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感言 说起武侠,通常人们会想到金古梁温黄等武侠前辈大家,他们的武侠小说已成为不朽的经典,他们也是几座不可逾越的高山。继他们之后,后来者鲜有写手能再写出堪为经典的武侠小说了,因而人们认为武侠已没落,更因此武侠小说也越来越不受喜爱阅读小说的读者们关注。 然而我还是想说武魂未灭,侠道不死。自司马迁史记中刺客列传开始到近代流行的武侠小说,可以说武侠文化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存在即是合理,既然它有存在的理由,也就不会轻易死去。反观如今小说市场,武侠仍占有一席之地不是?如今的电视剧、电影还有游戏,武侠类型的仍然是层出不穷。然而如今的武侠市场却是在炒冷饭,多是在翻拍各种经典,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我想或许还是现今没有什么经典的武侠作品问世造成的。与其说武侠已死,倒不如说武侠作者已死,因为鲜有武侠作者能超越金古梁温黄这几座高山了。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得多去尝试一下吧,虽说不能超越前人,但能写出能看的作品也是好的不是? 基于这个理念,也是对武侠这么多年的热爱,鄙人在闲暇之余将近年来头脑中幻想的一些东西写作出来分享给大家。这也是我构思了许久才动笔写的,也许做不到字字珠玑,但力求不水,争取能走心,希望大家能喜欢。 另外,新书首发,如果大家还看得下去,别忘了多多支持一下哦,哈哈。谢谢大家! 序章 天下练武者无不是以修习内功和外功为基本要诀。内功重内力,外功重招式,所谓的飞花夺命、摘叶伤人,就是内功修到一定境界能为之,所谓的天下武功以快为尊唯快不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是外功修到一定境界能为之,练武者,要内外兼修才能成为绝顶高手。 内功为基,外功为引,招式是将内力表现出来的方式,当然内功越深厚,自然发出的威力便越强大,招式越精妙,表现出来的效果便是越好。外功不必细说,各家各派秘籍多不胜数,自然各种武功招式也多不胜数。而内功虽说修习秘籍也不少,但殊途同归,习练内力的方法却异曲同工。不同于传统武侠模式,传统武侠中,并未对练武者习练内功有明确的层级之分,这是本书的不同之处,本书将修习内功分为三种境界:第一种是玄关境,分为十层。气通玄关,练武者必须要通玄关才能修习内力,这只是初学入门的第一种境界;第二种是小周天境,分为六层。气行小周天,这是练武者步入武林一流高手的转折点,就是说练武者必须要打通任督二脉气能行走小周天才能步入一流高手之境;第三种是大周天境,分为三层。气行大周天,这是练武者步入武林绝顶高手的阶梯,练武者必须要突破大周天才能步入绝顶高手境界。当然不同的练武者,武功高低自也通过不同的层级体现。 而本书中,天下练武者修习内功大致可分为五个流派。其一为佛门,以少林为首,佛门内功心法分大小乘神功,由小到大,逐渐加深;其二为道家,以武当、峨眉、青城等为主,道家内功分先天功和后天功,先后后先,由浅入深;其三为俗家,以昆仑派、形意门、神剑门等为重,俗家内功分圣凡两层,循序渐进,超凡入圣;其四为魔教内功,魔教内功分天地二境,由地上天,渐入高境;其五为鬼宗,鬼宗内功分幽冥两重,先幽后冥,逐渐加深。如此五派内功,但凡修成先一种,那就是突破了小周天境界,修成后一种,那是突破大周天境界。 至于外功,各派招式秘籍太多,就不一一列举,但各派均有不出世的绝杀技,诸如峨眉派最高武学《金顶七杀诀》,武当派最高秘法《无极玄功》,神剑门无上真法《神剑破天荒》等,皆是世上最难练的杰出武学。武林中流传有一首诗,也不知是哪个半吊子文人写就,虽然狗屁不通,但也大概能说明当世杰出之高手和当今武林之格局。诗云: “天魔遁去孤侠隐,江湖武林复平静。 偶得数年再修行,少林武当又齐名。 无常老人性本真,十方剑神震古今。 昆仑侠士出凡尘,峨眉崆峒复青城。 形意六合拳无影,太极八极定乾坤。 霸刀玄枪斗一程,唐门使毒天下惊。 藏龙卧虎在武林,世多良者不出门。 谁言此间高手尽,江山代代出能人。” 武魂未灭,侠道不死。这段故事是以明朝成化年间为历史背景,权谋之争为故事索引。本书没局限于一般传统武侠的江湖仇杀,也不采用玄幻修仙类小说的打怪升级、游戏副本套路,本文立足于江湖、朝堂、国家之间的矛盾、权谋、战争,希望为大家带来一部尽量不水、力求走心的权侠小说。 楔子一 天机现世诸侯惧 华寨林立,屋舍俨然,一处偏室之中,传来阵阵喧嚣,有语声带着哭音,高亢而激愤。 “你们若执意要让我嫁给他,那我宁愿去死。恕女儿不孝,就算死,我也不会嫁给那种人!” 那是个极为悦耳的女子声音,听她说完又伤心的大哭了起来,显见是多么的悲愤。 “乖女儿,你先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你父王这么做,是有道理的,那人非池中之物,将来说不定……” 一个慈祥的话音随后响起,是在极力苦劝,不过貌似并没什么用,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只听那哭泣女子驳斥道:“母后,你们就真的那么相信那什么鬼相师的胡话吗?什么天机星现世,天机星能长成他那样?我死也不嫁给他,我看见他就恶心。” “女儿,有道是人不可貌相,那人虽其貌不扬,但却不似无德无才之人,你父王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拿你的终身幸福开玩笑。女儿,亲亲乖女儿,你先下来,即便你不允,咱们再从长计议,有话咱好好说,成吗?” 那妇人仍然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只是那少女终究无动于衷,她站在黄花梨凳上,双手死死地握着横梁悬挂的三尺白绫,早已哭成泪人。 “我不听,我不听。什么不会拿我的终身幸福开玩笑?我看父王就是在开玩笑。我与那人素昧平生,之前见也没见过,父王就把我许配给他。父王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母后,你觉得这样我会过得幸福吗?” 那少女满面哀怨地看着脚旁妇人,那妇人也似犹疑不断,未等妇人答话,少女又哭着道:“我不管父王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绝不会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要真让我嫁给那人,除非我死!” 一字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虽只四句话,却提了三次死,显见她心里真的是多么多么憎恶“那人”,为了摆脱嫁给他的“厄运”,她竟愿意以命相拼。 妇人那两行珠泪也已流了下来,她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儿,只是无能为力的摇头苦叹。而这时,身旁的宫女急匆匆俯身拜倒,门外缓缓走进一位怒气冲冲的锦服大汉。 “下来!”大汉进来二话不说,怒吼出的仅仅是这两个字。 少女本能的被吓得颤抖了一下,她强自镇定稳了稳神,目视着大汉哭泣道:“我不,连女儿终身幸福也不顾的人,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就不!” 大汉气得使劲跺了跺脚,又怒吼道:“你老是这么任性,你明白为父这么做的用意吗?那人是天机星下凡,将来可为为父定国安邦、保境安民,将你嫁与他是为父留人之法。你不为为父着想,怎么不为千千万僰民想想,我大僰国正需要此等大才。” 那少女听了这话,无动于衷,她摇摇头,只顶撞道:“他除了会读书多认识几个字,其余一无是处,能有什么大才。若这也能算天机星,那天下随随便便挑个人不也是天机星了?父王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那相师随意忽悠你几句你就信了,还……” “放肆!”大汉听到少女竟数落起自己来,未发完的怒火当即重燃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连为父的话也敢不听了。收起你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鬼把戏,你愿也好不愿也好,总之你是嫁定了,没有回缓的余地!”大汉怒视着少女愤慨道,大有一股天塌下来也不能令其改变主意的意味。 少女看着自己的父王这般决绝,也似死心了,也许是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破灭了吧,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再说话,只由绝望的泪水无声的滑落脸颊。 妇人见了除了怜惜还是怜惜,她走过去扯了扯大汉衣袖,柔劝道:“大王,你少说两句,我看此事还……” 谁知话没说一句,就被大汉阻道:“你住口,这丫头现在变得这般任性还不是你惯的!” 他又瞄了眼少女,像是胸有成竹似的将手一挥,吩咐道:“所有人都出去,谁也不准靠近这丫头一步,违令者斩!” “她要去死,那就让她死吧!” 说完,他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所有宫女也面有不忍地跟着出去,最后只余下妇人,她看了又看,一步三回头,终究还是万分担忧地缓缓走出。 绝望了,人生就如此这般?大僰国蛮王之命,令行如山,君无戏言。可怜生在帝王家,自己做任何事,都是身不由己。无助,无助,除了无助还是无助!此时此境,恐怕世上没有谁比这华寨明宫中的青衫少女更可怜了吧!然而她却是威震西南的大僰国蛮王最疼爱的掌上明珠,竟落得如此田地,不禁让人感叹,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时也,命也! 就这么简单草率地结束生命了么?她有点不甘心,她这么做只是想吓唬吓唬父王,让他能改变主意,谁知父王这样决绝,可眼下已是骑虎难下,她该怎么办? 无数思绪绕过心间,而这时,门外忽然走进一位少年,那少年不甚高大,长得很是奇特,也不知天生就是这样还是什么原因形成,只见他瘦弱的身躯支撑着一个偌大的头颅,看上去十分畸形,也相当丑陋。 少女看他进来,也不急着上吊了,只怒目相对,所有情绪都化作了愤怒,傲视着他大声道:“你进来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少年对着她作了个揖,细声道:“公主,你这是何苦?” 少女责道:“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我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害得一向对我百依百顺的父王对我发怒!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给我滚出去!” 少年不怨不怒,又道:“公主,凡事都好商量,你且先下来,有什么事咱们都可以从长计议……” 少女怒道:“和你没得商量,我看见你我就恶心,一句话也不想和你说。你滚,你给我滚,还想让我嫁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 少年摇了摇头,苦笑一下,道:“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少女郑重地点了一下头,道:“是,我就是讨厌你怎么了?瞧瞧你那模样,你有何德何能来迎娶本公主?” 少年抬头望天,叹道:“知道了,你就是嫌弃我长得丑,但我并非天生就是这样的!” 他又笑了笑,像是在自嘲,顿了顿,随后道:“丑就丑吧!你看不上我,我亦不一定要看得上你。” 少女有些难以置信,但更多的还是气愤,她狐疑地道:“哦?你看不上我?” 少年笑道:“我为什么要看得上你?难道就因为你是公主?就因为你长得美吗?” 少女道:“这两点难道还不足够让人心动?”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微笑! 少女看着那微笑,心中的无名之火突然燃烧到了极致,比之前的怒火瞬时大了千千倍。只见她面露狰狞地用手戟指着少年怒吼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一刻也不想再看见你,滚,立刻滚!” 少年仍然心平气和地看着她道:“若非你父王三番五次盛情相邀,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亲事是你父王许的,与我本无什么干系。” “好,你让我滚,那我便走。我知你瞧不起我,瞧不起便瞧不起吧!我虽身无长物,但莫说你是蛮王之女,即使你是天上玉皇大帝的公主那又有什么可稀罕的呢?” 少年喃喃说完,缓缓地转身走了,少女虽看不见,但无疑他是失落的。 “咱们可以打个赌……”少年淡淡地说着,他已不管少女接不接话。 “将来的某一天,你会爱上我的,还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多么自信的话语,少女没想到,这话竟是出自这样一个少年。 “你做梦!” 是啊,他在做梦,堂堂西南大僰国公主怎会嫁给一个毫无魅力毫无实力的丑陋少年。 少女只看着眼前那畸形的身躯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中,而她的愤怒却没有半分消退。 他本生来他自傲,他本生来他自卑。他本生来他性善,他本生来他性恶。 僰国大相师有言: “一代卧龙草中生,身世浮沉雨打萍。有朝入云冲天际,敢教日月也蒙尘。” 楔子二 美人一吟天下惊 六月的天气,燥热难当,那似火骄阳,正炙烤暴晒着大地。万籁俱寂的荒山野林中,一条官马大路穿插而过,此刻该大道上行走着一二十人,他们大多赤裸上身,挎着宝剑,骑着高头大马,牵着壮硕骆驼,被一人引领,缓缓地穿林徐行。 树高林深,千般宁静,火辣的太阳高悬中空,竟照耀不进浓密茂林,林间大道灰暗阴森,说不出的诡异骇人,饶是一行人人多势众,武艺精深,此情此景,也无不暗暗心惊。 …………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救救我……” ………… 正直此间,一个女声响起,语音曼妙,游荡在这荒山野林中,显得甚是谲瘆。若非多人在此,一个人独行林中,此境此声,非把人吓得半死。 不过就算这些都是艺高胆大之人,突闻此声,也俱都打了个冷战,那当先领头之人即刻止住了马,微微抬起左手,示令队伍暂停。 “什么声音这是?这荒山野林的,莫不是见鬼了吧?”队伍中一青年面色惊讶,愣愣出声。 “怎么可能,这大白天的,烈日高照,哪会有什么鬼?”他身旁一中年略略苦笑驳道,虽这样说着,但心中却也没底,因为并不知此声何来。 “这里如此阴森,不是鬼怪难不成是人啊,谁他娘的敢到这里来?”那青年又说道,似乎越说越骇,不自觉地声音竟颤抖起来。 “这世上哪有鬼……”他身前一老汉出言反驳,话没说完,已被领头之人示意停住。所有人都陷入沉静,只闻那声音越发扩大了。 “救命啊,有人吗?快来救救我……救命啊……”温柔语声,不绝于耳,闻之浑如天籁,虽是呼救之声,却如歌唱一般好听,这哪儿是鬼怪能有的声音,活脱脱是人声无异。 “是人,想不到此处还有人至。走,过去看看!”那领头之人分辨清楚后,微微吃惊,不过惊骇之中仍大着胆子,吩咐众人一起随之查寻。 所有人面色凝重,俱都拔出刀剑跟在领头人身后,寻着语声,穿林探视。片刻后,果不其然,只见山麓下一弯清水潭边,赧然俯卧着一个妙龄女子,正自不断的哀嚎呼救,显是不能起身,貌似受伤所致。 “在那里,快过去!”那领头之人眼尖,瞧见女子在处,急忙带着人小跑过去。 “各位大爷快来救救我,快来救救我!”那女子见有人来了,大喜之下,急切忙呼。 一群人急匆匆过去,走得近了,才细细打量,甫见之下,俱是大吃一惊。 但见求救女子赤足散发,身上只缚了一件白色薄纱,一双洁白玉腿袒露在潭边丛上,极是醒目。双手正伏地俯撑在胸前,阻挡着半露酥胸,美颅俊首高昂,轻声呼唤,注视来人。众人见她身段苗条,容色绝丽,而又春光乍泄,只迷得呆愣愣说不出话来。 “救命!”那女子见来人驻足却不言语,不由又柔声轻唤了声。 那领头之人迅速回过神来,忙问:“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伤了么?” 那女子面色痛苦,细语而道:“酷暑难当,小女子在这潭中洗身,不想起来时,没注意绊了一跤,竟起不了身。望各位大爷行行好,还请救小女子一救!” 那领头人缓缓过去,细看下果见女子左踝泛红,想是把脚给崴了。便即俯身携住那女子双肩,将其慢慢扶起。 “哎呀……”不过尚未站起,那女子便似脚下无力,一下酥倒在领头人怀中。肌肤相触,那领头人只觉软物袭身,登时大感飘然。 “姑……姑娘当心!”领头人软语说道,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直到其站稳立定。 “谢谢官人!”那女子柔言道谢,缓缓抬起头打量这伙人,见这群人俱是彪形大汉,年岁不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她晃眼一扫,看他们大都赤裸着上身,不觉羞红了脸,忙别开头去,猛一见身前领头之人,长身玉立,着一袭浅色黄衫,约莫三十来岁,倒是仪表堂堂。 众人回神过来,见是个弱不禁风的绝美女子,不是什么鬼怪,赶紧无忧地还刀入鞘,过来详询。 “嘿,原来是个娘们儿啊,这穷山恶水的,怎会有个娘们儿?”一壮年不解,直盯着那女子猛瞧,色眯眯地问。 那女子听得有人质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低声道:“小女子家住后山,只因天热难耐,才到这水潭中清洗一番,不料失神受伤,方才呼救。”她又略看了领头人一眼,勉强欠身谢道:“幸亏我运气好,遇到官人们路过,相救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那领头人见她行礼相谢,赶忙还礼道:“小姐不必多礼,我等今番是从西南经商回京,恰缝路过此地,碰巧闻得小姐呼救,倒也是机缘巧合。相救之恩不敢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他虽说着话,眼珠却是一转不转,只盯在那女子脸上,不曾离开分毫。 那女子闻言点头,并不说话,只一脸娇羞模样,兀自耷拉着头。 领头人竟又介绍道:“我姓赵,名叫赵灵安,是京中商人,这些都是我的属下。” “噢!”那女子偷瞄了他一眼,低道了声。众人见她衣着暴露,羞态毕显,直看得越发心动。 那赵灵安偷偷吞了口口水,问道:“姑娘家住何处啊?看你是脚崴了,若不嫌弃,可否让在下送你回家?” 这一问,那女子倒立刻改了模样,竟然伤心痛苦了起来,众人大感迷惑,赵灵安柔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女子抹了抹泪水,哽咽着道:“奴家命苦,从小便父母双亡,只身生长在这山中自给自足,无依无靠。”说到此,又止不住哭出声来,隔了会儿才继续道:“要说家,我哪里有什么家呀,形影相吊,处处都不是家……”慢慢地又说不下去,哭得极是可怜。 众人一看,无不动恻隐之心,那赵灵安似乎心下大喜,忙拿出怀中绢帕,轻轻地为她拭去泪水,柔语慰道:“别哭了,既然没有家,让我带你走可好。寒舍虽不富裕,但要养活你却是不难,你愿意吗?” 众人一听这话,知道自己老板又要收一房小妾了,暗自不语,却又暗暗歆羡,自是羡慕他艳福不浅。而又看向那女子,观她是愿还是不愿。谁料那女子毫不生分,竟一下扑到赵灵安怀中,泪眼相视,满怀感动地道:“谢谢官人!” ### 人们常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可今日他赵灵安便就遇上了这样的事,荒山野林中得一美人,看来是上天眷顾,老赵家积福颇深。赵灵安暗暗庆幸,大是欢心,得此女如获至宝,只轻轻将她抱上马车,护送回家,即日便买办迎亲诸物,按照纳妾之礼和此女子拜堂成亲。四方宾朋前来相贺,见此女模样,惊为天人,都道赵灵安好福气。 这一晚便至洞房花烛夜,新娘不耐地坐在喜床相候,即到夜深,赵灵安才醉醺醺地推门进来。 “娘子,娘子,嘿嘿嘿,我可想煞你了!”边说着边踉踉跄跄地插上门栓,赵灵安一下就扑倒床前,色眼而视。随即迅速一把将新娘头上的红布接了下来,但见新娘面红耳赤,满脸娇羞,赵灵安火从心起。 “哈哈哈,哈哈哈,我赵灵安艳福不浅啊!”喜不自胜的他直是猖狂笑言,一双眼自上而下,将新娘全身看了个遍。 “相公真坏!”新娘只嘤咛着道了声,仿若娇羞无限,然后又娇嗔道:“相公,我美吗?” 得见她朱唇轻启,妙目含情,赵灵安已看得呆傻而愣,一双眼直是目不转睛。 “美,实在……太……太美了,简直美不胜收,倾国倾城……”赵灵安不停的说着,仿佛世间最美的词也形容不了眼前新娘的美。 “那你还等什么?”新娘别开头去,微微低下,轻声而道。 赵灵安已按耐不住,一下将她推倒。 随后,只闻得一声:“啊……” 惨叫响彻寰宇,震动天地,惊怵云霄! ### 赵灵安府邸在新婚之夜出了惊天命案,第二日便传遍京城。坊间传言说凶手丧尽天良、极其歹毒,非但杀光了赵府上下主仆,还将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也一网打尽,共计杀害两百余人,而且就连鸡犬牛马等牲畜也不放过,甚至鱼池里的鱼也没逃脱毒手。不过奇怪的是一切殒命者的身体上并无伤痕,像是被什么施了魔法妖术夺去性命,但具体是什么倒无从得知。后来京城中接二连三竟又发生了数起凶案,手法一致,对于作案者,身份便越发明了,人们怀疑是“妖狐”作祟。可对于凶手,却无人有办法将其捉拿归案,以致她四处作案,人人自危。 及至于后,一年轻道人入京,不知其用了什么手法,竟然平息了这场骚乱,使得京中再复平静。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妖狐却逃逸进了宫中,使不少宫人死于非命,那道人便奉命入宫根除妖狐。熟料这竟是一场惊天阴谋,朝堂之争、武林混乱当从此开始,一切疑云就将展开…… 第一章 天不悯地不怜,少年无辜惹人怨 清晨早市,热闹非凡的大街上,人们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物事,一处包子铺旁,人流越积越多,竟里三层外三圈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人群最中央,一中年妇女在不停的指责叫骂着,她身前正站着两个少年,一个穿着光鲜,一个衣衫褴褛。从她叫骂的内容,显见发生的事与两个少年有关。 “说,我的包子是哪个偷的,是你?还是你?再不说老娘就板子伺候了!”她指着两名少年,看着地上的两个包子,满脸愤恨,用娴熟的蜀地方言疾呼着,看样子,真个是想把两人给生吞活剥了。 “是他,是他偷的,你看他这穷酸样,不是他偷的才怪。本少爷怎么可能偷你的包子,我家里多的是!”那衣着光鲜的少年一手指着衣衫褴褛少年辩驳道,言语间很显伶牙俐齿。 众人都看向那衣衫褴褛少年,见他形貌极丑,满脸无奈神色,一颗偌大的脑袋不停摇晃着,口中愣愣道:“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说话倒显得有些嘴笨。 “不是你才怪,看你定是饿得没饭吃了,所以才来偷老板娘的包子,还敢狡辩!”那少年又反驳道,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我真的没有拿,我刚才碰巧路过这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他一把揪过来了。”丑少年对着中年妇女实话实说,并不强辩。 “不要强词夺理了,被发现了就把包子扔掉,还想跑,要不是被小爷我看到,你还不就偷偷溜了,还在这儿装无辜!”光鲜少年极为神气地道,并无难为情,似乎抓住了小偷还多骄傲似的。 “我没有,真不是我拿的,老板娘,不是我拿的!”丑少年不断挥着手道,对于没做过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好了,不要扯了!还是这位小哥说的对,看你这穷酸样,肯定没钱买吃的,所以才来偷。偷就偷了,还不敢承认,我呸!到底是不是你拿的,说。承认就算了,不承认老娘可不客气了!”那中年妇女说着,已从旁边拿过鸡毛毯子,一副怒气冲冲真要动手模样。 “我没拿,没拿没拿,就是没拿……为什么你们不信!”丑少年也有些火了,他提高声音嚷道,语声中已有些哽咽,似乎很伤心,但仍然不承认。 “喂哟,你还委屈了,偷了包子还狡辩,不是你拿的才怪了。说不说,承不承认?”中年妇女已经不耐烦,边叫着边去扯上了丑少年的衣领。 “我没拿,没拿啊,没拿……”丑少年倔强着,处于弱势,却不停下辩驳。 “还敢反抗,看老娘不打憨你。老娘打憨球你,打憨球你……”一边嚷着,她一边动了手,噼噼啪啪的将鸡毛毯子拍打在丑少年身上。 丑少年扭动着身子,使出浑身力气也不能逃出魔掌,强忍剧痛但并不哀嚎半句。 那光鲜少年看着直大笑喝彩,一旁人群也并无一人有劝阻帮衬的意思,大家只是看着好玩。甚至还有人说丑少年该被打,或许在两个反差如此大的少年面前,所有人都以为包子是丑少年偷吧! 只是苦了那丑少年,无辜受冤,百口莫辩,没一人惜,无一人怜。直到中年妇女手也打得软了,这才松手。 少年趁着一松之机,连忙逃开,飞也似的拨开围观人群,夺路逃窜,但口中仍大叫着:“不是我拿的,不是我拿的……” “还敢跑,给老娘追,打憨他!”中年妇女边喊着边追了出去,那包子铺的伙计们听见吩咐,也撒开腿去追打那少年。一时间,只见满大街你追我赶,那丑少年直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仿佛一瞬间,他便成了世上最最孤苦伶仃,遭人唾弃之人,天见不悯,地见不怜。 这少年名叫云霄,一出生便被遗弃,是山上破庙里的老和尚将他捡回来抚养长大,破庙里的老和尚几年前圆寂了,他又变成孤身一人。只道命途不济,自小受尽冷眼,幸而两月前来一算命相师找到他,将之引荐给西南大僰国蛮王,说其是天机星下凡,用之必能搅动天下风云,必为撼动江山的人物,因而致使蛮王陛下盛情相邀,将他请回寨中,以上士之礼相待,还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许配于他。他亦暗自得意,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无奈时乖命蹇,蛮王那刁蛮任性的女儿誓死不愿嫁他,还屡次出恶言相骂,云霄非皮厚贪贵之人,于是谢绝了蛮王一切重金厚礼,净身出寨,仍归于先前模样。 如今出现于此,只因他勤读诗书,靠卖柴为生。好不容易攒了些钱来省城参加乡试,没想到竟遇上这倒霉事。 不过他的腿脚倒是利索,没多大功夫便逃出了追捕,不幸的是弄得遍体鳞伤,连自己最好的一件衣服也被抓得破损不堪了。但即使受了委屈,他也没有哭,因为他坚强,他有傲骨,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那些冰冷的人面前哭。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他来到郊外一处徒有四壁的真君庙中栖身,坐着想着他却哭了,毫不掩饰的伤心痛哭。不为自己所受的无辜委屈,而是为上天对他的“眷顾”。 他哭了一阵便即止住了,因为他听得真君像后面似有动静。只闻得窸窸窣窣的声音脆响不止,既不间断也不连续,貌似有气无力。 此处本来人迹罕至,庙宇阴森,四下都透着凉意,很是诡异,这样的声音突然响起,无异充斥着鬼气。出于好奇,云霄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往真君像后面察看,甫见之下,大吃一惊。 只见真君像后面堆着些干草,此时干草在微微晃动,隐约之间仿佛能感觉到干草里埋着什么“庞然大物”,刚才的窸窣之声就是此“庞然大物”发出。 云霄正自狐疑,猜测着干草里有什么东西。此时,干草中突然露出一只血手来。 “啊……”云霄惊吓得叫出了声,不自觉地哆嗦着连连后退了几步,干草里的晃动未止,渐渐地动静越大,不多时,终于干草荡开,竟露出一张面色苍白、嘴角沾血的脸来。 “啊呀,有鬼呀……”云霄双腿发麻,已吓得无丝毫力气,急忙抱头蹲下,躲在角落,差点就痛哭出声。心里想着自己怎么那么倒霉,刚摆脱被人追打,又遇上了鬼。 …… …… “小……小兄弟莫怕,我……是……人,不是……鬼!”正值此际,一个语声响起,断断续续说道,只是话刚说完就一阵剧咳。 云霄稍稍抬起头,双手蒙着眼,只敢用一只眼从手指缝里偷窥,得见躺在干草中的“庞然大物”身子在随着咳嗽剧烈晃动,显然是个身负重伤之人,并不是什么鬼,这才心下大安。惊魂甫定的他,拿开了手仔细打量躺在地上那人,见那人年纪尚轻,大概二十四五岁,一张俊俏的脸上毫无血色,嘴角不住淌着血,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由于身子被干草遮挡着,衣着打扮倒无法看清。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云霄缓了缓气,吞吞吐吐问道,对眼下之人大感好奇。 那人咳嗽了好久才勉强止住,深深吸了几口气,似乎用了很大力气才道出了五个字:“我被人追杀!”说完不住喘息。 “你的伤很重吗?”云霄看他说话困难,又好奇着问。 那人没说话了,只用力点了下头。 云霄慢慢恢复平静,缓缓战起,徐徐走了过去,见那人神色痛苦,情状凄惨,不觉心下一怜。 那人略略打量了他一眼,又费力提气,缓缓道:“小……小兄弟,麻烦……你扶……我……坐起来!” “噢!”云霄答了声,按照他的吩咐,迅速拨开了干草,见那干草中还隐藏着一把长剑。也是用了好大力气才将那人扶起靠墙坐立。这一下,男子的打扮倒是显现,只见他身体颀长,穿着一件玄清长衫,长衫已多处破烂,不过破口齐整狭长,显然被人用利器所划,还带着血污,长衫破口处连着那人身体亦是皮开肉绽,多处伤口流血不止,令人不忍直视。 “大哥,你受了很重的伤啊!”云霄见此,也是疼惜感叹。 那人脸上竟挤出一丝微笑,似有不屑地道:“不妨事!” 云霄自不知道他因何被人追杀,也没想多问,只道:“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那人见这小孩虽穿着破烂,面相丑陋,却是好心,便道:“小兄弟,你有吃的吗?” 云霄一愣,心想:“方才就是为了吃的弄得自己被冤枉让人追着打,逃了好半天搞得自己早饭还没吃呢。现下他问吃的,想来是被追杀许久没吃饭了。不过看他可怜兮兮的,虽帮不了他什么大忙,这个忙倒是能帮的。”心念及此,起身道:“大哥你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说着云霄飞快的跑了出去,又偷偷摸回到城里,在远离之前包子铺的地方,买了几个馒头和一个鸡腿,又捡了个干净破瓦罐,在清水河里舀了半罐水,这才回到真君庙。他将馒头、鸡腿和水一股脑全递给那人吃喝,自己只愣愣看着。那人似乎许久没吃东西了,看到食物后,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夺过,狼吞虎咽地吃就起来。 云霄看着,口中唾液差点流出嘴来,但只是干巴巴看着,并不向那人索要一个馒头,无奈肚子不争气,竟也咕咕直叫起来。 那人似乎警觉,一下就听到了,忽感尴尬,忙道:“小兄弟,你还没吃吧?” 云霄望了眼他,却是摆摆手,道:“我不饿,大哥,你快吃吧!” 那人微微笑着摇摇头,将鸡腿和两个馒头递予云霄,云霄推脱一了几下,最后拿了个小馒头,自就一旁角落里胡嚼乱啃起来。 不一阵功夫两人吃完,那人仿若恢复了不少生气,脸上气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但依旧活动艰难。他看着眼前小孩满眼惊异的看着自己,似也无意对他说些什么,只是道:“谢谢小兄弟了,若不是遇到你,我没被疼死也被饿死了!” 云霄笑了笑,道:“没什么的,举手之劳而已!”心中有疑问,不由也问出了声:“大哥怎么会到这里?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的仇家很厉害吗?” 那人缓了缓,并没有立刻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的仇家岂止是厉害,还心狠手辣。”他看着这个大脑袋丑少年,又道:“有些事,还是知道的少一点为好,以免徒增祸端!” 云霄点点头,自是知道他的意思,他既不愿说也是怕给自己带来祸患!不过虽不再多问,对他的仇人却仍是好奇。 第二章 头大如斗何玄机 云霄看此人受伤可怜,这几日,便日日待在这里照看他,又去抓了些药来给他疗伤,一来二往,倒就混得熟稔了。那人见这少年虽是穷酸丑陋,却是心地善良,非但知书懂礼,而且也极是聪明伶俐,只是他有些沉默寡言,不太爱说话。 他见云霄头大如斗,与那瘦削的身材极不相称,也不禁抬头一问:“小兄弟,问一句不该问的话,还请不要见怪!” 云霄听他有问,忙答:“大哥想问什么?大可直言!” 那人点点头,用手指了指云霄的脑袋,道:“你这头是从小生下来就是这样,还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看好像有些不正常。” 云霄面色一囧,不自主地摸了摸大脑袋,摇摇头道:“倒不是先天便这样,在两年前这头都是正常的,也不知怎么回事,随着年龄的增长,近来越发变得大了。” 说到这里云霄脸上浑似现出忧虑,忙道:“大哥,你会看病吗?你看我这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那人仔细端详了一阵,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看你面浮肤肿,似是气血阻滞之状。怎么?你以前没找大夫瞧过?” 云霄道:“找是找过,他们也像你这么说的,只是无论针灸,还是用药外敷内服都试过,均不奏效,久而久之,我也没怎么理会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那人心下犯疑,同时陷入沉思,隔了一会儿,又道:“那你的头可疼?” 云霄想了想,微微颔首道:“疼,有时候简直疼痛无比,而且还胀得厉害,浑似两种神秘的力量在脑袋里搏斗,一发作起来整个脑袋仿佛都要炸掉了,难受至极!” 那人好奇地道:“两股神秘力量?是什么样一种情况,小兄弟可否描述一下?” 云霄晃了晃脑袋,道:“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反正就像两股气在脑袋里打架冲撞,说来也怪,偏偏在每日子午时分尤其严重,简直令我痛不欲生。” 那人惊道:“子午时分?” 云霄道:“是啊,可有什么不对?” 那人摇摇头,沉吟了一下,淡淡道:“子午时分乃是我们习武之人气血最为活跃的时刻,每逢此刻行功走气都是极为顺畅。而你说在此刻却有两股气血冲撞搏斗,这倒是让人费解。” 云霄思忖片刻,道:“是么?这我倒是不懂。” 那人微微一笑,又继续道:“我们习武之人行功走气就是蓄练内力的方法,说直白一点就是通过练精化气,百日筑基,继而令精气在体内沿经络穴位流转以成内力。练武者以能通玄关然后再打通任督二脉,内气能行大小周天为武道追求,因为气行周天,方可循环流转,内力才会源源而来,永不枯竭。” 云霄听得似懂非懂,对于练武之道,他虽听人讲过,却并不熟悉,不过既然和自己本身有关,他又往下问道:“大哥所说的习练内力,是怎么样一种练法?” 那人面色起疑,仔细端详了下云霄眼睛,见并无异样才道:“习练内力的方法多种多样,不同门派方法各异。道家有道家的练法,佛门有佛门的练法,俗家有俗家的练法,魔教亦有魔教的练法,我们鬼宗也有自己的练法。” 原来此人是鬼宗之人,云霄若有所思,他知此人没阐述具体习练之法,想必这是门派机密,他并不执着于此,只是点头,又追问道:“你说练武者以能通玄关然后再打通任督二脉,内气能运行大小周天为追求。那如何能通通玄关和打通任督二脉,内气又如何才能行大小周天?” 那人勉强笑了笑,道:“既然是追求,那就不是轻易能做到的。”他见云霄一副求知表情,释去疑惑,接着道:“通玄关倒是简单,这个只是初学者入门之法,修习者只要修习用不了多久就会自然而通,正式步入内力修炼的阶段。而通任督二脉就比通玄关难得多了,它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练习内力水到渠成之法,也是多数练武者遵循之法。简言之,就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去练,从无到有,逐渐加深,当功力达到一定境界之后自然能通任督二脉。而另一种方法就是借助外力,让功力高深之人往功浅者身体里倾注内力,强行打通。” 他缓了缓,望着云霄笑道:“这第二种方法极不常用,试问又有谁愿意将自己苦心修炼的内力用来替他人打通任督二脉呢?练武者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想要通任督二脉成为高手还是得一步一个脚印从头练起。” 云霄颔首,道:“那大小周天呢?” 那人又继续补充道:“气行小周天就是指储存在丹田里的内气经督脉通任脉,再还于丹田之内。任督二脉既然通了,那内气便能运行小周天了,正如我刚才所讲,气行小周天是内气循环的开始,也是练武者步入武林一流高手境界的开始。而大周天是在小周天的基础上进行的,这是练气化神的过程,内气除了能在任督二脉上流走外,还能在其它经脉上流走!” 他稍稍苦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向往的表情道:“不过嘛,习得小周天已是不容易了,这大周天嘛,武林中人向来没几人能修得成。” 云霄自不知修习内功其中难度,他见那人表情若此,也不遑多问,只是听那人自言自语道:“能通任督二脉修成小周天已能入武林一流高手之境了,想要修得大周天,还尚需时日,尚需时日!” 云霄见他自说自话,一脸纳闷,不禁道:“想必大哥已通了任督二脉,修成小周天了吧?” 那人竟一脸骄傲地道:“不瞒小兄弟,数月之前,在下已修成小周天,这大周天还暂时无法突破。要知道这大周天的难度可比小周天难了不下百倍,能够修得大周天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当世恐怕也只有几位年长的武林派主修成了!” 云霄深以为然,也不再多问什么,他倒并不对当世哪几位能修成如此神功的人感兴趣,只深思刚才那人所言,想到自己身上,于是又道:“您说的子午时分乃是练武者的气血最活跃的时刻,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为何我的脑袋会在这个时候最难受?” 那人沉默片刻,细细观察了云霄那丑陋的大脑袋,道:“说实话,这正是我疑问之所在!” 那人盯着云霄的眼睛,似乎琢磨了再三突然恍然大悟,才又问道:“小兄弟可在同时修习两种高深的功法?” 云霄听得此问,双眼睁得老大,他满面迷惑地道:“修习两种功法?没有啊!” 那人淡淡一笑,道:“有就有,这个不必欺瞒的!我看你面浮肤肿,脑上印堂、百汇、脑户诸穴又高高隆起,该是如你所说的两股内气在脑内搏斗而造成的,这两股内气从何而来?不是你同时在修习两种高深的功法又作何解释呢?” 云霄一脸的无辜,忙摇头道:“大哥,真的没有这样的事,我一介穷酸少年,哪能有如此福缘同时修炼两种高深功法。” 他见那人似乎不信,脸上又有关心神色,想了下,似也下了决心,才又道:“实话告诉大哥吧,我从小便被阴气缠身,导致体弱多病,抚养我那空空大师父怕我因此夭折不能平安长大,便传了我一套口诀,让我日夜练习,说能强身健体驱赶百病。我照着他的话做果然身体日益好了起来,阴气也逐渐消弭。可就在我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身体本已大好,可不知怎的,两年前这两股气竟然到了脑内,以致出现了现在的情况,空空师父也圆寂了,我也找不到人问出个缘由,就此拖到现在。” 那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云霄,虽看不出云霄有没有说谎,但心下仍是不信,他倒不关心云霄所说的空空师父是谁,只是淡淡道:“练武者修习功法当是从一而终,循序渐进,这事是急不来的。没通任督二脉气行周天之前,若同时修习两种或以上功法,试问天底下谁的身体又承受得了?人的身体机能是有限的,不同功法须得承受不同的气血循环,人体气血循环本就是沿着一条脉络进行的,修习不同的功法打破了这种规律,自然会在身体里产生冲突撞击,想必这就是你脑内气血冲撞的原因吧!” 说到这里,他一脸担心地望着云霄道:“你可还在修习你那什么空空师父教你的法诀?” 云霄摇摇头,道:“已经停止了,自从脑袋变大之后我就停了,因为我发现越是修习脑袋里便冲撞得越厉害,我已经快两年没修过了。” 那人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嗯,停了便好,若继续修下去,非但是气血冲撞,还极易气走岔道,造成走火入魔,走火入魔那就整个人都毁了!” 云霄深深颔首,他很庆幸能遇到此人,此人解开了他脑袋变大的缘故,他礼貌地对那人抱了抱拳,诚恳道:“知道了,大哥。大哥可有解我痛苦的方法,还请不吝赐教,救我一救!” 那人想了想,却容色一愣,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气血冲撞,是因体内有两种不同的内气之故,而偏偏集中在头部是因你未通任督二脉,内气在此止步、不能运行小周天返还丹田之故。若要解救你,恐怕也只有强行打通你的任督二脉让你能气行周天了,但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缓缓低下了头,云霄已明白他后续的话,因为就如同他之前所讲,又有谁愿意不惜耗费自己辛苦修习的内力来替自己打通任督二脉呢? 但是云霄乃豁达乐观之人,倒不在意这些,虽然有时痛苦,这也是逆来顺受惯了,谁叫自己时乖命蹇呢?不过云霄却始终未想明白一件事,那便是自己身上那另一种内气是从何而来,为何自己会从小阴气缠身? 二人又闲聊了些别的,云霄终将自己脑袋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那人见他如此心境,暗暗心生佩服。 第三章 祸事因善起 时间就这么痛快过去,不数日功夫,那人伤势日渐好了,也是他内力精深,伤虽未痊愈,却也能起身行走,活动自如。 这很快便到了乡试的日子,云霄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留那人一个在真君庙养伤,自己去参加乡试了。 应考的秀才、贡生、监生那是不计其数,云霄慢条斯理的跟随考生人流而去,人们议论纷纷,对他指手画脚,因为大家似已看出,所有的应试者中,数他年纪最小、最是落魄,一颗大脑袋高昂晃动着,看上去十分不雅,仿若与当下格格不入。 云霄年纪虽小,却也读书不少,乡试几场下来,每每从容应对,至于中与不中他倒也未有多想。他几乎每一场都是第一个做答完,考官看他如此速度,只道他小孩子没当真,只是来考着玩的,倒也不以为意。 数日过后,云霄考完了试,因心念那人伤势,便又回到真君庙,只是来时已不见那人踪影,独见真君庙门前血迹斑斑,不禁大感异惑。 心下大疑的他便就围着真君庙仔细查看了两遍,仍未能寻见那人踪影,只是尚自胡思之时,却听到金戈交鸣之声。 那声音是从真君庙前方不远处的竹林外传来的,云霄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伏在草丛中探视,一见之下,差点亮瞎双眼。 原来竹林外的一片荒芜绿地上,有两人正大打出手,其中一人不消说,自是真君庙中养伤之人,而另一人却是个女子。细看下,那女子长相极美,一袭红衣裹身,她长发及腰披散着,发上系着数十根金色丝条;隔远观,她发丝随风乱舞,红衣随着动作飘飞,甚是惊艳动人,只不过她容貌虽美到极致,但表情却是狰狞。她手足齐使之中,透出狠辣凛冽之风,显然是要把眼前敌人给屠灭斩杀了。 此刻两人大战正酣,那男子手中长剑使动得如行云流水一般,鬼魅身法加上精妙招式,虽伤重处于劣势,倒也一时不会落败。而女子手舞一赤色长鞭,说是鞭却浑然似剑,因为它双面有刃,顶处还尖锐异常。那赤色鞭剑在红衣女手中挥动得迅疾猛烈,倚仗兵器之长,红衣女猛攻猛打将那男子团团围住,招式使得密不透风,不多时,那男子渐渐只有招架之功。 三五十招过去,男子越发招架不住,只逼得进退维谷,险象环生。云霄见了这番恶斗,猜测他可能是被这个女子追杀,难怪伤得这么重,追杀他的这女子哪儿是人啊,简直凶恶如厉鬼妖魔。 看那男子面色越来越凝重,似乎慢慢力气不支,云霄暗暗为他着急,可着急也没用,因为接下来的一刻,他几近失望。 此一时,红衣女一声冷笑,忽然飞身而起,将赤色鞭剑豁地从左右包围变成从那男子头顶罩落,只见男子稍稍迟疑,一缕缕红影已从他头顶落下,缓缓而进,直至没入到他脚下,瞬间就把男子整个身体罩住,俨然将他吞没到了光影之中。情势危急,看来这长衫大哥是在劫难逃了,云霄一阵怅然,已不愿再看,他转头望向了别处。 可当他目光就要移开的时候,骤见一团黑色气劲从光影底部冒出,赧然穿破光影阻碍,急速上升,直往红衣女身上袭去。此时虽看不见那男子的身影,却能知这黑气是出自那男子之手,也是他的临危救命招数。 红衣女陡见黑气,面色大惊,忙抽鞭剑迅疾退闪,一下便跃出两丈开外。她落地后,呆愣愣望着那男子,显然对刚才那男子的出招大感惊异,过得多时才讶道:“好你个李子龙,竟然学会了《幽冥巫法》,难怪你能逃出万通和尚铭的联合追捕,你很可以啊李师兄!” 听得红衣女所言,云霄才知原来这男子叫李子龙,刚才救命的招数是什么《幽冥巫法》,他不懂这些,只听得迷惑,却见李子龙无力的坐倒在地上,口冒鲜血,显然又受伤不轻。 李子龙没有言语,那红衣女忽地用脚蹬了下地,拍了拍脑门儿,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听她又道:“哎呀,该死。我早该想到了,若非你巫法大成,又怎敢如此猖狂,只身冒进。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可不是李师兄的做派,,,” 她话还没说完,已被李子龙冷笑摆手阻道:“打住,谁是你师兄?幽冥叛徒,休要在这儿胡嗔乱叫!” 红衣女朗声一笑,笑得花枝乱颤,笑了许久才道:“师兄,你好意思啊,谁是幽冥叛徒了?有你在,我能算么?” 言下之意很明显,要论幽冥叛徒,她比不上李子龙。李子龙也似乎被她言语所伤,闻听此言,微微摇头,但无奈中却充满坚毅。“我做的事自有我的道理,不像你,为了富贵荣华助纣为虐,为非作歹,有辱师门。”李子龙义愤填膺地道,虽然伤重,倒说得掷地有声。 红衣女不怒反笑,讽刺道:“你是有道理,你的道理便是祸国殃民,还背弃幽冥,祸害五宗。师兄,你的道理好大啊,哈哈哈!”说完又一阵轻笑。 “哼,强词夺理!”李子龙见说不过她,也不愿与她多说,便索性坐在地上不开口了。 红衣女并不生气,她顿了顿,道:“师兄,现在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的性命就掌握在小妹手里,说出你的同党下落,我可以饶你不死!” 李子龙满眼傲视,丝毫不动容。 红衣女又道:“我知道你不怕死,难道你就不想再见她一面?你要知道如果你死了,她也是活不成的哟!你要想她活,你还得活着。” 李子龙闻此言,脸上微微变色,不过换之而来的是有些无可奈何,随即他低下了头。 红衣女见此,心下得意,于是晃动着赤色鞭剑,缓缓地向他走近,微笑道:“李师兄,咱们做个交易,行不?” 李子龙见她转换了语气,却是看也不看她,此刻他已打定主意,视死如归,只不假辞色道:“要杀要剐,任凭你来,要想讨到半点好处,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梦了!” 红衣女仍不动怒,她微微低下头,望着李子龙,以商量的口吻道:“师兄此言差矣,谁说我要取师兄的性命了?毕竟咱们师兄妹一场,只要师兄能听我的,小妹自当放师兄一马,上面追究下来,自有我担着,师兄看可好?” “哈哈哈,以前屡次三番对我狠下毒手,现在倒是有话商量了,殷彤,你还真对得起师兄嘛!”李子龙仰视而笑,轻蔑地道。 红衣女殷彤仍好言好语道:“哎,以前是殷彤不懂事,被猪油蒙了心,低看了师兄,师兄莫要生气。来,咱们兄妹有话好说!”她俯下身竟要去将李子龙扶起来。 可李子龙手猛一挥,把她的手扫开,“休要啰嗦,和你没得商量,要杀要剐,便请动手。想要《幽冥巫法》,简直是做梦!”殷彤的心思,李子龙已洞察知晓,因而狠狠阻道。 殷彤见无计可施,慢慢直立起身,笑容缓缓僵住,冷冷道:“好,既然不把《幽冥巫法》交给我,那我便杀你硬取。斩下你的头颅,回去也是大功一件,师兄,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小妹了!” 李子龙蔑视地扬天狂笑,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笑了好久才从嘴里悠悠地吐出三个字:“动手吧!”说完闭目待死。 红衣女殷彤气得面色铁青,她徐徐地将左手抬起,慢慢蓄积内力,不多时,只见她左手掌心处呈现一蓝色气球,渐渐地那气球越来越大,直至如盘。 气氛瞬间凝注,天朗气清,万物俱静,只余阴风狂作,吹落生命衰颓的秋叶,吹起人心内那一点未泯性情。 “那你就去死吧!”殷彤已不管不顾许多,她的左手以排山倒海之势拍下,往李子龙头顶拍下。 李子龙心已死,即将告别这个世界,似乎没什么留恋了吧?然而并不是,虽心有挂念,可…… 只听得“哗”的一声响起,殷彤的左手已经落下。 这声音是她手掌已经和李子龙头顶相触发出的么?这声音是李子龙头脑开花,血浆迸溅发出的么?不是,都不是,殷彤的手并没有拍落到李子龙头顶。 李子龙安然无恙,却是面色大惊,忙睁眼观看,只见得一个少年拿着一个破瓦罐,正朝殷彤撒着脏水,那脏水直是酸臭无比,李子龙坐在地上隔得挺远,也觉得臭不可闻。那少年一边撒着一边还嚷着:“臭女人,臭女人,我泼臭你,泼臭你……” 这少年不是云霄是谁,原来他见李子龙受伤坐在地上任人宰割的时候便就打定主意,回到真君庙去拿了喝水那破罐子去旁边污池里取了水来,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狠狠从殷彤背后无声无息的袭来。 殷彤的左掌离李子龙头顶尚不足五寸,只觉得身后有东西飞来,极为警觉的她忙回身一看,却是一波脏水,那脏水来势极快,殷彤忙闪开躲避,幸好她身法迅速,不然也休想躲过这出其不意之袭。 此刻殷彤已是气极,挥动着鞭剑大骂道:“哪里来的臭乞丐,竟敢如此大胆,你活腻了?”一边说着一边躲,然后再伺机出手鞭打云霄,不过云霄机灵,离她甚远,她的鞭剑倒是长度莫及。少女本爱干净,这等腐臭的脏水,殷彤当然极其厌恶,所以也留心闪躲,一时间倒被云霄缠住。 “大哥,你快走,快走!”云霄见缠住了红衣魔女,急忙向李子龙吩咐。 李子龙已费力的起身站起,他感激地望了望云霄,趁着殷彤分神之际,忙迈开双腿,使出轻功,急急逃去,须臾后便奔出好远,没入了竹林当中。四下荒无人烟,只听得远方传来一个声音:“多谢小兄弟相救,救命之恩,李子龙来日厚报!” 殷彤一看,须臾功夫李子龙便就逃窜,轻功之强,武林少见。眼下虽对眼前小孩大为恼怒,倒也无心和他纠缠,因为追上李子龙才是关键。 “臭小子,姑奶奶一会儿再来收拾你,咱们走着瞧!”殷彤厉骂了声,忙向着竹林,飞身而起。 云霄还不肯放手,直叫道:“臭女人慢点走,再吃一口脏水!”紧接着索性连罐带水一并往殷彤身上扔去,殷彤愤怒一看,随手将鞭剑向后一晃,便将那罐击得粉碎,然后再朝地下顺势一挥,卷起一颗石子,猛向云霄射来,云霄如何能挡,尚不知如何反应,便被击中大脑袋,晕死了过去。 第四章 白衣女如神下凡,厉鬼妖魔惊现 云霄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灰蒙蒙一片,脑袋疼痛欲裂,眩晕无比。好不容易才爬起身,却感觉头重脚轻,浑然似整个身子都不属于自己了一般。只是无意间用手摸了摸脑袋,却见得满手的血,这才回忆起原来被红衣魔女飞石打伤了。大惊之下,赶忙去找清水将身上的污秽,头上的血渍清洗干净,再从衣上撕下一小块布包在头上,才去城中寻觅买点吃食。 这乡试还有些时日才揭榜,云霄没多少盘缠不敢住店,随意的四处逛了一遭,待天黑尽便就找了处街边角落休息了。此时已近深秋,天气渐冷,云霄衣薄,寒意侵袭,直到深夜困极才沉沉睡去,第二日天明时分,已然未醒。 恍惚之中只闻得“叮叮叮……”数声响起,才把云霄给惊醒。眼见天已经亮了,他慢悠悠擦了擦眼,缓缓地站起身来,却无意识的见到自己身前地上躺着十来枚铜币,想来刚才的声音便是这铜币掉在地上发出的。 “咦,这钱是谁掉的?”云霄一见甚是狐疑,心里思忖着,他忙往四周望了望,看看四处有些什么人。 此时天亮尚早,街上并无什么行人,云霄通眼望去,只有前方离此不远处,有个人正背对他行走着,那人一袭白衣飘飘,一头乌黑透亮的长发披肩,似乎年岁不大,赧然是个身材修长的少女。 “喂,你钱掉了,喂!”云霄看四周只有她一人,知道这钱定是她掉的,便就开口喊道。 那少女听到声音,立即停下了脚步,缓缓地回过身来。 云霄细细打量着她,见她身段修长而苗条,生得极其标致,一层白纱裹面,看不清她的长相,不过透着白纱下的暗影,可以想见,这少女长得一定极美。她虽是白纱裹面,云霄亦被她的脸深深吸引住,因为尽管看不见她的面,却能看见那双清澈无比而又夺人心魂的眼。 云霄看着少女,少女亦是看着云霄,她那双美丽无匹的剪水瞳子紧盯着云霄的大脑袋,浑似充满着疑惑,随后她看着云霄那双一下不眨的眼,渐而变得冷淡。而当两人目光相接时,云霄立时羞红了脸,只愣愣地傻站在那儿。 “是我给你的!”那白衣少女只淡淡道,并不多说。 “给……给……我的?”他说话也显得吞吞吐吐,当然对白衣少女刚才说的话有些不相信。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道:“给你买吃的,小乞丐,赶快捡起来吧!” 云霄微微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打扮,心下明白她定是把自己认成乞丐了。他即刻俯下身去捡起所有铜币,稳了稳神,然后慢慢走过去,将铜币捧在她身前,颤抖着声音道:“你……认错了,我并不是乞丐,钱……你还是收回去吧!” 白衣少女看着这个满脸羞怯的少年,十分疑惑又甚吃惊,又道:“是我送给你的呀,你还我做什么?” 云霄很勉强地笑了笑,依然红着脸道:“谢谢你,我真的不是乞丐!” 白衣少女似乎不解,继续道:“你傻啊,这钱不能买东西吃吗?” 云霄只道:“无功不受禄!”他见白衣少女似乎不肯收回,便大着胆子拿起她的右手,将铜币交到她手里。不过在这一过程中,他的手似乎在瑟瑟发抖。 “噢!”白衣少女略道了声,对于送给别人的钱被退了回来,似乎有点不讨好的意味,她心中有些不喜,只看了眼云霄,低低说了句:“莫名其妙!” 云霄倒也并没在意什么,眼睛偷偷在她脸上又停留了一会儿,这才作了个揖,然后慌忙转身,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凌厉的语声响起:“臭小子,真是冤家路窄啊,想不到还能在这里碰到你,哼哼,吃姑奶奶一鞭!” 语音甚是熟悉,云霄一下就辨认出这是红衣魔女殷彤的声音,他极目一看,见前方数十丈外一个女子正朝他急速奔来。他心下大急,不待多说,便撒开两腿,逃跑躲命,但跑时却不忘拉着那白衣少女的手一起没命的跑。 “喂,你干什么,你拉我干嘛呀,快放开我!”白衣少女对突然被人拽着奔跑很是吃惊,也很抗拒,连忙出言询问,并试图挣开云霄的手。 但是云霄拽得很紧,她并不能挣脱,只听得云霄边跑着边焦急的说:“那人是个凶恶的杀人魔女,可厉害了,咱们赶紧跑,不然落到她手里可活不成了!”在慌乱中他的嘴倒还顺溜。 “我和她无冤无仇的,她干嘛要伤害我。喂,你快放开我,快放开,你弄疼我了!”白衣少女仍然拒阻道,她并不相信红衣女会伤及无辜。 “哎呀,我是为你好,那个臭女人可凶了,万一搞不好就会丧命的。你是没看到,她连她师兄都不放过,她能放过你吗?你别挣了,快点跑!”云霄又好言劝道,对于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他来说,脑袋往往是一根筋,对许多事情自然是分辨不清,他只知道殷彤连自己师兄都不放过,便想到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当然以为她是想杀谁就杀谁。 白衣少女还是不肯就范,但看到身后的女子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极是凶恶,心里也紧张了一下,赶忙还是随着云霄的脚步跟着飞奔了起来。 不过云霄并不会武功,虽然奔跑速度也极快,但哪里比得上轻功绝顶的殷彤,只不到片刻功夫,殷彤便就赶上。 云霄只听到一声:“臭小子,哪里走!”就见一个红影在头上一闪,在身前一落,就被阻住了前进的路。 “啊……”云霄面色大惊,知道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了。 “哼哼,臭小子,腿脚倒还利索嘛!”殷彤铁着脸冷冷道,说着手一抖,“噼啪”一声,那根赤色鞭剑便横在了云霄和白衣少女身前,但奇怪的是赤色鞭剑没有了刃,看样子只是鞭。 云霄吓得一愣,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你想……干什么?不……不许你……乱来啊!”说着他竟横出双手,挡在了白衣少女身前,似乎做出一副要保护她的样子。 殷彤一看,猛一笑,道:“哟呵,看不出来呀,小小年纪,便学做英雄救美了。小子,想不到你泡妞还有一手嘛,哈哈哈!” 听她这么说,云霄偷瞄了白衣少女一眼,突然羞得面红耳赤,他忙将心神稳了稳,才道:“你……你……你少胡言乱语,你打我骂我可以,她和你无冤无仇,你……你可别……伤害她!” 白衣少女看着眼前大脑袋丑少年的举动,也很是费解,愣愣的看了下他,又看了眼身前的红衣女,只是不语,倒并没有畏惧的意思。 殷彤满脸全是笑意,慢慢从云霄身上移开目光,开始打量他身边的白衣少女,甫见之下,也吃了一惊,因为这小少女虽蒙着面,却也能隐约感觉出来,她一定长得十分好看。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美女,一定生得十分标致吧,难怪这穷小子那么卖力讨好呢,呵呵呵呵!”殷彤掩着嘴打趣道。 “臭女人,你不要胡说!”云霄向她斥责了一声,然后转向白衣少女低声道:“你快跑,我挡住她!” 白衣少女轻笑了一下,脚下并不移步,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时,只听殷彤板着脸,大声地道:“今天谁都别想走!”她用手戟指着云霄,又道:“你这臭小子,坏我大事。若不是你,李子龙早已死在我手下。你干的好事,今天非撕烂你不可!”顿了顿,她笑望向白衣少女道:“至于你嘛,我可舍不得伤你,像你这样的小美女,姑奶奶我可喜欢得紧,抓回去做个徒弟倒是一桩美事啊,哈哈哈!”她年纪貌似比眼前两人大不了几岁,却似很倚老卖老。 殷彤这么说,显然李子龙已经逃脱,因此才出现在此处,倒也是机缘巧合竟又遇上了云霄。冤家相见,分外眼红,她怎肯轻易放过。 但是云霄也不怕她,听殷彤说要抓走这少女做徒弟,顿时火起,羞怯已化作愤怒,也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胆气,只见他冲向殷彤大叫道:“臭女人,我跟你拼了!” 说着挥动起他瘦小的拳头便朝殷彤身上砸去。 第五章 白衣神女小露身手 “哼哼哼,不自量力!”殷彤冷笑一声,丝毫未将他放在眼里,她不闪不避,也不动用兵器,只轻挥左手随便一拂,就把云霄阻住并令他倒退了好几步。 云霄看对手强大,倒毫不惧怕,又重新抬起双手,张牙舞爪般的向殷彤扑来,还将头撞向殷彤。这一次,殷彤干脆站立不动了,她冷笑看着云霄,手脚并不做出任何反应,云霄朝她撞来,她干脆还亮开了门户,以自己的小腹迎住云霄的头颅。 只听得“当”的一声,云霄的大脑袋便撞到了殷彤腹部,殷彤并无异样,但随后笑容渐渐僵住,因为她突感讶异,讶异这少年脑袋竟然有如此力量。而云霄却大为恼火,因为刚才那一撞犹如碰上了铜墙铁壁,顿时感觉整个头颅又晕又疼,他赶紧用手一摸,感觉前额出现了一个老大的包,真个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他一副神情直是欲哭无泪,两处创伤疼得他直冒汗,但饶是如此,他并无吭出一声。 殷彤是何等高手,驱动内力护体自是轻而易举,云霄不会武功当然一无所知。不过白衣少女一见,却是微微吃惊,她见眼前女子一点事也没有,内力之深,颇为少见。她赶紧去看了看云霄的额头,见只是红肿,并无出血,倒也不甚严重。 云霄看她过来,只忍者疼痛拉了她一把,然后把她推了出去,叫道:“你快跑啊!”尔后立马趁着殷彤分神之际,一下抱住了她的身子,又叫道:“你快跑,快跑!” “臭小子,你找死是不是?放开,给姑奶奶放开!”殷彤见这个又脏又臭的小子竟把自己抱住,登时勃然大怒,不停地用手拨打云霄,她倒并无十分用力,只想让他放手而已。 谁知云霄见白衣少女不跑不逃的仍定在那儿,很是吃惊再加上恼怒,抱殷彤的力更用得大了,直是死死抱住,无论如何也不放手,嘴里还不住的高叫着:“你快走啊,还杵在那儿干嘛?快走啊……” 殷彤毕竟是高手,即使随便挥洒拨弄之间,也无不透着凌厉,弱不禁风的云霄怎生受得了。随着力气的消耗和身上的疼痛,他只是抱得越发吃力。 “臭小子,你到底放不放,再不放,我可下死手啦……”殷彤也越来越生气,说着左手已凝聚内力,顿见一个小小的浅蓝色气球亮在掌中,随即就要向云霄身上拍下。 “住手!”白衣少女惊见殷彤要下重手,一下从惶惑中清醒过来。 殷彤忽听白衣少女发话,下落左手立即顿住,她看向白衣少女,只听她又道:“小乞丐,你快放开她,她伤害不了我的,你赶紧放开她!” 殷彤住了手,云霄已然脱力,双手竟乏力的一下松开,犹如箍紧水桶的竹条,突然松弛了,即刻便落下瘫倒在了地上。 这时,白衣少女不慌不忙,冷若冰霜的走过来,对着殷彤恳求道:“姐姐,看他不像个坏人,你可不可以放了他?” 殷彤对她似乎很是喜欢,只温柔笑道:“他虽然不是坏人,却对姐姐我使了坏。这小子若不好好惩戒惩戒,岂不有损我‘赤血红魔’的名号!”说到“赤血红魔”这四个字,她还特意加大了声音,显见极为骄傲。 白衣少女似也有些吃惊,眨巴着一双大眼,捎带讶异地看着殷彤,心里似乎在说:“想不到她就是赤血红魔!”不过俄而她却道:“姐姐大人有大量,岂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这要是传了出去才有损姐姐威名呢!姐姐可否听我一句劝?放了他吧!”她话虽不多,倒也还算伶牙俐齿。 “嘿哟,好伶俐的一张小嘴儿哦,说得真好听!”殷彤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心里竟有些心动的意思。她看向云霄,神气地道:“看在这小美女的面上,小子,过来给姑奶奶我磕几个响头道个歉,姑奶奶今天就放过你了。不然,嘿嘿,休怪姑奶奶我不讲情面!” 谁知云霄却板着一张脸,不假辞色道:“做梦,臭女人,门儿都没有!” “嘿,不识抬举是吧!”殷彤闻言,大为恼怒,丧着脸朝他走了过去。 “要杀要剐,来吧!要是叫出半个疼字,我就不是爷们儿!”云霄高声叫着,做出一副视死如归,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殷彤看了越发愤怒,左手复又高抬起,看来这下是要动真格教训云霄了。 气氛瞬间凝住,天地间又是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画面,不过这下鱼肉换了人,不是前次那个伤重垂怜的李子龙了,而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 清晨的风拂过人的脸庞,冰冷中透着阵阵寒意,然而刮冷的只是人的表皮,并不是人的内心。 白衣少女看着地上坐着的“小乞丐”,俏眉微蹙,心生埋怨。她微微地叹了口气,深深呼吸一下,就见她白衣暗暗舞动,她身子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白衣拂开,呈现一种余尘四散的样子。 殷彤大睁着双眼,一双凶恶瞳子只定在云霄身上,她那只沾满蓝气的左手一寸寸地靠近云霄的身子,渐渐地两者距离只有不到三尺。 就在这时,突听一个略带怒火的声音响起:“你不要伤他!” 随后一袭白影已如鬼魅般来到殷彤身前,只见一只纤纤小手露出,奋力一推便将殷彤推开了三四步,紧接着另一只纤纤小手以闪电般速度伸出,拉起地上瘫坐少年的一只手,便迅疾飞奔了起来,向着远处逃遁了出去,一瞬间功夫,就到了五十丈开外。 情势发展极快,殷彤自然万万没有料到,她没料到白衣少女会武功,更是没料到她武功还这么强。 “好个小妮子,原来还会武啊,呵呵呵,有趣!”她倒并不生气,见得白衣少女拉着云霄跑得远了,这才不紧不慢的使出轻功追上去。 呼呼风声从脑畔从耳边一扫而过,云霄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像飘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跑这么快,但却似乎身不由己,因为他被一人牵引着,仿若自己的脚也和大地分离。 这也是今早的第二次逃窜了,只不过换了情形换了方向也换了前方的引路人。那白衣少女面无表情,一双俏目紧盯着前方,心无旁骛地使出绝妙轻功,潇洒如意地奔驰在大街小巷。此时天色尚早,还没多少行人,两人奔势极快,并无阻力,她牵引着他,似乎速度比平时也没慢多少。 云霄满眼惊讶地望着她,讶异得无以言表,同时他面色大窘,为适才自己的无知自大窘得面红耳赤。 这一逃足足跑了大半个时辰,两人逃到了一处戏园子外,云霄回头看了看,见殷彤并没有追上来,不由长长出了口气,才让白衣少女停下,他已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而白衣少女却是面不更色,一双眼只在四周扫视,仔细观察着变化,因为她怕赤血红魔暗暗跟来。索性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殷彤的影子,这才放下心来。 “哎呀,累死我了。这臭女人,下次可不要再碰上她了!”云霄不停地喘着气道,对刚才的惊险还心有余悸。 白衣少女看向他,道:“你究竟怎么惹她了?看她这么恨你,一副要把你生吞活剥的样子!” 云霄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哎,别提了,我只是为了救个人,用粪池里的水泼了她一下。谁知这女人这般记仇,看到我便来打……”他不看她还好,一看她便立时羞得说不出话来。 白衣少女浑似满脸惊愕,云霄不明所以,却听她讶道:“你用粪池里的水泼了她?” 云霄忙低下头,轻声道:“额,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白衣少女轻轻笑了下,道:“你可以,没什么不对!”心里想着那等肮脏东西,大感呕心欲吐的不舒服。少女本爱干净,谁不厌恶那东西。 云霄想起刚才的事,只是十分后悔,差点就连累了别人,还要别人出手相救,一时深感过意不去,便即起身对着白衣少女深深一揖,他想要道歉,但话到嘴边,却仿佛又无从说起,只歉然道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白衣少女看他竟突然向自己道歉,惶惑问道:“什么对不起?” 云霄想了一下,才愣道:“连累了你,还差点害得你也受那臭女人欺负!” 白衣少女摆了摆手,淡淡道:“没什么!” 云霄停了一会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又作了一揖,道:“谢谢你!” 白衣少女又感疑惑,只觉得此人好生啰嗦,但随即一想,登时明白,知他是谢自己相救,也说了同样三个字:“没什么!” 云霄复又坐在地上,直是愣愣嘀咕:“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武功这么高,我还拉着你跑,还试图来保护你,简直也太不自量力了。”心里也在想:“我这般出乖露丑,希望她不要见笑才好!” 白衣少女看他发起呆来,也没理他,隔了一会儿,才道:“好了,赤血红魔应该不会追来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云霄满脸吃惊,一下从地上坐起,出奇地望着她道:“就此别过?你要去哪?” 白衣少女悠悠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再见吧!”说着转身便要走了,可是甫一转身,面色大惊。因为不知何时,一个红影已经欺到她的身后,而且近在眼前,而那个红影正是赤血红魔无疑。 第六章 神女大战妖魔 “啊……” 两个少年竟乎同时惊讶出声。 赤血红魔殷彤满脸阴笑,如鬼魅一般现身的她,此刻看去,真比厉鬼还要可怕。 “哈哈哈,小妹妹这么能跑,可是让姐姐一阵好追哦!”她略看了一眼白衣少女,语声平静地道,听不出是褒是贬。 白衣少女微微退后了几步,有些紧张地道:“你想做什么?” 殷彤阴笑的面容立刻拉了下来,沉着声道:“不做什么,只是想收拾了这臭小子,再抓你回去!哼哈哈哈!” “臭女人,你休想……”云霄闻言,怒火又从心起,立马起身复要向殷彤扑上去,不过半道被白衣少女阻住了。 “你退开,让我来!”只听白衣少女淡淡的道,似乎她想出手,和殷彤一较高下。 殷彤看这小少女心平气和,并无一点畏惧,心底暗暗称赞,也见她小小年纪竟敢迎战自己,自认为她托大,心中顿生不悦。她只略略道了声:“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说着立刻将赤色鞭剑插回腰间匣袋中,一摆架势,亮出门户等小少女来攻。 白衣少女手上没有兵器,不过这倒并不影响她对敌。只见她缓缓抬起纤纤小手,迅速在身前比划了几下,就见双掌周围隐隐泛起白气,尔后她左脚微微向前一步,右脚往后蹬地,那娇柔的身躯便腾飞而起,她轻呼一声:“接招!”一个白色身影就像玉女穿梭一般,向着赤血红魔攻去。 殷彤一见,略略讶异。她冷笑着不闪不躲,慢慢亮出右手,看准了白衣少女的来势,立即迎了上去。 白衣少女手足并用,全身施为,精妙掌法和灵活步伐配合得天衣无缝,围绕在殷彤身边活脱脱白影闪闪,动作如行云流水,滔滔不断。 殷彤始终是单手和白衣少女对决,用的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打法,她的双脚几乎没往前后左右挪动一步,只在脚下那数寸方圆内来回转动,一只右手更是神出鬼没地翻飞格挡,推扭自如,攻防有序,十数招过去,白衣少女竟没能碰到她的身子一下。 云霄看这二人大战,真是惊得哑口无言。他这是第二次看武林中人交手了,前翻殷彤对决李子龙,兵器交加,招招狠辣,直是一个惊心动魄。而现下虽是赤手空拳,但那威势,那力道,那精彩,简直和不会武功的凡夫俗子打架完全是天壤之别。他越看就越发入神,越看便越发惊心。 也是相持了二十余招,白衣少女见讨不到好处,索性便换了攻法。她素影一闪,身形一晃就到了殷彤背后。这一次,她没再用手出招了,而是又拔起了身姿,急速向后退出数尺。待到落地时,她双手赧然已紧紧握住,似是拿出了什么物什。紧接着白衣少女并没有丝毫停歇,但见她挥舞起右手,只闻得“咻咻咻……”的声音发出,就看到五枚小东西正对着殷彤的头、肩、背、腰、股等处飞速袭了过去。 云霄远远瞧见,这些小东西似是他还给白衣少女的铜币,她随手一扔竟有如此威力,这要是碰到,不说皮开肉绽,起码也得起包见血不可。 可是殷彤却并不转身,她的后脑勺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等到铜币袭到她身后约莫一尺的时候,她摆了个金蛇乱舞的姿势,那铜币紧靠着她的身子一下擦身而过,五枚铜币全数落空飞过,竟一枚也没能沾到她的身子。 白衣少女面色微惊,但她仍没停下动作。眼见一击不中,她又以相同的手法,以更快的速度将另五枚铜币飞出,同时移形换位数次,伴随着脚下移动,手上亦不断的将铜币飞出。须臾之间,左、后、右三个方向,铜币一波接着一波的往殷彤身上袭去,竟似不容殷彤有丝毫应对间隙,就连她头顶上方的退路也被铜币封死。这下,饶她身法再快,恐也闪避不及。 云霄目不转睛看着,他心底巴望着这些铜币一个不落的全砸在殷彤身上,最好把她给砸晕,他才好和白衣少女安然离开。他拳头握得紧紧,就等着看殷彤被砸的狼狈模样,可事态发展,令他大失所望。 铜币来势汹汹,殷彤身姿猛转。这一次,她倒是不得不提高警惕了。 “好你个小妮子,手法不耐嘛!”殷彤一边冷哼了两声,一边双手以兰花指手势在身前轻拂挥动。瞬间就见她双手周围浮起两团幽蓝色气体。而此时,第一波铜币已经迎头袭到她身前,可奇怪的是,这数枚铜币在她一拂轻挥之下竟然暂停在了空中,不上不下不进不退,瞬间顿住了。紧接着,后面袭来的一波波铜币莫不如是,居然全部停留在了空中。 云霄已看得目光呆滞,直张着个大嘴,讶异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见到世上还有这种功夫,这哪里像是功夫,简直就是魔法。 铜币顿住了,但殷彤的动作仍没有停下。下一刻,她将兰花指手势换为平掌,掌心倾斜向上,尔后她两手边的幽蓝色气体合二为一,变成了蓝色气漩,而那些铜币亦不再静止,它们不断地随着气漩运动,由慢及快,渐渐地化成了一道圆弧,速度之快,快得已看不清铜身币影。 白衣少女见此,微微皱了皱眉,她心知坏了,对方武功太高,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但没办法,接下来,只有屏气凝神,从容应对。她赶忙运起内力负于掌上,打起十二分精神,留心观察着殷彤如何发招。 不用说,殷彤这次也不会手下留情了,她左手猛向前一指,那些高速旋转的铜币便随着这仙人指路的作势一个接着一个疾飞了出去,飞行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对着白衣少女面门。 “小心!”云霄陡见,情知不妙,忙叫出声来。 白衣少女倒不十分紧张,虽然铜币来势已容不得她做出反应躲避,但她已略有防备。只见她的左右手以闪电般速度往身前挥出,一左一右双双顿出,一一拨打着袭来的铜币。 可铜币力道之大,饶她双手灌满了内力也觉得两手熠熠生疼,而她的脚下更是逼得连连后退。只拨打开了四五枚铜币,白衣少女便双鬓冒出冷汗,嘴唇紧咬,显然已招架不住。 就在这时,殷彤指挥的铜币似乎变了路数,单枚突击忽然变换成了三枚攻击。陡然间,三枚铜币以更快的速度朝白衣少女面前袭来,只看到一枚攻她面颊,一枚打她前胸,一枚击她腹部,三者之间方位不同,一前两后,上下距离相差甚大,势难招架。 白衣少女本已捉襟见肘,怎能料到殷彤突变招数。奈何自己没多生几双手,就算双手齐用能打掉两枚,但始终还是要被一枚击中。此刻她脑袋急转,思忖着应对之法。可形势千钧一发,哪能容得下她半刻迟疑。手上速度虽未慢,但那铜币来势太快,待她拨打下一枚攻她前胸的铜币后,稍后的两枚击她面颊和腹部的铜币却势难躲过。 情势间不容发,而早在这之前他们周围已围了不少看客,人人都在为白衣少女捏汗。这一刻,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只是脸上都露出不忍,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白衣少女立刻便要受伤了。 “啊……不要!”白衣少女惊呼出声,她知道这两枚铜币再也躲不过了。非但是这两枚,它们后续的铜币她恐怕也躲不过。出于本能的爱美之心,她是万万不能让铜币伤到她的脸。她直愣愣地站在那儿,极为无奈的以双手盖面,就等着那些铜币飞来打在她身上了,她不躲不闪,因为此时根本已无法可闪。 云霄绝望了,也失落了。他帮不了她,恐怕此刻也没人能帮得了她。 “她就要受伤了,说到底都是自己连累了她……”云霄心里不住埋怨着、悔恨着,“若不是自己无知拉着她跑,怎会落得如此……” 但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第七章 浮花弄影战红魔 “叮叮当当……”随着两声作响,两枚铜币竟然似被什么东西拨打在了地上,而在这一过程中,一个绿色倩影突闪而至,速度之快,犹如眼睛一眨一闪之间。 “当当当……”又是一阵作响,那个绿影已经来到白衣少女身前,以手中长剑拨打撩开后续前来袭击白衣少女的铜币。只片刻功夫,殷彤操纵的所有铜币均被她一个不落的拨打在地。危急时刻,白衣少女毕竟没能伤到一分。 “啊,大师姐!”情势有了变故,白衣少女忙睁眼观看,原来身前之人认识,正是同门师姐。 殷彤自没想到会有人突施援手,也是吃了一惊。她并不急着进攻,只去细看那人打扮。见对方身穿绿罗裙,颀长苗条身段,瓜子脸蛋灵秀美极,一双俊眼怒视眈眈,看她年方二十来岁,手中握着长剑。 “嘿哟,又来一个美人儿啊!”殷彤略带不屑地看着前方美女,她的左手拂弄了几下自己的散乱头发,似有和绿衣女子比美的意味。 那绿衣美女却理也不理她,她连忙转过身去,抚摸着白衣少女蒙着面纱的小脸,极为担忧地问:“小师妹,你没伤着吧?” 白衣少女微笑着连连摇头,道:“大师姐,我没事!”尽管她鬓边的汗水依然未干,双手的疼痛依然未减。 绿衣美女毕竟眼尖,她的目光已经瞧见白衣少女略微红肿的双手,她心疼的拿起白衣少女双手,看了又看,脸上表情显见,她很是恼怒。 “你这女人好狠毒的心肠,对小孩子也下此重手,你还是人么?”绿衣美女愤怒地望着殷彤,狠声厉骂。 殷彤笑了笑,未为在意,只道:“这小美女厉害得紧,姑奶奶今天只算是教教她,让她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这,不为过吧?” “你!我师妹用得着你教吗?凭你也配?”绿衣美女又斥责反驳了句,怒火已烧到临点。 “呵呵呵,不要生气嘛!美女一生气,可就不讨人喜欢了哟!”殷彤掩嘴轻笑道,这似乎已是她的惯用伎俩。 “师妹,你退开点,让姐姐给你讨个公道!”绿衣美女对白衣少女吩咐道,显然是要为她出头了,非但是如此,恐怕也是顾及本门的颜面吧。 白衣少女极为担心地看了看她,道:“师姐你要小心啊,她就是赤血红魔!” 绿衣美女的面上微微一愕,不过饶是如此,她也毫不畏惧。 “赶紧量兵器吧,今天我江寒梅就来会一会赤血红魔!”只听绿衣美女望着殷彤道,原来她是叫江寒梅。 殷彤也是面上一愣,道:“峨眉女侠,浮花弄影江寒梅,呵呵呵!好,今日有幸,我便也来会你一会!”其实她方才与白衣少女交手,就已经认出白衣少女的功夫是出自峨眉一派,江寒梅自报姓名,那就越加证明两人是峨眉派门下无疑了。 不过殷彤一向自大惯了,此刻她仍不拔出赤色鞭剑,竟大为轻蔑地道:“和你动手,何需兵刃,出招吧!”说完垂手站立,满脸不屑。 江寒梅大感恼怒,也不再搭话了,舞起长剑便向殷彤攻去。 这一对娇人接上手,看起来便不似寻常人一般庸碌了。但见两人一个长剑纵横,绿影翻飞;一个手舞足蹈,红衣飘洒;一个剑法使得轻灵妙动,一个掌法使得潇潇御风。一个如脱兔扑朔,一个似蝴蝶穿花。两人那动作、那姿势,真个是变化多端,奥妙无穷。 所有人看到这对丽人比斗,真个是人美,行也美,竟乎忘掉她们是在搏命,而以为她们是在比舞。 不过江寒梅剑法毕竟十分凛冽,再加上宝剑锋利,四十余招过去,殷彤渐落下风。她并不是甘愿吃亏的人,眼见势微,便即凌空飞起,唰一下就拔出腰间的赤色鞭剑来,使出鞭法迎击江寒梅迅疾攻来的剑招。 又是一番见招拆招、见式破式,但是这一次江寒梅却讨不到好了。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殷彤的鞭剑比江寒梅的宝剑长了三倍不止,她出招猛烈狠毒,丝毫没有半分退让怜悯,借着鞭剑的长度优势,殷彤将江寒梅笼罩在赤色鞭剑的红影中围着打,约莫过了十余招,江寒梅便冷汗迭出,招架不住。 白衣少女和云霄都是越看越着急,他们心下知道,如果江寒梅再落败,己方三人真的是要任由赤血红魔宰割了。这来一个贴一个,弄得云霄心里很是不安,也很是过意不去。 不过他们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情急之中,江寒梅长剑一挑,以猛力撩开了鞭剑,尔后她脚沉马步,剑守中胸,身姿一动不动,有如入定一般。但她虽身不动影却在动,只见她左右前方若有若无的两个倩影持剑以凌空劈斩的姿势向殷彤攻去。而殷彤大吃一惊,知道对方使出了藏身本领,她连忙撤回鞭剑防守,同时往后疾退了三四尺,强运内力于鞭剑之上,尔后向着那两道倩影横扫挥舞,直摆弄了七八次才将两道倩影逐退。之后两人横兵立足,相视愣住。 “好一招‘浮光掠影’,峨眉女侠浮花弄影之名果真名不虚传!”殷彤冷笑着夸道。 江寒梅也道:“你的‘玉女扬鞭’也不耐!”说着长剑又扫,继续道:“那就再尝尝我的‘绿影仙踪’!” 两人正再要摆兵相向,就在这时,一队官兵拿着兵器恶狠狠小跑过来,隔得老远就听一将呼吼着:“什么人?竟敢在此打架斗殴,活的不耐烦了吗?” 伴随着那队官兵队伍,他们身前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那少年此时看去,似乎满脸好奇,边看着这边的打斗边费力地急急跑来。 眼看官兵来了,江寒梅立时停手,闪退到了一边,而那殷彤却满不在乎,竟似丝毫未将这些官兵放在眼里,态度十分傲慢。 那富家少年跑过来,待停下脚步已累得气喘吁吁,不过脚步虽停下,好奇却未停下,他喵了眼殷彤和江寒梅道:“哎,你两怎么停下了?继续打啊!” 江寒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领军将领,没有说话。云霄见得这队官兵前来,心底暗暗叫好,只道他们来得及时。只是甫一见那个衣着华丽的少年,不免吃了一惊,此人正是那日在包子铺诬陷他偷包子之人。 第八章 天府太保再见面 只是那少年并未注意到云霄,两只眼只盯在殷彤和江寒梅身上,他见此二女都生得好生漂亮,心中更是念及她们打起架来肯定也很好看,因而接二连三地道:“你们两继续打啊,怎么不打了,继续啊!” 这时他身边的领军将领才劝解道:“少爷,不可!这里是本城人多集散之地,不能在此械斗。末将负责维持此地治安,可不能容忍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啊!” 那少年摆摆手道:“袁将军不用怕,出了事我担着。你放心,这里有我呢,我爹爹就算知道了断然也不会责怪你的!” 那领军将领自是哑口无言,呆愣在哪里,手足无措。 而那少年又看向殷彤,却见殷彤晃了晃手里的鞭剑,不屑地道:“你叫我打我就打啊,凭你这小屁孩儿也配。”她了解这少年的好奇心思,但岂会如他意。 “嘿,你这女人,好生狂妄。本少爷吩咐你打,那是给你面子,别人来巴结我,我还不一定赏脸呢,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啊!”那少年板着个脸狠狠道,从他的字里行间,极见伶牙俐齿。 “切,我赤血红魔还没人能指挥得了呢!你这小屁孩儿倒是妄自尊大。不过,你若是跪下来求我,姑奶奶说不定会高兴可怜一下你,露一两手给你看看!”殷彤也摆着个高姿态,并不示弱。她还故意提及名号,意在奚落他一番。 听到“赤血红魔”这四个字,那少年没甚表情,显然不知道这江湖名号,不过他身边的领军将领却是满脸惊愕。 “你……” “你这女人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天府太保吴初夕说的便是我,你知道吗你?”那少年戟指着殷彤嚷道,一阵洋洋得意。 原来这少年乃是CD知府之子吴初夕,因他出身娇贵,又是CD知府独子,从小就被溺爱,自会走路起便开始行歹事,偷蒙拐骗凡是能让他高兴的,便是无恶不作,CD城中也不乏奉承者,便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天府太保”,他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常常以此自吹,洋洋自得。 殷彤见说出自己名号不好使,但也并不气馁,知道是那少年无知孤陋寡闻,她略冷笑一下,佯装一阵惊讶,打趣道:“哟,原来是吴初夕啊!嗯,看出来了,确实像是无出息。哈哈哈!” “你!” 那吴初夕火从心起,但他也拿殷彤无可奈何。他眼光一扫,见江寒梅站在那里无声无息,以为她可能是个软柿子,便就指着她道:“你,去给我收拾她!” 江寒梅一阵惊愣,尚来不及说话,却听见一个声音道:“凭什么由你呼来唤去,任你指使啊?又不是你的奴隶!” 随着语声,一个翩翩白影缓缓来到江寒梅身边,正是那个白衣少女。她自见不惯吴初夕谈吐行为,过来替师姐打抱不平。 “关你屁……”吴初夕又闻得有人胆敢反驳他,让他下不来台,不由怒火中烧,大声叱骂。但是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说话之人那身段那双眼,只惊得呆若木鸡,傻啦吧唧忘了一切人间事,双眼眸中只有那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白衣美少女。 “大师姐,不用搭理他!”白衣少女又对江寒梅嘱咐了声,一点也不畏惧那少年和那伙官兵。江寒梅含笑望着她,她现下最担心的只是自己小师妹手上的伤势。 吴初夕久久也未从“迷梦”中醒来,他的眼没离开过白衣少女的面上一分。脑中似在遐想那层白纱之下该是怎样一副让人销魂的俏脸。情不自禁之中,满嘴的口水也从嘴角哗哗直下,大有垂涎三尺之状。尽管他小小年纪,此刻看去,脸上似乎大大的写着一个色字。 他身边的领军将领也似看不过去,不住的咳了两声也不能把他惊醒,只是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的拉了下他的衣袖,并小声提醒了句:“少爷,口水!”才将吴初夕从梦中拉回。 “哈哈哈哈,小小年纪就如此好色,无出息,你还真是有出息啊!”殷彤见他这副模样,自是愉悦有加,免不了一阵嘲讽。 吴初夕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看着殷彤,这才愣愣道:“关你屁事啊!”说着狠眼怒视着殷彤,瞪大了眼睛和她对视着,两人较劲,仿若谁也不让谁。 白衣少女和江寒梅见此,只对望一眼,白衣少女道:“大师姐,我们走吧,不理他们了!” 江寒梅点点头,插回长剑,扶着她的肩,便要离去。而这时,殷彤却不再理会吴初夕了,她人影一闪,就挡在了江寒梅和白衣少女身前。 “还没分个胜负,怎么?就想走了吗?”只听她冷冷道。 江寒梅面上略带蔑笑,哼道:“你想怎么样?” 殷彤指着白衣少女道:“不怎样,把她给我留下!” 江寒梅将剑鞘一横,厉叫道:“那就先问问我这柄剑答不答应!”说着又要拔剑,却听到: “别打了!” 随着话声,吴初夕跑了过来,竟挡在了白衣少女身前,他一副盛气凌人模样,对着殷彤道:“你想打她的主意,得先问问本少爷我答不答应!” 殷彤冷笑着道:“你这臭小子,怎么?要当护花使者吗?这初次见面就一见钟情了啊?你这感情也太泛滥了吧,呵呵呵!” 吴初夕白皙的小脸竟也红了一片,却听他否道:“你胡说,本少爷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着往后看了一眼,瞥了瞥白衣少女,对她笑了一笑,随即又转过头来,做出一副侠肝义胆的样子,又接着道:“你这恶女人,有我在,休想动她分毫。” 殷彤却满眼不屑,鞭剑一甩,冷声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吴初夕见殷彤真要动手,忙将手一挥,然后自己领着白衣少女和江寒梅退到了一边。紧接着那队官兵立刻飞奔过来围在了殷彤身边,尔后拔刀相向。 而那吴初夕却见领军将军未动,立即下令:“袁将军,你们替我宰了她!” 那领军将军极不情愿的过来,拽出佩剑,勉强对着殷彤,却不抢先出手。 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人人都退闪开来。云霄默默的关注着变化,却一直一声不吭。在此一刻,他心中期盼只是希望能趁着混乱同白衣少女师姐妹一起逃走。 但是情势却又发生了变化,这殷彤不知怎么想的,竟又不打了。她慢慢走出了官兵的包围圈,稍稍看了白衣少女一眼,笑着道:“姑奶奶没工夫陪你们瞎折腾,小妮子,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哈哈哈!”说完又狠狠看了看人群中的云霄,复狠狠瞪了眼吴初夕,这才将鞭剑插回腰间,大笑着扬长而去。 众人见没有好戏看了,都纷纷各自散去,不多时人去巷空,人群中只留下一个穿着破烂的大脑袋丑少年,而这时吴初夕竟然才发现他。 “嘿,你这小偷也在啊!”只看他一脸惊讶。 云霄缓缓走过来,略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小偷。” 白衣少女和江寒梅见他两居然认识,他还叫他小偷,不由一愣。 吴初夕又道:“当然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小偷的咯!”言罢,一脸鄙夷。 云霄见白衣少女和江寒梅都望着他,兀自耷拉下了头,一脸羞红。他知道多解释也无济于事,因为他根本说不过吴初夕那张伶牙利嘴,自己无愧于心又何须解释。 只是白衣少女似乎并不这么想,她见他不说话了,以为他默认了,微微摇了摇头,也不招呼,便拉着江寒梅不言不语走了。 而这时,却听到云霄高声叫道:“喂,你先别走!” “还有何事?”白衣少女停下,回过头来淡漠地道。 云霄没有说话,只见他缓缓走了几步,慢慢地俯下身,将刚才白衣少女与殷彤交战时撒落在地的铜币一个个捡起,尔后再来到白衣少女跟前,轻声道:“钱扔了可惜了,收回你的铜币!” 白衣少女容色一愕,不知是收还是不收,她的手红肿不堪,就算想收恐怕也拿不了了。她一时无措,看向江寒梅。江寒梅笑了笑,她见云霄穿着破烂,便道:“我们不要了,送给你吧!”说完转身离去。 “噢!”云霄似乎若有所失地看着眼前身影,不情愿地将铜币收到怀中,也不知道道谢了。他的目光只是看着前方,久久不移。 而这时,他身后却传来一个十分轻蔑的声音,这声音甚大,像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似的。 “贼就是贼,不但会偷,还贪图小便宜!” “喂,你别走啊,你叫什么名字?你等等我!” 随后,一个身影从云霄身边奔了过去。 ### 李子龙走了,殷彤走了,白衣少女走了,所有人都离开了。大街上行人虽多,却仿佛只剩下云霄一个人,因为此刻的他感到无比的孤寂与落寞。 也不知为何,虽只和白衣少女见面不足两个时辰,却像是已经刻骨铭心,或许这只是因为他们两人共同经历了一场胆战心惊的危险吧。白衣少女已经远去,可她留在云霄手上的温度似乎一点也没有散去,云霄直是看着自己的左手,茫然若失,愣愣出神。这是他第一次拉女孩儿的手,那雪嫩肌肤温柔而细腻,就像那冬日里软软的棉花,握之便不想松手,直暖到了骨子里。 …… “乡试揭榜还有些时日,现在应该去哪里?” …… “哎,不管了!” 他绞尽脑汁想着,似乎很久才做出决定,紧接着他也向着前方,飞奔了出去。 第九章 人善被人欺 “CD海棠十万株,繁华盛丽天下无……” “剑南山水尽清晖,濯锦江边天下稀……” “大师姐,陆游的这几句诗写得还真是贴切。你看,这沿途的景色多美啊!” “是啊,好美。师妹你快看,那儿,还有那儿……” 长春桥畔,濯锦江边,柳絮迎风舞,海棠映眼帘。已近傍晚时分,那繁花似锦的官马大路上,游走着三个行人,他们两女一男,正在指指点点,观赏品评着沿途风景。 “我给你们说啊,这CD城中绝对没有人能比我熟。嘿嘿,有我给你们做向导啊,绝对让你们有吃不完的美味,赏不完的好景!”一白一绿两女身边,只听那个穿杏黄衣衫的贵公子高抬起头,骄傲地胡吹自夸着。 那绿衣女子貌似对他并不十分欢喜,只不耐地道:“好了,你就不要吹牛了。这一路上,我耳朵都快被你嚷嚷起茧子啦!” 杏黄衫公子白了她一眼,道:“哼,我又不是说给你听的,你嫌弃什么。”“通灵姑娘你说是吧?嘿嘿嘿!”他嬉皮笑脸的望向白衣少女,故做正经地问,真个是一脸的讨好卖乖。 原来白衣少女告诉他自己叫通灵子,这通灵子想来只是她拜师学艺时师父给起的,她并未告诉他自己真名。此刻通灵子没有说话,显然也没有什么表情,白纱下的面容上隐隐透着冷冰,似乎她并不爱笑,有些让人难以接近。不过虽没听到她的话语,杏黄衫公子还是没皮没脸的笑着,一副色眯眯贼溜溜表情,厚颜无耻之境,简直震古烁今。 过得一会儿,通灵子才道:“总之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这几日的盛情引导。若非吴公子带路,我们也不会玩的这般畅快!”说着以江湖人的礼吉,对他抱了抱拳,倒也不失礼貌。 吴初夕听她致谢,自是十分高兴,忙道:“姑娘说的哪里话,能为你这样的美人儿带路,那是本少爷几世才修来的福分。不在话下,不在话下,嘿嘿嘿!” “嗯!”通灵子淡淡点了点头。 江寒梅接过话头讪笑道:“吴公子还真是乐得自在啊,你出来好几天了,难道就不怕你爹娘担心吗?” 吴初夕道:“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CD城可是我爹爹的天下,本少爷要是报上名号,谁敢来惹我啊,哼哼哼!”他兀自带着满脸得意,似乎以为他老爹的官职有多大,他自己有多牛似的。 江寒梅一阵摇头,显然对之不屑。 通灵子却道:“咱们身后不是暗中跟着四个人吗?是来保护他的吧!” 吴初夕略略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身后的属下没露面却已早被发现了,不过随即一笑,傲道:“他们是我的跟班儿,我家的四大金刚,专门负责保护我的,武功可厉害啦。就算有人敢来惹我,那也绝对是伤不了我的!”说着又是一副满眼无物的样子,他爱吹牛倒是不打草稿。 江寒梅没去理他,她缓缓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疑问地道:“只是那少年也跟了我们几天了,这倒不知是何故?” 通灵子微微摇了摇头,也大感迷惑。 江寒梅又道:“不如我们拦下他,当面问问?” 通灵子颔首道:“嗯,我听师姐的!” 这下,倒轮到吴初夕疑惑了,他根本不知道两人说的什么意思,方待要问,江寒梅和通灵子已经快步往前走了,他们走到一处横巷中隐藏起来,并示意吴初夕不要说话。 天色越发暗了,时至九月,秋高气爽,恰逢晚风袭来,让人略感凉意。而此时,那个衣着破烂的丑少年来到横巷面前,见四条街空无一人,他满脸困惑,没想到小心跟踪的三个人竟然突然消失了。 他四处观望搜寻着,但许久未果。这时,只听得一个嗔愕的语音道:“去你大爷,我说是谁偷偷摸摸的呢,原来是你这个小偷!” 云霄尚自狐疑,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忙转头观看,见三个人从右边横巷中的一处草垛后走出来。 “啊……”云霄见自己被发现了,感到甚是尴尬。 “说,跟着我们有何目的?”吴初夕指着云霄问道,语气中显得气愤。 “我…我…没有……”他有些吞吞吐吐,羞红着脸,很是木讷。 吴初夕仍然不依不饶道:“还说没有,你明明就跟踪我们,你打算干嘛啊?是想打我们什么坏主意啊?你这死小偷!” “我不是小偷!”云霄听着他的谩骂,虽然反驳不出话来,却不承认自己是小偷。 “你今天说还是不说?再不说,别怪本少爷不客气了啊?”吴初夕已经不耐烦,挽起衣袖说着便走了过去,像是要揍云霄的样子。 不过,通灵子一下闪身到了他身前将他阻住,亦是冷眼看着云霄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当初给你钱你不要,我就觉得莫名其妙。后来遇到敌人又拉着我跑,你的敌人关我什么事?你拉上我干嘛?现在又这么鬼鬼祟祟的跟踪我们,还跟了我们几天?你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我…我……”云霄连说了几个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为什么跟踪她,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至于当初为什么不要她钱,只是因为他不会去乞讨,所以当然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财物;而遇见赤血红魔为什么拉着她跑,更是因为要救护她,谁知道最后竟是弄巧成拙,贻笑大方。他从她的语声中听出了嗔责,他着急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善言辞,更不善胡诌辩解。 江寒梅抚了抚通灵子的背,让她不要生气。她倒对云霄并无恶感,相反从云霄捡铜币相还的细节中,倒看出云霄友好的一面。她微微笑了笑,轻声问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所以才跟着我们?” 云霄想了想,似乎顿时恍然大悟,这才从怀中拿出那日捡起的铜币,对着通灵子道:“那日你手疼,拿不了铜币。我跟着你,只是想等你手好了才交给你!” “切!简直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你少找借口了!”吴初夕又一句冷语相驳。 “真是莫名其妙!”通灵子不由一阵火起,她摇摇头,貌似大为不满,只迅速转身急急朝前方走了。 吴初夕和江寒梅一个幸灾乐祸一个哑口无言,都快步跟了上去,只留下云霄捧着铜币,一个人傻愣在那里。 也许他这么做,只是不想被别人以为是贪图小便宜,更为了证明不会去偷那区区两个包子,仅此而已!可惜白衣女孩儿毕竟还是没懂。 此情此景,似乎天下之大,已没有了他的去处,天下人之多,也没有愿意搭理他的人,他大有一种被抛弃的失落感。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第十章 终于在沉默中爆发 天已将黑,华灯初上。盐市口街头夕市已起,人们你来我往、结对成双的穿梭于街巷之中,游玩观赏、驻足评叹,个个是笑语欢声,喜乐嫣然。 天府蓉城,富丽繁华,街头巷尾,灯火璀璨,游人商客,衣冠楚楚,一切都显得那么物华人靓。然而此刻的街巷中,有一人看来似乎最是显眼。那人打扮并非穿金戴银,也未着锦衣玉带,他的打扮甚至连土里土气也算不上。只见那消瘦不堪的身体被一袭捉襟露肘的旧长衫遮掩着,看上去只是既破且烂。这是一道无比奇异的风景,显得与当下与众不同而又格格不入。这些倒也无可厚非,尤其是他那颗与身体大不相衬的丑大脑袋,吸引着街上大部分人的目光,但在他的眼神中没有看出尴尬与羞愤,他虽是耷拉着头,脸上露出的却是从容和淡定。 “瓜娃子,丑八怪,你离我们远点……” “看看你这打扮你这长相,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你别靠近我们,免得我们跟着你丢脸……” “别说我们认识你啊,我可没你这种朋友……” “我晕,你别过来,你还来……” 他被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公子不住驱赶着,怒骂着,显得是多么的无助与无辜,然而他却依然坚持着,虽然他也不明白他的坚持是为什么。 “哎呀,你能不能安静点。人家走路碍着你啦?这大街又不是你家修的,你至于吗你?”少年公子身边的绿衣女子劝解道,很显然对这公子的言行已经看不下去。 “我没有不让他走路,只是不准他靠近我们。瞧他那丑陋样,和他走在一起多掉价啊!”少年公子又出言嘲讽,对那少年是一脸的嫌弃,但那少年却并未反驳一言。 三人身前那白衣少女只是静静走着,对身后所言所行,仿若置若罔闻,视而不见。 “你就少说两句吧,大家都看着呢,多难堪啊!” “你过来,走在我这边,别挨着他。”绿衣女子看着不忍,只好将丑少年拉过一边,将两人分开了。 云霄始终没说话,任凭吴初夕说什么讽什么,他都不去理他,也不招惹他。或许这是他懦弱,但他心中想法只是为了不招人厌,特别是不能招白衣少女厌。他的目光一刻也没移开过通灵子的身影,他的眼神透露出的是那样的温柔与痴迷。 “大师姐,我们去这家包子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你说可好?”终于通灵子开口说话了,兴许是她饿了。只见她用裹着纱布的右手指着街边的一处包子铺,而这家包子铺的名称叫韩大娘包子铺。 “好啊,天色已晚,正好也饿了,那我们就去吃点东西再找客栈休息吧!”江寒梅十分愉悦地道,显然自己小师妹的提议正合心意。 “哎哎,好,这游玩了大半天,正好本少爷也饿了。这家包子可好吃得很啊,快走吧!”吴初夕也极其欢喜道,并已抢出步伐,走在了最前面。 “啊……”可是云霄一看这家包子铺,却是傻眼了。他愣愣呆在原地,更不知向前。 通灵子和江寒梅俱都听出了他的讶异,同时看向他,江寒梅忙问:“小兄弟,怎么了?” “姐姐,真的去这家吗?”云霄只是愕问。 江寒梅道:“这家可有什么不对?” 云霄脸色微窘,还没说出话来,那吴初夕早已回过头来道:“没什么不对,只是这小偷之前偷了人家的包子,现在不敢进去了,他怕进去挨打,哈哈哈!” “我没偷,我是被你冤枉的,我没偷!”又一次听吴初夕污蔑,云霄仍然矢口否认,他抬眼注视着通灵子,似乎有些怕她不信。 “既然你没偷,那进去又何妨?又不是做贼心虚,这有什么好害怕的!”通灵子淡淡道,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这么巧,他两说的偷包子竟是在这家。 云霄注视她的眼神缓缓低下,兀自低着头不言不语,脚步也不移动。他确实是怕,怕这店里的蛮横老板娘又抓着他一顿好打,被冤枉挨打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受一次。 “小兄弟别怕,凡事有我呢,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江寒梅看出云霄的畏惧,忙拉着他一只手,跟着走了进去。 云霄虽不十分情愿,但有她作保,倒也略略心安。 四人进去,在靠近门边的位置挑了处干净桌椅落座。甫一坐下,那吴初夕便叫道:“老板娘,快点过来,该死的小偷又来了,快送吃的过来,不然又要偷咯!”他一副嬉皮笑脸表情,倒是唯恐天下不乱。 “几位客观要吃点什么?哎呀,原来是公子你啊,幸会幸会!”那老板娘听见有人叫嚷,隔得老远就招呼了,突见说话之人是之前见过的贵公子,忙跑过来让他们点餐。 吴初夕见老板娘过来,似乎没注意到云霄,他倒不急着点餐,却指着云霄,阴笑道:“老板娘,你看看这是谁?” 那老板娘转眼一看,顿时怒火点燃,当即瞪视着云霄道:“好啊,你这死贼子,还敢到这里来,看你是活腻了。来人,快过来抓住这小偷!” 她说着也挽袖擦掌地跑到了大门边堵着,显然这一次无论怎样也不会放过云霄。 云霄见这架势,立刻紧张起来,忙躲到江寒梅身边,面上十分的无奈与愕然。 包子铺中的三四个伙计听到吩咐,一股脑都跑着围了过来,个个怒眼而视要抓云霄。 江寒梅看他们个个愤怒得要吃人的样子,忙将云霄护在身后,狠道:“你们要干嘛?不就是两个包子吗?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你们这样至于吗?” 那老板娘怒气冲冲地道:“偷两个包子是小事,但是这小子打死不承认,我的处事原则呢就是坦白从宽,可明明是他偷的,还做出一副委屈样。怎么?以为老娘我还会冤枉了他不成啊?” 云霄偷眼看了看老板娘,义正言辞地道:“我没偷,不是我偷的我干嘛要承认!” “你个死小子,你还嘴硬!当时就你和这位公子在场,不是你难道还会是他?你看公子这模样,他会偷吗?” 吴初夕立刻道:“就是,本少爷会偷吗?” 云霄哑然,他抬头望天,只是无话可说。 通灵子看了看云霄,又看了看吴初夕,心中像在猜测着什么,不过随即又摇摇头,似也想不明白。她走到怒火不熄的老板娘面前,却劝解道:“老板娘,算了吧!您就行行好,就算是他偷的,那我替他向您赔不是了,您别再生气了,区区小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好。那包子多少钱,一会儿都算在账上,您就别计较了好吗?” “是啊,老板娘,您就别计较了,何必和个小孩子斗气,这要是外人知道还道您大人爱记小人过呢,这事就算了吧!啊?”眼看师妹去劝,江寒梅自不和那老板娘针锋相对,也开口劝道。 云霄一脸惊愕的瞧着通灵子,他并没有因为她替自己解围而欣喜。相反,不知怎地,他瞬间觉得好是失落,他的心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整个五内都感到无比暗淡。不为别的,只为她竟然也不相信他。 吴初夕见通灵子为云霄说话,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不过隔了会儿,他一下就变换了嘴脸,竟也道:“好了老板娘,这事就算过去了,看在本少爷面上,且饶他一次!要是他还敢犯,再作计较也不迟嘛!算了,算了!” 此时,店内的客人早已闻声看着这边,许多人似也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都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云霄,眼神之中或许有怜悯,但更多的却是轻视与蔑看。 “算了,老板娘,干嘛和这种人过意不去……” …… 随后店里好多人都在劝,似乎在他们看来,和这样的小偷计较,是多么的没有必要,也是所有人都认定了那区区两个包子真的是这个穿着穷酸的丑少年偷的。 那老板娘见众人皆劝,心下怒火稍息,只注视着云霄看他作何反应。 而云霄此刻的无助与失落,无疑已经到达了顶点,虽然以前也受尽冷眼,但这一次不一样,他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的委屈与无辜。假如人真的有愤世嫉俗那一刻,显然没有比此时更能因切身体会而刻骨铭心。这世上仿若没一个人对他表示同情与怜悯,此时此刻,他只想哭,但他知道他不能哭。他强忍住了泪水,将所有的委屈、失落、无助化作了一腔愤怒,似乎也在这一刻,他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只见他踏步而出,睁大那双正气凛然的丹凤眼,对着所有人,也仿佛对着这个世俗的世界愤声疾呼:“龙有蛰伏日,人有翻身时。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刮目相看,你们等着瞧好了,有朝入云冲天际,敢教日月也蒙尘!” 话一说完他当即就奔了出去,他已不在乎这许多,更不管人们如何看他,他只知道此地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股浩然正气给震撼了,那老板娘呆愣愣说不话来。她看着门外那个落寞的背影,许久之后才幡然醒来,不过随即摇头说了两个字:“白痴!”显然在众人的劝说下,她已不再计较,但怒意虽减,恨意却是不减。 江寒梅与通灵子虽也被惊愕了一下,不过迅速恢复过来也不再理会其它,两人只是摇头,随后她们点了几笼包子,又点了几个小菜,吴初夕还吩咐包子铺伙计去别处买来几样特色菜,这才用膳。他们不再管那个丑少年,可接下来的事却让他们意想不到! 第十一章 谁也没想到的事 座无虚席的韩大娘包子铺内,人们都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美食佳肴。此际,最惹人眼的怕要数坐在门边的那两女一男了,得见他们女的靓男的显,倒也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观看。也在此时,包子铺前那街尾横巷里传来了无比嘈杂的声音,然这一次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嗨,揭榜了揭榜了,乡试揭榜了……” “啊?就揭榜了吗?赶紧去看看!” …… 一个接一个的兴奋声音传来,人们奔走相告。算起来乡试揭榜的日子也是到了,巡抚府衙门前竟在此时张贴上了中举榜单,消息立马不胫而走,人们纷纷前往观看。 “啊,乡试揭榜啦?走,咱们也去看看!”包子铺里吴初夕第一个站起来征求通灵子意见。 而众人听见欢呼声后,也各个起身走向巡抚衙门。 通灵子和江寒梅相视点头,也自起身追去。 ### 这巡抚衙门就在离此不远的东大街上,此时这里已是万人空巷,人们高声地喧哗谈论着,仿若对此事的关心丝毫也不亚于参考诸生。 “哎,让一让,让一让……”难得的是连包子铺老板娘也极是好奇,她不停地拨弄着前方人群,凭借自己的胖大块头,硬是“杀开”一条道路,白衣少女三人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往最里面挤了进去。 只见威武森严的巡抚衙门前,红纸贴了满墙面,令人醒目的楷体书写着中举考生的名字。 “哇,我中啦,哈哈哈……” “谢谢祖宗庇佑,呜呜呜,我终于中了……” …… “哎,又没中……” …… 听到各个无比激动的声音,众考生各怀心情。白衣少女三人也是兴致勃勃的看着,但上面的名字虽看着喜感,却是没一个人是他们认识的。 “真想看看今次的第一名解元是谁?”江寒梅好奇的问着,由于她们离榜单开头尚远,并不能看到榜首名字。 而这时,却听到身旁有人在议论。 只听得一个中年人道:“嘿,你们可知这次的解元是何许人?” 一老者喃喃道:“这人以前从来没听过啊!也不知是出自哪个书香门第?” 那中年摇头笑了笑道:“咱们当然没听过!” 江寒梅看他含笑自若,大有一副卖关子的样子,便问:“大叔难道知道这解元是谁?” 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道:“知道一点,我也是从省城礼部的亲戚那儿听来的。” 周围人听见有人在议论解元,也忙转脸过来倾听。那中年撇了眼众人,也只是吊胃口似的道:“你们不妨猜猜这解元今年多少岁?” 那老者掠了掠须道:“照以往来看,这解元一般至少也是二十岁以上的年轻人,更老的六七十也出过。依我看就算他再年轻也不会低于十八,再老也不会高于七十岁吧?” 那中年只是冷笑摇头,大大的不以为然。 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道:“自古科考人才辈出,据我所知,以往最年轻的状元乃唐高宗时期的郭元振,十八岁中进士,这样算起来他中举也只是十七八。即便是王勃那样的少年天才也是十六岁及第。怎么?难道此人比这两位还要小?” 那中年深深颔首,道:“然,咱们这位解元你道多少岁?” 众人摇头,以示不知,只听他难以置信地道:“十五!” “啊,十五?” …… 一旁众人无不吃惊,也是难以置信。 那老者听到这里,长叹一声道:“我蜀中人才济济啊!上次乡试出了个杨廷和,十二岁便能中举。这次竟出了个解元,十五岁中举,还考了个第一。嘿嘿嘿,这两人,堪称我蜀中双杰,想必日后定会大展宏图,如日中天呐!” 众人附和,均点头称是! 江寒梅几人看着众人反应,自是知道这位解元乃少年天才,但却并不知道此人名字,那包子铺老板娘忙道:“那敢问这位少年叫什么名字?” 那中年人方待回答,却听到近前传来张贴榜文的差官声音,只听他高叫:“新晋解元可在?我家巡抚大人有请!” 此人是奉命邀请本届解元,想来他年少夺魁,定也受到巡抚重视,因而相邀相见。众人屏气凝神一言不发,就等着一睹这传说中的少年解元风采。只是这一声问后,却并无反应。 接着那人又高呼:“新晋解元可在这里?我家巡抚大人有请。” “解元在吗?” …… 三四声过去,人群里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额,可能这解元大人还没来看榜。哎,也罢,那我只有守在这里等他来看榜时再请了!”那人一脸的无奈,心里纳着闷儿却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完成差事回家休息。 众人见这解元似乎没到,未免有些遗憾。可就在此间,一个略微羞怯、不大不小的声音悄然而起:“我……我在这里!” 闻听此声,众人大是欣喜,都道这解元大人还卖卖关子,要千呼万唤才始出来!但并不是,众人寻着语声搜索看去,只见东大街街尾人群末处,缓缓走出一个少年郎来。那人身材不高,看上去甚是惹眼。只见他穿着一件破旧长衫,已烂得不忍去看。他的风姿,无论何时何地,站在人群中,可能都会显得“异乎寻常”,因为长在他瘦削身体上那颗大脑袋,面浮肤肿,丑陋不堪。 解元何许人也,众人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哗然,人们惊呼出声,都睁大了双眼。 “啊……”吴初夕呆住了,他大大的张着嘴,似乎打死也不敢相信,但眼神中透出的却是无比的羡慕与嫉妒。 通灵子和江寒梅相视无言,但眼神中的惊讶不言自显。 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原来乡试第一的天才解元会是这个羸弱不堪、丑陋无比的穷酸少年。人人都在惊讶中愣住,恐怕最夸张的却是那个包子铺老板娘,此时的她身子在瑟瑟发抖,两眼直视无光,呼吸紧促,面色泛白,看神情已是险些晕了过去,不过不是气晕,而是讶异得既惊且惧。 其实惊讶的岂止是众人,就连云霄自己也感到吃惊,虽说他饱读诗书小心应考,但也丝毫未将结果放在心上。他出得韩大娘包子铺后就带着伤落的心情在附近街上晃悠,正巧来到东大街看见差官在张贴榜文,随意一看竟见自己中了头彩,惊喜得险些一蹦就是三丈高。不过随着看榜的人越来越多他就被挤到了最后,而此时听见差官再三呼唤,这才不好意思的站出来。说起来这乡试中举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自认为“才疏学浅”的他哪里想到会中。 惊愕中的人群主动让开了一条道,任由那少年穿梭驰骋,可云霄并没有骄傲得趾高气扬,只是谦虚的恭谨徐上。当来到通灵子和江寒梅身边时,他羞涩的对她们点头微笑,这才行到那差官身边礼貌地道:“我就是云霄,请问这位大哥,巡抚大人现在何处,学生这就去拜见他老人家!” 那差官也是才醒悟过来,忙欠了下身道:“哦,云解元,巡抚大人就在府中,请解元随我来!” 说着恭敬地伸出右手引道。 第十二章 真正的好戏才开始 吴初夕看到这里,已是从羡慕嫉妒过度到了恨,他大大地“呸”了声,愤悠悠道:“小偷得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呸,呸!”似乎对云霄的“鄙视”已经到了极点。 云霄再一次听到“小偷”二字,不由怒从心起,但现在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软弱任欺了,自打从包子铺里出来,他就发誓要让自己脱胎换骨。 只见他转身逼视着吴初夕一字一句地道:“再给你说一次,我不是小偷,你自己偷了东西还诬赖到我身上,你很厉害——天府太保。”此时他看上去身材虽然瘦小,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比伟岸。 “哟,原来是知府大人家的宝贝,天府太保吴公子啊,失敬失敬!”那差官看到吴初夕也向他打了个招呼,不过看他表情并不十分尊重。 吴初夕笑了笑,一手指着云霄,对那人道:“你可知道这人是小偷?” 那差官却淡淡一笑道:“有吴公子这样的大好人在,天下又有几人可称为好人呢!” 吴初夕倒并没听出他的讥讽之意,相反还更自以为是了。“嘿嘿嘿,你说的是。”只听他高兴地道,接着他干脆转过身对着人群高呼:“大家都不知道吧?其实这个解元是个小偷呢!前些日子偷过韩大娘包子铺里的包子,被本少爷当场抓获。他乡试中的解元,恐怕也是偷偷摸摸作弊抄来的吧!哈哈哈!” 云霄看他如此污蔑,当即气得险些晕了过去,他铁青着脸道:“吴初夕,你别欺人太甚!” 吴初夕丝毫不理他,却越发猖狂了,又吼道:“大家快来看呐,这解元是个小偷,解元是小偷,哈哈哈!” 通灵子和江寒梅看着吴初夕举止也大感不耻,在场众人却也满脸质疑地看向云霄,只见他大睁着双眼,眼色赤红,他的表情狰狞而可怖,嘴中牙齿咬得紧紧。那羞怯的少年瞬间变得犹如怒虎,威势一触即发,心中火气之大可想而知。 那差官见云霄发怒了,忙站在了他前面出来圆场,对着吴初夕道:“吴公子就不要在这里随意污蔑人了,云解元偷没偷东西我不知道,但是这作弊肯定是万万不可能的。公子请便,我等这就告辞了!”说完转身要走。 但吴初夕岂会就这么罢手,竟一下拉住他道:“哎,我哪里污蔑他了?你若不信可以问问那包子铺老板娘啊!韩大娘,你说是吧?这死小子就是个贼!”他望着那包子铺老板娘就喊了起来,意在让她出来对峙,好再奚落云霄一番。 可这一次那老板娘却没了之前的愤脸,而换作的是一脸尴尬,只听她道:“额,公子说笑了,区区两个包子而已,不能算作偷,当然也不是云解元偷的。”她顿了顿想了想,又接着道:“或许只是老身不注意一不小心就把包子碰到了地上,正好解元爷刚巧路过,这才误会了他。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啊!”她说着已走过来向云霄行了个礼,并歉然道:“对不起啊小兄弟,我老眼昏花了,误会了你。老身错了,请你担待担待!对不起……”她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愧疚之情溢于言表,倒也是诚心诚意。 原来听说吴初夕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府太保后,那包子铺里的伙计便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日包子铺前就吴初夕和云霄两个人,今日看来想必偷包子的绝对是吴初夕无疑了,只怕他也不是因为饿了没钱才偷,他偷的目的只是为了好玩并嫁祸于人取乐。明白此,所以包子铺一伙计当即就向老板娘说明此事,那老板娘自也真正感到又悔又歉,才有此说,当然即便知道小偷是吴初夕,她亦不敢得罪。 “没事,老板娘,我不怪你!”云霄强忍了忍怒火,眼看自己清白了,自也不迁怒于人。因为他深深懂得“宽容是最伟大的‘报复’”这个道理。 “好了好了,没事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那差官见此时已了,吩咐了声忙引导着云霄向巡抚衙门里去。 云霄走时,送了吴初夕一句话,他道:“吴公子,你污蔑我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但请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害人终害己。你好自为之吧!” 众人也都散去,只余下吴初夕怒不可遏的站在那里! ### 云霄进得巡抚衙门自是和四川巡抚扈云一番夜话详谈不表,那扈云见这少年解元虽衣着寒酸,其貌不扬,但温文有礼见识非俗,只是相见恨晚,并喜欢得不得了。 而这第二日便到了举子们赴鹿鸣宴的日子。 又是个秋日午后,阳光明媚,凉风绕绕。百十骑人马游走在康煌大街上,他们个个书生意气,笑语轻言,真可谓是春风得意。这些都是本次乡试举子,他们正赶往省城礼部去赴鹿鸣宴,也是借此走马游街显赫一番。引领诸人的是位着素衣的纤瘦少年,一缕新装使他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他骑着一匹健硕黄马,脸上看上去稍显紧张,或许是有些不好意思之故。 街两旁围观着数以万计的看客,从他们的眼中显示出,他们对这些举子是多么的向往与羡慕。一切都在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只是突然这举子队伍的正前方疾驰而来一队气势汹汹的人马,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人们一看竟被吓住了。 但见那队伍中人全乘高头大马,个个穿铠缚甲,携着兵器,威风凛凛。 队伍之前簇拥着三个人,一男骑马居左,穿飞鱼服,持绣春刀,三十几岁年纪,身形高大,长相刚豪;一男骑马居右,着青蟒服戴高帽,腰中悬剑,手握净鞭,三十来岁年纪,面白无须,有股女人秀气;而那骑马居中的是个妙龄女子,她红衣飞扬,长发飘飘,红唇烈眼,极尽妖娆,脸上似笑非笑,目光傲视如刀。 云霄看着来人,难免大吃一惊,因为那居中引路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赤血红魔殷彤无疑。显然这些人来者不善,但他们到此究竟有何贵干?是否与云霄有关?云霄喜中解元后是否能登科平步青云,步入云端?朝廷重犯李子龙背后主使有何阴谋?他的逃跑会否与云霄有牵连?神秘组织何时出现?招贤馆内如何惊破天,漠北沙场如何鲜血染,武林盟主之争又如何神威显?以及…… 以后又是怎样一个云霄?怎样一个江湖?一切都不简单,因为好戏才刚刚上演! 第十三章 天有不测风云 “闪开,闪开,都给我闪开!”隔得老远,那队伍前面居右领头人就厉色高呼着,让举子队伍闪避让道。他们在大街道上纵横驰骋,显见极是飞扬跋扈。 眼看来人气势汹汹地飞奔过来,大有要和举子队伍相撞之势,举子队伍里众人早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的坐骑也不受驱使,各个惊吓得乱跳四蹿,云霄在最前面更是首当其冲,差点就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很快两者相距就不到一丈。 “吁!”不过一个女声高高响起,勒马停住,后续人马也相继止步。 “你们是些什么人?还不赶紧给咱家让开!”殷彤身边的蟒服官员率先嚷道,神色大有轻蔑之意。 为举子们领路的差官头领见了这伙人打扮,又听刚才讲话之人尖声尖气,知道是京城来的上差,心中虽有恼怒,但还是强笑着上前行礼道:“大人,这些都是我省本届的举子,现在正欲往礼部去参加鹿鸣宴,阻了各位大人的道,望海涵,海涵!”说着示意手下替举子们牵马避让。 蟒服官员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暗道这些卑贱差官还挺识趣,不过还未开口再继续责骂两句,身旁那穿飞鱼服的官员已道:“赶快走吧,正事要紧!”说完欲策马行进。 却听殷彤阻道:“先等一等!” 只见殷彤仍似笑非笑,她缓缓地策马慢步,直来到云霄马前,欣笑道:“臭小子,冤家路窄啊,咱们又见面了!” 云霄勉强抬眼看了看她,心中有些害怕,颤着声道:“你、你想怎么样?” 殷彤斜眼冷笑道:“哼哼,怎么样?上次看在那小美女的面子,放你一马。这次断然不会放过你了!”刚说完,纤手一挥,吩咐道:“来人,把这小子给我抓起来!” 云霄知道今天是真的逃不掉了,瞬间倍感失落,这才刚中了解元,就又被这人拿住,看这架势,自己是惹上了难缠的主,性命堪忧了。 这时,却听得一个声音叫道:“且慢!” 原来是差官头领过来了,他望了眼殷彤,微笑着禀道:“大人,这位是我们本次乡试的解元爷,将来可是要点状元之人。敢问大人何故拿他?若是他以前冲撞了您,在下向他给您赔个不是,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宽宥于他!” 殷彤听他言语,稍稍一愣,不过却是冷笑一声,全然未将他放在眼里,也不搭话,又对着云霄道:“哟,看不出来呀!想不到你小子肚子里还有点墨水嘛!不过没用,谁叫你惹上了姑奶奶我!”她顿了顿,转头怒视着差官头领道:“滚开,这里没你的事。我们要拿人没人管的着。来呀,拿下!” 后面的锦服卫士听到吩咐,立刻有两人下马跑将过来,要将云霄揪落马下。 那差官头领见状怒火顿时烧到脸上,高叫道:“大胆,这里还轮不到尔等放肆,此地归我们扈大人管,谁敢拿人?谁敢?” 那人疾呼着拽出了手中佩刀,随后身旁属下亦拔刀对着这伙气势汹汹的外来人,个个怒目而视,并簇拥到了云霄马前,大有维护之势。 坐在马上的诸官属从脸上尽是傲慢轻视,显然并未将这些“乌合之众”看在眼。 殷彤微微扫视了一眼,轻笑一声,嚷道:“休管他们,给我拿人!”刚刚下马的两锦服卫士立即抽出佩刀,欲往上动手抢人。 那伙差官见状丝毫不惧,往前推进两步,也几欲动手。 “住手!”不过那穿飞鱼服的官员大喝一声,出言将他们阻住。 “殷姑娘,何故要抓这小子,他可是得罪你了?”飞鱼服官员望着殷彤,细声询问。 见殷彤和一个少年计较,似乎大家都以为这少年只是得罪了殷彤。殷彤心里沉了沉,提高了声音道:“大家可知道这少年犯下了滔天之罪?” 众人俱是一惊,脸上带着狐疑,望了望云霄,又纷纷看向这红衣女,只听殷彤又道:“数日前这小子窝藏朝廷钦犯,趁我拿人之际还助他逃走,那可是胆敢刺杀当今皇上的重犯,他竟不问是非助纣为虐,这样的人该不该抓?”殷彤看众人眼色大有包庇云霄之嫌,便换了语气厉声质问。 路人们面面相觑,那群差官顿时傻了眼,他们看殷彤说话神色并不像是说谎。 飞鱼服官员脸上略微一愣,随即点点头,狠呼道:“既如此,那给我拿下!” 云霄心下大惊,他没想到自己摊上这样的大事,原本只是助人为乐,岂料却帮了朝廷钦犯。此时他竟似痴呆了一般,呆站在地不知言语。 那群差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动手了,因为动手同样是帮助罪犯。但那差官头领心内一慜,仍大着胆子道:“即使他有罪,未经我方衙门允许,你们也不能随便拿人啊!他可是……” 他还欲往下说,却被眼前一物惊住,顿将后续的话淹在嘴里。 何物如此厉害?只见飞鱼服官员手上早已亮出一枚银光闪闪的令牌,其上醒目的刻着‘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几个大字。 “我锦衣卫拿人,还需要经过你们允许吗?”原来此人是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听他冷冷的问了句,将手一挥,云霄即刻被那两锦衣卫士带走。 那差官头领也立时愣住,甚久说不出话来,当然也没了动作。随后云霄被挟架到马上,跟着这伙队伍奔驰了出去。 众举子、差官见他们跑得远了,才从微风中传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这悲凉的声音。 真个是天有不测风云,尔后只听得人们一声声长叹,都说不可一世的天才解元竟是个莫名其妙的罪犯;都说过慧易夭,这天才少年恐怕是完蛋了。 哀叹中有人惋惜,有人可怜,亦有人叫好暗赞。那差官头领反应过来,忙安排手下领着其余举子去赴鹿鸣宴,而他自己却是撒开脚步,连忙往巡抚衙门里报信去了。 第十四章 暗议 夜深人静,冷月无声,CD府驿馆内,灯火通明。三人正坐着商议什么,他们是两男一女,正是今日白天横行街上抓走云霄那三人。 “我们此来任务巨大,此事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否则回去真的没脸见吾皇陛下了!”当先说话的是那着青色蟒服官员,此人说话尖声尖气,俨然是个太监。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尚公公忧虑不无道理,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话声说的异常坚定,两人明目对视,眼睛里似乎只有两人能懂的神色,当然说话之人是那锦衣卫指挥使万通无疑。他所叫的尚公公正是青蟒服官员,而此人乃是东厂提督尚铭。 赤血红魔殷彤见眼前两人一唱一和,自也知他们心中担忧,他们所虑不是完不成任务回去受到责罚,而是害怕大权旁落。因为他们的身侧有只猛虎正在虎视眈眈,这只猛虎正是她殷彤的顶头上司,御马监掌印太监汪直。 殷彤微微笑了一下,竟也不顾两人眼色,开口询问:“敢问两位大人,我家汪公公怎么没来?” 那尚铭听殷彤叫得这般亲切,脸上大有不悦,而万通轻咳了一声,淡淡地道:“汪公公正着手创办西厂事物,公务繁忙哪走得开?他因此滞留京城,皇上特命此间事物由我和尚公公负责。”顿了顿,他转眼望着殷彤,认真地道:“事关重大,还请殷姑娘鼎力相助!” “哈哈哈,这个自然。汪公公既然命我来追杀李子龙,也是要我相助二位的意思。二位尽管放心,但有拼杀,殷彤一定冲在最前面,绝不让两位大人失望。”殷彤忙笑着道,可心中想法却不定是这样。 万通微笑着点点头,尚铭却一脸忧色地道:“这李子龙受伤而逃,竟能逃脱禁军围杀和我们的追捕,此人功力高深,可见一斑。现下不知逃遁到了何处?这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啊!” 殷彤面上微蹙,摇摇头道:“尚公公不必担忧,我先前在城外的真君庙与李子龙交过手,他旧伤未复又伤在我手下,就算逃也逃不了多远。依我看来,他定然还在CD附近无疑,只是具体在哪里,倒无从得知。” 尚铭听了这话,心下稍安。他想了一想,又道:“今天抓的那小子,就是他从中作梗让李子龙从你手上逃脱了?” 一提到云霄,殷彤霎时气不打一处来,颔首骂道:“谁说不是,这死小子坏了我等大事,真想一剑杀了他泄愤!” 说到这里,殷彤复看向万通问道:“万大人打算如何处置那小子?” 可万通略略一笑,却是笑而不语,神色之中显见无比莫测高深。殷彤不解,忙要再问,尚铭已道:“无知小辈,已犯下死罪还需要怎么处置,杀他也不需我们动手,直接吩咐下去一刀结果了就是。” 此刻他关心的并不是怎么处置云霄,而是所来大事,只听他又道:“眼下我们该做的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怎么抓李子龙和林巧儿,怎么剿灭幽冥五宗吧!” 万通深以为然,他扫了扫二人,问道:“那以二位之见咱们该如何是好?” 殷彤忙摆摆手,道:“这运筹帷幄和调兵遣将可不是我擅长的啊,尚公公智计无穷,依你看该怎么做才好?” 尚铭见她将烫手山芋撂给自己,心内又增不喜,不过他只略看了殷彤一眼,隔了会儿才分析道:“这幽冥五宗神出鬼没,虽知他们活跃在川滇大山深处,却并不知道他们具体巢穴在哪?这是第一难点;幽冥五宗具体有多少人马?战力又如何?我们亦无法得知,这是第二难点;即便知道了这些,凭我们的人马能不能对付他们亦很难说,到时又用何计?目前一筹莫展,这是第三难点。有此三大难点在,要想剿灭幽冥五宗,这事难办呐!” 万通微微颔首,道:“尚公公分析得极是,不能做到知己知彼,就会无计可施,那剿灭幽冥五宗这件大事便无从谈起啊!” 他见殷彤像在沉思,似想起什么,不禁问道:“殷姑娘乃幽冥五宗中人,想必对幽冥五宗所在及虚实应该略知一二吧?” 殷彤心内微沉,她知道他们会有此一问,略皱了皱眉道:“我离开幽冥五宗已经三年有余,三年前他们确实活跃在川滇交界的大雪山一带,只不过时隔太久,他们向来喜欢游荡散居,今日生活在哪里?我确不知晓。”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这幽冥五宗的人数虽不甚多,却也不容小视。但凡在他们落脚之处,从来都是与人为善,因而深得人心,拥护他们的民众便不在少数。更何况他们身处西南大僰国境内,又和僰国蛮王阿拉善关系极其要好,所以要想剿灭他们,势必会得罪许多僰国民众和蛮王,民众倒无可厚非,只是得罪了阿拉善,那可没好果子吃啊!” 尚铭微微点点头,叹道:“这倒是,这阿拉善向来隐忍,这些僰国人又都不是善辈,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们,引发动乱可不好收拾!” 万通闻听此言,略作沉吟,脸上泛起忧愁。 殷彤想了想,却又道:“不过尚公公说的这三点确实难,却也不难。” 二人顿时眼前一亮,尚铭忙问:“哦?殷姑娘有何高见?” 殷彤轻笑了笑,道:“假如我们抓住了李子龙或者林巧儿,那这前两个难点还算难吗?即便我们的人马对付不了幽冥五宗,那还有CD的兵马啊?四川都司里可有的是兵马不是?” 二人相视一笑,都暗赞这殷彤原也不笨。殷彤说得没错,抓住了李子龙或林巧儿,想从他们身上获得幽冥五宗的情报不是难事,而要调动四川都司的兵马这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只是要想劝说阿拉善不干预此事,倒是难办。 而此时,门外一声音高高响起,真个是想曹操,曹操便到了。 第十五章 各怀心思 “哈哈哈,贵客降临,有失远迎,扈云唐突,唐突啊!” 俄而伴随着笑声歉声,一个身影缓缓而进,那人中等身材,五旬年纪,面白长须,一副凛然刚直风貌,正是四川巡抚扈云来了。而他身后还跟着四人,那四人一高三矮,高的穿盔裹甲壮硕无匹,矮的一胖二瘦,精明无比,年纪都在四旬左右。这四人也是此地高官,分别是四川都司指挥使严明,四川布政使鞠方,四川按察使卢允闲和CD知府吴挚。 “喂哟,扈大人、各位大人,失敬!失敬!” “原想明日再来拜会叨扰各位大人,没想到各位大人倒屈尊先来了,失礼失礼啊,各位大人,莫怪,莫怪!” …… 尚铭和万通见扈云几人进来,忙起身相迎施礼,一阵客套寒暄不在话下。 未及多时,诸人落座,严明出身军旅,自不喜欢这般官场客套,索性单刀直入道:“本将说话就不绕弯子了,三位大人久居皇城,长居宫中,想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驾临此处,不知有何公干啊?” 尚铭冷冷一笑,道:“公干不敢当,只是略奉我皇旨意来此办一件大事!” 扈云几人心有领会,知他们如此嚣张,来了也不通报衙门,原来是奉旨来的。扈云亦笑,拱手问道:“不知何等大事能劳动三位大驾?若有差遣之处,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万通满意地笑了笑,颔首道:“这个自然,还真是需要诸位大人鼎力相助才行。”说罢,他缓缓从一旁木匣中取出一物,递予扈云道:“这是圣上发下的旨意,我就不当众念了,各位大人传示查阅一下吧!” 扈云双手捧过,小心打开一看,见上面大概说的是“妖狐”林巧儿伙同“妖道”李子龙入宫行刺,命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并东厂提督尚铭彻查此事,缉拿元凶,剿灭幽冥五宗,令四川各部诸司人马听从调遣全力配合云云。 扈云看完了即刻传给鞠方等人查看,几人大概明了情况,也知万通等人的来意了。 尚铭见几人看完,脸上无甚表情,即道:“妖狐夜出案,我想诸位大人都听说了吧!” 扈云众人均点头,鞠方稍微叹了口气道:“是啊,没想到事态竟如此严重,这凶手胆敢行刺皇上,真是胆大包天!” 万通道:“所以皇上震怒,命令我们抓捕李子龙、林巧儿,顺便铲平两人所在门派幽冥五宗!” 扈云理了理官服,道:“事态可有眉目了?李子龙和林巧儿因何行刺?” 殷彤笑赞道:“扈大人果然是扈大人,一问便问到了点子上!”她慢慢望向万通和尚铭两人,眼中大有讥讽之意。 尚铭脸色微窘,轻咳了几声,道:“还在查,这李子龙和林巧儿狡猾至极,现在已逃匿无踪,如果抓到他们,事情便会有眉目了!” 万通接过话头,道:“尚公公所言不错,现下抓捕李子龙和林巧儿是第一要务,相信抓到了二人剿灭幽冥五宗也不在话下!” 严明诸人一听,心里只觉有些好笑,深知二人说虽是这般说,心里却是没多少底,自也知抓捕李子龙、林巧儿和剿灭幽冥五宗也并非易事。 严明还是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拱手道:“三位放心,但凡有用到我等的地方,尽管开口,本将自当义不容辞!” 万通和尚铭相视点头,万通扫视了一眼几人,笑道:“有严将军这番话,那我就放心了,哈哈哈!” 尚铭立马道:“事成之后,我与万大人回京也定会禀告吾皇,为诸位大人请功请赏的!” 众人脸上亦笑,不过未复多言。 少时,扈云问道:“听闻万大人今日抓了个少年,不知他犯了何罪?” 万通微微一愣,疑问道:“难道扈大人没有听说?” 殷彤轻哼了一声,道:“这死小子当日窝藏钦犯,还趁我抓人之际助他逃走,若不是这样,李子龙早就在我们控制之中,也少了这许多周折。一切都怪这死小子!”她说完一掌拍在身旁桌上,大有余怒未消之态。 扈云眉头略皱,知道云霄真犯上大事了,不过还是继续问道:“那万大人要如何处置于他?” 万通略加思索了一下,只道:“襄助朝廷钦犯,按律当斩!”他仔细端详了扈云一眼,见他似乎有怜惜之态,又道:“怎么?那少年可是扈大人的……” “没,不是!”扈云见他调转话头忙道,他缓了缓继续道:“只是看他少年英才,十五岁便考中了解元,如今犯了这等大罪,有些替他惋惜罢了!” “噢!”万通颔首,他微微看了下按察使卢允闲,未有和他商量的意思,不过随后又道:“那还是按律处置吧!” 卢允闲无奈的点了点头,扈云小声轻叹。 随后几人又说了些许闲话,扈云几人才起身告辞,当然在场中人各怀心事。 ### 直到走出驿馆,去得远了,卢允闲才道:“这群人好生狂妄,非但在大街上胡乱抓人,初来乍到也不来拜会大人,还诸事自处,也忒目中无人了吧!” 鞠方摇摇头,道:“谁叫人家是京城来的,还受了皇上旨意呢!” 扈云道:“这些人官衔品级虽没有我们高,但掌握的权利可不小。别忘了万通可是当今宠妃万贞儿之弟,尚铭也是万贞儿心腹,而那殷彤嘛却是太监汪直的心腹手下。个个都不好惹啊!” 吴挚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他自知官卑职小,不便开口,不过此时也道:“算了,忍忍吧,尽快打发他们走了就好!”他自认为这帮人是不好对付的瘟神,自不愿多去招惹他们。 严明倒不理会这些,他看着扈云,只道:“扈大人,我们该如何处之?是否全力帮助他们?” 扈云笑了笑,并未表态,过了多时才勉强说道:“你们各自看着办吧!” 四人心下一禀,未几心领神会,各去不表! ### 尚铭见扈云几人走得远了,才道:“这些人也不是省油灯啊!” 万通谈话之时观几人言表,也自知晓,他深深颔首,道:“随他们去吧,我们有皇上旨意在此,也不怕他们阳奉阴违!” 尚铭点头,又道:“接下来万大人想如何走这第一步?” 殷彤也亮了亮眼,看向万通,想听他有何计谋。 却见万通起身踱了几步,抬头望了望天,许久才慢慢从嘴里吐出了四个字:“引蛇出洞!” 第十六章 引蛇出洞 CD北郊营门口,原是三国时期蜀国屯军之地,不过此时早被改造成街巷广场,虽近城郊,倒也不失繁华。 此际这营门口广场上万人空巷,人们驻足停步,都不约而同的围拢一片目视前方,似被什么稀奇物事吸引着。当然人人都喜欢看稀奇,只不过今日的稀奇有些血腥,那便是两个字——杀人。 那宽阔无边的广场中央正跪着一人,他身穿囚衣,蓬头垢面,双手被缚着,孤孤单单的跪在地上,背上插着一块木板,上面清晰地写着“死刑”两个大字。他只是个十几岁的消瘦少年,其形其状,看上去真是无比可怜。这囚犯身边站着个拿着鬼头大刀的赤膊壮汉,而他身后是几个官员。俨然那监斩官正是CD知府吴挚,吴挚身旁坐着的自是要杀这囚犯的“大坏蛋”——锦衣卫指挥使万通、东厂提督尚铭和赤血红魔殷彤,而紧挨吴挚身边的却是一个十几岁的乐呵少年。 无数的官兵将那囚犯围成一个大圈,将里面的人和围观群众分了开。人流越来越多,人们皆在掩嘴长叹,因为他们都知道前几日这囚犯还风风光光,春风得意无穷极,如今却沦为阶下囚,即将身首异处。 但那囚犯脸上似乎丝毫未见惧意,他面上平静如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而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人群,停驻在了一个白衣少女身上,他冷静的看着她,脸上竟露出了羞涩而欢心的微笑。 那少女并不知他为何到了此时还能发笑,她狐疑中透出难以置信,或许只是因为她不懂他的心思吧! 这囚犯正是云霄,因襄助刺皇钦犯而被判处死刑的云霄。处斩的消息数日前便不胫而走,由此引来了这么多人前来观看。不过说来也奇,他只是个犯罪的无名少年,而来监斩他的竟然有京中高官。 “此人了不得啊!小小年纪,临死一刻竟如此若无其事,换作是你我恐也做不到吧!”有人说话了,言语间透着讶异和钦佩,此人着飞鱼服,正是锦衣卫指挥使万通。 “是啊,实在是不得了。要换作常人早已魂飞魄散,伏地而泣了!”一人感叹附和,却是那东厂提督尚铭。 “哼,即便他心性再怎么好,过了片刻还不是一具尸体,又有什么用!”一旁的红衣女殷彤愤慨地道,在她眼中似乎没一点怜惜。 万通略略摇了摇头道:“只是可惜了,好个可造之材,若有人引导,将来必成大器!只是……,哎,可惜,可惜!” 尚铭也是轻声一叹,脸上略带无奈。难得这些奸恶之人也有恻隐感叹的时候! 殷彤瞥了眼两人,讪讪笑道:“怎么?两位大人难不成也动了恻隐之心、怜惜之情了?” 尚铭轻鄙的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而万通却道:“殷姑娘见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即将死在眼前,难道就没有半分怜悯?” 殷彤轻笑了几声,道:“他死他的,关我何事?何况他只是一个罪犯,罪有应得而已!” 万通也不再多言,只在心里感慨这娘们儿心狠。 整个广场闹哄哄一片,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而广场一角却有躁动。但见几个军士厉骂驱赶着一个妇人,而那妇人提着篮子,正在好说歹说地向军士苦苦哀求,似乎欲往广场里创。 “那里发生什么事了?”监斩官吴挚见异,忙高声询问。 一个军士忙小跑过来禀告道:“大人,有个妇人想进来给罪犯送断头饭!” 吴挚略略愣了愣,忙看向万通和尚铭,似在征求二人的意思。万通即刻点头示意,吴挚便道:“那让她进来吧!” 那军士得令而去,忙吩咐手下让开,人们的眼光瞬间投向此处,得见来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胖壮妇人。 那妇人得进便直奔云霄跪着的地方,云霄一看此人,不由惊讶出声: “韩大娘,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韩大娘,曾经冤枉云霄偷包子的包子铺老板。 “孩子,你受苦了!”那韩大娘一脸悲伤神色,快步行到云霄身侧蹲下,她缓缓地将手中篮子放在地上,云霄往里看,见里面放着鸭腿、鸡翅、小笼包子和两三样小菜。 “您是来给我送吃的?”云霄讶异地问,脸上带有欣喜和激动。 韩大娘沉重地点了点头,眼中似有泪光在偷偷闪动。 “谢谢大娘,想不到我临死之前还能吃到您家的包子,真是幸运!”云霄微笑着道,心中有股莫名感动。 韩大娘强缓了缓,凄然道:“小兄弟千万莫这样说,当日冤枉了你,我是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你,这一顿饭也算是我向你赔罪了。” 云霄摇了摇头,道:“这个您大可不必挂在心上的,我从来没有怪过大娘!” 韩大娘听他这般说,越发心里觉得难受,想到他即将问斩,发自肺腑地道:“孩子,你是个好孩子,到了那边千万要强硬起来,不能再随便受人欺负了,知道吗?”说到后面三个字的时候已然哽咽出声。 云霄心底瞬间一股暖流冲上心头,感觉说不出的温暖,到了临死一刻,竟然有人夸奖关心,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深深颔首,重重地说了个“嗯”字。 韩大娘取出了篮中食物,一点一点的去喂予云霄吃,云霄细细地吃着,慢慢的嚼着,只觉这是世间最好吃的一顿饭了,即便这是最后一顿饭。 “大娘,我是因为和朝廷钦犯有关联才被砍头的,人人都对我敬而远之,您来给我送吃的,就不怕我连累您吗?”云霄吃到一半突然问道。 韩大娘强笑了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我黄土都快掩到脖子了,也不怕他们!” 云霄第一次感觉到人间温暖,而这个给他温暖的人却是当日的冤家。情难自已之下,突地鼻子一酸,注视着她,由衷地道:“大娘,谢谢您!” 韩大娘见这瘦弱少年越加激动,心中伤感有增无减,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已经滑落面颊,她也是为人母亲的,见这么小的孩子就将殒命,怎能不恸。 云霄看她落泪,不忍再惹她悲伤,连忙稳了稳心神,迅速将篮中食物吃完。这是他有生以来吃得最好,也是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竟然一粒不剩,有如风卷残云。 “大娘,您赶紧走吧!时候就快到了。”已过多时,眼见韩大娘似不忍离去,云霄望着韩大娘那布满皱纹的脸,不舍临劝。 韩大娘缓缓起身,满怀爱怜地替云霄擦了擦嘴和脸,又理了理衣服,痛苦地道:“孩子,你一路走好,大娘会将你好好安葬的!” 伤感已无以复加,说完竟大哭着离去。 明日正入中天,阳光普照大地,立在广场正中央那根桅杆,倒影直挺,已达等身。午时三刻即到,云霄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 “大师姐,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吗?”通灵子目不转瞬地看向一旁的绿衣女子轻声询问。 “时辰已到,罪犯云霄立即处死,斩!”随着这瘆人的语音响起,一块斩字令牌丢落在地。 江寒梅极其无奈地点了点头,因为监斩官吴挚已然下令。 “呼……” 硕大的秋风挂起了,撩动起人们的衣裳,吹荡起人们的哀伤。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的眼睛都盯着这个可怜的少年。 那少年最后往前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只定在了那张蒙着面纱的脸上,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不转不移。或许这是看向尘世中的最后一眼了吧,尽管短暂,却似如了永恒。随后,他的脸上挤出了一抹微笑,这一笑,笑得淡然而欣慰,也许是世人所见最为惊心动魄的一笑。紧接着,他平静地闭上了双眼。 鬼头大刀已高高举起,刽子手满面狰狞。 “咻!” 伴随着破空之声传来,这一刀就将无情斩落。 只是一切并没有这么顺利,只闻得“当”一声大响,一个身影如飞箭射到。 “某来也,谁敢伤他!” 当这句话传入人们耳中的时候,那个刽子手手中大刀已经断为两截,而他亦匍匐在地。 第十七章 大难不死 “啊!大哥,你怎么来了?”云霄讶异出声。 所有看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纷纷擦眼细观。而那锦衣卫指挥使万通早已大笑着站了起来。 “哈哈哈,李子龙,你果然来了!” “所有人等听令,将其拿下!” 伴随着万通一声令下,所有官兵都涌了上来,而那广场四周的暗角里,竟又闪现出许多人马,他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抓住李子龙。 “杀!”异口同声的喊杀声随后顿出,四面八方的军队都围拢过来。 来人正是李子龙,他已换了身蓝色新衣。所有看客脸色大变,场上大乱,人们开始四处逃窜。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李子龙迅速把云霄身上的绳索斩掉,携着他的手,一飞而起。 长剑猛挥中,一排排军士应声倒地,落地不起;拳掌探出时,一股股黑色气劲疾掣爆发,兵将血肉翻飞。李子龙,虽一个人,但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士兵怎能把他奈何。高人便是高人,如入无人之境。 尚铭见了,略略一哼,已然飞腾而至,抽出宝剑猛攻了过去。而赤血红魔殷彤自也不甘示弱,尚在远处,赤色鞭剑已经急从李子龙头顶罩落。李子龙会斗两大高手,外围还有无数的将士助阵,瞬间陷入苦战。 李子龙修成幽冥巫法,加上他内力精深,每招每式都透着狠辣阴森,现下他伤势虽未痊愈,但经多日调养后元气大复,出手自非泛泛可比。尚铭和殷彤虽然武功不低,但要想取胜却也不易,他两一个攻左路一个攻右路,将李子龙死死缠住。那些靠边的将士看着这三人交上手,真个如蛟龙搏杀、猛虎战斗,看得眼也是花了,他们虽未接上手,却能感受到三人身上袭来的凛冽杀气,身处其中,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而处于李子龙庇护下的云霄,更是深有感触,他见尚铭和殷彤一个持剑一个持鞭不住地往他和李子龙身上递招,直看得他眼晕目眩,没多久便惊惧地闭上了眼。 没多时,三人很快就相持了三十余招,李子龙虽有云霄拖累,竟也不曾输了一招半式。然而围住他的人越来越多,李子龙旨在救人而不在拼命,所以边迎击着敌人边护着云霄往外突击。奈何敌方人马实在太多,地上寸步难行,他不得不携着云霄再一次腾空而起。 场面混乱无序,那些个看客观众何曾见过这等枪林剑雨,此刻他们身在其中,怎能不慌乱无主。他们的惊叫声、求救声夹杂着刀剑交鸣声、喊杀声,简直是无比惊心动魄。不过饶是场面越混乱,似乎对李子龙和云霄倒越有利。因为面对如此之多的无辜百姓,官兵们倒也有所顾忌,不能全力施为,自然就有机可趁。虽然万通早早就考虑到这一点才选择了营门口此地,但现下情况看来也并不能避免。 “啪、啪、啪……” 李子龙踏着一个个人头,竟如履平地。他迅速落到了广场中央的观众最多处,借着人群阻挡掩护,夺路逃窜。眼看在敌方防守最疏之处找到了突破口,但眼前早被一人阻住了去路。 “哪里逃?” 那人不是万通是谁,看他满面怒气冲冲,已拔出绣春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李子龙攻杀过来。 又是一番龙争虎斗,又是一场拼命搏杀。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甫一接上手,李子龙顿觉万通此人要比殷彤和尚铭武功要高,这人内力雄浑,功夫当不在今世成名武林派主之下。但见他绣春刀挥使得沉稳威猛,一招一式均显得气势恢宏,李子龙在他的强攻之下也是大力施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而万通所用武功,乃是大明内宫前人所创的禁宫不传之术,内功归于俗家功法一系,此人已修至凡境小周天第三层,内力深厚。也是他造化不小,在机缘巧合之下所得,自此后日夜修习,武功一日千里,陡然间从一个不入流的小卒子一跃而升至一流高手境界。身份也从皇帝身边的小侍卫一跃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真个如得道升天。而他所用外功名唤作《亡命刀法》,此时此刻,他已修习《亡命刀法》至第六层,在江湖上也鲜有对手,因此江湖中人给他起了个“亡命刀神”之称号,京中人也送了他一个“京城第一高手”的美誉。 一时狭路相逢,双人斗智斗勇,几番剧烈争战,如是各显神通。就这样两人一个猛攻,一个防守,真个是针尖对麦芒。万通的功夫并不比殷彤和尚铭联手低多少,他掌管锦衣卫数年,历经战阵,说来刀口上搏命、血泊中求生的日子早已是多得数不清,所以论格斗经验,当世鲜有人及。所以纵使李子龙内功已突破幽境小周天,外功《幽冥巫法》大成,然而在万通手下虽战了五十余合,便也渐渐感到吃力。 如果换作平时这群看客们心平气和地观看此间战斗,神色之中定会大放异彩。然而此际,他们哪里还有这番心境,穿梭在刀枪剑戟中,这群人早已魂飞九天外。而不幸的是,约莫百十号锦衣卫士,不顾他们的死活,努力奔冲了进来,老弱妇孺受伤无数。 李子龙毕竟孤身一人,久站于他不利,临敌对招之际,他无时不思逃逸之法,就在万通变招换式之隙,他瞧准机会一剑猛刺遁出,将万通逐退三尺,尔后他牵着云霄向右疾走,一步步逃了开去,一瞬间便迈出十来步。李子龙心下略安,心想只要摆脱了万通的追击,就逃脱有望,可在这时,只觉一阵熟悉的气劲袭来,紧接着红色鞭影夹带白色剑气又突闪而至。 “大哥,小心!”危险一刻,云霄大叫出声。 因为这时,殷彤和尚铭已双双绕到李子龙右边,二人迅疾出手,再度出招阻住了李子龙的去路。 你来我往,生死格斗,苦苦纠缠,征战不休。 李子龙又复陷入苦战,而那万通也不顾什么江湖规矩了,又从李子龙身后猛力袭来,就这样将李子龙堵在中央。而这时,那伙锦衣卫的铁链、天网已经铺开,直从前后左右向李子龙和云霄头顶围罩下来。李子龙看得清楚,这铁链、天网正是锦衣卫闻名于世的绝杀武器——流云飞索和天网无痕。 此际万通、殷彤、尚铭于内猛攻,中间又有锦衣卫绝杀武器施为,外面还有无数的官兵军士挡道,李子龙和云霄顿时被围了个密不透风深三层,而各处街巷要道也均被兵马守住,看来李子龙和云霄今日是插翅难飞了。 面对此情此景,云霄算是认命了,他不惧死,只是心内不忍,因为他又连累了别人。而李子龙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也是略略一叹。 江寒梅和通灵子尚在人群之中,两人并没有闲着,他们眼下的最大义务是救助那些受伤之人。对于李子龙和云霄,两人不是没想过出力相助,只是因这两人乃朝廷钦犯,她们虽有行善心,奈何对方非良人,同时也是怕祸及师门。但二人初见云霄临死一刻居然有人相救,也是暗暗心中一喜,而现在看来,两人似乎并无生还可能,心内又是一沉。 饶是如此,她们的担心似也显得多余了,因为在此一刻,形势又有了变化。 “公子休要担惊,少要害怕,我等来也!” 只闻一声飘入,声如巨钟崩鸣,霎时让所有人都大为惊愣! 第十八章 转机 伴随着这个字正腔圆的语声高高响起,那慌乱的人群中,竟有数十号打扮平常的人杀了出来,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那些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在他们手上均走不上十个回合就被打倒在地,不出片刻功夫,便破了锦衣卫的流云飞索和天网无痕,围住李子龙和云霄的锦衣卫和官兵立时大乱,而殷彤、尚铭也被这群人的领头高手缠住厮杀。 “公子先走,我等断后!” 李子龙和云霄吃了一惊,想不到危急关头,还有人出手相助,李子龙放眼观时,立马笑逐颜开,手心猛运内力一掌挥出,将万通逼出七八尺开外,顿时信心大增。眼看形势稍好,听了那人吩咐,李子龙忙腾出手来护着云霄向外奔逃。 没了高手纠缠,李子龙自然如履平地,只眨眼功夫,他就携着云霄飞至一处街巷角落。此处仍伏有数十兵马将狭窄小巷堵塞得水泄不通。李子龙不敢恋战,只顺势夺过一匹骏马,带着云霄飞身而上,直往东门方向杀奔了去。 形势一片大好,原以为今日命丧CD没想到同道居然杀至,又救了李子龙一命。自刺皇而始,李子龙连翻逃脱禁军、锦衣卫、东厂及殷彤等人追杀,层层凶险,步步惊心,如今仍能搏得命在,不可不谓是刀下亡命! “真个是天不亡我李子龙!”想起过往诸般,李子龙乘在马上兀自感叹。 云霄自不明白他其中艰辛,只心有余悸地问:“大哥,我们这是要往哪里逃?” 李子龙看着身前少年,摇了摇头,有些歉疚地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如今成了朝廷钦犯,只怕天地之大,已没了我们容身之地、栖身之所!” 云霄听他并无主意,抬头看了下天,也不复言语相询。 李子龙观他多时,见他脸上虽惊惧未复,却未见怨怒之色,心下甚安,只道:“咱们还是得加紧杀出重围,离了这是非之地再做计较!” 云霄点了点头,道:“嗯,我听大哥的!” 言罢,李子龙飞马急奔,很快二人逃至CD东城门,云霄细眼远看时,只见东城门聚集了不少兵将,人数不下百人,他知又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大哥,前面这么多人堵在门口,我们冲得出去吗?”云霄回首仰问。 李子龙微微笑道:“冲不过也得冲不是!” 他望着惊魂未定的云霄,又道:“小兄弟只管将眼睛闭上便是,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 云霄摸了摸大脑袋,脸上突现些许难为情,沉声道:“是我连累大哥了!” 李子龙惊异地看了看他,道:“该是我连累了你才是,若非小兄弟在真君庙相助,你也不会落得如此,让你失去解元功名,还差点丢了性命,在下真是过意不去!” 云霄连连摇手,浑然无事笑道:“功名乃身外之物,丢了可以再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没什么的!” 李子龙见眼前少年如此心胸开阔,顿时心生敬意,不过仍道:“可我真的是朝廷钦犯,也是他们口中的坏人,你救我不后悔?” 云霄挠挠头,似也有些迟疑,只听他讷讷答道:“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看大哥伤重可怜,做的只是想做和该做的事情。” 李子龙深深颔首,诚道:“小兄弟宅心仁厚,似你这样的人方今之世已不多了!” 云霄没将他的夸赞放在心上,只又嗫嚅着道:“大哥是钦犯不假,可我看却不像是坏人,若你真是坏人大可置我于不顾,何故要以身犯险前来相救?你应该知道那是万通他们设下的要抓捕你的陷阱吧!” 李子龙又是讶异,没想到眼前貌不惊人的少年郎竟如此聪慧,他点了点头,道:“一报还一报,在下岂能置恩人性命于枉顾。” 云霄略略颔首,却是抬头一叹,浅浅地道:“要是我会武功就好了,那样就能自保,也不会拖累大哥了。” 没待李子龙说话,他又径直问道:“大哥,你说我还能练武吗?” 李子龙听他突发此问,不由一愣,微微沉吟了一下,道:“如果能打通你的任督二脉让你脑袋里的两股气能返回丹田行小周天,自然是可以练的,可是……” 可是……他没继续往下说,云霄知道可是该怎么样打通自己的任督二脉呢? 此时此刻自己又不能再修炼,那只有别人替自己打通了,可没谁会愿意帮自己的,除非自己找到别的捷径,否则…… 不过饶是如此,云霄仍然是心存希望的,他梦想着有一天会打通任督二脉,梦想着有一天能练武成为绝世高手。 李子龙见他忽然不说话了,以为他灰心了,忙安慰道:“小兄弟不必忧虑,练武是讲究缘分的,说不定哪一天在机缘巧合之下你的任督二脉就通了呢,凡事都说不准的。” 云霄仰首笑道:“我也希望有那么一天!” 李子龙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嗯,尽管现在你气血阻滞极不好受,但如果你的任督二脉能通,可也算因祸得福了。因为你未曾经过多少修炼便入了小周天境界,日后的修炼当比平常人快很多。” 云霄听他这般说,却是没懂,忙问:“哦?会是这样吗?这是怎么回事?” 李子龙解释道:“这练武讲究天分,许多人练到死也通不了任督二脉入不了小周天境界。你能先通了任督二脉再继续练武,省去了修习玄关境这个过程,当然会比平常人要快很多。” 云霄听到这里,面色大喜,连连笑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如果我通了任督二脉,是不是也能算是一流高手了?” 李子龙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习武之道,是内外兼修的过程,空有内力是不行的。再说了,你即便通了任督二脉入了小周天,但目前为止你体内也没多少内力,需要继续修习内功和外功才能成为一流高手!” 云霄点点头,他总算是明白了,可还是这个问题,怎么才能通任督二脉呢? 李子龙也不再说话了,云霄回头看他面色又复凝重,知道惊心动魄的时刻又到了,此时二人离东城门已经极近,李子龙长出一口气,道:“小兄弟把眼睛闭上,在下要开始冲锋了!” “嗯!”云霄答应了声,担忧地闭上了双眼,可就在闭眼以后的一刻,东城门传来了极大动静。 只闻得一阵刀枪交格之声传来,仿佛两拨人马斗在了一处。云霄睁眼看时,见逾百号打扮平常的青壮年被一个光头大汉引领着,正在冲击东城门的守军。 “哈哈哈,小兄弟,咱们的救兵又到了!”李子龙兴奋出声。还没等云霄缓过气来,他已策马直直飞奔了出去。 前后夹击,刀枪齐舞,又一翻殊死搏斗。东城门的守军怎生能想到东城门竟然会突然杀出一彪军。这些人个个训练有素,虽然未穿军服,但看得出来,他们是受过训练的职业军人。本来已是疲于应付,而身后又杀出一武林高手。而这高手催动内力以长剑制敌,这些个虾兵蟹将怎是他的对手,一个个碰上倒,挨上伤,不出一炷香功夫,东城门守军便溃不成军。而此时,反观那彪军和那高手已然会合,随后,他们再不恋战,竟一溜烟往东城门外急退了去。当都指挥使和万通等人率领大队人马追至时,那彪军早已不见去向。 “石将军怎么来了此地,你不是和汉王在荆襄和明军作战吗?”出逃后的李子龙一脸讶异地望着马背上的光头大汉,似乎对他的到来充满着好奇。 那被称作石将军的光头大汉长长苦叹了声,堂堂威武大汉,眼里竟突然充斥着泪水。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紧跟着的李子龙、云霄二人,过得一会儿才道:“哪里还有什么汉王,半月前朝廷大军攻破我汉军主力,汉王刘通已被俘虏杀害。” “什么……”李子龙张大了嘴,听见这个消息自是惊讶万分。 “十数万汉军,上百万流民竟然这么快就被明军打败了?”显然还是难以置信,李子龙又出言相询。 光头大汉极其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和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明军比起来,我军只不过是乌合之众。更何况朝廷派了龙啸天前来督战,我们怎是他的对手!” “龙啸天……”听见这个名字,李子龙又复讷讷说不出话来。 第十九章 腥风血雨吹向南疆大地 光头大汉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大明的千手大都督,威勇伯龙啸天!” 李子龙微微叹口气,道:“难怪汉军败得如此之快,遇见龙啸天,自也败得应该啊!” 李子龙的脸上充满惋惜,不过提到龙啸天这个名字,他的眼中显然存有惧意。 石龙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要怪还是怪我军思虑不周贸然起事,否则不论龙啸天多么厉害,也不会败得这么快。” 李子龙道:“以后凡事还是得多加精思再行事吧,大明帝国不是那么好撼动的,尤其有龙啸天这样的人存在。” 云霄听着这两人的问答,已经大概猜测出来,他知道荆襄流民起义,因为这不是什么秘密,四处早已传开。而这个光头大汉应该是荆襄流民起义集团的重要人物,至于两人说的这个龙啸天,身为乡野草民的他倒未曾听说过。这些人的身份真是越发复杂,他不想询问,只继续听二人说话。 只听光头大汉连连摇手道:“唉,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 他方想起刚刚问他出现在此处的缘由,这才继续悻悻然说道:“汉军大败,汉王被擒,我和众将侍从逃至此处。听闻万通等人率领锦衣卫来了CD又打听得子龙兄下落,我受人差遣,因此带人前来相助。” 李子龙一脸疑惑地道:“受人差遣?” 石龙见李子龙身前有个少年,知刚才说错了话,赶忙摆了摆手,否道:“哦,,没什么,没什么,我听说公子有难,自当前来协助。没什么受人差不差遣!” 李子龙仍心下疑惑,也不便多问,只拱手诚道:“亏得将军赶来相助,锦衣卫布置严密,某差点就落入敌手。” 光头大汉摇摇手以示没什么,隔得一会儿,似乎疑窦突生,问道:“这林巧儿林姑娘呢?没和子龙兄一起?” 李子龙平静的脸上忽然一冷,悠悠叹道:“没有,自从刺皇失败后,还没逃出皇宫之前我两便被禁军和锦衣卫追杀散了,我倒是逃出来了。她……还不知道吉凶如何?” 光头大汉亦一丝忧色闪过脸上,俄而,看了看李子龙,慰道:“子龙兄不必忧虑,林姑娘聪慧无比,蛊法又天下无双,应该也逃出来了,否则京城当早有消息传来才是!” 李子龙望北看了一眼,并嘘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然而心中的担心依然未减半分。 “这位小兄弟是?”未免李子龙再妄自担忧,光头大汉主动岔开了话题,指着坐在李子龙身前的云霄问道。 李子龙道:“哦,他叫云霄,先前在城外的真君庙救过我一命,说起来是我李子龙的救命恩人呐!” 云霄腼腆地对光头大汉笑了笑,并不发话。 李子龙抚了抚他的肩又道:“只是现在我却连累了他,让他好好的解元也做不成,也不能再继续科考点状元了,还险些让他丧了命,真的是很过意不去!” 光头大汉颔颔首,道:“原来如此!”他听云霄中了解元,微微一惊,却看他面浮肤肿,极是丑陋,倒也不以为意。当然心下自也了然李子龙因何只身犯险去救他了。 “小兄弟,这位是石龙石将军。”李子龙指着光头大汉向云霄介绍道。 “石将军!”云霄抱拳向他招呼了声。 光头大汉石龙浅浅一笑,并不出言,却是看着李子龙问道:“子龙兄可有打算,欲往哪里去?” 李子龙长叹一声,道:“我不知道。今时今日,我被朝廷追捕,又众叛亲离。普天之下还哪有李某容身之地!” 石龙低下头,陷入沉思,他知道李子龙其实内心是有目的的,不然也不会偏偏前往东门而不是北门西门了! 李子龙见他不说话,却是反过来问:“石将军呢?可有去处?” 石龙道:“我欲带领弟兄们前往叙州僰都,去投奔僰国大相师兀里布。” “兀里布?难道他也是……”李子龙吃惊地道,不过话没说完当即止住,因为石龙晃了眼云霄,迅速向他递了个眼色。 “子龙兄既然没了去处,和我们一起又有何妨?”石龙若无其事地道。 李子龙亦看了看身前的云霄,没有立刻回答石龙的话,却向云霄问道:“小兄弟想到哪里去?” 云霄刚刚听到石龙要去僰国投奔兀里布,面露讶色,见李子龙询问,即道:“我,我看我还是回家吧!” 李子龙异道:“回家?你现在回去,估计锦衣卫会找到你的住处前来抓捕你的!” 云霄却道:“实不相瞒,我家就在僰都!” “啊?难道小兄弟也是僰国都掌人?”石龙吃惊地道。 云霄摇摇头道:“我们是属于僰国管辖,可我却是汉人,并非都掌人。” 李子龙喜道:“那实在太好了,既然小兄弟也是僰国的,那咱们就一起前往僰都。”话到嘴边,脸上却立刻浮现难色。 石龙一见,当即想起幽冥五宗也在僰国大雪山一代,便道:“子龙兄可是担心回去会被师门追责受罚?” 李子龙仰首一叹,随即淡淡一笑,道:“无妨,有些事情该面对的时候,始终还是要面对的,避之无用。” 石龙点点头,道:“既如此,那咱们还是加紧赶路吧,锦衣卫和都司官兵们估计正在极力追赶呢!” 李子龙道:“嗯,赶快走吧!”随后欲拍马疾奔,不过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城中那些壮士,现在不知如何了?我们就这么走了,他们怎么办?” 石龙轻轻一摇手,道:“子龙兄放心,我想他们都是久历江湖的高手,逃命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子龙兄不必担心,我们先走吧!” 说完,石龙当先一马向着南面驰去,身后将士也跟着飞奔了出去,李子龙一见,虽心有挂碍,倒也不甘人后,亦拍马相随。 一阵腥风,疾若雷霆似的吹向南疆大地,云霄看着这群如猛虎般凶神恶煞的钦犯,丑陋的大脑袋陷入了遐思,心想着:“这群人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第二十章 阴谋开始 叙州僰都,僰国大相师寨邸。 “此次计划失败,咱们着实损失不小啊!数年苦心经营险些毁于一旦,人马也伤亡了不少。”石龙摇头一叹,看着身前的两个人道。那两人一老一少,少者二十几岁,着蓝色长衣,正是李子龙。老者,穿月白长袍,面貌清瘦阴冷,年龄在六旬开外,正是威名远播的僰国大相师兀里布。 此际,三人聚首相商,密不透风的宅室内并无第四人。 李子龙也是一阵唏嘘,隔得片刻,才怅然道:“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本想两面开刀,一方面在荆襄发动起义建立大本营,一方面刺杀了皇帝引得天下大乱,我们好趁势崛起做大做强,谁知事与愿违,准备得如此充分也没有成功。” 石龙道:“毕竟孤掌难鸣吧,要想单单凭借百十万流民,肯定难以撼动大明朝的根本。” 李子龙颔首,以他之前深入皇宫行刺的经历,深深能感受到这个帝国的强大。如今他一筹莫展,望着二人问道:“接下来咱们该做些什么?” 石龙不再说话,显然他也不知道,直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僰国大相师兀里布。 “主上那边怎么样了?”然而兀里布也没有回答李子龙的问题,只是掠着须沉声询问。 石龙道:“不知道!在刘通发动起义之前,主上便离开了荆襄。此刻在哪里,这我确不知晓。您也知道,主上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喜欢任何人打听他的行踪。”他看向李子龙,眼里似有疑问之意。 李子龙也摇摇头道:“我入京的时候倒是在京郊见过主上一次,他吩咐我如果刺杀失败便往南逃,说到了CD会有人接应,果然在我危急之际遇上数十个武林高手相助,还遇到了石将军。” 石龙惊讶地道:“主上是这么吩咐你的?他也是这么吩咐我的,说如果起义失败让我逃往CD说是有人接应,果不其然我刚到CD城外便接到消息,让我去东城门帮你。” 李子龙一脸佩服地道:“主上的消息怎会如此灵通?” 兀里布浅浅一笑,道:“倒也不是消息灵通,而是一切都在主上算计之中。” 石龙疑惑地道:“算计之中?这如何能算得到,难道主上知道我们会失败?” 兀里布缓缓抬起桌案上的茶,轻呷了一口,慢慢地道:“刘通此人有勇无谋不堪大用,就凭他领头起义,怎会成功。而宫中防卫一向严谨无比,东厂和锦衣卫都不是吃素的,更何况皇上身边还有个汪直,有此人在侧,更不可能轻易得手。” 石龙赞同地点了点头,李子龙即刻补道:“的确如此,姑且不说刘通起义怎么样,就我入宫行刺的经历来讲,是深感东厂和锦衣卫的厉害,如您所说的,别看那汪直此人年纪轻轻,武功却是极高,那日若非他突然冒出,朱见深早已死在我剑下。”说罢,他紧咬牙关,一掌拍在案上,又接着道:“我刺杀失败正是因为他,有朝一日若此人落到我手里,非将他剥皮抽筋,以泄我心头之恨!” 兀里布道:“公子不必动怒,你能够逃出皇宫,甩掉锦衣卫和东厂的追捕已是极不容易了。汪直也好朱见深也罢,早晚是我等刀下亡魂,哈哈哈,哈哈哈哈!” 兀里布说完一阵狂笑,笑声阴险可怖,但似乎充满胸有成竹。 “老先生,您是主上最倚重之人,您以为接下来咱们应该做什么?”石龙见兀里布没回答李子龙之前的问题,也重新问道。 兀里布道:“CD城接应你们的人手是主上让我安排的,主上早有示下,接下来嘛,哼哼!” 话没说完,兀里布已站了起来,李子龙和石龙仍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徐徐地才听见兀里布沉稳道:“煽风点火,因势利导!” 僰都,僰王宫金枝寨。 “公主,公主不好了,公主不好了……”一位丫鬟模样的女子急匆匆跑了进来,看她神色慌张,似有不妙。 “哎呀,大呼小叫的叫什么,本公主好好的,哪里不好了!”僰国公主阿雪儿端着手中正要喝的茶,嗔怨地道。 丫鬟又道:“不是,公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阿雪儿将茶递到嘴边,不紧不慢地道:“有什么不好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丫鬟正色道:“公主,那个……那个丑八怪又回来了。” “噗……咳咳……什么?你说什么?”听见这个消息如同晴天惊雷,阿雪儿一嘴喷出刚喝进嘴里的茶,还呛了两声,讶异地道。 丫鬟又重复了一遍,道:“那个丑八怪又回来了!” 阿雪儿仍质疑地道:“真的?你可看清了?” 丫鬟深深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阿雪儿秀美的脸上即刻现出愤怒,她狠狠将茶杯定在桌上,道:“这个丑八怪,还真是阴魂不散。” 言罢,她愤悠悠地站起身来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丫鬟道:“在蛮王陛下议事的听贤寨!” 阿雪儿提起脚步就要往外走,丫鬟却忙跑上前阻道:“公主现在不能去,蛮王正和他们在听贤寨议事呢!” 阿雪儿一脸愤恨地道:“和他有什么好议的?” 丫鬟又道:“不单是他一个人,他这次回来,还带回了两个人。蛮王陛下这会儿正在接见他们,还有大相师。” 阿雪儿好奇地道:“他带回了两个人?是两个什么样的人?” 丫鬟道:“是一个青年公子和一个中年大汉,那个公子看上去倒还称透些,那个大汉嘛,是个光头,满脸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阿雪儿恨道:“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去结交那样的人。” 阿雪儿看看那丫鬟,又盯着她问道:“可听见他们说些什么了?” 丫鬟往外望望,像是格外谨慎,确定外面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并十分忧虑地道:“奴婢从听贤寨外路过时听见他们好像说东厂和锦衣卫要到我们这里来剿灭幽冥五宗。” 阿雪儿难以置信地道:“什么?东厂和锦衣卫要来剿灭幽冥五宗?” 丫鬟颔首道:“嗯,我听见那个光头大汉说的,那个年轻人还说什么他刺杀皇帝失败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阿雪儿直是满脸惊讶,只听她又问道:“还有呢?你还听见什么?” 丫鬟却摇摇头道:“我只是从哪里路过,不敢多做停留,大概就听见这些。” 阿雪儿脸上立刻多了层嗔怒,她咬着牙看向那丫鬟道:“这个丑八怪,我就知道他不是个省油灯,一回来准没好事。她带来的都是什么人你知道吗?那是胆敢刺杀天朝皇帝的朝廷钦犯。” 丫鬟一脸担忧地道:“啊?那怎么办?他们不会连累我们僰国吧?” 阿雪儿沉思了一下,摇摇头道:“我倒是不担心他们连不连累我们僰国,我相信父王自有明断。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师父他们,你说现在东厂和锦衣卫要来剿灭他们,他们该怎么办?以幽冥五宗的实力,绝不是威震天下的东厂和锦衣卫的对手!” 丫鬟道:“五宗大师们不是和我们蛮王关系很好吗?让咱们蛮王保护一下他们,或者让他们藏起来不就好了?” 阿雪儿皱了皱眉,道:“事情不像你想象的这么简单,我们是大明的臣国,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同大明作对。更何况刺杀皇帝可不是件小事,这是冒犯天威的大事,任谁做帝王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想了一下,似仍有疑惑,又道:“只是我不明白,那人刺杀皇帝,和咱们幽冥五宗有什么关系,朝廷干嘛要来剿灭我们?” 丫鬟只是摇头,很显然以她的脑子想象不出其中干系。 阿雪儿像是想起什么,连忙问:“对了,那个年轻人你可听见了,他叫什么名字?” 丫鬟沉吟了一下,挠挠头,隔得一会儿才想起来道:“哦,我听见那个大汉叫他子龙兄,而蛮王叫他李公子,那他应该叫李子龙。” 阿雪儿异道:“什么?李子龙?那不是我大师兄吗?” 丫鬟道:“那就是了,那丑八怪把你师兄他们带回来,一定是来寻求庇护的。” 阿雪儿终于明白了,原来刺杀皇帝的正是他那已叛出师门的大师兄李子龙,很显然东厂和锦衣卫要剿灭幽冥五宗的原因她已知晓了。但接下来,她却满脸的困惑,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怎样才能使幽冥五宗幸免于难。 无可奈何的阿雪儿狠狠地跺了跺脚,她恨不得一下就踩死一个人。 “哼,都怪那个丑八怪,要不是他把我师兄带回来,哪里会生出这许多事来,我恨他,恨死他了!” 显而易见,她恨不得踩死的这个人正是云霄! 第二十一章 无形的枷锁 自从回到僰都,云霄一直住在僰国大相师兀里布寨邸。他本不愿再来这里,只因李子龙极力苦劝,拉着他不放,他才勉为其难的跟着来。这数日以来,他除了每日吃喝就是睡,觉得日子很是过得无聊,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他闯此大祸,有家也不能回,因为此刻他的住处恐怕早已被东厂和锦衣卫的人给盯上了。 这几日以来,他都没再见过石龙,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而李子龙昨天却来向他辞行,说要前往师门一趟,从他的话语中,云霄能猜得出,他一定是回师门请罪去了。 这几天云霄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帮助李子龙这件事,到底是该还是不该?要说李子龙是普普通通的正常人,那帮助他自然是理所当然的,然而他竟是朝廷钦犯,云霄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帮错了? 可如今得到的结果显示,他的确是做错了,要不然自己考中的解元也不会因此被废除,自己还落得个相助朝廷钦犯的罪名。 不过尽管如此,他也没觉得后悔,因为那日李子龙的确是伤重可怜,更何况当时他又哪里知道李子龙竟然是胆敢刺杀天朝皇帝的朝廷钦犯呢?要说此事是否该担罪名,那也是可大可小可有可无,因为这都是东厂和锦衣卫说了算,别人没有发言权。 再想过来,李子龙和石龙两人的确不像是什么正经人,虽说李子龙人品倒还算端正,但石龙看上去却并非善类,云霄想着,从此刻开始,他一定要离他们远些,不能再和他们有任何关联了。 想着想着便渐渐入了神,就连有人进得房来,云霄也不知道。 “天机星君在揣测什么天机呢?这么入神!” 突然听见这阴冷的话声,云霄不自觉地被吓了一跳,他忙转头观看,门边正站着一位身穿月白长袍的老者。 “大相师!”见是僰国大相师兀里布来了,云霄忙起身欠身作揖行了个礼。 “星君不必多礼!”兀里布淡淡地道,并面带微笑地缓缓走近,在云霄身边落座。 “寒舍粗鄙简陋,星君可还住得习惯?”兀里布一口一个星君,显见对云霄这个穷酸丑陋的晚辈像是极为尊重。 云霄忙道:“习惯……习惯,这里有吃有喝,还有这么好的房子住,比我家里也是好太多了。只是在下……在下来此叨扰了大相师,倒是要谢谢大相师的……盛情相待,若在下有什么不对……不对的地方,还请大相师多多担待,多多担待。”说着连忙又作了个揖,以示谢意,不过不知怎地,他看到兀里布其人始终觉得有些恐惧,因此说话也显得不那么连贯。 兀里布连忙抬起他的手,笑道:“星君不必多礼的,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好,能让星君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尚且不及,怎会有怪罪之意。星君想多了,哈哈哈,哈哈哈!” 云霄听得这笑声十分的阴冷瘆人,看兀里布那苍老的脸上竟是皮笑而肉不笑,一股寒意顿从心起。不过他强自稳了稳神,也陪笑道:“大相师严重了,在下不过一介平民,怎敢妄称星君,大相师实在是抬爱了,在下当不起的!” 兀里布缓缓收起笑容,他抬头看着云霄,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把云霄看透似的,他看了许久,才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个称呼?” 云霄听不出他的语气里有何含义,只低着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当不起而已!” “哈哈哈……”兀里布竟又开始发笑,而且比之前更笑得肆无忌惮。云霄不知他因何如此,只见他狂笑多时,像是笑得累了才勉强止住,望着云霄道:“在僰国,我说你是,那你便是,懂了吗?” 云霄未思他说这话的深意,只点了点头,道了声嗯。 甫过一时,云霄陷入沉思,满面惶惑,兀里布也不打搅他,兀自在旁自斟自饮起来。云霄似想了多时也未想通,直是突然大着胆子抬头望着兀里布问:“大相师,请教您一个问题?” 兀里布看看他,淡淡道:“什么问题?” 云霄道:“大相师,天上真的有神仙吗?” 兀里布面露微疑,道:“哦?星君何故此问?” 云霄垂下头,低声道:“尝听人说世上除了人之外还有神仙鬼怪,突感好奇,方有此问。” 兀里布稍稍想了一下,道:“或许有!” 云霄奇道:“怎么?大相师也不知道?” 兀里布笑着反问:“难道我一定要知道?” 云霄认真地道:“您可是见识广博的僰国大相师。” 兀里布冷笑道:“神仙鬼怪千百年来都只是传说,我也只是听过却没见过,既然是没见过,那怎能妄断真伪呢?这和本相师是否见识广博有何干系?” 云霄点点头,一时语塞,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兀里布竟是如此能言善辩。 云霄没想要和他辩论什么,只又沉声问道:“既然大相师不知世上有无神仙鬼怪,那如何能断定在下就是天机星降世呢?” “哈哈哈……”兀里布又一阵发笑,他没有立即回答云霄的问题,而是又笑了许久才道:“你看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我都说了在僰国,我说你是什么,那你便是什么,懂了吗?” 兀里布又重复了一次刚才说过的话,云霄这才沉下心来反复琢磨。想到此人在僰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更是精通易经八卦天文地理,他说什么当然没有人会质疑,就连僰国蛮王阿拉善对他也是推崇备至深信不疑。不过此人说话老是不说明白,倒显得极是高深莫测,这也是云霄害怕他的原因。 隔得一会儿,云霄深深颔首,却叹道:“那大相师为何偏偏选择我?” 兀里布微微一惊,他深深注视着眼前这少年,眼睛里露出复杂的神色,只听他淡淡道:“天机星降世,自然会生出十分聪慧之人。听闻你三岁习文五岁作诗,七岁便就考中了秀才,实为我僰都不可多得的天才,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云霄心下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名气竟这么大,连兀里布这样的人也听说了。只是他听着不说话,而兀里布仍在盯着云霄。这一刻,他那苍老的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像是极为满意地道:“事实证明,我的选择并没有错!” 云霄并不知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说的没错,恐怕是自己十五岁中解元而得罪东厂锦衣卫,现在却走投无路吧。 但接下来,兀里布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选择你,其实是有风险的!” 云霄疑惑道:“风险?有何风险?” 兀里布有些无奈地道:“正是因为你太过聪明!” 云霄仍惶惑地道:“聪明难道不好吗?” 兀里布喃喃道:“既好又不好!” 云霄反问:“哦?” 兀里布解释道:“好就是要聪明才符合我选择天机星的要求,不好就是一个人若太聪明那自然想法就会多,通常想法太多的人就不容易控制。” 云霄道:“那为何不选择一个聪明但却不太聪明的呢?” 兀里布直接了当地道:“要想让人信服,那就必须要有噱头,随便一个人是不会让人信服的!”他看着云霄,脸上无丝毫表情,又接着道:“而你嘛,从小英明远播,自然就是噱头,选你是再好不过了。” 云霄知他说的有理,缓缓地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那大相师何故要说是天机星降世?” 兀里布平静的表情忽而换做阴沉,只见他捂着须道:“天机星主智慧仁善,用之可定国安邦开疆拓土。”他见云霄若有所思,又望着云霄问道:“你,可愿成为这样的人?” 云霄只静静地道:“安定天下、矢志报国当是我辈读书人的本分,在下自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大相师您究竟想要做什么?我想不单是为僰国定国安邦开疆拓土这样简单吧?” 兀里布又一阵冷笑,他笑望着云霄提醒道:“人生难得糊涂!年轻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可不好,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该糊涂时且糊涂,可懂了?” 云霄微微颔颔首,大胆地道:“你确定我会听你的话?” 兀里布却道:“这个无可厚非,把你推荐给蛮王是我做臣子的本分,至于蛮王用不用你,而你又愿不愿为他所用,那是他和你之间的事,与我何干?” 云霄看他一脸肃穆,知道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他也不再出言询问,却又听兀里布道:“年轻人,好好想想我今天说的话,如果你真的聪明,那就乖乖听我的话,我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然……哈哈哈!” 说这话的时候,兀里布已站起了身,不然……他没再往下说,只是发笑,笑得肆无忌惮又猖狂无边。 这一刻云霄的心如同受到了雷击,整个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知道自己终究是来错了地方,因为在走投无路之下来到了牢笼之中,而大相师是这座牢笼无形的枷锁,他会把自己牢牢地拴住。他知道大相师所谋者大,但他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知道大相师和石龙他们一定干的不是什么好事,而他更要受此牵连。他没有办法摆脱牢笼的枷锁,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时刻警惕,小心从事,一定不能卷入他们争斗的漩涡之中,他确定他是决计不做这个傀儡的。 “我想荣华富贵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应该是不可抗拒的吧,哈哈哈!” 多么自信的话语,伴随着这句话声,大相师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院子里,但他的狂笑声依旧尤在。云霄听着这狂笑声,大脑袋里嗡嗡作响。突然,他的双手使劲地撑着头,嘴里不由地发出呻吟声,因为此时,他脑袋里的两股气又在相互冲撞搏斗了,他痛得苦不堪言! 第二十二章 倾世美颜险面世 万通、尚铭、殷彤等人早已来到叙州僰都城中,他们已同僰国蛮王阿拉善会过面,三人摆出一副京城上差的架势力劝阿拉善不要干预锦衣卫和东厂捉拿朝廷钦犯和剿灭幽冥五宗的事物。阿拉善虽明里答应,却极为看不惯三人嘴脸,无奈只得强忍下这口恶气也是暂时无计可施。 不过万通等人倒不知道云霄他们藏身在僰国大相师兀里布的寨邸中,此际他们歇身于僰都驿馆,竟毫不作为,几人行踪诡秘,今日不知上哪里去了,倒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僰都的驿馆中似乎多了一个人,她看起来很像个不速之客,她一身白衣飘飘,气质超凡出尘,此时她的双手被一根绳子绑在座椅身后,她动弹不得,但白沙缚面的脸上仍看不出她是哀是怒。 “吱吖……” 突然眼前的门开了,进来一个身穿杏黄衫的少年,他脸上充满着阴笑。 “吴初夕!你来了,快来帮我一下,把我这绳子解开。”通灵子满眼欣喜地道,显然见吴初夕来了很是高兴。 吴初夕带着笑意过来,并不答话,不过他并没有走向通灵子的身后,而是跟前,甚至伸出右手到通灵子近前。 通灵子满眼讶异地道:“你要干什么?” 吴初夕仍笑道:“嘿嘿,不干什么,只是想摘下你的面纱,看看你究竟有多美,嘿哈哈!” 通灵子有点发怒了,她恼道:“你敢!吴初夕,你竟然要趁人之危!” 吴初夕不喜地道:“什么叫趁人之危?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只是想看看你的俏脸而已!” 他放下刚伸出的右手,耷拉拉地走近过去,又笑道:“我想通灵姑娘一定长得倾国倾城吧,嘿哈哈!” 通灵子怒视着他,有些担忧地吐出了两个字:“色鬼!” 吴初夕淡淡道:“额,我又不对你不做什么,怎么说我是色鬼啊?” 紧接着,他满眼色眯眯地看着通灵子笑道:“就算我想做什么,也要通灵姑娘愿意才行啊!强扭的瓜可不甜呢,哼哈哈!” 通灵子看着他那表情,早已恶心到家,不由怒道:“你,你再要胡说……” 吴初夕看她真生气了,忙摆摆手道:“哎呀,别发火嘛,我就随便说说的,又不做什么,莫动气莫动气!” 随后吴初夕站到通灵子右边,以商量的口吻哀求道:“通灵姑娘,我的好姑娘,我就看一眼吧,求你了,看一眼我立马给你松绑还可以偷偷把你救出去。你看可好?” “不!” “你走吧!” 通灵子毫无顾忌地摇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显见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吴初夕一脸惊讶地道:“难道你不想走?不想摆脱殷彤那臭娘们儿的魔爪?” 通灵子只怒道:“我不需要你救!” 吴初夕知道她真的生气了,只觉刚才的言行的确有些鲁莽,这不符合他泡妞的风格。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这次都不能一睹芳容,那等她脱身之后就更没机会了。俄而吴初夕转换语气,竟讨价还价道:“你不让我看你的脸也可以,我再说一个条件,你若答应了,我一样可以放了你的。” 通灵子冷冷看了下他,试探地道:“什么条件?” 吴初夕却不住地淫笑道:“呵呵哈,那就是……那就是你亲我一下下,我就立刻救你出去,就一下下就好了,行吗?哈哈哈!” “你!” “你滚!”通灵子大声吼道,这一次,她的怒火已近燃到极致。 吴初夕仍大着胆子厚着脸皮道:“哎呀,我的大美人儿,不要生气嘛,不亲嘴也行啊,就让我看一眼你的脸嘛,就一眼就一眼啊!” 说着吴初夕已不管不顾许多,又伸出右手去,想要揭开通灵子脸上的面纱,将她那倾国之容一看究竟。 “来人啊,来人……”通灵子惊叫了起来,然而连喊数声似乎也没有反应。料想若非今日殷彤等人不在,吴初夕早把相关人等支开,不然也不敢如此大胆。 吴初夕的手就将落到通灵子那绝美脸上,在此一刻,通灵子似乎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那倾世容颜就要显露于世?一切并没如意,因为在这一瞬,一个人影已经火速来到,他奋力一手将吴初夕扯了一把,紧接着反手一推,轻松将吴初夕推开了三四步,吴初夕在这一扯轻挥之下险些一个踉跄摔了个大跟斗。 随后那人才发声愤悠悠道:“吴初夕,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莫要这样做!” 通灵子眼前一亮,一看来人身材畸形,面相丑陋,竟是云霄来了。 “云霄!”通灵子满眼惊喜并激动地叫道。 云霄连忙绕到她身后替她松了绑。 “好啊,又是你这个丑八怪,坏我好事,草你大爷!”吴初夕已反应过来,一看来人没好气骂道。 云霄并不看她,只望着通灵子道:“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没事吧?” 通灵子道:“我没事,先前在CD城中看你要问斩,后来发生了变故我和师姐极力救人,不想一个没注意就被殷彤给抓住了,被她绑到了这里。” 她见云霄现身此处,也是极为好奇,忙问:“云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云霄道:“我本就是僰都的人,被李大哥救出来后便回到了这里,我听有人说殷彤他们来了僰都,还绑了个蒙白纱的白衣女孩儿,我就猜到是你了。后来打听得殷彤他们落脚在这里,便来这里救你。” 通灵子惊异地道:“你是来救我的?这里守备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又如何出得去?” 吴初夕听到此处,又见二人丝毫不理会自己,便立马叫道:“来人啊,有人要……” 尚未大声叫喊出来,通灵子已飞身近前点了他的动穴和哑穴。 云霄看吴初夕被治住,才慢慢道:“这里我很熟悉的,以前经常来此卖柴火。今日我便是假装来卖柴火打听你的,我从后门进来,除了看守后门的大爷倒没什么人注意到,驿馆的人都认识我,我随意走动也没人会说什么。我刚到外面就听见你叫喊的声音这就跑过来了。” 通灵子点点头,这才明白缘由,不过俄而又问道:“你是相助朝廷钦犯的重犯,锦衣卫他们还没把你的画像贴满全城?你还可以随意走动?” 云霄想了一下,道:“这也是我没想明白的地方,不过不管了,我们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 通灵子缓缓点点头,道:“驿馆里的人都见过我,知我是殷彤绑来的人,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带我走。” 云霄摸摸头,随即一脸愕然,他知通灵子说的有理,此一刻竟有点无计可施了。 “唔唔唔……”却见吴初夕张大个嘴,唔唔唔地,好像是有话要说。 通灵子厉色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没你的事。” “我……我……”吴初夕又费力地想说话,但就是吐不出字来。 云霄看他神色慌张,想是有什么事,便道:“通灵姑娘,你解开他的穴位吧,他应该有话要说。” 通灵子点点头,没好颜色地对着吴初夕道:“解开你的穴道可以,你不许高声说话,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一副认真表情,显然不是说着玩的,吴初夕立刻艰难地乖乖点点头。 通灵子这才解开吴初夕的穴位,只听吴初夕长长地出了口气,道:“妈的,憋死小爷我了!” 云霄连忙询问:“吴初夕,你想说什么?” 吴初夕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假辞色。并对着通灵子恳求道:“通灵姑娘,我可以救你出去,求你也把我带走成吗?” 通灵子微微吃惊地道:“你不好好和你爹待在这里,和我一起做什么?” 吴初夕摆摆手道:“我爹是扈云大人委派的特使,让他来给万通他们跑腿儿的,我可不想和他一起看万通那伙人的脸色,和他在一起可得把小爷给郁闷死。” “你带我走,咱们一起出去闯,好吗?”他害怕通灵子不答应,竟满脸祈求地道,居然把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忘得一干二净,此人脸皮之厚,倒是可见一斑。 通灵子却冷笑了一下,只淡淡道:“不可能!” 云霄思忖了片刻,道:“通灵姑娘,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里,不然一会儿殷彤他们回来可走不了。” 他不待通灵子答应,径直向吴初夕问道:“吴初夕,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带我们出去?” 吴初夕看也不看他,只望着通灵子道:“我可以让通灵姑娘穿着我随从的衣服和我一起出去,你扮作我的下人绝计是可以蒙混出去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通灵子想了想,眼下确实得逃出殷彤的魔爪是为上策,便道:“好吧,既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你得先答应我,出去以后凡事得听我的,哪天我不想看见你了,你就得马上给我滚!” 吴初夕见事情可为,忙嬉皮笑脸地道:“成成成,就这么办了!”他倒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了再说。 就这样三人商议已毕,按计划进行,果不其然,很轻松就逃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仗义阿雪儿 “云霄,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三个少年行走在热闹繁华的僰都大街上,通灵子询问出声。很显然初来乍到,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很是迷茫。 云霄摇晃着他那大脑袋,用手摸了摸后脑勺,一时竟呆愣愣说不出话来。他们该去哪里?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带她去大相师兀里布的寨邸?很显然不能去。他自己去了本就已身陷囹圄,若带通灵子去岂不自投罗网,甚至还可能令她成为兀里布威胁自己的筹码,大大不可为。而自己家里也是不能回的,因为万通肯定派锦衣卫的人早已盯上了。 吴初夕见云霄手足无措,答不上话来,嘲讽道:“怎么?有家不能回,现在真成流浪的乞丐了?连个好去处也没有?” 云霄耷拉着头,不好意思地道:“我确实不知道该去哪里!” 吴初夕又道:“连个靠得住的朋友也没有嘛?有可以去找你朋友让他暂时收留一下也行啊?” 云霄想也没多想,轻轻地摇了摇头。 吴初夕冷冷地笑了一下,一脸傲视并轻蔑地道:“连个朋友都没有,混得撇!” 云霄并不想反驳什么,因为他独处深山,认识的人的确屈指可数。如今算起来恐怕也只有李子龙、石龙、僰国蛮王阿拉善、大相师兀里布、僰国公主阿雪儿和眼前这两位了,要说朋友,真没谁能称得上是他朋友。 通灵子没去理会吴初夕说的这许多,她看着云霄,似想起什么,问道:“那天救你的那个人呢?没和你一起了?” 云霄道:“没有了,来到这里我们便分手了。” 通灵子微微颔首,随后又道:“他也是这里的吗?我们可以去投奔他,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你吧?” 云霄极其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 吴初夕拉下了脸,更是嘲笑道:“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云霄无语,只是看着通灵子不说话。 通灵子细想了一下云霄现在的处境,也并没有任何嗔怪的意思,她微微叹了口气,道:“那我们干脆先出城去吧,这里肯定布满了锦衣卫和东厂的眼线,不安全。咱们出了城再做计较也不迟!” 吴初夕狠狠瞪了云霄一眼,连忙附和通灵子道:“说的是,咱们快些走吧,不然被锦衣卫或东厂的人发现可麻烦大了!” 云霄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迟疑地道:“嗯,那好吧!” 其实他心里是有个主意的,只是他不愿求教那人罢了。如今之时,要说能帮到他忙的,除了大相师兀里布外还有一人,那就是僰国蛮王阿拉善,但云霄不想去麻烦他,麻烦他就欠下他一个人情,那就意味着以后他不能推脱阿拉善委任给他的职位,就更会被大相师兀里布牵着鼻子走。 通灵子和吴初夕已经在前面快步离开了,云霄只得跟了上去,而此一时,三匹白马拉着一架极其豪华的马车从他们身前不远处行来,云霄一看那马车夫似曾见过,是僰国宫中金枝寨的门倌,车上载着的应该是僰国公主阿雪儿。 云霄见此,喜上心来。为今之计,为了通灵子的安危,他已不管不顾许多,立马奔上前去,阻住了阿雪儿的车马。 “雪儿姑娘请留步!”云霄行至车前叫道,但他并未声称公主。 “什么人,竟敢当街阻拦我家主人车架,找死吗?”那门倌见有人阻道,连忙停下车厉声吼道。 见车马停当,云霄歉道:“对不起了门倌,在下有事!”然后忙叫道:“雪儿姑娘,在下有事相求,还请姑娘现身相见。” 尚在车内的阿雪儿见车架忽然停顿,吃了一惊,听见有人呼叫她的名字,更是讶异,忙掀开车帘观看。只是当看到马前站着一个头大肤肿的丑陋少年的时候,心下顿生不悦,因为眼前之人她认识,正是自己深恨的云霄。 不过她毕竟出生高贵,此际街上人多,不能有失体面,于是她强压下怒火,不耐地道:“哦?怎么是你?” 云霄慢慢走近过去,先作了一揖,诚恳道:“姑娘安好,这是欲往哪里去?” 阿雪儿心里不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傲道:“不去哪里,再说了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你不在兀里布寨邸待着,跑大街上做什么?” “哦,我……我是在那里待得闷了,随便出来……走走。”云霄不善说谎,但此际还是随意编了个理由。其实他在大相师寨邸虽说大相师是一把枷锁,但却并未限制他自由,像是云霄一切都在大相师掌控中一样,大相师也不怕他逃走。 云霄知道阿雪儿厌恶自己,也不再多问,直是开门见山道:“姑娘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阿雪儿冷冷道:“哦?你拦下我的车马,还想让我帮忙?” 云霄满面歉疚,又作一揖道:“若非事情紧急,在下也不会拦姑娘车马,对不起了!请姑娘务必帮个忙,在下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阿雪儿冷笑道:“呵呵,涌泉相报?你能帮到我什么?” 云霄认真地道:“只要姑娘答应今天帮我这个忙,日后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义不容辞!”说完又是深深一揖。 阿雪儿见他言行诚挚,又听他口口叫自己姑娘,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看来也是个细心之人。释了释怨怒,随口问道:“你想让我帮你什么?说来听听。” 云霄这才指了指身旁的通灵子和吴初夕两人,对阿雪儿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现在他们遇上点麻烦,恳求姑娘您暂时收留他们几天,您看可好?” 阿雪儿先前只顾和云霄说话倒是没注意,现下才注目细观,见云霄身旁站着一男一女,穿着打扮都很讲究。那男的着一袭杏黄衫,长得极是俊俏,云霄站他身旁和他比起来,二人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就怕被比较,阿雪儿看看那杏黄衫公子又看看云霄,心内对云霄之恶心厌恶又增添了不少。而她去看那个女孩儿时,大有眼前一亮之感,那女孩儿一身白衣素服,虽不繁华靓丽,但那身段气质绝非寻常女子可比,她虽面缚白纱看不清长相,却可以想见,那张脸绝对是倾世之颜。相比起阿雪儿自己,阿雪儿也隐隐感觉自愧不如。 “哦?他们是你的朋友啊?你竟然有这样的朋友?”阿雪儿有些不相信,有些质疑地问。 云霄郑重地点头道:“是,还请雪儿姑娘帮帮我收留他们几天。” 阿雪儿回想起云霄现在的处境,知他是明朝的钦犯,这两人是他的朋友该当也不简单,便道:“他们该不会也是朝廷钦犯吧?” “谁是朝廷钦犯了,你这女子好不会说话,你看小爷我像是钦犯吗?”吴初夕恶狠狠地道,他见阿雪儿问东问西不肯帮忙,便感厌烦,听到这里更是有些恼怒了。 云霄赶忙拉了吴初夕衣角示意他不要乱说话,自己连忙解释道:“不是,他们都是正经人……” “算了云霄,人家不愿帮忙就算了,我们怎么能强人所难!”阿雪儿尚自狐疑,云霄话也还没说完,却已听通灵子道。 “我们还是走吧!”不待三人做出反应,通灵子已经转身离去,以通灵子的性格的确是这样不卑不亢、不求不怨。 吴初夕见通灵子走了,甩开云霄的手也跟着走了,云霄只得摇摇头也跟着走。 “等一等,你们回来!”说话的是阿雪儿,她毕竟还是答应了。 三人回过身,只听阿雪儿又道:“你们上来吧!” 三人喜出望外,云霄连忙道了声谢,然后扶着通灵子和吴初夕上车,自己最后上去。 …… “姑娘,今日云某欠你一个人情,有朝一日只要姑娘想让我做什么,那我便去做,就算万死也不辞!” 阿雪儿只是冷冷地笑了一笑,没有答话。心里在想似他这样的人能做什么呢? 答案是肯定的,他什么也不能做,亏得当初还大言不惭的说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会爱上他,还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阿雪儿还是将他刚才的话默默记在心底,就这样一行四人坐上宽敞的马车徐徐出城。 第二十四章 论泡妞 “喂,我说丑八怪,想不到你还认识这么标志的美女啊!”说话的是吴初夕,四人坐在车上已经互通了姓名,吴初夕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直是盯着阿雪儿看了许久,此时正低声和云霄讨论起来。 云霄道:“是啊,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吴初夕又偷瞄了眼阿雪儿,低低道:“很不错,正点呐,哈哈哈!” 云霄见他一副表情极不正经,讽道:“你又开始犯浑了,你就是见不得美女。” 吴初夕笑道:“嘿,你怎么知道,我就这么点出息,哈哈哈!” 云霄亦低笑道:“难怪你叫吴初夕了,吴初夕,无出息。” 吴初夕见云霄面有鄙夷之色,别了别鼻子,冷道:“哎,你这丑八怪,还敢取笑本少爷不是?” 云霄笑道:“不敢,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吴初夕不耐地道:“你别说你不喜欢美女,除非你不是个男人!” 云霄低声道:“食色性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吴初夕鄙道:“那不就对了,我还说你有多高尚呢!原来和我一样好色。” 云霄摇头驳道:“也不见得啊,我虽也喜欢美女,但我有自己的原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自有一杆衡量的称。” 吴初夕摇摇头,轻蔑地道:“你有什么原则?” 云霄道:“我的原则就是不坑不骗,不淫不乱!” 吴初夕噘了噘嘴道:“装,假正经。” 云霄微笑,并不做过多解释,只道:“做人本该有原则的,没有原则就会肆意妄为,当今之世各种乱象不就是因为人们做人做事没原则吗?” 吴初夕冷道:“哟,你还挺悲世伤怀的嘛。不过没用,没人会听你的!” 云霄垂首轻叹,因为确实没人会听他的。 吴初夕不去想这许多,继续道:“其实你和我只是明和暗的区别,我是明骚,你是闷骚,你离付诸行动只缺一个恰当的机会而已!” 云霄晃了晃脑袋,道:“额,我怎能和你比,你应该是老少通吃,但凡有三分姿色也不会放过的。” 吴初夕微微亮了亮眼睛,吃惊地笑道:“嘿,这你都知道,谁告诉你的?” 云霄笑道:“这还用人告诉吗?想也想到了。” 吴初夕脸上现出骄傲的神情,拍了拍云霄肩膀,低低道:“你这丑八怪还挺聪明的嘛,不错,了解本少爷。哈哈哈!” “你两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坐在最前面的阿雪儿说话了,看到吴初夕笑得有些不正常。 “啊,没什么,我在夸你漂亮呢!”见美人问话,吴初夕忙收敛表情赞道。 阿雪儿没再问什么,只是看着车前的风景,她虽厌恶云霄,但也非不近人情之人,尤其是见通灵子这样的女孩儿求助,自然是会帮忙的。 而通灵子此时正闭目养神,她一向安静惯了,并不发一言。 吴初夕可静不下来,看两人言语不多,自己又拉着云霄低声议论起来。 “哎,我说丑八怪,你喜欢什么样的美女啊?” 云霄道:“这我也不知道,总之不会像你一样,见到个美女就喜欢。” 吴初夕想了想,又道:“那假如有三个这样超一流的美女摆在你面前让你泡,你会泡哪个?” 他看着充满疑惑的云霄,没等云霄回答,又接着道:“这三个超一流美女呢,一个冷傲,一个刁蛮,一个泼辣。你说你会泡哪一个?” 云霄有些答不上来,她对女人一向很少了解,哪像吴初夕这般熟稔,他看着吴初夕却是回问道:“那么你呢?会泡哪个?” 吴初夕抬头傻笑道:“这还用说吗,本少爷当然是各种通吃咯,呀哈哈!” 云霄想了想,又道:“可否举例说个明白,我没经验,也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样的人。” 对于美女,云霄虽不好色,此刻倒也来了兴趣。 只听吴初夕靠近云霄附耳道:“这冷傲的嘛就如同通灵姑娘,刁蛮的就如同这个阿雪儿姑娘,泼辣的嘛……泼辣的……” 说到泼辣的,吴初夕停顿了,竟一时想不起来谁像。 云霄转眼看着他,低道:“泼辣的像哪个?” “啊,泼辣的就像殷彤那个臭娘们儿。”吴初夕似恍然大悟,有些气愤地道。 云霄陷入遐思,细细想着吴初夕说的三个女子。要说这三人中自己真正中意的,那自是通灵子无疑,自相见之日起,云霄对她就有种异样的感觉,这是之前都未曾有过的,看见她就觉得特别的舒心。而阿雪儿嘛,云霄对她无甚好感,因为阿雪儿对他极其厌恶,这点云霄自是了然。而对殷彤,更不消说,那个大坏蛋女魔头,云霄见着她也要惧而远之,岂能谈得上喜欢。 “喂,你倒是回答啊,你会泡哪个?”见云霄久久未答,吴初夕便小声催促起来。 云霄目不转睛地看着通灵子,未及说话,却听得车外一个声音道:“雪儿师妹这是要到哪里去?好豪华的座驾,不愧是西南大僰国的公主啊!” 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云霄、吴初夕、通灵子三人同时睁大了双眼。云霄更觉得大大不妙,这怎么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来人正是闻名天下的女魔头赤血红魔殷彤,此刻她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阿雪儿车架前,也不知此人为何偏偏到了此处。 阿雪儿一听声音,知是殷彤来了,她尚未来得及向车外招呼,却见得云霄三人脸色有异,通灵子倒还好说,云霄满面紧张,而吴初夕连忙向阿雪儿递着眼色,他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声张。阿雪儿会意,大致知道他们是在躲着她了,却一时不知如何答复。 “怎么,两年未见,雪儿师妹连我这二师姐也不认识了?”殷彤见阿雪儿始终未出声,出言讽刺。 这时,阿雪儿才掀开车帘一角,吞吐唤了声:“二……二师姐!” 殷彤笑道:“还以为你不认识师姐了呢!” 阿雪儿勉强笑道:“怎么会!” 她看了看殷彤,又问道:“二师姐怎么知道车里坐的是我?” 殷彤冷道:“这西南僰都能坐如此豪华车架的除了蛮王之外那就是你了,而蛮王此际尚在宫中,当然一猜便是你。” 阿雪儿缓缓点头,道了声:“嗯!” 通灵子和吴初夕一听此言,才知道阿雪儿竟是如此身份,惧是大吃一惊,吴初夕张大个嘴不敢发出声来,通灵子看上去亦是满眼讶异。 殷彤见阿雪儿露出真面,继续道:“雪儿师妹这是要去哪里啊?如此豪车名马,真是让人羡慕。” 阿雪儿忙释道:“不……不去哪里,只是在寨里闲得无聊,出城去逛逛。” 殷彤笑道:“哦?去逛逛?可否带上师姐啊,师姐也是一样,顺便我两也许久未见面了,正好也能叙叙旧,你看可好?” 阿雪儿连忙推脱道:“这……不太好吧!我想二师姐来僰都应该是为了公务,你公务繁忙,我怎么能耽误师姐执行公事!” 其实殷彤在未叛出幽冥五宗之前和阿雪儿也极其要好,后来她为了一己私利叛出五宗,阿雪儿也很是难过,奈何此时相见,已物是人非,阿雪儿更因她的身份而有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殷彤见她不同意,又笑道:“无妨,我本来也欲往金枝寨看你来着,如今在这里见到你,倒也省去不少事。你可是要出城去五宗?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师父师伯几位老人家,顺便就让师姐搭你个顺风车如何?” 阿雪儿情知坏了,这就不好推辞了。自己确实想出城去五宗驻地,如若让殷彤跟了去岂不就暴露了五宗位置。而阿雪儿又见云霄、吴初夕面上冷汗涔涔,知道他们紧张。所以阿雪儿忙阻道:“并……并不是,我只是出城去办点事,不去五宗。师姐天色不早了,等我哪天空了再来拜会你吧,师妹我这就先告辞了!”说罢,让门倌驾车欲行。 “慢着!”殷彤毕竟不让,已上前拉住了马缰。 殷彤笑道:“呵呵呵,师妹,你可是从来不会说谎的哟,怎么如此紧张,说话也显得不顺溜!” 她见阿雪儿不时往车内递眼,心知车内必定有端倪,便道:“师妹车里还坐了什么人?莫非是你的如意郎君在里面,所以怕师姐来耽误你们谈情说爱不成?呵呵呵!” 阿雪儿忙释道:“二师姐,没有的事,我真的是出城有急事。我要走了,师姐,改日再见吧!” “门倌,快走!”阿雪儿忙吩咐道。 门倌会意,狠狠一鞭抽在白马身上,白马吃痛快步向前行去,而殷彤哪里肯就,她已飞身上了马车。 “就让师姐我看看你车里的如意郎君长什么样吧,哈哈哈!” 殷彤只是出于好奇才如此这般,她大笑着将车帘拉起一瞧究竟,可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同时愤怒至极! 第二十五章 丑八怪亲美魔女 “好啊,好你个小妮子,趁我不在家竟然敢逃跑!” “咦,吴初夕,你这臭小子怎么也在?” “呀,你这个死小子丑八怪居然也在!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云霄,你死定了。” 伴随着殷彤的连番惊讶,三人在车中已一览无遗。 吴初夕大叫不好,云霄大感不妙。不过尚未及二人做出反应,通灵子已扬起芊芊素手,费力一挥,使劲将殷彤推下了车。 阿雪儿连道:“快跑,快跑!” 门倌二话不说,不断地将马鞭抽动在三匹白马身上,白马开始往前飞驰起来。 “想跑?呵呵,没那么容易!”殷彤二话不说,便使动轻功追了上去。 此际几人还在城中,街上行人颇多,白马虽疾驰,奈何路面太窄,人多物杂施展不开,殷彤追击起来极不费劲,不出一刻,便要追上了。 云霄见殷彤越来越近,绞尽脑汁思索应对之法,眼看无计可施,便自挺身而出,对吴初夕叫道:“吴初夕,这娘们儿心狠,通灵姑娘万不可再落到她手里,咱两下去拖着她,让姑娘们先走!”说着跃跃欲试,欲往车下跳去。 谁知吴初夕却喃喃道:“额,不干,好汉不吃眼前亏,殷彤那娘们儿这么厉害,我怕被她打,要去你去,我不敢,我不敢!” 云霄看他如此胆小,连忙责道:“真是孬种,男子汉大丈夫,怕她作甚,怂!” 这时候,通灵子却道:“云霄,你不要去,你不是她的对手,咱们跟着车跑,她就算上来我们也能和她纠缠。” 听见通灵子如此说,眼见吴初夕如此做,云霄已然会意,但他已经打定主意,就不会再退缩了。他径自将马车尾门打开,想要寻找机会一跃而下。通灵子见他真要下去,也是无可奈何! “呼呼……” 硕大的秋风刮起了,肆意无情地从耳旁拂过,云霄与马车行驶的方向背道而驰。 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郎,使劲扶着车棚稳住身子,望着不远处追来的赤血红魔。 一丈…… 八尺…… 五尺…… 三尺…… 一尺…… 他抬起那双凛然不惧的丹凤眼在精心计算着距离,殷彤离车架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地徒有一尺之距。 十秒…… 五秒…… 三秒…… 一秒…… 赤血红魔殷彤,这个闻名天下的女魔头,此刻正狂笑着往近前追来,她怒视着云霄,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她在心内计着时,细数着立马就能跳上马车捉拿云霄,渐渐地只有一秒。 忽然,就在那一瞬间,云霄对着殷彤飞身而下,就在那同一刻,殷彤对着云霄飞身而上。 “砰……” “砰……” 随后只闻得两声异响。 这是什么声音?云霄落了地?抑或是殷彤上了车? 不是,都不是。 殷彤没上车,她依然在地上,是躺在地上。云霄也没能落地,他在身上,在殷彤的身上。 “呀哈哈,丑八怪,我还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原来是喜欢泼辣的啊!” “你小子有种,连殷彤这样泼辣的都敢泡,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哈哈哈!” 伴随着笑声传来,吴初夕在车上哈哈大笑着打趣,他已笑得花枝乱颤,站也站不稳了。因为他被眼前一幕给逗乐了。 什么如此可笑? 原来云霄在跳车之际、殷彤在上车之时,两人竟不偏不倚地撞到了一起。撞到一起倒无可厚非,但滑稽的是两人正撞了个大满怀,云霄的前胸紧贴着殷彤的前胸,云霄的大脑袋也顶着殷彤的脑袋,而云霄的嘴正对着殷彤的嘴。总之他看到的画面就是云霄将殷彤摁倒在地上亲嘴。 云霄浑似整个人都蒙了,头被撞得晕晕乎乎的,不过潜意识之中,但感胸前顶着两个馒头也似的软绵绵物什,说不出的舒服,而唇边也正顶着润滑的两片嫩肉,尝之便不想松口,而鼻中却是淡淡清香传来,闻之沁人心脾,好似仙境一般享受! 时间过去了许久,姿势也保持了许久。 “唔唔唔……”只听着这声音传来,这时殷彤才从短暂的眩晕中醒转。她想说话,只是嘴被云霄的嘴堵着,吐不出字来。 “哈哈哈,丑八怪,你还不起来,还在享受啊,舒服吧,呀哈哈!”吴初夕仍在打趣。 而紧接着却传来“噼啪”一声大响,是殷彤扇了云霄一耳光,顺道费力将他推开。 “丑八怪,你……” “啊,殷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看我不撕烂你。哎呀……” “啊,姑娘你是不是受伤了,你没事吧?让我扶你起来。” “滚开啊丑八怪,你别碰我!” 云霄已经站起来了,而殷彤却挣扎着一时站不起来。 “丑八怪,你竟敢占我便宜,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 云霄解释着,虽然二人是冤家,但也未曾想到这样。 殷彤厉声高叫着,挣扎着却站不起来,想是腰部受了伤。 “哈哈哈。丑八怪,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啊,哈哈哈!” 吴初夕大笑着,笑得险些从马车上跌落下来。 “云霄,你赶快上来!”通灵子开口了,她知道殷彤站起来一定不会放过云霄。 而此时,马车也早就停下了。 “丑八怪,你还不上来,你等着一会儿她站起来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吗?”阿雪儿同样开口了,或许只是想尽快摆脱殷彤,趁机赶快溜走吧! “丑八怪,你还留恋呢,要不要再上去亲她一口啊,哈哈哈!” “姑娘……”云霄本想去把她扶起来,只是看着殷彤那凶神恶煞怒气冲冲的样子,他停住了,还是勉强着上了马车。 “快跑,快跑啊,她起来了!”吴初夕本欲再打趣几句,眼见殷彤已站起身,慌忙叫道。 “架!”门倌一扬鞭,白马吃痛又复飞驰起来,一瞬便行了数十丈。 云霄仍凝望着那个满面狰狞的女魔头,她已再一次追了上来,不过不同之前的是,她竟然哭了,是嚎啕大哭。 车里的几个人隔得老远也听得到她的哭喊声:“丑八怪,你不要走!呜呜呜……” “呜呜呜……丑八怪,你把初吻还给我……” 就这么你追我赶,这闻名天下的女魔头,竟开始追逐起那个丑陋无比的少年郎来! 第二十六章 吃亏还是老实人 “遭了,殷彤她还在穷追不舍!”通灵子担忧地道,此刻他们已出了城。 “色鬼,都是你惹的祸!”阿雪儿愤悠悠地道。 云霄仍一脸尴尬,解释道:“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跳下去拖住她而已,谁知……” “哼,丑人多作怪,真是一点没说错。”阿雪儿冷冷一笑,又低低说了句。 云霄看着通灵子,怕她也不信,继续道:“通灵姑娘,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通灵子面上依旧看不到丝毫表情,只淡淡道:“总之你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只是从这以后殷彤恐怕更加不会放过你了!” 吴初夕大笑着道:“那是啊,他夺了人家的初吻,以后殷彤赖定他了。丑八怪,你后半生算是完了,哈哈哈!” 云霄缓缓地低下了头,喃喃道:“是吗?那可该怎么办才好?” 吴初夕幸灾乐祸地道:“你夺了人家初吻,殷彤铁定是嫁不出去了啊,她嫁不出去就只能嫁给你。哈哈,丑八怪,你说你还能咋办?娶她呗!” “啊!不会吧?” 云霄一脸的茫然,听了吴初夕如此说,心里更是烦乱了。试想殷彤这娘们儿这般泼辣,武功还那么高,要是自己真娶了她,那后半生简直不可能有幸福可言了。 云霄满脑子胡思乱想着,没再搭话,却听得吴初夕又道:“不过嘛,殷彤那娘们儿虽是泼辣了点,可人家漂亮啊,要是委身嫁给你这丑八怪,那是你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呢!你还不愿意?” “不过啊丑八怪,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看不出来你口味不一般呐,哈哈哈!”吴初夕虽是这样说着,心底却也在想,要是殷彤也能让自己也这么亲一下该有多好,其实这也是一种极好的享受不是? 他本欲再多打趣几句,却听通灵子道:“好了,你就不要再说了。眼下当务之急,该是想办法摆脱殷彤的追逐才好。” 阿雪儿也道:“是啊,该怎么办才好?我那二师姐可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应该赶快想办法摆脱她的追逐。” 吴初夕立马收了笑颜,担心地道:“额,那该怎么办?” 通灵子道:“要实在不行,我看我还是下车去吧,我下去缠着她,你们先走。我想以我的身手,应该能给你们争取足够时间让你们安全撤离。” 阿雪儿面色微惊,待要开口,却听云霄道:“不行,那样你肯定还会被殷彤抓住的。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来,怎么能让你又被她抓回去?” 通灵子抬头问道:“不这样那又怎么办?” 阿雪儿却望着云霄冷笑道:“祸是你闯的,应该你来想办法。” “额,这……” 云霄哑口无言,他赶忙想了一想,将双拳紧握了握,像是做了个决定。俄而只听他无奈地道:“这样吧,我还是再下车去拖住……” “你还想……” “哈哈哈,丑八怪,你还想下车亲人家一次呢?怎么?亲上瘾了啊?哇哈哈!”云霄还没说完,吴初夕已取笑了起来。 “这样不行,殷彤这一次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通灵子否道。 云霄不再去说,只是去想,想办法。 没过多时,只见他高兴地笑道:“有了!” 阿雪儿冷道:“你想出什么好办法了?” 云霄道:“我们可用调虎离山的计策,找个转角殷彤看不到的地方跳下去,马车依然往前走,岂不就能甩掉殷彤?” 通灵子点点头,道:“这主意不错!” 吴初夕却道:“可这样咱们就不能坐车了啊,要走路,很懒得走的!” 云霄鄙道:“能躲开殷彤就不错了,你还挑呢!” 阿雪儿道:“也只有如此了,眼下也没有别的好办法。” 就这样四人商议已毕,就待找个转角隐秘所在,一跳而下。 一切进展顺利,在城外一处密林边,四人快速跳车躲了起来。而殷彤,这个聪明绝顶的女魔头竟然也真的被算计了,她依然一如既往的向前追赶。只是她仍在哭,嘴里还不停地叫着“云霄,你这个死小子丑八怪,你还我初吻来……” “现在我们去哪里啊?”问话的是吴初夕,下车后的他并不知道目的地。 云霄和通灵子也同时望着阿雪儿,想听她拿主意,却见阿雪儿神色凝重,眼中露出复杂神色。 云霄索性径直问道:“雪儿姑娘,我们出城去哪里,什么时候再回去?” 阿雪儿没有立即答话,而是低头沉吟了一下,道:“你们干脆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吧,我有事需要独自处理,天黑之前务必赶回!” 云霄三人听到这里,微微一惊,吴初夕讶道:“你一个人?要去哪里?” 阿雪儿淡淡道:“这你不用管了,你们在这里等我。”说着便要往前走了。 “哎呀……”谁知还没走出一步,身子一歪,险些栽倒。 通灵子眼疾手快,已上前扶着她,道:“你怎么了?受伤了?” 阿雪儿秀眉微蹙,道:“想是刚才跳车的时候不小心把脚崴了。”她连忙俯身一看,见脚踝处果然隐隐泛红。 “真是倒霉!”阿雪儿没好气地道。 云霄忙道:“接下来怎么办?你还去?” 阿雪儿没有说话,她咬着唇,心底知道是非去不可的,可是不能带上不可信的人,她怕暴露五宗位置。 云霄见她没有作答,又道:“如果你还想去的话,我们可以同你一起去,不然你一个人腿脚不方便,我们也不放心啊!” 阿雪儿闷闷地低着头,心里小心的计较着。她抬头仔细端详了眼前三人,心想:“通灵子沉默寡言应该不是大嘴巴,云霄虽说讨人厌,但也应不是出卖朋友的人,因为泄露五宗位置对他没一点好处,而反观吴初夕嘛,一表人才的,虽说话不正经应该也不是坏人。” 过得多时,她好似才做了决定,对云霄三人道:“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去,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云霄道:“什么事?姑娘尽管说!” 阿雪儿看了看他,认真地说了两个字:“保密!” 吴初夕一听浑似不解,忙道:“保什么密?” 阿雪儿恳切地道:“我要去的地方是个极隐秘之所在,你们和我去过之后,千万不能对别人讲。如果你们答应我保密,那我便带你们一起去。” 通灵子见她说得如此真挚,点点头道:“姑娘放心吧,你对我们有相助之恩,我们决计不会出卖你的。” 她看向吴初夕正色道:“是吧,吴初夕?” 吴初夕二话没说,也道:“那是当然,谁出卖你谁是小狗。” 阿雪儿这才满意地道:“那咱们一起走吧,劳烦你们谁扶我一下!” 吴初夕竟立马道:“我来扶你,这等伟大而光荣的任务,当然该小爷我来做咯!”说罢已走上去携起了阿雪儿的手。 阿雪儿见是吴初夕来扶自己,倒也没有抗拒。 旋即四人走了一阵,只是行走的速度委实太慢,通灵子眼见于此,便道:“吴初夕,你干脆背一下阿雪儿姑娘吧,以这样的速度,咱们走到黑也到不了啊!” 谁知吴初夕却道:“大姐,累啊,你来背?” 其实他只是想没事抓紧机会揩揩油而已,岂能做吃亏之事。 通灵子没有说话,云霄却已道:“让我来吧!”说着走了过去。 阿雪儿却将他的手移开,道:“不用你背!” 她仍看着吴初夕,道:“麻烦一下吴公子,可否背我一程?” 吴初夕张大个嘴,愣愣道:“啊……” 他见云霄过来,连忙把云霄拉过来让他蹲下,继续道:“这丑八怪力气大,让他背你吧!” 阿雪儿轻轻叹了一声,这才上了云霄的背。 通灵子看看云霄,又看看吴初夕,兀自心下感慨:“不说相貌美丑,真的只有老实人才甘愿吃亏!” 而阿雪儿抬头注视着眼前这个少年,见他虽相貌不扬、穷酸不堪,但他那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却洗得格外干净,似乎一点腐臭的气味也没有。阿雪儿靠得近了,能清晰地闻见那衣服上传来的淡淡皂角香味儿,闻之沁人心脾,阿雪儿才渐渐往云霄那瘦骨嶙峋的脊背上靠了上去! 第二十七章 幽冥五宗 幽冥五宗乃分幽冥巫宗、蛊宗、术宗、毒宗和医宗五个分支,每宗各有一位大师掌管宗内事物。五宗自其开派祖师九幽圣母和地狱冥王创派以来,至今三百载有余,自也出过不少的英雄人物,叱咤西南风云。要说五宗好,也不见得好,要说五宗坏,也不见得坏,这得取决于它的最高领导——宗主。 也不知是何原因,按照五宗规矩,五宗宗主一向由女子担当。宗主的人选由五宗众人一致推举,从小培养,先从“圣女”开始做起,待其练成幽冥五宗次高秘法《幽境心法》方能继任。不过如今的幽冥五宗自上任宗主离世之后,宗主位一直悬缺,想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担当,而此位竟要宁缺毋滥之故! 幽冥五宗驻地,果是个极其隐秘所在。但见群山环绕,巨树参天,群峰高耸入云,在那深山山麓之下,山谷平原沃野百里,一条清澈的小河静静地淌过谷中,滋养着此地上千户人家,平原内多置花卉果树,此时正黄菊飘香硕果累累,看上去好不惬意。此地山路崎岖,人迹罕至,大有与世隔绝的意味。不过生活在这里的人倒不少,好似世外桃源一般,人们称这里叫做“鬼谷”。 云霄四人行至这里已近傍晚时分,他一路背着阿雪儿,歇也未曾歇过,不过竟是气不长出,汗不浃背,阿雪儿眼见于此,不禁暗暗吃惊他的体力。 四人进谷之后,阿雪儿便从云霄背上下来,又让吴初夕扶着缓缓地行到五宗大师们的住所。 “雪儿,你怎么来了?可叫为师好盼!”五宗五位大师,听说自己爱徒来了,都急匆匆出来相见,隔得老远,一位黑袍妇人已招呼道,此人是蛊宗大蛊师蛊二娘。 阿雪儿见五位大师来了,忙原地驻足,艰难地拜倒在地,诚道:“弟子阿雪儿拜见五位师父!” 云霄三人愣愣吃惊,她的师父竟然有五个。 “乖徒儿,快快起来,不必拘礼!”一黑袍中年男子忙将她扶起,细细看着她,满是宠溺笑意,此人是毒宗大毒师毒穿肠。 “咦,雪儿,你脚怎么了?好像不太利索啊?”又一黑袍妇人说话了,她观察入微,见阿雪儿走路困难。而她是术宗大术师术三娘。 “禀告三师父,弟子来这儿的路上不小心把脚崴了。不过没事,勉强还能走得了!”阿雪儿忙如实答道,她怕师父们担心只说自己并没事。 “怎么那么不小心,赶紧给五师父看看!”一黑袍中年男子说着走过去俯身查看阿雪儿脚踝伤势,此人是医宗大医师医不死。 阿雪儿见他如此关心,忙道:“没事的五师父!” 医不死皱皱眉,却道:“还说没事,都肿了。快来坐下,等会儿五师父拿药酒帮你搓搓!”说着扶起阿雪儿到邻座坐下。 云霄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几个人,看他们穿着统一,又对阿雪儿如此关怀,不由得心生羡慕,不过却并不知这几人身份。 而此时,那个最年长的黑袍老者说话了,此人是幽冥五宗的代宗主,巫宗大巫师巫老,只听他道:“三位快快请坐,你们是雪儿的朋友吧?” 云霄三人连忙抱拳行礼,道了声是,一一落座。 旋即,云霄三人也纷纷自报姓名,阿雪儿和五位师父自是一阵寒暄不表,而大巫师五人见了云霄这幅尊容却是一愣,没想到阿雪儿也能结交这样的朋友。 没过多时,大毒师毒穿肠浑似对什么东西极为好奇,只看他望着阿雪儿道:“雪儿,听说你父王已经给你选好了女婿,你就快要出嫁了,是这样吗?” 阿雪儿一听此言,见他满脸打趣的意味,霎时羞红了面颊,嗔道:“没有的事,四师父莫要听人胡说。” 毒穿肠听她如此说,以为只是小女儿家不好意思,又是笑道:“听说那人是天机星现世啊,厉害得紧,想来也只有这般人物才配得上我们雪儿。” 巫老等人也是一阵点头,见毒穿肠提到这个,便也在想这位天机星不知是何人物。而阿雪儿却缓缓将头低下,满眼都是不屑。 云霄听到天机星三个字,忽觉一阵尴尬。 “呵呵呵,我们家雪儿还不好意思起来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过了今年你就是十五了,也该当成家了!”说话的是大术师术三娘,她见阿雪儿表情不自在,竟也跟着取笑起来。 大巫师巫老笑道:“是啊,我们雪儿长大了。我还听说那人是大相师发现引荐给你父王的,我想既然是大相师和你父王看中的人,那肯定是差不了的!” 大蛊师蛊二娘也跟着笑道:“嗯,那肯定差不了。什么时候雪儿把他带来,咱们五个师父给瞧瞧,也好给你参详参详!” 通灵子和吴初夕两人只是细细听着,没有搭话,不过都是容色微惊,尤其吴初夕听说阿雪儿都要嫁人了,只感觉好生失望,这么美的妞竟然要嫁人,他在想是哪个乌龟王八蛋能娶到阿雪儿,已在心底骂了那人八辈子祖宗。 可阿雪儿仍是低着头,只缓缓叫了声:“师父!”表情似乎有些不喜。 而这时,大医师医不死却径直问道:“日子给定了没有,咱们五位师父可一定要去僰都讨你杯喜酒喝啊!” 阿雪儿偷偷瞄了眼云霄,忽地抬起头,眼里似含着泪花冷冷地道:“没有,我不喜欢!” 大巫师五人看她这般决绝,大感讶异,蛊二娘立马温柔地道:“雪儿,怎么了?” 阿雪儿这一次竟斩钉截铁地道:“我不喜欢那人!” 大巫师五人看她表情若此,相互看了一眼,没再言语,不过他们也算明白了,明白自己爱徒为何短短数月不见,竟变得比原来清瘦了不少,想是正是被此事煎熬的,可他们心中却在想为何爱徒会不喜欢那人。 云霄听到这里,沉闷地低着头,脸上似蒙了一层无奈又尴尬的雾。不过吴初夕却是心下大喜! 屋内的气氛瞬间沉寂下来,阿雪儿见师父们不说话了,忙稳了稳神,转换了话题,认真地道:“各位师父,今天我到这里来,一是为了看望师父们,二是为了来告诉师父们一个极不好的消息。” 巫老忙道:“是什么消息?” 阿雪儿担忧地解释道:“各位师父,李子龙师兄和林巧儿师姐进宫行刺了天朝皇上,皇上震怒让锦衣卫和东厂前来追捕他们,还要连同剿灭咱们幽冥五宗。” “什么……” 听到这里,吴初夕小声惊呼了起来,云霄也张大个嘴,通灵子满眼异惑,他们没想到阿雪儿竟是幽冥五宗的人,而眼前坐着这几位竟是幽冥五宗几位大师,而他们已身处五宗之地,与叛逆在一起了。同时三人也想明白因何阿雪儿要他们保密了。 但五宗五位大师听见这个消息却是满脸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与紧张。 只听巫老淡淡地道:“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两个不肖之徒!”说着他那苍老的手狠狠拍在了桌上,通灵子看得清楚,桌上立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掌印,想见这位大巫师功力也是极其深厚。 “且不说李子龙、林巧儿如何,还有我那孽徒殷彤也是个让人憎恨的家伙。五宗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三个叛徒。”大术师术三娘狠声厉道,原来殷彤竟是她的弟子。 阿雪儿忙道:“二……二师姐也来僰都了,和东厂锦衣卫的人在一起。”她点到为止,没继续将之前路上的遭遇说出来,她怕三师父听了更加伤心。 术三娘叹了口气,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没等阿雪儿再询问什么,蛊二娘已哼道:“李子龙这个不肖之徒已经回来了,可恨的是我那个孽徒林巧儿尚不知在何处。” 阿雪儿明白这些消息应该都是李子龙带回来的。 此时五宗五位大师脸上都是一层寒霜,想必对李子龙和林巧儿二人已经恨到了极致。 阿雪儿讶道:“李师兄已经回来了?” 医不死道:“已经回来了,此刻还在后山面壁,等我们商议好了再以门规处置!” 云霄也知道李子龙回来了,他在想这位大哥是叛出本宗的叛徒,又是朝廷追捕的死囚,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结局,而在此时,竟听到一个声音从前门传来:“听闻雪儿师妹回来了,师兄我倒来看看!” 这声音浑厚无匹又甚是熟悉,云霄忙回头一看来人,竟是李子龙来了。 第二十八章 不能说的秘密 “大……大师兄”阿雪儿忙起身讷讷道。 来人确是李子龙,仍然那么意气风发、英俊潇洒。 “哎呀,短短两年不见,想不到雪儿师妹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美丽动人了!”李子龙进来,眼睛只落在阿雪儿身上,开口便是一阵夸赞。 “孽徒,你来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大巫师巫老见徒弟不请自来,很是生气,狠狠责道。 李子龙悠悠地叹道:“哎呀,师父,我就出来看一下雪儿师妹,叫我整天面对着那森森白壁,闷也闷死了,能面出个什么来。” “你……” “大哥!” 巫老待要再责骂几句,一个声音已叫了起来。这声音自是发自云霄,他见李子龙来了,欣喜地打个招呼。 李子龙转眼一看,吃了一惊,眼前这人岂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哎呀,云霄兄弟,你不在大相师寨邸待着,怎么也来了这里?”李子龙高兴地道。 云霄缓缓道:“我……是和雪儿姑娘一起来的!” 李子龙笑道:“甚好,甚好啊!为兄我还在惦记着你呢!” 五宗大师们看两人认识,还从李子龙口中听说眼前这丑陋少年是相师寨邸的,稍稍一愕。 毒穿肠忙问道:“这位小兄弟是大相师寨邸的人?” 李子龙一脸骄傲的道:“岂止是相师寨邸的人,还是相师寨邸的座上宾,蛮王家的贵客。天机星你们都听说过吧,正是他了!” “啊……” “什么……” …… 这等惊讶非同小可,不止是五宗五位大师,即使是吴初夕、通灵子也无不讶异,刚刚他们听说的声名远播的僰国天机星,阿雪儿公主的未婚夫,没想到竟是眼前此人。 吴初夕更是对着云霄愣道:“不会吧?丑八怪!” 李子龙看出在座诸人惊疑,微笑着释道:“这有什么不会的,云霄兄弟三岁习文五岁便会作诗,七岁就考中了秀才,而在近前参加乡试还博得了第一解元的称号。他是天机星,这,有什么可质疑的?” 说到这里他容色倒是一冷,心底却是苦叹自己连累了他。 “呵呵,是吗?哈哈哈!”吴初夕听着却是大笑起来,他在笑云霄现在的处境,在笑为什么阿雪儿会不喜欢他。 五宗五位大师各自传来一阵悠叹,从他们的眼中没看出对这位天机星有多么的敬佩,有的只是对自己爱徒的怜惜。怜惜她不喜欢他而被父王赐婚受此事煎熬,因为眼前这位天机星的尊容确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云霄兀自低着头不说话,他见众人这表情,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消失不见,全然没有半点天机星的骄傲神色。而阿雪儿也是耷拉着头,不过看起来像是想哭的样子,满脸委屈。 “咦,你是?”李子龙见眼前这小孩儿甚是眼熟,似在哪里见过,看他无故发笑,愕声询问。 吴初夕止住大笑,道:“哦,我是雪儿姑娘的朋友,雪儿姑娘脚受伤了,正是我把她扶着来这里的!” 其实当日在斩云霄的刑场上吴初夕也在,他想看自己深恶痛绝的丑八怪是怎么人头落地的,可到了关键一刻竟是李子龙来救了他,李子龙想必也是在刑场上瞄了他一眼方说眼熟,只是吴初夕却怎会将此说出来。 医不死忙抱拳,道:“原来雪儿受伤是这位公子搀扶着来的。哎哟,真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他见适才说到天机星的话题众人尴尬,忙撇开此事出来圆场。 吴初夕即笑道:“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助人乃快乐之本嘛,何况是帮助雪儿姑娘这样的人!”这本是云霄的功劳,而他却把功劳全算自己身上,倒会抓面子。 李子龙倒不再多问什么,继续和阿雪儿、云霄寒暄了几句,在大巫师的呵斥之下又回去面壁了。 随后众人又叙了一阵话,各去休息不表,只有通灵子和云霄两人一言不发。一个是因为习惯性冷傲,而另一个却是因为无话可说,有的只是尴尬和不自在。 夜已深,鬼谷一片宁静。时值深秋,夜风微凉,缓缓地拂过夜间深谷,搜刮下深山大树上的一片片黄叶,瞬觉袭来一阵阵凉意和肃杀。而在这鬼谷中,今晚没有月亮,没有星辰,甚至就连鸟兽的叫声也没有,平白给这微凉之夜增添了不少的诡异和可怕。 此刻亥时过半,可那菊园客房的庭院里,仍坐着一人,她白衣飘飘,抬首望着黑暗苍穹,看不出是喜是忧,是哀是愁。 “通灵姑娘,你怎么还没睡呢?”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了,行来一个头大如斗的纤瘦少年。 通灵子转眼看看他,道:“我睡不着。” 是云霄来了,他缓缓来到通灵子身旁坐下。 “出来这么久了,又人生地不熟的,你是想家了吧?”云霄猜测着喃喃道。 通灵子点点头,道:“嗯,我想师父师姐她们,我平白无故被殷彤抓到这里,她们找不到我,一定很担心!”说着秀眉微蹙,竟开始愁思起来。 云霄看着她,安慰道:“姑娘不必忧虑,我想你大师姐应该能想到你被殷彤抓到僰都来了,她们就算担心也会到僰都来找你的。” 通灵子道:“但愿是吧,我也希望尽快见到她们,快点和她们回峨眉!” 她回眼看着云霄,也问道:“你怎么也还没睡?” 云霄道:“我……我也睡不着。” 通灵子颔颔首,道:“你是因为刚才他们说你是天机星的事?” 云霄有些讶异地注视着她,不过俄而还是慢慢地别过头,苦笑了一下,无奈地点点头。 “你何必在意这些,别人想什么说什么,由他们去吧!”通灵子也转过头,抬头继续望着天道。 云霄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他们不过都是认为我长得丑,配不上阿雪儿姑娘罢了!” 通灵子道:“但至少你人品端正,很善良不是?”语气中似乎有些安慰。 云霄像是想起什么,激动地道:“但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我的脑袋还是正常的,只是……” 通灵子疑惑道:“只是什么?” 云霄继续道:“只是……只是因为病吧,才造成现在这样!” 通灵子道:“所以你更不用把相貌放在心上了,说不定哪天就好了呢!” 云霄缓缓地颔着首,又看向她,有些难为情,同时认真地道:“通灵姑娘,你是不是也嫌我长得丑?” 通灵子眼露疑愕,悠悠道:“这倒没有,我向来不以貌取人。人无美丑,只有善恶,不是吗?” 云霄听到这话竟开心地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他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心想着眼前这位女子毕竟与别人不同。 随即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嗯。 只是眼前这位女子竟也叹了一声,又复凝望着苍穹黑夜。 云霄见她又想起刚才的心事来,换个话题问着她:“吴初夕呢?有没有看见他?是不是睡了?” 通灵子摇摇头,道:“不知道,我想此刻应该还和阿雪儿姑娘在一起吧,他就像个跟屁虫,这时候更是要在雪儿姑娘长辈们面前显露讨好了。” 云霄道:“嗯,也是吧!” 通灵子道:“你应该很难受吧?” 云霄疑问道:“难受?为什么?” 通灵子淡淡道:“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和别人要好,而那个人还那么的能说会道,会讨人欢心,自己却无能为力!” 云霄笑了笑,却坦然道:“这倒没有,雪儿姑娘爱怎么就怎么,于我全无一点干系。” 通灵子异惑地道:“额?你不喜欢她?” 云霄道:“我为什么要喜欢她?难道就因为她长得漂亮,是僰国公主吗?” 通灵子淡淡地笑了笑,她没再多说什么,她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确实与众不同。 渐渐地二人谁也没再说话,黑夜再次陷入悄无声息的宁静,夜风又袭来,吹动起白衣少女的飘飘衣衫,撩动着那洁白无瑕的白纱。云霄,这个貌丑穷酸的少年郎看着眼前那张若隐若现的脸,恍似立马来了兴趣。 “姑娘,问你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还请不要见怪!”只听他极为好奇地道。 通灵子安静地道:“你想问什么,说吧!” 云霄提着兴趣,大着胆子,道:“你,为什么老是蒙着脸?” 通灵子冷冷地道:“不为什么,只是不想被别人看到而已!” 云霄讷讷地道:“我想……我想,你一定长得很美吧!” 通灵子没有说话,只是浅浅一笑,但云霄并看不到。 “我想……我想你的真名也一定不叫通灵子吧?”云霄继续问着,因为他对她的身份表示好奇。 通灵子回望着他,淡淡道:“他日我想说了,自然会说。也许将来有缘,又见着了你就知道了!” 云霄仰首望着苍穹,没有再多问,心里像是在期盼着那一天到来。 此时已近子时,夜更深了,二人就这么并肩坐着,竟是毫无睡意。而正是此刻,谷中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大动静,两人只听到无数的喊声顿出: “杀将进去,活捉李子龙,剿灭幽冥五宗,一个也不要放过,杀啊!” …… 大战到来,意想不到的事也将到来。 第二十九章 剿灭幽冥五宗 “杀啊,活捉李子龙,剿灭幽冥五宗!” 月黑风高杀人夜,数百兵马竟突然出现在这荒山野岭深山鬼谷之中,无数的火把亮起来了,将这黑暗之夜照得透亮。这些人来得突然,来得神秘。 云霄和通灵子听见动静,赶紧起身去看,一看之下大吃一惊。他们看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和东厂的官兵,而此时万通、尚铭还有四川都司指挥使严明正指挥着大队人马对幽冥五宗众人展开突袭,当然这些人中自是有赤血红魔殷彤。 “兄弟们,杀啊!杀了这些狗官!”一人大呼,无数的幽冥五宗宗众拿起兵器和官兵火拼上了,只是锦衣卫和东厂众人忽然而至,犹如神兵天降,显然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一件件兵器交割,一个个亡命搏杀,官兵与僰民,两厢人马,各显神通。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在这黑暗之夜里只听见他们碰撞的声音,这声音甚至能将喊杀声覆盖。 不多时,菊园之畔,硕果林边,便躺尸一大片,双方人马各有死伤,但总的来说,幽冥五宗宗众及居住在此地的僰民损失要大些,因为他们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东厂及都司官兵的对手。 “狗官,连平民也不放过。兄弟们,擒贼先擒王,先杀领头的,杀呀!”忽然一人高呼,数十个幽冥五宗宗众对着战圈外的万通、尚铭等人袭去。 可他们怎是武艺高强的万通、尚铭的对手,数招之间已见胜败,须臾之中,十数人便横尸在地,惨死当场! “万通,拿命来!”眼见敌手如此手辣,可气坏了一人。只看那鬼魅身形犹如闪电忽至,只一闪便来到万通身前,抬手行招向万通攻了过去。但见得那人右手微扬,一团黑气立即附于掌上,随后他变掌为爪,爪心向下,对着万通的脑门便抓了下去。 万通陡见,只感觉一股奇大气势瞬间逼来,真个是人未至气先来,而那人移形出招,更在一瞬之间,身手极快。万通知道是高手攻杀过来了,忙聚精会神专心应敌。 忽闻得“啪”一声大响,万通躲过了那人初临一击,他一看刚才自己站立的位置,一个巨大的爪印陷地数寸,想来此人功力之高,可见一斑。 “好一记‘幽冥鬼爪’,你是五宗大巫师巫老吧!呵呵,果真名不虚传!”万通微笑着赞道,他见来人身材消瘦,年过六旬,一下便认出他来。 “哼哼,小儿,受死吧!”巫老更不搭话,又催动“幽冥鬼爪”的招式狠狠向万通攻了过去,此人内功已修至《幽境心法》小周天第四层,出手自非泛泛可比,万通不敢轻敌,拔出绣春刀,使动《亡命刀法》便即迎击了上去。 二人全力施为,真个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一动便不可收拾,这一斗直是大战一百招也不分胜负。 而在另一边,四川都司指挥使严明也被五宗大毒师毒穿肠迎住,毒穿肠虽是擅长使毒,但是武功亦不低,他催动毒宗武术《毒手遮天》的功夫对严明猛攻猛打,而严明虽出身军旅,却也武艺奇高,同毒穿肠对敌,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二人战得难解难分! 再看赤血红魔殷彤,可就没这么轻松了,和她对敌的,正是自己的授业恩师术宗大术师术三娘。只是这二人交手倒似有些奇怪,竟是边打边说。 “好你个孽徒,竟然敢带人来剿灭宗门。你很好啊,殷彤!”术三娘狠声厉骂,对曾经的爱徒已恨之入骨。 殷彤忙释道:“不是的师父,我没有!” 术三娘驳斥道:“还说没有,若不是你,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怎会找得到这里?” 殷彤委屈地道:“师父,我真的没有……” 术三娘的剑狠刺向她面门,殷彤不及说话,费力一甩赤色鞭剑将剑荡开,疾退三尺,这才继续说道:“师父,我本想同雪儿师妹前来给你们报信的,可雪儿师妹竟躲着我,路上我还被一个丑八怪给羞辱了……”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哀怜地仰望着恩师又道:“谁知还没到这里,在半路就接到万通他们的信号,他们竟在今夜对你们展开突袭。” “我全然不知情啊,师父!” “叛徒,叛徒,休要多言!谁是你师父,我术三娘没有你这个弟子,从今以后你别叫我师父。”术三娘愤声疾呼,又挺剑狠刺向殷彤。 “师父,真的要这般绝情吗?”殷彤她已经哭了,泣不成声。要说天地间唯一还有牵挂的,恐怕也只是眼前这位恩师了吧,她恨五宗众人,可唯独对授业恩师依然尊敬。 “绝情?你投靠朝廷祸害五宗,难道还有比这绝情?”术三娘面色也动容,毕竟面对的是曾经深爱的弟子。不过她的剑却并未迟疑。 殷彤迎击着恩师的攻势,声音突然变大了。 “师父,是你们逼的,我是被你们逼的!” “从小到大,我习武比林巧儿勤奋,待人比林巧儿宽厚,才能比林巧儿出众,我样样不输林巧儿,凭什么她能被你们推举作‘圣女’,而我不能?” “更何况我入门比她早,年龄比她大,就算论资排辈也轮不到她吧!为什么你们会选她?师父,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殷彤声嘶力竭大吼着,她在为自己受到的不公愤声疾呼。 “……”术三娘有些停顿了,对于弟子这个问题,她竟一时答不上来。 “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你背叛五宗的借口!”术三娘回答不上弟子的问题,唯独只有这样放声怒吼。 “好,五宗对我无情,那就莫怪弟子对五宗无义了。师父,别怪弟子无情!”殷彤已不管不顾许多,放出术宗《幽冥要术》的招式便对术三娘攻了上去,但气势并不狠辣,而偏阴柔。 术三娘亦不再多话,使出《冥王剑法》与弟子放对,竟不留情。就这么你来我往,一来二去,一时胜负难分。 战斗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凉夜漫漫,寒夜悠长,风刮得越发凛冽了,吹荡在整个鬼谷间,这幽深山谷再没了花香果味儿的气息,有的只是扑鼻血腥,闻之便欲作呕。而这宽阔沃野的平原上,亦不单是满地黄花,更多的却是横尸满地、尸横遍野,此情此景,见之便想哭泣。 云霄和通灵子眼见这幅场景,直是又惊又惧,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这样血腥震撼的画面,二人不敢参与其中,只躲在暗处竟是呆愣愣说不出话来。 过得多时,通灵子才道:“对了,雪儿姑娘和吴初夕呢?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云霄也反应过来,忧虑之心立马浮于言表。 “走,咱们快去找他们吧!这刀枪不长眼,雪儿姑娘腿脚又不便,别让她受到伤害才好。”说罢,竟立马起身往前急奔了去。 通灵子望着眼前这个惊魂未定的勇敢少年,话不多说,亦是起身相随。 第三十章 勇敢少年 “妈呀,这帮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杀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躲在田间硕果林深处的吴初夕面色大骇,惊惧地尖叫了出来。 “你别着急不要出声,小心被他们发现了!”阿雪儿激动地道,面临如此场面,她的内心也是心潮澎湃。 …… “啊,过来了,他们过来了,怎么办啊?呜呜呜……”吴初夕紧张得哭了起来,面对死神一样的官兵,他们见人就杀,男女老幼都不放过,他很害怕,万万分亿亿分的害怕。他断定他来这里后悔了,因为在一天前他还和这些官兵是一起的,此刻他竟是和敌人在一起,而那些官兵根本不认识他。 阿雪儿二话不说,赶紧捂上了吴初夕的嘴,而吴初夕竟似有些不顾一切了,他挣扎着挪开阿雪儿的手,突然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阿雪儿讶异地道。 吴初夕焦急地道:“雪儿姑娘,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走了。要再不走,官兵杀过来,肯定会连同我也一起杀死的。” 阿雪儿哀伤地道:“你不管我了?” 吴初夕擦了擦汗,拭了拭泪,道:“你腿脚不便,我要是带着你,待会儿跑不快被他们追上了会被大卸八块儿的。你会连累我!” 阿雪儿冷笑了一下,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他觉得她会连累他。 “那你赶快逃吧,祝你好运,别被他们碰到!”阿雪儿冷冷道,此时她的内心是灰暗的,吴初夕竟然这样贪生怕死,原来之前那些言行不过都是表面功夫,当不得真。 吴初夕道:“那你多保重!”说着双腿抬起,风也似的跑了,一溜烟便就没影,真个是比兔子还快。 …… “啊,大人,这里还有一个!”毕竟还是有动静,再怎么隐秘又岂能逃得过锦衣卫那些人的眼睛。他们发现了,不是发现吴初夕,而是阿雪儿。 “哟呵,还是个美少女啊!”只听那兵大声阴笑道。 “在哪里呢?在哪里呢?”紧接着一群官兵围了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阿雪儿已站了起来,拔出随身宝剑,挺剑自护。 “不干什么,当然是要干……” 阿雪儿没等他再说下去,已一剑疾刺了出去,那人猝不及防,立时颈部中剑命丧当场。 “草,还会武啊,弟兄们,杀了她!” 十几个官兵,围杀阿雪儿一人。阿雪儿虽腿脚不便,但轻身功夫却是灵便,她虽只用一只脚,却也能应付自如。因为她的功夫相比于这些锦衣卫普通官兵,不知高出了多少。 “啊……” “呀……” …… 只听得一声声惨叫,一片片哀嚎,这些个官兵不出一盏茶功夫,便匐尸于地,尽皆横死。 但对付了这队官兵,阿雪儿却也气喘吁吁,冷汗涔涔,那只受伤的脚也更肿更疼了。她心想着,要是再来人,自己此刻绝难应付了。 可有些倒霉事你越不想它发生,它越要发生。这个念头还没从心间闪过,眼前已飞来一人,看那人打扮,不似普通官兵平庸,当是锦衣卫百户以上官衔人物。 “小姑娘好俊的身手,来,比划比划,看看能不能过得了我这一关。” 那将说着便不多话,抡起绣春刀便往阿雪儿身上递招,招式又快又狠,没有丝毫相让的余地。 阿雪儿无奈,只硬着头皮,扭动身形迎了上去。 这一番征战,比之先前更加猛烈惊心,对方虽只一个人,但胜于先前十几人远矣,阿雪儿在他手下不过二十来招,便即汗水迭出,手忙脚乱,招架不住。 “完了完了,此人这般凶猛,怎生抵敌得过!”她心里感叹着,不知如何是好。 “我还不到十五岁啊,今晚就要横死于此了吗?” “父王,母后,女儿还来不及尽孝就要远去了……” “师父,你们在哪里啊?快来救我……” 无数的念头闪过阿雪儿心间,她巴不得此刻有人来救她,因为她实在不是那人对手。 “啪……” 一个没注意,寻思萦绕间,阿雪儿便被那将一掌拍中,打倒在地。 她站了几站也没站起,那只肿脚确实疼得厉害。 “匹夫,要不是我腿脚不便,你岂是我的对手!”阿雪儿心有不甘的厉斥着,她看着那将狰狞的脸,心底瞬间变得无比暗淡,那是一张杀人的脸。 “那就去地府养伤吧!”那将话不多言,抬起手中的绣春刀,慢慢向阿雪儿走了过去。 绝望了,她抬头望天,人生如此精彩,生命何其璀璨,而她只能活十五年,短暂的十五年。两滴晶莹剔透的珠泪划过玉颊,那是什么?是对父母至亲的不舍眷恋,还是对宗门师父的难舍流连?这已没有了答案,因为她此刻就将溘然长逝,离开人间。 “受死吧!” 那将的刀就这样无情地斩落。阿雪儿那双浑如秋波的眼,已快缓缓地闭了上去。 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吧,就最后一眼,那双眼不舍难离。但在这一眼之中,她看到了黎明,看到了曙光,看到了希望,生存的希望。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映出了两个身影,熟悉的两个身影。那个头大如斗的丑少年和那个超凡出尘的美少女正向着她奔来,闪电般奔来。而就在眼睛一眨一闪之间,美少女已移形出招,那道白色身影像是流星滑落天际一样,朝着那将飞速袭来。 “啊……” 好快的速度,峨眉身法“漫步云端”,通灵子以峨眉最高妙的身法飞驰而来。 “噼噼啪啪……” “砰……” 紧接着只听到这两声,那将竟然就被拍倒在地。通灵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封住了那将穴道,那将当即倒地不起。 措手不及,猝不及防,那人武功稀松平常,怎能敌得过通灵子这猝然一击。 “雪儿姑娘,你没事吧?”云霄过来了,他比通灵子稍微慢了一步。说着赶忙走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阿雪儿。 “没事,幸好你们赶来了,要不然我可就没命了!” 她看着通灵子感激地道:“谢谢你,通灵姑娘!” 通灵子淡淡地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要谢就谢云霄吧!是他提议来救你的!” 但她却不看云霄,只是缓缓地低下了头。 云霄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见吴初夕不在,忙问:“咦,吴初夕呢?到哪里去了?” 阿雪儿讷讷道:“他……他逃跑了!” 通灵子有些讶异地道:“他独自逃了?他竟敢把你单独扔下。” 阿雪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叹了一下。 云霄看着阿雪儿,见她面色灰暗,真诚慰道:“他向来很胆小,你别放在心上!” 说着连忙扶着阿雪儿,道:“咱们也快些走吧,一会儿官兵要是又发现咱们,那就逃不掉了!” 阿雪儿抬头望向人群打斗之处,担忧地道:“那我师父他们呢,他们逃的掉吗?” 通灵子道:“大巫师他们正和万通等人大战,功力俱是相当,应该自保无虞。我们还是先走吧,不要让你师父分心!” 阿雪儿缓缓点着头,旋即迈开脚步,三人并肩欲行。 此一时,突听见一个声音高叫道:“哼哼,五宗余孽哪里走,一个也别想跑!” 陡闻尖声,三人俱是大惊,云霄回头一看,见一人飞身几起几落,已落到跟前。 来人云霄认识,看他腰中悬剑,手握净鞭,正是那东厂提督尚铭。 时至子时,云霄头脑中气血翻涌,两股气流竟立刻冲撞得头痛欲裂。 云霄,他要爆发了! 第三十一章 东厂第一高手 “五宗余孽哪里走,受死吧!”尚铭飞至三人身前,迅速将净鞭插在腰间,拔出那把随身宝剑就要动手。 “且慢动手,听我先把话说完。”云霄忍受着剧痛,挺身而出,护在通灵子和阿雪儿身前,正视着尚铭道。 “哟呵,我还说是谁呢,原来你两也在啊!有什么话,说吧!”尚铭驻足细观,见云霄和通灵子都在,不由浅笑。 云霄叹道:“尚公公,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尚铭仰天长笑:“呵呵呵,赶尽杀绝?难道尔等不该死吗?” 云霄指了指自己,道:“我有何罪?” 尚铭悠悠道:“你相助朝廷钦犯,又同五宗余孽搅在一起?难道没罪?” 云霄微微出了一口气,低着声道:“可我只是为了帮助人,并不知他们身份!” 尚铭笑道:“怎么?想推脱吗?但我东厂行事只讲结果不讲原因,只讲规则,不讲对错!” 云霄又指着远处那些躺在地上的普通僰民尸体,道:“那他们呢?他们不是五宗中人,他们没做坏事,也该死吗?” 尚铭不答,却是反问:“难道留着他们出去通风报信吗?” 云霄摇头苦笑,他笑这些人草菅人命。其实他何尝不懂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他们只是怕有人出去传播消息,引起僰民愤怒而造反。 “那我们三个都得死了?”云霄淡淡道。 尚铭厉色道:“是,一个也别想活!” “你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西南僰国的公主,你要敢动我,你就不怕我父王造反吗?”阿雪儿听到这里,霎时怒火中烧,大声叫了起来。 可尚铭竟是不惊反笑,只听他道:“怕,很怕!但我都说了不能让人活着出去传播消息,你要是死了,你父王如何知道是我们干的?就算知道是我们干的,死无对证,又如何向我们问罪?没有个合适的理由,他敢造反吗?” “哈哈哈,休要多言,受死吧!”尚铭仰天狂笑,他已不想再浪费时间,只想快点送眼前三人上路。 “雪儿姑娘,借你宝剑一用。你们退开,我来对付他!”通灵子终究还是开口了,对着阿雪儿礼貌地道,她见尚铭猖狂无边,自要出手应付。 阿雪儿见自己的话不管用,只得把手中宝剑递予通灵子。 “呵呵呵,好狂妄的小妮子。你觉得你能挡得住我?”尚铭冷笑着不屑道。 通灵子淡淡一笑,道:“挡不住也得挡不是?你都要杀我了,难道还不允许我反抗?” 尚铭怒道:“敢反抗朝廷,难道你就不怕祸及师门?” 通灵子冷冷道:“我何曾伤过你们一人?” 尚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锦衣卫将领倒也明白过来,通灵子的确未有出格之举。 “那好,我倒也想看看你的峨眉剑法练到哪一步了?亮招吧!”尚铭冷眼侧视,不再多话。他把长剑插回腰间,倒也有让幼之嫌。说罢只是垂手亮掌,等通灵子来攻。 而通灵子看他这般,也不再多言了,她缓缓地拔出宝剑,暗暗凝聚真气。她看向尚铭,陡然之间,就见森森白气透体而出,拂过白衣,衣衫竟慢慢地飘了起来。随后,她右手提剑,竖置于中胸指天,左手伸出二指抚着剑身,对着尚铭。这一招,乃是峨眉《弱柳扶风》剑法的起手式“柳絮迎风”。 虽只是起手式,但尚铭看在眼里赞在心里:“别看眼前这小少女年幼,随意一个起手式都透出大家风范,也难怪殷彤吵着嚷着要抓了她做徒弟,此女天资根骨的确不凡。” “看招!” 通灵子长脸斜刺出,向着尚铭就疾攻了过去。尚铭也不轻敌,立时飞身举掌迎击。 通灵子剑法灵动,尚铭掌法阴狠,二人相较,虽无万通那等内力强手一般气势磅礴、杀气逼人,但却是另外一番惊险厉狠。 通灵子,这个迷一样的女子,在这肃杀之夜里竟是一道唯一靓丽的风景,但见她白衣飘飘,身法曼妙,手持长剑,剑舞飘摇。犹如落在凡间的九天仙子长剑袖舞。 她的《弱柳扶风》剑招虽看似温柔非常、羸弱不堪,实则却是柔中带刚,弱中带强,那柄亮如秋水的长剑在她内力驱使之下,被她使得密不透风,剑气缭绕,竟如尚铭这样的一流高手也不敢轻敌。 而尚铭这个东厂第一高手,动起手来自非泛泛可比。此人内力雄浑,已臻至小周天境界,即便他只是用肉掌相搏,随意一招一式在他手下使来,都无不透出凌厉狠辣。此际他身着青蟒服,行如曲流水,宛如一条青蛇狂舞在通灵子身侧,就等着一个恰当时机狠狠地咬上那九天仙子一口。 这两人会斗,阿雪儿看在眼中,不时连连点头喝彩,大赞二人剑术之高,掌法之秒,竟乎忘了此时尚身处险地。尚铭自不必说,出了名的武林高手,她尤其对通灵子称赞不已,两人年纪相仿,而她亦是用剑行家,眼见通灵子武功之强,只怕自己也略有不及。 就这么二人僵持了许久,二十余招过去,不分胜负。 云霄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通灵子,他处在战圈外,但也能隐隐感受到战圈内的惊心动魄。他此刻忍受着剧痛,却似将疼痛抛到九霄云外了,因为在他眼里只有通灵子的安危。他知道现在通灵子虽能勉强支撑,不至落败,但久而久之,她终究不是尚铭的对手。 “呼……” 夜风依然在怒吼,不远处的喊杀声越来越小了,想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匐尸于地,活着的人越来越少了吧。 “啊……” 突闻悲声响起,一女娇嗔轻呼。云霄一见那九天仙子的额头鬓边已冷汗迭迭。终究云霄的担心没有错,她毕竟年幼功浅,岂是武艺精深的东厂提督之敌手。一个不小心,她的左肩已被尚铭拍了一记。 “怎么办?通灵姑娘就快抵挡不住了?”发出惊呼的阿雪儿又极为担忧地道。 四十余招过去,通灵子已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啪……” 她话刚说完,通灵子又被尚铭拍中一掌,跌落在地。她站立不稳,急急后退了五六步才勉强止住身形。 “怎么办?再继续打下去,通灵姑娘非得重伤不可?” 阿雪儿看出来了,通灵子也不是尚铭的对手。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停的念叨着,自己腿脚不便动手也是白搭,她只在祈祷师父们快点赶到,好救他们一救。 而这时,尚铭的掌法又向着立足未稳的通灵子攻了过去。阿雪儿看得明白,尚铭这一掌可是蓄足了内力,因为他那掌心处呈现一个硕大的青色气球,想来这一掌要是拍下去,通灵子必将身受重伤,惨死当场。 “啊,姑娘小心……”阿雪儿继续惊呼道,她想飞身迎住尚铭的那一掌,不过无济于事,自己功力浅薄,去了也只是徒增悲伤。 “呼……” 夜风吹得更大了,撩动起伊人那轻衫,拂动着飘摇不稳的身躯。通灵子在这黑夜狂风的疾吹之下,身子摇摇欲倒。只是无论这狂风如何大,都没有眼前袭来的那股无形气劲大,通灵子在那股气劲侵袭之下后退连连。 “吼……” 一个声音响起了,宛如猛虎狂啸,海上龙吟。这声音竟将黑暗狂风的吹拂声掩盖,将不远处的惨叫哀嚎声荡开,这肃杀之夜里竟只能听见这一个声音,如野兽愤怒,即将投入搏杀之前的愤怒声音。 尚铭离通灵子越来越近了,距不足尺。然而这时,一人早已跑将过去挡在通灵子身前。那人凤眼怒睁,面露狰狞,他那大如巨斗的脑袋上竟然隐隐泛出黄黑相间的无形气罩,此一时,他正怒吼着向着尚铭冲杀过去。 第三十二章 少年一怒为红颜 “啊……” 狂啸声动四野,响彻苍穹。云霄的怒吼声并未停止,他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自己无武无力,竟然敢迎头撞向东厂第一高手那一击。 “砰……” “吱……” 只听见这样的声音脆响不止,云霄的大脑袋撞上了尚铭那只蓄满内力的手。 “噔噔蹬……” 这又是什么声音? 这是蹬地的声音。云霄往前蹬地之声和尚铭后退蹬地之音。 云霄还能往前推进? 没有错,他的确在往前推进。此时此刻,他就像一条耕作的小牛,使劲地往前迈着步伐。不知是身体里哪里来的一股力量,他,竟然能以血肉之躯的大脑袋接下东厂第一高手那惊世骇俗的一击。 通灵子看得呆了,阿雪儿看得愣住了。二人显然有些不信,她们使劲擦了擦眼仔细观看,眼前这个少年还是他们认识的云霄吗? 是,的确是他。只是此刻的他看上去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他那张脸已不再和善,而是变得扭曲而狰狞,他那双眼亦不再平静,而是变得赤红而怒愤。他大张着嘴,像是猛兽张着的血盆大口一样,真个欲把眼前的敌人给生生吞没下去。此际,他看上去好像魔鬼。 吃惊的又何止是通灵子和阿雪儿,尚铭见此亦是讶形于色。 “好惊人的力量!” 尚铭心下大骇,此时此刻,他那只蓄满内力的手就如同拍在一颗坚硬无比的石头上,手掌酸疼无比,前进不得半分。他不知为何这平时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纤瘦少年竟然有如此力量,他被逼得连连后退,任自己如何气沉丹田也稳不住身形! “好小子,还真没看出来啊,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 尚铭愤声疾呼,眼看抵挡不住,他抬起左手蓄满内力使劲拍打在云霄头上,同时右手也不停歇,两厢交错,轮番攻击,不断地拍打着云霄的头。云霄却不管他如何使力拍打,仍然奋力向前,竟是面不变色,似乎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云霄……” “云霄,你快停下,快停下!” 通灵子见状,担忧地恳切忙呼。她心下大急,此情此景,恐怕任谁的血肉之躯也抵受不了内力深厚的一流高手不住击打吧,但云霄仍然不改初衷,浑似入了魔一般,难以自控。 “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此刻,两个女孩儿萦绕心间的,恐怕都是这同一个问题。她们无计可施,可眼下事有转机。 只闻得一声清啸,一个身影已如飞箭射到。来人蓝衣裹身,相貌英俊,阿雪儿认识,正是自己叛出宗门的大师兄李子龙来了。 “无耻太监,还不住手,看剑!” 李子龙飞身袭到,见情况大异,话不多言,挺剑便向尚铭刺去。他这一剑竟刺出三个剑花,直击尚铭左右肩和面门。 尚铭陡见李子龙来了,一出招就如此狠辣,不敢有误。他立刻弃了云霄,急退三尺。同时面色大喜,高声笑道:“好啊李子龙,还正找你呢!来得正好,纳命来!” “咻……” 他拔出腰中长剑,一抖剑身,旋即飞身而起,展开攻势。只见尚铭一招便刺出一十三剑,直往李子龙头顶罩落!就这样两大高手合击一处,当即大战开来。 “好强的剑招,这是什么功夫?”阿雪儿见后大惊,当即叫了起来。 通灵子愕愕道:“这是大明内宫里的功夫,名字叫《太乙分身剑法》。” 阿雪儿讶道:“内宫里的?” 她心里想着:“她怎么知道?” 阿雪儿抬头仰望着通灵子,见她已走过去来到云霄身侧扶着他。而云霄此刻正耷拉着头原地蹲着,他看上去似乎极是难受,用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撑着地,整个身子巍巍欲倒,颤抖得厉害,然而他的表情和眼睛依然如初,没有变化。 通灵子没有再说话,只是注视着云霄。 其实如她所言,尚铭所用的功夫的确是大明内宫的《太乙分身剑法》,大凡皇室或厂卫中人习练功夫,都是练习内宫里的功夫。内宫功夫博而杂,乃是取自江湖高手入朝为官之后所留下的,所以不论佛门、道家还是俗家功夫一应俱有,当然其中也不乏宫人自创武学,诸如万通所练《亡命刀法》就是宫人自创的禁传之术。而尚铭所用《太乙分身剑法》当属武当门人入朝后留下的道家武学。 彼时二人已大战了三十余招,李子龙用幽冥五宗《冥王剑法》对阵尚铭《太乙分身剑法》竟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哼哼,死太监,功夫还不赖嘛!这下你可小心了。” 李子龙见一时战尚铭不败,轻斥一声,卖个破绽快闪至五尺之外。但见他怒眼正视着前方,将手中长剑竖直,指着中天,随后口中念念有词,催使内力于剑柄之上,那剑不知怎地,竟然悬留在空中,旋即李子龙垂下双手,急伸二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叫声:“出!” 顿见数十把虚剑从那把长剑中幻化而出,围绕长剑旋成一周,不断流转。 随后李子龙变换姿势,将两手二指直指前方,又唤声:“疾!” 所有的剑便由竖着变为横向,径朝着尚铭猛攻了过去。 “啊!幻剑飞行!” 阿雪儿看到这里,惊呼了起来。 “想不到大师兄的《冥王剑法》已练到这个地步!” 这一式“幻剑飞行”乃是《冥王剑法》里的绝招,除了术宗大术师术三娘外,五宗之内还没人练成,李子龙竟然练会了这一招,怎不让她讶异。 而尚铭早见李子龙突然闪退,便知对方要出大招,他已有防备,只是冷哼一声,轻斥道:“你有绝杀招,难道我就没有杀手锏吗?” 得见他横剑当胸,手握剑诀,突地左手出中指微弹剑身,右手疾动在身前划了一道弧线,然后立剑斜指着中天北斗星方位,足下迈步脚踩七星,陡见七个身影顿出。霎时,尚铭轻呼一声,实影连同虚影便转向一处径往李子龙身前迎击了上去。 “呲呲呲……” “咣咣咣……” 只听见大响,此时此刻,映入耳中的只有这大响。通灵子亦讶异了,没想到尚铭的《太乙分身剑法》已练到“分身化影”的境界。 二女目不转睛的正视着眼前两人大战,此情此景,只见得剑光飞舞,黑气大盛。李子龙倒尚在远处驱使黑色气劲控制长剑,而尚铭处于气剑的包围之中,七八道身影,不停地挥舞着手中宝剑一一逐退前来进攻的气剑,看他的表情竟是不慌不忙,胸有成竹,丝毫也没有慌乱。二女看到这里,直是惊得呆了。 时间过去了一盏茶功夫,李子龙气剑攻势不减,而尚铭分身化影也不颓败,二人这样僵持了很久亦分不出胜负。 可在这时,远处的喊杀声又霍地变得大了。只是不同先前的是这喊杀声竟是由远及近,从远方向着近前缓缓地传来。 阿雪儿连忙抬头一看,只见数十号蒙着面纱的黑衣人,疾往不远处的战圈飞驰而来,看他们个个都使着轻功,行似飞龙,显见个个都是武林高手。 她心下大骇,难道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还有后备军?可再看之下心下大喜,原来这些黑衣人一靠近战圈便往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攻杀了过去,竟是己方的援军到了。 闻得情况有异,尚铭扭身一见大觉不妙。当即叫声:“收!” 旋即七道化影立时消失不见,而他已闪至一旁。 “李子龙,今日算你命大,改日再来取。”言罢,飞身出了战圈,直往黑衣人参战的方向疾驰了去。 “嘿,死太监,我《幽冥巫法》还没使呢,就忙着逃命去了?”李子龙大笑着打趣道,倒也止住身形不去追赶。 他只是瞧着不远处的那些黑衣人,疑问突生,随后愁容现上俏脸,愁云乍起眉间! 第三十三章 阴谋 李子龙赶紧来到云霄身边,他见云霄冷汗直下,面目狰狞,连忙扶他就地坐下,而后急急催动内力从云霄的百会穴往颅内倾注内力。 高人出手,果然奏效。云霄只觉得一股暖流当即从颅内流过,瞬间将自己脑袋里正在疯狂搏斗的两股内气冲淡,旋即两气像是第三者干扰一样,渐渐分开,缓缓归于平静。而云霄的面容也由狰狞恢复安宁,眼色由赤红变为正常之色。 “恍呼恍呼……” 他只是还在不断喘着粗气。 “小兄弟,没事了吧?”见云霄恢复如初,李子龙担心地问。 “恍呼……没……没事了。多谢大哥出手相救!”云霄喘道。 李子龙摆摆手,通灵子连忙道:“云霄,你这是怎么了?” 云霄道:“没什么,只是头疼得厉害。看你危险,就冲了上去!” 阿雪儿惊疑道:“刚看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力气还那么大,能用脑袋硬接下尚铭开碑裂石的一掌。有点不可思议啊?” 云霄看了看李子龙,诚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脑袋胀疼得厉害,像是要爆炸了一样,看见通灵姑娘危险顿时急得勃然大怒,就不顾一切冲上去了。不过好像刚才的行为我并不能自控!” 李子龙皱了皱眉,道:“现在是子时,你颅内气血冲撞得强烈,自是如此。以后你要切记,千万不可随便动怒,不然气走岔道,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刚才幸亏我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霄点点头,道:“知道了大哥!” 阿雪儿仔细看了看云霄的脑袋,见别无异样,又不由讶道:“可是血肉之躯怎么禁得住尚铭如此大力的拍打?他的头好像一点事也没有!” 云霄摸了摸脑袋,感觉除了一点麻木之外,并无别样,也很纳闷儿。 三人同望向李子龙,想听他如何解释。李子龙想了想,意味深长地道:“也许是潜能吧!” 通灵子道:“潜能?” 李子龙点点头,道:“嗯,我也不知作何解释了。每个人身体里的力量都是无穷的,就看怎么用了!” 通灵子和阿雪儿都听得糊涂,二人见平时云霄弱不禁风的,为何刚才会如此。通灵子疑问难释,又道:“这是什么情况,为何会这样?” 云霄稍稍低了低头,面有难色,李子龙却道:“小兄弟颅内有两种内气冲撞,才会造成刚刚那样。” 通灵子异道:“内气?” 云霄缓缓点了点头,道:“嗯,我也不知是为什么,反正就是这样了。” 随即他将以往阴气缠身和修习空空师父所授口诀之事说了一遍,然后抬头望着阿雪儿道:“这就是我头大如斗面浮肤肿的原因,我并非先天就是这样!” 二女颔首,登时明白原来眼前这小子也曾修过内功。 不远处的喊杀声渐渐止了,随着黑衣高手的加入,幽冥五宗的战力当即加强。眼看敌方越战越勇,锦衣卫和东厂众人见讨不到好,只是且战且退。 万通、尚铭二人眼观于此,微微叹息,无奈之下只得下令退兵,对剿灭幽冥五宗之事只有再从长计议。而对于突然杀出的黑衣蒙面人,两人倒是心中存疑,又恨又怨,不知这些人是何身份。不过万通在退却时,拾到一物,一看之下竟然大吃一惊,并是勃然大怒。 “敌人退了,我们也走吧!”李子龙淡淡道,他满脸忧色地当先走了,他去救助那些受伤的同门和僰民百姓。不过走时不忘将还躺在地上的锦衣卫将领一剑剁了,因为早已对这些人恨之入骨。 “大师兄,等等我!”阿雪儿见状,亦跟着一起去了,她走时只看了云霄一眼,仍是该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说。 而通灵子,这个迷一样的女子,并不移步,她看着眼前这个勇敢少年,只是看着,呆呆地看着。缓缓地,她来到他身边,就地蹲下,愣眼相望。 “你,没事了吧?”她淡淡地道。 云霄诚恳地道:“没事了。” “谢谢!”通灵子低声道,温柔而真挚。 云霄抬眼望着她,他知她是谢自己救她。 “没什么的!”他毫不居功地说着,面露微笑但羞涩。 “嗯!”她微微点着头。 “你没有事吧?有没有伤着?”他反问她。 通灵子眼望着他,静静地摇摇头。 两个少年彼此看着,相视而笑。那是迷人的微笑,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肃杀之后庆幸的微笑。二人彼此相视,庆幸自己还活着。 “你真的很勇敢,你难道不怕死吗?”通灵子愣愣地说着,收起笑容,低了低头。 云霄摸着大脑袋,讷讷道:“怕……怕吧!” 通灵子低吟道:“那你刚刚为何那么不顾一切救我?” 云霄只眨巴着眼,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看你当时危险,要是我再不上前,你就要受重伤了!” 通灵子把头低得更低了,不知怎的,此刻她的心间犹如一股暖流冲过,说不出的舒服,在这萧瑟凉夜里,暖流瞬即流遍全身,将整个身子都温暖得热了。那张蒙着面纱的脸上甚至热得出现红晕,只是云霄看不见而已。 “云霄,你是除了我亲人和师门中人之外,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通灵子低低说着,不知是什么原因,声音竟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云霄甚至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嗯?”他在疑问,看着眼前的冷傲女子疑问。 只是眼前的冷傲女子已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微低着头。 时间过去许久,云霄见通灵子低着头不说话,忽然惊疑顿生,喃喃问了起来:“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殷彤她没有跟上来,恐怕也不知道五宗位置吧?” 通灵子稳了稳神,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觉得就算殷彤知道五宗位置,她身为五宗昔日成员,该当也不会透露位置带人来剿灭宗门吧?” 她抬起头,想了一想,继续道:“我看得清楚,她在和大术师对招的时候,不是还哭了吗?而且招式也不那么狠辣,她应该还算念点旧情!” 云霄稍稍颔首,道:“但愿如此吧!” 可心中疑问却是越发大了,他在想:“朝廷的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为何会选在今夜对幽冥五宗展开突袭?而那些黑衣蒙面人又是谁?为何会来相助幽冥五宗?” 一切的疑问突从心起,让云霄隐隐觉得此事不会简单。但他想不通,只是看着远方,看着远处锦衣卫东厂和都司官兵退去的方向。一看之下,微微吃惊。他惊见一个少年正和大队官兵一起有序驰走,那个少年正是吴初夕无疑。 第三十四章 战 僰都,僰王宫聚贤寨。 一人正坐于居中王位上大发雷霆,其下朝臣位列两班,俱是满面愤慨,怨怒难平。 朝臣最前面三人最是显眼,他们是一老二少,老者年逾花甲,穿月白袍。少者一女一男,女的靓男的却丑,看穿着打扮,明显与当下格格不入。 “这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也太目中无人了,肆意屠杀我僰民,丝毫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这口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一时,坐于王位上那人狠狠一拍王案,大声厉斥着,大有怒气冲天之态。此人正是僰国蛮王阿拉善。 其下朝臣见蛮王如此动怒,虽是义愤填膺,倒也没人说话。隔得多时,站在前面那老者说话了,只听他道:“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不过是仗着明朝皇帝撑腰,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微臣觉得,咱们应该还以颜色,不然他们还以为咱们僰国无人!” “是,咱们应该还以颜色,让这帮兔崽子知道咱们僰国人的厉害!” “对,还以颜色!” …… 听到大相师兀里布发话,朝臣们立刻开始大声附和了起来。 “大王息怒,此事兹事体大,奴臣以为当从长计议!”附声停止,一人立刻站出来道,此人身形高壮,长相威严,乃是僰国三十六洞联盟洞主大力龙。 兀里布见有人意见不同,不待蛮王阿拉善说话,已道:“洞主何出此言?” 大力龙并不看他,只望着阿拉善道:“大王,天朝威仪,明朝势大。我们怎可轻易触怒?东厂和锦衣卫剿灭幽冥五宗,确实是幽冥五宗过错在先。僰国势颓,不可轻易以小博大,以下犯上!” 阿拉善余怒未消,他强压了压怒火,道:“那洞主有何高见?” 大力龙道:“臣以为,此事不可鲁莽,需得好好商量!”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锦衣卫和东厂行事向来是横行霸道,他们剿灭幽冥五宗顺带屠杀我僰民一事明朝皇帝并不知晓,我们就算要追责,也只能是向锦衣卫和东厂追责,却不能拿此事大做文章,否则恐会引起朝廷不满,令天朝陛下心怀芥蒂,反而会怪罪大王啊!” 阿拉善微微低头沉吟,认为大力龙所言不无道理。但他没有说话,只听兀里布笑了笑,却道:“向锦衣卫和东厂追责,如何追责?万通和尚铭都不是吃素的,你觉得他们会承认屠杀僰民么?而且剿灭幽冥五宗这件事是经过皇上下旨许可的,你要以此事向锦衣卫和冻东厂追责,岂不是打皇上的脸吗?洞主,你觉得可行?” 没等大力龙说话,兀里布继续道:“更何况咱们雪儿公主乃是幽冥五宗中人,大王又和幽冥五宗关系匪浅,如果以此事追责你觉得天朝皇上会如何想?会如何看?他会信吗?” “这……”大力龙听到这里,一时语塞,他说一句话兀里布能找出若干反驳他的理由,论嘴皮子他确实非兀里布对手。 而兀里布那张嘴仍没有停下,只听他又道:“这锦衣卫和东厂已经把刀架到咱们脖子上了,从他们胆敢对雪儿公主动手一事就足以看出,他们丝毫未把我们僰国蛮王放在眼里。” “我等僰民性命,岂能任尔随意屠杀,我国蛮王尊严,岂能由他肆意践踏。所以大王,此事不能轻易善罢甘休,我们必须还以颜色!”兀里布又说得言之凿凿,义正言辞,这“忠臣”之心立时溢于言表。 朝臣们似乎被这话深深触动,连连道:“大王,大相师所言有理,我们必须还以颜色!” …… 大力龙见此情此状,有些不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兀里布,只得反问道:“那以大相师之见,该如何还以颜色?” 兀里布庄严肃穆,抬眼望着众人,霍地面容一冷,正色说了一个字:“战!” 大力龙神情一愕,心下一凛,俄而却是大笑不言。 兀里布看他举止奇怪,道:“洞主何故发笑?” 大力龙笑道:“战?明朝地广人多,而我们僰国地稀人少。你说战?如何能战?这不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吗?” 兀里布也笑了笑,道:“洞主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 他对着阿拉善拱手道:“大王,咱们三十六洞的人马算起来不下十万,七十二坝的人算起来不下八万,而一百零八寨的人算起来当不在十五万以下,三者相加也是三十几万之众。明朝的兵力虽说多不胜数,但他们不会倾巢而出,顶多也只是调用云贵川三省的兵力。所以大王,我们若战,必有胜算!” 阿拉善点点头,似也心存疑虑。未及多言,大力龙却道:“大相师何故如此肯定?” 兀里布笑道:“明朝以天朝上国自居,当然不会把我等放在眼里。我们僰国地稀人少,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乌合之众而已,所以他们不会兴师动众,顶多只派云贵川三省十万兵力清剿咱们。” 大力龙呵呵一笑,又道:“这打仗图的是胜利,他们如若不胜就不会派更多的兵力吗?人家的底子在那摆着,我们要想以数十万之众却想取得战争的最终胜利,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兀里布不怒反笑,质问道:“那以大力洞主的意思,你是以为此战必败,没有打法了?” 大力龙高昂着头,却不说话了,权当默认! 兀里布望着蛮王阿拉善,道:“大王,弱肉强食乃是世间的生存法则。于人于国都是一样,我们若示之以弱,必会遭到欺凌,被其吞并。我们示之以强,则会赢得尊重,他想要吞并也得掂量掂量。尊严是靠打出来的,何况历代英明之主又岂会偏安一隅,困守一城!难道大王就不想做那开疆辟土的英武大帝吗?” 这话一出,倒令阿拉善的内心深深震动,试问谁不想做那英明之主。不过反思自己僰国确实地稀人少、实力有限,不由一阵叹惋,未做决断。 大力龙没有说话了,只是看着蛮王阿拉善。所有朝臣俱都不发言,只是在思忖观望着。 而阿拉善皱了皱眉,道:“两位说的都不无道理。” “麦尔突、舒伦,你两怎么看?”他在点名询问意见。 俄而,走出一高一矮两人,两人一个魁梧和善,一个瘦削阴冷。此时,只听那个高者道:“大王,臣也觉得大力洞主和大相师所言各有道理,奴臣愚笨,不知如何是好。我王圣明,但听大王决断!”此人为人圆滑,乃是七十二坝联盟坝主麦尔突。 阿拉善点点头,看向另一个矮者,那矮者却道:“大王,奴臣以为大相师所言极是,反正大明也没当咱们是个事儿,那咱们何不干他一场,让他们瞧瞧厉害?” “对,干一场!” 群臣附和,都跟着叫了起来。此人是一百零八寨联盟寨主舒伦,同兀里布乃是一丘之貉。 大力龙眼观于此,知道再反对已是无能为力,但仍道:“大王,战事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当慎之又慎不可蛮干。咱们就算要打也得商讨出个策略才行,不能妄动干戈啊!” 阿拉善略略点头,道:“那以你之见,我们如何行事?” 大力龙道:“奴臣以为,应尽量避免战事扩大。于我僰国来说越大规模的战争,越不容易取胜。我们此举只是为了挽回大王颜面,让朝廷不敢再小看我等而已,发动试探性的小规模战事足矣。我想明朝朝廷也不希望大动干戈生灵涂炭吧,故而我们只需要试探性进攻,让他们知道我等的诉求即可!” 阿拉善细细深思大力龙的话,以为有理。他看看群臣,又看看兀里布,见大家都不再说话,于是一拍王案道:“嗯,大力洞主所言不错,那就先依大力洞主之策,以后再根据情势,另行计较!” 凡事商议已定,群臣离去,只剩下一个头大如斗的穷酸少年。 第三十五章 整个天下又何如 云霄望着阿拉善,认真地道:“大王,真的要战吗?” 阿拉善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啊!他们不把我僰国放在眼里,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不打怎么办?如同大相师所言,尊严是打出来的?本王必不会让任何人小看我僰国。” 云霄点了点头,道:“嗯,话虽是这个道理。可战争一起,会死很多的人啊!” 他蹙着眉,深情地道:“很多家庭会因为战争失去家园,很多家庭会因为战争妻离子散。这,难道大王希望看到吗?” “这……” 对于这个问题,蛮王阿拉善倒没想过,竟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云霄又喃喃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帝业成万民哭!战争能避免就避免,还望大王三思!” 阿拉善缓缓点头,面露悲疑,细声道:“怎么?你觉得我不应该发动这次战争?” 云霄低了低头,埋首沉吟道:“这倒不是,大王圣断自有你的道理。其一我是觉得战争涂炭生灵,会给无数平民带来无穷灾难;其二我是觉得关于锦衣卫东厂剿灭幽冥五宗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 阿拉善讶异地道:“不那么简单?小兄弟何出此言?” 云霄道:“万通他们为何会知道幽冥五宗的确切位置?就算锦衣卫和东厂的探子再厉害,鬼谷之地极其隐秘,我觉得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探知!” 阿拉善微微颔首! 云霄继续道:“还有就是在锦衣卫东厂和五宗宗众交战的时候,突然来了一群黑衣蒙面高手加入,才让幽冥五宗反败为胜。大王,那些高手是您派去的人吗?” 阿拉善摇了摇头,关于这个事,他已听阿雪儿说过了,他也在为此事犯疑,只道:“不是,我从未派人去帮助幽冥五宗,我之前答应过万通他们,自会遵守诺言,不去干涉!” 云霄道:“那就是了,他们不是您派去的,而万通他们也并不是通过自己的探子探知幽冥五宗位置,在下以为这其中定有蹊跷,甚至可能有第三种视力隐隐介入。所以我觉得此事不简单啊大王!” 阿拉善面露惊疑,细细斟酌,一时不言。 云霄只看着他,并不打扰。 隔得一会儿,阿拉善才道:“你说的没错,我会留意此事,让人再暗中调查。也罢,反正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出格在先,他们敢蔑视本王杀我僰民就是他们不对。我僰国军队捍卫僰国尊严也是理所应当,一定要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看看!” 云霄见蛮王主意已定,不再多言,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向蛮王作了个揖,行了个礼,便要告辞。不过临行前说了一句话。 他望着阿拉善小心翼翼地说:“大王,您要小心大相师!” 阿拉善神情一滞,不知眼前这少年为何会质疑自己的信重宠臣。他只是哈哈笑道:“小兄弟多虑了,大相师对本王忠心耿耿,断不会做不利本王之事。” 云霄淡淡一笑,慢慢地退了出去。 僰国,大相师寨邸。 云霄来这里收拾行囊,他要离开大相师寨邸。 “哦?天机星君这是要走吗?是否是本相师照料不周,还是寨上招待不当,引得星君不满意了?”大相师兀里布进来了,神色淡定地走进来。 云霄对他作了个揖,道:“大相师和贵寨对在下关怀无微不至,在下很是感激。只是山野村夫过惯闲云野鹤的日子,长居寨上恐有礼数不周之处引得相师笑话,也是出来久了想家了,想回去看看。并非大相师说的那样!” 兀里布略略点了点头,脸上并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也没有挽留云霄的意思。他只道:“既然小兄弟已经打定主意,那本相师也不做强留!” 他冷静地看着云霄,试探性地道:“今日早朝在聚贤寨,我观你最后停留了许久才出来,蛮王陛下可和你说了些什么?” 云霄面上一愕,想了一下,忙道:“哦,也没什么,只是说了些那晚在五宗驻地锦衣卫和东厂攻打五宗时的情况!” 大相师故作疑问似的道:“是吗?” 云霄镇定地道:“是!” 兀里布颔首道:“没别的了?” 云霄道:“没别的了!” 兀里布道:“甚好!” 云霄没说话了,只是回头继续收拾自己的行囊。 俄而兀里布继续道:“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 云霄道:“不了!” 兀里布意味深长地道:“你要知道出了这道门,以后想进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你想清楚,天机星君!” 云霄听见他说“天机星君”四个字,语音格外地大。可他还是确定地道:“谢谢大相师好意,在下还是做一个凡夫俗子的好!” 兀里布喃喃自语道:“很好!富贵也动摇不了你的心,年轻人,我的确没有看错你!” 云霄转头望了望他,含笑以对。 不过兀里布却是失望也似的叹道:“我看不透你,也猜不透你啊!” 云霄疑问道:“哦?大相师何出此言?” 兀里布道:“你太过聪明,你的心思让人看不透猜不着,你知道吗?其实你是个危险人物!” 云霄微微一笑,道:“大相师多虑了,在下不过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山野村夫罢了!” “呵呵呵……” 忽然大相师仰天狂笑! 云霄见他笑得诡异,笑得狐疑,并没有打搅他。 大相师笑得够了,才道:“大智若愚,深藏不露。可怕,太可怕了!” 云霄淡淡一笑,并不解释什么。 兀里布注视着云霄,认真地道:“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回去做一个山野村夫,什么事也别管!” 云霄反问道:“我能管什么?” 兀里布冷笑,却又意味深长地道:“什么都不管最好!” 云霄笑对着他,略略点头! 兀里布缓缓转身走了,慢慢地走。他的表情是复杂的,看不出喜怒哀乐。他抬头望着天上的云霄,像是在自言自语:“走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像你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走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霍地,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立马转头逼视着云霄,道:“年轻人,远离此地不要让我看见。否则,为我所用亲之,不为我所用杀之!” 这像是一句威胁的话,深深地印在云霄的脑海之中,云霄见此时的大相师凶相毕露,面露狰狞,像极了一个杀人狂魔。 但云霄并没有害怕,他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只露出淡定的笑容,他看着那个已渐行渐远的背影,也同样是自言自语:“那又怎样呢?莫说你是区区僰国一相师,就算是整个天下又何如?” 云霄看着远方,看着远方,微微地笑着,笑着…… 第三十六章 阴谋 僰国蛮王阿拉善行事果然雷厉风行,僰国军队利用大相师兀里布和三十六洞联盟洞主大力龙之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攻占了叙州江安、合江等九县。叙州城的兵马尚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万通、尚铭等人听说后雷霆震怒,赶忙同叙州知州知会四川巡抚扈云、四川布政使鞠方,飞马上报京城。 成化帝朱见深听说此事后,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些都掌人会造反,值早朝之机,连忙同众臣商议对策。当然朝上自是一番唇枪舌剑不必细表,最终朱见深采用叙州长宁进士、侍读周洪谟的建议,以招抚为主,令四川巡抚扈云、布政使鞠方等人对僰国各大小洞、坝、寨中僰民进行安抚,万通、尚铭锦衣卫东厂辅助。僰国蛮王阿拉善见洞主大力龙的策略果然奏效,小小一战不单扳回僰国颜面,还让朝廷低头,也是见好就收,并不继续与明朝兵马激战。江安、合江九县也立即归还,就等着巡抚扈云等人前来安抚众人,讨要好处。但事情进展并非如此简单! 云霄自出得大相师寨邸,就回自己家去了。想必锦衣卫东厂众人都在忙于应付僰国人攻打九县和搜寻幽冥五宗叛逆事宜,倒对他无暇顾及。通灵子这几日都跟着他,因她确实无地可去,又身无分文,只得暂时歇身于云霄那简陋的住所中,静候师门的人前来。 这一日,云霄见通灵子没有换洗的衣服,便领了她去僰都城内购置衣物。说来也是人美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即便是一袭粗布衣服穿在通灵子身上,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那气质依然称得上是超凡出尘。但云霄却不愿辱没了她,就算花掉自己仅有的积蓄,他也会为通灵子购置一件符合身份气质的衣服。二人在裁缝店试了良久,云霄真个是比为自己买还上心。不过也是相处日久,两人渐去生分,通灵子今天的话也格外多了,此刻两人还说笑起来。 “好看吗?你看看这件如何?”通灵子试着一件蓝色长裙,向云霄询问意见。 云霄看了看,道:“好看!” 通灵子撇了撇嘴,似乎不太满意,又试了件青色长衫,又询问云霄:“那这件呢?怎么样?” 云霄又看了看,道:“也好看!” 通灵子似乎仍不满意,又挑了件白色轻衫,又道:“那这一件呢?” 云霄皱了皱眉,心想着:“这女人真是麻烦,挑件衣服也要货比三家啊,件件都觉得好,又件件都不满意,真是极难伺候。就连如此冷傲的女子也不例外哦!” 不过仍是微微笑道:“好看!” 通灵子可不满意了,白了他一眼,撅着嘴道:“这也好看,那也好看,到底哪件好看?” 云霄有些无奈地道:“衣服再好看,也没你好看啊!我觉得通灵姑娘人美,身材又好,穿什么都好看。” 通灵子看了看他,异惑地道:“你怎么也学会油腔滑调了?才跟着吴初夕在一起几天,没想到就学坏了!” 云霄讪讪笑道:“学坏了?我可没向他学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通灵姑娘确实是人美身材好啊!” 通灵子反问道:“你又没看过我的脸,你怎么知道我美?” 云霄道:“我能感受得出来啊,你虽然蒙着白纱,但隐隐能看到面,我猜测通灵姑娘一定长得比天上的仙女儿还好看,嘿嘿!” 虽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可听在通灵子耳中,也是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他看着眼前的丑少年,冷冷地道:“贫嘴!” 云霄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微笑着不说话。 “你光给我买?你不买一件吗?”通灵子见云霄久久无语,问了一句。 云霄摇摇头又低下了头,叹着气道:“我就不必了,反正也长得丑,穿什么都是一样,不好看!” 通灵子看他有些沮丧,忙道:“你又在耿耿于怀了,放宽心,说不定你那脑袋哪天就好了呢?” 云霄知她是安慰自己,笑道:“也罢,管它呢,随缘吧!” 通灵子道:“要不你也来一件,我帮你选?” 云霄却连连摇手,说:“不用了不用了,你还是选你自己的吧!” 其实她哪里知道,云霄宁可自己不穿也要给她买一件像样的衣服,因为实在是囊中羞涩。 彼时,二人挑选一阵,自在阁楼窗边叙话,阁楼窗口对着街下胡同转角,有些隐秘。此刻那窗下胡同不远处正站着两人在交头接耳说着话,从神色上看有些鬼鬼祟祟,云霄一见两人中有一人认识,正是来到僰国后多日未见的反贼逃犯石龙。 “石龙?他怎么在这里?”云霄面露惊疑,低声呢喃着。 通灵子看了看窗下两人,又看了看他,道:“怎么?你认识他们?” 云霄道:“那个光头大汉我认识,名字叫石龙,他是荆襄流民起义的逃犯,那日李子龙大哥救了我,便是同他一起来的僰都。” 他顿了顿,皱着眉道:“奇怪,这人消失多日,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通灵子犯疑道:“看这两人鬼鬼祟祟的,莫不是在商量什么事?” 云霄微微颔首,道:“我觉得这个石龙不是什么好人,恐怕商量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通灵子望着他道:“你想听吗?” 云霄异道:“你能听见?” 通灵子淡淡一笑,道:“我们峨眉有种功法叫‘天耳通’,只要施展起来,方圆数里的声音都可听见。看我的!” 通灵子静静说着,霍地抬起右手,凝聚内力,将右手食指往自己右耳周围划了几圈,然后把手曲拢放在耳畔细细听了起来。 云霄看她神色淡定没去打扰,俄而通灵子却是愁云突起,眼露讶异。 云霄忙问:“怎么样?他们是在商量什么?” 通灵子蹙了蹙眉,道:“他们在商量说要去刺杀一个人。” 云霄讶道:“刺杀?刺杀谁?” 通灵子道:“四川巡抚扈云!” “啊……” 听到这话,云霄张大了嘴。 “为什么?他们干嘛要刺杀扈大人?”云霄又问。 只见通灵子竖指唇边示意他别说话,又开始仔细的听了起来。 窗下石龙两人小心翼翼地商讨着,两人声音极小,尽管在这无人街角的隐秘之所,两人也显得格外谨慎,显见对此事的重视和保密。而他们怎会想到在这个隐秘之所竟也有人能偷听,而偷听之人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阁楼上,自己居然丝毫不知。二人商议完,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去。 而此时,云霄才忙问:“怎么样?又听到些什么?” 通灵子缓缓将手垂下,道:“他们说明日辰时扈云的车架会路过隘口,他们要在此时动手,将扈云一行一网打尽。” 云霄又道:“可说了为什么要刺杀扈大人?” 通灵子摇摇头,道:“这个没有明说,石龙只说了一定不能让扈云见到阿拉善和众洞、坝、寨主。” 云霄稍稍点头,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又问:“你还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通灵子道:“其它的倒没什么了,就是些作战计划。石龙说以铜鼓为信,唢呐为号,人马埋伏在隘口两侧,待扈云一行人经过便即倾巢而出,将他们截作三段,分段格杀!” 云霄不再多问,只皱了皱眉,低头看地,小心地计较起来,没过多时,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走,我们赶快走!”云霄突然吩咐通灵子道。 通灵子见他神色慌张,忙道:“去做什么,干嘛这么急?” 云霄道:“去通知扈大人他们!” 通灵子讶道:“为何要通知他?你又和他不熟,况且他也算是曾经要杀你的帮凶啊!” 云霄道:“扈大人是好人,他不能死,否则这件事可要闹大了!” 通灵子细细想了一想,极是赞同云霄所言,当即点头,顺便拿了那件白色轻衫,同云霄付账走了! 第三十七章 报信 官沱,叙州城通往僰都僰王宫的必经之地,也是途经隘口的必经之所。此时此刻,一辆马车被近百骑官兵簇拥着沿官道缓缓地穿林徐行。看他们和颜悦色、高枕无忧地样子,似乎丝毫不知前面不远处等待着他们的是死亡。突然,一男一女两个少年飞速急跑来到这一行人道前,伸手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前行开路的先头兵眼见有人挡道,立刻拔刀相向,恶语相言:“什么人?竟敢拦阻朝廷大员的道,找死吗?” 云霄赶忙向他作了个揖,急切地道:“这位大哥,我找扈大人,有要事相告!” 那兵吃了一惊,心想如何眼前之人竟知道这是扈大人座驾,不过随即仍是板着脸道:“我家大人岂是尔等小民相见就能见的,一边待着去,我们忙着赶路呢!闪开,别挡道。” 云霄忙道:“大哥行行好,我们找扈大人真的有急事。” 言罢,不待那兵说话,他已叫了起来:“扈大人,我是云霄,找您有要事相告。” 坐在马车中的扈云见行车队伍忽然停了,微感讶异,这时听见有人呼唤自己,连忙掀开车帘观看。甫观之下,见行车队伍之前站着两个少年,一女一男,女的白衣飘飘身材极好,男的头大如斗面相丑陋,岂不认识,这少年正是数月前见过的天才解元。 扈云吃了一惊,立刻下车行至前来,望着云霄道:“咦,这不是云解元吗?怎么到这里了?” 见扈云出来,云霄连忙行了个礼,歉道:“大人,实在抱歉,阻了您的道。我找您有要事相告!” 扈云疑道:“解元找我有何事?” 云霄急道:“大人,前面去不得,有危险!” 扈云一脸震惊地道:“危险?什么危险?” 云霄道:“有人想杀您,就在辰时,他们要在前面的隘口动手。” 扈云心下一骇,道:“杀我?为什么要杀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云霄认真地道:“我无意中听人说的,具体要杀您的原因暂不清楚,说是不能让您见到僰国蛮王阿拉善和各洞、坝、寨主。” 扈云神情一凛,心下立即沉思起来。这时后面走出一将,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胆敢来危言耸听开黄腔。我们扈大人是去安抚僰国蛮夷,给他们带好处去的,谁敢来刺杀他,不想活了吗?” 云霄见此人长得凶恶,满脸高傲,忙释道:“此事千真万确,还望大人们晚些过去。如若不信,可先差人到隘口去查探一下,立见真假!” 那将见云霄说得真挚,似也不像撒谎,但还是道:“你是从何而知?就算是真的,如此重要的情报怎会被你这纤瘦少年知道?” “是我听见的,我两在僰都城中一家裁缝店购衣服,无意中听见有两人商量此事。若非扈大人命不该绝,让这个情报被云霄知道了,又怎会有人好心前来报信?” 没等云霄再解释什么,通灵子已说了起来,她见众人不信,一句话就说到利害之处。 扈云听着“命不该绝”四字,心下一紧,和那将对视了一眼,那将忙道:“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通灵子冷道:“我们有什么必要骗你呢?” 那将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当即唤了声:“左右!” 随后两个士兵立即小跑过来道:“将军有何吩咐?” 那将道:“立刻去前面隘口查探情况,有何异常急速来报!” 两人领命去了。 未过多时,一人飞马前来报告:“启禀大人、将军,前面隘口两侧隐隐有令旗飘动和马鸣声,那里地势险要,的确像是有人在埋伏。” 那将神情一滞,面色一惊,又吩咐了声:“下去再探,时刻把握动向!” 那人又去了,那将连忙看着扈云道:“大人,看来真有人想对您不利啊!” 扈云微微叹了口气,冷笑一声,却未多言。 那将问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是进还是退?” 扈云道:“来都来了,难道还退回去不成?” 那将道:“可前面危险,我们人马少,如何轻易过得去?” 扈云不作答,因为他也暂时没想到如何过去。 而此时,云霄却道:“大人,我有个办法!” 扈云望着云霄笑道:“解元有什么办法?” 云霄道:“大人们可换一身衣服,作寻常百姓打扮,分批次过去,此时离辰时还有些时候,料想那些人绝对不会发现。” 那将却是道:“换身衣服?我们穿的只有官服,哪里有什么寻常百姓衣服?” 云霄道:“此地有不少人家,大人可迅速差人前去购置一些百姓衣服岂不就成了?” 扈云颔首,那将也点了点头。随即扈云立马吩咐随从按照云霄的主意,就近购置了一些衣物,让众官兵换上,马车也不要了,只牵着马,分批次从隘口经过。 隘口之地,果是个险要所在,两边高山峻岭夹着一条狭长的林荫小道,要是有人埋伏于此打个伏击,真可谓是有得进没得出,有得来没得去。 扈云一行遵照云霄的主意,果然平安无事地渡过了此地,已是走出了好远,他才转眼回望,似乎有些触目惊心。 不多时,那将派出的两个探子跟上来了,他们报告说埋伏在隘口的伏兵见没有官兵从那经过已经失望的撤走了,看那些人兵强马壮,人数当不下五百人。 扈云和那将听到这里,直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心想着:“要是没人提前来报信,自己的老命就这么毫无征兆的交代在此处了。” 那将想到这里,立马呵斥出声:“狗日遭天杀的,谁他娘的这么狠毒,竟敢来刺杀我等,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扈云望着云霄,也是疑问道:“云解元还听到些什么?可知是谁要刺杀本官?” 云霄想了想,摇摇头,道:“这倒是没听说,不过我想他们既然选择在大人前去僰都安抚僰民的时候刺杀您,可见是并不希望看到您去安抚僰民。换句话说,就是不希望看到我朝和僰国交好!” 第三十八章 柳暗花明 扈云沉吟着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 那将气愤地道:“这帮兔崽子绝逼不是什么好人,会不会是阿拉善那狗娘养的,这等两面三刀的事,也只有这等蛮夷痞子干得出来!” 云霄略略摇头,道:“不会是蛮王阿拉善,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可能再来刺杀大人与我朝交恶了!” 扈云也道:“绝不可能是阿拉善,他既然已经罢兵等待安抚,就不会再做出尔反尔毫不利己之事。只是到底会是谁想要刺杀本官?这倒一时无从知道!” 云霄安静地看着他,却是欲言又止。即使在他心中有个怀疑的人,但也不好说出来,因为没有证据,说出来也是徒劳,同时他也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此时的他已丝毫不惧大相师,因为他觉得大相师不是好人不干好事,从他走出相师寨邸之时他就暗下决心他要和大相师对抗到底。 “谢谢云解元和这位姑娘,若非有你们前来报信,老夫这条老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扈云也不作多想,虔诚地望着云霄和通灵子抱拳道。 那将也跟着抱拳,满脸感激之情。 通灵子略略还礼,没有说话。云霄诚恳地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的。若非有大人这些年为我蜀中鞠躬尽瘁,我蜀中百姓岂能过上如此安稳的日子。大人乃是我蜀中百姓的恩人,云霄这么做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敢居功!” 扈云见他说得情真,极是高兴,不过回思过往,却是微微一叹,道:“说来你我并不相熟,不过就是一面之缘而已。何况当日你被万通他们抓住要处斩,我也没能帮到你什么,相反还发下公文允许他们杀你,说起来也是间接害你的帮凶。这,你难道不知?” 云霄面色坦然,竟是未为在意,他浅浅一笑,道:“大人说哪里话,那只是您职责所在不得已而为之,我岂能见怪。我救您的原因一则是因为您是福泽蜀中的好官,二则是因为不想僰国与我朝再起战乱涂炭生灵了。战争只会给百姓带来无穷遭难,难道不是吗?” 扈云深深颔首,大是欣赏眼前少年的话,自古战争不过是好大喜功抑或是野心家们成就王图功业的进阶之路,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只是无穷遭难,王图霸业终成就,千家万户哭荒冢,正是这个道理。扈云极其赞赏眼前少年的善良,他身旁那将也投来赞许的目光。而冷傲如通灵子,这个迷一样的姑娘,此时看着云霄,眼里不知已柔和了多少,也跟着颔首点头。 “好啊,很不错。我的确是没有看错你,云解元!”心下赞赏,扈云情不自禁地叹了起来。 云霄含笑以对,不过反复听到这“云解元”三个字,倒令他有些五味杂陈了。他皱了皱眉向扈云抱了抱拳,道:“戴罪之身已被除名,我已经不能再参加科考,也不再是解元,还请大人叫我的名字吧,叫名字更亲近些!” 扈云面色一冷,想起他的遭遇,不由一阵苦叹。 云霄看他表情知他是为自己不平,心内感激,不想见他难过,云霄竟也玩笑也似的道:“大人,我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您不会抓我回去吧?” 扈云一听此言,稍稍一愕,随后却也一笑道:“你想陷我扈云于不仁不义之地吗?你救了我我还抓你,那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日后若传了出去,我扈云必成为天下笑柄啊,哈哈哈!” 随行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们都是扈云心腹,因此扈云说话也毫无顾忌。 “不过孩子,你现在不能参加科考,你一身才华恐被埋没了。现下我虽不能帮到你什么,但我给你指个去处,或许对你将来有用!”扈云毕竟还是关心眼前少年的前途,诚心地道。 云霄喜道:“去处?什么去处?” 扈云道:“你可听说过招贤馆?” “招贤馆!”云霄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似乎有所耳闻却并不清楚,忙道:“可是在京城?是某位朝廷大员兴办,招揽人才的一个地方?” 扈云点点头,道:“正是!” 他看云霄一知半解,即解释道:“招贤馆乃是当朝五辅大学士楚浩然提议兴办,专为我朝选拔能人异士、举荐各种人才的地方,至今运行数载年年英豪辈出。从里面出来的人不管是中央还是地方、军队还是政府,各个部门均有其人涉足。招贤馆可谓是我朝能人的人才聚集和培养中心呐!” 听了扈云解释,云霄心下感叹:“这‘招贤馆’真这么强?” 不过仍有不解之处,忙问:“那大人,这招贤馆要怎么样才进得去?” 扈云道:“这个倒没什么特别高的门槛,招贤馆招揽各种人才,但凡有一技之长的他们都要,只要通过相关考核就能进。孩子,你学识渊博,又知书达理,想必进招贤馆是不难的!” 他想了一想,吩咐了声:“管家,取文房四宝。” 随后一中年仆从便即拿来笔墨纸砚小跑过来。 扈云急忙来到路旁一大石头上奋笔疾书,得见他倚马可待,没过多时,便写就一纸文章,旋即又让管家取来一个信封将文封上递予云霄。 “孩子,楚浩然乃是我的至交好友,这封信你拿着,将来要是有一天你到了招贤馆便把这封信交给楚浩然,我相信楚兄看在我的面上,一定会对你重视的!”扈云侃侃而道,他心里自然巴望着云霄能去招贤馆。 云霄赶忙双手接过那封信,再三感激,他仿佛对自己的前途又看到了希望。 “只是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行事多有不便!”忽然想起云霄身份,扈云又愁思起来。 云霄看着他,不说话,想到自己这种处境也不知如何是好。 却见扈云埋头沉吟了许久,又道:“以后我会帮你想办法处理好你的身份,此事你不必忧心。” 云霄笑逐颜开,自以为遇到扈云当真是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天可怜见! 随后二人又叙了些话,扈云又嘱咐交待了云霄一些招贤馆相关事宜,云霄见天色不早,知扈云一行还要赶路,两人便告辞分手,各自离去不表。 通灵子一直听着他们说话,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当她听到“招贤馆”这三个字的时候,似乎眼中大见异样。 第三十九章 僰国议和 扈云一行来到僰都之后,直接入僰王宫聚贤寨会晤僰国蛮王阿拉善及僰国各洞、坝、寨主,交待相关安抚事宜,令蛮王阿拉善择日派各洞、坝、寨有关人等到叙州府衙接受封赏。为了安抚顺利,扈云倒丝毫未提隘口行刺一事,只是一切吩咐就绪,他们未作停留,便即返回叙州城驿馆,同鞠方、万通、尚铭诸人会合。 此时天已黑尽,扈云一行回到驿馆,万通诸人急忙将他们迎回馆中接风洗尘。听说巡抚大人来了,叙州知州柳鸣也来到驿馆谒见扈云。席间众人询问了扈云去僰都安抚都掌人的相应情况,扈云如实说了一遭,遂将隘口路遇刺客一事也尽皆表述,引得众人又惊又怒。 听说此事后的叙州知州柳鸣可不淡定了,直是怒色厉骂:“竟敢在我的地盘儿行刺,这些个无赖刁民简直胆大包天!” 鞠方心有余悸地道:“好在是有惊无险,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没伤着就好!” 尚铭见事有蹊跷,忙道:“那扈大人是如何躲过这一劫的?我想恐怕不简单吧!” 扈云一阵叹息,点了点头,道:“幸好有两个少年前来报信,否则老夫这条老命就交代在隘口了!” 柳鸣惊讶地道:“两个少年报信?” 扈云看着万通、尚铭、殷彤等人道:“是啊,说起来有个少年大家还都认识,正是昔日你们要处斩的天才解元云霄!” 尚铭异道:“云霄?那另外一名是不是个白衣女子?” 扈云颔首,尚铭幸灾乐祸的看向殷彤,见殷彤一下变了脸色,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亦看着扈云忙问:“是他们救了大人您?现在他们人呢?在哪里?” 扈云见她如此关心两人,便道:“他们已经回僰都了,怎么?殷姑娘要找他们?” 殷彤竟毫不掩饰地骂道:“这两个小畜生,抓到他们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扈云看她满脸愤怒,当即想起她与云霄两人的过节,劝解道:“这两名少年都是心地善良之人,殷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他们年幼无知有什么过错,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能宽宥则个?” 扈云复看向万通、尚铭,似有想替云霄说话开解之意,只是看到二人俱在低头深思,不便打扰。 而殷彤却也不说话了,兀自生着闷气。 万通忽然疑问丛生,径直道:“扈大人,可探知刺客是何身份?有眉目了没有?” 扈云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只是据探子来报,他们似乎人数不少,还个个身手不弱,显然是欲把老夫置于死地啊!” 尚铭大怒道:“敢刺杀朝廷大员,这些人也忒大胆了,莫要被我逮着,要不然非将他们凌迟处死、五马分尸!” 鞠方叹道:“这些人如此居心叵测,我看呐是存心不想让我朝与僰国修好吧!” 万通点头道:“确实如此,这应该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鞠方问道:“那又会是什么人不想我朝与僰国修好呢?” 万通陷入沉思没有说话,而叙州知州柳鸣却道:“依我看,肯定还是僰国人!” 鞠方忙道:“哦?柳大人何出此言?” 柳鸣对他抱了抱拳,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这僰国虽小,可僰国人志向不小。三十六洞、七十二坝还有一百零八寨中人,心存异志者不在少数,别看他们明里尊阿拉善为首领,可想当首领的却不止一人。这些异志者自是不愿见阿拉善与我朝修好,才行此行刺悖逆之事!” 鞠方道:“那据你所知,僰国可有哪些不善之辈?” 柳鸣娓娓道:“据我所知,僰国七十二坝联盟坝主麦尔突,一百零八寨联盟寨主舒伦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麦尔突虽表面和善,实则内心奸诈圆滑至极,这舒伦更是异常阴险,凭借他一百零八寨人多势众,更是连阿拉善也不甚放在眼里。阿拉善对此二人心存忌惮,事事也要听从二人意见,不敢诸事擅做主张!” 柳鸣身在叙州多年倒也十分了解僰国情况,扈云听到这里,便问:“那这三十六洞洞主呢?为人如何?” 柳鸣忙道:“这三十六洞洞主为人倒还好,刚直正派、机智勇猛。此人十分忠诚阿拉善,是阿拉善手下的得力干将,阿拉善也因为有他和三十六洞弟兄的支持,才能同麦尔突和舒伦相互制衡!” 他缓了缓,像是想起什么,又道:“当然,阿拉善除了有得力干将大力龙外,还有一人倒是不得不说!” 鞠方问道:“是谁?” 柳鸣道:“那就是僰国大相师兀里布!” 扈云异道:“兀里布?” 柳鸣点点头,道:“这兀里布在僰国威望甚高,可以说是僰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此人学识广博,天文地理、兵法谋略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是个极其了得的人物。他深得阿拉善信任倚重,就连麦尔突和舒伦也不敢小觑他。相反,对他还无比敬畏!” 尚铭压了压怒火,道:“僰国还有如此人物?这倒是小看它了!” 柳鸣继续道:“之前僰国军队攻占江安、合江九县就是这兀里布和大力龙出的主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占领了九县,我等还毫无反应,两人之智之勇可见一斑。僰国有此二人还有数十万全民皆兵的僰民,我们可千万不能轻视!” 鞠方听到此,心下一凛,道:“那这兀里布为人如何?是好还是坏?” 柳鸣停滞了一下,却是叹道:“这就不得而知了,这兀里布为人心机深沉,平时喜怒不形于色,是个城府极深的人物,他想什么做什么,倒少有人能断出真假好坏。不过他近些年来行事嘛,貌似都是忠于蛮王阿拉善的,别的倒不知晓!” 万通缓缓颔首,面上表情冷静,似乎对兀里布其人倒是不以为意。他望着扈云,道:“那按柳大人刚才说的,刺杀扈大人的主谋应该是麦尔突或者是舒伦了。照分析,也只有他们有阻碍阿拉善与我朝修好的理由。” 第四十章 先斩后奏 众人沉思,俱都点了点头。鞠方道:“按理说是这样,他们阻碍阿拉善与我朝修好,利用刺杀了扈大人之机再次引发僰国与我朝大战,他们好趁机消耗阿拉善与大力龙三十六洞的实力,借机夺权!” 尚铭道:“鞠大人分析得有理,我想也是这样!” 柳鸣想了一想,却是疑问杂生,忙道:“可是有一点说不通啊?” 万通问道:“哪里说不通?” 柳鸣道:“他们刺杀扈大人明显的目的就是明摆着不让我朝和僰国修好,那既然阿拉善已经答应与我朝修好了,如何会按照他们所想所行,刺杀了扈大人就一定会引发大战呢?” 尚铭浅浅一笑,道:“难道他们不可以栽赃嫁祸吗?” “栽赃嫁祸?” 柳鸣听到这里,似乎恍然大悟,因为这些刺客想要编造个理由嫁祸给阿拉善,再次引发朝廷对阿拉善不满,这实在太简单不过了。 扈云听着众人分析,微微叹了口气,心下感慨这些僰国人不好对付,柳鸣听到他叹气,竟也跟着叹了起来,满脸无奈神色。扈云看了看他,即问:“柳大人怎么了?何故叹气?” 柳鸣对他拱了拱手,道:“这些僰国人都非良善之辈,不管是阿拉善也好,还是麦尔突、舒伦也好,俱都不是好货色哦!” 万通见他满面忧伤,又显无可奈何,问道:“柳大人为何这样说?” 柳鸣叹道:“僰国人喜怒无常、好勇斗狠,非像我朝中人这般性情温和服养教化。各位有所不知,近年来僰国人越发骄纵,时常骚扰我叙州汉民,烧杀抢掠更是无恶不作,而蛮王阿拉善对此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抑或是管都不管,任意放纵。如今的僰国,实在是我西南叙州的一大患!” 万通惊道:“此事当真?” 柳鸣认真地道:“绝无戏言!” 万通一拍桌案,怒道:“想不到他们真的是如此可恨,这阿拉善我早看他不是个好东西了。阳奉阴违的奸诈小人!” 柳鸣见他似乎话里有话,未作多问,只是望着扈云叹道:“其实不瞒大人,这次对僰国的安抚之策,下臣以为确为下策!” 扈云惊疑地道:“哦?柳大人何出此言?” 柳鸣道:“正如我刚才所言,僰国人不服教化,在我叙州府作恶多端。这些倒也罢了,重要的是近年来僰国在阿拉善的带领下强势崛起,更兼有兀里布、大力龙这等非凡之才,已经远远危及到我朝对西南边陲的统治了。现在已是到了不得不除之际,若继续豢养纵容,必将后患无穷!” 万通赞道:“说得不错,猛虎只会伤人,不管怎么养都不会温顺。实在没有必要再养虎遗患!” 他想了一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时厉声责骂道:“周洪谟那等酸臭腐儒,不知在陛下面前进了什么言,让陛下再对这些僰国人同情怜悯,施以恩德。若是我等在侧,岂会让吾皇陛下听信这等庸臣之言。” 柳鸣道:“这周洪谟本是叙州长宁人,自对这些僰国人还抱有幻想,他是不知如今此间情况而已,殊不知现在我朝与僰国已到了非常时期!” 扈云听到此,一阵苦叹。他自是赞同周洪谟安抚之策,因为战争只会带来无休止的争斗涂炭生灵,而且他巡抚蜀中多年,好不容易才让蜀中百姓安居乐业,又岂会轻易再开战弄得民不聊生! 鞠方作为四川布政使当然和扈云一般心思,二人此时只是对望一眼没有说话,只在叹息。 俄而,万通见众人不说话,便从身旁一木匣中取出一物,置于桌上。 柳鸣见了,忙道:“万大人,这是什么?” 万通道:“你拿起来仔细看看!” 柳鸣拿起那块物什,细细翻看起来,看过之后大惊道:“这是僰国近卫龙象军的令牌!” 万通点头道:“正是!” 柳鸣道:“大人怎会有僰国龙象军的令牌?” 尚铭说道:“那晚咱们围剿幽冥五宗期间突然杀出一群黑衣蒙面人,末了我们撤退的时候,这是万大人在死者身上发现的。” 柳鸣讶道:“阿拉善竟敢包庇幽冥五宗?还敢派人暗中相助?” 尚铭笑道:“岂止是如此,就连阿拉善的女儿阿雪儿也是幽冥五宗中人!” 万通气愤地道:“阿拉善这个阳奉阴违出尔反尔的奸诈小人,当初还答应了本座不会干预锦衣卫东厂剿灭幽冥五宗,谁曾想到如此无耻。若不是他派人相助,幽冥五宗宗众早已都成了我等刀下亡魂。此人可恶,可恨至极!” 得见他一拳打在案桌上,将那案桌瞬即拍出一个偌大的拳印,显然怒气之盛。 柳鸣皱着眉道:“原来如此,看来这阿拉善与僰国人不除,我叙州难安!” 尚铭若有所失地道:“我满以为吾皇陛下会忍不下这口气,趁僰国人攻占九县之机派兵清剿他们,谁曾想到竟听了周洪谟之言安抚。” 他抬头看看扈云与鞠方二人,一阵嘲讽,道:“唉,这该打不打,错失良机,真是书生误国哦!” 鞠方仍是不再说话,扈云却道:“现下安抚之策已定,不能更改。那照尚公公之见,以为如何行策会更好?” 尚铭冷笑一声,道:“刚才大人难道没听柳大人说吗?这安抚之策实为下策。咱家以为,上策便是一个字——打!” 扈云浅笑不言,他知这些人好大喜功,也知柳鸣只是想借朝廷出兵收拾了僰国人,他好高枕无忧地管辖这一片天地。 柳鸣看两人互掐起来,低头不敢说话,而万通却道:“扈大人,这安抚之日定在何时?阿拉善会派哪些人前来叙州府衙接受封赏?” 扈云沉吟了一下,狐疑着道:“安抚之期就定在三天后,届时阿拉善会派以大力龙为首的各洞、坝、寨代表前来接受封赏。怎么?万大人想做什么?” “哈哈哈……” 万通却大笑不言,而是缓缓起身走了出去。他的心里已想出一条毒计,那就是——先斩后奏! 第四十一章 烽火再起 僰国人酷爱铜鼓和唢呐,无论是过年过节、大小庆典,还是红白喜事、祝寿乔迁,铜鼓、唢呐都是必用之物。不单如此,就连行军打仗、发号施令也独用这铜鼓和唢呐,铜鼓、唢呐可谓是融入到僰国人的日常生活中。 叙州府衙门前锣鼓喧天好不热闹,一支队伍正牵着牛马猪羊缓缓地行近而来。今日是明朝安抚僰民的日子,僰国蛮王阿拉善派僰国三十六洞联盟洞主大力龙连同各洞、坝、寨代表二百余人前来接受封赏。 四川巡抚扈云、布政使鞠方以及叙州知州柳鸣等人早早就出来迎接了,他们命人接下了大力龙送来的礼,简单同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即将他们请进叙州府衙之中。 不过说来奇怪,今日并未见万通、尚铭及锦衣卫东厂众人。扈云不知道这些人在如此重要的日子突然跑到哪里去了,心里犯着嘀咕。只是未及深思许多,他忙将大力龙等人迎进府衙,随即拿出当今皇帝朱见深发下的安抚旨意,令僰国大力龙诸人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但听扈云缓缓念着,大力龙诸人听到天朝皇上封赏如此之多的黄金白银、官位爵禄,早已是心花怒放。 只是还没等扈云将圣旨念完,大力龙等人也还没领旨谢恩,便听得一个声音霍地高高响起:“僰国逆贼,自投罗网。尔等作恶多端,罪不容诛。来呀,杀光这群叛逆!” 随后只见府衙内外急速跳闪出无数锦衣卫和东厂官兵,由两人引领着,怒气冲冲地举着刀剑向大力龙诸人奔杀过来! “这……” 扈云、鞠方、柳鸣等人见事发突然都傻眼了,他们未曾想到万通、尚铭如此大胆,竟敢违背圣意。 “好哇,原来是请君入瓮、瓮中捉鳖的毒计啊!狗皇帝,狗官,你们好样的!” “弟兄们,冲啊,和他们拼啦!” 大力龙忽见此变,大惊失色,更是勃然大怒着吩咐手下御敌。所有僰国人也拔出兵器,对着锦衣卫东厂官兵就迎了上去。霎时,血肉翻飞,哀嚎遍野,两厢人马便即斗在一处,大战开来。 只是这些毫无准备的僰国人哪里是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东厂官兵对手,虽然他们战场骁勇,奈何此刻入了牢笼,他们有本事也施展不开了。因为锦衣卫东厂众人准备充分,万通已命锦衣卫军士布置流云飞索将这些僰国人团团困住,而尚铭又令东厂官兵摆弄天网无痕往这些僰国人头顶罩下。不费吹灰之力,这些僰国人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要突围也不成了,只待任人宰割。 这不是来领赏的么? 可怜这些僰国人往日英雄不可一世,恐怕至死也不明白自己因何被杀。 大力龙绝望了,因为此刻等待他们的是死亡。 “兄弟们,不要怕,唯一死耳!咱们到了地府再继续战斗,咱们到了地府再找明朝狗皇帝报仇!” 大力龙说完,一提宝剑径往自己脖子抹去,自杀而死,无数僰国头领纷纷效仿,只有极少数的束手就擒,等待官兵屠杀。 扈云、鞠方诸人看到这里只是苦叹了起来,而万通、尚铭却是哈哈大笑! 从大力龙带人进府衙到这些人尽皆死去,不过盏茶功夫。盏茶功夫,僰国蛮王阿拉善就失去了最为得力的助手,不过盏茶功夫,僰国人也失去了两百余位勇武雄豪之人。 地上的血流了满地,仿若将天上的云霞映照得赤红。不过那天上的不是红云,而是人的怒火,冲上天际的怒火。 僰都,大相师寨邸。 大相师兀里布兀自坐在居中主位上苦叹起来,饶他智谋超群机关算尽,竟也有愁闷的时候。 “大相师,我等刺杀计划当是万无一失,如何扈云一行悄无声息便就来到僰都?这按理说不通啊!”坐在下首的光头大汉说话了,他见大相师一言不发,他又疑问陡生,便立马问出声来。 “是啊,扈云一行来到僰都就好像神兵天降,来得无影无踪。按道理来讲他是朝廷命官,该当是大摇大摆来去才是!隘口是其必经之地,如何没见他们路过?这的确说不通!”一旁另一人也开口道,此人个头不高,长得瘦削阴冷,正是僰国一百零八寨联盟寨主舒伦。 兀里布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没有回答二人的疑虑,而是问道:“他们走是如何走的?” 光头大汉石龙道:“走是大摇大摆的走的,来却不见踪影。这是何缘故?” 兀里布摇摇头,道:“这倒是让人匪夷所思了!” 舒伦道:“会不会是刺杀消息走漏,事先被他们知道因而改变了路线,或者是我等情报有误他们并不是那日到的僰都而是提前就来了,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兀里布掠了掠须,道:“都有可能!” 石龙叹道:“没道理啊……” 他还想继续往下说,兀里布已伸手阻道:“不必再说了,此计不成再另做计较!” 舒伦拱手问道:“大相师,接下来咱们做什么?难道真的任由阿拉善和明朝和好?” 兀里布微微叹息一声,道:“目前这是大势所趋,已无法更改了。和就和吧!” 石龙一把拍在桌凳上,怒道:“都是大力龙这个死家伙,若非有此人在阿拉善身旁撺掇,阿拉善又岂会轻易罢兵议和!” 舒伦也道:“是啊,大力龙此人不除,我等在僰都终究无立足之地!” 兀里布道:“此人早晚得除,不急在一刻。”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如今就算阿拉善与明朝议和,但他与明朝已经不是一条心了,早在锦衣卫东厂剿灭幽冥五宗这件事上,我们不是已经让他们产生隔阂了么?” 石龙也跟着冷笑,舒伦却是不解,忙问:“隔阂?什么隔阂?” 石龙道:“在锦衣卫和东厂众人剿灭幽冥五宗的时候,大相师便命我等扮作黑衣蒙面人去相助幽冥五宗,还在现场留下了僰国近卫龙象军的令牌。哼哼,估计那令牌已落入锦衣卫东厂手中,万通等人已开始怀疑是阿拉善暗中派人相助的吧!” 舒伦笑道:“好一个移花接木栽赃嫁祸之计!” 石龙又道:“不止如此,当时阿雪儿公主也在场,还被尚铭发现差点就死于他手。阿雪儿乃是幽冥五宗中人,至今幽冥五宗余孽又尚在,有这些人在,你觉得锦衣卫东厂会对此事善罢甘休吗?” 舒伦满意地点了点头,兀里布又补充道:“所以说现在就算他们议和,也终究不会长久,我等只需静观其变,适时再添油加醋火上浇油即可。他们早晚还会有撕破脸皮那一天!” 众人沉思,一时不语。 而此时,一个家丁模样的仆从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看他大惊失色的样子,显然有重大事件发生。 “报告大相师,大事不好了!”只听他急切地道。 兀里布见他有失体面,心下不悦,责道:“无礼奴才,何事惊慌,慢慢道来!” 那人慌禀道:“大相师,大力龙洞主率领僰国代表前往叙州府衙接受封赏,不知是计,现下全员覆没,尽数被他们斩杀。蛮王知道消息后,雷霆震怒,让大相师立刻进寨商议起兵一事!” “什么……” 石龙和舒伦听到这个消息,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讶异出声。 兀里布却冷静地道:“下去!” 那人领命去了,石龙和舒伦对望一眼,面上大见喜色,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而大相师兀里布缓缓起身,眼望苍天,竟是仰天狂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第四十二章 女贼倒采花 万通、尚铭自作主张先斩后奏,以僰国蛮王阿拉善干涉锦衣卫东厂剿灭幽冥五宗、暗派刺客行刺钦差为由,对僰国都掌人进行突袭斩杀,由此激发僰国蛮王阿拉善暴怒,再次兴兵攻打江安、长宁、戎县及合江九县。这一次,叙州守军已做好充分准备,扈云见战事一发不可收拾,急令四川都司兵马出动,前来驰援。双方围绕九县,展开争夺,战事处于胶着状态,打得不可开交。 九县战事惨烈,但僰都还是如往常一样安静平和,除了常见一些兵马调动以外,倒别无不同。只是在战争时期,难免人心惶惶。僰都平民虽暂未受到波及,但从他们的脸上可见,已然是一幅幅焦虑和不安的面貌。 这一日,云霄如往常一样早早就来僰都卖了柴火,顺便打听了一下最近战事情况。此次战事又起,他深感纳闷,为何朝廷早已定下的安抚之策会变成瓮中捉鳖的计策,云霄细思其中缘故,大是不解,当然他自也不知这是万通等人违背圣意设下的毒计,所以才再次引发僰国与朝廷大战。 他要回去的时候,顺便买了些糯米和猪肉馅,他想回家给通灵子做本地的特色小吃猪儿粑。除此之外,还要给通灵子带几包本地特产豆腐干。说起这豆腐干,可是僰都一绝,其味分麻辣、五香,那叫一个美味爽口,即便如通灵子这样吃不惯辣的女孩儿吃过一次,也还嚷着想吃第二次三次,云霄看她着实爱吃,因此每回卖完柴火都给她带几包回去。 “哇塞,这味儿简直不摆了,太巴适了!” 只听见这赞不绝口的表扬声传来,云霄在豆腐店里买豆腐干,自是知这话是夸赞豆腐干的。 “啧啧啧,当真是与众不同!”紧接着又传来第二句赞扬声。 “好想吃啊,哇哈哈!”这是第三句夸奖声,不过云霄听上去似乎语气有些不太对劲,笑声似银铃,俨然是个女子声音。 “怎么?当家的,又有看上的了?是哪一个?”忽然又一个女声开口问道,语气粗犷而有些猥琐。 “喏,那个。哇嘎嘎,看起来不错哦!”只听那个女声兴奋地道。 那粗犷女声犯疑道:“啊?那个呀?不会吧!” 女声确定地道:“没错,就是他,呀哈哈,和我简直绝配!” “额……”那粗犷女声似乎有些无语。 那女声立马道:“去,把他给本寨主带过来!” 那粗犷女声讶道:“要不得吧?寨主,你这是要强抢民男啊?” 女声怒道:“啥子要得要不得,叫你去你就去,表管啷多!” 听见“强抢民男”四个字,倒引起云霄注意了,他抬头一看,只见豆腐店对面茶摊上坐着四个女子,其中三个身着仆从装束,身材高壮,而另一女子是个长相妖艳的年轻美妇,显然是几人头领。 此一时,那粗声女子听了那美妇吩咐大喇喇朝豆腐店走来。 “喂,小子,你好啊!”她一进豆腐店便高声说道。 云霄一脸吃惊,因为这话正是那女子对自己说的。 云霄忙异道:“这位姑娘,有事?” 女子抬手往后指了指,道:“我们寨主有情,让你小子过去坐坐!” 云霄惊疑道:“让我过去坐坐?请问有事吗?” 那女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一把将云霄揪住,道:“让你去你就去,批话多。走嘛!” 云霄无奈,在那人的推促之下缓步过去。 那美妇见了云霄,直是一个高兴,忙将他请来坐下,给他放杯倒茶,好不热情。 云霄见她如此这般,心下大异,想起几人刚才说什么强抢民男,不禁忙问:“这位小姐,找我有事?” 那美妇竟无丝毫扭捏之态,一双俏目紧盯着云霄,没有回答云霄的问题,而是语音无比温柔地道:“请问小公子尊姓大名啊?” 云霄如实相告。 美妇又问:“小公子家住何处?” 云霄搪塞说了一遭。 美妇笑意盈盈地道:“小公子可有娶亲啊?” 云霄见美妇眼睛一直不离自己的脸,又不回答问题,有些无礼。这一次,他也不答,复道了句:“小姐找我何事?如果没事那我就走了,我还有事!” 说罢站起身来,欲要离去。 那美妇一下将他摁倒,顺便靠近过来就坐在云霄的大腿上,抛着媚眼道:“小公子,我美吗?” 云霄只觉清香扑鼻,一股热劲立即传来,而她丰满的胸脯正蹭在云霄手臂之上。 云霄羞红着脸,不太敢看她,他吞了口唾沫,微低着头讷讷道:“你……你要干什么?” 那美妇竟丝毫不知羞耻,把手稍扬,抬起云霄的下巴道:“还害羞,有味道,哼哈哈!” 云霄心里慌了,暗骂这女人不懂矜持,他使劲想站起来,摆脱她的束缚,可此女力大,似乎还会功夫,云霄挣扎了几下,竟是不能动分毫。 “你要干什么?这大庭广众的,被人看见了多不好,你快放开我!”云霄没好气地道。 那美妇似乎不以为意,一旁的三个女子立刻笑了起来。 只听那美妇道:“你别叫嘛,姐姐我长得这么好看,你抗拒什么,哈哈!又不吃了你。” 说完亦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听声音显得是在淫笑。 这时,茶摊外也围观了很多人,直是一个热闹。 一中年眼见于此,不由笑道:“这银枯的寨主又出来倒采花了啊,哈哈哈!” 一青年附和道:“是啊,这娘们儿还挺美!” 那中年讽道:“你别这么恶心好不好,口水都流出来了!” “啊?有吗?”那青年赶忙稳了稳神,擦了擦嘴,心里一万个羡慕眼前少年。 中年哈哈笑道:“这娘们儿口味倒是不一般啊,喜欢这等货色,这么丑!” 青年一双色目只是盯着那美妇猛瞧,摇头道:“就是啊,这丑八怪好生走运!” 中年坏坏地笑道:“想是英俊的已经被她吃腻歪了,索性换换口味!” 青年只是叹道:“没天理啊!” 第四十三章 女魔头,将来我娶你吧 此时此刻,一向内敛的云霄虽然也有些美人入怀的冲动,但更多的却是不自在。他见一旁看客越来越多,不禁低声叫了起来:“你快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好意思,你快放开我!” 谁料美妇竟然恬不知耻地道:“管他们做啥,哈哈,美少年,先亲一个!”说着径往云霄脸上吻去。 一旁众人看得直是一个大笑。 云霄欲哭无泪,抗拒嚷道:“你不放开我就叫了啊!来人啊,来人!” 美妇丝毫不理,依然嘟囔着嘴要亲下去。 人群里也不乏好事者,有人高声笑道:“哈哈哈,快来看女yin贼倒采花啊!” 美妇的三个跟班貌似也看不下去了,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寨主,此处人太多了,扯呼?” 美妇这才往外看了看,竟是刚刚太投入,没发觉周围已围了这么多人。 她连忙站起,一把将云霄拉起,笑道:“走,美少年,随我回山寨,当我的压寨夫君,呀哈哈!” 云霄大骂道:“女yin贼,放开我,快放开我!” 不停地挣扎着想挣脱美妇的手,但是美妇握得太紧,云霄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挣不开。 云霄心下一沉,只是巴望着要是通灵姑娘在就好了。 而这时,却听得一个声音怒道:“放开他!” 但闻语声响起,悦耳而熟悉,但见人群分开,缓缓走进一个红衣飘洒的美女来。此女长相妖娆,容色绝丽,比起眼前美妇有过之而无不及,来人云霄岂不认识,正是往日的冤家,昔日的对头,赤血红魔殷彤来了。 见是熟人前来,云霄也不管是敌是仇了,忙道:“殷姑娘,救我!” 殷彤靠近,怒色不减,她不看云霄只看着那好色美妇,冷冷道:“放开他!” 美妇一愣,问道:“你是谁?” 殷彤不答,又再一次道:“我叫你放开他,没听见吗?” 美妇惊疑,未及说话,身后一女跟班已厉色道:“哪里来的娘们儿,敢和我们寨主这么说话,不要命了?” 说罢走近前来,举手便要来推开殷彤。 殷彤不等她的手触到自己肩上,伸出右手便以迅雷掩耳之势捏住她的脉门,那女子登即疼得冷汗蹭蹭,呻吟出声。 “我再说一次,放开他!”殷彤并不放手,只是冷视着美妇正色道。 那美妇见她似乎是个不好惹的主,也忙将云霄放开,夸道:“呀呵,还是个练家子儿啊,不错不错!” 她看了看云霄,又看了看殷彤,复道:“你两认识?他是你的谁?凭什么你说放本寨主就要放?” 殷彤道:“你是寨主?哪个寨的寨主?我也是债主。” 美妇呵呵一笑,道:“哪个寨?银枯寨听说过吧!本姑娘就是银枯寨的寨主,尹四娘便是。” 殷彤听她说银枯寨,轻蔑笑道:“原来是yin窟的寨主,哈哈哈!” 尹四娘没听出她言语轻蔑之意,只是听她说她也是寨主,心里猜测难不成是自己人?可之前从未见过,便问道:“那你又是哪个寨的寨主?” 殷彤冷冷一哼,指着云霄道:“我是他的债主,他欠我的债,我是来找他讨债的!” 云霄陡见殷彤那狰狞厉色模样,立时大感不妙。 却听得尹四娘道:“我已经看上他了,今夜过后他便是我的夫君,他欠你什么债,你尽管来找我讨便是!” 殷彤冷笑道:“你还不起!”说着放了那女跟班的手,径朝云霄走来。 “大胆,休要放肆!” 尹四娘怒道,见势不妙,她连忙挺身挡在云霄身前。 两个女人竟然对立起来,战斗情势一触即发。 “寨主,寨主大事不好!” 尹四娘正欲拔出随身佩剑与殷彤交战,岂料一个声音急匆匆从前方传来。 随后忽见一个女子扒开人群疾跑过来,附着她的耳低声道:“蛮王进攻叙州城受阻,现急调银枯等五十寨火速支援!” 尹四娘听到这里,心里暗骂:“该死的阿拉善,坏姑娘好事!” 俄而却是异道:“可是舒伦寨主的意思?” 那女子低低道:“正是舒伦寨主下的令!” 尹四娘极其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舍地望了眼云霄,对着云霄笑道:“我滴个乖乖,好相公,等姑娘忙完了再来找你哟,爱你,嗯啊!” 随即恶视了眼殷彤,吩咐随从急忙走了。走时不忘又回瞥云霄,做个飞吻状,抛个媚眼。 围观者见尹四娘走了,人群也跟着散了。云霄长长出了一口气,轻松了许多。可是微微看向殷彤,见她怒气未消,满脸凶恶,笑意拳拳地对着自己,一口凉意不由又突上心来,他心知坏了。 “殷……殷姑娘……”他惊惧地唤了句,声音也有些颤抖。 殷彤冷冷笑道:“怎么?就这么怕我么?” 云霄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讷讷道:“哪里……哪里!” 殷彤鄙夷地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受欢迎啊,这倒采花的**贼也看得上你!” 云霄苦笑一声,道:“也许是她眼瞎吧!” 殷彤呵呵大笑,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嘛,知道自己长得丑!” 她笑了一阵,似乎想起什么,打趣道:“人家长得漂亮,倒贴上门你还不要呢?这样的美事可是八辈子也难遇到一回哟!” 云霄尴尬地摇摇头,道:“我可不这么想!” 殷彤怒骂了句:“假正经!” 云霄不说话,只是摇头。 殷彤又道:“若非此处人多口杂,你不好意思,要是换个没人的地儿,估计你还不翻了天啊。早就同那yin妇翻云覆雨、天昏地暗了。呵呵呵!” 云霄叹道:“真不会,像她那样的美女顶多看上几眼就足够了,要说真做什么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殷彤容色一愣,却是立时怒道:“你说不做什么,那你那日为何……为何……” 说到这里,渐渐说不下去,云霄急忙看她,见她眼眶忽然红了。 云霄知道她又想起自己那日亲吻她的情形,忙释道:“姑娘,那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休要解释了,我懒得听。你……你把我初吻夺走了,你叫我以后怎么嫁人?还有谁肯要我?我以后肯定嫁不出去了。呜呜呜……”殷彤突地大哭起来,哭得极是伤心。 云霄没想到眼前女子居然这样想,不过区区一吻,她竟如此在意,倒与之前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形象大相径庭。他忙慰道:“姑娘你别哭了!我……我……” 云霄想了一想,像是下了决心,诚挚地道:“如果……如果你真嫁不出去,而你又不嫌弃,那将来……将来我娶你吧!” 他见殷彤这么认真,自己也无可奈何了,只得为自己的过失负责。 殷彤霍地抬眼正视着他,道:“你……你娶我?” 第四十四章 神秘老人再现 云霄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熟料殷彤竟是连哭带笑,不屑地冷笑。 只听她蔑道:“你娶我?就凭你?你配吗?” 云霄缓缓低下了头,无奈地摇摇头。 “讨人嫌的丑八怪,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以为你是谁啊?宰相家的儿子还是富商家的公子?你娶我?你有何德何能啊?”殷彤听了这话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骂道。 云霄忽觉自己失言,但还是叹气说道:“你不就是嫌我丑嫌我穷吗?” 殷彤正色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云霄苦笑不言,因为这话已在不久前听过一遍。 气氛瞬间僵住,如此热闹的大街上,居然陷入沉默。那个少年沉默了,他抬头望天,只是无话可说,久久默然。 殷彤看他表情复杂,苦笑无语,心下不满,不由加大了声音道:“难道不是吗?” 云霄慢慢转眼道:“是,你说的不错!” “但现在我是这样,并不代表将来也是这样,更不可能永远是这样。人都是在成长进步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不是吗?”这一次是云霄厉色看着她道。 殷彤见他说得义愤,心内被慑了一下。顿了顿,却是冷冷道:“做梦!” 云霄知她不信,只是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他一定会让她刮目相看的,会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终有一日,他要打他们脸! 殷彤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渐渐走近过来,不怀好意地道:“通灵子呢?现在何处?” 云霄吃惊地道:“你还不死心,还想抓她做徒弟呢?” 殷彤冷笑道:“哼哼,两个兔崽子,真恨不得撕烂你们!” 云霄恍然大悟道:“此刻叙州城打得不可开交,而你却偏偏来了此处。你就是来这里捉我们的,是吧?” 殷彤恨道:“识相的就快说,免受皮肉之苦!”说着一只手已搭上云霄的左肩。 云霄怅然道:“殷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死死纠缠?” 殷彤怒道:“废话真多,说是不说?” 言罢那只手的力道加大,云霄霎时疼得冷汗迭出。不过饶是痛苦万分,云霄也未尝哼出半个疼字。 “殷姑娘,为何要老是这么作恶多端?”云霄忍着剧痛,苦叹一句。 殷彤愕了一下,见他分明痛苦,却不叫出来,还说了句没由来的话。但她力道不减,只是冷道:“本姑娘作恶,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云霄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真要一直这样下去,我看得见你的结局!” 殷彤讪笑道:“那又怎样呢?” 云霄继续道:“我看得出姑娘天性未泯,何不弃恶从善,做个好人!” 殷彤呵呵大笑道:“好人?任人欺负的好人吗?就像你这样,你自认为你是好人,可到头来还不是被我欺负。你还甘愿做好人?” 云霄疼得咬了咬牙,硬撑着笑了笑,没回答她的问题。 说到这个话题,殷彤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心底瞬间怒如泉涌。好人?两年之前的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好人呢?可是自己作为好人又得到什么?样样都比别人强,最后却沦为别人的陪衬。所以两年后她发誓要做坏人,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坏人。 殷彤越想越火从心起,右手的指甲直掐入到云霄肉里,她看着眼前痛苦不堪却默不做声的少年郎,疾呼道:“做好人?我以前也是好人,可你知道我得到的都是什么吗?我得到的是别人的轻视、别人的谩骂,给别人做陪衬,为他人做嫁衣。好人?呵呵呵!我恨我自己当初是好人,若非如此,幽冥五宗的圣女,岂会是林巧儿那个妖女能当得了的?” 云霄看着近乎发狂的殷彤,心下不禁怜悯。他亦听说过幽冥五宗甄选圣女一事,听着她之前的际遇,深感同情。 云霄望着她,只是苦叹道:“任何借口都不应该成为你作恶的理由!” 殷彤可不淡定了,她仰天大笑,疯狂地仰天大笑。 “哈哈哈,少年,当你遭遇过一些事情,你就不会再像今天这么看了,总有一天你会改变现在的愚蠢想法!”她大笑着愤声疾呼,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劝诫云霄。但她手下的力却依然未减,相反地还增加了不少。 云霄稍稍一愣,却是眉头大皱,因为他已经疼得快招架不住,左肩已开始往外渗血,血也沾染了殷彤满指满手。 但在这个时刻,殷彤的疯狂笑声却戛然而止,云霄不知她因何这样,他隐约感觉身后似有某种东西传来,这种东西虽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感受到,而殷彤也是感受到了这种东西。 是什么东西能让令天下人谈之色变的女魔头表情凝重、脸色大变? 这种东西叫威势,让世间任何高手都不敢小觑的恐怖威势。殷彤在这种威势下立马止住笑声,提高了警惕,并小心使出全力应对。因为这威势正是冲她来的。 “女娃娃,还不住手!” 但听得一个苍老而慈祥的语音响起,在那人群之外数百米的地方,缓缓走来一个执棍老者。那老者穿着破烂,打扮邋遢,还满面污秽,一看就是个不讲卫生的主。 来人两人岂不认识,正是数月前在CD城外真君庙前见过的无名老丐。 云霄一见是“怪老头”来了,微微一惊并面露喜色。而殷彤却是深皱眉头,面露忧愁。 “又是你?”待老丐走近,殷彤讶异着道。 老丐笑着道:“嘿嘿嘿,正是我!”仍是那副吊儿郎当表情。 老丐没看云霄,对着殷彤道:“女娃娃,还不放手?”这一次他的语音略有提高,并显得有些严肃。 殷彤面露难色,小心计较着,没过多时,还是不情不愿地将手从云霄肩上放了下来。堂堂闻名天下的赤血红魔,此刻竟然这么听一个貌不惊人的无名老丐的话。 老丐似乎很是满意,笑着道:“乖!” 第四十五章 无为真法 免去了大力指掐的苦楚,云霄立时觉得肩上如释重负。他轻松的晃了晃膀子,尽管肩上疼痛大减,但依旧是麻不堪言。 他又是心下狐疑,为何老丐看起来羸弱不堪,三言两语就能让作恶多端的女魔头言听计从,看殷彤那模样似乎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喘。他哪里知道这就是高手的威慑力,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能让人闻风丧胆! 殷彤把头低了低,稳了稳神,勉强陪笑说了句:“老前辈何来?” 老丐笑嘻嘻地道:“从来处来!” 殷彤兀自耷拉着头不说话了,她的双腿竟有些颤抖。 老丐看着她,不动声色地道:“女娃娃,又在发火了,这样可不好哦!” 殷彤慌忙抬头看着老者,道:“没有,老前辈,我和他开玩笑的!” 未待老丐说话,殷彤又急道:“老前辈,晚辈还有点事,先走了啊!嘿嘿!” 见势不利,殷彤忙风紧扯呼,撒腿便跑。 老丐见了,也是不追不赶,只笑道:“女娃娃,当心点,别闪到腿儿了啊!” 云霄见殷彤走了,心下大喜,对着老丐深深一揖,便是道谢:“多谢老前辈仗义相助,您又救了我一次。” 老丐这才细细打量眼前少年,似乎现在才注意到云霄,一看之下便是捂掌大笑,道:“嘿呀,原来是你啊!有缘啊小子,又见面了。” 云霄报以微笑,点了点头。谁知老丐竟是二话不说,急忙往自己胸前兜里摸了摸,费了老大的劲才拿出几本皱巴巴书一样的物什,嬉皮笑脸道:“骚年,我看你骨骼惊奇,是块儿练武的好材料。想不想学武?喏,这是武当派《无绝心法》,这是青城派《枫叶剑法》,这是少林寺《如来神掌》……” “想不想学啊?便宜得很,十文钱一本,买三送一,买五送二呀!” 老丐一本正经地笑着给云霄介绍,云霄微微一愣,心里犯着嘀咕:“这老头儿又像上次那样,一见到自己就这么热情地推销,莫不真是江湖骗子吧?” 老丐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不满意,又从兜里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极其认真地道:“来来来,看看这本,这可是武林禁书,天下群雄觊觎的至宝啊!要不要买?我看你人好,你看这样行不行,给我十辆银子,便卖于你了!” 云霄随意看了看,见又是那本《天魔大法》,立时翻了翻白眼,苦笑着道:“老前辈,我真不能练武的,我练武脑袋就疼……我……” “哎哎哎,打住,打住。又不想买是吧?你这小娃娃,我这些书可都是宝物啊,别人求我我还不卖呢,不识货的家伙!”老丐见他又是之前真君庙外那副无奈又无辜的表情,兀自嗔了句。 云霄没好气地摇摇头道:“好好好,那您就卖给那些识货的人吧!” 老丐白了他一眼,似想起什么,诡异地笑道:“上次给你那两本书有没有好好研究啊?特别是那本《神枪门秘谱》,嗯?” 云霄听他提《神枪门秘谱》,脸上羞红立时从腮边红到脖子,讷讷道:“老前辈,您就莫要取笑了!” 老丐见他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直是哈哈大笑道:“那可是本好书。好好研究研究,将来保管你纵横情场,笑傲花丛,嘿嘿哈!” “额……” 云霄一时无语,却是忽然想起书上的情节,不自觉地浑身燥热起来,他低下头,心里竟在嘀咕着:“那本书确实是好书,只是就是太短了,要是多些情节就好了。” 他霍地抬头看着老丐,心里盘算着:“不知这老头儿还有没有别的这样的书?” 老丐亦看着他,见他眼中一丝狡黠闪过,打趣道:“怎么?是不是还想要啊?” 云霄赶忙收回心神,嘿嘿否认笑道:“哪有!” 老丐一手指着他,笑道:“我可没有了啊!你这娃娃,不老实。” 云霄摸摸大脑袋,只是站在一旁傻笑。 俄而,老者却认真地道:“那样的书,闲来无事看看解解闷就好,你该看的当是那本《无欲心法》才对!” 说着老丐一脸严肃地看着云霄,道:“我给你的那本《无欲心法》,你看了没有?有没有练习?” 云霄尴尬地摇摇头,道:“没有,我都说了,我一练功脑袋就疼,不敢练!” 老丐也摇摇头,没好气地道:“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都把那本《无欲心法》撕了擦屁股了?很暴殄天物的知不知道?” 云霄连连摇手,道:“没有没有,留着压箱底儿呢!等哪天我脑袋好了就练,一定练啊!” 说完又嘿嘿傻笑起来,心里却在嘀咕:“撕了擦屁股,也是个好用处啊!” 老丐听他说要练,立时又笑了起来,把手上的书递到云霄眼前,道:“那就买几本儿吧,反正也艺多不压身呐,谁还嫌本事大呢!嘿嘿哈!” 云霄看他又来这套,忙道:“老前辈真的是练不了啊,一本就够啦!” 谁知老丐竟是无赖似的哭求道:“你就买两本吧,求求你了!” 云霄见他还在纠缠,就故作正经地道:“不买!” “好好,不买就不买,小兔崽子,好心给你还不要,早晚你会后悔的!” 老丐嘴里兀自骂骂咧咧,不情愿地把那些书收到怀里,他看看云霄,也不生气,又嬉皮笑脸地道:“不买书也没关系,老头儿我几天没吃饭了,我刚刚帮了你。骚年,接下来,是不是该请我……” “那当然,老前辈救了我,自然是要请老前辈吃一顿的了!”未待老丐把话说完,云霄已知他接下来的套路,忙积极说道。 老丐大笑不语,催促着云霄就近找了家客栈吃饭去了。 云霄又请了老丐在僰都大吃一顿,席间自叙了些闲话不表。末了,老丐吃完便和云霄分手,临行前又求着赠送云霄一本名叫《无为真法》的书。 云霄又问老丐欲往何处去,老丐的回答,仍是那句:“往去处去!” 第四十六章 背后的阴谋 僰国军队与大明军战得难分难解。自开战以来,战事惨烈,僰国蛮王阿拉善采用大相师兀里布诈降之计,骗取贵州都指挥使丁实信任,从而大败贵州军,使得朝廷大怒,朱见深急调云贵川三省兵马全部出动,派朝中英勇善战之将领军,双方在叙州城展开你争我夺,殊死较量。竟是棋逢敌手,谁也没讨到便宜。 战争打得不可开交,不过这似乎只是大人们的事。蛮王阿拉善亲自领兵,率领大相师、三十六洞、七十二坝及一百零八寨相关人等在前方大战,僰王宫的留守就交给蛮王的掌上明珠阿雪儿负责。可阿雪儿在后方如坐针毡,沉不下心来,她日日担惊受怕,又没个人说说真心话,所以在万般无奈之下,便命人去云霄的住处邀请通灵子进宫陪她。 说来这两人虽只见过一次面,相处也不甚久,却是极为投缘。这一日,通灵子生拉硬扯着云霄,一起来到了僰王宫金枝寨。 阿雪儿见到云霄,自是讶异,因为她根本没邀请云霄。 “你怎么也来了?”只听她冷冷地道,显见不太欢迎。 云霄尴尬地笑了笑,通灵子却道:“是我拉他来的,我一个人在路上闷得慌,所以让他给我做个伴。雪儿姑娘不会介意吧?” 阿雪儿淡淡看了看云霄,又微笑着看看通灵子,自是道:“当然不介意,通灵姑娘快进里屋坐!”她虽说着不介意,但却不定这样想。 三人同到金枝寨里屋落座,通灵子见阿雪儿愁眉紧锁,便问:“雪儿姑娘怎么了?看你愁眉不展的,可有心事?” 阿雪儿叹了口气,道:“我担心父王他们,他们在前方战场交战,生死未卜!” 云霄忙问:“战事怎么样了?胜负如何?” 阿雪儿皱了皱眉头,并不看他,只道:“哎,别提了。我父王他们久攻叙州城不下,听说这几日接连吃了败仗,把原已攻占的长宁、戎县几座城池也丢了。” 云霄点了点头,兀自喃道:“天朝大军自然不是吃素的!” 通灵子看阿雪儿满面愁思,轻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你别太过担心了,你父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阿雪儿听了这话,心内有些莫名感动,望着通灵子道:“通灵姑娘,你真的也希望我父王平安吗?他可是你们明朝的敌人,也是你们明朝人的敌人!” 通灵子也望着她,平和地道:“我们本来不应该成为仇敌的不是吗?这次战事来得蹊跷,数月之前我们都还好好的,却不知怎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阿雪儿也道:“我也是不懂,为何本来已罢兵言和,却变成了瓮中捉鳖的计策。” 云霄极其无奈地摇着头,道:“只怕这都是野心家的阴谋!” “野心家的阴谋?”二女同时看向他,开口问道。 云霄稍稍沉吟,并不急着回答,而是道:“如果真是假借安抚之名弄的瓮中捉鳖之计,这也忒无必要了。” 阿雪儿道:“为何?” 云霄道:“因为瓮中捉鳖只是治标不治本,即便他们骗杀了你们两百多位大小头领,也只是老虎身上拔毛,根本不能伤筋动骨。” 顿了顿,他继续道:“更何况我见当日扈大人对议和安抚一事极其上心重视,他的神情中也别无异样,更不像是安排了这等计策的模样。” 二女颔首,通灵子道:“那你的意思是朝廷的安抚之策是真的了?” 云霄点头道:“应该是真的,朝廷不想打仗才同意议和安抚,若非如此,直接同蛮王开战就是,实无必要弄这么个瓮中捉鳖之计。因为这样反而会激发僰国更大的愤怒而奋起抵抗,只能是得不偿失!” 阿雪儿疑惑地道:“那若是真的安抚,那怎么又会成了瓮中捉鳖之计,难道谁还敢违背圣意,自作主张另行其事不成?” 云霄微微一笑,道:“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野心家的阴谋!” 他看向二女,接着道:“别忘了那边有万通和尚铭,这些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再说了他们到现在也没能剿灭幽冥五宗,还知道你是五宗余孽,岂能对此事善罢甘休?” 阿雪儿异道:“那也不能再引发双方大战,劳民伤财吧?” 云霄道:“他们只是想多立些功罢了,借助大战既顺势剿灭幽冥五宗,又能除去你父王这个西南大患,何乐而不为。难道你没见战事一起,万通、尚铭便当了监军,连四川巡抚扈云也得靠边站吗?” 阿雪儿低头沉思,突然豁然开朗,似乎也眼前一亮,对身旁这个丑陋少年微感讶异。她抬头看着他,道:“你说的倒是有一点道理!” 云霄又道:“朝廷那边有野心家,僰国又何尝没有呢?” 阿雪儿一惊,忙问道:“僰国有野心家?你说的是……” 云霄看着她,淡淡回应了三个字:“兀里布!” “兀里布?”阿雪儿讶道。 云霄道:“正是他!” 阿雪儿竟然点了点头,沉着声道:“兀里布心机深沉,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我也隐隐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云霄释道:“你大师兄和那个荆襄流犯石龙也同兀里布认识,我看他们似乎交情还不错,所以我觉得兀里布所谋者大,不单单是僰国大相师这么简单!” 阿雪儿大惊失色地道:“是啊,至今大师兄因何行刺大明皇帝这件事也还没搞清楚,那夜在幽冥五宗我曾问他,可他硬是不说,现在看起来,他们难不成真有什么阴谋?” 云霄颔首道:“应该没错,所以你要提醒你父王当心兀里布!” 阿雪儿叹了口气,道:“我何曾没有提醒过呢,我见兀里布同麦尔突、舒伦那些人也走得极其近,让我父王小心他。可父王就是不信,他说大相师忠心于他,只是同舒伦他们搞好关系,好一直效忠僰国而已。” 云霄道:“你父王在他的帮助下暂时取得了舒伦等人的支持,自是对兀里布深信不疑!” 阿雪儿似想起什么,望着云霄异惑地道:“咦,你不是兀里布举荐给我父王的天机星吗?该同大相师是一伙的才是,怎么没见你同他有什么交往,你反而离开他了呢?” 云霄淡淡一笑,道:“你真相信什么天机星之说吗?再说了我既然看透了兀里布,自然不会留在他身边助纣为虐的!” 阿雪儿稍稍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和云霄说了这么多话,她心下略觉诧异,竟没想到此人虽相貌不扬,倒还蛮有见解,为人也有些与众不同。不过仍对他没有好感,她又继续问道:“那照你所说,这次大战也有兀里布的阴谋?” 云霄道:“应该有!” 听到这里,通灵子立刻插嘴道:“我们曾无意发现那个光头大汉石龙带人前去刺杀前来安抚的扈云扈大人,石龙既然和大相师有关联,我想此事应该也和大相师有关吧!” “什么?石龙带人刺杀扈云?”阿雪儿张大个嘴吃惊地道。 通灵子道:“嗯,千真万确。要不是我和云霄去报信,估计扈云一行已都死在隘口了,也不会来僰都同你父王见面。” 阿雪儿咬了咬牙,恨道:“这些人简直胆大包天!” 云霄补充道:“还不止如此,那夜在幽冥五宗出现的黑衣人,我问过你父王,你父王说不是他派去的。我猜测也应该是大相师派去的吧!” 阿雪儿狠狠捏了捏手,握拳骂道:“这该死的老鬼,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云霄和通灵子不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兀里布想干什么。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行色匆匆的将领突然跑了进来,跪地禀道:“启奏殿下,大事不好了!” 第四十七章 我嫁给你 阿雪儿惊道:“出什么事了?” 那将忙道:“蛮王进兵落角利,在张汉坝中了明军诱敌之计,对方摆下阵势将我军团团围住,僰军兄弟死伤惨重,蛮王突围不得!” 阿雪儿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快速奔到那将近前,惊疑地道:“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那将哭丧着脸道:“千真万确,还请殿下早做决断,派兵救援,否则蛮王和众家弟兄性命危矣!” 阿雪儿讶异的脸一下沉了下来,踉跄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显然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有些承受不住。 云霄赶忙起身扶住了他,望着那将问道:“蛮王如何突围不得?对方摆下的是什么阵?” 那将沮道:“不知是什么阵,反正玄妙无比,就连学识渊博的大相师也不认识,我军冒死也不得突。” 通灵子忙问:“对方领军之将是何人?” 那将道:“是明朝的襄城伯,叫李瑾!” “李瑾!” 通灵子念着这个名字,缓缓点了点头,眼中讶色瞬间全消。 阿雪儿摇了摇手,示意那将退了下去。她又慢慢地回到座位上,耷拉着头,却是一言不发。 通灵子看着她的模样,知她是心里极其担忧又无计可施。不免悠悠地叹了句:“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呢?和平相处不好吗?” 阿雪儿呵呵冷笑道:“和平?难道除去我们僰国,免去你们大明西南大患不好吗?” 通灵子郑重地点点头道:“我觉得我们大家还是相亲相爱,亲如兄弟的才好!” 阿雪儿长叹了一声,道:“唉,要怪还是怪我父王自己吧,当初真不应该听信兀里布那老鬼的一面之词先对大明发起进攻的!” 忽然想起兀里布动机不纯,忙又忧愁起来,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通灵子见她满面忧色,握了握她的手,慰道:“你不要担心,咱们再想办法吧!” 阿雪儿异道:“咱们想办法?你是大明子民,你愿意帮我吗?” 她倒是隐隐觉得通灵子不是一般人,她或许能帮助她,她也希望她帮她。 可通灵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云霄,云霄却道:“这有什么愿不愿的,我赞同通灵姑娘说的,咱们谁打谁谁灭谁都不好,还是和平共处最好!” “和平共处?”阿雪儿疑惑地道。 云霄道:“之前僰国和大明不也一直很好吗?虽有摩擦,但无伤大雅。何况战争涂炭生灵,又岂能中了那些野心家的无良奸计!” 阿雪儿目不转睛地看着通灵子,等待着她的回答。 通灵子却低着头始终不说话,而云霄讷讷道:“我……我能帮助你!” 阿雪儿有些失望,看着云霄微感异惑地道:“你?你能帮助我什么?” 云霄霍地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又极其确定地道:“我能帮助你战退明军,让两家和好如初!” 阿雪儿忽然冷笑,大是轻蔑地道:“你?莫不是开玩笑吧?都到了这时候,你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阿雪儿如是说,明显是不相信他,试问又有谁会相信一个无权无势、无名又无地位的少年郎说这话呢,何其大言不惭! 云霄知她是看不起自己,未为在意,他已下定决心,又严肃地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你就擦亮眼睛看吧,我会证明我刚刚说的。我可以让两家握手言和,从此不再争斗,我必会让两方就此罢兵,还能尽量避免伤亡!” 阿雪儿充满怀疑地道:“你莫不是吹牛吧?” 云霄正视着她,道:“都到了这节骨眼儿了,你看我云霄像是在吹牛吗?我说到做到!” 阿雪儿听他说得恳切认真,心里也震撼了一下,她沉思了良久,也站起身来,一脸正色地望着云霄,道:“好,我暂且相信你说的!” 她像是也做了一个决定,只听她讷讷道:“如果……如果你救了我父王,以后还让僰国没有损失的同大明握手言和,那么我……我就遵从父王当初所言,我……我嫁给你!” 她此刻无计可施,她怕云霄食言,她想让云霄全力以赴。不知怎的,她此刻脑中全无主意,竟要将此事交付一个无名少年,还要搭上自己的终身幸福,要知道她曾经对这个少年极其讨厌,到现在也是无感。 云霄和通灵子同是一惊,两人都看向她,云霄异道:“你嫁给我?” 阿雪儿娇羞地点了点头,道:“嗯!” 云霄若有所思地道:“当真?” 阿雪儿羞红着脸,低下头道:“当真!” 云霄看着通灵子,想了一想,心里计较起来。俄而竟然同意道:“好,记住你刚刚所说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阿雪儿真切地道:“绝无后悔!” 通灵子有些吃惊地看着云霄,只是没有说话。 云霄满意的回到座位,阿雪儿忙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云霄淡淡笑了笑,并胸有成竹地道:“火速出兵赶往张汉坝去救你父王。” 阿雪儿讶道:“你要带兵?” 云霄笑道:“不可以吗?” 阿雪儿低语道:“你又没带过兵!” 云霄道:“又不相信我了,这不是有你吗?” 阿雪儿惊道:“我?可我要留守啊!” 云霄释道:“你不用留守了,这里有你母后坐镇就可以了,你同我一起去。你放心吧,有我在,明军是打不到这里的!” 阿雪儿看他一脸自信,暗道:“还没看出,这丑八怪还如此狂妄!” 不过也无别的办法,只得点头道:“那好吧!” 随即看向通灵子,问道:“通灵姑娘,我们要立即出发去前方战场了,你呢?要不然就留在这里吧,等我们回来?” 通灵子浅浅一笑,道:“不必,我……我还是同你们一起去吧!我这么待着也不是个事儿,说不定师父他们到了僰都找不到我,会去战场也不一定!” 阿雪儿担心地道:“可战场凶险啊,说不定会受伤,搞不好还会没命的!” 通灵子道:“无妨,我有武功护身,自保没有问题,何况就连云霄都不害怕,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阿雪儿看她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劝。云霄点头道:“那行,你和我们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凡事商议已毕,三人赶忙收拾了行囊,阿雪儿即刻点齐留守的九洞兵马,便即出兵了,一行两万余人浩浩荡荡地往张汉坝进发! 第四十八章 进阵 张汉坝,两面高山环绕一宽阔深谷,是个极为险要之地。此际,数十万兵马摆在谷中,两军针锋相对。僰国蛮王阿拉善率领僰国十数万人马据险而守,他们被十万大明军包围着,竟是水泄不通。大明军摆下阵势,把所有关隘防守得滴水不漏,僰国大军无计可突。 天已黑尽,借着月色,浩浩荡荡一支队伍正悄无声息地向着张汉坝靠近,这支队伍的领头人马遥遥可见远处的大明军阵势,行在最前面那个领头少年,伸出了右手示意队伍停下。他站在高处,驻足细观,看了许久大明军摆下的阵势,低头沉吟。 一行人都止住脚步,他身旁那穿绿袍青甲的女将说话了,正是僰国公主阿雪儿,只听她道:“不走了吗?此处还离明军大营甚远啊!” 千年正是云霄,只听他道:“不走了,若再走下去怕被明军的探子发现。” 他顿了顿,连忙招手让身后的领军将军过来,嘱咐道:“还请将军吩咐下去,即刻将马蹄裹上布,所有人马潜伏于深山之中,慢慢向明军靠近。靠近之后就地驻扎,千万不要被发现,等到今夜三更听到铜鼓唢呐号响,便即杀出,从西南方向攻入,直到和僰国军队汇合为止!” 他注视着那位将军,一脸认真地道:“记住,是西南方向,千万不要打错了!” 那将看着他,有些将信将疑,但还是点了点头,复看向阿雪儿,想听她如何发令,却听阿雪儿沉声道:“记住了吗?” 那将才忙抱拳道:“是!” 随即领命下去吩咐手下如此行事不提。 阿雪儿也面露疑惑地看着云霄,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云霄含笑自若,却是不语。 阿雪儿担忧地道:“可行吗?” 云霄道:“放心吧,相信我!” 一旁的通灵子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云霄皱了皱眉道:“接下来我们得进去同蛮王他们汇合!” 阿雪儿异道:“这明军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怎么能进得去?” 通灵子沉思了一下,道:“那只有混进去了。” 云霄微微笑道:“如何混进去?” 阿雪儿立刻道:“乔装打扮,鱼目混珠?” 云霄和通灵子对视一眼,同时道:“对!” 竟然三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索性三人说干就干,他们静悄悄地来到明军大营最外处,云霄伏于暗地,通灵子和阿雪儿偷偷摸进大营,顺势挟持了一个士兵打听得明军走动暗号,又打晕了三个士兵并剥下三人衣服,便即换上,自往大营里面闯去。 说来行动倒也颇为顺畅,此刻夜深,大明军多数人都已休息,只余下少许人马站岗放哨,云霄三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就行到大营最里处,远离明军岗哨的视线,又换成本身衣服便往僰军驻扎的方向行去。 僰国大军营帐内灯火通明,多数将士都不敢休息,因为要防备大明军袭营。在那营帐最深处,是僰国大军的中军大帐,此刻,中军大帐里尚人群济济,百十位洞、坝、寨主及大小领军头领还在商议对策,上首坐着的蛮王阿拉善和大相师兀里布正眉头紧锁,大家都没有说话,显见俱是无计可施。 “父王!”就在这时,一个女声兴奋地唤了声,三个少年快速行入帐中,是云霄他们已经到了。 “雪儿,你怎么来了?”蛮王阿拉善见自己的爱女突然现身此处,不由讶异出声。 “蛮王,大相师!”云霄行近,自也抱拳行礼。 阿拉善见云霄也来了,他身边还跟了个白衣少女,略感讶异,忙道:“云小兄弟,你怎么也到了?” 阿拉善看着云霄,并不言语,含笑点头,只是心内大是不喜。 云霄颔首道:“我们听说你们被围在张汉坝,便前来帮忙来了!” 阿拉善异道:“这到处都是明军,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阿雪儿忙道:“我们抓了三个明军,剥了他们的衣服穿上混进来的。父王,你们都没事吧?听说你们被困,我便立刻带兵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阿拉善喜道:“你带兵来的?带了多少人?他们人呢?” 阿雪儿道:“我带来了两万人马,他们现在正驻扎在明军大营外的深山里,只等号声响起,便来接应我们,届时咱们里应外合杀将出去!” 阿拉善缓缓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却又低下头,脸上愁云复起。 阿雪儿见他如此,问道:“父王,怎么了?” 阿拉善悠悠叹道:“杀出去?可不好杀出去哟!” 阿雪儿道:“为什么?” 阿拉善没有说话,兀里布却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明军摆下的阵势异常玄乎,我军屡次突围都被挡了回来,还损伤惨重!” 阿雪儿粗略看了他一眼,顺道了声:“哦!”也跟着忧愁起来。 其时,众人都没有说话,中军大帐再次沉寂下来,唯一清晰可闻的是一个个悠叹声。隔得一会儿,却听得一个女声叫了起来:“我滴个乖乖,夫君,你如何来了?” 但见语声过后,一个美妇即刻站了起来,神情显示她再也按捺不住,面上急切而欢喜,径朝云霄走来。 “啊,怎么是你啊!” 众人一看,大是见异,只看人群中的那个丑少年连忙躲在了一旁的白衣少女身后,吃惊地叫道。 “夫君,你怎么来了?可是想煞奴家了,奴家正想着突围出去找你呢,你竟然来了,是不是想我来的?” 这美妇正是银枯寨的寨主尹四娘,且听她高兴地笑道。 云霄面露尴尬地否道:“谁是你夫君啊,你别乱叫!” 尹四娘笑道:“你就是我夫君啊,虽然我们还没拜堂成亲,但是我可喜欢你了,嘿嘿哈,夫君,嘤!” 言罢还在一旁扭扭捏捏地撒起娇来。 云霄忙释道:“你可别胡说啊,我都不认识你,你别胡称乱叫,辱我清誉!” 尹四娘一本正经地道:“嘤,夫君,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就不认识我了?那日在大街上我还坐在你腿上要亲你呢,这么多人看着的,大家都可以作证,你怎么能装作不认识我!” 说完她竟还低下了头,满脸娇羞。 云霄听她这么说话,直是面红耳赤,脸上大写的一个尴尬,他没想到这女人如此不害臊,急忙又释道:“你们可别听她胡说啊,明明是她调戏我,我可不认识她!” 在座诸人听到这里,直是哈哈大笑,阿拉善、兀里布等人也不禁莞尔。通灵子和阿雪儿俱是看着云霄,不知是何事。 而尹四娘却是哭丧着脸道:“嘤,夫君,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人家都那么爱你的,你干嘛不喜欢我嘛?你不可以这样的,嘤嘤嘤!” 说罢,还作势欲哭,模样看起来甚是滑稽。 云霄哭笑不得,心内立时火起,即道:“你莫要胡说八道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阿拉善见他有些生气,忙伸手阻道:“尹四娘你先退下吧,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咱们还在议事呢!” 尹四娘没理阿拉善,却是望着云霄哭道:“嘤,你凶我!” 说着不情愿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声低哭起来,兀自生起闷气。 阿拉善也不再理会她,赶忙吩咐云霄和通灵子落座,众人又开始商议起来。 第四十九章 议阵 阿雪儿见众人都面露忧色,忙问道:“父王,这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瞧他们一个个的,真的就无计可施吗?” 阿拉善叹道:“是啊,明军不知摆了个什么阵,真是太厉害了,我们突围了十几次都被挡了回来,该想的办法也想了,现在真是黔驴技穷!” 阿雪儿疑道:“真的就那么厉害吗?” 阿拉善点头苦笑,一旁的七十二坝联盟坝主麦尔突立马道:“岂止是厉害,此阵不但变化多端,还奥妙无穷,我们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出兵路数。每逢交战总是被牵着鼻子走,说起来我们人马还比他们多,但就是应付不过来。” 阿雪儿冷冷地看着兀里布,讪笑道:“难道大相师也没主意了吗?” 兀里布脸色沉了沉,向她行了个礼,皱眉道:“李瑾此人精于战阵,深通兵法,他摆的这个阵确实太过玄乎,我翻遍了各类兵书战策也没找到此种阵法。既然不知是何阵,那破阵之法便无从谈起!老夫眼拙,此刻确实无计可施,无招可用!” 听见足智多谋的大相师又说如此泄气的话,在座众人又深深扼腕起来,叹息此次真的要葬身在张汉坝了! “要实在不行,咱们大家就一拥而上,朝着一个方向杀过去,咱们人多势众,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应该能逃掉一些人出去吧!”说话的是一百零八寨联盟寨主舒伦,只听他愤悠悠地道。 麦尔突也道:“实在不行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兀里布不再搭话,只是埋头苦思。阿拉善极具苦涩地摇摇头,望着自己的女儿道:“雪儿,你不该来的啊!你进来倒是容易,想要出去可就难了!”他在担忧起自己女儿的安危来了。 阿雪儿没有接话,听到众人如是说,脸上亦是愁云乍起。不过她倒并未担心自己安危如何,突然想起一人,忙看向云霄,说道:“丑……喂,你不是说你能帮我的吗?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你有何打算?” 云霄兀自低着头沉吟不语,他似乎并未注意到阿雪儿对他说话,他还在想着刚才尹四娘给他带来的尴尬之事。 阿雪儿本来开口便想叫他丑八怪,只是话到嘴边,忽觉不妥,便改称喂,可眼见近前那个丑少年不理会自己,不免提高声音又叫了起来:“喂,和你说话呢!没听到吗?” 云霄这才被她惊醒,忙道:“啊?你是和我说话吗?” 阿雪儿不满意地道:“不是和你说难道和鬼说啊!我问你有什么打算,你不是说你能帮我的吗?” 云霄看着她,认真地道:“那当然是破阵了!” 听到破阵二字,众人立时面色微惊,俱都看向他,不过都见他只是个奇丑少年,倒不在意。但兀里布却想听他有何办法,连忙讶问:“你有破阵之法?难道认识此阵?” 云霄羞涩一笑,摇着头道:“不认识!” 众人面色一沉,只是轻蔑,兀里布冷冷一笑,舒伦却道:“既然不认识,那你瞎说什么破阵,真是大言不惭!” 云霄见众人表情若此,未为在意,他缓缓站起了身,望着兀里布谦虚问道:“敢问大相师,明军步下的阵势是如何变化,你可看过?” 兀里布漫不经心地道:“当然看过,我军屡次冲锋我都在细细观察明军阵法变动,只是虽然看见其变动却不知如何应对,因为根本毫无规律可循。” 云霄又道:“那敢问大相师,他们阵法是如何变的?” 兀里布掠掠须,喃喃道:“此阵奥妙无穷,别看他们此刻将我们团团围住,可当我军突围冲锋之时,明军只会派出几部分各摆成一字长蛇阵迎敌。我们攻打一字长蛇阵的头或尾,另一头便转过来,形成二龙出水阵。我们若攻打中间蛇腹,那它中间便就向前,形成天地三才阵。如此类推,但凡我们攻击其最弱的部分,他们便立刻变阵,什么四门兜底阵、五虎群羊阵、六丁六甲阵、北斗七星阵、八门金锁阵、九字连环阵,还是十面埋伏阵,敌方总能随机应变,转弱为强,让我军防不胜防,难以抵挡!” 云霄颔首沉思,略略沉吟。兀里布说到这里,只是叹道:“不认识此阵,那便无从研究破阵之法啊!” 云霄抬头笑道:“是吗?” 兀里布道:“难道不是?” 云霄斩钉截铁地否定道:“当然不是!” 众人又是一惊,兀里布冷冷一笑道:“你何出此言呐?” 云霄踱了几步,即释道:“阵法不过是结合天时、地利、人和依据局势安排的战斗阵型,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就是通过兵将队伍排列将己方的战斗力发挥到最好,确保能攻能守、能进能退,如此而已!” 兀里布微微变色,异道:“那又如何?” 云霄不答,却是道:“天下没有破不了的阵法,既然有阵型那就必定有迹可循,从而能钻研出破阵之法!” 兀里布呵呵一笑道:“还不是和没说一样嘛,既然都不认识阵,如何又有迹可循?” 云霄否道:“大相师太过依赖兵书战策了,战阵可随机应变,适局而步,并非是按照书本上讲的任意步之,也并不是按照书本上说的如何破之。如果这样,那就太死板了!” 兀里布听到此,不觉耳目一新,忙道:“哦,是吗?那你是如何看待这布阵破阵的?书本上有的拿来用难道不行?” 云霄浅笑道:“行是行,不过布阵和破阵都应该遵循一个道理,那就是顺势而为,因为万变不离其宗,阵法不管如何奥妙无穷、如何变化多端,都逃不出一点,那就是势!” 阿拉善讶道:“势?” 云霄点头道:“正是!” 他顿了顿,又道:“世间万物由势而变,因势利导,阵法便是得其精髓。正如大相师刚才所说,只要僰军攻击明军薄弱的部分,明军阵法就会变,这不就是由弱势变为强势,由势而变,因势利导吗?” 众人颔首,俱是眼前一亮,兀里布心内一沉,但却道:“你说的不错,可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呢?” 云霄含笑道:“天下哪里有不能破的阵,既然明白了这一点,那何愁阵法不破?” 说到这里,他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道:“我刚刚进来之前便就仔细观察过明军的阵法,我说不认识,是因为明军所用阵法并不是书本上所载的固定阵型。换句话说,就是他们所步的阵法并不止一种,而是两种阵法结合而成的大阵。” 兀里布讶道:“哦?两种阵法?是哪两种?” 云霄道:“是十面埋伏阵和九宫八卦阵!” “啊,不错!” 兀里布恍然大悟,自己何尝不认识这两种阵,只是真如云霄所说自己太拘泥于兵法战策,以致两阵结合便看不出来,云霄此话一出,如一语惊醒梦中人。 云霄继续解释道:“明军外围用的是十面埋伏阵将我们团团围住,如刚才大相师所言,明军在僰军进攻之际会派出几部分布阵应敌,实际上是十面埋伏阵化整为散,之所以它能随机应变,正因为它是十面埋伏。因此不论在哪个方位,随时随地都可以补充兵源的不足,让这几部能任意变阵,故而他们虽人少却能抵挡得住十数万僰军冲击。而它中军还布有一种阵法,乃是九宫八卦阵!十面埋伏幻化成数个小阵用于进攻,九宫八卦阵却用于中军防守,这样便可做到进可攻退可守。如此这样,那僰军岂能突得了围,焉能有胜算?” 众人听了这话,无不如醍醐灌顶。兀里布心底猛的一震,他的身子竟然颤抖了一下,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没在他身上,他强自稳了稳神,却是大笑赞道:“哈哈哈,天机星不愧是天机星,老夫的确没有看错你!” 所有人中,除了尹四娘外,都看着云霄,心下惊叹不已。在座诸人无不大异,未料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丑陋少年竟有如此见识,他们都听说过天机星,但并不知道他就是,他能有这般见识,的确不负天机星之名。众人看他虽丑,但见解却不一般,人人叹服,自愧不如。似乎只有那尹四娘还在生着闷气,两耳不闻窗外事。 阿拉善点头称赞,通灵子含笑望着云霄,阿雪儿听了云霄这番见解,也是暗自心惊:“想不到这丑八怪还真有两下子!”不过对云霄的态度依然没有改观。 阿拉善连声大叫:“好,好,好!” 阿雪儿即道:“那你说,接下来咱们该如何破阵?” 云霄含笑自若,眼看着诸人,缓缓道:“如此这般,此阵可破!” 第五十章 破阵 中军大帐中,众人见云霄见解高深,惊叹不已。阿雪儿连问破阵之法,云霄道:“此阵是十面埋伏阵和九宫八卦阵的结合体,要破此阵,自是逐个击破。但是明军的十面埋伏太过强大,僰军应该避其锋芒只可佯攻,主攻方向应是他们防守的九宫八卦阵!” 听见云霄如是说,蛮王阿拉善站了起来,他望着云霄道:“该如何调兵遣将,我们听小兄弟安排!” 云霄向他拱了拱手,道:“蛮王可分四路人马,一路由麦尔突坝主率领三万人马佯攻明军十面埋伏阵左翼,一路由舒伦寨主率领三万人马佯攻十面埋伏阵右翼,蛮王与大相师亲率三万人马主攻九宫八卦阵,从正东方位的生门打入,往西南方位休门杀出。剩下的人马就让他们跟着我和雪儿公主从九宫八卦阵正北方位开门杀入进去,帮你们解围。” 他顿了顿,看着阿拉善道:“我和雪儿公主已安排了前来支援的僰军从西南方位休门攻入与您接应,到时你们汇合后便一同杀出重围。” 阿拉善颔首同意,云霄又望向麦尔突和舒伦,道:“届时,负责十面埋伏进攻的明军势必会回援九宫八卦阵,两位的两路人马便立即趁机撤走,突围出去。” 麦尔突、舒伦二人点头称是。 阿拉善却道:“你们要留下来断后,那可是很危险的?” 云霄笑道:“蛮王就放心吧,我自有妙计脱困。” 阿拉善见他胸有成竹,也没再说什么。 随即云霄吩咐:“咱们三更天便动手吧,我们已和外面的僰军兄弟们约定好了,三更天动手。我想在那个时候很多明军也应该还在睡觉吧,他们防范疏松,我们更容易成功!” 众人俱都点头赞成。此事商议已毕,诸人各都下去准备不提。 大相师兀里布回望着那个淡定自若的少年许久许久,不知怎的,他的神色复杂而矛盾,脸上表情也不明是喜是忧,但他的心里却是清晰的,那就是他开始害怕起来。 “咚咚咚……” “……” 僰国大军铜鼓声擂鼓得震山响,唢呐声亦响彻云霄。 夜入三更,十数万僰国大军全员出动,对外围的大明军发起进攻。大明军即刻响应,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备战、列阵,然后出迎。他们虽是沉睡,但甲不离身,兵不离手,一切依然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天朝大军自非泛泛可比,兵精将猛、训练有素,佐以十面埋伏大阵,威力无穷。幸好僰国大军早有计策只是佯攻,没有全力陷入进去,否则必然是有来无去,有去无回。 麦尔突和舒伦各率领的三万大军果然就拖住了十面埋伏阵左右翼明军,此两翼约摸三四万人马全力和僰军交战,敌人上他们就上,敌人跑他们便追,真个是欲把对方斩尽杀绝、至死方休。 阿拉善和兀里布趁着间隙之机,连忙引三万僰军从正东方位生门攻进了明军的九宫八卦阵,明军步此阵只有两万人,虽只是两万人,但借助此阵的玄妙,战力自是非同小可,幸而有人教了破阵之法,否则即便僰军再多三万人又能把它奈何? 尽管明军全力死战,但仍抵挡不住这三万僰军的攻势,不费吹灰之力,阿拉善和兀里布便带人杀至西南方位的休门,而此时前来支援的僰军已发动攻势攻杀进来,同他们汇合,两厢人马合击一处,杀出重围只不过一炷香功夫,相当轻松。 “杀啊……” 而阿雪儿和云霄率领的数万僰军此时也已发动攻势,他们从正北开门进入,向着中军大帐指挥台的方向杀将过去。 正自站在指挥台上挥动令旗发号施令的明军大将李瑾看他们来势汹汹,赶忙让十面埋伏阵中兵马回援,可此阵前方人马被阿拉善率领的兵马缠住,最后方的人马又距离太远,果如云霄所料,他只有令左右翼兵马前来支援。而在左右翼兵马回撤的时候,麦尔突和舒伦率领僰军便趁机突围出去,一切行动真是再顺利不过。 “啊,明军回援了,他们人越来越多,怎么办?”阿雪儿眼看形势危急,开始惊呼起来。 云霄淡淡一笑,道:“勿急,咱们挥军直捣阵眼,去吓唬吓唬李瑾!” 言罢,转眼回望身边的通灵子,担忧地道:“通灵姑娘,千万小心,你跟紧我,别走散了!” 通灵子淡定地道:“放心,无碍!” “架!”霍地一鞭抽在马身,便奔驰而出,同云霄并驾齐驱。 “杀啊,生擒李瑾,活捉万通!” 只听云霄这么喊着,僰军士气高涨,尽都跟着附和起来。边喊边一鼓作气向着九宫八卦阵的阵眼冲杀过去。 “不好!” “不好……” 指挥台上的李瑾和万通齐声叫了起来。 “敌军来势太快,我军回援不及,这可如何是好?”李瑾眼见于此,忧虑地呢喃说道。 “怎么办,怎么办?”万通焦急地自言自语。 “这该死的僰国人,他们如何知道破阵之法的?草踏马的,这帮王八驴球球!”尚铭看着形势危急,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完了完了,原本想此一战阿拉善、兀里布必会葬身于此,现在看来我等反要葬身此处了。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李瑾摇头苦叹。 万通不再说话,而是紧握拳头,心有不甘。 数万僰军冲击开门几千守军,自是轻而易举,李瑾等人情知大势已去,已乱了章法,他慌忙令九宫八卦阵其它方位的守军驰援指挥台中军,但这些兵马加起来也没有僰军多,怎生是僰军的对手。 不出盏茶功夫,云霄和阿雪儿便引僰军杀至中军近前,李瑾等人正要下台逃遁,云霄却吩咐:“全军撤退,杀出重围!” 就这样,僰国大军向着西南方,跟随着前面开路的阿拉善部队,一股脑的杀将出去。突围破阵自三更天始,到四更天止,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他们撤了?” “嗯,他们撤了!” “他们为何突然撤了?” “不知道!” 尚铭和李瑾在台上一问一答。他们还没行下台去,却见对方突然撤军,大是惊疑。 万通异道:“如此擒贼擒王的良机,斩杀我等的关键时刻,他们为何撤了?” 李瑾摇头问道:“不知道,他们即便冲击了指挥台,我军十面埋伏阵的支援人马也不一定赶得上,而九宫八卦阵的人马加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如何撤了?” “啊,快看,是他!”尚铭惊叫了起来,一手指着僰军撤退的方向,那个引领众军的当先领头人岂不认识。 “云霄!”万通也一脸吃惊地道。 李瑾疑问道“云霄?” 尚铭讶道:“怎么会是他?” 万通道:“必是他没错了,阿拉善和兀里布被我们围了这么久也无计可施,他一出现便能破阵,一定是他!” 尚铭阴笑道:“呵呵呵,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好小子,呵呵呵,岂有此理!” 言罢一掌击在战鼓之上,只闻“咚”的一声,战鼓循着掌印陷出一洞。 李瑾一头雾水,听着二人说话,直是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万通叹道:“收兵吧!” 眼见大势已去,再战已无必要,李瑾便立刻下令,三军撤退,止战休整。 第五十一章 劝和 僰国大军突出重围后,把队伍拉到了长宁休整,一时不再进攻。自开战以来,僰国三十万兵马战至今日,已损伤近十万人,虽说攻下了周围数座城池,但总的来说却是得不偿失。蛮王阿拉善,大僰国的英明之主,此时正独坐在中军大帐摇头苦叹,进退两难。 “父王!”听着这悦耳的女声响起,一男一女两名少年,缓缓走了进来,是阿雪儿和云霄来了。 “你们来了,快坐吧!”阿拉善淡淡地道,脸上没什么表情。 阿雪儿见自己父亲满眼忧色,忙问:“父王,您怎么了?” 阿拉善慢慢看向自己的女儿,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军进攻叙州,损兵折将太严重了,这仗真不知该如何打了!” 阿雪儿知他忧虑战事,连忙劝道:“父王,您就不必忧心了,战事咱们再从长计议吧!” 阿拉善摇摇手,却是一脸遗憾地道:“唉,只是因为大力龙洞主不在了,要是他还在,此战我军又怎会打得如此一塌糊涂!” 紧接着又是一阵叹惋! 阿雪儿慰道:“父王快别多想了,咱们才从张汉坝突围出来,军队需要休整,您也应该好好休息调养才是” 阿拉善点点头,听到女儿提起张汉坝突围一事,他忙看着云霄,恭敬地道:“这张汉坝突围破阵,还真是多亏了云小兄弟了,若是没有你相助,我等只怕是插上翅膀也难以从明军的大阵中飞出来!” 言罢,以僰国人之礼向云霄深深行了一礼。 云霄赶紧抱拳道:“蛮王不必客气,您待我礼遇有加,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阿拉善见他毫不居功,心下赞赏,心中感激只是无以言表。 顿了顿,想起云霄才华出众,便以诚挚的语气对云霄道:“云小兄弟天纵奇才,如若本王有小兄弟相助,想来必是如虎添翼。” 他笑了笑,亦抱拳道:“本王恳请小兄弟留下来,帮助我打败明军,成就一番霸业,将来……” 可他话还没说完,已被云霄摇手阻道:“蛮王说笑了,在下才疏学浅,哪里堪当如此大任。我破明军的阵法也只是我闲来无事看过几本关于阵法的书籍,因此才误打误撞瞎蒙的。我这点小伎俩上不得台面,怎么能打败得了明军。再说了僰国有蛮王和大相师都拿明军没办法,我岂不是白搭啊!” 他见阿拉善面上一滞,想是要再规劝,还没等他反驳出话来,云霄连忙又趁势道:“蛮王,明军势大,他们的战斗力太强悍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僰军就算所有人马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们的,还请蛮王罢兵,不要再打了!” 阿拉善脸色变了变,不知是怒是喜,只听他疑惑道:“罢兵?你叫我现在罢兵?” 云霄点头,认真地道:“正是,如果再打下去,唯徒增伤亡而已,讨不到好处的!” 阿拉善垂首沉吟,听见云霄如此说,他又开始悠叹起来。 阿雪儿接过话头,亦道:“父王,我觉得云霄说的对,明朝国力强盛,又人多势众,我们以弱敌强是敌不过的,到最后不但讨不到便宜,还会越打越弱。父王,如今我们攻占了他们数座城池,手上也算是有了些筹码,不如就罢兵议和吧!” 阿拉善不说话,只是冷笑起来。过了良久,他才看着女儿道:“你两过来,就是来劝我罢兵议和的?” 阿雪儿和云霄对眼一望,俱都摇摇头,阿雪儿忙道:“不是,我们来是想告诉父王一些事情!” 阿拉善一脸疑惑地道:“一些事情?何事?” 阿雪儿开门见山地道:“父王,我觉得大相师他不是好人,他有事瞒着您!” 听到女儿又说起大相师,阿拉善心底一沉,略微有些不高兴,只是道:“雪儿,你确实多虑了,大相师的为人本王最清楚不过了,他断不会做对本王不利的事情!” 阿雪儿见自己父亲不相信,自是心急,忙又道:“父王,是真的。您先听我们说!” 紧接着阿雪儿立刻道:“大相师在幽冥五宗受到锦衣卫和东厂攻击的时候曾暗中派人相助过五宗,他还派人刺杀过前来僰都安抚的扈云扈大人。” 阿拉善讶道:“什么?你的意思是相助幽冥五宗的那些黑衣人是大相师派去的?他还派人刺杀扈云?” 阿雪儿颔颔首,认真地道:“千真万确,女儿没有骗您,不信您可以问云霄。” 阿拉善一脸吃惊地望着云霄,道:“云小兄弟,雪儿说的可是真的?” 云霄忙点了点头,拱手道:“是真的!” 阿拉善埋首深思,似乎仍有怀疑,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霄想了想,淡淡道:“那夜锦衣卫和东厂攻打幽冥五宗,是一群黑衣人前来相助才让五宗幸免于难。虽然那些人都蒙着面,但我觉得僰国除了蛮王您有能力调动如此高手之外,那就只有大相师了,也只有您和他有帮助幽冥五宗的理由。而您已经说过那些人不是您派去的,我想自是大相师暗中指使无疑!” 阿拉善想了一下,道:“为什么说大相师有帮助幽冥五宗的理由,我觉得他没理由啊?” 云霄释道:“雪儿公主的大师兄和大相师相熟,还关系匪浅,他是有理由派人帮助幽冥五宗拯救李子龙的。另外就是,我觉得大相师有阴谋!” 阿拉善道:“阴谋?什么阴谋?” 云霄一本正经地道:“具体他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认为此次僰国与明军大战,僰国一方必有大相师在从中捣鬼。” 阿拉善连道:“你何出此言?” 云霄释道:“因为在朝廷派扈云大人前来僰都安抚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刺杀,而我亲眼见到,那些刺客正是和大相师相熟的石龙等人派去的。我觉得是大相师不愿见僰国与明朝和好,便派人暗中刺杀捣乱,大相师必有阴谋!” 阿拉善心内一沉,脸色微变,皱着眉道:“可这些虽说是你亲眼所见,但他们背后的指使者终究也只是你的推测而已,何以说明就一定是大相师搞的鬼?” 云霄抬眼看着他,斩钉截铁地道:“凭直觉!” 阿拉善异道:“直觉?” 云霄颔首道:“对,凭直觉,我觉得大相师不是好人,他所谋者大,所以请蛮王一定要小心他!” 阿拉善哈哈大笑,却是道:“凭直觉?凡事都应该讲证据,凭直觉是不是太武断了?” 云霄正色道:“大相师为人深沉狡诈,是断不会让人抓到把柄的,要想找到证据只怕比登天还难。我们来告诉您这些不是让您非得要相信我们说的话,只是想让蛮王引起重视,千万不能再轻信大相师了,否则到时候真中了大相师的阴谋诡计,恐会后悔莫及啊!” 阿拉善见他言辞恳切,又说得极为激动,略略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我会仔细斟酌。刺杀扈云一事,我会再派人暗中去查,大相师我也会找他好好谈谈的!” 云霄见他如是说,心知他终究还是不愿相信,他亦无再说下去的必要,因为该说的已经都说尽了。 “可父王,僰国与明军大战一定有大相师的阴谋,还请您罢兵议和吧,切莫被大相师牵着鼻子走,让他渔翁得利啊!”阿雪儿见自己父亲还心下存疑,又再一次劝说起来。 阿拉善叹息道:“不管大相师如何,他对僰国都是有功劳的,这点不可抹煞。不用再说了,我会找他谈谈的。至于议和,再从长计议吧!” 说到这里,他抬手挥了挥示意阿雪儿和云霄下去了,尽管阿雪儿仍有千万句劝,也无法再说出口,只得和云霄转身离开。 而蛮王阿拉善独留帐中,再复仰天长叹起来,此时他的心中思绪万千, 因为他想起曾经暗中派人调查相助幽冥五宗的那些黑衣人,竟是没有结果,就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找到,要说真有人能做到如此不留痕迹不留证据,倒也颇像是他兀里布的手笔。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气愤。他一手狠狠拍在帅案之上,竟将帅案拍出了一个坑。 第五十二章 别忘了约定 “父王他还是不信,这可怎么办?”离开中军大帐,阿雪儿兀自愁叹起来。 云霄无可奈何地道:“兀里布在你父王眼里的忠臣形象不是说变就能变的,他一时不信,也是情有可原!” 阿雪儿皱了皱眉,道:“那可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父王这样下去,受他兀里布蒙蔽,让他牵着鼻子走吧?” 云霄道:“也没其它办法了,为今之计,只有让僰军与明军早些议和,万不能落入兀里布这些人的阴谋之中!” 阿雪儿点头道:“这倒是,目前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说起议和,阿雪儿突然来了疑问,只听她道:“那接下来咱们应该做什么?” 云霄想了一想,缓缓道:“你先安排点人手去打听一下明军的粮草囤积之处!” 阿雪儿异道:“你是想?” 云霄不答,只是含笑自若。 阿雪儿点点头,又道:“那你接下来呢,又有什么打算?” 云霄仍是不答,笑望着她道:“怎么,你现在就这么相信我了?” 阿雪儿撇了撇嘴,竟是脱口而出道:“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丑八怪还真有两下子,不费吹灰之力便让我们突出重围,还打得明军屁滚尿流,本事还真不赖!” 云霄面上一滞,略带不满地道:“又叫我丑八怪,我有名有姓的,你叫我名字不可以么?” 阿雪儿稍显尴尬,不过却撅着个头,充满傲气地道:“我才不呢,我想怎么叫便怎么叫,要你管啊?” 云霄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同样傲气地道:“那你爱怎么叫便怎么叫,我才不管呢,哼!” 随后却是诡异地笑着道:“该管的时候自然会管的,别忘了咱两的约定哟!” 阿雪儿不假思索地道:“什么约定啊?” 云霄提醒道:“金枝寨咱们的约定啊,我若让僰国与明军议和,嘿嘿,你就……” 他没再继续说出去,他想让阿雪儿自己说出来。 阿雪儿霍地想起此事,却是不说话,她不自觉地羞红着脸低下头去,心中无所适从,竟有些懊恼。 云霄看着她的样子,讶异地道:“怎么?你后悔了?不会变卦了吧?” 阿雪儿勉强抬起头道:“我阿雪儿一诺千金,说话算话,怎么会变卦!” 云霄满意地笑了笑,道:“那就好!” 说完,背着双手大踏步往前走了。 阿雪儿望着眼前那个趾高气扬的大脑袋丑少年,心内五味杂陈,她在内心深处呢喃自语:“到时候我真的该不会嫁给他吧?” 但未及多想,嘴里又问了出来:“喂,问你话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云霄已经渐行渐远了,但见那个背影越发模糊,竟要到了快要消失的时候才从空气中传来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叙州城,明军大帐。 自从张汉坝被僰军突出重围,明军亦损失不小,李瑾等人心知再战不利,便将队伍拉回了叙州城休整。此一刻,万通、尚铭及扈云、柳鸣众人均在,他们在商议接下来的对敌之策。 只是似乎众人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却听李瑾叹道:“原本想用十面埋伏和九宫八卦阵结合将僰国大军困死在阵中,没想到他们竟然突围出去了,阿拉善那逆贼还真是命不该绝!” 柳鸣接过话头道:“李将军战阵神妙,又智计无双,怎么?难道僰国那群乌合之众还能从你手下逃脱?” 李瑾面露苦涩,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道:“唉,本来他们已被困阵中插翅难飞了,谁曾想到忽然出现个神秘少年,竟然识破了我步下的玄机,将阵破了,我等还险些被他们给一锅给端了,真是丧气!” 扈云忙问:“哦?什么人能有如此见识,连李将军的阵法也能破?” 李瑾不回答,因为他对那少年一无所知,只是望着万通和尚铭。 尚铭一脸愤恨地道:“是云霄,是这个逆犯帮助阿拉善破的阵!” 扈云讶道:“云霄?” 李瑾无奈地点点头! 扈云不再说话,只是心内十分震惊。 万通握了握拳,恨道:“这个臭小子,早在那日问斩的时候,我就看出此人非是泛泛之辈,没想到竟有如此见识。当日抓到他,真该早把他一刀给结果了,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尚铭怨愤地道:“殷彤那娘们儿不是去僰都抓他吗?人没抓着,她却不见了,这娘们儿,倒是滑头得很!” 万通冷笑道:“她是汪直的人,怎会全力帮助我们,眼下战事吃紧,她必是溜之大吉了!” 尚铭无语,心内只是对殷彤越加不满愤恨。 而李瑾不理会这许多,似想起什么,忙望向柳鸣问道:“我军粮草可还充足?粮草一事事关巨大,可要好好调配,马虎不得!” 柳鸣拱手笑道:“将军放心,我军粮草储备充足,可保我军半年无忧。粮草守卫我亦派了精兵强将守护,当万无一失!” 李瑾点头,道:“那便好!” 尚铭眼望着他,疑问道:“那接下来咱们可如何战?李将军可有主意?” 李瑾摇头一叹,望着众人道:“我目前也是一筹莫展,各位大人呢?可有什么好计策没有?” 扈云略略低了低头,道:“这战场上的事,本官不太擅长,各位有什么好计谋,你们就看着办吧,我全力配合便是!” 尚铭也摇着头道:“我也无计可施!” 说着看向柳鸣,可那柳鸣简直就如怂货一般,只是尴尬地耷拉着头,什么也不说。 却听万通道:“据说幽冥五宗的余孽又去了长宁和阿拉善等人聚首了,可有此事?” 尚铭颔首道:“嗯,此事是真的,我刚刚接到东厂幡子秘报,确有此事!” 万通点头笑道:“那我就有主意了!” 李瑾忙道:“万大人有何计策?” 万通缓缓道:“放出风去,就说我和尚公公要亲率锦衣卫和东厂前去长宁秘密捉拿幽冥五宗宗众,我料他们一定会来找我们报仇的!” 尚铭喜道:“万大人是想将他们引出来一举聚歼,然后再大败僰军一次?” 万通含笑点头,道:“是!” 李瑾哈哈大笑,道:“那我令一万人马跟着二位随二位任意调遣!” 不过随即却是面露微疑,忙道:“可万大人打算怎么打这一仗?” 万通沉吟了一会儿,淡淡说出了八个字:“调虎离山,诱敌聚歼!” 李瑾心领神会,尚铭诸人自去准备不提,一场征战即将来临,云霄又要亲自出马了。 第五十三章 中计 (为了让读者朋友们能尽快看到主角走上修武之路,作者君要加快剧情节奏了,能省能略的我尽量省略,离主角练武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幽冥五宗宗众在鬼谷遭遇锦衣卫与东厂袭击之后损失惨重,在那群黑衣人的帮助之下逃往深山老林藏匿多日。彼时,听闻僰军在长宁休整,他们便倾巢出动,投效来了。 此一刻,五宗五位大师听闻万通和尚铭率领兵马又要来剿灭他们,顿时火起,便来去找阿拉善和阿雪儿商议应对之策!由于幽冥五宗同锦衣卫东厂仇深似海、势如水火,大巫师巫老提议,一定要报昔日之仇给他们迎头痛击,便祈求蛮王调令部队歼灭万通、尚铭的锦衣卫东厂部队,顺便也再败明军一次,让他们知道僰国军队的厉害。蛮王阿拉善亦有心动的意思,因为他知道万通、尚铭所领不过一万人马,据说在汉王山由于统属出了问题,明军不服万通尚铭管教,停滞不前。阿拉善以为此战胜算极大,便令阿雪儿随同五位师父率领僰军两万,兵出汉王山,在此阻击万通、尚铭部队。阿雪儿力求避免同明军硬碰硬而再增加双方伤亡与仇恨,为保万无一失,便拉着云霄和通灵子一同前往,好让他们给帮衬帮衬。 这一日,僰军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到了汉王山,居高临下,见锦衣卫东厂部队和明军部队分开扎营,两者相距甚远,阿雪儿同五宗众人心下大喜,自认为明军同锦衣卫东厂有隙原是真的,以为有机可趁,于是不顾云霄劝阻,便在晚间时分,亲率一万五千僰军对锦衣卫东厂部队发动突袭,让云霄留五千兵马堵住他们回叙州城的去路。 熟料,僰国大军果然中了万通与尚铭设下的计策。僰军前来攻击锦衣卫东厂部队之时,山间林中不断地涌现出无数兵马将僰军阻住,原来隔锦衣卫东厂营帐远处的明军大帐俱是空营,他们早在山林中隐藏埋伏好了。 阿雪儿与五宗众人眼见中计,心下大骇,僰军损伤严重,阿雪儿又恼又悔。 正值无力回天之时,云霄率领五千兵马杀到,他们并未在远处明军回叙州城的方向设伏,而是在来时的原地静观其变,他隐隐觉得万通等人没这么简单,他怕阿雪儿一行中计。 于是乎,云霄指挥五千僰军直入明军伏击圈,不顾一切杀开一条血路,同阿雪儿众人兵合一处,再行突围,顺带挥军向着万通尚铭掩杀了一阵,令得锦衣卫东厂连连后退。毕竟僰军人数要比明军多,在云霄的合理指挥下,败中取胜,万通尚铭见没讨到好,便就下令撤退了,但对云霄的憎恨又深了一层。 战斗停止后,僰军偃旗息鼓就地休整,阿雪儿手臂上受了很重的伤,通灵子替他疗伤止血,而这时,云霄过来了,她惭愧地看着他。 “你受伤了?怎么样?没大碍吧?”云霄还是关心地问了声。 阿雪儿耷拉着头,道:“无碍!” 通灵子道:“好在没有伤筋动骨,休养一月估计就好了!” 云霄点点头道:“那便好!” 五宗大巫师巫老走了过来,对着云霄抱了抱拳道:“幸亏小兄弟引兵来援,否则我等够呛!” 云霄摆摆手,以示没什么。 巫老又道:“只是还真没想到这是计,万通等人俱不简单呐!” 云霄道:“我观明军大营灯火通明,而锦衣卫东厂大营却是灯火尽息,便觉不对,没想到果是万通使的诱敌深入的空营计!” 巫老赞道:“小兄弟观察入微,的确比我等高明多了!” 云霄淡淡道:“战场上多个心眼总是好的,形势瞬息万变,自然得提高警惕小心从事,不然胜败只在一念之间,一个疏忽就可能导致全军覆没!” 巫老颔首同意,心下暗惊此人聪明绝顶智谋出众,的确不负天机星的威名! 巫老看着阿雪儿,她见爱徒低着头不说话,神色中有些责备的意思,自是责备她一意孤行不顾当时云霄劝阻随意进兵。于是便严肃地道:“雪儿,云霄又救了你一次,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阿雪儿抬头看看师父,面上中有些无奈又难为情,又复低下了头,既不说话,也不看云霄。 云霄微微一笑,道:“这个没什么的,我知雪儿公主对万通尚铭深恶痛绝,定是以为锦衣卫东厂和明军之间有隔阂,就算锦衣卫东厂受到攻击,明军会坐视不理抑或是就算来帮忙也不会出全力,觉得有机可趁才选择出战,如果换做是我,可能也会头脑发热这么做的,这个无可厚非!” 阿雪儿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他,暗暗讶异自己的想法他如何知道?不过惊讶归惊讶,她仍是说不出话来,尤其是那个谢字,面对云霄,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通灵子看了看阿雪儿表情,淡淡道:“好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吧,此地离叙州城不远,要是万通他们又领援军赶回来就不妙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巫老点点头,也道:“通灵姑娘说的是,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言罢转身走了,随同云霄去吩咐僰军将领引军回城。 阿雪儿看着那个徐徐远去的少年背影,仍是呆愣愣说不出话来,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长宁,僰军中军大帐。 阿拉善听说阿雪儿此次行军并不顺利,而且还受了伤,心内对明军的强大和不可战胜越加忌惮,他又开始隐隐泛起愁来。他找来大相师兀里布商议战事,讨论是否可以议和,而兀里布却是一番详情陈述力劝还要再战,令得阿拉善颇为震惊。 阿拉善看兀里布一脸肃穆并慷慨激昂,心中想起云霄和阿雪儿所提之事,心下大疑,他也不拐弯抹角径直询问兀里布是否参与暗派黑衣人帮助幽冥五宗和刺杀扈云一事,而兀里布强辞狡辩,说得阿拉善大惊又大怒,两人竟在场上针锋相对怒视眈眈,引得阿拉善心下大为不满,而兀里布亦是又异又愤,心里已做好了最坏打算。 但是阿拉善最终还是不顾兀里布反对,坚持遣使说和,并派了僰军代表前往叙州明军大营和李瑾等人谈判,可李瑾开出的条件让阿拉善极为愤怒,议和一事便即暂停了,两方也暂时罢兵没再大战。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关于议和,仍是到了最后的时刻,因为接下来云霄的一个决定,让明军再也没有继续战下去的意志和勇气,让他们不得不更改条件同僰军议和! 第五十四章 烧粮 僰军大营阿雪儿大帐。 阿雪儿兀自在营帐里发呆,她一只手撑着头,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地,看起来貌似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俄而,一个少年缓缓走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安静地看着他,脸上无甚表情,心下却有些惊愣。 “喂,在想什么呢?可还在忧虑议和之事?”少年看着她淡淡说了句,很明显他猜中了她的心思。 阿雪儿皱了皱眉,道:“是啊,议和之事毫无进展,明军开出的条件这么苛刻,明显现在他们根本没有议和的打算!” 云霄微微笑了笑,充满玄乎地道:“现在没有,不久便会有的!” 阿雪儿异道:“你就这么肯定?” 云霄拍了拍胸脯,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阿雪儿白了他一眼,讽道:“吹牛!” 云霄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淡淡微笑。 阿雪儿像是想起什么,忙道:“对了,我派出去打探明军粮草下落的士兵回来了,他们打听到明军的粮草储备在叙州月江。” 云霄并不惊讶,静静道:“喏,机会不就来了吗!” 阿雪儿问道:“你想怎么做?是派人去烧了他们的粮草?” 云霄点点头道:“正是!” 阿雪儿疑道:“这可行吗?” 云霄道:“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所谓兵马未到,粮草先行,他们没饭吃,自然无力再战!” 阿雪儿反问道:“可他们还可以去别处征集调遣啊?” 云霄又道:“这是需要时间的,另外我可借烧粮之机让他们再见识一下僰军的强大,会让他们觉得再继续争斗下去是没有必要的!” 阿雪儿颔首,立刻站了起来,急切地道:“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云霄安静看着她,道:“你手受伤了,这次你就不用去了。另外也不能用你带来的三十六洞人马!” 阿雪儿讶道:“为什么?” 云霄道:“三十六洞人马对你父王极其忠心,其中必有大相师等人安插在里面的奸细,烧明军粮草一事极其重大,尤其现在大相师同你父王关系交恶,万不可让他们知道,以免受到他们的影响徒增事端!所以你也不能去,你这一走也必会引起他们注意的。” 阿雪儿点点头,却是道:“那不能用三十六洞的人马,还能用哪里的人马,哪里又有信得过的人可用?” 云霄笑道:“有的,我已经想好了,用舒伦银枯寨的人马!” 阿雪儿吃惊地道:“用舒伦银枯寨的人?你疯了吧!舒伦可是和大相师一伙的,你还敢用他的人?” 云霄摇摇手,道:“你也别忘了,银枯寨的当家是谁,可是尹四娘啊。据我所知,尹四娘好像已经不满舒伦很久了,她不服舒伦的管教,和舒伦也不是一条心,若是我去让她帮这个忙,她一定会帮的,并且还不会让舒伦知道!” 阿雪儿若有所悟,沉吟道:“这个倒是!” 随即似是突然回忆起什么,便道:“你叫尹四娘帮你?她可不会平白无故帮你的!” 云霄面露尴尬,苦涩地笑了笑,打趣道:“大不了我以身相许咯!” 阿雪儿掩嘴笑道:“那倒是,谁叫人家喜欢你呢,哈哈。你若是让她帮了这个忙,你啊,被她赖定了!” 云霄瞪了一眼她,没好气地道:“我还不是为了帮你么,你还笑话我!” 他看着她玩笑也似的道:“别忘了,事成之后我两的约定哟!” 阿雪儿慢慢地低下了头,羞红着脸道:“去你的!” 云霄看着她的羞态,极为满意,并认真地道:“到时候我才不怕尹四娘赖呢,我要娶的是僰国的公主,她尹四娘总不敢和公主抢老公吧?” 说完,他大笑着转身走了,神色中充满诡异和不怀好意! 云霄去找尹四娘帮忙,果然极其顺利,尹四娘不问青红皂白一口便爽朗答应,云霄领着银枯寨五千人马悄无声息地便往叙州月江疾驰而去。 明军的粮草储备不但丰而且足,不但隐还很秘。云霄在僰军探子的带领下,无比顺利地到了明军粮草储备之处。夜过三更,云霄趁着明军众人熟睡之机偷偷地对守备粮草的官兵发起攻击,僰军人马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明军在怂官柳鸣的带领下,竟丝毫未有防范,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云霄率领的僰军也不恋战,他们并不多杀人,只将硫磺、干草诸物一股脑的抛向明军粮草,引燃之后便即撤退离去,明军守备人马不能抵挡,随后缓缓赶来的支援人马也只能望其兴叹。 柳鸣灰头土脸的跑去向李瑾、万通等人报告,言说粮草被烧一事。李瑾等人俱是又惊又怒,愤怨不堪。而柳鸣在接战之时看得清楚,僰军的领头人是个头大如斗的少年郎,将此一说,李瑾、万通、尚铭诸人又是越发震撼,同时对僰国军中有云霄这一号人物,也更心存忌惮! 云霄和尹四娘领着银枯寨的人马慢慢行回长宁,尹四娘坐在马上不住地打量云霄,心内对他的喜欢简直无以言表。她不时对云霄进行打趣与调笑,真个是一脸的无耻与*****云霄面对她的作弄调戏,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消失不见。而看着她那色眯眯表情,真是像极了十足的女色鬼,他只敢偶尔偷瞄一下她,不过每次看着她的淫模荡样都是心内发毛。 “夫君在想什么呢,这么一本正经的!”尹四娘见他始终一言不发,又开始询问起来。 云霄讷讷道:“没……没什么!” 尹四娘嗤嗤笑道:“夫君,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我最喜欢你这样一本正经的了!” 云霄随口敷衍道:“额,是吗?” 尹四娘道:“那是,像你们这样正经的人,一旦不正经起来,味道一定很不一样,哈哈哈!” 云霄低了低头,只苦笑了一下。 尹四娘若有所思,认真地说道“夫君,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应该怎么感谢我呢?” 云霄面露难色,断断续续地道:“额,这个嘛……不知道!” 尹四娘满眼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也不需要夫君帮我做什么,我只要夫君你以身相许就行了,哼哈哈!” 云霄吃惊地道:“不会吧?” 尹四娘异道:“有什么不会的,人家可喜欢你了,人家要你以后做银枯寨的寨主!” 不待云霄说什么,她向云霄眨了眨眼,低声道:“今晚咱们就拜堂成亲,然后再洞房,啊?” 云霄无奈地看着她,嘀咕道:“别啊,除了这个咱们其它的都好商量!” 而尹四娘却已不管不顾许多,只看她急匆匆地将马拉着靠近过来,嘟囔着嘴,不停地说道:“我不管我不管,我现在就已经等不及了。来,亲一个先!” 云霄心下大骇,看着她脸上充满不知羞耻的淫模笑意,不由身躯一震,慌忙拔马便跑,同时不忘高声叫道:“哎呀,妈呀,救命啊,有人要qiangjian我!” 第五十五章 谋反 明军粮草被云霄带人焚毁后,明军士气再一次受挫,因而不敢再对僰军贸然开战。李瑾诸人心里清楚,如若僰军一方有云霄这个人在,明军是万难取胜的,事情发展至此,李瑾也不奢望再继续征战灭掉阿拉善了,他如实上奏朝廷,说僰军难缠,不能轻易取胜,让皇上定夺并下旨议和,当然自是没把己方如何如何无能,敌方如何如何厉害细说一番,尤其并未提到云霄。 形势一片大好,僰国一方阿拉善众人喜形于色,都在准备与明军谈判议和一事。但终归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诸如大相师兀里布、逃犯石龙等人并不欢喜,只是忧愁。此一刻,他们正围在大相师营帐中商议对策。 “大相师,看来这次僰军与明军议和是势在必行了,这可怎么办?”石龙率先开口了,只看他一脸虑色。 兀里布轻叹了一声,道:“没办法了,阿拉善早已没了战意,明军也不想再打下去,只能是议和!” 石龙担忧地道:“难道真让他们议和了?” 兀里布不说话,只低着头思考。 李子龙看着眼前两人,却是道:“难道议和不好吗?干嘛一定要让他们死战下去?” 兀里布冷冷一笑,反问道:“不这样又如何?通过战争耗损明朝实力引发边患内乱,主上好趁势而起,不然咱们的计划怎能成功?” 李子龙摇摇头,颇有些不以为然。自从幽冥五宗被锦衣卫东厂袭击,他亲眼目睹了师门中人被屠戮之惨景后,他回到僰都也时常深思自己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当他见到僰军与明军大战,无数人死于战火,他也深知战争带来的痛苦与灾难。而现在兀里布等人还要为了战不择手段,李子龙开始质疑自己,也在质疑自己所做的事! 石龙望着他,疑惑地道:“怎么?子龙兄的意思,是不希望看到他们再战下去?” 李子龙面露无奈,他并不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兀里布浅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知子龙贤弟宅心仁厚不忍多造杀孽,这个无可厚非。但是任何功勋伟业都是靠死人堆出来的,这个也是无可奈何,咱们要想扶主上上位,必然要踩着无数人的尸体上去!” 李子龙仍是不言,只是垂首悠叹! 石龙也不再理他,只望着兀里布又再问道:“议和是不可阻挡了,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做?难道真让他们两方握手言和?” 兀里布不答,只道:“阿拉善已经开始怀疑咱们了,我派人相助幽冥五宗和刺杀扈云一事,他已经知晓,还找我当面质问,对我大发雷霆,现在咱们已到了生死关头,只有前进,不能后退!” 石龙颔首称是,兀里布又低头沉吟,想了一会儿,脸色突然变得阴狠起来。他握紧拳头拍在自己大腿之上,像是做出了一个决定,只听他庄严肃穆地宣道:“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兵行险招,干脆反了他?” 李子龙和石龙俱是面色大惊,二人异口同声道:“反了他?” 兀里布道:“阿拉善三十六洞的人马已经损兵折将过半,效忠他的人在急剧减少,麦尔突在持观望态度,咱们有舒伦这颗棋子,又有一百零八寨这么多人马,还愁对付不了他们吗?” 顿了顿,他接着道:“舒伦不是一直想做僰国之主吗,咱们何不助他一臂之力,来个顺水推舟?” 石龙问道:“大相师的意思是利用舒伦灭了阿拉善?” 兀里布点头道:“没错,咱们找舒伦秘密相商,暗中除掉阿拉善父女,再利用僰军与明军议和的时间,将祸岁推到明军的头上,引发僰军对明军的仇恨,奉舒伦为主,再次引发两军大战,岂不就一举两得?” 石龙拍手大笑,赞道:“大相师高明,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兀里布点头,满脸洋洋自得,俄而,却是忧道:“只是别忘了,阿拉善父女身边还有一人,倒不得不虑!” 石龙不假思索道:“大相师说的是云霄?” 兀里布点头道:“正是,此人太过厉害,咱们千万得当心,否则一着不慎,反会弄巧成拙!” 石龙惊道:“不过是区区一少年,大相师还忌惮他?” 兀里布皱眉道:“你别小看了他,此人年纪虽小,智谋却不在我之下,或许我还比不上他,因为他想什么,我根本看不透也猜不着!” 石龙心内一震,没想到自己主上最为倚重的智囊也有怕人的时候。不过他倒是一拍胸脯,正色道:“大相师不必忧虑他,此人包在我身上了,我带人去干掉他便是!” 兀里布缓缓点头,但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不能轻易落下。 此事商议完毕,两人自去准备不提,独留下李子龙一人傻坐在那里,既惊惧又忧心。 巍巍山道,险峻而阴森。一支队伍正缓缓地从其中穿梭行进。这支队伍不下五百人,领头的是一男一女,正是僰国蛮王阿拉善和僰国公主阿雪儿,他们正带领僰国代表前往叙州同李瑾等人谈判议和,护卫他们的是僰国近卫龙象军精英。 地险诡谲,情状骇人,众人行至此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就怕突然冒出个什么猛虎野兽,出来咬人。然而此地并没有野兽出没,有的只是人,想杀人的人! “阿拉善,你的死期到了!” 正值此际,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将这道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有的甚至失魄惊魂。 阿拉善和阿雪儿连忙拔出兵刃定睛细看,只见山道两旁的茂林中突然闪现出无数人马,为首两人岂不认识,正是大相师兀里布和联盟寨主舒伦。 “兀里布,你想干什么?”阿拉善愣声询问起来,见阻道的是老熟人,还是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人,不禁大惊失色。 兀里布冷笑道:“干什么?阿拉善,你已经不适合做僰国之主了,你该下台休息休息了!” 阿拉善愤怒冲天,望着舒伦道:“舒伦,你也想造反吗?” 舒伦仰天长笑,道:“造反?呵呵,风水轮流转,阿拉善,你做僰国之主太久了,是不是该下来换个新人上去坐坐?” “无耻败类!”阿雪儿怒眼而视,高声叫骂起来。 阿拉善又怒又悔,愤声狂笑,他沉声疾呼道:“好,那就看看尔等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龙象军听令,给本王狠狠地杀,杀光这帮逆贼!” 龙象军众人立刻拔刀,开始拼杀起来,不过不是冲向兀里布等人,而是冲向自己的同胞。原来龙象军中也早已有势力投靠了大相师。 五百龙象军,三百对两百,拼命地相互搏斗,自相残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不过多时便横尸遍地,死伤大半,阿拉善与阿雪儿看得呆了,也看得绝望了。而这时,大相师才吩咐一旁观战的随从军士杀将出来收拾残局,不费吹灰之力,他们便俘虏了阿拉善和阿雪儿,而其它无关人等,尽皆杀死。可叹阿拉善父女,一时显赫南疆,威震僰国,此刻竟成了孤家寡人!不过兀里布并没有杀他们,也许留着他们还有用处,又或许心内还是有些不忍吧! 第五十六章 暗杀 天色已晚,僰军营帐灯火都渐渐熄了下去,想是他们都已经休息入睡了吧,然而一处帐中尚且灯火通明,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还兀自坐在帐中埋首沉思,他们在思考僰军与明军议和之事,他们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两人心中隐隐有一丝担心。这两个少年正是云霄与通灵子。 万物俱寂,只闻得远处传来的声声蛙叫虫鸣。俄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两人的思绪,尽管这脚步声很小,但通灵子清晰可闻。通灵子大感不妙,一下站了起来,因为这仓促的脚步声乃是异脚同步,明显来人各个身手不弱,而他们径朝着两人所处的营帐行来。 “怎么了?” 云霄吃惊地问了起来,他也迅速站起,望着通灵子。 通灵子道:“有人来了,走,快出去看看!” 两人随即抬起脚步急速往营帐外行去,出账之外大吃一惊,但见十几号黑衣人正自站在账外,显然他们已经来到,并且严阵以待! “你们想干什么?” 云霄愣声询问,他已看出这些人打扮,正是那日相助幽冥五宗之人。 “哼哼,干什么?不干什么,只想要了你的狗命!” 当先领头人说话了,声音粗矿而高扬,云霄一听这声音甚是熟悉,一下便认了出来。 “你,你是石龙?” 他毫不掩饰地叫了起来。 “呵呵,小子,记性倒不赖嘛,正是你家石大爷!” 石龙毫无顾忌,扯开蒙面黑布,露出真容。 云霄讶道:“这是为什么?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来杀我?” 石龙冷笑道:“为什么?不为什么,怪只怪你太聪明又知道得太多。通常太聪明和知道得太多都不是好事,而你两者兼备,所以必死无疑!” 云霄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们竟敢在僰军帐中为所欲为,就不怕蛮王杀了你们吗?” 石龙仰天笑道:“蛮王?杀我?哈哈哈,恐怕你说的蛮王现在已经同他那宝贝爱女身陷囹圄,又或者已经下地狱去见阎王了吧!” 云霄讶异出声:“你们?你们竟敢……” 石龙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指着云霄道:“所以你,得去陪他们!” 云霄强自稳了稳神,随后淡淡一笑,他看着石龙径直问道:“是大相师的主意吧?” 石龙面色微惊,不过却是恨声叫道:“你已经没必要知道了!” 旋即立刻吩咐:“动手,杀了这两个小贼!” 十数号黑衣人便即抽出刀剑,对着云霄和通灵子攻杀过来。 通灵子唤声:“小心!” 连忙拉过云霄护在自己身后,她以一敌众,使出峨眉最高轻功“漫步云端”和峨眉掌法《穿云手》,同敌人展开周旋。 要知道通灵子此刻内功已练到玄关境第八层,离武林一流高手只差两层而已,虽说这十几号人武功不弱,但俱都离一流高手相差甚远。加上通灵子心理素质绝好,峨眉轻功“漫步云端”亦极其玄妙,但见她在十几号黑衣人之间来回穿梭保护云霄,竟是游刃有余,黑衣人丝毫近不得她和云霄的身子。 石龙见状又惊又悔,他没料到眼前少女武功如此高强,自己不该如此托大,就怕耽误大事。他看自己的手下讨不到好,必须速战速决,忙拔出宝刀加入了战团,迎战通灵子。 此人是惯于战阵冲杀的勇猛战将,武功自也不弱,他的内功修至玄关境第九层,较通灵子略强些,他一加入战团,通灵子便感到一阵压力袭来。不出多时,形势逆转,通灵子渐感不支,只能苦苦支撑,疲于应付。 云霄一见形势不妙,两人眼下在劫难逃,慌忙之下连忙叫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石龙陡见他发声,立马转手向他疾攻过来,云霄惊惧得连连后退,可黑衣人阻碍重重,通灵子应付不暇,眼看就要被石龙的狠招袭击陨落。 就在这个时候,突闻一声清啸传来,紧接着两道身影如流星飞至,缓缓落于帐前。随后只见漫天剑雨落下,向着黑衣人的头顶罩落,那声势那形状,直是窸窣诡异、密不透风。 石龙等人眼见于此,又惊又俱,赶忙挥动手上兵刃抵挡。奈何剑雨招式玄乎,威力惊人,那些个学艺不精的黑衣人身上脸上一个不慎,便受了那剑雨的匆匆一击,即使如石龙也莫不如此。 “什么人?僰军大帐也敢闯,活腻歪了?” 也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几座营帐灯火亮起了,营帐内出现好些披坚执锐的将领,向着这边跑来。 石龙等人见状,深知再战不利,他们本想在夜间以最快的速度将云霄拿下,谁知会有武功高强的通灵子相助,他们毕竟还是小瞧了眼前这个少女,更没想到还有高手突然前来相助。 “风紧,扯呼!” 见势不妙,石龙连忙下令撤退,自己当先开路,朝着僰军无人的方向便即迈开脚步,飞奔起来。一众黑衣人见了,也跟着急切逃奔了出去。一溜烟,竟都跑得没影儿了。僰军将领等人见了也不追赶,只是呆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来人是何身份,所来为何! “师父,大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而这时,通灵子兴奋地叫了起来,并朝着刚才发出剑雨妙招的两人行去。 云霄忙定睛细看,但见来人是两个女子,一个正值大好芳华,二十来岁年纪,身着一袭绿衣,正是之前在CD见过的峨眉女侠浮花弄影江寒梅,而另一个大概四十来岁年纪,身着青色道袍,长相庄严,风韵犹存,想来便是通灵子口中的师父,当今峨眉派的掌门明远师太。 “孩子,你没事吧?”明远师太含笑问了起来,她捂着通灵子的面颊,首先关心的自是徒弟的安危。 通灵子摇了摇头,赶忙道:“师父,我没事!” 她满眼欣喜地望着师父,又问:“师父,你们怎么来了,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寒梅缓缓走过来,握着通灵子的手,道:“你被殷彤抓走了,我没辙只得赶往师门通知师父。师父担心你便亲自同我下山寻你来了。我们打听得殷彤等人来了僰都,便径直来到这里。在僰都城中找了你很久都不见踪影,偶然之下,听说僰国与明军交战,僰军中有个少年甚是了得,破了明军阵法还烧了明军粮草,还听说少年身边还跟了个蒙白纱的白衣少女,便知道是你了,所以才来僰国军中寻你!” 明远师太微笑道:“我和寒梅是今日晚间到的僰军大帐外,眼见夜已深本想等明日再来找你,可无意中见了这群黑衣人十分诡秘,便暗暗跟来了,谁知他们竟是来打你们的主意。” 通灵子笑道:“原来如此!幸亏师父和师姐来得及时,不然我和云霄恐怕要被那群黑衣人给伤害了!” 言及于此,她看向云霄,而云霄已走了过来,对着明远师太和江寒梅抱拳诚挚地道:“多谢前辈和姐姐相救,否则,小子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言罢深深鞠了个躬! 江寒梅对他摆了摆手以示没什么,而明远师太看着他,貌似有些吃惊,想来是有些惊讶眼前此人便是让明军吃尽苦头的天机星君吧,但长着这副尊容,有些不太符合身份。 云霄似想起什么,便不做迟疑,立刻转身对通灵子道:“通灵姑娘,你快和你师父他们离开这里吧,我得走了!” 通灵子吃惊地看着他,道:“你,你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云霄郑重地道:“我要去救雪儿姑娘他们!” 通灵子异道:“你要去救雪儿姑娘?你疯了吗?他们现在肯定被大相师抓起来严加看管了,要想救她,无异于闯龙潭虎穴啊!” 云霄淡淡一笑,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是不救他们,估计也不会有人救他们了,他们必死无疑!” 通灵子惊道:“即便无比危险你也要去吗?” 云霄严肃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嗯!” 通灵子缓缓地低下头,咬了咬唇,想了又想,像是在计较着什么,过了良久,她正视着云霄,认真问道:“云霄,你是不是喜欢雪儿姑娘?” 云霄疑惑地望着她,不知她为何突有此问,但他随后微微摇了摇头,并真诚地道:“如果被抓的换做是你,我也同样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你!” 通灵子舒心地颔了颔首,凝望着云霄,恳切地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云霄面露惊异,同时又无比开心,他看着通灵子的眼神,知她是下了决心,反对也是无用。云霄微笑着点了点头。 通灵子道:“那你打算怎么做?直接闯入进去救吗?可不知道雪儿姑娘他们被关在哪里啊?” 云霄沉吟了一下,道:“我猜大相师一定是联合舒伦他们谋反才抓了他们的,我们先去找麦尔突陈说利害,让他帮忙,再找尹四娘打听雪儿姑娘他们的下落!” 通灵子迷惑地道:“麦尔突?他会帮忙吗?” 云霄道:“我想应该会的,麦尔突和舒伦水火不相容,要是兀里布扶持舒伦当上僰国之主,那定没有麦尔突好果子吃,我想麦尔突应该能想到这些,同时也不愿意受他舒伦的管束!” 通灵子同意地点了点头,连忙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出发吧!” 索性两个少年,肩并着肩,心同一片往前走了。身后的明远师太和江寒梅两人看着他们,心下不明所以。但看着二人义正言辞的模样,知道他们是要去行侠仗义去了,两人便也默契地起身相随! 第五十七章 救人 云霄和通灵子找到麦尔突陈说大相师与兀里布抓了阿拉善父女造反一事,麦尔突惊讶万分。两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力劝麦尔突相助营救阿拉善父女。麦尔突思考了许久,分析利害,他深知如果舒伦当了僰国之主,那自己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他是断不容这种局面发生的。因此他同意与云霄合谋救出阿拉善父女,并要计除兀里布和舒伦。 大相师兀里布和舒伦自从抓获了阿拉善父女,便以为僰国在其掌握之中,两人狼狈为奸,立马宣告全军,说阿拉善父女在与明军议和之际,被明军扣押起来,两人趁机鼓动僰军并引起僰军对明军的莫大仇恨,他们各个义愤填膺,扬言要进攻明军,营救阿拉善父女。 云霄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定下计谋,让麦尔突装作若无其事的率领七十二坝人马跟随兀里布前去讨伐明军,他又暗中找了尹四娘,果然就在尹四娘的帮助之下,找到了兀里布关押阿拉善父女之所在,云霄和通灵子偕同江寒梅明远师太带领幽冥五宗众人,在尹四娘的引导下暗暗来到此处隐秘所在,营救阿拉善父女。 此地名为沙河,隶属于长宁,但离僰都极近,兀里布、舒伦众人此刻已率军兵锋直指叙州城,留守人马不多,因而云霄众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看守的守军收拾,径直入里营救阿拉善父女。 阿拉善父女面容憔悴了许多,两人无精打采的模样看上去甚是与往日与众不同,想是他们身陷囹圄求生无望,所以早已心如死灰。二人惊见云霄带人来救自己了,神色立马变得生机勃**来。 “云霄?”阿拉善首先叫了起来,他大睁着双眼注视来人,竟有些不相信。 云霄进来赶忙抱了抱拳,行了个礼,担忧地道:“蛮王,你们没事吧?” 阿拉善欣喜笑道:“没事没事,云小兄弟,你们如何来了?” 云霄释道:“听说大相师谋反抓了你和雪儿姑娘,我们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救你们了!” 阿雪儿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看她的脸上有惊疑又有欢喜,情绪颇为激动又极为复杂。 云霄回眼看着她,温柔地道:“雪儿姑娘,没事吧?” 阿雪儿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没事!” 他低了低头,又咬了咬唇,好似说话极其困难,俄而她迅速抬眼复又凝望云霄,激动地道:“云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云霄含笑望着她,并不多说什么。 通灵子也过来拉着阿雪儿的手,问长问短,寒暄安慰一番。 随后,云霄向阿拉善父女介绍了江寒梅、明远师太,并诉说石龙前来暗杀自己,因此知道阿拉善父女被抓以及相关营救事宜,阿拉善父女自是又气又怒,对兀里布与舒伦等人恨得咬牙切齿。 “兀里布与舒伦这两个老匹夫万没想到真的如此大胆,竟敢谋反。这口气是可忍孰不可忍!”只听阿拉善怒火冲天地叫骂道。 云霄道:“他们早就蓄谋已久了,若非如此,之前又怎会做那许多阴谋之事!” 阿拉善细细望了望他,面上有些许后悔和尴尬之色,他叹了一口气,道:“唉,这都怪本王,要是之前听了你的话,也不致有今日之祸!” 他抬起双手抱了抱拳,对云霄和通灵子众人诚挚地道:“幸亏有小兄弟和各位在,要不然我和雪儿命不保矣!” 众人赶忙抱拳还礼,云霄摆摆手说道:“这个没什么的,我既然知道是兀里布的阴谋就不会坐视不理,看他抓了你们不来相救,也会于心不忍的!” 阿拉善沉重地点了点头,对于眼前这个少年的处事和人品,他佩服得没话说。 但阿雪儿却是始终一眼不眨的看着他,也不言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拉善突然表情变得凝重,连忙对着尹四娘问道:“尹寨主,兀里布和舒伦那边怎么样了?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尹四娘忙道:“兀里布和舒伦此刻正率军赶往叙州城,他们打着幌子说您和公主被明军扣押,从而激起僰军愤怒,要找明军报仇!” 阿拉善握了握拳,狠声厉骂道:“这两个老不死的,果然够阴险。本王要是不杀他们,誓不为人!” 云霄连道:“蛮王说的是,此二人若不除,僰国难安,西南难安!” 阿拉善看着他,急道:“小兄弟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刚刚听你说和麦尔突已经说好了要计除兀里布,敢问是如何做法?” 云霄答道:“我们已经说好,他率领七十二坝人马同兀里布攻打叙州,借机先稳住他们,我同尹四娘来救你们,然后再同他汇合摆下鸿门宴,邀请兀里布和舒伦入席,在席上趁机除掉他们!” 阿拉善一脸迷惑地道:“鸿门宴?这可行吗?” 云霄微笑道:“应该可行,我料定兀里布和舒伦是绝不会怀疑的!” 阿拉善颔了颔首,却是颇为疑惑地道:“为什么不会怀疑?这两个老狐狸可是不会这么轻易上当的。” 云霄胸有成竹地道:“蛮王就请放心吧,他们是万万想不到麦尔突已经被我劝服要相助咱们,更不知尹四娘也背叛了舒伦。宴请一事不过就是随意吃顿饭,料想他们不会考虑太多的!” 阿拉善满意地道:“但愿如此!” 他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此事只许成功不能失败,绝不容他们有翻身的余地,否则日后就不好收拾了!” 云霄泰然自若道:“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阿拉善看他如此自信,心下释疑,他立刻起身,道:“那事不宜迟,咱们即刻赶往叙州,莫要让僰军再和明军开战才好!” 云霄和众人俱都点头,连忙动身相随。唯有阿雪儿,这个奇怪的少女,不慌不忙地走在最后,她一双俏目紧盯着云霄,看着他的背影,兀自在喃喃自语。 她好像在说:“云霄,你又救了我一次!” 第五十八章 计除兀里布 叙州城外,僰军大营。 时过黄昏,僰国七十二坝联盟坝主麦尔突的营帐内灯火通明。此际,这里歌舞喧天,语笑嫣然,麦尔突正宴请僰国大相师兀里布、百零八寨联盟寨主舒伦以及石龙等人大摆酒席。众人扬言今夜大吃一顿,明日好进攻叙州杀退明军,迎回他们的蛮王和公主。 酒过三旬,趁着几分醉意,麦尔突率先讲话了,貌似还是在忧心进兵一事。 “大相师,咱们明日进攻叙州城可有胜算?” 兀里布阴沉的脸上不露喜色,只道:“就算没胜算也必须打不是?蛮王可在他们的手里,咱们要是不打?那还有什么办法?” 麦尔突面露疑惑地道:“可要是打,把明军惹急了杀了蛮王和公主,那可怎么办?” 兀里布假意皱了皱眉,叹道:“之所以明军扣押了蛮王和公主,明里就是好让我等就范,让僰国投降。我们怎能中了他们的诡计?如果一切都按明军说的做,那恐怕僰国从此之后就没有未来了!” 他顿了顿,将手里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道:“我们只有打,尊严是靠打出来的,我们要是打败了明军,他们见捞不到好处,自然会放了蛮王与公主的!” 麦尔突假作沉吟,随即点头笑了笑,以示赞同。 舒伦却道:“反正咱们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与其被明军牵着鼻子走,倒不如自行其事,让明军不敢再轻视我等!” 麦尔突呵呵一笑,看了看他,却是转过话头问道:“怎么?舒伦寨主的意思也是希望继续打,然后把咱们蛮王和公主毫发无损的接回来?” 舒伦愕眼看向他,反问道:“不这样,那又如何?” 麦尔突面**冷,沉着声道:“难道你就不希望蛮王一去不回?” 舒伦心下一凛,假装问道:“一去不回?如何一去不回?” 麦尔突哈哈大笑,道:“寨主就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你自然是不希望蛮王和公主毫发无损回来的,正相反,要是他们死了才好!” 舒伦见麦尔突语气忽然变得强硬,大为不喜,大声道:“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你莫不是喝醉了吧?” 麦尔突注视着他,声音不减反加,缓缓站起身道:“难道不是吗?” 言罢,他又正视着兀里布道:“不单是你,恐怕大相师也是如此吧!” 兀里布见他容色转怒,心内隐隐觉得不妙,忙问道:“麦坝主何处此言呐?” 麦尔突突然仰天大笑,道:“何出此言?两个不知死活的老匹夫,竟敢谋反,看你们是嫌命太长活腻歪了!” 说完狠狠将酒杯砸在地上,唤声:“来呀,给我拿下这帮反贼!” 兀里布、舒伦等人面色大惊,霍地从座位上站起,石龙诸人见状,连忙拔出佩刀行到兀里布近前。 而这时,大帐之外急匆匆闯入一群刀斧侍卫,迅速将兀里布一行包围了起来,看他们个个面露凶相,大有一副要吃人之状。 兀里布强自稳了稳神,冷笑道:“麦坝主,你这是要做什么?谋反?谁敢谋反了?我看是你趁着蛮王不在,想要谋反诛杀异己吧!” 麦尔突笑道:“无耻老匹夫,死到临头了还想狡辩。” 说着他不再理会许多,而是对着账外高呼:“大王,兀里布与舒伦已被奴臣包围了,还请大王进账!” 兀里布等人听着这话,容色大变,他们看着账外,见账外立刻行进一拨人来,这些人尽作僰军普通士兵打扮,领头的是一对男女。兀里布细细观瞧他们,心内大震,这些人岂不就是已被抓获的蛮王阿拉善和公主阿雪儿,还有就是云霄、通灵子、尹四娘、和幽冥五宗五位大师等人。 “你们……” 兀里布看着来人,讶异得呆愣愣说不出话来。 阿拉善进来立马站在麦尔突的主位之上,他厉视着兀里布一行,显见愤怒已无以复加。只听他恨道:“无耻逆贼,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兀里布颤巍巍地后退了几步,抖动着声音道:“你……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阿拉善狠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自己坏事做绝,就没人知道吗?” 他看向云霄,而云霄已缓缓走了出来,对着兀里布道:“抱歉了大相师,是我带人把蛮王给救出来的!” 兀里布看着他,身子急剧颤抖,他似乎想起什么,愤怒地看向石龙,而石龙却是垂头丧气地低着头,面上表情像是又悔又恨,竟是在悔恨自己暗杀没能得手竟然还说漏了嘴让对方知道己方谋反抓获阿拉善一事。 兀里布大概想到了其中原尾,他扫视了一眼尹四娘、麦尔突,随即苦笑着长叹了一声。 威震僰国算无遗策的大相师,竟然这样叹气。也许他是默认失败了吧,默认自己一败涂地。过了许久,他才正视着云霄,道:“云霄,原来是你。很好,很好啊!” 阿拉善继续怒视着他,道:“兀里布,你还有何话说?死到临头,本王容你交代遗言!” 兀里布呵呵冷笑,他抬头望天,凝视了很久,才不慌不忙道:“怪只怪我我还是有一丝心慈手软下不了手!” 他用手指着云霄,又指了指阿拉善,道:“要是你离开相师宅邸的时候我便杀了你,要是我在抓获你的时候就杀了你,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呵呵呵,阿拉善,你赢了,我输了,我输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 他继续呢喃说着,不过却是霍地抬头看着云霄,道:“不,我不是输给你,而是输给云霄。呵呵呵,我输给了我亲自挑选的天机星!” 言罢他仰天长笑,长笑,长笑。许久不止。 云霄凝望着他,打断了他的长笑,他微笑着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您,您是第一个真正认识我的人!” 是啊,他是第一个真正认识他的人,真正认识到云霄才华与厉害的人。 兀里布亦凝望着他,道:“不错,你确实没让我失望,我也的确没有看错你!” 接下来,他仍是苦笑长叹,仰天长叹:“想不到我竟然输给了你,我兀里布英明一世,竟然会栽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手里。哈哈哈,很好,你很好,哈哈哈!” 他看起来像是心有不甘,但是却看不出来不服气,他是彻彻底底的心服口服! 云霄看他笑得累了也长笑不止,他从心底觉得他可怜。因为可怜,所以不免呢喃说了句:“你也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才聪明反被聪明误。大相师,如果你的聪明用在正途,又怎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兀里布貌似听见他说的话,正色狂笑道:“聪明误?呵呵呵,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吗?呵呵呵,你不知道!” 阿拉善听他自问自答,看他死到临头还狂妄无边长笑不止,好像疯了一样,他也再无耐心。 只听他道:“好了,休要废话了,念在君臣一场的份上,我今天不杀你,你好好反省反省,顺便说出你的背后指使者,说不定本王也会心慈手软放你一马!” 兀里布细细地听着阿拉善说的话,面色突变,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中心脏一般。他大睁着双眼怒视着阿拉善道:“想让我说出背后指使者,做你的春秋大梦!” 随即他立刻转过身,面向北方,双手抱拳道:“主上,老臣再也不能为您尽忠了,老臣先走一步,愿在地府能看到您称帝称皇!” 言罢,他迅速拔出身旁随从的佩刀,径往自己脖子上一抹,霎时鲜血顿出,而他亦匍匐倒地。堂堂僰国大相师,竟这么出人意料的自杀身死,事情发展不过一瞬,来不及别人有丝毫反应,真是可悲可叹! “大相师!” 石龙见状,悲号叫着抢了过去,不过已是晚了。看石龙的样子,亦是惊愕地伤心哭了。 舒伦也绝望了,他踉跄着倒退好几步,身子摇摇欲倒,险些站立不住。他转眼怒视着尹四娘,狂呼骂道:“尹四娘,你这个叛徒,竟敢伙同别人来算计我!遭天杀的无耻****你不得好死!” 尹四娘未为在意,丝毫没把他的辱骂放在心上,只是看着他淡淡笑道:“舒伦,你纵横跋扈,百零八寨中早就有很多人对你不满了,只是你糊涂不知道罢了。本姑娘我又没做坏事,背叛?呵呵,这能叫背叛吗?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义灭亲!” “你……” 舒伦竟是反驳不出话来,也许更是多说也无益了吧! 阿拉善不再啰嗦许多,径直吩咐:“拿下!” 所有刀斧侍卫闻令立即动手,将舒伦、石龙等人一个不落就地俘虏。尽管有不少人反抗,但亦是无济于事。可叹这些个阴谋野心家,俱是落得个如此下场! 第五十九章 独行在武侠世界里的人 云霄与僰国七十二坝联盟坝主麦尔突合谋计除兀里布,俘虏了石龙、舒伦等人,阿拉善重回蛮王宝座。为了杀一儆百,威震僰国心怀二心之人,阿拉善下令将舒伦等人立即处死,并关押了逃犯石龙,将他作为与明军议和的筹码。 麦尔突因为除兀里布与舒伦有功,阿拉善命其接替舒伦的位置,掌控一百零八寨众人,他一跃成为了继兀里布之后,僰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尹四娘也因为救驾有功,得到掌管数十山寨的权利。人人论功行赏,可谓与者有份。 但唯独云霄,这位功劳最高者,蛮王的一切封赏他都推辞不受,而换之,他只向蛮王讨要了两个字——议和!他希望阿拉善立刻与明军议和,因为无论是僰国军民还是叙州子民。此时此刻,都希望两方罢兵,和平共处。 阿拉善果然也遵从他的要求与明军议和,他亲率僰国代表到叙州同李瑾、万通等人谈判,议和一事进行得相当顺利。不过最后明军提出的要求,仍是有些苛刻,阿拉善失望而归,尤其其中一条要求,使得阿拉善越想越气,这一日他恼羞成怒,又再起三军,兵临叙州城下,与明军展开对峙。 “咚咚咚……” 只闻得鼓声大作,叙州城外的平原地带上,黑压压一片。这是僰军人马,他们各个穿铠缚甲,骑马驻足,正自虎视着前方,就等蛮王下令,上阵冲锋。 可蛮王阿拉善并不急着下令,他的神色中虽有愤怒,但更多的是迟疑。他迟疑着什么?因为此战他不想打,而是不得不打。 他身旁的阿雪儿貌似看出了父亲的迟疑,她有些不解地问:“父王,这议和明明议得好好的,干嘛又尽起兵马来攻叙州城?看明军的样子,好像不想打,也不准备迎战啊?” 阿拉善悠悠地长叹了口气,道:“他们不想打,你以为为父想打吗?” 阿雪儿又一脸疑惑地问:“那这是为什么?” 阿拉善面露无奈,同时斩钉截铁地道:“我没法答应他们提的条件!” 阿雪儿异道:“父王,他们到底提了什么条件?女儿已经问您好几次了,您就是不说,难道真的有那么为难吗?” 阿拉善依然长叹着气,微微摇摇头。他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扫视了一眼身旁的云霄、通灵子、尹四娘以及幽冥五宗众人。过了良久,才缓缓道:“他们要我交出攻占的所有城池,还让我交出朝廷钦犯李子龙和石龙,还令我必须交出……交出……” 他连说了两个交出仍然说不出后续话来,只是仰首轻叹。阿雪儿听得狐疑,忙道:“这交出攻占的城池本是理所应当啊,就算他们不说,咱们也应该还给他们的。交出石龙也是可以照做的,这个没有什么。难的倒是交出我大师兄,因为现在根本不知他所在何处!” 幽冥五宗大巫师巫老听到这里,即刻道:“这个一点也不难,既然明军已经答应不再剿灭幽冥五宗,那便是对我幽冥五宗的莫大恩泽了。如今就算不知李子龙在哪里,我们也大可以帮助明军搜查,把他抓捕归案的!” 众人只都看向阿拉善,貌似知道他有难言之隐,知道他后续未说的话才是关键。在场众人俱都看着他,等待他再言语。 而这一次,阿拉善也像是下定了决心,他霍地抬头,凝视着云霄,叹道:“他们让我必须交出云霄小兄弟,否则议和之事免谈!” “什么……” 众人都异口同声,惊讶着叫了出来。 阿雪儿看着云霄,见他面无表情,全然淡定。她连忙又回望父亲,讶道:“为什么啊?他们为什么要我们交出云霄?” 阿拉善面露苦涩地道:“云霄兄弟破了明军阵法,又烧了明军粮草,让明军屡次吃了大亏,他们恐怕是对云霄兄弟恨之入骨了吧!” 阿雪儿又道:“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阿拉善摇摇头,苦笑道:“这不是主因,更重要的是他们害怕,他们害怕云霄!” 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阿拉善继续道:“云霄兄弟天纵奇才,他们害怕我僰军有云霄,而能纵横西南,所向无敌。他们害怕我僰国有云霄,而能使僰国发展壮大,成为它大明的边陲之患。说到底,就是因为害怕,深深的恐惧之怕!” 阿雪儿似乎也懂了,她点头道:“所以明军才让我们交出云霄,他们好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阿拉善忧虑地道:“正是!” 在场众人也明白了,明白为何阿拉善会勃然大怒,要对明军发起进攻。因为他是万不会交出云霄,交出自己和僰国的救命恩人的。 阿雪儿亦下定了决心,她鼓起勇气,望着阿拉善,严肃地说道:“好,父王,那咱们就战吧!” 阿拉善沉重地颔了颔首。 而这时,云霄终于说话了,只听他道:“蛮王,不可!” 阿拉善吃惊地道:“不可?” 云霄认真地道:“现在两军好不容易才同意议和,怎能再起战事?如果这一次再不能议和,只怕僰军与明军将永无休止地争斗下去,西南将再无安宁了!” 阿拉善冷笑着长叹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可不战又能如何?我是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云霄淡淡一笑,他面容安详,像是对一切红尘俗世都释然了一样,他正视着阿拉善,一字一句平静地道:“我愿意过去!” “什么……” 阿拉善大呼出声,一旁众人也无不讶异高叫。 听见这话的人,个个都惊愣住了,这吃惊直比刚刚阿拉善说明军要让他交出云霄时的惊讶还大。 “云霄,你莫不是疯了吧?你愿意过去?你知道你这一去是意味着什么吗?”阿雪儿极具惊异地说了起来,同时浑似不解。 云霄淡淡道:“我知道,他们顶多就是要我这条命罢了!” 阿雪儿大声道:“那你还去?你不怕死么?” 云霄微微一笑,不再解释什么。 而通灵子也说话了,她满眼忧虑地凝望着云霄,问道:“云霄,为什么?” 云霄深深地看向她,望着这个高冷神秘的美女子,他用手指了指身旁的千军万马,悠悠地道:“为了他们!” 通灵子的眼也充满疑惑,只听她不解地道:“可他们和你非亲非故,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云霄含着笑,又用手摸着自己的心口,严肃地道:“也为了这颗尚未泯灭的心!” 通灵子貌似懂了,她明白了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少年。她亦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担心地凝望着他。 “不行,你不能去。夫君,你这一去就是去送死,无论如何四娘也不会让你去的,就算让我银枯寨的所有人全部战死,我也要和明军斗个鱼死网破,绝不会让你为了我们去送死的!”尹四娘也愤声高叫起来,看她的表情神色激动,语声哽咽,她竟然哭了。 云霄感激地看了看她,诚挚地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决定的事,便不会更改。我这一去未必是死,因为我相信他们!” 一件关乎生死天大的事,被云霄说的稀松平常,竟是丝毫也没放在心上。僰军众人听到这里,无不神色动容了,他们知道眼前少年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们,他们心怀感激。 而此时此刻,阿拉善的激动已无以复加,他满怀感动地看着云霄,道:“小兄弟,你真的决定要去?” 云霄淡淡点了点头。 阿雪儿眼眶红了,堂堂刁蛮任性的僰国公主,此际早已没了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有的只是温柔与动情,她深深唤了句:“云霄……” 后续的话亦哽咽着说不出来,不知何时,她对云霄已改了称呼,不再称他丑八怪与喂。 众人也都不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 而云霄慢慢下了马,缓缓地朝着叙州城门的方向行去。众人看他的背影,是孤独的,无比的孤独。浑如天地间唯一矗立在荆棘满布杂草丛生的茫茫沃野里的参天巨树,浑如天地间唯一矗立在灰尘满布浊气丛生的茫茫俗世里的高昂丰碑。他的路也是孤独的,就这样一个人走着。 僰国军中无数人落泪了,望着那个孤独的背影落泪。 尹四娘大哭道:“夫君,你走好,我会为你守寡的。我尹四娘在此发誓,为了你,我终身不嫁!” 这等豪言壮语,竟是出自这么一个被人称作无耻***的女子口中,或许也只有云霄这样的人才能做到吧! 而通灵子与阿雪儿看着她的背影,不再说话,有的只是担心,担心。 “三军听令,擂鼓,吹号!”僰国蛮王阿拉善下令了,霎时铜鼓声大作,唢呐声喧天,他们在为恩人壮行! 俄而,阿拉善下马了,僰国全军也跟着下马。 阿拉善叫声:“举!” 僰国全军异手同步地高高举起双手,举过头顶。 阿拉善叫声:“跪!” 僰国全军异脚同步地弯下身子,双膝跪倒。 阿拉善叫声:“拜!” 僰国全军异身同步地俯了下去,五体投地。 数十万僰军,以僰国都掌人的最高礼吉,对着他们的恩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场面何其震撼,蔚为壮观。可独行在茫茫天地间的那个少年看不到了,因为他根本没有回身一看,他的路尽管是孤独之路,但他终究是这样,义无反顾地走着! 第六十章 神女,善良 自云霄进到叙州城明军大营后,僰国全军撤退,两方顺利议和,按照之前的条件,僰军尽皆满足,也愿为明军捉拿李子龙提供帮助。而云霄的事迹在僰都和叙州城已经流传开了,一个少年为了他们的和平从容赴死、慷慨赴义。人们尽管没有见过他,但都敬称他为天机星,视他为他们的大救星。 一切都这么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叙州城也迎来了祥和宁静的春风。然而近日却听说叙州城的某个角落鼠患严重并出现了鼠疫,叙州城头出现了一位神女,神女在城头上跳舞,说是在跳舞,其实是在布施恩泽,只看她手舞足蹈比划着,一些个五颜六色的粉状物体便即挥洒了出去,四散开来。过不多时,那处的老鼠跌走,鼠疫全消。 人们看她的长相打扮,宛如九天下凡的仙子一般,一袭白纱裹身,满头青丝飘散,长得是倾国又倾城。人们认为她是天上降落凡间救苦救难的神女娘娘,人们朝她跪拜行礼,但那位神女却向着明军大营的方向缓缓行去。 却说云霄来到明军大营,自是免不了遭遇万通、尚铭等人的仇恨为难的,二人极力奉劝李瑾上报朝廷,按照相助刺皇钦犯的名头,将云霄处以极刑。但云霄亦受到扈云(护云)的百般维护与帮助,使得万通、尚铭等人列数的罪状尽皆不能成立,陷害也无法得手。 毕竟李瑾不是傻子,亦非大奸大恶之人,云霄来到此地,他非但没有杀他,还好吃好喝予以招待。云霄终究还是没有看错他,也没有看错明军、看错明朝,这也是他敢明目张胆独自前来的原因。虽然李瑾也视云霄为昔日仇敌,但更多的却是欣赏云霄的才华。他力劝云霄为自己为明军效力,但被云霄婉言谢绝了。试问此时此境,云霄怎能悖了僰国,接受他的封赏呢? 而那位神女来到明军大营,竟是来和万通、李瑾谈条件的。她谈什么条件?她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让明军放了云霄,她心甘情愿地认罪伏法。 神女认罪伏法?是的,你没有看错。因为此神女非是别人,正是彼时刺皇案的元凶,锦衣卫与东厂搜捕了许久也没能见其踪影的“妖狐”——林巧儿。 她为何到了这里?原来她逃出皇宫时已身受重伤,摆脱了锦衣卫东厂的追捕后便找了处秘密所在养伤,其后听说锦衣卫东厂来了僰都剿灭幽冥五宗,又引发僰军与明军大战,她便来了此地。因亲眼所见战争带来的残酷,她亦反思自己的行为。更因感念云霄为僰国为叙州百姓所做的一切,她才到了明军大营与万通等人谈条件让他们释放云霄。 万通等人答应了她的要求,毕竟云霄与她孰轻孰重,他们自然分得清楚。没有丝毫反抗轻而易举就抓获了林巧儿,锦衣卫与东厂何乐而不为! 这一日,万通放了云霄,云霄缓缓行出明军大营,却被赤血红魔殷彤阻住了。这个作恶多端的女魔头,不知是何时又来到了这里。也许是听说云霄来了明军大营或者是听说林巧儿来了,她才急急赶回的吧! 她凝视着云霄,只听她恶狠狠地道:“哼哼,臭小子,万通他们放了你,我可不放!” 云霄看着她,无奈地道:“殷姑娘,你真就这么恨我吗?怎么老是为难我?” 殷彤拉下脸来,冷笑着道:“为难你?是你为难我在先好吗?从CD城外真君庙开始,再到僰都,你一直没让姑奶奶消停过!” 云霄面露苦笑,叹道:“真君庙是为了帮李子龙大哥,僰都是为了帮通灵姑娘。时至今日,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你何必还要耿耿于怀呢?” 殷彤大怒道:“你住口!” 她用手戟指着云霄,高叫道:“别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这件事我不能算!” 说着她的眼眶红了,缓缓地一行清泪迅速滑过面颊,她厉视着云霄,哽咽道:“你把初吻还给我!” 云霄看着这个闻名天下的女魔头,没曾想到她竟然这样在意自己的名节,看她此时娇柔的模样,她恨不得上去给她一个拥抱以示安慰。 但云霄亦无可奈何,对此事无可奈何。所以只得柔声慰道:“姑娘,你别哭了,那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事已至此,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还,我可该怎么还才好?” 殷彤大哭,竟是无赖似的道:“我不管我不管,你欠我的,你就得还,必须还!” 云霄见她任性起来,更加觉得无奈了,更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站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她哭。云霄看她伤心的模样,不知她真的是因为自己夺了她的初吻而伤心痛哭,还是因为人生受到的委屈而伤心痛哭。但云霄始终看着她,不发一言,任由她尽情大哭。 过得多时,殷彤像是哭得累了哭得够了,这才止住。她抬头望着他,大声道:“干嘛不说话,哑巴了吗?” 云霄摇了摇头,低声叹道:“你也是个可怜人!” 殷彤听了此言,情绪更是激动,她尖叫道:“我不需要你可怜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说完又大哭起来,云霄慢慢走过去,抚着她的背,温柔地道:“别哭了好吗?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缓了缓,他继续喃喃道:“我知道你为一些事介怀,但发生就发生了,是改变不了的。这个世界任何事我们都改变不了,我们能改变的仅仅只有自己!” 殷彤面色一惊,听眼前的少年言语,像是多了解她似的。她愣眼愕视着云霄,道:“你……” 但是后续的话却说不出来,因为无法说出口。 云霄凝望着她,接着道:“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都不是出自你本心,你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全是因为没有做成幽冥五宗的圣女而导致的。但是姑娘,你有真正想过吗?为何当初林巧儿姑娘武功不如你,才能不如你,资历亦不如你,却还能当上幽冥五宗的圣女?” 殷彤微微摇摇头,对于这个问题也是萦绕在她心中,一直不能解答的问题。 云霄却一本正经又严肃确切地答道:“因为善良!” 殷彤一脸吃惊地道:“善良?” 云霄颔首道:“是,因为善良。” 他继续埋着首说道:“虽然我并不知道林姑娘是因为什么才去刺杀皇帝的,但从她到叙州城解除鼠疫之患,甘愿自投罗网换我自由来看,她是个极其善良之人。” 殷彤低下头,微微沉吟,久久不语,只是她的身子在稍稍颤抖。 云霄正视着她,认真地道:“所以姑娘,比起善良,你觉得你与林姑娘谁高孰低?” 殷彤霍地抬头看着天长笑,放声长笑。她的脚下在移动,不是向着明军大营的方位移动,而是朝着京城北方移动。 她竟是不管不顾许多,也不再找云霄麻烦,她大笑着喃喃狂呼:“善良?哈哈哈,善良……想不到我竟然败给了善良!” 云霄看着她的背影,观闻着她竟乎发狂的言行,不由发愣浅叹。而殷彤行至远处,却又抛来一个声音:“云霄,你欠我的,我将来一定要你还!” 她没说让云霄还什么,云霄亦不知她要自己还什么。云霄面露苦涩,只是微笑感叹:“云霄啊云霄,你还未步入江湖,就欠下一屁股人情债。这,真的好么?” 少年也开始大笑,肆无忌惮地仰天大笑! 第六十一章 别离 云霄出得明军大营,别了殷彤,便欲往僰都的方向行去。可就在距离大营辕门不远处,他瞧见了三个女子,这三个女子他俱都认识,正是通灵子、明远师太和江寒梅。 云霄看着通灵子隔得老远就吃惊地叫了起来:“通灵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 通灵子看着他亦同样吃惊,她不急着回答,却是问道:“云霄,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云霄含笑摇摇头,待走近了立刻抱拳向明远师太和江寒梅打了个招呼。 通灵子这才答道:“我还以为你进了明军大营就出不来了,我和师父他们还琢磨着进去救你呢!” 云霄愕道:“你是来救我的?” 通灵子缓缓点头,道:“嗯,不过在半道听说你被一位神女救了,我们便没进去。这会儿刚好看见你出来,所以在这里等你!” 云霄微微颔首并笑道:“不是什么神女,她就是锦衣卫和东厂正在抓捕的刺皇钦犯林巧儿。” 通灵子异道:“她就是林巧儿?” 云霄点头道:“是的!” 随即他将林巧儿因何救他的缘由说了一遍,通灵子、明远师太与江寒梅听了,俱是一叹。 通灵子望着他道:“好在你福缘不浅,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好人自有好报吧!” 云霄笑了笑,不过面上却有一丝伤感闪过,叹道:“可林姑娘却是……” 他没将话说完,但已不言自显,林巧儿没活路了。 通灵子劝道:“你不必为她难过,在她临死前还能换一个人自由,这或许也是她最好的结局吧!” 她怕云霄再失落伤心,忙转了个话题,道:“云霄,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云霄却面露尴尬,他不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因为接下来该做什么,自己将来又该做什么,他此刻根本不知道。 通灵子微微低了低头,眼神好似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她耷拉着头许久也不说话,隔得良久,她才慢慢抬起头,正视着云霄轻轻地道:“云霄,我要走了!” 云霄面色大异,不假思索,脱口惊道:“你要走了?” 通灵子沉重地点了点头。 云霄忙道:“干嘛要这么快?” 通灵子细声道:“我出来已经太久了,现在师父和师姐也找到我了,我也应该回峨眉了。” 云霄失神地道了声:“哦!” 不知怎的,此刻他只觉一股寒流冲过心头,整个五内都凉透了,好似没了热情一般。 通灵子看他不说话了,仿佛有些失望。她用那双清澈无比的剪水瞳子注视着云霄,貌似鼓起了很大勇气才道:“你说……我们还会见面吗?” 云霄出神了很久,也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她,确定地道:“如果有缘,将来一定会再见的!” 通灵子也确定地颔着首,仿佛心内在期待着那一天。 微风拂过人间,阳光普照大地。这两个少年就这样目不转睛地凝目对视着,此情此景,像极了一对痴怨人偶。 两人身旁的两个女子亦注视着他们,但他们并没有打扰他们说话,两人知道,他们已在屡次经历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但毕竟离别终有时,江寒梅不忍再看下去,她拉了拉师妹的衣角,提醒道:“师妹,时候不早了,咱们该上路了!” 通灵子无奈地点点头,脚步亦稍微挪动了一下。可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复看着云霄,认真地道:“云霄,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云霄疑惑地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通灵子咬了咬唇,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你……你真的要娶阿雪儿姑娘么?” 云霄坚定地摇了摇头,笑道:“不会的,我当初只是和她开个玩笑而已,也是为了让她能诚心接受我的帮助,不敢再小瞧我!” 通灵子略略点点头。 云霄大感讶异,不知她为何突发此问。不过此时此刻他内心占据的不是这疑问,而是即将离别的眷恋。 他注目凝视着通灵子,看了她许久,就一直住目不移。霍地,他迅速转身,径往僰都的方向行去,他竟是义无反顾地走了,就连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因为他不想承认这是离别,更不想亲眼望着通灵子离去后的背影。 通灵子轻呼了声:“云霄……” 可他仍不回头,就这样义无反顾地走。 通灵子的眼中流露复杂的情绪,那是不舍,深深的眷恋与不舍。奇怪的是这个高冷如冰的少年女神,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眼神。 但他已经看不见,因为他已渐渐走远。 通灵子缓缓取下了她脸上那层蒙面白纱露出真容。那是一张绝美的脸,无比美的脸,说是倾国倾城也难免会辱没了那张脸,因为世间无论多赞美的词用来夸赞那张脸也会显得俗套,那根本就是一张无词可夸的脸。 “云霄,我的真名不叫通灵子,其实我的真名叫做……” 但他已经走远,她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 云霄回到僰都自己住处,整日无所事事。离别了通灵子,他浑似变了个人一般,天天无精打采的没有精神,柴也不去卖了,有时候饭也懒得吃。也许是和通灵子相处日久,他已经习惯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突然没有了她,一时让他适应不过来。 这一日,他仍是这样无所事事地荒废度日。不过他的住处来了一人,却让他大为吃惊,因为来者不是别人,而是明军、锦衣卫以及僰国众人正在缉拿的刺皇钦犯李子龙。 云霄见到他,难免讶异出声:“大哥,你怎么来了?” 李子龙看着他,淡淡笑道:“小兄弟,我来此地只为了却一个心愿!” 云霄疑惑地道:“心愿?” 李子龙道:“正是” 他迅速走到云霄身边,说道:“我要用我的内力为你打通任督二脉!” 云霄讶道:“什么?” 李子龙淡淡道:“巧儿已经被明军抓获了,他为了换你自由甘愿伏法,而我又怎能落在她后面呢?” 云霄感动地道:“大哥,为什么?” 第六十二章 开启修武之路 李子龙缓缓道:“我不想再过当逃犯的日子了,巧儿能甘愿伏法,我也能。她能心甘情愿以己之身换你自由,是看重你重义不昔死。你为僰国为叙州子民做的事我也是看得见的,所以我要用我的功力为你打通任督二脉,这也是我仅能为你做的事了。” 说罢,他用手抚着云霄的肩膀,叹道:“小兄弟,你可以不惜性命舍身取义,大哥不如你啊!” 云霄看着他心中十分激荡,同时又充满不解,因为眼前之人完全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不知他为何会与兀里布等人狼狈为奸去刺杀皇帝。 云霄诚挚地问:“大哥,你为什么要和林姐姐去刺杀大明皇上,这应该不是出自你们的本意吧?” 李子龙微微变色,旋即竟是又叹着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小兄弟,有些事不是自己想不做就不做的。我去刺杀皇帝,只是为了报恩。” 云霄异道:“报恩?” 李子龙点头道:“没错,是为了报答一个人的恩情。” 云霄问道:“那个人是谁?我想应该就是兀里布口中说的那个主上吧?” 李子龙略带吃惊,不过仍颔着首道:“就是他,那个人的父亲之前救过我全家的性命,我李家上下感念他的恩情,但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所以他的儿子想做什么,我李子龙自会全力以赴的!” 他想了一想,面露苦涩,继续道:“不过却是连累了巧儿,她对我情根深种,我做什么,她亦会全力以赴!” 云霄注视着他,疑问难解,李子龙忙又道:“那个人是谁,我不能说。但小兄弟你要记住我一句话,将来一定要远离朝堂,因为那不是一般人待的地方,特别不是你这样的人待的地方!” 云霄陷入遐思,不过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李子龙见他发起神来,不再多说许多,径直扳过他的身子,道:“小兄弟快坐下吧,我要开始运气了!” 云霄依言坐下,李子龙也跟着坐下。随后,他凝运丹田之力,慢慢将其引于手上,再附于右手手心。紧接着他把手心对准云霄脑袋上的百会穴,缓缓将内力往云霄脑袋里倾注。不出一会儿,两人便冷汗迭出,而云霄的头上冒起轻烟。 时间就这样过去,突闻得“砰”一声大响,云霄与李子龙便即分开,不过不是正常的脱离分开,而是莫名其妙的弹开。 李子龙大惊失色,他眼望着云霄愣愣出神。 而云霄迅速支撑着身体,不知怎的,他的全身说不出的疼痛,这份疼痛只比之前脑袋里内气冲撞时的疼痛还厉害百倍。他看着李子龙,讶异地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何我的全身会疼痛难忍?” 李子龙只讷讷道:“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什么……不可思议?”云霄咬着牙,痛苦地道。 李子龙连连异道:“小兄弟,想不到你体内的真气这么强悍,更没想到你体内竟然有我五宗的幽冥鬼气!” 云霄面露苦楚,疑问道:“怎么会?” 李子龙充满疑惑地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我两被弹开,是因为我替你打通了任督二脉,你体内的幽冥鬼气气血开始循环,而我还在继续为你倾注内力,两股气流相遇,便是同性相斥就此将我们弹开。可是小兄弟,你体内的幽冥鬼气是从何而来?你不会在偷偷修炼我五宗内功心法吧?” 云霄极力摇了摇头,道:“没有啊大哥,你说的幽冥鬼气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更何况我的脑袋原本就因两股气流冲撞而疼得厉害,我不可能再修炼什么幽冥鬼气的!” 他似想起什么,忙道:“我只是从小便阴气缠身,身体羸弱,就只修过空空师父教的法诀,别的没有练过!” 李子龙听他解释,听到这里也是想不通,要说是因何原因引起,恐怕也只是因为他所说的阴气缠身吧,可他亦说不清楚,李子龙知道自也问不明白。 他见云霄容色痛苦,不去想许多,忙问:“小兄弟,你没事吧?可还撑得住?” 云霄淌着冷汗,道:“大哥,怎么会这样,我的全身疼得太厉害了!” 李子龙想了想,立刻道:“想是因为你体内的幽冥鬼气太过强悍,再加上我的内力也停留在了你的体内,两者相加在你体内运行周天,以致你的身体暂时承受不住。” 他缓了缓,下定决心道:“也罢,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得封住你的会***让它们不能再行小周天,将它们封存在你的丹田之内。” 李子龙言罢,迅速抬起云霄的身子,连忙运起内力,慢慢将手掌拍在云霄的屁股后面,往其会**倾注。不一会儿,果然云霄苦色大减,疼痛立消。 云霄又复望着李子龙,却是道:“大哥,你封住了我的会***内气还是不能运行小周天啊?那我以后还是不能练武吗?” 李子龙摇头道:“这倒不是,我只是将你体内的幽冥鬼气暂时封存在丹田,你练武是可以练的,只是不可以让气血运行周天循环流转。” 云霄半疑半解地道:“意思就是只能练武却不能用武么?” 李子龙点头道:“可以这么讲,你身体未能承受幽冥鬼气之前,尽量不要动武,一旦动武,体内真气强行运转,轻则疼痛难忍,重则有性命之忧!” 云霄道了声:“哦!” 随后他若有所思,想了一阵,又道:“那我的身体如何才能承受住这股幽冥鬼气?” 李子龙低了低头,却是叹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有这份经历,一切全看你的造化!” “全看造化?” 云霄喃喃念着这四个字,他心里不明白自己的造化却是什么。 李子龙安静地看着眼前少年,此时的他看上去已经完全变了个人,因为他已不再是之前那个大脑袋丑少年。他颅内两股内气在返还丹田之后,面浮肤肿的病态全消,他的头已恢复正常。李子龙望着他的脸,那是一张虽然瘦削却十分规则的脸。此刻看上去想是因为太瘦而没甚精神,但如果这张脸再多长些肉,那一定是张极其英俊的脸。 “好了,小兄弟,该做的事我已经做完了,此生再无遗憾!” 过得多时,李子龙长叹说道,毕竟还是到了离别的时刻。 云霄不忍又不舍地看向他,此时的他看上去也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从一流高手巅峰变成了近乎内力全失之人,从刺杀皇帝的朝廷钦犯变成了了无生趣的待死之人。 云霄看他一脸释然的样子,心中莫名而生一种崇敬,是对抛却红尘杂念,一切回归本心的崇敬。 李子龙不再言说许多,只缓缓转过身,启步走了,是往叙州城的方向行去。 云霄知道他是自首去了,是和自己最心爱的姑娘重逢去了。 云霄高叫声:“大哥,一路走好!” 对着他的背影深深一揖,一揖到底! 第六十三章 造化 李子龙走了,云霄的住处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兀自默坐在屋前林边大树下低头沉思,沉思之前李子龙提到的“全看造化”,他在想自己的造化是什么。正想间,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骚年,我看你骨骼惊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却也没想到你福缘不浅,造化也不小哦!” 云霄听这声音十分耳熟,忙定睛细寻,猛见身侧大树上端坐着一位白发老者,看他模样打扮,岂不认识,正是之前见过的神秘老丐。 “老前辈,您怎么来了?您从哪里来?”云霄讶异出声,老丐来得毫无声息,竟是神不知鬼不觉。 老丐不答,只是不紧不慢地从树上跳下来,然后缓缓走到云霄身边坐下,道:“嘿嘿,从来处来。” 云霄见他永远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暇多问,便道:“老前辈说我福缘不浅,造化不小,是何意思?” 老丐笑道:“看你小小年纪就身怀幽冥鬼气,还得了武林一流高手的内力,自然福缘不浅!” 云霄皱着眉,叹道:“可是我的身体承受不住,又有什么用!” 老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年轻人,勿急,好事多磨,多经历些挫折总是好的!” 云霄望着他,急切问道:“老前辈您见识广博,可知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的身体能承受幽冥鬼气?” 老丐沉吟道:“你现在的体格太弱了,承受不了体内幽冥鬼气的循环也是情理中事。若要让你的身体能承受幽冥鬼气,那还得是继续练武,无休止的练武,直到把体格练到足够强大,能承受它为止。” 云霄忙道:“那我该如何练?” 老丐晃了晃手中棍子,慢悠悠道:“天下练武者修炼内功分五个流派,那所练内气便也分五种。佛门练习者所修乃是阳气,道家练习者所修乃是正气,鬼宗练习者所修乃是阴气,魔教练习者所修乃是邪气。而俗家练习者所修乃是不阴不阳,不正不邪,是为中气。” 他见云霄听得认真也不插话,顿了顿,继续道:“所以骚年,你现在有很强悍的幽冥鬼气在体内循环使你承受不住,也就是你所说的阴气缠身而作祟,那要解除这种痛苦,你还得继续修炼别派功法。修炼什么功法呢?老头儿我觉得最好是练佛门功法!” 云霄异道:“练佛门功法?” 老丐点头道:“佛门功法修的是阳气,正好与你体内的阴气相抵,阴阳调和。所以你必须要修阳气才能使你的身体能承受幽冥鬼气。” 云霄听到这里,也连连点头,似乎恍然大悟。他明白了为何自己小时候阴气缠身而修了空空师父所授法诀之后身体会日渐好了,原来是佛门法诀修的阳气与阴气调和之故。他此刻下了决心,一定要把空空师父所授法诀继续修炼下去。 老丐看他沉思,并没有打搅他,而是接着道:“骚年,你造化不小。但凡一般人只能修习一种功法便从一而终,而你却不一样。” 云霄注视他,讶道:“我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 老丐笑道:“因为你在没什么基础的情况下便通了任督二脉,省去修炼玄关境而直接步入小周天。所以你的起点比平常人高,修炼起来便比平常人快。更重要的是你体内还长期同时存有两种内气,这已为你的身体同时存在不同的内气打好了基础。骚年,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 云霄摇摇头,不解地道:“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 老丐淡淡道:“这就意味着你可以同时修习不同的功法!” 云霄满面好奇,并又半信半疑地道:“可以修习不同的功法?真的么?” 老丐道:“不论是佛门,道家,俗家,魔教还是鬼宗的功法,你都可以修习!” 云霄欣喜若狂,登时跳了起来,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可是接下来,他却面露难色,悠悠叹道:“可这又有什么用?又没人教我!” 老丐用手指着他,却没好颜色地责道:“你这臭小子,揣着好宝贝不用,你还找师父呢?我给你那两本秘籍呢?你放哪里了?莫不是真的拿去擦屁股了吧?” 云霄连连摆手,大异着道:“没有没有,还在呢!” 说着他连忙跑进里屋,将两本书取了出来,放在老丐面前。 老丐稍微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这才像话嘛!你知道这两本是什么书吗?这可都是万里挑一的好书!” 云霄面露惊喜,并又疑惑地道:“这两本是什么书?” 老丐拿起两本书,介绍道:“这本《无欲心法》乃是俗家修炼内功的心法,而这本《无为真法》乃是道家修炼内功的心法。这两本书你要好好练,这都是正道之书,不会与你体内的阴气产生冲突的!” 云霄高兴着连忙颔首,道:“我一定好好练!” 同时对眼前老丐也不加怀疑了,不再怀疑他是什么江湖骗子,只是对他的所作所为充满疑问,便道“老前辈,为什么您要屡次现身帮助我啊?还要给我秘籍修炼?” 老丐看着他,笑道:“你是天机星,连这也猜不到吗?” 云霄摸摸后脑勺,尴尬地道:“我猜不到!” 老丐也不解释,只卖着关子道:“天机不可泄露!” 云霄看他不说,也不多问,而是舔着脸道:“老前辈,您那秘籍有很多,能不能再给我几本让我练练?” 老丐却板着脸道:“嘿,你这臭小子,当初让你买你不买,现在后悔了吧!” 云霄陪着笑,满脸尴尬地道:“那我现在买可不可以?” 老丐装作生气的模样道:“现在不买了!” 云霄有些失望地道了声:“哦!” 老丐看他低着头不说话了,以为他生气了,便道:“练武之道,急不得的。骚年,先好好把这两本书修好再说吧!以后有得你练的。” 老丐说完,又拍了拍云霄肩膀,随后把两本书交到云霄手里,然后慢慢转身走了。 云霄望着他的背影,追问道:“老前辈,您要去哪里?可不可以带上我?” 老丐笑道:“往去处去!骚年,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恕老头儿我不奉陪!” 云霄不舍地道:“那我们还会见面吗?” 老丐道:“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 言罢,晃晃悠悠,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地走了。 云霄看着那个背影,愣在原地,愕愕出神!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云霄亦有自己的路。是时候和过去说分手了,云霄整理了行囊,缓缓行出住处,他要开始走自己的路了,但在这之前,他得去僰王宫同蛮王阿拉善和公主阿雪儿等人作别。 告辞了蛮王,他径直来到阿雪儿的金枝寨,阿雪儿看着他现在的模样,讶声相询:“云霄,真的是你?” 云霄笑望着她,道:“换了副模样,你就真不认识我了?” 阿雪儿异道:“你的头变小了,你的脑袋好了么?” 云霄点头道:“好了!” 阿雪儿满意地道:“那就好!” 她盯着眼前少年模样,稍稍低了低头,两片红晕突然闪过腮边,小声道:“你……你如何来了?” 云霄道:“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阿雪儿吃惊地道:“辞行?你要走?要去哪里?” 云霄淡淡点了点头,只是并不回答。 阿雪儿紧盯着他,不说话,心底霍地五味杂陈。 云霄看她不说话,对她抱了抱拳,道:“再见了,雪儿姑娘,咱们有缘再会!” 阿雪儿连忙道:“你就这样走了?你可知尹四娘一直在到处找你?” 云霄浅笑道:“尹四娘我欠她一个人情,他日有缘,自会相还!只是她想让我以身相许,我却是不能做到的。” 他看着阿雪儿,恳求着道:“你千万别告诉她,说我来过这里啊!” 阿雪儿缓缓点了点头,随后道:“我父王千方百计想把你留下来,你为何又不留下来?难道是嫌弃我们僰国小,留不住你这条卧龙吗?” 云霄认真地道:“不是这样的,我年纪还小,很多事还不懂,并不适合在僰国为官!” 阿雪儿见她并不解释许多,也不再追问许多,她的眼依然注视着眼前少年,久久不移。 过得良久,她才轻启朱唇,似乎想要说话,但计较了很久也没说出来。 云霄望着她,微笑道:“你想对我说谢谢是吗?” 阿雪儿惊异地看着他,没想到脑海中闪过的念头竟被他言中了。旋即她转眼看着地,郑重地颔了颔首。 云霄却道:“你大可不必客气的,蛮王待我甚厚,我这也算是报答蛮王的知遇之恩!” 阿雪儿心底叹着气,是在叹服眼前的少年,为他屡次救自己性命和僰国人的性命的不居功不贪赏而叹服。 “如果姑娘没有其他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着他已慢慢转身。 可阿雪儿叫住了他,只听她急切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云霄,有一件事,难道……难道你忘了吗?” 云霄回身道:“什么事?” 阿雪儿耷拉着头,满面娇羞,细声细语地道:“我们两约定的事!” 云霄淡淡一笑道:“哈哈,那其实是我和你开玩笑的,我只是想让你诚心接受我的帮助,让你真正的了解我。” 他顿了顿,告诫也似地道:“姑娘,人不单是看外表的,真正要看的还应该是人品与内在!” 阿雪儿微微点了点头,可是心内却是有些添堵。不知怎的,她听云霄说这只是一个玩笑之后,仿佛一阵凉意袭过心间,五内俱寒。 她低声嗫嚅着道:“你的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而云霄也不管不顾许多,转过身去继续走了,毫无留恋地走了。 阿雪儿霍地抬头,遥望着他的背影喊道:“云霄,你要去哪里?” 云霄用手指着天边,道:“远方!” 阿雪儿又叫道:“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云霄道:“有缘自会再见!” 阿雪儿望着那个往远方渐行渐远的背影,红着脸并微笑着,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云霄,傻小子。你知道吗?其实……其实我有点喜欢你了。” 但云霄已经听不见,因为他已经走远! 第六十四章 通天 数年后,帝都京城 状似极其隐匿的屋舍內,三人正低头思量着什么,此时没有人说话,原本毫无生气的屋子內静得可怕。这三人中有两人貌似是朝庭官员,一胖一瘦,年龄都在四十左右。另一人身着道袍,看来是出家道士,年龄五十开外。 “明的不行,咱们索性按江湖矩办,暗地里解决他不就行了?”那道人率先开口,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静。 那肥头大耳的胖官员理了理官服道:“这办法也不行,楚浩然那老儿摆明了是咱们的死对头,又是楚龙一党的首脑人物,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逆党自然想到是咱们干的,到时狗急跳墙,和咱们斗个鱼死网破,反而是得不尝失。此事若搞砸了,公公那儿更不好交待啊!” 那极似精明的瘦官员点头道:“嗯,张大人所言不错,公公连木阳掌门这种狠角色都用上了,足见对楚老儿是必除之而后快。既然公公把如此棘手的事交给咱们,也是对我们看重,咱们可得小心行事。我看此事咱们还需得从长计议!” 那胖官员姓张,只听他接口道:“楚老儿为官刚正清廉,谨慎小心,很难找到他的把柄,若非如此,此事好办多了!” 那道人道:“李大人,你可是咱们的小诸葛。我看啊,此事还得靠你想个办法!” 那精明消瘦的李姓官员道:“嗯,此事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我们不妨……”说罢手一招,三人将头聚到一处,交头接耳,又小声计较起来。不多时,那张姓官员拍手叫好,那道人亦是连声称妙。 “哈哈哈,小诸葛不愧是小诸葛啊。李大人智计过人,木阳掌门武功盖世,你们一文一武,真可谓是公公的左膀右臂,要是以后公公霸业成就,两位可得……” “什么人?出来!”不待张姓官员把话说完,那木阳掌门已尖声叫道,破窗而出。 “哈哈哈哈哈,木阳掌门果真名不虚传,我们如此小心,想不到还是被你发现了。这等隔空听音的功夫着实令人佩服!佩服啊!”只闻一声飘入,音调浑厚无匹,声如洪钟。 两官员俱都大吃一惊,张口结舌,不知言语! “呵呵,不敢当,区区拙技何足挂齿。阁下既然来了,何妨现身一见!”语声过后,只见书房对面的房上飞落而下十数人。这十数人落地无声,全部身着黑色夜行衣,手持长刀,每人脸上都戴虎脸面具。一个个看上去具是威风抖擞,显然各个都身怀绝艺。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右都御史的府宅也敢闯!”张姓官员咆哮叫道。见状有异,两官员也已从书房中出来。 一黑衣人笑道:“凭你小小的都御史府,即便是皇宫大院,龙宫地府,我等也照闯不误!”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一众黑衣人也附和而笑。 那李姓官员道:“如此夜深人静,各位忒也清闲,不在家抱着老婆睡大觉,跑人家府上干什么呢,这不是扰人清梦吗?” “呵呵,李大人此言差矣。你看今夜月明星稀,月华如水,而张大人这院中,百花争鸣,万花齐艳。这天上地下正好配绝了这花好月圆,有如此佳景,不来张大人院中赏景,在家睡觉有甚意思!李大人,您说是吗?”此人语音浑厚,正是刚才与木阳答话之人。只见此人被其余黑衣人簇拥着,显然是众人首领。 “阁下真是好雅兴,天下有如此多的好景,却不知各位为何偏到此处来赏?”说话的是木阳道人,语调平和,字字铿锵有力。 黑衣首领冷笑道:“天下好景确实多,唯有这边风景独好啊,木阳掌门放着武当山的四时奇景不赏,不也跑到此处凑热闹来了吗?哈哈哈!” 姓张的官员可不耐烦了,大声质问道:“休要强词夺理,说,尔等消小到此究竟意欲何为?” “呵呵呵,意欲何为?只想借三位项上人头一用!”一黑衣人冷冷答道。 木阳道人却是满脸不屑,笑道:“原来是来者不善,就凭各位,恐怕还动不了老夫吧!” “哼哼,动不动得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又一黑衣人冷笑道。 张姓官员也是冷笑:“哼,哼哼哼!老夫的都御史府也不是好欺负的,今晚既然来了,也让尔等知道知道厉害!” “来人啦!”“来人啦!”“来人啦!”……连叫了几声,可是黑夜依旧冷静如常,毫无动静。 那黑衣人见状大笑:“哈哈哈哈,姓张的!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了,他们已去黄泉路上等着你了!”语罢,众黑衣人跟着大笑不止。 张姓官员气得直跺脚,悲愤难平,木阳道人却平静地道:“就凭你们,又能奈我何!如此惨无人道,无量天尊,今日老夫要为武林除害了!”说罢将手中拂尘一摆,说道:“放马过来吧!” 黑衣人星步挪移,步法施展开来,瞬间以弧形将三人包围。“上!”黑衣人首领一声令下,花好月圆夜的恶战在所难免! 只见十数把刀同时出鞘,虽是十几把刀,但只听得一个声音,‘锃!’,十几道白光同时显现,月华虽亮,但此时却没这道道白光显眼。 那两个官员本不会武功,见了这阵势,如何不怕,全身冷汗如雨下,脚下颤抖连连,急忙躲到木阳道人后面。 十几个黑衣人由单手持刀换为双手举刀,突然一声‘咻’响,十几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三人头顶劈落,刀锋即将临头,听得脆响不觉,然而却没有一把刀能砍得三人身上。 细眼望去,刀锋均被气罩所阻。原来,木阳早已发动气功将二人团团护住!一击不中,黑衣首领飞身而起,跃出三丈高来,刹那拔出长刀,将全身内力集于刀上,喊声‘破!’,一抹耀眼白光瞬间由刀锋急劈而下,众黑衣人连忙躲开,只听得‘砰’一声响起,白光将气罩划过一道口子,然后那口子越来越大,又一声‘啪’,气罩瞬间爆开。木阳道人面露惊讶,急将二官拉起向后飘出一丈。黑衣人立刻群拥而至围住三人厮杀。 第六十五章 江湖波澜起 从战斗开始,便能看出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个个精神抖擞,武功自是不弱。而那木阳道人,能是堂堂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武当派的掌门,武功当然盖世少敌,此刻虽被十几个高手围攻,仍然是从容应对,游刃有余。只见他脚下使出武当派独门轻功凌霄跃,手上以拂尘代剑,使出武当绝学太极剑法逼得十几个黑衣高手进退不得,险象环生。 要知这凌霄跃乃是轻功中的轻功,注重身法的轻灵、身形的轻巧,高低都能进退自如。而太极剑法是以剑作兵刃,讲究神在剑先,绵绵不绝,以不变应万变。木阳道人能将拂尘代剑使,让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人处在自己庇护之下毫发无损,功力之高,当世罕见! 黑衣首领眼见于此,不禁叹服,喟然道:“木阳掌门不愧是当代武学宗师,中了天下巨毒的混元化气散,尚能如此轻松应敌,当真教人佩服,佩服!” 三人听得此言,俱是一惊,从黑衣人出现到现在,对方从未出现过异样,自从黑衣人出现之后,木阳道人就时刻留心,交战中更是不敢丝毫大意,就是在防这群人施毒。不过他们吃惊的不是听说中了毒,而是惊在黑衣首领说的那个毒的名字。 木阳道人猛将拂尘一挥,将众黑衣人荡出七八尺开外,兀自问道:“你说是什么?” 黑衣首领又重复了一遍,道:“你们已中了混元化气散!” 木阳讶道:“什么,混元化气散!” “哼,骗谁呢,这混元化气散早在十几年前便绝迹江湖,尔等怎么可能得到!”张姓官员冷冷答道。 姓李的官员却是面色铁青,大惊道:“不对,这混元化气散乃是昔年邪教之物,你们怎么会有?啊!除非……除非你们是那个……那个的后裔?” “呵呵,李大人不愧是小诸葛,见识果真非同反响!”黑衣人首领含笑道。 两官员听得此言顿时脸色大变,木阳掌门饶他修为高深,此刻也是惊得哑口无言!那张姓官员瑟瑟道:“那个……那个教销声匿迹多年,还以为从此灭绝断种了,想不到……想不到至今还有余孽尚在!” 木阳道人却心中起疑,刚才黑衣首领一道落月斩能破去自己的护体气罩。纵使武林藏龙卧虎,凭自己堂堂武当派掌门,一代武学大宗师,武功已入绝世高手之境当在世上少有敌手,饶他区区一黑衣首领如何能破玄功护体,难道真的中了混元化气散?不过片刻之后登时醒悟,明白这是对方心理战术,让自己内心恐惧而丧失斗志。心念于此,木阳道人只哼道:“少在这儿危言耸听,先纳命来!”说罢将拂尘一摆,又要攻击出去。 众黑衣人眼见于此,也立即便要围攻上去。这时,黑衣首领叫了声“住手!”止住了再要进攻的黑衣人。然后他慢慢走到木阳道人三人近前,笑着说道:“如若不信,看看你们的手,但凡全身经脉之处是不是已经呈现黑色?” 三人猛地一查,惊呼出声,张姓官员惊悚道:“你……你……你们,何时下的毒?” 众黑衣人大笑不止,黑衣首领缓缓道:“木阳掌门武功盖世,若非用毒,我等岂是他的对手。早在你们进屋之前,我已将混元化气散放在了你书房的门上,只要你们进出门,必能碰上。这混元化气散无色无味、奇毒无比,挥发性极强,就算只是衣服上沾上一点,也能慢慢散发至皮肤,再扩散至体内,至此之后将无药可救!哈哈哈!”黑衣首领顿了顿,继续道:“若非中毒,在下又岂能破武当派护体神功。木阳掌门,您说是吗?” 两官员见自己全身经脉发黑,全身发紫,深知中毒已深,手足无措,急向木阳低声求道:“道长,现在该怎么办?您可得想想办法啊!” 木阳寻思,现下中毒已深,拼是死不拼亦是死,索性倒不如拼一把将黑衣人首领制服,或许他还有解药能救命。想到此,他暗中潜运内力,试图借机出手想要一举擒获黑衣首领。黑衣首领似乎并未察觉,继续说道:“这混元化气散是我教巳部圣药,除了她们,世上没人知道解药。本想让你们多活几个时辰,无奈道长发现了我们,那没办法,你们就只有早登极乐,早日超……” 这生字还没说出口,木阳道人早已出手,只见他脚踏八字步,双掌齐推出,掌风瑟瑟,一股无形气劲迅速从掌中急射而出,气势汹汹,霸道异常。黑衣首领瞬间感到呼吸不畅,然后踉跄着倒退了三四步,但他很快止住了身形,脸上竟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受伤。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是满脸诧异,两官员都吃惊得张大了嘴,谁都没想到堂堂武当掌门的全力一掌,而且这掌还是偷袭,竟然只震退黑衣首领三四步,而其却能不受伤! 木阳道人难以置信地道:“不可能,不可能啊,为何会是这样?” 黑衣首领大笑道:“哈哈哈哈!武当派无极玄功果真霸道,若非木阳掌门已中混元化气散,内力已快消耗殆尽,否则适才在下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原来这混元化气散之所以名满江湖,令人闻风丧胆,其毒在能快速消耗人的内力,最终让人功力全失,全身经脉爆裂而死,内力越深发作越快,是以多用于对付武林高手。对付常人反倒如一般毒药了,令人防不胜防! 木阳道人如何能想到这一辙,虽是久闻这混元化气散,但却不知其有如此药性。他再试提丹田之力,只感觉丹田空空,全身疼痛无比,再也提不起丝毫内力。过不多时,哗的一股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继而四肢无力,随即就瘫倒在了地上,接着全身噼啪作响,全身经脉爆裂,满身黑血。慢慢地、慢慢地,木阳舌头外吐,眼睛渐渐失去了光泽。可叹一代宗师,就这样驾鹤西去,死状甚惨。 眼见木阳道人已死,纵使昔日二官在官场春风得意,颐指气使,之前亦是嚣张跋扈,但是如今失了靠山,此间面临生死,叫他们如何不怕,所有的傲气骨气瞬间全无。二官连滚带爬,来到黑衣首领脚下,哭叫求饶,只求黑衣首领能饶性命,来生做牛做马云云。 但黑衣首领却丝毫不理,将二人一脚踢开,大声道:“汝等狗官,安敢讨饶。汪宦一系,罪恶滔天,罪不容诛!来呀,杀!”唰唰两声,两人魂归九天! 天上的月亮依旧亮依旧圆,地下的花儿依旧美依旧艳,院中肃杀,天上地下,没有半分可怜! 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看着木阳道人,黑衣首领摇了摇头,喟然长叹:“想不到一代宗师,竟是个这样死法!” 一黑衣人道:“饶他是一代宗师,尚且如此不自珍自爱,死了也活该!” 黑衣首领住目良久,最后才吩咐道:“走吧!”说罢将一块虎头令牌丢在地上,只见上面清晰地刻着“通天”二字! 第六十六章 赴考 日月更替,四季轮回,又是一年春节至,万物复苏,人间处处是生机。今年立春较已往稍早,虽只二月初到,但四下春意盎然已尽显无遗。极尽繁华的京华乐土更是与众不同,同样的春天,风依旧如昔暖人心骨,雨依旧如昔纷扰缠绵,物事除了新旧换更、增加补益之外,也依旧如昔辉煌璀璨。不过今年春天不同于昨之处,便是今年又到了天下举子众所期盼的大考之年——科考年。 京城无愧于一国帝都,富绕繁华自不必说。高大雄奇的建筑气势如虹,灯红酒绿的花街令人忘返,即使是乡郊村野也显得趾高气扬,一派王者之气果真独一无二,让人心生敬畏。夕阳的余晖即将褪去,留在西天的一缕红霞,宛如娇羞少女面上的红晕,说不出的可人。阵阵春风缓缓拂过,轻轻吻着人们的脸颊,使人倍觉惬意温馨。 原本热闹的京暨大街此时也闲静了下来,距离夜市还有一段时间,街上的行人并不多。此时,街的那头正行来一人一骑,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郎拖着疲惫的身驱,迈着沉重的步伐,牵着一匹不甚高大的瘦弱白马。那人并不高壮,中等个子,瘦削身材,身着一袭粗布长衫,脸上虽轮廓分明,但尽是风霜倦态,此时看去简直平凡无比,丝毫也不出众。他牵着马缓步走进一家不算豪华的客栈,那客栈名曰:“三才”。 到底是做生意的,隔着老远店小二就招呼了:“哟,这位客观,是打尖还是住店?” 说罢已跑来替书生牵过了马。 那书生对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径直走进店问道:“掌柜,还有客房吗?” 语调显得低缓清脆,疲弱无力。 “有啊,客房还多着呢!本店客房分‘天地人’三等,客观是要住天字房还是地字房?”那矮小干瘦的掌柜打量了他一眼,随口说了一句,语气略显生硬。 不待书生答话,机灵的小二已插话道:“看客观的样子也是来赶考的吧,本店最近新设了天字状元阁,客观要不住那儿?一来呢图个吉利,二来那儿安静优雅,适合读书休息;三来呢……” “不用,给我来间便宜的就行!”小二话还没说完,书生便截口道。 那掌柜冷冷道:“哼,料也是这样,过来登个记吧!” 书生摇了摇头,不快不慢接过了掌柜手中毛笔,不慌不忙地在他手指的地方写下了“萧云”二字。 “还不带他去人字一号房!”掌柜极不耐烦地吩咐小二,小二面露无耐,只道了声:“客观这边请。”便领着他前去。 萧云是谁? 萧云正是云霄,不过是改名后的云霄。 云霄又来参加科考了,这几年他游历天下,长了不少见识,也每日都读书练武,想来文武两面也有所提高。只是武功他从未显露过,他遵从当年李子龙之言不敢轻易动武,因而不知其武功高低。不过他换掉了以前的身份,在扈云的帮助下将名字改成了“萧云”,是因他想再来参加科考,试试自己的文才到了何种地步。 也是连日来鞍马劳顿,疲累的云霄第二日醒来已是正午时分,正感腹中饥饿,匆匆梳洗过后,依照小二吩咐急往前厅觅食。 客栈前厅面积不小,分二层,有雅间,光大厅就足可容纳百十号人,今日看来生意不错,里里外外满是客人,剩下的空座已屈指可数。云霄在头层大厅靠窗的地方找了个座位坐下,吩咐小二随意上了两道菜,便自独坐低头饮茶。正饮间,闻得左手邻桌有人问道:“大哥是本地人吧?” 一人答道:“是啊,看公子这模样是外省赶考的读书人?” 也是对同行天生的好感,云霄不禁抬头打量。只见答话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而问话的却是一白面书生,看他身着灰白色衣服,发束书生巾,长得唇红齿白,长方脸蛋,极是英俊。 “正是,山野书生无知。大哥身居皇城,想必通晓京中大事,不才正想请教一二!”一口文绉书语说得甚是客气。 那中年只道:“不敢,不敢。哎,京暨重地,天子脚下。所谓大事不过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罢了!”说罢一声长叹。 “嘘,你小声点,当心被巡差们听见!”中年男子身旁一瘦弱老者左顾右盼小心劝道,好似对什么东西极为害怕。 听到提点,中年男子顿时压低声音道:“是啊,这年头是得当心些,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见状如此,那书生不禁大感惊讶,同时不忘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这几年京城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不待中年男子开口,那老者已道:“到底是书生啊,一心只读圣贤书,全然不知天下大事!”咳了两声又接着道:“今时今日,世风日下。这世道被一群权臣弄得乌烟障气,朝上朝下人人自危啊!” 书生一脸惊异,忙问:“哦?这是怎么回事?” 老者道:“各位可知当今天下权势滔天的有哪几位?” 中年男子不假思索,便脱口道:“那还用说吗,除了当今皇上之外,权势最大的便是皇帝宠妃万贞儿和大太监江直。” “万贞儿和汪直,他们是何许人也?”这下问话的是坐在白面书生身边的一年轻人,穿着灰布衣服,看打扮也是个书生。 老者笑道:“呵呵,这万贞儿嘛说来出身并不显赫,据说是已故太后身边一宫女。当年皇上年幼,便是这万贞儿一路服侍陪伴皇上长大。你们别看当今皇上现在高高在上,想当初年幼时,可苦着呢!” 皇室贵族,王公大臣生来就命好,锦衣玉食,富贵荣华,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说谁还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那英俊书生满脸疑惑,不禁问道:“哦,这又从何说起?” 老者不慌不忙,端起桌上的热茶吹了几口气,轻呷了口,说道:“土木堡之变后,正统皇帝被俘,郕王受命于危难被拥立为主,是为景泰帝。谁知后来正统帝又被释放回来,各位试想一山难容二虎,一国难容二主。你们要是景泰帝,你们会怎么办?” 云霄本性格內敛,并非多话之人,他只耐心听着一言不发,只见那中年男子直说到:“还能怎么办?这到手的好处岂能轻易让人啊!再说了当初危难时你们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我,现在情势好了又想让我完璧归赵,天下哪有这好事,就算傻子也不会干吧!” 老者道:“正是这个道理,所以说这皇权是世上最令人灭绝人性的东西。不过咱们这景泰帝还算仁慈,只是把他的皇兄正统皇帝囚禁在南宮罢了,而此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乃是正统之子,也只得被废黜。”老者叹了口气,顿了顿问道:“各位试想一个被废的年幼皇储,日子会过得好吗?” 众人摇头,唏嘘不语! 老者又道:“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就是这万贞儿与今上相依为命、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啊!” 中年男子点头道:“是啊,俗话说得好,这患难见真情。想必也是在那断艰难岁月里,此二人才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吧!” “谁说不是呢!后来今上登基,万贞儿虽未册封为皇后,但却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但凡她有要求,今上未尝说上一个不字,以至后来权势越来越大,祸乱后宫、为非作歹,今上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此,老者面露无奈,不住摇头,举起手中茶杯将茶一饮而尽。 中年男子却又诧异道:“可我听说这万贞儿可比今上大十七岁啊,到今上登基时,她已快不惑之年,如今十数年过去,这皇帝何以专宠她一人而经久不衰?” 众人闻得此问也觉疑惑,正自沉思之时,却听一人低声道:“这有什么,怕是这万贞儿床上工夫了得,让今上受用无穷、少她不可罢!嘿嘿哈!” 第六十七章 听闻 云霄闻言,忽觉脸红。但见说话之人尖嘴猴腮,脸上正自带着淫笑。众人莞尔,那英俊书生忙插开话题道:“那这汪直呢,又是什么人?” “这汪直嘛,底细我倒是略知一二。”中年男子扬起头低说道:“此人原是瑶族人,先世居于广西桂平西北的大藤峡,因先人反叛明廷被抄家。汪直幼年净身入宫为宦官,据说先是充昭德宫内使,侍奉万贵妃,因其善于迎合,会讨万贵妃欢心,后来受荐迁升为御马监太监。” “凭他一个罪臣宦官,按理说没被处死便已是祖上积德了,此人可是如何才拥有如此之大的权力的呢?”那灰衣书生问道。 中年男子道:“妖狐夜出案,我想大家都应该听说过吧?” 众人点头,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几年前,‘妖狐’林巧儿与‘妖道’李子龙入宫行刺皇上,后来被抓获处死。这件事虽然已作了处理,但皇上仍感到惶恐不安,心中很讨厌这件事,自此之后,他便好上了佛道,许是用佛道才能清心吧!加上他总觉得一定还有这一类的妖人在活动,于是把侦缉任务交给了汪直。想那东厂原本就是由宦官统领专为皇上私人服务的侦缉队伍。如今出了这事,皇帝自就感觉到有东厂还不够,便又挑选干练的宦官另外设置西厂。” “所以这汪直便被派去统领西厂?”英俊书生问道。 “不错,这汪太监曾服侍万贞儿,又帮助万贞儿取得后宫大权,深受万贞儿倚重,万贵妃便向皇帝推荐他提督西厂。加之皇上对之也十分信任,便教这汪直任西厂提督。”中年男子道。 灰衣书生又低问道:“量他西厂提督,不过区区一机构,也不可能如此权势滔天吧?” 中年男子呵呵笑道:“你可别小看这西厂提督,要论权势,这西厂比东厂、锦衣卫的权力还大。它所领导的缇骑是东厂的数倍,所侦伺的范围,上自诸王府邸,下至民间斗署。即便鸡毛蒜皮小事,也是不会放过。”说完,缓了缓,竟自叹道:“正是如此,以致‘商贾不安于市,行旅不安于途,士卒不安于伍,庶民不安于业’。看看如今的光景就是明证,内外大臣少有对它不忌惮的。再加上这汪直与万贞儿狼狈为奸,不过数年间,那些压制反对他的官员便被贬的贬、罢的罢、免的免。从此这二人内外呼应,一个为患后宫,一个祸害朝野。从而后宫只知有万贵妃,朝野只知有汪太监,全然不知有成化帝呀!” 老者深深常常出了口气,也道:“是啊,今时今日,随便哪里不是那汪太监的爪牙呐!” 那两书生此刻才明白为何大街小巷有这么多的巡差官,也明白为何刚才这两人说话如此小心。再想想如今朝政黑暗、民生凋敝,更是不胜唏嘘。 就在人人为此叹惋之际,忽地,一个掷地有声的语音道:“这万贞儿与汪直如此为祸人间,难道朝廷就真没有忠义直言的大臣出来反对吗?”言语间尽是义愤填膺、愤愤不平。 几人一听这话,无一不是惊悚万分。此言一出,引起的震惊可是不小,就连开始没听见这几人说话的其他客人也纷纷转眼过来。众人寻着话声看来,只见窗边端坐一人,瓜子脸蛋,浓密的剑眉之下是一对清澈如水的丹凤眼,挺直鼻梁,唇红齿白。脸上虽轮廓分明,但却极其清瘦,皮肤虽是白皙,却无多少血色。一袭破旧的灰布长衫裹着瘦削的身子,看上去虽不致精神萎靡,但也绝非生龙活虎。 一看,见是个不甚起眼的穷书生发此惊悚之言,有人鄙夷,有人嗔怪,有人惊惧,也有人敬佩!没多时都各自忙各自的各自吃各自的,不再理会这边。那英俊书生听得云霄能在如此背景如此场合,若无其事的仗义直言,简直又惊又佩,含笑点头望着云霄! 瘦老者直惊出一身冷汗,急急小声叫道:“你小声点,敢如此说话,想找死也用不着拉这么多人给你垫背呀!你说话小心些!” 云霄看到众人这架势,众人这目光,也觉失言,不禁低下头去不再出声。倒是那英俊书生借过话头小心问到:“是啊,难道就没有人、没有势力与万贞儿汪直奸党抗衡吗?” 中年男子道:“有的,这些年来朝廷上下,能和万汪一党抗争匹敌的只有楚龙党。”他深深叹了口气又道:“日后朝廷的未来,天下苍生的希望,就全靠楚龙党了!他们能不能顶住大明朝这片天,还很难说啊!” 旁边的书生道:“噢?那楚龙党又是些什么人?” 中年男子接着道:“这楚龙党乃是以当朝五辅大学士楚浩然与保国都督威勇候龙啸天为首的一党,这二人一个文能治世,一个武能安邦,都极是能干,是我朝少有的忠臣良将,也只有他们才能与万汪奸党势均力敌,真个称得上是大明朝的中流砥柱!” 众人都点头称是,云霄也好似从中年男子的眼中看到了希望。不过听到楚浩然与龙啸天这两个名字心内却是一惊,因为这两个名字早在数年前就听过了。 那瘦老者不知何时已点上了旱烟,他用手拨了拨烟斗道:“这楚浩然与龙啸天二人我倒也略略知晓!” 众人都望向老者,等待他诉说。他连拔了几口烟,道:“据说这楚浩然乃进士出身,其为人正直,博学多才。为官勤政爱民,刚正无私,深得百姓爱戴,也深受当今皇上喜爱。所以他能在官场如鱼得水、平步青云,四十岁便做到了五辅大学士,身居当朝一品大员。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众人听到当朝有如此人物,俱都面露喜色,各个心驰神往,就连云霄也对这个楚浩然钦佩之致,心道:“此生要能结识这等人物,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英俊书生迫不及待问道:“那这龙啸天呢,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吧?” 老者道:“谁说不是呢!这龙啸天年轻时候乃是少林寺的弟子,他武艺高强,习得少林寺许多绝技,其中最拿手的是少林千手如来掌,因此人们都叫他千手大都督,昔年啊曾打遍南方武林无敌手。后来鞑子犯边,正统皇帝御驾亲征被俘,鞑子欺我朝无人!他便投军报效国家,立志要扫平瓦剌,迎回先帝,从此就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由于他武艺高超,足智多谋。可想而知,他能做到今日的保国都督,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众人极是赞同,英俊书生也附和道:“嗯,嗯,这倒是!” 这时,那尖嘴猴腮之人却不以为然,又淫笑道:“嘿嘿,这楚浩然与龙啸天二人是人才,他们家中有俩宝贝更是人才!哈哈哈!” 第六十八章 见闻 这话说得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瘦老者诧异道:“喔!此话怎讲?” 那人满是得意,奸笑道:“你们可知楚浩然与龙啸天家中各有一个女儿吗?” 中年男子道:“听倒是听说过,只是未曾见过。那又如何啊?” 那人道:“哈哈,你们可不知道,这两个女子那个美啊,那可真称得上是仙女儿下凡,即便是西施貂蝉、王昭君杨玉环那也不过如此啊!哈哈哈!” 人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云霄摇了摇头,低头吃饭。 那人吞了几口唾沫,接着道:“这楚家女子擅文,龙家女子擅武,一个温婉大方,一个英姿飒爽,一个是淑女典范,一个是巾帼英雄!”“哈哈,那身姿、那气质、那长相……要是能看上一眼,便受用无穷,谁要是能娶她们当老婆呀,就算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那也心甘情愿啊!呀哈哈!”说着说着他便垂涎欲滴,口水长流,一副淫象简直不堪入目。 众人见此,又恶心,又谩骂,但还是有和他一般遐想连篇的。就在此时,忽然客栈外大街上闹得沸沸扬扬,哭声、骂声、求饶声不绝于耳。云霄打开窗户,众人也围笼过来一看。只见大街上几十个官兵抓着十几个青壮年男子正往城里赶,那十几个男子被打得遍体鳞伤,不住地求饶。其间跟着一群老弱妇儒,哭天抢地,求着官兵,拉着亲人。而那群官兵却气势汹汹,置之不理。围观的群众不停叹息,却不敢有人上前劝解帮忙。 客栈里的人个个面露不忍,中年男子叹道:“如今世道乱了,这一次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无辜枉死啦?” 英俊书生问道:“他们这是犯了什么事?难道只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就遭此罪吗?” 中年男子道:“看这架势不是,我想他们是因为半个月前的惊天血案遭罪的!” 一旁书生诧异问道:“什么惊天血案?” 中年男子道:“此事可是不公开的啊,我从一个当差的亲戚那儿得知,半个月前右都御史府发生了一起惊天大案,三个极其重要的人物无故身死。” 书生又问道:“啊?是哪三个?” 中年男子道:“这三人是二官一民,一人是右都御史张如海,一人是兵部侍郎李朝英。此二人都是万汪奸党的心腹人物,但另外一个却是大家都不能想到的!” 英俊书生问道:“那他是谁?” 中年男子回到原位,众人也都回来坐下。中年男子继续道:“他便是武当派掌门木阳道长!” 在座的不知道此事之人无不大吃一惊,有人问道:“这木阳掌门向来行侠仗义,专好打抱不平,是人所共知的大好人,江湖人没有不尊敬佩服的。再说他一身正气,怎么会**党人物死在一起?” “是啊!”“是啊!”很多人都迷惑,那两官员属于奸臣人物死有余辜,可木阳掌门这样的大好人怎会和他们绞到一起呢?人人不解! 那尖嘴猴腮之人追问道:“听说这木阳掌门可是武功盖世啊,又有什么人能杀得了他?” 中年男子停了停,正色道:“通天教!” 此三字一出,引起的反响比先前云霄说话引发的骚动还大。此时有吃饭的,吓得饭吞到一半就吞不进去了,直咳得面红耳赤,有喝茶的吓得把茶杯也掉在了地上。个个目瞪口呆,人人惊魂失魄。只有那无知小儿尚不知事,不知情的青年男女才别无异样。云霄和另外两个书生看得惊疑万分,只不知这通天教为何物,让人如此谈之色变。那些未曾理会这边说话的书生也发现了异样,被这边引起的骚乱吸引,转头再看这边。 那瘦老者竟吓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口中不住喃喃道:“通天教,怎么会……怎么会?通天教……怎么会……死灰复燃,通天教……不是早就销声匿迹,早就……早就灭亡了吗?” 英俊书生见他如此激动,对这通天教十分好奇,真想一探究竟,他慢慢扶着老者坐下,倒了杯茶递给他,过了好一会儿,老者才恢复过来。英俊书生这才问道:“老人家,能否说说,这通天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怎叫人如此害怕?” 这个问题问出了不知情的人疑问,不禁转过来看着老者。刚才吃饭呛住,喝茶呆住那些人也再也不能静下心来,都纷纷被这边吸引。云霄看在眼中,心想这通天教能让人人皆知、且畏之如虎,它难道是个了不得的邪恶组织?可这些年轻人好像不知其来历,想必通天教由来已久。可它为何会消失?如今为何又会重出江湖?又为何会杀朝廷要员?为何会杀武当掌门?这一系列的疑问真是太多太复杂了,云霄不愿多想,他也想不通。他抬起头来,听见那老者颤颤巍巍地说道:“通天教大概兴起于三十年前,教中弟子众多,遍布全国各省,真可谓是势力滔天!” 顿了顿,他喝了口茶,道:“据说它以前的首领名叫武霸天,他本领通神,练就一身惊世魔功,那时候可是叱咤风云,打遍天下无敌手啊!” 众人听到这里,只觉这武霸天的名字,当真好有气势。不过他们并不打扰老者说话,只听他又道:“听说通天教教中有四大长老,那四人人人手中一把绝世神兵,个个都是武功盖世,江湖上鲜有敌手。其下又分十二生肖部,其中辰部和寅部最是厉害,是精英中的精英,若不是最重要的任务,他们概不轻出。” 中年男子听到此,立刻补充道:“不错,听说这次御史府案就是寅部出的手。” 英俊书生疑惑道:“我见刚才人人谈之色变,莫非这通天教专行恶事?” 老人想了想,沉思良久,长叹一声方说道:“谁说不是啊,通天教专行歹事,杀人如麻。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看不顺眼的它就杀。男的杀,女的杀,年轻的杀,年迈的也杀,三教九流不论你是什么人,总之就是杀杀杀,遇上他们,只有死路一条啊!” 那些多少知道一点通天教的也纷纷道:“是呀,是呀,通天教横行江湖,不知已有多少人死在它的屠刀之下!” 众人一阵忧叹,脸上露出愤怒,似乎对这通天教恨之入骨。英俊书生旁边的书生问道:“通天教如此胡作非为,难道就任由它横行,也没有势力出来阻止吗?” 老者摇头叹道:“有是有,那时江湖各门派也曾联合抗击过,可各门各派的精英大部分都在抗击瓦剌的入侵中殒难,缺乏武林高手与它对抗,那又岂是通天教对手啊!” 书生又问道:“那朝廷呢,也不管吗?” 老者道:“哎……,那时朝廷抵抗外侵,国内又是全副烂摊子,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会理会什么通天教!” 这通天教如此势大,难怪横行江湖,畅通无阻,消失了这么久也能令人谈虎色变!听了许多也想了许多,云霄仍有不解,索性也开口问道:“这通天教在当时想必是如日中天,可又为何会突然神秘消失?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又为何会重现江湖?老人家可知道?” 老者见问话的是刚刚那个莽撞书生,对其没有好感,而这些问题他也不甚清楚,就不假慈色道:“这我哪知道,想必只有通天教自己方知道你的问题吧!” 此刻午时已过大多数人都酒足饭饱了,想起刚才云霄大声疾呼悖逆之言,老者现在仍心有余悸,生怕他再说什么,便起身劝道:“走吧走吧!这年头处处得小心,一会儿巡差又该过来了!” 一听‘巡差’二字,众人倒是受了提醒,一哄而散自不必说,书生们也各回客房看书休息去了。英俊书生向云霄点头示意,也自离去。不多时,整个大厅余人无多。 看着窗外,想起方才的所闻所见,云霄直是思绪万千,久久不能释怀!可令他万万想象不到的是今天所听说的人和事,将与他的人生密切相关,紧紧相连。从此,他再不能独善其身了! 第六十九章 落榜失意生计难持 这一日便就到了二月初九,是参加会试的日子了,云霄早早就起来,很快就准备就绪,带上一应考试物事随着书生人流直往礼部贡院而去。这明代科考分乡试、会试、殿试三级,乡试三年一行,每逢子、午、卯、酉年八月,各省在当地布政司考试,中式者为举人。这会试是于乡试后的第二年二月在礼部贡院举行,考中了方有机会进行殿试,而殿试只是对会试中了的进行排名而已。殿试分三甲,一甲三名,头名为状元,二名是榜眼,三名为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人,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人,赐同进士出身,一二三甲都称进士。科考其实成败全看会试,会试能中,便可博得金榜题名,衣锦还乡了。所以此刻,相信应考书生都怀着激动而紧张的心情,各个跃跃欲试,十年寒窗苦读,就期待这一刻能笔下生花,金榜得中,一举成名! 这会试考三场,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五经,云霄对此早已烂熟于心,所以应考作答那是笔走龙蛇,应对有方;第二场考论、判、诏、诰、表,云霄在这些方面虽不如四书五经,但也是应付自如,不在话下;到了第三场考经史时务策,那可是云霄的拿手好戏,一拿到考卷,云霄只略作沉吟,便下笔如有神,看他倚马可待,一气呵成,不多时便答完了卷,反复斟酌再三,甚是满意,便示意考官第一个交了卷。 他走出考场,倍觉轻松,此时感觉一切的包袱都卸下了,就只坐等揭榜看中不中了。 好不容易等到放榜的日子了,书生门个个都成群结队、无不激动地高声喧哗着往承天门看榜去了,云霄一个人不慌不忙的起来,不慢不紧的梳洗罢,才去承天门。虽说这只是小试牛刀,不管结果如何,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此事毕竟与前途有关,他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他来到承天门,看到的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喜处自是那中榜之人的春风得意,忧处自是落榜后的失意。而以云霄的才华他应该是喜是忧?答案是否定的,他很忧虑,因为他竟然落榜了。 “虽负治世安邦计,难道真注定要无定乾坤一寸功?” 他长叹一声缓缓转身走了,他在想由科举入仕是真不太现实,他在想自己接下来将做什么?是再游历还是进招贤馆? 他像失了魂般走在大街上,慢慢走回三才客栈,期间有人撞上了他,他也没什么感觉,那人是个小乞丐,脸上有颗痣甚是惹人眼。云霄没甚在意,只是失神的望了望他,继续走了。 来到三才客栈,便急忙收拾好了行李,牵着自己的瘦马就要结账离开。他直去前厅找到掌柜结账,掌柜看他样子,知他是落了榜,没说什么,算出了这些天来云霄的吃住一共是十一两三钱银子。京城毕竟不比乡下,吃住挺贵,但云霄来此之前就准备了好久,凑足了钱,来回花费,吃住开销,都在预算之中。这十一两三钱虽是贵了点,但还是付得起。 只是他一掏怀里银子,却没掏着,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是没有,这可急了,他的银子向来都是随身携带的,怎么会无故消失?难道是掉了? ”今早出去看榜的时候还在啊,自己又一向小心,不可能会掉啊!可会到哪里去?“他反反复复仔细想了想,‘啊,是了!刚在回来的途中没注意碰到个小乞丐,定是他偷走了我的钱袋。哎……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掌柜见他摸遍全身,出神了好久就是没掏出银子来付账,只道:“如何?客观是否是怀疑我算错了?那我再算一遍给你看看!” 云霄歉道:“掌柜的,是这样,我一早去看榜,回来的时候不小心银子被小偷偷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掌柜道:“唉……这年头客观又不是不知道,吃不上饭的人一大片啊,平时出门都得多多当心,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这钱也不多,你就再找找吧!” 云霄道:“掌柜的,我的……钱全揣在身上的,这下被偷了去,确实没有了,你能不能宽限宽限!我……” 那掌柜勃然大怒,气道:“什么?宽限宽限,你想来吃白食啊,看你根本付不起账,还说什么钱被小偷偷了,你这种人啊我见得多了,今天要不付清休想走人!” 骂声吸引了许多吃客,都转过来望,几个店小二也跑了过来! 云霄恳求道:“老板,我确实没钱了,要不你给介绍一下,我去哪儿做做工,等有钱了再来付给您!” 掌柜狠狠道:“不行,你要跑了谁来付账,不行不行!” 这可真是没钱难倒英雄汉啊,纵使云霄自觉浑身是才,此刻没钱也是没辙了!他凄然道:“我确实没钱了,这可怎么办?” 掌柜道:“好吧,看看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用作抵押吧!” 云霄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那陪伴自己三年的瘦马,就只有贴身带的一块玉了,可那玉据说是自己父母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他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父母,那玉可简直比生命还重要,玉本两块,一块他送给了通灵子,独留一块在自己身上。 这两件东西都是云霄不想也不能割舍的啊!可眼下又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度过难关?“唉……暂时也只有这样了!” 云霄不情愿地取出自己带的玉,不情愿地道:“老板,我和你商量下,我这块玉对我十分重要,可我眼下也别无他法了,我就放在您这儿暂时做抵押,求您可要好好保存啊,等我有钱了我就来赎回!”云霄把玉握在手中,极不情愿交出。 那掌柜竟一手抢过玉,仔细瞧了瞧,心下大惊,可却是皱眉道:“你这玉也不是什么好玉啊,可断不值那十一两银子!” 云霄道:“这玉古朴质优,不是下等玉。玉虽值不了几个钱,但对我来说却是意义非凡!旁人看来可能不值多少钱,对我来说那是无价之宝。所以老板,我恳求您一定好好替我收着,我一定要来赎回的!” 掌柜道:“好,好,这样吧!看这玉也大不了值个五六两银子,看你那匹瘦马也差不多值个五两吧,加起来啊刚好!这玉和马就留在这儿,等你有钱了再来赎。” 云霄想了想,这掌柜寸步不让,眼下也只有这样了,可要好好弄点钱,尽早把这两件心爱之物赎回来!无奈地点点头,道:“好吧!那就这样,我会尽早回来赎回的,您可得……” 还没说完,那掌柜已经厌烦了,只道:“行了,行了!你这玉和马只有我才收呢,其他人谁要?你可得早点拿钱来赎呀,我暂时替你收着。真是啰嗦!” 云霄万般无奈,只得忍痛割爱,暂时抵押了玉和马。那掌柜吩咐小二去牵马,云霄和他同去。抚摸着这陪伴自己多时的伙伴,他着实舍不得,不禁对那小二道:“小哥,我看你是个好人,拜托你帮我好好照顾它了!” 小二道:“嗯,好的,你放心吧!这掌柜的抠得很,正缺匹马驼东西呢,有你这匹正好!” 云霄又道:“我这马儿极有灵性,只要你对它好,它也一样对你好的,拜托你照顾它,一日三餐千万别让它饿着!” 小二道:“你就放心去吧,包在我身上了。唉……这年头谁还没个难处呢!” 云霄哭丧着脸,和那马真个是依依不舍,对马头抚摸再三又再四,就是不忍离去。 那小二看着不忍,道:“我看公子这下离了客栈也没个去处,不妨去城外的龙腾寺看看,听说那儿在修皇家别院,正招工,工钱还不少呢!您可以去那做做工谋口饭吃,等挣够了钱再来赎回马和玉!” 云霄道:“好,那我就去那儿看看,马就拜托你了!”说罢向那小二深深一揖,终于下定决心转身走了。那马儿发出声声悲鸣,似是不忍离分,直到云霄去得远了,那声音依然还在风中游荡! 玉马非凡物,日后有用处。后事如何,拭目以待! 第七十章 无上天怒 极其富丽堂皇的金銮大殿上,一人正大发雷霆,那人三十几岁年纪,身穿龙袍,体型微胖。只听他怒道:“汪直、尚铭,你二人奉命缉拿通天教逆徒,如今三个月过去了,丝毫没有进展,你们西厂东厂是干什么吃的,拿着朕的奉禄吃闲饭吗?” 这人正是成化帝朱见深,在为东西二厂捉拿通天教不利而发雷霆之怒! “陛下,通天教销声匿迹多年,如今重出江湖,定是有备而来,一时之间难以发现其踪迹,望陛下再多给些时日,奴婢一定一锅端了这通天教!”说话之人尖生尖气,不似男声亦不像女声,俨然是太监的声音。再看那人,长得不甚高,皮肤极其白皙,年纪看样子不到二十岁,他衣着华丽,手里拿着净鞭(净鞭就是道士手中拿的拂尘,在太监手中叫净鞭),果是个太监。 “陛下,汪公公所言极是啊!这通天教向来行踪跪秘,飘忽不定,多年以前就拿它没辙,如今近二十年过去,更不知其虚实。还望陛下体谅,多多宽限宽限!”说话之人也是个太监,看样子三十几岁,听他所叫,刚才那太监该就是权倾朝野的西厂提督大太监汪直,而他就是东厂提督尚铭! “够了!休得找借口,你们东、西两厂这么多人,权倾天下,还惧个小小的通天教,一群无能的东西!”朱见深听得两人推诿,更加怒道。 两人当即跪下,尚铭冷汗淋漓,汪直却一脸泰然自若,听他又道:“陛下息怒,通天教横行江湖,杀我重臣,漠视朝廷法纪,实属罪不容诛。只是这次他们重出江湖,定是有备而来,还望圣上体恤,假以时日,奴婢等一定扫平通天教,给张李二位大人报仇!” 朱见深想了想,强压了压火,叫道:“也罢,朕就再给你们三个月时间,这三月之内你二人若还无进展,朕就撤你们的职,罢你们的官!”说罢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 执事太监忙宣布退朝,急急跟上搀扶着他离去。众臣当即跪倒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起身淡淡看看两太监,表情各异,各自离开。留下汪直尚铭二人灰头土脸,面面相觑! 多时两人才从地上起来,尚铭显然心中无谋,但见他满脸无奈,只开口问道:“汪公公,这下该如何是好啊?” “怎么?尚公公一向足智多谋,现下可都没了主意吗?”汪直淡淡看了眼他,不屑道。 尚铭道:“奴婢计拙,何能及得上汪公公万一,还请公公提点,奴婢唯公公马首是瞻!”说得言辞切切。 汪直轻笑一声,却是得意道:“这有何难,皇上那儿自有万贵妃替咱们担着。咱不是抓了许多人吗?谁敢说那些人不是通天教的,实在不行咱们就来个李代桃僵。”顿了顿,继续道:“再说咱的势力遍布天下,只要通天教敢出来行事,抓个把通天教徒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尚铭只点头称是,汪直又道:“过些天就是武当掌门的继位大典,咱可去一趟。这些江湖事还得倚靠江湖人来解决,你可别忘了,咱们的敌人可不只是区区通天教!” 尚铭唯唯诺诺道:“是!是!一切但凭公公吩咐,奴婢谨遵就是!” 同为两厂提督,尚铭比汪直年纪还大,却比汪直矮了半截,这汪直果是权势滔天,连东厂也要受他节制。 “好啦!速去叫人准备,明日启程,上武当!”尚铭遵从,二人这才不紧不慢离去。 雕墙峻宇的昭德宫内,一妇人正自梳妆台前画眉弄颜,她一袭紫装抹地,长发及腰。细看下,她体态丰腴,肤色上佳,颇为美丽的容颜上,竟不见丝毫皱纹,似乎一点也不显老。她化妆完毕,只看着镜中自己,似乎极是得意,微微发笑。不过片刻之后却又转换神情,变得忧伤,一手摸着鬓边,还竟叹息起来,想是发现了鬓边稀疏白发,出声感怀。 不过岁月不饶人,枉自嗟叹也无用,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询问起来:“小安子,皇上可下朝了?”声音有些粗老,直和她的容貌大相径庭。 但是却没有人答话,竟有人敢不理她。她似乎大为不悦,一下站起来转身回头,准备奋声疾呼,在这时,却惊见一人,从外间轻掀门帘而入。那人黄袍裹身,笑意盈盈,两手举在胸前,大有鬼祟之色。只是看见那妇人发现了自己,似有些觉得没劲,将手缓缓放了下去。这人不是成化帝朱见深又是谁。 “臣妾拜见陛下!”那妇人见皇上进来,连忙拜倒行礼。 朱见深三步并作两步走,赶紧来到她身前,搀扶着她起身,却极其败兴的道:“本想来吓唬吓唬你,没想到却被你发现了,真是没劲!” 那妇人笑了笑,扶着他的手,两人相携入座,嗔道:”喂哟,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玩小孩子的把戏,真不害臊!” 朱见深也笑了笑,托起那妇人下巴,道:“是啊,只要和贞儿你在一起,朕可是永远也不会觉得老。” 听他叫她贞儿,此人正是权倾后宫的万贵妃,朱见深的挚爱宠妃。 万贞儿拿下他的手握在怀里,言笑晏晏道:“知道,这话皇上不知道都说了多少遍了,臣妾呀,耳朵都快听起茧咯!” 朱见深缓缓拉着她于卧榻前坐下,只是说了句:“百说不厌!”此刻他竟完全没了在金銮大殿上的怒气,一切尽化作柔情。也许在最爱的人面前,所有烦恼事,一切不开心都可以忘掉吧,抑或是就算有不高兴也不会在她面前表露,因为宁可自己不开心也不会让爱人不开心。 “今日朝中可有大事?”万贞儿以打听的口吻问道,都说后宫不能干政,她倒问得理所当然。 朱见深勉强一笑,道:“还能有何事,还不是通天教的事。这帮神出鬼没的家伙,可着实令人头疼哦!” 万贞儿替他抚了抚胸,开解道:“皇上宽心,对付通天教,此事有汪直和尚铭负责,皇上大可不必挂心,他们的能耐可大着呢!” 朱见深冷哼了两声,道:“要是真有能耐那便好,否则算是朕白养了这帮混账东西!” 万贞儿见他似乎极为在意此事,也不想让他生气,便赶忙岔开话题,以试探的口吻道:“听闻招贤馆中又新招募了许多贤才,不日便举行授业典礼,皇上可打算派人前去祝贺?” 朱见深仿佛若有所悟,一拍大脑,道:“哎呀,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要,当然要派人去,这可是大事。” 万贞儿又问道:“皇上打算派何人去?” 朱见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派怀恩去吧,朕的事,多半都是他在打理!” 自李子龙巫蛊之祸后,朱见深醉心于佛道,时常不理朝政,与刚即位时的英明之举大相径庭,倒非是此人昏庸无能,只是心无二用,顾一头便失一头,如此而已。 “喔!”万贞儿勉强说了声,似乎对朱见深的安排略有意见,本欲再说些什么,朱见深已翻身坐起将她摁倒,一阵狂吻。 两人就此在床上又说了些闲言碎语不表,只等招贤馆授业典礼,大有奇事发生! 第七十一章 佳人险蒙难,都怪臭穷酸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两三个月就过去了,此刻已到了六月光景。时至夏季,酷暑难当,花草树木都被炽热的骄阳暴晒得萎靡不振,山中小溪也大多干枯断流。烈日当空,京华大地被炙烤得如火般滚烫。 这一日是六月十九,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成道圣日,大小寺院都要举办佛会庆典,龙腾寺作为皇家寺院自是其中典范,今日龙腾寺要借此机会举行大乘佛会,宣扬佛法。可惜天公不美,燥热无比,好些人们都呆在家里,不敢外出。尽管如此,那些有信仰的人,却不惧怕这区区烈日。不少佛教香客信徒仍然络绎不绝地前往龙腾寺烧香拜佛、听证佛会。天气虽热,龙腾寺仍是热闹无比。烧香的去烧香,礼佛的去礼佛,听佛会的去听佛会。除了这些人,龙腾寺还忙碌着另外一群人,那就是这几个月都在忙着盖皇家别院的人。 皇家别院经过三个月的修建,已经完成了大半工程。此时,一所别院雏形已初见端倪。这皇家别院盖在龙腾寺的前门,去大雄宝殿需途经此地,因此今年倒令香客们有些不便。 这两三个月以来,龙腾寺前门的石阶上,始终来回走动着一个人。那人中等个儿,身材瘦削,穿着粗布衣服,蓬头垢面,整张脸被晒得焦黄,颌下长着细细碎碎的胡须,浓密的剑眉之下,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此人不是云霄又能是谁。 此刻的他依然工作在烈日之下,肩上扛着一根大概百多斤的圆木,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艰难的往上前行着。他目视着前方,眼中迷茫,丝毫看不到任何希望,他咬着牙,脸上神情带着淡淡哀愁。真不知他心里想着什么?是落榜后的失意?是对前途的担忧?抑或是对当下生活的不满?没有人知道。酷热难熬,巨木沉重,原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岂能受得了如此摧残,他的体力现在已经极其虚脱。在最后一口气和坚韧毅力支撑下,他才勉强没有倒下。 好不容易熬过下午,眼看太阳落山,天气没那么热了,可迎来的却是工头的催促。“快点快点!工期就要完了,如果到时不能如期完工,谁也别想得到工钱!快点啦,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工头丝毫不见怜悯,恶狠狠地道。 无数的人在怨声载道,云霄却一言不发,默默的承受着。忽然,龙腾寺的山门外传来阵阵喧哗,像是炸开了锅的蚂蚁,热闹非凡。 回首望去,只见山下正上来一支队伍,大概三五十人,俱是女子。队伍由两排齐行,一排全着绿装,一排全着蓝衫,各捧着参加大乘佛会的各色物事,人人都作丫鬟打扮,年龄均是十七八岁。队伍前簇拥着两顶官轿,抬轿子的是三四十岁的妇人。轿子前面各走着一名五十来岁的婆子,大摇大摆地缓步向山上行来。 今日前来烧香礼佛的大多都是京城名流,要么是达官贵人,要么是富商巨贾,或多或少都有点排场。可这排场全是女人,如此特别,倒叫人们甚少见到。 不多时,山门外已聚集了大批香客、僧侣、行人,各个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都想要一睹轿中人风采。俄而,队伍行到山门,轿落人停,只见两婆子揭开轿帏,慢慢牵出两名女子。 当两名女子出轿那一刹那,原本嘈杂喧哗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原本活跃纷纷的人们瞬时呆若木鸡,原本的哗然、惊呼、叫好声音此时变成了无言驻目,人人驻目于两女子的身上。如果世间真有忘我之境,我想此时便是了。因为此时几乎所有人忘却了自己,忘却了人间事,而眼中尽只有这两个人间绝色。她们走一步,人们的眼神便跟着行一步,她们行两步,人们的眼神就跟着走两步,时时刻刻,不离不移,久久不去。 再看那两名女子,一个粉红轻衫艳丽照人,一个白衣如雪超尘脱俗;一个温润大方纤若婉约,一个英姿飒爽巾帼豪放;一个瓜子脸清秀绝伦,一个鹅蛋脸妩媚无双。看这两女子星步挪移,拾级而上,绰约风姿直如天仙一样。众目睽睽之下,两女子全然不在意,好似早习惯这般情景,只是目视着前方,向着大雄宝殿的方向走去。 皇家别院做工的工人们不知何时已停下手中的工作,早已看傻了眼,别院前的石阶上只沉重地走着一个扛着圆木的人,看上去虽然形单影只,但却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他走在女子队伍的前面,慢慢地慢慢地,队伍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噼啪一声大响,接着惊呼声咋起。这时候,痴呆的人们才从迷梦中惊醒,看见扛着圆木那人突然摔倒,圆木顺着石阶滚落而下,距离走在队伍前面的粉红衫女子只有几步之遥,圆木急速滚下,粉红衫女子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后退连连,忽地脚下打滑,正要摔跤,幸得丫鬟快步抢上搀扶住她,这才勉于滑倒。 就在这时,圆木距离女子只差一步,眼看就要砸中佳人。千钧一发之际,一白色身影快如闪电般来到粉衫女子身前,玉腿微抬,粉脚使力,轻脚一蹬便将下滚的圆木止住了,那灵巧大是四两拨千斤。尔后她竟用前脚勾住那根圆木,脚下稍稍使力,将其踢就出去,方寸拿捏得分毫不差,圆木便滚落到没有人的地方去了。 云霄摔倒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方才爬起,得见他汗如雨下,极度疲惫,面上极露愧疚之色。他久久矗立在原地,头脑眩晕,直是面红耳赤,方寸大乱,未有丝毫反应。 这时,一个极为冷傲的声音道:“喂!你怎么搞的?早不摔晚不摔,偏偏这时候摔,险些伤到人了!”刚才出手的白衣女子忍不住先开口责备了。 可她话音未落,两婆子已走将过来指手画脚,破口大骂:“天杀的臭穷酸,看见咱家姑娘上来,敢不退避让道,什么破木头扛不完啊!贱骨头!” “挨千刀的,你没长眼睛啊,幸好没砸到姑娘,要是咱家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啊!我看你的十条命也不够赔啊,你个挨千刀的!” 不待云霄答话,那工头已快步过来抓起云霄衣领,气急败坏地道:“没用的东西,怎么摔不死你啊!差点惹出大事,还不滚下去给二位小姐赔礼道歉!” 第七十二章 跪下,臭穷酸 那工头急忙拉着云霄走下,来到二女子身前,不住点头哈腰,俯身鞠躬陪笑道:“二位大小姐,二位姑奶奶,实在是对不起,都怪这个不晓事儿的没用混帐东西,险些伤着小姐,害得小姐们生气。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云霄也自深感愧疚,对着粉衫女子深深一揖,低声歉道:“这位小姐,在下不是故意的。只因我体力耗尽,实在支撑不住了,这才摔倒,差点伤到小姐,害得小姐受惊了。真个是对不住,对不住!”说罢接连又是三作揖。 粉衫女子惊吓过度,这时还没回过神来,并不说话。白衣女子也不理睬云霄,只对那工头说道:“看他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人,你也敢用。好心提醒你,不要等到真生出什么事端来才后悔莫及!” 工头忙道:“是,是,是!小姐教训得是。这种人啊如果再用,还不得惹出什么大事来呢!明天我就辞了他,辞了他!” 自古以来,从不缺乏溜须拍马之徒、阿谀奉承之辈,只要他们抓到机会,从来都是好好表现,努力表现。那两个领头婆子无一不是这种人。 “你个杀千刀的,少在那假惺惺的作揖,有用吗?看你把我家小姐吓成什么样子了。今天啊,你非得给我家小姐好好磕头认错不可!”绿衫队伍的婆子高声叫道。 蓝衫队伍的婆子也嚷道:“对,臭穷酸,磕头认错,不然今天休想走脱!磕头,快磕!” 那工头本就胆小如鼠,此刻理亏,二话不说也道:“快呀!站着干嘛,快给小姐磕个头认错。” 云霄本是老实人,不善强词诡辩,也不会巧言令色,加上他社会经历尚浅,心里有什么便说什么,心里坚持什么便怎么做。他自视为读书人,能跪天地君亲师,随便屈意向别人下跪那倒是不会做的,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轻易给一个女孩儿下跪。看这女孩儿年纪,定是比自己还小,给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子下跪,岂不乱了章法。 对此,云霄只是又对着粉衫女子又作一揖,歉然说道:“小姐,方才确是我不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望乞恕罪!” 那绿衫婆子又叫道:“恕罪!这罪是那么好恕的吗?要是就这么算了,还以为我家小姐好欺负呢!传了出去,我家小姐颜面何存啊!你今天要不磕头认错,老娘跟你没完。”说着两婆子径往云霄面前提衣挽袖,来回跺步,嘴里还絮絮叨叨责骂不停。看那架势,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像是真惹得她们多生气似的,真个想把云霄给生吞活剥了。 “喂!你刚刚怎么回事?看到这么多人过来了,就不能停一停让一让吗?差一点就砸到我,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悦耳之声响起,浑如天籁,但略带几分薄怒与责怪。粉衫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看样子惊魂甫定,才开始恢复过来。 云霄看着这女子,听她嗔怨,心中歉疚又增,一揖到底,诚恳地道:“小姐,对不起!”这一揖下去,便再不起来。 “你给我少来这套,跪!给我跪!不然今天,休想事了。” “跪,必须跪下,不然休想走人!” …………两婆子依旧骂骂咧咧,全然不饶人。 “是啊!这种人就该吃点苦头。跪下!跪下!”听到受惊的佳人说话,一旁的看客也开始活跃,开始愤愤不平了,一个个附和婆子大声嚷嚷都叫云霄跪下跪下,这下的场面就更壮观了。 “是啊,年轻人,就跪下认个错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旁倒也有人同情,希望云霄能磕个头,将此事化了。 但云霄仍是未动。这时,白衣女子也道:“喂,叫你磕个头认个错就这么难吗?瞎耗着干什么?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看到这,那工头可着急了,他见这两女子这般排场,心知两人定非普通人家子女,若不是王公贵族千金,就是高官豪门小姐。想到这事不能闹大,否则轻则丢了饭碗,重则性命堪忧。便忙拉云霄衣角,劝道:“不就是磕头嘛,你就磕一个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到底是磕是不磕?”两婆子气愤已极,显然没有耐性了。索性两人竟一左一右双双出手去按云霄两肩,试图将他按下去。 云霄不为所动,虽是极度疲惫乏力,却用尽所有力气强撑着。两婆子也不示弱,也用尽全力使劲下按,那尖尖的指甲直狠狠地渗入到了云霄肩上肉里,疼得他汗水如雨下,他也咬唇坚持,没晃动分毫。 工头见状,只大骂道:“哼!你这臭小子,贱骨头还挺硬!”说罢,他倒走到粉衫女子跟前,纳头便拜倒在地,低三下气道:“小姐勿要生气,我替那小子跪下了,还请恕罪!”接而连连磕头。 “唉!你快起来,你这么把年纪给我一个小女子下跪,成何体统啊!你快起来。”这倒把粉衫女子吓到了,连忙让开。 官宦人家最重颜面,其实她原本也只是想云霄给她个台阶下,也不是真想受用那个把头。可云霄这小子竟执拗不肯,她也没曾想到这胆小怕事的工头会跪下,赶忙吩咐人将工头扶起。 眼看身侧那“臭小子”如此倔强,粉衫女子也是心里有气,不过饶他如此,也不能失了大家风范,她自道:“好了好了,今天这事就算了吧!我看他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追究啦了。”然后,侧身对着云霄道:“以后你小心点就是了!”说罢拾阶而上,往龙腾寺大雄宝殿方向行去。 见小姐走了,两婆子还不服气,又骂了声:“哼,算是便宜你了,臭穷酸,看你这德性,还傲,该一辈子穷!”这才松手。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两位小姐驾到,老衲有失远迎,罪过罪过!”正至此间,一僧大喧佛号,侃侃行来。 众人一看,原是龙腾寺住持领着一拨僧众迎接来了。粉衫女子、白衣女子急忙迎上,行了礼,粉衫女子道:“大师莫要如此说,区区小女子,何敢有劳大师大驾。我等不谙佛事,来得迟了,还望大师莫怪!” 那僧道:“阿弥陀佛!二位小姐能来敝寺,尚令敝寺蓬壁生辉不及,安能生怪。何况早是来,晚也是来,既然都是来,又何分早晚!两位小姐多虑了!”说着右手伸出引道:“两位小姐请!” 二女在住持的引导下走向大雄宝殿去了,两婆子急忙跟上,走时不忘白云霄一眼,叫骂道:“呸!今天算便宜你了,下次再见到你,非剥了你的皮。哼!” 粉衫女子走到半道,回首看时,只见云霄还恭着背,不曾起来。 第七十三章 继位大典 武当山,又名太和山、谢罗山、参上山、仙室山,古有“太岳”、“玄岳”、“大岳”之称。武当道教自古深得封建帝王推崇,明朝达到鼎盛。永乐皇帝“北建故宫,南修武当”,明朝皇帝直接控制的武当道场,被称为“皇室家庙”。元末明初道士张三丰集其大成,武当武术成为中华武术的一大流派。武当山无愧于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的美誉。整座山高峰林立,仙气环绕,令人心驰神往,倍感玄妙、空灵和神韵。武当山主峰天柱峰,海拔极高,有“一柱擎天”的美誉,四周群峰向主峰倾斜,形成“万山来朝”的奇观。 天柱峰之顶是武当重地金殿,此时金殿外人山人海,万人空巷。今日是武当新任掌门继位大典,江湖各大门派均派人出席,如今江湖门派众多,领袖群伦的乃是以少林、武当、丐帮、峨眉、昆仑、青城、崆峒为首的七大派,和形意门、六合门、太极门、八极门、蜀中唐门、神剑门、霸刀门、玄枪门、无影拳门、岐黄门为首的十大门。一众江湖小门派和镖局、帮会组织那是不计其数,数不胜数! 今日前来武当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声名远播的一派掌门就是响誉江湖的一代侠客,看他们个个言笑宴宴,显然都是久经江湖的老油条了,他们身后跟着一些少壮男女,想来定是门中的得意弟子,是让他们来见见世面的!此刻继位大典还没有开始,在场诸人都比较活跃,但一众武当弟子却忙个不停,做杂事的做杂事,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人人各司其职,并无偷尖耍滑之辈,各派门人看在眼里也都赞不绝口。 忽然人们都安静下来,金殿前有人高声说话。见那人年约半百,两鬓微白,一副道士装束,此人乃是武当二把手,执掌武当刑律的青松道人,人人被他说话声音吸引,专注聆听!“各位掌门元老,各位豪杰英侠,大家好!”青松道人向众人招呼,又抱拳行礼,“各位大驾光临武当,武当派上下深感荣幸之至,我代表武当派上下在此欢迎诸位!” “今日是我武当派继位大典,大家不辞劳苦、不远万里来到武当,武当派上下深表感谢!”又是行礼作揖,“继位大典在午时三刻举行,请各位稍坐休息,略饮水酒。如有怠慢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 总之也是常见的门派礼节,他说了一大通,又各自拜访了各门派掌门、元老、弟子,一阵招呼寒暄。 好不容易等到午时二刻,三声钟鸣响起,金殿下人头攒动,十几个青衣弟子持剑开道,后面紧跟着四个白衣弟子,他们每人手上各捧有一物,有古剑、古经、古谱和红卷。再看他们后面,跟着一人,那人身着蓝色道袍,三十几岁年纪,长得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他便是武当派即将继位的新任掌门欧阳子虚,这欧阳子虚是武当派二代弟子的大师兄,也是木阳掌门的关门弟子,近两年来木阳掌门少在武当多在江湖行走,所以武当派的大小事物,都靠他与青松道人打理,人人都心知肚明,他会是武当掌门继承人。 人们看到武当新掌门这般人品相貌,都认为武当派后继有人,俱是赞不绝口!这掌门继任大典在凌霄殿内举行,欧阳子虚一众直往里走去,而武当弟子也连忙将各门派掌门、元老请进去一一安排入座。 不多时三刻的钟声响起,继位大典开始,由青松道人主持,只见他拿过红卷,打开高念道:“煌煌天道,佑我武当…………欧阳子虚跪接掌门位!” 欧阳子虚虔诚拜倒,专心聆听,他又念道:“武当掌门,武林翘楚,江湖表率,必须遵守武当掌门律令!” “武当掌门律令:一、爱护同门,不得恃权凌下;二、尊师重道,不得欺师灭祖;三、锄强扶弱,不得倚势欺人;四、爱国卫民,不得卖主求荣;五、弘扬武学,不得滥用武力;六、以道会有,不得结交奸邪!”他念完了掌门律令,问道:“欧阳子虚你可能遵守?” 欧阳子虚答道:“弟子能遵守!” 他又问道:“武当承袭百年,中兴大道,我辈弟子当粉身碎骨,万死莫辞。欧阳子虚你可愿意?” 欧阳子虚道:“弟子愿意!” “武当乃武林正派,当以天下苍生为念,上应报效朝廷,下应恩施黎民。欧阳子虚你可能做到?” 欧阳子虚亦答道:“弟子能做到!” 青松点了点头,道:“欧阳子虚接武当三宝!” 他把红卷放下从白衣弟子手中接过古剑,道:“此剑乃我武当开派三丰祖师佩剑,见此剑如见掌门,欧阳子虚接剑!” 欧阳子虚双手举过头顶,虔诚接下。 他又拿过古经,道:“此经乃我教道祖传世道德真经,我派掌门当弘扬道法,欧阳子虚接经!” 欧阳子虚也依样接过。“ 他又拿过古谱,道:”此谱乃我派无上真法《无极玄功》,非掌门不传,欧阳子虚接谱!” 欧阳子虚再接下。 之后青松将欧阳子虚搀扶而起,大声宣布:“今日起,欧阳子虚为我武当派第八代掌门人!门下弟子当遵其号令,服从管教,有敢对掌门不敬者,武当门规处置!” 说罢带头拜倒,“拜见掌门人!” 一众武当弟子纳头拜道:“拜见掌门人!” 欧阳子虚果真修为深厚,此刻继任武当掌门,一朝成为北斗之巅,平常人早已喜形于色,可他依然平静,心胸城府实是令人佩服!各派诸人看到此,对他又多了几分赞赏。 他连忙吩咐门人请起,谦虚道:“欧阳子虚年轻识浅,尚不谙世事,日后行事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师叔师伯及同袍弟兄多多指点包涵!” 之后又抱拳向外道:“还请各位武林前辈多多庇护指教!” 一切应对自如,果是能力出众!各派掌门元老都道:“好说,好说!” 欧阳子虚忽地神情变得凝重,只听他悲戚道:“家师木阳掌门功力深厚,原本身体硬朗,没曾想到……没想到……数月前竟惨遭人毒手!” 他语声变得哽噎,拭去几滴泪水,愤然道:“现下我已查明,家师是死于通天教的混元化气散,是魔教寅部出的手。我武当派向来行侠仗义,并无为非作歹,家师为人更是谦卑敦厚,人所敬仰。通天教杀我掌门,辱我武当,我派誓与通天教不共戴天!” 其下门人亦个个义愤填膺,大叫道:“誓与通天教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欧阳子虚高举起左手,大声道:“我欧阳子虚今日在武林群雄面前以武当掌门之身份对天盟誓,若不铲平通天、踏灭魔教,我欧阳子虚誓不为人!” 门人高呼:“铲平通天,踏灭魔教!铲平通天,踏灭魔教!” 想当年通天教横行江湖杀人不眨眼,武林各派门人多受其屠戮,如今见武当上下义愤填膺,他们亦变得同仇敌忾,也跟着高呼:“铲平通天,踏灭魔教!” 这场面维持了好久,只是突然,“啊哈哈哈……”忽而凌霄殿外传来一阵笑声,那笑声有些阴阳怪气,甚是怕人。笑声过后,有人道:“好一个铲平通天,踏灭魔教!武当新掌门勇气可许,志气可嘉啊!啊哈哈哈……” 第七十四章 不速之客 这话声尖生尖气,非男非女。人人向外张望,见一大队伍已向金殿行来。为首的是两个太监,手拿净鞭,腰悬长剑,走在一八抬大轿前面,轿子后跟着一班壮年青衣军兵,那声音显然是从轿子里发出的。 各派豪侠不知此人是谁?武当上下亦面面相觑,未知来客何以不请自来。不过不管来客是何目的,来者终是客,武当也不能失了礼数,欧阳子虚急急带领门人出殿相迎。 “贵客驾临,武当派有失远迎,望祈恕罪!”欧阳子虚抱拳道。 不多时,轿子落下,轿中走出一人,那人二十来岁,皮肤极白,衣着华丽,也是个太监,看那样子不是那西厂提督大太监汪直却又是谁! “欧阳掌门不必客气,不知武当掌门继位何时?咱家来迟了,还望掌门莫怪才是!”汪直居然满脸歉意,当然谁也不知他来迟是否是故意。 欧阳子虚忙道:“岂敢!岂敢!”将汪直等请进凌霄殿,安排坐位。 所在之人虽多是江湖人物,倒也有不少人识得这人是大太监汪直,纷纷议论,不知此人来意如何? 汪直一行进去凌霄殿,未待欧阳子虚讲话,汪直向欧阳子虚拱手道:“今日武当新掌门继位,咱家奉皇上旨意,特来相贺!” 欧阳子虚不知此人身份,未敢轻言。青松道人曾随木阳在京中行走过,识得汪直,也怕欧阳子虚应对不当,惹人笑话,直道:“汪公公提督西厂,事物繁忙,武当小事何敢劳动公公大驾!” 欧阳子虚一下明了,抱拳道:“区区在下,蒙武当上下抬爱,博得此位,不想吾皇听闻此事,令公公大驾光临,武当上下不胜感激,幸何如之!” 汪直既是代表天子旨意,武当派自是不敢怠慢,欧阳子虚急请其上坐。要知道这明代以来,皇家极是遵崇道教,武当作为道教第一名山,自然受到礼遇恩泽甚厚,所以武当上下对皇室也很感恩。 汪直缓缓坐下,才道:“数月前,听说木阳掌门不幸遇难,吾皇深感痛心,朝廷上下无不对通天教深恶痛绝。今日皇上派我来,一是祝贺欧阳掌门荣登之喜,二来嘛也是对木阳掌门遇难聊表安慰问询!” 青松道人道:“吾皇圣意,武当派真是感激不尽!” 欧阳子虚道:“让皇上挂心了!这通天教作恶多端,我等誓要铲平魔教,为家师报仇,为昔日武林同道雪恨!” 欧阳子虚此等心境正对了汪直路子,汪直表面虽不曾表现,但心里其实乐的开花,他不动声色道:“欧阳掌门好气魄,可把我辈比下去了!这通天教祸国殃民,不但杀我武林同道,也杀我朝廷中人,我朝与之势不两立,西厂与之不共戴天!” 他望了望武林众人,又道:“所以既然通天教与我等有如此血海深仇,我们何不同舟共济,共抗魔教!” 听了这话,汪直的来意可又深了一层,他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群雄亢奋的时候到,撇开小门小派不说,就七大派十大门中可有能人不少,此时有不少人看出汪直真正来意,都各自盘算,想法各异。武当派欧阳子虚和青松道人可不是一般人,心下业已了然。 “久闻西厂势力滔天,通天教本领再强,充其量也只是个小小教派,何敢与西厂争锋。堂堂西厂足够夷平通天教,我看那我们这些小门小派也只会添乱而已,到时坏了皇上和厂公的大事,咱们可吃罪不起啊!”说话的是昆仑掌门夏羽凡,此人虽只年过四十,却须发尽白,不知是因何造成,江湖中鲜有人见过他出手,亦不知武功高低,但他心机深沉、为人老辣却是江湖人所共知。 汪直既道:“夏掌门此言差矣,我西厂虽说人数不少,却是少有江湖客,不明江湖行啊!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想各位是江湖人,自然比咱家更明白通天教的伎俩,两方合作总比我或者你一方独行要事半功倍,咱何乐而不为啊!!欧阳掌门,您说是吗?” 汪直何许人也,欧阳子虚早已耳闻,只是不曾见过,不识而已,汪直明说合作,其实是想让武林各派和通天教斗,武林各派虽说不是一条心,大奸大恶之人却少,厌恶汪直其人的人倒多,因此少有门派屈服于西厂,若真合作了,难免要受他驱使。夏羽凡明白,欧阳子虚亦明白,汪直此举,无论武林与通天教谁伤谁灭,于西厂都是有利的。 因而欧阳子虚问道:“公公,这也是吾皇的意思?” 汪直道:“我西厂行事,皇上一向不过问的,吾皇虽未授意,但咱们要是办好了这件事,灭了通天教,那皇上也定会高兴,到时啊赏赐是少不了大家的啦!哈哈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辈济世渡人,本不是图什么奖励,魔教为祸武林、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既是为世人除害何分彼此,合与不合又有什么分别,阿弥陀佛!”说话的是少林高僧,须眉斑白,十分慈祥,他乃是少林方丈觉尘的师兄觉明大师,这次少林方丈因故未到,少林寺是这位觉明大师带队。想那少林寺乃武林泰山,少林寺中高手如林,少林方丈觉尘地位最高武功最好,而这觉明却是年纪最大、佛法最精也是最受敬仰的一位! “觉明大师说的甚是,武当虽与那魔教不共戴天,但私仇事小,公义是大,武当派自会极尽所能诛灭魔教。至于合不合作只是形式而已,朝廷有难,我辈是义不容辞为匡扶社稷而战,武林有难想必公公也不会袖手旁观。汪公公您说是吗?”欧阳子虚也慷慨道。 “啊哈哈哈哈!”汪直没有说话,只阴笑,脸色不变,他早看出这欧阳子虚不是吃素的,少林武当一唱一和不愿合作,想必多数门派亦是如此,他此刻心里极不舒服。 “哎……欧阳掌门此言差矣!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嘛,这对付通天教难道咱们还嫌人多吗?武林与西厂若各自为战,难免乱了章法,事倍功半。如合作那就统一路线统一行事,两家各取所长,相互弥补,岂不更完美而事半功倍。我看合作一事可以考虑,可以考虑啊!”说话的是形意门掌门杜鲲鹏,此人处世圆滑,颇有心计,形意门是十大门之首,但此人甚不满足,一心想跻身七大派之列,他说这话心里不知是何打算。 杜鲲鹏一开口,倒还有不少小门小派随声附和,汪直见状,喜从心来,欢笑道:“哈哈哈,杜掌门说得好啊!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当即又有些人道:“是啊,有西厂和朝廷替咱们撑腰,咱还怕了区区通天教吗?” “放屁!我七大派行事向来随心所欲,岂会与阉宦为伍!”一人断喝,掩盖住了所有声音,这声是个女的,众人一看,是峨眉掌门明远师太发话了,此人年逾四十,风韵犹存,性格却是出了名的刁钻古怪。顿了顿,只听她又道:“武林中事,武林中人自会解决,何尝劳西厂相助,西厂的事我们也管不着,传了出去,人家还道我们助纣为虐!” 这话说得倒是一针见血,汪直心下生气,脸色也仍然没表现,但这可惹恼了身旁的两太监,只怒道:“没人娶的老贼婆,厂公不惜身份屈节下交,那是看得起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哼,老尼姑,别不知好歹!” “死太监,骂谁呢?就是不合作,要怎地?还怕了你们不成!”“死太监,除了会欺压良善,还会什么,和恶狼为伍啊还怕熏臭了咱们呢!”……,和两太监对骂的自然是明远身后的几个峨眉女弟子,她们看不惯西厂的恶行,更见不惯他们耀武扬威。 “哈哈,没鸟的王八出来咬人了!”……,旁边的青城派弟子也不时帮衬几句。 …… 两太监骂不过,‘咻’地一声拔出了长剑,怒视相向。 “住手!韦兴、韦眷,退下!”汪直喝退两人,明远自也叫退门人。 汪直直转眼看着青城派掌门徐道贞,问道:“徐掌门,你意下如何呢?” 一向嫉恶如仇的徐道贞不假辞色,恶狠狠道:“明远师太说得对,我等就算吃屎也不与恶狗同槽!” “你,,,啊哈哈哈!”汪直气极,只把怒气化作阴笑。他没多说什么,只将眼光瞄到了丐帮众人身上。 丐帮帮主也没到,来的是执法长老严公正。他见众人意见不同,丐帮亦无意于西厂为伍,但也不愿得罪汪直,即道:“合与不合,实则各有各的好处,只是我帮帮主未到,我等人微言轻,做不了主,我丐帮还是等回去请示了帮主他老人家再做定夺。” 七大派中只剩下崆峒派未说话了,崆峒掌门陆明哲,此人沉默寡言,从开始到现在也没说过一句话,众人将眼光移向他,却见他起身向欧阳子虚拱手道:“欧阳掌门,恭喜你今日执掌武当,我派尚有急事在身,恕不能久留,就此别过,望掌门勿怪!” 欧阳子虚亦起身,道:“好说好说,陆掌门请自便,他日有空子虚定来拜会!” 陆明哲作别了武林同道先行走了。各门派见状,暗道陆明哲聪明,不少门派立即学到,纷纷告别!不一会,十成人走了六七成,大殿之上所剩无几。 汪直见合作不成,没甚灰心,更无发怨,与各派作别离去。见其去得远了,欧阳子虚看着这一行,长叹一声道:“汪直此人小小年纪,如此心机城府,喜怒不形于色,当真可怕!日后大家可得小心此人才是!” 人人称是,徐道贞道:“哎,,管他呢!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以后少与此人接触就是!”说罢作别离去,各门派亦纷纷离开不表。 汪直一行来到山下,韦兴问道:“公公,今天的事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汪直哈哈尖笑道:“别急,虽说没有合作成功,但咱家已经看出各门派的端倪,我心中已有妙计!” 韦眷竖起大拇指笑道:“公公英明,公公英明!”一群人狼狈为奸,走在路上狂笑,笑得忘乎所以! 第七十五章 书生意气,受胯下辱 浮生若梦,人的一切都由天注定,今天干什么,明天干什么,竟似由上苍早就安排好了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又何必去计较一时的得失。现在有的,并不代表永远都守得住;现在没有的,也不代表将来也没有。与其为现在得意洋洋,与其为将来徒增悲伤,倒不如时刻心如止水,淡尽浮沉。 喧嚣嘈杂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人们各自卖各自的,各自买各自的,各自看各自的,各自玩各自的,好似一切都很正常。天桥之上,可能是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了,因为人们总是爱看热闹,越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越能吸引人,无疑天桥正是这种吸引人的地方。且看天桥艺人们摆玩着各色各样的杂耍杂技、各色各样的特艺绝活,引得无数人驻足细观。这情状,当真是人山人海、万人空巷。 不过天桥尽处,却异常热闹,只闻得吵哄哄一片,人们好像被什么奇事吸引,直将一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难道天桥也有压轴好戏如此吸引人?然而并非如此,因为在人群之中传来了哭啼之声,还夹杂着求饶声、叫骂声。 细看下,只见一年轻丑陋的富家公子生拉硬扯着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十六七岁,长得很美貌,穿着朴素。女子极是不依,不住啼哭,用力锤打那公子。那公子不为所动,满脸淫笑,嘴里还叫嚷:“走吧,美人儿,给爷当小妾,爷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哈哈哈!” 女子后边有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满面泪水,可怜地不停向那丑公子求饶,手也挥动着想使劲拽住那女子,可惜被那公子的五六个跟班阻止,被推倒在地,久久不能爬起。这场面,以众欺寡、恃强凌弱,极其凄惨。一旁观众,看着热闹,并无一人上前阻止,偶有扼婉叹息,也是无动于衷。天桥虽热闹,却是无比冷清! 世多不平事,然而天子脚下,教化领军之地,人们本该素养极好,见此不平事,应有不平人。可今日见此,始知世态炎凉,当真应了那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住手!”正在这时,毕竟还是有那么一声,如振聋发聩般响起,打破了这热闹繁华之地的冷清。这一声响,犹如黑暗世间仅有的一点光明。声音虽小,却足够震撼每个人的内心! 人群主动让出一条道,从容走进一个人。那人中等个儿,身材瘦削,衣着寒酸,头束书生巾,面色蜡黄,颌下寸许短须杂生,一对睁得老大的丹凤眼,甚是怕人。不错,是云霄来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如此欺压良善。天子脚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云霄怒目而视那丑公子,慷慨激昂地道。 丑公子也被这股浩然正气震慑了一下,但没过多久恢复过来,放开了女子,不屑地望着云霄道:“哟!哪儿来的臭穷酸,敢管老子的闲事!” 那女子见摆脱魔掌,迅速逃开去搀扶起地上的老人,云霄走将过去,把他们护在身后。 “呵呵!看样子,你小子难不成想英雄救美?”丑公子来到云霄身前,几个跟班紧随其后。 “你刚才说什么?天子脚下有没有王法?是吗?”说罢用手推了云霄几把,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得意道:“告诉你,老子就是王法,哈哈哈哈哈!” 一旁跟班也附和笑道:“哈哈!小子,还不知道咱家公子是谁吧!” 云霄气道:“任他是谁!即便是天王老子,也应该遵纪守法!” 丑公子道:“嘿嘿,还挺狂!老子倒不管什么法不法。“他一指那女孩儿,道:”今天这女孩儿老子是要定了,你有什么法子让老子服了,老子便放了她!”这人恃强凌弱惯了,看着云霄一寒酸书生傲气十足,心中极度不爽,想法子要奚落云霄一番。 云霄心想这等人是不懂礼数的,来硬的不行,因劝道:“这位公子,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为何偏与这位姑娘过不去呢?况且大街上这般拉拉扯扯,让人看了成何体统,传出去有损公子名声。看在在下薄面,公子就放过他们吧!” 丑公子道:“好呀,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就给你个面子。只要你按我说的做,爷高兴了说不定会答应你。哈哈哈!” 云霄想了想,道:“公子有何差遣?就请划出个道儿来吧!” “哈哈,好啊!”丑公子假装想了会儿,道:“都说让人钻了胯裆能发三年,爷倒想试上一试,你就从我胯下钻过去吧!哈哈哈!” “你!”云霄听后大怒,“你不要欺人太甚!”他极想动手,可一提丹田之力,只感觉小腹疼痛无比,提不起气来。 “怎么?不肯?那把人带走!”丑公子吩咐道,说完转身就走。几个跟班过去推翻老人,拽着那貌美女子强托着走。老人与女子又是哭天抢地,死活不依。 云霄两腿发抖,他怒目圆睁,再提丹田内力,可任他如何忍受剧痛也提不起气来。他现下有些后悔,后悔当初虽得了内功心法,却没让老丐给外功秘籍,以致这数年来多次想行侠仗义也没功能使。 此刻他脑中思想在打架:“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轻易向人下跪尚且不能做,又怎么能钻人胯裆。此处这么多的人,当众钻人胯裆,万一要是传了出去,我还有何颜面做人?” 可换一想:“要是我受此一辱,真让那人高兴了,说不定就真放了那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当年韩信也无故受此胯下之辱,人家堂堂一代兵仙,胸中何等智慧韬略尚且甘愿如此,我一介穷儒贱民若能以一辱救两人,该当值了,值了!” 眼看女子就要被带走,云霄大叫道:“住手!” 丑公子转过身来道:“怎么,改变主意了吗?” 云霄对着人群道:“当着大家的面,我云霄甘受胯下之辱来换得这姑娘自由,请大家做个见证!” 人群一下浮动起来,有道云霄没骨气,丢他娘的祖宗十八代的脸,也有说他多管闲事、没事找事的。总之众说纷纭,都在贬低、鄙视云霄。 云霄听在耳中,看在眼里,不去理会,全当没有听见看见。丑公子狂笑道:“哈哈哈!天下竟然有这种傻瓜,有趣有趣!哈哈哈!”说着已张开了两腿,道:“来吧!” 云霄慢慢走将过去,每一步都迈得有如千斤重,踉踉跄跄,虽只几步距离,他却走了好久好久。来到丑公子面前,他缓缓地俯身、弯腰、跪下,然后两手撑地,徐徐地、徐徐地往前爬,往前爬。 顿时人声鼎沸,人们哄堂大笑,好像此间发生的竟是世间最稀奇、最好笑的事!丑公子与跟班也得意洋洋、大笑不止,只有那老人与女子摇头垂泪,极是不忍。 就这样,云霄在人们的鄙夷与嘲笑声中钻过了裤裆,但这过程中,他始终目视着前方,头颅丝毫没有低下! 尔后,他缓缓站起,背对着丑公子道:“好了,公子该放人了吧!” 那丑公子仍是大笑着转过身,却道:“放人?我为什么要放人啊?我答应过你放人了吗?” 第七十六章 书生运气,佳人相助 云霄气急,直呼道:“你……你,你简直无赖至极,无耻至极!是你刚明明答应了,我才甘愿受此大辱,怎生现在又耍赖。” 那公子假装恍然大悟,道:“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说的是你要把爷讨高兴了,爷才答应放人的嘛,现在爷还不高兴呢!”然后对着人群道:“各位乡邻,你们说是吧!哈哈哈!” 人群里少有人插话,几个跟班却大声嚷嚷道:“是啊,是啊!” 众人见这情状,不胜唏嘘。有说云霄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有的说他多管闲事,偶有正义感的倒也说那丑公子无赖。 不过丑公子倒不管那么多,又朝那女子走过去,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还带走。哈哈哈!”几个跟班也过来强拉人。 云霄勃然大怒,拉着丑公子胸前衣服,便斥道:“你难道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吗?怎生如此无赖,你无赖!无赖!” 说着再猛一提丹田内力,没但没将内气提起来,反而腹部一阵剧痛,疼得他苦不堪言。当初李子龙封住了他的会***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挣开。 而这下那丑公子可生气了,指着云霄大骂:“你娘的,敢骂你老子,我看你是欠打!”说着挥动拳头,一拳打在云霄脸上,打得云霄踉跄退了好几步。跟班见此动静,马上过来,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得云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老人与女子过来磕头求饶,丑公子仍不为所动,跟班也不停手。就这样一顿殴打,打得云霄险些背过气去,竟无一人上前阻拦相劝。 不过,没多久,倒闻得一个冷傲的声音响起:“住手!” 随即又一个柔和的悦耳声音道:“天子脚下,你们如此行径,还讲不讲理?” 人群骚动,沸沸扬扬,俄而直走进两个女子来,看她们打扮,一个衣着粉衫,艳丽不可方物;一个白衣如雪,超凡脱尘。如此天仙下凡,人间绝色,只把人们看得目瞪口呆,物我两忘。那丑公子和几个跟班更是看得垂涎三尺,欲罢不能。云霄强忍着痛抬起头,见此两女正是那日龙腾寺遇见的两位小姐,深感诧异。 两女瞧也不瞧那丑公子一行,径直走到云霄那儿,粉衫女子连忙和被戏女子扶起云霄,并柔问声道:“你没事吧?” 云霄惊讶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只见白衣女子望向他,却冷冷道:“喂,你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那日在龙腾寺,你无论如何也不下跪,却道你还有几分骨气。没想到今日,别人一句戏言,你就甘愿这样,你当我们是好人就好欺负是吗?” 云霄忙道:“那天的事,的确是在下不对,在下深感内疚,还望两位小姐原谅,莫要将此事再挂在心上!”他又看了看粉衫女子,道:“只是……只是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怎么能……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向你这般年轻漂亮的姑娘家下跪!” 有身份的人最重颜面,云霄如今仍不知道那天要他下跪的用意,不过他这一说,倒令粉衫女子有点不好意思,两颊微带红晕,只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那日我确实受了点惊吓,一时失措,未及阻止他们的粗鲁言行,还望公子莫怪!”本是云霄的不对,此刻这姑娘倒还怪起自己来了,果是大家闺秀,知书懂礼,不似寻常女子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云霄望着她,且敬且佩,又诚恳歉道:“姑娘,那日实在对不起!”说着又要作揖,不过腰还没弯下就疼得叫了出来。粉衫女子连忙阻止:“公子,不必如此了!” 这时,丑公子才回过神来,行将过来道:“哈哈哈,这是哪儿来的小妞啊,怎么如此漂亮!” 白衣女子冷眼而视,直哼道:“无耻之徒!” 云霄倒也不怕他,依然得理不饶人,愤怒地道:“咱们说好的,你怎么如此耍赖!” 丑公子理也不理他,嬉皮笑脸地对着两女子便是一阵作揖打诨,还饶有兴致地问道:“敢问二位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千金啊?” 粉衫女子也不看他,也不言语,白衣女子对着云霄,又责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知,与虎谋皮的事儿能成吗?真是个大笨蛋!” 云霄心想她教训得极是,对待丑公子这种无赖,是不能顺着他的,不觉一阵尴尬。他看看白衣女子,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那丑公子仍然厚着脸皮,道:“二位小姐,在下姓万,敢问两位如何称呼?芳龄几何?家住何处啊?” 粉衫女子置若罔闻,白衣女子却道:“凭你也配知道本姑娘!” 丑公子没讨到好脸色,笑脸渐渐拉下,心里极其不是滋味。云霄见丑公子不怀好意,生怕这两位女子吃亏,因道:“莫要管他,咱们走吧!” 粉衫女子点头同意,那遭调戏的女子也扶着老人自要离开。丑公子示意,几个跟班一下把去路拦住,丑公子开口阻道:“唉……别急着走嘛,相逢既是缘分,大家何不多沟通沟通!” 白衣女子冷道:“你这种人,谁愿意和你多说!”说罢也要转身就走。 丑公子急道:“别走!本公子热情好客,何不上我家坐坐!”几个跟班立刻围住几人,丑公子当即吩咐:“全给我带走!” 白衣女子微怒,待几个跟班要上前抓人,她轻移玉步,缓抬纤腿,只五脚就将五个跟班踢得人仰马翻,倒地不起。 丑公子一见,怒道:“呀呵!看不出来娘儿们还会武功,难怪如此嚣张!今儿个,让爷来教教你!”说着一招黑斧偷心直朝白衣女子胸前打去,白衣女子一闪身,鬼魅般绕到丑公子身后,一脚踢中丑公子屁股,直踢得丑公子摔了个狗吃屎。丑公子愤怒难平,气愤地从地上爬起,握紧双拳,迅速撞向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却动也不动,待要靠近时,丑公子舞动着双臂,熊抱向白衣女子。 这时,白衣女子才足尖点地,飞身而起,越过丑公子头顶,一脚狠狠踏在丑公子头上,然后缓缓落地,轻轻拍了拍丑公子肩头。丑公子转身看时,只听啪啪两声响,白衣女子左右开光,狠扇了丑公子两耳光,接着再一脚,踢得丑公子摔了个四脚朝天。 一旁众人看得大笑不止,粉衫女子和云霄也是不禁莞尔。那丑公子仍不服气,爬将起来,还要出手,却被跟班急忙拉住了,一跟班细声道:“爷!这女子武功太高,咱们不是她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改日再找她算账!” 另一跟班也道:“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姑且记下,改日再找她报仇!” 丑公子大怒,也不想再丢人现眼,大叫道:“臭娘们儿,敢戏弄老子,告诉你,你完啦!你们通通完啦!” 一众跟班嚷道:“有种别跑,一会儿来收拾你们!” 丑公子丢了大丑,怕失了面子不敢提及家人名号,只率领几个跟班边走边骂,灰溜溜地去了。 无赖走了,那老人与女子直是欣喜万分,忙过来要拜谢云霄和两女子的大恩。忽听到人群中有人道:“这人乃是当朝首辅万安的儿子,大家赶紧散吧,以免惹祸上身!”不多时,人群果然一哄散尽。 那老人与女子来到云霄面前呐头便跪,老人流着泪道:“小老儿与孙女儿,拜谢公子救命大恩呐。”说罢哭泣不止。 云霄忙搀扶起二人,凄然道:“两位快快请起,我有什么本事能救得了你们!”他看了看两女子,道:“要谢,当谢两位姑娘才是!” 那老人与孙女儿又自去拜谢粉衫女子和白衣女子,两女子毫不托大,也不居功。白衣女子摆出一副武林侠女范儿,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锄强扶弱本就是我辈应该做的,举手之劳而已,两位不必客气!” 粉衫女子心细,看到那老人与女子穿着寒酸,听口音又非京城人氏,不禁问道:“老人家不是本地人吧,因何到此,又怎会被刚才那人盯上?” 老人长叹口气道:“我本山西人氏,祖孙两人相依为命,这孙女儿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本想来京中投她舅舅,让她舅为她张罗张罗找家好人户,不想她舅不知何时已搬出京了。空跑一回不说,无奈回乡的盘缠也用尽了,这才在这天桥上卖唱,本想挣点路费回家,不曾想却遇到刚刚那个瘟神,他见得我孙女儿美貌,这就这就……唉……”说到此老人与孙女儿又禁不住一阵哭泣。 粉衫女子连连柔声安慰,白衣女子更是愤慨地道:“万安那个窝囊废,别的什么都不行,欺压良善这一套倒是很行,而且是子子孙孙、老少皆行。” 想起刚才那人身份,云霄害怕他再来寻衅生事,忙道:“适才那人是万安儿子,可是不好对付的,老人家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要不一会儿他带人过来可就不好走了。”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手帕,缓缓打开,见里面包着些细细碎碎的银子,云霄只取走一小块,把剩下的包好塞给了老人,“老人家,我这有些银子,快些拿去雇辆车,赶紧走吧!” 那老人再三推脱,却不肯收,云霄只是不依,硬将银子塞到了老人手里。老人与女子无奈,又拜谢了云霄及两女子,匆匆离去了。 两女子看着云霄的一举一动,面面相觑,相视无语。 直到老人与女子走得远了,云霄才对两女子称谢:“刚才真多谢两位姑娘了!” 白衣女子还是冷冷道:“谢什么,你不是自认为本事大吗,别人能帮得了你什么!” 云霄见她如此,想起刚才的事,愧然道:“适才是在下思虑欠周,不曾想着了那无赖的道。” 白衣女子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傻子,原来还真是傻子。” 云霄自知,她定是还在对那天的事不满,也没多介意。只是再一想,今天白白受辱,都错在考虑欠周,这姑娘这么说倒也应该。 粉衫女子见云霄没说话了,怕伙伴再说话伤人,因劝道:“姐姐,别说了!” 白衣女子还道:“像那种人,就不该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我看有的人若不反省啊,下次还得吃亏!” 云霄知她话是好意,这次没有责备,而是换变成提醒,便也感激道:“小姐说的是,在下一定谨记!” 粉衫女子提醒道:“公子也快些离开吧,不然一会儿那些人又来找麻烦了!” 云霄深深看了一眼粉衫女子,对二女道:“大恩不言谢,在下这就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去,他抬头看天,只见晴空万里,一览无云。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心中却问:”天下之大,云霄能去哪里?” 两女子见眼前的“臭穷酸”一跛一拐的离开了,都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两人便自拉着手,相携离去。 第七十七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云霄走在大街上,直像无头苍蝇,没有目标。这时已近傍晚,他深感腹中饥饿,又加身上疼痛,云霄只得先买了几个包子吃了,又去药店买了点伤药擦在身上。现下可难了,几天前被龙腾寺的工头罢了工,此时身无一文,这京城又人生地不熟的,接下来该往何处谋生? 他自负满身才华,可此刻,在温饱问题面前,那些个雄心壮志,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该如何谋生?一夜无眠,云霄也没钱住店,只有在无人的角落度过这难眠夜晚。 天公不怜,第二日天刚亮,就下起了很大的雨,将个前方视线,遮掩得模糊不清。云霄见此情此景,浑如自己前程一片渺茫,回思所遭经历,不由口中喃喃,作得无牌词一首: 朝雨清晨,忆思往事前程。昔时懵懂汉,偶得秋梦,长醉眠。风云突变,天雷落,梦方破,浑如红颜殁。今昔无知男,残梦已难圆。昨日事,懒回顾,今日事,多烦覆,明日事,飘渺无。遥看前路,几多坎坷途。愿一朝得志,小展抱负! 吟着吟着,不知不觉间,已泪湿眼眶。忽而长叹一声,已不管什么大雨小雨,径往雨中走去,因为只有先生存下来,才有精力想其它东西。索性他撒开脚步,直朝王府胡同方向行去! 云霄想在这儿讨份差事,此时天色尚早,他只一心想找差事,来到胡同第一家,便敲门询问,可敲了许久,没人开门。 他又来第二家,又敲了许久,也是没人开门,方待要走,门却开了。只见一三四十岁的仆人,一开门就凶神恶煞地骂道:“哪个遭天杀的,大清早的不睡觉,他娘的,扰人清梦啊!” 云霄恭敬道:“这位大哥,请问府上招工吗?” 那人见是个寒酸之人,大骂道:“招你娘的鬼头工,滚!”说完,“嘭”一声把门关上了。 云霄吃了闭门羹,很是不舒服,但没法,为了活命,只得硬着头皮又连走了几家,又是要么闭门羹的要吗不开门的,偶有一两家好言好语的,但也不招工。 “长此下去不是办法啊,若是一家一家的敲门询问,难免扰人清梦,惹人埋怨,但若想招工的人家,想必也有招工的告示什么的。”想着想着,云霄便挨家挨户的一家一家查看,看过了十来家,终于看到贴有招工告示的了。他忙敲门询问,开门的是个年轻小伙,那人微微打量了云霄一眼,有些骄傲的问道:“可是来应工的?” 云霄略作一揖,道:“正是,请问小哥,府上还要人么?” 那人没答,径又问道:“可会写字?” 云霄道:“会的,琴棋书画一应都会!” 那小伙点了点头,道:“那好吧,跟我来!”说完,让云霄进来,领着他径往里去。 云霄喜出望外,自忖:“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活路,看样子还是个拿笔杆子的轻松活计,老天总算待自己不薄,虽未让自己金榜高中,但让自己学以致用,倒也不辜负自己苦读了这么多年书!” 想着想着,那小伙领着他入得一处厢房,厢房中有不少人,都作仆人打扮,显然都是此家佣人。一方桌旁,坐着个中年,管家模样,那小伙往里便道:“管家,这人来应工都是,读过书,会写字!” 那管家仔细打量了云霄一眼,却道:“可是今年落榜的举子啊?” 云霄面露尴尬的笑了笑,苦涩道:“正是!” 那管家颔了颔首,道:“叫什么名字?” 云霄一拱手,如实相告。 “什么?你说你叫什么?”那管家竟然满脸讶异,旁边佣人好似也无不吃惊。 云霄不明所以,又重复了一遍,道:“我叫云霄,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再一次确认之后,屋子里的所有人竟哄堂大笑,一个个指指点点。听见“云霄”二字,仿佛如听见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 云霄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却听一人笑道:“昨日在那天桥之上钻人胯裆的想不到就是他啊,就是这个没种的小子,哈哈哈!” “是啊,还读过圣贤书的呢,竟这样没骨气!”“哈哈哈,孬种!”一时间他们都纷纷议论起来。 云霄赤红着脸,现下总算明白了,没想到昨日之事已经传开,自己那胯下之辱竟成了无数人口中笑料谈资,这倒是始料未及。 过了一会儿,那些人嘲讽稍有平息,云霄才硬着头皮,勉强问道:“管家,敢问给我安排的是什么活计?” 那管家笑道:“什么活计?你这种人还想留在我们府上?你配吗?”说完,大笑了片刻,又道:“赶紧滚吧,我们万大学士府不要孬种懦夫!” 云霄有些窘羞,听到他们议论言语,心里很是不好受,不过虽有不好意思,却并无懊恼之意。听得那管家拒绝,也是坦然,没说什么便转身走了! 如此反复再三,他又找了几家,依然未果。但没法不泄气,继续往前寻觅。 这一时,却见前家一处府邸,建筑古朴庄严,错落参差有致,虽不甚豪华,但赧然有正义之气。被此番景象所吸引,云霄径直过去,见其门前一副招工告示贴在大门右边,其上写道:“近日府上修葺彰文阁,招工十名,待遇宽厚,愿者早来,逾期不候!”左下角落款是礼部尚书府。 云霄了然这儿是礼部尚书的府邸,连忙敲门询问。 “咚咚咚”,“咚咚咚……” 几声过后,不多时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作仆人打扮的小厮,开门便问道:“兄台,你有事吗?”语气和蔼。 云霄道:“这位小哥,贵府是不是在招工?还需要人吗?” 说着一指那招工告示。仆人道:“哦!你是来应工的?” 云霄点了点头。 “可不好意思,昨儿个就已经招满了,你还是到别处问问吧!” 云霄有些遗憾,又问道:“那我问一下,你可还知道,哪儿还招人?没招满的?” 那仆人道:“啊,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啊,我看也没什么地方了” 云霄讶道:“这是为何?” 仆人叹道:“哎。。这年头时运不好,京里人也好多都没有事做,这不一遇上招工的,还不得人人疯抢啊。我们昨天才贴的招工告示,可不到半个时辰,就招满了!” 他看了云霄一眼,道:“我看你啊,就算遇上招工的,也抢不过那些人!” 云霄有些失望,心道:”若论干苦力,云霄确实不如那些人,可云霄擅长的不是苦力,而是……“想到此,又问道:“小哥,我本是书生,胸中自忖还有些文墨,不知哪儿有适合书生做的事?” 那仆人惊道:“哦,原来你是书生,难怪我看你也不像干苦力的!”再看云霄打扮,仆人猜到云霄定是外乡来的落榜穷书生,有些同情,仆人道:“既然是书生,那可以去内阁大学士楚大人府上,那儿有招贤馆,现在这节骨眼儿上,正大量需要你们这样的人,那儿可没限招人多少啊,那是越多越好!” “楚大人?”云霄不明。 “哎呀,就是当今五辅,武英殿大学士楚浩然楚大人啊!” 一听是楚浩然,云霄吃惊不小,早就对此人向往已久,“既是他府上要招我这种人,那岂不有机会一睹名士风采了。”想到此,云霄欣喜不已,不禁又问道:“那敢问小哥,楚大人府上怎么走?” 仆人道:“啊,过了这巷子,左拐便是!” 第七十八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云霄匆忙谢过那仆人,直是大喜若狂,不待多说,便急不可耐地朝楚浩然府上奔去。 三步并作一步走,不多时就来到一座大宅门前。只见此宅建筑,构思巧妙,排列整齐,选材用料都极是讲究,其豪华之中带有几分淡雅,精致之中更透出几分恬静。不似皇宫大院般可望而不可即,给人以亲近之感。也不似寻常达官贵人府上奢侈无边,多的是十分庄严肃穆,让人望而不畏,肃然起敬!再看其门前摆设的两蹲石狮子,高大威武,工艺精致,由此诸般可知这位楚大人地位是多么显赫了。单看此建筑,云霄心中对这位楚大人又多了几分敬佩。 这学士府上果真非同一般,连奴仆也起得比别家的早,云霄来时,一老仆已在学士府大门外打扫了。 云霄忙走过去,先行一礼,打听道:“老伯,请问贵府招贤馆在招人吗?” 老人打量了云霄一番,道:“招,招啊!小兄弟可是今届的落第书生?” 云霄面色一窘,略不好意思地道:“实不相瞒,不才正是。只因闻得府上招贤馆招人,特来投效!” 老人笑道:“好说好说,我们招贤馆就要你这样的,哈哈哈!”老人看来很是高兴,似乎对他很是中意,当即道:“走吧!我带你去。” 云霄看这老人平易近人,不似其他府上的蛮横无理,也挺高兴,只道:“那有劳老伯了!” 老仆在前面带路,云霄跟着,行到府中,只看得这学士府好大,云霄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府宅。其间院落重重,鳞次栉比,但排列得却很讲究,院中树木林立,花草丛生,鸟鸣花香,当真是妙极美极! 他和那老仆走了好一会才到学士府的招贤馆。这招贤馆也不小,建筑不表,只见门边有副极为耀眼的对联,说的是:”贤良能者勿忧怀才不遇,豪杰壮士莫愁报国无门。“ 此刻招贤馆的门开着,那老仆把云霄带到门口便道:“就是这儿了,你进去报名吧!” 云霄十分感激,又拜谢了老仆,这才走将进去。而此间负责招贤馆事物的是个四十几岁的人,看样子不似书生,倒像个管家之类的人物,想必是这楚大人心腹之人。 云霄走近,朝那人先作一揖,道:“您好,素闻贵府招贤馆招人,特来投效!” 那人貌似还没睡醒,正一手撑着头打着瞌睡,充耳不闻。云霄略提高了声音再道:“你好,素闻贵府招贤馆招人,特来投效!” 那人受了惊醒,勉强睁开眼睛,张嘴打个瞌睡,又伸了个懒腰,这才打量了云霄一眼,不屑道:“叫什么名字?” 云霄微微一顿,但还是如实相告。那人面上微惊,却又问道:“你是今届落榜书生?” 云霄道:“正是!” 那人又道:“可会些什么?” 云霄道:“读书写字,谈诗作赋,音律文章,兵法韬略等一应都会。” 那人点了点头,道:“嗯,来这儿的书生差不多都是这么说的,你也并不出众嘛!” 云霄没作过多解释,那人却又道:“来咱们这儿的人已经人满为患啦,如有别的去处就且去吧,我们招贤馆安排不了这么多人!”那人说着话,一只手却是摊开在桌上,略略晃动。 云霄疑惑,不明所以,又问道:“我听说这招贤馆招人,不是越多越好吗,怎么会安排不下我呢?” 那人面有不悦,冷道:“谁说的?什么越多越好?这人不需要吃饭吗?人越多吃饭就越多,即便是咱们学士府有金山银山也受不了啊!” 他再瞥了云霄一眼,道:“更何况,这年头生计不好,骗吃骗喝的可多了,谁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假装书生来咱们这儿讨吃喝的呢?”说罢,那只手晃动得更厉害了,云霄更是迷惑,却又认真地道:“可我真的是货真价实的书生,不是来骗吃骗喝的。听说进招贤馆要通过考核,您若不信,大可出题考我!” 那人微带几分怒意,摇了摇头,丝毫不提考核之事。他似乎有些不耐,只是斥道:“死脑筋,不开窍!” 云霄见他怒了,好言好语道:“这位爷台,就行行好给安排一下吧!日后在下定有重谢!” 那人见他似乎明了,忙道:“还等到日后吗?”索性那只手竟拿起来摇晃。 云霄这下才明白过来了,原是讨好处的。他略微变了变色,心下深有不耻,没想到这样的地方也有这样的人。只是又可叹自己身无分文,倒是无可奈何了。 云霄愣愣的缓缓摇了摇头,长出了一口气,并不言语。那人慢慢把手放下,似乎也看透这个穷书生身无分文了。他冷冷笑了一下,也摇摇头,淡淡道:“前日府上陈管家说打扫前院的林伯年迈体衰,让我给物色一人去帮衬帮衬,你实在要留,便就去那儿吧!” 云霄听得此言苦叹一声,心中却想:“我是进招贤馆当幕僚的,怎可做下人?但现下只想混口饭吃,也不敢有过多奢望能一展抱负,更不曾想能有一朝飞黄腾达,如今有口饭吃了,姑且不管其它的。哎……也罢,也罢!!!” 他虽怀有昔日扈云给他写的推荐信,但他还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认同。 云霄叹道:“好吧!我听你安排便是!” 那人又粗略看了他一眼,低声蔑道:“没骨气的臭穷酸,钻人胯裆还想飞黄腾达,呸,没门儿!” 云霄没听见他说什么,只听得他突然扯着嗓门儿大叫一声,唤来一名小厮,吩咐道:“你把他带到咱们学士府后院那间屋子去,以后他就住那儿。” 那小厮好似吃了一惊,道:“那儿已经好久没住人了,能住吗?” 那人可不耐烦了,气道:“怎么不能住?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小厮唯唯诺诺道:“是!是!是!”便带着云霄直往学士府后院去了。一路上,那小厮告诉云霄些府上的规矩,以及云霄何时工作、何时作息,何时吃饭等一应事物。路上遇到的亭台楼阁,云霄也询问各自用处,那小厮倒也有问必答!又是一阵穿楼过巷,走了多时才到后院。 只是看着这后院云霄傻眼了,因为简直太荒芜了。这院子不大,看起来人迹罕至,院中也栽着些花木,可却似无人照料,树木疯长,花间杂草丛生,看上去十分凌乱,院子也没人打扫,到处都是树叶污垢。这学士府太大,难免管不过来这没什么用处的小院!再看这院中有道门,可以直通府外,坐落在门边的是间房子,那房子年久失修,四处是断瓦漏洞。 小厮一指那房子,道:“瞧,以后你就住这儿了,这院里的一切都归你管。” 云霄看了看这儿的一切,摇了摇头,只对那小厮道:“多谢你了!” 小厮倒挺好说话,道:“谢什么,我们都是一样的命,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别客气!” 云霄道:“是!是!真得多谢兄台!” 小厮道:“不客气!我还有事,得走了,你慢慢收拾吧!” 云霄道:“好,兄台慢走!” 小厮回身走了,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对了,一会儿就到吃饭时间啦,可别忘了,错过了可就没饭吃了哦!” 云霄面露微笑应声“知道了!”那人才离开。 云霄走近那屋,那屋子的锁已经锈断了,一推门进去,门上灰尘不断袭面而来,屋中灰尘积了寸把厚,里面还满是蜘蛛网,屋顶通了无数个洞,屋瓦也掉的满地都是。屋中陈设简单,有张床,床单被褥已脏烂得不能再用;还有张桌子,也是破烂不堪;有张书架,其上空空如也,没甚物事。云霄看这一片烂摊子,摇头苦笑不已! 不过此处安静,倒也是日后修炼的好地方! 第七十九章 闯祸 这些日子,云霄没到前院打扫,他主要忙于修整打扫自己的住处。那老仆林伯倒好说话,非得让云霄收拾停当再去上工。云霄每天也是累得够呛,可皇天不负有心人,花了不少时日,终于弄得差不多了。看他把花草树木修剪得漂漂亮亮,庭院收拾得干干净净,房子也重新修缮布置得焕然一新。 吃住倒是没了问题,只是那日在天桥之上的“丑事”却似让他臭名远扬,竟连学士府招贤馆中很多人都知道了,云霄只要说起他“萧云”的大名,免不了被一阵戏谑嘲笑,但终究他全副坦然模样,只是置若罔闻,并未有在意。 这一日清晨,云霄终于上工,帮老仆在前院打扫,忽闻前门声音雷动,有人大叫道:“老爷回来啦!” 云霄来学士府有些日子了,可才到前院上工,还没见过楚家老爷,此刻心下大喜,知是自己景仰的当朝宰辅楚浩然来了,他十分激动,也十分想要出去一睹楚大人风采,可刚要走却被那老仆拉住,老仆急吩咐云霄规矩站好勿言勿动! 不多时,大门处走进一人,那人中等身材,年过五旬,身着朝服,一张端正的国字脸,颌下五寸黑须,面露微笑,一看上去说不出的慈祥和蔼、平易近人。 云霄看到他,直是热血沸腾,激动得两腿微抖,脸红耳赤。楚浩然从他面前经过,略作打量,向他微点了一下头,云霄只瞪大眼睛看着他,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直到他离去。 日日下来,楚老爷每次上朝归来都总要遇上云霄,云霄也总是规矩站立,恭敬以待,慢慢的云霄也渐渐心平气和下来,日子一久,二人虽未交谈,却似相当熟悉了。 时光也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中秋佳节。中秋到了,树叶枯黄了,每经风过,片片黄叶总是无力下落。如此,自是给打扫院子的人平添许多白活。 因为今日是中秋节,人们夜间多要到院中赏月,故而府上的陈管家吩咐云霄到中院帮忙扫去落叶。时已将至傍晚,圆月已出,风呼啸过,吹落的黄叶不计其数,扫得人们是怒气冲冲、怨声载道,直扫了两个时辰也未完。 风不怜世人,依然吹不停。再一次风过,云霄气愤地挥舞着扫帚,将吹起的黄叶拍打到地上,他已精疲力尽,挥动的扫帚也没十分留神。此时,院中正好有一人急匆匆闯入。 “哗啦!”接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竹篮被扫落在地,篮中的月饼、点心等物事洒了一地。 然后传来“噼啪!”一声大响,有人狂叫道:“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 众人转头看,见一身形高挑、白衣偏偏的公子哥对云霄怒目而视,气得脸色煞白!而云霄手唔着红肿的左脸,连连道歉。那人气急败坏,又一把抓住云霄胸前衣服大怒道:“狗奴才,我打死你!” 说着他狠狠给了云霄几巴掌,又狠揣几脚。幸得那老仆也在,急忙拉住公子,下话道:“龙公子对不起啊!新来的仆人不懂事,还请见谅。别打,别打啦!” 一旁的仆人亦上前劝阻。 公子暂且止住,怒道:“狗奴才,这东西我好不容易才弄了点,被你打翻!哼,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一掌打在云霄胸间,云霄踉跄后退数步倒下,嘴角也流出了血。 人们连抱带劝止住那公子,云霄挣扎爬起,费力道:“你的东西在哪儿买的?我买来给你!” 公子大声道:“这是宫里御厨做的,御厨啊你知道吗?这是御膳啊你懂吗?有钱没处买去!” 云霄道:“那值多少钱?我赔给你!” 公子一看云霄,气道:“狗奴才,臭穷酸,你赔得起吗你?”一旁仆人面露无奈,也看着云霄极不忍。 云霄道:“我是赔不起,今天是我不对,对不起!你打我骂我都行,但请你不要侮辱人。” “哟!臭穷酸,还挺有骨气,偏要侮辱你怎么了?狗奴才,臭穷酸。来呀,不服来打我啊!”那公子气极,什么都不怕不顾,说话不知分寸。 “你……” “算了,终究是我的错。你想要我怎样,你说吧,我照你的做!” 云霄也气,但很无奈。 那公子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他将篮子里没倒出的月饼点心全倒出,将地上的所有东西踩了又踩,踢到云霄面前,道:“吃吧!反正你也赔不起,不免浪费。你把它全吃光,吃光这事就算完。” 云霄看他那高傲的神情,无奈! 他抬头看着苍天,许久许久,他欲哭无泪,他闭了闭眼,长叹一声,他蹲下,一个一个捡起脏黑的月饼点心,真的吃吞下去。 旁边仆人看得只摇头叹气,那公子却仰天大笑不止。那月饼点心等物事确实不少,云霄只吃到不到一半就实在吞不下去了。他抬头看看那公子,那公子凶光不收,无丝毫怜悯,云霄没有求他,旁边也没人帮忙,他依然可怜巴巴的捡着吃着。 云霄吃得大咳,吃得呕吐不止,但他依旧没有停下来继续吃。吃了好久好久,终于……他把所有的东西吃完了,他的肚子撑得老大,估计三天三夜不吃饭也不会饿了。 他挣扎站起,用扫帚撑着身体,对那公子道:“这下该行了吧!” 人人看着公子,等待着他的答案。那公子却仍不满意,道:“不行,地上还有!” 说着指着云霄呕吐那儿的,道:“把它们也一起吃了!” 这人简直无理无耻到了极点,一旁的奴仆亦看不过去了,都向那公子公子恳请要他算了,可公子仍不答应。 云霄灰心了,他无力地道:“你杀了我吧!我没钱……没名……也没力,我只有这条贱命,我拿命赔你了!” 那公子不怜反气,大怒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挣脱仆人们的束缚,一把抓住了云霄,举拳便要揍。 “住手!” 忽然一个略带愤怒的声音传来,那公子慌忙停手,转身看去,见是个慈祥老人来了,他急放了云霄,向那老人行礼,道:“楚叔叔!” 来人正是楚浩然,他不快不慢走过来,看了看云霄,对那公子道:“飞羽,怎么回事?” 原来那公子名叫龙飞羽,正是当朝千手大都督龙啸天之子。 龙飞羽道:“楚叔叔,是这么回事。今日是中秋节,我到宫里弄了点御膳房的月饼点心来送与你们吃的,天快黑了,我也赶得急。不料,,,他,是他,他把我篮子打弄在地,月饼点心全脏了,我气极之下,才打了他几下出气。” 楚浩然细看了下云霄伤势,向龙飞羽道:“不过是点点心月饼嘛,你何必这样!” 龙飞羽道:“这点东西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我实在是气极了,这才打人!” 楚浩然脸色沉了沉,略不高兴地道:“那你也不该这般咄咄逼人啊!” 龙飞羽脑子转得极快,知楚浩然已经看到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了,忙道:“是,是!侄儿怒难自控,失礼了,失礼了!” 说着还向云霄一拱手,不情愿道:“兄台,这事就算了,方才是我过火失控,你见谅!” 云霄没答话。 “楚叔叔,天黑了,侄儿就不打扰了,侄儿告辞了!”龙飞羽生怕再逗留下去惹得楚浩然更不高兴,急向楚浩然施礼离去,走时不忘斜瞪云霄一眼。 “大人,多谢您了!”云霄向楚浩然道谢,楚浩然看看云霄,想起刚才他的倔强,向云霄点了点头,再看看他的伤势,不禁疼惜地拍了拍云霄肩膀。急吩咐老仆等人搀扶云霄前去休息不提。 第八十章 难得相逢遇知音 中秋之夜,月儿格外明,晚气风高,家家户户人团员,人们与清风明月为伴,说不出的惬意欢喜。今晚的学士府上异常热闹,楚大人一家自在阁楼上团员赏月无外人打扰,中院里招贤馆的书生门亦在一起吃喝玩闹庆祝中秋,仆人们也有他们的庆祝方式,三人成行、四人结对亦自玩得不亦乐乎! 但是学士府后院却异常冷清,孤孤单单的房子里亮着忽明忽暗的灯,灯下坐着一孤孤单单的人。此时那屋里的窗开着,那人在窗边看着天宫的明月发呆。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那人低吟着,“哎。。罢了罢了!云霄独身一人,这世上也没有亲友,更没有牵挂之人,我在哪儿不是一样呢!” 时至中秋夜,人人团员欢乐,云霄一人怎会不感孤单。 “哎……不知道我那马儿怎么样了?我得尽快把它赎回来,千万不能让它吃苦!”他现在唯一能想的有想的也只有那与他相伴多时的白马儿了。良久良久,他矗立窗前,忽呆忽叹,极是孤单。 “如此良辰美景,莫要辜负了这清风明月才是。”云霄从包袱里取出一物,看那样子是根竹箫,他抬了条板凳,坐在院中花旁树下,开始对着清风明月吹奏起来。 箫声起,飘荡在夜空中,只闻它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悦耳悠扬,直如天籁。闻听此声忽是空山翠响,忽是虎啸龙吟,忽是水声哗哗,忽是虫鸟叽喳……刚还是喜从中发,一会儿就悲从中来,刚还是乐不可支,一会儿又哀声起鸣,刚又是怒气冲冲,立马就变得愁思楚楚。整个箫声包罗万象,可都似从世间物事中转为情绪之吟,简直奥妙无穷。 学士府内的人听到这箫声,无不拍手叫好,拍案叫绝,但却不知此声何来。那楚家小姐此刻尚在自个儿院中和家人吃饼赏月,听得这箫声之妙,不免暗暗震惊,不想自家府上还有如此精通音律之人。 一曲过后,云霄又换一曲。只听得低音声起,哀怨吟唱,这一曲若怨妇说苦,如痴人诉愁,若壮士发怒,如红颜声悲。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这一曲少了之前的壮烈豪情、喜极狂欢,多的是哀怨悲伤愤怒甚矣。 曲罢,忽有人长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兄台真乃是钟子期在世,嵇康重生啊!” 不知何时院门口已站了一人,月色之下,那人头束书生巾,身着灰白衣服,长得极是英俊。云霄细看,正是那日在三才客栈遇到那书生,不禁讶问:“是你?” “呵呵!是我。怎么?兄台还记得我?”那公子惊喜道。 云霄点了点头,道:“记得,那日我们在三才客栈见过的。” 公子晗首道:“嗯,不错,兄台真好记性!” 云霄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难道也……” 那公子尴尬笑了笑,道:“没错,我也是落榜了!” 云霄叹道:“唉……这进士不好考啊!现在奸佞当道,西厂一手遮天,科举考场也被他控制,我辈书生要想有用武之地,难啊!” 公子极是赞同,点头道:“是啊!世上本不乏才子英雄,而是他们怀才不遇、英雄陌路,报国无门!” 二人同感,嗟叹良久无语! “喔,对了!兄台怎么不在招贤馆和他们一起赏月?怎地一个人……一个人跑到此处来了?” 云霄本不善言辞,这一问忽觉唐突语滞。那公子却抱了抱拳道:“哦,是这样。我本在中院和他们一道赏月的,半途听到箫声悦耳,实如天籁,这才控制不住寻着箫声找来。冒昧打扰了,望兄台勿怪!” 云霄摇摇手,道:“兄台哪里话,我一个人无聊这才吹曲解闷。有人来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兄台快来请坐!” 云霄让出板凳的左半让那公子坐下。公子依言坐下,看了看云霄打扮,又望了望四周,不禁问道:“我看兄台当是才华横溢,怎么没在招贤馆,反住到这儿来了?” 云霄无奈地道:“我听说这学士府招贤馆招人,就来了此处,本想在招贤馆寻个差事,却没想到……没想到被安排在这儿了。” 那人是极其聪明之人,听云霄一说,自也多少明白其中缘故,安慰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兄台不必感伤,凭我辈才能,当有守得云开见明月的一天,兄台勿忧勿急!” 云霄见他乐观,也赞许道:“你说得是!” 公子点头以示赞同,忽而道:“对了,上次见面忘了问兄台尊姓大名,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云霄面露尴尬,不过还是道:“我叫萧云,兄台呢?” 那公子微微一愣,略略一顿,似乎也知天桥之事,只是他只字未提,却立即换了正常模样,笑道:“在下姓成名子矜,成是成功的成,子矜是青青子矜的子矜。以后你叫我子矜就可以了,呵呵!” 这成子矜是个极乐观大方之人,虽然听得云霄之名之事,却全当不知,丝毫不以为意。才刚刚认识,就显得很随和,想是认识云霄这个人很是高兴。 “我听萧兄口音不似北方口音,萧兄可是西南一带的人?”成子矜问道。 云霄道:“嗯,我是川南叙州人氏!” 成子矜奇道:“巴山蜀水,景色优美!叙府戎城,酒食飘香!那儿可是个好地方,好地方呀!哈哈哈!” “子矜兄过奖了!蛮荒之地,穷乡僻壤而已,不值一提!”虽说云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那儿毕竟是生养他的地方,此时此刻怎生不挂念,他看了看天上明月,又摇了摇头。 成子矜知他想念故乡了,没再多提。他一转话头问道:“对了,刚才萧兄吹奏的那两首曲子叫什么?可真好听!” 云霄道:“第一首叫做‘江山扰人曲’,第二首名叫‘殇情’。” 成子矜回味着那两首曲子,呢喃道:“江山扰人曲,殇情!” “萧兄,妙!妙啊!” 云霄道:“子矜兄过奖了!” 成子矜问道:“两首曲子都是萧兄做的吗?” 云霄答道:“嗯,正是!” “云兄真是才高八斗,竟能作出如此美妙的曲子,一定要教教我,教教我!” 成子矜兴奋得就像个小孩一样,不过才两面之缘,竟似已十分熟悉。云霄也感觉和这人挺投缘。 云霄笑道:“呵呵,好啊!只是子矜兄莫要嫌弃我这陈词滥调粗俗就好!” 成子衿赞道:“要是这还算陈词滥调,那世间还有好曲子吗?我看高山流水、广陵散也不过如此啊,哈哈哈!” “萧兄,赶紧教我,赶紧教我!”他急不可赖地道。 说罢二人便开始研习这两首曲子,你问我答,你一言我一语,就这般打发这无聊之夜…… 团圆夜,寂寞人,难得相逢遇知音,二人直谈到深夜方止! 第八十一章 闹事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云霄到招贤馆就一月有余。在这一月当中,云霄没什么收获,但要真说起得失,恐怕就是那日他被龙飞羽羞辱之时,他竟然因祸得福,费力吃下那许多点心居然使他的会**被涨开,让他的内气能运行小周天。换句话说就是云霄他能使用内力了,也在这几年他的努力修习之下,他的经脉已经能承受体内的幽冥鬼气。 这一日,学士府招贤馆中似乎发生了大事,云霄远在前院也被那里的动静吸引了去,他跟随着无数的丫鬟仆人也往里去看,见招贤馆外,人山人海,聚集了很多人。不消说,这些人多是馆内幕宾幕僚,云霄对这些人没甚在意,可除此之外有四个人,倒引起了云霄的格外注意,因为这四人他曾见过,他们是两男两女,两男中一为他最近才交的朋友成子衿,一为当日羞辱他的蛮横公子龙飞羽,而两女嘛正是在龙腾寺和天桥上遇到的粉衫女子和白衣女子。云霄心里暗暗一奇,不知这两女子究竟是何身份,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不过不由他多想,已被眼前数十个嚣张跋扈的人打断了思绪,云霄观他们装束有些奇异,打扮不似中原人,看样子像是蒙古人。 云霄进了人群,见一人正在大放厥词。那人身长八尺,虎背熊腰,长得高大威武,皮肤较黑,二十来岁年纪,相貌堂堂。他连忙挤到成子衿一旁,问道:“怎么回事?” 成子衿见是他来,微微一惊,随即压低了声音,对云霄俯耳道:“此人名叫巴托,鞑靼武士,来找茬的。” 云霄正眼看去,听得那叫巴托的用不甚熟练的汉话狂道:“你们南朝不是自负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嘛,我今日倒想看看,传言是否属实,看看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比得过我大蒙古的勇士。” 说罢用大拇指一指身后那些人,而那数十人个个牛高马大,傲气冲天,一脸不屑的望着招贤馆里的人。招贤馆一众,并无人搭话,那巴托环视了一眼众人,接道:“怎么样,敢不敢出来比比?敢的就站出来!” 那横公子龙飞羽实在看不下去,待要出头,却被身旁的粉衫女子强行拉住,对他摇头道:“先看看再说。” 龙飞羽也只好止住,那巴托见没人说话,面有怒色,又道:“你们南朝人难道都这么贪生怕死没种吗?还是看到我们蒙古勇士个个英雄了得吓傻了啊!” 说完一阵大笑,身后的众人也跟着仰天大笑。招贤馆众人开始嘈杂,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成子衿已不能忍,气道:“欺人太甚,我出去会会他!” 云霄一把拦住,道:“眼下大明与鞑靼关系紧张,他们居心叵测,我们要小心应付,不可鲁莽!” 成子衿强忍恶气,无奈地点点头站在原地。 见还是没人站出,那巴托左右走了几步,手指着众人,蔑道:“看看你们一个个这副熊样,还招贤馆的人,我看全是饭桶。浪费了大明的大好河山啊,孕育出的全是些无胆懦夫。” 又听着这番叫骂,招贤馆众人开始躁动,有人反唇相讥骂回去,但始终无人站出来。 那巴托听见叫骂声,不怒反喜,笑道:“好啊,有种那就站出来比试啊,打嘴仗你们南朝向来是天下无敌,动真格的你们不敢!哈哈哈!” 笑了良久,巴托又鄙道:“你们南朝人不是自负武功天下无敌吗?那就出来比比啊!我看不是武功天下无敌,是吹功天下无敌才对!” 众人一阵斥骂,他却置若罔闻。隔了一会儿, 他走到众人面前,轻蔑地扫视了一番,旋即一双色眼对着白衣女子又看了看,最后眼睛落在粉衫女子身上,接着他是一阵狂叹,然后道:“可惜啊可惜,你说你们这些南朝美女,将来嫁的都是些窝囊废,实在是可惜。我看姑娘,不妨到咱们鞑靼去,以后嫁给咱蒙古勇士,准比嫁给他们这些无能之辈强,你看好不好?” 说罢,还扬起右手去勾粉衫女子下巴。粉衫女子惊呼一声,赶忙后退两步,双颊泛起红晕,粉面薄怒。而那巴托却是大笑,身后的人也跟着淫笑,笑得疯狂至极。 “你干什么?” 而这时龙飞羽已挺身而出,挡在粉衫女子面前,怒视着巴托道。 巴托喜上眉梢,看着他道:“哟,终于有人出来了,真不容易哦!” 龙飞羽用食指戟指着巴托,面露凶狠,咬着牙道:“不要以为我怕你们,告诉你,你们说什么、骂什么、有何目的我不管,但只要谁敢碰她一下,我必将他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众人明了,这个‘她’自是指的粉衫女子。 “乌拉吧唧……”接着“咻咻咻”地几声,巴托身后的几个武士一阵鸟语,拔刀相向。巴托一摆手,吩咐几人退下,然后微笑道:“行啊,还算你有种,既然如此,那就比划比划吧!” 龙飞羽怒色未变,甩了甩衣襟,不屑道:“看来今天不给尔等一点颜色看看,你们还真以为我大明无人。行啊,小爷便陪你们玩玩儿,比什么?” 他身后的粉衫女子听他如是说,不由叫道:“飞羽哥,不可!” 龙飞羽知她要劝,立刻转身对着她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粉衫女子见他表情,知道再劝无用,担心地愣在原地。而龙飞羽脸上的怒色已是全消,换作了百般温柔,看来对粉衫女子他一向如此。 巴托笑道:“比试三场,三局两胜。第一场比试摔跤,第二场比试箭术,第三场比试武艺,你看怎么样?” 龙飞羽没有即时回答,似在沉思犹豫。成子衿却立刻跑过来反对道:“不能比,太不公平了,你这明明是在玩儿人嘛!” 那巴托一脸疑惑,问道:“哦?怎么不公平了?” 成子衿道:“谁不知你们蒙古人喜欢摔跤善于骑射,而我们却对摔跤一无所知,骑射也不是我们的强项。你们拿你们的擅长强项来和我们比,这能叫公平?” 巴托暂停了一会儿,驳道:“此言差矣!你们汉人自古不是讲究六艺吗,听闻这六艺之中就有一项是射,想必尔等自是从小修习,卓有建树的了。而摔跤嘛,我们远来是客,你们作为礼仪之邦还不礼敬一步吗?那既如此,何分什么擅长强项,都是一视同仁嘛!” 成子衿冷道:“哼,强词夺理,你这么比我们全无胜算,你当我们都是傻瓜啊!” 巴托笑道:“哦?那就是不敢比了?” 却听龙飞羽大叫一声道:“好,比就比,休得多言,来吧!”说罢他已抢身站了出来。 巴托冷笑一声,赞道:“有种!”随后转身看着一人吩咐道:“乌拉图,你出战吧!” 霎时,他身后颤巍巍走出一个巨汉,那人身长九尺,圆腰阔背,相貌狰狞,还赤裸着上身,足足有四五百斤重,走起路来脸上、身上的肉在颤抖,貌似地也在跟着动。 众人一看这巨汉,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云霄知局面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他知此试尚有不周之处,龙飞羽等人竟然不知晓。他苦涩一叹,心知如此下去必输无疑。 不过正在此时,有一人站出来道:“先等一等!” 第八十二章 摔跤 云霄见又有人出来说话,被他吸引了过去。众人也跟着话声看去,一看此人长相英俊,原来认识,此人乃是招贤馆的座上宾,名叫竹之明。 巴托料他有话要说,问道:“还有何事?” 竹之明道:“比试我等不惧,却不知胜负如何算,这胜了如何,负了却又如何?” 他这么一说,招贤馆众人方恍然大悟,许是刚才被蒙古人气势所惊,就连最基本的规则都忘了谈了,都道竹之明心细。云霄微微一惊,毕竟还是有人能想到此着,他含笑点了点头,赞竹之明出言及时。 但那巴托却一拍脑门儿,假意道:“哎呀,你不说我还倒忘了。这样吧,这第一场摔跤,当然是谁先倒地算输;第二场射箭,当是以谁射得准为胜;第三场比试武艺就不用说了吧,当然是谁武功高谁赢了。” 竹之明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三局两胜,输了却如何?” 巴托沉吟了片刻,道:“要是你们输了,你们就集体跪下,大叫三声‘蒙古大爷勇猛,我服了你们啦’,我们要是输了……” 他未回答,竹之明问道:“却又怎样?” 巴托笑道:“那是不可能的。” 招贤馆众人立刻一片反对声,众人骂道:“这算什么狗屁规矩,不公平,不公平!” 巴托见众人不答应,问竹之明:“你们胜了却要如何?” 竹之明回眼看了一下众人,道:“我们若胜了,却也不必你们下跪,但是你们必须得为今天的无礼言行赔礼道歉。” “对,道歉!”众人随即附和道,大家都明白,此时最需要的就是蒙古人赔礼道歉。 巴托摆了摆手,不耐道:“好好好,就依了你了。可以开始了吧?” 竹之明又道:“我中华乃礼仪之邦,不讲求以武欺人,但讲究以武会友。今日比试未免有伤双方和气,我们就点到为止,不可以命相拼,可好?” 巴托冷笑一声,点了点头。云霄眼前一亮,为之一惊,他仔细看了看竹之明,暗赞他想得周到。 不多时,巴托亦爽快答应:“好,就按你说的办。”随后一指那巨汉道:“对了,忘了介绍了,这个乌拉图是我们鞑靼摔跤第一勇士,绰号‘摔跤王’。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竹之明点点头,见一切妥当,当即退了开。 龙飞羽缓缓走到场上,他一脸轻松,似乎对那个叫乌拉图的巨汉也不甚在意。而那巨汉来到场上,对龙飞羽更是一脸轻蔑。 招贤馆众人见那巨汉足足比龙飞羽高出一头,身形还不止大了三倍,都为龙飞羽捏一把汗。成子衿、竹之明等面有忧色,白衣女子也是皱了皱眉,粉衫女子担心地叫了一声:“飞羽哥,你小心点!” 龙飞羽点点头,随即注视着乌拉图,将精力放在他身上,他左右走了几步,等待着乌拉图的进攻。 那乌拉图张大了嘴,呼噜噜大叫着不知说些什么,并举起双手就向龙飞羽扑来。龙飞羽不快不慢,左右闪了几闪身,乌拉图几次都扑了个空,顿时气得嗷嗷直叫。因而乌拉图加快了脚步,挥舞着双手往龙飞羽双肩抓去,其势迅急刚猛,龙飞羽没想到他虽胖大,手脚却是灵活自如,他闪躲了五六下,乌拉图使了个虚招右手放慢猛向龙飞羽右肩抓去,龙飞羽一时大意,趁势左闪,乌拉图左手猛地疾挥,一把将龙飞羽左肩扣住。龙飞羽急挣,熟料乌拉图力道奇大,他硬是挣不得脱。 乌拉图右手也立刻抢上,搭上了龙飞羽右肩,紧接着他双手使劲,要把龙飞羽熊抱起来,龙飞羽随即双臂运起内力,使了个金蝉脱壳,一下从乌拉图手里挣脱开来。随后他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到了乌拉图身后,右脚使力去勾乌拉图双脚,谁知乌拉图体重步稳,硬是一动不动。 乌拉图愤怒地看了龙飞羽一眼,又转身向龙飞羽扑来。龙飞羽已知对方实力,已不敢轻敌,打起了十分精神。对方扑来他能躲过就躲,躲不过就干脆就力使力凭着高超轻功飞了开来,他想以拖字诀取胜,拖延时间消耗对方体力然后出奇制胜。过了大概一刻钟功夫,乌拉图仍然未近得龙飞羽身,又气又急,并已有些气喘吁吁。 那些鞑靼来的武士开始大叫,乌拉吧唧的说些什么,也听不懂。那巴托笑着讽道:“你们南朝人还真是聪明啊,打不过就跑!” 龙飞羽听得此言,有些生气,不再想以巧取胜,他要让这些蒙古人看看他的真本事。随后,他站着一动不动,乌拉图看得,趁势袭来。他双手按在龙飞羽肩上,使力往下按,龙飞羽强撑着,屹立不倒,他又双手一箍,将龙飞羽抱起,用全力想把他砸到地上。龙飞羽感到乌拉图两手有如千斤之重,怎么挣也挣不开。他借着下落之际,双脚使力抬起,一下顶住乌拉图双膝。乌拉图双膝着力,后退了两步。然后他大怒,双手用力抱得更紧了,龙飞羽涨得面色通红,险些透不过气来。乌拉图恶狠狠地看着他,突然拉下头恶鬼般往龙飞羽额头撞来。龙飞羽眼看情势危急,猛地运起内力,右掌急忙迎上,使出大力金刚掌力摁在了乌拉图额头之上,乌拉图那大脑袋立时僵住,再不能往下一点。 场面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乌拉图强抱着龙飞羽,龙飞羽硬撑住乌拉图,谁也不好受。乌拉图疼得大汗淋漓,额头已印上了龙飞羽掌印,他几乎愤怒得快要炸掉,眼睛通红,面目狰狞,越是愤怒就越是用力,他双手抱龙飞羽的力气越来越大,龙飞羽也被抱得越来越紧,几乎已达窒息。 再也忍受不住,龙飞羽大叫一声,奋力挣脱出左手,尔后左手食指运起一指禅功狠往乌拉图右手天府穴击去。乌拉图右臂吃痛但仍旧不放,龙飞羽越加用力,眼看食指指节都已没入乌拉图肉中,鲜血横流,他也死撑着不放。龙飞羽又将左手食指拔出,刺往乌拉图左臂天府穴,依葫芦画瓢,仍直入一指节深。终于,乌拉图疼得双臂发麻,手臂之力渐渐减小,龙飞羽顺势挣脱开去。 第八十三章 比箭 仍未分出胜负,乌拉图很不服气,不管臂上血流,又咆哮着泰山压顶般奔来。这一次龙飞羽不让他抱,当他的手刚要沾上龙飞羽手臂时,龙飞羽就势搭上,身子拔起翻转,从乌拉图头顶翻落到他的身后,然后运起内力双掌猛击乌拉图后背。龙飞羽的内功已达小周天一层境界,外功掌力也大有开山裂石之势,对于平常人来说,受之即便不死也会被打得吐血。却熟料这乌拉图皮糙肉厚,步伐稳健,抗击打能力绝强,硬是被打得往前趔趄直走了十来步也未摔倒。 众人看着场上的搏斗,真可谓是惊心动魄,看得大家大气也不敢喘。 那乌拉图已近乎疯狂,又再一次向龙飞羽扑来,这一次,他好似拿出了同归于尽的决心一般,咬牙切齿,只要靠近龙飞羽他便用身子往上压,双手胡乱挥舞,龙飞羽不住左躲右闪。此刻的二人,众人看着直像老鹰捉小鸡一般。 忽然,龙飞羽一下从乌拉图腋下闪过,索性绕到背后,跳到了乌拉图背上,双脚狠踢乌拉图腰部,双手也狠狠打乌拉图头部,乌拉图不顾疼痛,双手捏住龙飞羽双肩将他扯了下来。龙飞羽趁着下落之机右脚垫地,双手反手一击掐住了乌拉图手腕,然后右脚踢中乌拉图小腹,龙飞羽手脚运起全身力气,猛叫一声“去”,身子向后一弯将乌拉图从头顶远远抛了出去。 众人一看,此时龙飞羽已胜券在握,那乌拉图即将落地输了,都自喜形于色,但那笑容刚刚露出便即僵住。 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乌拉图在半空中急中生智,以极快的速度抽出自己腰带,然后向龙飞羽双脚扔去,手法精准,一下套住了龙飞羽双腿。龙飞羽背对着他,正自得意,未料想乌拉图有此一着,当发现情形不对,已是不及。只感到双腿被一股奇大的力往后拉了出去,随后他身子倾斜,俯面滑倒,所幸他双手探出支撑着地才使身体没有着地,整个就一俯卧撑姿势,但他毕竟还是摔倒了。而反观那乌拉图,凭借着一拉之力稳住了身形,落地之后左脚跪地右手撑地,远没有龙飞羽那般窝囊。 接着周遭一片笑声欢呼声,那群蒙古人已在庆祝胜利,那巴托走将出来,微笑道:“这一局我们赢了!” 招贤馆众人却大叫道:“不是比摔跤吗,怎么用上别的东西了,这局不算,这局不能算!” 巴托斥道:“怎么?输了就不认帐?” 龙飞羽起身站起,怒道:“无耻!”可毕竟他还是输了,输在最后一刻,因为太自信而轻敌。 巴托道:“规则里也没说摔跤不能用别的东西啊,是不是?”他笑着望着竹之明,竹之明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这些蒙古人太狡猾了。 龙飞羽万分地不服气,他狠狠瞪了竹之明一眼。 巴托见竹之明没回答,算作是默认了,当即道:“好,下面进行第二局,比箭!” 随后他命人取出了一把弓箭和两个梨,道:“这第二局由我出战,你方派个人出来,头顶一个梨,我要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鞑靼蒙古人箭术的厉害。” 说罢,他拿着一个梨,道:“你们谁来顶?” 招贤馆众人面面相觑,可傻眼了,他们没听说过有这么射箭的,都没人出来顶,因为谁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成子衿道:“你不是在逗我吧?让人来顶,万一一箭射偏了射中人怎么办?” 那巴托却自信满满的道:“但凡射偏了没射中梨就算我输,可否?” 成子衿摇摇头没站出来。也是过了良久,也没人出来,招贤馆众人陷入沉静,比之前巴托语出不逊,出言挑衅的时候还要沉静。 巴托等得不耐烦,他注视着竹之明道:“怎么样?你来顶?” 竹之明容色一愕,没有说话。 巴托冷冷长笑了一声,讽道:“没种!” 随后过去了很久,招贤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言语,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时人声鼎沸竟突然沉默得可怕,死一般可怕。 巴托实在看不下去,又嘲笑问道:“到底有没有人来顶啊?你们南朝人就这么贪生怕死吗?再不出来就算输了!” “我来!” 在此一刻,毕竟还是有人站出来了,那人缓缓走将过来,来到巴托面前。 众人一听此声,大感讶异,一看来人无不吃惊,因为来人只是个毫不起眼的下人。 虽然来人只是个下人,可他的大名似乎在学士府早已传开,很多人也认识他。因为此人非是别人,正是在天桥上因胯下之辱一事而“远近闻名”、“臭名昭著”的无骨书生——“萧云”。 人们惊讶于他的言行,他敢来顶梨,这不是去找死吗?大家都惊异地望着他,这些人包括巴托、成子衿、龙飞羽、竹之明等人。 粉衫女子和白衣女子这才注意到他,两人互看一眼,眼露诧异。白衣女子轻声道:“是他?” 粉衫女子一脸惊疑地点点头,道:“是他!” 成子衿快步跑过来抓住他的手道:“萧兄,你不要命啦?” 云霄却轻轻将他的手移开,看着巴托,淡定地道:“我相信这位兄台的箭术。” 巴托点头笑了笑,拍了拍云霄右肩,赞道:“好,有胆识!” 就这么云霄从巴托手中接过那个梨,放在头上,以书生巾缚住,大家都四散开来,离他远远的,那巴托不快不慢地走到百步开外的地方,正对着云霄,然后拈弓搭箭。 气氛瞬间凝住,谁也没有说话,人们呼吸可闻,大家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云霄。不过除了成子衿外似乎谁也没有担心,尤其没有担心眼前顶梨之人的安危,试问谁会为一个毫不起眼的陌生人担心。相反地恐怕招贤馆众人祈求的是巴托这一箭不要射中才好,因为这样他会输了比赛。 云霄竟这么浑然无事地目视着前方,似乎对眼前即将临来的一箭熟视无睹。巴托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大是震惊,为他的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震惊。 时间就这样过去,人们只听得嗖一声响,一支箭从云霄脑袋上穿梨而过,接着便又听见那群蒙古人的叫好声、欢呼声。 招贤馆众人似乎大失所望,这一箭竟然射中了,而且还那样准。云霄看着他们的表情,未为在意,他缓缓走过来,望着巴托,赞了一声:“好箭法!” 那巴托洋洋得意,满脸堆笑道:“该你们了!” 此言一出,招贤馆众人又陷入沉默了。 为何又沉默了? 试问谁敢出来,谁能胜得了那巴托如此高深的箭法? 大家心里都没底了,众人又面面相觑,不住的唉声叹气起来,时间过去良久也没一人出来应付。龙飞羽想来搬回一局,无奈自己虽也箭法娴熟,但绝没把握能胜,因此未敢轻出。竹之明埋头沉思,也没站出来。 眼见没人敢上,成子衿踏步而出,道:“我来试……” 但后面一个试还未及说出口却已被一人阻住,但听那人朗声道:“我来!” 众人又是一惊,忙抬头细看,见那人不是云霄,却又是谁! 第八十四章 智胜 所有人几乎都难以置信,成子衿万分惊诧地看着云霄,并以质疑的语气问道:“萧兄,你行吗?” 云霄微微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我来试试!” 那巴托似乎也是不敢相信,自没想到云霄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下人敢来应战,不过他还是笑了笑,再一次道:“好胆识!” 云霄接过他手中的弓箭和梨,问道:“贵方派何人来顶梨?” 那巴托还未吩咐,他身后已有一个武士抢先而出,话也不说,便即夺过云霄手中的梨往远处百步之外的地方站了过去。 云霄面色一惊,心里略微佩服这些蒙古人当真与众不同。 那巴托满意说道:“你不必吃惊,我们平时练箭就是这么练的。” 云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拈弓搭箭,而是将箭放在地上,伸手入胸,掏出了一块黑色丝巾,然后缓缓蒙在眼上。 众人茫然,不知他所谓何干,而那个头顶梨之人却是大惊失色,戟指着云霄,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巴托也是满脸狐疑,疑问道:“你干什么?” 云霄道:“你刚才不是射穿了我头上的梨吗?我要是也按你那般方法射中,咱们也顶多算是平局。我蒙着眼射中,那才算得我赢!” 巴托点点头,却不相信云霄有这般箭法。招贤馆众人这才明了,却也怀疑云霄是否有如此高妙的箭法。 很快云霄将眼蒙上,拿起弓箭,往那顶梨之人的方向指去,笑着道:“那位仁兄可准备好了?我要开弓了哟!” 但那人却完全和先前不一样,满脸俱色,双腿颤抖,招贤馆众人看着只觉好笑。 云霄见那人没说话,想是听不懂汉话,便对巴托道:“麻烦你给翻译一下,问那位仁兄准备好没有,不可乱动哦,不然我怕这箭失了准头,射在身上可就麻烦了。” 巴托见那人害怕了,顿时面有怒色,用蒙语将云霄的话说了一遍。不说还好些,一说了那人更恐惧了,立刻跪下磕头,也用蒙语说了一通,想是在说我们没这么练过啊,不敢顶了,叫换人之类的话。 那巴托是一阵怒骂,之后回眼看着身后的蒙古人,用蒙语询问了几遍,想是问谁敢出来顶梨一类的话,可他身后众人也是战战兢兢,没一人敢出来。 巴托大怒,随手在身边揪了一个,那人立刻跪倒,磕头求饶。巴托破口大骂,又连揪了几个依然如是。索性他便放弃,又指着顶梨之人说了一阵蒙语,想是不敢顶梨就杀头一类话语,那人勉强站起,眼中已急出泪水,脸上大汗淋漓,不多时人们看见,他裤裆隐隐有水流出,看来已被吓出尿了。 招贤馆众人看在眼里,登时一阵哄堂大笑,有人当即讽道:“还以为蒙古人真的不怕死,我看还是一样的嘛!” 云霄好似已等得不耐烦,对巴托又问道:“到底好了没有?” 巴托又尴尬又气愤,想到不能在丢人现眼下去,忙喝退那顶梨之人,心有不甘地道:“算了算了,这局姑且算平局,你不用射了。” 云霄一脸茫然,却道:“平局?我不用射?你这是闹哪般?” 巴托不答,云霄又道:“这可不行,我非得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大明的盲人箭法,你叫那人站好,我立马开弓!” 巴托见云霄坚持,很是无奈,想派人却又无人敢上,他愤怒的回视了一眼众武士,众人立刻后退,最后他还是极不甘心地道:“好好好,这局算你赢了!” 就这样云霄一箭没射便赢得了第二场比试,众人顿时欢呼雀跃,一片叫好声。粉衫女子与白衣女子对望一眼,又惊又喜。竹之明大觉诧奇,连忙同成子衿走到云霄身边,大赞云霄厉害。 而龙飞羽却是瞪着云霄,在一旁冷眼而视,极不高兴。 巴托冷笑一声,对着招贤馆众人大声说道:“别高兴得太早,还有最后一局,谁胜孰负还不一定。” 随后他向后招了招手,唤道:“苏德师傅,第三场你来打。” “是!” 随着这声是响起,后面走出一个年迈老人。此人个子不高,须发花白,精神矍铄,双目有神,从他的气质中俨然有股大师风范。 这老者径直走到人群中,看着招贤馆一众,用流利的汉话问道:“你们谁出战?” 成子衿等人其实早已注意到此人,知道此人武功不低,只是没曾想到这第三场比试武艺对方果然派这老者出战。 那巴托介绍道:“这位名叫苏德,是我的师傅,也是咱们鞑靼国第一高手,你们何人敢出战啊?” 招贤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猜测谁出战,就在这时,一个女声响起,说了声:“我来!” 众人一看,见一白衣女子走了出来。 苏德扶须一笑,道:“怎么是个女娃娃?”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只略一躬身向苏德抱拳道:“晚辈龙飞鸢,请教前辈高招!” 原来她叫龙飞鸢,听名字和龙飞羽极为相似,想来二人关系该当极为密切。 确实没错,这龙飞鸢非是旁人,正是龙飞羽的妹妹,大明朝千手大都督威勇侯龙啸天的女儿。而那粉衫女子也非别个,她乃是当朝五辅大学士、楚龙党招贤馆的当家领袖楚浩然的千金——楚清妍。龙飞鸢与楚清妍也是名震天下的文武美人,时人并称之为——京城双艳。 苏德看眼前女子很是有礼,点了点头,道:“好说好说!” 正在此时,成子衿却一下闪身出来挡在了龙飞鸢身前,道:“还是我来吧!” 苏德掠了掠须,眼神之中似乎不以为意,只道:“又来一个!” “老前辈德高望重,武艺精湛,若是一对一,恐怕有失老前辈身份吧!”紧接着又有一个声音响起,同时又一人走将出来,众人看去,却是竹之明。 苏德看了看竹之明,笑道:“甚好,若是一对一,老夫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传了出去旁人还说我老人家欺负小娃娃。你来得正好,你们仨就一起上吧!” 三人互看一眼,都走上前,竹之明微笑抱拳道:“既如此,那晚辈等就斗胆向前辈请教了!” 随后三人以犄角之势将苏德围在垓心,当即拉开架势。招贤馆众人都知龙飞鸢、成子衿、竹之明等人武艺高强,但都只是听说不曾见过,此刻人人都把眼睛擦得雪亮,拭目以待。 云霄也是细心看着,此时他修习《无欲心法》与《无为真法》已有小成,同时体内兼有幽冥鬼气与空空师父所授佛门功法。不过他没练过外功,不好轻出,所以只是耐心看着。 四人蓄势以待,谁也未先进攻。良久之后,那苏德索性闭上了眼,三人心知他是让己方先进攻,各对视一眼,成子衿说了声:“老前辈,得罪了”他便率先出了招。 成子衿所学颇杂,父亲经商,家世好,打小成父便请各派高人到家中教授儿子武艺。因而无论是少林、武当、昆仑、峨眉,形意、六合还是霸刀、玄枪,成子衿都略学了一些,加之天资聪慧,也刻苦勤奋,武功虽杂但却不乱,虽广却也极为精通。 只见成子衿先使出昆仑拳法,一招卫士坝关先攻了出去。苏德见他步伐沉稳,挥拳如风,一出手便式正招圆,不由略微点了下头,同时,他左手亦划了一招迎了出去。而另外两边的龙飞鸢、竹之明也即刻攻了过来。龙飞鸢使的是峨眉绵掌,竹之明使武当掌法,四人瞬间斗在一处。四人都未用兵刃,但打斗起来,气势磅礴,威力惊人,亦精彩绝伦。 第八十五章 比武 那苏德内力高深,一招一式都威力奇大,成子衿三人全力承受,丝毫不敢大意,他们攻防有序,配合紧密,苏德也不禁对三人的武艺大为赞赏,不敢小觑。 龙飞鸢使的《峨眉绵掌》,一掌柔似一掌,一掌妙似一掌,绵绵不绝向苏德正面攻来;竹之明以《太乙逍遥掌》,分筋错骨手法,点穴擒扑,专攻苏德右路;成子衿使了几招《昆仑拳法》之后,又变使出六合门《青龙拳》猛攻苏德左方。那苏德不快不慢,回旋着身子,脚踏神奇步法,抵挡着三人的进攻,不落下风。 云霄修习内功时间不短,经过几年游历,自也对武学颇有了解,成子衿师承来历自不用说,云霄与他相处日久,也是听他谈及过,因而知道他的底细。云霄见竹之明使的是武当功法,知他和武当派定有渊源。而看着龙飞鸢使的峨眉功夫,再看她的身姿,云霄心底深处微微一奇,未料到她竟是出自峨眉一派。他深深望着她,心想着:“她出自峨眉派?不知她是否认识通灵子?” 四人斗智斗勇,三五十招过后,几人未分胜负,谁也不落下风。龙飞鸢一身白衣如雪,一套峨眉绵掌使得出神入化,她屏气凝神,专心对战,脸上无丝毫表情,直如天女一般威严;竹之明太乙逍遥掌一招一式低沉飘逸,行功走架,自然流淌,让人见之心旷神怡,不失道门仙家风范;而成子衿虽说武功较几人稍弱,但也不是软柿子,他换招虽繁,却换而不乱,招招精妙,攻防得体。那苏德被围在中间,就像只极其灵活的猴,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穿梭游走,令龙飞鸢等三人讨不到便宜。 云霄见这四人武功一个胜似一个,招式一招妙似一招,看得连连点头,而一旁众人也是不断拍手叫好。 但毕竟苏德习武最久,内力最深,百十招过后依旧面不改色,攻势不减。反观龙飞鸢三人就要稍显狼狈,龙飞鸢、竹之明倒还好些,此刻最吃力的要数成子衿,他功力稍弱,内力不济,渐渐有些力不从心,额头也渗出了汗水。 苏德是何等高手,早已看出这点,所以他主攻方向选择了成子衿,他想各个击破,以期取胜。只见他跳转方向,不再正面迎击龙飞鸢的绵掌攻势,而是用右手阻住了龙飞鸢和竹之明的两方攻击,腾出左手专攻成子衿。 成子衿全力施为,三十余招之后大汗淋漓,十分不济。龙飞鸢、竹之明看成子衿不支,竹之明出手如电,加快了攻击。龙飞鸢变幻了招式,不再使峨眉绵掌,而换作峨眉派极厉害的武学《峨眉素心剑法》。她换掌为指,左右两手斜出中食二指,内力蓄于指上,少时,两把无形气剑凝结而成,足足有一尺余剑锋。 苏德见了心下一惊,脸色微变,适才交手他就感觉这女娃娃武艺高深,但却没想到这女娃娃武功竟已到这种能以气为剑的境界。 龙飞鸢使出《峨眉素心剑》,疾向苏德攻去,苏德不敢怠慢,左右双掌齐发,同时逼退了成子衿和竹之明,而后后退几步,准备来迎龙飞鸢的无形气剑。 只见他右手向下一沉,变掌为爪,在空中停留了几下,缓缓凝聚手下的空气,瞬间,右手中一个气团乍起,然后越来越大,接着他将气团推出直击向龙飞鸢,龙飞鸢攻势不减,也不闪躲,无形气剑直刺往气团而去。两厢相对,以气对气,只听得“噔”“噔”两声响,龙飞鸢的无形气剑已与苏德手上的气团迎上。 甫一接上,龙飞鸢便是一惊,只觉那团气软绵绵的力量强大,她两手的气剑犹如刺在一团黏泥上,不能拔出分毫,亦不能往前半分。饶是如此,龙飞鸢未有半点紧张失措,她不断地往两只剑上加力,不多时,两只气剑光芒越甚,越来越往气团里刺去,气团也越来越扁。 眼看气团将被刺穿,苏德点了点头,微笑看着龙飞鸢以示赞赏,而他的右手却是又挥舞了几下,源源不断的内力又从丹田涌出,经过右手传到了气团之上,瞬间便将龙飞鸢刺扁的气团恢复原样。 看着气团恢复如初,龙飞鸢并未气馁,她不断加力不断加力,两只无形气剑越来越大,剑锋越来越长,光芒越来越甚,与气团的穿刺声也越来越响;苏德亦在不断加力,气团越来越大,越来越圆,众人只见初时的一团气,已经长到了两倍不止。 云霄见此大是吃惊,他观四人大战,已能判定出四人功力。这苏德功力不简单,当已入了武林绝世高手之境,而龙飞鸢三人在武林一流高手境界。龙飞鸢的功力比竹之明和成子衿稍高,已快达绝顶高手之境,此一刻,主要是龙飞鸢与苏德对阵,众人一看场景,知道这二人都是以力为气,比拼上了内力。 龙飞鸢年纪轻轻,内力虽已到小周天三层,但远没有苏德大周天境深厚,长久下去恐会受伤。竹之明眼见于此,也不直接去攻苏德,换而双掌探出在龙飞鸢左手边使劲,催动内力去助龙飞鸢左手。成子衿已缓过气来,依葫芦画瓢,双手探出,来助龙飞鸢右手。龙飞鸢瞬觉两手力量陡增,只一下两只气剑便往前刺入了数寸。而苏德瞬间受到三大高手的内力袭来,不住后退了两步,然而气团却未被刺破,他脸色微微一变,动作却仍丝毫不乱,缓缓伸出左手,左右齐使,硬是抵住了三大高手的合力攻击。 就这样,三个小周天内功修为的高手以内力敌住了一个大周天内功修为的高手攻击,场面又僵持住,气团或扁或圆,无形气剑亦时而往前刺入时而被逼得后退,双方僵持,谁也不落下风。 龙飞鸢三人深深为对方武功之强内力之高大为佩服,而苏德亦为这三个年轻人意志之坚,武艺出众大为赞赏。就这么僵持了良久,谁也不能取胜,龙飞鸢忽然缓缓移动两只手的无形气剑,在那个气团上开始划移,苏德一看并不惊疑,忽而左手往前右手往后,忽而左手往后右手往前的有节奏地晃动着,那个气团也随着他两手的晃动有节奏的张驰,龙飞鸢的划移却也只能移动而不能将气团划破。如此来往反复了数次,依然如是。 龙飞鸢索性将两手合并,将两只无形气剑合二为一直往气团一点刺去。此时三人已使出全力,将那气团刺扁了三四分,却无论如何,再不能往前刺出一分。苏德显然也不好受,他亦差不多用出全力,勉强抵挡得住对方攻击不致落败,但也无法取胜。大概又僵持了一刻钟,四人都出了汗,谁也讨不到好,都使出了全力,仅凭意志力在支撑着,谁先放弃便会落败。 四周的人个个目不转睛的看着,也有不少人急出了汗水。龙飞羽等人眉头紧皱,楚清妍心中不住祈祷希望己方三人能获胜。而那巴托看着师傅还不能取胜,亦面有忧色。 此刻云霄正好站在龙飞鸢三人后面的人群中,他看着四人功力高深,又佩服又羡慕,同时也在担忧。这四人这般拼法,长此坚持下去,非得内力耗尽,弄个两败俱伤不可。他又看那巴托虽也面有忧色,却无出言阻止的意思,想是把这场胜负看得极为重要,不会轻易让师傅罢手。 此情此景,云霄心中自忖:“看来我不得不出手了!” 第八十六章 隐藏的高手 云霄自也希望己方能胜,不过未免事态扩大,更希望的是双方都不要受伤。其时那四人比拼内力已经是骑虎难下,想收手不能,想胜亦不能,仅能勉强僵持。云霄看了看众人,见人人的眼神精力都被场上四人吸引住了,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引人注意。他站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将右手放下,走到前方没人的间隙中,正对着龙飞鸢后背,偷偷的亮出了右掌运起了体**力,然后缓缓地将内力无声无息的释放出去。 此时两方力量持平,只要一方稍加一点力,那胜利的天平自然会向加力的一方倾斜。果然,云霄稍一使力,登时奏效,只听见“嗤”一声响起,紧接着是“嘭”一声大响,那个气团瞬时被刺穿然后炸开,苏德难以置信的面色大惊,后退了好几步,而龙飞鸢三人却是长出一口气,一步未退。 接下来的是一片拍掌与叫好声,招贤馆学士府所有人个个喜笑颜开。巴托一下从座位上坐起,有些气愤更有些惊疑。 楚清妍等人早已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围绕在龙飞鸢三人身边,大赞三人厉害。 而龙飞鸢不以为意,拭了拭额间的汗水,面露狐疑。成子衿、竹之明对望一眼,也是面有讶色。 楚清妍看这三人如此,以为他们大战过后没恢复神来,不加在意,她径直走出,指着巴托大声道:“看到没,三局两胜,可是我们胜了,愿赌服输,你们得给我们道歉!” “对,道歉,道歉!”一旁众人立刻也大声跟着附和起来。 巴托看也不看众人,他浑似熟视无睹,置若罔闻,也不表态,而是走到苏德面前问道:“怎么回事?” 苏德惊讶之色未减,俯耳过来对巴托道:“此处有高人在场,我神功未成,不宜久留!” 巴托闻言点点头,自忖这招贤馆中果然藏龙卧虎,不过他面不改色,也没有慌张,而是转身对招贤馆众人笑道:“今日家师身体有恙,让尔等侥幸获胜。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日后再会!” 说罢带领众人就要离去,招贤馆众人哪里肯答应,高叫着不允,龙飞羽一下飞驰到了巴托面前阻住去路,他一摆手冷冷道:“哦?输了还想耍赖,这便要走么?” 乌拉图立时走出恶狠狠看着他,想要和他动手,巴托挥手阻住,对龙飞羽冷笑道:“便要如何?” 龙飞羽哼了声,道:“不如何,愿赌服输,道歉!” 招贤馆众人又群起响应,同时不少人走出来将巴托等人围住,拦住了去路。 巴托看这阵势十分不利,看了苏德一眼,苏德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巴托会意,带着不情愿,但还是十分爽朗地道:“好,我们蒙古人说到做到,愿赌服输!” 尔后他用鞑靼之礼向招贤馆众人施了一礼,然后不冷不热地道:“今日我们鞑靼国蒙古勇士技不如人,输于尔等,对不起,我为刚才的无礼言行道歉,还望见谅!” 楚清妍啐了一口,得意地道:“这还差不多!” 招贤馆众人十分满意,都乐出了声,同时对这些蒙古人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巴托轻蔑地晃了这些人一眼,并无在意,对龙飞羽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龙飞羽看了看他,也不回答,只是让开了路。 巴托冷哼了几声,接着摇了几下头,然后脸上露出一丝可怕的阴笑,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却只将眼神落到云霄身上,而后拉长了声音道:“各位,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便带领着一众蒙古人扬长而去。 “喔”“喔”“胜利了!”“胜利了!”招贤馆众人霎时兴高采烈,围绕着龙飞鸢、成子衿、竹之明这三个有功之人额手称庆,赞不绝口。大家俱都高兴,唯独龙飞羽阴沉着脸,十分不开心。 龙飞鸢突然对站在身边的成子衿、竹之明道:“你两感受到了吗?” 二人相视点头,众人茫然,不知她在说什么,却听成子衿道:“好霸气的一股内力!” 竹之明见那群蒙古人已走得远了,不禁高声问道:“适才是哪位仁兄相助,还请站出来,竹某等当面致谢!” 可过了半天,却没人答应也没人站出。云霄在一旁,若无其事,并无异样,也未引起任何人怀疑。 过了良久,龙飞鸢三人只带着疑问,也不再追问了。 这时,成子衿走过来一拍云霄左肩,云霄吃了一惊,成子衿笑着问道:“萧兄,你真有蒙眼射箭的本事?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居然还不知道!” 云霄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哪有这种本事,只不过是用智不用力,用心理战术取胜罢了!” 成子衿听得不太懂,又问道:“哦?这是怎么做到的?” 云霄看着他,却问道:“你怕死吗?” 成子衿一愣,接着还是点点头,然后云霄又问了旁边另外几个人,那几人都点点头,云霄道:“这就对了,既然你我都怕死,那蒙古人也是人不是神,既然是人就怕死。你们别看那个顶梨的蒙古人开始二话不说就站过去了,那是因为他们平时就是这么练箭的,早已习惯了,甚至他也以为我们也是这般,所以才毫不畏惧的站过去。当我拿出黑布蒙在眼上,他心里就没辙了,因为他们没这么练过,同时他也怕死,所以他也是一样不敢顶的。这也是我意料中事,所以说是赢在心理战术!” 众人一听,即刻了然,同时大为惊异,没想到这个钻人胯裆的无骨下人还有如此智慧。 过了一会儿,竹之明又赞道:“不过萧兄挺身而出,敢犯危险去顶梨,这份勇气和胆识才更是了不起。” 云霄摆摆手,谦虚地道了声“没什么”,便即若无其事地转身走了。 旁边的龙飞羽不高兴到了极点,他怒视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羡又妒。龙飞鸢深深注视着这个背影,心底陷入了遐思。她此时萦绕心间的问题还是适才是谁施的援手,招贤馆中隐藏的高手是谁?而楚清妍满怀赞赏的看着云霄,她没想到这个下人竟这样不简单。 这下人岂止是不简单,接下来的事,他们更是如何也不能想到。 第八十七章 授业典礼 话说这时候的明朝,内忧外患尤甚。外有鞑靼、瓦剌虎视眈眈,内部后宫混乱、朝政昏暗,民怨沸腾,各地不安。如此内外交困之下,一批有识之士力求力挽狂澜,救国卫民。诸如楚浩然、龙啸天之徒,效仿战国四公子豢养门客招揽人才,力图再兴明廷,因此开设招贤馆招揽四方贤才。 说来招贤馆开馆十余载,也勉强是差强人意,其间确实为朝廷招揽了不少人才,不论是六部、各司各院、地方官员还是军中将士,都有招贤馆中人涉足。对楚浩然来讲,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这招贤馆中,时不时就有人前来投奔,无论他是学文的还是练武的,但凡有一技之长的人,只要进来能通过考核,那都能被招致麾下成为名副其实的人才,继而将会受荐任命,那当然是前途无量。因而天下有才之士竞相前往,招贤馆真个是门庭若市。尤其在科考年间,考场多为汪系心腹,汪直只手遮天,但凡想以此入仕之人,多与汪党有千丝万缕之关系,因而所录考生多被其招为爪牙。而落榜有才之人不在少数,多往投向招贤馆而去,所以在科考这年,招贤馆所进之人最多,且多为书生,故而招贤馆每届选在科考之秋举行开馆授业典礼。 说来也快,今儿个已是九月初三,正到了本届招贤馆开馆授业典礼的好日子。今日这学士府上可是万人空巷,但凡与楚浩然关系莫逆之人和楚龙党系官员多来恭贺,除此之外,亦有不少不速之客前来。因此这一日,学士府上下忙得是不可开交。 云霄以往的工作主要是打扫前院,可今天不同,招贤馆那边确实太忙、工作太多,甚是差人使唤,他也被吩咐前去招贤馆忙活了。今日他负责的任务是给客人们奉茶。 此时已近午时,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招贤馆那大厅内真个是胜友如云、高朋满座。那大厅正中的主位上坐着几人,带头的是两位五旬左右的老者,二人各戴乌纱帽,身着盘补袍服,袍服胸前和后背各缀一方补子,但见一人补子是飞禽,一人是走兽;一个浩然正气,满面慈祥和蔼,一个霸气外露,满脸庄严肃穆。两人身旁一左一右各坐着一四旬开外的中年妇人,这二人体态丰腴,姿色美丽,衣着霞帔,头饰珠玉,甚是雍容华贵。两妇人身旁又并坐着两女子和一公子。那两女子一着粉色衣衫,身段苗条,艳丽照人;一个白衣如雪,身材高挑,超凡脱俗。而那公子是白衣翩翩,相貌堂堂,只是英俊的脸上却有股恃才傲物,蔑视群伦的意味。 显而易见,这主人几个,自是楚龙两家的人物。中间坐的两老者正是楚浩然和龙啸天,旁边两妇人是楚夫人和龙夫人,两女子也就是闻名于世的文武美人京城双艳——楚清妍与龙飞鸢,而那公子是龙啸天的儿子,龙飞鸢的哥哥,也是云霄那晚遇上的“横公子”——龙飞羽。 此时宾主业也落座,眼见有人说话,大家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楚大人、龙侯爷,今日招贤馆开馆授业,国之大事矣!又看到两位招揽了这么多能人贤士,可喜可贺!咱家在此恭喜二位大人啊!” 楚浩然抱拳道了声同喜,叹道:“托公公洪福,我等奉皇上旨意办招贤馆招揽有才之士,如今方十余载,招贤馆也算是步入正轨!现而今,就成效来看倒也是差强人意。虽不致群豪尽来、群贤毕至,倒也是豪贤云集,天下响应。我等不负皇恩,幸不辱命啊!” 龙啸天也道:“是啊,是啊!招贤馆能有今天之成就,全在吾皇圣明及诸位大人的鼎力相助。龙某在此多谢众位大人了。一谢各位长期以来对招贤馆的支持,二是谢谢大家今日能从百忙之中抽空来给咱招贤馆捧场。我和楚兄当真是不胜感激!” 前排太监对面座位上有人道:“侯爷哪里话,我等世受皇恩同殿为臣,本就应该互帮互助,相互扶持的嘛!况且您二老可是我大明的顶梁柱,皇上的左膀右臂,我等尽点绵薄之力那是理所应当的啊!”他顿了顿,又道:“如今我招贤馆开馆,乃是国家大事。既是国家大事,我等众人岂能不顾,焉能不来啊?” “是啊!阁老之言,句句在理呀!”旁边许多人附和道。 楚浩然摆了摆手,回味道:“不管怎么说,都要向大家道谢的,想当年我提办此馆,倍受争议,极受阻挠。若不是在座诸位支持赞成,招贤馆既不能顺利开馆亦不会取得如今成就啊!”他长叹一声,接着道:“自古以来,我中华就不乏能人贤士,然而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少能人是怀才不遇,不少贤士也是报国无门。我提议兴办招贤馆正是要打破这种局面,让人才能尽其才,让国家能多些贤能辅佐,令大明能国力昌盛。我和龙侯办此馆绝非是为私心杂念,诚是为中兴大明呐!” 想起办招贤馆的不易,楚浩然说到此处,不禁激动不已!龙啸天也点头叹气。 众人见此,大都被这忠臣之心打动。他们深知如今朝廷形势,若不是有楚浩然和龙啸天两人和招贤馆,恐怕朝廷早已是汪直一党的天下了。此间也有不少忠义之士,知道大明仅有的光明就只在这招贤馆里了,因此楚浩然这翻话倒引起不少人共鸣。 那阁老旁边一人道:“两位之心,可昭日月,天地可鉴!无奈朝廷如今局势混乱,内忧外患四起。唉……强权之下,我等有心却无为,有力而无处使。每每想到此处,当真是汗颜无地啊!” 他指的强权自是指汪直一党。其时,汪党权倾天下,内阁成员、六部尚书多无所作为,基本上也是每天混日子。每日是坐在衙门里喝茶聊天,啥事也不干,所以当时人们说内阁三成员(万安、刘吉、刘翊)是“纸糊三阁老”,说六部尚书是“泥塑六尚书”。此时说话之人正是泥塑六尚书中的礼部尚书周洪谟,而刚说话那阁老正是纸糊三阁老中的内阁首辅万安。 第八十八章 无名之火 “谁说不是呢!” 众人接着就是一阵怨声载道。 “在平民面前我们是高高在上的官人,可在朝中我们却是穿着官衣不干实事的闲人。俗话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咱们空拿皇家奉禄,未曾替吾皇分担半点忧愁,以致如今官祸四起,民不聊生。如此名遗后世,我等俱是千古罪人啊!”说到情真处,周洪谟悲痛地流下几滴清泪。 云霄看到这帮老臣中的确不乏忠义之士,心下宽慰,极是敬佩不已。 那万安却说道:“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确也不错,但做事嘛各有方式方法,人说精忠报国,为民请命就是为皇上分忧?那我还说侍侧吾皇,令皇上高兴也是担君之忧啊!嘿嘿!” 他得意道:“所以说啊咱们为官者,还是得讲究点套路的,不能够死板。咱能叫皇上高兴了,那就是皆大欢喜啊!瞧你们这般那般地,那纯是和自己过不去,这又是何苦来哉!” 众人看他那得意劲儿,纯是在显示自己如何如何能担君之忧,自己如何如何得宠的。都道万安脸皮厚,如此一见还真是不差。他就是靠谄媚万贵妃赢得成化帝宠信,官员们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就是楚浩然、龙啸天也见是不惯。 云霄嫉恶如仇,看他这般行径,恨得咬牙切齿,真恨不能一下跳将过去狠狠抽他几耳巴子! “凡事皆各有法度,因人而宜,各有所志!万大人所言是实话,大实话啊!哈哈哈!”龙啸天笑道,心里却是暗骂:“无耻小人!” 万安见有人迎合于他,更加高兴,又道:“看,要不说龙侯爷、楚大人也能坐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呢!嘿嘿!到底也是这聪明人啊,哈哈!” “是啊是啊,楚大人、龙侯爷,还有万大人都是我朝的顶梁大柱!楚大人解决的是皇上的内忧,龙侯爷解决的是外忧,而万大人嘛解决的自然是皇上的心忧啦!您们三人要不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还有谁能坐得。各位说,是吧?” 世间从来不缺溜须拍马之人,这儿也不例外。其中有人不解,有官员问道:“你说的不错,但这何为内忧,何为外忧,又何为心忧?” 拍马之人道:“我朝现在局势复杂,许多问题需要亟待解决,内忧自是朝中内部要解决的问题;北方鞑靼虎视眈眈,外忧自是边疆之忧;而这内忧加上外忧就足以令皇上心忧。所以说楚大人、龙侯爷和万大人就解决了内忧外忧和心忧了!” 万安一听,登时喜道:“哈哈哈!说得极是,说得极是!” 要说楚龙二人解决内忧和外忧着实不错,可这万安解决皇上心忧就太令人作呕了,诸多人不以为然。可万安不这么想,有人能将他和楚龙两人并列,实在荣幸之至。万安唯一不苟同的就是他们的为官之道。 他此时高兴,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了,心中自是得意想到:“当大官要靠谄媚,什么精忠报国、为民请命都见鬼去吧,做那样的事情简直就是白痴之行,呆子所为,搞不成自己还吃大亏。想我万安每日出入皇宫,天天把皇上万贵妃逗得蹦蹦直跳,我不一样做大官吗?那些个兢兢业业,终日忧国忧民之徒真是愚蠢至极。”想到此处,他都要为自己的成就感到窃喜!此刻他得意忘形,几近忘乎所以! 众人见状默默摇头不语,楚清妍、龙飞鸢也是暗暗不齿。无人注意到的云霄虽是见其不惯,但也只能摇头苦叹。 那太监见情势不对,急忙假装咳嗽几声,转过话头道:“且不说这分不分忧和为官之道,单说眼下局势,确实也令人担忧啊!” 楚浩然道:“怀恩公公所言非虚,如今内忧外患严重,人心惶惶不安,百姓的日子可不好过!” 原来那公公唤作怀恩,正是大内总管,司礼监掌印太监,此人正直不阿,中立敢言,深得皇帝宠信,权利亦不可小视。 龙啸天道:“瓦剌自也先死后,实力大大衰退,倒不足惧了。近年鞑靼大肆崛起,听说出了个什么小王子,此人文武双全、心狠手辣。他掌权,对我北边那是大大不利!” “是啊,我也听说过此人能力出众,霸道异常。鞑靼在他的掌握之下急速崛起,此人野心勃勃,有朝一日必会对我朝用兵,到时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楚浩然忧道。 怀恩呷了口茶,道:“想当年蒙古人大势去后,心有不甘,如今百余年过了,只怕是无有不思卷土重来之日,瓦剌也好,鞑靼也罢!迟早还会与我大明来几场大战!” 人人听到此,多面有忧色。楚、龙等忠臣不免长吁短叹,云霄亦俊眉紧锁,忧虑万千! 就在此近乎所有人都在担心国家前途命运之时,那万安却爽朗一笑,道:“哈哈哈,我看各位确实杞人忧天啦!” 众人一醒,张头相望,万安卖了卖关子,假似正了正衣冠,而后道:“这人活一世,无非是为名利而奔波,为名利而效劳,升华到一国家,无非也是为了这利益二字。和平有利可图,它打仗也是为了利益。这好说歹说、歪说邪说也总是为了这利益而已!这鞑靼和我朝开战,难不成不是为这利益?” 他停了停,又说:“既是为了利益,那咱们也可绕过战争而另图解决之法嘛!何故开战弄得生灵涂炭,两败俱伤的呢!” 楚浩然闻听,万安说的话也貌似有理,因而问道:“那依万大人之见,不战有何解决之法?” 万安道:“想那鞑靼地处漠北之地,土地贫瘠,黎民不富以放牧打猎为生,其人长得也是五大三粗的!想我天朝物华天宝,地广物博,珍奇宝贝不计其数,美女如云不可胜数!那鞑靼想要的利益无非就是一隅偏安之地、难得之珍奇和一些娇滴滴的大明美女。” “我大明有的是土地珍奇与美女,所以不战之法就是送它点土地,给它点珍奇,献它点美女。如此解决了问题,使我朝万万同胞免受战乱之苦,大大可为呀!哈哈哈!”说完他得意地大笑了几声。 在场诸人听他这一说,不少人还真点头称赞,不少人陷入沉思,楚浩然和龙啸天却是摇头不语,未加评论。 楚清妍、龙飞鸢等人听得这般言论,气不打一处来。她们回思万安先前说过的话,再想想万安其人,既然如今就有此等言行,那将来真到了非常之时,他必然也是如秦桧一般的卖国之人。此等庸碌之人高居朝堂,于国于民,于江山于社稷,何其不幸!不过心中虽有怒言,于情于理却不能说出,不免大感无奈。 “万大人此言,大谬不然!”正在此时,却听到一个极为愤慨的语音高声响起。 声音虽是不高不低,却如五雷轰顶,语气虽不十分霸道阳刚,却是不卑不亢。 众人一见说话之人,无不大惊! 第八十九章 一鸣惊人 怀恩等许多官员都心里犯嘀咕,心道谁敢这般大胆,敢当面指责当朝首辅万安。泥塑六尚书、龙飞羽、楚龙二夫人倒觉十分解气,楚浩然、龙啸天甚是惊佩,楚清妍、龙飞鸢只觉得这声音相当熟悉。 大家不约而同寻着话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靠近大门口旁一人手拿茶壶凛然站立,身着是仆人打扮,他丹凤眼目露灵光,脸上凛然中带有些许羞涩。许多人听着这话就甚奇,看着这人这打扮更奇!不是云霄还能有谁,他见万安此人言行一副讨巧卖乖之像,无名之火难以抑制终于爆发,胸中言语已达不可不吐之境。 “又是他?” “没错,是他!” 龙飞鸢和楚清妍一问一答低声说了起来,很显然对云霄又突然冒出来很是惊诧。两人注目凝视着云霄,细细聆听着看他有何话要说。 万安此刻极不是滋味,被人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完全否定,他很是没面子,而否定他的人居然还是个下人,全然不把他这当朝首辅放在眼里,怎不叫他在人前威严扫地、颜面尽失。 但万安脸皮厚,依然赖着性子,似笑非笑问道:“你既这么说,那我倒想问问,我错在哪里?尔又有何高见啊?” 云霄从容不迫道:“万大人说我天朝地大物博、美女如云,诚是如此,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无不是祖宗留给后世的基业,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也是大明的臣民。既是祖宗基业和大明臣民,就应该珍惜和庇护,岂有轻易予人之说?” 众人微微颔首,不待万安反驳,云霄继续道:“再者,瓦剌乃是一狼,鞑靼乃是一虎,如今我国羸弱,就好比战国时代强秦与六国。六国常以土地、珍奇、美女贿赂秦国,但求一昔安稳,可结果呢?秦还不是一样吞并了六国!万大人难道没听说过以地事秦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吗?” 官员们听到此言尤醍醐灌顶,如梦方醒。个个点头说是,赞成云霄。 周鸿谟急插话道:“说得在理啊!瓦剌、鞑靼,哪一个不是贪得无厌之辈,这种做法非但不能解救我国危难,倒反是令如今形势雪上加霜呀!不可取,不可取!”说完直摇头。 云霄又道:“若如此做,且不说这种行为是丧权辱国,但论地位上讲,我国就低它瓦剌鞑靼一等,这又与臣服于它有何异?”换个思维想,咱们向它送土地,送美女珍奇,岂不是让它以为咱们胆小怕事,怕打仗死人,这种未战先败的心理,岂不让敌国小看,以为咱们怕了他们?如有此为,那国土沦丧当从此开始!” 云霄侃侃论道,楚浩然听着他的话,手捻胡须暗暗点头,龙啸天却是拍手大笑称赞。楚清妍与龙飞鸢相视惊异,眼中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而万安见人人赞成云霄,否定自己,心里很是不舒服,想要反驳,却无从谈起,只顺便说道:“既然如此,想必你定有护国安邦的高见了,你倒是说说看!” 云霄看着在上座的楚、龙等人,忽觉失礼,心想刚才一时冲动,失了体统,顿时脸红。但现在骑虎难下,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他放下茶壶,向上拱手作揖,道:“高见不敢当,低见倒是有!” 万安不耐道:“废什么话,快讲!” 云霄道:“时至今日,我天朝虽然日趋没落,但仍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瓦剌鞑靼如何强盛也不过是小江小河里的大鱼,无论再强也掀不起多大风浪。所以我认为为今之计可用八个字——恩威并施,王霸并用!” 众人来了兴趣,怀恩急问道:“恩威如何施,王霸如何用?” 云霄不答,却是问道:“请问公公,如今瓦剌和鞑靼孰强孰弱?是否同心同德?” 怀恩道:“要说十数年前自是瓦剌强过鞑靼,而今嘛瓦剌确实不如鞑靼了。然瓦剌鞑靼虽是同祖同宗却不同心,当年也先在世时瓦剌强盛,就时时打压鞑靼,现在鞑靼强了也思报昔日之仇,其早有吞并瓦剌之心!” 众臣都言是,云霄点头道:“不错!既然我们明了这一点,何不利用此处。” 楚浩然立刻接口道:“你的意思是利用瓦剌牵制鞑靼?” 云霄向他拱手道:“大人英明,在下正是此意!” 楚浩然略一沉思,点点头道:“嗯,接着说!” 云霄道:“瓦剌衰败,不似从前了。依我看数年之内不可能再对我朝用兵,鞑靼就很难说,小王子野心勃勃,必会对我朝用兵。我以为可对瓦剌施恩,对鞑靼施威,以瓦剌牵制鞑靼!” “哈哈哈,本阁还以为你真有什么高见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我看你说的纯属是在放屁,放大屁,哼!” 万安嘲笑道,他终于乐得有机会报复:“你以为瓦剌人是傻子,他会帮咱们牵制鞑靼,自己惹祸上身啊?” 顿时有官员道:“是啊!即便不如此,想那瓦剌当年曾入侵过我朝,还把先皇掳去过,我们同它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啊!鞑靼虽然强了,但毕竟对我们也只是威胁,尚无做出出格之举。你这样做岂不是与仇敌为谋,树莫须有之敌啊?” 人们又是一阵附和,云霄却面不更色,胸有成竹道:“差矣!这国与国之间本无永久之敌,也无永久之友,是敌是友还得根据当前形势而定。眼下鞑靼一心想恢复元朝时的霸业,首先得统一蒙古各部,瓦剌与其同宗,其首先要吞并的必是瓦剌,鞑靼现在是瓦剌的头号大敌,这一点想必瓦剌心知肚明。” “再者瓦剌衰退已是事实,凭它一己之力它也知难与鞑靼抗衡,咱们便可差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与它些好处暗中联合,此是对它有好处之举,瓦剌会赞成,我们就达到牵制鞑靼之目的!” 众人点头,忽而又有人问道:“那要是鞑靼不先取瓦剌,而是先攻我大明,岂不无济于事?” 云霄道:“不会!我大明虽不如往昔强盛,毕竟地广物博,人才济济,昔年与瓦剌之战虽然起先败了,但后来瓦剌仍没讨到便宜。我国国力尚在,这点鞑靼知道就不会贸然来攻。我刚才说了,我们该对鞑靼施威,那样鞑靼心里便更没底,就更不会贸然对我朝用兵了!” “哈哈哈!精辟,精辟!说得真是精彩啊,哈哈哈!” 第九十章 高谈阔论 龙啸天对云霄说的大是赞赏,众官员也无不点头,即使万安这等庸才此时也觉得云霄说得有那么点道理。人人称赞,可唯独龙飞羽见云霄在此出了风头,私下又嫉又恨! “你说的恩威并施,诚是有理。那你刚才说的王霸并用,该如何用?”怀恩问。 云霄道:“对外恩威并施倒是简单,难的是对内王霸并用!” 周洪谟问道:“对内王霸并用?有何难处?” 云霄摇头叹道:“我的意思对内王霸并用,是对臣民行王道,对奸臣佞臣行霸道,让天下万民富足,民心归于圣上,令奸佞之臣罢黜,朝堂清白,如此国富民强,鞑靼又如何敢来觊觎我朝。可眼下朝廷形势,此举难啊!” 其实人人都知道当今皇帝沉迷佛道,万汪党权势滔天把持朝政,所以云霄说要做到这点之难就在这里。众座官员亦了然当今形势,听到此处只是叹惋! 楚浩然颔首道:“你说的话句句在理,对内对外的主张也不错,只是这王霸并用如果不能使,你可有另辟蹊径之法?” 云霄本感到刚才一时冲动反驳万安,失了礼数怕楚浩然见怪,但现在看来他不但没怪自己反而向自己问计,心里对楚浩然的尊敬又更深了一层。 云霄向楚浩然深鞠一躬,道:“依在下之见,虽然朝廷形势无法改变,但若能在各位大人份内能实施一些新政,以达到富民强军,数年内也许有些成效!” 龙啸天本是领军都督,大权在握,一听富民强军顿时大感兴趣,急问道:“富民强军?当如何使?快快道来!” 云霄对龙啸天的豪爽大气也是钦佩,当即拱手道:“在回答此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侯爷,我大明民为何不富?兵为何不强?” 龙啸天略作沉吟,叹道:“民不富一是因奸臣当道、贪官横行,民脂民膏搜刮严重;二是因近年风不调雨不顺百姓收成不好,以致平民们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啊!” 云霄面露苦涩,但还是点头认同。 龙啸天又道:“至于这兵为何不强嘛,我处于军中最是清楚不过。自土木之变以后,我朝势颓,朝廷每每都在防备蒙古人再侵,因而养兵数量庞大,虽然每年拨发下来的军费也不在少数,但据我所知,很多钱根本没用到实处。发放到每个军兵手中的费用也甚少,这钱粮不足,自然也军心不稳!” 他顿了顿,继续道:“军兵们训练也懒散多了,虽然我是严肃治军练兵,但手下低级将领们常不使力。久而久之,便造成了现在的兵多却不精、士多而不勇、军多却不强的局面!照此看,如果鞑靼真贸然来攻,我们全无胜算啊!” 许多不知道情况的官员听到掌军的都督如此说,心里都焦愁万分,周洪谟虑道:“那该怎么办?打也打不赢,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楚浩然、龙啸天、怀恩等也是一脸忧虑,那万安却似事不关己一样,并无异状。 龙啸天又道:“对此我也行了诸多办法,但均不奏效,曾多次向吾皇提奏过此事,可……唉……” 剩下的话他没再说,只是叹气!但即便他不说,众人心中已是明了,因为皇帝根本不管事。楚清妍和龙飞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也相视摇头轻叹。 “所以小兄弟,你即已知晓我军中诸事,我想请教你当如何强军啊?”龙啸天向云霄虚心求教道。 云霄自不藏拙,他淡淡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大人,在下以为强军的第一步应裁军!” 龙啸天狐疑道:“噢,裁军?可行吗?这自古打仗从来都是以兵多来威慑敌人的啊!像赤壁之战曹军不过二十万人却声称八十万大军,淝水之战前秦军不过几十万人却称百万雄兵,人家人数不足尚且虚报,而我们现在有真真切切的庞大兵将数量,却怎能要裁剪啊?” 云霄反问:“那赤壁之战与淝水之战却是谁胜谁败?” 龙啸天还未答话,万安已抢道:“赤壁之战当然是孙刘胜,淝水之战当然是东晋胜了!” 云霄道:“是啊!可众所周知,孙刘联军不过五万,而东晋军不过八万人而已!所以兵将虽少却在精,面对多于自己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强敌依然是可以取胜的嘛!” 龙啸天晃了晃脑袋,答道:“这点恕不敢苟同,当年这两次战役虽都是弱方取胜,但弱方的统帅都非泛泛之辈,像周瑜、诸葛亮,谢安、谢玄这些人都是百年不遇的将帅之才。何况孙刘与东晋当时也确实没那么多兵将可用,而非有人不用。另一个就是赤壁之战当时曹军不习水战;而淝水之战前秦苻坚犯下单骑轻进,贸然孤军深入。用人不当,导致机密泄露。主帅轻敌惧敌,临阵脱逃,导致军队失去了指挥,这几个重大错误,才有赤壁曹操、淝水苻坚之败!” 龙啸天不愧为一代名将,对古代战争战例成败的原因颇有研究,云霄极为佩服,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又道:“您说的确实是这样,一件事成功与失败之因素是很多的,诸如天时地利人和各方各面。可要想一件事能成功,有一点我认为是必须具备的,那就是顺应形势。今时今日之形势,强军得先裁军,还有原因且听我道来!” 云霄顿了顿,又道:“自古以来,各种征战,大凡能胜的一方,尤其以少胜多的战例,兵将因何能以一当十当百,除了士气之外,毋庸置疑的一点便是兵将必精。而兵将之精在于两点,其一在兵将武艺之精,其二在兵将装备之精。武艺之精可凭严格正确的训练练就,装备之精则可靠精良打造而来。” 云霄看着听得津津有味的龙啸天,说:“刚才您说了,兵将不愿尽心尽力训练的关键是在军饷问题,而要打造精良的装备也需花费大笔军费,说穿了这两点都是关乎钱的问题。如果裁军削减了军队人数,那就省下了巨额军费,将它们很好的用在这两点上,那将我军练成一支强军岂不可期?” 龙啸天听到这里恍然有所悟,顿时想到:“军队人数再多没战斗力也是无用啊,这小子的办法却有可为之处。” 云霄又补充道:“虽说是裁军,但具体裁多少还得具体分析,保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能保证军兵数量合理的同时,又能解决好增加将士军饷和打造精良装备费用的问题,如此强军方可见效。” “嘿嘿,小兄弟说得很有道理啊!只是强军一事事关国家安危,当要慎重而为,你的意见我会考虑,待禀明圣上之后可先试行试行。哈哈哈!”龙啸天很是欣赏这仆人小子,言语之间也充满客气。 云霄向他爽朗一笑并点了点头,以示对他的欣赏表示感谢! 第九十一章 声名鹊起 楚浩然听着云霄的话句句有见地,心里越来越喜欢这小子,笑着问云霄:“你刚才说的富民强军,这强军之法你说了,很好!可富民之法,你以为当如何使?” 云霄跺了跺步,左右走了几步,虚心道:“在下生长于乡野,深知民间生活困苦。至于为何民不富?我认为温饱且不足,何能妄谈富!民以食为天,温饱不能满足是民不富的最根本原因啊!” 云霄叹了口气,道:“近几年来,我大明风不调雨不顺,今朝洪涝为灾,明日干旱为害,接着蝗灾为祸,再来又是冰雪摧残。如此天灾不断,再加上奸官横征暴敛,天灾人祸以致人民生活过得举步维艰,生计困难!” “唉……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只是如今想要改观,不知你有何妙法?”周洪谟插问道。 云霄道:“所以我以为富民之根本还得是先解决民之温饱问题。” 楚浩然道:“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云霄略一点头,说道:“人祸眼下虽不能幸免,但天灾略微可避!上古时候大禹治水,引导疏流,使民免于洪涝水祸;战国时李冰父子修都江堰,使万万蜀中百姓享有农耕灌溉之利,而使天府之国富足!今时天灾,我们何不效仿大禹、李冰?” 楚龙等人以为有理,都点头,云霄接着道:“各府州县应该加大管河道、水利道等各道的作为,疏导河流、兴修水利,以使民免于洪涝干旱等天灾之祸。同时据我所知,有很多百姓对农桑种作颇有不得法之处,什么是因地制宜,什么是因时制宜很多人不懂。因此可令各府州县屯田道的人加强对农桑知识的普及,以提高他们栽种作物的产量。做到如此三方面,民之温饱兴许会有点改观!” 万安不以为然,高声道:“不敢苟同啊!即便如此能解决了百姓温饱问题,那也仅仅是温饱啊,还是不能富嘛!” 万安这回反对,其实他只是想和云霄唱反调,报刚才被反驳无面的一箭之仇。 云霄回道:“一朝之发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天下更无一蹴而就之事。解决温饱只是根本,古语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温饱问题解决了咱们才有精力考虑其它问题不是?事关温饱这农桑问题是我们亟待解决的关键,同时其它副业和商业也大有可为之处!” 云霄不想和万安针锋相对,只将问题转开。 楚浩然道:“副业和商业?如何施为?” 云霄道:“天下不是人人都有土地,天下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务事农桑,他们可能以其它业为生计。譬如有的人以放牧为生计,有的人以打鱼为生,有的人以种植花草果木为生计。然而这些都是靠他们自给自足,没有官府的介入与扶持,他们很多人对此心有余而力不足,勉强能做到养家糊口,可并不富裕。对于商业,自古以来多是重农抑商,官府对从事商业的人向来打压抑制,收以重税。因此副业无官府扶持、商业遭官府抑制,从事这这两方面的百姓便不能富,而且当他们难以维持生计的时候却无地可耕,以致增加世上的乞丐流民。所以大人,咱们是应当重视农业,但还要大力扶持副业和鼓励商业,让天下百姓人人有业可从、有事可做,这样才是富我大明子民之关键!” “好一个有业可从、有事可做,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龙啸天笑道,竖起大拇指称赞。 云霄的见地此刻真是让在座的众官员耳目一新,人人交头接耳,相互探讨。楚浩然满脸欣然凝视云霄,怀恩对云霄也是暗暗称奇。然而最惊讶的要数楚清妍和龙飞鸢,她们万万没想到当日龙腾寺扛木头的臭穷酸、天桥受胯下辱的落魄书生竟然在此有这般精妙绝伦的言论,二人此时正是又惊又佩!可能在场诸人不满意云霄的只有万安和龙飞羽两人,一人为失面子,一人为潜意识的嫉妒带恨。 “好精彩的言论,这位小兄弟惊才绝艳,敢问尊姓大名啊?”怀恩诚心问道。 云霄向其拱手,道:“不敢当!小人名叫萧云!” 听得“萧云”二字,场中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有人嘲笑有人难以置信。 “萧云,萧云!呵呵呵!不错,不错!”怀恩沉吟,他深居宫闱,自没听说过天桥之事。 “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美名远扬’的萧云啊,看来这学士府、招贤馆真个是藏龙卧虎之地。楚大人恭喜恭喜!恭喜恭喜啊!”万安心中有气,不过知道了他便是萧云之后却是大喜,更在心中暗赞自己儿子做得对,羞辱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小子。当然他也不放过机会,一阵嘲讽。 楚浩然了然其心思,抱拳道:“下人不知礼数,冲撞了大人,万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还望不要给下人一般见识!” 万安面露奸笑,尚未说话,一人已大声骂道:“该死的奴才,大人们在此议论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快给我滚!” 说着急拽着云霄就往外拉。这人是学士府的陈管家,刚刚他也正好在门外,把云霄的举动看在眼里,可见人人都聚精会神听云霄谈吐,未敢轻动。此刻见万安向楚浩然撒话,不得不出来圆场。 “慢着!” 云霄方待离开,却听有人叫他,忙回身相望,见是楚浩然说话,当即停止。 楚浩然道:“万大人乃是我的朋友,招贤馆的座上宾。你竟敢无礼冲撞,还不快给万大人斟茶赔罪!” 云霄看了一眼万安,见他那得意样,真想嗤之以鼻。可是自己尊崇的楚大人发话了,怎能违背。云霄只好提上茶壶为万安斟满了茶,并低头双手奉上,可这一过程中一句赔礼的话没说。 楚浩然即已发话赔礼,万安也见好就收。接过了茶喝了一口,道:“好说,好说!楚大人您何必客气!” 云霄这才转身离去,缓缓走出大厅。而龙啸天看看万安那模样,大为不喜,只轻哼了一声。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只是少了云霄,自然亦少了不少精彩的言论。而在某些人眼里,更是少了不少的惊奇与乐趣! 第九十二章 苦尽甘来 这天夜里,云霄坐在床上回想白天时的情景,扪心自问之中,暗责自己的确万分不该,当时不该那么冲动的站出来反驳万安,反驳万安倒是没什么,只是平白给楚大人难堪,更让众官员小看学士府的下人不知礼数。 人啊!总是在犯了错误之后才反思后悔,事发突然之时,总是就那么莽撞冲动。要不然怎么说冲动是魔鬼呢?此时的云霄还是太年轻啊! “咚咚咚!” 懊悔的云霄被一阵突来的敲门声打破了思绪。 “咚咚咚!” 云霄心里犯嘀咕,这么晚了谁会到他这儿来。三步并作两步,他走过去开了们。 “大人!” 令云霄万没想到的是来人竟然是楚浩然。 “您怎么会到这儿来?”云霄惊奇讶问。 “嗯,我晚上没事,顺道到这儿来看看!”楚浩然和蔼地道。 他仔细打量云霄这小子,心中很是满意。再看着满脸惊愕的云霄,问道:“孩子,今天的事管家没为难你吧!” “没有,我自大厅出来,管家就吩咐我回住处了,并无为难于我。”云霄解释道。 “嗯!那就好!”楚浩然颇为满意道。 楚浩然问起今天的事,云霄更是觉得懊恼万分,无地自容。 “大人!今日之事,都怪我太莽撞无礼,让大人在众位大人面前失了体面,真的是对不住!怪我,都怪我!”云霄情真意切道,并深深一揖。 楚浩然急拉住云霄双手,语重心长道:“孩子,你说哪里话。我并不怪你啊!我来此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云霄听到这话,心中那颗自责的石头落了地。心中满怀感激,这才想起将楚浩然让进屋内,想找把椅子让楚浩然坐,可他这屋里哪有椅子,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楚浩然请坐床上。 看了看云霄的住处,楚浩然不觉皱了皱眉,极不满意地问道:“你来这儿多久了?他们怎么让你住这儿?” 云霄道:“回大人,在下已来了一月有余,来的时候招贤馆已招满了人没了住处,便被安排住在了这儿。” 楚浩然沉下脸略微生气道:“这鲁总管和陈管家也真是,这个地方荒废多年,是住人的吗?回头该得好好说说这两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鲁总管是招贤馆总管,云霄初来此处遇到的便是他,是他安排云霄住的这儿。楚浩然看来知道此事对他颇为不满。 云霄见楚浩然有些生气,便恳切道:“大人!其实没什么的,小的本就出身乡野,对吃住没有要求的。能在此有一隅偏安之地、一日三餐饭吃就足矣,其它的没什么!真没什么!” 楚浩然看着他,认真地道:“好孩子,我在前院看你打扫之时,就看出你与一般下人不一样。你和飞羽发生误会那会儿,我也看在眼中,你的不卑不亢让人佩服。我也听说了那日你和蒙古人比箭时的智慧,再看今日你的表现,更是令无数人惊羡。以你之才,怎能屈就在此!” 他缓了缓,吩咐道:“明天你就搬去招贤馆住,帮我打理招贤馆事物,做我的幕僚,你说好吗?” 楚浩然怕云霄不答应,言辞间十分诚恳。 人说是金子总有发光的时候,是千里马也总有遇见伯乐的时候,云霄此时便到了这种时刻。回想起以往的种种痛苦经历,云霄倍受冷遇。如今能得真人赏识,而且这人还是当朝位极人臣的大学士,自己钦佩的楚浩然。云霄心中激动万分。不!不是万分,而是万万分,亿亿分! 云霄一下拜倒,激动说道:“谢大人!” 楚浩然迅速搀扶起眼前这高兴得险些哭出来的年轻人,从云霄的眼神中,楚浩然知道这孩子以往肯定经历过很多坎坷。因劝解道:“孩子!以后你就是学士府招贤馆的人了,好好干!以后会有一番作为的!” 他顿了顿,似乎也想起听人谈论的天桥之事,他拍拍云霄肩膀,慰道:“别人的言语不要放在心上,凡事遵从本心,无愧于心就成!” 云霄含着泪,深深点头,同时难以抑制心中欣喜。但看着自己花费了大量心思打扫的院落屋子,虽说是条件不好,倒也清幽安静,他又喜欢独处,便道:“大人让在下去招贤馆,我不甚感激。只是在下独居惯了,怕和大家一起住反倒不便,我还是就住在此处吧!至于这里虽有些破烂……但我不在乎,真的没什么的!” 楚浩然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你执意要住这儿,我便不强迫你了。明日我叫人再来替你打点一下,多给你备些用度物事。” 云霄再次拜谢了楚浩然,楚浩然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早点到招贤馆报到。” 云霄道声是,他似想起什么,连忙将楚浩然叫住,诚道:“大人慢走,在下还有一事!” 楚浩然停步转身看着他,只见云霄迅速走到旁边,在自己床上拿出包袱,随即在包袱里翻弄了翻取出一物。楚浩然眼尖,见那一物似乎是封信。 云霄举着那封信来到楚浩然面前,细声道:“大人,这封信是四川巡抚扈云扈大人亲笔写就让我交给您的,您亲启。” 说着把那封信双手递予楚浩然,楚浩然微微一惊,忙打开观看。 待看过之后,楚浩然却是又惊又怨,望着云霄道:“你这孩子,既然有扈兄的亲笔信干嘛不早交给我?还甘愿做个下人,我险些就耽误了大材啊!” 云霄面色一窘,笑道:“我只是想凭我自己的能力搏得该有的东西罢了,若非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绝不会交给您的。因为我相信大人的眼光,您是绝不会看错和放跑人才的,事实证明我也并没有看错您,不是吗?” 楚浩然用手指了指云霄,亦笑道:“你啊你,还真是个有心眼儿的孩子啊,哈哈哈!” 云霄凝视着眼前之人,对他的敬重只增不减。 楚浩然又仔细看了看那封信,随即一刻,却是皱眉疑惑道:“孩子,这封信是扈兄向我举荐你的。只是这上面说了你是叫云霄,而不是萧云。这,可是怎么回事?” 云霄道:“大人,是这样的,我的本名确实是叫云霄,昔年参加科考只因相助过妖狐夜出刺皇案的元凶李子龙而得罪了锦衣卫和东厂被除名,是以才改名换姓重新参加科考,以致是如今萧云这个名字。” 旋即他把当年发生的一些事也尽数告诉了楚浩然。 楚浩然看着他,无比欣赏地道:“当年在叙州僰国发生的那些事我也曾有所耳闻。孩子,你以一人之智计除兀里布,还战退明军使得李瑾万通等人无计可施,让僰国与我朝言归于好。似你这等才能何人可及啊!” 他拍着云霄的肩膀,严肃地道:“以后跟着我好好干,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云霄深深点了点头,对他抱了抱拳。 楚浩然微微沉吟,虑道:“只是如今你还名不见经传,你这云霄的本名我看还暂不能使用!” 云霄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楚浩然顿了顿,继续道:“万通、尚铭等人现在和西厂汪直狼狈为奸,和咱们乃是对头。你要是把名字改回去,难免会让他们找到把柄,对你我都不利。孩子,还得先委屈你一段时间,你还暂时就叫萧云,也别告诉任何人你叫云霄这件事。等你日后建立功勋,我再向吾皇提议帮你把名字改回来,你看可好?” 云霄颔首道:“一切但听大人安排!” 楚浩然又拍了拍云霄肩膀,满意地点了点头,凡事交代完毕这才转身离去。 云霄跟随楚浩然,一直把他送出后院才回来,此时的他已欣喜得心绪难平。待回到床上之后,他直到困倦已极,方才沉沉睡去! 第九十三章 横公子太横 自通天教重现江湖后,京城便再无太平,连日来京城各司各部又有不少官员被杀,非但如此,即使是平民、巨商富贾、僧道俗人也有不少人被屠杀。通天教其行,真个是弄得京城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西厂、东厂、锦衣卫的人自也没有闲着,汪直、万通、尚铭等人全力搜捕缉拿通天教要犯,在京城抓了许多人,也不知是不是真抓到了通天教徒。不过在外界看来,他们丝毫没有能对付通天教的迹象,简直拿通天教一点办法也没有。 云霄数日来,也在思考关于通天教的问题,何以这些人杀人如麻,三教九流不论好坏都不放过?他们杀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为何会销声匿迹多年又重新出现? 但他毕竟想不通,因为对通天教知道得太少了。他忽然想起几年前僰国大相师兀里布的背后指使者——主上,不知道此人如今隐藏在哪里?会不会和通天教的人有关联? 但是想归想,依然没有答案。云霄想了许久也想不通,索性也不再想了,这段时间他除了每日打理招贤馆事物,空了便是练功。此时,他的《无欲心法》与《无为真法》已经修成大半,这两本书都是小周天境界的秘籍,光修习这两本书,云霄的内力已臻至小周天三层,加上自己苦练的空空师父所授佛门心法和体内的幽冥鬼气,云霄如今的内力恐也到达小周天顶峰。只是他徒有一身内力却没练过外功,以致空有力量却也动不了手。 贾岛有诗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说的是春闱登科后的喜悦,金榜题名后心情大好,一日就能把长安的花给看完。可今朝不是春天,云霄也并非春闱登科、金榜题名,但是他的心情也和此情此景的贾岛相差无二。云霄自从到招贤馆之后,深得楚浩然、龙啸天、周洪谟等人的赏识,再加上有成子衿这个朋友也在那里,正是如鱼得水,处之甚欢。 今日,云霄早早便从招贤馆出来了,他要去办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何事呢?那自然就是去三才客栈换回他珍视的白马和玉佩。 玉仍然是那玉,出点赎金便轻易地从那吝啬老板手里赎回来了,可马却不是以前那马了。数月不见,这马已长得膘肥身健,就高度来说便比寻常家的马高出不少。通体雪白得透着亮,一声长鸣声闻数里,而且非熟悉的人不能靠近。云霄刚进院子,这马便来了感应,叫唤数声。云霄见了这马,知是这店小二数月的功劳,要赎走这马时,这掌柜却十分不愿。因为这马一个能干十个的活,虽说是吃得多点,但干活实在厉害,跑起路来还快,再看其长得这般漂亮,掌柜着实越看越喜欢。只是马毕竟是云霄的,他虽不愿,云霄还是得赎走。云霄走时多给了点赎金,并再三谢过那小二,小二和掌柜送别马时还洒了几滴离别泪。连见钱眼开的掌柜尚且如此,想这云霄的白马之好可见一斑了! 云霄牵着白马回学士府,可这一路上,男女老少不知多少人回头观望。但不是看云霄的,而是看白马的,其间不少人议论纷纷,倒是听得云霄心里乐融融美滋滋的。行不多时,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传来。 “好漂亮的白马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漂亮的白马!” 云霄回身一看,说话的非是别人,正是楚清妍。她正跟横公子龙飞羽一起,想是去龙飞羽家玩了,龙飞羽陪她回来。 “小姐!” 云霄向她打了个招呼,可她只顾着看马,未想到牵马的人居然是云霄,楚清妍不禁讶道:“萧公子,这马是你的?” 云霄答声是,楚清妍走近了来,轻轻抚摸白马的脑袋,像是如遇至宝似的小心翼翼、怜爱有加,云霄看她那小女儿家模样,难免有些好笑与可爱。 一旁的龙飞羽也走近过来,仔细观瞧着白马,心道:“真是一匹好马,可惜错配了这个主人!” 要说这马好似真有灵性一般,似能读懂旁人心思。楚清妍靠近时,它倒没什么,龙飞羽一靠近,它可来了脾气了。只见它把头猛一甩,大声嘶叫了两声,脚下来回的打转。一旁观看的路人吓得连忙躲开,它这一甩可把楚清妍给吓坏了,这一弱女子怎可经得这般猛劲,她正摸着马头,被这一甩便给晃荡出去,身子歪歪斜斜,就要摔倒。龙飞羽也被马给吓了一跳,退后几步,还未反应过来,云霄已弃了缰绳,快步抢上用右臂急将楚清妍扶住,楚清妍依然再退了三四步方才定住。良久良久,楚清妍还在喘着大气,抚着心口,嘴里念叨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它为何这般凶?” 云霄担心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楚清妍摆了摆手,道:“没事,真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看着花容失色的佳人,龙飞羽简直气急,跑过来二话没说一把推开云霄。云霄险些得了个踉跄,心里极不是滋味,对这白马是又怨又气,他走过去牵着还在躁动的马,狠狠地打了几下。 龙飞羽柔声细语地安慰楚清妍,眼看心爱之人心绪久久不能平复,龙飞羽顿时火冒三丈。他朝云霄走去,嚷道:“滚开,别在这假惺惺的。” 说罢抢过云霄手中的缰绳,飞起拳头对白马就是一顿好打。龙飞羽自幼习武,父亲是千手大都督龙啸天,打小就被其父教授各种武功绝技,加之龙啸天与少林关系匪浅,龙飞羽很小便被送至少林拜在少林方丈觉尘大师门下,他颇得师父真传,因此龙飞羽的功夫可不一般。别看他二十出头,身手亦已入了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他的一掌一拳可不是白给的。 这马说也奇怪,之前是暴跳如雷,现在倒是心平气和了,没嚎没叫,认真小心应付着敌人的来招。白马围着龙飞羽滴溜溜乱转,转得极快,头不时扬起试图挣脱龙飞羽的掌控。龙飞羽打了一阵,手硬是没碰到马身几下,龙飞羽气得嗷嗷直叫,一旁的人倒看得好笑。 云霄知道今天是这马的不对,应该挨龙飞羽几下,好叫这横公子和楚清妍消消气,便怒叫道:“小白,停下来!” 马听到云霄发怒,即刻停下来,看了一眼云霄便没再动了,任由龙飞羽的飞拳打在自己身上。不多时,马儿身上便现出不少拳印,雪白的白毛下青一块紫一块,可马依然未动分毫。 “别打了,飞羽哥!” 楚清妍恢复过来,看着不忍,便劝道:“别打它了飞羽哥,快停手!” 龙飞羽向来是公子哥脾气,想怎么便怎么,今天遇上这事,定要教训了马方能解气。当初打云霄,今日打马,都是如出一辙,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达到目的了,又听见楚清妍在劝,当然得住手了。 他弃了缰绳,骂了句:“死畜生,下次看你还敢不敢放肆!” 云霄再过来赔礼道:“公子,小姐。这马与我阔别多日,一直在客栈供人使唤。想是被他们惯侍惯了,脾气才变得如此暴躁。刚才吓着了小姐,我代这白马赔礼了,还请二位莫要和它一般见识!” 龙飞羽没说话,只闷哼一声。楚清妍道:“没事了,日后还请萧公子好好管教就是了!” 她怕龙飞羽再生事端,便道:“飞羽哥,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 龙飞羽应了声,对着云霄恨道:“什么样的人便养出什么样的畜生。哼!人和畜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接着,他挨着楚清妍恶狠狠走了。 龙飞羽连个牲畜也如此计较,可见此人心性如此之窄,气量如此之小,云霄心想:“日后可得小心应对。” 他牵过了马,看看它满身的伤痕,心中又怨又怜,不由分说摇着头叹着气牵着马便匆匆回了学士府后院。 第九十四章 送药 是日夜,云霄吃过饭,将马暂时安排在后院的一颗大树下。云霄打了热水,拿了抹布,润湿了轻轻给白马擦拭全身,遇到红瘀伤处,他是小心又小心,生怕把它给弄疼了,本来一刻钟能完成的事,云霄硬是弄了大半个时辰。看着它伤痕累累,云霄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轻抚了抚马头,不禁歉道:“小白啊!我对不起你呀!数年游历多亏你陪着我,整日里吃不饱,歇不好,每天干活,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呐!几经辗转好不容易凑了钱将你赎回来,本想以后咱们就能好了,没想到今日你竟受此罪,对不起啊老兄!” 想起龙飞羽的确有些蛮横不讲理,只道:“今天你也不该,险些伤了楚小姐。以后啊对这儿的人可得友好些,千万不能像今天这样了!” 云霄饱含深情地对它说,这马是有灵性的,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言语和苦衷,头点了几下。 在这一主一仆暗自神伤的时候,楚清妍来了。其实她不知已来了多久,当云霄发现时她已站在身后。 云霄看着她,惊讶地道:“小姐!您怎么来了?” 楚清妍看着满脸落寞的他,道:“我打这儿经过,顺便过来看看。” 云霄却在心里犯嘀咕:“她住的是西厢房啊,怎么会打这儿经过。” 楚清妍道:“萧公子,今日之事都怪我,不该起那么大好奇心摸这马的头,想是它怕生因此惊吓着它了!” 云霄没想到她会道歉,忙道:“小姐说哪里话,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小姐摸它那便是喜欢它。对此我该感到高兴才是,怎么会责怪小姐!” 楚清妍听云霄言语毫无嗔怪她的意思,心中稍慰,又道:“萧公子大人大量,只是今天飞羽哥着实做得有点过了。” 她走将过去,右手轻轻抚摸白马的伤处,脸上神情甚是心疼怜惜。好半天她才将左手伸出,摊出一小瓶子,对云霄道:“这个是跌打损伤的良药,你快给马儿敷上吧!” 云霄看了看她,见她眼神有些游离,似乎有话想说又说不出来。 他双手接过药瓶,诚道:“其实没什么,这马儿今天确实差点伤到小姐了,打它几下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其实楚清妍也为龙飞羽的行为感到不欢喜,她也知道云霄心胸开阔不会与他计较,可云霄越是这样她倒越是觉得对他不住。她本心地纯良,从不会做仗势欺人的事。龙飞羽今日所为其实就是仗势欺人,她心知肚明。而龙飞羽这样做原因出于自己,她也不好说龙飞羽不是。因此刚才她有些话想说而未说! 云霄看出她的为难,真诚道:“小姐,我丝毫没有责备您和龙公子的意思!云某一介穷儒,承蒙贵府上下抬爱才有容身之地,怎会为此小事而怪罪于您?再说先错在于我这马,也是我这做主人的没管教好。所以错的是我而不是你们啊!” 楚清妍听见云霄如此说,心中十分感激,更对云霄多了几分佩服。因道:“萧公子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的心胸倒令我辈汗颜了!” 云霄道:“其实今日龙公子所为,大是情理之中的事,我能理解的!” 楚清妍点了点头,道:“嗯,我和飞羽哥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我有什么事都是他替我担着的,他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呵护我,是不愿我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云霄看着楚清妍说这话的神情,知道龙飞羽在她心中地位之高。 “或许他行事作风上确有过激之处,但请看在我的薄面上,萧公子千万宽宥于他,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清妍在此拜谢了!”楚清妍说着向云霄行了一礼。 云霄忙还一礼,他知道她的来意了,原来是替龙飞羽赔罪的。而以云霄气度,嘴里说什么那便是心里怎么想的。他即已说明没有责备龙飞羽的意思,那便是真没有了,云霄承诺道:“小姐不必如此,在下受之不起。不管龙公子怎么对我,大不了以后我躲着就是了,不会怪罪他的!” 楚清妍微笑着看向他,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 “哈哈哈,萧兄!听说你得了匹神驹啊,兄弟我特来看看!” 忽然院外响起一豪爽之声,大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来人不是成子衿却又是谁。 云霄和楚清妍回头一看,见院门口行来两人,一个素白衣服,英俊潇洒,正是成子衿。一个身穿淡色青衫,长得也是器宇轩昂,乃是名叫竹之明。一进门,成子衿就二话不说急直奔白马,细细观瞧起来。竹之明进来则先向二人见礼寒暄。 瞧了半天,成子衿见白马伤痕累累,大感意外,不禁问道:“萧兄,你这马是怎么了?怎么身上全是伤啊?”回过头来,却见楚清妍也在,大感吃惊道:“哟!楚小姐也在啊!” 楚清妍含笑点了点头,对云霄道:“天色不早了!萧公子,我先走了。” 云霄拱手道:“小姐请便,在下就不送了!” 楚清妍也向其他二人施礼便离开。竹之明看到白马的伤也感讶异,忙道:“是啊萧兄,你这马是怎么了?我看伤成这样,难不成是被谁打的么?” 云霄叹了口气,直摇头苦笑道:“不是如此,还是什么!” 成子衿一听如此,立马来了火,怒道:“谁他娘这么狠,这般好的马也下得了手!” 云霄摇头未语,拿起药瓶将药倒在洗净的抹布上,小心翼翼的轻涂在白马伤处。成子衿急忙过来要过抹布,由他来给马敷上药。竹之明也道:“这谁也太缺德了吧!” “何止是缺德,简直是缺心眼,真是谁他娘的王八羔子,混蛋!”成子衿接着骂道。 云霄看看二人,笑了笑道:“权当是给我这马儿松松皮吧,小事一桩!” 成子衿听了可不乐意,直摇头恨道:“还小事儿?都打成这样了……看来这马儿跟了你啊!还真得受苦了。” 竹之明一笑,道:“哈哈,难不成它跟了你就好了吗?我看你啊,是想打萧兄这马的主意了吧!” 成子衿奸笑道:“嘿,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我看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才是吧!” 竹之明不置可否,转向云霄道:“看,萧兄!被我说中了吧!” 云霄嗔道:“得了吧,它是我的。谁也别想打歪主意啊!” 这三人在这学士府招贤馆中相处得最好,因此说话也没那么客气。 成子衿话锋一转,赔笑道:“不过嘛萧兄,凡是都好商量。哈哈,你说是吧!” 竹之明得意道:“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云霄道:“嗯,凡事都好商量,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 成子衿犹如被泼了盆冷水,这下心淡了,板着个脸道:“萧兄说这话,就不厚道了吧!咱们是兄弟,谁跟谁啊!” 竹之明立刻插道:“亲兄弟明算账啊!哈哈!” 成子衿拍了他几下,道:“别多嘴,别在这添乱。” “不过啊萧兄,这马虽是你的,但兄弟们偶尔骑一下,你不反对吧?”他见得这马是没可能的,心思便换了,边说还边对竹之明还挤眉弄眼。 竹之明也极是赞同,忙道:“哦,对!兄弟们骑骑,萧兄不反对吧?” 云霄笑道:“好是好,不过你们要能骑上去,那就随便你们骑了!” 第九十五章 白马的来历 二人闻言大喜,成子衿乐道:“好,那改天我们拉出去遛遛,萧兄可不能阻拦!” 云霄点头,竹之明看了看云霄手里的药瓶,讶道:“唷,这可是好药啊!这是楚小姐送的?” 云霄道:“是!” 成子衿嬉皮笑脸道:“咦,萧兄和楚大小姐关系不错嘛!还送你这个呢?” 云霄嗤之以鼻,斥道:“你想什么呢?我一阶穷儒,怎配和人家千金小姐攀关系。” 成子衿吐了吐舌头,道:“那你怎么有她给你的药?” 云霄摇摇头,竹之明道:“难道这马受伤和楚小姐有关系?” 云霄想了想,觉得这二人不是外人,没必要隐瞒,便将白马受伤一事简单说看了一遍。只是语气很缓,未有怪罪龙飞羽的意思,只一再表明是自己和马的不对。 成子衿也是个火爆脾气之人,听了可很是生气,当即大骂道:“龙飞羽这小子,简直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了。改日我看到他非得骂他几句不可!” 竹之明也道:“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了!” 云霄摆摆手,道:“算了,都过去了,过去了就没事了!” 成子衿却是不依不饶,道:“过去了?这打狗还得看主人,打马也是要看主人嘛!他打你的马,就是不给萧兄你面子,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咱们兄弟面子,简直是欺负人嘛!” 云霄劝道:“算啦,毕竟这马有错在先,事情过去了就算了。” 竹之明道:“是啊!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楚小姐才这样的,咱们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成子衿也深知这个道理,只是强压住心中怒火,道:“龙飞羽这小子我早就见不惯了,一副蔑视天下群雄的样子,他以为他算哪根葱啊?狂妄自大!可别来惹我,要是惹着了我,看我不叫他好看!” 竹之明走将过来,推了推他,道:“行了行了,兄弟息息火!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云霄知他是为自己鸣不平,同时看着这么好的马受了也伤着实心疼,劝道:“好了子衿兄,何必为了他妄动肝火,以后的事啊以后再说吧!” 竹之明看着云霄这马,也是越看越喜欢,看它通体雪亮长得漂亮、膘肥身健精神硬朗,也有意岔开话题,不禁问道:“萧兄,你这马哪儿来的?实在是太惹人喜爱了!” 云霄道:“此事说来话长!” 云霄抬头望向家乡的地方,脸上浮现一丝愁容,仿佛有些思念千里之外的故乡。他长处一口气,道:“几年前的一天我出门游历,在山上砍柴,记得那是六七月光景,我尚处山中,突然天降大雨。为了避雨,我找到一处山洞,走近山洞,我闻到一股很腥臭的味道。想是有野兽死在洞中,因而发出腥臭。那气味确实难闻,要是寻常时候,我肯定就不进去了。但那时雨实在大,迫于无奈,我便硬着头皮进那洞中。” 云霄回想当时的情景,他依然历历在目,皱了皱眉,想是还在为当时的场面所震撼。 成子衿胸中怒火渐熄,听了云霄的话来了兴趣,只是他停住多时没说话,却也等不及,忙问道:“洞中有什么,是野兽的腐尸?” 云霄道:“是!” 竹之明道:“腐尸多了去了,这有什么?” 云霄摇摇头,道:“腐尸确实不足为奇的,只是那场面,着实令我震惊了!” 成子衿奇道:“什么场面?” 云霄道:“当我进到洞中,看见一匹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而马的肚子已被咬穿,肠子洒落在地上,那马的嘴里死死地咬住一只肥大猎豹的脖子。猎豹已死多时,洞内的腐臭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吞了口唾沫,接着道:“起初我以为肯定是这猎豹在此洞中搏斗,猎豹咬穿了马的肚子,马咬死了猎豹,也就不足为奇。我只呆在靠近洞外之处,尽量离那猎豹死尸很远,因为臭味实在难闻。” 顿了顿,云霄道:“可是没多时,我却依稀听见咴儿咴儿的声音。我走近一看,从那马身侧底下,似乎有个小洞,那声音是从那小洞里发出的。当我靠近那奄奄一息的马时,它挣扎了好多下,仿佛用尽了几乎最后一点力气才将嘴从那死猎豹脖子上移开,它的颈子勉强向那小洞的的方向摇了几下,可它的眼睛却是在看着我。” 二人听得极其认真,并未发问打断,那白马似乎也在专心听着儿时的往事,不时发出低声哀鸣,云霄摸了摸白马以示安慰,接着道:“那马看我的眼神是哀求的眼神,可能你们不信动物也会有眼神,但是当时那种眼神却是让我内心颤动、刻骨铭心。那马是在求我营救小洞里的东西!我当时并未立即明白过来,那马使劲挣扎使劲挣扎,用尽了自己仅存的一点力量将自己的身体挪开,可尽管怎么使劲怎么挪,依然只是挪开一点,并无亮出整个小洞。但我已能清晰可见,那小洞里有一只雪白的小马驹!” 成子衿和竹之明同时将目光投向白马,他们现在才知道原来这白马有这般可怜的身世,二人的眼光变得很柔和怜爱,而成子衿此时已完全没了先前的怒火。 云霄又道:“我本很难想象,一匹温顺的马怎么可能敌得过一头凶猛的猎豹,而且不可思议的是猎豹当场殒命而马却坚持很久未死!” 他长叹道:“这是爱的力量啊!是爱让这马变得无畏无私,用身躯挡住小洞不让敌人伤害到孩子;是爱让这马变得异常强大,打败不可能打败之敌;是爱让这马变得那样坚持,一直坚持到有人来拯救那小马驹。” 云霄这话说得恳切,那二人听到也为之动容,而白马的眼中好像隐隐有泪花闪动。 云霄又道:“后来我发现小马驹时,立时燃起一股冲动,狠狠将那腐臭至极的猎豹甩开,使劲力气小心移开了那马,小心翼翼的从小洞抱出了小马驹。” 云霄轻抚白马,道:“当我抱出它那一刻,那马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一动不动、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听完了这故事,二人也为马的母爱感到甚是钦佩和感动,成子衿感慨道:“原来这马儿身世是这么凄凉。 ”云霄道:大千世界,有生命的东西都有情,更有爱。这马的母爱让我触动震惊,久久不能释怀。自此以后,我便与这白马相依为命,不分不离!” 云霄自小孤苦,不知也不懂什么是父爱母爱,或许常人见到母马保护马驹的场景认为稀松平常没甚稀奇,但到了云霄眼里,确实极为震动,这是情理中事,不需质疑! 成子衿从云霄眼神中看出他对这白马之关切看重,而此时白马受伤,他心里肯定十分难受,因劝道:“萧兄也不必再感伤了,以后咱们兄弟好好照顾好好爱护这马便是了,不会再让它受到伤害!” 云霄感激地看了看成子衿,沉重的点了点头。 第九十六章 出游 深冬季节,整个京城都被白雪覆盖,使得豪华帝都蒙上一层银装素裹。正是数九寒天,腊月酷寒,人们都躲在家里,甚少出门。但是这几天可不一样,今日天气放晴,白雪融化,气温回升,让久困在家里的人们,如同笼中可以飞向天空的小鸟,放任自由,心情舒畅。然而正是这样的天气,给了书生小姐们难得的出游机会。 这一日,成子衿拉上云霄,叫出楚清妍,纠结上龙飞鸢,要骑马出京郊城外赏梅。也是难得的好日子,楚清妍倒是很乐意,便扯上龙飞鸢一起出游。而龙飞羽听说这事,知道楚清妍要去,那便是主动跟上。只是云霄向喜欢独处,无奈成子衿盛邀,只得一同前往,本欲要叫上竹之明同行的,只是竹之明自称有事走不开,一行五人便拉着心爱的宝马坐骑,欣然出城。 都城外,枯林边,融化的雪水流成条条小溪汇成泉,野外的路慢慢变得干燥,路旁偶有的冬花开得出奇,除了梅花,别的花种在此季节开放,倒显得十分新鲜。今日出城游玩的旅人可不少,三五成堆、七八成群,或步行、或骑马、或坐车,都各自往各自的目的地前行,说说笑笑,相谈甚欢。 京华帝都,本是繁华之地,京华之人多是达官显赫、名流富庶,且看今日路上所旅行之人穿着打扮,可见一斑。然而人人皆是如此,相互之间也就见惯不惯,并无引起人注意,只是有五个人倒是例外。只见那五人五骑,三男两女,相携而来。女的天仙容颜,曼妙身段,一女里着红色衣衫外罩白斗篷,一女着白色衣衫,身披绿斗篷,一人一匹枣红马儿,真个是人美马也美。再看二美人后面跟着的三个男的,长得也是个个不凡。一人身材高大,玉树临风,牵一匹黑骏马;一人气宇非凡,英俊潇洒,牵一匹黄彪马;二人均衣着华丽,身着披风。只是走在最后那人就逊色多了,长得倒是凤目俏脸,却是身材消瘦,穿着也很朴素,看起来没有前面两人出彩,可牵那匹白马就比前面几人的都要俊美多了! 这几人一路行来,引起路人不少观瞧称赞。毫无疑问,正是云霄他们五个人到了。眼看路人指指点点,两美人似乎司空见惯,龙飞羽依然高傲无比,云霄苦笑不语,成子衿倒显得很得意,不时还称谢抱拳。好不容易来到人少处,成子衿居然也叹口气道:“哎呀,可算摆脱了。真是的,看来长得帅也是种罪过啊!我犯罪,罪过罪过!” 云霄取笑道:“就你那样,人家哪是看你啊!人家看得是两位小姐才是。” 楚清妍微微一笑,龙飞鸢却瞪了成子衿一眼,成子衿不满道:“是说的二位小姐没错,但我也有份儿啊!是吧?” 他转过去问龙飞羽,可一看到他,赶紧板着脸将目光移开。 云霄道:“呵呵,自古以来长得太美太过吸引人却也有种坏处。晋朝时不是有个看杀卫玠的典故吗?是说晋朝有一美男名叫卫玠的,因为长相太美,不管到哪儿都被大家围着观看,而他本就身体不好,长久以来,终于受不了这种劳累以致形成重病而死。子衿兄倒也对,这就是长相的罪过!哈哈!” 楚清妍和龙飞鸢相视一笑,暗佩云霄通今博古,龙飞羽只轻哼!成子衿见云霄也发说笑,知道他今天心情也不错,便道:“萧兄只要谈起古说起今来,便把什么不高兴的事儿都忘了,哈哈哈!做人嘛,就得这样,这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何故整天愁眉苦脸的呢!” 龙飞鸢冷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整天嘻嘻哈哈,不务正业!” 成子衿奇道:“嘿,我怎么就不务正业了?” 龙飞鸢不语,没答话。成子衿可并没生气,他对着龙飞鸢的时候,总是嬉皮笑脸,也难怪龙飞鸢刚才这么说他。 过得片刻,他突然想起什么,便对云霄道:“哈哈,有件正事倒差点忘了。萧兄你说过的,马可要让我骑啊!” 云霄笑道:“你只要能骑上它,便随你驰骋!” 成子衿气道:“哼,竟敢小看我!”一手从云霄手里夺过马缰绳,便要上马。 可白马真不干了,围着成子衿直打转,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嘶叫着转了十几圈儿,硬是让成子衿没上到马背。 旁边楚清妍乐得咯咯直笑,成子衿气急,骂道:“嘿!我还不信这个邪了!” 他眼看一来不成,便开始运用轻身功夫。要说这成子衿是出身于豪门巨贾,其家财万贯,自小就娇生惯养,被视作心肝宝贝,自然对他的培养也是少不了的。从小他父亲便相请当世名流教他文,请当今武林名宿教他武。成子衿也非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尊师重教,谦虚好学,因而不但文才出众,武艺也是相当精通,只怕和龙飞羽也难分伯仲! 只见成子衿使出看家本领,脚底使出一套昆仑派的登天梯轻身功法,运气到脚底,足尖双点地,纵身一跃双脚就到了马背。 他这功夫使得漂亮,龙飞羽也在心里暗暗称赞,龙飞鸢看着略一点头,楚清妍夸道:“没想到成公子的功夫也这般了得,当真是文武双全啊!” 可成子衿上马之后并未能坐到马背上,那马使劲左右摇晃,四蹄直跳,没有一刻消停。成子衿手里紧握缰绳,脚下轻飘,在马背上跳动,配合着白马的节奏,他是在找时机待机而动,等到白马稍一停顿的时候,成子衿双腿叉开,以极快的速度一下坐到了马鞍上,同时双腿使劲并拢,任由白马跳动,成子衿总算坐稳没摔下来。 眼看得手,成子衿得意望向云霄,哈哈一笑道:“看,怎么样?” 云霄不为所动,只道:“你跑几圈试试。” 那马仍然没有屈服,一直在摇晃。成子衿拉动缰绳,扬起鞭子,催动白马,直叫道:“驾!驾!驾!” 但马儿原地打圈,就是不走。无论成子衿怎么使招,白马未往前方移动分毫。 云霄打趣道:“你能上去就已经不错了,别想其它的了,快下来吧!” 成子衿气道:“奶奶的,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这下他可来火了,拿起鞭子狠狠抽了几下,使劲猛提缰绳,硬是把白马耷拉着的头给提了起来,脚尖也使力踢白马肚子。人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马可有灵性的,也是聪明绝顶,谁愿意挨这打呢!它也知不走不行了,便散开四蹄奔了出去。一直跑了好远,渐渐消失在众人前面,都未发生异常。 楚清妍看了眼云霄,道:“成公子这下可真把你的马制服了,咱们也赶紧上马追他去吧!” 云霄却摇摇头道:“好戏还在后头呢,跟上看吧!” 众人上马,云霄也骑上成子衿的马,往白马的方向奔去。 白马并未跑多快,成子衿在马上也有意控制马儿的速度,好让后面的人能赶上。赶上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在众人面前炫耀了,炫耀才是他的得意资本。 他乐滋滋的往后看,众人已在他身后不远,不禁大笑道:“哈哈哈!看看,不错吧!” 说着一踢马肚子,加速往前疾驰。 云霄一看,大叫道:“子衿兄小心,不可大意!” 成子衿完全忘乎所以,以为得手成功控制了白马,心下全然放松了警惕。就在他笑着扬鞭催马快速疾驰的时候,那马头猛一甩,突然一停,后脚蹬地,前蹄抬起,狠狠地、高高地、远远地将成子衿抛之于后。 成子衿大吃一惊,深知不妙,眼看要被摔得很惨。可他急中生智,忙气沉丹田,在空中翻了几翻,饶是如此,即使他功力高深,也没止住这马的突然一袭,最终成子衿还是被摔了个四脚朝天。 云霄急急策马前来,下马将他扶起,成子衿用手捂着屁股,疼得愁眉苦脸,直骂道:“这鬼马、臭马、死马,怎么这么厉害难搞。哎唷,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云霄忍不住发笑,楚清妍也不禁莞尔,龙飞鸢冷冷笑道:“活该!” 成子衿撇了撇嘴,一股脑的不满发到云霄身上,用力打了云霄几下,恨道:“都怪你的死马,还笑!再笑要你好看,哎哟,我的屁股!” 龙飞羽终于开口说话了,傲道:“哼!不就是匹马,有什么好稀奇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黑马,似乎很是满意,道:“有本事来比比,看看谁的才是好马!” 第九十七章 赛马 楚清妍也很喜欢骑马,听说要赛马,可来劲儿了,乐道:“好啊好啊!好久没比骑马了,今天正好!鸢姐姐,怎么样?” 龙飞鸢点了点头,两女子同时望向云霄,想征求他的意见。云霄还未说话,成子衿扯了他一把,道:“比什么呀,我屁股摔成这样,这不是害我吗?不比,不比!” 楚清妍不乐意地道:“你不想比可以不用参加嘛,干嘛要干涉人家!” 龙飞羽道:“你要是怕输,可以不用参加,哪儿来那么多借口!” 成子衿最恨被人瞧不起,尤其像龙飞羽这样趾高气扬的人,遇上这种人他是要相抗到底的,便恼道:“嘿,小看我是吧,小看我的马是吧?小爷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厉害!” 说罢,强忍着疼痛首先上了马。云霄见成子衿表情有些痛苦,劝道:“子衿兄,我看你受伤了,还是别参加了,免得受苦!” 成子衿咬咬牙,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小爷我今天拼了!” 龙飞羽一脸的不屑,道:“那还等什么,开始吧!” 楚清妍兴高采烈的上了马,龙飞鸢也飞身而上。成子衿怒气冲冲地,第一个冲了出去,紧接着几人都相继驰骋而出。云霄本无争强好胜之心,看着这几人一个个谁也不让谁,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像楚清妍这样的大家闺秀也是如此,云霄见她那小女儿心态也着实可爱。眼看他们都已跑出好远,云霄才不慌不忙的骑上白马,鞭还未扬,那白马已兴奋地狂奔出去。 真个是人如脱笼小鸟,尽情自由翱翔,马似脱了缰绳,尽情驰骋路上。尽管腊月寒风刺骨,但几人的热情全然将寒冷遗忘,这五人五骑尽情地飞奔在京郊无人的大道上。他们已跑出好久,此刻楚清妍和龙飞鸢几乎并驾齐驱,同时并列在第一,龙飞羽紧随其后,接着是成子衿。云霄起先落后他们甚远,不过早已赶上。成子衿确是骑术精湛,不过是屁股受伤,疼痛之下才勉强落后。龙飞羽是惯于露脸出风头之人,不管在什么人面前都喜欢卖弄,尤其是在心爱之人面前,那就更不必说了。今日他有意要得个第一,羞辱羞辱云霄和成子衿,成子衿倒是其次,关键是羞辱云霄。 只见他猛扬皮鞭,狠狠地砸在黑马背上,高叫道:“驾,驾!” 那马吃痛,四蹄猛奔出去,很快他便超越了楚清妍和龙飞鸢,甩几人在后面。 楚清妍、龙飞鸢也不甘示弱,加速向前驰去。成子衿当然是当仁不让,强忍着痛苦,飞马急急追去。 云霄又再一次被他们狠狠甩在后面,可他依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并未催马去赶。可即使这样,那白马好似来火了,它似乎在道:“一群崽子,不就是欺负我主人老实吗?看我老白不好好戏耍戏耍你们。” 白马仰天长啸,声音可谓响彻苍穹,震动寰宇,只吓得前面的四匹马个个尖叫连连,原地打转、停滞不前。白马像很得意一般,低吟几声,一下冲过去便超越了所有马。 云霄也没料到它有此一着,拍了拍马背,道:“小白,你干什么?” 小白没做回应,使出全速,遥遥将四匹马甩在后面。楚清妍几人怎么也没想到有这般变故,女子天生胆小,二女着实被吓一跳,可赖得马术精湛,很快就止住了马,飞速向前追去。 龙飞羽气急,心里暗骂云霄不是东西使诈,踢马迎头赶上。最可怜的是成子衿,本就受伤,被这一闹,他坐在马上更是倍受煎熬,屁股受到颠簸,疼得他直冒汗,大骂道:“龙飞羽这死小子,简直他娘的不是东西,没事儿赛什么马……黄骠,你倒是跑稳点啊!……哎唷,疼死我了。” 看见云霄行得远了,他直叫:“萧兄慢点,等等我啊!” 五人良驹,无不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千里马。云霄的小白不必说了,可是有灵性的神马;楚清妍和龙飞鸢的枣红马儿,本是一对双胞胎,再加上也是千里马,本来千里马或者双生的马本就不多见,两者放到一起,那更是难能可贵,世间珍奇了!龙飞羽的黑马是他寻遍漠北,花重金而得的宝马,也不差。成子衿的黄骠马,也是珍品,且不闻隋唐名将秦琼胯下就是一黄骠马,随他南征北战,百战百胜。因而五人坐骑均是世上奇驹,这一比简直是驰骋沙场,精彩绝伦! 你超我赶之中,最终还是云霄的小白远远胜出。眼看他们追不上,云霄又担心成子衿屁股上的伤,怕他久受颠簸禁不住,他便止住小白在一处梅花林边等他们。 多时,四人相继赶到,果真还是楚清妍和龙飞鸢在前面,成子衿在最后。这次赛马还是本不欲争胜的云霄毫无悬念胜出,楚龙二女并列,龙飞羽第三,成子衿最末。楚龙二女子对结果都相当满意,龙飞羽一脸气愤,云霄再一次抢了风头,他心中对云霄的怨恨与不满又深了一层。 “萧公子这白马真的是匹好马啊,我的火骅和鸢姐姐的赤龙竟也敌不过!”楚清妍望着白马,兀自赞叹道。 云霄没说什么,成子衿望了望龙飞羽,却是道:“火骅和赤龙敌不过倒也没什么,关键是竟然连玄黓也输了。哎,萧兄的白马真是神驹呀!”说到‘玄黓’二字还突然加大了声音,想是故意在挖苦龙飞羽。 龙飞羽冷哼了声,没有说话,斜眼看着云霄,满脸鄙视。 龙飞鸢淡淡道:“只是这马却没有个名字,叫小白恐怕是辱没了它!” 楚清妍深表赞同,也道:“是啊,小白这名字太过俗气了!” 她想了想,笑道:“我看它跑得这样快,犹如腾云驾雾一般,不如改名叫腾雾吧,萧公子看可好?” 云霄摸了摸白马,微笑道:“既然小姐赐名,那就叫它腾雾吧!” 那白马得了美名似乎也甚是高兴,竟然仰首高叫了数声。 成子衿看看龙飞羽的表情,深以不喜,他头扬起望天,又笑着打趣道:“看,有的人还是没如愿以偿啊!我道他有多厉害呢?嘿嘿,不见得!要是小爷我没伤,嘿嘿!那结果就不是这样了。啷格儿里格儿啷!” 说罢他还唱起来了。成子衿言下之意很明显,他若没受伤,那在最后的就不会是他,而是龙飞羽。 龙飞羽听了这话,心里更气,他倒也是有教养之人,深知输了比赛是小失了人品才是大,因而并未发作,只狠狠瞪了成子衿一眼。 龙飞鸢看不惯了,冷看了成子衿一眼,道:“不就是场比赛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吗?” 成子衿高兴的表情可立时僵住了,顿时没话说了。 楚清妍一看情形,岔话道:“鸢姐姐,你看这儿的腊梅好美。走,咱们进去看看吧!” 龙飞鸢点点头,二人牵马离去。见佳人走了,龙飞羽和成子衿也急忙跟上。云霄看看这几人,笑着摇摇头亦去! 第九十八章 身世之迷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楚清妍吟道:“啊,王安石这首梅花诗可写得真好!” 龙飞鸢道:“你这首诗平淡无奇,我还是喜欢王冕的那首墨梅。‘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以花自喻,表现自己鄙薄流俗,独善其身,孤芳自赏的品格。那才叫好!” 云霄看得出她在吟这首诗的时候眼中竟是那么的向往,少了以往的那种冷傲,她倒也是个可爱的姑娘! 龙飞羽道:“不好不好,我还是喜欢欧阳修那首《踏莎行·候馆梅残》。” 言罢吟道:“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他望向楚清妍,道:“此词全篇意旨虽在离愁,却是两地相思,一种情怀,情意深长而又哀婉欲绝,这才叫好!” 楚清妍知他心思,小脸微红地低下了头。 云霄是细心之人,这几人的吟诗唱词,他看在眼中,略知他们各自的心思。未及多想,却听成子衿道:“非也非也,刚刚你们说的加起来也不如这两句。” 他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多有意境,多美啊!是吧,萧兄?” 云霄见他洋洋自得,只白了他一眼。楚清妍却来问云霄:“萧公子,你喜欢哪首咏梅的诗词呀?” 云霄想了想,吟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卢梅坡的这首《雪梅》,寓意我倒很是欣赏。此诗借雪梅的争春,告诫我们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要有自知之明。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是正理。此诗既有情趣,也有理趣,值得咏思。” 二女点头,听他说的有理。五人又一阵谈诗论词,游林赏花,龙飞羽也渐渐融入进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游玩得不亦乐乎! 时过午后,几人尚未尽兴,只是人是铁饭是钢,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人人都觉腹中有些饥饿。龙飞羽柔声对楚清妍道:“清妍,前边有个亭子,你们到那儿休息休息,我去找些柴火野味回来!” 楚清妍含笑答应,龙飞鸢道:“哥,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说罢二人即去,成子衿一看龙飞鸢也去了,叫道:“喂,等等我,我也去!” 龙飞鸢回头,瞪了一眼他。但成子衿依然厚着脸皮,嬉皮笑脸笑着跟了上去。 只剩下云霄和楚清妍二人,两人将马匹释放,一同到亭子稍事休息。这亭子倒是干净,看来是人们常来之地,亭子里还有一些未用完的干柴。楚清妍捡了处干净石凳坐下,云霄则拾过干柴,在楚清妍的不远处生起了火。 亭子里就他们两个人,云霄本少与人独处,更未有过和女子独处,此时只拨弄着柴火,一言不发,很显尴尬。 楚清妍是大家闺秀,落落大方,她倒先开口了。 “萧公子!” 云霄抬头一瞥她,迅速将头低下,道:“小姐,有事吗?” 楚清妍见他很不自在,不觉好笑,心道:一个大男人,还这么害羞,难道本小姐会吃了你啊!” 不过她却是笑道:“哦,没事!” 云霄道了声:“喔!” 气氛又这样凝固下来了,过了好一会儿,楚清妍有些感到无趣,东张西望之中,看到云霄的白马,才又不禁问道:“对了,萧公子。你的白马是哪儿来的?我看真是匹绝世良驹!” 云霄道:“是我几年前在深山打柴的时候遇见的,见它孤身受伤可怜就把它抱回来了,一直养这么大。” 楚清妍道:“噢!难怪我的火骅也不如它,原来是匹野马,难怪跑这么快!” 云霄微微一笑,却又没了语言。 楚清妍又道:“萧公子是哪里人氏,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北方人吧?” 云霄道:“不是,我是蜀中叙州府人氏!” 楚清妍讶道:“什么?你是叙州府的?” 云霄道:“是,有什么不对吗?” 楚清妍道:“不是不对,只是太巧了。你知道吗?礼部的周洪谟周叔叔就是叙州府的,那日在招贤馆你见过他的,想不到你是他的小老乡啊!” 云霄点了点头,其实他在家乡之时就知道周洪谟此人。今时入京,想不到真的见到此人,只是身份悬殊,他并未去结交。 楚清妍奇道:“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你怎么不去拜访拜访他老人家啊?他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小老乡,指不定多高兴!” 云霄摇摇头,并未解释什么,久久没有说话,楚清妍问道:“萧公子还有兄弟姐妹吗?像你都这般出色,他们应该也不赖吧!” 云霄听到这话,眼中露出难以言喻的苦涩,良久未语,楚清妍吃惊地看着他,等待他回答。多时,云霄才道:“我没有家人!” 听到他的回答,楚清妍真是无比诧异,他这么出色,竟然是个孤儿。楚清妍不禁问道:“那你......” 可刚说了两字就感到后悔了,没再将后面的话说出。云霄抬头看看她,知她想问什么,便道:“我是在一间破庙里被一个老和尚抚养长大的,自记事起就不知道父母是谁?出身于何处?只是听庙里的师父说,是他外出化缘的时候捡到的我,从此我便寄养在寺庙,与老师傅相依为命。直到我十三岁的时候,老师傅圆寂了,寺庙也难以维持。我便离开那儿另寻了去处,靠卖柴为生。” 楚清妍仍然疑惑,眨了眨眼,道:“我想那老师傅定是个世外高人吧?难怪把你培养得这么优秀!” 云霄摆摆头,道:“他只是个吃斋念佛的和尚,除了略识得些字以外,并无高能。不过我很小的时候,他便开始教我读书识字,并告诫我以后一定要考取功名做个有用之人。只是那寺庙还略有些藏书,什么四书五经、兵法韬略、音律曲谱、历史典籍之类的都有,我每日无事便是看书习字,我的本事也只是从这些书上学的罢了,没有其它。” 楚清妍颔首,柔声问道:“那老师傅带你寻过你身世吗?难道你就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云霄道:“感觉?” 楚清妍道:“就是像平时嘛,有没有一些人对你特别关心或者特别照顾什么的?” 云霄苦笑道:“没有,像我这种人,不受人家白眼,人家不躲着就好了,还有谁来关心照顾。我也从师傅捡到我的地方打听过,可寻而未果。” 云霄轻轻从身上拿出一块玉,接道:“不过这块玉是一直戴在我身上的,师傅说从拾到我那刻起,它就一直在我身上,应该是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吧!” 楚清妍细细打量那玉,见那玉极其古朴,玉上的雕工也很精致,并不普通,像是传家之玉。 “嗯,也许是吧!那……你恨你的父母吗?恨他们将你抛弃吗?”楚清妍细声问道。 云霄微笑道:“恨什么,人们常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许他们也有难言的苦衷吧!抛弃我也许是他们的错,但我相信他们肯定有原因的,因为天下没有谁会轻易扔掉自己骨肉的。” 楚清妍点点头,赞道:“嗯!是的。萧公子的心胸当真是能容纳天地!” 她小心注视着眼前这个男子,没想到他的身世是这样凄苦,心里越来越同情与欣赏这个男子。 “小姐,您相信命吗?”云霄忽向楚清妍问道,这是他在亭子里的首次发问,也是首次主动言语。 楚清妍有些惊奇,略作沉吟,但摇头说道:“我不信!” 云霄却道:“我信!我相信人的一生是命中注定了的,他适合做什么?能做什么样的人?一生会有什么样的经历?一切早有定数,即使强求也是强求不来的。所以我对我的经历我会坦然接受,绝不会去埋怨愤恨任何人!” 楚清妍惊愕地看着他,她万没想到云霄对自己的经历是这般坦然! 第九十九章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到半个时辰,龙飞羽三人已弄了两只野鸡、两只野兔,脱皮解剖干净回来了。 见云霄生了火,成子衿也弄了个木架放火上准备开始烤野味。正待要把野味放木架上,云霄却道:“等一下!” 成子衿道:“还要干什么?” 云霄不慌不忙,从怀中口袋里拿出一油纸包。 成子衿问:“这是什么?” 云霄道:“是佐料!” 云霄指着野鸡和野兔,道:“你先拿着它们,我先把佐料撒在上面。” 龙飞鸢大感意外,问道:“你出门还经常带这些东西?” 云霄道:“没有,只是我们今日出游,我料想到会在野外觅食,因此才带了些佐料出来,以备需要嘛!” 龙飞鸢这才恍然道:“噢!” 楚清妍夸道:“萧公子还真是个细心之人!” 撒完了佐料,成子衿将野味都串到了木架上,他倒定在那儿不动了。龙飞鸢冷冷问道:“干嘛啊?怎么不动?” 成子衿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不会烤啊!” 龙飞鸢不客气地道:“那你还那么积极,原来什么也不会!” 云霄道:“我来吧!” 他站到柴火边,找来一根干净的生树枝,就开始烤起来。要说这烤野味还是得讲求技术的,一是佐料重要,这点云霄已充分准备好,其二就是要讲究火候了。云霄先加大柴火,先用高窜的火苗烧烤野味,并不时的将野味移出火上,如此来回许久,他再将佐料混些清水再一次涂抹在野味上,然后又接着烤。大概有六七成熟的时候,云霄将火减小,在野味上撒些清水,略加点佐料,再进行最后的烧烤。但是这一次云霄翻动野味要比之前更勤,力保野味的每一个地方都能烤到。楚龙二女子专心地看着这一系列过程,想不到区区一烧烤的过程竟有这么多的门道。 不多时,野味便烤好了。成子衿早赖不住了,赶忙扯了两条兔腿儿,一条递给龙飞鸢,一条自己拿着就开啃,楚清妍和云霄看见,不觉好笑。云霄将野味从木架上取下,扯下两只鸡腿,一条递给楚清妍,一条递给龙飞羽,龙飞羽并未接过他的鸡腿,只是自己另外取了一只。几人便津津有味的吃着。 楚清妍夸道:“不生不熟,不糊不焦,不咸不淡,既嫩又脆,味道刚好,萧公子真好手艺。” 龙飞鸢吃着也点了点头说不错,龙飞羽虽不喜欢云霄,但吃着这味道,也觉着这小子手艺不错。成子衿则是二话不说,单念着:“好吃!好吃!” 不知是太好吃还是太多饿了,众人一阵的狼吞虎咽,没多久四只野味就只剩下骨头了,不过还好,几人都吃得饱了。此时天还尚早,这五人又骑着马换了几个地方游玩,最后来到一处松林边。 松林处,雪尚未消融,或高或矮的雪松矗立于天地之中,任凭这寒风冰雪肆虐,也未曾使它们折腰分毫。高耸的雪松之上,有松鼠欢跳于其间,它们津津有味的食着松果,偶尔嬉戏打闹,纵是动物也是其乐无穷! 这五人游乐于松林之中,能吸引他们最多的自然是这些小东西。尤其像楚清妍、龙飞鸢这样的小女儿心态少女情怀,自是对这些小可爱充满新奇。可就在人人都关注于松鼠嬉闹之际,忽然有吵骂之声传来,声势越来越高,吵闹越演越烈。 成子衿奇道:“这林里难道还有人?” 云霄等人摇头,龙飞羽道:“走,去看看!” 众人循着骂声,见到闹处,只见是一残破不堪的破屋之前,两乞丐正在打骂。那两乞丐是一老一少,老的足有五六十岁,小的只有十几岁。五人站在远处观望,却听得小丐指着老丐骂道:“老不死的,这是我先占的地盘,敢和我抢,死不要脸!” 老丐道:“老子早就看好这里,不过是这几天繁忙,一时没来得及占,小兔崽子别来和我抢。” 小丐道:“老不死,不要脸,和小丐抢地盘!” 老丐道:“这是老子先发现的,就是我的地盘。” 小丐道:“哪有这个道理,谁先占的就是谁的!” 老丐道:“我先发现就是我的!” 小丐道:“是我的!” 老丐道:“我的!” 小丐道:“我的!” 老丐道:“是我的!” 二人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输谁,对骂一阵便开始扭打在一处,别看二人都弱不禁风,打得却狠,霎时便难解难分。 二人边打还边骂,一个骂老不死,一个骂死崽子。人人都下了死手,不多时,便头破血流,抱打在一块儿,滚落在雪地上,许久的难分难解,想来是累了,二人才姑且分开,不过依旧是谁也不让谁,武止住了文又来。 只听老丐骂道:“小兔崽子,告诉你,这儿我要定了。” 小丐回道:“老不死的,不讲道理,欺负小孩儿,简直白活这么把岁数!” 老丐道:“欺负小孩儿?是你该让着让着老年人吧!小兔崽子,难怪当乞丐,没教养!” 小丐骂道:“老不死的,白活啦!我今儿个就是不让。” 老丐道:“你不让老子也不让,就和你抢,怎么样?” 小丐不服气道:“老不死的,还敢抢,打死你个狗日的。” 二人又纠缠到一处,仍然打了多时,还是势均力敌,未分出个结果,只是身上徒增了新伤。 远处观望的五人见到此情此景,心中感受各有不同。人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古往今来,世人所争不过为一利字。利无分大小,为了区区一利,人可不必尊老,也不必爱幼。人可以丢弃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在利字面前,人们失去了道德,失去了理性,甚至失去了内心仅存的一点良心! “不就是为了个破地方吗,至于吗?”龙飞羽不屑道。 成子衿道:“在你眼里是个破地方,在他们眼里可是个宝!” 楚清妍远看着那伤痕累累的两人,只是摇头叹气。 “你哭了?” 三人都被龙飞鸢的声音吸引过来,回望龙飞鸢,只见她一双妙目正惊愕的看着云霄。 再看云霄,他在偷偷拭泪。 “没有,只是风大,有东西吹到眼睛里去了!”云霄解释道。 龙飞鸢驳道:“是,你哭了!” 楚清妍问道:“你是在可怜他们?” 云霄答道:“不是!” 楚清妍又问:“那是为什么?” 云霄未答,龙飞羽却怪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还是个男人吗?真扫兴!走啦!” 说罢,牵着马走了。后来两乞丐分不出个所以然来,拉扯着找帮里弟兄评理去了。几人眼见于此,亦离去! 坐在马上的萧云魂不守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在他身后的楚清妍细细看着,回想自打认识萧云起他的种种举动,她在寻思:“萧公子,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百章 救世主的声音 招贤馆内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大殿之外围了不少人,大家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人群之中,传来恶狠狠的鞭策声,一下接着一下,许久许久,未曾有半刻停歇。 想是打得累了,鞭声停后,顿时响愤怒声,那音调声如洪钟,响彻苍穹。只听见有人道:“说,你两是受何人指使,混入招贤馆到底意欲何为?” 询问之后无人反应,也无人作答。那声音又厉道:“不回答是吧?嘴还挺硬,今天就让你们尝尝本少爷的厉害!” 接着又是一阵鞭策声,那人一边鞭策一边恨道:“说不说,说不说,再不说我打死你们两乌龟王八蛋!” 听着声音如此蛮横,不是那‘横公子’龙飞羽却又是谁。但见人群中央跪着两个人,双手被缚于后,那两人作招贤馆中幕宾打扮,此刻他们已被鞭打得血肉模糊。二人脸色苍白,身子均在不住颤抖,然而两人脑袋却是高昂着,一言不发,傲然而立。 站在两人面前的正是龙飞羽,手执马鞭,来回踱步,凶神恶煞的瞪着两人。龙飞羽身后是两男两女,两女一个粉衫,一个白衣,不用说也是楚清妍和龙飞鸢。两男一个素白衣服,一个青衫,却是成子衿和竹之明。 人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略有不忍,唯独龙飞鸢脸上依然是一贯的冷若冰霜。 “别打了飞羽哥,再这么打下去,一会儿会出人命的。”楚清妍率先开口劝了起来。 见是楚清妍说话,龙飞羽回头道:“妍妹勿劝,这二人定是混入招贤馆的奸细,看我不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说实话。” 说罢又回过头,狠抽了几鞭子,问道:“说,谁派你们来的?不然别怪本少爷无情了!” 那二人依旧咬紧牙关,未吐半个字。这么多人看着,龙飞羽审问了许久,仍然没有丝毫进展。他甚觉脸上无光,想他堂堂侯府公子,连两个小毛贼都审问不出结果,传了出去,岂不让人耻笑,若是这样,也定会让爹妈跟着丢脸,甚至连龙飞鸢和楚清妍也会跟着丢人。尤其是在楚清妍面前,自己真要是这么无能,岂不让心爱之人小看。 眼看鞭打不成,龙飞羽又心生一计。“来人,松绑”只听他叫道。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龙飞羽难道要放了这两人,还是另有什么招法?没多久走出了四个招贤馆内的幕宾,给二人松了绑。 龙飞羽随即吩咐:“将二人手脚按到地上。” 四人依言照办,龙飞羽取出一把长剑。众人只听噌的一声,他拔出长剑,剑身在光的照射下露出阵阵寒意,剑韧更是锋利得吹发可断。 跪着的二人顿时脸上有了焦急之色,但却不是十分害怕。一人大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之前二人都是不管怎么打怎么骂,硬是没吐一个字儿,此刻见拔出剑,有了反应,龙飞羽较为得意,恶道:“干什么?说还是不说,不说就让尔等见识见识宝剑的厉害!” 另一人却道:“士可杀,不可辱,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 龙飞羽见此人骨头硬,气道:“好啊,还挺有种!” 说罢走过去,在那人左手小指上用剑轻轻一划,霎时,那人小指便和左手分家。都说十指连心,直疼得那人大声叫喊,大骂龙飞羽畜生。 龙飞羽望向另一个,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下场,我不杀你,也不伤你,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想干什么?你两又干了什么?” 那人汗涔涔直下,身子使劲哆嗦,却还是摇摇头不开口。 龙飞羽又走过去在刚才那人右手大拇指上轻轻一划,那人更疼得大声叫骂起来。 而这时,龙飞羽已没了耐性,他对两人吼道:“说还是不说?” 被削掉手指的大叫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另一个叹了几声气,索性把双目闭上,依旧不发一言。 众人看得心有不忍,楚清妍把眼睛移开不敢看那两人。成子衿看了实在不忍,心想这两人虽是可恶,却是两个硬汉,而龙飞羽也忒心狠手辣了点,便走上前对那两人道:“你们两还是从实招了吧,以免再受苦了!” 刚刚不发一言那人道:“说是死不说也是死,总该都是死,那还说什么,来吧,给个痛快的!” 龙飞羽听得此言,气得举剑便要刺下去,成子衿一把拦住,对那人道:“说吧,如实说了我可以保你们不死!” 那人看了看他,却还是摇摇头,道:“来吧,我们不是孬种,一死而已,有何惧哉!下手吧!” 龙飞羽狂笑道:“好,有种,那我就成全你们!” 说完把成子衿推开,高举宝剑就要下手。 气氛顿时凝注了,死一般沉静,没有人再说话,那两人即将死于非命。有的人赶忙转过身去不忍再看,竹之明只叹息了一声,楚清妍连忙把眼睛闭上,龙飞鸢略微摇了摇头。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宝剑就要落到那人背上,却听一人高声叫道:“住手!” 在这死静的氛围里这一声显得格外响亮,仿佛成了世间唯一的绝响,这一声天地为之震惊,这一声风云为之变色,这是救世主的声音。 众人寻着话声看去,见一个书生傲立于群,他瘦削身材,着一袭灰白长衫,清秀的瓜子脸蛋,一双丹凤眼摄人心魂。人人都识得此人,来人正是招贤馆中声名鹊起的萧云。 龙飞羽当即被喝停,眼看来人是萧云,他垂下剑,讽道:“怎么?你想来多管闲事?你也敢来管我的闲事?” 云霄不快不慢走过来,微微行了一礼,道:“龙公子,在下非是要来管闲事,只是此二人不可杀。” “哦,不可杀?你说不可杀我便不杀么?你说不可杀那我就偏要杀!” 说罢又举起长剑,便要刺下去。 云霄赶紧走过去,挡在了那两人面前,劝道:“龙公子且住手,此二人真不可杀。” 龙飞羽用剑指着云霄,气道:“让开,若不让,连你一块儿杀!” 云霄寸步未动,成子衿等四人忙过来,楚清妍急道:“飞羽哥,莫急,你且听他说说为什么杀不得。” 第一百零一章 三掌之约 佳人发话,龙飞羽自然乖乖住了手,云霄即道:“招贤馆是何地方,你在招贤馆随意杀人,岂不是制造祸端,若是外人知道了,让招贤馆何以处之?学士府何以处之?楚大人何以处之?龙都督何以处之?” 他连说四个何以处之,倒是立马就让人清醒,刚刚情势发展太快,少有人想到这点,即便想到了,见龙飞羽如此愤怒,谁敢来管谁愿来管。 云霄既如此说,竹之明马上补充道:“萧兄说得有理,这要是传出去,对咱们名声不好,要是被奸党知道以此大做文章,更是对我招贤馆学士府和楚龙二位大人不利!” 人人称是,都说不能杀,成子衿等更是庆幸云霄来得及时。但龙飞羽是谁,说过的话岂能轻易作罢,况且又是云霄来劝他,要是换做别人还好说,可偏偏是云霄,要他如何能甘心。 只听龙飞羽反驳道:“那你知道此二人是何来历吗?” 云霄摇摇头道:“不知道!” 龙飞羽又道:“汪党权势滔天,通天教横行江湖,北边鞑靼又是虎视眈眈。此二人不是汪党便是通天教,要么就是鞑靼的奸细,既然审问不成,那就除之而后快,让他们知道知道招贤馆的厉害,杀一儆百,你懂吗?” 一些人也开始附和,说龙飞羽说的有理。 云霄却不以为然,道:“我看此二人铁骨铮铮是两条汉子,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看在在下薄面,请龙公子饶了他们,放他们走吧!” 众人听云霄劝说放二人走,都傻眼了,好些人道:“不能放,这二人身份不明,没弄清楚之前绝对不能放。” 楚清妍、成子衿等也觉云霄失言,不该说放人这一类话。云霄却又道:“我相信这二人不是坏人,我愿以性命担保。”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一片哗然,众人大都听说过云霄之才,没想到今日见此怎地如此昏聩。跪在地上那二人更是难以置信,没想到素不相识,竟然有人会站出来为自己辩驳。 楚清妍等也觉大谬不然,成子衿过来拉了拉云霄,道:“萧兄,不可啊!” 云霄摆了摆手,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话。龙飞羽不禁大笑着对众人道:“哈哈哈,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称赞的萧云,他是这般昏庸糊涂!” 霍地,他又转过头来对云霄道:“可笑之极,单凭言语外貌就可以判断善恶?你如此替他们说话,难不成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也是来招贤馆的奸细?” 他左一口奸细右一口奸细,好像真断定了那两人真是奸细一样。云霄不假辞色道:“我是不是奸细,自有公认。只是萧云今天恳请龙公子放了这二位吧,在下相信他们绝非奸邪!” 世上居然有人相信那两人不是奸邪,那二人对望一眼,显得都有些激动,眼泪在眼中打转,不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而是感动。片刻之后,二人抬头深深注视着云霄。 龙飞羽接着道:“看来今天你是非要救这两个奸细不可了?” 云霄未答,只是抬头望天,他长叹一口气,像是做好了一切准备不计后果。俄而,他望着龙飞羽,重重的点了点头。 龙飞羽仰天长笑,道:“好,你更有种!” 成子衿等人看二人杠上了,这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云霄看着龙飞羽,认真地道:“你放了他们,出了什么事我担着,楚大人龙侯爷那儿我去交代,你想怎么样便冲我来。” 众人都看出了,这云霄要为这两个“奸细”强出头。龙飞羽呵呵呵阴笑几声,计上心来。 这不是送上门的货吗?他看云霄早不顺眼了,上次撞飞月饼的事还没教训够就被楚浩然给制止了,他那白马又惊吓了楚清妍,招贤馆内他出尽了风头,那次赛马他又夺冠。总之种种加起来,龙飞羽对云霄早已深深不满,现在可终于逮着收拾云霄的机会了。 龙飞羽满脸嘚瑟,用手指谈了谈剑身,右手甩手一插,将长剑直盯盯地定在地上,随即道:“好,既然你说了,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要不这样,你若受得了我三掌,我便放了他们,若受不了,那这二人便由我处置。打死打伤,我概不负责。可行?” 云霄不加思索,当即道:“行,一言为定!” 眼见云霄答应了,龙飞羽向众人高声喧道:“大家都听见了,萧云答应受我三掌,如若受得了这三掌,我便放了这两奸细,如若受不了,就由我处置,打死打伤我不负责,诸位作证!” 人群里议论纷纷,楚清妍满眼怜悯的望着云霄,摇了摇头向他示意,劝道:“萧公子,不要!” 云霄闭了一会儿眼,对楚清妍的劝解视若无睹、置若罔闻,紧接着走过去站在龙飞羽面前了,正色道:“你放马过来吧!” 局面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众人都往后退,留出了一块圆形空地,中间只有云霄、龙飞羽和跪着被捆好的两人。 成子衿和云霄关系好,此刻也只是无可奈何,只嘱咐道:“萧兄,当心!” 楚清妍心地善良,不愿云霄有闪失,向龙飞羽恳求道:“飞羽哥,手下留情!” 竹之明一味摇头,没有说话。龙飞鸢面无表情,却思绪万千。众人目光都落到云霄和龙飞羽身上,气氛又凝注了,场面静得可怕。 云霄双手垂立,头高昂着,长出了一口气,便闭上了双眼。龙飞羽走近过去,离云霄只有两步之远。他看了云霄几眼,面**笑,右手潜运内力,随后‘啪’一掌打在了云霄当胸,云霄整个身子顿时好似不属于自己一样,不住后退了十来步,身子险些栽倒,体内气血翻涌,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忽然喉头一阵血腥,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他没有暗运内力护身,显然是有意要受龙飞羽这一掌,以免让他看出端倪。 成子衿大叫道:“萧兄!” 云霄向他摆了摆手,道:“我没事,还受得了!” 说罢,他摇摇晃晃走到龙飞羽面前,道:“还有两掌。” 龙飞羽哼道:“还不错,只是我刚才只用了三成力而已!接下来我要用全力咯!” 云霄坦然道:“来吧!” 这一次,他潜运内力护住了全身各处要改,不过也只是用了两成功力。 众人没有谁再劝阻,有人暗道云霄傻的,为了两个不明身份不相干的人连命都不要不值得,有人道云霄不自量力敢挨龙飞羽掌抽,白白挨打的,但更多的人是在摇头叹息并未言语。成子衿、楚清妍等只暗暗祈祷云霄能平安挨过三掌! 眼看云霄挨过了第一掌,龙飞羽也算听了楚清妍的话手下留情了,这第二掌他就没这么仁慈了,可拿出了真才实学。但见他长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然后气从丹田灌入到右臂之上,他右臂的衣袖随之满满鼓起。龙飞羽缓缓抬起右臂,以极快的速度弯曲伸直,掌心对准刚才击中云霄的前胸之处迅速推了出去。 掌收人落,云霄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滑落到十步远处,然后身子站立不稳,俯面摔倒。云霄只觉前胸疼痛欲裂,脑袋昏昏沉沉,耳朵里轰轰作响,仿佛睁眼都觉得好困难。不过他又强运内力让内气迅速地循环周身一遍,使劲甩了甩头,这才用力撑起身子,可就在头和前胸刚刚离地的时候,嘴里又略略喷出一口鲜血。 成子衿大叫一声:“萧兄!” 狠狠瞪了龙飞羽一眼,便即飞奔过去搀扶云霄,费了好些力才将他扶起。云霄却推开了他,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还是道:“我没事,还受得了!” 说完,他由一步步迈开步子向龙飞羽走去,每走一步却有如千斤重,好半天才走到龙飞羽面前,有气无力道:“还有一掌!” 第一百零二章 孤独的人 龙飞羽面有惊讶之色,他看云霄弱不禁风,却没想到还这么经打。要知道他刚才使的可是少林金刚掌,此掌下去大有开砖裂石之能,没想到云霄能受得住,倒令他刮目相看了,他哪里知道云霄是用内力护身,虽然只是两成力。 “很好,竟连受了我两掌还能撑住屹立不倒,接下来我这第三掌,你可要小心了!” 龙飞羽笑了笑道,说罢长袖一挥,劲力到处,抖落了无数灰尘。众人知道,他这第三掌肯定更加厉害更加凶险。 此时竹之明却发话了,他劝云霄道:“萧兄,算了吧,何故做这没必要的牺牲!” 云霄看了看他,轻轻摇头,没有说话。楚清妍看着身负重伤的云霄,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倔强,于心难忍,也想劝他,但知道此人一根筋劝也劝不住,只得劝龙飞羽道:“飞羽哥,算了吧!到此为止,好吗?” 龙飞羽见心上人恳求自己,他却不愿就此作罢,只柔声道:“清妍,非是我不肯罢手,你也看见了,是他咄咄逼人!再者大丈夫一言既出,又岂能反悔?” 他当即后退几步,又要发功。忽然成子衿一下挡在了云霄身前,以身护着云霄,道:“萧兄,这第三掌由小弟替你接了!” 云霄见成子衿能替自己出头,深受感动。然而是自己和龙飞羽说好的三掌之约,说到就要做到,怎能让别人帮忙,何况更不希望成子衿为自己受伤。 云霄缓缓绕到成子衿身前,微笑着感激地道:“谢谢子衿兄好意,这是我和他的事,还差一掌,我还受得了!” 成子衿见状只好作罢,长叹一声不情愿地闪到一旁。 “喂,你不要命了吗?普天之下见过傻的,却没见过你这样傻的!”龙飞鸢终于看不过也开口说话了,语气显得生硬而冷冰。 “不要硬撑了,保命要紧!” 一旁也有不少人不住的摇头劝道,甚至有人投来鄙夷嘲笑的目光,或许在他们眼中,云霄只是个活生生的大傻瓜。 “义士高义,我等心领了,我俩死不足惜,请义士就此罢手,留有为之身另作他用。您要有个闪失,我俩万死难报。” 跪在地上那两人深被云霄的举动折服,怕他为救自己搭上性命,断指之人也自苦劝。 另一人也道:“今日之事,您已经尽力了,请罢手吧,我俩兄弟感激不尽!” 云霄却依旧不为所动,固执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到就要做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两人。尽管来吧,不要手下留情!” 说罢再一次闭上了双眼,满脸都是视死如归! “好,想死,那我就成全你!”龙飞羽眼见于此,不屑地道。 他退后了十来步,双脚战地,八字排开,两脚距离一步之远,身形微蹲,气沉丹田,众人看时,只见他脚下地板尽碎,双脚入地数寸。 龙飞鸢、成子衿、竹之明看了直皱眉,三人均识得龙飞羽所用的掌法厉害,这乃是少林七十二绝艺中的玄空掌。 楚清妍手心都捏出了汗,她本胆小,血腥的场面本不敢看,可此刻不一样,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未曾离开云霄身子一点。 场面万籁俱静,只听见龙飞羽发功的呼呼风声,但见他两手一阵挥舞之后,双手合十分开,两手垂至小腹,引丹田之力向上双掌聚集,左掌护住当胸,右掌以排山倒海之势挥出,一阵疾风从十步开外猛烈攻向云霄,云霄霎时衣角飘扬,头发被吹向后方,紧接着整个人离地飘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了十几米远的地方。 前两次云霄都能勉强支撑,可这一次,云霄倒地之后却是一动不动。尽管这一次,云霄用了四成内力护住全身,但他还是小看了龙飞羽,同时他也没想到龙飞羽的内力竟也如此高深。如果云霄动用七成内力护身,恐怕也能全身而退,但他不能,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内力,也不想因此而救不下眼前两人。 众人看得都全愣了,不知道云霄还有没有命在。成子衿第一个飞奔了过去,楚清妍、龙飞鸢等也随后跟来,跪在地上被绑着那两人也挣扎着过来察看云霄 “萧兄,萧兄,你怎么样?快醒醒,快醒醒!” 成子衿急得满头大汗,将云霄头抬起,不住呼唤。 “萧公子,萧公子,你怎么样了?” 楚清妍也俯身扶着云霄担心唤道。 而云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嘴角鲜血不住冒出。 眼看云霄生命垂危,龙飞鸢替云霄号了号脉,道:“受伤不轻!” 竹之明望了一眼龙飞羽,气道:“龙公子下手也太狠毒了吧!” 然而龙飞羽却笑着讥讽道:“原来这么不经打,我还没使全力啊!” 听见这话,成子衿气得脑袋都要炸了,戟指着龙飞羽厉声道:“好你个龙飞羽,萧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说完,又转回去叫了几声萧兄。过了一会儿,云霄缓缓睁开了双眼,众人看他醒来,除龙飞羽之外无不欢喜。 云霄拼命挣扎着想爬起,可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也没能如愿,可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你不能倒下’,最后他凭自己残存的一点意志还是慢慢站立了起来。 那一刻,他站在人群的最中央,或许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可人人看去他却像一座丰碑一般庄严站立,屹立不倒! “三……掌……已完,可……以……放人……了吧!” 这话是云霄对龙飞羽说的,说得很慢很慢,也很小声,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所剩无几了。 龙飞羽有些难以置信,他没想过云霄居然能受得了他三掌,虽然没想要云霄性命,但起码三掌之后云霄也肯定会人事不省。他没想到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云霄能这般顽强! 众人都向龙飞羽看去,看见他虎目圆睁,瞪着眼睛盯着云霄,脸上有不服有惊愕但更多的怒容。 “好,萧云,你果然有种。放人!” 龙飞羽怒吼一声,随即便怒冲冲扬长而去。 有人给那两人松了绑,二人向云霄磕了三个头千恩万谢离去。 只是从始至今,人们全没明白云霄为何会豁出性命去救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人人都有许多疑问,楚清妍倒是第一个问出了声,她满脸疑惑的看着云霄,问道:“萧公子,为什么?” 云霄看了看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开。成子衿赶忙过去扶着他,道:“萧兄,今日之事,不是子衿说你,真的是不该啊!” 云霄推开了他的搀扶,一瘸一拐走了,虽然走得很慢很慢,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走下去,会自己走下去。 他长叹一声,幽幽地道:“你们不会懂的!” 就这样他一个人走了,看他那身影,虽是在人群之中,可仿佛成了世间最最孤独的人! 第一百零三章 良心 好不容易回到后院,云霄便卧床不起,他着实伤得严重,每动一下都成问题,他前胸疼得更是像要炸开了一般。 成子衿看他伤势严重,便去请来医师察看。也是折腾好半天,到了晚上才寻得好医师来,把脉开方,成子衿便自和医师抓药煎药去了。 云霄一日未吃东西,腹中饥饿难忍,竹之明等人早有送来食物,云霄却是吞咽不下。伤势严重加上饥饿,云霄虚弱得没有丝毫精神。他躺在床上,想睡睡不着,只是一味的胡思乱想。想到自己身世凄苦,不知父母是谁,从小遭人冷眼,没有一人心疼。本想考个科举能中个进士,展示一身才华,无奈造化弄人屡屡失败,致使自己连温饱也不能解决。幸而后来到这学士府招贤馆中,能得楚龙二位大人赏识,才得以做上招贤馆幕宾。可即便如此,自己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时今日,被龙飞羽伤得这般严重,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遥想凄惨一生总不得志,方今形势刚好,便要落得个壮志未酬身先死,真是悲哀!想到此处,他不禁长长叹息了几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来人了,来人轻叩了几下门,然后渐渐推门而进。云霄看得清楚,那人一袭粉红衣衫,正是楚清妍无疑了。楚清妍手拿提盒,缓缓走到云霄床前。她语笑嫣然,看着云霄柔声问道:“萧公子,现下感觉可好些了么?” 云霄盯着她,迟疑地摇了摇头。楚清妍看见桌上的食物一点未动,皱了皱眉,她从自己的提盒中取出几样食品。云霄一看是燕窝粥、红枣人参汤,枸杞鸡汤等,具是流体食物。 “很饿了吧,赶紧吃点东西吧!” 她说罢取出汤匙,先端起那碗燕窝粥一点一点的去喂予云霄吃。 云霄感激地看着她,想她贵为千金小姐,居然屈节这般照顾自己,还能想到如此周到,知道自己吃不下粗硬的食物,特意弄了这流体贵重食物来,自己草芥一枚,何德何能,能受得人家如此优待。云霄只是盯着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飞羽哥也太狠了,下手竟这般重,明日我见到他,非得好好说说他不可!” 楚清妍看云霄虚弱,不禁皱眉埋怨道。 “是了,她还是为他来的,她知龙飞羽伤我太重,心里过意不去这才来的。” 云霄心里想着,但无论如何,还是应该感激她的。 “谢谢小姐您来看我,还带来这么多吃的,今日之事,各有所志,不怪龙公子的!” 云霄淡淡道,随即将眼神移开,不去看楚清妍。 楚清妍知他心胸开阔,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度,心下稍安。只是心中的一百个一千个疑问,仍在心里郁积,想问却是不便再问。就这样,她一点一点喂着云霄食物,可谁也没有说话,各人心中各有所想,屋里变得很是沉静。 忽然,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未过多时一人轻轻推门而入,那人五旬左右,一脸的平易近人,没有言笑晏晏,更没有怒气冲冲,唯一有的是忧虑和行色匆匆,是楚浩然来了。 “孩子,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严重么?” 楚浩然一进来就问道,语气之中透出万分关心。 见是楚浩然来了,云霄极受触动,赶忙翻身要从床上爬起,楚浩然慌道:“别起来,快躺下。” 但云霄还是用尽力气翻身起来,爬起来便拜倒在地,诚恳道:“大人,今日之事全怪我,放走了不明身份之人,都怪我!” 楚浩然了然他原是为了这事,平和地道:“这事我都听说了!” 他赶忙扶起云霄,扶他回床躺好。楚清妍见爹爹来了,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施礼起身要走,却被楚浩然拦道:“清妍,你留下吧,不用走啦!” 说罢楚浩然挨着云霄坐在了云霄床边,楚清妍道声“是,爹爹!”便侍立一旁。 楚浩然仔细反复斟酌了云霄一番,知他伤得不轻,看他的表情,尽是担忧之色,并没有丝毫的嗔怨责怪。 云霄本不知如何面对楚浩然,本想今天的事不管楚浩然如何责备,自己都心甘情愿甘愿领受,可楚大人丝毫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反之还这么关心自己。云霄甚是感动之余,更是觉得心里有愧。但是回想如果今日之事明日再发生,他也照样会这么做不后悔。 “孩子,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受得了吗?” 楚浩然话语间仍是满满的都是关心。 云霄深深点了点头,感激地道:“大人,我没事,还受得了!” 楚浩然亦点了点头,接着转过头来对楚清妍道:“清妍,这些日子,你要好生照顾萧公子,知道吗?” 楚清妍恭敬地道:“是的,爹爹,女儿知道!” 楚浩然满意的笑了笑,看了看云霄,道:“你伤得不轻,好生息养着,招贤馆的事,最近你就不要操心了,好生调养身体才是!” 云霄道:“是!” 楚浩然要是责备他,他心里也许还好受些,尤其还这般关心,反而使得云霄心里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他恳求楚浩然道:“大人,请您责罚我吧!” 楚浩然面露讶色,问道:“责罚?你何错之有!” 他深深注视着眼前之人,长出了一口气,幽幽叹道:“孩子,你今天做得对!” 云霄万万没想到楚浩然会这么说,更没想到楚浩然会以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因为招贤馆所有人都以为他今天做错了,而他最最尊敬的楚大人居然认为他做对了。 云霄万分激动,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一个人对他会认同,而这个人居然是楚浩然。眼泪在他眼睛里打转,可他极力忍住,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可眼泪不争气还是流下来了。 楚清妍不明白云霄为何会如此激动,她回眼看向父亲,见自己的父亲楚浩然也是略显激动。 “孩子,你能告诉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做吗?” 楚浩然问道,这个问题也是楚清妍昨天问云霄的,她很想知道答案,可云霄昨天没说,此刻她满眼盯着云霄仔细聆听着,期待他的答案。 云霄正视着楚浩然,脱口答道:“良心!” “我看到那二人跪倒在地受尽凌辱,我要不救他们,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他们是奸细也好奸人也罢,我看他们不屈不挠不像坏人,我要不救他们,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什么是正邪善恶,是非对错,我不管,我萧云此生此世,每行一事,只求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他说得慷慨激昂,义正言辞,说得楚清妍心灵深处也受触动。然而触动更深的是楚浩然,因为楚浩然流泪了。 他们两人一个哽咽出声,一个老泪纵横,许久许久,云霄和楚浩然相互对视,谁也没有说话,任凭眼中的泪水如泉水般涌出。楚清妍从没想过一向坚强的云霄居然会哽咽出声,更没见过父亲这般动情得老泪纵横。但她看得出,两人这是一种惺惺相惜,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情形,她知道这两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知己。 二人说话不多,心里活动却极为复杂。良久良久,楚浩然才止住了泪水,双手紧握云霄的手,破涕为笑道:“孩子,我终于遇到了你啊!” 看这一老一少这般激动高兴,楚清妍也是打心眼儿里开心,她由衷地笑出了声。 第一百零四章 灭门 雨夜江南,听不到半点鸟兽虫鸣,雨势很大,只听见噼噼啪啪的雨打树叶声。天色很黑很暗,看不到一点光亮,整个黑夜笼罩着一片死气沉沉。 江湖名门落霞山庄呈现满眼肃杀之意,里里外外一片狼藉,不少人已躺在雨夜的血泊里。此刻,数十名黑衣高手正围着几个满身是血的人全力捕杀,他们个个头戴牛头面具,看似十分嚣张凶恶。那满身是血的几个人,也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只是此时渐渐处于下风,人人都受伤不轻,但是全无退缩畏惧之意。个个是越战越勇,很快咻咻咻地几声,几个黑衣人便倒在了血泊里。可毕竟体力快消耗殆尽,敌人人多势众,也越战越勇,几人眼看渐渐不支。他们背对着背,被黑衣人团团包围。忽然几人交头接耳低低说了几句,随后人人点头大叫一声,几人便似拧成了一股绳,朝一个方向杀了出去。 黑衣首领好像看出了他们的企图,当即大喝道:“给我拦住他们!” 言罢他第一个狂奔而出,疾风骤雨般挡在了几人身前。 那几人中只有两人站立不动,其余人一鼓作气杀向了黑衣首领那帮人。刚刚交上手,那两人便立刻向相反的方向杀了去。可即使如此,还是被十来个黑衣高手拦住去路。没办法,对方人手实在太多,那两人中一壮一少,壮年武艺精湛,只几剑便将黑衣人又撂倒了两个,而那少年就要次了许多,刚刚出手,就被黑衣人砍了一刀。 又是一番围殴厮杀,那壮年长啸一声,右手长剑横扫,左手拳掌相交,他脚下步伐沉稳,虽以一敌十,还要分身保护少年,也是从容不迫,没有败意。而那边的几个人就不好过了,被二三十人围着,还要对付黑衣首领,人人险象环生,却还是苦苦支撑,但他们主攻的方向是那个黑衣首领。 那壮年使出狠招,上下左右前后,一下就狂刺出十几剑,又四个黑衣人栽倒在地。突地,那壮年一把抓过少年往外一扔,那少年面露惊讶间,便被扔出几仗远,他身子站立不稳,险些就摔倒。 只听得壮年狂叫道:“飞儿,快走,好好活着,他日为我落霞山庄报仇!快走!” 少年呆愣在原地,眼泪直流,脚下有如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出去。 “一个也别想走,给我杀!” 黑衣首领这才看出壮年这打法的目的,他冷笑着道,接着几个黑衣人立刻转向直取那少年。 可少年还是站着不肯走,口中不住叫道:“父亲!” 壮年舍了眼前敌人,截住了奔向少年的黑衣人,大叫道:“飞儿快走!走!” 不过一分心,掌中长剑稍微慢了一点,便被黑衣人刺了一剑。壮年极其愤怒,使出全身本事,不要命地左右狂刺。一边打一边大叫:“飞儿快走,快走!” 那少年站了许久许久,终于还是不情愿的挪开了步子,他狂呼一声:“父亲!” 便朝着黑暗的雨夜中飞奔了出去。那壮年见儿子已走,大笑着如疯了一般接住要去追击的敌人。 黑衣首领愤怒不已,他一声清啸,弃了手中刀,双掌紧握成拳,迎着风雨之声,挥舞得虎虎生风。霎时一顿,黑衣首领往身前一指,几个大力拳劲便如猛虎一般往四面八方飞出,而拳劲不偏不倚一个个正打在围攻他的几人身上,几人顿时被打飞出去,吐血不起,眼看都活不成了。 看着手下全部倒地身亡,壮年大吃一惊,但惊魂未定,黑衣首领已来到他身前,紧接着十数人围攻一个垂死之人。很快很快地,壮年身中数刀数剑数拳,最终惊疑的叫了声:“你……你是……” 黑衣首领却看也不看他,扔了块牛头令牌,便吩咐手下,向着少年逃走的方向急急追去。壮年看了一眼令牌,看看那个黑衣首领,随即看着这些人离开的方向,也是儿子逃走的方向,眼里好像盼望些什么,最后气绝身亡。 这些日子,成子衿服侍云霄汤药,楚清妍照顾云霄饮食。其实二人都是从小娇生惯养之人,哪里做过这些,但是甘愿为云霄这样,足见对云霄确实是与众不同。成子衿是云霄至交好友,如此做倒是情有可原。但楚清妍,除了是完成父亲的吩咐之外,或许更多的只是在为龙飞羽“赎罪”吧!当然对云霄而言,除了向两人表示感激之外,还是感激。 第二日,龙啸天、周洪谟等听说云霄受伤,均来探望。龙啸天对龙飞羽更是大为恼怒,只是责怪自己教子无方,直见云霄并无半分埋怨之意,这才心安,并大赞云霄虚怀若谷,有将帅风范等等。回去之后,龙啸天又吩咐龙飞鸢将府上的千年海龟血送予云霄煎药。飞鸢去后,见楚清妍亲自喂云霄饮食,心下不禁讶异,但脸上还是一味的冷若冰霜,不曾表现分毫。她来到云霄床前,又替云霄号了号脉,见是比昨天稍好,想来没有生命危险,心下略安。 楚清妍见她进来,微笑言道:“姐姐也是来看他的?刚才龙伯伯已经来过了啊!” 龙飞鸢点点头,道:“正是爹爹来时忘带了一件东西,这才让我带过来。” 说罢将千年海龟血取出,对云霄道:“这是千年海龟血,用它煎药服下,对你的病情大有益处。” 云霄感激道:“如此贵重药物,云某真是何德何能有此福消受,还请姑娘替我转达,谢过龙侯爷。” 他说话声音依然很小,看来还是很虚弱。龙飞鸢点了点头,不多时,成子衿端着药进来了,看龙飞鸢也在,最是高兴。 楚清妍接过他手里的碗,道:“我来吧!” 便将药碗接过,一勺一勺地喂云霄。龙飞鸢看她很是细心,入口之前要先吹几口气,待药稍冷才放到云霄口中,有时稍有疏漏药流到云霄嘴角外,她又用自己的丝帕赶紧拭干。龙飞鸢万没想到平时养尊处优的楚清妍,照顾云霄这般能干,要是换成自己也是做不到。 成子衿看了,便对龙飞鸢哈哈笑道:“萧兄有楚小姐这样照顾,不出一月,保管好了!” 龙飞鸢面无表情,只淡淡道:“还真看不出,清妍妹子原来这般会照顾人,倒是令我汗颜了。” 云霄感激地盯着楚清妍,楚清妍没有说话,不过对成子衿、龙飞鸢的话也似颇为满意,只是绝美的容颜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第一百零五章 相信爱情 忽然成子衿喟然长叹道:“萧兄真是好福气哦,受伤了还有人照顾,如果有朝一日我也受伤了,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被人照顾咯!” 说完故意向龙飞鸢看了一眼,可龙飞鸢却看也不看他,一言不发。 成子衿甚觉没趣,却听见云霄低声道:“子衿兄要是受伤,在下也会向楚小姐和子衿兄照顾我一般照顾你的!” 成子衿抬头看看他,点头勉强笑了笑。龙飞鸢一向高傲,他也不往心里去,仍然厚着脸皮着道:“对了,一会儿你有没有事?带你去看件好东西。” 龙飞鸢冷道:“什么东西?” 成子衿笑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保准你喜欢。反正现在无事,不如现在就去吧!” 龙飞鸢摇摇头,道:“没兴趣!” 成子衿过来推她肩膀,央求道:“走吧,走吧!” 龙飞鸢一下闪开,面容稍带怒色道:“你招贤馆中无事吗?这般闲得慌,你没事我还有事呢!” 说罢向楚清妍和云霄招呼道:“我先走了!” 便转身走了。 成子衿见没讨到好,有些尴尬,不由吐了吐舌头,但还是叫了声“喂,等等我!” 随即追了出去。 云霄和楚清妍见成子衿那样子,微微相视一笑。过了一会儿,楚清妍道:“看得出,成公子对鸢姐姐倒是很有意思啊!” 云霄晗首,莞尔一笑道:“你是没见他在我面前的样子,天天跟我唠叨龙姑娘是如何这般好那般好,我耳朵都快听起茧了,而他却是乐此不疲。” “哈哈,那是肯定咯,像鸢姐姐这样的女子,武功又高,人又好,谁见了不动心啊!” 云霄点点头,忽然眉毛皱了皱,道:“只是我看龙姑娘对子衿好像并无什么好感,子衿这么下去恐怕……” 没待他说完,楚清妍却是一摇头道:“其实不然,鸢姐姐我最是了解了,她是外冷内热,心里有什么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云霄道:“嗯,感情之事一切随缘吧!” 说起这感情之事,楚清妍倒是来兴趣了,小女儿好奇心立马上来,她望了云霄一眼,笑着问道:“云公子这么优秀,肯定喜欢你的人不少吧?你有喜欢的人吗?” 云霄见她问这个,不觉有些不好意思,他性格内敛,以往见了女子说话都会脸红,在这学士府中和楚清妍龙飞鸢等人已是熟了,这才稍微大方一点。他尴尬地摇了摇头,道:“小姐见笑了,这个……没有。以往我独居苦读,甚少见到女子,怎么会有人喜欢,也更加不会喜欢别人了。” 楚清妍听他说得可怜巴巴的,不觉有些好笑,便打趣道:“来京城就好了,这儿美女可多了,萧公子才华横溢,肯定会有不少女孩儿喜欢的。” 说完抿嘴一笑,却听云霄苦涩道:“我这一介穷酸书生,恐怕是没人看得上的。罢了,由它去吧,我也不指望这些!” 楚清妍看他一脸凄然,很看不起自己,不由柔声慰道:“英雄不问出处,萧公子这般有才能,总会有出头之日的,现在不是很好吗,你可不能妄自菲薄。” 云霄见她说得诚恳,点了点头。云霄见她问自己,不由调转话题,说道:“我看龙公子对小姐你倒是关怀备至,人人都看得出你两是门当户对,天生的一对,我看你两也是极好的!” 说到这个,楚清妍倒是面无表情了,脸上未见有喜色,她低了一下头,幽幽叹了口气,道:“是吧!人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我却不是这样想。” 后面几个字越说小声,以致云霄不曾听闻。本来楚浩然和龙啸天同为楚龙党首脑,二人私交深厚,楚清妍、龙飞羽、龙飞鸢三人从小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关系极其要好。便在他们很小时,楚浩然、龙啸天就夸下口,给楚清妍和龙飞羽定下了娃娃亲,所以楚龙两家实为一家。龙飞羽也早已将楚清妍视为自己的恋人,所以平时爱护有加,不容她受到一丝一毫伤害。这些想来也是招贤馆中早已公开的秘密,云霄自是略知一二,可看到楚清妍刚刚的表现,不觉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涵养极好,想问也不便多问了。 过了一会儿,楚清妍又说:“或许这也是命吧,有些人一生下来,命运就已经安排好了,是改变不了的。” 她说得有些无奈,倒大大出乎云霄所料,见她平日里大大方方无忧无虑,有说有笑的,未曾想在这件事上却并不像旁人看到的一样。 云霄自是想到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甚者还未出生就已指腹为婚,什么童养媳,什么娃娃亲,都非是出自本人意愿的婚姻。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男女受了这父母包办婚姻之害,尤其富贵之家,豪门贵族更甚。他原本以为楚清妍、龙飞羽也是天作之合,相互喜欢,可此刻看来并非如此。出于同情,云霄只是微微一叹。 楚清妍看了看他,忽然问道:“萧公子,你相信爱情吗?” 云霄愣了一下,心道:“没想到她居然问这样的问题,这可是被世人认作大逆不道的啊!此女当真与众不同,不畏人之所畏。” 云霄想了一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楚清妍一双妙目紧盯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云霄看着她,坚毅答道:“我信!” 楚清妍收回目光,笑了一下,脸上露出惊喜,像是很满意的样子。 云霄又道:“萧云虽未曾经历过,但也听说过像孔雀东南飞的焦仲卿刘兰芝,风尘三侠的李靖红拂女,孟姜女与范喜良,张拱与崔莺莺……虽然这些未必就是真人真事,但从他们的事迹中,我相信世间有真爱有真情。” 楚清妍深深点了点头,慨然答道:“我也信!” 只是片刻之后,她脸上充斥着的是些许忧伤与无奈。 就在这时,服侍楚清妍的丫鬟馨儿进来了,看上去匆匆忙忙的样子。 楚清妍问她什么事,她看了眼云霄吞吞吐吐的不知该不该讲,楚清妍道:“出了什么事,但说无妨!” 她才低声道:“龙公子来了,在锦绣阁里呢!” 楚清妍听说龙飞羽在她住处,叫丫鬟来叫,知他是不想来到此处,便望向云霄,可还未开口,云霄已道:“你赶快去吧,我这儿不必担心!” 楚清妍点点头,和馨儿去了,刚出得们去,馨儿就说:“小姐,快些吧,龙公子在那边正大发雷霆呢!” 楚清妍皱了皱眉,一言不发,便急急而去。 第一百零六章 少林寻庇护 嵩山五乳峰,丛林茂密,郁郁葱葱,十分幽静,那句‘蝉噪林越静,鸟鸣山更幽’正是这种幽静的真实写照。林间偶有钟声响起,惊走了无数飞禽,这钟声何处而来?正是享誉天下的千年古刹——少林寺。 少林寺始建于北魏太和十九年,是孝文帝为安置他所敬仰的印度高僧跋陀尊者,在与都城洛阳相望的嵩山少室山北麓敕建而成。它是汉传佛教的禅宗祖庭,号称“天下第一名刹”。又因其历代少林武僧潜心研创和不断发展的少林功夫而名扬天下,所以有“天下功夫出少林,少林功夫甲天下”之说。历经千年,直至明代,已达顶峰。所谓泰山北斗,少林与武当齐名,这泰山便是指少林寺了。 万籁俱寂,有的只是晨钟暮鼓和和尚门的念经之声。此刻,少林寺的方丈正带领各院首座长老弟子门做着早课。他们都手持念珠,盘腿而坐,敲着木鱼,双目紧闭,口中梵音高唱,声如洪钟,隔得老远都能听闻这念经之声。这里人数众多,一个大方阵排列整齐,一看之下,甚是蔚为壮观。 忽然,一个年轻和尚无端闯入,却也丝毫没打乱他们早课诵经的专心。那和尚很是焦急,一进得大雄宝殿就直叫道:“方丈,不好了。方丈,不好了!” 一慈眉老僧缓缓睁开眼,一喧佛号,不慌不忙问道:“了参,何事惊慌?” 那个叫了参的和尚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了停,急切道:“方丈,山门外……山门外,有个施主,满身是血,要求……求……求见方丈。” 这老僧便是少林方丈觉尘大师了,他中等身材,身形微胖,长须及胸,两道黄眉,虽是垂垂老矣,却仍然气色红润,看上去十分庄严。 这时,旁边的几位老僧也渐渐睁开了眼,相互对望了一眼。觉尘大师又问道:“来人可报了姓名?” 那了参道:“他……自称叫……落霞飞,是江南落霞山庄的人,急着要闯山门,求见方丈大师!” 觉尘大师隐隐约约觉得有大事发生,随即起身站起,吩咐道:“把他请到方丈室相见!” 又转而对身旁几个老僧说:“众位师兄师弟,也请到方丈室议事吧!” 方丈室内,觉尘大师居中盘腿而座,几个老僧分列两旁盘腿坐下。少时,一少年急切而入,满身满脸血渍,喘着大气,一进来便呐头拜倒,哭叫道:“方丈大师,为我落霞山庄做主啊!” 一语罢了,狂哭不止,泣不成声。 众僧一看,微微一惊。觉尘大师即刻起身,搀扶起落霞飞,平和地道:“阿弥陀佛,落施主快快请起,有什么事慢慢说来!” 说着扶他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片刻之后,落霞飞止了哭声,左右抱了抱拳,哽咽着道:“方丈大师,各位大师,前晚我山庄遭受通天教突袭,已经满门覆灭,落霞山庄已不复存在!” 难以抑制激愤的情绪,他顿了顿又道:“我父落清源和众师兄拼死力保,我才得以逃脱,此刻他们,恐怕已经……已经遭了通天教毒手啦!” 说到此处,仍然还是抑制不了悲伤,又痛哭不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落施主请节哀。” 一老僧诚诚劝道,落霞飞见他须眉皆白,十分慈祥,当是少林寺佛法最精年龄最长也最受尊敬的觉明大师了。 落霞飞冲他点点头,悲伤情绪稍减。待他恢复平静,又一老僧缓缓问道:“当晚是何情形?还请落施主说详细一点。” 这老僧身形枯瘦,说话声音也不甚大,乃是达摩院首座觉然大师。 落霞飞便将当晚通天教突袭的经过详尽说了一遍,说到动情处不免又潸然泪下,愤慨处难免咬牙切齿,深深恨之。他情绪不稳,原本十句话可以说完的事硬是说了二三十句。末了,他又亢奋激昂的说道:“想我落霞山庄坐镇江南,称善一方,当今江湖无不夸赞,当地人民无不敬仰,不想却被通天教屠我满门,鸡犬不留。如今我留得贱命,誓与通天教不共戴天,誓要为我落霞山庄报仇!” 情绪越显激动,又流下泪来,悲痛欲绝,体力渐渐不支。早在逃亡路上落霞飞就已合计好了,想到自己势单力孤,武艺低微,自己保命尚且不能,更不必说报仇了。现下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联合江湖豪杰共抗通天教这一条路走,所以他才来到少林寺求见觉尘大师。少林乃武林泰山,高手如云,一则在此可以安身保命,通天教再猖狂也不敢追杀到此;二则少林是武林第一,只要振臂一呼,江湖肯定群起响应,届时江湖团结共抗魔教为落霞山庄报仇便不在话下。 过了一会儿,他又用尽身上仅有的力气起身拜倒,高声恳求道:“晚辈求各位大师,定要为我落霞山庄主持公道,为我父母兄弟报……仇!” 可这仇字还没说清便一下晕倒,觉尘大师急急扶住了他,众僧叫了一声施主,忙上前察看。 觉尘替他把了把脉,道:“受伤劳顿,虚弱过度晕过去了。” 随即唤道:“了因,了缘。” 俄而,两壮年和尚立刻进来,觉尘大师吩咐道:“快快扶落施主前去休息,你两好生照看,好好替落施主治伤。” 二和尚尊令扶着落霞飞离去。 “阿弥陀佛,落霞山庄覆灭,武林又少了一方侠士,可惜,可惜啊!” 觉明大师感慨一叹道,忽地一僧拍案而起,冷哼一声,大声骂道:“通天教这些贼子,着实忒心狠手辣,当真欺我正道无人了。方丈师兄,咱们不能再等啦!让我带些弟子下山,荡平这通天教杀尽这群魔头!” 说话的是个胖大和尚,此人性如烈火,便是少林罗汉堂首座觉生大师。 觉尘大师沉吟不语,摇了摇头。一僧拉了拉觉生僧袍,劝道:“师弟稍安勿躁,不可鲁莽,且先坐下,听方丈师兄讲!” 这僧不胖不瘦,身材匀称,乃般若堂首座觉悔大师。 第一百零七章 邀群雄抗魔教 觉尘大师回到座位,幽幽道:“通天教十数年前神秘消失,如今重现江湖,来者不善啊!” “是啊,通天再现,只怕武林又要掀起血雨腥风了!” 说话的是个高瘦和尚,他一脸的严肃,是戒律堂首座觉正大师。 “我前番接到消息说黑虎门、海沙帮、南海派、六仙教、振威镖局、霹雳堂等数十个江湖门派已遭屠戮,现下就连威震江南的落霞山庄也被灭门,眼下通天教肆虐得紧,江湖形势大大不容乐观!” 说话的僧人面白无须,乃是知客堂首座觉醒大师。 众僧都叹气点头,各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觉悔大师道:“落霞山庄,黑虎门这些门派实力不容小觑,虽比不上七大派十大门,但也相差无几,通天教竟然把这些门派都屠戮了,足见其实力之强,恐怕接下来的目标便是我们七大派十大门了!” “嗯,是啊!通天教的用心已是昭然若揭,想要覆灭正道一统武林,事到如今,我等不得不防呐!”觉尘大师面色忧沉,忧虑道。 觉生大师倒是一脸乐观,不服气道:“即使如此,方丈师兄也不必忧虑,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少林寺千年来不知经历多少风雨,尚且屹立不倒,岂能怕了那区区通天教。” 觉醒大师道:“觉生师兄说得也对,但通天教的实力万不可小视,如今敌暗我明,尚不知对方虚实,想当年一个武霸天就已打遍天下无敌手,现今不知此人还是否在世,我等行事千万要慎之又慎,切不可鲁莽行事。” 众僧点头称是,觉生大师却不以为然,又道:“我等也不是白给的,怕他做甚。当年打不赢他,他若在世,我倒还想再会他一会!” 说罢眼神之中透露出向往之色。 “阿弥陀佛,觉生师弟修行多年,一大把年纪了,可还是改不了这争强好胜的毛病啊!”觉明大师不禁一叹,微笑道。 众僧相视,只是一笑。看他们这样,觉生倒是不好意思了,缓缓低下头,不在说什么了。 片刻之后又回归正题,觉正大师问道:“恕我直言,眼下通天教肆虐,方丈师兄可有什么对策没有?” 觉尘大师摇了摇头,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不敢轻做决断,所以才请师兄师弟们来此,共商良策。” 众僧又陷入了沉思,少时,觉悔大师道:“方丈师兄,通天教势大,但目前来说对我少林寺尚够不成任何威胁,我看不如再继续静观其变吧!” 觉正大师晗了晗首,道:“师兄言之有理,目前最主要的是不知道通天教实力虚实,静观其变,以静制动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觉生大师摆摆手道:“我不这么看,静观其变,这又要等到什么时候?若要继续让通天教横行下去,岂不是让他们越来越嚣张?况且不试试怎么知道通天教的虚实?我看得打,马上打,只有打才能试探出来嘛!” 觉明大师长出一口气,缓缓道:“整个武林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到底我们是唇齿相依,唇亡齿寒。如果继续静观其变,不知又有多少无辜武林同道惨遭毒手,这不可为,但要去试这不是拿我少林弟子性命开玩笑吗?也不可行啊!” 觉然大师也道:“师兄所言极是,我佛慈悲,不能不置武林同道和我寺弟子性命于不顾!” 觉生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方丈师兄你说,那将如何是好?” 觉尘大师道:“通天教志在整个武林,这把火迟早会烧到我们头上,即便我们现在不采取行动得一时苟安,将来也会轮到我们受难。与其坐等,不如采取行动,对付通天教,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觉生乐道:“那师兄的意思是开打了?” 觉尘大师摇摇头,未作答复,转而向觉醒大师问道:“觉醒师弟,你一向足智多谋,不知有何见教?” 觉醒沉思良久,一言不发,见方丈师兄发问,这才幽幽道:“各位师兄,通天教其志不小,莫说整个武林,恐怕整个天下也敢图谋吧!” 他停了停,想了想又道:“对付通天教不是一门一派之事,如今的形势,恐怕武林各派也尽了然,要对付通天教,只有江湖各派通力合作,才能成事!否则,恐怕……” 众僧以为然,略略晗首。觉尘大师微笑道:“师弟所言甚是!” 觉醒大师反问道:“想必方丈师兄已有想法了吧,不知是何?” 觉尘大师缓缓道:“正如你所说,对付通天教不是一门一派之事,所以我想邀请江湖武林各门派齐上少林共同商讨对付通天教大计,师兄、众位师弟以为如何?” 原来觉尘大师早有想法,众僧都说好,就这么办了。此事商量略定,就等着写请帖,邀请众武林豪杰齐聚少林寺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既过得快也过得慢,那便是时间。当处在很高兴很愉快的情景中时,就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巴不得时间能停住该有多好。而处在十分难熬的情境中时,就老是嗔怪时间过得太慢了,巴不得时间要是能快点过该有多好。 此时的云霄无异于是后者,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也不能下床,真个是度日如年。虽是偶有人来看望,不过也是慰问几句说会儿话就走了,云霄一个人独处,甚觉日子过得无聊。 楚清妍与成子衿对他的照料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成子衿到了药点,不论他多忙却都是准时送药过来,只是来不多时便急急走了。云霄看他繁忙也叫他不用过来,让他随便叫个丫鬟奴仆送来就行了,可念及和云霄关系匪浅,成子衿总要亲力亲为,云霄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那日楚清妍回到锦绣阁里被龙飞羽狠狠训斥了一顿,说她堂堂千金小姐,不该亲身照顾一个穷酸书生,让人知道了丢人被人笑话。何况他视楚清妍为恋人,视云霄为“对头”,而自己的恋人去照顾自己的“对头”,怎不令龙飞羽生气,因此那日他在锦绣阁大发雷霆。 可龙飞羽哪里知道楚清妍亲身照顾云霄,一则楚浩然吩咐,楚清妍是奉父亲之命行事;二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是在为龙飞羽赎罪,因为云霄是被龙飞羽打伤的。 可他还是不懂,那日他大发雷霆训斥楚清妍,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对楚清妍发火,楚清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满肚子委屈往心里沉,伤心的泪水也只在没人的地方悄悄拭去,或许至此以后,一切都与原来大不一样了吧! 云霄见她两眼微红回来,问她怎么了,她只字不提,只说风沙吹进眼睛云云。云霄何等人物,其实早已看出端倪,了然于胸。但毕竟是龙飞羽和楚清妍之间的事,自己也不便多嘴,只是奉劝楚清妍将照顾自己饮食的事交给其它丫鬟做就行了,不必亲力亲为。楚清妍倒也感激他事事为人着想,但一日三餐还是亲自送来,只是停留的时间短了,云霄也是极力自己动手吃食,不劳楚清妍喂了。 第一百零八章 蜕变 就这样下来,大部分时间云霄都自己躺在床上,或睡觉或胡思乱想,总之是无聊至极,一点意思也没有。好在他内力深厚,伤势便一天好过一天,胸口的疼痛也一天减少一分,加上吃食好,药也极有疗效,一个月不到,云霄的伤势便就痊愈,可不光如此,他的身体也长好了几分,不再是以前那个瘦得弱不禁风的书生了。 众人看他伤势好得如此迅速,未免有些吃惊。他们又哪里知道,云霄体内有多种内力护身,伤势好得如此之快,多是内力循环的功劳! 这一日,见云霄身体康复,楚浩然也心情大好,邀云霄在他书房相见,云霄前去,二人惺惺相惜,不似以前那般陌生,毫无顾忌,侃侃而谈。 楚浩然先是问道:“看你精神饱满,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吧!” 云霄笑道:“托大人洪福,已经痊愈了!” 楚浩然掠了掠胡须点点头,道:“甚好,甚好!” 云霄问道:“不知大人召我前来,有何事差遣?” 楚浩然摆摆手笑道:“没什么事,只是许久没和你畅谈了,憋得慌,哈哈哈!” 云霄也是相视一笑,不过想了想,却是道:“大人,最近朝中还好吧?” 楚浩然叹了一声,道:“还不是老样子,一如既往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云霄点头,可面露忧色,又问道:“汪直一党,有没有新动作?” 楚浩然道:“说来也奇怪,自从通天教出现,张如海、李朝英被杀之后,汪党那边就平静了许多,如今只是应付圣上吩咐的捉拿通天教叛逆一事,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云霄想了一会儿,道:“汪党气焰嚣张,如今却没了动作,恐怕没那么简单,说不定他们正暗地里筹划什么大事,也未可知,我们要提高警惕,不得不防!” “嗯,你说得不错,我和龙兄也是这样想的,我们时刻也不敢放松啊!”楚浩然赞同道。 “唉,如今的局势每况愈下,平民的生活越来越差,前几天我出了趟京,看见路边多了好些乞丐,若继续这么下去,我大明江山真是岌岌可危啊!”楚浩然摇了摇头,长叹道。 云霄道:“是啊,自古穷则生变。历朝历代,大凡天下大乱的根源还是源于民不聊生,人们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才会起来造反。” “所以穷则变,而变则通,通则能久。现在的形势确实也到了改变的时候了!”云霄又补充道。 楚浩然晗了晗首,随即又摇了摇头,道:“可改变也不简单呐,如今的朝廷,汪党勾结万贵妃一手遮天,万安等内阁大臣昏聩无能,皇上又不爱理朝政,我等确实权利有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下只是盼望着有一天局势能发生改观,往好的方面发展吧!” 云霄想想也是,如今的局势也不是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楚浩然对云霄挥了挥手,笑道:“罢了,罢了,这些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云霄答了声是,楚浩然换了个话题,道:“刚才你说的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一个国家是如此,而人尚且不是如此呢?” 云霄有些好奇,他刚刚说的只是考虑到国家之事,而人却是不曾考虑过,因问道:“哦?这我倒没想过,请大人赐教!” 楚浩然问道:“萧公子可曾听过蝴蝶成长的故事?” 云霄沉吟了片刻,道:“听说蝴蝶在成为蝴蝶之前,要先从卵长成幼虫,再抽丝为茧,作茧成蛹,最后才羽化成蝶,要经过这么几个过程。怎么了?大人何故问这个?” 楚浩然投以赞许的眼神,他没有正面回答,又问道:“那你又可曾听闻老鹰重生的故事?” 云霄又答道:“听闻老鹰的寿命和人一般长久,可达七八十岁,不过要在其大约四十岁的时候换掉爪、喙、羽毛,才能再活三十年,否则将寿终至此!” 他没搞明白,楚浩然何故问这些,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楚浩然。 楚浩然却笑着大赞道:“萧公子确实见识广博,老夫也是佩服。那你可知它们度过这些过程,都要经历些什么吗?” 云霄却是深深摆了摆头,道:“这我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楚浩然缓了缓,道:“蝴蝶的幼虫成为茧要经过数次的蜕皮,然后吐丝作茧自缚而成为蛹,最后才是破壳而出羽化成蝶啊!” 云霄听了,若有所思,道:“要想成为一只笑傲花丛的蝴蝶,实在是不易,从它们蜕皮、作茧、再破壳,每经历一个过程恐怕都是痛苦万分吧!” 楚浩然道:“谁说不是!” 他又接着道:“而老鹰在约四十岁的时候,其爪子开始老化,其喙也长得又长又弯,难以猎食;其羽毛长得又浓又厚,飞翔起来十分吃力。所以它们若想再活,就必须用喙击打岩石,直到完全脱落。等到新喙长出,再用新喙将老化的趾甲一片片拔出。等到新趾甲长出,再用新趾甲把羽毛一片片拔掉。也要经历这般痛苦的过程,方得重生,再活三十年!” 云霄听着,也想着,思想极为复杂。 楚浩然看了他一眼,道:“所以萧公子,蝴蝶之所以能成为蝴蝶,老鹰之所以能重生,大凡一切美好的事物,从无到有,从劣到优,从次到好,都是需要经历这些痛苦的过程的!” 隔了许久,他见云霄还在沉思不语,慢慢又说道:“而这样的过程,说到底就是两个字……” “蜕变!”云霄脱口抢答道。 “对!就是蜕变。”楚浩然高兴地道。 云霄毕竟悟性极好,一下就领悟到楚浩然所说的含意了。 “所以人也是如此,要想从无为到有为,从平庸到高尚,从平凡到成功,也是需要一次次的蜕变!”云霄体会道。 楚浩然微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人的谈话就到此结束了,云霄在回去的路上喃喃自语,不断的念叨着“蜕变”这两个字,心底也一直在想着他云霄的蜕变当从何开始! 第一百零九章 妖女 天府之国,锦绣之都,恬静而舒适,热闹而休闲,人们在这慢节奏的生活里,妙趣横生,其乐融融。都道是“少不入蜀,老不出川”,正是在此生活的真实写照吧! 锦城虽云乐,可最近也不太平。听说CD知府的公子被人所杀,近来捉拿杀人凶手,搞得整个CD城鸡飞狗跳。其中还发动了江湖人物,像四川境内的峨眉派、青城派等名门大派自然要给知府面子,参与缉凶。峨眉派、青城派也不是白给的,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听说凶手是位二十不到的妙龄女子,峨眉、青城两派是夜夜追捕,不遗余力。 那女子孤身一人,青城峨眉人多势众不说,而且个个高手,那女子虽说也是武艺高强,可终究不是对手。她一路奔逃,好不容易逃到栈道之上,就要出川了,可惜还是被追上。 “喂,我说你们这些人呐,CD知府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啊?这般没日没夜的追杀我!” 说话的正是被追杀那女子,她着一青衫,身材高挑,肤色雪白,瓜子脸蛋,长得极是清秀,是个万中无一的美女,不过脸上却不自觉中透出些许凉意,让人望着不寒而栗。 “你这妖女,杀人不眨眼,我等不消任何好处,做的只是为民除害!” 说话的是个男子,道士打扮,此人乃是青城派掌门大弟子余无尘。 “无尘师兄,休要和她多说,和这种妖女说话,纯粹浪费口舌,直接擒了她便是!” 说话的是名女子,乃是是峨眉掌门明远师太二弟子木君兰。 一语言罢,几人又要动手。 “哎哟,我的姑奶奶,各位大爷,能不能让人歇会儿啊!这么打来打去,可真是累死人了!” 那女子气喘吁吁,一手叉腰,一手把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不耐烦地道。 “少废话,不想打就快快束手就擒,可以饶你一命,要不然就受死!” 说话的又是个女子,她也是明远师太弟子,排行第三,名叫夏青竹。 此次出来追捕凶手的共计五人,峨眉三人,青城两人。除了前面说话的三个,还有两个是峨眉四弟子黄秋菊和青城三弟子游无心。 那女子面露怒容,气道:“我说你们都不想要命了啊?这栈道上这么窄,走路尚且要加倍小心,还要在这上面动手,这不是悬崖上翻跟头,找死吗?” 栈道是出川的必经之路,修于峭壁之上,极险极窄,只容一人通过,两人并行十分艰难。 “对付你这种妖女,为武林除害,就算是死我们也虽死犹荣,看剑!” 峨眉四弟子黄秋菊走在几人最前面,话不多言,就率先出手了。她手持长剑,往前便刺。 那女子长叹一口气,本不想打,可无奈之下,也只有招架了。 黄秋菊使出一套回风舞柳剑法,招招精妙,均功敌要害。但见她长剑一摆,使出一招风舞柳叶直向那女子当胸击去,那女子身形一晃,以一招长蛇吐信来迎。就这样你来我往,二女便斗在一处。 峨眉剑法讲究轻盈灵动,沉脆刚柔,黄秋菊使得如行云流水一般精湛。可那女子更不是白搭的,见招拆招,游刃有余。拆招之后,不时还攻出三四招,就这么不到片刻功夫,黄秋菊便捉襟见肘,只有应付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了。 其余四人眼见于此,想要上前帮衬,可是栈道太窄,多一个人便施展不开,如果冒昧动手,反将处于下风的黄秋菊陷于危险之地。因此,此时站在最前面的余无尘只是在寻机出手。 忽地,黄秋菊飞身腾起,使出一招柳絮回风,往那女子头顶罩落,那女子翻身仰倒,左手撑地,轻易躲过,右手挥出一招气贯长虹,直往下落的黄秋菊斩去,黄秋菊面色大惊,一时不知如何出招应对,只得飞身变幻方向,向栈道另一边落去。可落地不稳,连连后退,那女子瞧准战机,又出一剑往黄秋菊攻去。黄秋菊退后了五六步,全然止不住身,忽然右脚一大半悬空,她已退到栈道边缘,回头一看,不由惊呼出声,险些坠下崖去。 几人惊呼出声,瞪大眼睛,惊叫道:“师妹!” 也就在这时,余无尘已递招过来相救。他极快的踏步而出,出剑更是快如闪电,他在那女子身后连出三剑,一剑快似一剑,电闪雷鸣般袭到那女子身后。那女子顿时感到后背阵阵寒意越来越甚,只得弃了黄秋菊转身来迎。 而黄秋菊赶忙急中生智,右手将长剑狠狠插入栈道上,这才止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左手直拍胸脯,气喘吁吁,显然吓得不轻。 那二人兵器相接,霎时触碰出无数火花,刚一接上手,那女子就感觉到对方内力充沛,招式狠辣,不似刚刚的黄秋菊可比,因此更加专心应敌。余无尘手脚并用,脚下使出青城三路弹腿的功夫,右手使七星剑法,左手单边拳,招招凛厉,式式凶险。一招一式,但凡那女子接上手都略感震得手腕发麻,手臂发酸。十几招过去,大感右手开始酸软无力,那女子皱了皱眉,边打边忖道:“此人内力深厚,虽说自己内力绝不在他之下,可对方人多势众,这样打法消耗内力太多,久战必然吃亏。他掌法刚猛,剑法凛厉,招招蓄以内力猛攻,极是沉稳,可这样猛攻猛打,有个最大的弊端,就是动作略慢,我何不以巧取胜?” 想到此处,她立刻变幻了招式,不再和余无尘硬碰硬了,她换了轻盈身姿和灵动剑法,靠绝妙轻功躲避开余无尘的凛厉攻势,再以灵动剑法辅攻,轻功配合剑法,果是登时奏效,一下就缓解了刚才的危机,对付余无尘渐渐游刃有余。 几十招过后,余无尘额头开始冒汗,前力倒是打得迅猛,可后续之力就越发难以为继,招式也缓缓变慢,力量亦减,因而败象益显。 此时,黄秋菊已缓过气来,虽是惊魂甫定,但见那女子武艺高强,余无尘也无法取胜,便又加入战团,登时来个以二敌一。 那女子腹背受敌,前后受到夹击,却也丝毫不乱。只是脸上越发的生气了,大怒啐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道,以众欺寡,以多欺少?” 余无尘还道:“对付你这种妖女,用不着江湖道义!” 女子哼道:“我呸,恬不知耻,一个大男人还要女子来救,还说这话,脸皮真是厚,不害臊!” 听了这话,余无尘倒是脸上一红,顿时语塞,然而他手上的招式却丝毫不弱。 虽是以二敌一,余无尘和黄秋菊也没讨到半分好处,依然是久攻不下。 站在后面的三人看着着急,手心都急出冷汗,可没办法,栈道太窄,都插不上手。而那三人越战越酣,在栈道上上窜下跳,前后翻飞,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又战了约十余合,忽地,黄秋菊一招走空,那女子趁势一掌击下,击中黄秋菊左肩,黄秋菊受击后退几步,后面的木君兰赶紧上前扶住。便二话不说,替下黄秋菊加入了战团。 “大师兄,你也退下来吧,小弟代你战她!” 青城派游无心看着木君兰上去,叫了声便飞身跟上,他一下从三人头顶飞过,落在了那女子身后,长剑纷飞,挥舞着加入战团。余无尘眼见于此,虚晃一剑,退出了战斗。 那女子看着退下两人又来两人,气得脸色铁青,怒斥道:“真是不要脸,以多欺少不说,还来打车轮战,这要是传了出去,峨眉、青城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真是无耻,无耻!” “少废话,妖女,看剑!”游无心驳道,说着已向那女子连连攻出了七八剑。 “哼!妖女?再是妖女也比你们强,无耻败类!”那女子仍然不服气道。 木君兰一句话不说,只是专心对敌,她的武艺和余无尘相当,余无尘打的是刚猛一路,而她却走轻灵路线,因此十分难缠,再加上一个游无心,这二人加起来实力要比刚才余无尘和黄秋菊更强。那女子虽然嘴上不服气怒斥,但是手上招法却丝毫未乱。很快,双方又战出了几十回合,那女子依然未败。 毕竟打了许久,内力耗损严重,那女子也感到些许疲累。心里想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一波一波的轮番来攻,不被打死也被累死。” 她是极其聪明之人,当然不会吃这等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较已定,她猛地全力向前方的游无心挥出几剑,趁他招架不备,一下从他头顶飞过,随即施展轻功,向前奔了出去,并口中娇嗔道:“姑奶奶不陪你们玩儿了,后会有期!” 五人见她夺路逃走,尽皆失色,大叫一声:“妖女休走!”便跟着追了出去。 就这样一人在前,五人在后,狭窄难行的栈道之上,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的好戏。几人轻功之高,即使栈道之上也是如履平地,他们个个行如脱兔,一泻数里。只是无论后面那五人怎么努力怎么使力,却总是未赶上前面那女子一里半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请客 京城古都,极尽繁华,历时千载,长盛不衰。享誉天下的北京城,早在西周初年,武王便封召公在此建都,一至后来战国时燕国,两晋南北朝时前燕、前秦、后燕、北魏,唐时安禄山,五代刘仁恭,及辽、金、元都曾在此建都。历经两千余年的发展经营,其富庶程度当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虽然也饱经战火,但适时重建扩大,直至于明,成祖朱棣在此经营,后来迁都北京,又经几朝发展,此时京城的繁华已臻封建时期顶峰。不管奸臣如何当道,不管君上如何昏庸,不管民生如何疾苦,依然不会将京城的富庶削减半分。因为京城毕竟是京城,是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富豪名流居住的地方。 自从进得招贤馆以来,云霄也不似以前那般放任自流,行为不拘了,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是加倍留心,总是怕无意中就得罪了人,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既是到了官场之中,吃喝交往自是少不了的。今天你请,明天我请,后天他请。老人们有老人们的群,年轻人亦有年轻人的堆,官场中人最不缺的便是吃喝,云霄虽未登官场,却在招贤馆中也算得半个官场中人了,自也不能例外。 这一日,云霄、楚清妍、龙飞羽、龙飞鸢、竹之明等人自也去赴得一方好宴,谁人请客?此人不是别人,自然是他们都熟识的朋友成子衿。原来近日,成子衿的父母,从外地赶来,想到家中独子来京入仕,思儿心切,不想离他太远。因而决定将家中产业搬到北京,要在京城安居定业。房屋地产等都置办得差不多了,闻得成子衿在招贤馆交得不少好友,所以在家中设宴,尽请云霄等朋友到家中相见。 既是前辈相请,云霄等人自也不敢怠慢,尽皆出席。只是龙飞羽本和成子衿不甚交好,成子衿只是念在龙飞鸢的颜面才邀请于他,龙飞羽也不真心想来,只是念在陪同楚清妍,方来一起赴宴。 阵阵寒暄,自是少不了的繁文缛节,言笑晏晏,自是聊得不亦乐乎。可以看出,成子衿、竹之明等显然是久经饭场,自是此道好手;楚清妍、龙飞鸢出自大家闺秀,见惯这些场面,应对也是大方得体。龙飞鸢虽是不大说话,倒也不失体面。此次成子衿邀请诸人不少,足足有百十来号人,场面也很热闹。大家都各聊各的各有话题。场上唯有两个人不发一言,看上去甚是奇怪,但两人表情略有不同。其中一人高傲,一副蔑视天下群雄的样子,不与别人讲话,如此高傲的只此一人,当然是龙飞羽。而另一人则是尴尬,好似找不到话说的样子,显然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这人自是云霄了。还未开席,诸人都在大厅相候,云霄只是看着诸人说话,似乎人人都很相熟很要好的样子,聊得很投机,话也很多。而他自己却坐在那里呆傻木讷,独自发神,感到十分的不自在,真个是仿佛度秒如年。 随后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开宴,云霄、楚清妍、龙飞羽、龙飞鸢、竹之明被安排到主家桌上和成子衿父母坐在了一起,成子衿自也不例外。但见成父成母都还很年轻,成父身材略胖,不甚高,白面八字胡,年过四旬;而成母身材丰满,年约四旬,风韵犹存。众人向成父成母见过礼,成子衿自是一一分别向父母介绍五人。介绍到云霄时,成父成母对他早已熟悉,因成子衿早向他们说起过,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便是他。二老见得云霄有礼有节,谈吐不凡,都纷纷点头,心下略赞。介绍到龙飞鸢时,成母即是仔细打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这样人们都纷纷入席,摆开宴席。 成父成子衿作为主人,各类礼节套话自是少不了的。两父子轮流说了一大通,听得云霄耳朵也快起茧了,不得不由衷称赞这两父子的口才了得。之后便是推杯换盏,敬酒应酬。出于尊敬,云霄自也向成父成母敬了两杯酒,自此之后,他又开始恢复之前的呆傻木讷了。 成父成母倒也自觉,担心自己两个老人在令这些孩子们不自在放不开,敬完了酒说完该说的话便自回屋去了。果然,二人走后,气氛顿时热闹非凡。各人聊得喝得乐得近乎“忘乎所以”,成子衿自是参与其中,竹之明也和众人打成一片,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主家桌上只剩得云霄、楚清妍、龙飞鸢、龙飞羽几人。 片刻之后,人人纷纷过来敬酒,楚清妍、龙飞鸢楚龙两家的大小姐被人敬遇当是少不了的。只是几杯之后楚清妍就不甚酒力了,余下的龙飞羽替着全喝了。龙飞鸢倒是没事,内力高深,喝点酒不在话下。云霄乃招贤馆座上宾,楚浩然跟前红人,众人对他也是礼敬有加,来敬酒的人也是颇多。而他酒量不好,五六杯之后就面红耳赤不堪再饮,众人见得如此只觉好生没趣,也不再刁难。 就这么酒过三巡,近乎所有人都打成一片笑成一片。楚清妍、龙飞鸢,这两个大家闺秀,绝世芳华的女子,被他们捧得如天神一般。龙飞羽这个骄傲的将门虎子,也在不住的为心上人挡酒而被灌得焦头烂额。而此刻,只有他云霄,唯独他云霄,独坐在那里,只是看着呆着,大有落寞之感,仿佛是多么的不合群,被所有人遗弃了一般。 反正也没人注意,极其无趣之下,云霄独自走了出去,在前院的花园旁散心。他寻觅一处石椅坐下,闻着满园花香袭人,望着满天明亮星辰,顿觉心旷神怡,比之前宴席上的酒气酸语舒适得多。 他看着苍穹寰宇,宇宙星辰,忽然感觉人之渺小,不禁悲从心起。想到:宇宙之于人,就仿佛大海里的一滴水,沙滩上的一粒沙,满天中的一颗星,高山上的一棵树,有之无多,缺之不少。而人如果就这么平庸的度过一生,岂不就如这一滴水,一粒沙,一颗星,一棵树,那该是多么的无趣。而人之作为人,其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自古以来,王侯将相,先哲圣贤,他们的人生是多么彪悍,何其精彩。他们也是人,为何竟能这般? 而我云霄,虽然身处招贤馆,深得楚大人、龙侯爷的赏识,但又真正能发挥才能吗?也不尽然。如今皇上不理事,奸臣当道,汪直、万贞儿一手遮天,招贤馆虽说势力不小,可比起万汪一党,相差甚远。楚浩然、龙啸天保命尚要自顾不暇,又哪能有希望砥柱擎天?而我云霄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真的就这么碌碌无为,像一粒沙一般淹没在历史长河中吗?我不要这般,我不要这般,我要蜕变,我一定要蜕变!可又如何蜕变?哎……不知道,不知道! 想至此处,他深深摇了摇头,不由为此大感烦忧,只是抬头仰天一叹! “你怎么了,为何叹气?” 云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打乱了思绪,回头一看,见一白衣如雪的绝美女子站在身后,正是龙飞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就是通灵子 云霄一惊,但随即摇头道:“哦,没什么,只是胡思乱想罢了!” 龙飞鸢不再多问,径直在云霄旁边的一处石椅上坐下。一如刚才云霄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天,但除了看见满天星辰之外,别无其它。 听他说胡思乱想也就胡思乱想了呗,龙飞鸢也不再去管。只转头看了眼云霄,问道:“他们都在里面喝酒聊天,你怎么独自跑到这儿来了?” 云霄顿了顿,道:“我……感觉不太习惯,出来……透透气!” 其实这样的场面以云霄的性格肯定感到不习惯,也不喜欢。 龙飞鸢晗了晗首,云霄也看了看她,不禁问道:“你呢,怎么也出来了?” 龙飞鸢低了低头,一字字答道:“我不喜欢!” 她没有多说一个字,就说了这四个字——我不喜欢。这几个字听在云霄心里却是略略吃惊,想她堂堂将门虎女,受人尊敬吹捧,人人看来是多么光荣的事,恐怕许多这样的人也是乐在其中,怡然自得,引以为荣,在她看来却是不喜欢。他越发觉得龙飞鸢遗世而独立,不是寻常女子可比了。 云霄投以赞许的目光,诚心道:“很难得!” 龙飞鸢眼睛略动了一下,有些诧异地道:“这是夸奖?” 云霄认真地道:“是夸奖!” 他也只用了‘很难得’三个字,没有太多的溢美之词。 龙飞鸢心里沉吟,娓娓道:“之前每次参加宴席,我都是近乎第一个离席的,就是因为不喜欢。每每爹娘总是为此说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很难得!” 这也似乎是第一个为此夸她的人,只不过这句话龙飞鸢没说出来。 云霄道:“每个人都不一样的,没必要和别人一样,也没必要强迫自己和别人一样,心之所向即往之,何必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龙飞鸢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她见云霄面色通红,便问道:“怎么样?没喝多吧?” 云霄不好意思地道:“没,没什么,只是酒量没他们好。” 龙飞鸢“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话。两个不爱言语之人就这么并肩坐着,谁也没有再说话,气氛陷入沉静,龙飞鸢若有所思,倒并未察觉有什么,云霄耷拉着头,一言不发,只是甚觉尴尬。 龙飞鸢沉默了良久,她在回思眼前这个人的言行,她觉得他很与众不同,也不是一般人。他的举动很难让人琢磨透,却又仿佛极为熟悉,但就是说不出也道不明。 云霄许久不说话,他也在想象着眼前女子的一举一动。从龙飞鸢的言行举止以及眼神之中显示出的样子,云霄感觉这是一种十分熟悉的样子,这种样子已在多年前见过,是久违了许久的样子。 两人同时抬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对方,突然之间疑问丛生。 “你……” 两人竟然同时发出声音,虽是异口同声,说出的却是同一个字。 云霄看出了她的异样,忙道:“你先说吧,怎么了?” 龙飞鸢正视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道:“你知道吗?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云霄听了这句话,有些吃惊。他没有打扰她,只听她又喃喃说着:“无论是眼神,行为,还是言语,你们都很像!” 云霄心里微微一震,他看着她,疑问地道:“哦,是吗?那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 龙飞鸢不回答,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却是又问道:“请问萧公子,可是哪里人?” 云霄把目光移开,他看着地,淡淡地道:“我是四川叙州府的人!” “什么?你是叙州府的?” 龙飞鸢张大了嘴,吃惊地道,她的表情看来像是很是震惊。这冷如冰山的女子,竟然有如此震惊的表情。 云霄略略点了点头,道:“嗯,可有什么不对?” 龙飞鸢讶异地道:“你知道吗?我认识的那个人也是叙州府的人,你两竟然是同一个地方的,怎会如此巧合?” 云霄心里颤了颤,他又抬头看着她,严肃地问道:“是吗?那么请问姑娘,你认识的那个人叫什么?” 龙飞鸢顿了顿,又想了想,计较着自己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她想到云霄的言行,猜测他应该不是个坏人,所以才下定决心答道:“他叫云霄!” “什么……” 云霄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对于眼前的女子,他终于可以肯定了,她就是几年来自己做梦也会梦到的女孩儿——通灵子。只是以前通灵子都是用白纱遮着脸,云霄看不见,所以如今就算见到她的脸也认不出来,云霄没曾想到通灵子就是龙飞鸢,龙飞鸢就是通灵子,更没想到她还是当朝五军大都督龙啸天的女儿。 龙飞鸢好似也看出了云霄的震惊,她有些不解地道:“你怎么……” 云霄慌忙摆了摆手,抢道:“哦,没什么。只是听见这个名字很吃惊!” 龙飞鸢欣喜地道:“你认识他?” 云霄却摇摇头,立刻解释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云霄可是叙州人的大救星,作为叙州子民,自然是听说过他的大名!” “哦!” 龙飞鸢低低道了声,不再多话了。她将头兀自埋下,表情看来似乎有些失望。 云霄深深地注视着她,欲言又止。他是多么想和她相认,可现下他不能,因为他答应了楚浩然,如今自己已改名换姓,还没换回真实身份之前,真实身份不能对任何人讲,即便是通灵子也不能。 但是通过现在的对答,云霄是惊喜的,为她竟然还记得他而惊喜。他在打通任督二脉,脑袋里的内气返回丹田进而容貌大变之后,又经几年未见,通灵子才不认识他,也是情有可原。 又陷入一阵的沉默,龙飞鸢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的内心有些嗔怪自己,怪自己怎会这么想,将云霄和眼前这人想象成同一人。她慢慢站起身,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了。 云霄看着她渐渐离去,对着那个背影低声自语:“对不起啊对不起,以后我会和你相认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妖女到京城 已是天色渐晚,众人都吃喝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杯盘狼藉,这便三五成群地起身告辞,成父成母自也出来相送,差不多到得最后,众人皆已走完,云霄、楚清妍、龙飞鸢、龙飞羽四人才告辞,本欲留他们歇息一晚再回去,几人只是推托,借故欲行。又是一番客套,成父成母自是吩咐常来家中做客云云,客气老半天,这才走脱。 其时,天已黑尽,街上很冷清,少有路人,几人走在路上,不必摩肩接踵,倒也十分清净。四人谁也不多话,偶尔楚清妍主动说几句,一旁龙飞羽应几句,云霄和龙飞鸢一语不言,只是各有心事,看着前方缓缓行进。行至半途,龙飞鸢突然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楚清妍微微一愣,即问道:“鸢姐姐,怎么了?” 云霄似乎也发现了动静,亦住步望着她,隔了一会儿,龙飞鸢道:“有兵器交割的声音,这附近有人在打架!” 龙飞羽道:“应该就在前面,走,去看看!” 他便当先行去,楚清妍不会武功,耳朵自然没他们灵敏。果然,行不远处,就见几人在械斗,那是两男四女六个人,五个人在围着一个青衣女子大战。 龙飞鸢好似看清了人,当即快步过去,喊了声“住手!” 随即叫道:“二师姐,三师姐,四师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械斗的几人听得声音,都是一愣,三个女子纷纷住手,回眼一看是龙飞鸢,立马喜逐颜开异口同声叫道:“五师妹!” 这几人正是当日栈道上打斗那几人,峨眉三人青城两人追捕缉凶,竟然不远千里追到了京城。几人纷纷退出战团,不过仍作包围之势围住那青衣女子,余无尘和游无心死死盯住她,提防着她的一举一动。 同门师妹在此相见,龙飞鸢又惊又喜,忙过去见礼,礼已毕,她看了一眼青衣女子,又问道:“三位师姐,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到得这里?” 木君兰一指青衣女子,道:“五师妹有所不知,这个妖女在我蜀中作恶多端,杀了许多人,我等千里缉凶,这才追到这里!” 云霄几人都看向青衣女子,只见她撅着个嘴,一脸的不屑。但在众人目光逼视之下,没有丝毫的怯意和不自在。她理了理飘在腮边的头发,幽幽道:“哟,又遇上帮手了呀?看来本姑娘运气不佳,不该到这里来啊!” 夏青竹冷哼道:“无耻妖女,今晚你是逃不掉了,要是害怕的话,就赶快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青衣女子好似十分的不服气,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表情夸张地道:“我害怕?有没有搞错,不就多了几个人嘛!来来来,一起上,一起上,有多少人都叫来吧!姐姐要打得你们满地找牙,哼!” 她向众人招了招手道,一点也不害怕。 游无心气道:“无耻妖女,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哎,我说你们别一口一个无耻一口一个妖女的。我无耻有你们这些正道人士无耻吗?只会以多欺少。” 青衣女子粉面微怒,驳斥道,随后她又摸了摸自己俏丽的脸蛋,笑道:“我是妖女?你见过像我这么美的妖女么?” 楚清妍站在一旁听得格格一笑,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夸自己美的,不由一乐稍微笑出了声。 青衣女子见有人发笑,以为是在嘲笑她,愤愤不平道:“喂,你笑什么?难道我不美吗?” 楚清妍道:“美,姑娘很美!” 可还是控制不住,只觉好笑,青衣女子狠狠白了她一眼。 龙飞羽嗖一下踏步而出,朗声道:“妖女,今日到此既然遇见小爷,那就留下贵步,不用急着走了!” 他知此女是峨眉仇敌,就是龙飞鸢的仇敌,而作为龙飞鸢的哥哥,他岂能袖手旁观。 青衣女子见说话之人,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却不怒反喜,开起了玩笑,打趣道:“不用走了?你想把我留下是当妻还是作妾?” 说完抿嘴一笑。 “你……” 龙飞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接不下去,看了一眼楚清妍,俊脸微微一红,顿时语塞。 “无耻妖女,真不要脸!” 黄秋菊见不惯她言行,冷冷骂道。 青衣女子一脸不耐,跺了跺脚,厌烦道:“又来了又来了,这一路上我都不知听你们叫这无耻妖女叫了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听起茧子啦!” 然后她指了指众人,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告诉你们,姐姐叫冷月痕!” “记住了,我叫冷月痕!” 她又指了指黄秋菊,加高声音认真道。 “冷姑娘,既然远道而来,那就留下做客吧!”龙飞鸢淡淡道,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冷月痕看她冷若冰霜,白衣如雪,绝美容颜上看不出喜怒,不由一惊。她能清楚感觉到,此女子比其他人武功要高。因问道:“你也是峨眉派的?” 龙飞鸢道:“正是!” 冷月痕拍了拍手,道:“好呀!峨眉五剑如今到了四剑,青城四绝也到了二绝,另外再加……你、你、你!” 她分别指向龙飞羽、楚清妍和云霄。 “来吧,一起上,姐姐可不怕你们!” 她不知楚清妍不会武功,也把她算作在内,说着长剑一撂,已经摆开了架势。 “四师姐,借你宝剑一用!” 龙飞鸢向着离她最近的黄秋菊道, “请你们都闪开,我来会她一会!” 黄秋菊眼睛望向二师姐木君兰,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木君兰微微点了点头,黄秋菊便将手中长剑递给龙飞鸢,龙飞鸢双手接过,余无尘游无心对望一眼,相互退开。众人都往后稍退,将二人围在垓心,云霄和楚清妍离得他们更远。众人都耐心细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冷月痕咯咯笑了一声,道:“这是要单打独斗啊?” 她好像有些不信,又略瞧不起对方的样子。龙飞鸢不再理她,她将剑往前平举,向左略行两步,开始屏气凝神,然后冷冷道:“请出招吧!” 冷月痕不屑道:“枉自托大,那我可不客气了!” 说罢左手向后一扬,斜出二指,右手长剑急挥,直刺过来,并不停地变幻招数,还未到得龙飞鸢面前,已换了七八招。 龙飞鸢也不轻敌,一抖长剑使出一招峨眉派“飘雪穿云”迎击了过去,顿时两剑相交,火星四溅。 第一百一十三章 救世主的声音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只一见龙飞鸢使的一招飘雪穿云,旁边几人便不约而同的齐齐点头,余无尘道:“想不到龙师妹武功已如此之高!” 木君兰也赞道:“是啊,想不到五师妹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我等不如啊。” 甫一接上手,冷月痕更是心下大惊,没想到此女子年纪轻轻,内力如此深厚,不觉提高警惕,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冷月痕一阵急攻,想以快攻的方式取得主动,立于不败。只见她出剑一招快似一招,一招变化一招。先是一招长袖善舞,接着变成长风破浪,然后再是长虹贯日,而后又变成长驱直入,再者又是长蛇封豕……直是快如闪电,凛厉凶险。 而反观龙飞鸢使剑却是个慢字诀,以不变应万变,沉着应对,稳中求胜。你使长袖善舞,我便使柳絮迎风,你使长虹贯日,我还使柳絮迎风,你五招使尽,我一招还未用完。天下武功,以快为尊,唯快不破,可是冷月痕的快攻,还是被龙飞鸢尽数破解。龙飞鸢见招拆招,慢使招数,虽然是慢,但却每一招都气势磅礴,威力惊人。冷月痕虽快,其意在打乱龙飞鸢攻击,使其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可她还是打错了算盘,龙飞鸢功力毕竟比她高出一筹,四五十招过后,冷月痕越加着急,招式都快用完,可还不能取胜,她握剑的手心也捏出了汗水。而龙飞鸢却是攻守有绪,丝毫不乱。 旁边众人看得连连点头,即使高傲自大如龙飞羽,也不禁心下对妹妹的武艺暗暗称赞。云霄又见了这么精彩绝伦的比斗,越加对武术感到好奇,只是苦于自己没有外功秘籍,练不成这些精妙的招式。而一旁的楚清妍却是笑靥如花,拍手叫好,此刻她小女儿心态毕展,因为在她看来,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表演,好看得直如西洋景一般。 龙飞鸢自幼聪明绝顶,天赋异禀,几岁时便拜峨眉派明远师太为师,在五姐妹之中,虽是入门最晚,但武艺却是最高,现如今只怕比最早入门的大师姐江寒梅也要略胜一筹了。明远师太看她悟性极好,为人乖巧,对她是百般疼爱,甚至希望她有朝一日能继承衣钵,执掌峨眉,可无奈她是将门虎女,龙啸天夫妻自也不愿她出家为道姑,因此她十八岁便艺成下山,至今已两载有余。但她嗜爱武术,不曾一日落下,至今武艺大进。 又斗了五十余合,冷月痕渐感不支,败象已显,可她深知自己万不能输,尽力苦撑。但要想保得命在,苦斗不是长久之计,用上次的逃跑之法也是不行,此时体力消耗殆尽,恐怕跑也跑不过那以逸待劳的数人。想到这些,她忽然不觉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冷月痕妙转身姿,丹田凝聚内力,狠猛又攻出几剑,在龙飞鸢防守之际,她索性顺势将龙飞鸢手中长剑格挡开去,然后腾出左手,发一掌往龙飞鸢心窝拍去。龙飞鸢剑被格挡,也不回剑来救,仍然蓄了六七成内力出左手来迎。两掌一接,只听‘啪’一声响,冷月痕直退了十几步,而龙飞鸢却丝毫未退。 龙飞鸢不禁心下狐疑:“如何她未尽力?” 就在这时,冷月痕却趁着后退之机,左手变掌为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楚清妍掠去。楚清妍惊呼出声,不由花容失色,待要后退,可为时已晚,已经被冷月痕扣住了脖子。 人人都没想到有此一变,反应最快的是龙飞羽,他赶忙出招疾射出去,但已然不及。 原来冷月痕早已看准在场众人中楚清妍明显没有功夫,刚刚又恨楚清妍嘲笑自己,因而瞧准方位和龙飞鸢对掌,借力使力退到楚清妍身边借机挟持以求自保。 云霄看着场上的变化只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几人迅即反应过来,拔剑相向,冷月痕转而左手扣住楚清妍左肩,长剑逼住楚清妍咽喉,继续后退了几步,高喊道:“想要她活,不许过来!” 一支长剑仿佛吻着楚清妍的脖子,令她只感到长剑上传来的阵阵凉意,吓得冷汗涔涔,双脚哆嗦,大气也不敢喘。 龙飞羽勃然大怒,双掌蓄着内力,衣袖鼓动着飞舞,他咬牙切齿地道:“赶紧给我放开她,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众人看了龙飞羽愤怒的样子,不由一惊。冷月痕倒是视而不见,‘呵呵’一笑,淡淡道:“放她可以啊,先放了我!” 龙飞羽想也没多想,当即道:“好,放开她,我放你走!” 冷月痕却不相信,看了一眼峨眉青城众人,见他们都没表态,又道:“你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峨眉三女,青城二绝互看一眼,略有不愿,游无心低声道:“我们可是不远千里好不容易才追到这儿的,眼看就要擒住,就这么放她走了,岂不白费力气了?” 几人均明了,只是人命关天,楚清妍又是龙飞鸢的朋友,峨眉三女有些为难。 龙飞鸢缓缓走过来道:“你放了她,我们让你走。但你可记住了,既是我峨眉要拿你,即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冷月痕一听,立即动气,但更不愿意示弱,冷笑道:“呀呵,听你这话,这是在威胁我了?” 她说着话登时将挨着楚清妍脖子的剑又往前近了一些,楚清妍只觉自己的肌肤已经触碰到了剑锋,稍稍再近一点便就一命呜呼,立时吓得又叫了起来。 看着楚清妍恐惧痛苦的眼神,龙飞羽心乱如麻,气得虎目圆睁,急得大汗淋漓,他踏步挡在了峨眉青城几人前面,道:“你放了他,我便放你,谁敢拦你,我便杀谁。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必将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冷月痕为了保命,软硬不吃,峨眉三女青城二绝都没有说话,龙飞羽说的她自是信不过。 她挟着楚清妍又后退了几步,众人都大步跟上,冷月痕厉声叫道:“别过来,离远点,退后,都退后!” 众人无奈的后退了半步,冷月痕威胁道:“她的生死就掌握在你们手里,我数三下,是放是杀,全凭你们决断。反正我是杀人如麻也不多她一个,三下之后如若不答应,我便杀了她,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她知久等不利,不想再拖延时间。其实一切主动权都在峨眉三女和青城二绝手上,她数这三下也是在让他们决断。 “一……” 冷月痕已数了第一下,黄秋菊转眼问道:“两位师姐怎么办?” 木君兰和夏青竹未答,回头去看余无尘,在征求他的意见。游无心却恨恨道:“大师兄不能放,千万不能放!” “二……” 第二下已经过去了。龙飞羽面色铁青,对五人吼道:“赶快答应啊!” 余无尘见龙飞羽怒吼,面有不悦之色,但他也还是沉吟不决。 “且慢,我有话说!” 就在冷月痕即将数三,楚清妍即将绝望的时候,一个声音霍然响起,这声音不卑不亢,不魅不惑,不高不低,是夜空传来的救世主的声音。 众人望去,见是个灰衣少年,仪表不俗,一双丹凤眼格外醒目,除了云霄还会是谁。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替她做人质(今日第一更) 冷月痕看着这个灰衣少年,从一开始他都未发一言,对他并无坏印象,不禁问道:“哦?你有什么话说?” 自从楚清妍被挟持,云霄一直在看着局势的变化,也一直在想办法,他知无论如何楚清妍也是要救的,且不说她是楚浩然之女,即便是寻常女子,他也会救。 众人都看着他,看他有何话要说。只见云霄慢慢向前走了两步,可刚要迈出第三步的时候,冷月痕即叫道:“不要再过来!” 足见她戒心之重。 云霄止住了步伐,以商量的口吻说道:“你放了她,我来做你的人质。” 此言一出,众人傻眼,云霄是要以自己替换楚清妍。峨眉、青城五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龙飞鸢一惊,龙飞羽心里震动,而楚清妍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心下稍稍镇静。 冷月痕一愣,随即咯咯咯一笑,道:“敢情这世上还有不怕死的种啊,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云霄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道:“你放了她吧,我来做你的人质!” 语气中充满诚恳,竟是害怕对方不答应。要知道云霄做这个决定无异于送死,因为谁也不知道峨眉青城五人会不会放了冷月痕,若是不放,云霄必死,若是放,那冷月痕肯不肯放了云霄也不一定,云霄这么做只是为救楚清妍,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仅此而已。 冷月痕看他态度如此坚决,心底略生佩服,想了一想,看了看云霄,又看了看楚清妍,但仍然质疑道:“你可别耍花样,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 云霄顿时沉重地点了点头,冷月痕才幽幽道:“好吧,你慢慢过来!” 说着又一指另外七人,厉声道:“你们退后!” 龙飞鸢等七人相互凝望,依言后退了几步,云霄看着恐惧的楚清妍,眼睛一眨也不眨,义无反顾的缓缓向前走来。楚清妍也看着他,心底那颗恐惧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可她的心绪和眼神是极其复杂的,她只低低叫了一声“萧公子”。 待得云霄走近,冷月痕对楚清妍不屑地道:“你真幸运,去吧!” 她将她推了出去,然后一把抓过云霄,依旧如前,用那把杀人不眨眼的无情之剑逼住了他的脖子。随后她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对众人喊道:“现在换人啦!是放了我还是杀了他,我数三下,你们决定!” 云霄毫无惧色,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别人作何决定都已与自己无关了一般。 “一……” 冷月痕又开始数了,楚清妍、龙飞鸢都注视着云霄,注视着这个视死如归的穷书生。冷月痕将一双透着杀气的眼神落到了峨眉三女身上,接着看向青城二绝,等待他们答复。 龙飞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峨眉三女还是再一次将眼神落到了青城二绝身上。而这一次,游无心却没说什么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大师兄,等待他做决定。 终于,余无尘长出一口气,朗声道:“好,我们放了你,而你也立刻放了他!” 冷月痕即时面露喜色,淡淡道:“行,你们退开,不可追来,等我离此安全了,即刻放了他,否则让我知道你们追来,我立刻杀了他,听见没有?” 冷月痕思虑精深,考虑周到,自也不愿轻易涉险。峨眉青城五人对望一眼,向她点了点头。 龙飞鸢却立刻站出来道:“你安全了立刻放了他,两个时辰之后我们要看不到他归来,我们便立马追来将你碎尸万段!” 冷月痕哼了一声,道:“我冷月痕说话算数一言九鼎,也请你们记住你们说的不要追来!” 随即她挟着云霄渐渐往后退去,直到看不见那几人了才撤了剑,使出轻功,拉着云霄狂奔而去。峨眉三女和青城二绝也果真遵守诺言不再去追! 天已交更,永定门早已关闭,冷月痕押着云霄到得此处,眼见无法出城,冷月痕仍然十分焦虑,因为没出城之前,她都不是安全的,毕竟京城是龙飞羽、龙飞鸢的地盘。 云霄看着愁眉不展的冷月痕,心下不解,之前交战时她还在谈笑风生,现下怎么愁闷起来了,不免有些疑惑,于是就问道:“我们要在这儿等到天亮么?” 冷月痕道:“怎么?你在指望他们来救你?” 云霄未答,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他才道:“要出了城你才安全!” 冷月痕愣了愣,道:“那又怎么样?” 云霄道:“这儿是京城,他们想抓你易如反掌。” 冷月痕道:“那又如何?” 云霄未答,又摇了摇头。良久良久,冷月痕忽然好奇道:“你就不怕死吗?干嘛要代替别人送死?” 云霄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相信你不会杀我!” 冷月痕一惊,微笑问道:“哦?这倒奇了,谁不知我冷月痕是杀人不眨眼的妖女,杀人对我来说太简单不过了!杀你更是易如反掌。” 云霄道:“如果真是这样,姑娘还会让我站在这儿说话吗?” 冷月痕收了笑容,半晌未语,隔了一会儿,淡淡道:“你走吧!” 云霄略微一惊,反问道:“现在就走?” 冷月痕道:“现在走!难不成你想两个时辰之后那帮人又来和我纠缠?” 云霄了然,点了点头,一抱拳,道:“那姑娘保重!” 然后转身离开了,可走了三五步,似乎想起什么,又回头对冷月痕道:“姑娘,可否听在下一言?” 冷月痕转身看着他,道:“说!” 云霄道:“如今之世,活远比死不容易,请姑娘尊重生命,不要再随意杀人了!” 冷月痕一听大笑,当即反驳道:“随意杀人?哈哈哈哈……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你不明缘由,又在这里胡诌什么!” 她顿了顿,想起自己被追杀的缘由,愤愤不平说道:“你知道那成’都知府的儿子都干了些什么吗?他到处奸yin贩卖女子,但凡有三分姿色的他先睡过之后再把他们卖到妓院,或者卖到富贵人家为奴为婢!不服从者就让自己的属下对她们先奸后杀。像这样的恶贼,难道不该杀?” 云霄听到这话吃了一惊,没想到她居然杀了吴初夕。不过回想起当年吴初夕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不周之处,没想到现在他竟然可恶到了这种地步。云霄扼腕一叹,也有些语塞了。他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想不上来,便又抱拳对冷月痕说了声“告辞”,便跨步离去。 冷月痕看着这个“怪人”渐渐离开,飞身往城墙边行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女儿心海底针(今日第二更) 夜已深,学士府里灯火通明。大厅里,楚浩然来回踱步,龙啸天坐在座位上一筹莫展。另外还有楚清妍、龙飞鸢、龙飞羽、竹之明及一众招贤馆人士,加上五张陌生面孔,那便是刚来京城的峨眉三位女剑客和青城二绝。 楚浩然长吁短叹,脸上神情甚是着急。此刻谁也没有说话,各个心事重重,一言不发。龙飞鸢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难见的一丝忧虑,而楚清妍皱着眉,双手握得很紧,过了良久,她第一个说了话:“两个时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萧公子怎么还不回来啊?” 众人没人答话。不久,龙啸天说话了,他问龙飞羽:“派出去的人回来没有?” 龙飞羽摇摇头,说了声:“没有!” 夏青竹看了看旁边的木君兰、黄秋菊,道:“难不成冷月痕那妖女使诈,没有放掉萧公子?” 二女未言,却见游无心将猛地将剑鞘杵在地上,不耐道:“我们不能再等啦,应该即刻动身去追杀妖女!” 余无尘没待有反应,木君兰已挺身站起,抱拳对楚浩然和龙啸天道:“两位大人,两个时辰已过,现下萧公子还未回来,我看我们还是前去察看一番,再做定夺,二位看可好?” 楚龙二人对望一眼,知她心思,随即还是点了点头,龙啸天道:“如此也好,五位多加小心!” 随后又吩咐龙飞羽道:“你也带点人和他们去,无论如何也要把萧公子给我救回来!” 龙飞羽道了声“是”,便转身而去。 只是当几人还未出得大厅大门,却见一人不快不慢的向这里行来。来人一身灰衣,中等身材,一双凤目炯炯有神,几人眼前一亮,夏青竹率先叫道:“萧公子!” 众人听得叫声,赶忙来看,不是云霄却又是谁。 云霄看见众人一阵的焦急与欢喜,知道他们在等自己,心中一暖,忙上前向众人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楚清妍含笑问道:“萧公子,你没事吧?那妖女有没有为难你?” 云霄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没事!” 龙啸天哈哈大笑,拍了拍云霄肩膀,道:“小兄弟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游无心却上来急急问道:“萧公子,那个妖女呢,往哪个方向去了?” 云霄略作沉吟,答道:“她出得广渠门,便自走了,去哪个方向,这我倒不知了。” 几人一听她已出城,知道追也追不上,一时无语,不再急去。楚浩然见云霄没事,极是高兴,拉着他的手又进得大厅,此时已近夜半,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自去休息不提。 虽已夜深,云霄却全无倦意,他没有躺在床上休息,却是在院里仰望星空,移步沉思。 “这是个我命由人不由我的世道,掌握自己性命的往往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弱肉强食,弱者的宿命难道就是任凭那些强者宰割吗?兵刀战乱,江湖武林,朋党之争,人间何处才是乐土?没有争斗,没有死亡,只有和平。但这一切都不可能,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不平。上到国家,下到黎民,有利益就有斗争。还记得京郊的那次旅行:松林边,一老一少两个乞丐,为了一间破庙也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这些都是为了什么?难道人真的只是为利而活吗?他们是为利而活,而我云霄呢?难道也不落此俗套?我不会,我的命运也不要掌握在那些‘强者’手中,我要为自己而活。可有这么简单吗?我区区一介书生,虽空有内力,却没有练过外功,危及之时保命尚且不易,还能为其它?所以我要蜕变,我要重生,我要做强者,不做文弱书生!” “现在,要是有部外功秘籍在我手上就好了,我就可以练就一身武功,再也不怕别人了!” 他越想越激动,右手握紧拳头,狠狠砸在了一棵树上。 “萧公子” 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云霄被这突然而来的喊声打乱了沉思,他回头一看,见是个绝美女子站在院门边,是楚清妍来了。 “小姐……这么晚了还没睡吗?”云霄问道。 楚清妍道:“睡不着,走着走着就到这儿来了,没想到你也没睡。” 云霄道:“我也睡不着。” 楚清妍晗首,慢慢走了进来,她知他也是为今夜的惊险捣鼓得睡不着。 “那个妖女没有为难你吧?”她又再一次问道。 云霄摇摇头道:“没有!” 楚清妍回忆起今晚的遭遇,到现在也是心有余悸,长出了一口气,道:“今晚真是危险极了!” 云霄点点头,“嗯”了一声。 楚清妍看着云霄,一双妙目注视着云霄,良久良久没有说话。隔了好久,她才郑重地道:“幸好有你……你可知道,我被那个妖女用剑逼着脖子的时候可有多害怕???在那一刻,我还以为我就要死了,那时的我好恐惧,好害怕,好绝望……幸亏你挺身而出,让我看到了希望……” 她继续看着云霄,眼也不眨一下,然后深情地道:“萧公子,是你救了我。” 云霄被她看得倒有些不自在,不住规避她的眼神,略感不好意思,隔了一会儿才道:“没什么的,大人和小姐一直待我不薄,就算今晚替你死了,我也是没有怨言的。” 楚清妍微微一笑,不知怎地,心底霎时有股暖流涌出,说不出的舒服,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说甘愿为她而死,而这个人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她只觉得好感动好感动,也好高兴好高兴。 “萧公子……” 她又低低的叫了云霄一声,她想要说谢谢,可无论如何,这两个字到了嘴边却硬是说不出来了。 云霄一愣,听她叫了自己却不言语了,不知何故,便问道“怎么了?” 楚清妍换了刚刚的话语,却问道:“你怕死吗?” 云霄想了一想,道:“蝼蚁尚且偷生,人哪有不怕死的。” 楚清妍又问道:“那你今晚为何那般……那般不顾生死……义无反顾的救我?” 可说到后边几个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致云霄几乎没有听见,因而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楚清妍面色一红,却不再重复刚才的话了,她急急一转身,慢慢往外走去,当走到后院门边的时候,突然回头,含着笑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随后她快步离去,云霄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她说话为何突然小声,又为何突然离去,又为何突然转身? 都道是“女儿心海底针”,看来说得一点没错。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秘的黑衣人(今日第三更) 自从经历了那夜的事,云霄心里老觉得不舒坦,日有所思,晚上也失眠,这几晚夜夜如是。这一晚也是,云霄虽早早倒在了床上,直直过了一两个时辰才睡去,可睡不过一个时辰又自醒来,再无睡意。无奈白天招贤馆有诸多事情要处理,不保证充足睡眠自是没有精神,这可不行。因而他强迫自己一定要睡醒。又过了个把时辰,终于又意识模糊开始入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好似听见门外有轻微的敲门声。 云霄一下惊醒,仔细去听,却又没有声音。他以为是自己幻觉,便没有去理,又欲入睡。可不多时,又响起了刚才一般的声音。这下听得仔细,确实是有声音。 他立刻起床开门,左右环顾,却并未见一人。云霄一惊,心道难不成听错了?他也并未在意,继续关门睡觉。刚躺下不久,又响起了声音,云霄立马以极快的速度开门去看,还是没见有人。 “咦,难不成见鬼了?” 云霄喃喃自语道,可又一想这世上哪有鬼,便又关门去睡觉了。但还是又刚躺下不久,那声音又响起了,云霄这下以更快的速度去开门,却见还是空无一人。 这下他可不耐烦了,高声道:“是哪位朋友,既然来了何妨现身一见!” 语声过后良久,并没有人出来。云霄又道:“既然不肯相见,如此再三敲门又是何故?” 并未有人回答,他见既没人现身也没人回答,不觉心头火起,略微怒道:“如此深更半夜戏弄在下,可不要让我逮着,否则别怪在下不给面子了。” 说罢狠一关门,又上床入睡了。说来也奇怪,这之后直到天亮,这低微的敲门声却没再响起过。 但到了第二晚,同样是夜半,这种怪声却又来了,叨扰得云霄睡不着觉。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第三晚亦如是,弄得云霄叫苦不迭,怒火中烧。 到了第四晚,云霄就想办法了。到底是人是鬼,他要一探究竟。因而这一晚,云霄并未上床睡觉,只是将被子折起,看似是在睡觉的样子,而他则偷偷躲在院里一颗大树背后,往房门偷窥,看看究竟是谁敲门。但左等右等,好大半天,目标仍未出现,可苦了云霄,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让蚊子饱餐了一顿。夜已深,就在云霄即将放弃的时候,目标来了。 来人身材较矮,看似枯瘦,一袭黑色夜行衣,蒙着面,看不清面貌。那人鬼鬼祟祟,走路极是小心,听不到声音,又自做着以往同样的勾当,在云霄的房门口轻轻敲门。 这可把云霄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不会是来谋杀我的吧?” 但转念一想:“不会,如果是来杀自己的,他早动手了,不会这般反反复复。” “可他到底有何目的呢?” 云霄想不明白所以然。 那黑衣人再三敲门,不断重复相同的动作,过了许久,他也自纳闷,不知如何今晚没有反应了,他索性越敲越大声,还是没反应,这下倒换他吃惊了。他又继续敲了许久,还是如此,便觉索然无味了。 黑衣人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几眼,略在门边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云霄看得清楚,这人是从院里这道后门进出的,因为这道后门可以直通学士府外,可以确定此人不是学士府的人,但又是谁?云霄极是好奇。 云霄鼓足了勇气和胆气,千分小心地偷偷跟在那黑衣人身后,想要一探此人是谁,有何目的。 此时夜深,天色极其昏暗,云霄穿的也是深色衣服,不易发觉。但见那黑衣人走得不快不慢,大摇大摆的,像是十分粗心,也不往回观看,好似也并未发觉身后有人跟踪。 云霄跟着他一路穿街走巷,走过好一段路,来到了一处荒僻的府宅里。这处府宅很大,但破烂不堪,荒无人烟。隐隐约约,云霄能看见宅院大门上写得有字,可天色太暗,认识不清。 他略略吃惊,万没想到堂堂京城还有此荒废的院落。云霄紧跟着黑衣人进了宅院,只见里边树木疯长,花草杂生,山石错落无章,房屋断壁残垣,布满了蜘蛛网。云霄每行进一步都很困难,相反那人似乎对环境甚是熟悉,走起路来如履平地。 云霄跟着他没过几间破屋,那人就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到其踪影。人跟丢了,云霄却不想半途而废,抱着一探究竟的决心,他索性小心翼翼,一间破屋一间破屋的看,希望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解开疑惑。可寻了一间一间除了碰壁就是吃灰,其它一无所获。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借着微光,云霄能发现那是一处貌似是书房的地方,此处比别的地方较为干净,似乎有人来过,这间屋里少有蜘蛛网,屋舍砖瓦较好,桌椅虽烂,摆放却略微整齐,房门完好无损。云霄想在此间找到线索,他便虚掩了门,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亮来仔细察看。 这屋里最显眼的还是那破旧不堪的书架,上面乱放着书,书上布满灰尘,已经很久没人动过了。除了就是桌椅,别无其它。 云霄注目良久,细看了很久,自上而下,从左到右,从屋顶看到书架,再到桌椅,到窗户,凡是能见的东西从头看了个遍,无一遗漏,但却还是没发现有何异样。 他开始埋头沉思、冥思苦想,就在低头的一霎那,他发现了可疑之处,地上有脚印。 云霄放低了火折子俯身细看,见地上的脚印较自己的小,这并没有什么,唯一令云霄吃惊的是这路脚印是从屋里走向屋外的,从脚印来看,也是才印上去不久,仅有一路。 云霄寻思:“难道这脚印是刚才那个黑衣人的?可为何只有出屋的一路,却不见进来时的?难道他仅是从此处出去而不是从外面进来?从此处出去?难道这屋里还有别的通道,他是从通道里出来然后直接出去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拜师神秘人(今日第四更) 带着这些疑问,云霄从头看到尾,但这脚印到了书桌背后书架前方就戛然而止。 云霄看得奇怪,心想:“难道他是从书架里出来的不成?” 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书架,发现也无异样,他又一本书一本书细细看,忽然,猛地发现了几本书有被动过的痕迹,因为他看见所有书上都布满灰尘,而那几本书前端有指印。 云霄一奇,便取下那几本书来,刚一取下,便赧然发现这几本书背后架上有个木键。云霄顿时大喜,立刻捏着木键一旋转,书架登时分开,里面现出一道门来,云霄举起火折子一看,果然有个通道。 可进还是不进云霄有点犯嘀咕了,心道:“里面别是个贼窝吧?那进去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不会,若是贼窝干嘛只有一个人的脚印,而且只出不进。但是只出不进,里面就一定还有其它通道。” 想到此处,云霄还是仗着胆子举步进去一探究竟。 通道很深,越往里走越是倾斜,云霄知道一定是到了地下。约莫走了一刻钟,一条路分了好几个岔道,云霄随意捡了最左边的一条进去,又走了大概一刻钟,见到一扇石门,还是依照先前的样子旋转石键打开。可门刚一打开,云霄呆住了。 只见里面是个极其宽阔的大厅,灯光尽处,云霄也看不到边。云霄到得里面仔细一看,只见大厅分三级台阶,最高处中央摆着一套极其富丽堂皇的椅子,椅子身后是个案台,而案台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张画像,云霄隔得远,不甚看得清画中内容,只隐约看得出是个人;再往下一级台阶,左右分摆着各两张椅子,椅子材质较上一级稍次,旁边插着战旗,已经破烂;而最下一级,有几十张椅子,左右分列六竖六横,共计三十六,椅子材质一般。这一级的周围还摆着大量各式兵刃,斧钺刀釵等十八般兵器样样齐全。只是这所有椅子已很陈旧,所有兵刃也长满铁锈,想是已经存在很久也荒废很久了。 云霄看了是越发好奇,心想不知是什么人曾经在此聚集,但看样子势力决计不小。 云霄再靠近墙壁细看,只见墙壁上刻着无数壁画,看样子壁画内容是按照中华几千年历史大事迹顺序来排的,从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伏羲教人渔猎,神农尝百草,黄帝战蚩尤……大禹治水,成汤伐桀,盘根迁都,武王伐纣,国人暴动,犬戎入京,五王争霸,七国争雄,始皇称帝…… 一直到大明最近的土木堡之变为止。 云霄把整个大厅摸索了个遍,另外发现除了刚刚进来的石门以外,还有七扇石门,云霄寻思:“八扇门加上外间的无数岔道,难道这儿是按照先天八卦的原理布置的?若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博大精深了,看来这些人定不是泛泛之辈。” 念在时间有限,他也不逐一去看,而是走上了最上一级台阶。刚一上台阶,就闻得一股香气袭来,想是这椅子是由沉香木做成,云霄也未加多看。而此阶之上最入眼帘的是那张画像,画中是个男子,双目囧囧,长相英俊,二十多岁样子,手持长剑,摆着一副即将进入战斗的姿势。 画上有些小字,云霄走近细看,见是:“爱管人间闲事,不论江湖是非,且凭世人议论,天下自任我行!” 云霄看了未置可否,只道此人倒也任性。他再一看那画中人神采,看似好像有些熟悉,貌似和楚浩然有些相像,而楚清妍更有几分神似。但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太像,云霄随即摇摇头,心道:“怎会同楚大人和楚小姐有关系,实在是多虑了。只是此画既悬于此处,想必此人定是此间首脑人物。” 他再看画像前的案台,上面摆着香炉,香炉里的香早已燃尽,其上遍布灰尘,香炉旁还有不少香,虽也被灰尘湮没,却好像完好无损,而香一旁好像有张黄纸一样的东西。云霄靠近轻轻一吹,吹拂掉上面的灰尘,见是一封信。 他缓缓拿起那封信,只见上面用楷体写着:“有缘人亲启”,这几个字。 云霄一愣,心道:“有缘人?什么叫有缘人?” 他在犹豫到底拆不拆呢?可是极其好奇里面的内容,又一想:“我无意之中来得此处,应该算是有缘人吧?管它呢,先睹为快,姑且做回非君子吧!” 想到此,他将火折子倒插在香灰里,慢慢拆开了那封信,借着微光见上面也是用楷体写道:“余自出道以来,仗剑天下,斗战群雄,罕逢敌手,一生本事,冠绝当世。无奈时人庸钝,吾欲授徒,未得其人。不想绝技湮没武林,有缘人若来此,吾将授之。若尔有意,可磕我三拜,以吾为师!” 信中字数不多,但其意思云霄已了然。早在那夜他看见龙飞鸢和冷月痕交手之后,便自叹息自己没练外功,不能成为高手。而楚清妍和自己被虏一事,他开始意识到弱者的性命是掌控在强者手中,所以他想要蜕变。不想今时来到这里,机缘巧合可以修习武艺,或许这其中就有外功也说不定,怎令云霄不欢喜,他自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但他看着画像,喃喃道:“我若拜你为师,你却如何教我,如何授我武艺?” 转念却一想:“你是前辈,或许不过想收个徒弟罢了。算了,即便不传武艺,姑且拜你三拜又如何!” 因而云霄走到椅子前端,而椅子前端正好铺着一个破烂的蒲团,所以云霄跪在蒲团上,正对着画像,拜倒连瞌了三个响头。 第一个和第二个头同地面接触的时间稍短,只碰了一下便起来,到第三个的时候,云霄无意识的多用了点力并且停留时间稍久,就在他头还未抬起的时候,忽然听得声响。他抬头一看,见画像中间向前凸起,云霄满脸疑惑,走近一看,原来是画像之后的墙壁砖被推了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被顶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书秘卷(今日第五更) 云霄大吃一惊,想是在刚才磕头的时候,触动了机关所致。他急忙拿起火折子移开那画,只见被推出的砖是个砖盒,而砖盒里面还有个精致的金属盒。 云霄小心翼翼的取出金属盒,放到案台打开一看,见里面有两样东西——一本书和一个瓷瓶。 那是一本蓝色封皮的书,书的名字叫做《天书秘卷》。而那个瓶子却不知名,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只是瓶口被白蜡封住,密封得十分严实。 云霄拿起那本书,缓缓翻开,第一页上有数十个字,不过不是先前的楷体,而是用隶书写就。 云霄纳闷儿:“怎会两厢字体不同?难道此人还擅长多种字体不成?” 但他也没去多想,只仔细去看上面的字,见其写道:“告示吾徒:余幼入江湖,嗜武成痴,曾力挑各派,会战群雄,尽得各家精要。经苦心钻研,加以修习创造,遂成通神武学。余著此书,实乃毕生所学,今传于吾徒,吾徒当珍之爱之,全力尽习其中技艺,以遂为师夙愿。余尝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书武林罕见,断不可人前示之,吾徒可熟记其中口诀,继而焚毁,修习未大成之前,切不可人前展示武艺,吾徒谨记,谨记!” 阅完了告示,云霄才明白,原来画中人让有缘人拜师磕头,是早就算计好了的,让其借磕头之机触动机关然后得此秘籍。设计如此巧妙,令云霄很是佩服。 他又将书往后大致翻了翻,粗略的看了一遍,虽说看不太懂,但也知晓了其大概内容。此书共分六卷,第一卷是练气,集各种练气法门和诸多心法于此;第二卷轻功,含有不少轻身功法;第三卷习兵,包含了十八般兵器的使用窍门及精妙技法;第四卷学武,此间囊括了各家各派的武学精华招式;第五卷克敌,是专门克制各家各派精华招式的妙法;第六卷自创,乃是画中人毕生精研的武功。 云霄一看第六卷内容,被几个很显眼的大字吸引了注意力。这几个字是——“天魔大法”。想来这“天魔大法”是画中人自己精研的武学,不过令云霄吃惊的不是这武学,而是他曾见过这几个字。 当年在僰国的时候,无名老丐曾让他买书,其中一本就是这《天魔大法》,云霄回想起来,甚觉吃惊,因为老丐说了,这“天魔大法”是武林失传的至宝,甚是了得。他没想到老丐的这书竟然是真的,那如他所说这《天魔大法》乃是武林至宝也应该是真的了? 云霄自不知老丐的书是从何而来,也不知画中人是谁,有的只是百般迷惑。他正愁自己《无欲心法》和《无为真法》已经练完找不到功练,也苦苦想得外功秘籍而不得,他得了这书自是喜不自胜,欣喜万分。 此时已过了许久,恐怕天已将亮,云霄小心的收起了《天书秘卷》、瓷瓶和那封信,然后细心的将壁砖还原,把画摆好,最后他又向画中人磕了三个响头,并对着画起誓:“画中人师父在上,弟子云霄发誓,一定将书中绝技学会,行侠仗义,用于正途,不负师父厚望!” 言罢起身站起,便即离去,但他略有遗憾,遗憾的是并未知道画中人师父姓甚名谁。 果然出得废宅,天已蒙蒙亮,想到之前进去之时,夜色太暗,此宅匾额上的字未视见,云霄便即回首一看,只见那副破旧不堪的匾额上隐隐约约写着“少保府”三个大字。 云霄大吃一惊,不由遐想万千:“少保府?这难道是前朝于谦于少保的府宅?何以画中人师傅的势力会在这儿?难道和于少保有关联?还有黑衣人为何去敲我门,到得此处就消失不见?难道他是故意引我来的?可他为何要引我前来?难道仅仅是让我拜师?可又为何要让我拜师?而画中人师父又是谁?这股势力又是什么?这地宫又通向哪些地方???” ………… 这疑问太多,想得云霄头都大了,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去想,沿着来时的路便朝着自己的住处疾行而去。 自打得了《天书秘卷》,云霄如获至宝,珍爱有加,每每晚上没事,便关上门夜夜习之,天天如是。 他先从第一卷练气开始学起,由于已经有了很好的基础,但他依然是虚心学习,还是从易到难,从最基本的开始修习。 这一卷有三篇心法,第一篇就是最基本的《道德真经》,第二篇乃《黄庭经》,第三篇名《血符经》,除此三篇外,画中人师父还述有其它教派的一些心法见解。 他修习《道德真经》极快也极容易,不出半月,便就修习有成,许是《道德真经》乃画中人师父所教授武功的基本入门,他又天资聪颖,悟性绝高,加上自己的任督二脉已通,已有了很好的内力基础,所以修习起来十分容易,但最大的功劳恐怕莫过于那个瓷瓶里的东西了。原来这第一卷中说了,那个瓷瓶里装的是画中人练就的益气神丹,每半月食一粒,对养气提升内力有奇大作用,因而对云霄修习也帮助极大,起到了事半功倍之效。 半月之后云霄便更觉得整个人精神焕发,耳聪目明,丹田之内隐隐有股极强之气在回旋,想是自己的内力已经又上了一个台阶了。 很快,他便进入第二阶段,开始修习《黄庭经》。但这一部分,可就不那么容易了,这《黄庭经》的每一章每一节,要比《道德真经》难练耗时得多,他每一修炼都万分专注,不敢分神,因为如搞不好,哪怕一点差池就会走火入魔。 此经分为两部分,一为〈内景经〉,共三十六章,二为〈外景经〉有上中下三小部分。云霄又练习了差不多一个月,却连这《黄庭经》内景中的第一章也还未练成。云霄见《黄庭经》如此难练,他也未急于求成,而是在修炼过程中,也同时修习了第二卷中的轻功,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急于修炼外功,所以就把更多的心思花在修习后面几卷里兵器和外功的内容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庆生 夜以继日,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云霄除了忙完招贤馆的事情,便是回来练功,其它事物甚少关心,也不搭理。这一日傍晚,他亦照旧进行,只是刚打开《天书秘卷》修习,便听得有敲门声,他急急收了秘卷,开门一看,原来是楚清妍的丫鬟馨儿来了。 云霄问道:“馨儿,有事吗?” 馨儿行了个礼,道:“萧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云霄心里犯嘀咕,又问道:“小姐找我?你可知是何事?” 馨儿道:“小姐今日请大家吃酒,在锦绣阁呢,人都已经到齐了,唯独缺你,小姐叫我来请萧公子过去!” 云霄却想:“之前怎么没听说过,现在去是不是有点冒昧,去还是不去?毕竟人家差人来请,不去不合适吧!” 硬着头皮,云霄还是沉声答应,随即关好门同馨儿往锦绣阁去。 果然锦绣阁里,已经摆好了宴,来了好些人,龙飞鸢、龙飞羽、成子衿、竹之明这些人自不必说,肯定在场,招贤馆里的人也来了不少。除此之外,还有周洪谟的女儿周香怡,其它官商贵族的公子千金一大波,居然连那日在天桥之上强抢民女的万安之子丑公子万全也来了。 云霄一进屋看苗头不对,立即寻思:“今日别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吧?怎么来了这么些人?” 可未及多想,成子衿就看见了,急急迎了出来,道:“哎呀,萧兄,你可算来了,刚才还找你呢!” 说着一把拉着他的手往里去了。成子衿这人就是乐观开朗,无论在哪儿都是这般热情,云霄交了个这样的朋友,自也是十分高兴。 楚清妍见云霄进来了,忽然不自觉地感到心跳突然加快,脸上微微发烫,更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他,不禁心中微微一奇,不知因何会如此。只是在众人面前,不能有丝毫表现,她强自镇定,对着云霄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 云霄也是向她和众人抱拳招呼,她看楚清妍今日换了装束,昔日她喜着紫衣、粉衫,而今天却穿了一身红妆,看起来甚是惊艳动人,美丽得不可方物。 知道人已来得差不多,楚清妍便吩咐大家入座,自己为主,众人分列两旁,云霄靠近前面,挨着成子衿坐下。业已完毕,楚清妍举起酒杯,向众人道:“今日有幸,承蒙大家抬爱,光临寒舍来为清妍庆生,清妍在此谢谢大家了,今日略备下疏菜薄酒请大家不要嫌弃,痛快吃喝,清妍在此先敬各位一杯!” 云霄大吃一惊,心道:“不好,原来今天是她生日,难怪之前没听她说请吃酒一事。这么一来,真是太唐突了,她可别生气了才好?” 但还是附和着众人,将第一杯酒喝了下去。他亦责怪自己,近来一心都用在修习《天书秘卷》上,除了招贤馆事物,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焉能知道楚清妍生日,而相反其他众人定是早已知晓,竟然连万全这等人都知道了。 云霄不由轻轻捏了一把成子衿,低声问道:“今天是她生日?” 成子衿一脸的疑惑,也低低道:“是啊,你不知道?” 云霄摇了摇头,却埋怨道:“没听人说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干嘛不告诉我?” 成子衿一脸无奈的道:“大哥,这事儿早一二十天前就传开了好不好,我还以为你知道。难怪你来迟了,原来你是不知道。” 云霄甚觉尴尬,这个时候,又有人说话了,云霄抬头一看,是那丑公子万全。只听那万全道:“能为楚小姐这样的美人儿庆生,那是我等的荣幸,万某不才,也敬小姐一杯。”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倒不落俗套,第一个站出来敬酒。楚清妍对此人并无好感,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生日的,但毕竟人家是客也是好意,不能怠慢,所以楚清妍也是当即喝下了这一杯。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杯我一杯的,大家都纷纷向楚清妍敬酒,但她酒量不好,三五杯下肚便即脸红耳赤,众人见了也只是敬酒自己喝了,并无劝她喝。 那万全见众人酒也敬得差不多了,又道:“前几日偶然听得楚小姐生辰,今日唐突而至,由于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礼物,这便将家中一尊白玉观音带来,赠予小姐,还望小姐笑纳!” 说罢嘿嘿一笑,将一礼盒奉上,楚清妍忙摆手道:“公子能来给我庆生,已是清妍荣幸,这礼物我可万万不能收的!” 那万全急道:“你可不能小看它哦,这可是朝鲜进贡给皇上,皇上转赐给我的!” 楚清妍略施一礼,道:“既是皇上御赐,如此贵重礼物,那清妍便更不敢收了” 说完又向众人道:“今日难得各位赏光来为我庆生,清妍已感激不尽,这厚礼,我是断断不能收的。” 她倒不在乎礼物贵不贵重,只是觉得收礼不好,因而婉拒。 众人一听也不答应了,纷纷拿出礼物要送。云霄一看心里大叫不妙,因为他压根儿不知道是楚清妍生日,哪儿准备什么礼物。现下他只能寄希望于楚清妍一样不收,他倒可躲过一劫。 却听那万全又道:“这可不行啊,既然是小姐过生,没有礼物怎么行,莫不是小姐看不起我等,这才不收我等送的礼物?” 万全的心思只是在送礼的时候炫耀一下看看是不是自己的最为贵重,楚清妍不收,他炫耀不成,可不答应。 众人也说是,楚清妍仍要推却,周香怡说话了,她来到楚清妍跟前劝道:“姐姐,说什么也是大家的一片心意,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不然大家可要不高兴了!” 楚清妍犹豫不决,龙飞鸢也过来了,拉着楚清妍一只手道:“你就收下吧,我这儿也有!” 说罢将一个小盒子塞到楚清妍手里,道:“这是引蝶香,上好的胭脂,前番在一个波斯商人手里买来的,很好用,你试试!” 楚清妍见执拗不过,便即收下。 成子衿等见状,立刻将礼物递上,成子衿送的是个翡翠蟠桃,而周香怡送的是蜀锦一匹,竹之明送夜明珠一颗,一并众人纷纷送上自己带来的礼物,楚清妍命丫鬟、婆子一一收下,道谢不止。 云霄此刻看在眼中,只得叫苦,真想找个地洞立刻钻进去,消失才好。 第一百二十章 送礼 众人都送礼已毕,龙飞羽这才不快不慢走出,将一幅画亲手递给楚清妍,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甚是温柔地道:“清妍,这是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你不是最爱画吗?我特意找了它给你!” 众人一听,俱是一愣。此图是元代画家黄公望的传世之作,世上少有的山水画珍品,可谓是价值连城,居然落到他的手里,在座无不大惊。 楚清妍亦惊,忙问道:“《富春山居图》?不是说此画已经失传了吗?飞羽哥你是怎么得到的?” 龙飞羽道:“怎么得到的你不用管,你收下便是,我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 众人见龙飞羽说得真,都道今晚的礼品都被龙飞羽给比下去了,以他的《富春山居图》为最,那万全一见,又嫉又妒,却是不露声色,质疑道:“此画失传已久,你这莫不是赝品吧?” 龙飞羽冷哼了一声,傲道:“是与不是,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也好让尔等见识见识!” 说完让人打开了画卷。众人一看,此图高一尺有余,长约二丈。仔细观之,但见丘陵起伏,峰回路转,江流沃土,沙町平畴。云烟掩映村舍,水波出没鱼舟。近树苍苍,疏密有致,溪山深远,飞泉倒挂。亭台小桥,各得其所,人物飞禽,生动适度。看得叫人叹为观止! 成子衿也是拍手叫好,连连叹道:“是真迹,是真迹,简直画得太好了,天人之作,实在是天人之作。” 那万全一脸的不屑,似乎被人抢了风头,极不高兴,他哪里懂什么画,但见众人点评叫好也不好反驳了,又讽道:“也罢也罢,这画这么高这么长,有山有水,有桥又有人的,画了这么多也是不易,就算是赝品也该当不扉吧!” 云霄见了此画也是暗暗叫绝,听得万全这么说,不禁随口说道:“这画不会是赝品。你看它的绢本、墨迹、印泥均已陈旧,而笔势连续,画风纯正,不像是赝品能有的特征,更重要的是此画风格景随人迁,人随景移,谁要能做到这一点,画得这般极致,也无所谓真品赝品了,即便是赝品那也是绝品啊!” 众人点头,称赞他评论得不错。万全一听又有人出来反驳他,便不高兴了,定睛一看此人,原来认识,是曾经天桥之上受他侮辱的那小子,当即乐了,笑道:“哟,是你呀!还没注意到,原来你也到这里来了,当日受胯下之辱的滋味可还好受啊?” 他说完狂笑,云霄听他说起前尘往事,不觉脸上无光,一脸通红。 众人看着云霄,俱是一惊,人人都听说过天桥上的胯下之辱一事,只是没想到让云霄受辱的是万全。 有人嘲笑出声,云霄只是面露尴尬地摇头不说话。 万全见他摇头,又笑道:“怎么?不承认啊?不是我胡说捏造,当日楚小姐龙小姐可都在场看到的啊!哈哈哈!” 楚清妍听到提到自己,看云霄那般尴尬,想要说些什么为他辩解却又说不出口。 却听见龙飞鸢冷冷道:“有什么好炫耀的,只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 众人听她这么说,也都知万全秉性,也就不以为意了。 万全被泼了盆冷水没捞到好,自不心甘,但他转了话题,对云霄讪讪道:“我们大家都送了礼,像龙公子的《富春山居图》,我的白玉观音,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不知萧公子却送了什么礼物?也拿出来让我等开开眼界啊!” 听他这般说,这倒提醒了楚清妍,似乎众人都已送了礼,却未曾收到他的礼物,她抬眼看着他,不知他要送自己什么。 此时云霄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觉得千分万分,不,是亿亿分无地自容,脸上、脖子上,耳朵旁都是热辣辣的滚烫,比火盆里的碳还要红。他手心里也出了汗,默默地低下了头,良久良久,未吐出一个字。 众人一见,心下觉疑,万全又追问道:“送了什么?你倒是拿出来看看啊!” 云霄咬咬牙,慢吞吞的吐出了三个字:“我没有!” 这三字一出,众人更是一愣,这惊讶直比刚刚龙飞羽拿出《富春山居图》还要吃惊。 接着是一阵唏嘘,却见万全一阵仰天狂笑,看他得意的样子,似乎天下没有比这更高兴好笑的事了一般。 楚清妍虽不在乎礼物,但此刻她心里不知怎地有些生气,甚至有点嗔怪云霄。 成子衿惊讶地看着云霄没有说话,龙飞鸢叹了口气摇摇头,而龙飞羽嘴边闪过一丝冷笑。 “哈哈哈,人人都说我万全脸皮厚,想不到这儿还有比我脸皮更厚的啊,没礼物也敢来,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那万全大笑着嘲讽道,忽然周香怡说话了,她走到人群中央,替云霄开解道:“许是萧公子并不知道今天是楚姐姐生辰,因而忘了准备,这也是情理中事。人言不知者不足怪,想来萧公子也是无心的,其情可表,情有可原,不足奇怪!” 这话倒提醒了云霄,云霄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他也的确是如此情况,便向楚清妍深深一揖,道:“我真的不知道今日是你生辰,若不是馨儿去叫我,我还不知大家在此吃酒,没给你准备礼物真的是对不住!” 楚清妍收了收心神,大大方方道:“没事,没事,今日生辰大家能来陪我过,清妍便已十分开心,我自也不是图什么礼物的,大家人到便是心意到了,清妍已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然后她回到座位又拿起酒杯,笑着对众人道:“此事就翻篇过去,今日我们图的是高兴。来,我再敬大家一杯,大家开怀畅饮!” 众人也自配合,不再去理此事。万全见让云霄出了丑,大感满足,也自笑着去喝酒去了。云霄却站在哪儿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成子衿拉了他一下,叫他归座位,云霄却转身离去。 那万全眼尖,一下就瞧见了,大声问道:“喂,你干嘛去啊?” 云霄道:“我去买礼物!” 万全又道:“现在才去买,还有意义吗?大家都送过啦,瞧你那样,也送不出什么珍贵的好礼物吧,不送也罢,不送也罢!哈哈哈!”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楚清妍见他要走,即留道:“萧公子,不用了,有这份心意就行,清妍感激不尽,你快回来和大家一块儿吃酒吧!” 但他还在往外走,成子衿一下冲出去生生把他拉了回来,并皱着眉低声道:“哎呀,赶紧回来,已经够丢人的了!” 云霄无奈回来,一屁股坐下,心中万般恼怒怨恨,倒不是恼怨万全让自己出丑,而是恼怨自己的无能,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落下了。他一杯酒一杯酒的往肚里猛灌,并不是附和着众人取乐,而是郁闷地自斟自饮。 第一百二十一章 美男子 通天再现,江湖再掀波澜,平静了好些年的武林又再陷入浩劫,血雨腥风将再一次吹打在每一个武林人士的身上,人人都难以置身事外。武林兴亡,匹夫有责,既然和江湖有了关联,那就不能置之不理,该当主动担负起保护武林的责任,为江湖出力,保天下太平。 龙飞羽作为少林方丈觉尘大师唯一的入室弟子,肩负的这份责任更是明显。此次少林邀请各门派前往少林议事,他作为少林门人不在邀请之列,但是却是必须要去的。 议事之期定在五月初五端午佳节,时已将近,已达出发之期。此行不止龙飞羽一人,龙飞鸢是峨眉弟子,接到明远师太律令命其赶往少林相会。楚清妍从未出过远门,也是小女儿心态,见龙飞羽、龙飞鸢都要出走,她不想一个人呆在家无聊,便硬要跟着出去游览游览,也权当是散散心。成子衿看龙飞鸢要去,于是自告奋勇,佯装也收到了师门邀请跟着一同前往,不止如此,走时还不忘拉上云霄,要他跟着去见识见识武林盛会。 云霄自是强扭不过,但他也对此次武林盛会甚是好奇,索性也跟着凑凑热闹了。他把自己的事都处理妥当,请示了楚浩然,楚浩然也是十分欣然地答应他和成子衿告假。 这日一早,几人都收拾停当,在学士府会合,龙飞羽、龙飞鸢出门惯了的,倒是没什么,楚清妍第一次出远门,楚浩然、楚夫人十分挂心,也是为人父母,不管儿女多大了,在他们眼中永远都是孩子,所以千嘱托万嘱咐是免不了的,生怕楚清妍照顾不好自己似的,告诫她好好照顾自己,同时还吩咐龙飞羽等要好好照看她,不要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闪失云云,真个是啰嗦唠叨不停,听得楚清妍耳朵都快起茧不耐烦了。 其时几人均已准备妥当,在大厅说着话,大厅里也聚集了许多丫鬟婆子来为小姐送行。大家都交头接耳,专注诉说着有关他们出行的事宜,忽然门外进来一人,打破了所有人的专心,大厅瞬间陷入沉静,人们都被来人深深吸引住了。 来人中等身材,头束书生巾,白皙的面庞如刀削一般规则,他鼻梁高挺,双眉入鬓,一双凤眼俊俏撩人,此人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白衣翩翩,看上去犹如天神一般飘逸俊美。 此男子的进入霎时惊呆了所有人,人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里透露出的是既惊且疑,更带着难以置信,因为来人所有人都认识,正是云霄无疑。人们都惊羡于他的外貌,没想到昔日不起眼的穷书生,今天竟这样俊美。 众人惊异的目光,倒看得云霄有些不好意思,他并没有多看别人,只是径直而入,先向楚浩然、楚夫人等见了礼,然后站立一旁等待着出发。 原来今日要出远门,云霄自也改头换面,精心打扮了一番。他修了面,洁了头,梳了个新发式,换了件新衣服,都说人靠衣妆马靠鞍,以往云霄总是落沓不羁,衣着简朴,今天改头换面换了装束,自是给人面目一新之感。加之他被龙飞羽所伤,补养了一月,身体大是长好。又修习《天书秘卷》,内力大增,使他精神焕发,气色绝好,面相更是映衬得神采飞扬,因而今日的云霄简直就如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似以前那样羸弱不起眼。 人们的目光始终在云霄身上不偏不移,那些个婆子啧啧称奇,议论纷纷;丫鬟们都在偷眼细看,个个面色微红,心跳扑通,已被眼前的美男子魂迷九霄。楚清妍也是放下了女子该有的矜持,含笑看着云霄,她也留意着周围的境况,不知怎地心里忽然泛起一种骄傲。倒是冷如冰霜的龙飞鸢到底与众不同,看了两眼之后便即将目光移开,未见有丝毫讶色。龙飞羽轻哼一声,一脸不屑,成子衿一开始也瞠目结舌,过了一会儿他一惊一乍地过来笑着打趣道:“哎呀,萧兄,今天这一身行头不错啊!这俊俏的,我都快被你迷倒了,哈哈!” 楚浩然和楚夫人相对笑着点了点头,楚夫人不禁夸道:“这萧公子越发变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了!” 楚浩然摸了摸胡须,亦赞道:“萧公子才高八斗,相貌堂堂,即使如曹植在世,潘安重生也是不过如此啊!哈哈哈!” 云霄被众人这么看,被楚大人、楚夫人这么夸,倒没有飘飘然不知所以和丝毫骄傲之心,有的只是难为情,他向楚浩然等作了一揖,看了看龙飞羽和成子衿,虚心道:“大人、夫人谬赞了,萧某何德何能能和前人相比,蠢才拙貌不值一提,有龙公子和子衿兄在,萧某哪当得起如此这般!” 在他眼中龙飞羽和成子衿,二人俱是万中无一的人中之龙,云霄向来自惭形秽,特别是在龙飞羽面前,无论家世相貌,他自觉自己和他简直是天壤之别,无法比拟,因而有这不自信的一说。 众人听他这么说也自敬佩他谦虚,龙飞羽并不承他表扬,他自负地挺了挺胸,眼神之中更有轻蔑之意。成子衿听他言语中有夸赞自己,极为高兴,微笑道:“萧兄过谦了,似萧兄这等风流人物,有德有才,品貌出众,岂是成子衿能比的!” 云霄摆摆手,本想再说,楚清妍却抿嘴一笑,抢道:“好啦,你们都不要谦虚了,你们三个都不错!特别是你成公子,最是不错,是吧鸢姐姐?” 她转头去问龙飞鸢,龙飞鸢见她笑得狡黠,知她打趣自己,只是瞪了她一眼。随后看到成子衿一脸微笑瞧着自己,似乎在等她回答什么,她却立刻将眼移开,过了良久也并不说话。楚清妍只觉无趣,成子衿心下大感失落,也就不再看她。而龙飞鸢偷眼去看云霄,见他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不禁低下头,还是始终没有回答楚清妍的问题。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龙飞羽见妹妹不说话,也怕继续下去在众人面前尴尬,因而说道。 “就是哦,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楚清妍听着该出发了,顿时兴奋起来,把刚才的事全然忘了,立刻催促道。 云霄、成子衿点了点头,龙飞鸢也站出来向楚浩然、楚夫人及众人辞行,楚浩然又嘱咐几人万事小心一类的话,便即登上了行程。 最是高兴的是楚清妍,她倒不管父母是多么的恋恋不舍,只略向他们道了声保重,就第一个上了马,兴高采烈、急不可耐地跨马行出,云霄几人随即跟上,一行五人直奔河南嵩山少林寺而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原来是美男 云霄自是强扭不过,但他也对此次武林盛会甚是好奇,索性也跟着凑凑热闹了。他把自己的事都处理妥当,请示了楚浩然,楚浩然也是十分欣然地答应他和成子衿告假。 这日一早,几人都收拾停当,在学士府会合,龙飞羽、龙飞鸢出门惯了的,倒是没什么,楚清妍第一次出远门,楚浩然、楚夫人十分挂心,也是为人父母,不管儿女多大了,在他们眼中永远都是孩子,所以千嘱托万嘱咐是免不了的,生怕楚清妍照顾不好自己似的,告诫她好好照顾自己,同时还吩咐龙飞羽等要好好照看她,不要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闪失云云,真个是啰嗦唠叨不停,听得楚清妍耳朵都快起茧不耐烦了。 其时,几人均已准备妥当,在大厅说着话,大厅里也聚集了许多丫鬟婆子来为小姐送行。大家都交头接耳,专注诉说着有关他们出行的事宜,忽然门外进来一人,打破了所有人的专心,大厅瞬间陷入沉静,人们都被来人深深吸引住了。 来人中等身材,头束书生巾,白皙的面庞如刀削一般规则,他鼻梁高挺,双眉入鬓,一双凤眼俊俏撩人,此人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白衣翩翩,看上去犹如天神一般飘逸俊美。 此男子的进入霎时惊呆了所有人,人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里透露出的是既惊且疑,更带着难以置信,因为来人所有人都认识,正是云霄无疑。人们都惊羡于他的外貌,没想到昔日不起眼的穷书生,今天竟这样俊美。 众人惊异的目光,倒看得云霄有些不好意思,他并没有多看别人,只是径直而入,先向楚浩然、楚夫人等见了礼,然后站立一旁等待着出发。 原来今日要出远门,云霄自也改头换面,精心打扮了一番。他修了面,洁了头,梳了个新发式,换了件新衣服,都说人靠衣妆马靠鞍,以往云霄总是落沓不羁,衣着简朴,今天改头换面换了装束,自是给人面目一新之感。加之他被龙飞羽所伤,补养了一月,身体大是长好。又修习《天书秘卷》,内力大增,使他精神焕发,气色绝好,面相更是映衬得神采飞扬,因而今日的云霄简直就如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似以前那样羸弱不起眼。 人们的目光始终在云霄身上不偏不移,那些个婆子啧啧称奇,议论纷纷;丫鬟们都在偷眼细看,个个面色微红,心跳扑通,已被眼前的美男子魂迷九霄。楚清妍也是放下了女子该有的矜持,含笑看着云霄,她也留意着周围的境况,不知怎地心里忽然泛起一种骄傲。倒是冷如冰霜的龙飞鸢到底与众不同,看了两眼之后便即将目光移开,未见有丝毫讶色。龙飞羽轻哼一声,一脸不屑,成子衿一开始也瞠目结舌,过了一会儿他一惊一乍地过来笑着打趣道:“哎呀,萧兄,今天这一身行头不错啊!这俊俏的,我都快被你迷倒了,哈哈!” 楚浩然和楚夫人相对笑着点了点头,楚夫人不禁夸道:“这萧公子越发变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了!” 楚浩然摸了摸胡须,亦赞道:“萧公子才高八斗,相貌堂堂,即使如曹植在世,潘安重生也是不过如此啊!哈哈哈!” 云霄被众人这么看,被楚大人、楚夫人这么夸,倒没有飘飘然不知所以和丝毫骄傲之心,有的只是难为情,他向楚浩然等作了一揖,看了看龙飞羽和成子衿,虚心道:“大人、夫人谬赞了,萧某何德何能能和前人相比,蠢才拙貌不值一提,有龙公子和子衿兄在,萧某哪当得起如此这般!” 在他眼中龙飞羽和成子衿,二人俱是万中无一的人中之龙,云霄向来自惭形秽,特别是在龙飞羽面前,无论家世相貌,他自觉自己和他简直是天壤之别,无法比拟,因而有这不自信的一说。 众人听他这么说也自敬佩他谦虚,龙飞羽并不承他表扬,他自负地挺了挺胸,眼神之中更有轻蔑之意。成子衿听他言语中有夸赞自己,极为高兴,微笑道:“萧兄过谦了,似萧兄这等风流人物,有德有才,品貌出众,岂是成子衿能比的!” 云霄摆摆手,本想再说,楚清妍却抿嘴一笑,抢道:“好啦,你们都不要谦虚了,你们三个都不错!特别是你成公子,最是不错,是吧鸢姐姐?” 她转头去问龙飞鸢,龙飞鸢见她笑得狡黠,知她打趣自己,只是瞪了她一眼。随后看到成子衿一脸微笑瞧着自己,似乎在等她回答什么,她却立刻将眼移开,过了良久也并不说话。楚清妍只觉无趣,成子衿心下大感失落,也就不再看她。而龙飞鸢偷眼去看云霄,见他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不禁低下头,还是始终没有回答楚清妍的问题。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龙飞羽见妹妹不说话,也怕继续下去在众人面前尴尬,因而说道。 “就是哦,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楚清妍听着该出发了,顿时兴奋起来,把刚才的事全然忘了,立刻催促道。 楚浩然与楚夫人点点头,又拉过楚清妍的手,交接道:“路上千万当心,现在的时局并不太平,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楚清妍噘了噘嘴,笑道:“好了,爹爹、母亲,都听你们说八百遍了,女儿谨记就是!” 楚夫人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白了她一眼,满脸尽是疼爱之色。 楚浩然又向众人吩咐道:“事情一完记得立刻赶回来,不要太贪玩把正事忘了!” 云霄、成子衿俱是点头称是,龙飞鸢也站出来向楚浩然、楚夫人及众人辞行,楚浩然又嘱咐几人万事小心一类的话,便即登上了行程。 最是高兴的是楚清妍,她倒不管父母是多么的恋恋不舍,只略向他们道了声保重,就第一个上了马,兴高采烈、急不可耐地跨马行出,云霄几人随即跟上,一行五人直奔河南嵩山少林寺而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又见赤血红魔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真个是风日晴和人意好,云霄等五人五骑心情大好,自出得京城走上大道,便犹如离弦之箭,策马疾行。最是欢快的楚清妍,像个刚出笼重获自由的小鸟,一路愉悦的飞奔在天地间,跑得累了就停下来和大家说说话然后又继续跑,看到附近有美景美地,再停下来欣赏吟咏一番,到底是不亦乐乎。 众人看她满脸笑意,一路之上言行举止幼稚得如孩童般可爱,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简直和昔日的大家闺秀形象大相径庭,有时候她说一句话连云霄也忍不住莞尔一笑。一行五人,就数她没出过远门,成子衿也不禁讥笑她头发长见识短了。 五人出得京城,行至不远处,便看到一伙人马跟在身后疾驰而来,几人立马驻足,吃了一惊。一看来人是锦衣卫和东西两厂的人马,当先三人领头,有两人竟然认识,正是几年不见的东厂提督尚铭和那赤血红魔殷彤。 云霄见了殷彤,自是讶异不小,没想到几年不见,她越发出落得成熟美丽了,只是不曾想过,她居然还待在西厂,替汪直卖命。 这一行人马行至云霄等人近前,自也是停马驻足,停下来打招呼。 “嘿哟,这不是龙将军、龙姑娘和楚小姐吗?几位这是要去哪里?挺巧哦,想不到在此相遇!” 尚铭看到他们,当先抱拳开口说道。 “尚公公,风大人,殷姑娘!” 龙飞羽自也抱拳还礼,然后说道:“巧了巧了,我等在家待得久了,近日闲来无事,欲出去走走看看。几位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公干?” 尚铭摆摆手,羡慕也似的道:“还是尔等无官一身轻的自在,不像我等忙碌!我们还能有什么事,自是忙着捉拿通天教叛逆呗!” 龙飞羽佯装一笑,不解问道:“怎么?诸位奉命缉拿通天教叛逆,还没有进展?” 尚铭面色一滞,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仍是道:“通天教叛逆行踪诡秘,岂是轻易就能捕获的?” 龙飞羽冷笑着点点头,不置可否,心里只在感叹这些人无用。 尚铭也不再理他,他见眼前五人中,有两人甚是陌生,长得又是气宇非凡,即道:“这两位公子是?” 龙飞羽不赖地解释道:“他们是学士府招贤馆三杰中的二杰,这位是成子衿。这位是……” “他可是萧云?” 他看了看云霄,心下颇为不喜,停了一下尚未出声,然而一个女声已诧异地响起说道,众人一看,竟是赤血红魔殷彤说话。 云霄吃了一惊,他看着殷彤,假装一脸疑惑地问道:“怎么?殷姑娘知道我?” 殷彤笑了笑,道:“招贤馆三杰之首,曾经在招贤馆授业典礼上语出惊人的萧云,自是听说过!” 云霄含笑点了点头,数年不见,这殷彤好似要比以前温柔了一些,不像以前那般凶恶泼辣了。 殷彤亦看着云霄,继续道:“闻名不如见面,如今一见公子玉面,果真是名不虚传!” 云霄向她抱了抱拳,道了声:“承蒙夸奖,谬赞谬赞!” 殷彤听他唤自己殷姑娘,也有些惊讶地道:“你也知道我?” 云霄面色一窘,心道险些露馅儿。他忙稳了稳神,想了一下,立马解释道:“听闻西厂汪提督手下有个武艺绝高的红衣美人名号唤作赤血红魔殷彤,如今一见姑娘这般打扮,又与尚公公等一行,我想姑娘便是赤血红魔殷姑娘了!” 殷彤听他夸奖自己美,心里一喜,还是同样抱拳谦道:“公子谬赞了!” 她亦见眼前五人中,有两个女子十分眼生,又长得甚是美丽,这份美丽只怕是比起自己还要美上几分,不由心里有些妒意,便道:“哦?这两位美女是?” 龙飞羽又介绍道:“这位是舍妹龙飞鸢,这位是当今五辅大学士楚浩然的千金楚清妍!” 殷彤只看着二人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行礼的意思。楚清妍向她面露微笑示意,龙飞鸢却一脸冷傲的看也不看她,也不说话。 殷彤望着她的表情,心下十分不喜,只讽道:“原来这位就是闻名江湖的武美人啊?今日一见,却像有些名不符实!” 龙飞鸢自是几年前就认识殷彤了,只是对之前她的所作所为大为不满,因此才有这般作势。她听她话语间有讽刺意味,即道:“哦?如何名不符实了?” 殷彤不答,只是讪讪道:“我看应该叫冷美人才对,呵呵呵!” 龙飞鸢轻哼了一声,没有反驳,而是反唇相讥道:“作恶多端的赤血红魔,数年不见,却也没曾想到并无一心向善,仍然是以前那副嘴脸!” “你!” 殷彤听她嘲笑自己,心内怒气又增,不过强忍着不发作,不悦地道:“数年不见?我和你不过萍水相逢初次见面,以前何曾有见过?” 龙飞鸢冷笑了一下,淡淡道:“殷彤,你不认得我,我可还记得你。几年前在成’都、在僰都,你做的事,我可还历历在目!” 殷彤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愣愣道:“你……你是通灵子?” 龙飞鸢冷哼道:“不错,正是我!” 尚铭也是一脸吃惊,想是也没想到龙飞鸢就是当年的通灵子。云霄经历过当年的事,听着两人对答,倒没什么反应,在场诸人却是又惊又疑,并不知两人以前发生过什么。 殷彤猛挥了挥衣袖,正色道:“真是冤家路窄啊通灵子,怎么着?现在还记挂着以前的事,是想向我讨债来了?” 龙飞鸢当即拉下脸来,气愤地道:“别以为我会怕你?” 说着就要拔出腰间佩剑,但却被龙飞羽止住了,只听他道:“飞鸢,不可无理!殷姑娘与咱们爹爹同殿为臣,说到底也是一家人,不可因为个人恩怨,生出同僚之隙!” 殷彤本是西厂中人,而他们属于楚龙党,龙飞羽这般说,只是不想生出事端,毕竟西厂和楚龙党虽暗里斗得不可开交,毕竟明里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龙飞鸢也是顾全大局之人,稳了稳神,也自将心中怒气熄下,冷冷地道:“殷彤,当年你对我和云霄做的事,我会好好记住的。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讨回来!” 殷彤听她提起云霄,像是想起什么,立刻道:“哦?对哟,你不说我倒还忘了。云霄呢?几年过去了,他去了哪里?他没和你一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怪事 几人听说“云霄”二字,心中又是一疑,不知此人是何人物。只听龙飞鸢道:“我再没见过他,不过就算他不责怪你,我也会代他向你讨回你欠我们的债!” “哈哈哈,讨债?” 殷彤开始冷笑,笑得有些狂妄又愤怒。 “该是我向他讨债才对,他欠我的债,将来我一定会让他还回来!” 说到此处,殷彤有些双颊微红,不过更多的仍是愤怒。 云霄听她这样说,不觉面露苦笑,心中更是暗叹:“当年夺她初吻这件事,她还记着呢?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就是云霄,否则麻烦又要来了!” 而龙飞鸢听到此,自也明白其中缘由,她只冷视着殷彤,不再言语。 众人谁也没有说话,陷入一小会儿沉默。成子衿听着两人说话,并不知所为何事。此刻他也认识了东厂提督尚铭和赤血红魔殷彤,但两人旁边还有一人却不相熟。成子衿见他着飞鱼服,知他是锦衣卫中人物,看他相貌堂堂,心中一奇,也是有意岔开话题,让龙飞鸢不再生气,便自问道:“在下眼拙,不知道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那人不待尚铭解释,已抱拳开口道:“在下风无极,在锦衣卫**职!” 成子衿与云霄也连忙抱拳向他问好,而龙飞羽却插话道:“风大人岂是简简单单的在锦衣卫**职,他可是锦衣卫的二号人物,锦衣卫指挥同知!” 云霄微微一惊,他见此人年纪不过三十岁,竟然做到了锦衣卫指挥同知,心里料想此人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而这风无极也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此人出自江湖十大门的霸刀门,霸刀刀法甚是了得,江湖传闻他自创了一套刀法,名唤作《狂风无极刀》,威力无穷,此人武功恐不在锦衣卫指挥使万通之下。他为人低调平和,十分得锦衣卫中人拥护,因此年纪轻轻便做了锦衣卫二号人物。只是近日那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在闭关修习《亡命刀法》,便将锦衣卫大小事务交由此人负责,是以他连同尚铭、殷彤出现在此处,要前去执行公务。 成子衿满脸佩服地望着风无极道:“如此年轻有为,风大人,失敬失敬!” 风无极微笑着摇摇手,以示并没有什么。 二人正欲还要叙些话,尚铭却道:“好了,我等还有要务在身,就不久留了。来日有空,咱们再一起好好喝它几杯,絮叨絮叨!” 龙飞羽知他要走,便抱拳道:“好说好说,诸位一路走好。” 尚铭不再说话,便不停留,引领手下,当即驰马飞奔了出去。风无极略向几人抱了抱拳,也自走了。 最后只剩下殷彤,她扫视了一眼龙飞羽三人,怒视了一眼龙飞鸢,随后把眼光落在云霄的身上。 但她却是满面微笑地看着云霄,同时又意味深长地说道:“萧云,我记住你了!” 言罢也骑马跟上了前边的队伍。 云霄抬眼望着这个渐行渐远的红影,心中喃喃自语:“她记住我什么了?可是要来纠缠我?” 答案是肯定的! 就这么一路言笑晏晏,未及傍晚五人便来到保定府。这保定乃是燕南一大都会,元太宗十一年以保州为顺天路治所,元至元十二年,改顺天路为保定路,“保定”之名自此始也,寓“保卫京都,安定天下”之意。后来大明建立,洪武元年改保定路为保定府,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并将北平行都司更名为大宁都司,迁驻保定,这保定便成了负责京畿附近护卫与安全的重要治所,地理位置于京城来说至关重要。 虽说这保定府并无京城那般富庶繁华,但其地理优越,发展也是较好,繁华程度还算可观。只是五人来到保定府,却发现一件怪事,街上行人多是女人孩童和老人,绝少看到有青壮年男子出入,街上的人见着他们都投来诧异的目光,并躲得远远的。 几人十分狐疑,也是行了一天,早已腹中饥饿,楚清妍也早就嚷嚷着要吃饭了。带着疑问,也没多想过问,都想先填饱肚子再说。龙飞羽找了一家好客栈,几人欢欢喜喜地待要进去,谁知那客栈掌柜惊慌失措的跑出来,拦道:“各位客观,此处客人满了,几位还是往别处去吧!” 几人一看,分明还有许多空座,成子衿不禁讶道:“哎,掌柜的,这儿明明还有空座嘛,干嘛说人已满了?” 掌柜回看一下空座,摇了摇头,但立即道:“都被人预订了,预订了的,几位还是别处去吧!” 云霄看那有座之人还是尽是妇孺老人,并无青壮年男子。龙飞鸢见了掌柜不让进,便道:“算了,咱们换一家吧!” 几人无奈,随即又换了家。可依然如此,但这次不是掌柜的出来阻拦,而是个十分瘦弱的店小二。 “客观,实在不巧,此处已经被人包场了,不好意思,诸位还是往别处去吧!” 那店小二看了看云霄、龙飞羽和成子衿,又看了看四周,有些紧张地道。 楚清妍饿得不耐烦了,疑惑问道:“小二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儿的客栈都被包场了吗?之前那家也是。” 那小二道:“是啊是啊,被包场了,别的我不知道,反正我们这是被包了,或许再往前有空的,几位请往别处去吧!实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着还鞠了个躬。几人见此,只得离开,又往前走寻了一家,依然如是,又走了三四家,竟然家家如此。楚清妍有些绝望了,有气无力地嗔道:“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离了京城,连吃一顿饱饭都这么难吗?说是被包场了,可里边明明就还有人嘛,干嘛不让我们进去?” 云霄道:“我看此间定有蹊跷!” 龙飞羽见楚清妍饥饿难忍的样子,看了很是心疼,便道:“不管了,不让进,闯也要闯进去!” 他挑了家人很少的客栈,强自进去。果然,又有掌柜出来阻拦。龙飞羽也不搭理,径直道:“有人包了是吧?叫他不用来了,小爷今晚包了!”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金子放在掌柜手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西厂征兵 这掌柜看了看金子,眼睛花了,但还是阻着赔笑道:“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小店店小,怕是招待不了几位大爷小姐,诸位不要为难小的,还请往别家去吧!” 说着要把钱退给龙飞羽,龙飞羽哪里肯就,只将他的手推下,也不理他,吩咐道:“好酒好菜上来!” 掌柜很是无奈,但最终经不起金子的诱惑,他又仔细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注意,便大着胆子,将五人请进了里间一个极为隐秘的包间。 不多时,上了好几道菜,几人实在饿了,也不管其它,便自吃起来。 “清妍,出门在外不比家里,饭菜肯定也没家里可口,你可不要见怪,先填饱肚子再说!” 龙飞羽担心楚清妍吃惯了京城的山珍海味,怕心上人吃不惯外面的粗食淡饭,便慰道。 楚清妍一笑,道:“不打紧的飞羽哥,这饭菜挺好吃的啊!” 她吃得挺急,倒也没见有挑食的迹象。 成子衿打趣道:“那是因为你饿了!” 楚清妍晗首笑道:“是吧!” 便更专心的吃起来了,吃得津津有味,好似世间最美味的食物就在于此。 云霄的注意力倒不在吃饭上,他还在满心的想着今天的异事。想了多时,也想不通,索性便唤道:“小二哥,你过来一下!” 成子衿等见他有事,都停下筷子眼观。 那店小二应了声就立刻跑过来,但却是一脸惊惧,还没到云霄他们跟前,便小声连道:“客观,您小声点,莫要引来了官差!” 几人见店小二的表情若此,大感吃惊,对此间情况越加好奇。 这店小二也是个很瘦小的男子,他见这五人男的俊俏女的美貌,衣着华丽,知道不是泛泛之辈,对五人十分客气,来即小心问道:“这位客观,有何吩咐?” 云霄见他语气低缓,自也压低了声音礼貌地道:“哦,没什么,只是想问你点事。” 店小二皱了皱眉,有些不解,道:“客观请说!” 云霄看了看外面,问道:“这里怎么尽是妇女小孩老人,怎不见有青壮年男子?还有怎么每家店都说被人包了?” 店小二听见此话,俱色更显。他没急着回答云霄问话,而是走向窗前,张头望向窗外,一双眼睛贼溜溜地仔细向四周扫了又扫,然后将窗户关上,这才转过身来,询问道:“几位对这里的情况一点也不熟悉,是外乡人吧?” 云霄等点了点头,小二小声对众人道:“各位有所不知,如今这保定府的局面,都是朝廷给的祸患啊!” 几人一听,略略一惊,立马来了兴趣,龙飞羽急不可耐问:“朝廷给的祸患?此话怎讲?” 店小二叹了一声,道:“唉,如今的朝廷,哪是朱家的天下,我看已然成了汪氏阉人的天下!” 云霄一听汪氏阉人,立马想到汪直,忙问:“难道这与汪直西厂有关?” 店小二见他一语言中,投来赞许的目光,接着一脸无奈的道:“谁说不是,除了此人,当今天下谁还有这个本事!” 汪直为祸朝廷,党徒遍布,魔爪已经伸遍神州,没曾想到祸患竟这般严重,成子衿很想知道是什么情况,即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小二哥可否详细说说?” 店小二满怀忧伤的摇了摇头,道:“你们看见的街上没有青壮年男子,那是因为我们这儿大部分的青壮年男子都被西厂的人抓了去,就算没被抓的也是躲了起来,不敢出门。” 顿了顿,他又道:“这西厂抓这么多人说是皇上下的令,说什么为了加强京城防护,征民以充禁卫军,可你说这征就征了,干嘛要满城抓捕,见青壮年就抓,弄得人心惶惶,现在是满城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 云霄想想征兵一事,仍有疑虑,问道:“照理说,这充当禁卫军卫戍京城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差事,立得功勋那更是无比光荣,西厂干嘛还用抓,大家又干嘛要躲不愿去?” 店小二一脸的不以为然道:“刚开始大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很多人也是踊跃报名,也想搏个功名。不过这人各有志嘛,不是所有人想法都一样,也不是所有人都愿去啊!到后来没人报名了,这西厂便开始以人员不够为名,开始大肆抓捕,以致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云霄略略了解情况,陷入忧思,龙飞羽等也自动容。 楚清妍见众人面有忧色,似在思考,方才她饿得紧,此刻进了食,已是大好,也仔细听了店小二说话,却不禁奇道:“小二哥,你说西厂见青壮年男子就抓,那他们怎么没抓你啊?” 店小二见是美女问自己话,不觉有些飘飘然,细细看了看楚清妍,又看了看龙飞鸢,目不转瞬,直直有些痴了,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美女。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不对,这时一旁的龙飞羽早已不高兴的假意咳嗽了几声,店小二赶忙收了神,对楚清妍道:“您看我这副身板儿,给人家人家还不要呢,还好是因为瘦小这才躲过一劫!” 说罢有些暗自庆幸,不过他又偷偷斜瞄了二女一眼,立时竟低下了头,好似在貌若天仙的美女面前自惭形秽,为自己这副尊容感到不好意思。 云霄暗忖:“难怪这些店里的小二都是些瘦小之人,想来也是如此!” “这抓人就抓人,为何人人见了我们都吃惊得像见了鬼似的躲得远远的?还有就是为何我们进客栈都说被包了,难道真的被包了?” 龙飞鸢也是挂怀今日遇到的情况,单刀直入问道。 店小二忙摆摆手道:“不是,不是,人们躲得远远的万万不是因为见到两位姑娘,而是因为见到这三位公子。” 成子衿讶道:“哦?我们?” 小二道:“是的,正是三位。” “眼下这形式,被抓的男子不说了,没被抓的不是躲在深沟大院就是躲在深山老林,谁还敢在街上行走啊!再者西厂那些人说了,窝藏壮年的被发现了以重罪论处,会被杀头的,所以大家都躲避你们,怕被你们牵扯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 麻烦来了 几人想想也是,此时风声鹤唳,人人自保,难怪客栈都说被包了不让进,此刻已不言自明,只是怕被他们牵扯上罪责而已。 云霄等没想到朝廷竟至如此,这征兵本是兵部的事,西厂如此横行,弄得人怨沸腾,只得摇头一叹,未可奈何。 那店小二见他们如此,也是苦瓜着脸,叹道:“西厂这么霸道,依我看啊征民扩充禁卫军是假,扩充他西厂的势力才是真吧!我们保定府,地理位置优越,却没想到非但没沾上靠近京城的一点风光,这一有祸事倒是首当其冲首先被坑害了。这些阉党奸臣当道,往后这百姓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哦!” 云霄点了点头,看这小二说话颇有见地,想是也读过几年书,不免对他心生好感,待再要问时,那年迈掌柜却进来了。 店小二也还想说些什么,见到掌柜来了,也自觉地出去了。 那掌柜进来便赔笑道:“村野小店,没什么好吃的招待几位,不知饭菜可还可口?” 楚清妍微笑道:“掌柜客气,这儿挺不错的,饭菜都挺好吃。” 掌柜躬身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刚才只顾问话,几人还未曾吃完,这时便又重新拿起筷子吃就起来,只是那掌柜依旧杵在那儿不走,似乎还有话说。 龙飞羽看看他,问道:“掌柜还有事?” 那掌柜好似说不出口也似,欲言又止,想说又不好说,无奈鼓足了勇气道:“几位公子小姐,此间不太平,诸位赶紧吃了走吧,万一被人盯上,可就麻烦了。” 几人何等聪明,已知掌柜心思。云霄也是心肠好,不忍给他添麻烦,想要答应回话,可还没开口,楚清妍却已抢道:“掌柜这便要赶我们走了么?可这大晚上的你叫我们到何处去歇息啊?” 成子衿也道:“是啊,此时太晚,我们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掌柜您就行行好,让我们住一晚吧?” 掌柜立刻着急了,慌道:“这,不不不,小店实在是脏乱不堪,玷污了几位公子小姐贵躯玉体可不好,传了出去,怕辱没了几位名声,不不不,不行……” “不要紧的,掌柜的,您就行行好吧!”楚清妍已哀求道,经过一天的颠簸,她真的疲惫了,从未出过远门,这才尝试到出门的不易,谁叫这世道乱呢,有钱也不好使。 那掌柜又张口要推却,龙飞羽早已按捺不住,从怀里再取出一锭金子使劲拍在桌上,然后大声道:“好啦,不就是西厂吗?有什么好怕的,你只管下去安排,出了事我担着,今晚我们住定了。” 掌柜的见龙飞羽发了火,知他也是个不好惹的主,但相较于西厂的狠毒,他是司空见惯了的,不惜得罪这几人,也是要把他们撵走了。 那掌柜将龙飞羽刚刚拍在桌上的金子推回龙飞羽身前,复又将之前他给的金子取出一并放到桌上,低声下气道:“几位客观,真的不好意思,这世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位也知道这里的情况了,老朽实在是不敢留你们,这顿饭算是我请了,你们赶紧吃完走吧,我恳请你们!” 几人见他这般,知是情有可原,楚清妍虽不情愿,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成子衿与云霄对望一眼,面露无奈,相顾无言。 龙飞羽依旧不甘心,吼道:“都给你说了,有事我担着,你怎生如此胆小怕事。不必啰嗦了,赶紧准备去吧!” 那掌柜听他说话大声,越加害怕,思量了下,不想刺激他发飙以免引来了官差,只得道:“公子,您先息怒息怒,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他更待要说些什么,可在这时,窗外响起了大动静,掌柜赶忙开窗偷看,霎时脸色大变,惊吓了一大跳,真个是怕什么来什么。 混杂着厉斥声责骂声、大叫告饶声、哭天抢地声,客栈外喧嚣之声大起。 被这突发的状况吸引,掌柜开窗察看,见一群军兵正押着几个青年男子当街而过,其后紧跟着一群哭天抢地不断求饶的老弱少小,军兵们无情的怒骂着鞭打着,这呵斥声越大,呼天抢地声便越大,看着形状甚是凄惨。 云霄几人也被这状况吸引,出于好奇,楚清妍率先走了过来观望,她一看其状,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等凄惨的画面,不禁湿了眼眶,感叹道:“他们真可怜!” 站在一旁的龙飞鸢却道:“这些军兵真可恨!” 云霄,龙飞羽等也已站在窗前,那掌柜怕军兵看见他们生出事端,赶忙把窗户关上,并劝道:“各位暂在此处,千万不要出声不要出去!” 说罢,直往大厅里去。熟料还未到大厅,门外已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伴随着大叫:“开门开门……” 掌柜吓出了汗,心里直鼓捣:“完了完了!” 硬着头皮,他把门开出一缝,佯装若无其事道:“军爷,吃饭吗?可小店已经关门啦!” 当先的士兵一脚把门踹开,一众军兵缓缓而入。 那掌柜幸好闪得快,险些被门撞到,他满心愤怒,却陪着笑脸问道:“各位军爷深夜到此,有事吗?是否吃了饭了,小的这就叫人做去?” 领兵的军官一扬手,沉着脸道:“不用了!” 他转过脸瞪着掌柜,那掌柜在他目光逼视之下,吓得立马低下头去,而那军官正色道:“你问我有事吗?告诉你掌柜的,你摊上大事儿啦!” 掌柜浑身发抖,怯生生问道:“军爷……您别吓唬小的……小的是乡下老实人,我能摊上什么事儿?” 那军官哼了声,道:“少给我装糊涂,来呀,给我搜。” 十几个士兵立刻行动起来,挨着包间房屋,一间一间的搜。片刻之后,屋里没搜出什么人,倒是听到不小响声,不少噼里啪啦之声和苦叫声。 少时,十几个军兵被踢打驱赶了出来,而打他们的人不消说,正是龙飞羽和成子衿。 这些军兵竟然找到这里,将云霄一行五人逮个正着,想来也是西厂势力猖獗,眼线众多如此。 第一百二十七章 拿下 “看看,掌柜的,还有什么话说?这窝藏壮犯的罪可是不轻哟!” 领兵的军官这回笑着道。 那掌柜看见几人业已出来,泄了气,无可辩解,生怕被抓问罪,立时跪倒,哭道:“不关我的事啊,军爷,是他们硬要闯进来的,小的阻拦不了啊!” “呵呵,阻拦不了?那怎么不差人前来报道啊?” 军官反问道! 掌柜抹了抹眼泪解释:“这不他们不是才刚到嘛,还没来得及……” “好啦,不用多说了,晚啦!” 军官已不耐烦,掌柜吓得满脸沮丧,已是后悔莫及,绝望透顶。 那些被打的士兵起身退到一边,军官走了过去,余下的官兵将云霄几人围了起来。那军官看了看云霄、龙飞羽、成子衿三人,见人人不凡,心底惊讶了一下,接着笑着道:“三位好风骨啊,如此身手,何不投身军旅报效朝廷,将来搏个封妻荫子岂不是美事?” 成子衿也是哈哈一笑,他看了看指了指被缚的青年,讽道:“报效朝廷?就是你们这么个报效法吗?” 军官的笑容马上僵住了,却道:“为朝廷办事,这也是无奈之举,谁叫这些刁民不尊号令……” “为朝廷办事?我看这只是为西厂办事吧,兵部居然出了你们这些败类,与阉人为伍,真是军人的耻辱。” 不待军官多说,龙飞羽厉声斥责,直指矢的。 那军官见他说出关联,并没觉得这有什么羞耻,而是道:“你知道就好,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看三位还是束手就擒跟我们走吧,莫要逼我们动手!” “呵,就凭你们?” 龙飞羽满眼不屑,成子衿也是丝毫不在意,鄙视的笑着看了那军官一眼道。 那军官起初看他三人仪表不俗,知道不是好惹的,不想动手得罪人。 可说了几句话看二人如此无视他,神情瞬时耐性全无,霎时火起,也仰仗着西厂汪直大靠山,便是为所欲为全无惧意了。 他当下放言:“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然后手一挥道:“拿下!” 立时数十个军兵拔刀相向,一齐向围着的龙飞羽、成子衿几人砍来。 客栈里闲杂人等早已跑得没影,掌柜和店小二见他们动了手,立马吓得连滚带爬躲到柜台之后。 “不会武功”的云霄和楚清妍尚在那群军兵包围之中,龙飞鸢将二人护在身后,不费吹灰之力踢翻了几个士兵打开一条去路,就将二人护到战圈外看他们厮杀。 几十个军兵重点围攻龙飞羽和成子衿,倒没打龙飞鸢、楚清妍的主意。虽说这些军兵训练有素,对付平常武士绰绰有余,但面对龙飞羽、成子衿这样的高手,却是白搭,即便人多势众,片刻不到,连龙飞羽、成子衿衣角都没碰到一下,便摔的摔倒的倒了一大半。 眼看这两人武艺高强,众人讨不到便宜,又见云霄站在一边若无其事,一个士兵提醒道:“去抓那个!” 一众人等便舍弃了龙飞羽、成子衿往云霄这边围了上来,龙飞鸢见人围攻过来,对云霄道:“赶紧退开” 立马上前迎击住敌人。 云霄拉过楚清妍后退几步,以身护在她身前,他无意展现武功,却还是小心提防着那伙军兵。 那伙军兵在龙飞鸢面前也丝毫讨不到好,她一人阻住那伙人不在话下,并且还不必用内力。 成子衿不愿她劳累,也是怕对方人多势众袭击不懂武功的云霄和楚清妍,很快过来帮忙,龙飞羽也跟上。 很快,只听见那数十个人的哀嚎遍地,又是伤倒一片。只是他们没有下狠手重伤敌人,很多被打倒的人又起来再战。那个领兵军官一直迟迟未出手,观看着这战局变化,己方几十个人全然不是对手,他只看得恼怒气愤。 对方武功太强,属下太弱根本不是对手,不待己方完败,他要下场了。 那军官见手下士兵正围着三人鏖战,他并不加入战团,而是将进攻对象对准了“不会武功”的云霄。 只见他冷笑一声,以绝快的速度绕过战圈向云霄身侧袭去,在这一过程中他拔刀、蓄力、劈砍,脚上加手上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显然他武功不弱。 就只一瞬间功夫,他已临到云霄身侧。而云霄同楚清妍一心都专注在看龙飞鸢三人对敌上,没曾想到那军官竟会偷袭直取自己。 那军官已欺到云霄身侧,右手使一招力劈华山,由上砍下,在劈下的时候他刀锋回旋改由刀面向下,看来打的是挟持云霄的主意。 千钧一发,他速度太快,云霄能躲得过吗?答案是当然能躲得过。 云霄修习《天书秘卷》不短,外功已有小成,虽无实打实的临敌经验,但判断力却是极强。 那军官虽快,毕竟袭来的时候带动气流,人还未到,云霄已意识到,他赶忙收了心神,专心应敌。 就在军官长刀落下之际,云霄以极快的身法推动楚清妍移开了几步。而此时楚清妍才发觉异常,不由惊呼出声。 那军官面露诧异,万没料想对方反应这么快,可此刻的情形必须速战速决,容不得他多加思索,第二次攻击又袭了过去,这次云霄已有防备,见那军官脚步移动,他赶忙急中生智拉着楚清妍往后直赶。 那军官人未到刀先到,一顺就把刀往云霄身侧横砍。云霄眼快手快,拉着楚清妍躲到了一根木柱后面,那刀收止不住,砍到了木柱上面。 军官没想到云霄这么狡猾,气得叫骂瞪眼,又绕道追过去。楚清妍见那军官又攻过来了,吓得腿打哆嗦,慌得直叫:“鸢姐姐,救命啊!” 但时不等人,军官很快逼近,云霄的脚步也没有停下,虽然他没运起轻功,但也奔得不慢,他拉着楚清妍穿梭在客栈大厅的桌椅之间,凭借着桌椅的屏障暂时减退军官的进攻速度。那军官奋勇直追,但无论如何,离云霄和楚清妍的距离仍不是一点半点。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惊险 就这么你追我赶,军官大有被戏耍的感觉,火气也越来越大。他将挡道的桌椅踢翻,挥舞着刀在后面乱砍。云霄一面后看一面急奔,不敢停顿让军官距离有丝毫靠近。 可楚清妍毕竟是弱不禁风的女儿家,跑不多时就气喘吁吁,速度渐缓。那军官也不是傻的,眼见于此抓住时机,他飞身上桌,冷笑一声,面露狰狞,然后借势一跳,腾空而起,双手捧刀又朝云霄和楚清妍的方位劈来。 此时云霄还拉着楚清妍往前奔,云霄在前,楚清妍在后,而楚清妍后背正对着军官劈下的方位。 其势太急太快,力道也强,隐隐约约楚清妍已感到后背发凉,她有意识的回头一看,不免“啊”的大叫出声。 云霄听见大叫,立刻回首,见那军官的刀已要劈落到楚清妍头顶,而此刻他身处方位面前正好横摆着一张桌子,再不能往前。 至此关键之际,云霄不假思索,立即猛一拉将楚清妍护到身后,他以身上前,那刀直直往他头顶劈下。 但是这时候的云霄身负武艺,已不是如以往一般待宰的羔羊,他右手蓄积内力,要在生死一刻,徒手硬接那军官这一刀,即便暴露《天书秘卷》上的武艺也是无奈之举。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眼看那一刀就要劈下。楚清妍吓得面无人色,这是她第二次面临生死大险,只是这样的情状比上次更为惊险,她内心的恐惧比上次只增无减。 反观云霄,还是一脸淡定,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闭眼,而是大睁着双眼,眼神之中带有坚定与不屑。 四尺……三尺……两尺……眼看着那把锋利长刀离云霄的头越来越近,眼看着云霄的头即将挨上那一刀。 如此雄浑力道,如此锋利的刀,被劈上焉能不脑袋开花焉能还有命在? 楚清妍流泪了,她不敢再看,她知道在她生死命悬一刻的时候,又是云霄挺身护她救她,只不过上次运气好,云霄完好无损。这一次,恐怕没这么幸运了,云霄就要死了,为救她而死。从今以后,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可就在这一瞬,她听见“当”的一声紧接着“嘭”的一声响起,她急忙睁眼,只见那军官手上那把刀已被另一把飞过来的刀拦腰砍断,这还不止,居然还有个士兵倒飞过来和那军官撞在了一起,然后又是“咣”“当”、“砰”“砰”几声,刀和人全都掉到地上。 云霄蓄势待发,可未及出手,已被龙飞鸢和成子衿抢先出手救下。 原来龙飞鸢、成子衿他们听到楚清妍叫喊,已察觉到这边危险,值那军官劈刀那一刻,龙飞鸢已腾出手来,顺手从一士兵手中夺过一把刀,就在刀离云霄头顶不到一尺之际,龙飞鸢将刀斜飞了过来,方寸拿捏得分毫不差,直将那把刀斩断。 而成子衿也没闲着,他见云霄危急,干脆抓了个士兵朝那军官扔了过来将他撞开。 云霄“得救了”,楚清妍立刻奔到他面前,来看他有没有事。 那双梨花带雨的眼眸极其担忧又饱含深情的和云霄对视,然后从头到脚细看一番,待见云霄丝毫未损,她这才心安。 三下五除二,龙飞羽已将那些士兵打得趴在地上再不能起来。那被撞摔倒的军官也是受伤不轻,勉强挣扎着还能起来。 可还没等起来,龙飞羽却走过来把他踢翻,一脚踏在他胸脯之上。 “就你们这点本事还想抓我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龙飞羽趾高气扬地道,那军官原本极为愤怒,此时战败,难免泄了气,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死状,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和求饶的意思。 “哟呵,还挺倔!” 龙飞羽这人吃软不吃硬,最恨的就是在他面前倔强不服输的人,他脚上的力不断加大。 那军官冷哼一声将眼神移开,看也不看他。 龙飞羽冷笑着,连续使力,军官疼得汗水涔涔,咬牙紧挺,却不出声。 “求饶啊,求饶我便放了你。” 龙飞羽环眼恶狠狠道。 军官却道:“胜者王败者寇,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这人倒是条硬汉。 龙飞羽讪笑道:“有种,我就欣赏不怕死的!” 说罢把脚抬高然后使劲踏在军官胸脯上。 那军官顿时“啊”的惨叫一声,“哇”的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怎么样?滋味儿好受吧!” 龙飞羽满意的笑着问道,那军官居然冷笑一声,不屈道:“士可杀不可辱!” 龙飞羽向来得理不饶人,有怨必报。按理说他本不会这么为难一个下级军官,实际上他只是在发泄不满。 他的心思没人知道,刚才楚清妍遇险惊呼出声的时候,他早已注意到,以他对楚清妍的感情,本该立马出手救心上人才是,可他居然没有。 他看到云霄在楚清妍身边,他更了解云霄为人,他知道云霄一定会舍身救她,所以他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其用心险恶只怕是故意让云霄受伤殒命他才甘心。 可惜这军官无能,未能如愿,他怎不将一股脑火气发到军官身上。 “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龙飞羽把脚收起,从旁边随意捞了把刀握在手里,走将过去把刀高高举起,瞪着那人,作势欲砍。 那些个伤兵看着,心道:“完了完了,领头要死了!” 个个露出绝望之色,龙飞鸢、楚清妍、成子衿看龙飞羽要杀人,也是不忍,可未及出言相劝。还是云霄心慈口快,劝道:“龙公子不可,此人罪不至死,杀不得啊!” 龙飞羽其实也没起杀心,只不过想教训那军官一番,撒气了事。 云霄不说话倒好,说了这话龙飞羽偏不依他,倒更坚定了他的杀伐之心。他看着云霄道:“杀不得?我偏杀给你看!” 说罢将刀往下对准军官心口就势一捅。可就在这时,刀未及的,却听见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高高响起:“住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做好事 伴随着尖声,十数个身穿蓝袍,肩着黑披风,头戴官帽,手持佩刀的青年簇拥着两个也是同样打扮之人急行进来。 不过与那十数个人不同的是,那两人衣着绿色,更显华丽,手里拿着净鞭,显然是首脑人物。 来人都是太监,刚才的声音就是两首脑太监的其中一人发出的。龙飞羽听得声音,将刀止住,他一看这两人却是认得,乃是西厂提督汪直手下的心腹兄弟太监韦兴和韦眷。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龙将军,真个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龙将军别来无恙啊?” 韦兴也没想到会是龙飞羽,一进门便招呼道。 那伙被打倒在地的军兵见来了救兵,瞬间恢复生气,赶忙连滚带爬的过来见礼求救,围绕在一伙太监身后。 龙飞羽收了刀,撤了脚,不慌不忙道:“两位韦公公,好久不见,久违了!”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龙将军,久违了!”韦眷也道。 那个躺在地上的军官见上司来了,强挣扎着爬起,但受伤太重,几次都没有站直就又倒下。韦眷见他站不起来,对后面侧了侧头,身后手下立刻会意,出来两个走将过去把那军官扶起。 韦兴又哈哈一笑,一抱拳道:“我等不知道龙将军到此,有失远迎,望祈赎罪。无知属下冲撞了各位,真的是不好意思,还望龙将军大人大量,不要往心里去,宽宥原谅则个!” 龙飞羽嘿嘿冷笑,他知道二人来意,也拱手回道:“公公多虑了,只是条瞎了眼的狗不认得人乱咬罢了,本将军岂会同一条狗一般见识!” 韦兴听他骂属下是狗,心里暗暗不爽,但没丝毫表现,仍笑道:“将军骂得是,都怪咱家没看好他,冲撞了各位!” 随后走到那军官面前,狠狠抽了两耳光。而军官此刻,却失了之前的刚烈模样,他知道惹上了厉害角色,神情变得极其唯唯诺诺,只低着头,似乎看也不敢看韦兴和韦眷。 “无知蠢才,你知道眼前这位是谁吗?连他们的主意你也敢打,你长了几颗脑袋啊,活得不耐烦了?”韦兴骂道。 韦眷也走过去,用手指了指龙飞羽,介绍道:“这位是当今保国大都督威勇侯龙啸天龙都督家的公子,朝廷的明威将军。” 他狠狠踢了踢军官小腿,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还不跪下给龙将军及几位公子小姐赔礼道歉!” 龙飞羽听有人介绍自己,极为得意,其实他原本可以自报家门的,但自报家门岂会有由别人介绍这份荣光来得过瘾。 因为这明威将军只是虚职,龙飞羽并不在军中留驻,那军官不认识他,立马跪倒在地,直磕响头,边磕头边道:“小的狗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将军,冲撞了几位,对不起,对不起。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各位原谅,原谅!” 额头都渗出血来,十足的怕死奴才象,与之前的血气男儿本色大相径庭。 龙飞羽已十分满意,刚才他是“不愿杀人而杀人”,这韦兴韦眷前来,反是来得及时,给了他放人的台阶下,再者他也洞悉当今形式,还不愿与西厂摊牌为敌,当即冷笑道:“既然如此,看在二位韦公公面上,我今天就饶了你,不过你可记住了,下次擦亮你的狗眼,别再认不得人!” 那军官见小命得保,即刻喜道:“是是是,谢过将军,小的记住了,记住了!” 说罢艰难的起身站在韦兴韦眷身后不在话下。 韦兴又抱了抱拳,夸道:“龙将军到底是将门虎子,颇有容人之量,咱家在此也谢过啦!” 龙飞羽笑道:“公公客气!” 韦眷道:“今日之事着实不该发生,要是早知龙将军到此,我等该去迎接才是。为弥补今日过失,我两兄弟明日府衙设宴,为龙将军接风,也权当是给今天的事赔罪了,不知龙将军意下如何?” 龙飞羽摆摆手,道:“不了,我们几个好不容易得空出来一次,为的就是好好游游山玩玩水,以后机会多的是,我回京以后定会找两位公公小酌几杯。” 韦眷见他不赏脸,只得道:“既如此,那我两兄弟就在京城恭候龙将军大驾!” 韦兴见事已了,想来也问不出龙飞羽几人意欲何往,便道:“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龙将军和各位休息了,我等就先行告辞了!” 龙飞羽拱了拱手,道:“公公慢走!” 韦兴、韦眷含笑转身,带着属下、伤兵,押着被抓的青壮年男子准备离去,门外又是一片呼天抢地,那些青壮年家属又开始哭叫求饶。 “且慢!” 突然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这声音不高不低,不愤不怒,在这满是男人充满肃杀的夜里显得特别异样。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楚清妍说话了。 韦兴、韦眷立马转身,问道:“这位姑娘,还有事?” 楚清妍没有回答韦兴发问,而是指了指那些被抓的青壮年男子,以哀求的目光对龙飞羽道:“飞羽哥,可不可以叫他们放了那些人?” 龙飞羽知她看到那些人可怜,动了恻隐之心,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韦兴道:“韦公公,给在下个面子,放了这些人,今天的事咱们也算两厢扯平了,不知可否?” 韦兴面有难色,一时未语。 不待他发话,韦眷却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好,既然龙将军发话了,我等岂敢不尊,咱放了他们便是。” 说着一挥手,让押住青壮年的士兵即刻打开了枷锁。而他们,也未做停留,转身便离开了。 摆脱了束缚,那些青壮年忙走过去和亲属相聚,他们人人如劫后逢生,喜极而泣,场面甚是温馨。 云霄看着他们家家团聚,也替他们高兴,竟是笑出了声。楚清妍看着他,看着这个生世可怜的孤儿如此开心,她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对的事,而他笑她也跟着笑了。 第一百三十章 哼,看什么呢 漆黑深夜,万籁俱寂。韦兴、韦眷带着一群残兵败将灰溜溜地赶回行营。一路上,那个军官和一群伤兵走在最后头,差点就跟不上走在前面的西厂一伙。 韦兴、韦眷行在最前,没有说话。后面的一个跟班太监,似乎充满疑惑,跟上来低声不解问道:“两位公公,后面那些草包办事不利,咱们干嘛要来救他们?” 韦兴看了看他,骂道:“傻子,你以为咱稀罕他们那点贱命啊?只不过是做给人看的。” 那太监好似更不解了,又问:“做给人看?何解啊?” 韦兴用净鞭敲了敲他的头,道:“你想啊,咱们正是用人之际,咱要是不好好对待这群卖力的人,将来谁来为咱冲锋陷阵?” 那太监貌似懂了,立即点了点头。可仍有疑惑,又问道:“那干嘛要把那些抓了的人放了,咱还怕他龙飞羽不成? ”韦眷道:“那么几个人有之不多,无之不少。倒不是怕他龙飞羽,只是他老爹龙啸天和楚龙一党的人物,咱还没到和他们摊牌的地步,没必要现在和他们过不去。” “哦!”那太监又点了点头。 韦兴道:“以后多学着点,将来少不了你好处滴。” 那太监极力点头哈腰,笑道:“是是是,小的一定不会辜负两位公公教诲!” 说完立刻站直退回队伍跟着队伍前进。前头就只韦兴、韦眷二人,韦眷也有些疑惑了,不解道:“奇怪,这龙飞羽好端端不在京城呆着,跑这儿干嘛来了?难道专程来调查我们征兵这事儿?” 韦兴道:“我看不像,如若如此,就不会带两个女的了。” 韦眷点点头,韦兴又道:“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这些人的去向除了咱还能有谁知道?我想他们只是路过此处,你别忘了,五月初五端午佳节是什么日子?” “啊,是了,他们是去少林寺议事去的。”韦眷恍然大悟道。 韦兴道:“我想也应该是,此事该当禀报厂公。” “嗯,龙飞羽此人心狠手辣,以后咱得要小心防着点他,可别落下把柄到他手里了。”想起龙飞羽对待属下的情形,韦眷提醒道。 韦兴笑道:“这倒无妨,论起心狠手辣,又有谁是咱们和厂公的对手啊?”韦眷亦笑,笑得极其猖狂。 过了会儿,韦兴又道:“据我所知,龙飞羽此人非但心狠手辣,还心术不正,倒是咱们极力拉拢的对象。” 韦眷道:“恐怕不成吧,他是将门虎子,与咱可是死敌啊!” 韦兴摇摇头,道:“哎,世事难料,一切皆有可能,将来天下都是咱们的,何况是他!” 说到这里,似乎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将来的成就,两兄弟高兴得癫狂奸笑,得意忘形至极。 这夜间回荡着他们的笑声,这声音简直比鬼哭还吓人,比狼嚎还难听。 也是折腾了大半夜,韦兴、韦眷带着属下离去,那群被抓的青壮年也随同家属千恩万谢了龙飞羽、楚清妍走了。那客栈掌柜和店小二见事情已摆平,高兴得只差欢呼雀跃起来,也赶忙又弄了些好酒好菜来款待龙飞羽这几位贵人,并打扫上房让他们入住。 许是白天颠簸劳累加上晚上惊险迭迭,几人多是困乏已极,很快的洗漱之后便自睡去。云霄把该弄的都弄得差不多了,今晚将息一晚,暂不修习《天书秘卷》了,也是关门将要休息。可正在此时,房门却突然响起,有人在敲门。 云霄举步前去,开门一看,见个粉衫女子,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前。她垂手而立,衫裙摇曳,一头半干未干的散发披肩,加上刚刚洗净的白皙脸庞,真是艳若桃李,恐怕连天仙也不可及,不是楚清妍是谁。 “小姐,您还没睡么?” 云霄问道,他有些诧异。 楚清妍双眸灵动,轻启朱唇柔声道:“嗯,我还没困。刚在院子里走走,看见你灯还亮着,顺道过来看看,不想萧公子也还没睡。” 云霄点了点头,他知道她就像上次一样,经历大险过后睡不着。云霄看着她,一股清新香味从她身上散发而来,闻之沁人心脾。 想起今天的情形,看着这位惊世骇俗的绝代佳人,想起她又一次面临生死大险,这样的危险对这么一位貌若天仙超凡出尘的弱女子来说,真个是让她受惊不好受的。如今世道那么乱,她这次也是不该出来,她不会武功,要是在一个人的时候被居心不良的歹徒碰上了该怎么办,如此美丽佳人,别说是落单会被人惦记,只怕是有人的时候,也会有人私下打她的主意吧! 想到这些,他居然面露忧色担心起楚清妍安危来了。他想着想着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绝美的脸,呆呆出神。 楚清妍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忽地双颊泛红,低下了头。 云霄的眼神始终是不转不移,楚清妍慢慢变得有些来气了,心里嗔道:“好啊,都说男儿本色,看来真是没说错,想不到你也是一样货色,喜欢看美女。哼,哼,哼!再看,再看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云霄并未看出楚清妍的异样,而是转一想,有堂堂的将门虎子、朝廷的明威将军、武艺高强而又视她如生命的龙飞羽保护她,她怎会受到伤害? 云霄想到此,不觉自己的忧虑纯属多余,难免轻声一叹,摇了摇头。 楚清妍看见云霄摇头叹气,不解为何,她不得不打破沉寂问道:“萧公子,怎么了?” 云霄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将眼睛移开,道:“哦,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在想点事出神了,不好意思啊小姐!” 楚清妍见他惊醒之后失措的表情不觉有些好笑,摸了摸自己脸,佯道:“见你盯着我的脸看,难道是我脸没洗干净?还是长了什么东西?” 云霄赶紧摇了几次头,别开她的眼神,道:“没有没有,小姐您的脸干净得很。” 楚清妍又问道:“那你是看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任性的大小姐 云霄无语,大感方才有失体统,脸上红晕直羞到了脖子。 楚清妍见他丑态百出,心里早乐得开花,还暗暗得意:“谁叫你盯着我看,不给你点教训,下次看你还敢不敢看美女。” 云霄就杵在那儿,不知道做什么更不知道说什么。 楚清妍见他手足无措,也给他留三分薄面,不再纠缠下去,她看了看他,又道:“萧公子,我可以进去吗?” 云霄这才恍然大悟,居然没想起让她进屋,他一下把门让开,并伸出右手引道,说道:“喔,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小姐您请进!” 楚清妍缓缓进去,在房中桌旁板凳上落座,云霄替她倒了杯茶,并在她对面坐下。 他见她满是笑意,脸上没有丝毫怒色,也没有悲愤,没有心有余悸,更没有之前的恐惧。 想来今天的事情已经过去,没给她留下什么阴影。楚清妍轻呷了一口茶,没有说话。云霄低着头,也是久久不语,像是在等待她先开口。但楚清妍也耷拉着脑袋,把玩着手中的茶盖,什么也没说。 良久之后,气氛陷入沉静,屋中的一男一女,活似两个哑巴,就那么呆坐着。 “今天没有吓到吧?” 终于还是熬不住,有人开口了。 不过可巧的是这话竟是两人同时抬头同时说出的,像是排练好的,有种难得的默契。 二人面露惊异,同时相视而笑。 “没有,你呢?” 这次是楚清妍先说了。 云霄摇了摇头,道:“没有!” 又陷入了小会儿沉寂,楚清妍注视着云霄的眼睛,真诚地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云霄似乎不解,问道:“谢我?谢我做什么?” 楚清妍仍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谢谢你今天,再一次救了我!” 听她说得这般真挚,云霄倒觉得不好意思了,虽然自己已身负武艺,可今日自己尚未出手。即便自己出手了挡不挡得住那一刀还很难说,于是他摆了摆手,道:“我有什么本事能救你,今日救我们的是龙姑娘和子衿兄,我没帮到你什么。” 楚清妍看他说得如此谦虚也毫不居功,竟然连用生命挺身护人救人都说得这般轻松,足见他是何等心胸何等气度。而她很荣幸他救的是自己,这令她十分,不,是千分,万分感动。 “嗯,即便最终救到我的不是你,可在最危险的时候却是你挺身护我……” 楚清妍有些激动,她眼中竟已含着泪花。没再继续下去,她反问道:“你就那么不怕死吗?干嘛要这般待我?” 云霄见她动容,目光不由规避着不与她的眼神交接,只是道:“我没想太多,我只知道大人和小姐都待我极好,萧云誓死也要保小姐周全。” 他从小孤苦零丁,受尽冷眼,不知这世上还有温暖,直到来了招贤馆以后,楚浩然将他视如己出,楚清妍也是对他百般维护,尤其在那次龙飞羽将他打伤之后,楚清妍亲身照顾自己,这些他都铭记于心,以图后报,因此他如是做如是说。 “傻瓜!” 楚清妍哽咽了,不过她却笑靥如花。 云霄见她激动,也动了怜悯之心,他竟向她承诺道:“只要有萧云在的一天,无论生死,我都会救你护你,绝不会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 在他心中,她不会武功,如同折翼的天使,她也是他恩人的女儿,他会不惜一切保护她和他的恩人,以前不会武功的时候是如此,现在武艺小成是如此,以后也更会是如此。 楚清妍已感动得泣不成声,任由泪珠儿划过玉颊腮边,一双如泉水般浸润的秋波一眨不眨的看着云霄,看着身前这个真诚又优秀的男子,她心里说不出的舒服,也是以前不曾有过的舒服。 她不由拿出了自己的右手,轻放在云霄左手背上,抽泣着道:“萧公子,答应我,以后不要再那么不顾性命以身犯险了,知道吗?你要是真为我遭受了什么,清妍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云霄并没有躲闪,他见她说得这般恳切,知她是怕自己受到伤害。但他却摇了摇头,因为他坚持的事,任谁也改变不了,他只怨自己还武艺低微,挽救不了危急的局面,不禁羡道:“我要是有龙姑娘那样的武艺就好了,这样就不怕那些人了。” 他眼神之中充满向往,他提到了龙飞鸢,因为在他认识的朋友中,龙飞鸢的武功是最高的。 “是吧,鸢姐姐的武功的确很高。” 楚清妍将手移开了,脸上还挂着泪,神色没有了激动。不知怎的,她竟突然带了三分不悦。 “是啊,艺高人胆大,也只有武艺高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他人。” 云霄叹道,同时心里也在暗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将外功练到龙飞鸢那个地步,但他坚定会更加刻苦的把《天书秘卷》练下去。 楚清妍道:“萧公子也对武术感兴趣?那可以去叫鸢姐姐教你啊!” 她语气已经变得有些生硬,不过云霄并没注意到楚清妍的异样,以为她是玩笑话,反是微微一笑,道:“我这么笨,龙姑娘怕是不肯教的了。” 楚清妍没说什么了,她觉得心里堵堵的不舒服,有点酸酸的感觉。 云霄看她不说话了,见天色也很晚了,便道:“夜也深了,想必今天您也累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小姐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他是满怀好意,谁知楚清妍却一下站起,然后扭头就走,招呼也不打了,走到门边的时候她突然转身,竟拉下脸来大声道:“小姐,小姐,你能不能叫得再客气一点啊?” 说完拉开门便愤愤离去! 云霄直是瞠目结舌,摸不着头脑,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又生气,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云霄反复再思却不知道哪句话说错得罪她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叫龙飞鸢姑娘,而他叫她小姐。 他以为这两者没什么差别,而在她看来却是千差万别。 第一百三十二章 贼 出了京城,方知另外一个世界,京城与外面浑如世界两端,一个富一个贫穷。楚清妍、龙飞羽这些人生于富贵人家,自幼养尊处优,自不知城市外的人间疾苦,特别是今时今日成化朝,怕也是大明开国以来最最混乱的朝代了。天灾人祸,双双横行,百姓难活,民不聊生。 自出得保定府往南走,一路之上所见所闻真是凄惨万状,到处可见乞丐流民以及逃荒的饥民。楚清妍那等游山玩水的心思早被这所见所闻冲击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路之上多的只是且走且叹。少了游山玩水的心思,自也少了驻足停留,一行五人除了吃饭睡觉便是马不停蹄的赶路,很快功夫便到了邯郸境内。 不得不提下,这邯郸城历史文化悠久,先后多次许多朝代在此建都,早在秦汉之时,便已成为全国有名的大都会了,及至于今,由于地理政治沿革多种原因,这邯郸城倒稍显没落了。 未到邯郸城,天已将黑尽,云霄借问路人,听说距城尚有百八十里,看来,今夜只有在荒野过夜了。好在有了经验,干粮准备充足,倒不至于挨饿。想这荒野蛇虫猛兽众多,龙飞羽怕楚清妍休息不惯,便去附近察看有无人家可以居住。想必此处太穷,灾民也是避走的避走,逃荒的逃荒,根本空无一人。好在走了不远,破旧的屋舍倒是不少,龙飞羽便带着众人找了一家最最好的暂且歇下。说起最最好,不过也是徒有四壁,灰尘满布而已。 几人将马安放好,云霄、成子衿用最快的速度将破屋收拾一番,龙飞羽再去找些蒲草铺在地上,今晚就这么将息了。一路旅途劳顿,众人都略显疲惫,匆匆吃了些干粮,说了会儿话,便要安睡。但睡之前,云霄却从包袱里取出些粉末状物事,在房屋周围撒上一些。 众人看后不解,成子衿忙问他:“萧兄,你这是干嘛?” 云霄边撒粉末边道:“这些是雄黄粉,这荒郊野外的,我怕一会儿睡着了,什么蛇虫鼠蚁的进来咬着人可不好。” 成子衿点点头,大赞他想得周到。撒完之后,云霄又在房屋外围用枯木生上了火。 成子衿又问:“这又是搞啥?” 云霄笑着道:“生上火防止虎豹猛兽之类的来袭击人。” 成子衿讶道:“这野外生存还有这么多道道啊!” 云霄道:“那是自然。” 除了云霄之外,成子衿他们四人都出自富贵人家,甚少涉足乡野,自不知道这些。龙飞羽倒是不屑一顾,成子衿、龙飞鸢极为佩服他懂得多。 楚清妍却似变了个人,没了往日的热情。自那晚生气以后,不知怎的,话也不和云霄说了,云霄几次想上前道歉,也不知从何说起,而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末了,云霄又在两间屋里各放了一些絮状固体,闻之有股清香扑鼻。这个龙飞鸢却识得:“这是驱蚊用的吧?” 云霄抬头看看她,投来赞许的目光,道:“正是!” 龙飞鸢点点头,嘴上没说,心里却赞道:“他还真细心,连这些也带了。” 楚清妍装作没看见没听见,和龙飞羽说几句便回屋睡了。她和龙飞鸢两个女子睡一间,云霄三个男的自睡一间。云霄拨弄好,众人俱都回屋睡觉。夜深人静,人困马乏,正是入得佳梦时,未过多久,几人便沉沉睡去。 在这接近五月的天气里,倒不是夜深露重,有的只是繁星琳琅,苍穹明澈。已经三更时分,五人已睡得深沉。虽是荒郊野外,几人貌似都睡得不错,成子衿更是还说起了梦话。 破屋外的火燃得正旺,四野一片平静,云霄做的还真挺管用,没有虎豹蛇虫来骚扰他们,蚊子蚂蚁也甚少光顾。只是突然一声嘶鸣划破夜空,瞬间打破了这夜的宁静,惊起了栖息的飞禽,更惊醒了睡梦中的五个人。 云霄最先起身奔了出去,因为这声音正是他的宝马坐骑腾雾发出的。 五人很快出去,出门一看,万没想到此处还有人,不过这些人不是“好人”,却是贼人。 这些人穿着十分破烂,不是乞丐就是流民,他们十来个人围在五匹马身边,五人手里各拿着一个包袱,剩下五个一人牵一匹马,不过这些东西都不是他们的,而是云霄几人的。他们见屋里有人出来,叫声:“风紧,扯呼!” 便撒腿就跑,五个拿着包袱的跑在前面,五个牵马的走在后面,只是无论他们怎么抡缰绳使劲,那五匹马竟是摇摆着头,丝毫不动。 “大胆小贼,竟敢来偷东西!” 成子衿眼明脚快,大叫着当先追了出去。那五个偷马的见这马拽不走,索性弃了马扭腿就跑。龙飞羽也追了出去,云霄、龙飞鸢、楚清妍三人随后跟上。 只是那十个小贼颇为狡猾,十个人十个方向,各取一处分开跑去,几绕几不绕便消失在了丛林中,显然对地形相当熟悉。 成子衿和龙飞羽各去追一个小贼,龙飞鸢他们稍显滞后,随后跟上,在林中驻足观望,寻觅小贼们的去向。 成子衿、龙飞羽毕竟习武出身,腿上功夫了得,很快便撵上两人。两个小贼起初还跑得比较快,不过没多久便累得气喘吁吁,体力不支,倒地不起。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就抓获了两人。 两个小贼被捉到一起,是免不了一顿打的。龙飞羽二话不说便是狠踢了几脚,将二人痛打一番,那二人叫痛不迭,下跪告饶。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们把东西都还您,大爷饶命!” 两个小贼哭着说道,立马归还了两个包袱。 这两个包袱一个是龙飞羽自己的,一个是龙飞鸢的,成子衿追回的那个是龙飞鸢的。 “说,他们都去哪儿了?” 龙飞羽看了看这两个胆小鬼,厉声问道。 一个小贼忙挥着手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们不是一伙的。” 成子衿冷笑道:“撒谎都不会,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小贼一头雾水,哭丧着脸道:“什么银子三百两,我们可没有银子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追贼 成子衿摇摇头只觉好笑,道:“你已经间接承认你们就是一伙的了。” 那小贼还是又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不认识。” 另一个小贼也跟着道:“我们不是一伙的,真不是一伙的。” 他们还想撒谎,可这几个人精不是那么好骗的。 “还撒谎,说,那些人哪儿去了?” 龙飞羽又踢了两人几脚,但那两人还是不承认抵死不说。又是一番暴打狂揍,两人已是趴到在地,却还是不说。 龙飞羽越想越来气,他几次遇到的人竟然都是硬骨头,他不甘心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说不说?再不说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龙飞羽大声厉斥着道,眼神极为凶恶,说着对着旁边的一棵树一掌拍了下去,那颗树立刻折断,两小贼看得目瞪口呆。 “再不说,这就是你们的下场。”龙飞羽威胁道。 但两小贼虽然怕是怕,却没有屈服的意思,两人对看一眼,起身跪立着,竟是什么也不说,闭目待死。 龙飞羽看着两人的举动,眼睛都瞪得不能再大了,举起手掌就想一掌拍下去。 云霄看看这两人,心里在想他们如此视死如归,到底是什么原因?又看看龙飞羽,想他如此崇尚暴力,真的就能解决问题? 过了一会儿,龙飞羽毕竟还是没把那一掌拍下去,他收了掌竟然道:“你们走吧!” 两小贼霎时把眼睛睁得老大,简直无法相信龙飞羽又改变主意了,一时傻愣着不起。 “没听见我说话吗?叫你们滚!”龙飞羽已不耐烦了。 云霄等人也没想到他变卦这么快,似乎不符合他的风格。 “是是是,那咱们这就滚这就滚,这就滚!”两贼这才反应过来,相互搀扶而去。 等那两贼走得远了,楚清妍走过去,本要问龙飞羽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却听云霄道:“跟着他们。” 龙飞羽看看他,心里略略吃惊,嘴上却傲道:“你以为只有你想得到吗?” 说完当先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楚清妍、龙飞鸢、成子衿立即也明白他心思,也跟了上去。 龙飞羽也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他也知道如此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基于前几次的经验,这些硬骨头是不会轻易服软的,于是想到这些人肯定会藏身一处分赃,便打算跟着智取。 借着明星之亮,一路前行,两人走的都是大道,路虽不平,倒也不难行进。他俩走走停停,想是身上有伤,体力不继,行走的速度极慢,连楚清妍跟上去也不费力。云霄五人只是远远随行于后,并没引起两人怀疑。 行了多时,穿过一片茂林。两人站在茂林尽头四处张望,极为警惕,在看有没有人跟踪,似乎很小心。茂林尽处竟是一处村落,只是这村落房屋与云霄他们歇息的并无二致,只是有没有人,有多少人,其时天尚未亮,并不知晓。 末了,两人走进村庄,消失在一处破院。云霄几人悄无声息的跟进,尚未靠近,就已清晰可见,那院中隐隐有火光,两贼刚进院就有人出来迎接,看样子极是兴奋,一起高兴的进到一间破屋中。龙飞羽在前将楚清妍护在身后悄然走近,借着破屋漏洞,几人看得清楚,这间屋子甚大,居然容纳了好几十号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穿着都十分破烂,云霄记得准,那些偷马偷包袱的人赧然就在其中。 “你两怎么才回来?等你们回来分东西呢。哟,还受伤了,你两的包袱呢?” 那两人一进门一个小贼便问道,屋里一群人围着一团火席地而坐,三个包袱就放在人群中央,看样子还尚未打开过,屋外的龙飞羽几人看见了,那三个包袱正是云霄、楚清妍和成子衿的。 “哎,别提了,倒霉透了,我俩被抓了,包袱都还回去了,还被打了一顿。” 一个小贼凄然道,摸了摸手臂,疼得叫出了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到手的东西都给弄飞了,真是没用。”一个小贼还埋怨道。 “你可没见识到,那帮人可厉害了,我俩有命回来就不错了。”被打的另一个小贼道。 “好了好了,别说了,赶紧分东西吧!”一个小贼道。顿时人群都活跃起来,都想看看包袱里有些什么,都想分一杯羹。 “果然是个贼窝啊!”成子衿低声沉吟。 龙飞羽看他们要动包袱了,二话没说一下破门而入,大声吼道:“谁敢动那包袱!” 破屋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看着突然闯进一个身材高壮的大汉,威风凛凛的公子哥,怒气冲冲的恶魔,犹如妖神从天而降。他们始料未及,年轻的吓得颤抖,年老的吓得咳嗽,年幼的孩童有的竟被吓得哭了起来。 那两个被打的小贼更没想到龙飞羽会跟来,当他出现的一刻,已被吓得浑身酸软。 两人见被龙飞羽撞破,他如此愤怒,知道没好果子吃了,立刻强撑着拜倒在地,求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龙飞羽理也不理两人,对三个还拿着包袱的人道:“拿来!” 那三人也是被震慑了一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个贼道:“兄弟们,把他围起来。” 霎时居然有十几个青年围上了来。 “呵呵,还有不怕死的!” 龙飞羽高傲的笑道,简直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成子衿、云霄几人也进去了,楚清妍柔声劝道:“你们还是把包袱还给我们吧,动手伤了人可不好啊,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那十几个人也没有退意,龙飞羽无视骂十几号人,径直朝那拿包的三个小贼走了过去,那三人忙喊:“上!” 十几个人一起举拳朝龙飞羽身上招呼了上去。龙飞羽却退也不退,闪也不闪,直见那十几个拳头硬生生砸到他的身上。 龙飞羽抬头笑了笑,双手横抱着,那十几个人都铆足了劲儿,可当他们触碰到龙飞羽身体的时候就像是手砸到了石头上,没想到他身子竟如此僵硬。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又见神秘老人 十几人的拳头哪砸得过石头,他们用力小的,手被砸破皮,用力大的,更是鲜血横流,只疼得十几个人撤肘叫嚷。 龙飞羽手还没动,就已让那些人吃了苦头,那三个小贼看得两眼昏花。跪在地上的两人直扯他们衣服,也劝道:“还给他们吧,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周围的老人妇孺也有劝道:“还给他们吧!” 龙飞羽缓步走到那三人跟前,细声道:“怎么样?给还是不给?” 那三人又互看一眼,眼都直了,然后一齐跪倒,将包袱举过头顶道:“给您,饶命啊,大爷饶命啊!” 龙飞羽不屑的看了三人一眼,然后拿起包袱,顺道扔给了成子衿和云霄,并说:“看看里面的东西少了没有?” 二人接过看了一遍,并没少什么。龙飞羽走到楚清妍身前,把她的包递予她,温柔地道:“清妍,你也看看。” 楚清妍说了声:“谢谢” 双手接过,也细心察看。 龙飞羽转身对那群小贼道:“你们这些人,好的不做,偏要做贼,这次算好的,下次再被我碰到,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听到这话,那十来个贼没说什么,只是低下了头,那些老人妇孺却是叹气,有的竟然暗自落泪。 云霄看在眼里,心里更有怜悯和同情。被抓的两人其中的一个垂头丧气道:“大爷有所不知,我们也不愿这么做啊,也是没有办法。” 龙飞羽气道:“大好男儿,正经事不做,做贼还有理由了?” 那贼叹道:“我们都是山东人,家里本有几亩薄田,原本自给自足还能度日。只是如今天灾人祸不断,今年又适逢大旱,几个月没下一滴雨,家中禾苗都被渴死了。朝廷赋税又十分严重,为了活命,我们实在无法这才变卖了家产,往南逃盾。本想南方富庶,风调雨顺,能谋点差事过活,可刚进这河北境地,盘缠又被土匪抢了去,我们沿路乞讨到这里,如今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 说罢大哭起来,旁边的人也跟着哭起来,其状甚惨。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偷东西可恶,但龙飞羽见他说得动情又可怜,心也渐软。说话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那也不能偷东西啊!” 旁边另外一贼道:“我们也知道偷东西不对,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儿的老老小小实在饿得紧,这才想偷点东西变卖了赶紧弄点吃的,不然又要饿死人了。” 又一贼补充道:“我们上百号人一起出来,病死的病死,饿死的饿死,现在活着的已经不到三成。” 说完大哭起来,哭得十分伤心。 云霄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两个被打也怕死的“贼人”,为什么宁死也不说同伙的去向了,原来只是给更多人生的希望。 龙飞鸢、成子衿看着这些可怜人,心里十分伤感,龙飞鸢眼眶微红,饶她高傲如此,现在也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立刻打开包袱,将包袱里所有剩下的干粮都掏了出来,然后分给离她近的穷人。 云霄、成子衿对看一眼,也是跟着照做。龙飞羽还是打开包袱,拿出干粮给一贼,叫他们分,又拿出几锭金子给他们,让他们有病的看病,当盘缠使用。 那群人知道遇上了好人,个个哭着拜倒,千恩万谢。只有楚清妍一人举止有异,还在十分专注的翻找着包袱,看她表情忧急,像是遗失了什么重要物什。 龙飞羽见其余三人都在给银子分东西,独楚清妍站在那里,神色不对,便走过去问道:“清妍,怎么了?东西可有不对?” 楚清妍慌张地道:“我少了件东西!” 龙飞羽问:“什么东西?” 楚清妍却摇摇头,没说是什么,只在不停翻找。 龙飞羽看她焦急,问又不说,只得拿过那包袱对着人群叫道:“刚刚你们谁拿的这个包?” 众人都被他的问话吸引过来,一瘦削“小贼”答道:“这包是我拿的,怎么了大爷?” 龙飞羽有些生气道:“你可动过里面的东西?” 那“贼”直摇头道:“没有啊,我拿来就放这地上,就没打开过啊!” 楚清妍也问道:“真没有打开过?” 那“贼”道:“真没有!” 楚清妍皱眉低道:“这就奇了,之前还在的。” 龙飞鸢也过来关心问道:“清妍,什么东西丢了,重要吗?” 楚清妍只点了点头,还是没说是什么。 龙飞羽见心上人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越发来气,又问那“贼”道:“实话实说,是不是你偷偷拿了?” 那“贼”满脸无辜道:“大爷,我真没拿啊,天地良心!” 这包只经他一人之手,现下不见了,除了是他拿的还能有谁,龙飞羽走了过去,站在那人身前,呵斥着道:“拿出来,就什么事也没有,如果不拿,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那“贼”竟跪下了,哭丧着脸道:“我没拿啊大爷,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见了,我真没拿!” 云霄看着楚清妍,也在狐疑:“到底是什么重要东西不见了?” 龙飞羽将脚踏在那“贼”肩上,慢慢使力,那“贼”疼得嗷嗷直叫,渐渐趴在了地上。 成子衿见他动怒,劝道:“你别老这样,好好说话不行么?” 龙飞羽瞪了他一眼,狠狠道:“你懂什么?” 成子衿见劝不动,只好自讨没趣。 “到底拿不拿出来?”龙飞羽又大叫道。他倒是惯用这种威逼手法,不论成与不成,乐此不疲。 “可笑啊可笑,人家说没拿,你偏说拿了,人家根本没拿,又怎么拿得出,恃强凌弱、仗势欺人至此,这是什么世道,悲哀啊悲哀!” 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谁也没曾想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还有人到来。 “谁?” 出于愤怒和好奇,龙飞羽夺门而出,来到院中观望,众人跟着也出来。但见茂林边一颗大树上坐着一个白发老人,兀自伸着懒腰,打着哈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只是黑夜之中不太看得清长相面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名老丐 “真是的,要欺负人不隔远点,吼这么大声干嘛,深更半夜的扰人清梦。” 那老者怨道,看样子这老者已经到来多时了,或许本就一直在这儿,云霄几人来的时候竟未察觉。 “老头儿,你胡说些什么,谁仗势欺人了?不明情况,休要胡言!”龙飞羽斥道。 那老者又打了打哈哈,慢悠悠地道:“你当老人家耳朵聋了没听见?不拿就打,拿不出来也打,冤枉了人家还打,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 龙飞羽驳道:“你怎知我冤枉了他?这个包袱只他一个人碰过,东西不见了除了他拿了还能有谁?” 老者笑道:“你那包袱是不透风的么,就不允许丢啊掉的,又或者是这小姑娘记错了,根本就没放在里面。” 楚清妍听他质疑自己,撅着嘴道:“不可能,出门的时候我就放里面的,睡觉之前我看还在的,这会儿却不见了。” “听见了没,是放里面的,这包不破不坏的,不是他拿了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龙飞羽用肯定语气驳斥道。 老者摇摇头,仍不置可否。 龙飞羽见他不言语了,也没多理他。再一次走到那“贼”面前,伸出手掌索要道:“拿出来,我便不予追究!” 那“贼”用力的摇摇头,已急得哭出声来。 旁边人群里的人也道:“你到底拿还是没拿,拿了就给人家吧,他们都是好人!” 那“贼”匍匐在地上抽泣,觉着恐怕这世间没什么比这还冤了吧。 云霄本不愿说话怕引龙飞羽不满,但终究看不过,也替那“贼”开解道:“龙兄,或许他是真的没拿,我看我们还是再找找,不要误会了好人啊!” 龙飞羽一脸气愤的看着他,道:“你的意思也是我冤枉他了?” 云霄忙摆手,还要再说些什么,但还是没开口,想来是没说下去的必要了。 楚清妍心里五味杂陈,低头沉思了许久,还是做出了决定,她看了看发怒的龙飞羽,劝道:“算了飞羽哥,不用找了。” 再偷眼看了看似在深思的云霄,她长长叹了口气,又道:“都怪我自己不好,没好好保存,没事了,不要了。” 然后走将过去,把那“贼”扶起,柔声道:“你起来吧,不关你的事。” 龙飞羽看她的神情,知道这东西对她似乎很是重要,那即是心爱之人的心爱之物,他无论如何也要替她找到。又想到都是因为这个“贼”才导致东西遗失,越想越来气。他怒气冲冲的又将那“贼”一脚踢倒,吼道:“都是因为你,到底拿不拿出来,拿不出来你就赔!” 众人见他又发火,个个唉声叹气。 “我说了没拿就没拿,我也赔不起你那东西,干脆我赔一条命给你吧,你杀了我吧!” 那“贼”貌似已不能承受不白之冤,把身体立直了义正言辞地道。 “好,那我就成全你!” 龙飞羽举起手掌,真的便往那“贼”天灵盖上招呼。楚清妍、龙飞鸢齐叫“不要”也未阻挠他的愤怒之举。 在龙飞羽心里只有一个理念,那就是:只要让楚清妍有丝毫不快的,他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不管是谁!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只硬如磐石的大手要扣上天灵盖之时,一个形如鬼魅的身影赶将上来,挡开了龙飞羽重越千金的金刚掌,还把那“贼”拉开来护在身后,退到数尺开外的地方。 他进击、出招、救人、反退,一下四动作,快如闪电,锐不可当,精彩绝伦。所有人都被那人的举动给震慑呆住,谁有那么高本领?众人一看却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云霄眼睛都看得直了,因为他从没见过如此高人,恐怕就是苏德、龙飞鸢这等高手也是不及。龙飞鸢、成子衿看着也是心里震动。 “受了冤枉还要自己送死,傻不傻啊?”那老者拍了拍那“贼”肩膀,取笑道。 那“贼”倒没说什么,只是一味的哭。 “唉,你哭,你只能哭。除了哭你还能怎样?他是强者,你是弱者,你的命运掌握在他手里,他叫往东你不敢往西,他叫往西你不敢往东,你胆小不敢反抗也就罢了,就算你胆大反抗,有用吗?所以你只能哭!”老者竟叹道。 那“贼”听他数落,一头雾水。 云霄听这话明在数落人,却是在说理,又见他如此身手,知道这老头不简单。他抬眼仔细打量他,天也渐亮,看得清楚,这老头中等身材,极为不瘦,白发苍苍,一小撮银胡不是很长,脸上皱纹满布。穿的是破衣服破鞋,补了又补,看样子竟比那群逃难的还不如,手里还杵着根四尺来长的棍子,那棍子不知是什么材质,看上去有些陈旧。 云霄心里吃了一惊,这老人好像在哪儿见过,他想了一下,差点就高兴得跳了起来。因为眼前的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僰都送他《无欲心法》和《无为真法》的无名老丐。云霄没想到几年过去,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他。眼前的老人比起几年前虽更显老,但看上去却更加精神矍铄了。 云霄想上去立刻和他打个招呼,只是见老丐似乎并未注意到他,好像也不认识他了,只是一味地叹着气要和龙飞羽理论,云霄一时便不好轻动。 “老东西,竟敢在我手底下抢人,你是活腻了!” 龙飞羽怒目而视,他没想到老者会出手救人,也没想到他武功这么高。但龙飞羽就是不服气。 老丐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却笑道:“小伙子,火大伤身,更会让人丧失理智,劝你一句,年轻人要淡定,淡定!” 龙飞羽指着那“贼”,道:“要我不发火好啊,把他给我交出来。” 老丐又摇了摇头,笑道:“再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人家本来就没错呐!” 龙飞羽看这人穿着打扮,又看看那“贼”,道:“你这么帮他,敢情你们是一伙的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玉佩表情意 老丐也看看那“贼”登时明白过来,道:“你是看我们都一样打扮,穿得破烂吧!哈哈哈!” “如果不是,那就把他交出来!”龙飞羽又道。 那老丐把头一扭,没说话了,全当刚才龙飞羽的话没听见。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龙飞羽极为震怒,运起金刚掌又攻了过去,他倒不管打得赢打不赢,最重要的是撒气就行。 云霄、龙飞鸢、成子衿他们看着,只是苦叹,楚清妍想要再劝,知道他不会听,也只作罢。 “来得好,我便替你爹妈教训教训你!” 老丐也不惧怕,挥着棍子就迎了上去。 龙飞羽从小拜到少林门下,乃少林方丈觉尘大师唯一爱徒,自幼受他调教,习得多种绝艺压身,一招一式自是不同凡响。但见他袍袖大鼓,金刚掌一招快似一招,那老丐也不示弱,挥动着棍子前来抵挡。 龙飞羽招式威猛沉稳,那老丐灵动刚毅,十来招过去,胜负不分。云霄细细观看着二人过招,见龙飞羽招式威力惊人,每打一掌夹带着呼呼风声,大有开碑裂石之能。那老丐并没进攻,只是防守,面对龙飞羽的攻势,他能躲就躲,不便躲就用棍子随便一挡,便即化解了龙飞羽的招式。可疑的是那不起眼的棍子在龙飞羽重击之下竟能一点没损。 “好高深的武功,竟然把内力附到棍子上,难怪那棍子能完好无损!” 一旁的成子衿忍不住赞道,龙飞鸢点了点头,道:“我所遇见的人中除了家师之外,就数苏德武功最高,这老人的功夫只怕不在苏德之下。” “嗯,我看也是。”成子衿极为赞同。 “可曾看出他的身家路数?”成子衿又问。 龙飞鸢摇摇头,却道:“看不出,他用的招式太普通了,明显没用本门武功。” 成子衿晗了晗首,却是一笑。 龙飞鸢疑惑的看了看他,问道:“你笑什么?” “这回你哥怕是要丢人咯,哈哈哈!”成子衿幸灾乐祸道。 他见这回龙飞羽自讨苦吃要失体面,心里暗爽,在龙飞鸢面前他也毫不掩饰。 龙飞鸢瞪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又继续观战。 十余回合之后,老者见龙飞羽仍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不禁笑着夸道:“小子武功不赖啊,觉尘这老和尚眼光还算不错!” 交手之后龙飞羽便对老丐的身手大是吃惊,见他说出师承来历,又是一惊,可不管打得赢打不赢,不能有辱师门,想到更不能给师傅丢脸,顿时更加振奋精神。 他见使金刚掌捞不到好处,又换使起少林玄空掌。他以极快的速度双脚蹬地,丹田内猛运内力,双手合十分开,接着由下往上划了一圈,将丹田之力引到手上,对准那老丐方位,在其身前猛劈了无数掌,顿时隐隐约约见数十个手掌印朝那老丐身上袭来。 老丐看着这凛厉的攻击,面上也是一愣,但似乎也并没怎么担心。他竟不闪不躲,只不快不慢的挥起了手中棍子,似乎根本没用什么招式就把那数十个手掌印消弥于无形。 “好一招凌空劈物,只是力道还不够!”只听老丐悠悠笑道。 龙飞羽此时直是胆战心惊,对方非但认识自己招式,竟不费吹灰之力就破解了,知道遇上强敌。但他宁可被打趴下,也不会服输服软。 他又聚起内力,换招式再攻下去,可招还未出,老丐便已道:“你下一招是不是要使玄空掌中的隔山打牛了啊?” 龙飞羽心下大骇,见他对自己招式了如指掌,立刻退后几步,戟指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老丐扬扬脑袋,摸着小胡子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但对你了如指掌,对你师傅了如指掌,而且对令尊也是了如指掌,哈哈哈!” 龙飞羽听他说还了解自己父亲,简直惊愕得难以相信,一时出了神。 “怎么样?还要继续吗?”老丐问道。 “飞羽哥,不要再打了!”楚清妍也劝道,龙飞羽看看她,对她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他也知道打不过这老头,可是坚持的事情还得要做下去,他又指着那“贼”道:“你把他给我,我便不再纠缠于你了,不然……” 老丐摇摇头,道:“那好,看来老头儿是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说完,老者把那棍子插在身后,掠了掠破衣袖,对龙飞羽道:“接招吧!” 老丐要出真招,使出真本事了,云霄瞪大了眼睛。他当年和老丐初次见面的时候就问过老丐是不是高手,老丐说是。但云霄当时不太信,如今一见却是不得不信了。他把精力集中在老丐的手脚上,准备看他的精彩招式。 龙飞羽一脸却坦然,暗自潜运内力,时刻准备接招,即便不能赢他也要虽败尤荣。 那群逃难者认真看着,知道一场更加精彩的比斗即将上演。 “姐姐,姐姐,你快看看,你丢的东西是不是这个呀?” 二人正要开战,却被这个声音转移了注意力。 楚清妍回头一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手里捧着个东西,朝自己走来,她仔细看了看摊在小女孩儿手里的物什,可不正是自己遗失的东西。 “啊,小妹妹,你是从哪儿找到的?”楚清妍兴奋问道,已是奔了过去,双手接过那东西。 小姑娘往茂林边指了指,道:“我刚刚去那边解手的时候捡到的。” 楚清妍竟不顾她身上的污垢,亲切的拥抱了一下,摸了摸她那脏兮兮又可爱的小脸,开心地笑着道:“谢谢你啊小妹妹!” 在场众人无不想知道她到底遗失了什么宝贝,此刻失而复得,人人都看得清楚,似乎只是个毫不起眼的玉佩。 成子衿满脸迷惑,充满疑问。龙飞羽也是心下狐疑:“她怎么如此看重这个不起眼的玉佩?” 而龙飞鸢看着那块玉佩却是大吃一惊,深深地吃惊。因为这样的玉佩她自己也有一块,而自己最要好的姐妹清妍居然也有一块,还这么看重……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相逢曾相识 不过最是吃惊当属云霄了,当云霄看到这玉佩那一刻,心里便是巨震,因为这玉佩正是楚清妍生日的时候自己由于没准备礼物而权宜送她的。 “她居然把它带在身边,她居然把它看得如此之重……” 云霄简直是懵了,他不知道楚清妍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她,眼神之中的疑问与激动溢于言表。 楚清妍却是看也不看他,也不看众人一眼,她只是耷拉着头,脸色有点微红,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那枚玉佩。 “哈哈哈,这下好了吧,也用不着老头儿我动手了。”那老丐看着东西找回,不由喜道。 龙飞羽没搭话,带着疑问站到了一边,沉吟不语。 “我就说嘛,我没拿什么东西……”那“贼”见东西回来了,自己也清白了,喜极而泣,但却哭得更伤心了,像是在发泄自己所受到的冤屈。 楚清妍看他哭得伤心,知是让他受委屈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她打开包袱,拿出几锭银子放在他手里,并歉道:“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冤枉你了,让你受了委屈,这些银子你收下吧!” 然后她把包里所有的银子都分给了那些逃难者,把干粮也都给了他们,最后还不忘多给了那小姑娘一锭银子。 那老丐看着她的义举,又瞧了瞧她的模样,像是脸色巨惊。 饶他如此高人,也有如此吃惊的时候。 不过老丐强稳了稳神,摸了摸小胡子,点头夸道:“嗯,这女娃娃心肠倒是不错!” 楚清妍报以微笑,那老丐看了看还在发呆出神的云霄,径自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骚年,别来无恙啊?” 云霄被吓了一跳,直愣愣看着他,随后却是喜道:“老前辈,您还记得我呢?” 老丐笑道:“记得,当然记得!” 云霄道:“我以为几年过去,您把我忘了!” 老丐大笑道:“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 众人见他们两人居然认识,微微吃惊。 云霄又道:“几年不见,老前辈可还好?” 老丐点头道:“好!” 他见云霄如今风采,比以前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不免投来赞许的目光,说道:“骚年,我见你现在是春风得意,想来你也是好得很呐!” 云霄抱拳道:“托前辈洪福,还过得去!” 老丐缓缓走近云霄,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在他耳边附耳道:“那《本神枪门秘谱》可还在?如今想你这模样,应该是早就笑傲花丛了吧?嘿嘿嘿!” 云霄脸唰地一红,并没想到老丐怎会由此一问,他偷偷摸了摸胸兜,尴尬地道:“老前辈咋提这个,那个……那本书我早……早就扔了!” 老丐知他肯定把书放胸兜里揣着哩,阴笑着指着他道:“嘿嘿,你这小子,不老实!” 云霄偷眼望见众人都看着他,害怕老丐再说下去给人听见,便转了话题顺便问道:“前辈是从何处来?” 老丐缓缓走开,笑言道:“从来处来!” 云霄听得不解,心道这老丐永远总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他低下头心里念叨这老前辈为何说话总是处处透着玄机。 但那老丐却已转身走了,走时不忘说一句:“骚年,后会有期,咱们有缘再会!” 云霄忙抬头问道:“老前辈,您要去哪里?” 老丐仍然答道:“往去处去,哈哈哈……” 随着笑声,这神秘又无名的怪老头已消失在茂林中。 那群逃难者在专心的吃着得来的干粮,他们个个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有的竟是激动的涕泪横流。 看着这群可怜人,楚清妍、龙飞鸢两人热泪盈眶。却听得龙飞羽仰天一叹:“通天教为祸武林,阉党祸乱朝廷,这些人都是他们给害的啊!” 然后又见他举起左手,义正言辞地道:“我龙飞羽在此发誓,日后必定荡平通天教,铲除西厂,还天下太平!” 成子衿不禁露出惊异的目光,楚龙二女对目相望,会心的笑了。云霄听见他盟誓,赞赏的看了看他,心里稍慰! 过了邯郸城,便是进河南省境内了,时间也过得老快,云霄几人一路过安阳,经鹤壁,渡新乡,一路畅行无阻,颇为顺利,很快便到得了郑州辖地。 不必细表,这郑州是历史悠久的数千年古城,也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遗址古迹众多,海内闻名。云霄他们到得此地尚早,五月初一,离端午议事还有三四天,所以他们并不着急往少林寺去。也是一路风餐露宿,风尘仆仆,来到郑州城内,他们只是慢游徐行,看够了玩够了吃够了,这才离去。 渐渐到了五月初四晚间,他们才抵达少林寺山下,原本要早一日上山,龙飞羽想到人马太多,师门中人已忙不过来,自己再上去给他们徒添麻烦,怎生过意得去。因此五人选在山下登封客栈里投宿一夜,第二日再早早登山拜寺。 已是夜深人静,这山麓下,除了鸟兽虫鸣,别无杂音。四下万般沉寂,在这黑暗之夜显得格外怕人。不过幸好有满天星辰辉映,它们一眨一眨的泛着灵光,可爱得像是情人的眼睛。这眼睛微微照亮了骇人夜晚,让这黑暗有了些许光明。 宇宙慢行,满天星斗闪烁不停,夜已深,想必客栈里的人都已歇息了吧。似乎也不是,因为客栈后院花园里传来了忧叹声,在这万籁俱寂之中,这声音清晰可闻,赧然是女子的声音。没有错,确实是女子,而且是美若天仙的女子。花园里石桌上,一女子正倚着桌子发呆,她双手放在石桌上支撑着下颚,头望着天,心中似有无限心事。四周寂寥无人,陪伴她的只有满天星辰。 “唉……”她竟又摇头苦叹,这已是她的第二次忧叹。山风拂过,吹动起她的衫裙,她的发丝,她突然打了个冷战。只是就在这时,一件白色衣服忽然披上她的双肩。 “夜深露重,小心别着凉了!”她回首一看,身后是个英俊男子,他凤眼低垂,正看着自己。 第一百三十八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好似吃了一惊,看了看他后,赶紧转过身。 “你……你怎么还不睡?”她问道。 “睡不着,你不也没睡吗!”他答道, 其实他哪里是没睡,他只是想去找她说说话,却发现没在客房才找到这里来。 他慢慢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问道:“你似乎有心事?” 她有些惊异,但却是摇摇头,否认道:“没有,只是离家久了,有些想爹娘了。” 他晗了晗首,道:“也难怪,毕竟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念家是在所难免的。何况还有一双这么疼爱你的父母,想想也是应该的。”他抬头看天,表情有些怅然。 “萧公子……” 她知道他想到了自己的凄苦身世,本想安慰一番,可话到嘴边,竟说不下去。 “怎么了?”他问道,有些疑惑。 “没什么!” 她摇摇头,然后低下了头。 想起这一路走来,虽有遇到危险,倒还算顺利。只是二人之间,自那一晚她无故生气之后,至今二人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他看她一路心事重重不太高兴的样子,真是不明缘由。见她在邯郸郊外,那么看重那块玉佩的样子,更是难以置信。那不过是一块普通再不能普通的玉,对己虽说是至宝,可她贵为相府千金,什么宝物没见过,岂能稀罕一块普通的玉?可事实如此,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仅仅只是因为那是一块玉吗?不,不是因为它是一块玉,而是因为它是他送给她的玉。 “那块玉佩,你……你一直都带着?”他还是问出了声,虽然极不情愿。 她抬头看看他,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只是不知为何,面上有些红晕,复又低下了头。 “小……,姑……姑娘,萧云不值得你如此。” 她惊愕的看着他,她没想到他竟对自己改了称呼。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我自己愿意。” 她毫不掩饰,说得斩钉截铁。她心里在暗喜,暗道眼前这头猪还不算太笨。 可他却一脸的无奈,他不知道自己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该是欣喜还是发愁。 “怎么了?你好像并不欢喜?” 是啊,他不欢喜,按理说他这样的臭穷酸能得到如此身份尊贵千金小姐青睐,该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别人就算把梦做穿也遇不到,他遇上了,可他居然不欢喜。 云霄深深的摇摇头,竟似乎带有责备的语气道:“你这样,要是龙公子知道了,可怎么办?” 她沉默了,万千欣喜忽然随夜风消逝,化之而来的是忧心与无奈。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或许这也是最近萦绕在她心间,困扰她的问题。 “我不知道!” 不过她还是回答了,可这回答和没答也并无区别。 “可龙公子视你,比他生命还重要。对你,更是那种掏心掏肺的好,你难道不知道?” 他说话声音加大,竟还有些怒了。 “我都知道!” 她似也有些恼了, “可我对飞羽哥,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爱情,我只想寻找我自己的爱情,你可知道?” 她补充了一句,泪珠已穿破了她的双瞳,滑下眼眶,在她绝美的玉颊上流淌。 这回换云霄沉默了,他没想到眼前这姑娘如此有个性,当真与别的女子不同,只是这不同恐怕会大伤人心,伤许多人的心,他怎能消受这份人情。 “怎么?你怕了?你怕飞羽哥知道会来找你麻烦是吧?” 她瞧着他质问。 “是,我胆小,我贪生怕死,我怕龙飞羽会杀了我,所以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喜欢,更不值得你爱……” 他朗朗答道,还答得理直气壮,他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般无情,竟能说出这么重的话,这好似不像他的作风。 “萧云,你真是我认识的萧云吗?”她失声痛哭,已泪如雨下,像断了线一般,内心充满灰暗。 “你,自一出生便就肩负着使命,你们从小指腹为婚,你们的婚姻会使楚龙党的关系更加牢不可破,只有楚龙党才能对抗西厂,才能保大明保天下,你肩负着天下的气运,你可知道你不能任性?” 他对她道,语气缓和了许多,他在讲大道理。 但她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也没想过这许多,我更不想当什么大人物,我只想做个寻常女子,寻找自己的幸福,为自己好好的活。” 她充满激动地答道,答得理直气壮。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发怒了,用手戟指着她发怒。 她从未见他这般生气过,而这气竟是对她发的。 “你凭什么对我发火,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你难道就一点也不……?” 她大哭道,哭得十分伤心,十分委屈,也十分大声,后续的话也说不下去。幸好登封客栈极大,此处离客房挺远,不然这哭声一定会惊醒所有人。 他语塞了,也失落了。脑袋似要炸掉一般,万种思绪萦绕。难道真的要这么绝情?是她不够好么?……不是,通通不是,她很好,对自己更是千分好万分好。难道真这么铁石心肠?不,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对自己好,自己也深深觉得暖心,要不然也不会屡次那般为救她而奋不顾身。只是他知道他们不可能,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宿命,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宿命是什么,但知道她的是什么,他们不是一类人。 “我不值得你这样,你自有爱你的人,和他在一起,你会幸福,而我什么也不是,只会拖累你,让人瞧不起你。” 他劝她,他希望她死心。 “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 她说道,毅然决然说道,她很勇敢,也饱含深情。 “萧公子……” 他看着她祈求的眼神,看着这般柔弱又深情的女子,他多么想给她一个拥抱,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深深安慰。 “那不可能!” 可他竟傲然道,说罢已起身。 夜风吹动着花树摇曳作响,吹动着脸庞夹带忧伤,更吹动着全身透骨冰凉,不过夜风捎带的凉意已不足心内那寸寸之寒。心碎了,伴随着锥心刺骨之痛;绝望了,好似已没有了任何生息,有的只是气愤与悲怆。 “萧云,我恨你!” 掀翻了肩上的白衣,她哭叫着飞奔了出去,带着无比的绝望,更带着撕心裂肺的伤心。她飞奔回自己的客房,将自己关了起来,永远也不想再见到这个无情无义之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十方剑神 云霄独站在花园中,他十分心伤,千分矛盾,万分惆怅。他想发泄,他用力一掌拍在石桌上,石桌发出闷响,四碎落地。可这远远不够,他狠狠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他想发怒,对自己发怒,他想大叫发狂。可他知道这大半夜在客栈嚎叫不好,他尚存有一点理智,他只能黯然坐在石椅上。他全无睡意,此时离天亮还为时尚早,云霄坐在石椅上胡思乱想。 宇宙在运行着,星辰在闪亮着,寂寥的夜也在变化着。不过这夜已不再是宁静,而是刀剑齐鸣,充满肃杀。 客栈之外传来动人心魄的喊杀声,金戈乱舞,惨叫连连,即使远在后院的云霄也能隐隐约约听到。他立时起身,往客栈外奔去,到达一看,客栈里已惊起了许多武林人士。只是他们并未出门观看,而是在店门内、走廊里偷窥。 云霄来到一处窗前,往外去看,只见一众带着牛头面具的黑衣人正围着几个武林人士残杀,几个武林人士似乎人人挂彩,受伤不轻,但依然左冲右撞,毫无惧意,只是除了一两个人之外,其他的貌似并不是那群黑衣人的对手,只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又中招受伤。 云霄看他们险象环生,真有股冲出去助他们一臂之力的冲动,他再看看客栈里这些武林人士,人人脸上露出讶色,甚至有惊恐之色,似乎完全没有出去帮助武林同道的意思,只是听得他们交头接耳说话不停。 “唉,神剑门的人完了!” 云霄略略留心,见身边一穿蓝衫的中年人叹道。 “谁说不是呢,谁叫他们这么倒霉,偏偏遇上通天教教徒。”另一穿灰衣的中年人道。 云霄大吃一惊,看得出,那伙黑衣人就是他们口中的通天教教徒,看他们个个武艺高强,招式狠辣,果非浪得虚名。 “你说这通天教也太胆大了吧,居然敢在少林寺眼皮底下动手!”蓝衫中年讶道。 “谁叫人家势力大呢?这恐怕是在向少林寺宣战吧!”灰衣中年解说道。 “还是咱们这些小门小派好,上不得通天教的眼,看看这些大门派,恐怕是难保了!”蓝衫中年道,竟是暗自庆幸。 “这神剑门之后,不知又该轮到哪个门派了!”灰衣中年叹道。 正在这时,听得大战中的一人厉声清啸,看他飞身后退十几步,长剑猛一挥,将好几个围攻他的黑衣人斩倒在地。不过他的剑并没挨到他们身上,只是在数尺之外的地方用剑气将他们斩倒。 “好一式剑弑天罡!”蓝衫中年赞道。 “十方剑神真不是浪得虚名!”灰衣中年亦赞道。 云霄看此人武功好不了得,心生敬仰,听他们赞叹议论,更想一探究竟,忙拱手问道:“两位大叔,此人好生厉害,请问他是谁啊?何以称作十方剑神?” 两人往旁一看,见是个俊俏公子,亦还礼,蓝衫中年道:“这人乃是神剑门掌门慕龙渊,当年通天教横行的时候,他曾以一人之力大战通天教十大高手,而且还把牛部牛头给诛杀了,自己却是全身而退,自此一役他便搏得十方剑神的美誉。” “是啊,当年他不过二十出头,功力竟到了绝顶高手的境界。剑法使得神出鬼没,声名可谓是盛极一时,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他的功力当是更加登峰造极,想是过了绝世高手境界也有可能。可现在在通天教这些人手上他居然也受了伤,可见如今通天教这帮人更不是好惹的啊!”灰衣中年补充道。 云霄点点头,灰衣中年又道:“他们选在这儿动手,一则是向少林宣战,二来嘛怕是来找神剑门报当年杀头之仇。神剑门这次完了,完了!”他连说两个完了,并不住摇头。 云霄也跟着苦叹起来,他见双方越战越烈,只说话的功夫那些黑衣人又死了七八个,神剑门的人也只剩三四个。 黑衣人出招越来越猛,神剑门的人除了慕龙渊之外,全都越来越弱,而黑衣人头领竟带着十几个高手围攻慕龙渊。 眼看神剑门败象已显,云霄真恨不得冲出去帮助他们,可又想起画中人师傅书中交待非是武功大成不要出手之训示,才强自止住了冲动。 他在人群之中寻访成子衿、龙飞鸢他们的身影,可人太多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楚清妍也没看到,想是躲到屋中伤心难过去了。 “大叔,大家同为武林一脉,大家何不一拥而上,去救救他们?”云霄央求他们,希望他们能发动众人。 但那两人却连连摆手,道:“不,不,不!通天教这帮瘟神,大家躲还来不及,谁敢主动招惹他们,那不是找死吗?” 云霄失望的摇摇头,他再看看这些拿刀带剑的正道武林人士,竟能作壁上观,没一个出手相助,人人贪生怕死、明哲保身至此,可见武林人士并非就真的是行侠仗义,豪气干云,一样不落自私自利的俗套。 云霄只是摇头,只是叹,不知此刻该怎么办。百般纠结间,只听见:“神剑门众弟子听令,给我狠狠的杀,咱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是!” 虽只剩下三四人,慕龙渊仍在发号施令,这恐怕也是他最后一次发令了。他们虽只三四人,但却回答得无比响亮,异口同声,仿佛也是最后的一次呐喊。 随着这声是,神剑门众弟子立刻换了不要命的打法,他们只攻不守,显然已不计生死。不到片刻之后,果然,黑衣人又死了十来个,而他们却已重伤不支,无力的靠到了一起。不多时,只剩下慕龙渊在那儿苦苦支撑,而他却是陷入了苦战,十数个黑衣人轮流战他,他仍全无胆怯,神剑挥舞得神出鬼没,剑气纵横,简直把客栈所有人都看得呆了。可尽管如此,云霄看得出,他已渐渐不继,力不从心。 而这时,大战正酣,黑衣首领却突然退出战圈,站在那里驻足观看,余下十数人猛攻慕龙渊。众人不明其意,只道他难道打累了还需休息片刻不成。可并非如此,他站在那里眼睛一刻也没离开慕龙渊的身体,只是蓄势而发。 他瞧准慕龙渊身子离他稍近的时候,以鬼魅般的速度绕到他身后,对准慕龙渊背心就是一掌。慕龙渊疲惫已极,反应再快可已经动作不行,硬生生挨了一掌,口中鲜血狂喷,已然是伤重难继。 可黑衣人招式丝毫未变慢,依然疾攻猛攻,慕龙渊拼死抵抗,但动作却已慢了许多。 “杀!” 那三四个神剑门弟子像发狂般完全不要命,猛扑向围攻掌门的十数人,鲜血早已染红他们的全身,他们就像赤魔一样想要吞噬那十数人。 但毕竟他们不是魔,也没有了魔一般的本领,接上手不过三五招,便被砍得七零八落,不成人形。不过片刻,神剑门中赧然只剩下慕龙渊最后一人。 慕龙渊将手中长剑奋力一挥,逼退了周围的所有人,然后长剑插地,支撑着身子屹立不倒。他扫视了一遍死难的神剑门弟子,表情扭曲,痛苦难当,他又看看那群心狠手辣的黑衣人,恨得是咬牙切齿。 “不要再反抗了,留着点力气,多活些时辰!” 黑衣首领说话了,声音十分阴沉难听。 “有胆就揭开你的面具,以真面貌示人,遮遮掩掩,算不得英雄好汉!”慕龙渊厉声道。 “那就带着你的疑问去阴曹地府找答案吧,哈哈哈哈!” 黑衣首领大笑,手一挥,众黑衣人又猛攻了上去,慕龙渊使出浑身解数,苦苦支撑,他的攻击目标对准黑衣人首领,似乎想揭开此人的面具,一窥究竟,但终究无果,黑衣首领防守有绪,招式普通却透出奇大威力。 不一会儿,慕龙渊肩头又受了他一记攻击,慕龙渊身姿已摇摆不稳。 客栈众人无不发叹,都道慕龙渊快完了,始终只是嘴上说说,没人敢出去相助。 云霄看得实在是忍无可忍,眼见慕龙渊即将殒难,他心里已发出呐喊:“出招吧,不要管那么多了,生命诚可贵,但不要违背自己的良心!” 第一百四十章 神剑门掌门 “吱吖!” 客栈客厅的大门打开了,然后缓缓走出个白衣书生,人们简直不敢相信,看他们惊讶的眼神,打死也不信还有人敢出头。 只是他们惊疑未定,又听得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云兄原地等待,我来助你!” 云霄刚刚出门,侧身一看,见三道身影,已从一旁阁楼上飞落地下,正是成子衿、龙飞鸢、龙飞羽三人。 云霄见他们要出手,心里暗自叫好,对他们笑了笑。其实成子衿三人也在矛盾不知该不该出手,只是成子衿、龙飞鸢看到竟连“不会武功”的云霄都要出头,心中主意已定,更怕他受伤,因而出手。至于龙飞羽什么心思,怕是也不容这些人在少林寺的眼皮底下闹事。 “大胆狂徒,竟敢在少林寺的地盘动手,活腻了!” 龙飞羽大斥道,当先攻了过去,成子衿、龙飞鸢紧随其后,三方夹击,不遗余力。 三人都是高手,出手自然不同凡响,那群黑衣人好不容易刚把慕龙渊打趴下,见识了他的武功手段,至今还心有余悸,没想到又出来三个难缠的对手来相救,心里顿时怒火中烧。 三人加入战团,形势好转,接过黑衣人,加上慕龙渊,四人转守围攻,立时把黑衣人逼开三尺来远。只是慕龙渊受伤太重,驱动内力没攻几招就又喷出鲜血,身体已经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龙飞鸢一见,把慕龙渊护在身后,接住了来攻击他的敌人。云霄看慕龙渊危险,忙穿过剑林刀雨,把慕龙渊搀扶着退到一边。待看他时,他已经口冒黑血,气息奄奄。 “前辈,前辈,你要撑住啊!” 云霄惊叫道,趁着人不注意,手扶住慕龙渊后背,缓缓往他身体注入《黄庭经》内力。 一股暖流霎时走遍慕龙渊全身,他感觉稍微好了些,只是却仍摇了摇头,有气无力说道:“孩子,不要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云霄劝道:“前辈,您先别说话!” 这边在潜运内力,那边大战兴起。龙飞鸢三人大战黑衣人,这群人虽招式狠辣,但对付他们也不在话下。龙飞鸢敌住黑衣首领,龙飞羽和成子衿对付其余黑衣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片刻过去,虽是胜负难分,那群黑衣人久战过后显然形势不利。正杀得兴起,黑衣首领忽大喊一声,退出了战圈外,紧接着所有黑衣人也退了出去。 三人略略起疑,但还是没继续攻击。然后听得黑衣首领叫声“撤”,一行人转身疾行,迅速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多时,只听见远处传来黑衣首领阴沉难听的笑声。 “前辈,前辈,你快醒醒,快醒醒!” 随着那笑声,这边喊声又起。龙飞鸢三人转身一看,慕龙渊双目紧闭,已然像是死去。 “前辈,前辈……” 云霄不停的喊,使劲不断晃动着慕龙渊的身子,好一会儿,慕龙渊才缓缓睁开双眼。 “孩子,我不行了!” 他对着云霄低叹道,云霄看着这将死的半百老人,早已泪水盈眶。 “他们退了吗?”慕龙渊问道。 云霄点点头,道:“退了!” 慕龙渊面露微笑,不过他是轻蔑的笑。 “这群卑鄙小人,要不是对我用毒,焉能是我的对手!”他自负地道。 云霄把他的身子顺平了一些,尽量让他好受一点。 慕龙渊用自己颤抖的手用尽全力从自己胸口内衣中拿出一布包着的物事,小心翼翼交到云霄手里,认真道:“这是我神剑门秘籍《神剑破天荒》,我把他传给你,你要好好保管,切勿遗失!” 云霄一脸讶异,怎料到慕龙渊突如其来竟这么做,忙问道:“前辈,为什么传给我,该传给您门下弟子才是?” 慕龙渊抽了口气,无力地道:“这通天教是找我寻仇来的,来时的路上我已得到消息,他们已屠了我满门。我见你为人侠义不惧势不惜死,不像那些以正道自居的武林人士,便选你当传人。孩子,这也是咱们的缘分啊,让我能在死前遇到你!” 他咳嗽不止,一股黑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云霄大为触动和感动,萍水相逢,他居然这般相信自己。 慕龙渊费力的从自己腰上拿下一枚白玉,低低道:“这是我神剑门掌门信物白玉令,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神剑门第十三代掌门!” 云霄清楚看到,那白玉上正反面清晰的分别刻着“神”和‘剑’字。同时他大吃一惊,一旁看着的成子衿三人也无不惊讶,慕龙渊竟将掌门传给他,一个陌生人。 “前辈,你为何这么信我?”云霄问道。 慕龙渊看着他,深深点头,道:“孩子,老夫向来看人很准,我看你不同一般人!” 云霄哑然了,就凭这份信任,他无话可说了。双膝跪地,双手放在慕龙渊身前,慕龙渊缓缓将白玉令交到他手上,表情激动万分,显是牵挂已了,很是高兴。 “好,好……” 他连说了几个好之后,咳嗽加剧,又吐出一口黑血,气息已十分微弱。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慕龙渊问道,声音很小很小。 云霄面色一滞,他想告诉他自己叫云霄,可一旁龙飞鸢几人看着,不便明说,可眼前这老人即将殒命,他又不想骗他说自己叫“萧云”。 云霄思量再三,也不顾龙飞鸢起疑,低下身子靠近慕龙渊耳朵,对他附耳道:“前辈,我叫云霄!” “云霄,云霄……”慕龙渊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想是在死前也要记住这传人的名字。他的声音已极小极小,小到一旁的人也不能听到。 只是越到后来,他的嘴巴不停地扭动着,像是在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孩子,你记住……不要随便相信人,尤其是……对你好的人!” 然后他突然张大了眼,叫道:“一定要给我神剑门报仇雪……” 可恨字还没说出口,已然咽了气。 天色昏暗下来,明星已不知何时躲进云里,似乎也不愿见到这悲惨的一幕。 一代宗师就这么溘然长逝,云霄心里除了悲伤就是惋惜。他小心收起秘籍和白玉令,慢慢的放开并整理好慕龙渊的遗体,合上了他的眼睛。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少林议事 通天出世,武林再现浩劫,江湖又临多事之秋,自威震江南的落霞山庄被灭后武林各派更加人心惶惶,家家自危,特别是那些势力弱小的小门小派更是如此,它们不足以自保,相当渴望得到大门大派的庇护,各小派掌门焦头烂额,都在寻求自保之法。所幸少林方丈已经发下邀请,邀请各家门派前往少林参加议事,共商对付通天教的大计。 既然是武林翘楚,江湖的泰山发话了,各小门派自是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趋之若鹜,纷纷赶往少林捧场,即便是许多未曾被邀请的小门派掌门派主也是不请自去,力图和少林搞好关系,以求庇护。 通天教的强大,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悉数尽知,尤其在一重出江湖便杀武当掌门,杀朝廷大员,灭掉如此众多江湖势力不小的门派,人人都知通天再现,志在江湖,武林已达存亡之秋。唇亡齿寒的道理各派掌门人人皆知,所以这次少林方丈邀请函一发,那是群起响应,江湖大小门派几乎都派人参加。少林寺这些天可是热闹空前,人山人海,各派人等已陆续到达,这盛况直比当日武当新掌门欧阳子虚接任掌门大典还要热闹。 端午佳节,好节好天,这日不冷不热,不阳不雨,天公作美,正是议事的好天气。世事难料,生死无常,昨日的自己已成往事,今日的自己也不曾想到有今日,未来更不可期。想想一年之前,云霄还是个身无长物的穷酸书生,如今已成了招贤馆的座上宾,更是在昨夜,居然还误打误中,毫无征兆的成了神剑门掌门,虽然这掌门只是光杆一个,但身份地位却给云霄带来了很大变化。 云霄一夜未睡,收拾安顿好慕龙渊及几位弟子的遗体之后,天已渐明,胡乱的吃些东西,便同龙飞羽他们一道上山了。来到少林寺时,天色还早,而大雄宝殿外却已人山人海,挤满了人。场面可谓是万人空巷,这少林下的邀请,果然是非同凡响,看来这阵势,怕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均已到达了。各色人等,参差不一。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丑的、俊的、穷的、富的,人间百态,莫如一是;什么和尚、尼姑、道人、镖师、丹青、书生、医者、相命,三教九流,应有尽有。 此刻早膳刚过,端午议事尚未举行,诸人都在殿前相侯,交头接耳,说个不停。云霄一行来到殿外,众人当然是各找各家门,龙飞羽早过去给同门师兄师弟们打招呼去了,龙飞鸢也找到了师门中人,成子衿自也去找熟人聊天说话。 云霄和楚清妍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一人,余下他俩站在那里,愣愣发神。楚清妍一言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云霄偷眼看她,见她面上带着一丝忧郁,没有一点喜色,想是还在挂怀昨晚的事。他也不好意思去搭讪她,或许只是觉得没脸吧! 约莫过了个把时辰,三声钟声过后,这才隐隐约约行来一波和尚,远远看去,他们年岁都已不小,身后跟着一波小和尚和一个带剑少年。 看得他们来了,这人群顿时变得安静,大家都纷纷转身,迎接来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等来得迟了,各位同道久等了,罪过,罪过!” 隔的老远,一僧便歉然招呼,那波僧正是少林方丈觉尘大师带着各院首座诸人。 “方丈大师多虑啦,大师诸事缠身,岂如我等人闲,早些晚些,又有何妨!” 人群中有人说话了,乃是崆峒掌门陆明哲。 觉尘大师又道:“各位贵客远道而来大驾光临,蔽寺蓬荜生辉,我等上下深感荣幸!” 接着那波僧向众人微笑施礼,众人也礼貌相还,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又聊将应酬起来,不胜客气。 端午议事还有半个时辰才举行,大家只是耐心等待,云霄听着这些江湖人士谈话,多数随性放荡不羁,不似朝廷中人奸猾,心有好感。 再看看觉尘大师身边,围着一群上了年纪气色绝好之人,想来是各派掌门。大家各有话说,云霄只是看着听着。过得片刻,忽然一缕话音高声响起。 “师傅别来可好?徒儿龙飞羽拜见!” 人群中走出个英俊男子,往觉尘大师身前跪倒磕头。 “阿弥陀佛,飞羽,你来啦,几年不见,为师都险些不认得了!” 觉尘大师笑着将他扶起,抚着他的肩膀,满是笑容,大是惊喜,看着徒弟,他又喜道:“长高了不少,哈哈,为师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龙飞羽微笑道:“师傅差遣,弟子怎敢不到。只是几年过去,师傅身子可还好?” 觉尘大师道:“好,甚好!” 话音刚落,一僧便已急不可耐走出来,一掌拍在龙飞羽肩上,笑道:“哈哈哈,飞羽啊,你可来了,几年不见,可是想煞老衲了!” 言语豪爽,完全不像是和尚嘴里说的,龙飞羽不看就知道肯定是师叔觉生大师了。他又拜倒在地行礼,招呼道:“弟子拜见师伯,各位师叔!” 众人还礼,觉生忙将他扶起,又一拳轻打在他胸前,笑道:“好小子,几年不见,越发英俊潇洒了。师兄,你可收了个好徒弟啊!” 觉尘大师笑意不减,身后的觉明等高僧,也是点头称赞,又是一番客套言语。 看着他们师徒相见,满是温馨,云霄也替他们高兴。 正在这时,龙飞羽向这边看来,唤道:“清妍,你们快过来!” 楚清妍闻言过去。云霄,成子衿,龙飞鸳也跟着过去。 “师傅,我向您介绍几位朋友。” “这位是楚清妍,徒儿的……好朋友,当今五辅大学士楚浩然大人家的千金;这位是舍妹龙飞鸢;这位是成子衿成公子。” 龙飞羽一一向师门众人介绍了几人,可当到云霄时,他是极不耐烦,考虑到在众人面前不能有失体面,还是不情愿的介绍了一遍。 觉尘大师众人看看眼前这几人,见男的俊女的美,俱是万里挑一上上人,都不约而同暗自赞叹。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丐帮帮主 “咚咚咚!” 又是三声钟声响起,端午议事的时辰可算是到了。觉尘大师带头,赶紧将各派人等请进大雄宝殿内早已安排好的座位上。这座位分宾主安排,上首是少林方丈及众首座的位子,其下分左右两边,各安上上百张桌椅,每张椅子都贴了名字,按名字落座,以免乱了顺序。 云霄、楚清妍、成子衿三人被临时安排在稍微靠后位置,龙飞羽、龙飞鸢两人自是挨着师门中人。 不多时,各派掌门、长老均已落座,细看诸人,居中主位坐的是少林方丈觉尘大师,他身后左右坐着觉明、觉然、觉悔、觉生、觉醒等众高僧和那个带剑少年。其下客座,左方第一位是武当掌门欧阳子虚,以下依次是峨眉掌门明远师太、青城掌门徐道真、形意门掌门杜鲲鹏、太极门掌门姚环宇、蜀中唐门掌门宁不休、霸刀门掌门风一刀、岐黄门掌门温如玉及其它小教派掌门人;右方第一位乃是丐帮帮主独孤行、昆仑掌门夏羽凡、崆峒掌门陆明哲、六合门掌门叶千仇、八极门掌门水漫天、神剑门掌门慕龙渊、玄枪门掌门左天斗、无影拳门掌门顾影怜及众镖局山庄头领。 只是这边座位略有怪异,第一个位子丐帮帮主独孤行的位子空空如也,不见其人,后面的神剑门掌门座位亦是。 众人有些疑惑,都在小声议论。觉尘大师也发现讶异,他见独孤行座位后面坐着丐帮长老及弟子诸人,不禁问道:“阿弥陀佛,这独孤老帮主,可是没来?” “啊,正要禀告方丈,我们帮主来了的,刚才我还看见他呢,只是不知此刻跑哪里去了,想是突然有什么急事吧,我已吩咐弟子下去寻找了,相信很快回来了!” 答话的是个半百老头,乃是丐帮执法长老严公正。 人人都知道独孤行这“无常老人”行事怪异,谁知他干嘛去了,也不再去理。 觉尘再看看神剑门掌门座位空着,连后面长老弟子座位也空着,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只是叹了口气。他欲说话,底下已有人问道:“咦,这慕龙渊掌门及门下怎么一个也没来?” 问话的是昆仑派掌门夏羽凡。 觉尘大师听他发问,微微摇摇头,说道:“唉……刚得到消息,慕掌门昨晚遭遇通天教丑部袭击,已然遇难,神剑门已满门被屠!” 知道的不住叹气,不知道的却是面色大惊。云霄听到他们谈及此事,心里顿时变得沉重。 “什么?慕老弟……遇难了?” 一人竟惊叫而起,十分难以置信,众人一看,是形意门掌门杜鲲鹏。 觉尘大师点点头,又是一阵苦叹。杜鲲鹏一下瘫软在座位上,狠狠握了一下椅子,伤心叫了声:“慕老弟!” 江湖人皆知他和慕龙渊十分要好,见他伤心也是在理。 “这通天教简直太目中无人了,竟敢在武林泰山北斗少林寺的地盘动手,还选在这个时候,这不是蔑视少林寺,无视我武林群豪存在吗!简直胆大包天,岂有此理!” 一人拍着桌子厉声道,乃是蜀中唐门掌门宁午休。 “是啊,这通天教杀我师傅在先,杀落庄主和慕掌门在后,又灭了这么多门派,无论如何,我武当派与通天教誓不罢休!”武当掌门欧阳子虚也说话了。 “对,誓不罢休,誓不罢休!” 掌门发话,武当众弟子立刻群情激愤,叫了出来,看样子对通天教是恨之入骨,也有不少门派跟着附和,场面竟一下变得有些同仇敌忾。 觉尘大师见状,心里略安,他手摆了摆,示意大家静下来,然后道:“魔教横行无忌,武林前景堪忧,这正是我邀大家驾临蔽寺议事的原因,诸位有何意见尽管道来,大家参详参详,也好商讨出一个对付通天教的办法!” “觉尘大师有何高见尽管说出来,我形意门唯大师马首是瞻就是,就算倾我整个形意门之力,我也要为慕老弟和神剑门报仇雪恨!”杜鲲鹏高声叫道,言词中充满激昂与气愤。 “阿弥陀佛,老衲年迈智昏能有什么高见,只可惜了神剑门慕掌门已经不在,他若在,以他的武功智慧,我们倒多一方强手,如今满门被屠,后继无人,武林日后再无神剑门的风采,实在是可惜了!” 觉尘大师摆摆手,十分惋惜地道,众人又一阵忧叹,都觉他说得在理。神剑门乃武林十大门之一,势力雄厚,慕龙渊又是一代英杰,如今满门被屠,令众人唏嘘不已! “谁说神剑门后继无人了?” 正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转眼一看,见个白发苍苍的乞丐模样老头,杵着跟棍子,从殿外大摇大摆的进来。看他的表情和举止有些放荡不羁和吊儿郎当。 “阿弥陀佛,原来是独孤老帮主来了,快快请坐!”觉尘大师忙喧佛号礼貌地道。 “哈哈哈,客气,客气!”这老头倒不见礼,又大摇大摆的进去坐下。 成子衿、龙飞羽几人听得这声音只觉甚是熟悉,看到这人,正是那夜在邯郸城外的无名老丐,听他们对话却没想到他竟是丐帮帮主独孤行,个个俱是吃惊。不过最是吃惊的是云霄,因为他如何也不会想到这老丐竟是这样的身份。 “独孤老帮主,适才你说神剑门并非后继无人,难道我慕老弟还有门人没死?” 待独孤行坐下,杜鲲鹏就问出了声,看样子有些惊喜,不过更多的是惊异。 “非是以前的门人,而是新收的门人!” 独孤行慢悠悠道,然后转头看着殿门方向道:“骚年,你还是坐慕掌门的位子吧!” 众派掌门面面相觑,面露疑虑,看着门边,不知独孤行所叫是何人。 云霄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站起来。成子衿狠狠推了他一把,他才起身,向众人拱了拱手,并向独孤行招呼了声:“前辈!” 独孤行笑着对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慕掌门临终之前新收的门人,神剑门第十三代掌门萧云萧少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各抒己见 云霄听了他介绍,心下甚安,因为他并没有说自己叫云霄,可心中又充满疑问,为何他知道自己现在叫做萧云,难道这老头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楚清妍听到这里已是大惊,昨晚她知有人打斗,却不知半夜功夫云霄已成了神剑门掌门。众人看着云霄,见他白衣翩翩,一表人才,俱都点头赞赏。只是他们心内却各有盘思,都知道他这个掌门来得轻巧只怕是当得不轻巧。 觉尘大师笑道:“阿弥陀佛,原来萧公子已做了神剑门掌门,老衲尚不知情,险些怠慢了萧掌门,萧掌门还请入座!” 云霄向他作了下揖,带着些许尴尬就坐了,他这掌门来得突然,他脑袋昏昏沉沉,不知所云所行,也不熟悉如何做掌门,他本不愿现身,谁知独孤行叫上了,也只得勉强入座。 “哈哈哈,既然人都到齐了,各位有何见地就尽管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吧!”觉尘大师道。 场面瞬时变得活跃起来,人们开始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过了片刻,一个声音高高响起:“诸位掌门、前辈,通天教贻害江湖,为祸武林,我们应该同舟共济,共抗魔教!” 巡着话声,众人一看是觉尘大师身后的带剑少年。不少人认识,他是落霞山庄少庄主落霞飞。由于落霞山庄被灭,他早早投靠少林避难。 “落庄主所言极是,我们应该拧成一股绳,共同对抗魔教!”青城掌门徐道真义正言辞附和道。 “对,同舟共济,对抗魔教!”很多人跟着附和吼了起来。 “诸位,诸位,同舟共济对抗魔教没错,但如何对付,胜算如何,可有把握?”一人高声质疑,打破了附和众人声音,诸人一看是八极们掌门水漫天。 听他质疑,觉尘大师道:“水掌门所虑极是,不知有何见教?” 水漫天抱了抱拳,道:“方丈大师、诸位掌门,这通天教势大,行事又极其诡秘,如今敌强我弱,对对方情况尚且不明,我等不可莽撞行事啊!” 众人点头,知他言之有理。水漫天见众人赞同,问道:“他没说自己有何办法,只是反问如今我们对付通天教可有胜算?” 崆峒掌门陆明哲道:“这不好说,虽然它灭了不少门派,我们却没正面和它交过手,难以判断呐!” 水漫天晗了晗首,道:“正是如此,所以敌情不明,做不到知己知彼,我们便难以有效的制定出对付通天教的办法,这才是难点所在!” 他说的貌似在理,人人陷入沉思。陆明哲脸上微微变色,似乎有些惧怕,道:“不过从通天教灭诸派的手法来看,除了第一次是寅部出的手外,多次都是丑部动手,其余各部好像都是按兵不动,一个丑部就如此厉害,何况加上其它啊!” 青城掌门徐道真道:“饶是如此,我们也不能怕这怕那而坐以待毙,不想办法招架吧?” 水漫天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以在下愚见,只是怕说出来有的人不愿听。” 六合掌门叶千仇笑了笑,道:“哎,水掌门就不要卖关子啦,都是畅所欲言,有何高见尽管说出来就是。” 水漫天沉吟了一会儿,掠着胡须道:“咱们武林中人行事光明磊落,从来干不来阴谋诡谲的勾当。这通天教从杀木阳掌门诸人至今,哪一次为恶不是暗中进行?所以我们如果以我们的力量以明敌暗,怕是不可行。” 叶千仇听如此说,忙问:“那该如何是好?” 水漫天看了看众人,道:“如今非常时期得非常对待,我们不善暗地里搞勾当,可有的人擅长啊,我们何不联合起来稍加利用。” 众人一听,来了希望,只是听他说话老是罗里吧嗦言犹未尽,觉生大师豪爽性格,更是迫不及待了,朗声问道:“哎哟,水掌门能不能一次说个明白?绕那么大一圈真是掉胃口,你就赶紧说和谁联合吧!” 水漫天还未答,峨眉掌门明远师太已道:“水掌门说的是西厂吧!” 众人听见“西厂”两字一阵吃惊,有的却摇头了。 水漫天笑了笑,赞道:“正是,难不成明远师太早已想到了不是?” 明远师太将手中拂尘挥了挥,面有不蕴之色,哼道:“武当山上,我们早已挑明,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西厂阉人为伍!” 徐道真、夏羽凡几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水漫天却微笑道:“哎,此一时彼一时嘛,为了对付通天教也只是权宜之计,我们也不会因此成为西厂的人,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水掌门此言差矣,西厂中人祸国害民,干的勾当,依我看来怕是和通天教相差无几,我等要是与之为伍,岂不是助纣为虐?” 说话的是太极门掌门姚环宇,叶千仇也道:“姑且不论它西厂如何,就算与之合作,以他汪直的性子,是否与咱们同心同德,怕很难保证吧?更别说我们能利用它对付通天教,它不利用我们就不错了!” 霸刀门掌门风一刀摆了摆手,道:“这倒不然,通天教也杀了西厂不少人。据传自张如海、李朝英被杀之后,他们又相继杀害了六部、东厂以及各省大员不下百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西厂爪牙,汪直的亲信,汪直对通天教应当也是恨之入骨,何况皇上还下了旨意呢?通天教现在是朝廷是西厂和咱们共同的敌人,倒不存在不同心同德一说!” 见他分析有理,玄枪门掌门左天斗接过话头,又道:“风掌门说得不错,就算不能同仇敌忾,也不见得落井下石。再说西厂耳目遍布天下,比起通天教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从这点来说对我们掌握通天教虚实还是有利的!” 不少门派都有人点头同意,武当掌门欧阳子虚说道:“几位掌门说的固然有理,只是我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继续道:“汪直此人少年老成、狡黠无比,岂有轻易被利用之理。再说此人野心勃勃,志向远大,恐怕对我们整个武林已是觊觎已久,怎会真心同我们合作?万不可让其借合作之机,给他制造削弱武林,吞并武林的方便,到时只怕是悔之晚矣!” 第一百四十四章 自私自利,一盘散沙 “阿弥陀佛,欧阳掌门说得在理啊,咱们武林的事还是武林人自己解决吧,还是不要寄希望于别人!”觉尘大师言道。 明远师太大是赞成,也道:“对,我们武林中事决不能让西厂涉足,通天教再厉害,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也绝不会让它再讨到便宜。” 少林、武当、峨眉三大派掌门发话不愿与西厂合作,趋势已经了然,水漫天、风一刀等人自不再多说,觉尘大师的话许多门派也表示拥护。 众人又开始讨论,只是前排坐着那乞丐老头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说话也不搭理别人,觉尘大师见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禁笑道:“独孤老帮主乃世外高人,智计超群,不知是否已有了主意?” 独孤行把眼睁开,打了个哈哈,忙摆手道:“啊,没有,你们说吧,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你们随意啊!” 言罢又闭上了眼睛,似乎讨论完全与自己无关。众人都知无常老人的怪脾性,俱不在意。 过得片刻,无影拳门掌门顾影怜道:“目前虽说敌暗我明,形势于咱不利,但总不能坐以待毙,总得商讨出一些办法才行!” 众人晗首,可久久没有人发声。彼时,却传来一阵苦叹。 “唉,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真不知道通天教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人心歹毒至此,要是能医医这些人的心那便好了,可惜世间又哪有这种医术!” 言罢不断摇头,众人一看是个美丽妇人,她乃是岐黄门掌门温如玉。 “温掌门宅心仁厚,实乃我武林中人的楷模,只是魔教妖人丧失人性,岂是医医就能好的,万万不可对他们抱有宽容慈悲之心,以免着了他们的道。对待这些魔鬼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杜鲲鹏恶狠狠道,显是对通天教痛恨已极。 明远师太看他义愤填膺,一副要将通天教除之后快的样子,因不喜其人,便笑道:“杜掌门勇气可嘉,只是光有勇气可不行,不知杜掌门有什么对付通天教的法子没有?” 杜鲲鹏知她言语讽刺,面色一阴,他没有答话,反是回问:“那敢问师太有何妙计?” 明远师太冷笑一声,也没有答他话,而是回身询问身后的弟子龙飞鸢:“飞鸢,你有何想法?” 龙飞鸢虽出生将门却久涉江湖,熟悉江湖事物,虽是有些想法,碍于自己是晚辈弟子在各派掌门面前本无她插嘴之理,只是既然师傅发话了,自也不敢推却。 她站着向众人抱拳行礼,然后言道:“师傅,各位前辈,通天教隐匿这么多年重出江湖,肯定做足了充分准备,甫一出手便杀害了木阳掌门和朝廷两位大臣,不惜得罪武林和西厂,其志向恐怕不小。” 顿了顿,她又道:“西厂虽强大,但其重利轻义,若与他们联合,只怕是引虎驱狼,于我不利;通天教势大,终究不过一教而已,其之所以横行无忌、所向披靡,依我之见,不过是靠统属有据、计划周全、执行有方、教众团结而已。我们武林这么多人,论人数何止是通天教十倍?只要能做到像他们一样,何愁对付不了通天教!” 龙飞鸢分析有条有理,几句话便道出与西厂联合之弊、通天教横行之因,较之先前诸人对话胜过好几分,众人听得耳目一新,喝彩叫绝,诸派掌门无不赞赏相看。云霄也不免为之一惊,暗道这姑娘分析得极好。成子衿笑开了花,简直比自己受了赞扬还要高兴。龙飞羽、楚清妍自不必说,龙飞鸢露了脸,他们肯定十分开心。 觉尘大师笑着抚掌赞道:“龙师侄分析得极是,我等不如矣,明远师太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啊!” 明远见弟子这般受人称赞,可谓是给峨眉派和自己长脸了,心里极是大喜,但毕竟是一派宗师,并没表现在脸上,只是谦虚道:“大师言重了,劣徒年幼,几句随口之言罢了,各位莫要当真!” 说话的时候脸却对着杜鲲鹏,显然有嘲弄之意。杜鲲鹏不怒不嗔,冷笑道:“好一个随口之言,只怕师太还说不出这样的随口之言吧?” “你!” 明远师太瞪了他一眼,杜鲲鹏不以为意,却问龙飞鸢道:“那依龙师侄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杜鲲鹏与她师傅有隙,龙飞鸢略见他不惯,但在众人面前倒不能有失体面,还是言道:“弟子愚见,我们应该团结起来,统一部署,统一指挥,制定计划,做好防范,尽量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那如何进行?”问话的是欧阳子虚。 龙飞鸢道:“当务之急是要能统一部署统一指挥,所以我们应该选出一位才德兼备之人来统领群雄才行。” 众人点头称是! “哈哈哈,这个主意好,选出一个武林盟主统领群雄发号施令,将一盘散沙凝聚起来,这主意不错!”说话的是丐帮帮主独孤行,他本打着盹儿,听得龙飞鸳见解非凡,似乎很是赞同,也很对他的路子,便立刻大笑着言道。 “对对对,选出武林盟主,统领群雄……” 众派中人听到此也无不表示拥护。 “这还用选吗?我昆仑掌门智勇兼备,乃武林盟主不二人选,武林盟主一席非我们夏掌门不能胜任!” 听到要选武林盟主,昆仑派弟子倒首先开始起哄自矜道。 “夏掌门纵然厉害,可论统御之才远不及我形意门杜掌门啊,我们提议,由杜掌门做武林盟主!”形意门弟子也自矜争道。 “此言差矣,论智计我们崆峒陆掌门才是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 “错了,我们唐门宁掌门才是最好人选” “我们六合叶掌门才是最佳人选!” …… …… 一时之间各派诸人竟争论不休,都道自家掌门是如何如何强,如何适合做武林盟主,场面异常闹杂不断。 云霄看了只是一叹,摇头忖道:“难怪通天教这么轻易就能灭门灭派,各派注重虚名,一盘散沙,未战先乱,怎能不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比武夺位 看着他们争吵,独孤行只是开怀冷笑,觉尘大师、明远师太诸人是一阵摇头。 过了许久,场面依然难控,却听一人高声说道:“各位,各位,且听在下一言!” 话声很大,将众人声音都压制住了,人人转眼观看,是觉尘大师身边的蓝衣青年,正是觉尘大师爱徒龙飞羽发言了。 崆峒掌门陆明哲问道:“龙公子有何见教?” 龙飞羽向众人拱了拱手,道:“在下以为武林盟主一席乃关乎武林气运的重要职位,兹事体大,不可妄任。” 他抬眼看了看师傅,继续道:“作为武林盟主非但要有过人的武功、胆识、智谋和统御能力,还应该有上上之品德、人格以及受人尊敬的声望等诸多条件,万不是一般人就能胜任的!” 他略微扫了眼众人,眼神有些不屑,言下之意众人都是一般人。 众人看他表情,心下不满,陆明哲呵呵一笑,问道:“那龙公子以为谁能够胜任武林盟主一职?” 龙飞羽指了指觉尘大师,道:“家师老成宽厚,谦和稳重,乃是武林中饱受人敬仰的德高望重之人,除家师之外,无人可担当此任!” 他说得理所当然一般,却引得底下一阵哗然,都道同他们心思一样,胳膊肘往里拐。 然而觉尘大师却连连摆手道:“阿弥陀佛,劣徒说笑了,老衲年迈体弱,老眼昏花,万不能胜任武林盟主一职!” 他看了看眼前的独孤行,却是笑道:“说起德高望重谁也不及丐帮的独孤老帮主啊!老衲以为,这武林盟主倒是非独孤老帮主不可!” 独孤行见他将这“烫手的山芋”撂给自己,老大的不满意,忙推辞道:“这可别,谁都知道老头儿我是闲散惯了的,可不是做什么武林盟主的料,要是耽误了大家的正事那可不好。别来找我,我可不做什么武林盟主!” 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武林中事与自己无关一般,又在那儿吊儿郎当的坐着。 云霄听着觉尘大师和独孤行言语,见两人与各派掌门的自私自利毫不相同,心内大赞。 武当掌门欧阳子虚道:“两位前辈乃武林中最年长、威望最高的长者,两位前辈要是不做,还有谁能做得?” 这两人在武林中地位崇高,虽有许多人不同意,但也不便出言反对。见觉尘大师不重虚名,也无任之之意,独孤行更是如此,心下甚喜。 过了会儿,却见独孤行懒懒散散站起,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道:“要说这武林盟主嘛想要人做也不难,我推举一人,保管能够胜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要说谁,杜鲲鹏急问道:“老帮主推举谁?” 独孤行却不急着说,一步当作三步走,他分别一一来到众派掌门面前,晃了晃又看了看,掠掠须又摇摇头,最后停留在了神剑门掌门位子前,看了看云霄,便大笑指着道:“哈哈哈,就是他!” 云霄大吃一惊,心里更是吓了一跳,万没想到这老头指着自己。自己年轻气盛,对江湖之事很多都不清楚,这不是拿自己开玩笑吗?他赶忙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得脸面通红。 不止云霄吃惊,在场所有人也都吃惊,不过随后而来的却是一阵哄堂大笑,连觉尘大师、明远师太一众出家人也觉不禁莞尔。 八极掌门水漫天笑着讽道:“老帮主不是和咱开玩笑吧?就他……哈哈哈……”话没说完又憋不住笑出声来,就像独孤行和他们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似的,可笑至极。 然而独孤行却一脸正经的说道:“嘿,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老头儿是和你们认真的,这小兄弟可不得了啊,你们在场中人根本无人能及!” 他不说还好,越说越引得人发笑。云霄直是不好意思得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立马消失,忙拉独孤行的手道:“前辈,你就别说啦!” 独孤行还欲说些,可见云霄不好意思,又苦苦哀求,看着众人大笑嘲弄,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儿,气愤的跺了跺脚,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骂道:“呸,一群不识货的东西!” 众人笑了多时,觉尘大师扬了扬手,止住了众人笑声,看着云霄,对众人道:“萧掌门能继任神剑门掌门,定也有过人之处,只是这武林盟主之职,恐怕不是他们这种初入江湖的年轻人能胜任的,独孤老帮主不想做武林盟主,我等不勉强老帮主也就是了!” 独孤行一脸的不高兴,怒冲冲道:“连你也不相信?” 说着狠狠拍了拍椅子,顿时无语。 龙飞羽轻蔑地看了看云霄,鄙道:“他肯定是不行的!” 他又瞧瞧众人,心里不断盘算着,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道:“家师年高德劭,又是出家人,自然是不愿同诸位争当武林盟主,诸位掌门侠气干云,各有千秋,亦是武林盟主的不错人选。只是位子仅此一个,大家如果就这么嘴上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以在下之见我们何不定个规矩来决定武林盟主人选?” 霸刀掌门风一刀忙问:“什么规矩?” 龙飞羽笑言道:“那便是武林中人的老规矩,比武夺位!” 听到“比武夺位”四字,场下立刻又讨论开来,似在盘算各自有无胜算。 过了良久,龙飞羽问道:“怎么样?各位掌门以为如何?” 杜鲲鹏当即答道:“好,我形意门赞成比武夺位!” 各派立时也纷纷表示赞成。觉尘大师看了看欧阳子虚和明远师太,相互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场中独孤行和云霄,见他们一言不发,便问道:“不知独孤老帮主和萧掌门意下如何?” 独孤行撅了撅嘴,看也不看他,不屑道:“给你们推荐的人不要,那你们就爱怎样便怎样,老头儿我……不管啦,嘿嘿!” 言罢还哼起了小曲儿,觉尘大师笑了笑,将眼望向云霄,云霄立刻站起向诸人抱抱拳,道:“既然各位前辈都同意比武夺位,在下也没有意见!” 觉尘大师看他有礼有矩,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众人道:“既然诸位掌门一致同意,那咱们就比武夺位来决定武林盟主人选!” 众人俱都叫好以示拥护,俄而唐门掌门宁不休问道:“那敢问大师,比武何时举行?” 未待觉尘大师答话,明远师太已道:“现在就举行,对付通天教已刻不容缓,不容拖延!” 宁不休却道:“这不行,大家千里赶来,身体疲惫,不在比武的状态,再者比武夺位不是小事,总得要让大家有所准备才行!” 玄枪掌门左天斗道:“对,宁掌门说的是,得让大家准备准备才行!” 瞬时形意、八极、崆峒、昆仑诸派也表示如此。觉尘大师见状,不好推却,也道:“那好吧,那就选个良辰吉日,也让大家有时间准备准备。” 欧阳子虚道:“今时是端午佳节,比武之期也当选个节日才是,我看日子就定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大家以为何如?” 不长不短,还有三月时间,各派掌门俱表示赞同。 觉尘大师又道:“好吧,此事就这么敲定了,不过对付通天教一事不能缓,我们大家还是得商量商量具体的安排和计划。今夜晚膳之后,请各派掌门到方丈室一议吧!” 安排计划兹事体大,需要极其保密,自然不便在此地商议,凡事讨论已定,不必细表,各自散去而已! 第一百四十六章 布局 星明夜深,寂静骇人,少室山下茂林,鸦雀无声。透着点点星光,隐约可见五名全束夜行装的黑衣人,安静的站立在苍青大树下,只是夜色太暗,加上他们都蒙着面,看不清外貌长相,只能略微分辨出他们一个高,一个矮,一个略胖,一个略瘦,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人一言不发,同望着一个方向,看不清表情是焦急还是安心,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不错,确实在等人。三更天过后,他们眼望的方向果真不快不慢,不急不躁,缓缓走来七个人,这七人也是身着夜行衣,虽未蒙面,却故意压低了帽檐,使人视不见脸。一前六后,簇拥而行,脚步底下竟听不出丝毫声音。 五人见这七人来了,连忙俯身拜倒,直至七人找好地方站立妥稳,方才起身。 “情况如何了?” 发问的是刚来的黑衣人,不甚高,显然是众人首领。 高黑衣人向前走了几步,躬身道:“尽在您掌握之中,各派一致同意,比武夺位,选出武林盟主统帅群雄!” 黑衣首领略略晗首,笑了笑,似乎很满意,又问道:“可商讨出对付通天教的法子了?” 高黑衣人道:“已经秘密商议,暂由少林觉尘大师发号施令,丐帮中人负责打探传递消息,少林、武当等大派分派人手加强弱派防范,我等门派负责策应驰援,暂时抵挡通天教攻击,待摸清情况之后再商议具体攻击措施。” 黑衣首领“呵呵”一笑,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些措施毫不在意更不赞赏,只是蔑道:“这帮蠢货,愚昧无比。先前只会各人顾各人,火烧眉毛了尚不自明,等到现在着急了还对通天教一无所知,一群笨蛋,今后怕是有他们好受的了!” 瘦黑衣人欠了欠身,奉承道:“这群人不堪大用,和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这也是我们投靠您的原因啊,嘿嘿!” 黑衣首领听了这话很高兴,哈哈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尔等俱是俊杰,今后的路咱还得好好仰仗各位!” 五人齐身抱拳,卑道:“不敢!有您在,我等方有用武之地,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黑衣首领极其满意,将他们的手一个个抬起,又道:“好了,不必多礼。接下来的你们要严密监视各派,有什么大的行动,即刻向我汇报!” 矮黑衣人道:“请您放心,各派眼线已经就位,一有风吹草动随时向您汇报。” 黑衣首领点点头,问道:“比武夺位什么时候举行?” 略胖黑衣人道:“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举行,地点待定!” 黑衣首领道:“你们几个要好好准备,不管是谁,一定要把武林盟主的位子给我夺过来。” 五人齐身答了声是,黑衣首领又问道:“众门派中,谁的胜算比较大?” 不胖不瘦黑衣人道:“当今武林论武功,怕是要数少林方丈觉尘大师、丐帮帮主独孤行武功为高,只是这两人一个低调,一个闲散,俱无担当之意,余下的明远师太、欧阳子虚、陆明哲诸人,同我们只怕也是相差无几,唯独这夏羽凡十几年没见过他出手,倒不知道其根底如何!” 黑衣首领一时无语,似在思索,隔了一会儿又问:“这比武夺位是谁提出来的?” 高黑衣人道:“是觉尘大师手下弟子,叫什么龙飞羽的!” 黑衣首领微微一惊,复又抬头浅笑,道:“居然是这小子,看样子是一心想把他师傅扶上这盟主之位不可了!” 瘦黑衣人道:“您说的没错,今日议事的时候此人就一心想要觉尘大师担当武林盟主,不过觉尘大师无意,也被众人给否决了。” 黑衣首领道:“这武林盟主的位子是很多人都惦记着的,尔等要好好准备,不可懈怠!” 五人又齐道了声是,黑衣首领转眼望向矮黑衣人,问道:“药炼得怎么样了?” 矮黑衣人躬身抱拳,却有些吞吞吐吐道:“快……快好了,假以时日定能……完成!” “假以时日,假以时日,这话我都听你说很多遍了!” 黑衣首领极为震怒,显然对他很不满意,他隔空一掌拍在树上,掌力到处,深深显出一个掌印,然而树身却是纹丝不动,五人看了惊惧得冷汗立出,矮黑衣人更即刻跪倒伏地道:“您息怒,息怒,再给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时间定能炼好!” 黑衣首领看了看瑟瑟发抖的矮黑衣人,缓了缓,息了火,淡淡道:“起来吧,再给你三个月时间,你不必准备什么比武夺位了,好生给我炼药,事成之后重赏,否则……” 他没再说下去,但已不言自明。矮黑衣人唯唯诺诺起身,被吓得冷汗涔涔。一时间八人俱不作声,似各自在盘算着什么。 过了良久,高黑衣人却问:“接下来我们对付哪个门派?” 黑衣首领冷冷道:“不用了,该灭的已经灭得差不多了,武林如今已拧成一股绳,多杀无益,现在当务之急是全力对付通天教!” 五人齐齐晗首,黑衣首领又道:“灭神剑门你做得不错,杀了慕龙渊这老骨头,除去了我一块心病不说,也少了一个和你们争夺武林盟主的劲敌。要知道此人若在,你们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高黑衣人点了点头,但看了下矮黑衣人,道:“这倒要多亏了宁掌门的蚀骨玉露,要不是慕龙渊中了此毒,怕是没那么容易得手!” 矮黑衣人见有人替自己邀功,心下稍安,黑衣首领也对他点了点头以示赞赏。 略胖黑衣人看两人受赞,心不平衡,却道:“美中不足之处,却是让那慕老头有机会找了个传人,这倒是始料未及!” 黑衣首领略略一惊,问道:“传人?什么传人?” 黑衣首领道:“哦,只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足为虑!” 不胖不瘦黑衣人补道:“什么乳臭未干,我听说人家可是京城学士府招贤馆中的座上宾啊!” 黑衣首领又一惊,忙问:“叫什么名字?” 略胖黑衣人道:“听说是叫萧云!” 黑衣首领道:“哦,原来是他!” 话音显示倒不吃惊了。 高黑衣人看看身前略胖和不胖不瘦黑衣人,似有些不满,又对黑衣首领道:“要不要我去除掉他?” 黑衣首领摆了摆手,道:“不必,留着他也碍不着咱们什么事,或许将来于咱还有些用处!” 高黑衣人晗首称是,眼却看着地面,似在沉吟思索什么,犹未可知。 黑衣首领道:“下一步计划……” 说到此处将手一招,五人会意立刻走将过来,俯耳恭听。 黑衣首领细声对他们吩咐些什么,五人听后齐齐点头称赞,都道首领高明,尔后所有人一起发笑,笑声荡漾在夜空中,如同鬼叫。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女儿心事 端午议事诸事商量已毕,众人将息一晚,到得第二日早晨,因感念门中安危及众多事物,各派掌门不敢耽搁,带着门人陆续作别而去。云霄几人本欲也要离去,只是龙飞羽难得来一次,觉尘、觉生诸僧强制着挽留他们多住些时日,一大早龙飞羽就被觉生大师等人拉着去切磋、指点武功去了。 而云霄、楚清妍、成子衿三人百无聊赖,觉醒大师见他们闲无事做,便让一知客僧带着他们,去参观少林寺各处名胜古迹而去。 至于龙飞鸢,天刚亮就被四师姐黄秋菊叫醒起来,说是师父有话交待。便即很快的洗漱一番,疾步来到明远师太所住佛堂,还未进去,便听得两个师姐在讨论些什么,原来已早早起床。 只听到三师姐夏青竹的话声最大,是在说:“我看成公子就很不错啊,开朗不羁,随性自然,乃真性情中人!” 二师姐木君兰却道:“成公子虽不错,但我还是觉得萧公子更好些。萧公子有德有才,为人侠义,前番在京城你没见吗?他居然为了救楚小姐以身替死,那才叫真男儿大丈夫!” 夏青竹道:“哎,不对,成公子爱说爱笑,不似萧公子那般呆笨死板,就成公子好。” 木君兰驳道:“什么叫呆笨死板?人家那是少言安静,哪像成公子那话唠啊,和你倒是有的一比!” 夏青竹白了她一眼,又道:“哪儿就话唠了……” 二人竟然还争论起来了,龙飞鸢、黄秋菊进来,只觉有些好笑。 黄秋菊更打趣道:“两位师姐争论什么啊?什么谁好不好的?人家好不好,关你两什么事?” 二人见两位师妹进来,停止争辩,听得黄秋菊打趣,不禁一阵脸红。 未过多久,木君兰却不服气,拉着黄秋菊的手问道:“四师妹,你来评评,萧公子和成公子谁好些?” 黄秋菊闻言愣了愣,也不点评二人,只笑道:“要我说啊,他们二人都不及龙公子啊,龙公子嫉恶如仇,仗义执言,都是二人所不及的啊!” “叫你点评点评,你倒说起龙公子来了,不行,你先来评评!”夏青竹埋怨道。 黄秋菊仍道:“这有什么好评不好评的,就龙公子好啊!” 木君兰低低啐了一口,笑着打趣道:“口口声声说龙公子好,四师妹,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黄秋菊立马羞红了脸,道:“二师姐胡说什么呢!” 她见木君兰枉自得意的样子,心下不好意思,却立刻反唇相讥道:“二师姐也口口声声说萧公子好,难不成是喜欢人家?” 木君兰面色一滞,忙拉下脸,道:“去去去,别瞎说!” 夏青竹看了看两人不好意思的样子,怕她们联合起来取笑自己,只道:“别说题外话,叫你们评论呢!” ………… ………… 言罢,三人又开始评头论足起来。 见他们三又去争论,龙飞鸢却不去理他们,只过来向师父行礼。 明远师太正自坐着喝茶,几位弟子争论并未出言阻止,见龙飞鸢来了,她笑着道:“这些个活宝啊,我就随口提了下和你一同来的几位公子,便就争吵起来了,女儿家家的真不害臊,也不怕传出去让我峨眉派声明扫地了!” 听见师父说话,三人停止争论,向这边看来,夏青竹更驳道:“哪有吵啊师父,人家只是评论一下而已嘛!” 明远师太看她不服气模样,笑着摇头道:“好,好,好,还不承认了,你们不是出家人,为师也懒得说你们!” 龙飞鸢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也高兴,想到刚才三师姐扭扭捏捏的害羞之状,也忍不住打趣一番:“三师姐,成公子真的不错哎,等会儿我去告诉他,说说你是如何评论他的,他肯定得乐开花!” 她说完掩嘴浅笑,难道龙飞鸳也有如此活泼的时候。 夏青竹见别人打趣还好说,却连一向高傲不喜玩笑的五师妹居然也来取笑自己来,却不答应了,当即骂道:“好呀,你个小妮子,她们你不说,却敢来取笑我,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跑过去要逮住龙飞鸢,好好戏弄一翻。 龙飞鸢见状不妙,撒腿就跑,两人你追我赶,绕着佛堂跑了一圈半,无奈佛堂太小,眼看就要抓到,龙飞鸢急中生智,一跃跑到明远师太身后,忙道:“师父救我!” 明远师太看一门弟子快乐,也跟着开心,但终究在外不成体统。见小徒弟求救了,只得劝道:“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别闹啦别闹啦!” 夏青竹听师父发话,龙飞鸢又在师父身后抓不着,气得直跺脚,把嘴撅得老高,嗔道:“你个小妮子,跑不过就老让师父护着。哼,等哪天师父没在的时候,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哼,哼!” 她连带着两个哼,貌似多不服气,可龙飞鸢却笑着吐了吐舌头,全无往日的高傲神情,真个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必定同平时看见的形状大相径庭。看得一旁的木君兰、黄秋菊掩嘴大笑。 望着门下这几个长不大的活宝,明远师太又好气又好笑,可毕竟有事吩咐,便对木君兰等人道:“好了,你们三个先出去吧,我有事要给你们五师妹好好谈谈!” 三人对望一眼,俱不知有何事,只得依言出去,将门带上。 待师姐们走了,难得自己与恩师单独相处。龙飞鸢从明远师太身后绕到身前,紧挨在师父身旁跪下,伸手握住师父的一只手,抬头仰望着,眼神之中充满尊敬,并低低叫了声:“师父!” 一晃三年过去了,龙飞鸳艺成下山已满三年,好久都不曾与师父这般亲近。望着眼前中年妇人,恩师容貌虽未怎么改变,但鬓边却多了些白发。岁月不饶人,恩师已快到半百,人生还有几个三年。忽然想起自己在师门的时候,恩师待自己千般好之际遇,龙飞鸳不觉已泪湿眼眶。 明远师太含笑看着身前自己最最心爱的弟子,见徒儿出落得越加美貌动人,心里不知何等高兴,一手抚摸着徒弟绝美的脸颊,一时疼爱无限。也是爱发于心,不觉轻声说了句:“鸢儿,我的好孩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金顶七杀诀 也似有些激动,二人对视了许久,明远师太扶起徒弟,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龙飞鸢这才柔声问道:“师父,您叫徒儿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明远师太含笑道:“好久都没见你了,想和你单独说说话。” 龙飞鸢点点头,明远师太又道:“鸢儿,把手伸过来!” 龙飞鸢一愣,不知师父怎么突然叫伸出手去。但不敢违拗,她只得恭敬的伸出右手过去。 明远师太便不搭话,也伸出右手过去握住了龙飞鸢右手,只是她这一握便不得了,龙飞鸢立时觉得一股奇大力道往自己身上传来。从掌心,至手腕,瞬间就传到了胳膊之上。感觉内力袭击,也是发自本能,龙飞鸢丹田之内即刻也有股内力自发的奔涌而出,和明远师太内力相抗。 只须臾功夫,龙飞鸢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只听得“啪”一声,两只手掌便即分开。她诧异的望着师父,不明师父为何有突然的一举,明远师太却满脸笑容。 “很不错,想不到三年不见,你的内力进境如此之快,比起为师也是不差多少了!”明远师太点点头道,神情之中很是满意。 龙飞鸢明了了,原来师父是在试探自己,只谦道:“全是师父教导的好!” 明远师太凝望着这个最宠爱的弟子,心中的满意爱怜,已无以复加。 “按照如此进境,你到了为师这般年纪,武艺只怕是登峰造极,直追我派开山祖师。鸢儿啊,这可是我峨眉派三百年来未出过之大事啊!” 听得师父如此评价,龙飞鸢未有丝毫骄傲之色,仍道:“只要能不辜负师父这些年的栽培与厚爱,徒儿就心满意足,只是徒儿资质有限,怕是达不到师父期望的高度!” 明远师太未置可否,她没有反驳徒弟的话,也没说什么勿要妄自菲薄云云,而是缓缓从旁边包袱中拿出了一个精巧盒子,托到龙飞鸢面前交予她。 龙飞鸢双手接过,不知里面为何物,不解问道:“师父,这是什么?” 明远师太道:“你打开看看!” 龙飞鸢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在身前桌上,缓缓打开而看,见里面放着本蓝色封皮的书,她一看书的名字,惊讶却非同小可。 “师父,您这是?” 她大吃惊道,明远师太望着惊异万状的爱徒,脸上很是平静,淡淡道:“鸢儿,这本《金顶七杀诀》,现在我把它给你,你要好生保存,好好练习!” 龙飞鸢讶色不减,又道:“师父,这可是我派秘宝,向来只有掌门人才能修炼的,您给我是不是有点……” 她本想说有些不妥,但话到嘴边,想到师父这么做定有师父的用意,立时住口。 明远师太笑了笑,抽了口气,脸上立刻呈现一副愁容,只听她悠悠道:“你说的没错,这本秘籍确实只有掌门才能修炼,可眼下之局势你也是知道的。通天教卷土重来,武林前途堪忧,难保不被倾覆啊!” 她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道:“我峨眉派创派几百年,长存不衰,虽无少林武当这么风采,但也非泛泛可比,我是绝不容我派在我手里倾覆的。为了应对今时之乱作长远打算,我传你此秘籍,就是要你练好里面的武功,框护峨眉!” 龙飞鸢点点头,知道师父之言大义所在,只是她仍有疑惑,心知自己早已表明不愿接掌峨眉,为何师父还是把只有掌门能练的秘籍给了自己,难道师父还不肯释休,还有意将掌门传于自己? 可自己是万万不会和师姐抢这秘籍和掌门大位的,便辞道:“师父,徒儿愚钝,恐怕担任不了如此重责,大师姐仁厚持重,师父何不传于大师姐?” 明远师太对于这个徒儿,只能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她也知自己这最小的弟子不愿接任掌门,是不愿同门相争,如此高深的武功秘籍谁不想要,而她却不觊觎,这是她心地善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要而已。如此心性之人,恐连明远师太自己也无法做到,得徒如此夫复何求。 明远师太已看穿她心中顾忌,立刻释道:“当此非常时期,便作非常安排,我知道你心中所虑,你放心,你大师姐执掌峨眉已成定局,是不会变了,只是你几个师姐论功力不及你,论资质更是不及你,所以这也是我传给你的原因。” 原来师父是这般想法,龙飞鸢已了然,稍稍心安,可仍然顾虑有另,不想领受,只低低道:“师父将如此珍贵的至宝秘籍传给我,只怕日后在师姐们面前,我却没脸见她们了!” 听了这话明远师太知她所指,却是笑了笑,指了指爱徒,道:“你这孩子啊,就是心多,你放心好了,我自会向她们解释,她们也不敢说为师偏爱什么的!” 龙飞鸢勉强含笑点头,见爱徒愿意领受,明远师太心中稍显宽慰,只是不知怎地却见一丝忧色闪过她眉间,她看着龙飞鸢交待道:“鸢儿啊,这《金顶七杀诀》乃我派不传之秘,你要好好保管,切勿遗失;另外这里面的武功威力奇大无比,若非对付武功绝高的魔教妖人,万不可对常人使用,这点你要谨记!” 龙飞鸢看着师父的眼睛认真晗了晗首,明远师太又正色道:“只是这《金顶七杀诀》十分难练,三百年来,我派中人还未曾有人学至完成,为师修炼十数年,也不过练成前三诀,便再难有进境,你可勿要急于求成,以免走火入魔!” 龙飞鸢听了恩师吩咐,细声答道:“知道了师父,我会好好保管,努力修习的,绝不让师父失望!” 她轻轻将《金顶七杀诀》收起,放于贴身之处,如藏珍宝一般,明远师太再看看眼前这绝美爱徒,满意的又点了点头,然后发自内心的笑了。她是开心,又是欣慰,因为她知道在不远的将来,峨眉又一位不世出的高手就将出世。 其时早膳已到,二人起身用膳,作别告辞,不在话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赴神剑门 云霄随同成子衿、龙飞羽等人在少林寺停留了一天,听经说佛,游览参观,倒是自在,玩乐说笑不亦乐乎。僧山古刹,也果真是出家人之地,少了许多的凡尘俗世杂气,他们身处其间,倒也乐得逍遥。 只是云霄和他们不同,他心中总有事郁积,闷闷不乐。由于龙飞羽还要暂留些时日,楚清妍、龙飞鸢她们自是相随。而云霄却是行色匆匆,因感念慕龙渊传位恩德,他要将其遗体及一众死难弟子遗体一并送回故土神剑门而去。 只是五月天气,已有些炎热,唯恐尸体腐烂发臭及随带方便,云霄无奈,不得不将他们遗体火化。天气还算不错,云霄早早便起床收拾好行囊、处理尸体去了。成子衿当然也前去帮忙,只是他心中甚是苦恼,看着云霄一个人即将远行,他是千百个不放心。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云霄竟接了个被灭门派掌门的苦差事,这等于是临危受命,往死里冲,非但讨不到丝毫好处,只会陷自己于性命堪虞之地。何况对手是通天教,对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云霄手无缚鸡之力,此去真是坚险重重,成子衿想想就觉得心里发毛不是滋味。 也是忙乱的折腾了一大早,两人才收拾停当,云霄去意已决,不论成子衿怎样劝说,都不能动其初衷。其实发乎情关乎礼,他都应该向楚龙二位姑娘及龙飞羽作别告辞的,只是龙飞羽一向不喜欢他,楚清妍恐怕也因那晚之事恨上了自己,龙飞鸢也大早上的不见人影,和他们一一作别实无必要了,只令成子衿代为辞行即可。 一切收拾停当,云霄便将登程,可刚到门口,就见一粉一白两道人影行将过来,是楚清妍和龙飞鸢,两人来给他送行来了。云霄见两人,一个冰冷如霜,高傲如常,一个面色沉郁,不露丝毫喜色。龙飞鸢倒是见惯了她这样,只是楚清妍,心里恐怕还在横耿着那夜的事,还恼着自己的无情吧,可她毕竟还是来了,来给自己送行。 云霄远远的便就行了个礼,道:“萧某因为急着处理弊派掌门遗体,行走得急,没来得及作别,实在抱歉,有劳二位姑娘前来送行,在下在此多谢了!” 龙飞鸢也似江湖人的习惯,抱拳还礼,道:“萧公子不必客气,此去南京,路途遥远,望公子路上小心,千万珍重!” 云霄点点头,道:“姑娘放心,在下理会得!” 龙飞鸢道声“嗯”,不过随即脸上竟一丝忧色一闪而过,又道:“萧公子此去坚险,不妨走小路别走大道,以免惹人注目,遇到不必要的麻烦!” 云霄微微一笑,道:“姑娘之言,在下谨记,不过也没事,有我那白马在,有什么麻烦我便跑,我那马一般人可是追不上的。” 龙飞鸢晗晗首,见他没丝毫担心忧虑之色,她也非多话之人,即便有什么也不多说了。 云霄回看楚清妍,见她低着头,似乎无话可说,云霄想起那晚对她的态度,确感不该,只是摇头叹息了一下,便道:“两位姑娘珍重,萧某这就去了!” 说罢转身拍着成子衿肩膀道:“子衿兄,麻烦帮我转告楚大人我前去南京之事,招贤馆的事还劳烦你和竹兄多多多打点,我会很快赶回来的。” 成子衿沉沉的点了点头,他表情苦涩,似乎很不愿云霄一个人就此离开。 “萧兄,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是真不放心云霄这一路行程,云霄知他心意,内心深处也无比感激,更无比高兴,能交到成子衿这个朋友,他何其幸运。但他还是摇摇头,道:“放心吧,没事的,我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出门了,子衿兄用不着担心,招贤馆事物繁多,我们两个都久久不归可不行!” 云霄又拍了拍他肩膀,让他不必忧心,然后对三人抱了抱拳,道:“各位,咱们京城再见!” 随即牵过了白马,准备踏上旅途。可刚走得几步,却听见身后传来:“萧公子……” 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温柔而婉转,不带有丝毫怨愤,却含有些关怀。 楚清妍,这任性又个性的女子还是说话了,抛开了过往的不快与不爽,毕竟是自己欢喜之人,对之的担心远胜于不爽快。 云霄回眼看去,楚清妍正满眼忧色的望着自己,然后慢慢又低下了头,嗫嚅道:“你路上要小心!” 就这么六个字,她便不再言语了,出自她嘴里的就这六个字,没有过多的吩咐与交待,但这已足够,她要表达的东西,云霄已心领神会,他不忍再看她,他只深深点头,然后他只答了个“嗯”。 云霄便翻身上马,策马而去。行至不远处,他转身回头,见她还在痴痴望着自己,翻腾炽热的内心,真的好想好想真诚的说出三个字——对不起。可无论如何,他仍然强忍住了,只管往前方疾驰。 “骚年别急着走,等等我啊等等我!” 未跑过百米远,却又听见身后高声响起,云霄勒马停住,回望身后不远处,却见一个白发苍苍的乞丐老头朝自己小跑而来,不是“无常老人”独孤行是谁。 “前辈找我有事?”云霄一愣问道。 独孤行将手中的棍子挥了挥,以示没有,却问道:“你可是要去南京?” 云霄道:“正是,前辈为何有此一问?” 独孤行哈哈笑道:“不才老头儿我也欲往南京一行,嘿嘿,正好同路,小兄弟可否捎带老头儿一程?” 云霄一惊,成子衿、楚清妍、龙飞鸢也是一惊,不过他们转而更是欣喜。 云霄爽朗笑道:“这么巧?那当然可以,有老前辈随行,在下也省得一个人憋闷。” 成子衿开怀大笑,喜道:“有孤独老前辈与萧兄同行,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们也不必担心萧兄安危啦!” 众人相视而笑,显得格外满意。独孤行道:“哪里,只要小兄弟不嫌老头儿步缓,耽搁了行程就成!” 云霄拱拱手,道了声“岂敢”,便自下马,与独孤行并肩而行。 第一百五十章 谈古说今 云霄本非爱说之人,不过与独孤行同行,一路上这老头废话颇多,也爱开玩笑,云霄和他一起倒也有趣许多。出于尊老,云霄把白马给了独孤老头乘坐,自己替他牵马,独孤行对这年轻人也是越发的欣赏,打心眼里喜爱云霄。 二人一路谈笑风生,谈今说古,谈天说地,总之是话题不断,说到高兴处便开怀大笑,说到伤情处就扼而叹惋,同时不忘发表些感慨意见,倒也乐得清闲。二人挺对脾气,以往虽多次相见却未相处,这几日相处下来,虽年龄相差甚大,却生惺惺相惜之感。 也是越来越熟悉,谈话无所不及,云霄虽得了神剑门掌门之位,却对这江湖武林格局不甚了解,便即询问独孤行,想了解武林中事。 他自问道:“在下出自翰林,一介书生,虽得了神剑门掌门,却不谙江湖事物,前辈可否告之一二?” 前面谈话倒还畅快,可问到江湖武林,这独孤行面上却是有些变色,没了先前的神采与兴致,他摇了摇头,只是叹道:“唉,说起这江湖武林便叫人不快了!” 云霄微微吃惊,不知其情,忙问:“前辈何出此言?” 独孤行道:“少林寺议事想必你也看到了吧,各派中人各存私心,一盘散沙。唉,人心不古了,想当年可不是这样的!” 听到他提到当年,云霄顿时多了兴趣,又问道:“哦?那敢问前辈当年的武林是怎么样的?” 独孤行抬头仰望天空,似在回忆前尘往事,他缓了缓,问道:“云小兄弟知道土木之变吧?” 云霄熟读经史,自知道前事,此事又距今不远,更时时听人说起。他微微点头,道:“略有耳闻!” 独孤行闭了闭眼,将手中棍子晃了晃,缓缓说起了前尘往事。 “想当年,这土木之变,是先皇宠幸官宦,听信谗言导致战事失利遭逢的巨变,先帝被擒之后,也先以他为质逼迫新皇屈服,可于谦少保力排众议,组织了北京保卫战与敌人周旋,也先的企图才不至得逞,大明江山才没被倾覆!” “想那时,这全天下都是一股绳,全武林也是一条心啊!”想起那时这般,他竟动容叹道。 云霄仔细听他讲论,不自觉的想象着那时情景。 独孤行又道:“当年北京保卫战的时候,天下的军队都赶往北京勤王,全武林的人也都去北京助战,那时大家的齐心协力远非如今的自私可比!” 云霄道:“恐怕这也是近年来的太平日子所致吧!人们日子过得逍遥,所以萌生异志,人心向来如此,也不足为奇!” 独孤老头晗首道:“这个是,你说的不错。也先被打退之后,渐渐回到太平日子,人们便又开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正是由于这样,才给了通天教可乘之机,通天教便是在此时兴起!” 云霄大吃一惊,“啊?通天教就是那个时候兴起的?” 独孤老头道:“正是!我还清晰记得,通天教出现在土木之变后的第二年,也就是也先退兵之后,先帝获释,郕王把他软禁于南宫的那一年!” 云霄听着,陷入遐思:想当年景泰帝受命于危难之际继承皇位抵抗也先,后先帝被释,禁其在南宫,后来发生夺门之变南宫复辟又被推上了帝位。试想夺门之变这些过程,是需得多少人谋划多少人参与才能成之大事。通天教于此时兴起,会不会与当时这种局势有关? 想到此,云霄不禁问道:“前辈,据您的描述,这通天教恰在此时兴起,会不会与先帝被禁,南宫复辟有关联?” 独孤老头略一愣,他看了看云霄,没想到他竟联想得这么深入,不过他却是先点头又摇头,道:“你的想法,当年我也曾这般想过,只是根据当年通天教的行事作风来看,却仿佛与朝局无关,因为他们对付的人却不是固定群体,迫害的对象也不全是朝廷官员!” 云霄似乎仍有些想不通,又问:“既与朝局无关,想必也是受某种利益所驱使吧!” 想到如今通天教重在为祸武林,想必是在为完成当年未完成之大业,云霄不禁讶道:“那他们当年是否就志在武林?想要一统江湖?” 独孤行摆摆手,显然也不是这么认为的,他道:“说他们志在武林、一统江湖却也不像,他们当时也并没有动不动就灭门灭派,全然不似如今这样,他们的行事作风倒是与刚刚重出杀木阳掌门等人那时一样,杀人只在杀个而不在杀众。这也是大家至今没弄明白的地方!” 既不在朝局也不在武林,独孤老头这么说,云霄的疑问反倒更多了,又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他们何以成为众矢之的?大家为何都要去攻击他们?还有他们杀的人到底是好是坏?” 独孤行想了想,诡异地笑了笑,道:“他们杀人虽不杀众,却是不分种类,不论你是贩夫走卒也好,商人巨贾也罢,还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农夫乞丐,抑或是武林中人,三教九流无一能逃出他们的魔掌。在别人看来,他们杀人自然是不分好坏。他们虽无意于一统武林或高居庙堂,但他们如此行事,岂不是得罪了朝廷、祸乱了武林、危害了百姓,成了为患天下的魔教妖人,因何不是众矢之的?” 听他这么说,云霄也觉得有道理,他皱了皱眉道:“前辈所说甚是,照您所说这通天教诚是当时天下第一大害,那当时大家是怎么应对的?” 独孤行道:“当年的通天教和现在一样,行事诡异得很,其横行数年,最终也没能找到他们的据点。” 他看着云霄,问道:“既然大本营都不能找到,你觉得对付他们还能奏效,还能一网打尽吗?” 云霄缓缓点了点头,独孤行接着道:“当时刚与也先大战方过,新帝虽坐着皇位,却不安稳,朝廷没精力对付通天教,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倒是武林众人成了对付通天教的主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 武林高手有几多 云霄忙问:“那之后呢,结果如何?” 独孤行面露苦涩,道:“结果可想而知啊,武林一脉岂是通天教的对手!” 他顿了顿,又道:“那时的武林,已在土木之变与蒙古人大战之时丧失了大批精英,各派无不是如此,后来大战过后,各派只是敝帚自珍,一心图谋自身发展,虽联盟对抗通天教,却不齐心,自然斗不过通天教,想来这也是如今这种各派自私场面的开端啊!” 听着独孤老头叙述,想那时武林微弱,通天教却无一统之意,今时却要如此,云霄越想越觉得奇怪,也越来越对这通天教感到神秘好奇。 独孤行见他深思,也不打扰,只是过了一会儿,才道:“云小兄弟可知通天教中人物?” 云霄曾听人讲过,却是一知半解,忙道:“前辈可否详细说说?” 独孤行道:“这通天教当年可是人多势众,耳目遍及天下,据我所知其教众分十二生肖部,每部又分十地支,各部人数不下千人,各部头领武功俱是出神入化,十二生肖部上是四大护教长老,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人武功更是登峰造极。哎,这都不算什么,最厉害的是他们的教主武霸天,那可是一代枭雄,武林不世出的英杰!” 说到此人独孤老头竟流露出复杂神色,不知是惧是敬,是恨还是喜,而云霄听到这里嘴里不住念叨:“武霸天……” 只听独孤行又道:“这个武霸天,在当时看来,简直就不是人,他的武功啊就算加上当年的顶尖高手诸如少林的几大高僧,武当木阳掌门以及峨眉、昆仑、崆峒众派好手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啧啧啧,想想他那身手,恐怕是前无古人!” 独孤老头眼神之中好似无比向往,云霄也极力想象这人的风采,口中嗫嚅道:“这么厉害,难怪通天教能横行无忌!” 独孤行又道:“就是他这么厉害,天下没人是他的对手,不但精通各派所长,还练就了一身通天魔功,所以当时人们送他一个‘天魔’的称号!” 云霄点点头,道:“那后来呢!此人去了哪儿?是否还在世?” 独孤行摇了摇头,抬头望着天道:“后来随着通天教销声匿迹,此人也跟着湮没于江湖,是死是活,只怕只有天知道了!” 云霄异道:“通天教销声匿迹?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干嘛会突然销声匿迹了?是被灭还是怎么了?” 独孤行长长出了口气,又叹一声,道:“这就是他们给武林留下的悬案,通天教因何突然消失?为何又在此时无端冒出?‘天魔’到底去了哪里?是死还是活?我刚才说了恐怕只有天知道!” 云霄见独孤老头也有不知,便不再过多去问。他索性换了个问题,道:“那后来武林这块呢?又有什么变化?” 独孤行晃了晃掌中的棍子,道:“嗨,这能有什么变化,不过是此消彼长,相互倾压,屠灭兼并罢了。到后来也就衍生出如今的七大派十大门了。” 他冷笑几声,显然对这些不甚满意也不在意。云霄想想这老人的为人作风,也知道老人为何这般闲散了,其实他只是不愿同流合污而已。想到这里,云霄越加对这独孤老头钦佩了。 独孤行见他一时无语,问道:“所以说啊,这些正派中人为何这般自私,不愿躺通天教这滩浑水,少室山下为何对慕龙渊见死不救,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云霄深深点头,独孤行笑道:“倒是你,如此侠义不畏强势,敢于第一个冲出去相救神剑门,真比那些正派人士强上千倍万倍,这也是慕龙渊看中你,把掌门之位传于你的原因。哈哈哈,云小兄弟年少英雄,老头儿我也是喜欢得紧!” 当日出去援手慕龙渊,云霄倒没想过这许多,只是内心深处的召唤。他向独孤老头拱拱手,道:“这个没什么,相救慕掌门一事,都是我几个朋友的功劳,我却无尺寸之功。只是当日情形若非不是这么做,我只觉得内心会不安,良心会受到谴责,如此而已,倒没想过其它!” 独孤行捏着颌下的小胡子,晗首道:“这就是云小兄弟的可贵之处,不谋私不为利不惧势不惜死,一般人岂能所及?哈哈哈,要不然我怎么会在少林议事上推举你当武林盟主!” 听到“武林盟主”四个字,云霄只觉尴尬,当日这老前辈确实拿自己开了个大玩笑,自己对武林事物不太熟悉,怎能胜任,想想当时众人哄堂大笑的情状,他仍觉得甚是不好意思。只是听他刚才所说,似有不对劲之处,便问:“前辈怎知我是第一个出去相救慕掌门的?难道当时您也在场?不过以前辈行事,却是不该不出手的啊?” 独孤行微微一笑,道:“我当然没在了,我身在少林寺中,第二日一早才得到消息。不过听说后我便立刻下山探查,也是听手下弟子门说起方才知道。” 云霄点点头,自是明了他议事的时候为何迟到了,原来是为这事。随即又想起当下形势,不禁忧虑道:“通天教这么厉害,咱们武林却不知能不能应付得了?” 独孤行一脸讪笑,道:“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担心也不是个事儿,如今的武林可是藏龙卧虎,虽然不团结,可也不是软柿子。” 云霄听他这么说,稍稍心安,不觉讶问:“哦?敢问前辈当今武林可有哪些高人?” 独孤行笑了一笑,淡淡念道:“ 天魔遁去孤侠隐,江湖武林复平静。 偶得数年再修行,少林武当又齐名。 无常老人性本真,十方剑神震古今。 昆仑侠士出凡尘,峨眉崆峒复青城。 形意六合拳无影,太极八极定乾坤。 霸刀玄枪斗一程,唐门使毒天下惊。 藏龙卧虎在武林,世多良者不出门。 谁言此间高手尽,江山代代出能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剑破天荒 “这首诗,说的就是当今为人所知的武林高手,你饱读诗书,听后可有不解?” 云霄听后仔细回味沉吟,虽是大半知悉,但对此仍有不解之处,只道:“恕晚辈愚钝,尚有不明之处!” 独孤行道:“你且先说说看!” 云霄向他抱抱拳,道:“若有不对之处还望前辈指教!” 停了一下,他缓缓道:“这开头两句说的自是天魔武霸天和一位号称‘孤侠’的前辈;三四句提到少林武当自是指少林方丈觉尘大师和武当掌门木阳道长;五六句不用说,‘无常老人’当然是老前辈您,‘十方剑神’自是我派慕龙渊掌门;以后七八句‘昆仑侠士’应该是昆仑派掌门夏羽凡前辈,‘峨眉崆峒复青城’自指三派掌门;至于后面的九、十、十一、十二同上之理也当是这几派的掌门人。诗句中提到的高手大抵如此,后四句话只在暗示,说还有隐藏和新生的高手未出世,前辈我说的可对?” 独孤行点头笑道:“哈哈哈,云小兄弟你全说对了啊!一个也没错,怎会有不明之处,你也忒谦虚了!” 云霄摆摆手,却是道:“不,我的不明之处在于诗的头两句,这天魔我已知道是武霸天,那这个‘孤侠’是指何人?在下却是不知。” 独孤行道:“哦,这个孤侠嘛,说起来我也是知之甚少啊!” 他捻了捻须,继续道:“我只知道此人行事低调,神龙见首不见尾,兴许是一方游侠。当年通天教横行的时候,武霸天打遍天下无敌手,此人便出现与他对敌过,当时也只有他能与武霸天拆个百十招而不输。据我所知,正魔数次大战他都参与过,只不过此人行事向来单独,不与统属。虽与武霸天大战了数次,却也一次没有赢过。后来通天教销声匿迹,武霸天遁去,此人便也消失无影了。因他为人侠义,行事又好单独行动,故而时人将他称作‘孤侠’。” 云霄听着老人的叙述,自能想到如“孤侠”这般隐逸的高人恐怕也不在少数,看来江湖藏龙卧虎所言非虚,江湖能人倍出,光七大派十大门各派中的高手就有不少,而眼前这位“无常老人”也是武林中武功仅次于少林方丈觉尘大师的前辈高人,云霄自也对这些人越加崇敬,只是想到自己武艺还尚浅,想要达到如他们一样境界只不知何年何月去了,因而勤奋之心越发坚定,下定决心也要练好画中人师父留下的《天书秘卷》和慕龙渊前辈所传的《神剑破天荒》。 一想到《神剑破天荒》,他倒是疑问颇多了,他早已看过此书,上面仅有三招九式,自己对此见识浅薄却是无法着手,因而立刻取出向独孤老头询问。 独孤行见他若有所思,又取出一物,倒是先问:“云小兄弟还想问些什么?” 云霄将《神剑破天荒》举过头顶递给独孤行,恭敬道:“在下愚钝,这本《神剑破天荒》秘籍慕掌门虽传于我,我却不知从何处着手,不知如何修炼,老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独孤行一脸吃惊,讶道:“这么珍贵的秘籍你给我看?不怕我偷学了去?” 云霄摇摇头,笑道:“以老前辈的武功,还用得着偷学吗?我信得过老前辈的为人。何况老前辈身上的武功秘籍也不少,怕也不乏如此高深的武功秘籍吧!况且学了又如何?那样也不至神剑门绝学从此湮没于世,想来也是好事啊!” 独孤行喃喃道:“这江湖上,各派武功向来是敝帚自珍,莫说寻常武功是如此,这般至高无上的武功秘籍更是如此,想不到云小兄弟竟是这般慷慨!” 他眼神之中是无比赞美,倒也不负云霄美意,说罢还是接过《神剑破天荒》秘籍开始翻看。 这《神剑破天荒》总共包含三招九式:第一招神剑御气,分剑气丛生,剑气纵横,剑气凌云三式;第二招神剑独尊,分剑凌八方,剑荡群魔,剑弑天罡三式;第三招神剑无我,分一剑成空,人剑合一,无剑无我三式。 独孤行细细翻看着,边看边赞,捻须称妙,对这三招九式是赞不绝口。很快看完了,他合上秘籍,望着云霄道:“这《神剑破天荒》太过高深,非是一般人可以练成的。” 他想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继续道:“当年我给你的《无为真法》和《无欲心法》,不知你练到何种地步了?” 云霄看了看他的,笑嘻嘻地道:“不负老前辈厚望,当有小成吧!” 独孤行疑惑又苦恼地道:“小成?你这小子不会真就胡乱练了下,没把这两本秘籍当回事吧?” 他知云霄不喜练武,当年求着他买秘籍他也不买,因此认为云霄没把练武一事当真。 “额……” 云霄有些无语,但只略略一笑,不做过多解释。他忽然想起《天书秘卷》上画中人自创的武功上有套叫“天魔大法”的功法,这和当年眼前老头儿所卖的一本秘籍竟是一模一样。云霄真想问问老头儿的“天魔大法”是怎么来的,也想问问这“天魔大法”到底是怎样的武功。但反一想,这样很可能让老头儿怀疑自己为何会这样问,以独孤老头儿的聪慧见识,肯定会想到些什么。画中人嘱托在先,他亦不想将《天书秘卷》透露出去,所以云霄强忍住了。 独孤行见云霄发起呆来,也没多想,摇了一阵头,然后道:“也罢,你没将《无为真法》和《无欲心法》好好修炼,你体内的幽冥鬼气又被封住了,看来你想修炼这《神剑破天荒》怕也是不可能,如此高深的武功,唉……。罢了罢了!” 独孤行说到此竟叹起气来,显然对于云霄没好好练武失望至极。他略略看了云霄一眼,继续道:“你要想修习《神剑破天荒》,除非身有高深的内力方可习之。内力是练习这种武功的前提,否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如果没有高深的内力是不可能练成《神剑破天荒》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护犊子的老人 云霄见他叹气,看他表情又如此,很是费解,忙问:“前辈,这本秘籍真的很难练吗?” 独孤行看他这般无知,竟似有些不悦,激动地道:“岂止是难练,那是相当难练,你以为高深的武功都是这么容易练的啊?那样这武林中岂不是随便找一个都是高手?练这高深的武功非但要天赋、悟性、毅力、勤奋诸多因素,还得靠底子的,这得一步一步来,打好了基础才能往高处走,这和修房造屋是一个道理,不是简简单单,马马虎虎就能成的。当然了,拥有高深内力是练成《神剑破天荒》的前提,眼下虽然你体内有不少幽冥鬼气,但你没好好修习《无为真法》和《无欲心法》,也没将会**打开。想练成《神剑破天荒》岂不是痴人说梦么?” 云霄见他始终以为自己没好好修习《无为真法》和《无欲心法》,即道:“老前辈,其实我……” 但他话还没说完,已被独孤行伸手阻道:“好了,不必说了,你还是好好把《无为真法》和《无欲心法》修成再说吧!” “哦!” 云霄本来想说自己已练成这两本书上的内功和自己的会**已经打开,但看老头儿这幅失望透顶的表情,也无意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住口不言。 独孤行低了低头,又道:“这《神剑破天荒》厉害得很,当年你们慕掌门仅学会这第一招神剑御气便能独战通天教十大高手,还把丑部的牛头给打死了,如此高深武功岂是容易练的。据我所知,神剑门除了你们的创派祖师无我剑圣创出这套武功以来,至今还无人练全了这三招九式,即使你们慕掌门惊才绝艳,死时也不过是才练成第二招的第三式剑弑天罡而已,第三招始终无法有进境!” 听到这里,云霄心领神会:“原来这本秘籍竟这般厉害,慕掌门练成第二招三式便能成为次于觉尘大师、木阳掌门以及独孤老前辈的绝顶高手,要是练全了会是怎样?” 他虽知练其不易,却全无气馁,也有信心,不似独孤老人想象的那般灰心失意。 “那敢问前辈,我要是练习,当从何处着手啊?”他仍是问道。 独孤行一脸无望,心不在焉的道:“练这等高深的武功,必须要有高深的内力为根基的,这些招式也是靠这高深的内力来驱动。你看这神剑御气,就是将体**力倾注于剑上,以内力化为剑气,出招对敌的,你还是先把你的内力练好再说吧!” 他说完,策动白马加速往前行去,竟无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似乎对云霄修习《神剑破天荒》不抱什么希望。 云霄看他如此,没抱怨,也不便再多问这个了。只是他向来好问,对不知道的东西自是百问不烦,他收起《神剑破天荒》秘籍,加快脚步前行去给独孤行牵马,又虚心向他询问了一些修习内力的法门以及变幻方式询问了一些修习《天书秘卷》遇到的难题。独孤行见他这般诚心,也耐心讲解,不吝赐教不提。 路途遥远,长路漫漫,这一路之上,独孤老人又给云霄详细介绍了武林各派、江湖高人及这些年来的诸多武林轶事,倒叫云霄长了不少见识。又谈及神剑门和慕龙渊,经独孤老人的详细介绍,云霄才知道慕龙渊是多么英雄了得,何等惊才绝艳,不过想起他竟死于通天教卑鄙毒手,却也免不了阵阵叹息。 两人一路说教,饿了吃,困了睡,时间也过得老快,不待多久便到了南京城外。只是到了这城外,这独孤老人却不进城了,天已将黑,他却住步不前,翻身下马,对云霄道:“好了,骚年,我便就到这里,我们就此作别吧,有缘再会咯!” 云霄一脸吃惊,忙问:“老前辈,您就到了?不进城了吗?” 独孤行道:“不进去了,省得一会儿戒严反倒出不来!” 云霄问道:“出来?敢问老前辈欲往何处去?” 独孤行笑了笑,道:“眼下时局混乱得很,前几日听弟子门说陕-西一带不太平,我得赶往那儿去看看!” 云霄张大了嘴,讶道:“前辈要去陕-西?却为何要往南-京……” 说到这里已恍然大悟:“啊,前辈是特意护送我来南京的!” 独孤行见被他道破,不摇头承认也不点头否认,只摸了摸小胡子,道:“我与云小兄弟投缘得紧,老头儿我行无定处,只是想和云小兄弟多说说话而……” 他话还没说完,可云霄已抱拳一揖到底,诚道:“小子何德何能,能屈动前辈大驾相送,前辈护送之恩,云霄真是感激不尽!” 独孤行赶忙将他扶起,笑道:“小兄弟言重了,跟着小兄弟有肉吃啊,老头儿可高兴得很,哈哈哈!” 云霄激动的看着他,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独孤行拉过他的手说道:“杀慕龙渊掌门的那些人心狠手辣,小兄弟千万要当心,我之所以跟着你,一则是怕你遭到他们的毒手,二来也是要查查他们的底细,没想到他们一路上竟没动手。想来他们也是没将你这光杆掌门放在眼里,即无除去你的意思,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顿了顿,他略略靠近云霄,低声道:“那本《神剑破天荒》你要妥善保管,不可轻易示人,当然也要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勤加练习,你虽无多少根基,想必以你的智慧当有小成!” 云霄细细聆听着老丐的吩咐,不住点头回应。 末了,独孤行拍了拍云霄的肩膀道:“好了,云小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老头儿便不叨扰了,咱们后会有期!” 云霄听他一路上始终叫自己云小兄弟,而在少林寺议事的时候却叫自己萧云,不免疑惑问道:“前辈是如何知道我现在叫做萧云的?” 独孤行嘿嘿一笑,却不言语,只是转身想要离去。 云霄见他不说,也不多问,急忙从包里拿出些银子硬塞到他怀里,抱拳道:“既然老前辈去意已决,那晚辈就不相留了,前辈护送之恩,容晚辈后报!” 独孤行将银子收在包里,笑道:“你这孩子,也忒多礼了!” 又回身摸摸白马的头,道:“这腾雾可是匹好马!” 说完把他那随身携带的棍子扛在肩上,哼着小调,扬长而去。 云霄看着那虽孤单寂寞却不失落沓洒脱的背影,突然竟心生羡慕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联欢献艺 南京城千古闻名,明朝两京,南京便是其中之一,若不是成祖朱棣称帝以后迁都北京,恐怕至此,这南京依然是大明的国都了。 有诗云:“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南京历来就有“六朝古都”的美誉,六朝定都给南京带来的繁华成为东南物产丰饶的胜地。虽然六朝尽殁,但南京城的繁华依然不减当年。正应了那句“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只不过现在虽未亡国,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却也是常有之事。南京的富庶古今闻名,不过其中之最,当要数秦淮河了。秦淮河在历史上极富盛名,十代繁华之地,人们常说:“衣冠文物,盛于江南;文采风流,甲于海内”结合古今所闻,倒也所言非虚。一提到秦淮河,众所周知的自然是此地的文人骚客、才子佳人与青楼红粉。诚然,“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之称并非是浪得虚名。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将花街柳巷映得通明,灯红酒绿之下,夕市刚刚收场,夜市便展开得十分闹热。各个大街小巷,人头攒动,忙忙碌碌的商贩们正筹备着各自的生意,闲暇的人们也自各游赏观看,打量着秦淮河畔的有趣物事。不过,正是这各有所顾之时,忽然人群中像是炸开了锅似的躁动,人们开始奔走相告。闲暇的人们自不必说,跟着前面的人跑动起来,那些忙于生意的商人居然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跟随人流而去。且看他们一个个的表情,面露好奇与兴奋之色,看来不知是被什么稀奇的消息所打动? 风月之所自有风月之事,南京城有名首富,名唤富甲,此人三代经商,累积财富无数,到他这代,更加做大,财富规模简直可说是富可敌国。所谓‘富商必好色’,此话用来形容此人倒也十分贴切,此人别的爱好没有,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美女。因此这晚之事,就是与此人有关。秦淮河本多烟月之所,其间美女如云,这晚可是不平凡的一晚。 原来那富甲邀请了秦淮河所有青楼的花魁头牌聚集一处联欢献艺,聚集之所自然是秦淮河第一,青楼中的魁首——醉月楼。 盛邀全秦淮的花魁头牌联欢献艺,这可是大手笔,想来也只有富甲这样财大气粗的人才能干得成这样的事。故而此次联欢献艺,可以说是青楼艺界的盛举,但凡受邀在内的青楼都相当重视,希望借此机会表现一番,让各自更受欢迎瞩目。而举办此事的醉月楼更不能掉以轻心,料定今晚来观看的人必多,老鸨很怕出什么事端,因此封锁消息,准备工作只是暗中进行。但终究纸还是包不住火,待联欢献艺快要举行,人们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此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消息便传遍整个秦淮河,人们也兴高采烈地急忙来到醉月楼围观。 醉月楼外果真人山人海,联欢献艺是在醉月楼外零时搭建的方形场地上举行,方形场地分两级,高的一级露出地面约莫八尺来高,是一十分广阔的八尺高台,台上由红毯铺就,直接着醉月楼正门二楼。低的一级连接着高台三方,比高台要矮三尺,是看台。其中全是座位,即便地盘很大,也照样是座无虚席,看台外自然就是围观群众了,此刻联欢献艺已经开始,看台外被围了个水泻不通,可即使这样,仍然还有不少人往这里赶。此时人声鼎沸,欢呼雀跃之声常起。 看台之上坐着形形色色的人,高台正对的看台座位上所坐之人无一不是衣着华丽,有穿锦衣、穿官服、穿绫罗绸缎的,男女老少看来都是达官贵人。看台左侧尽是年轻姑娘,各个擦胭抹粉,浓妆艳抹,显然是各青楼前来看热闹的姑娘们。看台右侧的也是女人,不过有老有少,老的妆容花哨,有的还叼着旱烟,都坐着,看样子是各青楼的老鸨。她们旁边都站着少女,看打扮可能都是随从丫鬟。看台之上,摆着酒席,看客们可以边看边吃喝,不过眼前景象是人们多被高台上的精彩表演吸引,全神贯注目不转睛看着,根本无心眼前的美食,可以想象高台上的表演有多精彩。 只见高台之上女子一曲舞罢,顿时台下掌声齐鸣,尔后司仪宣布:下一个出场的——春宵楼头牌侍琴姑娘,表演节目——《霓裳羽衣舞曲》,台下霎时鼓掌雷动。 不多时,只见一青衣女子盈盈而上,但看她妆容整洁,长相清丽,怀抱一琵琶信步而来。且看台下反应,就知这女子倍受欢迎。她在台上对着三方看客微微一笑,欠身施礼便缓缓坐下。这《霓裳羽衣曲》是唐玄宗为道教所作之曲,安史之乱后失传。在南唐时期,李煜和大周后将其大部分补齐,但是南京城破时,被李煜下令烧毁了。到了南宋年间,姜夔发现商调霓裳曲的乐谱十八段。这些片断还保存在他的《白石道人歌曲》里,因此流传于后世。 但见她转轴拨弦三两声,待调试好音后再低眉信手续续弹,演绎才开始。她的一颦一簇和弹奏配合得相当和谐。只见她转轴拨弦三两声,竟是未成曲调先有情,其琵琶技艺之高超,真个是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大弦急急如细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谈,大珠小珠落玉盘。只谈得是冷涩凝绝,幽愁丛生,水浆崩裂,刀枪齐鸣,余音婉转,无声而胜有声。看客们竟看得痴了听得也痴了,曲终好久了,这才有人缓过神来,喊声顿时响起,无不拍手叫好。 侍琴缓缓退下,司仪又宣布:下一个出场的,红花楼头牌——司画姑娘,表演节目——《洛神赋图》,场面依然如先前活跃,出场的也是个美丽女子,一身绿衣,丫鬟们备好了文房四宝,支好画布,那司画话不多说给观众道个万福,便很熟稔的拾起毛笔,聚精会神于画布之上。但见她手法或快或慢,或轻或重,真个是挥毫掣电、随手万变,怳怳如闻鬼神惊,时时只见龙蛇走,一步步龙飞凤舞、笔走龙蛇,不多时,这副《洛神赋图》就跃然于画布之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艳无双 这《洛神赋图》原是晋代画家顾恺之所画,描绘的是曹子建与洛神的爱情故事,这如画虽是依葫芦画瓢,但在很短的时间内画好,也极见绘画功底深厚,再看此图,人物安排疏密得宜,在不同的时空中自然地交替、重叠、交换,而在山川景物描绘上,无不展现一种空间美。全画用笔细劲古朴,恰如“春蚕吐丝”,画得极妙。懂画的忍不住好评连连,不懂的也叫好不断。 就这样你来我往,一个接着一个,表演得精彩绝伦,真个是人美艺精。表演到了最后,该是压轴的登场了,要说这压轴的乃何许人,当然是醉月楼的头牌,秦淮河第一美人艳无双。这艳无双一登场,可不得了,这欢呼声简直有如雷鸣般响亮,最后的高潮时段业已来临。 且看那登台美人,一袭红妆抹地,高高的身材,苗条身段,犹如天仙般的容颜,似笑又非笑,顾盼神飞间,双眸脉脉含情。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尽显绝代风华。直看得台下的人失魂落魄,神魂颠倒。 那富甲不禁高声叫道:“醉月楼头牌艳无双,当真是美艳天下无双,哈哈哈,大家说是吗?” 顿时无数人起哄附和,都道:“这艳无双不愧是秦淮河上的第一美人,世间难遇的美女。” 称赞之声不绝于耳,那艳无双却不为所动,待到台上,略向观众道个万福,旁边鼓乐之声响起,她便两袖挥舞,左右开花,长袖善舞起来。看她舞步与身姿,结合得简直天衣无缝,一系列动作,形神兼备,劲律相成。 她或拧或倾或圆,或仰或俯或翻,时而刚健挺拔,时而含蓄柔韧,极尽形态之美;眼神里忽聚忽放忽凝忽收忽并,动作配合眼神,真个是行未动,神先领,形已止,而神不止。收发自如,一气呵成。一看之下,当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其艺其色当真无愧于秦淮艳无双,真看得人人拍案叫绝。 一曲舞罢,艳无双缓缓离去,司仪遂宣布联欢献艺到此结束,此时天色已晚,观众却好似意犹未尽,还没看够,鼓捣着叫艳无双再来几曲。那富甲早被艳无双美色勾得魂都没了,他既喝道:“今夜到此结束,来日再演,各位都回去罢!” 说完急往醉月楼中寻艳无双去了。 富甲来到里间要找艳无双,却被服侍艳无双的丫鬟们拦下了,都说很晚了,姑娘累了要休息了,请富大爷改日再来云云。 可那富甲死活不回,加上在看表演的同时,喝了点酒,此时酒劲上来,硬是吵着要见艳无双。结果把醉月楼的老鸨也引来了。 只听那老鸨道:“哎哟,我的富大老爷,富大善人,天色已晚,我们家姑娘也张罗了半天,也是累了,您改日再来可否?” 富甲双手拉着老鸨一只手道:“妈妈,好妈妈,你就让我见一见无双姑娘吧!我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妈妈,您行行好吧!” 老鸨劝道:“大善人,您这不是刚刚在台上才见过吗?况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姑娘的规矩,我们姑娘是晚上从不见客的,这不能坏了规矩。”富甲见老鸨不允,急得直跳,俄而,从衣中掏出大把银票塞给老鸨,笑道:“妈妈,你看这样成吗?”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老鸨能不爱钱吗,见了这大把银票足有几百两之多。这富甲不愧是南京首富,真个是挥金如土,此刻为见美人一面,可不在乎这点小钱。老鸨见钱眼开,拿着银票喜不自胜,一边往衣袖里揣一边对富甲和身边的人说:“嘿哟,富大善人真是盛情难却啊,仅此一例,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待我去给您说说情,看看无双姑娘允不允。大善人在此稍后,在此稍后啊!” 说罢转往艳无双的住处去了。 老鸨出马,事能不成吗,说穿了只是讹银子而已,她是从不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不多时,老鸨回来,告诉富甲道:“大善人,我家姑娘有请。不过说好了啊,天色已晚,我家姑娘需要休息,不过只有半个时辰时间呐,您早去早回!” 还未等她说完,富甲早已急不可赖进去了。 待见到艳无双,艳无双已换了装束,她穿一身紫色长裙,粉肩露在外面,右手拿一把圆扇。那富甲是好色之徒,看见如此绝美佳人,直是淫笑得垂涎三尺。 艳无双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富甲模样心里很不喜,却还是微笑道:“唉哟,大善人,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休息,却到寒舍来有何贵干啊?” 富甲走近,坐在艳无双旁边笑道:“还能干嘛,当然是来看看你啊,我的大美人儿!” 艳无双不动声色道:“夜已深了,您不休息,奴家还得休息呢。您不是不知道我的规矩,白天见的人多了,过晚不见客,总得要有时间休息,您说是吧?” 富甲道:“知道,谁不知道秦淮河第一美人的规矩,只是几天没和我的大美人儿说上话,这心里憋得慌,你得体谅体谅啊!哈哈哈!” 说罢,他越坐越靠近艳无双。 本来老鸨自作主张强制要求艳无双接见此人,她本已心生不满。此刻闻见富甲满身酒味儿,看他肥头大耳,油光满面,长相粗鄙,说话又是没个正经,几欲作呕。 不过想到他毕竟是大主顾,才忍了怒火,强笑道:“行罢,那就陪您说说吧!大善人有什么话可快点说,可别耽误了奴家休息。” 富甲满脸淫笑,却不说话了,左一眼右一眼打量着艳无双,良久良久,看得口水也从嘴里流出来却浑然不知。艳无双见状不觉又好气又好笑,道:“哎哟,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啦,有这么好看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富商必好色 说罢,将圆扇遮脸一笑,更看得富甲魂儿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只是口中不住喃道:“好看,真好看!” 艳无双看不过去,将圆扇敲了他额头一下,道:“醒醒吧,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富甲装没听见,坐得离艳无双更近了一些。艳无双实在不喜得紧,一下就起身另换了一处座。富甲赶紧追过去,又在一旁坐下。富甲淫笑道:“你躲什么嘛,我又不吃了你!” 艳无双娇笑道:“我还真怕你吃了我呢!” 富甲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的美人儿,你真会说笑!” 艳无双冷冷白了一眼他,道:“我有些倦了,想休息了,大善人还是明日再来吧!” 她知富甲打一进门起就色眯眯的看着她,定是没安好心,所以每句话都希望他早些离去,可富甲不吃这一套,依然色眯眯笑道:“哎呀,我也倦了,想休息了,要不,我两一起休息?” 艳无双冷道:“富大爷,您喝醉了,满嘴的醉话,还是快快回去休息吧!不然回去晚了,你家几位夫人可不高兴了。” 一听到家里的几位夫人,富甲倒不高兴了,叫道:“别提那几个臭婆娘醋坛子,一个个没一个好东西。” 富家家大业大,家里是拉帮结派,为了一点利益搞得是鸡犬不宁,富甲也时常弄得晕头转向。加之他又好色,每次都被几个老婆整治得服服帖帖,他怨气很深。 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见艳无双这么美丽动人,富甲自见到她那天起,就喜欢得不得了,百般讨她欢心,想的是有一天能一亲芳泽,甚至把她赎出去娶她做小老婆。 很快,富甲又恢复如初,笑道:“我没醉,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就是喜欢你啊美人儿,你还是跟了我,我把你娶回家去吃香的喝辣的,省得你天天在这儿赔笑陪酒见那些不务正业的人。” 艳无双听他说见那些‘不务正业’的人,好像把自己说得多正经似的,不觉好笑,当即抿嘴道:“哟,大善人真会说笑,天底下谁能比得了你务正业,您要是敢娶我啊,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富甲知是嘲讽他,嚷道:“你别以为我怕老婆,我富甲谁也不怕,南京的知府见了我还得让我三分呢,就是权倾天下的汪直汪公公,我也是他的座上宾,几个臭婆娘算什么,老子早晚把她们给休了。” 说着,拾起艳无双的左手笑道:“等我把那几个臭娘们儿休了,我娶你进门可好?” 艳无双知他这种人的脾性,未将他说的放在心上,只是听到他说是汪直的座上宾,大感吃惊,但脸上未现异样,立即缩回手道:“好啊,既然如此,那等你休了你家那几位醋坛子再说吧!” 富甲听得此言,喜道:“当真?我休了那几个臭婆娘你就嫁我?” 艳无双假笑道:“当真,你若真休,我便嫁你,骗你是小狗。” 她虽这样说,心中却是窃喜。 富甲大喜过望,大笑道:“好,老子明天就去休了那几个丑娘们儿!” 说着双手又握住艳无双的手道:“到时可不要说话不算话啊美人儿!” 艳无双道:“放心,说话算话!” 富甲自喜得以为得手,立马站起来要抱艳无双,想要一亲芳泽。 可艳无双迅速起身闪开,道:“你急什么,等你八抬大轿娶我过门再说!” 富甲急道:“哎呀,就亲一下嘛,反正早晚都是我的人,就亲一下!” 艳无双假装认真道:“不行,奴家虽身在红尘,但也是有原则的,未过门之前一样也不行。” 她顿了顿笑道:“你要是急,你就立马回去写休书啊,早点休了她们,好早点娶我。哈哈!” 富甲听得,恍然大悟,直跳道:“对哦,我得早点休了她们。哈哈哈,美人儿,你等着,你等着啊!我这就立刻回去写休书,明天休她们,后天就来娶你,你等着我啊,哈哈哈!” 说罢,兴高采烈急急转身走了。艳无双看着摇摇晃晃的富甲离去,不禁摇头一笑。 少时,身穿一蓝一绿两个丫鬟进来了,她们小声问道:“姐姐,您打算嫁给富甲啊?” 艳无双用圆扇一人一下敲了敲二人脑袋,微笑道:“以为我傻啊,怎么会嫁给这个好色的傻子!” 浅蓝衣衫丫头道:“那万一他真把他几个老婆休了娶你怎么办啊?” 艳无双胸有成竹道:“放心,他休不了的。他那几个老婆个个母老虎,他要敢提休人一事,保管富家闹得人仰马翻,他富甲准得吃不了兜着走。哈哈!” 她说完又得意的笑了笑,翠绿衣衫丫头道:“噢,原来头儿早就在预料之中的,你是故意要戏耍他一番吧?” 艳无双对翠绿衣衫丫头点头道:“嗯,聪明!” 旋即又笑道:“不过嘛,要真给那富甲当了老婆,吃穿不愁,好过这儿的日子啊千倍万别的,你们说是吧,哈哈!” 浅蓝衣衫丫头张大嘴,道:“啊?您真是这么想的,您不会真那么做吧?” 艳无双立即白了她一眼,道:“笨丫头,说说不行吗!我怎么会忘记咱们的使命。” 说完三人回屋歇息,一夜无话。 夜幕降临,天已黑尽,漫天看不到些许星光,一片黑云压城。刚是入夜时分,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路上少有行人。 云霄进得城中正好迎上了这场大雨,他极其无奈之下,只得就近随意找了家客栈躲雨。也是饥乏交迫,须得休息一晚,第二日再启程赴往神剑门驻地。这客栈的人挺多,云霄随意找了张空桌,点了几个小菜,坐待用膳。闲暇之余,他整理整理了行囊,翻看了下行囊中慕龙渊及几位弟子的骨灰,索性包裹严实,并无淋湿一点。看着屋外的大雨,想起傍晚离去的独孤老头儿,却不知他歇于何处,有无地方躲过这大雨。念起老人的一路护送,一路说笑教导,如今分离老丐恐无安身之所,不免一阵叹惋。不多时,饭菜就上来了,云霄不由分说,便开始一阵狼吞虎咽。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追杀 雨越下越大,客栈的门也关上了,屋里用完餐的行人想走也被大雨所阻出不去。这么大的雨,屋外的路上应该没有行人了吧?然而却并不是这般。 伴随着雷雨之声,屋外竟响起了脚步声,雷雨声本就足够大,居然还能听见这脚步声,看来这脚步声着实不小。的确不小,听这声音是足足有十来人几乎同声踏步发出,这声音来得急促,显然这些人是在疾行。 客栈里的人正自狐疑,心想这么大的雨,这么多人是干什么,要往哪里去?可没多久答案就揭晓了,因为这群人正是往此间客栈而来。 但听“咕嘎”一声,这客栈大门就被推开了,瞬时现出十来个身披蓑衣,头戴面具的黑衣人来。看这阵势,客栈里几乎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吃饭的顾客行人门赶紧退缩到了一边,客栈掌柜的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问出一句:“诸……诸……诸位客观,你们是吃……吃饭,还……还是住店?” 那群黑衣人理也不理他,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睛在客栈的每个角落里搜寻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果然没错,他们确实在找人,而且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三下五除二,他们一拥而起,一瞬间便围到了目标身边,他们的目标是个英俊的白衣书生。 云霄早已认出了这些人,他们正是少室山下杀害慕龙渊掌门及神剑门弟子的牛面黑衣人。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躲也躲不掉。自云霄接任神剑门掌门那一刻起,他便想到这一切,此刻的他竟然是如此淡定自若,丝毫没有惊惧之色,他居然还在夹菜吃饭,一点也没将这些黑衣人放在眼里,直是看呆、看傻、看惊了客栈里的所有人。 “哟呵,看不出来你小子居然这么处变不惊,难得,难得哦!”黑衣首领说话了,声音依然是那么难听。 云霄没搭理他,仍然吃着饭菜,而且貌似还吃得津津有味。 “别吃了,和你商量件事!”见他没说话,黑衣首领继续道。 云霄依然无语,望也不望他一眼,全然对眼前之人视而不见、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别吃了!”黑衣首领一拍桌子,他不耐烦了,发出了怒吼。 云霄把碗中的饭吃完,慢慢才放下碗筷,淡然道:“什么事?” 黑衣首领道:“要命的事!” 云霄笑了笑,道:“哦?” 他佯装不解,黑衣首领问道:“你说是东西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云霄想也不想便道:“这还用说吗?傻子都知道当然命重要了!” 黑衣首领点点头,冷笑了一声,道:“所以我要你身上一件东西来换你一命,可否?” 云霄又似不解,道:“哦?你找我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黑衣首领道:“正是!” 云霄浑身上下看了看,道:“在下一介穷书生,可没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能换得过命的,阁下说的可真让人费解!” 黑衣首领哼了一声,又发出冷笑。 “少他妈装蒜,赶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要了你的狗命!”黑衣首领一旁的黑衣人已不耐吼道。 云霄抓了抓脑袋,问道:“到底什么东西?在下愚钝,可否明示?” 另一黑衣人道:“慕老头临死前给了你什么?赶紧交出来!” 云霄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这东西啊,早说嘛,等着啊,给你们!” 说罢,将桌上包袱拿起,缓缓打开,一手伸入探进去掏东西。 黑衣首领笑了笑,道:“还挺识时务嘛!” 一旁黑衣人也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么容易得手,开始相觑张望。 不多时,云霄掏出一块白玉令牌,问道:“是这个吗?” 黑衣首领瞄了一眼,大声道:“不是这个!” 云霄将其放入包袱,又开始缓缓的搜摸着,眼睛却是偷瞄着众黑衣人。过了好一会儿,黑衣人们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一个个开始催促。这时,云霄突然道:“看看,是不是它?” 众黑衣人立刻回眼张大眼睛往云霄包袱看去,云霄的手已迅速从包袱中拿出,说时迟那时快,一把灰尘撒将出来,紧接着桌凳被掀翻,趁着黑衣人片刻分心,云霄抢先一步攻出,只不过他并未用武功招式,只是稍稍用了点内力。 黑衣人们哪想到这一出,真个是措手不及,待躲过灰尘桌凳看时,云霄已奔出了门外,跳上了白马逃之夭夭。 “给我追!” 黑衣首领大怒,一声令下,所有黑衣人跟着即刻追了出去,云霄在前面跑,他们后面赶,虽是雷雨交加,这些人却浑然不顾,不论衣服湿透,依然勇往直前,雨势极大,他们身上水流如注,水雾也近乎淹没他们的视线,可这帮人仍在拼了命追赶。 腾雾日行千里,这些人轻功也个个不差,虽然追之不上,但终究紧咬不放,多时竟没被腾雾甩下。 云霄瞧了瞧身后这些人,对白马道:“腾雾,这些人可是来杀我的,再不跑快点你可就没主人了啊,到时候你跟谁?” 这腾雾好似听懂了主人的言语,马身微晃了几下,长鸣一声,四蹄撒得更开了,转眼功夫就把黑衣人甩在了远远后面。 已是跑了许久,雷雨渐息,眼看黑衣人杳无踪迹,云霄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下,他勒马驻足,心道:“这帮人应该追不上来了吧!” 也是跑得累了,想打个盹儿休息一下,刚刚闭上眼睛养神,却立时感觉不妙。头顶高处一片黑影压来,头上微弱的风声带动气流,朝着云霄头顶急速袭来。他迅急睁眼抬头,只见一道人影从高而下,举刀当头就劈了下来。 他修习《天书秘卷》外功已时日不断,自是耳聪目明,反应灵敏,不由分说,当即一拉马绳闪过了黑衣人这一攻击,黑衣人当头而下,一击不中,却已横在了云霄人和马身前挡住去路,只是他眼神中似乎有些吃惊,没想到云霄反应这么快,不过转而的是一句厉吼:“把东西交出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一次出手 云霄细看,原来是黑衣首领,不知从哪儿近道赶超了上来。云霄略略心惊了一下,只道方才好险,听得斥吼,他稳了稳心神,悠悠道:“既是能换性命的东西,自然是十分贵重的了,那怎么能轻易给你!” 黑衣首领冷哼几声,道:“找死!” 说罢飞将起来,凌空第二击又袭到。眼看黑衣首领身手太快,云霄想拨转马头逃跑却已不及,看着黑衣首领那柄刀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他已来不及多想,要么死要么活仅此而已。 不出手会死,出手却不一定死,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做,可不能死。 也罢,为了活命,不得不出手了,画中人师父嘱托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出手,而眼下确已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袭首而来的气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要击到头上,而云霄也已准备好了这奋力一击,救命的回击。 黑衣首领那柄刀很快离云霄的脑袋只有不到一尺距离,云霄右掌中早已蓄积内力趁势一发出去,这是他第一次对敌出手,虽是第一次,却并不陌生,因为他早已在一个人的时候演练了许多次。 但听得“呼呼”之声响起,云霄的掌力竟后发先至,直往黑衣首领当胸击去。黑衣首领显然是吃惊的,无比的吃惊,劈下的那把刀已不敢再劈下,而是立马横空格挡,然后半空中回旋了一下身姿,直直落到地上,他那眼神的惊讶,似如见了鬼一般。 “无影神拳,你使的是无影神拳!”黑衣首领喃喃念道。 云霄倒是没注意到黑衣首领的惊讶,他惊讶的只是自己的掌力,自己在练习的时候威力何其一般,没想到刚才那一击威力竟如此之大,远远比平时强了十倍不止,这是什么缘故? “说,你是无影拳门的什么人?”黑衣首领发问了,他怒吼道。 云霄定了定神,佯道:“无影神拳?什么无影神拳,只是随手一掌,哪里是什么有影无影的!” 他本不喜撒谎,但在修习《天书秘卷》这件事情上他不得不维护画中人师父嘱托。 黑衣首领厉问道:“不可能,分明是无影神拳,说,你是顾影怜什么人?” 云霄只摇摇头,不欲多做解释。 “好,管你什么人,今夜之后你就是死人,接招吧!” 黑衣首领说完冷笑一声,凌空第三劈又出手。这一次黑衣首领不再是劈头了,他变换了方向往云霄左边劈去,云霄知道今夜无论如何也是躲不掉了,便没想再跑,只全神贯注应敌。 黑衣首领攻击左方,云霄不便用右手制敌,就只能用左手了,当然左手也不是白给的。依旧使用《天书秘卷》上的无影神拳招式,向黑衣首领连劈了三掌,黑衣首领一一躲过,接二连三的攻势又强劈过来,忽上忽下,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不停变换着方位突袭,功力高深,刀锋凛厉,攻势只有增无减。 云霄坐在马上极其被动,一开始倒行动不便,只挥动双手应敌,慢慢云霄瞧准时机,飞跳了起来,干脆站在马上对敌,腾雾也很是听话,居然站着丝毫不动,使得主人能站稳不用在脚下分心。他无影神拳使弄得虎虎生风,威势逼人,黑衣首领虽不落下风,但也不敢大意。 云霄修习《无为真法》和《无欲心法》大成,又习得《天书秘卷》上的《道德经》与部分《黄庭经》,此时他的内功早已达绝顶高手境界。约莫三十招过去,云霄的内力依然循环为继,但毕竟是初次出手对敌,脚下马背空间又太小,时间一久,难免有些许失去分寸显得凌乱。 黑衣首领何其慧眼,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看出云霄步伐一稍乱,立刻换了招式,只见他凌空而起,飞空丈许有余,又对准了云霄头顶,以平沙落雁之势罩击了下来。所谓气势如虹,用来形容黑衣首领这一击倒也恰当。 这一击来势太快,云霄若要闪躲,只怕自己和腾雾都要受伤,再使无影神拳或别的劈空掌力,只能是被消解,因为黑衣首领左手已准备好了应对之法,自己手里没有兵刃,该如何应对? 云霄竟沉默了,手上脚下没有丝毫动作,在别人看来赧然像在等死。但不是,他是在等,是在等待出招,他要出惊天一击,《天书秘卷》上的绝厉招式,一击必杀之技。 呼呼风声罩落头顶,眼看就要有人死于非命,是云霄?还是黑衣首领?不,错了,全错了,谁都不是。 就在黑衣首领当头罩下离云霄头顶三尺余的时候,一击已经袭来,只不过不是云霄出手,而是从别处飞来。 这一击是三枚石子,以鬼魅之势凛厉飞至,往黑衣首领头、胸、腹三处击来,来势汹汹,劲道十足,黑衣首领不得不防。 他已顾不得继续向下攻击,回刀防护,但听得“当当当”三声大响,三枚石子被拨弄开去,黑衣首领也落到云霄马前,他惊讶的眼神向四周扫视了一遍,难听的语音高叫道:“谁?出来!” 云霄也是一惊,不曾想到居然会有人出手相救,他亦留意着三方。不多时,却见右方横巷中缓缓步出一个人来。 此人也是素白衣服,一副贵公子扮相,披香带玉,头束银发冠,手执玉箫,身形消瘦,却是修长,全身上下无不透着不凡气息。只是最不凡的当属那张脸了,标准的瓜子脸型,极其清秀,文质彬彬。且看它肤色白润,眼若辰星,鼻梁微挺,口如朱丹,轮廓似雕琢一般规则,赧然是神仙一般人物,却出现在了茫茫浊世。 云霄看了也要感叹这脸要是长在女人身上该是怎样个绝色美人儿,可惜了生在男儿身。不过生在男儿身也不赖,虽是文弱,却也异常俊美。 那翩翩公子慢慢走将过来,人未到却语先行,微笑说道:“深更半夜,雨间斗殴,两位真是好雅兴!”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仗义小白脸儿 这语声温和,不似刚豪男儿那般声粗。云霄赶忙跳下了马,念他适才援手,对他点头示意,他亦相同以报。 “哪儿来的小白脸儿,胆敢来管闲事,看是不想活了!”黑衣首领哼道。 白衣公子不嗔不怒,依然笑道:“兄台,得饶人处且饶人,干嘛这般猛追猛打,不怕累坏了么?” 黑衣首领道:“哼哼,江湖仇怨,不打岂能了?” 白衣公子异问道:“哦?那这位公子和你是有仇还是有怨?” 黑衣首领冷眼想看,竟无言以对。 白衣公子又道:“既然如此,无仇无怨何必苦苦相逼,我看这位公子也不像坏人,看在在下薄面上可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黑衣首领冷笑道:“你算哪根葱?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白衣公子也是冷笑,把手中玉箫往掌中转了几转,不屑道:“不凭什么,就凭手中这跟玉箫!” 黑衣首领恨道:“好狂妄的口气,不让你见识见识厉害,你还以为江湖无人了,看刀!” 说干就干,黑衣首领举刀便向白衣公子冲来。 “咻咻咻……” 几声响划破夜空,黑衣首领隔得老远就亮出了招式,把那柄冷森森白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向着白衣公子便迅速攻来。 白衣公子没甚在意,他将玉箫在手中转了一圈横握在手中,等待着黑衣首领的攻击。须臾之后,黑衣首领已如疾风般袭至,长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很快就将白衣公子身体罩住,片刻不到,整个身子就没入刀光之中。 形势岌岌可危,云霄站在一旁,也略略心惊。可白衣公子并不着急,全然和没事似的,他将玉箫指天,叫声“破”,森森白光便被削出一道口子,接着那口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白衣公子的头、脸、上身渐渐全露出来。尔后,白衣公子冲天而起,以极快的身法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使得他的双腿正对着黑衣首领面门,紧接着一阵连环腿法疾朝黑衣首领面部踢去。 黑衣首领微微吃惊,自也没想到眼前这小白脸儿武功如此高超。由于相隔太近,他不便举刀相抗,索性挥动着一双小臂迎上白衣公子的连环出击,但脚下却是后退连连。 云霄看他这几招反守为攻的打法打得甚是精彩,忍不住喝彩叫了声好,白衣公子面露微笑,连环猛攻以后,便飞落到黑衣首领身前,以玉箫为兵刃又展开攻势。黑衣首领首攻被破,本就很是不悦,又遭到连腿攻击,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强运内力,刀法施展得越加凛厉,迎击着白衣公子的攻击,并伺机寻找空隙转守为攻。 二人倒是旗鼓相当,或时一个攻一个守,或时又一个守一个攻,如此轮番变换,变来变去,谁也不输谁,谁也没占上风。二人这般你来我去,在这黑夜之中,像极了两个黑白幽灵。只见黑衣首领刀法大气沉稳,脚下如风,步伐稳健,而白衣公子玉箫使得轻盈灵动,脚下缥缈,步伐虚幻。 云霄看着这两人武功如此精湛,不住啧啧称奇,再看这二人招式,均算不得多精妙,但就这么信手拈来,便威力惊人,足见二人都不是寻常人物,功力之深,实属罕见! 就这么六七十招过后,两人难解难分,胜负不出。大战中的两人还不觉得累,站在一旁观看的云霄倒觉得累了,雨早就停下了,时候更不早了,云霄忽然一惊,一下大悟,立时担忧起被甩在后面那群黑衣人了。 “要是他们找到这里来,可大大不妙,如此人多势众,这得纠缠到何时?得赶紧打退黑衣首领离开此地才是正道。” 想到此,云霄赶忙踱步过去准备加入战团。 “公子,我来助你!” 但见黑衣首领被白衣公子一阵快攻逼得退后之机,云霄立刻抓准机会从黑衣首领背后攻来。 白衣公子的快攻黑衣首领倒能应付,他却没想到一旁观战的云霄这么快就加入进来。黑衣首领只感到身后一阵风凉,黑衣首领后背渐渐生疼,回观云霄尚在十米开外,知道对方又使无影神拳来袭。 黑衣首领脸色略变,立马侧身调转了方向,迎上两大高手的联合出击。如此这般,云霄无影神拳攻左边,白衣公子玉箫攻右边,二三十合之后,黑衣首领渐落下风。他刀法虽凛厉,但白衣公子的玉箫竟越使越有劲,云霄的无影神拳亦威力层出不穷。玉箫劲道虽大,却是有形易于应付,无影神拳威力虽不惊人,却让黑衣首领有些疲于奔命。拳既是无影,自当是看不见摸不着,可在数米数十米甚至数百米之处发招,功力越深威力越大,攻击距离也越远,这就是这套拳法的神奇之处,要不然也不会叫无影神拳了。 眼看败象已显,黑衣首领知道今晚讨不到便宜了,索性卖个破绽,看准了云霄与白衣公子攻击之隙,急忙抽身飞落到身侧屋顶之上。 “好小子,咱们走着瞧吧!哼!”黑衣首领恶狠狠朝二人看了一眼,气生生说了句,便跳下屋顶落往另一处街,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云霄与白衣公子止步不前,相视一看,却也不去追赶。 “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在下感激不尽!”黑衣首领走后,云霄自是抱拳作揖,好言致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兄台何须多礼!”白衣公子也抱拳相还,温柔说道。 二人互看一眼,目光久久在对方脸上停留,仔细打量着对方,似乎互为赞赏,须臾之后,竟是相视而笑。 “兄台是外乡人吧?因何会被那些黑衣人追杀?”白衣公子,望着黑衣首领离去的方向,似有疑惑,便问道。 云霄叹了口气道:“哎,一言难尽,这帮人横行无忌惯了,杀人可不需要什么理由!” 白衣公子见他不想说,也不追问,但见他似乎知道这些黑衣人,便问:“横行无忌惯了?难道兄台知道这些是什么人?” 第一百六十章 去青楼 云霄道:“他们是通天教的人!” “通天教的人?”白衣公子很是吃惊,竟惊呼出声。 云霄看他有些失态,也有些惊愕的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白衣公子瞬即摇了摇头,释道:“哦,没什么,只是没想到通……通天教这些人会在这里出现,有些吃惊而已!” 但随即陷入沉寂,他沉吟了好一会儿,略微摇了下头,才道:“我见兄台在客栈拿出了白玉令,兄台难道是神剑门的人?” 云霄吃惊的看了看他,心想在客栈的时候倒没注意到他,想不到他是从客栈一路跟来的。 见被他识破,也不好隐瞒了。云霄点点头道:“不错,这白玉令是神剑门慕掌门临死前给我的,我倒并非是神剑门中人!” 神剑门被灭,南京无人不知,白衣公子自是知晓,他见眼前这人竟是神剑门新任掌门,自也明白些黑衣人追杀他的缘故,但黑衣人却不似有斩草除根的意思,反而是索要什么重要之物,但这东西具体是什么,他无从知晓,也不便询问,只道:“这些黑衣人武功奇高,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兄台可得小心些,我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云霄晗首抱拳道:“多谢公子提醒,在下晓得!” 白衣公子点头微笑,过得一会儿,云霄谦诚问道:“承蒙公子相救,可否留下尊姓大名,在下日后当报!” 白衣公子道:“举手之劳而已,兄台不必挂在心上。在下姓凤,贱名唤作栖桐!” 云霄喃喃念了一遍:“凤栖桐,凤凰非梧桐不栖。” 不禁夸道:“公子真是好名字!” 凤栖桐一笑,道:“兄台过奖了,兄台你呢,如何称呼?” 云霄抱拳道:“在下云霄!” 二人就此结识了,只是凤栖桐心中尚有疑虑,对于适才云霄为何不愿承认使的是无影神拳?至于他和无影拳门又有何关系?有没有关系?却是无法搞清,当然云霄既不承认自有难言之隐,他也就不便去问。 云霄见此地非久留之地,天也渐深,便拉着凤栖桐找客栈投宿去了不提! 也是惊险的度过了一夜,云霄和凤栖桐找了家稍微偏僻的客栈投宿,忙活了大半夜,二人直睡到晌午时分,才各自起来,一同用膳。因两人极是投缘,越聊竟越发欣赏,互为喜欢。只是这凤栖桐却是个缠人的主,说什么也不让云霄先行离去,非拉着他一道巡游几日,才愿放行。也是难得一次,得遇良人,云霄自十分愿意,而神剑门就在此间不远处,倒也不急着赶去。 但是这凤栖桐却不是个好主,这一日晚间非得拉着云霄朝一去处,云霄死活不愿,却是执拗不过。你道是什么去处,当然是这些孔门儒生提之脸红的地方,红尘柳巷地,烟花风月所——青楼了。没有错,今夜他们去的便是青楼,而且是闻名全南京的秦淮翘首——醉月楼。 今夜的天气格外的好,繁星耀眼,月华如水,这美丽的天街夜色配上人间的繁华似锦,花街柳巷倒也互为映衬,相映成趣。 醉月楼不愧是秦淮河的冠首,人来人往,美姬成群。不过今夜境况似与往日不同,人们来往却不是抚琴听曲,而是众人都围成一团,里三层外三层,好似水泄不通。仿佛最里面,还传来了泼妇责骂之声。云霄与凤栖桐到得这里,只是面面相觑,大为吃惊。不由分说,自是两厢前去,看看是何事发生。 “千人枕的骚娘们儿,还敢打我们富家人的主意了,还真是长眼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你是什么人啊?啊,妓女,我呸,你就是妓女,还想从良了,还想嫁进我们富家。没门儿,你个臭妓女,妓女!” “臭娘们儿,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不过是污泥里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了,真是异想天开。我们富大官人是什么人?啊,他的主意也是你这种人能打的?天真,臭不要脸的妓女!” “万人养的臭婊子,烂货,骚货,贱货,以为自己是谁啊?呵,仗着几分姿色,到处勾引人,什么秦淮河第一美女,我呸,凭你也配?我看不过是秦淮河第一**荡女脏女才对。敢挑拨我们夫妻关系,你以为你谁啊?告诉你,有老娘在,你休想进富家门!”…… 尚在远处,云霄与凤栖桐便听见这不堪入耳的责骂之声远远传来,两人大感吃惊,连忙拨开人群,入内观看。 但见里面境况极为可憎,三四个穿金戴银的妇人,正指着一个穿着红妆,身段高挑的绝色女子破口大骂。那女子脸涨得通红,神色十分难看,虽是粉面微怒,却是一言不发。而她一旁的两个丫鬟也似的人却看不过去,不时回应几句。貌似老鸨一样的人在不停劝说,不过不论她如何苦口婆心曲意讨好,仍是没有改变分毫。几人旁边还站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此人耷拉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看上去是一脸的垂头丧气,不喜不怒,满是无辜的样子。 云霄与凤栖桐到得里面,凤栖桐就近找了个人打听了此间情况,才大致知悉:原来这男子就是南京首富富甲,因前日秦淮河众青楼联欢献艺之时喝得多了,跑到艳无双房里说了些醉话,艳无双不过是一句玩笑,说他要是休了几个家中妒妇,便嫁与他。熟料他竟当真,真就回去提出休妻休妾这一事,这几个妒妇岂肯罢休,因而昨日联合起来,今日便到此间大闹。 “几位夫人,凡事要讲理,你们这么不依不饶的算什么?啊,算什么?不要这么无理取闹好不好,不给你们计较那是看富大官人面子。奉劝几位不要得寸进尺,见好就收,适可而止吧!” 那老鸨终于也不能忍耐,不再委曲求全了,有些生气的道。 那四个妇人却不买账,其中之一依然恶狠狠道:“怎么,我们骂她又没骂你,你生什么气?给我走开点,不然连你也一起骂!”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仗义相助 她们言辞气气,何其嚣张。老鸨冷笑了几下,哼道:“这是我的地盘,无双也是我的人,你们骂她还不等于骂我?你们一口一个婊子,一口一个妓女,妓女又怎么了,啊?我们做的是卖艺不卖身的正经生意,不要以为你们这些豪门贵妇有多高尚,这个世道,谁又比谁干净?都做过些什么,又有谁知道呢?哼哼!” 老鸨也嘴上也不饶人,反唇相讥过去。 另一妇人冷讽道:“哟呵,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今儿算是见识了。” 随后她手一招,对众人竟吆喝起来:“大家快来看啊,这儿的小婊子老婊子好不要脸啊,想嫁豪门还想扶正,破坏别人家庭关系还在这儿讲道理、立贞洁牌坊,好生无耻,好缺德啊!快来看,快来看啊!” 见她这么吆喝,老鸨确实生气了,她先是叫道:“富大官人,你家姬妾(其实想写成鸡妾,因为鸡妾更符合这类人,不是吗?哈哈)如此嚣张跋扈,你就不来管管吗?” 那富甲抬起了头,面觉无奈,瞥眼间见四个夫人都瞪眼看着自己,只得怯生生道:“我管不了!”复又低下头。 众人看他怕老婆若此,只觉好笑。但那老鸨却是没笑,反是更怒了,只听她怒吼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来人,把这四个悍妇给老娘轰出去!” 随着她一声令下,十来个仆人打扮的青年挽袖出来,要来驱赶四人。 而那四个妇人亦是有备而来,一妇冷笑道:“你有人,我就没人了吗?” “来人,给我上!” 随着她一声令下,亦从外边走进十数个仆人家丁,显见是要大闹醉月楼,准备大打出手。 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这时已经退到一边了,有些胆小怕事的更甚至已溜走,留下大拨胆大的站在稍远处作壁上观。 两拨人马针锋相对,个个凶神恶煞,谁也不服谁,就这么针尖对麦芒,两拨人扭打在了一起。 云霄见他们要动手时,本欲上前阻止,但却被凤栖桐给拦住了,说什么再等等。 再看这两拨人,你打一拳,我蹬一腿,砸花瓶,摔碗筷,扯桌凳,拉椅子,总之能用上的东西都拿上往敌方身上招呼,虽然他们没有功夫,倒也打得火热,只是毕竟富家家丁人数多,自然占了上风。 那四个悍妇,站在一边,似乎商量着什么,随后耳语一翻,四个人便往那艳无双处行去。 不由分说,也知这四人没安好心,来到艳无双近前,四人竟齐声骂道:“烂货”“贱人”“婊子”“臭娘们儿”,同时四人齐手,亮出长指甲,就往艳无双美丽的脸上抓去。 艳无双已有注意到她们的伎俩,却是站立不动。正在此时,一条白影只略一闪,便来到艳无双身前,用玉箫拨开了那四个悍妇的手,他没用甚力气,而四个悍妇却疼得“嗷嗷”直叫。 众人一看那条白影,是个文质彬彬的素衣公子,不是凤栖桐是谁。 “好你个小白脸儿,敢来管老娘的闲事,你们,过来给我打,狠狠打,连这骚娘们儿一起打!” 悍妇们见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毁了艳无双那张漂亮的脸蛋不说,还把自己手给弄得非疼,厉声向家丁们吩咐起来。而那群家丁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变化,听见口令,纷纷弃了被打得瘫倒在地的醉月楼打手,围拢过来,要群殴凤栖桐和艳无双。 凤栖桐自然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也不搭话,拿起玉箫便揍。身在一旁的云霄倒不担心凤栖桐打不打得过一群家丁,毕竟双拳难顾众手,他恐这些人伤害到艳无双,身形一晃便过来挡在艳无双身前,迎击着来袭击艳无双的家丁。 三下五除二,只须臾之间就将这伙人揍倒在地,惨叫不起。那四个悍妇没想到这两个小白脸这般厉害,见手下尽皆倒地,没了依靠,一时呆傻在地,不知所措。 凤栖桐见她们失了依靠,笑了笑,冷冷道:“怎么?需不需要我送送几位夫人啊?” 那四人这才惊醒,互看一眼,嚷嚷叫了声:“快跑” 便即灰溜溜,一溜烟儿就跑得没影儿了。那些瘫倒在地的家丁们,也慢慢搀扶着爬起,个个嗔唤不已,灰头土脸的跟着离去。 富甲偷瞄了眼门外,又看了看众人,这才嬉皮笑脸的走到艳无双身前,厚着脸皮问道:“美人儿,你没事吧?” 艳无双将身子转将过去,冷冷一哼,对之理也不理。片刻之后,富甲见讨不到好了,唉声叹气了一翻,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塞到老鸨手里,当是赔罪赔礼了,亦离去了不提。 “承蒙公子仗义相助,小女子在此谢过!” 看到那拨人离开,艳无双向云霄盈盈略施一礼,开口称谢。 云霄摆了摆手,只微笑道:“小事一桩,姑娘不必多礼!” 艳无双见眼前这人谈吐谦虚,长相俊俏,不免在云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这时,站在一旁的凤栖桐却似不满了,嗔道:“喂,你可不对啊,明明是我先救的你,你却先谢他,这是何道理?” 说完一脸的责怨,好像多在意似的。艳无双微微一笑,也向他行了个礼,道:“凤公子说的是,也多谢你出手相救,不过凤公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这个了行罢?” 凤栖桐依旧似一脸不悦,不依不饶道:“这不行,公子我是谁啊,凡事样样争先,这要传了出去,公子我多没面子啊!” 艳无双略略瞪了他一眼,不过转瞬而逝,又赔笑道:“好,一会儿上楼,我陪公子多喝几杯,权当是赔罪了,可否?” 凤栖桐这才答应,立刻换了副笑脸,道:“哈哈,这还差不多!” 看见云霄被晾在一旁,低头不语。凤栖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适才只顾自己说笑,倒让别人感到尴尬了。他即刻抚着云霄肩膀对艳无双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京城来的,叫做萧云,一会儿你可要好生招待!” 第一百六十二章 蓝颜知己 艳无双含笑点头,凤栖桐亦向云霄介绍了艳无双,说罢,三人齐上阁楼,自是摆宴伺候。 一旁看热闹众人,看着这两个身穿白衣素服的翩翩公子,一个玉树临风,文质彬彬,如女儿般秀气;一个英俊潇洒,雄姿英发,一派儒将风范。二人仿佛一时瑜亮,在场众人无不相互夸赞,即便见惯了名士俊男如秦淮醉月楼老鸨,竟也点头称绝,就更不用说那些年轻的醉月楼姑娘们了,她们各个交头接耳诉说着二公子的神采,偷偷的注目观看,不知不觉,竟羞红了脸。 再说云霄与凤栖桐、艳无双三人,上得阁楼开宴吃喝,云霄不惯于这种场面,甚不自在。也是酒过三巡,凤栖桐更论起诗词音乐,三人俱是好学问,你一句我一句,连连相接,妙赏不决。到得后来,云霄抚琴,凤栖桐弄箫,艳无双跳舞,一夜开怀! 时值深夜,云霄早已不胜酒力匐倒于桌沉沉睡去,凤栖桐与艳无双却是毫无醉意,面对面站着,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你怎么和他走到一起了?”艳无双看了看趴在桌上熟睡的云霄,轻言问道,似乎有些吃惊。 “哦,南京城边碰到的,他被人追杀,我帮了他!”凤栖桐细声答道。 艳无双一愣,讶问道:“被人追杀?被什么人追杀?” 凤栖桐道:“一群黑衣人,看样子应该是灭神剑门那些人,貌似是为了抢夺他身上的什么东西!” 艳无双轻轻点头,面有忧色,哼道:“这群人简直太猖狂了,等哪天落到我手里,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凤栖桐轻出了口气,道:“现下得先搞清楚这群人是谁?受何人指示才对。” 艳无双问道:“可有眉目了?” 凤栖桐微微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我会全力追踪他们,尽早查出来的!” 顿了顿,凤栖桐转眼望着艳无双,低语问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艳无双正了正色,表情中有些气愤,低声道:“冷姑娘已经查明,这些人名义上虽是心慈友爱的大善商人,背地里却做着拐卖妇女的无耻勾当,害人无数,真是可恨至极!” 凤栖桐脸上微微一变,惊道:“拐卖妇女?卖的是些什么样的女子,卖往何处去了?” 艳无双道:“都是从江南、西南一带甄选的美貌女子,他们打着带她们进宫选妃的旗号,把她们带到鞑靼等国的边境,贩卖给了外国人!” 凤栖桐拿着玉箫的手紧握了握,显然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气愤,他稳了稳神,只恨道:“这**商,原来得来的都是不义之财,我还说他富甲如何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就能做到此地首富,将其家业扩展到如此地步,原来是发这横财。这群人真是混账!” 艳无双拍了拍他肩膀,慰道:“你别生气,冷姑娘已经组织手下救回了一部分,一些无家可归的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人!” 凤栖桐点了点头,低头想了一会儿,道:“他们既然打着进宫选妃的旗号,想必朝廷有人做他们的内应,给他们提供方便!” 艳无双道:“不错,他们在朝中自然是有人作靠山,而且此人来头不小!” 凤栖桐问道:“是何人?” 艳无双慢慢道:“西厂提督——汪直!” “汪直?”凤栖桐轻呼了出来,显然是吃惊。 艳无双道:“要不是汪直,他们岂会有这么大的狗胆?他们收入的很大一部分就是提供给了西厂,不然养西厂这么多人,单靠朝廷那点拨付又怎能够用?” 凤栖桐悠悠道:“你说的是,他们都是汪直的聚宝盆!” 停顿了一下,他又道:“下一步当如何?” 艳无双左右看了几看,慢慢走近,附耳过去轻声诉说。 却在此时,云霄醒转过来了,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两人,见他们站着窗边低语,不知在说些什么,他这倒没甚关心,只是觉得自己酒量粗浅,没想到高兴多喝几杯竟然醉倒睡着了,即向二人歉道:“真个是不好意思,竟然不小心睡着了,有扰凤兄和艳姑娘雅兴了!” 凤栖桐和艳无双早早感觉不对,听见些声响后即刻分开,回头一看,原来是云霄醒了,听他这般说,艳无双立马回道:“哦,许是萧公子累了便睡着了,这没什么。我与凤公子在看这窗外的夜色聊天呢,说着说着你就醒了,想是把你给吵醒了,我们才不好意思呢!” 云霄摆了摆手,以示没什么,刚刚看他们隔得那么近,倒是对他们的聊天内容有些好奇,也是有些醉意,便不顾什么失不失礼,单刀直入问道:“两位在聊些什么?” 二人相视一看,凤栖桐怕他起疑,忙道:“哦,没什么,我们刚刚聊今天发生的事呢!” 说罢对着艳无双温言问道:“怎么样,今天没吓着吧?” 艳无双会意,略略一笑,道:“不过是几个泼妇而已,怎会吓到我!” 凤栖桐道:“没事就好,那些个泼妇言语恶毒,这些人毫无良品,也不用将此事放在心上。” 艳无双点点头,云霄也是慰道:“艳姑娘的确不用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这些个世俗之人,只会表面看人,三六九等,谁又比谁高尚呢,不过是有的人久居人上自以为高等罢了,依我看来不过尔尔!” 他看看艳无双,顿了顿,叹气道:“自古红颜薄命,女人正是如此,虽是身落红尘污垢,但有多少人是心甘情愿的呢?不过都是含着辛酸泪,有苦难言罢了。当然也不乏好吃懒做,自甘堕落之徒。我想如艳姑娘一般的人物,却不是堕落之徒可比,想必你沦落到此应该也是有苦衷的吧?” 到底还是有些醉了,竟说了些醉话,不过虽是醉话,却极其有理。艳无双无比吃惊,更有感动。世人皆轻红尘中人,想不到还有人为他们的遭遇鸣不平,艳无双倍觉温暖,也似得到些许被人理解的安慰。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云霄,表情中有所惊愕与激动。 凤栖桐听他这些感慨,知道他喝多了,当即走过去,拍着云霄肩膀道:“萧兄,你醉了!” “走,咱们回去吧!” 说罢,搀扶起云霄向艳无双告辞。只不过云霄却是不认,口中嚷嚷着“没醉,没醉,还想说说话呢……” 他虽不情愿,不过还是缓缓离去不提!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剑门遇俏少年 几日下来,云霄和凤栖桐每夜都往醉月楼与艳无双鉴词赏曲,把酒言欢,不亦乐乎。能交得凤栖桐和艳无双这样的朋友,云霄这次南京之行倒也算不虚此行。不过才子佳人相伴虽好,到底是有正经事要办。不顾凤栖桐、艳无双甚至醉月楼老鸨的挽留,云霄这便要踏上行程,赶往神剑门去了。 神剑门离秦淮河还不算太远,只半天路程。这一日下午不到申时,云霄便就到达目的地。这神剑门还真是不赖,地处城郊,置于官马大道之上,屋舍俨然,一片典雅气象。这里坐落着数十间房屋,被高大的围墙环绕。细看这些屋舍,进得正门便是主厅正房,其高大恢宏,十分豪华气派,它的左右后三方,分布着其它屋舍,鳞次栉比排列,数目不下三四十间。屋与屋之间错落有致,其间树木花草繁置,通幽小径穿插,环境优美。 从这些屋舍就可以看出,曾经的神剑门是多么繁荣昌盛。只是距今不过短短个把月时间,这里竟换了另一翻模样。如此豪华建筑,却没了一点生气,几十间屋子,空无一人。物是人非,不得不令人叹息!试想一个月前,这里曾经历过大战厮杀,这儿的人被满门屠尽,他们的尸体已经被人清理,他们的姓名从此从这个世界消失。但即便如此,神剑门却不会消失,因为白玉令仍有人执掌,《神剑破天荒》已觅得传人,而那高高竖起的神剑门大旗还屹立不倒! 神剑门正门,不知已被何人上了锁,云霄来到此间注目良久,也哀叹了许久,这才打算进去。他将腾雾放在门外,观望四周无人,使出从《天书秘卷》里新学的轻功神踪无影,丹田内提气一纵,便跃入了墙里去。正房大院里甚是干净,就连落叶也很少看到,规则而列的青石板上,没沾染一点污秽,四下如往常一般,没有丝毫的衰败与萧条。眼前的景象完全不似被灭门之象,云霄进得此间便是吃了一惊,不过此惊倒不是甚大,令云霄更吃惊的是当他推开正房主厅大门之后看到的场景。 正房主厅内整齐摆放着数十张桌椅,这些桌椅完好无损,其上并无一点灰尘,主厅的主座已不复存在,主座的位置上换摆上了香案,上面供奉着神剑门掌门慕龙渊及神剑门中重要人物的牌位,牌位下面的香炉里,插着香蜡,香蜡已经燃尽,不过看样子似乎才燃尽没有多久。云霄看着这些便大吃一惊,知道这是有人特意为之,但是谁为止却是不得而知。 多想也是白搭,因为根本想不清楚。出于尊敬,云霄慢慢把行囊包裹放下,从旁边香案上拿出了香蜡,一一点上插入香炉,虔诚跪拜一番不在话下。云霄本想替本门收拾打扫一番,略尽新晋之责,不过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此处早已被人打扫得甚是干净。既然如此,云霄也不想耽误回京行程,想着早点了事早些走,便在这各处院落中,寻求僻静之所,以安放慕龙渊掌门及众弟子的骨灰。云霄博览群书,所学颇多,自然也略懂堪舆之术,寻了好半天才找到个满意所在,认真的安放了骨灰,找个木板刻字立碑,摆弄好一切,已是好半天。他本想将慕龙渊留下的随身宝剑龙渊剑一起埋在慕龙渊墓前,但想了想,这是慕龙渊留下的唯一遗物,埋了实在可惜,就自己留下了。 也是赶了大半天的路,也忙活了好一阵,他略显得有些疲累。待看天色尚早,云霄便坐在内厅椅子上暂时打个盹儿先休息一番,四下都显得平静。未过多时,云霄沉沉睡去,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似乎有响动,他也十分惊醒,立刻起身,在门缝察看,却见得大门开了,行进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年。 那少年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似乎很是小心,两眼警觉的看着四周,想是看见了门外的白马,以为这里面闯进了人吧。他仔细的在屋外查找了一遍,可并没有发现有人,仍是带着疑虑,还剑入鞘,这才进得主厅。 云霄伏于最角落阴暗处,细细看着这少年的一举一动。见他缓缓的推开了门,来到香案前,看他的样子是无比的吃惊,这吃紧与云霄刚来之时的吃惊并无二致,因为他看到了新点的香蜡。 “咦,这刚刚谁来过?”他狐疑的自言自语起来, “门外的白马又是谁的?” “啊,不好!” “此人一定还在这里面!”想到这些,这少年似乎已能断定,将长剑握得更紧了,眼睛圆溜溜的打量着四周。 云霄看他很是聪慧,心里喜欢,他早已猜到:这四处肯定是这少年打扫的,牌位香案也是他摆放的,可是他是谁?却不能确定。 这少年四下里寻找不到这“不速之客”身影,却是焦急了,他倒不管三七二十一,索性竟大喊大叫起来。 “谁,出来!给小爷出来!” “是不是通天教的人?有种给小爷出来,出来!” “缩头缩尾,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大战三百回合。出来啊,魔教妖人,缩头乌龟……” 他也不怕惊扰四邻,叫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云霄观望了许久,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看来不出来是不行了。 “哎呀,我说你就别叫了,我出来还不行么,真是吵死了!” 那少年惊见阴暗的角落里一下站起一个白衣男子,只吓了一大跳。 “啊,你……你……你是谁?” 他连忙用剑指着云霄,话也说不清楚,显然吓得不轻。 云霄没答话,只是慢慢走近,他把那少年的长剑拨弄下去,轻斥道:“小小年纪,火气还不小!” 少年满脸疑惑的望着他,又将剑支起,疑问道:“你是谁?为何到这里来,你是不是通天教的人?” 云霄道:“还说你聪明,怎么这么傻啊。是通天教的会到这儿来上香,还和你站着说话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阴魂不散的黑衣人 少年好似秒悟了,不过仍然问道:“那你是谁?” 云霄不答,反是问道:“你又是谁?” 少年兀自站立,也是不答。 云霄见他不说话,看了看周围,指着香案牌位,问道:“这些都是你弄的吧?” 少年惊讶的望着他,似乎没想到自己做的竟被他猜了出来,缓缓收起了长剑,对云霄点了点头。 云霄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了句:“难为你了!” 便放下手中的龙渊剑,从包袱里拿出了那块白玉令。 那少年眼尖,看见龙渊剑后心下大疑,见得白玉令之后,便即刻拜倒,惊呼道:“弟子班不一拜见掌门!” 云霄看他认识白玉令,以为他是神剑门留下来的人,心下大喜,赶忙将他扶起,心中疑惑为何神剑门灭门他会没事,因问道:“你可是神剑门的人?” 这班不一摇摇头,道:“我是慕掌门的记名弟子,未曾行拜师大礼,不算是神剑门的人!” 云霄颔首,道:“神剑门灭门的时候你可在?” 班不一晃晃脑袋,道:“我没在,我平时都是每月初一、十五会来神剑门请慕掌门指点武功,并无住在神剑门!” 云霄“哦”了声,略略沉吟,又道:“你每日都来这里打扫上香?” 班不一点点头,脸上有些伤感,悠悠道:“嗯,说什么慕掌门也是我的师父,神剑门被灭门,师父他老人家又身死,我武功低打不过通天教那些人,做这些也算是略尽为人徒弟的一点心意吧!” 云霄微微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投来赞许的目光,夸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班不一依然满是疑虑,看着云霄,稚问道:“你是谁啊,怎么会有白玉令?见令如见掌门,白玉令只有神剑门的掌门才会有的!” 云霄皱眉忖了一下,道:“我叫萧云,这白玉令是你师父临终前给我的,让我接任神剑门掌门!” 班不一脸色立刻舒展开了,变得高兴起来,笑道:“实在太好了,神剑门没有灭,我又有新掌门啦!” 云霄看他开心,说话做事未脱孩童稚气,便问:“你这么做,还每天都来这里,就不怕通天教的人来找你麻烦?” 班不一一脸不屑地道:“我才不怕他们呢,我父亲可是南直隶总督,手里有的是兵马,他们要敢来,我还巴不得呢,哼!” 小破孩儿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云霄倒是没放心上,只是浅笑不言。 过了一会儿,班不一以商量的口吻道:“现在神剑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可不可以收下我啊?” 云霄一愣,道:“怎么,你不怕惹祸上身?” 班不一挠了挠头,道:“有什么好怕的,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岂能畏首畏尾,我怕那些魔教妖人干啥!” 云霄见他真无一脸畏惧,摸摸他的头,道:“好,既然如此,那收了你了!” 班不一高兴得差点叫了起来,嘿嘿一笑,又即拜倒,礼道:“班不一谢谢掌门人!” 云霄将他扶起,皱皱眉道:“别掌门掌门的,听着怪难为情,我就是个光杆掌门,就咱两个不必叫我掌门,你就叫我萧云哥哥吧!” 班不一一脸喜色,却是摇摇头,道:“这可不行,我怎能直呼掌门的大名,这样不好!” 他低头想了一想,笑道:“要不这样,我就叫你掌门哥哥吧,您看怎么样?” 云霄见他坚持,也不说什么了,只点点头。 班不一很是高兴,又笑出了声,喜极而呼道:“太好了,神剑门没有灭,神剑门又有两个人咯!” “哼哼,高兴得也太早了吧,今日之后,神剑门将彻底消失!” 班不一正高兴之时,一个粗狂的语音响起,声音极是难听。 云霄识得这声音,不容多想便携着班不一踹开了大门,当庭而立,严阵以待。 紧接着,十几道黑影,从院墙外飞落院中,个个都带着牛头面具,正是那夜追杀云霄的黑衣人无疑。 班不一脸色大变,惊讶之表着实不小,他长剑横握住,目视着黑衣人,全无惊惧。 云霄淡淡的看了眼一众黑衣人,轻笑道:“尔等狗鼻子还真是尖,我才刚到没多久便嗅到这里来了!” 黑衣首领只冷笑一声,哼道:“臭小子,今天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云霄全然不屑,蔑视地问道:“哦,是吗?” 黑衣首领厉声道:“别废话,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可以饶你不死!” 云霄浅浅一笑,一手护在班不一胸前,让他退后,并吩咐道:站到一边儿去!” 班不一看了看黑衣人,似乎有些不服气,听得掌门吩咐,“哦”了一声,只好应允。 云霄将手中的龙渊剑举起,顺势晃了一晃,挥了一挥,冷冷道:“有本事打赢我,便给你!” 他回望了一下班不一,又道:“这小孩儿,最好别动他,否则打赢也不给你!” 黑衣首领不住的呵呵冷笑,也是满眼轻蔑,他哼了一声,道:“不自量力!” “给我上!” 随着他一声喝令,所有黑衣人倾巢出动,直取云霄。 “咻咻咻……” 黑衣人等刀剑齐出,来势汹汹,十几个人围着云霄便冲了过来。云霄不快不慢,渐渐将手中长剑拔出,右斜指天,口中微微吐了口真气,就即展开攻势。须臾之间,两方人便斗到一起。 这群黑衣人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武功个个不俗,十几个人加在一起,岂是等闲之能。但这些云霄似乎也不甚在意,他的修行一天也没有落下,《天书秘卷》加上益气神丹,何等绝艺秘宝,又加上云霄修习的《无为真法》、《无欲心法》的内力,此时云霄的功力可以说是一天天突飞猛进也不为过。 诚是如此,那夜动手云霄牛刀小试便一鸣惊人,而更在前两夜,他已突破了《黄庭经》<内景篇>中的第二十四章,内力较那些这些人而言,何止相差是一两截。现在他动起手来,更算是得心应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厉鬼出没 云霄使剑,招式非是别招,正是神剑门的招式,不过也非《神剑破天荒》里的招式,云霄自忖还达不到那种地步。不过虽然是不甚精妙的招式,在云霄手上使出来,依然是威力惊人,十几个准一流高手竟占不到丝毫上风。 黑衣首领看了不禁侧目,没想到几日不见,对方武功又有很大进步,更没想到此人不但会使无影神拳,还能使神剑门招数。而旁边的班不一,看得眼也不眨一下,吃惊的张大了嘴而不知合拢,他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刚认识的掌门哥哥武功竟如此之高。大概二十余合过去,十几个黑衣人已渐落下风,黑衣首领很是生气,大骂了一声:“一群饭桶!”当即加入战团,所有人群战云霄! 云霄毫无惧意,神剑门剑法使得越加凛厉,什么‘飞剑断流’‘长剑拂柳’‘剑舞东风’‘剑雨穿林’……一招使得快似一招,一招使得强似一招,令所有黑衣人讨不到一点好处。 当然黑衣首领也不是吃素的,自他加入战团,形势大大改观,挽转败局在他一举。只见他使出闪电三连劈的招式,专攻云霄下三路,云霄舞出一个个剑花挡住他的攻击,一半心神对付他,一半心思对付围攻的十几个黑衣人,一时之间,招式不乱,不致落败。 “以多欺少,倚多取胜,算什么英雄好汉!” 柔音响处,一个白影跳将进来,其人手持玉箫,风度翩翩,正是凤栖桐来了。 云霄心下大喜,更是吃惊,高叫了声“凤兄”,凤栖桐报以微笑,黑衣首领怒吼道:“又是你!” 凤栖桐冷笑道:“是我又怎样?” 不待多说,便即杀将进去,相助云霄。那黑衣首领怒气冲冲,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怒目视着凤栖桐责骂道:“狗崽子,屡次坏我大事,看我不宰了你!” 凤栖桐不由多说,只是轻笑着专心应敌。随着凤栖桐加入战团,云霄压力倍减,两人合在一处,凤栖桐负责主攻黑衣首领,云霄全面应付十几个黑衣人,瞬时之间,战况随即发生变化。之前是敌强我弱,现在变成了旗鼓相当,随着一系列战斗,更渐渐的变成了我强敌弱。 眼看胜负即将分晓,一旁观战的班不一看得拍手叫好,那黑衣首领头都快要气炸了,不住的“嗷嗷”怪叫,而看着手下已有好几个负伤,不想大败亏输,便即呼啸一声,道声“风紧扯呼”,十数个人,一飞而起,往院墙外逃离,愤愤而去! 云霄和凤栖桐看着他们逃跑了,两人只是驻足,却不追赶。 “掌门哥哥,你没事吧?” 班不一见云霄袖口有些鲜血,忙过来问道。 云霄笑着摇摇头,道:“没事,不小心被划破了道口子!” 凤栖桐看了看,见只是小伤,不甚挂怀,只是望着班不一,问道:“萧兄,这小孩儿是谁?” 云霄道:“他叫班不一,是以前慕掌门收的记名弟子!” 凤栖桐“哦”了声,若有所悟,当即笑道:“班不一,不一般呐,哈哈!” 班不一见他取笑自己,有些不喜,斜视着偷偷瞪了凤栖桐一眼。 云霄摸摸他的头,摇头笑了笑,即向凤栖桐道:“凤兄又救了我一次,凤兄因何到来?” 凤栖桐摆摆手,道:“没什么,我料定这些人定会来找云兄麻烦,因此不放心便跟着来了,不想真如所料,这帮人竟这般没完没了!” 云霄见他记挂着自己安危,很是感激,抱拳深深一揖。 凤栖桐忙将他扶起,脸上却露出复杂神色,他略略沉思了一会儿,立刻迈开了脚步,回首抱拳道:“萧兄后会有期,小弟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咱们后会有期!” 不及云霄有反应,他已飞身离开了。云霄看他行色匆匆,不明所以,待要问询,已不见了踪影,不得不佩服凤栖桐身法之快。 时已傍晚,云霄和班不一草草将院落收拾了一遍,再给慕掌门牌位上了香蜡,带着班不一到埋葬慕掌门骨灰盒的地方磕了几个头,便即离去。 这班不一小家伙可死活不愿他走,生拉硬扯死死拉着云霄往他家歇息不提! 月黑风高,漫夜消沉,四下死一般宁静,整座南京城仿佛被黑暗笼罩,看不到一点光明。寒寒夜深,阴风阵阵,充斥着怪异诡谲,可它吹来的不是邪恶,而是不平。富家大院,这座占地近万亩的豪宅,此刻早已灯火熄灭。所有人都睡了吧?正是,所有人都睡了。不过要除一处外,那便是富家大宅东厢房的一间卧室。这间卧室的主人,一男一女,是富甲和他的九姨太,他们原本已安歇,不过此刻却醒来,不是自然醒,而是惊乍而醒。 “啊,你……你是谁?是人……还是鬼?” 房间中黑暗无比,富甲半身在被中,半身支起,颤声问道。他的九姨太躲在他身后,瑟瑟发抖,面无人色,已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呵呵,我是谁?我是地狱厉鬼,今夜特地来找你!”站在他床前的黑影说话了,声音竟然美妙无比。 富甲看着眼前的黑影,看不清其面貌,因为戴着面具,隐隐约约可见其穿着一袭红衣,披着长发,真个和厉鬼一般吓人。 “你……你想干什么?”富甲大着胆子问道。 那“厉鬼”淡淡一笑,阴沉着声音道:“干什么?我来自地狱,你说来干什么?” 富甲早已冷汗涔涔,不过饶是吓人,他也保留了几分清醒,茫茫尘世,他自不相信世间有鬼。他大声问道:“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说!” 那“厉鬼”冷冷道:“阎王派我来索你命!” 言罢,“咻”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物,薄如蝉翼,似是把薄剑。 富甲见状,身子往床里缩了缩,而那九姨太已吓得尖叫出声。 “来人啊,来人……” 富甲高声吼道,可无论他怎么吼,似乎并无动静。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通天酉部 “呵呵呵,哈哈……你叫破喉咙也没用,今夜就是你的死期!”那“厉鬼”阴阴的笑道,声音充满恐怖,接着那把薄剑已抵在富甲喉咙之上。 “饶命啊,饶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都给你,求求你饶我一命……”富甲求饶了,见喊不来人,他怕死,他不住的磕头。 “呵呵呵,你也怕死吗?当你不顾那些妇女死活的时候,可曾想到有今日?”那“厉鬼”不为所动,只是责问道。 富甲磕头的首突然僵住了,他张大了嘴,显然很是吃惊,然后讶道:“你……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我的大善人!”那“厉鬼”笑道。 “饶命啊,饶命,看在我也做过不少好事的份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那富甲继续求饶,他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可还是继续求饶。 “去地狱赎罪吧!你不会孤单,有人和你同行!”那“厉鬼”不想多说了,也不顾富甲求饶。手起剑进,右手只微微一抖,便在富甲脖颈之上划出一道浅口,口虽不深,但足以致命。 “呼”一股鲜血迸溅而出,喷洒了九姨太一脸,喷洒了满床。九姨太早已吓得晕死过去,富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那“厉鬼”慢慢走近,走到富甲面前,她取下了面具,绝美的脸上笑靥如花,那张脸对着富甲的眼,这张脸并不可怕,可富甲的眼中传来的满是惊讶。 “是……是你。”他终于看清了这张脸,朝思暮想的这张脸,此刻竟离自己这般近,可已无用,他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就已经停止了呼吸,带着难以置信与满腔怨愤。 “哈哈哈,哈哈哈……” 那“厉鬼”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仿佛传满了整个南京城,不过这声音并不可怖,相反还甚是动听! 云霄在南直隶总督府邸一住就是数日,他本归心似箭,怎奈班不一父母极其热情好客,强行挽留之下,盛情难却,云霄只得继续逗留了数日。 班不一那小毛孩儿对他十分欢喜,日日形影不离,带着他游览附近盛景,吃喝玩乐,倒也甚是爽快。不过云霄并非贪玩好耍之人,空余时候的更多时间,只是教导班不一习文练武,想想他也是神剑门弟子,因而并不藏私,将自己从《天书秘卷》上习来的神剑门所有招式倾囊相授。班不一倒也很聪明,不出几日便将招式都练习记住了。班不一父母见云霄与儿子相处甚欢,自是笑得合不拢嘴,又见云霄一表人才,才德兼备,私下想象要是小不一有个这样的老师就好了。只是想象终归是想象,班涂自知云霄是京城堂堂招贤馆三杰之首,当朝五辅大学士楚浩然家的座上宾,将来那是国之栋梁,这等贤才岂能屈就于此处,即便是想想那也是妄想了,不能成为现实,自也不抱幻想。 只是这一日,似乎南京城里出了大事,云霄一大早起来,便看得府里下人人人交头接耳,私下里议论着什么事。云霄一打听才方知,原来就在昨晚,南京城中发生了惊天大案:南京城中,数位有名的大富豪,竟在一夜之间惨死于家中,据说杀他们的人又是通天教。被杀的人中包括南京首富,云霄之前也曾见过的大善人富甲。 班不一之父班涂早早便要出门,去现场看看情况。班不一业已知道这事,小孩儿出于好奇,非得要跟着去看看稀奇。班涂怕他年幼不懂事,跟着捣乱,只是不依。熟料百般阻挠之下,这小孩儿脾气古怪,竟是拗他不过。班涂也是看重云霄这小子不错,宝贝儿子拦不住要跟着,只得邀请云霄一同前往去了,一则可以让他看管班不一,二则云霄见识不凡,兴许也有帮助。就这么三人速速的用完早膳,便就出发直往富家府宅。这一路之上,街头小巷,所闻所听,无一不是谈论富甲数人的话题,什么大善人大好人之类了,多的都是褒扬赞赏之语。通常古往今来,都道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对商人的印象都极是不好。云霄见过富甲其人,见之好色怕老婆,对他没甚好感,可听评价,似乎富甲等人并不算奸商恶人,倒也有些讶异。只是又听得人们说起通天教,说它何等恶毒,如何祸国殃民等等,也越发对通天教更加痛恨! 他们来到富甲府中,富家上下已乱做一团,哭的哭,闹的闹,忙的忙,当然也在准备后事。不过还未设灵堂,富甲的遗体也尚未移至正厅,无故身死,自要维护现场,等待相关人员查验,富甲依然躺在东厢房那间卧室的床上。此刻衙门里的人俱已到来,江苏的布政使、应天府尹、金陵知府等一些大小官员都已到达,不过他们都很是愁闷,显然遇到难案了。 云霄见这么多大官到此,知道这富甲在此地名望之重,却系非同一般。班涂同那些官员简单的见过礼,那布政使便道:“班大人乃是久经沙场的战将,武艺高强,快去看看吧,看是否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班涂颔首,二话不说便去查看富甲尸体。见满床都是血渍,富甲安静的躺在床上,双目圆睁,仍然保持着死时的形状。班涂细细的查看了他的尸体,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只有右颈之上有道细细的裂缝。裂缝极细,宽如发丝,长不过寸许,若非上面覆有血渍,绝难看得出来。 “好厉害的手段!”班涂一见,便感叹道,他是习武之人,自明白其中道理,云霄看了看也是点点头。 “是啊,刚才已经验过尸体,乃是高手用极薄的利器所致!”那布政使走过来道。 班涂问道:“据传是通天教的人所为,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布政使道:“房门的门栓已经坏了,凶手应该是直接从大门进来的。” 他说着,另一人却双手捧着一物过来了,正是之前验过尸的捕头,他将那物举过头顶,道:“大人请看,这是凶手留下的东西!” 班涂接过,仔细探查,见是块鸡冠状的令牌,背面刻着一个大大的“酉”字,而正面却是清晰的“通天”二字。 班涂大吃一惊,惊呼道:“果真是通天教!” 第一百六十七章 查案 应天府尹道:“看样子是通天教酉部下的手啊!” 班涂点点头,把东西交给了捕头,问道:“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那捕头摇摇头,道:“除了这个,没了!” 班涂又检查了一遍富甲尸体,深思了一会儿,咬咬牙,恨道:“这通天教简直太大胆了,竟敢在我所辖的范围动手,如此明目张胆,实在可恶!” 顿了顿,他又道:“别的地方呢,可有何发现?” 此时一个将军打扮的人过来道:“我已经和陆捕头全查看过了,都是一样,除了这道令牌,别无其它!” 班涂沉默了一会儿,道:“昨晚这间卧室周围房间的人呢,可有听见什么不对?” 那捕头道:“我已经问过了,他们都说睡得太死,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早上才醒过来!” 班涂低着头,自语道:“看来是都被迷晕了!” 过了会儿,又问道:“当时这房中可有其他人?” 那将军道:“有,是富大善人的九姨太!” 班涂又道:“可问出点什么没有?” 将军道:“她惊吓过度,似乎精神已经失常,口中只叫‘鬼,鬼’,却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班涂吩咐道:“快把她给我带过来!” 将军领命而去,不多时,带来了个披头散发的少妇过来,那少妇似乎很是怕人,眼神恍惚,嘴里念念有词。班涂走近过去,温声问道:“你是富大善人的九姨太?” 那少妇不住闪躲,也不搭话。班涂面露无奈,耐心再问:“昨晚是什么样的人杀了富大善人?” 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还是这个,对于凶手是什么人,早已揭晓,具体是什么样的人却无从知道,无从知道那便不知如何去抓如何去找。 那少妇喃喃自语,依旧不停的念道:“鬼,鬼,厉鬼……” 班涂一叹,明白从疯子的口中是找不到线索的了,他索性走开,不去追问了,索性又到富甲的床上翻找。可他刚让开,似乎那少妇就看见躺在床上的死尸,竟突然大喊大叫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干,别杀我……” “鬼,厉鬼啊……”边喊边哭叫着跑出去了。 班不一看这少妇疯子的举止甚是吓人,只躲到云霄身后,不敢看。云霄轻抚了抚他,安慰安慰了他,自也走到床边细细瞧看。 班涂见状,当即问道:“萧公子也是高手,不知道你怎么看?” 云霄看了看富甲,又看看他的伤口,抱了抱拳,道:“以伤口来看,凶手的手法干净精准,显然是武功绝高之人!” 那捕头很是赞同,补充道:“这伤口的深度刚刚到切开大血管一半的位置,大血管没断,这等杀人手法,常人不可能做到!” 云霄点了点头,道:“这位大哥,可否把那枚令牌借我看下?” 那捕头赶紧取出,双手递给他。云霄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了许久,看了又看,也是没看到什么异样。不过没看到什么却是闻到了什么,他将那枚通天令凑近鼻边,闻见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香味十分好闻,似乎是女人身上的香味。 云霄脸色略变,开口道:“这凶手应该是个女人!” 众人原本都眉头深锁,俱在沉思,听到这话,全都往这边看来,班涂忙问:“哦?萧公子何以见得?” 云霄把通天令递给他,道:“大人,你闻闻!” 班涂接过,也凑近鼻边闻了闻,却是点点头,又摇摇头,过了片刻,问道:“这块令牌是在哪儿发现的?” 那捕头道:“喔,是在床上,这块令牌就放在富大善人的肚子上,我们来时便发现了!” 班涂又问:“可有谁拿过?” 捕头道:“就我拿过,我拿来便放在收集证据的箱子里面,没其他人拿过!” 这时,班涂才颔首道:“看来,这凶手确是女子所为!” 金陵知府却尚有疑问,道:“即便这令牌上有女人香,这床上也有香味啊,保不定这香味是在这床上沾染上的也未可知!” 云霄摆了摆手,道:“不会,适才我已经仔细闻过了,这香味和床上的并不一致,也和方才那位九姨太身上的香味不同。” 他顿了顿,又道:“各位试想一下,这令牌是凶手带来的,那她一定便是随身携带,放在衣服里面,因而沾染上了自身的香味,否则这令牌未经别手,也未落到别处,其上保留的自然是携带者携带了多时而沾染上的香味。” 众人见他分析得有理,都点了点头,云霄又问:“别处的令牌呢,烦劳拿过来看看!” 那捕头又将别处的令牌拿过来给云霄,云霄又一个接一个的细细闻了再闻,才道:“不错,都有香味,只是每个的香味略有不同,这也印证了凶手是数人,而非同一人,看来是他们早就预谋好的!” 众人见他如此心细,案情已有些眉目,纷纷夸赞,只是看他面生,众人都不认识,应天府尹机灵,见他和班涂家的公子一起,便向班涂抚掌笑问:“这位公子分析得极是,他可是班大人府上的人?” 班涂摇头哈哈一笑,道:“我府上岂能有这般人才,他是……” “他是京城的人,我的掌门哥哥!”班涂话还尚未说完,已有人接口道,不是班不一是谁,看他的样子高昂着头,甚是骄傲。 众人听了,也是不明,不过多半都认得他是班涂的宝贝儿子,俱是笑了笑,不以为意。 班涂看了看儿子,也不责骂,只是说了句:“这小子,越发没规矩了。” 却向众人引荐道:“这位萧云萧公子,是我家的客人,本官的朋友,他可是京城招贤馆的人哟,楚大人家的座上宾,招贤馆三杰之一!” 众人听了介绍,才知难怪他如此了得,原来是这种身份。虽知对方无功名在身,但知他是楚浩然的人,登时另眼相看,纷纷过来见礼。 过得一会儿又回到正题,班涂却叹道:“虽然知道了这是通天教中女教徒所为,可是单凭这香味,又往哪里去抓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惊天恶讯震金銮 云霄道:“要抓人得先识别这些香味。这个不难,去找买卖香品的老板便能鉴别。然后再根据鉴别出来的结果锁定此香用在那种人群,从而缩小目标。我闻这些香味非同寻常,应该不是寻常人家女子用得起的吧,那就根据鉴定出来的结果锁定群体目标,再推断嫌疑人!” 众人点头称是,那捕头道:“萧公子所言不错,根据香味推断群体目标,自然能缩小我们的侦查范围。” 他指了指富甲未闭上的眼睛,又道:“各位请看这富大善人的眼睛!” 众人过去相看,见富甲眼睛还睁得老大,尚未合上,眼神中似乎有惊惧之色。 捕头继续道:“这富大善人的眼中神色复杂,除了惊惧以外,还有难以置信的眼神在里面。当然生死一刻自会惊惧,但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出现难以置信?” 众人陷入沉思,班涂想也不想便道:“哦,那就是杀他的人,这富大善人一定认识!” 那捕头道:“对,杀大善人的人他肯定认识,所以这就更减小了我们追查的范围,可从大善人认识的人里着手!” 云霄补充道:“不错,从鉴别出香味的群体入手,这是其一;从大善人认识的人入手,这是其二;第三嘛,凶手武艺高强,怕也十分少见了,再从这点下手,范围便更小了;另外,富大善人的九姨太,要抓紧治疗,说不定从她的口中能再得出些线索!” 众人都表示同意,眼看案情有所眉目,俱都喜形于色了,云霄看着富甲的尸体,却在想象:“都说通天教杀人如麻,不分好坏不论男女,如何杀这几位大富商的时候却都只是杀一个,而对其身边的人一个未杀?这和最近他们的动辄灭门灭派杀得鸡犬不留之举简直太不相称了。” 云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也更觉得诡异,对这通天教也越发好奇,充满疑虑了。 众人查探至此,追查凶手方向已定,布政使自叫富家人收敛尸体,众人离去不提! 京华帝都,一派繁花似锦,天已经大亮,半空之中却笼罩着越来越多的黑云。 “闪开,闪开,八百里急报,蒙古人入侵河套,已占领我十二座城池,榆林边镇告急……” 早市才刚刚开始,京城大街之上,还没有多少人等,一人一骑突然疾驰而过,口中不停的叫喊着,直直奔往紫禁城而去! 金銮大殿,文武朝臣位列两班,位置中宫的大龙椅上,身着黄袍的微胖男子正在大发雷霆,看他的样子,无比的怒气冲冲,咆哮之声大有气吞山河之势。要论当今谁有如此气势,除了当今大明朝皇帝,成化帝朱见深还有谁人。八百里急报已经传到他的手上,他闻讯后正在大发脾气。 “这小王子好大的胆子,乳臭未干,竟敢侵占我大明领土,可恶,可恨之极!”朱见深将八百里急报狠狠摔在龙案上,大声呵斥。 殿上大臣无人说话,都耷拉着头,看也不敢看他一眼,俱在深思些什么。过了许久,才有人出来搭话。 “陛下,小王子虽年少,却是野心勃勃,不用两年时间便平定、统一了蒙古数个部落,如今兵指我大明,不可不防啊!”说话这人尖声尖气,显然不男不女,不是大太监汪直是谁。 “是啊,陛下,汪公公言之有理,这鞑靼三番两次骚扰我边关,是时候给他们迎头痛击了!”见汪直发表意见,兵部尚书张鹏立刻出来道。 朱见深压了压火,略略沉思了一下,道:“说的不错,众卿有何意见,都别藏着掖着,速速道来!” 内阁首辅万安当先出来,道:“陛下,微臣之见,这鞑靼国地寒贫瘠,物产稀少,眼看如今入秋,他们不过是想拾弄准备点东西好过冬罢了,按照以往来看,他们志不在攻占土地,我们也不可妄动干戈啊!” 朱见深捻了捻须,未作多言,汪直却道:“万大人此言差矣,蒙古人是来抢东西的不假,可如今他们兵临城下,已经攻陷十二座城池,大肆虐杀我边民,这口气岂是一句不可妄动干戈就能了的?” 万安又道:“陛下,当今的形势,山东河南一带灾情严重,百姓流离失所,国库已花出许多银两在赈灾上面,而其它数省的收成也不好,如果兵戈一起,粮草不济,又要花费巨资,恐耗空国库,于国于民很是不利,请陛下三思!” 朱见深点了点头,知道万安说的也是事实,不禁问道:“那以万爱卿之见,当如何?” 万安拜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微臣愚见,可遣使说和。小王子不过是想得些过冬的辎重罢了,陛下给他些好处,令他退兵便可,如若不行,再作计较也不算迟啊!” 汪直听了此言,十分不忿,当面驳斥道:“不战而屈人之兵?难道苟和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万大人此行万万不可!如今我国形势虽是不好,却无衰颓之势,这鞑靼乃贪得无厌之徒,区区一小国,绝对不能纵容。如果议和,只不过是长鞑靼志气灭大明威风罢了。小国尚能左右我国行事,如此下去,学者四起,必会后患无穷,届时大明威严何在,陛下威严何在?万大人此举只在姑息养奸而已,断不可行!” 万安反对道:“汪公公危言耸听了吧,怎会是姑息养奸?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凡事都是因势而变,现下议和,只是此刻形势所驱而已,和往后的事无关。至于以后如何,我以为还是解决现下的事才是当务之急!” 然后他回身往上,礼敬问道:“陛下,以为何如?” 朱见深沉吟了片刻,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其他爱卿呢?有何意见?” 众人一时无语,朱见深见诸人沉默,又有些生气,强制的缓了缓,点名问道:“龙卿深谙军事,有何高见?” 这时,走出个半百武将,单膝跪地,奏道:“陛下,万大人所言虽是有理,不过据我所知,这蒙古人此来非是掠夺点钱粮物产这么简单!” 第一百六十九章 唇枪舌剑欲争功 这武将正是龙啸天,当朝保国都督威勇候。 朱见深有些惊讶,忙道:“龙卿快快起来,有何见解,速速奏来!” 龙啸天起身,慢慢地道:“这小王子虽年纪不大,却是少年英雄,志向远大。其人雄才大略,乃鞑靼不世出的人杰。他一人尚不足惧,只是他还有个文武兼备的妻子,名唤满都海,两人合在一起,却是双剑合璧,不得不虑!” 朱见深皱了皱眉,问道:“这满都海是何人?” 龙啸天细细说道:“这满都海是蒙古汪古部人,汪古部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世代姻亲。满都海初嫁于鞑靼大汗满都鲁为妻,无奈没成亲多久,满都鲁便死去,此时的满都海不过二十几岁。不过由于满都鲁死后无子嗣,按照蒙古皇室习俗,不论谁做了大汗都可以娶前任大汗的妻妾。因为当时满都海手上握着极大的势力,她又才华出众,未推举出可汗之前,便有许多人向她求亲,以图得到她的势力,借机成为握有更大实力的可汗。” 他停了停,接着道:“只是这些求亲的人俱都不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直系后裔,因此不在满都海的选择范围之内,而满都海最终选择的便是这位成吉思汗的十五世孙,当时的孤儿——孛儿只斤·巴图孟克,也就是小王子!” “满都海乃蒙古传奇女英雄,小王子是鞑靼不世出的人杰,他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不足两年便平定了蒙古数个部落,大有统一蒙古之势。他们现下入侵我大明不过是凭着在漠北纵横驰骋所向无敌的威势前来试探来了,如果不一举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恐怕将来等他们统一蒙古做大做强之后,便再难收拾了!” 龙啸天分析了一遍之后,正色恳请道:“所以陛下,依微臣之见,此次只能战不能和!” 还没等朱见深发话,楚浩然便已急站出来,俯身跪倒,附道:“威勇候所言正是,陛下,鞑靼一心想要恢复蒙元统治,他们志在天下,如不此时出击打掉他们的雄心,后患无穷。此战必须打,陛下!” 其时,两列朝班,一帮文武,无数人跟着跪倒,附和道:“陛下,此战必须打啊,必须打!” ………… ………… 朱见深见站着的只剩下万安等寥寥数人,他心知肚明,这就意味着主和的就这几人。朱见深点了点头,慢慢的将怒气退去,才道:“好,既然众卿一致同意,那就打吧!” 他扫视了一眼众臣,问:“谁可为将,率军出征?” 众臣面面相觑,汪直立即站出,自告奋勇道:“奴婢不才,愿率军出征!” 语声刚过,一人便抢出来道:“陛下,臣保荐一人,定能退兵!” 朱见深看了眼汪直,没加言语,却问:“周卿所荐何人?” 这人是礼部尚书周洪谟,只听他道:“保国都督威勇侯,谙熟兵法,通晓军事,屡次出征都是大胜而归,这次出兵事关重大,许胜不许败,领军之人,也非威勇侯不能胜任!” 龙啸天站在一旁,只是昂首挺胸,并不言语。 朱见深微微颔首,也未表态。 这时,兵部尚书张鹏却站出来道:“陛下,我兵部就是专管军中诸事,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微臣身为兵部尚书当是责无旁贷,微臣不才,愿意率军出征!” 朱见深见有人争先,很是满意,不过他还未说话,又有人启奏了,此人是户部尚书殷谦,只听他道:“陛下,汪公公年前曾督镇辽东,对边镇事物了如指掌,微臣以为还是汪公公率军前去比较妥当!” 朱见深见有人举荐汪直,有人举荐龙啸天,张鹏又自告奋勇,一时拿不定主意,竟转身问身边的太监怀恩,低语道:“你以为派何人比较稳妥?” 怀恩装作若无其事,微微侧头,压低了声音道:“陛下,此事干系重大,当万无一失才行,奴婢觉得陛下派他们三人同去又有何妨?” 朱见深瞬间妙悟,自知怀恩的意思,略略颔首,便道:“好吧,既然如此,众卿都有为国效力的意思,那朕也不能辜负,你们三个便一起去吧!” 顿了顿,他正色道:“龙啸天、汪直、张鹏听旨!” 三人侃侃而出,拜俯在地,齐声道:“微臣在!” 朱见深吩咐道:“龙卿,令你为领军都督,率领二十万大军赶赴榆林御敌。令汪直为监军,张鹏为总兵官。立即准备,择日出征!” 三人齐声道遵旨,缓缓而起。须臾之后,龙啸天发话了,只听他奏道:“陛下,鞑靼军势大,他们人数众多,遍布于整个河套地区,微臣以为可分两路军御敌,一路直奔榆林前线与鞑靼主力相抗,一路进攻河套,寻找鞑靼余下各部,一一将他们驱赶出去!” 朱见深点了点头,刚要说话,汪直已奏道:“陛下,龙都督所言甚是,奴婢不才,可领军赶赴榆林前线,至于河套地区,范围广泛,非两人之力不可为,奴婢以为龙都督和张总兵同去为佳!” 众臣一看,都知汪直心思,无非想独自多挣点功劳罢了,许多人深以不耻。这时,张鹏奏道:“陛下,榆林边镇告急,鞑靼军的主攻方向也在此处,我方应集中兵力对付榆林的鞑靼军才是,河套的鞑靼军仅为辅助,只要榆林方向的鞑靼主军被击败,河套地区的鞑靼军便可不攻自破自行退出,微臣以为,当主攻榆林方向鞑靼军,河套地区倒不足为虑!” 张鹏也不甘示弱,言下之意自己不想去河套。朱见深听二人所言,自是明了他们的心思。他深思了一会儿,还是觉得龙啸天所言非虚,便道:“榆林、河套唇亡齿寒,相辅相成,同为重要。朕令龙啸天与汪直领十万精兵驰援榆林,张鹏领十万精兵寻扫河套,九边重镇兵马随尔等调用!” 三人见命令已出,不敢有违,当即领旨。 朱见深又道:“你们三人当齐心协力,要以江山为重,百姓为念,破敌为第一要务,懂了吗?” 三人互看一眼,齐声道是。凡事商量已定,便即退朝不表。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整军筹粮,择日出征,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第一百七十章 大义赴沙场 云霄在南直隶总督府里已逗留了好些时日,本早早想走,班不一就是不肯放行,极其无奈之下,他也不便强去。富甲等几个商人被杀之案,进展还算比较顺利,果然按照云霄他们定下的思路,一步一步进行,假以时日,当能找出凶手。只是云霄恐怕也等不到他们找到凶手的日子了,鞑靼军进入河套,侵略榆林的消息已从京城传来,云霄闻讯后,自是归心似箭,不论如何,万不肯再逗留。 不顾班不一那小子反对,第二日便辞别返京。不过在临行时,云霄将神剑门先掌门慕龙渊的随身佩剑送给了班不一,并告诫他好好修习神剑门剑法,将来要中兴神剑门云云。 这一路,云霄可长了心眼,不愿再被那些人黑衣人追杀纠缠,索性他便乔装易容,也遵照当初龙飞鸢的吩咐,挑小路捷径走而不走大道,也是极其顺利,很快便到达了京城。 云霄一入京,当然是备受欢迎,成子衿那货一听说,便立刻丢掉手里的活儿前来迎接了。不过说来也巧,今日招贤馆里格外热闹,许多人都来得这里,什么龙啸天父子女三人、周洪谟父女二人,兵部尚书张鹏,户部尚书殷谦,楚家上下人等,一应随军将佐,招贤馆数人,就连汪直手下韦兴、韦眷也在。云霄回来也是真是时候,刚一进门就被请到招贤馆中去了。 “哈哈哈,萧云兄弟终于回来了,可是把老夫给盼死了!”未及至门前,已有人大笑道出来相迎。 云霄一看是龙侯爷,赶忙施礼。龙啸天也不管那么多,握着他的手便往招贤馆大厅拽着去了。 见招贤馆中这么多人,云霄略略吃惊,微笑着同他们一一见礼。几个月没见,人还是熟悉的人,大都没什么变化,唯独有变化的恐怕只有楚浩然了,他的鬓边多了好些白发,竟然苍老了许多。再见楚清妍,她依旧是那般美丽,光彩照人,云霄对她含笑作揖,她报以微笑。 “孩子,一路辛苦了,这路上都还太平吧?”楚浩然说话了,他仍然时时关心着云霄,将他的安危悬在心上。 云霄笑道:“劳大人挂念,都还好,一路没出现什么异常!” 周洪谟也过来,拍了拍云霄的肩膀,点头笑着道:“几个月没见,萧公子越来越有精神,越发的有出息了,哈哈哈,不错不错!” 云霄见他夸自己,没说什么,只是抱了抱拳。 龙啸天却道:“没想到数月不见,萧公子出了趟门,就不是以前的萧公子了,哈哈哈!” 云霄听了这话只是不解,不禁问道:“哦?侯爷何出此言?” 龙啸天大笑道:“萧公子现在可不简单了,乃是堂堂江湖十大门中神剑门的掌门,自然不是以前的萧公子了!” 原来这事大家都知道了,云霄面露尴尬,只道:“侯爷言重了,在下……在下这掌门只是光杆,不值一提!” 楚浩然慰道:“难为你了孩子,你们做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很不错!” 云霄感激的看了看他,略略颔首。云霄见这么多人来这里,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不由忙问:“大人,您们可有什么事?” 楚浩然道:“也没什么事,只是商量一下龙兄他们出征的事情,这些个孩子们也是热心,跟来听听。大家听说你回来了,一则想尽快见到你,二来也想你来听听,看有什么能不能帮得上忙的,便把你叫到这儿来了。” 云霄点了点头,了然原是如此。 “那大人们继续商议吧,在下听着就行!” 云霄说罢站到了楚浩然身后,楚浩然、龙啸天、张鹏、周洪谟、龙飞羽等人又开始继续商议。云霄对诸事不甚了解,也不发表意见。 待到最后,诸事做好安排,龙啸天、张鹏自引大军出发,户部负责筹备钱粮,派龙飞羽与汪直手下韦兴、韦眷负责解运粮草,成子矜和竹之明等也随户部调遣,其余一应将佐人等均各司其职,云霄没被安排什么,有些失落,想来是楚浩然要他打点招贤馆中事物。 末了,大事已定,众人告辞作别不提,只余下楚龙两家及周洪谟父女,招贤馆数人。 这时,龙啸天竟站出向楚浩然抱拳道:“楚兄!” 楚浩然看他一脸恳求的模样,全无往日的豪迈,不禁讶问:“龙兄有事?但说无妨!” 龙啸天笑了笑,道:“想向楚兄借个人用!” 楚浩然道:“咱这儿的人龙兄还用借吗?直接挑去用就成,和我何必这么客气!” “非是别人,我要借的正是萧云兄弟!”他指了指云霄道。 众人都是一愣,云霄也吃惊,楚浩然皱了皱眉,却没立即答应,龙啸天补充道:“我知道招贤馆里还有许多事物要萧云兄弟打理,前方也是危险重重,若是楚兄不允,就当我没说!” 楚浩然没有回答,却是看了眼云霄,问道:“孩子,你愿意去吗?” 云霄心里极是高兴,正了正色,抱拳慨然道:“国家兴亡,人人有责。大丈夫当以身报国,在下正愁无用武之地,既然侯爷有言,在下理应当仁不让,万死不辞!” 龙啸天见他应允,十分高兴,豪言笑道:“有萧兄弟在,此战必胜,哈哈哈!” 显得何其有信心,只是楚浩然却似有些愁闷,隔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那好,既然你愿意去,我也不阻拦了,那你就跟着龙兄他们去吧。只是前线危险,刀剑不长眼,你还得多加小心!” 云霄喜道:“大人请放心,我理会得!” 事已敲定,诸人离去不表! 七月二十八日,明朝大军就要赶赴榆林前线与鞑靼军主力对抗,由于这战事,原定于八月十五中秋节举行的武林大会也暂时取消后延了,各派人等除了应对通天教,也派出部分徒众参与支援前方战事。只是说来也奇怪,自从神剑门被灭之后,通天教作案越发的少了,更没有任何再灭门灭派之举,各派稍有松懈,也能暂缓口气。 第一百七十一章 对不起 明日就要出征了,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即将面临的危险,云霄倒一脸的坦然,并没有什么紧张与不自在。晚饭时分,成子矜、竹之明自是与云霄把酒言谈,酒席饯别。之后楚浩然便把云霄叫去,吩咐些万事当心的话,并送予云霄一把宝剑,剑本无名,赐予云霄练武,当即取名为“霄练”。龙飞鸢又送来一副亮银明光铠甲,让云霄明日穿上先到威勇候府,再一同到校场报到,随军出征! 京城的夜是格外的美,比之南京的花街柳巷胭脂俗粉之气,多的是纷扰繁杂、多情与无情而已。明日就要出发了,尚不知胜负如何,生死何如,只是心上的事吧该了的还是得了,心上的人儿吧,该见的还是得见!夜已阑珊,鸡犬都歇息了,人也该睡的睡尽,只是学士府西厢锦绣阁,灯火尚明,一个白衣翩翩的俊俏男子正站在阁楼下苦等。少时,一个风姿绰约的粉衫女子徐徐而下,用吃惊的眼光注视着男子,慢慢走将过来站在他身边,也不言语,只是缓缓低下头去! “这么晚了,打扰你了!” 那男子稍显过意不去,抱歉地道。这女孩儿微微摇摇头,暂时无言。 过得一会儿,她才抬眼看着男子,轻声道:“我……我还以为你不和我说话了呢!” 那男子一愣,有些吃惊,片刻之后才心下了然,原来自那夜后自己并未和她说过一句话。不过男子笑了笑,道:“怎么会,我只是不知说什么好罢了!” 女孩儿轻轻点点头,道:“明天就要出征了,很期待吧!” 男子讶异的望着她,十分吃惊,因为毕竟她,懂他。 须臾之后,他缓缓移开目光,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了声:“嗯!” 这女孩儿暂停了一会儿,饱含祈求的眼神,轻声呼唤:“萧公子!” 她长长吸了口气,对着男子,也仿佛对着自己内心,悠悠地道:“我不希望你能建什么功立什么业,也不希望你能封什么侯拜什么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自己,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回来!” 男子的心中荡起了涟漪,心灵深处倍觉温暖,头脑之中无比激动,他又望着她,细声地道:“我知道的!” 是的,他的确知道,他何尝不知她的心意,只是他消受不起。身份悬殊,他们各有使命,而她早有人爱慕,他不能横刀夺爱。 也就这样吧,他无话可说,无言可表,很多话想说而不敢说,很多语想表而不能表。两厢无言,一个深情相望,一个抬头望天,久久静默。 女孩儿有些无奈了,回眼转身,轻叹徐返,渐渐离去。男子的身心似在矛盾着什么,他表情复杂,思想像是在打架。 过得多时,才朗声呼道:“姑娘……” 女孩儿忽然欣喜了,停下了慢行的步伐,不过她未回头,因为她已不敢看他。 “对不起!” 终于男子还是说出口了,说出了最想说的一句话,仅有三个字的一句话。虽简短明了,飘荡在女孩儿的耳边却久久不能散去,也萦绕在女孩儿的心间怕是永久也不会消逝。 她知道了,他是来道歉的,为那夜的无情道歉,她都知道了都知道,她又何曾怨恨过他。 她慢慢的回首微笑,然后突然转身往自己的闺房行去,因为她已不能多呆一刻,她不愿在他的面前失态,她想要哭也是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伏在床上,抱着枕头,失声痛哭! 果就到了出征的日子,云霄全副戎装,牵着腾雾,拿着霄练,自就出来。招贤馆、学士府大门外聚集了好些人来为他送行,人们见这位萧公子,白盔白甲白袍白马,煞是英俊威武,心下大异,这哪里是当日那个受胯下之辱的无骨青年,也不是初来时那个瘦骨嶙峋的臭穷酸。那些个丫鬟婆子见他如此这般,纷纷议论他脱下战袍是书生,穿上战袍是将军,好一副儒将风范。云霄同他们作别告辞,直是走出老远,仍听得他们的不止称赞。 云霄先去威勇候府会和龙飞鸢、龙飞羽,然后径去校场报到。校场二十万大军已经列队完毕整装待发,看他们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雄雄,云霄自感叹龙侯爷治军有方,此战胜利有望。 此刻两路军的统帅龙啸天和张鹏等人自在辕门外叙话,其中还有三个太监,云霄看这三人中有两个认识,正是韦兴和韦眷,而另一个他是第一次见。不消说也能猜到,此人自是权倾天下的西厂提督大太监汪直,这二十万大军的监军。 云霄一看这汪直,真是无比的吃惊,立刻呆愣住了。在他想来这汪直能权倾天下,自然该是那种久经世事圆滑世故的中老年了,而看他这等身小,年纪怕是二十岁也不到,真真深感惊讶。看他这般年岁便能做到御马监太监、西厂提督并能权倾天下,不用说,此人定是雄才大略,也是不世出的英杰。只是这等人才却不走正途为民造福,却是不得不令人惋惜。而反观自己何尝又是弱智低能,怕还比这汪直虚长几岁,竟然混成这副模样,一贫如洗,什么也没有。想到人与人之间差别竟能如此大,更是不禁摇头苦叹。 似乎这一叹,却也引起了汪直的注意,他见眼前诸人尽皆熟悉,唯独这白袍白马的英俊青年甚是面生,不觉向龙啸天问道:“哦?敢问侯爷,这位是?” 龙啸天一笑,道:“啊,他是招贤馆的人,我特地向楚大人借来的,他叫萧云,汪公公听说过吧?” 汪直面上一惊,讶道:“他就是萧云?” 然后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如此俊俏,当不负其才名,果真名不虚传!” 云霄见他居然知道自己,也是一惊,自也向他略略含笑施礼。片刻之后,众人业已到齐,勉强的寒暄一番,眼看诸事已准备完毕,大军开拔赴德胜门,接受皇帝检阅送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出征第一战 古人有言人有三不朽,曰:“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再次立言。” 此三者虽久不废,流芳百世。但此三者却不好为,立德和立言是圣贤哲人及学问大家们做的事,一般人不能为之。常人易做的事怕也只是立功了。莘莘仕子,不能登科立于朝堂,那就血战沙场,提三尺之剑,立不世功名。都说富贵险中求,名利又何尝不是,曾经空有治世安邦计,无定乾坤一寸功,云霄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此刻的他有些紧张,但更兴奋。 德胜门外旌旗招招,人山人海,城门上成化帝带着文武百官都来给出征的将士们送行了,城下百姓摩肩接踵,都来送别大明的勇士们。龙啸天率领云霄他们来到承天门外,抱拳行礼,挥手致意。看着大家如此热情,众将士深觉暖心,人人士气倍受鼓舞,都想当不负圣上隆恩,百姓期望才是。 云霄呆坐在马上,徐徐而行,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他倒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只低着头,不挥手也不说话。 “飞鸢……”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谁呼唤龙飞鸢的声音,云霄抬头寻看,只见道路右边人群的最里面,依稀站立着几个人,几个熟悉的人。 岂不认识,正是楚清妍、成子衿、竹之明和周香怡几人来给他们送行来了,刚才的声音不必说,定是成子衿叫的了。云霄对他们微笑致意,龙飞羽、龙飞鸢的注意已早早被他们吸引。 龙飞羽竟不顾旁人的眼光,高声叫着:“清妍,你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楚清妍对他略略一笑,只是人多眼杂,不觉脸上稍显得尴尬。 成子衿又叫道:“飞鸢,战场凶险,你千万要当心啊,要小心啊……” 他不停的叫着,吩咐着,龙飞鸢面上却没什么变化,也没有说话,只是向他微微点头。 云霄见成子衿如此关心龙飞鸢,近乎全然没把自己当回事,暗暗嗔怪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只是一阵摇头浅笑。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却是叫自己的。 “萧云哥哥,你此去要保重啊,凡事都要小心呀!” 云霄抬头来看,却是周香怡在吩咐自己。他略略吃惊,但出于礼貌,还是笑着回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虽说着话,他的余光却落在楚清妍脸上,见她一脸惊讶的望着周香怡,目光久久不移。 而竹之明自向他们抱拳颔首,祝福他们早日胜利来归。最后楚清妍才慢慢转头,又深深凝望着云霄,眼神颇为复杂。 云霄也缓缓望向她,二人凝目对视,虽不言语,但眼中已包含了全部。 就这样走了,就这样走,带着所有人的祝福,也带着一些人的牵挂。就这么赶赴战场,血战到底,不破楼兰终不还,他们要将蒙古人赶出河套,赶过阴山! 龙啸天率领十万大军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的赶到榆林,鞑靼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了靖边,双方在横山展开对峙。龙啸天的十万大军加上榆林两万守军合计十二万人,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鞑靼三十万大军。此等形势不容他们有丝毫懈怠,抵达之后,龙啸天便下令大军修筑壁垒,加强防御工事。鞑靼军更不容他们有丝毫喘息,他们刚到达的那一日夜里,鞑靼军前锋部队便连夜前来攻城,想趁他们疲惫不堪、立足不稳之际,来个突然袭击,给他们颜色看看。 六万先锋部队就这么铺天盖地的杀来,喊杀声震耳欲聋,看这阵势,丝毫不逊于奔腾大海潮起潮落般气势滂溥。不过明朝大军也不是盖的,他们个个士气高涨,也要趁着第一次出手让对方知道知道厉害。 龙啸天和汪直镇定自若的站在城头上,指挥着将士们御敌。云霄、龙飞鸢、龙飞羽、韦眷等人也在龙啸天旁边,随时等候调遣。这鞑靼军确实也十分凶悍,伴随着云梯、冲车、投石车、火铳的步步逼近,鞑靼士兵个个都奋不顾身拼死往前。城头上的明军用箭射,用油烧,用石砸,用火器打,两方针尖对麦芒,相互僵持着。战斗异常惨烈,城门下尸横遍野,双方互有死伤,战斗一直从傍晚持续到第二日天明才结束,不过鞑靼军毕竟没人能越雷池一步。云霄再一次次经历这样的大战,不过较之前僰国大军与明军大战不同的是,这场面除了惨烈之外,更多的是震撼。 连日来急行军鞍马劳顿,昨夜又经历一场生死大战,明朝大军很是疲累。第二日一早,他们急急的吃些东西,便准备休息会儿。可不及个把时辰,又有人来报,鞑靼军左军部队前来挑战。这可把龙啸天给气坏了,他刚想打个盹儿,一听说消息,便气急败坏的起来召集将佐上城门查看御敌。 横山城外,旌旗招展,鼓声大震,号声不断,鞑靼大军气势如虹的在城外开阔地带铺展开来,借着秋日的雾气,看到头却看不到尾,他们个个杀气腾腾,面露狰狞的虎视着前方城池,大有想要一口吞下的气势。 “这群兔崽子,感情是不让人休息啊?他奶奶个熊!”龙啸天在城头上看着这群鞑靼军,十分生气的开口责骂。 汪直皱了皱眉,道:“这蒙古人斗志旺盛,又不怕死,还真是不好对付!” 龙飞羽满脸不屑,冷冷的道:“他们不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想以车轮战取胜吗,小小伎俩不足为虑!” 汪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惊,略略点头,道:“龙将军说得对,他们就是想累瘫我们,那以将军之见,该何所为?” 龙飞羽傲道:“还用说吗,让我带兵前去,杀他们一回,先挫挫他们的锐气!” 这时却听龙啸天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分为三拨,榆林守军为一拨,朝廷大军分两拨,三班三倒,大家轮番守城!” 传令兵得令而去,龙啸天又道:“不可,现在他们士气正旺,不利于战,先等等再说!” 第一百七十三章 牛刀小试一鸣惊人 正值此时,鞑靼军一员战将出来讨战。且看那员将,骑着高头黑马,拿着宣花大斧,身长八尺余,戴黑盔穿黑甲,胡子八叉,面相凶恶。来到城下便乌拉吧唧叫个不停,也听不懂其言语。 龙飞羽看到他拍马过来,便当先而出,自告奋勇道:“父亲,我去会会他!” 龙啸天兀自沉思,尚没说话,一将便过来阻道:“将军不可轻动,此人名叫苏合,号称万人敌,乃鞑靼第一高手苏德的侄子,此人十分骁勇,就连素有万夫不当之勇的靖边守将卢胜卢将军也死在了他的手下。”说话之人也人高马大,乃是横山守将铁石刚。 龙飞羽却冷笑道:“要不厉害,反不配当我的对手!” 说着,又请命道:“父亲,就让孩儿前去会他一会吧!” 龙啸天看了看他,又看看汪直,询问道:“公公以为如何?” 汪直笑道:“龙将军勇气可嘉呀,不过小小贼将岂能劳龙将军出手,我看派一员偏将前去足够了!” 龙飞羽见他不允,斜视着略瞪了他一眼,心里极是不快。 这时,一将出来道:“杀鸡焉用牛刀,龙将军歇着,待小将前去取他项上人头!” 说罢,已急急转身离去,横刀上马,开城迎敌。 那苏合看见有人出来,十分高兴,只站在那里立马挺斧,不屑的看着来人。那员将去也不搭话,举刀便砍,可实力太弱,不出五合,便被斩落马下。 城上诸人面色俱惊,没想到此人真的如此厉害。 “我去!”众人尚未回过神来,又一将杀出去了。不过这个较好,十余合过去没被斩落马下,只是负伤而回。 鞑靼军见敌方连败两阵,士气大振,鼓号大作,喊杀声也越发强烈了。而明军这边,又有三将齐出,前来应战,不过仍然折戟,一死两伤,大败亏输。 龙飞羽气得紧握拳头,嗷嗷蹬地,可汪直就是不言让他出战。龙啸天心里清楚,汪直的心思只是不想让他们父子多建功勋而已。 众将面面相觑,都见识到了苏合的厉害,不敢再轻出。龙飞鸢本欲出战,可看看父亲,又看看汪直,两人俱不言语,只是摇头一叹。 这时,却听一人道:“侯爷,汪公公,让我去吧!” 众人听得有人请战,一看说话之人,无不大惊。 龙飞鸢当即惊呼出声:“你?……可以吗?” 云霄见众人惊讶的表情,未为在意,只道:“贼军势大,此战关乎社稷安危,如果一个小小的苏合都拿不下,怎么能打败鞑靼数万铁骑、数十万大军。我军初来乍到,首站必须告捷,不然于后战不利……” 他欣欣然说着,却见众人无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云霄立刻会意,知道他们是不相信自己,他面色一囧,抱拳道:“在下虽武艺低微,但最近学得一些神剑门功法,蒙丐帮独孤老前辈悉心教导,几个月来颇有领悟,只是还未曾动过手,不知威力如何,萧某不才,斗胆请战,想前去试验试验,两位大人可否应允?” 汪直面上一愣,低头沉思,一时不语。龙啸天见云霄说得极有信心,虽然知道他得了神剑门秘谱,却也不信他几个月能练到打得过苏合这等高手的地步,也是忖度了许久,没有说话。 他们没说话,却听龙飞羽讽道:“不要以为刚练了几天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这儿的将军们谁不是苦练武艺,久经沙场的战将,他们都不能轻易取胜,你行吗?不要不自量力,丢了你的性命事小,楚叔叔知道了,气坏他的身体才是大!” 龙飞羽见不惯云霄,更见不惯楚浩然对他的爱护,因而有此言语。 众将中也有不少人冷笑,从始至终也有许多人看不起云霄,都因他无尺寸之功却能得龙啸天深厚礼遇而愤愤不平。 云霄一脸祈求的望着龙啸天,而他甚久不言语,这时,汪直却笑道:“好,久闻萧公子乃招贤馆三杰之首,文韬武略甚是了得,既然萧公子愿意出战,那咱家倒是要好好看看萧公子表演。” 说罢,吩咐道:“韦眷,去给萧公子擂鼓助威!” 云霄若胜功不属于龙啸天,云霄若败也与本身无碍,这点汪直自是明白。韦眷领命而去,龙啸天面露忧色,吩咐道:“萧兄弟可要当心些,实在打不过就赶紧退回来,千万不要伤着了!” 云霄见竟无一人相信自己,心中略感无奈,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 霎时鼓声大噪,城门洞开。龙飞鸢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她想叫住云霄吩咐些什么,不过强忍了忍把话吞了回去,只是圆睁着双眼凝视着云霄,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云霄不慌不忙的站在城上星步挪移,将手中的霄练紧握了握,不过他并没有下城骑马的意思,他缓步站在城头,注眼下望。 诸人看得奇怪,不知他要干什么。这时,却听云霄吹了个口哨,一匹雪白透亮的白马从城中快步行出城来,行至城墙底下便站立不动。 云霄细细看了看,嗖的一下,摆个寒鸦离枝的姿势,使出神踪无影的轻功绝技竟从城头直跃而下。数十米高的城墙,云霄纵跃飞落,他丹田内控制气流,凌空提纵换了好几个姿势,或似燕子抄水,或如乌鹊还巢,或似鹰击长空,或如飞鸟投林,几纵几跃便安然落到了白马身上,居然悄无声息。 城墙上的人个个看得目瞪口呆,这吃惊直比云霄刚才请战的时候更惊讶万分,因为谁也没想到云霄能有如此高妙的身手。 汪直、龙飞羽、韦眷等人无一不是大睁着双眼,那横山守将铁石刚愣愣的不敢相信,口中喃喃念道:“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想不到萧公子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龙飞鸢眼前一亮,微微变色,随后稍感欣慰,看来已不再担心云霄的安危。 龙啸天先是一愣,接着皱了皱眉,不过随即大笑责道:“哈哈哈,萧兄弟,你可真有你的,学了这么厉害的武功,竟也不告诉老夫一声,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谁说书生不霸气 城上的人吃惊,城下的人也是如此。那苏合立在那里,一副蔑视天下群雄的样子,看到这白袍小将飞落之后,心里暗暗心惊。可尽管心惊,却不胆寒。仗着自己有三分三,立刻提斧指着云霄,又一阵乌拉吧唧的言语,大概是问对方姓甚名谁,快来受死之类的话。 云霄兀自站在马上,也不提缰绳,也不坐下,他只说了声:“腾雾,上!” 白马便缓缓迈出四蹄,向苏合面前走去,他站在马上如立在平地,竟没有晃动分毫,显见人与马配合得相当默契。 城上诸人看他这般打法,又是一奇,龙啸天更大呼有意思。但那苏合看他走近,却不再言语,他冷笑了一声,抄起宣花大斧就往云霄脚下劈去,云霄如鲤鱼翻身般向上跳起,迎合着苏合的节奏,趁他收斧之际,竟单脚独立站在了他的斧上。那苏合微微一惊,立马将斧旋转了一翻,云霄略略往后退了一步,又安稳落到了腾雾背上。 苏合有些怒了,他拍马而起,竟以相同的姿势站到了马上,这下他的攻击速度变得快了。只见他双手抡起宣花斧便朝云霄身上招呼了来。可云霄不是吃素的,以神踪无影的精妙身法,连闪带躲,苏合劈了几十下,宣花斧也没能近得他的身处。 苏合怒吼一声,又一跃而起,这一跃,竟然腾空仗许,他咬牙睁目,高举大斧,照着云霄脑门,便一斧劈就下来。这一劈,气势汹汹,这一劈,力大无穷,这一劈,就算是遇到金银铜铁,怕也能劈出一道大口。然而云霄却好似视若无睹,他矗立在马上,不闪也不躲。 时间好似慢了下来,人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一分一秒,渐渐消逝。城上的人们大睁双目,眼也不眨一下,他们知道,胜负如何,马上就能见分晓。 生死一刻,风云为之变色,就在宣化大斧离云霄头顶不足三尺的时候,云霄将霄练连剑带鞘举起,以闪电般的速度举起。只听得“当”的一声,他以《天书秘卷》上习兵篇里的灵巧手法十分轻松地便拨开了苏合的大力宣花斧,拨开了有如千斤重的泰山压顶般攻势。紧接着,他转拨为敲,变拨打斧头为敲打人头,又听得“嘭”的一声大响,身浮半空的壮汉竟如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直直飞出十米开外。 城楼上顿时鼓声雷动,欢呼声也响彻云中,人们看着云霄,这个深藏不露的俊俏青年,竟凭跳、闪、拨、敲四个简单动作就打败了号称万人敌的鞑靼军左军元帅,而他的剑尚未出鞘。 再看那苏合,远远摔倒在地,口脸鼻子全是灰,额头上一个大包高高隆起,好不容易挣扎半天才爬将起来,兀自难以置信的望着云霄,像是傻了一般。 云霄看了看他,并不驱马再战,他有意饶他一命。他只提高了嗓音,对着鞑靼军,也对着苏合,用出了近乎丹田内的所有内力,正色道:“回去告诉小王子,让他尽管放马过来,萧云等他来战!” 霎时间声闻数里,气势逼人,这一声吼犹如惊雷一般,好似晴天霹雳一样,毫无征兆的灌入到鞑靼军人马耳中,令之闻声色变,惊吓得鞑靼军人马难以抑止的不住后退了老远。苏合呆愣在原地站了许久,忽然听见云霄霸气的语声,打了个哆嗦,这才惊醒过来,赶忙提斧上马,退回本阵鸣金收兵而去。 鞑靼军退了,一时不敢再来进攻。城上的人们欢呼雀跃起来,云霄以一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打退了万人敌,喝退了几万大军,这份勇略何人能及。 云霄一举就令得众人刮目相看,回到城中,人人都过来称赞夸奖,一时风光无限。唯独龙飞羽,既妒且恨,只怕对云霄的厌恶又更深了一层。 八月下旬的天气,雾湿露重,朦胧的夜色中,一轮皓月挂在中天,映在边关,被一层层厚厚的纱雾笼罩着,虽不清澈完美,却有一种别样的残缺风味。云霄,这个迷一样的男子,就像这雾中月一般,让人看之不清,猜之不透。 征战中的横山城,迎来难得的片刻宁静,万物无声,唯独听见军旗在凛冽的夜风中飘扬作响。巍峨高壮的城头上,也陷入少有的静谧,除了当值的将士在巡岗放哨,并无任何异样。然而这些当值的将士中,却有两人格外惹眼,他们一男一女,一个白甲白袍,一个白袍红甲,兀自站在城头,并肩而立。那女将仰望着天空中的朦胧月愣愣出神,男将却目视着前方,不言不语。这两个都不爱说话的人站在一起,只给这夜带来了更不一般的沉寂。 也是良久良久,男将回过头了,看着发神的女将,发话问道:“在想什么呢?” 女将缓缓低头,又慢慢摇头,悠悠地道:“没,没什么!” 男将见她冰冷的绝美面颊上淡淡愁容闪过,不加思索问道:“怎么?想家了?” 女将回首望着他,未作答复,反是问道:“萧公子也好久没回家了吧?” 男将苦涩的笑了笑,不说话,只是须臾过后才道:“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这倒没什么想不想的!” 女将见他面露尴尬,有些诧异,听他言语,更带悲伤,不知不觉竟触动对方痛处,一时过意不去,忙歉道:“对不起!” 男将爽朗的一笑,并且摇了摇头,全然没放在心上。 女将曾经也听说过男将身世,见他心胸豁达,也对他很是赞赏,只是初次见面的时候,对方只是个弱不禁风的穷书生,为了生计还干起来了扛木修房的苦差事,甚至于还为了强出头挨打受人胯下之辱,如今却是能飞身下城头、数合败猛将的高手了,头脑中充满疑问,不觉惊异的凝望着对方。 男将也似感觉到她眼神有异,忙问:“怎么了?” 女将顿了顿,才一字一句道:“你,还是你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惊疑 这下倒换做男将疑惑了,沉吟了片刻之后,竟想不通为何她有此一问,却是反问:“我如何不是我了?” 女将慢慢将头别回去,淡淡地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时的你可不是现在这样!” 男将听她提起初次见面的时候,一阵难为情却涌上心来,还记得那时自己科考落榜为了生存去龙腾寺做苦力,她和楚清妍去龙腾寺上香的时候不料自己却未注意到二人到来,竟一时失了手,将肩上的圆木摔落了下来差点就砸到楚清妍,幸好有她武艺高强把圆木止住这才让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 听她提到过去,虽然是尴尬,却还是很感激。 “那次还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没机会站在这儿了,估计现在在大牢里蹲着呢!”他看着她,玩笑也似的道。 而女将听他还要谢她,只觉面色微沉,似乎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只听她道:“那次却是该怪我,怪我在那工头面前多嘴,害得你丢了工作。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因为没事跑到天桥上去,遇到万全,以致被他欺负!” 男将微微一愣,不想她竟这么多想,本是自己的错,她倒编排起自己的不是了,还联想到天桥上的胯下之辱,看来她虽面如冰霜,却是极度热心肠。男将却没有嗔怪的意思,连忙将手一挥,道:“那怎么能怪你,你也只是情急之下一时恼怒才会那么说的吧,你没有错,后来天桥上的事就更加和你没关联了。相反,幸亏有你,我才得以安全离开,说起来都该是我谢你才对!” 女将见他如此宽心,心下稍安,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你不怪我就好!” 云霄听他说的这些似乎并没有回答他刚刚提的问题,隔了会儿,才又问道:“姑娘说我不是我,这是何意?在下愚钝,却是没懂!” 女将瞬即又恢复起先的疑色,讶异地道:“从我们在少林寺分路到你回京为止,短短两个月没见。两个月时间,你的武功竟到了如此地步,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要知道就凭你今天城头一跃那等高妙身手若非绝顶高手是很难做到的。所以我很吃惊,才问你还是原来那个不会武功的你吗?” 云霄颔首,明白原来她是这个意思,不过他又回望着她,疑问道:“难道我会武功不好吗?” 女将摇了摇头,道:“没有不好,只是你的进境太让人匪夷所思,令人生疑!” 停了停,她回问:“难道神剑门的武功真有这般神奇?真能让人在短短两个月之内就练到如此地步?” 男将沉默了,一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也后悔了,后悔今天真不该在众人面前展露那等身法。今天在城头的局势他看得很清楚,汪直只是不愿让龙侯爷多立战功,恐他回朝以后楚龙党更加做大做强而已,城上无将可用,而战事情急,许胜不许败,他只想借此震慑对方,他是万不得已为之。却没想过这许多,竟被她给怀疑上了,恐怕还不止她有疑问吧,龙啸天、龙飞羽,甚至于汪直等人都该生疑了吧。 唉,不想了,他们就算怀疑也顶多疑惑自己为何突然就武艺大增,却怎么也不会疑到《天书秘卷》的头上,怀疑就怀疑吧,反正自己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无愧于心又怕什么? 女将见他一言不发,低了低头,以恳求的眼神望着他,又问道:“能告诉我,你的武功是怎么来的吗?” 缓缓地,他亦眼神不躲不闪的回望着她,却同样以恳求的语气道:“我可以不说吗?” 女将似乎有些失望,她渐渐转过头去,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淡淡道:“我不逼你,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男将很感激,感激她的理解,同时男将坚定的道:“不管是怎么来的,我都不会用它来为恶,这点请你放心!” 女将深深颔首,这点她坚信不疑,因为对于他的人格,她从未怀疑过! “你知道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以为你和他就是同一个人。你们的处事、神态,甚至是身世,都很相像!” 女将忽然说了这样一句奇怪的话,然后走开了。你和他是同样一个人?这个他是谁? 毋庸置疑,这个他就是指云霄,只是云霄到了现在也仍然没有告诉她自己就是云霄而已。 云霄的心里是欣喜又震惊的,因为她早已把萧云和云霄当成了同一个人。 夜已深,梦已沉,未来的诸事尚不好说,爱恨情仇,由心而生,因势而变,一切随缘而已! 天刚蒙蒙亮,远处就传来江河滚浪,大海翻腾的声音,这声音绝大,好似天雷击打在了地上,令人既惊且怕。风雨飘摇的横山城,原本已饱受战火摧残,在这声音慢慢靠近之后,被震得摇摇欲坠。 声势越来越大,情况越来越明,横山城外的光景越来越清晰,战将、战马、战车、战具渐渐一样样显现出来,鞑靼军又来攻城了,看他们的作势,今日是全军出动,势要拿下这座横山城。 龙啸天、汪直率领众人走上城头,极目望去,前方一览无遗,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看到头却看不到尾,如此气吞山河之势,鞑靼军人马当不下三十万人。众人眉头都稍稍一皱,心知今日这场仗是场硬仗。可即便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总会来,是福是祸,总躲也不会过。 龙啸天和汪直急忙召开军事会议,议定当如此如此行事。完毕后汪直率领横山城两万守军守城,自己带领云霄、龙飞鸢、手下诸将及朝廷九万兵马前去迎敌,不管胜负如何,都要给敌人迎头痛击。 大军缓缓出城,以龙啸天为首,云霄在左,龙飞鸢在右,其余将佐分列双侧,两军迅速对垒开来。双方兵将,虎目圆睁,气势谁也不输谁。明军一侧,马裹铁甲,将缚明铠,军士精良,威风凛凛;鞑靼军一侧,战马过万,战将千员,数量庞大,虎视眈眈。一场大战势将进行,在所难免! 第一百七十六章 故人相见 忽然,鞑靼军人头攒动,中军缓缓向前移动,不多时,数十骑兵马簇拥着一辆由八匹骏马拉的华盖大车徐徐往阵前行来。须臾后,车停马住,渐渐走出一男一女。细看是,男着金甲,女着银铠,男子高壮,女子威武,男子皮肤黝黑但器宇轩昂,女子肤色白皙而美貌无双,男子二十出头,女子三十左右。不用说,此二人自是鞑靼国可汗、不世出的英杰小王子和鞑靼国汗后、传奇女英雄满都海了。 虽为敌手,龙啸天诸人见这两人年轻有为、相貌不凡,俱各赞叹。不过云霄与龙飞鸢对视一眼,却似极其吃惊,因为眼前的小王子十分眼熟,竟似在哪儿见过。 “南军中谁是主将啊,出来说话!”小王子说话了,用着不是很标准的汉话。他站在华盖大车上,半睁半闭着双眼,貌似很慵懒,但更多的是轻视。 龙啸天拍了拍马,立刻上前几步,悠悠笑道:“小娃娃,你家主将爷爷在此!” 小王子双目圆睁,细细打量了一番龙啸天,问道:“你就是龙啸天,南朝的威勇候千手大都督?” 龙啸天乐道:“嘿嘿,小娃娃还挺有见识嘛,连爷爷的大名也知道!” 龙啸天上了战场却全换了一副平常模样,他本是武夫,自乐于这种随意豪爽,也是想不给小王子以好颜色。 “放肆,竟敢对我家大汗无礼!”鞑靼军中一将听得懂汉话,见龙啸天说话粗鲁,怒气冲冲的出来道,已拔刀相向。 小王子却丝毫不以为意,竖起手掌止住那将,令其退下,只讽道:“你们南朝不是向来都自称礼仪之邦吗?怎么将军说话如此不中听,难道就不怕有辱贵朝名声?” 龙啸天更是不在意,依然豪爽笑道:“国是国,人是人,两者得分开,你爷爷我正是这般性情,怎么样?不服吗?不服来战!哈哈哈!” 说罢将手一招,一口不正经,满脸的不屑,引得后面的明军哈哈大笑,竟没将眼前的数十万敌军放在眼里。 小王子面有不悦,可只是淡淡一笑,他左右踱了两步,道:“仗慢慢打,不用急。朕今天来,只是想和诸位南军将领们说说话,并无开战的意思。” 听他这般说,明军诸将倒有些疑惑,停了停,只听小王子又道:“朕有些事不明,想向将军请教!” 龙啸天打了个哈哈,似乎有些困意了,不耐的道:“娃娃,有什么屁赶快放,爷爷打完还得回去睡觉呢,没空陪你瞎掰!” 小王子看他这般轻松,全然没将鞑靼军放心上,不由暗暗佩服他的胆识,顿了顿,却是径直笑问:“听说你们南朝最近出了个什么通天教到处横行,随意杀人,弄得人怨沸腾,可有此事?” 龙啸天止住笑容,微微一愣,不明他为何知道这事,又为何提起此事,勉强道:“是又如何?” 小王子笑而不答,又问道:“听说你们南朝还出了个什么汪直,提督西厂,权倾天下,祸乱朝野,殃及百姓,弄得民怨四起,可有此事?” 龙啸天略略吃惊,想不到小王子对朝廷局势也很了解,但看了看左右诸将,并不说话承认,假装一笑,只说了两个字:“嘿嘿!” 小王子又问:“听说你们南朝皇帝昏庸无道,不理政事,不管黎民,弄得百姓民不聊生,四处哀鸿遍野,可有此事?” 听他说的无一不是,龙啸天略略一叹,一时沉默无声,无言以对。 这时,明军中一将斥道:“哪有这么多听不听说,是与不是也不是你管得了的。要打便打,不打便撤,勿要多言!” 小王子却不理他,又径直对龙啸天道:“将军,以上所讲,可有此事?” 龙啸天冷笑一声,骂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有屁就一次放完,啰啰嗦嗦,真比你奶奶的裹脚布还长!” 小王子正色道:“皇帝无能,奸臣祸政,魔教横行,此乃你们南朝的三大害。三害不除,社稷堪忧,百姓不活,将军可明白?” “三害”,这个词倒还挺新鲜,明军众人第一次听有人这般比喻,不过虽是出自敌方之口,倒还贴切。龙啸天自忖这小王子看来并不是浪得虚名,所言句句说到了妙处。 但为顾及大明颜面,却是反唇相讥,笑道:“什么三害不三害,难道你鞑靼蒙古就好吗?分崩离析,各自为政,一盘散沙,要论三害,这才是你们蒙古人的三害,大家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一旁众将随身附和,长笑不止。 小王子见对方讽刺,不为在意,又继续道:“所以你们南朝需要明主,需要贤臣,需要能文能武的武林侠士,方能让社稷转危为安,让黎民过上好日子,将军可知道?” 龙啸天听了半天,依然未明对方说这些话的用意,他已经颇不耐烦,索性径直问道:“你婆婆妈妈说了半天,究竟意欲何为?讲,爷爷没闲工夫听你胡扯!” 小王子仰天一笑,却笑而不语。 这时,站在一旁的鞑靼皇后满都海,却自叹道:“久闻威勇候豪气干云,聪慧过人,是南朝少有的忠臣良将,如今一见,却是名不副实,愚钝之至,可笑,可叹啊!” 龙啸天听这娘们儿突然出来数落自己,极不是滋味,听其言语,只觉越发生疑,不过却未及多想这两人所言何意,只厉声斥道:“奶奶的,爷爷聪慧还是愚钝,关你何事,有何狗屁,给爷明着放,休得拐弯抹角!” 小王子与满都海相视冷笑摇头,好似在嘲笑龙啸天愚笨。他们还没说话,却听到明军中,有人言道:“尔等狄寇,休要动此不切实际的歪心思,我等不吃你那一套!” 小王子与满都海略略一惊,抬眼看去,只见龙啸天身后一白袍白马的年轻将军凛凛发言,小王子稍稍一愣,看此人只觉甚是面熟,想了许久,却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云霄早已认出了这小王子正是当日带人来招贤馆挑衅的蒙古人,万没想到他就是鞑靼可汗小王子。刚才听他言语,句句在理,对之暗暗心赞,不过他的心思,云霄很快就识破,因此抢出来回应。 “哦,这位小将军,能知我言下之意?”小王子讶问,可他身边一将已嗷嗷直叫,乌拉吧唧的说个不停,正是那苏合,像是看到云霄极为激动。 小王子立时知道,惊呼道:“你就是萧云?” 云霄微微一笑,策马上前两步,淡淡道:“正是!巴托,别来无恙?” 听对方叫出了自己化名,小王子略略吃惊,不过当即便回忆起眼前这人,岂不就是当日招贤馆中敢以头顶梨要射盲箭那人。 小王子哈哈大笑,道:“哦,原来是你,想不到招贤馆一别,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久违了!” 云霄笑道:“确实没想到,没想到你就是小王子!” 云霄细看,原来苏德、乌拉图等人俱在小王子华盖大车身侧。 小王子点点头,竟夸道:“当日招贤馆内,朕便看出你是个人物,想不到朕果然没看错,你居然能数合败我大将,喝退我几万大军。萧云,你很不错嘛!” 云霄冷笑了一下,淡淡道:“王子殿下谬赞了,区区蛮将夷兵何足挂齿,我朝多的是能人异士,萧某何足道哉!” 他顿了顿,劝道:“奉劝小王子殿下,还是退回阴山去过逍遥日子吧,南侵对你没有好处。相反,只会让贵国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小王子暗道此人厉害,面对敌方数倍于己的兵力,竟处于弱势还这般自信,还反过来相劝了。 不过他还未开口反驳,汗后满都海已道:“小将军此言差矣,我们北国国泰民安,兵强马壮,黎民幸福,不像你们南朝一片乌烟瘴气,忠良蒙尘,百姓受苦!” 缓了缓,她继续道:“我们兴兵,非为名非为利,只是想来帮助你们这些忠良,解救你们的百姓而已,你们非但不应该阻拦,相反,应该欢迎才是!” 满都海也口才了得,明军众人暗暗惊心,只道此人不愧是蒙古传奇女英雄。龙啸天哈哈大笑,却冷哼道:“呸,真不要脸,杀我边民,掠我城池,还说得这般好听,脸皮还真厚啊,他娘的!” 小王子道:“汗后说得在理,将军不必急着反驳。” 看了看他,又道:“你们南朝古人不是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吗?你们都是忠臣良将,何必守着无能昏君?各位当以天下百姓为重才是,难道尔等就不想为百姓做点事情,以后名流千古?反是跟着昏君受累,以后遗臭万年?” 龙啸天似乎恍然大悟,了然他的深意了,嘿嘿笑道:“他娘的,说了半天,原来你是来劝降的,你早说嘛,绕那么大弯子!” 同时望了云霄一眼,玩笑道:“最痛恨你们这些读书人了,和你们讲话真是费劲!” 小王子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将军还算明智,现下汪直就在横山城里,我们何不合兵杀进去除掉他,然后直捣北京城将南朝皇帝赶下台,扶持明君上位,再想办法灭掉通天教,还天下太平。将军,这么做不好吗?” 龙啸天假意摸摸头,愣了愣,不解的道:“那以后呢,当如何?” 小王子见他似乎心动,高兴的道:“还能如何,将军功劳巨大,肯定是一柱擎天的开国元勋,就连萧云将军诸人也定会封王封侯,这些不在话下!” 龙啸天好像表情竟有憧憬,回眼望了望云霄,似乎征求他的意见,问道:“萧兄弟,这买卖很划算哦,要不要试一试?” 云霄一脸吃惊的看着他,讶问道:“侯爷,你不会真答应他吧?” 谁料龙啸天立时哈哈大笑,对着小王子厉斥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要我等投降,门儿都没有,娃娃,死了这条心吧,哈哈哈!” “你!” 小王子有些怒了,他看龙啸天那样子似乎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不过他沉住了气,只要有哪怕一丁点希望,他也会不放过,仍道:“将军还是好好想想,这大战已开打,可是丝毫没有余地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千军万马,又道:”看见没有,我数十万蒙古铁骑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要是怒了可将尔等城池瞬间夷为平地,可将尔等身体瞬间踏成肉泥!” 云霄极其轻蔑地冷沉一笑,尔后,缓缓道:“我华夏民族多的是慷慨悲歌、宁死不屈之士,莫说你区区几十万人,就算百万、千万人又如何?我等即便战至一兵一卒,也要与尔周旋到底。” “说得对,我等宁死也不会降!” 明军众将听云霄说得慷慨激昂,无不顶声附和。 小王子脸色微微变了变,却又笑道:“难道尔等真要做文天祥、陆秀夫吗?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何不留有为之身做有为之事,干嘛非要把自己往死里赶呢?看看前朝的张弘范不就是你们的榜样吗?哈哈哈!” 云霄不知他这话是褒是贬,却是认真地道:“或许我族是有汉奸,如张弘范之流,不过那是少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国君是如此风骨,更何况是为人子民的?人在国在,国灭人亡!要我等投降?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得好,哈哈哈!”龙啸天也赞道。明军众将士心中早已激起一团傲豪之火,亢奋到了极点。 这时,满都海却望向云霄,劝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将军何必将话说得这么死。我家大汗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 她话还没说完,云霄已是朗声长笑,道:“你们若非惧怕我等,又岂会来劝降?那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降?” 龙啸天笑了,一众将佐也笑了,几乎所有明军也都笑了,没人有心动的意思。 “哼!” 满都海怒了,甩手进了车内,小王子嘿嘿冷笑了几声,又冷哼了几声,只摇摇头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尔等硬要以卵击石,那可别怪朕不讲情面了!”说罢,也回身到车里去了。 数日来,鞑靼军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就地安营扎寨,原本明军已做好准备应战,可鞑靼军并不进攻,只与横山城的明军对峙着,好在明军补给充足,运送粮草的路线并没被鞑靼军控制,一时之间倒也无碍! 第一百七十八章 狡诈的对手 西路军由张鹏、韦兴率领已进入河套地区,早早的就与鞑靼军小股部队兵戎相接,不过战事却进展颇为不顺。那里的鞑靼军并无攻城略地,他们只以掠夺为主,打完就抢,抢完就跑,人数虽不很多,却形如散兵游勇,不好对付。一时之间,张鹏、韦兴极为头疼。 他们如此,东路军这边何尝不是如此。近半个月过去,鞑靼军兀自在营中坚守不出,只隔三差五的来叫阵,却不来攻城,龙啸天等人心里犯着嘀咕。那些按耐不住的明军将领,几次主动前去讨阵,每次也都被他们给挡了回来。龙飞羽和韦眷甚至还带人前去冲营,无奈鞑靼军防守严密,并没讨到丝毫好处。 云霄心里始终不是滋味,鞑靼军既不攻城,想必是在等待攻城的时机,既然是在等时机,那就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云霄苦思冥想,愣愣的思考了几天,也暗自忖度了好久,可始终也想不出对方有什么阴谋。 这一日他索性打开军事地形图细细察看,用心想着:“横山城在榆林边镇前方,鞑靼军必须突破才能攻击榆林城,榆林边镇若破,鞑靼军便可一马平川的进攻中原腹地,从而攻占太原、忻州、朔州、大同等地,兵锋可直指北京。因此榆林是他们必须攻占的第一要地。” “而他们会想何办法突破横山城,攻破榆林呢?”云霄沉吟着, “榆林身后是神木,而神木上方是……哎呀,不妙!他们可绕道攻击神木,从而夹击榆林,神木若丢,榆林危矣!” 云霄恍然大悟,一下明白敌方可能实施的阴谋,想到此他赶紧去找龙啸天和汪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可汪直却大是摇头不赞同,只听他驳道:“萧公子多虑了,他们要攻神木谈何容易,如果是照你说的从北面绕道,那他们要先经乌审,再经伊金霍洛,然后才能绕道神木,这其间路途遥远不说,而且还要上高山、渡森林,穿沙漠,这是何等艰难啊?再说他们若真去绕道,这么远的路程,我们的细作肯定早就发现了,他们可是这么多兵马。另外他们就算攻占了神木,神木周围还有那么多守军,那鞑靼军岂不成了孤军,小王子不可能如此兵行险招吧!” 云霄摇摇头,依然坚持道:“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么会绕道?我们以为他们不会,所以他们才会。眼看我们这横山城牢不可破,他们除此之外,真没别的办法能突破榆林防线,就算神木周围的守军加起来也不如鞑靼军数量多,何况他们还有如此厉害的领军之人?” 说罢又恳求道:“公公,侯爷,神木不可不防啊!” 龙啸天心下认为云霄说得有道理,可反思汪直的话也不无道理,他一时无语,拿不定主意。 正自细细斟酌之时,传令兵却进来急报,说鞑靼皇后满都海亲率十二万大军前来攻城。战事危急,龙啸天、汪直等人也来不及深思,便即刻率领诸将上城御敌去了。 这一仗可打得久了,鞑靼军一攻便不可收拾,以两万人为一梯队,轮番进攻,明军十万人马丝毫不敢大意,也轮番进行值守。 一晃眼三天过去,城上城下,尸横遍地,可鞑靼军依然没有放弃进攻,看样子似乎是疯了。他们非但攻击横山城,就连附近的安塞、子长、子洲诸城,鞑靼军也仗着人多分兵去打,龙啸天和汪直要指挥横山城防守,又要兼顾上述诸城,迫不得已,汪直只有亲自出马,分兵去救。 到了第三日夜里,鞑靼军的攻势貌似更为激烈,龙啸天、云霄、龙飞鸢、铁石刚等人俱在城上指挥应战。可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使得他们各个吃惊,抑或是生气和懊恼,龙啸天更是蹬地大骂,骂那群疯子,骂那群狡诈无比的蒙古人。 原来正如云霄所料,鞑靼军真的另分一路,由鞑靼可汗小王子亲自率领十万兵马,化装成平民百姓分几路经乌审和伊金霍洛,绕道攻击神木。一日前,神木守将中了小王子诱敌之计,出战而亡,神木守军损失惨重,余下的已不足三千人,神木城十分危急。 神木不存,榆林危矣。迫于无奈,龙啸天只得派云霄和龙飞鸢两人前去固守。横山到神木的距离,率军或者调用最近的保德、兴州的援军起码得三日才到,可神木城的现状却已等不到三日。形势千钧一发,刻不容缓。索性,云霄和龙飞鸢两人两骑先出发前去指挥御敌,后续援军龙啸天再派其他将佐前去征调。 云霄的腾雾和龙飞鸢的赤龙无一不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到得第二日中午,两人便赶到神木城。到的时候闻之,鞑靼军昨夜又来攻城,神木城凭借易守难攻之势,勉强抵敌住了攻击,不过照样也是损失惨重,神木守军已不足千人。今日,鞑靼军自以为神木城唾手可得,也是连日征战需要休整,一日下来倒也没来攻城。 云霄和龙飞鸢两人,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天之骄女,不论何时何地都能显现不一般的风采。神木城守将已死,剩下将佐以副将雷显声为主,他们见龙大都督只派了这两人来,心里却直犯嘀咕依然没辙,原本颓废不堪的士气,仍是颓废不堪。云霄和龙飞鸢见此,发誓要与神木城共存亡,他们亦只勉强附和着,心中怀有的却是无望与质疑! 云霄见神木守军士气不振,一边以言语激发他们的士气,一边却以行动在加强防御。他们到达之后便没闲着,没顾得上片刻小憩,便去指挥暗中修筑工事,挖暗道,掘暗壕,安排防守诸事。对于目前的神木城来说,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只要有了时间,就能够等到援军,只有有了援军,神木城才能守住。所以御敌的思路很清晰,那就是千方百计争取时间,等待援军赶来。既然要争取时间,云霄和龙飞鸢需要做的自然是想出延缓敌军攻破城池的方法。不过云霄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却是让龙飞鸢和一众神木守军讶异万分,不敢相信! 第一百七十九章 空城计 第二日一早,鞑靼可汗小王子又亲率十万大军前来攻城,他们知道原本守城的兵将已不多,打算今日将神木城一举拿下。 风雨飘摇的神木城被攻打得残破不堪,如此衰颓的破壁残垣或许只需要轻轻触碰一下,便能将其推倒,不过在今日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城依旧破,壁依旧残,和往日不同的是,这断壁残垣上却并未见守军的踪影。 城上没有守军,难道他们不打算守城了? 难道他们打算缴械投降了? 抑或是他们已经逃跑了? 不是,通通不是! 城上是没有守军,可还是有人,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俱是白衣翩翩,作平常打扮,一个英俊儒雅,一个绝美如霜。 城头上摆着一副长桌椅,白衣男子正自写着书法,白衣女子在替他磨墨,两人举止潇洒,神色如常,专注的做着手中之事,浑似两个仙人一样,全然没将俗世杂物放在眼里,虽身处断壁残垣,却仿佛是在世外桃源。十万鞑靼军,十万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鞑靼军在他们眼中竟有如无物。 十万鞑靼军瞬间呆愣住了,他们不信,他们不信眼前的一切。这两人是神仙吗?显然不是,很多人都认识他们,因为先前在横山城外便已见过。似乎小王子、苏德、苏合也惊呆了,他们讶异得张大了嘴。在他们眼中,神木城上无军队,只有手无寸铁的两个人,而那神木城门大开着,好像神木城上的两个人在欢迎他们入城。 驻足观望了良久,小王子冷静下来,朗声道:“萧云,你这算什么?” 云霄听他发了话,缓缓的放下手中毛笔,和龙飞鸢并肩站立,微笑问道:“你以为呢?” 小王子哼哼了几声,亦笑道:“你这是摆空城计么?” 云霄假意的惊愣了一下,讶道:“哟,你还知道空城计?” 小王子面露得意神色,侃侃道:“《左转》有载:春秋时期,楚国令尹子元领军攻打郑国,郑国主将叔詹便用此计退了兵强马壮的楚军,这大概是你们南朝最早使用空城计吧,后世套学者不计其数。怎么?你也不落此俗套,老掉牙的把戏还拿来唬人?” 云霄暗赞小王子熟读汉文典籍,通今博古,不过却是哈哈一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是在用老掉牙的空城计,你既已识破,那便放马过来,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小王子的笑容慢慢僵住,即使知道对方是计,可仍然不敢大意,他见云霄如此胸有成竹,一时之间是攻是撤,毕竟拿不定主意。 这时,旁边的苏合却怒气冲冲以蒙语说道:“大汗,这小子太猖狂了,让我带一路人马前去攻下这城门,捉了这小子!” 小王子摆摆手,道:“不可,不明敌情之前,全军不许轻动!” 苏合只好没好气的退下,兀自在哪儿骂骂咧咧,怒视着城头。 小王子一时无语,只在深思,仔细察看着云霄和龙飞鸢神色的变化,似乎想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不过察看良久,除了看到云霄的坦然,龙飞鸢的冷漠外,一无所获。 那苏德却不愧为高手,细细观察着四周的动态。他极其眼尖,未过多久,似乎便发觉了横山城外两侧有些异常,立马对小王子言道:“大汗快看!” 小王子顺着苏德的手指,擦眼看去,发现神木城两侧隐隐有旌旗晃动的影子和尘土飞扬之状,看那旌旗数量不在少数,小王子暗暗吃惊。 苏德脸色变了变,低语道:“看这旗的数量,他们两翼的人数当不下三四万!” 小王子略微颔了颔首,轻吐了口气,道:“难怪萧云和龙飞鸢敢如此肆无忌惮!” 苏德又道:“只是不知他们城内还安排有多少人马?” 小王子摇头不语,又思考了一会儿,唤来一将,问道:“可知萧云和龙飞鸢是何时来到的神木城?” 那将奏道:“探马没发现他们的踪影,今天一早才见他们出现在城头,估计最晚是昨夜到的!” 小王子又问:“横山城的援军最快能多久到这里?” 那将答道:“横山援军最快五日能到!” 他想了一下,又道:“不过,离神木最近的保德、兴州的援军最快三日便可到达!” 小王子慢慢点头,又细细思量了一下,却是皱了皱眉。 这时,云霄笑问道:“怎么?王子殿下,识破了我的空城计还不来进攻吗?” 小王子朗朗长笑,心里却如翻江倒海般怒火中烧,他用手戟指着云霄,怒道:“萧云,你好样的,算你狠!” 言罢,拔马回头,吩咐鞑靼军将领将后军变前军,有条不紊的急速退却回营不提! 良久良久,看着鞑靼军人马渐行渐远,看着这群恶鬼慢慢消失在眼帘,龙飞鸢忽地长出了一口气,她看看手心,已捏出一把冷汗。 云霄回头看看她,微笑道:“怎么样?着急了吧?” 龙飞鸢冷傲的表情没甚变化,只听她赞道:“你可真有你的,我都快险些招架不住露馅儿了,你居然到现在还若无其事!” 云霄摇摇头,也缓缓摊开了他的手掌,道:“你看,我还不是和你一样!” 两人互看了一眼,相视而笑!不过这是云霄第一次看到龙飞鸢发笑,这般高傲冷漠的女子,笑起来竟似如突出水面的芙蓉,清丽而优雅,美得不可方物! 来到城下,神木城副将雷显声已带着布置在两翼的士兵高兴归来,他们一进来便是大赞云霄这空城计用得妙,那些个古代名将兵圣兵仙在世怕也不过如此。 云霄却道:“这只是想败中取胜,才用如此没办法的险招,不值一提!” 雷显声笑道:“萧公子不必过谦,以前只是听说过这空城计如何如何,现在亲身体会了一番,真他娘的过瘾,哈哈哈!” 云霄无奈的叹了叹,道:“敌强我弱,守备空虚,那就虚则虚之吧,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这也是在赌啊!” 雷显声仍赞道:“这正是空城计的玄妙之处,萧公子用得好,用得妙!” 云霄摆摆手,自以为没什么,雷显声却立时又换了副疑问模样,问道:“萧公子如何能断定小王子不敢攻城?” 云霄道:“小王子此人用兵慎重,也较多疑,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贸然进攻的,我在横山城的时候就看出了这一点。” 缓了缓,他又道:“他见我摆出这副架势,虽然看出了是空城计,但他却仍是怀疑,怀疑真假的问题。而我安排你们在神木城两侧多竖旌旗,并且隐约让他看到,就是要让他认定我们的大部兵马已经到此埋伏好了,他疑中生疑,所以断然不会轻易进攻!” 雷显声想了想,点了点头,似乎仍有不明,又问:“按理说他是怕攻城的时候遇到三面夹攻所以不敢贸然进攻,可我们兵马甚少啊,这个小王子应该知道吧?” 云霄没说话,龙飞鸢却道:“小王子见外面旌旗多竖,定会以为是我们的援兵到了,自然会想到是萧公子在引诱他进攻,他怕中伏,所以才不敢来!” 雷显声讶道:“援兵?可我们才去请援没多久啊,何况他们攻城也不过才四天,加上传令兵来回路程,最快的援兵得需三天才能赶到,那算起来得后日才能到啊!” 龙飞鸢又道:“他们自然知道神木城援兵最快三天能赶到,但是却不知道你们何时去请的援。试想一下,假如你们在他刚开始攻城的时候就去最近的保德、兴州请援,这样算起来到今天,那保德、兴州的援军也该到了。更何况我和萧公子远在横山城不是都已赶到了吗?以小王子的精明,不会想不到!” 众将士恍然大悟,都道云霄高明,不过雷显声仍是暗自庆幸,道:“幸亏是小王子用兵,才聪明反被聪明误不敢来攻,若是苏合那等愣头青将领领军那就糟了,假如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冲进来再说,那可就全露馅儿了!” 云霄点点头,却淡淡道:“所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要是苏合领军,我怕也不会用此险招了。不过就算小王子敢不顾一切冲进来,那也无妨,我昨夜不是让你们挖了暗道,掘了暗壕吗?他若进攻你们便可迅速从外面暗道回到城中守城,而城墙外的暗壕也能阻止他们前进,暂时拖延他们的进攻速度。我也是做了两手准备的,不然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行事。只是他若不敢来攻,那就更为我们多争取了点时间,不是吗?” 雷显声众人了然,原来云霄让他们加紧挖暗道、掘暗壕竟是如此妙用。 随后,云霄吩咐众人进城,但城门却不关上,因为如果关上反倒让敌军一下识破神木城守备空虚了! 经此一役,神木城众将士对云霄和龙飞鸢这两个年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霎时间,他们的士气也一下被提振。有云霄和龙飞鸢在,活脱脱神木城犹如有了两个守护神,他们不再担忧,也不再惧怕鞑靼那十万大军!只是这日夜里,云霄又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众人不单是出乎意料,更是惊叹连连! 第一百八十章 幽怨的美女子 夜风起,秋月明! 伊人倚楼叹,愁云起眉间。 遥望天边,心中人儿可安? 郎可晓奴家心盼?多少夜为你无眠。 没由来生幽怨,平白空添凌乱。 明知君心似铁,如何牵挂再三? 为谁思?为谁念?为谁消得肝肠断? 莫奈何,莫奈何,烦烦烦! “唉……” 一声声长叹不绝地回绕在夜风中,锦绣阁上灯光还亮着,楚清妍尚自靠在阁楼,倚着窗户,愣愣出神。她面色忧忧,心事重重,手中兀自拿着一块玉佩,怨眼愁眸,痴痴地凝视着远方,既盼且叹! 忽地,阁楼的门开了,走进一个睡眼惺忪的绿衣丫鬟。楚清妍赶忙将手中玉佩收起,不过饶她速度很快,绿衣丫鬟还是瞧见了,她微微一奇,倒没多想,只是嗔道:“小姐怎么又这样了,都快三更天了,你还不困么?怎么还不睡?” 楚清妍见是馨儿来了,略略一惊,却是问:“这么晚了,你起来做什么?” 那馨儿打了个哈哈,道:“我是早就睡了,半夜起来解个手,这不看到小姐房里灯还亮着嘛,便上来看看!” 楚清妍点了点头,没再言语。馨儿见她满脸忧思,甚是心疼,忙过去扶她坐下,皱着眉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这几天一直都这样。看你心事重重的,可以对我说说么?” 楚清妍也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握着她的手,勉强笑道:“没,没什么。” 馨儿知她分明是心里有事,哪里是没什么。又是忧道:“从小到大,小姐有什么事从来都是对我讲的,唯独最近不是。” 顿了顿,她径直道:“恕奴婢直言,自打小姐出了趟门以后,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闷闷不乐的。我大胆问一句,这次出门小姐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这馨儿聪慧,和楚清妍相处十余年了,楚清妍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楚清妍知她是关心自己,对待她就像对待自己亲妹妹一样,从来无话不说,只是这件事,却是不能让她知道的。替她理了理散在鬓边的秀发,幽幽道:“真的是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又没灾没病的,能有什么事!” “可是……”馨儿仍不放心,还待多问,楚清妍已正色,假意瞪着她,道:“不许再问了,不然我可生气了!” 馨儿怕真惹她生气,立时停住,只愣愣的说了句:“哦,好吧!”心里却是无比担心,一时无语! 她呆愣着不问,楚清妍心中稍安,却见她久久不语,兀自在打着哈哈,便捏了下她的鼻子,取笑道:“真是个睡不醒的瞌睡虫,困了就再回去睡会儿吧,又没让你留在这里!” 馨儿将她的手更握得紧了,却道:“我想陪陪你!” 楚清妍含笑,略略点头,此刻她确实也需要人陪着,说说话解闷! 馨儿看着眼前的主人,这个曾经天真烂漫、温柔贤淑的绝美女子,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脸上竟多了一层愁纱,将以前的乐观和无忧无虑都遮掩了起来。她越看是越着急,越看也越怜惜。她在心里猜测着,猜测着可能原因,过了许久,居然豁然开朗,笑道:“小姐可是在担忧飞羽公子他们?” 楚清妍稍稍一愣,没想到她竟想到这里去了,不过仍是点了点头,幽幽地道:“是啊,战场凶险,也不知道他……飞鸢姐姐他们怎么样了?” 馨儿心下窃喜,心中寻思:“原来小姐的心事原是在担忧情郎,不过她向来脸皮薄,不愿说明,却还扯到飞鸢小姐身上掩人耳目。” 既然知道真相了,馨儿便不免打趣一番,忙笑着道:“哦,原来如此啊!还以为小姐在担心些什么呢,原来是在担心飞羽公子的安危。我说什么能让小姐挂心的呢,不过尔尔嘛!”说完,还捂着嘴直笑。 楚清妍又是一愣,未知她如何一下扯到龙飞羽身上去了。不过登时明白,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龙飞羽是一对,免不了馨儿这么认为。她面上没露丝毫喜色,却是浅浅的叹了口气,然后板着个脸,佯装生气地道:“不许笑,没大没小的,再笑我撵你出去了啊!” 馨儿并没注意到她叹气,见她假意生气,只是认为女孩儿家好面子,自是不愿承认这等儿女心事,勉强将笑容止住,却又道:“喂哟,别不好意思嘛,反正这儿只有我们两人,又没有别的人知道,干嘛要掩饰呢?”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清妍只道:“你知道些什么哦,别瞎说!” 馨儿抬头看天,貌似一眼迷茫,却是呆呆道:“我知道些什么?让我想想啊!” 过了会儿,她竟拌着手指,一一数落着道:“第一,我知道飞羽公子和小姐是青梅竹马,你们自小便定了娃娃亲,楚龙两家的关系更是因此好得不得了;第二,我知道飞羽公子对小姐极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便想到小姐,他自己宁可不吃不玩也不能不让小姐不吃不玩;第三,我知道飞羽公子对小姐情根深种,那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一天得往我们学士府跑好几趟呢;第四,我还知道飞羽公子对小姐那可是视为宝贝啊,谁要是敢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或者半句言语不敬,他可是都会为你拼命的哦;第五,我还知道……” “好啦,你说够了没有!”不待馨儿说完,楚清妍已轻声阻道,脸有不耐之色,看不出娇羞,也看不出欣喜,显露出的似乎还有点不悦。 馨儿微微吃惊,一下顿住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楚清妍从她的手中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慢慢放在桌上,身子倚靠桌前,脑袋微微向下,双手支起轻捧着自己绝美的脸,看着馨儿淡淡地道:“你说的这些,大家都知道了,有什么好新鲜的。飞羽哥这般待我,清妍却不知如何能报!”说着竟是又一声长叹。 馨儿听她言语,似乎不解,心里纳闷:“这不过是两口子之间的事吗?理所应当啊!还有什么报不报的。” 一阵摇头过后,轻抚了抚楚清妍的背,慰道:“小姐不要多想了,单凭你为了他饭不思夜不寐的这份情谊,也对得住飞羽公子对你的那般好了。还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飞羽公子要知道小姐对他如此担忧,也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楚清妍呆呆的看着她,眼神极其复杂,而心内却有如千把刀在割,难以忍受的疼,又犹如满心都装了黄连液,说不出的苦。即便有千言万语,也直是久久未吐出半个字来。 馨儿见她神色若此,以为她是激动,又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只道:“好了,不要再多想了!” 这时,楚清妍缓缓的转过头,慢慢看向窗外远方,悠悠低道:“也不知道他们在战场上怎么样了?” 馨儿劝解道:“小姐就放心吧,飞羽公子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何况他们武功这么高,肯定会没事的,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是啊,飞羽哥他们的武功都很高……”楚清妍幽幽叹道,只是心底却在问道:“而他呢?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呢……” 其时,夜过三更,馨儿见她尚自忧心,便催促着与她同寝,好言劝慰一番,两人又夜话了一阵,便即沉沉入睡,直一觉睡到第二日早膳时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其不意夜袭营 鞑靼军不来进攻,云霄自也乐得清闲,能人到底是能人,丝毫不似那些虾兵蟹将一般忧虑紧张。闲着没事,他居然还做起木工来了,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斧子、凿子、棒槌、利刃等物,拿着一根老大的木头折腾。龙飞鸢和雷显声进来,看他如此怪异,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雷显声愣愣的睁着一双大眼询问情况,云霄却只笑不语,卖足了关子。不多时,一个如钟般大小的大木喇叭就在云霄手中诞生,云霄丢给雷显声,让他立刻寻找木匠照模照样务必在天黑前赶制百十个出来。雷显声应声而去,龙飞鸢却也来问,云霄只道今夜自见分晓。 神木城门大开了一天,小王子果然没敢贸然来进攻,到得晚间天色黑尽,云霄才吩咐守城将士把城门关上。虽是又缓了一天,但云霄他们脸上却丝毫未见有喜色,援军迟迟未到,他们的心里始终犹如一颗巨石悬在心上,不能落下。不过虽然援军未到,却也让他们欣喜了一下,因为今日晚间赶到了不少江湖英雄好汉前来助阵! 正当用人之际,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云霄他们自是欢喜。细看这群人,乃是以少林罗汉堂首座觉生大师、武当长老青松道人、丐帮长老严公正、峨眉大师姐江寒梅、青城大师兄余无尘等人为首,率领的七大派九大门及其它江湖势力的门人弟子,数量还不少,当不下五百人。 也是草草的用过晚饭,觉生大师及武林群豪就按捺不住了,他们个个精神抖擞、跃跃欲试的样子,倍是斗志昂扬。雷显声简单的将神木城情况介绍了一遍,他们群情激奋,义愤填膺,都想和蒙古人大干一场! 随后,雷显声向云霄询问明日的作战计划,云霄却是久久不语,似乎竟有些为难不好表明,龙飞鸢看看他,知道他心中有虑,忙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她望了一眼武林群豪,却是道:“放心,我师姐他们都是爽性之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江寒梅也即刻道:“师妹说的对,萧掌门有什么吩咐尽管讲出来,我们莫敢不从!” 云霄略不好意思的看了众人一眼,向他们拱了拱手,道“真个是不好意思,各位侠士初来乍到,该当先休息休息才是,只是战事紧急刻不容缓,那萧某就不客气了。” 觉生大师一喧佛号,爽快地道:“萧掌门有何差遣,尽管吩咐,我们既然是来助阵的,自然都听你们的!” 云霄本担心他们在武林中个个声望都胜过自己,怕不服自己调令,现下看来却似多余,心下稍安,略略点了点头,道:“现下我们最重要的就是拖延时间以待援军,今日的空城计虽然让鞑靼军没来进攻,却难保他们明日不来!” 他微微沉吟片刻,又道:“按照龙侯爷的调兵速度,我方援军最快后日早上可到。鞑靼军一旦进攻,势必会猛扑,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守御两三个时辰便很困难,何况要等到后日早上!” 众人颔首,雷显声问道:“那依萧公子之见,我们明天该怎么做?” 云霄道:“莫要等到明天,我们今晚便要采取行动!” 众人一阵诧异,觉生大师忙问道:“那我们如何行动?” 云霄不假思索,略略说出了两个字:“袭营!” “什么?” “袭营?” 众人张大了嘴,大大出乎意料,不敢相信! 云霄缓缓道:“不错,今夜袭营,而且是全军出动!” 雷显声显然无比吃惊,愣愣问道:“不会吧?萧公子,可行吗?我们只有千余人,可对方是十万大军,这营如何能袭?岂不是以卵击石找死么?况且今日小王子已经以为我们援军已到,肯定营中早做好防备了啊!” 龙飞鸢也忧道:“你这么做就不怕暴露我们人少,让他们识破吗?” 云霄含笑摇了摇头,道:“我们此去只在惊吓他们却不在杀多少人,我自有妙计不让他们识破。即使他们做好防备了又如何,我们自可全身而退!” 雷显声仍在怀疑,又道:“且不说别的,这夜间这么大的风沙,连眼都睁不开,如何能行动?这走路都成困难,更何况还是去打仗杀人啊?” 龙飞鸢略作沉思,望着云霄道:“你是打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云霄微微点点头,道:“风沙大不能行军,你们这么认为或许他小王子也这么认为,何况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守城而不是出击,这点小王子更是清楚,所以他必会以为我们不会去袭营。人以为不能,那我偏要行,这就叫反其道而行之,有何不可?”云霄见众人都似在深思,又道:“无论是打仗还是做其它事,如果处于被动那便离失败不远了,我们必须要将被动变成主动,方有制胜的把握。事在人为,我们虽只有这么点人,可只要我们掌握主动,却也未必会败!” 众人连连点头,认为云霄说得有理。雷显声问道:“那萧公子打算怎么安排?” 云霄道:“雷将军若不放心,可留下百十号人守城,剩下的随我去袭营。觉生大师带领的武林群豪都换上军装,随我调遣。即便我们袭营被发现了,当可迅速从暗道返回,他们若敢来攻城,城外的暗壕还能阻挡他们一阵,我们必全力死守。不过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雷显声看他说得自信满满,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了,但他还是相信云霄,相信他此举也定会成功! 九月深秋,夜风萧瑟,苍凉北境,已有些许寒冷。在神木城外的沙漠地带,风沙随风起舞,弥漫满天,让百米以外的东西也模糊不见。 就是在这连眼也睁不开的大风沙黑夜之中,有谁又能想到,一支队伍正悄无声息的靠近离神木城不远处的沙漠绿洲旁鞑靼军大营。这支队伍尽着铠甲,牵着战马,人和马的眼上都蒙薄纱,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似乎风沙一点也奈何不了他们。 鞑靼军营,一片宁静,成百上千的蒙古包排列成众星拱月之势,形成一个大大的圆形,而那圆形中央的圆心想必就是小王子的王帐。此刻夜深人静,中间的蒙古包俱已灯火灭尽,想是里面的人都休息了吧,而那最外三层的蒙古包却是灯火通明,应当住的是负责守夜警戒的人。虽然在如此风沙之大的黑夜下,鞑靼军依然防守严密,看那些不惧风沙站在凛冽夜风中的鞑靼军将士,极其吃力的微睁着双眼,一动不动的目视着前方,个个精神抖擞,丝毫也没见有困意。 云霄他们隐在茂林深处,细细的看着鞑靼军营,暗自佩服小王子的扎营之术,也十分赞赏鞑靼军的顽强。那雷显声似乎很是忧虑,自出得城来就始终皱着眉头,一点也不显喜色,现在见了鞑靼军防守之严,只觉今夜的行动怕是极其困难,心中担忧又更深了一层。他看看身边的云霄和龙飞鸢,一个如往常一样冷若冰霜看不到任何神情变化,自然也猜不出其内心想法,而另一个却仍如往常一般淡定,似乎任何时候都是胸有成竹。 雷显声幽幽地叹了声,道:“他奶奶的,这帮王八蛋防备这么严,怎么好下手?” 云霄笑了笑,道:“将军用不着担心,我自有办法!” 言罢,叫过觉生大师、青松道人、严公正、江寒梅、余无尘等人聚拢吩咐一遍,当如此如此行事,众人领悟而散,各自准备去了,一场大战即将开打!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国士智无双 夜风狂呼,漫天沙尘肆虐,给本就伸手难见五指的黑夜蒙上一层更深的黑暗,方圆十米之外视之不清。精神抖擞的鞑靼军将士仔细的巡视着周围一切,虽是风沙之夜,他们却并没有掉以轻心。不过不管他们多么小心,等待他们的始终还是死亡,意想不到的死亡。 茫茫黑夜中,忽然冒出许多如同鬼魅的黑影,他们身法之快,快得让人难以想象。说是鬼魅,那还真是鬼魅,非但看不清他们的脸,而且他们个个都会飞檐走壁。快,出奇的快,鞑靼军巡夜的兵将尚未看到他们的身形,尚未叫出声来便就一命呜呼了。那些个兀自站立不动的哨兵还未来得及转身,一柄柄长剑,一把把利刀便已割破他们的喉咙,插进他们的心窝,他们死得糊里糊涂不明不白,因为他们至死也不知自己是被人还是猛兽所杀。 鞑靼军营的左右两翼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开战了,那些个巡哨站岗的卫士,一个个安静的死亡。就在他们死后,震天动地的声音响起了,那是战鼓雷鸣之声,那是马鸣嘶叫之声,那是摄人心魄的喊杀声。 云霄他们由武林高手开道,骑兵在后,龙飞鸢在左,云霄在右,两边人马同时出击,很顺利的攻进了鞑靼军左右营。火光冲天,刀枪齐鸣,守备森严的鞑靼军尚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已被捣毁烧坏了好几座大营。 但鞑靼军毕竟也不是盖的,面临大变,虽是慌乱却并不逃窜。那些大营中值守的兵将迅速出来迎敌,只不过风沙太大,看人不清,甚至还没来得及看见敌方兵刃落于何处便就身首异处了,只片刻时间,准备充分的神木城众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砍杀打倒了一大片。 可即使如此,鞑靼军也未见有颓势,他们仍然一个接一个的猛扑过来,大有要阻挡神木城众人进攻之势。但武林群豪众人并不逮着鞑靼军小兵小将厮杀,他们攻击的目标似乎锁定在高阶将领。 左翼的龙飞鸢领着江寒梅、木君兰、余无尘等人将手中长剑挥舞到了极致,所到之处必定见血,任他高阶将领武艺高强,也敌不过他们十个回合。而攻击右翼的云霄率领觉生大师、青松道人、严公正诸人亦是大展神威。觉生大师禅杖翻飞,青松道人长剑飞舞,严公正铁棍纵横,所过之处尽是哀声遍地,把那些高阶武将打得倒的倒,逃的逃。云霄自始至终都未出剑,虽连剑带鞘,却也足够对付眼前之敌。 中军帐的小王子从梦幻中惊醒,他确实也没料到神木城军居然在大风沙之夜来袭营,毕竟是临危不乱,毕竟是人多势众,很快中军帐的鞑靼军便反应过来,迅速披挂上马准备迎击敌人。 “报告大汗,神木城守军前来袭营,左右翼营帐已被他们攻破!”一鞑靼传令兵急匆匆的前来报告。 小王子怒火中烧,愤怒的大叫:“何人领兵?他们有多少人马?” 传令兵道:“回大汗,领兵的是两个穿白甲的将军,风沙太大,天色太暗,看不清他们有多少人,不过听他们的声音,当不下万人!” “可恶!” 小王子脸色铁青,肺都要气炸,他费力怒视着火光升起的左右两方,虽看不清厮杀,却隐隐感觉到自己的人马死伤不少。 “萧云、龙飞鸢,早晚落到我手里非将你们碎尸万段!” 怒火无法发泄,只换作一句怒语。 “大汗,让我带人前去杀败他们!”一旁的苏合忍耐不了,开口讨令了。 小王子尚未说话,一员将灰头土脸的跑来了,此人是左翼领兵主将,只听他道:“大汗,大汗,敌军人马太厉害了,风沙太大看不清楚,我们抵敌不住。” 小王子陷入深思,苦想退敌之策。未过多时,右翼主将也赶到,喊道:“大汗,来人武功好高,末将不是对手!” 白天小王子已知神木城守军人数不少,现下敌情不明,他不敢轻动,竟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在此时,鞑靼军大营正前方不远处透亮的火光渐渐逼近,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也在慢慢袭来。 “大汗,不好,他们前方还有兵马!”左翼主将看着,不由惊叫起来。 右翼主将道:“大汗,怎么办?” “萧云,你混蛋!” 小王子已愤怒到极点,狂叫着大骂。言罢拔转马头,大声吩咐:“大军往后撤!” “咚咚咚……” 伴随着鞑靼军撤军的鼓声响起,鞑靼三军立即往后撤了,前面的有条不紊,后面的却是丢盔弃甲,因为他们的后面还有追兵,“无数”的追兵,他们刚刚已见过了厉害,打不过便跑,没命的跑。 爹死妈嫁人,个人顾个人,骑马的只管往前,哪管你没骑马的,可苦了那群步兵,打不赢敌人,也跑不赢自己人,没被敌人杀,却被自己人马踏,死伤者一片狼藉。 云霄他们三方兵力合拢一处直追出十几里方止,鞑靼军马不停蹄,一路遁逃而去!云霄他们自是大胜而归! 回到城中,众人大是欢呼雀跃,为今晚的胜利祝福喝彩,雷显声最是高兴,大笑道:“今晚这场仗打得太过瘾了,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赢啦,哈哈哈!” 木君兰笑道:“这下雷将军该放心了吧,亏你还不相信萧公子!” 雷显声尴尬的顿了顿,对云霄抱了抱拳,道:“萧公子用兵如神,我等粗人实在不如啊,我简直是多虑了!” 云霄微笑道:“毕竟敌强我弱,雷将军多虑也是应该。” 接着对众人道:“今晚真是辛苦大家了!” 众人连连摆手,觉生大师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只要能狠狠揍他蒙古人,我们多辛苦也值!” 众人大笑称是,青松道人道:“萧云掌门不但要运筹帷幄,还要带领我们冲杀,才最是辛苦。” 云霄摇摇头,道:“这个没什么,都是萧某应尽之责,今晚的胜利,大家俱都功不可没!” 余无尘笑道:“说起功不可没,萧掌门做的那些大木喇叭才最功不可没,要是没它们,蒙古人可没这么容易退兵!” 江寒梅道:“是啊,大木喇叭把我们的喊杀声放大了数倍,才让敌军认为我们有千军万马,不然以他们人多势众,可不容易这么快就撤退!” 众人颔首,严公正赞道:“萧掌门真可谓是国士无双啊,不单武艺高强智计出众,还能做这样精巧的物事,当真是了不起!” 云霄谦虚地摇摇头,余无尘赞道:“巧用天时,妙用工具,犹如得十万雄兵相助;布局精准,出奇制胜,更是如虎添翼,萧掌门实在是高明!” 觉生大师亦赞道:“萧掌门那招擒贼擒王的招更用得好,要不是我们当先就找着左右翼主将厮杀,把他们给打跑去报信,估计小王子也不会这么快就撤军了!” 雷显声又道:“哎,三面夹击才是打跑鞑靼军的妙策,我来给你们分析分析啊,……” 一群人不停的称赞不停的表扬,居然还品评起云霄用兵的妙处了,云霄满意的笑了笑,站在一边不言不语,深思着明日的战局。或许他们还不知道,一场变故就要来临!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卷土重来 云霄的计谋果然奏效,一晃数日过去,鞑靼军并没有再来攻城,只驻扎在二十里以外北境草原上休整,似乎在等待军心恢复、士气提振。 神木城援军果在接下来的二三日,便就陆续到达。保德援军五千人,兴州三千人,岢岚五千人,加上榆林边镇的一万人,现在神木城中已有了两万多人马,小王子要再卷土重来,怕也用不着害怕了。 神木城据险而守,现下又有了援军,当是高枕无忧。众人悬在心上那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俱都暂且放心轻松起来,雷显声更是还欢呼起舞吹起牛了,众人一阵调侃,倒也一时不亦乐乎。 只是云霄和龙飞鸢毕竟和他们不同,眼前神木城形势虽然向好,可他们担忧横山城,以及子洲、子长几城的战况,不知它们情形如何,甚是焦心。 世界上有一个著名的论断叫做墨菲定律,说的大概是: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偏偏却会发生。云霄和龙飞鸢的担心没有错,尽管横山城是由龙啸天亲率数万大军坐镇,被攻破的可能性十分渺小,但终究还是发生了。 “报,各位将军,大事不好了!”就在众人尚在高兴的时候,一探哨跌跌撞撞的跑进报信来了。 众人俱是一愣,雷显声僵住脸上残余的笑容,惊问道:“你奶奶的,何事啊,这么慌慌张张的?” 探哨急道:“龙大都督中了满都海调虎离山、瞒天过海之计,横山城丢了!” “你说什么?” ………… ………… 众人无不大惊,雷显声更是从座位上一下站起。 “你再说一遍,怎么回事?”云霄不太相信,惊讶问道,想再确认。 探哨激动地道:“满都海猛攻横山城五日五夜也没拿下,后来她调集进攻安塞、子长的几万人马主攻子洲,暗调进攻横山城的五万大军主攻米脂,她用替身佯装在米脂指挥,骗过了龙都督亲率五万人马前去增援,而她自己仍坐镇指挥猛攻横山城,横山城两万守军抵敌不住,守将铁石刚阵亡,横山城失守了!” 众人陡然变色,已完全没有先前的欢乐姿态,雷显声众将及武林群豪直是呆呆的说不出话来,龙飞鸢问道:“那后来呢,是何情况?” 探哨道:“后来满都海调集所有军队合拢围攻榆林去了,龙都督及汪公公众人已率领本部人马驰援榆林边镇,双方正在榆林对峙。” 又失一城,榆林危急,榆林若破,中原危矣,战局越来越不利,云霄悠悠地长叹了口气! “好厉害的臭婆娘,就连龙侯爷都被她算计了,最好不要落在老子手里,不然非剥了她的皮不可!”雷显声厉骂道,显见对满都海恨之入骨。 众人一时无语了,俱都长吁短叹。青松道人摇摇头,道:“这蒙古人兵强马壮、人多势众,主帅又如此厉害,看来要把他们打败,真不是易事啊!” 雷显声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鱼死网破,也决不能让他们踏进中原一步,我们这神木城更别想靠近一点!” “对,誓死护卫神木城,决不让蒙古人踏进中原一步!”旁边很多将士跟着附和起来,他们倒是同仇敌忾,士气很高。 神木城若破,鞑靼军便可很顺利的前后夹击榆林镇,那就意味着榆林镇必被攻陷,蒙古人侵入中原那就指日可待。神木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云霄、龙飞鸢及众将自是知道,好在小王子暂时退去,神木城安危倒一时无虞。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当更不好过,小王子必然会想方设法倾全力来攻取神木城,神木城真正的大战才刚开始。 果不其然,这日下午,小王子又统帅三军,浩浩荡荡的来到神木城前,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云霄和龙飞鸢领着众人自上城头应战,小王子的军队稳如泰山般一步一步向前,他们气势虽汹,却似乎仍没有要攻打神木城的打算,因为鞑靼军前竟站着无数的汉族男女,成千上万的老弱少壮男女。 城头上的人看那些汉族人手无寸铁,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哭天抢地,竟似是被鞑靼军硬逼着来的,神色间满是不情愿。 众人看得吃惊,不知小王子此举为何,雷显声厉声斥问:“小王子,你这是要做甚?” 小王子阴笑着看向众人,悠悠地答:“做甚?你以为呢?” 雷显声戟指着他,正色道:“我他娘的管你做甚,无论如何都休想靠近神木城一步!” 小王子丝毫不以为意,只轻蔑的道:“哦?是吗?” 他转眼望着云霄,微笑道:“萧云,前番两次败在你手里,算你运气好。今日这一战,你恐怕没这么走运了吧!” “哦?是吗?”这次是云霄轻蔑地道。 小王子放声长笑,似乎已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胜利提前庆祝,笑声飘荡在战场上,听在神木城守军的耳中却是极为刺耳,因为这笑是狂妄,是嚣张,是癫狂。 他笑得够了,这才问道:“萧云,你知道朕最佩服你什么吗?” 云霄淡淡道:“是什么?” 小王子道:“正是你这副气度,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的气度。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是这般淡定,如此坦然!” 说着他还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大有王者风范,佩服,佩服!” 云霄微微一笑,道:“承蒙王子殿下夸奖,在下不胜荣幸,要论气度,你也不赖!” 能够发自内心的称赞敌人,这份气度确实也不赖。小王子哈哈一笑,对云霄的赞赏似乎相当满意,二人相看对视甚久,堂堂战场,竟成了两人相互欣赏之地。 过得多时,龙飞鸢问道:“小王子殿下,你如此兴师动众,弄这么多人过来,就是来说笑的?” 小王子听到言语,一下醒悟过来,看着问话的是龙飞鸢,忽然笑着一拍脑门儿,愧道:“哎呀,这一高兴就把正事儿给忘了!”顿了顿,他竟叹道:“唉,接下来的事,可就不是值得高兴的事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威胁 雷显声大叫道:“你想怎地?” 小王子略略一笑,看也不看他一眼,似乎丝毫没将其放在心上,却是径直对龙飞鸢打趣道:“小妞儿,依你看呢,朕要怎样?” 龙飞鸢冷若冰霜的脸上一点也没有变化,只冷冷道:“你的心思,我可猜不到,也不想猜!” 小王子笑道:“哎哟,你就猜猜看嘛,你这么漂亮,就算猜不着朕也不会怪你的,哈哈哈!” 龙飞鸢淡淡的冷哼了一声,没再言语。一旁的余无尘看不过去,骂道:“无耻之徒,爱怎样便怎样,有种就放马过来,休得多言!” 小王子一脸不喜,反口骂道:“你才无耻,没和你说话,你插什么嘴?给朕一边儿待着去!”接着又对龙飞鸢嬉皮笑脸道:“美女,你就猜猜嘛,猜猜嘛,猜中了朕重重有赏!” 龙飞鸢仍不言语,小王子身旁众将见自家皇帝竟在战场不正经的打起情骂起俏来了,纷纷大笑不止,似乎鞑靼军今日并非来攻城,而是来取笑的。 云霄见龙飞鸢暗暗侧头,知她是略不好意思,便立刻出来解围,直直问道:“巴托,你抓这么多汉人过来,是想怎样?划出条道来吧!” 小王子正自得意,却见云霄一本正经的出来问话,突觉没趣,须臾之后,见龙飞鸢不理自己,才慢慢道:“不怎样,要我放了他们可以,把神木城给我让出来!” 云霄微微冷笑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雷显声已大骂道:“狗崽子,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要我们让出神木城,除非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一时间神木城上众人纷纷义愤填膺,均表不忿! 过了一会儿,云霄问道:“难道就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小王子仰天大笑,狂傲道:“商量?你觉得你们有商量的资格吗?神木城我要定了!” 云霄道:“我们要是不答应呢?” 小王子将笑容慢慢止住,厉色道:“可以啊,那朕便杀光他们,到时还猛攻神木城,将你们也通通杀光,以我军力之强,照样能取了神木城!”停了停,又道:“萧云,是让还是不让,你们好好想想吧!” 众人听他威胁,多是大怒,纷纷不愿就屈,而再看看城下的无辜同胞,又俱是不忍,不禁破口大骂,大骂小王子无耻、心狠! 云霄表情淡然,看不出丝毫有异,对于小王子的无礼要求,他只是一时不语,不点头赞成也不摇头否认。小王子看着他,浅浅一笑,又道:“好好想想吧,明日听你们答复!” 说完,命人驱赶着那群汉人,收兵退去,就在神木城三里之外扎营! 夜风中,满天黄沙飞舞,星空下,伊人驻足轻叹!神木城头,云霄注视着不远处的鞑靼军大营,苦思着对敌之策。不过这次他却犯难了,对于他来说,或许这世间任何阴谋诡计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现下他犯难了,因为对方威胁相逼的是数以千计的同胞性命。至今为止,他再不能成竹在胸,有的只是无计可施。 云霄呆愣住了,面对这么多无辜同胞,甄视着这么多活生生的人命,是取是舍,是救是不救,神木城是让是守?他犯难了,无比的为难! 他身后走出一道白衣身影,无论何时,这道白影都是超凡出尘,似乎丝毫不沾染一点俗世气息,无论何时,这道白影也是冷傲孤高,看不出是忧是喜。不过她却看他愁眉紧皱,失了先前的坦然模样,一缕担忧渐渐浮上心来。 望着这个如此反常的战友,她不禁问道:“我从未见你这般忧心过,怎么?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云霄悠悠地出了口气,摇摇头,缓缓道:“小王子这招的确够狠,用这么多人来威胁我们,这场仗,可真是不太好打!” 龙飞鸢点点头,道:“比起满都海的多智凶悍,这小王子多的是阴毒心狠,他这一招让我们无论是守还是让,都一样是败!” 云霄赞同道:“是啊,无论是守是让都是败,神木城守住了又如何,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同胞,这个守城的代价可太大了,比我们战死这么多将士换来城池安全的代价还大,因为他们毕竟是无辜之人!” 龙飞鸢也悠悠叹了口气,道:“非但是如此,人言可畏,要是被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扭曲事实传了出去,以讹传讹,那些不知情的人必定会指我们的脊梁骨,痛骂我们不人道。这世上许多人从来只用眼睛和耳朵来思考,不管别人经历些什么,他们只是相信看到的和听到的,不是吗?” 云霄深深颔首,对于龙飞鸳这个观点,他深深赞同更深有体会。世人确实多是用眼睛和耳朵来思考的,当日自己的天桥之辱本是在救人,却被人传成了无骨懦夫。 他欣赏她看得透彻,自对她的这种担忧也极为看重。可是现下,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又有什么办法能解决目前危机?答案是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但无论如何,云霄不会眼看着如此多的同胞无辜殒命,对他来说,哪怕是一个人,他也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在他面前发生。 龙飞鸢看他久久不语,似以祈求的语气道:“要实在不行,我今夜带人去偷偷将他们救出来,你看好不好?” 云霄微微摇头,淡淡道:“谈何容易啊,这群汉人干系重大,小王子定然会全力监管,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救出来的,或许他正等着我们前去营救呢!此刻的鞑靼军营必是龙潭虎穴,我怎会忍心让你身赴险境。” 不知为何,龙飞鸢脸上忽地有种喜色一闪而过,她有些讶异的凝望着云霄,一时竟没有说话。 须臾后,云霄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异样,忙回望着她,问道:“怎么了?难道不对?” 龙飞鸢立刻别过头去,吞吐道:“没,没什么不对!”不过冰冷白皙的俏面上多了些微红。脑海中还萦绕着那句:“我怎会让你身赴险境!” 第一百八十五章 神秘“妖女”送消息 云霄见她举止奇怪,不觉一阵发愣,回思自己刚才说的话也没什么不对啊,半晌后他只是略略摇头。 过得一会儿,龙飞鸢却道:“我看咱们可以这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他抓了我们的人,我们也可以抓他们的人啊,一个换一个或者两个换一个,咱都不吃亏!” 云霄眼前不禁一亮,这个办法他倒没想到,当即笑道:“这主意倒不错!”不过顿了顿,却眉头又深锁,疑问道:“只是抓他们的人容易么?” 龙飞鸢道:“办法总是想出来的,你这么足智多谋的会想不出来吗?走,咱们赶快回去找大伙儿合计合计!” 说罢,两人一同急往神木城议事厅召集众人商讨办法。可众人前来也没什么可行的好办法,有的说可以再去袭一次营,大摇大摆的抓人,有的说可派武林高手偷偷去捉人,而有的又说可以用调虎离山计,将一部分人调离军营再将他们抓获……一干人等众说纷纭,不过在云霄和龙飞鸢看来俱不是什么好办法,只不过雷显声等人却似要坚持前去夜袭。 正值此时,一传令兵突然来报,说城下有个人打着手势,想要进城!云霄众人听了此消息,无不吃惊,赶忙去城头相看,而当他们看清楚那人时,却是更为吃惊! 那人是谁? 茫茫夜色,星光昏暗,看不清那人长相,雷显声命人多拿些火把,从城头往城下一照,赧然发现城下那人不甚高壮,穿着蒙古兵兵服,头上的帽子已除下,散落出披肩长发,显然是个女子。云霄和龙飞鸢细看那人面貌,只觉相当眼熟,极美的瓜子脸蛋不觉间露出阵阵凉意,有些让人不寒而栗,她岂不就是当日在京城见过的对头,被众人称作妖女的冷月痕。 云霄和龙飞鸢相视一愣,不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那冷月痕却登时压低了声音,叫道:“喂,快开门让我进去,我有急事相告!” 龙飞鸢疑问地道:“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云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雷显声见他二人这般,忙问:“两位认得她?” 龙飞鸢点点头,道:“有过一面之缘!” 云霄吩咐道:“赶快开城门让她进来!” 龙飞鸢疑惑道:“放她进来?这人来路不正,谁知道是敌是友?” 云霄道:“放她进来就知道了,且先听听她说些什么。她一个人不足为虑!” 雷显声当即命令下去,开城门放冷月痕进城! 冷月痕火急火燎的进得城中,一副狼狈神色,身上带着污泥,脸上沾着污秽,气喘吁吁的走路也有些走不稳。 余无尘、木君兰见了她很不假以辞色,厉眼怒色,全然对她不友好,仿佛只要她敢说出什么不待见的话或者做什么不好的事,就要即可将其拿下。 雷显声赶忙搀扶冷月痕坐下,云霄替她斟了杯热茶,冷月痕却是一点也没将余无尘、木君兰的不善放在眼中,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便一口气喝掉了杯中热茶,显然还不够,直嚷嚷着:“再来点,再来点,可把姐姐渴死了。”云霄接二连三的又给她斟了三大杯,她都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才略略缓了缓气。 雷显声问道:“姑娘这是打哪儿来?怎生弄得这般模样?” 冷月痕无奈的挥了挥手,没好气的道:“别提了,这帮臭蒙古人,姐姐我看到他们抓了这么多的汉人,原本是深入其中去打探打探,没想到他们太警觉了,姐姐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差点就没命了!” 云霄讶道:“冷姑娘是从鞑靼军营里逃出来的?” 冷月痕骂骂咧咧道:“是啊,这群王八羔子,实在太凶悍了,姐姐险些被他们抓住!” 雷显声异道:“你往神木城逃来,难道没被他们发现?” 冷月痕摆摆手,道:“没有,姐姐精明着呢,怎会轻易让他们察觉出来。我一路往北逃,甩掉所有人之后才又绕道迂回来的。” 雷显声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云霄见冷月痕举动不似撒谎,心里暗自忖度知道她说的话并非假话,看来也非敌人派来的奸细。 雷显声自也是这么认为,他索性直率问道:“姑娘看鞑靼军营守卫如何?可否利于夜袭?” 冷月痕张大了眼睛望着他,惊道:“夜袭?你们想找死啊?” 众人看她这么吃惊,各个面面相觑。冷月痕又道:“鞑靼军营守备极其森严,那看守汉人的营帐外暗设了三道防线,鞑靼军营外围也四处都是暗哨、陷阱,你们要去夜袭?呵呵,我没听错吧?” 众人听她这么说,暗暗庆幸还好没一意孤行前去夜袭,雷显声直是高兴道:“还好冷姑娘来得及时,不然我等险些陷入危险境地!”他看了看云霄,不自觉的脸色尴尬了一下。 云霄却道:“适才听冷姑娘说有急事相告,敢问是什么事?” 冷月痕望着他,笑着赞道:“还是你行,说了半天总算问到正点了!” 她停了停,又兀自斟了杯茶,慢慢饮了一口,才道:“我给你们说啊,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鞑靼蒙古人从河套地区掠夺的钱粮辎重,今夜将从北边运来补给给小王子的十万大军,你们赶快派人去截了他们,把东西给抢回来!” 听了这个消息,龙飞鸢与云霄对望了一眼,眼中俱是大露喜色,龙飞鸢欣然道:“看,想什么便来什么!” 云霄笑道:“抢回来的岂止是东西,连人带马全都给抢回来!” 众人了然,无不开怀大笑,冷月痕却不明所以,略带着疑问。不过还是嚷嚷着加入了他们的行动! 夜风呼啸中,沙尘狂起舞,可即便如此也丝毫未阻挠住神木城众军士的行程。已是子时时分,龙飞鸢和雷显声领着冷月痕、觉生大师、青松道人、木君兰、余无尘众两百余武林人士及五千神木城守军全副武装、面缚薄纱,跨马悄然绕过了鞑靼军大营,疾往北边伊金霍洛境内驰去,未及两个时辰,便抵达伊金霍洛通往神木城的必由之路骷髅林。 这骷髅林是一片茂林,西北部是草原,东南部是沙漠,那些运送粮草辎重的鞑靼军要到神木城,必定会过草原穿茂林而进沙漠。龙飞鸢仔细查看了地形,便和雷显声商量,各率兵一路,摆下阵势,带领众人藏身于茂林,坐等这群鞑靼军前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劫辎重抓贼兵 半夜时分,正是人困马乏之际,不过神木城众人俱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此战关乎神木城存亡和数千同胞性命,即便再困,他们连个盹儿也不敢打一下。 果是所料不差,未及半个时辰,隐隐约约就听到了大动静。草原的那一头,渐渐就传来马蹄行车之声,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显然很快运送辎重的鞑靼军就靠近了。 茂林中的众人随着夜色星光看去,只见前方一支队伍浩浩荡荡行来。细看这支队伍,前面乃是数十个骑马的将校领路,中间押送着数以百计的大小车辆,鞑靼士兵分布于这些车辆的左右后方,形成拱卫之势,看样子这支队伍不下七八千人。 雷显声看见这群队伍,便就乐呵得差点笑出声来,他忙向周围的将佐低语吩咐道:“此战关系重大,成败在此一举,一会儿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众将应声领悟,个个虎目圆睁,就等着鞑靼军进入包围圈,然后把他们一锅端了。而龙飞鸢那边却仍是不动声色,她眼看着鞑靼军大部人马都已进入茂林,这才对身边的觉生大师、青松道人、余无尘及木君兰众武林人士低低吩咐了一遍,他们各自领命而去,一场混战就这么开始了。 骷髅林中一条狭长的大道直穿整个茂林,鞑靼军的队伍进得林中便被拉得老长,他们多是重甲骑兵,各个骑着高头大马护卫着运送辎重的车辆前行。不到半个时辰,这支鞑靼军队伍差不多都进了茂林,那些个领头的将领尚自在马上谈笑风生,开着玩笑,一副全然安心的高姿态。当然他们恐怕也没想到自己的行踪居然会暴露,他们在夜里行军的秘密会竟被人偷听了去,而这座骷髅林或许将会成为他们的断魂林。然而他们并不会断魂,因为他们的敌人不是为了要他们的性命,而是为了要他们的活命。 就在这一刻,骷髅林顿时鼓声大响,火光照起,前头数百人马突然跃出拦住了去路,而后方霎时喊声大作,接着闪跳出近千人马将鞑靼军后路阻住。适逢大变,鞑靼军人马无不吃惊讶异,他们的队伍瞬时便嘈杂混乱起来。虽是训练有素,领头的将军立马拔刀乌拉吧唧说了一阵,他们才缓缓情绪稍定下来。龙飞鸢一挥手,前头的众武林人士当即飞身而上,直直往向鞑靼军前部人马扑去。 又是一番惊心动魄的厮杀,觉生大师、青松道人、冷月痕、余无尘诸人仍是以擒贼擒王的打法,当先便迎住了敌方领军的头领。这些人也并不弱,个个都是弓马娴熟的猛将,武艺自也十分高强,不过他们冲锋陷阵还行,要是单对单的和武林高手厮杀,就显然不是对手。毕竟武林高手以内力和招式为主,而他们却以蛮力见长,武林高手可以用内力对抗他们的蛮力,但他们却不能以精妙的招式对付武林高手的招式,因为这些鞑靼兵将的招式通常是平凡易学而适用的,无疑在和武林高手对战时会吃大亏。尤其是遇上了觉生大师、青松道人及冷月痕这类武功一流的高手,胜负之间自是毫无悬念。 觉生大师手持禅杖将少林硬功夫使得出神入化,未出十合便把一将打落马下;青松道人使一长剑,把武当剑法使得神出鬼没,也未出十合便把一将击倒在地。冷月痕诸人无一不是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十分轻松的就各自擒住一人。三下五除二,转眼之间,鞑靼军领军的将佐就有不少被生擒。 而骷髅林后方的神木城军队也已开始猛攻后部的鞑靼军,敌我双方一边是骑兵一边是步兵,按常理说步兵不会是骑兵的对手,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样。由于茂林中道路太窄,鞑靼骑兵并不能发挥作用,他们善于平原驰骋、草原冲锋,在如此窄路夹道,就像是束缚住了他们的手脚一样,长刀长枪不能施展不开来,因而他们的本事就大打折扣。反观神木城步兵,个个一手持盾一手持刀,上蹿下跳,灵活自如,接住鞑靼军骑兵厮杀,很快就将后部的鞑靼军逼得后退连连。 由于队伍甚长,那些处于中间的鞑靼兵将虽是知道出了事,但却不敢轻易的上前或退后迎敌,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执行,那就是保卫辎重车辆。车辆在人在,车辆失人亡,是上峰下达的死命令,他们不敢有违,即便看着战事不利,他们也是干着急,丝毫不敢大意轻出。 就这么前后夹击,鞑靼军就好比是一根弹簧,慢慢被压缩得越来越短,越来越短,直至退到辎重车辆周边,退亦不能再退。正在这时,一将下令让所有兵将在茂林中围成一个圆形,誓死也要保住辎重粮草的安全。似乎鞑靼军众将士都听从他的命令,显然这人是他们的首领。 两边的神木城众人始终没有停下进攻,越来越多的将佐被武林高手制住,越来越多的士兵被神木城将士打倒。而这时,龙飞鸢竟冲天而起,浑似一只捕猎的白鹤,以极快的速度直直俯冲向已瞄准的猎物,而她的猎物正是那个鞑靼军首领。速度实在太快,也叫人太吃惊,吃惊得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也许是有反应,但已经迟了,抑或是能反应,但显然不是对手。刀还未递到对方的身前,便已被一把利剑逼在了喉咙,一动也不敢动了。 眼看鞑靼军大部分将佐都被制住,神木城军中一将以蒙语说道:“你们的主将已被擒获,快快放下手中兵器投降,可以饶你们不死!” 鞑靼军众人兀自停下了手中的打斗,可各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龙飞鸢将手中利剑向那将逼得更紧了,森森白光透着阵阵凉意,只吓得那将心惊胆寒。“说,对你的手下们说,让他们放下兵器投降!”龙飞鸢冷冷地对那将道。 看着来人这般厉害,那将早被惊得魂出九窍,感受着那把森森利剑的寒意,更是吓得魂飞九天。但即便如此,那将竟然还有点骨气,紧闭着嘴不开口。 龙飞鸢冷笑了一下,把剑更逼得近了,剑与那将的肌肤相触,霎时就渗出血来。人哪有不怕死的,只是看是否能在最后的时刻受得住不一般的惊惧或痛苦,能受就是大无畏勇者,不能受便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显然这将并不是前者,当感受到疼痛后,他便惊疼得忙将脖子缩了缩,立马开口道:“哎呀,别,别别别,我说我说!” 随即向鞑靼军众将士摆了摆手,喃喃吩咐道:“快放下,把兵器都放下!” 听到命令,鞑靼军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拿不定主意。投降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不知道的结局,他们并不知道敌人会怎样对待自己,而他们现在主将被擒,士气也低落,虽然人多势众,看来很不容易能守住这些辎重车辆,守不住就算回去也会被处死。可毕竟总有些聪明人,他们看到道路两旁并无敌军,不由喜出望外,突地一人乌拉吧唧的大呼了一声,一众鞑靼兵便向着道路两旁的茂林,或徒步或骑马瞬间四散开来,只片刻功夫就跑得没影了。 那主将气得眼睛都瞪大了,心里大骂这群手下不讲义气连他也不管了,可他回头畏惧的望着龙飞鸢,生怕她现下不高兴一剑把自己脖子抹了,不过见对方的脸色没甚变化,似乎对那群逃散的鞑靼兵毫不在意,敌方的兵马也无人追赶,这才略略心安。 但是局势是瞬息万变的,鞑靼士兵虽有逃散,并不意味着他们能逃得掉。未有一刻钟时间,只见骷髅林道路左方不远处一下火光冲天,喊声乍起,近千兵马顿时杀将出来,把那些个逃往道路左方的鞑靼兵又硬生生逼了回来。 被俘虏的将佐不进讶异,没想到对方还有伏兵,这下他们可泄了气了,心知今晚是栽跟了,看来要全军覆没。而那群被逼回来的鞑靼兵仍不放弃,又往道路右边的茂林逃窜,各个奋勇直前,没命的往前跑,哪怕深陷虎口,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们似乎也决不放弃。这一回,神木城众将士可不站着不动了,他们全员出动,后方、左方、前方的所有人都一步步稳稳的往右侧推进,三面相接,直围得密不透风,好似一铺天衣无缝的大网慢慢地撒向目标河池,前去捕捞被困的鱼儿。 终于,鞑靼士兵们绝望了,无比的绝望,打不过,不敢回、逃不了,世上好似已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近乎所有鞑靼兵都呆住了,步伐也停住了,他们难道又遇到埋伏好的敌军了吗?并不是,阻挡他们前进的并不是敌军,而是峭壁,高约百丈的峭壁,光秃秃的石岩,上面杂草不生,陡如直松,不能攀援。再也逃不掉了,他们已经入网了,对方的人马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士气已经枯竭,鞑靼兵已经胆战心惊,再无斗志。 这时,神木城军一将以蒙语劝道:“放下手中兵器吧,天朝大军向来仁义,我们不杀俘虏,赶快缴械投降,违者格杀勿论!” 一个人带头放下了手中武器,跟着一个接着一个,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在场所有人都被俘虏了。这是一场很大的失败,自从他们跟了小王子以来最大的失败,但无奈何,对方实在太厉害,他们连日赶路身体太疲惫,当然不是对手! 神木城军没收了他们的冰刃,押着他们的辎重车辆,捆缚着这群俘虏兴高采烈的回城而去,到达神木城的时候天刚蒙蒙亮,龙飞鸢命人清点了一下俘虏人数,总计七千六百八十三人,看来逃掉的鞑靼兵将并不多! 第一百八十七章 书生的决定 鞑靼可汗小王子接到消息,闻之所有运来补给的粮草辎重尽数被神木城军夺了去,气得怒发冲冠,听说几乎所有运输兵将都被擒获,更是大发雷霆大骂他们无能。接下来他便是继续他的狠毒手段,以数千汉人逼迫云霄他们让城。 天才刚亮不久,神木城军只粗略吃过早饭,龙飞鸢、雷显声众人尚来不及休息,小王子便已急不可耐的驱人来到城前叫骂。神木城众人上城一看,见小王子仍满脸得意之色,貌似并未将昨夜之事放在心上。 “怎么样?萧云,给了你们一天时间,考虑得如何了?”小王子先问话了,语气骄傲,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云霄摇摇头,笑了笑,道:“王子殿下,到了现在,你觉得你还能有像昨日那样大的胜算吗?” 小王子似乎很惊讶,微笑问道:“哦?难道没有吗?” 雷显声仰天一笑,道:“当然没有,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昨夜劫了你的粮草辎重,俘虏了你的兵将么?” 小王子神情没什么变化,只若无其事地责道:“这群不中用的东西,真是白养了,真他娘的没用!”顿了顿,又问道:“那又如何?” 龙飞鸢淡淡道:“不如何,只需用你兵将的性命换城下汉人的性命,如此而已!” 小王子冷笑了一声,道:“嘿哟,你们如意算盘还打得挺精嘛,抓了朕的人抢了朕的粮草辎重,还想打以人换人的主意,那朕的粮草怎么办?白送你们了吗?” 云霄却笑道:“你被俘虏的有七千多人,而城下的汉人不过三四千而已,两个换一个已经足够了,这买卖好划算,王子殿下可不要得寸进尺!” 小王子哼哼哼了几声,显然大不同意,他面色沉了沉,只阴笑道:“只可惜你们打错了主意!” 雷显声厉道:“奶奶的,你想怎样?” 小王子抬头看天,冷沉的声音只吐出了两个字:“不换!” 神木城上众人俱是一惊,云霄和龙飞鸢对望了一眼,也感讶异,没想到他居然拿自己将士性命丝毫不当回事。缓了缓,云霄又道:“怎么?你的意思是必须要我们用所有俘虏加上粮草辎重同你换,你才肯换?” 小王子依旧冷笑了一下,傲道:“除非用神木城,其它的东西,朕通通不放在眼里。萧云,朕看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别指望又想守城又想救人!” 雷显声狂怒,破口大骂道:“你这疯子,太他娘的没人性了,连自己手下的性命都不顾,你还是人吗?” 小王子却是不快不慢的道:“这帮人丢了粮草辎重,按军法当斩,就算逃了回去也已经是死人了,他们既然被你们抓了,那还省得朕动手,你以为朕会傻到用死人来换活人么?哈哈哈,想得真天真!” 冷月痕在一旁也看不下去,直直问道:“那你的粮草辎重呢?也不想要了吗?” 小王子更是淡淡一笑,道:“那些东西本就属于你们的,不过是被我们抢了,现下又被你们夺了回去而已,于朕有何损失啊?萧云,你觉得呢?” 神木城上众人看小王子如此嚣张,气得直蹬脚,各个真想下去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不过云霄却是暗赞他好一张利嘴,将重要的东西说得如此无关紧要,而且还头头是道。 云霄稳了稳心神,幽幽道:“看来你是软硬不吃,不得神木城誓不罢休了?” 小王子认真地道:“正是,除了用神木城换人,别的想都别想!” 云霄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小王子呵呵笑了一声,道:“好啊,试试看!” 雷显声已愤怒到极点,用手戟指着小王子厉骂道:“你奶奶的,是男人就真刀真枪的干,休要耍卑鄙伎俩!” 小王子却道:“你们南朝人说得好,无毒不丈夫,朕也是向你们学的!” 神木城上众人,除了愤怒之外责骂之外,竟无言以对。云霄和龙飞鸢也是一时不言语,似在思忖应对之策。 过了会儿,小王子又道:“不过朕有个条件,如果你们答应,朕可以再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 云霄忙问:“哦?什么条件?” 小王子道:“放了我的人,还我粮草辎重,朕可以再宽限你们一日,一日之后再来换城!” 众人听他这话不觉一阵唏嘘,毕竟小王子还是割舍不下那些人那些粮草辎重,不过他这条件实在是无理要求,傻子也不会答应。云霄并未立即应声,雷显声已大叫道:“你他娘的在做梦吧,既想要人要粮还要城池,还真贪啊,你奶奶的,你以为我们傻啊!告诉你,要人要粮可以,想要城池没门儿!” 小王子吃了闭门羹,不过却一点也不气恼,他直直望着云霄,微笑道:“萧云,答应么?” 云霄道:“雷将军说得没错,你还真是贪得无厌,你觉得我们有理由答应吗?” 小王子又冷哼了几声,微微怒道:“理由?给你看看什么是理由!” 说罢将手一挥,随后数十个鞑靼士兵押着几十个汉人来到阵前,冷森森的大刀直逼着他们的脖子,就等小王子一声令下便要从他们头上砍下。 云霄见了,连忙惊呼出声:“慢着,有事好商量!” 小王子看云霄的紧张之色,很是难得一见,不由满意的笑了笑,道:“怎么样?答应还是不答应?” 云霄看看众人,久久一语不发,雷显声见状,心里恨透了小王子,待要出声再骂,这时,云霄已朗声答道:“好,我答应你!” 众人俱是吃惊的望着他,没想到他真的做出这个决定,雷显声极是不服气,而众人却是一阵叹气,因为昨晚的努力全然是白费了。 小王子仰天长笑,似乎他觉得让云霄服软就屈是多么有成就感,这简直没有比这样事更高兴了。笑了许久,他竟鄙夷叹道:“你们南朝就是像你这样的腐儒太多,所以才软弱无能。呵呵呵,书生,书生误国哟!” 云霄只轻笑着望向他,并不反驳,可心中早就计上心来。 顿了顿,小王子嘱道:“今夜天黑之前将他们和所有辎重车辆放回,戌时以后我要是还见不到人影,晚一个时辰我便杀一百人,萧云,你看着办吧!哈哈哈哈……” 随着这一声笑,鞑靼大军无数人都响应起了笑声,无数的笑声汇聚成一片笑的海洋,谱成一曲猖狂至极的歌,他们以为已经胜利在望,但却不知从未有过的失败即将来临! 云霄是何打算,所有人全然不晓!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书生真的误国? 回到城下,众人一阵埋怨,都道云霄实在不该答应小王子的无理要求,云霄却只淡淡一笑,未为在意。最坦率的是冷月痕,直直噘着嘴怨道:“喂,你是糊涂了还是傻了?这么过分的要求你也答应。以前还说你聪明呢,现在看来真是比傻瓜还傻!” 云霄微微的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雷显声也道:“不是老雷我说,萧公子今天确实不该这么做啊!妈的,小王子这畜生,还堂堂一国皇帝,干起事儿来真比无赖还无赖。不过就是仗着手里有几个汉人,便以为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他是吃准了萧公子你仁义心软才屡次三番无礼,萧公子怎能正中下怀!” 云霄缓缓吐了口气,道:“那如果不这样又能如何?难道就真的任他们杀了咱们的同胞?” 雷显声道:“唉,这也是无可奈何啊!谁让他们倒霉给小王子抓了去。神木城的重要性可比什么都重要,假如鞑靼军踏破神木城攻陷榆林镇,那将兵锋直指中原,到时只会让更多的同胞受战乱之苦死于非命,就算这群人被小王子杀了,那也比神木城破鞑靼军杀更多的人好吧!” 众人一阵颔首,都觉得雷显声说得在理! 但云霄却不置可否,驳道:“将军此言差矣,城池破了我们可以再夺回来,可人死了我们就救不回来了,他们的生命只有一次,是我们的同胞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无辜丧命。别忘了,我们军人打仗的初衷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境安民吗?自古道:‘民为贵,社稷次之!’一个国家自然是民最重,岂能为了保境而损伤平民性命?” 雷显声没说话了,只深深摇头冷笑了一下,却是大不赞同,脑海中不由浮现小王子之前说的话,心里自道:“腐儒软弱,书生误国,看来说得一点没错!” 人人都陷入了沉静,多的恐怕只是在心里暗暗责怨云霄吧!但他们怎会知道云霄的打算。这时,龙飞鸢凝望着云霄,却是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这一问话倒把所有人的心思神绪给拉回来了,俱都抬头疑望向云霄。 云霄略略笑了笑,道:“我是答应了送回鞑靼兵将和辎重车辆,难道我会傻到真的白送吗?” 众人一片讶异,冷月痕忙问:“那你想如何?难道送假的不成?假的也要能蒙混过关啊,那小王子可不是好唬弄的!” 云霄淡淡道:“非但是假的,我还要鱼目混珠、以假乱真,让小王子赔了夫人又折兵!” 众人更加疑惑,更不明云霄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药。唯独龙飞鸢一下了然,惊异道:“哦,你是想……” 云霄笑着点点头,低低对众人诉说了一遍,今夜如此如此。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俱是颔首称妙,雷显声也不敢再认为云霄是腐儒书生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大概酉时时分,神木城城门慢慢打开了来,晃晃悠悠中,走出一群有气无力的狼狈之人,看他们打扮,是着鞑靼军军服,各个蓬头垢面,显得无精打采。将还是那员将,佐还是那些佐,他们骑在马上,领着众士兵,押送着他们的粮草辎重缓缓从神木城里出了来,直直往鞑靼军大营而去。 云霄果然没有食言,他说到做到,似乎真的是把前一夜俘虏的鞑靼兵将和他们的粮草辎重都一一送还回去。那领军的运送主将也极其精明,命人细细的数了一遍,打开查点了一番,果真一个不落。此刻,他是十分满意,虽是被俘虏了,但终究有惊无险,侥幸躲过一劫,将这些粮草辎重完完整整的交回去,也算是不辱使命,性命算是保住了。不过此中不足的是自己手下依然有不少将佐逃走了,那些个百夫长什长竟然逃得一个不剩,倒令他十分吃惊也相当气愤。他见身边的士兵俱是陌生面孔,不由立马从他们中叫出一个士兵以蒙语询问:“你们的百夫长什长是什么时候逃走的?” 可那士兵面露苦涩,不住指着自己的喉咙,嘴里直发出“嗷嗷”之音,却说不出话来。 那主将不禁愣了愣,叫问道:“说话啊,怎么回事?” 那士兵依旧面色痛苦的说不出话来,这时,从队伍中走出一个伍长,用流利的蒙语幽愤的道:“禀报将军,您有所不知,我们被神木城军关押的时候,他们怕我们人多闹杂,给每个人都喝了哑药,几天之内都讲不了话。据我所知,百夫长什长们本事都不错,想是在咱们被俘的时候就偷偷逃跑了吧!” 那主将听了越加气愤,暗骂这群渣崽竟然敢撇下自己偷偷逃去。 自从这些人被俘,主将和士兵就被关押在不同的地方,因此那主将并不知晓情况。不过他见眼前这人没事,立刻问道:“那你怎么没事?” 那伍长竟沮丧着脸,道:“您别提了,我是趁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把哑药给吐了这才躲过一劫。幸好我运气好没被发现,那些被发现了的可全被处死了!” 那主将并未多想,只铁青着脸破口大骂,回望着神木城,心中暗暗对神木城这些人痛恨到了极点。 很快他们便到达了鞑靼军营,小王子不放心,亲自前来查看,见运送主将是自己亲派的将领,而粮草辎重尽在,是一车没少,被俘虏士兵尽皆放回,这才安心。对于与云霄的争斗,他又扳回了一局,小王子相当高兴,自安排这群狼狈不堪的将士下去休息不提!由于天已黑尽,他们只将所有的粮草辎重运回中军大营,倒也不慌不忙,要等明日天亮才发放补给。 十月中旬的天气,北境已格外寒冷,地处沙漠地带的神木城,没有多少花树生长其间,更在这秋尽之际显得无比荒凉。这夜的风依旧大,不过沙尘却少了很多,因为白天竟下了一场雨,把这飞舞漫天的黄沙污尘许多都沉淀下来。时值夜黑风高,天街星月辉映,将鞑靼军大营照得透亮,他们除了防守严密之外,很多人都已昏昏入睡。 中军大营里最是平静,这里是全军的最安全中枢,想必所有人都高枕无忧的睡去了吧?确实,很多人都已睡去,但不是所有人。天已很晚很晚了,醒着的人却不一般,因为他们正是白天那些无精打采、被放回来的“俘虏”。而此刻,他们正偷偷的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了火折子,悄无声息地往旁边粮草辎重车辆的车底点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战 霎时间浓烟滚滚,火光四起,而他们推动着车辆直直往各大小营帐里冲去。“哔哔啵啵……”“嘭嘭嘭……”一声接着一声,竟乎所有车辆都着火了,营帐也被点燃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响声震动天地,更震撼了鞑靼军所有人。而且就在这时,军营外满野遍地的喊杀声突起,尔后是哭天抢地的哀嚎声。 风声、燃烧声、喊杀声、哀嚎声、叫骂声……声声交错,响彻苍穹,今夜的大战开始了,这是精彩绝伦的大战,意想不到的大战。 小王子、苏德等人惊惧地从睡梦中醒来,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中计了,中了云霄的偷天换日鱼目混珠之计。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云霄会以自己的士兵假扮成鞑靼被俘的士兵,让他们混进鞑靼军大营放火。就这样极其被动的神木城军又再一次发动夜袭之战,而这之前小王子自以为已经胜券在握。 小王子十分利索的穿好战甲,拔出宝剑,出了营帐。看见满天的火光,满野的厮杀,而他手下的将士正个个惊慌失措的来回奔跑。 “怎么回事?”小王子随意抓了一人,高声问道。 那个士兵战战兢兢的道:“大汗不好了,神木城军又来袭营,我们中计了。那些送回来的士兵是假的,他们是神木城军,送回来的辎重里很多都埋了火雷,中军营帐大部分起火了,我们损失惨重!” 小王子暴跳如雷,他已经愤怒得脑袋都要气炸。苏德和苏合过来了,苏合狂怒道:“大汗,萧云那死小子带大部人马前来袭营,前部营帐被破,我军伤亡惨重,大汗快撤!” 小王子已近乎发狂,遭逢大变,快到手的胜利说没就没了,他不甘心,很不甘心,他要力挽狂澜,他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撤兵。 “苏合领中军迎战萧云,就算鱼死网破,朕也要将萧云碎尸万段!”小王子狂叫道,他已不管结果,他一心只想泄愤。 “苏德带人去看住那些汉人,别让萧云把他们劫走了,宁可杀光也不要放走一个!”小王子已不顾一切,在这一刻,筹码又算得了什么! “杀呀,杀光蒙古人!”四面八方的神木城军铺天盖地般杀来,近乎是全员出动。云霄、龙飞鸢、雷显声、冷月痕、觉生大师、青松道人、严公正、江寒梅、木君兰、余无尘,所有武林人士及数万神木城将士,他们个个无比兴奋,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战也许是神木城最后一战,此战过后,小王子将无力再攻打神木城,他们每个人都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精神。 里应外合,四支部队,三面突击,或许这一战是云霄迄今为止最得意的一战吧,这一场仗将使神木城再无安危之虞。 鞑靼军中军帐火光冲天,近乎所有营帐都被烧得残破不堪,小王子怒虽怒,可仍在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应战。苏合部队已经和前部的雷显声部队展开厮杀,二人更是单独放对,而且勇猛相当,正打得难解难分。而那苏德已带人赶到了关押汉人之地,果不其然,神木城军早早就有人将他们释放出来,正自守护着他们,带他们杀离鞑靼军营。 “哪里走,给我杀!”苏德一声令下,无数人围住了他们的去路。 又是一番激烈的争斗,武林人士们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区区鞑靼兵何足挂齿。只见他们是一个个的飞、一片片的倒,并不能奈何住这群护送的江湖人分毫,不过苏德门下弟子倒稍微难缠,然而不管如何厉害,却不是青松道人、冷月痕、严公正、江寒梅诸人对手。苏德见了大怒,抖剑横阻住前路,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 “好个老匹夫,吃我一仗!”觉生大师见他如此嚣张,也不管什么佛家真言、江湖规矩了,挥动禅杖就向苏德身上招呼,两大高手就此酣战开来! 沙场大战异常激烈,双方人马见敌就杀,哪管什么谁死谁活。或是一对一,或是一对群,刀剑挥舞,枪矛飞扬,一个个热血男儿滚落下马,一个个威武汉子血染黄沙。 随着风势越来越大,满野的血腥气味吹散向四周,令人闻之欲呕。但是这里的厮杀却依然没有停下。三面围攻,神木城军的包围圈逐渐缩小,鞑靼军左翼、右翼已经完全招架不住,苏合带领中军抵挡前部也只是在苦苦支撑。败了,鞑靼可汗小王子要败了,可他依旧不甘心,他深知局势,一旦退却,将等于神木城永远失去。他仗着有十万雄兵,他要趁势反扑,即便是飞蛾扑火,他也在所不惜。 他仰天狂呼,用尽所有的力气狂呼,因为他要每一个鞑靼兵都能听到。 “鞑靼军将士听着,杀敌一人封什长,杀敌十人封百户,杀敌一百封千户,杀敌五百拜将封万户侯。杀,给朕使劲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倒也不假,部分鞑靼兵听了奖赏,精神倍受鼓舞,很多人开始振作起来,向着敌人不要命的杀去。他们是困兽,最后一刻,他们要做垂死挣扎,他们是困兽犹斗! 觉生大师和苏德放对,五十余招过后也未分出胜负,高手对战自是不同凡响,冰刃相接,肉掌碰撞,每临相触无不是尘土翻飞,风声作响。二人武功之高,内力之强,可见一斑。 但见觉生大师满脸愤色,僧袍飞舞,手中禅杖上下灵动,刚烈气势十分逼人,活脱脱如一个怒金刚,要将眼前敌人给收作了去。但苏德却也不落下风,手中长剑使得潇洒自如,一招一式都显得威武利索。觉生大师禅杖虽沉,招式虽猛,却一一被那苏德轻松化解。又十余招过后,觉生大师仍然战苏德不下。 “好个老匹夫,武功竟如此了得!”觉生大师厉声骂了一句,接着他使个破绽,趁苏德不注意,一下飘出四五丈开外。 第一百九十章 高手对决 苏德心下讶异,不知他为何退开,猛然向觉生大师一看,立马又要进招,这时却听得: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觉生大师发笑了,伴随着呼呼风声,他竟笑个不停。战场上争斗的人,他周围正在拼杀的人,似乎也被这笑声所吸引。这突发的笑声实在很诡异,竟能令他们停顿一小会儿朝觉生大师看去。 只见觉生大师身子歪歪斜斜站立不稳,他僧袍饱鼓鼓胀起,满脸笑意却透出森森杀气,一双赤红的眼睛,直愣愣盯住苏德,整个人仿佛疯狂了一般! 苏德微微一惊,不过却登时明白觉生大师是在使厉害武功,他暗中潜运内力,持剑而立,时刻准备接招。 忽地,觉生大师再一次将手中禅杖舞起,但这一次舞动,却不急于攻击。却见他由慢到快,由缓到急,那根沉重的禅杖在他手中仿佛变得如木棍般轻灵,渐渐……渐渐的就看不见踪影。 “哈哈哈……”觉生大师依然大笑着, “咚咚咚……”觉生大师开始向前移动,每走一步都发出震天动地的声音…… “疯僧降魔杖!”苏德喃喃道,他毕竟还是认出了觉生大师的功法。他脸色略略变了变,显然觉生大师的架势也令他稍稍震撼。紧接着他连连后退了数步,脑子转得飞快,只在思索应对之法。 “咚咚嗤嗤嗤……”觉生大师越走越快,忽然由走变成跑,少时,只见一片巨大的圆形光影向着苏德急速移去,很快便离苏德不过丈许距离。 气流,越来越大的气流,此刻苏德能感受到的大概唯有这气流。慢慢地,这气流竟将他的素衣向后吹起,他的脸上、胸前,甚至全身,仿佛都被气流所盖,微微显得疼痛。 风劲,越来越大的风劲,直让四周飞沙走石,似乎渐渐竟迷住了苏德的眼睛,让他看不清身前的身影。 力道,一股强大的力道,缓缓从前面那道看不清的模糊光影中传来,使苏德身上疼痛加剧,慢慢的竟连呼吸貌似也变得困难。 可终究,苏德仍然毫不在意!就在觉生大师离他不足三尺距离的时候,他竟不再后退,霍地立住不动了。 紧接着,苏德冷笑了一下,身形忽然冲天而起,如同惊鸿般冲天而起。他手中长剑猛然间亦同时由下往上高高举起,倏尔举过头顶,双手紧握剑把。 决战,胜负即将显现,高手对决,胜负或许只在一招之间。 “谁主沉浮!” 夜空中不甚响亮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不大,却足够响彻四野,震动寰宇,因为这一招将能撼动天地。 好强烈的光,又是一道白光,冷气森森的白光。忽见一柄巨大的光剑从空中直泻而下,径往地下那束光影射去。伴随着“咣”一声大响,光剑与光影急速发生碰撞。 然后传来一声“啊……”的惨叫声,光剑与光影缓缓消逝,风沙骤停,却见觉生大师已恢复本来面貌直愣愣坐倒在地,嘴角流红,前胸鲜血淋漓,而他的禅杖断成两截,撒落在地上。 “谁主沉浮……”觉生大师喃喃道。 苏德竟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此招乃是他自创的《乾坤浮沉功》上的招式,威力之大,连觉生大师的少林绝学《疯僧降魔杖》也抵敌不住。觉生大师好似傻了一般,惊愣地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苏德早已飘落在地,含着笑,满意地询问觉生大师:“怎么样?老秃驴,我这招‘谁主沉浮’还可以吧?” 觉生大师冷哼了几声,却是面露苦涩,厉道:“败就败了,要杀便杀,休得多言!” 苏德见他极为不屑,心中颇为不满,他本意不在杀人,只在阻敌,既然看对方败了还如此嚣张,他也不嫌多杀一个。 苏德淡淡地笑着,一步一步向觉生大师靠近,慢慢地将手中长剑举起…… 觉生大师长叹一声,一副闭目待死状! “哈哈哈,去死吧……”苏德长笑,长剑高举…… “觉生大师……” “大师……” ………… 余无尘、江寒梅诸人感觉有异,迅速向这边看来,一见觉生大师性命危矣,想要施救已是不及,无不惊呼高叫。 狂风依旧乱舞,沙场血腥味儿只有增无减,尸体在一具具的不断增多,而此刻竟又要加上一具…… “啸……” 伴随着破空之声,苏德的长剑一下斩落,向着觉生大师脖子,对准他的大动脉,这一剑就将斩下…… 觉生大师死定了,余无尘、江寒梅等人已不忍直视,慢慢的转开头去。 然而在这时,却听得“呼……”的一声大响,紧接着他们立即回眼观看,只看见苏德已飞身往后飘起,他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吃惊与诧异。 尔后惊见一人,从觉生大师身后十数丈的地方策马驰来,霎时间,他停马腾飞,如惊鸿一瞥般射出,那速度之快,快得令人难以想象,那身姿之美,仿佛成了这肃杀夜间一道最为靓丽的风景。只一瞬便落到了觉生大师身侧,缓缓将他扶起。 众人见那人白甲白袍,竟是云霄到了! “大师,您没事吧?”云霄袭到,未及多想,只担心地问道。 觉生大师颤巍巍站着,神情痛苦,但强笑了笑,道:“没事,幸好萧掌门及时赶到,救了老衲一命,不然我命休矣!” 云霄带的人马已到达此处了,他们纷纷加入战团,和众武林群豪会合,一起保护着那群汉人且战且走,苏德门下弟子和一众鞑靼兵已快招架不住。 “给我狠狠地杀,一个都不要放过!” 苏德见对方已快突破出去,急急叫着。不过他却未并未出手阻拦,因为他知道他要对付的是眼前人,眼前这人最该死,眼前这人是他们久攻神木城不下的罪魁祸首! “好一招无影神拳,萧云,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竟也是个高手!”苏德看着云霄,持剑站立,淡淡地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霄练 云霄笑道:“前辈见多识广,晚辈佩服。只是前辈如此杀人不眨眼,恐怕有违鞑靼第一高人的身份吧!” 苏德冷冷一笑,道:“忠君之事,本是臣子本分,何况我杀的是敌人。” 顿了顿,他持剑指着云霄道:“萧云,你可是我汗的心腹之患,今日遇上老夫,你还想活着回去么?” 云霄见他架势,是非置自己死地不可了,忙让觉生大师退后,唤来两人保护他离开,然后才缓缓道:“看来晚辈今日只有拼死一战了!” 苏德长笑一声,也不多言了,只狂呼道:“说得对,拿命来!” 言罢一抖长剑便向云霄攻来! 苏德攻势极猛,虽是些散招,但其内力精深,招招都透着气势磅礴的威势,云霄自不敢大意,左手拿着霄练格挡苏德攻势,右手使动无影神拳频频对其发掌,三五招过后倒也游刃有余。 但苏德是何许人,眼看这小子并不出剑,只以身法躲闪,肉掌相对,无影神拳虽是精妙,但其却尚未放在眼里,暗中竟恼怒这小子如此托大,只得攻势变得越发凛冽了,十余招后,便令云霄冷汗涔涔、渐感不支。 “好厉害的老头!” 云霄心里暗忖,这人比之当日追杀他的黑衣人首领武功高得多了去,无影神拳虽是神妙但适于远攻,近攻却不是其强项,对付此等高手用这拳法很是吃亏,云霄起初不知,但现在已经明显感觉出来。 与高手对战容不得半点走神,正是分心之际,苏德的凛冽攻势不减反增,云霄竟一个不慎,便被苏德手中长剑将肩上战袍削去一角。紧接着,他竟趁势突然加大力道,一道剑光便从云霄头上罩下。 云霄面色大惊,没想到对方武功高到这个地步,他只略一分神,便一下没了还手之力。 也是自己应敌经验不足,第一次和苏德这样的高手对战,他亦不明白专注的重要性。 眼看那一剑就要当头劈下,只一瞬间,云霄就将死于非命。这一战就要结束了么?这么快就结束,随着云霄身死而结束? 不,不会,云霄手中还有剑,一把从未使用过的剑! 就在苏德的剑离云霄脑袋前上方尚有二尺的时候,一道白茫茫的剑光亮起了。那是一道冷如秋水,亮如中秋之月的剑光,虽只有一道,却恍如能将整个黑夜照亮,满天星辰之光与它相比也是逊色不少。 苏德大惊,他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剑光,如此冰凉明亮,竟连他的眼睛也险些映照得睁不开。不过他这一惊倒显得渺小,接下来的惊讶,他却是惊呼出声。 “当……” “啊……” 苏德惊叫着一看,手中长剑竟只剩下了半截。这可是他一生至爱的宝剑——“伏龙”,而此刻却断了,被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年轻人给斩断。他无比心疼,无比恼怒,直看着心爱之剑,久久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人们也似乎被这里的景象所吸引,略略往这边看了看,也无不吃惊。不过最是惊讶的怕只是云霄了,他只是在垂死之际拔剑随手往上一挡,竟没想到这把霄练不单是救了自己一命,还能把对方长剑给斩断,锋利程度可想而知。 渐渐地,苏德回过神来,他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只见他满眼血红,仿佛眼中的怒火已要将眼珠烧灼。他狂怒了,他要将眼前人杀死,他要让他给他的宝剑陪葬! “萧云,我要杀了你!” 苏德大叫道,他又冲天而起,手持那半柄断剑,将它高举过头顶…… “啊,谁主沉浮……” 云霄讶道,他已识别出,苏德又使出了这一招。 “怎么办,怎么办……” 云霄的脑袋急速转动思忖着应对之法,此刻他心里浮现的只有这三个字。 “啸……” 已容不得他多想,那一道剑光已经急速袭到。 就这样败了吗? 并不是,剑光一出,云霄便以神踪无影的高妙身法一跃退出了数丈,躲过了那惊世骇俗的一击,而他回身看时,只见刚才站立的地方,一个大坑深陷入地,数尺见底。 云霄心下‘咚咚咚’直跳,十分艰险的躲过一击,暗暗喘了口气。 那苏德见云霄竟能躲过谁主沉浮一击,十分讶异。他岂能明白云霄神踪无影轻功的妙处,不过不待多想,也不容云霄半刻喘息,当即发出第二击。惊世骇俗的第二击又到了,依葫芦画瓢,云霄不得不以同样的方法,躲开第二击。如此反复再三,一个出剑急射,一个躲避逃跑,十来下,苏德竟将云霄无可奈何,不由得越发恼怒! 可毕竟如‘谁主沉浮’这样威力绝大的招式十分耗费内力,十几击以后,苏德的动作不经意间变得慢了。而云霄却抓紧战机,待到苏德缓神之际,连忙使动神剑门剑法,一招‘剑雨穿林’即往苏德身上袭去。 苏德忙挥剑迎上,他武功深厚,即便手中是半柄剑也使得运斤成风,威势逼人。云霄仗着宝剑锋利,急急一阵猛攻猛打,不让苏德有喘息之机,他只想暂时阻住苏德,让武林群豪护着那群汉人先行离去。一招‘剑雨穿林’使完,他又使‘剑舞东风’,接着又是‘长剑拂柳’、尔后‘飞剑断流’…… 二十余招过去,苏德虽只是防守,但并无一丝一毫疏漏,云霄攻势虽强,却并不能取胜。而此时,云霄的强势进攻却忽然略略停了一会儿。 苏德面**笑,他知云霄的神剑门招式已快使完。卖一个破绽之后,苏德一跃而起,从云霄脑上飞过,一下落到云霄身后,开始伺机反攻。毕竟是一代武学宗师,内力深厚,即使是最简单的招式,在他使来也是石破天惊。又十来招过去,云霄冷汗渐下,大有不支之感。 正值此时,却传来了一阵“叮叮叮……”的声音。 鞑靼军撤军了,小王子终究是反攻无效,鞑靼军左右翼,前部人马均损失惨重,小王子始终还是保留了一点点理智,他不想一败涂地,他要留下有生力量以待后用。 第一百九十二章 英雄夫妻一深情 要说大明军与鞑靼军满都海部在榆林对峙以来,双方隔三差五的便进行一场大战,不是鞑靼军攻城就是大明军叫阵,一方想着把坚不可摧的榆林镇给摧垮于魔爪之下,一方想着将士气如虹的鞑靼军给屠戮殆尽,数十场大战下来,真个是针尖对麦芒,将遇良才,棋逢敌手,双方死伤不少,却也互有胜负,谁也没讨到好处。 已经入冬的榆林边镇,被一片银装素裹打扮得分外妖娆,这哪里像是苍凉北境,倒似成了美丽的雪国冰城。寒冬虽冷,却也仿佛是天佑大明,因为最近的雪一直下个不停,鞑靼军没再来攻城,一时之间,榆林镇安危无忧。身处榆林城中的大明军兵将倒是日子逍遥,身处闭屋炕上,补给充足,有粮吃有火烤,温饱无虞。反观城外的鞑靼军就难过多了,他们寄居在陋室帐篷,寒意袭扰,虽说也饿不着,却是如风餐露宿,凄苦自是无限。 也正是如此酷寒,想必人人都希望身上有一团火能将自己温暖,然而想归想,终究不能实现,但是中军大帐里却是非同一般,有人的身上的确在生一团火,只是那却是怒火。那团怒火竟险些将自己烧灼,险些将整个大帐引燃。 “萧云这死小子,简直太狡诈了,朕屡次中了他的诡计,神木城没得不说,还损兵折将,白白死了这许多将士,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发怒的正是此人,显然是鞑靼可汗小王子,他竟从神木城回到了榆林镇,此刻正不住的拍打着桌案,口中大骂不停。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汗不必生气,他日我攻下榆林镇,一定活捉了萧云这小子来给大汗泄愤。大汗您消消气,消消气!” 一旁的汗后满都海兀自轻抚着他的后背,好言劝慰。随后斟来了一盅热奶,递予小王子。 小王子接过那盅奶,压了压火,缓缓的一饮而尽。顿了顿,仍恶狠狠道:“抓到他,朕非得把他大卸八块儿不可!” 满都海又替他捏了捏背,揉了揉肩,缓缓道:“大汗不必气恼了,虽说神木城之战没有成功,但不足为虑。我军现在仍是气势如虹,攻占的十几座城池也守备严密、供给充足,如今我们还算是处在上风,只要攻陷了榆林镇,战局会更好的!” 小王子慢慢地抽了口气,知道妻子是在让自己宽心,怒火渐渐散去。不多时,却是问道:“你这边伤亡如何了?” 只是满都海脸上突然微微变色,略略停顿了一会儿,没有立即答话。小王子回头看看她,疑道:“嗯?” 满都海这才正了正色,如实道:“大明军确实不好对付,我的二十万大军已伤亡了五六万人。” 随后更似强笑着道:“不过他们也没讨到便宜,横山守军全军覆没自不必说,榆林边镇他们也死了不少人,依我看啊绝不在我们之下!” 小王子缓缓回过头来,心下虽不舒服,但也不得不承认大明军确是劲敌,回思他的十万大军又何尝损失少了。 满都海又道:“我们手里算起来尚有二十万大军,数量仍是大明军的两倍,我们还是有胜算的,不是吗?” 小王子悠悠叹了口气,道:“萧云不好对付,龙啸天和汪直也是绝难对付的。这榆林镇,怕也不是轻易就能破!” 满都海深知自己丈夫一战之败,很是愤恼,却没想到他竟变得如此消沉,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温柔的叫了声“大汗”,然后望着他道:“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难道你忘了?他们不好对付,却是不同心的,汪直和龙啸天属于两党,私下里斗得不可开交。横山城之战就是明证,只要我们找到突破口,不日便也能将榆林镇攻陷!” 小王子恍然大悟,注视着自己的妻子,这个聪慧过人的女人,比起她的睿智,有时候自己也是甘拜下风,他略略说了一句:“这倒是!” 满都海看着他的眼睛,又柔声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加上你,那便是再强的敌人,我们也能联手克服。蒙古三部的首领谁不厉害,不也被我们降服了吗?大汗不必过于忧心。小小的榆林镇都破不了,又如何能够逐鹿中原,一统天下?” 听到‘逐鹿中原,一统天下’这几个字,小王子不禁眼前一亮,顿时想起了自己志向,渐渐就不再悲观。他点了点头,朗声道:“是,即便再难,我们也要踏破榆林镇,进军中原。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空着手回去,一定要打得朱见深低头为止!” 见丈夫说得信誓旦旦、信心渐渐振作,满都海极为开心,紧握住了小王子的手,侧脸缓缓靠在他的膝上,深情地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的!” 小王子细看着妻子,凝望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好些的女人,见她满面喜色,竟没有丝毫焦虑,仿佛有自己的地方就有了全世界一样,充满了满足与幸福。只是看她的脸上尽是风霜之态,知她最近受了不少苦,不由心下一悯,哪儿还有先前那怒火。 英雄气一去,柔情突起,小王子轻轻摸了摸爱妻疲倦的面孔,感激、真诚的道:“朕的好妻子,幸亏有你,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满都海微微笑着,然后认真地道:“为了孛儿只斤一族的江山,为了大汗,为妻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只要能让大汗开心,实现大汗心中宏愿,为妻就算一死又有何……” 话还未说完,一只大手已捂住了她的樱桃小嘴。只见小王子慢慢将她扶起,轻将她揽入怀中,也同样认真的道:“朕的江山也是要同你共享的,要是没有了你,即使我得到整个天下又有何趣味?你要给朕好好活着,朕不许你死,你就不能死,我们要一起携手恢复我大蒙古曾经的辉煌,开创万世基业。不要随便说什么死不死的,朕要与你长命百岁,白头偕老,懂了吗?” “嗯!” 满都海将头微微扬起,低低道了声。饱含深情的仰望着自己英俊的丈夫,一双剪水眼眸一下也不眨,心里已温暖到极致,她深深点头,梦想着这一刻要是能永恒该有多好! 小王子也深深动容,眼前的妻子哪里还像个彪悍的女强人,只温柔得如十七八岁不谙世事的少女,可人得谁见犹怜。心中已起的一团火,便是难以抑制,两片热唇于是慢慢地、轻轻地、情意侃侃地朝着爱妻的脸颊吻了上去……………………………………………………… ……………………………………………………………………………………………………… 账外的雪停了,帐中的灯火也熄灭了,四下里都是沉寂无声,静谧无语,可唯独这帐中轻言浅笑,无限欢愉……………… 第一百九十三章 计议破敌 小王子亲率的攻击神木城鞑靼军由于大败一场,粮草辎重尽毁,已经徐徐退去,神木城复又过上了太平日子。不过前来救援的兵马仍未离去,小心使得万年船,大战未完,谁也说不准小王子是否会卷土重来,因此神木城的防守仍未松懈。 但城不可一日无主,雷显声已经升任神木城守将,此人勇猛忠义、行事谨慎,倒也能堪当重任。既然神木城已无战事,云霄和龙飞鸢及众武林群豪当是需赶到榆林镇,襄助龙啸天等人守城。也是对神木城愈加重视,龙啸天随即又分拨了神机营十口盏口将军大炮前去加强其防御,此刻的神木城可算得上是万无一失。 下了许多天的大雪终于停了,接下来的日子众人都心知肚明,一场场大战自然接二连三,接踵而至。双方人马都已经养好精蓄好锐,显而易见,即将到来的大战必是一场震撼天地的大战。 榆林镇的议事厅中,军事将领们正在商议军情,除了龙啸天、汪直、龙飞羽、韦眷等人及朝中将佐外,还多了几张陌生面孔,这几人自是榆林镇守边将军熊烈和几个副手。此时均没有人说话,都似在埋首沉思。 这时却听得传令兵进来禀报,说云霄、龙飞鸢两人回来了,还带回了数百武林群豪,龙啸天当是惊喜万分,立刻出去相迎。才到镇边将军府门外,便见得一男一女领着数百人群,不是云霄和龙飞鸢是谁。 “哈哈哈,萧兄弟可算回来了,神木城之战你们打得很漂亮,各位俱是我大明朝的功臣、英雄啊!”隔得老远,龙啸天便高叫着赞道。 “爹爹!” “侯爷,汪公公!” 龙飞鸢与云霄自是抱拳行礼。 龙啸天与汪直又相互与觉生大师、青松道人、严公正诸人见礼之后,便将众人请进议事大厅里去! “神木城之战我等业也听说了,萧公子与龙小姐大摆空城计、狂沙夜袭营、远奔劫敌车、鱼目混珠大破敌军,那可是打得真精彩啊,哈哈哈!”汪直尖笑着称赞道,脸上竟看不出丝毫嫉妒之色。 “哈哈哈,是啊,萧兄弟连施奇计,非但安全的等来了援军,还于不利之时救出人质巧败了小王子的十万大军,确实高明呐!” 龙啸天也是赞叹,不过心里却在思忖:“自己身为统帅,假如和萧云易地而处恐怕也不能办得如此漂亮,萧云这孩子智慧确实不一般!”心中对云霄的喜爱又更深了一层。 “是啊,萧公子与龙小姐的神木城之战打得堪称完美,极其不利之势竟能扭转败局,人马没损不说,还能这么快就将小王子的十万大军打退,简直厉害之极。佩服,佩服啊!”竟连韦眷也竖着拇指称赞道。 云霄连连微笑摆手,以示没什么,龙飞鸢听得赞美,冷漠的脸上也没甚变化。而一旁有个人面如死灰,心里不爽到了极点,不是龙飞羽又是谁。 榆林边镇诸将虽不识得云霄、龙飞鸢,却也听说了二人指挥的神木城之战,这时,榆林镇边江军熊烈笑道:“早听闻萧萧公子与龙小姐文武兼备,智勇双全,不日便打退了小王子亲率的大军,现在有了两位和众武林群豪加入,我们榆林镇可是如虎添翼,相信也能很快就打败鞑靼大军啊,哈哈哈!” 听得此人言语,云霄回思过来,却是不很了解此间情况,忙问道:“各位将军,这里的战情如何了,接下来可打算怎么应战?” 熊烈稍稍叹了口气,道:“我等与满都海鏖战,双方互有胜败,此女贼实在忒也厉害了,非但指挥有方,而且还智谋出众,我们较量了一个多月竟也拿不下她。唉……” 顿了顿,他望了眼龙啸天和汪直,又道:“现下雪已经大停了,接下来的大战是免不了的,守城倒是没问题,至于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将鞑靼军打败,这个却……” 他没再说下去,显然没想出合适的办法。 云霄略略点了点头,也静下心来低头沉思。 过得一会儿,龙啸天道:“小王子在神木城没讨到丝毫好处,想必已是愤恼已极,接下来定会和满都海倾全力来取榆林镇,接下来又是一场硬仗,我们得早作准备。” 众人颔首,熊烈笑道:“幸得萧公子和龙小姐赶到了,以你们二位的智慧加上龙都督和汪公公,一定会想出好办法来对付满都海的!” 他眼中充满兴奋神色,显然对云霄和龙飞鸢极为看重,可无意中一瞄,见龙飞羽面色铁青,极是不悦,便赶忙道:“当然还有龙将军和韦公公,加上您二位,那就更加不在话下了,嘿嘿哈!”此人倒是会察言观色,极为精明。 龙飞羽仍一言不发,却听汪直笑道:“威勇侯爷不必担心,咱家已有妙计退敌!” 众人俱是一惊,见他说得如此自信,熊烈连忙问道:“哦?汪公公有何妙计?” 汪直微笑不答,却直望向云霄,问道:“萧公子可还记得你们俘虏的鞑靼兵将?” 云霄愣了愣,答道:“当然记得,他们尚在神木城中。” 对于这些被俘敌军,云霄曾想释放他们,但也考虑到目前释放保不管他们又回到鞑靼军营和大明军为敌,多增后患。神木城军有将领提议杀掉他们,但出于仁义,云霄力排众议,恳求饶过他们,龙飞鸢提议将他们暂且关押在牢中,待敌军退去再行释放,雷显声也是赞同,因此那些被俘兵将还关在神木城。云霄不禁犯疑,不知汪直怎突然么问起了这些被俘之人。 汪直哈哈一笑,道:“没有啦,咱家已经派人将他们押到了榆林镇。” 龙飞鸢也听得疑惑,插了句:“公公打算将他们如何处置?” 汪直把手中净鞭兀地一晃,缓了缓,道:“这些人死不足惜,咱家要借他们来打败满都海和小王子,你们就等着看吧!” 龙啸天也似一知半解,忙问:“公公打算如何做?” 汪直道:“明日你们就知道了!” “啊哈哈哈!” 他又开始尖笑,笑得阴险至极。 众人眼见汪直已想出了对敌之策,也是松了口气,议事至此为止,虽然未知汪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都期待着明日自见分晓。可云霄心中却是十分忧心,毕竟那些手无寸铁的鞑靼兵将也是人,虽是敌人,却终究是人命。两军交战,生死各安天命,战死沙场这倒没什么可不可怜,但要让他眼睁睁看着毫无还手之力的敌人死于非命,于内心处,怎能落忍。 一场大战即将到来,胜负如何,拭目以待! 第一百九十四章 毒计 第二日一早,天气放晴,北境边镇一览无云。苍茫大地满被银装素裹,天空之中白云依依,天上地下浑似一色。难得的好天气,该是游赏的佳时机才是,不过榆林城内和城外的人却没这份闲情雅兴,他们有的,只是一个个狼子野心,直想把对方敌人生吞活剥了去才算解恨。 天气虽已放晴,温度却仍然很低,洁白无瑕的霜雪没有融化,只被“肮脏”的人和马践踏得四散开来,沾满污秽。骁勇善战的大明军已经出城,杀气腾腾的鞑靼军业已出营,双方正自针锋相对,一个个虎视着对方,一场厮杀,便要发生! 小王子和满都海仍站在华盖大车上冷眼而视,他们表情平静,看不出是担忧还是兴奋。 明军这边几乎是倾巢出动,龙啸天和汪直并列在前,云霄、龙飞鸢及一应将佐分列其后。他们的脸上有的笑,有的忧,倒是表情各异,显见想法也是各异。 “小王子,满都海,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啊哈哈哈……”汪直当先说话了,随带着阴笑,好似已经预料到胜利的到来。 “呵呵,是吗?”小王子带着不屑,虽说遭遇了一次大败,却也休整数日,士气已复提振,他自负仍有胜算。 “怎么?不信?不信你就看看!看看这是什么?”汪直略带着鄙夷,随后手一招,大明军让出一条道,只见无数人被铁链连接绑缚着,赤裸着上身,浑身污垢地一步步向前走来。没多时,便一字排开,挡在了大明军兵马前面,他们不住地叫嚷着,向着自己的同胞,向着自己的大汗与汗后,哭叫哀求,他们希望他们能相救。 小王子与满都海相视一惊,他们看出了,这些是蒙古人,显然也猜到了正是之前神木城战败被神木城军俘虏的蒙古人。 “你想怎样?”满都海发话了,她怒目而视! “啊哈哈哈……” 汪直不答反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怎样?久闻小王子在神木城用汉人相要,让神木城守军投降,咱家不才,今日学上一学,以其人之道反治其身,如何?” 小王子冷冷一笑,道:“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想要让朕为了他们缴械投降咯?” 汪直道:“正有此意!” 小王子竟仰天长笑,笑得极是猖狂,尔后,正色道:“不要忘了,我不是萧云!” 言下之意已很明显,他不是萧云便不会答应,更不会投降。云霄愣愣的看了眼他,又看了看汪直,心里却在猜测汪直究竟想要拿这些手无寸铁的蒙古人怎么样? 汪直笑道:“你当然不是萧云,不然也不会败得这么惨,啊哈哈哈!” 他顿了顿,用手指着小王子问道:“这些人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小王子道:“看你的样子,你是诚心想给吗?” 一旁的满都海随即插话道:“说吧,你想怎样?” 汪直道:“不怎样,同样的,想换他们,拿你们攻占的所有城池来换!” 小王子脸色略略变了变,道:“所有城池?汪太监,你口气还不小嘛,竟如此狮子大开口!” 汪直哼了哼,道:“答应还是不答应?” 小王子见他似乎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也径直道:“门儿都没有,一座也别想换!” 汪直脸上阴沉了一下,连叫了数声“好”,便自吩咐:“上!” 前排的盾牌兵得令之后,立即押解着被绑缚的鞑靼士兵一步一步往前,直朝气势汹汹的鞑靼军面前走去。那些被俘的鞑靼兵面露凄苦,犹如待宰的羔羊,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将面临的是什么,死亡?抑或是救赎?他们不知后面的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也不知前面的人将对他们做什么?不过他们中有的人已经出现哀嚎,有的已经驻足不前,只是被绑缚的铁链生拉硬扯着向前。 云霄已经看明白了,汪直是想让这些人当人肉盾牌,他是想让他们被他们的同胞杀死,未战之前先乱其心,不过此用心之歹毒之险恶,比起小王子也是胜之远矣,只怕是古今少有。 “侯爷……”他望向龙啸天,带着祈求的眼神,他希望龙啸天能阻止。 而龙啸天却摇了摇头,面露不忍,又是无可奈何! 就这么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已经快要走到离前方的鞑靼军一半距离之处,此时,汪直下令:“五军营听令,全军出动!” 紧接着,轰轰隆隆的踏步声响起,大明军七八万人稳如泰山的缓缓向前推进,每走一步都是惊天动地,那气势直是威风凛凛。 “大汗,怎么办?”一旁的乌拉图已经按耐不住了,但他不敢下令冲锋,因为怕伤害到自己人。 被俘的鞑靼兵步履维艰的走着,他们一个个开始大哭,开始嚎啕,开始大叫,呼唤自己大汗之名,呼唤自己汗后之名,呼唤自己同胞兄弟之名,但是他们却没有丝毫回应,而后他们完全绝望了,他们大概知道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死亡,必然是死亡! “大汗,明军要是再靠近,可对我们万万不利啊,我们的火炮射程可远远不及他们,万一……”苏合开始劝导,他貌似知道了对方的意图,可话还没说完已被小王子伸手阻住。 “大汗……”满都海也稍稍叫了句。 小王子也犯难了,他微微低下了头,毕竟前面行来的是自己的子民,自己非但没保护好他们,可眼下还要……杀死他们……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也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他狠下了心,神色变得凶狠,只见他手猛一挥,听他厉声道:“火铳营出列,给朕打,狠狠地打!” “嘭……”不绝于耳的铳炮声随后传来,哭天抢地的悲号声也随后传来,不过后者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近万鞑靼兵,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倒下了,杀他们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自己最最敬仰的大汗。他们绝望了,也死心了,何止是他们,恐怕对面的鞑靼军也有不少人灰心了吧! 不多时,全死了,被俘的鞑靼兵全死了,押解他们的盾牌兵也死伤不少,而此时,汪直望天讪笑,奋声疾呼:“出击!” “冲啊!” “杀呀!” ………… 就这样,七八万大明军迅速散播开来,向着敌人,也向着那群冷血的杀人狂魔飞驰而去,他们要拿下他们的命,让这群没人性的家伙从此从世上消失;他们要砍下他们的人头,祭奠为守护疆土而战死的英雄们。 鞑靼军的火铳打得太慢,他们的火器不足以抵挡四散开来的大明军。小王子见状,忙下令:“铁骑,冲锋!” 数万蒙古铁骑,便即雄赳赳气昂昂的猛扑上来,这是鞑靼军最为厉害的兵种,蒙古铁骑,勇猛冲锋,所向无敌。不过,前面飞驰而来的大明军五军营兵将全无惧意。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战 战斗就这么打响了,从早上直打到中午,大明军以八万人对二十万,丝毫不落下风,数万蒙古铁骑猛冲猛打,也丝毫没讨到便宜。 正是难解难分之时,无数流利的蒙古语音高声响起:“你们的大汗不施仁义、冷血无情,不顾士兵死活,枉杀人命……” “你们的大汗争强好胜,好大喜功,只是利用你们的性命打自家的江山,枉顾尔等活命,你们只是他的棋子,可以胡乱舍弃的棋子……” 一句句扰乱军心的话从大明军将士口中传来,传向满野遍地,传向整个战场。无数的鞑靼兵将闻之,也似动容,或许就在他们发愣思考之际,已中了敌方最致命的一刀、一剑、一枪……。一时之间,鞑靼军竟有败颓之势。汪直这扰乱军心之计倒也略显成功,不过就在此间,他却传令全军向后退去。 七八万大明军倒拖着兵器,慌慌张张的四散奔逃,竟好像是他们败退了一般,须臾间,便尽数离开了厮杀的战场,向着榆林城的方向驰去。一众鞑靼军当即呆站在原地,搞不清敌方为何如此。 华盖大车上的小王子和满都海正自挥动着令旗,有条不紊的指挥应战,突见此状,不由讶异。二人相互愣视着,自在思考:“对方意欲何为?因何就此罢兵?到底是追还是不追?” 但容不得他们多想,正在此时,忽闻一号炮声响,隐隐约约之间,只见战场右侧,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彪军。细看是:领头的是个太监,数排步兵陈列于其后,约莫有三四百人,人人手中皆有火器。太监身前两排兵伏蹲着,一排空手,一排手中拿着火把。他们身前耷拉拉摆着数十门大炮,一门门通体黝黑,炮口兀自趾高气扬的正对着战场上的鞑靼军。小王子看出来了,那就是大明朝的无上利器——神机营盏口将军大炮。 鞑靼军兵将无不变色,小王子和满都海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原本置于城上的盏口将军大炮竟然运到了此处,而且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谁人又能想到其实在昨夜韦眷便率领神机营数百人偷偷将盏口将军大炮十分费力地拖运出城来,埋伏于冰天雪地之下,只待此时出现,把鞑靼军人马狂轰滥炸一番。 鞑靼军均视得这家伙的厉害,他们攻城的时候早已见识过,此刻,他们慌了,队伍开始嘈杂与混乱。 “莫要慌乱,全军保持阵型,即刻散开,有序后退……” 小王子迅速反应过来,立马下令撤退,正在这一时,只听得“嘭……”一声声震动天地的声音响起,霎时间,沙场尘土四溅,一个个巨型深坑被轰炸裂开,鞑靼军无数的人马狂飞乱舞而起。只片刻功夫,战场上一片狼藉,尸横遍野,鞑靼军尚来不及撤退便已大乱。 “撤,快撤……” 鞑靼军将领不住地吼叫着,无数人马自顾自的作鸟兽散,小王子的华盖大车目标太大,已被轰翻,幸好他和满都海早就下了车,各自骑马奔逃,不过两人却是分散了。 “可恶……” 他兀自骂骂咧咧,随即看到前方无数骑人马被轰炸得血肉模糊,一阵心惊之下,连连寻找爱妻身影,却是回视了好几次也没看到,不由大骇,奋力高声吩咐:“苏德率领千羽卫去保护汗后,她要有个闪失,朕唯你是问!” 见神机营大炮仍在狂轰滥炸不停,又吩咐:“苏合率领铁骁卫绕道攻击神机营,务必给朕把那些破铜烂铁砸了,狠狠的砸了!” 他喊叫时已破音,显然对盏口将军和神机营恨之入骨。 苏德和苏合领命而去,战斗又持续了很久。苏合率领的铁骁卫乃是鞑靼军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不过饶他们英勇善战,一时半会儿竟也靠近不了神机营,因被神机营骑兵手中火器所阻,苏合在马上急的团团转,终究于事无补。 “三千营将士听令,冲锋!” 炮声终于停了,可值此之际,又一轮冲杀立刻来临,龙啸天下令大明军三千营骑兵冲锋。 “杀……” 龙飞羽领着近万三千营骑兵直直往败退的鞑靼军阵营冲杀了上去。 又一番殊死搏斗,再一场拼命搏杀,大明军三千营骑兵丝毫也不亚于蒙古铁骑,近万对数万,纵横驰骋。已经吓破了胆的鞑靼军哪里还有战意,都巴望着早点逃脱魔掌,只顾着撤退,士气低落,不战先颓,完全不似先前一样杀气腾腾。龙飞羽领着近万三千营骑兵,直是摧枯拉朽,不到半个时辰就将鞑靼军打得极其狼狈。 “乌拉图听令,率领铁骑营殿后,一定要阻住龙飞羽!” 小王子见大明军又一阵冲杀,鞑靼军损失惨重,赶忙吩咐乌拉图领军迎敌。 “是!”乌拉图领命而去。 铁骁卫毕竟人多势众,神机营兵士太少,虽有火器,终究不能长久阻抵得住。汪直看了苏合领军怒气冲冲的要来捣毁盏口将军大炮,便赶忙吩咐云霄领军前去支援,那盏口将军大炮可是大国重器,镇国之宝。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龙飞羽和乌拉图这两个冤家宿敌,今日终于在战场上再见。龙飞羽想着要一雪前耻,乌拉图想着要将他碎尸万段,两军相接,不由分说,便即厮打在了一处。一个青袍蓝甲,手中长枪使得出神入化,一个赤裸上身,双手金锤挥洒得虎虎生风。一个似怒天神,一个如暴金刚,两项比拼,大战一场,一时间难分胜负。 鞑靼军败退远去了,铁骑营对三千营,杀得难解难分,这给鞑靼军撤退赢得了时间,他们很快便丢盔弃甲,灰溜溜逃窜得没影了。铁骁卫迎上云霄带领的大明军酣战一场,也没讨到便宜,半点也靠近不了神机营。苏合避免孤军奋战,大吼一声即令军士往后撤走了。 乌拉图乃鞑靼第一勇士,摔跤神手,力大无穷,马上对战非其强项,而龙飞羽内力深厚,枪法精妙,最终乌拉图竟也抵敌不住,一百五十余合后,亏输撤走。 一场大战,几番攻伐,大明军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轮番与鞑靼军较量厮杀,鞑靼军又临一次大败,一个个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满地满野都躺着蒙古人的尸体,鞑靼军死伤惨重,就这么惨烈地败退了去。 天已黄昏,西天浮现了一抹红霞,地下的皎洁白雪已被鲜血侵染得绯红,天地赤色相映,映照出一道无比靓丽的风景,即便这道风景是凄惨而悲壮的,但也不失意趣! 第一百九十六章 诡计 鞑靼军败退之后,于离榆林镇十里处下寨,这次他们损失惨重,损伤战车近千,战马五千,伤亡将士三万余。小王子除了愤怒还是愤怒,尽管如此,倒也不失理智,连忙安抚了众将士,特别抚恤了被俘死难的鞑靼兵,以提振鞑靼军士气,不数日,鞑靼军复又生龙活虎、同仇敌忾,发誓要卷土重来,给死难的同胞们报仇。 “唉……”鞑靼军中军大帐内传来了声声长叹,“这大明军武器精良,士气旺盛,将帅多智,真是不好对付!”一人正看着军事地图,愣愣发呆,枉自发愁。她身缚明甲,容色美丽,乃是鞑靼汗后满都海无疑,一向足智多谋的她,此刻也犯起愁来了。 小王子兀自坐在帅案前一言不发,一手托着脸,痴痴地看着身前的推兵演练阵图,似在寻思对敌之策。 “退兵吧!”小王子终于说话了,不过略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什么?退兵?”满都海回身反问,显然十分诧异,似乎有些不信。 小王子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道:“没错,退兵!” “为什么?”满都海兀自张大了嘴,走过来站到他面前问道,“难道就因为经历了两次失败吗?”她沉声细问。 小王子微微一笑,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满脸欣然的说:“想不到你竟也有糊涂的时候!” 满都海依然一脸疑惑,看自己的丈夫好似有什么玄机,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小王子绕到满都海身侧,指着一旁的推兵演练阵图,道:“你来看,我们从榆林镇退兵,回漠北度阴山,这里是必经之路。” 满都海擦眼细看,见小王子的手指着一处地名,心中似乎若有所悟,立刻道:“你的意思是想……” 不过当即又出现疑难神色,疑问道:“可他们要不来怎么办?” 小王子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汪直他一定会来的。把行踪透露给他们!” 满都海含笑颔首,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两人心领神会。 榆林边镇将军府内,大明军诸将尽在饮茶笑谈,自从经过前次大捷之后,大明军的士气更加旺了,都言小王子加上满都海也不过如此,要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一蹶不振云云。总之是豪言壮语,一点也不怕小王子、满都海和鞑靼军了。 “报,紧急军情!”正在此时,一探哨头目飞奔而入跪下道。 众人俱是一惊,龙啸天愣着眼问道:“怎么了,赶快说!” 那探哨头目道:“禀告大都督、公公,鞑靼军退兵了!” “什么?” 汪直显然不信:“你再说一遍!” 探哨头目认真地重复了一遍,道:“鞑靼军退兵了!” 龙啸天与汪直对望一眼,似乎极是震惊,又好似不信,在场诸人也无不讶异。 熊烈问道:“可知他们是何时出发的,走的哪个方向?” 那探哨头目道:“已探知,他们昨夜三更就出发了,走的是麒麟道。” 龙啸天点了点头,手一挥,吩咐探哨头目退下了。汪直径自走到军事地形图前驻足观看,似在思谋什么。 云霄愣愣道:“奇怪,他们怎么这个时候就退兵了,他们的粮草应该还很充足啊?” 韦眷道:“是啊,照理说不应该啊,莫不是有什么突发情况?” 龙飞羽冷冷道:“这有什么,退了就退了呗,难道还不好吗?” 龙飞鸢道:“只怕没这么简单!” 熊烈笑道:“哎,管它呢,退了最好,要不然这么没完没了的打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大家说对不对?哈哈哈!” 龙飞羽一手拍在桌上,恶狠狠道:“只可惜没能手刃了小王子和满都海,没有斩草除根,这两个祸魁,迟早还会回来的。” 韦眷叹道:“是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没完又没了!” 龙啸天道:“退了也好,下面该是着手收复被他们夺去的城池了!” 熊烈点头笑道:“是,是,侯爷说得对!” 这里的人中显然就他最高兴,因为保住了榆林镇,等于保住自己的命,又立了功,有何忧哉! “别急!”汪直回头过来,他开始说话了。 熊烈赶忙讶问:“哦?公公难道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汪直手指着军事地图一处,道:“你们看,这儿!” 熊烈细看,念出了声:“雪狼谷!” 龙啸天望着汪直,问道:“那又怎么样?” 汪直也回视着他,却是反问:“他们回漠北走麒麟道,必定要经过雪狼谷,可对?” 龙啸天点了点头,道:“那又如何?” 汪直笑了笑道:“韦眷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小王子和满都海不除,我大明北境不安!” 云霄立刻道:“汪公公的意思是,带兵于雪狼谷伏击鞑靼军?” “啊哈哈哈,聪明!”汪直阴笑着夸奖道。 龙啸天回身过去,又仔细看着军事地形图,陷入了思考。 熊烈质疑道:“这可行么?” 汪直道:“雪狼谷地势狭长、两面环山,又极为险要,鞑靼军必须要从此处过才能度阴山到漠北,所以此处最适合打伏击,我们若陈兵于两侧山上,鞑靼军要是进了雪狼谷,你们以为小王子和满都海还能有命回去吗?” 多数人都点了点头,认为汪直说得有理。 云霄却叹道:“只是不知他们是真退还是假退啊!” 龙啸天一下回过身来,问道:“萧兄弟有何见教?” 云霄摇了摇头,缓缓道:“鞑靼军虽经大败,却是小伤,未伤筋动骨,还能活动自如。他们这么多兵马,怎么会说退就退了?没理由啊!” 龙飞鸢亦道:“小王子和满都海二人足智多谋、诡计多端,绝不会轻易罢兵,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汪直却道:“管他什么阴谋阳谋,上一战鞑靼军已经被咱家打得下破了胆,小王子深知久战不利,决计就是暂退回去休整去了。再说了,时值寒冬,鞑靼军目前虽说粮草充足,但难保持久。各位莫要忘了,河套地区张鹏和韦兴进展顺利,已经开展地毯式搜扫鞑靼小部队了!” 众人颔首,明白汪直说的不无道理。其时,张鹏和韦兴率领的西路十万大军已想出对付鞑靼小股部队的方法,他们发动平民,广撒诱饵,多布探哨,开展地毯式搜扫,一处处的驱赶蒙古人,已经卓见成效。而此方鞑靼军粮草主要靠河套鞑靼军供给。 云霄又道:“可鞑靼军若退兵,接下来我们便是尽全力收复失去的城池,没了他主力的牵制,这些城池早晚会失而复得,小王子和满都海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 汪直又驳道:“就算他们想到又如何?这十几座城池,排列相连,紧密相接,互有照应,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只要他们坚守,待到明年初春,鞑靼军主力复又卷土重来,那还不照样如常吗?” “可……” “好了!”云霄还待多说,已被汪直阻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把小王子和满都海放回去,待他们休整好了卷土重来,必将会后患无穷,这仗比之现在还要难打得多啊!”汪直补充道。 龙啸天想了一想,踱了几步,道:“各位所言都不无道理!”顿了顿,又道:“既然汪公公主意已定,打算带多少人去?” 汪直尚未开口,龙飞羽已抢出来道:“算上我一个!” 汪直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当即夸道:“好,龙将军身先士卒,不愧是将门虎子,就算上你一个!” 他扫视了眼众人,又道:“萧公子和龙小姐自是要算上的,武林群豪劳烦觉生大师和青松道长率领一并出发。熊将军就留下辅助威勇侯爷守城吧!” 说完吩咐韦眷:“即刻清点五万将士,轻装上阵,带足干粮,午时出发,绕道直奔雪狼谷。” “小王子、满都海,雪狼谷就是尔等葬身之地,啊哈哈哈……”汪直似乎已经看到最终的胜利,笑得肆无忌惮。 一场大战又将来临,每个人心中想法各异,而云霄心里却是没底……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中计 雪狼谷山高谷深,树茂林密。深谷幽静,山路嶙峋。两侧山峰,高约百丈,树木杂生,直从谷底一直蔓延到山顶。满山谷中,荒无人烟,飞鸟罕至,一派神秘诡异。此际正是寒冬之时,雪狼山谷全被冰雪覆盖,满山满谷看去,通体白色,更为其神秘诡异增加恐怖氛围。 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鹅毛大雪,给原本积雪已深的山谷地上,又多盖了一层新被。深入雪狼谷,荒无人烟的地方毕竟人迹罕至,不过此时却不一般,一行人,一彪军,五万人马突然光临这深山峡谷中,给这神秘山林立时就带来了生息活气。风起时,霜雪从林间树丛抖落,发出嗖嗖声响,它们也似在回应行人,欢迎贵宾。 云霄驻足细观,见此地狭长,甚是险要,不觉心想谁要是伏兵于山峰上或茂林间,以此阻击谷中敌人,那必定是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死到临头。不由心下感叹:“难怪汪直非要绕道赶到此地来伏击鞑靼军,这确实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只是己方伏击敌人倒没什么,要是换作敌人来伏击自己,那可就……”想到此不觉倒吸了口凉气。 “真是个好地方,谁要是埋伏于此,敌人插翅也难逃啊!”旁边的韦眷赞叹道。 龙飞羽也收起了高傲的面容,冷冷笑道:“看来小王子和满都海活不过今天了!” 汪直见状,十分满意,满意于自己的智慧,更满意于即将到来的功业,瞬时间,满腔自豪起于心头,不禁扬天大笑:“啊哈哈哈,小王子、满都海,你们的死期到了,这雪狼谷就是尔等葬身之地,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风凛冽而过,伴随着寒意袭骨,汪直的阴笑声回荡在深谷山间,发出一阵阵瘆人的回声,但这回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接下来一个接着一个猖狂已极的发笑声。 汪直的笑声瞬间顿住了,换来的是变色诧异,大明军所有人都陷入诧异,云霄更是险些从马上惊倒。 “什么人……”汪直昂首,厉声疾呼,怒色讶问。 “汪太监,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伴随着语声响起,雪狼谷两侧山上同时显现出无数人来,他们戴盔穿甲,持枪持刀,捧铳负弹,拿弓拿箭,赧然全是鞑靼兵,而山峰的最高处平台上二前一后正站着三个人,不是小王子、满都海和苏德又是谁人。刚才的说话之人就是鞑靼可汗小王子。 大明军人马无不吃惊,谁也没想到鞑靼军竟先他们一步到得这里,云霄与龙飞鸢相看一眼,同是摇头一叹,汪直业已明白中了对方奸计。 “撤,后队变前队,撤,快撤!”汪直厉声叫道,已容不得多想,立时吩咐撤军。 小王子看后不住大笑,简单的说了句:“已经晚了!”随即吩咐:“弓箭手,火铳营,放!” 两厢得令,立马动手,五万大明军瞬间大乱,本就狭窄的山谷道奔跑不开,五万大军行动得相当迟缓。弓箭飞舞,铳弹翻飞,大明军一个个全当了鞑靼军的活靶,云霄、龙飞鸢、汪直、觉生大师等人武艺绝高,倒是不曾伤着,只是苦了那些学艺不精的明军兵将和武林群豪,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中箭、中弹从马上滚落直下,不多时,山谷中就横尸满地,血水伴从雪水向低洼处流动开来。 其状甚惨,汪直痛心疾首,破声大骂,不过就算他把鞑靼军所有人祖宗上下全骂个遍也无济于事,换来的不过是鞑靼兵将的嘲讽与讪笑。 箭如雨下,弹如矢发,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滚木与巨石。须臾间,无数大明军兵将被砸落马下,无数连人带马被砸得血肉模糊,尽管如此,他们却毫无办法。地势狭窄,施展不开,敌人尚在山上,饶是云霄智计无穷,汪直本领滔天也只是干着急,没招没辙的干着急。 “怎么做?” “如何办?” ………… 一个个扪心自问萦绕心间,但没人能想出办法,此情此景,能救得了他们的恐怕只有大罗神仙。 ……………………………… ……………………………… ……………………………… “公公,属下护着你先走,公公,你先走!”韦眷紧张地高声叫着,情况危急,他已顾不得许多,唯一要顾的只是他的顶头上司。 “汪公公你先走,萧某殿后!”云霄也叫道。 汪直见大势已去,注目良久,仰天长叹了一声,带着十分悔恨,百分怨愤,千分怒火,万分不服,策马直向谷前奔去。 “飞鸢,快走,快走……”龙飞羽急急叫着,同时极为快速的靠近龙飞鸢,靠近自己的妹妹,他亦顾不得许多,但无论如何也要和妹妹一起安全撤走。 爹死妈嫁人,个人顾个人,一个个的撒腿潜逃,一个个的没命飞奔,没有人能照顾得了别人,因为自顾尚且不暇。 生命最可贵,到了生死关头,或许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什么忠勇大义,什么节操美德,抑或是信念与信仰都可以丢掉,这些人如是,或许只是因为这是人的本能。不过世间总有东西,能让人不畏生,不惧死,矢志不渝,不改初衷。这样的东西,或许就只有一样———— “哥,你先走吧,不用管我!”龙飞鸢回应了一句,她没有即刻撤走的意思。 龙飞羽有些火了,并试图去拉她,但她竟一闪而过,直朝大军最后面驰马而去。 “哼哼,一个也别想走!”满都海冷笑数声,脸上喜色无以言表。随即高呼:“狠狠地杀,一个也别放过,给死难的同胞兄弟们报仇!” “杀死汪直,灭掉萧云,赏千金,封万户侯!”小王子开始悬赏了,对他最恨的两个人悬赏。 “杀啊……”汪直、韦眷已奔到谷口,不过就在此时,一彪军却已杀进谷来,只见一员将赤裸着上身,怒气腾腾的直奔过来,正是乌拉图领军堵住了去路。 汪直气愤已极,忙挥军突围,韦眷截住乌拉图厮杀,两军混战到一起,一时胜败难分。 龙飞羽兀自住马原地,边躲边担忧地看着妹妹,不前也不退,更不知如何是好,觉生大师见状,赶忙拉着他,同青松道人率领着武林群豪众人急往谷口前行去。严公正、江寒梅、木君兰、余无尘等虽武艺精湛,但仍各负小伤。 “杀呀……”不多时,一彪军又从山谷后突出,为首一将黑甲黑马,正是鞑靼军大将苏合领军杀到了。云霄领着一支人马殿后,很快便截住苏合厮杀。 箭已停,弹已尽,人马骤到,接住火拼,又是一番龙争虎斗,又是一场亡命搏杀。士气衰颓的大明军渐渐恢复豺狼之性,因为要想活命,要想死里逃生,就要将前面挡道的敌人斩绝、杀尽。 韦眷和乌拉图厮杀了一百回合,乌拉图渐渐抵敌不住,龙飞羽、觉生大师及武林群豪业已赶到谷口前,汪直挥军杀开一条血路,一行人很快灰溜溜突围出去。 云霄领着谷口后的大明军且战且走,苏合步步紧逼,紧咬不放,大明军越战越吃力,渐渐顶不住。谷口前的鞑靼军没能阻住汪直,十分无奈,却也不去追赶,步步向谷中的大明军挺进而来。此时,龙飞鸢却来到了云霄身边,义无反顾的来到了他身边。 小王子看着汪直一行已经逃离,气得咬牙蹬脚,恨不能将此贼碎尸万段。不过见云霄已被困住,略有所慰,忙吩咐苏德:“去,把萧云脑袋给朕拧下来。” 苏德领命,望着山谷下的白甲男子冷声沉笑,飞驰而下! ……………………………… ……………………………… 真的要死了吗?此处便是覆灭之地。云霄、龙飞鸢,还有剩下的大明军就这样葬身此处?后续如何,留待下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先走我断后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汪直好大喜功,就这么一败涂地。小王子也是充分了解了此人心性,方能布此局,用此计。大明军败了,他们损失惨重。汪直一行人倒是能灰溜溜突围逃去,可剩下随云霄殿后的大明军便就没这么好运,他们被两面夹击,团团包围,看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逃出生天了。 “杀啊,天朝的勇士们,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给我痛快的杀……”一大明军将佐发令了,悲叫着发令。 随后,所有大明军将士都连声响应,“杀……”他们发出怒号,或许这已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呐喊,最后一次哀嚎。 不过两千大明军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毫无怯懦,殊死迎战。刀砍缺了,枪也折断了,这都没什么,他们还有双手,即便赤手空拳,也不输了气势,即使被剁成肉泥、被万枪穿心,也将死磕到底。一个个从马上跳下,空着手不顾一切的抓向敌人的兵器,抓向他们的脖颈。仅剩了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和敌人同归于尽。无数人就这么死于敌人的屠刀下,悲壮的溘然长逝,不到半个时辰便就折损近半。 站在山峰上驻足观战的小王子和满都海看得呆了,他们折服于大明军的精神,钦服于大明军的气魄。不过换之而来的是感叹,感叹大明军如此强悍,鞑靼军怎能恢复蒙元,蒙古人何能恢复江山。 看着手足同胞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云霄和龙飞鸢的心里直是心如刀绞,不住的盘算着如何能让他们脱身。云霄眼尖,见苏德已经从山峰上跃下,接下来更是一场恶战,自己万难脱身了。 “啊……”云霄发出一声怒吼,运起丹田内力,将手中霄练使得更加蓬勃大气,威力绝伦了。正值此间,一杆长枪向他面部袭来,他顺势就夺过了那杆长枪,紧握于左手,然后左右手并用,猛对敌人攻击,向着谷口前方突袭。龙飞鸢见状,心中想法不谋而合,登时驰到他身边,加入突击行列。 “众将士,随我杀出去!”两人策马战在最前面开道,合力杀退了前来阻拦的乌拉图,饶是鞑靼兵将如何勇猛,但岂能是云霄和龙飞鸢的敌手。大明军将士齐心,俱不惜死,虽然又损失了许多人马,但不多时,竟渐渐靠近谷口。势有好转,云霄和龙飞鸢两人双双转至大明军身后,维护住最后的大明军人马,并截击住前来追赶的鞑靼军。不过鞑靼军后续人马越来越多,乌拉图与苏合已经合兵一处,即将杀到。云霄率众且战且走,在靠近谷口地势最狭窄的地方迎击敌人。 雪势越下越大,空中白茫茫一片,抬眼细观,竟看不到天。或许并不是看不到天,只是看不到希望罢了,生还无望。 “龙姑娘,你带他们先走!”云霄对龙飞鸢大声疾呼,他想要只身断后。 “那你呢?”龙飞鸢回望着他,眼前人已经被鲜血浸染得面目全非,身上看不到丝毫白色,唯一能见的是那双祈求的眼,祈求他们快速离去,活着离开的眼。 “不用管我了,我断后,你们走,快走……”他看出了眼前女将的犹豫,费力的奋声疾呼。 龙飞鸢的心沉下来了,仿佛心如死灰,对方决绝而果断,容不得她有丝毫迟缓,她不愿,万分不愿,但又能如何? 风势也越来越大了,撩起伊人那战袍,吹醒女将那忧伤。她无语了,也纠结了,伴随着撕心裂肺之痛,这个时候,这般情景,她做梦也没曾梦到过,这竟是要诀别了吗? “快走,快走……”他复又再三吩咐,那是临死前的夙愿盼言。 ……………………………… ……………………………… “你要小心!”她还是做出了决定,极不情愿的驰马谷前,“众将士,随我冲出去!”随着龙飞鸢的厉声吩咐,大明军将士抖擞精神,拼杀着逃出谷口。 谷口的敌军已被杀尽,云霄单人独马,横立道前,堵住了鞑靼军追击之路。寒风大作,飞雪飘零,风雪交加,似乎想要掩盖掉地上的森森尸骨,吹散尽世人的种种杀孽,因为这一幕就连老天爷也不想看到。 鞑靼军又逼近了,乌拉图和苏合率领的大部队精锐,就这么横刀立马止住在云霄面前,他们个个面相凶恶,仿佛要把眼前的人和马生吞活剥了一般。 云霄淡淡的看了看他们,不慌不忙,左手摊开接着落下的飞雪,须臾后,雪沾满手,他径将霜雪往脸上一抹一擦,满脸鲜血合雪而下,复露出他那俊美面颊,到了这一刻,他要死也要死得体面些。 鞑靼军诸将见他临死前尚且这般坦然,无不心生赞叹。即便身处山峰上的小王子和满都海虽看不清他的动作表情,但见他敢只身留下这份胆气,谁人可及?二人相视,也是惊叹。 “来吧,放马过来吧!”云霄淡淡道,敌人还没进攻,他却似乎已等不及。 “啊呀呀@#¥%&amp;*……”乌拉图乌拉吧唧说了一大通,想是在咒骂说该死鬼,想死也不用急着去投胎嘛之类的话。 云霄微微一笑,没在言语,随即举剑相向。 就这么战死沙场了吗?功名未就,仍是一介白衣。这么做值得吗?别人的过错,自己却来料理后事,枉负性命。没有什么,世间本不该如此计较得失,一切作为,只为心中那点尚未泯灭的“良心”。 “@#&amp;……”苏合手一招,显然是下令搏杀。 “且慢!”忽地一声大吼响彻云中,随即一个素影已飞落到鞑靼军面前。那人素衣白发,是苏德到了。 “大汗有令,让我把萧云脑袋给拧下来。尔等退后,让我来对付他!”他以蒙语向鞑靼军说道,显然是要只身斗云霄,一为鞑靼可汗小王子雪恨,二为被云霄斩断那心爱宝剑‘伏龙’报仇。 云霄看他那模样,是不杀自己不会甘心了,略略浅笑过后,暗运内力,持剑防御。尽管已身心俱疲,也要全力抵挡苏德一击。 生死之战就将来临,胜负如何,结果如何,尽在下观! 第一百九十九章 生死之战 寒风不止,飞雪不歇,幽深山谷陷入沉寂,一时之间,没有了拼搏,没有了肃杀,谷中战场平静得万般可怕。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作动,有的只是明目相对,留心观察。 谷口狭窄地域,一人一骑正静视着身前的千军万马,那人踽踽独立,已然成了世上最孤独的人,但他满脸坦然,并没有惧怕的意思,即便他知道即将来临的是死亡,他也并不惧怕。 那千军万马面前站着个白发老人,老人只裹着一件极薄素衣,天寒地冻,他竟在凛冽的风雪下,丝毫也不显冷意。此刻他背对着身后那骑人马,缓缓转身,笑颜以对。 “萧云,今天你可没这么好运气了!”老人开始说话了,他欣欣然道,对着身前那单人独马。 “哦?是吗?”那孤独的人搭话了,依然是以那样的平和坦然语气。 “哈哈哈哈……好气魄,好胆识!”老人笑着夸道,不过顿了顿,笑颜僵住,换出了怒面厉色。“只是可惜了,你这样的人,将不会再出现于明天!”老人竟动容道,似乎还有些伤感。 白马上那人抬眼望天,微笑浅叹,却无忧伤。片刻后,低头看着老人,慢慢道:“那还多说什么,动手吧!” “好,成全你,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老人高呼着,已飞身而起。 “是啊,明年的今天就是忌日,到时还有谁能想起?想起这个身无分文的臭穷酸,无功无名的破书生。”冷着笑、摇着头,已长剑递出,飘起身形。 风声悲嚎,仿佛为山谷雪地上战死的人奏响了哀乐;雪花飘呼,似乎为正在酣战的人雷响了战鼓。不过饶是这风雪声再大,也没有两个人战斗的动静大。长剑翻飞,身形灵动,每临两个人招式相触的时候,无一不是发出雷鸣电击般的脆响声。苏德,不愧为鞑靼国第一高手,一招一式,气吞山河。此刻他正以《乾坤浮沉功》和云霄对敌,这《乾坤浮沉功》是苏德博采众家之长自创而来,其极为玄妙之处在于可用剑可不用剑,在发功时,以剑或手发动招式,牵引内力攻击外敌,剑和手起到的作用是一样的,因而在力道上并无不同,只是用剑之时显得威势更大,更加盛气凌人而已。所以即使他赤手空拳和云霄对敌,其招式威力也和用剑相差无几。 已经身心俱疲的云霄丝毫不敢大意,招招式式全力施为,右手霄练,左手空拳,一方使神剑门剑法,一方用无影神拳,两厢交错应对《乾坤浮沉功》,苦苦支撑了三十余招,竟无败象。 一旁观战的鞑靼军看得痴了,对于他们很多人来说,或许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精彩绝伦的打斗吧,他们完全当热闹看,却全然不觉对方是在用生命在表演。乌拉图和苏合也呆了,仿佛已完全忘了下令去追击敌军。尚清醒的小王子和满都海也只是看着,并无催促他们,或许是那些逃走的人已经不重要。 “呼咻……”只听得一声尖啸响起,苏德以指代剑,竟将丹田内力化为无形剑气直朝云霄胸前袭来。其势迅猛,云霄离他相隔极近,已来不及飞身闪避。 云霄索性双手捧剑,用剑身护在胸前,但闻“当”一声响,那剑气射在了云霄窄窄的剑身上,尺寸竟拿捏得分毫不差。苏德见状微微一惊,旁边诸人更张大了眼,无不诧异。 “呵呵呵,好!”苏德微笑着赞了声,身形又飞掠而起,这一飞,大有一飞冲天之势,只一跃,身子离地面便有三四丈高。只见他两手并用,往空中狂舞疾挥了几下,倏尔合并,向下一指,一股更大的剑气从指间射出,这剑气泛着白光,亮如明灯,它已不是单纯的剑气,而是剑光。 “啊,谁主沉浮!”云霄脸色略略变了变,他看出苏德又使出了这一惊世骇俗的招式。毫无办法,不能以力相抗,那就只能躲,好在有神踪无影这等高妙身法,屡试不爽,百用不错,他竟轻松便躲过了这一击,要知道换作寻常高手,恐怕早已丧生在这一击之下。紧接着,云霄又接二连三躲过了苏德的数次攻击。 一个个雪坑深陷入地,一次次惊险突生又化险为夷。苏德连攻击了十来下,都被云霄一躲而过,苏德倒是初战不疲,而云霄却已十分虚脱。天已黄昏,雪狼谷之战从上午持续到现在,云霄未曾休息一刻,滴水未喝,颗米未进,饥渴交迫加上疲惫。渐渐地,云霄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 苏德依然没变换招式,“谁主沉浮”还使动得风生水起,虽然被云霄一一躲过,似乎他倒是乐此不疲,竟丝也未在意。又过了十余次,云霄仿佛已形成躲闪的惯性了,苏德在上面攻,他在下面跑,只是心里苦叹:“这老儿倒还没完没了了!”但忽然之间,情势大变。 就在云霄按照惯例不停躲闪的时候,苏德却冷笑了一下,招式未变“谁主沉浮”,仍是一阵狂舞疾挥,只是后来却不是合并一击了,已然少了这一步,当挥舞三两下之后他竟径出两手两指,霎时,两股白色剑光飞射而下直往云霄击来。 “咻”“咻”剑光一出鬼神惊,这一次苏德竟用了计策,待云霄遵守惯例闪避之时,攻其不备。他成功了,云霄确实没有觉察出他的阴谋,或许是疲累已极,脑袋已经麻木了,或许这只老虎思想在打着盹儿,所以才中了诡计。 “糟了!”当意识到不对之时,两股剑光已将杀到,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云霄张大了嘴,睁大了眼。 “怎么办?”“怎么办?”……一千万个怎么办萦绕于心间,可已容不得多想便要做出决定。 谁主沉浮的剑光来得太急,威力太大,只一瞬,或许只在眨眼之间便就袭到云霄身前,两道剑光一前一后,间不容人,它们所要击到的地方正是云霄下一步会闪跳至的地方。云霄的身形已经飞起,即将落地,落地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便是被两道剑光击穿身体。 千钧一发,刻不容缓,下一刻便是死亡,剑光透身而死。可即使如此,在这一刻云霄并没有慌乱,唯一死耳,何足惧哉!他瞧准了那两道剑光的来势,将手中霄练一举而起,陡地剑尖向着空中回旋了一圈,霎时现出一个圆形气罩来,尔后他左掌突起,猛一道雄浑内力推驻于圆形气罩上,气罩唰一下竟亮起了太极图案,熠熠发光。而这时,云霄正落了地。 第二百章 生死情 场上静了下来,只闻得风雪呼啸。鞑靼军众将士眼也不眨一下,看他们脸色焦急,似乎是在担忧地下那人,却已忘了地下那是敌人。小王子和满都海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知道地上那小子死定了,饶他如何厉害,怎能挡得住苏德那惊世骇俗的一击。 胜负立见分晓,人人都屏住呼吸,擦眼细看。忽听得: “当”“当” 犹如雷轰的先后两声响起,只见两道剑光先后击打在太极光圈上,发出极光一样的闪亮光华,瞬时间,黄昏傍晚被照得恍如白昼,一旁观看的鞑靼军将士却已睁不开眼。然后他们只听见激烈的碰撞脆响声,似乎剑光想要穿透光圈,破其而入。只是,很快地,脆响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光亮也越来越暗,越来越暗,最后响声和光亮同时消失,剑光和光圈业已不见。而地上,那敌人竟单漆跪地,口中鲜血淋漓,右手拄着长剑,勉强支撑着身体屹立不倒。 云霄败了,显然伤得不轻。没柰何,弱者与强者对战,不是败中求胜,就是险中求生。而面对苏德这样的高手,显然只能是后者,因为不管怎么打也根本不会有胜的可能,实力相差太大。不过,竟在硬接了“谁主沉浮”之后,尚能留得命在,这份功力,已非同凡响。 苏德落地后,缓缓向他走来,脸上出现惊愕神色,口中喃喃道:“好,想不到你竟练成了武当派‘玄功护体’!” 云霄略略看了眼他,淡淡一笑,强挣扎了数下想要站起,却是不能。 “不用白费力气了,受了‘谁主沉浮’连番两击,不死已经很不错了!”苏德冷冷道,随后竟是一叹:“唉……,只是好一身根骨,可惜了……” 云霄抬头对着他,满面坦然,稍稍喘息了一口气,提高了声音道:“要杀要剐,尽快动手,不用在这儿假惺惺装好人!” 苏德缓了缓,兀自僵愣在了原地,面对如此绝佳奇人,忽然心生怜悯起来,尽管有斩剑仇恨,却也不得不一阵叹惋!因此竟许久一言不发,呆不动手。 许久过去,风雪渐渐停了,地上战死将士的尸体已被白雪给雪藏在了谷地。荒茫大地上,数万敌军前,只见两个人兀自不动,一个跪地不起,一个抬头望天。 小王子和满都海似也等得不赖烦了,他们对视一眼,却不知苏德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小王子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苏德师父,还站着干什么,给朕杀了他,杀了他!” 皇命已下,不敢违拗,苏德回眼望了眼小王子,又复看向云霄,深深地出了口气,惋惜道:“萧云,怪不得我了,愿来世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而不是宿敌!” 苏德竟说了这样的话,显然他极为欣赏也很是佩服眼下这个敌人,此刻无奈,就要手刃他了。说罢慢慢举起了他的右手,蓄满内力,那手竟在冰天雪地中冒出热气。 深山幽谷顿时静了下来,这一刻,万物无声。只是突然间,一旁站着的腾雾发出了悲鸣,主人即将离世,它发出声声哀嘶,极是不忍。那声音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鞑靼敌军亦无不动容。 苏德的手就要落在云霄头顶之上,云霄已满面坦然的闭上了眼睛,这个可悲的世界生无可恋,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慷慨壮烈的结束! 然而天可怜见,就在这一刻,又闻得一声马鸣,不过这声马鸣可不是腾雾的,而是另有其它。当人们被这声马鸣吸引去看的时候,马上那人早已出手,直见数道森森剑气接二连三地向着苏德的头、颈、胸处袭来。云霄睁眼来看,竟是龙飞鸢到了。 苏德脸上一惊,不由分说,飞身闪开数尺。龙飞鸢飞驰而来,却并不停手,又连发了十几道剑气,以迅雷闪电的速度策马来到云霄身侧,一把抓住他后背战袍,丹田使力,将他提到自己马上,拉缰转身,径往谷口奔去。 来势太快,谷口竟突然飞驰出一人一骑,不及掩耳之势,不到眨眼之时,就把人给救上马去。鞑靼军众人如梦初醒,却又如呆了,不过不是痴呆,而是目瞪口呆。 “可恶……”苏德气得眼珠欲裂,身形立刻飘起,一下射出,追了上去。 “追,赶快追!”这时,乌拉图和苏合才反应过来,赶忙率军跟着追去。 腾雾见主人已被伙伴的主人所救,没再哀鸣,同样地也撒开四蹄和赤龙并驾行去。赤龙虽身负两人,却毫不费力,跑动得依然宛若流星。 苏德在后面,愤怒疾追,他的身姿仿佛一支射出的箭,倾斜着直直朝云霄的后背袭来。不过饶他再快,与赤龙和腾雾这等万中无一的千里良驹相比,也是所差一着,开始时倒相距极近,却不能持久,两厢距离渐渐拉开。 看着对方渐行渐远,自己再快亦是无从施为,而他身后的苏合、乌拉图等人渐在靠近。索性,苏德急中生智,身形又再次拔起,不过这次他不是往前而是往后飞去。 苏合拉马疾驰,奔跑在鞑靼军的最前面,马蹄四下翻飞,已是行得极其的快,忽见前方,自己的叔叔不知怎地,却向自己飞来,他双脚向后正对着自己前胸。尚自狐疑中,却听得苏德猛一声喊:“接住!” 苏合立时会意,忙挺胸昂首,将当胸露出,只闻得:“瞪”“瞪”两声,苏德双足踏上苏合胸口,借着飞马驰骋之力,陡然间便一下冲射而起,再一次向云霄后背袭来。 这一射大有流星袭月之势,这一射直比剑光击敌还快。果不其然,这次,他的速度竟赶上来了。一下便飞到了云霄身后斜上方,离云霄的头顶距不足丈。 “哈哈哈哈……”苏德发出了冷笑,同时两手又如之前一样挥舞起来。霎时间,光芒大盛,已将前路照亮。 没有错,他又使出了“谁主沉浮”,而这一次,离云霄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得已不容他有任何反应,抑或是有反应亦无能为力。 寒风萧瑟起,吹起策马疾行人的长发,吹疼奔波亡命人的脸颊。不过脸上被寒风刮得再疼,也没有背上疼,此刻的云霄只觉得后背益益生疼,犹如刀刺剑削般的疼,疼痛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猛烈。 逃不掉了,终究难免一死,云霄心知肚明。也不必回头去看了,因为已无用处,只是看向身前伊人,而她此刻仿佛只顾策马疾行,心无旁骛。“自己就将命赴黄泉,而她将怎么办?面对虎狼之敌,会不会如我一样结局?只是辜负了她折回相救之恩,反倒将她连累。唉……”他竟胡思苦叹起来。 本欲在临死前向龙飞鸢诉说几句,权当是死前遗言,而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