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闯入领地的公豹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砰——”
    猎枪的响声撕裂了整片山谷的宁静，掺杂着狗叫声在身后翻卷奔腾着。
    珍珠身形灵敏矫健地在峭壁间几个跳跃，前脚脱离地面的下一秒，子弹就在刚才踏过的位置炸响，迸溅出的细碎石头擦着她脸边飞过！
    她不慌不忙地舔了舔嘴边还温热的羊膻味血迹，轻盈的身体隐入嶙峋崖壁，消失在群山峻岭中，徒留身后人类的叫骂声和狗叫声越来越远……
    今天依旧成功狩猎，可惜没吃上两口，人类就带着狗来抢吃的了。
    珍珠颇为遗憾，想到他们站在陡峭山壁面前无能为力的样子，嘴边的胡须得意地抖了抖，小跑着回到了自己时常休息的地方。
    爪子踩到松软草地的前一瞬，她突然停住了，昂着头左右观察了一番，眸子里神色乍然冷了下来，后脚一蹬，爬上了身旁枝叶繁茂的树上。
    隐藏在针叶树的枝干上，借助那些又细又尖多而杂乱的树叶隐藏着自己的身形，透过缝隙，暗暗盯着不远处水塘边一个灰蒙蒙的身影。
    一头豹子，公豹子。
    身上裹满了灰尘，浑身脏兮兮的，毛都已经打绺了，尾巴上的毛也干瘪无光，无精打彩地拖拉在身后，此时正趴在岸边，半张脸泡在水池里，大口大口喝水。
    不，比起喝水，更像是在“咬水”！
    他把嘴巴沉入水中，然后用力合上嘴，然后再仰头，把水吞进肚子里，怪异又笨拙。
    柯颂整个鼻头浸在水里，笨拙地想为自己补充一点水分。
    望着自己泡在水里的爪子无奈又崩溃，这两只爪子在不久前还是灵巧的五指，轻易就可以为他汲取水源。
    现在他却不得不适应四肢着地的生活。
    来不及等他多想，鼻头就涌上一股酸涩，柯颂连忙想抬起头但已经来不及了，被吸入鼻腔的水径直呛入了喉咙，又酸又痛的感觉直冲上脑！
    他往后退了两步，强忍着不适，想着莫名其妙变成动物以后遭遇的不顺，发泄一般抬爪子拍了拍自己的鼻子！
    躲在树上目睹一切的珍珠眼神暗了暗，奇怪又邋遢的公豹子，看起来颓废又瘦弱，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待在她的领地里！
    她想了想，调转过头，身体就像是水一样服帖地顺着树干滑了下去，微微勾起的尾尖带动着树叶，发出一阵微弱的响声，很快就混入风中。
    爪垫轻轻踩在枯叶上，悄悄伏低身子，敏捷地飞速靠近。
    而偷偷闯入了公豹子此时正又重新把头一整个浸入水中，似乎对她的行动全然不知。
    直到珍珠已经近在咫尺，开始最后冲刺时，对方才像是刚意识到她的靠近，整头豹受惊地跳跃起来，想要逃跑。
    然而他看起来像是对自己的身体十分陌生，右爪和右腿同时抬起向前迈出，还没站稳又同时抬起了左爪和左腿！
    甚至都没等到珍珠将他扑倒，他就已经被自己的尾巴绊翻在地！
    不过珍珠可不打算就此留在原地看热闹，身体矫健地向前高高一跃，准确地扑倒在公豹子身上，头一扭就已经精准地把对方的喉咙含进了嘴里！
    柯颂只觉得眼前一花，恍惚间一双淡蓝色漂亮得跟明镜如洗的天空一样的眼睛，紧接着喉咙就已经传来尖锐的刺痛！
    逼近的死亡威胁已经让他无暇再去回味那双美丽的眼睛，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用力扳动着身体，习惯性地抬起爪子去推搡突如其来压在自己身上的野生动物。
    意识到这样的反抗收效甚微之后，才恍然想起自己现在最有力的武器是什么，慌忙扭过头张嘴朝对方咬去！
    只不过已经来不及了，珍珠轻而易举化解了这头公豹子堪称“稚嫩”的反抗，朝着他脆弱的喉咙咬去！
    身体被重重一按，脖颈一阵撕扯的疼痛，冷空气灌入的凉意把柯颂心头也浇得寒气四溢，在极短的时间内选择了先保命，识时务地放弃了挣扎，哀求道：
    “放我一命，求你了。”
    驱逐入侵者的行动进展的这么顺利是珍珠没有想到的，在她的预想中，有胆子入侵她领地的豹子至少应该是个硬骨头才对，更何况这还是一头公豹子！
    不过无所谓，竟然敢这么大摇大摆进入她的领地，就应该做好丢命的准备！
    珍珠眼神一厉，牙齿开始用力，利齿刺激皮毛，尖端已经触碰到那流淌着滚滚热血富有弹性的血管！
    爪子下的公豹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疼——”
    声音大到珍珠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嘴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时心里暗道：
    不好！
    她一阵懊恼，脑子里已经飞速开始思考要怎么应对反扑过来的公豹，等她再次抢占先机，这次她一定会果断咬断他的喉咙！
    珍珠的脑子里一秒钟已经闪过800种咬死这头公豹子的方式，她已经从中挑选了100种最能迅速致死的好方法！
    却唯独没有想过，对方只是躺在地上，任由脖子上的豁口往外滋滋冒血，就这么抬着头，睁着一双瞳孔溜圆的眼睛，委屈又控诉地看着她，满满都是哀怨，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对他下死口！
    对上这样的眼神，哪怕是已经从100种方法里锁定了10种方法，准备挑选最优选的一种方法的珍珠，脑子也禁不住空白了一下。
    柯颂疼得浑身发抖，伏低身子，警惕地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雪豹，不敢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动静。
    不是没想过趁机反抗，只不过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只是一只莫名其妙从人变成野兽的“伪豹子”，而对面却是货真价实的“真豹子”。
    就算反抗了，他大概率也不会“幸运的”刚好咬死对方，服软的话……
    反而会有一线生机。
    伤口灌入的冷空气让他怀疑自己的动脉血管是不是已经被咬破了，不然怎么会浑身发凉呢。
    但哪怕是这样，都不妨碍他在看清扑倒自己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在心里大声赞叹：
    好漂亮的豹子！
第二章 山大王，饶我一命！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皮毛蓬松厚重，身上的花纹清晰，尤其是背上中间的那几个，就好像是几朵镂空的梅花开在了身上，体型匀称线条流畅，整头豹子无一不充斥着野生动物独有的健壮优美。
    尤其是那双眼睛，又蓝又透，就好像装了整个天空在里面，光是看一眼都让人心悸。
    死到临头的公豹子不急着逃命，反而对着自己发呆，望着那圆润扩张到几乎要占满整个眼珠子的瞳孔，珍珠歪了歪脑袋，心里对他这滑稽的举动生出几分兴趣，觉得他大概是被吓傻了。
    她朝着公豹子走了几步，然后抬起爪子，朝着对方的大脑门子就是十连击：
    “砰砰砰砰砰——”
    柯颂总算被打回了神。
    虽然脑门上挨了这么多下，但是只是爪垫落在了头顶，实际上除了微弱的疼痛以外，并没有额外的伤害。
    而且这个动作很熟悉，他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直到看清那双蓝眼睛里充斥着的好奇，柯颂才终于恍然大悟在哪里见到过了，心里轻叹一声：
    虽然说是豹子，但本质上也是大猫啊，好奇心这种东西，大概率已经流淌在基因里了。
    他目光再次欣赏地在这头漂亮豹子身上打了一圈儿，在看到她嘴边染着血迹的毛发上时浑身一凛，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处于什么境地。
    再怎么漂亮，再怎么是猫，在他面前的始终都是大型猛兽，脖子都快被咬断了，再不想办法救自己的命，恐怕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就是他此生看到的最后一双眼睛了！
    柯颂猛地一颤，偷眼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再注意到她眼睛里还没消散的好奇时，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珍珠在公豹子的傻样维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对他就不那么感兴趣了，心底的杀意又接踵而起。
    正准备使用她最新想到的第八百零一种方法咬死这头公豹子时，眼前突然有什么东西晃了晃！
    珍珠顿时目光一凝，在追寻了晃动的毛茸茸的尾巴尖两秒之后，果断伸了爪子！
    柯颂屏住呼吸，紧张控制着自己的尾巴，有节奏的抖动着，时而停住，时而晃动。
    每次在被那只爪子碰到之前就躲开，同时竟死死盯着那双蓝眼睛，在对方感到无趣之前赶紧把尾巴伸到她面前晃一晃，以防她彻底失去兴趣。
    虽然暂时不用死了，但柯颂心里的压力不减反增。
    脖颈上还在挂冷风的伤口时刻提醒着他要是不想办法逃，最后还是死定了。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从一头野生雪豹的爪子下面逃命？
    这是一个绝佳难题。
    满脑子都是怎么逃命，柯颂的大部分注意力无形之间从面前这头母豹的身上流失了不少，就连晃动尾巴的幅度也变得敷衍起来。
    然而他要取悦的对象此时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条晃动的猫尾巴，在他又一次迟钝的甩动尾巴时，珍珠飞速出转，用力一搂，然后低头一咬！
    “嗷——”
    可怜的公豹子发出一声尖叫，从地上蹦了起来，原本准备一蹦三尺高，但因为尾巴还在珍珠嘴巴里，最后只蹦了两尺就重重砸在地上！
    珍珠的眼珠子随着他起跳的动作一上一下挪动着，在他落地的时候下意识用嘴里的尾巴磨了磨牙。
    柯颂又是一声哀嚎：
    “别，别咬！山大王，求求你了！！”
    如他所愿，珍珠松开了他的尾巴。
    柯颂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飞快把尾巴藏在自己身下，心有余悸地回头去看她。
    却见那双蓝眼睛已经凑到了自己面前，眨巴了两下，接着问道：
    “什么是山大王？”
    柯颂一下子卡了壳，什么是山大王？
    要怎么样才能和一头豹子解释这个深刻的词语？
    他想了想，决定用最朴素的语言回答她：
    “额，大王就是……整座山头的老大！”
    雪豹有领地意识，老虎也有领地意识，老虎是山大王，这里没有老虎，那雪豹应该也是山大王吧？
    珍珠眯了眯眼睛，仔细品味了一下柯颂的解释，随后高高仰起头，声音愉悦：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大王！”
    柯颂呼出一口气。
    珍珠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目光算不上太友善，只有拖在身后的长尾巴，那微微翘起来的尾巴尖儿才能暴露出一点心思。
    柯颂在她居高临下的目光中有种案板上的鱼正在等待命运裁决的荒诞感。
    就在一天前，他甚至还在人权至上的人类城市里，盖着暖和的被子呼呼大睡，现在就已经匍匐在一直野生动物的爪子下，祈求她留自己一命。
    额，虽然他本身对这头刚才差点咬死自己，现在或许可能要咬死自己的漂亮大猫生不起一点恶感，但生命没有保障的感觉还是让他心生悲凉。
    珍珠嘴边的胡须抖动着，终于施舍一般放了柯颂一条生路：
    “你是一头有意思的豹子，好吧，那我就留你一命。”
    得到这句类似生命保障的话，柯颂大大松了一口气，但他的开心没有持续多久就再次被打散。
    珍珠站起身来，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继续道：
    “虽然放过你，但是，你必须离开我的领地！”
    柯颂呆了呆，珍珠朝着他露出自己锋利的牙：
    “这里是我的领地，所有的猎物和水都归我所有，你不许再靠近这儿，否则……”
    她呲了呲牙：
    “下次，我可就没有那么轻易放过你了！”
    话毕，她收回了牙齿，端正地坐在柯颂面前，翘起的嘴边隐约像是在笑，声音冷淡：
    “你走吧。”
    柯颂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走？他能去哪儿？
    离开了这块领地，然后去到另一块领地，见到另一头豹子？
    谁能保证那头豹子会像她一样对他的尾巴感兴趣？！
    更何况这里荒山野岭，他连去哪都不知道。
    珍珠舔了舔爪子，瞥了一眼一动不动地公豹子，冷声催促：
    “你怎么还不走？”
    柯颂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心情。
    不管怎么样，至少能活还是要继续活的，至于活到什么时候，嗨，到时候再说嘛。
    于是他站起身，转身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就走。
    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
    珍珠眼里染上一层危险的神色，满是威胁地盯着他，却见公豹子扭过头，用因为疼痛而带着抽气声的声音道：
    “我叫柯颂，你叫什么名字？”
第三章 我叫珍珠！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春日总是带来无限生机，冬天贫瘠的黄壤被一层细密短小的青草覆盖住，偶尔有一两处凸起，还能看清那棕色土壤的原貌。
    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点缀在草丛中。
    珍珠在草地里打了个滚，将头埋进草丛里，鼻头紧紧贴在一朵白色小花上用力吸了一口！
    花粉随着清香窜入了鼻腔：
    “阿嚏——”
    她猛打了一个喷嚏！
    漂亮的雪豹高高跳起，紧张地后退了两步，左右看了看。
    确认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物种后放下心来，抬爪子用力搓了搓鼻头，重新瘫倒在草地上，惬意地舒展四肢打了个滚，四脚朝天向太阳露出软软的肚皮。
    刚刚被祸害的白色小花身残志坚，蔫哒哒地从另一个方向重新探入珍珠视野，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
    珍珠的眼睛也跟随着那柔润的洁白花瓣左右晃动，很快又按捺不住，伸出爪子的想去扒拉。
    庆幸自上而下地视野一定程度上模糊了珍珠爪子的精准度，在柔软的花瓣从她的爪垫上来回轻轻摩擦过了好几次之后，珍珠放弃了对它的摧残。
    望着依旧在风中摇曳生姿的小花，百无聊赖的雪豹从鼻腔中喷出一股热气，翻转过身体，将头搭在了前爪上，神情有些气闷。
    前两天那头公豹子走的时候，询问了她的名字。
    可是她没有告诉他。
    因为她觉得他们不会再见面了，如果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那一定是那头莽撞的公豹子再次闯入了她的领地！
    到那时她会遵照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咬死他，这不会是一个美好的相见。
    所以是否告诉他名字无足轻重。
    珍珠有一块很好的领地，这里风景优美，水源充足，猎物也很多。
    她刚拥有这片领地的时候，很多豹子都想来争夺，但全部都被她赶走了，久而久之就没有豹子过来了。
    她的妈妈倒是去年秋天的时候来拜访过她一次。
    她又有了新的小豹子，珍珠把弟弟妹妹按在地上一通蹂躏，然后和他们分享了食物。
    自此以后这片领地好像就没有什么新的动静了。
    珍珠对自己的领地了如指掌，湖水里的鱼每天跳起，草地里多了几朵没见过的花……
    以及湖边突然多出了一头公豹子。
    那天的事仿佛只是她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可是这几天，插曲的回音却总在耳边响起。
    珍珠有一些后悔，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她的名字很好听，应该有更多的豹子知道才对！
    “唉……”
    珍珠又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枯燥乏味，看什么都很无趣。
    她将尾巴弯起来抱进怀里，咬住尾巴尖，双目失神地看向天空。
    前两天湖边多了一头新的公豹子，那今天呢？
    今天是不是也会多出一头新豹子？不，也有可能不是豹子，万一是岩羊呢？
    可是它们很少会出现在那里，大多数时间都在悬崖峭壁！
    可是万一呢，万一突然就出现了！
    要不然现在就去看看吧！
    珍珠在草地里打了一个滚站起来，甩了甩尾巴，脚步轻快地朝湖面的方向走去！
    ……
    确实多了一些东西，多了一头豹子！
    但是，不是新豹子，是“老”豹子！
    是前两天的那头公豹子，叫什么来着？
    珍珠歪头想了想，依稀的记忆里，这头公豹子说，他叫……
    呃，大概是叫松松？
    柯颂依旧把脸埋在水里，通过填满口腔，然后仰起脖颈把水吞进去的方法来补充水分。
    相比起前两天，他又狼狈了许多。
    本来就脏兮兮的毛现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后腿也光荣挂彩，这是他闯入另一头豹子的领地，被主人咬出来的。
    一如他所想，那头豹子对他的尾巴丝毫不感兴趣！
    故伎重施未果的柯颂只能狼狈逃窜，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这里。
    好在对方似乎顾忌这里是其他豹子的领地，没有过于深入来追他。
    一路逃窜的柯颂躲在草丛里几个小时，确认那天的母豹子不在附近才敢出来喝口水，哪知道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转眼就被撞翻，一只爪子狠狠压在了他身上！
    柯颂抬头，不出意外的对上那双清透的蓝眼睛，心里哀叹自己倒霉。
    珍珠爪子压在柯颂肚子上，眼睛里透着几次兴奋，却依旧恶声恶气地质问：
    “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的地盘，不允许其他豹子进来！”
    柯颂任命地垂着脑袋，老老实实道：
    “是的，你说过了。”
    珍珠尾巴尖轻轻摇晃着，耳朵向前倾了倾，凑近柯颂耳边，逼问道：
    “那为什么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嗯？”
    她中午才吃过一只兔子，嘴巴里面残留的血腥味带着热气喷洒在柯颂脸上，带着死亡的气息。
    柯颂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磕磕绊绊道：
    “这个，我回来是因为，嗯，是因为……”
    眼看着母豹子那双蓝眼睛的颜色越来越幽深，柯颂疯狂在脑子里给自己搜罗一个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最终灵光一闪，闭着眼睛大喊：
    “那天，你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我想回来再问你一次！”
    这个理由很牵强，甚至离谱到不可思议！
    柯颂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现在已经可以引颈受戮，慷慨赴死了！
    他仰着下巴，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流淌着炙热鲜血的动脉就藏在那儿。
    事已至此，他求一个死的干脆也不过分吧？
    “那个，你可以下口狠一点吗，我想死的快一点……”
    柯颂想要为自己争取生前最后一点福利，话说的又急又快，生怕自己说慢一点母豹子没听到就已经开始咬自己了。
    不过这个福利申请似乎没能得到同意，压着他的母豹子一声不吭。
    柯颂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再为自己争取一次，他抬起眼，只见到母豹子的爪子踏着自己的肚子，高高昂着头，眼睛在阳光里看不清楚了，只看得见她似乎勾起了嘴角，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叫珍珠！”
第四章 现在也不怕它们吗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珍珠，珍珠。
    真是一个意料之外又好像命中注定的名字。
    比大熊猫还要数量稀少的雪豹，虽然分布地区还算广泛，但数量实在是稀少，全球加起来都没有过万，又大多生活在高海拔地区，奔走在悬崖峭壁。
    真真正正是世界掌中捧起的那一颗最珍贵的明珠。
    压着他的大猫垂下头，清透圆润的蓝眸看着他，眼角处不经意流出期待。
    柯颂竟轻易便猜出了她的心思，立刻由衷地赞叹：
    “你的名字很好听！”
    珍珠被说中了心事，遮掩般扬了扬下巴，抖动着嘴边的胡须：
    “那当然！”
    她这心思过于好猜以及简单又容易获得满足感的性子让柯颂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原本乖乖等死的心思立刻又被求生欲取代，偷偷调整着姿势，以便待会儿脱身。
    然而事实好像又没有他想的那么轻松，只是轻微的移动就已经让珍珠感觉到了，厚重的爪子重重地在柯颂胸前一按，低着头逼近他：
    “可是我说过的话是‘不允许你进入’，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是你闯入这里的理由！”
    说到这儿，刚刚还傲娇单纯的豹子转眼就已经变了脸色，眼睛里附上一层凶光，露出尖锐的牙！
    柯颂刚歇一会儿的心脏刹那间又重新剧烈跳动起来，开始嘲讽他之前对面前这头野兽的轻视，觉得她好糊弄以至于现在要被反噬？
    他只能不甚熟练地操纵着自己最近突然“长”出来的尾巴，想要故伎重施。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珍珠猝不及防被炸开毛的尾巴尖儿晃花了眼，毛茸茸的触感扫过耳朵，带来一阵痒意。
    她心里升起几分不耐，不假思索地抬起另一只爪子，一把将那条乱晃的毛尾巴按了下去！
    这下柯颂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没了！
    珍珠用力压住他的尾巴，尖锐的爪尖穿透厚厚的皮毛，刺进皮肤里，激得柯颂控制不住地颤栗。
    比摆烂等死的念头升起来的更早的是被痛意逼出来的对生的渴望，柯颂开始本能地挣扎起来！
    珍珠一只爪子按住他的胸膛，另一只爪子按住了他的尾巴，身体维持不好平衡，两只豹子顿时滚作一团！
    柯颂完全没有还爪可言，珍珠抬右爪他就当右爪，珍珠伸左爪他就避左爪，要是珍珠咬过来，他就立马就地一滚！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珍珠在混乱中被踢了几脚之后索性就坐着不动了，饶有兴趣地坐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公豹子左右翻滚辗转腾挪，要是他停下来，她就抬抬爪子，面前的公豹子就会立刻重新滚动起来！
    柯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全自动豹型陀螺”，甚至觉得自己随着躲避越来越得心应爪，马上就要成为专业的豹牌躲避机了！
    直到一阵清脆的铃声被混合着青草香的风吹进了耳朵，柯颂混乱的脑子才陡然清醒，再抬眼时，珍珠已经把他抛在身后，身体站得笔直，朝着铃声传过来的方向望，一两秒后，突然抬爪子走了！
    公豹子满头凌乱地坐在原地，望着珍珠很快缩小的背影哭笑不得。
    不知道是该感叹这位“山大王”如此跳脱的注意力，还是应该悲哀自己在她眼里恐怕连最小的“威胁”都答不上，轻而易举就把他抛在身后了……
    珍珠一路小跑，不出意外的闻到那股特有的膻味，再一抬眼，不远处初出冒头的碧绿草场已经铺开了一片黑的白的棕色的花的小点儿。
    她伏低身子，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些小点儿缓缓散开，悠然自得地垂下头薅地上的青草，偶尔甩甩脑袋，脖子上挂着的铜铃就会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
    羊特有的膻味儿以及干草味儿在空气中流转，珍珠惬意地眯着眼睛将气味吸入鼻中，舔了舔嘴角。
    她轮廓圆润的耳朵微微后折，压着身子往前挪动了两步。
    “别去！”
    身后冷不丁响起另一头豹的声音！
    珍珠猛地弹跳起来，浑身的毛炸开，尾巴竖的笔直，后爪在地上几个蹦跳，前爪在空中一阵乱挥！
    柯颂完全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也跟着吓了一跳，四爪并用地朝后缩了好几步！
    在看清自己身后的是柯颂时，珍珠才松了口气，随后到来的就是浓郁的尴尬。
    柯颂也知道自己有一定的概率是闯祸了，也不敢乱动，咽了口口水回望她。
    两头豹子对视良久，对猎物的渴望最终还是碾压了珍珠找柯颂算账的心情，她的粗尾巴在地上一拍，警告地瞪了柯颂一眼，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羊群上。
    柯颂大着胆子凑过去，为了防止刚才的意外再度发生，尾巴偷偷碰了碰珍珠拖在身后的粗尾巴，示意自己过来了。
    珍珠没空搭理他，眼里只有对新鲜羊肉的渴望，察觉到柯颂的大脑袋凑过来了看都没看一眼，伸出爪子就是随爪一推！
    柯颂惨被豹爪糊脸，躲了两下没躲过，只能囫囵发声：
    “这是人类饲养的羊，你不能吃，很危险的！”
    听到“危险”两个字，珍珠终于将注意力分给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怀疑地望着他：
    “什么危险？”
    柯颂还不知道眼前的雪豹是一头经常袭击人类羊圈的惯犯，喘了两口气，开始列举：
    “牧民放牧一般都会饲养牧羊犬……”
    “你是指脖子上戴着刺圈的狗吗？”
    珍珠毫不在意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颇为高傲地道：
    “我才不怕它们！”
    柯颂默了默，压低声音询问她：
    “真的吗？”
    珍珠扬着的脑袋，语气很是自信：
    “当然！”
    柯颂声音压的更低了，用近似于悄悄话的声音在她耳边问道：
    “十多只牧羊犬也不怕吗，二十只呢？”
    就仿佛在配合他一般，不远处突然驶来一辆微型车，高壮的牧民大声吆喝着招了招手，然后车停下来了。
    车门打开，首先跳下来的是一只黑色背毛四脚包金威风凛凛的大狗，紧接着一只，两只，三只……
    十数只肩高近一米，脖上戴着钢刺项圈的跳了下来，随着牧民的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分散开，厚重的狗毛迎风飞舞，将羊群纳入保护圈。
    柯颂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十多条狗上，他的目光顺着打开的车门看进去，一种极特殊的，黑乎乎的轮廓在车里若隐若现。
    牧民很快关上车门，隔断了他的视线。
    他这才转过头来，看向珍珠，故意问她：
    “现在也不怕它们吗？”
第五章 我们不能做到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
    和十多条狗抢羊确实困难，但柯颂话音里的调侃还是让珍珠眯起了眼睛。
    就这么在柯颂因为惊讶而略微放大的瞳孔中，倒影出珍珠眼里的一抹狡黠，下一秒就见她扭过头，发出了一声类似于猫叫，但比猫叫要粗犷一些的吼声！
    柯颂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扭头已经和那10多双狗眼对视在一起！
    羊群受到了惊吓开始狂奔起来，羊蹄飞踏，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容不得他多想，连忙扭过头大喊一声：
    “快逃！”
    结果看见的却是珍珠已经窜出去一截儿的背影，那一身极具迷惑性的皮毛几乎已经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她还在跑动，柯颂猜测自己大概已经找不到了她了！
    身后的狗叫声沸反盈天，嘶叫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柯颂后背一阵发麻，赶忙撒爪子狂奔，朝着珍珠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狗叫声不绝于耳，珍珠熟练的几个跳跃便攀上山石，在最高的地方趴了下来，悠闲地看着柯颂疯狂逃命。
    这头公豹子真是奇怪，四只爪子就像没有一只是属于他自己的，全都各跑各的，刚开始顺拐，跑了没几步就前爪绊后爪。
    早春的草地还残留着秋冬没有被驱散的贫脊，枯枝败叶和裸露的山石，每一个都能让柯颂摔一个大跟头。
    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仿佛就在屁股后面，他甚至都不敢分心回头，每被绊一下就觉得自己可能完蛋了。
    珍珠好整以暇地看着，在柯颂连滚带爬经过自己身下的石头时，伸爪子将面前的一块碎石推了下去，正好落在柯颂爪边。
    柯颂见到她眼睛一亮，等看到她在哪的时候又眼前一黑！
    近五米高的山石，如刀锋一般笔直插进了大地，石壁光滑几乎没有凸起，难以想象珍珠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狗叫声越逼越近，柯颂只能咬牙站了起来，爪子紧紧扣着石壁，企图像珍珠一样爬上去。
    结果自然是收效甚微。
    尽管他已经用尽全力想将爪尖抠进石头，最后也仅仅只是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然后留下几道浅浅的抓痕。
    珍珠趴在石头上看他，奇怪地问：
    “为什么不跳上来？”
    和这句话同时钻进柯颂耳朵里的是牧羊犬群近在咫尺的吠叫！
    它们追上来了！
    没有时间再让他尝试，柯颂向上攀爬的动作凝滞了一秒，闭了闭眼睛，索性放弃逃命，转过身正对狗群，呲起了牙！
    珍珠惊讶这只笨笨的公豹在最后一刻会选择正面牧羊犬群对峙，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才是正常的。
    她只是被他笨拙的行为迷惑，忽略了他从一开始无论是挣扎还是耍小聪明，都一直在反抗。
    在这一刻，她对柯颂有了些许改观。
    柯颂准备硬着头皮迎战，却发现追过来的犬群只是将他团团围住，并没有发动攻击。
    正当他迷惑不已，远处便响起了绵长的哨声。
    原本围着他的牧羊犬在不甘心的朝他叫了几声后，一只接一只的转身退去，直到最后一只拥有黄色背毛四只爪子都是白色的牧羊犬还站在原地，久久不愿退去。
    直到原本率先离开的黑毛四脚包金牧羊犬折返回来，站在不远处叫了几声。
    黄犬才最后看了柯颂一眼，跟着头犬离去。
    柯颂还怔忪地站在原地，消化眼前的变故。
    珍珠浑身放松趴在石头上晒太阳，懒懒道：
    “它们不会咬你的。”
    柯颂抬起头，茫然地问：
    “为什么？”
    珍珠在石头上打了个滚，长长的尾巴垂了下来，尾巴尖儿朝柯颂勾了勾：
    “不知道，它们很少能追上我们，就算追上了人类也会发出刚才那种又尖又细的叫声，然后它们就回去了。”
    珍珠嘟囔着：
    “人类也很奇怪，他们只用后面两只爪子走路，如果要发出刚才那样的叫声，就必须抬起一只爪子放在嘴上。”
    柯颂忍俊不禁，解释道：
    “那不是叫声，那是口哨的声音。”
    珍珠睁开眼，坐直了身体，兴致勃勃地问：
    “口哨，那是什么东西？”
    “呃……”
    柯颂有些犯难，他不知道怎么向一只雪豹解释人类的造物，只能将想到的描述出来：
    “中心是空的，可以是各种形状，只要往里面吹气就会发出声响。”
    他绞尽脑汁思考，终于想到一些珍珠能听得懂的东西：
    “最早的哨子是用骨头做出来的……”
    珍珠聚精会神地坐在一旁听，听到“骨头”的时候耳朵抖动了两下，从山石上跳了下来，一张脸在柯颂面前陡然放大：
    “羊的骨头？牛的骨头？鸟的骨头？”
    柯颂被她爆发出来的巨大热情惊到了，不自然地避了避，继续搜罗脑子里知道的东西：
    “要中间是空的骨头，嗯，鸟的骨头里可能会有比较多这样的骨头！”
    珍珠兴致勃勃地问：
    “要怎么做出来，现在我们就去抓鸟吗？”
    她口中冒出来的“我们”让柯颂知道这或许是一个她接受自己的好机会，但遗憾的是他只能放弃这个机会了。
    虽然不忍心打击珍珠的热情，但柯颂还是实话实说：
    “我们可能做不出来。”
    珍珠果然大受打击，原本因为兴奋而精神抖擞的模样顿时蔫了不少，仍旧不放弃地问：
    “为什么？”
    柯颂抬起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努力张开，最后有合上：
    “人类的爪子比你的爪子灵巧的多，他们有又长又灵活的手指，可以帮助他们做很多事。”
    他不知道珍珠是否能理解“手指”这个词语的含义，只能尽力朝她展示。
    珍珠的兴奋一扫而空，重新跳回到石头上，郁闷地低头看自己毛茸茸的大爪子，学着柯颂的样子努力张开又合上。
    柯颂能感觉到她的失落，有些失神，在他还有那么灵巧的手指的时候，在看到雪豹那一身有如高山赐福一般得天独厚的美丽皮毛，以及灵巧矫健的身姿时，也曾心生艳羡。
    那个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一只豹子，在变成雪豹以后，因为不适应这样的身体而焦头烂额，满是埋怨。
    如今看到珍珠，他忽然又回忆起曾经有过的那一丝羡慕。
    原来漂亮又身姿灵巧的珍珠，有的时候也会苦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更灵活的爪子，
    柯颂呼出一口气，心里困囧和怨气无形之中消散了许多，紧接着就听到珍珠在头顶喊：
    “对了，他们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第六章 领地的主人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一个黑色的东西，放在脸上，会反光！像两根粗木棍一样的形状！”
    珍珠组织着语言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然后期待地问柯颂：
    “那是什么？”
    虽然她说的东西前言不搭后语，但柯颂还是很容易就猜到了她说的是什么：
    “那是望远镜。”
    “望远镜？”珍珠歪着脑袋重复。
    “是的。”柯颂耐心解释着：
    “就是它的名字一样，通过这个工具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望远镜？
    他都忘记了，雪豹是国家重点保护的动物，除非为了自保，否则私自猎杀都是违法行为。
    虽说牧民饲养的牲畜如果被雪豹咬死，国家确实会补偿，但是那需要诸多的手续，并且极少可能会获得百分之一百的全款。
    更何况人类所处的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社会，书面规则之下有着更多的暗流，损失大量的羊可能会引起重视，但只是一两只的话，就另当别论，且补偿款并不一定会到苦主手上。
    比起受到损失后去申请补偿，一部分牧民可能更想从根本杜绝损失的可能性。
    所以才故意放狗驱逐他们吗？
    用望远镜观察态势，到限度了就吹哨唤回牧羊犬群，驱赶他们的同时也让他们长教训。
    柯颂深吸一口气，心头松了松，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那么刚才他看到的那些东西，大概率不会作用到他们身上吧？
    鼻头忽然传来一阵氧意，柯颂猛打了一个喷嚏。
    珍珠收回挠他鼻头的尾巴尖，好奇地问：
    “松松，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柯颂回神，听到她的话面上空白了一阵，半晌，才艰难地问：
    “松……松，是在叫我吗？”
    珍珠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理所当然地道：
    “当然，你不就叫这个名字吗？”
    她上下打量着柯颂，然后不赞同地用尾巴在他面前晃了晃：
    “可是你和松树一点儿都不像，松树都长得很高，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跟松树比差远了！”
    柯颂纠正她：
    “我的名字是柯颂。”
    珍珠跳下山石，坐在他面前：
    “你改名了？”
    她念了两遍柯颂的名字，果断道：
    “还是之前的名字比较好听！”
    珍珠的眼神过于真诚，被那双蓝眼睛看着，以至于柯颂都开始有错觉。
    或许，松松确实好听一些？
    柯颂猛地用力摇了摇头，晃掉脑子里的想法！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松松这个名字实在太幼稚了，听起来就像在叫宠物狗！
    但珍珠显然对这个名字情有独钟，嘴巴里“柯颂”“松松”地重复了好几遍，还是非常肯定地道：
    “松松比较好听！”
    对于小动物来说，可能名字读起来好听比名字所带来的象征意义要重要许多吧。
    柯颂有些无奈，就当自己多了个小名。
    等等，小名？
    他眼珠子转了转，清了清嗓子，对珍珠说道：
    “我的大名叫柯颂，松松是我的小名！”
    珍珠果然如他所想，马上被他话语中的陌生字眼吸引了注意力：
    “小名是什么意思？”
    目的达成，柯颂立马用诱骗的语气哄她：
    “小名是很重要的名字，只能告诉好朋友，你叫了我的小名，所以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
    珍珠被新词语冲昏了头，自顾自沉思着，小声嘀咕：
    “好朋友又是什么意思？”
    欺骗这么单纯的雪豹让柯颂的内心升起罪恶感。
    但没办法，出于爱好原因，他并不是对雪豹这个物种一无所知。
    雪豹的领地一般数十平方千米，甚至高达上百平方千米，面积之宽广远不是以他现在的情况能够横穿的。
    最重要的是，一只雄性雪豹的领地下可能会重叠数头雌性雪豹的活动范围。
    在穿越成雪豹的这两天，他见到过另外一头公豹，但对方在追击他至进入这片区域之后就主动退却了。
    这说明这块领地并不属于那只公豹，而可能是独属于珍珠的。
    虽然也有极小的概率这片领地被囊括在另外一头公豹子的领地里，但从那头公豹的反应上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小。
    他退却的速度这么快，甚至不曾踏足过这里，忌惮的一定不会是长时间不在这儿，行踪飘渺无际的另一头所谓的“公豹”。
    只可能是一直活跃在这儿的唯一一头雪豹，那就是珍珠。
    比起那只对他紧追不放的公豹，珍珠的态度明显友善的多。
    柯颂知道在他彻底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之前，留在这儿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对珍珠循循善诱：
    “好朋友就是关系亲近的豹子，会互相陪伴，会在一起玩耍，也会分享食物……”
    珍珠越听越耳熟，豁然开朗道：
    “那不就和妈妈一样吗？”
    柯颂懵了一下，珍珠觉得自己得到了最佳答案！
    “我小的时候妈妈会一直陪着我，也会和我玩儿，然后给我吃的。”
    珍珠开始一一细数，柯颂只能顺着她的话继续道：
    “没错是这样的，我们也会像那样！”
    “我们不能像那样！”
    珍珠严肃地道：
    “我已经成年了，妈妈说成年的豹子要自己生活，自己狩猎，要守好自己的领地，不能被别的豹子抢走！”
    “这个……”
    柯颂一时接不上话，珍珠却已经被他提醒，想起来他是一头擅自闯入她领地的公豹子，眯起眼睛看他，眼角闪烁着危险的光。
    柯颂压力倍增，急中生智道：
    “你妈妈说的没错，你还是幼崽的时候，妈妈需要怎么陪着你，等你变成一只成年豹子，就需要好朋友代替妈妈来陪着你了！”
    珍珠没那么容易糊弄：
    “可是妈妈身边就没有好朋友！”
    柯颂开始胡言乱语：
    “因为好朋友很稀少，只有幸运的豹子才能遇到好朋友！成年的雪豹也有生活在一起的！”
    当然，那是在动物园里，但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珍珠像是被说服了，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小声道：
    “可是，你把你的小名告诉我了，我没有小名告诉你，这样的话，我们还能做好朋友吗？”
    “……”
    柯颂一阵哑然，对上那一双单纯又诚恳的眼眸，蔓延的罪恶感终于把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冲塌！
第七章 我想妈妈了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那，我们也可以不做好朋友。”
    柯颂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其实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但很快那些后悔又随风消融。
    人类的花言巧语和私心是极为平常的，但在珍珠这种心思单纯想什么就是什么的小动物面前，显得有些卑劣和狡诈。
    这大概是他突然能和雪豹交流之后，不适应这份率真，本能作出的反应。
    奇怪的是珍珠反而有些失望，瘪瘪嘴问：
    “那我们真的做不了好朋友了吗？”
    这样的反应是柯颂始料未及的，他忍不住用探究的眼神去观察珍珠的神情，询问道：
    “你想和我做朋友吗？”
    可惜珍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抬着头，望着远方环绕在山顶上的云层，喃喃自语了一句：
    “我想我妈妈了……”
    “轰——”
    浓郁到极点的罪恶感在柯颂的大脑里爆炸！
    珍珠还没察觉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旁边的公豹造成了怎样的心灵冲击，只是出神的望着远方，尾巴尖儿无意识地轻轻翘动着，透蓝的眼睛里染上一层失落。
    柯颂整理好心情，思索片刻，犹豫着道：
    “你很久没有见到你妈妈了吗，要不然，我们去找她吧？”
    雪豹很强的领地意识，且成年就会离开母亲，所以在听到珍珠的话之前，柯颂一直认为他们应该是亲缘观念比较淡薄的物种。
    却没想到原来不是。
    提出这个建议，柯颂其实也有私心。
    如果跟在珍珠身边，就可以从她身上学会雪豹的生活方式，让自己可以更好的活下去，但他也真心希望珍珠能重新见到她思念的妈妈。
    柯颂的提议让珍珠眼睛一亮，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提议。
    “妈妈已经有新的幼崽了，她不会让我长时间待在她身边的。况且……”
    珍珠耷拉着耳朵，无精打采地道：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她的领地被其他的雪豹抢走了，上次见到她，就是因为她要带新的幼崽去寻找新的领地。”
    柯颂沉默了，珍珠已经兴致缺缺，她扫了柯颂一眼。
    出于刚刚那一段算不上愉快但很有趣的经历，珍珠打消了用暴力手段驱逐他离开自己领地的想法，只是闷声道：
    “我有点累了，先走了，你可以在这喝一点水，但是不允许狩猎，休息一会儿就离开我的领地吧。”
    说完她重新跳上山石，然后朝着更高的地方跳去。
    “诶……”
    柯颂只来得及招呼一声，来不及多言，珍珠就已经爬到很高的地方了。
    她满是花纹的皮毛很快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羊群的方向传来隐隐传来牧羊犬几声响亮的吠叫，柯颂后背一紧，只得先想办法离开这儿，去找一个新的藏身之处。
    ……
    珍珠藏在崖壁山石间的缝隙中睡了一晚，第二天醒的很早。
    一如既往地在草地里打滚，从那些隐蔽的小巢穴里掏出一两只鼠兔解馋，接下来又是长时间的打盹。
    生活好像又恢复了平静，昨天的一切只是一个小小的波澜。
    可是和以前每天相同的生活节奏，今天珍珠却总觉得有些无聊。
    在草地上扭出第十二个晒太阳的姿势时，她烦躁地打了一个滚站了起来，甩了甩身上被暴晒过的散发着太阳气息的毛，鬼使神差地又朝那个水塘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在那儿还能抓住那只奇怪的公豹子。
    哼，他肯定对她昨天的话阳奉阴违，还偷偷藏在她的领地里！
    她要把他抓出来，然后按在地上，去咬他的脖子！
    想到这儿，珍珠脚步顿时快了不少，最后开始小跑起来！
    飞速跳下山崖，掠过山坡，一路向南，相遇的水塘出现在视野中，被风吹皱的水面波光粼粼，闪烁着无数金色的光点。
    有牦牛群停在塘边，低头喝水，小牛跟着母牛身边，调皮地把大半的身子浸到水里。
    也有小鸟在水塘的另一边欢快地戏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派生机勃勃。
    珍珠的目光顺着水塘边缘快速搜寻着，有很多的动物，但是唯独没有昨天的公豹子。
    她还是不死心，又仔仔细细找了一遍，甚至去嗅闻空气里的气味，仍旧没能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那只叫松松的公豹子不在这儿。
    珍珠一下子泄了气，就地一躺，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到处跑的小牦牛发呆。
    ……看着看着，就舔起了嘴。
    新鲜的小牦牛，皮薄肉嫩，牛筋吃起来很弹牙！
    成年牦牛的体型比雪豹要大的多，他们的长角轻易就可以夺走一头正值壮年的公雪豹的生命。
    同时牛群成员数量众多，又会集体保护幼崽，雪豹一般乐于去选择体型更小的岩羊，即使要狩猎，也只会选择稚嫩的牦牛崽儿，馋昏了头去招惹成年牦牛的雪豹，通俗情况下会被定义为“蠢豹子”。
    不过珍珠很喜欢吃牦牛崽儿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迅速翻滚过身体，压低了身型，目光灼灼地在牛群中选定自己的目标，最后停留在牛群边缘的一直新生牛崽儿身上。
    这头小牦牛一身黄白花，身上的毛不像成年牛那样厚重，正在塘边用还没长出来的角去顶水塘里的水，它已经离母牛很远了，甚至隐隐脱离了牛群的保护范围。
    这个花色的小牦牛大多数都胆子大又调皮，珍珠狩猎牦牛的时候总是优先找这种毛色的小牛崽。
    贪玩的小花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无视了母牛召回的叫声，越走越远。
    不同的猎物需要不同的狩猎方法，像这种情况下，珍珠选择利用地形隐藏自己，悄悄地缩短和猎物的距离。
    她一路匍匐前进，总算将距离缩短到了极限！
    蓄势待发的后腿用力一蹬，身体猛地暴起，整只豹像离弦的箭一样窜出去！
    游泳会消耗大量的体力，珍珠没有把小牛往水塘里逼，她化作一道残影，径直穿过零散的牛群，然后扑向小牛！
    一阵短暂的静默后，牛群就像是滴入了水的油锅，轰然混乱起来！
第八章 牦牛群的小牛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任凭小牛在地上又蹦又跳，珍珠都牢牢趴在牛背上，爪子紧紧嵌进皮肉，固定住自己。
    受惊的牛群还处于慌乱阶段，大牛踏着小牛过，水花又飞又溅，水塘边草叶尽数折断，一年几头体型壮硕的成年牛从身边狂奔而过，珍珠都没有任何松懈。
    她扒在小牛身上，凭着狩猎的本能，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探过头，死死咬住了小牛的喉咙！
    逆着逃跑的族群向前走寻找小牛的母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牛崽儿，定睛一看发现牛崽儿上面趴着一只“不速之客”，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哞叫！
    慌作一团的牛群被叫回了神，几只强壮的成年牛终于发现了窜进牛群的是只体型小巧的豹子，看珍珠的眼神登时变得不善起来！
    珍珠咬住小牛喉咙的牙再使劲，尖利的牙尖又刺进去许多，小牛疼得哀叫。
    母牛被刺激得怒目圆睁，眼底通红，低下头亮出弧形的角来，不管不顾地朝着珍珠冲了过来！
    牛群里唯二两头公牛也低着头，亮出那形状是雄伟的角，带着不把珍珠捅个对穿不罢休的气势，冲着珍珠撞去！
    珍珠咬死了不松口，直到三牛快要冲到眼前，才牙口一松，顺着小牛的腹部巧妙地一滑就藏到了它的身后，然后撒足狂奔！
    刚遭咬喉的小牛孤零零站在原地，满眼惊恐的看着母牛和另外两头公牛朝自己撞过来！
    “砰——”
    一声闷响！
    珍珠几个跳跃就爬到了高处，回头再看小牛已经瘫倒在了原地！
    母牛低头在牛崽儿面前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舔小牛眸光涣散的眼睛，怨气十足地冲着旁边一头公牛大声叫着！
    珍珠定精看去，小牛身上没多两个血洞，说明几头牛冲过来发现只有小牛是避开了的。
    但公牛的体型实在太大了，卯足了劲冲过来，虽然及时把角扭开了但还是没来得及停住，一整个的撞上了小牛！
    牛崽儿脖子上被咬了一大个豁口，血哗啦啦的往外淌，又被公牛重重撞了一下，肯定撑不住。
    两头公牛显然也大受打击，睁着一双铜铃大的眼到处巡视，企图把珍珠这个“罪魁祸首”逮出来。
    但雪豹的皮毛太具迷惑性，公牛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就放弃了，只留下母牛在原地，低着头又拱又挤，想让小牛重新站起来。
    牦牛群数量庞大，失去了一条小牛，除了母牛以外，在其他牛群成员里都只是常事。
    牛群喝够了水，在首领母牛的带领下零零散散地保持队形离开，只剩下失去牛崽儿的母牛盘腿待在幼崽尸体旁边不愿意走。
    牛群成员招呼了几声看她没反应，也就离开了。
    母牛卧在小牛身边，一如小牛还活着的时候一样，半阖着眼睛一动不动。
    珍珠坐在高处舔着身上的毛发，静静等待着。
    直到傍晚太阳落下一半，整片池塘映上了橘红，兀鹫扇着宽大的翅膀落在了附近的松树上，垂下鸟头“叽叽”叫着，仿佛在通告小牛的死亡。
    母牛僵了一整个下午的身子终于微微颤动了一下，又过了很久，它才支起前腿，缓缓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毫无生气的小牛，凄惨的发出了最后一声长鸣：
    “哞——”
    然后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追着牛群离开的方向，逐渐走远。
    兀鹫跃下树枝，争先恐后准备享受这一份大餐。
    珍珠稍稍数秒就已经站在了小牛面前，吓得蜂拥而至的兀鹫一哄而散，灰溜溜躲在不远处，看着她享受吃肉。
    牦牛幼崽的肉又软又嫩，珍珠吃一口就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吃饱喝足以后，牛崽儿还剩下大半。
    这里临近水源，很多动物不会来这儿喝水，不只是牛群和羊群，还有一些其他的食肉动物。
    如果将食物留在这，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动物抢走。
    珍珠自然不愿意，休息了一会儿后就叼着剩下的猎物又拖又拽，想运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刚没走两步，旁边就隐约传来一阵草丛晃动的声音，珍珠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太阳早已西沉，夜幕缀月点星，夜风吹动着草叶，确实有微弱的声音，但远比不上偶尔响起的那两声虫鸣。
    安静和煦，没有一点儿突兀。
    珍珠锐利的眼神环视四周，圆圆的耳朵向前倾了倾，嘴边的胡须抖动着，突然放下嘴边的猎物，钻进旁边的草丛，消失了。
    之后依旧是凉风习习，虫鸣略略。
    不知道过了多久，残留猎物不远处的杂草又是一阵晃动，露出一双闪着黄绿色光的眼睛在暗暗窥视。
    又过了许久，一只圆脸大猫露出了头，悄然从草中钻了出来！
    柯颂警惕地环视了周围一圈，站在原地等待着，直到确定没有什么东西会突然扑过来，才略松一口气，脚步匆匆来到珍珠扔下的猎物边。
    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腹部干瘪，一身皮毛黯淡无光又杂又乱，看起来憔悴不已。
    小牛的尸体裹着血和灰尘，腹部大敞，零零散散的内脏拖在外面，柯颂低下头时，恰好对上它圆睁着的灰蒙蒙的眼睛，心头一突。
    早有心理准备，但见到的时候还是心里一咯噔。
    空空如也的肚子一阵涩疼，喉咙里涌上酸意。
    柯颂深吸一口气，强行压着自己不要去多想，去撕咬那些夹杂着泥土的肉，也不看清是什么东西，进到嘴里就往下吞。
    碎石混着肉一起咽进喉咙，尖锐的石头滑的食管内壁刺痛，他忍不住干呕起来，奈何吐出来的就只有一点肉糜和很多黄水。
    身边的一头草叶突然晃动起来，柯颂瞳孔一缩，后腿一蹬就往旁边跳，但还是躲闪不及。
    黑乎乎的影子撞在他肚子上，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
    柯颂只来得及感受出爪垫碰到的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就和对方一路顺着山坡往下滚，最终“噗通”一声，落入了水塘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第九章 你真是一头蠢豹子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柯颂呛了一口水，把头探出水外，后爪扒着水塘边的石头用了一蹬爬上了岸。
    回头一看水里还有一只豹子，四只爪子在水里扑腾着，好不容易把头从水里露出来，下一秒就沉下去了，期间还夹杂着几声沙哑的叫声，俨然一副溺水的样子，离岸边越来越远。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了。
    他又擅自闯入了珍珠的领地，按理来说现在就坐在岸边看着，等珍珠沉水了自然也就没有其他豹子来找他的麻烦了。
    但柯颂觉得自己不至于恶毒至此，迟疑了两秒就再度跳进了水，朝着珍珠游了过去。
    他会游泳，况且珍珠落水的地方离岸边不远，大段的距离四只爪子都可以踩在塘底松软的淤泥上。
    珍珠水里扑腾的动作幅度小了许多，看起来像是没力气了，柯颂心中一禀，连忙加速朝她游过去。
    直到游到她身边，柯颂前爪往前一踩，动作突然顿住了，抬起爪子又重新往水下探了探，确认了之后才不可置信地看向珍珠！
    此时的珍珠已经把柯颂当成了水中浮木，不管不顾地攀住住他想要往上爬。
    柯颂身上陡然一沉，头被按下水面又喝了一大口水，珍珠扒住他半边身体难以维持不住平衡，差点儿整个侧翻进水里。
    好在他虽然不适应这副身体，但游泳技术还算不错，及时稳住了。
    珍珠的两只前爪用力抱紧了柯颂的脖颈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头紧紧贴在柯颂的后背，长长的尾巴顺着柯颂的后爪盘绕。
    大概是打湿了皮毛，柯颂竟然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以及那微弱的颤抖。
    不经意间就让他想起了以前给宠物猫洗澡时，它用力抱着自己的手不撒开的样子。
    柯颂轻叹一口气，心不自觉柔软下来，温和道：
    “没事的，你能踩到底的，不会溺水。”
    珍珠一声不吭，还是如同之前那样死死抱着他，胸膛起伏很明显，应该是在大口大口呼吸。
    柯颂也不再说话，就这么扛着她静静站在水中。
    大概四五分钟之后，身上突然一轻！
    柯颂愣了愣，回过头，眼睁睁看着珍珠从他身上滑下来，然后将头露出水面，熟练地划动着四爪，没一会儿就已经游到了岸边，身体轻巧一跃，就这么上了岸！
    “……？！”这不是会游泳吗？！！
    柯颂在内心咆哮着，无可奈何地抬爪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认命地朝岸边游。
    珍珠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水，低头舔了舔胸前湿漉漉的毛，然后又扭头打理身上凌乱的毛。
    听到耳边的水声动作停了停，头也不回道：
    “你又擅自跑到我的领地来了。”
    柯颂爬上来的动作停了停，心里顿时生出警惕，暗暗观察珍珠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掉头就跑。
    然而珍珠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自己的毛上，只顾着低头梳理自己的毛，等她把能看见的毛都打理干净后，柯颂已经坐在岸边，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
    珍珠扫了他一眼，奇怪地问：
    “你不甩毛吗？”
    “什么？”柯颂愣了愣。
    “像这样。”
    珍珠站起来，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毛，身上的水滴四处溅散。
    柯颂站起身来，试探性地晃动着自己的头，想要模仿她的动作。
    珍珠朝着他左右晃脑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
    柯颂回答得很老实：
    “甩水。”
    珍珠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着他，眼里的质疑让柯颂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脑袋，一阵心虚。
    好在珍珠这样的眼神没有持续太久，她难得来了兴致，准备好好教教柯颂：
    “甩水不是像你那样的，要像我这样！想象自己……”
    她顿了顿，眼神落在柯颂身上，然后道：
    “想象自己是一颗旋转的松树！对，就是这样！”
    她的比喻让柯颂哭笑不得，不过虽然“旋转的松树”听起来有些过于超前，却不得不承认比较形象。
    柯颂停止左右摆动脑袋，可以改为将脑袋左右旋转。
    “对对，就是这样！”
    珍珠围着他小幅度蹦跳了一圈，但很快又停下来，疑惑道：
    “可是你怎么只有头在转，身子也要转呀！”
    她说着又示范了一遍。
    柯颂有些沉默，以他的视角来说，珍珠甩水的时候像一个没有外桶的滚筒洗衣机，她的皮毛仿佛脱离了身体，在凭空甩动。
    当初看到小动物这么做只以为是寻常，等轮到自己了，才会发现这个动作已经超出了他作为人对自己身体的大部分认知。
    “你要整个身体都摆动起来，像这样！”
    珍珠在柯颂旁边不断重复这个动作，发现柯颂不跟自己做就伸爪子拍他。
    而柯颂从始至终只是机械性的左右晃动自己的头，没有任何改变，以至于最后珍珠彻底放弃了，眼神认真地看着他，非常诚恳道：
    “你真是一头蠢豹子。”
    柯颂：“……”
    倒也大可不必。
    珍珠抱着自己的尾巴放在脚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他：
    “所以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领地被侵犯的怒气，嘴边的胡须抖动着，竟然隐隐能看出一丝兴奋。
    柯颂不确定地看了又看，直到肚子又传来一阵咕噜声，那种胃里空空所产生的饥饿痛才又后知后觉涌了上来。
    珍珠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柯颂干瘪的肚皮上，突然站起身，朝着坡上走去。
    柯颂看着她越走越远，低低叹了口气，收回视线。
    然而没等他抬头，耳边突然又响起珍珠的声音：
    “你怎么还在这儿，为什么不跟上我？”
    柯颂吓得往旁边一跳，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就坐在他刚刚蹲坐的位置旁边，好奇的看他。
    珍珠被他的大反应吓得别往旁边一蹦，浑身炸毛弓起身子，摆出随时准备攻击的架势，耳朵往后一缩，警惕地眼神扫视四方，什么都没发现之后，才重新看向柯颂，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第十章 分享食物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公豹子眼里流露出坏心眼的笑，紧接着脸上就露出惊恐的表情原地起跳！
    珍珠也吓得跟着他原地一蹦，落地后尾巴蜷在身前，大睁着眼睛左右回望：
    “怎么了，怎么了？！”
    柯颂终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珍珠还没意识到他在捉弄自己，索性站起身绕着周围的草丛搜寻了一遍，仰起鼻头仔细嗅闻着，拖在身后的大尾巴轻轻扭动。
    池塘边的土地肥沃水分充足，就连杂草都长得比其他地方还要茂盛。
    春夜的虫鸣稀稀拉拉，只有草叶在簌簌作响，还有风吹皱塘水微微水花声，在找寻第一圈无果之后，珍珠又开始了二次寻找。
    她专心致志的模样让柯颂发现自己最近好像极其容易产生罪恶感。
    “珍珠，其实……”
    “别说话。”
    珍珠打断柯颂，在一片草丛前停下了，前爪在地上一撑整个身体直立起来，蹲坐在地上，视线宛如利剑一般穿透草丛，在其中一个角落定格。
    柯颂默默把话咽回了肚子，也学着她的抬起前爪蹲坐，顺着珍珠的视线朝草丛里看去。
    看来看去，除了晃动的不知名野草，他愣是什么都没发现，刚准备再走近一些，珍珠骤然发动攻击，身体化作残影直直窜进了草丛！
    有动物受到惊吓的尖叫声蓦然响起，又尖又利，随后是珍珠的低吼，草丛猛然晃动起来！
    柯颂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
    那几声受惊的叫声很熟悉，尖利而短促，他猜测大概是某种啮齿动物。
    不多时，珍珠嘴里叼着灰麻色的野兔悠悠走出草丛。
    柯颂愕然道：
    “这么晚了还有兔子？！”
    珍珠把兔子放在地上，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兔子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吗？”
    柯颂还是难掩惊愕，回答道：
    “高原的野兔一般早晨和黄昏才活动，只有因为人类和猎食动物较为活跃的时候才会……”
    说到这里，他渐渐熄了声，看珍珠的眼神里划过了然。
    野外的兔子因为弱小选择和猎食者错开活动时间，除了珍珠，这里大概还有很多其他食肉野兽吧。
    望着珍珠因为狩猎而精光烁烁的眼睛，柯颂心中暗叹，或许今天过后，这只兔子的其他家族成员会因此把活动时间拖到后半夜了。
    珍珠就地享用猎物，兔血腥甜的味道逐渐扩散，不受控制地钻进柯颂的鼻腔，珍珠撕开猎物吞咽的声音在这一刻似乎放大了不少。
    在忍不住伸舌头舔嘴的前一刻，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在心里提醒自己，那是生肉，生肉没什么好吃的，然后往旁边坐了坐。
    在有领地意识的食肉动物面前露出对她猎物的觊觎和渴望无疑是一种挑衅，柯颂竭尽全力避免和她起冲突。
    珍珠可不知道柯颂的一片苦心，甘甜的兔血顺着喉咙流入腹中，夜晚的额外加餐让她心情愉悦。
    一整只兔子很快就被她拆吃入腹，最后一口兔肉滑进肚中，珍珠伸了个懒腰，抬起爪子减去上面的血迹，将凌乱的毛发梳理干净。
    柯颂看到她嘴边的血迹心中一跳，又默默离远了一些。
    虽然他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肚子里因为饥饿传来的咕噜声还是出卖了他。
    珍珠听到了他肚子里咕噜声，终于想起自己刚刚要做什么，停下舔毛的动作，转头看向柯颂：
    “跟我来。”
    身在珍珠的领地，客随主便是应该的。
    柯颂没有抵抗，乖乖跟着她，一路到之前剩下的牦牛崽儿尸体旁。
    一个猜想陡然浮起，他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真的吗？
    而珍珠就像是专门印证他的猜想一般，坐在旁边招呼道：
    “你吃这个吧！”
    她愿意和他这只擅自闯入地盘的陌生豹子分享食物？！
    柯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公豹子的震惊珍珠并没有感受到，不过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连忙又拦在柯颂面前：
    “等等！”
    然后转身在猎物残留的尸体上扒拉了两下，低头撕扯下牛肋骨边的两条肉，再三确认有其他自己喜欢的地方剩下后，才满意地让开，对柯颂道：
    “吃吧。”
    柯颂如梦初醒，往前走了两步，复又不确定地回过头问：
    “真的给我吃吗？”
    珍珠忙着低头享用自己刚扯下来的牛肋肉，头也不抬地道：
    “嗯，给你吃。”
    柯颂再也扛不住腹中的饥饿，匆匆来到小牛尸体边，开始啃食剩下的残骨。
    没有了之前鬼鬼祟祟的紧迫感，得到了地盘主人的允许，柯颂终于能慢下来，从裹满灰尘和碎石子的残羹剩饭中找到一些能吃的东西。
    原本以为吃下这些没有处理过的带着膻味的生肉会难以下咽，但是事实上只是开始的两口不适应。
    食物把胃填饱的满足感冲击着大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高速流淌，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柯颂满脑子只剩下吞噬眼前的血肉，再也没有其他。
    珍珠吃完自己的牛肋肉便守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围观柯颂狼吞虎咽的吃相，偶尔还提醒一句：
    “这里还有肉，你没有啃干净！”
    不知道过了多久，柯颂吮吸完最后一根牛骨里的骨髓，呼出一口气，趴在原地。
    珍珠坐在旁边看着他，眼底流窜过一抹幽光，在柯颂趴在地上的那一刻猛然扑了过去，一爪按在了他的胸前！
    柯颂委实没想过珍珠会在分享食物以后翻脸不认豹突然发难，心头大骇，爪毛脚乱地反抗！
    珍珠很快就发现这只公豹子大概着重防御了自己的脖颈，每当她朝着对方喉咙咬下去的时候，都会被他的爪子挠回来。
    被连着两次阻止后，珍珠索性后退了两步，抬爪子在柯颂的大脑门上用力拍了十多下，然后跳开了。
    柯颂抓住这个机会撒腿就跑，珍珠眯着眼睛，寸步不放地跟在屁股后面追他！
    每当柯颂回过头，或者偏移逃跑方向，她就突然加速，张牙舞爪地大声恐吓，把他逼回正轨！
    一直到把柯颂驱逐出领地的边界线，珍珠才停下来，望着他仓皇逃窜渐渐消失的背影冷哼一声。
第十一章 寻找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和柯颂相遇的水塘是珍珠领地富饶的关键，这片水塘连接着河流支系，水位线时有涨落，却从来没有枯竭。
    它供养了整片山谷，让周围植被茂盛，吸引了各类食草动物来此觅食，但与此同时，也引来了各类狩猎者，诸如狼群和棕熊。
    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水塘边总会有动物造访汲取水源。
    雪豹的体型在其中一些猎食者面前并不占优势。
    因此珍珠选择把自己的巢穴安置在悬崖间的一个岩洞中，这里陡峭安静，是一处绝佳的庇护所。
    原本只在狩猎和喝水才会去的水塘边，现在变成了珍珠常常去的地方。
    自从遇见柯颂，她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水塘，看看能不能逮到他。
    珍珠乐在其中地把这个过程当成一个有趣的游戏，柯颂是她的玩伴。
    不过上次她好像彻底把那只公豹子吓破胆了，又一次扑空后，珍珠大呼一口气，跳上了一块随时能看到水塘边的山石，趴在上面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希望能看到那个灰蒙蒙的身影又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水塘边。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直到太阳下山，柯颂都没有出现。
    珍珠只得放弃，没心情在狩猎闲逛，径直折返回巢穴。
    她的活跃时间大多在傍晚以及半夜，白天的时候只有抓到机会才会选择狩猎，大多数时间都在休息。
    虽然今天什么都没做，但顶着大太阳在本该休息的时间等待一下午也很消耗体力，珍珠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很快就昏昏欲睡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天微微亮，她就是醒了，依旧早早地来到水塘边。
    塘边的野草被压得弯折，地上布满凌乱的蹄形脚印和大大小小的爪印，以及旁边新鲜的粪便，无一不昭示着昨夜在不同的时间段都有各种动物来访。
    珍珠在看到其中一个类似雪豹的脚印的时候很兴奋，但低头嗅闻时却大失所望。
    这不是雪豹的脚印，而是兔狲，大概是因为旁边的土地过于稀软，所以脚印放大了。
    松松昨天也没有来。
    珍珠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随后又像昨天那样爬上了山石。
    不过今天她没有等待一整天。
    下午的时候看见鼠兔在山坡上大摇大摆地到处蹦跳，珍珠觉得这是它在邀请自己吃掉它，于是理所当然地笑纳了，趴在坡上挖了一下午的鼠兔洞。
    比起昨天漫长的等待，今天的时间仿佛过得格外快。
    临到傍晚的时候，一整个山坡的鼠兔洞全都被珍珠摧残了一遍！
    山坡上躺着一串儿被她从洞里捞出来的鼠兔。
    美餐一顿后，珍珠犹豫了片刻，叼着剩下的最后一只鼠兔一路小跑，回到了之前和柯颂分享食物的地方。
    之前留下的牦牛崽儿最后的残骸在短短两天之内，又被其他小型动物吃了一遍，残肢骨架现在已经寥寥无几。
    若是把猎物留在这里，恐怕吃到猎物的也大概率不是珍珠想分享食物的对象。
    但即便如此，珍珠还是低下头，把新鲜的鼠兔放在了残骸边，然后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自己远在峭壁上的巢穴。
    第三天。
    小牛残骸边气味混杂，却唯独没有一丝气味是属于柯颂的。
    留下的鼠兔已经被不知名的动物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只余下一些血迹。
    珍珠看着血迹出神。
    其实她知道自己的行为过于矛盾。
    这片领地过往不是没有入侵者，她为了守护自己的领地往往都是大打出爪，期间也不乏有受伤严重的情况。
    守护自己的领地，驱逐入侵者是每一只雪豹应该做的事。
    珍珠从别的雪豹爪下夺走这片领地，然后驱赶了不下六头豹子守护它。
    那天她也只是遵循了血脉里留下的传统，把擅自闯入领地的公豹子赶走。
    本也只是一次普通的驱逐，这次珍珠却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大概是相比起入侵者，柯颂更像是一个突然出现的陪伴者。
    习惯了他总是出尔反尔偷偷回到这里，现在突然消失了，珍珠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可惜那只公豹子只是她生活中一个特别的过客，大概永远不会回来了吧。
    珍珠坐在原地出神，大尾巴盘在身前，歪着脑袋心不在焉地想着，或许她可以找一个新朋友？
    住在南边儿山谷的豹子前段时间被一头年轻的公豹子赶走了，北边住着的一头老公豹。
    连接珍珠领地水塘的河流之系就是从南边延伸过来的，那头年轻公豹子的领地同样富饶，至于北边儿就没那么好了。
    大部分都是悬崖峭壁，草植稀疏，就连岩羊都不太喜欢那儿。
    住在那儿的老公豹曾经觊觎过珍珠的地盘，被她暴打一顿然后才被迫在北边儿安家的。
    现在每次看到珍珠都满脸惊恐，连连后退。
    松松说过好朋友要互通小名，然后相互陪伴，分享食物。
    她没有过好朋友，但她曾经和妈妈待在一起时就是这样，那是一段很难忘的时光。
    珍珠低头思忖着，北边的老公豹很害怕她，大概率不是一个成为好朋友的绝佳对象了，南边儿新来的豹子她不熟悉，应该可以试试。
    对了，松松好像就是被她往南边儿赶了。
    她还没见过自己的新邻居，或许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接触一下，顺便找一下松松，别让他被南边儿的年轻公豹咬死。
    珍珠打定了主意，便顺着那天晚上驱逐柯颂的路线出发，准备到南边去看看。
    现在时过中午，春天的太阳还没有那么毒辣，但也艳阳高照，阳光直射在光秃秃的石头上，将石头照得热乎乎的。
    以往珍珠在这个时候一般都会趴在石头上晒太阳，傍晚的时候才会狩猎和寻找食物。
    自从遇到柯颂以后，她的时间就被打乱了。
    现在被太阳一照，珍珠又开始昏昏欲睡，脚底下软乎乎的石头引着她迷迷糊糊往上面躺，临睡前咕哝了一句：
    “还是晚上再去找松松吧。”紧接着就陷入了梦乡。
第十二章 狼群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傍晚日落黄昏时，天边飞过一两只兀鹫收起宽大的翅膀，落在了不远处的树顶。
    它们彼此窃窃私语，似在观察这只躺在山石上一动不动一下午的雪豹是否又是一顿新的大餐。
    其中一只不再满足只是远远的看着，煽动的翅膀落在了珍珠不远处，准备一探究竟。
    翅膀带起来的风吹得珍珠嘴边的胡须轻轻颤动，兀鹫身上酸腐的气息钻进了她的鼻腔是！
    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倏地睁开，倒映出兀鹫满是探究和觊觎的一张鸟脸！
    冒犯她的兀鹫惊慌失措，瞬间后跳，连滚带爬地扇动起翅膀，期间一连跌倒两次，狼狈不已地回到它该待的地方。
    珍珠慢条斯理地伸了伸爪子，舒展筋骨，然后绕着兀鹫停留的树下走了一圈，忽然站起来，顺着树干往上爬了两步！
    头顶果然传来惊恐的叫声，一阵杂乱的翅膀扑扇的声音过后，望着落下来的几根兀鹫杂毛，珍珠终于满意了，冷哼一声跳下树干。
    她抬起自己宽厚的爪子看了看，后腿一蹬轻轻松松便跃上身边的一块山石，然后几个连跳，就借着山壁突出的部分登上了崖壁。
    太阳下山了，她要去看看松松还活着没。
    顺着那天驱逐柯颂的路途重新找过去，不过比起在谷底，珍珠更喜欢从山上的崖壁跳过去。
    这样更高一些，也能看得更远。
    中途有一段崖壁凸起较多但突出面积窄小，加上崖壁上有许多苔藓地衣，一度是岩羊最青睐的活动地。
    雪豹宽大的爪子在这片崖壁上难以着力，因此珍珠一直望羊兴叹，总要想许多办法讲他们从这片崖壁上赶下来。
    而上当次数过多的岩羊终于“吃无数堑长一智”，现在对珍珠多数威胁都不为所动，紧紧贴着山壁就是不愿意离开。
    珍珠对这片猎物很多但难以抓捕的山壁又爱又恨。
    今天再次路过这里，她提前从崖壁上跳下来，准备从地面走。
    然而没走两步就闻到了一股带着羊膻味儿的腥甜气息，珍珠脚步一顿，就在她的不远处，一只岩羊躺在山脚下。
    它静静地躺在谷底，扭曲的四肢像折断的枯枝，曾经灵巧的蹄子如今僵硬地指向天空。
    岩石的棱角刺穿了它的皮毛，暗红的血迹在灰白的石面上洇开。
    这是一头摔死的岩羊。
    珍珠的妈妈曾经有一句至理名言——
    天上可能不会平白无故掉下牦牛，但有却有可能掉下岩羊。
    依靠悬崖峭壁躲避猎食者狩猎的岩羊，自然也会偶有失蹄从崖上坠落的情况，这对珍珠来说无疑又是一份大餐。
    珍珠当然不会放过。
    不过她也没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考虑了一会儿后，珍珠决定吃掉一部分，然后将剩下的拖到山壁上藏起来，等回来再继续享用。
    随着羊皮被撕扯开，山壁下的血腥味便越来越浓郁。
    黑夜就像一层天然的隐藏色，和珍珠一样，更多的猎食者喜欢在这个时候出来狩猎。
    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就引来了不速之客。
    一双发着幽幽绿色瞳光的眼睛出现在不远处时，珍珠早已经停下进食，毫不畏惧地直视它。
    有野兽的低吼与呵气声传来。
    珍珠亦不甘示弱地摆出攻击的架势，喉咙里发出低吼！
    对面眼睛的主人有些焦躁，一爪踏出了暗影的遮盖，暴露在了月光下。
    是一匹身披胡麻色皮毛的灰狼，他的体型和珍珠相当。
    紧接着在它身后，荧荧烁烁宛如绿焰燃烧的眼睛出现了一双，两双，三双……
    足有五双！
    加上最先走出来的狼，只有六只了，这是一个小狼群。
    珍珠有些迟疑。
    如果只是一两只狼的话，她完全有把握送它们和地上的岩羊一起作伴，但六只的话，她需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
    而狼群也明显想仗着自己狼多势众，从珍珠爪子下面抢得这一顿美餐，一只接一只走出暗影，如出一辙的皮毛裸露在月光之下。
    最后走出来的一只身材较为矮小，和另外五只狼最大的区别就是胸前有大片白色的毛。
    这应该是一头母狼。
    几只狼配合默契地快速散开，形成一个半圆包围势，将珍珠牢牢围在中间。
    这是他们从雪豹抓下抢夺猎物时惯用的攻击架势，通过数量和攻击角度让雪豹心理压力倍增，从而主动放弃猎物。
    珍珠却不吃这一套，锐利的目光直直落在那条身材矮小的母狼身上。
    狼的爆发力远不如她，只需要极短的一段时间，她可以咬断这只狼的喉咙，迅速完成狼群减员！
    之后有可能迎来一场恶战，也有可能狼群落荒而逃！
    被盯上的母狼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口中一声呜咽，往后退了退，但很快就被她身边的另一条体型高壮的母狼喝止！
    珍珠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的打算更加坚定。
    这只矮小的母狼属于狼群的边缘狼，是地位最低的狼，选择这条母狼做突破口，狼群受惊吓的可能性大于被激怒要和她不死不休的可能性。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会因为变故愣上那么一两秒，到时候她就趁机咬断另一只狼的脖子！
    到时候看它们还敢不敢和她抢猎物！
    被其他狼群成员强逼上前的母狼，对上珍珠那双凌厉的眼睛，不自觉地想要后退。
    珍珠乘胜向前逼近了两步，压低的身子让肩胛处突出的肌肉更具力量感，给足了狼群压力，让它们迟迟不敢率先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珍珠低吼声，狼群的呜鸣与呵气声中，忽然出现了一声极为清脆又明显的，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在场一双豹眼，六双狼眼顿时齐刷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只公雪豹站在不远处，正讪讪收回踩断枯枝的爪子，对上七双目光灼灼瞧着他的眼睛，耳朵不自觉往后夹了夹，颇为尴尬地嘿笑了两声：
    “呃，打扰了？”
    然后疯狂给珍珠使眼色，示意她快走！
    珍珠看清楚他的样子，一扫之前凶神恶煞的模样，圆润的瞳孔里透出一抹惊喜，开心地叫了一声：
    “松松！”
第十三章 珍珠，松口！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老实说去动物园看狼，或者坐在摄像机后面看狼全都经历有很多次，这么近距离被群狼环伺还是第一次。
    得益于这个种族的血源最相近的亲人，人类最忠诚的伙伴——
    狗。
    狼变成了较为容易驯化的野生动物，野外的狼不乏有亲近人类的例子，相较于其他动物还不在少数。
    因此从前柯颂一直觉得在自然界所有的处于猎食者地位的动物中，狼是最没有压迫感的。
    但今天，他对这个种族的印象被重置了。
    那一双双散发着绿光的眼睛完全看不到狗所拥有的憨厚，变得阴冷而锋利，这样的目光充斥着蛮横的索求和压迫。
    这才是行走于群峰险峻，在一代又一代的努力中登上掠夺者的地位，压迫众多种族的野兽所拥有的眼神！
    而自己面前的藏狼，甚至不是体型最大的狼亚种！
    与前面六条浑身冷戾的藏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它们身后毛发肆意舒展，瞳孔溜圆且不停发出喜悦信号的大型猫猫。
    珍珠看柯颂注意力全部都在狼身上，以为他没认出自己，又在原地蹦了一下，大声喊：
    “松松，松松！”
    她过于热络的反应已经让狼群瞬间把柯颂当成和她一伙儿的豹子！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独来独往的成年雪豹会结伴出现，但很快头狼就指挥另外两条狼逼近新出现的豹子。
    珍珠有些焦急，在她眼里柯颂虽然没有放弃过求生，但并不是一只勇敢的豹子，他也没有能护住自己的能力，于是她冲着柯颂大喊：
    “松松，你先跑！”
    但柯颂接下来的行为出乎她的意料。
    那只在自己面前总是率先服软的公豹子，对着逼近的狼群摆出了攻击架势，露出自己尖利的牙，毫不示弱地朝着靠近的狼嘶吼着！
    虽然他的动作在珍珠眼里还很生涩，但也足以让她眼前一亮！
    有了柯颂吸引狼群注意力，珍珠也不放过这个良机，眼神一厉，冲着狼群扑了过去！
    不是那条身材矮小的母狼，而是站在狼群中央，统领狼群的头狼！
    珍珠突然发难让狼群措爪不及！
    她高高跃起，然后准确落在了头狼背上，低下头就朝头狼的颈窝咬去！
    然而身为狼群头领自然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在珍珠扑上自己的那一刻就已经就地往旁边一倒！
    利用歪斜的重心使珍珠一时失去平衡，尖利的牙齿只是划伤它颈部的皮毛，没能刺进去！
    但头狼的行为却让珍珠心里升起疑虑，主动倒在地上，虽然一时之间避免了自己颈部受伤，但已经等于放弃了大部分抵抗，柔软的肚皮，脆弱的四肢，和喉咙全部暴露在在她的眼皮下。
    难道这只狼寄希望于自己的同伴？！
    可头狼被攻击必然陷入混乱的狼群，真的会在这短短几秒钟反应过来，去解救它们的头领吗？
    与她心头的疑虑同时想起的是另一只狼一声呜咽！
    声音响起的瞬间，剩余的狼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时间，一瞬间便调转了攻击对象，齐齐朝珍珠扑了过来！
    珍珠瞳孔一缩，心头的疑虑终于得到了答案！
    失算了，这个狼群有两只头狼！
    狼群的组成模式有很多种，其中一种为头狼夫妻共同统治管理狼群，在这样的狼群里，只有头狼夫妇有资格繁衍后代，其他的成员必须抑制发情为狼群服务。
    有时雌性头狼的族群地位甚至隐隐高于雄性头狼，她有猎物的优先享用权！
    只是从一开始就只有公狼在指挥领导狼群，母狼从始至终不争不显隐在身后。
    这种情况就连珍珠也是第一次见，她不是群居动物，对狼群阶级意识也只有初步的了解，完全没料到还有第二条头狼的存在。
    一旦公狼出事，暗处的母狼就会立刻接管过狼群的管理权。
    这样的管理方式极大限度地避免了狼群因为头狼被攻击而陷入群狼无首的境地。
    不仅狩猎大型猎物时可以大幅度缩小失败的可能性，在面对珍珠这样同为猎食者的对手，则出其不意。
    这也是头狼的智慧吗？
    狼群的獠牙已经近在咫尺，它们口中呼出的热气仿佛已经扑洒在珍珠的脸上。
    容不得珍珠多想，她的冷静与一直隐在暗中的母狼也不遑多让！
    既然如此，想要毫发无伤是没可能了，那她就顶着群狼的攻击直接咬死自己爪下的公狼！
    到时候她不信母狼无动于衷，也不信狼群还能继续保持默契！
    只要有一丝破绽，就足够她脱离困境！
    哦，不对，是带着松松一起脱离困境！
    想到这里，珍珠毫不迟疑，放弃一切闪避动作，直直朝着被她压在爪下的公狼喉咙嘶咬而去！
    母狼立刻意识到她的打算，似乎也没料到眼前的雪豹会宁愿顶着狼群撕咬也要咬死公狼，只得放弃隐在狼群后面指挥，匆匆朝珍珠的喉咙撕咬而去，企图逼她闪躲保命！
    但比她速度更快的是另一道灰蒙蒙的身影！
    随着一声痛苦的呜咽，原本朝着珍珠扑过来的母狼被柯颂直直撞飞了出去！
    珍珠已经咬住了公狼的颈侧，见状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可惜柯颂还不具备攻击的本领，把母狼撞飞出去之后没能抓住机会。
    不过现在母狼没空管他了，从地上站起来之后径直朝着珍珠冲过来，想要解救她爪下的公狼！
    其他的狼已经咬上珍珠的身体，那只有矮小的母狼最刁钻，死死咬住了珍珠的一只前爪！
    被珍珠咬了侧颈的中狼还没有断气，四只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扑腾着。
    母狼已经彻底被激怒了，猩红着眼不管不顾准备对珍珠以牙还牙！
    柯颂跟在她身后追了上来，低头一把咬住母狼的尾巴把她往后拖！
    没拖两步，母狼就掉转狼头朝他脸上咬了过来！
    柯颂连忙松口，复又朝着母狼撞过去，眼角的余光瞥见珍珠身上至少挂着三只狼，浑身血淋淋的，心头一跳，大喊道：
    “珍珠，快松口！”
第一十四章 女王的背景板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珍珠的背上又攀上一只狼，犬牙隔着厚厚的皮毛刺进背脊，大概是身上咬着的狼太多，竟然没有感觉到过于明显的疼痛。
    她有些恍惚，耳边所有声音都虚化起来，只剩下柯颂的声音逐渐凝实，一声又一声的呼喊：
    “珍珠，快松嘴，快松嘴！”
    在他这一声声的催促下，珍珠死死钳住公狼侧颈的牙开始微微松动，直到最后彻底放松。
    公狼终于从她嘴下挣脱出来！
    由于最后关头的挣扎和避让，珍珠没能彻底咬断他的喉咙，尽管如此，大片大片的还是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浸湿了公狼大半的身子。
    他已经因为长时间的窒息难以站稳，脖子和头就像断裂的树枝贴在地上，只留下四只爪子和身子胡乱挥舞着，刚站起来马上就摔倒，只能痛苦的呜咽着。
    作为头狼，既是狼群的核心，也是狼群的精神支柱。
    比起珍珠直接咬死矮小母了，或是对狼群大声吼叫，亦或是和它们正面撕咬，都远不如头狼眼下这副惨状对狼群的震慑。
    珍珠趁这个机会走过头就朝着爬上自己背的狼撕咬过去！
    刚刚还来势汹汹的狼下意识往后一避，松开了嘴！
    珍珠低下头想攻击咬自己爪子的那条矮小母狼，却发现她不知何时早就松了口，重新退回暗处，那双反着绿光的狼眼正幽幽注视着这边。
    现在珍珠一口尖牙利齿不再被束缚，随时有可能咬断下一条狼的喉咙。
    狼群士气大跌，接二连三松了口，又迫于雌性头狼的压力不敢退缩，只得徘徊在珍珠周围。
    只有柯颂看出来，它们早已无心再战。
    原本赤红着眼想要和珍珠厮杀的雌性头狼不知为何突然停下来，身体轻盈一跳就避出了柯颂的攻击范围，站在不远处一面警戒柯颂的攻击，一面看向在地上挣扎的公狼。
    珍珠暗中注意她，总觉得那双看着地上已经无力再站起来的雄性头狼的眼里，比起对伴侣的关注，更多的是透着一股冷意。
    而被咬破喉咙的公狼已经是苟延残喘之态，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腹部剧烈起伏着。
    狼群的时间在这一刻宛如陷进了静默之中，只余下雄性头狼艰难的呼吸声在夜晚格外明显。
    柯颂穿过了狼群的包围圈，朝着珍珠冲了过来，身体一转拦在她前面，压低了身子，朝着为首的母狼低低咆哮！
    母狼目光锋利，突然向前走了几步，眼底酝酿着风暴！
    珍珠从柯颂身后绕出来，站在他身边，同样毫不示弱地看向她！
    她那身带有漂亮花纹的皮毛上浸着赤色的血，有公狼的，也有自己的，但最红的还是她嘴边的那一抹。
    柯颂扭头看她，只在那一刻忍不住呆了呆。
    珍珠一定想不到她现在的样子，浑身野性，同样泛光的眼睛凉意重重，极具压迫感，地上奄奄一息的“狼王”是她毫无争议的战绩！
    和母狼的对视是无声的较量，柯颂明白，只有身为领地主人的珍珠才能做到，而不是他这种人性未退的“伪豹子”。
    他能做的就是给“领地的女王”充当背景板，为她壮势。
    于是柯颂配合地再次摆出攻击架势，这回他扮演的是“为王冲锋”的勇士，在场没有其他动物会比身为头狼的母狼意味着这代表什么了。
    只要珍珠一声令下，他就会和对面的其他狼群成员一样带头冲锋。
    两只被狼群隔开的雪豹，和两只站在一起的雪豹是不一样的。
    虽然他看起来笨拙战斗力不强，但是还有珍珠在，一旦他拖住了狼群，珍珠再咬断几条狼的喉咙根本不是问题。
    她甚至可以直接扑向母狼。
    只不过这一次，有了柯颂，不会再有其他狼群成员去妨碍珍珠了。
    本身就成员较少的狼群，面对两只雪豹，再次减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没有足够的狼群成员，在这片高海拔的广袤大地上，连狩猎都会变得困难。
    珍珠有些困惑地看了看突然就攻击力满满的柯颂，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跟着他一起摆出攻击的架势。
    雌性头狼眼底熊熊燃烧的烈火终于熄灭了，她冲着剩余的狼群成员叫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明的公狼，转过身，消失在了暗影之中。
    剩下的狼群成员面面相觑，随后便跟上仅剩的头狼的步伐，一只又一只迈进了月光照射不到的黑影之中。
    柯颂松了口气，收起攻击的架势，有些脱力地坐在原地。
    转头一看，珍珠还维持着攻击的架势没动，不由哭笑不得，抬爪子拍了拍珍珠：
    “珍珠，好了。”
    珍珠这才一扫之前浑身紧绷的模样，开开心心坐在原地，舔了舔嘴边的血迹：
    “松松，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她脸一绷，语气凉凉地道：
    “你又擅自跑进我的领地了。”
    这里确实离南边比较近，但依旧处于珍珠的领地范围。
    柯颂嘴角抽了抽，暗叹她翻脸不认豹的速度也太快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坐在旁边低头装死。
    他们刚刚一起共同抵抗狼群了，总不至于这次也要对他连咬带赶吧？
    珍珠凑过来在柯颂身上嗅了嗅，目光落在他背上一个被撕扯出月牙形的伤口上，有些惊讶道：
    “你被咬了？”
    她又低头闻了闻，喃喃道：
    “那只母狼？”
    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答案：
    “好像不是，你这个伤口不太新鲜。”
    柯颂一想到这两天倒霉的遭遇就笑不出来，深吸了一口气，颇为疲倦道：
    “不是母狼咬的，是另一只雪豹。”
    他哪能想到另一只雪豹会离珍珠的活动范围这么近，按理来说雪豹应该不大喜欢在领地边缘生活的。
    没想到除了珍珠这个另类，居然还有第二只。
    不过比起遇到的那只公豹子，珍珠温柔多了，柯颂连着逃了两天命，只得又回来了。
    伤口上突然传来一阵刮蹭感，带着微微的刺痛。
    柯颂一个激灵，扭头一看，珍珠似乎在舔他的伤口，差点跳起来！
    珍珠一爪子按住他：
    “别动！”
第十五章 舔伤口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因为伤口被毁坏的神经细胞在这一刻大概以另一种形态再生了，要不柯颂怎么会觉得现在自己浑身上下只有背上的伤口有知觉？
    和大部分的猫科动物一样，雪豹的舌头也带着倒刺。
    忽而听见珍珠小声嘀咕了一句：
    “都快发炎了……”
    更是身体一僵！
    发炎？那会不会有味道？即使是这样，珍珠都愿意帮他舔吗？
    等等等等，不会真的有味道吧？那多尴尬！
    珍珠察觉到爪下公豹愈发僵硬的身体，困惑地歪着头，从柯颂背后看着他的耳朵一会儿突然竖起来，一会儿又往后夹，过了一会儿又突然竖起来，没过多会儿又往后一夹……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伤口也不舔了，直直盯着柯颂起了又放的耳朵，瞳孔渐渐回缩。
    最终在柯颂耳朵又一次上翘的时候突然站了起来，两只爪子往前一伸——
    “啪！”
    正正好好一爪一只耳朵，盖得严严实实！
    柯颂身上猝不及防背了一整只豹子的重量，脑子里扶持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珍珠又在温柔过后彻底翻豹脸了，要像上一次那样追着咬他，想都没想直溜溜就窜出去了！
    珍珠被他带着拖行了几步，才从他身上滑下来，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柯颂“唰”一下钻进了草丛，更加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等了一会儿见柯颂没有从草丛里出来的打算，珍珠有些急了，匆匆准备跟着往草丛里钻：
    “松松，我找了你好久，这次不会赶你了，别急着走。”
    头刚探进草丛，正面就对上柯颂的大头，两颗湿漉漉的鼻尖碰到一起，珍珠顿时原地起跳！
    柯颂也被吓得不轻，连连后缩，但很快就被一声低低的呼通声吸引了注意力。
    珍珠身上的伤口太多了，跳一下浑身的伤口都扯着疼。
    她坐在原地，低头舔着自己爪上的伤口，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扭头想舔，却发现角度有限。
    珍珠又抬起自己的爪子，到时候爪子下面绕过去，一连试了好几次都舔不到，只能作罢。
    柯颂藏在草丛里，眼神复杂地看了许久。
    他能感受到珍珠现在没有恶意，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走出这片草丛，也许他应该投桃报李，至少也帮珍珠舔一舔那些伤口。
    可是……他只是一只“伪豹子”，不知道舔伤口对于雪豹来说意味着什么，是互相亲近的豹子才会做的动作，还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奖励？
    对于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种族来说，同样的动作有不同的含义。
    好吧，其实他也不太会舔伤口，万一让珍珠更痛了呢？
    会不会反而让她伤势变得更加严重？
    柯颂胡思乱想的，珍珠已经彻底放弃清理自己的伤口，来到她捍卫的“战利品”面前。
    没错，就是那只摔死的岩羊，现在还多了新的。
    也就是地上那条不知何时已经断了气的公狼。
    珍珠还没有吃过狼肉，她凑近狼尸闻了闻，尝试着舔了一口从他喉咙上那道狰狞伤口里流出来的血，然后砸了砸嘴，果断走向岩羊了。
    她还是更喜欢羊的味道。
    下午的时候抓了鼠兔，所以没那么饿，晚上捡到的岩羊也剩下了大半。
    但现在珍珠改变主意了，她受了伤，损失了大部分的体力，必须大量的进食补充能量，哪怕吃不下，她也要吃。
    剩余的食物在这片土地并不容易保存，很快就会有无数的觊觎者盯上它，所以在珍珠还享有猎物的所有权时，她一定要尽可能的吃掉这些食物。
    望着公狼的尸体，珍珠扭头冲草丛招呼：
    “松松，快出来，我知道你还在那儿。”
    一阵短暂的沉默，紧接着草叶抖动，柯颂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珍珠示意他看向公狼的尸体：
    “你吃这个。”
    柯颂受宠若惊，这是他第二次从珍珠那儿得到食物。
    珍珠却主动道：
    “吃吧，这是你应得的。”
    这次是她粗心大意，没有及时发现雌性头狼的存在，才会受伤，要是没有柯颂，爪下这大半头岩羊大概率是保不住的。
    柯颂来到公狼面前，然后沉默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陷入了所有爱宠人士都有的心理障碍难关，无他，只是因为狼和狗长得太像了。
    他总有种在吃狗肉的错觉。
    珍珠看他迟迟不下口，困惑地问：
    “你怎么了？”
    她从岩羊后面绕出来，走到柯颂身边，和他并排站在一起，一齐看着地上躺着的狼尸，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又询问道：
    “怎么了吗？”
    柯颂深吸一口气，晃了晃头，低下头去撕咬狼尸的皮毛，囫囵着说：
    “没什么。”
    珍珠看着他笨拙的动作，抬爪按住他的鼻头：
    “你这样没用的，直接咬是咬不开的，你要像我这样做……”
    她低下头，前爪按住狼尸，牙齿刺进皮毛用力往旁边一扯，将整块皮毛揭开。
    珍珠抬头，舔了舔嘴边的血迹，圆圆的眼睛注视着柯颂，无声地询问：
    学会了吗？
    柯颂有些木然地回答：
    “我明白了。”
    珍珠很满意，昂着下巴挺胸抬头回到了自己在猎物面前，重新开始进食。
    柯颂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低着头将狼肉吞进腹中，他要活下去，活下去就必须面对这些难关。
    两只豹子一左一右，大快朵颐，空气中只留下猫科动物进食特有的呼噜声。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这场盛宴才接近尾声，珍珠将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迹一点一点舔去，忽然问道：
    “松松，为什么冲出来，你不是一直很害怕嘛？”
    柯颂知道她在问什么，老实说，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为了珍珠暴露在狼群的目光下，这并不符合他的求生信条。
    只是当他注意到狼群后方的两条狼总是有意识地看向母狼，他就知道珍珠这次可能要栽跟头了，脑子一热就冲了出来。
    柯颂干笑两声：
    “你不是给我分享食物了吗，在说了，我们是好朋友呀！”
    珍珠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柯颂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之前罪恶感爆棚没能狠下心去忽悠她，所以现在他们不是朋友。
    他有些尴尬，半晌后，试探着提出：
    “呃，虽然我们不能做朋友，不过，我可以像刚刚的狼群成员那样，做你下属！”
第十六章 大王！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珍珠又从柯颂口中听到了一个新鲜的词眼，这回不需要她再张口问，柯颂已经自觉开始做“生词释义”：
    “意思就是，我们建立一个新的关系，你来扮演头狼，我会像狼群成员一样追随你，我们共享资源，但是以你为先。”
    他尽可能的把话说的更加简洁一些，珍珠听懂了，短暂的沉思过后，果断道：
    “不行！”
    柯颂知道没那么简单，也不气馁，他想暂时请珍珠收留他，当然要摆出足够的诚意来交换，于是将自己能做的事一一例数：
    “我们可以待在一起打发时间，狩猎的话，呃，虽然我不太擅长，但我的学习能力很强。”
    珍珠兴致盎然地听着，当听到柯颂说“只要成功狩猎，作为首领的她可以优先享用猎物”时，头顶的耳朵顿时竖的笔直。
    柯颂大受鼓舞，决定再接再厉：
    “如果你同意的话，下次再遇到今天的情况，我会挡在你前面，那么首先被咬的就是我……”
    不等他说完，珍珠就已经打断他：
    “被咬的话会很痛，这样的事还是不要发生了。”
    她没了之前兴致勃勃的样子，直直盯着柯颂，语气异常认真：
    “我不喜欢痛，身体会很难受，我也不希望你很难受，我们难道不能一起逃跑吗？”
    柯颂语塞，他难以形容现在的心情，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懊悔自己选择了错误的话题，然后为及时补救思考对策。
    但珍珠的话让他的大脑失去了一定的思考能力，胸膛里波翻浪滚，他咽了口口水，强压下这不知名的激动情绪，问珍珠：
    “那要是像今天一样，跑不掉呢？”
    “那我们就一起留下来好了！”珍珠理所当然道。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昂首挺胸，嘴角微微上翘，毛光水滑的皮毛因为那些撕扯的伤口变得些许狼狈，但眼睛里的光很是亮眼，甚至胜过头顶的月辉。
    柯颂变得有些呆滞。
    珍珠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他继续说话，抬爪碰了碰他的尾巴：
    “你怎么了？”
    柯颂回神，语气充满了笑意，他莫名其妙变得很开心，珍珠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她现在觉得这只公豹子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柯颂的尾巴尖儿无意识地翘起又放下，珍珠的眼睛跟着上下移动，突然迅速伸出爪子，“啪”一下把公豹子跳动的尾巴尖儿按在爪下，嘴边的胡须轻轻颤抖，拖在身后的大尾巴开始左右晃动。
    她觉得自己赢得了这场小游戏的胜利，得意地看向柯颂，冲他抬了抬自己的尾巴。
    柯颂哭笑不得，任由自己的尾巴被她牢牢按在爪下，换了个方式和珍珠交流：
    “那，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
    他能感觉到珍珠其实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但她还在顾虑一些其他的问题。
    珍珠瞅了他一眼，收回了按住柯颂尾巴的爪子，颇为气恼地道：
    “我的领地绝对不会分给你！”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早该想到的，曾经听珍珠说过她妈妈的事，即使很想念妈妈，她也没有把那只在领地争夺战中落败的母豹子留下来。
    在雪豹的眼中，领地大概是一等一重要的存在吧。
    珍珠也很矛盾，坦白来说她确实喜欢和松松待在一起，但是一片土地上只能有一只成年雪豹！
    “可是，据我所知，也存在一只雪豹的领地和其他雪豹领地重合的情况。”
    柯颂绞尽脑汁试图说服珍珠。
    珍珠垂下脑袋，不自然地道：
    “那是公豹子，我不是公豹子！”
    柯颂半蹲起来，抬起前爪在空气中花了大大的一个圆：
    “可是你是整个山谷的老大，对不对？”
    珍珠开始动摇，嘟囔着回答：
    “对。”
    柯颂循循善诱：
    “只有捍卫领地成功的豹子才能成为整片土地的老大，对不对？”
    这句话很合理，珍珠赞同道：
    “对。”
    柯颂开始暴露自己的最终目的：
    “不管是公豹子还是母豹子，只有强悍的豹拥有足够广阔的领地，才能够包容其他的豹子，对不对？”
    珍珠眯着眼睛，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眼前花言巧语的公豹子，总觉得他在忽悠自己，迟迟不回答。
    柯颂大叹一口气，这已经是最后的努力了。
    对珍珠，他一直处于被动，他不得不忽悠她，但是又狠不下心忽悠到底，一对上那双单纯的圆眼睛，柯颂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比起用花言巧语……
    “珍珠，其实，我需要你帮帮我。”
    柯颂垂下了脑袋，低声道：
    “其实你应该也发现了，我现在暂时没有在这片土地生活下去的能力，既不会狩猎，也没有能力从其他豹子那抢到一片供自己生存的领地。”
    他没有抬头去看珍珠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诚实诉说着自己的情况：
    “我不会抢夺你的领地，只是想暂时待在这里，至少能有一小段时间，让我适应新的生活，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诚实，人类歌颂的美德，却是现实社交中最珍贵也是最没用的东西。
    比起诚实，谎言往往才能够作为达成目的的途径。
    以至于大多数人最后谎言自然而然就能流出于口，反倒是说实话却变得艰难起来。
    毕竟大多数人都知道说别人喜欢听的话。
    柯颂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实话说出口时的束缚和压抑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轻松。
    这种感觉像旷野的风，吹得他一激灵，却觉得身体都变得轻盈起来。
    “好吧，那我就收留你一段时间！”
    珍珠傲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坐在高高的石头上，身后是月亮和群星，依旧是隐隐约约翘起来的嘴角，眼睛里笑意盎然。
    她看了看天空，好一会儿才道：
    “下次妈妈再来到这儿的时候，我要留她多陪陪我。”
    珍珠垂下头，看着柯颂的眼睛流露出狡黠的笑意：
    “在领地争夺中取得胜利的豹子，有权利去包容其他豹子，对不对？”
    柯颂愣了愣，只觉得珍珠好似也挣脱了什么东西，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珍珠跳下山石，凑近发愣的柯颂，悄声问：
    “但是，如果我是老大的话，你为什么不叫我大王了？”
第十七章 理想的生活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曾经保命的求饶变成现在正中眉心的羞耻PLAY，柯颂的爪子紧紧抠着地准备为自己搭建一座梦幻城堡，低着脑袋看脚下的石头，恨不得从石头上找到建筑图纸！
    他不吭声，珍珠也不说话，坐在他面前安安静静等待着，俨然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
    柯颂咬牙，如果不是因为知道珍珠很单纯，没什么坏心眼儿，他现在一定会觉得珍珠在捉弄他。
    殊不知坐在自己面前的母豹子眼里真的藏着一抹兴味，环在身侧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地面，就像是隐在崖石间，饶有兴趣地看着马上就要属于自己的猎物一般，圆圆的兽瞳牢牢锁定在柯颂的头顶。
    柯颂平时压抑久了，最大的优点就是开解自己，纠结不过片刻就想通了。
    珍珠比他厉害，还让他暂住在领地里，而且他还要向她请教如何适应自己的身体，学习受力，那她就算自己的老师了。
    叫老师大王没什么羞耻的！
    不必感到害羞！
    叫，叫的就是大王！不叫大王怎么能体现出他的崇拜和一片赤诚！
    想通了的柯颂立刻换了副嘴脸，真心诚意地对珍珠俯首帖耳，大声高呼：
    “珍珠大王！”
    珍珠很喜欢这个称呼，立刻跳上了高高的石头，扬起了下巴，挺起胸膛，闭着眼睛尾巴在身后甩了甩！
    柯颂从善如流，在石头下面摆出臣服的姿势，又大声地喊了一遍：
    “珍珠大王！”
    珍珠拖在身后的尾巴甩得更快了。
    柯颂眼底笑意浓郁，望着珍珠开心的样子，心里最后一丝羞耻也一扫而空，蹲坐在石头下面，连声大喊：
    “珍珠大王！”
    “珍珠大王！”
    ……
    春日的鸟儿格外喜欢在清晨鸣叫，扰了很多动物的春睡，就连那悦耳的清脆叫声都没耐心再去欣赏了。
    柯颂被不绝于耳的鸟叫声吵得受不了，抬起爪子捂住了耳朵，还是隔绝不了穿刺力极强的鸟叫，半梦半醒睁开了眼，隐约看见自己身边似乎躺了一只熟睡的雪豹，嘟囔了一声：
    “珍珠大王……”
    毛茸茸的脸在石头上擦了擦，就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睡眼惺忪的眼睛顿时睁得溜圆！
    等等！他身边，睡了另一头雪豹！！
    柯颂满脸惊恐地往身旁看去，下意识就要撒腿狂奔，然而还没站起来，尾巴根部就传来一阵强烈的拉扯感！
    托这阵拉扯感的福，才得以让柯颂冷静下来，认出旁边躺的是珍珠，大大地松了口气。
    睡着的珍珠比她醒着的时候少了几分锋利的锐气，多了几分憨态可掬。
    花纹丰富的毛发在朝阳的映照下裹了一层橘色的光圈，怀里紧紧抱着一根粗粗的尾巴，头枕在上面。
    毛茸茸小动物睡觉的模样让柯颂心都软了，在心里感叹这才是自然生态的美好。
    他还是人的时候，周围的人在一段时间内沉迷于去收集稀有动物产品，就算违法，私下买卖的人也大有人在。
    这些东西被当做财力的象征。
    柯颂也沉迷于这些珍稀野生动物，不过比起收集象牙和玳瑁标本，他更喜欢活的，而且不止要活，还要自由要奔放要热烈，要充满生命力！
    所以他花了大价钱跟随野外摄影组，去非洲大草原拍狮子，去澳洲拍鹦鹉，去热带雨林找猴子。
    当然，他没那个能耐用精湛的摄影技术记录那些野生动物，但这不妨碍他在他们的镜头后面安静地注视它们。
    至少看见狮子在草原上奔跑时，柯颂真真实实觉得自己也在跟他们在草原上奔跑。
    不过这种感觉被同行的一个女摄影师吐槽为“有钱人孩子的自由向往症”。
    也许她说的对，平白无故获得了巨额遗产的他，是各种意义上的“最佳幸运者”，要是仍然觉得自己悲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是“无病呻吟”。
    只不过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明里的，暗里的，偷偷注视着，偷偷盯着他，每一双眼睛背后收藏一份别有用心，藏着暗暗窥探，就像无形中筑起的囚笼，让他深陷其中。
    他变成遗产的象征，而不再是属于自己的“人”。
    柯颂苦笑一声，他还是厚颜无耻一点，有了常人难以得到的财富，却还想要追求精神上的自由。
    说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下半年和摄影组就有拍摄雪豹的行程。
    大概命运之神这次听到了他对生活的抱怨，成全了他。
    收走那些“让他无病呻吟的财富”，然后赋予他镜头后面的“自由”，不必再和它们感同身受，现在的他真真实实处在其中。
    柯颂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只觉得豁然开朗，他的愿望实现了，现在不正好是如他所愿过上了理想一般的生活吗？
    他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早晨带着凉意裹着自然气息的风就这么钻入鼻腔，只是一口空气，就足够让他心潮澎湃，忍不住中二地大喊一声：
    “原来这就是旷野！”
    身后突然响起珍珠被打扰睡眠而不满的呼噜声，柯颂耳朵瞬间往后一夹，连忙收声，回头去看她。
    珍珠睡眠质量很不错，原地翻了个身继续睡，只不过翻身都没忘了抱在怀里的粗尾巴。
    柯颂屁股后面一紧，拉扯感又顺着尾巴根传了上来。
    再定睛一看，珍珠怀里抱着的，那不是他的尾巴么？！
    柯颂想把自己的尾巴抽出来，但是珍珠抱得很紧，试了两次，全都没能成功，反而被抱得更牢了。
    珍珠抱着尾巴尖儿，睡梦中砸吧了两下嘴，突然张口一口把柯颂的尾巴尖儿全含进嘴里了！
    柯颂头皮发麻，仿佛透过了珍珠的嘴看到了那一口锋利的尖牙，唯恐珍珠兴致一起想要磨牙，那他可就要成为没有尾巴尖儿的豹了！
    不行，绝对不行！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柯颂心一横，伸爪子就要把自己的尾巴尖儿从珍珠嘴巴里强行掏出来！
    爪子还没碰到她，珍珠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就睁开了，露出那双碧蓝的瞳孔，一动不动盯着柯颂。
第十八章 它们属于山谷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对视半晌，柯颂有些尴尬，讷讷地和珍珠说了一声：
    “早安。”
    珍珠吐出它的尾巴，坐起来舔了舔爪子：
    “早安是什么意思？”
    柯颂有些不自然地道：
    “早安是，嗯，希望你一整天都开心的意思。”
    珍珠了然，站起来从柯颂身边走过的时候，身体往旁边一歪，在他蹭了一下，语气轻快：
    “早安！”
    她语调上扬，柯颂被那一触及离的温度惊在了原地，珍珠长长的尾巴顺着他的下巴轻扫而过，毛茸茸的尾巴尖刷过鼻头。
    “阿嚏——”
    柯颂打了个喷嚏，回过头只看见珍珠从高处轻盈跃下的背影。
    珍珠跳下高台，回过身发现柯颂还站在原地，扬声叫他：
    “快下来呀！”
    柯颂连忙跟上，低下头望着近两米的高度开始犯难。
    珍珠坐在原地等他，瞅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茫然地问：
    “怎么了？”
    然后站起来就要重新跳上高台。
    台上的公豹子连声叫道：
    “没事，不用上来，我马上就下去。”
    然后一脸壮烈地纵身一跃！
    灰扑扑的身影就像一块笨重的石头，直直落了下来，发出“砰”的闷响，掀起小小的尘浪！
    珍珠震惊地看着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随后龇牙咧嘴动作僵硬地爬起来，犹豫着问了一句：
    “疼吗？”
    公豹子浑身一僵，连连否认：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珍珠用怀疑的眼神看他，在柯颂咬牙说出“要不我上去再跳一次给你看”之后收回视线，起身继续前进：
    “不用了，我们快走吧。”
    虽然柯颂极力掩饰，但她还是听到了大松一口气的呼吸声。
    好奇怪，就是公豹子真的好奇怪，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只成年的雪豹，不，应该是连幼崽都比不上。
    不过，虽然柯颂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违和感，珍珠还是觉得他是一只好豹子，索性不再纠结，问的很直接：
    “松松，你是从哪儿来的？在你出现以前，我好像从来没有在附近闻到过你的气味。”
    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柯颂的回答。
    珍珠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上他有些慌乱的眼，歪着头疑惑道：
    “松松？”
    对面的公豹子看起来很是踌躇，又说出了一个珍珠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语：
    “我是从动物园来的！”
    “动物园？”
    柯颂终于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出身，一点一点完善着自己的身份：
    “我是从小被人类圈养的雪豹，成年了以后人类觉得我更适合在野外生活，所以就把我放归了。”
    珍珠恍然大悟：
    “以前就和被人类关在铁箱子里的羊和狗那样吗？”
    “铁箱子？”
    柯颂只疑惑了一秒，随后就意识到那或许是牧民用来拉羊的货车或者是圈羊的羊圈，虽然被关在一起的目的不一样，但本质是对的。
    珍珠目露同情地看着他：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跟铁箱子的羊一样不会爬山的。”
    柯颂张了张嘴，想告诉珍珠牧民饲养的羊大多数是绵羊和山羊，跟会飞檐走壁的岩羊不一样，但转念一想却又发现珍珠也没有说错。
    被圈养的绵羊和山羊确实是人类关起来驯化的物种，说不定几千年前他们就是能飞檐走壁的羊呢。
    因为圈养而被驯化，未知的明天变成已知的未来，猪要上餐桌，牛要犁地，人……
    柯颂眼神暗了暗，满心复杂，珍珠虽然不懂这些，但理解能力十分超前。
    珍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旁边碎碎念：
    “好可惜，它们不应该被关起来。”
    柯颂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念头是珍珠理解了“圈养”的本质，对人类产生恶感，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下一秒就是看见珍珠舔了舔嘴巴，小声埋怨：
    “这样我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抓住它们了。”
    “……”
    珍珠摇了摇尾巴尖儿，眼神充满自信：
    “不过没关系，只要钻进铁盒子，抓住它们也很容易。”
    这会儿轮到柯颂震惊地看着珍珠了：
    “……你经常跳进羊圈，不，跳进铁盒子里去抓羊吗？”
    珍珠想了想，颇为谦虚道：
    “还好吧，倒也不是经常去，只是偶尔去个七八次……”
    遭了，是惯犯！
    谈起战绩，珍珠眼睛亮晶晶的：
    “铁盒子里的羊比山上的岩羊肥，虽然没有岩羊那种特有的味道，但是也很好吃！我带你去抓！”
    柯颂头都大了，连忙拦着她身去：
    “不能去！”
    珍珠绕开他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问：
    “为什么？”
    “那个是人类养的羊，它的所有权归人类！”柯颂焦急地解释。
    珍珠否定：
    “你说的不对。”
    柯颂有些懵：
    “什么？”
    珍珠语气坚定：
    “它们在我的地盘上！所以它们属于……”
    柯颂眼前一黑，和珍珠讨论羊群的所有权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
    “它们属于这片山谷！”珍珠大声道。
    “嗯？！”
    这是柯颂从来没有想过的，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他不确定地问：
    “不是属于你么？”
    珍珠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吗？”
    柯颂觉得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越来越不明白珍珠说的话。
    珍珠停下脚步，抬头看他：
    “确实是我的地盘，但这是暂时的，要是有一天另一只豹子战胜了我，这里就会变成它的地盘。”
    “但无论是我，还是其他的任何一只豹子，我们都只是依托这片山谷而生存，只有这片山谷是永恒的，所以不管是羊还是豹子，又或者是狼，以及人类，我们只要生活在这里，就都属于这片土地。”
    她说完这句话就继续赶路，独留柯颂站在原地满眼震撼。
    都走出去好长一段路了，公豹子才又重新追赶上来，气喘吁吁地道：
    “你说的对，但是我们真的不能去铁盒子里抓羊了！”
    珍珠闷头赶路，随口敷衍地“嗯”了一声。
    柯颂心中一喜，和她并排走在一起。
    就这样并肩前行，又过了一会儿，公豹子开始疑惑目的地：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珍珠瞅了他一眼：
    “抓羊。”
    “什么？！不是说好了不去的嘛！！”
第十九章 酥油茶是人类生的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尽管柯颂用尽全力阻止珍珠，他们最后还是一同出现在了牧民放羊的草场。
    两只豹子藏在草丛中，柯颂还没有完全放弃，依旧小声苦苦相劝：
    “珍珠，不能再去抓牧民的羊了，真的很危险！”
    珍珠的目光透过草丛的缝隙，警惕地扫视周围，胡乱应了两声。
    柯颂急的抓耳挠腮：
    “真的不能去，那里不仅有狗！”
    珍珠“唔”了一声：
    “我知道，是不是还有黑管子？就是能发出很大的声音，然后隔着很远就能咬到的那个？”
    柯颂呆了呆，错愕道：
    “你知道，在哪儿看到的？”
    雪豹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怎么会有人用枪口对着她？
    珍珠突然一改之前警戒的模样，从草丛里坐起来抬起后爪挠了挠自己身上的毛：
    “前段时间在我的领地中央，一个看起来年纪也很大的人类手上拿着的，他看起来很讨厌我，一看到我就叫得特别大声。”
    她说完钻出草丛：
    “今天羊好像没有被放出来，我们靠近看看。”
    柯颂强压心里的惊愕，匆匆跟上她：
    “我们去哪儿？”
    “人类的窝，他们和羊住在一起。”珍珠顺着记忆里的方向前进。
    体谅到柯颂大概率不会攀岩，她特地选了比较平缓的路。
    两只豹一前一后走了近半个小时，珍珠终于停下了，伏下身体将自己隐藏进草丛中。
    事已至此，柯颂也停止了挣扎，学着她的样子压低身体藏起来。
    不远处就是两个被拆了一半的黑帐篷，这是牧民临时搭建的居所，大多数由牦牛毛手工编织出来的。
    “人类怎么把自己的窝拆了？”珍珠疑惑地喃喃自语。
    “要搬走了吧。”柯颂猜测道：
    “牧民饲养了很多羊，一般情况下会在季节交替的时候更换草场，现在是春天了，羊在这里吃草吃的差不多了，他们要到草更多的地方去。”
    过度的索取自然就会遭遇反噬，草原上的牧民深谙这一点。
    会定期更换草场，避免过度啃食导致的沙漠化。
    与此同时，牛羊的粪便会滋润这片土地，来年的草会更加旺盛。
    珍珠想到被羊群啃过的草地，光秃秃的剩下草茬儿，露出下面湿润的泥土，小声说：
    “风一吹，草就又长起来啦！”
    柯颂笑了笑。
    珍珠在湿润的泥土气息，闻到那一丝特有的羊膻味，欣喜道：
    “我闻到羊的气味了，快走！”
    然后率先冲着黑帐篷匍匐前进，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诶！”
    柯颂傻眼了，不是说雪豹比较怕人，一般都避着人走吗？！
    ……
    牧民正在往车上搬东西，黑帐篷的门帘被拉了起来，隐约露出里面还在燃烧的火炉，以及火炉上悬挂的壶。
    牛粪被燃烧的味道并不刺鼻，跟燃烧麦桔的味道差不多，甚至隐隐藏着一丝药味。
    柯颂浑身紧绷，下意识搜寻帐篷里有没有猎枪的影子。
    珍珠对眼前的一切都很好奇，什么都想伸头去看一看，用爪子扒一扒。
    火上的壶被烧开了，一股富裕的奶香裹着茶香的气味蔓延开来。
    珍珠抬头嗅了嗅，有些兴奋：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
    柯颂也闻到了，猜测道：
    “大概是酥油茶。”
    珍珠跃跃欲试：
    “酥油茶是什么，我们能喝吗？”
    柯颂有些为难：
    “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这个是人类的东西，我们不能擅自吃掉。”
    珍珠有些失望：
    “好吧。”
    但很快又询问柯颂：
    “要怎么样才能让人类分我们一点呢？”
    柯颂惊讶于她对酥油茶和对截然不同的态度，问珍珠：
    “酥油茶不属于山谷吗？”
    珍珠回答他：
    “那当然，妈妈是山谷生的，大羊也是山谷生的，我是妈妈生的，小羊是大羊生的，酥油茶是人类生的！”
    柯颂哭笑不得：
    “那你吃小羊的时候，有没有问羊妈妈可不可以把小羊给你吃？”
    于是珍珠真的认真想了想：
    “好像没有，那我们是不是不用问人类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脚，柯颂在这一刻想打自己的嘴，连忙补救：
    “不不不，酥油茶还是要经过同意的，山谷生不出酥油茶，它是独属于人类的东西。”
    珍珠似懂非懂：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她不舍地看了看帐篷里面冒着白烟的壶，掉转头道：
    “我们去找羊吧。”
    柯颂松了今天不知道第几口的气，跟在她身后，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你妈妈和大羊都是山谷生的？”
    珍珠一边说，一边好奇地打量周围的陈设，偶尔伸出爪子轻轻碰一碰：
    “妈妈说的。”
    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柯颂耳朵轻轻的抖动着，开始好奇珍珠一直挂在嘴边的“妈妈”。
    她一定也是和珍珠一样奇特的豹女士。
    路过另外一个黑帐篷时，里面隐约传来人交谈的声音。
    珍珠浑身一崩，立刻钻进黑帐篷和地面的缝隙藏了起来！
    柯颂先是一惊，随后硬着头皮钻了进去，压低了声音对珍珠说：
    “千万别动，别发出声音！”
    这个地方太危险了，稍不注意马上就会被里面的人类察觉到。
    要是知道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趴着两只吃肉的雪豹，再理智的人保不齐都要下意识端起枪对他们来两发！
    柯颂卷起尾巴盖在珍珠头顶，随后又被珍珠用爪子扒拉下来抱进怀里，只能无奈地笑笑。
    帐篷里的人声骤然清晰了起来，一男一女，声音很年轻。
    “草场的草都吃了一些了，现在转给岗措能行吗？”
    “没事，他就那么几只羊，吃不了多少的。”
    “这片地草长得好，就是野生动物多，岗措年纪大了，女儿也在读书，生活也艰难，就指着几只羊呢，唉……”
    因为下半年有到雪区的行程规划，柯颂除了跟摄影团出去，大部分时间都被迫待在房子里。
    闲暇的时候为行程做了很多准备，是能听得懂一些藏语的。
    听到这些话很快也明这块草场马上就会迎来新的牧民。
    帐篷里的女人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高昂了起来：
    “这里有雪豹，也不怕人，岗措又老又糊涂，人也很倔，万一……”
    说到这里帐篷里陡然安静下来，好，半会儿才想起男人不确定的声音：
    “没事的，没事的，他不至于这么糊涂。”
    接下来陆陆续续的交谈声柯颂再也没心情听了，望着身边珍珠依旧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一切，想着刚才听到的话，心沉了又沉。
第二十章 我能帮你舔伤口吗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隔壁帐篷里的碳越烧越旺，蒸腾的热气江湖盖顶得“咔咔”作响，空气中的酥油茶香味越发浓郁起来。
    柯颂心不在焉地听着帐篷里的话，被珍珠抱在怀里的尾巴不自觉地抖动着，被珍珠一口含进嘴巴里，模糊的声音道：
    “别动。”
    她的耳朵后折，警觉的目光看着隔壁的帐篷。
    柯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狗头从帐篷的另一边探了出来。
    是那只黑毛四角包金的头犬！
    不过没有发现柯颂和珍珠，注意力全都在帐篷里“咔咔作响”的茶壶上。
    珍珠目光在黑狗身上打了个转，又在旁边搜寻了一圈儿，这才肯定地道：
    “只有他一只。”
    柯颂猜测道：
    “其他的狗应该被关起来了。”
    身为头犬自然饱受主人的信赖，这是只属于它的殊荣。
    黑狗在黑帐篷外面徘徊着，灼灼的目光不时顺着帐篷门看一下帐篷内，尾巴甩得像一朵灿烂的黑菊花。
    柯颂眼角挑了挑，或许他可以利用它让珍珠放弃攻击羊圈的念头。
    不是他不想让珍珠填饱肚子，实在是和人类起冲突不是个好主意，尤其是带着猎枪的牧民，只要一个意外后果就是不能承受之重。
    就当他暗中思考到底要如何才能不动声色的引起狗的注意力，耳边突然响起珍珠遗憾的声音：
    “回去吧。”
    柯颂愣了愣，下意识呆呆地“啊”了一声。
    珍珠已经率先站起身，准备顺着另一个方向溜出牧民的临时居住地。
    柯颂急忙跟上她，不解地压低声音问：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珍珠后爪一用力，轻盈地越过临时搭建的栅栏，还不忘转过身指挥面露难色的柯颂：
    “那边有缺口。”
    柯颂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才发现不远处有一部分的栅栏已经被牧民拆了，连忙小跑过去。
    珍珠突然在身后高声催促：
    “松松，快点快点！”
    与之相呼应的是骤然响起了狗吠声！
    柯颂眼角的余光瞥见黑狗狂吠着朝自己的方向狂奔而来，大张着的狗嘴中甩出一串长长的口水，视觉冲击力拉到了顶点，顿时头皮一麻，不要命地狂奔起来！
    珍珠隔着围栏跟着他一起跑，一边跑一边催促：
    “后爪用力蹬，身体放松，这样能跑快一些！”
    柯颂学着她说的做，左爪踩右爪，连滚带爬竟然也跑的飞快！
    黑狗在后面穷追不舍，帐篷里的人听到狗叫声连忙走出帐篷：
    “森格，怎么回事？”
    黑狗听到自己的名字脚步微微一顿，随后便继续狂奔。
    珍珠早已经串到围栏缺口处等柯颂，见到他歪歪扭扭地朝自己跑过来，忍不住憋笑安慰：
    “别急，松松，它追不上你的。”
    柯颂终于逃到缺口处，迈出缺口的那一刻，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真的吗？”
    珍珠尾巴在他脸上扫了扫：
    “真的真的，你看我！”
    说罢身体一压，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所过之处尘土飞扬，眨眼儿就缩得只剩小点了。
    柯颂可不敢停下来，一听到身后传来的狗叫声霎时屁股一紧，没命的狂奔起来。
    两只豹一前一后爬上了远处的小山坡。
    柯颂看到珍珠的时候，她已经气定神闲地趴在了草地里，只剩下腹部小幅度快速的起伏着，还能证明她刚刚疾速奔跑过。
    身后的狗叫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大概是追不上，也可能是被牧民唤回去了。
    珍珠看着柯颂张着嘴气喘吁吁地走到自己身边，“咚”地一声躺倒，语气轻快地调侃他：
    “怎么才跑了这么一小段就累成这样了，你在动物园的时候每天都在睡觉吗？”
    柯颂已经累到话都说不出来了，听到珍珠的话都忍不住怀疑自己。
    就算是灵魂换了一个，壳子总还是原装的，体能那么差，难不成，他真的是动物园放过野外的？
    珍珠听着耳边柯颂急促的呼吸声，眯眼享受阳光挥洒在身上的感觉，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柯颂身上拍打着。
    等微风至少吹过了十五次，公豹子剧烈的喘息声才逐渐停止，片刻后听见他又重新问了刚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突然不想抓羊了？”
    珍珠睁开眼睛，蓝色的瞳孔透着冷静，漫不经心地解释：
    “那条狗鼻子很灵，不过注意力没放在我们身上，酥油茶的味道太香了。”
    那条狗长时间跟在羊群周围，对她的气味应该很熟悉，即使有酥油茶的味道掩饰，要不了多久也能发现。
    提起酥油茶，珍珠还是有些念念不忘：
    “它肯定尝过是什么味道。”
    柯颂恍然大悟：
    “你知道它一定会发现我们，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才提前走的吗？”
    珍珠斜瞄着柯颂，悠悠道：
    “铁盒子里的羊和悬崖上的羊都能填饱肚子，跑起来很痛，我不想再添伤口了。”
    说到这儿柯颂才乍然想起珍珠昨天跟狼群恶斗，带了一身的伤，而他因为满脑子担忧珍珠闯入牧民营地会遇到新的危险，居然忽视了她原本就有的伤口，心里突然愧疚起来。
    珍珠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昨天的伤口只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刚刚被撕裂了，浓稠的血顺着裂口渗了出来，不是很强烈的疼痛，而是一种又细又痒的刺痛感。
    她低头清理结痂上面粘着的碎草和泥土，特意用带有倒刺的地方去刮伤口的表面，企图减轻一些痛痒的感觉。
    结果反而把那一层薄薄的结痂给舔掉了，好不容易没那么狰狞的伤口又变得血淋淋的。
    珍珠有些恼怒地用爪子拍了拍，最后任由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躺平倒在草丛里，气呼呼地闭上眼睛。
    刚刚还和煦的微风现在也变得可恶极了，吹动着草间儿在鼻头轻轻点动，痒痒的感觉让珍珠恶劣的情绪更加浓重。
    背上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濡湿感，珍珠瞬间原地起跳，弓起背，瞪圆了眼睛扭过头一看。
    柯颂坐在原地还维持着舔伤口的姿势，一脸无措地看着她。
    珍珠原本攻击的架势略微收了收，看了看柯颂，第一次露出不自然的目光，小声问：
    “你要给我舔伤口吗？”
    柯颂“啊”了一声，有些紧张又迟疑地回问：
    “我能帮你舔伤口吗？”
第二十一章 珍珠大王的毛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珍珠抖了抖嘴边的胡须。
    没有豹子给她舔过伤口，从小到大就连妈妈都只给她舔过毛，舔毛也只有亲近的豹子才会做。
    她受伤的时候一直都是自己舔伤口的。
    柯颂也有些慌乱，难道真让他猜对了，雪豹互相舔伤口有什么特殊含义？
    可是昨天珍珠才给他舔过伤口啊。
    珍珠犹豫了一会儿，又趴回了草地，摆出之前的姿势露出背上的伤口，小声说：
    “你舔吧。”
    柯颂讷讷道：
    “哦，好。”
    他重新坐到珍珠身边，低下头准备重复之前的动作。
    其实作为一个人类，无论是舔自己的伤口还是给别人舔伤口都怪怪的，只是看见珍珠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舔得血淋淋的，柯颂实在不忍直视。
    珍珠则是惴惴不安地趴在草地上，原本习以为常地舔伤口时湿漉漉的感觉，此时被无限放大。
    她浑身肌肉紧绷，毛茸茸的爪子张开又合拢，最后终于憋出一句：
    “有点痒。”
    背上清理伤口的动作停住了，珍珠忍了一会儿，最后又憋出一句：
    “你的舌头上有倒刺，能不能用那个。”
    这回柯颂斩钉截铁地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行！”
    珍珠倔脾气上来了，站起来就要走：
    “那我不要你舔了！”
    柯颂爪忙脚乱地按住她，不让她起身：
    “不行，你的伤口上全部都是毛和碎泥土，要清理干净！”
    珍珠自己够不到背上的伤口，昨天晚上就没有清理过，半干的血块黏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伤口看起来惨不忍睹。
    柯颂刚刚已经发现开始化脓了。
    珍珠不喜欢有豹子按住自己，这代表了她处于弱势被压迫的地位，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厉声朝柯颂大吼：
    “松开！”
    她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巨型大猫，耳朵夹成了飞机耳，饱含怒气的瞳孔圆溜溜的，冲着柯颂哈气！
    老实说很可爱，但看到那一口锋利无比的尖牙柯颂心里还是发怵，然而他还是不打算让珍珠逃跑，软下声音就像哄街头角落突然出现的橘猫大侠那样夹着嗓子对珍珠道：
    “伤口上有很多脏东西，不清理的话创面就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就算伤口好了，毛也不会再长出来了！”
    听到毛要掉光，珍珠哈气的动作微微一顿，眼里的戾气消了不少。
    柯颂知道自己抓住重点了，世上哪有不在意自己毛的猫大侠，就算是猫大王也不例外！
    他压力声音继续循循善诱：
    “珍珠大王，背上光秃秃的，要是有新的豹子来争抢领地，就不能威风凛凛地把他赶走了！”
    珍珠眨了眨眼睛，眼前浮现自己背上光秃秃的模样，立时大喊一声：
    “不行！”
    柯颂松开压住珍珠的爪子，看着她怒气未消的眼睛等了一会儿，见她还保持着最后的倔强坐在原地，叹了口气，主动道：
    “本来呢，作为珍珠大王你的下属，是要出去狩猎给你上供食物的，不过你也知道我现在做不到，只能给你舔伤口了，这个讨好你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珍珠瞥了他一眼，爪子在地上扒了扒，最后还是躺回去了，哼了一声：
    “好吧，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柯颂眼里的笑意倾泻，又用之前哄骗猫大侠专用的语气，夹着嗓音道：
    “小的谢谢珍珠大王！”
    珍珠刚躺下去的身体立马又坐了起来，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柯颂，冷不丁吐出一句：
    “你是不是刚刚逃跑的时候偷偷背着我吃东西了？”
    柯颂懵了，疑惑道：
    “什么？”
    珍珠把头伸到柯颂脸前，凶巴巴地道：
    “把嘴张开！”
    柯颂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配合地张大了嘴巴。
    珍珠眯着眼睛凑到他嘴面前，左右上下移动，把柯颂的嗓子眼儿看了看，又失望地收回了头，喃喃自语：
    “怎么没有……”
    柯颂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忍不住询问道：
    “我的嘴巴里有什么东西吗？”
    珍珠惊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嗓子又好了？”
    柯颂彻底迷糊了：
    “什么好了，怎么又好了？”
    珍珠绕着柯颂转了一圈，把他打量了又打量，确认找不出什么异样之后，才接着道：
    “就是你的嗓子，一会儿变得尖尖的，一会儿又变好了……”
    她说到这里时停住了，猛地扑到柯颂面前，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你是不是偷吃猎物，骨头卡进喉咙里了！”
    用来讨好珍珠大王的夹子音被误会偷吃猎物，柯颂大感冤枉之下又忍俊不禁：
    “那我为什么嗓子又正常了？”
    珍珠思索了一番，回答道：
    “你把骨头咽下去了！”
    柯颂又接着问：
    “那为什么后来我的声音又变细了呢？”
    珍珠胸有成竹：
    “你没有完全咽下去，想把骨头吐出来，结果骨头又重新卡住了你的嗓子！”
    她丰富的想象力让柯颂叹为观止，不禁开始好奇接下来地猜想，于是又问：
    “那我现在为什么嗓音又恢复正常了？”
    珍珠想都没想便说道：
    “你又把骨头咽进肚子里了！”
    柯颂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故意夹着嗓音道：
    “那我现在又被骨头卡住嗓子了！”
    然后张开嘴：
    “你帮我看看？”
    珍珠果然透露过来，眯着眼睛往他嘴里瞧了又瞧，最后困惑地歪着脑袋：
    “怎么还是没有？”
    柯颂暗自偷笑，知道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你让我帮你把伤口清理干净，然后我就告诉你我到底有没有偷吃。”
    珍珠半信半疑地躺了回去：
    “可是你舔我的伤口好痒。”
    柯颂顺口接了一句：
    “痒就对了，发痒就代表你的伤口在恢复了！”
    日头正好，已经到了珍珠午睡的时间，柯颂舔的伤口痒痒的，却诡异地有催眠的作用，她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听见柯颂的回答便抱怨了一句：
    “你怎么老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柯颂耳朵抖了抖，“嘿”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却听见珍珠睡着特有的呼噜声，到嘴边儿的话，最终化成无奈的叹息。
第二十二章 你需要我吗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黑帐篷里的牧民还是搬走了，大约是因为珍珠和柯颂跑进营地大闹一通，牧民搬家的速度快了不少。
    珍珠坐在山头上，看着山下的营地里的栅栏，羊圈，帐篷一样一样被牧民拆下来放进车里，颇为羡慕地道：
    “人类的窝可以随时搬走，要是我的窝也可以像这样就好了。”
    草场的牧民不仅拥有庞大的羊群，还饲养了牦牛。
    拆解下来的帐篷和行李少部分被放进了那辆微型面包车里，大部分被固定在牦牛的背上，牧民用牵索将它们连接起来。
    最后被放出来的是牧羊犬群，场面一下子变闹腾起来了！
    十多只牧羊犬有序地分散开，将羊群圈了起来，它们听从牧民的吆喝，训练有素地驱赶羊群的大部队迅速聚拢，头犬站在了最前面，它负责领导队伍的方向。
    只不过他好像对这次的工作有些心不在焉。
    尽管同伴已经把羊群聚拢在一起，它却依旧停留在原地，目光在周围搜寻着，好似在寻找什么。
    直到它的主人在远方催促，穿透力极强的哨声响遍整片天空，一连吹响了数次。
    头犬才收回视线，听从牧民的指挥，带着羊群朝新的草场进发。
    这是一个大场面，数百只羊被驱赶在一起，羊蹄踏起飞尘，整个羊群笼罩在一片土黄色的尘雾中，远在小山坡上的两只雪豹似乎都能感到大地的震颤。
    珍珠一看到羊就兴奋地站了起来！
    柯颂怕她抵挡不住诱惑又要发起突袭，慌忙用爪子勾住了她的尾巴：
    “伤口还没清理干净。”
    珍珠回头望了望他，只得又重新坐了下来，长尾巴晃了两下，不动了。
    柯颂刚准备松口气，没过两分钟又听到珍珠自顾自地道：
    “我觉得伤口已经清理干净了。”
    柯颂头顶的毛一根一根的竖了起来，抬起爪子按在珍珠的尾巴上，语气肯定：
    “那是你的错觉。”
    珍珠有些难耐地用爪子在地上刨了两下，柯颂立马补充：
    “你看不到背上的伤口，只有我能看到。”
    他的目光写满坚定，宛如从来没有看到过珍珠背上已经被清理干净的伤口。
    珍珠已经没有耐心了，她想近距离看看羊群迁移的样子，开始耍赖：
    “我们凑进去看一眼，待会儿再处理伤口。”
    柯颂重复了一遍：
    “只是看一眼？”
    不怪他这么谨慎，几百只羊加上十多条狗，珍珠要是还不放弃吃羊的念头，冲进羊群里被狗守住了，每秒至少要挨上二十个羊脚踩头！
    珍珠坐姿端正，满脸严肃：
    “当然！”
    看到柯颂脸上的不信任时，瞬间炸了毛：
    “我像是那么不理智的豹吗？！我可是拥有整片山谷作为领地的雪豹！我已经离开妈妈很久了！”
    能力差的豹大多都形容枯槁，再不济一些早已经身埋黄土了。
    而珍珠不仅拥有一块面积广袤猎场丰饶的领地，而且还独立于公豹领地的辐射圈，已经是雪豹这个种族中的佼佼者了。
    只是因为她活泼好动，性格跳脱，以至于柯颂总是下意识用对待小猫的方式和她相处，想要尽可能地为她避免一些危险。
    但事实是在这片旷野之中，珍珠才比他更加成熟强大的存在。
    柯颂决定摆正自己的态度，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就见珍珠“扑通”一声往旁边一倒，在草地上左右翻滚：
    “我们过去看一看，就是看一会儿……嘶——！”
    “珍珠！”柯颂脸色一变。
    背上传来的伤口被拉扯的疼痛让珍珠倒吸一口凉气，僵硬地缩回胡乱扑腾的爪子，小心翼翼地翻回身体，怏怏地趴在地上。
    柯颂上前看了看她的伤，刚清理干净的伤口又粘上了碎石和尘土。
    这回是真的伤口没有清理干净了。
    珍珠趴在山头看着牧羊犬驱赶着羊群越走越远，下巴搭在前爪上，耳朵垂得低低的，眼角透着一丝忧郁，看起来大受打击的模样。
    柯颂看了看她背上又恢复狰狞模样的伤口，叹了口气，只能轻声安慰：
    “还有牧民会回来的，下次再看。”
    珍珠微微抬头，掀起眼帘无声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脑袋，闷闷不乐地勾着尾巴。
    柯颂突然好奇珍珠为什么不直接靠近去看羊群，而是执着于和他争论，毕竟如果她执意要去的话，他没有办法阻止她。
    这么想着，他也就问出了口。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珍珠闷闷不乐地道。
    柯颂的心头一缩，陡然升起一股奇异的微酸带涩的感觉，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追问：
    “为什么？”
    珍珠的目光追着已经缩成一片黑点的羊群，声音随着风散开：
    “我已经看过很多次羊群迁移了，不过没有豹子和我一起去看过，我觉得你应该和我一起去，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
    她实在太无聊了，每天在同一束阳光照进洞口时醒来，看一模一样的兀鹫飞过天空，在草丛里打滚，闻到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花香。
    柯颂的到来把一切都改变了，哪怕只是看着他笨拙地从高台上跳下来，都能摔得与众不同，珍珠觉得他摔下来时扬起的飞尘都是以前没有见到过的飘散轨迹。
    就连闯入人类的营地，连单纯的逃跑都能被柯颂变成环栅栏竞速。
    珍珠对这头领地里多出来的新豹子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所以总想着和他一起，就连悬崖上一成不变的山石，都变得有趣起来。
    “和你待在一起很开心。”珍珠为自己对柯颂的一切观感做了最后总结。
    柯颂很长时间没有言语，只是出神地看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需要我吗？”
    真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不过珍珠依旧很认真地思考，她想让柯颂陪她去过那些已经过了成百上千次的一天，这就是柯颂说的所谓的“需要”吧。
    于是珍珠对柯颂说：
    “我需要你。”
    柯颂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双平日里暗沉到无波无澜的眸子宛如坠入正午阳光下的湖泊，显得熠熠生辉。
    他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珍珠，你真的需要我吗？”
第二十三章 要不，算了吧？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同样的问题又问了第二遍。
    珍珠困惑地歪头去看面前的公豹子。
    她发现柯颂总是经常性的重复一些问题或是话语，他在得到答案之后需要反复的再次询问，最开始的得到的答案似乎不能够让他笃信，他需要一次又一次地确认。
    柯颂的视线牢牢锁定在珍珠的身上，他的目光十分强烈又迫切，他想要得到答案。
    “你需要我吗？”他问了第三次。
    珍珠并不能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什么，她只是觉得柯颂的眼睛好像比平时看着要精神些，对于他重复的问题也没有多加思考，又回答了一遍：
    “我需要你！”
    柯颂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前起伏的轮廓暴露了他的激动，他张了张嘴，想要强烈地向珍珠表达着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下次。”
    柯颂表情郑重，宛如正在许下一个慎重的承诺：
    “下次我们一起去看。”
    他朝珍珠抬起了爪子，黑黑的爪垫在她眼前摊开：
    “我一定说话算话！”
    珍珠茫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快要凑到自己脸上的爪子，半晌，试探着也抬起了自己的爪子，柔软的爪垫轻轻覆上了他的。
    两只毛绒绒的爪子贴在一起，珍珠不动声色地打量柯颂的神情，确认自己做的没错之后，嘴角悄悄勾了起来，胡须微微抖动着：
    “那，说好了，松松，你要说话算话哦。”
    ……
    没了羊群迁移看，珍珠想起她已经好久没有回到自己的窝了。
    所以她想带柯颂回自己做巢的山洞，结果柯颂刚走到崖壁下面就已经望而却步。
    眼前的崖壁近乎垂直，没有泥土包裹，裸露在外的岩石经过风吹雨打的磨砺变得光滑，只留层次渐落的凸起，堪堪只够雪豹的一只爪子放上去。
    柯颂就算是做梦也梦不到自己能爬上眼前这块目测已经快要垂直九十度的，珍珠口中的“很轻松就能上去的”石壁。
    然而珍珠确实爬得很轻松，只是纵身一跃，便好似凭空飞上去一般，眨眼就已经趴在最顶端垂着脑袋看他了。
    “我最擅长的就是爬石头了，妈妈说整个山脉的雪豹比得上我的几乎没有，她爬得都没有我快呢！”
    珍珠说这话的时候满满都是自豪，她低头催促柯颂：
    “你只要后腿踩上那些凸起，然后在滑下去之前用力一蹬，马上就可以踩上下一个凸起，很容易就能爬上来了！”
    听起来很轻松，柯颂心里一阵恍惚，几乎就要相信自己也可以做到了。
    然而当他尝试像珍珠那样轻轻一跃跳上崖壁时，现实是公豹子就像坏了的弹簧一样朝着光秃秃的崖壁弹了过去！
    脑门儿径直撞在石头上，然后四爪平摊像烂面条一样顺着崖壁滑了下来，坐在原地两眼昏花。
    珍珠委实被这画面惊了一惊，趴在上面看了好一会儿才跳下来，抬爪子想碰柯颂但很快又缩了回去，语气里透着一丝心虚：
    “你还好吧？”
    柯颂撑着脑袋左右看了看，转到珍珠的方向停了下来，过了两秒眼睛才逐渐聚焦，囫囵应和着：
    “额，嗯，还行，嗯……大概还行？”
    说到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了。
    眼见他因为自己一句话撞成这样，珍珠难得升起一丝愧疚的情绪，低声建议道：
    “要不，还是算了吧？”
    柯颂晃了晃脑袋，刚想要答应，张嘴的前一刻却突然想起自己明明都已经决定作为一只雪豹好好活下去了，怎么能因为这点小困难就打退堂鼓？
    于是公豹子瞬间坐直身体，肃然道：
    “不，怎么能因为这点失败就放弃呢，我也是一只成熟的雪豹了，必须要努力，拼搏，成功，向上！”
    珍珠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但仍然被他慷慨激昂的士气感染，也跟着挺胸抬头地端坐在崖壁面前：
    “你说的没错，雪豹就要有雪豹的样子！不飞檐走壁怎么能称之为雪豹！你一定要变成一只合格的公豹子！”
    然后扭过头对着柯颂一声呼喝：
    “上！”
    柯颂接到指令，瞬间化身为弹簧雪豹，抬着前爪，后腿一蹦一蹦地就开始往崖壁上蹭！
    珍珠在后面给他打气：
    “你可以的，后腿用力，很容易就能爬上去了！”
    柯颂高举双爪，毛茸茸的肚皮贴在崖壁上，只留下后爪像兔子一样在原地狂蹦，一边蹦一边高喊：
    “我可以的！”
    一段时间过后——
    柯颂脱力地躺在地上，张着嘴巴，伸着舌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瞳孔涣散浑身瘫软。
    珍珠已经趴在原地打起了呼噜。
    她的爪子紧紧抱着自己的尾巴，身体蜷缩成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毛球。
    柯颂看了看被自己擦的锃光瓦亮的岩石，刚看到地上散落一地的是灰白色的绒毛时，不由低头一看：
    原本毛茸茸的肚皮秃了一块。
    “……”
    他眼前一黑，连忙用爪子扒拉了一下旁边的毛，把秃毛的地方盖住，掩耳盗铃般趴了下来，好似这样秃了的毛就能长出来。
    努力有什么用，他不想再努力了。
    柯颂犹豫着抬爪子轻轻碰了碰旁边熟睡的毛球：
    “珍珠，珍珠？”
    “唔……”
    珍珠呜了一声，砸吧砸吧嘴，睡梦间小声嘟囔了一句：
    “松松，你可以的……”
    然后脸往怀里埋了埋，用尾巴盖住头顶，细碎的呼噜声不多时又飘了出来。
    柯颂沉默了。
    柯颂的眼神坚定了！
    柯颂绝对不能再在珍珠面前丢脸了！
    他站起身，一如之前跳下高台那样，脸上挂着毅然决然的悲壮感，抬起前爪肚皮紧贴崖壁，腿用力！
    蹦，蹦，蹦蹦蹦……
    时间过得飞快。
    珍珠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柯颂坐在她身边，面朝夕阳，面上的毛迎风招展，满脸的沧桑。
    而在他的身后，已经亮的可以反光的崖壁下面，掉落的绒毛被风吹得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锥形小堆。
    珍珠一言不发地坐在柯颂身边，两只豹子并肩看着太阳落下山脊，天色暗淡无光，乍是多云的时候连月亮都被挡住了，只留下微弱的星光。
    就这样过了很久，柯颂机械地转过头，看着珍珠的眼神笑中带泪，缓缓吐出几个字：
    “珍珠，要不，算了吧？”
第二十四章 追逐，追逐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山谷的主人绝不允许自己的下属是一只软弱无能的蠢豹子，珍珠非常不赞同地道：
    “松松，你不是说努力，拼搏，成功，向上吗？怎么能退缩呢？！”
    她说罢打了个哈欠。
    “可是，不行。”柯颂眼泪汪汪地哼唧。
    “是的，我也觉得不行，不能放弃！”珍珠敷衍地顺口接上。
    柯颂崩溃了，珍珠的不行和他的不行是两个意思！
    珍珠冲着柯颂露出了尖牙，哈气道：
    “快点！快继续爬！”
    柯颂一看到她那一口尖牙就控制不住胆颤，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再争取一下，毕竟他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了：
    “我觉得我真的做不到……”
    珍珠很是严厉：
    “那也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
    “求你了！”柯颂抱上了她的爪子，泪眼婆娑地恳求道：
    “珍珠大王，求你了！”
    虽然是头蠢豹子，整天一副落魄的模样，以至于珍珠觉得他邋里邋遢，但是如今仔细看，倒也没那么丑。
    尤其是碧绿的眼睛，瞳孔紧缩时就会露出大片的绿色，离瞳孔越近颜色就会逐渐加深，像荡漾的碧波一层一层延展开。
    珍珠觉得这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而这双漂亮的眼睛如今正双目含泪，满眼破碎地看着她。
    珍珠咽了口口水，原本坚定的态度多了一丝动摇。
    柯颂回忆着街角的橘猫讨要食物的样子，耳朵折成飞机耳，眼角下垂，眼里饱含热泪，抬起爪子轻轻碰了碰珍珠，语气委屈：
    “咱们不跳了，好不好？”
    珍珠后退一步开他的爪子，努力硬气地拒绝：
    “不……”
    柯颂学着珍珠耍赖的样子往旁边一倒，四脚朝天在地上扭动着身体，大脑袋在珍珠的脚边使劲蹭：
    “珍珠大王～”
    他又用出了之前骨头卡嗓子的声音，甚至更胜于从前，丝毫不觉得羞愧。
    珍珠又往后退了两步，歪过头不再看他，别扭地说道：
    “……倒也不是不行。”
    柯颂如愿以偿，兴奋地准备爬起来。
    珍珠眼角的余光一扫，什么东西白花花的一闪而过了，连忙叫住他：
    “等等！”
    柯颂没反应过来，抬头望她：
    “怎么了？”
    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猛然一变，飞速扭过身体，将肚皮牢牢护在身下。
    珍珠想要叫住他：
    “你别动！”
    但柯颂已经张开四只爪子躺平，以一种极其抽象的姿势将肚皮紧紧贴在地面，面上故作无事地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珍珠抬爪子按在他的腰上，催促道：
    “翻过来！”
    柯颂左右张望，装模作样地道：
    “啊，什么翻过来，你在跟谁说话？”
    珍珠用头顶他，想要把他顶得翻个面儿：
    “我说你，你快点翻过来，让我看一看！”
    果然看到了！
    柯颂眼里浮上一抹窘迫，前爪紧紧扣着地面，企图做最后的挣扎，依旧装傻：
    “你在说什么，听不懂，别顶我了，诶呦，你顶到我腰了，疼！”
    珍珠耐心彻底告罄，抬爪子想往柯颂脸上呼，但想了想又放下了，低头使劲将脑袋往柯颂和地面的缝隙里挤。
    柯颂见实在顶不住了，干脆撒爪子狂奔，企图逃跑！
    珍珠站在原地眯了眯眼睛，呵笑了一声：
    居然想和她赛跑？
    她索性坐在原地，等柯颂用他那四肢不调的动作跑出相当的一段距离之后，才顺着山坡朝他狂奔而去！
    柯颂闷头狂跑，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然后有豹子奔跑时爪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沾沾自喜。
    看来他跑的也不慢嘛。
    谁知这个念头刚起来，身后就传来爪子落在地面的闷响！
    柯颂脸色一变，察觉到声音越来越大，他连回头都不敢，生怕因此拉下一点儿距离，只能咬着牙用出了吃奶的劲拔足狂奔！
    然而四只爪子都快蹬冒烟儿了，身后的声音就一点儿没小，就保持着同样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甚至能从那脚步声中听出一些气定神闲的情绪来。
    柯颂开始怀疑珍珠是不是故意在捉弄自己，就等他回头然后突然扑过来！
    不行，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柯颂心一横，不管不顾地继续闷头向前冲！
    两旁花草碎石飞快从眼前掠过，耳边是风的呼啸声，柯颂的脚越来越沉重，呼吸变得乏力，空气仿佛化作无形的刀刃将脆弱的呼吸道刮伤，喉咙泛起腥甜。
    他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直到每一次抬爪都感觉身负千斤，每呼吸一下胸口都一阵刺痛，柯颂只觉得自己老眼昏花，连视野都模糊不清了。
    珍珠看他越跑越慢，到最后拖着腿还在往前挪，眼底浮起坏笑，冲着眼前筋疲力尽的家伙用力一扑——
    柯颂被珍珠扑倒在地，两只豹子抱在一起一路翻滚，最后四脚朝天地被压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翻过身体，珍珠却早已抬起爪子按在了他的胸膛，让他动弹不得！
    珍珠低下头，鼻头贴在柯颂耳边嗅了嗅，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面庞上。
    柯颂原本因为惊吓而张开的爪子骤然一缩，别扭地蜷缩在身前，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颤抖：
    “珍珠，别……”
    “嘘——”珍珠示意他别说话，爪子又往下压了压，柔软的肉垫能感觉到剩下的公豹子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珍珠歪了歪头，故意问他：
    “你怎么这么紧张？到底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
    柯颂语气多了丝哀求：
    “要不还是别看了吧……”
    珍珠抬爪按在他嘴上，阻止他把话说下去：
    “你是不是受伤了，没事的，我看一眼。”
    柯颂瞳孔剧烈晃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破罐子破摔地摊开爪子，认命道：
    “那你看吧。”
    珍珠松开他的嘴巴，从他身上跳下来，兴致勃勃地低下头，还不忘安慰他：
    “没事，受伤是很正常的，我以前经常摔伤呢，没什么大不了的，让我来看看……”
    她的话在这里停下了，柯颂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
    一阵漫长的静默后，珍珠惊讶的声音冲破了云霄：
    “你的毛去哪儿了？！”
第二十五章 假的生无可恋？真的生无可恋！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高海拔地区气温寒冷，紫外线很强。
    为了抵御严寒，每一只雪豹都拥有又厚又蓬松的毛。
    这些柔软的毛包裹了他们的全身，既隔绝了寒冷，又为他们的皮肤提供了保护，这是每一只雪豹出生时自然赠予的礼物，陪伴他们度过漫长的一生。
    即使作为废柴豹的柯颂，也曾经得到了这份礼物。
    是的，曾经。
    如今的柯颂肚皮光光，曾附着在上面的绒毛不翼而飞，正四肢大敞，任由珍珠围着自己左右观摩。
    柯颂闭着眼睛，感受到珍珠毛茸茸的爪子不时在自己肚皮上戳一戳，热乎乎的呼吸铺洒在皮肤上，肚皮控制不住地缩了缩，但很快又认命地放松。
    直到听到珍珠疑惑的声音：
    “这是什么？”
    柯颂睁开眼睛，长时间闭眼以至于直面强烈的阳光时，眼睛传来刺痛，泪水抑制不住地沾湿了眼眶。
    珍珠的爪子在柯颂肚皮上刮了一下，细致地形容着：
    “一个小点儿，呃，也不对，一个小凸起，有点红……”
    她说到这里时突然停住了，一两秒后，惊讶地大声说道：
    “哇，不止一个诶，有两个……不，两排！”
    柯颂浑身僵硬，下一秒身体旱地拔葱从地上蹦起来，在空中完成一个完美的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大回旋，四肢准确落地，然后身体用力蜷缩在一起！
    整头豹做了一个标准的“母鸡蹲”，头用力下低，死死藏在爪下，力求露在珍珠视野下的每一寸地方都被毛厚厚包裹。
    珍珠被他的大动静吓得原地弹跳，躲在不远处警惕地看着他。
    过了两分钟才重新凑过来，抬爪子轻轻推了推柯颂：
    “你怎么了？”
    柯颂埋着头一声不吭。
    眼前一片黑暗，珍珠的声音放大又缩小，起来是围着他绕了一圈，紧接着是鼻头急速吸气带来的呼吸声，从尾巴顺着背，一直到耳边……
    停住了。
    柯颂心里一紧，将头又往下埋了埋，浑身紧绷，片刻之后，耳边响起珍珠略带惊讶的声音：
    “哇，你的耳朵里面好红！”
    柯颂的爪子死死抠地！
    都已经藏的那么死了，还是被珍珠找到了没毛的地方！！
    不用再去珍珠的窝了，他自己就可以给自己抠出一座城堡！
    珍珠坐在柯颂身边，尾巴往旁边一歪，勾起柯颂拖在身后的长尾巴，安慰道：
    “没关系的，肚子上没有毛的雪豹也是有的，你不是独自一豹，松松你不用感到自卑。”
    嗯，说起来，之前松松的肚皮到底有没有毛来着？
    珍珠思索了一下，发现想不起来了，那就不想了，还是想想能想起来的吧。
    她低头在柯颂耳边嗅了嗅，发现他的耳朵疯狂抖动着，里边儿更红了，于是又抬起头，终于想起点儿有用的东西：
    “对了，我刚才看你的肚皮上有很多刮痕，你果然还是受伤了，怪不得不让我看！”
    珍珠抬起爪子往柯颂头上一放：
    “要不我给你舔一下吧，伤口舔舔就不疼了！”
    柯颂终于说话了，他的尖叫声隔着爪子和猫依旧隐藏不了激动：
    “不用了，我很好，真的不用了！”
    珍珠的爪子在柯颂头上又拍了拍，柔声安抚：
    “没关系的，你不用不好意思，你之前也给我舔伤口了，所以我给你舔伤口也是应该的！”
    柯颂浑身颤抖，嘴里重复着的只有一句话：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珍珠又想起了什么，在柯颂身边趴了下来，探究地眼神看着他：
    “对了，不止肚皮受伤了吧，我刚刚看到你尾巴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肿了……”
    柯颂破防了，刚才的生无可恋是假的，现在的生无可恋才是真的！
    他认输！
    求求了，不管是谁都求求了，不要这么对他！
    珍珠眼前缩成一团的公豹子剧烈抖动着，它的爪子已经半个都抠进了地里，就连她用尾巴勾住的长尾巴都收了回去，死死环在身旁。
    她吓了一跳，围着柯颂绕了一圈：
    “你到底怎么了？”
    剧烈颤动的公豹忽地浑身一松，一两秒后抬起了头，顶着一双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睛，缓缓勾动嘴角：
    “我没事，真的，我只是豹工脱毛了。”
    珍珠疑惑地重复：
    “脱毛？”
    柯颂“嗯”了一声，睁着眼睛开始胡言乱语：
    “就是自己主动放弃自己的毛，这是一种新型时尚，而我走在了时尚的最前沿！”
    珍珠瞪圆了眼睛，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柯颂胡言乱语的精神状态终于清醒了一些，怀疑地看着珍珠：
    她真的听懂是什么意思了？
    随即就听到珍珠好奇的提问：
    “什么是时尚？”
    柯颂呼出一口气。
    果然，他就知道是这样。
    珍珠歪着脑袋打量他，总觉得柯颂刚刚的话不像是真话。
    柯颂则开始转移话题：
    “珍珠大王，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有啊！”珍珠确认道：
    “我有……一只弟弟，两只妹妹？啊不，两只弟弟，一只妹妹！”
    怪了，上次妈妈带来的三只小豹子到底是两只公的，还是两只母的，怎么记不清了？
    三只都很能吃，而且特别能闹腾，珍珠记得她明明叼在嘴里都是小公豹，转眼就变成小母豹了。
    柯颂也在奇怪，不应该呀，有弟弟的话不至于连……
    咳，连那个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雪豹不是至少要成年才会离开母亲吗？
    柯颂看着珍珠原地发呆，嘴里呢喃着：
    “一只小公豹？不对，应该是两只！也不对，他们都很调皮！”
    小公豹？
    柯颂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瞬间茅塞顿开，连忙改口道：
    “我的意思是，和你同胎的兄弟姐妹有吗？”
    珍珠停止纠结，望向柯颂，实话实说：
    “没有，妈妈那一胎只生了我一只小豹子。”
    珍珠是珍珠妈妈的头胎，又恰好只生了她一只。
    母豹对这只幼崽又疼又爱，恨不得抓了山上所有的羊喂给她，一身的捕猎技巧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就连珍珠已经成年离开她，也依旧舍不得，总是时不时来看望她。
    得到了母亲全部关注和爱的小珍珠，从小就健康强壮，她的体型和力量不输普通公豹，母豹的支持让她从来不惧怕比她更强壮的豹子。
    也正是因为得到了母亲全部的爱，从小不用和兄弟姐妹争抢资源，才会让她见到柯颂这头莫名其妙却没有攻击性的公豹时多了一丝宽容。
第二十六章 生活情趣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珍珠还在思考自己有几只弟弟，几只妹妹，柯颂反复斟酌，与其让珍珠反复纠结他的肚子上到底长了什么东西，不如想办法让她以平常心去看待公豹和母豹的不同，这样也不至于最后耿耿于怀老想按着他看清楚。
    一想到珍珠压着自己，然后凑近他的肚子反复观察打量，甚至会为了满足好奇心伸爪子……
    柯颂立刻把脑子里那惨不忍睹的画面抛出脑外！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他也是有尊严的，哪怕变成了公豹子，他也是有尊严的！
    “珍珠，小公豹和小母豹成年了以后，身上就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哦。”
    珍珠似懂非懂地听着。
    柯颂立刻觉得自己方法用对了，继续道：
    “你见过其他成年的公豹吗？”
    珍珠：“见过。”
    柯颂暗自在心里点头，看来他伟大的豹豹两性教育课程将迎来首例成功案例！
    然后下一秒，珍珠他要去爪子气定神闲地舔了舔，然后说道：
    “见过很多，不过他们不是很想陪我玩儿，而且态度也不好，所以我就把他们通通暴打一顿赶走了。”
    她说着斜瞄着柯颂，眼尾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
    柯颂屈服了，垂头丧气：
    “我肚子上的毛刚刚跳石头的时候被磨光了，很丑，一定要看吗？”
    珍珠不说话，沉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尾巴盘在身前，有节奏地敲击地面。
    对视不过一刻，柯颂怀着沉重的心低头伸爪子在自己肚子上抓了抓。
    与其说觉得丢脸，不如说不想珍珠看到自己狼狈丑陋的模样，虽说他最落魄的时候珍珠早已经尽收眼底，但柯颂依旧想用好的精神面貌去面对她。
    再说了，他还是黄花大公豹呢，就这么任由珍珠也实在是，太羞耻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珍珠一定要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柯颂深吸一口气，准备漏出自己光秃秃的肚皮。
    珍珠忽然改变了主意：
    “算了，我不看了。”
    柯颂“啊”了一声，他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她突然不看了。
    珍珠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低头看了看脚下绵延的山脉，尾巴尖翘起来轻轻摇晃着：
    “你不愿意，我就不看了。”
    她说着回过头，没有了阳光，就看不见那双透蓝的眸子，但柯颂的眼神中，珍珠已经披上了一层圣光。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解豹意的豹？她也太好了吧！
    柯颂毫无察觉自己身后的尾巴已经控制不住地左右乱晃，珍珠瞧着他都快甩出花儿来的尾巴，老觉得眼熟。
    想起来了，那只四角包金的牧羊犬，他的尾巴会这样！
    珍珠在柯颂“仰慕”的目光中仰起了头，尾巴轻轻摇晃着，心情愉悦地享受着他的恭维。
    殊不知暗中一双反光的眼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颇为无语地“啧”了一声：
    “被扇一爪子又赏口肉吃，这样都能被训得团团转，真够给公豹子丢脸的。”
    他又悄悄躲在暗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到珍珠被柯颂疯狂晃动的尾巴勾得抬爪去抓，两只豹滚在一起，这才“啧”了一声，琥珀色的眼睛带着一丝轻蔑，消失在阴影之中。
    ……
    只因柯颂短时间之内实在爬不上那块垂直的崖壁，珍珠最终放弃带他回窝。
    他们在珍珠做窝的悬崖洞口的不远处找到了一处裂缝，不大不小，刚好够睡下柯颂一只豹。
    不过珍珠对这个洞口不是很满意：
    “这里太矮了，除了你，狼也能进来，旱獭也能进来，熊也能进来！”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重新修补自己画里的漏洞：
    “熊的头也能伸进来！”
    她的洞在悬崖上面，那里又隐蔽又安全，狼和熊没有办法爬上去，就连其他雪豹也很难发现。
    是珍珠精挑细选的居所。
    柯颂倒是挺满意的，他只需要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这个岩缝已经满足了，其他的不挑。
    窝的所有豹满意，珍珠也只能悻悻道：
    “好吧。”
    第二天天亮以后，两只豹子去水塘边喝水。
    珍珠趴在岸边，舌头卷起清冽的塘水送进嘴里。
    柯颂也趴在岸边，依旧整张脸全都泡进塘水里，他张着嘴尽力让塘水充斥整个口腔，然后迅速闭嘴，再把脸抬出水面，仰着脖子将水吞入腹中。
    身体的毛干燥蓬松，只有头是湿漉漉的。
    像极了秃毛豹偷偷裹了一身不属于自己的皮毛。
    珍珠蹲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趁柯颂眼睛被水泡了睁不开的时候偷偷绕到他身后，然后往前一扑“哇”地大叫了一声！
    受惊的公豹子慌忙往前一跳，然后准确落入水中，“噗通”一声溅起高高的水花！
    珍珠抬爪沾了沾水，也跟着跳入水中，将头露出水面，四只爪子娴熟地划动着。
    柯颂在水里待了一会儿才扶上来，眼睛亮亮的：
    “有鱼！”
    珍珠毫不意外，她当然知道有鱼，只是知道又抓不到，只能看看而已。
    柯颂也很意外，他以为珍珠应该很擅长抓鱼的。
    珍珠洗干净身上的灰尘便游上岸，用力甩了甩毛上的水
    柯颂也跟着上来，临走时注意到岸边开满了白色的小花，眼神微动。
    于是珍珠第二次来的时候，柯颂的洞口就对了一些紫的白的粉的不知名地野花。
    珍珠上前闻了闻，花粉窜入鼻腔激得她打了一个大喷嚏，刚刚还舒展花瓣的小野花被吹的七零八落。
    她抬爪揉了揉鼻头，扭头问柯颂：
    “你把花放到这里做什么？”
    柯颂说：
    “这是生活情趣。”
    珍珠晃了晃尾巴，非常实诚地道：
    “听不懂。”
    其实柯颂也不懂，他只是照着别人的方式做而已。
    在他曾经跟随的那个摄影团队里，主摄比较罕见是个女生。
    那个女孩子干练果敢，但又有格外柔软的一面。
    她是柯颂见过胆子最大的人，可以面部改色的提着摄影机走到离狮子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拍摄。
    在热带雨林里顶着漫天的飞虫抬着器械到处穿梭。
    虽然在她口中这些都是作为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所需要的基础技能，但在柯颂这样被关在钢筋水泥里的而且没有过正常人生的人眼里已经是超人了。
    那个摄影师的摄影背包上挂着各地的野花茎风干之后编织的草环。
    说来也很奇怪，她从来不摘只有单独一棵，或者已经挂着种子的植物，有的时候采摘了花，还会顺便用棉签帮其他的花授粉，经常被同事调侃“抢蜜蜂的饭碗”。
    柯颂最开始不理解这种行为，觉得这只是一厢情愿，又或者是她只是单纯的表演型人格。
    也曾经很没礼貌，大言不惭地将这句话当着她面说出来过。
    但她给的回应是，没有回应。
    直到他跟着摄影团队离开南非钻入了雨林，那个时候他又变成了另一种极端，从旁观的赞助商变成了不要命的“送死者”。
    哪里危险哪里钻，整个人毫无精气神，脸上被刮伤了就刮伤了，泥粘在身上就粘上了，以至于到最后明明是赞助商，却变成了整个团队最邋遢的人。
    那位摄影师还是从来没有对他发表过任何意见，正向的，负向的，从来没有。
    后来有一天他又看到她在摘花，还是一样用棉签授粉，终于忍不住，又说了同样的话。
    那一次她停下了，她说：
    “这是生活情趣。”
    很陌生的字眼，听过，但仍旧陌生。
    他曾经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孩，虽然不是私生子，但他的父母对他的处理方式却有过之而不及。
    没有上过学，没有接触过同龄人，没有朋友，只有照顾生活起居的保姆，以及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颇具盛名的“家庭教师”。
    有的父母觉得自己给孩子的教育胜过去学校，这类父母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确实有能力有见识能够做到，另一部分是自负自我操控别人的人生，最后又没办法负责的。
    他的父母属于哪一种，毫无疑问。
    这样的一对父母在发现他的成长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得到他们想要的成果后，选择的不是送他回归正常生活，还是开开心心生下了第二个孩子。
    然后牵着新孩子的手去参加他的入学典礼。
    至于第一个孩子呢，自然是无人问津了。
    柯颂有的时候只觉得嘲讽，他的父母可以在第二个孩子交到好朋友的时候和他一样开心，也可以转脸就阴沉着脸嫌弃自己性格孤僻。
    这样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容，他竟然可以在同一对夫妻身上看到两次。
    以至于他在听到那对夫妻和所谓的弟弟因意外全部离世的消息时，因为血缘关系而下意识涌现的悲伤消失之后，竟然是如释重负的笑，发了狂地站上天台，张开双手吹着风，通红的眼眶下一声又一声的狂笑。
    和狂喜过后，独自面对与社会脱节的自己时那满心的茫然。
    他和与女摄影师是在那个时候相遇的。
    他准备去死，女摄影师说：
    “你在去死之前，可不可以把你的钱给我？”
    她还说：
    “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比较精彩的死法。”
    然后他就稀里糊涂跟着她们去南非了。
    “你想要过什么样的人生？”
    “就算想死，好歹挑个与众不同的死法吧？”
    以及她给花授完粉之后，将棉签收进包里，拍了拍手笑着道：
    “这是一种仪式感，不是给别人的，是给自己的，你只需要给你自己一个这么做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这样做能让你开心，这就是生活情趣。”
    “失去的时间很遗憾，但你还年轻，之后的时间更珍贵，更难得的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东西足够你去选择你想过的人生，所以去做你想做的吧。”
    大多数人觉得柯颂拿到资产真是天降一笔横财，他们都默认父母会把家业留给弟弟。
    只有她低头调试设备，然后头也不抬地说：
    “那是给你的补偿。”
    从雨林回来以后，分开时她突然问柯颂：
    “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柯颂想说是，但又觉得不是，所以他没有给她答案。
    “好吧！”
    她冲他打了个响指：
    “那我们再找找吧！”
    车窗升起的时候，她冲着他眨了眨眼，留下一句：
    “下次见老板，记得多带点钱。”
    然后一脚油门，甩了他一脸的尾气。
第二十七章 喵呜——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松松，松松……”珍珠把脸凑到柯颂面前。
    柯颂的目光毫无焦点地望着前方，显然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
    珍珠挑了挑眼角，凑到柯颂耳边卯足了劲大吼一声！
    “喵呜——”
    一声粗里粗气的猫叫！
    柯颂回过神，左右望了望，最后目光才落在珍珠脸上，不确定地问：
    “珍珠？你刚刚叫了《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第二十七章 喵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八章 老公豹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柯颂一连四五天都没有见到珍珠的影子。
    他想过珍珠会不会一直待在洞里，但又觉得以她活泼好动的性格应该不会。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珍珠有意识地在躲着他。
    柯颂想过爬上珍珠的窝，然后好好和她道歉，尝试了很多次，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他还是没有办法好好掌控这具身体。《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第二十八章 老公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 狼，人 - 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 - 杀葱恶犬受害者

    珍珠躲在山坡上的灌木丛林，透过缝隙往下看去。
    一个身形略微佝偻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条身上挂着彩条的牦牛身边，抬着猎枪，对准不远处的狼群，嘴里大声咒骂着。
    在他的身后，几十只羊聚在一起不安地咩咩叫着，有两只小羊，全都被母羊藏在身后瑟瑟发抖。
    狼群是老熟狼了，就是那天咬伤她的那一群。《你，本雪豹的晚餐！不许撒娇！》第二十九章 狼，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