就醉死过去了。所以,我也不知道。” 因为已经挖出两个的缘故,我们是绝对相信这里还有第三个的。 可是挖了一个小时,院子里但凡能挖的地方,都被盖聂挖了个遍,可是一无所获。 我几乎都要泄气了,可是小花一口咬定一定在这里,我们只好继续挖。 傍晚的时候,盖聂终于在靠近假山的地方,挖出来一个东西。 并不是如刚才那两个一样的铁盒子,而是一个小小的箱子,上了锁,看起来像是里面锁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里面锁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盖聂手起锤落,箱子打开的瞬间,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愣在那里没有动。 箱子里,躺着三个泥人。 男的西装革履器宇轩昂,女的眉目如画一袭长裙,孩子胖嘟嘟的小脸。 像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在两边,一个扎羊角辫的孩子在中间。 泥人做得惟妙惟肖的,看一眼我就认出来难的是桂耀明女的是碧尧,而那孩子,看起来也就三两岁的样子,泥巴里面流露出来的,是天真是可爱。 过了半分钟,小花拿起男的泥人,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翻过来背后。 背后赫然有一个字:明。 我拿起那个女的,也有一个字:尧。 再拿起那孩子,背后的字是:殊。 小花把泥人放下,看着我:“江叔叔不是喜欢捏泥人么,你耳濡目染的,觉得这几个做得怎么样?” 我看了看:“挺不错的啊,虽然不能跟爸爸的手艺相比,但是放在二十多年前,那也绝对是一流的。” 小花又问:“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拿起三哥泥人仿佛看了几遍,指着那个女的裙摆:“这三个泥人应该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你看,这女的裙摆这里,用了勾勒加挑刺,立体感特别强。可是这男的,乍一看觉得挺不错,细看之下,领带歪了,头发也有点死板。” 小花点点头:“看起来这女的跟孩子是同一个人刻的,这男的是别人刻的。” 一直在旁边听我们讲话的盖聂拿起小泥人看一眼,指着底部给我们看:“这里有孩子的出生年月,还真是跟你们俩同一年出生的。” 我翻看了箱子几眼,蓦地觉得奇怪:“桂耀明为什么把三个泥人摆放在这个箱子里,还上了锁。莫非,这里还有别的东西?” 小花一听,拿起箱子翻过来,直接把箱子摔在地上。 她也真是舍得,这种复古的箱子,留着还可以做古董的。 谁知道,箱子一下子摔得底部裂开,然后我们就看到夹层里面的一张纸。 拿出来才发现,其实是好几张。 摆放在最上面的,是举报信,举报桂耀明贪赃枉法滥用职权以及乱搞男女关系。 很显然是碧尧写的,但是被桂耀明截下来了。 第二张,确切来说是血书,里面只有一句话:“大去之期不远,救救孩子。” 不知道写给谁的,看来也被截下来了。 最底下的一张,是一封信:“我身在炼狱,不知能熬到何时,我亲爱的,请原谅我以如此诀别的方式来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我的肉体即将陨灭,灵魂却永远与你和殊儿同在。若有来生,还与你情深到白头。” 这明显是碧尧写给孩子爸爸的诀别信,她一定是被桂耀明折磨得生不如死,宁愿一死求得解脱。 因为没有称呼,所以我们并不知道孩子爸爸的名字。 这也是我们一直徘徊前进却没有进展的原因。 盖聂拿起那张纸,举起来看了看,摇头道:“不对,这张纸的最上面被撕了,所以其实碧尧写出男人的名字,被桂耀明撕了。” 小花打个寒战:“太恐怖了,简直是魔鬼。” 盖聂又拿起血书,缓缓道:“当时碧尧一定是被桂耀明软禁起来了,那个男人找不到她。她写血书求救,也许是写给那男人,也许是写给刀爷,只可惜……” 第一百四十八章 殊 盖聂又拿起血书,缓缓道:“当时碧尧一定是被桂耀明软禁起来了,那个男人找不到她。她写血书求救,也许是写给那男人,也许是写给刀爷,只可惜……” 小花恶狠狠骂了一句:“我靠,这畜生……” 盖聂顿了顿道:“会不会还有这样一种可能,其实雕刻的人刻的是碧尧姐一家三口,可是桂耀明把那男的泥人拿走了,然后把他自己的放进来,所以我们看着才会觉得别扭。” 我跟小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点头:“这个可能性太大了,要是我们能找到那个泥人,该多好。” 小花唔了一声:“依着桂耀明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不会留下来,他一定会穷凶极恶毁灭和那男人有关的一切,他一定恨不得把那男人的影子从碧尧的脑子里驱除干净。太恐怖了,这个男人,太变态了。” 我觉得今天来得挺值得的,好歹我们知道,孩子名字里有殊,这样找起来就会比较方便,能缩短很多时间。 可是接下来小花一盆冷水浇下来:“如果这名字是碧尧他们给孩子取的,而孩子又真的被桂耀明抱走了,那么你觉得,他会允许孩子叫这个名字吗?” 果然还是她比较了解那个变态的男人。 盖聂说要把这些东西拿回去给刀爷看,小花并没有反对,她说她现在真的是恨不得把全身的皮肉都换一遍,她说一想起跟那个变态男人有过哪些过往,就觉得自己恶心。 收拾箱子的时候,盖聂突然发现其实夹层里面还有夹层,里面是一张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照片。 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也就两岁多,扎一对羊角辫,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跟碧尧特别像。 照片背后,同样写着一个字:殊。 这应该就是碧尧的那个孩子,可是为什么桂耀明要把孩子照片藏在这里,莫非孩子还活着? 想到这里我们突然觉得希望太大了,也许桂耀明到最后一刻突然良心发现,决定留下那个孩子。 也许到最后他突然发现,那其实是他自己的孩子。 我突然觉得刀爷的矛盾是对的,跟孩子的命比起来,她的生父是谁,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盖聂先把我送回老宅子,这才去找刀爷。 奶奶早就约着商如瑜看戏去了,小七也约着白雪看电影去了,江岸两口子整天围着儿子转,根本没时间理我,好在还有盖子衿和姜东腻歪在阳台上玩游戏,我也不至于觉得太无聊。 这两个人现在好得跟什么似的,虽然姜东没提结婚的事情,但是看得出来他现在挺主动的,不再像以前一样面对盖子衿就无所适从。 我找了本书坐在一边看,姜东突然问我:“过两天咱们回乡下看看老江好不好?还有爷爷,我想他们了。” 我愣了愣,点头:“嗯,好的。” 他低着头玩游戏:“我弄了一壶好酒,到时候给他们带过去。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他们说……他们当初都是对我,是我不争气。” 到了后面他的语气已经有点不对头,我赶忙打住:“玩什么游戏呢?” 盖子衿也早就发现姜东语气不对了,赶忙对上我的话:“小婶婶,这是骆三哥新开发的游戏,分单人和情侣,我跟东子已经冲到排行榜第三了。骆三哥可说了,我们要是能连续十个星期稳居排行榜前三,就送我一份儿结婚大礼。” 我偷偷观察姜东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变化,由此我推测,他应该是同意盖子衿提出来的结婚要求了。 我突然觉得欣慰,谁说男人都是浪子的,谁说男人都是没有心的,那是他没遇到能降住他的女人。 我说了句恭喜,姜东就笑起来:“江别忆你干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我们结婚,你也要给一份儿大礼的好不好?” 我真心高兴地笑起来:“一定一定,等我跟盖聂商量商量,看看送什么合适。” 盖子衿就笑:“小婶婶,其实想想我们挺有缘的。在我们还不认识的时候,你爸跟我爸就是好朋友,你又跟小叔结了婚,我又跟东子在一起……这就叫做……” 她看了看姜东,两个人异口同声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道门。” 我也笑起来,缘分这东西本就妙不可言,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遇见谁,也不知道你会跟谁纠缠一辈子,更加不知道你的生命长河里会有多少人经过,但是不管怎样,遇到了就珍惜。 正说的开心,小珍端着几杯果汁过来给我们,问我壮壮的事情怎么样了。 听我说毫无进展,她挺唏嘘的:“哪个挨千刀的,连孩子也不放过。罪不及妇孺,连我都懂的道理,那些人怎么不明白。” 然后她又问我,是不是所有矛头都指向令怀远。 说起这个我就挺难受的,我是绝对相信令怀远不是那种人的,他就算跟令怀易再有矛盾,也犯不上拿孩子下手,这不是他的风格。 小珍微微出神:“令怀远这人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一直不跟赤羽门的事情沾边的,他好像更爱跟他的哈雷打交道,但凡见过他骑车的人,都明白他是远离名利场的。反倒是令怀易,让人琢磨不透。” 她在刀爷身边待了几年,对这兄弟俩自然是多少了解一些的,我不禁想起那晚令怀远风驰电掣带着我躲避盖聂一伙人追击的情形来。 盖聂来接我的时候,我问起他壮壮的事情到底怎么说,总不能一直这么不明不白下去,总不能一直要令怀远背黑锅。 盖聂深深看了我一眼:“盖太太是关心壮壮还是关心令怀远?” 他的语气里好像有点吃味,我不由得笑起来:“得了吧,你还不知道我想什么。” 他握住我的手:“我当然知道你想什么,你就是想我离开赤羽门那个是非之地。可是宝贝,碧尧姐那个孩子的事情不查清楚,舅舅是绝对不允许我抽身的。” “你把东西给他看了,他怎么说?” 盖聂攥紧我:“还能怎么说,就是很难过呗,下令一定要找到那孩子。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我从令家出来的时候,老管家悄悄告诉我,当年曾有人偷偷往门缝里塞信件,可是被令怀易截住了,并没有告诉舅舅。老管家怀疑,那其实就是碧尧姐的求救信。” 我想起小珍讲的话,心里突突突跳起来,按照我们的推测,碧尧当年是被桂耀明软禁起来了,她的信件是怎么传递出去的? 莫非,桂耀明身边的亲信被她收买了? 我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奈何碧尧现在精神状况不太好,要不然倒是可以问一问她。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找人 我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奈何碧尧现在精神状况不太好,要不然倒是可以问一问她。 “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什么?” 盖聂犹豫了一下,缓缓道:“刚才阿彪给我打电话,说看到令怀远私底下和坞城那边的郑家接触。” 郑家我是知道的,坞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被称为“隐形富豪”。郑家孙子辈的郑南风,跟盖聂他们这伙人关系都不错,虽然风流倜傥,但是为人处世非常成熟,就连关山远都难免夸奖几句的。 令怀远有自己的朋友圈这很正常,他跟郑家人接触有什么不对的吗? 盖聂摇头:“你有所不知,舅舅跟郑家当家人也就是郑南风的大伯郑怀仁一直不和。听我妈说,舅妈本是郑怀仁的女朋友,订婚那天的晚宴上,舅舅跟舅妈共舞一曲,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半夜就私奔了。两个男人大打出手,郑家是大户,政商界关系都硬得很,郑家老太爷找关系,以莫须有的罪名把舅舅抓起来,然后把舅妈抢回家,说要举行婚礼。” 我瞠目结舌的:“然后呢,然后呢?” 盖聂一脸的骄傲:“舅舅成功越狱,单枪匹马冲到婚礼现场,又一次抢走了舅妈。其实那时候舅妈已经怀孕了,枪林弹雨中,舅妈替舅舅挡了一枪,孩子也差点没保住。从那以后舅舅就发誓,令家任何人不许跟郑家的人有来往,否则家法处置。” 我唏嘘了几秒钟:“还好你不是令家的人,我觉得郑南风这人挺好的。” 盖聂唔了一声:“舅舅要是知道令怀远私底下跟郑家人接触,一定大发雷霆。” “那你跟令怀远说说呗。” 盖聂摇头:“这时候我要是出面反而不好,别人会以为我在站队。其实舅舅之所以不忙着处理壮壮的事情,一是被碧尧姐的事情缠住了,二就是他也想看一看,他身边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我似懂非懂点头:“那我们这么热心帮助碧尧姐,会不会让舅舅以为我们太拍马屁?” 盖聂白我一眼:“会不会说话,你老公我是会拍马屁的人么?” 我赶忙摇头,对哦,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盖公子,哪里是会拍马屁的人。 “不过我只拍你的马屁。” 我心里喜滋滋的,过了一会儿蓦地觉得不得劲,这不是拐着弯的骂我是马么? 从衣帽间找了浴袍出来,被倚在门口的人吓一跳,盖聂眯起眼看我,忽而来了一句:“一起洗……” 过年前我来大姨妈,过年这几天又忙于碧尧那孩子的事情,我们好久没亲密了。 他在这件事上一直生猛,又喜欢玩花样,此刻提出这要求也是在所难免。 只是没想到,他那么能折腾,精力那么旺盛,就跟不会累似的,一直折腾到凌晨才满足地抱着我睡去。 许是累到了极致,睡了一会儿我就醒了,身边的人睡得安稳,呼吸平稳,像是一世安稳。 我突然觉得心疼,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下意识就抱紧我,火热的呼吸像鸡毛掸子一样划过我的耳膜,声音含糊性感:“再睡一会儿,嗯?” 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开始想事情。 想来想去,都是碧尧的那个孩子,还有桂耀明。 我现在已经能接受他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也能接受其实就是他害死了爸爸。 最后我又想到了令怀远,上次他来医院看奶奶,我就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没有说完似的,我要不要提醒他不要跟郑家人接触? 中午的时候我们回老宅子吃饭,不知道是不是姜东提过,奶奶说起回乡下看爷爷和爸爸的事情,说打算后天出发。 “一呢是要带孩子回去给你爷爷看看,二是要把你爸爸的事情说一说,三就是,你爸爸生前一直把东子当儿子,也该带子衿回去给他们看一看。这样,才算圆满。” 盖聂点点头:“是该去的,我都还没正式跟爷爷介绍自己呢。下午我去公司交接一些事情,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奶奶点点头:“另外,小聂你母亲也会过去。带她过去那边散散心什么的。再有,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什么时候就不成了……” 盖聂握住她:“奶奶您别胡思乱想的,我三哥那边的药快研制出来了,一定会没事的。” 奶奶叹息了一声:“小聂,看到你们每个人都好好的,奶奶没什么遗憾的。” “可是您要是放弃,我们会有遗憾的。我跟小江一直准备要孩子,我们希望您能帮我们带孩子。” 奶奶眼睛里射出热切的光:“我……我能等到那时候吗?” 我早就泣不成声了:“一定能的,奶奶,您别离开我。” 江岸一看我们还没吃饭就开始哭,也挺难受的,他现在沉稳下来,反而不会说什么场面话了,推了推他身边的小珍。 小珍一下子反应过来:“哎哎哎,好好的怎么哭了呢,老太太您别胡思乱想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和和美美长命百岁的,是不是?” 奶奶破涕为笑,突然提议能不能喝点酒。 江岸把几年前奶奶酿的梨花酿拿出来开封,奶奶突然道:“再等等吧,东子和子衿还没来,等一家人都齐全了,咱再喝。” 她向来是记挂着每一个人的,以前爸爸还在的时候,也是他不回来就不开饭。 奶奶除了针灸按摩是一绝,酿酒也是一绝,不过这一段事情太多,实在顾不上。如今时机和气氛都好,我的酒虫子都被勾起来,忍不住偷偷用筷子蘸了一些解馋。 奶奶看见了,倒也没有骂我,反而怂恿我:“趁还没怀孕,想喝就多喝一些。以后怀了孕,可千万要忌嘴。” 然后她又劝小珍千万别喝,母乳喂养的人,更是要忌嘴。 姜东和盖子衿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盖子衿一进来就说医院加班所以来晚了,看见桌上有酒,她就说自罚三杯。 她一定是早在姜东那里听过奶奶酿的酒有多好喝,此刻正中下怀,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不断喊着好喝。 姜东摁住她继续倒酒的动作,摇摇头:“得了,别喝了,待会儿该醉了。” 盖子衿撒娇:“我就喝一点嘛,今晚大家在一起,我高兴。就喝一点,好不好?” 姜东看起来是完全拿大小姐没办法的,无奈叹息了一声:“不许超过十杯哦。” 奶奶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人,突然凑过来问我:“哎,小江,你掐我一把,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忍不住笑起来:“您不是一直说儿孙满堂,这不是快实现了?” 她越发高兴:“对的对的,最好是四代同堂才好呢。” 江岸在旁边插了一句:“您好好的,五代同堂那也是可能的。” 奶奶破例没有反驳,依旧笑眯眯的:“好好好,我会好好养身体,你们不用替我操心。”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小七带着白雪回来,我这才想起来前几天奶奶是专门跟我说过这个问题的,说小七和白雪走得太近,是不是在谈恋爱。 她的意思是,小七也成年了,谈个恋爱很正常,就是看着白雪是高冷美人,不知道小七能不能搞定。 我当然不能告诉她白雪和关山远的关系,只好找借口说小七的事情他自己能做主,不需要我们操心。 小七看起来挺开心的,不过当他开口说过两天要陪白雪回老家一趟,盖聂就重重放下筷子,冷着声音说了一句:“看来你闲得很。” 小七眉目闪了闪:“离开学还有几天,反正也没事,去一个星期就回来。” 盖聂斜眼看他:“不行,后天我们要回乡下,你得跟我们一起去。” 小七一下子叫起来:“为什么?” 盖聂这一下彻底生气了:“你说为什么,早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跟小雪要做朋友我不反对,但是别的你休想。” 小七想说什么,被白雪扯了扯袖子,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其实我挺佩服白雪的,关山远是她的监护人,可是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剑拔弩张的。 我也早就看出来,她一直想摆脱他的监护,只是鸡蛋碰石头。 我拿不准她跟小七走这么近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很清楚关山远的脾气,小七跟白雪在一起,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白雪看小七不说话了,这才走过来,看着盖聂,声音依旧不疾不徐的:“盖四哥,你放心,我不会要小七跟我回去的。你知道的,我回去是为了什么,小七不合适。” 盖聂顿了顿,点头道:“不是每次回去都是大哥陪你么,怎么,他没空?” 白雪一下子慌乱起来,绞着手指低下头:“嗯,没事……他忙着,我……我自己可以的。” 看她那样子,盖聂不由得问:“小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雪抬起头,眼里一闪而过的是忧伤是犹豫是痛定思痛:“没事啊,一切都好好的。我就是想我外婆了,想回去看看。”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姑娘眼里会聚集那么多复杂的感情,于是我断定,白雪一定是又跟关山远闹别扭了。 不过最后白雪还是留下来吃饭,不过她是滴酒不沾的,说是对酒精过敏。 小七倒是喝的挺多,最后迷迷糊糊的,抱着我像受伤的小野兽一样呜咽。 盖聂使个眼色,姜东像扛包裹似的,把小七扛上楼去了。 我们送白雪回去,她一直住在关山远的别墅里,本来她是给她找了佣人的,可是被她辞退了。 也不知道过年这几天尤其是除夕那晚她是跟谁一起过的。 还没到别墅白雪的电话就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摁了挂断,又快速摁了关机,然后像虚脱一般靠在窗子上发呆。 很快盖聂的电话就响起来,他看了白雪一眼,摇摇头把电话接起来,摁了免提。 关山远的声音清晰传来:“盖四,白雪是跟你在一起吗?” 盖聂应了一声,那边关山远就道:“把电话给她。” 白雪才听见那声音就吓得跳起来,一双无助的眼睛里全是哀求,像是被老鹰围攻的小鸡仔似的。 盖聂无声叹息:“大哥,她……她睡着了。” 关山远冷笑起来:“睡着了还能挂我电话,还能关机。你他妈费什么话,电话递给她。” 盖聂只好把电话递过去,白雪的手都在颤抖,死死握住那电话,过了几秒钟,才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关山远的声音是刻意压低了的:“不是让你别乱跑么,我到机场了,你乖乖在家等我。” 可以看到白雪的抓紧电话的手骨节分明青筋微微爆出来,也可以看到她的脖子缩了缩,然后她嗯了一声:“好。” 关山远有点无奈:“好了好了,你要是不想回家,让你盖四哥送你到机场来。我在机场等着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白雪突然没有了声音,只是把头深深低下去,然后我就突然看见她后脖颈那里的吻痕。 好几个,很新鲜,一看就是这两天留下的。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遭了遭了,莫非她跟小七早就突破那层底线,莫非他们…… 我不敢再往下想,轻轻掐了盖聂一把,提醒他注意。 他扭过头就看见了,不过非礼勿视,他很快把头扭回去,然后咳嗽了一声:“唔,小雪,四哥送你去机场好不好?” 白雪抬起头,我又被被她夺眶而出的眼泪吓着了,一把抓住她问:“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 一听见她哭那边并没有挂断的关山远也着急起来:“小雪,小雪,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白雪一边掉泪一边摇晃着脑袋:“没事……我就是……我就是高兴。” 盖聂已经示意司机掉头去机场,白雪还在死死握着电话,对着那边道:“我没事,你回来我很高兴。” 那边关山远总算是松口气,说正在咖啡馆,点好白雪最爱的咖啡等她。 白雪有点浑浑噩噩的,把电话还给盖聂的时候,一种哀戚和悲凉夹杂的复杂情绪从她那好看的眼眸里流露出来。 盖聂接起电话,说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很快就到。 关山远就问他碧尧的事情查的怎么样,还不忘提醒:“内部消息,京城那边有大人物要保桂耀明,你们可得小心。” 盖聂一点都不吃惊,嗯了一声:“我知道,他逃不掉的。” “本来是打算明天兄弟几个聚一聚的,既然你送小雪过来,那咱们见面说。” 盖聂笑起来:“小江奶奶给我留了梨花酿,要不把二哥三哥他们叫来,大家一起聚一聚。只是……会不会太打扰你跟小雪休息?” 我总觉得他最后这句话怪怪的,而同一时间白雪红着脸低下头。 脑子里一个激灵,我突然明白过来,关山远和白雪,也许并不是单纯的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 也许,白雪脖子上的吻痕,根本跟小七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那边关山远并没有避讳,只是骂了一句:“臭小子,再这么阴阳怪气,信不信我收拾你?免提关了,把电话给她。” 盖聂笑得那叫一个得意,依言关闭了免提,然后递给白雪。 白雪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的脸色一下子又红起来,接过电话缩在角落里,小声喂了一句。 盖聂一把揽过我,在我头上蹭了蹭,忽而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跟你爸学过刻泥人?” 我一下子没搞明白他这么问的原因,下意识点头:“小时候学过一些,那时候我认为刻泥人不好玩,非得学摄影。结果什么也没学会……” 他又问:“那你会刻吗?” 我不好意思笑起来,会是会一点,但是好多年没做过了,早就手生了。 盖聂箍着我:“改天你刻一个,不对,刻一个我,刻一个你,再刻两个宝宝,好不好?” 我脸红起来:“谁要跟你生两个了?” 他坏笑着凑过来:“是么,昨晚是谁抱着我求我深一点快一点的……” 他还要说,我赶忙捂住他的嘴:“你……你再胡说。” 他呵呵笑起来,一把抱住我:“刻一个,好不好?就刻我们的家,我们一家四口。” 耐不住他的折腾,我只好答应下来。 到了机场,看见那个穿着风衣围着围巾站在咖啡馆门口的男人,白雪像一只小雀儿似的飞奔过去,被关山远抱了个满怀。 我戳了戳盖聂,哼哼两声:“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他耸耸肩:“这事说来话长,大哥身份特殊,太多人盯着。所以我们哥几个是早有约定,谁也不说的。” 我忍不住感叹一声:“哎,你们这些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贱男人。” 话音刚落腰上就被人捏了一把,某人不满的声音:“说谁呢?” 我赶忙抱住他:“没说你贱。” 他哼哼两声:“那就是说我只会用下半身思考……不过,面对你的时候,我用下半身思考。” 反正是说不过他的。 到了别墅雍长治骆安歌和雷凌早就到了,关山远吩咐我和白雪去厨房给大家做点宵夜,他们几个大男人则去书房谈事情。 真看不出来,我一直以为白雪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没成想她那么麻利,从冰箱里拿了新鲜蔬菜出来,说关山远这一段肠胃不好,要做一个皮蛋瘦肉粥。 又说雍长治谈事情的时候就喜欢喝酒,还喜欢吃她做的荠菜馅儿的饺子。 又说骆安歌不能喝酒,所以要单独为他做一份地三鲜。 雷凌那人对吃特别特别挑剔,要给他做一点不油腻且有营养的,那就是蔬菜水果沙拉,再加一份养生汤。 然后她扭头问我:“盖四哥跟你在一起后口味改了不少,他现在喜欢吃什么?” 我本想告诉她晚饭我们在老宅子吃得挺饱的,可是看见她一脸期待,我又不忍心开口,就说盖聂的我来。 她倒也不矫情,说了句麻烦你了,就去做她的皮蛋瘦肉粥去了。 粥熬上之后她又忙不迭榨果汁,然后把托盘递给我,温婉地笑:“麻烦你送上去,这里我来就可以。” 到了书房门口我敲了敲门,关山远说了一句请进。 我一进去盖聂就起身来帮我,然后拉着我坐下,摸了摸我的头,温柔道:“我们刚好说到桂耀明的事情,和你爸爸有关,你有必要听一听。”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最近坏消息实在太多,我真的有点承受不起。 盖聂握住我的手,安抚我:“别担心,有我在,没事的。” 关山远坐在书桌前,他把一沓照片递过来给我,示意我看。 我一眼就认出来我爸爸,他穿了他除了上班时间外最爱穿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衣,戴一副金丝眼镜,站在一个比他还要高大威猛的男人身边。 他的手搭在那男人肩膀上,两个人各挂着一个老式的摄像机,看起来像是两个大学生。 我看着关山远,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有老江的照片? 关山远示意我不要着急,他缓缓道:“这照片是我托新加坡的几个朋友带来的,跟你爸在一起这男人,就是碧尧现任丈夫谷英杰。据悉,你爸和他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只不过很奇怪,这么多年,你爸出事的时候,他并没有帮忙。” 我死死捏着那些照片,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骆安歌把纸巾盒推过来,盖聂抽了一张帮我擦拭,叹息了一声:“这件事我会调查,你也别伤心了,嗯?” 我点点头,只听关山远道:“还有一件事,派出去找当初给碧尧接生的医生没找到,倒是找到她的女儿,得知那医生早在五年前就死于乳腺癌。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医生死之前留下了一封信,好像就是要还原当年的事情。” 骆安歌把玩着一个鼻烟壶,问:“不是说京城那边有大人物要保桂耀明,怎么回事?” 关山远道:“内部消息,是我家老太爷的战友告诉的,绝对可靠。但是那人要保桂耀明也不是因为和桂耀明同流合污,而是姓桂那家伙曾救过他母亲。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那人也说了,只是尽力保他性命无虞而已。” 骆安歌撇撇嘴:“也不怕把自己搭进去,现在风声那么紧。” 雍长治冷哼一声:“看来是我们小看姓桂那家伙了,竟然还有人愿意保他。” 雷凌依旧是那种禁欲系的神色:“看来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欧阳锦,搞不好他可会是我们的杀手锏呢。” 我一下子出声:“你们可别去搞欧阳锦,他清清白白的,和桂耀明的事无关。” 雷凌推了推眼镜:“哟,老四,你老婆没事吧,怎么当着大家伙的面帮别的男人说话呢?” 这一看就是挑拨离间的,盖聂白他一眼:“老五你休要拿你四嫂说事,她才不是那种人。” 雷凌嘿嘿笑起来:“开玩笑开玩笑,老四别生气。我的意思啊,要么从欧阳锦下手,要么从那狗屁高官下手。老大家老太爷不是跟京城那边挺熟悉么,疏通疏通呗。姓桂那家伙要是出来,咱们麻烦不少。” 雍长治捏着下巴沉思,过了几秒钟点头:“老五说得对,让老太爷去从旁提点提点,也给咱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关山远若有所思,并没有答应,看着门口某个虚无的点。 盖聂突然问我:“你爸有没有给你留了什么东西,你好好想一想?” 这个问题是不用想的,因为我爸留给我的除了老宅子和那笔被江岸挪用了的学费,就只有留在小花那里的U盘。 除此之外,真的再没有别的了。 盖聂依旧不依不挠的,要我再想一想。 爸爸的朋友不多,除了桂耀明,就是狄修仁,我真的从来没听他提过谷英杰这号人物。 看我费力想,盖聂挺心疼的,轻轻拥住我:“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就不想,反正谷英杰过几天就要到康城,到时候我从侧面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晚回到别墅已经是半夜,我一直提不起兴趣,总觉得不安,总觉得有事情会发生。 吃早餐的时候果然接到雷凌的电话,当年替碧尧接生那医生的女儿已经带着那封信回到康城,要我们过去见一面。 这件事我们不敢瞒着刀爷,出门就打电话告诉了他。 他又惊又喜的,问了我们会面地点,说会过去跟我们会和。 我跟盖聂先到达,雷凌优哉游哉喝着茶,见了我们努努嘴。 在距离他不远处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三十多岁女人,见了我们微微颔首。 女人倒也爽快,寒暄了几句之后就把信件摆上桌。 我是迫不及待就要打开的,她摁住我的手,微微摇头:“姑娘别心急,当年我母亲去世前,曾留下遗嘱,要我务必等到所有人到齐才能打开。” 我愣了愣,以为她说的是刀爷,就催盖聂给刀爷打电话。 谁知道那女人摇头:“不是你们说的那位令先生,而是令小姐。” 令怀诗? 女人又摇头:“不是,是那位叫做碧尧的令小姐。” 跟刀爷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曾问他要不要带着碧尧一起来。 他毫不犹豫的告诉我们,不想再让碧尧陷入那些痛苦的回忆里。 现如今,却要碧尧在场才能看那封信。 盖聂只好又给刀爷打电话,要他回去把碧尧一起带来。 刀爷自然是生气的,骂骂咧咧的,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折回去。 等待是最煎熬的,盖聂跑去和雷凌喝茶,我试图跟那女人聊天。 她看起来挺安静内向的,我说三句,她才勉强说得上一句。 不过她告诉我,她母亲是虔诚的佛教徒,晚年的时候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一直觉得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她又告诉我,她母亲到了国外后一直念经诵佛,希望减轻自己的罪孽。 说这话的时候她从包包里拿出一本《心经》,很温柔地摩挲着,轻声道:“这是我母亲手抄的,晚年她被失眠和内疚困扰,都是靠手抄经书缓解。临终前她把这本书交给我,要我和这封信一起,交给令小姐。” 我点点头:“要是能找到那孩子,你母亲也算将功赎罪。” 她点头:“在国外的时候,每个月母亲总是会背着我们偷偷出去一次,回来就变得脾气暴躁。我跟弟弟很害怕,却也不敢多问,后来……后来我才知道,是那个叫桂耀明的来找她,威胁她……其实二十年来我母亲真的挺辛苦的,希望你们能理解。” 我很想告诉她,我理解不理解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碧尧和刀爷能理解。 只要那孩子还活着,也就没什么。 要是那孩子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我简直不敢想象碧尧会伤心成什么样。 刀爷和碧尧很快就来了,我们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那女人打开那封信,然后推到我们面前。 “我自觉罪孽深重,助纣为虐多年,如今终得解脱,遂决定把当年的事情一并道出,惟愿佛祖能原谅我的罪孽。我是普惠医院的妇产科医生,从穿上白大褂的那一刻起,就以治病救人为使命。奈何鬼迷心窍屈从于权贵,导致酿成大祸。那年丈夫出了车祸,肇事者逃逸,为了昂贵的医药费,我不得不做了桂耀明的家庭医生,去给她的妻子保胎。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情人。后来我发现那女人身上全是淤青,细问之下才知道桂耀明有虐待倾向,而这女人是被他软禁起来的。女人求我帮她,可是为了钱我选择了沉默,甚至在桂耀明的帮助下给她吃安眠药。女人企图逃跑,从楼梯上摔下去导致早产,她求我一定要救救孩子……因为桂耀明他明明说过孩子不是他的,他说他要弄死那孩子。我很想帮那孩子,可是桂耀明用我丈夫来威胁我,让我趁那女人昏迷的时候把孩子交给他,然后他比我抱着孩子和他一起走……过去种种,如今回忆起来全是锥心之痛,我一直不愿意去回忆,桂耀明带着我们到江边,我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就拼命护住孩子不下车。我哀求他,别伤害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她那么漂亮,你怎么忍心呢。他一把抢过孩子,高高举起来,作势要摔在地上。我吓得尖叫起来,要去抢,被他一脚踹在地上。他说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他说他不能允许心爱的女人爱的不是自己……他笑得狰狞恐怖,说他得不到的人,别人也休想得到。他说了很多,最后他抱着孩子走到桥上,风很大,听着孩子凄厉的哭声,看着他把一块石头绑在孩子身上,我很后悔。我为什么要帮这个变态,我为什么不放那个女人离开,她明明有机会去找她心爱的男人。就在他举起孩子那一刻,我像疯了一般冲过去,可是,还是差了零点零一秒,我还没碰到他,他已经把孩子丢了下去。扑通一声,还能听见孩子的哭声。可是几秒钟过后,什么都没有了。那段时间正值雨季,江水暴涨,孩子怎么可能活得下来。那是我迄今为止接生过的最漂亮的女娃娃,没想到就因为我一时鬼迷心窍,导致母女天人永隔。” 坐在我身边的碧尧大喊了一句不要,头一歪晕了过去。 刀爷着急得不行,立马要送医院。 那女人指了指茶室里的椅子,轻声道:“她这是气急攻心,你们要是相信我,让我试一试。我母亲罪孽深重,就当是我为她偿还一点。” 刀爷看着盖聂,看到他微微点头,他也只好抱着碧尧放在椅子上。 那女人从包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在碧尧鼻子底下停留了一会儿,又摁了摁她的太阳穴。 很快碧尧就转醒,呆呆愣愣地看着我们,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刀爷一把抱住她:“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碧尧大喊:“我可怜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红了眼眶。 我窝在盖聂怀里哭起来,他拍着我的肩膀,忽而出声:“不对不对,我们从四合院里挖出来那个盒子里,明明有一个两岁多孩子的照片的不是吗?难道那不是碧尧的孩子吗?” 刀爷是着急了,导致他也忘记了自己是看过那照片的。 那照片上的孩子,长得很像碧尧的。 “对啊,你拿照片给我看的啊,明明看得出来那孩子就是碧尧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盖聂问那女人:“你确定你母亲这封信里说的是真的?” 女人郑重点头:“人命关天,再说我母亲是虔诚的佛教徒,她不会说谎的。” 碧尧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景里,此刻她像一个破碎的洋娃娃躺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我可怜的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 盖聂跟刀爷对视一眼,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然后刀爷道:“闺女别伤心了,咱们先把信看完,到底怎么回事。” 碧尧继续哭:“爸爸,爸爸,我才是罪孽深重那个人。” 刀爷一下子红了眼眶:“不许这么说自己,罪孽深重的是桂耀明那混蛋,不是你。” 我们继续看信件,也得知了接下来的事情。 “那女人醒过来之后,知道孩子死了,悲痛欲绝,求我去帮她找一个男人。我答应了,可是才出医院我就被桂耀明的人控制了,他逼着我欺骗那女人,说她心爱的男人不要她了,他还给我一封信,要我交给那女人。女人看完后就像精神失常了似的,疯疯癫癫的……桂耀明就给她找了心理医生,过了一个月我才知道,那女人被深度催眠,忘却了她最心爱的男人……后来还没过一个月,桂耀明就帮我全家办理了移民手续。他威胁我,不许把这件事说出来,否则就杀了我全家。在国外的这么多年,我再没穿起白大褂再没拿起过手术刀,因为我手抖得不成样子。我想这是佛祖对我的惩罚,谁让我当初见死不救。桂耀明的权利越来越大,我知道他一直在找当初那个女人,我想大家都被他的外表骗了,都认为他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官,其实我很清楚他就是蛀虫就是变态,佛祖是不会原谅他的。” 女人最后把她母亲手抄的《心经》留下给碧尧就回去了,盖聂说派人保护她,她摇摇头,说桂耀明现在失势了,再也不可能威胁到她的家人。 临走她一直说抱歉,要我们好好照顾碧尧,也要我们千万别放过桂耀明那个坏蛋。 碧尧一直浑浑噩噩的,一直到盖聂告诉她孩子有可能还活着,她才勉强清醒过来一些。 但是紧接着我们就发现这件事说不通,那医生是亲眼看着桂耀明把孩子丢下去的,当时江水上涨,孩子必死无疑。可是为什么桂耀明留下的箱子里会有小女孩的照片,莫非孩子被他掉包,而后他偷偷把孩子藏起来? 碧尧抹一把泪,提出来要去见桂耀明。 明明知道去了桂耀明也不会说,但是为了让碧尧放心和安心,我们还是联系律师安排,陪着她去了一趟看守所。 不过碧尧要求单独跟桂耀明见面,要我们不要进去。 刀爷不放心,非要陪着,碧尧就道:“爸爸,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就让我自己了结。要是跨不出这一步,我这辈子只能活在他的阴影里。” 刀爷沉默,下意识就看着盖聂。 盖聂赞同道:“碧尧姐说的对,她总要迈出这一步的。” 明明就是半个小时,可是于我们而言,真的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刀爷烦躁地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每隔五秒钟看一次表,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我靠在盖聂怀里,轻声问他:“你说,孩子到底还活着吗?” 他摇摇头:“难说,希望这一次碧尧姐能感化桂耀明,好歹透露一点蛛丝马迹,再这么下去,我怕碧尧姐会疯掉。” 碧尧出来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好看,是扶着门框出来的。 我赶紧去搀她,才发现她浑身都在颤抖,咬牙切齿道:“咱们走。” 走了几步她突然弯腰吐了…… 坐上车我们什么也不敢问,连呼吸都变得小心了许多。 过了很久很久,碧尧才道:“我问他,当初有没有爱过我?他说他生命里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我。我问他是不是要让我恨一辈子,他低下头没说话。其实这些话玩出来我都觉得恶心,他那样的人,不配爱我。为了逼他说出真相,我甚至违心告诉他,当年他要是对我温柔一点,不软禁我,不欺骗我,也许我会爱上他也不一定。” 怪不得出来她就吐了,原来是说了违心的话。 刀爷很着急:“怎么样,他说了什么没有?” 碧尧沉默了很久,点点头:“嗯,他说,孩子被他掉包了。被扔到江里的,是医院里刚生下来的一个畸形儿。而我的女儿,被他送到靖南市一个亲戚家抚养。但是他没告诉我亲戚的名字……” 刀爷一下子哭起来,老泪纵横的:“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碧尧也哭起来,哭着哭着破涕为笑,抱着刀爷大喊爸爸。 没想到这件事一下子从迷雾重重变成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也特别高兴,高兴得抱着盖聂哭。 刀爷打电话给他的人,一定要把那孩子找到。 他心急得不行,又让盖聂给雷凌打电话,在康城所有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刊登寻人启事,甚至拿出一千万奖励给提供线索的人。 第二天我们就起程回了乡下,其实回去也挺好的,乡下空气好也没有烦心事来打扰,最主要是可以去看望爷爷和爸爸。 乡下的房子早就重新装修好,住起来也挺不错,至少商如瑜就很喜欢。 午饭后我们出发去看爷爷和爸爸,姜东准备了好酒好烟,盖聂准备了爷爷最爱的赛车模型和爸爸最爱的相机,模型都是上万块,更不要说那个从英国来的古董相机。 连奶奶都说,老江这个女婿想的挺周到。 在乡下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别说我,就连小七都乐不思蜀的,嚷嚷着要多留几天。 不过还是每天牵挂着那孩子的消息,每天都要催着盖聂打电话给刀爷问一问。 不过找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况且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孩子,况且我们也没有多余的线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刀爷几乎把赤羽门所有手下都派出去了,九叔亲自坐镇,誓要把那孩子找出来。 过了两天,看新闻才知道,连令怀远也加入到寻找孩子的行列中来。 他搞了一个寻人小网站,在全世界各地发布孩子的消息,贴了孩子照片,希望大家提供线索。 不过还真的有人提供线索,说十多年前那户人家带着孩子住在靖南某个小区里,后来搬走了。 不过孩子没找到,却出了一件大事。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接到李牧子的电话,劈头就大喊:“还睡觉呢,快起来,出大事了。” 第一百五十章 桂耀明之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接到李牧子的电话,劈头就大喊:“还睡觉呢,快起来,出大事了。” 昨晚盖聂需索得太厉害,我简直像是被拆开来组装了无数遍似的,听李牧子这么一说,更觉得浑浑噩噩的,忍不住问她出什么大事,是不是她要结婚了。 “结你个大头鬼,快回来,桂耀明自杀了。” 我是被盖聂抱进洗漱间的,刷牙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他叹口气,扶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宝贝你听我说,这是好事,他死了这是好事,对我们而言都是好事。” 我点点头:“我知道,盖聂,我知道,我就是没办法接受。” 当知道桂耀明做了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后,我确实分分钟秒秒钟都想弄死他的。 可是现在他真的死了,我又觉得,凭什么就这么死了呢,凭什么就这么解脱了呢,凭什么要这么放过他? 他这样的人,枪毙一万次都算是便宜他,就该让他生不如死的不是吗? 要把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所受的身心折磨,千倍百倍的还在他身上才对不是吗? 盖聂被我逗得笑起来,帮我顺了顺头发:“好了好了,你要是不解气,等回去以后,我们找把刀,戳他一万刀。” 我冷哼一声,我才不呢,弄脏了我的手。 盖聂这才正色道:“他估计是觉得生无可恋,又或许是知道身陷囹圄再难突破,而他很清楚等待他的判决会是什么,他是要面子的人,怎么能容许自己到最惨烈那一步?” 我恶狠狠的:“他要下地狱,十八层……” 过了一会儿,我又觉得不放心,这混蛋该不会是炸死吧? 之前不是说京城有大人物要保他么,他舍得死? 盖聂愣了愣,用力捏住我的脸:“你的小脑袋一天到晚的到底在想什么,什么炸死,有我们在,他敢炸死吗?” 我还是摇头:“不行不行,回到康城我一定要亲自去确认他的尸体。” 李牧子告诉我们桂耀明死了的时候只是说他死了,并不清楚他的死因,到了康城我们才知道,他是死于旧疾复发,狱警发现的及时,送到了医院,可还是回天乏术。 更可悲的是,警察通知了桂臣熙,可是这位大少爷正陪着娇妻在私人小岛上度蜜月,懒理这件事。 警察当然不知道其实桂耀明还有一个儿子,只是通知了他名义上的姐姐,也就是欧阳锦的母亲。 可是,那个一直到看守所看望桂耀明的女人,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拒绝了。 警察挨个通知桂耀明的亲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 这是我第三次来停尸房这种冷冰冰寒气逼人的地方,当工作人员把桂耀明的尸体拉出来的时候,当我看见他一张惨白带着绿色的脸看见他胸前凹下去的两块的时候,我一下子觉得恶心死了,推开盖聂冲到外面的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负责人正跟盖聂说着什么,我有气无力出来,歪歪倒倒靠在墙边看着他们。 盖聂跟那人握手,然后快速走过来我身边,一把揽着我:“好点了吗,怎么一下子吐成那样?” 我呼吸着他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缓缓道:“我觉得恶心。只要一想到爸爸经受过的比他惨痛上千万倍,我就……” 盖聂亲吻着我的头发:“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那么激动。爸爸的事情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活着的我们,嗯?” 我恍若梦中,揪着他的衣领:“真的是他吗,他真的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吗,还有小花,还有碧尧姐,还有碧尧姐的孩子,我们真的都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嗯,可以高枕无忧了。” 桂耀明一死,坊间那些关于他的传闻一下子像是泄洪的黄河水似的,滔滔不绝流传开来。 无论走到那里,都有人在谈论这件事。 就连在网络上,也有人大肆攻击,认为死简直便宜了桂耀明,像他那样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在这些声音中,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桂臣熙有点六亲不认,桂耀明就算犯了天大的错,始终都是他的父亲。 这一次,桂臣熙和盖寅伯等人都选择了沉默,甚至集体玩消失,记者在门外蹲点了一星期,什么人也没见到。 吃瓜群众自然是不乐意了,总要有人站出来为这件事说几句啊,哪怕是不痛不痒的几句。 于是,李牧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根据李牧隐的说法,他的妹妹一大早就被狗仔堵在小区门口的垃圾桶那里,差点像葱一样插进去。 见到谷英杰刚好是桂耀明的头七,但是官方关于他的事情还没有一个公开的说法,只是主流媒体报道了他的死因,其他一概没有。 就因为没有,大家才更好奇。 一看见那个临风而立的中年男人,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老江会和他成为好朋友,因为他们的气场太相似了。 谷英杰先是跟碧尧拥抱,又跟刀爷个盖聂还有令怀远九叔等人握手,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我脸上。 我也看着他。 过了几秒钟他问我:“老江的女儿?” 我点点头:“你好。” 他点点头,又看了我几眼:“确实像,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你扎羊角辫穿碎花连衣裙,跟着你爸学捏泥人。” 我是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的,不过也不能点名,只好笑笑带过。 好在他也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而是揽着碧尧,温柔问:“这些天,想我没?” 两个人看起来像是热恋中的情侣,碧尧窝在他怀里,幸福地点头,嗯了一声。 “孩子本来要跟我一起过来,但是爸爸身体不舒服,他们留下来陪着。过两天就过来,跟我们团聚。” 来机场之前,盖聂是告诉过我的,刀爷打算跟谷灵集团合作,谷灵集团进军中国市场,赤羽门进军新加坡马来西亚市场,可谓是一举两得。 谷英杰来了之后,盖聂也忙起来了,刀爷让他负责和谷灵集团的合作。 于是,连续一个星期,盖聂都是深更半夜才回来。大部分都是喝得醉醺醺的,有时候身上还有女人的香水味。 帮他洗澡的时候他红着眼睛带着醉意钳制住我的肩膀:“应酬太多,舅舅让我带你去,我回到你不喜欢,所以从雍长治那边借了一个小明星。我没碰过她,这辈子,我不会碰除你之外的女人。” 他说得絮絮叨叨的,我有点晕,点点头表示相信他。 他却不打算放过我,盯着我的眼:“老婆,你真的相信我吗?” 我想也没想就点头,他是什么人,我自然是最清楚的。 他嘿嘿笑起来,扯了我一把,我就倒在了浴缸里,被他摁着一通狂吻。 他倒是光溜溜的,我还穿着冬天的睡衣。 这厮一定是故意的,往日里他最爱的就是在洗澡的时候胡来。 关键时刻他掏出套子来,颤颤巍巍自己弄上,额头上全是汗,却还是道:“今晚喝了酒,不能弄在里面。” 第二天约了顾良书和李牧子喝茶,李牧子最近被烦人的狗仔弄得烦不胜烦,全副武装出来跟我们见面。 顾良书自然要嘲笑一番的,自从经历了肖坤的事情后,她沉默了许多,如今看到她又恢复成毒舌顾良书,我跟李牧子都觉得高兴。 李牧子说自己现在是赋闲在家,拿着李牧隐公司的分红,闲得快要发疯。 听说她要开瑜伽馆我很吃惊,她是目的性和规划性都很强的人,想要什么怎么去得到得到后怎么升值,她都是一早想好的。 可是她从来没跟我们提过要开瑜伽馆这回事,她练习瑜伽多年我们倒是清楚的,可那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气质,就跟她去学芭蕾一样。 “这些年累了,不想再飘着了,不想再为了男人而蝇营狗苟勾心斗角了,我想为我自己活。” 简简单单几句话说得霸气侧漏。 离婚得来的那笔钱,她大部分入股了李牧隐的公司,余下的小部分则买下了市中心的一栋三层小楼,打算开一家瑜伽馆,并且已经联系到了印度那边的瑜伽老师前来授课。 李牧子把两张很有她风格的卡推到我跟顾良书面前,笑得贼兮兮的:“别说我心里没你们啊,这是为你们精心准备的铂金卡,单独给你们俩授课的。我呢没别的要求,就希望你们俩没事多来陪陪我。” 顾良书拿起来瞄了瞄:“这得多少钱?” 李牧子一副亚洲首富的架势:“别跟我提前钱,提钱伤感情。” 我们只好心安理得地收下,顾良书突然想起什么,问我:“昨晚我跟以前的领导一起吃饭,好像看见身边有一个挺水灵的小姑娘,怎么回事?” 我还没说话,李牧子拍案而起:“江别忆你给我说清楚,盖聂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解释说自己准备怀孕,不适合陪她出去应酬,那个水灵灵的姑娘是雍长治公司的小明星。 李牧子松一口气,却还是提醒我:“现在的小明星,花花肠子可多了,狐媚手段也可多了,你可得小心。” “我相信盖聂,他不会。” 她撇撇嘴:“他不会,但是你敢保证女人不来撩他吗?” 顾良书认同地点头:“我觉得赤羽门这种是非之地,还是趁早远离的好。你看他忙成什么样儿,都没时间陪你。” 晚上盖聂难得没有应酬,早早就回来,我把顾良书和李牧子的话转述给他听。 他若有所思良久,问我:“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我在他唇上亲一口,缓缓道:“我自然是巴不得你天天陪着我,可是男人得有自己的事业。再说马上我也要开学了……我只是不想你耗在赤羽门。从你进去开始,我就越来越不安,我总觉得赤羽门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平静,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盖聂拥着我,拍着我的背:“我答应你,等找到碧尧姐的孩子,我就彻底退出来。” “之前不是令怀远找到线索了吗,现在什么情况?” “线索算是又断了,现在桂耀明死了,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我突然问:“你觉得谷英杰这个人怎么样?” 盖聂何其聪明的人,听见我这么问,就问我怎么了。 我自然是不愿意瞒着他的,我不知道谷英杰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在爸爸出事的时候没有现身帮忙,但是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有关于老江。 盖聂想了想:“接触下来,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儒商,让人感觉特别舒服特别愿意跟他合作的那种。” 我想也许是我多虑了。 “这么耗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你去跟舅舅商量商量,能不能找个自身心理咨询师给碧尧,看能不能让她恢复关于那男人的回忆。也许,这样才是最简单最有效的。” 盖聂无奈笑起来:“你以为我没说?苦口婆心说了,不止舅舅反对,就连谷英杰也反对。理由是同一个,不想再让碧尧陷进去那黑暗的回忆。” “他们不想找孩子了?” “孩子要找,但是用别的办法。” 我一下子像是泄气的皮球:“罢了罢了,赤羽门的事情我也管不了,爱谁谁。” 都说饱暖思淫欲,盖聂动起了坏心思,脸在我脖子那里蹭啊蹭,坏笑道:“赤羽门的事情你自然管不了,不过你老公下半身的事情你还是管得了的。” 我看着他:“天天这么折腾我,你不累吗?” 他很认真:“让你爽是我毕生追求,我怎么会累呢。宝贝你都不知道,我真的想一辈子待在你身体里不要出来。” 我一下子脸红起来,明明这不要脸的话他说过好几次的,可是每次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就是爱看我脸红的样子,说是让他血脉喷张无法自制。 去学校报到那天,盖聂特意没去公司,陪着我去学校。 开学第一星期一过,就算要正式上班,而我也和盖聂达成共识,去他的医院上班。 毕竟,他的医院的妇产科现在专家云集,我去了刚好可以多学习学习。 以前我是打死不愿意的,我不想被人说我是靠他的关系,我甚至不想让很多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希望等我成为濡沫子所要求的妇科医生的时候,人家会说我靠的是真才实学,而不是靠一个有权有势的丈夫。 可是现在我想通了,别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我只要和他好好的,每天朝他靠近一点点,那就好了。 开完班会我们就请裴教授出来喝茶,盖聂的细心又一次表露无遗,他知道裴教授爱喝茶,就给他送了很多好茶,惹得裴教授不断竖大拇指。 知道我要去盖聂的医院上班,裴教授竟然一点不吃惊,甚至说去那里比去别的地方好。 他说以我的资质,定能成为最优秀的妇产科医生,但是如果去了别的医院,可能勾心斗角人际关系什么的,我会比较累。以我的性子,我也应付不过来。 我真是怀疑,他是不是看在那些好茶的份儿上,帮着盖聂说话呢。 许是知道我上班后会比较忙一些,一到了晚上盖聂就比较变态,我好几宿都没能好好睡觉,就想着,大姨妈怎么还不来呢? 或者,盖聂怎么就没想过出差或者出国之类的呢? 想安安稳稳睡觉,怎么就那么难呢? 赤羽门和谷灵集团宣布合作且召开新闻发布会那天,也是我上班以来的第一个小手术,帮助一个高龄产妇顺利产下一个男婴。 而我提出来的手术方案,一开始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同。 最后是妇产科主任拍板要我亲自做手术,而他从旁协助。 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我一下子颤抖起来,激动得一把抱住主任,落下泪来。 走出这成功的第一步,相信以后我的每一步,都会稳打稳扎。 出了手术室我就给盖聂打电话,可是没人接。我以为他在忙着签约的事情,也没有在意。 中午休息了一个小时,下午又是门诊,又被盖子衿抓去陪她逛街喝咖啡。 到了晚饭时间,我才迷迷糊糊想起来,盖聂一直没回我电话。 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准备再给他打过去,他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已经给我打过来。 我赶忙接起来,问他怎么电话打不通。 他的语气很疲惫:“有人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碧尧姐去靖南找孩子,出了点意外,我和舅舅现在在半路上。你今晚让子衿回去陪你,我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 “出什么意外?” 那么久之后我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巩音殊这个名字,所以当盖聂提起来的时候,我愣了足足有十秒钟,才沙哑着嗓子嗷了一声。 盖聂的语气满是担心:“我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又刚好救了碧尧姐。具体情况是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你别担心别多想,好吗?” 我怎么能不多想呢,除非我是猪。 虽然心里不舒服且有点不安,但是我还是安慰自己,盖聂自有分寸,他很清楚我不喜欢巩音殊,所以应该没事。 巩音殊现在算是彻底离开演艺圈,相比也兴不起风雨。 谁知道还没回到家,又接到盖聂的电话,告诉我一个惊天霹雳。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谁知道还没回到家,又接到盖聂的电话,告诉我一个惊天霹雳。 要不是盖子衿眼疾手快扯了一把我的方向盘,我们的车子非得钻到前面的大卡车屁股后面。 惊魂未定之际,只听见盖聂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回响在我耳膜里:“巩音殊有可能是碧尧姐的女儿……” 巩音殊是碧尧的女儿…… 巩音殊是碧尧的女儿……女儿…… 我在阳台上枯坐到天亮,盖子衿进来看了我好几眼,不放心地问我怎么了,看我摇头,她又给盖聂打电话。 很快我的电话就响起来,盖聂的声音隐隐透着不安:“结果还没出来,兴许不是,你别担心。就算是,对我们也没有影响。找到了更好,我就可以尽早脱离赤羽门,然后有更多时间陪你。” 真有那么简单吗? “碧尧去桂耀明那亲戚家的老房子找线索的时候,听住在那里的人说,确实有那么个孩子,不过五岁的时候就搬走了。有一个年纪挺大的说,那户人家原本说要搬去乡下,可是出了康城收费站就不幸出了车祸。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碧尧姐一时心急,就要去收费站看看。因为走得太急,才出门就被车撞了,要不是正好在那里的巩音殊推开她,后果不堪设想。” 我沉住气:“你怎么会怀疑巩音殊是碧尧姐的女儿?” 盖聂沉默,好像是在考虑我的感受,我叹口气:“我没事,你说得对,计算真的是,对我们也没有影响。你可以彻底脱离赤羽门,我比谁都高兴。” 听我这么说,盖聂放心了一些,缓缓道:“巩音殊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就跟我们从桂耀明四合院里挖出来的一模一样。她把碧尧姐送到医院,碧尧姐需要输血,巩音殊的血型竟然和她的一样。谷英杰已经取了样本给医生,估计很快会有结果。” 这么说,基本是命中注定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整夜失眠,那么难过,难道仅仅是因为巩音殊喜欢过盖聂,我就要害怕吗? 她如果是碧尧的女儿,那就要喊盖聂舅舅的,应该没事吧? 这么安慰了自己,可是到了医院进了办公室又心烦气躁起来,总觉得会出事。 看诊完第一轮,我拿起电话装作去卫生间,打算给盖聂打一个电话。 才走到门口电话就响起来。 我接起来,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唔,确定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可能性。巩音殊,就是碧尧姐的女儿。” 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碎掉,盖聂在那边叫了我好几声,我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是很担心我的,他以为我不高兴是害怕他会和巩音殊有什么,因此极力向我保证:“老婆你放心,我发誓我不会和她有任何瓜葛的,你信我。” 你信我。 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可是盖聂你知道吗,我不高兴,并不是我害怕你和她有什么瓜葛,我自然是信你的,你是我丈夫,我自然是信你的。我只是,只是莫名的害怕,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没想到下午下班的时候盖聂就赶了回来,当他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我愣了愣才回过神来。 正准备起身,他已经迈步走过来,拿起我的外套,轻声问:“好了吗,我们去吃饭。” 路上盖聂一直看我,根本没好好开车,我有点无奈,只好承认:“好吧,我承认,是我小肚鸡肠,我害怕她又来纠缠你。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闭上眼睛都可以想象,舅舅和碧尧姐会怎么宠巩音殊,估计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要是她提出来要跟你结婚,他们一定会劝我把你让给她。” 盖聂忍不住笑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舅舅和碧尧姐怎么会是那种人,你老公我又怎么会离开你?” “我是不是多虑了?” “嗯,有危机感是好的,但是你也对自己太没有自信了。” 我点点头:“是哦,她那么漂亮身材那么好,她什么都比我好……” 盖聂打断我:“好了好了,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想你保证,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嗯?” 我心情好了一些:“那要是有一天我厌倦了你怎么办?” 脑门上被他捶了一下:“好啊,江别忆,搞了半天原来你是想着厌倦了我。看来这段时间我是给了你太多时间睡懒觉了,今晚你别想睡了,不折磨的你下不来床我盖字倒着写。” 我心情又好了一些:“好啊,谁怕谁,不定时谁折磨谁呢。” 我们俩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单独出来吃饭了,以前我们不管是单独出来还是跟一群人出来都会去立春私房菜馆,所以当盖聂带着我到阆苑的时候,我是挺吃惊的。 阆苑算是康城最有名收费也最贵同时也是最多名流最爱去的地方了,顶楼靠海的那一个心形包间,是要拍卖才能进去吃饭的。据说十年前本市非常有名的某富二代曾花了两百万,只为博美人一笑。 所以当盖聂带着我坐在那个美轮美奂的心形包间时,看见那些漂亮到要死的玫瑰花时,还有白色的钢琴时,以及餐桌上的烛光晚餐和红酒时,我惊讶得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盖聂牵着我往里走,轻声问我:“喜欢吗?” 我点点头:“嗯,喜欢,谢谢。”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带你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算了吧,这么奢侈下去,他还不得破产? 盖聂抱着我坐在铺满了玫瑰花的地毯上,微笑着亲我一口:“你知不知道那天老五对我说了什么?他说我不浪漫,说女孩子都喜欢浪漫。” “这是他教你的?” 盖聂翻白眼:“哪里需要他教?不过他倒是真的教了我几招逗女人开心的,晚上回去我们试一试。” 我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因为早点和午饭我几乎没吃,一天门诊下来,真的是饿了。 这里的菜又好吃,红酒也是醇正的木桐,我只顾着吃,根本没看到盖聂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吃了一半盖聂起身,我看他走到钢琴边,还以为他是要打开窗子看海,也没有多想。 直到包间里响起钢琴声,我回过头去,就看见他坐在钢琴前,看着我笑。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真的有点透不过气,你的天真我想珍惜,看到你受委屈我会伤心。Wo……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该让自己靠的太近,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我早就哭得稀里哗啦了,处心积虑带我来这里,原来就是等着这一出。 看来上次李牧子说桂臣熙唱歌给我听的事情,盖聂一直记着,而且一直找合适的时机报仇。 我端着酒杯走过去,趴在他背上,撒娇:“老公,谢谢,我爱你。” 他反手环住我的脖子,抢过我的酒杯猛喝一口,低下头攫住我的唇。 当他撬开我的口腔的时候,红酒特有的香醇和清冽在口腔里氤氲开来。 我咽下他喂我的酒,学着他的样子,自己喝一口喂他。 结果,被他摁在钢琴上就是一同强吻。 吻着吻着这家伙就按捺不住了,火急火燎不管不顾地就要胡来。 哎,可怜了那架钢琴。 回到家洗漱完毕我倒在床上就睡,迷迷糊糊的时候被盖聂抱起来。 等我反应过来他那些变态的新招式就是在阆苑的时候,他所谓的雷凌传授给他的,我已经被他剥了个精光。 刀爷和碧尧一直在靖南没有回来,他们也没有隆重介绍巩音殊的身份,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骆安歌在美国的医学研究所研制出奶奶的新药那天,我很高兴,陪着奶奶到医院,办理了入院手续。 那个金发碧眼胡子花白的老医生跟我解释这药的排斥反应可能会比较严重,要我别惊慌,可能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一开始奶奶吃下去并没有什么反应,就是比平常嗜睡一些,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才起来。 起床后她就说口渴,咕噜咕噜喝了很多,然后又说想喝果汁。 小珍榨了一壶出来,本来是每人一杯的,但是被奶奶全喝了。 过了半小时奶奶开始觉得胸闷气短,然后就开始剧烈咳嗽,咳得特别凶。 咳到最后大口大口开始吐血,全是紫黑色的血,地板上一大滩,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我一下子吓哭了,盖聂一把把我拉朝一边,然后拿事先准备好的毛巾去给奶奶擦嘴。 奶奶半躺在病床上,直起身子的时候她张大嘴巴,一口血喷出来老远,喷在被子上,还有一部分喷在盖聂身上。 小珍也吓得哭起来。 医生倒是比较早镇定,先是接了一杯水给奶奶漱口,然后给奶奶吸上氧气,又吊上药水。 最后才慢悠悠跟我们解释,奶奶这是正常的排斥反应,也可以看做是好转反应,吐出来那些紫黑色的血,就是肝脏长期累积的毒素。 他说毒素太多时间太久而且奶奶身体不太好,因此并不能按照正常的量来,只能吃日常用量的一半,而且吃一颗之后,要等三天后才能吃第二颗。 三瓶药水下去,奶奶缓缓清醒了一些,一开口就说要喝水。 我扶着她起来,看着她的脸色比刚才润了一些,心里微微松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太多水的缘故,奶奶一直上厕所,她又不习惯用导尿管,非得要自己来,我看着心疼死了,却又没办法。 一个星期后我慢慢看到了一点点奇迹的影子,以前奶奶脸色惨白浑身浮肿,可是这三天来不断喝水之后,她的浮肿好了很多。 我在她手臂上使劲按了按,凹下去一块,几分钟之后,凹下去那块慢慢浮起来恢复了原样。 而以前,凹下去那一块,是要过好几个小时都不能恢复的。 我高兴得抱着盖聂又哭又笑的。 刀爷和碧尧一家四口携着巩音殊荣耀归来那天,整个赤羽门都轰动了,九九叔带着但凡能叫得上号的人到机场夹道欢迎,那场面,堪比国家总统来视察。 为了不让刀爷和碧尧有想法认为我不懂事,我特意请了假,跟着盖聂和商如瑜前去。 一段时间不见,巩音殊瘦了也更漂亮了,站在碧尧旁边,还真有点母女相。 我站在人群里,突然听见几个记者的对话。 “真是狗血,前段时间还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呢,如今摇身一变就成了刀爷的外孙女。不过我看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应该是整过容吧,你看她的下颌,明显动过,脸看起来小了一圈。” “怪不得前段时间有人在韩国见过她,看来真是整容了。” “哎,她不是一直暗恋盖公子么?现在没戏了吧,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喊盖公子舅舅啊?” “你知道什么,令家和商家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嘿嘿……” “也对,她一看就是一脸狐媚样儿的……” 我愣愣站在那里,商如瑜轻拍着我的手背安慰我:“别管那些人胡说,盖聂什么人你很清楚的。” 盖子衿也撇嘴:“她怎么会是碧尧小姨的女儿呢,是不是搞错了?” 商如瑜摇头:“如假包换,你舅老爷这段时间就是忙着调查呢,结果一切都吻合。” 盖子衿切了一声:“也太巧了,我还是不相信。” 正在接受众人的目光和狗仔高清摄影机洗礼的巩音殊看见我,从人群中走过来,站在我面前。 她笑了笑,先是微微弯腰喊了商如瑜一声姑奶奶,然后看着我笑:“江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演戏 我看着巩音殊,好像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尤其那张脸,以前没觉得怎样,现在看起来还真跟碧尧有几分相似。 又或许是我的错觉,是我心里的小怪兽又跑出来作怪,所以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好像并不完全是为了盖聂。 我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淡淡笑了笑:“巩小姐,哦,不,以后应该称呼你为令小姐了,好久不见。” 她好像是冷哼了声,目光里微微带了些探寻的意味,打量我两眼,嘴角勾了勾:“外公和妈妈一直要求我喊你舅妈,但是我们两个同岁,我觉得怪别扭的。就像,我不会喊盖聂舅舅一样,我们又没用血缘关系,你说是不是。姑奶奶你说呢?” 商如瑜看了我一眼,毋庸置疑她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 可是我又不忍心把她牵扯进来,因为我从巩音殊脸上,预感到我们之间将会因为盖聂而成为永久的不可调和的敌人,而刀爷和碧尧肯定会无条件站在她那边。以刀爷和商如瑜的关系,我实在不想老太太为难。 我抓住商如瑜的手拍了拍,笑道:“妈,你不是说找舅舅有事。快去吧,不用管我的。” 她自然是不放心的,用眼神示意我需不需要帮忙。许是一直以来我给她的印象都是软柿子,任人捏的,所以她的担忧特别显而易见。 我摇摇头,示意盖子矜把老太太弄走。 盖聂在那边和刀爷还有九叔等人说着什么,时不时侧过脸寻找我。 当我们的视线对在一起的时候,我微微笑起来。 他也笑起来,然后他的眼风扫到了我身边的巩音殊,紧接着他的眉头皱起来。 巩音殊自然感受到有人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了,她冲着盖聂挥挥手,然后低声问我:“江别忆,你说,盖聂希不希望我叫他小舅舅。” 我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冷笑,不过跟在盖聂身边久了,我还是学会了一丢丢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于是我可有可无点头,笑道:“是啊,称呼就是个代号而已,叫什么都一样。” 那边碧尧的另两个孩子从人群中走过来我身边,撒娇地抱着我的手臂摇晃:“小江舅妈,我们想去老宅子吃你奶奶做的饭,好不好嘛?” 自从上次来,盖聂带他们去吃过一次,两个人就念念不忘的,回到新加坡后每次通话都会提起此事来。 明明两个人都不小了,可是在我眼里就像小孩子似的,单纯没用心机,我莫名的就喜欢跟他们在一起。 对于他们提出来的要求,我自然是没用不答应的道理,毕竟我也喜欢跟他们在一起的。 可是巩音殊一下子板起脸:“你们两个像什么话,妈妈刚出院,还需要人照顾,你们不许乱跑。给我好好呆在家里照顾妈妈。” 她倒是俨然拿出长姐如母的威严来,可是她大约搞错了,这种中国式教育方法,根本不适合外国接受西方教育的孩子。 果不其然,那个小名叫做妞妞的女孩子一下子就冷笑起来:“妈妈不是还有你么,你们失散那么多年,肯定有很多话想说不是吗?” 巩音殊看了我一眼,炫耀似的笑起来:“我这不是要去公司跟盖聂商讨成立工作室的事情么。妞妞你不是想当歌手么。等姐姐工作室一开起来,第一个就签你,然后把你捧得比姐姐当年还红。” 妞妞眼睛里射出热切的光,不过很快她就摇头:“不要,聂舅舅答应让楚天工作室签我,我才不跟你呢。” 那个叫做小良的男生明显是站在妞妞一边的,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C&T娱乐公司可厉害了,你怎么跟人家比。小江舅妈,我们快走吧,别离她。” 巩音殊一下子脸色就变了,恶狠狠瞪我两眼,好像是我操控了她两个弟妹的思维似的。 那边盖聂走过来,看见小良和妞妞一左一右吊着我,他突然凑过身来,摸了摸我的脸,轻声问:“累不累。” 我摇摇头,说了句不累,然后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走。 要不是为了他,这样的场合,我是最害怕的。 他自然知道我在想什么,说了句快了,然后他一记眼风扫过去,小良很自然地松开我,不过对着盖聂挤眉弄眼的坏笑:“聂舅舅,我们想去小江舅妈家老宅子吃饭,我们准备了礼物的哦。” 盖聂点点头,我看他自从过来都没有看过巩音殊一眼,而碧尧这新认的女儿又是急性子,看着可有趣了。 我忍不住提醒:“令小姐说等下要去公司跟你商量成立工作室的事,那你岂不是不能跟我们回去吃饭。” 一边的巩音殊听我一说,立马点头,手就伸过来,可怜巴巴地抓着盖聂的袖子:“聂,咱们不是说好的嘛,外公和妈妈都说这件事由你全权负责。” 盖聂不着痕迹挣开她的手,转而牵起我,看着我:“那件事啊,因为不是太重要,所以没告诉你。今晚肯定是要回老宅子去吃饭的。昨晚不是说,你想吃地三鲜和酸菜鱼,我下厨你洗碗的。” 我一头雾水:“什么时候说的?” 他笑的那叫一个得意:“嗯,就昨晚在床上的时候,我说要生五个孩子,你不答应。后来你就说要是我每天为你下厨,你就生。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真是没良心的小野猫,昨晚你还咬我来着。” 我一下子脸红起来,最近他需索实在厉害,每晚都折磨得我要生要死的,我哪里还记得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听说自己的事不重要,巩音殊一下子急了,眼眶红起来:“聂,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你知道的,我一直的梦想都是开自己的工作室。你明明说过你会帮我的,不是吗?” 盖聂淡淡看她一眼,像是有点失了耐性似的:“这件事我会跟舅舅和碧尧姐谈,你不用再说了。” 那边刀爷携着碧尧夫妇俩过来,碧尧一见我就红了眼眶,轻轻抱住我,声音哽咽着:“小江,小江,我很开心,你开心吗?” 我环住她的腰,轻轻点头:“嗯,你开心就好。” 刀爷也特别感慨,握住盖聂的手:“小聂,小殊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任何事,交给你,舅舅放心。” 盖聂点头,应了一声:“舅舅客气了,我跟小江带小良和妞妞回老宅子吃饭,你们也赶快回去,碧尧姐身体还没康复。” 碧尧一下子就看见巩音殊的眼睛红红的,她一下子心疼死了,牵着她的手,柔声细语问:“宝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巩音殊低下头,瓮声瓮气说了句没用。然后突然靠在碧尧怀里:“妈妈,妈妈,是不是大家都不喜欢我?” 碧尧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的目光在我们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几秒钟之后她轻轻抱住巩音殊,安慰道:“傻瓜,大家怎么可能不喜欢我的宝宝。你可是我跟外公的宝贝,不信你问外公。” 巩音殊看着刀爷,泪眼朦胧的梨花带雨的。 刀爷一下子心软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妈妈说得对,你是我们的宝宝,这二十多年欠了你的,我们一定千杯万倍补偿你的。” 巩音殊越发哭得厉害,啜泣着:“我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别无所求。真的,只要你们好,我宁愿你们永远找不到我。我知道,我回来会有人不开心,可是外公,我一直在找你们,我很想你们,我每天都想着你们什么时候会来找我。这么多年了,我好孤单。” 她的演技,不去演戏拿影后,真是可惜了。 妞妞凑过来,轻声问我:“小江舅妈,你发现没,这人挺臭不要脸的?” 小良特别赞同地点头:“就是,小江舅妈你要小心,这人居心不良。” 我压低了声音:“不要胡闹,她是你们姐姐。” 妞妞冷哼一声:“谁稀罕她是我们姐姐,要是那个人是你,我们肯定高兴。” 小良又点头,盖聂无奈摇头:“胡说八道什么,我老婆要是你们姐姐,我娶她那不乱伦了吗?” 我们几个都笑起来,盖聂歪过头来帮我顺头发,因此我们错过了巩音殊那柔弱的外表下,那一抹一闪而过的狠戾之色。 回到老宅子,江岸正带着叮当逗孩子玩,小珍和她母亲在厨房做菜。 果然是准备了酸菜鱼的,只不过还没下锅,见到我们回来,小珍松口气,解下围裙递给我们,给孩子喂奶去了。 盖聂让妞妞和小良自己玩,又让小珍母亲出去休息,厨房里只剩下我们俩。 我站在一边看他手脚麻利地做鱼,他让我把橱柜里的盐巴拿给他。 等我转过身来,就被他温热的唇堵住。 我下意识张大嘴巴,然后就被吓到了,这家伙嘴巴里有东西。 是生鸡蛋! 我吓得就要吐出来,可是他抵着我的舌关,不许我动,非得逼着我咽下去。 我挺爱吃鸡蛋的,可是生的,还这么吃,还真是头一回。 咽下去之后,盖聂并没有松开我的打算,继续在我口腔里掠夺着。 等他松开我,我已经我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却在一边笑:“据说男人的液体也是蛋白质,所以你先感受感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同盟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忍不住翻白眼,那东西能吃吗,恶不恶心? 盖聂凑过来坏笑:“哪里恶心,爱一个人,就没有什么是恶心的。你要不信,晚上我吃你的。” 我吓得直摇头,还是算了吧,真的受不了。 盖聂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我,巩音殊是碧尧的女儿,是不是让我挺难受。 对他我是没有隐瞒的,于是点点头:“是有点难过,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害怕她对你贼心不死,怕她纠缠你,怕舅舅和碧尧姐劝我把你让给她。后来我是害怕,她那么可恶,可还是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妈妈,还能认祖归宗。可是你看我,我对我妈妈一点印象都没有奶奶他们都说,我还没满一岁妈妈就因病去世了,我只能每年清明回去上坟才能想起来她长什么样子。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盖聂,我突然发现,自己拥有的太少了,我特别特别害怕你们离开我。” 盖聂看着我,特别特别心疼:“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我们命中注定要纠缠一辈子,我们注定了死也不会分开的。” 我靠在他怀里,有点莫名的难过:“以前我老是做梦梦见你不要我了,真的,你别看我一天嘻嘻哈哈的,可是顾良书和李牧子最清楚,我就是纸老虎,我从小都没有安全感的。” 他认真听我说,嗯了一声:“所以一开始你特别抗拒我的接触,就因为没安全感。” “是啊,我就想着,像你这样的人,身边女人多如牛毛,怎么会看得上我呢。你习惯了逢场作戏,可是我输不起。这世界最难受的事情不是从未得到,而是得到后又失去。” “那现在呢,你还是对我没有安全感么?” 我笑起来:“是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一点点,现在巩音殊回来,那点可怜的安全感,又没有了。你说,怎么办?” 盖聂被我弄得哭笑不得的,在我唇上咬一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据说,男女间越是亲密接触,越能增强安全感。看来以后每晚我得努力,给你双倍的安全感。” 我扬起头看他,带着点挑衅:“好的啊,我很期待。” 那一晚算是宾主尽欢,妞妞和小良吃的别提多开心了,恨不得以后都在老宅子住下来似的。 而且两个小家伙特别会来事,竟然还真的准备了礼物,每一个人都有,江岸的是袖扣,小珍的是包包,小珍母亲的是围巾,叮当的是变形金刚,我的则是手链,盖聂的是打火机。 当然,还有奶奶的。 也不知道两个家伙如何想的那么细致周到,更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少钱。 我抱怨他们乱花钱,妞妞一撇嘴:“小江舅妈,就当我们贿赂你,以后你可要多多收留我们。” 我忍不住笑起来,收留?有那么夸张么? 小良叹息一声:“眼看着我们的好日子是到头了,你们是没看见,妈妈知道巩音殊就是她千辛万苦寻找的宝贝女儿后,到今天都没正眼看过我们。就连爸爸,也对巩音殊特别好,搞得好像我们两个不是他们亲生的似的。” 盖聂咳嗽了一声:“好了好了,不许发牢骚,有舅舅在,你们怕什么。” 妞妞一下子笑起来:“就是,有舅舅在,我们自然是不怕的。所以我们要多巴结巴结舅妈,因为舅妈是舅舅最重要的人。” 吃完饭妞妞主动跟我进厨房洗碗,我知道她是有话跟我说,但我也不点破,就和她一起洗碗。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按捺不住了,突然问我:“小舅妈,我们现在算同盟了吗,我们是要一致对外了吗?” 什么同盟,什么一致对外,搞得像八国联军入侵中国似的。 妞妞却无比认真,苦口婆心开导起我来:“小舅妈,你别看我小,其实我快二十了,很多事情我看得一清二楚。你也别说我挑拨离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这是不可否认的。说实话,我呢,也知道巩音殊是妈妈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件事已成定局,没办法改变了。但我就是不喜欢她,就是不想看她那么逍遥快活。我想,你也不想她天天缠着小舅舅的,是不是?” 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分析的很对,我无言反驳。 她好像从我的沉默里看到了我的默认,又道:“其实,昨晚我去找外公,听到他和巩音殊的谈话,外公安慰她,有些事要慢慢来,急不在这一时。还说什么结了婚可以离,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让他们离婚。你听听这是什么话,这不是混账话吗?这明明说的就是你和小舅舅。所以,你千万别被巩音殊那小兔子一样的外表骗了,其实她一直没放弃过小舅舅。” 我心一惊,刀爷真是这么跟巩音殊说的吗,会不会是妞妞添油加醋了? 这孩子虽然看起来鬼灵精怪的,但是我并不是很了解她,她会不会挖坑给我跳? 仿佛看出了我的狐疑,她倒也不疾不徐的,加了我的微信,说要给我传一段视频。 她的速度倒是快,说传就传,于是我得以看到了那一幕。 巩音殊哭得歇斯底里的,靠在刀爷肩膀上,碧尧在一边抹眼泪,很无奈的样子。 刀爷竟然一点没有觉得烦,拍着巩音殊的背,好言好语安抚着:“好了好了,外公知道这么多年你委屈了受苦了,团圆了就好,你想要什么,有什么心愿,尽管提,外公和你妈妈会帮你。” 巩音殊啜泣着:“是真的吗,外公和妈妈真的会帮我吗?” 碧尧一边哭一边点头:“现在只有我们自己人,也算是相认以来我们三人第一次谈心。你不要害怕,既然你是我的女儿,那就是任何人也更改不了的,没人能撼动你的地位。你想要什么,不管是人,还是别的,妈妈和外公都满足你。” 巩音殊一下子脸红起来,扭扭捏捏的不说话。 碧尧叹口气:“小殊,你不会到现在还想着盖聂吧,他可是结了婚的,再说,他现在是你舅舅。不能乱来,知道吗?” 刀爷一下子打断她:“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吓到孩子了。结了婚又怎么了,舅舅又怎么了?结了婚可以离,再说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巩音殊捂着嘴哭起来:“外公别骂妈妈,妈妈说的是对的,是我痴心往往,是我不知羞耻,是我唐突了。” 刀爷冷哼一声:“我刀爷的孙女,可不能说丧气话。当初我有意培养小聂接手赤羽门,就是打算把阿诗许配给她的。谁知道那挨千刀的不争气,愣是没办法让小聂动心。还好还好,还有小殊,这就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等着,外公给你安排。” 碧尧一下子叫起来:“爸,你这不是颠倒黑白吗,你让小江怎么办?她和小聂真心相爱,你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把他们拆开?” 刀爷吹胡子瞪眼的,老大不满意:“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到底谁才是你女儿,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说话呢?小聂和小殊怎么了,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么?你觉得那个江别忆,配得上小聂,撑得起我们整个赤羽门和盖氏么?” 碧尧依旧还在争取,可是巩音殊一下子颤抖起来,扑在她怀里,苦苦哀求:“妈妈不要为了我和外公吵架,刚才是我糊涂了,我不该提那无理的要求。外公是心疼我,想着我这么多年受尽委屈遭尽白眼,几次三番差点活不下去,所以他心疼我。妈妈也心疼我,我都知道,你们爱我,我也爱你们。” 第一百五十四章 震惊 其实巩音殊特别厉害,她擅长通过只言片语抓住聆听者的心理。这种过犹不及的心理作用,就好像中国山水画里的意境,多一笔就是失败之作,少一笔的话又达不到那个意境,讲究的是一个刚刚好。 而她,刚好做到了,而且效果特别好。 只见碧尧一下子泪眼朦胧的,说了句我可怜的儿女,然后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错了,妈妈不该把自己得喜好强加在你身上,妈妈以后再不干这种事了。只要是你喜欢的,妈妈就全力支持你。” 母女俩抱头痛哭,刀爷在一旁心满意足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巩音殊微微松开一些,柔柔弱弱地看着碧尧,小心翼翼问:“小殊是不是不懂事,惹妈妈生气了?我知道你挺喜欢江别忆的,其实我也挺喜欢她的。你知道吗,自从我们相认以来,我都挺忐忑的,就怕做的不好,你们不满意。因为从小就没人教我,怎么做一个让大家都喜欢的女孩子。刚才我有那么一个瞬间都在想,要是江别忆是你的女儿就好了。她知书达礼长得又漂亮,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 这么几句话,很容易就让碧尧忘记了所谓道义所谓的真理,反而让她心里充满了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满满的愧疚,她一下子就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女儿看看,证明在妈妈的心里,其实你是最重要的。 “傻瓜,你怎么会这么想的,妈妈是挺喜欢小江的,但是你才是我的女儿,妈妈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别说只是一个男人,就是你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妈妈也想办法为你弄来。不许胡思乱想,更不许再说气话,要不然妈妈真的生气了,知道吗?” 巩音啜泣着点头:“我以后再也不说了,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就陪在外公和妈妈身边。” 刀爷吹胡子瞪眼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刀爷的孙女,哪能不结婚?你喜欢谁,只管告诉外公,我帮你搞定。你小姨那糊涂蛋不争气,搞定盖聂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视频戛然而止,而我心里的震动和委屈,却远远扩散开来。 原来刀爷和碧尧是这么想我的,尤其是刀爷,他一直觉得我配不上盖聂。 最最让我震惊的,是他让盖聂接手赤羽门的目的,竟然是想把令怀诗许配给他。 女人的直觉还是挺准确,第一次看见令怀诗,我就觉得她对盖聂并不单纯,原来果然如此。 妞妞察言观色看我,小声问:“小江舅妈,你很伤心是吗?外公和妈妈黑白不分,你跟聂舅舅,明明就结婚了的啊。” 我淡淡笑了笑,结婚了算什么,别说我们并没有举办婚礼,就算我们举报了婚礼,就算我们有了孩子,只要巩音殊有那种想得到盖聂的野心,刀爷和碧尧就一定会让她如愿。 心思一转,我除了要考虑巩音殊想做什么,我是不是还得考虑考虑看,妞妞给我看这个,拉我同盟,意欲何为? 她虽然小,但是心思可多了。 可是,可以确定的是,她对盖聂没有巩音殊那样的心思。她向来受碧尧的宠爱,碧尧和刀爷相认后,刀爷对她这个外孙女也是宠爱有加。可是现在,随着巩音殊的出现,这种局面突然被打破。原本转属于自己的爱,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抢了去,不止外公和妈妈,就连爸爸也挺喜欢那个人,这怎不叫人难过? 就好像自己的领土被人侵占了,你还没处说理去? 你要是说理,人家就会说,反正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反正她失散了二十多年,你分一点给她会怎么了? 这就是妞妞聪明的地方,她没有去找巩音殊,去了就会起正面冲突,到时候反落得一肚子气。 她也没去找刀爷和碧尧理论,理论肯定是失败的,碧尧都说了,别说一个男人,就算巩音殊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们也会想办法为她弄来。 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吗? 妞妞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来找我,而且是开门见山,没有躲躲藏藏。 我不禁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跟巩音殊对着干,谁输谁赢还真的不一定。 看我不说话,妞妞看着我:“小江舅妈,你可千万别以为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啊,我就是不喜欢看那野女人那么嚣张。我真的对你没有恶意,你要是不喜欢,我再去找别人。你千万千万不要因此不喜欢我,更不要告诉聂舅舅。” 从盖聂告诉我巩音殊救了碧尧的时候我心里就一直不得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有妞妞帮我,自然是比我单打独斗要好一些,那些撒泼耍赖的事情,我去做肯定不合适。但是她去做的话,又是那么理所应当。 因为她本来就是被宠坏了的孩子。 可是我不能太明显地表露出我的情绪,我得端着些,得表现得淡淡的。 我得给妞妞形成一种错觉,那就是我根本没把巩音殊放在眼里。 于是我沉思了几秒钟,道:“这件事我还得考虑考虑。” 不知道是不是她把我的答案当成了默认,又或许是她认为我们之间已经有了有种不由分说的默契,她明显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我还怕你不高兴。你放心,从回去后,我就严密监视巩音殊的一举一动,随时向你汇报。有什么行动,我都会找你商量,你是我的上线,我都听你的。” 我一下子笑起来,这丫头是不是狗血抗日雷剧看多了,怎么一套一套的,要不要再弄点摩斯密码来着? 妞妞嘿嘿笑起来:“小江舅妈,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帮你的,绝不会让巩音殊抢走聂舅舅。” “抢的走的爱人,都不算爱人。你要是有本事,让她拿去好了。” 妞妞唉声叹气的:“唉,小江舅妈,我倒反而希望,你是我姐姐就好了。” 我又被她逗得笑起来,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盖聂推门进来,看见我跟妞妞有说有笑的,他笑了笑:“巩音殊来了。” 我的好心情一下子没有了,却又不好在妞妞面前表现出来,于是淡淡点头:“来就来呗,你瞎激动什么?” 妞妞也笑得不怀好意:“是啊,聂舅舅,你瞎激动什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晕倒 妞妞也不怀好意笑起来:“是啊,聂舅舅,你瞎激动个什么劲?” 说完吐一吐舌头,笑嘻嘻出去了。 盖聂走过来,帮我把余下的几个碗擦干净了,突然问我:“怎么,很紧张?” 我摇摇头,有什么好紧张的,她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我不成。 只不过,我确实真的要想一想,怎么能减少巩音殊回来这件事对我和盖聂造成的影响。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好好想一想。 盖聂拥着我,缓缓到了冰箱边,然后就被他摁在那里一通狂吻。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快灵魂出窍了,他才放开我。 不过这厮就是不正经,趁我脸红,就凑到我耳边:“宝贝,刚才突然想到几个新姿势,今晚回去后我们试一试。” 我一下子叫起来:“你不累么?” 他抱着我,笑得暧昧:“怎么会累呢,余生唯一心愿,就是死在你身体里。” 我捶打着他的胸膛,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肉不肉麻,我鸡皮疙瘩简直掉了一地啊! 盖聂紧紧抱着我,我都要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他才道:“这段时间忙着赤羽门的事情,和你的事情,我都好久没回国外的公司去看一看了。我打算下星期回去一趟,你提前安排安排,跟我一起去。” “算了吧,你是去出差,我跟着去,算怎么回事?再说奶奶身体不好,我得留下来照顾她。” 盖聂好像才想起来这回事似的,恼怒地拍着脑门:“是哦,还有奶奶。可是我想你陪我去,怎么办?” 他就像个孩子似的,我忍不住笑起来,安慰他以后有的时间和机会。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他知道我放心不下奶奶。 “对了,毛毛阿姨的前夫是叫吴能是吧?阿彪他们找到他了,已经跟他谈妥,叮当的抚养权暂时归我们,以后我们就是孩子的监护人了。” 我挺放心的,这段时间以来,我经常从噩梦里醒过来,梦里面毛毛阿姨浑身是血问我,为什么没好好照顾叮当。 她是为了我们家的事情才出事的,她原本可以陪着叮当长大的。 从今以后,叮当的事,我必须全权负责,算是给毛毛阿姨一个交代。 “桂耀明的事情怎么样了?结果出来了吗,毛毛阿姨的后事不能一直这么拖着。” 盖聂点点头:“已经叫人去问了,还在走程序。”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盖聂突然低头亲我一口,坏笑道:“好了好了,那些事情我会处理。刚才没吃够,再来一次。” 我抵着他的胸膛不许他靠近,可是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摁在怀里一通蹂躏。 就在意乱情迷之际,门口传来让我不舒服的声音:“聂,你……在里面吗?” 巩音殊的脸出现在门口的瞬间,我一下子踮起脚尖,拉下盖聂的头,然后死死咬住他的唇,呢喃了一句:“老公,我好爱你哦。” 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环住我的腰…… 我本来就是想刺激刺激巩音殊的,可是盖聂好像并没有这么想。 我眯起眼,透过玻璃窗去看那个人的反应。 巩音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对不对,她表情很丰富,怒目圆睁,一张微微有些变形的脸变了颜色,而她的拳头恶狠狠捏起来。 我都能感觉到她恶毒的眼睛盯着我,然后里面即将吐出怎样难听的话来。 盖聂扳回我的头,好像为了惩罚我的分心,他突然在我舌头上咬了一口。 我又一次灵魂出窍。 等我们回到客厅,江岸正在给巩音殊倒茶,而妞妞和小良坐在一边,一脸的不痛快。 见了我们江岸松口气,说要去帮小珍带孩子,然后上楼去了。 走了两步他顿住,好了我一声:“小江啊,那个巩小姐带了很多婴儿用品和营养品来,不能要客人破费。这样,你跟小聂等下帮忙送回去。咱也不缺这些东西是不是?” 不得不说自从去盖氏上班后,江岸这家伙的情商提高了很多,说话水平明显提高。 我配合地应了一声,这才坐在盖聂身边。 巩音殊小小地白我一眼,但我还是捕捉到了。 我很高兴,让敌人生气,我真的很高兴。 她看着盖聂的时候眉目含情,语气更是像浣过纱似的,那叫一个好听:“聂,你怎么不来找我。你不是答应过外公和妈妈,会帮我成立工作室?” 妞妞一声冷笑:“我说你啊,怎么长大的,就没人教你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吗?聂舅舅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么?还有,别动不动就把工作室工作室挂在嘴边,搞得好像你签了多少明星似的。” 巩音殊噎了一口,眼看着就要生气。不过她挺厉害的,一下子就笑起来:“妞妞,既然提到长幼有序尊卑有别,那就该知道,我是姐姐。就算闹到外公和妈妈那里,你觉得他们会帮谁?” 她一副长姐如母苦口婆心的模样,可是妞妞不吃这一套,冷笑两声:“怎么,就迫不及待拿外公和妈妈来压我,你还有没有点别的本事?怪不得当初会被赶出娱乐圈。就你这样的情商,当初是被多少导演潜规则了,才走到今天的?” 这一下巩音殊不淡定了,抓起面前的橙子砸过去:“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信不信我抽你?” 妞妞怒目而视,挑衅道:“是吗,你抽一个试试?”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盖聂咳嗽了一声:“得了得了,要吵回你们家吵去。” 巩音殊一下子红了眼圈,好像盖聂刚才那句话怎么着她了似的,她梨花带雨的:“聂,你真的要联合外人欺负我吗?那天在外公和妈妈面前,你可是什么都答应得好好的。你说你会照顾我,会……” 盖聂面无表情指正:“巩小姐,你不要偷换盖聂,我说的是会尽己所能帮你。可是,你提的要求,已经明显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再说,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已经明显影响了我和我老婆的休息。” 巩音殊越发不敢相信:“你……你这是要下逐客令?” “是。”盖聂毫不留情面地承认,“你跟碧尧姐失散多年那是你的事,你要开工作室也是你的事,你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如果你认我这个舅舅,那我可以尽己所能帮你,你要是有非分之想,那就休怪我无情。反正,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我也没必要讲什么亲戚情面。” 妞妞早就笑得倒在小良怀里,巩音殊则气的浑身颤抖,蓦地站起来,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哽咽着:“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妞妞又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收起你的眼泪吧,你凭什么啊?你就算整成小江舅妈,聂舅舅也不会看你一眼。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样子,比得上小江舅妈么?” 我一脚踹过去:“就你话多,快帮忙把你姐拿来的东西拿去车上。我跟你聂舅舅得去医院呢!” 妞妞特别土豪,撇撇嘴:“不要就丢了呗?” 盖聂一记眼风扫过去,两个人立马屁颠屁颠拎着东西出去了。 盖聂没再看巩音殊一眼,他去阳台上拿起我的外套,走过来牵起我就要走。 我觉得不能把巩音殊晾在这里,这里是我家啊,她凭什么站在这里? 于是我道:“多谢巩小姐的礼物,你有心了。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她气哼哼拎起包包,扭着小女人特有的步子出去了。 大半夜我被饿醒,迷迷糊糊爬起来想去找点东西吃,盖聂被我吵醒,跟着我坐起来。 听我说肚子饿他揉揉眼睛,边下床边让我等着,然后噔噔噔跑出去了。 我又躺回去,睡意消了大半,打开台灯喝水。 十多分钟后盖聂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面条进来,上面卧着一个鸡蛋,还有绿油油的葱花。 我本来就饿,这一下食欲大动,三两下吃了个精光。 盖聂就在一边看着我吃,时不时给我擦嘴递水的,等我吃饱喝足打着嗝躺回去,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宝贝你最近是不是上班太累了,怎么胃口跟小猪似的?” 我嘿嘿笑两声:“上班当然累啊,每天面对那么多病人,还要担心巩音殊会不会对你图谋不轨。” 他收拾了碗筷,摸了摸我的头,说了句傻样,然后问我还想吃什么。 胃里有点油腻,很想吃点酸的东西压一压。 盖聂又下楼去帮我弄柠檬蜂蜜水,我喝了一大杯,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睡了还没有一会儿,就感觉胃里面火烧火燎的难受。 还来不及推醒他,只来得及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卫生间,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等吐完了,人也差不多虚脱了。 盖聂帮我清洗了一番,抱着我回到床上,很担心问我要不要叫医生来看一看。 其实就是撑多了,真的没那么夸张。 早上起来又吐了两次,整个人蔫了吧唧的,连走路都成问题。 盖聂自作主张帮我请了假,他也没去公司,就留在家里陪我,给我熬了粥煲了汤,然后像伺候老佛爷似的三步不离左右。 休息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精神好了一些,就去医院看奶奶,没成想商如瑜也在,两个老太太商量着要办一个盛大的party,邀请病友参加,算是冲冲喜。 我自然是不敢反对的,现在只要老太太高兴,就是要我学狗叫我也愿意的。 party定在一星期后,盖聂那时候应该出国去了,但是他跟细心,亲力亲为操办party的事,两位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 只是没想到过了两天,又在病房见到巩音殊。 当时我趁休息的半小时去病房老奶奶,结果巩音殊坐在病床边,一边陪奶奶聊天,一边削苹果,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俨然关系亲密。 我看了一眼茶几上堆成小山似的营养品,心里不舒服死了,可是来者是客,我不好下逐客令。 看见我奶奶招招手:“小江快过来,小殊来看我,逗得我好开心。” 奶奶是不是老糊涂了,小殊,您都没叫过我小忆好吗? 我走过去,淡淡笑了笑,问巩音殊怎么来了。 她好像忘记了那天晚上的不愉快,笑得挺好看的:“早就想来看看老太太,但我妈妈身体不好,需要我陪着。不过今天妈妈跟外公出去了,我正好出来上钢琴课,顺道来看看老太太。” 奶奶挺唏嘘的,抓住她的手拍了拍:“天意弄人啊,没成想你竟然就是刀爷失散多年的孙女。这么说,以后你跟我们小江就是亲戚了,要互相照顾啊。” 巩音殊反握住奶奶的手,像一个聆听校长教诲的好学生:“老太太你放心吧,我跟小江啊,缘分不浅呢!是不是,小江?” 我忍着怒气,点头应了一句,没再说话。 气氛有点尴尬,巩音殊挺会聊天的,即使我不说话,她也有本事逗的老太太特别开心,两个人相见恨晚的,巴不得义结金兰。 倒显得我这个正牌孙女,特别多余。 好不容易巩音殊走了,我就语重心长跟奶奶说,以后尽量少跟这个人接触,因为她图谋不轨,打的是盖聂的主意。 奶奶先是说我乱说话,巩小姐那样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是为了盖聂。 她总还是把每个人都想的和她一样善良,不愿意相信很多时候善遇到恶,先受伤的总是善。 我心里挺难过的,巩音殊这家伙就是变色龙,隐藏得太好了,连奶奶都被她的外表骗了。 晚上的时候我把这件事说给盖聂听,他塞了一颗话梅给我,像对待宠物似的摸摸我的头:“嗯,我的宝贝受委屈了,等晚上,为夫好好补偿补偿你。” 他所谓的补偿就是他那些违背人体工学与力学的新姿势,我哪里吃得消,就跟他撒娇:“明天好不好,你看我这段时间肠胃不好,又容易累,又特别能睡,你要是再折腾我,我都没办法好好上班了。” 他搂紧我,语气有点委屈:“可是后天我就要出国,要去一星期,我会舍不得你的,怎么办?” 好吧好吧,欲求不满的男人。 盖聂走的第二天,刚好是星期天,我带着叮当去医院。把他送到病房去陪奶奶后,我才去上班。 中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通了以后却没人说话,只能听得见粗重的呼吸声。 我也没在意,去病房带了叮当出来准备去吃东西。 还没进电梯,叮当突然指着一个穿工装戴鸭舌帽的男人:“姐姐,快看,爸爸。”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果然看见那个男人。脑海中自动闪现出多年前这个喝醉酒的男人拿着电棍追着毛毛阿姨死命打的情景。 而他脸上那条疤,我记得还是当初爸爸找了两个混社会的人,去教训吴能造成的。 从那以后他就消失了,至少没再打过毛毛阿姨。 吴能一笑起来那条疤就特别狰狞恐怖,他站在那里,冲着我笑,然后对着叮当招招手,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儿子,过来,爸爸给你买了变形金刚。” 叮当平日里就最喜欢变形金刚,一听见这话他就要过去,我瞄了瞄附近没有保安,而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住院部并没有几个人的。 我一把拽住叮当,然后吴能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一下子把手里的东西砸过来,骂骂咧咧的:“贱女人,我弄死你。” 我一把推开叮当,说了句快跑。 叮当早就吓得哭起来,哪里还会跑。 吴能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把叼起孩子就走。 我大喊着就去追,同时大喊保安。 吴能一把甩开我,我被甩得摔在地上。 可是那一瞬间我什么都顾不了了,我抓住他的腿,大喊着:“把孩子还我,你不能带走。” 几个值班医生和护士见状跑过来,其中一个男医生指着吴能,语气严厉:“喂,你放开我们江医生。” 叮当一直哭,吴能失去了耐性,突然抬起另外那只脚,狠狠踹在我肚子上。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什么东西,拧开瓶盖就要倒在我头上。 闻见那股刺鼻的味道,我一下子明白过来那是浓硫酸。 我吓得一下子松开手,然后就势滚到一边。 刺鼻的液体像珠子一样滚落在地,然后我就听见噗嗤噗嗤的声音,紧接着地板上升腾起一阵白烟来。 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一下子从脚底板和头皮扩散扩散,最后聚集在小腹那里。 我疼得冷汗都下来了……此刻那男医生冲过来,一下子把吴能拽到一边,两个人打在一起。 叮当被另外的护士抱到一边,孩子吓惨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后来赶过来的两个保安联合男医生钳制住了吴能,他还想抵抗,被人揪着领子,从小腹处狠狠揍了几拳。 吴能一下子失去抵抗力,我挣扎着爬起来,突然听见一个小护士的尖叫声:“江医生,你出血了?” 我低头一看,裤子上果然有血。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觉得两眼一黑。 晕过去之前,我好像看见令怀远大喊着我的名字冲过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怀孕 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就跟散架了似的。 我脑子浑浑噩噩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根本不是全身疼,而是小腹疼。 那种疼不断扩散不断扩散,让我有散架的错觉。 那些片段一一闪回大脑,叮当呢,吴能是不是把他抱走了?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突然觉得一股气流从小腹那里直往上窜,又刚好卡在喉咙那里,我一下子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那种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而与此同时,小腹那里一股热流冲泄而下。 奇怪的是,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像小腹那里有一块千钧重的大石头似的。 石头不断往下坠往下坠,好像要冲破我的肚皮,掉到地上去。 以前我来大姨妈,也会不舒服,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难受得没办法形容。 门开了,有人走进来,等我看清逆光而立的人时,那种担惊受怕和噩般的回忆,全都转换成了无穷无尽的委屈。 我撇着嘴,哽咽着:“你怎么才来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话音刚落,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人也呜呜呜哭起来。 盖聂快步走过来,轻轻抱住我,拍着我的背,安慰我:“好了好了,这不是马不停蹄赶回来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当时吴能踢我那一脚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盖聂了。 我死死拽着他的胸口:“你抱紧我,什么也别说,抱紧我。盖聂,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不知道当时我多害怕,我真的以为……” 我语无伦次的,眼泪鼻涕全抹在他身上。 他并没有抱紧我的意思,甚至虚虚地松开我一些,有点哭笑不得的叹口气:“傻瓜,你怎么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怀孕? 我愣愣地坐在那里,重复了两遍这个词语,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又看着自己的小腹:“真的吗真的吗,我怀孕了哦?” 他越发哭笑不得,帮我顺了顺头发,点头道:“医生说已经一个月了,还好这次有惊无险你和孩子都没事,否则我都不敢想象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一下子哭起来,原来这几天都是有征兆的,特能吃特能睡,爱吃酸的,腰酸易疲累…… 我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快有孩子的,我以为是来大姨妈。 接下来不由得想到刚才好像出血了,我吓得一把抓住盖聂,声音颤抖着:“我……我刚才好像出血了。” 盖聂果然受到了惊吓,一边按铃一边扶着我躺下,抓着我的手,很焦急的语气:“怎么不早说,你要吓死我是不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疼,你别忍着,啊。有我在,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候我多么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样抱抱我,我贪恋他的怀抱,我贪恋他给的温暖。 医生很快进来,一起来的还有步履蹒跚的奶奶和商如瑜,还有姜东和盖子矜,以及走在最后面的令怀远。 看见他们,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 医生做了常规检查,说我的情况还不稳定,需要仔细观察。还说如果五天过后出血还严重,只能把孩子流掉。 奶奶一下子哭起来,她一把抓住医生,求医生一定要救救孩子。 我迟疑了很久,终于有勇气把手心贴在肚皮上,然后眼泪滚滚而下。 盖聂轻轻抱住我,很快我就感觉自己的后脖颈湿湿的热热的。 他哭了…… 我再也忍不住,张嘴咬在他肩膀上,妄图以此来控制住自己不要再哭。 医生都是自己人,她叹口气,安慰我:“小江医生你也别难过,我说的流产,也并不是说非得去做。要是出血量控制住了,各项检查指标正常,孩子还是保得住的。” 那一夜,盖聂就睡在我身边,我觉得小腹疼得要裂开了似的,可是我才动一下,他立马就打开灯,凑过来抓住我:“宝贝宝贝,我在,你哪里疼,告诉我,嗯?” 我说肚子疼,他一下子慌起来,虽然医生强调过这属于正常现象,但是他还是紧张,看着像是要哭了似的。 医生是给我打过保胎针的,况且现在特殊时期,根本不敢乱用药,因此只能自己扛着。 反复几次之后,我再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闭着眼睛装睡。实在太疼了的话,就死死揪着床单。 捱到后半夜终于缓过来一些,我喊了盖聂一声,他打开台灯,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早就满头大汗了,连说话都觉得要用尽全身力气:“盖聂,你抱抱我……还有宝宝。你陪我们说说话。” 他把一只手伸到我脖子底下给我枕着,另一只手轻轻覆在我肚子上,语气温柔到了极点:“宝宝你好,我是爸爸。爸爸现在抱着你,还有妈妈。你要争气哦,妈妈也要争气,当然了,爸爸也要争气。” 我咬着下唇,不敢哭得太大声。 盖聂盖聂,我不敢想象,孩子要是保不住了,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安心了一些,还是太累,凌晨的时候终于迷迷糊糊睡过去一会儿。 不过噩梦连连的,很快又醒过来。 盖聂并不在病房,阳光从百叶窗投射进来,斑驳地落在我身上,一种温暖和信念油然而生。 我一定要保住这孩子。 微风吹起翠绿色的窗帘,而靠窗的柜子上,是新鲜的茶花,整个病房温馨得像是我跟盖聂的小家。 盖聂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我站在阳台上用剪子修剪茶花的情景。 他从后面抱着我,像是不忍心打扰我似的,声音轻柔:“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就撒娇:“醒过来看不见你,我跟宝宝害怕。” 他笑起来,亲我一口:“是我不对,不该让你们找不到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牵着我往床边走,指了指门口的旅行箱:“我就是回家去收拾了些衣服和洗漱用品。你现在是孕妇,不能再用以前那些护肤品,对宝宝不好。我给你准备了孕妇专用的,无防腐剂,很安全。” 这家伙去哪里弄的? 他有些害羞似的:“我在网上查,然后一家一家孕妇专卖店去挑选的。” 我忍不住吐槽,这些琐碎的事,交给阿彪或者盖子矜都可以啊,为什么非得自己去? 盖聂从保温盒里倒出一些鱼汤,用勺子一下一下凉着,看我两眼,道:“这是我们的宝宝,老婆,我希望以后你和宝宝的每一件事,我都要全程参与。” 就是交给别人不放心呗! 喝了没两口我就喝不下去了,恶心想吐,于是不敢再喝。 盖聂收拾了,爬上床搂着我,在我头发上亲一口:“大家说要来看你,我拦着没让,怕影响你休息。李牧子可生气了,恨不得揍我一顿似的。我就喜欢她那种既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我忍不住笑起来,这两个冤家。 不过大家都挂着我,也更加让我坚定信念,一定要配合医生,保住这个孩子。 过了两天接到濡沫子的电话,也不知道她从何得知我的事情,问我需不需要她过来。 她现在日理万机的,我自然不敢要她来。 她叮嘱我保胎要注意的事项,临了还不忘嘲笑我的智商:“听说一孕傻三年的,我说这些你估计记不住,我会让助手发成文件给你,你照做就成。” 我还是忍不住问她怎么会知道我的事,一开始她挺不想说的,经不住我软磨硬泡,最终松了口。 盖聂从外面进来,笑着问我:“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很好,想不想下楼去晒太阳?” 我答应了一声,他很快拿了披风过来给我,然后蹲在地上帮我穿鞋。 他头顶的头发又密又黑,我忍不住伸手放上去:“盖聂,我何其有幸,才能遇见你跟你在一起。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所以这辈子才能跟你成为夫妻。” 他突然把头埋在我腿上,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开口:“宝贝,我一直觉得,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就是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上你。” 我揉揉鼻子:“喂,你第一次见我,好像是在法庭上哦。那时候我像具行尸走肉,你怎么会爱上我?” 他摇头,声音清冽,夹杂着丝丝痛苦:“不,宝贝,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的。”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这简直太神奇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盖聂却突然卖起了关子:“等我们一起努力保住孩子,我就揭晓谜底。” 我气哼哼的:“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电话给濡沫子。” 他嘿嘿笑起来,抱起我往外走。 我很自然地环住他的脖子,忍不住撒娇:“你给濡沫子打电话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她都被你感动了?” “她没告诉你?” “没有,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盖聂清清嗓子:“唔,我告诉她,这或许是报应。以前年轻不懂事,对待感情不认真,所以上天要惩罚我。可是上天惩罚错了呀,你跟宝宝是无辜的。只要能保住孩子,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拿我十年的命来换,我也愿意。” 我一下子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你要真觉得愧疚,我就替上天惩罚你。罚你这辈子都只能爱我爱宝宝,不许看别的女人,永远要觉得我最漂亮。不许欺负我,不许让我不开心,不许不理我不要我。” 他忍不住笑起来,这时候已经到了走廊上,妇产科本来就是女医生和女护士最多,全部人都看着我们窃窃私语的。 盖聂依旧如常抱着我进他的专用电梯,门关上了,我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 自然,不是看我,而是看他。 到了楼下,他抱着我去小花园,奇怪的是,平日里人很多的地方,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我不禁怀疑是不是盖聂清场了?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这里还有一个别人。 巩音殊出现的时候,我正窝在盖聂怀里,我们俩坐在秋千架上,一人一支耳塞听胎教音乐。 我是先看见一双粉色高跟鞋,顺着往上,才看见高跟鞋的主人。 不过我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只是掀了掀眼皮:“巩小姐你来了,招待不周,你别介意啊。” 巩音殊脸上的笑有点诡异:“小江,我们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你好些了吗?” 我昏昏欲睡,点点头说了句好些了。 她自顾自坐在我们面前的椅子上,目光却是看着盖聂的,语气也是熟络的:“聂,你没休息好吗,怎么看起来好憔悴的样子?你是不是发烧?” 说着她就站起来,抬手就放在盖聂额头上:“好烫,你发烧了,聂,你需要休息。” 我吓得一下子坐直了,可是盖聂一把推开巩音殊,然后摁住我不许我动,语气淡淡的:“你来做什么,如果是工作室的事,我已经跟你外公和你妈妈谈过,他们会安排人帮你。以后,我要陪老婆孩子。” 巩音殊讪讪地看他两眼,理了理衣襟,挺通情达理的:“我知道,外公和妈妈跟我谈过,会派一个资深圈内人帮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来看看小江,既然她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冲着我一笑,然后真的转身走了。 走了两步她折过来,有点难为情似的:“其实我还有这话没好意思说……小江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聂的。我承认我还喜欢他,但是我一定会不喜欢他的。你相信我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我是真的想跟你们做朋友。我之所以赶着要走,是因为谷叔叔给我安排了相亲,我得去看看。” 巩音殊走了好久,我都还回不过神来,这什么状况,这就歇菜了,这就偃旗息鼓了? 这还是那个以“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为宗旨的巩音殊吗? 这还是那个被妞妞形容得十恶不赦专门抢别人老公破坏别人家庭的巩音殊吗? 是不是我把她想的太邪恶了? 是不是我太小肚鸡肠了? 回到病房我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盖聂不以为然,伺候我吃了饭,又抱我去洗漱。 其实这两天出血量已经算是控制住了,但是医生不敢冒泡让我出院,盖聂自然是在医院陪我,一天都没去过公司。 每次我让他去公司,他总是说没事。 一直到一星期后的早晨,还在睡梦中,外面就响起梁鸥的声音,有点焦急:“公子,赤羽门那边,出事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出事了 一直到一星期后的早晨,还在睡梦中,外面就响起梁鸥的声音,有点焦急:“公子,赤羽门那边,出事了。” 盖聂答应了一声,摁住我的头往他怀里蹭,声音柔和:“乖,再睡一会儿。医生说了,睡眠对孕妇很重要。” 我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迷迷糊糊问:“出什么事了,很要紧吗?” 他帮我掖了掖被子,语气淡淡的:“不知道,估计是壮壮的事情有结果了。” 我翻个身继续睡,隐约感觉到盖聂掀被下床,穿衣服,然后走到门口。 隐约听见梁鸥的声音:“情况很乱,控制不了,您电话不通,碧尧小姐支我过来叫您。” 自从我住院以来,白天盖聂都是电话静音,晚上他都是关机的。 因此我住院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从未听见他电话响过。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边的床陷下去一些,很快耳畔响起他的声音:“宝贝再睡一会儿,我让盖子衿过来陪你。我去舅舅那边一趟,尽快回来陪你和宝宝。” 我嗯了一声,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又叮嘱他注意安全。 一直到下午盖聂都没有回来,倒是给我来过好几个电话,问我吃了什么是不是很闷有没有乖乖睡觉之类的,听我说一切正常,他语气里的疲累是很明显的:“宝贝,对不起,我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回来。你帮我跟宝宝说声抱歉,爸爸要晚上才能回来陪他了。” 我实在不放心,就问他是不是很严重。 他并不像让我过多地知道赤羽门的事情,于是很巧妙地岔开了话题,转而问我胎教音乐的事来。 盖子衿陪我下楼散步的时候,透露了一些信息给我。 好像是令怀远和坞城郑家那边接触的事情被刀爷知道了,刀爷很生气,扬言要跟令怀远断绝父子关系。恰好杀死壮壮的凶手被抓到,竟然是令怀远以前的一个手下。他红口白牙指认,就是令怀远让他绑架了孩子。 我心惊肉跳的,却也不敢打电话去问盖聂。 到了晚饭时间,李牧子和顾良书送吃的来陪我,她们陪我在病房吃,而盖子衿找姜东去了,我赶忙趁着这个机会给盖聂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梁鸥,客客气气的:“夫人,公子他正跟刀爷和碧尧小姐商谈,您是不舒服吗,要不我给公子说一声?” 我赶忙阻止住他,想了想还是问:“你知道令怀远在哪里吗?” 梁鸥倒是毫不隐瞒:“他被刀爷打得皮开肉绽,估计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在地下室关着呢。” 我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给令怀远打电话的,我根本没奢望他会带电话在身上,更没奢望刀爷会给他电话。 没成想电话才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当令怀远那一声“忆忆”喊出口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地热泪盈眶起来,语气也是哽咽着:“你怎么那么傻啊,明明知道刀爷和郑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干嘛还往枪口上撞?” 那边一直没有声音,就在我以为他是不是要死了的时候,他沙哑且低弱的声音传过来:“我没事,忆忆,我没事。”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他沉默了几秒:“你问的是郑家的事,还是壮壮的事?” 我脱口而出:“令怀远,我知道壮壮的事与你无关。我猜想着,会不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栽赃陷害给你。但是拿孩子出气,也太残暴了些。” 他闷哼一声,想来是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梁鸥说的是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也不知道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 “这些事你就别管了,你还怀孕呢,照顾好自己。” 我这才想起来那天我晕过去之前好像是见到他的,后来他跟着商如瑜来病房看我,也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更没机会问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听见我的问题,令怀远又笑起来,扯到了伤口,又闷哼一声:“也没什么,就是去看一个朋友,刚好遇到你。” 这时候他那边传来什么声音,他无奈一笑:“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 我一下子提高了音量:“你要去哪里?” 他笑了笑,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道:“再见,忆忆。” 电话已经挂断好久,我还痴痴坐在病床上,突然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顾良书看我吃得少,很担心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李牧子则直接问我是不是巩音殊缠着盖聂。 对于巩音殊,李牧子张口闭口动辄就是贱人,恨不得为了我去砍死人家那种。 “话说,你有没有提醒刀爷父女俩,那巩音殊会不会是冒充的啊?我怎么看她都不像碧尧的女儿,她那张脸一定是整过吧,照着碧尧的照片整过。” 她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她还是认为巩音殊是冒充的,言之凿凿一定是巩音殊买通了DNA鉴定中心的人,要我去查一查。 我才没有那份闲心,现在对我最重要的,是我肚子里这一个。 李牧子把头凑到我肚子上,又开始胡说八道:“喂,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是你牧子阿姨。不对不对,我是你干妈。” 顾良书一听那还得了:“喂喂喂,别臭不要脸的,我才是他干妈好不好?” 两个人为此争论起来,我摸着肚子,不由得笑起来。 盖聂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我睡眠浅,他才到门口我就醒过来,然后打开台灯。 他疾步走过来,边走边脱外套,语气全是心疼:“不是让你先睡么?” 我忍不住撒娇:“你不在,我跟宝宝睡不着。” 我作势就要抱他,他却用被子隔着才抱我:“外面寒气重,不要凉着宝宝,嗯?” 他去卫生间洗漱,很快出来,当他爬上床抱着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就要往他怀里最深处缩,好像只有这样,他才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他自然很享受我的腻歪,亲了亲我的额头:“今天吃了什么?” 我一一点给他听,他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知晓我会问,他干脆主动开口:“舅舅很生气,不过终究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所以他处置了那个绑走壮壮的人,然后用赤羽门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堵住了令怀易的嘴。” “令怀易同意?” 盖聂冷笑:“他当然不同意,不管壮壮是不是令怀远杀死的,总之这是令怀易扳倒令怀远的最佳时机,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以前我们都低估了他,他竟然能请得动已经金盆洗手的长老们前来助阵,扬言要严惩凶手。舅舅和碧尧姐很为难,商讨了半天,想了个折中之计,除了给令怀易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还修改了遗嘱。” 刀爷那样身份的人,提前立遗嘱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盖聂提起来,那就证明遗嘱和令怀远有关。 “原本舅舅的遗嘱里,令怀远是赤羽门的第三顺位继承人。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和碧尧姐不在赤羽门了,那么令怀远就要接管。而且,舅舅还把自己手里一半的股份留给了他。这么算起来,就算他不接管赤羽门,光是一年的分红,那也是上亿。” “舅舅遗嘱里没提到令怀易吗?” 盖聂摇头:“没有,只是提到要把旧金山和伦敦的房子留给壮壮。” “那现在呢?” “现在,令怀易变成了第三顺位继承人,拥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而且,令怀远被除名,赤羽门任何事情,他都不许沾染,否则,就彻底从令家除名。” 我撇撇嘴:“令怀远才不在乎这个呢,他可逍遥自在了。” 盖聂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拍了拍我的背:“好了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赶紧睡。我陪着你跟宝宝,你乖乖的。” 我本来想告诉他我给令怀远打过电话的,可是他好像有心事,我也就没说。 在医院住了三个星期,医生终于准许我出院回家调养。 住院期间商如瑜每天都让家里的厨师做好吃的送来,全都照着我的口味来,二十天没有重复的。 我本来孕吐挺严重的,可是出院的时候就好了很多。 也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每天吃的那些东西,都是商如瑜亲自去挑选的。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盖聂竟然在短短二十天内鬼斧神工一般弄出了一个婴儿房和游乐场,还在顶楼弄了一个游泳池,美其名曰孕妇游泳对宝宝好。 更神奇的是,别墅后面那片原本种满了花花草草的小花园,竟然被姜东和李牧隐在商如瑜的授权下,硬生生改成了一片自留地。 看着那些绿油油的蔬菜,我突然觉得自己幸福死了。 商如瑜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见我没穿外套,她一下子就喊起来:“姑奶奶哟,天气那么凉,冻着了可怎么办?” 我有点讪讪的:“不是有厨师么,您怎么亲自动手了?” 她撅噘嘴:“厨师做的我怕你不喜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你未满三个月之前,我就住在这里,给你调理身体。” 路上盖聂给我打过预防针,因此我也不吃惊:“好啊,就是辛苦您了。” 她眼眸里射出热切的光:“那你就给我生个大孙子。” “这哪是我说了算的?” “我说是孙子就是孙子,第二胎再生女儿。” 盖聂翻白眼:“妈,您用得着那么着急么?” 商如瑜忍不住骂起来:“你这臭小子,我能不着急吗?”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完,因为厨房里的汤扑出来了,她忙着去给我盛汤。 那天来了好多人,骆安歌和雷凌几个姗姗来迟,一见面就送我大礼,不是车子就是房子的,龙玦还送我一套皇宫里面出来的祖母绿首饰…… 郑南风别出心裁,送给我一张银行卡,还说密码是我生日。 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敢收,可是盖聂心安理得收下来,连谢谢都不说一声。 谷英杰带着妞妞和小良出现的时候,我是真的吓一跳,因为盖聂并没有告诉我他们要来。 妞妞一下子蹦到我面前,弯腰凑到我肚子上:“小江舅妈,小宝宝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良就笑:“怎么听得到,才一个多月,还没成形呢。不过,一定是帅小伙。” 妞妞翻白眼:“你怎么知道?” 小良像妇产科金字招牌似的:“我就是知道,姑奶奶告诉我的。” 那边盖聂招呼谷英杰就坐,我的孕妇餐跟他们的不一样,盖聂怕我嘴馋忍不住吃辣的,就拉着我坐在他旁边,监室着我吃。 谷英杰看着我,目光柔柔的,恍惚中我以为坐在我旁边的是老江。 “小江,看到你真高兴。你当妈妈了,你爸爸一定高兴。” 没想到他会提到老江,那种怀疑一下子涌上心头,我差点就脱口而出,问他既然跟老江是好兄弟,为何他出事了,都没见他这个兄弟帮一把? 我甚至在想,以谷英杰的地位和他的人脉,就算不能帮老江无罪释放,帮他拖一拖总是可以的吧,让看守所里面的人对他好一点总是可以的吧? 他要是伸出援手了,也许老江的结局不会是那样。 我愣愣坐在那里,直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到了阳台,妞妞告诉我:“小江舅妈,远舅舅开地下赌场的事情被易舅舅知道了,捅到了外公那里。外公查出来,远舅舅的赌场是和郑家人合伙开的,气得要死,扬言要杀了他。” 第一百五十八章 郑家 到了阳台,妞妞告诉我:“小江舅妈,远舅舅开地下赌场的事情被易舅舅知道了,捅到了外公那里。外公查出来,远舅舅的赌场是和郑家人合伙开的,气得要死,扬言要杀了远舅舅。”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好久以前,小七带着我和盖子衿去过一个地下赌场,我记得我们在那里赢了好多钱,也在那里遇见了令怀远。 我还记得,他带着我们去逛超市,还做饭给我们吃。 还有,就是在那一次,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后来一直在我这里。 莫非那其实就是他开的地下赌场? 妞妞很多次跟我说过,和碧尧有血缘关系的人里面,她最喜欢的就是令怀远,最不喜欢的就是令怀易。 当然,她也不喜欢令怀诗。 如今,她不喜欢的人又多了一个巩音殊。 “什么时候的事?” 其实我的意思是,盖聂肯定是知道的,为什么他没告诉我? 妞妞很着急的样子:“也就是昨天的事情,外公气得吐血,家法处置了远舅舅。可怜了远舅舅,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次外公特狠心,把舅舅关在北边一个孤岛上……” 她眼睛红红的,低着头,脚尖在地上旋转着一个点,像是在跟地板较劲似的。 “你没跟你妈妈说么?” 她摇摇头:“妈妈最近哪有时间听我说话,她巴不得一天变成二百四十个小时陪着她女儿。我跟爸爸说,爸爸说,我是孩子,要我不要多管闲事。” “你爸爸没想帮忙?” 不知为何妞妞一下子哽咽着:“小江舅妈,我爸爸这人吧,你不太了解。他以前因为犯过错,被新加坡当局限制出入境,十七八年了,他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待在新加坡。” 我有点吃惊,莫非这就是谷英杰没有帮爸爸的原因? 妞妞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小江舅妈,外公最听妈妈和聂舅舅的话,妈妈现在明显是靠不住了,只能靠聂舅舅。” 我脑海中浮现出令怀远被关在孤岛上那凄惨的一幕幕,我心有点闷,点点头:“我晚上跟他说,但是舅舅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保证盖聂说了他就会听。” 妞妞很笃定:“他一定会听的。” 那一晚,我心里一直恍恍惚惚的,根本不在状态,总觉得还会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令怀远出事,我竟然会那么担心他。 我总觉得事情并不像是盖聂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令怀易一定是死死抓住了壮壮的死这件事,想要彻底打败令怀远。 这是他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不是刀爷修改遗嘱就可以结束的。 只是我搞不明白,令怀远为什么明明知道刀爷和坞城郑家有深仇大恨,还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他难道就不知道这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他难道不知道刀爷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他不是冲动之人,到底是为什么? 吃完饭大家伙都回去了,谷英杰最后走,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好几次,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执意要送他到院子里,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让盖聂去给我拿一件外套。 到了院子里,谷英杰叫妞妞和小良先去车上。 然后他站在院子里那棵很大很大的桂花树下,月光下他的脸有点模糊,我总是回想起在关山远那里见过的照片,我总觉得谷英杰和老江之间是有很深很深的默契的。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越发怀疑,为什么老江出事的时候,谷英杰从未出现。 而那么多年的岁月里,老江也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谷英杰这个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小江,叔叔要给你看一样东西。”谷英杰说着,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钱夹,又从钱夹最底层拿出一张四四方方的照片给我看。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我的照片,照片上我留了一个学生头,穿着红白相间的校服,站在国旗底下敬礼。 我简直吃惊到了没办法形容的地步,他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我抬起头,谷英杰的笑有点无奈和伤痛的意味在里面:“这是当年我跟你爸爸通信的时候,他随信寄给我的。你爸爸出事的时候,请原谅,我没办法给以他更多的帮助。” 他终于把这件事说出来了,我一下子就忍不住眼泪:“你知道吗,爸爸出事的时候,你但凡伸出那么一点点援手,他也许可以缓一缓,他也许不会死得……死得那么惨,他也许能捱过去。你不知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他……” 我说不下去了,捂着嘴低着头啜泣。 当初爸爸出事的时候,那些和他共事的人,他的上级,他的下级,一个个避而远之明哲保身,我和奶奶四处求告无门,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桂耀明身上。 那时候我对他真的到了感恩戴德的地步,因为在所有人都远离我们指责我们的时候,只有他坚定地站在我们身边,只有他身体力行地为爸爸奔走呼号。 哪怕爸爸惨死,我还是非常感谢桂耀明,他给我和奶奶的,是精神支柱,他对我们而言,是神一般的存在。 后来,后来我才知道,他给我们的,其实是精神财富。 他并没有雪中送炭,更没有锦上添花,他只是造成这一切罪恶的根源。 他是害死爸爸的罪魁祸首,他是害死毛毛阿姨的罪魁祸首,他是害得小花人不人鬼不鬼的凶手。 谷英杰声音哽咽着:“小江,当时我但凡要是有一点办法,也会帮你爸爸的。我们是很好很好的兄弟,我怎么忍心看他如此那般地煎熬?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当局限制我处境,我的电话和信件都被监控,我的人身安全都成问题。我我又要防止桂耀明找到碧尧……我真的分身乏术。我要是出现,也许带给你爸爸的,是更加致命的伤害。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一晚我辗转难眠,在盖聂怀里唉声叹气的,惹得他也睡不着,只好大眼瞪小眼地陪着我。 他已经答应会去刀爷面前为令怀远说情,不过同时也警告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沾染和令怀远有关的事。 我问他为什么,直觉他有事情瞒着我,他沉默了一会儿,揉了揉我的后脑勺:“别胡思乱想的,我就是不喜欢看你为了别的男人求我。搞得好像,他对你比我重要似的。” “哪里?你对我和宝宝都是最重要的,别人不算什么。” 他哼哼两声:“别到时候事情办不成你又怪我,牵扯到郑家,水很深,你给我离远点。” 我撇撇嘴:“那你还不是那里面的人,我是不是也要远离你?” 话音刚落屁股上就被人重重拍了两下,然后是某人的警告声:“别以为你怀了宝宝我就没办法收拾你,比很清楚,很多时候,我的嘴和我的手,也可以让你欲仙欲死的。” 我羞得往他怀里缩,其实我是拿定了主意他不敢碰我,这次的意味吓死他了,他一直有点自责,认为我之所以会有先兆流产的迹象,跟他在性、爱那方面不节制有一定的关系。 所以这一次,他是发誓,就算自己憋死,前三个月也坚决不碰我的。 盖聂闷哼一声:“妖精,你要折磨死我是吗?” 我坏笑起来,在他下巴上咬一口:“我怎么舍得,你要是被我折磨死了,我跟宝宝可怎么办才好?” 说着我又故意往他怀里蹭了蹭,事实证明,盖公子所谓的要做一个好定力的男人,根本就是虚言。 还没有三分钟,就受不了,掀开被子去浴室洗冷水澡去了。 第二天下午,新闻上说,坞城郑家老太爷郑龙突然病危,被送进重症监护室。 一时间,关于隐形富豪,几乎占据了坞城经济半壁江山的郑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因为,虽然众所知周早在十五年前,郑龙就把郑家当家人的权杖交到了大儿子郑怀仁手中,但是老爷子一直没有把郑氏的最后权利移交给大儿子。而且,老爷子的另外两个儿子和女儿还有郑南风等孙子辈,也一直在郑氏上班。 所以十五年来大家一直在猜测,郑家兄弟姐妹五个人,谁才是老爷子心中所属的接班人。 新闻上出现了郑龙年轻时候的照片,确实是美男子一个,只不过看着看着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正想再继续看,照片已经换成郑怀仁。 商如瑜端着果盘来给我的时候,我问她对郑家了不了解。 她点点头:“盖聂他外公那一辈,跟郑家交情匪浅,后来因为你舅舅的关系,我和郑家就疏远了。怎么了,突然这么问?” 我一下子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么问,就是刚才看了郑龙的照片,这心里就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商如瑜又道:“郑龙算是白手起家,一般情况下,做大了的商人,难免会黑白两道都掺杂一点。他是我认识的商人里面唯一一个不跟黑、道又牵扯的人。郑家的家规第一条,就是不许沾染黑、道一分一毫,只许做正经生意。郑南风你认识吧,小时候被黑、道绑架,差点没命,但是也没见郑龙有一丝一毫的妥协。但是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了,郑家有什么事的时候,政商两界的人都会出来帮忙。” 我点点头,依旧觉得心里怪怪的。 盖聂回来的时候我正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的,他抱着我上楼,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他怀里窝了窝,问他事情怎么样了。 他蹭了蹭我的鼻尖,语气有点吃味:“舅舅问我为什么要替令怀远求情,我说是应家里老佛爷的要求。他就嘲笑我没本事,连自己老婆都搞不定。不过最后他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派了一个医生和两个佣人去孤岛了。你放心,令怀远死不了。” 我嘿嘿笑起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只是一直觉得,壮壮这件事太蹊跷了,好像是有人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挑起令家俩兄弟的矛盾,我总觉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盖聂挺感兴趣的:“盖太太给我说道说道,谁是渔翁?” 我摇摇头:“暂时想不出来。” “你呀你呀,先顾好自己和宝宝,别人的事你就别管了。” 那几天新闻上到处都是郑家的消息,郑龙一直昏迷不醒,郑家儿孙辈全都到医院陪护,新闻里郑南风的眼睛红红的。 而在这些新闻里,夹杂着一条并不起眼的,那就是郑怀仁到康城来,破天荒和刀爷见了一面。 记者捕捉到两个人去了高尔夫会所,三个小时后又一前一后出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新闻发布会 记者捕捉到两个人去了高尔夫会所,三个小时后又一前一后出来。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郑令两家死对头是不是要冰释前嫌的时候,郑家当家人郑怀仁召开新闻发布会,而且是在康城召开,邀请了康城坞城还有靖南的几乎所有媒体参加。 此举几乎是掀起了腥风血雨,因为郑怀仁公开宣城,令怀远是郑家老太爷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并且出示了权威鉴定科的DNA鉴定书,还有老太爷的遗嘱。 一石激起千层浪,郑家向来低调行事,老太爷的遗嘱一直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可是郑家上上下下口风严密,大家根本探不到一丁点口风。 如今,郑怀仁一下子爆出这么多劲爆点,怎能不叫广大吃瓜群众激动。 以前说起私生子,大家都是抱着不敢公开怕被别人笑话的态度,可是如今,有钱人谁还没有个私生子,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郑怀仁向记者透露,他一早知道令怀远的身份是老太爷的私生子,是他的弟弟。他跟刀爷交涉过几次,闹得很不愉快,刀爷甚至表态,休想把令怀远要回去。 而今,郑家老太爷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他一直心心念念这个五十岁才有的小儿子,所以他才在遗嘱里提到,一次又一次提到,找不到这个儿子,郑氏当家人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白。 此话就等于间接承认了他要把当家人的位置留给小儿子。 奇怪的是,郑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大家好像都心服口服口径一致。 如今,郑家等着找令怀远回去认祖归宗,可是这当口大家突然找不到人了,而且这几个月以来令怀易和令怀远之间的矛盾,早已是人尽皆知。 郑怀仁认定,令怀远是被令家的人软禁起来了,要求刀爷放人。 表面上是要求,其实已经算是下战书了。 自古以来商场如战场,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像郑怀仁这样跑到对方地盘上宣誓主权的,还真的是少之又少。 由此也可以知道,郑家其实势力庞大,应该是跟赤羽门不相上下。 而且,这样的对手才是最恐怖的,赤羽门在明,郑家在暗。 新闻发布会还没有结束,令怀易就带着人赶过去,并不是去打架或者去对质,而是就在相同的地方,就在郑怀仁身边,召开了赤羽门的新闻发布会。 令怀易以赤羽门第三大股东的身份,向媒体讲述了令怀远如何教唆他的手下绑架壮壮残忍地杀害壮壮、以及违法开地下赌场、用公司作掩护其实背地里做毒品生意的事情,并且在郑怀仁反驳之前,就出示了有力证据。 这意思很明显,你郑氏要人,我可以给你,但是这么一个满是污点罪行累累的人,连赤羽门都把他除名了,你们敢要吗,就不怕郑氏受影响吗? 令怀易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温温吞吞的,虽然偶尔的时候我也会捕捉到他眼神里的阴柔狠厉,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他的口才已经这么好了。 “郑先生,按理我还应称呼您一声郑叔,咱们两家虽然多年不来往,但也没到撕破脸的地步。你跑到我们的地盘,不招呼一声就啪啪打脸,是不是有欠考虑。家父最近身体不好,由我暂代赤羽门一切事物。我是粗人,没读过多少书,要是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响亮,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堵得哑口无言才对。 可是郑怀仁能接替郑龙处理郑氏事物十五年,肚子里是有一些东西的 他敢公开在赤羽门的地盘上召开新闻发布会,也是有胆量和胆识的,并不是莽夫。 他笑了笑:“贤侄客气了。众所知周,前两天我和令尊相约一起打高尔夫,我提起想要把怀远接回去,令尊怒不可遏,骂了我一通。我活到六十岁了,第一次有醍醐灌顶的感觉,被他骂的浑身通透。” 令怀易渐渐有些得意起来,谁知道郑怀仁话锋一转:“令尊说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凡事可不可强求,否则会很辛苦。这话有道理,正因为人生苦短,才不能留下遗憾。这一点,相比令尊很清楚。二十多年了,他寻寻觅觅找失散的女儿,就像郑家二十多年寻找失散的儿子一样。” 令怀易的脸色渐渐不对起来,可是还没等他说话,郑怀仁就起身,说了句“三日后见分晓”,就带着人走了。 令怀易那人是不会吃亏的,冲着郑怀仁的背影喊道:“他被警察抓起来了,你们找不到他的。” 已经走得有点远的郑怀仁顿住身形,回头看着令怀易,微微一笑:“就没有郑家找不到的人,怀远必须回到郑家。否则,就是跟我郑怀仁作对。” 他丢下这句霸气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整个过程,是偷偷跟随令怀易前去酒店的小良拍下来给我看的,他少年老成的样子,摇晃着脑袋:“想不到远舅舅竟然是郑龙的私生子,不错啊,很有潜质,我看好他。” 妞妞哼哼两声:“你看好有个屁用,你敢把远舅舅在孤岛的消息透露给郑怀仁吗?外公可是说过了,谁敢走漏半点风声,就别怪他家法处置。” 小良点头附和:“也对,说不定外公早就把远舅舅转移走了。外公可是老狐狸,郑怀仁估计不是他的对手。哎,我就想不明白了,咱们外婆当年为什么就看不上郑怀仁呢,这不挺好的么,霸气侧漏的。” 妞妞白他一眼:“你小心,这话不要被外公听见,否则他得抽你。”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连正在厨房煲汤的商如瑜都被他们吸引了过来,凑过来点评两句:“郑怀仁很儒雅,你们外公锋芒毕露,而你们外婆特别野。之所以跟你们外公司私奔,可能是气味相投的原因。” 小良嘿嘿笑起来:“姑奶奶说错了,是臭味相投吧。” 我们都笑起来,盖聂刚好进门,就问我们笑什么。 妞妞走过去,殷勤地牵着他走过来:“聂舅舅,你来评评理。你说,外公是不是早就把远舅舅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盖聂看我一眼,摇头:“不清楚,我没问,舅舅也没说。” 妞妞挺惋惜的样子:“要是有人把远舅舅的行踪告诉郑家人就好了,赤羽门有什么好的,勾心斗角的,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政府咔嚓了。我看郑氏就挺好,远舅舅要是成了郑氏的当家人,要是有一天妈妈不要我们了,我们还可以去投奔他。以我们的关系,他肯定会收留我们的。” 没想到小姑娘想的是这个,我无奈笑起来:“第一,不会有你们妈妈不要你们那一天。第二,就算有那一天,你们可以来找我和你们聂舅舅。第三,你以为郑家当家人是那么容易当的,这里面水很深的。” 妞妞一脸坏笑:“我才不来投奔你们呢,聂舅舅爱妻如命,完全就是一妻奴。他眼里,哪里装得下我们?” 盖聂丝毫不生气的,甚至附和着点头:“这话说对了,在我心目中,除了你们姑奶奶,最重要的就是我老婆孩子。” 妞妞和小良不约而同做呕吐状。 盖聂使了个眼色,商如瑜就叫上两个小家伙进厨房帮忙,而他抓住我的手,问我:“什么感觉?” 我以为他问的是孩子,于是点点头:“一切都挺好的,能吃能睡。” 他摇头:“不是这个,我问的是新闻发布会的事情,小良不是给你看了?” 原来他问的是这个。 我想了想,一下子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我现在的感觉,不知道是该为令怀远赶到高兴还是难过。 我隐约觉得,他被当成了交易的商品对待。 我也隐约觉得,他既不喜欢赤羽门,也不喜欢郑氏。 这个世界,了解他的人,少之又少。 看我不说话,盖聂又问:“你觉得他应该回去吗?” 他应该回去吗? 多么简单的问题,去或者不去,可是呢,这简单的选择背后,也许是两大家族的腥风血雨,也许是名为令怀远或者郑怀远的人被彻底交易,也许是几败俱伤。 我完全不敢想。 “我不了解郑家,所以没办法发表意见。” 盖聂笑了笑:“郑龙算是我比较佩服的商人,我们见多了豪门子女为了遗产斗得你死我活,包括盖家,包括令家,但是郑家是特殊的存在。郑氏存在的五十年里,从未见过兄弟反目或者父子反目的事情发生。他们在郑氏各司其职,兢兢业业干着本职工作,郑家几十口人几十年来一直生活在一起,没有一个人提出来要单独搬出去住。就连郑南风,都是住在家里。郑家鲜少有佣人,只有一个管家和几个司机。更奇特的是,郑家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十八岁以后都要自己打工来支付大学费用。” 我不禁好奇:“真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还有你更加想不到的,郑家的人都没有绯闻,一夫一妻制贯彻得很深入,老太爷这一次的私生子,相信也是背后有故事。我记得上大学时郑南风去追一个女孩子,追上手之后又把人家甩了,老太爷叫管家带人来把他逮回去,揍个半死。后来郑南风告诉我们,郑家人在专一这方面遗传得挺好的。郑家的男人,一旦认定了一个女人,真的是咬定青山不放松。” 我被他逗得笑起来:“令怀远也是吗?” 盖聂顿了顿,沉默了几秒,轻轻揽着我:“他的话我不清楚,他向来独来独往的。不过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女人,倒是真的。” “会不会是同性恋?” 盖聂笑起来:“我倒真的希望他是,免得我操心操肺的。” “为什么?” 他捏了捏我的鼻尖:“傻瓜,为什么不是很明显吗?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老婆关心别的男人的。” 你看你看,盖公子就是这么小气,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还抓着不放。 第二天小花来看我,她现在被盖聂安排在一家福利机构上班,每天都和小朋友接触,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她昨天刚拿了工资,给我买了很多补品,还从一个所谓专家那里拿到了孕期的很多独门偏方。 我希望她能尽快从桂耀明的阴影里走出来,开始全新的生活。 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治愈一切的妄想之症。 可是我还是失算了,小花坚持要去厨房给我煲汤,她也算是争着当我孩子干妈的人,因此对这个孩子特别上心。 我说我肚子饱不想吃东西,她就一副“我又不是弄给你吃”的表情,搞得商如瑜都使眼色要我别拒绝小花一番好意。 我只好等着,过了一会儿小花的电话响起来,她让我帮她看一下。 我打开她的包包,找电话的时候不小心从包包夹层里翻出来一张照片。 然后我彻底愣在那里…… 竟然是她和桂耀明的结婚照。 她这么留着,一定不是想扎小人诅咒他永世不得超生,她一定是还在想着他。 我有点不寒而栗细思极恐,小花会不会双重人格又来了? 我不敢往下想,手忙脚乱准备把照片塞回去,然后不小心又看见照片背后的字:爱你之心,至死不渝。 小花倚在门口问我是谁给她打电话,我有点恍惚。 她叹口气,好像觉得我智商低到连来电显示都不会看似的,走过来接过电话,边接起来边朝厨房走去。 很快就是郑怀仁说的三日后,可是郑令两家都像是销声匿迹了似的,除了每天在新闻上看见关于郑龙还在昏迷的消息之外,甚至很难见到关于令怀远的任何消息。 就在第三天下午,刀爷召集赤羽门所有负责人开会,盖聂自然是在的,甚至连商如瑜都被请了去。 我闲着没事,就约了盖子衿和李牧子逛街,中场休息喝果汁的时候,一个穿黑西戴墨镜的男子走到我面前,态度毕恭毕敬的:“盖太太,我们家大爷,想请您移步说会儿话。” 盖子衿和李牧子异口同声:“什么大爷?” 那人还是恭恭敬敬的:“就是坞城郑先生。” 我心里一下子就有谱了,应该是郑怀仁。 可是他为什么找我,难道是……想让盖聂去劝一劝刀爷放了令怀远? 第一百六十章 太爷爷 可是他为什么找我,难道是……想让盖聂去劝一劝刀爷放了令怀远? 盖子衿一下子很紧张:“管你什么坞城郑先生,你们要跟我小婶婶说话,得先经过我小叔同意。” 那人面不改色的,看了我一眼,微微低下头:“盖太太,我们大爷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说几句话。” 我还在沉思,李牧子已经发话:“郑家现在跟令家是死对头,你们郑先生找盖太太,不是陷她于不义,不是让盖先生难做人吗?” 那人还是坚持着,并未理会他们,而是对我道:“盖太太,大爷要我转告您:郑家的命运,全在您一念之间。” 这话算是严重了,我看着他:“什么意思?” 这样给我戴高帽子,是几个意思,故意借我挑起郑令两家的矛盾吗? 我使个眼色,李牧子和盖子衿只好闭嘴,然后端着果汁坐到了另一边。 那人带着我上了路边的一辆劳斯莱斯,然后我就看见电视上见过的男人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养神还是小睡。 “大爷,盖太太来了。” 郑怀仁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睁眼看着我,目光无波无澜,语气也是:“盖太太,冒昧打扰,我是郑怀仁,很高兴你赏脸前来。” 他的语气还算客气,可是我怎么听怎么觉得怪怪的。 许是看出了什么,他继而道:“本来在这敏感时刻,我是不该来打扰你的。毕竟,你是盖四的太太,而他又是刀爷的侄子。于情于理,你自然都是要站在令家那一边的。” 我本来想说我站在真理的一边,可是一下子想起来这也许会让他误会,于是就没有说话。 “今天找盖太太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我们家老爷子想见你一面。” 震惊来了一波又一波,我一下子愣在那里,郑龙要见我,他不是昏迷不醒吗? 就在这时候,我的电话响起来。 是盖聂打来的,想来是盖子衿她们告诉了他情况。 我把身子侧朝一边,把电话接起来,那边盖聂好像在奔跑,呼吸有点急促问我在哪里。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郑怀仁,他依旧无波无澜的,我就告诉盖聂我跟谁在一起。 盖聂一下子紧张起来,要我把电话给郑怀仁,他有话要跟他说。 我把电话递过去,郑怀仁看也没看就接起来,不过笑意随之传来:“盖四,好久不见。我正跟你太太在一起,打算带她去见一见我们家老爷子。” 盖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郑叔,我老婆怀孕了,怕是不方便去见老太爷。” 郑怀仁脸上的笑敛起一些:“没有不方便,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些事情,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盖太太?那正好,我们家老爷子醒过来之后心情不错,一直想见一见盖太太来着。” 那边盖聂冷着声音问了一句:“郑叔这是威胁我?” “盖四你怎么能这么想,什么叫威胁?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存在威胁呢?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的想法都是一致的,都是想保护我们最想保护的人。” 郑怀仁说完,就把电话递给我,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把电话放在耳边,就听见盖聂的声音:“宝贝,你先跟他去,我马上来。别害怕知道吗,我在的。” 我嗯了一声,下意识就把手放在小腹上。 挂断电话郑怀仁就叫司机开车,我戒备地看着他,同时把他和盖聂方才的对话反复咀嚼。 直觉郑怀仁并没有想伤害我,或者以我为人质去威胁盖聂;直觉真的是郑龙想见我,所以才让郑怀仁前来;直觉盖聂非常不愿意我跟郑家人接触,他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令怀远的身份,所以才很介怀我帮令怀远,为的就是不许我跟郑家人接触。 联想起最近的一桩桩事情来,我突然觉得内心澄澈一片,又好像混沌一片。 好像什么都搞得清楚,又好像什么都搞不清楚。 不行不行,我得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壮壮的死开始,然后盖聂告诉我发现令怀远私底下和郑家的人接触,紧接着巩音殊突然变成了碧尧的女儿,然后是令怀易如愿以偿把令怀远赶出赤羽门,再然后就是郑怀仁召开发布会说令怀远是郑龙的私生子,再然后就是现在…… 这一切好像是早有预谋似的,早有人预谋着要离间令家兄弟,早有人预谋着要离间本就关系不好的郑令两家,早有人预谋着…… 这一切预谋的中心,都是令怀远。 盖聂又在害怕什么? 和我有关吗,和郑家有关吗?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盖太太是否在想,我会不会伤害你。你大可放心,我会伤害任何人,都不会伤害你。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人格跟你担保。” 我这才小心翼翼问了一句:“老太爷为何要见我?” 他顿了一下,好像在想合适的措辞,最后耸耸肩:“缘分这东西很难解释不是吗?等你们见了面,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在向我展示我的安全,可是他完全不知道,我现在考虑的根本不是这个,我害怕的是他会借我来威胁盖聂去做一些伤害赤羽门而对郑家有利的事情。 “你会伤害他吗?” 其实我并没有明白指出他是谁,可是郑怀仁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吃惊地看了我几秒,摇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盖四是你丈夫,我不会伤害你,自然不会伤害他。再说,以盖四的实力,我也伤害不了他。” 我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郑龙住在康城最顶级的疗养院里面,郑家包下了独栋别墅作为老爷子休养治疗之地,自然保密性也最好的,怪不得外界一直以为老爷子昏迷不醒。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湖边,湖里有几只白天鹅,正在优哉游哉划水。 湖边的椅背上,放着一件格子呢大衣,还有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 郑怀仁顿住,恭恭敬敬朝着那身影喊:“爸,人我给你带来了。” 老人转过身来,看起来还算精神,尤其那双眼睛,不像这个年纪的老人该有的浑浊,反而透着一股子清亮。 我一下子想起来,那天在新闻上看见他年轻的照片我会觉得哪里怪怪的,如今他真人站在这里,我终于知道是哪里怪怪的了:令怀远的眉眼和这个人实在太像了,尤其是右边眉尾处那颗淡淡的红色的痣。 还有看人时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这么一看,其实郑怀仁跟郑龙并不是很像。 我向他微微颔首,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什么原因,我竟然看见他的眼圈一下子有些湿润,看起来有些激动。 虽然他很快掩饰了过去,但我还是嗅到了蛛丝马迹。 “你叫别忆是吧?” 我点点头,他笑了笑,花白的胡子在微风吹拂下一颤一颤的,看起来童心未泯的。 “这名字好,好……” 他一下子哽咽了,下一秒他抬手擦拭眼睛:“哎,人老了,耗不起了。你过来,扶我去坐。” 我以为他指的是郑怀仁,于是我站着没动,直到被人轻轻推了一把,直到听见郑怀仁的声音,我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我。 我心里有点恍惚,又有点怪怪的,心想,盖聂怎么那么慢,这么久还不到? 我还没动,郑龙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哦,我忘记你怀孕了,那你站着别动,我过来。我们去坐一会儿,说会儿话。司机抓了两条特新鲜的鲤鱼,今晚我们一起吃饭,孕妇吃鱼最好了。” 他颤巍巍走过来,郑怀仁要去扶他,被他摆手阻止住。 他继续朝着我走过来,那一瞬间根本没办法形容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一个垂垂老矣的白发老人向我走来,还说了那么一番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看向郑怀仁,他并未向我解释,只是低声提醒我:“老爷子耄耋之年了,以你的辈分,应该称呼他一声太爷爷的。” 他这是在指责我没有礼貌吗? 我小声问了一句:“太爷爷?” 郑怀仁点头:“对,太爷爷。” “好复杂。”我忍不住感叹,“我们素昧蒙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喊他太爷爷……” 他面露祈求:“各种原因等下他会告诉你,你就叫他一声,满足他的心愿。算是……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一个称呼,就有这么重要吗? 郑怀仁继续看我,还是那样的目光,我有点不忍心,一个九十岁的老人,一个称呼,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的,不是吗? “太爷爷……” 正在缓缓朝我走来的郑龙听见这一句,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我,然后他眼圈又湿了,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几次,才点点头,欣喜地答应了一声:“诶,诶,好孩子……” 我心里那个疑团越变越大,内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想到令怀远竟然是郑龙的私生子,该不会……该不会他们也把我当成私生女了吧? 不对不对,郑怀仁让我喊郑龙太爷爷的…… 我的天哪,我的天哪,到底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正在胡思乱想间,一双温热的手牵住我,对上那双微红的眼眸时,我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某根弦突然绷不住了。 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么多年来,每次提到和妈妈有关的事情,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老江和江岸,每个人都是讳莫如深遮遮掩掩的。 我记得小时候我翻相册,总会发现妈妈的照片很少,我们一家人的合照更是没有。 是的,一张都没有。 就连妈妈墓碑上的照片,都像是拼凑起来的,连脸都看不清。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有疑问,关于妈妈,可是他们一直告诉我妈妈是生下我不久就因病去世了,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爸爸妈妈是真心相爱,爸爸接受不了妈妈离开的事实,所以才决定独自抚养我,一直未再娶。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害怕。 “丫头,你在想什么?” 郑龙温润和善的嗓音把我的思绪拉回来,我一下子如坠冰窟,又像是被人放在高温的锅里面闷着似的难受。 发出声音我才发现自己哽咽了:“您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他笑了笑:“别着急,我们坐下来,我慢慢给你说。” 他牵着我坐在椅子上,然后吩咐郑怀仁:“你去厨房里看看,丫头爱吃那些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郑怀仁点点头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视线有些模糊。 郑龙拍着我的手,声音浑厚有力:“丫头啊,我知道可能你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多。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机会。我只是觉得遗憾,你爸爸出事的时候,我没有能帮上忙。” 我几乎瞬间落下泪来:“您认识我爸爸吗?” 他看着湖面上的某个点,思绪仿佛回到了遥远的某个时刻似的,过了一会儿他叹息了一声:“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就是丫头,所以就算知道你爸爸的事情,我也没有在意。这世界的不公平太多了,我没办法一一顾到。没想到,铸成终生大错。是我对不起你啊,丫头,都是太爷爷的错。” 其实自从那晚谷英杰跟我说了那一番话之后,我的想法有了很大的改变。 以前我一直认为很多事情是可以改变的,很多人是可以相信的,可是爸爸的事情让我彻底明白:有些事情你真的没能力改变,有的人真的靠不住。 我摇摇头:“爸爸的事情,我谁也不怪。” 他颤颤巍巍掏出手帕擦眼睛:“还是怪我,要是我知道你就是丫头,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你爸的。以我的能力,我绝对可以帮他,你也不会没有爸爸。都是太爷爷不好……” “您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 “丫头你听我说,其实我就是你……” 他这是要告诉我实情了,我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心里已经有预感,这会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我甚至做好了准备,他会跟我讲我的妈妈。 可是,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老婆……” 我转过身去,盖聂站在那里,大约是走得很急,他的头发有点凌乱,胸膛微微起伏着,呼吸也有点急促,满是担忧地看着我。 我一下子笑起来,挣脱开郑龙的手,起身跑过去,扑在盖聂怀里,捶打着他的胸膛:“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委屈,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他揽着我,拍着我的背:“好了好了,我这不是马不停蹄赶过来了么?” 等我情绪平复了,他才牵着我走过去。 郑龙已经站起来了,大约是吹了风,他有点咳嗽,一只手撑在椅背上,看得出来他在颤抖。 盖聂微微鞠躬:“您老还好吧?” 郑龙咳嗽了一声:“老样子,还要劳烦盖四你挂心。” 盖聂低头看我,摸了摸我的脸:“你去车里老爷子最爱的武夷大红袍拿来,刚才走得急,忘记了。” 我点点头,接过车钥匙,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转过头去,都可以看见郑龙那痴痴呆呆的眼神,全落在我身上。 我根本没意识到盖聂是因为有些话要跟郑龙说,而又不方便我在场,才故意支开我。 等我拿着茶回来,只看见郑龙眼睛越发红了,一个劲地用手帕擦。 而盖聂无波无澜的,恭恭敬敬站在一边,一只手虚虚地放在郑龙后面,好像怕他倒下去似的。 气氛有点奇怪,我想要问一问,可是又觉得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看见我来,郑龙吸吸鼻子:“饭好了,咱们去吃吧。” 盖聂双手把茶递过去,然后揽着我:“不了,我跟小江还有事,就不叨扰了。再见,您注意身体。” 郑龙双手颤抖着,拐杖使劲敲了敲地面:“盖四,我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跟丫头一起吃顿饭,哪里让你为难了?我的身体你不是不清楚,什么时候……” 他没说下去,大口大口喘气,出于医生的本能,我跨前一步,就帮他顺气:“您别激动,我们留下来吃饭就成。” 他一下子激动得胡子都飞起来了:“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愿意留下来陪太爷爷吃饭?” 我点点头,吃顿饭没什么影响吧? 他高兴极了,一把牵起我,然后丢给盖聂两个白眼:“还是丫头好,不像某人,一点不懂尊老爱幼。” 说着牵着我就走,边走便给我介绍疗养院的设施,哪里哪里是他捐的,哪里哪里是他的设计。 我扭过头去看盖聂,他已经跟上来了,可是一直皱着眉,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郑龙兴致特别高,问我:“丫头你还没去过太爷爷家吧,等阿远找回来,太爷爷带你们一起回去,可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矛盾 后面的盖聂咳嗽了一声,郑龙吹胡子瞪眼的,转过身去,拐杖指着盖聂:“诶诶诶,臭小子你几个意思,我跟丫头说话呢,你阴阳怪气的,算怎么回事?” 盖聂耸耸肩:“您老真是,我就是嗓子不舒服咳嗽一声,碍着您哪里了?” 郑龙不依不饶的:“看你那损样儿,跟你外公当年一个样儿。别以为我老了,没办法收拾你。你信不信,我背着一只手,你都不是我对手。” 盖聂忍住笑点头:“是是是,您老人家是谁,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我就是一无名小卒,哪够资格跟您过招?” 郑龙哼哼两声,牵着我,语气里满是不忿:“丫头你别搭理他,这臭小子翅膀硬了就是欠揍。要不是看在您面子上,我非得揍得他满地找牙。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告诉太爷爷,太爷爷帮你收拾他。” 我忍不住笑起来:“您放心,他对我挺好。” 他继续哼哼:“谅他也不敢对你不好,我揍他。” 我们继续往前走,他又问我:“我前两天才知道你现钞流产,真是遗憾,没能去看你。但是太爷爷真不是故意的,太爷爷不知道你就是我的丫头。我要是知道,我要是知道……” 后面的盖聂又咳嗽了一声,我以为这一次郑龙该要大发雷霆或者挥拐杖打人了,谁知道他只是仰起头看天,声音有点颤抖:“我要是知道,我一定……一定会去陪你的。丫头,丫头……” 我抬起头,刚好看见两行热泪从他脸上滑下。 一个九十岁的老人了,从我们见面到现在不到一小时,他竟然好几次这样,我心里一下子充斥着千丝万缕的情绪,可是根本没办法表达,只能看着他。 他很快调整过来,用手帕擦了擦:“你看我,大好的日子,我哭什么?走走走,你也饿了吧,太爷爷陪你去吃饭。” 到了楼下,就看见郑怀仁和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台阶下,他倒是依旧像先前那样无波无澜的,倒是那个衣着华贵充斥着贵妇人气质的妇女在看见我的时候,一下子捂着嘴哭起来。 郑怀仁揽着她,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不断点头,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簌簌而下:“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可我就是忍不住……” 其实我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些答案,虽然虚无缥缈的不确定,但是它就一直漂浮在那里,提醒我,这些表象的背后,可能有完全颠覆我认知的真相在里面。 我有点不敢去解开那层面纱,我害怕,害怕固有的一起被敲碎。 就像爸爸的事情,我一直把桂耀明当救命恩人,当他变成杀人凶手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所以,就算我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我还是强迫自己去忽略。 那妇女走过来,看了看郑龙,然后看着我,泪花闪烁的:“丫头……丫头,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我下意识扭头去看盖聂,他也正看着我,目光里有着宠溺有着心疼,但是他并没有摇头。 其实那妇人也在看盖聂的反应,很明显她知道盖聂的意思,知道那是默许了。 于是,她轻轻伸开手臂,微微颤抖着,然后轻轻抱住我。 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她的声音,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啜泣:“丫头,丫头,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直站在一边的郑龙咳嗽了一声:“好了好了,你们这样,会吓坏丫头的,她还怀着孩子呢。大家都进去,陪丫头吃饭。” 那女人放开我,打量了我几眼,红着眼点头:“对对对,先吃饭。都是你爱吃的,一大早就准备着了。” 我有点受宠若惊的,这时候盖聂走上来,对着妇人微微颔首:“您辛苦了,我替小江和孩子谢谢您。” 那妇人又一次捂着嘴:“盖四,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你,竟然是你。真好,真好,真好……” 她一连说了无数个真好,郑怀仁上前来拍了拍她,她才依依不舍跟着他进去。 郑龙指了指我,好像要说什么,可是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叹息了一声:“进去吧,先吃饭。” 他率先往里面走,我跟盖聂跟在后面,我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汗,于是就问盖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唔,这件事说来话长,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等找机会,我慢慢告诉你。” 这明显就是敷衍我,想起他今天的态度,一开始我觉得他是害怕郑怀仁对我做什么,到了现在,我反而觉得,是郑龙父子害怕他会做什么。 我哼哼两声:“上次你说你早就认识我,也说有机会慢慢告诉我。你们这些臭男人,不知道用这句话搪塞过多少女人。” 盖聂被我逗得笑起来,捏了捏我的手心:“盖太太聪慧过人,我就不信你什么都猜不到。” 这么说,我还真的猜对了是吗? “你是说,我的妈妈……” 聂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貌似有点无奈,不想让我知道这么多。而且看他和郑家人很熟悉的样子,他早就知道郑怀仁不会伤害我,他之所以马不停蹄赶过来,无非就是不像我知道这件事而已。 这是真的吗,真的和我妈妈有关吗? 一点点的激动慢慢在心头扩散开来又聚拢在一起,激动并不是因为我要跟郑家扯上关系,而是埋藏在心里那么多年的疑惑,终于要得到解答了吗? 手心又被人挠了一下,耳畔有某人火热的呼吸:“想什么呢?” 我看了看前面那蹒跚的背影,然后仰起头看着盖聂,低声问:“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怎么说呢,郑家一直在找人的事情我并不知情,他们进行得极为隐秘。我不知道老太爷有私生子,更不知道他们家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姑娘……” “你是说我……我妈妈吗?” 盖聂笑了笑:“也许是吧,我也不确定,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哼哼:“一片空白?不是应该一切全在你掌控中吗?” 听出来我的揶揄,他重重地掐了我一把:“嗯,对,一切都在我掌控中,因为你就是一切。” 我脸红起来,白他一眼:“别想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就和郑家扯上关系了?” 他并没有来得及回答我,因为已经到了餐厅,郑龙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丫头,过来,坐在太爷爷身边。” 他眼神里满是期待,郑怀仁夫妇也满是宠爱地看着我,我一时间真的是五味杂陈,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盖聂牵着我走过去,我就坐在郑龙身边,而盖聂紧挨着我坐。 因为是圆桌,郑怀仁夫妇就坐在我们对面,不过隔得很近,近得我都能看见郑太太眼里闪烁的泪光。 郑龙拿起筷子,每样菜夹了一些放在我面前的盘子里,满是笑意看着我:“快吃快吃,太爷爷看着你吃。” 我有点别扭,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橱窗里供人展览的工艺品似的,自己一点自由都没有。 盖聂哼了一声:“老爷子您就没看见我,也给我夹一点。” 他这完全就是撒娇,也有缓和我的紧张的意思在里面,可是郑龙翻个大白眼,一点不给面子:“去去去,臭小子,别来我面前撒娇。信不信,我揍你?” 盖聂却偏偏把脸凑过来,一副求你揍我的样子:“来来来,您老尽情揍,只要您舍得。” 郑龙被他逗得噗嗤笑起来,在他脸上捏一把:“臭小子,这张嘴跟你外公一个样儿。怪不得他一直舍不得你,临了还叮嘱我看好你。我郑龙一生在商场沉浮,好兄弟都走得差不多,就剩我一个苦苦挣扎。好在上天待我不薄,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丫头。这一生,再无遗憾。” 他又一次哽咽,握紧手中的筷子,然后抓住我,使劲拍了拍:“好,好……” 盖聂点点头:“您高兴就好,要不来点酒?” 郑龙又吹胡子瞪眼:“臭小子,故意勾我肚子里的酒虫。医生可是叮嘱我一定不许碰酒的,不过既然丫头在,喝点也无妨。只是,你们不许告诉医生哦。” 郑怀仁有点犹豫:“爸,要不还是算了吧,您的身体……” 郑龙摆摆手:“不碍事,能见到丫头,就算喝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郑怀仁一下子红了眼圈:“爸你又胡说了,咱们家的好日子还长着呢。你等着,我这就去给您拿酒去。这样,盖四,你跟我去,你对酒比我在行。” 两个人一走,郑龙就招呼佣人把新鲜水果端上来,竟然是已经去皮去核的葡萄,怀孕以后我最爱吃的水果之一。 当他把一盘子都推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一下子红了眼眶,一种多年来隐藏在内心深处只待一个切合的时机就会爆发的情绪一下子充斥了我的五脏六腑。 那种感觉太奇怪了,好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又好像我一直抗拒排斥这种场面的出现。 想要触碰,却又缩回手。 我低着头抓起一颗塞在嘴里,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的眼泪。 “好吃吗?” 我点点头,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又抓了几颗塞在嘴里。 对面郑怀仁的夫人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起身捂着嘴跑了,餐厅里就只剩下我和郑龙。 有人抓住我的手帮我擦拭,我抬起头,就看见郑龙红红的眼眶:“丫头,太爷爷知道那臭小子是真的看重你,所以我勉强答应他的条件。太爷爷只求,能远远看着你,就足够。” 我看着他,哽咽着:“你真是……真是我妈妈的家人吗?” 他抹一把泪:“我也是丫头的家人啊,永远都是。” 看来还真是被我猜对了,原来妈妈是郑家的人,那么,我是不是要喊郑怀仁夫妇外公外婆? 这个想法跳出来的瞬间,我一点也没有吃惊,就好像我一直期待自己有外公外婆一样。 就好像我外公外婆一直在那里,只等我走向他们一样。 “盖聂跟你说了什么?” 郑龙像是很不愿意提起似的,摇摇头:“也没有什么,他是为你好,太爷爷也是为你好。丫头,只要你好,只要能看见你,太爷爷啊,无所谓什么认祖归宗那些仪式。” 他说到这里,我大约有点明白盖聂会提什么条件了。 郑令两家是死对头,而刀爷又那么看重盖聂,要是他知道盖聂跟郑家有来往,而我又跟郑家有关系的话,那么事情真的是不好办。 盖聂肯定是无所谓的,大不了彻底离开赤羽门,这正好如了他的愿。 可是我这里就有点麻烦,搞不好我会有危险。 还会影响商如瑜和刀爷的姐弟之情。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郑龙目光温和地看着我:“一直在找,方向错了,所以才耽搁了那么久。不过好事多磨,现在也不算迟,是不是?” 那边郑怀仁个盖聂一人拎一瓶酒回来,看见我跟郑龙聊得挺开心,盖聂就多看了我两眼,然后冲着我笑起来。 另一边郑太太收拾了一番,也回到饭桌,于是我们开始吃饭。 除了盖聂意外,其他三个人不断给我夹菜,叮嘱我孕妇要多吃,问我合不合胃口。 其实饭已经吃了大半,但是我心绪复杂,因此根本没尝出来味道如何。 听我这么说,郑怀仁一下子笑起来:“说得好像平日里盖四虐待你似的,慢慢吃,你要是喜欢,以后我让你外……我让她们给你做。” 我看了他太太一眼,发现她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傻傻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装在眼睛里似的。 盖聂一听,道:“这件事咱们算是达成共识,尽量避嫌。要是实在想得不行,我会时不时带她过来看你们。” 郑怀仁微微笑着:“看来,我们留在康城是对的。” 盖聂摇头:“不,你们不能留在康城,得回到坞城去。为的是掩人耳目,那边的新公司马上开张,我也会有更多的时间到那边去。” 郑怀仁还想说什么,郑龙抬手打断他:“就按照盖四的思路走吧,阿远那边,要抓紧。” 接下来大家都没再提沉重的话题,就一直围绕着我和孩子,大多是他们问问题,而我回答。 气氛慢慢缓和下来,三个男人喝酒,我和郑太太陪着。 郑龙是真的高兴,一连喝了好几杯,劝也劝不住。 最后郑怀仁向我使个眼色,我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盛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摆在郑龙面前,然后抢走他的酒杯:“太爷爷,从现在开始您别喝了,用鸡汤代替。” 他愣愣看了我好几秒,突然道:“丫头,你跟你太奶奶,长得真像。像是……像是画里面走下来的美人儿。” 我知道他是有些喝高了,点头附和着:“嗯,我知道,您别喝了。您要是再喝,以后我不来看您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说起来那么顺口,撒娇的意味特别明显,就好像这二十多年来我每天都在说一样。 郑怀仁在一边劝着:“是啊爸,您就听丫头的,别再喝了。” 郑龙点点头,爽快道:“好好好,丫头说不喝,那就不喝。丫头,太爷爷舍不得你,你陪太爷爷下棋,可好?” 我没办法拒绝一个老人的要求,虽然我棋艺不精,但还是陪着他下了一会儿。 他是明显喝高了,佣人给他送来药,吃下去还不到十分钟,他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盖聂带着我出来,郑怀仁夫妻坚持送到门口,到了车子旁边,郑太太突然喊住我,欲言又止好几次,小心翼翼问:“我……可不可以再抱抱你?” 我站着没动,她上前一步,轻轻环住我的肩膀,声音哽咽着:“丫头,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现在才找到你,以致于让你受了那么多罪。” 我摇摇头:“我没受罪,我觉得自己生活得很好。真的,我很幸福。” 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们会现在才找到我,每一段尘封的岁月里面都有那个年代也有的深深印记,我们没有身处那个年代,是不可能去还原当时的真相的。 我只是担心,是不是爸爸和妈妈的感情没有得到郑家人的认同,于是妈妈做了什么过激的事情,比方说和爸爸私奔或者妈妈和郑家断绝关系……然后郑家人为了拆散他们,不断打压他们,导致他们贫病交加,所以妈妈才在生下我不久就去世。 是这样吗? 电视里不是都这么演的么? 车子已经开出去一截,我回过头去,还能看见郑太太靠在郑怀仁怀里啜泣的样子。 盖聂握紧我的手,轻声问我:“抱歉,宝贝,是我没考虑周全,要你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去接受这么残酷的事情。” 残酷吗? 好像是的,如果他们真的是我的家人,为什么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他们从未出现? 我们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 现在我觉得自己很幸福了,他们出现了,告诉我,我和郑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很矛盾,有一个完整的家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尤其是在妈妈的问题上,我真的一直一直都想去探究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妈妈留下的信息少之又少,我一点思路都没有。 以前我问过奶奶,妈妈不在了,那我总该有外公外婆舅舅姨娘之类的,奶奶总是说妈妈是孤儿,并没有家人。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奶奶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虽然长大以后也怀疑过,也想着去寻找点蛛丝马迹,尤其每个假期顾良书和李牧子都要去她们的外公外婆家而我没地方可去的时候,我就更是迫切想要知道关于妈妈的一切。 我也曾背着奶奶和爸爸去寻找过,我跑到妈妈墓碑前,把照片拍下来,然后发到网上,希望有人认识她。 可是豆乳石沉大海似的,到后来我也慢慢放弃了。 想着,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就是奶奶说的,我们母女缘分浅薄,只能到那里,然后再也走不下去。 心里填充了太多太多东西,我辨不清自己内心是欢喜多一点还是排斥多一点,是心愿得以实现的满足多一点,还是固有的生活即将被打破的失落多一点。 我没办法看清自己的内心。 盖聂安慰我:“我已经跟他们谈好了,这件事暂时保密,要是公开了,舅舅那边,我都不好交代。” 我心思一动,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害怕刀爷知道了我的身份,会要求你跟我离婚,然后再把巩音殊许配给你?” 他有点不高兴:“你胡说什么呢?” 我特别认真看着他:“盖聂,如果得知我身世的代价是要失去你,我愿意永远不要知道。我觉得做老江一个人的女儿,也挺好的。但是没有你,我和宝宝,一点也不好。你别丢下我们,别不要我们,好不好?”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深情地跟我对视,从我们在一起,他无数次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要把我融化了似的,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巴巴地靠在他手臂上。 他揽着我,车速放缓了一些,语气有些波动:“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所以我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我想也没想就道:“哪有那么复杂,我跟郑家,不认就是了。再说,我现在心情很复杂,暂时还没有准备好要接受他们。” “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旦这件实情朝着相认的方向走下去,很多人和事都会被改变。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我不想冒险。而且,这么多年,你看我不是也过来了吗,不是也好好的吗?” 盖聂眉眼闪了闪,勾了勾唇角:“我尊重你的决定。” 没想到第二天郑龙就叫人送了很多营养品到别墅来,当时盖聂去公司了,我正好在院子里浇花水,就看见郑怀仁那辆车停在门口。 而昨天见过的那年轻男人下车来,朝着别墅走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私下见面 商如瑜正在厨房里研制小花送过来那些东西,虽然盖聂昨天已经交代过盖子衿和李牧子不许把郑怀仁找我的事情说出去,但是商如瑜那么聪明的人,顺藤摸瓜下去,一定会察觉出什么。 我放下水壶,快步走出去,那男人正好看见我,于是恭恭敬敬道:“盖太太,好巧。” 其实这一点也不巧。 “你怎么来了?” 他有点无奈的样子:“是这样,老爷子和大爷大太太要我送一些营养品过来给您。他们本来要亲自过来的,怕影响不好,还请您见谅。” 其实他们不来才好呢,来了也是给我增加烦恼。反正昨晚我想了一夜,不管怎么说,郑家这门亲是不能认的。 是的,不能认。 不管妈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奶奶他们讳莫如深,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我应该相信他们不是吗? 况且,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现在,而不是过去。 这二十多年来,他们没来认我,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昨晚我几乎一夜没睡,怕盖聂发现什么,也不敢动不敢起来,就那么趴窝。可是后来我发现盖聂其实也睡不着,半夜的时候他跑去阳台上抽烟,抽了好多,回到床上抱着我的时候,我都被那浓重的烟味呛到了。 自从我们在一起后,他鲜少抽烟,我怀孕后,他更是严格要求自己,这还是第一次。 那就证明,真的是有烦心事了。 就是在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 “那个……能不能安排我跟郑家的人见一面,我有些话想说。” 听我的称呼是郑家的人,那男人微微一愣,很快点头:“好的,您看什么时间合适,我过来接您。” 我看了看表,晚上的时候商如瑜雷打不动都要约着奶奶去听戏,恰好今早盖聂走的时候说过今晚有应酬,要晚一点才回来。 这个时间段正好,够我处理这件事了。 既然决定要说清楚,那么郑家的东西是不能要的,我也不好向商如瑜交代,我更怕自己有心理负担。 那人听我说要他把东西拿回去,很着急的样子:“盖太太,我要是把东西拿回去,别说大爷,老太爷都得打死我。您可怜可怜我,好歹收下。您看也不多,是不是?” 我坚决不要,他开始打感情牌:“昨晚大太太一直哭,老太爷也是唉声叹气的,我看着都难受。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找到您,并不是他们的错不是吗?血浓于水,您好歹收下。” 他倒是口才不错,随便两句就说的我心软起来,想起昨晚离开的时候郑怀仁夫妻那样子,要说心如止水,那我真是做不到的。 可是,一旦我收下,会不会他们无止境地变着法儿地送东西来给我? 如果那样,刀爷就会知道,盖聂就会很为难。 我不想要他为难。 最终我还是没要那些东西,不管那人怎么说,我就是坚决不要,转身就走。 他一直在后面喊我,可是我充耳不闻。 没想到午饭的时候盖聂赶了回来,从我怀孕以来,他大部分情况都会回来陪我吃饭,用龙玦他们的话说,盖聂不止成了妻奴,还成了孩奴。 盖聂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放在我肚子上去感受孩子的存在,早上他走的时候我还在睡,感觉他也是这么摸了好一会儿才走。 这段时间商如瑜已经想方设法给我补身体,孕吐也没有那么严重了,可是就是胖不起来,我也着急得很。 盖聂摸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问我:“怎么感觉比早上大了一点?” 我自己摸了一下:“没有啊,跟早上一样。” 他笑了笑:“生出来一定跟你一样漂亮,再像我一样聪明就好了。” “你要这么自恋么?” 他看了看厨房,凑过来在我唇上狠狠咬一口,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这小子真是我冤家。” 我知道他的意思,自从先兆流产的事情后,他真的是一直很克制。又爱抱着我睡,睡了几分钟受不了又去洗冷水澡。 嗯,他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吃饭的时候说起产检的日期就在后天,商如瑜就问盖聂能不能陪我去。 盖聂一边给我夹菜一边点头:“公司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舅舅本来给我安排了别的事,但我跟他说清楚了。” 商如瑜放下筷子,有点感慨:“你舅舅应该是叫你去处理阿远的事情,哎,想不到这孩子,竟然是郑家的。你舅舅那么聪明的人,养在身边三十年,真的就没有发现点蛛丝马迹吗?” 盖聂顿了顿,微微看我两眼,道:“看舅舅对他的喜欢,应该是没有发现的。只能说三十年来,郑家够沉得住气。别说外界一点蛛丝马迹没收到,就连以以搜集信息著称那些个侦探,不是也没探到一点蛛丝马迹么?” 商如瑜点点头:“说真的,要不是郑令两家有仇,阿远这孩子倒是真不错。可惜你舅舅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否则,赤羽门交到阿远手上,倒还是不错的。这样,你也可以脱身。” 盖聂笑起来:“就算舅舅同意,郑家也不会同意。在郑家人眼里,赤羽门拿不上台面,干的都是不入流的勾当。” 说到这里商如瑜想起了什么,面露担忧:“外界传言阿易有跟毒沾边,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就怕把你牵扯进去。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要论玩阴的,连你舅舅也未必是他这个儿子的对手。壮壮的事情,就是个例子。” 盖聂沉默了几秒:“我知道,我会小心。” 商如瑜又把话题扯到令怀远身上来:“反观阿远,洁身自好,能沉得住气,又吃得了亏,一看就是能成大事的人。他回到郑家也好,留在赤羽门,浪费了。但愿郑家能好好待他,我挺心疼这孩子的。” 没想到商如瑜是这么看重令怀远,我心里暖暖的,也许,令怀远回到郑家,能环节一下郑家的缺失心理,让他们能够统一我即将提出来的条件。 盖聂突然问商如瑜:“当年外公和郑家老爷子走得挺近,您知不知道私生子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提出这个问题我有点心惊胆战的,就怕他问商如瑜关于我和郑家的关系。 商如瑜想了想:“当年你外公和郑龙算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也常带你们去郑家。关于私生子这件事,我还真的不清楚。你知道,因为你舅舅的关系,我们和郑家后来就疏远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盖聂看了我一眼:“没什么,随便问问。” 商如瑜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倒是听说,郑怀仁和他现在的夫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的婚,郑怀仁一直对你舅妈念念不忘,导致新婚三年,从未进过卧室。不过两人后来关系很好,生了三个孩子,每一个都有出息,他们的大女儿你还记得吗,当国际刑警。这孩子特别有心,每到过年过节,都给我发邮件。” 盖聂脸色微微一变,岔开话题:“今晚是不是约了奶奶看戏?” 商如瑜倒也转换自如:“嗯,也没别的事。就是前几天去遇见盖寅伯和商如莹,觉得闹心。” 盖聂笑起来:“又碍着您了?需要我……” 商如瑜打断他:“哪用得着你出面,惹不起我还躲得起,不跟他们计较。” 吃了饭盖聂就陪我上楼休息,我脑海中一直是刚才商如瑜提到郑怀仁那个大女儿的时候他微微一变的脸色,是不是他又瞒着我什么了? 躺在阳台的椅子上,盖聂把孕妇吃的维生素和钙片拿给我,看着我吃下去,他也躺下来,揽我在怀里,拍着我的背:“陪你和宝宝眯一会儿。” 我毫无睡意,心里憋得难受,就问他:“刚才妈提到郑怀仁的大女儿,你脸色就有点不对,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闭着眼,唔了一声:“哪有,孕妇视力不好。” 我在他腰上掐一把:“盖聂,不许敷衍我。我什么都可以承受,是不是我妈妈根本没死,那个当国际刑警的女人,就是我妈妈是不是?” 盖聂又开始岔开话题:“孕妇想太多对宝宝不好,乖乖睡觉。你要是不想睡,我们找点别的事情做。” 我丝毫不顾忌他的威胁,又掐了他一把:“哼,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会调查清楚的。” 他蓦地睁眼看我:“不是说不想和郑家扯上关系?” “扯不扯上是一件事,要不要调查清楚是一件事,我有权利和义务知道自己的身世。” 盖聂来了兴趣:“哦,那盖太太给我说道说道,你打算怎么调查?” 我歪了一下脱离他的怀抱:“不告诉你,谁让你瞒着我。” 他长臂一捞,牢牢把我锁在怀里,跟我额头相抵:“你是说真的,还是吓吓我?” 我故意把问题说得很严重:“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调查清楚我的身世,你不许阻拦我。否则,我跟你翻脸。” 他抱了抱我:“好了好了,不许拿这种事情吓我。现在是非常时期,等你安全把宝宝生下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但是现在,你必须给我乖乖的养胎,懂不懂?” 我有点来气:“不懂……” 他的唇辗转到我脖子上,轻轻咬一口,语气忽而变得温柔起来:“妹妹要听话,不要让哥哥担心。哥哥不能没有你和宝宝,懂不懂?” 我哼哼两声:“哥哥是坏人,哥哥有事瞒着妹妹。妹妹不开心。” 他笑着:“不是瞒着你,是这件事太复杂,我需要好好顺一顺思路。怎么样才算对你和宝宝伤害最小,怎么样才能两全其美,懂不懂?” 我紧紧贴在他胸口:“你是不是又瞒着我搞什么动作了?”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忙着赚钱忙着工作,然后等宝宝生下来,我才有更多时间陪你和宝宝不是?” 我点点头:“刚才妈说令怀易和毒品扯上关系,刀爷知不知道,赤羽门是不是不干净,会不会牵连到你?” “他和毒品有关早就是人尽皆知,舅舅肯定早有耳闻,只不过他睁只眼闭只眼,我又何必揭穿?赤羽门从来没有干净过,表面上是洗白了,其实只是换汤不换药。至于会不会牵连到我,你就别担心了,你老公我没那么笨。” “你说……要是我跟郑家私下相认,要是有一天赤羽门的事情牵连到你,他们是不是就会帮你?” 盖聂一下子看着我,扶着我的肩膀,好像很吃惊似的:“宝贝,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怎么会这么想? 我也不知道,好像自从怀孕后,我就变得比较多愁善感,总是害怕这个害怕那个,越来越爱胡思乱想。 明明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 自从盖聂进了赤羽门,我就一直患得患失的。令怀易在赤羽门占有绝对说话权之后,那种患得患失就越发严重。如今听商如瑜这么一说,我简直要坐不住了。 有些事情可以打擦边球,但是唯独毒品,那是千万不能碰的。 一旦碰了,这辈子就再也别想洗干净了。 既然盖聂说刀爷对令怀易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那就意味着刀爷其实是默许的,至少令怀易认为是默许…… 莫非…… 莫非这么多年外界一直认为的令怀易不得宠都只是假象,掩盖在假象下面的,就是令怀易一直在做毒品交易。 或者说,父子俩一起做。 想到这里我并不觉得是自己脑洞大开,我只觉得自己真是笨,为什么一直没想到这一层,这几年经济危机,生意那么难做…… 赤羽门和毒沾边,政府打击力度那么大,一旦有点风吹草动,那就是倾巢而动,盖聂身在其中,哪有不被牵连的道理? 就算他人脉广人缘好,难免赤羽门里面不会有人想拖他下水。 到时候谁会帮他,八公子里面的其他人肯定会帮忙,他们的感情摆在那里。 但是,真的帮得上吗,毒品这东西,是人情可以左右的吗? 而被称为“隐形富豪”的郑家,或许真的可以帮上忙。 这么一想,下午见面的时候,我是不是要改变策略? 听我问赤羽门的法人代表是谁,盖聂闭眼,缓缓道:“自然不会是我,但是很快就会换成碧尧姐。” “你就眼睁睁看着碧尧姐往火坑里跳啊,也不提醒提醒她。” 盖聂唔了一声:“要我怎么提醒?他们是父女,比跟我亲近。再说,舅舅那只老狐狸,可比你想的聪明多了,就算赤羽门真的涉毒,暂时也查不出来。” 我嘿嘿笑起来:“你不会是警察派去的卧底吧?” 他白我两眼:“胡说八道什么?快睡,不许再说话。”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下楼就看见商如瑜在厨房忙碌,我要进去帮忙,被她推出来,给了我一杯鲜榨果汁。 饭后她就去医院找奶奶了,我上楼换了衣服,然后出门。 到了小区门口站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车子无声无息停在我身边,后车窗打开,露出郑怀仁的脸。 他冲着我笑:“丫头,快上车。” 我顿了顿,说了句您好,这才上车。 “你太爷爷知道你要去疗养院,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准备了很多你爱吃的东西呢。”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我有点不忍心,只好说谢谢。 “你这丫头,自家人谢什么谢,我们巴不得你天天来呢。” 我绞着食指,看他一眼:“抱歉,我一时间没办法接受和你们的关系,这二十多年,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他还是那么笑着,不过我肯定,早上那男人一定把我的话传达给他了,但是难为他还表现的那么高兴。 “丫头啊,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横竖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欠了你。我就是觉得你太爷爷挺可怜,他念叨了你二十多年哟。” 我低着头:“您……您能给我说一说我妈妈吗?为什么这二十多年,你们……” 他一下子红了眼眶,抓住我的手:“丫头啊,你妈妈的事,咱们慢慢来好吗?今天就算你不来找我们,你太爷爷也会叫我来找你的。” 我以为他说的是要找我说妈妈的事,谁知道当我满怀期待看着他的时候,他问的是:“你知不知道赤羽门涉毒?” 虽然商如瑜已经告诉我了,而且我已经从盖聂那里了解了个大概,但是现在郑怀仁这么认真地告诉我,我一下子觉得,也许事情比我想象的严重得多。 到了疗养院,远远就看见郑龙在管家和大太太的陪同下站在那里,他明显有点烦躁,不断看表不断跟大太太说什么,最后一个人走来走去,吹胡子瞪眼的。 大太太先看见我,然后只给他看,他板着的脸一下子笑开了花,然后迈开步子就走过来。 我喊了一声太爷爷,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哎,你这丫头,让我好等。想催一催你吧,你外婆又说路上开车自然是要慢一点。哎,丫头你说,我们只是分开了一天,我怎么就觉得像是一辈子呢?” 我忍不住笑起来:“您这是度日如年呢。” 他牵着我,左右打量我,摇着头,像是不满意似的:“怎么瘦了,没睡好,还是那臭小子虐待你了?” 其实也就是一天没见,我哪里瘦了? 郑怀仁上前来:“爸,丫头怀着孕,不宜久站。” 郑龙摸着胡子点头:“对对对,你看我一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咱们先进书房,边吃东西边说。” 到了书房,郑龙牵着我坐在他那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摇椅上,语气里全是撺掇:“这是臭小子他外公送给我的摇椅,陪伴了我一辈子了,你来试试,是不是很舒服?” 我坐上去,摇椅自发晃动起来,确实挺舒服。 看我点头,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你喜欢最好,明天我就叫人送到你家里去,孕妇用这个最好了。” 我赶忙说不用,为了不让他继续这么关心我,我只好岔开话题,问他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来的路上你外公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 他倒是很自然称呼郑怀仁为“你外公”,我却心里怪怪的,而站在一边正帮我检查去皮去核的葡萄有没有遗漏的郑怀仁,也是笑眯眯看我一眼。 郑龙继续道:“其实你外公没表述清楚,赤羽门不止涉毒,他们多年来打着房地产和娱乐的幌子,一直在做黄赌毒的勾当,这几年连走私军火都做上了。上个月国际刑警抓获哥伦比亚一个大毒枭,那人供出来,他最大的合伙人,就是令怀易。” 我一下子站起来:“那盖聂是不是很危险?” 郑龙扶着我坐下去,忍不住抱怨:“你这丫头着急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吗?盖四要是出了事,不止他倒霉,就连关山远什么的,也会跟着倒霉。所以你外公一直密切注意,不过还好,盖四在赤羽门并没有签署过什么文件,法人代表也不是他。但是……” “但是什么,太爷爷您别吓我。” “但是刀爷那个人老谋深算,盖四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倒是一直想让盖四当法人代表的,但是盖四贼精贼精的,找借口推掉了。我这边猜想,刀爷是想让盖四做替罪羊,好把自己摘干净。” “可是盖聂明明告诉我,刀爷很快会让碧尧当法人代表的。” 郑龙摇头笑起来:“那臭小子是怕你担心,所以才这么说。刀爷那么宠他的宝贝女儿,怎么会让她往火坑里跳。自然是要找一个靠得住又有能力的人来挡替罪羊,无疑盖四是最好人选。你还不知道吧,刀爷正在积极给家里人办理移民手续,盖聂没告诉你么?” 我傻傻地摇头,他根本没告诉我,我一直认为他很快就可以脱离赤羽门了。 郑怀仁把葡萄推到我面前,缓缓道:“也难怪他不告诉你,这些事情只会给你徒增烦恼。所以我们才觉得有必要告诉你,盖四要是成了赤羽门的法人代表,一切文件都需要他签字。要是那些人偷天换日,到时候警察一查,倒霉的就是你们。” 我一下子六神无主起来:“那怎么办?” 郑龙有点不满意,对着郑怀仁吼:“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你看你把丫头吓成什么样子?丫头你别怕啊,有太爷爷在,会没事的。” “您真的会帮他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绝望 “您真的会帮他吗?” 郑龙点头:“别说他是你丈夫,但是看在他外公份儿上,我们也会帮他。你放心,有太爷爷和你外公在,有郑家在,盖四不会有事的。” 我心里百感交集的:“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袖手旁观的。都是我不好,我本来……我本来……” 我说不出来,我本来是来跟他们划清界限的,可是现在盖内面临危险,我只好先利用利用郑家这层关系。 请原谅我的势力。 我相信郑龙父子一定知晓我今天前来的目的,也一定知晓我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他们并没有拆穿我,于是我也只好暂时心安理得当做他们并不知道。 郑怀仁坚持要送我回去,到了市中心他的车载电话响起来,于是我就听见了关于令怀远的消息。 我知道事情紧急,就说会自己回去。 可是郑怀仁不放心,非得给司机打电话,等司机来了,他又交代一定要开慢一点一定要把握送到别墅门口,这才疾步离开。 郑家的探子说发现令怀远被关押在坞城某个偏僻的地方,还说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要是去晚了,估计……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其实我跟令怀远相处时间非常短,可是我总是觉得他亲切,总是为了他担心,是不是因为其实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我甚至在想,郑龙父子和盖聂一直对我妈妈的事情遮遮掩掩的,目前看来他们是不会告诉我实情了,但是我不能等。 要是我跟令怀远说,他应该会帮我吧? 嗯,一定会的。 到了别墅司机恭恭敬敬下来替我开门,他喊我大小姐,明明是第一次喊,却像是喊了很多年似的那么顺口自然。 我却有点招架不住,提醒他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小江就可以。 他是老实人,吓得直摆手:“大小姐折杀我了,您是老太爷和大爷的心头肉,我哪敢造次?我好久没看见他二位笑得那么开心了,老太爷缠绵病榻那么多年,在知道找到大小姐您后,昏迷中还流下眼泪。我是家里的老司机了,家里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所以大小姐您要多来陪陪老太爷,他真的……真的……” 他哽咽起来,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道:“让大小姐见笑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我叹息了一声:“我知道,多谢你提醒我。” 家里并没有人,我也没有开灯,摸黑上楼回房间,躺在床上就不想动。 我摸着肚子自言自语:“宝宝,你说,妈妈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但是妈妈没办法,爸爸不能有事是不是?”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半夜的时候被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间感觉紧贴着我的火热的怀抱离开,身后的床动了一下,然后有人下床,朝着阳台走去。 虽然门关上了,但我还是隐约听见盖聂的声音,然后就闻见空气中散也散不掉的酒味。 也不知道应酬的时候喝了多少酒,不是不能喝酒么,也不知道克制克制。 盖聂一开始只是嗯嗯两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跟电话那头的人起了争执,声音有些大:“我再强调一遍,不要擅作主张,否则后果有多严重你我都很清楚。我还是那句话,不打无把握的仗,我相信我们的想法都是一致,都是想保护我们最爱的人。”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盖聂一直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唔了一声:“虽然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还是认为太冒险。我这边你不用担心,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我早就把我的底牌还有底线亮给你,就是不希望有任何差池。小江这边我会想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跟她说明,但是我希望你们暂时不要再打扰她。她并没有你们认为的那么坚强,她需要家人的爱,但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希望你们别用爱的名义来绑架她。她认不认你们,我都尊重她的决定。” 到了这里我终于明白过来,电话那头,应该是郑怀仁。 他们好像在密谋一件什么大事,而这件事大半和我有关。 盖聂点起一支烟,抽了两口:“你误会了,小江没有埋怨你们的意思,毕竟这也不是你们的错。她只是习惯了二十多年来的生活,一时间没办法接受,这也是人之常情,也希望你们理解她。再说,你我都很清楚,赤羽门这边一旦知道她的身份,她的危险会很大。” 那边说了什么,盖聂叹息了一声:“不管她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尊重她的决定。你要她一下子舍弃那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这怎么可能,奶奶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你根本无法想象。我这边你真的不用担心,我还没傻到被别人当枪使……我会寻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及时脱身。为了小江和孩子,我会没事的。” 我躺在被窝里,连眼泪什么时候流出来的都没有发现。 挂了电话之后盖聂并没有进来,而是一直在抽烟。 我很想过去抱一抱他,他一定很累。 可是我不敢,我怕一过去他就知道我的担心,到时候他会更累。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尝试着去相信郑家人,去说服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盖聂才满身烟味地回来,许是怕烟味熏到我,他还先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才爬上床,从后面抱着我。 我装作睡着了,无意识翻个身窝在他怀里。 他亲了亲我的头发,掖了掖被子,低声道:“宝贝,我爱你。” 这该死的眼泪,我又要忍不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盖聂非要我帮他打领带,在衣帽间折腾了半天,才牵着我下楼。 商如瑜早就做好了早点,看见我她微微一愣:“是不是没睡好,怎么眼睛看起来有点肿?” 我还没说话,盖聂就抢先道:“没事,昨晚小江有些失眠,中午睡个午觉就好了。” 商如瑜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照顾我们吃早点。 盖聂走后我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去医院看奶奶,打算从侧面问一问我妈妈的事情。 等电梯的时候,意外地见到了巩音殊,更意外的是她挽着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两个人正在咬耳朵。 我一下子觉得有点尴尬,倒是她主动和我打招呼:“小江,你来老奶奶么?” 我点点头:“好久不见,你也来探视病人吗?” 她一下子笑得有点诡异,不过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她点点头,越发靠近了那男子:“嗯,过来看一个长辈,没想到有意外收获。对了,还没向你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阿伦。阿伦,这是盖聂的老婆江别忆。” 那男子看着我,礼貌伸出手说了句你好。 我以为他们该走了,谁知道巩音殊笑着问我:“聂是不是很忙,都没时间陪你。外公也真是,我早就告诉他不要给聂安排那么多事情。这下可好,连法人代表一换,聂就更忙了。” “法人代表?” 她懵懂地看着我:“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从今天开始,捏已经是赤羽门的法人代表了。昨天刚公证过,股权转让书都签字了……怎么了,你竟然不知道?昨晚庆功宴,我还问你和姑奶奶怎么没去,聂说你需要静养。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奶奶病房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直到有人喊了我好几遍我才稍微回过神来。 郑怀仁的脸慢慢在我的瞳孔里明了起来,他一脸焦急,扶着我的肩膀:“丫头,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他怎么会出现在奶奶病房? 还有,奶奶为什么在哭?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郑怀仁牵着我走到奶奶病床前,然后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丫头,你怎么出那么多汗?” 我看着他,拼命忍住眼泪:“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昨天他们告诉我盖聂有危险,告诉我刀爷正在帮全家移民,告诉我赤羽门不干净……可是今天,盖聂突然成了赤羽门的法人代表,而郑怀仁突然出现在奶奶病房…… 我没办法不胡思乱想,我怎么能不胡思乱想? 郑怀仁示意我坐下:“这件事确实有点出乎意料了,我也是昨晚才得知,怕你担心,就没敢告诉你。你别担心,盖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冷笑起来:“什么道理,欺骗我就是道理,瞒着我就是道理,以身试法就是道理?怪不得昨晚满身酒气的回来,怪不得在电话里和你起争执,原来只有我不知道。” 奶奶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她默默流下泪:“小江,你先别激动,这件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抹一把泪:“好,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的事情你们不告诉我,盖聂的事情你们不告诉我,你们到底还隐瞒了我什么?” 奶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吓得跪在床上帮她拍背,郑怀仁看起来比较有经验,他接了一杯水过来递给奶奶。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把打掉他的水:“请你离开这里,我不想看到你。” 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水溅了一地,大部分溅在他裤腿上。 他微微想着嘴巴,嘴唇颤了颤,老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丫头,你怎么……怎么……” 奶奶越发咳起来,抓住我的手:“小江,你不能这样,他是你外公。” 我使劲抹眼泪,可是眼睛里的开关坏了,怎么也止不住,反而越来越多。 “我管他什么外公,我只知道遇到他们以后就没好事……您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不管,我只要盖聂没事。” 奶奶咳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却还要拼命抓着我的手,去跟郑怀仁的握在一起。 医生冲进来,现场乱糟糟的,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切都安静下来。 我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终于不争气地哭起来,呜呜呜像受伤了却不知道去哪里疗伤的小野兽。 有人蹲在我面前,我抬起头,郑怀远的脸模糊又清晰的。 他轻轻抱住我,拍着我的背。虽然他一个字都没说,但我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我觉得自己太累了,连挣扎都没有,就顺从地靠在他怀里。 过了一会儿,他拉着我起来,像是给我打气似的:“丫头,起来,咱们郑家的人,没那么容易被打败。你要是不满意,就跟我一起,去战斗,去把这一切,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奶奶又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叮嘱我,千万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就算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 本来以为看见奶奶我会哭得死去活来的,可是很奇怪,我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真的,我好像刚才已经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盖聂赶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郑怀仁和商如瑜守了我一整天,可是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一动不动,滴水未进。 哦,不对不对,其实我动了的。从奶奶的病房出来后,我去卫生间给巩音殊打了一个电话,从她那里知道今天盖聂和令怀易出去见大客户。 巩音殊还说,刀爷决定带领盖聂认识所有和赤羽门有生意往来的大客户。 盖聂跪在我面前,抓起我的手放在他脸上,声音沙哑着:“老婆,你别这样,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你别折磨自己,好不好?” 我慢慢抬眼看他,好奇怪,昨晚我们还同床共枕,今早他出门的时候我们还吻别,走了半小时后还打电话回来叮嘱我别忘记吃维生素……我们那么亲密,却又那么遥远。 我们早就说好了的,无论什么事都要坦白不能隐瞒,可是他食言了。 连巩音殊都一清二楚的事情,我却被瞒得严严实实。 我看着这个我爱的男人,问他:“你愿意放弃赤羽门的一切吗?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人说话,只有我们对视时的呼吸,我从盖聂眼睛里看见了犹豫犹豫再犹豫。 但我还抱走幻想,他会为了我舍弃一些东西。 过了很久很久,盖聂喊了一声宝贝,然后把脸埋在我腿上,沉沉说了句:“你给我时间,我需要时间。” 我的心突然重重地往下坠,一种悲凉油然而生,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原来赤羽门对盖聂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 在赤羽门和我以及孩子中,他选择了前者。 我死死拽着裤腿,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然后我深深吸口气:“没关系,盖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真的,我尊重你。我累了,你走吧,我想陪陪奶奶。” 盖聂一把抓住我:“老婆,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 我挣脱开,看着他的眼睛:“我问你,今天你去哪里了?”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我就在公司,不信你问二叔,江岸也可以作证。”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他都已经到了睁眼说瞎话的地步,我还想强求什么? 我想控制自己的情绪的,可是真的没控制住,郑怀仁冲进来的时候,我正把手机砸在盖聂脸上。 而病房里,能砸的东西几乎都被我砸了。 而盖聂,八风不动地承受着这一切。 郑怀仁抱着我却又怕弄伤了我,只好叫人把盖聂弄出去。 那一晚,我被郑怀仁强制带到医院附近的酒店,他怕我做傻事,一直守着我。 我躺在床上,觉得浑身都疼,就喊了他一声:“你给我说说我妈妈好不好?” 他就坐在床边看着我:“你妈妈很漂亮,我们丫头长的很像妈妈,外公看见你,就像看见了你妈妈一样。” 我叹息了一声:“你知道的,我要听的,并不是这个。” 他也叹息了一声:“丫头,别逞强,孩子需要休息。” 我知道横竖是不可能从他最近好探听到什么了,就问他,令怀远怎么样了。 没想到他还是讳莫如深的:“这些事你就别管了,他没事了,等你情绪好些了,外公带你去见他。” 后来我是真的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睡过去。 醒过来就被面前的人吓一跳,过了几秒钟,我像是魔障了似的,扑进他怀里,哇哇哇哭起来。 郑龙摸着我的头:“好了好了,有太爷爷在,我看谁敢欺负我的丫头。” 我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想到郑怀仁带我离开的时候盖聂竟然没有挽留,想到他并没有追到酒店跟我解释,想到他都没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我哭得惊天动地的:“太爷爷,盖聂……欺负我。” 郑龙心疼得直嘶嘶:“别怕,太爷爷帮你揍他。敢欺负我的丫头,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借机撒娇:“因为我从小没有妈妈,所以大家都欺负我,连盖聂也欺负我。他……他都不来找我。” 他无奈极了,哄了半天,才带着我去医院做产检。 到了医院,没看见盖聂的瞬间,心里不是不失落的。 照B超的医生是认识的,她很自然问我:“盖先生怎么没陪你来,今天是你们第一次看见孩子的样子哦。” 我攥紧手心,尴尬笑了笑:“他忙着,我把片子带回去给他看也是一样。” 有探头在肚皮上滑动,医生好听的声音传过来:“这是孩子的眼睛,这是鼻子,这是小手……嗯,发育不错,孩子一定很漂亮很聪明。” 我歪着头,却没办法看清屏幕上的画面。 外面传来郑龙不耐烦问护士什么时候结束的声音,我心里酸酸的暖暖的,为了我,他都从疗养院跑出来了,都顾不了会被外界知道他已经醒过来。 我默默流下泪来,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为什么陪在我身边的,不是盖聂? 想到昨晚他那决绝的样子,没来由地一阵心酸。 我一直有预感,赤羽门可能会成为我们之间的定时炸弹,只是没想到,这炸弹的威力那么大。 门被人推开,护士喊了一声:“先生,请你出去,这里男士止步。” 我以为是郑龙,就喊了一声太爷爷,可是回答我的,是那个魂牵梦萦的声音:“宝贝,是我。” 他没来的时候我千想万想千盼万盼,如今他真的来了,我又觉得不想看见他。 医生使个眼色,护士就出去了,然后脚步声到了我身边。 他握住我的手,我这才看清他的样子,胡子拉碴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衣服好像还是昨天那一套。 我一下子觉得鼻子一酸,忍不住就落下泪来。 他抓紧我,把脸贴在我脖子上,沙哑着声音:“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该死。” 外面传来郑龙的声音:“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看我不揍死你。” 医生提醒盖聂看屏幕,告诉他孩子的样子。 他一下子高兴起来,双手颤抖着,回过头看我,咧嘴一笑:“宝贝你看到吗?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他又恋恋不舍看几眼,走过来跪在我面前,抓住我,眼睛红红的:“宝贝,我好高兴,你呢,你高兴吗?” 我别开脸,他却看不见似的,絮絮叨叨一直在说话。 做完检查我坚持不要盖聂扶我,或者说,从他来了以后,我都没正眼看过他。 郑龙一把推开他,搀着我:“臭小子你滚开,别出现在我们丫头面前。我告诉你,我要带她回坞城,我要带她回郑家。你敢欺负她,我就让你后悔。” 我一惊,看着盖聂。 我以为他会阻止的,谁知道他沉默了几秒钟,点点头:“也好,那就麻烦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忙完了,就过来接她。” 我张大嘴巴:“盖聂,你……” 他好像不敢看我似的:“你先过去,我这边安顿好了,尽快过来接你。”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多久?” 他还是低着头:“不知道,我尽快。”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你他妈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她顿了顿,突然转身,迈开步子走了。 没走几步,就有几个黑衣大汉出现,其中一个对着他耳语几句。 第一百六十四章 驱逐出他的世界 盖聂回过头,目光清清冷冷地瞥我两眼,然后就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我看到盖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里面的情绪太复杂,我一时间没办法辨别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不要我和宝宝了。 他从来不会对我说不知道我尽快这一类的不确定词语,更不会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我。 对,我现在想起来了,就是陌生。 就好像,从那一刻开始,我的生死我的好坏我的喜怒哀乐,都跟他再没有了关系似的。 到底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一夜之间,我们就变成了这样? 莫非,盖聂真的为了赤羽门不要我了?他真的是那么绝情的人吗?我在他心里,真的没有赤羽门重要吗? 那些言犹在耳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吗? 郑龙看着我:“丫头,你要是难过,太爷爷帮你去揍他好不好?” 我沉默,过了一会儿摇头:“不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他被我这淡定的样子吓着了,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揽着我往奶奶的病房走。 在病房外遇到主治医生,他告诉我们,奶奶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要别再受刺激,慢慢恢复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想带病人回乡下老家休养,也许换一个环境,对病情有帮助。” 医生犹豫了一下,问我:“这个决定,是你和盖先生一起做的么?” 我有点心酸,语气就有点不好:“这有区别么,病人是我奶奶。” 医生小心翼翼看了看我:“虽然我是主治医生,但是……” 我已经可以想象他会说什么,我处理病人的时候也会这么说,无非就是为病人的身体考虑什么的,我有点烦躁:“办手续,我们要转院,现在、立刻、马上。” 那一刻我的样子一定恐怖极了,医生缩了缩,求助般看着我身边的人。 郑龙拍着我的背,对医生道:“对,我家丫头说的对,我们要转院,现在立刻马上。” 医生走后我再也坚持不住,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紧绷着,快要爆炸了。 郑龙喊了一声什么,立马有一个人走过来,然后一杯温水就递到我手上。 我喝了两口,又有人递过来一杯新鲜的橙汁,我诧异地看着郑龙,莫非他的人随身携带者榨汁机,或者带着仙女棒,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他目光温润,掏出手帕递给我:“快喝,待会儿带你去吃东西。” 我小口小口地喝着,心里却在一寸一寸忖度着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盖聂明明不想让令家知道我的身份,可是他为何同意郑龙带我回坞城,就不怕刀爷知晓?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下一秒我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会的,盖聂不是那种人,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郑龙看到我眼底去,语气一如既往:“丫头,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就连赤羽门更换法人代表的事,我也是昨夜才知道。” “这么说,是盖聂和郑……合伙搞事?” 他不由得笑起来:“你这丫头,你喊一声外公,真的有那么难么?” “你别倚老卖老转移话题。” “好好好,我不转移话题,我实话实说。丫头啊,郑家现在是你外公做主,我身子不好,早就不管外面的事了。这次要不是为了出来找你,我……我早到瑞士疗养去了。” 我有点无奈:“这还是在转移话题。” 他咳嗽了两声:“昨天盖四和令怀易去见大客户,双方达成新一轮合作意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绝望又一次直达心底,我点点头:“无非就是那点白、粉的事。” 郑龙讥诮笑了笑:“这么多年,在白、粉方面,一直和赤羽门合作愉快的,也就是这位叫做乌卡的泰国人。而且,他和令怀诗关系匪浅。” “关系匪浅?” 郑龙点点头:“令怀诗五岁那年,刀爷带她去四面佛烧香,乌卡的父亲也带十岁的乌卡去烧香。两家一见如故,订下娃娃亲。令怀诗二十岁生日那天,两个人举行了订婚仪式。” 我愣在那里,不对啊,令怀诗不是喜欢盖聂么? 而且妞妞给我看的视频里,刀爷亲自提到,是打算把令怀诗许配给盖聂的。 这也是他一直属意要把赤羽门给盖聂的原因所在。 什么时候,又冒出定娃娃亲的未婚夫出来? 郑龙估计也不知道这些,他还在那里继续:“这乌卡虽然年轻,但凶狠残暴,无所不用其极,外号‘响尾蛇’。他是做白、粉起家的,现在涉及军火,势力扩张很快。” “不对啊,我怎么从来没听盖聂说过令怀诗有未婚夫?”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不知什么原因,两个人订婚不到半年,刀爷就在赤羽门下令,以后谁也不许提订婚这件事。外界猜测可能是刀爷和乌卡闹了矛盾,但是我听人说,是乌卡逼着令怀诗吸毒,而且两人好像有孩子。” “孩子?” 郑龙点头:“对,好像还是龙凤胎。只不过……孩子还未满一岁,就被乌卡的仇家抓了去,活生生溺死了。最残忍的是,那些人神不知鬼不觉把孩子尸体放在冰箱里。令怀诗打开冰箱,吓得……哎哟你看我,你怀着孩子,我怎么能跟你说这么血腥的事情。呸呸呸,你就当没听到。” 我挺唏嘘的:“那仇家最后一定死得很惨?” 郑龙点点头,浑然忘了就在三秒钟前他还说不能跟我说血腥的事情:“可不是,一家三十几口全被灭门。大家都知道是乌卡做的,但是没证据,再说有替罪羊出来顶着,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么一说来,令怀诗还挺可怜的。 郑龙带我去吃饭,餐厅明显是事先安排过的,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经理亲自出来迎接,郑龙炫耀是的指了指我,问:“哎哎哎,你说说,我家丫头是不是很漂亮?” 经理微微一笑:“郑家的人,哪个不漂亮?” 郑龙哈哈笑起来:“就你嘴甜,说吧,有什么发现?” 经理小心翼翼看我一眼,就听郑龙道:“既然是郑家人,那就不用避嫌,你说。” 经理点点头:“是这样,令怀易的保安队队长是我老婆的远房亲戚,经常过来这里消费。果然被您猜中了,令怀易早就想取刀爷而代之,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而且,他现在和乌卡算是沆瀣一气,两个人准备撇开刀爷,大干一场。” “具体干些什么?” 经理边给我们倒水,边补充道:“已经不单单是白、粉的事了,两个人准备新开发一条通道,也就是另起炉灶。” “什么通道?” “您老问到点子上了,这也就是令怀易要带着盖聂去见乌卡的原因。他们打算暂时借骆三的那条特殊通道,自然货是经过包装的。” 郑龙皱起眉头:“骆三?他们胆子也忒大了,骆三也是他们配利用的么?” 经理赞同地点头:“可不是,令怀易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想通过盖聂去劝说骆三。不过我怀疑……他们应该还有别的通道。因为,据我了解,他们的需求量很大。” 郑龙点了点发愣的我,示意我喝水,然后他对着经理道:“你这边继续盯着,主要是那条通道,一定要查出来。” 经理应承了一句出去了,我抬起头,有点不确定:“您说,要不要通知骆三哥一声?” 郑龙把果盘推到我面前,语气淡淡的:“你就别管了,骆三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我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专心吃水果。 “那臭小子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可别最后把自己搭进去。” 我知道他说的是盖聂,想到这个人我的气又上来了,哼哼两声:“他挺能耐的,才不需要你替他操心呢。” 他呵呵笑起来:“你就不操心?他放你跟我回坞城,你就不怕他不来接你和孩子?” 我翻白眼:“爱来不来,我一个人也可以把孩子养大。再说,再说……” 他很自然接口:“再说你背后还有太爷爷还有郑家,怕什么?” 我闷闷了几秒,点头笑起来:“可不是,就算他不要我了,大不了再去找一个。我又不是丑八怪,我又不是没本事。” 他板起脸:“可不许胡说,那臭小子虽然脾气拧了些,爱你倒是真的。这次他是胡闹了些,但是太爷爷相信,他有他的苦衷。你就安安心心跟我回坞城去,好好养胎,等着他来接你。” 我忍不住笑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气冲冲要去揍死盖聂的?哎呀,啪啪打脸啊。” 他被我逗得笑起来,胡子一飞一飞的:“哎呀你这丫头,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出气嘛。再说我要是把他揍死了,你还不得跟我绝交?” 我认真起来,摸着肚子:“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生气,觉得他不要我和孩子了,觉得他欺骗我,觉得他不爱我。其实冷静下来想一想,是我习惯了躲在他的羽翼之下,所以他理所应当认为……罢了罢了,不提也罢。饿了饿了,吃饭。哎,上菜怎么那么慢呢?” 郑龙满是宠溺地看我,突然揉了揉我的脑门:“傻丫头,有什么都要告诉太爷爷,千万别憋在心里,知道么?” “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没听过那句话吗,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对对对,这才是郑家人该有的样子。”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我尽量要求自己不要去想盖聂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安心地吃饭。 我不是一个人,我也早就过了任意妄为的年纪,我得为孩子负责。 回到医院,商如瑜和盖子衿都在,一见面盖子衿就冲上来抱着我哭,同时控诉她的小叔是坏蛋。 姜东把她拉到一边:“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 大小姐照旧哭哭啼啼的:“我就是觉得小婶婶可怜,小叔简直是执迷不悟,就连二叔也……” 商如瑜打断她:“你就别惹你小婶婶心烦了,你不是还要上晚班么,让东子陪你去。我跟小江说会儿话,正好郑伯父也在。” 看来,她也知道些什么了。 盖子衿和姜东离开后,商如瑜就唉声叹气的:“小江,是我们盖家对不起你,是我没管教好盖聂。但是我跟你保证,他绝对没有变坏,他也绝对没有不爱你和孩子,你信我。” 她很焦急,额头冒汗声音颤抖。 我蓦地觉得心疼,抓住她的手:“妈,您说到哪里去了,我自然是相信您的。” 她点点头,又看着郑龙:“郑伯父,我也是昨夜才知道您和小江的关系。没想到兜兜转转几十年,我们两家,还是不可避免地要牵扯在一起。我很庆幸,是盖聂遇到了小江。我也很惭愧,盖聂配不上小江。” 郑龙摆摆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是想办法,以后该怎么办吧。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盖四要是没本事摆平这一切,没本事给我家丫头一个交代,我是断断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的。” 我一听着急起来:“太爷爷你在说什么呀?” 他对着我吹胡子瞪眼的:“怎么,这就心疼了。他惹你哭的时候你忘记了,他丢下你的时候你忘记了?你这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哼哼两声:“哪个是外?他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爸爸,他才不是外人。” 老头子被我弄得无奈极了:“好好好,我是外人,我是外人,满意了吧?” 商如瑜问:“郑伯父,您和小江的关系不宜让外人知晓,您看,小江要不跟我回盖家老宅去,我保证把她照顾好。” 郑龙直摆手:“这可不行,我难得跟丫头在一起,她自然是要跟我回坞城去的。要是留在这里,难免又要想起那臭小子,于养胎不宜。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谁也别跟我争。” 商如瑜无奈极了:“这样……真的好吗?要是让刀爷知道小江的身份,会不会……”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现在是敏感时期,盖聂本来一直是八风不动的人,最近都有些烦躁。 那么可想而知,外面更得乱成什么样子。 郑龙斜眼看着这个称呼他为伯父的人:“怎么,信不过我?我要是连丫头的安全都保护不了,郑家还怎么立足?” 看得出来商如瑜对郑龙是极为尊重的,摇头道:“伯父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我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的,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洗白了,没想到……没想到……” 郑龙别有深意感叹了一句:“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下午一些的时候我提出来要回别墅收拾些担心,孕妇装要收拾,洗护用品要收拾,平时爱看的书要收拾,心情也需要收拾。 目前来看,暂时没办法上班了,上次濡沫子留给我的笔笔记,我得收拾。 郑龙坚持要陪我去,我再三推辞,跟他说了一通大道理,他终于让步,让他的司机和保镖护送我回去。 每靠近别墅一步,我的心就提起来一分,那种酸酸涨涨的感觉,充斥了我的每一个细胞。 这个家充满了太多太多我跟盖聂的美好回忆,潜意识里我早就把这里当做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暂时离开。 我忍不住问自己,以后我还有机会回来吗,盖聂还要我吗? 打开门,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那件怀孕后盖聂专门为我买的披肩,还躺在沙发扶手上,就好像他坐在那里看着我笑。 我鼻子一算,差点落下泪来。 可是,可是…… 再看见客厅角落里那两个大大的旅行箱之后,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我像是发疯了似的跑上楼,跑进衣帽间,打开衣柜。 盖聂的衣服还在,而我的,原本和他放在一起的衣服,全都不见踪迹,包括我早前买的那套情侣睡衣。 他的还挂在那里,但也是孤单单挂在那里。 而梳妆台那里,原本属于我的护肤品也不见了踪迹。 孕妇专用的维生素之类的,也不见了。 原来,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要送我走。 或者说,他早就准备好了要把我从这里赶出去。 他说过会去坞城接我,也是骗我的是不是,他早就准备好把我驱逐出他的世界。 巩音殊的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不过并不是她本人,而是一个男人。 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他很快自我介绍,他是阿伦。 我定一定思绪,问他是不是和盖聂在一起。 他很快回答我:“是的,他陪着刀爷他们在楼上的包间,需要我去帮你找他吗?” 没想到是挺实诚一小伙子,我问了地址,然后跟他谈条件:“千万别告诉盖聂我打过电话,你知道的,男人都不喜欢女人查岗。也别告诉你女朋友了,免得她又要为她的聂舅舅打抱不平。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约定,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迟疑了一下:“好吧,你欠我一个人情。不过,谁欠谁,还说不定呢。” 我根本没时间仔细去思量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我小跑下楼,到了院子,叫保镖负责把我的东西收走,然后叫司机送我去立春私房菜馆。 一段时间没来,立春还是那么安静,不过好像新栽了一些名贵花草树木,不过最耀眼的还是金黄的桂花,一进去就觉得香气扑鼻。 我其实并没有具体问阿伦是在哪个包间,我只记得盖聂喜欢在那一栋独立的小洋楼吃饭,所以我没有迟疑就直奔主题。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四楼,楼梯口是卫生间,也是通往里面包间的必经之路。 我并没有上厕所的想法,可是还是不可避免听见了声音。 好像是女人的哭声,不愿意被人听到似的,压抑着,却又细细碎碎的。 然后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声…… 女人的呻吟声渐渐有点不受控制,娇滴滴的:“死鬼,你要弄死我是不是?” 这声音太熟悉了,不就是巩音殊么? 我一下子脸红起来,真是要不得,人家小情侣情到浓时秀恩爱,我怎么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了呢? 哎哎哎,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还是快走吧。 迈开脚步的同时,男人又低低喘息了两声,好像很爽似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和痛快:“妖精,说,是我厉害,还是阿伦厉害?” 第一百六十五章 离了得了 巩音殊已经求饶了,光是声音都让人脸红心跳的:“死鬼,肯定是你厉害……不过,令怀诗满足不了你了么,这么迫不及待就要?也不怕被她发现?” 男人闷哼一声,置若罔闻:“叫我的名字,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巩音殊的声音媚得滴得出水来:“乌卡,乌卡,我的乌卡……我的小姨夫……” 男人像是受了鼓舞,骂了句什么,好像是泰语,然后啪啪啪声越来越响亮。 然后,,然后就是巩音殊的媚叫声。 那男人竟然不是阿伦,竟然是乌卡!! 我一瞬间觉得天雷滚滚也不过如此,本来我以为已经够乱了,没想到还有更乱的,我简直没办法接受了。 虽然说我进来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人,但是这两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就不怕令怀诗发现? 其实我来这里就是想要盖聂的一句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不要我了,也总得给我一个理由,要不然我这心里没着没落的,总觉得憋得慌。 我甚至都想好了,只要他给我一个理由,哪怕是骗我的,不管他说什么,我都相信,我都愿意等。 我愿意去做他让我做的任何一件事情,只要他是爱我的。 只是我没想到,我会看到那样一幕。 包间里烟雾缭绕,各种声音都有,入目皆是不堪的画面。 最先出现在我视线里的是令怀易,他端着一杯红酒,拉开坐在他怀里那姑娘的裙子,然后红酒就从人家领口倒了进去。 姑娘惊叫一声,想躲,却被令怀易摁在椅子上…… 另外三四个我没见过的男人,也是一人抱着一姑娘,像是几十年没吃过肉似的,摁在怀里就啃。 而盖聂左拥右抱的,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姑娘坐在他腿上,娇滴滴地喂他喝酒。 他好像很享受似的,喝了两口,突然摁着那姑娘的头,嘴对嘴把酒喂给她。 另外一姑娘像是吃醋了似的,起身就要走,盖聂坏笑着把她抓回怀里,如法炮制喂她喝酒。 令怀易瞥见了,笑起来:“盖四,是不是你老婆没办法满足你,怎么这么如饥似渴?” 另外一男人也嘿嘿笑起来:“谁不知道盖四他老婆怀孕了,自然是没办法满足他的。盖四你悠着点,可别把小姑娘搞残废了。” 令怀易又笑:“盖四,听说昨晚你把咱夜总会里的两个头牌都搞废了,妈妈桑今早打电话给我哭诉。我就说嘛,男人都需要在外面找点乐子,否则这日子怎么过是不是?” 盖聂从其中一姑娘胸里抬起头来:“你是不知道我老婆那人无趣到什么地步,要不是看她怀着孩子,我早就不想跟她过了。” 刚才说话那男人凑过来:“不想过就不过呗,你盖四还缺女人么?” 盖聂微微一愣:“我就是怕,我妈和我舅舅那边。” 令怀易不怀好意笑起来:“姑母那边你放心,她最后还不是由着你。至于我爸那边你更不用担心了,他本来就一直不喜欢你老婆。以前呢,他想把他的心肝宝贝女儿许配给你。现在呢,他是一门心思想把他的宝贝孙女许配给你。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盖聂斜眼看他:“这话咱私底下说说可以,乌卡在的场合可别胡说。咱们是合作关系,这一点永远要记住,利益高于一切。” 令怀易不以为然的样子:“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碧尧那女人,不是我说,除了会设计点衣服,除了长得漂亮点,还有什么本事?还好他最后明白,最适合赤羽门的人是你,要不然,我哪有那么顺利是不是?不过昨晚我可是听老头子说了点关于你老婆的事情,原来他一直派人跟踪你老婆,竟然还有意外发现。” 我根本没注意到盖聂的表情,因为我早就心慌意乱了,刀爷竟然派人跟踪我,难道他发现我的身份了? 还是这一段时间郑龙做得太明显? 可是每次郑龙出现的时候,不是都有保镖跟着? 按理说,刀爷的人不可能近得了我们的身才对。 盖聂的声音响起来:“意外发现?难不成我老婆在外面有情人?” 一屋子的人哈哈笑起来,令怀易摇晃着一根手指:“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也被蒙在鼓里。不过说实话,想不到你老婆竟然还挺有魅力,连阿远那小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喂喂喂,盖四,该不会你老婆怀的,不是你的种吧?” “喂喂喂,盖四,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啊。” 盖聂撇撇嘴:“阿远对我老婆有意?有趣有趣……” 令怀易冷哼一声:“阿远也够厉害,人都被我爸关押起来了,还能联系到郑家的人,要郑家的人照顾你老婆。我说,你该不会不知道郑家的人私下接触你老婆吧?” 盖聂面不改色的:“这段时间不是一直跟你厮混在一起,你不说,我还真的不知道。” 令怀易一副同情的样子:“看来你老婆并非省油的灯,听大哥劝,离了得了,整个女人来拴着,这不是找罪受吗?现在不是挺好吗,喜欢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哥几个说,是不是?” 盖聂端起酒杯喝一口,脑袋略微低着,表情不辨。 倒是他身边那俩姑娘,使出了浑身解数,一个用白腻腻的胸去蹭他,一个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一屋子的人都在哈哈大笑,同时还不忘在怀里的女人身上弄出各种声音。 很快盖聂就抱着其中一个姑娘进了里面的小包间,然后令怀易就叫了一声好,把盖聂余下那姑娘拉到了自己怀里,一阵猛亲。 我突然觉得悲哀,原来盖聂之所以要把我驱逐出他的世界,是因为这个原因。 连吃醋,都有人代替我。 那么,我算什么? 悲哀之余,更多的是恶心。 以前那些信誓旦旦的诺言,此刻全部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我心上一刀一刀剜出血来。 我觉得好脏! 我捂着嘴转身就跑,本来是要进卫生间的,可是怕巩音殊和乌卡看见,只好强忍着汹涌而来的恶心,一路小跑到一楼。 吐了个昏天黑地,吐得黄疸水都出来了,一摸脸,热热的烫烫的,全是泪。 电话一直在响,我掏出来,是郑龙打过来的。 接起来的那一秒,我再也忍不住:“太爷爷……” 他语气里的焦急简直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丫头你别哭啊,你在哪里,太爷爷进来了,怎么看不见你?” 我早就哭得滑坐在地上,肚子隐隐疼起来,像是千万人拿着细细密密的针在扎我似的。 郑龙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清晰地看见他极力隐忍的泪水,他蹲下身轻轻抱住我,像是怕弄疼我似的。 “好了好了,太爷爷都知道了,没事的,啊。没事的,咱郑家的人,什么坎儿都能迈过去。” 我一直没说话,他发现异常,松开我,然后就被我的样子吓坏了。 再看见我裙子上的血迹的时候,他愣了愣,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 郑龙抱着我出来的时候,遇上行色匆匆的碧尧和令怀诗,还有跟在她们身后的妞妞和小良。 看见我他们都被吓到了,碧尧先反应过来,她伸出手要来抱我。 可是那一刻,郑龙偏了一下,冷着声音:“多谢,不用。” 令怀诗看了看楼上,问:“你看见盖四了?” 我疼得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只感觉他们四个人的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感觉得到妞妞在喊我,可是我张大嘴巴,却没办法回应他一个字。 我觉得冷,我觉得恶心,我不想待在这里。 哪啊零点零一秒。 “太爷爷,我……我们走。” 郑龙低下头,然后就有滚烫的液体落在我脸上。 他抱着我跑,后面碧尧和妞妞一直在追着喊我的名字,碧尧好像还让令怀诗打电话给盖聂。 跑了一会儿,我听见司机的声音,要接过我。 可是郑龙阻止了,只是让司机去开车。 我感觉一阵一阵的温热从身体里流出来,我直觉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他正在一点一点离开我的身体。 一开始挺伤心的,可是转念一想,盖聂都那样对我了,我还留着这孩子做什么,让他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么? 想到这里我笑起来,郑龙被我吓坏了,抓住我的手:“丫头,你别吓我,你说话,你说话……” 我看着他老泪纵横的脸,抬起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 还有站在车边泣不成声的碧尧和妞妞,我很想摸一摸她们,可是我一点力气都没有,才抬起手,就失去知觉。 我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里面老江带我去医院看狄修仁。狄修仁拿出一张照片,好像是他家的全家福,他递给我,笑眯眯问我,要不要从里面的年轻男子里面挑一个做未来夫婿。 那时候我已经有桂臣熙了,于是看也没看,就把照片还给他,说不要。 狄修仁笑眯眯的问我:“真不打算考虑考虑,我可是有一个特别好的人选,跟你简直是天生一对。” 我嘿嘿笑起来:“桂臣熙跟我才是天生一对。” 他刮刮脸:“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害羞。” 晚上陪狄修仁吃完饭,老江带着我出来,我们俩散步回家,他突然问我:“真考虑好了要跟桂臣熙在一起?” “您这是反对?” 他揽着我:“不反对,你选择的,向来都是最好的。” 画面一直在飞一直在飞,一张张脸在我眼前飞过,最后定个在桂臣熙脸上,他扶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忆忆,盖聂真的不适合你,你会后悔的。他不爱你,他一点都不爱你。” 原来,旁观者早就看的一清二楚,就我这个当局者,自以为胜券在握,自以为赢定了这片江山。 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夜,浑身酸痛像是被人拆开组装了无数次似的。 思维回拢了一点点,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就去摸肚子。 本以为会是平坦的,谁知道意料之外的,凸起还在。 我不敢置信地伸手开灯,掀开被子仔细看,忍着酸痛仔细看。 是真的,是真的,孩子还在。 心里头一时间百感交集的,我捂着嘴,嘤嘤嘤哭起来。 病房门打开,郑龙在郑怀仁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站在那里。 也许是经过了这一次的有惊无险,我心里突然有点豁然开朗了,不管我们之间分隔了多少年,血缘关系是没办法否认的。 我认与不认,它都在那里。 我抹一把泪,撒娇地伸出手臂,要抱抱。 郑龙一下子丢了拐杖,疾步走进来,张开双臂把我抱在怀里。 然后,我的后脖颈就温热一片。 我环住他的腰,啜泣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任性了。” 他拍着我的背:“都是太爷爷不好,我应该寸步不离守着你的。” 平复了心情,郑怀仁就叫人给我送来吃的东西。 可是我哪里吃得下,最后还是在他们的劝说下,勉强吃了一些。 吃了点东西之后,我让郑怀仁帮我把床调高一点,然后我就把在立春那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他们。 当然,隐去了盖聂的所作所为。 不过这对父子一定是猜到了,毕竟我反应那么大。 郑龙点点头:“你就安心养胎,这件事你外公会处理。我已经跟医生商量过,明天下午,我们就回坞城。” “那我奶奶呢?” “为了避人耳目,今天一大早我已经让人送她回乡下,由专人照顾她,你可以放心。” 我点点头:“令怀远呢?” 郑怀仁帮我掖了掖被子:“他没事,我的人还在跟刀爷那边交涉。” 不知为何,我已经可以预想到怎么回事:“刀爷提什么条件了?” 郑怀仁眉眼闪了闪,在他开口之前,我率先强调:“我要听真话,别拿冠冕堂皇的借口来糊弄我。” 郑怀仁愣了愣,好像是害怕什么似的,于是我一下子就才想到,刀爷提的条件,一定和我有关。 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已经猜到了什么,可是下一秒我又否定了自己。 不过下下一秒,郑怀仁的话就证实了我心中所想。 “刀爷提出来的条件,就是用你换阿远。” “用我?换?” 他轻轻点头:“要盖聂跟你离婚,就把阿远还给郑家。” 我嗤笑一声:“盖聂跟我离婚,然后娶巩音殊是不是?” 郑龙嚷嚷起来:“他刀爷别以为我们家丫头离了那臭小子就活不了,要离婚也是我们先提,他盖聂算个什么东西。当初要不是我们家丫头心软,轻信了他的甜言蜜语,他以为……” 他气哼哼的,一脸的不平。 自从我们相认后,他很多时候都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尤其面对我的事情的时候,更是明显。 他握住我的手,安慰我:“丫头你别难过,离婚就离婚,不稀罕。等你身体好了,太爷爷把坞城的青年才俊都召集起来,任你挑好不好?” 我盯着郑怀仁:“然后呢,你答应了?” 郑龙一下子炸毛:“丫头你别怀疑你外公,他怎么敢答应,他怎么敢胳膊肘往外拐?他要是敢,我打断他的狗腿。” 郑怀仁避开我的目光,转换话题问我:“累不累,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脑子里空白好几秒,我点点头,缩回被子里,然后他帮我把床调回去。 一接触到消毒水的味道,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流下来。 怕被他们察觉,只好拼命忍着。 哭了很久,迷迷糊糊睡过去,隐约还能感觉到有人握住我的手。 那种感觉一直都在,一直没有离开。 我是被声音吵醒的,睁开眼就看见李牧子那白里透红的脸。 看我醒过来她高兴极了,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哭起来。 我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子:“得了,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 她白我两眼:“你吓死我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讲事情的来龙去脉,真是一言难尽。 她扶着我坐起来,眼睛红红的:“我天,怎么几天没见,你把自己糟践成这样?是不是盖聂欺负你了?” 我摸了摸肚子:“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不争气。” 她哼哼两声:“你就别为他说好话了,妞妞可都告诉我了。盖聂在外面胡来,是不是?听说你当时就在外面,你怎么那么能忍呢,你怎么不冲进去,弄死他呢?” 为了不让她继续絮叨下去,我让她扶我去卫生间洗漱。 她就站在一边,恨铁不成钢的:“一大早我去找他了,你猜我看见什么,他竟然搂着一个姑娘从你们别墅里出来。我那个气啊,恨不得当场就弄死他。可是李牧隐拽着我,不许我动手。” 我一惊,停下刷牙的动作看着她:“你们碰面了?” 她点点头:“可不是,他……” 我继续刷牙:“那么,他是不是让你转告我什么?” 李牧子叫起来:“江别忆你真是神算子啊,这你都能算得到。不过也不是什么好话,不说也罢。” 我坚持要她说,她知道我的脾气,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嗫嚅了半天,只好从实招来:“他说……他说……要你好好养胎,赡养费他会定时给你。” “还有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们离婚吧 李牧子一下子就现出极不自然的神色来:“没有了,就这些,真的,我不骗你,小江。” 我抹一把脸:“你爱说不说。” 她哎哟了一声,抓耳挠腮的:“好了好了,我是怕你伤心,所以……所以……他还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大家都要往前看,没必要抓着过去不放。” 我点点头,把毛巾放在脸上:“还有呢?” 李牧子已经快要哭了,一把抓住我:“江别忆,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哭,或者你打我,狠狠打,只要你开心。” 我淡淡地看着她:“我问你,还有吗?” 她扭扭捏捏的:“还有就是,他说……他说……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他没有意见。” 如果说刚才我还算是冷静,那么这一刻我真的是愤怒了,狠狠把毛巾砸在水里。 “他算什么,有本事让他来跟我说,看我不弄死他?” 李牧子抹一把脸,安抚我的情绪:“看吧看吧,我就说不该告诉你,你肯定激动。你别难过了,当我找人,帮你教训那个渣男。” 我扶着墙,狠狠地狠狠地吸气,把胸腔里面那些污浊之气,全部吐出来。 小腹又隐隐疼起来,还是像针扎。 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密密匝匝的冷汗冒出来,然后我就听见李牧子大喊起来。 医生率先冲进来,看见我的样子也被吓了一跳,喊了我一声。 郑龙和郑怀仁冲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有点意识涣散了,李牧子自责的在一边哭。 我也哭起来,可怜巴巴抓着郑龙的手腕,哀求:“求你……求你,我要离婚,我要离开这里。” 吧嗒吧嗒的液体灼热了我的皮肤,郑龙俯身,虚虚地抱住我,哭得像个孩子:“丫头,你挺住,你挺住,你还没跟太爷爷回家呢……你还不知道你妈妈的事情呢……” “太爷爷,你别吵,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想睡觉……” 回到坞城一星期后,我才在报纸上看见关于盖聂的新闻。 报纸被藏在郑家书房的抽屉里,我进去找书的时候发现的。 看来是郑龙吩咐过,不让我看见。 原来我昏迷的时候,郑龙父子把盖聂和一年轻漂亮的姑娘堵在别墅门口。 据说盖聂被揍得不轻,新闻上说,想不到九十岁的郑龙身手那么好,盖聂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姑娘吓得晕过去。 有好事者猜测我跟盖聂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网上各种评论,大部分人认为,我跟盖聂本就门不当户不对,走到尽头也是大势所趋。 还有一部分猜测,盖聂要跟巩音殊结婚,所以才会不要我。 来到这里之后,为了让我安心养胎,郑龙把除了郑怀仁夫妻之外的郑家儿孙全部撵走,只要求他们每两天要回家里来吃饭。 最让我觉得温暖的,是我的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温馨的礼物,都是郑家人送的。 每个礼物上面,他们都留了字条,最后一句一定是:欢迎回家。 这还不算,郑家本来是养了好多狗和猫的。为了让我阳台,郑龙竟然让管家把那些动物送走了。 不过他挺舍不得的,那条藏獒据说陪了他十多年,临走的时候他依依不舍的,抱着亲了又亲。 最后还是狠心,把它送走了。 我每天跟着郑怀仁的夫人冥想打坐,心境已经平复了许多。 是的,我还是不习惯称呼他们为“外公外婆”。 好在他们都由着我,这让我很欣慰。 我每天的任务,除了陪着大太太冥想打坐插花研究厨艺,就是陪着郑龙下棋钓鱼还有打太极,还有陪郑怀仁研究各种名贵红酒。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挺充实,一开始我夜夜失眠,总是想盖聂,想的咬牙切齿。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哪里做错了? 他就算不喜欢我了,可以亲口告诉我,我说过的,不会纠缠于他。 他为什么要用这种难堪的方式来对我? 恨意和难堪充斥了我的全部,思维和呼吸,无数次半夜醒过来,我都有冲动,要去找他说个清楚。 有一夜真的是坚持不下去了,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要去问清楚。 可是当我下楼的时候,看见郑龙和郑怀仁夫妻围坐在客厅里,三个人在谈话。 郑太太神色幽幽:“丫头这么下去,迟早得憋出病来,要不,你们想想办法,去盖四那边探探口风,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没有转圜了?” 郑怀仁抽着烟:“怎么去,怎么问?那臭小子一门心思要离婚,咱要是去问了,他还以为咱丫头离了他活不了呢。” 郑太太叹息了一声:“他真要离婚?为什么,咱丫头哪里对不起他了?” 郑龙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咳嗽了两声:“依我看,这婚离了也好。要是这么拖下去,我还真怕丫头出什么事。这件事就交给律师去办,过几天我带丫头回乡下去看看她奶奶去。” 郑太太拿过毛毯盖在郑龙身上,语气关切:“爸,您身体不好,还是去休息吧。” “我哪里说得着,你看丫头那样,强颜欢笑的。” 郑怀仁也很是关切:“上次你揍盖四的时候伤到了腰,如今老寒腿又犯了,您还天天地陪着丫头下棋钓鱼练太极的,肯定吃不消。” 郑龙呵呵笑起来:“没事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只要我的丫头高兴,别说这些了,就是要我学狗叫,我也愿意。” 郑太太提了提自家丈夫:“你别光说咱爸,你自己还不是伤的不轻,这跌打损伤的,最是难好。你们俩啊,可乖点吧。” 我扶着楼梯,才勉强没让自己倒下去。 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做了这么多,而那个法律上和我牵扯在一起的人,我腹中孩子的父亲,他做了什么? 回到房间,我想了很多,思绪回回转转,还是觉得应该和盖聂见一面。 有些话,应该说清楚的,不是吗? 我知道他们会反对,尤其是郑龙,他现在是闻盖聂色变,自然会劝我不要去。 于是一大早,我就给盖聂打电话。 这段时间以来他没有联系我,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可是没有他的电话,没有他的短信。 一开始的时候我挺不习惯,老是盯着手机看,总以为是自己遗漏了。 后来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他是真的没有联系我。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只是没想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没有睡醒,朦胧迷糊的:“你谁呀?” 我看了看手机,确定这是盖聂的私人号码没错。 心里什么东西一点点破碎。 那边还在问:“你谁呀,说话。” 然后是盖聂的声音:“宝贝,你跟谁说话?” 女人娇滴滴的:“不知道哪个神经病,电话通了,却没有声音。” 盖聂的声音近了:“手机给我,你先去洗澡。” “嗯,我不,我要跟你一起洗嘛。” 盖聂好像是亲了她一口:“宝贝乖,我马上就来。” 那一刻,脑海中回响的,只有“宝贝”那个词语。 像是无数炸弹在脑海中爆炸,连我自己都被炸碎了。 他曾经说过的,这是专属于我的昵称;他也曾经说过,这辈子不会这么叫第二个女人;他更是说过,这辈子只爱我只要我…… 如今,当他叫另一个女人宝贝的时候,过去那些美好,全部幻化成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打在我脸上。 我还要执着什么,他都已经选择了新生活,我为什么还要停留在过去。 他都已经往前走了,我为什么还傻乎乎停留在原地,还以为可以回到过去吗? 早就回不去了,早就物是人非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可是距离了一个多月再听到,我竟然又想起那天在立春看见的那一幕。 他的唇和手如何在那两个姑娘身上逗留,一想到他那肮脏的唇叫出我的名字,我就恨不得去派出所改一个名字。 我敛了思绪,淡淡道:“盖聂,我们离婚吧。具体情况,我会叫律师跟你谈。” 那边沉默了几秒,传来他淡淡的毫无情绪的声音:“好……” 好…… 好…… 好像巴不得现在就能跟我离婚。 好像巴不得这辈子都跟我再无瓜葛。 挂了电话我冷笑,笑着笑着觉得脸有点痒,伸手一摸,全是泪。 午饭的时候我很郑重宣布,我要跟盖聂离婚,让他们帮我准备律师,我一定要离婚。 刚好那天是郑家的大聚会,全部人都回来了。 全场沉默,十秒钟之后郑龙拍案而起,我以为他要骂我,吓得往郑怀仁身边缩了缩。 谁知道郑龙大吼一声:“痛快,管家,拿酒来,今天我要痛饮一杯。” 郑太太正想劝阻,郑怀仁应和道:“对,真是痛快。” 那天父子四人都喝高了,其他人也很尽兴,不过郑家家风很好,既随了老爷子高兴,也注重他的身体,到了那个度就把酒收走了。 来到这里的这将近一个月来,我真的是无时无刻都体会到郑家人的好。他们真的是互敬互爱又各自独立,完全不像狗血电视剧上说的什么勾心斗角。 他们的速度也很快,晚饭时间还没到,律师就把离婚协议送来。 完全按照我的要求打造,有些我没想到的细节,都注意到了,堪称完美。 我想也没想就拿起笔准备签字,郑龙摁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丫头,你可想好了。这一去,你跟盖四就震得没有关系了。” 我点点头:“嗯,想好了。” 他缓缓松开手:“好吧,太爷爷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与其看你这么痛苦,不如快刀斩乱麻。” 签好字,我把协议书递给律师,叮嘱他最快时间帮我解决。 我以为至少要等那么三两天的,谁知道律师的速度还真是快得超乎我的想象。 倒不是说盖聂签了字,而是睡午觉的时候,商如瑜就给我打电话,问我离婚协议是怎么回事。 原来她看到了,所以才着急忙慌给我打电话。 只是不知道那些以为何会被他看到,盖聂给她的吗? 我根本不想解释,因为无从解释,连我都没办法给自己一个解释。 商如瑜苦口婆心的:“小江啊,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好不好,别动不动就提什么离婚,那多伤感情。我已经跟盖聂谈过了,咱们约时间见个面,好不好?” 我本来挺有睡意的,被她这么一弄,瞌睡全跑了,强打起精神回复她:“我相信您跟他谈的时候,他一定是回复您,这婚离定了是不是?” 她一下子哑口无言。 我冷笑起来:“您看,您都没办法说服您儿子。” 过了几秒钟,她试图说服我:“小江,我知道,你们都还爱着彼此,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孩子怎么办?” 是啊,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我也想知道。 “您别担心,孩子我会自己抚养,我会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将来您要是想看他,也是可以的。” 她一下子叫起来:“这怎么成,你怎么可以让我的孙子……小江,算是我求你,你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有些胡闹,但是他本性不坏,遇到你之后,他真的改变了好多。” 其实现在来说这些,就类似于逼着我又去回忆一次那些过往的美好,逼着我撕开伤口,往上面撒盐。 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我又得哭,我真的是恨死了那个动不动就哭的自己。 找了个借口挂断电话,我在床上呆了一会儿,才慢慢下床。 李牧隐兄妹和顾良书来看我的时候,我正跟郑龙在院子里耍太极。 说也奇怪,这段时间以来,我不止没有瘦下去,反而还胖了。 来到坞城第一天,郑太太二话不说给我戴上的那个手镯,一开始空落落的,现在都紧实了不少。 耍了一会儿之后我有点泄气:“不玩了不玩了,每次都是你耍的比我好。” 管家笑眯眯端了果汁给我:“小姐您又赖皮,明明是您缠着老太爷教您的。” 我翻白眼:“就算是我要求的,那也要顾及顾及我的感受不是?老是耍的比我好,将来我怎么在我孩子面前立威?” 管家依旧笑眯眯的,打量我两眼:“您气色越发见好了。” 郑龙在一边特别自豪的:“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功劳。现在啊,整个郑家上下都围着她转。等我的阿远回来,等我的阿远回来……” 他又想起令怀远来,每次这样的时候,他都会难掩落寞。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陪着他一起难过。 佣人告诉我有人来看我,阳光下我眯起眼,然后就看见李牧隐他们。 应该是郑龙吩咐过不许打扰我,所以一个多月来他们都没联系我。如今再见面,大家都红着眼圈,李牧子和顾良书上来抱着我就哭。 郑龙在一边咳嗽,万分心疼的:“喂喂喂,别弄疼我家丫头啊。” 他对李牧子印象深刻:“尤其是你,你要是再敢胡说,看我不把你舌头拔下来喂狗。” 李牧子吓得缩了缩,轻声问我:“郑家人是不是对你不好,怎么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我笑起来,天知道他们对我有多好。 天气渐渐暖和了,不过当我躺在摇椅上的时候,管家还是听从了郑龙的吩咐,给我送来薄毯,又给我们准备了吃的。 李牧子唉声叹气的:“现在你在坞城,阿书又在外地,我想找你们说话,都没办法。” 我晃荡着两条腿:“找个男人呗。” 顾良书哈哈笑起来:“忆忆跟我想的一样,没有什么事情是男人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个。” 李牧子又羞又窘的,和顾良书两个人打闹着去那边了。 李牧隐深深看我两眼,低声问:“决定了?” 我心知肚明他问的是什么,点点头:“嗯,决定了。” “外界都在传,你跟令怀远不清不楚,才导致盖聂要跟你离婚。我本来还在怀疑,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今天……” 他没有说下去,我心里有所触动,在这个喊着男女平等口号的社会,女人永远都是弱势群体。 我什么都没做,却成了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 李牧隐这么说,一定是尽量美化了那些说辞的。真正的那些话,一定比这个难听千万倍。 我笑了笑:“今天你亲眼所见,觉得其实我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是不是?你甚至觉得,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许根本不是盖聂的是不是?” 李牧隐有点激动:“小江,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我懒得解释,跟着郑家人混在一起,别的没学会,那种“爱他妈谁谁谁”的底气,倒是学会了一些的。 再说这件事本就无从解释,所以我也只是笑了笑:“是不是这样,都不重要了。李牧隐,我很感谢你们大老远跑来看我,你知道吗,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我每时每刻都想着怎么去死……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到底怎么了,在这段感情里,我明明是受害者,怎么反而变成始作俑者了呢?现在我想清楚了,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孩子都没事。别的事情,就别去强求了,你说呢?” 他沉默,低着头,等他再抬头的时候,眼圈红红的,冲着我一笑:“你能这样想最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尽管开口。” 我点点头:“外界关于我和郑家,是怎么说的?” 他惨淡一笑:“还能怎么说,就说你和令怀远不清不楚,给盖聂戴绿帽子呗。” 我松一口气,看来晚上得跟郑龙他们谈一谈,长此以往下去,难免刀爷不会起疑。 “还有别的吗?” 李牧隐想了想:“有的啊,那些花痴羡慕嫉妒恨,你能同时抓住两个豪门公子哥。其实她们哪里知道,你比她们想象的有魅力多了。就连当初,我都被你迷得不要不要的。” 他开玩笑的口吻让我轻松了许多:“你呢,怎么不找女朋友,莫非想一辈子打光棍?” 他耸耸肩:“我倒是想找,奈何没有可心的。许是缘分没到,慢慢来。” 我看着他:“哎哎哎,你现在越来越成熟了。” 他四仰八叉躺在我旁边的椅子上,长长叹息一声:“没办法,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我刚从看守所出来,盖聂请周院长他们去顾良书家农家乐吃饭那次,我不小心把水洒在盖聂身上,他好像也说过那么一句话的。 只是没想到,到了最后人心不古那一位,会是他自己。 我强按下心头的翻滚,抚摸着肚子,就听李牧隐道:“虽然郑老太爷一再强调,不许我们跟你说康城的事情。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声……” 我继续阖目养神:“跟盖聂有关吗?” 沉默,只有风的声音。 还有,我的心跳声。 我很有耐心地等着,过了一会儿,李牧隐道:“半个月前,赤羽门收购了康城几家口碑非常不错的私人医院,医院虽然是赤羽门的子部门,但是独立存在。而就在昨天,盖氏突然并购了这几家医院,和盖聂以前那家医院合并成一个新的医疗系统。” 摇椅晃荡着,我缓缓发声:“那很好啊,造福百姓的事。” 李牧隐欲言又止的看着我:“还有一件事,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既然他这么说,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他很清楚,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太管盖聂的事业的。 那么,他要说的,是不是盖聂的感情? “没事,你说,我什么都可以承受。”顿了顿我看着他,“是不是和巩音殊有关?” “你怎么知道?” 那么,就是了。 他就那么迫不及待是吗?他就那么迫不及待是吗? 他连装装样子也不想了是吗? “李牧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傻?当初你们一个个的都劝我别跟盖聂在一起,是因为你们早就知道我配不上他,是不是?” “不不不,小江。”他着急解释,“不是你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你。你……你值得更好的男人,真的,我觉得令怀远挺不错。” 我愣了愣,噗嗤笑起来,这个世界,真没创意啊。 李牧隐嘿嘿笑起来:“我一直觉得令怀远比盖聂好,比他适合你。真的,你不妨考虑考虑……” 我再也忍不住:“李牧隐,我脸上是不是写着缺男人三个字,你们怎么一个个的……” 他特别认真,看到我眼底深处去:“小江,我就是……就是觉得你一定要幸福,因为……因为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子。你那么干净,盖聂那样污浊之人,真的配不上你。” 我点点头:“我知道,李牧隐,我知道我很好,所以,我一定会幸福的。” 那天算是宾主尽欢,李牧子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尤其在郑家人面前,她表现得像是三好学生,绝不多说半个字。 她甚至还体贴地跑到厨房去帮忙,郑太太看起来挺喜欢她的,两个人聊得挺开心。 我一直担心郑太太会不会说漏嘴,关于我和郑家的关系,目前来说,还是个忌讳。 管家倒是看出了什么,对我使个眼色,就朝着厨房去了。 很快他就回来,冲着我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告诉我一切都没问题。 顾良书像是憋了很久,她左看右看,确定周围没人,才偷偷问我:“外界传的那些,有关令怀远喜欢你,是真的吗?” 我有点无奈:“等他回来,你问他不就得了。”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其实他也挺好的……我听说他之所以跟郑家私底下接触,除了地下赌场的事情,主要是为了你。不过盖聂那人挺操蛋的,以前是我高看他了,他怎么可以为了巩音殊那种女人跟你提离婚呢?” 我纠正她:“是我主动提的。” 她翻白眼:“那有什么区别,横竖是他先对不起你。我看你跟郑家人相处挺愉快的,等令怀远认祖归宗,你跟了他得了。我相信,他一定会对你和孩子好的。” 李牧隐咳嗽了一声,提醒顾良书打住。 可是顾良书早就憋着了,不吐不快:“我说错了吗?盖聂本就是个混蛋,欺骗了忆忆的感情不说,还有脸提离婚,竟然还带着不同的女人出双入对……我呸,臭不要脸。他现在不是赤羽门的法人代表么,我特希望,哪天警察把赤羽门扫了,把他枪毙了。” 这话有点重了,李牧隐吓得捂住她的嘴,嘘了一声。 顾良书吐吐舌头,抓住我的手:“我开玩笑,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顾良书描绘的那种场景,然后我莫名一个激灵。 晚饭后郑龙就让人送三人去郑家旗下的酒店入住,约定了第二天他们三人陪我去产检。 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郑龙端着一碗汤进来,看我湿着头发,他絮絮叨叨说着这样会感冒,然后放下碗,拿了吹风机,再把我摁在梳妆台前坐着,小心翼翼给我吹头发。 我很享受闭眼,想了想还是道:“我都知道了。” 声音蓦地停住,然后就是沉默,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很久很久,还是我开口:“把令怀远带回来吧。” 郑龙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在颤抖:“丫头,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摇摇头:“没有,我有什么资格怪您呢?就算没有刀爷提出那个条件,我跟盖聂这个婚,也是离定了。就当是天意弄人,就当是老天爷给我们一个一家人团聚的机会。你知道吗,以前我每次见到令怀远,都觉得莫名的亲切。其实上天早就安排好的是不是?” “你外公去跟阿远谈过,但是他不同意用你的离婚来换取他的自由。他说……他宁愿一辈子被关押在那里,也不愿意牺牲你一点点。” “这怎么能叫换取呢?是我自愿离婚的,和任何人没有半点关系。再说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怎么能错过?” 一直到头发吹完,鸡汤喝完,郑龙都没再说话。 他要走的时候,我突然开口:“太爷爷,什么时候,您安排我和令怀远见一面。” 他站在门口,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有点潮湿。 我看着他,摸了摸肚子:“您不用担心我,这个坎,我一定可以迈过去的。” 他离开的时候一直在絮絮叨叨的重复“好孩子”三个字。 我躺在被窝里,心思缥缈,一时间百感交集的。 走到这一步,我不怪谁,包括盖聂。如果说一开始对他还有恨的话,那么现在,我觉得一切都可以淡然。 也许我也曾经是他心口的朱砂痣,也曾经是他床头的白月光,但是时间这东西真是奇妙,昨天怎么看怎么顺眼的人,也许睡一觉之后,看哪里哪里都是缺点。 或者说,我们的精神层面已经不在一个频道,就像我们约定一起登上一座山,我走了这条路,他走了一条风景更美丽的路。 仅此而已。 并没有哪条法律规定,结了婚的人不能爱上别人,不能离婚的。 那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无边的梦境里,我一直在死胡同里面乱撞,最后筋疲力尽瘫倒在地。 没睡好的结果就是眼皮浮肿,眼皮浮肿的结果就是,下楼的时候,大家都问我是不是又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 彩超室里放着轻音乐,我躺上去,看着墙上那些一个比一个可爱的孩子照片,觉得莫名放松。耳边传来医生的声音:“放轻松,可以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我闭上眼睛,渐渐有点意识模糊。 潜意识里突然闻到强烈的说不上是熟悉还是陌生的味道,我惊坐而起,突然发现彩超室里的灯光换成了柔和的颜色。 而我的小腹上,正覆着一只手。 冷不丁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我下意识就往后退,然后拿过包包护着肚子。 许是我防备的样子让他觉得有趣,他勾了勾唇:“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至于这么躲着我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好大的胆子 看见他眼睛的那一刻,一些画面快速地反复地在脑海中回旋,然后恶心的感觉袭上心头,于是我的声音特别尖:“你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我没去看他,死死抓着包包,快速把有点发麻的腿放到地上,准备穿鞋子。 就在我的脚碰到鞋子的那一刻,一股蛮力冲撞过来,把我掀在一边。 后背重重撞在床板上,我痛得眼泪都下来了,下意识就抬脚踢过去。 可是他早就算好我会干什么,率先屈起膝盖,顶住我的腿。 就这样,我以一种特别屈辱的姿势躺在那里。 而他,居高临下地覆在我上方,摁着我的双手,制住我的双腿,一双寒潭似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我。 因为隔得太近,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像鸡毛掸子拂过我的脸。 他的眼睛黑黑的,看到我眼底,声音仿佛压抑着什么:“江别忆,你竟然嫌我脏?” 明明这段时间的每时每刻,我都提醒自己,千万别哭千万别哭。 没什么好哭的,就当被猪拱了。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怎么也忍不住那汹涌而来的潮湿。 我瞪大眼睛,努力想把眼泪别回去,梗着脖子:“是,我嫌你脏。你碰我一下,我都恨不得换身皮。所以你最好放开我,否则……” “否则?”他冷笑一声,“叫郑家人揍死我是么?还是叫郑怀远杀了我?” 他眼底生寒,慢慢转变成无边的狠厉:“我还真是大意了,连你什么时候跟郑怀远勾搭上,我都后知后觉。江别忆,你给我戴好大一顶绿帽子。” 稍微忍住一些的眼泪此刻再也没办法控制,这天大的冤枉。 别人不清楚,他还不清楚吗? 我跟郑家是什么关系,他真的不清楚吗,现在又来血口喷人。 “你胡说,盖聂,我跟郑家的关系……” 我着急想要辩解,他想离婚,我不做过多纠缠,我可以不要他一毛钱的财产,我可以不要他的赡养费,但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别扯上郑家。 他恶狠狠打断我:“你跟郑家什么关系,全天下清楚明白。你背着我跟郑怀远眉来眼去,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明明是你……” 我说不下去,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 他越发压下来,跟我鼻尖碰着鼻尖,厉声问:“明明是我什么?你要说,明明是我在外面找女人是不是?明明你们很小心是不是?明明郑家很有势力是不是?我告诉你,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我现在就弄死这个孽种,我弄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我从来没想过有那么一天,盖聂会把这个侮辱人的词语用在我身上,我更加没想到,这个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孩子,会成为他口中的“孽种”。 此刻的他,犹如一个魔鬼,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儒雅之气。 说实话,当他说出那两个词语的时候,我有那么一瞬间是觉得生无可恋的。 可是也仅仅是一秒钟的时间,我就把那种可笑的想法丢开了,我看着他,忽而冷笑起来:“对,盖聂,我是跟郑怀远眉来眼去,孩子不是你的,我根本不爱你。你-满-意-吗?” 他不是把我说的很难堪吗,他不是诬陷我吗,他不是对这种幼稚的把戏很热情么,那我就顺着他的意思,反正我们都要离婚了,能膈应到他,我还是很开心的。 他怒目圆睁,双手像是手铐一样制着我,我觉得自己的手腕要断了。 他越发把身子压下来,有力的身躯压在我小腹上,语气和他的面孔一样狰狞着:“江别忆,你好大的胆子。” 我继续冷笑,这会儿反而镇定下来了,只是缩了缩小腹,尽量不要被他压到:“是啊,我好大的胆子,既然你知道了,那正好,大家一拍两散,别耽搁彼此的时间。” 周围的空气早就凝成冰了,他的声音比那还要冰,而且不知何时,他的指腹已经滑到我脸上:“这么说,你是亲口承认你和郑怀远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你是亲口承认,孩子不是我的?” 我咬着牙:“对,我跟郑怀远早就在一起了,孩子不是你的。” 我是看着他的眼睛说的,反正拖下去不是办法,索性快刀斩乱麻。 墙壁突然一声闷响,然后脖子上被锋利的东西咬了一口。 眼前腾起一阵烟雾。 我闷哼一声,试图挣扎开:“你放开,外面……” “外面有你的保镖是不是?”他的指腹又在我脸上逡巡着,“想不到郑家还真舍得下血本,郑怀远是私生子,他们竟然还对你不错。” 怪不得这么久了外面的保镖都没有动静,看来是被盖聂解决了。 不止保镖,就连李牧隐等三人,应该也被他解决了。 我也不巴望保镖能来救我了,以盖聂的腹黑,他就算在这里杀了我,都没有人会进来。 当他的手滑到我唇上的时候,我突然鬼使神差,咬住他的手指,用尽了全身力气。 “你是狗啊?”他吃痛放开我,我快速爬起来,然后一脚踹在他胸口。 他八风不动的,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我那一脚对他而言就是挠痒痒,他微微笑起来:“学会踹人了,跟郑怀远学的是不是?” 我的目光盯着门口,却也不忘回复他:“要你管。” 他拍了拍胸膛,朝我迈近了一步:“你现在还是我老婆,你说我能不能管?” 这就有点无赖了,我根本没时间跟他继续耗下去,下午郑龙是要带我去看令怀远的,我得赶紧离开。 我突然想起来,刚来坞城的时候,郑龙给过我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的,我一直放在包包里,却从来没用过一次。 看我在那里掏啊掏,盖聂讥诮地笑起来,索性就坐在窗前,从风衣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 他点起一支烟,抽了两口,抬起头的时候把烟圈全吐在我脸上。 我再也没办法忍受,把抓到的匕首狠狠砸过去:“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他把抽了一半的烟丢在地上,抬脚狠狠踩两脚,看着我:“对,我是有病。你跟郑怀远给我戴绿帽子,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气得只差七窍冒烟了:“咽不下这口气?怎么,想杀了我,杀了你所谓的孽种是不是?” 他阴晴不定看着我,最后目光定格在我小腹上。 这一次,换我朝他走去。 我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放在我肚子上,语气凉薄:“盖聂,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杀了这孩子……” 他的手缩了一下,我快速握住,又放在我小腹上,语气更加凉薄:“怎么,下不了手,我帮你啊。” 我把他的手推开一些,再加重力道狠狠砸过来,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声嘶力竭大喊起来:“你来啊,你来啊……” 他的手快要碰到我的小腹的时候,他恶狠狠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快速拧着我的手背到后面。 下一秒钟,我就被他反手钳制着摁在墙上,脖子上一凉,紧接着耳畔传来他的呼吸:“江别忆,你别以为我下不去手。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只是不想看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潇洒快活。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最后一句话,他字字珠心,每一个字都带了毒,直指我的心脏。 我艰难地呼吸:“盖聂,我拭目以待。” 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把我推开,小腹撞在柔软的椅子上的时候,我下意识大叫了一声,扶着椅背,才没有摔下去。 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房间里只剩我一个人。 盖聂好像不曾来过,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我在走廊上等了很久,保镖们才姗姗来迟,一个个的都万分歉疚不敢看我,我知道这件事与他们无关,以盖聂的腹黑和毒辣,别说五六个保镖,就是一个连的保镖,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尽量表现得淡淡的:“没关系,我没事,这件事我也不会告诉太爷爷。我们大家,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保镖们感激地看着我,为首那个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我想了想,李牧隐他们也该回来了吧,如果我没猜错,盖聂应该会让他们传话给我。 果不其然,不出十分钟,那三个人就回来了。 顾良书骂骂咧咧的,李牧子沉着一张脸,倒是李牧隐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 回去的路上,李牧隐突然问我:“他为难你了?” 我摇摇头,反问他:“他说了什么?” 顾良书抢先到:“他叫人把我们带到地下停车场,令怀易也在……盖聂说,要你和令怀远做好准备。” “就这样?” 李牧隐点点头:“就这样,然后他就把我们放了。” 郑龙打电话过来,问为什么还不到家,今天产检他明明是安排过的,只有我一个人,可是已经超出了预期时间。 我好好敷衍了他一番,好在他并没有起疑。 回到郑家,李牧隐三人就按照我们在车上约定好的,提出来要回康城去。 郑龙是早巴不得他们走了,客气地挽留了几句,就叫司机送他们去机场。 一路上我都在想,再见到令怀远我该说些什么,我觉得有点尴尬,毕竟我们的关系不像以前了。 但是,一想起来,我竟然要喊他外公,我就浑身不得劲。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绕啊绕,傍晚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那个青山绿水的小山村。 而我也终于在那户小院子的角落里,见到了瘦的不成样子的令怀远。 他穿着一套休闲服,头发剪得特别短,眼睛深深凹下去,下巴尖尖的,像是去韩国削过。 不过他的眼神没变,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不过既然郑龙能把他安顿在这里,应该是已经和刀爷那边打成共识。 那么,盖聂也很快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是吗? 我站在令怀远面前,本来不想哭的,可是不知为何忍不住:“你怎么瘦成这样?” 他虚弱地朝我招招手,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他动作有些迟缓,打量我一会儿,很满意的样子:“嗯,胖点好看。” 我一下子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哗哗哗流下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开玩笑。” 他突然抱着我的肩膀,劫后余生的语气:“忆忆,没想到……没想到我们竟是这种关系,难怪……难怪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莫名熟悉。” 这句话让我的眼泪流得更汹涌,我伸出手抱住他,吸了吸鼻子:“是啊,谁会想到,我竟然要喊你外公。令怀远,我可不可以不喊,好别扭啊。” 郑龙在一旁嘿嘿笑:“不喊就不喊,我家丫头说了算。” 小院子的男主人打鱼回来,热情地招呼我们留下来吃饭,郑龙应该和他们很熟悉,也没有推辞,很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好像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郑龙和令怀远之间的气场有点奇怪,挺别扭的。 女主人拿了毯子出来给令怀远,又给我们弄了山里的水果,然后郑龙就说有话要跟夫妻俩说。 三个人进了里屋,我低下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令怀远靠在了我肩膀上。 明明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可是靠在我肩膀上,竟然毫无违和感。 “他们对你好不好?” 说也奇怪,我们来的对话,竟然已经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 “谅他们也不敢对你不好,这是他们欠你的,也是他们欠我的。” 他语气不太好,我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对太爷爷有意见啊?” 他哼哼两声:“我才懒得对他有意见,要不是看他对你不错,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喂喂喂,他可是你爸。” 令怀远唉声叹气的:“你看你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扇门,你们俩的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我嘿嘿笑起来,他又道:“不过我替你开心,忆忆,见到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山里天黑的早,厨房里有鱼香飘出来,夫妻俩说话的声音夹杂在里面,也像有了香味似的。 我抬起头,冷不丁发现,郑龙就站在客厅窗口,痴痴地看着我们。 而令怀远,靠在我肩膀上,沉沉睡过去。 吃完饭我们就出发,郑龙早有准备,一切设备全都提前准备好,因此也不怕令怀远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我挺累的,歪歪倒倒靠在毯子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山路颠簸,令怀远身体又还没恢复,因此司机开得特别慢,凌晨的时候我们才回到郑家。 郑家全部人都回来了,黑压压一大片站在大门口,欢迎令怀远平安归来。 不,从现在开始,应该称呼他为郑怀远了。 一下车我就感觉有一道目光紧紧锁着我,我抬起头,果然在人群里看见了郑南风。 这是到了坞城之后我第一次见他,好像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可是他看我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郑龙招招手:“南风过来,你还是第一次见你小叔呢。” 郑南风表现的有点不情愿似的,打量了被人搀扶着的郑怀远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也就长我三两岁,怎么就成了我小叔了?” 郑怀义骂了一句:“臭小子,让你叫你就叫,那么多废话。” 郑南风撇撇嘴,心有不甘,却还是勉勉强强叫了一声:“小叔。” 郑怀远点点头:“给大家添麻烦了。” 郑龙挥挥手,要大家散了。 我正准备过去搀郑怀远,就被郑南风拽到了一边。 他那张嘴就跟机关枪扫射似的:“江别忆,你可以啊,都混到郑家来了。你跟盖聂怎么了,真要离婚?听说你给他戴绿帽子,真的假的,奸夫是谁,我小叔?” 他的目光往郑怀远那边瞥了瞥:“你什么眼光,他是私生子,哪里比得上盖聂?盖聂嘛,有时候是胡闹了一点,但是心还是在你身上的,你别得寸进尺。” 我很耐心等他说完了,才缓缓问:“巩音殊让你叫她四嫂的时候,你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 他张大嘴巴愣在那里,老半天才结结巴巴的:“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叹口气,后退了一步:“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很清楚。郑南风,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权开始新生活,任何人都别对我道德绑架。” 这话是有点重了,但是我必须要表达清楚。 他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真是狗咬吕洞宾,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难怪盖聂要跟你离婚,你活该。” 说完这句话,他丢下我,大踏步走了。 我站在风中,突然觉得浑身冰凉,连眼泪流出来都不知道。 那晚郑龙把我和郑怀远叫到书房,跟我们说了很多很多话,首先他代替郑南风向我们道歉。 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不由分说的预感,郑龙要是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把郑氏留给郑怀远,那么,郑怀远和郑南风这对叔侄之间,一定会有一场不小的战争。 然后郑龙就说起了我的问题,这一点之前我们也是有共识的。 现在外界并不知晓我的身世,就算郑家也只有核心的几个人知晓。 所以我们要混淆视听,要给外界塑造一种错觉…… 只不过委屈了郑怀远。 第一百六十八章 得偿所愿 只不过委屈了郑怀远。 郑怀远老神在在的看着我:“我没有觉得委屈,我怕你委屈。” 我看着他笑:“打住打住,小外公……” 我故意把最后那三个字的语调拖得老长,郑龙无奈笑起来:“你这丫头,鬼灵精怪。” 郑怀远唔了一声,学着我的语调:“那小外孙女,以后,咱们一起演戏如何?” 我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轻轻握住我:“一定。” 回到卧室,就被站在阳台上的人吓一跳,我有点恼怒,随便进女生房间这种不礼貌的行为,怎么会发生在郑南风这样的豪门公子哥身上? 深深吸口气,我才能勉强控制着自己,不要说出一些恶毒的话,不要把手里的东西砸过去,不要把场面搞砸。 我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 郑南风看着我笑:“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就算我替好朋友过来看一看。” 我在心里腹诽着看你大爷,可面上还得笑着:“现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他一步步走过来,每走一步,看我的眼神就变了一层,由打量变成轻蔑再变成讽刺最后变成“你怎么那么不要脸”,然后我突然想起来他刚才骂我活该来着。 “江别忆,我一直在想。”他停在我面前,目光锁着我,“我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你和盖四走到这一步。你们明明真心相爱的,不是吗?” 我冷笑起来:“真心相爱?这听起来多讽刺,也许我们曾真心相爱,但是那都是过去了。现在他有新人相伴,我也有了值得相伴一生的人。” 他讥诮地笑起来:“相伴一生?你还真说得出口,那么,这孩子,一定是我那位小叔的了?” 我一下子想起盖聂说这孩子是孽种的话,那种委屈和不甘一下子齐齐涌上心头,我扯了扯唇角:“既然你们认为是,那就是咯。” 他看着我,目光有点毛骨悚然的:“那么,令家能那么轻松放郑怀远回来,也是因为你的关系?你跟盖四的婚姻,就那么不值钱,值得你去换回郑怀远?” 我很想说一句,让他去问问盖聂,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到底我为什么提离婚。 可是想起郑龙讲的话,我无所谓耸耸肩:“我认为值得。” 他突然靠近我,咬牙切齿的:“江别忆,你还真是不要脸啊?” 我后退了一步,坐在床沿,看着他:“多谢你啊,给我这么高的赞美。” 他气呼呼转身就走,我叫住他:“麻烦你转告他,尽快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拖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他顿住身形,不过从背影就可以看出他的轻蔑和讽刺:“你放心,三天之内,离婚协议就会送到你手上。” 我点点头:“另外,替我转达,祝他新婚快乐。” 我以为他该走了,谁知道他突然转回来,快步走到床边,钳制住我的肩膀摇晃着:“江别忆,你他妈还有没有良心?” 我闷哼一声,他弄疼了我,可是我就那么看着他。 突然,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南风,我刚回来,你就这么对我的人?” 我看过去,郑怀远一身凛冽站在门口,像是从黑夜里来的帝王一般看着我们。 我一下子掀开郑南风,然后小跑到郑怀远身边,躲在他身后:“你怎么才来呀?” 我说的委委屈屈的,然后惊恐地看着郑南风。 郑怀远侧过身拍了拍我,语气温柔:“别怕,没事了,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郑南风冷笑起来,拍着手:“真是一出恩爱的好戏啊,我说小叔,您就这么迫不及待么?她现在还是盖聂的老婆,你这样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您?” 郑怀远无所谓笑了笑:“我是务实主义者,面子什么的,我从来不放在心上。我在乎的,从来都只有眼前人。” 郑南风讥诮地勾了勾唇:“就算小叔您不在乎面子,这么公然抢别人老婆,未免有损郑家声誉。” 郑怀远依旧是那种不以为然的样子,但是我发现,在他这种看似不以为然的外表下,透出来的全是霸气,语气里也全是成竹在胸的坦荡:“南风,别把话说那么难听,任何人都没资格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要说起抢别人老婆这种事,我好像没有你擅长吧?” 郑南风一下子捏起拳头,略微烦躁:“你少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不是很清楚吗?我只是想告诉你,江别忆是我的人,按理你该称呼她一声小婶婶。她是你的长辈,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你说呢?” 表面上听起来,“你说呢”好像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实则却是警告,无声的警告。 就比方说这一刻,当他看着郑南风的时候,他的唇角勾着,可是房间里的气压竟然莫名降到最低,我吓得缩了缩肩膀,扯了扯他的袖子,提示他别把关系弄僵。 可是他安抚性地捏了捏我的手臂,轻轻笑一声:“我让管家给你炖了燕窝,吃点再睡。” 郑南风呵地冷笑:“我倒想知道,小叔您可以为了这个女人,做到什么地步?莫不是,连我们的血缘关系都不顾了?” 他这完全就是咄咄逼人,郑怀远要是说为了我不顾一切,那么就会落下一个不顾亲情的罪名,他本来就是私生子。他要是说血缘关系重要,那么,郑南风就会把矛头指向我。 这其实就是郑南风给他的小叔下的套,我正担心郑怀远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就听他缓缓道:“我的血缘和我的女人同等重要,但是,要是有人想要欺负我的女人来试探我的底线,就别怪我不客气。” 郑南风眉目间闪烁着挑衅:“我现在就试探您的底线了,您想怎么个不客气法?让爷爷把我赶出郑家,还是把郑氏占为己有?” 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郑南风,你怎么说话呢?” 郑南风一下子敛起神色,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爷爷,您怎么来了?” 郑龙一步步走进来,站在我身边,看着他的孙子:“我要是不来,怎么可能知道你心里所想?又怎么知道,原来侄子是可以用这样不恭不敬的语气跟小叔说话的?更加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没素质,随便进女孩子的房间。” “爷爷,我……” 郑龙摆摆手:“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南风你记住,郑家的一切,是靠大家共同努力创下来的,没有什么占为己有的说法。谁有本事,谁就当郑氏的当家人。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在外面做什么我不管你,只要你不给郑家丢脸。但是,丫头是郑家很重要的人,你要是欺负他,别说你小叔,我也不饶你。” 郑南风一听就着急了:“爷爷,您怎么……” “你出去吧,别打扰丫头休息。” 郑南风说了句爷爷晚安,然后就要往外走,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郑龙喊住他:“你跟盖四关系好,但不代表你可以把丫头在这里的一切告诉他。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劝他尽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郑南风扭过头,恨恨地看我两眼,转身走了。 “丫头啊。”郑龙牵住我的手,拍了拍,“让你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我不委屈,就是不知道演成这样,郑南风那家伙会不会相信。 果不其然,洗完澡正准备睡觉,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我眼皮跳了跳,郑南风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慢条斯理涂抹着护手霜,语气淡淡的:“你还真是有礼貌。” 他站在那里,笑得邪里邪气的:“江别忆,刚才我被你气糊涂了,忽略了一个细节。郑怀远那家伙虽然从来不喊我爷爷,但是你怎么能喊我爷爷太爷爷呢,这不是乱了辈分么?” 我眼皮剧烈跳起来,接郑怀远回来的路上,郑龙是和郑家的核心人物开过一个简短的会议的,关于我身份的问题。大家一致达成共识,以后人多的时候我尽量用“您”来称呼他,不喊“太爷爷”的。 郑南风不经常回来,而且我已经很确定盖聂并没有告诉过他我的身份的问题,他是怎么发现这个细节的? 莫非,郑家那几个郑龙非常信得过的核心人物里,有谁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了? 看我沉默,他有点得意地走过来,勾着下巴:“江别忆,你根本没有勾搭郑怀远是不是,你的身份不简单是不是?莫非,你也是老爷子的私生子?” 就在这短短的十几秒时间里,我的心跳经历了全世界最惊险刺激的过山车,手心里全是汗,神志都有点不受控制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那么大意呢? 借转身掀被子的动作,我平复了心情:“郑南风你是不是脑子结构异于常人,脑洞怎么那么大,我才不是私生子呢。再说,我喊老爷子什么,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既然你是郑怀远的女人,为何你要那么喊我爷爷?” 我有点恼羞成怒:“你什么时候听见我那么喊他了?” 明知道此刻我越是恼怒越证明我心虚,我应该镇定,镇定了就不容易露出马脚。 可是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郑南风这么维护盖聂,他现在发现了疑点,会不会顺藤摸瓜调查下去,会不会去找盖聂理论? “江别忆,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会调查清楚的。” 他转身就要走,我顿了顿,喊住他:“郑南风,你不是自称盖聂的好兄弟吗,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闹离婚吗?盖聂难道没告诉你,他对我做了什么?刀爷提出来用我们的离婚去换郑怀远,盖聂不止答应了,还同意和巩音殊结婚。我是没有办法了,才躲到坞城来。你为什么非得咄咄逼人呢,我招你惹你了?” 这一招有点冒险,算是下下策,但是也许能起到最大的效果。 他转过身,狐疑地看着我,目光在我脸上,像是浓硫酸浇上去似的。 我反正是豁出去了,又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向你保证,你害怕那些事情,永远不会发生。” 他的脸色蓦地变了:“笑话,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直视他的眼睛:“你当然害怕。据我所知,在郑怀远的身份曝光之前,你一直是老爷子最宠爱的孙子。他甚至动过要把郑氏继承人位子给你的想法,当然,仅仅是动过,他一直认为,郑怀远才是最合适的人选。郑怀远的身份曝光后,你的关注度自然降低了很多,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你心里不平衡也是正常,甚至你想帮盖聂出气都是正常……但是郑南风,我不是你的敌人,郑怀远也不是,他从没想过要把郑氏占为己有,名利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况且他很听我的话,有我在,他不会跟你争的。你要是真的介意,我明天去跟老爷子说,我们会搬出去,郑怀远也不会去郑氏上班。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绝对不会成为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郑南风被我弄得有点蒙了,而且蒙起来的样子还傻乎乎的挺可爱,哪里是刚才哪个咄咄逼人的郑南风呢? “江别忆你等等,这些歪理邪说,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坦荡荡的:“盖聂告诉我的啊,他说你大伯召开新闻发布会那天,你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他还说,你是有野心的人,不可能这么任人宰割。” 他一下子着急起来:“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烂醉如泥,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 我耸耸肩:“那你去问你的好兄弟啊。” 他气呼呼要走,我在他身后优哉游哉喊:“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慢走不送。” 回应我的,是摔得震天响的关门声。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管家说,天还没亮郑南风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走了,说是要去国外玩几天。 我心里腹诽着,难不成是昨晚那些话对他起了作用? 要是这样,那这家伙的思想觉悟还不错。 其他人还没有下来,郑怀远看着我,低声问我做了什么。 我夸张地叫起来:“我哪有,你别冤枉我。” 他笑得眉目张扬:“嗯,你没有,你只是把利害关系都给那小子分析了一边,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简直可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形容。” 我脸红起来:“你竟然偷听?” 他的指腹快速触过我的脸:“哪里是偷听,我就是担心你,想过去看一看,恰好看见那臭小子又想为难你。本来想英雄救美的,谁知道你那么厉害。” 我有点忐忑地看着他:“我说错了吗?” 这一刻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郑怀远这个人。在一贯温和的表象下面,他其实是有野心的也是有手段更是有魅力的,他从来没对我发过火,所以我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昨晚我那么清楚明白的把我自以为是的那个他剖析在郑南风面前,他不高兴了吗? 郑怀远深深地看我两眼,突然抬手捏了捏我的脸:“一点都没错,这世界上,也就你最了解我。” 我有点惊喜:“真的?” “嗯,只有你懂我的欢喜。” 下午,郑龙带我去钓鱼,我手气不错,钓起来好几尾鲤鱼,嚷嚷着要吃红烧鱼。 郑怀远宠溺地看着我:“嗯,那就吃红烧鱼,反正你说了算。” 回到家,远远就看见郑龙的助手带着律师在大门口,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焦躁似的,不断走来走去,偶尔交谈几句。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胸腔里面的高兴和平静,突然就被针管抽走了似的,空落落的,难受极了。 看见我们的车子,律师快速走过来。 郑龙示意司机把车窗摇下,然后我就听见律师的声音:“离婚协议……我拿来了。” 两道目光齐刷刷聚集在我身上,我挺直了脊背,语气淡淡的:“那很好啊,我也算得偿所愿。” 律师恭敬地看着我:“您需要过目吗?” 我摇摇头:“不用了,没什么好看的。” 律师抬头看了我一眼,嗫嚅了几下,终是道:“盖先生那边,把他名下的两处房产留给您,还有大额现金……” 我心里一下子像是猫爪挠心似的,忍不住抬手抵住眉心,使劲揉了揉,方缓缓道:“用不着,麻烦帮我还给他。这辈子,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就在此时,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动了一下。 我不敢置信地把手放在上面,去感受他的存在,好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他又动了两下。 我一下子忘记了离婚协议的事,冲着郑龙父子的大喊:“他动了,他动了……” 郑龙愣在那里,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郑怀远,不由分说就把他的大掌覆在我肚子上。 小家伙又配合地动了几下,郑怀远脸色变得有点不敢置信,像是看到了圣诞老人的孩子似的,一脸懵圈看着我:“真的是他在动?” 我点点头,他又问:“他会说话吗?我跟他说话,他会回答我吗?” 我噗嗤一声:“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你怎么这么幼稚?” 律师就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也不想为难任何人。 说来说去,我跟盖聂的事情,别人也没办法帮忙。 而郑龙这么帮我,真的已经足够让我感动。 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早已经有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他吩咐律师:“就按丫头说的办,把那些东西退回去,郑家不是养不起丫头和孩子。” 律师松口气的样子走了。 郑龙看着我:“不难过?想哭就哭,我们两个的肩膀,免费借给你。” 我哼哼两声:“谁说我要哭了,今天是我大喜日子,麻烦二位,帮我庆祝庆祝。” 郑怀远斜眼看我:“可别告诉我,你想喝酒。” 我一点也不尊老爱幼地在他脸上捏了捏:“你懂我的欢喜。” 那晚,就我们三个人,吃了一顿烛光晚餐。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一直要求自己尽量得体,笑容多一点,废话多一点。 喝了一点红酒,我就头晕晕的,靠在椅子上,看那两父子斗嘴。 这两人明显八字不合,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 我微微合眼养神,手在小腹上转着圈,心思流转之际,突然想:盖聂曾经说过,他要亲自感受孩子的第一次胎动。 只是没想到,言犹在耳,把宽阔温热的手掌放在我肚子上的男人,已经换成了另一个。 说不心酸是假的,他倒是潇洒,说不爱了就不爱了。那么狠心那么决绝地把我驱逐出他的世界,然后他还咬牙切齿诬赖我跟郑怀远有什么,他的朋友还骂我活该,最最气人的是,那么快他就要和巩音殊结婚。 他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只可惜我做不到。 我没办法想我的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洒脱,我也会心痛得无法呼吸,我也会委屈得躲着掉眼泪,我也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下意识往旁边缩,想要回到他的怀抱…… 有人抱着我上楼,把我放在床上,然后接了热水出来帮我洗脸洗手洗脚,然后握着我的手很久很久。 我翻个身,在心里呢喃了无数遍那个名字,盖聂,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吗? 半夜口渴,起来喝水,在床头柜摸了半天,都没摸到水杯。 这才模模糊糊想起来,这里是坞城郑家,不是康城别墅。 以前盖聂总是会把温开水摆在床头柜上,方便我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够得到。 我沮丧地捂着脸,过了很久很久,才拍着脑门去开灯。 又一次落空,才想起来这里的灯是在床头…… 一杯温热的水放在我手上,我愣了愣,在黑暗中凭感觉抓住面前的身躯,沙哑着声音:“郑怀远,是不是你?” 魂牵梦萦的声音:“是我。” 我吓得缩回手,被子里的水洒在床上都顾不得,就大喊起来:“盖聂,你怎么进来的?” 黑暗中一副高大的身躯覆过来,我想要躲,已经被他禁锢在床上。 就像上次在医院彩超室,他的手和脚同时禁锢住我。 我动弹不得。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笼在我上方,然后他的一只手滑到我小腹上,打了两个圈,问我:“听说他动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黑暗中我除了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味,就只看得到他黑黑的眼珠子,定定看着我。 我一下子推开他,抓起枕头砸过去:“你他妈给我滚。”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一点都不满意 又一次被黑暗中那股强有力的力道禁锢住,他的呼吸像小虫子似的在我脸上爬着,虽然难受,但我还是可以感受到,他在压着我的时候,已经尽量把身子侧朝一边,以防压着我的肚子。 可是,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可悲。 我觉得自己就是他的玩偶似的,不要的时候恨不得丢进粪坑里,怎么恶心怎么来,什么奸夫淫妇什么孽种,都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现在呢,他出现在我面前,问我孩子是不是动了,是几个意思? 既然他认定这孩子是孽种,那么孩子动不动,跟他有什么关系? 思及此,我不由得冷笑:“怎么,来看看这个孽种是不是动了,是想弄死他,还是想杀了我这个淫妇?” 盖聂闻所未闻似的,还是那个姿势,还是那只手放在我小腹上,那是那句话:“听说他动了?” 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袭上心头,我僵着声音:“是啊,他动了,当郑怀远把手放上去的时候,他感应到,于是就动了。你,还满意么?” 不知为何,胸中涌动着的,翻来覆去全是委屈。 眼睛湿湿的热热的胀胀的。 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定定锁住我,我心里越发难过了,以前我们最亲密的时候,我总是爱去摸他的眼睛,就想着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一定会有一双像他一样的桃花眼。 可是现在呢,可是现在呢? 往事不可追,往事不可追。 “满意?”盖聂的手在我小腹上慢慢打圈,“江别忆,我怎么会满意呢?我一点都不满意,真的。” 我有点烦躁:“是吗?你是对新婚妻子不满意?” 他愣了愣,不疼不痒笑了一声:“对男人来说,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做妻子,所以没区别。” 就因为这样的想法,他才肆无忌惮在我们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就跟那些女的乱来是吗? 就因为这个想法,所以在他的眼中,我也是“任何女人”中的一个,没有区别是吗? “盖公子,你大婚在即,我也找到人生伴侣,你现在这么对我,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翻个身躺在我身边,坚定有力的手臂像是铁链一样锁着我:“有什么不合适的?” 突然发现跟他谈论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划算,他无赖起来,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我睡觉。” 他八风不动,甚至恶作剧地对着我的耳朵吹气:“江别忆,从你醒过来的状态来看,你还没有适应离开我的日子。既然如此,当初为何那么犟,非得提离婚呢?” 我真是忍无可忍,扬起巴掌稳准狠甩在他脸上:“无赖,你给我滚,不然我叫人了。” 他还真的无赖起来:“你叫啊,你叫一个看看,有没有人理你?” 我犹豫了一下,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进来,一定是有十足把握,没有人听得到我的声音。 昨晚郑龙和郑怀远喝得比我还多,如果盖聂早在郑家渗透了人,那么在他们的酒里下点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他们没事,听到了我的呼救声,赶过来跟盖聂碰上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隐约中,我竟然担心,郑龙会为难盖聂。 我叹息了一声,逼着自己翻个身,语气冷冷的:“你爱怎样就怎样,我可是要睡了。” 说完我就闭上眼睛,可是安静了还不到十秒,那双手又伸过来,保住了我的腰。 我强忍着,挣扎了几下,发现挣扎不开,索性不去理他。 心想,等他过了那一阵的气,自然就会离开。 谁知道,他抱了几分钟,竟然睡着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沉稳的呼吸声,想起在一起的时候他最喜欢用这个姿势从后面抱着我睡觉,眼眶又一次涨涨的。 我动了一下,这时候身后的他呢喃了一句:“宝贝……” 这一次,再也没忍住眼泪。 许是我的眼泪掉得太过分,身后的人动了一下,然后放在我小腹上的手很快辗转到了脸上,摸了一把后问我:“哭什么?” 我躲开一些,吸了吸鼻子:“没什么,有东西掉眼镜里了。” 身后的人沉默了几秒,就在我以为他会挖苦讽刺我或者嫌我烦然后离开的时候,他翻过我的身子,然后啪一声,台灯亮起来。 我下意识就抬手蒙住眼镜,不想被他看见。 他拉掉我的手,然后就撞进一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睛里。 我像是被无底洞吸住了似的,呆呆地看着他,忘记了反应。 耳畔传来他的冷笑声:“不是不要我一分钱么,不是这辈子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么,此刻哭什么,装什么可怜?”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我一把推开他。 不知道是我力气太大,还是他本就睡在边缘,我就这么推了一下,他竟然就摔了下去。 随着嘭的一声响,随着他那声“江别忆你是不是想死”,我心里那些怨气和委屈,终于消散了一些,哼哼两声:“摔死你活该。” 拉着辈子躺下去,很久都没听见身后有什么反应。 就在我以为他是不是摔死了的时候,身后的床一沉,很快那双手就缠过来,那张脸就紧紧贴在我后脖颈上。 我没说话,也没动,就那么躺着。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手覆在我小腹上,慢慢打圈,又轻轻拍着。 我本来挺烦躁的,奇怪的是他的这两个动作仿佛带着魔力似的,还不到五分钟,我就觉得睡意袭来。 模模糊糊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被肚子里那家伙踢了一脚似的。 因为有了先前的经验,我倒不怎么吃惊。 可是身后那人就跟疯了似的,一下子坐起来跪在床上,摇晃着我的肩膀:“江别忆,江别忆,他动了,他动了,你感受到了吗?” 我迷迷糊糊翻白眼:“你瞎激动什么,又不是你的孩子。” 本来想用这句话来膈应他的,谁知道他好像没听到似的,弯腰把头凑过来,把耳朵贴在我小腹上,语气里全是欢喜:“你说,他是不是感应到我在跟他交流,所以才回应我?” 他现在看起来就跟个孩子似的,我一阵一阵的心酸,揉了揉眼睛:“烦不烦,别吵我睡觉。” 看我有点不耐烦了,盖聂小心翼翼躺下来,拽着我翻个身,把我抱在他怀里。 “别动。”他的声音沙哑着,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别动,江别忆,我就是抱一抱你。” 这么一挣扎,我的睡衣领口不知何时往下滑下去,里面的部分露出来。 而自从怀孕后,除了腹部长了一些肉,最明显的,就属胸部了。 所以当我看到盖聂的目光聚集在那里,而那目光里明显有着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吓得拉过被子护住自己:“臭流氓,看什么看?” 他目光深邃起来,一把掀开被子,语气还真的像个流氓:“江别忆,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没摸过,装什么纯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为了郑怀远守身如玉呢?” 没想到他又说出这种话来,我气得浑身颤抖着,上下牙齿快要咬碎了,才冷笑:“是啊,我就是要为了他守身如玉。盖聂,你不是说我和他是奸夫淫妇么,你不是说这孩子是孽种么?既然如此,我更得跟郑怀远好好过,不然岂不是叫你失望?” 我们俩像是各据一端的敌手,抓着被子,谁也不松手。 然后他的目光往我衣服里面看了看,唇角勾了勾:“嗯,郑家把你养得不错,确实是大了,手感应该不错。” 话是这么说,可是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手就毫无预兆伸进来,准确无误地握住一个点。 我闷哼一声,一巴掌打在他手上:“你滚!” 他摁着我,我们俩一起倒在枕头上。 他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还在我衣服里面,然后他笑起来:“江别忆,你很清楚,对我,你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除此之外你什么也做不了。” 是吗,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以前老江老是说我牙口不错,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很久很久之后,盖聂终于松开我,他握住那只被我咬得血肉模糊的手,恶狠狠瞪着我:“江别忆,郑家是不是把你当狗养来着,怎么逮谁咬谁?” 我吐一口唾沫,把口腔里的血腥味全吐出来,这才缓缓道:“没咬死你,算你命大。识相点的话就赶快滚,我的耐心快用完了。” 他从鼻腔里哼出轻蔑加讽刺的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刺激到了,他索性松开手,像猎人看猎物似的看着我:“江别忆,你以为你赢了么?我说过的,我要看你如何生不如死。” 我想起那天在医院的话,他好像是这么说过的,说不会放过我,说要看我生不如死。 我撇撇嘴:“盖聂,你我心知肚明我跟郑怀远、我跟郑家是怎么回事?那天郑怀远说我活该,听起来不好听,其实有道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抱有幻想自己对你来说是特别的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怎么能长久呢?不过真是难为你了,在我身边装了那么久,装你爱我在乎我,装你特别特别想要当爸爸。要不是那天在立春看见那一幕,我都不敢相信,原来你是那样的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我们的婚姻走到这一步,其实我也有错。我错就错在,不该爱上你。不过你放心,很快我就不爱你了。虽然我还是很难过,但是衷心恭喜你跟巩音殊,你们挺配的。” 我都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我可以这么淡定地说出这一番话来。 就好像一度我以为离开他我就会死,其实也没有。 盖聂的眉眼闪烁着,目光锁着我:“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祝福我?” 我点点头:“是啊,祝福你,放过彼此。” 他突然发怒,一拳打在床上,力气太大,震得我感觉自己跳起来老高。 “谁他妈需要你的祝福。” 我越发坦然:“盖聂,不管你需不需要,我们之间,都是过去式了。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因为一旦想起来那些过往,总是提醒着我,我犯了多么愚蠢的一个错误。不过还好,这一切总会过去。” 他突然凑过来,我根本来不及躲闪,只感觉他像吸血鬼似的扑过来,在我脖子上重重咬一口。 我疼得叫起来,作势要掀开他。 他却有先见之明,率先跳下床,指着我,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了。 我呆呆地坐在床边,像是身体被掏空了似的,有很大很大的风从外面灌进来,整个人都好冷。 我拉被子裹住自己,过了很久很久,才倒在床上,任由眼泪横流。 第二天郑龙就带我回乡下去看奶奶,我们先坐飞机到康城,稍作停留,就起程回乡下。 郑怀远因为有事情要处理,答应三天后到乡下跟我们会和。 回去的路上,每隔半小时郑龙就叫司机停车一次,然后让我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越靠近老家这边,空气质量就越好,我想起小时候那些肆无忌惮的日子,那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在乡下开一家诊所,然后安安稳稳过一生。 我绝对没想过,自己会来到康城,会认识盖聂,会走上这么一条人生之路。 休息了几次之后我就有些困了,正想眯一会儿,就接到妞妞的电话。 她现在还是喊我小舅妈,喊出这一声之后她的声音就哽咽着:“小舅妈,你还好吗,孩子还好吗?” 听我说挺好,她又道:“小舅妈,我会帮你报仇的。” 报仇,什么意思? 正想再问,那边已经挂了。 再打过去是关机,我想了想,实在想不到报仇是什么意思,索性作罢。 到了乡下,奶奶带着三叔公来迎接我们,我的身世是需要绝对保密的,因此奶奶介绍郑龙的时候,都说是爸爸以前的朋友。 好在乡下的人都没有那么多疑,这一点倒是不需要我们担心。 长途奔波,我的双腿有些浮肿,奶奶心疼死了,帮我按摩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问我离婚的事情。 看来这段时间她和郑龙一直背着我有联系,要不然她怎么可能知道我离婚的事。 我一五一十说出事情经过,奶奶听完良久沉默,过了一会儿,她叹息了一声:“离了就离了吧,好男人多的是。奶奶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帮你带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我直起身子,窝在她怀里,眼泪有点止不住:“我想离开康城,换一个地方生活。” 奶奶顿了顿,点头道:“这主意不错,我看坞城就挺好的,离家也近。” 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她现在是极力撮合我和郑家的关系,可是我有我的考虑,于是摇摇头:“不是康城,也不是坞城,我想出去走一走。” “你这身体,受得了吗?孩子受得了吗?小江,我知道你难过,你那么爱盖聂,他却那么对你。可是……” 我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你不用担心我,郑怀远会陪我一起去。下星期他要去云南出差,大约一个月,我想跟他一起去。” 奶奶点点头:“那也好,就当是出去散心。有他在,我也放心。” 这就算是达成共识了,我心里松口气,抱住她的肩膀,安慰她:“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院子里郑龙正在教奶奶和三叔公还有几个老人耍太极,一群人相处愉快,气氛融洽。 我站在窗口,突然萌生了给郑怀远打电话的念头。 那天他告诉我要去云南,我的心就飞起来了,缠着要跟他去。 他被我缠得没办法,加之郑龙又在一边添油加醋,他只好答应。 电话很快被接通,他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笑意:“小外孙女,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笑起来,摸了摸肚子:“你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过来?奶奶准备了好多野味,可好吃了。” 他嗯了一声:“快了,约莫明天下午到。” 我心情大好:“我现在都幻想着要是去了云南,该去哪些地方,你对那边熟悉吗?” “云南可去的地方太多了,我们一个一个去,你要是喜欢,就多停留些时日。” “真的可以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随你高兴。” 下午奶奶带着郑龙去山上看爷爷和爸爸,我留在家里,想着无聊,就习惯性地看娱乐新闻。 冷不丁就看到赤羽门新闻发言人出来说,盖聂和巩音殊的订婚仪式定在下星期。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那天,也是我和郑怀远要去云南的日子。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要订婚,但真的看到这样的“官方新闻”,还是被震撼到了。 在沙发上呆坐到傍晚,直坐到手脚发麻,才想起来肚子饿,该去做饭了。 切菜的时候被刀划了一下,炒肉的时候又被油溅了一手,煎的鸡蛋糊了,煮的饭是半生的,一切都没办法下咽。 厨房里乱糟糟的,像是我此刻的心情。 奶奶他们还没有回到,我觉得闷热难当,拿了蒲扇坐在院子里乘凉。 电话响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康城。 我接起来,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聂,我们就要订婚了,你高兴吗?” 巩音殊! 拳头不自觉捏紧,明知道这是她的戏码,但我还是成功地愤怒了。 盖聂的声音传过来,好像是喝了酒,他喝了酒讲话就是这样颠颠倒倒的:“订婚……嗯,高兴……” “聂你知道吗,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爱上你了。我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子,要跟你白头偕老。还好天公作美,兜兜转转,我们还是要在一起。我爱你,聂,你爱我吗?” “我爱你,宝贝,我爱你……” 紧接着是女人欲拒还迎的声音:“聂……别这样,我……我还想把第一次留在我们新婚的时候……嗯,聂,我爱你……” “宝贝,我爱你,我爱你……” 桌子旁边是水缸,里面种满了睡莲,我想也没想,就把手机丢了进去,然后拍拍手,进厨房,打算重新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 因为手机报废了,所以郑怀远到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那时候我正陪着三叔公在院子里摘桂花,给奶奶做桂花包。 有人在后面喊我,我回过头,就看见郑怀远风尘仆仆的站在那里,头发上还沾着水汽。 他对着我笑,那一瞬间,我不由得想起“漂洋过海来看你”这句歌词。 我放下竹筐,快步走过去,抓住他的手:“你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去接你啊。” 他无奈地揉了揉我的刘海:“傻瓜,你电话不是坏了么?” 我一拍脑门,对对对,电话被我丢水里去了。 他牵着我走到一边,低声道:“在康城遇见一个警察朋友,听说令怀易被秘密逮捕了。” 第一百七十章 就为了这些破事? 我挺吃惊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 郑怀远摇摇头:“据说是和乌卡利益分配不均,起了内讧……令怀易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平日里看起来挺聪明一个人,竟然想要从另一个人手里走货,被警察人赃俱获。这一次看起来比较严重,是异地关押,而且拒绝保释。” 我看着他:“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很庆幸,还好我跟令家再没有关系了。” “你们本来就没有关系。” 他盯着我:“你就不想问一问,他怎么样了?” “他”当然指的是盖聂,可是我问不问有区别吗,说好听点我们是前夫前妻的关系,说难听点,我们已经闹掰了,不适合再过问彼此的事情。 这个时候应该关心他的,是巩音殊,不是我。 看我摇头,郑怀远却并未打算绕过这个话题,反而继续道:“警察请盖聂回去协助调查,不知道谈了什么,很快就把他放了,是刀爷亲自去接的他。” 我忘记了刚才还对自己说盖聂的事与我无关,听郑怀远这么一说,我立马问:“盖聂现在是赤羽门的负责人,令怀易出事,负责人自然是需要协助调查的。能不能查出什么,就要看警察的本事了。” 郑怀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外界猜测,警察可能在赤羽门内部安插了卧底。” 我笑起来:“你不会说盖聂是警察卧底吧?” “不知道,我也是猜测。” “以前我也有类似的怀疑,不过再一想可能性不大,这么多年赤羽门不是都没事么?要真有卧底,早就出事了。” 奶奶招呼我们吃饭,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我也没往心里去,我总得适应,适应盖聂和我再无关系的生活。 就在我们在乡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的时候,康城那边,却是翻了天。 自从那天看见盖聂要和巩音殊订婚的新闻后,我就下意识不去看电视,加之有郑怀远在,每天早上吃早点后第一件事,就是他陪着我去山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每天晚上也是他陪我去镇子里闲逛。 因此,我们并不知道康城的事情。 或许说,郑怀远知道了,只不过他没告诉我。 我记得我嚷嚷着要去买糖葫芦的时候,他好像走到一边,偷偷接了一个电话,一边说一边看我。 晚上回到家,我也并未发现什么,洗完澡我就睡觉。 睡到半夜被手机震动的声音惊醒,模模糊糊接起来,是李牧子的声音:“出大事了,你还睡呢,快起来。” 我啊了一声,耳朵里就炸开了:“巩音殊和乌卡被盖聂和令怀诗捉奸在床,现场惨烈……” 愣了很久很久,直到手机都烫得快要爆炸了,我才回过神来。 而那边,李牧子早就着急得不行,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不知为何,我冷静极了,依旧窝在被窝里,对着那头的人淡淡道:“大半夜把我叫起来,就为了这些破事?李牧子,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我是孕妇,孕妇知道吗?” “江别忆你先听我说,我仔细想了想,可能我们都误会盖聂了。” 我嗯了一声,并未打算接话,因为我太困了。 “我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反正就是不对劲,你没发现吗?” 我实话实说:“没有。” 她恨铁不成钢骂骂咧咧了几句,忽而问我:“以前你跟他不是一直好好的么,为何突然他就变了,然后你们就离婚了……你不觉得,太蹊跷了么?” 我是真的没时间跟她耗下去了,就不耐烦地问她玩了没。 “李牧子,请你认清楚一个事实,不管我跟盖聂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反正我们就是离婚了,就是没有关系了。你也看见了,这段时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人不人鬼不鬼。有时候我都恨我自己,为何那么没出息。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泥淖里脱身,你忍心看着我再一次陷进去吗?盖聂和巩音殊刚刚发布订婚新闻,你要我做什么,去安慰他,劝他想开一点,还是去跟他复婚?” 李牧子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沉默了很久,她才叹息了一声:“江别忆,抱歉,我……我就是觉得,也许盖聂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也许他有苦衷。” “不管一个人有怎样的苦衷,都不能玩弄感情,都不能用‘孽种’、‘奸夫淫妇’这样的词语去辱骂未出世的孩子和女人。” 她依旧沉默,我突然觉得好累,是那种说不出来的累。 为什么,我已经离开那个世界了,还是有人想把我再推回去? 为什么,我那么脆弱,再听见和盖聂有关的信息,我还是会难过? 就这么枯坐到天亮,郑怀远给我端银耳羹进来的时候,被我的黑眼圈吓一跳,问我是不是失眠。 我有气无力歪倒在那里,告诉他接了李牧子一个电话之后,就睡不着了。 他一开始还淡淡的,像看孩子似的看着我,几秒钟之后他蓦地明白过来什么,问我:“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脱口而出:“还能说什么,不就是那些破事。令怀远,你可不可以提前带我去云南啊,我不想留在这里,太烦了。” 他沉默了几秒,点头:“好啊,我们下午就走。” 我以为他开玩笑,谁知道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康城国际机场的候机室。 看着郑怀远去帮我买肯德基炸鸡桶,我靠在他用大衣叠成的枕头上面,闻着那股属于他才有的味道,突然觉得,有他在,真是幸福。 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他对于我,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坐在后面的一对小情侣的谈话跳进我的耳朵,女的说:“这巩音殊还真是不要脸,乌卡算是她的小姨夫,这也太乱、伦了。再说盖聂哪里不好,为了她抛弃妻子的,她还不珍惜。” 男的接口:“依我看,是乌卡这人不厚道,就算巩音殊有心勾引,他也该把持住啊。你看,巩音殊还没有令怀诗漂亮。真是脑子被门挤了,丢男人的脸。” “可怜了盖聂,长这么帅,这么有钱,竟然被戴绿帽子。” “你有什么好愤愤不平的,听说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戴绿帽子了。他前妻,之所以跟他离婚,好像也是婚外情。” “啊,竟然是这样,那盖聂也太可怜了。” 我淡淡地听着,无奈叹口气,真是众说纷纭啊。 紧接着又听男的道:“不过我还听说过更夸张的,听说当年令怀诗为乌卡生过孩子,还是龙凤胎,不过被乌卡的仇家溺死了。你知道凶手是谁吗,就是令怀易。” 女的恍然大悟:“嗷嗷嗷,怪不得令怀易被抓起来了,莫非……” “现在你知道了吧,一定是令怀诗告的密。我怀疑啊,估计也是她设计让乌卡和巩音殊那个,然后她带着盖聂去捉、奸。”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就算不爱乌卡,也没必要这么做啊。” “你难道没听说过么,令怀诗一直爱的都是盖聂。得不到也就算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巩音殊,还是自己侄女,跟自己抢男人,要是你,你能咽得下这口气么?” 女的不无感叹:“哎,女人之间的战争,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那边郑怀远买好了东西,小跑着回来,把炸鸡桶塞给我,然后把纸巾备在一边,语气里虽然有责备,但是也有宠溺:“老头子不在,准许你吃一点,他要是在,你可得管住自己的嘴。” 我有点嫌他聒噪:“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 他白我两眼:“这就嫌我烦,是谁求着我,在云南多待一段日子的?” 我拿起一只鸡腿塞在他嘴里,堵住他絮絮叨叨的话。 我没想到会在前往云南的飞机上遇到盖聂,所以当我看见他就坐在我旁边,而郑怀远却坐在距离我们两排位子的时候,我有点愤怒。 因为,订机票的时候,一直到刚才上飞机的时候,我都百分之两万的确定,我的位子和郑怀远的,是在一起的。 不用想,一定是盖聂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把我们调开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摁铃叫空姐,声明我要换位子。 正在看杂志的盖聂放下杂志,斜眼看我:“你烦不烦?” 我忍不住针锋相对:“嫌我烦,你可以走啊,我又没逼着你坐在这里。” 我以为用激将法可以成功将他逼走,谁知道他八风不动的,又拿起杂志,优哉游哉翻着:“我为什么要走,要换位子的又不是我。” 我再也忍不住:“你是戴绿帽子戴傻了吧,玩弄别人于股掌之间,很有趣么?” 他蓦地变了脸色,冷冷盯着我:“你再说一遍?” 我有点怵他,却要嘴硬:“你是我的谁,凭什么你要我再说一遍,我就要再说一遍?” 他瞥了瞥嘴角:“很好,江别忆,你翅膀硬了。” 我也八风不动:“彼此彼此。” 一张脸迅速放大,我吓得往后缩去,他的呼吸滑过我的脸:“别以为在飞机上,别以为郑怀远在,我就拿你没办法。” 后面的郑怀远也按捺不住了,走过来,他涵养比较好,当然不会和盖聂有正面冲突,只是很平和的:“小江,你去坐后面,后面更宽敞。” 第一百七十一章 青涩不及当初 我正要起身,盖聂突然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听得到的声音道:“江别忆,你还不知道郑怀远的另一层身份吧?” 我诧异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衣襟,拿起杂志,目不斜视,再无言语。 郑怀远又喊了我一声,然后告知走过来的空姐要跟我换位子。 空姐显然是被盖聂交代过什么的,此刻她为难地看着他,看他没有反应,她稍显为难地看着我:“这位女士,您……” 我脑子里像是无数烟花绽放了似的,郑怀远的另一层身份,不是郑龙的私生子么,现在这是人尽皆知的,盖聂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突然冒出这一句出来。 就在这时候,后面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郑怀远的名字。 我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瘦高女人走过来,手里握着一杯咖啡。 郑怀远愣了愣:“你怎么在这里?” 那女人走近了,我才看清她的样子:凌厉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双唇,乌黑的头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一弯一弯的,皮肤虽然有点黑,但是肤色非常好,看起来像一颗闪闪发光的珍珠。 我快速在脑海中搜索认识的女人,确定并不认识这一个人。 在看到她很自然地把手臂搭在郑怀远肩膀上的时候,我突然狐疑起来,两个人看起来这么亲密,该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可是这女人看起来明显比郑怀远成熟啊。 莫非,这家伙还搞姐弟恋? “我怎么不能来,跟你一样,出差呗。小聂也在啊,还真是巧。” 女人熟稔地打招呼,盖聂很有礼貌点头:“你怎么跑后面去了,莫非美政府给你的工资,连头等舱的钱都付不起?” 女人一点不尴尬,笑着凑过来,在盖聂头上揉了一把:“臭小子,你一天不打击我会死是不是?” 盖聂装作很疼似的:“就许你嘲笑我,我打击你几句怎么了,很公平。” 女人把目光转回我身上,看着盖聂:“这位是……” 盖聂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江别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就在他看向我的那一刻,他好像轻蔑地瞟了郑怀远一眼。 女人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笑着对我伸出手:“你好,我是郑雅然。” 郑雅然,郑雅然,这名字好熟悉,好熟悉…… 脑子里突然又一次有烟花绽放开,郑雅然,这不是郑家那个当国际刑警的女儿么? 那么,那么…… 我一直耿耿于怀的身世问题,我的亲生母亲,那个让大家一直讳莫如深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 我下意识就去看盖聂,他一定知道,他一定知道。 不知为何,我就是确定,他一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却没看我,只是看了看表,淡淡问:“你们打算一直这么站着么,飞机要起飞了。” 郑雅然拽着郑怀远就走:“好几年没见,我想死你了,走走走,咱们去后面去。” 郑怀远像毫无还手之力的小鸡仔似的被她拖着走:“喂喂喂,我的位子不在后面。” “臭小子,我叫后面的人跟你换。头等舱有什么稀奇的,难道会比经济舱的先到么?” 随着空姐把莲子拉上,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再也听不见。 我愣愣站在那里,知道耳边传来盖聂的声音:“五个半小时,你打算一直这么站着么?” 我突然揪着他的衣领,压低了声音:“你到底在搞什么?盖聂,你到底在搞什么?” 我有点沮丧,前所未有的沮丧,所有所有的疑虑此刻全部涌上心头,我怎么能不沮丧? 盖聂看了看我的手,目光下滑到我的小腹,就在我准备和他大吵一架的时候,他目光中透着光亮,嘘了一声。 什么鬼? 他抓住我的手,摁住我的肩膀把我摁坐在椅子上,我还来不及挣扎,小腹上已经贴上他的耳朵。 “你说,他会不会想爸爸?” 我握紧的拳头,在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不自觉松开。 只是,眼睛酸酸涨涨的,为了不让他看见,只好别过脸。 “他一定会想,爸爸为什么不来看他,爸爸为什么不陪着妈妈,爸爸为什么……” 我再也没办法淡定,一把掀开他:“他想他爸爸,跟你有毛关系?盖聂你是不是被巩音殊刺激到了,你要是想要孩子,可以去跟她生,我肚子里这个孽种,我这个淫妇,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的目光立马变了,像是神经病似的,嘴角勾着笑,眼神却寒冷无比。 可惜我现在好歹练就了一点内功,虽然并没有那么厉害,但是膈应他一下还是可以的。 “看什么,我说错了吗?我只不过是转述你的原话,这也有错?” 他点点头:“很好,江别忆,你真的翅膀硬了,知道如何拿捏我的七寸了。” 我冷笑:“盖聂,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我翅膀硬了,是谁逼着我这样的,是谁把我逼到绝路的,是谁口口声声说爱我爱孩子,结果又骂我淫妇骂孩子孽种的?你不是这么认为么,那我跟孩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虽然头等舱人很少,但还是有人看着我们,看了两眼,许是认出来盖聂,那些人吓得有把头偏过去。 说出那些话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此刻我再也撑不下去,弯下腰,捂着脸,任由眼泪横流。 广播里空姐提示飞机即将起飞,请大家关闭电子设备。 有一双手绕过来帮我系安全带,然后又打开我的包帮我关闭手机,最后,拉开我的手。 眼泪躲闪不及,被他看在眼里。 他叹息了一声,掏出手帕帮我擦。 我打掉他的手,偏开头不许他碰我。 说实话,我嫌他脏。 下巴被人捏住,我被迫转过脸,盖聂阴沉着一张脸,一点也不温柔地帮我擦眼泪:“非得对你来硬的,你才能屈服。” 眼泪又止不住:“是你贱,我又没逼着你对我来硬的。既然离了婚,那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他叹息了一声:“好好好,是我贱。” 我得理不饶人:“就是你贱,你是贱人盖四。” 他白我两眼,有点嫌弃地把手帕丢给我:“自己擦,脏死了。” 我知道自己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可是我就是想膈应他,于是想也没想就凑过去,抓住他的衣服,把眼泪鼻涕全擦在他昂贵的西装上面。 “江别忆……” 我没看他,只是把目光放在自己小腹上,紧接着把手放上去。 他一下子没了声音,只是抢过手帕擦被我弄脏的衣服,然后再把手帕丢给我。 我心里舒服了一点,调整了椅子,然后从包包里拿出郑怀远帮我准备好的眼罩,准备美美睡一觉。 一个好看的杯子递过来。 我愣住,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要毒死我么? 他被我看得有点不自在起来:“不是毒药,是橙汁,医生不是说你缺乏维生素么?” 脑海中一片空白,医生说了么,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强行塞给我,语气不忿:“还以为郑家把你养得很好,连维生素都缺乏了,看来你的地位也没有我想的那么高。” 我愤愤地把杯子砸过去:“要你管。” 他稳稳接住,拧开盖子,嗅了嗅,做出一个稍显变态的表情来:“真香,这可是我自己种的,有些人真没口福。” 我突然想起什么来,以前他老是赖在老宅子不走,借口永远都是失眠。我和奶奶就会用精油香薰助他安眠,那时候他曾问过我,喜不喜欢橙子这种水果。 那时候我怎么回答的,我说我百无禁忌,只要吃不死的水果,我都爱。 他思维跳跃比较快,又问我怎么不用香水,别的女孩子都会用香水。 我告诉他,我用的是精油香薰,比香水好闻。 他就凑过来深深嗅几口,问我是不是甜橙精油。 我告诉他市面上的甜橙精油都不太正宗,很难买得到味道适中的。 他就说:“别担心,等我种一片全世界最好的橙子给你。” 那时候我们顶多就算互相利用的关系,我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因此过了也就过了。 可是现在他这么提起来,我就想起来了。 我看着他:“你种的?” 他不理我,我腹诽着这个小家子气的男人,忍不住冷嘲热讽几句:“种个橙子有什么稀奇。” 他喝一口,突然歪过头,凑过来,捏起我的下巴,逼我张开嘴。 因为他动作迅速,因为怀孕后我的反应有点慢半拍,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橙汁度到了我嘴里。 我想吐出来的,我觉得恶心,尤其一想到他那张嘴不知道在多少女人身上流连过,我就觉得脏。 可是他一直捏着我的下巴,逼我硬生生咽下去。 我呛得直咳嗽,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胸膛,说你贱你还真是贱。 谁知道,他又如法炮制,喝了一口又凑过来。 这一次我学乖了,在他撬开我的嘴的时候,狠狠咬住他的舌头。 结果,这一次我们俩都被呛到了。 坐在周围的人又一次看直了眼睛。 为了怕他再一次这么做,我只好抢过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完,然后把杯子砸在他身上。 他憋红了脸:“甜不甜?” 我不说话,戴上眼罩闭上眼睛睡觉。 冷不丁耳廓传来他的声音:“其实呢,郑怀远并不单单是郑家的私生子,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你猜猜是什么?” 我不说话,那声音又问:“那个叫做郑雅然的,你就不想问一问我么?” 我又一次破功,拉开眼罩,恶狠狠瞪着他:“你爱说不说,别吵我睡觉。” 他特无赖地凑过来,冷不丁在我脸上咬一口,哼哼两声:“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看到那个女人,你真没什么要问我的?” 我哼哼两声:“我问了你就会说么?” 他摇头:“不会。” “那我问你做什么,不是自讨没趣自己添堵么?” 他轻笑一声:“江别忆,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我沉默了几秒,直视他的眼睛:“盖聂,你凭什么这么肆无忌惮,不就凭着我还爱你么?你放心,等哪天我对你一丁点的爱都没有了,你别妄想还能伤害我一丝一毫。”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起来,整张脸被冰冻起来,浑身散发出寒气,直勾勾看着我。 “江别忆,你又凭什么这么肆无忌惮呢?凭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么,还是凭你跟郑家的关系?” 我淡淡的:“我什么也不凭,盖聂,就凭我确定,很快我就可以不爱你。就这一点,足够了。” 他的脸色又深了几分,我继续道:“郑怀远的另一层身份,以及郑雅然是不是跟我的身世有关,我其实都无所谓。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真的。” 他讥诮笑了笑:“是没有我的生活很好吧?” 我掀了掀眼皮:“随你怎么想。反正,别拿一些无关紧要的过去来困扰我。” “无关紧要的过去。”他唇齿间把玩着这几个字,笑得越发讥诮,“你还真是洒脱啊,这么快就说无关紧要的过去了。” “这不是跟你学的么?再说吃一堑长一智,我总不能一次又一次被伤得遍体鳞伤吧?” 他突然解开安全带站起来,阴沉地看着我:“起来,你来坐里面。” “凭什么?” 他弯腰来解我的安全带,拽着我站起来,把我推到过道上,然后他再出来,再把我推进去,最后他在外面坐下。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天衣无缝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对接,我还来不及发火,他已经变魔法似的拿出薄毯盖在我小腹上。 短短一个小时不到,我的心,经历了无数个复杂的过山车一般的过程。 愤怒惊喜唏嘘委屈感怀,全部交杂在一起,我没办法用语言表达。 就好像奶奶做的菜,把所有菜全部焖在锅里,盖上盖子,水汽都跑不出来。 时间到了,拿出来,天下美味,只此一家。 我有点认命地看着盖聂,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跟我对视,就在我以为他会说点冠冕堂皇的话时,他冒出来一句:“睡一会儿,腰上卫生间就喊我。” 一肚子的话,在这一句之后,再无踪影。 既来之则安之,太过用力,会很辛苦。 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喝了果汁,我还真的睡着了。 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人把脸轻轻贴在我小腹上,然后一只手在上面打圈。 这个姿势不太舒服,我翻个身,面向舷窗,打算继续睡。 有人扶着我的肩膀,然后我的头就靠在一个宽阔的肩膀上。 我微微睁眼,正好看见盖聂把毯子盖在我们两人身上。 我就那么看着他,那些美好的过往一一闪过。 我以为离了婚,我们就再无瓜葛,再碰到的概率应该很低才对。 就算碰到了,我也会躲着点,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要离开的原因。 可是,只要再看见他,那些过去,就像放电影似的,挥之不去。 时间真是残忍,非得拿过去来这么考验一个人。 我承认,这场考验,我一败涂地。 中途我起来去卫生间,本是想悄悄去的,谁知道动作大了点,不小心碰到了盖聂的膝盖。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视线碰在一起,他眼眸里还有刚睡醒的朦胧,我看得有些痴,过了一会儿才告诉他我要去卫生间。 他唔了一声,抓住我的手,声音沉稳有力:“我带你去。” 懵懵懂懂被他带到走道上,大部分乘客都在睡觉,就连郑怀远和郑雅然,也睡着了。 心思一动,我低声问在前面牵着我的人:“令怀易的事,你没被牵连吧?” 他顿住,在我撞上他之前,他顺势揽住我的腰,亲了亲我的头发:“嗯,被人这么关心,我受宠若惊。” 我挣扎了一下,发现他揽得更紧,我无奈道:“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他摇头:“我没事,他还没那个能耐,能影响我。” 我嗤之以鼻,说的好像自己是宇宙之王似的。 “你不信?” 我点头如捣蒜:“我自然相信你,你是谁是不是?” 他在我腰上捏一把:“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回到座位,盖聂又帮我系安全带盖毯子调整座位,我都恍惚有一种错觉,就好像我们还没离婚似的。 只可惜,青涩不及当初,聚散不由你我。 杂志还没打开,就被人拿走:“孕妇要保护好视力,再睡一会儿,要是不想睡,我陪你说会儿话。” 脑子一时不受控制,以前每次他说“要是不想睡”这句话,后面往往都跟着一句“那我们做点别的”,然后我就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心思回转回来,我叹口气:“盖聂,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巩音殊背叛了你,你就来我这个前妻这里寻找安慰是不是?” 本以为他会生气,谁知道他笑着看我:“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怎么办?” 你看,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 说着说着他的手又伸过来,然后他惊喜地看着我:“哎哎哎,你感受到了吗,他又动了。” 我不回应,他突然变态似的,对着我的小腹挥挥手:“嗨,小家伙,你好,咱们又见面了。” 我翻白眼,真他妈幼稚啊。 “想好名字没?” 我闭着眼不看他,只是嗯了一声:“还没跟郑怀远商量,还早着呢。” “你这是打算让孩子跟他姓郑?” 我依旧闭眼:“孩子跟爸爸姓,很奇怪么?” “你敢。” 我蓦地睁眼,瞪着他:“我的前夫,你凭什么威胁我?就因为他是孽种,还是因为我是……” 话音未落,他突然扑过来,咬住我的唇,呢喃着:“江别忆,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我热烈地回应他,在他意乱情迷之际,突然咬住他的舌头,直到口腔里传来血腥味,才一把推开他。 这样无聊的幼稚的游戏,我真的是玩腻了。 他却不依不饶的,半个身子压在我身上,钳制着我,目光像是铁链似的,锁得我避无可避,只能与他对视。 “江别忆,看来你是把我的警告当耳旁风了。那我再郑重跟你说一次,你要是敢让孩子姓郑,你要是敢跟郑怀远有什么,我杀了你。” 我丝毫不畏惧:“盖聂,你也就敢威胁威胁我,有本事你去跟郑怀远说啊。” 他冷笑:“我有一万种手段要他生不如死,只是我不屑用,因为他现在对我还有利用价值。至于你呢,趁我对你还有那么点余情未了,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是什么,留着这个孽种跟你姓,还是留着我这个淫妇……” 他又一次欺身过来,唇齿纠缠间,他的声音沙哑着:“江别忆,你别逼我,你别逼我。” 虽然他钳制着我,但我还是能避开他的唇。 虽然我气喘吁吁,但我还是能说出完整的话:“盖聂你还记得吗?当初郑怀仁带我去见郑龙的时候,你本来可以阻止他们揭穿我的身世,可是你没有。那时候你就在打如意算盘了吧?你明明知道我和郑怀远的关系,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诬陷我……你诬陷我可以,我无所谓,可是这个孩子,你明明一清二楚不是吗?你当初骂他孽种,今日又何必多此一举来威胁我孩子的姓氏?别再说什么对我余情未了的话,一面跟数不清的女人纠缠不清,一面说着对我余情未了,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 他看着我,目光晦暗不明:“江别忆,你快要把我逼疯了,真的,我快要疯了。” 我鼻子酸酸的,哽咽着声音:“是吗,你不是逍遥快活床伴无数,你怎么会被逼疯,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他微微松手,脸就埋在我脖颈间:“别跟我斗嘴,别跟我怄气,好好陪着我,好不好?” 我垂眼看着他的乌黑的头发,讥诮一笑:“怎么,你这是要逼前妻当小三的节奏?” 脖颈上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江别忆,你要是再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以后你说一次,我就咬你一次。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我自然是不敢试的,只好不说话,掀了掀他:“起来,我要睡觉。” 他整个身子笼在我上方:“你睡,我陪着你和孩子。” 郑怀远的脸引入眼帘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救星,可怜巴巴看着他。 他的脸色不太好,先是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才看着盖聂:“咱们去后面聊一聊。” 盖聂看了看我,帮我掖了掖毛毯,起身朝着跟在郑怀远后面的郑雅然道:“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郑雅然点头:“放心,保证你老婆一根毫毛都不少。” 两个男人朝着后面走去,我很担心他们会打起来。 郑雅然翻着杂志:“放心吧,打不起来,就是男人间纯粹的聊天而已。” 我仔细看她,试图从她的眉眼间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出来。 要是她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不可能看不出什么的,除非她整了容。 但是看她的下巴看她的眼睛,应该是天生的才对。 她感应到我的目光,问我:“是不是鱼尾纹很明显?” 她指了指她的眼睛,我愣了愣,摇头:“没有,很美丽。” 她摸了摸脸颊,摇头:“不年轻了,风吹日晒的,我老公说我成老太婆了。” 虽然是抱怨的话,可是提起她老公,她脸上洋溢着的,全都是幸福。 我一下子想起老江来,如果她真的是我的母亲,那么,她认出我来了吗,她还记得江山吗? 我试探着问:“您一直生活在国外吗?” 她点头:“嗯,十九岁那年被家人送出国,就一直生活在国外。对了,我看郑怀远对你挺好,你们是什么关系?” 心下哀戚,原来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看来郑家人瞒着她。 她和我,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垂着眼:“嗯,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了然一笑:“这家伙身边从来不带女人,你是头一个,看得出来他看重你。只是,你和盖四……” “我和盖聂早就离婚了,我们现在没有关系。” “看得出来盖四还爱你,他很紧张你。其实夫妻间小吵小闹是常有的事,怎么会闹到离婚呢?” 我看着她:“一言难尽。” 她把垂下来的头发顺到耳后,很有感慨似的:“盖四这人呢,前几年是毛躁了些,这几年倒是越发沉稳了,很有大将之风。要是再磨炼几年,那真是秒杀一切对手。再加上那几个公子哥的帮助,简直不得了。” 我痴痴地盯着她,突然发现有一根头发从她的指尖滑落,落在我的毯子上。 我心下一动,憋着呼吸,小心翼翼抓住那个部位,然后点头应和:“是,他很厉害。那个……你要不要去看一看,我怕他们打起来。” 她看着我:“你是担心郑怀远,还是担心盖聂?” 我笑了笑,低下头不回答。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走了。 我几乎要窒息,手心里全是汗,松开毯子,拾起那根头发丝,小心翼翼放在钱包里。 躺在椅子上的时候,额头上全是汗。 盖聂很快回来,却不见另外两人的影子。 我有点担心,莫非两个人打架,郑怀远受伤了? 看出我的疑虑,盖聂道:“别看了,他没事,但是他也不会过来。” “你跟他说了什么?” 他帮我拉了拉毯子,看着我的眼睛:“没说什么,就是男人之间纯粹的聊天。” “聊什么?” “聊你。” 没想到他这么直白,我吓一跳:“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聊我做什么?” 他反问我:“你说做什么?” 我的心思又转回到那根头发丝上面,遂决定不理他,反正到了云南,我们就各走各的。 谁知道这家伙并不打算放过我,凑到我耳边:“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盖子江。你觉得,好听吗?” 我铁了心打算不理他。 他自顾自的:“嗯,我觉得不错。” 然后他又把脸贴过来,跟孩子说话:“嗨,小家伙,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就在他最后一个字落下,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动了两下。 我心潮涌动,却还要撑着,真是为难孕妇。 后面的一个多小时,还好盖聂再没有为难我,飞机落地的时候,他帮我解开完全带,看着我:“记住我说的话没?” 他今天说了太多话,我怎么知道是哪一句。可是为了摆脱他,我胡乱点头:“记住了记住了,你烦不烦?” 他制住我:“记住了是吗,那好,重复一遍。” 我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哀求地看着他:“算我求你,盖聂,算我求你,你放过我好不好?巩音殊背叛了你,你心里不爽气,外面多的是女人安慰你。我们已经离婚,我们再无瓜葛了,请你明白这一点,好吗?”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忽而捏了捏我的鼻尖,笑了笑:“看来是没记住,没关系,以后我会随时随地提醒你,直到你记住为止。” 说完这句话,他就牵着我往外走。 风有点大,他把我揽在怀里,用他的风衣裹住我,继续走。 到了外面,我试图挣脱他,就听他道:“才警告过你,别挑战我的底线,这么快就忘记了是么?” 我耐着性子跟他走,到了出口,我一下子甩开他,然后小跑着去后面找郑怀远。 郑怀远摁住我:“医生怎么说的,又忘记,嗯?” 我吐了吐舌头,也不管郑雅然还在,就道:“可不可以想办法摆脱盖聂啊,他好烦。” 回答我的,是沉稳有力的声音:“好。” 我以为他已经跟盖聂谈拢了,谁知道还不到三分钟,两个人就在出口处打起来。 郑怀远一拳打在盖聂下巴上,依旧是儒雅的声音:“我警告过你,叫你远离他的,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盖聂一个重心不稳,朝后面仰去,然后他很快反击,一脚踹在郑怀远肚子上。 “你才应该远离她。我也警告过你的。”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我着急得哭起来,就要过去拉。 郑雅然拽住我,摇头:“危险,别去,死不了人。让他们发泄去,发泄完了就好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不要你死 就在那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冷不丁盖聂嘴里飘出来一句:“郑怀远,你是不是非要逼我把你的身份抖出来?为了江别忆,我不介意。” 郑怀远咬牙切齿的:“盖四,我忍你很久了。为了江别忆,我也不介意。” “你真的不介意吗?” 那边已经有警察小跑过来,郑雅然突然大喊了一声:“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想去警局报到吗?” 那两个人还是不打算放过彼此,尤其是盖聂,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是着了魔似的,一双眼睛猩红着,捏着郑怀远的已经,恶狠狠的语气:“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我一步步走过去,蹲在郑怀远面前,看着盖聂,淡淡问:“接下来呢?弄死他之后,是不是就要弄死我这个淫妇,然后是我肚子里的孽种?” 他愣在那里,我忍不住红了眼眶,冲着他喊:“是不是,你说,是不是?盖聂,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摆脱我,你想跟我一刀两断,你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我已经如你愿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你为什么还要纠缠我,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要我死,你才肯罢休?你说,是不是要我死?” 我哭得气都喘不过来,自从我们闹离婚以来,有很多次我都觉得撑不下去了,觉得生无可恋,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希望他杀了我。 活着竟然那么痛苦,那就以死来解脱。 盖聂依旧猩红着双眼,不过他的手渐渐松开,冷着声音问我:“为了他,你连死都不怕是么?” 我梗着脖子:“对,为了他,我宁愿死。” “很好,很好,江别忆,你很好。”他看着我,点了点头,讥诮一笑,然后起身走了。 那边郑雅然刚跟警察谈妥,看见盖聂毅然决然就走,她大喊了一声,然后追了上去。 我虚脱一半跌坐在地上,在郑怀远对我伸出手的时候,我突然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当晚,郑怀远带着我到南屏街吃好吃的,他给我买了好多好多平日里郑龙绝对不准我吃的食物,我都吃的撑到了,他还在给我买。 我手里抓满了食物,走几步喂他吃两口,然后跟他开起了玩笑:“哎,小外公,你说,我们要不是有血缘关系,是不是能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一边帮我擦嘴,一边护着我,不让旁边的人撞到我,竟然还能一心三用回答我问题:“傻瓜,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我们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的。” 我点点头:“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对我是特殊的存在。” 他愣怔了一下,点头道:“你也是。” 最后我吃不完了,就把剩下的食物丢给他:“嗯,累了,咱们回去吧。” 他看着我笑:“好,老爷子打了几个电话过来,他想你了。” 说起郑龙我心里暖暖的,还好有他们,要不然这一段日子,我真不知道怎么挺过来。 回到酒店郑龙自然打电话过来千叮咛万嘱咐,他应该是听说了机场的事情,却又不敢明着问我,只好隐晦地提起来,问我心情好一些没有。 他们的用心,我全都感受得到,却没办法回报一二,只能拼命拼命让自己好好的。 第二天郑怀远去办事,我睡了个懒觉,这才出门逛街。 昆明的天气真好啊,虽然紫外线强了点,但是空气特别好天空特别蓝,让人有一辈子生活在这里的冲动。 我按照郑怀远给我的攻略,先去吃了过桥米线和鲜花饼,这才优哉游哉去翠湖逛。 只是没成想,怕什么来什么,坐在湖边看鸭子游泳的时候,有人坐在了我身边。 看清是谁后,我一下子跳起来:“你怎么阴魂不散呢?” 盖聂一脸朗月风清看着我,眉眼闪了闪,定格在我小腹上:“没什么,就是来提醒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 他把手放在我小腹上,声音温柔:“提醒你,昨天飞机上我说过的话。” “说你大爷。”我朝后退了两步,冲着他喊,“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是不是真的要我死?如果是那样,我死给你看,我死给你看……” 一脚踏空的时候,听见凄厉的声音大喊我的名字,隐约看见一只手伸过来,试图抓住我。 可是迟了…… 落水的瞬间,我的脑袋是空白的,只是出于本能我护住了肚子。 仿佛还能看见盖聂的脸,不过也就是三五秒的时间,就什么也没有了。 刚才还很喧闹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湿润了,冰凉了。 意识到肚子没有受到伤害的那一刻,我认命般松开手,任由身体往下沉。 其实这样也好,终于解脱了。 手臂突然被人抓住,黑漆漆的空间里,我还是能一眼认出来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认出来那个人。 他张大嘴巴大喊着什么,他抓着我的手臂往上游,他很用力他很着急,这些我全都看见了。 可是,我不要他救我。 我不要,再和他有牵扯。 我甩开他,继续往下沉,他游过来,捧起我的头,嘴对嘴渡气给我。 就在这时候,我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安分起来,并不是平日里很有规律的胎动,而是动的厉害,好像要跳出来似的。 我都隐约听见他在喊“妈妈我害怕”。 我一下子清醒了,大人有错,孩子是无辜的,我怎么能这么轻率呢? 我不再拒绝盖聂,而是环住他的脖子,双腿一蹬,试图窜出水面去呼吸新鲜空气。 可是就在我想明白的那一刻,双腿突然一软。 抽筋了! 身体又一次往下沉,恐惧紧紧攫住我,我吓得抱住盖聂的腰。 没想到这么一个动作,扯着他一起往下沉。 意识到这一点,我很快又松开手。 虽然他总是阴魂不散,虽然他总是惹我生气,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拖着他一起死的。 最后那一秒,盖聂拽住我,他拖着我的肩膀,不断往上游。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眼目所及全是粉红色的荷花,好美啊。 原来我被托起来坐在靠近岸边的小土丘上,已经安全了。 我一下子哭起来,尤其在低头没看见盖聂的时候,我哭得更加厉害,拍着水面大喊他的名字。 可是并不大的湖面,再也看不见他。 莫非…… 不可能,他水性极好,大学时连续四年拿过游泳冠军,不可能出事的。 “盖聂,盖聂,你出来,你别吓我……” 没有人回答我,水面慢慢趋于平静。 我一遍遍呼喊那个名字,我幻想着他是跟我开玩笑,会在某一刻突然窜出水面吓我一跳。 可是都没有。 我跪下来求那些警察,里面的人是我丈夫,他还在水里,一定要找到他。 有人提醒我去医院做检查,可是我就是不动,我的命是盖聂换来的,他要是出了事,那我也不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面上突然发出一个声音:“老婆……” 盖聂窜出水面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他高高举着一个什么东西,露出白生生的牙齿,很高兴的样子:“你怎么把结婚戒指弄丢了?” 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确实是一枚戒指。 搞了半天,他是去捞这个去了。 我捂着嘴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起来。 到了医院,我被送去做检查,盖聂一直抓着我的手,而那个戒指,离婚后被我忘记摘下来的戒指,此刻就躺在我手心。 我突然释怀了。 照B超的时候,盖聂一直问医生此次落水我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会不会感冒,会不会受惊吓,全程都握着我的手。 医生有点好奇:“以前只见过关心孩子有没有事的,你倒好,只关心你老婆。既然如此,怎么会掉湖里去呢?” 盖聂唯唯诺诺像个好学生:“是是是,是我混蛋,没照顾好她,让她受了惊吓。” 医生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确定我没事,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准许我们离开。 盖聂叫了车子来,看见司机是郑南风的瞬间,我挣脱开,有点尴尬:“那个……我打车走。” 盖聂看着我,上上下下打量我:“你确定?” 我点头,那晚我对郑南风说了那些,我一直觉得他是被我气走的,现在他就在这里,我真的…… 盖聂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对着郑南风道:“你先走吧,我们打车。” 郑公子一下就愤怒了:“你们俩是不是有病,有车不坐偏要打车,还嫌不够乱是不是?你们俩上头条了,别人以为你们殉情呢。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康城那边,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盖聂拽着我,生怕我跑了似的:“郑南风你怎么那么啰嗦呢,怪不得娶不着老婆。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揍你?” 郑南风翻两个白眼,一脚油门走了。 盖聂耸耸肩:“这下好了,我陪你打车,先回酒店,我已经叫人弄了姜汤,回去正好可以喝。” 话音刚落他就连续好几个喷嚏,我于心不忍的,只好同意打车。 谁知道上了车之后,打喷嚏的人变成了我,眼泪鼻涕全出来了。 到医院之前盖聂是让人给我准备了衣服换的,是很宽松的孕妇装,卫衣款式的,袖子特别长,此刻到正好方便我用袖子擦鼻涕。 他无奈地看着我,有点嫌弃的样子。 一不做二不休,我索性把眼泪鼻涕全擦在他昂贵的西装上。 他就势圈住我,很用力,我有点动弹不得,只好由着他。 当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气味窜入鼻息的时候,我突然环住他的脖子,把脸深深埋在他怀里,呢喃着:“你没事真好,你不知道……” 我说不下去,只是死死抱着他的脖子,哭了很久,才憋出来一句:“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有时候……有时候我恨不得杀了你,一了百了。” 下巴被人捏起,灿若星辰的眼眸看着我:“现在呢,还想杀了我么?” 我委委屈屈地摇头:“不想了,不管你要不要我要不要孩子,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不管你跟不跟我离婚,我都不要你死。盖聂,你别死,我不要你死……” 他帮我擦眼泪:“傻瓜,我怎么会死?我死了,谁来保护你跟孩子?” 回到盖聂住的酒店,果然是有人准备了姜汤的,盖聂一勺一勺喂我,喝了半碗之后,他看着我:“要不要去洗个澡?” 我想了想,身上确实不舒服,就点点头。 只是没想到,他拿出来的,会是我在别墅常穿的那一套睡衣。 看见的第一眼我以为是新的,拿起来才发现是我用过的,我记得不是被我收走了么? 况且,他怎么带着来云南? 我狐疑地看着他,他有点羞赧:“需要我帮忙?” 他很轻松就转移开话题,我拿着睡衣进浴室,快速冲洗了一番,换好衣服出来,正好看见盖聂和郑南风一人端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 两个人正在谈论什么,只听郑南风问:“你想好没,打算怎么做?”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的语气淡淡的,事不关己似的,郑南风一下子跳起来:“哎,盖四,你怎么能这样?请你搞清楚,你跟那女人已经离婚,你们再无关系了。你不是说孩子是郑怀远的么,你不是说你再也不爱她了么,你不是说你爱的是巩音殊么,那你现在算怎么回事?” 盖聂沉默,过了一会儿,他仰头喝干红酒,然后对郑南风伸出手:“给支烟。” 郑南风虽然生气,但还是乖乖点了一支烟递过去。 盖聂含在嘴里,深深吸一口,声音突然有些落寞:“南风,你有没有那种感觉?想要拼命抓住某样东西,到头来发现只是徒劳。你们都劝我别陷得太深,女人嘛,要什么样的没有,为何偏偏……就像令怀易问我的,巩音殊不好么,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又会伺候人,但是……” 郑南风撇撇嘴:“什么乱七八糟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过,我才不像你那么优柔寡断呢。我只问你,巩音殊和乌卡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你跑来云南,是逃避订婚么?什么婚期无限期推迟,你可别告诉我你反悔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跟过去告别 盖聂讥诮地笑起来:“有时候是挺后悔的,慢慢也就习惯了,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至于你说的巩音殊和乌卡的事情,令怀诗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刀爷和碧尧现在自觉亏欠了我,我越是八风不动,他们越是要想办法弥补我。懂?” 郑南风撇撇嘴:“你确定那对老狐狸父女是真的想要弥补你,他们不是全家都在办移民么?赤羽门这烂摊子,要是真丢给你,我想,够你去号子里蹲一辈子了。” 盖聂耸耸肩:“你确定那些人真敢收我?” 郑南风貌似有些无奈:“是是是,你是混世魔王,谁都不敢收你。不过说真的,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透点来听听。你是不知道,我现在顶烦顶烦我那来路不明的小叔,我也不知道我家那老爷子是不是吃错药了,江别忆好歹是你的人,怎么能公然住进郑家呢?我不是说她不好,我的意思是,郑怀远就算再喜欢,躲着点藏着点不好么,非得那么招摇。” “你可别小看了你那位小叔,他可不是一般人物。” 我觉得不能再听下去,于是悄悄转回浴室,在马桶上坐了一会儿,想了很多问题,越想越想不清楚,越想越乱。 原来,盖聂之所以会来云南,是躲避婚期,是等着刀爷和碧尧给他一个说法。 心里有细微的疼痛滑过,我以为,他是为了我。 我尽量不去曲解他话里的深层含义,反正我们离婚了,他怎么想怎么做,都跟我没关系。 外面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盖聂的声音:“小江,你好了没?” 我摁了马桶,答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然后拉开门。 郑南风已经不见了踪影,屋子里还隐约有烟味,我蹙了蹙眉,盖聂立马感受到了,有点尴尬似的:“抱歉,一时没忍住。这样,我陪你去吃点东西,等烟味散了我们再回来?或者,我们换房间?” 折腾了这么久,我还真是饿了,可是我得先跟郑怀远说一声,他要是联系不到我,该着急了。 “我的包包呢?” 盖聂愣了愣,随即道:“不是掉湖里了么,我让人拿去清洗了,下午点就会送过来。你要找什么,手机?你想打给郑怀远是不是,不用,我已经告诉他了,你跟我在一起。” 我浑浑噩噩点头:“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警告我不许欺负你呗。” 我抬起头看他:“盖聂,谢谢你。虽然是你害得我掉到湖里的,但还是谢谢你。” 他凑过来,跟我到了鼻尖蹭着鼻尖的地步,笑得暧昧:“是么,拿什么谢我?” 我狐疑地看着他,不确定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他难道不知道,自从离开他,我什么都没有了么? 这一刻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以前我活的潇洒恣意,是因为有老江的宠爱;后来重新振作起来鲜活起来,是因为有盖聂的宠爱;现在,我们离婚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潇洒恣意的资本,没有了侃侃而谈的勇气,没有了构建未来的底气。 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虽然活着,却没有方向。 哪怕他刚刚救了我,哪怕他还是表现得像以前一样紧张我关心我,可是,我们再没有关系了。 那些他说过的狠话,像蘸了毒的匕首一刀一刀插在我胸口,怎么可能因为他救了我,就抵消的? 心下凉了半分,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我以为他会说想要我,我期待他那么说,至少证明,并不是我一个人承受煎熬,并不是我一个人痴人说梦。 可是…… 他揉了揉我的脑门:“别紧张,跟你开玩笑。郑怀远说了,处理完事情就过来接你。现在呢,我们先去吃点东西,饿着谁都可以,可千万别饿着你肚子里那位。” 等到了餐厅,菜上桌了,我才想起来问:“听说你把婚期无限期延后了?” 他正在给我夹菜,闻言顿了顿,点头嗯了一声。 我忍不住讥诮笑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挺在乎这些。就许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行?” 他放下筷子看着我:“你这是替巩音殊抱不平呢?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把婚期提前,或者订婚都不用了,直接结婚,这样才能安慰她那颗受伤的幼小的心灵是吗?江别忆,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救世主了?” 他言辞犀利,毫不给我回击的余地,我勾了勾唇,拿起筷子:“对,你的事,我瞎操心做什么。我们什么关系,是不是?” 一时无话,我只顾着低头吃饭,再也没看他。 知道他一直没吃,我也没看他。 对的,他不是救世主,我期待什么? 期待他说是因为还爱我吗,什么时候那么幼稚了? 耳畔响起他的声音:“话说,巩音殊和乌卡的事情,在立春的时候,你不是早就知道?” 来的太突然,正在喝水的我,就那么华丽丽地被呛到了。 更华丽丽的是,那些水,全部喷在盖聂脸上和衣服上。 气氛一时间凝固了,我都能听见他胸腔里叫嚣着的愤怒,可是我更愤怒,没有理由的愤怒。 在他发火之前,我率先把筷子砸在他身上,大喊道:“盖聂你是不是有病,谁告诉你我知道那些事情了?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好别和我扯上关系,我嫌恶心。” 他的目光聚焦在空气中的某个点,过了良久,才慢慢转向我,语气冰冷:“我是有病,你能治啊,你有药啊?什么素质,喷我一脸。” 他这句话完全让我蒙了,前半句像是开玩笑,后半句则有点愤怒。 我本来端得好好的,这一下再也憋不住,噗嗤笑出来,把纸巾砸在他身上:“你活该,你让你恶心我来着?” 他抽了纸巾,胡乱擦了几下,突然凑过来,把他脸上的东西蹭在我脸上,还不忘膈应我:“贱人就是矫情。” 我忍不住回嘴:“你才是贱人,你是贱人盖四,你是贱四。” 他也忍不住回嘴:“你是贱小江。” 啊啊啊,要疯了要疯了,要被这个贱人逼疯了。 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他身上:“贱你大爷,你他妈敢骂我。你把我的人生全毁了,现在却来这里说风凉话,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到底想怎样,你到底想怎样?盖聂,我求你,我求你好不好,你给句痛快话,你到底想怎样?” 说这几句话,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死死抓住他的肩膀,这才发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 他轻轻抱着我,轻声细语哄着我:“好了好了,说不得说不得,你不贱,是我贱,得了吧?” 我挣扎着继续捶打他:“你就是贱,你就是贱。你不止贱,你还脏,你还恶心。” 空气又一次凝固,下巴被人捏起,他的脸阴沉着:“收回你的话,现在立刻马上。” 我倔强地看着他:“我不,除非你割了我舌头。” 那张脸无限放大,我反应过来想要逃,已经为时已晚,唇已经被他攫住。 撕扯缠裹啃噬…… 一开始我还挣扎不许他靠近我,后来发现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我一挣扎,他就更加用力,我的舌头都要被他咬掉了。 后来我就不肯放过他了,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吃亏,凭什么每次都是我败于下风,我要反击,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当我反客为主的时候,他的惊喜是很明显的:浑身一震,然后越发用力地摁住我的脑袋,反客为主。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等他松开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舌头和嘴唇全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口腔里全是血腥味。 还有,还有他的口水。 我抹一把嘴:“你恶不恶心?” 他凑过来,大拇指在我唇角摁了摁:“又不是没吃过,有什么恶心的?你忘记了,我的嘴,可是无数次让你欲仙欲死的,嗯?” “无赖。”我扬起巴掌,被他抓住。 还是又一次败于下风,我气得不行,凑过去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一口,感觉整块皮肉都要被我撕下来了,这才松口。 他捂着脖子:“江别忆,你是狗是不是,第几次了?” 我擦擦嘴起身:“你慢慢擦,我先走了,包包到了麻烦联系郑怀远。或者,丢了也成。” 走了两步被他拽住,他微微一用力,我就坐在了他腿上。 腰上多了一只手,正在那上面不轻不重地捏着,耳畔是他警告的语气:“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陪我睡个午觉再走。” 脑海中噼里啪啦绽放了很多烟花,我一手肘砸过去:“睡你个头,找巩音殊陪你睡去。” 他堪堪避开,然后整个人都被他钳制住:“你想多了,真的只是简单的睡觉。就当,就当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嗯?” 回到房间,早就没有烟味,我去浴室洗漱了一番,出来往那张奢华无比的床上一躺,语带笑意:“可是你说的睡觉,我可真的要睡了。” 他脱下外套丢在一边,一边解手表,一边喊我:“起来,换了床单再睡。” 我极不情愿地起来,咕哝着:“贱人就是瞎矫情。” 当他拿出那套格子床单的时候,那种复杂的情绪又一次涌上心头,我记得这还是我们在一起后逛街的时候买的,当时他还死活不要,认为他一个大男人用格子床单太矫情,是我逼着他用的。 心里翻滚过惊涛骇浪,一瞬间天翻地覆兵荒马乱。 他是跟我一样,还舍不得过去吗? “好了,过来。” 他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抬起头就看见他坐在床边朝我招手。 我起身,慢慢走过去,绕过他,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据着小小的一个角落。 身后的床沉下去,下一秒被揽进一个熟悉火热的怀抱,熟悉的味道在鼻息间氤氲开来。 他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像铁链一样锁着我,下巴抵在我额头上:“江别忆,对不起。” 我们的心跳缠在一起,当我抬起头的时候,我们的呼吸也交缠在一起,那么亲密,那么亲密。 “江别忆,对不起。” 当他第二次这么说的时候,我掀了掀眼皮:“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没觉得你对不起我。” 这句话本来是膈应他的,谁知道他轻抚着我的背:“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孩子。有什么困难,别憋在心里,一定要找郑怀远帮忙。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他对你好是真的,所以我勉为其难接受。” 我闭着眼,可有可无哼哼:“你这是在交代遗言?” 他不置可否,继续道:“以后记得每天多喝水多吃水果,还有绿色蔬菜,你一直缺乏维生素,有时还低血糖。跟我在一起,是我没照顾好你。以后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医院那边我打过招呼了,等你孩子大了,随时可以回去上班。要是工资不够……” 我再也听不下去:“你烦不烦,郑怀远又不是养不起我。” 我翻个身远离他,过了一会儿又被他拽回去,又被他的下巴抵着额头:“你跟郑怀远的关系……抱歉,小江,都是我的错。” 我本是打算好好睡个午觉的,谁知道这厮在这里聒噪,让我没办法集中精力睡觉。 如今他还一再说对不起抱歉的,我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打在他胸口:“既然你这么急于承认错误,那就全算你的错好了。你放心,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我们一家三口,都会好好的。” 他愣愣地看着我,就在我以为他是不是要把我掀下床的时候,他点点头:“嗯,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我真想说放心你大爷,我跟郑怀远什么关系别人不清楚,你他妈的还不清楚吗? 他是我小外公,他是我小外公,混蛋,你不清楚吗? 心里憋着气,根本睡不着,过了一会儿我找借口:“你出去,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瞎说,以前你都是我要我抱着才睡得着。” 我趁热打铁:“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我们离婚了,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了。现在我要郑怀远抱着才睡得着,你能和他比吗?” 这句话其实挺伤人的,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说出口了,谁让他让我不痛快的。 盖聂漆黑的眼眸盯着我,像是要看穿我的灵魂,那是一种直抵人心的眼神,我莫名有些害怕。 就算害怕,也要端着:“你出不出去,你不出去我出去。” 以前好几次我逼他,他总是咬牙切齿的说“很好,很好,江别忆,你翅膀硬了”之类的话,可是这一次,他点点头,说了句“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抽烟”,然后就出去了。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除了我的心跳声,我什么都听不见。 过了很久很久,我把头埋进被子里,眼泪无声流下来。 我是哭得睡着的,醒过来就看见郑怀远坐在床边,正在看我,看来是看了好久。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做梦,惊喜地抱住他:“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 鼻子一酸,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他轻轻抱着我:“以为什么,以为我不要你了?傻瓜,我怎么敢不要你,郑家那几个老家伙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再说了,抛开他们不说,我也舍不得不要你啊,你是谁?嗯,你是我的小外孙女,来来来,叫一句小外公听听。” 他明显是拿我打趣,我玩心大起,去挠他的痒痒。 他没有防备,就那么华丽丽从床上掉了下去。 过了两天郑怀远带我去大理,说是要带我环洱海,当晚我们就住在洱海边,晚上的时候听着海浪的声音入睡,真的是美极了。 郑怀远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辆敞篷车,带着我去环洱海,还买了很多很多零食,又给我买了一身白族姑娘穿的衣服,把我打扮成“花姑娘”。 路上我突然想起来,好几天没看见盖聂在我面前晃了,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就连我的包包,也是那天之后的第二天,他让人送到我住的酒店给我。 不过他不出现也好,一出现我们就会吵架,太累了。 在大理玩了好几天,我缠着郑怀远带我去丽江和香格里拉,他被我缠得没办法了,只好答应。 快要睡觉的时候,接到郑南风电话,兜头就问我:“江别忆,你他妈还有没有良心?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赤脚去敲郑怀远的门,他在洗澡,给我开门的时候头发上还有泡沫,浑身湿漉漉的,看起来像个帅气的水鬼。 “我要回昆明,现在立刻马上。” 他瞥了瞥我手里攥紧的手机,并未多问什么,只是让开身子让我进去,这才道:“稍等,我打电话问问还有没有机票。” 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过了很多个世纪,郑怀远很遗憾告诉我:“没有机票,最早也得等凌晨。你要是真的赶时间,我联系一下,咱们开车去。” 他的速度很快,还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已经出发在前往昆明的路上。 我一直很焦急,总是催他快一点快一点。 他很有耐心,一边加速,一边安抚我。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赶回昆明去。 中途郑怀远非要带我去服务站吃点东西,为着孩子考虑,我并没有拒绝,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云南昼夜温差极大,虽然吃了东西有了热量,我还是冻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 还好郑怀远很有先见之明,从丽江出来的时候他就准备了小毛毯,又把他的大衣给我盖上,要我睡一觉。 本来他的车速一直挺快,但是到半路就下雨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不得不慢下来。 我根本睡不着,没话找话跟他聊天,一会儿问他为什么不找女朋友,一会儿问他到底去不去郑氏上班,一会儿又问他为什么跟郑龙关系那么僵。 他选择性回答我第一个:“看见你跟盖四这样,我哪还敢结婚,还不得累死?我觉得单身挺好的,无牵无挂。” 我嗯了一声:“那你不觉得寂寞么?” “内心强大的人,从不觉得寂寞,因为他心里装着整个宇宙啊。” 我忍不住笑起来:“整个宇宙,你以为你是宙斯啊?” 许是真的太累,又或许是雨声助眠,我很快睡过去。 我是被郑怀远喊醒的,睁开眼一看,已经到了昆明,到了盖聂住的那家酒店。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怎么来这里了,不是应该去医院么?” 他耸耸肩:“我问过南风了,两个小时前,盖聂刚出院。你,要上去吗?” 我点点头:“去看看吧,要是他没事了,咱们立马就走。” 他心疼地看我几眼:“你气色不太好,我给你准备了早餐,吃点再去,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可别饿着肚子里那位。” 我没想到时间那么赶的情况下,他还能帮我准备那么丰富的早餐,我有点想哭,轻轻抱住他:“谢谢你,郑怀远。” 他揉了揉我的脑门:“傻丫头,跟我说什么谢。快吃,吃完我陪你去。” 就在我们吃早餐的时候,我根本没注意到,一辆车子停在酒店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下车来,一边打电话一边进了酒店。 吃了一点我就不想吃了,催着郑怀远赶快走。 出了电梯我有点紧张,盖聂哮喘病复发,用郑南风的话讲就是差点没熬过去,这都是因我而起,我应该说点什么呢? 是说“好久不见”,还是说“我很担心你”? 是说“对不起我错了”,还是说“我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设想了很多很多种可能,盖聂打开门看见是我,很激动抱住我,然后是一个缠绵热吻,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嗯,这个最好。 只是,我设想的那些美好,都没有机会实现,全都变成了我的一厢情愿痴人说梦。 因为,就在他住的房间门口,我看到了那一幕。 盖聂穿着浴袍,擦着头发,问站在门口的女人:“你怎么来了?” 女人哭起来:“聂,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担心你,我不能没有你。你别赶我走,好吗?我爱你,我爱你……” 他止住擦头发的动作:“谁陪你来的?” 女人扑进他怀里,寻找到他的唇,呢喃着:“聂,我爱你,我爱你……没有你我会死的,求你了,求你,爱我……” 他一开始没有反应,过了几秒钟,当她把手伸进他浴袍里面的时候,他突然着了魔似的,把她摁在墙边,唇就压了下去。 虚掩的门渐渐关上,郑怀远拽着我要冲过去。 我抱住他的腰,眼泪什么时候流出来的都不知道:“别去,郑怀远,求你,别把我最后的尊严踩在脚下。” 房间地板上全是纸巾,郑怀远一边递给我一边叹气。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我现在不想说话,我只想哭。 我只想,把这一生的眼泪全部流尽。 “郑怀远,你到底知不知道盖聂为什么要跟我离婚?他诬陷我们俩有那种关系,但是他很清楚的啊,我们之间只是有血缘关系而已,到底怎么了,哪个环节错了?” 他看了看我,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你是在怀疑什么吗?” “我也说不上,反正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虽然我跟盖聂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很确定,他不是在外面胡来的人,更不可能会喜欢巩音殊,更不会诬陷我跟你有那种关系。他明明很清楚,孩子就是他的。可是他现在,完全就是颠倒黑白不分是非。而且你看,他一边跟我离婚,说着什么孩子跟他没关系的话,另一边又阴魂不散出现在我面前,你不觉得一点不合理吗?” 他讥诮一笑:“有什么不合理的,他对你余情未了呗。但是在你和赤羽门之间,他选择了他认为更重要的,这还不够明显么?你知不知道,赤羽门一年的收入是多少?” 我无力闭眼:“反正我就是觉得他有事瞒着我,我觉得……我觉得……” “你觉得他还爱你对吗?小江,我该怎么说你呢……可能我没经历过轰轰烈烈的感情,所以我觉得好奇怪。我认为一对离了婚的夫妻,哪怕以前如何深爱对方,哪怕曾经山盟海誓,离了婚,就该离开彼此的世界。这样的纠葛不清,于彼此来说,都是枷锁。这样捆绑着,如何开始新生活?” 我看着他:“你是觉得我错了么?” “感情没有对错,只是一种选择而已。换言之,当感情和利益有冲突的时候,总要有人成为牺牲者。只是很不幸,你恰好成为牺牲者而已。如果你觉得你还爱着他,当初就不该答应离婚,而应该去争取,去破镜重圆。可是既然你答应离婚,那就代表你想开了……可是你现在又这样,我真的有点不懂。真正的爱情,难道不是看着对方幸福就OK吗?” 我咬着下唇,把他说的话慢慢过滤一遍:“你说得对,当初是我轻易放弃了这段婚姻的。我有洁癖,尤其是精神上,从去立春看见他跟那些个姑娘那样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他不干净了。刚才再看到那一幕,我更是觉得恶心,就算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就算他还爱我,愿意跟我复婚,我心里也是有疙瘩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拉过被子蒙住头:“不知道,给我点时间,我需要时间。” “好,我不逼你。” 只是我没想到,郑怀远愿意给我时间,别人未必愿意给我时间。 机场,我喝着果汁在一边等郑怀远去换登机牌,不期然就看见盖聂和巩音殊走过来。 她小鸟依人地窝在他怀里,两个人说着什么,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她踮起脚尖跟他吻了一下。 他好像觉得不满足蜻蜓点水,也不管人来人往的,抱着她就是一通法式热吻。 人群中爆发出口哨声欢呼声,郑怀远自然也看见了,他小跑过来,牵起我的手:“遇到熟人,咱们走特殊通道。” 我低下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拳头攥得多紧,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郑怀远高大的身躯站在我面前,挡住了那一对热情拥吻的男女。 我低下头,轻声问:“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他有点生气:“你瞎说什么?江别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自怨自艾下去,我可不管你了,你自生自灭去。” 我靠在他怀里:“郑怀远,我就是哭一会儿,真的,哭一会儿就好了。” 我就是哭一会儿,然后就彻底跟过去告别。 只是,天公不作美,伤口根本来不及结疤,就被人一次又一次撒盐在上面。 这一次,更厉害,撒的是盐巴辣椒还有胡椒粉。 我们是第一批上飞机的,依旧是头等舱,坐下来之后,郑怀远突然凑过来,欲言又止的。 我心下了然,大约猜到了一些:“你是要告诉我,他们跟我们一个航班,跟我们一样是头等舱是吗?” 他点点头:“抱歉,我也是后来才发现。” 我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衣服:“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话音刚落,盖聂就挽着巩音殊出现,坐在了我们隔壁那排座位。 看见我巩音殊挺吃惊的:“小江,原来你也在,好久不见,怎么那么巧?” 我皮笑肉不笑的:“是啊,好巧。” 她的目光在郑怀远身上逡巡了一会儿,巧笑嫣然:“远舅舅,我还可以这么叫你吗?虽然你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舅舅。” 郑怀远的心理素质比我好,他微微点头:“无所谓,只要你高兴。” 话音刚落,他侧过身子来帮我系安全带,又帮我关闭手机,低声问我:“需要毛毯么?” 我有气无力摇头:“睡不着,你陪我说会儿话。” 巩音殊一听我说睡不着就激动起来:“我也睡不着,咱们聊天呗。” 熟悉低沉的声音响起:“小殊,你昨晚没睡好,快过来。” 巩音殊一下子脸红起来,吐吐舌头坐过去了。 我松一口气,看了看郑怀远,发现他也正看着我,目光里全是探寻。 飞机起飞之后,我突然觉得孤独寂寞冷,于是把脑袋歪在郑怀远肩膀上,闭目养神。 隐约听见巩音殊说要去上厕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机舱里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睁开眼,就看见一对粉红色的气球从我面前飘过。 而就在我的正前方,一身正装的盖聂,抱着一束心形红玫瑰,看着后面的某个方向。 因为我是坐在里面,所以并没有看清后面是什么情形。 音乐响起,紧接着,是空姐那柔美好听的像是巧克力一样的声音:“各位旅客大家中午好,很荣幸能与大家一起见证这一浪漫时刻。盖先生说,他很爱他的未婚妻,想要给他的未婚妻一个惊喜,一个承诺。” 随着音乐的节奏,一个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巩音殊明显事先并不知道这一出,所以她惊喜地捂住嘴,眼含热泪地看着那个对着她缓缓单膝跪地的男人。 我这才看清,玫瑰花从里,那一颗闪耀无比的钻戒。 第一百七十四章 感谢 盖聂一手抱着玫瑰花,一手执起巩音殊,亲吻了她的手背,语气温柔得好像全世界只有他和她一样:“小殊,嫁给我,好吗?” 巩音殊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聂,你……你怎么没跟我商量?我……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现在是不是一点也不漂亮?” 盖聂笑着摇头:“没有,你很漂亮,是我的公主。现在,我的公主,嫁给我,好吗?” 巩音殊还是不确定,又问了一遍:“聂,你……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要娶我吗?” “我盖聂当着全部人的面承诺,娶令音殊小姐为妻。这辈子我只爱她一个人,只对她一个人好,只宠她一个人,所有的一切全都留给她……我对她的爱,就像这颗钻石,全世界独一无二。这一辈子,为她而活。” 热烈的掌声中,巩音殊啜泣着说了一句:“聂……没想到你还……你还记得我的真名。” 盖聂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道:“自然记得,你是名正言顺的令家千金,是刀爷的孙女,是我盖聂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跟你结婚,自然是要用你的真名。” 他站起来,抬起指腹帮她擦眼泪,安慰她:“别哭了,我向你求婚,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我当然高兴,就跟做梦一般。聂,我爱你。” “我也爱你,我的公主。” 又一次的掌声中,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而我也才发现,自己的手被郑怀远死死攥着,明明很疼,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像心已经疼得快要死掉了,可是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整个过程里,除了跟着西瓜看客们一起观赏这一场完美浪漫的求婚之外,我唯一的感觉,就是肚子里的家伙一直在踢我。 一直在踢我。 他要表达什么? “小江,小江……” 郑怀远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他的脸上全是担忧,大半身子挡在我面前:“你没事吧?” 我突然觉得自己无力,深深的无力。 我就像沉到海底似的,拼命想要往上游,却被无数水草拌住了脚,最后被那些水草裹得像一个粽子。 我歪倒在郑怀远怀里,揪着他的衣襟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郑怀远,你抱着我,我好冷,你抱着我……” 他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傻瓜,怎么把自己搞得像是没人要的小花猫似的。” 我死死抓着他,像是背叛了死刑的人在乞求最后的生存:“郑怀远,什么都别说,抱着我,求你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可是我并没有觉得这是我想要的,我觉得自己身心都是空的,我觉得自己身上有很多大窟窿,什么都填不满,只有呼呼的风声。 昨天在盖聂房间门口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我都没有那么难过,哭了几个小时,睡个觉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可是现在,那种难受特别清晰,不断发酵不断发酵,最后把我全身包裹起来。 就像破茧成蝶前的那只茧,拼命想要冲破自身,想要变成美丽的花蝴蝶,可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一直到死,都困在那茧里。 我以为不去看,心里就会好受一点,可是巩音殊并没有打算放过我。 “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我要感谢很多人,最感谢的,就是我的好朋友江别忆。” 听见我的名字,我从郑怀远怀里抬起头,就看见巩音殊一脸幸福的微笑对我伸出手。 郑怀远比我紧张,问巩音殊:“你要做什么?” “远舅舅你别紧张,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还要喊江别忆一声舅妈不是吗?我就是……就是想跟她说几句话。” 她扭头去看站在她身后的盖聂:“聂,小江算是我们的媒人,我向她表示一下感谢,你觉得呢?” 闻言我抬头看着盖聂,发现他也正看着我,目光无波无澜,仿佛看一个陌生人。 也就是三秒不到的时间,他就把目光转向巩音殊。 转向她的那一刻,眼眸里的柔情,滴得出来。 我扯了扯郑怀远,对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他我没事。 他扶着我站出来,巩音殊牵着我,像是好姐妹似的,拍了拍我的手,对着那些看客道:“这位呢就是我的好姐妹,要是没有她,也没有我跟聂的今天。所以今天,我要隆重向她表示感谢。” 她退后一步,微微对着我鞠躬:“谢谢你,江别忆。” 她扯了扯盖聂:“聂,一起啊,一起感谢小江。” 我觉得我的脸已经僵硬了,不止脸,我的全身都僵硬了,被面前这一对金童玉女幸福甜美的笑弄僵硬了。 盖聂一点也不拘束,对着我微微鞠躬:“多谢。” 我扶着椅背,大半个身子靠在郑怀远身上,对着一对璧人微笑:“别客气,应该的。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巩音殊窝在盖聂怀里,抱着他的腰,笑得甜蜜:“一定会的。” 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好在这时候郑怀远适时起身,手放在我腰上:“好了,小江怀孕,不宜久站。祝你们幸福。” 回到座位,我才发现自己满身大汗,就跟被雨淋了似的。 我扭过头去看舷窗外面的白云,烦躁地看表,怎么还有一个半小时,为什么还有一个半小时? 郑怀远贴心地拿出平板给我看电影,他现在基本掌握了我的喜好,知道我爱看什么电影,只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调侃我:“都多大的人了,还看动画片,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骑着的小女巫呢?” 我恶狠狠瞪着他:“别跟我说话,我现在心情不好。” 他认输似的摆摆手,突然变魔法似的掏出一个棒棒糖,在我面前晃:“小朋友别难受哦,叔叔给你吃棒棒糖。” 看着那颗花花绿绿的糖,不知触到了我的哪一个泪点,眼泪突然决堤。 他吓坏了,大半身子凑过来,双手虚虚地拢着我:“好了好了,叔叔不逗你了,叔叔给你吃糖。” 那边巩音殊用各种姿势抱着盖聂求亲亲求安慰,两个人商量要去哪里度蜜月,全世界在他们眼睛里都是不存在的。 “去意大利好不好,那里的私人小岛好漂亮的,我们买一个,以我们两个人的名字来命名好不好?” 盖聂点点头,温柔地看她:“只要你高兴,什么都随你。” 再也撑不下去了,我解开安全带,告诉郑怀远我要去卫生间。 他自然是不放心我的,说要陪我去。 可是我不敢要他陪,现在他于我而言就是最亲密最亲密的人,我不想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我不要他可怜我。 从座位到走道的时候,我注意到盖聂的目光扫过我的脸,他好像想说什么,可是他很快就别过脸。 一开始我还能好好走,走了几步之后,脚步变得跌跌撞撞,还没到卫生间就觉得两眼一黑,然后直直倒下去。 疼痛使得我醒过来,愣怔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医院。 而坐在我身边那两个一老一小的男人,别说坐姿,就连皱眉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 我就那么看着,突然觉得眼眶热热的涨涨的,好难受。 肚子里的小家伙很不安稳,我的肚子正好咕咕咕叫起来,这一叫,就把那一对父子给叫醒了。 郑龙生龙活虎的,蹭地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没把郑怀远给掀翻了,他一把抓住我:“丫头,丫头,你吓死太爷爷了。告诉我,哪里不舒服,哪里疼?” 郑怀远抱着双臂站在一边,语气冷冷的:“你放开,你把她捏疼了。” 我委委屈屈的:“我饿。” 一个小时后,郑怀远端着橙汁站在沙发边看我:“喂喂喂,你这是饿了多少天,怎么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郑龙翻白眼:“会不会说话你?丫头刚刚发烧,需要补充能量。丫头你别管他,尽管吃,够了吗,不够我叫人去弄。” 我嘴里塞得满满的,抬头问:“对了,医生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郑怀远把果汁递给我,顺手抽了纸巾帮我擦嘴:“还早呢,医生说了,你这都好几个月了,严重营养不良,得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我笑起来:“没关系,反正你们陪着我。” 郑龙笑眯眯的:“我已经通知了你奶奶,明天她就过来了。还有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李牧子的,还有一个叫小七的,晚上过来。” 我心里挺高兴的,有他们陪着我,至少不会太无聊。 吃饱喝足,郑怀远陪着我下楼去散步,我就问起他那天在飞机上的事来。 他语气淡淡的:“还好十五分钟后飞机就落地,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拿你怎么办?” 我嗯了一声:“然后你就带我回坞城了?” 他顿了顿,咳嗽了一声,有点不自然:“没有,盖聂帮忙联系了医生。” 我愣在那里,嗷了一声:“那还真是感谢他。” “没关系,我已经谢过了,给他送了一份新婚大礼。” 我不想再提起那个人,就转换话题,问他能不能给我找点事情做。 他想了想,点点头:“可以啊,刚好我跟老爷子商量搬出去住,你去给我打扫卫生呗。工资呢,一个月三万。老爷子付给你。” “我才不要呢,我又不是家政阿姨也不是保姆。” 他翻白眼:“好好的要找什么工作,怕自己胡思乱想想起盖四?” 我并没有否认,紧接着道:“我总不能一直靠你们,将来生了孩子,我得养活他不是?我虽然跟郑家有那一层关系,但我得靠自己啊。我不想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蛀虫’。” 他的手放在我肩膀上,声音沉稳有力:“别担心,我养你。”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晚上的时候李牧子和小七果然来了,还把叮当也带来,小家伙现在长高长壮了,看来江岸把他养得不错,总算没白瞎当初我把孩子托福给他的那份苦心。 李牧子一来就开始吃我的东西,自从到了坞城,郑龙父子是想方设法上天入地去给我搜罗吃的,李牧子又是吃货,自然是便宜了她。 小七从来了就一直傻傻地看我,就跟入定了似的,我忍不住笑他,他抓着我的手晃:“你能不能跟郑怀远那家伙商量商量,让我来坞城跟你们一起住好不好?” “怎么了呢,康城不好吗?” 他还没说话,李牧子那大嘴巴就嚷嚷起来:“还能为什么,那个渣男把他从你家老宅子接回去了呗,还给他分派了一个超级任务,你知道是什么吗?” 小七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来说我来说,贱四让我去当巩音殊的保镖……我去,让我给那个贱人当保镖,这要是传出去,我英明不保。” 我心里一时有些伤感,原来他那么看重那个女人。 李牧子继续唠叨:“我就给小七出主意,既然渣男让他当保镖,那就当呗。但不是白当的,知道为什么吗?小七现在跟妞妞和小良关系好到你没办法想象,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讨厌那个贱女人,那就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呗。你说,是不是?” 意识到她又开始一肚子坏水,我斜眼看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就别管了,反正帮你出气。” 我一下子想起那天妞妞给我打电话说要帮我报仇的事情来,于是死死盯着小七:“你可别告诉我,那件事是你和妞妞一起干的?” 他倒坦然:“不知我们,还有白雪呢,还有……” 我拍案而起:“胡闹,谁许你们这样做了?” 小七讪讪的:“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全都是我的主意,不关她们的事。我就是不想看你那么难过,再说巩音殊和乌卡的事本就是事实,我只是顺手而已。只是没想到……” 他没说下去,低着头把玩手机,保持沉默。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们本来是要让盖聂见识到巩音殊的真面目,他们本来是要拆散他们,他们本来是要撮合我们复合…… 只是没想到,盖聂最后还是决定要娶巩音殊。 想到飞机上求婚那一幕,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成为最小的见证人,见证爸爸向别的女人求婚,我已经落潮的心里,忽而又难过起来。 我别过脸,尽量压着声音:“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小七,你们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怎么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才是好的。小七,谢谢你,但是,别再做傻事了,不值当。” 他抬起头,吓我一跳,眼睛红红的:“你就甘心,你不爱他了吗?” “我当然还爱他啊,但是总有一天会不爱的。他已经往前走了,我总不能带着孩子停留在原地吧?” 第一次看见他的眼泪,别说我,就连李牧子都被吓到了:“哎哎哎,你哭什么,多大点事情,你哭什么?” 小七歪着头,倔强道:“反正我不甘心,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正想骂他几句,郑怀远就推门进来,说定好了餐厅,要带我们去吃饭。 当着他们的面,他很自然蹲在病床前帮我穿鞋子,又给我披衣服,然后牵住我的手:“走吧,带你们去最正宗的坞城菜。” 我很自然跟着他走,甚至下意识把身体的力量倚靠在他身上,仿佛寻找一种依托似的。 他索性揽着我,低声道:“老爷子不在,所以我点了你爱吃的酸辣鱼和泡椒凤爪。不过约法三章,不能吃太多。” 在去云南这几天,我发现自己对郑怀远生出了一种超越亲情的依赖,就是那种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也不用担心的感觉。 以前这种感觉我只在盖聂身上有过,但是这一次,因为那种学院所带来的没发言说的默契,我放任自己去依赖这个男人。 这个陪我走过那些坎儿的男人。 “郑怀远,你怎么这么贴心。你要不是我小外公,我都要爱上你了。” 为了不让后面的人听到,我是压着声音说的,谁知道他翻白眼:“打住打住,你想乱、伦还是怎么地?” 他很紧张的样子,我于是来了劲儿:“喂,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带来给我看看呗,我给你参谋参谋。” 他继续翻白眼:“你还想不想吃酸辣鱼了?” 吃的果然是最正宗的坞城菜,的家伙都很开心,就连叮当都缠着我说要跟我住在一起。 小七有点怕郑怀远的样子,却又有点跃跃欲试的:“那个,可以喝酒么?” 郑怀远点点头:“可以,只要别醉,想喝什么自己去拿。” 李牧子凑过来:“最贵那个可以吗?” 得到首肯,两个人像是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走了,郑怀远给我剔完鱼刺,问叮当:“想喝什么,叔叔带你去看好不好?” 叮当对他一点不陌生,伸出细长的手臂吊住他,两个人像是父子似的走了。 父子? 我低头轻抚小腹,那天在飞机上,他也很伤心吧,他也知道他的爸爸不要他了吧,所以回来后这几天他就懒懒的,也不跟我交流了。 抬起头,看见小七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我并未在意,端起橙汁喝一口。 一会儿之后小七的电话响起来,来电显示是白雪。 鬼使神差地,我接起来,喂字还没有出口,就听见白雪火急火燎的声音:“渣男贱女明天早上去领证,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绑架 脑海中好不容易建造起来的城堡,一瞬间就坍塌成粉碎。8┡Δ』ΩΩ1┡中Δ文网 是我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当初那么爽快地提离婚,以为自己可以解脱,以为那一纸离婚协议可以斩断我们之间的一切。 可是现在,他倒是爽快地斩断了一切,换我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还我不愿意承认,其实我们之间,早已经回不去。 “小七,小七,你在吗?” 我咳嗽了一声:“白雪,是我。” 她很窘迫:“怎么是你呀,小七呢?” 我深深吸口气,斩钉截铁的:“关于我和盖聂之间的事情,请你们不要再插手了。我感谢你们关系我,但是不代表还回得到过去。” “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你我都知道,破镜不能重圆。” 她跟小七一模一样的语气:“反正我不甘心,反正我不信什么命中注定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主张。” “你有什么主张?盖聂和关山远的关系你很清楚,我不希望你……” 她冷笑起来:“江别忆,你以为只有你痛吗?” 我立马明白过来什么:“你跟关山远怎么了?” 她不愿意多谈:“没什么,该怎样还怎样。这件事你就当做不知道,江别忆,我们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这件事,盖聂做的忒不厚道,我们是在替天行道。” 仿佛知道我会劝,她扯了几句闲话,就把电话挂了。 小七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告诉他白雪给他打电话被我接到了,在他开口之前,我很坦然道:“他说明天早上盖聂和巩音殊去领结婚证,问你怎么办?” 全部人看着我,同一个声音:“啊?” 小七率先反应过来,不是着急解释,而是白我两眼:“我说江别忆,你是麻木了是吧?他们都要去领结婚证了,你还跟没事人似的。” 我耸耸肩:“你要我做什么,去把盖聂抢回来?” 他跟我对视,不知不觉间这个男孩子长大了,还记得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大男孩,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智商有问题。 可是现在,他会像大人似的跟我分析利弊,虽然还是冲动。 “江别忆,你在害怕什么?” 对啊,我在害怕什么? “对,我在害怕,很害怕。我明明已经知道一切回不到过去,还自作聪明地站在原地,等着他来找我。我明明知道他不爱我了,不爱孩子了,他骂我是淫妇,骂孩子是孽种,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在心里原谅他。我害怕,怕到了最后,你们都往前走了,就我一个人留在原地。所以小七,别管了,爱怎样就怎样,我现在是彻底放弃了。” “我不甘心。” 他恶狠狠的,像是被人冤枉的孩子。 我揉了揉他的肩膀:“傻瓜,没有他,我和孩子也可以很好很好的。” “我要跟他绝交。” 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哽咽,我怕再说下去他会哭,就朝着郑怀远使个眼色。 他收到我的信号,很轻松地用一杯红酒就把小七勾走了。 李牧子看着我:“真放弃了?” 我嗯了一声:“太累了,彻底放弃了。” 她用她的红酒跟我的果汁碰了碰:“好,我支持你,开始新生活。” 那一晚小七喝醉了,抱着我哭,说舍不得我受委屈,然后大骂盖聂那个混蛋,最后誓会一辈子保护我和孩子。 不过话音刚落就被郑怀远掀开,语气不善:“臭小子,你算什么东西,保护她和孩子,你当我死了呢?” 小七现在不怕郑怀远了,像个孩子似的吊着他的胳膊,直呼其名:“郑怀远,你很爱江别忆,比盖聂还爱是不是?” 郑怀远一下子变了脸色:“熊孩子,滚回酒店睡觉去。” 小七红着眼:“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我看你眼神就知道,你很爱江别忆。不过我认为,你比盖聂可靠,所以,我勉强把江别忆暂时交给你照顾。你不许欺负她……你要好好保护她,好好保护她。”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全变了,全是伤感全是无奈。 郑怀远示意司机把人弄走,然后揽着我:“还能走吗?” 我舌头打结了,突然说了句不能。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腾空,我下意识就环住他的脖子:“郑怀远,你要吓死我么?” 他理直气壮的:“不是你说不能走路,所以我就抱你,这也有错。” 我嘿嘿笑起来:“小外公抱外孙女,自然是没错的。” 第二天一大早小七就单独来看我,他看起来挺内疚的,问我昨晚他喝醉之后有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其实他不来找我,我也是要打给他让他单独来的。 趁郑怀远不在,我小心翼翼把包包打开,拿出钱包,更加小心翼翼地把那张装在套里的银行卡拿出来,取出那两根头,递给小七,交代他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帮我去做dna鉴定。 还好当初在飞机上我留了一手,把头层层包裹起来,要不然那天掉到湖里,包包是被盖聂送去清洗的,难免被人现蛛丝马迹。 小七看着我:“什么意思,坞城没有鉴定机构么,还要拿回康城去做?” 李牧子带着叮当姗姗来迟,一进来就点开电视,要我看新闻。 盖聂喝巩音殊约定好了去领结婚证,盖聂先去,没等到巩音殊,却等到了绑匪的电话。 绑匪提出条件,要用令怀易换巩音殊,否则就撕票。 李牧子幸灾乐祸的:“这下有好戏看了,贱女人活该。” 我看着小七:“该不会是你们几个自导自演的吧?” 他摇头,盯着屏幕:“绝对不是我们,你没看新闻说事现场有子弹吗,我可没有枪。” “那就是令怀易的同伙?” 他少年老成:“管他的,咱们就坐山观虎斗得了。” 郑怀远回来的时候是中午,而电视里的新闻,关于绑架案的最新进展,是刀爷和碧尧并没有答应绑匪的条件。 结果,他们收到了巩音殊的一截断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抽丝剥茧 下午就听说,刀爷和盖聂大吵一架,盖聂甩门而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绑架案的最新进展,是碧尧到警局报警,刀爷尾随而至,父女俩在警局门口吵翻了天。 民意揣测,这父女俩怕是要闹翻了。 最后的镜头,碧尧哭倒在谷英杰怀里,而他们身后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好像是小良。 其实根本不关我的事,可是那两天我高度关注新闻,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特别紧张。 奶奶来了以后都在医院陪我,看我这样子,她唉声叹气的:“你们都离婚了,他是死是活,与你无关。江别忆你给我有点出息,别丢江家的脸成么?” 我讪讪的:“我……就是看一看。” “你还能看出朵花来?” 李牧子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就是,关你什么事,你还是顾好孩子吧。” 我觉得她挺碍眼的,就问她什么时候回康城去。 她削着苹果,而小七像个大老爷似的躺在椅子上享受李牧子的伺候:“回去?谁说我们要回去了?” 我看着他,什么意思呢? 李牧子把苹果递给我:“回去也没事,动不动就看见渣男贱女出来晃,挺碍眼的。干脆,跟郑怀远商量,再留下来陪你一星期。” 我喊起来:“这怎么行,叮当还要上学呢。” 在一旁吃东西,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孩子,后知后觉地看着我:“小江姐姐,只远叔叔同意我留下来的,他帮我请了假,还辅导我做作业。他好厉害哦,是学霸。” 我哭笑不得:“你们几个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心里瘆得慌。” 小七嘻嘻笑起来:“没关系,等明天白雪和东子哥来了,你就不慌了。” “啊,你们这是要折腾死我啊?” 门口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呸呸呸,孕妇呢,什么死不死的,好好说话。” 看见郑龙和郑怀仁进来,我一下子底气十足的,冲着好久不见的郑怀仁挤眉弄眼的:“能不能把这三个东西弄走啊,我都没法好好休息了?” 他走过来,把我吃的东西放下,揉了揉我的脑门,仔细打量我:“嗯,好像确实胖了,气色也不错。看来,阿远那小子没虐待你。” 我很容易就被他转移了话题:“他敢?” 全部人嘿嘿笑起来,奶奶是很有眼力见的,起身招呼李牧子他们出去喝咖啡,把空间留给我们。 门关上后,郑怀仁立于床边,深深看着我,然后轻轻拥住我:“抱歉,丫头,这几天都没来看你。” 我点点头:“我知道,你为了避嫌嘛。” 他拍着我的背:“今天来,主要是还有一件事需要跟你沟通。” 他松开我,我愣了愣,试探性问:“和盖聂有关,巩音殊是吗?” 他点点头:“这几天康城那边可谓是闹得鸡飞狗跳,碧尧私底下找到我和太爷爷,希望我们能搭把手,救一救她的女儿。” 我顿住,联想到郑家做国际刑警的郑雅然。 碧尧想干什么,刀爷不救巩音殊,她就想通过郑家这边的关系网吗? 而那个很可能跟我有着千丝万缕血缘关系的郑雅然,能帮忙吗? 郑龙父子特意挑郑怀远不在这个时间点来告诉我这件事,又是要表达什么? 到底是碧尧找他们,还是盖聂? 我思量着,看着他们:“然后呢,你们就答应了?” 郑龙吹胡子瞪眼的:“你这丫头,什么语气呢,我跟你外公有那么糊涂,跟政、府对着来?上面盯着赤羽门多久了,好不容易撕开一个口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那你们要跟我沟通什么?” 许是我的语气有点冷,郑怀仁道:“丫头你别急,我们告诉你这件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有一种可能性……” “是盖聂找你们吧?你们怕他找我帮忙,你们知道我还爱着他,你们知道我心软,怕我答应他,而你们又没办法拒绝我。你们找我,是希望我别给郑家惹麻烦是吗?” 郑怀仁眸底的复杂神色一下子渲染开来,看着我,欲言又止的:“丫头生气了是吗?你觉得我们无情,是不是?” 我哼哼两声:“你们还知道怕我生气?哼,不把我当郑家人是不是?虽然我们相认时间不长,但是我的心我的立场都是跟你们站在一起的,我也不想给郑家惹麻烦。” 他一下子又惊又喜的,看了看我,又去看郑龙:“我就说嘛,咱家丫头多剔透,不用担心的是不是?” 郑龙松口气似的点点头:“是是是,咱家丫头,最剔透。” 郑怀仁在握身边坐下,抓着我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你能这样想最好,别说郑家和令家一直不对头,就算没那一出,咱也只是不敢随便帮忙的。” “自然不能帮,没准一帮,把自己搭进去了。这两天看新闻,我总觉得怪怪的,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你们看,自从碧尧和巩音殊相认以来,母女俩感情那叫一个好,我不止一次听见碧尧说,愿意为了这个女儿付出一切。可是记得吗,绑架案的第二天,新闻是说刀爷和碧尧不同意和绑匪做交易。可是又过了一天,这父女俩就在警局门口吵开了。是不是很奇怪?再有,令怀易是刀爷的儿子,他不可能不去救他。可是自从令怀易被抓起来,外界看到的都是刀爷到瑞士疗养,或者带着赤羽门几个元老喝茶打太极爬山的,就没看出他有要救儿子的意思。” 郑龙若有所思看着我:“嗯,还有呢?” 我索性放开了心思去想,想了一会儿,道:“以前我就听说刀爷不太喜欢这个儿子,但是奇怪的是,对于这个儿子沾毒,他又睁只眼闭只眼的,尤其郑怀远回到郑家以后,令怀易在赤羽门算是占有绝对领导地位的,甚至乌卡都出来了。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刀爷早就希望令怀易出事。” 两个男人齐刷刷地看着我,我耸耸肩:“就当我脑洞大开好了。” “不,丫头不是脑洞大开,我们都错过了这一点。” 郑龙皱起眉头,继续道:“我们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我们以为虎毒不食子,就算父子俩不和……我以为,刀爷就算要除掉这个儿子,也不是现在,因为令怀易手里一定有不利于刀爷的证据,会让刀爷忌惮一点。” 郑怀仁接口:“刀爷那老狐狸,怎么会傻到留把柄在自己儿子手里呢?他估计巴不得令怀易被枪毙,好把赤羽门那些肮脏交易,全推到他身上。到时候人一死,赤羽门黑的也被他说成白的。事情一结束,再没人怀疑赤羽门的清白。” 脑子里乱哄哄的,我承认我有点震撼到了,原来利益真的可以超越一切,尤其是血缘。 “还有一点我很好奇,如果绑匪是令怀易的人,抓巩音殊是不是绕远了,要威胁刀爷的话,抓碧尧不是更事半功倍。除非……他们更想威胁的,其实是盖聂。” 郑龙赞赏地看我两眼:“不错不错,咱家丫头很有当侦探的潜质。这个问题我跟你外公也讨论过,你分析的是对的,绑匪很有可能威胁的就是盖聂。他刚成为赤羽门法人代表,巩音殊又是他未婚妻。” 我不敢再想下去,可是想到这两个大男人大热天的巴巴往医院跑,就是来跟我解释这件事,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叮嘱他们:“你们可得保持高度警惕,可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我这里你们也可以放心,孰轻孰重我拎得清。” “什么拎得清?” 郑怀远出现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吓一跳,还好话题已经差不多了,要是被郑怀远听到,以他的聪明才智…… 郑龙一看见这个他又爱又恨的小儿子,就忍不住发脾气:“你个臭小子,又去哪里撒野了?” 郑怀远难得地没有回嘴,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盒:“丫头昨晚说没胃口,我这不是想着她喜欢吃鱼么,刚好我认识一个擅长做鱼的老师傅,就去找他帮忙,做点三文鱼。” 他走进来,把东西放在柜子上,凑过来盯着我看,看了几秒钟,满意地点头:“嗯,看来李牧子那几个东西没有吵你睡午觉。” 我愣在那里,早上他走的时候只说有点事情要去处理,原来是去帮我弄吃的去了。 他对我这么好,无怨无悔宠着我,惯着我。 我觉得,我都不习惯没有他的日子了。 五分钟后,父子三人像士兵似的,排排站立于床前,看着我吃鱼。 我倒也坦然,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他们围观。 吃到一半,郑怀远突然出声:“碧尧是不是找你们了?” 余外三人倒吸一口凉气,要不要这么准哪?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郑怀仁咳嗽了一声,有点尴尬有点自嘲:“你这个臭小子,还说瞒着你,怎么还是被你知道了?” 郑怀远一脸不屑:“你们是不是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 郑龙用拐杖敲了敲他的小儿子:“既然知道了,说说呗,你的看法。” 我赶忙狗腿子似的凑上去:“是哦是哦,说说呗,你的看法。” 郑怀远翻白眼:“我的看法有用么,你们三个不是背着我密谋好了?” 现场一时有些尴尬,这时候就是我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我乐于当他们的调和剂。 于是我把碗塞给郑怀远,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突然恼怒,看着我:“江别忆,你是不是猪?” “啊?” 他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巩音殊被绑架的前因后果,你真不知道?” “啊?” 他像看一个白痴似的看着我:“真想不明白?” 三个人被他弄得面面相觑的,这家伙到底要表达什么? 他终于放弃,认定了我是白痴,继而缓缓分析:“第一,令怀易被转移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现在才绑架巩音殊;第二,谁是最关心令怀易的人,你们想过没有;第三,如你们所分析,刀爷究竟是想除掉他这个儿子,还是想除掉别的人,比方说……” 我脱口而出:“比方说盖聂。” 郑怀远用一副“你终于开窍了一点点”的神情看我:“对,刀爷就算再老狐狸,也会百密一疏。而他唯一的疏漏,并不是他的儿子令怀易,而是他最信任的合作伙伴。” “乌卡。” 郑怀远点头:“刀爷当初想用令怀诗拴牢乌卡,让对方为其所用。一开始也确实挺好的,可是自从那对龙凤胎死了以后,乌卡和令怀诗的感情就变了。令怀诗认为是乌卡造孽太多,才遭到了报应,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令怀诗开始变了。而同一时间,刀爷和乌卡却合作越来越好,刀爷和令怀诗的关系也一步步变僵。可是自从和碧尧相认后,刀爷几乎就不管赤羽门的事情,把和乌卡的合作链转给令怀易。而令怀易呢,早就想一家独大,懂?” 我摇头,表示不懂。 他叹口气:“也就是说,令怀易是和乌卡密谋好的,要将刀爷取而代之。所以令怀易才带着盖聂去见乌卡,就是要试探盖聂的态度,如果他跟刀爷是一伙的,那就连他一起除掉。据我的调查,乌卡之所以会跟巩音殊搞在一起,也是令怀易的主意。他妄图借巩音殊来控制住碧尧,进而是整个赤羽门。” 我觉得他说的非常非常有道理:“照你这么说,就是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问题是渔翁是谁?” “你们都忽略了一个人,再想想。” 另外的我们三人面面相觑,突然很有默契:“谷英杰。” 郑怀远点头:“对,就是这个人。” 我激动得坐起来:“对对对,他表现得太反常了。” 从我爸的事情开始,他就表现得很反常。虽然他后来跟我解释他被限制出境,但是我并不是很愿意去相信。 “据我调查,这几年谷灵集团遇到了财务危机,虽然碧尧的服装设计挽回了一些损失,但是漏洞还是越来越大。据说,谷英杰背着股东把资金拿去投资原油,结果被骗,血本无归。” 郑怀仁若有所思:“所以他才陪着碧尧回到康城,并且撮合谷灵集团和赤羽门的喝醉,为的就是想借赤羽门的势东山再起。可是当他发现刀爷帮不了他的时候,他就需要尽快寻找新的合作伙伴,那就是令怀易。” 郑怀远晃着一根手指:“对了一半,确切来说,他寻找的新合作伙伴,是乌卡。” 我们四个像是福尔摩斯似的,开始了抽丝剥茧,那么自然那么顺当,就好像我们是万年难得一遇的侦探。 郑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照你这么说,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要除掉令怀易的,除了有刀爷,还有乌卡和谷英杰。我听说令怀易不是发现了一条道来走货么?” 我越听越乱,这么抽丝剥茧下去,到底谁才是最后那个终极大BOSS? 郑怀远把水杯递给我,示意我喝水,继续道:“是有这么一条道来走货,前期我以为是骆三那条道,还担心他会不会被蒙在鼓里。后来我发现,并不是那一条,具体在哪里怎么回事,我还在调查。” 我突然问:“你为什么要调查,你又不是警察。” 他愣了愣,有点不高兴似的:“不是警察就不能调查么,我这叫做有备无患未雨绸缪知道不?我这是尽一个良好市民应尽的义务,懂?” 我故意逗他:“不懂。” 他恨铁不成钢在我脑门上揉几下:“不懂没关系,也没要求你懂,只要求你记住我接下来的话。” 他一本正经的,我只好正襟危坐:“好的,你说。” 他看了看另外两个人,缓缓道:“这件事只有我们四个人知晓,绝对要保密。我一直在想,绑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威胁盖聂么?他们难道不知道,盖聂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据我目前的观察,盖聂好像并不着急自己的未婚妻。如果你是绑匪,你会怎么想?”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再剁巩音殊一根手指呗。” “那万一绑匪和巩音殊是一伙的呢?” “啊?” “绑匪就会发现,巩音殊并不是盖聂最在乎的女人,那么他们就会继续寻找。”他看着我,目露担忧,“我担心他们会知晓你的存在,然后……” 原来他说了这么半天,是要说这个。 他不关心绑匪是谁,不关心巩音殊是死是活,不关心盖聂,他只关心我的安危。 眼泪一瞬间就溢出来,他温柔地看着我:“丫头,我们担心你。” 郑龙和郑怀远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异口同声要把我接回郑家要加派保镖。 郑怀远摇头:“不管用,那些绑匪都是最穷凶极恶的杀手,无所不用其极。我们越是防备,越是被动。” “那怎么办?” 仿佛是为了安抚人心,郑怀远勾唇笑了笑:“别担心,交给我。” 那两人像是对他极为放心的,点点头,交代了几句,倒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过了一会儿,郑怀仁忧心忡忡的:“那咱们跟丫头的关系,不会被发现吧?” 郑怀远似笑非笑的:“咱们不是一直演戏演得挺好的么,只要你们两个少来医院,应该不会被发现。” 意识到自己成了不受欢迎那一位,郑龙立马就吹胡子瞪眼:“臭小子,你别阴阳怪气的。这件事趁早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俩的时候,我问郑怀远:“你早就有计划了是吧,所以才把李牧子他们留下来。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瞥我一眼:“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 “郑怀远。” 他被我恼怒的样子逗得嘿嘿笑起来,在我头上揉一把:“逗你玩呢,你就别操心了,有我在,没事的,嗯?” 那一晚相安无事,倒是第二天看新闻,才知道绑架案又有新进展。 虽然是小道消息,但我还是被震惊到了:碧尧要刀爷无论如何要去把令怀易弄回来,否则就断绝父女关系。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碧尧逼着刀爷去自首,承认那些事都是他做的,而令怀易只是替罪羊。 没想到巩音殊对碧尧这么重要,重要到她宁愿牺牲父亲去换的地步。 我未理会,因为还未到午饭时间,白雪和姜东就到了医院。 明明没有什么喜庆的事情,可是大家像是中了彩票似的,嚷嚷着要去庆祝。 我看了看在一边削苹果的郑怀远,他不是说我很危险么,可以出去么? 他慢悠悠把苹果削成小块,做成一个好看的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给大家吃在,这才优雅地抽纸巾擦手:“好,既然大家那么高兴,我是该尽一尽地主之谊的。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玩,尽管说。” 大家七嘴八舌出主意,李牧子扯了扯我:“老天,这男人越看越有魅力,简直是我的男神。江别忆,你他妈的走了狗屎运了。彻底忘记那个渣男吧,好好抓住郑怀远。搞不好,以后整个郑家都是你的。” 我被她那谄媚的样子弄得笑起来:“你有点出息没?” 她嬉皮笑脸的:“女人不就这点出息么?遇到好男人,就要抓住,不然会后悔的。” 我白她两眼:“好了好了,先管好你自己吧。都这么久了,你就没想过重新找一个。” 她害羞笑起来:“怎么扯到我身上了?我现在觉得一个人挺好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我心有哀戚,想劝她点什么,却又发现无从开口。 那一晚郑怀远带我们去坞城最有名的会所吃饭,吃完饭又带我们去泡温泉…… 他优雅沉稳帅气多金,就连奶奶都对他赞不绝口的,更别说李牧子那个花痴。 泡了一会儿我就觉得热,喊了一声郑怀远,不出五秒钟,他就天降神兵出现在我面前,跳下水把我抱起来,再用浴巾把我包好。 我看着他:“好热,不舒服,可以带我去游泳吗?” 他瞄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其他人一眼,神秘兮兮的:“这里的泳池很特别,要金牌VIP才有资格进去,正好带你去感受感受。” “这家会所不会是你开的吧?” 他唔了一声:“别把我想的这么有钱。” 我故意逗他:“你不会在这里金屋藏娇了吧?郑怀远,你一直没有女人,莫非你并非直男。” 他看着我:“直男是什么?” 被他打败了。 到了顶楼的游泳池,我就知道为什么郑怀远要那么神秘兮兮了,巨大的心形泳池,在月亮下像是一斛荡漾的珍珠钻石,别提有多美了。 下水之后,他一直跟在我身边:“别游得太快,小心脚抽筋。” “你游你的啊,不用管我。” “不行,我得跟着你,这一点,不许跟我讨价还价。” 后来证明他是对的,因为游了还不到八百米,我真的腿抽筋了。 后来是被他抱着托到岸上,他跳上来,一边帮我按摩一边数落我。 我觉得他的样子太可爱了,就一直盯着他看。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这么近距离看他的眉眼,不是盖聂那样凌厉的五官,而是韩国欧巴那样的,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正看得出神,冷不丁听见他的声音:“口水流出来了。” 我赶忙收回目光,然后轻轻靠过去,靠在他怀里:“郑怀远,谢谢你,谢谢你陪伴我所有的喜怒哀乐。” 他沉默,良久才拍了拍我的背:“别客气,丫头。”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跟你保证,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也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不许有事,不许为了我冒险,知道吗?我欠你的已经太多太多,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说什么傻话?” 我没说傻话,郑怀远,我欠你的真的太多太多,没办法用语言来表达。 那一晚我们就住在会所,因为提前清过场,所以就只有我们一伙人。 奶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带着叮当先回酒店去。 一开始我睡得挺沉的,后半夜就开始做恶梦,感觉有人压在我身上,我用力挣扎大声呼喊,可是都没用。 过了很久很久,有人拍我的脸,叫我的名字。 我惊坐而起,抚着肚子大喊了什么。 台灯啪地亮起来,我眯起眼,适应了好几秒,才看清有人坐在我面前。 我迷迷糊糊的,以为是郑怀远,就倒下去往被子里缩,含糊不清喊:“郑怀远,你是不是傻,干嘛一直守着我?” 没有人回答,我勉强掀开被子,就对上一双黑黑的冒着寒气的眼睛。 他讥诮地笑了笑,盯着我:“怎么,很期待是郑怀远?” 我终于回过神来,拉着辈子护住肚子:“你怎么来了?” 怎么还是阴魂不散呢? “我怎么来了?”他抓住被子一角,意识到我往里面缩了缩,他笑得越发讽刺,“几天不见,跟郑怀远的感情又近了一步,都在泳池深情拥抱了。手段不错,江别忆,我是不是要改口称呼你为郑太太?” 我忍着心中的波涛:“随你高兴。如果没事,请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他的无赖本质又显现出来,掀开被子就躺在我身边:“我也累了,那就一起睡。” 我掀开被子跳下床,扯到抽筋的那只腿,撕裂般的疼痛从脚底板蔓延到脊椎,我一下子闷哼出声。 下一秒,一个身影奔过来,扶着我,语气关切:“怎么了,又抽筋了?” 一瞬间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我像软体动物一样靠在他身上,哽咽着:“盖聂,你给句痛快话,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你放过我,成吗,算我求你。” 他扶着我坐下,然后蹲在我面前,抬起我的脚帮我揉着。 “江别忆,你教教我,怎么放过你?你教我啊,我也求你,放过我,成吗?” 这就是无赖透顶了,我最怕的就是他这样,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一切全凭他的意志。 “我怎么没放过你了,不是按照你爹要求跟你离婚,不是给你自由了?” 他抬头深深看我几眼,那目光太深沉,我有点被吸进去的感觉。 过了几秒钟,他别开脸,低头继续帮我揉:“咱们别一见面就吵成吗?给我说说,这几天有没有陌生人打电话给你,或者找你?你住在医院,医生护士都是熟人吗,有没有陌生面孔?” 我一把抬起他的脸:“怎么了?” 他拉开我的手,继续低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你和孩子了,就过来看看。” 我心里猜的是可能郑怀远说的绑匪会来找我的事情是真的,可是盖聂却风马牛不相及冒出来这么一句,我忍不住刻薄起来:“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盖聂,我和孩子不需要你的想念。你应该想念的,是你那被绑匪抓走了的未婚妻。她到酒店找你的时候不是挺迫不及待么,飞机上求婚的时候不是挺浪漫的么,怎么这会儿却跑来我这个前妻这里说想念。你未婚妻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你吃醋。”他抬起眼看我,一脸笑意,很笃定的语气,“江别忆,你吃醋是不是?” 我恶狠狠踹他一脚:“吃你个大头鬼,你给我滚。” 他趁势抓住我的脚,抱着我倒在床上,摁着我却又没压到我肚子,语气一如以前一般的温润:“小江,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我被他钳制得动不了,梗着脖子问:“等什么?” 他把脸埋在我脖颈间,火热的呼吸灼烧着我,过了很久很久,他才道:“等一轮全新的太阳照耀在我们身上,等那些落在尘埃里的承诺,一个个实现,等上帝出现,带走撒旦。”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抚着我的肚子:“我真的就是想抱着你和孩子睡一觉,我太累了,快要撑不下去了。” 最后这一句迷迷糊糊的,像是睡着了似的。 我平复着呼吸,喊了他一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沉稳的呼吸,显示这个人已经睡着了。 我就那么看着他的侧脸,回忆一幕幕闪过,我赶忙打住,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眼睛酸胀得难受,我逼迫自己闭眼睡觉,天大的事情,睡一觉就好了。 还没醒就感觉到一道火一样的目光锁着我,我知道是谁,本不想睁眼,可是怕郑怀远他们发现异常,最后勉强睁眼,看着他。 盖聂揉了揉头发,看着我:“我得走了。” 我翻白眼:“没谁求你留下来,你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生活里。” 他并未生气,帮我拉了拉被子:“你再睡一会儿,有事给我打电话,私人号码不变,二十四小时开机。” 我又刻薄起来:“盖聂,没事给前夫打电话,你当我有病么?” 他依旧未生气:“没事,那我给你打。” “哎,你怎么那么无赖呢,我跟你什么关系?” 他一下子扑过来,呼吸喷在我脸上:“这个问题,需要我回答你吗?” 我愣在那里,被他的目光弄得有点不是滋味,正准备掀开他,他已经抓着我的手往他的下面摸去。 “我忍你很久了,江别忆,你别逼我对你用强,我不介意的。” 摸到一个火一样的东西,我吓得缩回手:“臭流氓,你敢碰我一下,郑怀远不弄死你才怪。” 原本以为能唬住他,结果他眸光一沉:“我还真的碰你了,江别忆,我看你的郑怀远能拿我怎么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危险 这一刻我才突然明白过来,他大老远的跑过来,为的就是这个。 刚才是我轻敌了,没注意到耳鬓厮磨间他的身体早就发生了变化。 就如同现在,他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箭,随时准备着射向敌人。 他也像是长久没有捕猎到食物的野兽,眼里全是猩红的情、欲。 我抵着他的胸膛,心里很慌乱,却还是强装镇定:“盖聂,咱们好好聊天好吗?” 他唔了一声,掀开我的睡裙,手放在我大腿上捏了一把,这才缓缓道:“好啊,边做边聊。” 跟他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我有点绝望,更多的是矛盾。 我承认我还爱他,但是不代表我愿意在现在和他做这件事,在他碰过别的女人之后,在我们离婚之后。 “可是我不想做,盖聂,你别逼我。” 腿上传来疼痛,还有冰凉的感觉,随着刺啦一声,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异物刺入的疼痛感实实在在传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我一下子喊出来,手脚并用挣扎:“混蛋,你别碰我……” 他钳制住我的手,弓着腰低下头吻我,把我所有的辱骂都堵住。 他的动作很轻柔,可是我只觉得疼,像是有无数人拿着斧子在削我的肉似的。 还像,还像有一把尖锐的刀子插在我身体里…… 以前的一幕幕清晰又快速地从脑海中闪过,我记得,每次亲密的时候,他都会很小心很小心地顾及我的感受,哪怕他自己都着急死了,却还是会哄我,说一些好听的话。 可是现在,他一点前戏都没有就闯进来,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只图他自己爽快。 许是意识到我的紧绷让他没办法更进一步,他突然停下来,目光朦胧地看着我,声音沙哑:“小江,小江,你别那么紧……” 我根本动不了,浑身都被他钳制住了,除了疼,还是疼。 木已成舟,我内心深处坚持的那些只有我自己知道的东西,在他侵犯过来的瞬间,突然分崩离析。 抵抗已经毫无意义,比起抵抗,我更加不愿意的,是被郑怀远看到这一幕。 潜意识里,我还希望自己在他记忆里是那个干净纯洁的江别忆。 意识到我放弃了抵抗,盖聂稍微吃惊,他深深看着我,抚摸着我的脸,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小江,我舍不得弄疼你的,你信我。” 你信我。 这三个字他以前也对我说过,我记得好像是那次他跟巩音殊闹绯闻,他怕我生气,就说了这句话。 可是现在,在这个尴尬的时刻,这三个字,却好像一个个闪亮的耳光,啪啪打在我脸上。 舍不得弄疼我,现在不就是在弄疼我么? “我知道,你也想我的,是不是?从你怀孕,我们就没有做过了,你也想我的,是不是?” 我痴痴傻傻看着他,这个我爱了那么久爱的那么深的男人,我曾经天真地以为他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依靠,是我唯一的男人。 可是,可是…… 他的手往下探,突然前进了一步:“郑怀远碰过你没有,他碰过你没有……” 我已经放弃了抵抗,可是在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我突然炸毛,得到解放的双手狠狠捶打他的胸膛:“盖聂你他妈还是不是人,你良心被狗吃了?我跟郑怀远是什么关系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是不是被巩音殊洗脑了,你他妈王八蛋。” 我试图掀开他,可是还没有直起身子,就被他抱着翻个身。 半跪在床上,小腹的压力是被那么大了,可是我也意识到他想做什么。 我把脸埋在枕头上冷笑:“你要做就快点,我赶时间。” 他紧紧贴过来,我这才发现他浑身的温度高的吓人,像是发高烧似的。 但是我知道他没有发烧,他只是情欲上头精虫上脑了:“江别忆,别试图对我用激将法,没用。实话告诉你吧,上次在郑家我就想了,在昆明的时候我也想……今晚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我知道你也想的,是不是?” 我闷哼一声:“不想。” 可是声音都变了,他忽而很高兴似的,在我腰上捏了捏:“你嘴上说不想,可是你的身体更诚实。小江,我爱你,好不好?” 我刻薄起来:“我现在说不想,你就会放过我?” 他贴过来:“不会,我不知不会放过你,还不会放过郑怀远。还记不记得飞机上我说过,郑怀远还有另一个身份,想知道么?” 他又提起这个,我一个头两个大:“你爱说不说。” “嘘……”他抱着我的腰,还能贴心地拿了被子给我垫在小腹那里,支撑着我不要倒下去。 但是我知道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我舒服,而是为了他自己爽。 爽就爽吧,就当被猪拱了被狗咬了。 以前看言情小说,说到男女主亲热的时候,不好太露骨,总会用“一室旖旎”来形容。 可是现在,我只觉得羞辱,我只希望,这一刻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 不得不说,盖聂非常清楚我的敏感点,更知道如何撩拨得我生不如死。 他说得对,我的身体比我的嘴巴诚实。 我抗拒不了他带给我的身体感官的愉悦,更抗拒不了自己内心深处明知不可爱还要爱的矛盾……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来,抱着我去浴室擦洗。 浴缸里放满了水,淹到脖子,他就贴在我后面抱着我,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才挣扎了一下,就听见他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别动,我抱着你。” 时光流转,无数个这样的时刻,我都是软绵绵窝在他怀里,享受他的人肉按摩。 不过百分十九十九点九的情况就是,按着按着他的身体就有了反应,我自然又是要被他狠狠折磨一番。 可是现在,他抄起水淋在我身上,很快他的身体就有了反应,我却害怕得瑟瑟发抖。 他的手在我小腹上打圈:“是不是又大了,你不是发烧么,医生怎么说?” 浑身都难受,我往前挪了挪,很快又被他抓回去。 我憋着气:“你既然能准确无误到这里找我,就证明你一直掌控着我的一切,你跟踪我,还是安排了人在我身边?” 他轻笑起来,心情很好似的:“我是怕郑怀远保护不了你。” 我抓住他作乱的手,忍不住冷笑:“盖聂,你不觉得搞笑吗?我们现在算什么,我们已经离婚,再没有关系了。当初是你先对不起我的,是你先不要我的……现在你来对我做这个,我完全可以告你强、奸。” 他反握住我,呵了一声:“你去呀,看警察信不信你。现在谁不知道我的未婚妻被人绑架了,我正忙着想办法救她,哪有时间来强你这个前妻。” 确实有道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反驳:“救她?你巴不得她死吧?” 他凑过来,火热的唇从我脖子上流连到锁骨:“江别忆,你那么聪明,我有时候真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顺着他的话往下:“那你就放了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我忍不住闷哼出声,他就笑起来:“江别忆,永远别对我用激将法。放了你,我再去哪里找这么可心的床伴?” 床伴? 就这样吗? 拼命把心头那种恨不能转过去一巴掌摔死他的冲动压下去,我莞尔一笑:“床伴?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比小姐还不如呢,是不是?” 下巴被人捏起,他的眼睛里喷得出火来,咬牙切齿的:“江别忆,我告诉过你的,不许这么糟践自己,你都忘了么?” 眼泪怎么滑落的我都没感觉了,我甚至还能哈哈大笑:“糟践?盖聂,比起你的糟践,我这个算什么?你既然不要我了,为什么还要把我拖进这个肮脏的世界?” 情绪终于爆发,我一把打掉他的手,起身就要走。 可是还没跨出浴缸,就被他扯了回去,他死死抱着我:“好了好了,说不得,我错了成吗?你打我,狠狠打我,打到你满意为止。” 他抓起我的手打在他脸上,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他深知我最吃这一套,所以每次都来这一套。 我自然心疼他的俊脸,意思意思几下也就过了。 可是现在,我觉得他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坎儿,我怎么都迈步过去。 我一巴掌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指甲划了他的脸,可是我都顾不了。打得手心疼,我又捏起拳头,狠狠砸在他胸口:“你混蛋,你王八蛋,你阴魂不散神出鬼没是想逼死我。我不爱你了,我一点都不爱你了,盖聂,真的,你放过我,我再求你一次。” 他说过让我不要用激将法,可是我完全忍不住,我已经黔驴技穷了。 他并未生气,抓住我的手,吹了吹:“疼不疼,要是累了疼了,休息会儿再继续。” 我突然觉得累,他想怎样就怎样,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斗不过他的。 “你不是说要走么?” 他还在吹我的手,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怎么,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 水都凉了,但我的心更凉。 可是,还要压着,还要对着他笑,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卖笑的。 我抻一抻心思,想起之前郑龙父子三人说的话,想着,要借这个机会跟盖聂好好谈谈。 还是那句话,我恨他那么对我,但我从未想过要他死。 我反而希望他好好活着,哪怕他身边那个人已经不是我。 我转个身面对他,看着他的眼睛:“看来你不赶时间,那好,咱们好好说道说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置若罔闻,勾勾手指:“过来。” 我知道他又在一肚子坏水了,没准又在想着要怎么把我吃干抹净,我摇头:“不,咱们就这样说。” 他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老长老长的手臂就伸过来,像抓小鸡仔似的把我抓到他怀里。 心脏贴着心脏,他的手臂圈过来,整个人护着我,然后我就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还有他暧昧的声音:“隔那么远,没办法好好说话。” 我心里五味杂陈的,推了他两下,发现推不动,就放弃了挣扎。 “好,我不动,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圈紧了我,贴着我的耳畔:“还冷不冷?” 我翻白眼:“别以为可以转移话题,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继续笑:“嗯,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我气死了,这个无赖,这个地痞流氓。 可是,为了知道自己想要的真相,还是只能亲他一口。 就当,就当亲了狗了。 可是这厮一脸嫌弃:“这也叫亲,以前我们俩在一起腻歪的时候,你可是最爱吃我的口水。” “盖聂,你混蛋,爱说不说,反正你死了,我一点都不伤心。” “你不亲我,我亲你也一样,水凉了,咱们去床上亲。” 被他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回到床上,还以为他只是蜻蜓点水一下,谁知道他所谓的亲,竟然是热吻。 吻着吻着他的身体就有了反应,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心里猜测着郑怀远那伙人估计又着了盖聂的道,反正是没办法来解救我了。 “盖聂,你是不是种、猪,我还怀孕呢。” 他小心翼翼揽着我翻个身,火热的身体贴上来:“别怕,我会很小心,我问过医生了,现在很安全的。”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回事呢?” 他嘘了一声:“你不该关心巩音殊的生死,你只要关心,从现在开始,我有没有让你愉悦。” 我咕哝了一声:“我才不关心她的生死呢,我关心的是……” 他缓缓动作:“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小江,你放心……” 被人揭穿的感觉很不好,我恨恨两声:“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他也笑起来:“我就喜欢看你嘴硬的样子,不过,下面软就可以了。” 他又开始没脸没皮说些不入流的话,我抓住还没陷入狂乱之前的那几分钟,缓缓分析:“郑怀远说得对,刀爷要除掉的人,并不是令怀易,而是你。究竟是什么样的阴差阳错,被抓起来的人,变成了令怀易?你跟乌卡联手了是吗,还是说,是你想除掉令怀易,因为他手里有你的把柄是吗?” 他的动作渐渐快起来:“这些你都别管,你就好好待在郑怀远身边。别让我担心,好吗?” 我已经有点神志混乱了,却还是继续刚才的分析:“绑匪是什么人?你跟乌卡因为巩音殊闹翻了,可能性不大,乌卡那样的人,利益最大,女人算什么。莫非是刀爷,可能性也不大……郑怀远说绑匪有可能会找我,盖聂……” 他昨晚问我那些奇怪的问题,是他也担心绑匪来找我是吗,绑匪到底是什么人? 我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很快就迷失在感官的愉悦里,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睡梦中有人跟我说话,可是我睁不开眼睛,看不清他的样子。 我很累,是那种闭上眼睛可以睡一万年的累。 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我惊坐而起,发现自己穿着睡衣,房间也收拾过,盖聂不在。 身体像是被碾压过似的,身上到处都是痕迹…… 我一边在心里骂他,一边下床去浴室洗漱。 刷牙的时候外面传来姜东的声音:“江别忆,我要进来了哟。” 他倒是收拾得帅帅的,只是一直揉脖子:“这两天太累了,我从来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睡到自然醒。就是睡多了,落枕了。” 我心惊胆战的,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怕盖聂对他们下迷药啊迷香之类的。 他晃着脑袋:“没有啊,睡得很好。就是有一件事很奇怪,半夜的时候盖子衿给我打电话,我们吵了一架,我心情不好,出门买烟,看见郑怀远和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出门。” 我以为他是见鬼了,郑怀远怎么可能鬼鬼祟祟出去。 “真的,他穿了一件黑风衣,身边跟着一个黑衣人。” 我还是不相信,又怕他继续唠叨,只好转换话题问他为什么要和盖子衿吵架。 说话间郑怀远推门进来,一身休闲装,头发光滑整齐,笑着看我:“饿不饿?” 姜东一看他来了,抓着他就问:“郑怀远,你告诉江别忆,昨晚你是不是半夜三更出去了?” 郑怀远愣了愣,就在我以为他会否认的时候,他坦荡地点头:“是啊,我跟保镖出去了,处理点事情,今早才回来。” 怪不得昨晚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算盖聂要下药,其他人还可以,郑怀远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突然觉得庆幸,还好他不在,还好他不在。 姜东看着我:“看吧,我就说他鬼鬼祟祟出去了,你还不信。” 我尴尬一笑:“好了好了,饿死了,吃东西去。” 回到医院我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胡乱想些什么,郑怀远凑过来:“江别忆,你有心事。” 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他的目光亮亮的,吸引着我全盘托出,而且涉及到绑架案,我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他来找你了是吗?” 我暗暗吃惊,不想表露出太多情绪,只好不去看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良久没有声音,我抬头看他,他也正好从某个点收回目光看我,唔了一声:“我果然没猜错,看来他也担心你。这就更印证了我的猜想,绑匪已经盯上你。” “那是不是代表,巩音殊安全了?” “不一定,也许绑匪看她没有价值,撕票了也是可能的。” “那你给我说说,你觉得绑匪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眉头微微皱起来:“我现在还不十分确定,绑匪很狡猾,放了很多烟雾弹出来,想要迷惑大家。一开始我以为是乌卡的人,毕竟他和令怀易是合作关系,他怕令怀易把他供出来。就绑架了巩音殊,一石二鸟,既可以威胁刀爷,也可以威胁盖聂。” “之前我们不是分析刀爷想除掉的人可能是盖聂,阴差阳错害了令怀易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绑匪是刀爷的人。” 郑怀远看着我:“嗯,你继续说。” “刀爷向来对碧尧有求必应,不可能不去救巩音殊,那么只可能他知道巩音殊是安全的,那截断指也是假的。他叫人绑架巩音殊,一是想救令怀易,二是想试探盖聂。你也知道,盖聂进了赤羽门,很多人都愿意跟随他。刀爷害怕,有一天盖聂会一人独大。” “说不通,刀爷如果害怕,盖聂不是要跟巩音殊结婚了么,他没道理阻止孙女的幸福。” 我突然想起来他在刀爷身边生活了二十多年,肯定是比我了解那老狐狸的,倒是我唐突了。 “你把昨晚盖聂跟你说的话说给我听,我看有没有线索。” 我脸一红,昨晚那混蛋只顾着调戏我欺负我了,说的都是混账话,能有什么线索? 不过我还是把他问我那些关于陌生人的问题抛给郑怀远,希望他能找出点线索。 就在我耐心等着他的线索的时候,新闻上关于绑架案的最新进展,是警方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竟然是令怀易的妻子刘莹。 刘莹身上绑满了炸弹,冲进客厅,试图和刀爷还有碧尧一家同归于尽,被保镖制服,扭送到警察局。 两个小时候,警察通过刘莹招供的线索,在北郊一座废弃的仓库里找到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巩音殊。 镜头里,盖聂用衣服包着巩音殊,抱着她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警方从令怀易和刘莹的别墅里,搜出大量毒品和枪支还有火药。 对此刘莹供认不讳,承认是她叫人绑架了巩音殊,想要救令怀易。 李牧子骂骂咧咧的:“这怎么就结束了,我还没看过瘾呢。那个贱人的手指还在不在?” 我和郑怀远对看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担忧和疑惑。 这件事结束得太快了,快得不可思议,快得像是有人安排好的。 晚上的时候郑怀仁又来看我,因为郑龙不在,郑怀远倒是对这个大哥挺尊重的,兄弟俩看起来感情也不错,也有一些默契。 晚饭后我发现自己的腿有些浮肿,医生让我睡觉的时候把腿垫高一点,郑怀远拿了被子垫在我脚下面,这才坐下来,看了看郑怀仁,低声道:“目前来看,绑架案结束了,无非是痴心妻子想要救丈夫。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刘莹只是替罪羊。真正的绑匪,躲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正盯着我们。” 我觉得身心俱疲的:“爱咋咋地,我可耗不起了。” 郑怀仁安慰我:“不许说丧气话,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我私底下问过了,令怀易现在已经被转移到了京城那边。刀爷正在积极联系认识的人,想跟儿子见上一面。” “说也奇怪,令怀易被抓到现在,都没有供出刀爷和乌卡,还真是奇迹。对了,你有没有查,乌卡这几天在做什么。” 郑怀仁点头:“查了,他一直待在泰国,他母亲七十大寿,他一直张罗,就没来康城。” “谷英杰呢?” “一直陪着碧尧。” 郑怀远眉头紧锁:“以我对刀爷的了解,他疑心很重,真正相信的人,除了那个九叔,也没有几个。前段时间他不是办移民么,打算带着碧尧一家去瑞士,还没走就遇到令怀易的事情。也不知道,他还走不走?” 郑怀仁点头:“这件事还挺棘手,丫头肚子一天天大了,行动不方便……” 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咕哝道:“你们别太担心了,也许是我们多虑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第二天中午我跟李牧子还有白雪去医院外面的甜品店买蛋糕,我胸前突然被人射了很多红墨水。 惊魂未定回到医院,就发现柜子上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 打开之后,上面只有一句话:盖太太,咱们终于见面了。 郑怀远火急火燎赶回来,他脸色差极了,医生和护士还有保镖吓得大气不敢出。 首先我出门是有保镖跟着的,就在我被射红墨水的时候,他们完全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四下里找了一番,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而病房外面,是一直有两个保镖寸步不离的,就算我离开,他们也会坚守。 却在这样的时候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潜进来放了一封信都不知道,郑怀远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排查了这一层楼的医生护士,重点排查这几天跟我有交集的,尤其是今天之内进过病房的人,但是一无所获。 当天郑怀远就帮我办理了出院手续,并没有回郑家,而是去了他早前在坞城置下来的一处别墅。 而别墅里的两个佣人和四个保镖,都是他精心挑选,绝对信得过的。 头两天风平浪静的,第四天的时候我的手机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小视频。 看了还不到五秒我就冷汗涔涔的,死死握着手机,过了一会儿,才想起给盖聂打电话。 电话响到第二声就接起来,我的声音颤抖着:“盖聂,你来坞城的时候被人跟踪了,你知不知道?” 听我说完事情经过,盖聂沉默了几秒,声音铿锵有力:“你哪里都别去,等着我,我马上来。” 电话挂了好几秒,我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我拿着电话跑去找郑怀远,他正在打电话,看见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就挂了电话,走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我跟盖聂在会所被人偷拍了,偷拍者还发给我…… 我着急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郑怀远愁眉紧锁站在阳台上,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什么反光的东西射在我脸上,然后又一闪而过。 我喊了一声郑怀远,他其实也看见了,立马冲过来把我拉到一边,嘘了一声:“书房是防弹的,密码是098814,你先进去躲好,我没叫你,你不要出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有人监视我们吗?” 他示意我快走:“给盖聂打电话,叫他不要过来。快走啊。” 我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书房门口,输入密码,进去以后就躲在角落里,颤颤巍巍给盖聂打电话。 “小江,我快到了,你别着急。” 我大喊:“不,盖聂,你不要过来,你快走。” “出什么事了?” “你别问,总之你别过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枪击声,像是两伙人展开了激烈的角逐似的,不过很快声音就弱下去。 我不敢动,就缩在角落里,听见电话那边盖聂的声音:“到底怎么了,小江,出什么事了?” “盖聂你快走,杀手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你快走,回康城去。” “不行,没看见你我不安心。” “我跟你保证,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你快走。我要是没猜错,刀爷可能要对你动手了。” 书房门在这时被打开,郑怀远站在门口,脸上有血迹。 我吓得扑过去:“你受伤了,你受伤了是吗?在哪里,我看看。” 我胡乱去掀他的衣服,他摁住我,呼吸急促:“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看到那里了吗?” 他翻过我的身子,站在我背后,指着衣柜:“那里有一个机关,打开之后是密室,你走进去,在第八块地砖下面,有一个电梯,直通小区后门。我已经安排了人在那里接应你,姜东也在,你直接过去。别怕,知道吗?” 我一下子哭起来,死死抱着他:“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杀手?” 郑怀远拉开我,笑了笑:“别担心,我会搞定的,嗯?” 我摇头:“我不走,他们要的是我,我不走,我不能连累你。” “江别忆。”他厉声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婆婆妈妈?连累我,从你跟郑家扯上关系的那一刻,就已经连累我了。但是,我心甘情愿被你连累。你要是真的不想连累我,那就走,别让我分心。我得速战速决,搞清楚那些人的身份,知道吗?要不然,我们就会一直处于被动。”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还是摇头,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如果我真的丢下他走了,而他又出了什么意外,那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我死死抓着他的衣襟:“郑怀远,郑怀远,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我要留下来陪你。” “江别忆,你走不走,你走不走?”他眼睛里喷出熊熊大火来,一把推开我,把我往书柜边推。 我声泪俱下:“郑怀远,我求你,你别赶我走,你别赶我走。我们是一家人,你还是我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你不能赶我走。” 他蓦地顿住,捧起我的头,直视我的眼睛:“江别忆你冷静,听我说,我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没事的。我还要陪着你,还有孩子,我怎么会有事呢?” 我哭倒在他怀里,在这个时刻,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我们除了是家人,还是很好很好的知己,是可以为了彼此奋不顾身的人。 我不希望他出事,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可以看见他,我希望他一直鲜活地在我的生命里。 冷静下来,我清醒了一些,不再只是哭哭啼啼,而是点头:“好,我可以走,但你要向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他重重点头,在我脑门上揉了一把:“说什么傻话,我还要陪你和孩子一辈子,怎么会有事?” 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没仔细去想他这句话里的更深层的原因。 他打开书柜旁边的那幅画,露出一个小小的机关,拧了两下,就像电影里经常看到的那样,书柜突然从中间分开滑向两边,露出里面的一间密室出来。 郑怀远把我推进去,说了个数字,然后他后退了一步,书柜就缓缓合起来。 我们俩就这么一个站在里面一个站在外面,看着彼此眼中那个世界越变越小,我仿佛能看见自己的剪影在他黑黑的瞳仁里渐渐变小,直至再也看不见。 顿一顿神,我不敢停留,找到第八块地砖,敲了敲。 地面响动了两下,围绕着第八块地砖的周围突然慢慢向四周缩去,然后我还真的看见了一个电梯。 很小,顶多能容下两个人。 我深深吸口气,小心地顺着梯子下去,然后找到按钮。 电梯下降得很快,但是一直没有停下来,我就在想,这里的密室应该是通往地下室,通往远离我们所住的这一栋别墅,最后通往小区后门。 其实我很害怕,一方面我害怕电梯出故障,另一方面我更害怕郑怀远出事,所以真个过程我都紧紧贴着墙壁,一动不敢动。 灯光很微弱,密闭空间里我的呼吸声像是重锤敲击在地上一样,然后更加刺耳的铃声响起来。 看见那个名字我一下子忍不住哭起来,刚才明明已经镇定了坚强了,可是看见那两个字的瞬间,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全部卸下。 听见我哭盖聂一下子也慌了神:“江别忆你别哭,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告诉他我在电梯里,他松了口气的样子:“很好,你现在别慌,我在来接你的路上。我保证,电梯一打开你就能看见我好不好?” 我安心了一些,可是一想到郑怀远我又心惊胆战的,就问盖聂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阿彪他们已经赶过去了,我们先离开这里,他们会赶来跟我们会和的。” 阿彪手底下那群人都特别厉害堪比杀手的,有他们赶过去支援,郑怀远一定没事。 心里几起几落:“盖聂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走么?” “傻瓜,我走了谁来保护你和孩子。” 我又哭起来,这个混蛋,阴晴不定朝云暮雨的,一下子对我很好,一下子又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求婚什么的,我讨厌死他了。 可是现在,知道他为了我和孩子留下来,我又开心起来。 电梯停下来的时候,我的双腿打着颤,像是灌了铅似的,根本没法挪动一步。 门打开的时候,一个身影冲进来抱着我。 熟悉的味道氤氲进鼻息,知道是他,我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过了很久,才缓缓抬起手,抱住他的腰。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太紧张了的缘故,此刻稍微放松之后,我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 不是孩子在里面胎动频繁的那种不舒服,而是坠坠的像是石头要掉下来的感觉。 意识到我松开手并且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很痛苦的样子,盖聂也吓到了,一把撑住我:“怎么了,肚子疼是吗,是不是惊吓过度,是不是吓坏了,你别怕,你别怕,我送你去医院。” 身体腾空,整个人被他抱起来,我有气无力环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脖颈间:“孩子,孩子……” 他抱着我走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小区后门,果然看见姜东还有小七带着两个黑衣人等在那里。 看见我们姜东和小七跑过来,异口同声问我怎么了。 盖聂把我放上车,吩咐小七给医生打电话,然后让姜东带着人前去支援郑怀远,他的目光和语气都有点冷:“记得留活口。” 姜东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带着人走了。 小七把车子开的飞快,他是早就会开车的,十四岁那年盖聂就教过他开车和射击的,可是现在他把车子开得像是蛇游,还好这里本来就是郊区,又是晚上,车流量不是太大,要不然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车祸。 盖聂抱着我坐在后面,我总觉得哪个姿势都不舒服,总觉得小腹胀痛,像是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盖聂的手一直放在我小腹上,他一直安慰我没事,其实他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一边在心里祈祷孩子千万不要有事,一边积极转移话题:“那些杀手是冲着你来的吗?” 他握住我的手紧了一分,点点头:“是,他们发现巩音殊没有利用价值,就找到了你。对不起,小江,对不起……” 我虚弱一笑:“看来郑怀远还说对了,你跟刀爷闹翻了,还是什么?” 盖聂握紧我:“好了好了,你就别管这些了……” 我一时有些动怒:“什么叫别管,我要是不管,死的就是我和孩子,死的就是郑怀远。还有,还有你。” 前面一直骂骂咧咧开车的小七表示赞同:“就是,贱四,我说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不是不要江别忆了吗,你不是和她离婚了吗,干嘛还一次又一次来骚扰她?是不是巩音殊满足不了你?” “你这熊孩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做什么都要跟你交代么?” 小七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把电话丢过来:“好好好,你不跟我交代,那我看你怎么跟巩音殊交代。” 电话稳稳落在盖聂手里,我根本不用低头,都能看见屏幕上闪烁着巩音殊三个字。 我下意识要从他怀里起来一点,因为我突然清醒地意识到我们已经离婚了,没有关系了,不应该这样。 他早就猜到我想做什么,把我摁到他怀里,然后接通了电话。 因为隔得太近,巩音殊嗲嗲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哭腔:“老公,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我害怕。” 我心里一阵一阵的恶心,挣扎着要起来,盖聂继续摁住我,对着那端道:“我出来处理点事情,可能要天亮才能回来。你要是害怕,可以回令家。” “我不我不……”巩音殊撒娇,“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嫌弃我了,聂,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要丢下我……” 她倒是真拉的下脸皮说这些,盖聂皱起眉头:“没有嫌弃你,我真的有事,我叫妞妞和小良来陪你好吗?” “我不要我不要,他们都不喜欢我,他们嫌弃我。聂,你不要让他们来,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你回来陪我,好吗?” 盖聂摁住我挣扎的身体,给我一个凌厉的眼神,看我可怜巴巴皱着眉头痛得蜷缩在一起,他才对那边道:“那你先去影音室看电影好不好,我这就赶回来陪你。” 我很想挖苦他几句的,可是小腹的疼痛一波又一波,像是潮水一样席卷了我。 意识有点涣散,我感觉得到盖聂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然后他抱着我,跟我说着什么,可是我听不清。 到了医院,自然是一番彻底的检查,盖聂一直陪在我身边,当医生问起孩子的情况的时候,我早就说不出话来,反而是他侃侃而谈。 医生对他露出赞赏的表情,随即又问:“你们昨晚是不是有过亲密行为?” 盖聂愣了愣,还算诚实:“是,怀孕以来第一次,但我自认为并不算激烈,当时我们都很享受。” 我又痛又害羞,忍不住一脚踹在他腿上,混蛋,这也是能跟医生交流的吗? 混蛋顺势抓住我的脚,在我脚底捏了一把,对着医生道:“情况很严重吗?” 医生沉思了几秒钟:“情况不算严重,按照你的分析,应该是过度惊吓所致,观察两天。”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盖聂,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我躺在那里,看着他一张脸上布满了喜悦,忍不住也笑起来。 他送医生出去,两个人在门口又说了什么,只看见盖聂像个好学生似的点头。 脑海里闪过的不是我们以前在一起的甜言蜜语,而是自从我们闹离婚以来的前因后果。 想的头都痛了,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慢慢形成:盖聂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 如果他不爱我了,他要跟我离婚,那么他应该是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才是。 可是,我刚到郑家那一次,云南那一次,还有昨晚,还有现在,到底怎么解释? 联想到绑架案和今晚的杀手,我有理由相信,盖聂一定是在背后密谋什么事情,而且不想要我掺和进去。 刚才我问他是不是和刀爷闹翻了,他避而不答,是在避讳什么? 脑海里不禁联想到卧底警察这种事,莫非盖聂是? 那也太狗血了! “想什么?” 身后被温暖熟悉的气息包围,脖子上缠上来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下一秒我就倒在了他怀里。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脱口而出:“我在想,你还爱不爱我?” 身后的人顿了顿,几秒钟之后他抓起一绺我的头发把玩着,语气玩世不恭:“哦,想出什么结果,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我保持不动:“结果就是,你还爱我,但是你为了我和孩子考虑,只能先跟我们撇清关系。因为你要去做一件大事,你怕会连累我们是吗?” 身后的人沉默,但是我注意到他的手轻微颤抖了一下,我抓着他,转过身面对他,泪眼朦胧:“我说的对吗?” 他看着我,目光很坦荡,看不出一点情绪的起伏。 良久,他捏了捏我的脸,笑得有点让我琢磨不透:“江别忆,你还真把自己当算命的了?” 我的语气冷下去:“你就告诉我,你还爱不爱我?” 他讥诮地笑了笑,耸耸肩:“好吧,我承认,我还有那么一点爱你。但是,你应该很清楚,对我们男人来讲,女人不是用来爱的,而是用来帮助自己得到想要的东西的。比方说,金钱,地位,荣誉。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我笑了笑,远离他一点:“你这意思,就是我跟你门不当户不对,配不上你呗?” 他没说话,我缩到被子里,闷闷的:“我知道了,多谢你提醒。现在你可以走了,以后不要来打扰我跟郑怀远。” 他不走,站在床头,居高临下看我:“是你要听真话的,说出来你又生气。” 我冷笑:“是,是我自作自受,是我痴人说梦。我总以为你来找我是因为你还爱我和孩子,我以为自己对你始终是特殊的存在。是我太高估自己了,现在我已经在你的提醒下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位置。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孩子也跟你没关系。杀手什么的,也不需要你操心,有郑怀远在,我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 他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叫与我无关,江别忆你……” 我突然坐起来,抓着枕头砸在他身上:“我叫你滚哪,有多远滚多远,以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正好小七拿着单子进来,看见我的样子他自然以为是盖聂又欺负我了,冲过来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你还嫌害她不够是吗?” 盖聂顿在原地,深深看我两眼,转身走了。 小七走过来,很怕弄疼我似的,轻轻抱住我的肩膀:“好了好了,臭男人,有什么值得为他哭的。” 我抽抽噎噎的:“郑怀远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接起电话,郑怀远就问我:“问题严重吗,现在还疼吗?” 我倔强地擦擦眼泪:“不疼了,你没事吧,你在哪里?” 回答我的,是呼呼风声,还不到一分钟,他就出现在门口。 我推开小七,跳下床赤脚跑过去,也不管小腹还胀痛着而医生又交代过不要用力,我什么都管不了,我只知道,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就想这么做。 郑怀远张开怀抱抱住我,语气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埋怨:“好了好了,我没事,你怎么还是长不大啊,将来你可怎么办啊?” 我站在他面前,掰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又查看了他的胸膛,确定他除了一点擦伤外并没有更严重的伤,我的一颗心才落地。 姜东买了一些吃的回来,我们四个人窝在阳台上,沉默着吃东西。 郑怀远先是给我剥虾,最后才吃,可他是最先吃好的,就没动几口。 姜东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他至今还心有余悸,语气里对郑怀远全是偶像般的崇拜:“你太厉害了,提前就把奶奶他们安顿好,要不然,真不敢想象会怎样。” 郑怀远掏出烟来,打火机都冒火花了,看了我一眼,又收起来,然后揉了揉我的脑门:“不抽不抽,你多吃点。” 姜东和小七挤眉弄眼的:“哟,看不出来你也是妻管严。” 我们都不想解释,郑怀远耸耸肩:“没办法,除了宠着,没别的办法。” 许是看到他没事,而且小腹的胀痛舒缓了一些,我的胃口也来了,吃的很多。 吃完才发现大家都停下来,就看着我,郑怀远笑得温润:“吃好了我们就来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事情。首先可以确定,奶奶他们是安全的,至少目前为止,没人敢明面上跟郑氏作对。其次,就我们目前控制住的那两个杀手的口供,他们和绑架巩音殊的人是一伙的,他们是令怀易的人。但我认为这一条值得商榷。第三,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暴风雨要来了。” 我的思绪全部被他最后一个问题吸引:“离开,去哪里?” 他眼神亮晶晶:“浪迹天涯,你怕吗?” 我摇头:“不怕,跟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不怕。” 他对着小七使个眼色,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让他们收拾东西,你也累了,先睡会儿。” 我笑起来:“你的腿有床舒服么?” 他也笑起来,不过下一秒神色凄然:“丫头,你知道吗,我经历过很多腥风血雨,从来不会害怕,我总觉得生死有命。可是就在今晚,我害怕得发抖。” 我顺从地靠在他腿上,嗅着他身上那种和盖聂截然不同的味道:“嗯,我知道,你害怕我出事。我也一样,郑怀远,我也从来没有那么害怕。” 他摩挲着我的头发:“那咱们俩算不算生死与共?” “当然算,我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血缘。” “好了我知道,眯一会儿,好了叫你。” 我闭眼,过了一会儿:“郑怀远。” “嗯。” “你说,那些杀手真的是令怀易的人吗?” “自然是不信的,我的人还在审讯,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不过有件事很奇怪,就在我们跟杀手交火的时候,好像就在不远处,还有一个杀手。” “啊,也是来暗杀我的?” “应该不是,因为关键时刻他帮了我的忙。初步确定,是自己人。只不过,我还拿不准到底是谁?” “是郑家派来的人?” 他沉思了几秒:“应该不是,我是跟老头子说过的,郑家不要插手,否则事情会越来越麻烦。” “你跟我说说,何出此言?” 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抓了毛毯盖着我,缓缓道:“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令怀易早就想单干,也就是说,他和刀爷早就面和心不合,因为他出事后刀爷一直没想过要救他。我们可以理解为刀爷早就想除掉这个儿子,也可以理解为令怀易并没有掌握太多赤羽门的把柄,所以刀爷有恃无恐。我们还可以确定,盖聂并不满足于屈居与刀爷之下,而是想创立自己的江湖。那么,我们没办法确定的就是两点。” 我很自然接口:“第一,刀爷到底知不知道盖聂想独立。第二,乌卡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嗯,聪明,当医生可惜了。” 我笑了笑,继续分析:“从目前我们看到的情况来看,乌卡并没有站在令怀易一边,否则也不可能不救他。那么我们大胆假设一下,乌卡一开始确实想和令怀易合作,可是接触下来发现令怀易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金牌搭档。因为他发现盖聂更有野心更有但是也更有能力,所以两个人一拍即合。” 郑怀远笑得特别好看,捏了捏我的脸:“好了好了,孕妇不能浪费太多脑细胞,否则会一孕傻三年。” 也不知道男人们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是从哪里来的。 我以为郑怀远会带我去深山老林或者别的地方,谁知道他直接带着我们到了半山腰一块很大的空地,而一架直升机正严阵以待。 风太大了,郑怀远用他的风衣紧紧裹着我,声音飘散得有点远,最后又回到我耳朵里:“这次要去的地方非常美,非常安全,非常适合养胎。” “说的那么神秘。” “真的,这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你一定会喜欢。” 他带着我进了机舱,把我安顿好,从钱夹里面拿出一张卡给我:“就知道上次给你那张卡你不会用,这张是用你的名字开的户,密码是你的生日。想吃什么就去买,或者叫他们去买。总之,不要亏待自己。” 我还沉浸在第一次坐直升机的惊喜里,根本没注意到他是在跟我告别,他把卡塞在我手里,深深看着我,很认真问:“江别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就只是平常男女,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很奇怪,我看着他,试图从他眼睛里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可是他很坦荡,等着我的回答。 心里百转千回的,从第一次见面就对他莫名的亲切,到后来知晓我们是一家人,到我离婚后他一直无微不至照顾我,为了奋不顾身…… 其实他给我的感动比盖聂给我的还要多,我对他的依赖也比对盖聂的多。 我看着他,很认真回答:“如果真像你说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郑怀远,我承认我现在还爱盖聂,但是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不爱的。” 这个回答简直牛头不对马嘴的,可是他却听懂了,点点头:“你先坐,我去交代他们几句。” 他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我笑了笑:“江别忆,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说完他就径直跳了下去,我捂着越跳越快的心脏,琢磨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过了很久,他还没回来,我就想下去看一看,前面的机械师提醒我:“江小姐,您坐好。” 我讪讪地坐回去,然后就看见姜东和小七上来,吩咐起飞。 我吓一跳:“郑怀远还没回来呢。” 他们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姜东握住我的手:“忆忆你听我说,郑怀远不跟我们走。他还有事情要去做,做完了就来跟我们会和。” “什么意思?” 小七最是干脆利落:“你拐弯抹角的干什么,就直接告诉她呗。郑怀远要去调查杀手的事情,拜托我们先过去照顾你。” 这怎么行。 我要下去,姜东拽住我,厉声道:“他已经走了,江别忆。他就是怕你不走,才不告诉你的,你还不明白吗?” 手心里还捏着那张银行卡,好像还有他的温度,该在我身上的还是他的风衣,可是他竟然要丢下我,独自去冒险。 飞机缓缓起飞,我趴在舷窗那里,看着黑漆漆的下面,欲哭无泪。 我根本不知道,载着我的飞机越飞越高,而那个孤独温润的男人,就站在草坪上,目送飞机走远,直至消失。 自始至终,他都没说出那句话。 我是哭得睡过去的,醒过来发现飞机早就停下来了,姜东和小七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直起身子,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这里是哪里?” 姜东递一杯水给我:“大理,你还能坚持么?我们要去沙溪。” 沙溪? 这名字好熟悉。 想起来了,上次郑怀远带我过来的时候,曾说过沙溪是大理最值得去的地方,说那里的时光是静止的。 他倒是想得到这么远,把我丢来这里养胎。 我自嘲地笑笑,不由得又想起他问我那个问题,哎,孕妇脑细胞不够用,不想了不想了。 从大理到沙溪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上车之后姜东就吩咐司机开慢点,小七则帮我准备了很多很多吃的,把我伺候得很舒服。 没想到还真是个时光都会静止的好地方,完全看不见商业的喧嚣繁华,也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一切都像是为我这样的人量身定做的。 司机带着我们绕啊绕,到了一个四合院门前,他示意我们到了。 门打开的瞬间,我就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想你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郑雅然,脑海中又想起那根头发丝来,我们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震惊过后,我很自然对她微微颔首,她还不知道我跟郑家的关系,她还把我当成郑怀远的人。 她笑了笑,像是解释:“我公休,就过来看看,你不介意吧?” 我摇头,我为什么要介意? 她又看着我:“这是郑怀远为你准备的四合院,专门给你安胎用的,还喜欢吗?” “专门为我准备的?” 她一件吃惊,随即了然:“怪不得上次他带你来都没来这里,想来是要给你一个惊喜。我真是吃惊,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那么上心,你真幸福。” 我心里酸酸甜甜的,抬眼注视她:“你知道坞城那边什么情况吗,他安全吗?” 她好像有点不愿意告诉我,招呼我:“累了吧,先进来休息休息,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吃的。咱们边吃边聊。” 她怎么地也算长辈,我不喊拒绝,再说我也累了,只好跟着她进去。 小七扯了扯我的袖子小声问我这女人是谁,安不安全之类的。 我告诉他郑雅然是郑怀仁的大女儿,是国际刑警,他一下子从怀疑转成崇拜,恨不得冲上去跟人家要签名。 他还果真冲上去了,姜东搀着我,低声问我:“还在担心他吗?” 我点点头,肚子里翻滚着的是千言万语,他是我的哥哥,我是可以相信他的,只现在情况实在特殊,所以我不能告诉他实情。 却又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东哥你知道吗,从我跟盖聂闹离婚到现在,郑怀远给了我怎样的陪伴和温暖。要是没有他,你现在估计都见不到我了。我没办法形容他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是我很清楚,他很重要,很重要。” 他捏了捏我的手心:“我们什么关系,你不用跟我解释。忆忆,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样的,我都支持你。” 我抚着肚子,心里突然充满了力量:“我会好好的,你放心。她让你们带我来这里,是不想我陷入危险……我知道,我不会成为他的负担的。” 餐桌边,郑雅然给我盛了一碗鸡汤,眼睛闪闪地看着我:“这是我给村民买的土鸡,最适合孕妇,快尝尝。坞城那边的事情,郑怀远自有主张,你不用太担心。过了这一两天,等你这边安顿好了,我就会过去协助他。” 我小小心心地喝两口,确实味道鲜美,就冲着她一笑:“您费心了,我替他谢谢你。” 她笑的狡黠:“不用那么客气,郑怀远谢过我了。” 许是因为她极有可能跟我存在血缘关系,我一直拘谨着放不开,也找不到更多的话来跟她交流。 好在她也不尴尬,一会儿跟我说沙溪哪里好玩,一会儿跟小七和姜东讨论枪械和国际头号通缉犯,三个人倒也谈得不亦乐乎。 郑怀远一直没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敢打给他,就那么煎熬着,觉得度秒如年。 吃过东西我就回房间休息,不得不说,郑怀远真是超级有品位,我记得那次我们在地下赌场遇到他,他带我们回他家,那时候我就说过很喜欢他家里的装修风格。 所以,他就把这里的四合院装修成类似的风格,并且加入大理当地元素么? 不过仔细看下来,还真的毫无违和感。 躺在小细格子床单上,我的思绪又一次不受控制第翻腾起来,满脑子都是郑怀远。 他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正自我安慰的时候,手机振动起来。 我以为是郑怀远终于给我打电话了,可是拿起来一看,竟然是盖聂。 一股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在医院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大家各走各的,为什么还骚扰我? 我把电话丢在一边,我要是接了,我就是猪,我连猪都不如。 电话一直振动一直振动,无休无止的,大有我不接他就不罢休得意思。 哼哼,跟我较劲是吧,我还怕你?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我冷笑起来,还是我赢了吧,小样儿! 高兴了还没有三秒,短信声就响起来,我看了一眼就不淡定了。 短信内容是:江别忆,不接我电话,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 他指的肯定是郑怀远,盖聂这混蛋又弄什么幺蛾子? 我没管那信息,而是给郑怀远打电话,电话关机。 我的心一下子往下沉,出什么事了吗,他遇到危险了吗? 我正犹豫要不要给郑龙打电话问一问,盖聂的电话又打过来。 这次我不敢不接,反正我们现在山高皇帝远,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所以我不用怕。 我故意等电话振动了好几声才接起来,然后我不说话。 他也不说话,就好像跟我较劲似的。 他拿捏好了我的七寸,知道如何让我屈服,按捺不住那个人自然是我:“盖聂,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江别忆,你还真是蠢。你就不知道……” 我打断他,冷笑了两声:“是啊,盖聂,我要是不蠢,怎么会被你骗?” 我就是要膈应他,明知道关心郑怀远才是关键,可就是忍不住要跟他计较。 他沉默了几秒,没再挖苦我,语气也放缓了一些:“我暗示过你好几次,郑怀远的另一重身份。你当真以为他把你送走,是不想你遇到危险么?” 我一颗心提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现在都可以想象,他在那边一定是像大老爷一样躺在沙发上,嘴角衔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就像瞄准了猎物一定会钻进他的套子里的猎人。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郑雅然出现的时候你就没觉得奇怪,她是国际刑警,令怀易的案件就是她负责。现在水深火热的,她不去处理案件,不去严密看守令怀易以防他被劫走,却悠哉悠哉在沙溪陪着你,嗯?” 我完全一头雾水,过了几秒钟才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里有你的人是不是?我说你怎么那么卑鄙,咱们不是说的好好的,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谁你的棺材板么,现在阴魂不散又算怎么回事?” 那边沉默,好几秒之后,传来咒骂声:“江别忆,你咒我死呢?” 我不说话,决定就用这一招来对付他,他越是怒火中烧我越淡定,看他怎么办! 可是我低估了贱四的心智,他哼哼两声:“别以为不说话我就治不了你,不怕实话告诉你,郑怀远早就知道自己是郑家人,但是他隐忍留在刀爷身边,是因为……” 我不知道为什么跟盖聂离婚以后智商突然变得那么高,此刻我脱口而出:“我知道,因为他也是警察,他是卧底。” 那边盖聂倒吸一口凉气,好像牙疼似的,过了几秒钟,他又骂骂咧咧的:“江别忆你耍我呢?我那么担心你,你告诉我你知道他是卧底警察。” 我也骂骂咧咧的:“谁稀罕你的担心,盖聂你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我知道又怎样,你想告诉我什么?” 说到这里我就来气,我为什么会遇到那些杀手,为什么会躲在这里,为什么北坡和郑怀远分开,不全是拜那个混蛋所赐么? 打两个巴掌再给一个棒棒糖的事,混蛋用的倒是顺手,可是我不是任他捏扁搓圆的面团,我不会再上当。 “没事我挂了。” “你等等,江别忆。”他的声音微恼,“咱们好好说话,抛开你知不知道他是卧底警察,现在我们来谈论你的安全问题。乌卡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我这边尽量拖延,不让刀爷知晓。但是我拖不了多久,这几年郑怀远知道太多太多赤羽门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就是来搜集证据的。现在警方一直没有放松√赤羽门的盯梢。我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我的意思是,外界一直认为你是郑怀远的人,乌卡……” 脑袋高速旋转,很多事情都是一通百通,郑怀远想要扳倒的肯定不止赤羽门,还有乌卡,甚至还有盖聂。 盖聂肯定不会伤害我,但是刀爷和乌卡就不一定了,那么这才是郑怀远送我来这里的原因。 他并不是单单的要去处理杀手的事情,他是抱定了最后的决心,要孤身入虎穴,要完成终极任务。 盖聂之所以给我打电话,是提醒我,乌卡知道了郑怀远的身份,就会利用我威胁他。 那么,杀手其实是乌卡派来的是吗? 盖聂爽快地承认:“对,就是乌卡派来的。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沙溪也不安全,乌卡的人无孔不入。” “多谢你提醒,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他嘲笑起来:“你怎么保护自己,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知道吗?我现在暂且利用巩音殊拖住乌卡,阿彪马上赶来跟你们汇合,他会保护你。” 我断然拒绝:“不用,盖聂,真的。我相信郑怀远自有他的安排,我相信他。” “这么说,就是不相信我了?还在怪我是吗?” 在刚才猜出来郑怀远身份的时候,我确实震惊得脸电话都没办法握住了。可是现在,在知道自己可能更加危险的时候,我反而没那么紧张,反而很淡定。 “盖聂,你还记得在医院的时候我问过你的问题吗?我问你还爱不爱我,你怎么说的。你觉得我配不上你,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因为,我配不上你的关心。你也没必要为了我牺牲巩音殊,我没兴趣知道你们之间的纠葛。我不想欠你人情,一点也不想。” 他沉默,他今天的沉默特别多。 “江别忆,你就那么恨我,恨到连命都不顾了是吗?” “一开始确实恨你,我那么爱你,你却践踏我的真心。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恨别人的人都是傻子。我不恨你,你提醒我有你的情意在,我也明白情与义值千金。但是,真的不需要了。我很累,要休息了。再见,盖聂。” 挂断电话我毫不犹豫就打给郑怀仁,之所以选择她而不是郑龙,是因为我怕老爷子要是不知道郑怀远的身份会被吓到。 郑怀仁的私人号码我一直有,但从来没用上,这还是第一次。 电话很快接通,他的声音传过来:“丫头,出什么事了?” 当初他说过有重要的事情就用私人号码跟他联系,自然知道我是有事情需要他帮忙。 我尽量淡淡的语气:“那个,郑怀远在哪里,你知道吗?” 他有点吃惊:“不知道啊,出什么事了?” 我的心沉到海底,他不知道,是不是代表郑怀远有危险?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随口问一问,他电话打不通。” 他蓦地想起来什么:“昨天半夜他回来过,也不知道和你太爷爷在书房说了什么。凌晨的时候才走,我晨跑回来遇见他,他告诉我,这几天有特殊情况,需要暂时关闭通信工具,让我们不要担心他。我还问他杀手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他让我别担心,很快就可以结束。” 看来知道郑怀远身份的,是郑龙。 关闭通信设备,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深入龙潭虎穴了吗? “丫头,你别担心,阿远那人聪明着呢,一定没事的。你安心养胎,可惜我们也不能来看你,避人耳目这事,真是煎熬。” “我知道,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很想打个电话给郑龙,问一问郑怀远和他说了什么,可是我不敢。 我怕,我怕郑怀远留下什么遗言之类的。 电影上那些卧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运气不好的话,别说完成任务,最后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郑怀远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第当了卧底,为什么? 按照盖聂的说法,郑怀远一直潜伏在刀爷身边,但是他一直没有采取行动,为什么突然选择在现在? 真的是因为我吗? 那会不会是因为我,他的身份才暴露的? 晚上的时候我吃的很少,郑雅然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我没敢问她郑怀远的事,只是说白天睡多了没胃口。 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临睡郑雅然敲门进来,看起来是有话要跟我说。 我请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她对面。 “还适应吗,感觉怎么样?” 我点点头:“很好,多谢关心。” 她欲言又止的,握着杯子的手有点紧,时不时看我两眼。 我只好先开口:“你是要跟我说郑怀远的身份吗,我都知道了。” 她一愣,很快笑着看我:“怪不得郑怀远和盖聂都对你念念不忘的,你还真是聪明。不止聪明,还通透,身材也不错,当然,长得也漂亮。” 她应该是不习惯表扬别人,一番话说下来,别别扭扭的,连我都觉得她像是在骂我。 “关于他的身份,你知道是你的事,但那是我们内部机密,所以我不会发表一个字。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和盖聂有关。” 我吃惊地看着她,很快就了然了。我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盖聂拉不下面子跟我正面冲突,自然会曲线救国,找郑雅然。 我本想说一句“他的事我不感兴趣”,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形势未明,郑怀远又联系不上,就暂且听一听盖聂有什么好主意。 看我并不抗拒,郑雅然才道:“他联系我,跟我商量你的安全得事。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乌卡既然知道了郑怀远的身份,那么刀爷很快也会知道。更何况,对我们来说,还有一颗不定时炸弹。” 我看着她:“你说的是谷英杰吗?” 她赞赏地看我两眼,点头道:“对,具体情况原谅我没办法跟你多说,因为涉及到内部机密。谷英杰这人心思细腻城府极深,我们的人跟他打过交道,半点皮毛没摸到。但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危险。盖聂怀疑,谷英杰可能操控克刀爷。” “操控?” 她镇定点头:“对,操控。相信郑怀远之前跟你提过谷灵集团财务出了问题,我们查到,那笔钱是被谷英杰拿去投资美国的一家广播公司去了。而那家公司,背地里一直在研制能控制人的大脑的药物。” “她为什么要操控刀爷,想得到赤羽门?那他应该去操控盖聂啊,毕竟现在盖聂才是赤羽门的掌门人。” 郑雅然顿了顿,摇头:“事情并不如你想的那么简单,第一,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操控盖四的;第二,刀爷虽然把赤羽门掌门人的位子给了盖聂,但是还没有带他进去赤羽门隐形财富得核心。隐形财富,也就是顺白、粉和枪械;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选择盖聂要冒很大风险,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噬。谷英杰小心谨慎,刀爷是他最合适的人选。” 她虽然说不能跟我说太多的机密,但是不知不觉还是说了这么多。 我笑了笑:“那盖聂打算怎么办?” 她耸耸肩:“那小子神神秘秘的,无论我怎么问都不开口,只叫你给他打电话。” 你看,贱四就是小人,随时随地都想报仇。 有一句话还真是说对了,他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 郑雅然走了后我就上床睡觉,并没有给盖聂打电话。潜意识里,我还是想治一治他这臭屁的烂毛病,总以为可以拿捏我的七寸,这一次我偏不让你如愿。 还不到十分钟电话就响起来,我装作没听见,继续翻杂志。 五次之后,我终于接起来,依旧不说话,就那么等着。 “江别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我?” 我云淡风轻的:“不是一切尽在你掌握中么?盖聂,有时候我不得不怀疑,你一早知道郑怀远的身份,却不点破,是想坐山观虎斗吧?你巴不得他和刀爷一伙人全死了,唯你独尊是吗?” 他并不否认:“是,江别忆你说的对。我就是巴不得他们全死了,但是看在他对你那么好的份上,我改变主意了。我是利用他了,不过我也就是想看一看,谷英杰到底是不是操控了刀爷。郑怀远没事,乌卡不是他的对手。” 窝翻白眼,想起他看不教,就冷笑:“那多谢您高抬贵手了。” 他哼哼两声:“不客气,反正我也不白帮不是吗?我可是有条件的,况且他也是同意了的。” 我不说话,心里腹诽着,这厮不知道又卑鄙无耻地拿什么去要挟郑怀远了。还真是,没有最贱,只有更贱。 “你在骂我卑鄙无耻是吗?你还骂我贱了是吗?” 我咳嗽了一声:“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本以为他会骂我,谁知道突然听见一句:“宝宝有没有踢你,他今天乖不乖?” 我愣了愣忍不住破口大骂:“海涅你有病是不是?你到底想怎样,这个孩子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是你不要他的,是你抛弃他的,你都忘记了吗?” 她沉默,我的火气也慢慢下来了,拿他撒什么气,不值当。 悠悠的声音:“我记得,江别忆,我都记得。我就是,就是想你们了。” “你留着想巩音殊去吧,我不需要。” “好好好,我语气不好,我跟你道歉。你就告诉我,你们好不好?” 我膈应他:“托您的福,还喘气呢。” 他也不跟我置气:“你把手机放在肚子上,我跟他说说话。”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手机辐射大。” “不怕,就一会儿,算我求你。好吗,小江。” 不答应他就会继续纠缠,我只好本着速战速决的心态,把手机贴在肚子上。 也不知道那混蛋说了什么,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换块地动起来,就跟跳舞似的。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得拳头鼓出来,想要跟我握手一样。 我愣在那里,只能感叹血浓于水。 有点心烦气躁,我把电话拿起来,告诉盖聂我要睡了。 他并未拆穿我,语气温柔:“别挂,我唱歌哄你睡。要听哪首?” 我心里一下子涨满了无法言说的情绪,但我还是玩膈应他:“就来一首《红豆》吧?” 以前一说起这首桂晨曦给我唱过的歌,他都会生气,把这首歌说得多么多么不好。 可是今天,他破天荒地,像是吃错了药似的:“好,只要你听,我就给你唱。” 第一百八十章 失联 那一晚,我破天荒睡了个安稳觉,连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第二天天气很好,早饭后郑雅然约我出去走走,我依旧拘谨,却也觉得自己有一些疑惑需要她的解答。 涉及到内部机密,但我就是笃定,她会一五一十告诉我。 我就是笃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漫步于沙溪的青石板路上,看着从没见过的蓝天白云,再看看窝在老戏台大树下面那只野猫,突然就觉得,要是能一辈子生活在这个地方,那也是不错的。 可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 走了一截遇到一个穿白族衣服的妇女,郑雅然热情地和她打招呼,那妇女随手从提篮里拿出两个苹果塞过来。 郑雅然也没有拒绝,爽快接下来,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递给我。 “吃吧,纯天然的,没有农药。” 我拘谨地点头,抬头就看见前面是一架咖啡馆,郑雅然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问我:“这家老家是广东人,做的抹茶蛋糕很不错,去尝尝?” 我其实也走不动了,自从怀孕以来,前期还算踏实,自从和盖聂离婚以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有一天是安安心心的,总有事情折磨着我,导致我身心俱疲。 到了咖啡馆,郑雅然帮我点了抹茶蛋糕和柠檬水,然后我们俩坐在院子里,谁都没有说话。 突然想起一句诗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郑雅然问我:“还没联系到郑怀远吗?” 我愣了愣点头:“还没呢,他可能在忙。” “小江你想过没有,要是他再也……” 我里头一跳,立马打断她:“不可能,他答应过我,会来接我的。” 她愣怔,把目光转向别处,没再说话。 我本来还算平静的人,被她这么一说,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已经一天一夜了,我联系不到郑怀远,虽然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我还是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你知道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吗?” 她看着天空,良久后微微摇头:“不知道,这次他是单独行动,具体什么情况,是保密的,连我都没权知道。但是,应该挺危险的,上个月我们才牺牲了两名卧底。” 意识到我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立马止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郑怀远既然在还没有采取行动的时候就从令家撤离,他肯定有他的打算。” 我点点头:“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卧底警察的?” 她自嘲一笑:“在你前一天知道的,他深藏不漏,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我猜,他是因为你,才提前采取行动的。” 这一点我早就猜到了,那么,到底是什么什么行动? 门被人推开,小七惊慌失措出现在门口:“你俩出门怎么不带电话呢?” 他这样子一下子让我联想起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还来不及问,他就点开手机递给我看。 最新新闻,昨天夜里,多地警方联合作战,在某海域的豪华游轮上抓捕一个犯罪团伙,从上面搜到十五公斤毒品,还有……还有疑似人体器官的东西。 虽然新闻上并没有明说是什么犯罪团伙,也没有明说抓了多少人,有没有人受伤之类的但我冥冥之中就觉得郑怀远当时一定在那艘游轮上。 我摁住狂乱的心跳:“是乌卡吗?” 小七看了我一眼,神色凝重:“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浑身都紧绷起来,我一把抓住他:“快说,郑怀远到底怎么了?” 小七一下子红了眼圈:“好消息是这次行动很成功,乌卡被抓住了,郑怀远只是受了点轻伤。” 我无力松开他,既然郑怀远没事,那么坏消息是什么? 小七低下头:“据说当时除了乌卡,还有另外的人在,但是那人趁乱跳海逃走,盖聂尾随去追,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我跌坐在椅子上,突然觉得心跳已经失去控制。 我一直担心郑怀远,从没想过盖聂会有危险,我以为他是坐山观虎斗,我以为他是利用郑怀远,我以为…… 郑雅然早就按捺不住了:“盖聂为何会在游轮上,这是警方的行动,他怎么会在?” 小七摇头:“不知道,当时乱作一团,好几个警察受了伤,没人注意到他。” 郑雅然安慰我:“你别担心,盖聂水性极好,身手也好,应该不会出错的。他可能是认识逃跑那人,所以才去追。” 小七哽咽着:“已经十多个小时了,水流那么急,会不会……” 我蓦地站起来:“不会的,不会的,祸害活千年,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回到四合院我就一直打盖聂的手机,可是一直是不在服务区。 脑海中浮现出各种最糟糕的情况,我坐不住了,起身说要回去。 郑雅然摁住我:“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你不顾自己,也要顾一顾肚子里面那个。” 我早就哭得控制不住了,之前那种隐隐约约的可能性又浮现在脑海中:盖聂之所以跟我离婚,一定是要把我撇除在他已经知道的那些危险中。 那时候他应该还不知道郑怀远的身份,所以他认为郑家能庇佑我。 后来他知道了,他不放心我,所以才阴魂不散出现在我面前。 之前我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我骂他混蛋王八蛋贱人,我骂的那么难听,从来没想过他的感受。 现在他出事了,我又后悔,可是还有机会吗? 郑怀远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哭得声音沙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低低地喊他的名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受伤严重似的:“别哭了,我们的人还在地毯式搜索,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没事的。” “他怎么会出现在游轮上?” “我还在查,我们这次是绝密行动,不知他为何会提前知晓,并且埋伏在那里。而且从当时的情况看,他是冲着乌卡外的另一个人去的,只可惜……” 我哭倒在沙发上:“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他。” “江别忆,你振作起来。” 过了很久,我才问:“另外那人,是谷英杰吗?” “可能性不大,因为警察已经请他回来协助调查,他有不在场证据。监控显示,昨天是他和碧尧的结婚纪念日,两个人外出吃饭,九点多回来,就一直没出去过。基本上,已经排除他的嫌疑。我觉得,很大的可能性,是刀爷。” 这一次别说我,就连郑雅然都长大了嘴巴:“刀爷,你确定?他不是被谷英杰操控了吗?” “百分之八十确定,我们的人提前在游轮上安了监控,他乔装过,但是我反复看了好几遍,八九不离十。” 怎么会是刀爷?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就算赤羽门有再大的“生意”,他也不会亲自出马的。 这一点,太可疑了。 郑怀远缓缓道:“我也举得可疑,所以叫人把视频做了面部对比,还从现场提取了指纹和皮肤纤维,就是他。” 结束了跟郑怀远的通话,我越想越难过,又哭了一会儿,然后就接到了巩音殊的电话。 “江别忆,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聂被你害死了,你高兴了吧?我就知道,他跟你离婚娶我,你不开心。不开心又能怎样,他爱的就是我。你把我最爱的人害死了,你跟郑怀远一样,全都是贱人,全都该去死。我警告你,聂最好没事,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这群贱人陪葬。” 她哭得特别伤心,我完全有理由从那声音里确定,她是真的爱盖聂,真的为他伤心。 要是在以往,我肯定刻薄几句,可是现在,我只顾着伤心,于是道:“巩音殊,你骂得对,就是我害了他。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她呜呜呜哭得要死要活的,听见我这么说还能骂我:“你有什么资格陪他一起死,你这个贱人。聂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就是扫把星,你把他克死了,你把他克死了。” 我很想安慰她几句,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沉默。 她又骂骂咧咧的,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发泄完了,最后她挂了电话。 到了下午,还是没有任何进展,郑怀远说他们的人已经沿着海的四周巡逻,海陆空三军都出动了。 我知道,要是今天还没有消息,那就基本意味着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大家都劝我去休息,可是我坚持坐在电视机面前,明明对于这件事的报道寥寥无几,我大部分都是通过跟郑怀远通话来掌握实情进展,可我还是坚持坐在那里。 就好像我不去睡,盖聂就会没事。 到了晚上,希望越来越渺茫,电话里郑怀远叹息着安慰我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是大家都知道,人在没有任何装备的情况下在海里能生存多久。 肚子里的小家伙一直不安稳,跟我一样烦躁,他是感应到他的爸爸有危险是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一点点黑了,郑怀远那边给我的回复依旧是“没有发现”。 第一百八十一章 曲折 到后来郑怀远都不接我的电话了,只是吩咐姜东和小七,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要让我睡觉,否则我的身体会熬不住。 可是我怎么睡得着呢,我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我又爱又恨的那个男人,他不知身在何方,他不知是生是死。 我说郑怀远说我为了我才暴露了自己被迫提前采取行动,盖聂何尝不是。 何尝不是为了我? 自从爸爸的事情后,我再不相信什么“好人有好报”什么神明,因为事实证明,好人是没有好报的,在好人水深火热的时候,神明从来不曾眷顾。 可是现在,我祈求神明,一定要保佑我爱的男人安然无恙。 我祈求神明,哪怕就像狗血电视电影上那样,他受了伤失去记忆,被海边的某个渔女救了,两个人日久生情结婚生子,也比现在未知生死的好。 哪怕他彻底忘记了我和孩子,哪怕他这辈子再也想不起我们了,我也心甘情愿。 只要他好好活着,跟我呼吸着一样的空气。 足矣。 半夜的时候,郑怀远的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丫头,有消息了,但是你答应我,不许激动好吗?” 我一只手死死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攥住沙发扶手,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好,我不激动,我不激动,你说……” 那一刻我在想,要是他要告诉我的消息是盖聂死了或者说已经过了最佳救援时间他们要放弃,我该怎么办? 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慢慢有一个念头渐渐清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别哭呀,你一哭我都不敢告诉你了。” 我抹一把泪,笑起来:“我没哭,我没哭,你说……” “是这样,救援队在靖南海域下游段,发现了刀爷的尸体。” 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往前栽去。 电话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是不是命中注定,我们之间,我们一家三口之间,只能这样四分五裂? 姜东一把扶住我,然后把电话捡起来。 可是,已经黑屏。 小七用他的手机打给郑怀远,接通之后凑到我耳边:“丫头,丫头,你怎么了?我就说不该告诉你……” 我靠在姜东身上,气若游丝:“没事,没事,你继续说,他呢?” “其实也算是好消息,救援队只发现刀爷的尸体。我们扩大了搜救范围,康城周边辐射的所有城市都安排了人。附近的渔民,我们也人手一份寻人启事,我们再耐心等等好吗?” 我不知道这对我而言算不算好消息,刀爷怎么就死了呢,他死了,我们还怎么知道当时的情况? “乌卡那边怎么说?” “他一口咬定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场,绝口不提第二人。被我们逼急了,他就说他当时正在和盖聂做交易,盖聂畏罪潜逃了。” 一口气上不来,我差点吐血:“他放屁,盖聂不是那样的人。” 那边沉默,只听得见他的呼吸,我蓦地警觉起来:“郑怀远,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他叹息了一声:“就知道瞒不过你,省厅那边联合国际刑警,抓捕了乌卡的同谋,他们的口供和乌卡一致,都说……” 我知道肯定还不止这些,要不然郑怀远不会在这里巴拉巴拉半天,还没说到重点上。 他是怕我接受不了。 “郑怀远你他妈磨磨唧唧算怎么回事,一次性说完,我能承受。你这样吊着我,才更让我生不如死。” 那边咳嗽了一声,好像要组织语言,几秒钟之后,他缓缓道:“好吧……警方在盖聂和巩音殊的别墅里搜到数量不菲的毒品还有枪械。不仅如此,有匿名信举报,乌卡和盖聂利用骆三那条特殊通道走货,就在刚才,连骆三都被请回警局协助调查。警方大量人员正在盖聂的公司和赤羽门展开大范围的搜捕……” 我把重点放在那一句:“盖聂和巩音殊的别墅?巩音殊不在吗?” “巩音殊在令家,和碧尧在一起,警察请她回来问话,她一口咬定盖聂是被人陷害。”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凌晨的时候,又有新闻传来:C&T娱乐集团某高层涉嫌聚众吸毒和容留艺人吸毒,被警方抓获,雍长治出现在警局,随后律师现身。 吃早点的时候,坏消息又多了一个:雷凌涉嫌恐吓政府官员以及买凶杀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这么密集的坏消息,就好像……就好像有人按照写好的剧本来导演似的。 我马不停蹄就给关山远打电话,前几天白雪郁郁寡欢的,了解后知道是关山远应父母之命要跟靖南某名媛订婚,我还腹诽他跟盖聂一样是花花公子。 可是现在,我必须跟他通气。 我有一种感觉,这次事件,除了针对盖聂,还针对八公子里的其他人。 虽然目前为止涉及到的只有雍长治骆安歌盖聂雷凌,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幕后那个人比谁都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所以他们或者说他,才没有率先拿关山远下手。 电话是关山远的秘书接的,说他正在开会,问我是不是有要紧事。 我说是的,他就要我稍等一下。 然后就是脚步声,不到一分钟,那头就传来关山远浑厚有力的声音:“小江,是我。” 心头漫过惊喜,随即就是哽咽:“大哥……” 关山远仿佛知道我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他动怒:“我知道了,你别担心。小六他们已经带着人去找了,其他的事,我这边会想办法。你怀着孕,照顾好自己。” 我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又道:“大哥,我相信他,他不会知法犯法。” “嗯,我们都相信他。” 我想了想,犹豫了又犹豫,还是道:“大哥,我怀疑这件事情是谷英杰在背后操纵。他那天一定在游轮上,不过他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脱身,而且制造不在场证据。” 关山远沉默了几秒:“你的意思是……” “谷灵集团财务危机越累越严重,或许是铤而走险,或许是别的目的,总之他和乌卡合作了,想把赤羽门据为己有。然后两个人面和心不合,所以谷英杰想了游轮这一出,既可以除掉乌卡,又可以陷害盖聂。” “等等,等等,小江……你说的我都糊涂了,既然乌卡被抓,他为什么不把谷英杰供出来,这说不通啊。” 脑海中闪过以前看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片段:“也许,他可以让乌卡心甘情愿背下所有罪过。”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让人去查。” 我迟疑了一下:“大哥,你身份特殊,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是冲着你们几个而来,你要小心。” 他的语气有点发狠:“不管冲着谁而来,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他。” 挂了电话我心里又沉了几分,不管这件事冲着谁来,我相信关山远他们有本事摆平,我关心的是盖聂。 从我们闹离婚以来,我时常回想起他,他的温柔他的霸道他的绝情他的无赖。有时候做梦也会梦见他。 可是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我每一分每一秒我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想他。 等他回来,不管如何,我都要赖在他身边。 反正我就是认定了,他还爱我,他是为了不得已的原因才跟我离婚。 我也要学着他无赖一点,我也要阴魂不散。 过了一天,盖聂还是没有消息,郑怀远的语气里,警察已经有放弃的打算,撤离了一部分人来处理乌卡的事情。 只不过,盖家的人和八公子的人,还在不离不弃寻找。 倒是谷英杰带着碧尧和三个孩子,到靖南去认领刀爷的尸体。 而随着刀爷一死,很多即将浮出水面的事情又被无形的力量沉到海底深处,我们想要再去探寻一二,无异于难于上青天。 电视画面上,谷英杰板着一张脸,而碧尧哭倒在他怀里。 谷英杰夫妻随即召开新闻发布会,碧尧穿着一袭黑衣站在谷英杰身边,而他揽着他的肩膀,对着众多记者和民众,语气铿锵有力:“不管是赤羽门,还是谷灵集团,都随时做好和犯罪分子作斗争的准备。我岳父一生勤勤恳恳,没想到在即将安享晚年的时候落得如斯下场。我们一家人在悲痛万分的同时,也对盖聂的事情深表遗憾。他是我岳父生前最信任的人,也是我们夫妻非常信任的女婿,没想到他会做那样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和乌卡勾结,无异于是陷赤羽门于万劫不复之境……” 两天后,赤羽门的官网上,宣布了股东和各大堂口的一致决定:罢免盖聂的法人代表职务,继任者是谷英杰。 而另一份声明里,谷英杰以赤羽门法人代表的名义,签署了一份文件,大意是赤羽门上下几千人,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和犯罪分子作斗争,也会尽全力协助警方调查案件,直到水落石出。 小七念声明给我听的时候,我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如今乌卡伏法,郑怀远也立了大功,我没必要再留在沙溪。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乌卡的案子和令怀易夫妻的案子合并处理,所以郑雅然早在前两天就回去了。 而现在,警方把盖聂列为乌卡一案的重大嫌疑人,虽然还在找他,但是搜寻已经变了味道。 不过好的一点是,警方拿着搜查令去盖氏地毯式搜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所以虽然盖氏小有震动,但是因为有盖寅仲和商如瑜在,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而赤羽门那边,因为盖聂生死未卜,而他又曾是法人代表,因此大家自然而然把一切不好的事情跟他联系在一起。 反观,谷英杰倒成了那个“渔翁”。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操控,那么,他密谋这个完美的计划,应该很久了。 一箭三雕,除去了最大的对手和隐患伙伴,整个赤羽门都是他的。 到了昆明机场,接到关山远的电话,要我们直接到靖南去,不要回康城。 他那语气就像是出事了,因为他在后面加了一句,说雍长治骆安歌他们也在去靖南的路上。 我忍不住问:“大哥,是盖聂的事么?” 他倒也没瞒我:“小六在海边发现一件衣服,看起来像是盖四的,你来认一认。” 不知道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有点激动有点木然,还有点兔死狐悲的凄凉。 到了靖南关山远派人来接我,直接去关家那当地的别墅,骆安歌他们早就到了。 看见那件衣服的瞬间我捂着嘴哭起来,就算烧成灰我也认识,是我们领结婚证那天他穿的西装外套,还是我给他选的款式,我怎么会不认识? 关山远揽着我的肩:“撑住,不要放弃,哪怕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小六他们还在找,会没事的。” 可是,已经一个星期了,真的会没事吗? 晚上一些的时候郑怀远也来了,他手腕上还缠着绷带,整个人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加上长途奔波,虚弱得像个文弱书生。 他是从后门进来的,现在风声紧,大家都很小心。 喝口水之后他就把案情分析给我们听:“现在省厅已经把盖聂列为游轮案的头号嫌疑犯,咱们得加快步伐了,否则会越来越被动。” 骆安歌坐在那里,一脸的不痛快,显然被警察请回去协助调查这件事让他耿耿于怀:“你们警察是吃干饭的吗,谷英杰那老狐狸,不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露出来的。” 郑怀远也不跟他计较:“警察查案讲究的是证据,至少目前,我们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疑点和突破点。” 骆安歌冷哼一声:“是找不到还是你们怕麻烦?美国那边,那个药厂,就查不出来任何东西吗?” 郑怀远的脸色变了变:“这一点我也提过,但是省厅认为……” 好像是怕他们吵起来,关山远赶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骆三,你也别太着急。美国药厂那边,小六不是派人过去了么?我现在担心的,是谷英杰还有后招。” 郑怀远赞同地点头:“这也是我着急赶过来的原因。谷英杰在误导大家把赤羽门一切罪责都推到盖聂身上的时候,很聪明地沉默了几天。他这是要给大家时间消化,等大家消化得差不多了,他肯定会再出来利用假消息迷惑大家。” 雍长治很疲惫的样子,语气却透着狠厉:“不管他有什么后招,我们都不能再放纵事态继续扩散下去。我还是认同骆三的观点,美国那个药厂,是突破点。你们不是说刀爷有可能被谷英杰控制了吗,我怀疑,连碧尧都被他控制了。” 我点头:“有可能,还有妞妞和小良。” 以前这两个孩子可是经常给我打电话的,可是自从游轮一案之后,再无他们的消息。 别说他们,就连巩音殊,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关山远叫小七扶我去休息,我满心满眼都是盖聂,根本没心思休息,可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我还是勉强回房间准备睡觉。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竟然是小良打过来的。 呼吸快要凝固,以前每次都是妞妞给我打电话,而他跟着说几句,从来没有用他的号码打过。 我赶忙接起来,他的语气有点颤抖:“小江舅妈,咱们长话短说。我爸爸这边,有聂舅舅的消息了。” 我惊慌失措跑下楼,把这消息告诉关山远他们。 大家一听都很振奋,部署了一番就出发,留下郑怀远陪我在别墅里等消息。 激动过后,慢慢冷静,我抬起头,发现郑怀远也正看着我。 彼此的默契让我心领神会:“你说,会不会谷英杰放出的烟雾弹,就是要误导我们?”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管是不是误导,只要有消息,我们都不能放过。” 我点点头:“其实我已经有点要放弃了……郑怀远,或许上天就是要分开我们,或许我们之间到最后真的是天人永隔。” 他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握住我的手:“丫头,你不能放弃。我们一定会把盖聂找回来的,你不能没有他,孩子也不能没有爸爸。” 我低下头,把脸埋在他手掌上:“郑怀远,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都一个星期了,就算他还活着,也……” “小江,他一定活着的,盖四可没那么容易死。” 那一夜下起了暴雨,关山远他们都没有回来,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瓢泼大雨落下来,不出半小时院子里就积起了脚踝高的水。 还好是出事一星期后才下雨,如果盖聂还活着,这时候应该被好心人救走了,下雨也没有影响的。 雨势持续到第二天中午,新闻上说降水量是二十年来最高的一次…… 我不断换台不断换台,都没有有关盖聂的新闻。 倒是另一条新闻吸引了我,谷英杰又一次召开新闻发布会,要求法医对刀爷的尸体进行解剖。随即他表示,刀爷很有可能是被盖聂害死的。 而也就是在这时,我看见了好几天没露面的巩音殊,她伤心过度,住进了医院,碧尧去看她,母女俩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被躲在医院的狗仔拍了个正着。 免不了大肆渲染一番,赞扬巩音殊是真的爱盖聂,在这种生死关头还无怨无悔站在他身边。 其实可以想象是什么事,应该是碧尧告诉巩音殊,盖聂有可能是害死刀爷的凶手,但是巩音殊不相信。 短短一个下午,民意以疯狂的速度再一次发酵,如果说之前说盖聂贩毒只是猜测,那么这一次,涉及到在康城黑白两道纵横了三十年的人物,大家都一致认定,盖聂为了得到赤羽门,狠心杀害了一心栽培他的舅舅。 盖氏的股票一度跌停,最后关头盖寅仲顶着压力停牌。 晚上的时候关山远他们终于传回来一个好消息,他们马不停蹄赶往两广交界处,终于从一个渔民那里得知,几天前有人从海里打捞起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 骆安歌的语气透着欣喜:“小江,你先别着急,我们这就赶过去。一有消息我们就通知你,你别着急,真的别着急。” 他一连说了三个别着急,我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就涨满了眼泪:“好的,三哥,我不着急。” 郑怀远给我接了杯水,我把通话内容告诉他,他欣喜地笑起来,一拳砸在沙发上:“我就说这老小子没那么容易死,被我说中了吧?” 慢慢他就红了眼眶,别朝一边不看我,哽咽着:“我知道,江别忆,我都知道,他都是为了你。其实要不是他,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快抓到乌卡。这段时间以来,盖聂给我们提供了很多便利。等他找回来,我要好好感谢他。” 我无声地流泪:“有什么好感谢的,你把我们照顾那么好,他应该感谢你才对。” 憋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个好消息,那种寝食难安的情绪终于得到了一点点缓解,突然觉得肚子饿。 郑怀远一听说立马就卷起袖子去厨房给我做吃的,我仰面躺在沙发上,想起小良电话里最后一句话,不由得挺不是滋味的。 他说:“小江舅妈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的。你信我。” 你信我。 好像这是盖聂最爱说的话。 我没想到白雪会给我打电话,自从上次在坞城见了面后来郑怀远让人把她和奶奶叮当送回去之后,我们就没有通过电话。 所以当她告诉我她请假回涠洲岛找她外婆后,我是很吃惊的,难道他跟关山远真的闹掰了,需要回老家去疗伤? “小江,我听小七说有盖四哥的消息了是吗?” 我也很激动:“是的,我也是刚刚知道。” 她也是很欣喜的:“那太好了,我现在刚从外婆家出来,打算沿路问一问,我们这边的渔民出海捕鱼都会一个星期,我去打探打探。” “白雪,谢谢你。” 她笑得有点凄凉:“小江,不管我跟关山远怎样,我肯定是希望你们每一个人好的。你跟盖四哥不容易,希望你们能破镜重圆。” 我们聊了一会儿,她那边好像是遇到什么熟人,就跟我再见。 郑怀远端着面条出来,看我拿着手机查广西广东的天气预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新闻上说这几天会有台风,可千万别这个时候来啊。” 台风对两广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 但是自然的事情,我们没办法,只能祈祷,盖聂没事。 那一晚做了乱七八糟的梦,我梦见就在我满世界找盖聂的时候,巩音殊已经率先找到他,两个人高调结婚,还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我梦见盖聂不认识我和孩子,我带着孩子去找他,他无情地让保镖把我们赶出来;我梦见他们一家三口穿的漂漂亮亮去公园玩,他们在太阳底下亲吻…… 被惊醒的时候,外面正是风雨雷电交加时刻,意识到电话一直在震动,是白雪打来的。 这么晚了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我赶忙接起来,她的声音透着震惊和喜悦,带着哭腔:“小江,小江,我知道盖四哥在哪里了。” 我赤脚跑去敲郑怀远的门,告诉他我现在就要去涠洲岛。 他并没有多问,只是叮嘱我收拾身份证等必备东西,然后他打电话叫人订机票。 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一切,然后看见他傻愣在走廊上,遗憾地朝我摊手:“小江,那边台风肆虐,没有飞机过去。” 我后退一步抵在墙上:“不行,我必须过去,求你了,郑怀远,你帮我想办法。” 一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坐在机场,准备前往昆明,再从昆明想办法前去涠洲岛。 电话里白雪只是说知道盖聂的下落的,但没有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她的电话没人接,我只好打给关山远。 他一听说白雪在涠洲岛就很吃惊:“她回来了?” 看来两人闹别扭闹得有点大,我不敢隐瞒,一一汇报,他顿了顿,收敛了情绪:“没事,我们现在就在前往涠洲岛的路上,我给她打电话。” 只要他们能联系上,那一定是事半功倍的。 我欣慰地想,根本没意识到,不止我们在找盖聂。 我们是竭尽全力希望他活着,而另外的人,是无所不用其极希望他死。 飞机上不能开电话,到了昆明机场我第一时间开机,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我却从中嗅出了别的什么。 郑怀远和白雪的电话都没人接,我打给骆安歌,想了好几声才接起来,却像是躲在什么僻静处似的,压着声音问我到哪里了。 “盖聂的事情怎么样了?” “啊,很好啊,马上就找到他了。你别着急,还怀着孩子呢,我们办事你可以放心。”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正打算问,就听见他那边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患者家属呢,别跑远了,大出血呢,过来签字。” “小江,我得忙去了,不跟你说了,你别着急啊。相信三哥。” 电话很快就挂了,我愣了愣,意识到刚才那句话的内容,冷汗就出来了。 是找到盖聂了吗,是把他送到医院抢救了吗,是要手术了吗,大出血是吗,为什么骆安歌不告诉我? 为什么,他不告诉我,反而找借口说忙? 再打电话就不通了,我又打给雍长治和雷凌,也是没有人。 这太反常了,他们应该很清楚现在最着急的人是我,如果找到盖聂了,不应该瞒着我才对。 除非,进医院的人不是盖聂。 郑怀远小跑着回来,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我们可以先坐大巴前往南宁,去到那边再想办法去涠洲岛。 我心不在焉的,只顾跟着他走,根本没意识到有人跟着我。 走了一截郑怀远拽住我,压低了声音:“别动,后面有人。别看,镇定,听我的。” 我快速从包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镜子,装作照镜子的样子,果然看见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是谷英杰的人吗,怎么办?” 郑怀远沉吟了一下:“别担心,我们先上车再说。” 前来接应我们的是郑怀远曾经的大学同学,也是警察,只不过文文静静的,看着倒像是大学教师。 郑怀远介绍说他是做犯罪分析的,在全国都排得上前三。 我礼貌地说了你好,那人就问我们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也亏得有他在,带着我们绕山绕水的,最后成功摆脱了跟踪我们的人。 登上前往南宁的大巴,我是又激动又害怕,很想再给关山远他们打电话,又怕结果还是打不通,想来想去只好作罢。 路上我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就看见郑怀远在我旁边,睡得安详。 他现在算是功臣,又受了伤,本应该安心休养才对,可是他却陪我颠沛流离的。 闲来无事,我给小良发短信,问他可不可以想办法帮我查一查,谷英杰那边有没有盖聂的消息。 既然是他偷偷告诉我盖聂的下落,那么,他一定是还知道别的。 就算现在不知道,也会有办法知道。 小良很快回复我,说正想给我打电话。 我率先给他打过去,声音压得很低,问他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重要发现。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小江舅妈,你相信我吗?” “我自然信你啊,怎么了呢?” “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下,我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孩。我偷听我爸打电话,好像是他派去寻找聂舅舅的人,惹了什么麻烦。爸爸很生气,把他们大骂了一顿。小江舅妈,爸爸是不是要杀聂舅舅?” 有些事情哪怕是谎言,还是得欺骗:“小良,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听舅妈的话,跟妞妞好好上学好不好?” 他有点生气:“小江舅妈你肯定骗我,昨晚爸爸和妈妈吵架了,妈妈说要回新加坡,还说要跟爸爸离婚。还有那个巩音殊,她跑来家里找爸爸吵架,还用刀子划伤了爸爸。” 我听得心惊胆战的:“后来呢?” “后来,九叔和小姨出现,把妈妈带走了,说让他冷静冷静。后来小姨又折回来,和爸爸进了书房,很久很久都没有出来。” “他们说了什么?” “不知道,爸爸的书房是隔音的,我什么都听不到。不过小姨走的时候我跟踪她,她进了一家咖啡馆,半个小时后跟一个男人一起出来,两个人进了别墅,再没有出来。” “这跟盖聂的事有什么关系?” 看我糊涂了,他道:“小江舅妈你是不是忘了,乌卡和令怀诗的关系。我听我妈说令怀诗找人去暗杀巩音殊,要不是九叔及时赶到,那贱人早死了。也就我妈宠着那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奇怪的是连我爸都让着她三分。她临走的时候威胁我我爸,要是感动聂舅舅一根毫毛,别怪她不客气。你说,我爸是不是有把柄在她手里?” “我对这些事没兴趣,你只要告诉我,和盖聂有关的。” 他笑起来:“就知道你关心舅舅,现在也就只有我能帮你弄到第一手资料了。我爸打算亲自前往涠洲岛,把聂舅舅找回来。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我爸带了枪去的,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 我突然担心起来,如果谷英杰真是我们猜想的那种坏人,妞妞和小良要怎么办,碧尧要怎么办? 小良却像是会读心术似的:“你是不是在想,我把钥匙终极大坏蛋,我跟妞妞怎么办?你放心,从小我们就跟他不亲近,你都不知道小时候他怎么虐待我们的。我都怀疑,我们不是他亲生的。” 我心里有了个底,看来谷英杰一早派人前往寻找盖聂,他以为他派去的人可以搞定这件事,没成想出了岔子,所以他不得不亲自前往。 既然是带了枪,那就证明他打算让盖聂有去无回。 联想到刚才电话里骆安歌那遮遮掩掩的样子,我忍不住联想,肯定是这群人里面的谁出事了。 “小良,我还是那句话,大人的事情你们孩子别管。如果有可能的话,回新加坡你爷爷奶奶身边去,可能要变天了。” 小良不以为然:“变什么天,我们就不回去,我们就要等着你和聂舅舅回来。” 等我们回去,有些事情必然要揭穿,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他却很执着,把谷英杰形容成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之人,还说碧尧瞎了眼猪油蒙了心,这么多年都不离婚。 最后他用变态来形容他的爸爸,语气气哼哼的,像是仇人似的。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他突然问我:“小江舅妈,是不是有个人叫桂耀明?” 我一惊:“怎么了,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爸爸提起过好几次,说桂耀明还算仗义,给他留了什么宝贝。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没事我挂了,小江舅妈,有什么消息我再给你打电话。” 接收了太多信息,我心里挺不是滋味,有点心烦气躁,有点无力。 肚子里的小家伙今天特别懂事,一直没有太闹腾,大约也是感应到爸爸有消息了,知道妈妈累,所以乖巧地待在妈妈肚子里。 我忍不住想,小家伙以后一定是小暖男一枚,一定像极了盖聂。 当然,也得像我。 想到这里我微微笑起来,结果没忍住笑出了声音,郑怀远睁开眼睛看着我,愣愣地没说话。 我笑了笑,把小良告诉我的事情说给他听,请他用专业角度帮我分析分析,这谷英杰到底唱的哪一出。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按理现在他应该极力撇清关系才对,却亲自出马,看来他的人闯的祸挺大,大到他不去就解决不了。按小良的说法,碧尧和谷英杰的关系也没有像外界认为的那么好。倒是谷英杰让着巩音殊三分这一点有意思,我们是不是忽略什么重要线索了?” 有了他的引导和专业,我们俩掏出纸和笔,把盖聂出事以来的所有线索全部捋一遍,然后郑怀远的眉头就皱起来:“这就对了,巩音殊和乌卡是那种关系,而乌卡和令怀诗又是那种关系。这几人之间一定有一个平衡点,就是谷英杰。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因为有把柄在谷英杰手里,乌卡到现在都不肯吐露实情,反而把一切罪责全推到盖聂身上。而巩音殊手里也一定有谷英杰忌惮的东西,所以他才礼让三分。” “我们再回到出事前,令怀诗带着盖聂去捉奸,然后巩音殊被绑架,后来又安然无恙回来,连那截断指都是假的……出事后警察就从盖聂和巩音殊的别墅里搜出毒品和枪械,我后来问了,是有人举报,警察才去的。” “能查到举报人吗?” 郑怀远摇头:“公用电话打的,避开了监控,什么信息都查不到。” “那么是不是可以确定,这个举报人,也和这件事有关?” “可以这么说,这个人应该是谷英杰安排的。那么毒品和枪械也是谷英杰放进去的,巩音殊自从绑架事件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不可能不知道有人进去放东西。只有一种可能……” 我们看着彼此:“她故意让那些人进去的。” 他有点激动:“我这就给同事打电话,带巩音殊回去调查。” 快要到南宁的时候关山远的电话终于接通,他很疲惫,告诉我一个坏消息:他们找到了盖聂,可是晚了一步,他被人带走了。 什么? 谁人带走,什么人,他有危险吗? “我让老二他们去追了,抱歉小江,我没办法亲自去追,我得赶去医院,白雪她……” “白雪出什么事了……” 谷英杰的人惹了麻烦,莫非是伤了白雪? 天哪天哪,怎么会这样? “白雪怎么样,伤得重吗?” 那边沉默,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缓缓道:“你别担心,她没事的,已经脱离危险了。” 我心里稍微松口气,虽然盖聂被人带走了,但是好歹知道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我以为白雪可能是被谷英杰的人伤了,根本没意识到她伤的那样重。 到了南宁我们直奔市第一医院,看到门头写着“妇产科”三个字,我愣住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绑架 白雪还在睡觉,露在外面输液那只手纤细苍白,跟脸色一样毫无血色。8┡Δ』ΩΩ1┡中Δ文网 而关山远握着她的手趴在床沿睡着了,不过另一只拳头紧紧攥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冲天的怒气。 而柜子上,袅袅冒着热气的鸡汤,仿佛无声地诉说着,病床上这个娇小美丽的女子,经历了怎样的生死劫。 我捂着嘴站在门口,突然没有了抬脚迈进去的勇气。 主治医生听说我是白雪的姐姐,看我红着眼大着肚子,倒是没有怀疑,把情况告诉了我:“当时送来的时候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却还是死死抓着我,求我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我以为她是不小心导致流产,检查之后才现,也不知道谁那么狠心,腹部受过终极,腹腔内全是血……哎,我就没见过那么惨的……” 眼泪簌簌而下:“她现在怎么样,对以后有影响吗?” 医生叹息了一声:“现在算是脱离危险了,至于以后嘛,怀孕肯定是很困难了,她的子宫壁很薄很脆弱。况且,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流产……” 我跌跌撞撞从办公室出来,转个身就趴在郑怀远怀里大哭。 不是第一次流产,那就证明…… 得爱一个男人爱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一个女人牺牲自己的健康,去换取那微薄的怜悯? 白雪醒来后,看见我在,她挣扎着要坐起来,被关山远摁住。 他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你给我躺好,长本事了是吗?” 她一下子红了眼眶,哽咽着:“是,我长本事了,没求着你在这里守着我,没求你照顾我,你可以走。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一点也不需要。” 奇怪的是关山远并没有火,反而放缓了语气:“好好好,说不得。要打要骂,我都受着。先喝点汤再说……” 白雪把脸别朝一边:“我不喝……” “不喝你想怎么地,流产那么大的事……” 他没再继续睡说下去,只是用调羹冷着鸡汤,时不时帮她掖被子。 白雪一下子炸毛:“流产怎么了,我的身体我自己做主,要你啰嗦。关山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了不起挺委屈,是不是觉得我拖累了你……” 关山远顿住,良久的沉默后,他已经控制好了情绪。 但是就在刚在,在白雪那些话出口后,我确定自己看到他的下颌紧绷着,脊背挺直着。 他的声音软软的:“我没觉得了不起没觉得委屈,没觉得你拖累了我,我只是觉得,是我不好,才让你受委屈,是我拖累了你。” 白雪冷笑:“你以为不痛不痒说几句我就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生过?我告诉过你的,白玉无瑕宁碎不全,你听不懂吗?” 关山远放下碗,俯身过去,双臂撑在白雪两边,目光直勾勾盯着她:“你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我没碰过她,至少,没跟他上床。” 我噗嗤笑起来,郑怀远识趣地扯了扯我,示意我别当电灯泡,拽着我出来。 门关上的瞬间,白雪的脸红的跟番茄似的,语气不自觉软下来:“你神经病啊,混蛋,别跟我扯这些,跟我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嗯?” 关山远低头吻住她,把她的全部情绪堵住。 我靠在墙上吁口气,心头的沉重却更多了,盖聂没找到,还害得白雪流产,最要命的是她以后怀孕会很困难,要怎么办? 我这一辈子都会内疚难安的。 上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女人受伤流产就会很难怀孕,顾良书是,小花是,白雪也是。 “想什么?” 我看着郑怀远:“我在想,一定是谷英杰的人把盖聂带走了,他挺危险的。因为他知道太多秘密,谷英杰不会让他活。” 郑怀远沉思良久,表了截然相反的意见:“不一定。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上次在我的别墅里,不远处有一个杀手帮了我的忙么?我有直觉,那个人是我们的朋友,而且,他一直藏在暗处。” 我被他的结论弄得哭笑不得,这时候关山远走出来,我眼尖看见他的下嘴唇出血了,不过看他一脸笑意,想来两个人有所和好。 看见我们站在走廊上,他径直走过来,开门见山:“盖四被谷英杰的人带走了,当时那些人挟持了两名孩子,我们没办法……” 我点点头:“我知道,要是我在,也会这么做,不能牵扯无辜的人。” “你放心,骆三他们全力追击,那些人跑不了的。” 我叹口气:“小良说,谷英杰带着枪亲自过来了,是不是更棘手了?” 关山远讥诮一笑:“来了更好,我正不知道找谁算账呢。” 要是在以前,我肯定会劝他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现在,涉及到我最爱的男人,我的心也狠起来:“对,别轻易放过他。” 过了几秒钟,我又道:“大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白雪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应该劝着她的。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对不起。” 他自嘲一笑:“你又何尝有错呢,错的是我,是我没有好好珍惜她。” 郑怀远打断我们:“要我说,错的是谷英杰。” 关山远一愣,随即附和:“对,都是那个混蛋。郑怀远,刀爷的解剖那边,你帮忙盯着点。如果谷英杰真的使用药物控制了刀爷的话,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美国那边,骆三的人还在查,应该也快有结果了。” 郑怀远点头:“你放心,法医跟我关系很好,我已经以前打过招呼。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联系我。” 关山远一只脚支在栏杆上,看着悠远的天空,喃喃道:“该结束了,该结束了。” 下午一些的时候,关山远的心腹前来报告消息,说骆安歌的人一直跟着带走盖聂那群人,基本确定了他们的落脚点,只能谷英杰到了就动手。 而同一时间,郑怀远那两个法医朋友也传了一份刀爷的解剖报告过来:确定他的肠胃里有某种能使人精神错乱的药物。 但是这还不算是能将谷英杰定罪的证据,而且,现在警方一致认定盖内和乌卡是一伙的,而且是盖聂杀害了刀爷,因此关山远说得对:“江湖的事情就用江湖办法解决。” 心腹问:“接下来怎么办?” 关山远看着郑怀远,笑了笑:“你认为呢?” 郑怀远也笑了笑:“既然你说用江湖手段,那就别把我当警察。谷英杰自以为下得了这么一盘好棋,那咱们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好棋。这边你要是搞的定,我下午就回康城去,有些事情,可能我去做,才不会引起怀疑。” 关山远面露赞许之色:“郑怀远,你要不是警察,我真想跟你千杯不醉。” “你这意思,我是警察,所以你就不把我当朋友?” 关山远笑道:“也不是这个意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总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浑身不自在。” 郑怀远虚虚的一拳头砸过去:“得了得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去安排安排,随时保持电话联系。” 他很快就订好票,我送他离开医院,到了小花园,他停下来看我:“江别忆,找到盖聂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也没想就回答:“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留在他身边。我不能没有他,孩子也不能没有他。” 他愣了愣:“那挺好,我也……我也举得应该这样。” 我看着他,很认真道:“小外公,谢谢你。要是没有你……” 他打断我:“牙都酸倒了,如果你非要感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从现在开始,不许喊我‘小外公’,把我喊得七老八十似的,我有那么老吗?” 我稍息立正敬礼:“是,郑警官。” 他被我逗得笑起来,看了看表,挥挥手走了。 我看着夕阳余晖下他的背影,突然有种下次再见不知何年何月的错觉。 这个在我生命里出现时间最短,但是给我的陪伴和关心最多的人,他就这样渐渐走出我的视线。 关山远要在医院陪白雪,虽然白雪还是爱答不理的,尤其她的小,那个长得挺帅的叫南嘉的男人来了后,她就没再正眼看过关山远。 我住在医院后面的酒店,明明身心都很累了,但就是睡不着,抱着毯子缩在阳台上看星星。 台风入境的天气里,难得看得到这样的月明星稀,我想起以前我跟盖聂在一起,我们俩就经常躺在阳台上看星星。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白头偕老相亲相爱,从来没想过会遇到那么多坎。 而我现在也几乎可以确定,他当初之所以跟我离婚,应该就是害怕谷英杰伤害我。 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了是吧? 我就是傻,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自己选择的男人,怎么还怀疑上了呢? 我抱着毛茸茸的毛毯,在心里骂自己粗心大意,因此就没有注意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脑海里想着找到盖聂后要如何死皮赖脸赖在他身边不走,还有要如何跟他白头偕老情比金坚,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被狂风暴雨惊醒的时候正是半夜两点半,从阳台可以看见酒店正前方那个喷泉那里,一颗很粗的大树被风连根拔起,正倒在喷泉里。 昨晚没关窗子,此刻有雨水渗漏进来,我小心翼翼走过去,想要把窗子关上。 酒店保安正合力要把倒掉的大树移走,此刻一个电闪雷鸣,我突然看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喷泉不远处。 就在那电光石火间,我清晰地看见她像一个水鬼站在那里,也正看着我。 我们隔得有点远,但我就是感觉到她在看我。 我下意识转身就要跑,跑了几步想起不对劲,冲过去确定门已经反锁了,又折回阳台边把窗子关上把窗帘拉上,然后缩在角落里给关山远打电话。 电话没人接,许是都累了睡着了,或者是怕吵到白雪,所以调成了静音。 我的心里浮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恐慌来,巩音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冲着我来的吗? 我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乱不能慌,可是根本不管用,虽然跟郑怀远在一起的时候,我貌似听横的,推理什么的也会一点抽丝剥茧,可是这些在此刻都不管用。 此刻,我只感觉到无边的冷意。 我打给郑怀远,拨出去才想起来他此刻应该还在飞机上。 最后灵机一动,想起可以报警。 可是警察会相信我吗,巩音殊虽然出现在这里,但是她也没有伤害我,也没有进来。 我壮着胆子到阳台上,深深沉口气,蓦地拉开窗帘。 保安已经把倒掉的大树从喷泉里弄出来,而巩音殊,明明刚才还站在不远处的巩音殊,没了踪影。 我确定刚才我不是幻觉,我确定自己实打实看见她了,我确定她就站在那里看着我。 她走了,她不是来伤害我的是吗? 复又拉上窗帘,拍着胸脯松口气,下一秒,背后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然后是冰冷的女声:“你是在找我吗?” 我吓得转过身,嘴上突然被人捂了什么,下一秒钟我就失去知觉。 而且,我的四肢被绑起来,嘴巴里也被塞了东西。 我被绑架了是吗? 巩音殊! 我试图挣扎,总得弄出点动静出来,这样下去太害怕太煎熬了。 可是越是挣扎,捆在手上脚上的绳子收得越紧。 意识到自己被什么绳子捆住,我吓得不敢动,只敢大口大口喘气。 周围很安静,静下心来听还有虫鸣的声音,看来是晚上。 而且,这里靠近大山。 我下意识就想到,巩音殊是害怕我找到盖聂和他复婚害得她没有机会,所以要除掉我这个最大的障碍。 紧接着又想到,她会不会是谷英杰的帮手,在谷英杰前去找盖聂的时候,她来拖住我。 万一那边谷英杰不是骆安歌等人的对手,他们就可以拿我当筹码,去跟他们谈条件。 这时候我倒是冷静下来了,可能是知道盖聂跟我离婚的隐情之后,我整个人都无所畏惧起来。 我不能乱,得为自己争取时间,让关山远他们找到我。 就在我抽丝剥茧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 第一百八十三章 周旋 我屏息以待,我要看一看,巩音殊到底玩什么把戏。8 『Δ1 中文网 她要是敢伤害我的孩子,我跟她拼命。 门被人推开,有脚步声朝我过来,大约在远离我三步的时候,脚步声停住。 我知道她在打量我,我确定就是她,我记得她最爱用这个味道的香水。 我还猜到她穿了裙子,她最爱穿裙子在盖聂面前炫。 不过说实话,她身材很好,穿裙子很漂亮。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昆明那一次,盖聂哮喘复,她从康城赶到昆明,两个人迫不及待在门口就纠缠在一起。 我暗自甩开那些画面,此刻盖聂的生死才是重中之重,我千万不能分心。 我应该相信他对我的爱。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江别忆……” 话音刚落,嘴里的东西被人扯掉,口腔里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很强烈,我强自忍住,淡淡开口:“巩音殊,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她冷笑一声,那种浓烈的香水味突然从不远处一下子到了面前,紧接着耳畔传来她的阴森声音,“你说我想干什么,莫非你以为你跟聂还回得去?” 我松口气,她果然是为了这个。 我顿了顿开口:“巩音殊,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我知道你爱他,你对他的爱不会比我少。况且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再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跟你抢……” 脸上多了个冷冰冰的东西:“江别忆,别把自己说的跟救世主似的。跟我抢,你够格吗?你能不能活着出去都还是个问题,怎么跟我抢?” 我心生狐疑,她既然敢明目张胆到酒店把我绑走,那就证明她有帮手,那就证明她根本不怕被关山远他们知道,甚至证明她早就想弄死我和孩子。 只有我死了,她才能彻底拥有盖聂。 思及此我就不敢动,我知道她把刀子放在我脸上,我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了什么惹怒她的话,她完全可以先毁我容,而后再杀我。 看我不说话,她又道:“江别忆,你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其实你就是个心机婊。当初聂就是被你那副可怜兮兮却又倔强好强的表象所迷惑,他根本不爱你你知道吗?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多开心你看到了吗,他有多爱我你看到了吗?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勾引他,你知不知道,看着他跟你做那件事,我有多恶心。我恨不得杀了你。” 我蓦地反应过来:“那视频是你拍的?” 她一下子激动起来,抵在我脸上的刀子不深不浅划了一下,然后我就感觉血珠子冒出来。 “你还有脸说,你这个贱人,你毁了我一次不够,还要毁我第二次。我不会让你如愿,贱人,我得不到他,你也休想得到。我杀了你,杀了这个孽种,聂就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那种好不容易沉淀下去的恐慌又一次酵,包裹住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我知道现在最愚蠢的办法就是惹怒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做,但是听到她这么骂我骂我的孩子,我还是忍不住辩驳:“巩音殊,你要是真想杀了我和孩子,大可不必亲自动手,这样不是叫盖聂怀疑么?他要是怀疑你,你觉得你们还可能永远在一起么?” “贱人,我现在就弄死你。”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挟裹着愤怒和疯狂落下,抵在我脸上的刀子又深了一分。 好疼…… 那种感觉得到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流到脖子上,又顺着锁骨流到胸口却又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就好像盲人跳悬崖似的,一阵一阵的惊恐席卷过来。 一开始我以为只要不惹怒她我就是安全的,现在我突然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还是…… 被谷英杰控制了? 我不敢往下想,为了自保,我只好违心求她:“巩音殊,算我求你,咱们好好说话。我答应你,我不会再跟盖聂见面,我会永远离开他,我不会妨碍你们。” 谁知道她又冷笑起来:“贱人,你以为我会信。你想迷惑我,让我放了你是不是?没门,只有你死了,我才能高枕无忧。” 是我大意了,她决定绑架我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让我活,我还求她做什么? 既然她不可能放过我,那么,我得争取这点为数不多的时间,套一套她的话。 “好,你可以杀了我,但是,可以回答我两个问题吗?算我求你,看在我们爱过同一个男人的份上。” 脸上的刀子移开,我不敢放松,谁知道她会不会下一秒又刺过来,捅得我鲜血直流。 “好,你问。但是江别忆,我警告你,别耍花样,别以为你可以拖延时间。” “我不会,真的,你相信我。我要问你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跟谷英杰是不是一伙的?” 沉默,只有彼此的心跳,就在我以为她会拒绝回答我并且恼羞成怒的时候,她的声音响起来:“是,我们是一伙的,你既然猜到了我也不妨告诉你,这一招就是他教给我的。” 心里略微有了底,我又问:“刀爷是不是你们联手杀的?” 眼睛不能看见,我只能从巩音殊的语气里来猜测她说的是真是假。 那种阴森的感觉又来了,她的带着浓烈香水的呼吸就喷在我脸上:“江别忆,要不是你现在被我绑在这里,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警方派来套我的话的人。反正你横竖是要死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刀爷的死,其实算一个意外。谷英杰并不想杀他,因为留着他还有用。但是很不巧,那天在游轮上的交易,盖聂竟然在,那就没办法了。是不是?” 她一说起游轮我就愤怒起来:“巩音殊,你口口声声说爱盖聂,可是你怎么能容忍谷英杰这么欺负他,这就是你的爱吗?警察从你们别墅搜出来的毒品和枪械,是你故意的吧?” 话音刚落,一个更加冰冷的东西抵在我太阳穴上,她的声音更加冰冷:“江别忆,你别得寸进尺,说好了两个问题的。你真的以为,我有你想象的那么愚蠢么?”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是我得赌一把,我赌巩音殊是自大自负之人。 我赌她会上我的当。 “巩音殊,你要杀就杀,别磨磨蹭蹭的。我只是希望,我死了以后,能化解你心里的仇恨,以后好好跟盖聂过日子。谷英杰丧心病狂不是好人,你答应我,不能让谷英杰害他。” “江别忆,你还真当我傻呢?我爱他,我能容忍谷英杰害他么?等我解决了你,我就去救他。谷英杰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让他这辈子吃不了兜着走。” 我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你动手吧。” “哎,江别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呢?” 我笑了笑:“你当然敢,这世界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做得干净点,千万别让盖聂怀疑到你头上,否则到时候吃苦的是你。我本来是想求你放过孩子的,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你们真心相爱,自然会有自己的孩子。” 她笑起来:“那当然,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我们一直没有避孕。哦,忘了告诉你,我的月经周期一直很准,就是每个月的八号,也就是四天前,可是我现在都没来大姨妈,你……知道什么意思么?” 心里难受得快要死掉了,可是我还得端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那太好了,恭喜你们。” 太阳穴上那冰冷的东西又指了指我,我心里暗叫不好,莫非巩音殊没被我刺激到,还是她铁了心要杀我? 就在此刻,屋子里响起手机铃声。 巩音殊接起来,语气有点不耐烦:“不是说这两天不联系么?” 许是空间狭小又只有我们俩,我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联系,你舍得你男人受苦?” 我的心跳加,是谷英杰。 巩音殊咬牙切齿的:“谷英杰,我再说一遍,不许动他一根毫毛,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那边呵呵笑起来,是轻蔑的无所谓的笑:“生不如死?巩音殊,别吹牛了。你忘记是谁把你一步步捧到今天的地位,你忘记是谁一次次帮你圆谎,又是谁一次次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的?” “谷英杰。”巩音殊提高了音量,愤怒已经呼之欲出,“别给我提那些有的没的,没说你是帮了我,可是我已经还过你了,咱们之间两不相欠。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希望你遵守承诺。” “承诺?”谷英杰轻笑一声,“你是说乌卡,还是盖聂?巩音殊,你懂不懂控诉男人花心,其实你何尝不是?你以为你真的爱盖聂么,你要是爱他,你会跟乌卡乱来,你会跟……” 声音远了一些,甚至可以猜想使用手捂住了听筒:“谷英杰,你休要胡说八道,更不要离间我跟聂的感情。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对了,像你这样的人,哪懂得什么是爱。” 声音渐渐远去,我猜想巩音殊是不想被我听到什么,所以选择去外面跟谷英杰谈判。 如此看来,他们俩的同盟关系也没有多么稳固。 我还有一种感觉,巩音殊之所以确定谷英杰不敢伤害盖聂,是因为她手里有谷英杰忌惮的东西。 而谷英杰,很明显不想跟她客气。 过了一会儿,门被人推开,这一次不止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至少有三个人。 而且,有男人。 果不其然,巩音殊开口了:“你们两个,先看好她,等我回来。” 男人显然是保镖,光听那一声洪亮的孔武有力的“是”,都觉得我铁定是难逃生天了。 巩音殊这样子是要走,莫非是和谷英杰没谈拢,还是盖聂有危险? 如果是盖聂有危险,那骆安歌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 可是,我又希望巩音殊能去,一是要是关山远现我失踪了,铁定会来找我,这样就为他争取了时间;二是我希望巩音殊过去,跟谷英杰怎么不愉快怎么闹,给骆安歌他们争取时间;三是,我希望巩音殊和谷英杰都被警察抓起来,免得盖聂还要背黑锅。 巩音殊对我是不放心的,临走还特意告诉我:“江别忆,我不怕告诉你,就算关山远有三头六臂,他也绝对猜不到我会把你绑在这里。所以你趁早死了那条心,之所以不杀你,是死太容易了……我得让你亲眼看到我跟聂有多相爱。” 外面传来直升飞机的声音,我越吃紧,巩音殊真是下了血本。 飞机在屋顶上面盘旋了一会儿,渐渐消失,同时有人从外面锁上门。 世界又恢复了安静,我一身冷汗,脑子极转动,怎么自救。 过了很久很久,有人给我送吃的。 我不敢不吃,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想办法,才有力气坚持到有人来救我。 我以为他们会解开我的手拿掉蒙在我眼睛上的布,谁知道一个人捏着我的嘴,另一个人把碗凑到我嘴边,强迫性地扒拉了好多东西在我嘴里。 然后我就被呛到了…… 碗被重重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有人如法炮制喂我喝水。 我呛得眼泪直流,哀求道:“大哥行行好,我自己吃可以吗?” 斩钉截铁的拒绝:“不可以,爱吃不吃。” 这一招不管用,那好,换一招:“我想上厕所,孕妇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尤其我到了后期。” 一个人不耐烦的声音:“你怎么那么话多呢,孕妇怎么了,都要死了,还将就那么多干什么?” 我凄凉一笑:“就因为要死了,所以求你们了,我憋不住了。” 其实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憋不住了。 好说歹说,那两个人总算同意我去上厕所,不过他们并未拿掉蒙在我眼睛上的东西,只是把我的手从后面绑到了前面,然后两个人推搡着我往外走。 走了两步我突然崴了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的,也不管身边有什么东西,我一屁股坐下去,耍起赖来:“不上了,我也不走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这叫虐待知道吗,虐待孕妇,我不就上个厕所么,还能要了你们命不成,还能逃跑了不成?你们看我这样子,我跑得掉么?” 一人越不耐烦,踢了踢我:“你爱上不上,别矫情。” 他刚好踢在我刚才崴到的地方,疼得我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忍不住哭起来:“我招谁惹谁了,大着肚子要被绑在这里,连上个厕所都不可以。那好,我就跟你们耗上了,预期被你们侮辱,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用脚试探周围的东西,确定就在距离我八十公分的地方是一块石碑,我决定继续演戏。 “我要是死了,看你们怎么向巩音殊交代。” 话音未落我就朝着石碑撞过去,本来只是想做做样子,谁知道眼睛看不见导致力道没把握好,额头重重地撞在石碑上,疼得我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爱的人啊 不知道是该说我误打误撞,还是该说我用力过猛,撞了那么一下,蒙在我眼睛上的布条就脱落下来。 阳光太刺眼,我适应了好大一会儿,才看清站在我面前那两个彪形大汉。 非常高非常壮非常黑,仔细一看,好像确实是巩音殊挑选保镖的口味。 好在他们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也没有为难我一个孕妇,不止让我上了厕所,还解开我的手,让我自己吃东西。 只不过,吃东西的时候有两个黑西大喊在旁边监视着,还真不是滋味。 晚上一些的时候,其中一个保镖接到巩音殊的电话,她问了一些关于我的情况,叮嘱他们看好我,她明天就回来。 看来她已经跟谷英杰碰面,那么,她看到了盖聂了是吗,她跟谷英杰谈判得怎么样,她能把盖聂安全带走吗? 保镖本来是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接电话,后来巩音殊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对着另一个保镖使眼色,要他看好我,然后他就握着电话出去了。 过了很久,屋子里的保镖也有些无聊了,就掏出烟来抽。 以前盖聂也好这一口,跟我在一起后,他抽的就少了,我怀孕后他更是几乎不碰,因此我一下子皱起眉头,咳嗽了一声。 可是我高估了这些保镖的情商,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反而抽的更凶。 我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大哥,二手烟对孕妇不好,您可以去门口抽吗?” 他哼哼两声,指尖夹着烟看我,突然凑过来,把烟雾全喷在我脸上。 看猝不及防得我被呛得眼泪直流,他变态地哈哈大笑起来:“都要死的人了,还那么多讲究。” 我打量他的穿着,虽然是黑色西装,但是比起刚才那位穿的,显得太廉价。 我再看他的食指和中指,因为常年抽烟,黄色的老茧特别明显。 牙齿也是黄色的…… “巩音殊开给你的公子,不到五千吧?” 他斜眼打量我:“你算命呢?” 我心里有了底:“你的工资肯定不到刚才那位的一半,而且巩音殊也不是非常相信你。你常年抽烟,但是你舍不得买贵的。你孩子还小吧,你身上有奶味。你应该,是一位好爸爸。另外,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昨天或者前天,你应该带孩子去过医院。” 他抽烟的动作停住,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下一秒会不会冲上来打死我的时候,他低下头继续抽烟。 我松口气,就听他冷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哪知道穷人过的猪狗不如的日子?” “有钱人家。”我仿佛拒绝这几个字,忍不住冷笑,“你要是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我爸爸被人害死了,我被人挑断手筋丢进看守所,我男朋友跟我最好的闺蜜搞在一起……好不容易获得自由了,才发现,一直当做救命恩人的男人,竟然是害死我爸爸的凶手,还给我奶奶下毒。遇到真心相爱的男人,我很爱他,我以为这辈子都没人能分开我们。可是我怀孕了,他却不要我不要孩子了,他骂我是淫妇,骂孩子是孽种,他爱上了巩音殊。好不容易离婚了,想要开始全新的生活,却被人绑架了。你说,还有比我倒霉的人么?” 他不说话,只是又点起一支烟。 我就那么看着他,脑海中浮现他那小小的女儿趴在他肩头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我就觉得会是女儿。 “你女儿一定很喜欢你,她一定经常趴在你左边的肩头,而且她很爱流口水,因为你衣服左右两边肩膀的颜色深浅不一致。” 他突然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柔和:“对啊,她好爱流口水。她还爱哭鼻子,看见穿白大褂的就哭……” 我也笑起来:“那她看见我一定会哭,我也是医生。” 他看了我两眼,又道:“经常给她看病那医生,只要知道她去,总是给她准备彩虹糖果。我女儿最喜欢她,只可惜……” 他顿住,我看着他:“可惜什么……” 门被人推开,接电话那个保镖站在门口,对着屋子里这位喊:“我守着,你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屋子里这位点点头,看了我一眼,老实木讷地出去了。 门复又关上,但是我知道那人没走,他就在门口抽烟。 许是觉得无聊,他开始打电话,一开始语气挺正经的,说了几句之后逐渐轻佻起来:“我就爱你那骚样儿,等我回来,我弄死你。钱,肯定有钱,别说钱,就连粉都有。骚货,只要你伺候好大爷我,好处有的是。不行,两张嘴都要给我做,不弄得你求饶我跟你姓。” 这种话有点粗俗,更粗俗的是这个男人,好像在他眼中,女人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他的下半身。 恶心的男人。 不到半小时,就有香气从门缝里传进来,是地三鲜的味道。 外面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老陈你不错啊,这手艺,真是绝了。” “过奖了,我也就会这一道菜。也就你说好吃,我老婆每次都说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 “你老婆很挑,这样,你要是觉得憋屈,等回到城里,我给你找漂亮的会伺候人的,保管伺候得你舒服。” “不不不,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哪敢乱花钱,要不是急需用钱,这一次我也不会……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喝酒。” “真有你的,这破地方还能弄到酒。好吧,横竖今晚巩小姐回不来,那孕妇也逃不掉,我还真是有点馋酒了。对我来说,有酒有女人,那才叫爽。我告诉你,就上次被我干昏那女人,又联系我了……” “咳咳咳,喝酒喝酒……” 夜风很凉,我的手脚被绑起来,然后绳子绑在我肚子上,再缠绕在柱子上,我根本无法动弹。 只能扭头打量这间屋子,除了捆绑我的这个椅子还有不远处的桌椅,还有靠窗的一张木床,几乎就没有别的设施。 巩音殊很聪明,早就把屋子里的其他东西收起来,就连两个保镖给我送饭的碗,也是一吃完就拿走了的。 那个保镖说对了,我还真的逃不掉。 外面传来虫鸣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小了,然后是砰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好酒,再来,我干杯,你随意。” 是那个粗俗的保镖喝醉了,而那个叫做老陈的,很快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出现在门口。 我感激地看着他,他顿了顿,走过来把碗放下,给我解绳子,边解边道:“你放心,他喝醉了,你快吃。” 绳子解开后,我迫不及待活动身体,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憋坏了,动个不停。 我大口大口吃饭,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能饿着肚子里那位。 吃到一半才发现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回过头去,哪里还有来陈的影子。 我现在基本确定在巩音殊回来之前他都不会伤害我,于是我没有多想,继续低头吃饭。 吃了两口觉得哪里不对劲,在扭过头去,就在刚才捆绑我的椅子上,静静握着一只手机。 心跳加速,血液都沸腾起来,隐约明白了什么之后,我快速走过去拿起来,攥在手心里回到桌子边。 手机一点就亮了,并没有设置密码,我点开绿色通话键,不期然就看到了里面的通话记录,署名全是“囡囡”。 看来我还真猜对了,他真的有个女儿。 只是不合常理啊,一般有家室的人,是不会被挑选来做保镖的。 刚才他好像说到急需用钱来着,难道是为了这个? 可是我不敢多想,我怕是他忘记了拿手机,这会儿回来找,那我就是暴露了。 小心翼翼走到门口,还是没有他的影子,只是对面的房间里传来另一个保镖的鼾声,然后有脚步声朝着我这边过来。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攥着手机,想了想塞进袖子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坐下吃饭。 脚步声出现在门口,我没有转身,继续吃。 脚步声出现在我身后,我浑身的毫毛都竖起来,他发现手机不在了,还是发现手机被我拿走了。 我的背影一定在颤抖…… 没有动静,这太诡异了,我不由的怀疑他是不是拿了刀子站在我背后想要刺杀我。 我慢慢转过身,就看见他端着一杯水站在那里,就那么看着我。 看我看着他,他把纸杯放在我面前,说了句“慢慢吃”,然后又往外走。 “等等。”我喊住他,犹豫了两秒钟开口,“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我知道你是急需用钱才来到这里。方便告诉我,是你女儿怎么了么?” 看到他挺直脊背的瞬间,我就知道我的猜测又一次鬼使神差地对了。 他慢慢转身,脸上虽然淡淡的,但是我看到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看向我的眼神透着戒备。 我赶忙开口解释:“你别误会,我是医生,我认识一个非常有名的儿科专家,任何疑难杂症去到她那里,都有办法解决。我……我只是想帮你。” “你凭什么帮我?”他冷冷开口,“凭医者父母心,还是凭你赌我会心软放你一条生路?” “都不是。”我直视他的眼睛,“我没有赌,我只是出于一个妈妈的心。没有哪个父母忍受得了孩子生病。我是真的想帮你,濡沫子你知道吗,我实习的时候她曾经带过我。她带的医疗团队……” 他打断我:“你说的是那个濡沫子吗?” 我点头:“对,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濡沫子。我可以帮你联系她,她名下有基金会,可以减免你们的费用。” 他看着我,并没有立刻回答我,只是盯着我看。 我淡定地任由他打量,心里猜测着,手机是怎么回事。 是他故意留给我的,还是他不小心落下的?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你确定她会帮忙?” 我点头:“百分百确定,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搞定。我工作那家医院名下有‘天使救助基金’,我可以帮你们申请术后费用。” 看他表情有点松动,我继续道:“你女儿的情况很严重是吗,有些先天疾病越早治疗越好,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你是好爸爸,肯定愿意为了女儿付出一切是不是?现在就看你,是不是愿意相信我。” 他突然抓着头发,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她刚生下来,医生就说她是先心病。一开始我们……还以为等她长大了就可以做手术,可是就在我们满怀希望筹钱的时候,噩耗传来:她的情况很特殊,根本没办法做手术。也就是说,只能等死。我怎么……我怎么能让她死?我愿意死的人是我,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我心里一阵哀戚,为了他,也为了他的孩子。 他说完,保持着低头的动作没动,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我,目光里满是期待:“你真的可以帮忙吗,北京的医生都说没办法,叫我们别浪费钱了,你真的有办法吗?” 我直视他:“你迟疑一分钟,你女儿就多受罪一分钟。要不要信我,选择权在你。” 他下意识就去看外面,然后他道:“你有什么条件?” 我微微笑起来:“本来我是想和你谈条件来着,要你放了我。但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要是跑了,巩音殊不会放过你。我不能为了救你女儿,反而害得她失去爸爸。”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留下来你会死的,巩小姐说了,你必须死。” “死就死呗,我也活够了。死之前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喝醉那个保镖的声音:“老陈,老陈,我要喝水……” 老陈换换看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的袖子,然后出去了。 我心跳如雷,不确定手机到底怎么回事,略一思量,我给郑怀远打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电话响到第二声就接起来,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我一下子捂着嘴哭起来:“郑怀远,郑怀远……” 尖锐的男声:“忆忆,忆忆,是不是你,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被巩音殊绑架了。” “我知道,我们正在找你。你别害怕,别害怕知道吗?我很快就来救你,你信我。” 我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外面的人听到,却也知道通话时间不能太长,就问:“你能根据这个电话找到我的位置吗?” 他的语气里全是掩藏不住的焦急:“我正在搜,你别紧张。她有没有欺负你?” “我……我可能毁容了。”说到这里我就来气,巩音殊就是个变态,她一刀了结了我,我还好受点,这么煎熬着,真是痛苦。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就算你毁容了,我也不嫌弃你。” 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盖聂那边有消息吗?” “嗯,有。巩音殊和谷英杰碰面了,骆安歌带着人一直跟着,也跟盖聂联系上了。你放心,他没事的。” 听到这一句,这些天来的担惊受怕终于得到了释放,我突然觉得,只要他没事,这一切都值得。 外面传来脚步声,我吓得手机差点握不住:“郑怀远,保镖来了。” “刚好,我搜到你的位置了。你别怕,我马上过来。忆忆,等我。” 我快速掐断电话,删除通话记录,然后顺着地面把手机滑到椅子下面。 门被推开,老陈站在那里,迟疑地看我:“你……需要处理一下伤口吗?” 我摇头:“不用,我累了,想睡一会儿,可以吗?”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你要是怕我逃跑,可以帮我的手脚绑上,只是有一条,求你别再勒我的肚子。我的孩子受不了。” 他迟疑了一下,走到椅子那里拿起绳子走过来,然后虚虚地把我的手捆起来,示意我躺到床上去。 我走过去,还真是累了,我得休养生息,等郑怀远来救我。 等我躺到床上,老陈又跟过来,拉起绳子剩余部分,把我的脚捆起来。 其实就算他不绑我,我也不敢逃。 明明很想睡可是闭上眼睛又觉得特别清醒,肚子里的小家伙一点也不安稳,踢来踢去,我侧过身面对着门,就看见老陈拉着椅子坐在门口,打算守在那里。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我说动,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现他的手机不见了。 看着看着,疲倦来袭,我缓缓闭眼,隐约听见电话响起来。 老陈的声音特别温柔,回荡在院子里,再透过窗棂,传到我耳膜里。 “囡囡,想爸爸了吗?嗯,爸爸也想你和妈妈。囡囡好乖……爸爸已经找到最好的医生,我们囡囡一定会没事的。胡说,囡囡不会死……爸爸不会让囡囡死的。” 到了后面,已经有点哭腔,不过很快又愉悦地笑起来。 我就这样进入了梦乡,直到被人拎起来。 清冷的月光下,老陈的脸透着一股子坚毅:“我放你走,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救我的女儿。” 说着他就来解我的绳子,动作迅速。 我喊了他一声:“老陈,老陈,你听我说。你这样,不止帮不了我,还会害了你自己。” 他蓦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我:“你有办法?” 我大口大口喘气:“我很感激你,你是善良的老实人。所以我才不能害你,你放心,我没事的。”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背抵着床:“那……那你还会帮我的女儿吗?” “我肯定会,任何孩子,我都会帮的。你放心,你完全可以放心。” 他捂着脸,带着哭腔:“我真的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我想在最快的时间内拿到最多的钱,带孩子出过治疗。” 不管面对的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生活从来都会露出狰狞的一面。 这一点,我早就领教过的。 我们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把手机递给我:“你可以现在就帮我打电话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讪讪缩回手:“抱歉,是我心急了。” 我笑了笑,接过电话,拨出濡沫子的电话。 其实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濡沫子是很情绪化的人,她要是心情不好或者受了委屈了,天王老子找她她也不理。 我们好久没联系了,不知道她现在心情好不好。 电话一直响,没有人接,我不记得她家里的座机也不知道她工作室的电话,只好一直打手机。 打到第四遍的时候,老陈的脸色就变了,他狐疑地看着我,好像我骗了他似的。 我心里直打鼓,濡沫子要是再不接电话,估计我就危险了。 还好还好,很快那边就传来清脆的女声:“你好。” 我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师傅师傅,是我,是我。” 她听出来我的声音:“江别忆,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忘记咱们的约定了?” 我看了一眼老陈,他心急如焚的,不断示意我说正事。 我咳嗽了一声,没告诉濡沫子我被绑架了,只是问她最近能不能来康城一趟,帮忙做一台先心病手术。 她知道我的脾气,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找她帮忙。 她倒也没跟我客气,要我先把孩子的病历传给她看,再做决定。 这就证明还有希望,我脆生生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就催老陈赶紧去弄病历。 他欣喜若狂的,接过手机噼里啪啦按了几下,递给我。 我左右翻动着,至少五十张病历,是全国各大儿童医院的。 看来他时刻准备着,还真是好爸爸。 可惜他的手机是旧款,光是发那些病历,就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 大功告成的时候,老陈激动得一把抓住我的手:“太感谢你了,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他一下子跪在地上,不断对着我磕头,说着感谢的话。 磕完头他站起来,扯掉我身上的绳索:“你快走吧,要是天亮了,就来不及了。出了门左转,有一条小路通往山下,你一直走一直走,不要回头。” 我没告诉他有人会来救我,只是说不能连累他。 他拽着我下床,推着我往外面走:“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你救了我女儿,我放了你,这有什么。” “那你怎么办?” “你别担心,我有办法,巩音殊不会怀疑我的。” 我抓住门框:“不行,我们一起走。”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枪,对着他自己的手臂就是一枪。 我尖叫着要去阻止他,为时已晚。 鲜血溅了我一脸,老陈捂着手臂滑到在地,语气急促:“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我看着他手臂上那冒血的伤口,一阵眩晕,并没有走,而是蹲下身,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来。 郑怀远的语气很急促:“忆忆,你别害怕,我马上就来。” 我控制着呼吸,怕他担心:“我没事,你那里有医生吗,这边有人受伤。” “有,我带了一个妇产科医生。” 反应过来他是担心我的身体出问题,我心里暖暖的,有交代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老陈疼得脸都变形了,他想伪造我逃跑的现场,想让巩音殊相信他。 但是他不知道,巩音殊很聪明,他这点小伎俩,怎么逃得过她的“法眼”。 我扶着他坐下,撕下裙摆给他包扎伤口,然后起身去找能用的东西。 对面的屋子里,那个人还在呼呼大睡,说实话,睡相很难看。 找了一圈,根本没有可用的东西,除了抽屉里那几包头痛粉。 有总比没有好,要不然老陈非得血流干而死。 回到房间他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了,却还是坚持要我走,不要管他。 我把全部头痛粉倒在他伤口上,然后撕下几条被套帮他止血。 就在我认真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外面响起老陈的声音:“巩小姐,人质……人质在,在的在的……我没喝酒,我真的没喝酒,我就是太困了眯了一会儿。” “巩小姐,您等着……” 急促的脚步声从对面传来,我跟老陈对看一眼,在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我冲到门口,拾起那支枪,躲在门背后。 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浑身是汗,握枪的手一直在抖。 “巩小姐,您放心,那孕妇跑不了的。老陈一直守着她……好的好的……” 门被推开,一只黑皮鞋迈了进来,紧接着是高大的身躯。 那人走进来,左看右看,好像觉得自己产生幻觉了,他揉了揉眼睛,对着电话那端:“巩小姐,您等一下,我等下打给您。” 他往前走了两步,我抓住时机跳起来,拿着枪用尽了全身力气,敲在他后脖颈上。 他晃了一下,扭过头看我。 我吓得后退了两步,倒在门上,整个人朝后面倒去。 惊魂未定之际,我抓住门把手,勉强控制住身体。 可是,脚又被崴了一下。 就在此刻,映入眼帘的,是满身是血的老陈扑过来,用一个电影上经常看到的姿势,手脚并用绞住那人的脖子,然后往一边拧了一下。 只听卡塔一声,那人歪了歪脖子,倒在地上。 老陈倒在地上,看了我一眼,说了句“快走”,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郑怀远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我的脚踝已经高高肿起来,而老陈,像个血人,面目都辨别不清楚。 郑怀远冲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抱住我,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我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直升飞机载着我们离开,医生给老陈止了血用上氧气,提醒我们得尽快送医院。 我身上披着郑怀远的外套,饶是这样,我还是觉得自己特别狼狈。 好在他是自己人,我也没觉得尴尬。 “盖聂那边什么情况?” 郑怀远一边帮我处理脸上的伤口,一边淡淡道:“一切尽在掌控中,我们先送人去医院,然后我就带你去找盖聂。” 我窝在他怀里:“郑怀远,你知道醒过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想你一定会来救我。所以一开始的害怕过了以后,我就不怕了。你是我的福星,是不是?” 他宠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尖:“都是我不好,忽略了巩音殊才是最危险的。我应该留在你身边的。” 我摇摇头:“不关你的事,你别自责。你能来,我很高兴。” 他把蘸了血的棉签丢在垃圾桶里,捧起我的脸看了又看:“嗯,应该不会留疤。就算留也没关系,我们做个微创手术就好了。” 我摸着自己的脸:“要是留疤,盖聂会不会嫌弃我?” “他敢,我揍死他。我告诉你,这次事情解决了以后,你可得好好晾一晾他,不能惯他的烂毛病。否则,以后他吃的你死死的,听到没?” 我嗯了一声:“有你保护我,他才不敢欺负我。” 他低头看我:“还有巩音殊,这个女人太危险了,不定时炸弹。她现在已经处于疯狂的边缘,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有,我的人查到一件事,细思极恐。” “什么?” “你还记得桂耀明手里有一条特殊通道吧?” 脑海里蓦地闪过什么,我瞠目结舌的:“你的意思是,他们干的那些非法勾当,都是从那条道?” “对,大家都以为他们走的是骆三哥的渠道,其实不是。” 我沉默,良久道:“还真是细思极恐,这两人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郑怀远摇头:“罄竹难书,一言难尽。” 一直跟在郑怀远身边那年轻人看了看后面那被打晕了的保镖,低声问郑怀远怎么办。 郑怀远想也没想:“你做主吧,不用问我。” 那人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处理干净的。” 把老陈送到医院,我们又马不停蹄前往涠洲岛。 郑怀远说现在谷英杰巩音殊这一方和骆安歌这一方僵持着,因为涠洲岛附近渔民太多,所以骆安歌不敢擅自采取行动。 毕竟,谷英杰那一方早已丧心病狂,他们草菅人命惯了,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死活。 但是我们不一样。 天刚刚亮,我迎着曙光,想象着终于要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了,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郑怀远接通了远程电话,要他的人把涠洲岛的景象传上来。 大屏幕上,一片大大的海域,看起来很平静,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越是安静,越是危机四伏。 我盯着看,没看见盖聂,就问郑怀远怎么回事。 他倒也没有隐瞒我:“谷英杰那边有盖聂的人,据他讲,盖聂已经恢复意识。但是奇怪的是,他好像并没有要被救的意思。” 我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他想跟谷英杰同归于尽吗? 郑怀远摇头:“我也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你跟了他那么久,要不你来试试?” 我摇头:“我猜不到,我能想到的就是他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这时候画面晃动了几下,再恢复清晰的时候,就看见两个黑西大喊推着轮椅出来。 坐在上面的,赫然是盖聂。 他瘦了好多,下巴比我的还尖,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的衣服,下颌紧紧绷着,只是眼神依旧清亮。 我抚摸着屏幕,像是面对面抚摸他似的,然后我捂着嘴哭起来。 我爱的人啊,我爱的人啊,你等我,你等我。 两个黑西大汉推着轮椅走在栈道上,盖聂基本就没动,不过我认出来,他好像在讲话。 可是那两个黑西大喊面无表情的,直挺挺地走着,好像没听见他的声音。 我看着郑怀远,他也狐疑地看着我,然后他突然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盖聂是在说唇语,他一定是在向我们传递信号。” 他立马叫人截屏,发给他们警局里的唇语专家看。 不到五分钟,专家回复,盖聂说的是:里面有炸弹,别轻举妄动。 伪更,不要点 不知道是该说我误打误撞,还是该说我用力过猛,撞了那么一下,蒙在我眼睛上的布条就脱落下来。 阳光太刺眼,我适应了好大一会儿,才看清站在我面前那两个彪形大汉。 非常高非常壮非常黑,仔细一看,好像确实是巩音殊挑选保镖的口味。 好在他们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也没有为难我一个孕妇,不止让我上了厕所,还解开我的手,让我自己吃东西。 只不过,吃东西的时候有两个黑西大喊在旁边监视着,还真不是滋味。 晚上一些的时候,其中一个保镖接到巩音殊的电话,她问了一些关于我的情况,叮嘱他们看好我,她明天就回来。 看来她已经跟谷英杰碰面,那么,她看到了盖聂了是吗,她跟谷英杰谈判得怎么样,她能把盖聂安全带走吗? 保镖本来是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接电话,后来巩音殊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对着另一个保镖使眼色,要他看好我,然后他就握着电话出去了。 过了很久,屋子里的保镖也有些无聊了,就掏出烟来抽。 以前盖聂也好这一口,跟我在一起后,他抽的就少了,我怀孕后他更是几乎不碰,因此我一下子皱起眉头,咳嗽了一声。 可是我高估了这些保镖的情商,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反而抽的更凶。 我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大哥,二手烟对孕妇不好,您可以去门口抽吗?” 他哼哼两声,指尖夹着烟看我,突然凑过来,把烟雾全喷在我脸上。 看猝不及防得我被呛得眼泪直流,他变态地哈哈大笑起来:“都要死的人了,还那么多讲究。” 我打量他的穿着,虽然是黑色西装,但是比起刚才那位穿的,显得太廉价。 我再看他的食指和中指,因为常年抽烟,黄色的老茧特别明显。 牙齿也是黄色的…… “巩音殊开给你的公子,不到五千吧?” 他斜眼打量我:“你算命呢?” 我心里有了底:“你的工资肯定不到刚才那位的一半,而且巩音殊也不是非常相信你。你常年抽烟,但是你舍不得买贵的。你孩子还小吧,你身上有奶味。你应该,是一位好爸爸。另外,你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昨天或者前天,你应该带孩子去过医院。” 他抽烟的动作停住,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下一秒会不会冲上来打死我的时候,他低下头继续抽烟。 我松口气,就听他冷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哪知道穷人过的猪狗不如的日子?” “有钱人家。”我仿佛拒绝这几个字,忍不住冷笑,“你要是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我爸爸被人害死了,我被人挑断手筋丢进看守所,我男朋友跟我最好的闺蜜搞在一起……好不容易获得自由了,才发现,一直当做救命恩人的男人,竟然是害死我爸爸的凶手,还给我奶奶下毒。遇到真心相爱的男人,我很爱他,我以为这辈子都没人能分开我们。可是我怀孕了,他却不要我不要孩子了,他骂我是淫妇,骂孩子是孽种,他爱上了巩音殊。好不容易离婚了,想要开始全新的生活,却被人绑架了。你说,还有比我倒霉的人么?” 他不说话,只是又点起一支烟。 我就那么看着他,脑海中浮现他那小小的女儿趴在他肩头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我就觉得会是女儿。 “你女儿一定很喜欢你,她一定经常趴在你左边的肩头,而且她很爱流口水,因为你衣服左右两边肩膀的颜色深浅不一致。” 他突然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柔和:“对啊,她好爱流口水。她还爱哭鼻子,看见穿白大褂的就哭……” 我也笑起来:“那她看见我一定会哭,我也是医生。” 他看了我两眼,又道:“经常给她看病那医生,只要知道她去,总是给她准备彩虹糖果。我女儿最喜欢她,只可惜……” 他顿住,我看着他:“可惜什么……” 门被人推开,接电话那个保镖站在门口,对着屋子里这位喊:“我守着,你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屋子里这位点点头,看了我一眼,老实木讷地出去了。 门复又关上,但是我知道那人没走,他就在门口抽烟。 许是觉得无聊,他开始打电话,一开始语气挺正经的,说了几句之后逐渐轻佻起来:“我就爱你那骚样儿,等我回来,我弄死你。钱,肯定有钱,别说钱,就连粉都有。骚货,只要你伺候好大爷我,好处有的是。不行,两张嘴都要给我做,不弄得你求饶我跟你姓。” 这种话有点粗俗,更粗俗的是这个男人,好像在他眼中,女人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他的下半身。 恶心的男人。 不到半小时,就有香气从门缝里传进来,是地三鲜的味道。 外面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老陈你不错啊,这手艺,真是绝了。” “过奖了,我也就会这一道菜。也就你说好吃,我老婆每次都说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 “你老婆很挑,这样,你要是觉得憋屈,等回到城里,我给你找漂亮的会伺候人的,保管伺候得你舒服。” “不不不,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哪敢乱花钱,要不是急需用钱,这一次我也不会……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喝酒。” “真有你的,这破地方还能弄到酒。好吧,横竖今晚巩小姐回不来,那孕妇也逃不掉,我还真是有点馋酒了。对我来说,有酒有女人,那才叫爽。我告诉你,就上次被我干昏那女人,又联系我了……” “咳咳咳,喝酒喝酒……” 夜风很凉,我的手脚被绑起来,然后绳子绑在我肚子上,再缠绕在柱子上,我根本无法动弹。 只能扭头打量这间屋子,除了捆绑我的这个椅子还有不远处的桌椅,还有靠窗的一张木床,几乎就没有别的设施。 巩音殊很聪明,早就把屋子里的其他东西收起来,就连两个保镖给我送饭的碗,也是一吃完就拿走了的。 那个保镖说对了,我还真的逃不掉。 外面传来虫鸣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小了,然后是砰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好酒,再来,我干杯,你随意。” 是那个粗俗的保镖喝醉了,而那个叫做老陈的,很快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出现在门口。 我感激地看着他,他顿了顿,走过来把碗放下,给我解绳子,边解边道:“你放心,他喝醉了,你快吃。” 绳子解开后,我迫不及待活动身体,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憋坏了,动个不停。 我大口大口吃饭,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能饿着肚子里那位。 吃到一半才发现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回过头去,哪里还有来陈的影子。 我现在基本确定在巩音殊回来之前他都不会伤害我,于是我没有多想,继续低头吃饭。 吃了两口觉得哪里不对劲,在扭过头去,就在刚才捆绑我的椅子上,静静握着一只手机。 心跳加速,血液都沸腾起来,隐约明白了什么之后,我快速走过去拿起来,攥在手心里回到桌子边。 手机一点就亮了,并没有设置密码,我点开绿色通话键,不期然就看到了里面的通话记录,署名全是“囡囡”。 看来我还真猜对了,他真的有个女儿。 只是不合常理啊,一般有家室的人,是不会被挑选来做保镖的。 刚才他好像说到急需用钱来着,难道是为了这个? 可是我不敢多想,我怕是他忘记了拿手机,这会儿回来找,那我就是暴露了。 小心翼翼走到门口,还是没有他的影子,只是对面的房间里传来另一个保镖的鼾声,然后有脚步声朝着我这边过来。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攥着手机,想了想塞进袖子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坐下吃饭。 脚步声出现在门口,我没有转身,继续吃。 脚步声出现在我身后,我浑身的毫毛都竖起来,他发现手机不在了,还是发现手机被我拿走了。 我的背影一定在颤抖…… 没有动静,这太诡异了,我不由的怀疑他是不是拿了刀子站在我背后想要刺杀我。 我慢慢转过身,就看见他端着一杯水站在那里,就那么看着我。 看我看着他,他把纸杯放在我面前,说了句“慢慢吃”,然后又往外走。 “等等。”我喊住他,犹豫了两秒钟开口,“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我知道你是急需用钱才来到这里。方便告诉我,是你女儿怎么了么?” 看到他挺直脊背的瞬间,我就知道我的猜测又一次鬼使神差地对了。 他慢慢转身,脸上虽然淡淡的,但是我看到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看向我的眼神透着戒备。 我赶忙开口解释:“你别误会,我是医生,我认识一个非常有名的儿科专家,任何疑难杂症去到她那里,都有办法解决。我……我只是想帮你。” “你凭什么帮我?”他冷冷开口,“凭医者父母心,还是凭你赌我会心软放你一条生路?” “都不是。”我直视他的眼睛,“我没有赌,我只是出于一个妈妈的心。没有哪个父母忍受得了孩子生病。我是真的想帮你,濡沫子你知道吗,我实习的时候她曾经带过我。她带的医疗团队……” 他打断我:“你说的是那个濡沫子吗?” 我点头:“对,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濡沫子。我可以帮你联系她,她名下有基金会,可以减免你们的费用。” 他看着我,并没有立刻回答我,只是盯着我看。 我淡定地任由他打量,心里猜测着,手机是怎么回事。 是他故意留给我的,还是他不小心落下的?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你确定她会帮忙?” 我点头:“百分百确定,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搞定。我工作那家医院名下有‘天使救助基金’,我可以帮你们申请术后费用。” 看他表情有点松动,我继续道:“你女儿的情况很严重是吗,有些先天疾病越早治疗越好,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你是好爸爸,肯定愿意为了女儿付出一切是不是?现在就看你,是不是愿意相信我。” 他突然抓着头发,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她刚生下来,医生就说她是先心病。一开始我们……还以为等她长大了就可以做手术,可是就在我们满怀希望筹钱的时候,噩耗传来:她的情况很特殊,根本没办法做手术。也就是说,只能等死。我怎么……我怎么能让她死?我愿意死的人是我,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我心里一阵哀戚,为了他,也为了他的孩子。 他说完,保持着低头的动作没动,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我,目光里满是期待:“你真的可以帮忙吗,北京的医生都说没办法,叫我们别浪费钱了,你真的有办法吗?” 我直视他:“你迟疑一分钟,你女儿就多受罪一分钟。要不要信我,选择权在你。” 他下意识就去看外面,然后他道:“你有什么条件?” 我微微笑起来:“本来我是想和你谈条件来着,要你放了我。但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要是跑了,巩音殊不会放过你。我不能为了救你女儿,反而害得她失去爸爸。”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留下来你会死的,巩小姐说了,你必须死。” “死就死呗,我也活够了。死之前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喝醉那个保镖的声音:“老陈,老陈,我要喝水……” 老陈换换看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的袖子,然后出去了。 我心跳如雷,不确定手机到底怎么回事,略一思量,我给郑怀远打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电话响到第二声就接起来,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我一下子捂着嘴哭起来:“郑怀远,郑怀远……” 尖锐的男声:“忆忆,忆忆,是不是你,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被巩音殊绑架了。” “我知道,我们正在找你。你别害怕,别害怕知道吗?我很快就来救你,你信我。” 我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外面的人听到,却也知道通话时间不能太长,就问:“你能根据这个电话找到我的位置吗?” 他的语气里全是掩藏不住的焦急:“我正在搜,你别紧张。她有没有欺负你?” “我……我可能毁容了。”说到这里我就来气,巩音殊就是个变态,她一刀了结了我,我还好受点,这么煎熬着,真是痛苦。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就算你毁容了,我也不嫌弃你。” 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盖聂那边有消息吗?” “嗯,有。巩音殊和谷英杰碰面了,骆安歌带着人一直跟着,也跟盖聂联系上了。你放心,他没事的。” 听到这一句,这些天来的担惊受怕终于得到了释放,我突然觉得,只要他没事,这一切都值得。 外面传来脚步声,我吓得手机差点握不住:“郑怀远,保镖来了。” “刚好,我搜到你的位置了。你别怕,我马上过来。忆忆,等我。” 我快速掐断电话,删除通话记录,然后顺着地面把手机滑到椅子下面。 门被推开,老陈站在那里,迟疑地看我:“你……需要处理一下伤口吗?” 我摇头:“不用,我累了,想睡一会儿,可以吗?”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你要是怕我逃跑,可以帮我的手脚绑上,只是有一条,求你别再勒我的肚子。我的孩子受不了。” 他迟疑了一下,走到椅子那里拿起绳子走过来,然后虚虚地把我的手捆起来,示意我躺到床上去。 我走过去,还真是累了,我得休养生息,等郑怀远来救我。 等我躺到床上,老陈又跟过来,拉起绳子剩余部分,把我的脚捆起来。 其实就算他不绑我,我也不敢逃。 明明很想睡可是闭上眼睛又觉得特别清醒,肚子里的小家伙一点也不安稳,踢来踢去,我侧过身面对着门,就看见老陈拉着椅子坐在门口,打算守在那里。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我说动,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现他的手机不见了。 看着看着,疲倦来袭,我缓缓闭眼,隐约听见电话响起来。 老陈的声音特别温柔,回荡在院子里,再透过窗棂,传到我耳膜里。 “囡囡,想爸爸了吗?嗯,爸爸也想你和妈妈。囡囡好乖……爸爸已经找到最好的医生,我们囡囡一定会没事的。胡说,囡囡不会死……爸爸不会让囡囡死的。” 到了后面,已经有点哭腔,不过很快又愉悦地笑起来。 我就这样进入了梦乡,直到被人拎起来。 清冷的月光下,老陈的脸透着一股子坚毅:“我放你走,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救我的女儿。” 说着他就来解我的绳子,动作迅速。 我喊了他一声:“老陈,老陈,你听我说。你这样,不止帮不了我,还会害了你自己。” 他蓦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我:“你有办法?” 我大口大口喘气:“我很感激你,你是善良的老实人。所以我才不能害你,你放心,我没事的。”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背抵着床:“那……那你还会帮我的女儿吗?” “我肯定会,任何孩子,我都会帮的。你放心,你完全可以放心。” 他捂着脸,带着哭腔:“我真的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我想在最快的时间内拿到最多的钱,带孩子出过治疗。” 不管面对的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生活从来都会露出狰狞的一面。 这一点,我早就领教过的。 我们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把手机递给我:“你可以现在就帮我打电话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讪讪缩回手:“抱歉,是我心急了。” 我笑了笑,接过电话,拨出濡沫子的电话。 其实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濡沫子是很情绪化的人,她要是心情不好或者受了委屈了,天王老子找她她也不理。 我们好久没联系了,不知道她现在心情好不好。 电话一直响,没有人接,我不记得她家里的座机也不知道她工作室的电话,只好一直打手机。 打到第四遍的时候,老陈的脸色就变了,他狐疑地看着我,好像我骗了他似的。 我心里直打鼓,濡沫子要是再不接电话,估计我就危险了。 还好还好,很快那边就传来清脆的女声:“你好。” 我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师傅师傅,是我,是我。” 她听出来我的声音:“江别忆,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忘记咱们的约定了?” 我看了一眼老陈,他心急如焚的,不断示意我说正事。 我咳嗽了一声,没告诉濡沫子我被绑架了,只是问她最近能不能来康城一趟,帮忙做一台先心病手术。 她知道我的脾气,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找她帮忙。 她倒也没跟我客气,要我先把孩子的病历传给她看,再做决定。 这就证明还有希望,我脆生生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就催老陈赶紧去弄病历。 他欣喜若狂的,接过手机噼里啪啦按了几下,递给我。 我左右翻动着,至少五十张病历,是全国各大儿童医院的。 看来他时刻准备着,还真是好爸爸。 可惜他的手机是旧款,光是发那些病历,就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 大功告成的时候,老陈激动得一把抓住我的手:“太感谢你了,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他一下子跪在地上,不断对着我磕头,说着感谢的话。 磕完头他站起来,扯掉我身上的绳索:“你快走吧,要是天亮了,就来不及了。出了门左转,有一条小路通往山下,你一直走一直走,不要回头。” 我没告诉他有人会来救我,只是说不能连累他。 他拽着我下床,推着我往外面走:“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你救了我女儿,我放了你,这有什么。” “那你怎么办?” “你别担心,我有办法,巩音殊不会怀疑我的。” 我抓住门框:“不行,我们一起走。”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枪,对着他自己的手臂就是一枪。 我尖叫着要去阻止他,为时已晚。 鲜血溅了我一脸,老陈捂着手臂滑到在地,语气急促:“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我看着他手臂上那冒血的伤口,一阵眩晕,并没有走,而是蹲下身,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来。 郑怀远的语气很急促:“忆忆,你别害怕,我马上就来。” 我控制着呼吸,怕他担心:“我没事,你那里有医生吗,这边有人受伤。” “有,我带了一个妇产科医生。” 反应过来他是担心我的身体出问题,我心里暖暖的,有交代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老陈疼得脸都变形了,他想伪造我逃跑的现场,想让巩音殊相信他。 但是他不知道,巩音殊很聪明,他这点小伎俩,怎么逃得过她的“法眼”。 我扶着他坐下,撕下裙摆给他包扎伤口,然后起身去找能用的东西。 对面的屋子里,那个人还在呼呼大睡,说实话,睡相很难看。 找了一圈,根本没有可用的东西,除了抽屉里那几包头痛粉。 有总比没有好,要不然老陈非得血流干而死。 回到房间他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了,却还是坚持要我走,不要管他。 我把全部头痛粉倒在他伤口上,然后撕下几条被套帮他止血。 就在我认真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外面响起老陈的声音:“巩小姐,人质……人质在,在的在的……我没喝酒,我真的没喝酒,我就是太困了眯了一会儿。” “巩小姐,您等着……” 急促的脚步声从对面传来,我跟老陈对看一眼,在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我冲到门口,拾起那支枪,躲在门背后。 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浑身是汗,握枪的手一直在抖。 “巩小姐,您放心,那孕妇跑不了的。老陈一直守着她……好的好的……” 门被推开,一只黑皮鞋迈了进来,紧接着是高大的身躯。 那人走进来,左看右看,好像觉得自己产生幻觉了,他揉了揉眼睛,对着电话那端:“巩小姐,您等一下,我等下打给您。” 他往前走了两步,我抓住时机跳起来,拿着枪用尽了全身力气,敲在他后脖颈上。 他晃了一下,扭过头看我。 我吓得后退了两步,倒在门上,整个人朝后面倒去。 惊魂未定之际,我抓住门把手,勉强控制住身体。 可是,脚又被崴了一下。 就在此刻,映入眼帘的,是满身是血的老陈扑过来,用一个电影上经常看到的姿势,手脚并用绞住那人的脖子,然后往一边拧了一下。 只听卡塔一声,那人歪了歪脖子,倒在地上。 老陈倒在地上,看了我一眼,说了句“快走”,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郑怀远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我的脚踝已经高高肿起来,而老陈,像个血人,面目都辨别不清楚。 郑怀远冲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抱住我,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我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直升飞机载着我们离开,医生给老陈止了血用上氧气,提醒我们得尽快送医院。 我身上披着郑怀远的外套,饶是这样,我还是觉得自己特别狼狈。 好在他是自己人,我也没觉得尴尬。 “盖聂那边什么情况?” 郑怀远一边帮我处理脸上的伤口,一边淡淡道:“一切尽在掌控中,我们先送人去医院,然后我就带你去找盖聂。” 我窝在他怀里:“郑怀远,你知道醒过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想你一定会来救我。所以一开始的害怕过了以后,我就不怕了。你是我的福星,是不是?” 他宠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尖:“都是我不好,忽略了巩音殊才是最危险的。我应该留在你身边的。” 我摇摇头:“不关你的事,你别自责。你能来,我很高兴。” 他把蘸了血的棉签丢在垃圾桶里,捧起我的脸看了又看:“嗯,应该不会留疤。就算留也没关系,我们做个微创手术就好了。” 我摸着自己的脸:“要是留疤,盖聂会不会嫌弃我?” “他敢,我揍死他。我告诉你,这次事情解决了以后,你可得好好晾一晾他,不能惯他的烂毛病。否则,以后他吃的你死死的,听到没?” 我嗯了一声:“有你保护我,他才不敢欺负我。” 他低头看我:“还有巩音殊,这个女人太危险了,不定时炸弹。她现在已经处于疯狂的边缘,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有,我的人查到一件事,细思极恐。” “什么?” “你还记得桂耀明手里有一条特殊通道吧?” 脑海里蓦地闪过什么,我瞠目结舌的:“你的意思是,他们干的那些非法勾当,都是从那条道?” “对,大家都以为他们走的是骆三哥的渠道,其实不是。” 我沉默,良久道:“还真是细思极恐,这两人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郑怀远摇头:“罄竹难书,一言难尽。” 一直跟在郑怀远身边那年轻人看了看后面那被打晕了的保镖,低声问郑怀远怎么办。 郑怀远想也没想:“你做主吧,不用问我。” 那人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处理干净的。” 把老陈送到医院,我们又马不停蹄前往涠洲岛。 郑怀远说现在谷英杰巩音殊这一方和骆安歌这一方僵持着,因为涠洲岛附近渔民太多,所以骆安歌不敢擅自采取行动。 毕竟,谷英杰那一方早已丧心病狂,他们草菅人命惯了,根本不会在意别人的死活。 但是我们不一样。 天刚刚亮,我迎着曙光,想象着终于要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了,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郑怀远接通了远程电话,要他的人把涠洲岛的景象传上来。 大屏幕上,一片大大的海域,看起来很平静,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越是安静,越是危机四伏。 我盯着看,没看见盖聂,就问郑怀远怎么回事。 他倒也没有隐瞒我:“谷英杰那边有盖聂的人,据他讲,盖聂已经恢复意识。但是奇怪的是,他好像并没有要被救的意思。” 我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他想跟谷英杰同归于尽吗? 郑怀远摇头:“我也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你跟了他那么久,要不你来试试?” 我摇头:“我猜不到,我能想到的就是他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这时候画面晃动了几下,再恢复清晰的时候,就看见两个黑西大喊推着轮椅出来。 坐在上面的,赫然是盖聂。 他瘦了好多,下巴比我的还尖,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的衣服,下颌紧紧绷着,只是眼神依旧清亮。 我抚摸着屏幕,像是面对面抚摸他似的,然后我捂着嘴哭起来。 我爱的人啊,我爱的人啊,你等我,你等我。 两个黑西大汉推着轮椅走在栈道上,盖聂基本就没动,不过我认出来,他好像在讲话。 可是那两个黑西大喊面无表情的,直挺挺地走着,好像没听见他的声音。 我看着郑怀远,他也狐疑地看着我,然后他突然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盖聂是在说唇语,他一定是在向我们传递信号。” 他立马叫人截屏,发给他们警局里的唇语专家看。 不到五分钟,专家回复,盖聂说的是:里面有炸弹,别轻举妄动。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亲子鉴定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点不得劲,难道有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恐怖的结果? 要不然小七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我缓缓打开牛皮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突然发现是有好几张纸。 第一张就是我和郑雅然的比对结果,15个STM基因和MEL基因座,CPI值和RCP值,得出的结论是:根据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不支持检材1是检材2的生物学母亲。 明明已经在心里告诉过自己千万遍了,可是真的看到这个结果通过白纸黑字的形式展现在我面前,我还是被震惊到了。 郑雅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这事太蹊跷了。 郑怀仁只有郑雅然这么一个女儿,而她说我是他孙女…… 可是现在我不是郑雅然的女儿,也就证明我不是郑怀仁的外孙女,也就证明…… 我和郑家没有关系是吗? 是他们搞错了吗? 郑家人可能搞错,那么盖聂呢,他怎么可能搞错呢? 看我愣在那里,小七有点担心,在我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我看着他,扬了扬手里的纸:“可靠吗?” “绝对可靠,康城的亲子鉴定在全国都排的上名。那天我去的时候,还遇到一个明星,也去做亲子鉴定,你说可不可靠?” 我扬着纸:“怎么有好几张,你好了好几家机构。” 他愣了愣,看着我:“不是,就是他们好几天没出结果,我就偷偷溜进去找。结果你猜我发现什么,巩音殊和碧尧的亲子鉴定……我天,简直太劲爆了。” “什么?” “你自己看啊。” 我就笑他大惊小怪,碧尧和巩音殊是母女,这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当我看到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结果时,忍不住傻眼了。 “小七……” “嗯?” “你掐掐我。” “不用掐,我告诉你,这不是做梦,这就是真的。” 我死死捏着那张纸:“怎么会这样?” 小七倒是思路清晰:“很奇怪么?亲子鉴定是可以动手脚的。肯定是当初做第一次鉴定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让包括碧尧在内的人都误以为巩音殊就是碧尧的女儿。” 我想起来,当初盖聂也在,他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是谷英杰去做的亲子鉴定。 也就是说,只可能是谷英杰动了手脚。 “可以查到这份鉴定是谁拿去做的吗?” 小七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这个叫做‘花颜’的名字,一看就是化名。不过我去查了那天的监控,你猜是谁?” 他越是卖关子,我越是着急,狠狠一拳打在他胸口:“你说不说?” 他笑起来:“我说我说,监控显示,是妞妞。” 半夜的时候盖聂才回来,我睡得模模糊糊的,就感觉身后的床陷下去,紧接着被人搂进怀里。 我安心地翻个身,窝进他怀里,迷迷糊糊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在我额头亲一口:“嗯,找三哥商量点事。” 我吸了吸他身上的味道:“和巩音殊见面,怎么说,她还是不愿意配合么?” 他帮我掖了掖被子,缓缓道:“她跟我谈条件,她给我她手里掌握的有关谷英杰的犯罪证明,要求我给她找最好的律师,帮助她全身而退。” 我松口气:“我还以为,她会要挟你跟她结婚。毕竟,你都求过婚了。” 他在我腰上捏一把,颇带了些警告的意味:“宝贝,你是不是忘记了,当时在飞机上,我说的是,盖聂向令音殊求婚,他又不是令音殊。” 我很自然问:“那令音殊是谁?” 盖聂一下子直起头看我,目光有些不明,我看着他,坦然道:“巩音殊并不是碧尧的女儿,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宝贝,你……” “你只要老实回答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眼里闪烁着泪花,最近发生的事情犹如一团乱麻,把我从头到脚的缠裹起来,我就想一个作茧自缚的人,快要被办法呼吸了。 看我的样子,盖聂轻轻在我额头上亲一口:“我是早就知道了,但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其实我根本不关心谁是碧尧的亲生女儿,我关心的是,我到底跟郑家有没有关系。 “好,那你老实告诉我,我真的是郑怀仁的孙女吗?” 这一次他回答得很快:“是,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我一把推开他,冷冷地看着他:“好一个千真万确如假包换,盖聂,你还要欺骗我到什么时候?郑怀仁只有郑雅然一个女儿,而我,根本就不是郑雅然的亲生女儿。也就是说,我跟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盖聂很着急地钳制住我的肩膀:“宝贝你听我说,不是你想那样。不是我故意瞒着你,真的是事出有因。” 我抹一把泪,看着他:“好,你说,我听着。” 他艰难地咽口水,小心翼翼打量我的神色,拉过被子给我盖上。 我看着他,他好像有点害羞似的,又过了几秒钟,钻进被子里,拉着我的手:“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跟我保证,不许激动,不许生气,不许离开我。” 我有点烦他:“你到底说不说?” “我说,我说,你别激动。事情是这样的,当初碧尧姐不是去靖南找孩子,碰到了巩音殊么?阴差阳错,谷英杰拿着两个人的血液去做亲子鉴定,发现巩音殊竟然就是碧尧姐的女儿。我们大家都相信了,因为谁也没想到谷英杰会动手脚。后来我偶然发现巩音殊的整容报告,又发现她竟然和谷英杰有那样的关系,于是我留了心,找人做了调查,发现她根本不是碧尧姐的女儿。” 我听得很认真,过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然后就是无边的愤怒。 我一脚踹过去:“找死是不是,我问的是我,你说巩音殊做什么?” 盖聂拽住我的腿,在我小腿上挠啊挠,坏笑着:“至于你么,很简单啊,郑怀仁是有两个女儿的,除了郑雅然,另一个当然就是你亲生母亲。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自然是不相信的。 正想提出疑点,他就覆过来:“不想睡是不是,咱们做点别的。分开的这段时间,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我推开他:“休要转移话题,再说你身上还有伤,医生交代过,不许做剧烈运动。” 他抱着我,天旋地转之际,我已经坐在了他身上。 他像个大老爷似的,双手枕在脑后:“宝贝,我身上有伤,麻烦你对我温柔些。” 感受到他身体某个部位的变化,我羞红了脸,作势就要下来,他摁着我的腰,声音沙哑:“你要憋死我吗?” 结果后半夜,我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禽兽不如。 天微微亮我才获得自由,盖聂帮我清理了身体,爬上床抱着我,脸就埋在我脖颈间:“宝贝,我爱你。” 我哼哼两声:“别以为我就算了,你给我等着。” 他的手放在我小腹上摩挲:“好好好,晚上我伺候你。” 睡到自然醒,下楼才发现别墅里只有管家在,他告诉我男人们都出去了。 我不由得问干什么去了。 “老太爷和大爷和友人打高尔夫去了,小爷和盖公子去找骆三公子了。不过盖公子交代过,您醒来后,让您给他去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盖聂的声音透着笑意:“醒了?” 我懒洋洋地搅动着盅里的燕窝:“你走的时候怎么不叫我,我一个人在别墅好无聊。” 他越发笑:“昨晚折腾惨了,让你多休息。” 就在我觉得他贴心的时候,他又来了一句:“休息好了,今晚继续。” 我啐了一口:“休想,你还没告诉我,我跟郑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怎么可能没有呢,你不是一直偷偷喊郑怀远‘小外公’么?” “编,你继续编,是不是要我把亲子鉴定书砸在你脸上,你才肯说实话。” 我是很生气的,要么有,要么没有,说出来有那么难么? 那边传来骆安歌的声音,盖聂哄了我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吃了点东西我就出门,路上我给妞妞打电话,约她见面。 见面地点定在市中心一家咖啡馆,我到的时候妞妞早就在里面了,她说跟朋友在附近逛街,正好就过来了。 坐下来之后她就很欣喜地打量我,然后来摸我的肚子:“小江舅妈,是不是快生了,我给他准备了礼物。” 我笑了笑,有点不忍心。 孩子是无辜的,不管谷英杰十恶不赦到什么地步,妞妞和小良没有错。 “对了听说你爸身体不好,现在好些了吗?” 她的脸色变得有点不高兴:“差不多吧,有我妈陪着,他能坏到哪里去?外公出事后我就不怎么在家里……” 她红了眼圈,很快又笑起来:“不说他们,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你给我说说,你跟聂舅舅是不是和好了?” 我趁机道:“你怎么这么说?巩音殊可是你姐,她跟你聂舅舅可是差点就要领结婚证了。” 她嫌恶的眼神被我捕捉到,她的声音透着不屑和轻蔑:“我可从来没拿她当姐姐,她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她迷惑了。为了她,我爸可没少说我和小良。” 我想起盖聂说巩音殊怀孕了,心里越发悲凉,握住妞妞的手:“最近确实出了挺多事,大家都不好受,你谅解着一点。” 她突然看着我:“小江舅妈,我怀疑,我爸对我妈下药。” 我一惊:“不许胡说八道。” “真的,骗你是小狗。”她特别认真,“这么多年我妈一直吃一种澳洲进口的葡萄籽维C,但是前不久的一天夜里,我看见我爸偷偷把我妈的药换了。我告诉了小良,小良偷了两颗出来,说是要拿去化验,也不知道结果怎样。” 又是细思极恐的一件事,我不寒而栗:“那你们告诉碧尧姐了吗?” 妞妞讥诮一笑:“我妈哪里听得进去,她现在完全被我爸洗脑了,加上外公的死对她打击挺大的。加上巩音殊那个贱人蛊惑,我妈现在就像个傀儡。最气愤的是,就在前几天,我妈找律师来,把外公留给她的股份,全转给了爸爸。你说,是不是疯了?” 我越发吃惊:“怎么会,就没人阻止吗?” “谁来阻止,赤羽门能说得上话的,现在也只剩那位九叔了。可是我爸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九叔送到澳洲去了。还有小姨,跟爸爸吵架后,也没再出现。” 这些事情太重要了,看来我今天约妞妞见面时正确的。 一边听她说,我一边把这些信息发送给盖聂。 因为谷英杰有不在场证据,而且赤羽门根本没查出来任何问题,因此警方现在根本不能逮捕他,只能静观其变。 “妞妞,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巩音殊?” 妞妞义愤填膺的:“小江舅妈你是不知道,那女人就是个大骗子,她根本不是我妈的亲女儿。”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下意识就捂着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等的就是这个,于是我死死盯着她:“说吧,你做了什么?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就叫你聂舅舅把你送回新加坡去。” 小姑娘虽然满腔热情,但是终究年纪摆在那里,在我的两面夹击下,很快就丢枪弃械,一五一十全部道来。 “第一次见面我就不喜欢她,总之一个字:假。但是我妈和外公护着她,我也拿她没办法。其实我早就发现她和乌卡的事情,我气不过,所以告诉了聂舅舅和小姨。本来我还想算了,但是你知道吗,有一次同学过生日,我们去玩,半夜才回来,我竟然……我竟然看见那贱人从我爸房间里出来。而那两天众所周知,我妈陪着外公去瑞士了。再后来,我偷偷溜进那贱人的房间,在她的床上发现我爸的纽扣。这不是很明显么,于是我就拿她的头发和我妈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你就没告诉你妈?” “谁说没告诉?小良找了私家侦探,偷拍到只要我妈不在,我爸就会和那贱人外出幽会。我们写了匿名信,和照片一起寄到家里。可是你知道多讽刺吗,那些东西竟然被巩音殊拿到了。而且,她竟然知道是我和小良搞的鬼。然后她就去我爸面前说我们的坏话……” 我基本了然于胸,巩音殊不管是和乌卡,还是和谷英杰,应该都是建立在肉体的基础上的。 要不然在涠洲岛的时候,两个人也不至于吵起来。 盖聂很快就来了,许是好几天没见到聂舅舅,许是发生的事情太多,小姑娘没办法接受,此刻她趴在盖聂怀里,哭得像个三岁孩子似的。 盖聂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哄了好大一会儿,又打电话把小良叫来。 直到吃饭,妞妞的情绪才好了一些。 吃完饭两个孩子却不愿意回家,偏要跟着我们。 而我跟盖聂是要回郑家别墅的,只好把以前我们住的别墅钥匙给他们,让他们这段时间暂时住在那里。 妞妞眼睛肿的老高:“聂舅舅,小江舅妈,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们的。” 小良点头如捣蒜,盖聂无奈笑起来:“说什么傻话,你们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其他事情,不用管。不管这世界如何变化,我跟你们小江舅妈,永远都是你们最亲近的人。” 妞妞趴在我肩膀上:“小江舅妈,你要是我们的亲姐姐,那该有多好。” 我无奈地看着盖聂,这两个孩子,别人眼中的小少爷小姐,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送两个孩子回去后,盖聂带着我去了一趟盖家老宅,见了盖寅仲和商如瑜还有盖子衿,把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情说了说,让大家放心。 其实盖聂现在还是被限制出境的,他现在还是杀死刀爷的嫌疑人,只不过因为郑怀远和骆安歌的关系,他才暂时获得自由。 下午一点我们又去老宅子看望奶奶他们,奶奶自然是要留我们下来吃晚饭,江岸则屁颠屁颠去买菜。 很快姜东就带着盖子衿回来,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喝茶,算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惬意时光。 饭还没吃完郑龙和郑怀仁就一个接一个打电话过来,问我们怎么还不回去。 我心里酸酸的,他们对我这么好,我现在都习惯把他们当成我的亲人了,要是我们之间真的没有血缘关系,那该怎么办? 回去的路上盖聂挺高兴,他喝了酒,有点撒酒疯,也不管司机在前面,抱着我就亲,一口一个老婆,喊得要多肉麻有多肉麻的。 睡觉的时候他又开始胡来,我骂他打他,不许他碰我。 可是他义正辞严的,说什么他咨询过医生了,适当的性、生活没有影响。 我一脚踹开他:“谁说的没有影响?第一,后三个月不提倡做那件事;第二,你骗了我我心情不好;第三,我么现在是离婚夫妻,更加不能做那件事。” 他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很快疲软下去,最后哼哼唧唧的跑去冲凉水澡。 他宁愿冲凉水澡,也不告诉我关于我身世的真相。 所以我决定,这件事我要亲自调查清楚。 谁也别想忽悠我。 令怀易和乌卡的案件已经到了调查取证的关键时刻,而假的谷英杰和巩音殊这边,一直没有进展。 盖聂三天两头跑去找骆安歌他们商量,因为关山远那边一直催,他太想为白雪为孩子报仇。 有一天盖内喜滋滋回来,豪言壮语说不出一个月,谷英杰和巩音殊的案子就会水落石出。 我扒着指头数了数,嗯,差不多那时候我也到了预产期。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他问我好记不记得在涠洲岛的时候骆安歌说过什么。 这个我倒是记得,骆安歌说,大部分男人的弱点就是钱权,当然了,还有女人。 盖聂捏了捏我的鼻尖:“聪明,三哥就是这个意思。她早就找到了那个假的谷英杰软肋。原本是想着等真的谷英杰上钩再抛出诱饵,但现在形势有变,谷英杰一直以身体不适的缘由住在瑞士,他是在逃避,但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有把握吗?” 盖聂点头:“绝对有,早上三哥就去见假的谷英杰了,估计这会儿,该出结果了。” 果不其然,十分钟不到,骆安歌就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们事情搞定了。 一通百通,第二天,美国那边也传来消息,谷英杰的那个药厂,被查封了。 警察从药厂里搜出来很多国际上禁止使用的药物,还搜出来很多人皮和新新旧旧的人体器官。 还有,白粉。 一时间舆论哗然,从美国传到国内已经发酵了好几个小时,一时间赤羽门被堵得水泄不通。 就在我们欢呼雀跃的时候,坏消息传来:郑怀远带着康城警察和瑞士警察前往瑞士那家顶级疗养院,准备逮捕谷英杰。 可是扑了个空,早已人去楼空。 一时间气氛紧张起来,谷英杰是带着碧尧一起走的,他现在走投无路,会不会回来报复我们? 那几天盖聂几乎是寸步不离守着我,就连做产检,也是几个大男人陪着我,恨不得帮我无菌隔离了的好。 盖聂找了最好的律师帮巩音殊辩护,而且他怀孕了,也能证明她服用了药物被谷英杰控制了,因此律师说,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她能免于刑事处罚。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巩音殊就把她手里掌握的谷英杰的犯罪证据交给了盖聂。 我不知道巩音殊到底知道什么,我只知道,警方拿到那东西后,对谷英杰的抓捕力度加大了好多,不知国内,就连美国和瑞士那边的警方,也开始抓捕他。 可惜,他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似的,那么多警察,几乎是地毯式搜索,但就是找不到。 眼看着我的预产期一天天临近了,盖聂就没再管谷英杰的事,而是忙着帮我安排入院待产的事情。 他很重视,连濡沫子都被他请来了。 半个月前盖聂刚安排了老陈的女儿的手术,濡沫子亲自主刀,手术自然是很成功,还引起了国内外很多媒体的报道。 濡沫子最怕的就是跟媒体打交道,所以这次来她几乎是乔装打扮一个人来的,没被人发现。 最后一次产检的时候,盖聂和濡沫子都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品头论足的,关于孩子到底是像爸爸多一些还是像妈妈多一些,两个人差点吵起来。 回到病房后,盖聂就叫濡沫子陪我,他则去安排顺产和剖腹两种方案。 聊了一会儿天,有医生找濡沫子咨询专业问题,病房里只剩下我。 我挺累的,就想睡一会儿。 眯起眼就觉得不对劲。 我蓦地睁眼,就看见落地窗窗帘下面,有一双男人的脚。 第一百八十七章 曙光 一双沾染了泥巴的脚…… 脑海中不断闪现很多画面,几秒钟之后我就锁定了一个人。 我掀开被子,从另一边下床,同时给盖聂发短信。 我丈量着病床到门的距离,以及阳台到病床的距离,显然那个人距离我更近一点。 也就是说,一旦他想要杀了我,我还来不及跑到门口,就会被他擒住。 而且,一旦他手里有枪,那我更是寸步难行。 短信显示已发送,我从柜子上拿起笔握在手里,同时快速摁了床头的铃。 外面走廊上还有熙熙攘攘的声音,而同一时间,我的手机收到盖聂的回复:我马上来,你稳住。 阳台上的脚步移动了一下,朝着病床走来,我吓得后退了两步,顾不得其他,拔腿就跑。 可是比我更快的,是那个人的速度,他像是火箭一样,嗖地就到了我身后。 “站住……”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什么东西抵住了我的后背。 熟悉的声音,来自谷英杰。 外面已经传来盖聂的声音,还有濡沫子和另外两个产科医生,都朝着病房走来。 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谷英杰,你这完全是负隅顽抗知道吗?” 身后的人冷笑:“负隅顽抗?江别忆,有你在我手里,我怕什么?” “盖聂就在外面,他要进来了,你逃不掉的。” 说话间门从外面打开,盖聂的脸出现的时候,抵在我身后那东西往上移,抵在我后脑勺上。 盖聂一进来就挥动着手臂试图缓解谷英杰的情绪:“谷英杰,你别激动,有话咱们好好说。你先把江别忆松开,她怀着孕,我来当你的人质。” 谷英杰丝毫不害怕,反而很冷静:“盖聂,你们逼得我一无所有走投无路家破人亡,我有什么好和你说的?你以为我傻是吗,你来当人质,我这不是自取灭亡么?我就要你老婆当人质,我就是要你尝尝我的痛苦。” 更多的人从外面涌进来,盖聂有点狂躁,他叫梁鸥把全部人赶出去,包括濡沫子。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盖聂把门繁琐好,目光紧紧锁着我。 我朝他微微点头,告诉他别着急。 谷英杰突然出声:“别过来,你再动一下,我就开枪。” 好像为了证实他真的会开枪,他拨弄了一下枪的保险丝。 盖聂原地不动:“好,谷英杰,我不动。我们来点实在的,开出你的条件吧?” 我以为谷英杰会说要直升飞机要现金或者要我们送他离开,毕竟电视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谁知道他道:“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让你失去你最爱的人。” 盖聂一下子着急起来:“谷英杰你别乱来,别的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 “怎样,杀了我是吗?盖四,你真的以为我输了吗?” 盖聂看着他,摇头:“谷英杰,我知道你不服输,你认为自己不比我们差多少,你认为你没有错……” “我本来就没有错,错的都是你们。是你们逼得我四处逃窜,是你们逼得我人不人鬼不鬼,我就算死也要拉上你们。” 说着说着他激动起来,抵在我后脑勺的枪戳了戳我,看着盖聂:“你不是爱她么,你不是即将当爸爸么,我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他提高音量又喊了一遍:“我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盖聂是真的着急,试图冲上来,又害怕我受到伤害。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无助的他,无助得像个孩子似的。 “不要,谷英杰,求你,不要伤害她。你杀我,你杀我,你想怎样都可以,只要你放了她。” 谷英杰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愿意为她去死?” 盖聂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只要你放了她,我愿意替她去死。” 谷英杰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冷哼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丢过去。 一把冰冷的匕首掉落在盖聂脚边,他捡起来。 谷英杰恶狠狠道:“盖四,你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愿意为了她死。只要你死了,我可以考虑放过她。” 盖聂拔出匕首,我吓得大喊:“不要,盖聂,不要……” 他左右看了看,问谷英杰:“你确定,只要我死了,你就会放过她?” “是,只要你死了,她就没事。” 盖聂举起匕首,谷英杰突然喊起来:“等等,我让你刺哪里,你就刺哪里。现在,第一刀,肩膀,左边……” 左边肩膀,盖聂刚受过伤,纱布都还没拆。 谷英杰这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折磨我们,他就是要拖我们下地狱。 盖聂一点不犹豫刺了下去,鲜血像是喷泉似的喷射出来,我吓得腿都软了,挣扎着就要冲过去。 可是谷英杰抓住我,看我挣扎得厉害他弓起膝盖撞在我腿上,然后用枪重重地敲在我肩膀上。 剧烈的疼痛使得我屈膝跪在地上,盖聂大喊:“谷英杰,你别动她,你最好别动她……” 谷英杰揪着我的头发,膝盖顶在我后背上,枪指着我的太阳穴,恶狠狠瞪着盖聂:“第二刀,右边肩膀,第三刀,左边手臂……” 他每说一句,盖聂就刺一刀,我简直死的心都有了:“盖聂,不要,不要,求你停手……” 谷英杰穷凶极恶,他根本没想过要逃离这里,他根本就是要跟我们同归于尽,他根本就是疯了。 谷英杰笑得狰狞:“第五刀,让你死的爽快点,直接来胸口吧。” 我其实早就支撑不住了,腿肚子打颤,心跳也有点失常,最主要是,我感觉肚子里那家伙有点待不住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出来。 作为一个产科医生,我很清晰明白地知道此刻从小面流出来那些温热的液体是怎么回事,不是大姨妈,不是大出血,是羊水破了。 我捂着肚子,艰难地喊了一声:“盖聂,我要生了……” 盖聂丢了匕首就要冲过来,谷英杰大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他扣动了扳机,盖聂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不要……” 我想起“情深不寿”那一句,据说老天爷就是看不得一对男女爱的要死要活为了对方可以连生命都不顾,它就是要拆散这样的痴男怨女。 所以,它来拆散我们了是吗? 子弹穿过身体的时候,是凉的还是热的? 我的孩子…… 有温热的液体溅在我脸上,有人护在我身上,然后有更多的液体流下来。 被人扶起来的时候,我才看见,躺在地上那个胸口一个血窟窿的人,正是谷英杰。 顺着窗子看过去,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因为羊水破了,还有出血的迹象,我并没有时间去想太多,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艰难的生产过程,虽然盖聂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我还是疼得不行,把他两只手臂都掐破了。 “你要是疼得不行,就喊出来,咬我也行……哎哎哎,江别忆,你还真咬啊,你是小狗么?” “哎,老婆,要不咱们剖腹得了,你这样,我心疼死了。” “哎哎哎,顺产就顺产呗,你哭什么?” 我哭什么,他身上到处是伤,此刻他看起来就像个血人。 医生催促他去处理伤口,他死也不走,说要陪着我一起生孩子。 最后没办法了,医生只好进来帮他处理缝针。 第一缕曙光升起来的时候,传来孩子清脆的啼哭声。 我早就挥汗如雨精疲力竭了,盖聂抱着孩子来给我看的时候,我勉强睁眼,拉了拉孩子的小手。 “宝贝,你看,咱儿子是不是特帅?” 我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嗯,像你。” 他抱着孩子,凑过来在我额头上深深一吻:“宝贝辛苦了……我想好了,咱以后再也不生了。舍不得你受苦,咱不生了,啊……” “名字……” 他又亲我一口:“之前不是告诉你了么,就叫盖子江,小名就叫小瓶盖,你觉得呢?” 我点点头:“嗯,你说好就好。” 太累了太累了,我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孩子的哭声惊醒,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而病床旁边的婴儿床里,此刻躺着的,就是那个粉嫩漂亮的我的儿子。 我艰难地撑起身子要去抱他,有人推门进来。 商如瑜看见我要起来,小跑过来:“我的祖宗哟,你别动,我来我来……” 我看着她:“妈,我就是想抱一抱他。” 她把保温盒放下,抱起孩子坐在床边,小心翼翼递给我。 说也奇怪,孩子突然就不哭了。 商如瑜笑起来:“你看,很不可思议吧?据说孩子生下来就已经会闻母亲身上的味道,还能感受母亲的心跳……他估计是饿了,我给他弄点奶粉。” 我想了想:“妈,我决定母乳喂养。可不可以……让我尝试下。” 商如瑜拿奶粉的手顿住,心疼地看我:“小江,我是怕你的身体撑不住。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我摇摇头:“没事,我试试……”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试试什么?” 盖聂倚在门口,看着我笑。 他脸色有点苍白,肯定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 我心疼死了,招招手:“快过来,我正跟妈说,打算尝试母乳喂养。” 他倒是挺顺从:“只要你不觉得辛苦,我无所谓。” 他逗弄着孩子的小脸,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喝了点汤,郑怀远就来了,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一进来就把东西塞给盖聂,要抱孩子。 我却还记得谷英杰的事,问他怎么样了。 他白我一眼,逗弄着孩子:“大喜的日子能不能不提晦气事,多不吉利,是不是,小瓶盖?” 商如瑜在一边附和:“就是就是,那是警察的事。” 我无奈叹口气:“我不是关心他,我是关心碧尧姐。” 郑怀远脸色变了变,咳嗽了一声:“郑怀远暂时脱离危险,不过碧尧还没找到,而且,昨天那个狙击手,我们也还没有线索。” “狙击手?” 盖聂凑过来,把孩子抱过去:“嗯,昨天你之所以能幸免于难,是对面那栋楼上埋伏了一个狙击手。也可以说是杀手……是他打中了谷英杰,倒是他错失方向,打在了天花板上,才没有伤到你。” 我皱眉:“是什么人,自己人么?” 郑怀远耸耸肩表示不知情:“不知道,反正不是警察。” 我看着他:“会不会是上次在你的别墅,帮你那个杀手?” 他看了我一眼:“嗯,有可能,还在找。你别管了,好好做你的月子。” 我又问:“抓住谷英杰,这事算是结束了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他来了 郑怀远摇头:“哪那么快,要等他醒过来,交代一切。还要等我们找到碧尧……总之,要他认罪,法院才能定罪。取证是个漫长艰难的过程,得有耐心。” 我看了盖聂一眼,低声道:“我这不是着急吗,谷英杰一日不认罪,盖聂就要背一日黑锅。” 郑怀远嘿嘿笑起来:“不就是被限制出境么?这不正好,天天陪着你和孩子。” 盖聂凑过来:“就是就是,我没关系的。就是本来打算要带你去国外旅游,暂时没办法了。” 我有点心酸:“旅游什么的我无所谓,我就是心疼你,你从小长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他坏笑起来:“你要是心疼我,等你出月子,咱们去把证换了。” 我翻白眼:“有这么着急么,孩子都生了,我还能跑了不成?” 他意有所指:“当然着急,要是被人抢了怎么办?” 晚上来了很多人,雍长治骆安歌雷凌龙玦周漾他们全来了,关山远虽然需要照顾白雪没能来,但还是跟我视频,嘱咐我好好养身体。 视频里没能见到白雪,我猜想她应该还没能从那场伤痛里走出来。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揪起来。 都是谷英杰害的…… 骆安歌他们几个抱着孩子在阳台上聊天,盖聂握住我的手,低声问我:“在想白雪?” 我点点头,靠在他身上:“这件事,我会内疚一辈子的。要是他们两个没能在一起,要是……” 额头上印上湿湿的热热的吻:“不许这么想,没准我们还帮了大忙呢。我听三哥说,大哥已经正式提出,要解除婚约。” “啊,那他家里人同意了吗?” “哪那么容易,关家老太爷雷霆震怒,扬言要跟这个孙子断绝关系。大哥索性找到女方家里,单方面宣布解除婚约。人家女方家也是名门望族,当然生气了,找到关老太爷要一个说法,把老爷子气得高血压,住到医院去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的:“后来呢?关家人有没有为难白雪?” “自然是要为难的,可是大哥说了,关家人怎么对白雪的,他就双倍对自己。只要关家人承受得住,他不介意玉石俱焚。” 我抱紧他:“大哥真男人,希望这以后再没人阻挠他们。” 盖聂有点吃味:“怎么,大哥男人,我就不男人?” 我嘿嘿笑起来,趁大家没注意,在他脸上亲一口:“嗯,你最男人。谷英杰逼着你用匕首刺自己的时候,你怎么那么傻,嗯?你要是死了,你以为我跟孩子能独活吗?” 他突然环过手臂来抱紧我:“嗯,知道你爱我,离不开我。” 我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嗯,我爱你,离不开你。所以,你不许有事。” 他凑过来,语气暧昧:“那等你出了月子,好好满足我,嗯?” 我脸红起来,掐了他一把:“你有完没完?” 他在我腰上狠狠捏一把:“一辈子都没完。” 一个星期后,医生准许我出院,一大早商如瑜和盖子衿就来帮我收拾东西,我收拾着小瓶盖的贴身衣物,问抱着孩子在一边晃荡的盖聂:“家里收拾好了?” 他顿了顿:“嗯,咱先回妈那边住,也好有个照应。”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热火朝天帮我收拾东西的两个人,低声问:“为什么,不是告诉你我们回自己家住吗?有妞妞和小良在,我也不会无聊。” 要是跟商如瑜住在一起,光是每天喝的那个补汤,就足够我受得了。 盖聂脸色微恙,看了看我,忽而凑过来:“那个……你不是有洁癖吗,咱那别墅进过别的女人……怕你介怀,我索性就把房子给两个孩子住了。家里出这么大事情,两个孩子不愿意回新加坡,也不愿意回令家,就让他们住在那里得了。而我新买的别墅,估计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搬进去。” 我心里暖暖的,却还是不想承认,因为哪怕知道他是演戏,但是想起他跟那些女人……我还是心里不舒服。 “谁说我介怀了,你有那么重要么?” 他脸色一变,凑到我耳边:“现在是特殊时期,暂时允许你横。” 我有恃无恐:“虽然你说你跟那些女的都是演戏,但是只要一想到你摸过她们亲过她们,我就觉得你脏兮兮的。所以,在我认为你洗干净之前,你都不许碰我。” 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我哪里不干净,不信你摸摸,摸摸看你就知道了。” 他有点胡来,而那边商如瑜和盖子衿的眼神已经飘过来,我囧得不行,一把打在他手上:“不许胡闹,小心让你睡书房。” 他腆着脸凑过来,咬住我的耳垂:“长夜漫漫,你舍得让我孤枕难眠。虽然不能吃你,但是抱着也是可以的。” 我怕他再说下去,只好抱过小瓶盖,不理他。 那天盖聂把大家都叫来,甚至把立春和阆苑的大厨都请了过来,在家里摆了八九桌,热闹得跟结婚似的。骆安歌几个抢着抱小瓶盖,龙玦和周漾争得面红耳赤,就为了谁是孩子干爹。 最后几个大男人玩剪刀石头布,结果,认为这个游戏幼稚坚决不参加只在最后一局被龙玦拖进来的雷凌,成了这个幼稚游戏的最大赢家。 周漾起哄,要干爹送大礼,送的不好,就不要他当干爹。 我吓得一把拽住盖聂,可千万不能再收雷凌的礼物了,那天他来医院的时候,简单粗暴地给了小瓶盖一张支票。 那时候我死活不要,他死活要给,说是给孩子的,我无权干涉。 现在要是再收礼,有点不合适。 盖聂还来不及说话,雷凌已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过来。 我不敢接,我怕他又送什么简单粗暴的礼物。 他看着我:“四嫂你干什么,嫌弃我,不给我当小瓶盖的干爹是不是?” 盖聂接过去:“谢了,老五。” 周漾又起哄:“郑怀远,我要是没记错,你可是还没送礼物呢。人家郑南风都送了,是不是南风?” 郑南风一开始是看不上郑怀远的,认为他来路不正算是庶出无权继承郑家财产,可是知道郑怀远的身份后,这侄子态度大变,对小叔崇拜到不得了,恨不得天天跟着。 此刻他就坐在郑怀远身边,本来跟八公子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人,站到了小叔那边。 “周漾你别胡说,我小叔是那种人么?以他和盖四老婆的关系,送礼要告诉你么?” 周漾嘿嘿笑着:“是是是,郑警官和四嫂关系匪浅……郑南风你真敢说,小心我四哥揍死你。” 郑怀远并未接口,只是递过来一个跟雷凌那差不多大小的礼盒,笑得像个绅士:“忆忆,这是送你和小瓶盖的,别嫌弃。” 我正准备接,一旁的周漾就接了过去,打开之后他阴阳怪气叫起来:“哟哟哟,这东西也太贵重了,郑警官,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是你的传家宝吧?” 郑怀远特别坦然:“是,是我母亲留下的东西。” 周漾越发笑得阴阳怪气的:“按理这东西你不是该留给你将来的老婆么,你怎么送给别人老婆?” 此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下来。 郑怀远又一次也别坦然:“没谁规定我母亲留下的东西送给谁,我跟忆忆投缘,把她当我的家人,无可厚非。再说,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做主。” 最后一句话把周漾噎得气都喘不过来,要不是骆安歌拉着,他非得跟郑怀远争论一番。 现场只有我和盖聂还有奶奶知道我跟郑家的关系,在这样尴尬的气氛里,我们谁都不好挑明真相,却又不知道怎么圆场。 最后是盖聂一把抢过周漾手里的礼盒,使个眼色要他别再说话,然后他对着郑怀远扬了扬礼盒:“我替小江和小瓶盖多谢你。” 骆安歌许是看出了什么,他站起来,举杯招呼大家在这大喜的日子喝一杯。 一星期后,谷英杰醒过来,可是他就跟哑巴了似的,一个字不说,警察随便问两句,他就抓着脑袋大喊有人要杀他。 到了最后,为了病人的身体着想,医生只好要求警察不要刺激病人。 那几天盖聂和郑怀远都是愁眉苦脸的,也就小瓶盖还能逗他们笑一笑。 碧尧一直没找到,我们完全没把握她是否还活着,谷英杰在前来医院想要杀了我之前,是不是把碧尧藏起来了,还是把她杀了? 晚上睡觉前,盖聂抱着小瓶盖,在我问起碧尧的下落的时候,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她应该还活着,谷英杰把她藏起来了。” “何以见得?” “谷英杰对碧尧是真爱,或者说变态的爱,当初他从桂耀明手里抢走碧尧,这么多年来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直在讨好碧尧。所以,他绝对不舍得杀她……” 我点点头:“可是谷英杰什么也不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慢慢熬呗。等所有证据都收集齐了,不用他开口,也能定他的罪。” 我想起来什么,看着他:“那巩音殊呢,她那边什么情况?” 盖聂好像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似的,淡淡的嫌恶的语气:“她现在转做警方的污点证人,又提供了抓捕谷英杰的有力证据,加上有自首情节,因此很大程度是可以减刑的。不过,那也要看她造化。毕竟,她也算恶贯满盈。在法律面前,任何人都一样,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因为你有悔改之心就把一切都抹杀掉,是不是?” 我依葫芦画瓢:“嗯,尤其你们男人,不能因为你说了几句甜言蜜语,我就忘记你曾经对我做过那些杀千刀的事。等小瓶盖长大了,我就告诉他,当初他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他的爸爸……” 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别某个混蛋堵住了嘴。 不过也不算吃亏,毕竟现在我这样的状况,他想解解馋是不可能了,最后还不是只能自己去洗冷水澡。 碧尧被找到已经是一星期以后的事,小良和妞妞回令家收拾东西,两个人想着刀爷珍藏了好多名酒,索性带一点回别墅。 两个人去了地下酒窖,突然发现酒窖中心那个最大的酒桶里,竟然有一个人。 一开始两个人以为见鬼了,吓得屁滚尿流的,谁知道那人竟然会说话,发出微弱的声音:“妞……” 没想到警察找了半个月的人,竟然就在令家的地下酒窖里。 这算是好消息,可是很快就有坏消息从医院传来:碧尧是被人打断了双腿再泡在酒桶里,酒桶里全是上好的葡萄酒,可是里面被加了大量的细菌,导致她的双腿几乎算是废了。而且,她被注射了某种药物,所以她的精神也是失常的。 因为还在坐月子,因此我没有去医院,只是盖聂回来的时候,说妞妞哭得晕过去,小良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令家现在基本没人做主,两个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半夜的时候盖聂叫司机去把他们接回来盖家老宅这边。 我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才见到两个孩子的,萎靡不振的,妞妞见了我就哭,说她以后再没有妈妈了。 商如瑜唉声叹气的,好好一个家弄成这样,最可怜的还是孩子。 下午的时候,消失已久的令怀诗和九叔风尘仆仆赶回来。 对于这段时间的失踪,两个人只字不提,只是提出来要去看望碧尧,顺带着要接两个孩子回去。 孩子自然是不愿意走的,用小良的话说,回那么一个冷冰冰的地方,还不如去死。 令怀诗还是那个暴脾气,恨铁不成钢地劝说小良:“令家现在没人了,你是唯一一个男的,你不会去主持大局,还想干什么?” 小良理直气壮的:“我不是令家人,我是谷家人。我就不回去,要去你去。”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 九叔为难地看着商如瑜,老太太叹口气,劝令怀诗:“阿诗,你听姑母一句劝,别逼孩子,给他们点时间。你跟九叔先去看碧尧,主持大局的事情,回头再说。” 对于商如瑜这个姑母,令怀诗还是尊重的,也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九叔走了。 我本来是期待着谷英杰的案子水落石出、等着谈网恢恢疏而不漏、等着看他被判刑的那一天的,谁知道我刚出月子的第三天,就有一个惊天闷雷等着我们。 那天晚上小瓶盖不太乖,吃了两次奶还是闹腾,盖聂怕我辛苦,就要我安心睡觉,由他哄孩子睡。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电话惊醒,是警方安排守在医院的警察打来的,要我们赶快去医院,说是出大事了。 出大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碧尧,要么谷英杰。 我猜想应该是碧尧,因为医生说过好多次的,她的情况不太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 谁知道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医生把白布盖在谷英杰身上。 后来我才知道,有人神不知鬼不觉潜进谷英杰的病房,往他的药水里注入了足够剂量的海洛因。 医生说,凶手掌握的剂量非常好,让谷英杰走得很安详。 明明医生跟警察都确认过了,我还是不放心,问盖聂死了的那个是不是真的谷英杰,会不会改天又冒出一个谷英杰出来。 他被我弄得哭笑不得,说我是一孕傻三年,说我杞人忧天。 后来郑怀远给我分析,谷英杰是典型的变态的完美主义者,他一直不承认自己输了,他一直认为自己可以东山再起,他一直认为自己谋划了一出全世界最完美的阴谋,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爱的女人不爱自己,没办法接受自己心爱的女人骂自己肮脏变态有病……所以他要把心爱的人变成那样,所以他才坚决不开口。 最后郑怀远总结:“他要拉着最爱的人,一起下地狱。” 我听得毛骨悚然的:“这算是爱吗,这么变态。那现在怎么办,凶手是谁有线索了吗?” 他很累似的靠在沙发上:“一点线索也没有啊,我怀疑是上次那个狙击手,但是现在连人家的半点皮毛都抓不到。” 我看着他:“被领导骂了?” 盖聂端着果盘走进来,笑得邪里邪气的:“领导骂他脑子进水了……也难怪,谷英杰是归你管的,现在在你眼皮底下出事,挨骂很正常。没开除你,已经算是仁慈。” 郑怀远唉声叹气的:“还不如开除我呢,凶手一直抓不到,反而搞得人心惶惶的。” 小瓶盖满一百天的时候,商如瑜和盖聂商量之后,决定办一个“百日宴”,他们一致认为最近晦气事太多,需要冲冲喜。 那天有很多值得高兴的事情,最值得高兴的莫过于关山远带着白雪从靖南赶过来。 白雪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不像以前一样闹腾了,安静得像得了自闭症的孩子似的。我不由得想起以前她和小七帮我出头的事情来,不由得一阵心酸。 不过既然她愿意出现,至少证明问题应该不严重。 关山远他们聚在一桌,小瓶盖在他们手里穿来穿去,就跟击鼓传花似的。 不过小家伙特喜欢这几位帅哥,笑得合不拢嘴,气氛非常非常温馨。 令怀诗和九叔姗姗来迟,送了很多礼物,然后两个人在人群中寻找妞妞和小良。 自从谷英杰死后,两个孩子越发沉默,有时候坐在沙发上,能坐上一个下午都不活动一下。 而且现在碧尧的情况时好时坏,我去过几次医院,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当初的小花。 然后我就不敢往下想。 因为谷英杰死了,和他有关的案件就从明朗化陷入僵局,明明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指证他犯罪,可是他突然死了,她的身份就从犯罪嫌疑人变成了受害人。 不过他被杀一案已经别列为二十年来康城的十大悬案之一,已经两个月了,还是没有破案。 郑怀远压力很大,听郑南风说,他这位小叔已经连续五天没有睡觉了。 凶手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虽然警察可以确定他是从窗子爬进来行凶,虽然警察在窗台上提取到了脚印,但是万般求证后发现:凶手在鞋子上套了脚套,而且,鞋子大了一码。 凶手故意混淆视听,警察被他牵着鼻子走,憋屈得不得了。 郑怀远就说过,等抓到凶手,他要狂欢三天三夜。 可是,他的豪言壮语才说出来没多久,小瓶盖的“百日宴”还没有结束,警方就发现:那个假的谷英杰,在看守所自杀了。 而自杀的工具,是他每天都用的牙刷。 他用牙刷捅破了喉管,狱警发现的时候,他还有一口气。 进行抢救的时候,他用沾满了血的双手,在床单上写了“他来了”三个字,然后死了。 虽然警方极力封锁消息,但很多人还是知道了,尤其是巩音殊。 她要求见盖聂,而且又哭又闹,就跟疯子一样。 盖聂去了,回来告诉我,巩音殊提出来要回家,她说有人要杀她,她说她要死了,她求盖聂救她出那水深火热的鬼地方。 甚至不惜自残,试图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最后被强行注射了镇定剂。 “凶手到底是谁啊,他下一个目标,会是巩音殊吗?” 盖聂精疲力竭的:“不知道,现在人心惶惶的,这几天我都不去公司了,留下来陪你和儿子。” 我靠在他怀里:“你说,会不会是谷英杰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终极大BOSS?”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击碎她的美梦 “应该不会,这是现实,不是好莱坞电影。” “那杀手怎么回事?我总感觉,这次这个杀手,和那次在坞城郑怀远别墅,还有在涠洲岛那人,是同一个。” 盖聂揽着我:“照你这么说,杀手是我们的朋友?”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反正我认为就是同一个人。” 一双手在我腰上游走,某人黯哑的暧昧的火热的声音,透着禁欲太久即将得到释放的激情:“嗯,宝贝,这些事咱们别管了,交给郑怀远。” 虽然前两天去体检医生说我恢复不错,已经可以像日常一样,可是我现在哪里有那心思,一下子出了那么多事情,杀手至今还未找到,我心里憋屈着呢。 可是,盖公子一旦有心取悦人,那真是欲仙欲死。 很快我就被他撩拨得心猿意马的,推搡着他:“哎哎哎,儿子看着呢。” 他剥着我的裙子,把我放倒在枕头上,亲吻着我的锁骨:“瞎说,咱儿子早就睡了。他那么聪明,不会妨碍爸爸妈妈亲热的。再说,我素了那么久,你真忍心?” 我忍不住笑起来:“你素了多久?我们闹离婚的时候,你不是天天莺歌燕舞的,连巩音殊……哎……” 耳垂上被人重重咬了一口,某人威胁的声音响起来:“看来是我让你太闲了,才让你有时间怀疑我。既然如此,那我就身体力行,让你知道知道,你老公我有多厉害。” 我微微仰头,环住他的脖子,微微笑着:“好啊,那我就看看,我老公到底有多厉害。” 失去意识之前,我只记得他一直在我耳边低语,一直在喊我的名字,一直在说我爱你。 累到极致的时候,隐约传来小瓶盖的哭声。 可是我太累了,就像骨头散架了似的,连动一下手指都没办法。 盖聂爬起来,下床之前他凑到我耳边低语:“你安心睡,我哄哄咱儿子。等你休息够了,咱们继续。” 我忍不住翻白眼:“你不累么?” 他笑起来:“你忘记以前我说过什么,嗯?要是让我选择一种死法,就是要死在你身上。” 我翻个身,不打算理他,否则他很有可能现在就继续。 自从妞妞和小良搬到盖家老宅跟我们一起住之后,白天我倒是很轻松,他们俩会帮我带孩子,我也有时间看看以前那些专业书。 只不过唯一烦恼的就是,自从医生解除了禁令,盖聂就跟天天注射了鸡血似的,一到晚上就胡来,搞得我现在一看见床就害怕。 妞妞抱着小瓶盖,问一边正在给孩子搭积木的小良:“哎,你说,小江舅妈是不是产后抑郁啊,你看她两眼乌青脸色蜡黄,还瘦的厉害。” 小良看了看正在阳台上看书的我,摇摇头:“不知道,什么事产后抑郁?” 妞妞自言自语的:“不至于啊,聂舅舅对小江舅妈那么好,几乎推了所有应酬,光陪着老婆孩子了。” 小良有点不高兴:“你怎么还没结婚就跟老妈子似的婆婆妈妈的,聂舅舅和小江舅妈的事,需要你瞎操心吗?” 我从阳台过来:“你们俩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小良顺手抓起果盘里的一块橙子递给我:“小江舅妈你别管妞妞,她神神道道的,快疯了。” 妞妞一听这还了得,一脚踹过来,然后扑过来抱着我:“小江舅妈,聂舅舅是不是对你不好啊,还是带小瓶盖太辛苦了,你怎么日渐消瘦?” 我被她逗得笑起来,虽然心里腹诽着某个夜夜不让我好好睡觉的混蛋,可是一想起每天晚上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还有生了孩子以来到现在他的顾家有爱,又觉得心里甜蜜蜜的。 “没有,我就是还没能完全适应,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正好盖聂回来吃午饭,一进来他就来亲我和孩子,然后问妞妞:“跟你们舅妈说什么呢?” 妞妞笑起来:“聂舅舅,你别整天忙工作,多陪陪小江舅妈呗。你看她瘦成什么样了?” 盖聂心领神会和我对看一眼,揽着我往楼上走:“我跟你们舅妈交流交流,你们好好看着小瓶盖啊。” 回到卧室,还来不及关门,就被他摁在墙上,铺天盖地的吻砸下来。 “盖聂,盖聂,你……” “老婆,别说话,孩子们在楼下……” 下楼才发现只有妞妞在逗小瓶盖,而小良不见踪影。 “小良呢?” 妞妞翻白眼:“数落了我一番,送姑奶奶煲的汤去给妈妈了。小江舅妈,你和聂舅舅沟通得怎么样?” 我脸红起来,走去厨房倒水喝:“嗯,差不多。” 喝水的时候我在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按照盖聂现在的体力精力和激情,小瓶盖还不会说话,我就要被折磨死。我得跟盖聂商量商量,凡事得有个度,不能光顾着他自己爽啊。 妞妞突然道:“小江舅妈,早上我奶奶给我打电话,说要来接我们回新加坡。” 我看着她:“那你们怎么想?”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的爷爷奶奶,不管是在谷英杰出事的时候,还是碧尧出事的时候,都没有来过康城,也没有管过这些事,倒是挺关心两个孩子的,经常打电话要他们回去。 妞妞小心翼翼把熟睡的小瓶盖放在婴儿床里,看着我,一脸无奈:“其实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爷爷奶奶家里的情况。在外人看来,我跟小良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小姐的大少爷。一开始确实也是,爸爸妈妈很爱我们,给了我们最好的生活条件。爷爷奶奶更不必说,虽然我两个大伯也有孩子,但是他们对那几个哥哥姐姐都没有对我们好。而且爸爸妈妈很相爱,你知道吗,爸爸是真的爱妈妈,就是那种爱到没了你我就会死的程度。我最记得有一次,妈妈去巴黎参加一个服装博览会,当天晚上爸爸就飞了过去,给了妈妈一个大惊喜。而且,家里有七八个储物间,堆满了爸爸送给妈妈的礼物。这种相亲相爱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妈妈和外公相认……” 我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孩子是最无辜的,大人的错,不应该放在两个孩子稚嫩的肩膀上。 她捂着脸倒在我身上,声音哽咽着:“外公执意要带妈妈到康城来,为此爸爸妈妈一直吵架。我感觉爸爸好像在害怕什么,他不愿意妈妈离开新加坡……后来我才知道,他一早就预料到,如果妈妈到了康城,那么这个家总有一天会分崩离析。” “所以,这就是你爸爸迫不及待放下公司业务到康城陪你妈妈的原因?” “是啊,总之他就是不放心。他怕妈妈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他怕妈妈再陷进去那可怕的梦魇里。其实小江舅妈你知道当年爸爸为什么被当局限制出境吗,因为十五年前他防卫过当杀死了一个人,然后公司出了点意外,给当局惹了很大麻烦。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公司就一直没周转过来。爸爸也是想借助外公的力量让公司避免破产的命运,只是我没想到,爸爸竟然会变成那样。小江舅妈,你相信我说的话,爸爸并不是坏人,他只是……他只是被心魔缠住了。” 我叹口气:“你爸爸会打你……你们么?” 因为我记得,之前小良跟我提过,谷英杰会打他们。 妞妞抓住我的手臂蓦地收紧:“他不是故意打我们的,小江舅妈,他只是在酗酒的时候会打我们。” 感觉到小姑娘在颤抖,我赶忙抱住她:“好了好了,都过去的事了,咱们不提了,往前看好不好?” 她哇一声哭起来:“小江舅妈,我们不回新加坡,我们要留在这里陪着妈妈。” 盖聂下来的时候妞妞哭得眼睛都肿了,我们劝了半天安慰了半天,她总算平息下来。 后来盖聂亲自给谷英杰的父母去电话,沟通之后双方达成协议,在碧尧的病痊愈之前,两个孩子先跟我们住在康城,半年回去新加坡看望二老一次。 我以为这件事会慢慢淡下去,虽然谷英杰死后,没办法再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郑怀远说得对,这件事不能无休止扩散下去,否则会有更多的人受牵连,会更人心惶惶。 只是唯一的遗憾,迄今为止还没有抓到那个杀手。 可是我还是有强烈的直觉,那个杀手,应该是我认识的人。 或者说,他认识我们这群人里面的某一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又一个大半夜被警察电话惊醒之后,我的神经终于崩溃了。 枯坐到天亮,盖聂的电话终于打通,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我还是被“巩音殊摔倒流产”这个新闻震惊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段时间坏消息太多,或者是跟郑怀远在一起习惯了抽丝剥茧,我总觉得,巩音殊这一次流产,不可能是意外。 一开始进看守所的时候,她是想留住这个孩子的,不是出于对谷英杰的爱,而是想用孩子做护身符。 可是现在,谷英杰死了,而她又转为污点证人,又得到盖聂的保证,她自然是有恃无恐,自然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对她的“完美人生”造成一丁点的“污染”。 电话里盖聂说他跟医生交流几句就回来,要我等他一起吃早点,然后一起带小瓶盖去医院体检。 我故意逗他:“好歹是你的老情人,你就不想陪陪人家?” “要陪也是回家陪老婆孩子,别的女人有什么好陪的,又不能吃。” “哎哎哎,盖聂,你一天到晚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 他理直气壮:“不可以,我就爱吃你。你有见过习惯了吃肉的人,还能再去吃白菜么?” 反正是说不过他,我索性作罢,叮嘱他开车注意安全。 带小瓶盖体检完,我们就会老宅子陪奶奶他们吃午饭,刚好姜东也带盖子衿回来,于是奶奶又多加了两个菜,嘱咐我到厨房帮忙。 我知道她是有话要交代我,果然进去没几分钟,奶奶就扯开了话题:“巩音殊的事东子告诉我了,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要小心。” 我点点头:“知道,郑怀远提醒过我了。” 提起郑怀远我就突然想起什么来,为什么我跟郑雅然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我也像巩音殊一样,是不是其实我跟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只是盖聂在非常时期找来的帮手? 可是我不敢问奶奶,我知道问了她也不会说。 她心里一定有一个关于我身世的秘密,但是她不会说。 所以我也不会问。 或者说,我不敢去打破现在的平衡。 奶奶又问我:“巩音殊不会提什么非分的要求吧?” “您指的是什么?” “比方说,要求小聂去陪她,要求搬来跟你们住,要求……反正是各种无理的过分的要求。你可千万别答应,引狼入室的事情,千万别干。不过我看这次之后小聂是拎得清了,我还真怕你委屈。” 我成竹在胸的:“他不敢,我一直拖着没跟他去民政局,就是要观察他一段时间。” 奶奶对我竖起大拇指:“嗯,女孩子家呢,有时候还是要有心机一点。” 我抱着她:“您就放心吧,我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了。” 回去的路上,我把奶奶的担忧说给盖聂听,他认真看我两眼:“这也是你的担心是不是?” 我想了想,如实回答:“要是放在以前,那肯定是担心的,刀爷和碧尧都那么喜欢你,死活要撮合你跟巩音殊。你那时候也不坚定啊,加之那时候我怀孕,书上不是说了么,女人孕期男人最容易出轨。” “哎哎哎,你怎么把我说得跟种马似的。” 鱼儿终于上钩,我看着他笑:“你不是吗?从儿子满一百天以来,你说说你哪天放过我的?” 他坏笑着在我腰上捏一把:“好吧,从今晚开始,换你不放过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认你蹂躏,任何姿势我都配合,成了吧?” “哎哎哎,你怎么三句话不离那件事,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这不是在好好聊天么,是不是,儿子?” 我怀里那一看见他爹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家伙,咯咯咯笑起来。 盖聂越发得意:“看吧看吧,咱儿子都赞同我的话。” 我也认真起来,看着他:“盖聂,那你老实告诉我,如果巩音殊对你提无理要求,你会答应吗?” “不会,永远都不会。” “好,我信你。” 他干脆,我比他还干脆。同时,我不会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拆散我的婚姻。 “明天你陪我去医院看看她吧?” 盖聂看着我:“真要去,不嫌她恶心?” 我笑起来:“我总得了解了解我的对手,才能有备无患。我也总得,去敲山震虎。让她知道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他握紧我:“嗯,霸气,真不愧是我盖聂的老婆。” 想了想我又问:“对了,你问过律师没,巩音殊会不会被判刑?” “那么多证据都指向她,判刑肯定是难免的,没有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即使她转为污点证人,即使她提供了证据,那也是要判刑的。” 我继续问:“那会关在康城监狱么?” 盖聂看透我的心思:“既然老婆大人这么担心,那我勉为其难找关系把她异地关押呗。” 被他看穿的感觉真不好,我翻白眼:“我可什么都没说。” 他笑起来:“好好好,你不说,你只做。” “做什么?” “爱……” 一口老血喷出来,再没有比他还要臭不要脸的人了。 隔天盖聂真的陪我去医院看巩音殊,几个月不见她完全变了样子,瘦的不成样子,看来在看守所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我们进去的时候护工正在喂她吃东西,一看见我她就尖叫起来,躲进被子里大喊大叫的。 我要走过去,被盖聂拽住。 他摇头示意我别靠近,而这时候我也清晰地听见她说了什么:“他来了,他来了……” 跟假的谷英杰留下的那句话一模一样。 他来了,谁来了,杀手吗? 巩音殊见过杀手吗? 还是说,她之所以会流产,就是那杀手做的? 护工明显是盖聂请来的,她有点为难地看着我们:“盖先生,巩小姐醒来以后就这样,哭着要找你。还说有人要杀她,您说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有杀手?” 盖聂点头:“那烦你了,你先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就可以。” 护工点点头走了,盖聂牵着我走过去,不过他把我护在身后,然后他掀开顶在巩音殊头上的被子。 几乎也就是同一时间,她的身体扑过来,死死抱住盖聂。 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了我的手背,血珠子冒出来,而我也被她的力道推得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好在盖聂反应快,推开巩音殊的同时转过身揽住我:“没事吧?” 我紧紧贴在他怀里,低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疯了?” 随即是巩音殊的哭声:“聂,聂,求你别丢下我,我会死的,他会来杀我的。我爱你,我爱你,我不能死啊。” 盖聂揽着我后退一步,禁止她靠近,厉声问:“谁要杀你?” 巩音殊哀求地哀怨地看着他:“还能有谁,乌卡啊,他要杀我,他阴魂不散要来杀我。” 这明显就是胡说八道了,乌卡被关押在国内最有名看守最严密的监狱,怎么可能来杀她? 巩音殊仰起头看天花板,指着某个虚晃的点:“他就在那里,他拿枪指着我,说要杀了我。昨晚半夜三更他就站在那里……” 她指着阳台,又指着卫生间,“还有那里,他无处不在,我害怕,聂,我真的害怕,你别丢下我。你送我去找我妈妈,我妈妈在哪里?” 我看着她:“巩音殊,你妈妈是谁?” 她没看我没回答我,突然把枕头砸在地上,恶狠狠道:“你听到没,我要找我妈妈,我要找我妈妈……” 我突然后悔来这里,于是我冲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击碎她的美梦:“你还要演戏到什么时候,碧尧根本不是你妈妈,都是你跟谷英杰联手唱双簧。” 她一把甩开我,扑过来就要来打我,我闪身避开,她的头撞在柜子上。 我缓缓打开包包,把小七给我那份DNA鉴定书的复印件砸在她面前:“你自己看看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捡起落在地上的纸张,看也不看就撕成粉碎,指着我:“你胡说,你胡说,碧尧就是我妈妈,刀爷就是我外公。你才是来路不明的假货,你才死冒牌货。” 第一百九十章 老狐狸 我实在是懒得跟她说话,本来是来让她不痛快来表明我的立场的,结果变成我自己不痛快。 果然,不能跟疯子讲道理。 盖聂帮我处理伤口,我有点意兴阑珊:“累了,回家吧。” 巩音殊扑过来,没想到流产的人力气还那么大,她推开我,缠住盖聂,低声哀求:“聂,聂,别丢下我,你带我回家,你带我回家,回我们自己家。” 我把棉签丢在垃圾桶,有点生气:“你们慢慢沟通,我先去外面。” 我出来一秒不到盖聂就跟了出来,他看出来我不高兴,就过来哄我。 我叹口气,其实不能怪他,我明明知道巩音殊对他贼心不死,却还要他带我来,这不是自作自受么? 不过,一想到我把鉴定书砸在巩音殊脸上,她那种惊慌失措又愤怒却没有办法的样子,还真是爽。 很快巩音殊就成了我生活里偶然想起却也影响不了心情的人,随着小瓶盖一天天长大,我也在准备回医院上班的事情。 郑怀远每天都会到家里来逗一逗小瓶盖,那个杀手一直没有抓到,上级领导把这个艰巨而伟大的任务交给他,偏偏那杀手这段时间以来都没有再犯案,他们一群人整天揪着毫无线索的案子查啊查,累个半死,却一点结果都没有。 不过也还算有一点好消息,就是令怀易夫妻和乌卡的案子合并侦查取得很大进展,下个月就要一审。 一般这样涉毒的案件,但凡取证不足那么一点点,都不会轻易开庭。 也就是说,这三个人的命运,基本算是确定了。 令怀易和乌卡我觉得是罪有应得,只是可惜了刘莹,她用尽手段要救丈夫是真,被人利用也是真。 不过,以她和令怀易的感情,壮壮没有了,丈夫没有了,她一个人也不见得活得下去。 郑怀远像个孩子似的陪小瓶盖在爬行毯上爬来爬去,我坐在阳台上,忽而有些唏嘘。 我们太习惯用善恶作为衡量一切的标准,却忘记了,有些爱,是超越善恶的。 比方说刘莹,她是坏人吗,好像这世界比她坏的人多了去了,可是那些人好好的活着,她却要陪丈夫赴死。 她不坏,是这个世界把她逼成那个样子。 她渴望像平凡女子一样和丈夫孩子终老,她想成为好人,可是这世界没给她机会。 或许,从令怀易踏上那条不归路开始,她就心甘情愿尾随。 她不需要那样的机会。 心甘情愿,为了你变成人人唾弃的坏人。 没想到开庭前半个月,刘莹的律师突然来找我,说刘莹要见我,而且要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去。 虽然我跟刘莹没有深交,仅有的几次见面,她都是乖巧地坐在丈夫身边,但是偶尔会看到她用崇拜爱慕的眼神看着令怀易。 那种用眼神就可以流泻出来的爱,是装不出来的。 她一直谨慎,也许是性格使然,也许是她需要配合令怀易,但是众所周知,她到令家这么多年,对刀爷一直尊重,对令怀远和令怀诗一直关爱有加,包括对盖聂,她也一直特别随和。 所以令家的每一个人都非常喜欢她,有时候就算对令怀易有什么意见,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此刻她找我,明显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她可不像是临死觉得寂寞想要找人聊天的人。 她不怕死,她是不甘心,她是内心里有太多的秘密,不想带到棺材里去。 盖聂犹犹豫豫的看我,我完全不知道他犹豫什么,怕刘莹伤害我吗? 律师好像看出来什么,很有礼貌地说让我考虑考虑,考虑好了给他打电话,他好提前安排。 因为刘莹是异地关押,从康城过去,来回至少要三天时间。 我总不能带着小瓶盖去。 晚上把小瓶盖哄睡,盖聂洗完澡出来,把毛巾丢给我,大老爷似的要我给他吹头发。 我找出吹风机来,半跪在床上给他吹头发。 他的头发黑亮而浓密,硬硬的有点扎手,就像他这个人,硬硬的有点扎手,但是有一颗柔软的心。 嗯,就像,就像一颗仙人掌。 吹好之后我趴在他背上:“你是不是不太希望我去见刘莹啊?” 他抱着我,把我的头摁在他怀里:“令家现在没落了,赤羽门全靠令怀诗和九叔撑着,我是怕……”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你害怕什么。我觉得,刘莹不会伤害我。你要是不放心,带着儿子陪我去,好不好?” 他灿若星辰的眼睛看着我:“你这是在邀请我?” 我亲他一口:“嗯,那盖公子要不要接受邀请?” 他坏笑着:“长夜漫漫,盖太太先给我沾沾荤。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陪你去。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我羞死了,躲在他怀里:“就一次,不许多的。” 他解着我的睡袍,哄孩子的语气:“好的,就一次。” 不过后来我就后悔了,不应该跟他提次数,应该提时间的。 提次数的话,按照盖公子那变态的体力精力和曾不不穷的花招,我简直是自掘坟墓。 盖聂覆在我身上,笑得像个恶魔:“说,真的只要一次吗?” 我被他吊在半空中,求生不得去死不能的,明知道他在耍赖,却还是要陪着他一起。 就像那句歌词唱的:与有缘人,做快乐事。 过了一天我们就带着小瓶盖出发,刘莹的律师个盖氏的律师早就对接好安排好一切,虽然我们是下午的时候到的,但还是第一时间见到了刘莹。 她并没有我们想象的沧桑,甚至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没怎么变。 不像巩音殊,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想,岁月和变故并没有击垮这个女人,因为她心里一直保存着对她丈夫的爱,她早就在期待这一刻。 在令怀易被抓的时候,她就在期待这样的时刻。 我佩服,也心疼她。 命运弄人,如果我们年纪相仿,如果我们早一点遇到,我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刘莹还是那样温和的笑:“小江你来了,盖四你也来了。好久不见,你们还好吗?” 我点点头:“挺好的,你呢?” 她笑着:“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以为……我以为你们不愿意见我,我以为你们嫌弃我。” 盖聂摇头:“嫂子你别这么说,我们没有嫌弃你。你是好人,我们一直都知道。” 刘莹笑得凄凉:“我不是好人,真的,盖四,我不是好人。今天找你们来,是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们。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这一点我倒是猜到了,我甚至猜到,她要说的事,就跟我和盖聂有关。 十分钟后,我拍案而起:“什么,你说壮壮的死,是令怀诗干的?” 刘莹点点头:“令怀诗嫉妒刀爷把赤羽门留给阿易和阿远,她一直觊觎赤羽门,所以她要挑起两兄弟之间的战争,所以她叫人绑走了壮壮。也许她并不想杀壮壮,但是阴差阳错,谁知道呢?这件事刀爷也知道,但是他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恨这个我一直敬重如亲生父亲的男人。” 盖聂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问:“因为壮壮的事?” 刘莹点头,自嘲地笑起来:“其实你们都不知道刀爷是什么人,他是我见过的最阴险狡诈的老狐狸。对他而言,除了权势,没有什么是重要的。所以,他杀了令怀诗的双胞胎,嫁祸给他的死对头,借乌卡的手除了他的死对头。后来他又如法炮制,教唆令怀诗害死壮壮,嫁祸给阿远。其实他才是最坏的大坏蛋……” 我的吃惊简直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一切竟然是刀爷暗中指使,实在是太恐怖了。 人心,实在是太恐怖了。 胸腔里像是有无数个馒头在胀大胀大,堵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劝过阿易,什么东西都可以沾,唯独毒品不可以。可惜他不听我的,他说刀爷都睁只眼闭只要,他说他一定可以证明自己是只适合继承赤羽门的人选。他哪里想得到,刀爷是故意放任他这么做的,他就是要把赤羽门那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罪,全推到阿易身上。这一招金蝉脱壳,用的实在是妙极了,连乌卡和谷英杰都中计了。全部人,都成了刀爷的替死鬼。” “替死鬼?” 刘莹点头:“是的,替死鬼。全部人都以为是阿易和乌卡还有谷英杰三个人联手架空了刀爷……光是在看守所,我都听了不下五个版本。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只有我知道最后一个秘密,是不是全世界都被骗了?” 从进来之后盖聂就一直攥着我的手,此刻随着刘莹话音落下,他的力道加重。 手心传来疼痛,我看着他,他脸上是一种奇怪的表情。 像是震惊,像是不敢相信,像是害怕。 刘莹看着他:“盖四,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盖聂摇头:“也许,有些细节……是被我疏忽了。” 刘莹笑了笑:“这也不能怪你,毕竟论起心机城府,你们都不是那老狐狸的对手。不过,我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或许对你有帮助。” 我听得懵懵懂懂的,刀爷不是死了么,还谈什么软肋? 就在我狐疑地看着他们的时候,刘莹握住我的手:“小江,其实第一次见面后我就挺喜欢你的。但是你知道我身不由己,阿易一直防着盖四,就不许我跟你走太近。但是你要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妹妹。如今我也了无牵挂的,能再死之前再看见你,我也心满意足。你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希望有一天可以帮到你。” 我点点头:“好,你说。” “相信你已经知道巩音殊根本不是碧尧的亲生女儿,其实,碧尧也不是刀爷的亲生女儿。当年刀爷确实有一个女儿,不过生下来就是死胎。我婆婆怕刀爷伤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女孩,就是如今的碧尧。” 我又一次瞠目结舌:“什么,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刘莹看着我:“是真的,我婆婆当年留下一本日记,里面清清楚楚提到这件事。整个令家,也就只有我知道。” 我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怎么可能,刀爷不是做过亲子鉴定?” 刘莹笑了笑:“亲子鉴定被谷英杰动过手脚。再说刀爷寻女心切,很容易关心则乱。”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刘莹拍了拍我的手:“因为只有你们可以帮我。” “帮你什么?” 难道是帮她洗清嫌疑,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我需要你们帮我报仇,也是帮你们自己。” 我听得一头雾水,看着她,又看着盖聂。 盖聂捏了捏我另一只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抱歉,宝贝,可能真的是我太疏忽大意了。” 后背一阵阵发凉,我有种太不好的预感:“到底怎么了,你们说话怎么弯弯绕的?” 刘莹叹口气:“还是我来说吧,小江,刀爷没死。” 我的下巴又一次掉下来,脑海中回旋着这四个字:刀爷没死。 盖聂攥紧我:“你先去看看小瓶盖,我马上来。” 我看着他没动:“你是现在才知道,还是早就知道了。” 他看着我:“现在才知道,我也很震惊。细节什么的我日后跟你解释好吗?” 小瓶盖早就饿了,保姆也正好要来找我。 给小瓶盖喂奶的时候我就在想,刘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通透那么聪明了,游轮那件事发生时她在看守所,她是怎么发现刀爷没死的? 太玄乎了,就跟演鬼片似的。 很快盖聂就出来,二话不说带我们回酒店,路上我本来想问他的,但是他一直在打电话,我也就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回到酒店我就带小瓶盖去洗澡,洗完出来就发现盖聂站在阳台上,留给我们一个落寞的背影。 我有点心疼,抱着小瓶盖走过去,靠在他后背:“你很难过,是吗?” 他站着没动,过了几秒钟转过来抱住我,在小家伙脸上亲一口,看着我:“说不上难过,就是觉得挺累的。咱们努力了那么久,完全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我看着他:“刘莹的话未必可信,刀爷他……” “当时在游轮上看见他我就怀疑了,他那么多疑谨慎的性格,怎么可能出现。后来我以为他是被谷英杰控制了,所以我挺想救他的,就跟着他一起跳海……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我从小就把他当亲舅舅,谁知道他竟然一直想除掉我。” 我窝在他胸口,拱了拱:“嗯,没事,别难过了,有我和儿子陪着你呢。” “刘莹说刀爷早就收买了谷英杰身边的人,在我们以为他被谷英杰用药物操控乐得时候,其实是他操控了谷英杰。他就是想毁了赤羽门,他就是想脱身。” “你的意思是……” “他早就知道警察在秘密调查赤羽门,所以他故意放权,不管是给我还是给令怀易,反正他就是要达到自己全身而退不损失一分钱还能毁了赤羽门的目的。赤羽门那些资产,早就被他转移到国外去了。我们所看到的,都是皮毛。”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谷英杰已经成为了赤羽门负责人还坚持要贩毒的原因,因为他早就知道赤羽门只是个空壳子。但是他没办法,因为他被刀爷控制了是吗?” 细思极恐啊! 盖聂点点头:“我已经把消息散播出去了,希望能尽快找到他。我总有种预感,他要出现了。” 我心里一跳:“那个杀手,该不会是他,或者是他的人吧?” “有可能,不过你放心,你跟宝宝很安全。” 我抱着他,贪恋着他身上才有的温暖:“我自然放心啊,反正,你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以为情况紧急,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起程回康城。 半路上就有消息传回来,有人在泰国四面佛见过类似刀爷的人。 找人是雷凌的专长,我们到达康城的时候,雷凌的人已经跟踪刀爷上了前往康城的飞机。 他要回来,他竟然要回来? 是为了碧尧吗? 因为警方那边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是刀爷在背后操控了这一切,而且谷英杰死了,死无对证,所以郑怀远那边不好采取行动,只是提醒我们小心那只老狐狸。 盖聂简单吧情况跟商如瑜说了说,然后就马不停蹄出去了。 商如瑜显然没办法消化这个消息,在沙发上呆坐了半天,缓缓问我:“他真的要杀盖聂吗,为什么?” 我心里挺坎坷的,想了想道:“目前我也不清楚……” 她叹口气:“我们姐弟那么多年,我竟然还是看不透他。” 我安慰了她几句,同时也在问自己,刀爷为什么想要杀了盖聂? 晚饭的时候盖聂打电话说不回来吃了,然后告诉我一个坏消息:他们的人一路跟踪刀爷到了碧尧所在的病房,可是竟然发现那人是长得和刀爷一模一样的替身,而真的刀爷,被另一批人发现出现在日本。 半夜的时候盖聂才回来,我睡眠浅,听见脚步声就起来,听见盖聂和商如瑜的对话。 “他为什么想要杀你,会不会是刘莹挑拨离间?” 盖聂摇头:“刘莹说的都是真的,我在想,刀爷也许并不是想杀我,他是想杀别的人。” “你说谁?” 盖聂继续摇头:“暂时还不清楚,容我想一想。” “这都叫什么事啊,原本以为谷英杰一死,全部事情就了结了。没想到,没想到啊……这几天你别去公司了,都交给你二叔,多在家里陪陪小江和孩子。” “我知道,您早点休息,我去看看他们。” 第二天就被N多个出现在不同地方的“刀爷”给轰炸得头脑发晕,雷凌到家里来的时候,气哼哼躺在沙发上:“那老狐狸,耍我呢。” 盖聂把小瓶盖递给他:“把你的人撤回来吧,只要安排一拨人在碧尧病房外守着就行,咱们别自己吓自己。” 雷凌一抱着小瓶盖就显露出父亲的样子,一个一个“干儿子”叫的特别顺口,心情也慢慢好起来。 “四哥,你说,他会不会是知道警察没有证据抓他,所以才肆无忌惮?” 盖聂沉思了几秒,点头:“有可能,他把自己摘得挺干净的。我叫人查过了,赤羽门那些违法交易,都是他金盆洗手之后的,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他在任的时候干的那些,早就洗白了。真不愧是老狐狸,这么深的心思,细思极恐。” 雷凌笑起来:“可惜了乌卡,那家伙要是没被抓起来,倒是可以跟刀爷玩一玩。” 我坐在一边看书,脱口而出:“乌卡还不知道刀爷没死呢吧,他知不知道他的孩子是被刀爷害死的?” 雷凌和盖聂对视两眼,突然笑起来,他把孩子递过来,对我竖起大拇指:“四嫂,你真是我的缪斯女神。我有急事,先走了,改天来看我干儿子。” “他干嘛去?” 盖聂耸耸肩:“不知道。” 随着雷凌这边把人撤回来,连续几天我都没有听见和刀爷有关的消息,倒是妞妞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难过了老半天。 我知道她为什么难过,刀爷一直对她挺好。 小良倒是挺淡定的:“大人之间的恩怨,我可不感兴趣。等妈妈好了,我们就带她出国。” 他倒是挺有想法。 令怀易乌卡一案开庭一审,因为特殊原因,并未公开审理,不过我们还是第一时间知道了结果:乌卡因为缅甸人的身份,被押送回国接受缅甸的审判。而令怀易,因为证据确凿涉案金额巨大且贩毒数量惊人,被判死刑。而刘莹,因为认罪态度良好,且查实有被人陷害的成分在里面,被判死缓。 只是没想到,乌卡在被押解回缅甸的当天晚上,就越狱逃跑。 消息传回国内的时候,我们都挺庆幸的,要是在还没有押解回缅甸就越狱,那郑怀远不知道得受多大的牵连。 第一百九十一章 身世之谜 可是一个星期后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突然明白过来:乌卡之所以会越狱,根本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是要找刀爷报仇。┡Ω81中文网 盖聂看着我:“嗯,悟性不错,一个星期就想明白了。” 这明显就是挖苦我的话,我气得一个枕头丢过去:“是不是你们几个干的?” 他一脸无辜:“可不关我的事,我天天陪着你和儿子,哪里有时间去干那些无聊的事。” 我哼哼两声,随即又笑起来:“这一招虽然狠毒了点,但是成效应该不错。” 他也跟着我哼哼:“你不是向来以为‘以暴制暴’是最愚蠢的?” 我趴在他背上,叹息了一声:“以前我确实这么认为,但是现在我改变了,有时候以暴制暴确实是简单粗暴有效的方法。再说,有好戏看,何乐而不为?” 天旋地转之际,已经被他压在身下:“老婆,我现你有点小坏。不过,我喜欢。” 以前觉得日子挺煎熬的,爸爸出事的时候,我和盖聂闹离婚的时候,真的是度日如年。 那种身心煎熬,没经历过的人,根本没办法体会。 尤其是别人把你当笑话看,别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看你的时候,你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哪怕是最臭的粪坑,也比那些人肮脏的眼神和恶毒的灵魂里散出来的味道好闻。 可是现在,当我也可以像一个看客一样看别人的好戏的时候,终于明白,看客是什么样的心理。 那几天冷空气南下,整个康城都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骆安歌雷凌还有郑怀远叔侄到家里来煮火锅,机会难得,盖聂就把小七叫过来陪妞妞和小良一起玩。 自从生了小瓶盖后,厨房的事情商如瑜都不需要我帮忙,反倒是盖子衿经常被“剥夺”劳动力。 不过自从她正式跟姜东确定了关系,而姜东越来越努力赚钱后,大小姐倒也收敛了不少,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在都能做一手拿手好菜了。 妞妞抱着小瓶盖在阳台上,小七和小良陪在一边,合力组装一款变形金刚。 我倚在一边看书,小七突然凑过来:“猜猜我昨天在医院遇见谁了?” 我的重点是:“你去医院做什么?” “踢足球伤到了脚踝,哎,你别转移话题。告诉你吧,我看见令怀诗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出现在妇产科。” 我翻白眼:“这有什么奇怪,女人看个妇产科很正常。”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后来我觉得不对劲,你知道为什么吗?是一个男人陪她一起去的……官方消息,她怀孕了,刚满一个月。” 我蓦地张大嘴巴,愣了愣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令怀诗和乌卡早就没有关系,她又是桀骜不驯之人,有男人很正常,怀孕也很正常。 小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掏出手机给我看:“喏喏喏,你自己看图片,你看这男人的背影,是不是很熟悉?” 高大强壮的背影,虽然穿着连帽衫戴着帽子也只有一个背影,但是真的太像乌卡了。 我看着小七:“然后呢?”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只是拍照就了事,他绝对是要弄出个所以然的。 他笑嘻嘻的,一脸邀功的样子:“告诉你可以,但是你要准我来跟你们一起住。” 我点点头:“这个可以有。” 他来了兴致:“我实在太好奇了,他们走了以后我就跟踪他们,结果现,他们去了客运站。我自然不能半途而废啊,这不是我的风格。结果,我现两个人登上了前往云南的大巴。” 云南的大巴? 从康城到云南,为什么不坐飞机,令怀诗又不是付不起那个钱。 再说令怀诗娇生惯养惯了,并不是会去坐大巴的人。 如果那男人是乌卡,是不是可以解释为,坐大巴比坐飞机要安全,安检没有坐飞机那么严格。 我起身就要去告诉盖聂,小七拽住我:“你傻啊,我早就告诉过他,雷五已经采取行动了。” 我看着他:“是不是有这样一种可能,刀爷也出现在云南。乌卡是去报仇的?” 小七耸耸肩:“我不关心这个,我巴不得他们狗咬狗,只要别来烦你和小瓶盖就成。” 吃火锅的时候雷凌最活跃,他以前就爱拿郑怀远开玩笑,只是现在郑南风护犊子似的护着他这位小叔,导致雷凌总不好下手。 “哎哎哎,郑南风,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我不就开两句玩笑嘛,人家郑怀远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郑南风笑嘻嘻的:“我可是答应了我们家老爷子,要保护好我小叔,你们别来蹭,我不客气的。” 龙玦扭过头问一直温文尔雅的郑怀远:“郑警官,不是说上面要提拔你,怎么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上来?” 他这就是闹壶不开提哪壶,谁都知道因为谷英杰的死,郑怀远是被上面批评过的。 郑怀远依旧是淡淡的样子,笑了笑:“我觉得现在挺好的,至少是我满意的生活。” 龙玦又问:“你也不让你家老爷子帮你活动活动,以你的能力,应该更上一层楼才对。” 郑怀远看了我一眼:“等解决了所有的事,再说也不迟。” 骆安歌这时候插话:“说到刀爷这事,也真是奇怪,他当初是怎么瞒过我们的?这只老狐狸,是我见过最有心机的人。他要是再年轻二十岁,我们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盖聂赞同道:“是,我从小就认识他,却也不了解他。” 这时候商如瑜端着她做的荞饼过来:“别说你们,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都不了解他。” 她的语气挺伤感,我们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怕她难过。 第二天雷凌派去的人就传消息回来,跟令怀诗一起去云南的男人,是她早前认识的一个拳击手,两个人现在是恋爱关系。 为了证实消息的可靠性,盖聂亲自打电话给令怀诗,开门见山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令怀诗一直给我的感觉都是小刺猬,对谁都竖起浑身的刺,没想到这一次倒挺坦荡的:“嗯,表哥,你怎么知道?” 盖聂看了看我:“阿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谈恋爱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令怀诗笑起来:“表哥,我这不是打算从云南回来就来家里告诉你和姑母么,就被你知道了。我男朋友挺帅的,另外,有惊喜啊,我怀孕了。等我回来,我来找小江,请教点胎教知识。” 她倒是一股脑全倒出来了,盖聂被她逗得笑起来:“你这是要双喜临门啊,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出门在外,注意安全。玩够了就赶紧回来。” “你是要说乌卡么?冤有头债有主,他不会伤害我的。” “你怎么那么笃定呢?” “因为他欠了我,所以他不会伤害我。” 盖聂又看了我一眼,我做了一个口型,他对令怀诗道:“就算没有乌卡,也会有别人,还是小心为妙。” “表哥,最近吧,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在暗处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似的。外界传闻我爸当时是诈死,还不会是真的吧?” 盖聂反问:“你说呢?” 令大小姐骂骂咧咧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我爸那老狐狸可比乌卡危险千万倍。我这边没事,明天也就打算回来了,你多注意注意碧尧姐那边,虽然她不是握亲姐,但是我其实挺喜欢她的。” 我跟盖聂大吃一惊,她怎么知道碧尧不是刀爷的亲生女儿的? 令怀诗嘿嘿笑起来:“我总得有点别人的把柄抓在手里,要不然怎么在江湖上混,是不是?” 一句话,却满是心酸。 挂了电话盖聂挺唏嘘的,印象中令怀诗一直是最不让人省心那个,吸毒打架,女孩子不能干的,她全都变本加厉地干了。 没想到自从令家出事后,她一下子成熟了那么多,不得不让我们刮目相看。 确定了那个男人不是乌卡,我们是既觉得庆幸又觉得心惊,乌卡会在哪里,接下来事态会怎么展。 原本令怀诗说两天后回来,结果才隔了一天,天还没亮,九叔就打电话过来,说令怀诗出事了。 盖聂听了挺着急的,交代我在家照看小瓶盖,他带着小七赶去跟九叔汇合。 原来,令怀诗被现大半夜的昏倒在她那两个早夭的孩子墓碑前。 而她的男朋友,那个叫做阿凯的男人,被人现躺在不远处的水沟里,受了重伤。 令怀诗醒过来,只说了一句话:“是乌卡。” 那么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她毫无伤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而阿凯反而受了重伤。 我忍不住猜想,乌卡对令怀诗应该是有感情的吧? 警察出去后,令怀诗看着我和盖聂,终于开口:“我知道是他,他指着两个孩子的墓碑问我,这么快就要重新开始了是不是?许是知道他不会伤害我,所以我很淡定问他,不重新开始难道在原地踏步到死吗?他抱着我,问我爱爱不爱他?他说他很爱我,他说他对不起我……” 我握住她的手:“你和孩子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小江,我是不是错了?” “你没错,你有权利重新开始,他无权干涉你。” “他绑着我的四肢,我根本动不了。他就一直抱着我,跟我讲以前那些故事。其实你知道吗,以前我们感情挺好的。他从来不看别的女人,他为我改变了很多。可是天意弄人,我们,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我隐约可以确定,令怀诗现在还对乌卡有感情。 只是因为物是人非,所以没办法接受,所以宁愿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也不原谅你。 怪不得小七会把阿凯误认为是乌卡,两个人的体型背影和气质方面还是有些像的。 阿凯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令怀诗有没有事,然后他告诉我们,乌卡本来是要杀他的,可是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问我爱不爱阿诗能不能一辈子对她好,我回答以后他就逼着我誓,还说要是现我对阿诗不好,他做鬼也不会放过我。最奇怪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他告诉我阿诗喜欢吃什么菜喝什么酒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看什么类型的电影……我都糊涂了,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盖聂笑了笑:“你别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你只要好好对阿诗就行。你要是对她不好,别说乌卡,我都不会放过你。” 出了医院盖聂问我:“你怎么看?” 我想了想:“已经可以确定,乌卡此次越狱,就是为了找刀爷报仇。他爱令怀诗,但是也知道再没有资格和她在一起,所以才……” “你分析的很对,他不舍得伤害阿诗。那么,他为了引刀爷现身,一定会……” 我们对视一眼,说出了同一个名字:“碧尧……” 盖聂一边给负责碧尧安全的保镖打电话,一边拉着我上车,马不停蹄往碧尧所在的医院赶。 但是我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乌卡拿碧尧来威胁刀爷,万一刀爷知道碧尧不是他的亲女儿,他不现身呢? “既然碧尧不是刀爷的亲女儿,那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盖聂愣了愣,看我两眼:“不知道,还在查。” 我点点头:“令怀易和刘莹的判决通知书下来,他们俩并没有提起上诉,看来是认命了。巩音殊那边呢,有什么进展?” “下个月开庭,估计最少五年。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会异地关押。” 我想了想,又问:“电视上小说里不是经常写有人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假装有精神病么?巩音殊那么狡猾,不会也这么做吧?” “你认为我会给她这个机会么?” 不会就好。 我们赶到医院,迎面就碰上郑怀仁夫妻从电梯里出来,郑夫人眼睛红红的。 自从我生下小瓶盖,他们来看过我几次,大部分情况下,为了避人耳目,只能视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我是很吃惊的。 郑怀仁好像有点紧张,我还没问,他就解释,郑夫人颈椎疼,过来找一个熟识的医生看看。 我看着郑夫人,关切地问:“很难受是吗,要不去国外看一看?” 她抓着我的手,毫无征兆落下泪来:“丫头,外婆想你,想小瓶盖。我要来看你们,你外公不准,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我……” 郑怀仁揽着她的肩膀:“好了好了,这里人多口杂的,你控制着点情绪。这不是见到了吗,等晚上,我们去家里看小瓶盖也是一样。” 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劝走了,我却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般情况下,郑怀仁来康城,都会提前两天给我打电话,然后我们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到时候我跟盖聂带着小瓶盖过去。 这一次,很反常,我竟然不知道他们来康城了。 “好奇怪,他们的眼神躲躲闪闪的。” 盖聂拉了我一把:“别胡思乱想了,先去看碧尧姐。” 我们走到门口,负责看守的保镖就报告情况:“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在里面哭呢。” 盖聂点点头,吩咐道:“这几天千万要注意,你先带人去休息,一个小时后再来。” 进了病房果然就看见一团小小的身影缩在被子里,我鼻子陡然一阵酸,曾经风光无限如同公主般的女人,也被岁月露出的狰狞面目吓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心里有一根线细微地拉扯着,我走过去,轻轻拉开被子。 碧尧苍白着一张脸,眼睛红肿着,看着我:“小江,我好难过。” 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能喊出我的名字,我高兴得声音都是颤抖的:“碧尧姐,你难过什么,说给我听。” 她又流泪:“我梦见我的亲生女儿了,不是巩音殊,不是巩音殊……我被她骗了,谷英杰也骗了我……” 我一下子吓得扶着她的肩膀:“你说什么?” 她哭得呜呜呜的,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又像是受伤的小野兽:“小江,真的,真的,我睡了很久很久,然后我就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我想起那个男人了,想起我们的女儿了……我可怜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啊……” 我抱着她颤抖的声音,用眼神询问盖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说碧尧身体极度不好,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么,怎么昏睡了一段时间,就想起那么多事情,连巩音殊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都知道了? 盖聂耸耸肩,不置可否地看着我们。 我踹他一脚,示意他去问主治医生。 当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碧尧的时候,我拉着她的手,先让她感受到安全感,然后我才问:“碧尧姐,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想起什么了?” 她啜泣着,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说了另一件事:“小江,我不止有女儿,我还有爸爸妈妈。刚才我爸爸妈妈来看我了,我妈妈哭得很厉害,她说对不起我。” “刚才?爸爸妈妈?” 她看着我:“对啊,刀爷并不是我亲生父亲,难道你不知道吗?” 一个个闷雷从头上劈过去,丝毫不夸张的讲,我被雷得外焦里嫩的。 “碧尧姐,你什么时候知道刀爷不是你亲生父亲的?” “前两天,我刚醒过来的时候,我爸爸拿亲子鉴定书给我看。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我完全被吓到了。” 脑子飞旋转:“你的意思是,刚才你爸爸妈妈来看你,然后你妈妈哭了。他们刚走没多久是吗?” 她点点头:“是啊,他们刚走没多久,你们就进来了。” 我把手放在她额头上,不放心问:“碧尧姐,你有没有那里不舒服,想不想吐,头晕不晕?” 她笑着拉住我的手:“小江,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你应该为我高兴,我终于找到亲生父母了。” 我不觉得高兴,相反,我觉得冷汗直冒。 别怪我脑洞大开,如果必要的精神是正常的,也就是说,如果她刚才说的话是真的,那么郑怀仁夫妇出现在这里也就可以解释。 紧接着,脑子里像是无数烟花绽放开来,一个奇怪的大胆的近乎于天方夜谭的想法冒出来:如果郑怀仁夫妇是碧尧亲生父母,而如果我是他们的外孙女,而郑雅然又不是我的亲生母亲,那么,我的亲生母亲是…… 我吓得跳起来,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碧尧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她看着我:“小江,你怎么了,你不替我高兴吗?” 胸中那种越来越强烈的想法几乎要炸裂我的身体,我忍住眩晕的感觉,忍住眼泪,从手机里找出郑怀仁夫妇抱着小瓶盖拍的照片,问碧尧:“你的爸爸妈妈,是不是这两个人?” 碧尧看了两眼,突然惊喜地叫起来:“是啊是啊,小江,你怎么会有他们的照片?” 两眼一黑,我差点栽倒在地,还好及时扶住了柜子。 血液从脚底板往上窜,一直窜到脑门,好疼,好疼…… 我捂着脑门后退了两步,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 我抓着电话跑出门,撞到了盖聂。 他一把拽住我,一开始我还能听见他的声音,他焦急地呼喊我的名字,他问我怎么了。 慢慢地,我只看见他的脸在我眼前,我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其他的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甩开他,用最快的度跑到电梯口。 他追过来,我突然冲着他大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眼泪簌簌而下,这么久了,那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奶奶绝口不提妈妈的事情,而郑家突然找我认亲,可是郑雅然又不是我的亲生母亲,郑家人的欲言又止和遮遮掩掩……第一次见碧尧的时候我就觉得亲切,她和巩音殊相认那几天,我莫名烦躁…… 盖聂一定是早就知道了的,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的…… 我靠在墙上,看着面前这个我最爱的男人:“盖聂,你骗得我好辛苦,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一股恼怒从他眼眸深处一闪而过,他抬起手试图缓解我的情绪:“老婆,宝贝,你先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抹一把泪:“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骗我,可是呢?” 只要一想到他洞察所有而我却被蒙在鼓里,我就来气。 他不是不知道我最关心的就是我的身世问题,他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渴望知道我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渴望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他全都知道,可是他还是要骗我。 以前我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想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可是现在,面对这局面,我恨不得自己从来不知道。 盖聂一步步走过来,他圈住我,拍着我的背:“好了好了,听我慢慢告诉你好吗?” 我一把推开他:“不要,你别靠近我,至少现在,你离我远点。” 他后退了一步:“我知道你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但是我担心你,我们先回家好吗?” 我摇头:“不好,你别跟着我。” 他笑起来:“你是我老婆,我不跟着你,跟着谁?” “那是你的事。”我冷冷丢下这句话,走进电梯,他要跟进来,我指着他。 他就吓得不敢动,只是把车钥匙递给我。 我不记得自己闯了多少红灯,等我把车子停在老宅子的时候,就看见郑怀仁的车子停在门口。 我突然没有了进去的勇气。 进去我该说什么,问他们碧尧是不是我亲生母亲吗,还是质问他们为什么骗我那么久,还是别的? 我突然特别特别想念老江。 他一定很爱很爱碧尧,为了她,终身未娶。 可是碧尧呢,她忘记了老江,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过得那么幸福,生了一双儿女,还成了设计师。 我真替老江不值得。 他怎么那么没骨气,他为什么要那么爱那个女人? 为什么? 三叔公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小江,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连夜开车回来的,很累是不是,看你那黑眼圈。很饿吧,我去给你煮碗面条。” 我看着他:“三叔公,我不饿,我就是想老江了,回来看看他。” “你这孩子,再想你爸也不该连夜开车回来啊,盖聂呢,他也不陪你?” 我忍不住哭起来:“三叔公,我想去看看我爸,你这里有酒吗?我……我想跟我爸喝一杯。” 第一百九十二章 妈妈好可怜 三叔公还想说什么,看见我的样子,隐约猜到了什么,点点头帮我找酒去了。8 1中文』网 我坐在门口,看着乡下的夜空,小时候老江总是抱着我坐在院子里,他说只有在乡下,才能见到那么纯粹的星空,他说城里的天空早就被污染了。 其实被污染的不是天空,而是人心。 他要是不去康城,就不会认识碧尧,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了吧? 他后悔吗? 他一定知道她在哪里,他一定很想她很想她,想的抓心挠肺的,可是他知道她忘记他了。 只要她好好的,不管她在哪个男人身边,其实都是一样。 对不起,我对你全部的爱和温柔,从今以后,都只能是奢望了。 对不起,从今以后,我只能在茫茫人海中望着你的容颜。 我不敢再想下去,他们之间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是桂耀明把他们分开的吗,还是别的人和事? 这二十多年来,她真的忘记我们父女了吗? 老江,老江…… 我终于找到你心心念念的女人了,可是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切都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为什么她会是我的妈妈? 老江,老江…… 泪眼朦胧中,我看着冰冷的墓碑上那张照片,我亲爱的爸爸啊,我该怎么告诉你,我该怎么告诉你? 你躺在这冰冷的地下的时候,你终身未娶为了他守身如玉的时候,哪怕你被冤入狱惨死的时候,你用一辈子去爱的女人,她在哪里,她在做什么? 她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她在一双儿女身边,却偏偏不在我们身边。 老江,你很孤独是吗? 我慢慢挪过去,张开双臂抱住墓碑,眼泪滚落在上面,转瞬变为冰凉。 哭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什么,赶忙松开手,抬起袖子仔仔细细擦墓碑。 老江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他要是感应到我的眼泪,一定会难过。 我不要他难过,我不要他为了我难过。 擦着擦着又哭起来,书上总说情深不寿,当年我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怎么解释的? 老江,你说,感情太过于纯粹太过于深厚,上天就会嫉妒,就会收回这份感情。 你还告诫我,千万不要为了爱情失去了自我,不管如何,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老江,你和她,算是情深不寿吗? 不算,你对她很纯粹,可是她对你呢,她早就把你忘记了。 现在你都不在了,她才想起来,还有意义么? 酒劲儿上头,我迷迷糊糊靠在墓碑上,沉沉睡去。 很冷很难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我身体里面的热气吸走了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温热的东西把我包起来,有温热的东西贴在我额头上。 朦胧中我睁开眼,盖聂的脸模糊又清晰的,我环住他的脖子,委委屈屈哭起来,隐约觉得像是做梦,又像是现实。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关机的,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盖聂,我……” 他紧紧圈着我,抵着我的额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我总以为,你迟知道一天,就会好一天。宝贝,对不起,对不起……” 我越哭起来:“我没办法接受,老江好可怜……他不该,不该在盛世太平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躺在这里。” 盖聂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大衣包裹住我,任由我哭个够。 从墓地出来,天已经微微亮了,我扭过头去,看那一片苍茫的墓园,心里一阵一阵的哀戚。 商如瑜和郑夫人站在门口,看见她们的时候我着实吃惊,再一看见她们怀抱里的小瓶盖,我突然清醒过来:是我太大意了,怎么可以一声不吭手机关机就跑掉,小瓶盖找不到妈妈,该多着急啊。 盖聂揽着我走过去,商如瑜把小瓶盖递给我,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心疼地看着我:“你这孩子,受了委屈你可以跟我说啊,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我看着可心疼死了。” 我抱着小瓶盖,把脸贴在他身上:“对不起,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郑夫人也哭起来:“说什么对不起啊,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和你外公,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你。” 她轻轻抱住我:“丫头,丫头,外婆真是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你别生气了好吗?” 我该生气吗,生谁的气,碧尧还是桂耀明,还是谷英杰? 好像谁都不该怪,因为有些因素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我只是为老江可惜,他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吃了点东西我就抱着小瓶盖上楼睡觉,看得出来有人打扫过卫生,我的卧室窗台上,还有新鲜的百合花。 盖聂推门进来,道:“我跟她们商量过了,明天一早司机会送她们回康城,我们留下来陪陪爸爸,还有爷爷。” 我睁眼看他,他也看着我,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怎么这么看我?” 其实刚才吃东西的时候商如瑜就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当时我不好开口,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暂时不想回去,我想留下来陪陪老江。 没想到,没想到,盖聂竟然全都知道。 我朝他伸出手,他甩掉鞋子爬上来,小心翼翼不吵到熟睡的小瓶盖。 我钻进他怀里,嗅着让人安心的味道,缓缓问:“康城那边……你不在,没关系吗?” 他抱紧我:“康城的事哪有老婆孩子重要?” “对不起,这次是我太任性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略微松开我一些,凝视着我:“这次是我疏忽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其实郑家人第一次找你的时候,我就该告诉你的。” “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其实我一开始只知道你和碧尧……抱歉,现在不能再喊碧尧姐,应该喊妈妈了。知道以后奶奶私下里找过我,她给我分析了利弊关系,我们都认为你不应该和赤羽门扯上关系,所以就一直瞒着。巩音殊出现的时候,我们都挺庆幸的,她既然爱慕虚荣,那么就由她代替去承受那些。”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郑家的关系的?” “我并不知情啊,直到郑家老太爷找我,我才知道。这不是后来赤羽门就出事了么,我就将计就计,暂时由郑家来保护你的安全,只要不把你卷进赤羽门的腥风血雨里,只要你好孩子好好的,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老婆,我知道你一时间没办法接受……你要是觉得不愿意承认和她的母女关系,哪怕你不愿意承认你和郑家的关系,我都随你,只要你高兴,只要你别离开我。” 我叹口气:“血缘关系,是不承认就可以不承认的么?我找了她那么多年,奶奶一直遮遮掩掩,我在家里都找不到她的照片,好不容易找到一张,却黄模糊到认不出样子。还有老江,他一定心知肚明她在哪里,却不去找她也不告诉我她的存在,他们就一直说妈妈生下我不久就因病去世了。这二十多年,我已经习惯自己是没有妈妈的了,现在突然跳出来一个鲜活的人,我……要是有可能,我希望什么都没变,我的生命里,有你,有奶奶,还有小瓶盖就够了……但是我知道,这都是奢望。” “你说得对,我猜想老江也是一直都知道碧尧的存在,可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不能和她相认,也不能告诉你她的存在。他不能打破这份平衡,也许这就是是深沉的爱了吧。” 我闭上眼,努力不去想在我很小的还不懂事的时候,老江每次看我,是不是都看到了她? 可是其实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我像老江更多一些。 他是不是无数次在我问他要妈妈的时候欲言又止,想要告诉我妈妈在哪里,最后又沉默的? 他知道,那时候表面上盛世太平,其实水深火热。 他给了我一个家,就要有另一个家支离破碎;他给了我一个妈妈,就要有两个孩子失去妈妈;他给了自己一个最爱的女人,就要有另外一个男人失去最爱的女人…… 老江啊老江,你怎么那么傻? 第二天商如瑜和郑夫人就回去了,临走依依不舍抱着小瓶盖不松手,郑夫人深深看我,那样子就好像要永别了似的,最后抱着我,一个劲喊我的名字。 我本来不想哭的,可是还是没忍住。 她们没错,任何一个人都没有错,上天待我已经很公平了,好歹最后我还有妈妈,还有这么多人在我身边。 况且,她也一直在找我,不是吗? 她并没有放弃我,是吗?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老江说的:“忆忆,你妈妈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你不是孤单一个人。” 那时候小,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终于明白了。 他知道,我们母女,总有跨越万水千山见面的一天。 盖聂说现在碧尧的精神状况还不是太好,因此她自己并不清楚和我的关系,大家商量过,要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再告诉她。 另外为了防备着刀爷和乌卡利用她,所以必须这样。 这样也好,给我一个缓冲期,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在乡下过了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乐不思蜀的时候,小良和妞妞就在小七的陪同下找了过来。 我跟盖聂带着小瓶盖去看老江,摘了些野花回来,还没到家,就看到两道身影跑过来。 妞妞抱着我就哭,把小瓶盖吓得不成样子。 她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唐突了,立马松开我,抹一把泪,可怜巴巴看着我:“小江舅妈……你……” 身后小良红着眼睛纠正:“呸呸呸,什么舅妈,那是咱姐,咱亲姐。” 妞妞噗嗤笑起来:“姐,你真是我姐,你真是我姐?我就说,第一次见你我就莫名亲切,我就特希望你是我姐,没想到还真是。姐,姐……” 我手足无措的,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这两个孩子,但是他们真的成了我的弟弟妹妹,我还真是不习惯。 从舅妈变成姐,真是别扭。 盖聂哄着小瓶盖:“好了好了,吓到孩子了,先回家,回家再说。” 妞妞挽着我的手臂朝前走:“姐,我们俩长得其实挺像的,我怎么没现呢。哎,我要早知道你是我姐,我高兴死了。” 她角色转换倒是快,一口一个姐叫的顺其自然,根本不管我有没有反应,又道:“要不是外公来找我们,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真的是我姐。以前我觉得老天爷对我一点都不好,现在我现它对我太好了,竟然让你成了我姐。不行不行,等回到康城,我要去寺庙烧香。” 后面情绪还算稳定的小良嗤之以鼻:“你怎么不说你要出家当尼姑?” “呸呸呸,会不会说话?我要是当了尼姑,谁陪姐和小瓶盖?靠你么,你会什么?” 小良摆摆手认输:“好好好,就只是你一个人的姐姐。你可别忘记外公说了什么?” 我看着他们:“他说什么了?” 小良笑了笑:“外公说,我们要是能把你劝回去,就去跟爷爷奶奶商量,让我们移民过来,到康城跟姐你在一起。还有妈妈的,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 我看着盖聂,他一脸“我一点不知情,我可以对天誓”的表情。 郑怀仁还真是执拗啊,这性子,跟我还真是有点像呢。 回到家妞妞就拿出他们带过来的东西,有我爱吃的零食还有小瓶盖的奶粉纸尿片,还有小良和小七合力组装起来的变形金刚和小汽车,最后小丫头拿着一对价值不菲的袖口递给盖聂,竟然还有点脸红,咳嗽了一声:“那个……姐夫,这是我跟小良送你的礼物,你不要嫌弃啊。” 盖聂愣了愣接过去:“怎么突然送我礼物了?” 妞妞笑得跟朵花似的:“因为以前我们没有关系啊,虽然我们喊你舅舅,但是总觉得不亲。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我们姐夫亲亲的姐夫,不送你送谁。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姐好啊,不许欺负她。” 盖聂看了看我,笑起来:“我敢不对她好吗?” 一边沉默不语的小七突然吃味:“搞了半天,你们都有血缘关系,就我一个外人,没趣。” 小良笑得贼兮兮的,乱点鸳鸯谱:“这还不简单,你娶了妞妞,不就跟我们扯上关系了?” 妞妞脸红起来,娇嗔地踹了小良一脚:“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小七若有所思地看我两眼:“哎,你们相亲相爱,干脆我出家当和尚得了。” 全部人笑起来,妞妞又凑过来,定定地看着我:“姐,真是恍如隔世,像是做梦。” 她像个孩子似的靠在我身上:“真好,真好,我太心满意足了。” 那几天真的挺开心的,每天早上小七和小良就跟着盖聂出去捡菌子钓鱼,中午我们一起做饭,下午做点饼干蛋糕之类送去给三叔公家,下午要么出去吃要么自己做,晚上窝在一起看电视,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令怀易被执行枪决那天,我们从电视新闻上看到报道,堂堂赤羽门大公子,呼风唤雨的人物,沦落到如此地步,不能不让人唏嘘。 好在他和妞妞还有小良交集不深,两个孩子对这个“舅舅”并没有多少感情,因此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只是小良突然指着围观人群里的一个身影:“那不是外公吗?” 我以为他说的是郑怀仁,可是下一秒我就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刀爷。 只可惜,镜头转的太快,等我们抬头去看,早已经是另外的新闻。 小良特别笃定:“就是他,我百分百确定。” 盖聂沉思了一会儿,认为有可能:“令怀易是他儿子,他出现在那里,是说得通的。” “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全国直播,乌卡可能看得见?” 我以为盖聂会提出来回康城去,谁知道他就是打了几个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继续若无其事陪我们待在乡下。 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有事,半夜醒过来,看见他在阳台上抽烟,我就知道他不放心。 他担心乌卡会拿碧尧来威胁刀爷…… 也许还有比那更惨烈的结局,他知道我是嘴硬心软,他不想我将来后悔,我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他都帮我想到了。 过了几天就是巩音殊一案开庭审理,我猜测着她应该被判个十年十五年的,或者你那个还要长一些,谁知道一审下来,她竟然只被判了八年。 我一直担心的那些事情都没有出现,她没有出示精神疾病鉴定书来躲避刑法,也没有表明要提起上诉,更没有喊冤,最后陈述的时候她认罪态度良好,说一定会好好改造。 审判结果她是被异地关押的,距离我们很远很偏僻的女子监狱,据说管理严格。 盖聂在厨房做饭,我走进去,从后面抱着他:“咱们回去吧。” 他浑身一震,扭过头看我:“你确定自己能接受了?” 我笑起来:“你不是不希望我留遗憾么?老江肯定也希望我们母女相认的。” “怎么突然开窍了。” 我仰起头看他:“昨晚我梦见老江,他问我有没有找到妈妈。他说妈妈命苦,要我好好保护她,还要我跟弟弟妹妹和谐相处,好好孝敬奶奶和外公外婆。你说,他是不是傻?人家这么多年都不记得他,他就是自作多情。” 盖聂跟我额头相抵:“老婆,我们要相信,当年爸爸妈妈是真心相爱的。妈妈是失去了那一部分的记忆,才忘记爸爸的。” 我心里酸溜溜的:“你倒是喊得顺口,好像你才是她亲儿子。” 他瞟了一眼门,确定是关着的,他一下子抱着我转个身,把我抵在冰箱上,唇就重重压下来。 第二天我们就起程回康城,妞妞和小良迫不及待要跟着郑怀仁夫妇去看碧尧,问我要不要去。 我本能地摇头:“不去了,你们去。” 两个孩子懂事地点头,妞妞抱着我:“姐,你不想去就不去。我知道这么多年妈妈亏欠了你,你没办法接受也是应该的。不过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也暂时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们也不会告诉她。” 小良看着盖聂:“姐夫你去吗?” 盖聂看了看我:“你们先去,我找雷凌有点事。好好照顾妈妈。” 两个孩子重重点头:“放心,一定会的。” 他们走了以后盖聂看着我:“我已经给李牧子打过电话,她一会儿过来陪你。我得去雷凌那边,二哥三哥他们早就等着我了。” 我点点头,他低下头在我额头上亲一口:“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总之,不管你是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有点想笑:“你都一口一个“妈妈”叫人家了,我做什么决定管用吗,你不是早就被她收买了?” 他想了想,笑起来:“她是我岳母娘,我不对她好点能行吗?” 晚上妞妞和小良回来,两个都红肿着眼睛,郑怀仁也是唉声叹气的。 我心里憋得慌,问他们出什么事了,莫非是她不好? 妞妞抱着我就哭:“姐,妈妈好可怜。她一直拿着一张照片,要我们帮她找她失散多年的女儿。她终于想起那个男人了……” 我一下子提高了音量:“什么男人?” 当妞妞白白的手心里躺着那张我熟悉到闭着眼睛都可以描摹出样子的照片时,我一下子捂着嘴哭出来。 化成灰我也认识,就是老江的照片。 小良看着我:“姐,这就是你爸是吗,你们长得好像。” 我点点头:“是啊,我跟老江长得真的很像。对了,这照片哪里来的?” 小良唔了一声:“妈妈一直戴着一根项链,就藏在那个吊坠里。你说,是不是你爸爸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妞妞附和:“姐,你别怪妈妈了好吗?她其实从未忘记过你爸爸,她只是想不起来了。她说……她说这辈子只爱过那个男人,还说梦里总是听见他在喊她……姐,你原谅妈妈了好吗,妈妈好可怜。” 老江老江,原来她没有忘记你,她真的爱你。 那一晚我在盖聂怀里哭得不成样子,他拍着我哄着我由着我,最后问我:“心别墅装修好了,我想把妈妈接过去跟我们一起住,还有妞妞和小良,你认为呢?” “医生会同意吗?” “我已经问过了,只要定时回去检查,没事的。” 我啜泣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他的手滑到我腰上,凑到我耳边:“什么都听我的,嗯?那我爱你,好不好?” “好。”我主动凑上我的吻。 第二天我带着妞妞他们到新别墅打扫卫生,盖聂安排得很周到,每个人的房间都是按照各人的性格和喜好设计的,每个人都特别满意。 自从他变成姐夫后,妞妞小良对他简直更满意了,没事就像跟屁虫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人前人后说尽了好话。 “姐,我现姐夫这人真的是男神啊,也只有你才配得上他。” 听见妞妞这么说,小良翻白眼:“废话,我们的姐配得上任何男人。” 妞妞幸福得脾气都变好了:“我现在好期待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场景,妈妈一定高兴死了。明天我们去接她,给她一个惊喜。” 小良又翻白眼:“只要不是惊吓就成。” 妞妞一脚踹过去:“呸呸呸,乌鸦嘴。” 我没想到小良一语成谶,更加没想到乌卡会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碧尧的病房,在床底和卫生间还有阳台都安放了定时炸弹。 最最最让我想不到的,是刀爷竟然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病房。 我提着保温盒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他坐在床边拉着碧尧的手,而碧尧闭眼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被他怎么了。 保温盒掉在地上,我吓得转身就要跑,身后蓦地传来冰冷的声音:“小江,你不要你的亲生母亲了吗?” 平地一声雷,我吓得不敢动,站好了身体看着他。 他坐着没动,却有声音传来:“第一次见你我就莫名觉得亲切,原来你才是碧尧的亲生女儿。” 我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知道碧尧不是他的女儿了? 我不敢说话,怕露出什么马脚被他抓到,毕竟他是老狐狸。 而我,就是一只小白兔。 “过来,小江,过来跟你妈妈说会儿话。” 我站着不敢动,他缓缓扭过头,对着我一笑:“我对你们那么好,你们竟然联手骗我,叫我怎么咽下这口气?” 他竟然是知道的,他竟然是知道的…… 我极力镇定:“您应该知道,这件事与我们无关。先,她受过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也许还被谷英杰被药物控制了。其实,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最后,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看在她陪在你身边那么久的份上,求您别伤害她。” 他抬起手,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他什么时候手里握着杯子的? 他的声音透着愤怒:“你求我,你凭什么求我?你去让郑怀仁来,他不止要跟我抢女人,还要跟我抢女儿,他算什么东西,你让他来跪在我面前,看我原不原谅他?” 第一百九十三章 结束 我不说话,他斜眼看我:“还有盖聂,吃里扒外的东西,枉我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联合外人来骗我,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81 』 中文网” 我忍不住冷笑:“你对他好?把赤羽门的烂摊子丢给他就是对他好,逼他离婚就是对他好,害他背黑锅就是对他好?” 他提高了音量:“你懂什么?你跟他门不当户不对,你能对他事业有多少帮助,你能帮他赚多少钱,你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儿女情长,但是巩音殊可以。” “巩音殊可以?她是可以在事业上帮助盖聂,还是可以帮你控制盖聂?” 他大手一挥:“我不想跟你争辩,反正……”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我诧异地扭过头,一个医生端着托盘站在门口。 显然他刚推开门,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不过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所以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刀爷很生气:“谁让你进来了,出去!” 医生不卑不亢:“我要给病人检查身体,该出去的是你们。” 他迈步走进来,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瞟我两眼:“麻烦你出去叫清洁工阿姨进来打扫卫生。” 我站着不动,我怕我走了,他会成为刀爷的刀下亡魂。 他有点不高兴:“还站着干什么,叫你出去你没听到吗?” 心思一转,我可以出去给盖聂打电话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点点头往外走,又听见医生的声音:“把门关上。” 走到走廊上,我长长松口气,给盖聂打电话。 他的电话不通,想了想我又给郑怀远打,告诉他刀爷出现在碧尧的病房,要他赶快过来。 “我马上来,你先稳住他的情绪,别轻举妄动。” 好像是怕我没听懂,他又重复了一遍,最后道:“你去找医生,弄一把钳子和针管之类的,以防他要伤害你。正当防卫知道么?” 说话间一个护士推着小车从我面前经过,后面有人叫她,她小跑过去,我趁机抓了一把钳子在手里,然后去电梯口叫清洁阿姨。 等我回到病房,就被那一幕惊呆了。 那医生正缓缓把什么液体注射进刀爷的脖子里,也就是三两秒的时间,刀爷就闭上眼睛失去了知觉。 同一时间,一把精致小巧的枪,从刀爷的袖口落下来。 我看过电影,知道枪口上装的那东西,叫做消音器。 “你……” “嘘……”他把昏迷不醒的刀爷放在椅子上,然后弯腰到床底下去弄着什么,很快他就把一个黑色的东西丢在我面前。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炸弹。 他又去阳台上,舞弄了一番之后,又把两个一模一样的炸弹丢在我面前。 “你……你……” 口罩被缓缓拉开,乌卡的脸露出来。 我尖叫起来,他眼疾手快扑过来,一个反手钳制住我,捂住我的嘴。 我搞不清楚他是敌是友,只是觉得恐慌,他只要拿起刀爷那把枪,就可以无声无息地杀死我们母女。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江别忆,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刚才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我点头,示意他松开我。 他果然松开我,那双和我们截然不同的眼眸看起来亮晶晶的:“江别忆,我不伤害你们,但是你得帮我。我跟他之间的恩怨,让我们自己解决。” 我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刀爷:“你怎么解决?” “这是我的事,你只需要帮我把他弄出去。我保证,以后再没有人来打扰你们。” 我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笑了笑,笑得像个孩子:“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我答应过一个人,要为她做一次好人。” 我知道,他说的是令怀诗。 “其实你何必呢,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刀爷逃不掉法律的制裁。你没必要越狱的……” 很难想象有那么一天,我们两个会像老朋友一样聊天。 他自嘲一笑:“反正横竖是个死,我无所谓。我越狱,不单单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看看那个人过得好不好。这样我就算是死了,也没有遗憾。” 我叹口气:“既然那么爱她,为什么当初要让她伤心?” 他看着某个点:“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沉默了几秒钟,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钥匙递给我,有点不好意思似的:“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阿诗。这是我唯一能留给她的东西。” 我接过来:“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她,你不是想见她么?” “我就不去给她添堵了,拜托你了。” 我点点头,蓦地想起来什么:“你快走吧,我报了警,郑怀远很快就来了。多谢你,没有伤害我和我妈妈。” 帮乌卡把刀爷弄出去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这是我们之间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他是带了人来的,两个人扶着昏迷不醒的刀爷进了电梯,门刚关上,我就看见郑怀远带着人火急火燎地冲过来。 “人呢,人呢?” 我这才觉得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惊险了,乌卡但凡存了一点点心思,那么,我们母女必死无疑。 因为,如果炸弹是他安装的,那么,他就是想用碧尧来威胁刀爷。 而刀爷知道了碧尧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就不会受威胁,或者他本来就希望碧尧死。 听我说了事情经过,郑怀远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你怎么能让他们走呢?” 我看着他:“不让他们走,难不成让他们杀了我们?” 他揉了揉我的刘海:“激动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先稳住他的。这样一逃,不知道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他们。”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爆炸声,紧接着是黑色的烟雾挟裹着红色的火苗窜到半空中。 我们对看一眼,拔腿就跑,跑到窗口就看见两个保安在疏散受惊的人群。 看起来那些人只是受了惊吓,没有人员伤亡。 乌卡在身上绑了炸弹? 他早就想和刀爷同归于尽了? 令怀诗拿到钥匙的时候,电视上正在播放医院爆炸的新闻,主持人说已经初步确定,死者系a级在逃犯乌卡和刀爷,二人当场死亡。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眼神里有期许,过了很久才问我:“他还说了什么?” 我想了想:“他说,此次越狱,不单单是为了报仇,还为了看你过得好不好。你要是过得好,他死而无憾。” 她握紧钥匙,避开脸:“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给过他机会的。真的,小江,我给过他机会的。” 我点点头:“我知道,就算他不死,你们也不能在一起。” 她把钥匙递给我:“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二哥,他知道该怎么做。” 她还是习惯称呼郑怀远为二哥,我点点头:“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缩到被子里,抬起手挡在眼睛上:“我累了,江别忆,我想睡觉,你先回去吧。” 我点点头往外走,我知道她在哭,因为我也哭了。 乌卡留给令怀诗的,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里面有刀爷的犯罪证据。 我想,这是他唯一能为令怀诗做的事情。 从此以后,就是天人永隔。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速之客 四年后,我以康城医学界代表的额身份出席世界医学大会,和濡沫子一起站在世界医学的论坛上,给大家江姐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妇产科医生。81中』Ω文网 这四年,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乌卡和刀爷死后,这是最平静的四年:盖聂的事业蒸蒸日上,我们的感情也越如胶似漆,正在商量着给小瓶盖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雍长治和楚天离婚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给了楚天;骆安歌找到了他值得用一辈子去守护的女孩,陷入爱情里的他像个十七八岁的大男生,动不动就跑去康大陪那女孩子吃饭数星星的;关山远和白雪终于修成正果,两个人策划着要孩子;龙玦也找到了女朋友,两个人爱得轰轰烈烈;盖子衿和姜东刚刚举行了婚礼,刚刚前往巴厘岛度蜜月…… 人生有太多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比方说当我站在台上演讲的时候,盖聂带着小瓶盖坐在台下,而和他们坐在一起的,是以郑龙为的郑家老小。 演讲结束,我的妈妈,也就是碧尧(我现在还是习惯这么叫她)上台给我献花。 回到康城后我接受雷凌旗下的一家杂志专访,关于“圆满”的问题,我笑着回答:“心有所爱,心有所牵,心有所成,有家有爱,就是圆满。” “你现在算是医学界最年轻有为的妇产科医生,听说找你看病的人已经排到明年,你还有时间陪家人吗?盖先生说最喜欢你做的饭,你有时间做吗?” 我想了想:“我没有时间做,所以现在是盖先生洗手作羹汤。能找到这么好的老公,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我就是在路上寻寻觅觅的半个圆,遇到他之后,才是圆满。” 主持人又问:“众所周知,你很少参加盖先生的应酬,反而是他的秘书陪他出席比较多,你们会为了这个问题有争执么?” 我点点头,看了看表:“会啊,他想要女儿,我想要儿子。” 主持人愣了愣,蓦地明白过来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们准备生二胎?” 这时候,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摄影棚外,我抱歉地看着主持人:“不好意思,我丈夫来了,我们现在得回家给孩子做饭。” 看我起身,盖聂快步走过来,把披肩给我披上,拢了拢我的头:“累不累?” 我摇头:“小瓶盖呢?” 他揽着我往外走:“吵着找三哥去了,今晚我们二人世界。” 我笑起来:“好啊,上次还没有分出胜负,今晚继续。” 他嘿嘿笑起来,凑到我耳边:“好啊,继续就继续呗,我巴不得死在你身上。” 回家的路上接到郑怀仁的电话:“你太爷爷来了,要你们带着小瓶盖过来,你妈妈做了好多好吃的。” 听我说小瓶盖不在,他就道:“那就算了,你们也别过来了。” “别呀,我跟你们更亲好不好?” “你是盖四的人,不归我们管,我们只管小瓶盖。” 最后我还是死皮赖脸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科学没办法解释的原因,自从想起老江后,我那位妈,那位手艺不怎么样的妈,突然开窍了似的,做的一手好菜。 而且,四年来,郑怀仁夫妇在康城定居下来,买了连栋别墅,我妈带着妞妞小良住一栋,两位老人家住一栋。 以前郑怀仁天天忙着公司的事情,现在郑龙把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给郑怀远和郑南风打理,他们几位长辈基本就是闲着。 对了,自从乌卡的刀爷的事情后,郑怀远就辞职了,成了郑氏的总裁,和郑南风一起打理公司事务。 小瓶盖五岁生日那天,盖聂大宴宾客席开一百桌,在康城最豪华的酒店,他召开了新闻布会。 自从四年前把国外的公司和盖氏合并后,他还是第一次召开布会。 他宣布,要把他名下的股份分成三份,我们一家三口每人一份。 这四年来盖氏的股票翻了好几番,李牧子随便算了一下,激动得抱住我的手臂:“江别忆,你走狗屎运了,几百个亿啊,你成富婆了。” 我却看着盖聂,转让股权这件事他每年都要提不下二十次,都被我以小瓶盖还小或者我不需要为理由拒绝,没想到他玩起了先斩后奏这一招。 那晚我是打算跟他好好谈一谈的,我们是夫妻,股权在谁名下都是一样,我不懂公司运营事务,股权给我,不会增值,可惜了。 可是盖聂洗完澡出来就跟饿狼扑食似的,三两下把我剥得精光…… 第二天我累得不想动,反正也不上班,就窝在床上玩手机。 李牧子打电话过来:“江别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我翻个身:“你被一夜情了?” 她尖叫起来:“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巩音殊回来了。” “啊,谁?” 因为那个人已经长久地离开了我们的生活,所以我下意识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就算她是我心里的一根刺,那也被厚厚的肉包裹起来,没有疼痛了。 可是乍听闻别人说起这个名字,那些回忆一一复苏。 “巩音殊立了大功,减刑了,我刚才看到她往盖氏去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我的思绪已经回转过来,巩音殊提前释放,盖聂不可能不知道消息,但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巩音殊提前释放,第一时间就回来找盖聂,是对他余情未了,还是别的? 我当然要去看,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总裁办的秘书小刘看见我,很客气跟我打招呼:“太太您来了,需要我……” 我摆摆手:“看见巩音殊没有?” 她愣了愣,作为跟在盖聂身边的老人,她知道巩音殊是谁。 摇头:“没有,盖先生在办公室跟骆先生电话视频。” 我点点头,心里狐疑着,李牧子说看见巩音殊过来了,而我从家里过来也要半个小时,不可能巩音殊还没到。 我推开办公室的门,正坐在大班桌前跟骆安歌视频的人并没有注意到我,于是我清楚地听见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三哥,泰国那边那单生意,我看让周漾去算了,我得在家陪我老婆。” “瞧你那出息,也就你老婆受得了你。” “是是是,那我就当三哥你答应了。对了,还有巩音殊那事,我暂时还不知道怎么跟小江说,我怕她多想。” 骆安歌循循善诱的:“盖四这就是你不对了,夫妻间应该坦诚。别人告诉她,她更会多想。还有,不是我说你,要是这次你还搞不定巩音殊,别怪我瞧不起你。”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试探 “我怎么搞定,巩音殊那人是什么路数,你不是不知道。Δ81 中Δ 文网就说我岳母吧,私下里都去看过她好几次。前几天还来找我,要我帮忙照顾照顾巩音殊……我真是为难,三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骆安歌笑起来:“这我可帮不了你,你也别问我,我哪有时间帮你。” 不能再听下去了,我假装不经意咳嗽了一声,盖聂回过头来,看见是我,他脸上的笑意蔓延开来,快步走过来抱住我:“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叫我去接你呢?” 我扬了扬手里的糕点:“今早现做的,想吃吗?” 他的吻落下来:“我更想吃你……” 我推搡着不许他的手作乱:“昨晚一整晚了,你不累么?” 他拥着我往沙边走:“怎么会累,爱本来就是用来做的啊。” 任何下流的话,到了他这里,都是理所当然,我也不跟他争,看他吃着糕点,就问:“你跟谁视频聊天呢?” 他笑起来:“就三哥啊,问问他新三嫂怎么样了。” 我循循善诱:“还有呢,还说什么了?” 他机警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我:“老婆,你是不是听谁说什么了?一定是李牧子,她就看不得我们好。” 我失笑:“盖聂,如果你没有做贼心虚,何必怕别人怎么说?” 他深深看我两眼,沉思了几秒钟:“好吧,我坦白好了。但是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许说我骗你。我真的不是骗你,我就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告诉你。真的,老婆,我对天誓,要是我说谎,就……” 我捂住他的嘴:“好,你说,我信你。” 五分钟后,盖聂已经交代清楚前因后果,包括这五年来他从未去看过巩音殊也未关注过她更没有想过要再跟她扯上关系。 我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是我妈找你……” 盖聂又担心我们母女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陷入僵局,赶忙道:“其实你也知道妈那人的性格,心软,毕竟她之前一直认为巩音殊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件事不能怪妈,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没处理好。” 我冷笑:“怪你什么,怪你长得帅,还是怪你招蜂引蝶?” 看我语气和神色不对,盖聂有点紧张,抓住我的手:“老婆,你看我都坦白从宽了,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关于巩音殊,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好不好?” 我点点头,似笑非笑:“那好啊,她不是在楼底下么,你让她上来。” “啊?” 我闲适地往沙上一靠,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对,你让她上来,有话当面说。” “这……这不好吧?” 我斜眼看他:“怎么,你心虚了?” 被我的激将法一激,盖聂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只好打电话给保安处,让他们把被拦在外面的巩音殊送上来。 只是我没想到,和巩音殊一起来的,还有我妈。 盖聂显然也愣住了,赶忙迎过去:“妈,您怎么来了?” 高贵美丽的妇人看了看我,有点躲避着我的目光:“嗯,我刚好在这边喝咖啡,遇到小殊,就陪她一起上来。忆忆你怎么也在?” 我笑了笑,目光清亮:“怎么,您不希望我在?” 她越躲避我的目光:“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看到你跟小聂夫妻恩爱妈妈自然是高兴的,晚上回外公家吃饭好不好,妞妞和小良想你和小瓶盖了。” 我点点头:“好啊,巩小姐一起去吧?” 从进来就一直把目光锁定在盖聂脸上的女人终于看我,仿佛这才看见我似的,随即她淡淡笑道:“可以啊。” 我心里一沉,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五年的牢狱之灾,免去了巩音殊的一身罪孽,却没有免去她对盖聂的爱。 反而让那种无望的爱成倍的增长。 盖聂察言观色看我:“那个……老婆,咱们昨天答应了奶奶,今晚要带小瓶盖回老宅子去的,你忘记了么?外公那边,我们改天再过去。” 我知道他是在向我信号,他在求我不要去,他害怕有些局面他控制不了。 一边是他的老婆,一边是他的岳母,他为难是理所应当。 其实我妈会那么帮巩音殊我是没有想到的,不过仔细一思量,好像也是情理之中。在她最思念女儿的时候,巩音殊刚好补了那个缺,而且那段时间她们之间真的表现出一种越血缘关系,这是我没办法赶上的。 而且,这几年来,我们母女之间,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不曾真正走近。 也许,对于这么多年她没能想起老江,没能找到我,我还是心有不甘。 可是我不想认输,于是我对盖聂的哀求熟视无睹,很欢快地吊着他的脖子撒娇:“奶奶那边可以明天再去啊,我想外公外婆了,咱们去那边好不好?好不好啊,老公。” 其实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也很腻歪的,尤其他在那方面精力过旺,总是折腾得我生不如死的。可是这么当着外人的面腻歪,还真是头一次。 盖聂自然知道我的心思,他也想一次性把巩音殊这颗不定时炸弹解决了,于是抱住我:“好吧好吧,你说去那就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接小瓶盖。” 其实时间哪里差不多,明明还差一个半小时,他就是不想面对我和巩音殊都在的场合。 可是逃避根本不是办法,一再忍让,只会让巩音殊以为盖聂对她有意。 我继续抱着盖聂:“巩小姐在里面一定吃了很多苦,她老大远过来,我们该尽一尽地主之谊,还不叫秘书去准备些巩小姐爱吃的水果零食。” 我又对巩音殊道:“你别傻站着啊,快坐,咱们聊聊天。” 盖聂看了看她,把目光转回我脸上:“老婆,你不是不知道,我这里只有你和儿子爱吃的水果和零食,其他人我可管不着。” 我用脚尖踢了踢他:“叫秘书去准备一点呗,来者是客,咱们不能失了礼数。” 我妈拉着巩音殊坐下来,这才看我:“忆忆啊,妈妈是这么想的。你看……” 我打断她,看着盖聂:“老公,咱们是不是应该给巩小姐弄一个接风洗尘的宴啊?你看她这几年在里面也确实辛苦是不是?” 一直把视线留在盖聂脸上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多谢,我不需要任何同情和怜悯。我有能力,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微微诧异,却又继续:“巩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可以跟我们说一说么,或许盖聂可以帮忙。” 盖聂挠了挠我的手心,示意我差不多得了,我嗔他一眼:“怎么,你不想帮忙是吗?” 他板起脸:“江别忆你皮痒是不是,昨晚没被收拾够是不是?” 我脸红起来,窝在他怀里:“你好坏,这种私密的事怎么可以拿出来说?” 其实我是在等着巩音殊爆,可是她置若罔闻,只是深情地看着盖聂,反倒是我妈按捺不住了:“忆忆,我先带小殊去做一个头,我们在你外公家碰面好么?” 我有点惊讶:“这就要走,不再坐一会儿吗?” “不了,我得带她去做一个头,要不然没办法见人了。” 好像是怕我生气似的,她拽着巩音殊就走。 巩音殊依依不舍地看着盖聂,好像希望盖聂留她,不过她还是失望了。 她们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外的时候,我板起脸看着盖聂:“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他一脸无辜:“是我问你吧,你打算怎么办,这么费力演戏,累不累?” 我抱着他:“当然累啊,虽然我确定你不会喜欢她,可是我得让她明白明白,不要跟我江别忆抢男人。因为,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江别忆了。” 他嘿嘿笑着,凑过来在我身上嗅了嗅:“是是是,你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江别忆了,不过在床上,还是五年前那害羞的样儿。不过,我喜欢。” 我一脚踹过去:“少给我转移话题,快说,你打算怎么办?看我妈那样,是铁了心要帮巩音殊了。” 他点点头:“那不是很明显么,上次来找我,都已经提出来要我安排巩音殊在盖氏上班了。” 我诧异极了:“你答应了?” “我怎么会答应,引狼入室的事情,是我会做的么?但是说真的,老婆,你那位妈,还真是善良啊。” 我揪着他的耳朵:“敢背后说丈母娘的坏话,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贼兮兮抱着我,把脸贴在我胸口,语气特别认真:“老婆你不用试探我,我对天誓,不会多看她一眼。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好的。” 我嗯了一声:“那接下来怎么办?我要是没猜错,我妈肯定会让外公外婆甚至太爷爷来当说客。所以,我必须……” 我们对看一眼,他了然于胸,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拨通了郑龙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中气十足的嗓音:“丫头,想太爷爷了?” 那一刻突然现我的演技真是好啊,本来还跟盖聂腻歪呢,立马委屈得要哭似的:“有人欺负我,太爷爷你也不管管。” “谁欺负我们家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说,是不是盖四那臭小子?” 盖聂吓得一激灵:“太爷爷,可不是我,我可没那胆子。” “哼,谅你也不敢。那你说,谁欺负我们家丫头?” 我哼哼两声:“有人要跟你的丫头抢男人,你管还是不管?你要是不管,那我就回乡下去,你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我了。” 老爷子吓得拐杖都掉在地上,哎哟哎哟喊起来:“你这丫头,太爷爷有说不管吗?我早就说过的,任何人欺负你,就是跟我郑龙作对。你说,哪个不要脸的女人,跟你抢盖四?” 鱼儿上钩,我继续演戏:“还能有谁,你还不知道么?” 他沉默了几秒,蓦地拍案而起:“巩音殊……是不是巩音殊,她出来了,她去找你了,她去勾引盖四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干女儿 我哽咽着:“除了她,还能有谁?” 他立马全明白了:“巩音殊被判刑的时候我是警告过她的,这辈子不许再踏入康城和坞城的土地不许再出现在你面前,她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8 1中 『文Δ网哎哎哎,不对啊,她这么明目张胆的,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支持她?是不是你妈那个糊涂蛋?” 我不说话,他更加明白过来:“真是糊涂蛋,那女人随便说两句你妈就找不着北,哎……” 我添油加醋的:“她们刚才到公司,而且我妈私底下找过盖聂,要他背着我安排巩音殊的工作,现在带着她做头去了。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许任何人跟我抢盖聂。” 郑龙知道我的性子,他一贯宠我,好几次因为我妈说我,他大半个月不理睬我妈的。我也就只能先攻下他,再去贡献郑怀仁夫妇。 我始终相信,血缘关系可以战胜一切。 “丫头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叫司机送我过来,有我给你做主,我看谁敢说半句。” “那太爷爷你注意安全哦,晚上我煮宵夜给你吃,我让小瓶盖给你捶背。” 他嘿嘿笑起来:“就你这丫头嘴甜,我也想你和小瓶盖了。” 挂了电话我冲盖聂骄傲地挥挥手,他凑过来亲我一口,不怀好意问:“心情好一点,咱们做点别的?” 我抓住他作乱的手,莞尔一笑:“不急,等好戏上场,我保证让你欢喜。” 没想到只是一句话就让他有了特别明显的反应,当他抓着我的手去摸他那个地方的时候,我一下子红了脸:“你还要不要脸了?” 他欺身过来压住我,抱着我往休息室走:“我爸全部精力用在你身上,看你还敢不敢怀疑我。” 我环住他的脖子,一边吻他一边道:“我没怀疑你,我只是不容许巩音殊来祸害我们一家三口。” 最后最后的时刻,我有点迷糊,听见盖聂在我耳边道:“老婆,不会的,我会让她消失的。” 去幼儿园接小瓶盖的时候,班主任有喜有忧:“盖子江今天教大家唱法语歌,也教大家做手工,但头疼的是,他又打人了。” 盖聂看了看坐在一边眼巴巴看着我们的孩子,问:“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打人呢?” 班主任微微一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答应过他保密,他会自己跟你们说。” 上了车小瓶盖就抱着我的脖子,柔软的小手让我特别舒服:“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看着他:“你哪里错了?” 他偏头看了看坐在驾驶室的爸爸,语气有点低迷:“就是那个王子雄啊,我告诉他围栏外面有拐卖孩子的坏阿姨,他偏偏不信,说我吹牛。但是妈妈,我真的看到一个阿姨站在围栏外面,她就……她就这么一直看着我。” 他比了一个痴呆的动作,继而问我:“妈妈,你说,是不是拐卖孩子的坏阿姨?” 我笑起来:“也许是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哪里有那么多的坏阿姨?” 小瓶盖还是坚持他的观点:“可是她为什么喊我的名字呢,还说是妈妈的朋友,等我走过去,她就跑了。妈妈,我真的觉得她是坏阿姨。” 盖聂一个急刹车,扭过头来看着他儿子:“儿子,你再说一遍,她喊你名字,喊你什么?” “就喊我小瓶盖啊,她说她是妈妈的朋友,要带我去坐摩天轮。” 盖聂跟我对视,小瓶盖是从不会说谎的,这一点我们非常缺定。 那么…… 我快给李牧子顾良书还有妞妞打电话,问她们有没有去学校看过小瓶盖,得到的答复都是没有。 我心一沉,会是谁? 心里慢慢有了答案,我看着盖聂,他也看着我,我们异口同声:“巩音殊……” 我几乎是瞬间就慌乱起来,巩音殊竟然悄无声息去幼儿园看小瓶盖,这太恐怖了,我不能容忍。 “你那里有她的照片么?” 盖聂摇头:“我手机里全是你和儿子的照片,哪会有别人的?你先别着急,别吓着孩子,咱们先去外公家那边,去了不就知道了。” 小瓶盖抱着我,软乎乎的声音:“妈妈,巩音殊是谁,就是那个阿姨吗?她真的是妈妈的朋友吗?” 我紧紧抱着他:“儿子,没事的,那个阿姨就是跟你玩一个游戏。但是你要记住妈妈的话,不管在哪里,不管谁带你走,你都不能答应。知道吗?” “嗯,妈妈我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把脸贴在他额头上,心头一阵一阵的慌乱,刚才在公司面对巩音殊那种淡定从容此刻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盖聂一路上都在安慰我,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要我不要自己吓自己。 但是我知道,我知道巩音殊的心有多歹毒,我知道她并没有放弃。 也不知道郑怀远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们还没到郑怀仁那边,他的电话就打过来,开门见山:“巩音殊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不知为何有些委屈:“我见到她了,跟我妈一起来公司。而且……” “而且什么,你怎么了?” “而且,她很可能到幼儿园找过小瓶盖。郑怀远,我有点担心……” 到现在我还是习惯了这么叫他,那一声“小外公”我是无论如何喊不出口的,在我心里他是特殊的存在,是越了血缘的朋友关系。 “忆忆你别着急,老爷子给我打电话,说你被人欺负了,非得勒令我和南风到康城保护你。我们现在正准备去机场,你别害怕。”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我抬起头,才现盖聂把车子停在路边,而他转过身子问我要手机。 我爸手机递给他,他放在耳边:“郑怀远,没必要那么大阵仗。我的老婆孩子,我自己会保护,不劳你费心。” 那边郑怀远说了什么,盖聂眉眼冷了冷:“你能有什么办法,杀了她还是别的?我会想办法,你就别操心了……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不能好好保护小江?……哎哎哎,我懒得跟你废话,你要来那是你的事,再见。” 把电话丢给我后,盖聂脸色不太好:“江别忆,我说你是不是白眼狼,到底谁是你老公?” 我看着他:“郑怀远的醋你也吃?毛病……” 他突然无赖起来:“我就是毛病了,你能把我怎么地?” 我气不打一处来:“哎,盖聂,你是不是欠抽啊,我招你惹你了?” 小瓶盖从来没见过爸爸妈妈这样,吓得缩在我怀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爸爸妈妈不要吵架,我害怕……” 盖聂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探过身子来把孩子抱过去,抱在怀里哄着:“小瓶盖乖,爸爸妈妈没有吵架,我们就是说话声音大了点。吓到你了,爸爸跟你道歉,都是爸爸的错。我们去外婆家吃饭好不好,小姨和小舅想你了。” 小瓶盖怯生生地看我:“妈妈,你是不是生爸爸的气了?你不要生气,你要怪就怪小瓶盖。” 我满腔的怨气突然就不出来了,一颗心突然变得柔软:“妈妈没生气,小瓶盖没错,错的是爸爸……” 盖聂笑起来,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一口:“嗯,妈妈说得对,错的是爸爸……” 到门口的时候接到妞妞的电话:“姐,你跟姐夫到了没?我告诉你,你要有心理准备,贱人巩在家里。” 这么快? 我嗯了一声:“我知道,我早见过她了。” 她挺吃惊的:“你见过她了?那你还允许妈妈把她带到家里,外婆刚刚跟妈妈大吵一架,外公也很生气,还砸了杯子……气氛不太好,你小心。” 我笑起来:“有什么好小心的,我又没做亏心事。” “对对对,该小心的不是你,是贱人巩。姐你放心,我们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贱人巩要是敢惹你,我跟小良扒了她的皮。” 我心里暖暖的:“谢谢你,妞妞。” “姐你怎么老是跟我客气,你是我姐,我不帮你帮谁?” 车子停在院子里,我抱着小瓶盖下车,他眼尖,指着三楼的窗口:“妈妈你看,太公太婆……” 我抬起头,正好看见郑怀仁夫妻站在窗边,小瓶盖挥挥手大喊了一声,郑怀仁打开窗子,满脸笑意:“宝贝快上来,太公给你准备了礼物。丫头也一起上来吧,你外婆有话对你说。” 我猜到是要说巩音殊的事,点点头答应了一声,抱着小瓶盖进客厅。 管家看见是我很高兴,瞥了瞥客厅,压低了声音:“你母亲被灌了**汤,你可得小心那条毒蛇。” 我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我没事。” 迈步进去,我妈的声音就响起来:“小瓶盖来了,快过来给外婆看看,想死我了。” 说也奇怪,小瓶盖跟她关系很好,三天不见就要视频聊天什么的。 所以此刻孩子甩开两条腿跑过去,当看见坐在沙上的女人时,他顿住脚步,狐疑地看着她。 打量了几眼后,他对着我妈道:“对了外婆,我先去楼上找太公太婆,待会儿再下来陪你聊天。” 我妈点点头:“去吧去吧。” 小瓶盖转回来找我,贴在我耳边:“妈妈,在幼儿园围栏外面喊我名字的,就是那个阿姨。虽然她换了型,但是我知道,就是她。妈妈,她是坏阿姨吗,她为什么在外婆家?” 我的心一沉,忍不住看了巩音殊两眼,自从盖聂进来后她就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一秒钟也舍不得离开。 我敛起思绪,抱起小瓶盖上楼。 书房里,郑夫人带着小瓶盖去拿礼物,然后把空间留给我和郑怀仁。 “丫头啊,今天太突然了,你妈妈突然带着那女人回来,我们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我眼眶涨得快要爆出来了,却还是强颜欢笑:“要什么准备,又不是去打仗。” “你放心,我跟你外婆会替你做主。那个女人,休想兴风作浪。” 我愣在那里,他走过来,轻轻抱住我:“丫头,是我们亏欠了你,是我们对不起你。” 这种话他说了不下一千遍,我都觉得耳朵起茧子了,不过每次听见,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们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小良端着一盘子刚烤出来的曲奇饼,殷勤地递到巩音殊身边:“假姐姐,要不要尝一尝?” 我妈接过去,冲着小良翻白眼:“会不会说话你,这是你小殊姐。” 小良低头一笑:“小殊姐……好好好,小殊姐。反正,你们看起来更像母女是不是?” 巩音殊抬起头,看见我的瞬间她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话:“在里面的时候,因缘际会认识了一位贵人,说来也巧,他也认识我们这里的一个人。” 小良突然来了兴趣:“男的女的?你在的是女子监狱,不会有男犯人吧?” 巩音殊又看了我一眼:“自然是男的,不过不是犯人,而是医生。小江,跟你是同行,改天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说不定,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我点点头:“好啊。小良,你姐夫呢?” 小良看见我,欢快地走过来,把趴在我肩膀上的小瓶盖接过去:“哎哎哎,好几天没看见小舅我了,你怎么昏昏欲睡呢?” 小瓶盖哈欠连天:“小舅,我想去你房间睡觉。” “好好好,小祖宗,我抱你去睡觉。刚好啊,我没胃口,陪你一起睡。” 妞妞举手附和:“我也没胃口,我也和你们一起睡。” 小良一脚踹过去:“男女有别懂不懂,滚一边玩去。对了,姐,姐夫跟管家去后院摘菜去了。” 他抱着小瓶盖上楼去了,妞妞讪讪地看着我:“姐,我们去找姐夫好不好,这里好无聊。” 门口传来盖聂的声音:“找我做什么?” 妞妞一蹦一跳跑过去,挽住盖聂的手臂:“姐夫,这段时间我想跟你们回去住,可以吗?我听说太爷爷和远舅舅要来……” 你看,别说我,就是妞妞也不愿意改口,还是以前那样叫郑怀远。 盖聂无奈一笑:“随你,反正哪里都是你的家。” 妞妞瞥了瞥巩音殊,现她的目光聚焦在盖聂身上,小姑娘不着痕迹挡住那道火热的目光,一手挽着我,一手挽着盖聂:“姐,你真幸福,姐夫对你那么好。” 楼梯上传来郑怀仁夫妇的脚步声,郑夫人眼睛红红的,满是心疼地看我,我回她一个安心的笑。 很快就开饭了,我本来也没打算这顿饭吃的多么舒心,但是当大家全部坐下来后,我妈突然咳嗽了一声,郑重其事的样子:“趁大家都在,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我觉得……” 她牵起巩音殊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我觉得我和小殊很有缘,所以我决定,我要收她为干女儿。以后她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会暂时跟我们住在这里……” 餐厅里安静得像是被人摁了静音键,然后我清晰地听见手里的筷子砸在桌子上的声音。 特别清脆,就跟我心碎的声音一样。 盖聂从桌子底下握住我的手…… 最先有反应的是妞妞,她端起面前的果汁,想也没想就迎面泼过去:“你还要不要脸?” 我妈一下子站起来,紧接着一巴掌甩在妞妞脸上,厉声道:“她是你姐,你快点道歉。” 妞妞不敢置信地捂着脸,别说她,就连我们都愣住了。 然后郑怀仁拍案而起:“像什么话,为了一个外人,你打自己女儿?” 我妈目不斜视:“爸,小殊不是外人,她是我女儿。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就是我女儿。” 郑怀仁气得捂着胸口,我赶忙扶住他,妞妞哇一声哭起来,转身就往楼上跑。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亏欠 巩音殊咳嗽了一声,扯了扯我妈的袖子,怯生生的:“妈妈,别为了我伤和气。Ω81『中Δ文网大家不喜欢我,我走就是了。我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她泪花带雨泪眼朦胧的,说完对着我们微微鞠躬,转身就要走。 可是就在那当口,我妈抓住她的手臂:“不许走,你是我女儿,这里就是你的家。谁也没资格赶你走。” 我妈那样子就像是喝了**汤似的,一副“你们敢赶她走,我就跟她一起走”的表情,郑怀仁早就气得说不出话了,郑夫人向来以丈夫为中心,也拿不出什么主意。 最后是盖聂不耐烦地扯着巩音殊的肩膀,厉声道:“你跟我出来,我们聊聊。” “聂,聂……” 盖聂眼里全是嫌恶,看也不看她:“出去说……” 巩音殊是被他拽着出去的,此刻郑怀仁服了药坐在沙上,郑夫人在一边哭,我妈则看着我。 我知道她是希望我表态,她希望我能接受巩音殊。 但是我没办法,我不能容许这样一个危险分子的存在。 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清晰地看见巩音殊急切地要跟盖聂解释什么,还想去抓他的手,可是都被他避开了。 两个人好像没谈拢,盖聂作势要走,巩音殊从后面追上来抱住他。 两个人撕扯着,最后盖聂一点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推倒在地。 我妈顺着我的目光,刚好看到这一幕,她把目光转向我:“忆忆,要你接受小殊,就那么容易吗?我真心把她当女儿,你就不能真心把她当妹妹吗?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处呢?” 说完她也不等我回答就跑出去,跟盖聂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说了句什么。 我明显看到盖聂的身躯一震,不过很快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那边,巩音殊靠在我妈怀里,哭得特别伤心。 那天闹得很不愉快,我妈坚持要巩音殊留下来,而郑怀仁夫妇和妞妞小良则一直反对,一家人爆了五年来第一次大规模的战争。 最后我妈就说,要是我们不能接受巩音殊,那她们就搬出去外面住。什么时候我们能接受了,她们再回来。 其实我挺想问一句的: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这句话我没问出口,不过小良替我问了:“妈,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我妈眼睛红红的看着我们:“你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但是你们忘记了吗,是我们把小殊牵扯进这个漩涡里来的。要不是遇到我们,她的人生完全不会是这个样子,是我们毁了她,难道不该补偿吗?” 妞妞冷笑:“你所谓的补偿方式,就是收她做干女儿?接下来呢,她贼心不死抢我姐的男人?” 我妈提高了音量:“谁告诉你们小殊要跟忆忆争了,她这次回来,就是想找份工作安身立命而已,你们为什么就是要咄咄逼人?” 我觉得身心俱疲,不想再在这样无望的漩涡里挣扎,更加不想让小瓶盖看见这些东西,于是提出来要走。 郑怀仁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他特别心疼地看着我:“这就走,不是还没吃么?要不,我们出去吃,反正也好久没出去吃饭了。” 我笑着摇头:“算了,下次吧,我累了。” “那好吧,你们就回去,明天我跟你外婆过去看你们。” 坐上车我就绷不住了,靠在盖聂身上:“你跟巩音殊说什么了?” 他抱着我,被父母冷落的小瓶盖从我们的缝隙里钻进来,抱抱我又抱抱盖聂,低声问:“妈妈,那个阿姨是坏阿姨是吗?小良舅舅说,她是回来抢走爸爸的。” 盖聂笑起来:“傻瓜,爸爸是妈妈和宝宝的,谁也抢不走。” 小瓶盖特别放心的样子:“那爸爸,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大一小认真而严谨地拉钩,盖聂看了看我:“嗯,生生世世都不会变。” 回到家盖聂就去厨房弄吃的,她恹恹地窝在沙里,小瓶盖则打电话给郑怀远。 其实我们这群人里面,他对郑怀远的称呼是最奇怪的。 就比方说现在,一个五岁孩子的语气,跟大人似的:“远宝贝啊,你和风宝贝到哪里了?爸爸在煮面条,要不要留一份给你们?要先去酒店,去什么酒店,妈妈被人欺负了,快回来安慰妈妈。” 我忍不住笑起来,把电话接过来,就听见郑怀远的声音:“忆忆,你没事吧?” 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摇摇头,想起他看不见,又道:“没事,就是有点憋屈。” 郑南风刺耳的声音传来:“我说江别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郑家人被欺负的。你行不行,不行我替你收了那妖孽。” “你怎么收?” “怎么收那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反正,我就是有办法,让她一辈子不出现在你面前。” “杀了她?” 他激动地叫起来:“动不动打打杀杀的,你以为自己是侠女呢?盖四也是,遇到你之后,那点杀伐决断都跑去哪里了。等我回来,我得好好说道说道。” 他就是这样,背着盖聂就什么都敢说。当着面,他又怂了,一口一个四哥,叫的比谁都勤快。 因为堵车,他们半夜才到,暂时住在酒店,第二天才过来跟我们一起吃早点。 爷孙三人对小瓶盖爱不释手的,买了大大小小的礼物,又每个人塞了一个大红包。 吃完早点,郑南风就无事献殷勤:“小瓶盖,风宝贝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孩子欣喜地点头:“你要飙车吗?” 郑南风一脸深沉:“飙车那是小年轻的玩意儿,我现在可是正经生意人,不干那玩意儿。不过明天是周末,我可以带你去玩。” 孩子拍手:“好诶好诶,风宝贝最好。” 郑南风拎起他的小书包,看着我:“一起呗,好久没见,我还怪想你的。” 盖聂一脚踹过来:“郑南风,你是不是想死?” 出了门郑南风就问我打算怎么办:“你是不知道,我跟小叔正在公司开会,老爷子一个电话打过来,气急败坏的说你被人欺负了,快要哭了。我很吃醋啊,我才是她大孙子好不好,他对我都没对你那么好。” 他吃醋的样子最可爱了,我忍不住凑过去捏捏他的脸:“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还没想到要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打无准备的仗,巩音殊阴险狡诈,你哪里是她的对手。我跟小叔商量过了,不能让她影响你跟盖四的感情,也不能影响你跟你妈,好不容易才相认是不是?又不能杀了她,把她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我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想娶了巩音殊不成? 他一巴掌拍过来:“虽然我没有处女情结,可是那种货色,我怎么看得上?我的意思是,小叔的秘书上个月刚生孩子,不是有空缺么,可以让巩音殊去。就算是,小叔帮你监控着她,不让她去你面前捣乱。” “不行不行,这个方法太冒险了。” 他嘿嘿笑起来:“冒什么险,你还不知道小叔那人么,不近女色,巩音殊吃不了他。” 我摇头:“郑怀远现在是郑氏总裁,作为他的机要秘书,肯定会接触到郑氏的一些核心机密,巩音殊那人太有野心,我怕会影响郑氏。我不想……成为郑家的罪人。” 他深深看我两眼:“哎哎哎,江别忆,我现,你比我还像郑家人。其实你大可以放心的,郑怀远可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没事的。” 他们这么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下午的时候,郑怀仁夫妇就带着妞妞小良到别墅来,我没问为什么我妈没来,因为答案很明显,跟巩音殊在一起。 几个男人凑在一起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办才能把对我们的伤害降到最低,我觉得自己也插不上话,就去厨房帮忙。 郑夫人和佣人一起动手,她要我站在一边,问我:“是不是挺委屈的,你妈那倔脾气,也不知道遗传谁?” 我笑了笑:“没事,这件事不怪她。” “昨晚你们走了以后,我跟她谈了一次。她还是坚持要认巩音殊当干女儿,丫头你放心,有我跟你外公在的一天,那女人休想进门。” 我点点头:“外婆,我相信你的。真的,你们对我那么好,反而是我,老师让你们操心。”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大家是一家人。”她唉声叹气的,“你妈也不知道喝了什么**汤,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真是拿她没办法。不过昨晚我问了她一句,她觉得亏钱了巩音殊,难道不觉得亏欠你,还有你爸么?” 我心里一动:“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就哭呗,就说她觉得巩音殊可怜呗。” 我释然地笑起来:“那就先别管了,可别事情没办成,还把大家的关系弄僵。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 吃饭的时候郑龙挨个点名,表扬了妞妞和小良,特别特别表扬小瓶盖,要我们大家向他学习。 小瓶盖坐在盖聂身边,乐呵呵的。 紧接着郑龙就挨个批评:“之所以会出巩音殊这件事,你们全部人都有责任。谁都知道,要找人要查什么信息,雷凌最在行。可是你们知道吗,郑家也有自己的消息网,丝毫不必雷凌差。那为什么你们都没注意到巩音殊减刑以及到康城还有跟碧尧碰面这件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巩音殊的贵人 郑怀仁若有所思:“因为你警告过她,这辈子不许出现在丫头面前。81中文网我们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不敢再出现,所以也没去注意。” 郑南风笑起来:“大伯,您这么一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们郑家的江湖地位受到了威胁?不会吧,这几年我跟小叔齐心协力,不应该才对。是不是,小叔?” 郑怀远不以为意的:“是不是太高估我们自己了?” 郑南风比较自信:“小叔你没看第三方评比机构的第三方数据吗,郑氏这五年来在各方面都比爷爷和大伯在的时候要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别的不说,光看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和银行给我们担保的数据,那可是很惊人的。盖四,你认为呢?” 盖聂点点头:“南风说得对,这五年来郑氏确实进步神,让业界震惊。” 郑龙觉得很欣慰,同时也指出:“这是好事,但是我们也应该注意到,正是因为郑氏的前进,导致我们放松了自己。就比方说我,我也以为巩音殊是听进去我的警告了,只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曲线救国。” 他的曲线救国,指的自然就是我妈。 郑怀仁道:“这一点我们也没有想到,她很聪明,知道我们家关系复杂,知道碧尧心软……这一下,牵一而动全身,我们还真是很麻烦。” 郑南风嘻嘻笑起来:“哪里麻烦了,小叔出面,立马解决。” 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其他人根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等他说完,郑龙第一个反对:“不行,这个办法太冒险,不能让巩音殊接触到郑家其他人,尤其还是公司,还是阿远的机要秘书,这不是胡闹么?” 盖聂也反对,倒是郑怀仁没有表意见,只是看着郑怀远:“阿远,你认为呢?” 郑怀远依旧淡淡的,只是看了我一眼:“这就是我提出来的,所以我认为完全可行。” 郑南风添油加醋的:“爷爷,大伯,你们就别替小叔操心了,巩音殊吃不了他的。反正我们的目的就是不能让巩音殊招惹到江别忆,让她跟着小叔在坞城,这不是挺好么?江别忆,你认为呢?” 我哑口无言,不太确定地看着郑怀远。 他冲我微微点头,转而看着大家:“这件事我经过深思熟虑,可行性比较高。而且我有把握……” 郑龙表面上看起来跟他这位小儿子不对盘,其实可护犊子了,此刻他还是认为这个办法会对他的小儿子造成伤害:“这件事容我再想想,先别轻举妄动。” 那一晚我睡得不太踏实,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生,半夜莫名其妙醒过来,看着身边熟睡的盖聂,我心里百感交集的。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看着屏幕上那个陌生号码,我心底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又冒出来。 电话接通,我喂了一声,那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却不说话。 我又喂了一声,心想会不会是骚扰电话,正准备挂断,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江丫头,好久不见……” 这个声音模糊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又像是它一直深埋在我的记忆里,只等某一个合适的时机,就爆出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惊恐是从哪里来的:“你是谁,你是谁?” 那边又传来一声:“江丫头,好久不见……” 记忆里某些模糊的画面一遍遍从脑海中闪过,可是当我想去抓住它的时候,它又跑得无影无踪。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许是我的声音太大,盖聂醒过来,就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一把抓住我:“小江,你怎么了,做噩梦了是吗?” 我死死握着电话,一个劲问那边的人到底是谁。 盖聂一把抢过我的电话,一手抱着我,当他把电话放在耳边的时候,我的心都提起来。 我以为那男人会把电话挂了的,谁知道我竟然听到他的声音:“盖公子,你好……” 盖聂看了我一眼,越搂紧我,问那边:“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那边呵呵笑起来:“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老婆。话说,你老婆挺嫩的。” 这么多年来,盖聂已经成为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我已经好多年未见他过火,可是大半夜的,当他愤怒地把手机狠狠砸在墙上的时候,我吓得紧紧抱住他:“盖聂,盖聂,你别这样。” 我们俩枯坐到天明,雷凌回复的时候,小瓶盖正好来敲门,睡眼惺忪的:“妈妈,我要跟你和爸爸一起睡。” 我敛起思绪,把孩子抱到床上,小瓶盖看着站在阳台上叼着烟却不抽的男人:“爸爸,你不跟我和妈妈睡吗?” 盖聂回过神来,看着我们笑了笑:“爸爸正等你干爹传资料,你先和妈妈一起睡。” 小瓶盖跟我们睡惯了,听盖聂这么说,摇头:“我不要,我要等爸爸一起睡。” 盖聂无奈,丢了烟走过来,爬上床的时候他亲了亲孩子,然后看着我,扬了扬他的手机:“别担心,资料已经过来了。” 小瓶盖很快就睡着了,盖聂轻轻地钻到我这边,伸开双臂让我躺在他臂弯里,然后他点开手机,举到我面前:“雷凌查出来了,那个号码的主人叫王林生,是一个医生。在L城第一女子监狱任职……” 我一惊,L城第一女子监狱,那不是巩音殊服刑的监狱吗? 突然想起来,昨天在盖聂的公司,巩音殊好像提过她在女子监狱认识一位贵人,也是医生,还说那医生认识我们里面的一个人。 难道她说的就是王林生,但是她为什么会说王林生是她的贵人呢,他给了她什么帮助吗? 我一把抢过手机往下看,果然看到雷凌提到,在L城第一女子监狱的时候,巩音殊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王林生帮忙。 而且,三年前她的阑尾炎手术,也是王林生给她做的。 既然是王林生,他为什么会认识我,给我打电话,还喊我“江丫头”? 我看着盖聂:“能不能查到他是哪里人?” “怎么了?” 我甩甩头,努力去回想一些破碎的回忆:“我也说不上来,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轻轻抱住我,拍着我的背:“没事,老婆,有我在,没事的。” 我自然是相信他的,于是抱紧了他:“盖聂,我爱你。” “嗯,老婆,我也爱你。” 吃完早餐就送小瓶盖上幼儿园,小家伙心思特别多,先是问我今天还会不会有坏阿姨,紧接着又问盖聂暑假可不可以去普罗旺斯找骆安歌,最后有点紧张地看着我:“妈妈,妈妈,你说,我们一家是不是会永远在一起?” 我心里一沉,孩子是不是感应到什么了? “儿子,我们一家人自然是要永远在一起啊。” 他抱着我的脖子:“我不喜欢那个坏阿姨,她看起来阴森森的。小姨说了,她是坏女人,她是来抢走爸爸的。” 我哭笑不得的,盖聂倒是心情大好:“儿子,爸爸这么吃香,你是不是很骄傲?” 孩子摇头:“不骄傲,我只希望爸爸只是我和妈妈的。” “好好好,爸爸只是你和妈妈的。” 送完孩子,盖聂就送我去医院,他还是不放心我,亲自把我送到办公室,临走还交代:“不要多想,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我点点头,一边换衣服一边催他快去上班。 今天有股东大会,他迟到了可不好。 上午的时候挺正常的,盖子衿还抽空来找我,约我一起吃午饭。 吃午饭也挺正常的,我还接了郑怀远的一个电话,回到医院我原本是打算休息一下的,谁知道突然有病人上门。 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高中数学老师,斯斯文文的,一双手尤其好看。 这里是妇产科,是不该有男病人的,况且他身边也没有女性,就是孤身一人。 之所以会注意到他的手,是因为从进来后他的手一直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着,我就想,他是不是学过钢琴。 “对不起,这里是妇产科,你走错科室了。”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没错啊,江医生,我就是转成来找你的。” 这声音…… 和昨夜电话里的声音重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是谁?” 他讥诮一笑:“十五年不见,江丫头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某些担心,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爆。 我盯着他:“你是王林生,巩音殊所谓的贵人。” 我用的是陈述句,我一直盯着他的表情,他耸耸肩:“对,我就是巩音殊的贵人,王林生。” “你认识我吗?” 他笑起来:“何止认识,我们的关系……” 他继续在我的办公桌面上敲击着,目光落在我脸上,然后顺着往下,不过也只是到锁骨,并没有再往下。 然后他快收回目光,笑了笑:“江丫头,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有点烦躁:“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这里是妇产科,请你出去。” 他突然凑过来,在距离我的脸两公分的时候停住。 我下意识就往后挪椅子,他看着我,还是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只不过换了称呼:“江医生,是这样,在L城第一女子监狱的时候,巩音殊经常跟我提起你。我就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今天一见,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再次见面,很高兴,请多指教。” 他伸出手,可是我当做没看见:“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他并没有再纠缠,只是深深看我两眼,嘴角衔着一抹笑意:“江医生,很快,我们就会再见的。” 他转身就走了,我这才现自己一身的冷汗,想也没想就给盖聂打电话。 他一听说了事情经过,着急得不行,要我待在医院别动,他马上过来。 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总觉得自己记忆里少了什么东西,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接到我的电话的时候,奶奶正在跟商如瑜针灸,她压低了声音,问我出什么事了。 “奶奶,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王林生的人?” 奶奶想了想:“不认识啊,怎么了?有人冒充我们家亲戚么?” 我笑起来:“没有,就是随便问一问。是女子监狱的医生,他喊我江丫头,昨晚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还以为……他是我们认识的人。” “不管是在乡下那边,还是康城这边,咱们的亲戚朋友里,就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他是不是骚扰你,你报警没?” “我还以为是我失去了小时候的一段记忆,总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奶奶却很认真:“我可告诉你,千万别大意,现在电视上报道那些变态杀人魔,可是很恐怖的。你还是报警吧,小聂知道了吗?” 聊了一会儿,盖聂就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外,我挂断电话,快步走过去,还没把手放在门把手上,他就推开门,二话不说抱住我。 我心里暖暖的:“好了好了,我没事,你赶过来么,怎么满头大汗的。” 他越抱紧我,沉默着。 这沉默让我心惊胆战的,我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雷凌又查出来什么了?” 盖聂拥着我坐下,握住我的手,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就好像有什么事情是被我忽略了,而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你说,我能承受。” 盖聂帮我顺了顺头:“老五查出来,王林生在成为L城第一女子监狱的医生之前,曾经坐过牢。” “啊?” 盖聂揽住我的肩膀:“你听我说,别激动。其实他原名叫马江,是康城医科大95级的学生,毕业后当了一名外科医生。因为手术失误,导致某官员非正常死亡,被下放到乡镇卫生所。不到三年,就因为猥亵强奸儿童,被家长告,判了八年有期徒刑。也该他命大,在监狱里救了一个重要人物,立了三等功,减刑后到美国攻读神经外科……” 我搜索着重要信息,猥亵强奸儿童,怎么可以这样? 我看着盖聂:“他怎么会认识我?” 他摇摇头:“还在查,当年档案馆失火,资料被烧了,等雷凌慢慢查。” 我靠在他怀里,说出自己那种奇怪的感觉。 盖聂抱紧我:“我现在怀疑的是,是巩音殊把你的资料透露给王林生。他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导致王林生出现在你面前。” “怪不得我问奶奶的时候,她说不认识这个人。” 说到这里,我又再一次给奶奶打电话,一听说马江这个名字,奶奶叫起来:“马江,你说的是马江吗,你确定?” 这个反应来看,就是认识了。 “奶奶,你怎么了,你认识马江么?” 那边沉默,我只能听见老太太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自从中毒事件以后,她的呼吸都是这样,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也算不上认识,就是听说过他,有一次和卫生局的领导吃饭的时候,见过一面。后来就听说他犯了错,被下放到乡镇卫生所去了。” “那他怎么会知道我,叫我江丫头,搞得像是我们很熟悉一样。” 奶奶笑起来:“这个啊……可能是吃饭那次我说起过你,当时他好像还问我,是不是要把你培养成医生。等等,你说女子监狱,是巩音殊所在的女子监狱吗?” 奶奶真是通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江别忆,这个马江,一定是和巩音殊串通好的,你可千万注意。” 她又絮絮叨叨了很久,才挂断电话。 我把玩着盖聂给我买的新手机,混混沌沌的,就觉得这个马江不单单是巩音殊所说的那么简单。 他如果真的是和巩音殊有某种交易,要对付我的话,那也应该是绑架我或者杀了我什么的,不应该是大半夜打电话和跑到医院这样。 就在这时候,有人给我短信。 半夜又被电话铃声惊醒,醒过来现不是电话,而是十多条短信,全是照片。 我只看了一眼,就尖叫着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 短短短一天的时间,那些照片像病毒似的,迅占领各大网络杂志报纸的头条。 那算是我二十多年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最灰暗的记忆,整整一个月,我不敢出门不敢打开电视不敢打开电脑,我甚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为了不吓到孩子,盖聂早就把小瓶盖送到普罗旺斯找骆安歌去了。 虽然他用最快的度封锁了消息,甚至不惜重金买下两家网络公司,而且设置了链接病毒,只要有人下载那些照片,立马就会中病毒。 但是,伤害已经造成,再也没办法挽回。 我们都知道那些照片是王林生搞的鬼,可是在盖聂去找他之前,监狱那边传来消息,他已经辞职,而且不知去向。 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巩音殊指使他做的,我冲动地跑去找巩音殊理论,愤怒之下打了她,结果正好被我妈看见。 在那样水深火热的时刻,我妈竟然还在维护巩音殊。 她完全不知道,那些照片里的我,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现在的我,又经历了什么。 盖聂打开门的时候,我正窝在阳台上呆,他走过来蹲在我面前,跟我额头相抵:“老婆,我求你了,跟我说话,哪怕你要我去把王林生杀了,只要你开口。” 我沉默着缩在角落里,避开他的触碰。 他终于愤怒,一下子捏起我的下巴,语气不太好:“江别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挣脱开:“盖聂,你别碰我,真的,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他一拳打在墙上,怒目圆睁:“什么狗屁的配得上配不上,你到底在纠结什么?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不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我真的很介意。我一直以为,以为自己是纯洁无暇的,当初巩音殊跟乌卡跟谷英杰的时候,我还在心底里嘲笑她。其实我跟她有什么区别,我也不干净,我早就不干净了……” 盖聂一把抱住我,哽咽着:“老婆,我求你,你别这样。那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你很勇敢,你勇敢地站出来指认坏人,你亲手把坏人送进监狱,你很伟大……我为你骄傲,我为你自豪……再说,你介意什么,他并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 我推开他,揪着头往角落最深处缩,无数个声音在脑海里回想着,我要爆炸了。 盖聂强行抱住我,捧起我的脸,厉声道:“江别忆,你听我说。如果当年那件事真的对你造成了什么恶劣的影响,如果你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那你就应该勇敢地站出来,还有很多人等着你的帮助。” 我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目光坚定夹杂着狠厉:“我情人调查过了,王林生在女子监狱的时候,利用职务之便,长期和犯人保持不正当两性关系。那些女人,都是被逼迫的。她们……她们现在愿意站出来,指认凶手。” 随即他就给我看视频,应该是在女子监狱拍的,那些瘦的不成样子的女犯人,坐在桌子前,声泪俱下控诉王林生的恶魔行径。 “我去找他看病,他给我注射迷幻剂,我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后来他就威胁我,我要是听话,他有办法帮我减刑……” “我去找他看病,他支开狱警,在医务室就把我强、奸了……” “他是恶魔,他该死……我反抗,他就往我的下面塞很多东西,还威胁我要杀了我的家人。”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沙哑着声音问:“当年那起案件的其他姑娘,都找到了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过往 “找到两家,但是她们拒绝站出来……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没有谁愿意回到过去那些黑暗的回忆里。81中文网” 我苦笑:“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那件事,那些家长都没有维权意识,他们只想着逃避。其实,我算是受伤害最小的,因为王林生……不对,因为小时候我得过一种皮肤病,全身红痒,他努力帮我治病……后来,后来……” 盖聂抱着我:“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情咱们不提了,好不好?” 我泪如雨下:“不,盖聂,我要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忘记那些事了,因为事后老江就带我到了康城,而且给我找了心理医生,大概是被催眠了之类的,那个噩梦渐渐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我清晰地记得,事情生的时候,老江正在浙江出差,家里只有奶奶和我。奶奶去找有关部门,要为我们申冤,可是你知道吗,那些家长半道上截住了奶奶,他们不许奶奶去,说这样会害了孩子。他们甚至找了很多人,逼着我们搬走。三叔公带了很多人来保护我们,后来有一个家长,就想了一个特损的招,他写了很多大字报贴到学校,说我……” 我捂着脸,埋在膝盖间,再也说不下去。 那些噩梦,那些已经远离了我的噩梦,原来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封印在最深处。 盖聂抱着我,摁着我的脸贴在他胸膛:“别说了,宝贝,别说了。” 我死死揪着他的衣领,啜泣着:“很快学校就知道了我的事,老师找我谈话,同学们对我指指点点,说我不要脸,说我得了要死的病……” 我摇头:“不对不对,事情生的第二天老江就赶了回来,他带我去康城大医院看医生……医生说,只是猥亵,处女、膜尚算完好,这也算不幸之中的大幸。” 盖聂顺着我的头:“嗯,我知道,后来呢?” 我努力搜寻深海处的回忆:“后来,老江就提出来要带我去康城,但是我不甘心……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甘心,后来就是学校里那些事,明明有那么多人被伤害,为什么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承担后果?我不敢去学校,不敢见人,不敢出门,就天天躲在家里。奶奶天天在家里哭,她白天黑夜的守着我,她怕我死。其实我真的想过死,不知道是谁,偷偷从门缝里给我送来老鼠药,还有刀片,还有安眠药……把刀片放在手腕上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过终于可以解脱了。可是我不敢,我怕疼……我去找奶奶,我告诉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把那个坏蛋绳之以法。你知道的,在那个时候,在那个闭塞的地方,有这种想法是不被大众所接受的。可是奶奶支持我,她给老江打电话……” 盖聂亲吻着我的额头:“于是老江就带着一个律师朋友回来,把马江告上了法庭,最后他被判刑了是吗?宝贝,你告诉我这个秘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咱们交换好不好?” 我说不出话来,这算是秘密吗,秘密不是只有自己知道吗? 可是我的这个秘密,那么肮脏那么痛。 “十年前,我从国外回来,去医院看我大哥。他给我看一姑娘的照片,说那是他朋友的女儿,要留给我做老婆。说实话,我见识过太多漂亮姑娘,可是我还是第一眼就被照片上那姑娘吸引了。她有一双漂亮漆黑如钻石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特别好看,特别勾人。但是我从没想过要回国,所以过了两天也就忘记了。回到美国好久后,我突然从行李箱里翻出那张照片。奇怪的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那姑娘都好像在对我笑。后来我就让梁鸥去调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那姑娘竟然是康医科大的高材生,是医学天才。可惜的是,她竟然有男朋友,而且,她男朋友,竟然还跟我是亲戚。你说,是不是缘分?” 心里的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我松开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他深深看我两眼:“我的意思是,早在你们家出事前,我就见过你的照片。或者说,梁鸥调查你之后,带回来很多你的照片和视频……说来也奇怪,我竟然会对一个素未蒙面的姑娘有感觉。不过很快我就忘记了,毕竟我那么忙,周围那么多美女。后来就出了我大哥的事情,我又见到你,你陪你爸爸来参加葬礼,你哭的眼睛都肿了。我就想这姑娘真不错,可惜有男朋友了。再后来就是你家里出事,我想起大哥曾给我打过电话,说你们一家都是好人,要我能帮忙就帮忙。” 我哭得捶打着他的胸膛:“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事情,为什么……是想要告诉我,你不嫌弃我脏,还是想要告诉我,你会帮我报仇?” 盖聂捧起我的脸,跟我额头相抵:“宝贝,我知道你不相信什么感同身受的话,你也不需要任何同情和怜悯。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打算,不算你想干什么,都别想丢下我和孩子。你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垂眼:“你是怕我寻思吗?我不会,盖聂,当年我都没自杀,现在也不会。我只是需要时间,我只是需要冷静。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笑起来:“我懂,但是你就是必须时刻在我眼皮子底下。至于报仇的事,我自然会帮你。像马江那样的人,活该一辈子待在监狱里。” 我看着阳台窗帘缝隙里偷出来的一丝灰蒙蒙的天空,叹口气:“外面的记者,是不是被你赶走了?” “现在哪里还有记者,外面那么多事情,那么多出轨吸毒的大明星,狗仔们才不会盯着我们这边。” 我看着他:“盖聂,你别骗我了,这一个月我虽然没有出门,也不看电视不上网,但是外面生了什么,我一清二楚。你的那些花痴粉丝,是不是认为我配不上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应该离婚,你应该和巩音殊在一起。现如今,我是人尽可夫的坏女人,巩音殊才是配得上你的真爱。” “这次的事情,是不是波及到了盖氏?盖聂,我是不是太软弱了,就像乌龟一样?” 这是一个月来我们夫妻第一次坦诚相对,我心里很清楚这样逃避下去不是办法,总要站出来面对,而且这一天越早越好。 可是,当记忆闸门打开,当那些洪水猛兽一般的噩梦席卷而来,我竟然丧失了当年那般的勇气。 盖聂抱着我坐在他腿上,声音低低的:“不管是乌龟还是蜗牛,只要你不要对我关上心门,我都无所谓。宝贝,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丢下我和孩子。我们,不能没有你。” 我环住他的脖子,眼泪汹涌而来:“盖聂,我也不能没有你。只是……” “不许再说什么你脏配不上我的话,我求你别说。江别忆,要说脏,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是生活在地狱里的脏兮兮的恶魔,是你把我带我离开地狱,我才是最脏的那一个。所有的事,都不是你的错,不该由你来承担。”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这一个月我不好过,他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我心里有伤口,他又何尝没有呢? “你说,马江会躲在哪里,这件事和巩音殊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些你就不要想了,反正我答应你,不会让你白受苦。那些人欠你的,我十倍百倍的帮你讨回来。” 我本来是决定第二天召开新闻布会的,不管这个世界给我的是刀枪还是温暖,我已做好准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巩音殊召开新闻布会的消息轰炸得体无完肤。 她坐在话筒前,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作为郑碧尧女士的干女儿,也是江别忆的姐妹,我有必要在这里,谴责王林生的卑鄙无耻,以及谴责那些和我的姐妹一起受了伤害却没有朝她伸出援手反而落井下石的人们,你们会被定在耻辱架上,你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记者疯狂拍照:“巩小姐,外界传言你一直对盖先生有意,是真的吗?这次江别忆出了这样的丑闻,对你接近盖先生是不是很有利?” “我承认,我一直对特别欣赏盖先生,我们也曾有过那么一段情,但是还请各位放过江别忆,有什么冷箭脏水,尽管冲我来,不要伤害她还有孩子。我在此,多谢了。” 她起身鞠躬,抬起头的时候红了眼圈:“我跟江别忆是姐妹,我不能眼睁睁看她受苦,我要替她分担。虽然她一直耿耿于怀干妈认我做干女儿的事情,也不愿意承认我的身份,但是我无所谓,只要她好,我真的无所谓。” 第二百章 发布会 记者又问:“早就听闻你和江别忆关系紧张,你刚才也基本证实了,那你为什么还愿意站出来帮她说话?” 她继续哽咽:“不管她怎么看我,我一直都把她当姐姐。即使她再不喜欢我,我也还是要站出来。我相信,她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而那个王林生,当年对江别忆做了那么龌龊的事情,毁了一个女孩子的清白,进了监狱还不思悔改,现如今还把照片爆出来,简直丧心病狂。” 记者又问:“你的意思是,当年那件事,江别忆被毁了清白?那她跟盖聂结婚的时候,是不是已经不是处、女了?那些豪门公子哥不是有处、女情结么,盖聂怎么能接受江别忆?” 巩音殊道:“你们那完全是封建思想,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是不是处、女又有什么关系?江别忆就算被王林生那畜生毁了清白,盖聂也不会嫌弃他的。” “那江别忆到底有没有被毁了清白……听说那时候她还怀过孕,还得过不好的病,都是真的吗?” 巩音殊又红了眼圈:“你们怎么能这么污蔑江别忆呢,她也是受害者,你们为什么非得抓着过去不放,你们是想逼死她吗?她现在都被你们逼得不敢出来了,你们还想怎样?”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站在她身后的一男一女赶忙上来,护着她就要走。 她却不罢休,眼泪刷刷刷流下来:“都是你们这些人害的,你们都是王林生的帮凶。江别忆要是死了,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面前有人拿过遥控板关了电视,我抬起头,看着盖聂,冷笑一声:“是不是挺可笑,我竟然会输给她。” 他把鸡汤放在我面前,看着我:“这就认输?她什么居心,你不知道?” 我低着头不去看他:“我当然知道啊,唯恐天下不乱,她就是想要你,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偏偏不给。” 头上被人揉了一把:“嗯,这才是盖太太该有的样子。快吃,吃完咱们去公司。新闻布会在下午两点,我们先去公司准备准备。” 一想到巩音殊已经捷足先登,我就不想再开什么布会,于是看着他:“可以不去吗?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 他的目光坚定而温柔:“小江,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都陪着你。” “巩音殊都那么做了,我还开布会,有用吗,要是那些记者刁难怎么办?” “别人泼给你的冷水,你就烧开了,泼回去。” 门打开的时候,我一下子红了眼眶,原来,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承受命运的煎熬,原来还有那么多人和我站在一起。 看见我站在那里,郑龙颤颤巍巍走过来,一把抱紧我。 我能感觉到他滚烫的眼泪洒落在我脖颈间,像是一把把大火,他的声音沙哑着:“丫头,丫头,你没事就好。” 郑怀仁夫妻、郑怀远叔侄、郑家的每一个人都上来和我拥抱,妞妞和盖子衿哭得不成样子,小良红着眼眶抱紧我,轻声道:“别怕,姐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姜东和李牧子搀扶着奶奶站在一边,奶奶喊了我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掉眼泪。 我很想告诉她我没事,可是张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泪水无声地流。 过了一会儿,奶奶抓住我的手:“小江啊,这件事都怪奶奶,是奶奶没处理好。那个畜生,我以为他已经悔改了。” 我摇摇头:“不怪您,我没事,您放心……”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我恨不得……小江,你这样,我下去怎么跟你爸爸和你爷爷交代?” “我真的没事,奶奶,您别担心。” 雍长治和雷凌还有龙玦周漾站在人群外,等大家都和我拥抱完了,他们才走过来,龙玦长我两岁,平日里跟我嘻嘻哈哈的,此刻也红了眼眶,喊了一声“四嫂”,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最后是雷凌开口:“人还在找,你别担心,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的。” 我点点头:“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多谢。” “四嫂你跟我们客气做什么,你和四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前往盖氏,昨晚想好的那些说辞,打好的那些腹稿,此刻荡然无存,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模糊了,只有那些照片,异常清晰。 我不记得当时马江拍了照片,或许当时我太害怕了,他把我们几个女生一起叫到房间里,然后他拿出好看的洋娃娃出来,问我们想不想要。 没有戒备心的女孩子,就那么上当了。马江提出来大家玩一个游戏,他给我们做身体检查,谁的身体最棒,就把最漂亮的洋娃娃给谁。 然后其中一个高高的美美的姑娘就率先举手,得到马江的同意后她就脱了外套鞋子躺在床上,然后马江就拿着听诊器帮她检查身体。 过了还不到三分钟,他就说他的厨房里有山楂羹,要我们去吃。可以全部给我们吃,但是没有他的召唤,我们其他人不能离开厨房。 我走在最后面,因为觉得奇怪,门关上的那一秒,我清楚明白地看见马江把手伸到那姑娘衣服里去。 我以为检查身体就是要这样的,我以为他是好人。 山楂羹才吃了几口,奶奶就过来找我回家。后来我才知道,那一晚的其余女生,都被马江猥亵了,只有我逃过一劫。 女生们根本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反正每天都可以在马江那里吃到平时父母不舍得给她们买的零食和洋娃娃,他还可以辅导她们做作业。 后来我还是没能逃脱他的魔爪,他说他朋友从国外给他找了皮肤药,专门针对我的皮肤问题,一个疗程下来就会痊愈。 第一次,他帮我擦在背上。 第二次,他帮我擦在锁骨上。 第三次,他来脱我的裤子,我吓得哭起来。 他就拍着我的背安抚我,他说他是老江的好兄弟,我应该叫他叔叔才对。他还说他一直敬仰奶奶的修为,也把我当自己的女儿,要我不要紧张。 只怪我傻,把他当好人,直到有一天,他解开我的裤子,把手伸了进去…… 应该是我强烈反抗,为了控制我被他所用,他就拍下了照片。 只是,都十多年了,他怎么还留着那些照片? 难道当年他被判刑入狱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要找我报仇? 我闭上眼睛靠在盖聂怀里,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这么多人关心我,与我同进退,我不能退缩。 那些想要打败我的,最后都只能使我变得更强大。 耳畔传来盖聂低沉的声音:“待会儿要是紧张,你就告诉记者,这个问题请我丈夫来回答。所有搞不定的,你都交给我,懂吗?” 我点点头:“等这件事结束了,咱们出去旅游吧?” “嗯,正好三哥打算在普罗旺斯求婚,咱们过去凑热闹去。” 到了盖氏,就看见门口黑压压的全是记者,盖聂对我伸出手:“盖太太,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深深吸口气,把手交给他,跟着他下车。 我们朝着人群走去,那些记者就像是蜜蜂见了花朵似的,蜂拥过来,很快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 “江小姐,你今天召开布会的内容是什么,说清楚当年的事吗?” “江小姐,请你说一说,当年那件事,你究竟是被猥琐,还是被强、奸?” “江小姐,王林生潜逃在外,你有什么打算?” 阿彪带着一群人把记者架开,反正我们是早就约定过不到时间不会说一个字,于是盖聂快带着我往里走。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我看了一眼,突然想起来,今天所有人都来了,除了…… 我妈。 我接起来,喂了一声,我妈就问我:“你还要召开布会,小殊不是替你澄清过了?” 我冷笑:“妈,她是她,我是我,别把我们混为一谈。当年那件事,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来跟我谈什么感同身受。”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小殊就是怕你被狗仔围堵,才替你召开布会,她也是为了你好,你连一句谢谢都不说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这样?” “那我多谢她的好意,可惜我不需要。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永远不可能把她当我的姐妹。” 我妈一下子有点生气:“江别忆,你在介怀什么,介怀我收她做干女儿是吗?介怀这一个月以来我没来看你是吗?” 是啊,她还知道,这一个月,她都没来看过我。 “您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再见。” 盖聂看了看我,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也只是揽紧我,带着我进会议大厅。 布会正式开始,盖氏言人宣读一份文件,关于盖氏决定追究造谣者法律责任的文件,承诺会追责到底。 接下来,话筒转到了我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盖聂提前做过准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些记者倒也给面子,虽然闪光灯一直闪,但是他们并没有打断我。 原本以为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件事对我而言会很困难,可是当我开口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 盖聂说得对,困住我的,并不是马江那个畜生,也不是那些梦魇一般的过去,而是我心里的恶魔。 我开始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十多年后以一个成人的眼光,再回去看待孩童时期所遭受过的不公正待遇。 我越说越平静,虽然也有眼泪,但是都是无声地流,并不影响我的陈述。 “我曾经想过死,第一次看见门缝里的刀片的时候,我冲动得只想去死。可是我不敢,我怕疼,我怕我的死并不能让坏人绳之以法。后来我就习惯了,当那些人再给我老鼠药安眠药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可以帮助我自杀的东西,我也能坦然面对。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来说,能在那种情况下提出来要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真的很勇敢。可是上访之路漫漫无期,那个坏蛋还在逍遥法外,他还在想方设法接近更多天真无邪的姑娘,利用美食和洋娃娃去蛊惑她们,让她们心甘情愿跟着他进房间。我清晰地记得,奶奶经常在半夜接到威胁电话,劝她放弃上访,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们走在路上,会有人拿石头砸我们,拿烂鸡蛋烂番茄丢我们,骂我们不要脸,骂我是臭婊子……你们能想象吗,骂我那些人丢我那些人,都是被那个混蛋欺负过的。她们本来是受害者,可是她们帮着施害者来对付我……” 底下有几个女记者已经开始抹眼泪,其中一个举手提问:“江小姐,你当时一定很煎熬吧?” 我笑了笑,下意识就去看盖聂:“嗯,不过我还是挺过来了。后来,我爸给我找了心理医生,慢慢地,我就忘记了那些事。我原本以为,不会有任何人和事,来破坏我美满幸福的生活。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晚了一步。” “请问江小姐,网络上那些关于你的负面新闻,都是谣言么?” 我不点头不摇头:“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你们都是有智慧的人,分辨的清孰是孰非。” “王林生这么做,是不是记恨你当年告他猥亵儿童致使他入狱?” “王林生现在潜逃在外,你还不害怕他再回来报复你?” 我看了看盖聂,缓缓道:“我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相信邪不胜正。我也想告诉那些伤害过我或者试图想要伤害我的人,我比你们想象的坚强。王林生逃不掉法律的制裁,同样的,那些造谣者,不管你们是出于看好戏的心态,还是受人指使,都请你们自重。” 不只是谁先鼓掌,很快下面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我松口气,这也算大功告成了吧? 盖聂走过来,轻轻抱住我:“盖太太今天表现真好。” 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谢谢老公。” 就在这时候,会议室里响起各种不同的短信提示声。 有人点开了手机,然后惊叫了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第二百零一章 还有闲心开玩笑 整个会议大厅全都是相同的声音,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交织在一起,特别特别暧昧。 有人惊呼:“这不是江别忆么,那男的是谁?” “是江别忆,真的是江别忆,那男人是谁?” “是江别忆……” “是她……” “真的是她……” 脑海中闪过什么,我一下子被雷劈了似的,步步后退着靠在墙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盖聂喊了一声雷凌,然后拽着我就往后退,可是那些记者疯了一般冲上来,把我们围起来。 “江小姐,请你解释一下,刚才的激情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男的是不是盖先生,还是另有其人?” “江小姐,请你解释一下,你是不是婚内出轨?” “江小姐,网络上那些关于你的事情,是不是全是真的,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 “盖先生,你也收到那视频了,请问里面那男人是你吗?” 盖聂把我护在身后,他知道这时候不说话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可是那些记者就跟注射了鸡血似的,把话筒伸过来,几乎伸到了我脸上。 盖聂突然怒,他一把抢过距离我最近的那两只话筒,恶狠狠砸在地上,语气冷到了极点:“今天的布会已经结束,请你们出去。” 保安已经闻风而动,并且疏散出去一部分记者,而雷凌也坐在电脑面前,清查那段视频的Ip地址。 郑龙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板上,吩咐郑怀远叔侄:“去给我查,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跟我郑家作对。” 雍长治和龙玦的人全部冲上来,协助着保安把全部记者请出去,同时暂时没收他们的手机。 为了不让他们有机会胡乱写,雍长治叫人把全部记者请到了另外的会议室,大概是想采取怀柔政策。 喧嚣突然停止了,我贴在盖聂后背上,整个人都在颤抖:“我知道是谁,我知道是她……” 下面传来姜东惊慌失措的声音:“奶奶,奶奶,您怎么了?” 刚才被关上的门被人打开,我妈和巩音殊出现在门口。 我妈一脸心疼地看着我,我要是没记错,自从巩音殊出狱到康城后,我妈就再也没用那种眼神看过我。 而巩音殊,红着眼圈慢慢朝我走过来:“江别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前段时间我手机被人偷了,我也没在意,我没想到……都怪我,都怪我……” 她已经走到了主席台下面,我吓得见了鬼似的,指着她:“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求你了,你别过来。” 她一下子哭起来:“江别忆,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不小心,手机就不会被人偷去,视频也就不会落在别人手里。你放心,我会登报说明,视频里的男人是盖聂,我会去警局自,是我猪油蒙了心,才会偷拍你跟盖聂的视频。你放心,我会承担一切后果的。” 我妈走过来,扶着哭得摇摇欲坠的巩音殊,安慰她:“好了好了,谁也不想生这样的事情,忆忆她不会怪你的。” 郑龙在郑怀仁夫妇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过来,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妈,满是沧桑的脸上写满了失望:“我本以为,你是真心想跟丫头重修旧好。你欠了她二十多年的母爱,你欠了江家那么多。可是我没想到,碧尧啊,你好自为之。” 我妈看了看我,又去看其他人。 可是大家很有默契,避免和她有眼神上的接触,郑怀仁叹口气:“碧尧,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你现在还满意么?” 我妈叫起来:“爸,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忆忆是我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我跟你们一样难过。但是……” 郑怀仁根本不想听,摆摆手:“你走吧,我相信大家此刻都不想看见你,回去好好反思。你要还是执意如此,那么,我代表郑家所有人,请你带着你的干女儿,远离康城。你不在乎丫头,但她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肝宝贝。” 到了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已经哽咽,郑夫人更是捂着嘴哭得背朝一边。 妞妞贴心地上前来,从她手里接过郑龙的手臂,小姑娘早就哭得不可抑制了,却还是倔强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我早就想问你了,你还有心么?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我们四个人要去再做一次亲子鉴定,我怀疑我们姐弟三人根本不是你亲生的。妈,我觉得你好陌生,陌生到让我害怕。” 我妈早就哭了,她看着我:“忆忆,你也是这么想的,是吗?妈妈没有不爱你啊,妈妈只是……” 她哭得捂着胸口,巩音殊揽住她的肩膀:“太爷爷,外公外婆,忆忆,妞妞,求你们,别这么说妈妈&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妞妞想也没想,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厉声道:“巩音殊,收起你那恶心的嘴脸,这里不欢迎你。” 我妈的声音尖锐地响起来:“妞妞,你怎么大人呢?” 妞妞咬着下唇:“怎么,又要我给你的宝贝女儿道歉是吗?” 巩音殊摁着我妈,又对妞妞微微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大家。我活该,我活该……” 我没想到她接下来会做出那么一个动作,她左右开弓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我该死,我该死……” 我妈哇一声哭起来,抓住她的手:“小殊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不是你的错,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揪着头滑到在地,浑身像是被无数个人撕扯着似的疼,疼得我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我太累了,累到不想说一个字不想动一下,累到我想就此闭上眼睛沉睡到死。 我真的,真的真的是撑不下去了。 盖聂快抱起我从侧门离开,小良追上来,大喊:“姐夫,走后门,我去开车,我们先送姐回家。” 盖聂点点头,用他的额头贴在我头上,语气沉笃:“江别忆,这点困难就把你打倒了吗?” 我闭着眼,任由眼泪横流:“盖聂,都说情深不寿,是不是我们爱得太深了,所以上天才有那么多磨难考验我们。我撑不下去了,真的,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说什么胡话,不是说好了搞不定的事情都交给我么?” “你也很累是不是,你看看你,你都好久没笑过了。” “江别忆,你我都很清楚那视频是怎么回事。你要真觉得过不去那个坎儿,我去跟警察说,那人是我,那时候我们离婚了,是我强迫你的。让他们把我当强、奸犯抓起来,然后你天天带着儿子来给我送饭,还不好?” 我又气又好笑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开玩笑?以后我还怎么出门,人家都会说是我婚内出轨。” 看我没刚才那么激动了,盖聂忽而认真起来:“老婆,那些人就是想拆散我们,所以我们要团结,要一致对外知道么?” “额,怎么一致对外?” 他像是早就想好了答案似的:“很简单啊,咱们天天秀恩爱,气死那些贱人。” 我看着他紧绷的下颌:“你觉得,巩音殊说的,会是真的吗?” 他冷哼一声:“不管真假,这颗不定时炸弹,真的不能再放在身边了。去郑怀远那边也不安全,万一她要是勾引郑怀远,而那家伙又定力不好,她反倒变成郑氏女主人。” 明知道他是要故意逗我开心,我还是忍不住要替郑怀远辩白几句:“郑怀远才不是那种人,他心气儿高着呢,看不上巩音殊那样的人。不过,你的想法是对的,不能再让她留在康城了。不管用什么办法,得让她远离我们。” 盖聂看着我:“舒服点没有?要是还憋屈,我继续讲笑话逗你笑。” 我叹口气窝在他怀里:“还有心说笑话,接下来怎么办?我可不想一直霸占着头条……” 小良把车子开过来,他下车来,小跑着帮我们打开车门,抓耳挠腮的安慰我:“姐你别担心,我一定帮你抓到传视频那混蛋。” 盖聂的电话响起来,他掏出来,看见是雷凌就接起来。 “四哥,找到Ip地址了,可能是王林生,已经锁定范围。二哥带着人过去了,小六特生气,不过你别担心,有二哥在,出不了大事。” 盖聂嗯了一声:“地址在哪里?” “就在商业街那边,咱们这次可别心软了。还有巩音殊,真的不能再纵容她了。” “我知道,我先陪你嫂子回家,其他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回去的路上,我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如果传视频的人真的是王林生,那么一定是巩音殊指使的。 视频选取的角度非常好,既遮住了盖聂的正脸,又遮住了我的肚子,只是清晰无比地把我的脸露出来。 巩音殊,还真是有心啊。 回到家小良安慰了我几句,就说要去帮忙看护着郑龙,他现在真是长大了,我挺欣慰的。 临走的时候他抱了抱我:“姐,别难过,你永远是我亲姐。” 盖聂问我要不要睡一会儿,我摇摇头,黏在他身上:“你抱着我,我想跟你说话。” 他抱紧我:“想说什么?” 我想了想:“我是不是挺懦弱的,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挺累的?” 他的目光特别深情,像月光流泻出来似的:“江别忆,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真的要揍你了。你是不是认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的能把我们分开,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打主意。” 我嘿嘿笑起来,装作很难受的样子:“可是怎么办,以后人家就会说,盖公子的老婆婚内出轨,还被人拍了视频放到网上。人家会说,你戴了绿帽子。” 他坏笑着在我脖颈间咬了一口:“只要你晚上把我伺候舒服了,管别人怎么说。” 我摇晃着他的脖子:“怀孕的事,先缓缓好不好?” 他顿了顿,点头笑起来:“好,今晚我就用套。” 想起来,自从王林生的事出了以后,我就陷入自暴自弃终日不见人的歇斯底里状态,别说做那亲密的事情,盖聂随便碰我一下,我都害怕得大叫。 又腻歪了一会儿,雷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四哥,不好了,出事了。王林生……死了。” 盖聂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回事?小六做的?” “不是,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王林生早就不见了。我们不敢大意,叫大家在四处的商场找一找,谁知道……谁知道那家伙就从上面摔了下来,你是没看见,太恶心了。” “到底怎么回事,表述清楚。” “貌似是被劫持到顶楼,被人割了生殖器,然后推下来摔死的。这会儿估计新闻也出来了,你自己看吧。另外,警察从王林生口袋里搜出了录音笔。” 打开电视,铺天盖地都是王林生死亡的消息,凶手也真是够残忍,虽然照片上打了马赛克,但是光看那血肉模糊的一团,就足够人心惊胆战的。 新闻上说,初步怀疑是有人劫持了王林生,但是凶手很聪明地避开了所有摄像头,但凡避不开的,都进行了干扰,只拍到模糊的一团。 因此,警方怀疑凶手并不是单人作案,还有帮凶。 刑警队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要盖聂到警局去一趟,盖聂看了我一眼:“我老婆情绪不稳定,就不要牵扯她了,我自己过来。” 刑警队长答应下来,倒也没说什么。 半夜的时候盖聂才回来,虽然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要我先睡,但我还是心神不宁的,总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看我没睡盖聂有点无奈,先过来亲了亲我,快洗了个澡,就爬上床。 我自然是关心案情进展的,盖聂抱着我,一一道来:“已经可以确定,是凶杀,凶手不止一个人。警方怀疑,这次的凶手,很大程度上,可能就是五年前那个杀手。” “什么,五年前那杀手,就是突然销声匿迹让警方一筹莫展那个吗?” “是啊,我现在想的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替天行道?还是,认识我们?” 后一个可能性是我当时就想过的,可是当时我把我们身边的人都认真仔细排除过了的,都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动机啊。 “雷凌不是说王林生留了录音笔,是遗言吗,说了什么?” “他说是巩音殊逼着他把视频出来的,包括这段时间以来的全部事情,都是巩音殊的主意。他为自己叫屈,说自己有把柄在巩音殊手里,同时也想报当年你告他入狱的仇,所以才和巩音殊勾结。” 我心里一阵狂喜:“真的吗,警察怎么说,有没有请巩音殊回去调查?” 盖聂顿了顿,在我脸上揉了一把,摇头:“暂时没有,警方认为,王林生可能是在凶手的胁迫下录下这段声音,可信度不高。我提出我的要求,莫望熙也给队长打了电话,应该明天一早就会请巩音殊回警局协助调查。” 那一晚,盖聂极尽缠绵,温柔得像是情窦初开的大男生,我也尽情打开我自己去容纳他,跟着他一起沉沦。 他怕我有心理阴影,并不像以前那么急躁,会耐心询问我的感受,最后时刻还不忘拿出套子。 我突然想起认识这么多年,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是他占据主导地位,一直是他在取悦我,而我只负责享受。 想到这里,我突然翻身坐在他身上,看着他媚笑:“老公,我让你欢喜,可好?” 他眼里的深情快要把我融化了,声音沙哑着:“老婆,我好喜欢你主动。” 那是我此生最放纵的一次了吧,到最后我几乎是大汗淋漓昏过去,睡得昏天黑地的。 潜意识里是进入了沉睡状态,可我还是被轻微的关门声惊醒了,下意识就往旁边靠。 火热的胸膛还在,那么…… 我惊坐而起,揉着红肿的眼睛,对啊,睡在我身边的,真的是盖聂,那么,关门声从哪里来? 盖聂坐起来,拉起被子包住我:“怎么了?” 我看着他:“好像是关门的声音,不会是小偷吧?” 他揽着我倒在枕头上,整个人箍着我:“做梦了吧你,快睡,要是不睡,咱们做点别的。” 我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吓得我在他怀里赶忙睡觉。 好在纵欲过度了,倒也很快睡过去。 我本来是打算看巩音殊的好戏的,新的一天,新闻里并没有昨天关于我的视频的消息,看来盖聂封锁及时,并没有泄露出去。 谁知道中午的时候就有消息传回来,巩音殊说她的手机是在商场丢失的,而我妈和商场保安,就是她的证人。 鉴于警方并没有掌握她和王林生过从甚密的证据,而我们这边也不能提供有力证据,因此,两个小时候,巩音殊就大摇大摆地从警局走了出来。 不过她出来之后就接受等候在那里的记者的采访,说等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了,她会离开康城,因为她申请了美国某大学的奖学金,打算去那边从头开始。 按照惯例,在解除所有的怀疑之前,她是不能离开康城的。 而且,她的一切行动,都在警方的严密监视之下。 盖聂叫人去查,很快就有回复,巩音殊确实申请了美国的奖学金。 不知为何,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的花招新奇到什么地步,我们还真的不知道。 黄昏的时候,巩音殊就和我妈到家里来,来者是客,我不能下逐客令,还得陪着巩音殊演戏。 比方说,当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是她对不起我的时候,我妈就在旁边劝我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我表面上微笑,心里其实早就把她骂了几十遍。 还有我妈,我现在真的对她挺失望的,所以当她提出来要回乡下去看我爸的时候,我拒绝了,理由是爷爷和老江不喜欢有人去打扰。 潜意识里,我觉得她配不上我爸。 我知道我爸爱她,可是我不想要我爸失望,我不希望他知道自己用生命去爱的女人,已经变了模样。 我宁愿他一直以为,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不曾改变过。 巩音殊抓着我的手,声泪俱下:“忆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没想到会给你造成那么大的困扰。我知道错了,我会离开这里,希望能弥补你。也希望,你不要再把我当成敌人,我们是姐妹,我一直把你当姐妹。” 我抽回自己的手:“我不需要你的弥补,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她继续哭:“我就是想在走之前来看一看你,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除非哪天你能接受我了。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盖聂了,我对他,真的没有感情了,你相信我。” 我在心里冷笑,没有感情了,怕是越来越深吧,鬼才信你的话。 因为一直没有抓到凶手,王林生案件一直悬而未决,因此巩音殊也一直没能去美国。 又过了半个月,警方从热心市民提供的监控画面里,现一个可疑男子。 出事那天,王林生一直坐在熙来攘往的商业街椅子上,那男人一直在他周围逗留。后来王林生进了商场,那男子尾随而去。 警方很快找到那嫌疑人,竟然是一位泰国人,可是遗憾的是,还来不及请他会警局协助调查,那男子就掏出抢来,打伤了三名警察后,饮弹自尽。 因为是在闹市区,警察不能胡乱开枪,还要忙着疏散群众,因此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男子倒在血泊里。 调查取证之后现,他就是挟持王林生上天台的人。 案情进入最后的阶段,巩音殊的禁令也接触,一个星期后,她登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我妈怕她不习惯那边的生活,跟着一起飞过去。 乱糟糟的世界突然安静了,我们也起程去普罗旺斯参加骆安歌的婚礼。 第二百零二章 失踪 现自己怀孕,是在参加完骆安歌的婚礼后三个月,那段时间我特别爱吃酸爱吃辣,天天去老宅子缠着奶奶给我做泡椒凤爪。 奶奶对这个比较敏感,她当即就给我把脉,然后欣喜地笑起来,看着盖聂:“你带小江去医院看看呗。” 我们一脸懵懂:“怎么了呢?” 奶奶恨铁不成钢:“你怀孕了,你自己不知道么,亏你还是妇产科医生。” 我尚未回过神来,倒是盖聂一把抱住我:“太好了太好了,老婆……” 旋即他又反应过来什么,趁着奶奶走开,他凑到我耳边:“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这段时间我有点疯,好几次都把你弄疼了,会不会影响到宝宝。” 这段时间他确实有点疯狂,花样百出,折腾的我叫苦不迭的。 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去了医院,一番检查下来,医生说挺好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最高兴的还是小瓶盖,晚上的时候就要求跟我睡,还说要抱着妹妹睡。 我问他怎么知道是妹妹,他乐呵呵的:“因为昨晚我做梦梦见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喊我哥哥来着……妈妈,是妹妹对吗?” “你不喜欢弟弟吗?” 他想了想:“弟弟妹妹我都喜欢,但我更喜欢妹妹。要是妹妹的话,我就能保护她,不让别的男生欺负她。要是弟弟,整天只会闯祸的。” 盖聂笑起来:“我也喜欢女儿,跟妈妈一样蕙质兰心。” 我摸着肚子:“哎,又要很长时间不能约李牧子和顾良书逛街了。” 小瓶盖窝在我怀里:“妈妈别担心,反正你那些衣服都是爸爸请设计师帮你设计,你要是无聊,我可以陪你啊。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我都可以陪着你。”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第二天郑龙就带着郑怀仁夫妻来了,不出所料又是大包小包的营养品,甚至还有郑家用了二十年的营养师。 郑龙高兴的眉眼都飞起来了,抱着小瓶盖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小瓶盖大喊:“我知道我知道,妈妈就爱吃酸的辣的。” 郑龙愣了愣:“那些少吃,吃多了对肠胃不好。” 我心里高兴,满口应承下来,郑怀仁满是宠溺看着我:“你太爷爷不打算回坞城了,留下来陪着你,到你生完孩子为止。我跟你外婆,反正也是闲着,自然也是要陪着你。你妈知道你怀孕也很高兴,这会儿估计也快到了。” 说话间就看见我妈和妞妞拎着东西进来,妞妞蹬蹬蹬跑过来,二话不说把脸贴在我肚子上,满是欣喜地问我:“姐,好神奇啊,你真的怀孕了。我又要当小姨了。” 我妈坐在我身边,看了看我的肚子,很是满意的样子:“气色倒还不错,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呢?” 妞妞翻白眼:“谁说的没征兆,这段姐就是爱吃酸的辣的,是你没注意。” 自从巩音殊离开后,母女俩没少吵嘴,我妈自知理亏,每次都让着妞妞。 我妈突然红了眼圈:“我怀忆忆的时候,也是爱吃酸的辣的,一天不吃就浑身不舒服。那时候,江山就会做泡椒凤爪和柠檬鸡给我吃,后来……后来啊,终究是无福消受。昨晚我梦见他,他问我大家好不好,问我幸不幸福……没有了他,我怎么会幸福呢?” 这还是自从我们相认以来她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谈起我爸,我一下子心里难受死了,有很多话想说,却一个字也表达不出来。 谁也没有说话,我妈深深吸口气,自己笑起来:“不说了不说了,人要往前看。昨天小殊给我打电话,她在那边一切都好,和老师同学相处融洽。听说有一个中国留学生追求她……我劝她开始一段新感情,她也答应我会尝试走出那一步。”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其实盖聂专门派了人在那边看着巩音殊,她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我们把握中。 我知道有一个中国留学生对巩音殊一见钟情,每天给她送花,我还知道那男人的名字,我甚至知道那男人的家世背景。 可是,我知道是一回事,我妈说出来是一回事。 她知道我一直心里有芥蒂,她想修复我们之间的母女关系,她的努力我看见了,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情,并不是我努力,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生过。 郑怀远打电话给我,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似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那些孕期知识,说起来头头是道的,连我这个妇产科精英,都被他打败了。 关键是,他说那些的时候,郑南风就在一边,笑得特别阴阳怪气。 我忍不住冲着电话喊:“郑南风,你笑什么?” 他抢过电话:“江别忆,你跟盖聂这度,我横竖是赶不上了。小叔也真是,一本正经跟你讲孕期注意事项,竟然毫无违和感。” “你别管说他,你怎么还不找女朋友?” “我倒是想找,也要人家看得上我啊。” “骗人,你可是坞城有名的钻石王老五,会没人看得上你?” 他特别认真:“不骗你,那些人不是冲着我的钱就是冲着我的名来的,都不是理想的结婚对象。” 突然传来郑怀远的声音:“南风,今晚我给你安排那个相亲对象……” 郑南风杀猪般叫起来:“小叔,这已经是这个月你给我安排的第十八个相亲对象了,你还给不给我活了?” “没办法,这是老爷子给我下达的任务……” “得得得,又拿老爷子来压我。你也不想想,你是长辈,你都没结婚,催我干什么?” 不用想,郑怀远肯定是一脸无奈加叹息。 生活貌似是越来越美好了,除了我跟盖聂的感情越来越稳定,小瓶盖表现越来越好之外,盖子衿怀孕也是让我激动了好几天。 怀孕两个月的时候,我一下子胖起来十斤,虽然脸上没怎么长肉,但是腰肥起来一圈,以前的衣服大多都不能穿了,盖聂只好请设计师提前给我设计孕妇装。 我挺苦恼的,两个月就这么胖,往下得胖成什么样? 盖聂却挺高兴,他一直嫌弃我太瘦,怎么吃都不胖。现在晚上睡觉,他总是把手放在我腰上,捏几下,爱不释手的:“真舒服……” “你是不是变态呀?” “你没听说过么,胖才旺夫,你不旺着我,我赚钱都没动力。” 被他这么一蛊惑,明明跟自己约定过,要注意饮食的我,第二天又变成了吃货。 盖聂派去美国监视巩音殊的人每三天向我们汇报一次她的行踪,基本就是三点一线,学校宿舍图书馆,只不过,一直追求她的那男人,貌似真的得到了她的认可,两个人越来越多地一起出双入对。 这倒是挺让我意外的,五年的牢狱之灾都没能消减她对盖聂的爱,怎么出去小半年,立马转性了呢? 传回来的照片里,巩音殊小鸟依人地窝在那男人怀里,两个人在咖啡馆边喝咖啡边看书。 看着看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以我的专业眼光来看,巩音殊的肚子好像跟往常不一样。 我立马打电话过去美国那边,监视巩音殊的人办事很牢靠,说会尽快想办法拿到结果。 晚上盖聂回来的时候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他,他蓦地笑起来:“你得意思是巩音殊怀孕了,不会吧,这么快?” 我爸照片给他看,看完他就自言自语的:“是挺像的,确认了没?” “还在确认中。” 他看着我:“她怀孕这是好事啊,没准她还会跟那男人结婚,反正只要她不出现在你面前,她是死是活,都跟我们没关系。” “你说,我妈会不会知道啊?看巩音殊那样子,应该也是三四个月了,我妈会不会故意瞒着我们?” 盖聂抱着我的肩膀,叹息了一声:“不是说要和妈搞好关系么,那就得先从信任开始。不管她知不知道,我们都当她不知道。” 第二天美国那边就有消息传回来,巩音殊确实怀孕了,将近四个月,确实是她男朋友的。两个人决定留下孩子,而且决定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结婚。 这对我们来说应该算是好消息,虽然我还有怀疑,但我相信,当了妈妈后,她应该就会彻底放下对盖聂的感情。 过了几天,商如瑜和我奶奶约定了一起去爬山,就是康城非常有名的观音庙,两个人要去感谢送子观音,让我和盖子衿顺利怀孕。 那天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不爱爬山的小瓶盖坚持要跟着两位老太太去,说是要为将来的小妹妹去求平安符。 两位老太太出门向来不爱带什么保镖之类的,就带了一个司机,就去了。 中午的时候小瓶盖还给我打电话,说庙里的斋菜很好吃,下次要带着我一起去。 晚上他们要住在那里,他又给我打电话,说山上的星空很漂亮,下次我们一家四口要去看。 电话里奶奶说孩子很听话,还说山里寒气重,他们要睡早一点,叮嘱我不要熬夜,孕妇要早睡早起。 那晚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小瓶盖浑身是血站在我面前,我伸出手,他就倒在地上。 我吓得醒过来,莫名地心神不宁,感觉胸口像是压了几十吨重的大石头。 小瓶盖的电话竟然是关机,我又给商如瑜和奶奶打,也是关机。 我莫名就紧张起来,三个人都关机,这也太异常了。 司机的电话倒是畅通的,就是连续打了打几遍都没有人接。 太诡异了,我如坐针毡,推醒盖聂,要他赶紧派人去看看。 中午的时候,晴天霹雳传回来:盖聂的人在山背后的悬崖边现了两位老太太,中了迷药昏迷不醒;而司机和小瓶盖,不知所踪。 第二天下午,盖聂的人在悬崖下面的山沟里,找到了司机的尸体。 而小瓶盖,继续不知所踪。 我从昏迷中醒过来,就看见盖聂红肿着眼坐在我面前。 眼眶一下子要爆炸了似的,我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他摁住。 我一把扯了针管,歇斯底里的:“人在哪儿,小瓶盖在哪儿?” 一开始出事的时候我根本不敢想那些最坏的结果,可是下奶,事实逼着我不得不去想。 他要是被绑架了,那过了两天,绑匪应该打电话来提条件了吧? 盖聂低下头,轻微地叹息了一声:“还没有,再等等。” 还没有…… 再等等…… 已经两天两夜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跌跌撞撞去病房,两位老太太经此一事迅衰老,哭得两只眼睛像两个核桃似的。 “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百零三章 雪上加霜 其实盖聂已经告诉过我了,观音寺白天香火鼎盛,到了晚上就只有主持和两个小沙弥,而主持和两位老太太又算熟识,就让她们带着小瓶盖住最大那间禅房,而司机住在隔壁。┡8 1中 『文Δ网半夜的时候,奶奶觉得不对劲,醒过来现浑身无力,而商如瑜昏迷不醒,小瓶盖不见踪影。奶奶跌跌撞撞去找司机,现没人。而同样昏迷的,还有主持和小沙弥。 奶奶捂着嘴哭:“小江,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看好小瓶盖。” 商如瑜也哭,抓着盖聂问:“绑匪打电话了没有,他想要什么,是不是要钱?我的存款全在……” 盖聂扶着她:“妈,您跟奶奶好好养病,这件事我会处理。” 我一时间觉得万念俱灰,要是小瓶盖有个三长两短,我恨不得随了他去。 所有人都出动了,郑怀远甚至把他以前带过的手下全叫来了,还有莫望熙,还有关山远他们,甚至姜东李牧隐,都出动了自己的所有人,只为了找小瓶盖。 一个星期过去了,杳无音信。 没接到绑匪的任何电话,没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寺庙里没有监控,提供不了任何有力信息。没有脚印没有指纹没有车辙印,什么都没有。 翻遍了全市的监控,没现可疑车辆。 我们就像是蒙着眼睛走路的人,根本不知道接下去的每一步是什么。 盖聂哪里也不敢去,就天天在家里守着我,他怕我想不开。 可是这么水深火热的时刻,我不希望他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希望他跟大家一起出去找孩子。 因为连续哭了一星期,我的眼睛肿得什么都看不见,盖聂站在我面前,我也只是隐约看见他的脸。 他叫佣人给我熬了粥,可是我根本没胃口,小瓶盖还没找到,我怎么吃得下? “好歹吃点,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要是小瓶盖回来,知道你虐待他妹妹,他会不高兴的。” 我倒在沙上:“盖聂,你说,小瓶盖会不会……” 他打断我:“不许胡说,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你不用管我,你也出去找吧,多贴寻人启事。” “不行,我得看着你……” 我有点急躁:“我没事,我保证不做傻事,我还要等小瓶盖回来。” 他怕我着急,只好叫了李牧子来陪我,他则出去加入找人的队伍。 李牧子这几天也是哭惨了,一见面我们俩又抱头痛哭,然后我提出来要去外面贴寻人启事。 李牧子不敢去,盖聂交代过她,要她看好我的。 我好说歹说,哭得声嘶力竭的,她终于勉强答应带我出去,不过只能在附近的小广场和小区门口贴一贴。 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我丢了孩子,看见我出来,都来安慰我,自地帮我贴寻人启事。 可是还不到半小时,就有保安过来阻止,认为我们这种行为影响市容市貌,勒令我们不许再贴。 其实我也知道贴寻人启事这种行为见效不大,事情一出盖聂就把小瓶盖的信息全登在了各大网站上,尤其是那些打拐的网站,还提出了重金酬谢。 可是一个多星期了,一点回应也没有。 很多丢失过孩子的父母劝我,一个星期都杳无音信,估计就是凶多吉少了,劝我想开点,肚子里那个才是最重要。 道理我也懂,肚子里这个很重要,可是我做不到在这时候留在家里养胎,两个都是我的孩子,两个都重要。 后来我一直在想,幸福和痛苦的定义是什么? 我用尽全身力气用尽那么多时日打造的幸福,回忆起来也就是几个刻骨铭心的瞬间;可是短短半个月的痛苦,却会伴随我一生。 又过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小瓶盖就像是人间蒸了似的,要不是别墅里儿童房里面那些玩具那些照片,要不是电脑里那满满的视频,我真的会有一种错觉,他是不是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从来没在我身边待过哪怕一秒钟。 全城戒备了足足半个月,大家出动了所有力量去找,关山远甚至动用了政府的关系去找,以康城为中心,辐射周边五百公里,甚至连越南老挝缅甸那一带,都找过了,就是没找到人。 我们连,是谁带走了小瓶盖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盖聂又一身疲倦回来,听佣人说我什么都没吃,哭了一天,他强打起精神上楼来。 看我睡在床上,他也不敢靠近,怕我炸毛,只是站在门口,低声问我:“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想说没胃口,可是一想到他的担心与心疼,我又勉强开口:“你也还没吃吧,累了一天,你去洗个澡,我去煮点面条什么的。” 身后的人没动静,过了很久,传来一声叹息:“小江……” 他千言万语化在这一句,我心里百转千回的,哽咽着:“我知道,盖聂,我都知道,你别说……” 他沉默,又过了一会儿:“我的意思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就当,就当……” 我蓦地翻身看着他,他嗫嚅了几下,疲惫地勾唇:“没什么,我去洗澡了……” 其实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要劝我,就当我们与小瓶盖缘分不够深。 就像那天李牧子劝我的,别糟践自己了,就当小瓶盖被爱心人士收养了,就当小瓶盖被拐卖了,就当他出去长途旅游环游世界了,就当他开启一段新人生再也不回来了。 大家都这么劝我,其实他们没说出来的话就是:只要他还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在谁身边,不管贫穷还是富裕,不管日子好与不好,都不重要。 可是我没办法那么劝自己,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可能当他不回来了? 他的妈妈还在这里,他怎么可以不回来? 他还那么小,他晚上睡觉会踢被子会做恶梦会哭着喊妈妈,他就喜欢吃我做的饭,就喜欢穿我给他买的衣服,就喜欢缠着我,就喜欢在犯了错之后抱着我说对不起…… 他的那些喜好和小秘密,别人不知道,他怎么办?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我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勉强定下心神迈开步子下楼。 楼梯下了一半,电话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以为是有人给我提供小瓶盖的线索,毕竟我的手机自从小瓶盖失踪后就一直沉默。 我忙不迭接起来,随着那一声清脆的哭喊声传入耳膜,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除了我的心跳,还有小瓶盖的哭喊声:“妈妈,妈妈,救我,救我……” 一阵天旋地转,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起来:“小瓶盖,小瓶盖……” “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浓重得化不开的恐惧,还有对妈妈的期待。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听见他的声音时,感觉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感谢上天眷顾。 可是,随着“救我”那两个字从电话那端传出来,我又被无情冰冷的黑暗打入另一个深渊。 “小瓶盖,小瓶盖,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回答我的,是孩子惊恐的哭声,还有一个男人狰狞的笑声。 然后,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我颤抖得蹲下身子才能勉强控制自己握住手机,很快就收到一张照片。 黑漆漆的屋子里,一束光照在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他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某个点,张大嘴巴。 他在喊什么,是“妈妈救命”,还是“别伤害我”?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盖聂的声音:“小江,怎么了?” 我抬起头,一双脚出现在楼梯口,我扶着墙站起来,举起手机,声音颤抖得根本辨别不出来:“盖聂,我有小瓶盖的消息了。” 可是等我再看手机的手机,现那张照片不见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刚才明明还在。 我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往后仰去。 盖聂的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起来,像一片蘸了血的羽毛,最后躺在血泊中,再无力气挣扎。 盖聂飞奔到我身边,当他扶着我的肩膀把我扶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一双手上全是血。 当然了,我身子底下,全是血。 他死死抱着我,撕心裂肺哭喊我的名字。 佣人一边哭一边拨打救护车,我死死拽住盖聂,用尽最后的力气:“小瓶盖……小瓶盖被人绑架了,他……他很危险……快去……快去救……他……” 他哭得眼泪全砸在我脸上:“小江,小江,你挺住……” 我浑身都动不了,只有眼睛能动,私下里看了一遍,都不见我的手机,我着急起来。 佣人把早就摔碎的手机捡起来递给我,我塞在盖聂手里:“去查……那个号码……快去……别管我……” 盖聂的声音里是害怕是惊恐更是愤怒:“都这个时候了,你在胡说什么?江别忆,对我盖聂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孩子咱们还会有……可是你要是没有了,你要我怎么活,你要我怎么活?”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佣人被吓一跳,提醒他:“先生,您别吼太太,她比谁都难受。” 盖聂抱紧我,撕扯着嗓子:“江别忆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多难受,都不许死。不管小瓶盖能不能找回来,不管咱们以后还能不能有孩子,你对我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不管别人,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他不止一次表达过这种想法,我对他很重要,重要到要“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的地步。 可是,当我意识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正在慢慢流干的时候,当我意识到小腹处一团一团的温热涌出来的时候,我仿佛听见小瓶盖的哭喊声。 “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我闭上眼:“盖聂,你听见了吗,你听,小瓶盖在喊救命,他在喊妈妈……可是我找不到他,可是我没办法……我累了,我撑不下去了……” 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盖聂早就哭得不成样子了,尾随救护车而来的雷凌死死握着我的手机,红着眼安抚我:“四嫂,你放心,我一定揪住那混蛋,帮你把小瓶盖找回来。” 我缓缓闭眼,耳朵里全是滴答滴答的液体砸在地上的声音。 丧失意识之前,我听见医生大喊:“血压到了临界值,出血不止,准备输血……” 黑漆漆的屋子里,一束光照在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他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某个点,张大嘴巴。 他在看着我,他在喊我:“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他跟照片里看见的一模一样,不对,不一样,他脸上全是血,他的一只眼睛被血糊起来了,他浑身都是血,他没穿鞋子,全部的血顺着他的脚底板流到地上。 我扑过去:“小瓶盖……” “妈妈,救我……” 扑了个空,除了那把摇摇晃晃的椅子除了空气中挥散不去的血腥味,什么都没有。 我四转转着:“小瓶盖,小瓶盖,你在哪里?妈妈来找你了,妈妈来找你了……” 没人回答我,过了很久很久,空气中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妈妈,我好疼……妈妈,我是不是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和爸爸了?妈妈,我真的好疼……妈妈,你别哭,我很勇敢的……妈妈,就算我不在,妹妹也会陪着你的……” 我跪倒在地,看着空气中,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到处都是小瓶盖的声音。 滴答滴答的声音又响起来,我蓦地转身,刚才照在椅子上那束光,此刻转移到了门口。 电视电影里才能看见的黑白无常,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朝着冰冷的冒着寒气的地方走,其中一个叹口气:“小小年纪也是可怜,走吧走吧,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前世今生种种,都成过眼烟云。” “小瓶盖……”我扑过去,却被一股气流逼回来。 浑身是血的小瓶盖,回过头看着我,举起戴着重重手铐的小小的手朝我挥了挥,嘴角带着血迹。 “妈妈,我好疼……妈妈,我走了……” “妈妈,别哭……” 黑白无常压着他,跳进了那冒着寒气的地方,然后,就像合上一扇门似的,我们之间,变成两个世界。 我扑过去,又一次被气流弹回来。 “小瓶盖……” 我惊坐而起,捂着脸嘤嘤哭起来。 孩子,妈妈还来不及跟你说那么多我爱你;孩子,妈妈还来不及带你看外面的世界;孩子,妈妈还来不及告诉你你对我有多重要……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你那么喜欢妹妹,可是妈妈没本事,妈妈没能保住妹妹。 门被人推开,过了一会儿,有人爬上床抱着我,然后我的后脖颈就湿了一大片。 “老婆,老婆,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我迟钝了很久,终于环住他的腰,哇一声哭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终于没力气了,沙哑着声音问盖聂:“怎么样了?” 他帮我把被汗水打湿的头顺到耳后,顾左右而言他:“饿不饿,哪里疼,需不需要叫医生?” 我心一沉,扳正他的脸:“盖聂,我能承受,真的……” 看我又哭起来,他也红了眼圈:“已经查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我有点激动:“怎么会查不出来,那个号码明明又给我打电话又给我照片的……你是没看见,小瓶盖多可怜,他一直在喊‘妈妈救命,妈妈我疼……’” 盖聂摇头:“我不骗你,真的什么也没有。小江,也许你是忧思过重,产生幻觉了。没事的……” 我一把推开他:“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是吗?” 他抱住我,摁住我挣扎的身体:“没有没有,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就是看你那么辛苦,我就是心疼你……” 我揪着自己的头:“你心疼我,你就不心疼小瓶盖?他也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样自私?” 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我把病房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还把盖聂的脸抓破了,最后我要他滚。 没有了小瓶盖,我生无可恋。 没有能砸的东西,我就开始揪自己的头,打自己的耳光,我扯了针管,用枕头扎自己。 一点都不疼,比起小瓶盖所经历的的,我这点鸡毛蒜皮的算什么? 咽喉那里像是有一把火似的,我弯腰趴在床边剧烈地咳嗽,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血流满面的盖聂冲过来,抱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哭得像是我要死了似的。 我摸着他的脸,不是不心疼,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对,他没有错,我伤心,他又何尝好过,小瓶盖也是他儿子。 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恨不得死了的好。 医生冲进来,可是盖聂不许任何人碰我,他抱着我坐在床上,扒开垂落在我脸上的头,猩红着眼笑了笑:“宝贝,别怕,别怕,我陪着你。你要是不想活了,我陪着你。” 医生在一边提醒:“盖先生,盖太太反复出血,不能再耽搁了。” 盖聂突然失控,冲着医护人员大喊:“不许碰她,你们谁都不许碰她,她是我的……” 第二百零四章 回家 那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被人拉开的,我只记得当医生他们掰开我和江别忆的时候,她的裤腿上全是血。 手术进行了十多个小时,护士端着血袋进进出出,刚下飞机就马不停蹄赶往手术室的濡沫子,累得瘫倒在地。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能烦躁地地走廊里走来走去,大家知道我着急上火,也不敢劝我,只是陪着我耗。 后来我就不敢走动了,仿佛每迈出一个步子,我身体里的勇气和期待都会消散殆尽。 仿佛我只要动一下,就再也看不见江别忆似的。 我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生气,她认为我不相信她,她认为我不想找到孩子。 但是,雷凌的人查了,还把那个手机给精通计算机的骆三看了,真的是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那个电话号码,没有那张照片。 移动公司那边,也没有记录。 从孩子丢失到现在,我眼睁睁看着她怎么过来的,念子心切产生幻觉,那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骆三打电话来的时候,语气不太好:“我又查了一遍,有点不正常。” 我蹭地站起来:“什么意思?” “a国那边最近研制出了一种新型病毒,可以在五秒内把一切通信记录全部消除,也就是说,它会在基站那里,就把源头堵住了。小江的手机,很可能是中了这种新型病毒……盖四,你在听吗?” “你的意思是,小江并不是幻觉,那些东西,都是真的?” “我并不能完全确认,a国那边我有朋友,他有办法查到。我怕你担心,先告诉你一声。” 我揪着头低下头,压低了声音:“三哥,为什么会这样?” 骆安歌叹息了一声:“盖四,你得挺住,小江需要你知道吗?我这边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凌晨的时候手术终于结束,门打开的时候,全部人蜂拥过去,我站起来,想要过去,突然现自己浑身无力,双脚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 我害怕,我害怕会从医生嘴里听见“我们尽力了”或者“节哀顺变”这一类的话来。 濡沫子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她摘开口罩,长长吁口气:“手术很成功,命是保住了。” 全部人欢呼起来,两位老太太抱头痛哭,盖子衿和李牧子还有妞妞也是抱头痛哭。 我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蓦地落下泪来。 半小时后,我坐在江别忆病床前,这么久了,第一次现她瘦的不成样子,就跟纸片人似的。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觉得她随时会离我而去。 三十年的生命中,我第一次肆无忌惮哭起来。 濡沫子说手术后四十八小时病人就会醒过来,可是三天过后,江别忆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就像是永远地沉睡了似的。 濡沫子作了一番细致的检查,眉头皱的老高:“她潜意识里不愿意醒过来,也许是不想接受现实,也许是在她那个世界里,孩子并没有离开,也许是……” 我低着头:“我知道,是我让她伤心了,所以她在逃避。”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要有耐心,也许等孩子找到,她就会醒过来。” 江别忆沉睡不醒的第十天,骆安歌那边终于传来消息:a国那边查到,研制出那种病毒的程序员在两个月前离奇失踪。 有资料显示那人进了美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查不到他的有关信息。 不过,那人在失踪前四个月,曾经到美国各大高校举行演讲,很受学生的欢迎。 现在我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对我来讲,最重要的人,永远只有江别忆。 我每天帮她洗脸擦身子,给她讲我们之间那些酸酸甜甜的爱情故事,告诉她我有多爱她。 我把吃住和办公地点都安排在了病房,我不许任何人经手她的事情。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她就是没反应,她就是不愿意醒过来。 三个月后的一天夜里,我醒过来,突然现病床上空空如也。 我吓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急忙出门去找,医生和护士也吓坏了,帮着我一起找。 监控显示,江别忆出了病房进了电梯,到了医院大门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停顿,她甚至回头看了看病房的方向,目光清晰却又迷离。 最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刻我再也止不住眼泪,她是在看我,她是在跟我告别,她是在告诉我:她要走了,让我不要找她。 小瓶盖的失踪,把江别忆的灵魂都带走了。 要说一开始她还能勉强撑下去,是因为肚子里那一个,是小瓶盖的妹妹,她要帮他照顾好妹妹。 可是现在,妹妹没有了,哥哥失踪了,妈妈也觉得生无可恋了。 我不敢往下想,她会不会做傻事,我甚至不敢去找她。我害怕警察给我打电话,说在某一处现了疑似江别忆的尸体。 下午的时候,还真的有警察给我打电话,说找到人了,要我赶快过去。 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终于到警察指定的地点。 远远就看见人群中那个穿病号服的身影,围观的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她站在十字路口,高高举着一张放大的照片。 小良和龙玦跟我一起去的,他们俩还没哭,我却先哭起来。 龙玦过去把人疏散开了,我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在江别忆身后。 她正跟一个白苍苍的老奶奶说话:“奶奶,您有看见我儿子么?我要带他回家,我听见他在喊妈妈救命,他在喊疼,我要带他回家。” 我拼命控制着眼泪:“小江……” 她闻言肩膀颤了颤,很快她就转过身,把照片聚到我面前:“先生,您有看见我儿子么?我要带他回家,我听见他在喊妈妈救命,他在喊疼,我要带他回家。” 龙玦落下泪来:“四嫂……” 江别忆把照片举到他面前:“先生,您有看见我儿子么?我要带他回家,我听见他在喊妈妈救命,他在喊疼,我要带他回家。” 这时候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过来,江别忆一看见那男孩就丢了照片,扑过去抱住孩子,哇一声哭起来:“小瓶盖,你跑哪里去了,你吓死妈妈了。我来带你回家,我们走。” 她抱起孩子就要走,吓得孩子哇哇大哭起来,孩子妈妈要来抢孩子:“这是我儿子,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江别忆把孩子藏在身后,就在我伸出手的瞬间,她扑通一声跪在那妈妈面前,抱住她的腿,哭喊道:“我知道是你抢走了我儿子,我知道……我求求你,你把他还给我,他是我的命啊……” 我走过去,把江别忆拽起来,示意年轻妈妈把吓傻了的孩子抱走。 江别忆反应过来,挣扎着要去抢,我死死抱着她。 可是她的力气好大,她挣脱开,扬手就给我一巴掌。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蓄积那么多泪水,好像要把眼球撑爆了似的,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胸膛急剧起伏着。 我以为她会骂我,会再打我两巴掌,可是,她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我几眼,转身走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拽住她,然后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我害怕得要死,当她用那种眼神看我的时候,我真的害怕得要死。 我死死抱住她,几乎是哀求了:“江别忆,求你了,别跟我闹,我们先回家……” 一开始她剧烈挣扎,很快她就安静了,只是重复那两个字:“回家……回家……对,我要接小瓶盖回家,他在幼儿园,他感冒了,一直哭着喊妈妈……有坏阿姨会把他带走,我得去接他回家。对,回家……” 我不敢忤逆她,顺着她的话:“对,小瓶盖在幼儿园,他感冒了,他要找妈妈。老师给我打了电话,我们一起去接他好不好?” 她茫然地看着我,就在我以为她会跟我走的时候,她蓦地甩开我,指着我:“我认识你,我认识你,就是你带走了小瓶盖,就是你,你是坏蛋……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我承受着她的捶打,站在一旁的龙玦和小良,哭得跟女人似的,连警察都悄悄抹眼泪。 江别忆哭得蹲在地上,我蹲下去,只看见她抠着喉咙,很难受的样子。 下一秒钟,一口血喷在我脸上,她摇摇欲坠,倒在我怀里。 这一次昏迷,两天不到她就醒了,当时濡沫子正在给她检查身体,她突然坐起来,拔了针管,掀开被子跳下床就要走。 我赶忙摁住她,可是她力气很大,我又怕伤了她。 最后的最后,她被强行注射了镇定剂,终于睡着了。 濡沫子一脸无奈加担忧:“身体严重透支,这样下去不行,她会把自己逼疯的。我看,找孩子的同时,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吧。” 晚上的时候江别忆就醒了,可是,奇怪的是,这一次她不闹了,只是一直哭。 我小心翼翼坐在床上,揽住她瘦削的肩膀,把她的头摁了靠在我肩膀上。 我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我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 濡沫子是提议请一个心理医生进行疏导的,可是我知道江别忆不会喜欢,于是就没有答应。 过了两天,江别忆终于开口说话,说要回家。 第二百零五章 建议 这一次大家都不敢大意,妞妞和小良二话不说搬到别墅,第二天小七也搬了回来,三个小家伙一合计,弄了一值班表,每天早中晚寸步不离守着江别忆,还把盖子衿和李牧子不上班的时间也安排了。『8Δ1』中Δ文网 隔壁别墅一直没人住,没想到过了几天,就看见龙玦指挥着一伙人往隔壁别墅搬家具,见了我他笑眯眯的:“四哥,以后您可得对我这个新邻居好一点。” 我自然是狐疑的,这家伙前几天不是去莫斯科找骆三了么,怎么不声不响回来了,还搬到这边来? 可是明明以前听小区物业说过,隔壁的业主是一对大学教授,什么时候变成龙小六了? “你搬过来做什么?” 他倒也实诚:“这段时间你挺辛苦,我搬过来,帮你照看着四嫂一点。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我笑了笑:“你有心了。” 他一下子红了眼圈:“四哥你干嘛这么客气,我帮忙照看四嫂,本来就是分内之事。” 从医院回来后江别忆挺安静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了就哭,哭够了就继续睡。 早中晚三餐,她大部分时间还是会跟我们一起,不过就是不说话,吃着吃着就开始呆,听见我们喊她的名字,她会傻傻地看着我们,看着看着就开始哭。 有一天龙玦扯了扯我的袖子,低声问我:“四哥,四嫂这样子看起来挺不正常的,要不,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他指了指他的头,示意我他担心江别忆是因伤痛过度导致精神不正常了。 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江别忆握着手机在翻什么。 那天从楼梯上跌落下来的时候,她的手机是摔坏了的,我本打算给她换一个,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破损的手机翻了出来。 我现在什么都顺着她,又担心那个神出鬼没的号码再给她送什么照片或者打电话,因此在她的手机里安装了监控。 只要一有风吹草动,我立马就会知道。 我擦着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装作不经意问:“翻什么呢?” 感受到我的气息,她明显瑟缩了一下,往被子里缩了缩,看了我一眼,很快低下头:“对不起,我忘记去接小瓶盖了。” 我心里一惊,想起龙玦的话,却还是强自镇定,环住她瘦削的肩膀:“你忘记了吗,小瓶盖跟着雷五去莫斯科找骆三哥了,大约要暑假结束才能回来。” 她仰起头看我:“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揽着她躺下去:“你最近太累了,不记得也是正常。不早了,睡觉吧。等过一段时间,小瓶盖就回来了。” “那小瓶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不想妈妈吗?” 我忍不住笑起来:“他在莫斯科玩疯了,再说你忘记时差问题了。白天的时候他打过回来的,那时候你在睡觉,所以没叫醒你。明天他还会打过来,到时候让你们视频好不好?” 她嘤嘤嘤哭起来:“对不起,我知道我脾气不好,老是冲小瓶盖火。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向他道歉好吗?” 我点点头,内心的酸楚就像是冷水泡馒头,胸腔都快要爆炸了。 一大早醒过来,下意识朝旁边摸去,一片冰凉使得我惊坐而起,跳下床就大喊着江别忆的名字。 冲到楼梯口,听见熟悉的声音:“姐姐你好漂亮哦。” 小七脸色惨白跑上来,语气不太好:“你快去看看,谁回来了。”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巩音殊,她大着肚子,身边坐着那个我无数次在照片上见过的人,而早已经认祖归宗的郑碧尧,坐在他们身边。 而江别忆,定定看着巩音殊的肚子,小心翼翼抬起手:“我可以摸一摸吗?” 巩音殊抬起头冲我一笑,顿了顿,她抓起江别忆的手放在她肚子上,鼓励的语气:“可以啊,你可以跟他说话。是一个小公主哦。” 江别忆跟孩子似的:“是吗,小公主好啊。嗨,小公主你好,我是江别忆。” 随即她把手缩回来,放在她肚子上,低头莞尔一笑:“我肚子里也是小公主哦,是小瓶盖的妹妹。来来来,你也跟她说说话。” 巩音殊诧异地看着我,我收回目光,走下去,把江别忆拉起来,帮她把贴在脸上的头顺到耳后,温柔道:“怎么起这么早,我起来看不见你,都不适应。” 她小野猫似的窝在我怀里,揪着我的衣襟:“今天是不是到产检了日子了,咱们快去吧,医生说,不能吃任何东西。今天咱们可以看见宝宝长什么样子了吧,我好期待哦。” 我示意小七去开车,小良眼力见比较好,蹬蹬蹬跑上楼:“姐你等着我,我去帮你收拾东西。” 妞妞就那么瞪着巩音殊,语气不太好:“谁准你回来的?” 巩音殊下意识就来看我,可是我不看他,顿了顿听见她委屈的声音:“江别忆出事了,我不放心,回来看一看。你们放心,我过两天就走,绝不对打扰你们。” 妞妞冷哼一声:“你已经打扰了。” 郑碧尧呵斥道:“妞妞你怎么跟你小殊姐说话呢?” 妞妞翻个白眼,走过来搀着江别忆:“姐,我们走。” 两个人出去了,巩音殊站起来,她身边的男人也站起来。 她冲着我一笑:“聂,好久不见。这位是我男朋友,跟我是校友。” 男人伸出手:“你好,我是吴文凯。” 出于礼节,我握住他的手:“你好。抱歉,我还有事,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们。” 男人笑了笑:“没关系,是我们打扰了。” 郑碧尧看我的脸色并没有太多变化,赶忙道:“盖四,你还不知道,文凯是研究心理学的。尤其对这种创伤后综合征,有特别多的临床经验。你看……” 我知道她的意思,却还是道:“多谢,我认为没必要。” 巩音殊着急起来:“聂,我希望你能放下成见。再回来之前,文凯做了特别多的研究,针对江别忆的情况。我本来以为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但是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情况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得多不是吗?如果你介意我,我可以明天就回美国,让文凯留下来吧,算我求你了。” 吴文凯拽住她:“别激动,咱们慢慢来。” 巩音殊一下子哭起来:“怎么慢慢来,你看江别忆那样子,她已经神志混乱了。再这么下去,她会把自己逼疯的不是吗?你是研究心理学的,你比我清楚不是吗?” 我有点烦躁:“我还有事,先走了。” 郑碧尧追出来,拉住我的时候她也哭起来:“盖四,你是不是怪我把小殊带回来?我这也是完全为了忆忆啊,你看她那样子,你忍心看着她把自己逼疯吗?” 我看着站在车子边的瘦削的身影,眼睛酸胀难受,道:“没关系,她是生是死是疯,我都陪着。” “你别傻了,你陪得了一时,陪得了一辈子吗?以后呢,小瓶盖找回来后怎么办?” 我低着头:“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处理。” 上了车,小良递给我一杯果汁,使个眼色要我递给江别忆。 我迟疑了一下,他已经抢过去,递到江别忆面前:“姐,这是我鲜榨的果汁,很甜的,专门为你准备的。你尝尝,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榨给你喝。” 江别忆的手一直放在小腹上,闻言她看着我:“可以喝吗?” 我心一横:“可以,小良的心意。” 她笑了笑,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委委屈屈看着我:“喝不下了,怎么办?” 坐在前面的妞妞转过身来,很自然接过去:“没关系,姐,我替你喝。” “哎哎哎,你……” 小良话还没说话,妞妞已经把那剩下的果汁喝了个底朝天。 结果,在市中心绕了几圈,江别忆一点要谁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是妞妞呼呼大睡。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先去医院,好在提前打过招呼,濡沫子提前做了准备,倒也瞒过了江别忆。 拿到那张能识别孩子面部的B单子时,她高兴得踮起脚尖亲我一口,嘻嘻笑起来:“你看,咱们的小公主,是不是长得特像你?” 我鼻子陡然一阵酸,不想让她看见我的眼泪,只好轻轻抱住她:“是啊,像你更多一点。将来,一定是大美人。” 她仰起头:“老公,我们给小瓶盖打一个电话吧,我想他了。” 小七立马把手机掏出来,装模作样拨弄了一番,放在耳边:“喂,骆三哥,小瓶盖呢,小江姐要跟他说话。出去玩去了……那好吧,等他回来,你让他打一个电话过来。” 挂了电话他耸耸肩,很遗憾的样子:“骆三哥说小瓶盖出去玩去了,要晚上才回来。” 江别忆撅起嘴:“好可惜哦,我想死他了。” 晚上的时候巩音殊又到别墅里来,为了不让她刺激到江别忆,我并没有让她进来,而是让她去小区外面的咖啡馆等我。 江别忆被龙玦带去参观他的所谓“5d私人影院”去了,我正准备出门,就被妞妞堵住。 她看着我:“你要去见巩音殊?你最好让她滚蛋,她要是再出现在我姐面前,保不齐我姐又受刺激。我觉得,我姐现在就挺好的。我宁愿她是真的失忆了。” 我揉了揉她的刘海:“怎么,不相信我?” 她眼睛一下子红起来:“没有啊,我就是不想再让任何一丁点不好的因素影响到我姐。” 我到咖啡馆的时候,巩音殊正在看杂志,我走进去坐在她对面,她笑起来:“我以为你还有一会儿呢,就没帮你点。你要什么,还是咖啡吗?” 我摇头:“我已经戒了,给我一杯白水就行。” 她微微一愣,看着我:“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靠在椅背上,打量她:“不用考虑,多谢你们的关心。” 她明白我的意思,一脸的可惜:“聂,你怎么那么倔呢?小瓶盖失踪了,难不成你和江别忆的生活就要这样了?那万一小瓶盖要是死了,你们是不是也去死?” 服务员正好把白水端上来给我,我端起来,想也没想就泼在巩音殊脸上:“你给我闭嘴。” 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们,有几个还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 巩音殊很淡定,她抽了纸巾擦脸,然后看着我:“你打我我也要说……聂,我知道你爱江别忆,愿意陪她一起死。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们还年轻……你要是不愿意接受文凯的帮助也没有关系,他说了,有一个办法行得通。再过几个月,你去认领一个女婴,转移江别忆的注意力。” 我从钱夹里抽出前放在桌子上,起身看着她:“多谢你的建议。不过我也建议你,别忘记你当初的誓言,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走出咖啡馆,我走得飞快,他们怎么会明白我和江别忆的感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巩音殊的声音:“聂,等等……” 急促的脚步声走近,下一秒有温热的怀抱从后面抱住我,后背湿了一片:“聂,你永远这么让我心疼。” 我作势要掰开她的手,她死死箍着我:“我明天就走,求你了,给我一个拥抱……我誓,再也不会回来打扰你们。” 也不知道那一刻我是怎么想的,我竟然慢慢垂下手。 身后的声音哽咽着:“聂,你知不知道,我想这个拥抱,想得快要疯了……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 蓦地感觉有一道目光锁在我身上,我抬起头,就看见江别忆搀扶着郑龙站在小区门口。 她倒是一脸淡定,反而是郑龙颤颤巍巍的,拐杖敲击着地面,好像想要冲过来打我。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郑怀远,目光不明地看着我,同时扶住了郑龙的肩膀。 我见了鬼似的,一下子掰开巩音殊,快步朝着江别忆走过去。 她并没有躲避,也没有生气,只是一脸懵懂地看着我,主动开口:“我……我是不是出来的不是时候?” 我一把抱住她,松口气的同时,心又剧烈疼起来,像是有无数只手在里面绞着我的心脏似的:“没有,是我没处理好,让你误会了。” 话音刚落,后背上就挨了重重的两下,郑龙气急败坏:“臭小子,青天白日的出来乱搞,你当我死了啊?” 不知为何,明明很疼,我却高兴得笑起来。 郑龙被我气得不行,又打了两下,气喘吁吁的:“我告诉你,臭小子,你要是再欺负丫头,我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我再也不敢了。” 那边巩音殊收拾了表情,走过来,对着郑龙伟微微颔:“太爷爷,好久不见。” 郑龙看着我:“我还有点事,你先带丫头回去,我很快就来。” 我知道他是要跟巩音殊谈谈,也没有反对,牵着江别忆就走。 郑怀远追上来,问我:“她找你做什么?” 我看了江别忆一眼,示意郑怀远一会儿再说,他点点头,蓦地想到什么:“你们先回去,我去盯着老爷子一点,可别出乱子。” 那一晚,我跟郑怀远在顶楼抽烟,他这次是到康城的分公司开会,可能会停留半个月。 我知道他挂念着江别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每次看见他看江别忆的眼神,我都有一种错觉,我觉得那不是长辈看晚辈的眼神,而是…… 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但我知道是我多心了,郑怀远的坦荡,我还是深信不疑的。 再说,那血浓于水的血缘关系,也不是几个眼神就可以抹杀的。 “说说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猛吸一口烟:“孩子还得继续找,骆三哥那边,快有眉目了。小江这边,我还是会陪着她。” “也许,巩音殊说的有道理,转移注意力这个办法,濡沫子不是也提到过。” 我叹口气:“还是再等等吧,我怕万一小瓶盖回来……” 郑怀远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辛苦了,小江有你,是她的福气。” 第二天就听说巩音殊回美国去了,妞妞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照旧是义愤填膺的,我揉了揉她的脑袋:“跟谁学的,那么愤世嫉俗的。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她耷拉着脑袋:“我怎么能不着急呢?要是找不到小瓶盖,我完全不敢想象,姐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一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看电视,不知怎么地,新闻里突然就播放本地几个孩子被拐卖的新闻。说有两个妈妈,受不了孩子被拐卖,选择了自杀。 饶是我反映再快更换了频道,江别忆还是看见了,她先是一愣,然后快起身,就往楼上跑。 我赶忙跟上去,看见她惊慌失措从儿童房跑出来,见了我就问:“小瓶盖呢,小瓶盖呢,是不是被人贩子拐跑了?” 没想到她的反应是这样,我一阵心惊胆战,强装镇定:“小瓶盖不是跟骆三哥在莫斯科吗,你别害怕,我们这就给他打电话。” 她突然把手里的东西砸过来,声嘶力竭的:“你骗我,你骗我……你们全部人都在骗我,小瓶盖就是被人贩子拐跑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们都是骗子。” 遥控板砸在我脸上,又摔到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江别忆冲过来,一拳头又一拳头砸在我胸膛上,哭得不成样子:“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爸小瓶盖还我,我要我的小瓶盖……” 她哭得跪在地上,我蹲下身,沉痛地抱住她的肩膀:“老婆,小瓶盖没事,他就是……就是跟我们捉迷藏,等他玩够了,他就会回来的。” 她全身都在颤抖,咬牙切齿的:“不,你骗我,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不容易好转的局面又陷入恶性循环,她又开始不吃不喝,天天躺在床上哭,不管谁劝,她都不理。 过了几天,骆三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找到研制那种手机病毒的人,有可能会从他最里面,知晓是谁从他那里购买了病毒,进而知道小瓶盖的下落。 事情紧急,我不得不去美国一趟。 走那天我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江别忆,那种强烈的不安的感觉又来了,我还安排等我从美国回来,她就会消失在我生命里。 为了让我安心,郑怀远和龙玦亲自到别墅里来守着,盖子衿和李牧子也来了。 到了美国和骆三汇合后,我们马不停蹄赶往他在美国那个药物研究所。 也就是在那里的地下室,我看见了那个叫做清琦的软件工程师。 和我们一般所认识的工程师没什么区别,骆三的人严密看守着,暂时没有用刑,就是怕他坚持不住出意外。 路上骆三一直强调要我冷静,我也答应他不会冲动,可是真的见到那个人,想到很有可能就是他把病毒卖给绑走小瓶盖的人,我就控制不住地冲上去。 骆三一把抓住我:“那小子有心脏病,你别冲动。” 第二百零六章 四哥 只是没想到,那小子嘴那么硬,不管我怎么威逼利诱甚至动刑,他都闭口不言。 我很着急,作为一个父亲,我必须找到自己的孩子。 作为一个丈夫,我必须给我的妻子一个交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疯掉。 过了三天,那人还是不松口,我越等不下去,偏偏又没有别的办法。 我怕逼急了,那小子出什么意外,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骆三那边一直还在寻找线索,我实在放心不下江别忆,暂时还是决定先回康城去。 虽然电话里小七和小良一直说江别忆挺好的,也给我看她的视频,但是我心里总是没底。 我没想到江别忆会到机场来接我,电话里小七他们可没说。 她好像是又瘦了,眼睛肿得不成样子,想来我不在这几天,她天天光顾着掉眼泪了。 小七他们很有眼力见地走开,我笑了笑,走过去,看着江别忆,心肝有点颤抖:“老婆……” 她微微一愣,对着我一笑:“四哥,你回来了。” 四哥…… 脑海中闪过很多片段,第一次提起这个称呼,是碧尧真正认祖归宗那一晚,郑龙喝多了,心血来潮竟然说起了郑家和盖家的辈分来。 其实两家是有一些渊源的,我外公那一辈,和郑龙算是熟识。这么推算起来,江别忆确实小了我一辈的。 郑南风那人最会来事,嚷嚷着要江别忆叫我叔叔。 江别忆喝了一些梨花酿,脸红红的,笑得特别好看,看了我两眼,目光狡黠而迷离,满是诱惑:“四哥……” 我心里一颤,听过那么多人喊我四哥,只有这一次,我的心尖都是酥软的。 大约是后来郑南风和雷凌他们起哄,江别忆有些羞赧,那晚以后却不肯再叫了。 只是我实在想念那一声脆生生的四哥,于是总会哄着她,要她再叫我一次。 她铁了心不叫,有时候在床上被我折腾得受不了了,像小野猫一样呜咽的时候,会细细碎碎喊四哥。 没想到,再一次听见她这么叫我,会是在这时候。 我轻轻抱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那么抱着:“老婆,我想你,你想我没?” 她没有反应,过了几秒钟,才环住我的腰:“嗯,我也想你。”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我们就那么抱着,谁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咳嗽了一声:“四哥,对不起,前段时间是我太任性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心酸一阵高过一阵,我宁愿她跟我撒泼耍赖跟我哭闹,我宁愿她打我骂我,也不愿意她这么清醒地跟我道歉跟我认错。 我强忍住眼泪,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你没事就好,我们先回家,我好几天没洗澡了。你闻闻,是不是臭烘烘的?” 说着我故意凑过去,她还真的深深吸两口,一点也不嫌弃地抱住我:“嗯,有点,我们快回去洗澡啊,我帮你。” 听到洗澡两个字,我脑海中又一次不由自主浮现出以前我们俩在浴室胡闹的情景来。可是下一秒我就赶忙打住,以江别忆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以前那些蚀骨缠绵,我现在就是摸一下她的手,都特别的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高兴。 回到家江别忆还真的找了浴袍出来让我去洗澡,我下意识就想像以前一样凑在她耳边坏笑,问她“要不要洗鸳鸯浴”的,可是终究还是作罢。 谁知道她仰起头看我:“要帮忙吗?” 我下巴都掉下来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脸一红,转身就走:“那你自己洗,我去给你弄吃的。” 机会难得,我怎么会错过,于是抱住她:“当然要帮忙,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她抓住我的手,被我的气息弄得有点痒,就歪着头躲开我:“别闹,四哥,我帮你洗澡。” 泡在浴缸里,我舒服得闭上眼睛享受江别忆的按摩,她小心翼翼的,过了一会儿问我:“以前我们最爱一起洗澡的,四哥,以后你得习惯自己洗。” 我歪着脑袋靠在她身上:“嗯,不要,我要你帮我洗。” 她笑起来:“等小瓶盖找回来,我要帮小瓶盖洗啊,难道你还要吃自己儿子的醋不成?” 她又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跟我说这些,还那么冷静说起小瓶盖的失踪,我吓得睁眼,小心翼翼看着她。 她也看着我,目光不闪不躲,坚定而温柔:“四哥,小瓶盖一定会找回来的。只不过我觉得,以前你陪他的时间太少了,以后你要多陪陪他,把我的那一份也一起陪了。要不然,我心不安。” 我鼻子一酸:“我们一起陪。” 她没再看我,抄起水淋在我肩膀上:“我还要上班啊,我还有别的事,不能在家相夫教子的。” 我被她认真的样子弄得眼泪几乎忍不住:“老婆,你别伤心了,我一定会把小瓶盖找回来的。” 她嗯了一声:“我当然相信你啊。” 和骆三视频结束,下楼到厨房,就看见江别忆系着围裙在做菜。 那种久违的感觉使得我想也没想就走过去,从后面抱着她:“怎么自己下厨,不是有厨师?” 她回过头亲我一口:“四哥,太爷爷和外公他们过来吃饭,家里的柠檬醋用完了,你去小区门口市帮我买一瓶可好?” 她今天实在是太乖太贤惠了,我都有点觉得像是在做梦。 我就那么抱着他,对着她的耳朵吹气,逗得她浑身都颤抖起来。 看我还在腻歪,她又在我脸上亲一口:“四哥别闹,快去。” 我撇撇嘴:“我们好几天没见了,难得二人世界,你为什么把太爷爷他们叫过来?” 她切菜的手顿了顿:“因为……因为他们以后会多多照顾你和小瓶盖啊。” 我嘿嘿笑起来:“我不要,我只要你照顾。” 她点点头:“好了好了,我照顾你们。不许胡闹了,快去。” 从市出来,正好看见郑龙那辆低调奢华的越野车从外面开进来,而郑怀远的车跟在后面。 越野车的车窗摇下,郑龙一脸笑意看着我:“丫头这是好了?竟然说要亲自下厨请我们吃饭,受宠若惊啊。” 我点点头:“是好了,我都受宠若惊呢。” 江别忆不要大家进厨房帮忙,我赖在里面不走,她就指着砧板上的凉菜,要我拌了。 “四哥你还记得吗,小瓶盖三岁多的时候去体检,医生说他有点缺碘。奶奶就变着花样弄海带给他吃,以后你要记住,海带煮排骨的时候,放一点豆花在里面,还能补钙呢。还有,小瓶盖喜欢吃地三鲜,但是他不喜欢吃洋葱,你也要注意。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喜欢踢被子,总是贪凉要睡地板,很容易感冒……” 我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扳过她的肩膀:“江别忆,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怎么啊,就是突然想小瓶盖了。四哥,我想小瓶盖,你想他吗?” 我抱住她的肩膀:“我也想他。但是江别忆你给我记好了,不许做傻事,不许有事瞒着我……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孩子找回来的。” 吃饭的时候江别忆从酒窖里找了两瓶上好的木桐出来,然后她端起酒杯,目光柔和地看着我们:“太爷爷,外公,外婆,还有郑怀远,抱歉,还是没办法叫你小外公……最后,四哥,敬即将到来的好日子。” 郑龙一下子红了眼圈:“好好好,承丫头吉言,敬即将到来的好日子。” 江别忆一饮而尽,目光有点迷离:“你们放心,我会把小瓶盖找回来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郑龙还想说什么,她已经又给自己满上,然后对着我:“四哥,一直欠你一句谢谢。谢谢你包容我的坏脾气,谢谢你爱我,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我正想抢过她的酒杯,她已经举起来一饮而尽。 郑怀远摁住她的手我,微微摇头:“忆忆,差不多得了。你的身体,并不适合饮酒。” 江别忆点点头:“好,都听你们的,那就吃菜。尝尝我的手艺。” 第二百零七章 瞎 她的手艺我向来是知道的,深得奶奶真传,比外面某些饭店大厨做的好吃不知道多少个倍。 难免又想起小瓶盖来,小家伙也最爱吃妈妈做的菜,每次都吃好多,总是逗得妈妈特别开心。 大家都赞不绝口的,江别忆笑眯眯看着我:“四哥,你觉得呢?” 我点点头:“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她高兴得眉眼都飞起来:“那你跟我学好不好,以后我要是没时间,你就做给小瓶盖吃。” 我一下子眼睛酸胀得不行了,拼命仰起头看天花板,把眼泪逼回去。 瘦削的手臂环住我的腰,她的脸贴在我胸口,她的语气里全是坚定:“四哥,我们一定会把小瓶盖找回来的。” 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江别忆变成了另一个人,每天积极地在全世界各大儿童失踪网站上面查找小瓶盖的信息。 但是她不在自暴自弃,不再掉眼泪,甚至不再神志不清,她很努力去寻找,然后很努力让我们的生活不受影响。 因为郑怀远和莫望熙的关系,江别忆甚至亲自到公安局打拐行动组,学习一些儿童失踪的案例和寻找办法。 后来她就跟我商量,想要做一个网站。国内儿童失踪这一块存在很大的盲区,很多孩子失踪后,基本就再无找回来的可能,有的就算找回来,也很难联系到父母。 她想弥补这个空缺,这是好事,我自然是要支持的。在电脑这一块,我们这群人里面,最厉害的当属骆三和白雪,两个人曾经合作开过一款导航系统,那可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我立马联系了骆三和白雪,他们不遗余力提供很大的支持,白雪本来是休学然后住在靖南的,两天后就赶了回来。 可是开一个网站何其容易,虽然已经初具雏形,但是实施起来还是会有很多阻碍。好在骆三把他的团队调回来听两位女士派遣,度倒是快了很多。 其实看到江别忆有事情做,每个人都是很开心的,别墅里简直成了他们的工作室,小七和小良也加入进来,妞妞和郑龙一个成了跑腿的,一个成了厨师。 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盖子衿和李牧子下班也会过来,虽然她们对于开网站这种事情不熟,不过看到有她们俩在,江别忆都会特别来劲。 她是憋着一口气要做点事情来弥补对小瓶盖失踪这件事,她是不想再有别的妈妈跟她一样陷入这种无望的等待中,她是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不要疯掉。 后来的一些程序编写之类的,江别忆全交给了骆三那些工程师,她把搜集来的近五年来失踪的孩子的照片,连同小瓶盖的一起,拿去印在T恤和水杯还有钥匙扣或者别的小玩意上,然后带着小七小良他们,出去外面免费放给路人。 几天下来她就黑的不成样子,我虽然心疼,也知道这算是比较好的疗伤药。 只是看她累得倒头就睡的样子,我还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在江别忆的带动下,在郑怀远和莫望熙的帮助下,或者还有郑家的推波助澜,公安局竟然破天荒地要求要和网站合作,一起推进打拐这件事的进程。 制定好合作战略那天晚上,江别忆拉着我站在白板前,她像侦探电影里那些断案如神未卜先知的神探似的,把小瓶盖失踪以来的所有事情捋了个遍。 “小瓶盖是在观音寺失踪的,从当时情况来看,应该也是中了迷药被人带走。凶手没有留下脚印指纹,监控更是什么都查不到,只能证明凶手很熟悉当地的地理环境,或者他早就在打小瓶盖的主意。现在我们来想一想他的动机,显然不是为了钱……” 她把选项a划掉,继而道:“不是为了钱,那么很大程度就是为了报仇。凶手一定是认识我们中的一个人,而且非常恨我们,恨到不惜拿孩子出气。因为他知道,这才是最让我们痛苦的办法。四哥,凶手一定认识我们。” 我怕她又激动起来,赶紧拿掉她的笔:“好了好了,别想了,我们一定会找到小瓶盖的。你最近太累了,需要休息。” “不,四哥……”她抱着我,“我能感觉得到,小瓶盖就在我们不知道的某个地方,他一定还活着。我甚至能感觉到,绑走他的人,就算不认识他,也是被我们认识的人雇佣的……” 我抱住她:“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们先去休息。” 半夜我们都被婴儿的啼哭声惊醒,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做梦,可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声,后来妞妞就来敲门,说那声音特别瘆人,不敢独自睡。 江别忆从柜子里找了手电筒,安慰妞妞:“别怕,我去看看。” 夜晚有些冷,到了外面,除了黑漆漆的夜空,就只有院子门口那一个红色的婴儿篮特别醒目。 里面还真的有一个小婴儿! 江别忆看着我:“怎么回事?”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感觉像是做梦。” 她把孩子抱起来,催促尾随出来的妞妞去找毯子,说孩子冻僵了,这样下去会感冒。 我们把孩子抱到家里,竟然是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女孩,看起来刚出生三两天的样子。 孩子一直在哭,妞妞有点害怕的样子:“姐,会不会不吉利啊,咱们还是报警吧?” 江别忆顿了顿,摇头:“看样子是被父母遗弃了,先别报警,先给她弄点吃的。” 可是家里没有奶粉,她就叫我打电话给姜东,盖子衿马上要生了,那边是一定备有奶粉的。 很快姜东就把奶粉送了过来,孩子真是饿惨了,咕咚咕咚吃了二百毫升,终于睡着了。 姜东皱着眉头:“被父母遗弃了,可以送去福利院或者孤儿院都可以啊,为什么丢在你们门口,太蹊跷了。” 他还是赞同妞妞的观点,认为应该报警,交给警察处理。 可是江别忆又一次表示反对:“不行,她已经够可怜了,咱们还要把她往绝路上推吗?不管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门口,反正她出现了,就当是……就当是缘分吧。小瓶盖不是一直想要个妹妹么?” 她提到小瓶盖,我们谁都不敢说话,最后是我拍板决定:“那就先留下来吧,要是找到她的父母了,再送回去也不迟。” 从那晚开始,江别忆的生活里,除了关注失踪儿童的信息以及给我做饭或者说教我做饭之外,就是带孩子。 她是真的喜欢那孩子,第二天就带着妞妞去大商场采购了许多婴儿用品回来,还兴冲冲要布置一个粉红色的婴儿房。 知道我们阴差阳错捡了一个女婴,大家都很好奇,纷纷涌到别墅来一看究竟。 看着看着郑南风就不阴不阳笑起来:“盖四,我看着孩子跟小瓶盖小时候有几分相似……说,是不是背着小江在外面有私生女了?” 根本不用我动手,他话音刚落,郑怀远就一脚踹过去:“会不会说话你,小心我揍你。” 郑南风一个重心不稳,倒在沙上,捂着膝盖大喊:“爷爷救命。” 郑龙吹胡子瞪眼的:“谁让你乱说话,你活该。” 大家都笑起来,郑龙特别语重心长:“我赞同丫头的观点,不管怎样,孩子可怜。就当……就当小瓶盖的妹妹吧,等他回来,看到这个妹妹,一定会很高兴。” 一开始我挺高兴的,想起上次巩音殊回来的时候提过转移注意力这个方法,况且濡沫子也提过的,想来还是有一定道理。 可是一个星期后我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我完全被忽视了。 江别忆眼睛里只剩下那个被她取名为缘缘的小女婴,她几乎再也不正眼看我,甚至对我颐指气使的,说我睡觉呼吸声太大,吵到孩子,要我去睡客房。 这对我简直是侮辱。 在客房辗转难眠到半夜,我偷偷溜回卧室,可是还没爬上床,江别忆就坐起来,看着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我笑嘻嘻抱住她,去解她的睡衣:“我就是不安好心,你那么喜欢孩子,我们自己生一个……” 她抓住我的手:“四哥,你脑子里一天到晚的除了这件事,就不会想别的了?” 我钳制住她,继续剥她的衣服:“对,我多久没碰你了,你想憋死我?” 她笑得特别坏,像个女流氓:“我可没说不许碰我,是你自己那么以为的。” 想到这么久以来过的日子,以前我们多么缠绵,虽然我有时候下手重了些,但是她总能叫我欢喜。可是自从小瓶盖出事后,我真的连碰她一下,都觉得害怕。 现在她却对我说是我自己那么以为的,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立马剥光了她,很急切地冲了进去。 那一晚真是见了鬼,我每动一下,她就娇滴滴叫我一声四哥,叫得我的魂都飞走了。 最后抵着她彻底爆的那一刻,我幸福得流下泪来。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到了我们的努力,一个月后,骆三那边传回来消息:清琦那边终于松口,抖落出来曾经给他购买过软件病毒的人里面,有一个是东南亚一带非常有名的拐卖人口团伙的小头目。 消息传回来之后,我就带着雷凌和龙玦赶了过去。根据可靠消息,那个团伙将在几天后在缅甸一带跟另一伙人“交货”。 原本我们是想单独行动的,但是莫望熙不放心,和缅甸警方打了招呼,那边本来也一直想除掉这样一个引起社会恐慌的犯罪团伙,因为近两年来这个团伙已经涉毒,甚至逼着妇女儿童帮他们运毒,因此缅甸警方是一直在撒网。 缅甸警方是在控制了那个团伙之后,才通知我们过去。 四辆大货车,两辆的车厢里全是孩子,另外两辆里有一些妇女,当然,还有冰毒。 车门一打开我们三个就迫不及待冲上去,上百个孩子里面,我们以为会有小瓶盖。 我甚至幻想着,当我扒开一颗颗小小的脑袋的时候,会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过来,大喊我爸爸。 可是没有,看到最后一个孩子,都没有小瓶盖。 我跌坐在地上,雷凌和龙玦不相信,又各自查看了一番,还是没有。 我们三个垂头丧气出来,缅甸警方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很遗憾告诉我:这次抓活的都是这个团伙的小喽啰,真正的大鱼,早就听到风声跑了。 满心的希望,最后失望绝望而归。 虽然我们帮助了那么多妇女儿童,可是我却帮不了自己。 回到康城我就病倒了,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 睁开眼就看见江别忆抱着缘缘坐在床前,见我醒了她欣慰地笑起来:“四哥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我笑了笑:“对不起,又让你失望了。” 她抓住我的手放在她脸上:“不许说气话,至少我们帮助了那么多孩子不是吗?” 为了更好地照顾我,她决定暂时把缘缘送到老宅子给小珍和老太太照看两天。 就像她住院的时候我衣不解带照顾她一样,现在换她衣不解带照顾我。 许是我病得有点憔悴,对于我的无理要求,她来者不拒,就连我要求她晚上跟我一起挤在病床上,她也毫不犹豫答应了。 有一天早上,我们正在吃早点,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递给她,她正在剥蛋,就要求我帮她点开。 后来我一直后悔要点开那段视频,当大半年未见的小瓶盖出现在视频里的时候,江别忆失手打碎了玻璃碗。 要不是孩子一直断断续续在喊“妈妈救命”,我真的不敢相信那个被折磨得脸都变形的孩子,会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儿子。 江别忆抓住电话,哭喊着:“小瓶盖,小瓶盖,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更惊恐的一幕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有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穿着斗篷的人,出现在屏幕上。 他拿着一把金色的钳子,抓起小瓶盖的手,嘿嘿笑起来。 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我的心跳骤然停滞了,浑身的血液从脚底板窜上来。 他把钳子放在小瓶盖手指上,然后快而准确地拔下了孩子的指甲。 小瓶盖疼得大喊大叫,声音特别凄厉:“妈妈,妈妈,救命……妈妈,我疼……” 你知道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吗,我们眼睁睁看着那个魔鬼那个变态把小瓶盖右手的五个指甲全拔下来,他已经准备拔左手…… 孩子哭得声音都沙哑了,可是那个变态闻所未闻。 隔着手机屏幕,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江别忆揪着头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我求你,我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求你……” 视频戛然而止,我颤抖着把江别忆拉起来。 她抓住我,泪眼朦胧:“四哥,四哥,怎么办,怎么办,小瓶盖会死的,他会死的……” 我终于相信上次江别忆所看到的的并非幻觉,我终于相信,我捧在手心里的儿子,真的快要被折磨死了。 不过这一次,那个视频并没有自动消失,就一直存在江别忆的手机里。 她哭得昏过去好几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全部被打垮,她一病不起,又陷入了以前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骆三顺着那条视频,找到了泰国的一个地址,我马不停蹄带着人赶过去,确实在那家酒吧的地下室,找到了几个带血的指甲盖。 还有带血的衣服,我记得那件衣服是五岁生日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挑的,小瓶盖失踪那天,穿的就是那件衣服。 我终于撑不住,一个踉跄,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栽倒在地。 都说病来如山倒,我跟江别忆双双卧病在床,大家急得团团转,除了顺着那条线索继续追查,别无他法。 有一天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然后有温热的液体砸在我脸上。 我根本不知道那天夜里,康城青城山车道生了可以被奉为赛车史上经典场面的比赛,而那个不怕死的碾压一切赛车手的女人,竟然会是江别忆。 我也不知道,是有人联系她,说要是想救回小瓶盖,就必须单枪匹马赴赛,而且必须赢,否则小瓶盖就会死。 她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去参加比赛,在得知那些人只不过是骗她的时候,她又是抱着怎样的决心要跟那些人同归于尽。 那一场比赛,除了开创赛车史上各种逆天的记录外,还开创了赔付率最高的记录。 毕竟江别忆爱赛车史上算是新面孔,因此大家都买她输,而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买另外的人赢。 而那场赛事,明显是早就在酝酿的,就在康城,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可是我们竟然毫无察觉。 小瓶盖依旧没有找到,江别忆却受了重伤,我们在山脚找到她的时候,她血肉模糊不成样子,到了医院,好几次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去鬼门关走了无数次…… 一个月后,她终于醒过来,不过她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心惊胆战:“四哥,你怎么不开灯?” 我把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一下子慌乱得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就好像有无数个人在我的身体里面撕扯,硬生生把我的心掏出来似的难受。 当医生很遗憾告诉我,江别忆的眼角膜已经坏死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瞎的人是我。 我知道,她是生生把自己哭瞎的。 每一个赶到医院的人,都红了眼圈,可是江别忆特别淡定:“我没事,我只是累了。四哥,我想睡觉,麻烦你……” 第二百零八章 恶毒的女人 出了这件事之后,我们所有人的重心,都从一开始的不遗余力寻找小瓶盖,变成不遗余力要治好江别忆。 她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般暴躁或者伤心什么的,而是很安静。 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安静地坐着呆,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安静得让我害怕。 偏偏这时候,巩音殊又回来了。 当秘书告诉我有一位巩小姐找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就说了句不见。 可是秘书迟疑了一下:“盖先生,巩小姐说,她有很重要的关于孩子的消息要告诉你。” 我自然不会当真,巩音殊有多诡计多端,我是很清楚的,于是道:“不见。” 秘书倒吸一口凉气,下一秒那边传来巩音殊的声音:“聂,你要是不见我,我就去找江别忆。我会告诉她,其实缘缘是我们俩的女儿。” 这一回倒吸一口凉气的是我:“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就说要不要见我吧?” 半小时后,我在公司对面的咖啡厅见到了巩音殊。 我是很惊讶的,虽然她生了孩子,但是并未看见孩子,还有吴凯。 坐下来之后,她就从包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我面前,示意我看。 我狐疑着打开,是一份亲子鉴定,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我只看了一眼就傻眼了,我非常确定,我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小瓶盖,这份亲子鉴定里的孩子是哪里跑出来的? 我看着巩音殊,咬牙切齿的:“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她不疾不徐:“很简单,我偷了你的精子……” “你说什么?” “对,我偷了你的精子。有一天晚上,我偷偷潜进你们家,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从垃圾桶里偷走了你们用过的避孕套……成功怀孕,然后远走美国。留学是幌子,吴凯是幌子,生孩子才是真的。孩子生下来后,我忍痛割爱,故意把她送到你们别墅,我知道江别忆深受打击,很需要一个孩子。聂……” 我拍案而起,脊背一阵阵麻:“怎么可能,巩音殊,你一定是疯了。” 我想起来了,有一天晚上,我跟江别忆极尽缠绵,她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说是关门的声音,问我听到没有。 我当时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自然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那么,就是那一次了。 巩音殊笑起来:“是啊,我早就疯了,在你为了江别忆不要我的时候,我就疯了。” 我欺身过去,揪着她的领子:“我不信,你骗我。” 她面无表情看着我:“孩子就在老宅子,我刚去看过,你可以再去做一次亲子鉴定。” 我没办法用任何一个词语来形容我的震惊,别说我的身体,我的心都是颤抖的,只能端起面前的咖啡,毫不留情泼在她脸上。 她没动,就那么看着我。 我咬牙切齿的:“巩音殊,我自然会去做亲子鉴定。要真是你说的那样,你和孩子都得死。” 她垂了垂眼,继续看我:“江别忆不是子宫受损生不了孩子么,小瓶盖是找不回来了,你忍心要盖家绝后?” 我再也没办法忍受,一巴掌甩过去:“好恶毒的女人。” 早有人对我们窃窃私语,咖啡馆经理赶忙上前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我暴躁起来,恶狠狠吐出一个字:“滚……” 话音刚落,我掼开巩音殊,起身离开。 背后响起她的声音:“聂,你还要自欺欺人吗?你其实早就知道,郑怀远对江别忆,并不是长辈对晚辈,而是男人对女人。郑家的关系,你比我清楚不是吗?” 我转过身,看着她一脸的狼狈,讥诮一笑:“巩音殊,就算江别忆不爱我了,就算全世界女人死光了只剩你,我也不会喜欢你。” 她并未被我的话影响到,竟然嘴角弯起来:“你会喜欢我的……” 我几乎是马不停蹄赶往老宅子,小珍正在喂缘缘吃奶粉,看见我满头大汗冲进去,她吓一跳,问我:“你不在医院照顾忆忆,跑这边来做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孩子,突然想起那天郑南风说的话,她说缘缘和小瓶盖小时候有些相似…… 看我一把抱起孩子,小珍吓着了:“盖四,你做什么,这样会吓到孩子的。” 我越看越觉得缘缘和小瓶盖长得像,心一横,转身就走。 小珍大喊了一声,我压抑着道:“小江想孩子了,我抱去给她看一看,晚上送回来。” 我不敢去医院,只能去找私人机构,保密性高一点。 私人医院比公立医院贵双倍的好处就是,两个小时候我就拿到了鉴定结果。 跟巩音殊给我看的一模一样…… 康城总共有五家口碑好具有权威性的鉴定机构,给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缘缘就是我的女儿。 自从有了小瓶盖以后,我确实是一直再想要一个女儿的,可是那必须是我跟江别忆的女儿,别的女人生的,我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我稳了稳心神,给巩音殊打电话,这件事必须战决,要是传到江别忆那里,我不敢想象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对于我提出的五千万带着孩子远走高飞这个条件,巩音殊并未看中,反而讥诮一笑:“聂,你不会以为我做那么多就是为了你的钱吧?说实话,钱我有,我要的是你,是给孩子一个健康的家庭。” 她这么冥顽不灵,我冷笑起来:“你做梦。” 她开导我:“聂,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认清现实呢?以江别忆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们走不到最后的。她为了不拖累你,一定会提出来离婚。就算她不提,你能忍受一辈子跟一个瞎子生活在一起吗,你不会厌烦吗?而且,据我所知,郑怀远最近一直在跟郑家人交涉,他是赞同江别忆跟你离婚的。” 我现在反而冷静下来了,巩音殊走这步棋一定预谋了好久,我不能自乱阵脚,或许,我应该先跟江别忆坦白。 我没有出轨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是巩音殊……是这个恶毒的女人潜进家里,偷走了我的…… “我猜一猜,你一定在想,对江别忆如实相告是吗?聂,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在女人心目中,不管男人有没有出轨,只要有了私生子,婚姻就破碎了一半。江别忆是精神上有洁癖的人,你觉得她能接受吗?” 我笑起来,低头逗了逗缘缘的小脸,然后抬头看着对面的女人:“你可别忘了,孩子在我手上,我完全可以让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到时候就算你去告诉江别忆实情,我也不怕。” 她看着我:“你想干什么?” 我喊了一声雷五,早就隐藏在暗处的雷凌走出来,快从我手里接过孩子,大踏步往外走。 巩音殊蓦地感应过来什么,起身就要去追,被雷五的两个保镖摁住。 巩音殊怒目而视:“聂,你真要那么狠心么,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冷笑:“巩音殊,你不是自诩很了解我吗?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江别忆有资格做我女儿的母亲。你,不配。” 她挣扎着:“聂,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使个眼色,一个保镖掏出手帕捂住巩音殊的嘴,几秒钟之后她就瘫软着倒在沙上。 两个保镖赶忙把她弄出去,弄上车走了。 我站在门口,突然很想很想江别忆。 雷凌抱着孩子从车上下来:“四哥,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点迷茫:“我也不知道。” 他安慰我:“你也别担心了,又会有办法的。四嫂那边,能瞒一阵是一阵,她可不能再受刺激了。要不,孩子我先找人帮你带着吧,康城是不能呆了,我把她送到国外怎么样?” 我深深吸口气:“好吧,麻烦你了。” “我们是兄弟,有什么麻烦的。只是郑怀远那边,你真的得提高警惕了。” 他话音刚落,在医院守着江别忆的阿彪就打电话过来:“公子,郑先生到医院来了,太太不许我们在场,把门反锁起来,还把窗帘拉上了。还好我聪明,出来的时候偷偷把手机打开录像然后留在窗台上……” 我的心突突突跳起来:“看到什么了?” “嗷,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阿彪……”我喊了一声,“你从来不说谎的。” 他立马蔫了吧唧的:“公子,我说了你可不许骂我。我看到,我看到……太太和郑怀远抱在一起……” 我的心沉到谷底:“还有呢……”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是耳朵贴着耳朵说的,我真的没听见。”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江别忆已经睡着了,阿彪瑟缩着跟我走到角落里,把当时的情况跟我复述了一遍。 “你是说,是太太打电话给郑怀远,要他到医院来的?” 阿彪点头:“是的……嗷,我想起来了,太太抓起郑怀远的手写了什么,然后才对着他的耳朵说话。后来郑怀远出来的时候像是哭过,叮嘱我好好照顾太太就走了。”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阿彪松口气:“怎么可能……我立马让人跟着他,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您再等等。” 我坐在病床边,看着安静睡觉的江别忆,那种反复反复再反复袭上心头的恐慌又一次攫住了我的心。 江别忆,江别忆…… 我在内心呼喊着这个名字,茫然得像是迷路的孩子。 很快阿彪那边就有消息传回来,郑怀远从医院离开后,去了青城山赛车道,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阿彪问我还要不要继续跟,自然是要跟的,而且郑怀远那人戒备心比较强,侦查和反侦察能力很强,跟踪他的人得万里挑一的好,否则很容易被他现。 第二天就有了收获,郑怀远订了最早的前往美国的机票,没带秘书没带助手,孤身前往。 第二百零九章 我好累 为了掌握第一手资料,我让阿彪亲自跟了过去,我倒要看看,郑怀远到底要干什么。? 阿彪去了三天都没有什么进展,倒是郑碧尧火急火燎来找我,问我有没有见过巩音殊。 以前她还是令碧尧的时候,我是真的把她当很好的姐姐看待,就觉得莫名和她亲近。后来她突然成了江别忆的生母,成了我的岳母,我是挺高兴的,我以为她的存在是好事。 因为我很清楚,江别忆是如何期待缺失了二十多年的母爱。 可是现在,我突然恨起这个女人来。她永远都站在和她做了一年母女的巩音殊身上,事事帮着她护着她。对于亲女儿江别忆,她像是可有可无。 上次还说,她必须对巩音殊负责,要收她做干女儿,因为是我们把她扯到这场腥风血雨中来的。 就如同现在,她的女儿死里逃生瞎了,她不问女儿怎么样了,却跑来问我有没有见过巩音殊。 虽然她是我的岳母,但是我真的有一把掐死她的冲动。 因为是在病房外面,我担心声音太大会引起江别忆的怀疑,就示意郑碧尧换一个地方。 谁知道江别忆听到了动静,问我:“四哥,是谁来了,怎么不请人家进来?” 我使个眼色要郑碧尧先去楼下等我,然后回答江别忆的问题:“没有,我跟护士说话呢。” 谁知道,郑碧尧这个蠢女人竟然从我臂弯下面钻了进去:“忆忆啊,是妈妈,你感觉怎么样?” 江别忆嘴角的笑一下子就凝固了,不过很快她就扯了扯嘴角:“妈您来了,快坐啊。” “不坐了,我来就是问一问盖四,见到小殊没有?” 江别忆蓦地抬头看着我的方向,虽然她看不见,但是我莫名地心虚,赶忙走过去:“你别误会,我也是刚才才知道那女人回来了,我誓……” 注意到她的手指蜷起来揪着被子,我赶忙握住她,鬼使神差地开口:“老婆,我誓,我是刚才才知道的。不信,你问问妈。” 江别忆嗯了一声,低着头:“你不用解释啊,我相信你的。对了,妈,巩音殊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生孩子了没?” 郑碧尧看了看我,对我的警告视若无睹:“忆忆啊,你别怪妈妈偏心啊。说起来小殊挺惨的,回到美国后吴凯就抛弃了她,她一个人怀着孩子又要读书又要打工的,也着实不容易。所以,妈妈跟你商量商量,可不可以让小殊回来康城?” 江别忆冷笑了一声:“你都决定了的事,我反对还有用么?反正我现在看不见,随你高兴。” 郑碧尧乐呵起来:“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我下午就去跟你太爷爷说。” 我一听心就凉了半截:“不行,我反对,坚决不可以。” 郑碧尧一下子垮着脸:“盖四,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忆忆都答应了不是吗?” 我看了一眼江别忆:“你是不是被下了降头了,到底谁才是你亲生女儿,你这样子哪里有做母亲的样子?你要是真觉得跟巩音殊有母女缘,简单,你跟郑家断绝关系,或者,小江跟郑家断绝关系……” 门口蓦地传来苍老的声音:“我不同意……” 循声看去,郑龙在妞妞的小良的搀扶下走进来,他重重地把拐杖砸在地上,看着我:“臭小子你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丫头,你要逼她和郑家断绝关系?你安的什么心呢?” 我承认我是有死心的,郑怀远在那里虎视眈眈,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我就有点干着急起来。现在郑碧尧又出来闹,我真的恨不得带着江别忆躲得远远的。 “您老消消气,我这不是被气到了么,我委屈无所谓,我是怕您的丫头委屈。您不是不知道她,逆来顺受的,都没人给她撑腰。” 老爷子看了看病床上的人,又对我翻白眼:“什么叫‘都没人给她撑腰’,你当我郑家全死了么?” 郑碧尧向来是忌惮郑龙的,尤其上次巩音殊的事情,她在郑龙这里的评价,已经快接近于负值了。 曾经我还担心,而如今,这正是我需要的。 郑龙打从进来就没正眼看过郑碧尧,只是坐在病床前,拉着江别忆骨瘦如柴的手,关切询问:“有哪里不舒服么,想吃什么,想去哪里,统统告诉太爷爷。太爷爷给你做主,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江别忆笑了笑:“没事,太爷爷,我就是觉得太累了。我……我想……” “你尽管说,任何要求,我都答应。” 江别忆抬起头:“我想出院,我还想……还想……”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觉得江别忆即将要提的要求,会跟我有关。 我预感到,对我而言,那会是坏消息。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听见她的声音:“我想出去散散心,你们谁都不要跟我去,包括四哥……” 我一听,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小江,不行,我怎么放心。” “四哥……”她柔柔弱弱地喊我,“你听我把话说完,其实自从小瓶盖失踪后,我们的生活就彻底陷入了混乱。现在我眼睛看不见,说好听点会给你们添很多麻烦,说难听点就是会成为你们的累赘。我很累,累得连喘气都没力气,求你们了,放我出去散散心好不好?我保证,绝不会做傻事,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让你掌握我的行踪。再说,我不是一个人出去,我会让妞妞和小良陪着我的。” 这是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她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我心里越不得劲:“不行,我坚决反对。” 郑龙白我两眼:“你反对什么,你想逼死她么?她出去散散心怎么了,有我在,你害怕什么?” 我头一次现这老头就是如假包换的变色龙,对着我的时候颐指气使的,对着江别忆的时候温柔得不像话:“这样,丫头,太爷爷答应你。但太爷爷有一个条件,十多年前我在荷兰那边买下一个果园,我每年都要过去住上一段时间。我带你们姐弟三人过去,住个十天半月的再回来,可好?这真的是我的最低要求了,你可得给我面子。” 本来我以为江别忆会反对,因为我怀疑她是跟妞妞和小良串通好了,合起伙来骗我,我以为她是想悄无声息地离开我。 “好吧,那就听太爷爷的,我们尽快出吧。” 郑龙这才满意地点头,把目光转向郑碧尧,冷了脸色:“至于你,自从你决定收那什么巩音殊为干女儿开始,你已经跟我们郑家渐行渐远了。我觉得盖四的提议挺不错的,你要真觉得和那女人投缘,就跟郑家断了关系吧。我还是那句话,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这已经算是很严重很严重的表态了,郑碧尧一下子红了眼眶:“爷爷,你怎么能这样?小殊哪里有错,您为什么不喜欢她?” 郑龙理直气壮的:“她让我家丫头不爽,我就是不喜欢她。你问问郑家每一个人,有谁喜欢她的。我们郑家向来讲究民主,咱们可以举行一次投票,我只怕到时候你面子上更过不去。” 郑碧尧落下泪来:“爷爷您想过没有,小殊她无依无靠,我要是不管她,您让她怎么活,让她去死么?” 郑龙冷哼一声:“她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觉得那女人惨,丫头不惨吗,二十多年来,你缺失在她的生命里,没有给过她一丁点的母爱。好不容易相认,你扪心自问,你为她做过什么,知道为什么人家老太太一直拦着不让你去看儿子吗,因为在老太太心里,你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女孩子。老太太是明白人,有些话自然不会挑明了说,但是我们得有数,别被人家戳脊梁骨。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要是再跟那女人有牵扯,我就当郑家没有你这号人。” 他话音刚落,我就听见郑碧尧倒吸凉气的声音。 江别忆扯了扯老爷子的袖子,安慰道:“太爷爷您别生气,别和妈妈吵架。虽然我不喜欢巩音殊,但是我也不想妈妈伤心。” 郑龙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丫头你就是太善良了,你看看你妈,哪里有做母亲的样子,你受那么大委屈,她都当看不见的吗?” 江别忆声音哽咽起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就是觉得会拖累你们。” “傻丫头说的哪里话,怎么会是拖累呢,我巴不得你天天黏在我身边。” 气氛有了一点好转,郑龙也懒得去里郑碧尧,反而是问我:“臭小子你怎么说,我现在就要让管家给我订机票了。我就要带着丫头过去……” 他一副“你不让我带我也得带”的架势,我心里一转,只要排除了江别忆是要离开我的可能性之外,她暂时离开其实挺好的。 我要着手处理巩音殊的事情,江别忆要是留下来,难免会有风言风语传到她耳朵里,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到时候我反而不好办。 思及此,我点点头:“您都下最后通牒了,我反对有用么?但是我也有条件,江别忆必须一天早中晚三次跟我打电话,我要是有时间,随时可以飞过去找你们。” 江别忆略一沉思:“好吧,四哥,你要是有时间,随时可以去找我。我也会跟你保证,绝不乱跑绝不做傻事。” 她简直董事通透得让我心酸,我也不管病房里还有那么多人,上前抱住她:“老婆,我信你。” 第二天下午郑龙就带着姐弟三人浩浩荡荡出,老爷子倒是挺周到的,带了家庭医生厨师和管家一起过去。 我陪着江别忆去换登机牌,听见隔壁窗口的空姐窃窃私语的:“长得挺漂亮,怎么是个瞎子呢,可惜了。” 我握紧江别忆的手:“老婆别听她们瞎说,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当初我在照片上见过的青涩模样,永远不会变。哪怕有一天,我变成了糟老头子,你也还是十八岁美少女。” 她拍了拍我的手:“四哥,青涩不及当初……” 我趁机在她脸上亲一口,她害羞得推开我:“不许胡闹,那么多人……” 我耍赖:“那么多人怎么了,我们秀恩爱怎么了,又不是偷情。” 她小鸟依人靠在我臂弯里:“好好好,秀恩爱。”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江别忆当时讲的两句话都别有深意。 青涩不及当初,聚散不由你我。 秀恩爱,死得快。 他们走以后我就马不停蹄开始处理巩音殊的事情,缘缘暂时由雷凌带去国外请专人看护起来了。那天我说会弄死孩子,其实是吓那个女人的,我还没有残暴到那个地步。 换一个角度来说,不管打人怎么错了,孩子是无辜的。 关山远他们总是说我冷静不易动怒,其实那是因为还没有触及到我的底线。 可是这一次,我一点也冷静不起来,巩音殊这颗不定时炸弹,我真的觉得以前商场上那些尔虞我诈的戏码看的够多了的自己,第一次拿一个女人没有办法。 我甚至想,杀了她明显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有办法让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任何不安定因素,来影响我跟江别忆的感情。 所以我给骆安歌打电话,谷英杰被抓以后,他在美国那个药厂被政府封了,但是里面的几个特厉害的制药师被骆三弄到了他自己的药物研究所里面去。 而我所了解到的,谷英杰之所以能研制出能控制人精神的药物,全是依靠这几位制药师。 骆安歌听完我的要求,有点犹豫:“老四,你真要这么做?” “三哥,我但凡要是有一点办法,也不知义铤而走险是不是?我们这个家庭,真的是经不起一丁点的打击了。” 他顿了顿:“好吧,你先别着急,先拟一个方案出来,注射了药物之后,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安置她,而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只是我没想到,我的方案还没有拟出来,郑碧尧那个蠢货,就找到了我妈那里。 第二百一十章 对不起,江别忆 当我妈到公司找我,苦口婆心绕山绕水拐弯抹角问我江别忆是不是真的子宫受损再也生不了孩子的时候,我心里突然觉得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妈叹口气:“眼下小瓶盖迟迟找不到,小江的孩子又流了,身体又受损。盖家骨肉凋零,我身为当家主母,愧对列祖列宗。” “您就直说吧。” “碧尧亲自到家里找我,说缘缘其实是你和巩音殊的女儿。盖四啊,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瞒着我?” 我看着她:“很重要吗,我不认为。”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你不喜欢那个女人,离她远一点就是了。孩子何错之有,她是我们盖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我气不打一处来:“孩子已经死了。” “什么?”老太太拍案而起,“你怎么那么糊涂呢,小江明显是生不了孩子了,你就忍心让盖家绝后?” “妈您说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绝后?不是还有大哥二哥……” 老太太嘤嘤嘤哭起来:“我就知道,你翅膀硬了,早就不想顾虑我的感受了。可是盖四,我想要盖家开枝散叶,难道错了吗?江别忆还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是开不了口,我去跟她说。她通情达理,一定会理解的。” 我蓦地站起来:“妈,您还嫌她不够可怜是吗,您真的要把她往死路上逼是吗?我先把话撂在这儿,你们谁要是打江别忆的主意,那就等着帮我们收尸。” 这句话算是顶严重了,我妈从来没见我这么忤逆过她,气得扬起巴掌就要打我,被管家拉住。 老太太颤抖着:“好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儿子。既然你把话说那么清楚了,我也把话撂在这儿,那孩子,我们盖家要定了。除非,你能让江别忆生一个出来。否则,谁也别想阻止我。” 我一下子红了眼眶,突然就理解了很多事情来。 江别忆之所以提出来要出去散心,一定是害怕她的眼睛会成为很多事情的导火索,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累赘。 她一定是密谋好久了。 或者,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 莫非,郑碧尧把缘缘的事情告诉她了? 心里头一阵阵麻,我不敢往下想,抓起电话就往外走。 我妈追上来,一把拽住我:“话还没说清楚,你要去哪里?” 我哀求地看着她:“妈,算我求你,别逼我好不好?我没时间跟你解释,等我把小江带回来,再细细跟您说。” “她不是刚去荷兰了?”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我的突如其来的预感,江别忆离开,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会不会是借口去荷兰,其实是去了一个我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出了停车场我就给阿彪打电话,他那边迟迟没有郑怀远的动静,这对我而言完全就是一场煎熬。 “公子,我正想给您打电话,这边有进展了。您还记得那个吴凯吗,就是巩音殊的男朋友。”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凝固了,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我听着呢,你说……” “吴凯现在在一家心理咨询机构实习,郑怀远去找过他,两个人约定好要去泰国。” 听见泰国两个字我的心突然被千万只手攫住一般疼起来,泰国啊泰国,就是在那个地方,我找到了小瓶盖的指甲盖,可是没找到他的人。 “去泰国做什么?” “暂时不知道,我已经定了同一个航班,一有消息就通知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我等待着骆安歌的私人飞机的时候,雷凌的保镖那边传来坏消息:巩音殊用美色迷惑了看守的两个保镖,趁机逃走了。 我在心里冷笑,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都这种时候了,还想得起来用美人计,真是不知死活。 我让梁鸥故意把缘缘在国外的消息透露给巩音殊,那女人果然傻傻地央求郑碧尧跟她一起出国。 私人飞机到达之前,我刚通知骆三尽快准备好我需要的药物。 这一次,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不安定因素,出现在我和江别忆之间。 电话里,江别忆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语气里夹杂着懵懂和惺忪:“四哥……” 我稍稍安心:“老婆,想要送你一份大礼。” 她蛮好奇的样子:“为什么送我礼物?” 我顿了顿,一时间理屈词穷了:“那个……不为什么,就是想你了。” “四哥你不用担心我,这边空气很湿润,水果特别多,我还和妞妞一起在院子里种了一棵车厘子呢。” 我鼻子酸酸的:“对不起,江别忆……” “四哥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跟我说对不起?” “没什么,就是对不起。我爱你,老婆。” “我也爱你,四哥。” 蓦地想起什么,我试探性地问:“那个……郑怀远联系你没有?” “联系了啊,昨晚他还给我打电话,他在美国嘛,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去美国干嘛?” 她有点犹豫:“不是很清楚,听说是谈生意。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赶忙掩饰:“没什么,随口一问。怎么样,准备好接受我的大礼了吗?” 飞机起飞之前,接到梁鸥的电话,巩音殊和郑碧尧已经赶往机场,准备朝着雷凌所在的城市飞去。 我心里只要一想到江别忆听到我的声音摸到我的身体时候的惊讶和惊喜,就不由得翘起嘴角。 飞机到达目的地,下了飞机打开手机,就看到有几十个梁鸥的未接来电。 梁鸥跟了我很多年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么密集给我打电话。 我心下狐疑,给他回过去,他的语气透着惊恐:“公子,巩音殊被人带走了。” “什么?” “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她们,可是中途她去洗手间,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去看过监控,她是被人迷晕了带走的。” “看得出来是什么人么?” “暂时还不清楚。” 横竖现在是鞭长莫及,再说我不能因为巩音殊而不去找江别忆,于是我毅然决然前往郑龙的那个私人庄园。 我准备了玫瑰花准备了钻戒还准备了下跪,我准备好了迎接江别忆的滚滚泪水,可是我没准备好,门打开的时候,出现的不是那张我朝思暮想的脸。 第二百一十一章 彻底疯了 任何人出现在这里我都可以理解,但那人为何偏偏是吴凯? 我一脸的震惊,他倒是早就猜到是我似的,站在门口并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你找小江,她不在。 ” 我冷了声音:“去哪里了?” 他淡淡看我一眼,语气听不出起伏:“去她该去的地方。” 我一听就觉得这他妈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什么叫做‘去她该去的地方’,江别忆这辈子最该去的地方就是我身边,可是现在她不在,那就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我一把揪住吴凯的衣领:“她去哪里了,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吴凯低头看我的手,目光上移到我脸上,眼神里面带着一丝的怜悯:“盖先生,说实话,我虽然对小江了解不多,但是我挺为她可惜的。我认为,你一点都配不上她,她那么好的女子……” 我觉得真是可笑,我跟江别忆认识那么多年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现在竟然被一个外人对着我指手画脚。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实话而已。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小江去了她该去的地方?小瓶盖失踪以来,小江经历了什么,你可知道?” 他的每一句话都透着古怪,我的心控制不住地害怕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我松手,他淡定从容地理了理思绪,缓缓道:“盖先生,你自诩为最了解小江的人,但你真的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吗?” 我冷笑一声:“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是不是最了解她的人,无需向你证明。” 他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是吗?那我们不妨拭目以待……我告诉你她在哪里,看你有没有那本事找得到她。” 几分钟之后,我抱着玫瑰沮丧地走在路上,手机里,那个冰冷的女声一次又一次告诉我‘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四个人的手机都关机,江别忆啊江别忆,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没到达机场,梁鸥那边就有消息传回来:江别忆确实订了前往泰国的机票,而且已经在一个半小时前起飞。 也就是说,我马不停蹄从康城赶过来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是她,竟然瞒着我跑去了泰国。 是去找郑怀远么? 她已经知道郑怀远的身份了么? 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一股脑地浮上心头,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没底,明知道应该第一时间赶到泰国去,明知道应该相信自己的女人,可是我还是没忍住胡思乱想。 郑怀远的电话是他的助手接的,客气而疏离:“盖先生您好,郑先生在忙,不方便接您的电话。我会转告他,让他有时间给您回复电话。” 我忍不住骂起来:“去你妈的,叫郑怀远听电话。” 助手不慌不忙的:“盖先生,您别为难我,郑先生真的很忙。” 不知为何,我就是强烈的预感到,郑怀远一定就在助手旁边。 我咬牙切齿的:“我管你什么忙不忙的,一分钟之内,郑怀远要是不接我的电话,可别怪我不讲往日情分。” “盖先生,您……” 那边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大约二十秒钟后,郑怀远浑厚低沉的嗓音传来:“盖四,找我有事?” 我冷哼一声:“郑怀远,你干的好事,你当我死了是吧?” 他笑起来:“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干什么好事了?” “你把江别忆弄哪里去了?” 他越冷笑:“盖四,你是不是搞错了,小江不是和老爷子在荷兰的私人果园么?我现在在美国谈生意。” 都到了现在他还跟我耍花腔,但是我也不傻,他那么聪明,难免是要试探我,所以我就算再生气在想把他大卸八块,还是不能提他和吴凯见面的事。 “郑怀远,都到了现在这时候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郑怀仁并不是老爷子的亲儿子,也就是说,江别忆和郑家并没有血缘关系。你喜欢江别忆,我一直都知道,你不用否认……” 他呵呵笑起来:“我没有否认,盖四,我也不打算否认。你说的没错,我喜欢江别忆,从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喜欢她。我早就知道她和郑家没有血缘关系……” 没想到他这么坦荡,倒显得我有点挂不住,却也迫不及待宣誓主权:“郑怀远,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你应该知道的……” “盖四,在你们的婚姻还能维持下去的最后一秒,我都不会打她的主意。我也不会告诉她真相……但是,如果她不爱你了或者你们离婚了,我是绝对有权利光明正大追求她的。” 我不禁皱起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沉默,一会儿之后道:“盖四,你真的太不了解她了。她不是你温室里的花朵,她是倔强骄傲的江别忆啊。女子本弱为母则强,你太低估小瓶盖的失踪对她的打击了。” “你凭什么说我不了解她,我们认识那么多多年,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 “那你知道到底是谁绑走了小瓶盖吗?” 他突然这么问,我哑口无言。我盖聂自认这三十年还算成功,可是自己儿子失踪了快一年,我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真的很失败。 郑怀远对我的沉默了然,笑了笑:“盖四,也许,等你找到江别忆的时候,就是答案揭晓的时候。对了听说你又当爸爸了,恭喜你。盖四,再见。” 电话挂断了好几秒,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郑怀远最后那两句话的意思:他知道缘缘就是我的女儿。 我真是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我把消息捂得这么严实,他是怎么知道的,吴凯告诉他的吗? 还是郑碧尧告诉他的? 因为申请航线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意外,飞机起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上飞机之前我妈一直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接,她知道我是故意不接的,就给我短信,大意就是:她一定会认回盖家的血脉,我休想阻止她。 我真的身心俱疲,懒得应付她,索性丢在一边不搭理。 关闭手机之前,我给江别忆短信:老婆,无论出了什么事,别忙着做决定,我马上就来。老婆,我爱你,永远,至死不渝。 到达泰国的时候是凌晨,我不敢停留,按照吴凯给我的地址,朝着北部的清迈飞奔而去。 越靠近那个地方,我的心跳就越是没办法控制,简直可以用慌乱来形容。 远远地就看见门口停了两辆越野车,还有黑西大汉,俨然守卫森严。 我走过去,其中一人看了看我,竟然开口:“盖先生您来了,请跟我来。” 他引着我往里面走,我忍不住问他,江别忆在哪里。 他不卑不亢的:“您放心,大小姐好着呢,我先带您去找她。” 我一下子高兴得无以复加,等见了江别忆,不管如何,我得好好数落她一顿,怎么能这么人性呢,怎么能电话关机让我找不到呢,怎么能让郑怀远和吴凯对我说那些话呢,她难道不知道我很难过么,她难道不知道没有了她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么? 保镖引着我穿过一条又一条幽静小道,最后停留在小花园左手边的一栋小洋房面前。 他打开门,对着我微微鞠躬:“您在这里等着,大小姐和老爷马上就来了。” 我走进去,门就从后面关上了。 我按捺着思绪,上下打量这处房子。应该是郑龙添置下的物业,到处都有他的风格在里面。 在沙上看见江别忆常穿的那件外套时,我的眼眶一下子涨得快要爆炸了,莫名觉得委屈极了。 就在这时候,电视竟然自动开启,一开始我也没有在意,但是当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的时候,我不由得抬起了头。 “巩小姐,好久不见。” 巩小姐? 看见巩音殊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的时候,看见江别忆在妞妞的搀扶下站在巩音殊面前,而郑龙和小良站在她们身后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梁鸥说巩音殊在机场卫生间被人带走了,想来就是郑龙了。 只是能这么悄无声息把人带到泰国,还真是神通广大。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巩音殊,莫非他们知道了缘缘的身份? 巩音殊剧烈地挣扎,因为被堵住了嘴,她不能说话,但是出呜呜呜的声音。 小良上前,一把扯掉她嘴里的布团,她出杀猪般的哭喊声:“江别忆,你疯了是不是,我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江别忆笑起来:“是啊,巩音殊,我早就疯了。在你叫人带走小瓶盖的时候,我就彻底疯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相 脑海里轰的一声,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那几个字不断在我脑海中回旋。?? 巩音殊叫人带走了小瓶盖…… 叫人带走了小瓶盖…… 带走了小瓶盖……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是巩音殊叫人带走了小瓶盖,这怎么可能呢,江别忆是不是说错了? 巩音殊是心狠手辣了些极端了些,但是她还不至于到拿孩子撒气的地步。 如果真的是她做的,按照她的智商,没理由将近一年来我们都找不到任何一丁点的线索。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攫住了一般,我呆呆地看着电视,双脚像是灌了铅似的。 我想冲出去找江别忆,我想告诉她,别怕,不管如何我永远跟你站在一起。我想紧紧抱着她,哪怕什么也不说,只要确定她在我怀里,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我没办法挪动一下,就那么站在那里,浑身都是冷汗。 巩音殊冷哼一声:“江别忆,你休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带走小瓶盖了?” “是要嘴硬是吗?巩音殊,你为了拆散我跟盖聂,先是叫人从观音寺带走了小瓶盖,然后故意那些照片和视频给我,目的就是要把我逼疯。后来你又猫哭耗子假慈悲,带着吴凯出现,要给我治疗。盖聂没同意,你怕夜长梦多,索性逼着我去赛车。” 巩音殊呵呵冷笑起来:“江别忆,你真会编故事,你怎么不去当编剧?”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冷静的江别忆,冷静得让人害怕,仿佛变身杀伐决断的帝王,任何人和事都影响不了她:“巩音殊,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都丝毫影响不了你接下来的命运。当初你怎么对我的,现在我会双倍还在你身上。” 巩音殊颤抖了一下:“你想干什么,江别忆?我警告你,你最好别碰我,小心我……” “你什么,杀了我,还是杀了小瓶盖,还是告诉盖聂,我被人轮、奸过?” 听见那两个字,我突然捂着胸口跌坐在沙上。 过往像是一个个珠子,在这一刻突然串联起来。 我们在山脚找到江别忆的时候,她整个人血肉模糊的,车子起火,她是全凭最后一点意志爬出来的。 送到医院后,医生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濡沫子本来没有参与手术,但是最后她被主刀医生紧急叫来,她出来后眼睛是红肿的。 当时我急着关心江别忆的情况,根本没注意到这一条。 江别忆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二十天,我每天只能换上无菌服进去陪她四十分钟,因为濡沫子说病人需要一个绝对绝对安全干净的环境来恢复。 而在那一个月里,濡沫子谢绝了一切工作,就专心致志地陪伴着昏迷不醒的江别忆。 一些细节还没有想清楚,但是我真的不敢往下想,只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江别忆,江别忆…… 我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一遍遍在内心深处呼唤那个名字。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地狱,她到底靠什么支撑到现在,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巩音殊狡辩:“江别忆,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巩音殊,你着急什么,我有说这些事和你有关系吗?” “我……” 小良义愤填膺的:“姐,干嘛跟她废话?你先跟太爷爷出去,这里我来处理。你眼睛不好,医生交代了需要多休息的。” 妞妞点头附和:“是啊,姐,咱们别面对这个贱人,先去休息好不好?” 江别忆摇头,叹息了一声:“我不能走,我不能逃避,我得为小瓶盖讨一个公道。” 后面的郑龙苍老着声音:“丫头说得对,我们得为小瓶盖讨一个公道,要不然,我就算去了下面,也会下地狱的。” 江别忆往前一步:“巩音殊,看来你记性不太好。没关系,我不介意再把那些细节回忆一遍。一开始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们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就是找不到小瓶盖。因为孩子根本不是被人贩子绑架的,也没有离开康城,甚至,他就藏在我们距离我们不远的另一个别墅区的地下室。你静静地等着我疯,等着取代我成为盖家的女主人。后来你就等不下去了,因为你现盖聂对我的爱只增不减,而对你的厌恶越明显。于是,就有了赛车那一出,你找来那几个赛车高手,其中有两个,有性、虐倾向,几年前因为轮、奸一个高中生进了监狱……你本来是给了他们一千万,要他们不声不响杀了我,再伪装成车祸。但是那几个人见色起意,于是其中两人提出来,要跟我坐同一辆车。后来的事情很简单,我一门心思想要赢了比赛找回小瓶盖,所以我把爷爷传授给我的全部技巧都用上了,包括他临死前逼我誓这辈子都不许使用的那几个绝招。赢了比赛后,我很高兴,因为我天真地以为,很快我就可以知道小瓶盖的下落。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坐在后面的人会对我注射迷药。然后,车子偏离正常赛道,驶进了密林深处。我浑身无力,眼睁睁看着施暴生,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个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后来又来了几个人,每个人在我身上泄,一次又一次。泄完了他们还觉得不解气,把各种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器具,全用在了我身上……我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是我不能死,我要找到我儿子,所以我咬牙忍着。” 江别忆特别平静地陈述,泪眼朦胧中,我还是清晰地看到她蜷缩在裤腿边的双手攥紧了。 而郑龙泪泪纵横,一下比一下重地敲击着地面:“造孽,造孽……” 妞妞哭成了泪人,小良蹭地从裤袋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蹭地抵在巩音殊脸上,声音颤抖着,更多的是咬牙切齿:“贱人,我弄死你……” 脸上有血冒出来,巩音殊终于害怕:“江别忆,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误会我了。小良,好弟弟,你先把刀子拿开好吗,有话好好说……你现在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江别忆淡淡出声:“小良,先别冲动,等我问清楚一些问题……妞妞,你先陪着太爷爷去休息,我这边很快就好。” 妞妞不放心:“姐,你可以么?” 江别忆点点头:“我没事,你放心。” 郑龙颤颤巍巍的:“丫头,你战决啊,别让太爷爷担心。” 小良恨恨地收回匕,捏住巩音殊的下巴:“你最好说实话,否则,你加注在我姐身上那些事,我十倍百倍还在你身上。” “巩音殊,你知道我怎么察觉你的么?就是在那些人对我做那种事的时候,其中一个黄头的男人满足地大喊了一句。”江别忆越来越平静,只是往前迈近了两步,虚无的目光定在巩音殊身上,一字一句,“他说,‘姓巩那女人不是说我们要收拾的是被丈夫嫌弃的怨妇么,没想到这么紧这么**,真舍不得杀她’。另外一个说,‘就是,杀了可惜了。我玩过那么多女人,可从来没有一次像这一次一样那么爽到想飞的。’几个人商议之后,决定先留着我。那时候我的意志已经慢慢恢复了,可是我打不过他们,我杀不了他们。后来,有一个人出现了,他本来也是你找来杀我的人之一,但是庆幸的是他是我爷爷众多学生中的一个,他认出来我,赶来救我……虽然迟了一步,但是他答应我,我死以后他会尽全力帮我找到小瓶盖。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车子冲下悬崖时那几个男人惊恐的眼神的尖叫,他们试图挣脱绳索,他们求我放过他们,他们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巩音殊,你还想狡辩吗?” 看得出来巩音殊在强装淡定:“江别忆,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那些人告诉你所有事情是我做的,你就相信了,你不会那么傻吧?” 江别忆点点头:“你不承认没关系,我会让你承认的。小良,你不是一直最喜欢小瓶盖么,为他报仇,你可不要手下留情。” 小良像个嗜血狂魔似的,把沾着血的匕伸到嘴边舔了舔,突然一口吐沫吐在巩音殊脸上。 下一秒钟,他从后面揪着巩音殊的头,咬牙切齿的:“贱人,我要是早知道是你绑走了小瓶盖,我一枪崩了你。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死简直太便宜你了,生不如死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他喊了一声什么,立马有一个黑西大汉从外面进来,毕恭毕敬的:“大小姐,小少爷……” 小良一下子掼开巩音殊,一只脚支在椅子上,恶狠狠吩咐:“你过来,帮我摁着这贱人。” 巩音殊惊恐的声音传入耳膜:“江别忆,江别忆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也会生不如死,你下十八层地狱……” 那黑西大汉手脚麻利上前摁住人,江别忆冷笑一声:“巩音殊,在你带走小瓶盖的时候,我已经在地狱里面了。” 巩音殊看着小良拿着明晃晃的钳子,吓得声音都变了,聚类挣扎着,整个人把椅子带起来想要远离。 可是小良厉喝了一声,又进来一个黑西大汉,联合刚才那人把巩音殊摁得纹丝不动。 小良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开嘴巴,然后明晃晃的钳子伸进去,随之而来的,是杀猪般的叫声。 我站在门口,身体一阵阵虚,额头全是虚汗,心脏跳动得快要蹦出来似的。 杀猪般的声音越来越凄厉,我扶着墙,连进去的勇气也没有了。 我觉得就算我死一千次,也没办法弥补江别忆所受的万一。 我觉得自己满身罪孽,从看见她的照片的第一眼,就注定了是个错误。 她要是不跟我在一起,过着平淡的生活,肯定不用再遭罪。 我不敢往下想,我不敢进去,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伤痕累累的盖太太,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安慰的话语,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杀死巩音殊的冲动。 我突然成了懦夫…… 巩音殊含糊不清的声音传出来:“江别忆,你这个贱人,你敢拔我的牙齿?” “巩音殊,我记得很清楚,你叫人寄给我的,是小瓶盖的五颗牙齿。我刚才说过,我会双倍还在你身上,所以……” “你什么意思,你敢再碰我一下试试,我不会放过你。啊……啊……” “小良,她太聒噪了,让她闭嘴。” 小良呸了一口:“姐,要不你先出去,这里挺血腥挺肮脏的。交给我,好不好,一切都交给我。” 江别忆摇头:“不行,我得替小瓶盖,看着这女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小良叹息了一声:“好吧,那我只好战决了。但是咱可说好了,等我这边结束了,我就送你去休息。这个贱女人,你就交给我,我保证不让她死。” “你们想干什么,住手,住手……救命啊,救命啊……” “堵上她的嘴,别污了我姐的耳朵。” 余下的声音,只有呜呜呜的哭泣,里面全是惊恐。 透过缝隙,我清晰地看见,小良抓住巩音殊那双纤纤玉手,一个一个把她的指甲盖拔下来。 血淋淋的东西落在地上,再被小良踩在脚下。 巩音殊早就大汗淋漓意识模糊了,两个黑西大汉松开他,然后一根接一根点烟,再递给小良。 小良再恶狠狠把烟头戳在奄奄一息的女人的手臂上肩膀上和小腿上…… “差点忘了,姐,你是不是说,这贱人给你的照片上,小瓶盖被……”他的声音哽咽着,“被这贱人拔了头……姐你别伤心,我这就为小瓶盖报仇。你放心,我不会放过这贱人的。” 他说着,扯开巩音殊嘴里的布团,恶狠狠地:“贱人,你给我看好了,什么叫做报应。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不知羞耻一些,谁知道你竟然比畜生还不如。孩子招你惹你了你要那么对他,你还有人性么?你也有孩子,我要是把你的孩子牙齿拔了指甲盖拔了头拔了,你是何感想?” 巩音殊的脸肿成馒头似的,睁眼看了看小良,轻蔑地笑起来:“就凭你?你知道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小良被激怒了,一巴掌扇过去:“我让你嘴硬……贱人,我让你嘴硬,我让你没人性……” 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咬牙切齿地撕扯着她的头,然后又是杀猪般的叫声,整个现场,跟屠宰场没有区别。 巩音殊不知道是恢复了一点点意志,还是疼得麻木了,此刻她看着江别忆,冷笑:“江别忆,你以为你赢了吗,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到你儿子。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女儿其实……” 这几个字像是炸弹一样在我脑海里炸开,我一直处心积虑想要隐瞒的真相眼看就要破土而出,我吓得一脚踹开门。 第二百一十三章 离婚 厉喝一声:“巩音殊,你给我闭嘴。”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巩音殊好像算准了我会在她开口的这一刻出现,此刻她嘴角衔着一抹诡异的笑:“我女儿其实是盖聂的……”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你……你胡说。” 她撇撇嘴:“我胡说……聂,你还要瞒江别忆到什么时候?我们有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心里一阵阵心慌,忙不迭去看江别忆,她目光里并无任何情绪,倒是小良,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江,我可以解释的……” 巩音殊冷冷出声:“你解释什么,聂?解释我们的女儿怎么会在你和江别忆别墅门口,还被你们收养么?缘缘,这名字还真不错,想来确实是缘分。” 我恶狠狠盯着她:“你给我闭嘴……” 小良一拳砸过来,我毫无防备,踉跄了几下,狼狈地倒在地上。 就在跌倒在地的那一秒,我清晰地看见江别忆默默落下泪来。 我知道她是难过了,她难过的时候就是这样,一言不,只会沉默掉眼泪。 我爬起来,冲过去抱着她:“老婆,老婆,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怀抱里的身体是冰冷的僵硬的,过了很久,她的声音才淡淡传来:“你不用解释的,四哥,我没关系……” 我松开她,扶着她的肩膀:“老婆,我要解释。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我怕你生气。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还记得那晚吗,你说睡梦中听见关门的声音……就是那一晚,巩音殊潜到我们家,偷走了……” 江别忆却好像并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似的,她指着巩音殊:“四哥,就是这个女人,绑走了小瓶盖,拔了他的牙齿和指甲盖还有头;就是这个女人,步步为营对我紧逼不放,买凶杀我……四哥,我是真的喜欢缘缘,可是她为什么会是你和巩音殊的女儿,为什么?” 没有声嘶力竭没有质问怀疑,只是淡淡的语气,好像在念什么台词似的,可是听在我心里,却像是千万人拿刀砍我似的。 我摇晃着她的肩膀,提高了音量:“江别忆,你听我说,没有什么女儿,我盖聂这辈子,只会跟你一个女人生孩子,你听懂了吗?” 她目光迷离,虚无缥缈的:“四哥,我好累,我真的好累。你别逼我,成吗?” 她像是一个破碎的洋娃娃,我不敢再说下去,顺着她的意思:“好的好的,你不想说,那我们就不说。让小良先扶你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好不好?” 她坚决摇头:“不行,我还没亲自动手呢。” “你……想杀了她?” “杀了她太便宜她了,她对小瓶盖做了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死一百次也不足惜。但是我不甘心,就算我下地狱,也必须拖着她一起。” 我心里越没底,巩音殊刚刚说出那个惊天密闻,而且我也算是承认了,为什么江别忆会是这种反应? 她不是应该很生气很伤心跟我大吵大闹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让我找不到么? 她为什么这么淡定? 巩音殊呵呵笑起来:“江别忆,恼羞成怒了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是不是?你来啊,你要是杀了我,看盖伯母会不会轻易饶过你。” 江别忆讥诮笑了笑:“原来老太太也知道了……” 我赶忙道:“你别担心,妈那边,我会去做工作。” 她摇摇头:“不用勉强了,四哥,其实……”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不用勉强?江别忆,你就那么不愿意相信我一次是吗?” 她没有说话,倒是小良恶狠狠道:“相信你一次?笑话,都跟贱人生孩子了,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姐相信你。这样更好,你就带着贱人的孩子忏悔去吧,我姐要跟你离婚。” “你说什么?”我惊出一身冷汗,“谁说的要离婚,为什么要离婚?” 小良还想说什么,江别忆喊了他一声:“小良,你去问问管家,找到那几个人没有?” “姐……” “听话,快去。” 小良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我一把抓住江别忆:“老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没有动,沉默了几秒:“四哥,扶我过去。” 我把她扶到巩音殊旁边,刚才还口出狂言的女人,此刻大汗淋漓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们,对着我露出哀求的眼神。 江别忆突然问我:“四哥,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讲过,濡沫子曾经做过一例非常成功的剥皮手术吗?其实,如果医生技法精妙麻醉又刚好起了作用,整个过程一点也不痛苦,睡一觉就过去了。但是你知道最残忍的是什么吗,就是不打麻醉,直接剥皮。” 我听得心惊胆战的,揽住她的肩膀:“江别忆,江别忆……” 她颤抖了一下:“四哥,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刚才我告诉你,巩音殊拔了小瓶盖的牙齿指甲盖头,但是我没告诉你,他们给我了什么视频。小瓶盖好可怜……他们把他绑在床上,硬生生把他左手臂的皮剥下来。你还记得……你还记得缘缘玩的那个小皮鼓吗,当时你还说了什么?你说从未见过那么精致的小皮鼓,当然精致了,那是小瓶盖的皮做的,能不精致吗?那些畜生,他们……”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些都是真的吗,巩音殊真的对小瓶盖做了那十恶不赦的事情? “江别忆,你别吓我……” 她仰起头看我:“我没骗你,四哥……那真的是小瓶盖的皮。你现在知道了吧,这个女人多可恶。所以我正式通知你,这位你女儿的母亲,即将被我剥皮。我说过的,她加注在小瓶盖身上的,我会双倍还回去。你要是觉得不忍心,大可以现在就阻止我。我动手以后,是不会停下来的。” 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敢想象,江别忆描绘的那种场面,我不敢去想…… 巩音殊一听就吓坏了:“江别忆,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是犯法的知道吗?” 江别忆甩开我,冷笑一声:“疯了?巩音殊,我早就被你逼疯了。所以,疯子杀人,最多就是进去关几年……” 巩音殊颤抖起来:“江别忆,算我求你,你千万别剥我的皮。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帮你把小瓶盖找回来,我一定帮你。” 江别忆摇头:“我不需要,巩音殊,求饶如果有用,小瓶盖求得嗓子沙哑,你们有怜悯过他吗?” 她的身形摇晃着,像是秋风里摇摇欲坠的落叶,我害怕极了,上前一步扶着她的肩膀,声音里有哀求:“老婆,求你,算我求你,好不好?” “求我?”她侧过脸看我,笑得特别心酸,“四哥,你求我什么,求我放过她,还是求我成全你们?”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求你别那么折磨自己。你要是想杀了她,交给我,好不好?” “交给你,你怎么跟你妈交代,怎么跟你女儿交代?” 我烦躁起来:“你别给我提什么女儿,我从来没承认过。” “罢了罢了,四哥,我们先不争论了。接下来的场面会有些血腥,你要是看不下去,麻烦你出去。” 她指挥着两个保镖帮忙把巩音殊五花大绑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手术刀拿过来。 巩音殊意识到这一次是动真格的,吓得尿裤子了,抓着我求饶:“聂,聂,我知道错了,求你,看在缘缘的份儿上,别让江别忆那么对我。” 我冷着声音:“当初你折磨小瓶盖的时候,怎么不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呢?巩音殊,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你碎尸万段。” 她不依不饶的:“聂,聂,救我,救我……” 我甩开她,吩咐保镖:“太吵了,把她嘴堵起来。” 求救声变成了呜咽声,我完全没想到江别忆竟然会做所谓剥皮手术,而且是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形下。 听说剥皮手术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多了那么零点零零一公分,这个人就会失血而死。要是少了那么零点零零一公分,这个人就会疼痛致死。 只有在不多不少的情况下,才能把完整的一张皮剥下来,并且出血很少。 今天所遭受的这些,估计巩音殊就算打死也不会想到,刚才她还能嘴硬,可是现在,当江别忆第二刀下去的时候,她已经讲不出来话了,就是大大的眼睛失神地看着这一切。 像一具行尸走肉…… 我能清晰地听见柳叶刀把皮和肉分离时那种清脆的声音,可是不知为何,我心里竟然不觉得解气。 这女人太坏了,就这么对她,太便宜她了。 不知是不是眼睛看不见的缘故,还是以前从未做过类似手术,江别忆有两刀稍微偏离了一些,随即巩音殊杀猪般的声音就响起来。 整个房间全是血腥味,巩音殊晕过去,又被保镖泼冷水醒过来。 江别忆的意图,就是要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生而无能为力。 可是她哪里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最后的时候她的手轻微颤抖着。 我走过去,站在她后面,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巩音殊血肉模糊的手臂上,语气轻柔:“别怕,我们一起来。” 小良进来的时候,我和江别忆刚珠联璧合完成最后一刀。 江别忆虚脱一般倒在我怀里:“四哥,我很累,我不想再呆在这里。” 我打横抱起她:“好,我们去休息。” “小良,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小良虽然对我依旧是恶意,但是面对江别忆的时候他一直是最乖巧的孩子,因此点点头:“嗯,姐,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别担心。” 江别忆闭上眼:“别心慈手软……” 到了外面,江别忆就要求我放她下来,她说她喘不过气来。 我刚把她放下来,她就捂着胸口弯下了腰,下一秒钟,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出来。 第二口…… 第三口…… “江别忆……” 我一把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可是,她已经失去了知觉。 送到医院后,郑龙二话不说就把我轰出来,语气跟小良一模一样:“都跟贱人生孩子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丫头要跟你离婚。” “太爷爷,我……”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你什么你?要不是你妈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原来你……” “您说什么,我妈给您打电话,她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盖家不能绝后,无非就是缘缘是盖家的血脉,无非就是丫头再也生不了孩子了……盖聂啊,丫头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伤害她,你非得逼死她吗,你知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你要是真的对她好,求你了,放手好不好?” “太爷爷,你让我放手,这不是要我死吗?” 老爷子冷哼一声:“如果你不同意,那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我就这么华丽丽被赶了出来,我岂是那么容易认输之人,再次冲进去,结果挨了郑龙的拐杖。 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到医院对面的酒店住下来,然后联系关山远他们。 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必须和江别忆在一起。 酒店房间正对着江别忆的病房,房间里有高倍望远镜,我可以清晰地看见病房里的一举一动。 我看见郑怀远和吴凯到了医院,随后郑怀仁夫妇也来了,随后是郑家的律师。 小良跟我说要江别忆跟我离婚的时候我只是震惊,郑龙说的时候我是真的害怕,老爷子杀伐决断说一不二,就算江别忆不同意,他也会想办法逼着她同意。 那一晚,我几乎不敢睡,就一直坐在窗前观看病房的情况,凌晨的时候微微眯了一会儿。 雍长治和龙玦很快赶过来跟我汇合,我们商议了一番,决定先制人。 可是还没动手,我妈的电话就打过来,问我缘缘到底在哪里。 她完全是想孙子想疯了:“盖四,我警告你,不许你伤害巩音殊。不管你爱不爱她,她都是你孩子的母亲,你得有良心。” 我不禁冷笑:“妈,您真可笑。您知道吗,就是这个女人,绑走了小瓶盖,拔了您孙子的牙齿指甲盖和头,还剥了您孙子的皮做成小皮鼓,还……还找人玷污了江别忆……我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老太太惊慌失措的:“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江别忆想孩子想疯了产生了幻觉是不是?我告诉你啊,盖四,你可不许做傻事。” “妈,您怎么就油盐不进呢?您孙子被巩音殊……” “盖四啊,我早就告诉过你,就当小瓶盖不在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现在你有了缘缘,再努努力,和巩音殊生个大胖小子,我这辈子,也就了无遗憾了。” 就在这时候,阿彪火急火燎冲进来:“不好了,咱们中计了。” 我们赶到病房的时候,哪里还有江别忆的身影。 就好像……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里,要不是柜子上那份写着我名字的离婚协议书,我真的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雍长治快浏览完协议书,递给龙玦,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盖四,真没想到,到了最后,最洒脱的人,会是江别忆。” 我苦笑起来:“是啊,她最洒脱,说不要我,就真的不要我了。” 龙玦安慰我:“四哥,你别伤心,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四嫂的。” 雍长治哼哼:“找什么找,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份离婚协议书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什么意思?” 我讥诮一笑:“意思就是,赛车事件之前,江别忆就想跟我离婚了。你知道你嫂子的,完美主义者,决不允许自己成为任何人的拖累。还有,那么多人在她面前巴拉巴拉说那么多,她怎么受得了。小六,我有预感,我可能要一辈子失去她了。” 小六小心翼翼把协议书收起来,突然现了什么,掏出来递给我:“四哥,你看,有一封信。” 我忙不迭打开,是江别忆的笔迹,她小时候学过书法,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凯。 看见“四哥”那两个字,还有再下面的“永远不要试图找我,就让我们两两相忘”,我的泪刷就落下来。 江别忆,你怎么那么狠心,怎么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四哥四哥 四哥: 我最亲爱的人,请原谅我此刻的决定,但我坚信你会明白我的心情。?永远不要试图找我,就让我们两两相忘。 不能两两相望,只能两两相忘。 四哥,天意弄人,我们之间没办法走到最后,也不可能走到最后。 用恶俗狗血的话来说,我把这辈子全部的好远都用来遇见你,再也没有余下的好运来跟你度过余生。 四哥四哥,这么写你名字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字迹是乱的,眼前忍不住浮现出每一个在你怀里醒来的时刻,每一个我们手牵手承诺至死不渝的时刻,我们一家三口温馨浪漫的时刻……还有你的眉眼你的会说甜言蜜语的唇,你的跳动的心,你的一切一切,曾经全部属于我只属于我,从今以后,却不能再拥有。 我心痛得几乎要死掉。我知道你也一样,四哥,你爱我,永远我爱你多一点,你离不开我,永远比我离不开你要多一点。 就像,小瓶盖不见了,你的难过着急,比我还要多一点。 毕竟你那么爱他。 你也那么爱我…… 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自从遇到我,你才变成一个好人。其实你不知道,自从遇到你,我也变成了一个好人。 只可惜,上天不给我那个机会,做一辈子的好人。 这一年来,我是靠什么支撑过来的,现在我都不敢想。我怕我会把自己哭死,我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小瓶盖了。无数次我站在阳台上,或者站在镜子前看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或者收到那个号码给我的视频和照片的时候,我都恨不得一死了之。我活着就是累赘,就会给你添麻烦。 可是我不能死啊,我死了,无非是亲者痛仇者快。 巩音殊对小瓶盖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不能放过她,我要她付出代价。我也要她尝尝,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但是我不能把你拖进来,你那么好,不该成为满心阴暗的复仇者。我不能让你知道那些,我不能让你跟我一样痛苦。 四哥,其实我早就知道缘缘是你女儿。还记得龙玦说的那句话吗,他说缘缘和小瓶盖长得很像。当时我没在意,后来给缘缘洗澡的时候,我现她和小瓶盖都有同样的胎记。 当然,那胎记你也有,是盖家人专有的。 你知道那一刻我是什么感受吗,我很吃惊,我怀疑是你背叛了我,我怀疑你和巩音殊背着我有什么。你看,我无数次说过信你,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就怀疑你。 但是我不敢说,不敢告诉任何人,不敢向你求证。于是我偷偷做了亲子鉴定,拿到鉴定书的那一刻,我承认我特别恨你。 我们是只属于彼此的特殊的存在,我一直以为没有任何人可以插足我们之间,我以为我们是亲密无间的,我以为我们的灵魂和身体都只能属于彼此,我以为巩音殊永远不可能打败我。 我恨你,你竟然背着我跟其他女人有孩子,你竟然在小瓶盖还没有找到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把你和别的女人的孩子带到我面前。 我恨不得,立马就跟你离婚。 可是,我凭什么恨你呢?四哥,我嫌弃你不干净,我又干净得到哪里去,我早就陷在那臭烘烘的淤泥里面,没办法脱身了。在巩音殊叫那些人玷污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全世界最肮脏的人了。 我都不配站在你身边,都不配再看你一眼,我怕弄脏你。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呢,内心深处又涌上来一点点的庆幸。庆幸什么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后来我就明白了,我庆幸你还有孩子,你那么喜欢孩子,可是小瓶盖失踪了,他那么喜欢妹妹,还真的有妹妹了。 可是庆幸了几天之后,我又开始难过起来,为什么到了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不是我们的孩子,而是你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她可以享受完美的父爱,小瓶盖却要与我们…… 想到这里,我就恨不得把巩音殊千刀万剐。不不不,千刀万剐都不足以缓解我内心一丁点的悲恸,我要拖她下地狱,我要她一辈子都活在忏悔里。 每次看见你拿着小皮鼓逗缘缘玩,而缘缘玩得特别开心,我就恨不得掐死她。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妈妈害得我失去孩子,我还要在这里对她温柔呵护。 凭什么,她可以天真无邪拿着我儿子的皮做的鼓乐呵? 母债子偿,她也应该死。 可是我想,要是我真的杀了她,你一定会怪我,你母亲一定会怪我。 我不愿你怪我,曾经你皱一下眉头我都心痛得要死,我怎么会让你怪我? 就像我始终不愿意相信,我们之所以会分开,是因为别的人和事。 四哥,我们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小瓶盖了。就当,就当我们缘浅,就当他在天上守护着我们,就当……就当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只是一个梦。 这样一想,是不是好过一点? 孩子是无辜的,虽然巩音殊害了小瓶盖,但是那不是缘缘的错。 从我们帮她取名缘缘那一刻开始,也许,冥冥之中早有天注定的,你们是父女,不管相隔多远,不管她的妈妈是谁,你们血液里面本就有着割不断的亲情在里面。我知道你不爱巩音殊,我非常确定,你不爱她。但是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我这辈子是和自己的孩子无缘了,希望你和缘缘,不要缘尽于此。 四哥,千言万语要跟你说,提起笔却不知要从何说起。在我眼睛看不见的那些日子里,我知道你坐在我身边,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没办法告诉你啊,我没办法把那些肮脏的画面告诉你,我怕你会难过。我一次又一次描摹你的轮廓,我知道,我只能依靠这些仅存的可怜的念想来支撑我度过余生。 另外,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多关照小七,还有妞妞和小良。 还有一件事,郑氏虽然蒸蒸日上,但是毕竟在很多领域还不算成熟,郑怀远一直对我不错,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一直把他当成亲人,你多帮衬帮衬他。 至于我妈那边,至今想起来仍旧像一个噩梦。但是她是老江最爱的女人,所以,我就算再有想法,就算她再偏心巩音殊,我还是要把她当成我的亲生母亲。 我不想让老江担心,也不想让你担心。 你也不要让我担心,不要怪你的妈妈,不要怪任何人。 四哥,再见了,在这世界上,会有更好的女子站在你身边。忘了我,开始你全新的生活吧? 我也会开始全新的生活。 天涯海角,不管你以后是辉煌是堕落,是浓烟是暴雨是晴天是风是雨,我都祝福你。 我知道你没办法接受,那么,四哥,就当……就当我不在这世界上了,就当我从没来过你的生命,就当我是一个梦。 梦醒了,你该开始自己全新的生活。 四哥,四哥…… 第二百一十五章 报应 四年后,我站在盖氏大厦顶楼办公室,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听着梁鸥的汇报:“公子,还是没有……没有夫人的任何消息。? ? 郑怀远那边,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显示他和夫人有联系。” 我闭上眼睛:“郑龙那边呢?” “老爷子那边,一年大半时间都住在荷兰果园里,偶尔妞妞小姐和小良少爷会过去陪他。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呢,还是没有夫人的消息。公子,您说,夫人会不会……” 我打断他:“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做傻事。” 梁鸥默了默:“对了,公子,巩音殊那边,倒是有消息。您……您要听吗?” 我兜转心思:“说。” “是这样,当年您不是叮嘱我让她自生自灭,只要找人跟着她,不要让老太太找到她就可以吗?她现在也算是废人一个,毁容之后,连工作都找不到了,有时候毒瘾犯起来,什么都愿意出卖。而且……而且,她好像得了艾滋病。这是,昨天我从她屋子里搜出来的东西,您看看。” 我接过来,是一个铁皮盒子,打开之后,我就傻眼了。 三年来,我一直不愿意去想,当年江别忆所经历的的那些,只要一想起来,我就会难过得想死。 可是我没想到,都三年过去了,巩音殊那贱人竟然还保留着这些东西。 我更加没有想到,她当初会拍下这些东西,会留到现在,一直没被我现。 我冷着脸:“还有谁看到过这些东西?” 梁鸥瑟缩了一下:“据我所知,除了巩音殊之外,应该没有别人。我打电话确认过,那些报纸杂志社都说没有收到。我相信就算收到,他们也不敢出来。” 我不寒而栗:“不行,你再去确认,一定要万无一失。另外,你去安排安排,我要见巩音殊一面。” 梁鸥吓到了:“公子,您确定真要去吗?她有艾滋病,万一……” 我死死捏着那些照片:“我必须得去,你不要声张就行。” 梁鸥并没有走,默了默又道:“公子,还有一件事,您可能会想知道。还记得当年……伤害过夫人那几个人吗?” 我点头:“嗯,怎么了?” “咱们不是使了点手段把他们送进局子里了么,就在我来公司之前,接到监狱那边的电话,其中两个人……死了。而且,死法特别……特别……” 我听出来一点不对劲:“特别什么?” “公子你还记得当年那个王林生是怎么死的吗?监狱里那两个,说是和王林生的死法一模一样。都是被人割了生殖器,我去看过,其实不太一样,那两个还被割了舌头,砍了双手,挖了双眼,总之已经四肢不全血都流干了。” 我蓦地想起来什么:“是那个杀手干的?” 梁鸥点头:“据我看,**不离十了。公子,我们现在已经初步可以确定,这杀手对我们没有恶意。我甚至觉得,他一直是在帮夫人报仇。” 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早就知道那人对我们没有恶意。 我关心的是,当时被关进局子里的,不是有五个人吗,死了两个,不是还有三个吗? 那三个怎么样? 梁鸥道:“死的确实是两个。另外三个在另一个监狱,我已经问过了,好好的。我怀疑,那杀手是要一个一个来,估计啊,很快也要到那三个了。就是,警方已经高度重视起来,已经派人保护那三个,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 “他们是罪有应得,这个先放一放。目前当务之急,是安排我跟巩音殊见一面。” 梁鸥出去后,我站在窗前,下意识就点起一支烟开始抽。 在跟江别忆在一起之前,我有一段抽烟很猛,一天一包都还不够。后来跟她在一起,慢慢我就戒了。她离开后,我又抽上了,尤其是在烦闷的时候。 秘书在外面敲门,语气很无奈:“盖先生,老太太带着缘缘过来了。” 她刚来的时候,我妈带着缘缘过来,她过来通知我的时候,说的是“缘缘小姐来了”,别我骂了一顿。 后来她就知道缘缘是个忌讳。 我有点头疼,四年了,我妈一如既往坚持做三件事:劝我回家,把缘缘送来给我,以及寻找巩音殊。 江别忆离开后,我跟老太太大吵了一架,扬言要跟她断绝母子关系,气得她心脏病住了医院。 其实我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老太太也是怎么熬过来的。 很多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怯生生看着我:“爸爸……” 我心里一痛,尤其是视线所及看见的是小瓶盖趴在我脖子上乐呵呵的照片,我的心就疼得不行。 缘缘越长越像我,但是每次看见她,我就会想起小瓶盖来。 同时,我也会想起,她的妈妈,逼得我妻离子散。 我就没办法去爱她? 江别忆说孩子是无辜的,真的是无辜的吗?巩音殊做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时候,就没想过有一天会报应在她女儿身上吗? 看我没反应,缘缘吓得不敢动,片刻之后转身:“奶奶,外婆……” 听见那一声外婆,我不由得抬起头,果然就看见郑碧尧和我妈有说有笑走进来。 我的心又是一痛,江别忆离开的第二个月,郑龙就登报声明,郑碧尧和郑家断绝关系。并且提到,郑家任何人只要敢帮她和巩音殊,就要被逐出郑家。 眼前浮现出大雨滂沱中她跪在郑家大宅门口,郑南风气愤得要杀了她的样子来。 她去老宅子乞求奶奶的原谅,说什么对不起老江对不起小江,说什么愧对江家列祖列宗,哭得要死要活。 奶奶那时候早就缠绵病榻,说了一句“江家不配拥有你这么高贵的儿媳妇”后,叫姜东关上了大门。 那么她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来问我巩音殊的下落吗? 还是要来忏悔? 我妈一进来就对我板起脸:“你是怎么回事,你看好好的孩子,被你吓成什么样儿?” 我冷笑:“我没稀罕你们来。” “哎哎哎,你这臭小子,你女儿想爸爸了,我带她过来找爸爸也错了吗?” 我不疾不徐迎着她的目光:“你没错,您永远都没错。错的是我……” 她还想说什么,紧随她身后的郑碧尧扯了扯她:“老姐姐,咱们好好说话,孩子看着呢。盖四,不是我妈说你,都四年过去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吧,缘缘是无辜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接纳她呢?” 我讥诮一笑:“第一,我没有你这样的岳母;第二,我的气永远不可能消,尤其是对你;第三,缘缘无辜,小瓶盖不无辜,江别忆不无辜么?” 她看着我:“你有气全撒在我身上,缘缘是无辜的,她是你女儿,是盖家的骨血啊。你看她那么可爱,是不是和小瓶盖很像……” “你给我闭嘴……”我怒不可遏地把面前的烟灰缸砸过去,“你还有脸跟我提小瓶盖,要不是你那干女儿,小瓶盖会生死未卜么,我会妻离子散么?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要不是看在你生了小江的份上,我恨不得把你也千刀万剐。” 她吓坏了,嗫嚅着不敢说话,往旁边缩了缩。 我妈上前来:“你疯了,她好歹是你岳母。不管你是跟江别忆在一起,还是跟巩音殊在一起,她都是你妈。” 我突然觉得好累:“我是疯了,在小瓶盖失踪的时候,我就被你们逼疯了。我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们,我就算当和尚,就算全世界女人死光了只剩下巩音殊,我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反正没了江别忆,我也就是行尸走肉。” 这是我第一次提到死,以前无数次被我妈逼急了,我最多就是跟她吵几句。但是现在,我都懒得吵了,直接撂狠话。 被我这几句话吓得瞠目结舌的老太太,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你真要这么狠心,为了一个江别忆?” 我很有报复的快感,尤其一想到她知道缘缘的存在后那种非得逼着我娶了巩音殊抛弃江别忆的疯狂劲儿。 我小心翼翼掏出手帕擦拭我们一家三口的合影,然后小心翼翼亲一口,再小心翼翼放进保险柜,这才拿着手机起身:“抱歉,我还有事,慢走不送。” 我妈跌坐在沙上,捶胸顿足的:“造孽啊,盖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忤逆子,你让我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 我依旧不为所动:“妈,我劝您,带着您孙女乖乖待在盖家老宅,不要来惹怒我。生活费什么的,我会多多给您。还有,不要试图再给我安排相亲,您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要是再逼我,我就找个男人结婚,让大家都知道,盖四是同性恋。最后,提醒您一句,不要再试图寻找那贱人。” 缘缘看老太太哭,吓得哇一声哭起来。 郑碧尧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从包包里掏出一个拨浪鼓出来:“缘缘过来,你看外婆给你准备了什么?你以前爱玩那小皮鼓,还记得吗,我叫人帮你改成拨浪鼓了,好不好看?” 头皮一阵阵麻,我几乎晕厥过去。 那些回忆一幕幕闪现出来,下一秒钟,我抢过那拨浪鼓,了疯一般地砸在墙上:“都给我滚,都给我滚……” 我妈冲过来,护犊子似的一把抱起哭得岔气的孩子,冲着我吼:“你疯了,你看把孩子吓的?” 我捏起拳头,看着郑碧尧,有点忍不住眼泪:“你知不知道,那小皮鼓是用什么做的?是小瓶盖的皮,就是你那好女儿,把小瓶盖左手上的皮剥下来,给她的女儿做了玩具。” “哎哟哎哟,盖四,你别吓我,怎么可能?” 郑碧尧捂着胸口,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我忍不住冷笑:“怎么,觉得我骗你是不是?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女儿还做了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你知不知道缘缘是怎么来的,你真的以为我做了对不起江别忆的事?” 这些事情我妈都知道,此刻她像泄了气的皮球,扯着我的手臂:“盖四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我现在就带孩子走,以后都不来烦你,你爱怎样,都是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你了。” 她这明显就是求和,但是我早就憋不住了,我迫不及待要让郑碧尧知道:她没资格当江别忆的母亲。 “很害怕是吗,是早就知道了,还是不敢面对?你那好女儿,拔了小瓶盖的牙齿指甲盖和头,用烟头戳在小瓶盖身上,剥了他的皮做成玩具,还叫人侵犯了江别忆……怎么样,很爽是不是,为你的好女儿拍手叫绝是不是?你知道吗,江别忆最后留给我的心里,要我不要怪你们,她提起你的时候,说你是老江最爱的女人,她说不愿意失去母爱。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在她受罪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捂着耳朵蹲下去:“别说了,盖四,别说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没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我一脚踹翻了茶几,她尖叫着躲在一边。 我弯下腰,盯着她,咬牙切齿的:“你不是没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你就不配当江别忆的母亲。你这种人,就应该和巩音殊一起腐烂。你不是相信她吗,你不是怀疑江别忆不是你女儿吗,你不是认为是我们在鉴定书上做了手脚么?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找你的好女儿去。” “盖四,求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对不起忆忆。” 我指着门:“你给我滚,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五分钟后,办公室恢复了平静,我靠在椅子上,抬手盖住眼睛,眼泪滚滚而下。 过了两天,盖氏和郑氏联手开的两个大项目的签约仪式上,我见到了久别的郑怀远。 他现在越的沉笃了,越来越像一个成功的商人,我想起江别忆的嘱咐,莫名有些心酸。 我们俩端着酒杯站在阳台上,他喝一口,问我:“那杀手出现了?” 我嗯了一声,他看我两眼:“还在找她?” 我看着他:“你不是也在找么?” 他坦荡地看着我:“是啊,我也在找。盖四你知道吗,江别忆曾经问过我,既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我说,我担心会有人欺负她。她就笑,说自从小瓶盖失踪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了。那时候我不知道她经历了那些,她告诉我说,要让巩音殊付出代价……那时候我还很高兴,她终于变强大了,谁知道,那竟是诀别。” 我一下子鼻子眼睛都是酸胀的:“是啊,我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舍得丢下我。” 他仰头一饮而尽:“盖四,听我一句劝,别再找了。开始你的新生活吧。” 我看着他:“你凭什么劝我不要找,你又凭什么劝我开始新生活?郑怀远,你知不知道,这辈子,除了江别忆,我谁也不要。她答应过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他突然动怒,一把揪起我的领子,厉声问:“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离开你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配不上她所受的苦难 我突然茫然得像是迷路的孩子,她为什么离开我,她为什么离开我? 郑怀远一把松开我:“盖四,你根本配不上小江所受的苦难。?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们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四年了,整整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那些伤害过小江的人,不都活得好好的么?为小江和小瓶盖报仇的人,不是你,而是一个杀手,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还有你母亲,没出事的时候对小江千般好万般好,出了事呢,逼着你娶巩音殊,逼着你接受那孩子,安排你相亲,安排你们父女相处……原来这么多年,小江在你们盖家,一点地位都没有。怪不得她要离开,那种比地狱还要煎熬的地方,不在也罢。” 这一次换我揪着他的衣领:“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他淡淡地看着我:“你害怕什么,盖四?我早就告诉过你的,如果有一天小江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了,换我来给她幸福。” 这一句话像是炸弹一样在我心口剧烈炸开,我惊得快要站不稳:“郑怀远,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知道小江在哪里是不是?” 他低着头,苦笑:“我要是知道她在哪里,早就带着她远走高飞了。盖四,如果你理解的爱一个人就是让她一辈子痛苦地待在你身边,那我可以告诉你,你永远得不到小江。” 我哪里还听得到他的话,想也没想就一拳砸过去:“郑怀远,你他妈居心不良是不是?” 他硬生生承下我这一拳,不过他很快就反击:“什么叫居心不良,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爱她。为了她,我不惜暴露身份不惜辞职不惜接管郑氏,你以为我为的是什么?” “你终于承认你第一眼就爱她了,郑怀远,你这个混蛋,就算她离开了,她也是我盖聂的老婆。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永远都是痴心妄想。” 梁鸥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我和郑怀远正在地板上打得难解难分。 那一晚,老太太带着缘缘到别墅来,当时梁鸥正用鸡蛋帮我揉淤青的地方。 缘缘还是怯生生的,躲在老太太背后,看我两眼,又低下头去。 我没说话,只是使个眼色要梁鸥离开。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大一小的时候,老太太叹息了一声:“盖四啊,我仔细想过了,确实是我不对,我不该逼你。其实我没有恶意,我就是……就是不希望你把一辈子耗在一个不会回来的人身上。你知道我争强好胜一辈子,尤其在你爸和商如莹面前,我不能输。活到现在,我的生命,已经不只是为我,我背后是盖家的列祖列宗。我何尝不知道小江可怜,尤其是小瓶盖,我至今想起来还是难过得要死。但是盖四,咱得认清现实,小瓶盖不会回来了,小江也不会回来了。你还年轻,真的就打算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么?” 我低着头:“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愿意等小江吗,万一她永远不回来呢?” 我提高了音量:“她一定会回来的,她只是太伤心了,所以才选择离开……计算她永远不回来,我也愿意一辈子为了她不娶。” 老太太哭起来:“你怎么那么傻呀,你还不知道小江的意思吗?她觉得你们之间已经到最后了,生了那么多事,你们心里有有了疙瘩,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希望你开始全新的生活,不是希望你打一辈子光棍。你找了她四年了,有结果了吗?你觉得,如果她有心躲着你,你找得到她吗?” “找不到也要找,直到我死的最后一刻。您别劝我,我不想和你吵架。” 老太太哭得特委屈:“盖四,你这是在怨我是吗?当初是我逼着你接受巩音殊和缘缘的,是我没顾虑到小江的感受。我跟你道歉,但是我求你,别糟践自己好吗。最起码,你要活成小江希望的样子啊。” 我的眼泪止不住从脸颊滑落,活成小江希望的样子,就算真的那样了,她还看得到吗,她还愿意回来我身边吗?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我起程前往巩音殊所在的城市,四年前她被安置在这里,我以为她会为自己犯下的罪孽忏悔,谁知道还是我仁慈了,像她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怎么会忏悔呢? 负责看守巩音殊的人前来汇报:“已经确定,真的感染了艾滋病。不过很抱歉,之前是我们疏忽了,早上我去查监控,才现她私底下跟人接触过。” 梁鸥也吓了一跳:“谁?” 那人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就是这几个人,我已经查过了,是s市某局局长和京都某长的儿子。”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这两个人我见过,应该说在法庭上见过。 应该说,四年前,伤害过江别忆的那几个人被判刑的时候,这两个人都出现过。 他们,是被告的父亲。 尤其那个某长的儿子,庭审那天他非常嚣张,叫嚣着“看谁敢动我儿子”,俨然土皇帝似的。 只可惜,当时他儿子在吸毒的情况下,打伤了前来康城谈生意的迪拜某石油大亨不说,还强暴了人家的小女朋友。 惹了不该惹的人,自然没有好下场。 只是没想到,四年过去了,这些人还能兴风作浪。 看来巩音殊还是不死心。 很好,既然她不死心,那我就让她彻底死心。 梁鸥看着我:“公子,抱歉,是我的疏忽。我怀疑,巩音殊可能已经把视频和照片给了这些人。之前我们不是猜测近期那杀手可能采取行动吗,这些人估计害怕了,很可能会用视频和照片跟您谈条件。您看,咱们要不要提前部署一下?” 我摆摆手:“没必要,将计就计即可。总得让某些人知道知道,惹了我盖四的女人,会是什么下场。” 虽然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我还是打电话给郑怀远,提醒他,那些人很有可能双管齐下,也会拿视频和照片去跟郑龙谈条件,请他多关注。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怎么会让巩音殊手里握有那些关键的东西?” 他的语气里全是埋怨,他恨巩音殊,恨到当初已经掏出枪对准了她的太阳穴,最后被郑龙阻止住。 “是我疏忽大意,我会处理好。” “盖四,你该不会对那贱人余情未了吧?我告诉你,余情了不了的,那是你的事。她惹了江别忆,就是我郑怀远的敌人,我就是要她死。不管用什么办法,我就是不让她好过。” 我冷哼一声:“要她死太简单了,但是你不觉得太便宜她了吗?我要她生不如死,我要她下地狱。” 郑怀远下了最后通牒:“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处理好这件事,半个月后,要是不是我满意的结果,那你靠边站,我来处理。” “哎郑怀远,你别蹬鼻子上脸啊。江别忆是我老婆,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处理了?” “你老婆?堂堂盖四公子,连自己老婆都看不住,你还好意思说。”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梁鸥指了指马路对面,示意我看。 看见郑碧尧的瞬间,我快挂断电话,带着人快走过去。 她出现在这里,一定是现了巩音殊的踪迹。 没想到,巩音殊不止跟那些男人有联系,还有本事把自己的藏身之处透露给郑碧尧。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心思缜密的程度,出了我的想象。 但同时我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那某局长和某长儿子联系到了郑碧尧,告知她巩音殊的下落。 他们各取所需,那两位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碧尧虽然被郑龙逐出郑家,但是在名媛圈里还是有一点号召力的。 而郑碧尧,需要借助那两位,救出巩音殊。 很快我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郑碧尧和那两位,确实在一个非常隐蔽的酒店见面了。 看着他们愉快地交谈然后握手,我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往上冒,同时为江别忆竟然有这样的母亲,赶到心寒。 我按兵不动,只是私下里安排监狱里的人“看好”那两位的儿子。 当天半夜,就有消息传过来,不知什么原因,那两位的儿子和当初一起判刑的另一位因为一点口角继而大动干戈,三个人都不同程度受伤。 紧接着,天还没亮,那两位就马不停蹄离开了。 郑碧尧刚出酒店,就被阿彪带人控制起来。 出门前梁鸥一直絮叨,巩音殊有艾滋病,要是她生了歹意借机报复我,那会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我看着他:“你知道吗,当初江别忆收到赛车邀请函的时候,何尝不知道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去了。因为,得给自己给孩子一个交代。我也一样,梁鸥,那么久了,我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叹息一声:“那公子,您得跟我保证,不要靠太近。” 我点点头:“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我还要等江别忆回来。” 说实话,要是在以前,江别忆还没离开的时候,看到任何一个陌生人变成眼前巩音殊的样子,我都会侧目,会可怜。 可是现在,看到巩音殊披头散浑身散出恶臭像个鬼似的躺在地上,看着她眼泪鼻涕抹了一脸,看着她疯了一般地拿着早就废弃的针管扎自己,我只觉得解气。 这些都太便宜她了,她让我妻离子散,这些怎么够呢? 她的毒瘾犯了,瑟缩成一团,晃荡着脑袋,在衣服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没找到任何东西,她嘶吼了两声,揪着头进了屋子。 负责看守她的人低声道:“这一片早就搬空了,听说政府打算把这里作为麻风病人的栖息地。” 我冷笑起来:“那很好啊,让她跟那些麻风病人好好相处。” 那人明白我的意思,点点头下去了。 我走到窗前,看见巩音殊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地上全是衣服鞋子还有针管。 屋子里散出一股恶臭,苍蝇到处乱飞。 我觉得恶心,可是我迈不开脚步,我要看着着恶人的下场。 我使个眼色,一早准备好防护服的梁鸥穿上衣服,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针管和药水走进去。 “你在找这个吗?” 听见声音,巩音殊止住动作,慢慢回头,当她看见梁鸥手里的东西的时候,惊喜地扑过来:“快给我……” 梁鸥及时避开,抓起一根木棍指着还要再扑过来的女人:“举起双手蹲在墙边,否则我就不给你。” 早就被毒品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女人流着哈喇子,乖乖到墙边举起双手站好。 梁鸥走过去,把其中一支针管递给她。 她看也没看,撸起袖子就开始注射。 就在这时候,梁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另一支淡蓝色的针管缓缓推进她的颈静脉。 一分钟后,巩音殊露出满足的笑容。 又过了一分钟,她突然抽搐着,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半小时后,看守巩音殊的负责人前来回话:“公子,已经确定,这一次的麻风病人里,有两个是杀人犯。” 我笑起来:“有意思,具体说说。”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变态,第一个,因为被同村人传染了麻风病,竟然杀死了二十六个村民,其中包括他老婆儿子。第二个最恶心,他母亲出轨杀死了他父亲,他女朋友出轨他的好兄弟,他要报复社会,故意去接触麻风病人,然后传染给他母亲和情人还有女朋友和兄弟,再杀了他们……” 梁鸥直皱眉头:“这变态的社会。” 我心情大好:“哪里变态,我觉得很有趣啊,至少,咱们不白来这一趟是不是?” 巩音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清醒了不少,当她现自己被绑在柱子上,而我坐在距离她两米远的位置的时候,她很愤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笑起来:“巩音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她挣扎着:“盖聂,我已经被你逼得人不人鬼不鬼了,你还想怎样?” 可惜我再也不相信她:“巩音殊,我不想怎样,就是不想让你好过而已。对了,你女儿也别想好过。母债女偿,天经地义不是吗?” 她一下子喊起来:“盖聂,你敢动缘缘一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看着她:“怎么,你也会害怕?当初你那么对小瓶盖的时候,怎么就不害怕呢?现在知道求我了,我告诉你,已经晚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你,但是缘缘是你女儿,你不能那么对她,那对她不公平。” “公平?巩音殊,你也配跟我谈公平,不觉得很搞笑吗?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把你关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就是觉得死太便宜你了。” “那你杀了我啊,你不敢是吧?盖聂,别嘴硬了,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我呸了一口,心情的好地笑起来:“我倒是挺喜欢送你礼物的,咱们慢慢来,我给你准备了好多惊喜。” 她害怕起来,又开始挣扎:“你想做什么?” 我拍了拍手,全副武装的负责人拿着一套衣服还有一套餐具进来。 他很快就把那套衣服给巩音殊换上,又给她倒了一碗水,逼着她喝下去。 巩音殊被呛得剧烈咳嗽:“你们干什么,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我起身:“巩音殊,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麻风病人用过的东西,希望你喜欢。”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小心你身边的人 门关上的瞬间,耳畔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梁鸥远离我一大步:“公子您快走,别靠近我。?? ” 我心里一暖,长长吁口气:“梁鸥,你跟了我十年了,等这事结束了,你也找个女人结婚吧?不要像我,像我不好。” 他一下子红了眼眶:“公子,您别这么说。当初夫人离开后,我过誓的,她要是不回来,我就不结婚。” 我鼻子眼睛酸胀:“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特别坚定:“公子您回去吧,这边我会处理。我已经跟麻风病那边的医院联系过了,三天后,他们会派人过来处理的。到时候我们再用白粉一引,不怕她巩音殊不上当。” 我叹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残忍?” “没有,公子,我反而觉得您太心软了。那女人害得夫人和小瓶盖那么惨,这个家都毁了……哦,不不不,这个家没有毁,夫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我笑起来:“是啊,我也觉得她会回来的,她怎么会忍心丢下我呢?” 梁鸥迟疑了一下:“那,郑小姐那边,该怎么处理?” 我想起江别忆那封信里的话,忍了忍问:“你查清楚没有,郑碧尧为什么会如此偏心巩音殊?” 他眉目闪了闪:“有些消息还在确认,等万无一失了,我再向您汇报。” 他这样子一看就是有事,我心一沉,看着他:“有话就说。” “公子您还记得吗,之前您让我去查的时候,我曾经在郑小姐的保险柜里找到一份亲子鉴定,证明她和夫人没有血缘关系?” 我点头:“嗯,这个我知道。” “最近我又有新现,主要是两点。第一,您父亲和商如莹曾经私下里和郑小姐接触过。而且,就是商如莹介绍她熟识的医生给做的亲子鉴定。第二,郑小姐在陪巩音殊道美国留学的时候,曾经偷偷回过一次新加坡,和谷英杰父母密会五个小时,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十有**是商如莹找人在亲子鉴定书上动了手脚,让郑碧尧以为江别忆并非她亲生。 那个蠢女人,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公子一定也猜到是商如莹叫人在亲子鉴定书上做了手脚,可是很奇怪的是,为什么您父亲也在,您和他不是算和解了吗?” 我冷笑:“和解什么,我拿走了盖氏,他心里不痛快。最重要的是,他想为商如莹出口气。想不到啊,英明一世的盖寅伯,临老了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梁鸥点点头:“这么多年来,还以为他们已经心平气和接受这一切了,没想到……对了,公子,您觉得,谷英杰的父母,会不会知道什么?” 我眯起眼:“那就有意思了。这件事咱们不用出面,等这边事情结束了,回到康城,你帮我约小良一起吃顿饭。” 他明白过来什么:“公子,这样可行吗?小良这几年成长迅,已经是谷灵集团独当一面的领军人物。而且,他一直记恨您,会愿意帮忙么?” 我笑起来:“你放心,他会愿意的。” 他还是不抱希望:“好吧,我试试。” 顿了顿,我继续吩咐:“巩音殊毒瘾作起来,什么事都愿意干,可别忘了请我那好岳母前来看一看她的好女儿是什么样子。” 负责看守巩音殊那人忽而跑出来:“公子公子,那女人说她知道夫人在哪里。” 我几乎是下意识脚一酸,就倒在梁鸥身上,幸亏他及时扶住我:“公子,稳住,别上当。” 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江别忆既然决定离开,是断断不可能让巩音殊知道她的去向的,十有**是那贱人想以此博同情。 明知道是这样,却还是忍不住上当:“梁鸥,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去问一问。万一,万一……” 梁鸥叹口气:“公子,您很清楚,夫人她……” 我打断他:“别说了,我们先进去看看。” 待得我们进去,巩音殊刚结束新一轮的挣扎,只是摁住他的是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她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看见我她像是看见了救星似的:“聂,聂,我知道江别忆在哪里。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不说话,眼目所及除了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梁鸥手忙脚乱要给我穿防护服。 看我沉默,巩音殊快要哭了:“聂,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知道江别忆在哪里。求你,放了我好不好?” 我冷冷道:“你先说,等我找到江别忆,就放了你。” 她愣了愣:“不行,你要先放了我,我才能告诉你她在哪里?” 梁鸥厉喝道:“放肆,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巩音殊自认为很了解我,她自认为拿捏住了我的七寸,因此她看着我:“你要是不放了我,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聂,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江别忆,因为……” 我往前一步:“因为什么?” 她呵呵笑两声:“这是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走来我身边,我就告诉你。” 梁鸥喊道:“公子千万别上当,她有病,您不可大意。” 其实他们都不懂,这四年多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表面上看起来我比以前成功了,还被封为什么“钻石王老五”,康城那些年轻貌美的名媛,纷纷跟我套近乎。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精致完美的我。 只有我知道,那些难熬的失眠,是怎么过来的。那些痛彻心扉的思念,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有我知道,无数个日日夜夜,我都是需要靠红酒和安眠药才能闭眼。 可是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江别忆和小瓶盖。 要是再找不到他们,我真的会疯的。 我往前两步,不顾梁鸥的劝阻,明明已经看到巩音殊露出志在必得的奸笑,我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前走:“说吧,江别忆在哪里?” 她笑起来:“你离我太远了,再靠近一点。” 我看着她:“巩音殊,我的耐心有限。你要是敢骗我,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横起来:“既然如此,那你走吧,反正除了我,没人知道江别忆的下落。” 我又往前两步,站在距离她只有半米远的地方:“现在可以说了吧?” 她歪着头看我:“我嗓子哭哑了,说不动话了,再说江别忆拔了我的牙齿,我现在说话不清晰。你把手伸过来,我写给你看。”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把手伸过去。 就在她抓住我的手,张开血盆大口的瞬间,梁鸥眼疾手快抡过来一根木棍,挡住了咬向我的那张嘴。 他一脚踹过去,巩音殊就倒在了地上,而我一步步后退,看着她变形扭曲的脸越来越小。 不过她诅咒的声音倒是清晰可闻:“盖聂,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江别忆,我诅咒你全家不得好死,你全家下十八层地狱。” 回到酒店,我下意识就去洗澡,可是总觉得自己脏,总觉得不干净。 我想起江别忆说的话,她说在知道缘缘是我的女儿的时候,她就嫌弃我。 是啊,别说她了,我都嫌弃我自己。 郑怀远说得对,我完全是咎由自取,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要不是我一再纵容巩音殊那个贱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洗完澡出来,才现有我妈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老太太这段时间也算特别乖,再也不闹腾要给我安排相亲,也不再逼我接受缘缘,突然来这么电话,一定是出事了。 我打过去,她很快接起来:“盖四,我现一件事……” “什么?” “今天我送缘缘上幼儿园,回到家就像往常一样去取报纸,然后在一系列报纸里面,现了一张光碟。我看了一下,有点渗人,我想着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刚好阿远和小良来看我,我就告诉了他们。他们很生气,安抚了我几句,拿着东西走了。盖四,会不会出事?” 我恼怒得一拳打在墙上,看来那两位已经知道是我在背后操作,他们救子心切,不惜提前动手。 那正好,我一起解决了他们。 “别担心,不会出事,我会跟郑怀远商量。” “盖四,你别嫌妈妈唠叨,阿远这孩子真是不错,你别老是看人家不顺眼。以前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逼你。而且,我已经把小江的信息告诉我那些老姐妹,她们分布在世界各地,小江很快就能找回来。我们要有信心,好不好?” 没想到老太太思想觉悟这么高,我自然是需要配合的:“嗯,好,我知道。谢谢您,妈。” 她一下子哽咽了:“傻孩子,你不怪妈妈就好。我也想好了,等你把小江找回来,我就带着缘缘到国外去,绝不爱着你和小江” 点起一支烟,还没抽三口,郑怀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盖四,咱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看来我真是高估你的能力了。” “哎哎哎,郑怀远,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那你也得做点让我好好说话的事出来给我看看啊。” 我不断告诉自己要气沉丹田,江别忆叮嘱过我的,我不能跟郑怀远闹翻。 敛一敛思绪,我尽量平静道:“我这不是正在处理么,再说我也不是三头六臂,你总得给我时间是不是?上次你不是说了,巩音殊这边让我尽快处理,我这不是正在处理么?你要是觉得我处理得不够让你满意,你来?” 他被我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你休想把全部事情推给我,监狱里的事情你不用插手,我和小良会处理。当然,巩音殊的事你要是处理不好,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 过了两天,我抱着一种特别复杂的心情去“看好戏”的。 复杂有很多种,有对江别忆和小瓶盖的歉疚,有对他们的思念,还有对未来的茫然,更有对自己的责怪。 很多全副武装的医生正要把巩音殊捆起来,可是她四处逃窜,手里还抓了一根铁棍。 我看她那样子并不单单是躲避抓捕,而是毒瘾犯了。 最后,一个比较大胆的医生上前,稳准狠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这个地方已经被规划为麻风病人隔离区,而巩音殊,和那两个杀人犯病人,被作为重点隔离对象,就关在一个小院子里。 我们带着郑碧尧找了一家位置较好**性比较高的酒店的最高楼,梁鸥准备了高倍数望远镜,确保我们能万无一失准确无误看得到巩音殊所在的院子里的情况。 为了不让郑碧尧跟我撕扯,我是让梁鸥提前带着她先住进去,而我住的是另一个房间。 中午的时候,巩音殊毒瘾犯了,之前每天我都让梁鸥提前把白粉放在她找得到的地方,所以现在她照例去柜子里找东西。 可是找了一圈之后她现这根本不是前几天那柜子,她顿了顿,转身就出了屋子。 到了院子里,她突然现自己的柜子正躺在院子里,被另外那两个踹来踹去。 以她的性子,自然是要去讨个说法,于是那两个本来就缔结盟约而又看她不顺眼的“病人”,自然是要跟她理论一番。 先是动嘴理论,后来就动起了手。 结果,三个麻风病人,为了一小袋东西,抡起了武器。 巩音殊肯定不知道,这两个杀人犯病友里,其中一个有一种特别要命的额嗜好:割喉。 虽然我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但是亲眼看到那人像杀手似的掏出刀子,对着她的脖子稳准狠就是一刀,紧接着又是一刀,而她的双腿不断抽搐不断挣扎,最后不动了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挺震撼。 可是我很快就告诉自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毕竟这些东西和江别忆小瓶盖所受的比起来,太不值一提了。 那人吸完血,直起身子,似乎是觉得不解气,他抡起铁棍,狠狠打在奄奄一息的巩音殊身上。 而另外那个本来在看好戏的人,许是觉得杀人不过如此,反正横竖是死,杀个人有什么所谓,也加入了这样的游戏里。 我进房间的时候,郑碧尧正在对着梁鸥磕头,求他救一救巩音殊。 本来我还对这女人抱有最后一丝幻想,觉得好歹江别忆血管里流淌着她的血液,可是打开门的瞬间我就现自己完全错了。 我就不该对这个愚蠢的自私的冷漠无情的女人抱有幻想。 看到我站在门口,郑碧尧冲过来,拽着我的手就跪在我面前:“盖四,我求你,别这么对小殊,她是无辜的。” 我甩开她:“她无辜?我记得这话你好像说过好几次了,你们全都无辜,就我们一家三口错了好吧?” 她哭得不成样子,保养得宜的脸上全是皱纹:“盖四,不是我偏心小殊,是我的错,是我把她牵扯到这场腥风血雨里面的,我得对她负责啊。” 我有点想掉眼泪:“你得对她负责,那小江呢,你把她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想过对她负责是么,那你当初为什么生下她?或者我来替你说,一开始你怀疑是我们弄错了亲子鉴定术,你怀疑小江不是你亲生女儿。后来我爸和商如莹就找你,提议让你再去做一次亲子鉴定,并且介绍了熟识的医生给你。于是,你就确定了,小江就不是你爹女儿……你口口声声的小殊,小殊才是你女儿。” 她张大嘴巴看着我:“盖四,你……你都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替小江不值得,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摊上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母亲。要是有可能,要是可以更改血缘,我倒是恨不得,帮她换一个。哪怕是那乞丐的女儿,也比当你的女儿好。” “你的意思是……当初……” 我别开脸:“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既然一门心思把巩音殊当你女儿,那你可要看好了,看着你女儿最后的结局。实话告诉你,千万别求我,我今天就是要巩音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瘫坐在地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没管她,径直走到窗前,接过梁鸥递过来的望远镜。 小院子里的一切已经被制止,几个五大三粗的医生赶过来,控制了那两个杀人犯,另外的小心翼翼查看巩音殊的伤势。 大约是想起来巩音殊有艾滋病,怕传染给那两个杀人犯,更怕传染给自己,那些医生特别小心,尽量不触碰到他们身上的血迹。 我都可以想象,那些医生一边工作还要一边抱怨,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呢,麻风病就算了,还有一个艾滋病,真是要命。 大约是现没有巩音殊挽救的价值,他们放弃了,收拾东西锁上门走了。 我扭头看梁鸥,用眼神询问他,接下来的好戏准备好没有。 他点点头,看了身后的郑碧尧一眼,低声道:“准备好了,公子您就请好吧。” 身后传来郑碧尧的声音:“盖四,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当然错了,错得离谱,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不过这心里怎么也有点不得劲,扭过头问她:“好戏还没结束呢,要不要再看看?” 她跌跌撞撞走过来,看着我:“你不能高抬贵手了,是么?” 我看着她:“你现在之所以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就是因为小江在离开之前,叮嘱过我,哪怕再对你有意见,也还是要把你当妈。所以,不要得寸进尺。”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扭过头从我手里拿过望远镜,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来。 举起来一下,她又不敢看似的,垂下手问我:“非得要她死吗?” 我撇撇嘴:“或者,你陪她一起死。我只是担心,你去了下面,怎么跟我岳父交代。” “盖四。”她落下泪来,“是我糊涂,是我信了别人的话,是我猪油蒙了心。小殊是错了,她不该为了得到你,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来。但是四年多了,对她的惩罚还不够吗?” “你觉得够吗?”我冷眼看她,“想替她求饶是么?可以,你去问她,小瓶盖去哪里了。找到小瓶盖,我就饶你女儿小命。否则,你女儿必死无疑。”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她满脸欣喜,听到最后她像泄气的气球:“盖四,你这不是为难我么?小殊不是早说过,她把小瓶盖转手给泰国人之后,就再没管过。你让我怎么去问,我要是能问出来,您何必问了五年还没问出个结果。” 我笑起来:“对啊,你也知道五年了没结果,你认为你求我,会有结果么?” 她大约是知道真的是求我也没有了,她举起了望远镜,三秒钟之后她尖叫起来:“人呢,小殊呢?” 梁鸥抢过望远镜看了看,乱了神:“刚才不是还在么,怎么突然不见了?” 麻风病人本来就没有人管,加之她又吸毒又艾滋病的,被处理了也很正常。 反正,总不可能送医院去。 这样的人,就算送去了,也是祸害别人。 半个小时后,郑碧尧在隔离区外面十米开外一个脏乱差的垃圾堆里找到了她的宝贝女儿。 她捂着嘴巴,出凄厉的呜咽声,不敢相信眼前那躺在脏恶臭的垃圾堆里的人,那正被几条赖狗围着转看起来像是连狗都懒得吃的人,会是她的小殊。 听到声音那几条赖狗一溜烟跑了,而就在这时候,郑碧尧眼尖,看见垃圾堆里的人动了动手指。 紧接着我们都听见那微弱的呼吸:“妈,救……我……” 郑碧尧像是看到耶稣复活了一般,她甩开我们冲过去:“小殊,小殊,妈妈来了,你别怕,妈妈来了……” 她跑出去没几步就跌倒在地,再爬起来,再跌倒…… 到了最后,她几乎是艰难地爬过去,嘴里呼喊着:“小殊,小殊,别怕……” 巩音殊缓缓伸出手,此刻的她早已经看不出任何一点活人的样子,她那双早已经污浊的双眼透着强烈的生的**,她颤抖着声音:“妈,妈……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难为她了,受那么重的伤,还说得出这些话。 梁鸥看着我:“公子,巩音殊可是有艾滋病,咱要……阻止吗?” 我看着那“感人的”一幕,摇头:“不用,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就在两个人的手要触碰上的瞬间,就在巩音殊眼睛里冒出光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过了十秒钟,传来郑碧尧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要,不要,小殊……” 她挣扎着要爬过去,她的手已经抓到了巩音殊的手,两个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从未在巩音殊脸上见过那种表情,惊恐到了极致。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某个点,然后伸出手指,指着那个点,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要说什么。 砰,又是一枪,直接打在巩音殊心脏上。 刚才还在微微颤动的手指,那一张一合的嘴唇,还有那恐惧的光的眼睛,以及强烈的求生的**,都在那一声枪响之后,归于平静。 只是簌簌的风吹树叶的声音,只有郑碧尧的哭喊声,只有血流出来的声音。 她还要爬过去,还妄想着可以挽救巩音殊,梁鸥上前去拉她,出于对她安全的考虑。 而我,在我们所住的酒店天台那个位置,见到了神龙见不见尾的杀手。 因为逆着光,因为隔得远,因为他全副武装,我根本看不出来他的样子。 但是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冲着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郑碧尧甩开梁鸥:“别拉我,别拉我,我要去看小殊。她一定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 我对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真是无语了,厉声道:“梁鸥你别拉她,让她去,让她去传染麻风病艾滋病,让她去死。” 梁鸥退回来,站在距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公子您快走吧,这里交给我。” 而就在我正想离开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郑碧尧已经爬到了巩音殊身边,朝她伸出手。 砰,一声枪响…… 巩音殊那一只手臂彻底废了,血肉模糊,烂糟糟的像是被狗啃过似的。 没想到那杀手还没走,我不禁抬头看去,梁鸥低声问我:“公子,要追吗?” 我摇头:“为何要追,他又不是我们的敌人。” “那……郑小姐这边怎么办?” 我觉得万分轻松,虽然那封信里江别忆交代过要把郑碧尧当成亲生母亲看待,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你再提醒她一次,要是她还执迷不悟,就由着她吧。生死有命不是么?还有,那几条赖狗,可能……你处理一下吧,可别跑出去连累无辜。” “公子放心,我已经吩咐人处理好了。” 我深深吸口气:“梁鸥,我好累。” “公子先回去休息吧,休息够了,咱就回康城去。” 我没想到回到康城后会是郑怀远来接机,不过他都来了,我也不好说什么。 “听说巩音殊死了?” 我点点头:“是啊,郑先生可还满意?” 他撇撇嘴:“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她早就该死了。我这边也处理好了。” 我眼皮一跳:“监狱里那两位还活着呢吧?” 郑怀远翻白眼:“盖四你会不会聊天,我又不是杀人犯。” 我敛起笑意,直视他的眼睛:“郑怀远,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江别忆在哪里?” 他跟我对视:“不知道,我用我的命誓。” 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收到郑碧尧来的短信,很简单的一句话:“盖四,你说得对,我没资格当忆忆的母亲,我愧对她。我无颜再苟活于世,但又想为你做点什么。小殊临死前要我转告你一句话,小心你身边的人。” 我心一沉,赶忙拨打她的电话,可是已经是关机。 一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我,我赶忙给梁鸥打电话,他倒是接的挺快的,不过听见我的问题后,他愣了愣:“郑小姐坚持要去火化场,还不许我们跟着。怎么了,公子?” 我叹口气:“没事,兄弟们辛苦了,你帮我犒劳犒劳大家。”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潭死水 晚上回到家,我不由自主又把郑碧尧给我那条短信拿出来看,突然现有点不一样。 最后一句话结尾的标点是逗号,而不是句号。 而据我所知,她是完美主义者,就算当时她再忙再慌乱,也不可能犯这个错误。 是不是她后面还想说什么,觉得不合适,又删除了,因此给我的,就是这样略带残缺的版本。 如果是这样,她删掉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是不是要告诉我,我应该小心的身边人是谁? 我们几个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他们自然不会害我。 那么,是郑怀远吗? 因为找不到郑碧尧,我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放,着手准备盖氏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 只是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盖氏这几年展越来越好,每年的财富增长都是两位数的百分比,也难怪我爸和商如莹不死心。 但是,我暂时不会去找他们。 我猜测,股东大会那天,他们会主动来找我。 没想到我高估了他们的耐心,股东大会的前一天,他们就找了来。 一起来的,还有桂臣熙和周写意。 这几年我是知道的,桂臣熙在周氏干得如鱼得水的,他负责的好几个项目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而且他现在沉稳了许多,尤其是自从周写意生了孩子后,他为什么会过来? 莫非,他也想来分一杯羹? 一见面我爸就开门见山:“盖四,今天我把律师带来了,咱们好好说道说道,这盖氏到底姓什么?” 我一目了然,心中万分怒火,却隐忍着:“何必那么麻烦,浪费彼此时间,说吧,你要什么?” 他没说话,俨然是没想好,倒是商如莹道:“你爸要他以前的股份,要回盖氏上班。” 我冷笑:“做梦。盖氏既然到了我手里,就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商如莹一下子变了脸色:“盖四,大家都是自己人,你真的要闹得那么僵么?” 我眼神扫过去,桂臣熙一脸无奈看着我,他想说什么,最后是周写意起身,有点怯懦地看着我:“小舅舅,借一步说话,好吗?” 看得出来他们没有恶意,我点点头,示意她跟我到另外的小客厅。 她万分歉意:“小舅舅,对不起,我跟臣熙劝不住他们二老,还请你见谅。以前呢,我也做过一些错事,但是我这几年真的都……” 我摆摆手:“我知道,你不用说,我相信你。” 她松口气的样子:“其实这几年,周氏展挺不错的,我爸他也愿意给臣熙机会。就今天吧,我爸还给我打电话,舀起劝着外公外婆一点,别闹得不愉快。可是他们就是不听,也不知道是被谁关了**汤。” 还能是谁,他们和郑碧尧,互相灌**汤呗。 “他们缺钱么?” 周写意摇头:“没听说啊,他们常年在意大利的小岛上,我和臣熙每个月固定打零花钱给他们。而且,外公投资了股票,赚了不少,不可能缺钱。我和臣熙猜想,应该是咽不下那口气。毕竟,当年盖氏……” 她没有再说下去,小心翼翼看了看我:“小舅舅,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代他们跟你道歉。” 我会心一笑:“写意,说实话,看到你和臣熙现在这样,我觉得很安慰。这件事和你们无关,我会酌情处理的。” 正说话间,关键很着急在外面敲门:“公子,老太太和二爷来了。” 我妈要是来了,那倒也不赖,至少我可以看好戏。 不知道是不是江别忆离开我的缘故,我觉得这几年来,我的心变得越来越硬,不再那么容易动容。 所以当我看见我妈一把抢过律师手里的什么文件二话不说撕得粉碎,然后再狠狠砸在我爸和商如莹脸上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很解气。 商如莹一把扯开我爸,她扬起手要打我妈。 可是她大约是忘记了,这几年,成长的心硬的愤怒的人,不只有我,还有我妈。 我妈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掼开:“哪里来的粗野村妇,给我滚出去。” 商如莹一听这还了得:“你别欺人太甚,我们今天就是要来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拿不到我们是不会走的。” 我妈懒得跟她废话:“不走是吧,你们这叫私闯民宅,管家,报警。” 商如莹一听,竟然大摇大摆坐在沙上,双手抱胸:“你报警啊,让大家都来评评理,谁对谁错。商如瑜,我忍了你这么多年,早就受够了。今天,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我妈气得咬牙切齿的:“新账旧账一起算是不是?那好,我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你自己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有你,盖寅伯,你就没觉得,自己愧对盖家列祖列宗么?” 我爸低下头,可是还不到三秒钟,他就理直气壮起来:“愧不愧对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反正,盖四必须把我的股份还给我,否则就只能对簿公堂。” 我妈冷笑起来:“对簿公堂,你就不怕,我告你们伪造亲子鉴定,害得郑碧尧和江别忆……” 我爸突然打断:“商如瑜,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盖寅伯,咱就别演戏了。我手里要是没证据,会乱说吗?郑碧尧做亲子鉴定那家医院,尤其是那个医生,收了你们不少好处吧?我这里只要随便动一动手指,你们那大侄子,医师资格证会被吊销吧?我要是再狠心一点,要他坐牢也是可以的。” 我爸没说话,反而是商如莹叉着腰杆:“商如瑜,你编故事的本事还真是见长啊。你有证据就拿出来啊,别来这里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是,我是有一个大侄子当医生,但是人家是……” “是什么,是美国名牌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是不是?商如莹,你非得要我把你那点老底兜出来么?你要证据是不是,刚好我随身带着。”我妈从司机手里接过一个文件袋,打开拿出一些照片和几卷录音,“这是郑碧尧给我的,她早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些。里面有你们见面的照片,还有录音,还有你们怂恿她去跟郑龙要股份,以及……还记得监狱里面那两位背景深厚的主么,你们做了什么?还有,小江离开这几年,你们背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盖家老二在北京,你们又做了什么?这几年,你们多少次在盖四背后捅刀子,真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跟你们计较,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们要是再喋喋不休,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商如莹有点底气不足,声调都变弱了:“商如瑜,你少血口喷人,你以为谁会信?” “信不信无所谓,警察看的是证据。你以为我手里只有这些么,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岂是那么冲动的人。没有十足十的把我,我怎敢在你面前卖弄。但是商如莹你给我听好了,我们盖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了去的。” 商如莹冷哼两声:“是是是,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你们,你随便动一动手指,骆家老夫人和关家老夫人,还有雍家老爷子,包括雷凌龙玦的奶奶,全都跑来威胁我。” “那是你活该,人作孽不可活,怨得了谁?” “我自作孽,我哪里自作孽?你倒是说说,你们要是无坚不摧,我做的那些小动作,伤得了你们么?” 我妈叹口气:“商如莹,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现在才告诉你我有证据吗?你的那些小动作自然伤不了我们,可是你背后说江别忆和小瓶盖的那些,你觉得合适吗?你是长辈,他们是晚辈。再说,他们已经够可怜了,你怎么可以到处乱说呢?同理心,要是我在外面乱说写意的孩子是被诅咒,说写意被很多男人……你心里什么感受?” 原来她背后是这么说江别忆和小瓶盖的,我蹭地一下子站起来:“什么,你说小瓶盖被诅咒,说江别忆……” 我有点说不出口,那一段经历,我至今都不敢回想,我怕我会杀人。 桂臣熙赶忙跳出来:“小舅舅,你听我说,我外婆她是糊涂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代她向你还有江别忆道歉。你放心,我已经跟写意商量过了,等盖氏股东大会过了,我们就会登报道歉的。” 谁知道商如莹嘴硬:“为什么要登报道歉,我说错什么了要我道歉?我说的都是实话,盖氏本来就是我们的。” 我妈撇撇嘴:“你说错了,盖氏是我和盖寅伯联手打造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现在我和他离婚了,你才是他的合法妻子。但是你可别忘了,当初盖氏是怎么到盖四手里的。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你们可是拿走了一大笔钱,承诺放弃股份的。怎么现在看盖氏势头猛,又反悔呢?” “我就是反悔了,我就是要股份,我们就是要回盖氏上班。” 我妈点头:“好,明天股东大会,看看股东们怎么说。他二叔,按照规章制度,他们怎么才能拿回股份。” 盖寅仲看了看我,微微笑起来:“大嫂您忘记了,要得到过百分之六十的股东的同意,还要用同等价格的钱,才能拿回股份。臣熙,周氏也是这样吗?” 桂臣熙愣了愣:“是的,是这样。” 商如莹一下子叫起来:“什么,同等价格的钱,盖氏现在股票这么值钱,叫我们一下子去哪里拿那么多钱。” 盖寅仲耸耸肩:“要是拿不出来,那就只有等明年的股东大会。但是,按照盖氏现在的势头展下去,保不齐明年的股价,会是现在的两倍。按我说,大哥,你还是失算了。以前我提醒过你的,江山和没人岂能两全呢,是你义无反顾选择了女人的,现在还闹什么闹。这几年盖四有多苦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好孩子,你要是不闹这么一出,他可能会给你一笔赡养费。你这么一闹,那一点仅存的情分,也被你闹光了。” 我爸叹口气,这么多年,他的脑子一直是商如莹掌控着。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对我指手画脚,你不过是商如瑜和盖四养的一条狗。” 这话说的很难听,连周写意都变了脸色:“外婆,请您别这么说……” 盖寅仲倒是挺淡定的,撇撇嘴:“如果狗也能在盖氏拥有股份,那你是不是连狗都不如?” 这完全是一场闹剧,商如莹咄咄逼人喋喋不休,就是要拿回股份。 到最后她已经有点疯狂,放出话来,要让我们一无所有,最后是被桂臣熙强行带走。 我爸走在最后,他好像是要说点什么,但是最后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我妈放松下来,把东西交给司机,叮嘱盖寅仲:“之前叫你密切关注其他股东的动向,有没有什么异常?可别被那女人钻了空子。” 盖寅仲点头:“一切正常,你放心,咱盖氏的股东思想觉悟挺高,不会自己砸饭碗的。” 我走过去,无限唏嘘:“妈,这些事情,您之前怎么从没告诉过我?” 我妈叹口气:“盖四啊,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妈老了,再也帮不了你了,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们盖家人的。好在有你二叔帮衬着你,我也放心。” 盖寅仲笑了笑:“大嫂你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咱们是一家人,本就该和和睦睦才对。” 第二天的股东大会,我爸和商如莹果然如期而至,我昨晚才知道私下里他们一直在解除盖氏股东,妄图做点什么,可是在我看来,效果甚微。 至少,我进门的时候,那些股东还是像往常一样客客气气的:“盖四你来了啊,等你好久了,今年分红比去年多了一倍啊,跟着你,赚钱,我们就服你。” 我点点头,走过去坐下,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大家正襟危坐,像往年一样,显得特别重视此次股东大会。 商如莹丧着一张脸,我爸则面无表情。 我打开文件夹,示意梁鸥宣读今年的第四季度的财务报表,然后是公司的一些新举措和即将开工的新项目。 有两个老股东问了两句新项目的事情,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盖氏的股东会,向来不会过两个小时。 最后,就是我爸和商如莹要回股份的事情。 盖寅仲才一开口,一个老股东就拍案而起:“当初拿着钱就走,现在看盖氏展好,就要要回股份,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就是,这成何体统,咱们盖氏可是大公司。” “对,咱们坚决不同意。” “就是,咱们正本清源,坚决不能被歪风邪道带坏了。盖四,你可得把好关,可要对得起我们所有的股东。” 最后,是盖氏一位一直跟着我爸混的老股东说了一句:“其实他本就是盖家人,要回股份也情有可原,盖氏现在那么有钱,给他点股份会怎样?” 立马有人反对:“给他点股份会怎样?说得轻巧,你来给啊,把你的给他们啊,你别当股东了别要分红了,全给他们,你愿意吗?” 那人立马弱了气势:“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何必那么认真?” 那老股东可是每周末都约我一起喝茶打高尔夫的,他的心,自然是向着我的:“何必那么认真?要是不认真的话,盖四还没接手盖氏的时候,咱们这些老家伙,早就饿死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钱去环游世界去打高尔夫去滑雪,哪里有那么多钱去看十八岁的美女哟。” 他话音刚落,其他股东就笑起来,其中两位上了年纪的起身:“是哟是哟,咱这几个老不死的现在也就穷得只剩钱了。对了,盖四,这个周末的高尔夫,你可别忘了。上次我带来那小美女还不错吧?” 他们几个也就是爱贫嘴,其实哪有那花花肠子,也就是看着现在气氛不对,唱双簧罢了。 “来来来,老规矩,举手表决。别耽搁时间,今天是我孙子生日,我还要去给那大宝贝买礼物呢。” 在两位老股东的提议下,大家纷纷投票,不出我所料,只有三三两两的小股东赞同把股份还给商如莹。 盖寅仲拍板决定,然后宣布散会。 一分钟时间不到,偌大的会议室,只剩我们几个自己人。 商如莹气鼓鼓的,自然是不服,她讽刺我不知用什么狐媚手段收买了那些股东,说得好像我是迷惑男人的狐狸精似的。 好在这一次我爸比较明智,他一边劝服商如莹,一边使眼色要我先走。 我还真没时间陪他们耗着,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别忆离开的这几年,我见到小良的次数一巴掌都数的过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新加坡,偶尔去荷兰陪伴郑龙,再有就是到坞城和郑家人吃饭。 不得不说,他和郑怀远的关系真是好到爆,郑怀远喝醉了,他连夜就从新加坡赶过来,弄得吃瓜群众一度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小良也挺厉害,早已走入死胡同的谷灵集团在他的带领下竟然起死回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连骆三都说,这小子算是半个商业奇才。 妞妞一起来的,我进去的时候小姑娘热情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臂晃荡:“聂舅舅,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上个星期不是还在德国,小七呢?” 她脸一红:“他呀,一回到康城就说要回老宅子陪讲奶奶吃饭,还不许我跟着去。” 我越笑起来,这几年小丫头如何一步一步打动了小七,我是一清二楚的。 由衷为他们高兴。 小良正襟危坐,见了我也是淡淡的:“盖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自从江别忆离开后,他就再也不叫我聂舅舅了,也再不给我笑脸了。 我知道他心存芥蒂,毕竟那是他姐,他说过,虽然他和江别忆同母异父,但是他把她看的比他的命还重要。 他恨我怪我,都是应该的。 坐下来之后,妞妞殷切地给我们倒茶:“聂舅舅,姑奶奶他们还好吧,我明天就去看她。” 我知道她是在缓和气氛,我笑了笑:“挺好的,她也好几次提起你们,一直记得你们爱吃的东西。” 小良轻轻哼一声:“我赶时间,盖公子你有什么事快说。” 妞妞对我使个眼色,我了然于心,道:“是这样,你妈妈那边,我需要了解一些事情,你看……” 小良蓦地变了脸色:“我早就说过了,我没有那样的妈妈,她也没有我这样的儿子。要不是答应过我姐,我早就……” 他未再继续说下去,端起茶抿一口,看着我:“听说,那贱人死了?” 我嗯了一声,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题。 他蓦地捏紧茶杯:“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她死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我自嘲一笑:“她说知道江别忆在哪里……” 他蓦地站起来,因为力气太大,茶水洒了一身,他抓住我的手,目光猩红着,语气颤抖着:“什么,她……她知道我姐……我姐在哪里?” 对于他的激动我是很理解的,他跟江别忆的关系,真不是一般的姐弟赶得上的。 “没有,她骗我的,她的目的就是……” 他抬起手打断我,脸色已然激动:“不过也对,就那种贱人,她的话怎么能信。除非,是她把姐藏起来了,但是怎么可能呢?” 我点点头:“你说得对,那种人不能相信。” 他突然捂着脸,语气唏嘘:“我知道,这几年你不好过,我又何尝不是?她对我那么好,是全世界最懂我的人,是我没本事,我答应过会保护好她的。这几年来,我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一闭上眼,就仿佛看见她,站在茫茫人海中,问我,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救小瓶盖?” 妞妞一下子哭起来:“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我也是一下子难过得要死一样:“你没错,小良,是我没保护好她,都是我的错。”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谁也没有说话,但是总要有人打破僵局,于是过了很久,我开口:“听说你妈妈在陪巩音殊去美国留学期间,曾经悄悄回过一趟新加坡,跟你们爷爷奶奶密会好几个小时。我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妞妞眼睛一亮:“这个我知道,后来我奶奶告诉过我了。我妈去找他们,是希望他们帮忙巩音殊移民到新加坡……也就是说,让那贱人跟我们做真正的一家人。我爷爷奶奶肯定反对啊,还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不得不承认,我妈对那贱人是真的好。” 我心一凉,还以为能问出点什么来呢。妞妞肯定不会骗我,看来是我想多了。 小良看了看表:“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约了郑怀远打球呢。” 我有点失落,点点头:“我再跟妞妞坐一会儿,你先走。” 他看了看妞妞,又看了看我,忽而叹息了一声:“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放过自己吧,盖聂,江别忆她不会回来了。” 我愣在那里,过了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我就很生气,他凭什么那么说,他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经历了什么,她怎么舍得丢下我? 可是,小良已经走了,我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巩音殊死了以后,我的日子也恢复了平静,或者说一潭死水。 以前每天还有点期待,问一问她死了没有,或者问一问江别忆有没有消息。 可是现在,好像连我也慢慢地有点承认,江别忆估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腊八节那天,我到老宅子陪小江奶奶吃饭,老太太现在眼神不太好,小瓶盖出事后她整天哭。 江岸夫妻俩也在,气氛有点沉闷,吃着吃着他家那小子突然指着电视:“爸,快看,好像是小江姐姐。” 饭碗摔在地上粉碎的声音,我们全部人齐刷刷看着电视。 可是没有,只有主持人在播报一条新闻,说某个国家生了地震,伤亡人数还在统计。 江岸一巴掌甩过去:“瞎说什么呢,臭小子。” 那小子摸着头,一脸委屈:“真的,我真的看见小将姐姐了,她走在盲人道上,牵着一条狗。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奶奶捂着嘴哭起来:“是她就好是,是她就好,她回不回来都无所谓,只要她活着就好。” 我眼眶涨得快要爆炸了似的,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只要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饭是吃不下去了,我找了个借口出来,飙车到海边,哭了个痛快。 当晚我就安排人去那个地方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可是找了整整十天,有人的都找了,能贴寻人启事的地方都贴了,还是杳无音信。 除夕那一晚,在盖家老宅陪老太太他们吃了顿饭,我就开着车出门。 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我不想让大家替我担心。 还有,一看到盖子衿和姜东的孩子,我就忍不住想哭。 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醉的,也知道是怎么回到别墅的,只隐约记得,半夜口渴起来喝水,我的电话震动了一下。 好像是一条短信。 好像是江别忆给我的短信,要我不要找她,她不会回来了。 惊坐而起,瞌睡全醒了,酒也全醒了,短信,江别忆…… 我几乎是手忙脚乱找到手机,打开一看,一直看一直看,看了一千遍一万遍,没有,什么也没有。 可是我明明记得,江别忆真的给我短信了啊,怎么会不在了了呢? 我衣裳不整跑去移动公司,要人家帮我查我的通话记录。 长长的单子里,真的没有那个号码。 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么? 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大年初二那天我破天荒起了高烧,于是更是有了在家窝着不出门的机会,骆三他们来看我的时候,都调侃说我是新世纪宅男。 我心里憋屈着,想找个人泄,可是千言万语,不知道谁懂我的苦。 龙玦给我炸了新鲜果汁,坐在床边看我:“四哥,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要不,你还是去相亲吧?就当,就当……” 我绝望地闭眼,他们几个这几年可是一如既往支持我找江别忆的。 可是现在,连他们都改口了。 雷凌紧接着道:“四哥,你就当四嫂从没出现过,或者,就当她不在了。你再这么等下去,会把自己逼疯的。五年了,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是该放弃了。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反正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无所谓。” 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骆三问我:“你觉得她还会回来么?” 我摇头:“不知道,也许她已经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也许,她早就把我忘记了,也许,她真的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 他笑起来:“盖四,其实只要她一直活在你心里,也不算有遗憾。不是说吗,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小江在诀别信里提过,要你开始新生活的。” “我真的做不到,你们别逼我。” 他叹口气:“我们不逼你,就是老大让我们来看看,怕你病死了没人管。既然你还活着,那我们走了。” 这一病就是起起伏伏一个月,有一天我妈火急火燎冲进来,哭得不成样子。 “盖四,我找到小江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别逼我恨你 这五年来,每一天我都在想,要是见到江别忆,我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我一定要质问她为什么狠心丢下我不要我了,为什么五年了都不舍得回来,为什么要躲起来。 然后她会微笑着或者啜泣着跟我解释,我甩开她不听她的解释,她从后面抱住我。我掰开她的手指,狠狠骂她一顿,然后再用尽毕生力气抱住她,告诉她我有多爱她我有多想她。 我甚至想好了,我要每分每秒都把她带在我身边,我要睁眼闭眼都能看到她。 我要做一所玻璃房子,把她装进去,我要买下全世界的报纸头条,向全世界宣布,我盖四的老婆就是江别忆。 我也想好了,以后三百六十五天,我要每天早中晚为她做饭陪她散步陪她睡觉看电影陪她哭陪她笑。 我一定要想办法治好她的眼睛,要是治不好,我就当她的眼睛。 我会替她看全世界的风景。 以后,我们两个就合二为一。 可是我没想到,江别忆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 当我带着赴死一般的心情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趴在郑怀远怀里,泣不成声声嘶力竭。 我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似的,这一幕像是利剑似的,刺痛了我的双眼。 江别忆,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在五年后,趴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哭成这样? 我步步后退,倒在骆三身上,他坚强有力的臂膀支撑着我,语气沉稳:“盖四,挺住。” 这时候龙玦皱着眉头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捂着嘴叫起来:“快看,那是小瓶盖的墓碑……四哥……” 我妈告诉我在墓园找到江别忆的时候我就狐疑,她为什么会在新加坡一个那么偏僻的墓园里? 只是我没想到,这里埋葬着的,会是我的儿子。 怪不得那封信里,她会说“小瓶盖估计是找不回来了”,原来,原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骨头似的,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我妈从不远处走过来,红着眼睛:“我问了看守墓园的人,五年来,不管刮风下雨她都来,一大早抱着一束野花过来,待到晚上再走。因为蒙了面纱,因此大家都没在意。盖四……” 她捂着嘴哭起来,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哭什么,这不是很好吗,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知足了。” 虽然劝她别哭,可是我自己,却落下泪来。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郑怀远抬头看我,目光里有愤怒有戒备有自责。 江别忆趴在他怀里,背对着我,但是我清晰地听见她的声音:“阿远,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阿远,我好累,我想睡觉。” 我不敢置信张大嘴巴:“江别忆,你……” 听见我的声音,她蓦地僵住,我看得到她的肩膀轻微地颤抖,我看到她的指尖也在颤抖,然后死死抓住了裙摆。 我往前走了一步,蹲在她身边,眼眶酸胀,声音哽咽:“江别忆,我找的你好辛苦。” 谁都没说话,整个墓园里只有风吹的额声音,夹杂着某种不知名的鸟叫,我看着江别忆单薄的双肩,骨瘦如柴的双手,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手抬起来的时候,我抖得不成样子,只好用另一只手摁住。 当我的手就要放在她背上的时候,她转过身来,盯着我,莞尔一笑:“四哥,好久不见。”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第一次在照片上看见的时候,我还在心里腹诽,深若寒谭的双眼,青春和故事合二为一,竟然不觉得矛盾。后来我们在一起,每次她用那双会讲故事的眼睛看我,我就觉得心里着了一把火。我最爱的,就是每次我们欢好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睁着细长细长的眉眼看我,看得越沸腾,恨不得把她揉碎了吃进去。 可是现在,她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那双眼睛里,除了空洞,还是空洞。 五年的光影,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我死过那么多次,她竟然平平淡淡的一句“好久不见”。 是啊,江别忆,好久不见。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这就是你所谓的“新生活”是吗,这就是你所谓的要我永远不要找你是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四哥,四哥……”是吗? 江别忆,江别忆…… 尾随过来的龙玦看不下去了,他知道我是闷葫芦,知道我没办法表达出来,于是抢先道:“四嫂,原来五年来你一直躲在这里啊,四哥找不到你急死了。找到你真好,我们一起回家,你要是再不回来,四哥真的会死的。” 他说完还不忘踹雷凌一脚,雷五咳嗽了一声:“是啊,小六说得对,四嫂,找到你太好了,四哥终于又活过来了。” 龙小六嘿嘿笑起来:“我说郑怀远,你干什么一直抱着我四嫂,快起开,让我四哥来。不然,不然我揍你哦。” “小六……”江别忆微微低头,语气轻轻的,却像重磅炸弹炸得我粉身碎骨。 “我已经不是你们四嫂了,以后就别这么叫我了。” 龙小六先炸毛:“四嫂你胡说什么,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四嫂,你这么说,要四哥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 江别忆攥紧了裙摆:“四哥,对不起……” 刚才是好久不见,现在是对不起,少了一个字,可是江别忆,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这样,是不是痛苦就会少一点? 龙小六就要上前,我起身拽住他,厉喝道:“小六,别冲动,你……你先跟三哥带着我妈去外面等我。” “四哥……” “出去……”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有勇气,走到小瓶盖墓碑前。 “盖子江之墓”,四个字,又一次刺痛了我的双眼。 那一张照片,我记得,是他上幼儿园中班的时候,他代表康城少儿到北京参加演讲比赛,拿了金奖,回来那天我们给他庆祝,他穿着帅气的小西装,拍下了这张一直被江别忆珍藏在钱包里的照片。 我还记得,那一晚,小瓶盖特别高兴,庆功宴结束后就到了睡觉时间,他非得要跟我们睡,挤在我们中间,一会儿抱抱我,一会儿抱抱江别忆,幸福得像小傻子似的。 可是那个幸福的小傻子,竟然只能躺在这冰冷的底下,与我天人永隔。 我蹲下身,只觉得喘不过气来,过了很久很久,才用力气触上那张脸:“儿子,儿子,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我泪如雨下。 有人站在我身边,她蹲下身,拍了拍墓碑前的空地,把歪倒在一边的野花重新摆正,轻轻笑起来:“小瓶盖,你看,爸爸来了,爸爸来看你了……儿子,要是还有下辈子,换我来做你的孩子,换我来替你受苦,换我来爱你。儿子……” 郑怀远走过来,扶起她,温柔提醒:“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老爷子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团聚呢。” 江别忆握住他的手,点点头:“你先出去,我……我跟四哥说几句话就来。” 郑怀远迟疑了一下:“嗯,好,别太晚,否则我会着急。” 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终于有勇气问出口:“为什么?” 江别忆抬起头,空荡的目光投射在我身上:“四哥你还记得吗,我在那封信里说过的,我们之间只能这样了。我把这辈子全部的好运都用来遇见你,再也没有多余的好运跟你走下去。” 我一摆手:“别给我整这些文绉绉的,我不爱听。我就问你,这五年来,你躲着我,究竟是为什么?” 其实我想问的是“你还爱不爱我”,但是我没办法问出口,或者说我不敢问出口,我害怕她爽快无比地说“不爱”。 我是全世界最胆小的人,我怕她抛弃我。 她摇头,笑了笑:“不为什么,四哥,我就是累了,想歇一歇了。” 我忍不住暴怒,摇晃着她的肩膀:“江别忆,五年了,你以为这五年我好过,你怎么那么狠心,你怎么那么狠心?” 她没动,像是秋风里的落叶任由我摇晃,支离破碎中她的话飘进我耳朵:“四哥,放手吧,开始你的新生活。我,也要开始我的新生活了。” 我松开她,后退了一步:“江别忆,你真的要选择郑怀远吗?如果今天是我先找到你,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她微微后退了两步才站稳:“四哥,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回不去了。不管我是不是跟阿远在一起,我们之间,也只能这样了。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四哥。” 我喊道:“我不要做你的四哥,江别忆,你怎么那么狠心,你不知道没了你,我活得一点意思也没有吗?你不知道,这五年我心心念念都是你……我知道你介怀什么,没关系的,我们把以前的一切都忘了,我们重新开始。或者,我们就当从来不认识,我重新追求你,我们像正常男女一样谈恋爱结婚生孩子……” 她笑着摇头:“四哥,有关系的,那些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当没生。那些存在的人,不可能当从来没遇到过。算我求你,你别逼我……别逼我,恨你。” 别逼我,呵呵…… 江别忆,是谁在逼谁,是谁在恨谁? 郑怀远悄无声息出现,扶着江别忆的肩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她点点头:“嗯,我们走吧。四哥,再见。” 我应该跟郑怀远打一架的,我应该死死抱着江别忆不许她去郑怀远身边的,我应该死皮赖脸把她留在我身边的,我应该耍赖撒泼求她留下来的。 可是,当我看到她小鸟依人地窝在郑怀远怀里,两个人扶持着慢慢前行的时候,我突然成了哑巴。 我要是那么做了,她是不是真的会恨我? 她要是恨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回到康城我大病一场,高烧不退忽冷忽热,有时候昏迷不醒,有时候像个孩子大哭,一开始大家都知道我难受都由着我,可是当我哭着哭着吐出一口血的时候,我妈告诉了骆三。 骆三自己也一身麻烦,却还是强制把我带到莫斯科。 龙玦气冲冲从外面进来,丢给我一份报纸:“看看吧,气死我了,你也死心吧,下午我就安排你相亲。” 我缩在椅子里,裹着军大衣,拿起报纸扫一眼,标题是:郑氏第三大股东新鲜出炉,“孙女”变“未婚妻”。 郑龙的遗嘱曝光,股份不动产海外投资古董全都做了分配,他把自己名下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了江别忆,郑家无一人反对。 就好像,他们已经准备好,以“郑怀远未婚妻”的身份来接纳江别忆。 其实从新加坡离开的第二天,郑怀远就迫不及待带着江别忆回到坞城,郑龙带着郑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到祖坟祭拜,把江别忆的名字刻在了郑怀远旁边,由头是“郑氏孙媳妇”。 也就是郑怀远的未婚妻。 第二天记者们就把郑家大门挤烂了,无非是为什么郑怀仁不是郑龙的亲儿子,为什么郑怀远会和失踪多年的江别忆搞在一起,为什么江别忆不跟盖聂在一起,为什么郑家人那么容易就接受了江别忆? 郑家做事向来我行我素,不会顾忌任何人的脸色,郑龙一脸威严在管家的搀扶下走出来,脸色不太好,语气更加不好:“你们要是报道郑家的正能量,我随时欢迎,但你们要是窥探别人的**并且大做文章,请恕我不会说一个字。我们郑家人说什么做什么,是我们自己的事。管家,送客。” 过了一天,记者拍到郑怀远驱车带江别忆去针灸馆按摩,两个人手牵手离开,逛了夜市吃了小吃,最后她睡着了,他背着她回家。 一星期后,郑怀远带着佳人出差,郑氏去年刚在上海成立了新公司。 郑怀远不管去哪里都带着江别忆,很大方很骄傲向人家介绍他的未婚妻,两个人郎情妾意,好一番秀恩爱。 连狗仔都说,短短一星期,因为有了爱情的滋润,江别忆像是枯木逢春,又鲜活过来了。 我拿着那份报纸,微微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 她很幸福,可是这幸福和我再无关系了。 从此以后,我只能像只受伤的野兽,独自躺在黑暗的洞穴里,舔舐那腐烂的伤口。 没有了那个人,我真正的病入膏肓。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刺激我振作起来,前来莫斯科陪我的龙玦,每天都会想办法给我弄回有关郑怀远和江别忆的报纸,要不就是把笔记本电脑砸在我面前,恨铁不成钢看着我:“盖死你醒醒吧,你就是一彻头彻尾的大傻瓜,人家早就不爱你了,就你还傻傻地留在原地。你以为,还会得过吗》你以为,你这样她就会回来吗?做梦吧你,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么颓废下去,我可不管你了。” 我朝他伸出手:“小六,抱抱我,我好冷,我好孤单。” 他一下子红了眼圈,默默弯腰抱住我,哽咽着:“四哥,求你了,振作起来。” 我点点头:“好,我振作。” 回到康城是一个月后,第二天恰好有一个特别隆重的酒会需要出席,返程的飞机上,骆三就问我:“名单已经确定,郑怀远会带着江别忆来,你确定你要去?” 我愣了愣,胸口憋得慌:“他们去他们的,我去我的,有什么影响?” 他一脸担忧:“我怕你失态。” 我反问:“我什么时候失态过?” 他一脸嫌弃,丢给我一块镜子:“得了吧,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鬼样。” 我低下头笑了笑:“三哥,我病了,这病入骨,痊愈是不可能了,但我会尽量让自己好起来。你放心。” 他满足地抱了抱我,像安慰孩子似的:“好了好了,抱抱就好了,啊。天下那么多女人,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就因为这一句话,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啦流出来。 我想我真的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三十好几的人了,动不动就哭,真是丢脸。 于是回到康城那一晚,雷五龙六来找我喝酒,喝得微醺的时候,我当着他们的面誓:再也不哭了,否则我就是孬种是怂包。 那晚喝得有点多,睡到日上三竿,被龙小六拖到他旗下的一家美沙龙,造型做好,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我们先去找骆三会和,然后才一起去酒店。 虽然说是酒会,其实也就是年初各大公司的聚会,顺带着那些某总某董的会帮儿子女儿物色合适人选,最后是雷打不动的慈善晚宴。 我没想到才下车就看见江别忆。 第二百二十章 你还欠我一个孩子 她穿了一袭湖绿色的晚礼服,头高高挽起,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在郑怀远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 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会盛装打扮陪我出席各种晚宴,她也会这么缱绻地依赖着我。 她会跳各种舞蹈,信手拈来都有大家风范,引得很多男士前来邀舞。 后来我就存了私心,不让她跟我参加晚宴,再后来我也不太爱去了,宁愿在家里陪着她和孩子。 我以为,她就是一朵花,只为了我绽放。 可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之后,她又一次绽放,不过不是为了我。 下了车之后,郑怀远先是从助手手里接过一袭华美的披肩披在她身上,紧接着帮她把北风吹乱的鬓角理顺,然后帮她拉了拉礼服,最后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龙玦冷哼一声:“四哥,你还不死心是么?” 我捏起拳头,咬牙切齿的:“死心,你什么时候见我那么怂过?” 他凑上来,一把拽住我:“四哥,不会吧,你真要去抢?我可告诉你啊,二哥三哥他们马上就来了,你最好别……” 我笑了笑:“小六,反正我这辈子就跟江别忆耗上了,天堂地狱,我奉陪到底。你要不要帮我?” 他张大嘴巴:“四哥,你不会是要我帮你引开郑怀远吧?” 我挑眉看他:“那你是帮还是不帮?” “好四哥,你先给我透露透露,你打算怎么做。” 我自顾自笑起来:“很简单,江别忆还欠我东西没还呢。你把郑怀远引开,我自有办法。” 也不知道小六用了什么办法,不出三分钟,郑怀远就把江别忆交给他的助手,而他跟着小六离开。 助手带着江别忆上台阶,我走过去,不声不响拂开他,抓住她的手。 在我揽住她的肩膀的同一时间,她惊呼起来:“四哥……” 而郑怀远的助手也出声:“盖公子,你……” 我控制住激动的内心,有点语无伦次:“江别忆,你……好久不见。” 她瑟缩了一下,意识到手背我攥紧,她尴尬笑了笑:“四哥,好久不见。那个,陈助理,我没事,你先进去。” “江小姐……” 江别再度出声:“我没事,你放心。” 陈助理看了看我,心不甘情不愿走了,我目送他进了酒店,这才低头看面前的女人。 她的气色该死的好,皮肤吹弹可破,头乌黑光泽,嘴唇饱满滋润,胸部也育很好,一切的一切,使得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三十岁的女人,反而像十八岁的少女 我嫉妒得快要疯了,却又舍不得移开眉眼。 她仰起头,仿佛在看我,然后她问:“四哥,前一久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很抱歉,我太忙了。都没来看你。” 我盯着她:“我知道,你忙着跟郑怀远秀恩爱。” 她挣脱了一下,现是徒劳,又问我:“四哥,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所?这里人来人往的,我们换一个地方好不好?” 三分钟后,我们俩站在酒店小花园的樱花树下,我依旧攥紧她的手,她脸红红的,几次试图挣脱。 我只好出声警告:“你要是再动,我就真的吻你了。” 她闻言一震,几秒钟之后摇头笑起来:“四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就跟孩子似的。好吧,我听着呢,你想说什么?” 其实走过来的这几分钟我一直在想要说什么,曾经好几个瞬间,我是冒过把她掳走的念头的,去他的郑怀远,去他的谁谁谁,她就是死,也必须死在我身边。 可是现在,那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哽在喉咙,怎么也问不出来。 “四哥,你是还没想好要跟我说什么么?那我来问你吧,听说你母亲还有骆三哥他们给你安排了很多非常不错的姑娘,你为什么都拒绝了?你先别告诉我,我来猜一猜答案,因为你还爱我是吗?” 我呆呆傻傻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笑起来:“可是四哥,咱们不是说好了,各自开始全新生活的么?我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了,你要是没听懂,我可以说得更清楚一点,我早就不爱你了。那些黑暗那些肮脏那些不堪,早就把我对你的爱,一点点打磨干净了。” 我早就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你了,不爱你了…… 我没想到江别忆可以那么轻松容易就把这句个字说出来,仿佛她早就想说了似的。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的脸依旧从容依旧光鲜亮丽,可是,那颗心,怎么就变了呢,怎么就不爱我了呢? 看了很久,我红着眼笑起来:“江别忆,你还真是狠心。你早就不爱我了,是吗是吗?可是我不信,我告诉你,打死我我也不信。” 她蓦地挣脱开:“信不信由你,话已至此,再无继续说下去的必要,再见。” 手里突然空落落的,她转身就走。 那种“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想法控制住了我的心神,我一把拽住她,把她往我怀里带。 预感到她会挣扎会反抗,在她还没有张口之前,我低头攫住她的唇。 撕扯缠裹血腥…… 痛彻心扉。 她一边捶打着我的肩膀一边抬起高跟鞋狠狠跺在我脚面上,可是她越用力,我也越用力,最后她气喘吁吁倒在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死死抱着她,一下一下捏着拍着她的背:“江别忆,你现在知道,试图跟我作对的后果了吧?” 刚才太用力,她的披肩歪在一边,抹胸礼服的领口往下掉了掉,露出一大片春光来。 脑子里嗡的一声,我颤抖着抬手,帮她拉了拉领口,忍不住抱怨:“郑怀远是不是脑子有病,没事给你穿这么暴露的衣服,不知道酒会里都是些豺狼虎豹么?” 她啜泣着:“我看你才是最大的豺狼虎豹。” 还能跟我开玩笑,就是没事,我暗暗松口气:“气喘匀没有,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低着头,像小猫似的窝在我怀里,我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以前每次欢好后,她总是香汗淋漓神思迷糊地趴在我怀里的样子,身下一紧,我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四哥,是你故意让龙小六引开郑怀远的吧?” 我故意不回答她的问题,问了另一个:“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她脸色微恙,随即笑了笑:“四哥,承诺这种事,你不会真的相信吧?” 我心里一沉:“原来你是骗我的。” “我只能说,当时我说那些的时候,都是自内心的。但是,环境是可以改变一切的,人心会变,承诺自然也是会变的。” “可是我的承诺一直没变,江别忆,我对你的承诺,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变。” 她叹口气,许是知道我的执拗,只好问我:“那好,你说吧,当初我答应过你什么?” 我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上:“那时候你刚怀上小瓶盖,你问我想要几个孩子。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生孩子那么痛苦,就说要生一个足球队。后来……后来我看你生的那么辛苦,就跟你说我们只要小瓶盖。” 其实我注意到当我提到小瓶盖的时候她浑身都是紧绷的,牙齿都在嘎嘣嘎嘣响,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顺着我的话往下说:“嗯,我想起来了。你跟我说只要小瓶盖的时候,我说独生子不好,太孤单了,我要再给他生一个弟弟妹妹。后来……四哥,只能怪天意弄人,我也没办法。” 我喃喃自语:“江别忆,你欠我一个孩子,你一直欠我一个孩子。” 她一下子跳开,语气冲得很:“不可能,盖聂,这件事永远不可能,我不爱你了,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了。” “为什么不可能?” 她一下子捂着嘴喊起来:“你说为什么不可能,我早就生不了孩子了。你忘记了吗,盖聂,你忘记了吗?” 我上前一步抱住她:“江别忆,你别着急,我们慢慢说。你回到我身边,我们慢慢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医学那么达。” 她剧烈挣扎,我摁住她,它哭喊起来:“盖聂,那么多女人排着队给你生孩子,你为什么就是抓着我不放?我真的没办法给你生孩子了,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 她冲起来是有点吓人的,可是我也是铁了心:“我不管,反正你必须给我生一个孩子。孩子生下来后,你要是想走,我不留你。不管你是要去郑怀远身边,还是去哪里,我都不拦你。” 她死死咬着下唇,良久才问我:“你这又是何必,我要是一辈子生不出来呢,你就一辈子囚禁我么?” 我嘿嘿笑起来:“所以,你最好生得出来。” “你是不是变态,这样有意思么?不就是看不惯我和郑怀远那么恩爱么,不就是心里不痛快么,要杀要剐,痛快点。反正,我是死也不会给你生孩子的。” 看吧,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前一秒还好好的,这一秒就明目张胆的激怒我。 我冷笑,捏住她的下巴:“江别忆,你说对了,我还真是不痛快,我还真是看不惯你们那么秀恩爱。我实话告诉你,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还记得那封信里你说了什么吗,你说要我关照关照郑氏,这五年来,我可是没少关照他们。还有你家老宅子那边,你小叔在盖氏可是部门经理了,还有小珍,你还不知道吧,郑怀远带你回郑家那天,小珍也到盖氏上班了。还有你奶奶,老太太身体不太好,你出事后她天天哭,眼睛也快瞎了。就在今天中午,我母亲带着她出国散心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盖聂,你混蛋,除了威胁我,你还会做什么?” 好疼,可是我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看着她:“对,除了威胁你,我还做不来别的。” 她倒吸一口凉气:“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我凑近她,嗅了嗅她身上那种一直让我蠢蠢欲动的香气,坏笑起来:“我要是再不要脸一点,你现在就该躺在我身下欲、仙、欲、死了。” 她果然扬起手又要打我,被我拽住,她恨恨地挣脱开,冷笑两声:“盖聂,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我了?你爱怎样就怎样,与我无关。郑怀远找不到我会着急,我走了。” 我浑身舒坦,靠在樱花树上,看着她踉跄的背影:“我给你三天时间,我等你来找我。” 我以为她不会理我,谁知道,她扭过头,冲着我喊:“去你娘的。” 以前不是没见过她说脏话,但那都是小打小闹,可是现在,当她冲着我喊出那一句的时候,我不由得笑起来。 看吧,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我点起一支烟,狠狠吸两口,还没来得及吐出烟圈,就看见不远处那个女人摔了一跤。 我丢了烟冲过去,还没等我靠近,她已经自己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把披肩扯了砸在地上,恶狠狠地说着什么。 我靠近了一些,听见她的话:“混蛋,王八蛋,死贱人,只会欺负我。” 我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可爱的女人,我是疯了才会让她去跟郑怀远在一起。 当我触及到她的时候,她一下子甩开我:“你给我滚开,混蛋。” 她虽然甩开了我,但是自己也连连后退,我赶忙抓住她,旋转了两圈之后,她又倒在了我怀里。 知道她会骂人,所以我又一次堵住她的嘴。 光是那种熟悉的味道,我都要疯了。 只是这一次,我只是浅尝辄止了几秒钟,肩膀上就重重挨了一拳,然后有人把我怀里的人拉走。 郑怀远阴沉着一张脸:“盖四,你别得寸进尺。” 知道郑怀远来了,江别忆挺激动,一下子扑进他怀里:“阿远,你终于来了。你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里。” 郑怀远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第二百二十一章 等你来求我 我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噗嗤噗嗤的声音,显得气氛有点诡异,我冷冷道:“郑怀远,得寸进尺的是你。??我问过你很多次,到底知不知道江别忆在哪里,你说不知道,还他妈跟我誓。可是现在呢,你不觉得,破坏游戏规则的是你么?” 郑怀远看着我,我看得到他额头上青筋暴露,我还看到他下颌紧绷,明显就是很生气。 就在我以为他会反驳我的时候,他牵着江别忆,走到陈助理身边,交代了几句。 不知道说的什么,江别忆摇头:“不行,我不走,我不走。” 郑怀远摸了摸她的头,像爸爸哄闺女似的:“乖,你先跟陈助理走,我马上就来。” “不参加酒会了,好不好?我们以后也别来康城了,好不好?” “好好好,都依你。你听话哦。” 陈助理带着人走了,江别忆一步三回头的,看的我这心里猫爪挠心似的。 郑怀远脱了外套,卷起袖子,看着我:“我知道你一直憋着气,怎么样,打一架?” 我收起打火机:“好啊,我早就想揍你了。” 半小时后,我们俩气喘吁吁鼻青脸肿口鼻流血躺在樱花树下,这一场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我们伤痕累累,谁也不服输。 我一脚踹过去:“去你娘的,给我离她远一点。” 郑怀远没有防备,捂着小腹:“盖四,你他妈的就会偷袭。” 我凑过去,冷不丁在他小腹上又加了一拳:“是啊,你能拿我怎么办?郑怀远,你不觉得自己挺伪君子的么,我跟江别忆怎么回事,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么?撬别人墙角,有意思是么?” 他呵呵笑起来:“盖四,这样就炸毛了?我早就告诉过你的,只要江别忆决定不跟你在一起了,那我就一定会卯足了劲追求她的。” 我气得咬牙切齿的:“你耍无赖,江别忆还是我老婆,我们还没离婚。” “在我心里,你们早就离婚了。在她知道是巩音殊策划了这一切的时候,你们的婚姻,就已经名存实亡。她早就不爱你了,盖四,你要认清现实,她早就不爱你了。她现在,爱的是我,是我郑怀远你知道吗?” 听见这最后一句,本来已经慢慢平息的怒火又一次蹭蹭蹭冒起来,我直起身子,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就是两拳。 他没有还手,呵呵笑着:“你打我我也要说,她爱的是我,她爱的是我。” 我又一拳打过去,怒吼道:“郑怀远,你不是警察么,你不是身手好么?起来啊,起来打我,起来打我……” 不知道打了多少拳,他就是不还手,就是一直重复那句话。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阿远,阿远,你怎么了?” 我骇然转过头,惊慌失措的江别忆踉踉跄跄跑过来,后面跟着同样惊慌失措的陈助理。 我有点虚:“江别忆,你别过来,这是我们男人间的事。” 同一时间陈助理赶到她身边,凑到她耳边说着什么,大约是说着现在我和郑怀远的情况。 然后,江别忆的脸色就变了,冲着我大喊:“盖聂你怎么那么不要脸,你是要把阿远打死么?不关他的事,是我要喜欢他的,你要打就打我,有本事你打死我。” 她一步步走过来,明明眼睛看不见,竟然还能稳稳当当走到我面前。 我早就从郑怀远身上起来了,此刻江别忆的眼神叫我有点瘆得慌。 她脸上全是泪,我心疼的快要死了,忍不住抬手去帮她擦眼泪:“你别哭啊,我也就是……我们也就是闹着玩,不信你问他,我们是不是闹着玩。” 我踢了郑怀远一脚,他哼哼两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江别忆一把打掉我的手:“闹着玩?盖聂,你跟巩音殊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我捅你两刀,然后说跟你闹着玩,可以吗?” 我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她怎么能拿我和巩音殊相提并论,她难道不知道我有多恨那个女人,她难道不知道我们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那女人害的? “江别忆,我还真希望你能捅我两刀,至少,我可以好受一点。我可以告诉自己,其实你恨我,是因为你还爱我。” “我早就不爱你了,盖聂,我早就不爱你了。我现在爱的是阿远,我们就要结婚了,求你,别来打扰我们好不好?” 结婚,去你娘的结婚。 我觉得我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瞪着她:“谁准许你们结婚了?江别忆,你想犯重婚罪是吧,我们现在还是合法夫妻,你这完全是给我戴绿帽子。” 她默默流泪:“盖聂,你耍无赖是吧?那我也告诉你,离不离婚无所谓,我跟阿远不在乎那一张纸。你大可以去法院告我,或者,你现在就杀了我。” “杀了你?江别忆,我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认识你那天,我就该杀了你。你为什么敢这么说,不就是仗着我还爱你么,不就是仗着我舍不得么?可是你凭什么,拿着我的爱和舍不得来糟践我?说我无赖,你又好得到哪里去?还有你……” 我突然冷笑起来,看着被陈助理扶起来的郑怀远:“怪不得,怪不得巩音殊临死前会提醒我小心身边人。她说的就是你吧,她早就知道你把江别忆藏起来了,她早就看穿你的鬼把戏。郑怀远,是我小看你了。” 他咳嗽着:“我没有,盖聂,我早就告诉过你的。” “没有,鬼才信你。” 江别忆道:“盖聂,我再郑重告诉你一次,我早就不爱你了,我们之间回不去了。我爱的是郑怀远,我要跟他结婚,我要跟他过一辈子。你要是心胸宽广一点,就祝福我们。你要是不祝福,我们也无所谓,反正我们一定会幸福的。还有,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阿远,我们走。” 她和郑怀远互相搀扶着,一步步往前走,害怕有一种风雨同舟的味道在里面。 我伸出手,妄图抓住那一丝丝味道,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可是,除了风,什么也没有。 “江别忆,我等着你来求我。”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真想杀了你 那一晚的酒宴,我本来以为会索然无味,因为郑怀远对江别忆有求必应,她说不参加酒宴,那么他就一定会带她离开。? 可是没想到,就在康城几家展挺好的公司老总带着自家女儿过来跟我聊天的时候,门口响起一阵骚动。 全部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我抬起头,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再也移不开目光。 郑怀远牵着江别忆款款走来,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痕迹,看来是跟我一样清理过了,而且清理得挺干净。 跟在他们身边的,是小良和妞妞。 镁光灯一直追随着这四个人,江别忆看起来微微有些紧张,她一紧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撩头。 而郑怀远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笑起来,宛如晨雾中的一朵水仙花,遗世而独立的。 站在我旁边的某董事长女儿低呼了一声:“哎,那不是江别忆么,她真的跟郑怀远在一起了?真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啊。盖公子,你说是不是?” 我恨不得冲过去砍掉郑怀远牵着江别忆的那只手,那是我老婆,谁让你牵她的? 郑怀远曾经是身价不菲的钻石王老五,多少女人梦寐以求辗转反侧都是为了他,现在他带着江别忆出现,无非就是要宣告他未婚妻的身份,终结自己的单身生活,也终结那些花痴女生的白日梦。 所有人都用羡慕祝福的眼光目送他们一步步走进来,有几个胆子大的,借机端着酒杯过去找小良聊天,也有几家浪荡公子哥,借机约妞妞跳舞。 妞妞抬起头就看见我,她谢绝了那些公子哥的邀请,笑意盈盈朝我走过来。 “姐夫,原来你也在啊。” 我点点头,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和郑怀远搞在一起了?” 她一脸无奈:“还不是小良,非得和郑怀远合作开什么项目,明知道赚不到钱,还死乞白赖要做。” “什么项目?” “不知道,听说是从a国到康城的海底隧道,还有从德国那边的进口贸易,可复杂了,我搞不懂。” 我点点头,又看了那边一眼:“怎么小七没跟你一起来?” 妞妞撇撇嘴:“还不是白雪和关山远闹别扭,小七不放心人家,中午飞到靖南去了。” 我笑了笑:“你放心,小七完全是把白雪当成妹妹,他是爱你的。” 她突然伤感起来:“爱不爱的谁说得定呢,姐夫。你和我姐算爱得死去活来吧,结果呢,还不是不能在一起。所以我觉得,越是相爱,越是痛苦。索性,洒脱一点,你说呢?” 我翻白眼:“你这是给我熬心灵鸡汤呢?” “也不算,我就是觉得挺可惜的。不过姐夫,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她踮起脚尖凑过来:“郑怀远给我姐请了医生,有一天我听见他们的谈话,说我姐性冷淡。” 我蓦地看着她:“什么?” 她点点头,眸光水淋淋的:“真的,骗你是小狗。医生建议郑怀远带我姐去看心理医生,说这病可能是一辈子的。姐夫,我觉得我姐挺惨的,要不,你就放过她吧。全天下那么多女人,你何必折磨她呢?折磨她,你也不痛快是不是?” 没想到这丫头悄无声息做起了说客,我不动声色看着她:“你觉得郑怀远爱她吗?”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那是肯定啊。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对我姐是真爱。听说他对我姐一见钟情,以前我不相信,现在我可是相信了。” 我嗤之以鼻:“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她也嗤之以鼻:“那你当初对我姐也是见色起意咯?” 我在她头上挠了挠,递给她一杯香槟,然后留下她在那里独自思索。 郑南风找过来的时候,我正趴在三楼的栏杆边,俯视下面的一切。 郑怀远很吃香,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巴结他,想趁机和郑家攀上关系。 不管谁敬他酒,他都来者不拒,但是揽住江别忆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很难受?” 郑南风递给我一杯红酒,摇晃着他酒杯里的液体,靠在栏杆上,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叹息了一声:“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们竟然会走到这一步。我小叔,竟然会不知不觉打败了你。” 我看着他:“你也来当说客?” 他苦涩一笑:“盖四,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搞得我好像是你的敌人一样。你可别告诉我,你一点不知道我跟郑怀远吵架一事。” 我不置可否:“闹翻了?” “也不算闹翻,毕竟我爸还有老爷子在那里呢。我只是觉得好累,觉得,那个颠覆我认知的小叔,再也不是我崇拜的小叔了。” “你说什么绕口令呢?” “知道我们为什么吵架么?” 我盯着江别忆,她刚才一直在喝酒,虽然只是抿一口,但是她现在肠胃不好,医生是交代过不能喝酒的。 果不其然,她放下酒杯,大约是说要去洗手间。 郑怀远要陪她去,她笑着摇头,朝着某个方向喊了什么,不出五秒钟,妞妞就出现在她面前。 两个人搀扶着走了,而我耳边也传来郑南风的声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我现,我小叔其实是认识那杀手的。” 我抬步就走:“待会儿再聊,我先下去一趟。” 话音刚落,蓦地想起他刚刚说了什么,不由得看着他:“你说什么,什么杀手?” “还能是什么杀手,不就是警察找了那么多年的杀手。之前我们不是在猜测么,说那杀手是在暗中帮我们。” 我的心跳突然加:“你什么意思,那杀手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郑南风摇头:“我还不知道我们到底认不认识,但我知道,我小叔绝对认识他。所以他才包庇那杀手,要安排他出国。” “所以你们……是为了这个吵架?” “也不全是,还有别的事,只是全部凑在一起,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了。老爷子特偏心,扬言要关我禁闭,还要撤我的职,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我正色道:“这不正如你的意,反正你早就不想在郑氏待了。这几年我们一直暗中帮你,你已经羽翼丰满,为何迟迟不行动?” “还不是顾及我们家老爷子,他现在身子骨不好,没几年好活了。我不想让他在余下的这几年,还为了子孙的事情操心。” 我点点头:“杀手的事你密切帮我留意,我先离开。” 同一时间,我的手机收到妞妞的短信:姐夫,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姐刚才吐了,我们现在在二楼的卫生间。 我几乎是拔腿就跑,到了二楼突然意识到什么,给妞妞短信:你去帮我拖住郑怀远,拜托了。 在卫生间找到意识模糊的江别忆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种冲下去打死郑怀远的冲动。 明知道她不能喝酒,就不能帮她挡一挡吗,还是不是男人了? 虽然妞妞说她吐了,但是她身上并没有难闻的味道,礼服什么的也整整齐齐,就是头有点乱,脸色有点苍白。 我心疼地把她拥进怀里,她突然动了动,嘴里出什么声音。 下一秒钟,她突然推开我,趴在马桶边又开始吐。 我在一边给她拍背,抽纸巾帮她擦嘴,接水给她漱口。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捏了几下后咯咯笑起来,狠狠捏住我的脸,使劲拍了拍:“我就知道是做梦,你这个混蛋,去你娘的,不许来我的梦里。” 我抓住她作乱的手:“江别忆,我真想杀了你。” 她又咯咯咯笑起来:“混蛋,我知道你舍不得的,是不是?” 我轻轻抱住她,莫名有点哽咽:“是,我舍不得。所以江别忆,不要再离开我了,否则我会死的。” 她呆呆地没动,过了一会儿她环住我的脖子,把脸埋在我脖颈间:“阿远,阿远,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我蓦地震住,快捏起她的下巴:“江别忆,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是吗?” 她没动没反应,我的怒气蹭蹭蹭往上冒。 “江别忆,你别以为装死就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江别忆……” 过了好大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她不是装死,她是喝多了,吐了个昏天黑地之后,睡着了。 司机看我抱着个女人出来,赶忙小跑过来。等他看清我抱的是江别忆以后,他倒吸一口凉气:“公子,您怎么把她弄出来了?” 我示意他开门,把江别忆放进去,给她盖上我的风衣,这才看着司机:“把钥匙给我,你回家休息吧?” 车子驶离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郑怀远小跑出来,手机放在耳边。 而妞妞跟在他后面,两个人拉拉扯扯的。 同一时间,江别忆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我掏出来,果然是那个名字,我想也没想就接起来。 郑怀远的几乎是在怒吼:“盖聂,你把江别忆弄哪里去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郑怀远,我带我老婆去那里,需要向你汇报么?” “她早就不是你老婆了,她早就不爱你了,你怎么就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郑怀远。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协议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内容,我只知道,江别忆是我盖四的老婆,以后她的一切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关照,麻烦你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早就不爱你了 那一夜,我在床边坐到天亮,就那么看着床上的女人,既希望她醒过来,又害怕她醒过来。 ? 其实从酒会离开没多久,我就接到管家的电话,郑怀远找不到江别忆,就找到了别墅,逼问他我在康城置下的房产还有哪些。 管家说郑怀远看起来着急疯了,声音都是颤抖的,语气里还夹杂着哀求。 挂了电话我就关机,江别忆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皱着,睡在床边,仿佛随便动一下就会掉下去。 好几次她翻身的时候我都拽着她,把她抱在怀里,没过多久她就嘟囔着喊热,然后来推我,嘴里骂着混蛋王八蛋去你娘的之类的话。 我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同时也恨自己。 我们之间,走到现在,全是我一个人的错。 一开始我就知道巩音殊不是善类,我也知道她的存在对江别忆来说是一根刺,我就该把那女人送的远远的,我就该想办法让那个女人消失,我就该狠心一点无情一点。 我虽然一再表态自己不喜欢她,同时表明了对她的厌恶,可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以为自己有能力让她忌惮,我以为自己能给江别忆她想要的未来,我以为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拆散我们。 其实呢,我根本没能力让巩音殊忌惮,我也给不了江别忆想要的未来。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都没有静下心来,去听一听她心里的声音。 就像那一夜,我只敢坐在床边看着她,我只敢握着她的手,我只敢在这样的时候,告诉她我有多爱她。 凌晨的时候我再也坚持不住,江别忆身上的味道氤氲进我的鼻息,她的美好的容颜就在我面前,她那饱满的嘴唇仿佛在邀请我品尝,我再也顾不了她会不会醒过来会不会打我,反正我就爬上床,把她揽进怀里。 这是五年来我睡过的最安稳的一觉,怀里那温香软玉的身体,让我只想这么一睡不醒。 这一辈子,要是能这么了结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这个好梦并没有持续多久,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也不知道江别忆是怎么辨别出来我的,她打了我一巴掌后,估计还觉得不解气,扯着被子就来蒙我,嘴里恶狠狠喊着:“混蛋,王八蛋,我捂死你,我捂死你这个祸害。” 其实她力气不大,加之眼睛看不见,她扑过来的时候,被子捂到了我的胸口。 我没动,没挣扎,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她脸上的表情可以用震惊惭愧冷酷来形容,因为太生气,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上下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 “混蛋,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要来缠着我?” 她一直撑着,过了很久,大约是感觉到我没有反应,她突然掀开被子,一巴掌拍过来:“喂,你是不是死了?” 我还是没说话没挣扎,她愣了愣,突然凑过身子来,试探我的鼻息。 我歪一歪头,然后让她顺利地探到了我的鼻息。 我屏住呼吸,她吓一跳,拍了拍我的脸:“喂,贱四,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其实好疼,可是我还是忍着。 她双手摸索着,摸到我的胸膛之后,她很紧张地把耳朵贴在我胸口。 我再也忍不住,在她耳朵上亲一口的同时,揽住了她的腰:“老婆,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愣了愣,一下子反应过来被我耍了。 恼羞成怒的她,一把推开我,摸索着抓到枕头,然后狠狠砸在我身上:“王八蛋,去你娘的,竟敢骗我。” 我抱住她,贴在她耳边:“老婆,我知道你很紧张我,你还爱我是不是?” “爱你个大头鬼。”她又推开我,然后一脚踹过来。 好巧不巧,我是打算吻住她,吻得她晕头转向让她服服帖帖的。谁知道,我竟然是主动把脸凑过去,让她踹了一脚。 重心不稳,我竟摔下床去。 最悲催的是,竟然流鼻血了。 我捂着鼻子:“江别忆,你少林寺来的啊?” 她又把另一个枕头砸过来:“活该你,没踢死你算你命大。” 我扑过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把她扑到在床上,也不管自己还在流鼻血,就深深堵住她的嘴。 她自然是挣扎,捶打着我的胸膛,看不起效,就来撕扯我的头。 她越是用力,我就越是深深吻她,同时含糊不清呢喃:“老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爱你,我爱你……” 不知道是没力气了,还是被我抹了一脸血,她渐渐放弃了抵抗,只是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默默流泪。 我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她哭,尤其是现在,她一哭我就六神无主。 于是我慢慢松开她,抽了纸巾帮她擦脸,轻声细语哄着:“好了好了,我就是怕你跑了,我不亲你了,不惹你生气了,咱们好好说话,好不好?” 她抢过我手里的纸巾,起身往床的左边挪了挪,远离了我一些,这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走?” 我心一凉,她还是要走,她还是要去找郑怀远。 心里虽然悲凉,却也庆幸,还好昨晚我一意孤行把她弄回来了,否则有些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说。 “江别忆,你先听我说,好不好?五年了,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她低下头,攥紧纸巾,声音低低的:“我没什么可说的,你想说什么,麻烦快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脸上还没擦干净的血迹,我脑海中竟然会浮现出赛车那一晚她所遭受的那些,然后心脏就像被无数只手攫住了一样。 痛彻心扉…… “你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我们边吃边聊好不好?” 她摇头:“我不饿,你快说。” 我故意拖延时间:“可是我饿了,一饿我就没力气说话,那些话说不完,你别想离开这里半步。” 她沉默了几秒,妥协:“好,那就边吃边聊。” 我得寸进尺:“还记得以前吗,我最爱吃你做的菜,五年了,江别忆,再为我做一次好不好?我知道你要说看不见,没关系的,我帮你,我们一起做,好不好?” 她没了耐性:“你有完没完,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我也没了耐性:“那好,既然你不想为我做,那我们继续睡觉,或者,做点别的。” 她颤抖了一下,提高了音量:“混蛋,就会用这个来威胁我。要吃什么,快说。” 五分钟后,我们俩站在浴室里,她刷牙那别别扭扭的样子,还有明明看不见,却还要竭力跟我保持距离的样子,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我突然有点舍不得这样的场面,于是好心提醒她:“你牙刷上有什么东西。” 说着我就拿过来,假模假样帮她弄了弄,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的牙刷塞给她。 她不妨有诈,继续刷牙。 我又把我的水杯换给她。 洗漱完毕,我牵着她坐在梳妆台边,然后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她身子躲闪着:“不用了,四哥,真的不用……” 我摁着她:“别拒绝我,江别忆,就当……就当满足我一个心愿。” 十分钟后,我用去年从拍卖会上拍下的一支簪子帮她把头别起来:“这是去年苏富比拍卖会上我拍下来的,当时看见第一眼就觉得特适合你。” 她抬手把簪子拿下来:“太贵重了,四哥,我真的不能要。” 我抢过来,又给她簪上去:“给你的东西,再贵重都值得,我只怕,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她好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好了,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去做饭。” 二十分钟后,我们俩站在厨房里,我在她的指挥下,把冰箱里的食材拿出来清洗。 我拿着花菜问她:“这个要怎么洗?” 她说了句笨蛋,摸索着从我手里把花菜拿过去,示意我把她牵到水龙头下面。 很难想象,那么一双拿手术刀的手,在洗菜的时候,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我不知不觉站到她后面,伸出手臂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洗。 她颤抖起来,不自觉地就要缩回手,我不动声色拽住,试图转移话题:“还记得以前吗,你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小瓶盖总是会进来帮忙,帮你洗菜。那时候你就是这样,手把手教小小的他洗菜……” 她没动,仿佛石化了一般,我继续道:“对不起,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你所遭受的那些苦难,全是我造成的。江别忆,你给我机会弥补,好不好?” 她的声音哽咽着:“四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怎么找到小瓶盖的……尸体的吗?” 我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了,却还是问:“你说,我听。” 她微微弯着腰,声音有点弱:“你还记得吗,那次在昆明,就在翠湖边,几个身带残疾的孩子在乞讨,拽着你的裤腿就是不松手。” 我点点头:“我记得,那天你掉到了湖里……”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那天你给了他们很多钱,我就告诉你,新闻上说了,那些孩子大部分是被拐卖了,被认为弄成残疾,为的就是出来要饭。他们是一个团伙,以控制那些残疾小孩谋生。你给了一次,以后他们见了你,就会叫上更多人缠着你。” 我心越往下沉,放下花菜,扳过江别忆的身子,这才现她不知何时早就泪流满面了。 “怎么了,老婆你怎么了,哭什么?” “巩音殊找那些人来……我的时候,我听到其中一人说,小瓶盖被巩音殊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本来是打算以高价把他卖到大山里的,可是看他长得好看,就想着把他弄残废了出去乞讨,一定能要到很多钱。那些畜生……”她嘤嘤嘤哭起来,“他们打断了他的双腿,逼着他去街边卖唱,稍不听话就用烙铁……一个五岁的孩子,被他们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知道小瓶盖最后怎么死的吗?” 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我抱住她,试图温暖她的心:“别说了,老婆,巩音殊已经死了,她已经得到报应了。” 江别忆没动,沉默了几秒,继续道:“那个团伙最变态的地方就在于,越是能赚钱的孩子,他们越是往死里弄。小时候看电视,说慈禧太后把她的情敌砍去四肢塞进罐子里做成人彘,人彘你知道吗?为了不让孩子长太快,那些人不给他吃饱,还不断折磨他,训练他把双腿缠到脖子上,做不到就打。小瓶盖受不了的,试图逃跑,被抓回来,吊起来打了一夜,他是生生被打死的。” 沉默,沉默…… 过了很久很久,江别忆抬头看我:“四哥,小瓶盖所受的那些,你觉得巩音殊一死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你觉得那是她的报应吗?说实话,小瓶盖出事,我挺恨你的,要不是你优柔寡断,要不是你骄傲自大,他怎么会死?可是现在我想通了,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我明明讨厌巩音殊却没告诉你,我明明一辈子都不想看见她却没告诉你,我明明不相信你却没告诉你……所以上天惩罚我了,它让我永远失去了孩子。” 我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没想到江别忆竟然那么恨。 我紧紧抱住她:“老婆,憋了五年了,说出来是不是好受一点?所有的事情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你们,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可以,我只求你,不要再提离开我的事情。你知道的,没有你,我会死的。” 她仿佛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任由我抱着一动不动,就在我以为她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她又开口了:“其实当初我特别感谢一个陌生人,要不是她,我真的没办法找到小瓶盖,更不要说让他入土为安。” 我心里一阵暖一阵凉,拍着她的背:“好好好,等我有时间,我们去感谢人家好不好?” 她推开我,后退了一步,神情瞬间恢复清明:“四哥,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说吧。” 我看着她那戒备的样子,没来由眼眶一热:“不是说要给我做菜吗,我们边吃边说。” “我可以给你做菜,也可以听你说话,但是你不要觉得是我想留下来,更不要觉得是我还爱着你。我早说过,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至于你说的我还欠你一个孩子,我也回想起来了。当初小瓶盖出事的时候,有一晚我醒过来,现你躲在儿童房哭,我安慰你,就算小瓶盖真的回不来了,我们可以再生一个。四哥,就算你把我禁锢在你身边也没用,就算你用奶奶他们威胁我也没有,我早就不能生孩子了。” 我看着她:“江别忆,你是不是就因为不能生孩子,怕我们盖家绝后,所以才联合郑怀远演戏?我知道你还爱我的,你也该知道,有没有孩子我都无所谓,我爱的是你。” “可是我不爱你,我爱的是郑怀远。”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拳砸在冰箱上的。 我摇晃着她的肩膀:“江别忆你醒醒,不要演戏了,我知道你还爱我的,你骗不了我。” “我早就不爱你了,我爱的是郑怀远,我要跟他结婚。”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扬起巴掌的,又是怎么一巴掌打下去的。 等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江别忆已经倒在地上,嘴角有血迹流出来。 我惊慌失措蹲下身要去抱她,她尖叫着打掉我的手,整个人像是受伤的麋鹿似的,缩在角落里。 二十分钟后,龙玦神色匆匆冲进来,丢给我一份报纸的同时,也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江别忆。 看着那份报纸,我一下子愣在那里。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管你同不同意 龙玦仿佛知道我要问什么,他摊着手,一脸“我也不知道,与我无关”的表情。? ? 他有点不耐烦,摆摆手要我先出去,然后他从里面关上了厨房的门。 我拿着报纸站在外面,却又担心龙玦和江别忆谈不拢,就趴在窗台那里,像个偷窥狂。 龙玦蹲在江别忆面前,手里拿着手帕:“四嫂,你先擦擦,我们慢慢说。” 江别忆没动,过了几秒钟开口:“小六,麻烦你送我去找郑怀远好吗?” 龙玦攥紧拳头:“四嫂,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昨晚四哥带你离开以后,郑怀远到处找你。后来他又回到了酒会,你知道他的,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多少姑娘往上贴。” 江别忆蓦地抬头:“出什么事了?” 龙玦有点为难地咳嗽了一声:“四嫂,也没出什么事,人家男欢女爱的,很正常是不是?况且,对方是康城名门望族,姑娘也是康城十大名媛之一,脸蛋好学历高,很配郑怀远呢。” 她勾了勾唇:“是不是盖聂做的,是不是他设的陷阱?” “四嫂,你真的冤枉四哥了。昨晚他带你离开后就关机玩失踪,真的不关他的事。” 江别忆冷笑:“是吗,除了他,谁还有那本事。小六,不管郑怀远做了什么,我都不在乎,我都要跟他结婚。” “四嫂,你怎么这么固执呢?你跟四哥明明还有感情的,你明明不爱郑怀远。我知道你怨四哥,小瓶盖没了,四哥跟你一样难受,有些事,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你离开的这五年,四哥就跟死了一样,他一直在等你。” “不管你说什么,我和他都回不去了。小六,你刚才说,我离开的这五年,盖聂就跟死了一样,其实你不知道,我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四嫂,你……” “你别说了,要么送我回去,要么叫盖聂杀了我。他别以为可以困住我,他要是再逼我,我就去死。” 我揪着头佝偻在厨房外面的窗子下,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后的结局了吗,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再回到我身边了是吗? 有人蹲在我面前,我抬起头,龙玦一脸担忧地看着我:“现在怎么办?” 我自嘲地一笑:“要是你,你会怎么办?” 他学我一样靠在墙上,掏出烟递给我,自己也叼着一支:“四哥你别问我这么高深的问题,我要是知道怎么办,至于现在还是光棍么?你看看我们几个,除了大哥和白雪还算幸福外,哪个不是千疮百孔?” 我叹口气:“我以为,我可以冷眼旁观她幸福地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我以为,只要她好好活着,哪怕要我死,我也毫无怨言。可是小六你知道吗,我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大度,我嫉妒的要疯了。我宁愿这么捆绑着她,让她恨我让她杀了我,我也没办法放她走。” “那就别放她走,女人嘛,谁还不是嘴硬心软的。床上稍微用点力,她就屈服了。郑怀远那边,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你。” 我讥诮笑起来:“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你不是不知道,她有洁癖,当年那件事,给她留下了多深的心理阴影。” “心病还须心药医,你要是不想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就别管世俗眼光,遵从你内心的声音吧。反正我们几个,也从来不是在乎事故眼光的人。” 我猛吸两口烟,还是决定把内心深处的话说出来:“小六,我一直有一种错觉,我觉得小瓶盖还没死。真的,父子连心你知道吗?就找到你四嫂那天,我站在小瓶盖墓碑前,虽然难过的要死了,但就是觉得怪怪的。” 龙玦激动得一把拽住我:“真的吗,四哥,真的吗,小瓶盖没死?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去查,你好好陪着四嫂,我这就叫上五哥去查。” “拜托你了。” “四哥你干嘛那么客气,你快进去陪四嫂,给她做点吃的,我这就去找五哥。” 龙玦走后,我在外面抽了好几根烟,才回到厨房。 我以为会看到江别忆依旧瑟缩在角落里的样子,没想到她正在摸索着切菜。 我喊了她一声,她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哎哟了一声,放下刀子。 我冲过去,抓起她的手,想也没想就放到我嘴里吮吸。 她挣脱了一下,又被我抓住,我心疼死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切菜你可以叫我啊。” 她脸上已经看不出来愤怒或是别的什么,就云淡风轻地看着我:“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我拉着她除了厨房,到客厅找了创可贴给她贴上,看着她:“你乖乖在这里等,我马上就好。” 迈步的瞬间,听到她问:“是不是吃完饭你就送我走?” 明知道她会这么问,可是当她真的说出来,没有一丝留恋的时候,我又难过得要死。 “看你的表现,要是让我满意,要是我心情好,兴许我就送你走。” 她咬着下唇,半天吐出几个字:“你无赖。” 我笑起来:“是啊,我也就只敢对你无赖了。” 她有点不耐烦:“去吧去吧,别在这里烦我。” 我忍不住凑身过去在她脸上亲一口,在她明白过来之前,快走开,躲在厨房门口看她的反应。 她脸红起来,骂骂咧咧的:“混蛋,不欺负我你会死。” 我心里美滋滋的,进厨房做菜去了。 等我端着才出来,现江别忆正在看电视。不对,正在听电视,而新闻里,正在密集地播报昨晚的酒会。 除了溢美之词外,就是慈善拍卖会如何如何成功,筹集了多少善款,可以帮到多少多少人。 除此之外,就是八卦绯闻。 这里面最频繁被提及的,就是昨晚郑氏当家人郑怀远和康城某集团千金共度良宵的新闻。 狗仔真敬业,某些亲密的细节都拍得一清二楚。 集团千金刚刚二十四岁,美国名校研究生毕业,去年参加华人小姐大赛赢得了冠军,刚刚过来的这个春节,她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获得了多个电影协会颁的重量级大奖。 而狗仔更关注的,是她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 我站在餐桌边,江别忆看过来,她问:“我知道是你做的,盖四,你非要这么卑鄙吗?” 那种万箭穿心的感觉,原来比死还难受。 我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拽住她的手:“江别忆,说实话,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但是你既然这么认为了,那我倒是真的可以做点别的事。反正,你永远别妄想再去郑怀远身边,你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身边。” 她扬起巴掌就要打我,我拽住她,一点点逼近:“你应该听说了吧,郑怀远打算和小良一起开新项目,他们俩可是下了大赌注……你说,我要是把那项目抢过来,会怎样?” 我钳制住她,咬住她的耳垂:“还有,还记得那暗中帮助你的杀手吗,警察找了他那么多年,一点线索也没有。我要是去告诉警察,说郑怀远知道那杀手是谁,你说会怎样?” 江别忆脸色都变了,咬牙切齿地:“盖聂,你卑鄙。” 明明想好好跟她说话的,可是她总是有办法激怒我,于是我很快就丧失了理智,把她扑到在沙山:“对,我就是卑鄙。” 她一脸惊恐:“混蛋,你要干什么?” “干、你……”我粗鄙地说出这一句,然后一把扯开她的衣服,在她的锁骨上重重咬一口。 她就跟见了鬼似的,力气很大,一下子挣脱开,一脚踹过来。 还好我早有防备,她还来不及起身,我就反手钳制住她,然后撕下她衣服的布条,把她的双手绑好。 当我抱着她上楼,一脚踢开卧室的门,把她丢在大床上的时候,她瑟瑟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四哥,我求你,我求你,你别碰我,你真的别碰我……” 脑子清醒了些,想起妞妞说医生诊断江别忆是性冷淡,我动作轻柔了些。 我抱着她,拍着她的背:“江别忆,你冷静,听我说。” 可是她根本冷静不下来,她扭动着身子,试图远离我,然后大喊:“救命,阿远,救命……” 那一声声“阿远”,就像是我身上一个永远没办法打破的魔咒,我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点冷静,此刻又化为乌有。 “那你就好好等着,看你的阿远到底会不会来救你……” 我们都是满身大汗,她离开的五年来,我从来没有找过女人,此刻那些尘封已久的**早就苏醒过来,叫嚣着,要把身下的女人拆骨入腹。 可是,她的满身大汗,并不是动了情,而是害怕之下的挣扎。 就在我们**相呈的瞬间,她还在哭喊,不是喊阿远,而是:“四哥,我恨你,我恨你……” 我突然就偃旗息鼓了,我这样对她,把她禁锢在我身边,我就高兴了吗,我就得到她了吗? 浑身冰冷地解开她手上的桎梏,我帮她擦眼泪,可是那眼泪像是坏掉的水龙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我鬼使神差地低下头,一点点吻干,轻声哄着她:“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不碰你。我就是……就是太想你了,我就是快要被那些该死的嫉妒逼疯了。江别忆,你还不如杀了我。” 她越地哭,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威胁她:“再哭,我们就把刚才没做完的事做完。” 她扯了被子裹住自己,咬牙切齿地:“滚……” 我死皮赖脸地:“我先去帮你拿衣服,或者,我们就这么光着,反正别墅里也没有别的人。” 她翻个身躺在床上背对着我:“叫你滚啊,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小心翼翼挪过去,一点点钻进被子里去,一点点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后脑勺上,让她即使挣扎也逃不出我的钳制:“江别忆,你听我说,我什么也不做,我们就是好好说话。我先郑重地通知你,不管你同不同意,从现在开始,你都别想离开我身边半步。当然了,你反对无效,这件事我一个人说了算;其次,我收回之前关于你欠我一个孩子的话,不管你还能不能生孩子,我都无所谓。也就是说,你生是我盖聂的人,死是我盖聂的鬼;第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依然会像一样宠着你惯着你,甚至对你言听计从,但是和郑怀远有关的事除外;第四,你不要试图激怒我,你知道的,我起疯来,可能会折磨得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最后,你想过没有,也许小瓶盖没死……” 如果说我说前面那四点的时候江别忆就像个死人一样面无表情,那么当我说最后一点的时候她一下子鲜活过来,转过身来,一把揪着我的脖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抓住她的手吻了吻:“嗯,我是说,也许,小瓶盖没死。” 她一下子哭起来:“真的吗,四哥,是真的吗,他在哪里?” 我一下子就后悔了,要是最后证明我的这个预感是错的,那么,是不是又一次把江别忆往火坑里推? 我抱住她,安抚她的情绪:“你先把你怎么现小瓶盖死了的事情告诉我,我再告诉你。” 她啜泣着:“不是告诉过你了么?” “还不够,你还没告诉我那个陌生人是谁?” “我眼睛看不见,只知道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说他是旅居新加坡的美籍华人,与我有缘。我们不是在网上了小瓶盖的消息么,他又恰好是认识打拐的很多人,也算是缘分吧。找到小瓶盖后我生不如死的,是他带着人帮忙,拿到了dna鉴定,又帮忙给小瓶盖找墓地……” “你确定他给你的是小瓶盖的dna鉴定?” 她不疑有他:“难道还会有假么,再说他为什么骗我?” 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件事,只好道:“你先别着急,我已经叫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我们耐心等待。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小瓶盖葬在新加坡?” “我当时……我当时生无可恋的,怕回到康城被你们找到,加之那人告诉我,那个墓园是专门为客死他乡的人准备的,我想着葬在哪里都一样,就答应了。” 我揽着她躺下去,让她面对着我,让她听我的心跳:“那段时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已经不抗拒我了,略微挣扎了一下:“一秒一秒熬过来的,我在想什么呢,我在想,我也不活了,我要下去陪小瓶盖。后来,是那个有缘人点醒了我,要不然,你现在看到的,估计也是一块墓碑。” 这还是五年来她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跟我说这么多话,我心里暖暖的,抱紧了她:“嗯,所以我要感谢那个有缘人。你知道吗,要是你死了,我真的也不活了。” “四哥,不许说傻话。不管有没有我,你都要好好活下去,代替我和小瓶盖,好好活下去的。”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江别忆,我没开玩笑。” 她像小野猫似的趴在我胸口:“四哥,咱们来打个赌吧?要是真的能找到小瓶盖,我就安安心心和你过日子,要是找不到,你就放我走,不管我去哪里去干什么和谁在一起,你都不能管我。” 我握住她的手:“不行,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不管你同不同意,从现在开始,你休想离开我身边半步。” 她气恼地翻个身:“那你现在就杀了我。” 我贴过去:“傻瓜,我怎么舍得杀你。你不就是怕找不到小瓶盖而你又没办法生孩子导致盖家绝后呢?江别忆,你是不是傻?” 她哼哼两声:“我可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就是不爱你了而已。” 这一次我没再上当,只是一双手不老实地伸过去,握住她身上的敏感点:“真的,真的不爱我了?” 她抓住我的手:“你还无赖呢,快去做饭,我饿了。” 其实我就没想把她怎么样,我怕会加重她的心理阴影,因此我只是跟她额头相抵,气息纠缠着:“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厨师司机保镖外加暖床工具,你就是太后。” 她噗嗤笑起来:“小盖子,哀家饿了,快去准备吃的来伺候。” 还能开玩笑,就证明情况没有那么糟糕,我摁着她来了一个短暂的热吻,吻得她气喘吁吁了,这才下床去做饭。 晚上的时候就听说和郑怀远有过一夜欢爱的朱小姐,作风大胆豪放不羁,竟然把郑怀远堵在郑氏分公司的总裁专用电梯里,而且把郑王老五摁在墙上,来了一通法式热吻。 可怜我们风华绝代的郑公子,当场石化。 而朱小姐甩一甩乌黑亮丽的头,像是古代主人买奴隶似的:“郑怀远,我正式通知你,你是我的人了。” 龙玦笑得花枝乱颤的,还不忘问江别忆:“四嫂,你觉得搞不搞笑?” 江别忆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方向:“是不是你?” 天大的冤屈,好大的黑锅,我哼哼两声:“我才不屑于拿女人当枪使呢,你也不去打听打听,那位朱小姐有多厉害。我看郑怀远,这一次,栽得够呛。” 江别忆特别笃定:“才不是呢,阿远那人最害羞了,他才不喜欢那位朱小姐。再说,像你们这样的男人,谁还没有点花花肠子,逢场作戏的事,很正常,是不是?” 龙玦再也笑不出来了,摸了摸江别忆的脑门:“四嫂你没烧吧,都这样了,你还向着他说话。我说你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四哥为了你守活寡,你怎么一点不感动呢?” 江别忆哼哼两声:“我又没拦着他找女人。” 龙玦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她:“四哥你看看,这什么态度?” 我一脚踹过去,然后讨好地抱着心爱的小女人:“是是是,你没拦着我找女人。但是我心甘情愿为了你守身如玉,我犯贱,我犯贱……” 她一把推开我:“贱人不要跟我说话……” 她对这里不熟悉,还没走几步就撞在柜子上,我要过去扶她,她摆着手大喊:“谁都别过来,我不想跟你们说话。” 她扶着楼梯上楼去了,我和龙玦面面相觑。 晚上我在书房处理文件,回到卧室现空无一人,吓了一跳,以为江别忆跑了,直到听见浴室里的流水声,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说实话,五年没见,江别忆的身材几乎没什么变化,除了瘦了一点,腰细了一点,那胸那臀那小腿,还有那蝴蝶背,都是一如既往得性感妖娆。 我有点把持不住,脑海中一幕幕闪过的,全是以前我们在浴室洗鸳鸯浴然后胡闹的场景,浑身热得难受,却又不敢走过去,只敢站在门口看。 也许是我的呼吸声太重,她听出来了,在扯了浴巾裹住自己的瞬间,一瓶沐浴露稳准狠砸过来:“偷窥狂,再看我就挖掉你的双眼。” 我坏笑着走进去,她正好从浴缸里跨出来,地板太滑了,眼看着就要摔倒。 我眼疾手快抱住她的瞬间,浴巾滑落在地,她整个人光溜溜赤条条躺在我怀里。 她反应比较快,抬手捂住我的眼睛:“不许看……” 我觉得好笑,拉下她的手,用我的大大的睡袍裹住她:“你放心,我保证坐怀不乱,只是单纯地睡觉。” 把她放在床上,她下意识就往一边缩,还是想要和我保持距离。 我嗤笑,强行扳过她的身体,把早就准备好的睡衣给她穿上,这才抱着她躺下。 她还要挣扎,我冷着声音威胁:“你知道我有多厉害的,要是不想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就怪怪地别动。” 半小时后,耳畔传来她沉稳的呼吸,我却失眠了,怀里虽然抱着她,可是心里空落落的。 我知道,眼前的幸福只是假象。 她并没有安心留在我身边。 没想到郑怀远会和小良一起找上门来,郑怀远一进来就给我一拳,扑过来和我扭打在一起,而小良熟门熟路似的往楼上蹿。 我一脚踹开郑怀远,紧追着往楼上跑,还没跑了三步他就尾随过来,拽着我又想打架。 打架我倒是不怕他,我们之间势均力敌,我担心的是小良。 果然,我最担心的一幕在一分钟后出现在我面前:小良抱着泣不成声的江别忆从卧室里出来。 刚刚还和我纠缠不清的郑怀远丢下我,迎上去,一把抱住江别忆的肩膀:“忆忆,忆忆,你怎么样,他有没有伤害你?” 江别忆摇头,啜泣着:“阿远,阿远,你怎么来了?” “傻瓜,我答应过,永远不会丢下你的啊,你都忘记了?忆忆,我宁死也不会再让你回到那些肮脏不堪的回忆里,你信我。” 这郎情妾意的一幕,我差点咬到舌头,还真当我死了是么? 江别忆许是想到了什么,她有点迟疑:“阿远,小良,我……” 小良把她递给郑怀远,安抚道:“姐你别怕,我知道他用你的家人威胁你。你放心,有我们在,他伤不了任何人的。” 我不禁冷笑,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我一步步迈上台阶,站在他们面前,看着江别忆小鸟依人地吊着郑怀远的脖子,看着她一脸戒备地看着我的方向。 我讥诮地笑了笑:“江别忆,看来,你是打算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什么杀手? 郑怀远满脸怒气看着我:“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悠闲地靠在墙上:“也没有什么,就是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你知道那杀手是谁?” 郑怀远一下子变了脸色:“你胡说八道什么,盖聂,什么杀手,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 一旁的小良也笑起来:“郑怀远,你先带我姐走,这里交给我。” 我下巴点了点:“抱歉,今天你们估计是谁也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雷凌和龙玦还有周漾从外面进来,而走在后面那个大气沉稳却又气场全开的,不是骆安歌还有谁? 那三个进来之后就自动自站在一边,骆安歌慢悠悠拍手:“哟,好戏上场了,怎么不叫上我,盖四你不够意思啊。” 我笑起来:“三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他有点无奈:“我倒是不想来,但是你知道的,朱小姐好大的面子,我要是不带她来,她非得在我跟前闹。” 朱小姐? 莫非是…… 银铃般的笑声率先传入我的耳朵,紧接着是一抹娇俏美丽的身影,同时是清脆的嗓音:“盖四哥,见到你好高兴。” 我有点愣,雷凌冲我挤眉弄眼的:“四哥你傻了,朱家你都不记得了,当年关老大,那个……嗯嗯嗯,想起来没?” 我根本没时间去想那些,此刻我想的是,朱小姐带骆安歌等四个人的带领下出现在这里,明显是冲着郑怀远来的,那么,江别忆心里怎么想的? 我抬眼望去,郑怀远脸色有些不好,而江别忆已然从他怀里跳下来,脸色也有些不好。 朱小姐笑得越灿烂,冲着郑怀远挥挥手:“嗨,郑怀远,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 郑怀远一下子黑脸:“你来这里干什么?” “找你啊,你忘记那天在你公司我说什么了,你是我的人,我自然要来找你啊。” 说也奇怪,要是放在以前,一个女的对一个男的这么说,我一定觉得这女的八成不正经。 可是现在,朱小姐这么说出来,我竟一点不觉得不正经,甚至觉得这位朱小姐由内而外散出一种男孩子才有的豪爽。 她一步步上楼,而江别忆一步步躲在郑怀远后面,被他拉着的那只手也渐渐松开,最后整个人站在了快要和墙壁贴在一起的地步。 朱小姐足下生花,像只小松鼠似的站定在郑怀远面前,目光在江别忆脸上驻了几秒,就移开了,转为拉着郑怀远的手臂摇晃:“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说翻脸就翻脸。我就是……就是有一点点想你,刚好骆三哥要过来盖四哥家这边,我就顺带过来找你啦。我正在拍广告,也就现在挤出半小时的时间过来找你,你真的要赶人家走啊?” 郑怀远挣脱开,拍了拍手臂:“抱歉,朱小姐,我们还没有那么熟。况且,这里不是我家,我没资格赶你走。” 他后退了一步,抓住江别忆:“忆忆,我们走。” “哎你……”朱小姐瞪大了眼睛,“郑怀远,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昨晚的事情,我又没说要你负责。大家都是成年人呢了,你情我愿的游戏,我没那么幼稚。” “你就是江别忆是吧,你好,我是朱宁宁,认识你很高兴。” 郑怀远一把打掉她的手,整个人护在江别忆身前:“朱宁宁,你别横啊,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朱宁宁眼泪汪汪的:“郑怀远,我哪里横了,我不就是想跟你多相处相处,我错了是吗?” 郑怀远冷哼一声:“对不起,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没必要和你相处。” 我有点不敢再让江别忆待下去,不管她和郑怀远是来真的还是演戏,我知道此刻她都是不好受的。 于是我走过去,强制性从郑怀远背后把她拉出来,语气有点不好:“离开我的这五年,你的智商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爪子不是挺锋利么?” 她一下子甩开我,冷冰冰的:“不要你管……” “我还就管定了,除非……”我横起来,凑到她耳边,“除非你不想再见到小瓶盖,那你可以跟他们走。你也别妄想着可以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关于杀手的事……” 她蓦地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揪着我的衣襟:“盖聂,你怎么那么无赖呢?” 一直没说话的小良此刻蓦地挥过来一拳:“混蛋,你给我起来。” 我早有防备,堪堪避开,然后抓住江别忆往旁边挪了一步,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这里不欢迎你们,再不走,我可就报警了。” 小良又逼过来:“放我姐走……” 我要接他的招,又要护着江别忆,冷不丁挨了他一拳,胸口闷闷地疼。 而那边,朱宁宁死死拽着郑怀远的手臂,哭得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以前我就知道谷英杰从小就请了非常专业的师傅传授小良各种防身之术,只是我一直没想到他的身手这么厉害,我都差点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他携着凌厉的拳风劈过来的时候,冷不丁一直被我护在身后的江别忆突然翻转个身抱住了我。 强烈的力道把我震得后退了一步,而江别忆硬生生接下了那一拳。 我觉得她的胸膛强烈地震动起来,震得我浑身都麻了,她咬紧牙关闷哼一声,双手死死抱住我。 小良不敢置信地大喊了一声:“姐……” 龙玦吓得飞奔上来,从后面抓着小良的脖子,把他甩在一边。 我抱着摇摇欲坠的江别忆,她脸色白得像鬼似的,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来。 小良沉着脸要扑过来,龙玦不让,两个人又打起来。 郑怀远甩开朱宁宁,三两步走过来,要来抱江别忆,被我推开:“你满意了,现在你满意了?” 他不说话,一张脸像是千年寒冰似的,恶狠狠瞪着我。 江别忆拽着我的手渐渐松开,她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气来,复又抓住我:“四哥……四哥,你让他们走,我留下来。但是……” 我的眼泪就那么落下来:“江别忆,你别说话,你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看医生,看医生好不好?” 她摇头,拽住我不让我起来:“四哥,求你了,让他们走。”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脸上,她很痛苦的样子,整个身子蜷缩着靠在我怀里,冷汗涔涔:“你放心,我没事……我就是想小瓶盖了。四哥……你答应我,答应我……要是找不到他,你就放我走,好不好?” 她在哭,哭得全身都在颤抖。 我紧紧抱着她,不断点头:“好,江别忆,我答应你,要是找不到人,我就放你走。” 骆安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来的,他拍了拍郑怀远的肩膀,语重心长的:“你带着小良回去吧,短期内不要过来了。你也看到了,江别忆对盖四是有感情的。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这是你比不了的。” 郑怀远低着头,看了看蹲在她面前的朱宁宁一眼,道:“盖四会逼死她的,我不愿意看着她再死一次。” 骆安歌笑了笑:“要是她死了,盖四也不会独活,你放心。” 朱宁宁吸吸鼻子:“郑怀远,你陪我去片场好不好?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就当交朋友好不好?” 郑怀远还想说什么,已经被她拽着站起来:“走了走了,你也看到江别忆不愿走。你陪我,好不好?” 他有点心不在焉,状态非常低落,蓦地抬头看她:“朱小姐,你不就是仗着……” 他话音未落,朱宁宁就打断他:“你给我闭嘴,郑怀远,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小肚鸡肠呢?我喜欢你,跟任何利益无关,我就是单纯地喜欢你这个人。” 郑怀远拽住她的手,语气不太好:“我们出去说,把所有事情说清楚。” 两个人蹬蹬蹬下楼去了,小良警告地瞪我几眼,也跟着下去了。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骆安歌叹息了一声:“小江,三哥说你两句,既然回来了,就别想那么多。你是最了解盖四的人,你要他开始新生活,还不如杀了他呢?孩子的事,咱们从长计议,我觉得盖四的直觉是对的,我也觉得小瓶盖没死。” 江别忆早就疼得说不出话来了,我的胸膛都被她的汗打湿了,不过她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我不知道她那一声,是什么意思。 到了医院就是一系列检查,虽然我们都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大事,那种挨了一掌就震碎了五脏六腑的剧情,武侠小说里才有。 不过我还是很紧张,我不知道这五年来她经历了什么,身体情况是怎么样的。 骆安歌几个人陪我等在外面,雷凌有点阴阳怪气的:“我觉得,小良有点不对劲,小六你觉得呢?” 龙玦摇头:“没有啊,挺正常的。” 雷凌抽丝剥茧的:“第一,郑怀远和朱宁宁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睡到一起去了,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第二,郑怀远这次和小良合作开新项目,背后的财团是朱宁宁的大学教授的丈夫,不觉得很巧合吗;第三,小良身手那么好,总感觉哪里不对,怪怪的。四哥你别怪我多嘴啊,我觉得小良看四嫂的眼神,根本不像弟弟看姐姐,反而像……糟糕,他不会喜欢上四嫂了吧?” 骆安歌一脚踹过来:“你是长久没有女人,智商降为负值了吧?” 雷凌是完美主义者加强迫症患者,完美避开之后,给出自己的答案:“不行,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保不齐哪天就吃了亏。” 我白他一眼:“你还是先帮我查小瓶盖的事要紧。” 他点点头:“这个自然是重中之重,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了,以我们几个的势力,不可能查不到蛛丝马迹。除非有一个比我们厉害的人,在暗中操控这一切。就连……就连巩音殊,都被他操纵,又被他灭口。” 龙玦嗤之以鼻:“五哥,你是不是侦探剧看多了?” 雷凌学着骆安歌一脚踹过去:“屁小孩滚一边玩去,等我查清楚这一切,看我怎么收拾你。” 龙玦嬉皮笑脸的凑过来:“好好好,我不该挤兑你,你给我们好好分析分析。” 雷凌拿出侦探该有的架势来:“四哥你不是说四嫂告诉你她找到小瓶盖的尸体么?为什么我们几个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四嫂离开你几个月就找到了?” 我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有人故意让她找到,故意让她以为小瓶盖死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幕后黑手,那人就是江别忆所说的有缘人?” 雷凌点头:“很有可能,所以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出那个所谓的有缘人到底是谁。四嫂不是说是旅居新加坡的美籍华人么?” “是啊,她是这么说的。” 他一拍手站起来:“你看着四嫂啊,我跟小六这就去查。” 离开不久的周漾一脸笑意从电梯那边冲过来:“好消息好消息,绝对好消息。” 我们全都看着他,他有点羞赧:“是这样,我本来是找私家侦探查苏三跟那小日本鬼子的事,竟然意外现。四哥,我现四嫂的一个秘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开始全错了 我一下子站起来,声音控制不住地抖,直觉这个秘密会和江别忆这五年来的生活有关。 龙玦也有点莫名的兴奋:“漾儿,好事还是坏事?” 周漾看了看我,蹭地掏出一叠照片甩过来,示意我们自己看。 当看见江别忆出现在照片里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从拍摄角度来看,并不是偶然的拍摄,而是私家侦探才会有的拍摄手法。 有人请私家侦探跟踪调查江别忆? 龙玦指着照片里的男人:“这是谁?” 周漾耸耸肩:“暂时还不知道,但是看那样子,应该和四嫂很熟。” 我一张张翻看那些照片,蓦地在一张照片里现了异常。 江别忆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咖啡馆,两个人各握着一杯咖啡,好像在说什么,两个人嘴角都携带者笑意。 看得出来江别忆很放松,也很相信那个男人,她脸上一点戒备都没有。 我指着他们背后拐角里那张咖啡桌里只留了一个背影的男人:“有没有觉得熟悉?” 那四个人凑过来各自看了两眼,骆安歌眯起眼:“只有一个背影,哪看得出来什么?哎不对,确实有点熟悉,是不是小良?” 雷凌笑起来:“三哥你火眼金睛啊,从一个背影就可以看出来。” 骆安歌瞥他一眼:“你不会看么,当年小良生日的时候,小江送过他一件风衣,知道那风衣的来历吗?” 雷凌蓦地瞪大眼睛:“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三哥你集团旗下那设计师,叫霍心的是不是?” 骆安歌点头:“江别忆给的设计图,霍心设计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风衣。” 龙玦颤颤巍巍凑过来:“哥几个,什么意思啊?四嫂离开的这五年,一直跟小良在一起?我天,该不会小良就是幕后黑手吧,那也太细思极恐了。” 我的心跳一直不太正常,此刻更是觉得心快要蹦出来了,只好捂着胸口:“先别着急,先去调查跟江别忆在一起那男人是谁?” 雷凌点点头,揪着龙玦就走。 江别忆出来的时候,主治医生缓缓摘下口罩:“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注意她的情绪,别再刺激到她。” 我道了谢,弯腰握住江别忆的手,紧紧贴在我脸上。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我一颗枯萎了五年的心,此刻又鲜活跳动起来。 回到病房,骆安歌把我叫到阳台上,低声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等江别忆好一些,我打算带她去一趟新加坡。” “找那有缘人?” 我无奈笑了笑:“三哥,你知道吗?在小瓶盖还没出事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是这世界上最意气风的人。有温柔漂亮的老婆,有可爱帅气的儿子,有蒸蒸日上的事业,还有你们这群不离不弃的好兄弟。可是一夜之间,这一切全变了……五年了,三哥,五年来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找到。我告诉你们直觉小瓶盖没死,但是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只是,害怕江别忆又离开我。你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要是没有她,我也别活了。” 骆安歌一拳砸过来:“盖四你给我挺住,我告诉你,五年来我们之所以一点线索都没有,是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找错了方向。我们来假设,如果这一切都是小良设计的,那么,你想过没有,他很有可能就是那神秘杀手。” 他一边说,一边点开手机给我看几张照片:“这是我在新加坡的人刚刚过来的照片,小良是新加坡青少年组连续十年的射击冠军,被称为‘小枪王’。还有这几张,就在小江离开的那几年,也就是你囚禁巩音殊那几年,小良和巩音殊是有过接触的。” 我想起巩音殊死的那一天,她躺在垃圾堆里,其实是想告诉我江别忆在哪里来着,但是被神秘杀手枪杀了。 现在看来,神秘杀手就是杀人灭口。 “你的意思是说,巩音殊和神秘杀手是一伙的?” 骆安歌点头:“我们先假设,神秘杀手是小良,再假设他其实对江别忆并不是简单的姐弟情,而是男女之情。” 我一下子接受不了:“三哥,你别这么假设,我……” 一只手放在我肩膀上:“盖四,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我们必须把全部事情从头捋一遍。小良是杀手,他爱江别忆,他忍受不了你跟江别忆在一起,先是怂恿巩音殊从美国回来缠着你,看这一招不管用,他们就合谋绑走了小瓶盖,想要逼你们离婚。可是小良没想到,巩音殊不受他的控制,巩音殊为了得到你,不惜叫人对江别忆做出那些人神共愤的事,小良气不过,才会不知不觉杀了监狱里那两人。还有,如果我猜测的是对的,那么,谷英杰和王林生的死,应该也是小良干的。” 我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胸口倒在墙上,脑子里轰轰轰地炸开很多很多烟花来。 “三哥,三哥,你能别跟我开玩笑吗?” “盖四,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小瓶盖刚失踪的时候,小良是不是和妞妞一起到别墅里陪着江别忆?整个过程里他一直在积极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势力帮忙寻找小瓶盖,后来江别忆离开,你是不是还托他帮你寻找?五年后,我们是不是在新加坡找到的江别忆?你可别告诉我,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再想一想,你还漏掉了什么?” 脑海中蓦地闪过什么,郑南风告诉我,郑怀远知道那神秘杀手是谁。 而当我这么告诉江别忆的时候,她一脸吃惊,说明她也知道神秘杀手是谁。 当我说出这些之后,骆安歌一脸“你看被我猜中了吧”的表情。 床上的江别忆动了一下,她在喊我:“四哥……” 我白了骆安歌一眼,快步走回病房,就看见江别忆已经坐了起来,正试图掀开被子下床。 我飞奔过去,摁住她:“我在这里,你要什么?” 她一把拽住我,然后来摸我的脸:“四哥,四哥,你没事吧?” 我摇头,想起她看不见,就赶忙道:“我没事,我好好的。你哪里疼,告诉我。” 她整个人松懈下去:“我没事,就是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我梦见,我们再也找不到小瓶盖了。” 她那沮丧的样子特别特别凄凉,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我心疼地抱住她,摸着她的后脑勺:“傻瓜,老五他们已经去找了,不用担心。” 她点点头:“四哥,我好饿……” 我忍不住笑起来,想起来我们确实一天到晚都没吃过东西了,于是叫从阳台上进来的骆安歌去给我们弄点吃的。 骆三公子一脸蒙圈看着我,用眼神示意我:你确定? 我点点头:“麻烦三哥了……” 他一脸不爽地走了。 江别忆又问我:“郑怀远和小良呢?” 我倒抽一口气,如实回答:“郑怀远和朱宁宁一起走了,小良也走了吧。” 她点点头,突然咧嘴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的?” “为什么这么说?” 她低下头,咬着下唇,良久道:“别说你,我都觉得自己挺可笑的。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演技那么差,难怪……” 我笑起来,揉了揉她的刘海:“你说的演技差,是不是说要假装不爱我,要假装爱郑怀远的事?” 她脸一红,推了我一把:“谁要爱你了,不要脸。” 我惬意地笑起来,抱住她的肩膀:“好好好,你不爱我,是我臭不要脸地要爱你,得了吧?你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我好怕你有事。” 她没挣扎,叹了口气:“四哥你可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找不到小瓶盖,就放我走。” 我越抱紧她:“走去哪里,天涯海角,我才是你的家。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小瓶盖的。” 她慢慢伸手抱住我,闷声问:“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我眼眶微酸:“你要是死了,我估计也活不久了。你别以为我开玩笑,江别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反正人间和地狱,你休想丢下我。” 她哽咽着:“傻瓜,傻瓜……我就是怕你这样。四哥,我就是怕你这样。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好好生活,不是吗?” 我像个孩子一样摇头:“不行,江别忆,你最好趁早打消这样的念头。” 她反反复复哭着重复那句话:“傻瓜,傻瓜……” 我抓住她的手,放在我胸口,让她感受我的心跳:“江别忆,我现在郑重其事告诉你。你要是敢做出什么我不能承受的事情,那么,我会双倍报复在我自己身上。你要是舍得,你就去做。反正,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上。这辈子,你别想甩掉我。” 她本在啜泣,听见我这么说,突然哇哇大哭起来,一拳一拳打在我胸膛上:“你傻呀,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她打累了,委委屈屈冒出来一句:“我当初就不该……就不该爱上你。” 我被她逗得笑起来:“来不及了,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必须是我的人。对,我就是这么霸道。” 骆安歌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我们执手相看泪眼的这一幕,他嫌弃地撇撇嘴,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吃了东西之后江别忆有了一点精气神,说病房里味道不太好,要我带她下去院子里散步。 她还记得医院后院有一棵顶大的紫藤花。 我们下去没多久,李牧子和顾良书就来了,三个人一见面就抱头痛哭。 李牧隐和我站在一边,他也眼眶微红:“这就算是没事了吧?” 我点点头:“差不多吧。” 他笑起来:“我就说,你跟江别忆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她怎么可能说不爱你了呢?不过,五年了,她还是那么美丽。” 我一脚踹过去:“五年了,你他妈还惦记我的女人呢。” 他嘿嘿笑起来:“没办法啊,谁让我五年里还是没遇到可心的女人呢。你知道,男人就是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你最好打住,小心我揍你。” “不过我说真的,这回你可得对她好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优柔寡断了。你要是再让她伤心,别说郑怀远,我都会把她抢走。” 我一拳砸过去:“你放心,这辈子你们都不会有那样的机会的。” 李牧隐正色道:“对了,这几年我一直没放弃帮江别忆寻找合适的眼角膜,再等等,好事多磨。” 我心里暖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能像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你知道吗,我到现在还觉得这一切像是做梦。” 他撇撇嘴,眼眶又红了:“讨厌,就是看你们这样生离死别的,导致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结婚。哎,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啊。” 我一下子想起江别忆说过的“青涩不及当初,聚散不由你我”来,也一下子有点想哭。 还好还好,梦醒过来,你还在,我也还在。 李牧隐他们走了以后,我抱着江别忆上楼,在电梯里她又开始哭,揪着我的衣襟:“四哥,等我们把小瓶盖找回来……” 我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很自然地接口:“等我们把小瓶盖找回来,我们一家,就再也不分开了。” 她环着我的脖子:“嗯,我信你。” 在医院住了三天,江别忆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我也趁机安排医生给她做了各种检查。 做妇科检查的是濡沫子,检查完毕她盯着那些单子不说话,最后问:“愿意努力一把吗?” 江别忆紧紧攥着我的手:“老师,您的意思是?” 濡沫子自顾自笑起来:“我的团队这几年一直在研究关于女性子宫受损后如何提高怀孕几率的事情,已经初见成效,也有很多被医生断定再无怀孕可能的女性加入我们的团队,但是我最想帮助的还是你。小江,你愿意努力一把吗?” 江别忆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真的吗,真的可以吗,我还可以吗?” 濡沫子点点头,看着我:“嗯,只要丈夫愿意全力配合,一定可以的。” 她们完全不知道听见这个消息我是又惊又喜的,此刻听到要我配合,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像个傻瓜一样猛点头。 回到病房江别忆还是很兴奋,她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像是学生时代拿了演讲比赛一等奖的三好学生。 我也很高兴,却还是走过去揽着她走到床边坐下:“老婆你听我说,咱们顺其自然。能再生一个更好,要是真的不如意,咱们有小瓶盖也就够了。” 她猛点头,靠在我怀里:“四哥,我就是太高兴了。因为我一直担心,要是小瓶盖已经……四哥,我不愿意留你一个人,我想留一个孩子陪着你。” 我抱紧她:“傻瓜,孩子哪能陪我一辈子,陪我一辈子的人,是你啊。不管有没有孩子,我们都是要陪彼此一辈子的,谁也不会丢下谁。” 她满足得直叹气:“好吧,听你的。”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朱宁宁竟然会亲自到医院来探望江别忆,虽然我已经想起来她就是朱家的长孙女,而他的爷爷,和关山远的爷爷是战友,当初关山远调任靖南的时候,还是朱家爷爷帮的忙。 就冲着这层关系,骆安歌对她客气也是应该的。 朱宁宁就一个人来的,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穿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走路像是飞一样。 进了病房她嘻嘻一笑:“盖太太,不好意思啊,早就该来探望你的。” 我凑到江别忆耳边耳语几句,她笑起来:“朱小姐客气,让你破费了。” “怎么会破费呢,虽然我从小生活在国外,但是算起来我还真应该称呼你一声四嫂呢,是不是,四哥?” 她言笑晏晏的,我不禁猜测,她是不是已经成功拿下郑怀远了? 我的目光带着研判,她也不躲闪,一对酒窝若隐若现的:“今天本来郑怀远也要来的,但是他不好意思,还在家里生闷气,所以我只好自己来。四嫂你别跟他生气,他那人就那样,过一阵就好了。” 江别忆愣了愣,有点尴尬:“我没跟他生气,是我不好。” 朱宁宁笑起来:“四嫂你可别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我知道他喜欢了你很多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他,你们是在演戏,我早看出来了。” 我怕江别忆越尴尬,就咳嗽了一声:“那个,你不是还要拍广告么,需要我送你么?” 朱宁宁白我一眼:“四哥你着急什么,我今天来,不是来翻旧账的,是来跟四嫂把话说清楚的。” 我起身就要去拉她,江别忆道:“四哥你别这样,你让朱小姐说。” 她脸上携着笑意,可是我越看越心慌,就怕朱宁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朱宁宁抓住江别忆的手,显得特别亲昵似的:“其实不瞒你说,我喜欢郑怀远好多年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我十六岁那年,刀爷带他去参加我的生日晚会,那时候我就对他一见钟情。我家教甚严,我爷爷半生戎马,自由恋爱对我们来讲,完全是奢侈。我自小被定了娃娃亲,而赤羽门那样的,是入不了我爷爷的法眼的。四嫂,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一眼万年这种事,就是人群中看了那么一眼,我就着了魔似的,眼睛里再容不下别的男人。所以我不断努力,想要摆脱家族的控制。只是我没想到,当我成为最好的我,他身边却已经有佳人陪伴。酒会那一晚我特别伤心,看到他对你那样好,好到我只想问他一句,是否有那么一秒,眼睛里曾经有过我?” 江别忆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很抱歉,给你造成这么多困扰。” 朱宁宁红了眼圈:“我本来是打算要走了,我想回美国去,再也不回来这个伤心地了。那是那一晚,他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又伤心沮丧地走了回来。你是没见过他那样,双眼无神就像行尸走肉,我特别心疼,就陪他喝酒。也不知道怎么了,最后就那样了。我本来真的是打算放弃了,因为那一晚,他其实是把我当成了你,他抱着我喊你的名字……我从来没那么绝望过,可是又欣喜。” 我心里特别难受,没有哪个男人听见这样的话还高兴得起来,于是我摆摆手:“你别说了,你喜欢他那是你的事,但是我老婆……” 朱宁宁摆摆手:“我知道,你老婆不喜欢郑怀远。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在演戏。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那是别的男人可以比的。我相信四嫂也不是拘泥礼教之人,有些事情说开了,对彼此都好。反正,我是不会放弃郑怀远的。同时,我也祝福你们。” 我现朱宁宁这丫头说话特厉害,能一针见血,但又不至于让人心里难受,反正当她说完这些话,江别忆露出了会心的笑:“嗯,我也祝福你们。其实他这个人就是有点闷,不爱表达。但是只要你细心一点去感受,会现他的细腻之处。” 朱宁宁松口气:“好了好了,话也说开了,大家以后还是一家人,见面不要尴尬才好。四哥你这次可要把四嫂看好了,我也会把郑怀远看好。” 江别忆忍不住笑起来:“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那人就是块顽石。” 朱大小姐雄赳赳气昂昂表示:“他就是块顽石,我也有本事给他焐热了。” 那一晚,我跟江别忆窝在病房的床上,我抱着她,小心翼翼问:“你给我说说,为什么我去新加坡的时候,郑怀远会赶在我前面。” 她像小猪似的哼哼两声:“不告诉你。” 我就挠她痒痒:“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怕拖累我,所以提前通知他配合你演戏。好啊江别忆,我差点被你骗了,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我以为你真的不爱我了。” “那你可知道,当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四哥,我本以为,这辈子我们再不能在一起了。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只要不是你,是哪个男人都无所谓。等到真的不是你了,又觉得太有所谓了。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我哼哼两声:“嗯,相思病,跟我一样。” 她侧过身子,把脸贴在我胸口:“四哥,你会嫌弃我吗?我……” 她终于还是问了,我就怕她不问,我就怕这个事情变成我们之间的一颗定时炸弹。 只要她问了,那就好解决。 我捂住她的嘴:“不许质疑我,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干净的江别忆。” 她无声地哭起来:“我很害怕,那些人把我弄脏了,那些人逼着我……四哥,我怕你嫌弃我,我怕自己配不上你。” 我拍着她的背:“那你记住,从始至终,你只有过我一个男人。从始至终,也只有我一个男人进入过你的身体。那一晚,都是噩梦。” 她摇头,惊恐的脸色一览无遗:“不是做梦,是真实的,那些人跟我赛车,然后他们……” “小江……”我蒙上她的眼睛,凑到她耳边,“听我的话,深呼吸,对深呼吸,跟着我的节奏。那一晚,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噩梦。你怕狗你还记得吗,那晚有几只癞皮狗一直跟着你。后来我就找到你,你还记得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在这里,我能去哪里 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死死揪着我的衣襟:“四哥,没有狗,是那些男人,他们……” 我心里一阵阵收紧,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永远的阴影,要是不趁早解决,日后会越来越麻烦。? 我想也没想就朝着她的耳朵吹气:“没有,老婆,就是这样,你还记得吗?” “嗯?” “那一晚,我们吃了一顿烛光晚餐,喝了点红酒。然后你喝高了,回去的时候你像小猫一样缩在我怀里。然后你使坏,对着我的耳朵吹气,你问我,要不要你?” “真的吗,四哥,真的是这样吗?” 我用被子把我们俩严丝合缝抱起来,在被子里面,我的一只手带着颤抖带着忐忑解开她的衣服,另一只手安抚着她的背:“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其实我从来没跟你承认过,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想,你是那种可以抱着在床上躺一辈子的女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勾起了她的某个点,她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看着我摇头:“不对,四哥,不对……” 我心一惊,低头攫住她的唇,呢喃着她的名字:“老婆,就是这样的。你别着急,我们慢慢回忆好不好?我们回到家,你说热,要去洗澡,我死皮赖脸跟着你一起去。就在浴室里,你还记得吗,我就是这样吻你的。” 我渐渐加深这个吻,目的就是要她迷失,然后忘却那难堪的一切。 就在我们**相呈的时候,她又颤抖起来,抓住我的手,又一次摇头:“不行,四哥,我真的不行……”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没人能理解此刻我有多沮丧。可是我不敢放弃,我怕那件事会像一个黑色的漩涡把江别忆吸进去。 几番尝试,江别忆还是说不行,每每到了最后关头,她总是尖叫着推开我,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缩在一边,满是戒备地盯着我的方向。 我心疼得无以复加,扯着被子把她裹起来:“好好好,我不碰你,我们睡觉。” 出院那天,正在收拾行李,阿彪就敲了敲门,低声告诉我郑龙来了。 我倒是一直在等这一天,所以也没有多吃惊,倒是江别忆惊得从沙上跳起来:“太爷爷来了,真的吗,他是不是来教训我的?” 我走过去,抱住她:“傻瓜,有我在,你怕什么?” 她贴在我胸口:“嗯,有四哥在,我不害怕。” 我做好了被郑龙撅拐杖的准备,我甚至想,他要是逼迫江别忆离开我,那我就下跪。 反正就像龙玦说的,横竖不要脸一点。这个世界,最后的赢家,往往都是最不要脸那个人。 谁也没想到,老爷子一进来,第一件事就是站着不动,朝江别忆招招手:“丫头,快过来给太爷爷看看,怎么又瘦了?” 江别忆一下子哭起来,站着没动,跟孩子似的撒娇:“我不,你一定又要带我走。我不走,我就要跟四哥在一起。” 郑龙白我两眼,叹息了一声:“你这傻丫头,我怎么会带你走?你忘记了,当初你跟阿远联合起来演戏的时候,我是第一个反对的。现在你跟臭小子和好了,我比谁都高兴。我今天过来,是有事跟你说。” 江别忆捂着嘴:“真的,真的不带我走?” 她一步步挪过去,走一步就看我一眼,我心疼不已,快步走过去和她并肩而立。 她自主自攥住我,朝我微微一笑,我有点想哭,凑到她耳边道:“我真怕你跟他走,我真怕你丢下我。” “傻瓜。”她靠着我,“你在这里,我能去哪里?” 走过去,郑龙斜眼看我,冷不丁抬起拐杖就砸过来。 饶是我反应得再快,还是挨了那么两下,疼得我龇牙咧嘴的。 不过想到老爷子是支持我们在一起的,又觉得开心。 江别忆一把拽住他:“太爷爷你别打四哥,我们爷孙俩好不容易见个面。” 郑龙举着拐杖冲着我扬了扬,牵着她坐下:“这次来呢,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帮你找到了合适的眼角膜,我们明天就起程去新加坡。” 听到这个名字我皱起眉头,为什么又是新加坡? 郑龙完全没注意到我的表情,他光顾着问江别忆高不高兴。 江别忆自然是高兴的,笑得特别开心:“真的吗,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看的见了吗?” 郑龙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太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明天我陪你一起过去。” “您陪我去?” “怎么,不许我去?我再不走,这个家都要闹翻了。” 我咧嘴笑起来,看来这几天朱宁宁没少折腾郑怀远。 而且,老爷子这是打算睁只眼闭只眼眼不见为净? 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朱宁宁乐滋滋缠着郑怀远,而郑公子满脸黑线的画面来,这样一想,我连心情好起来。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不死心地缠着江别忆,我不屈不挠地想要把那些画面从她脑海中剔除出去,换成我的。 可是又一次以失败告终,最后关头,她还是推开我,喘着气:“四哥,不行,不行,对不起……” 我又气又好笑,抱住她汗淋淋的身体:“没事,咱们来日方长。” 我也出了一身汗,于是抱她去洗漱,泡在浴缸里的时候,她突然问我:“这样下去……你会不会ed?” 我脑门一热,嗯了一声:“也许,我都素了五年了,早就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和尚了。” 她叫起来:“那怎么行,我们还要生孩子呢?” 我忍住笑:“不生了,就这样挺好的,咱们来一场柏拉图式的婚姻,只爱不性。” 他一下子脸红起来,别开脸不看我,哼哼两声:“胡说八道什么,我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抱着她,安慰她:“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她一下子又笑起来:“怎么不着急,五年了,你不想我么?我失眠的时候,可是想你想的挠心挠肺的。” 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我心里面翻滚过数不清的惊涛骇浪,想也没想就低头吻住她。 情动之时,她娇羞地窝在我怀里:“四哥,我帮你好不好?” 头皮一阵阵麻,我颤抖着声音:“帮我?” 她蹲在浴缸里,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出水面,海藻般的长飘荡着,像一只只小手挠着我的心肝。 那一晚,是我三十几年的人生中,最**的一次。 事后我抱着她回到床上,她还是有点羞赧,往我怀里缩了缩:“不许吵我,我要睡觉。” 我凑过去,故意往她耳朵里吹气:“以前我就巴望着,没想到感觉这么好。” “巴望什么?” 我坏笑起来:“巴望着你……上下两个地方都给我做。” 被子里,她光溜溜的腿踢过来,现了我的变化,她远离了我一些:“你……你不许再靠近我,我要睡了。” 我贴过去,喘着气:“我就是抱着你睡,真的,我誓,我什么也不做。” 她哼哼起来:“骗人,你以前哪次不是对天誓的,结果呢,累的是我。” 她就这么大刺刺回忆起以前那些激情岁月,我一下子热血沸腾起来,摁着她就蹭过去。 在浴室里她消耗了好一番体力的,此刻她真是挺累的,那里敌得过我,很快就被我得逞。 我特别小心翼翼,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不断亲吻她:“放轻松,老婆,你记住我说的话,那个噩梦里,进入你身体的男人,是我。只有我,永远都只有我,我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你慢慢想,是不是只有我?” 她没像在医院时候那么激动了,虽然还在颤抖,但是已经好了很多。 她抓住我,呢喃着:“四哥,真的是你吗?我最后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是你吗?” 我缓缓动作:“嗯,是我,你看,就像现在这样,喜欢吗?” 她紧紧贴过来:“嗯,喜欢,好喜欢。” 我一下子忍不住,眼泪缓缓落下来。 李牧隐说,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其实哪里有那么矫情,那个人不爱你,才是大梦一场。 如果那个人跟你一样情深,就算梦一场,那也是美梦。 有她陪着,刀山火海,无怨无悔。 五年没见,难得她肯放弃包袱陪我,我自然是控制不住的,折腾得有点狠,凌晨的时候才放过她。 她昏昏睡过去,我帮她清理了身体,心满意足抱着她睡过去。 赶到机场的时候郑龙早就等了好一会儿了,他脸色不太好,揪着我到一边,板着脸:“臭小子,说,你把丫头怎么了?” 我嘿嘿笑起来:“没怎么呀,您看不是好好的么?” “好个屁,我警告你啊,丫头心理有病,你可得给我悠着点。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弄死你不带眨眼的。” 我忍不住笑起来:“您放心,她的病已经被我治好了。” 在他瞠目结舌的时候,我笑嘻嘻走开,果然看到江别忆问阿彪我去哪里了。 我快步走过去,揽住她坐下:“我在,别担心。” 她靠在我怀里,显得特别依赖:“四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可以再看见你了?” 我点点头:“一定可以的。就算不可以,我们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她噘着嘴摇头:“不好,我很贪心,我就是要再看见你,再看见小瓶盖。” 我轻声细语哄着她:“好好好,一定可以看见的。就是这么多年没见,我的小江还是十八岁的美少女,我已经成了老头子了。” 她噗嗤笑起来:“那你可得小心了,那么多人喜欢我,我可是会变心的。” 她本来是开玩笑,可是我一下子哀戚起来。 是啊,这就是现实。 李牧隐对她念念不忘,郑怀远对她心心念念,就连小良,也对她有不同寻常的感情,原来我有那么多情敌。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变心的。你的人,你的心,都得是我的。” 她孩子气地伸出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心满意足抱着她:“嗯,生生世世都不变。” 到了新加坡,我们径直到郑龙指定的那家医院,江别忆就被推去做检查。 郑龙坐在我旁边,我想起什么来,就问他捐献眼角膜的是什么人。 他叹口气,挺惋惜的语气:“是朋友的孙女,挺年轻的,出了车祸。也算缘分把,她生前签过捐赠书。对了,这一次,她的眼角膜,不止可以让丫头重见光明,还有另一个孩子,也跟丫头一起接受捐赠。估计,手术都是同一天呢。” “什么孩子?” 老爷子摇头:“不知道,没见过,只是听医生说,挺可怜的。” 我又问:“你那朋友的孙女……” “哎,那姑娘其实跟丫头挺像的,太过于刚烈。明明有相爱的男朋友,两个人都要结婚了,不知为何又闹分手。闹得挺大的,要死要活的,还没和好呢,就出了车祸。” 我挺唏嘘的:“小江能回来,真是万幸。” “所以你长点心吧,不许再欺负她了。” 说话间,检查室的门打开,一男一女推着轮椅出来。 坐在轮椅里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他戴着棒球帽,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待他们走近了,我才突然现,男孩子脸上全是疤。 深一条浅一条,像是蚯蚓趴在上面,有点瘆人。 女人弯腰跟孩子说话:“医生说了,后天就可以进行手术,等眼睛好了,你就可以上学了。” 孩子摇头,张口的时候我吓一跳,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磨砂打磨过,一点不像十一二岁的孩子,反而像是三四十岁的沧桑男人。 “我知道,我准备好了,爸爸妈妈不用担心。” 一家人缓缓从我们面前走过去,我也没有在意,心想也许这就是郑龙刚才提到的那个和江别忆一起接受捐赠的孩子。 一家人慢慢走远,突然,传来轮子强行止住的声音。 我抬起头,就看见那孩子也扭过头看着我。 他好像很诧异,微微张大嘴巴看着我。 我这才看清他的眼睛,灿若星辰的眼睛,跟…… 跟江别忆的特别像。 我狐疑着站起来,感觉自己的心跳特别快,脚步控制不住地往那边移动。 就在这时,江别忆被推了出来,我只好敛起心神,推着她进病房。 等我想起那个男孩子,跑出来,哪里还有人影。 我去找主治医生,询问那男孩子的情况,医生以要保护病人的**,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晚上的时候,雷凌和龙玦赶到医院,当时郑龙正陪着江别忆在楼下花园散步。 雷凌一进来就特生气,抓着头:“四哥,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四嫂所谓的那有缘人,就是小良的管家。”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他不是蒋忆倪 雷凌一进来就特生气,抓着头:“四哥,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四嫂所谓的那有缘人,就是小良的管家。? ? ” “你确定?” 雷凌点头:“百分百确定。那管家是谷英杰父亲的养子,对谷家忠心耿耿,尤其对小良,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好。四嫂离开的这五年,就是在这个管家的帮助下一直待在新加坡。三哥说的是对的,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方向错了。” 龙玦嗯了一声:“我们满世界找四嫂,谁能想得到她一直待在新加坡呢。小良城府够深,我们哥几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快兜转心思:“五年来小良虽然对我有意见,但是他一直积极活跃地帮忙寻找小江,想来是为了误导我们,让我们找不到人。而且,他一直跟小江关系好,所以我们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去,这反而对他是一种保护。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伤害小江的意思。” 雷凌翻白眼:“都现在了,你还替他说话呢。四哥,他喜欢的可是你老婆。” 我心一震:“还没有证据,别乱说。” 龙玦笑得贼贱贼贱的:“四哥,你是没自信啊,还是害怕啊。小良对四嫂,别的不说,光看那眼神,绝对是男人对女人。你可得小心了,这个情敌很强大。” “确定神秘杀手真的是小良了?” 雷凌顿了几秒:“**不离十,我觉得咱们没必要动手,这件事可以交给警察。” 我不说话,龙玦凑过来:“四哥,你可别告诉我们你想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是,我知道你的想法,神秘杀手一直在帮四嫂。可是你想过没有,也许这一切,幕后黑手就是他。” 我点起一支烟,笑了笑:“这件事,容我想一想。现在是非常时期,等小江顺利手术了再说。另外,不是让你们去查小瓶盖的事情吗,结果如何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也不说话。 我心里一惊,莫非…… “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龙玦抖了一激灵:“四哥你别着急,你听我说。我跟五哥一直在找,我们先去查了当年小瓶盖就医记录,又查了火化的资料,你说的没错,确实不是小瓶盖。” 我松一口气:“那你们为何这种表情?” 龙玦低着头,好像是不敢说是的,倒是雷凌一把推开他,看着我:“四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可能有点血腥。” 我点点头,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好,你说,我承受得住。” 他深深吸口气:“你听过‘采生折割’吗?” 我摇头:“没有,和小瓶盖有关系吗?” “‘采生折割’是乞丐中最歹毒凶恶的一种人为了达到骗人钱财的目的,人为地制造一些残废或‘怪物’,以此为幌子博取世人的同情,或者以广招徕,借此获得路人施舍的大量钱财。‘采’就是采取、搜集;‘生’就是生坯、原料,一般是正常育的幼童;‘折割’即刀砍斧削。简单地说,就是抓住正常的活人,特别是幼童,用刀砍斧削及其他方法把他变成形状奇怪残疾或人兽结合的怪物。” 我想起江别忆曾经告诉过我,巩音殊叫人绑走了小瓶盖之后,把他卖给人贩子。当时她形容得已经足够惨烈,没想到今天我听到的竟然比那个还要惨烈上千万倍。 一阵天旋地转之际,我扶着墙,捂着胸口:“你的意思是……小瓶盖他……不可能,不可能……” 雷凌扶着我:“四哥,之前我们的方向是错的,所以什么都没查到。现在有了明确线索,很多事情,只要用点心,很容易查得出来的。小瓶盖他……” ………… 雷凌和龙玦离开后,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可以清晰地看见下面小花园里郑龙和江别忆的身影。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她好像有些累,歪歪倒倒靠在他怀里,两个人正在说什么,江别忆笑得特别开心。 我觉得自己没办法控制颤抖的双手,自从雷凌告诉我那惨绝仁怀的事情后,我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闭着眼睛深呼吸好几次,我才勉强能掏出手机来,输入“采生折割”四个字。 “采生折割”是有一套方法的,先得找到原料、生坯。一般说来,青壮年的男子不找,女子也不找,因为男子力大势猛,不易擒获,又不易驯养,而女子在当时是极少在街市上抛头露面的。故而乞丐中的歹徒主要是针对老人和儿童。“采生”时,往往利用种种骗术,像家里人突出恶疾,家中生急事,或者用物品去引诱小孩。一个行骗,几个人同时放风,得手后立即开溜。“折割”的方式,则是个千奇百怪,手法极其残忍,用种种方法,把人变成动物的形状,以此吸此观众,虽然钱来得快而且多,但终究很容易为人识破,风险太大,往往是乞丐中的亡命之徒爱干,这也只是“采生折割”中的一种。在这一行当中的乞丐,更多的是用其他办法,主要手法就是毁坏人的五官四肢,利用人们的同情心去骗钱。这和改相求乞完全不同。改相求乞是自己装成残疾,像献苦肉(手脚装成脓疮烂毒)、来滚(瘫子)、过逢照子(瞎子)、画指(改装)等。在恶乞们眼里,自作自受,未免太辛苦,不如用他人的身躯玩真的,那才会滴水不漏,财源滚滚。 我不知道,这种反社会的,反人道的,泯灭了天良的罪恶,那些蔑视了人道,亵渎了文明,被世人定格为可憎、可恶、可怖的“另类”,为何能在这个世界的阴暗角落里滋长。 我也不知道,小瓶盖到底经历了什么,我还能不能找到他。 我只是痛得弯下腰,慢慢地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没办法呼吸。 小瓶盖,小瓶盖,我亲爱的儿子,我亲爱的儿子。 身后传来开门声,我以为是江别忆进来了,赶忙擦擦眼泪。 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她极为敏感,我的一丝一毫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没想到进来的是郑龙,他看见我的样子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我看见雷五和龙小六来了,人呢,晚上一起吃饭呗。” 我摇头:“他们有事先走了,不用管他们。” 他走进来:“盖四,你不对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赶忙转移话题:“没有,就是有点紧张。对了,小江呢?” 他本来是要走向我的,听见我这么说,调转了方向朝着沙去了:“她在楼下遇到一个孩子,两个人在分享零食呢,我上来给她拿外套。” “这种事您给我打电话就行了,不必亲自跑一趟。” 他摆摆手,呵呵笑起来:“我能为她做的事不多了,能做一件是一件。我也没几年好活了,以后丫头,就靠你了。” 他从沙上拿起江别忆的外套,颤颤巍巍又出去了。 我下去的时候,先觉得这一幕非常养眼,其次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 三个人背对着我,江别忆笑得跟个孩子似的,而她面前的轮椅上的,正是在检查室外面见到过的那男孩子。 江别忆把郑龙递给她的零食分了一半给那男孩子,催促道:“快吃,等我四哥下来,我们就吃不了了。我四个那人啊,最霸道了,大男子主义严重,什么都不许我吃。” 那孩子接过去,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然后笑起来,沙哑的声音:“是辣豆腐吗,太好了,我也最喜欢吃这个。” 江别忆一听见他说喜欢,也高兴起来:“你也喜欢,那太好了,咱们加个微信吧。等手术结束了,我们都能看见了,我可以做给你吃。” 男孩子嗯嗯嗯点头:“好啊好啊,谢谢你啊。” 江别忆叹息了一声:“不客气……要是我的小瓶盖还在,也有你这么高了。他也最喜欢吃我做的菜,只可惜……我再也看不见他了。” 沉默不语的郑龙默默注视着男孩子,然后把江别忆抱在怀里,安慰道:“傻丫头,怎么好好地,突然又伤感起来了。” 江别忆拍了拍他的背:“太爷爷,我没事,我就是高兴。你有没有觉得,要是小瓶盖还在,他们两个,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 郑龙哽咽着点头:“会的,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男孩子攥紧了手里的东西,突然出声:“那……你给我说说你儿子吧?” 郑龙想要阻止,江别忆在他手上拍了拍:“六年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我都快要想不起我儿子长什么样子了。” 她像是突然陷入了回忆,没有了声音。 那孩子吃力地坐直了身子,他想要伸出手去碰一碰江别忆的,可是他抬不起手来,他也够不到。 这时候他抬起头来,我才现,他不止脸上全是伤,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他两只手臂和正常人的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他斜靠在轮椅上,导致他的手臂看起来是耷拉着的,那感觉…… 就像两只手臂是用纸做的再粘上去,所以随时可能会掉下来。 我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还是中午看到的那样,满是狰狞的伤疤,只不过这一次,在阳光下,我清晰地看到他帽子遮掩不住的地方,全是伤疤。 许是感应到有人看着他,他抬起头来,也注视着我的方向。 他微微张着嘴巴,好像想说什么。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突然有种奇怪的不由分说的预感。 我觉得他就是小瓶盖。 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儿子。 内心那种暴风雨一次又一次席卷过来把我淹没的感觉太强烈,我捂着胸口,慢慢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在江别忆背后,把手放在她肩膀上。 她惊喜地抓住我:“四哥你来了,看见我面前这个小朋友了没,我觉得我们好投缘啊。” 我点点头,心里千万只铁锤在敲击我的心脏,过了几秒钟,我才有勇气握住那孩子的手,微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盖聂。” 皮肤接触的瞬间,我蓦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手啊,骨瘦如柴肌肉萎缩,而且,满是伤痕。 就像……就像他的声音似的。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也正好抬头注视我,许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我丝毫看不见他表现出怯懦。 沙哑的声音缓缓流泻出来:“你好,盖聂,见到你很高兴。我是……我是……” 他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外头去看江别忆的方向。 而江别忆也特别有默契有心灵感应,很自然接口:“蒋忆倪。” 孩子松口气,握紧我的手:“嗯,我叫蒋忆倪。” 我整个人石化在那里,耳边传来江别忆的笑声:“四哥,你说是不是很有缘,我们俩的名字里都有相同的一个字。” 我眼里心里算是酸酸的,特别难受,又觉得特别高兴。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我俯身抱住蒋忆倪,然后我的泪就真的那么落下来。 这个可怜的孩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眼泪砸到蒋忆倪脖子上,他缩了缩,用细长的萎缩了的无力的手臂环住我,拍了拍我的背:“盖聂,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江别忆看不到这一幕,所以她只是竖起耳朵,焦急地问我:“四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你说话啊?” 反倒是郑龙,他看透了这一切,颤颤巍巍站起来,蹲在蒋忆倪面前,抓住他空荡荡的手臂,轻轻地摇晃着:“孩子,孩子,原来你在这里啊……还好,你还在这里。” 蒋忆倪哎哟了一声:“老头子,你弄疼我了……” 就因为这一生,纵横商场半生的郑家掌门人,哭得稀里哗啦的。 江别忆吓坏了,站起来就来抱我,她现在练就了一种本事,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们距离多少,她都能准确无误地抱住我。 此刻她颤抖着把脸贴在我后背:“四哥,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哭了?” 我转过身抱住她,过了一会儿,才牵着她,把她的手和蒋忆倪的手交叠在一起。 江别忆一下子叫起来:“怎么会这样,你的手怎么了?” 她有点激动,但是并没有达到我的意图,于是我牵着她坐下,然后把轮椅里的蒋忆倪轻轻抱起来,让他坐在江别忆腿上。 像是天性使然,他下意识就环住她的脖子,可是因为双臂无力,整个人差点摔下来。 就在他变了脸色的那一瞬间,江别忆蓦地伸手抱住了他。 就在那一瞬间,江别忆蓦地现了什么,她一把抓住蒋忆倪的手,吸了吸鼻子,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你……你不是蒋忆倪,你是……你是……” 她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突然保住孩子,哇一声哭起来。 “四哥,四哥,他不是蒋忆倪,他不是……他是我们的……” 我俯身,把他们俩抱在怀里,喜极而泣:“嗯,他不是蒋忆倪,他是我们的……小瓶盖。是小瓶盖……” 郑龙也走过来,从最外面抱住我们三个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雷凌和龙玦冲进来的时候,江别忆抱着小瓶盖哭得快要昏过去,孩子有点受不了:“盖四,你管管你老婆,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四哥……” “四哥……” 看到这一幕的两个人石化在门口,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 而小瓶盖竖起耳朵,不确定问:“是五叔六叔吗?” 于是,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呜呜哭起来,然后争先抢后要过来抱小瓶盖。 可是,等他们抱住了人的时候,又被眼前这个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孩子吓坏了。 雷凌几乎是拍案而起:“这怎么回事,小瓶盖,你告诉五叔,这怎么回事,谁做的?” 龙玦也吓坏了,拉着孩子空荡荡的两条手臂,哽咽着,想要问什么,最终捂着脸哭起来。 倒是孩子挺淡定,动了动早就麻的身子:“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在这里么,虽然受了些苦,但是,还好还活着。” 雷凌咬牙切齿的:“既然你在新加坡,为什么五年了都没联系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苦?” 龙玦问:“告诉六叔,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抛弃不放弃 龙玦问:“告诉六叔,到底怎么回事?” 小瓶盖摇摇头:“别说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 ” 龙玦俯身,轻轻抱住他:“对不起,小瓶盖,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小家伙环住龙小六,嗯了一声:“是受了很多苦,不过还能见到你们,真好。” “你的声音……” “嗓子哭坏了,没办法修复了。”他笑起来,冲着雷凌喊,“干爹,你不是爱听摇滚吗,我这把嗓音,以后唱摇滚给你听。” 雷凌喜极而泣:“臭小子,终于想起来我是你干爹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 龙玦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我怕江别忆也哭会对她的眼睛有影响,毕竟明天就要手术了。 还有小瓶盖,他虽然一直表现得挺淡定的,但是我知道,他是在默默流眼泪。 他的震惊和激动,丝毫不亚于我们。 六年了,六年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所受的煎熬,绝对是要越我们千万倍的。 听我要赶人,龙玦红着眼:“四哥,我们好不容易才见到小瓶盖,你为什么赶我们走?” 我没好气一脚踹过去:“明天就要手术了,你是打算让他们哭到天亮么?” 雷凌拽着龙玦,挺激动的:“小瓶盖,那个,干爹明天再来看你,你多陪陪你妈妈。” “嗯,干爹再见,六叔再见。” 龙玦抹一把泪:“小瓶盖,我已经给你那些大伯叔叔们打电话了,他们明天就会赶过来。” 雷凌拽着他的衣领,不耐烦地喊:“走了走了,你烦不烦?” 郑龙唉声叹气几句,叫人给我们送了一些吃的来,带着管家去了酒店。 我和江别忆一起,推着轮椅到餐桌边,她还没办法从震惊和激动中平复下来,她还觉得这一切是做梦,死死抓着孩子不松手。 小瓶盖有点无奈:“小江,你弄疼我了,我的手……” 江别忆啐了一口:“臭小子,没大没小,我是你妈。” “我知道你是我妈,之所以没能联系到你们,是因为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在一次逃跑的过程中,我从楼梯上摔下来,撞到了头,在医院昏睡了半年,醒过来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是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积极配合医生做复建,你看……” 小瓶盖说着抬了抬手,蓦地想起江别忆看不见,他笑起来,“我忘记你看不见,小江,你摸摸……医生本来宣布我的四肢残废了,我是个废人了,可是我没有放弃啊,你教过我的,不抛弃不放弃是不是?你摸摸看,我的手已经有知觉,肌肉也重新生长了,还有我的腿,医生说,只要我坚持下去,不出四五年,我也可以下地走路了。你别哭啊,喂,江别忆……爸,你管管我妈啊。喂喂喂,爸,我让你管管我妈,你怎么跟她一起哭,有没有出息啊你们俩?好吧好吧,我们三个一起哭吧。” 江别忆哭得声嘶力竭的:“对不起,对不起,儿子,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罪。” “既然知道对不起我,从现在开始,你可得对我好点。还有,将来对我媳妇好点。” 我一巴掌轻轻拍过去:“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一本正经:“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将来我要娶一个像我妈一样漂亮的女人做老婆。” 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那就证明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远远乎我们的想象。 真不愧是我盖聂的儿子,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那一晚,我们一家三口挤在医院小小的病床上,谁也舍不得松开谁,就那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舍不得闭上眼睛。 最后小瓶盖皱起眉头:“盖聂,我腿疼,你给我揉揉。” 她的情况我早就问过医生的,神经性疼痛,持续了四年多了。因为早已坏死的肌肉和神经要重新生长,所以疼痛会是乎想象的持续和绵长。 我把床让给他们母子,然后趴在床边给他揉脚,揉着揉着眼泪忍不住又落下来。 “儿子,每次你腿疼的时候,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抽了抽鼻子:“就忍着呗,实在忍不住了,就咬着毛巾。哎盖聂,你说,等我好了,是不是任何困难都打不倒我了?” 我知道他是要我宽心,我点点头:“嗯,盖家的男人,是任何困难都打不倒的。” 他小猫一样窝在江别忆怀里,打了个哈欠:“你慢慢揉,我跟妈妈先睡了。失忆的那几年,唯一记得的,就是妈妈身上的味道。” 简单的一句话,我跟江别忆都泪如雨下。 我本来想上床睡的,可是实在怕压到小瓶盖,只好和衣躺在沙上。 迷迷糊糊间,听到小瓶盖的声音,好像在哭。 我惊坐而起,打开台灯,江别忆也起来了。 我扑过去,小瓶盖像是做了噩梦,他蜷缩在一起,做着一个拥抱自己的姿势,浑身颤抖着,嘴里呢喃着什么。 我凑过去,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声音:“不要……不要杀我……妈妈救命,妈妈我疼,妈妈……” 江别忆捂着嘴,泣不成声:“四哥,四哥,怎么办?” 我安抚着她,然后俯身轻轻抱住小瓶盖,嘴唇贴着他的冰凉的满是冷汗的额头:“宝贝,爸爸在这里,别担心,爸爸在。” 许是感知到了我的声音,他贴过来,手臂搭在我肩膀上:“爸爸,爸爸,我好疼。” “哪里疼?” 他颤抖着:“我头疼,牙疼,手臂疼,浑身都疼。爸爸,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爸爸……” 那一瞬间,我才觉得自己有多无助。我的儿子受了那么多苦,在他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没有陪着他。现在他承受着病痛的折磨,我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要是有可能,我愿意替他痛,替他去承受那些黑暗。 江别忆凑过来,对着小瓶盖轻轻吹气:“妈妈吹吹,吹吹就不痛了。宝贝乖乖,妈妈吹吹……”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心灵感应这回事,我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雷凌和龙玦就一脸疲倦从电梯里出来。 “怎么来了?” 龙玦一脸担忧:“四哥,我跟五哥都做梦梦见小瓶盖哭,哭得可伤心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我吁口气:“确实哭得挺伤心,又是做噩梦,又是伤口疼的,折腾半夜了。” 龙玦咬牙切齿的:“等我抓到那混蛋,我非得弄死他。” 雷凌皱着眉头:“先去看看,我这一晚上挠心挠肺的。” 撩开袖子和裤腿,红肿萎缩的四肢特别触目惊心,雷凌抬起手,颤抖了几下,无力地放下去:“儿子,告诉干爹,是不是男子汉?” “嗯。” “那就坚持住,我雷凌的干儿子,哪那么容易被困难击倒。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滑雪,干爹给你介绍漂亮姑娘。” 龙玦一拳砸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瓶盖,你听六叔说,你坚持住啊,你三伯那边,已经在研制新药了。他手底下那些科学家可厉害了,你很快就能站起来的。” 就这样,四个大人轮流安慰一个孩子。 医生再次进来的时候,孩子嘴角衔着一抹笑,睡得特别香。 第二百三十章 你怎么能爱她?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她好像有些累,歪歪倒倒靠在他怀里,两个人正在说什么,江别忆笑得特别开心。 我觉得自己没办法控制颤抖的双手,自从雷凌告诉我那惨绝仁怀的事情后,我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闭着眼睛深呼吸好几次,我才勉强能掏出手机来,输入“采生折割”四个字。 “采生折割”是有一套方法的,先得找到原料、生坯。一般说来,青壮年的男子不找,女子也不找,因为男子力大势猛,不易擒获,又不易驯养,而女子在当时是极少在街市上抛头露面的。故而乞丐中的歹徒主要是针对老人和儿童。“采生”时,往往利用种种骗术,像家里人突出恶疾,家中生急事,或者用物品去引诱小孩。一个行骗,几个人同时放风,得手后立即开溜。“折割”的方式,则是个千奇百怪,手法极其残忍,用种种方法,把人变成动物的形状,以此吸此观众,虽然钱来得快而且多,但终究很容易为人识破,风险太大,往往是乞丐中的亡命之徒爱干,这也只是“采生折割”中的一种。在这一行当中的乞丐,更多的是用其他办法,主要手法就是毁坏人的五官四肢,利用人们的同情心去骗钱。这和改相求乞完全不同。改相求乞是自己装成残疾,像献苦肉(手脚装成脓疮烂毒)、来滚(瘫子)、过逢照子(瞎子)、画指(改装)等。在恶乞们眼里,自作自受,未免太辛苦,不如用他人的身躯玩真的,那才会滴水不漏,财源滚滚。 我不知道,这种反社会的,反人道的,泯灭了天良的罪恶,那些蔑视了人道,亵渎了文明,被世人定格为可憎、可恶、可怖的“另类”,为何能在这个世界的阴暗角落里滋长。 我也不知道,小瓶盖到底经历了什么,我还能不能找到他。 我只是痛得弯下腰,慢慢地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没办法呼吸。 小瓶盖,小瓶盖,我亲爱的儿子,我亲爱的儿子。 身后传来开门声,我以为是江别忆进来了,赶忙擦擦眼泪。 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她极为敏感,我的一丝一毫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没想到进来的是郑龙,他看见我的样子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我看见雷五和龙小六来了,人呢,晚上一起吃饭呗。” 我摇头:“他们有事先走了,不用管他们。” 他走进来:“盖四,你不对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赶忙转移话题:“没有,就是有点紧张。对了,小江呢?” 他本来是要走向我的,听见我这么说,调转了方向朝着沙去了:“她在楼下遇到一个孩子,两个人在分享零食呢,我上来给她拿外套。” “这种事您给我打电话就行了,不必亲自跑一趟。” 他摆摆手,呵呵笑起来:“我能为她做的事不多了,能做一件是一件。我也没几年好活了,以后丫头,就靠你了。” 他从沙上拿起江别忆的外套,颤颤巍巍又出去了。 我下去的时候,先觉得这一幕非常养眼,其次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 三个人背对着我,江别忆笑得跟个孩子似的,而她面前的轮椅上的,正是在检查室外面见到过的那男孩子。 江别忆把郑龙递给她的零食分了一半给那男孩子,催促道:“快吃,等我四哥下来,我们就吃不了了。我四个那人啊,最霸道了,大男子主义严重,什么都不许我吃。” 那孩子接过去,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然后笑起来,沙哑的声音:“是辣豆腐吗,太好了,我也最喜欢吃这个。” 江别忆一听见他说喜欢,也高兴起来:“你也喜欢,那太好了,咱们加个微信吧。等手术结束了,我们都能看见了,我可以做给你吃。” 男孩子嗯嗯嗯点头:“好啊好啊,谢谢你啊。” 江别忆叹息了一声:“不客气……要是我的小瓶盖还在,也有你这么高了。他也最喜欢吃我做的菜,只可惜……我再也看不见他了。” 沉默不语的郑龙默默注视着男孩子,然后把江别忆抱在怀里,安慰道:“傻丫头,怎么好好地,突然又伤感起来了。” 江别忆拍了拍他的背:“太爷爷,我没事,我就是高兴。你有没有觉得,要是小瓶盖还在,他们两个,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 郑龙哽咽着点头:“会的,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男孩子攥紧了手里的东西,突然出声:“那……你给我说说你儿子吧?” 郑龙想要阻止,江别忆在他手上拍了拍:“六年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我都快要想不起我儿子长什么样子了。” 她像是突然陷入了回忆,没有了声音。 那孩子吃力地坐直了身子,他想要伸出手去碰一碰江别忆的,可是他抬不起手来,他也够不到。 这时候他抬起头来,我才现,他不止脸上全是伤,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他两只手臂和正常人的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他斜靠在轮椅上,导致他的手臂看起来是耷拉着的,那感觉…… 就像两只手臂是用纸做的再粘上去,所以随时可能会掉下来。 我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还是中午看到的那样,满是狰狞的伤疤,只不过这一次,在阳光下,我清晰地看到他帽子遮掩不住的地方,全是伤疤。 许是感应到有人看着他,他抬起头来,也注视着我的方向。 他微微张着嘴巴,好像想说什么。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突然有种奇怪的不由分说的预感。 我觉得他就是小瓶盖。 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儿子。 内心那种暴风雨一次又一次席卷过来把我淹没的感觉太强烈,我捂着胸口,慢慢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在江别忆背后,把手放在她肩膀上。 她惊喜地抓住我:“四哥你来了,看见我面前这个小朋友了没,我觉得我们好投缘啊。” 我点点头,心里千万只铁锤在敲击我的心脏,过了几秒钟,我才有勇气握住那孩子的手,微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盖聂。” 皮肤接触的瞬间,我蓦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手啊,骨瘦如柴肌肉萎缩,而且,满是伤痕。 就像……就像他的声音似的。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也正好抬头注视我,许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我丝毫看不见他表现出怯懦。 沙哑的声音缓缓流泻出来:“你好,盖聂,见到你很高兴。我是……我是……” 他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外头去看江别忆的方向。 而江别忆也特别有默契有心灵感应,很自然接口:“蒋忆倪。” 孩子松口气,握紧我的手:“嗯,我叫蒋忆倪。” 我整个人石化在那里,耳边传来江别忆的笑声:“四哥,你说是不是很有缘,我们俩的名字里都有相同的一个字。” 我眼里心里算是酸酸的,特别难受,又觉得特别高兴。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我俯身抱住蒋忆倪,然后我的泪就真的那么落下来。 这个可怜的孩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眼泪砸到蒋忆倪脖子上,他缩了缩,用细长的萎缩了的无力的手臂环住我,拍了拍我的背:“盖聂,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江别忆看不到这一幕,所以她只是竖起耳朵,焦急地问我:“四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你说话啊?” 反倒是郑龙,他看透了这一切,颤颤巍巍站起来,蹲在蒋忆倪面前,抓住他空荡荡的手臂,轻轻地摇晃着:“孩子,孩子,原来你在这里啊……还好,你还在这里。” 蒋忆倪哎哟了一声:“老头子,你弄疼我了……” 就因为这一生,纵横商场半生的郑家掌门人,哭得稀里哗啦的。 江别忆吓坏了,站起来就来抱我,她现在练就了一种本事,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们距离多少,她都能准确无误地抱住我。 此刻她颤抖着把脸贴在我后背:“四哥,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哭了?” 我转过身抱住她,过了一会儿,才牵着她,把她的手和蒋忆倪的手交叠在一起。 江别忆一下子叫起来:“怎么会这样,你的手怎么了?” 她有点激动,但是并没有达到我的意图,于是我牵着她坐下,然后把轮椅里的蒋忆倪轻轻抱起来,让他坐在江别忆腿上。 像是天性使然,他下意识就环住她的脖子,可是因为双臂无力,整个人差点摔下来。 就在他变了脸色的那一瞬间,江别忆蓦地伸手抱住了他。 就在那一瞬间,江别忆蓦地现了什么,她一把抓住蒋忆倪的手,吸了吸鼻子,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你……你不是蒋忆倪,你是……你是……” 她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突然保住孩子,哇一声哭起来。 “四哥,四哥,他不是蒋忆倪,他不是……他是我们的……” 我俯身,把他们俩抱在怀里,喜极而泣:“嗯,他不是蒋忆倪,他是我们的……小瓶盖。是小瓶盖……” 郑龙也走过来,从最外面抱住我们三个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雷凌和龙玦冲进来的时候,江别忆抱着小瓶盖哭得快要昏过去,孩子有点受不了:“盖四,你管管你老婆,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四哥……” “四哥……” 看到这一幕的两个人石化在门口,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 而小瓶盖竖起耳朵,不确定问:“是五叔六叔吗?” 于是,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呜呜哭起来,然后争先抢后要过来抱小瓶盖。 可是,等他们抱住了人的时候,又被眼前这个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孩子吓坏了。 雷凌几乎是拍案而起:“这怎么回事,小瓶盖,你告诉五叔,这怎么回事,谁做的?” 龙玦也吓坏了,拉着孩子空荡荡的两条手臂,哽咽着,想要问什么,最终捂着脸哭起来。 倒是孩子挺淡定,动了动早就麻的身子:“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在这里么,虽然受了些苦,但是,还好还活着。” 雷凌咬牙切齿的:“既然你在新加坡,为什么五年了都没联系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苦?” 龙玦问:“告诉六叔,到底怎么回事?” 小瓶盖摇摇头:“别说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龙玦俯身,轻轻抱住他:“对不起,小瓶盖,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小家伙环住龙小六,嗯了一声:“是受了很多苦,不过还能见到你们,真好。” “你的声音……” “嗓子哭坏了,没办法修复了。”他笑起来,冲着雷凌喊,“干爹,你不是爱听摇滚吗,我这把嗓音,以后唱摇滚给你听。” 雷凌喜极而泣:“臭小子,终于想起来我是你干爹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 龙玦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我怕江别忆也哭会对她的眼睛有影响,毕竟明天就要手术了。 还有小瓶盖,他虽然一直表现得挺淡定的,但是我知道,他是在默默流眼泪。 他的震惊和激动,丝毫不亚于我们。 六年了,六年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所受的煎熬,绝对是要越我们千万倍的。 听我要赶人,龙玦红着眼:“四哥,我们好不容易才见到小瓶盖,你为什么赶我们走?” 我没好气一脚踹过去:“明天就要手术了,你是打算让他们哭到天亮么?” 雷凌拽着龙玦,挺激动的:“小瓶盖,那个,干爹明天再来看你,你多陪陪你妈妈。” “嗯,干爹再见,六叔再见。” 龙玦抹一把泪:“小瓶盖,我已经给你那些大伯叔叔们打电话了,他们明天就会赶过来。” 雷凌拽着他的衣领,不耐烦地喊:“走了走了,你烦不烦?” 郑龙唉声叹气几句,叫人给我们送了一些吃的来,带着管家去了酒店。 我和江别忆一起,推着轮椅到餐桌边,她还没办法从震惊和激动中平复下来,她还觉得这一切是做梦,死死抓着孩子不松手。 小瓶盖有点无奈:“小江,你弄疼我了,我的手……” 江别忆啐了一口:“臭小子,没大没小,我是你妈。” “我知道你是我妈,之所以没能联系到你们,是因为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在一次逃跑的过程中,我从楼梯上摔下来,撞到了头,在医院昏睡了半年,醒过来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是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积极配合医生做复建,你看……” 小瓶盖说着抬了抬手,蓦地想起江别忆看不见,他笑起来,“我忘记你看不见,小江,你摸摸……医生本来宣布我的四肢残废了,我是个废人了,可是我没有放弃啊,你教过我的,不抛弃不放弃是不是?你摸摸看,我的手已经有知觉,肌肉也重新生长了,还有我的腿,医生说,只要我坚持下去,不出四五年,我也可以下地走路了。你别哭啊,喂,江别忆……爸,你管管我妈啊。喂喂喂,爸,我让你管管我妈,你怎么跟她一起哭,有没有出息啊你们俩?好吧好吧,我们三个一起哭吧。” 江别忆哭得声嘶力竭的:“对不起,对不起,儿子,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罪。” “既然知道对不起我,从现在开始,你可得对我好点。还有,将来对我媳妇好点。” 我一巴掌轻轻拍过去:“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一本正经:“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将来我要娶一个像我妈一样漂亮的女人做老婆。” 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那就证明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远远乎我们的想象。 真不愧是我盖聂的儿子,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那一晚,我们一家三口挤在医院小小的病床上,谁也舍不得松开谁,就那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舍不得闭上眼睛。 最后小瓶盖皱起眉头:“盖聂,我腿疼,你给我揉揉。” 她的情况我早就问过医生的,神经性疼痛,持续了四年多了。因为早已坏死的肌肉和神经要重新生长,所以疼痛会是乎想象的持续和绵长。 我把床让给他们母子,然后趴在床边给他揉脚,揉着揉着眼泪忍不住又落下来。 “儿子,每次你腿疼的时候,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抽了抽鼻子:“就忍着呗,实在忍不住了,就咬着毛巾。哎盖聂,你说,等我好了,是不是任何困难都打不倒我了?” 我知道他是要我宽心,我点点头:“嗯,盖家的男人,是任何困难都打不倒的。” 他小猫一样窝在江别忆怀里,打了个哈欠:“你慢慢揉,我跟妈妈先睡了。失忆的那几年,唯一记得的,就是妈妈身上的味道。” 简单的一句话,我跟江别忆都泪如雨下。 我本来想上床睡的,可是实在怕压到小瓶盖,只好和衣躺在沙上。 迷迷糊糊间,听到小瓶盖的声音,好像在哭。 我惊坐而起,打开台灯,江别忆也起来了。 我扑过去,小瓶盖像是做了噩梦,他蜷缩在一起,做着一个拥抱自己的姿势,浑身颤抖着,嘴里呢喃着什么。 我凑过去,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声音:“不要……不要杀我……妈妈救命,妈妈我疼,妈妈……” 江别忆捂着嘴,泣不成声:“四哥,四哥,怎么办?” 我安抚着她,然后俯身轻轻抱住小瓶盖,嘴唇贴着他的冰凉的满是冷汗的额头:“宝贝,爸爸在这里,别担心,爸爸在。” 许是感知到了我的声音,他贴过来,手臂搭在我肩膀上:“爸爸,爸爸,我好疼。” “哪里疼?” 他颤抖着:“我头疼,牙疼,手臂疼,浑身都疼。爸爸,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爸爸……” 那一瞬间,我才觉得自己有多无助。我的儿子受了那么多苦,在他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没有陪着他。现在他承受着病痛的折磨,我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要是有可能,我愿意替他痛,替他去承受那些黑暗。 江别忆凑过来,对着小瓶盖轻轻吹气:“妈妈吹吹,吹吹就不痛了。宝贝乖乖,妈妈吹吹……”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心灵感应这回事,我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雷凌和龙玦就一脸疲倦从电梯里出来。 “怎么来了?” 龙玦一脸担忧:“四哥,我跟五哥都做梦梦见小瓶盖哭,哭得可伤心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我吁口气:“确实哭得挺伤心,又是做噩梦,又是伤口疼的,折腾半夜了。” 龙玦咬牙切齿的:“等我抓到那混蛋,我非得弄死他。” 雷凌皱着眉头:“先去看看,我这一晚上挠心挠肺的。” 撩开袖子和裤腿,红肿萎缩的四肢特别触目惊心,雷凌抬起手,颤抖了几下,无力地放下去:“儿子,告诉干爹,是不是男子汉?” “嗯。” “那就坚持住,我雷凌的干儿子,哪那么容易被困难击倒。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滑雪,干爹给你介绍漂亮姑娘。” 龙玦一拳砸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瓶盖,你听六叔说,你坚持住啊,你三伯那边,已经在研制新药了。他手底下那些科学家可厉害了,你很快就能站起来的。” 就这样,四个大人轮流安慰一个孩子。 医生再次进来的时候,孩子嘴角衔着一抹笑,睡得特别香。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丐帮 袖子被人扯了一下,江别忆看起来有些害怕,她缩在我怀里,低声问我:“这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我揽紧她,在她额头亲一口:“没事,有我在。 ? ” 她沉默了几秒:“四哥,其实我不太喜欢新加坡,我们以后别来了,好吗?” “都听你的。” “四哥你最好了,拿我和小六带小瓶盖先下去,你快点来找我们。”她环住我的腰,“这人看起来不好对付,你战决,别让我等太久。” 我点点头,她踮起脚尖亲我一口,这才去阳台上,和龙小六一起推着小瓶盖往外走。 小瓶盖恋恋不舍地看着我:“爸爸,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小家伙特别贴心,我笑了笑:“爸爸还有点事情,处理完就来找你们。” 他点点头:“那你别让我等太久哦,要不然我会担心的。” 我忍不住笑起来:“好的,你跟妈妈下去,爸爸马上来。” 他们走了以后,站在门口那男人才走进来,面无表情看着我,嘴角动了动:“盖公子,别来无恙。” 我也面无表情看他:“谷管家,你也别来无恙。” 他脸色微恙:“想来,盖公子一直在等我自动送上门来。” 他要跟我打太极,那我也只能陪着他一起,反正我不着急。 “谷管家,此话怎讲?” 他终于按捺不住:“盖公子,我既然自动送上门来,就不跟你打哑谜。我来找你,是希望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劝一劝我家少爷。” 我看着他:“小良怎么了?” “就在你们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候……”他低下头,“当年巩音殊私自撕毁和我家少爷的契约,把小瓶盖卖给了一伙乞丐。那伙人专门做‘采生折割’的勾当……少爷找到了那群人,他答应过江小姐,会帮她和孩子报仇。” 我一下子想起那天小良说的话,难道这就是他和江别忆的秘密? “他找到那群人,应该报警,你来找我有什么用?” 谷管家自嘲一笑:“盖公子,你或许不知道,我们少爷从小就自由散漫惯了,他对经营公司那一套,有点兴趣也没有。可是为了江小姐,他接受已经破产的谷灵集团……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从来不求人的一个人,竟然为了江小姐去求人去应酬去勾心斗角。一开始我挺高兴的,后来我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已经偏执到只要江小姐皱一下眉头,他就可以与全世界为敌的地步。五年来,我在他的授意下接近江小姐帮助江小姐,而他就在远处看着。其实那天你们在医院碰到小瓶盖,我也在。” 我瞪大眼睛:“你也在?” “对,他的养父,是少爷的司机。之所以任凭你们接触,就是因为少爷说,你们一家三口是一个整体,缺一不可。盖公子,也许一开始我们少爷确实想把江小姐据为己有,但是他从未做过伤害你们的事,你相信我。” 我点点头:“那几个人,是不是小良杀的?” 谷管家摇头:“是我杀的。” “什么,你杀的?” “或者我这样说你更容易理解一点,我们少爷确实想杀人,但是每次他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我杀了。谷家对我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说清楚,你到底杀了哪几个人?” 他眼底没有作为一个杀人凶手的惊慌和自责,而是坦然:“谷英杰、王林生、监狱里那两个,巩音殊……还有你不认识的,太多了,我都记不清了。” 我蓦地想到了什么,两年前新加坡某集团总裁,在跟谷灵集团争夺政府一个很大的项目的时候,意外坠楼身亡,导致谷灵集团很轻松就拿下了那个项目。 还不到一个月,也是新加坡,另一个集团的总裁太太,因为和某小鲜肉明星搞婚外恋,被媒体爆出来。丈夫提出离婚,儿子女儿不理她,她受不了,选择了自杀。 还有另外的我记不清了的,莫非都是他做的? 他还是那句话:“太多了,记不清了。谷灵集团从一个小作坊展到新加坡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你以为真的是靠做正经生意,你以为谷英杰是什么好人?谷灵集团之所以会破产,都是他咎由自取。可是我们少爷哪里错了,为了江小姐他不惜下跪求人,为了五千万贷款,他不惜喝得胃出血。那些人还落井下石,我怎么能容忍他们欺负我家少爷。那个李总,竟然逼着银行不给我们贷款,还抢走我们的大客户。还有那个王太太,和小鲜肉乱搞也就算了,竟然用投资来要挟我们少爷和她保持不正当关系,你以为她不该死吗?” 我不寒而栗:“就算他们该死,那也不该有你动手,你可以报警。” 他苦笑:“报警有用的话,我还用得着自己动手吗?” 和他纠结于这个话题并没有用,我也担心江别忆和小瓶盖等得着急,于是问:“你刚才的意思,小良会杀了那群乞丐?”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说,桂耀明之前留下一条特殊通道,专门走私妇女儿童还有枪支……大家都以为那个团伙已经被警察一网打尽了,其实并没有。因为,大家都想不到,其实谷英杰并不是那伙人的领,他上面还有人。而他死了以后,那人就寻找到了下一个合作伙伴,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想也没想就开口:“巩音殊……” “对,就是巩音殊。这也就是巩音殊为什么私自撕毁和少爷的协议的原因,她去美国那段时间,留学只是幌子,非法走私才是真正目的。我们少爷偶然现了她的阴谋,曾经好心提醒过她,要她悬崖勒马。可是她非但不听,还找了杀手来暗杀我们少爷。” “你是不是说,那群乞丐,其实和巩音殊是一伙的。也是,属于那条特殊通道里的人?” “当初巩音殊把小瓶盖卖给那群人,曾特殊关照过,我所谓的关照,并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变着法子的折磨。那群人专门找了四个特别变态特别龌龊的人看管小瓶盖……我们把他救出来的时候,都以为他活不下去了。” 我们下楼的时候,江别忆和小瓶盖一脸焦急的等在那里,一见了我小家伙就喊起来:“爸爸爸爸,我在这里……” 我走过去,蹲下身抱住他:“计划有变,你先跟妈妈去美国,跟你三伯一起。爸爸这边有点事,处理完了就来接你们。” 小家伙仰起头看我:“爸爸,你是遇到麻烦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爸爸就是要去找一个人。” 好说歹说,小家伙终于答应下来,最后被龙玦哄着去买玩具了。 我牵着江别忆到一边坐下,他看着站在台阶上的谷管家:“四哥,这人找你什么事?为什么要我们先去美国?” 这件事迟早是瞒不住她的,到时候她知道了,又要怪我没有告诉她。 听我说完,江别忆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一直沉默。 我有点忐忑,原本是怕她激动的,谁知道她这么冷静,冷静得让我害怕。 过了一会儿,她靠在我怀里:“四哥,你的意思是,这五年来,一直是小良在背后默默帮助我,还帮我们找到了小瓶盖是吗?然后他现在要去帮我们报仇,要去杀那群乞丐是吗?” 我点点头:“大致上可以这么理解。” 她叹口气:“我一直把他当成长不大的孩子,没想到……没想到他为我做了这么多,四哥,你一定要把他带回来。答应我,你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我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没想到,巩音殊那么恐怖……还好她死了,要不然又要祸害多少人。还有那些孩子,太可怜了,我只要一想起来咱们的小瓶盖受的那些罪,我就……” 我抱紧她:“别担心,一切都过去了。” 她点点头抱紧我:“嗯,等事情结束了,我们给小瓶盖生一个妹妹吧。上次你说我还欠你一个孩子,其实我们都欠小瓶盖一个妹妹。” 我坏笑起来,贴在她耳边:“我素了这么多年,你要是怀孕了,那我岂不是又要吃素?” 她脸红起来,捶了捶我的胸膛:“讨厌,你脑子里除了那件事,会不会想点别的?” 我越笑:“好,想几个新姿势,从今以后你在上吧。” 她一把推开我:“哼,满嘴跑火车。你快走吧,我们在美国等你。” 我跟谷管家第一时间赶往机场,他料准了我会被他说动,所以他提前预留了两张机票。 我们的第一站是泰国的清迈,我曾经到这个地方找过小瓶盖,可惜没有找到。 清迈是那群人的一个据点,谷管家说小良就是查到那伙人的头目这几天会在清迈开会,才马不停蹄赶过去的。 我们刚下飞机,就听见广播里通知:“清迈西南部生特大爆炸,请前往西南部的旅客在机场短暂停留,请不要惊慌,等候我们通知。” 我们俩对视一眼,谷管家忧心忡忡看着我:“我们少爷没事特别喜欢研究炸弹,该不会是他爸?” 我有点好笑:“你们少爷还有别的爱好吗?” 他想了想,点头:“嗯,还真有,给江小姐做菜吃。” 我气不打一处来:“换一个话题。” 一个小时后,机场那边还是对爆炸事件支支吾吾,不愿意透露太多。 一般情况下,这就证明:事情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不是恐怖分子的话,那就是人为的。 或许谷管家说的是对的,这件事就是小良干的。 只希望他不要有事。 还好雷凌在清迈那边有人,晚上的时候我终于得到确切消息:爆炸起因是两伙黑帮火并,死伤惨重。而其中一伙,就是那群乞丐。 最让我惊讶的是,外人眼里的“丐帮帮主”,竟然在清迈做起了毒品买卖,利用那些残疾孩子帮忙运毒。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大结局一 最让我惊讶的是,外人眼里的“丐帮帮主”,竟然在清迈做起了毒品买卖,利用那些残疾孩子帮忙运毒。?? 爆炸挺严重的,机场的安保越来越严密,我们一群前往清迈的人,被迫转移到酒店,要等那边确定安全之后,才能过去。 谷管家挺着急的,小良电话打不通,我们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盖公子,求你想想办法,我必须现在就去找我家少爷。” 我也挺着急的,只好尝试着联系大使馆那边。 四十分钟后,我们从机场离开,前往清迈西南部。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严重,两家毗邻的俱乐部和俱乐部对面的赌场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据说死伤无数。 大使馆工作人员偷偷告诉我们,黑帮火并,双方都死了好多人,但是其中一方的带头大哥偷偷跑了。 “警方已经控制了现场,初步认定,除了两伙黑帮火并,第三方还有一个人,是神枪手。警方目前还暂时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但是,大家都在猜测,这人就是之前给警方提供信息的人。” “提供什么信息?” “三天前我们破获了一起特大贩毒赌博案,挽回损失上亿。那伙人警方跟踪好久了,但就是一直拿不下来。那人的举报,刚好解了燃眉之急。” 谷管家再也听不下去了:“你说的那个神枪手,现在在哪里?” 工作人员摇头:“不知道,爆炸生后就不知去向,也不排除是死了。” 谷管家一下子怒目圆睁:“你胡说,不可能。他……” 我拽住他,轻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我问工作人员:“逃走那个黑帮带头大哥,都干些什么营生?” “一开始以为就是贩毒赌博,后来现,还拐卖人口,逼良为娼,反正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他都干。听说他至少拐卖了这个数。”他翻了翻巴掌,不无痛心,“可怜那些孩子,有的死了,有些就算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我不敢让他再说下去,赶忙转换话题跟他聊别的。 警戒线外面聚满了民众,谷管家要冲进去,我一把拽住他到一边,要他冷静。 他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还是听我的:“你能再想想办法吗,他不能死,我死都可以,他绝对不能死。” 我看着他:“你放心,我答应了小江,会把他带回去,就一定会带回去。” 不断有人被铐起来从里面带出来,谷管家眼尖,指着另一条巷子:“快看,那边还有人。” 我顺着他指的看过去,果然看见几个警察带着两个头上蒙了白布的人从另外一道侧门出来,看起来挺紧张的,东张西望的,步子特别快,好像怕被人现似的。 我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扯了一把谷管家:“跟上……” 我们俩快步穿过人群走过去,正好看见那两个人被警察押上了一辆警车,里面戒备森严的坐了五六个真枪实弹的警察。 门关上的瞬间,警察扯下其中一人的头罩。 那张脸一闪而过,我心里一个激灵,这段时间我虽然一直陪着老婆孩子养病,但我从未停止过调查当年残害小瓶盖的人。 雷凌和龙玦拼尽全力去帮我查,很快就有了眉目,他们给我的照片里,刚才这个人,和巩音殊频繁接触。 也就是说,在我们大家都相信巩音殊去美国留学的那段时间,她频繁和这个男人接触。 他们给我的照片里还有其他男人,不过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刚才那一个。 因为,他鼻子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 我掏出钱包里所有的现金,塞给路边的一个出租车司机,用英语告诉他我们要租他的车。 他数钱的瞬间,我已经动车子跟上了前面的警车。 谷管家还在一脸不可思议:“咱们跟这个,有用吗?” “你知道为什么警察要单独关押这两个吗?有两种可能,这两人是负责人,警方要先保护他们,才能定他们的罪。其次,他们有可能是要带警方去抓捕其他同伙,或者……” “或者是逃掉的那个带头大哥,以此来戴罪立功是吗?那你的意思是……” 我点点头:“对,要是小良还没有走远,那么,他一定会折回来,杀了这个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叹口气:“还能怎么办,联系不到他,只能等呗。” 车子开出去一截,就是繁华的市中心,我正在想着小良到底会不会出现,就听见砰一声响,然后前面的警车突然一个急刹车,然后人群中突然爆出尖叫声。 光天化日之下,狙击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警车里的两个男人。 车门打开的时候,我只看见车里全是血,那两个人靠在椅背上,脑袋开了花。 而几个警察,持枪跳下来,还在寻找狙击手的位置。 其中一人现了什么,指着街对面的高楼大厦,示意大家全部赶过去。 我仰起头,努力要去看清那个狙击手的位置和样子,终究因为阳光太刺眼,而什么也没看清。 谷管家早就不管不顾提下下车朝着那边跑去了,我不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那个人是不是小良,他会不会被抓住,他会不会死,我会不会没办法把他带回去。 就在这时候,我的电话响起来,看见上面闪烁着那两个字的时候,我的眼皮一下子跳起来。 电话接通,除了浓重的喘息,还是喘息。 “你受伤了?” 小良没回答我,反而道:“盖四,只差一点点,我就可以帮小江和小瓶盖报仇的。” 我忍不住大喊起来:“去你妈的,就算要报仇,那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你至于把命搭上去吗?” 他呵呵笑起来:“还有四个,还有四个,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围观群众都看着我,对着我指指点点,我压低了声音:“小良你给我听好了,江别忆要我一定把你带回去。你现在住手,我们再想办法。” “不行,这次不找到那四个人,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你听不懂人话是吗?你以为我就袖手旁观什么都没管是吗?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江别忆面前邀功吗?你想的美,不可能。” “盖四你错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去她面前邀功。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全世界她最爱的男人。我爱她,可是她不爱我,她爱的是你。” 我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爱不爱的。警察上来了,你怎么办?” 他冷笑:“区区几个警察,能奈我何?我已经转移走了,正在离开清迈的路上,你们也不用找我了。” 我也顾不了谷管家了,跳上车就走,只希望还来得及。 我不敢挂断电话,怕一挂断会再也打不通,只好一直跟小良说话:“你听我说,我也知道那几个人在哪里,我已经采取了措施,不用你再动手。你现在的紧要任务,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知道吗?” “盖四,你是不是有病?什么叫不用我再动手?报仇这种事,自然是讲究一气呵成,你想让我死不瞑目是吗?” 我的火气也上来了:“我知道你在前往曼谷的路上,你靠边停下,找个地方躲起来,我现在过来,我们一起过去。” 我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他还是不听,还把我电话挂了。 我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 无奈之下,我只好给雷五和龙玦打电话,他们刚到曼谷不久,正在前往目的地。 我比小良还想报仇,我想的快疯了,但是不能因为想报仇而把自己搭进去。 这是最得不偿失的办法。 就像当初对待巩音殊,我本可以了结了她,但是怕弄脏自己的手,同时觉得死太便宜她了,所以才用那种办法折磨她。 早知道,我应该更狠心一点的。 车非常快,我的思绪也转换非常快,要是小良回不去了,我该怎么跟江别忆交代? 我知道他的性格,要是让他坐牢,还不如一枪了结了他。 半小时后,接到雷五的电话:“四哥,已经找到人,不见小良。” 我松一口气:“按照预先安排好的,你们把这几个人处理了,尽量别留下什么痕迹。另外,你们去几个路口截住小良,一定要把他留住,等我来处理。” 雷五挺费解的:“四哥,为何要大费周章,小良是生是死对我们而言,并没有太大影响。换句话说,他要是没能回去,你和四嫂,不是更那个吗?” 我笑了笑:“你懂什么,小良那人认死理,不吃点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只是,曲线救国让他知道知道,要说起报仇,我才事最有资格的。” 雷五嘿嘿笑起来:“四哥,我现你比三哥腹黑。” 其实我不是腹黑,我只是在失去一次之后,比谁都明白,自己有多脆弱。所以,我得把一切不好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我不能再让任何人和事来打扰到我们一家三口。 我输不起了。 我必须用自己的方式尽快结束这一切。 而且,我很怀疑,谷管家说的那些事的真实性,他固然枪法好是神枪手,但是巩音殊死的那次,我是亲眼见到了那杀手的身形的,绝对不是他这样的中年男人。 可是现在,不管谁是神枪手,都不重要了。 因为,这一切,就要尘埃落定了。 我把车放慢,开了一个多小时后,接到雷五的电话:那四个人为的一群人就跟疯了似的,起内讧自相残杀,警察赶到的时候,那群人成了缺胳膊少腿折了肋骨或者被剥了皮被扒光了头被扒光了牙齿的“残废”。 因为神秘人物提供的重要线索,警方随即在这伙人的秘密仓库里,找到了一百多号儿童和妇女,还有大量毒品。 一切尘埃落定,我加快车,赶到曼谷机场和雷五他们会合。 还没下车就接到江别忆的电话,问我事情怎么样了。 虽然已经乎我预想的快,我以为至少要三五天才能彻底解决,没想到小良误打误撞反倒配合我们战决。 我大体说了这边的情况,她松口气:“我们跟三哥在这边也挺好的,你确实猜对了,那群人会找我们的麻烦。下了飞机我推着小瓶盖去上厕所,就有三哥陌生男人说要我们跟他们走一趟。还好三哥早有准备,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四哥,我现在才知道你为我们做了什么,你真好。” 我笑起来:“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 “泰国那边的消息早就传过来了,三哥告诉我的。我那么聪明,自然一猜就知道,一切都在你预料中。只不过,小良是个意外吧?” 看吧,这就是我聪明的老婆,什么都瞒不过她。 随即我告诉她一个坏消息:“我们已经截住小良,但是谷管家带着一群人赶过来,小良趁乱又跑了。” 江别忆叹口气:“既然那是他的选择,那我们也没有办法。我只是觉得,谷家不能绝后。” “放心,他没那么容易死。” “为什么?” 我不忍心告诉他谷管家已经找到大使馆,交代了他的“罪行”,当地警方已经把他抓起来,只等和康城警方做一个交接,就要被引渡回国。 可是江别忆那么敏感,早就猜到了:“你的意思是,谷管家投案自?” 我知道瞒不过,只好实话实说:“他承认谷英杰王林生巩音殊还有监狱里那两位都是他杀的,时间地点都对的上,而每一庄案子,小良都有不在场证明。” “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我叹口气:“听天由命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嗯,你快来接我们,我可想你了。” 她难得跟我说这种话,我心情大好:“是吗,哪里想我,上面还是下面?” 她啐我一口:“胡说八道……不过说实话,上面和下面都想。” 我一下子觉得浑身都要爆炸了,只能恶狠狠威胁她:“你等着,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她挑衅地哼哼:“欢迎你来收拾。” 从美国回到康城半个月了,除了忙公司的事情,就是挂心小瓶盖,好在骆安歌时常带着他女儿琉璃到家里陪小瓶盖,两个孩子特别投缘,很快就好的跟什么似的。 后来小瓶盖就偷偷问我,能不能帮琉璃安排一个房间,让她周末可以住在这边。 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难得看见他那么开朗,没有受那件事影响。 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去学校,但是只要他开心,我其实无所谓。 小瓶盖笑得特别温暖:“爸爸,琉璃鼓励我站起来,她说会每天过来陪我一起练习,你说,她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我笑起来:“那你喜欢她吗?” 他点点头:“目前为止是喜欢的,万一以后遇到更合适的,就不喜欢了。” “那你三伯还不杀了你。” 他才不怕呢:“琉璃妹妹不会允许他那么做的。” 两个孩子是真的好,每周一三五我带小瓶盖去医院做复建,他都会要求我顺道去接琉璃,然后一起回家吃饭。 琉璃特别爱吃江别忆做的菜,倒是她的双胞胎哥哥齐光,不太喜欢,总说没有他妈妈做的好吃。 而他的妈妈,那个失踪了八年的女人,已经不记得他们了。 每次提起这个,我总是觉得特别庆幸:经历了那么多,跋山涉水之后,陪在我身边的,还是江别忆。 再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情了。 小瓶盖一天天好起来,那一天我和江别忆下楼,就看见他扶着扶手站起来,艰难地走了两步。 虽然走了两步就大汗淋漓,但是这对于我们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妈和小江奶奶知道后,专门请了高僧到老宅子念经,说是要菩萨保佑孩子平安幸福。 走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很快小瓶盖就已经可以摆脱轮椅,只需要借助拐杖了。 每天看着他满头大汗却特别开心地在院子里练习走路,而骆齐光兄妹俩等几个孩子陪在一边给他拍手叫好,我就觉得,幸福真的是可以摸得到的。 因为谷管家的认罪伏法,并没有人怀疑到谷灵集团和小良头上,就在上个星期,谷灵集团和小良还分别获得了“优良纳税集团”和“优良纳税人”的称号。 他没再来康城找我们,我们也不去新加坡找他,只是每个星期,小良都会收到来自新加坡的礼物,有时候是变形金刚,有时候是汽车模型,有时候是一本优美的散文,有时候就是一张普通的明信片。 他从来没问过我们寄东西的人是谁,反正每次他都是默默收下,然后隔三差五的写封信,按照那个地址回去。 倒是妞妞和小七准备订婚,而郑怀远那边,也被朱宁宁磨得温润起来。媒体还拍到二人去看电影的照片,只不过郑公子惯例是冷脸,不过在朱宁宁被记者包围起来的时候,他英雄救美了一把。 江别忆窝在我怀里看电视,撇撇嘴:“也就郑怀远那傻瓜相信,这些记者一看就是朱宁宁找来的。” 我剥一颗杏仁塞给她:“不管记者是谁找来的,反正我乐见他们这对欢喜冤家喜结连理。” “也不知道朱宁宁那丫头有什么本事,郑怀远那种断绝七情六欲的人,都愿意陪她看电影吃饭散步,真是神奇了。” 我俯身亲她一口:“每个人都会遇到生命里的克星。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的一生会这么精彩。” 她微微仰起头:“四哥,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我看着她:“不是一直在准备么,濡沫子说你的身体在慢慢好转。” 她翻个身把我压倒:“可是我等不及了,我想要……” 我瞠目结舌愣在那里,她现在总是有出乎意料的小心思等着我,每次都让我生不如死的。 看我愣怔,她撇撇嘴,嫌弃地从我身上起来,拍拍手:“好了好了,逗你玩,知道你累,那我去看看儿子。” 在她起身离开的瞬间,我一把拽住她把她压倒在床上:“谁说我累的,伺候你,一辈子都不会累。” 以前,骆安歌告诉过我,当你爱一个女人的时候,你巴不得每时每刻都在吃伟、哥,你巴不得一辈子都和她腻歪在床上,不管白天黑夜。 以前我笑他想女人想疯了,现在我终于切身体会到,这句话实在是太经典了。 其实这段时间我需索挺厉害的,好几次江别忆都被我折磨得昏过去,但是就是觉得奇怪,明明一个小时前我们才腻歪过一次,现在我竟然还是浑身血液沸腾,恨不得就这样跟她腻歪在床上。 正缠绵呢,外面传来琉璃的声音:“四叔你快出来啊,外面来了一个陌生人,抱着小瓶盖哭呢。” 江别忆一把推开我,扯了衣服遮住自己:“难道是小良?” 一听见这个名字我心里挺不舒服的。 到了院子里,只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正抱着小瓶盖哭。 小家伙一脸无奈,看见我张大嘴巴,嘴型里喊出的是:“老爸救我……” 我先确定那男人不是小良,却也不是我认识的。 我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他回过头来。 一张极为好看的脸,清隽绵长,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像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晃荡着的,全是忧愁。 我又一次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正打算开口问一问他,他道:“抱歉,打扰了。多谢你们,圆了我的梦想,再见。” 江别忆惊魂未定的,问我这人是谁。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看那样子不像是有病也不像是流浪汉,是极有教养的。 齐光突然想起来什么:“哎哎哎,四叔,刚才那人,不是坞城某高官的儿子吗?还记得吗,上次上了报纸呢。小瓶盖和四婶婶的眼角膜,好像就是这个人的女朋友的。” 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在新加坡医院,小良好像说过,捐献眼角膜给江别忆和小瓶盖的那姑娘,是他亦师亦友的朋友,出车祸死了。 他还说,那姑娘要是知道有人代替自己看着世界的美好,一定会很高兴。 他还说,可能会有麻烦。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结局二 难道这就是小良所谓的麻烦吗? 晚上骆安歌和雷凌他们几个过来吃饭,说起这个事,骆安歌一脸诧异:“你说的是司徒辅秦吗?” 我一脸蒙圈:“司徒辅秦是谁?” “坞城最大财团太子爷,他父亲是坞城二把手,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早就听说司徒辅秦搞了一段禁忌恋,看来还真有其事!” 雷凌点点头:“我也听说了,父子俩看上同一个女人。他先下手为强,把那女人囚禁为禁脔,那女人也算刚烈,自导自演了一场车祸。不过四哥,听你这么一说,人家好像是真爱啊。” 江别忆端着菜出来,笑了笑:“什么真爱不真爱的,老五你是羡慕还是嫉妒?” 雷凌哼哼两声:“四嫂你别刺激我,我们家老爷子最近一直撺掇我去相亲。我都有点动心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新闻,断绝七情六欲的五少爷,竟然要去相亲,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骆安歌一脸欣慰:“老五,你早该这样了。” 雷凌翻白眼:“净会说我,三哥你怎么不去,怎么不给奇光和琉璃找一个新妈妈?” 骆安歌讥诮一笑:“我跟你不一样,你无牵无挂,来去一身轻。我不行,我反正是病入膏肓,治不好了。” 江别忆坐在我身边,轻声问:“三哥,你还在等她回来么?万一她要是一辈子想不起你们了,怎么办?” 骆安歌叹息了一声:“想不起就想不起吧,只要她好好的活着,我无所谓的。反正,骆太太的位置,一辈子都是她的,我这个人也是她的。” 我们就都不说话了,气氛有点沉重,在两个孩子面前提起这些是不恰当的,于是雷凌适时转换话题:“四哥,有小良的消息吗?” 我看了江别忆一眼,淡然道:“没去关注,应该挺好的。” 他又问:“谷管家怎么样了,上次不是说他把事情吐得一干二净了吗?谷灵集团和小良这回可算安全了。不过我总有预感,小良不可能那么干净。” 我白他一眼:“你管那么多干嘛,我们几个干净就可以。” 我对他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在江别忆面前提这件事。 他缩了缩:“嗷,那我还是去相亲吧?” 那一晚,一番缠绵之后,江别忆靠在我怀里,语气特别戚戚:“四哥,你也觉得小良没那么干净么?” 我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她心思重,能忍这么久才问我,已经是极限。 “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人,有几个干净的,能不偷税漏税已经是好公民一个。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都是不成文的规定了,没谁会在乎。要说他不干净,那也有一部分是被我们逼的。他对你有着复杂的感情,导致她就算死也要帮你报仇。再往深了说,他原本可以不跳进商场这个大染缸,可是他不变强大,就没办法保护你……所以,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导致需要别人来保护你。” 她忍不住笑起来:“你现在怎么是一日三省啊,我又没说是你的错。各人有各人的命,我的命,我认。” 我抱紧她:“但愿经过这一次,他能走上正道吧。但是说实话,我挺忌讳你跟他接触的,他可是我的情敌。” 她扬起头看我:“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想去新加坡看他?” 我坏笑着翻身覆在她上面:“因为,我去过你身体最柔软的地方,所以知道你的想法。” 她抵着我的胸膛:“唉唉唉,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来啊?” 我低下头,堵住她的嘴,把她的话全吃掉。 回到康城半年多了,这天我们照例送小瓶盖去复健,然后我带江别忆去做身体检查。 因为濡沫子那些药,加上我的配合,江别忆的身体正一天天好起来,我们都迫不及待想要个孩子,小瓶盖也天天念叨。 检查结束,医生脸上现出微笑来:“情况越来越好了,比预期的效果还快。” 我在心里想:效果能不好吗,我那么卖力! 在外面吃了午饭,我带他们娘俩去公司,用江别忆的话说,我现在就是个黏人的孩子,去哪里都要带着他们,就怕他们跑了似的。 她其实不知道,我真的怕,那种午夜梦回,全世界都熄灭了,只有心里亮着一盏孤灯的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秘书早就准备好小瓶盖爱吃的零食,一到公司那几个胆子大的姑娘,就把小瓶盖带走了。 江别忆找了本书在沙发上看,我处理文件,每次抬头,都能看见她痴痴盯着我。 被我撞上,她也不怒不恼,甚至还会调皮地过来亲我两口,再像小兔子似的逃开。 我抓住她:“撩了我就想跑,我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她红着减看我:“那你想怎样?” 我把脸贴在她锁骨上:“不想怎样,晚上回去你在上。” 她一把挣脱开:“你无赖,昨晚就是我在上的,你想累死我啊?” 我坏笑起来:“我怎么舍得累死你,我想爱死你。” 她气哼哼的:“鬼才相信你说的话。你忙你的吧,我去看书了。” 她走到沙发上窝起来,我心情大好,继续看文件,看了不到三分钟,她的声音想起来:“四哥,今晚你在上,明晚我再来好不好?” 她这就算是妥协了,我笑起来,别说这么私密的事,就是比这个大的,为她赴汤蹈火,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周末难得在家陪老婆孩子,这段时间有点纵欲、过度,我难得睡了个懒觉,接到雷凌电话的时候,我还有点模糊。 他挺激动的:“四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江别忆被这声音吵醒,咕哝了一声,我心里暗骂那个不知死活的雷五,这边摁着江别忆,要她再睡会儿。 那边等不到我的回应,雷五呱啦呱啦说开了:“好消息就是,四哥,我找到我喜欢的姑娘了。你知道我在哪里找到的吗,司徒辅秦还记得吗,就是他女朋友的闺密。没想到峰回路转,我竟然还能等到她。” 太混乱,我一时没听懂:“你说什么,你喜欢的姑娘,是司徒辅秦的女朋友,不是死了吗,你喜欢死人?” “不是,四哥,反正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 “嗯,坏消息呢?” “哦,坏消息就是,谷管家死了,心脏病发作,没抢救过来。” 我愣在那里,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竟然觉得庆幸:“那正好,小良就可以彻底把自己摘干净了。这是好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听说,谷管家死前见过小良,你说……” 我打断他:“这件事情,也算尘埃落定,以后就别提了,尤其在江别忆面前。” 他嘿嘿笑两声:“四哥,你猜我遇到什么奇葩事了?就是小良啊,他也去相亲,他竟然在康城,他竟然没来找你。” “你希望他来找我么?” 他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跟我念叨了几句,无非是从今天开始他要还俗娶妻生子还有这辈子再不看别的女人一眼之类的。 我想起有一次龙玦说过的话,他说我们这群人都是这样,表面看起来挺花花公子的,其实只是没遇到那个降伏我们的人。 我想,雷凌算是被降伏了。 又过了几个月,正好是假期,而小瓶盖也康复得七七八八的,我遂决定带他们去巴黎玩。本来是打算浪漫浪漫的,谁知道到达的第二天,江别忆就干呕不止,去医院一查,竟然怀孕了。 我愣在那里,倒是小瓶盖惊喜德跳起来:“好啊好啊,我就要当哥哥了。” 因为江别忆身体特殊,我们不敢在巴黎过多停留,回了康城。 下了飞机小瓶盖自告奋勇要推行李箱,我揽着江别忆,觉得最幸福的人生,莫过于此。 冷不丁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闯进我的视线。 郑怀远也看见我们了,他笑着走过来:“你们怎么在这里,小瓶盖呢?” 我努努嘴,打趣道:“怎么只有你,朱宁宁呢?” 他一下子脸红起来:“她忙着呢,我过来送送小良。既然遇见了,打个招呼吧。” 我很自然拖着江别忆走过去,正在跟两个男人讲话的小良回过头来,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他的视线落在我怀里的人身上,嘴角动了动:“姐……” 江别忆点点头:“你怎么过来康城也不找我,怎么,不认我这个姐姐了是吗?” 小良摇摇头:“没有啊,我听说你在养身体,不敢去打扰你。” 江别忆哼哼两声:“我还以为你不认我了呢?” 郑怀远道:“他问过我你的情况,我确实告诉他你在养身体,让他不要打扰你。对了,你现在身体怎样了?” 江别忆眉开眼笑的:“好消息,我怀孕了!”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什么,真的吗,真的吗?” 但我还是能看到小良眼里的火焰熄灭下去,不过很快他就抱住了江别忆的肩膀拍了拍:“姐,你要幸福。我也会幸福,你不用为我担心。” 江别忆抱住他:“要是不想我担心,就赶快娶媳妇生儿子,这样我才不担心。” 他笑了笑:“好吧,我尽力。” “你有合适的喜欢的姑娘吗,没有我给你介绍。” 我以为小良会拒绝,谁知道他特别坦然:“好啊,姐你给我介绍一个。” 我白他两眼,他跟没看到似的,挥挥手:“姐,我走了,下次回来再来看你。” 回去的路上,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要对她全宇宙最好,要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这样,我才可以告诉自己,放弃她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我笑起来,我的女人,我自然会让她成为全宇宙最幸福的女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结局三 缘缘做完作业从学校出来,门卫老头笑眯眯和她打招呼:“小丫头又做作业呢,已经是全校第一名了,还那么刻苦?” 她笑了笑,微微鞠躬:“爷爷好,第一名才要努力呢。” 老头叹息了一声:“怪不得你奶奶说向来不操心你学习的事。你快回去吧,我也得关门咯。” “爷爷再见。” 老头子挥挥手,自言自语:“可怜的丫头,那么好,怎么就摊上那么一个妈呢。” 缘缘顺着右边的人行道走了一百米,穿过红绿灯,惯例站在公交车站后面的绿化带前,等司机来接。 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转过头,看见是班上的捣蛋鬼小胖,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用书包护着自己,颤颤巍巍问:“你……你想做什么?” “听说你爸不要你了,你妈死了,怎样,你做我女朋友吧,我罩着你。只要……”小胖一脸邪气,目光上下逡巡在缘缘身上,最后停留在她胸口,“只要你让我爽,我就罩着你,怎样?” 饶是她闪得再快,下巴还是被捏了一把,她闻得见小胖身上那种劣质洗发水的味道,还有他说话时候口腔里喷薄而出的辣条的味道。 恶心的感觉袭上心头,想起自从转到这个学校的两年来屡次被他欺负,想起班上的同学说他的叔叔是道上混的,想起奶奶说要低调,她转身就跑。 可是,小胖追了上来,从后面揪住她的头发,很轻松就把她拽倒在地。 “跑啊,跑啊,不是运动会长跑冠军还破纪录么,跑一个我看看。” 缘缘拼命挣扎,可是不管用,小胖肥胖且散发出臭味的身躯,像是一张网,把她困得牢牢的。 公交车站聚集了很多人,但是大家都忙着回家,根本没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后,发生了怎样的一幕。 小胖脸上写着得逞之后的满足,就在他打坏主意的时候,身子被人拎起来,他还来不及尖叫,就被人丢在了地上。 “那个不长眼的,敢……”他跌坐在地上,浑身像是散架了似的,破口大骂,“杀千刀的,敢坏小爷我的好事,是不是活腻了?” 看见面前站着的两个人,缘缘又惊又喜,想哭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只是痴痴呆呆地看着为首那个宛如从漫画上走下来的男生。 他也看着她,脸上全是嫌弃:“我说,别人打你你就受着,就不会还手的吗?” 她瑟缩了一下:“哥哥,我……” 他无声地叹口气,往前一步,对她伸出手。 拉起她后,揉了揉她的刘海,语气里全是无奈:“告诉哥哥,他打你哪里了?” 旁边的男生不耐烦起来:“盖子江,你别磨磨唧唧成么?说好的陪琉璃一起吃饭,要是迟到,她可是要生气的。” 盖子江眉眼一冷,看着跌坐在地的小胖:“你打我妹妹?” 小胖还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还挺硬气的:“是,是我打的,怎么了?” 盖子江咧嘴一笑:“没什么,就是我有些手痒。所以,你倒霉了。” 谁也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快如闪电,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小胖就躺在了地上,拽着右边的胳膊哎哟哎哟喊起来。 盖子江蹲下身,小胖吓得缩了一下,只听见那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你给我记好了,她是我妹妹。你要是再敢欺负他,被我卸掉的,可不是一只胳膊这么简单。” 小胖是真的吓到了,面前这个俊美非凡的男生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怎么那么厉害,一下子就把他的胳膊卸了呢? 他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知道,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再也不敢了。” 盖子江从钱夹里掏出一沓钱,塞在小胖衣领里,笑了笑:“这是你的医药费。” 话音一落,他起身,走到同样目瞪口呆的缘缘面前,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道:“走吧,哥哥带你去吃饭。” 她摇头:“不行,奶奶还在家里等我吃饭。” 一旁的骆齐光笑起来:“放心好了,你奶奶早就出去听戏了。” 上了车她缩在一边,听着盖子江和骆齐光谈论后天棒球比赛的事,骆齐光问:“雍正则被二叔关禁闭,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出来。” 盖子江笑了笑:“你觉得二叔关得住雍正则吗?” 骆齐光又道:“要是关博衍能来就好了,哎,盖子江,上次你不是说要跟你爸提议,请我们全部人去你家私人小岛上玩吗,还算不算数了?” 盖子江愣了愣:“我说了,我爸不同意。他说那个心形岛屿是他送给我妈的求婚礼物,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能去。” 骆齐光撇嘴:“还是我爸爽快,那就去我家的吧,完了我们还可以去瑞士滑雪。” 盖子江突然侧过脸看着缘缘:“你也一起去吧,挺好玩的。” 她吓一大跳:“啊,哦,我就不去了,你们玩的开心点啊。” 他眉眼闪了闪:“是不是奶奶又跟你说什么了,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听她的。我妈就跟我提过好几次,要把你接过去跟我们一起住,奶奶不同意。现在小妹子熙现在也大了,她也挺喜欢你的。对了,去年你送她的生日礼物,她也很喜欢。” 缘缘受宠若惊的:“喜欢就好。” 骆齐光咳嗽了一声:“缘缘,你别那么拘束。你别看你哥板着脸,其实他可好玩了。” 缘缘点点头,终于有勇气抬起头看他们,最后她的视线落在盖子江身上:“哥哥,你的身体全好了吗?” 他点点头:“嗯,全好了。” 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他,她吓得连续做了好几晚的噩梦。那张写满了苦痛和黑暗的脸,那看一眼就心惊肉跳的四肢,那沙哑的声音,她完全不敢相信,这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这三年来,她虽然没有和他住在一起,但是奶奶时不时会带她去跟他们吃饭,她是看着他一步步好起来的。 还记得又一次,吃完饭奶奶和爸爸去书房了,江阿姨带着子熙在阳台上玩耍,盖子江在院子里练习走路,他狠狠摔下去,又爬起来,再摔下去,再爬起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泪流满面。 他是她的哥哥,永远都是。 他就想闪闪发光的太阳,吸引着人主动去靠近他汲取温暖,可是奶奶说了:“你妈妈害得你江阿姨和哥哥那么惨,你要是去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会让他们想起不开心的过去。再说,你江阿姨要忙两个孩子,无暇顾及你。所以,你还是跟奶奶生活在一起。” 她其实都懂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有一次她偶然翻报纸,全知道了。 那一顿饭吃的特别开心,骆琉璃漂亮得像朵花似的,一点架子没有,热情地拉着她说了好多话。 她想起来,大人们都说琉璃是哥哥的未来老婆。 其实,两个人还是挺配的。尤其看哥哥笑得那么开心,她也开心。 吃完饭盖子江带着她回家,到了别墅门口,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哥哥,我还是不进去了,我得回去陪奶奶。” 他突然一把拽住她,目光冰冷:“你在介怀什么,那些事是你妈做的,又不是你做的,你瞎歉疚什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无力地垂下手,低着头,热泪盈眶。 门口这时候传来温婉的女声:“儿子,你怎么把妹妹惹哭了?” 缘缘赶忙擦干眼泪,抬起头笑了笑:“江阿姨,不关哥哥的事,是我不争气。” 江别忆抱着三岁的子熙走过来,白了自己儿子一眼:“你爸找你呢,在书房,快去。” 盖子江无奈翻白眼,抱着子熙,朝着里面去了。 缘缘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穿了象牙白的连衣裙,扎一个时下流行的公主头,笑得像一朵花。 她越发光彩照人了,明明已经三十出头,看起来却像是十八岁的少女一般。 难怪爸爸对她死心塌地,听说当年她离开的时候他要死要活的。 她,确实有那个资本。 江别忆牵起缘缘的手:“今晚你就留下来吧,子熙想你了。” 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落下来,缘缘突然扑进江别忆怀里,泣不成声的:“对不起,江阿姨,对不起……” 江别忆自然知道她为何说对不起,于是拍了拍她的背:“傻孩子,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叫我妈妈吧?” 缘缘不敢置信地松手,看着面前的人,小小声声问:“您不恨我吗?” “傻孩子,我恨你做什么?大人犯下的错,不该由你来承担。” 缘缘愣在那里,老半天才喊了一声:“妈妈……” 这个称呼,她无数次在口腔里在喉咙间回味,听见别的孩子喊妈妈的时候,她也会在心里默默呼喊。 可是,现在,实打实地,她也有妈妈了。 这种感觉,真好。 盖聂看着在地摊上陪子熙拼积木的一大一小,低声问自家老婆:“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江别忆温婉一笑:“这是秘密。” 盖公子也不着急问,等上了床,不怕她不开口。 半小时后,盖子江拿着特大号的积木火车,放在子熙面前,宠溺地问:“看看哥哥的杰作,喜欢吗?” 子熙撇撇嘴:“哼,明明是姐姐的杰作。爸爸,我今晚要和姐姐睡。” 盖聂猛点头:“嗯,囡囡就跟姐姐睡。” 心想,今晚终于可以放纵一次了。要不然,每次要死要活的时候,小家伙就来敲门,一下是屋子里有蟑螂,一下子是哥哥踹她屁股,一下子是想爸爸妈妈了。 反正诸多借口,就是要跟爸爸妈妈睡。 江别忆洗澡出来,盖聂就迫不及待压过来,好一通揉,她本来就敏感,被他这么一撩拨,整个人软软地贴着他。 一双眼睛湿湿润润的,他哪里受得了这些,立马提枪上阵。 意乱情迷之际,还不忘凑在她耳边问:“说说,怎么让缘缘答应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的。” 江别忆笑得像朵花:“你让我欢喜,我就告诉你。” 他本来在这件事上就凶猛,生了子熙后他就去医院结扎,也不担心会中招,因此哪次都是胡来,不把她折磨得求饶,他是不会罢手的。 一小时后,江别忆气若游丝满身大汗贴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享受他的按摩,嗯哼了一声:“四哥,有你在,我觉得好幸福。”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爱不释手的:“嗯,我也是。老婆,我爱你。” 这一生,有你在身边,足矣! 《爱你成疾,药石无医 新书《爱你成疾,药石无医》,虽然不是八公子系列,但是和八公子有关,是我一直想写却不敢写的男主类型,可能会被大家骂,但还是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链接在作者有话说里。 先贴一点章节内容上来,供大家一睹为快。 ———————— 手里的铁棍被人拿走,紧接着他的双臂像是手铐一样桎梏住她,吸了吸鼻子:“煮了什么,还挺香。” 辛野火挣扎了一下,现他箍得更紧,索性放弃,淡淡道:“你再不放开我,饺子该糊了。” 司徒辅秦这才放开她,然后打开玄关处的灯。 他倒是熟门熟路的,跟在她后面进了厨房,看清她的穿着后,眉眼闪了闪:“我还没吃饭呢,给我来一碗。” 他那样子就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饺子似的,辛野火慢吞吞搅动着锅里的东西,语气不太好:“只有我的份,你要是真的饿了,外面有的是饭店。” 还以为他会拂袖而去,谁知道他根本不生气,站到她身边,抢过新鲜出炉的饺子,还不忘对她嫣然一笑:“谢了,辛老师。” 因为明天一早就要走,所以辛野火是把冰箱里的余下的饺子全煮了的,虽然不够两个人的份儿,但是满满一大碗,怎么地也是够她饱餐一顿的。 可是,司徒辅秦完全没有吃人嘴短的意识,第一个吃下去之后,他赞赏地点头:“荠菜馅的,不错。” 第二个是番茄馅的,他灿若星辰的眼眸看着辛野火:“辛老师手艺不错,多谢了。” 他完全就是故意的,辛野火累了一个下午,说不饿是假的,被他这么一闹,成了又气又饿。 走过去,坐下,盯着那碗美味,咬牙切齿的:“司徒辅秦,你怎么那么无赖呢?你……” 接下来的话,被他塞过来的一个饺子堵得严严实实。 不吃白不吃,像她这样的奇女子,从来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哎,你可以把我的……” 第二个饺子塞过来…… 第三个…… 第四个…… 当她意识到自己本能地张大嘴巴等他来喂的时候,碗里还剩最后一个饺子。 司徒辅秦一脸为难:“怎么办,辛老师,要不咱们继续玩游戏?” 她一记白眼丢过去:“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他优雅绅士地夹起那个饺子,塞在自己嘴里,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她的下巴,攫住她的唇。 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被他喂了一半的饺子,辛野火气得脸都绿了,挣扎着要挣脱。 他却不许,快钳制住她的手,抵住她的舌头,逼着她咽下去。 辛野火气得冒烟:“司徒辅秦,你无赖。” 他抽了纸巾帮她擦嘴,笑得特别欠揍:“辛老师可以学习点新的词汇再来骂我。对了,需要我喂你喝汤么?” 她气得扶着桌子站起来,指着门:“你给我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他气定神闲的,又抽了纸巾擦嘴,看着她淡淡一笑:“辛老师随意,正好我也可以告诉警察,你和孟新月是如何搞得周复临那么狼狈的。” 辛野火心跳漏了两拍,强装镇定:“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司徒辅秦优哉游哉地靠在椅背上,目光锁住她:“辛老师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糊涂?你觉得我要是没证据,敢在你面前那么说吗?” 辛野火冷笑起来,掏出手机放在他面前:“是我做的,你报警啊,让警察把我抓起来。我也正好告诉警察,堂堂司徒二爷是怎么强暴人民教师的。你要是觉得我没证据,敢在你面前这么说吗?” 她这么油盐不进,司徒辅秦气得欺身过来,用凌厉的目光就把她锁定:“辛老师,你这是逼我呢?” “随你怎么想,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知道二爷人脉广,警察不一定会相信我的话,不定以为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借你出名。那我也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就名声不好,但是,你女朋友和你的家人,也无所谓吗?” 司徒辅秦讥诮一笑:“辛老师都说有证据了,警察怎么会不相信呢?只是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你制造更多证据。” 他一边说一边脱大衣,辛野火吓一跳,捂着胸口:“你干嘛,喂,我警告你啊……” 话音未落,就被他捞进了怀里,同时他的大手掀开她薄薄的家居服,握住她的敏感点,火热的双唇辗转到她耳畔:“辛老师穿成这样,不就是等着我强暴你?” 这种侮辱人的话,辛野火自然是受不了,扬起巴掌就打下去。 他并没有抓住她的手,那一巴掌就结结实实落在他脸颊上,很快就是五指印。 他像是动了怒,掀开她,把她摁在餐桌边,撩开她的衣摆,整个人贴过来。 辛野火不是省油的灯,她在挣扎反抗的同时,抓住两人刚才用过的筷子,反手插过来。 司徒辅秦偏了偏身子,在避开的同时还能抢了筷子丢掉,并且钳制住她的手,把她往下压了压。 “辛老师这么热情,我真是险些承受不住。” 辛野火真是恨死自己了,怎么就洗澡了呢,怎么就赤脚了呢,高跟鞋在哪里,高跟鞋在哪里? 双手被皮带捆绑住,腿被人分开…… 如果说前晚没有感觉到疼痛是因为酒精的缘故的话,那么现在,就在这一刻,她真真切切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像是,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里,都插了蘸了毒的绣花针似的。 她连气都喘不匀了,过了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司徒辅秦,你这个大变态,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弄死你。” 他一边持续动作,一边贴在她耳边,咬了咬她的耳垂,感受到她的战栗,他笑起来:“辛老师真爱说大话,等你有本事让我落在你手里,再说。第一次看见这张桌子,我就想跟你做了。” 他一边说一边加大力度…… 虽然是成人间的游戏,到底不是你情我愿,且力量悬殊,辛野火只觉得自己被人剥了三层皮,本以为可以好好睡了,谁知道那魔鬼并不打算放过她,洗完澡到了床上又开始胡来。 她是真的承受不住,在魔鬼面前逞强,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求饶,却换来他更疯狂更变态的折磨,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觉得自己会就此死去。 东方亮出鱼肚白的时候,辛野火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司徒辅秦,你是不是八辈子没碰过女人了?” 司徒辅秦黑如星辰的眸子凝视着她,手掌在她裸露的肩膀上摩挲着:“也只你最不识抬举。”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语气小了些:“我就是不识抬举,二爷有本事就别来找我。” 不过半分钟,已经传来她均匀的呼吸。 她身上的味道换了一种,不再是玫瑰,而是甜橙。 他一进来就闻到了,大抵是那种味道不至于让他反感,他才有点失控。 他是被冷月的电话吵醒的,低头一看,那个连睡觉都本能地远离他的女人,此刻像小猫似的窝在他怀里,睡得无知无识。 他接起电话,言简意赅:“说。” 那端的冷月莫名颤了一下:“二爷,出事了。” 意识到怀里的女人动了动,想要往外面挪,他眉头皱起来,语气也不太好:“快说。” 一边说,一边箍紧手臂,把已经逃出去的女人拽回来,把她的头摁到他自己胸口。 不出所料,她挣扎了一下,现没用,索性张口咬住他的某个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