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更新 经过了如此长的努力,饭饭重新更新出发了,完全不一样的故事,所有内容已更新完毕~~~以后会恢复正常更新,这次饭饭保证,不会再暂停更新了,希望有亲们看到这个公告~~~更希望有亲们可以去看看~~~ 上架了~~~ 文文上架了~~~不多说其他,各路嚎爷,求订阅求票票求打赏求**哦~~~ 第一章 清醒 初夏,凉风习习。 上京平侯府,李嬷嬷轻手轻脚进了玉笙居,才进了姑娘闺房,她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响声。 慌忙走近掀开帐幔,她在偌大的床上看到了缩成小小一团发着抖的姑娘,细细的呜咽声,就自她嘴中发出。 原本稚嫩红润的脸上,除去泪痕,余下的只有深深的苦楚,似历经了万般痛苦…… 李嬷嬷一把抱住了小姑娘,“姑娘、姑娘醒醒,姑娘别怕,嬷嬷在这呢…”就在她扬声要叫人时,怀里的姑娘,睫毛微颤,慢慢睁开了眼。 “姑娘梦靥了吗?”她心疼的拿出手帕要去擦姑娘的泪,还没碰到脸,手就顿住了。 姑娘是睁开眼了,正看着她,却没有丝毫光彩,空洞洞的。 李嬷嬷心一跳,声音略高,“姑娘。” 这一声喊,终于唤醒了小小的人,空洞的眼慢慢有了光彩,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气息光彩,静静落在她的脸上。 姑娘的目光也有些直,愣愣看着她,过了一瞬,突然又闭上了眼。 李嬷嬷一下子愣住了。 顾明月清楚记得自己死了,死时的感觉,依然清晰无比,死后混混沌沌不知过了多少年岁,她突然听到了声音。 她莫名睁眼,随即看到了一张虽然印象不深刻虽然年轻了太多,却绝对不会忘记的脸。 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只有愤恨不服的脸上如今满是担忧关心,她真的不习惯…… 顾明月闭上眼想,她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李嬷嬷? 顾明月还没想出所以然来,耳边又想起了她的声音,“姑娘?姑娘?” 顾明月皱了皱眉,再次睁眼,看到的还是李嬷嬷。 “梦靥了吗?姑娘。” 顾明月看着她,迟疑了一下,慢慢抬起手,摸到了还带着湿意的脸。 她竟然,哭了。 顾明月怔了怔,自认没有哭泣资格的她,已经好多年好多年没哭了。 下一瞬,顾明月的目光定在了她抬起的手腕上。 纤细小巧的五指,细白温润的手腕,如上等的白玉,腕间戴着环珠九转玲珑镯,那样的小巧好看。 这环珠九转玲珑镯,顾明月很熟悉,前世顾朝歌很喜欢它,戴上就再没换下来过。 顾明月猛地坐了起来,推开李嬷嬷的手光脚下了床,走到一旁的梳妆台前坐下。 顾明月看着镜子里的人,似笑又似哭。 她前世活了三十二岁,前十六年叫莫小雨,在农人莫家被使唤长大,莫家夫妇重男轻女,她小小年纪就成为了莫家最廉价的苦力。十六岁那年临死前被救,才知她不是莫家骨肉,而是上京平侯府亲女,查清当年抱错孩子的事实后,后十六年,她成了顾明月,为平侯府千金。 被抱错到平侯府的莫家亲骨肉,名顾朝歌,在平侯府以侯府千金身份成长,后来,她也从没回到莫家,只是变成了顾家养女。 顾明月想不到,她死而复生,却复生在了平侯府养女顾朝歌身上,而不是平侯府亲骨肉的自己身上。 虽然如今顾朝歌非亲生还是秘密,不过重活一世,她竟换了个身体,从亲生女儿变成非亲生了…… 顾明月抬头四下看了看,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身量,嘴角缓缓露出了笑。 不管她变成了谁,她死而复生回到平侯府了,十余年前的平侯府,父母哥嫂还健在安康的平侯府。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也不在乎,她只知道她回来了。 她变成顾朝歌,那她就做顾朝歌,从此她就是顾朝歌。 “姑娘…”李嬷嬷看着她担忧异常,刚要开口时,丫鬟卉珍进门,看她坐着加快脚步,“姑娘起来了…” “嗯。”顾明…顾朝歌这次应了一声,也就只一声,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父亲、母亲、大哥二哥。 顾朝歌的心越跳越快,就在她夺门而出要去找他们时,卉珍突然靠近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姑娘,昨儿得的消息没错,今儿周国公果然上门为你和周二公子议亲来了。” 李嬷嬷看着风风火火进屋,没发现丝毫异样的卉珍无可奈何,正想出言说说卉珍时,房间门猛地被推开,喧闹随之而来。 听到卉珍的话后猛地瞪大眼的顾朝歌,在看到突然闯进来的人后,什么也顾不上了,眼里只有他。 “妹妹,妹妹,我们不嫁人好不好?嫁人一点不好。”刚刚抽条长大的少年,身长俊秀,面上却满是焦急害怕,脚下只穿了一只鞋,进门直扑顾朝歌。 熟练的将手伸到坐着的顾朝歌腋下,小心的将她抱了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像抱小娃娃一样将顾朝歌抱在怀中,拍拍她的手臂摸摸她的头,撇撇嘴凑近顾朝歌的耳朵小声和她商议。 顾朝歌拼命忍着没出声,她怕张了嘴就是嚎啕大哭… “妹妹你不记得了吗?小时候我们说好的,嫁人不好,你不嫁的,云表姐嫁人了以后就死了。”顾家二哥顾青岩看顾朝歌不回,一下子就急了,“妹妹,我们去和母亲说你不嫁人好不好?” 声音颤抖,满是害怕。 三年前,姨母家的云表姐嫁了人,顾青岩和顾朝歌看新娘子凑热闹好不欢喜。两年前,云表姐因难产而死,想偷偷去看父母口中小娃娃的兄妹看到了死后的云表姐。 兄妹两人被吓到,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好几天才好,却从此怕‘嫁人’。 顾青岩原本被侯夫人慢慢劝解得说‘嫁人’不可怕了,可睡了一晚做了噩梦,又听到今日父母再给妹妹议亲,惊得不管不顾来找顾朝歌,一路跑掉了鞋子也不自知。 “好。”顾朝歌看着顾青岩没了鞋子的脚,看着那脚上的淡淡血痕,听着他焦急发颤的声音,死死咽下了喉咙里的哽咽,眼泪却瞬间决堤,颤抖着声音回了一个字。 “妹妹不怕,妹妹不哭,我们不嫁,不嫁…”听顾朝歌答应松了一口气的顾青岩,看到顾朝歌的眼泪一下子急了,忙不迭伸手帮他擦泪。 泪水越擦越多,手擦不完用袖子,顾青岩看着顾朝歌看着他哭,眼睛慢慢也红了,抱着顾朝歌边擦泪边哄,“妹妹不哭,不怕,二哥会保护你的,哥哥一会带你去吃你最喜欢吃的绿豆糕…” 哄到了最后,看顾朝歌还哭着,顾青岩自己也哭了。 “二哥不…哭,不哭…”顾朝歌看着顾青岩的眼泪,眼泪控制不住流得更快,手忙脚乱帮顾朝歌擦泪,哽咽着倒过来去哄顾青岩。 我哄你,你哄你,兄妹两流着泪相互哄,泪却越流越多。 自顾青岩进门就不再插话的李嬷嬷和卉珍看着兄妹两,从开始的无奈,再到后来慢慢都红了眼,一起上前哄两兄妹,哄了好半天才哄好了不再哭。 人不哭了,眼睛却红肿得不成样子,顾青岩拍着顾朝歌的背,抱着顾朝歌不松手说着说了好几年的话,“妹妹不怕,二哥会保护你的……” 顾朝歌舍不得离开顾青岩的怀抱,听着顾青岩的心跳,听着他嘴里的孩子话,拼命忍着泪。 二哥原本最是聪明,启蒙的先生背着二哥对着平侯爷夸了好几次,不曾想六岁时莫名受伤伤了头,好不容易救活了,却伤了脑子,人一天天大了,心智却一直停留在了六岁。 六岁的顾青岩被平侯府夫妇教导着要爱护疼妹妹,小时就经常学着母亲抱着妹妹哄,一抱就是许多年,他长大了,顾朝歌也长大了,本不该再如此亲密,父母为了阻止他的习惯用尽了办法。顾青岩为此受了无数罚吃了许多苦,最后没有外人时他却依旧如故,父母至今也毫无办法。 前世顾明月十六岁回到平侯府时,顾青岩已经不抱顾朝歌了,却时常摸摸她的头,比起一般兄妹亲密许多,也做到了他一直说的保护妹妹的话。 顾青岩后来为了救他一直承诺保护的顾朝歌还差点身死。 顾朝歌听着顾青岩说的话,紧紧回抱着开口,“妹妹也会保护二哥的…” “不用,二哥保护妹妹就好。”顾青岩严肃拒绝,“妹妹这么小,力气又小…” 顾朝歌听着他的孩子话,喃喃又叫了几声二哥。 前世,她回到平侯府时,二哥已有十九,比她高了一个头的二哥,见了她仔细看看,又回头看了看侯夫人,开口叫她“黑母亲”。 前世作为侯夫人亲女,她长得很像侯夫人,那时侯夫人已三十余岁,她只十六岁,本不该让二哥那般叫的,可因为侯夫人保养得当,而她因为一直劳作皮肤粗糙黑黄,一身伤痕累累,十六岁已直不起背,十六岁如同二十六岁。 本是母女的侯夫人和她,更像姐妹,她是姐,侯夫人是妹。 二哥那一声“黑母亲”喊出来,侯夫人泪流满面。 二哥自此再不喊她“黑母亲”,却叫她‘小娘’,不喜她叫二哥,只让她和侯夫人一般叫他‘小岩’。 因为她和侯夫人长得太像,二哥和她很快亲近起来,前十六年大字不识一个的她,后来跟着二哥学了三字经学了千字文,傻二哥其实是她的启蒙老师。 顾朝歌想起前世背着手满脸严肃,还小小年纪特意蓄起胡子学做先生的二哥,嘴角终于露出了笑意。 “妹妹你笑了,二哥都看到了,不许赖皮再哭了…”顾青岩看到顾朝歌笑,终于放了心,任由李嬷嬷等人劝着放开了顾朝歌,一起洗漱梳头。 顾朝歌接过顾青岩丫鬟手里的活,亲自给顾青岩洗了脚上了药。 顾青岩正一下笑说痒,一下说疼吸气,平侯府后院主院荣华堂那边派人来了,是来请顾朝歌去向国公夫人请安的。 周国公上门议亲,同来的还有国公夫人、周二公子,周国公在前院和平侯爷顾城‘议亲’,顾家大哥顾清风接待周二公子,国公夫人去后院见侯夫人闵氏,顾朝歌也该去荣华堂给国公夫人请安。 周、顾两家议亲在顾家不是秘密,侯夫人也提过醒,顾朝歌本该准备好一切,可荣华堂过来的丫鬟过来后,顾朝歌不要说准备好,那样子还让丫鬟暗暗叫苦。 姑娘那红肿的双眼可如何是好? (大修章节,已替换,希望亲们喜欢~~~) ***************************************************************** ****************************************************************** ***************************************************************** ***************************************************************** ************ 第二章 初遇 玉笙居上下一通忙,顾朝歌的两个大丫鬟卉珍、夕照,分别给顾朝歌和顾青岩热敷哭肿的眼睛和红红的鼻头,顾朝歌不多话,任她们收拾。 顾青岩却不喜欢被蒙住眼睛,总时不时拿下热敷毛巾看顾朝歌,直到顾朝歌拉着他的手才算老实下来,和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和顾朝歌说起他一天又一天精彩的生活。 昨儿得了什么衣裳,今儿吃了什么好吃的,总有说不完的精彩。顾朝歌不时应声,还总追问和附和,让顾青岩越说越起劲,声音越来越高昂,早已忘了之前的恐惧。 等兄妹两收拾妥当出门,已是两刻钟之后,眼睛还微红着。 顾朝歌想见母亲,脚下飞快,嘱咐顾青岩,“二哥今日就和妹妹在一起,一直不分开好不好?” 前世这一天发生的事,她后来陆陆续续听到了些,却不全,只知道这一天二哥受了惊吓,后来见了周二公子就害怕。今日对顾朝歌最要紧的事,就是守好二哥,让他一直在她眼皮子地下,保护好他。 至于议亲的事,顾朝歌倒是一点不着急,虽然眼下两家有定亲的意思,可这亲事是绝对定不下的。 国公府周二公子周湛,外人只知他是嫡二公子,却不知他其实只是个外室之子,国公夫人根本不是他亲生母亲。这件事,在许多年后才被外界得知。 在外对周湛无微不至的国公夫人其实不愿周湛和平侯府结亲,让周湛有个平侯府岳家。在周、顾两家正式定亲前,国公夫人定然会散出周湛有隐疾,厌恶女人,私下冷血暴力等消息,如此,父母定然不会帮她定下亲事。 前世,平侯府和周国公府的第一次议亲最后就没成,第二次议亲最后能成功,却是因为顾朝歌自己。 前世,父母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好,对从小养大的顾朝歌也一点不差,就算知道不是亲女,后来也依旧一直疼爱。 可惜,后来的顾朝歌辜负了他们的疼爱,因为顾明月被认回,她整个人都变了,一次次让父母失望。最后还恨上了平侯府诸人,后来自己执意要嫁给周湛,那时周公国夫人也愿意周湛娶平侯府养女。 所以,前一世,顾朝歌嫁给了周湛。 不过,这一世,顾朝歌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她,只要她不疯魔,绝对不可能嫁给周湛。 顾朝歌嘱咐着顾青岩,瞬间想了许多,顾青岩却什么都没想,只偷偷拉了一下顾朝歌的衣襟乖乖答应了,“我听妹妹的。” 虽然去的迟了些,不过到了荣华堂请安问好,兄妹两礼数丝毫挑不出错,闵氏看着也满意。 只是等他们坐下说话,不免就看到了他们还微红的眼。 闵氏看见红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心疼头疼之余还无奈,合着自己这几日磨破了嘴皮子说了那么多开解都是无用的?一时间,手痒痒只想教训他们兄妹俩。 顾朝歌好不容易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忍着泪意看向再次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的母亲,满眼的孺慕激动对上的就是闵氏的黑脸。 顾朝歌满腔的激动顿时卡主了,卡着哭笑不得。 闵氏看到的,国公夫人自然也看到了,眸光一闪随即笑眯眯的对着闵氏开口。 “我可真羡慕瑶妹妹你,这兄妹俩感情这么好,不像我家那两个,嫡亲的兄弟,却没一点热乎劲,外人看着还以为他们兄弟不和呢。往后得让我们湛儿多来打扰侯府,让他多看看什么是兄妹兄弟。” 国公夫人亲密叫着闵氏的闺名姐妹相称,笑容明亮,话也说得干脆爽朗,让人听着最是舒服,一般人不会多想,闵氏就没多想,笑眯眯接了她的话。 唯独顾朝歌听着不以为然,周湛和他兄长本来就不和。 国公夫人和闵氏就着自家孩子展开了话题,聊得挺热络,顾朝歌和顾青岩安静坐在一旁听着。 顾青岩平日话很多,在客人面前却不轻易开口,顾朝歌这一日也没像往日一般开口讨喜,闵氏以为她是面对未来的婆婆不开口,却不知如今的顾朝歌是真正的不善言辞,不知该和她们说什么。 国公夫人和闵氏聊了一会,顾家大哥顾清风就带着周湛来请安了,大庆朝风气开放,顾朝歌也没避开。 周湛进门微微低着头,也不乱看,向闵氏问好时冷冷的面上才温和了些。顾清风周湛向国公夫人闵氏见完礼,又和顾朝歌兄妹行了平辈礼,整个过程中依旧头也不抬。 直到坐下了,周湛才慢慢抬起头如在座诸人的意愿看向了顾朝歌。 顾朝歌也正看着他。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一个十二,一个十岁,说是定亲,可其实还是孩子,一个还留着总角,一个梳着双平髻,衣着发饰都一团孩子气。 两个孩子相视,眼里却没有一丝和外表相符的气息,复杂的眼神,和稚嫩的身体违和得无法忽略。 顾朝歌想不到,她死而复生第一天,就看到了周湛。 周湛是她前世最恨的人,前世她死前最想杀的人就是周湛。周湛于她,是喝其血食其肉啃其骨也不能解心头之恨的存在。 前世,她遇到周湛时,已是七八年后。 今世今时相遇,只比她大两岁的周湛,不过是一个孩子。 白净的脸,黑漆的眼,就算绷着脸,看着依旧干净又漂亮。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漂亮的人,会成长成一个恶魔。 想到周湛后来做的那些事,顾朝歌凉凉看着周湛,眼里掩饰不住流露出恨和杀意。 周湛本来要移开的目光生生定住,他在即将和他定亲的小女孩眼里,看到的不是鄙夷讨厌或者欢喜等正常情绪,而是看到了刻骨的恨和杀意,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周湛眼睛微微一眯,看顾朝歌的眼神越发冷,因为不想定亲就要恨他恨不能杀了他?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歹毒…… 周湛懒得再看顾朝歌,刚要移开视线,却见顾朝歌目光已先移开,看向了顾清风。 不过一瞬,顾朝歌眼神瞬息变化,柔得能溢出水来,之前那满身冷意的人,变成了温暖的漂亮小女孩。 这一幕,周湛看着无比刺眼,他面无表情移开视线,看向警惕看着他不时闪过敌意的顾青岩面上。 嗤……还真是兄妹,竟然都简单得一目了然,想什么一眼就能看透。周湛低下头无声嗤笑了一声。 在场的人看着两人短短的互动,最少也看出了两人不对付,于是默契的又说了几句话后,闵氏就对顾清风道,“清风,周二公子第一次来侯府,你带他去走走,你们年轻人听我们说话也无趣,朝歌、青岩也一同去。” “是,母亲。”顾清风微笑应下。 四个年轻人行礼告退,临走,国公夫人还叫了一个丫鬟跟着一行人去,“珠云,你跟着湛儿好生伺候。” 长相出挑的珠云就在厅外立着,听到吩咐立刻应了跟在一行人身后,顾朝歌走了两步,还隐约能听见国公夫人说周湛不喜丫鬟近身伺候的怪癖。 顾清风招呼着周湛,又注意顾青岩、顾朝歌,倒没注意听,只顾青岩听到了。 顾清风人如其名,和他相处如沐浴清风,最是自在舒服,周湛和顾清风一路闲聊着往侯府花园去。 顾朝歌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们身后,身后是一直哄着她说话的珠云。 安静跟着顾清风的顾青岩,一路观察周湛,不时回头看看顾朝歌,半路似无意落后了两步,和跟着他的丫鬟说了两句什么。 顾朝歌也没注意,顾青岩表情却越来越精彩。 ****************************************************************** ***************************************************************** ***************************************************************** 第三章 落水 从小,周湛的鼻子就很灵,因为鼻子灵,他受益许多,可也吃了许多苦。 几年前,他无意间还听到他院子里伺候的小丫鬟在背后说他是狗鼻子,话说得粗,却在理。 每一样东西都有自己的味道,人亦是,男人还好,没呛鼻的胭脂粉味。女人却不同,她们有着体味、呛鼻胭脂香粉味不算,还时不时有血腥味夹杂着不同异味的怪味。 这些味道,隔了两三丈距离就直往周湛鼻子里钻。 这些味道,曾让周湛吐了无数次,为掩盖他的异常,周湛为此‘体弱多病’了很久。 后来,他用了所有力量隐藏了自己的这个致命缺点,也成了不喜丫鬟伺候、冷血、性情不定的存在。 他仅仅十二岁,却经历了一个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所有。 走在环境比国公府更甚一筹的平侯府中,周湛听着顾清风的话,鼻尖是越来越近的香味,比起一般丫鬟已很淡,周湛闻着却依旧不喜,他在那香味即将触碰到他时,不着痕迹闪开了。 长相甜美的圆脸丫鬟从身旁行礼走过,脚步略微慌乱。 之后就到了平侯府花园,平侯府邸是开国皇帝赏赐下来的,赏给开国功臣顾家祖上平王,那时候的上京,除去皇宫,平侯府是最好的府邸。 几十年过去了,平王府成了平侯府,上京也多了许多比平侯府更好的府邸,只不过这不影响平侯府花园的繁华。 奇花异草、奇珍异石、假山湖泊一样不缺,初夏温热,走在东湖堤岸,清风袭人,很是舒服。 顾清风刚走开了片刻,周湛面前就出现了顾青岩的面孔,低声和他招呼,“周二公子,我是青岩。” 周湛看着顾青岩黑白分明的眼,听他继续说道,“我方才听见国公夫人说你不喜欢丫鬟,周二公子,你是不喜欢丫鬟还是不喜欢女孩子?” 周湛眼里惊诧一闪而过,定定看了一眼顾青岩,顿了顿才出声,“顾二公子何出此言?” “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顾青岩有点着急追问。 “没有。”周湛好笑否认,他只是不喜欢她们身上的味道而已。 “你撒谎。”顾青岩咬着牙看着周湛,“你要不喜欢女孩子,你就不要和她们定亲。” 顾青岩说完看到顾清风已经转回身,忙退到一边不再开口。 他听到国公夫人说的话,方才让丫鬟趣儿过去试了试,趣儿才靠近周湛就躲开了。周湛躲开时浑身散发的厌恶,他看得很清楚。 而小厮靠近周湛,周湛就没避开,身上也没有那种厌恶。 丫鬟都是女孩子,妹妹也是女孩子,周湛要不喜欢女孩子,自然也不喜欢妹妹。 顾青岩不想妹妹和一个不喜欢女孩子的周湛定亲。 顾青岩心事重重,跟在周湛身边,打算找个机会再劝劝周湛。顾清风看他跟着周湛,只以为他对周湛好奇,带头往湖心亭走去。 湖心亭中茶点等早已准备妥当,几人先后落座,周湛恰坐在顾朝歌对面,喝茶润喉后,顾清风和周湛说起上京即将举行的丹药比赛,不时问两句。 “…这一次丹药比赛,听说有不少高级丹药师徒弟会参加,上京不少人家都会去观赛。”顾清风问周湛,“湛弟如今还炼丹药吗?” “不练了。”周湛摇摇头,“现今大多读书。”国公府里哪里能容下擅长炼丹药的他,他也不在乎,反正只要有权有势,丹药绝对不会缺。 “多读书好。”顾清风也不在意,侧头看顾朝歌,“朝歌也许久不炼丹药了吧?” 顾朝歌一愣摇头,“是,等过一段日子我学了种药再说吧。” 顾清风看着一本正经的顾朝歌失笑,宠溺道,“好,那大哥就等着看朝歌种的药。”他只当顾朝歌又一时兴起了,从没想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顾大小姐真能种药。 顾朝歌也不多辩解,只笑笑不语,也不去理会对面周湛投来的视线。 炼丹原是两百年前先人为追求"长生"而炼制丹药的方术,丹砂是主要材料,盛行一段时间后被‘草本医’淘汰。 时隔百年,‘草本医’发展至成熟,丹药再次顺势兴起,只不过这一次的丹药,却是实实在在为治病而炼,主要由‘草本医’中的药融合炼制而成,炼制成丹的丹药,比草药更灵验。 丹药药效好,还能升级,发展越来越好,在三十年前出现起死回生的顶级丹药后,从此备受推崇。 也由此,丹药师的地位越来越高,如今,大庆朝除宗室贵族、世家权贵外,还多了丹药世家。这些丹药世家发展迅猛,地位超然,在朝堂上的影响以日剧增,成为了世族贵族拉拢的对象。 现今,许多皇族世家等都涉猎丹药,家族中有炼丹天赋的就备受看重,很多小姐公子,以会炼丹药为傲。 顾朝歌前世因为被抱错等阴差阳错的原因,并没多接触过丹药,只是会种草药,被找回侯府前,她一直种的草药,种得很不错,村里唯一的又爱挑剔的大夫都用她种的草药。 顾朝歌想着,一旁的顾清风还继续和周湛说话,“…到时候就去看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遇到好的丹药、丹药师。” “是……”周湛收回落在顾朝歌身上的目光,眼底有一丝困惑,顾朝歌离他不过一个石桌的距离,如此近的距离,顾朝歌还开口了,虽没有浓烈胭脂香粉味,她身上的味道也直直往他鼻尖钻,他却没有恶心之感,也没有立时起身的冲动。 怎会如此奇怪……周湛满心不解。 周湛正想着,顾朝歌身边的丫鬟忽然靠近添茶水,周湛立刻缓了呼吸。 丫鬟退下后,周湛起身走到亭边,顾清风顾青岩顺势走到他身旁闲聊,只顾朝歌还坐着仔细看着他们三人。 过了一会,闵氏那边就派了丫鬟来,说是国公爷要告辞了。 几人很快从湖心亭走出往回走,一时人挤人有点乱,顾朝歌一直看着顾青岩顾清风,可意外发生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国公夫人派来的丫鬟珠云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周湛身旁,顾朝歌看过去时只看到她脚下一歪直往周湛扑去,周湛不去扶反而避开了,珠云就直接撞上了周湛身边紧跟着他的顾青岩。 一声接着一声短促的惊呼后,是顾青岩被撞下湖里的画面。 落水声、水花、尖叫声中,顾朝歌脸色大变,紧绷的神经瞬间崩裂,嘴里无意识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直直往前扑要救顾青岩,却因浑身瘫软直接扑倒在地。 顾朝歌抬起头,看到顾清风喊了一声‘二弟’后毫不犹豫跳下水。 “二哥!”顾朝歌喊着,爬起身跌跌撞撞爬上前。 前世,二哥就是被水淹死的,因为怕水,在一个水深只到腰下的池子里被淹死了。 ******************************************************************* ************************************************************** ***************************************************************** ************************************************************* 第四章 求娶 “二哥!” 顾朝歌爬到岸边时,顾清风正好将顾青岩捞了起来,顾朝歌和一群人七手八脚将顾青岩扯了上来,又将顾清风拉了上来。 “二哥,二哥…”浑身湿漉漉的二哥,毫无动静,顾朝歌探鼻息的手抖得厉害。 二哥还活着,只是被吓晕了,可顾朝歌的脑子里满是前世二哥惨死的样子,满脸泪痕看向顾清风,“大哥,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不怕,朝歌不要怕,二弟只是晕过去了。”顾清风拍着顾青岩的脸安抚顾朝歌。 “我来看看。”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周湛突然开口,听到周湛的声音,顾朝歌猛地抬头,死死看着周湛。 周湛,周湛,原来二哥怕水的罪魁祸首竟然也是他! 周湛本上前的脚步因为顾朝歌抬头而停住,明明只是一个小姑娘,却因为那嗜血的只有仇恨的双眼,变得面目狰狞,仿佛恶鬼。 他不知道,顾朝歌现今本质就是只恶鬼,带着滔天恨意死不瞑目的恶鬼。 周湛略微晃神,他刚说了个“你”字要解释,那小姑娘就突然开口,声音尖锐,“不要过来!” 周湛脚步顿时僵住,还不等他说什么,撞得顾青岩一起落水刚被婆子救上来的丫鬟珠云,浑身滴水猛地对着顾朝歌跪下了,“是奴婢的错,姑娘不要怪公子,是奴婢的错。” 说着竟对着顾朝歌‘砰砰’磕起头。 平侯府的人都皱起了眉头,顾朝歌看了她一眼,似是没听见,扶着顾青岩放到了顾清风的背上,抓过丫鬟递上来的披风,盖在了顾青岩的身上。 周湛额头青筋直跳,对着珠云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顾清风亲自背着顾青岩,拔腿就跑,顾朝歌拎起裙摆就要追,眼前却被跪着的珠云挡住。 “求姑娘饶命…”珠云没听顾青岩的话,忽略他的话,竟然跪爬了两步挡住顾朝歌去路,再次砰砰磕头。 顾朝歌第一次见到如此没有礼仪的丫鬟。 “大胆,还不让开。”卉珍大喝一声,就要吩咐人将珠云拉开。 顾朝歌看看渐渐跑远的顾清风,瞟了一眼立在一旁紧握拳头的周湛,终于低头看了一眼珠云,“让开。” 卉珍夕照上前亲自动手去拉珠云,顾朝歌刚要提步,被卉珍夕照拉起的珠云忽而像是支撑不住,猛地跪地,径自撞上了顾朝歌,顾朝歌措不及防,头重重撞在岸边砌起来的石头上,随即顺着惯性落入了湖中。 “姑娘!”凄厉的喊声中,周湛提脚重重踢了尖叫的珠云一脚,正中心口,随即不管被珠云倒地带倒的卉珍几人,在才上岸的婆子反应过来前,反身跳入了湖中。 漫天的水花中,周湛在水中看到了不断冒出来的血花。 周湛脸色一变直直往下游去,看到了正不断下落的顾朝歌,血丝不断从她的黑发中冒出,染红了周围的湖水。 周湛拼命冲下去搂住顾朝歌的肩往上游,顾朝歌恍惚中看到了周湛,在周湛搂住肩膀时猛然清醒了过来。 她瞪直眼拔下头上的簪子,翻过搂着她肩膀的手腕,毫不犹豫拼尽全力一划。 在这样的时刻如此,是她疯了,是她忘恩负义,可她忍不住,二哥落水后她满脑子都是前世大哥二哥父亲母亲惨死的模样。 前世,周湛身手好,骑射更是出类拔萃,就是这双手,亲手射杀了顾清风。顾清风当场身亡,父亲母亲受了刺激很快病故,没多久二哥意外溺水而亡,平侯府轰然倒塌。 是周湛这双手亲自射杀了大哥,重活一辈子,她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如此直接趁乱下手。只要能避免大哥惨死,不管多傻多疯狂多不可理喻的事,她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去做。 簪子是顾朝歌特意挑过的,锋利如刀,“唔。”一声闷哼自周湛嘴里发出,猛地推开了顾朝歌。 顾朝歌咕噜噜呛着水,在剧痛中被黑暗淹没。 背着顾青岩回到房间中,看顾青岩转醒才松了一口气的顾清风,转瞬就得到了顾朝歌头被撞伤落水的消息。 顾清风僵立在原地,从来温润的面孔只剩下暴戾,“大夫,快去传大夫!” 几年前,比他还聪慧前途无量的二弟摔到头,后来好不容易保住了命的二弟,和从前仿佛从未变化,可他再没长大,他的一切,除去身高都停留在了六岁那一年。 二弟后,轮到妹妹了吗? 顾清风的心乱了,很快,整个平侯府也彻底乱了。 得到消息赶过来的闵氏,路遇迷迷糊糊右手鲜血淋漓的周湛后,就看到了脸色渐发青毫无生气的顾朝歌,张大嘴嘶声喊了一声‘朝歌’后,直直往前栽。 “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流血不流泪的闵氏就那么昏了过去。 随后赶到的侯爷,眼前一阵阵发黑,以往早已厥过去的他,在他最大的支柱闵氏倒下后,艰难站稳,推开管家相扶的手,“快,去取丹药…最好的丹药。” 管家浑身一凛,“是,侯爷。” 有底蕴的世家,都会存许多等级不一的丹药,平侯府有高级丹药,一颗八级丹药,秘密藏了几年。 当年顾青岩受伤后,因大夫说只需要用同为高级丹药的七级丹药,八级丹药就留了下来,最后顾青岩却傻了。侯爷顾城再没有勇气面对最小的女儿也傻了的结果,他第一时间准备动用平侯府最好的丹药。 和顾城闵氏一起来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一个正催大夫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正抱着周湛哭,听到顾城说的话,不约而同停了一下。 这一夜,平侯府彻夜通明。 顾朝歌再睁眼,已是两天后。 顾朝歌醒来,睁眼就看到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一个不漏的全守在她的床前,都是满眼血丝面容憔悴,父亲大哥胡子拉碴,二哥鼻子通红,均狼狈不堪。 顾朝歌一睁眼,一夜又一夜彻夜不眠守着她的四个人同时都看到了。 “妹妹你终于醒了。”顾青岩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顾清风没哭,如释重负喃喃,“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两天前,他怕她变傻,两天后的今日,他只希望她能醒来她能活着,不管傻不傻的只要活着,像二弟一般也好。 “醒来就好…”突然老了好几岁的顾城闵氏,嘴角带着笑,却同时湿了眼眶。 顾朝歌看着他们,张嘴无声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她失去意识最后一刻以及恢复神智刹那,想的都是周湛手到底废没废。因为前世记忆,她失去理智后只想废了周湛的手好保护家人,却忘了想她要保护的家人…… 顾朝歌无声说着对不起,再次陷入昏迷中。 等顾朝歌头疼头晕恶心等症状缓解,她才知道了周湛的情况。 周湛失血过多也昏迷了一天,还在侯府养伤,因为伤了手腕上的经脉,周湛的右手自此半作废,今后射箭骑术都会有所影响。 两天后,周湛和顾朝歌再次见面,他手腕上还包着药,瘦了许多。 她一头及腰的青丝被剪了剃了,光着头包着药,瘦骨伶仃虚弱不堪,走一步要喘三口气。 他们没说话,也不用说话,眼神足以。 同样的,满满的凉意。 可他转过身,面对顾城和闵氏时,开口就是求娶,替自己求顾朝歌。 男女授受不亲,大庆朝风气再开放,他去救过顾朝歌去抱过顾朝歌,不可能当没发生过。 第五章 僵持 顾朝歌头部重伤还入水,失血过多,呼吸一度停止,用了八级丹药,才捡回了一条命,捡回了一条命不代表身体痊愈,她得养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周湛同样受伤还入水,失血过多,呛了一肚子的水,用了六级丹药,捡回了小命,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周国公和国公夫人来接周湛回府,还带了一颗六级丹药,顾城坚决不收,周国公夫妇歉意满满。到底是周国公府的丫鬟犯了大错,就算周湛后来在水里莫名受伤,顾朝歌嫌疑最大,却因为她重伤的样子,周湛才开口说了两句,也被国公夫人打断了。 周湛闭了嘴再不提是顾朝歌那个疯子伤了他,大家默契的也就无人再提此事。 再者,周湛受伤,平侯府听了大夫的话,毫不犹豫就让他服下六级丹药,照料得无比精心,周国公府都看在眼里。这两天下来,两家人处置了不少下人,也默契将周湛救人反而受伤的原因归结为意外。 周国公和公国夫人这次前来,两家人各有思量反而越发客气,大人寒暄着,顾朝歌和周湛沉默对坐。 顾朝歌原本红润饱满的小脸,变得苍白尖细,看到周湛时不变的只有眼神。 周湛看着她眼里那不顾一切要杀了他的狠劲,那样的执念,根本不是他以为的不愿定亲所能产生的。 周湛自醒来就一直在想,他什么时候得罪过顾朝歌,可想来想去,也没有丝毫印象。不过,周湛也不在乎,因为他也恨她了。 被她废了的右手,足够他恨她了。 他们两扯平了。 恨一个人了,不能除而快之时,还可以放在身边尽情恨,我报复还是你报复我,各凭本事。 周湛听着两家人寒暄,任属于顾朝歌的味道一阵阵往鼻尖钻。 和前几天差不多一样的味道,只多了浓浓药味,混合在一起,真不算好闻,可他依旧没有恶心之感。 这是第一次。 水中时他去救她,虽说情况特殊,可那也是他第一次那么接近一个女孩子。 周湛嘴角一翘,正好两家人寒暄完,不等他们为意外事故商议,周湛起身开口,亲口为自己求娶顾朝歌,瞬间让国公夫人满脸僵硬,周国公和顾城闵氏一时间目瞪口呆。 “…当时事发突然,侄儿来不及考虑太多,就入水了……请伯父伯母放心,侄儿定会好好待顾妹妹。”周湛的话语、眼神无比真诚,配合他乖乖的样子,居然让冒失失礼都成了真诚的加分。 周湛确实很真诚,他求娶得没有丝毫勉强,过几年他也必然要成亲,对女子,他要求不高,只要靠近不吐就可。 正好,她正是唯一让他不恶心的女人。 周湛说着话深深行礼,待站直了顾城闵氏才反应过来,还不待他们说什么,一直安静坐着的顾朝歌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瞪着周湛。 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和愤怒,抗拒的意思展露无遗。 周湛抬眼,和顾朝歌对视,平静无波,他人看着是真诚,只有顾朝歌看到了满满的挑衅。 “你…”顾朝歌惊怒不已,刚开口,因猛然站立眼前一阵发黑,在闵氏顾城担忧的叫声中,跌坐回去闭上眼,到底没说出后面的话。 “快些扶着你们姑娘回去,这两天按大夫说的,好好卧床休养。”闵氏一把搂住顾朝歌,嘴里急急向卉珍夕照吩咐。 “朝歌好好休息,万事有母亲呢。”知女莫若母,闵氏哪能不知道顾朝歌的心思,临出门不忘宽她的心。 “真是对不住,这孩子到底没养好。”闵氏回身满含歉意一笑,让周湛坐下,看看周国公和国公夫人满含笑意开口,“湛哥儿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只是两个孩子如今都还未养好,不管什么事等他们身体好了再说也不迟。” 若之前闵氏对国公府这门亲事还有八分满意,此刻也只有一分了,没一口拒绝是不得已。 顾城就闵氏一个妻子,闵氏所出的三个嫡出孩子就是他们的心头肉,因为一个周国公府丫鬟,两个孩子出了事,顾朝歌还差点死了,好好的孩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就算周国公府处死了那丫鬟,顾城和闵氏都不可能对他们毫无芥蒂。 周湛和顾朝歌有了落水救人的事,按理本该立刻结亲才是,可如今民风越发开放,朝歌自己也不愿,若平侯府执意不结亲,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到底影响朝歌闺誉,往后结亲定然受影响,风言风语也少不了,闵氏才留了后路。 周国公和国公夫人哪里听不出来闵氏的意思,周国公看了眼低头安静的周湛,面上的阴沉一闪而逝,国公夫人面上很是遗憾,眼睛却发亮,接了闵氏的话,倒是缓和了气氛。 半个时辰后,周国公国公夫人接了周湛回府,本来板上钉钉的亲事最后也没定下。 送走周国公一家人,闵氏松了一口气,眉头却依旧紧皱。她怎么也想不到,好好的一门亲事,最后会变成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顾城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想太多了,朝歌还小,等几年也无事,等年纪到了,我定会给她找个如意郎君,高高兴兴出嫁。” “也只能如此了,湛哥儿那孩子平日里也看不出来,谁能想到他竟然讨厌女孩子。”闵氏无奈点头,“更重要的还有国公夫人,她的态度…”闵氏摇了摇头。 顾青岩已将周湛身上发现的异常告诉了闵氏,闵氏震惊之余还亲自安排人去试过。 周湛确实不喜丫鬟伺候,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让闵氏看了出来,这样的情况,周湛在顾家待了没两天就被发现了,更何况周家。 国公夫人知道情况,还特意让那丫头跟着去伺候,接着就出现了事故,事后还轻描淡写推出那丫鬟当替死鬼。若不是她知道了周湛的情况,还不知道国公夫人那张爽朗的笑脸后,藏着‘不愿结亲’的心思。 ******************************************************************* ***************************************************************** ************************************************************** **************************************************************** 第六章 男装 这厢顾城和闵氏说着话,回到玉笙居的顾朝歌,毫不意外看到了顾青岩。顾青岩从卉珍手里抢过顾朝歌让她坐好问嘘问暖,顾朝歌回答着摸摸顾青岩的额头也挺满意,“今日也没发热,二哥再养两天就算彻底好了。” “我好了没用,妹妹也好起来才可以。”顾青岩更在意顾朝歌,蹲下/身去脱她的鞋。 “嗯,二哥也要尽快好起来,还有事情需要二哥做呢。”顾朝歌低头看着顾青岩,缓缓呼出一口气。 二哥这次不怕周湛了,真好。 “要做什么事?”顾青岩抬头问,“现在不可以吗?” “不可以,你彻底好了才可以。”顾朝歌说完看着顾青岩瞬间失望的脸忍笑,二哥要知道是什么事,肯定不会失望。 如今她看着顾青岩,心中仍是一阵阵的后怕,想到以后会发生的事,她恨不能立刻让顾青岩学会凫水。 不管多艰难,她都一定要让二哥不怕水、会水! 除去二哥要会水之外,平侯府的高级丹药也要尽快补充才行,这次意外用了平侯府最好的丹药,是她最懊恼的一件事。 这八级丹药,是该以防万一救人的。 顾朝歌想着,被顾青岩小心翼翼扶着躺下,才躺下,大哥顾清风板着脸就来了,将两个小巧的药膏给了卉珍,“这红瓶是等头上的伤好了抹的,可淡化疤痕,这灰瓶是抹头发的,等你们姑娘长出头发就抹,可以让头发长得快些。” 抢救顾朝歌时剪下剃下的头发,顾清风想一次脸色就阴沉一次。 顾朝歌伸手拉了拉顾清风的衣襟,“大哥,你嫌我丑了吗?” 顾清风白了一眼顾朝歌,没忍心甩开她的手,却忍心实话实说,“大哥已经习惯了。” “妹妹不丑,虽然没有大哥好看,不过,妹妹也很好看的。”揪住顾清风另一边衣襟的顾青岩听到这里不干了,急忙出声反驳。 ‘好看’的顾清风看着顾青岩黑脸,“衣服要被你扯坏了。” 顾青岩放开他的衣服,仔细看着顾朝歌安慰,“妹妹真的很好看的。” 顾朝歌笑,“二哥看着好看就行。”说罢看看他们说道,“大哥二哥都像父亲母亲,只我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 顾清风看了她一眼,“胡说,哪里不像。” 其实,顾朝歌真不像他们,可一家人日日在一起,面庞长得不像,外人看着也是像的。 知道这个理的顾朝歌却反驳,“哪里都不像。” 她真的很遗憾这一世和他们不是嫡亲兄妹,可遗憾归遗憾,她要做的该做的,还是得做。 本该第一时间去做的事,却因为她的身体原因要耽搁下了,顾朝歌很焦急,却毫无办法。 也不知,这一世平侯府的亲骨肉莫小雨此刻在做什么,处境是不是像上辈子那样差…… 过了些时日,一日,顾城从外头回到荣华堂时,闵氏已经在饭桌上等着他了。 等用了膳,顾城才将带回来的丹药给闵氏,“还记得朝安路的广家吗?今日遇到了广家那孩子,说了几句话,就给了我这丹药,虽只是些四级丹药,却都挺实用,有些还适合朝歌养伤,我看广家那孩子态度真诚面皮还薄,我就接了拿回来了。” “广家吗?是子墨那孩子吧?听说炼丹药的天赋不错,小小年纪撑起了一个家。”闵氏对广家比起顾城要熟悉许多,十几年前,广家是第一批兴起的丹药家族,广子墨的父亲在丹药方面是真正的天赋异禀,在上京甚至是整个大庆朝都风头无两。 可惜天嫉英才,没多久就英年早逝,只留下弱妻稚子,才兴起的家业最后只勉强维持。平侯府当年和广府也有过交集,后来陆陆续续见过几次,闵氏还关照过广家母子。 “应就是那孩子,转眼就长大了,挺知礼担当,才十四岁就晋为四级丹药师,以后前途不可限量。”顾城会收下丹药,根本原因是喜欢广子墨。 “那真是好事,他们广家也算熬出头了。”闵氏听了也高兴,“哪天有空了,请他们母子来府里坐坐。”和丹药师交好是件好事。 “是该如此,到时候好好谢谢他,孩子们也可以认识认识。”顾城也不反对,说完脸色怪异的加了一句,“朝歌就不要见了,她现今…”最后顾城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没说完,闵氏已点了头,表情和他如出一辙。 顾城拿回来的丹药,第二日大半就都送到了玉笙居,被限制在玉笙居养伤的顾朝歌见此无奈一笑。 丹药虽是好东西,也不能日日夜夜用,顾朝歌除留下最基本需求的丹药以助康复外,其余的都让夕照收了起来。 这些日子养下来,她头上的伤已经结疤,还长了一茬短短黑发,每次碰触都刺得人手痒,顾朝歌觉新奇,总忍不住去去摸。 后来,顾青岩也加入了‘忍不住’的行列。 每日里,顾青岩找顾朝歌玩儿,笑声不断,顾清风每次来看到二弟妹妹的样子,眼皮就直跳,因为妹妹的样子产生的复杂思绪总以最快速度飞走。 没了头发的顾朝歌穿从前漂亮的衣裳总觉奇怪,被关在屋里做了几天小尼姑后,顾朝歌再不穿花花绿绿的漂亮衣裳,反而无师自通的要了二哥以前穿过的衣裳穿上了。 如此一来最高兴的莫属顾青岩,看着瘦瘦小小的顾朝歌,呵护着不时还叫顾朝歌‘三弟’。 对于‘三弟’这称呼,一家人反应不一,顾朝歌第一次听到差点没呛死,后来却觉新奇,也很喜欢。后来,上一世一辈子都没放开过自己的顾朝歌,突然放开了许多,虽然心里的压力依旧,却不再时刻战战兢兢,反而放松下来。 顾朝歌穿简单方便的男装穿上了瘾,做‘三弟’做上了瘾,虽被关在玉笙居,却也过了一段愉快的养伤日子。 到获得允许出玉笙居时,顾朝歌头上的伤口已痊愈,人依旧瘦,身体却恢复了许多。 顾朝歌痊愈后最想做的事就是出门,妥当的去寻回父母的亲生骨肉莫小雨。前世这个时候的莫小雨差点没撑过死去,若按照前世的轨迹,她就要遇到影响了她一生的男人。 顾朝歌希望这一世莫小雨第一个遇到的是自己,可现实是她根本出不了门。 ************************************************************* ************************************************************* ************************************************************* ***********************************************************/*** 第七章 凫水 能出院门却不能出远门的顾朝歌有些许焦躁,过了一天,顾朝歌才调整好心态,将目光转向了顾青岩。 顾朝歌带着顾青岩去花园东湖,顾青岩为此很抗拒,顾朝歌拉着他的手拖都没用,“三弟…东湖危险,我们不能过去。” “二哥觉得危险是因为不会水,会水了就不危险了。”顾朝歌劝顾青岩。 “妹妹,我们回去,东湖很可怕很难受,你还会受伤,我们要回去。”顾青岩脸色慢慢苍白,眼里的恐惧显眼无比。 顾朝歌看着他的眼睛,心一下下揪着疼,前世二哥也一直这样怕水,最后他还是死于溺水,也不知他那时候承受了多大的恐惧。 顾朝歌拼命收回思绪,不去想前世二哥死时的样子,看着顾青岩狠心道,“就是因为东湖可怕还会让我受伤,二哥才要去,二哥不怕东湖不怕水了,我才不会再受伤。” 顾青岩闻言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东湖,犹豫着停止了挣扎。 顾朝歌乘机拉着顾青岩往东湖走,“二哥,其实水一点不可怕,不信,你看看。”顾朝歌说罢,看了一眼夕照。 夕照回头,对着远远跟着和顾青岩大小的小厮挥挥手,穿着简便衣物的两个小厮二话不说跑上前,一头扎进了东湖。 夏日已经来临,入水也不冷,两个小厮毫无压力。 在两人入水溅起的水花中,顾青岩大惊失色,“妹妹!” 顾朝歌紧紧拉着顾青岩的手不让他动弹不让他蒙眼,直到两个小厮露出水面,像两条鱼在湖里遨游。 “二哥,看到了吗?水一点都不可怕。”顾朝歌拉着满身僵硬的顾青岩一步步走到了东湖边。 两个小厮这一日,在顾青岩面前,欢快的在东湖里游了近一个时辰。 晚间,顾青岩做了噩梦,第二日整个人都蔫了,顾朝歌也没逼迫他再去东湖,只是到了晚间,已经杜绝浴桶沐浴的顾青岩被迫在浴桶里沐浴。 顾青岩的喊叫声,来荣华堂找顾城闵氏的顾朝歌都听得见,顾朝歌在顾青岩的叫声中,和父母密谈了一个时辰。 第三日,两个小厮下湖之后,顾青岩被顾朝歌亲手推到湖中,站在湖边看顾青岩在湖中挣扎,很快满脸泪痕,却直到顾青岩撑不住昏迷了才拉他上岸。 这一晚,顾青岩第一次不搭理顾朝歌。 第四日,顾青岩照旧被丢下东湖。 第五日,顾青岩的惊恐叫声终于消失,顾朝歌终于吃了一顿饱饭,晚间,兴致勃勃叫了顾清风,和他商议改造武场的事。 军功起家,从平王到平侯府顾家战功累累,离开军中已十年之久,军中威望仍在的顾家后代顾清风,却连骑射都不大擅长,平侯府中原来的武场也早已消失。 顾朝歌拉着顾清风要重修武场,要他练骑射。 顾清风听了顾朝歌的话,看着顾朝歌一直…… 折腾完二弟就轮到他了?妹妹折磨二弟的原因他知道,可折腾他是因为什么? 顾朝歌不用多看也知道顾清风的想法,半真半假解释道,“以后要有人欺负二哥,大哥负责保护二哥为二哥报仇吧,有了大哥妹妹我就不用拼命去报仇了。” 顾青岩是上京圈子里最特殊的存在,不管他们顾家如何护着他,总有人故意捉弄欺负。 顾清风一下子沉默下来,三天后,简单的武场改建成功,顾清风再次开始练骑射。 这时,喝了无数次水,终于认真学凫水的顾青岩,没忍住又搭理顾朝歌了。 庆昭十一年八月盛夏,顾清风在自家武场挥洒了大量汗水,顾青岩会水后就喜欢泡在水里,一天比一天黑。 顾朝歌的头发长到了一寸,却比光头时还难看几分,闵氏看过顾朝歌的样子后,亲自指挥人给顾朝歌做了一批男装来,顺便还做了许多精致的福巾。 顾朝歌越发有男孩子的样,为早日恢复从前的健康红润,每日多在外走动,在顾家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在玉笙居院子里亲自动手开辟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块药田。 顾朝歌上一辈子最擅长的,到死也是年少时在莫家日日做的种药,许多药草的习性、种植季节她一直记得一清二楚,即便后来再没种过,即便过了一辈子她依旧记得。 顾清风亲眼看着顾朝歌一点点开辟出药田,再不把顾朝歌之前说过的当玩笑话,自此开启了送书模式,药草书籍、医书都送,顾朝歌全盘接受还学了起来。 这期间,一直和平侯府保持礼尚往来的周国公府周夫人还带着周湛上门了一次,看样子是还想继续谈婚事,只是顾朝歌以养身体为由没去拜见,都是闵氏招待的。 闵氏和顾城商议好的一般,采取了拖字诀,周夫人试探的话,她不拒绝也不给予肯定,一场谈话下来,周夫人也就清晰知道平侯府的态度了。周夫人面色不变,不再谈及定亲一事,被顾清风接待的周湛,不同于周夫人的试探,见顾清风就改了称呼,直呼‘大哥’。 对顾朝歌,他很是关心了一番,一副认定顾朝歌的样子,未来顾家女婿的样子摆得十足。顾清风看着周湛那张真诚的脸,憋了好大一口气。 送走了周夫人周湛,闵氏顾清风会面猜测周国公府后面会如何。 顾朝歌不请自来宽慰闵氏顾清风,直言让他们不用担心,“这件事,过两天应该就会有转机的,母亲大哥不用操心。” “…你这个孩子。”闵氏忍不住掐了掐顾朝歌的脸,“哪有你这个年纪,说这些操心这些的。” 顾朝歌自受伤后,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小小年纪说的话却时不时如眼下这般老气横秋的,闵氏欣慰感慨之余又心疼又无奈,总觉得怪异。 “真的,母亲,你不用操心。”顾朝歌注意到闵氏的眼神,知道自己的样子和口气太不像十岁年纪的,话锋一转接着道,“女儿不要嫁周二公子那样的,要嫁像父亲和大哥二哥这样对我好的。” “你这孩子…”闵氏哈哈大笑。 顾清风也在一旁笑,没忍住也捏了捏顾朝歌的脸颊,“不知羞,大哥可不要娶你。” “大哥自然不想娶我,就只想娶大嫂容姐姐!”顾朝歌说完转身就跑,留下面红耳赤的顾清风和笑得更大声的闵氏。 “母亲,你拍得很重。”顾清风忍了一瞬,终于忍无可忍起身避开闵氏一直猛拍他后背的手溜了。 拍得真的很重很疼啊! 闵氏到底被哄高兴了,兴致冲冲出门去任家串门拜访,去看未来大儿媳。 *************************************************************** ************************************************************ ********************************************************** ********************************************************** 第八章 传言 过来两日,事情果然出现转机,坊间、交好的家族间,开始有了周国公府周二公子周湛的传言。说周湛有隐疾,到底什么隐疾没人传,还不等人好奇,传言又突然消失了。 似水过无痕,可自有传言传出后,周国公府再无人上平侯府提结亲一事。 闵氏和顾城松了很大一口气,不可避免猜测是周夫人的手笔。 “看来这位夫人是极不愿和我们平侯府结亲了,用尽了办法,不惜影响儿子清誉。都知道我们的态度了,何必如此逃避这门亲事。”闵氏对此摇头叹息,又庆幸,“幸亏当初没谈成,幸亏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对朝歌应无大影响。” “可不是。”顾城很是赞成。 平侯府这边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周国公府这边却还是小闹了两天。 周国公对传言大发雷霆,发作了一批下人,周夫人也被牵连。后花了两天时间,周夫人才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重新哄回周国公,让他消气。 周公国不生周夫人的气了,对平侯府却很是不满意,和周夫人说话时就带了出来,“顾城还当平侯府是几十年前的平王府呢,也不看看自己斤两,十年前差点…到底是不识抬举,往后不用走动了。” “到底世代相交,一下子不走动了也不好,回头有人去打听了,还要误会我们湛哥儿我们国公府不负责任呢,还是走动吧,不亲近了就好。”周夫人忙劝。 “夫人说得是,就依夫人说言。”周国公听了缓和了脸色,拍了拍她的手,“湛哥儿这两天如何?”一提到周湛,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看不出什么异常,就是话少了许多,心底定然不舒坦。”周夫人满脸的担忧。 “没出息。”周国公毫不客气,“想抬举他也抬不起来,人平侯府看不上他,毛病太多。” 周国公嘴里毛病太多的周湛,每日照旧,便不像周夫人说得少话,而是本来就不多话。他毫不意外事情的发展,更不意外外头的谣言。 任何事都是如此,总有波折,他不介意为顾朝歌多花点时间精力,若未来没遇到靠近不恶心的女子,他不介意为顾朝歌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他的母亲大人,这些年来来去去也就这些手段,没有任何惊喜挑战。 周湛低头看着自己的身量,良久才抬头,他到底要长大了,他终于要长大了。 周湛养着手腕,顺谣言的势,将自己关在房间书房里,认认真真看起了书。 顾朝歌也在看书,顾清风给她送什么,她就看什么,顺势养身体养头发。 日子就这么走到了九月,在顾朝歌准备提出外出时,顾清风拿回来的书又丰富起来,开始有关于丹药的书,大半是孤本抄本,有许多实用的知识以及单方。 顾朝歌才知道闵氏这些日子提到过的广家孩子也遇到了大哥,十六岁的大哥对比他小两岁的广家孩子很是欣赏,顾朝歌问起他时,他也没隐瞒。 “…子墨是最年轻的四级丹药师,过几日的丹药比赛他也会比赛,这几日正准备着。”顾清风想想小小年纪风骨样貌皆佳的广子墨,顺嘴说了句,“说不定丹药比赛后,子墨就被人抢去做女婿了。” 这也是近些年随着丹药比赛兴起的雅风,除去科举榜下捉女婿老规矩外,又多了丹药比赛捉女婿的佳话。 顾朝歌在发愣,听了大哥的话,她终于确定母亲口中的广家孩子,就是前世那大名鼎鼎的广大师。 前世,平侯府和广家并没有特别的交情,顾朝歌被带回平侯府时,广子墨的名声早已传开。 广子墨那时是年轻一辈中最有前途最有实力的丹药师,后来没用几年,成功晋为高级丹药师,顾朝歌死前,他已是史上最年轻的八级丹药师。 顾朝歌能无比清楚记得广子墨,除去他的名声,更是因为他的丹药。前世,因为继子继女是丹药师的缘故,她对丹药师印象其实很不好,后来因为广子墨所做的一切和他的丹药,才没让她对‘丹药师’出现更大的排斥心理。 广子墨不同于一般高级丹药师,不管品级多高,他一直坚持炼低级丹药悬壶济世,以最低的价格卖出低等丹药帮助百姓。无数百姓受到了他的恩惠,顾朝歌也是其中之一。 广大师的低级丹药,药效好又廉价,在无数的日夜中减缓她一身的病痛,她一直记得并感激这位广大师。 顾朝歌回忆着往事愣了一瞬,抓住顾清风的手臂,认真说道,“大哥既然这么喜欢他,就真心与他相交吧。” 顾清风拉拉她头上的福巾挑眉,“妹妹真是越来越像姐姐了,这次怎不说子墨不好了?” 前两日他随口说起近日熟悉起来的人,不想顾朝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他不要在和他来往了。问她理由她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最后才找了个不那么像话的理由。 顾清风未能理解顾朝歌的所为,不过最后也听了她的话,疏远了妹妹抗拒的泛泛之交。 听顾清风提起之前的事,顾朝歌满心无奈,就算活了两世,她也依旧是那个侯府半路千金,虽然如今比起一般的女人有了许多经历见识,可到底不如那些聪明睿智的真正千金贵妇。大谋大略保护家人、报仇,于她太难了,她只能一步步走着看着,想尽一切她能想到的办法避免前世的悲剧。 让大哥远离那些以后会伤害大哥或者落井下石的人,和广大师这样的品德高尚之人交好,也是她想到的一个办法,大哥不明就里不理解也正常。 不理解她的无理取闹,却还是听她的包容她,顾朝歌很快收起无奈,认真看着顾清风回道,“大哥既然说我越来越像姐姐,那以后大哥就多听听我说的话。” 顾清风一时大笑,“好,好,听,都听。” 顾朝歌嘱咐顾清风时,未曾想到第二天她就和这位未来的广大师遇到了,以很奇特的相遇方式。 第九章 广子墨 石榴被视为多子多福的象征,平侯府也种了不少,后院有个院子专门就种了石榴,院名也叫作石榴园。九月石榴成熟,早间起来听夕照提起石榴,顾朝歌就惦记上了。 她记得闵氏也和她一样挺喜欢吃石榴的,就想亲手去给母亲摘。 顾朝歌带着卉珍美滋滋往石榴园赶去,路上还幻想吃了她摘的又大又甜的石榴,母亲大发慈悲允她出有点远的远门。 胡思乱想着到达石榴院,卉珍看着高大的石榴树傻了,“姑娘,这树太高了,您可不能亲手摘,奴婢去找婆子来可好?” 顾朝歌叫住了卉珍,“不用。”看着石榴树,满脸的跃跃欲试。 顾朝歌活了两世,儿时却只前世有,前世顾朝歌的儿时除了各种不如意,还有少许的趣事,比如爬树。 农家的孩子,不管男娃女娃,谁没爬过几回树,顾朝歌也如此,回忆了一下,好像她爬树的本事还可以。 顾朝歌出门前专换了一身裋褐,看准一棵石榴树后二话不说往上爬,惊得卉珍花颜失色,“姑娘,危险,您快下来吧…” 顾朝歌抱着树干,低头看着卉珍焦急的脸,微微一讪,这一段时间她似乎太放得开了…… “卉珍,别怕,没事,你不要大叫我就没事。”顾朝歌安抚了卉珍,专心挑着摘石榴。 过了一会,一个个又大又红的石榴被摘下,卉珍渐渐放下担心。 顾朝歌专挑好的,一直换着石榴树,慢慢换到院门口,两人摘得专心,也没注意院子里进来了人,等卉珍注意到时,来人已经站在她身旁了。 卉珍一时被吓到,没忍住发出了尖叫声,叫声短促尖锐,摘好石榴准备下树的顾朝歌吓了一跳往下看,才看到一个人影,一个不留神脚就踩空了。 顾朝歌根本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自救,直直往下坠,往那突然出现的人砸去。 幸亏摔下的地方离地面不远……幸亏下面垫了个人,这是落地之后顾朝歌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念头。 卉珍的叫声停得突兀,顾朝歌没注意,听到响动快步跑进来的顾清风,顾朝歌更没注意到。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感,屁股底下、手底下的触感温热柔韧,听着耳边传来的闷哼声,顾朝歌撑起手爬了起来。 顾朝歌低头,看到身下被她扑倒的少年,一身白衣,一张脸很好看,皱眉也很好看。 顾清风看着妹妹稳稳坐在广子墨身上,姿势…很不雅观,二话不说上前将她从广子墨身上抱了下来放到一边,又拉起广子墨,“子墨,还好吗?受伤了吗?” 广子墨勉强一笑,“无事,无事。”除了臀很疼,其余都无事…… 疼的部位太特殊,广子墨一时没好意思说出来,忍着摸摸的冲动,看向罪魁祸首顾朝歌。 顾朝歌刚要道歉,顾清风先她开口了,“朝歌,还不快向子墨道歉。” 又为他们介绍,“子墨,这是我妹妹朝歌,朝歌,这是子墨。” 广子墨呆呆看着顾朝歌:“……”妹妹?女孩? 顾朝歌看着广子墨:“……”广大师?她就这么一屁股坐了广大师? 存了点小心思的顾清风前一秒觉自家妹妹多好,后一秒看广子墨的表情,才反应过来顾朝歌身上穿的衣裳和头上戴的福巾。 顾清风:“……” 他竟然习惯了妹妹这个样子。 一般情况下,感情都是相互的,顾清风欣赏广子墨,比同龄人经历更多的广子墨对他亦是一见如故。 他们认识得巧合,很快熟悉起来,因为顾清风找关于药草的书,广子墨听他说是给家里人,就带给他家中收藏的许多相关药草也涉及丹药的书。 互通有无,最能增进感情,广子墨准备丹药比赛时翻到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最全的药草集时,没多想给顾清风送来了。 平侯府顾家广子墨也来过两次,书送到了,问起广子墨丹药比赛的准备情况,广子墨顺嘴就说了正找炼丹药用的药草、辅料,辅料中有一味就是石榴。 顾清风想起每一年都见到的饱满石榴,就带着广子墨去摘,到了石榴院,因为和小厮多说了两句,落后广子墨落后两步,顾清风再进来,看到的就是妹妹坐在广子墨身上的一幕。 大庆朝较前朝,风气开放,因为名节逼死的寡妇少女少之又少,男女都参加的聚会、比赛更是越来越多,不过,风气再开放,妹妹这样坐在一个外男身上也该负责…不对,也该被负责。 这是顾清风看到‘妹妹坐在朋友身上’瞬间想到的。 说起负责任,顾清风脸色就有些黑,这些日子他面前要负责的人出现得颇为频繁,前一段时间才出来了个周湛,眼下又是广子墨。 顾清风抱下了妹妹拉起了朋友,确认朋友没受伤后,最后到底点出妹妹的身份,点完了表情就囧了。 他记起,因为妹妹的形象,这一段时间母亲是禁止妹妹出后院禁止她见外客的。 顾清风、广子墨、顾朝歌一起风中凌乱。 卉珍在一旁欲哭无泪。 还是顾朝歌打破了沉默,听着广大师的大名,心惊肉跳弯腰对着广子墨道歉,也不管头上本就歪扭的福巾掉到了地上,“广大师,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顾朝歌没像顾清风一样想负责等问题,只单纯的懊恼,真诚的像广子墨道歉。 广大师未来那是见了皇帝都可不见礼,不管权贵皇家都不轻易得罪的八级丹药师,更是世人崇敬也是顾朝歌崇敬感激之人。 从没被叫过广大师的广子墨,听着顾朝歌稚嫩的声音,确定那的确是女声,看着正冲着他的那一寸多长乱糟糟的头发,找回理智回道,“不,是我不对,是我吓到姑…娘了。” 姑娘两字,广子墨说得艰难,他不自觉去看向顾清风无声问:这真不是你们三弟? 顾朝歌听了广子墨的话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来对着广子墨笑了笑,“广大师宽容大量。” 广子墨看着她凌乱头发下白净的小脸,看着她脸上的笑靥,呆了一瞬,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真是个姑娘! 广子墨瞬间面色通红,狼狈移开视线,面色却越发肃穆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方才却是…亲近了。 第十章 提亲 顾清风看着他肃穆的脸,面上的笑意也渐渐收起起来,将顾朝歌拉到身后,捡起地上的福巾让她戴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朝歌你先回院子,我和子墨要摘点石榴。” 顾朝歌本来正琢磨他们的表情,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我摘了很多,都是又大又红又甜的,广大师,您要不嫌弃就用我摘的吧。”说罢,就转向卉珍,“卉珍,捡一篮最好的石榴给广大师,广大师,一篮子够了吗?” 广子墨脸还红着,反应有些迟钝,他很少被人称作‘您’,更不要说被一个侯府千金如此尊敬,尊敬得带着点讨好……要知道,前不久,他母亲范氏还总嘱咐他要‘格外尊敬’平侯府的人呢。 广子墨没及时回答,顾朝歌就误会了,急忙补充道,“不够我还可以再摘。”一篮子石榴算什么,广大师要愿意,一个园子的石榴她也可以不眨眼送出去。 “够了,够了…多谢姑娘。”广子墨回过神来忙回答。 顾朝歌听到回答看卉珍捡好了,微微行礼告辞,“那我就先告辞了,麻烦广大师以后多关照我大哥。” 顾朝歌和表情莫名的顾清风笑了笑,和卉珍提着剩下的石榴走了。 广子墨对着她的背影后知后觉嘀咕了一句,“…不用叫我广大师…” 只有高级丹药师才有资格被称为大师,大师,是所有丹药师的追求,广子墨只是刚刚摆脱低级丹药师,从小广师傅到广药师的四级丹药师。 顾朝歌没听见广子墨的嘀咕,出了石榴院,走了一段路,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心里嘀咕,“…石榴也算是赔礼,他接受了就代表原谅我了吧?” 丹药师,特别是大师,听说脾气大半都特别怪,前世的广大师没听说脾气有什古怪,如今他年纪还小,应该更没古怪吧? 顾朝歌琢磨着,带着一直一脸欲哭无泪的卉珍回了玉笙居。 石榴院内,顾清风缓过神来,重新微笑起来,看着广子墨笑着开口,“还请广大师以后多关照你顾大哥。”自觉自己年长一直照顾广子墨的顾清风,听到顾朝歌说的最后一句话哭笑不得。 顾清风瞅着广子墨,心里有些不得劲,妹妹今日如此异常,是因为子墨俊俏吗? 顾清风心中有些复杂,广子墨心中则是复杂又无奈,“顾大哥…这些日子不都是您照顾我吗?”不经意看看不远处的装得满当当的篮子,“这次不也是顾大哥帮我,回头…也代我谢谢顾姑娘吧。” “不用客气。”提起顾朝歌,顾清风看了看他的脸色解释了一句,“朝歌原有一头及腰的长发,是前一段时间头部意外受伤才剪了头发,她年纪还小不大懂事,还是个孩子,子墨不要介意。” 解释了顾朝歌的异常,顾清风更清楚说明朝歌还是个孩子。 还是个孩子,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约束也就更小些。 他欣赏广子墨,却不愿有任何言语上的暗示,暗示广子墨对妹妹负责。 广子墨听了顾清风的话,自然听出了潜台词,目光一闪,定定看了眼顾清风点点头又摇摇头。 可不是吗,顾家姑娘一脸的孩子气,对自己一口一个大师,想来平日最崇敬丹药师。她…确实还是一个孩子,想来根本没想之前他们的接触有什么不对。 可顾朝歌真是个孩子吗?不是了,男女七岁不同席,顾朝歌十岁了。 已十四岁的广子墨,更不是孩子。 广子墨没接顾清风的话,只是走过去提起顾朝歌留下的篮子,看看篮子里有红又大的石榴,谢绝顾清风帮忙,一直亲自提着和顾清风往外走,一路像往常一样聊着,却没听顾清风的挽留留下用午膳,更再没提顾朝歌一个字。 顾清风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去,站了片刻,回头和闵氏用膳时,对这事只随口提了句没多说,顾朝歌更没多说,只是将石榴剥好装好给闵氏送过去。 第二日,平侯府来了访客,是在广家见过几次的李家夫人。 李家亦是丹药世家,比广家更没落,虽在广家和闵氏见了几次,相谈甚欢,闵氏邀了她几次请她到平侯府做客,她每次都答应,却从没真正来过。 闵氏看到李夫人惊讶又惊喜,热情招待了她,李夫人此次来,仿佛真是单纯拜访,和以往一样和闵氏说起话来就没停下来。 就在闵氏认定她无事时,她却开始拐着弯说起了顾家的三个孩子,还提到了朝歌的婚事。闵氏不解,却因为真诚和她相交,也说了实话,言还未定亲。 李夫人松了一口气,后来正了脸色再次开口,“…实不相瞒,侯夫人,妾身此次斗胆前来,是为探探您的口风,帮人问问您家姑娘可有定亲的打算。” “我就喜欢夫人的爽快,夫人先说为谁家探问。”闵氏看着面皮紧绷的李夫人失笑。 “朝安路,广家。”李夫人缓缓呼出一口气,吐出了五个字。 “为子墨?”闵氏挑眉。 “是。”李夫人点头,“广家突然提亲的原因,实话告诉侯夫人,妾身也不知,只是妾身和广家世代相交,范姐姐求到了妾身头上,不管侯夫人如何反应,妾身也得走这一趟。” “知道你仗义。”闵氏就笑了起来,拍拍李夫人的手,静静想了片刻,“我知道你的来意了,这事我会和侯爷说,等我们商议之后再给您回话。” “果真?”李夫人这回没忍住,面露惊讶,脱口而出问了一句,回过神来,失笑摇头,“侯夫人没赶妾身走,妾身此趟就不虚此行。” “子墨是个好孩子。”闵氏笑了笑,回了她一句。 “侯夫人……是妾身有幸,能与您相识。”李夫人看着闵氏,片刻后吐出一口气,说完一句话就起身告辞,毫不拖泥带水。 闵氏送走李夫人,回屋后想了想,立刻让小丫鬟去玉笙居找了卉珍。 卉珍走后,顾清风也被闵氏请到了荣华堂。 顾城当日回到府中,用了晚膳后,闵氏就和顾城完整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朝歌如今的样子就是个野孩子,子墨那孩子,是来负责的。” 第十一章 思量 “我们朝歌挺好。”顾城听到最后,有些不服气闵氏最后的总结。 “侯爷!”闵氏瞪眼,“我们看着朝歌自然是哪哪都好,那外人看着定不是如此。” 顾城不情不愿闭了嘴,闵氏看着他的脸噗嗤一笑,“好了,你都多大年纪了,你觉得子墨这孩子如何?” “是个好孩子,也懂事,不像如今的年轻人,倒更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不说其他,他今日既请人上门,那就说明这孩子是认真的,他认真了,也就够了。”顾城和闵氏看的人千千万万,接触得多了,也就知道广子墨是个什么样的样子。 “侯爷倒是说出了我想说的,从前没将子墨和朝歌想到一块,如今想到一块,倒觉挺好。”闵氏点点了头,“往后朝歌这边若有什么闲言闲语,其他人我不敢断定,子墨这孩子定不会人云亦云。” “就是个胸襟宽广的孩子。”顾城接了闵氏的话,总结了一句。 几十年的夫妻,默契早已深入骨髓,接下来的话两人不用多说,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夫妻两接着说了一会话,闵氏之后就往玉笙居去,因之前差点定下周湛,有些后怕的闵氏没多遮掩,让丫鬟退下后,没废话半句直接问了顾朝歌的想法。 “朝歌,之前你也见过子墨那孩子,他有意提亲,你觉得如何?” “广大师来提亲?”顾朝歌的指头迟疑转向自己,“向我吗?” “嗯。”闵氏肯定点头。 顾朝歌呆住了,广大师来提亲,向她提亲? 她真的没听错吧? 同一时间,朝安路,广家,范氏、广子墨母子也在说话。 范氏在做针线,她时常做针线,广子墨从小到大的衣物,皆出自她手。广子墨拿着本书在看,这是他们母子日常中的一部分,他们时常如此在一起,不时说两句话。 今夜,母子两不约而同有些沉默,范氏的针许久没动,广子墨的书也是许久才翻过一页。 晚膳前,他们得到了李夫人带回来的好消息,说是惊喜,更像是惊诧,惊诧平侯府的态度。 十余年前,广家最鼎盛的时期,和如今的平侯府相比,那也是高攀的,更何况如今的广家。 一时的辉煌,十余年的沉寂,广家骨子里的骄傲被埋在骨子深处,深到对于上平侯府提亲一事,即便顾家似有意答应,他们依旧没有任何的自信。 范氏呆了一瞬,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广子墨,她含辛茹苦竭尽全力养大的孩子,一直让她骄傲,也从未让她有过任何为难之处,可昨日去平侯府回来后的儿子,却一句话打破了以往的平静。 儿子说,他需要向平侯府顾家千金提亲,希望母亲应允。 范氏被惊得失态,忙不迭问原因,广子墨的回答,却只让她心中更七上八下。 “母亲和侯夫人相交甚久,侯夫人为人母亲最清楚,儿子见过几次侯爷,和顾大公子相交甚多,父子两人皆是儿子向往之人。平侯府诸人如此,还请母亲不要担忧,也不用担心顾家姑娘不好,若母亲应允,还望母亲能安排提亲一事。” 广子墨解释了一番,然范氏却依旧不放心,还是追问不停,势必要弄清来龙去脉。历来对她知无不言的广子墨这次却无论如何也不多说,最后被范氏逼急了才透露了点口风,“母亲不要无需多想,只是儿子觉得需要如此,否则一辈子难安。” 广子墨打定主意不露一点口风,范氏无法,考虑了一晚,到底下定决心大着胆子请李夫人上了平侯府的门。 忧心忡忡等了一天,等来的结果让范氏又惊又喜。用了晚膳,又一直到眼下,范氏才有真实之感,自家儿子在求娶侯府千金,且有可能成功。 范氏没忍住叫了一声广子墨,“墨哥儿?” “母亲?”广子墨抬起头。 “你心中可欢喜?” 广子墨笑了笑,“母亲欢喜,儿子就欢喜。” “你这孩子。”范氏顿时笑了起来,仔细看了儿子一眼,缓缓舒出了一口气。 知儿莫若母,这孩子,这一日和往日一般,可她却看出他的紧张。 广子墨紧张了,范氏反而放松下来,看着他只觉哪哪都好,更深信他往后会有大出息,完全能配上侯府千金。 想着,范氏忍不住开口劝广子墨,“墨哥儿不用着急,平侯府答应了是他们眼光好,不答应是他们吃亏,虽说是侯府千金,你也一点不差。要是他们真不答应,你也别急,往后你定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家世更好更优秀,比侯府千金还好几倍。” 广子墨听了就放下手里的书,走到范氏身边坐下失笑附和,“是,是,你儿子以后定有大出息,还给你找比侯府千金更好的姑娘回来给您做儿媳。” 范氏听了笑容满面,不断点头“好,甚好。”一时间,心中豪气万丈。 她儿子是最好的,这世上的姑娘,只有她们配不上儿子的,没有儿子配不上的。 广子墨哄好了范氏,又说了好些话,等天色晚了,才慢慢安静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广子墨突然开口。 “娘,您说的没错,我出息了,自然会更遇到更好的女孩,家世更好也更优秀。”广子墨停顿了一下,“可…那对我对我们广家又有什么用,娘,锦上添花我们从不需要。” 他们一直想要的是雪中送炭。 范氏看着广子墨心下狐疑,“墨哥儿,你见过顾姑娘了?”那姑娘很漂亮? “…见过一面。”广子墨想了想,到底说了一半实话,他确实只见了一面,只是这一面有点特殊,他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就得为这一面负起责任来。 “…很漂亮?”范氏瞬间提前做了婆婆,心里很矛盾,既希望漂亮不委屈了儿子,又不希望太漂亮把儿子魂儿给勾走。 “母亲。”脑海里闪现的是顾朝歌那一头又短又乱的头发,广子墨哭笑不得,那还是个孩子。 “你告诉母亲,母亲又不会说出去。”范氏追问。 “母亲。”广子墨无奈,说出心中所想的,“顾家挺好,若能在我们这样情形下答应将女儿许配给我的,往后定会真心待儿子好,顾姑娘也很是尊敬我。”。 顾姑娘和他见过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样,和他空暇时幻想过的未来妻子没有半点相像,可她很尊敬看重他,若她成了她的妻子,也定能相敬如宾。 和平侯府提亲,是他作为男人必须要负责要做的,却也不是他冲动之下做的决定,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心悦顾家姑娘,是不存在的,毕竟才见过一面,况她还小,可厌恶也是没有的。 成亲是大事,更不是他和顾姑娘两个人的事,而是平侯府和广家两家人的事,说到底,平侯府这个岳家才是他做出决定的根本原因。 范氏自然听出了广子墨话里的意思,放松之余也适可而止不再追问,只感慨道,“顾家自然好,那可是平侯府啊,祖上那可是平王…”好人家好出生的孩子,教养好不用说,天生就比一般人家的孩子好,平侯府她还是很满意的。 广子墨这一夜睡得不算太好,相对的,平侯府的顾朝歌,却睡得很好,比任何一晚都好。 第十二章 结亲 第二日,李夫人再次拜访平侯府,带走了皆大欢喜的消息。 李夫人从平侯府出来,立刻就往广府去了。 范氏看见李夫人,眼睛就殷勤看着她的脸,等着答案,李夫人急匆匆赶来,见了范氏却不着急了,紧闭嘴巴进屋慢悠悠喝茶。 待范氏真不耐烦了,看看屋里只有她们两人,才终于开口,“范姐姐,幸不辱命,平侯府那边……有意结亲。” 范氏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容光焕发。 广子墨随之也得了消息,不同于范氏的激动,他只是淡淡一笑。 他没看错人,更没交错朋友。 广子墨任范氏忙碌正式提亲事宜,他则继续忙丹药比赛的事。 一忙就忙到了夜间,临睡前,他突然想到顾大哥和顾姑娘的相处,觉得平侯府既答应了亲事,那顾姑娘定然也知道了他提亲的事,平侯府应了,也许她也是答应了的。 广子墨想着,嘴角就一弯,若真是如此,倒真是极好。 广子墨猜到顾朝歌也答应了,却不知道,顾朝歌不止答应了,还答应得毫不犹豫,答应得兴高采烈! 于广子墨和范氏来说,上顾家提亲,是他们高攀了平侯府,于顾朝歌来说,是她高攀了广大师。 前世广大师的妻子好似是个郡主,也是个丹药师,比她顾朝歌好太多太多。 时间回到闵氏找顾朝歌谈心之时,顾朝歌听到广子墨求娶她的第一反应是听错了,广大师向她提亲? 顾朝歌看着闵氏满脑子都是:没听错吧?那是广大师啊,她从来没想过,又哪里敢想…… 深深觉得女儿是下嫁的闵氏看着顾朝歌的表情,很是恨铁不成钢,“朝歌,你别没出息的一脸不可思议,你是我闵元瑶的女儿,哪里差了,有点骨气,来,想好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嫁?” 闵氏话一落,顾朝歌已经迫不及待回答,“愿意,母亲,我愿意!” 试问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子不愿嫁给广大师! 嫁给了广大师,等于你多了好几条命。平侯府做了广大师的岳家,安全上又多了一层保障,以后要真出现什么意外,再不用担心没有高级丹药。 更更重要的,那是广大师啊,是她两辈子最崇敬之人,他那样好的人,嫁与他,是一个女子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她怎会不愿。 顾朝歌想的什么,闵氏根本猜不到,看着满脸红晕红光的顾朝歌,闵氏只以为她终于长大了,有了女孩子的心思。 应该说,除去顾朝歌自己,谁也不知道,顾朝歌此时所想。 在广家和顾家都很属意的状况下,丹药大赛前,顾家和广家的亲事就在最短的时间内低调定了下来。 亲事定下来后,顾朝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在很多很多要做的事之前,她的婚事先定下来了。 重生之后,她一心想保护家人,保住平侯府,从没想过定亲的事,却阴差阳错直接定下了广大师! 想起前世和心悦的人在一起之后的种种,顾朝歌心中怅然却也满怀希望。 婚事定下后就是丹药大赛,顾朝歌没机会去目睹丹药大赛的盛况,从顾清风的嘴里也知道了广子墨在丹药大赛大放光彩的消息。 广子墨出彩,顾清风时常和他在一起,顾家和广家定亲的事也就传开了。 周国公府这边比旁人更早得到消息,不提国公夫人如何想,周国公不满成了既定的事实。 虽然因为意外事故,因为周湛的谣言,两家暂时没再提婚事,可前脚还和他们谈婚事,后脚却和别家定了婚事,还是广家那样没落的家族,和周国公府完全没可比性,周国公有深深的受辱之感。 在书房发泄了一通,自将周湛从平侯府接回后再没见过他的周国公,终于见了一次周湛。 比起月余前,周湛又抽条了些,人也越发瘦了,进了书房恭敬向周国公见礼,“见过父亲。” “手可好了?”周国公看着他的样子皱起眉头,都用了六级丹药了。 “父亲不用担心,已大好了。”周湛低着头低声回道,没多说。 “平侯府顾家那姑娘和一个丹药师定亲的事,你可曾听说了?”周国公问完也不在乎,只问他最在乎的。 “略有耳闻。”周湛似忍耐着什么,死死咬住牙关回答了四个字。 “略有耳闻?”周国公看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没出息的,听说了就听说了,还略有耳闻,怎地?在意了?还以为你不半点不在意呢。” “要是你及你大哥半点,也就不会连累国公府跟着受辱,哼!” 周国公冷哼一声,懒得再说,忍耐转移话题,“这几日在做什么?” “练骑射。”周湛低着头又答了三个字。 “手都废了,还练什么骑射,还不如去学炼丹药。”周国公再次皱眉,“小时不是挺懂事能干,怎越大越没出息了,没要你像你大哥一样文武双全,也别文不成武不就的。” 这孩子是在他满心的期待下出生的,他那时候喜他超过大儿甚多,幼时可爱乖巧还聪明,是他的骄傲,可没几年,慢慢就变了,变得顽劣不堪,变成如今这模样。 周国公想着,看着周湛一直低着头,像个木头一般杵在那,他说了这么些对他毫无影响,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越来越不想见他也是有原因的。 周国公再没心思和他多说,“你就重新学炼丹药吧,你幼时不是挺喜欢炼丹药,重新学起来应也不难,需要些什么和管家说让他采买,我会事先交代他。”周国公一言两语熟练给二儿子安排好未来,像之前做的一样,说完也不管周湛的反应,挥挥手将他走,“行了,你退下吧。” 低着头的周湛木着一张脸,又来了,这是第几次了呢?他的未来被重新安排了几次? 不同于他那文武双全的大哥,从小就读书学武,他小时对炼丹药最有天赋,可后来因为这般那般,他被剥夺了炼丹药的资格,不管他怎么抗争都无用,被塞到书房开始读书。读了两年待渐入佳境,他再次被冠上没有天赋的帽子,被塞到了武学师傅手里开始学武练骑射。 如今,他的亲生父亲嘴一张,他得捡回丢了几年已经彻底失去天赋的丹药了。 “是,儿子告退。”周湛一字不漏认真后听完周国公的话,不像从前和傻瓜一样提出任何异议,只低着头听话告退,出了书房,不自觉握着手腕上的伤疤往院子里赶。 顾朝歌订婚的事,他自然听说了,且‘听说’时间绝对比周国公早,婚事才定下当天,他就‘恰巧’的听到院子里的下人议论,知晓了这件事。 第十三章 孽缘 “二公子,以后还练骑射吗?”周湛大步走着,身后的小厮小心翼翼问道,自从手腕受伤,周湛射箭功夫大退步,这些日子一直狠练,结果也还是那样,他都不忍心再看了。 周湛没回答他的话,脚下的脚步却更快。 顾朝歌,好样的,他这副模样,她却定亲了! 还是和一个丹药师,一个年轻的往后定前途无量的四级丹药师。 更巧合的,他被周国公通知,要重新捡起丹药。 周湛喘着粗气,赶回院子,进房间后‘啪’的一声关门将小厮拦在门外,坚持走了几步,他再忍不住干呕起来,“呕…”周湛死死压着声音,一声接着一声重复着干呕。 周国公府中,有些地方周湛最厌恶排斥,书房是其中一处,周国公书房很大,布置得很雅致,书房里伺候的丫鬟最清冷高傲,房里伺候的小厮最斯文俊秀,那书房外人怎么看怎么好,可周湛却去一次厌恶一分。 他厌恶极了书房那让人呕吐的苟合后留下的特殊味道。 每一次去书房出来,周湛都控制不住干呕,一直呕到胃痉挛。 黑暗中偌大的房间中,只有干呕声,周湛在房间中间地板上蜷着,不时抽动一下,一双眼,越来越暗淡,却始终没闭上。 一次又一次,他习惯了这样的经历。 第二日,周湛照旧和往常一样起身,除了脸色苍白了几分,和平日没有任何差别。 周湛像往常一样出门,没坐马车也未骑马,漫无目的在街上踱步,最后竟然巧合的遇到了一行人,其中有一个叫做‘广子墨’的一行人。高挑儒雅,清新俊逸,立在一群面貌不凡的人群中,依旧抢眼无比。 还未成长矮瘦的周湛,如今谁也不会将他们放在一起对比,更无人知道,他之前还和顾朝歌议亲过…… 这是周湛和广子墨的第一次相遇,广子墨意气风发,周湛形容暗淡,广子墨根本没注意到街边毫不起眼的周湛,更不知道周湛在他背后一直目送他离开。 周湛很久以后都记得这一次相遇。 因为他知道,他今后一定会和这个人产生交集。 孽缘已结,顾朝歌与他之间,绝不会因为她订了亲就无交集。 她和广子墨之间,相比他和她,确实更相配,可他怎会让她与广子墨幸福。他那威严的父亲,对他永远满脸笑容的母亲,没教会他祝福他人幸福。 他若不幸,顾朝歌怎么可以幸福,他若在地狱,他定要拉能拉的所有人下地狱。 这是周国公府教会他的,一遍遍,他记得很牢,牢到深入他骨髓。 周湛和广子墨相遇之时,顾朝歌也终于开口向闵氏提出出远门申请,目的是为了接顾家老夫人。 顾家老夫人林氏这次出远门,是去看小女儿即顾朝歌的姑姑顾巧,姑丈不久前去世,姑姑病倒去了半条命,只剩下一个女儿的老夫人就亲自去看姑姑。 老夫人这一去就是一年,好不容易来信说姑姑病好了她要回来,平侯府自然是要尽快派人去接的。 老夫人去的时候是顾城亲自护送的,这一次接人顾城因为有要事不能亲去只能换成顾清风,顾朝歌就着这一次机会终于开口说她也要跟着去。 顾朝歌话一出口,就立刻得到了一致的反对。 顾朝歌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要跟去的,“我今年都十岁了,却日日在上京,去得最远的不过就是京外庙里。以后再大些就再没机会出门了,一辈子看过的见过的不过上京,你们忍心我这一生都活在听你们听别人说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如何吗?” 顾朝歌这话一说出来,顾家所有的反驳再说不出来。顾城年轻时常年在外不说,闵氏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走过去过的地方比一般的男子都多很多,顾清风也常出门游学,就是顾青岩去的地方也比她去过的多。 两天后,顾清风带着顾朝歌,在顾青岩的伤心和闵氏的叮嘱中上路了。 出远门是件苦差事,经验丰富的顾清风很清楚,竭尽全力将顾朝歌的马车收拾得最软最舒服的状态。 出了上京,走了一天,路慢慢颠簸起来,天黑前终于达到休息的客栈,顾清风一到地方立刻去看顾朝歌。 顾朝歌这一次精神还好,第二天却彻底蔫了下去,顾清风心疼又无奈。第三日顾朝歌没按时起床他也就有了充足的心里准备,这一天,一行人中午才出发。 行程被耽搁的后果就是不能到达要休息的客栈,顾清风也不着急,依旧上路了,因为半天的行程后正有村庄可借宿。 顾朝歌起晚的目的也在此。 这一下午,顾朝歌都特别沉默,她终于要见到顾明月了,如今还名为莫小雨的顾明月。 这一世,因为自己的死而复生在顾朝歌身上,顾朝歌这个人彻底消失,顾朝歌也不知莫小雨是否还存在。 顾朝歌这次来,一为父母找到他们的亲生女儿,二为救出陷在痛苦深渊之中的莫小雨,她这些日子总想着这一天的到来,到了这一天,在即将到达莫家村的时候,却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脑海里全是前世作为莫小雨的记忆,控制不住的想起前世的事,本是上一世的事,如今想起来,却仿佛幕幕在历。 黄昏时分,马车队如愿以偿的驶进了莫家村,食宿有人去安排,顾清风像之前一样第一时间来到了顾朝歌的马车外,“朝歌。” “大哥。”顾朝歌掀起车帘,在熟悉到骨子也恨到的骨子里的村口里,看着顾清风的脸,叫了他一声,满心复杂。 大哥,前一世,要是你也能如今日一样来到这里救我该多好。 顾朝歌下了马车,转头四下看了看,“坐了一天了,大哥陪我走走吧,这村子看着挺好的。” “走吧。”顾清风不会拒绝顾朝歌这样的要求。 顾朝歌带着顾清风似乎无意走动,却一点点将他带到了她这一次的目的地。 莫小雨,我来救你了。 第十四章 莫小雨 莫小雨正在厨房忙碌,堂屋那边不时传出催促声,不时夹杂骂声。 莫小雨抿着嘴唇加快速度。 “姐,我饿了,饿死了,你还不快点,我要吃的虾你去捞了没有?”没一会,比莫小雨小三岁的弟弟趴在莫家大哥的背上出现在厨房门口。 莫小弟的小腿断了,这些日子一直养着没下地,越发成了莫家的宝贝疙瘩,想吃什么,莫小雨就算死也得帮他弄来。 莫大哥任莫小弟嚷嚷,等莫小弟说完了才开口道,“快些吧,我读了一日的书,早累了饿了。” 莫大哥从小背负着莫家夫妇的希望读书,从没下过一天地,更没干过一次农活,每日最要紧的是读书,每日穿着干净的长袍读书,或者出去‘以书会友’。 莫小雨从小就习惯伺候这位莫大哥,照顾莫小弟,还要分担家里的活计,这两年大了,地里的活也开始干了,莫家一半的药草都是她种的。 这一日莫小雨依旧在忙,忙里忙外,晚膳做得就迟了,莫小弟很是不高兴。前些日子莫小雨因为忙不开一时疏忽了,莫小弟就和同村的男娃爬树,因为和人争吵,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 莫小弟摔断了小腿嚎啕大哭,哭得整个村子都听能听见。 当晚,看弟不利的莫小雨毫不例外的被莫家夫妇收拾,轮流抽打,打得很是厉害。 “看个弟弟你也看不好,你说你还有什么用,你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办……” “不打你你就记不住,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那一晚,夫妻两人将莫小雨打了半死,莫小弟才终于舒心停了哭声,莫家夫妇本要打断莫小雨的腿,是莫大哥出言才劝住了。 “她虽然没用,总还能做些事,都养她这么大了就留着吧,要打死她了以后家里也忙不开,我也没个书童,没她谁来伺候我?留她一条命,让他好好伺候小弟养伤吧。”莫小雨一身污血,蜷在院子里听着莫大哥劝莫家夫妇,听莫家夫妇答应了,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当晚她就发起了高烧,烧得稀里糊涂的也没人管,被莫文灌了几次水还是还是挺了过来,烧退清醒后第二天莫小雨就再不敢躺着,又重新忙活了起来。 这一次,莫小雨真被打怕了,听到莫小弟和莫大哥的话,莫小雨低着头急忙回道,“抓了虾了,马上就好。” “快点!你再做不好,我让娘打你。”莫氏总帮莫小弟打莫小雨,莫小弟熟练放下威胁语才离开。 没一会,伴随着熟悉的谩骂声,莫氏过来了,莫小雨紧赶紧慢也终于做好饭了,心疼儿子饿着的莫氏也就来不及收拾她,让莫小雨逃过了一劫。 饭摆在堂屋,很快开吃,莫小雨没资格上桌,就坐在一旁的矮凳子上吃午饭剩下的剩饭,正吃着,门口忽然进来了几个人。 莫小雨抬头,来人和他们莫家村的人完全不一样,穿得光鲜亮丽,像是发着光,莫小雨看着一时就有些呆。 “我闻到了香味了,你家的菜真香…”沿着熟悉的路,顾朝歌一路畅通和顾清风走到了莫家门口。 站在莫家门外,闻着那熟悉的香味,顾朝歌就知道,自己没走错更没来错,莫小雨存在,且仍在莫家。 顾朝歌狠狠松了一口气,在莫家门口顿了下,动了动鼻子,拉着顾清风的袖子兴致勃勃进了莫家大门,很快和莫家五口人打了个照面。 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一张接着一张尽数出现在顾朝歌面前,这些曾带给她无数噩梦的脸,错愕看着她,目瞪口呆。 顾朝歌忍着心中的波涛巨浪,微笑着一一看了过去,“打扰诸位了。”顾朝歌随口说着,目光很快定在了像下人一样单独坐在一旁的莫小雨。 莫小雨嘴里还含着饭,也看着她,不同于一般人的看,她缩着肩膀缩着头,说看,却没抬头,顾朝歌只看到了她一双眼。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双眼,只一眼,顾朝歌就确定了,她就是那个莫小雨。 “你们谁做的菜,好香呀,能不能麻烦帮我做一份,我们可以给银子。” “哎哎…可以,可以…”莫氏猛地站了起来,目光贪婪热切看着顾朝歌,迎了过来,“小公子想吃什么,说一声都给您做…” “小雨,还不快去做。”莫氏踢了一脚莫小雨,又扬起谄媚的笑看向顾朝歌。 顾朝歌却没看她,一把拉住站起身要去厨房的莫小雨,“你等等。” 莫小雨吃了一惊要挣脱,却根本挣脱不开,顾朝歌拉着莫小雨不放,侧头看着她藏起来的面孔,嘴里叫道,“大哥,你快来看,这妹妹长的好像母亲,越看越像!” 顾朝歌一身男装抓着莫小雨不放,颇有种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之感……顾清风看着头有些疼,“朝歌,不要胡闹……” 顾清风上前正准备拉顾朝歌,就见她直接动手将莫小雨埋在胸前的脸抬了起来,顾清风措不及防对上了莫小雨的脸。 瘦尖的脸,皮肤黝黑,眼神闪烁,眼里只有惊恐愤怒,怎么看都不是好看的,可顾清风只看了一眼就定住了。 这一张脸,不算好看,可这脸是按照闵氏的样子刻出来的,小了,黑了,丑极了,也像极了。 “大哥,像吧,她长得像母亲吧?”顾朝歌才问完,就被莫小雨挣脱了,莫小雨睁开她的手后,猛地退了几步,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顾朝歌看着她的样子,后知后觉忙解释,“你不要怕,我也是姑娘,不是公子…听声音应该听得出来。” 莫小雨猛地瞪大眼,很快又低下头去,态度缓和下来。 “…像。”顾清风顾不得说她,只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看莫小雨又低头就叫了一声,“姑娘…” 莫小雨快速瞟了他一样,小心退后两步。 “姑娘…”顾清风还待说什么,就被一旁看呆了的莫氏打断。 “这位公子,小雨是我女儿……” 莫氏表情怪异,目光闪烁,第一时间打量顾清风和顾朝歌的衣着,又看两人身后跟着的丫鬟小厮,看到丫鬟头上手上耳朵上的东西眼睛亮了又亮。 听着顾清风和顾朝歌的话,直觉事情有些不对,莫氏就打断了顾清风的话。还坐在饭桌前的莫大树、莫大哥也反应了过来。 莫大哥想阻止莫氏,一时却没拦住。 顾清风和顾朝歌同时看向开口的莫氏,顾清风还没说什么,歪头仔细看着莫氏的顾朝歌再次开口,“大哥,为什么这位大婶我看着也好生眼熟…像谁呀?” 顾清风看向顾朝歌,刚想摇头,动作就僵住了,目光凝滞在她和莫氏的脸上。 顾清风瞳孔微微一缩,开口答了顾朝歌的问题,“哪里眼熟了,你平日哪里见得到大婶这样的人。” 一个满脸谄媚的笑,全是奸猾算计,一个满脸无邪的笑,全是天真可爱,如此截然不同的两张脸怎么会像,怎么可能像! 第十五章 抱错 莫大树听完顾朝歌的话,看着莫氏和顾朝歌,目光从莫名到闪烁。 莫大哥看着所有人,比一家人都有眼光见识的他,比莫家夫妇看到的更多,看出顾朝歌一行人不是普通的富人,双眼乱转着,心里算着最好最划算的一盘账。在听到顾朝歌说莫氏眼熟时,眼睛一闪,亮得惊人。 莫小弟的目光一直在顾朝歌一行人的衣饰上,最后落在顾朝歌白净的面上,呆呆看着不时吸一下鼻涕。 顾清风脑子轰然作响乱成一团,根本没注意到莫家人的异常,最熟悉他们的顾朝歌只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的异样,却没放在心上。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顾清风和莫小雨身上。 顾清风的反应顾朝歌看得一清二楚,知道他看到了,也不需要他立刻表明什么,只走近莫小雨笑嘻嘻向她问道,“小雨…你是叫小雨吧,你今年多大了?” 莫小雨抬头飞快看了眼她和莫氏,“……十岁。” “我今年也是十岁,庆昭元年六月初六的生辰,我母亲说这是一个好日子。”顾朝歌笑嘻嘻接着道,像是没注意到莫家人越发怪异的表情,接着又似无意的提了一句,“不过,生的地方不怎么好,是在一个破庙里。” 莫氏倒吸一口气猛地退了一步,莫大树手中的碗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莫小雨惊了一下突然再次抬头,看看她又看看莫氏,神色变幻了片刻忽然开口,“我也是,也是庆昭元年六月初六的生辰,我也出生在一个破庙里,就是…就是在五里外张家村外的那个破庙里,我可以带你们去,带你们去看看…”说得结结巴巴,声音却越来越大。 莫小雨再看清顾朝歌和莫氏的脸那一刹那,再忍不住爆发了奢望,奢望自己不是莫家女,能就此离开莫家村,离开莫家。 被打得半死高烧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她就知道不管她干活多卖力都没用,父母哥哥弟弟还是不会喜欢她。也许有一天,她就会他们打死。 她不怕辛苦,不怕苦不怕累,可她不想总被打,不想被打死折磨死,她想活着。 她想活命,所以,伤养得差不多时,一个月前,她鬼使神差的趁着进城想逃,虽然最后没逃成功,可她想离开莫家的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直到她说出这一番话时,莫小雨才知道,她有多想离开。她想得愿意冒着危险不放弃一点希望,用尽了这一生中的最大勇气开了口。 顾朝歌看着她的脸知道,莫小雨已经经历了人生中最艰难的那一段经历。 她在莫小雨涨得通红的脸上,看到了那卑微的渴望。 她最终还是来迟了。 顾朝歌抓住她的手,无声安抚着用力点头,“好呀,明天你就带我们去看看!”答应了之后转头看顾清风,“大哥,我出生的破庙是哪里,你知道吗?” 顾清风越震惊越清醒,他不是傻子,到了现在还猜不出事情因果,他看着顾朝歌和莫小雨,目光复杂之极,“我没去过,不过听母亲说过,离这也不远。” 顾清风回答完看向了表情各异的莫家人,看着表情略微慌张的莫氏刚要开口,莫氏先他开口了,“公子有什么话可以吃了饭再聊,公子饿了吧?我们这就去给您二位准备饭菜。” 说罢,就去拉莫小雨,“走,小雨,我们去给贵客们准备饭菜。” “小雨这么小,怎会做饭菜,大婶去做就好了,让小雨陪我说说话吧。”顾朝歌拉着莫小雨不放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雨什么都能做,家里养了老母鸡,老汉这就给你们杀了炖上。”莫大树突然起身说道,边说边走,“小雨,还不快走。” “走,走,你什么都不懂,能和贵人说什么,让你大哥和他们聊,你大哥是读书人。”莫氏拉着莫小雨用力。 “两位,在下莫文,请这边上座。”莫大哥莫文立刻起身接话。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隔开莫小雨和他们之间的接触,至少在他们说服莫小雨不乱说话前,绝对不能让他们接触。 他们不觉得他们对莫小雨做得有什么不对,可禁不住莫小雨煽风点火说点什么,要是莫小雨真是抱错回来的孩子,往后他们就会有麻烦。 他们的目的明确,顾朝歌的目的也明确,她忍了那么久,不透露一丁点风声,直到自己亲自来找莫小雨,就是为了防止莫家人动手脚,让莫小雨陷入危险中。 莫家人所想的,顾朝歌很清楚,莫小雨之前的表现对他们不利,所以,只要莫小雨一离开他们的视线,他们能做出任何事来。 杀人灭口,伪装成意外或者自杀,这样的脑子,他们一直有。 顾朝歌必须当场护住莫小雨,不让她离开视线范围内。 顾朝歌没理莫文,手里的力道松开,莫氏一用力,顾朝歌也被拉得一个趔趄。 “朝歌。”已察觉莫家人异常的顾清风一惊,忙去扶顾朝歌。 “小姐…”跟在两人身后的丫鬟护卫,本被听到的消息震惊得面色大变,待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来不及多想,抢上前就去扶。 夕照、卉珍扶住顾朝歌,护卫直接架开了莫氏,莫家其他人也瞬间被隔开。 随行的护卫,说是护卫,其实都是上过战场的士兵,几个护卫围成一圈,将顾朝歌顾清风连同莫小雨护在里面,目光锁定莫家人。 莫家人被一瞬间出现的变故吓傻了,被几个护卫看着,根本不敢动。这一下,莫大树和莫氏也知道顾朝歌一行人不简单了。 莫家人的惊惧不用提,顾清风只关注顾朝歌,“没受伤吧?” “没有,我没事。”顾朝歌忙点头,随即‘咦’了一声,拉过一旁的莫小雨,将她的袖子往上微微一拉,倒吸一口气,“这是什么?” 顾清风顺着她的声音看过去,就看到莫小雨细细的手臂上,满是交错的青紫鞭痕,一道接着一道,触目惊心。 “小雨,这谁打的?”顾朝歌问着,和顾清风一样,一同看向了莫家夫妇,目光惊疑。 莫大树脸色阴沉没开口,莫氏却是立刻就跳了起来,“不是,不是故意的……她…”她不听话,她该打……以往理所当然的理由,莫氏却一时说不出来,结结巴巴的。 她不说,也足够了。 顾清风看着她的表情,再看看莫小雨的样子,狠狠闭了闭眼。 第十六章 虐待 顾清风睁眼,看看莫家饭桌上的菜肴,又看看餐桌旁踢倒的板凳和洒落在地的饭菜,比起桌上的饭菜,那地上的根本算不上饭。 莫文注意到他的目光,心里一突,随即忍不住暗暗瞪了眼莫小雨,觉得她不省事。 念头闪过,他就发现顾清风再看他,嘴一张想解释说明,顾清风又移开视线了。 顾清风看了眼穿着干净长衫,从里到外都书生样,和这个逼仄的农家格格不入的莫家大哥莫文。又看看同样干净吃得满嘴油光,小小年纪像大爷一样的莫小弟,扫过莫家夫妇身上同样不算差的衣着,目光最后落在了莫小雨身上。 她是唯一和这房屋完美融合在一起的,破旧的衣服,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打了好几个补丁。明明有着一张和闵氏一样的面孔,却那么陌生。 顾清风看着莫小雨那五个脚趾头都露出来的鞋子,突然笑了一下,看着莫氏和颜悦色开口道,“大婶可真喜欢说笑,这小雨看着可不像这家姑娘,像是家里买的或者捡来的小丫鬟,大婶是在哪里捡的她?” “啊?公子才说笑了,她…她就是我家的丫头…我女儿。”本紧张不已的莫氏看到顾清风笑不自觉跟着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看着顾清风的神色回答。 “大婶,小雨姑娘这样子,你说她是丫鬟或什么仇人之女我都相信,唯独是你女儿这说法,我真没法相信。”顾清风摇摇头话锋一转,“不过大婶既然说是您的女儿,那我就信。” “公子信就好。”莫氏松了好大一口气,“那公子歇息片刻,我们先去忙。” 她依旧不死心,要带莫小雨走。 “那就麻烦大婶了。”顾清风像是没注意到她不断狠瞪莫小雨的眼神,又转头看向莫大树莫文,“两位请便,让小雨姑娘和我们说说话就好。” 莫氏一下子笑不出来了,“这位公子,厨房忙不开,能不能做好了饭菜再让小雨和你们说话,能得公子你们这样贵人的眼是她的荣幸,不过让两位贵人先用热腾腾的饭菜才是正经。” 顾清风奇怪看着莫氏,她说完依旧看着她,眼神莫名,让莫氏一时间心惊肉跳,就在她又要开口时顾清风终于开口了,“大婶你如此客气,反倒让我们兄妹不安,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小雨姑娘的,你也不用特意嘱咐她什么,免得她一会不敢说话。” 莫氏急得额头冒汗,“这位公子,厨房那边真需要小雨的帮忙……” “大婶,小雨这个样子,受了这么多伤怎还会进厨房帮什么忙,你就快去忙吧。”顾清风摇头无奈打断她的话。 “农人家的孩子哪里那么娇贵,这点伤不算什么……”莫氏满脸大汗解释起来,说得又快又急,虽然她年纪不小了,可不知为何,看着顾清风却很怵,就算他笑着她也怵。 莫氏解释着解释着,忽然发现顾清风的目光不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正看着他们的莫小弟。 莫氏不知道为何心里一突,猛然住了嘴。 顾清风在这时候突然开口,“大婶,你家小儿大儿和小雨姑娘都挺不像,小雨姑娘…” 顾清风话音未落,莫氏已急急忙忙打断了他的话,“小雨当然也是我女儿,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小雨这丫头不是说了吗,在陈家村那破庙里生的。”她回答着,目光却忍不住落在顾朝歌脸上,闪烁的目光,满是惊惧。 可即便如此惊惧,她眼中还是偶尔闪过贪婪的光芒。 莫氏说着,莫文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没敢开口说一个字,莫大树在一旁铁青着脸,又惊又怒。 顾清风似乎毫不意外莫氏的话,听完点了点头,面露同情,“大家常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小雨被伤成这样子,您肯定心疼得恨不能杀了伤了她的人。大婶,难得我们今日有缘相遇,你说说是谁伤了小雨,小雨长得肖似我母亲,我不能袖手旁观。” 顾清风似乎没注意到莫家人的异常脸色,继续真诚说道,“顾某不才,不能罔顾王法真帮你杀人,可帮你们出出气,让那人家破人亡生不如死,也只是一句话的事,你尽管告诉我实话。” 顾清风说完,正色看着莫氏,等待她的回答。 莫家人的脸无比难看,莫氏吭吭哧哧好一会硬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顾清风依旧真诚看着她,看她犹豫,还好心提醒一句,“顾某既开口了,大婶就不用顾忌太多,你只管说是谁即可,便是权贵人士也无妨。” 好心的一句补充,让莫家人脸色更白更难看。 顾朝歌环着莫小雨的肩膀,看着顾清风的样子,满眼的柔光。 她就知道会这样,只要她做了该做的,剩下的他们从来不会让她失望,不管是父母还是大哥二哥都一样,前世,他们也从没让她失望。 莫氏在顾清风和护卫的盯视下,很快支撑不下去,忍不住看向莫大树和莫文求助。 莫文皱着眉头,正想措辞,这时,一直在一旁看着的莫大树突然开口,口气很冲,“那是我打的,我莫大树打的,我闺女我还不能打吗?养她这么大,打几下怎么了,没打死是她运气!你管天管地也管不了老子打闺女!” 顾清风面上终露出吃惊之色,猛然将目光转向莫大树,惊讶看着他,语气里满是不解,“父母训教子女本就天经地义,大叔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打小雨姑娘吗?可是她犯了什么大错?” “老子打她自然是该打,让她看个弟弟也看不好,让他弟弟摔断了腿,我没打死她算是好的了!”莫大树完全不在乎顾清风什么表情,理所当然说道。 “不是,我就是太忙了,所以才没留神小弟爬树…”莫小雨急急开口辩解,“我没有偷懒,也不会偷懒,我……” 莫小雨最后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莫大树打断了,“男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第十七章 交锋 莫大树瞪完莫小雨,看向顾清风,“这位公子,你要有什么问的都问我,别总问婆娘孩子,她们能说出什么算数的话来。你方才说什让打小雨的人家破人亡生不如死,如今我告诉你是我打的,也就不劳你费心帮忙报仇了。” 莫大树说罢冷哼了一声,“任谁再大本事也管不到老子打女儿的头上,公子往后还是不要总说大话吓人的好。” 顾清风的笑越发温和,“大叔教训得是。” 莫大树终于缓和了脸色,看着顾清风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公子知道就好。”说完看了一眼欣喜看着他的莫氏,扫过面无表情的顾朝歌,狠狠皱了眉头,“女人就是天生的贱骨头,该教训就得教训,该打就该打,不然就女人不像女人,没有女人该有的样子了。” 没有女人样的顾朝歌,听着他大言不惭教训人,表情不变,倒是顾清风嘴角的笑已慢慢消失。 一直听得迷迷糊糊的莫小弟,直到莫大树说话才听明白说的什么,看着莫大树眼睛闪闪发亮,到了此刻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直起身体大声接了莫大树的话,“爹说得对,女人就是该打,姐姐就该打死她!” 顾清风的目光从莫大树身上慢慢移开,看向了莫小弟,称赞了一句,“这孩子想必是最小的儿子,父母总是最疼幺儿,养得不错,挺精神。” 莫大树咳了几声,挺直脊背,满脸的骄傲,对顾清风的话随便应了一声后,将目光转向莫小雨,“还不快下去做饭,没看见贵人等着?” 即便顾朝歌一直没放开她的肩膀,此刻的莫小雨也无意注意她的肩膀了,抬头战战兢兢看了眼莫大树,颤抖着声音回了声,“是,爹爹。”就要转身去帮忙。 莫大树莫文莫氏看着她缓出了半口气,就在他们要吐出剩下那半口气时,一直垂首站在一旁从没发出过声音的丫鬟卉珍忽然开口,“姑娘请留步。” 卉珍上前半步,立在顾朝歌身侧,笑眯眯团团行了礼,最后对着莫小雨深深一礼,“姑娘陪着我们姑娘好好说话就是,奴婢们都在这,哪能真让姑娘下厨。” 莫家人没吐出的半口气因为卉珍全部倒吸了回去,卉珍垂首站立时,无人注意到她,可当她开口说话行礼,便再让人无法忽视,满口的奴婢,那浑身的气度却让莫文心里都一突。 他偶然见过一面的县令千金似乎都没有这一个丫鬟有气度…… 顾朝歌自然不知道莫文的小心思,她只是看着卉珍点点头,卉珍就带着两个小丫鬟一个小厮往后厨去了。 在场的人,除去莫家人,谁不是明白人,能成为顾朝歌顾清风的贴身伺候的丫鬟小厮,在这样的场合下,无需顾朝歌开口或者示意什么,卉珍等人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莫大树莫氏看着卉珍几人的背影,一时间愣住。 顾清风和顾朝歌却依旧是方才的模样,依旧温和看着他们,“大叔大婶,还有小雨姑娘都歇息吧,这些丫鬟虽然平日少有下厨,却不用担心他们。” 顾清风说着话,跟着他们伺候的人往堂屋鱼贯而入,有紊不乱收拾了片刻,顾清风和顾朝歌看看灰暗下来的天色,自然而然拉着莫小雨进屋坐下,任由丫鬟招呼后进的莫家人落座,上从顾家带出来的茶。 不过一个瞬间,莫家堂屋在丫鬟小厮的手里稍微变了样,本是主人的莫家人瞬间变身客人,瞄一眼身旁站立的丫鬟,再看着桌上的热茶以及看看低语的顾朝歌和顾清风,一时间坐如毛毡,无端慌张紧张起来。 一切都再正常平常不过,可这一切莫名让他们不自在,无声的压力直直向他们压来。 他们在这一刻,突然清楚发现,他们和他们不只称呼上的区别。 他们是粗人,是农人,而他们是贵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顾清风什么也没说,莫大树脸色却一阵白一阵青,方才教训顾清风嘲讽顾朝歌的气势,全然消失,只剩下窘迫和隐隐的后怕。莫氏在他身旁,看着顾氏兄妹看看一旁的丫鬟,一声不敢吭。 莫文脸色变幻了半响,终于向顾清风开口询问。 “顾公子,还未曾请教顾公子来自何处?是哪里人士。” “从上京来,上京人士。”顾清风抬头,看着莫文回道。 莫文暗自咬牙,他是想打听清楚顾清风一行人的来历,莫文知道他们出生定然不凡,可他想知道到底是多么不凡。 莫文的心思很清楚,顾清风给了他答案后,又侧头听顾朝歌说话,顾朝歌说得小声,莫文听不太清,只看到兄妹两不时相视而笑。 莫文干巴巴看了片刻,看看莫大树莫氏的样子,又看看什么都不知只知看丫鬟的莫小弟,盯了顾朝歌片刻,再次鼓起勇气向顾清风开口搭话。 “顾公子,看两位说得如此开心,我也甚是好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顾公子能说出来也给我们听听吗?”话是对着顾清风说的,中间却看了顾朝歌一眼。 眼中情绪莫名,很是复杂,顾朝歌却在其中看到了一丝熟悉。即便他这次隐藏得挺好,可那种作为莫家长子理所当然指使她吩咐她做什么时的眼神,因上辈子看得太多太多,她还是很快看了出来。 在这一刻,顾朝歌不知为何突然想笑。 她静静看了一眼莫文,嘴角露出一个让莫文莫名的笑,随即低头,忍住那即将从喉咙中溢出的笑。 莫文他以为,若她是莫家亲骨肉,她就理所当然被他所用,一辈子必须受他控制,必须为莫家粉身碎骨。 莫家村莫家人就是如此诡异的存在,这样可笑的想法,在他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这位聪明的莫家长子,想来在他们到来之后,已飞速计算了一番,明确算出她和莫小雨的利用价值。 莫家移开看顾朝歌的视线,死死忍住皱眉的冲动,真诚看着顾清风。 顾清风将他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微微一笑,喝了两口茶才开口,“说的也不算是什么好笑的话,只是顾朝歌方才听见我说的话,倒是想起她奶娘曾经和她讲的一件事。” 莫文听了眼睛一亮,莫大树莫氏也一下子提起精神来,顾清风看着他们的神情,就接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值得乐的事,是奶娘老家发生过的真事,说的他们家一读书人家因为说错话得罪人,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遗憾事。” 莫大树和莫文听到这里脸色就难看了起来,还别人的事?不就是影射他们莫家吗?莫文勉强一笑接话问道,“不知他们是得罪了什么人?” 第十八章 仗势 “就是当地的望族,不算什么,不过在当地颇有威望。”顾清风随意说道。 “不是说那家人是读书人家吗?难道从未曾参试?”莫文一直坚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权贵势力确实很怕,可读书人是不一样的,读书人是特殊的,不管谁都不能欺辱的,更不要说被人弄得家破人亡。 “这倒没注意,记不清是秀才还是举人了。”顾朝歌想了想答道,语气颇不在意。 莫氏已经听得呆住了,莫文的脸色也一下不受控制变了,出了堂堂的秀才和举人的读书人家,竟然轻易被人弄得家破人亡?他们县的县令见了本县的秀才举人都很是客气,他曾经也见过县令一面,县令对他都和颜悦色。 众人皆言,是因为他们是读书人。 莫文暗中咬了咬牙,嘴角扯出一丝笑问顾清风,“这事好生奇怪,怎么也是秀才或举人老爷的人家,怎会轻易被人家破人亡,不知那望族是如何对付那读书人家的?” 顾清风奇怪看了眼莫文,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事情是一个小管事办下的,具体怎对付的,奶娘也说得不甚清楚,只知道最后一家人都死了,奶娘也是偶然听见人说的,听说如今那当地的望族越发好了,不日就要来上京。” “荒唐,太荒唐了,顾公子,这事完全不可能,那读书人又不是那望族的奴仆,哪里能由一个小小管事就死了一家人,不说那小管事,就是那望族族长也无权对那一家人进行处置。”莫文自小聪明,更是莫家村唯一有出息的读书人,就等来年考秀才大老爷,比起村里人颇有眼界见识。 可他再有见识,也只是一个农家里出来的‘读书人’,年仅十五,见识阅历实在有限,只知书本里的一切,平日在莫家村还好,面对类似顾清风等真正有见识阅历的却定然露陷。 就如眼下,莫文已自动将莫家带入那故事中,听顾清风的话只觉那是威胁他们,一时间分寸大乱,开始说出没经脑子的话来。 顾清风看莫文的眼神便一路奇怪下去,也颇为惊奇回答莫文的话,“你为何会如此想,大户人家中,对奴仆处置也许还需要凭什么,可对类似那读书人那样的人家倒真不用凭什么。若有人像你一般非要一个凭什么的答案,随意给就可,比如…那人嘴里不干净或凭他眼神不好冲撞了人等,都可。” 顾清风说的是大实话,在真正的权贵眼中,事实确实如此。 莫文看着顾清风目瞪口呆,许久才说出了一句话,“顾公子,这是仗势欺人,他们怎可仗势欺人!” 莫文这一句话说出来,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噗嗤’喷笑声,莫文随声看去,就见顾朝歌捂着嘴忍笑,见他愤怒的眼神死死忍住笑意道歉,“对不住。” 莫大树在一旁也死死盯着顾朝歌,而莫文面上的愤怒更甚,“贵人是又听到了甚笑话了吗?” 顾朝歌收了笑,挑挑眉看着莫文,“也算是,我倒是许久未曾听到这样…单纯的话语了。”说着话锋一转,不顾莫文的涨红的脸问了他一句,“看你的样子是读书人,可参试了?秀才?举人?还会继续考么?” “童生,会!”莫文回答得咬牙切齿。 “哦,童生,那就是还会继续考秀才举人。我也有一句话问你,你想考秀才考举人的目的是为何?” “读书人自然是…”莫文起身,就要开始慷慨激扬,可才开口却被顾朝歌打断。 “不必说废话,无非是为了权势为了富贵。”顾朝歌阻止他反驳,“世人皆如此,你也不必多辩解。” “我方才笑,是你大言不惭说了笑话,你说那望族怎可仗势欺人,我也有句反问你,人有‘势’为何不仗势?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不也是为了将来有‘势’可仗。你为他人的事如此愤怒,还不如为自己谋权谋势谋财,来日只要你有‘势’可仗,我便什么都不会说,更不会笑话你。” 祖辈通过了多少努力,流了多少鲜血,牺牲了多少性命,他们顾家才有可仗势欺人的‘势’,顾家后人该用‘势’不用委屈着,才真对不起起祖辈的付出。 莫文听着顾朝歌的话,抬头看着那张和莫氏肖似的脸,张大嘴却说不出话来。 顾朝歌的话,就如同一把刀插在了莫文的胸口上,足以让他痛彻心扉,一生难忘。莫文一生骄傲,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女人,眼下却被顾朝歌这个女人高高在上教训,更甚者,他还说不出任何反驳话语。 这样的经历,对莫文,足以影响一生,而这影响,绝对不是好影响。 莫大树莫氏亦在一旁死死看着顾朝歌,莫文是莫家的长子,最受重视,莫大树莫氏从舍不得让莫文受一点点委屈,莫文此时的样子,比在他们身上千刀万剐还让他们心痛。 顾朝歌看着他们的样子,心中只觉无比痛快。 不过,这还不够,这么一点心痛,怎么够。 顾朝歌好整以暇看着莫家人,又再次开口,“我看方才你很是好奇那望族如何对付那读书人,仿佛真不知道方法,我方才既然点拨了你,就索性多嘴再说两句教教你,最简单的对付那一家读书人的方法。” 顾朝歌歪歪头,看着一旁宠溺看着她没开口说她什么的顾清风笑了笑,表情天真无邪,随即才转向莫文,“我教了你,往后你要有权有势了,也可以试着用用我教你的方法。” “第一种办法,是给那读书人家留条后路,只毁那读书人一生前程。这方法甚是简单,你是读书人,我问问你,毁掉一个读书人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 莫文沉着脸不回答。 顾朝歌见他不回答,面上很是失望,“你这人真无趣,你既然自己不说,我就替你说了吧。毁掉一个读书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读不了书,不管童生秀才举人,只要让他们‘做出’禽兽不如的事不配做读书人,夺了他们的童生秀才举人资格,成为人人唾弃之人再不能读书即可。” 第十九章 谁更狠 后面的话顾朝歌说得挺兴趣缺缺,“第二个办法,是让那读书人家彻底消失,家破人亡,办法更多,想来你也知道很多种,我就不特意教你了。” “绝对不行,要是谁对我家如此,我和他拼命!”顾朝歌话音刚落,莫氏就忍不住嚷嚷起来,“我豁出去这条命也不让他得逞。” “…你拼命倒正好省事。”顾朝歌看了眼莫氏,低声嘟囔了一句。 顾清风无奈看了她一眼,看着面色变得惨白的莫大树和莫文,微笑着温和安慰道,“对不住,家弟…家妹口无遮拦的,说什么毁掉一个读书人,倒是说得大叔一家人都怕了,我给诸位说个高兴的故事吧,大家听着也高兴。” 莫文回过神勉强一笑,扶着莫大树再次坐下,听顾清风说高兴的事。 “和方才家妹所说的一样,这故事也是真事,事情起源于一个拐子。拐子有一天拐走一户齐姓人家的孩子,最后又将生病的孩子丢弃,后来这孩子被一对农家夫妻捡到。这对夫妻看孩子可怜就将孩子抱了回去,视如亲子将孩子抚养长大。后来齐家终于找到了这孩子,对抚养孩子的养父母好生感激,让这孩子做了四人共同的孩子。” “这对农家夫妻好人好报,因齐家自此后一生富贵无忧,而那个拐子,最后终于被官差找到,被判斩腰处死。这‘好心有好报’的故事当时被传为佳话,广为流传,不知大叔你们可曾听说过?” “从未听过。”莫大树嘴唇颤抖说出了四个字,“莫家村从未有过这样的事。” “是吗?”顾清风轻轻回了一句,突然看向莫小弟,“这孩子看着如此精神,废了腿真是可惜,好在只是瘸了,往后到底还能走路。” 顾清风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不等莫家人反应过来看向了一直低头的莫小雨叹了一口气,“小雨姑娘,虽不全是你的责任,可到底是你没看好这小弟让他摔瘸了腿,也怪不得大叔会打你,你往后也不要太记恨他们。” 莫小雨呆呆看着顾清风,想告诉他莫小弟的腿虽然摔断了,养好了却不会瘸,她刚开口,话音并被莫小弟的叫声中淹没,“我不会瘸,不会瘸!” 附和莫小弟叫声的是莫氏的声音,“当然不会,怎会瘸…” 莫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嘴了,被莫大树扑过去捂住的,他死死看了一眼顾清风,吩咐莫文,“还不快将你弟弟带下去,大人说话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莫文在莫大树的逼视下,僵硬抱起莫小弟出了堂屋,莫大树拖着莫氏起身,“贵人先歇着,老汉出去看看厨房准备膳食的如何了。” “大叔请便,不用太客气。”顾清风的微笑一如既往。 莫大树拖着莫氏,因为莫氏的挣扎,在门口狠狠摔了一跤,很快狼狈爬起身再次捂住莫氏的嘴拖着她继续走,边走他的视线边投向了大门口。 原本大开的大门紧闭,门口站了两个护卫,小小的院子里亦是护卫,井然有序,他们一出堂屋,视线就落在了他们身上。 莫大树张张嘴,最终没破罐子破摔喊出声向村里人求救,他不敢拿莫文的前程赌,更不敢拿一家人的命去赌,叫来全村人又如何,屋里坐的两人从没说过一句直接威胁他们的话语。 他们只是给他们讲了两个故事,两个毫无关联莫名其妙的故事,可他们听着就是怕了。 两个让他怕得颤心不敢装傻的故事,再加一句仿佛只是不了解莫小弟伤情随口发的感慨,就算村里人来了又如何。 莫大树呼呼喘着气,脊背一阵阵发凉,屋里坐着的哪是什么公子什么贵人,简直就是吃人的猛兽,狡猾得能让人自动将自己送到它嘴边让它吃的猛兽。 他想不信邪,想装作听不懂,可他不敢,他不敢赌。 他不能为了一个都不是亲骨肉的莫小雨赔上莫文的前途,屋里坐的两人,不是村里的人家,只要他们蛮狠就可,更不是他们所见过的大官县令,县令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们就像坚硬的石头,而他们莫家…就是一颗鸡蛋。 莫文脑海里突然闪过儿子莫文从前在家教过他们的词,以卵击石,只有傻子才会以卵击石,他今夜万万不能做那傻卵,他必须熬过今夜这一个大砍。 莫大树拖着莫氏示意抱着莫小弟的莫文跟上,在护卫的视线中一直走在猪圈前。 他狠狠将莫氏摔下,粗鲁的一把抓住莫氏的头,不等她嚎叫先甩了她一巴掌,“听着,莫氏,要是不想让莫文失去读书人的资格,一会不论我做什么你都闭嘴,你要敢做什么,我先打死你。” 说完将莫氏一脚踢开,在莫文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将莫小弟的一把抓了过来,抓起他还差些日子就能养好下地的腿,狠狠砸向了一旁的大石头。 在莫小弟鬼哭狼嚎的哭叫声中,莫氏大喊一声扑向莫小弟,抱着莫小弟看着他那条才慢慢痊愈的腿畸形扭曲着渗出鲜血,目眦欲裂看向莫大树,起身就要和他拼命。 掐上莫大树的脖子时,莫文突然猛地在一旁跪下了,莫大树浑身发着抖双眼发红,一把挥开莫氏,扶起莫文,“你起来,这是你爹的决定,和你毫无关系。” 莫氏倒在地上,听着莫小弟的哭喊声和粗鄙的谩骂,七岁的孩子,像极了平日里骂人的莫氏,不间断骂莫大树莫氏莫文。 莫氏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站立的一众丫鬟护卫,他们和方才一样淡然而立,那再厨房忙的丫鬟小厮们,也一直忙碌着,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莫氏那找莫大树找顾清风顾朝歌拼命的心,忽然就那么凉了,她拼命有什么用,不过白白送了一条命,她死了也碰不到屋里那两人一根头发丝。 莫氏猛地打了一个哆嗦,牙齿打颤。 她终于和莫大树莫文一般怕了。 莫小弟的哭声,渐渐静了下来,堂屋里顾清风顾朝歌听着闹剧喝着茶,直到莫小雨忍不住站起身要出去。 “小雨,回来。”顾朝歌叫住了白着脸绞着双手的莫小雨,“这都要用膳了,你可别出去了。” “可不是。”顾清风附和,“快些回来坐好,大叔家要处理些家事,你不要去打扰。” 第二十章 刀不血刃 顾朝歌起身将莫小雨拉回来,摸摸她冰冷的手,“小雨你莫怕,用过晚膳你就和我们走,再不回这里,往后我还有大哥会保护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就如眼下,她们的大哥,刀不血刃,微笑着就保护了他们。 莫大树一家人这一夜再未出现在顾清风顾朝歌面前,顾朝歌顾清风在堂屋悠然用了晚膳,莫小雨食不知昧基本没吃,顾朝歌却多吃了一碗饭。 找到莫小雨,她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用过晚膳,顾清风顾朝歌带着莫小雨离开了莫家,卉珍带着小丫鬟,在屋外谢莫家人,“…奴婢代我们主子谢过,旅途不便,不能更好的答谢,只留下些银两,还请不要怪罪。” 等人都离开了,莫氏才出现在院子中,看到院中石桌上的碎银子,疯魔般狠狠砸向地上,“不就是个我屙出来的贱丫头,竟敢…竟敢!也不怕天打雷劈!” 她咒骂着踩着碎银子,骂得累了,最后又捡起了那碎银子。她想去给莫小弟买丹药,才开门却被莫大树扯着头发拖了回去一顿拳脚打骂。 莫氏鬼哭狼嚎,比之前莫小弟闹的动静更大,这么大的动静,不免有邻居来关心发生了什么事,莫大树因为村里人上门,倒是停了对莫氏的打骂,打起精神应付村里人。 莫家村对外倒还团结,可内里,其实一个见不得一个好,攀比得厉害,大家都爱面子,来的村里人嘴里说着关心的话,可眼里燃烧的却是幸灾乐祸。因为莫文出息,是村里第一个考上童生的,莫大树一向是眼睛长在头顶看人的,哪里受得了别人小看。 莫大树立刻打起精神,骂骂咧咧让莫氏滚回屋,显示了他一番男子汉气概,完了才应付大家伙,“没什么事,还不是莫武调皮,腿还没好又出来耍,一不小心腿又摔到了,这婆娘就闹,这一段时间不收拾她就皮痒痒。” “怪不得呢,听着声响不对头,孩子腿没事吧?”大家一听一时间兴趣缺缺,随口问道。 “说不好,这次摔得严重了。”莫大树低头似毫不在乎挥挥手,“大不了瘸了,有他大哥在也不用太担心,往后总不会娶不到老婆。” “这到是,你们家莫文以后那是要做官老爷的,照顾一个弟弟都是小事。”立刻就有人奉承。 “这话说太早了,太早了。”莫大树嘴里谦虚着,人却慢慢精神起来,青白的脸慢慢恢复,眼中越发坚定。 “哪里早了,这马上就是秀才大老爷了。”问话的人继续恭维,完了继续问道,“对了,大树兄弟,方才我看到你家小雨和村里来借住的贵人一起走了,是怎么回事啊?”他看到和顾清风顾朝歌一起的莫小雨,那时候看见好奇却不敢上前问,只能问莫大树了。 莫大树笑容微微滞了一下,随即故意满不在乎说道,“没什么,就是贵人挺喜欢她的,让她陪着去说说话。” “哦,哦。”响应他的是一声声意味深长的哦声,“恭喜大树兄弟了,我远远看着,那两个贵人可是满身的贵气,你家的小雨丫头怕是要有出息了吧?贵人会带走她吗?” “出息不出息的还不定,不过方才就说了要带走,说她有趣,要带回上京去陪着说话去。”莫大树没多做犹豫回道,他知道莫小雨是不会回来了。 “大树兄弟明日得去拜拜祖坟,你家这是好事连连呀,贵人带走你家小雨肯定留下什么好东西了吧?” “唉,贵人能看上小雨就是她的福气,我们也高兴让她去过好日子,偏偏贵人客气,非得留下银子。”莫大树做出无奈的样子摇头。 “大树兄弟,你这可不行,小雨这丫头出息了,往后有大福气归你享。”一直数着耳朵听的一媳妇立刻接道,满脸的艳羡怎么也挡不住,“大树兄弟是得拜拜祖宗,一家子的出息人,以后我们见了你这大老爷的爹,可不能再喊大树兄弟了,得喊您员外爷还是老爷呀?” “哈哈哈…”话音刚落,一时间全是哈哈大笑声。 “莫老爷!”还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莫大树摆手拒绝着跟着他们哈哈大笑,满脸喜悦。 等大家伙又热热闹闹说了些夸莫文的话,他便越发激动了,像是喝了酒满面红光。 又说了好一会,天有些晚了,莫大树才依依不舍送了村里人回去,送走了人,他进了屋吩咐莫氏,“快去做些吃的,方才没吃饱,我饿了,吃完了我背着小武去大夫那去看看。” 莫氏听到要给莫武去看,抹了眼泪急急忙忙就出去了。 莫大树看向自己一生的骄傲莫文,又看看虚弱的莫武开口,“小文,我相信你以后定会有大出息,你弟弟的脚废了不可怕,有你这个大哥,瘸着享福也比一家子依旧是农人的好。你从出生到现在就只会读书,唯一的出路也就是读书。” 莫武听见他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他眼里就满是凶光,莫大树看着他冷哼一声,“我是你老子,你瞪什么瞪,你要恨有本事就去恨今天来的那两人,你断腿瘸腿都是他们的错。你以后长本事了自己去报仇,你老子你大哥都会支持你。” 短短时间内成长的不止莫文,还有莫武,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疼痛,听了莫大树的话忙看向莫文。 莫文点点头,“是他们,小弟,你放心,不管你以后如何,大哥都会照顾你一辈子,也定然会为我们莫家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大哥会让你亲自打断他们两人的腿任你羞辱!” 往日里以谦谦君子现身村中,让村里的小媳妇小姑娘看见就脸红的莫文,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此刻这脸上却满是戾气,扭曲得吓人,莫大树看着却只觉欣慰。 莫武看着莫文片刻,缓缓点头,小小年纪,眼里也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和阴鸷。 “你们兄弟都好志气,他们再有来历,也大不到天去,往后报仇了,一定记得把小雨那个小白眼狼拉到我面前来,不亲手打死她我难以消气。都不是我亲闺女,我养她养到现在,浪费了多少粮食,还惹出了这么大的祸端,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淹死她!”莫大树拍拍莫文和莫武的肩膀很是满意。 “爹,按您所说,那今日来的那个…就是您的女儿?”莫文心里早有定论。 第二十一章 臆想 “哼,看来是了,就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小娘皮,今日她如此不孝顺,往后有我收拾她的,看她今日多高兴,就等着回去被赶出来吧,不是自己亲骨肉,谁稀罕她!”莫大树说着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就等着她回来跪下求我们吧。” 莫大树说完,莫文脸上也露出莫名的笑,莫武一张小脸上疼得满是汗,却还记得说一句,“她回来就一定打断她的腿!” “好,你先忍忍,一会爹就带你去看大夫。”莫大树点点头,爱怜帮他擦了汗。 莫氏简单弄了点吃食,很快做好,除去莫武,一家人围着吃了些,最后莫大树抱着莫武和莫氏一起趁着夜色出了门去找了大夫。 莫家这一晚,一夜无眠。 而村里,却是热闹得炸了锅,大家都在讨论莫家的事,说莫家小儿腿又摔断了可能会瘸,,又说莫家小雨得了贵人眼缘,当场就将人带走了去陪贵人说话玩儿。 这些消息,让村里的人好一番议论,莫家祖宗八代的事都被他们拿出来说了,奉顾清风命令来打探莫家事莫小雨的护卫当晚听听壁脚就够。 “小雨那丫头从小就可以看出有贵人缘,当初生她那时候的事,大树家的回来不是说了好几遍,说遇到了贵人,小雨身上那襁褓就是贵人送的,我们还摸过那好料子,后来才被大树家的卖了……” “小雨那丫头其实长得挺不错,合该贵人看上,就是一天到晚低着头,都看不到她脸…” “大树和他婆娘一天到晚就紧着大儿子小儿子,使唤小雨使唤得比牛还不如,前一阵子不是还差点打死了,这下该大树一家后悔了,指不定小雨这孩子要比她哥她弟出息…” “要是小雨那丫头回去被收了做妾,那大树家不是要发了…” “木头家的,你家丫头长得也不错,好好养着,长大了兴许能被贵人看上呢。” 一个村子的人都在讨论莫大树家的事,却无人发现顾朝歌和莫氏像的事,两人的脸挺像,可若没人提醒,见过顾朝歌的人,谁都不会注意到。 被人热议的莫小雨,跟着顾朝歌回去后,却是完全没想到这些。她只时不断的悄悄看顾清风和顾朝歌,越看顾清风越觉和自己像,越看顾朝歌越觉她像莫氏,于是无比纠结,兴奋又矛盾。 顾清风却顾不上她,看着顾朝歌皱起的眉头,也忍不住跟着皱,再无之前贵公子的模样。 顾朝歌可怜巴巴看着顾清风,“大哥,你说,他们真是我…亲生父母?” 重生面对的糟心之一,就是莫家夫妇变成了亲生父母。 变成顾朝歌之后,一直想怎么才能永绝后患的彻底断绝亲生父母关系,可直到今日也就想到‘杀了’‘毒哑’‘送到边塞’等不那么万全的办法。 顾清风矛盾着还没回答,就听顾朝歌接着就来了一句,“大哥,我能不要他们只要你们吗?他们太…吓人了。” 顾清风失笑,摸了摸顾朝歌的头,“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清楚呢。”反正最后必须是顾家说了算,朝歌也万不能有这样的亲生父母。 莫小雨听到这里,越发紧张,绞着双手骨气勇气开口,“小姐…不能回莫家,千万不要回莫家。” 莫小雨想得简单,听了顾朝歌他们之前的话,又看顾朝歌真像莫氏,已经相信及确信她和顾朝歌是抱错了,能离开莫家让她的脑子一直晕乎。可此时听到顾朝歌的话,就开始为顾朝歌着急,大户人家的姑娘,听说称为‘小姐’,她也就叫顾朝歌‘小姐’。 顾朝歌看着莫小雨焦急的表情一愣,“怎么了?” “小姐你不会干活,什么也干不了,不能回去。”莫小雨说完就打了一个冷颤,她干那么多活,他们还不满意,更何况什么都不会干的顾朝歌。 明显是从小娇养长大的顾朝歌,要是回到莫家,可怎么在莫家生活下去! 顾清风看着莫小雨一愣,顾朝歌看着她却笑了,拍了拍莫小雨的手,“不用担心,我不会回莫家的,不管你是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我都是她的女儿,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也不会不管我。” 莫小雨听了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方才小雨也没怎么吃,先用膳吧,这边也准备了晚膳。”顾清风开口。 顾朝歌方才就吃得很饱,她按着莫小雨坐在了饭桌上,顾清风看着笑,“小雨这次得多吃些,虽是粗茶淡饭,也多吃点。” 看着满桌从未见过的丰盛晚膳眼睛发亮的莫小雨,听了顾清风的话眼睛一闪,到了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莫小雨坐在了饭桌上,却完全放不开,顾朝歌不吃,只和顾清风轮流给她夹菜和她说话,让她放松。 虽然具体情况要回了顾家才知道,不过这一晚开始,顾清风已经渐渐露出了前世照顾亲妹妹的端倪。 顾朝歌在一旁看着,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这一世,找回莫小雨的时间比前世早了整整六年,莫小雨还没遇到那改变了她一生的男人。而且莫小雨虽然一直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可比起前世还不算什么,她的身体状况也还很好,没有熬坏,也没有永远直不起的背。 莫小雨才十岁,她还有好几年的时间成长,有她的帮助,她的未来一定比前世好几倍。 这一世,她治好了二哥的恐水症,二哥绝对不会死于溺水,她督促大哥重新练回了骑射,今后若面对危险,再不会像前世那般束手无策死不瞑目,她会一点点改变父亲的想法,远离小人远离危险。 当然,她更会紧盯着最大隐患周湛。 这一世,她一定要竭尽全力保护好平侯府所有人的安全。 用过晚膳,莫小雨被卉珍亲自带下去洗漱,剩下顾清风和顾朝歌。 “朝歌,你…是怎么想的?”顾清风直觉,这次找到莫小雨不是赶巧,一切都太巧太突然了,就像事先计划好的,还是朝歌设计好的。 可朝歌又怎么可能设计好,抱错这样的事,朝歌该是最抵触的才对,顾清风静静看着顾朝歌,想听听她的真实想法。 “大哥,我方才和小雨说了的。”顾朝歌就知道她逃不了。 “朝歌。”顾清风满眼的心疼,无奈又喊了她一声。 “大哥,小雨是母亲父亲的亲女儿,是大哥二哥的亲妹妹,无论如何都得找回去呀,不能让她在这里受苦。”顾朝歌看着顾清风的眼睛,无奈一叹接着说道,“我知道大哥想问什么,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今日这一切,就像是有什么牵扯着我,让我做出这一切。” “这样吗?”顾清风仍旧不相信,可他舍不得逼顾朝歌,叹息了一声,“看来是命中注定要我们找到小雨。” “是啊,是命中注定。”顾朝歌轻轻感慨了一句。 度过一晚难眠的夜,次日,顾清风顾朝歌莫小雨早早醒来,顾清风听了护卫打听到的消息,和顾朝歌一起,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第二十二章 小姨 “…我们掉头先回去,回府先问清楚再重新出发接老夫人,莫家这边不用担心,昨晚我派人盯着他们,莫大树和莫文是顾全大局且心狠的,一切都不出我预料,我们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也会留人继续盯着他们,近期他们应不敢放肆。”顾清风也没瞒着顾朝歌,温声和她说了。 顾朝歌听了也没说什么,确实,莫家不会一直老实,不过短期也够了。 兄妹想商议好后,顾朝歌就去找莫小雨,她们昨夜歇在一个屋里了,莫小雨沐浴后顾朝歌给她擦了祛疤的药。让莫小雨换上连夜改好的新衣裳,虽然她依旧低着头畏畏缩缩,却比昨日好了很多。 当然,也越发像闵氏了。 等两人出来,顾清风看着莫小雨的样子就笑了,“上车吧,路上要哪不舒服就告诉我或朝歌,我们也不急着赶回去。” “是,公子。”莫小雨低着头绞着双手学着丫鬟回了句。 “叫什么公子,你该叫我大哥,朝歌嘛…你可以叫三哥,也可叫姐姐。”顾清风失笑,眼里都是温柔,看着一旁的顾朝歌直笑。 顾清风余光瞟到顾朝歌笑,眼里就只剩下宠溺了,往日只觉朝歌是需要他照顾的小妹,如今看她一直照顾莫小雨,寒虚问暖的有模有样,一瞬间就觉她长大了,突然的就像姐姐了。 莫小雨脸色通红,看着顾清风和顾朝歌咬了咬牙终于出声喊道,“大哥…姐姐。” 顾清风和和顾朝歌一起笑了。 一路顺顺利利出了莫家村,又走了一段路,马车却忽然停了,不出预料的,是莫文与莫氏做拦路虎了,说是想见见顾清风和顾朝歌。 有人跟着他们,顾清风早一步得了消息,并不想见他们,顾朝歌却说,“他们既然知道远了莫家村拦路,就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吧。” 顾清风听了就只能点头,扶着顾朝歌下了马车,走到一边和莫氏莫文面对面。 莫氏母子两都是一夜未眠,脸色灰暗,莫氏昨日又闹又被打,逢头垢面的,面上还有被打的青紫痕迹,狼狈不堪,莫文却仿佛习惯了,视若无睹。 还没开口,顾清风为此就微微蹙眉。 莫文一身正气,并没注意顾清风眼里的不耐,这次,他的目的明确,一直看的顾朝歌,他开门见山开口,“如今我们两家心里都有数,小雨是被抱错回来了,如今,你们不管不顾带着小雨就要走,可曾想过,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小雨的养父养母哥哥弟弟,我们并没有亏待小雨也没做错什么,我们莫家村里的女娃都是如此!” “昨夜大夫已为小弟诊断,若不用高级丹药,他就要一辈子瘸着,你们是否要好好想想,要不要让小雨背上不孝的名声!” 莫文看着顾朝歌,目光如炬,“还有这位小姐,若两个孩子抱错了,你就是我莫家的女儿,你眼睁睁看着你亲生父母你亲哥哥弟弟被这样对待,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一句句说得正义凛然。 莫氏在一旁解恨看着顾朝歌,补充了一句,“你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到死你也不能忘了!” 顾清风听了他们的话,手指微微颤抖,莫文莫氏紧盯着顾朝歌也没注意到。 顾朝歌却没有莫文莫氏预想的一般变脸,而是面色不变回了一句,“我不怕,天要打雷劈,也会先打你们。”一代代传承下来的重男轻女,莫家人莫家村的人,不管男女,皆固执又可怕,刻在他们骨血里的自私偏执,至死不会改变。 天若真会打雷劈,莫家人莫家村,何以能至今安然无恙。天若真会打雷劈,家家户户年复一年被淹死掐死折磨死的女婴女孩,就不会数不清了。 她前世能活到见到亲生父母,是多么的不容易。 “你…”莫文一身正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被噎得几乎没闭过气去。 “若你们特意拦路只是为说这些废话,我听到了,告辞。”顾朝歌没管被气得发抖的莫氏母子,拉住身旁顾清风的袖子转头就往回走。 一路脚步不停回马车,直到马车离开莫氏莫文的视线,顾朝歌也没回头看过一眼。 顾清风骑马,顾朝歌和莫小雨一辆车,三天的路程下来,莫小雨对顾朝歌少了拘束,多了喜欢和依赖,只觉顾朝歌好贴心,总是知道她想什么她怕什么,不像总用奇怪的眼神看她的其他人。 莫小雨在顾朝歌不露痕迹却无微不至的关照下,在她面前渐渐放松,话也慢慢多了,一路姐姐长姐姐短,很是亲热。 顾清风很满意这样的现状。 第三日,晚膳前,顾清风和顾朝歌赶回了上京平侯府。 不待人去禀告,顾清风顾朝歌带着莫小雨直接到了荣华堂,正准备用晚膳的顾城、闵氏、顾青岩第一次看到了莫小雨。 顾城、闵氏呆呆看着莫小雨没来及开口说什么,一旁的顾青岩看着莫小雨扯了扯闵氏的袖子,“母亲,她是小姨?” 闵氏娘家人亲戚中,有几个长得很像的姐妹,顾青岩见过,他以为莫小雨是闵氏的妹妹。 顾朝歌听着顾青岩的问题嘴角微翘,这次不是‘黑母亲’‘小娘’,而是‘小姨’。 真好。 屏退了下人,顾青岩挨着顾朝歌乖乖坐着,顾清风很快将事情告诉了顾城和闵氏,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后,顾城闵氏看着顾朝歌和莫小雨脸色深沉。 十年前,顾城还不是闲散侯爷,还是大庆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镇守西北。而萧帝已登基十年,准备了整整十年,开始真正政权更替,敏感时期,朝廷的火最终烧到了远在西北的顾城身上。 顾家从祖上开始,就一直只效忠皇帝,萧帝登基前顾家并未参与帮助过他,顾家在军中影响过大,萧帝早已不满。 事关平侯府一府安危,身怀六甲的闵氏那时顾不得身怀六甲,亲自前往西北和顾城应对。 因为闵氏,平侯府化解了所谓顾城谋反的危机,顾城失去军中的一切,却保全了性命,保住了平侯府。化解了危机,闵氏又急赶回上京坐镇平侯府,持续的奔波,肚子里的孩子提前在路上出生。 第二十三章 双胞 孩子意外生在了一个破庙里,偶然遇到了另一个也临产的农妇,交集就此产生。闵氏当初生产时,最后抱着孩子赶路回来的是那时候身边的大丫鬟碧痕。 早些年,碧痕就因年纪大了放出去嫁了人,因为她求了闵氏,如今跟着做掌柜的丈夫管着平侯府的铺子。 闵氏连夜召回了碧痕,顾城闵氏单独见的她,半个时辰后,颇有脸面的碧痕被灌了药废了手,连同丈夫被发配到了庄子上。 没有多少波折,莫小雨成了平侯府姑娘,改名顾明月,和顾朝歌成了双胎姐妹。 顾明月其实比顾朝歌早一刻钟出生,所以,明月为姐,朝歌为妹,已经习惯叫顾朝歌姐姐的顾明月,看着顾朝歌憋了好半天才叫了一声妹妹。 顾朝歌也不习惯叫顾明月姐姐,所以她决定多练习,练习叫顾明月姐姐。 前世,顾明月回来后,顾朝歌就成了养女,这一世,顾明月找回来了,她却是顾明月的孪生妹妹。顾城闵氏大哥二哥对顾明月如前世一样好得无可挑剔,对她也比以前更好,他们眼里的心疼复杂顾朝歌无奈又温暖。 她和顾明月,在他们心中,都成了小可怜。 顾明月却不觉自己可怜,只觉自己做了一个从前连梦都不敢做的美梦,还是个富贵梦。唯一让她清醒的不解的,大概就是顾朝歌了。 她清楚知道顾朝歌不是顾城闵氏亲女,不是顾清风顾青岩亲妹妹,可他们对这个不是亲女不是亲妹的顾朝歌那么好,这在她看来完全不可思议。 她的身边,从小只有是亲生儿子女儿也偏心不好的。 当然,顾朝歌对顾城闵氏两个哥哥的好,甚至对她的好,她看着也觉不能理解。 因为她的身边,也从没有不是亲生孩子对父母好的,她从小看的,大多是亲生孩子对父母也不好的,说孩子孝顺的,少之又少,而那少之又少,比起顾朝歌对顾城闵氏他们,根本算不了什么。 顾明月觉得她的前十年时光所看的所认知的,短短几天内,全被推翻了。 两天后,顾清风重新出发去接老夫人。 顾城闵氏习惯着女儿被抱错的事实,对新认回来的女儿和养了十年疼了十年懂事到让人心疼的顾朝歌,都抱着补偿的心态。 唯一还不适应的是顾青岩,突然多出来一个妹妹,还是特别像母亲的妹妹,他偷偷告诉顾朝歌,每次看到顾明月,他总想叫‘小姨’。 这是顾明月回到侯府的第三天,不用顾明月多说,顾朝歌也知道她在竭尽全力适应这个比整个莫家村都大的侯府,努力抑制自己不去抢丫鬟手里的活,艰难习惯丫鬟的服侍。 从记事开始就只知道干活,一字不识的顾明月,回到侯府后,越发依赖顾朝歌,和顾朝歌住同一院子,白日基本都黏在顾朝歌身边,顾青岩是在晚间等顾明月去睡了后,偷偷来找顾朝歌聊心事的。 “…妹妹,我喜欢明月妹妹,她那么像母亲,可我每次见她就想喊她小姨…” “所以,二哥这两日就总躲着姐姐吗?”顾朝歌使了个颜色让李嬷嬷出去,给顾青岩披了件一直他放在玉笙居的外裳悄声反问。 “差点忘了。”顾青岩乖乖披着外裳,懊恼自己忘了先照顾妹妹,反过来细心给顾朝歌也披了外裳才委屈点点头,“会不小心喊小姨的。” “二哥可知道二哥最像谁?”顾朝歌嘴角一弯。 “像父亲,我最像父亲了。”顾青岩立刻回答,语气甚是骄傲,声音都大了许多。 “二哥像父亲,明月姐姐像母亲,多好的事呀。”顾朝歌摊手。 “对呀,对呀。”顾青岩一下子转过弯来,拍了一下子脑袋,看着顾朝歌的眼睛闪闪发亮,“我怎么没想到呢,容姐姐也像伯母。” 顾青岩解决了心中的大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叨叨絮絮的和她说了好些话,才慢慢打起哈欠,有了睡意的顾青岩立刻站起身来要走,“妹妹也该睡了,快睡吧,我这就回去。” 小时候他总赖在玉笙居和顾朝歌睡,后来大了也不知闵氏怎么吓的他,自此千般不愿也再不留宿了。 顾朝歌将他送到门口,顾青岩走了两步又突然返回,困惑看着顾朝歌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妹妹,还有对孩子不好的父母吗?” 顾青岩并不知道也不会理解顾朝歌不是亲妹妹的话,但这两天偶然听到了几句顾城和闵氏的对话,倒让他有了这样的问题。 顾朝歌脚步一顿,看着顾青岩片刻后微微点了头,“有的。” 顾青岩:“为什么?父母对孩子不是都好吗?” 顾朝歌笑了笑,“不为什么,就是不好罢了,有不好的,只是你还未见过。” 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大的谎言。 “哦…”顾青岩没多想返身走了,总归顾城闵氏对他好。 顾朝歌站了许久,直到李嬷嬷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响了起来,“姑娘…” “李嬷嬷,你快去歇着吧,我就去睡了。”顾朝歌回过神。 “是。”李嬷嬷答应着,依旧跟着顾朝歌亲自伺候她,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迟疑开口,“姑娘,侯爷和夫人对姑娘是极好的…” 顾朝歌失笑接了她的话,“是,嬷嬷不用担心…快去歇着吧。” 次日,有客来访,顾朝歌听了丫鬟的话,倒是愣了一下,这些天她没怎么想起的未婚夫广子墨,来顾家拜访了。 顾家这几天因为当年抱错孩子的事,颇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连广子墨也忘到了脑后,顾明月还是第一次听到广子墨这个名字。 丫鬟报广公子来了后,不管是顾朝歌还是众丫鬟面色都不一样起来,顾明月察觉忍不住问道,“妹妹,这广公子是什么人?” “嗯…你未来的妹夫,前些日子他和我刚订了亲。”顾朝歌想了想回答。 “妹妹定亲了,那我得好好去看看是什么人。”顾明月闻言立刻兴奋说道,说完发现丫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一下子就手足无措起来,求救看向顾朝歌。 (饭饭推荐一本很有意思的书:《婚有独钟》作者:凌书白 简介:在娱乐圈混了六七年,闻静楠还是圈子里面的小透明, 本以为会继续这么下去,却因为一个来上节目的卫懿卿,上了**热搜。 就在全世界都觉得她和卫懿卿有一腿的时候,闻静楠却在咬着手帕无语, 姐是有老公的女人,你们真的想多了。) 第二十四章 谣言 顾朝歌淡淡看了那丫鬟一眼,“你下去吧。” 丫鬟略带惊慌急忙告退,顾朝歌也没多看她,只是拉了拉顾明月的手满脸笑容,“这话是姐姐说的,我们梳洗一下一起去吧,这会二哥肯定陪着他。” “妹妹…我还是不要去了,我刚才一下子忘了,娘…母亲不是说这些日子我就暂时不要见外人。”顾明月的身份在平侯府被承认了,对外却没见过人,闵氏的意思是顾明月先适应一下在带她见人,等年底了开了顾家祠堂就将她名字记到族谱上。 闵氏倒不是嫌弃如今的顾明月见不得人,她疼都来不及,只是不想被外人在背后说道顾明月。这一段时间不管是闵氏还是顾朝歌都在慢慢教顾明月,顾明月不识字,顾青岩像前世一样,已渐渐变成她的小先生。到底是血脉相连,兄妹两人很是要好。 顾朝歌了解闵氏的用意,可她觉得顾明月见见广子墨没事,广子墨迟早是要知道的,他早些知道也绝对不会乱说什么,顾明月也可因此更开朗些。 顾朝歌看着顾明月眨眼,“明月姐姐,广公子…是外人吗?” 顾明月愣了一瞬,随即噗嗤笑了。 最后,两姐妹亲热挽着手去了。 两姐妹先见到了闵氏,闵氏满脸微笑,也不反对顾明月一起去,等她们姐妹出去了,面色却一暗,从娘家陪嫁过来也是闵氏奶嬷嬷的苏嬷嬷忙关心问道,“夫人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为难的?” “嬷嬷,明月一见外人,大家定然会猜测,你说…要是大家不信朝歌明月是双胎姐妹可如何是好?广家若认定朝歌不是我们亲骨肉,会不会对婚事有什么影响?”闵氏想了想忍不住出声问道。 广子墨今日来,闵氏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广公子可不会,夫人放心便是。”苏嬷嬷忙回道。 “是啊,子墨那孩子不会…”闵氏说着,脸色却依旧不好,子墨不介意,却不代表亲家不介意不是吗? 顾朝歌并不知道闵氏所烦恼的,只因她早清楚这一世的身体不是平侯府亲骨肉,定亲时她就很清楚要面对如此情形,可她那时毫不犹豫,只因她相信广子墨。 广子墨并不是一个因为她不是平侯府亲骨肉就会变的人,不管她变成什么身份,只要和她订了亲,他定然会一直将她当做他的未婚妻。 少年总是一天一个样,一些日子没见,顾朝歌觉得广子墨仿佛又长高了一些,也越发结实了。 广子墨看顾朝歌,也觉她似乎长高了些,长高多少他不确定,不过肯定的是,她的头发又长了些。 顾朝歌回到平侯府后,因为头发的缘故,还是一直穿的男装,这时和顾明月一起走出,倒颇有另一番看头。 “大妹妹,小妹妹都来了。”顾青岩看见顾朝歌顾明月很是高兴,急忙打招呼。 顾青岩出乎预料又预料之中的喜欢广子墨,广子墨对顾青岩也甚是欢喜,耐心十足,又不是拿对孩子那一套,顾青岩在广子墨面前很容易放松下来。 广子墨和两姐妹见了礼,顾朝歌为顾明月和广子墨简单做了介绍,“…虽然我们姐妹不像,不过她是我的双胎姐姐,当初母亲在途中难产,为了保住姐姐的命,她一直寄养在外祖家,是外祖母日日吃斋念佛才保住姐姐,让她回到顾家。” 这是一家人商量好的措辞,闵氏出生将门,母亲却是最贤惠温柔的女子,闵将军战场杀伐太重,作为妻子她早年便开始吃斋念佛。 “子墨见过姐姐。”广子墨听顾朝歌说完,立刻重新见礼。 “您快些起来。”顾明月死死低着头满脸通红,急忙摆手让广子墨起来。 等广子墨起来,她没忍住悄悄在顾朝歌耳边说了一句,“妹夫真好,能配上妹妹。” 广子墨是顾明月除去顾清风以外这辈子见过的最俊美的少年,从前从未见过不说,见了也是抬头看都不敢的,广子墨如此客气,她低着头却一直很兴奋,后来顾青岩拉着她到一旁说话,不打扰顾朝歌和广子墨,她也依旧高兴。 顾朝歌看出广子墨今日来是有话要说,却没猜到广子墨会说出的话。 “顾姑娘,我今日是瞒着我母亲来的,按理我不该单独见你且告诉你我下面要说的话,可我觉得这事,在伯父伯母他们知道前,你最好能先行知晓并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广家没落,亲族甚少,广子墨甚至没有什么表姐表妹,平日里除去比他大几岁服侍他的丫鬟,一般很少接触女孩子,顾朝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他少有接触。 虽然他和顾朝歌已经订婚,可其实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广子墨略微别扭的接着说了下面的话,“…是这样的,昨日我无意间听到了一个不好的谣传,后来找人出去打听了一下,竟打听到了两个,看传出来的时间就是这些天,一前一后的,若不出我所料,上京应是彻底传开了。” “是关于我的传言吗?”顾朝歌立刻问道。 “是,一个是最早传出来的,传顾姑娘不知是何原因,在与我订婚前忽然没了头发,似有出家做姑子之疑,且自此再未出过门。传言真真假假的,也没个究竟,我打听时众人纷纷猜测。”广子墨说话间不忘注意顾朝歌的表情,准备发现不对就停了话头,却发现顾朝歌面上毫无意外之处。 他便接着说了下去,“另一传言,是在之后开始传起来的,传的是周国公府周二公子…曾救过落水的顾姑娘。” 短短一句话,却足够致命,要是前朝,她死几次也不够表自己的清白了。如今她可以不死,不过如此流言下,声誉也算是全毁了。 “毁掉顾广两家的婚事,让广家成为了笑柄,顾家、周湛还有我的名声也彻底毁了,一箭三雕,散布出如此谣言的应该是周国公夫人。”顾朝歌听了广子墨的话,顿了顿开口说道,“我想,这位周国公夫人要是被问到这事,怕是要好生委屈一番。” “周国公夫人?”广子墨诧异顾朝歌的反应和说出的话,更诧异顾朝歌给出的答案,“这样的传言对周二公子并不好。” “如此总是有缘故的。”顾朝歌顿了顿,看着广子墨笑了笑,“广大…哥,我得和你实话实说,除去有些莫名的第一个传言不符实际外,第二个传言是真的,我那时意外受伤磕到头掉入水中,周湛确实来救过我,虽然我大哥说没救上来。” “哦…哦。”广子墨听了愣了愣,随后才哦了两声。 他没想到传言竟然是真的。 第二十五章 赐婚 “传言总是传言,总能处理,如今重要的事,范伯母可是听到了传言?广大哥,你又是如何想的?”前世的顾朝歌自回到平侯府就一直生活在各式各样的传言谣言中,她早已习惯了被传,是传言就有许多办法可应对,重要的事也在传言中的广子墨如何想。 “我听到传言,本没相信,只是你既然说是事实,我自然得问清楚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家母已经听到了传言,她老人家的脾气平日很好,只是遇到我的事就总是更容易激动些,不过顾姑娘不用担心,我会负责拦住家母不让她来退亲并说服她的。”今日的谈话,对广子墨来说太过意外,他想不到小小年纪的顾朝歌竟然如此冷静,那一日见面产生的‘还是个孩子’的印象此时只能停留在她的样子上。 顾朝歌顿了片刻,才将之前的事有所删减简短告诉了广子墨,“周家顾家世代相交,父亲原看好这一门亲事,且已经到了商议定亲的地步,只是周家来访当日发生了些意外…” “…周国公夫人本就不想与平侯府结亲,后来这门亲事就不了了之,后来的事你也便知道了,周公国夫人不想与平侯府结亲,却也见不得我们两家结亲,想来周公国也很是生气。”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广子墨沉默了片刻,“你放心,总不会让他们如意。” 广子墨和顾朝歌简短的谈话很快结束,之后他去见了闵氏,谈了不短的时间,顾朝歌再去见闵氏,闵氏面色还算平静。 “朝歌,你不用太担心,这样的事,我和你父亲能处理,等两日就会好了,我今日先去广家见见你范伯母。”闵氏没和顾朝歌多说,交代了一声就出门了。 顾朝歌送她走了就回了玉笙居,换了身轻便的衣物便忙院子里已经长出的药草,因药草少,除去她出府那几日,都是亲手照料。 等出了一身汗,她到底猜不出第一个谣言是谁放出来的。 谣言的事,闵氏说她会处理好,顾朝歌倒真不当心,可她就是想不通第一个传言的目的,也猜不到谁是背后之人。 想来想去,这谣言似乎只是逼顾家广家解除婚约。 顾朝歌猜来猜去,一直没猜到周湛身上,并不知这谣言是周湛在打听清楚广家,特别是范氏的性子后特意让人放出去的。 周湛小小年纪被困在周国公府中,他心中所想的和他现实中能拥有的力量一直相距甚远,可不管他处境多不好,这么多年下来,国公府上下有他的人,做这么一件事并不难。 他放出去这么一个莫名其妙模棱两可的谣言,目的正是为了逼顾家广家解除婚约。谣言没明说广家广子墨如何,却足够让人去猜广子墨哪里不好或者有什么毛病,可间接有损广子墨声誉。而关于顾朝歌的传言,因没有直接证据,就算有所影响,在平侯府有应对后,怎么也不会酿成大祸。 不管谣言真相如何,范氏爱子如命,为了防止爱子声誉受到损害,范氏定然会退了亲事,如此一来,顾朝歌的亲事就不会再轻易定下,正好方便他接手顾朝歌。 周湛想得不错,可惜和他防备的一样,没两天,周国公夫人就动作了,她放出去的谣言之后,他和顾朝歌不用说,广子墨也是彻底成了笑话了,成了接手周湛不愿意负责的顾朝歌的存在。 俗称‘捡破鞋穿’,比他这个‘不负责任’的更不堪。 周国公夫人习惯性的如此不给人后路,周湛本决定这次让国公夫人受受挫折摔摔跤,最少也得摔掉两大门牙的,可惜没等他动作,更没等到平侯府出手一起两面夹攻,她竟然出手为自己澄清了。 周国公夫人这一手来得太过突然,等闵氏从广家出来,被她差去打听消息的就给她回了消息,“…夫人,今日周国公夫人突然去参加赏菊宴了,在宴会上亲口澄清了周二公子救过姑娘是谣言。” “这周夫人是怎么回事?做事怎如此…”闵氏听着一时倒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本来已经准备和国公府撕破脸面大战一回,务必要让周国公府受到教训呢,这突然间这周夫人又跳出来了。 如此一来,朝歌被人白白议论了一回,她还不能在明面上教训周夫人那恶毒女人了? 闵氏气闷归气闷,回了府还是找了顾城商议怎么处理后续的事。 再说同样在回府的周夫人,她心中的气闷一点没比闵氏少,周湛就像是插在她心口上的一根刺,还是得日日看着还需笑对着嘘寒问暖的一根刺,她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彻底毁了周湛名声,影响他往后的仕途再影响他婚事,彻底杜绝他再找到如平侯府这样岳家的机会,却被周国公一句话打破了。 “要不是为了方哥儿,不管周文耀如何说,我都不会为他澄清。”马车内只有周夫人一人,她闭着眼,在马车轱辘的响声中低喃,“都是为了我的方哥儿…” 方哥儿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的欣慰,为了他她可以付出一切,只不过是咬着牙帮周湛澄清罢了,她完美完成了。 她想起昨夜的事,此时还有些恍惚。 派人传谣言时,她做得隐秘,像前一次一般,周公国听到传言时,外头已经传遍了,周国公回来对着她发了好一通脾气,“……平侯府、广家那边我不管怎么传,总归多难听都是应该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周湛扯在里面,他丢了脸面,就是整个周国公丢了脸面!” “国公爷,您误会妾身了,谣言并非妾身所传。”周夫人的愤恨委屈并不作假。 “还说不是你,除了你还有谁,就算不是你,有这样的传言也是你治府不力!”周国公脸色深沉,“你可知道如今是什么日子,在这样至关重要的时候外头竟然传着这样的传言,你明日找机会速速去亲自澄清,万万不能耽搁了。” “既然是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何需妾身去解释,妾身去解释了反而不好。”周夫人面色同样不好看。 “你…”周国公刚要教训周夫人,丫鬟报周国公府大公子周方来了。 周方进屋,不管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请安后立刻屏退了下人,也没瞒着周夫人,面色沉重说出了他急匆匆赶回府的原因,“父亲,母亲,今日齐贵妃突然召见儿子,听其口风,似是想请皇帝给我和三公主…赐婚。” 第二十六章 人选 “什么?三公主?”周国公和周夫人听了失态站了起来。 周方已年满十六,面容更肖周夫人,俊俏又讨喜,比起性子古怪的周湛更得人心,周国公府小一辈的对外都是他应酬交际,可以说,周国公府的希望就寄托在他身上。 对一般人家,娶公主做驸马是好事,可对周国公府的希望来说,并不是好事。 “三公主今年不是才十二,你很快就十七,差了五岁算怎么回事?”周夫人忍不住立刻立刻追问。 “父亲,是三公主。”周方看了周夫人,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才说道,并不在此时解释要是皇家属意差四五岁根本不是问题的道理。 周国公慢慢坐了回去,面色阴沉,“是齐妃还不放心吧?” “儿子也是如此想。”周方点了点头,看着周国公府接着说了一句,“父亲,儿子见过二皇子了。” 周国公就站了起来,“我们去书房谈。”说罢边往外走边嘱咐周夫人,“不要打扰我们。” 周夫人在周方安抚的眼神中,挤出一丝笑,轻声应了声‘是’。 周国公和周方径自去了书房,到了书房也不废话,周国公直接问道,“二皇子可知道了齐妃的打算?” “二皇子并不知。”周方低着头眸光轻轻一闪摇摇头,“不过想来此时也该知道了。” “事情既已到这个地步,再追究之前的失误已经无用,得想办法解决眼下的难题,不到万不得已,你可不能娶了三公主,三公主可是太子胞妹。”周国公脸色灰暗,皇帝最厌烦底下的儿子有党争,旁人只要明面上效忠皇帝尊敬太子就可。 只不过,周国公府却不同,因为周方是太子伴读之一。 这些年,就算郑皇后故去,东宫太子却盛宠不衰,一直受皇帝宠爱信任,依照正常情况,皇帝百年后太子继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作为太子亲近的家族之一,周国公不应有烦恼,更不该不想娶太子胞妹。 周国公反常,究其原因是太子身体不好。 太子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又是郑皇后所出,真正的嫡长皇子,立为太子名正言顺。太子名萧承天,承天承天,从皇帝亲自取的名字就可看出皇帝对他的寄予的厚望。皇帝与表妹郑皇后从小亲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笃定,生太子时却难产,差点没救回来。 郑皇后拼了命生下来的太子,生下来第一口喝的不是奶,而是药。 郑皇后和太子最后还是都熬了过来,只是从此郑皇后静养了好多年,太子从小也是身体孱弱。太子虽然三两天生一场病,到最后也还是被立为太子,从小最受皇帝宠爱,成为皇帝最看重的嫡出皇太子。 太子不负皇帝的厚爱,虽然身体不好,却睿智聪明,即便躺在床上的日子多过健康的日子,连到上书房都是比一般的皇子晚了四年才去,找的伴读比他小了四岁,还影响着二皇子也晚了三年才去上书房学习。 太子去了上书房后,有一半时间是缺席的,可即便如此,上书房太傅夸的永远也是太子。这两年,因为皇帝信任,他开始处理政事,更是赢得了朝堂上下的一致认同。 太子身体弱,在大庆朝影响却不小,有很多医者、丹药师平生的目标只为调理好太子的身体。 太子影响力如此之大,在他人眼中明显是**的周国公近几年却越来越不安,原因无他,只因太子身体一直不见好转,将来若不是太子登基,他们周国公府可不会有好下场。 为了周国公的未来,周国公不可避免的像很多人一般找后路找退路。 周国公府的退路就是二皇子,洛贵妃所出的二皇子萧承世,今年已十八,因为和周方年纪相近,又一直同在上书房念书,私下的交情比和太子更好。 很久之前开始,周国公府上下就过上了明面上和太子亲近,私底下周方亲近支持二皇子的日子。原本一直挺好,前几日却不小心被齐妃发现了端虞,这才有了三公主的事。 齐妃是郑皇后外甥女,是在郑皇后生产三公主难产而死后进的宫,专为照看太子和三公主,一进宫就被封嫔,诞下皇子后便封为妃。 齐妃对太子和三公主视如己出,一心一意为太子谋划,可见不得周国公府这一大助力出现什么变故。 “儿子自出宫也一直再想解决的办法,若能找到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就好了,免得日日…提心吊胆。”周国公所想的,亦是周方想的,只不过他和周国公也不同,因为他心中一直都有办法。 办法是二皇子想出来的。 “为父也是如此想,只是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万无一失的办法。”周国公摇了摇头。 父子两人相对而坐,过了片刻,周方突然开口问道,“方才我回来时看到二弟了,我赶得急也来不及问他,父亲,二弟的手好些了吗?” “废了,我前两日才与他说,不行就让他再学学炼丹药。”周国公摇摇头,“你不用管他,废物,一点用处也没有。” 周方听着周国公的话眼睛一闪,欲言又止的看着周国公。 “怎么了?”周国公就问道。 “二弟今年也十二了吧?”周方问道,“前些日子还说要与平侯府定亲,想不到没定成。” “这事我该听你母亲的,应先给你定了再说他的,那时候只想着平侯府也有些用处…”周国公说着说着就停了,眼睛慢慢发出光彩,停顿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方哥儿,我们怎忘了湛哥儿!” “父亲?”周方满是疑惑。 “我们周家可不止你一个儿子,不是还有个湛哥儿,年岁也正好和三公主相仿,比起你不是更合适。”周国公哈哈笑着,完了敲敲桌子,“倒是有了点用处,只是外头的谣言也得处理一下。” “父亲的意思是让二弟和三公主?”周方一脸惊奇。 “可不是,我一时倒把他忘了。”周国公起身结束乐谈话,“这事就这么定了吧,我先去找你母亲,让她尽快把湛哥儿在外面的谣言给澄清了。你的婚事这几日我也会留意,你母亲那边我也会嘱咐,遇到合适的,得尽快定下。” “劳父亲母亲费心了。”周方起身恭送周国公,嘴角微翘。 第二十七章 恶心 二弟周湛替代他,是再好不过的主意,不管这事最后成不成,都是一箭双雕的事。即打消了齐妃的忌惮,太子这边的关系也没断,将来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登基,他们周国公府都是安全的。 周方自去歇息不提,这厢周夫人很快等到了周国公,周国公简单和她解释了两句,便吩咐她第二天就找机会亲口为周湛澄清。 由此,才有了周夫人亲口澄清的一幕。 在顾朝歌知道谣言时,周湛再次被周国公召见了,周国公见了他自然不会和他说事情来龙去脉,只是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要他务必稳住三公主以便顺利定下婚约。 若周湛和三公主有结亲的可能,周湛在周国公的地位不用说定会发生改变,周湛的未来也即改写。 这一次周国公召见,周湛没像往常一般再被骂,周国公语气虽然严厉,可话里话外,都有了不一样。 周湛对周国公和周方的事,大半都是了解的,他们所想的也猜得*不离十,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以如此方式被扯了进来。 他很意外,却认真听完了周国公嘱咐的话,虽然一切都和他原本的计划偏离,可他不介意换个方式换个捷径前进。 和三公主的事,利弊各半,他更没法避开,便只能尽量找出利的那一面,早日改变他如今的现状。 周湛停止了即将要做的事和计划,听着周国公的话,已经迅速制定了一份新的计划。 因为周湛的配合,事情后来虽然颇有波折,好在最后还是如周国公周方所愿发展,周湛跟着周国公周方参加了一次诗会,认识了三公主。 又过了些日子,周方的亲事极其低调的定下,对方是国子学方祭酒的女儿,是一门很好的亲事,两家都很满意,却未曾大张旗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周国公夫人做出这样的事,不要说她没亲口澄清,就是她亲口澄清,也不能让顾城闵氏消气,闵氏心中那口恶气不出,是没法继续过日子了。 他们平侯府如今虽然不如当年,手里也没有了军权,可也不是任人随意欺凌的。 周夫人为了儿子必须要尽快澄清谣言,很快遇到了同来宴会的闵氏,宴会上的人看到她们两人同时出现,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宴会主人却暗暗叫苦。 这些年,闵氏低调了许多,出来应酬也少有动手的时候,最多不过言语锋利刺过人罢了,可上京的有些年纪的谁不记得年轻时候的闵氏。 闵氏可不是养在深闺中的闺女,出门将门,从小不爱红装爱武装,当年做姑娘时不知道收拾了多少贵女让人哭鼻子。 平日里来参加宴会总漫不经心的闵氏,此次着大红色衣物,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更不要说那一身久违的煞气。比她早来的周夫人看到闵氏的样子,再看看的她的目光,头皮一麻。 周夫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就希望这一天能平顺过去,可惜事与愿违,平日里就与她不怎么对付的一个夫人偏偏提起了谣言的事。“这两日上京关于平侯府和周国公府的谣言满天飞,今日难得看到平侯府夫人和周夫人都在,两位不如趁着机会和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会有人传这样的谣言。” 话语刚落,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两人,周夫人勉强一笑,“都是谣言,也不知是怎么传出来的,都没有的事。” “可不是吗?我今日来就是专程来澄清这事的,你说着传谣言的人也传点属实的,怎乱说一通,我家朝歌听了气的直接去庄子上了,说要去散心,我这做娘的可不能让我们朝歌白白委屈,今日正好周夫人也在,我们两就好好说道说道。”闵氏一开口就是快言快语连个停顿都没有。 “你说说,明明是两个小孩子不对付闹脾气,周二公子顽皮不小心剪了我家朝歌的头发,外人怎就传我家朝歌想做姑子了。再说落水这事,明明是周二公子身边伺候的丫鬟不小心将我家朝歌撞下水,我家老大清风亲自把朝歌救起来的,怎就被人传周二公子跳水救人的。”闵氏噼里啪啦一通说,没等周夫人反应过来又接着说道。 “那丫鬟犯了错还是周夫人亲自处置的,周夫人,您说是不是?” 周夫人面色一下子变了,可闵氏根本不给她机会开口,问了她问题却没等她回答,又接着说道,“唉,这谣言我昨日才听到,一下子就被气到了,我们亲家也是气得不轻,你们说,要不是我们亲家还有子墨那孩子明理没理会这些谣言,这谣言可就要害惨我们朝歌了,到时候我非得找出散播谣言的人好好教训教训!” “可不是!我也是最厌恶这些兴风作浪的人了。”闵氏话一落,立刻得到了在场诸位夫人的响应,谁没受过谣言带来的困扰,若自家的儿女被如此传谁也不能冷静。 “我也是最不喜背后乱说的人。”众人纷纷附和,闵氏猛点头,“我就希望老天有眼,让那散播谣言的人烂了嘴巴,一辈子见不了人!” 说着话,眼睛似笑非笑扫过面色僵硬的周夫人。 大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周夫人,众人静了下,那和周夫人不对付的夫人就开口了,“哎呀,说起来,周夫人,你家老二也太调皮了些,幸亏是侯夫人不计较。” “周二公子今年也有十二了吧,怎还如此顽皮?” “可别说了,我家朝歌如今根本不敢见人。”闵氏叹气。 周夫人满脸僵硬,想张嘴解释,看看众人的目光最终只是勉强笑笑。 她要如何解释,闵氏说时她不打断,她没能阻止就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机会,闵氏说完了她再解释,又有何用,难道她还能和闵氏争辩?澄清是她先澄清的,没说清楚具体原委也是她,闵氏真真假假解释往他们周国公府扣屎盆子,她也只能受着。 宴会顺利结束,闵氏只一战就解决了谣言,顺便恶心抹黑了一把周湛周国公府。 在今日诸位夫人的帮助下,上京关于谣言的主角很快会变成周国公府周二公子。 第二十八章 往事 前一段时间周夫人让人传出来的关于周湛性子古怪的谣言,听到的人还记着,如今再来这给女孩子剪了头发的谣言,周湛立刻成了那面目可憎无可救药的存在。 这一日回去,周夫人少不了被周国公一顿骂。 谣言到底没那么快传到宫里去,齐妃算是接受了周方的提议,三公主最后见到了周湛。周湛到底没彻底长开长高,三公主虽觉他好看没排斥他,却也没怎么喜欢。 等听到传言后,三公主和周湛的赐婚也就没下来。 因周国公和周方的努力,周湛这个备用人选到底没落选,没多久还见了一次太子,和三公主不时也能见上一面。 如此过了一段日子,周湛表现一点点出彩起来,人也慢慢长大,倒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起来,和娇俏美丽的三公主也很是般配。故而两人间虽没被正式赐婚,到底都有了那意识。 对周湛的这些事,在庄子里头却一直关注上京,专门让人打听着上京消息的顾朝歌自然听说了。 她咀嚼着三公主三个字,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公主,皇子这些称呼到底到了她耳边。 因为前世的经历,她对皇家没有任何好感,没有好感不代表她能忽略他们,皇子太子公主最终也会成为影响她影响平侯府的存在。 如今的萧皇帝,和未来即将登上皇位的皇子,也将决定着平侯府最后的未来。 她并不希望周湛能娶到三公主,因为这辈子她想让太子登基。 太子登基,总比洛贵妃所出的二皇子登基好。 洛贵妃为一品军侯洛侯爷长女,祖上不过平王麾下一小将,后来凭着步步算计爬了上来。因平王不喜其功利算计并未重用,后投靠他人。 在洛家人的经营下,洛家慢慢成为庞大的家族,后搭上还是皇子的萧皇帝,自此全力支持他登基,和因为不参与党争降爵为侯府的平侯府成了竞争对手。洛家人最会审时度势,在全力支持皇帝登基后,占着大功劳却急流勇退,因此没受到皇帝猜忌,反而更为看重。 洛侯爷看似赋闲在家,却因为萧皇帝看重信任,位高权重,在上京可谓举足轻重。洛侯爷长女聪明睿智,入宫后就得皇帝看重喜爱,诞下二皇子后更被封为贵妃,与齐妃共同掌管后宫,并养育了文武双全的二皇子。 二皇子从小身体就好,偏爱武学,小小年纪就在军中历练,有洛侯爷保驾护航,在军中已颇具威望。这位二皇子比起太子更会撒娇装傻,皇帝对他的宠爱仅次于太子。 上辈子平侯府出事后,顾朝歌才知道,平侯府一直很忌惮对顾家一直不友好的洛家。洛家祖先当年投靠他人后,一直嫉恨平王,并将平王当做对手。洛家祖先百年后,洛家人也一直记得祖训,又因都是走的武将路子,难免摩擦不断。 洛家忌惮、觊觎平侯府在军中的威望已不是一两日,当年,平侯府差点被冠上谋逆的大罪,洛家洛侯爷是罪魁祸首之一。 当年,因为平侯府反应快速得当,皇帝也怕处置太过军中暴乱,平侯府才得以侥幸躲过一劫。这些年平侯府能平安度顺,依靠的无非还是在军中的影响力,若洛家一直无法拉拢平侯府,他们定会找到机会再对平侯府下手。 上辈子平侯府倒了后,大哥顾清风是留有子嗣的,可爵位到底没落到侄子身上。大哥死后不久,父亲母亲相继去世,本就雪上加霜的平侯府,随着接二连三的祸事彻底倒下。 顾朝歌如今偶尔做噩梦,还是会梦到那一段日子,大哥丧事未办妥,父亲母亲就倒下了,父亲母亲丧事刚过,大哥留下的唯一子嗣,顾朝歌那才六岁的侄子顾和承被拐。 这最后的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大嫂,大嫂那时候什么也顾不上,只知道找顾和承。二哥顾青岩和二嫂也帮忙,也就是那时候,因为一时的疏忽,二哥顾青岩被淹死,而二嫂莫名的被人玷污上吊自尽。 二哥二嫂就那么去了,而大嫂,也就是在那时候,在看到二哥和二嫂的尸首时,忽然发了疯。 顾朝歌永远记得大嫂发疯时那癫狂的眼神和表情。 平侯府传承就那么断了,除了她这个没用的女儿,再没他人。 随后的几年,她一直照料大婶,也一直在找侄子顾和承,可临死,她也没找到她那聪明伶俐的侄子。 大嫂是在她前头去的,走前忽然清醒了一刻,唯一留下的话,就是让她找到侄子。 顾朝歌活了多少年,就找了多少年顾和承,也查了多少年当初平侯府的事, 杀死大哥害得他们顾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周湛,平侯府覆灭后没多久,昔日的平侯府邸转眼就成了周湛的府邸,她用尽一生的算计,在临死前,终找到机会给周湛下了毒,可惜最后却没毒死,她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亲手杀死周湛 二哥二嫂和侄子的事,顾朝歌后来也查了,她查到死,也琢磨到死,可不论她怎么查,最后依旧查不到什么,仿佛那就真只是意外。 可顾朝歌不知为何,面对那少得可怜几乎算不上证据的证据时,她却莫名直觉那是二皇子是洛侯爷的手笔。 顾朝歌每日听着上京的大小事,回想上辈子的事,想了许多许多,这辈子,周湛自不必说,是她最防备最忌惮的,是她不管重生几次只要有机会就要除去的。而洛侯爷二皇子,则是最大的隐患存在,她不能什么准备都不做,更不能让二皇子登基。 若二皇子登基,平侯府将来还是避免不了被覆灭的命运。 让二皇子登基,不如让太子登基,太子能否登基,主要在于他的身体。 顾朝歌带着顾明月顾青岩来庄子散心,在顾青岩做顾明月先生做得不亦乐乎时,顾朝歌一边带着人折腾庄子上的地种药草,一边一个人独自琢磨。 “…太子什么都好,就是身体不好,要是能找到能炼出改善太子的顶级丹药就好了,不知道广大师以后能不能炼出来……” “除了二皇子的皇子……三皇子才没了,四皇子身有残疾,不可能继位,齐妃的五皇子身体比太子还不好,据说还从未有人见过,六皇子,今年才四岁,太小了…”顾朝歌琢磨了两天,发现除了太子再没别人了。 第二十九章 决定 顾朝歌暗自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丹药,找高级丹药师,或者让广大师尽快晋级,我可以帮忙种药草,我种的药草都挺好的。另外就是筹谋了,怎么说也算有先知能力,不能什么作用都不发挥…还有就是军中的力量,这个绝对不能放弃了,大哥必须走军中的路子。” 因为皇家忌惮,顾城将军权交还皇家赋闲在家,可如此退让最后等来的依旧是灭门覆灭,既如此,又何必一退再退,退到上辈子那般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境地。 既然不管他们顾家怎样都要让皇家忌惮,那便真正被忌惮吧,将来有朝一日真有什么,也才不冤枉。 顾朝歌在庄子里陪着撒欢了的顾青岩,看着顾明月一天一个样,学会了笑学会了自信学会了挺直腰板,一个人学着琢磨学着一点点筹谋一点点布置。 她要尽自己所能保护他们的笑容。 “三弟。”这一日,顾朝歌又在庄子田里忙活药草,药草不同种植季节也不同,顾朝歌是一年四季都种药草的,自来到庄子,她每一日不是忙活田里的药草,就是看大哥顾清风之前送给她的书,不然就是不知道忙什么,顾明月和顾青岩每日都在找她。 “三弟,累不累?”顾青岩看着顾朝歌脸上的细汗开口就问,他妹妹三弟的随口叫唤。 “三弟总在忙,我们总找不见你。”比起半月前才来到上京时的样子,顾明月短短时间内已是大变样,搬来庄子后,顾明月越发放松开来,总算去掉了身上那畏畏缩缩的劲头,偶尔还能和顾青岩一样喊顾朝歌三弟。 “不累,写好字了?”顾青岩这小先生当得有模有样,备了戒尺每日按照从前先生教导他的规矩教导顾明月,很是严厉,顾明月每日都有任务,也被戒尺打过。 “写好了,写好了我才许妹妹出来的。”顾青岩板着脸做回先生。 “二哥真厉害。”顾朝歌朝顾明月挤挤眼,夸奖顾青岩,“二哥最能干了。” 顾青岩一下子就笑了,“妹妹也厉害,学得很快。” 顾朝歌也笑了,不同于前世,这一世的顾明月才十岁,什么都还来得及,如今她身体好记性也好,学什么都很快,可不像前世的她,学千字文,她都用了一年。那时的她不管多么努力,她的学识她的处事和真正的千金小姐都差太多,她永远都是她们嘴中的‘乡下女’‘农家女’。 这一世,顾明月定不会再成为他人嘴里的‘乡下女’‘农家女’。 顾明月拉着顾朝歌的手微微红着脸撒娇,“都是三弟和二哥的功劳。” “走吧,先回屋,这日头还大着呢。”顾朝歌看看日头,顾不上手里的活,忙将两人拉了回去,又嘱咐坚持和她一起干活的卉珍夕照休息,一路和顾明月说道,“姐姐,你可想学炼丹?” 这是顾朝歌这些日子考虑的结果,顾明月虽说也许能通过他们的努力,变成勉强合格的侯府姑娘,可这不够,世家姑娘谁没个特别的特长。琴棋书画等顾明月天赋有限,要想出彩也许就一条路可走。 炼丹也讲究天赋,不过顾朝歌却觉得顾明月会有,顾明月年纪虽小,也是种过几年药草的,是完全可以往这条路走的。 “我可以学炼丹吗?”顾明月猛地睁大眼,“炼丹…好像不是谁都可以的。” “姐姐要想学,就和我一起学吧,姐姐是种过药草的,比起一般人可有基础,我们一起从最基础的药草学开始学,弄清楚所有药草的药性,在慢慢开始学炼丹。关于炼丹的书,我这里也有,我们从最简单的一点点学起来,不懂的可以问广大哥。”顾朝歌和顾明月说了她的打算。 上辈子因为各种原因,她从没想过炼丹,也从未接触过,这辈子她却想碰碰。 “我想,妹妹,我想学,我和妹妹一起学!”顾明月思索了片刻,破天荒很快做了决定。 丹药师在她的世界曾是遥不可及不可高攀的存在,如今既有机会,她没有理由不去学。 “好,那我们就一起学。”顾朝歌对顾明月的决定很高兴,“不过,你如今的主要任务还是读书,等过些时日,母亲会请女先生来教导,你平日还是读书为主,有空了再来学炼丹,我先学着,以后都教给姐姐。” 顾朝歌叫着顾明月姐姐,却一点不像妹妹,是完完全全的姐姐,很多时候更像长辈。 “好。”好在顾明月习惯了,也最听顾朝歌的话,她说什么都应。 “三弟,妹妹,我也要学。”听了两人对话的顾青岩在一旁忙开口,满脸焦急,“你们不能丢下我。” 顾朝歌看着他一脸的焦急,眼里的愧疚一闪而过,忙答应,“不丢,不丢,只要二哥愿意,我和姐姐做什么,都和二弟一起。” 其实,顾青岩早已慢慢孤单起来,顾城闵氏有许多事需要忙,不能经常抽出时间陪他。顾家大哥年纪渐长,已慢慢接手侯府的事,还准备谋职,一天忙到晚。顾青岩唯一的伙伴就是顾朝歌,可顾朝歌也已慢慢成长。 顾朝歌和二哥是一直要好的,可渐渐成长的顾朝歌之前已渐渐不再和顾青岩玩儿,顾青岩身边陪着的最多的是小厮丫鬟。 他们是下人,顾青岩是主子,到底不一样,哪里比得上顾朝歌他们。 顾青岩其实对炼丹只是一知半解,根本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听到顾朝歌答应就开心了,只要和她们在一起就好,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参与进去。 三兄妹进屋热热闹闹说着话吃着点心喝着茶,过了小半个时辰,顾青岩记得自己的先生之责,板起脸带着顾明月回了书房继续去认字,顾朝歌也才又出来继续忙活田里的药草,这次她身边就只有卉珍跟着了。 夕照稳重,顾朝歌有更重要的事交代她做。 卉珍性子大胆泼辣,前一段时间一直悄悄给自己做男装,自来到庄子,也学顾朝歌穿起男装,来到庄子日日跟着顾朝歌晒黑后,越发有了小厮样。 第三十章 钻洞 顾朝歌的身体到底是从小娇生惯养的,没一会手心就开始发烫,只能放下手里的小药锄去歇息,又叫了也从没做过太多重活的卉珍歇息。顾朝歌习惯性拿出时时带在身上的书,到一边的墙角坐在木桩子上乘凉。 顾朝歌他们此次来的庄子在上京京郊,离上京不到两个时辰的距离,周围基本都是上京各府的庄子,各家庄子离得不近也不远,庄子上庄户种的东西也差不多,都是供给上京各府的。 顾朝歌前世也来过几次这庄子,顾家这一处庄子唯一的特殊处,就是庄子旁田地不远处就有一处常年紧闭大门的大庄子。高高的围墙,有一半墙上还爬满了不知名的茂盛蔓藤,整日关闭的大门,说没人住却不是,说有人住却从来没有什么声响。 顾朝歌前世没见过庄子里的人,也没有兴趣,这一世再来,顾朝歌也不好奇,只是每日累了就到人家的高墙下乘凉。 日头渐渐偏西,顾朝歌抬头就看到不远处小路上赶来的身影。 那是自她来庄子后每隔一日都要见的人,是她院里一小丫鬟双儿的弟弟,叫双瑞,也是庄头的侄子,年纪好似是十六,小小的个子,最是机灵。 顾朝歌上辈子就认识他,平侯府覆灭时认识的他,那时候平侯府已经彻底倒了,是双瑞,还有和双瑞一样一直跟了平侯府几代人的忠仆们,照顾了她,照顾了疯魔的大嫂。是他们一直不离不弃帮着她找侄子,是他们一直跟着她查真相和她一起报仇。 他们为了平侯府,后来一个一个接连死去,却毫无怨恨,她死时只留下的不多的几人。 她重活了一世,除去一点先知,这也是她最大的依仗幸运。 平侯府同宗亲族,以及依附平侯府里里外外的所有人家,包括下人,重活一世的她清楚知道哪些人不可用,哪些人可用,哪些人可信任,哪些人可托付性命。 双瑞是属于什么呢?属于可托付性命之人。 所以,顾朝歌重生回来,在庄子看到他后,在要用人时毫不犹豫用了他。 双瑞原也是有差事的,隔几日就给平侯府送去庄子里产出的东西,见的人大半是厨房里的人,哪里有机会见到顾朝歌这样的主子。却不想,主子见了他就毫不犹豫给他交代了任务。 双瑞满心激动之余,开始兢兢业业去完成主子交代的奇奇怪怪任务,从几天去一趟上京变成了两天去一趟上京。 见了顾朝歌两三次,慢慢的,双瑞说话就慢慢利索了,看到顾朝歌后跑了过来,也不废话忙报打听回来的消息,“…上京的人传太子又病倒了,不少人很是担忧……周国公府周二公子的谣言这两日少了许多,被压了下去……再有,就是吏部一姓华的郎中因去了流殇阁被家中夫人堵了,在流殇阁门口就打了起来,听说华郎中要休妻。” 双瑞零零碎碎说了许多消息,顾朝歌静静听着,等他说完了才问道,“今日带来的消息比前日又多了些,可有多花铜板?” “未曾,还是只用了三个铜板,依旧给了那个乞丐头,他今日说,往后要是想要什么消息,可提前知会他,他若有办法会尽量打听,只要给铜板就可以。”双瑞回答得仔细,“小的瞧着他们如今对街上的消息上心了,不像前两次,随便听来一耳朵,小的看着那乞丐头有些…” 双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有些不简单吧?”顾朝歌接了他的话,“你看着他们每日腆着脸浑浑噩噩要饭任人打骂,好似毫无出息,可他们既然能在上京乞讨活下去就不会简单。他们最会察言观色,都有一双厉眼,知道什么人能凑上去要,哪些人要离得越远越好,一眼他们就能看穿。你这去了几趟,对他们才只是略微熟悉,可他们对你可早就看透了。” 双瑞呆了片刻,想想似乎确实是如此。 顾朝歌温声继续说道,“往后多和他们学学,好了,我再问你,你可有发现他们说的这些消息有什么特点?” “…就是零零碎碎的。”双瑞想了想也没想出所以然来。 “除了整个上京都知道的消息,他们说的大半是上京城东的事儿,说明他们是在城东活动的,他们乞丐也分底盘的,双瑞,你等着吧,若你一直找他们,我想要不了多久,他们的消息会越来越全越来越细。且不会只有上京城东的消息,慢慢的会有城西的城南的消息的。” 顾朝歌知道上京大半风月场所背后都有大靠山,且一半以上的风月场所或者酒楼还有着其他的作用,这些地方传出去的消息,很多时候会产生无法预测的后果和作用。 顾朝歌既然要筹谋就不能做睁眼瞎,她没法像他人一般用老办法收集各方资料,就只能另辟蹊径。乞丐是她在来庄子上偶然看见突然想起他们可用的,乞丐遍布所有地方,上京更是乞丐最多的地方,上京乞丐比起一般地方的,更多了一份见识。 他们随处可见,无处不在,可谁也不会当他们一回事,也不会避讳他们什么,乞丐无意间听到的看到的经历的知道的消息,比起风月场所酒楼这些地方得来的消息,要杂乱无用几倍,却也更全面,更没有局限性。 顾朝歌想着,抱着试试的心态让双瑞打扮一番去找乞丐头的人去打听新鲜事,不想除去第一次以外,后来的几次消息越来越多越来越全,也越来越准确。 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顾朝歌已经看到了乞丐群的价值。 在将来,那不简单的乞丐头,为此闯出一片天,顾朝歌也不会奇怪。 听了顾朝歌的话,双瑞面露深思,顾朝歌看着就抿嘴笑,“今日到说到这里,先回去喝口水吧,要琢磨你回头好好琢磨去。” 双瑞不好意思笑笑,抓抓头告退,顾朝歌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还不够,这些还不够……” 她还得做更多才可以。 顾朝歌又坐了片刻,才在卉珍的提醒下收起书再次拿起小药锄继续捣腾,捣腾着倒腾着,顾朝歌顿住动作,疑惑回头,看了看就看到右方绿色蔓藤旁站着个孩子。 是个小公子,看着七八岁的光景,正愣愣看着顾朝歌,他身后凌乱的绿色蔓藤后,隐约露出一个洞。 看着像是狗洞,不小的狗洞。 第三十一章 生病 顾朝歌看着这穿得干干净净的小公子,眨眨眼问道,“这位小公子,你是这户人家的孩子?” 卉珍听到她说话,忙停下动作,不打扰顾朝歌的兴致,只在一旁注意顾朝歌不被冲撞。 那小公子直直看着顾朝歌的嘴,顾朝歌看他不回答又问了一遍,边问着边往前了两步,话音刚落,小公子看着她动作惊了一下,忽然猛地转身就钻进了那墙洞。 “哎?”顾朝歌快步过去,却只看到了他那迅速消失的小屁股。 “奇怪了。”顾朝歌蹲下身王洞里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洞那边看出来的眼睛。顾朝歌眼睛一亮,刚要开口,那边的眼睛一闪很快消失了。 顾朝歌哭笑不得,对着洞口轻声喊了两声,看一直没动静就站了起来,和跟过来的卉珍摇摇头继续去忙活,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却不想,后来的几天,她每日都能看见这钻洞而出的小公子。 每日差不多的时辰钻出来静静看着她,她和他说话,他就盯着她看,她一旦走近,立刻钻洞跑。 顾朝歌每一次都哭笑不得,有时打定主意不理他,可他出现的时间越来越早,每次爬出洞口就紧紧盯着她看,她忍不住就又问他话,不过他却从来不回答。 这一日,钻洞小公子又来了,时至深秋,他身上的衣服日日换,逐渐厚实起来,钻洞时就不再像从前那般快了。钻洞出来后他也不拍拍身上的灰尘,就直直站着又开始盯着顾朝歌了。 顾朝歌转回身看了他几眼,决定今天故意不理他不和他说话,出乎顾朝歌预料,这一天,他不像顾朝歌以为的那样早早离开,而是一直呆到她走。 顾朝歌走了一段路回头去看,他还是站在那里。 卉珍每日看着他们两,看那小公子穿得干干净净,衣服料子也好,又住在这周围的庄子,想来不是来历不明的人,见顾朝歌起了兴致,也不搀和他们,每日只一旁沉默看着。 那小公子看过她两次后就没了兴趣,总盯着会和他说话的顾朝歌看。 卉珍看顾朝歌的动作,忍不住疑问出声,“公子?”是不是要回去? “走吧。”顾朝歌转头又往回走了。 自钻洞小公子出现后,她见双瑞的时间就换成晚膳后在庄子外散步消食的时候。面对奇怪又突然出现的钻洞男孩,她有些兴趣,却并没有专程去了解的精力。 在这样的地方如此被豢养,想来和身世有些关系。 顾朝歌回到宅子,用晚膳时就发现顾明月脸色有些不对,忙让卉珍去请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大夫,彻底将钻洞小公子抛在了脑后。 平侯府是有请太医的资格的,若是平侯府主子生病了大半都是请相熟的太医,不过小病小毛病却是用府里一直养着的大夫。平侯府供养的大夫就住在平侯府所属外院中,和府里的奴仆差别只在于他们没有卖身契在平侯府手里,身心都是自由的,不过他们也像世代忠仆一样,是一代代为平侯府看病的,其中还有女大夫。 这次跟来庄子的就是孙老大夫的孙女孙小大夫,医术不错,这次跟着顾朝歌他们以防万一最是合适。 孙小大夫很快被请来,看过顾明月后只说,“…这一段时日气候多变,只是偶感风寒,可以用丹药,也可让我开一副药喝了,不日就好。” “姐姐想喝药还是吃丹药?”顾朝歌松了一口气,转头问顾明月。 “我想吃丹药。”顾明月想了想说道,她是来到平侯府才见到丹药的,为了帮她调理身体,这些日子隔几日就要吃一颗丹药,每一次吃她都特别兴奋。 “那就吃丹药。”顾朝歌早知答案。 “我也帮二姑娘和二公子看看吧。”孙小大夫拿好丹药却不走,还要帮顾朝歌和顾青岩看看。 顾朝歌顾青岩只有配合,孙小大夫仔细看了才点点头,“二姑娘二公子身体都好,只是这两日还是要注意,不防喝些姜汤预防风寒。” “好。”顾朝歌让卉珍送了孙小大夫出去,才和顾明月说了没两句,顾明月就开始赶人,“我没事,二哥妹妹快出去吧,别被我染了风寒。” 顾朝歌和顾青岩拗不过她,也怕打扰她休息就出来了,很快两兄妹前就有了一份分量十足的姜汤。 顾朝歌和顾青岩对视了一眼,乖乖从各自丫鬟手里接过碗喝了。 这一夜顾朝歌睡前还挺好,不想第二日醒来就发现不对,头重脚轻,鼻子也堵了,卉珍看到她的样子立刻去请了孙小大夫。 顾朝歌到底染上了风寒,和顾明月一起浑浑噩噩过了两日才好。 “终于好了。”第三日,顾朝歌和顾明月一起好了,顾青岩看着她们两松了一口气,“你们两都一起病了,怎就我没病呢?” “呸呸,二哥不要乱说话,哪有咒自己病的。”顾朝歌立刻瞪眼,看顾青岩‘呸’了之后才绕过了他。 “三弟,之前孙小大夫才看了,明明说三弟身体很好的,怎才过了一夜也跟着病了?你是不是夜里踢被子了?”顾青岩又绕回了老问题。 “是被我染上的吧?”顾明月很是自责,“早知道我应早点让妹妹出来的。” “不是,一定不是。”顾朝歌摇头,眼睛一亮忽然开口,认真看着他们两道,“我们一起生病,是因为我们是双胎姐妹啊,二哥和姐姐没听说过吗?双生子和一般的兄弟姐妹是不同的,不管两人像不像,他们总是会一起哭一起生病的,我和姐姐就是和他们一样一起生病呢。” “哎,是吗?”顾青岩眼睛一亮,“还有这样的事吗?” “有啊,双生子就是这样的。”顾朝歌肯定点头,和顾明月挤眼微笑。 顾明月明知道她说的是假的,可听她如此说却还是很高兴新奇,看顾青岩看向她,重重点头附和顾朝歌,“二哥,是这样的!” 兄妹三人说得好不开心,等他们离开去书房了,卉珍才和她说这两日庄子里外的事,说完正事后卉珍忽然说道,“对了,姑娘,这两日你病了没出去,我出去时隐约看到那钻洞的小公子站在老地方,好似是在那等你。” “嗯?是吗?”顾朝歌听了就过,没觉那孩子会等她。 可她次日再去田里时,那钻洞的小公子真又出现了,这一次不用卉珍提醒,她都注意到小公子那异常发亮的眼睛了,就好像他之前真等了她一般。 第三十二章 哑巴 小公子看着她,嘴张张合合了一下,以为他终于要开口说话,顾朝歌眼睛一亮忙上前两步去听,小公子立刻闭嘴警惕看着她似乎有些慌张,不过等顾朝歌走近,他却只是紧绷着站立没有像往常一样逃。 顾朝歌看着一扬眉,停下脚步也没靠太近,开口问道,“今日你怎不跑了?” 小公子看着她又张嘴,嘴唇动了动,顾朝歌仔细听着,却没听到任何声音,眉头忍不住一皱。 小公子嘴又动了两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顾朝歌愣了一下,静静看了他一瞬,“你是哑…你不会说话?” 小公子直直看着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就在顾朝歌要放弃时,小公子突然有了动作,他拿出了一直藏在背后的手,打开捏在手里的纸张。 上面有着两行字,笔锋略显稚嫩,却俊秀锋利。 “你这两日为何不出现” “你说话” 两行字两句话。 顾朝歌看完一笑,“字写得真好看,你这两日果真等我了?” 小公子依旧面无表情看着她,没有任何回应。 “你叫我说话,却从来不理我,我以为你不想我说话。”顾朝歌看着又一次哭笑不得,说的话语气轻松,却不知自己双目已露复杂。 因为她的目光,小公子忽然有些烦躁,伸手指了指‘你说话’三个字,定定看着顾朝歌嘴巴,等着她说话。 “又说话,你想听什么?我一个人总自言自语不是很奇怪……”顾朝歌说着说着又闭了嘴。 小公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犹豫了片刻,忽然主动走近顾朝歌,伸出双手蒙住了她的双眼。 顾朝歌这一下是真愣住了,卉珍忙上前,“公子?” 顾朝歌摆摆手让她不用管,拉下他的手,试探问道,“不喜欢我的眼神吗?” 小公子紧闭嘴巴,一脸紧绷移开视线,都不想再看一眼,嫌弃之意明显。 顾朝歌低下头笑了一下,在抬起头说了一句,“是我错了。”到底是她着相了,看到他不会说话,不免就和很多人一般有了怜悯心里。 想来,这小公子平日里已看了太多类似的眼神。 顾朝歌猜得*不离十,这小公子身边的人,一直用类似的眼神,或者用更复杂的眼神看他,他日日看着,早已厌烦了。 这小公子也不管顾朝歌想什么,他只是回头又指了指纸上‘你说话’三个字,催促之意明显。 “恩…不然我给你讲些奇闻趣事好了。”顾朝歌可做不到一个人一直说话,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小公子这次不嫌弃了,不眨眼看着她,顾朝歌想了想很快决定了要讲的。顾青岩心智不变,这些年来,包括未来,都一直喜欢看些奇闻趣事,顾家的人个个都知道他喜好,平日里总爱给他搜罗,顾朝歌听他说多了,也记住了好些。 顾朝歌走到平日坐的木桩子上坐下开始讲,那小公子听着听着就听迷了,不自觉就坐到了顾朝歌旁边,卉珍在一旁看着失笑,也不管他们,忙接着做手里的活儿。 顾朝歌要学炼丹,和卉珍也说过,卉珍知道每个丹药师都有药童,她如今的目标就是做顾朝歌的药童,如今学习种药草的劲头比顾朝歌还好。 在钻洞小公子目不转睛的目光下,顾朝歌说得口干舌燥,看了看天色,“好了,今日差不多就说到这里吧,你这样偷跑出来,回去得晚了家里大人该着急了。” 钻洞小公子的眼神满满都是意犹未尽,不过最后却没耍赖,竟然不像之前一般跑,而是起身向顾朝歌行了叉手礼,动作说不出的好看优雅,比上京一般的世家公子好了不知多少。 顾朝歌一下就笑了,也学着他的样子,认真回了一礼。 钻洞小公子眼睛发亮回身又从洞里钻回去了,顾朝歌理了理那略微凌乱的蔓藤,招呼卉珍回庄子。 “姑娘这两日未曾出现,这小公子也许也怕姑娘再不来了。”卉珍看了看那高高墙院的大庄子,“姑娘,需要去拜访一下主人家吗?” “暂时不忙,听庄头说,他们基本不和人打交道,每日闭门,他们谢客意图明显,我们去拜访也是进不去的。”顾朝歌摇头,顿了顿才自言自语了一声,“那小公子…不会没人看着的。” 那小公子衣着不凡,虽然不会说话,写的字却自有章法,他小小年纪,自然是从小就开始写的。这样精心养着的小公子却不能见人,自有不可说的原因。既有不可说的原因,那不管是小公子钻洞还是和她说话,定然都被人看着。 若有人上门来拜访打招呼,两家人走动也无妨,若没有,那她就保持着萍水相逢的心态即可。 顾朝歌想的没错,那小公子确实有人看着,三个暗卫,不管白天黑夜轮流盯着,只是盯着他的暗卫,任务只是保证他的安全以及让他不要走出庄子太远。 小公子钻洞的时间是有讲究的,是他用过晚膳后其余人去用晚膳的时间,这个时间他一般都是在书房写字看书消食,前一段时间偶然有一日发现的狗洞,他忍不住好奇就钻出去看了看,只是那时候从来没遇到过人。 顾朝歌是他除去庄子里的人外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除去给他授课的先生以外第一个能面对他说话的人。 小公子虽不能说话,却是知道自己姓名的。在先生出现前,他的世界都是安静的,他身边的人只有齐嬷嬷嘴里能发出声音,可她从来不和他说话。他身边的人见了面从来都是比划手势,他不会说话,可他会和哑巴比划手势交流。 先生是在三岁那一年出现的,第一次给他的世界带来的声音,先生和他启蒙开课前,说了他姓什么,后来慢慢的,他才知道人人有姓名。 六岁时,他问了齐嬷嬷,齐嬷嬷给他写了他的姓名,他也终于知道自己姓名。 他姓萧,名承乐。 萧承乐从前最期待先生来上课,虽然先生从未见过他。 先生都是隔着一特殊制作的屏风给他授课的,他能看见先生的样子,先生却看不见他,只能看到屏风,先生就是对着一块屏风教导他,一教导就是五年。 第三十三章 交集 先生姓李,除去一月一休沐日或者生病无法下榻,按寻常先生的进度每日都来授课,每日留下任务,到了夜间就有仆人将学生做好的交到他手里,或写大字或其他,从来没有未能完成的。 李先生看着从未见过的学生,一天天成长,看着他的字、学问一日日好起来,他就知道他的这位学生和他一样,也是从来不过节的,不管是中秋佳节还是过年。 他们都知道这些节气风俗,只是从未参与其中。 萧承乐与李先生同在一片屋檐下,却从未面对面。 萧承乐再见了顾朝歌后,每一日最期待的不再是先生授课,而是听顾朝歌说话。顾朝歌不见了几日再次出现的这一天,萧承乐不止靠近了她,还听到了那么有趣的事儿,他钻回去的时辰比平日晚了一些,他前脚回到书房,齐嬷嬷后脚便来了。 齐嬷嬷每日负责贴身伺候照料他,督促他完成李先生布置的任务,齐嬷嬷是唯一有舌头能开口说话的,也是庄头,庄子里的一切她说了算。虽然齐嬷嬷对萧承乐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庄子里人对他亦是毕恭毕敬的,萧承乐也时常按着自己的喜好决定吃什么穿什么或者做什么,可他清楚知道,那是齐嬷嬷允许才可以。 看到齐嬷嬷进来书房,本满怀激动的萧承乐一下子就平静了,他不动神色的将手里的纸放在一边,坐下静静看着齐嬷嬷。 齐嬷嬷开始比划,毫不例外的是提醒他该写大字了。萧承乐点点头表示清楚了,却一直看着齐嬷嬷的嘴,希望能听到什么。 齐嬷嬷从不在庄子开口说话,对着李先生都是用手比划,萧承乐是她唯一开口的对象,可萧承乐也有两年没听她开口了。 更小时候的事,他记得迷迷糊糊的,可两年前的事,萧承乐却记得清楚,齐嬷嬷说过的唯一的一句话,他更记得清清楚楚…不,应该说,他记忆深刻,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两年前,他六岁,因为李先生,他知道了很多很多的事,他认识且会写很多很多字,他知道他的姓名,也开始懂事记事。 因为年纪小,六岁前,君子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他还未涉及射、御,礼、乐、书、数都是李先生负责教导,射、御却是庄子里一同样没有舌头的黑脸师傅所授。 萧承乐喜骑射,他有自己的跑场、小马匹、小弓箭,自开始学习后每日不间断,本已熟练,有一日却因为小马忽然暴烈从马上摔了下来,还被马踢了一脚。 肋骨断了一根,全身都有擦伤,一直守在旁边的齐嬷嬷第一时间冲了过来,迅速抱起了萧承乐。 因为疼痛,模糊了双眼的萧承乐看到了满脸扭曲的齐嬷嬷张口,干涩沙哑的声音直直冲到他耳边,“不能哭,不要哭,死都不能哭,死都不要哭。” 齐嬷嬷满脸扭曲惊恐看着他,忽然伸手拍向他的脖颈。 萧承乐在疼痛中闭眼,留在脑海的最后一幕是齐嬷嬷的歇斯底里,听着那陌生的又熟悉的嘶哑声,萧承乐感受着眼角的滚烫,被黑暗淹没。 萧承乐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黑了瘦了的齐嬷嬷,眼睛凹陷的齐嬷嬷直直看着他,让萧承乐有些害怕。 萧承乐记得他摔下马,记得身上那难忍的疼痛,醒来却发现不疼了,只是浑身无力。躺了好几天才下了床,出了房间的他发现,院子里本来绿意莹然的树叶黄了,落了一地。一阵风袭来,卷起树叶也吹落了更多的树叶。 风带着凉气,萧承乐抱起了胳膊,呆呆看着那不断下落的树叶,站了很久。 萧承乐问过齐嬷嬷,问过所有他能见的人,却什么也没问到,不管是他摔下马的事,还是树叶为何忽然黄了。 萧承乐只记得,六岁那一年,过得特别的快,那一年,齐嬷嬷开口说话了,此后再未开口。 那一年,萧承乐记住他不能哭,死都不能哭。 萧承乐看着齐嬷嬷的嘴,想她唯一说过的那一句话,“不能哭,不要哭,死都不能哭,死都不要哭。” 他为什么不能哭? 哭是什么?眼睛流泪罢了,按李先生所教导的,世人都会流泪,为何独他不能? 萧承乐抬起手,想摸摸自己的眼睛,下一瞬,他的手就被齐嬷嬷拉住了。 齐嬷嬷看着他,沉沉看着他,将他的手放回桌上,指着桌上的纸笔,提醒他该写大字了。 萧承乐垂眼,乖乖开始写。 写完大字,萧承乐和每一日一样,任丫鬟给他梳洗换衣,按时躺在床上,萧承乐背对着榻上值夜的丫鬟,想着顾朝歌给他讲的趣事慢慢入睡。 次日,萧承乐趁着午间休憩,在书房翻了一会,找出了几本书开始看。 几本书都是杂书,人土风情,各地传说,名人志士都有,萧承乐看得津津有味。等看到某一篇名人志士事迹时,忍不住小拳头紧握,脸颊通红。 萧承乐用过晚膳,拿着写了一行字的纸张,再次钻出了洞,一眼就看到了顾朝歌,眼睛猛地就一亮。 顾朝歌也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萧承乐,看着他发亮的眼睛,挑了挑眉走近站定,看着比她矮了半个头的萧承乐点点头熟捻打招呼,“来了。” 萧承乐习惯性没反应,从背后掏出纸对着顾朝歌打开,顾朝歌就看到纸上写着一行字。 “可否伸出舌头给我一观” 顾朝歌呆了片刻,萧承乐已经收起纸张,对着顾朝歌再次行了一叉手礼,直起腰后认真看着顾朝歌,随即张嘴,吐出他的大舌头。 正微笑准备还礼的顾朝歌,手里的动作僵住,看着萧承乐目瞪口呆。 这是…做鬼脸? 萧承乐收回舌头闭嘴,期待看着顾朝歌,顾朝歌嘴角抽抽,“…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像你这样?” 萧承乐依旧没反应,只是一直盯着顾朝歌的嘴巴。 顾朝歌侧身看看还忙碌的卉珍,“卉珍,来给这小公子吐个舌头瞧瞧。” 第三十四章 炼丹 “是。”卉珍在一旁已经看到萧承乐的动作,答应后快步走上前在顾朝歌身旁站定,张嘴吐舌头。 萧承乐认真看了看她的舌头,再次将目光放到了顾朝歌身上。 顾朝歌看着他的目光最终妥协,飞快吐了舌头给他瞧了。 萧承乐抿着嘴动着他嘴里的舌头,他见过他嘴里的舌头,洗脸时在水中看到的。除去他自己的舌头,他还见过身边或拔了舌头空洞洞黑漆漆的嘴,或只剩下半根舌头的嘴。 这一日,顾朝歌在萧承乐固执的目光下,又和他说了些趣事。完了,又顺嘴说了一声,她第二日不来这里了。 萧承乐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了下去,顾朝歌笑了笑,最后却没说什么。 炼丹药草已经准备好,她打算明日试着炼丹,最简单的丹方,最低级的一级丹药。 因是最低级的丹药,没有贵重的药草,也没有贵重的丹砂五金,只有常见的药草和最常见的炼丹炉。炼丹难,难在它难以捉摸,需要炼丹天赋,有些人各方面都优秀,阳阳五行也不含糊,可最后就是炼不成丹。 有些人各方面也许都不好,可就是能炼成丹。 炼丹,是讲究命数的。 顾朝歌有无炼丹的命数,就在于这一次试炼。 一夜好眠,顾朝歌次日醒来,精神饱满,顾青岩和顾明月惦记着炼丹,也起了个大早。 顾朝歌兄妹三人和往常一样一起用早膳,平日胃口总是最好的两人,今日有些心不在焉,顾朝歌免不了说两句,“你们好好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顾青岩还在蹿高,顾明月是改变最大的人,原本瘦瘦小小的一个,养了两月,白了胖了也高了,也越发像闵氏。 好不容易用完了早膳,顾朝歌深吸一口气往庄子里的临时炼丹房走去,最后,在顾明月和顾青岩眼巴巴的目光中,顾朝歌微笑着亲自把在门口,将他们拦在了门外“别守在门口,该去认字认字该教人教人。” “妹妹!”顾朝歌对他们的叫唤充耳不闻,看了眼李嬷嬷和夕照,见她们点头亲自关了房门,将他们所有人关在了门外。 关了门,在李嬷嬷的劝导声中声音渐渐远去,顾朝歌又检查了一遍,才对唯一带进房的卉珍点了点头。 卉珍满脸严肃点点头。 主仆两人一关就是一个多时辰,时至午间,紧闭的房间门才打开,先出来的是卉珍,一直守在门外的李嬷嬷和夕照立刻就围上去了,没来得及说话,眼睛却巴巴看着卉珍。 卉珍满脸沮丧,几不可见摇了摇头,李嬷嬷夕照面色一变,等看到随后出来的顾朝歌,挤出笑容一个去扶一边,默契略过炼丹的问题。 “姑娘累了吧?” “姑娘饿了吧?” 两人问着扶着顾朝歌,一边往外走,一边细声细语,“老奴已经吩咐厨房做了姑娘最喜欢的……” 顾朝歌哭笑不得,回头瞪了眼跟在后头低头忍笑的卉珍一眼,停下脚步拦下李嬷嬷,“嬷嬷还是先让人去收拾丹房,丹药我虽亲自收了,炼丹房还是要收拾收拾的。” “啊…”李嬷嬷难得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顾朝歌说什么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姑娘炼成丹药了?” “嗯。”顾朝歌微笑点头。 “哎呦,哎呦,大喜事,这次不管姑娘怎么拦老奴,不管怎么处置老奴,老奴也要将这件大喜事报侯爷夫人知晓,小绿……”李嬷嬷喜得语无伦次,“小绿,快去禀告侯爷夫人,姑娘炼出丹药了。” 李嬷嬷喜不自禁,平日里最是稳重的夕照激动得满脸通红,转身就去收拾骗了她们的卉珍,卉珍很快发出了求饶声求救声。 “夕照姐姐,我错了,错了,姑娘,快救救奴婢…” 顾朝歌听着李嬷嬷吩咐小绿,听着卉珍的笑声,看着本来安静的庄子各处响起的笑声,抬头看看天,也笑了。 她有炼丹天赋。 “妹妹,妹妹…”由远而近的喊声,中气十足,下一瞬,顾朝歌已经被抱了起来,顾朝歌听着他‘妹妹你太厉害了,妹妹你真厉害’的夸奖,看到喘着气跑来的顾明月。 “妹妹你太厉害了。”顾明月仰着头看着顾朝歌,激动得满脸通红,围着顾青岩转着重复顾青岩的话。 世家子弟会炼丹,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其家族总会多多宣扬。 顾朝歌有炼丹天赋,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李嬷嬷没想为什么顾朝歌从前没有天赋如今有了的原因,只是一个劲的高兴,还专程请示了顾朝歌,给庄子里的人打赏,庆贺这件大喜事。 这一日,庄子里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李嬷嬷接过顾朝歌交给她让她保存的丹药,像是捧着什么无价宝物,“姑娘放心,嬷嬷定给你保管好,万不会有事。” 夜幕降临,李嬷嬷依旧满面红光,亲自伺候顾朝歌洗漱服侍她歇息,等顾朝歌躺下后,竟像小时候般拍着顾朝歌,“姑娘就好好歇息,往后…总不怕了。” 跟着顾朝歌的人,特别是早早就开始伺候,类似李嬷嬷、夕照、卉珍的她们,自那一趟莫家村之行后,虽然顾朝歌处境好似没任何变化,可她们心中却从未安稳过,就怕顾朝歌有朝一日,失去了侯门姑娘的身份,真变成了那农家女。 她们一直不安的心,在今日顾朝歌炼出丹药后,终于安定下来。 丹药师身份特殊,特别是那些大师,身份尊贵,就算往后顾朝歌的身世被外人得知,以她炼丹师的身份,也不会太惨。 这些日子,他们的心思顾朝歌还是看得明白的,因为上辈子的经历、对她们的印象,顾朝歌虽然没表现出什么,可其实和李嬷嬷她们总隔着一层。今日看过她们兴奋的样子,看着此时李嬷嬷的眼神,听着她说的话,顾朝歌的心不免悸动。 她伸手摸摸李嬷嬷已有着深深皱纹的脸,轻轻嗯了一声,“我不怕,嬷嬷往后也不要怕,万事有我呢。” “哎,哎,嬷嬷知道了,姑娘好好歇着吧,这些日子整日忙着,该累坏了……”李嬷嬷含着热泪没让它落下,忍着哽咽哄着顾朝歌,等她闭眼了才小心翼翼出了房间。 顾朝歌在她出去后,翻了个身,缓缓叹了一口气,才再次闭上眼。 这一次,她是真睡过去了。 梦中没有不安,没有噩梦,一夜无眠。 李嬷嬷有句话说对了,她往后又可以少怕一点点了,她会炼丹,她可以炼丹,她今后可以走一条和上辈子全然不同的炼丹之路。 (话说,这书有人在看吗?) 第三十五章 迁怒 顾朝歌兄妹,在庄子里待得不亦乐乎,闵氏派人催了几次也没回府,直到立冬后顾清风接了老夫人回府。 老夫人被接回,顾朝歌他们自然是要回去的,不过他们接到府里传话时,已是老夫人回府之后。 老夫人出门时间长了,不管是顾朝歌定亲还是顾明月被找回,都还未得消息,回上京途中,顾清风怕她急着赶回去,一路上都未和她说。老夫人看重顾城,最疼顾氏兄妹,回到家没看到最疼的顾青岩和顾朝歌,免不了问。 顾城、闵氏、顾清风才老老实实将近一段时间的事从头到尾说了。 老夫人说是老夫人,其实才五十出头,身体硬朗,骂起人来精神十足,骂完莫家人骂顾城闵氏,颇有恨不能打一顿出气的架势,骂完第一时间要看被遗留在外的顾明月。 “还不快去把我那孙女叫明月的接回来,不知吃了多少苦,那莫家人可有处置了?”老夫人恨极了莫家人,对从小疼爱到大的顾朝歌也迁怒上了,她从前有多疼顾朝歌,知道她不是亲孙女,就多恼她。 顾城忙回了,“莫家人都看着呢,不会出什么变故,若他们不老实,儿子会处置好的。” “要不是为了明月的名声着想,我可不管你们说什么,定要莫家骨血立刻滚出平侯府,她在平侯府受尽宠爱,明月却在外受苦,在那恶毒的莫家人手里不知她吃了多少苦。”老夫人一开口骂就没停嘴,“还定了个不知什么哪里来的婚,哼,现在我也不追究,不管叫得多好听,反正一个农家女一个平民出身,半斤八两!” “要是平侯府的姑娘真定了这样的亲事,我和你们没完,明月的婚事,以后必须由我点头才可以。”老夫人骂得差不多了,气也慢慢顺了些,休息好了后,去接顾朝歌兄妹三人的马车也回到了平侯府。 老夫人第一时间去看的顾明月,搂了搂看到她高兴贴过来的顾青岩,冷冷看了眼顾朝歌,那眼神,让本来和顾青岩一起奔过去的顾朝歌生生停下了脚步。 老夫人在顾朝歌的印象中,都是极疼她的,虽然老夫人有各式各样的毛病,嘴里不饶人,得罪了太多人,可她对顾朝歌却一直很好。 顾朝歌想不到,她第一次面对排斥、不喜、厌恶的眼神,竟然是在老夫人的眼中。 顾朝歌看着老夫人将顾明月拉过去抱在怀里,又看又摸,满嘴的心肝,说她受苦了,骂着莫家人,心疼明月心疼得都忍不住哭。 顾明月害怕又感动,小心劝着老夫人。 顾朝歌僵在原地看着,怎么也无法微笑。 “你这孩子,你以为我老了,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吗,还要我不要担心。”老夫人眼角扫到顾朝歌,眼睛一瞪,指着顾朝歌忽然开口骂了,“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们明月哪里要吃那么多的苦,你鸠占雀巢,明月都回来了,你还不快滚,赖在平侯府…” “母亲!” “祖母!”老夫人接下来的话还没骂完,就被顾城闵氏顾清风顾明月异口同声打断了。 “您别说了,母亲。”顾城满脸阴沉,加重语气说了一句。 闵氏过去抱住顾朝歌,“朝歌,你祖母年纪大了,你别听她说胡话,我们出去。” 顾朝歌回过神来,猛地摇头,紧紧抓住闵氏的手,扬声叫到,“外面是谁候着,还不快扶着二公子去梳洗。” 顾青岩在一旁早已吓呆了,看看老夫人看看顾朝歌,满脸焦急。 老夫人和闵氏这才想起来顾青岩,忙哄着让他出去了。 顾明月帮不上忙,在一边看着,一边偷偷抹眼泪。顾青岩哄出去了,老夫人看她哭,立刻抱在怀里哄,满嘴的心肝,“乖孙女不要哭,以后都有祖母给你做主呢。” “祖母,你不要说妹妹,妹妹对我很好,就是妹妹把我救回来的,要不是妹妹,我说不定已经死了,恳请祖母不要再骂妹妹。”顾明月一听她的话,哭得声音更大,边哭边说,好不可怜。 老夫人听了看了顾朝歌一眼,吐出一口气,“好,好,乖孙女不要哭了,祖母不骂她了。”老夫人再三保证后,才哄着顾明月也下去洗漱。 顾明月走了,还不待老夫人说什么,一直沉默的顾清风忽然对着老夫人跪下忍着怒气开口了,“祖母,孙儿请求您,往后不要迁怒朝歌,也不要再说鸠占雀巢这种诛心的话,朝歌永远是平侯府姑娘,永远是我顾清风的妹妹,和明月没有任何差别。” 顾朝歌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顾城叹了一口气,在顾清风身边跪下了,“儿子也是这个意思,母亲若不喜欢朝歌了,往后不见她便是,再不要说珠心之语了,朝歌是我养大的姑娘,一辈子都是我姑娘。” 闵氏什么都没说,只是跪在顾城身旁,什么都不用说,足以表明了她的态度。 老夫人脸色变幻半响,抬头看了眼顾朝歌,冷哼了一声,“就你们有情有义,你们以为你们如此我就什么都不说了吗?” 老夫人冷冷的眼神扫过顾朝歌,“若不是你还有良心,因为你才找到救回明月,我哪里能容得下你在侯府乱了侯府血脉,一个农家女,哼。” “顾朝歌我今日与你说个明白,往后你可继续做平侯府姑娘,占着平侯府姑娘的身份,却不要指望再像以往一般做真正的平侯府姑娘。不是说会炼丹了吗,往后好好炼你的丹吧,也靠着平侯府定了一门好亲事了,正好你那未婚夫也是个炼丹的,好好和你的夫君去炼丹吧。以后带着平侯府给你的嫁妆嫁出去,也不至于让人家嫌弃你。” 老夫人一字一句,字字伤人,句句诛心。 顾朝歌听完老夫人的话,不管顾城顾清风难看的脸色,屈膝跪下,对着老夫人重重磕头,“我记住老夫人的话了,多谢老夫人厚待。” “朝歌。”顾清风起身拉起顾朝歌,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怒气。 “走吧,无事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看到你,我就会想到明月吃的苦。”老夫人看了眼顾清风,转开脸开始赶顾朝歌。 “是,朝歌告退。”顾朝歌行了一礼告退,顾清风对着老夫人低头行了一礼,一言不发跟在了她身后。 (推荐一本书:二谦《黑萌吃货》给吃货一根杠杆,她能吃下整个地球!) 第三十六章 固执 屋内只留下顾城和闵氏,顾城闵氏低着头不说话,老夫人喝着茶也没开口,屋内气氛低迷。 老夫人喝了几口茶才放下茶杯,也不看顾城闵氏就开了口,“我心里有气,你们再给我摆脸色,我也是如此态度,若你们实在不乐意看我如此,等过了年来春我去庄子里住,反正我也不是你亲…” “母亲,您又何必说这样的话。”顾城大声打断了她的话,叹了一口气,没再说其他的话。 “既然你还认我是你母亲,那我就再多说两句。”老夫人很不以为然,“明月吃了太多苦,在我这是怎么补偿也补偿不够的,往后我会给她撑腰,等她大了,不对,从今儿开始,我就要开始给她看个好夫君,找个家世学识人才都是最好的。” “你们前儿不是来信说,打算给…朝歌定下周国公的二公子吗,如今既没给她定下,正好可以给明月看看…” “母亲,不妥,周二公子和三公主相熟。”顾城再次打断老夫人的话。 “哦,要配公主啊,那咱们就找比他更好的。”老夫人也不在乎,开始想相熟世家的公子哥儿。 等顾明月洗漱回来,就丢开了这事,打发了顾城和闵氏下去,拉着顾明月嘘寒问暖,晚膳也拉着顾明月一起用了,用了晚膳,拉着顾明月问起了从前的事,“听说之前叫小雨,怎会叫这名儿呢?” “满月那日要起名时,因为下着小雨,就叫了小雨。因为是女孩,不和男孩不起排名,我大哥叫莫文,弟弟出生后就叫了莫武,希望他们往后文武双全…”顾明月小心答了。 “你是平侯府千金,叫什么大哥弟弟,他们可不配…”老夫人不悦打断她的话,这一晚,都没放顾明月回去。 顾朝歌和顾明月住一个院子,一直等着她回来,并不知她不回,一直陪着她的顾清风也就一直没走。 “大哥,你快回去歇息吧。”顾朝歌劝他。 “我再陪你等等。”顾清风摇头,想了想才开口,“朝歌,你别计较祖母说的话,她的脾气就那样,你不要当真。” “我知道,也不会多想,大哥也不要多想才是。”顾朝歌摇摇头,忽然叹了一口气,“其实…祖母这样的态度才是正常的,才是对的…” “朝歌。”顾清风打断了顾朝歌的话,一脸不赞同,顾朝歌就没接着说。 这一晚,到底没等到顾明月回来,顾清风派人打听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次日,老夫人院里就传话下来,让顾明月搬到她院子旁的蘅芜苑中,顾朝歌没见到顾明月,只看到了来搬顾明月东西的一众丫鬟和婆子。 自那一日后,顾朝歌再未见到老夫人,也很少再见到顾明月。闵氏之前请的女先生先后到了府中,开始教导顾明月,老夫人又托人找了从宫里退下来的嬷嬷做了顾明月的教养嬷嬷。 本说好要一起学炼丹的顾明月,再没时间精力来学,连顾青岩都轻易见不到她,倒是成了平侯府最忙碌的人。 老夫人不提,大家也都知道,老夫人这是抓紧时间,过年后,老夫人定要趁着各家来往走动,将顾明月正式介绍出去。 这也是闵氏之前的打算,顾明月不管衣服鞋袜首饰等等都需要新添,闵氏也就一起忙碌起来,加之还要和各府走动,不可避免的有些忽略顾朝歌。 年前,应酬走动频繁,顾城顾清风也早出晚归,整日不见人影,只有府里最闲的人顾青岩和顾朝歌日子照旧。 天越发冷,不久还下了一场雪,天寒地冻的,顾朝歌除去看看她院子里的药草,就整日和顾青岩呆在屋里看看书做做针线,偶尔炼丹,日子就这么平静到了腊月。 平侯府上下一阵忙碌,祭祀祭祖开祠堂,这个冬日,顾明月的名字记到了族谱上,正式成了平侯府姑娘。 顾明月知道如此意味着什么,这一日异常激动,趁着老夫人和族人说话,悄悄来找顾朝歌。 顾朝歌在自己的屋子里,看到顾明月后,因为许久未见,不免问东问西,顾明月也有许多话要和顾朝歌说,有许多问题想问顾朝歌,两姐妹急急将要说的要问的说了问了,才相视一笑。 心里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想,姐姐/妹妹还和从前一样,真好。 顾明月心里的话就打开了闸子,“…妹妹,祖母说的我都没当真,她说得不对,我不能多说什么,不过我不会跟着学的,你放心。”虽然老夫人平日里很少说,不过顾明月也听到了几次鸠占雀巢。 更过分的话,老夫人也说过两次,什么说本来妹妹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她的之类的,顾明月不想听这些,却不得不听,听了总觉不舒服。 “嗯,姐姐做得好,祖母她…年纪也大了,我们都得让着她些,她说什么我们听着就是,千万不能顶撞。”顾朝歌拍了拍顾明月的手,“她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好好听她的,等过了年各府之间走动,你就跟着祖母走亲戚。” 顾明月听了顾朝歌的话后,面色犹豫,笑得勉强起来,看着顾朝歌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没准备好?”顾朝歌忙问到。 顾明月面色为难却不开口,顾朝歌追问了她才吞吞吐吐回道,“妹妹,我要是见了人,大家要不相信我们是双生子可怎么办,都说我和母亲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我倒没事,要是大家不相信你也是顾家骨肉可怎么好?祖母还那样…我怕会影响你。” 顾朝歌看着低着头的顾明月眼睛发烫,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往上翘,搂住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我的傻姐姐,你就放心吧,祖母不管在家里如何说,对外都不会多说一个字,在外对我只会比以往更好。” “再说双生子的事,我们家既然说我们是双生子,大家就算有疑虑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上京以前也有长得一点不像的双生子,无事的,你听祖母母亲安排的就好。” 顾明月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一口气呼出来立刻又紧张起来,“妹妹,我怕丢人,如今我好多字还不认识,女先生教的好多我都还没学好…” “噗…姐姐不要当心,谁也不会像先生一样考你功课的,你放心跟着祖母就是。”顾朝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过后忙安慰,又给她说了许多。 因为实在喜欢和顾朝歌说话,顾明月咬咬牙也不回自己院子里了,两姐妹说到深夜,说得实在累了就在一处睡下了。这一夜后,两姐妹算是喜欢上了一起睡,夜间总有说不完的话,说着说着就睡,往后只要有机会就要睡在一处,比真的双生子还亲密无间。 第三十七章 礼物 送完年礼,热闹过完了年,趁着好日子,各府之间开始走动,顾明月也就此出现在世人面前。 听了平侯府的解释,见过顾朝歌顾明月姐妹的没有不疑惑的,可就如顾朝歌所说,平侯府说了,大家不管相不相信,当面都没说什么。 平侯府有两个长得一点不相像的双胎姐妹,由原来的顾朝歌一个姑娘变成两个姑娘的消息传开后,平侯府未来的亲家广家也前来拜访走动了。 广家人口凋零,主子也就范氏广子墨两母子,来平侯府走动,是两母子两一起来的。范氏还未见过老夫人,知道老夫人回来了,来到平侯府自然是先去拜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满脸笑容见了他们,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在正院见了闵氏,范氏也终于见到了顾明月顾朝歌这双生子。 饶是范氏做足了心里准备,看到顾明月的样子还是变了脸色。 闵氏一直注意这范氏的脸色,范氏变脸,她也跟着变了。还强撑起精神闲话,说起了顾朝歌迷炼丹的事,“…这孩子,一看书一捣腾她那些药草或炼丹,就什么都忘了,不知道吃饭喝水不知道休息,只有嘱咐丫鬟看好她才可以。” 顾朝歌听了就不好意思笑笑,范氏听了闵氏的话眼睛倒是一亮,暂且将其他的抛在了一边,“这孩子也是这样吗?和墨哥儿真是一模一样,我们墨哥儿也是如此,我每日都得盯着,有时出门一趟还总不放心他。” “墨哥儿也如此?”闵氏眼睛也一亮,忍不住看向一脸正经却红了脸的广子墨。 被各自的母亲打趣的顾朝歌和广子墨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同样的表情。 话题打开了再聊下去就好了,范氏闵氏说了许多话,顾朝歌会炼丹,让范氏很是欢喜,虽然顾明月的样子,让她的笑一直有些勉强。 范氏回到家中就看到了嬷嬷专门给她看的回礼,范氏和闵氏聊着,嬷嬷也和平侯府的嬷嬷闲话,此刻满脸笑意捧给范氏看,“夫人,快看看,都是按着您的尺寸做的,前一段时间顾姑娘身边的李嬷嬷专程来问过奴婢,今日和她说话,才知这是顾姑娘亲手给你做的。” “我看看。”范氏眼睛一亮,接过顾朝歌亲手做的鞋子、腰带等物,看着针脚细密的绣花鞋,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这孩子就是招人疼,平侯府出身总是不一样,那气度眼界就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比的。难得的是这么懂事,明明是低嫁,却半点架子没有,对我亲近尊敬不用说,主要是对墨哥儿好,那眼神我看着高兴。”范氏真心实意满意顾朝歌这个未来儿媳,更喜欢她。 “可不是吗,和我们公子正配。”嬷嬷也高兴。 范氏抚摸着鞋面上的花,忽然叹了一口气,“只是,嬷嬷,我这心里总不安生,那孩子千好万好怎么就长得不像闵姐姐呢,她那忽然冒出来的姐姐,一下子占了长女之位,还那般像闵氏……说是双生子,却一点不像。” “夫人,应不至于的,您不要太担心。”嬷嬷的劝导,对范氏并不管用,她想了又想,想得一夜未睡,早起做了决定,叫来嬷嬷秘密吩咐了。 “快派人去查,查查看她们姐妹是怎么回事,一定查清顾二姑娘是不是顾府骨肉,我的墨哥儿既高攀了顾府姑娘,就必须是顾家真的姑娘。记住,一定要小心,万万不能露了痕迹。” 等人下去了,空荡荡的房间中,只有她低低的自语,“…墨哥儿不是不知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都能配上的…” 同一时间,顾朝歌也在看广家送来的礼,准确的说是广子墨送给她的年礼。 一看惊喜,二看,顾朝歌就再停不下来。 广子墨给顾朝歌送了他自己写关于炼丹的的手记,是他自己总结的,不管是顺序还是其他,都比去看零散书本要好太多,由简到难的单方,炼丹要领都涵盖了。除去手记,还有他手抄的书,都是他认为最好的丹药书,因为是家传的孤本,他就抄了送来。出去书籍,炼丹所需要的零零碎碎东西,也给顾朝歌准备了一整套。 他准备的齐全,顾朝歌只看了个开头就知道,他送来的书看了定然受益匪浅,比跟着炼丹师傅学习强几倍,看完这些,她进阶中级丹药师,不过时间问题。 顾朝歌看着书不免动容。 广子墨也希望顾朝歌喜欢他准备的年礼貌,两人自那一次为了流言见面后再未见过面,可‘平侯府’经常给广家送东西来,基本都是药草,送来的总是一个人,说是代表平侯府送东西,可他看到送来的东西就知道,那是顾朝歌让人送来的。 种类繁多的药草,零零碎碎辅助炼丹用的东西,几天一送,都是些他正能用上的好东西,价值却平常,收了也不会有负担。除去给他送的,还有不少给母亲的,也都是些平时的却异常贴心的东西,如此也让母亲对这门亲事再次欢喜起来。 再后来,他收到了几颗丹药,最最平常的低级丹药。送丹药的小哥说,他们姑娘也有炼丹天赋,他就知道那是顾朝歌炼的。 顾朝歌对他如此用心,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后来,他抽空开始整理,忙到年后总算准备好了他想送的年礼。 他送了顾朝歌一箱子书,还有一箱炼丹所需的东西,顾朝歌给他送了几箱子药草,都是关于炼丹的。 也就是如此,两家大人都知道他们的来往,却从不阻止。 过了几天,范氏这边还没查出什么,闵氏带着顾朝歌来广家拜访了。 顾朝歌见了广子墨,眼里都是亮光,满是崇拜热络的,带着崇敬,和范氏寒暄完,就开始和广子墨说话,一说就没完。 顾朝歌自看了广子墨给她的书和手记后,就无法自拨,从前不知道的不明白的,一下子懂了,这一看就没停,白天看,晚上还熬夜看,没日没夜的看了几天,就看完了一遍,这一次来广府是她催着闵氏的。 她带着满肚子的问题,就是专程来找能答疑解惑的广子墨,这一开始说上就顾不上其他。 顾朝歌做事历来一心一意,广子墨亦是如此,说起炼丹之事,两人几乎是同时忘乎周遭的一切。 范氏和闵氏寒暄了片刻,再回头看两人,不约而同的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第三十八章 感应 顾朝歌广子墨两人一直请教谈论,两人之间的陌生随着谈论很快消融后,越发忘了时间和周围。 你说我听的,两个时辰后,陪着他们的范氏和闵氏再找不到说的,上了点心后,范氏和闵氏开始做针线,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听着顾朝歌和广子墨说话。 两人都差不多的状态,丫鬟端点心到跟前就吃,端茶来就喝,不端到他们跟前的就完全看不见。 闵氏看着顾朝歌明亮的双眼,觉得这门亲事订得真的挺好。 范氏看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神采奕奕的广子墨,眼神柔软,再看顾朝歌眼神就柔软起来。 本未打算在广家用晚膳的闵氏,因为顾朝歌,在广家用了晚膳。 被强行打断说话的顾朝歌和广子墨,意犹未尽闭了嘴,一个微微脸红一个故作镇定向两位母亲请罪,随后,不约而同满含歉意离开了片刻。 两个傻子,这一日说了太多话,喝了不少茶水,却都忘记如厕,被打断思绪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窘迫情况。 食不言寝不语,晚膳时,顾朝歌和广子墨总算闭了嘴,闵氏和范氏耳边总算清净了片刻。 用了晚膳,再次在花厅落座,范氏和闵氏更加亲近无需说,顾朝歌和广子墨之间也一下子亲近了。 天色渐暗,正当闵氏准备告辞时,原本一直陪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顾朝歌脸色忽然难看起来。 广子墨先发现了她的异常,急忙问道,“顾姑娘怎么了?” 范氏闵氏这一看吓了一跳,闵氏起身忙过去,“朝歌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顾朝歌揪着胸前的衣服,只瞬间就出了一头的冷汗,看着闵氏皱着眉,“母亲…我突然觉得很难受…” 话音未落,顾朝歌直直往前载,瞬间落入闵氏的怀中。 “朝歌,朝歌…”闵氏抱着昏迷过去的顾朝歌脸色一变。 范氏广子墨有一瞬间的慌乱,片刻后才冷静下来,张罗着很快让顾朝歌躺到客房请了大夫。 大夫来了,诊脉诊了好一会,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看脉象并无大碍,按理不该昏迷不醒…” 闵氏自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正要再去请其他大夫,丫鬟却报平侯府那边来人了,行色匆匆似是有急事。 闵氏边让人去请大夫边让平侯府的人进来,一看到来人脸色也变了,来人是她院子里的大丫鬟。 “夫人,大姑娘被人从假山上推下来摔晕过去了,夫人快回府吧。”平日最是稳重的大丫鬟此刻脸色苍白。 “什么?谁推下来的?”闵氏猛地拍了一下桌站了起来,杀气腾腾。 “是……,夫人快快回府吧。”丫鬟犹豫了一下,最终没说出来。 “这就回去,朝歌…”闵氏这才想起来也同样在昏迷的顾朝歌,脚步一顿立刻吩咐道,“你们二姑娘忽然昏迷了,现在也昏迷着呢,得一起回去。” 说罢转头就向闵氏告辞,“范妹妹,对不住了……” 那大丫鬟和众人一起将顾朝歌背了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忧心忡忡,“夫人,二姑娘怎会也昏迷,是何时昏迷的?” “突然说难受后就晕过去了,就半个时辰前。”闵氏匆匆答道。 “半个时辰前?那不是大姑娘晕过去的时候,大姑娘也是那时候晕过去的。”丫鬟脸色微微一变。 “一起晕过去的?”闵氏脚步一顿,面色微妙。 “一起吗?二姑娘在这里,大姑娘在府中,怎会…”一直跟在后面的范氏满脸狐疑,说道这里眼睛忽然一闪,“不对,闵姐姐,双生子有时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她们姐妹?” 顾朝歌顾明月长得一点不像,平侯府说他们是双胎,她却一直不信,可眼前的一切又是什么。她做姑娘时听过类似的事,说两双胎姐妹,从小就有感应,小时一起哭一起笑,分开多远都无用,姐姐有什么妹妹都知道,生病都是一起生病,后来,妹妹生了重病去了,本来没病的姐姐无病无痛的竟也就那么跟着去了。 这件事那时候传了很久,说的都是双生子的奇妙。 范氏说完话思索,没发现闵氏听了她的话,面色变得很是奇怪。 闵氏带着顾朝歌匆匆离去,留下忧心的范氏和广子墨,广子墨一直皱着眉头沉默,也不知想什么。范氏也心不在焉,总想着双生子的事。 “墨哥儿,看来顾家两个姑娘真是双生子……”好半天,范氏才开口说了句。 广子墨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次日,范日让人传话,停了查顾朝歌的事儿。 同一时间,平侯府一片寂静,只一晚,顾朝歌和顾明月的双生子感应,已经传遍了整个平侯府。 无缘无故忽然昏迷的顾朝歌,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在李嬷嬷和卉珍喜极而泣中,看着守在一旁的闵氏开口问了第一句话,“姐姐怎么了?” “姑娘…”一旁的李嬷嬷眼睛一红,还没回答就被打断。 “大妹妹醒了!”是顾青岩的声音。 顾朝歌侧头看过去,看到了离她不远的顾明月睁开了眼。 顾城闵氏、顾清风看着先后清醒的顾朝歌顾明月,一脸惊喜,夹杂着一丝丝微妙。 醒来的顾朝歌和顾明月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看着对方,心中复杂又微妙。她们都想起了在庄子里的那一次风寒,两人也一起病过一次。 “说你们是双生子,你们就真做了双生子…都吓到我们了。”闵氏含着泪拉起她们的手,“既然上天注定你们是姐妹,双胎姐妹,你们就要好好做姐妹,相互扶持,一辈子相亲相爱。” “母亲,我们会的。”顾朝歌和顾明月相视一笑,抓住对方的手,异口同声。 这一刻,她们感觉到的不止是亲近,还有那种来自血脉的相连,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仿佛她们就是同一人。 一直等着消息的老夫人得知顾明月清醒过来后,松了一口气,随即,一个人静静坐了许久。 在后来,老夫人虽然对顾朝歌还是不及以前,可到底没在顾城闵氏前指责过顾朝歌,对她也没那么排斥了,碰到了顾朝歌请安,她也没不理不睬。 第三十九章 大嫂 顾明月顾朝歌相继醒来,顾朝歌本就无病无痛,醒来后并无事。顾明月摔得不轻,吃了丹药后,伤也好了七七八八,只再养养就好。 两姐妹都醒来,大家也就终于有精力来追究顾明月被推下假山的事儿了。 去广家找闵氏的丫鬟那时没说是谁推顾明月,原因无他,只因推人的是顾清风的未来小姨子。 顾清风小时,就被还在世的祖父定下了婚事,订的是老朋友的长孙女。顾朝歌对未来大嫂是最熟悉不过的,大嫂姓任名婉容,人如其名,最是委婉贤淑不过,因从小订婚,和大哥也时常见面,感情比一般的夫妻好很多。 顾朝歌上辈子回到顾家时,大哥和大嫂已经成亲,也没发生过大嫂的妹妹推人的事。 过了年,众人都长了一岁,顾朝歌顾明月十一了,而顾清风顾大哥已十七,比顾清风小了两岁的任婉容年方十五,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正处最美丽的成长时期。 顾朝歌这辈子第一眼看见的大嫂,美好得让顾朝歌喘不过气。 想起上辈子疯魔后的大嫂,顾朝歌的气息微微有些不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这时任夫人已经带着两个女儿和闵氏几人见完礼,正满脸真诚道歉。 “…真对不住,是我教导不力,才出了这样的事儿。”任夫人以美貌出名,明艳不可方物,是位继夫人,大嫂任婉容并不是她的亲女,站在另一旁,年方十三就和任夫人一般夺目漂亮的任婉淑才是她亲女。 任家长孙媳即任婉容母亲是个温婉温柔的女子,嫁到任家相夫教子本很好,却在临产前知道了丈夫在外被一小吏之女迷倒的事。 气急攻心导致早产,经两天两夜后产下任婉容后,来不及看一眼任婉容就永远闭上了眼。 一世英名的任老太爷,为此打断了长孙的腿,一个老太爷亲自将嫡长孙女抱到他跟前养着。 不管任家如何劝说,几乎被任老太爷打死的长孙,拼着命不要也要娶那小吏之女。长达一年的孝期没让他打消娶的念头,反而不顾一切,在嫡妻孝期满后不管不顾迎娶了那小吏之女。 这小吏之女就是如今的任夫人,当初她虽说是被正妻之礼迎娶的,却连任家大门都没能进去,成了整个上京的笑话。在所有人的笑话中,她跟着丈夫前去外放之地,一去就是十年。 这十年,她生下任婉淑,又生下两个儿子,在任夫人位置上稳稳坐着,丈夫任冲甚至没有一个小妾通房,至今只守着她一人。丈夫任冲是被任老先生亲自教导长大的,能力学识一流,虽在娶妻一事被人诟病了一辈子,熬了几年,靠着自己的能力还是稳稳升了上来。 任老先生去世后,他也终被调回上京。 他没看过几眼的长女任婉容长大了,和他生疏得除了一个称呼再无其他。任老先生一直亲自教养的任婉容,在他临死前拜托给了老朋友,给她定下了顾清风这未婚夫。 任冲带着他的妻儿回到任府,任老爷老夫人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更因为十年阔别,默契忘了那些不堪的往事。 忘掉过去粉饰太平过平安的日子,他们都做得很好,除去面对那些往事留下的任婉容。任府嫡长孙女,原是任府唯一的小主人,谁人敢怠慢,可自任冲一家子回到上京,不过三四年光景,上京再无人看到过她。 自任老太爷、任老太君去世后,任婉容并一直守孝少有出门,自任冲一家人回府,更是连自己的院子都少出,只有和她一直交好的人去找她,比如闵氏就时常去看她。这几年,上京已只知才十三岁就被暗中称为‘上京第一美’的任婉淑。 任婉淑小小年纪,美名却远播,每出门一次,总能引起人注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亦更宽容些,这些年她得了不少夸,连同任老太爷任老夫人也慢慢偏爱她了,更何况从小对她视若珍宝的任冲任夫人。 任婉淑回到上京后,一开始对上京满是憧憬,过了两年就淡了,倒是对整日不见踪影的嫡长姐起了兴趣。 任冲任夫人从不会去找她,平日里也从未提起过她,可每一次只要这个嫡长姐一出现,或者有人在他们面前说起她,两人就会沉默下去。 那一种沉默,带着一种不容触碰的禁忌。 任婉淑近年来想尽一切办法到任婉容面前,掺和到她的生活中,连带着对任婉容的未婚夫顾清风也起了兴趣。 任婉容许久未出门,今年却是要出门的,就算不去其他地方,平侯府也是要走动的。往日闵氏喜欢她,小时还常常接她到府里小住,等年纪慢慢大了有了避讳,才慢慢不在平侯府留宿。 平侯府算是她半个家,后来祖父祖母去世,她守孝再加父亲继母回上京,才减少了到平侯府的次数。不过,她不来平侯府了,闵氏还是时常去任府看她。 今年,顾清风已十七,而任婉容也已是十五,按照惯例,最迟明年就是他们正式议亲的时候。任婉容不能再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年后,任老夫人带着任婉淑和世交亲戚往来,她也准备前去平侯府。 任婉容本打算提前送了消息,次日再去平侯府,任老夫人却让人传话,让她做好准备,准备次日带着她往庙里去为祖父祖母吃斋祈福。 去庙里吃斋祈福,是每一年都去的,去七七四十九天,任婉容想了想便决定当天前往平侯府。因为和平侯府关系不一般,她也不在乎有没有提前送了消息,带上东西就出门了。 任婉淑这些日子一直注意着任婉容,她破天荒出门她自然很快得了消息,知道她是往平侯府去的,眼珠转了转立刻就有了主意。 最后,任婉容就在平侯府门口碰到了任婉淑,任婉淑和任婉容打了招呼,还直言也要和她一起去拜访平侯府,就在平侯府大门口,任婉容未能拒绝,就与任婉淑一起进了平侯府。 第四十章 争夫 好巧不巧的,闵氏这一日正好带着顾朝歌去了广家,任婉容身份不同,是老夫人亲自接待的她们姐妹。老夫人本来要让人去找闵氏回府的,要吩咐人时忽然又改了主意。 闵氏和顾朝歌不在,正好是顾明月和未来嫂子亲近熟悉的好时机,老夫人想着就改了主意,传顾明月来后,还特意让她好好和未来大嫂好好相处。 她再心疼顾明月,年纪总是大了,顾明月真正的靠山还是顾清风和未来大嫂,和任婉容关系好是最好不过的。 顾清风和任婉容小时最熟悉,长大了有了情怀了却再没见过面,老夫人也让人传了顾清风。顾清风和任婉容见了面,和平常未婚夫妻一样红了脸,不过两人之间的那种温情流动,却也是别的未婚夫妻没有的。 老夫人笑眯眯的很是高兴,多聊了几句,才让他们下去了,顾明月顾清风作为主人家作陪。 任婉容是第一次见到顾明月,除去第一眼看见顾明月时神色有些异常外,再无其他异常。顾明月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任婉容这个温柔美丽的未来大嫂,对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任婉淑也觉好奇。 顾明月跟着老夫人、闵氏也算是锻炼过了,这一次接待任婉容姐妹很是妥当,一个没冷落。顾清风纯粹作陪,只在一旁听她们说话。 他们几人中,唯一不得劲觉得不好的就是任婉淑。 因为她发现,她这个长姐的未婚夫,除去第一眼看到她时眼里闪过惊艳外,之后竟再无异常,眼里竟只有他妹妹和任婉容。 到哪里都吸引了无数眼睛的任婉淑,年仅十三,却早已见了许多人,上至王工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只要是男人,特别是年轻男子,谁不是见了她就再移不开眼。 她看着他们的嘴脸,每每鄙夷外,也不免沾沾自喜。 她这一次闹着一同来平侯府,也有着点小心思。她见不惯长姐那仿佛什么都不能让她变脸的样子,见顾清风前,她还烦恼着,若未来姐夫看到她移不开眼,她要如何应对。 虽不厚道,可她生得美貌不是她的错,未来姐夫看她移不开眼也不是她的错,只要不出更大的丑事就行。 任婉淑想了太多,隐藏着少许的愧疚,未曾想,除去第一眼外,这未来姐夫竟然再没多看她一眼,眼里只有长姐。 任婉淑很是气恼,又心想他不是瞎眼了,就是道貌岸然装模作样了。 任婉淑有一搭没一搭应着顾明月,看任婉容诚心实意对顾明月的样子,想着之前听到的传言,心中很是不屑,面上故作天真感叹。 “长姐和顾妹妹倒是投契,有这许多话说,我都插不进去。”任夫人之前猜测,顾明月顾朝歌这对姐妹花该是抱错了,顾明月之前还不知被养在哪里,哪来的好教养,任婉容和她投契就是同样没有教养见识。 顾明月瞧不出满脸笑意的任婉淑在嘲讽,还真心实意拉过任婉淑,努力找些她感兴趣的话题。 任婉淑面对这样的顾明月只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无力得紧,应付了片刻就再没耐心,看顾清风一直在一旁耐心相陪,眼珠一转提出要到园子里走走。 顾明月就劝道,“任二姐姐,外头如今还冷着呢,还是屋里暖和些…” “我就是觉着屋里闷。”任婉淑打断顾明月的话,巧笑兮然转向顾清风,“姐夫,就让我去园子里看看吧,梅花不是还开着吗?” 顾清风也犹豫,任婉容想不到她会如此,满脸为难劝,想不到最后也劝不住,顾清风不忍看她为难,就吩咐人去准备,应了任婉淑这客人的要求。 任婉容满脸歉意,任婉淑却没见到,只不时睨两眼顾清风,满心满眼都是不以为然,心里默想,“…还以为真是什么正人君子,想不到和其他人没两样,我才开口说了两句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提出要逛园子的是任婉淑,到最后兴趣缺缺的也是她,反倒是顾明月和任婉容、顾清风都兴致勃勃。 任婉淑看着她们就又气闷起来,最后还硬是爬了假山,最后却以失手推了顾明月摔下假山收场。 任婉淑原只是不耐烦顾明月接近她,觉得她粗鄙又脏,看她要靠近条件反射推了一下顾明月,想不到顾明月一下子摔晕过去了。 任婉淑被娇惯着,平时再刁蛮也只是十三岁的女孩子,瞬时就吓哭了。 任婉容来不及安慰她,只前前后后忙着,还到处替她致歉,让人回任府通知府中之人。任老夫人任夫人第一时间上门,还诚意十足带了高级丹药。 到底是要做亲家的,老夫人闵氏等人就算多大的火也只能忍了,听大夫的话用了他们送来的丹药,等顾明月脱离了危险,任老夫人才回府,只留下任夫人和任氏姐妹。 顾明月顾朝歌醒了,再提事发原因,任夫人道歉的诚意十足,“…真对不住,是我教导不力,才出了这样的事儿。” 顾明月醒了,任婉淑就不怕了,少有和他人道歉的她,道歉时满脸的委屈,让顾家人看着很是不舒服。反倒是任婉容,真正是愧疚得不行,一夜未睡满脸憔悴跟着致歉,老夫人看着她的样子也心疼,只能将这事揭过不提。 老夫人、闵氏真心疼任婉容,反过来安慰任婉容,让一旁被冷落的任婉淑又不平起来。 任婉淑回家安静了几日,突然开始常常在任冲任夫人面前提起顾清风来,满是好奇的打听,双眼发亮,还不时去找任婉容说话,也总说起顾清风。任冲和任夫人从小对她宝贝得可以,一开始以为她好奇也未说她。 想不到过了几日,任婉淑竟然吐露出想代替长姐嫁到平侯府的意思来,这一下任冲任夫人都惊动了,忍着心疼头一次骂了任婉淑。 任婉淑原本只是玩笑,只为让任婉容动容,这一骂倒骂得真委屈上了,开始真有了要替长姐出嫁的心思。 一时间,任府上下都头疼起来。 没过多久,连在庙里吃斋抄经的任婉容都听到了风声,气得差点没差点厥过去。 第四十一章 再遇 平侯府这头对任府这一边的动静,却是毫不知情。 他们都在想顾朝歌顾明月这对假双生子之间的感应,满心疑虑,拿不准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连顾明月自己,都好些天了,每次看到顾朝歌还觉不可思议。 只有顾朝歌自己,知道后惊讶了一番就平静接受了。 因为这件事,老夫人对顾朝歌的态度又变了些,不再有意无意阻碍他们亲近了,对顾朝歌的态度虽依旧不冷不热,私下和顾明月说话时还老样子,却开始默许她们姐妹走动了。 顾明月顾朝歌之间的感应奇事,平侯府并没特意拦了消息,没过几天,上京好多人家都听说了她们姐妹的事,这一下,倒是一下子对她们姐妹身份有所猜测的都停了想象讨论。顾朝歌和顾明月姐妹的身份如平侯府所愿,被大家好奇热议着接受了。 一时间,平侯府宾客盈门,抱着好奇的后宅夫人姑娘没事都来走动,各府的请柬也猛然增多了。 上京什么都不多,就是权贵人家多,大街上随便拉住一个人,都可能和哪家权贵人士有点关系,平侯府在上京低调了多年,对忽然上门拜访的贵客们只有一条接待的路。 几天下来,平侯府上下算是没了清净安宁,本要好生将养的顾明月也不得清净,闵氏看着不是办法,最后拍板决定让她们姐妹依旧带着顾青岩到庄子里去。 顾青岩虽然情况特殊,平侯府却没有一味拘着他的,平侯府客人多了,他也时常会见到,虽然不能像平常人一般相交,只要客人不故意为难逗他,他碰见客人也就无事。不少上了年纪的客人,看到心思单纯的他,还会因为喜欢多和他说几句话,送些随身的小礼物。 这些礼物能随身被这些贵客戴着,也就不是平常物件,顾青岩懂事推辞了不少,依旧收获颇丰。顾城顾清风看着他几天之内收到的礼物都相对无言。 顾清风不得不再次和顾青岩强调不能再收礼物,也更加注意着他。 说来,随着顾清风一日日长大,对顾青岩这个特别的弟弟,说是哥哥,有时比顾城更像一个父亲。 不用顾城闵氏多说,他早已将顾青岩当做他一辈子都需要关照关怀的人,清楚知道对这个弟弟,要比自己未来的子女还要上心,因为他要负责起这个弟弟的一生。 虽然青岩一直孩子气,他也一直希望,顾青岩能随着时间推移,能一年比一年更懂事些。 他对青岩宽容,却又严厉,青岩一团孩子气,却还能见外客,顾清风有很大功劳。 闵氏知道顾青岩这边的状态,他们兄妹感情也好,就直接决定让他一起去庄子里了。 天气已渐渐回暖,去了庄子照顾好了,也不会冻着他们,还能让他们清净。 收拾准备了一天,二月初,顺着春风,他们又回到了庄子中。 这一次回来,东西更多,随行的人也多了许多,女先生、教养嬷嬷都跟来了,除去专程教导顾明月的,有些顾朝歌也要学。 顾青岩依旧还担当顾明月先生之责,再次开始了不亦乐乎的先生旅程,顾朝歌也开始抓紧炼丹。 她如今已能炼二级丹药了,虽说还是低级丹药,进步却不算慢,连广子墨这个未来大师也夸她天赋好。 顾朝歌关在庄子里炼丹药一些日子,一直到了收年前种下的药草时节才再次往田里钻。天越发暖了,也到了种新药草的季节。 收药草顾朝歌是不亲自动手的,收好了简单处理了一下,一半留下,其余一大半做主都送去了广家。 顾朝歌对广子墨炼丹的支持,一如既往。她亲自看着或亲自种下去,收上来的药草,可比市面上的药草好太多,广家虽然也有药田,不过对丹药世家,药草永远不会嫌多的。 广家收到药草后,自然只有感谢,还回了差不多的礼回去。广子墨早些日子就开始准备的书籍等等也一同送了回去,还不忘让送药草的人转达谢意,说是顾朝歌送来的药草很好,比一般的药草都好。 这一点广子墨没撒谎,顾朝歌种药草都是按着节气种的,品种不少,有中级丹药单方所需要的药草,也有低级丹药才用的药草,因知道顾朝歌自己种药草,送来的大半是她种出来的,广子墨收到后,并不与府里的药草混淆。 不管顾朝歌送来什么药草,他总是亲自用了炼丹药,高级丹药才用的药草,他暂时用不上也都好好保存了起来。这些日子来,他时常整理送给顾朝歌的书籍,温习从前所学,又不拘只炼中级丹药。 什么丹药都炼的结果是,他发现自己又进益了。 也不知是顾朝歌送来的药草缘故还是其他,炼丹丹成率大大加大了,丹药成色、效果也比从前好很多。 广家运营的丹药店,因为出售他后期炼出的丹药,阴差阳错还得了好口碑,生意越发好了。 广子墨夸得真心实意,顾朝歌听了自然高兴,待看到回礼,就只满心的欢喜了。 “广大师真好…”这是顾朝歌心中的真实感想。 顾朝歌跑了一天田里后,再次换上了男装,虽说她的头发养了这几月,也勉强能梳了,不过顾朝歌觉得还是男装方便些。 换上男装没两日,顾朝歌就再次遇到了钻洞小公子。 一些日子没见,钻洞小公子似乎又高了些,他大了,他钻的洞却依旧,身上衣服又穿得厚,这一钻洞,一身的灰尘。 顾朝歌感觉到异常转身看到他后,眼睛倒是微微一亮,“咦?你来了,是一直住在庄子里吗?” 顾朝歌说着往他那边走去,“过年过得可开心?” 萧承乐喘着粗气瞪着她,捏紧拳头,想转头就走,他不想看见顾朝歌满不在乎和他打招呼的样子,她笑得越灿烂越若无其事,就越衬得一直等着她等得差点疯的他多傻,他想转身走,转身走了几次,最后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 他想走,却更怕他走了,就真见不到顾朝歌,再听不到她的声音。 第四十二章 不哑 顾朝歌说了两句,习惯他不说话的样子,也不觉奇怪,只是看他一直气鼓鼓的样子,后知后觉问道,“你生气了?生我的气?…因为我没和你打招呼忽然走了吗?” 顾朝歌看着萧承乐的表情解释,“我家中有事,着急赶回去,也来不及和你打招呼。以后也是,我若不来,就是有事来不了或者回上京了。” 萧承乐愣愣看了她,一会后,紧绷的肩膀和紧握的双拳忽然放松下来,眼中炙热的光芒一点点收敛,再次变回了年前见过的那个冷冰冰的小公子。 顾朝歌带着淡淡的怅然,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顾朝歌也和他说了好些话,家里长短,年节上的事,零零碎碎的,还捡着些上京有趣的事儿说了。 她如今已不缺这些消息,和她预料的一般,几个月下来,往日里那逢头垢面的乞丐头,如今的眼界手段今非昔比。 听双瑞说,靠着他买消息的银钱,姓庄的乞丐头趁着寒冬,已经收复上京各处乞丐团伙,如今已经开始整合收集整个上京的消息,并渐渐在暗地里做消息的买卖生意。 虽然因为时间尚短,做的都只是小生意,可年纪轻轻才二十出头的庄乞丐头,让双瑞彻底见识了什么是魄力,什么是破釜沉舟、决断。 比起庄乞丐头所做的,双瑞觉得自己曾经做的自认是决断的决断,都成了笑话。 双瑞请示过顾朝歌后,如今已很少在庄子里,每日将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死皮赖脸赖在他崇拜的‘庄大哥’身边,十天半月才亲自见一次顾朝歌,将重要消息亲自报给她知道。后两月,双瑞的消息都是经过整理后由小乞丐送来的,由夕照安排的小厮负责接收。 顾朝歌通过双瑞,已有了她自己的消息网,上京甚至京外各地的大大小小事情都知道,和钻洞小公子说些有趣的事,就是信手拈来而已。 顾朝歌身边的大丫鬟卉珍夕照经过这些日子,与从前也已大不一样,依旧贴身伺候顾朝歌,可也承担着更重要的事,夕照为此提拔了些小丫头,如今放在顾朝歌身边。 小丫鬟亦步亦趋跟着顾朝歌,听她说话一时还听得入迷了。 这一日就这样过去了,随后几日,顾朝歌一边看着收药草,一边准备种植新药草,每一日都能看见钻洞小公子,总能和他说些话。 直到那一日发生的意外,和钻洞小公子之间的交情才又更进了一步。 新的药草种植接近尾声时,顾朝歌依旧守在田边,不想,这最后一天翻地竟翻出了在田中冬眠的蛇。 顾朝歌等人并未发现那被翻出来后渐渐苏醒的蛇堆,挤在一起冬眠的几条蛇开始蠕动时,他们都是背对着的,只有才爬出洞的萧承乐看见了那爬向顾朝歌几人的蛇。 萧承乐看着爬向顾朝歌的粗蛇,瞳孔微微一缩,想也没想跑上前,却哪里赶得及,他张嘴大叫,从来无声的嘴里,这一次忽然发出了声音。 急促的不小的喊声,叫醒了顾朝歌几人,也阻止了由蛇引发的骚动。 跟着顾朝歌种药草的人,都是几代人都在庄子里务农的,对付几条蛇倒不是问题。没一会,蛇就被处理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听到消息赶到田里的李嬷嬷抱着顾朝歌更是后怕的没忍住流了泪,“真正是吓人,我的好姑…公子,您吓到嬷嬷了,往后少跑田里可好……” 顾朝歌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因为上辈子小时也见过不少蛇,倒是还镇定,最后还反过来安慰人。 这一过程中,顾朝歌的手一直被先前扑过来想救她的萧承乐紧紧拉着,她反手亦紧紧拉着他的手。 李嬷嬷来了,顾朝歌要停止她的眼泪攻击就得快回庄子,顾朝歌没时间与萧承乐多说只嘱咐了一句,“明儿你出来我们再说。” 次日,顾朝歌见到准时出现的萧承乐后,直接开门见山,“所以,你不是哑巴?你会说话?” 和她话语一起的同时出现的,还有萧承乐从背后拿出的纸张,上面写了一行字,“我是不是能说话” 顾朝歌看着纸张,呼出一口气,蹲下身仔细瞅了瞅神秘的钻洞小公子,“你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说话?” 萧承乐迟疑点点头,给了顾朝歌真正意义上上的回应。 “……”顾朝歌一时间没说话,她有些无法想象,为什么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话。 又不是那些传说从小在狼窝里被狼养大的狼娃,况且就算是狼娃,他们也知道学狼叫的。 顾朝歌抬头看看日日看的围墙,高高的,比平常的庄子围墙高出的一倍的围墙,这样高的围墙里,到底关着些什么人?能养出这样的一个*岁了会写字会礼仪却完全不会说话的孩子。 顾朝歌想起他上次要看她舌头的举动,想了想,顾朝歌问道,“你身边的人是不是都没有舌头?” 萧承乐点点头又摇摇头,开始用手比划,告诉她还有李先生齐嬷嬷有舌头。 顾朝歌看着他的手势猜测,“还有人有舌头?那他们平日里不说话吗?” 萧承乐又比划,不过这一次顾朝歌更看不懂了,只猜道,“既然有人能说话,你不是哑巴,应会说话才对。” 萧承乐动了动,到最后也没比划出答案,张了张嘴,更是没发出声音。 顾朝歌看着他的嘴,想到了一个难以接受可有可能却是事实的答案,“是不是他们故意不让你发出声音?” 萧承乐看着她,并不能完全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顾朝歌觉得,让一个会说话的孩子不说话,实在是难,特别是孩子不懂事会随时哭闹的时候。 顾朝歌忍不住问道,“你小时候都不哭吗?小时候不懂事总会哭,既然哭就能哭出声音来,不至于发不出声音来。” 顾朝歌话音一落,萧承乐猛地摇头,面带惶恐四下看了看,急急用手比划,“我不会哭,不能哭,我绝对不会哭,从小就不会哭。” 顾朝歌看着他的样子,急忙阻止他继续比划,“好,好,我知道了,你不会哭,你从来不哭。” 萧承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仿佛松了一口气。 顾朝歌的心,却越发的沉,她忽然发现,和*岁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说话相比,一个孩子从小就不哭才是更大的问题。 小孩多哭闹,哪个婴幼不是从哭声中成长起来的,让一个在襁褓中的孩子不哭,顾朝歌能想到的也就毒哑孩子或者杀死孩子两条路。 可萧承乐没哑,也没死。 有如此手段,顾朝歌觉得不可思议的,让一个好好的孩子变哑巴,不过一件小事。 第四十三章 唯一 “风,你跟着念,风,你看着我的嘴,是这样的…”顾朝歌在教萧承乐说话。 萧承乐:“……”嘴型出来了,不过没声音,第三天了,萧承乐能发出声音的少之又少,每一次出声对他都挺难,全身紧绷,拼尽全力才能憋出一点声音。 顾朝歌看着他的样子,也实在说不出指责的话,只能继续让他先学会发声。 “天,你看我的舌头,是这样的。”顾朝歌继续教。 萧承乐憋足劲,终于憋出了声音,“铁” 顾朝歌挑眉点头,“不错,还学会新字了,铁,来,再学‘天’。” 萧承乐:“铁” 顾朝歌:“……天。” 萧承乐:“铁” 顾朝歌:“……” 这是顾朝歌这几日休憩时间的日常,每日看完田里的药草,和萧承乐蹲在墙角教他说话,一直说到口干舌燥才分道扬镳。 顾朝歌还为萧承乐专门炼了润喉的养身丹药,虽然才是二级丹药,却是好东西。萧承乐基本不发出声音,小小年纪的,声音却干涩难听,吃了几天顾朝歌塞给他的丹药,明显好了许多。 顾朝歌为此是真心实意的高兴,她这些日子的重点依旧放在炼丹上,隔几天就要炼丹,有时每日都炼,已隐约有突破成为三级丹药师傅的迹象。她这些日子练的丹药,除去送回平侯府给顾城等人的养身丹药外,基本都给了孙小大夫。 孙小大夫一直跟着顾朝歌兄妹三人,在庄子里也熟了,伺候的下人、庄子里的人哪里不舒服的就找她看病。顾朝歌的丹药比起一般的药草不知好了多少,因为顾朝歌授意,孙小大夫看过后对症给药,基本都低价卖给了他们。 那是顾朝歌炼的丹药,在庄子里根本不是秘密,正好赶上节气变换,不少人都找了孙小大夫。于是,没多长时间,下人、庄子里一些人都吃了顾朝歌亲自炼的珍贵丹药。吃了丹药身体好了,他们对此没有不感激的。李嬷嬷听着众人夸顾朝歌,每次都是心疼又骄傲,到最后总免不了和大家说几句去。 每一日课程都安排得满满的顾明月,对此又高兴又羡慕,说了好几次也要跟着学炼丹,最后却都没时间精力。顾朝歌对此很是遗憾,却没多说什么,毕竟顾明月眼下最需要学的并不是丹药。 她们如今已十一,过了年就是十二岁,也到了出门交际的时候,她往后要见的相交的都是差不多身份的名门贵族之后,她要和他们站在一起,就要有相对的学识。融入他们中间,她那平侯府千金的身份才真正被认可,往后才能找门当户对的好夫君,真正改变命运。 顾朝歌比任何人都希望,顾明月这一辈子的命运能真正改变,就如同她如今也正在改写顾朝歌的命运。 每日忙忙碌碌中,三月悄然来临。 三月春风开始吹绿田埂春草时,萧承乐说话就没那么难了,简单的基本沟通,已经渐渐能做了。顾朝歌也不嫌弃他一个字两个字的回答,还挺高兴,很是有成就感。 她可是教会了一个哑巴说话的。 这期间唯一的烦恼就是钻洞小公子又高了些,那洞越来越不好钻了。 想之前第一次见他时,他钻得可顺溜,扭着屁股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才时隔数月,那样的好日子就到了头。 顾朝歌这些日子看着他吭哧吭哧从那个洞里钻出,又目送他吭哧吭哧爬回去,总担心他被洞卡主,出不来又进不去,那真是个坏事。 这一日,顾朝歌依旧蹲在洞口等着萧承乐,萧承乐憋红了脸才钻出,任顾朝歌给他拍身上的灰尘,顾朝歌边拍边看看高高的墙,又看看那常年紧闭的大门方向,“你不能走大门吗?我觉得你总有一天会被卡在洞里。” 萧承乐想也没想摇头,“不。” 顾朝歌瞅了他一眼,“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早晚会卡主的。” 萧承乐沉默了片刻实事求是:“……嗯。” “嗯?”顾朝歌转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萧承乐却没继续,只抬头看着顾朝歌问道,“你,姓名。” 顾朝歌没忍住挑了挑眉,他们从见面到现在数月,说了无数话,说实话真挺亲近的,可他们却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她一直用钻洞小公子来替代他,想不到他这一日竟然问出来了。 顾朝歌顿了顿反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萧承了:“我,萧承,” “萧承啊,我之前怎么没想起来问你的名字呢。”萧承乐后面蹦出来的‘乐’字被顾朝歌的声音掩盖。 萧承乐:“……你呢?” 顾朝歌:“顾朝歌。” 萧承乐念了一遍,“顾,朝哥。”他有些怀疑,真叫顾朝哥吗,哪有人名字里就有哥的。萧承乐瞅了瞅顾朝歌,看看两人的身高差距,心想,也许他叫顾朝,只是因为他总不叫他哥,他故意的。 萧承乐觉得顾朝歌叫顾朝的几率很大,不过他不介意叫他哥,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顾朝歌可不知道萧承乐所猜所想,只觉有些好笑,“我们竟然今日才知道名字,既然你开口了,我们就多说点彼此的情况,你今年多大了?我十一了。” “九岁,哥。”萧承乐故作镇定叫了一声哥。 顾朝歌听了笑,“你越发懒了,用一个字来叫我,不过你这样叫也挺好玩,听着像叫哥哥。”顾朝歌说完呵呵笑,她习惯被叫三弟,却从来没被人叫过哥。 顾朝歌这些日子都穿着男装,也习惯庄子里人的前前后后的‘公子’称呼,却从来没真将自己当做男子,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萧承乐嘴里的哥,是真的哥哥。 萧承乐听着她的回答嘴角微翘,一抹笑意一闪而逝。 目送萧承乐钻回了洞,确认他这次没被卡主后,顾朝歌也返身走回庄子里,一路上都带着笑意。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总是会有感情,她从未曾想过和钻洞小公子有太多交情,可走到今天,再说这话却晚了。 他们如今交情挺好。 过了两日,萧承乐巴巴的给顾朝歌带了本书,慎重交给她,却只是让她去看。 顾朝歌一头雾水,回去当晚就看了,却发现只是一本话本,讲江湖侠义快意恩仇的,兄弟盟誓两肋插刀的故事,很吸引人。 顾朝歌看了两日看完了,也没发现特别处,就将书还给了萧承乐,“挺好看的。”他是男孩子,正是喜欢这些关于侠义的年纪。 萧承乐想不到就等来了这么个评价,再多的就没了,一时间有些蔫蔫的。顾朝歌莫名,却根本猜不到萧承乐失望的原因。 萧承乐确实喜欢向往那不存在的侠义江湖,可独孤的他更向往话本中那荡气回肠的兄弟之情。 他羡慕话本的人,他们没有亲兄弟,却有结义后生死一共的兄弟。 萧承乐也想要一个,而他的世界里,只有顾朝歌一个人,只有顾朝歌一人可以。 偏偏顾朝歌完全不懂,萧承乐情绪低落了几天,直到庄子里来了一批接着一批的逃荒人。 (推荐好基友二谦的书,《黑萌吃货》给吃货一根杠杆,她能吃下整个地球!) 第四十四章 忠心 逃荒人自北边而来,历经数月才艰难跋涉至上京,来到庄子上的算是第二批赶来的逃荒人。 前世的顾朝歌并不知道这次逃荒,更没精力关心,这一世,却早已得了消息。去年,也就是庆昭十一年北边忽然提前降温下雪,几天几夜的大雪,覆盖了本要秋收的庄家,厚厚的积雪,阻碍农家这一年的收成。 本还抱着等雪化了再收庄稼的愿望,很快被打破,不待最初的大雪化完,第二场雪第三场雪连续的大雪就来了。这雪一下,自去年秋末到今年初春,就再没停过,成为了影响大庆朝北边所有地方的特大雪灾。 北边大部分地方才开始收成,除去少部分,基本是秋收无粒,一年下来指望的秋收没有了,更影响了来年的春播,等于两个年头都没有任何收成,这对北边的百姓来说,是真正要命的事儿。 本就穷得叮当响的人家,甚至没能熬过过年,就出门开始往南避灾逃荒,以免被饿死。他们是最早的那一批逃荒人,基本饿死冻死在路上,能活着来到上京来到丰收之地的凤毛麟角。 朝廷早已得到奏报,也很快做了相应的反应,国库粮库大开,逃荒的人依旧只多不少,北边依旧是鬼城,因为什么谁都知道。 来自北边的好消息只有龙椅上的天子能看到听到。 来到庄子上的逃荒者是熬到年后才来的,赶到上京,一个个早已面黄肌瘦衣不遮体,只剩下一把骨头,看人的目光透着绿光,甚是吓人。 一路上,卖儿卖女不过稀松平常,易子而食,也不是没发生过。 本来宁静祥和的庄子上忽然进来这么一群逃荒着,庄子里人人自危,他们拿出食物救济了逃荒者,却也不约而同关起门来警戒。 逃荒者涌进庄子时,顾朝歌和萧承乐正说话,正对于萧承乐慢慢说完整的句子表示高兴。第一个逃荒着映入眼帘时,萧承乐满是好奇,顾朝歌嘴角的笑却慢慢消散。 等看到第二个第三个逃荒者映入眼帘时,萧承乐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不住问顾朝歌,“哥,他们怎么这个样子?” “他们是逃荒者,你快回去,这些天不要再出来了。”顾朝歌使了个眼色给跟着的小丫鬟,挡着视线推着他往洞里塞去,看他不情愿,沉下脸说了一句,“听话。” 萧承乐被迫爬回去,钻回洞后趴下就只看到影影绰绰的蔓藤,还听到了顾朝歌的声音。 顾朝歌送回萧承乐,逃荒者也到了跟前,面对他们的乞讨,低声应了,带着他们往庄子走去。 后来的事自有李嬷嬷安排,又被吓到的李嬷嬷再不让顾朝歌出庄子了,顾朝歌知道轻重,让人打听着消息,听李嬷嬷联系府里准备回平侯府事宜,拘着顾青岩和顾明月没让他们出门。 庄子里的青壮年都被集合了起来,日夜不停巡视守夜,逃荒者四处乱窜,第二日,其他庄子里多有冲突发生。 平侯府的庄子倒没发生冲突,虽然庄子外聚集了不少逃荒者,不过顾城亲自带人来接顾氏三兄妹,看到顾城带来的人马,不用人赶,庄子外蹲守的逃荒者早已逃得一个不剩。 顾朝歌兄妹三人因为逃荒者,又踏上了回上京的路。 回去路上,一路都是逃荒者,不时就能遇到,到了城门口,入眼的都是乌泱泱的逃荒者。逃荒者到了上京,大半的人却进不去城里,都被拦在城门外,等待朝廷安排。 顾朝歌听顾城说,平侯府已经和众多世家一般,在准备施粥事宜。 顾朝歌透过车帘缝隙,一路看着沉默,一直到城门口等待进城时,还注意到了特别的一幕。 城门口有不少插着稻草卖身的人,不分男女大小皆有,有拖家带口一家人都卖的,还有只有女孩子插着的,各式各样。 顾朝歌注意到的特别的那一幕,就是在这人堆中,她会注意到,是因为她看到了一个觉得眼熟的妇人。 妇人比印象中的年轻了不少,不过那满脸威严的样子不变,身边跟着几个人,更后面的是一长串孩子,有男孩女孩,但更多的是女孩子。 她的身前跪了几个人,从隐约传来的声音可听出是求着她买了孩子的。 “求求您买了小妞二妞吧,她们姐妹从小懂事,还能干,定能卖个好价钱的…” “……只要给她一口饭吃就好,我们便宜卖,只要给她条活路。” “我不要钱,一个铜板也不要,只求您带走她,她跟着我会饿死,我年纪大了…”更有老夫人托付孙女的。 叽叽喳喳的请求声,隐隐约约都钻到了顾朝歌耳朵里,顾朝歌视线一直定在那被求着一脸为难的妇人身上。 妇人一直在拒绝,可跪着的人依旧没动,还在恳求。 “我真的没有银钱买了,我也想买,想都买了,可他们也得吃饭,我没有银钱了,不能买了还让他们饿着。”妇人一遍遍拒绝解释,语气越来越不耐烦,,“你们在找找其他人家吧,上京有许多人牙行子。” 没人让,他们只想卖给她。 马车动了,顾朝歌坐在马车里看着那一群人渐行渐远。 妇人姓孙,这几年应还被称作孙大姐,前世,顾朝歌见到她时,她已被称作孙大娘或孙婆子,是上京口碑颇好的人牙行子,专买卖下人。 顾朝歌前世嫁人后,一直从孙婆子处买卖人,从她那买的人都不错,且都有一个特点,大半都说孙婆子的好话,孙婆子来了几次,那些被她卖进府的都记得她。 大都对她心怀感激。 孙婆子卖的人中,大半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的,更多的还是类似北边雪灾逃荒等差不多情况下买来的,买了他们是给了他们活路,卖了他们就是给了他们出路。 孙婆子从不做勾栏生意,卖的人家也大都是好人家。 顾朝歌隐约听过一嘴,孙婆子小时似乎就是被卖过的,后来被人买了做童养媳,不想婆家多灾多难,公婆早年而逝,丈夫中年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 孙婆子后来为什么成为人牙行子的老板,顾朝歌不知道,不过她知道,人牙行子在她手里挺好。 顾朝歌一路沉思回了平侯府,次日,和闵氏说她想买个小丫鬟的事,闵氏看她想自己买,猜到是看到逃荒的人了,也不反对,也听顾朝歌提出的建议,叫了名不经传的孙婆子。 顾朝歌很快见到了孙婆子,她带来了五六个七八岁的小丫鬟,都穿得干干净净,并不是才买来的逃荒的孩子。 顾朝歌随便看了两眼,也没说要不要,让人退下后,等屋内只有卉珍夕照两大丫鬟和她后,终于对孙婆子说了她的目的。 “我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议,孙婶子,你的忠心,卖给我如何。” 孙婆子眼里闪过惊诧,“忠心?” 第四十五章 辜负 “姑娘说笑了。”孙婆子眼里的惊诧一闪而过,随即平复下来,微微一笑,“我们人牙行子虽卖的是人,做的却也是买卖的生意,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一个童叟无欺,‘忠’这一点我们是保证可以做到的,姑娘放心买就是。” “我年纪不大,却也没小到无理取闹说笑,孙婶子无需如此警惕,我就是相信你才会来和你谈这一笔买卖。我想买人心,却不是买外头那些小姑娘的忠心,我要买的是你的忠心。”顾朝歌说得慢条斯理。 “说是买你的忠心,其实就是和你合作,我可以资助你扩大人牙行,可以让你尽可能多的帮助你想帮助的人,买下更多走投无路的人,给他们活路。我资助了你多少银两,你为此救了多少条命,你心里总会有数,你心中的这个数,可用来判断你要卖给我什么程度的忠心。” “你对我的忠心,决定了你所救之人的命运。我知道你是良善之人,你所付出的,总有一天也会得到相同的回报。我这个从不出面的人,除去给你提供银钱资助再不会做其他,不管往后你有多么大的能力,我都没能力勉强你。” 顾朝歌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如此说着,我才发现,说是买你的忠心,不如说我是再进行一场疯狂的豪赌,这一场豪赌的结果如何,不过在你的一念之间。” 顾朝歌失笑问孙婆子,“孙婶子,你说我是不是傻?” 孙婆子的脸色随着顾朝歌的话语,一点点凝重起来,听到顾朝歌的问话,她忙摇了摇头,“姑娘怎会傻呢,只是我也想问姑娘一个问题。” “你说。” “姑娘可知若我答应了,您需要有多少银两?”孙婆子问的是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这并不是一个小姑娘随口说两句拿出点积蓄的事。 “若想达到我要求的,一年少说也得上万两。”顾朝歌说完,孙婆子猛地抬头,失态看向顾朝歌,眼里惊涛骇浪,失声问道。 “你想要什么?” “孙婶子终于正视我的提议了。”顾朝歌却不看她,低头把玩着袖口的精致花纹,“孙婶子这话该问自己,你想要什么?” 孙婶子的心不受控制的一直往下沉,“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朝歌摇摇头,看着孙婆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只是…孙婶子的一些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你…你…”孙婶子心慌意乱,满脸惊惧,夹杂着几丝杀意,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倒顾朝歌。 “不用如此,虽然我今日所作所为像是逼迫于你,不过我的目的真不是,我的初衷只是用我的真金白银买下你的忠心,让你为我所用。”顾朝歌并不去看她,只继续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如今在做什么,我最终目的也只是要分享你如今所做一切的成果,我到时候想让你做的,差不多也就是那样。” “我支持你,你忠心于我,往后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协助你,帮你和你…报仇。”顾朝歌这次占的依旧是重生的便宜,她会记住孙婆子这么多,是因为多年后孙婆子做了一件震惊上京上下的事。 “你是谁?你还知道什么?”孙婆子全身发抖,死死握着双拳,发红的眼死死盯着顾朝歌,顾朝歌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打破了她的侥幸心理,她这一辈子最想隐瞒的事,就这么被说穿。 “我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要说我为什么知道,你就当是命吧,命中注定我知道,命中注定我会帮助你们报仇。”顾朝歌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一些,你若想知道答案……就和我合作,给我你的忠心吧。” “你知道,你竟然知道!”孙婆子神情癫狂,想扑上前问顾朝歌,却被夕照卉珍压住,“快,你快告诉我,那人是谁?不,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那人是谁?” “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我只想告诉你,我并不确定,所以需要你和我合作。”顾朝歌看着孙婆子低笑了一声,满是嘲讽,“到底还是变成了要挟逼迫的场面,不过,确实也该如此,是我方才假惺惺了。” “孙婶子,你要如何选择?”顾朝歌低头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孙婆子。 “我卖,我卖给你。”孙婆子挣开夕照卉珍,虽然手依旧微微颤抖,却慢慢恢复平静,抬头深深看了一眼顾朝歌,整衣敛容,对着顾朝歌跪了下去,行了额头着地的大礼。 “卉珍,扶孙婆子起来,换热茶上点心。”顾朝歌伸手虚扶了一下吩咐。 室内很快其乐融融,顾朝歌捻起一块点心,却没往嘴里送,一直放在手里玩着温声开口,仿佛闲聊,“我母亲的娘家婶子想来不陌生,外祖母擅商,嫁近闵家几十年,很是有一番作为。我母亲闵氏的嫁妆当时还曾在上京轰动一时,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手里的嫁妆早已今非昔比。” “母亲疼爱我们兄妹,在前几月分给了我们一部分她的嫁妆,如今我手里庄子店铺都不少,收益不错,我说到就会做到,你往后不用担心银钱的问题,大胆去做想做的吧。” “是。”孙婆子低声应着,片刻后才神情恍惚离开了平侯府。 她走后,顾朝歌面前的两个丫鬟就站着不动了,“姑娘,那是夫人给您的嫁妆…” “我知道,你们不要当心,总会让它值得的。”顾朝歌并不想多说,闵氏的嫁妆是一笔非常可观的财产,顾明月被认回后没多久,闵氏并再没犹豫,开始行动,将她的嫁妆分成了三分。 一份给顾青岩,一份给顾朝歌,一份给了顾明月,三份都不偏不倚,也没瞒着人。 闵氏的嫁妆,没给顾清风,用她的原话是‘往后清风继承平侯府,什么都是你的,就不给你母亲的嫁妆了。” 顾清风对此自然是没意见的。 顾朝歌很清楚闵氏这么做的原因,闵氏年纪轻轻分好嫁妆,大半原因就是她。闵氏此举是为了保证她往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能衣食无忧。 说是闵氏给她的嫁妆,还不如说那是闵氏对她的潺潺爱护之意,所以卉珍他们不用担心她会辜负那份爱意。 她绝不会辜负。 第四十六章 喜悦 孙婆子深一脚浅一脚出了平侯府,来不及交代什么,急急赶回了家中,寻到做针线的女儿,才松了一口气。 “娘今日怎回得这般早?”孙婆子夫家姓惠,老实巴交的农家人,孙婆子识得几个字,就做主给女儿起名和静。 孙婆子一直喜欢女儿的名,蕙和静,蕙质兰心、和和美美、岁月静好,寄语了她对女儿一辈子的期望。 和静从小就聪明伶俐,人长得又漂亮精神,农家的孩子,从小就在地里长大,比城里的女孩子黑。旁人黑得不好看,蕙和静那麦色的皮肤却说不出的美,配合她略带凛然的眉毛眼睛,让她有了一种英气之美。 蕙和静能干又漂亮,村里人好多人家都上门提过亲,孙婆子那时候总想给女儿找最好的相公,一直到后来发生那件事…… 孙婆子看着女儿,艰难忘记后面的事,扬起笑容回道,“今日没什么事,回来得就早一些,今日家里没什么事吧?” “没有,能有什么事。”蕙和静摇头,扬了扬手里的衣服,“娘快试试这衣服合不合身。” “好,好。”孙婆子笑得眼角的皱纹深深。 她这么好的女儿,她乐意养一辈子,二十出头了不嫁又如何,她喜欢养着,一辈子都养着,死了也把她带走,黄泉路上也不孤独。 晚膳前,院门被叩响,孙婆子出门就看到一个眼熟的小姑娘,身后跟着两小厮,穿得简朴,微笑和孙婆子见了礼,“婶子,这是我家姑娘让人送来的,往后每一年我都会走这一趟。” 卉珍让开,让身后的小厮将手里的箱子放下,“叨扰婶子了,告辞。” 说罢,转身上了门外的马车就走了,孙婆子低头看看地上不起眼的箱子,也没锁就打开看了看。 箱子才打开,孙婆子‘啪’的一声关上了,四下看了看抚了抚狂跳的心,想把箱子抬进去,却发现根本抬不动。 孙婆子叫了蕙和静,母女两一起将箱子抬进了家中。 “娘,什么东西这么重呀?”蕙和静想打开看看,却被孙婆子拦了。 “你还炒着菜呢,快去忙吧。”孙婆子不打算让女儿看,箱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是卖她忠心的银子,每一年都值这么多。 孙婆子一个人在屋里一直呆到蕙和静叫她用晚膳。 孙婆子已恢复平静,和每一日一样,吃了女儿亲手做的饭菜,拗不过女儿,让她端水帮着洗了脚,只觉一日的疲惫一扫而光。 夜深了,孙婆子打开了房门,悄声无息出了门,警惕走在夜色中,脚下生风七拐八拐走到了一户人家中停下。 寂静的黑夜中,响起了低低的叩门声,院内很快就有人应声,开门迎了人进去。 “大妹子怎么今夜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我就是来看看。”孙婆子进了院,熟门熟路走到左厢房,等主人开了门进屋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床上正熟睡的人。 六七岁光景的女孩,睡得正酣。 孙婆子停了脚,也没靠近,就站在原地看着,片刻后,转身离开,毫不留念。 屋主关了房门,回身只看到孙婆子出大门的背影,也不开口,锁了院门回屋继续歇息。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院内静悄悄的,仿佛之前那一幕只是错觉。 天蒙蒙亮,门吱呀开了,妇人包着头巾从屋里出来开始忙碌。天亮后,买豆腐的喊声在巷子里响了起来。 顾朝歌也起了个大早,帮着闵氏安排施粥事宜,将自己种的药草拿来了好些,“母亲,粥旁也起个药汤吧,喝了能预防生病,总能起点作用。” “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亲自去看着熬了分发给他们,这是积德的事,往后你们有了自己的能力,都要多做做。”闵氏不同于一般的母亲,拦着儿女不让去,怕被冲撞,她是支持他们都去的,甚至许多事都不让下人动手,要他们亲自动手做准备。 “好的,母亲。”顾朝歌才应了,顾清风就回来了,“母亲,差不多都准备了,可以出发了。” “那就走吧。”闵氏看了看几个孩子身上的衣物满意点头,几个人中,包括她自己,穿的都是半旧的衣服,饰品皆无。 一家人包括顾明月顾青岩,一起来到了城门外,城门外已经搭起了许多棚子,都是和平侯府一样来施粥的,城门口人头簇动,每一家施粥棚子前都排满了逃荒者。 上京里的守卫营今日全巢出动,城外到处是他们巡查的身影。 平侯府的棚子已经搭好,粥也熬上了,顾朝歌下了马车,四下看了看,很快看到了孙婆子。 孙婆子在买人,身边热闹依旧,围着她的人面上都发着光。 顾朝歌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开始指挥着卉珍夕照忙,架起大锅熬上药,很快药香就飘了出去。 忙了一通,顾朝歌正低头看大锅,就感觉衣角被扯了扯,顾朝歌转头,就看到卉珍激动的小脸,“姑娘,姑爷…” 卉珍自觉声音小,其实并不小,顾朝歌抬头就看到广子墨面上闪过一丝羞赧。 广子墨就站在大锅前,和他们一样,穿着半旧的衣服,一点不起眼,可在嘈杂的环境中,顾朝歌却有些移不开眼。 广子墨又长高壮实了些,面上的稚嫩正一点点褪去,慢慢有了前世的荣华气度,温润如玉,全身仿佛都发着光。 顾朝歌今日依旧穿着男装,她不自觉扯了扯衣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广子墨也在看顾朝歌,顾朝歌十一了,高了些许,面容也在慢慢长开,虽还是一脸孩子气,却越发清丽。 初见时,他当她是个孩子,如今,他当她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未婚妻子。 他还在长大,也在等她长大。 看到顾朝歌的动作,他绕过大锅上前两步,掏出袖中的帕子,帮她擦了擦,“怎么一头的汗,别着凉了。” 顾朝歌笑了笑,“我这是热的。” “所以才怕你着凉,这药是你自己配的吗?”广子墨收起帕子,低头看了看大锅,“我家也熬了,没施粥,就施药了,丹药也准备了一些。” “真好。”顾朝歌真心感慨了一句,“药方虽然是我自己配的,也问过大夫了,大夫说可以。” “嗯。”广子墨点点头,“那些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广大哥,我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突破成为三级丹药师了。”顾朝歌分享她的喜悦。 “真的。”广子墨眼睛一亮,看着顾朝歌的表情,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朝歌真厉害,很快就要超过我了。”不自觉就撇弃了顾姑娘这称呼。 “哪能啊,三级后就不容易了,我进步这么快可都是你的功劳。”顾朝歌清楚知道这其中一半功劳都是广子墨的,她可比顾城给她请回来的所谓大师好多了,他倾囊相授,她诚心实意学,两辈子的精力,她才能如此进步。 顾朝歌偏头有些贪恋他手上的温暖,看着广子墨近在咫尺的笑容不自觉笑。 第四十七章 触动 顾朝歌偏头有些贪恋他手上的温暖,看着广子墨近在咫尺的笑容不自觉笑。 广子墨看着她的笑颜,慢慢收回手,指尖不自觉摩挲着,有些移不开眼。 顾朝歌看着广子墨的眼睛,慢慢有些不自在起来,脸不受控制发热,略微慌乱低头,余光就撇到闵氏的裙角,顾朝歌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闵氏顾清风喊了一声。 “子墨过来了,你母亲来了吗?”闵氏和顾清风之前和人打招呼去了,回来后已经在一旁看了一会了,看看顾朝歌面上的红晕,再看看广子墨的大红脸,忍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见过夫人、大哥、二哥、大姐。”广子墨退了一步,低头对着众人行了见面礼,完了又回答闵氏的问题,“母亲来了,说平侯府定也来了,就让我来找找。” 说了几句,闵氏就让他回去,“你家棚子定然忙,你快些回去吧,朝歌你跟着去,见过你伯母再回来。” 顾朝歌在顾明月这‘大姐’的挤眉弄眼中,看着闵氏低声应了。 广子墨就带着顾朝歌回广家的棚子,离得也不远,只是一路上人挤人的,走得不快。 广子墨小心护着顾朝歌,不让她被冲撞,一路紧张非常。 顾朝歌看着广子墨护着她的手,修长白净,和他的人一般,看着舒心且美好。 顾朝歌侧头看看广子墨,看着他脸上小心紧张的神情,神情恍惚起来,这不是前世见过几次让她感激敬仰敬佩的广大师,而是活生生的关心紧张她的广子墨。 他如今还不是广大师,他只是她的未婚夫,真心实意对她好的未婚夫,他对她更没有她对他的功利心。 顾朝歌恍恍惚惚想着,抬手抚着胸口,因为这真心实意的情感,所以她被触动了,忘却年纪忘却经历忘却一切。。 顾朝歌看着身前保护着她却尽量不触碰她的手,嘴角微翘,其实,这样也挺好,不是吗? 顾朝歌见了范氏,在范氏笑意盈盈的目光中告辞,广子墨坚持送她回平侯府的棚子,顾朝歌推了一次也没坚持。 安全将顾朝歌送回棚子,广子墨也出了汗,顾朝歌抬头看着他额头上的汗,递过去帕子,“这次轮到你出汗了,擦擦吧,小心一会风一吹着了凉。” “没事。”广子墨接过手帕,听话擦干了才告辞离开。 顾朝歌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刚要去看大锅,就感觉到了异样,仿佛有人再看她。 顾朝歌顺着感觉转身看过去,就看到对面人群中立着的人,只一眼,顾朝歌就认出来了,周湛。 那是周湛,长高了不少,越来越有前世的影子,那炙热的目光就是他的,顾朝歌脸色一冷,想不到对面棚子就是周国公的。 周湛也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在她反应过来前,扯了扯嘴角,移开了视线。 周湛这些日子的处境,因为三公主变好了许多,施粥这样的场所他如今也能来了。他刚来不久,就注意到了对面平侯府的棚子。 能注意到,多亏了顾朝歌,和广子墨黏黏糊糊,隔了这般远,他都能看到她看未婚夫炼丹师那眼神。 周湛一直在看她,可她却是完全没注意到她,等两人黏黏糊糊走过来了,离得那般近了,他将她看炼丹师那温柔热络还带着崇敬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她却依旧没注意到。 周湛心头火起,就一直盯着她看,一直盯到她看过来。 只一顺,那眼神就变了,变成了熟悉的戒备冰冷,周湛冷冷一笑移开了目光。 顾朝歌因为广子墨的笑容,因看到周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施粥第二日,三公主驾临城外,宫里的娘娘们这次也加入了帮助逃荒者的行列,她们没施粥,却送了好些衣物过来,一个比着一个,倒是让逃荒人受益了。 三公主的到来,让周国公夫人满面红光,后来每一天的施粥都坚持来到棚子待上片刻。 三公主来了,身边自然少不了周湛这个准未婚夫,周湛一直在一旁守护着她,浑身紧绷,三公主看着嘴角上扬,虽觉周湛的表情有些不对,却因为心中得意没多想。 三公主对周湛一开始并不是太满意,不过这几个月下来,却渐渐有了兴趣,周湛对她不错,很有眼色,却不像一般的公子们,对她殷勤至极。 就如同眼下,他离她保持着最恰当的距离,换做一般人,趁着这个机会,定会更靠近些耍点心机,周湛却没有,一直保持着这距离直到护送她回宫。 不管是有意还是故意,三公主觉得,挺有意思。 三公主是真愉悦,周湛也真厌烦,他厌烦钻进鼻子的各种味道,更厌烦三公主身上的味道。 浓烈得呛鼻,每一次见面都不一样的呛鼻。 周湛目送三公主车驾远离后,转身狠狠呼了一口气。 城门口的施粥,持续了好些日子,有些人家两三天后就没来了,平侯府、广家倒是一直坚持了好些天,因为三公主驾临,周国公府也一直坚持到了最后。 顾朝歌也一直到最后一天,她的大锅药前,广家的大锅药前,排的队一天比一天长。 等朝廷安置好逃荒人后,城门口的施粥棚子才慢慢散了,月余后,逃荒者的身影才慢慢不见了。 不见了的逃荒人,有那么一小部分,进了上京一大院中,这大院中,有着许多逃荒人,都是被买进来不久的。 短短一个月,这家人牙行子壮大了不少,孙婆子忙瘦了一大圈。 过了几个月,这批逃荒人被分散开,全被卖进了上京各府中。 与此同时,还有各式各样的人还被不断被孙婆子买进,他们有的是被好赌的父亲所卖,或许是被家中艰难被卖,又或许身怀大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 陆陆续续的,他们也被卖出,卖到了上京各处,少部分人被卖往外地。 孙婆子的人牙行子几个月间一跃成为上京数得上号的,上京很多人家都找过他们买人,少有微词,孙婆子却异常低调,不像一般的人牙行子吹嘘和哪些大户人家做了买卖。 第四十八章 比赛 时光荏苒,一年又匆匆而过。 转眼间,顾朝歌顾明月十二了,顾明月回到侯府中,已近两年,相比当初,如今她算是真正的脱胎换骨,出落得亭亭玉立,也越发出彩了。 论容貌,顾朝歌如今已不及顾明月。 闵氏、老夫人亲自教导,顾明月身上的懦弱慢慢消失,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已有了几分闵氏当年的风韵。 顾朝歌突破成为三级丹药师以后,也慢慢有了变化,前世蹉跎一生留下的痕迹正慢慢消失,一点点拾起自信,眼睛漆黑明亮,整个人都沉淀下来。她不像顾明月般飞扬夺目,却如一坛陈酿,散发出自己独有的美丽。 顾朝歌习惯了,不出门就着男装,就算是换了女装,也是新做的简单衣裙,人长高了,往日那些颜色鲜亮的衣服都被收了起来。 倒是顾明月,慢慢爱美起来,不爱淡雅颜色,独爱红色等明亮颜色,衬托得她越发显眼。每日顾朝歌和她在一起,第一眼看过去,注意的总是她。 顾明月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也渐渐习惯了,就如同她慢慢习惯了被娇养。 顾朝歌在平侯府受宠长大,从小到大得到的好东西不少,顾明月回府时间尚短,就算闵氏几人一直给她好东西,也比不上顾朝歌手里的。老夫人爱打扮顾明月,首饰衣服恨不能一天一换,多好的东西,她觉得都不够好,慢慢的就记起顾朝歌手里的好东西。 免不了又唠叨起顾朝歌的鸠占雀巢,让顾明月去找顾朝歌拿本来该属于她的东西,顾明月一开始很排斥老夫人说的话,被说了几次也没拿过。 后来有一次,老夫人又说了,她也确实需要,艰难和顾朝歌开口,顾朝歌听了二话不说就将东西给她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后来,她又开口了几次,顾朝歌都没说什么爽快给了她,再再后来,她不用开口,只要多看几眼,顾朝歌就会给她,就像大哥和二哥对她一样。 顾明月就是在这样的疼爱下,心底真正踏实下来,接受自己的新身份。近两年的娇养,顾明月真正蜕变,顾朝歌每次看见她的笑脸,都觉很好。 这一年的年节走动,顾明月和顾朝歌没缺席,都出了一把风头。闵氏老夫人的努力没白费,顾明月跟着女先生教养嬷嬷辛苦学了这么长时间,效果显著,顾明月的漂亮知礼,让夫人们甚是喜欢。 顾朝歌这短短两年间成为三级丹药师,也被啧啧称奇了许久。 顾朝歌顾明月慢慢融入上京的交际圈子,认识了不少同龄人,两姐妹出门的多了,慢慢的还有了各自的交友圈子。 顾明月这边相熟交往的都是性情相同的,顾朝歌这边的,就是世家后辈特殊的炼丹圈子了。 顾朝歌是三级丹药师,等级不高,只是低级丹药师,不过以她的年纪也算是前途无量。她往常并不与这些世族后辈丹药师们接触过,今年一露面,倒有不少人注意到她。 接触了几次,参加了一两次宴会,有了关系慢慢熟稔的人,也有了有点那么不对付之人。 看顾朝歌不那么顺眼的是几个小姑娘,都是朝中重臣之后,其中有一位还是吏部傅尚书之女,对顾朝歌爱理不理的,还总找机会话里话外刺她。 每年三月底,世家后辈炼丹师都有一个炼丹赛,不同于几个月后的丹药大赛,参加的都是名门家族之后,现场接收病人,由大夫诊断后由参赛者炼丹药救治,救的人越多,丹药等级越高,就能成为这一场小炼丹塞的胜者。 这一场炼丹塞,说是炼丹赛,不如说是个家族宣扬比赛,不管他们私底下行事如何,这样的炼丹赛上长了脸,就能得个好名声。宫里也关注这炼丹赛,往年还有皇子公主来看比赛,或者亲自来参与比赛的,表现好了还能将名声传到天子耳中,是以大家还是挺看重。 平侯府往年没有人炼丹自然不参加关注,今年却不一样,他们积极为顾朝歌参赛做准备,已早早为顾朝歌报了名。 虽说会炼丹,却只能炼一级二级丹药以傅姑娘为首的几人,家里虽报名了却没指望他们出彩。炼丹赛前的小宴会中,看大家说顾朝歌好话,傅姑娘听见了就顿住脚步插了两句嘴。 “…你们可别羡慕人顾姑娘了,顾姑娘可是有个五级丹药师未婚夫的,你们是怎么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傅姑娘面上带笑,说的似是好话,可语气怪异,配合她的眼神,就明晃晃是嘲讽了。 广子墨今年才十六,就已是五级丹药师,是个难得的奇才,可他除去丹药师身份,什么都不是,比起出生世家的人,身份总该差了。 顾朝歌哪里听不出她的嘲讽,似笑非笑看了她几眼,笑意盈盈作答,“可不是,要是傅姑娘有个五级丹药师的未婚夫,也就不会几年来都是二级丹药师了,听说傅姑娘的丹药师傅还是六级丹药师,是不是他不尽责?要是不尽责,还是早些让他走吧。” 她可不乐意她说广子墨,半句不好的都不行。 傅姑娘一时被噎住,你了半天最后才憋出了一句,“哼,二级丹药师怎么了,我兴趣又不在炼丹,倒是你,一定要记得让你那未婚夫来给你助威,免得你到时候出错了没人帮你指正。” “那是自然,我参赛,他定然是要来的。”顾朝歌微微抬了抬下巴,依旧笑意满满。 傅姑娘气闷,只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力的很,瞪了眼顾朝歌转头不再和她说话,顾朝歌也不在意,继续和旁边的说话。 傅姑娘待了片刻悄悄走了,过了一会却又回来了。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总想找回场子,想了想总算找到找回场子的方法。她说了两句话,吸引了在场的目光,最后说了一个消息,“今年的炼丹比赛听说三公主会亲自前来观看,你们可知道这消息?若是你们有人想拜见三公主,可以先找我,若是公主同意,我可以代为引见,让你们一睹三公主风采。” 第四十九章 梨花(求首定求票票~~~) 傅尚书作为吏部尚书,是朝廷重臣,颇受皇帝器重,和太子也是相熟的,三公主是太子的亲妹,傅姑娘也有机会认识三公主。 众人听她一说,眼睛就亮了,都围过去和她说话去了,顾朝歌也不在意。 说到三公主,她想到的就是周湛,周国公和平侯府撕破脸后再无往来,关于周国公府周湛和三公主的事儿都是通过买来的消息知道的。 虽然两人之间的婚事算是默认了,不过上头一直没赐婚的动静,顾朝歌也就没什么动作。三公主能出来多走动,顾朝歌挺高兴,她还希望三公主能为此遇上什么青年才俊,把周湛给踢开呢。 顾朝歌胡思乱想着,就隐约听到任家的字眼,免不了竖起耳朵去听。 是两个小姑娘再说话,说的是顾朝歌未来大嫂任家姐妹近一段日子总不出门的原因,随口猜两句就说其他了,顾朝歌也没听到其他的话。 只是,大哥的婚事本来去年就该议亲却拖到今年,顾朝歌已从闵氏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了异常。 去年年初,任二姑娘在平侯府闹了一场,时隔半年,闵氏才上门去议亲,最后却不了了之。 今年,这亲是一定要议的,大哥已十八岁了。 顾朝歌一路回去都在想任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回家后还来不及问什么,就被闵氏安排去庄子了,说是为了三月的炼丹比赛做准备。 顾朝歌看闵氏的脸色就知道有事,可她怎么问闵氏都没开口,她问急了才露了点口风。 “…你带着明月青岩去庄子上,家中这几日是有事。却是你们不适宜听的事,你们都在家中,母亲怕有照看不到的地方,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你带着你二哥你姐姐去了庄子,母亲才能专心处理事不是?”顾明月和顾青岩没想那么多,说让他们去他们就去。只顾朝歌发现不对。闵氏摸着顾朝歌的头轻声给她解释了。 “那母亲得答应我,若真有什么大事,可不能一直瞒着我们。”顾朝歌知道闵氏的性子。说一不二,她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只能退一步要求。 “知道,知道。”闵氏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失笑。脸色倒好了一点。 顾朝歌第二日乖乖带着顾明月顾青岩去了庄子上,至于家里的事。她猜是任家那边出了事故,已经让人带话给双瑞,让他尽快打听消息。 到了庄子,顾明月和顾青岩就撒欢到处跑了。顾朝歌也免不了,换了一身男装,就往田里去看她的药草。 药草长势喜人。顾朝歌看着也高兴。 来了庄子,顾朝歌免不了要碰到萧承乐。自几个月前因为逃荒人回京,他们已经几个月没见面了,说实话,顾朝歌还挺想他。 这几个月,不时想起他,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顾朝歌走到高墙外,抬头看了看,又扒开那洞看了看,墙里墙外依旧安静,洞也是老样子,不过看着,好像少了钻洞的痕迹。 顾朝歌迟疑想,也许是萧承乐这几个月间又长大长高了,钻不了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没能来庄子,因为惦记她,倒时常让人送些东西过来,有从顾青岩书房里那失宠的书架中偷出来的趣书,有一些小玩意,家里的精巧玩具,街上买的小东西都有,有时还送些小点心,家里做的外头买的,都给他带过去过。 东西是双瑞去送的,十天半个月送一次,说是送,也就是将东西放在洞口旁他们经常做的木桩上。双瑞回说东西都被拿走了,顾朝歌也就只能希望东西是他拿走的。 越相处,顾朝歌对他越心疼,学识礼数不比任何人差,被教导得挺好的一个孩子,却被关在那高高墙院中,不见天日。 分开了,顾朝歌每次和顾青岩在一起,被他照顾着也照顾他时,免不了想起这小哑巴。他和二哥顾青岩不一样,却一样让她惦记牵挂。 顾超哥看着高高的院墙正发愣,顾青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三弟,弟弟,快回来,广哥哥给我们送东西了。” 广子墨和她之间,送东西已经送成习惯了,每一次送来的东西里,都少不了顾明月顾青岩的,顾青岩每次看见广子墨送来的东西都异常高兴。 因为广子墨每次都能送到他心坎里,才看见广家的人,他就跑来找顾朝歌了。 顾朝歌听了嘴角就往上翘,“二哥,你在那等我,我过去。”顾朝歌叫住蹦跳的顾青岩,脚步轻快小跑过去,顾青岩拉住她就跑,“快点。” 顾明月也在礼箱旁眼巴巴等着,对广子墨这妹夫,顾清风顾青岩顾明月都很是喜欢。 “你们别急。”顾朝歌嘴里说着,手却急忙打开了箱子,大箱子里有三个小箱子,顾朝歌才打开,顾青岩就手忙脚乱拿了一个迫不及待打开,“哇,这是我的,弹弓!” 顾青岩满足抱着小箱子到一边蹲着去发现惊喜了,顾明月毫不迟疑抱起第二个小箱子,打开就发出了满足的赞叹声,“这一看就是范伯母的手艺,看着就好吃。” 顾明月喜欢吃,广子墨每次都给她送点心,各式各样的都有。 顾朝歌看着他们笑着抱起了最底下最大最沉的箱子,不用打开,掂掂重量顾朝歌就能猜到里面有什么。广子墨亲自抄写的书是必不可少的,每次都有书。除去书,有时还会有些小东西,上次是一朵珠花,藏在书的缝隙中,小巧可爱,却差点被挤坏,想来是在街上看到买了小心放进去的。 顾朝歌一直记得发现那珠花时,胸口那忽然加速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膛。 顾朝歌那一天,一直都躲在屋里没怎么见人,也幸亏那天闵氏和顾城有事都不在府里,所以只有顾明月和顾青岩问她的脸为什么一直红。 那朵珠花,顾朝歌藏了好些天,后来有一天上街,装模作样逛街买了一推东西后,才将那珠花戴了出来。 带了好些天,没人知道那是广子墨送的,这次来庄子也带着。因为上次的事,顾朝歌这次没急着打开箱子,抱着想回房间,可惜顾青岩和顾明月却没给她机会。 “三弟,你快打开看看你的是什么?是不是又是书?”顾青岩出声。 “对啊,妹妹,看看是什么。”顾明月已经吃上了。 顾朝歌在他们两的目光中迟疑了一下,没能坚持回去,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打开了盖子。 一阵清香扑鼻而来,箱子里静静躺着一支梨花。 花瓣鲜艳,白得透彻,粉得娇嫩,那样洁白美好。 顾朝歌看着那一支梨花,半响没有动弹。(未完待续) ps:上架了,打滚求票求订阅~~ 第五十章 小哑巴 顾明月和顾青岩在一旁发出了不少惊叹,“真漂亮”“真好看”一直嚷嚷不停,顾朝歌仿佛听见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好一会,她才回过神,转眼就看到顾明月和顾青岩都笑眯眯看着她。 “妹妹,妹夫为什么会送一支梨花啊?” “笨,是因为妹妹喜欢吃梨啊。”顾朝歌还没回答,顾青岩就回答顾明月的问题,“去年广哥哥也送了好些梨到家里,你也吃了很多。” “哦,哦,妹妹喜欢吃梨啊。”顾明月领悟过来,又嘻嘻笑。 “你不知道吗?”顾朝歌瞪了一眼顾明月,抱着箱子回了房间。 她去挑了一个花瓶,装了水,将梨花插在了里面,摆在了房中,很快整个房间都有了梨花的清香,顾朝歌后来总喜欢去看这支梨花,一直到它慢慢凋零下去。 后来,顾朝歌将花瓣风干做了香囊,戴在了身上。 当然,这些都是后面的事,在花还依旧鲜艳的第二天,顾朝歌见到了小哑巴。 顾朝歌在老时间去了老地方,看到了从墙上一跃而下的萧承乐。 萧承乐又长高了些,不过他还是比顾朝歌矮半个头,直起身的萧承乐直直看着顾朝歌,没开口,整张脸却都在表达他的惊喜。 顾朝歌露出大大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抬起头看了看依旧高的围墙,挑眉点点头,“不错,不错,很有长进嘛。不钻洞改爬墙了,我走了你没被卡在洞里吧?是卡在洞里了没办法才学会跳墙的吗?” “哥。”顾朝歌兴致勃勃滔滔不绝,萧承乐却只叫了她一声。 “乖。”顾朝歌上前抬手摸摸他的头,她如今是真喜欢被叫哥,甚至有些理解大哥顾清风每次听见她叫他哥时的高兴是为什么了。 “我长高了。”萧承乐挺直腰拉长脖子,依旧比顾朝歌矮了,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嗯。是长高了一点。说话也越发利索了,你这一句句说出来,我是真高兴。”顾朝歌看着萧承乐的样子是真高兴。说完又问道,“你这段时间可有收到我让人给你带的东西?” 萧承乐定定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都收到了。” 吃的玩的看的,一个月能收到两三次。每一次都是惊喜,萧承乐第一次知道这世间还有这般好这般多的东西。 第一次收到点心,那么好看,又香。他很馋,却舍不得吃,放了好些天看变了颜色才吃了一些。晚上肚子疼痛难忍,他却仍忍不住想笑。 他知道点心坏了不能吃。却舍不得丢,放到现在,已经发黑发霉了,味道一点都不好,他爬被人发现扔了,还找了个秘密的地方藏了起来。 他那时候为了拿到顾朝歌给他带的东西,废了好些周折。 他确实如顾朝歌所说差点被卡主,那时候急着想出去,却差点被卡在洞里没能出去,后来硬是从洞里挣脱了出来,肩膀上头上都磨破了。 他不能钻洞了,就只能想其他办法,大门走不了,只能爬墙。那时候武学师傅教得挺多了,他就全部用到了爬墙上。 爬了很多次,也摔了好几次,不过他到底拿到了所有她送来的东西,如今他已能熟练安全上下墙了。 “喜欢吗?”萧承乐听到顾朝歌接着问道,他嘴没忍住咧了一下笑了,很快紧紧抿起嘴唇,“还行。”虽然东西很好,可不能喜欢送来的东西就总消失不见。 萧承乐想起上一次突然的分离,忙接着问道,“上一次你安全回到庄子了吗?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事后他才知道那时候的危险处境,要是遇到被逼急了的逃荒人,她就带着个丫鬟,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那时候她还先将他塞了回去。 逃荒者在庄子上待了很长时间,也闹出了不少事,他后来被齐嬷嬷看住,不让他随便走动。李先生后来知道了逃荒者的到来,和他讲了不少逃荒的事,更讲了为什么会出现逃荒,要如何安置逃荒人等等。 他每天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后来没听说隔壁的庄子出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 “能出什么事,都没事。”顾朝歌回答着看着他严肃的小脸,歪歪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想叫你一个称呼好久了,以前不能叫,不过我觉得现在叫应该没什么。” “什么?”萧承乐走了两步,坐到了木桩子上,没有顾朝歌高,他也不想一直站着。 “小哑巴。”顾朝歌满足叫出声,“你就是个小哑巴,我早想叫你了。” 萧承乐蹭地站起身,“我哪里是哑巴,而且我也不小了,我都十岁了,十岁!” “知道,我十二,你当然十岁,反正就是比我小,怎么就不小了,我没叫你小弟弟,叫小哑巴总可以吧?”顾朝歌觉得小哑巴这称呼真不错,朗朗上口又可爱。 “我不是哑巴。”萧承乐不想被叫小哑巴。 顾朝歌却真喜欢小哑巴,就走过去按着他坐下,拐了拐他的肩膀劝道,“小哑巴多好听啊,再说都没人这么叫你,只有我这么叫你,不是挺好。” “那我也得叫你什么…”萧承乐就说道。 “你不是叫我哥吗?你就叫我哥吧?放心,这也是独一无二的称呼,只有你这么叫我的。”顾朝歌这也是实话,她最多被人叫姐姐妹妹,往后也就是阿姨伯母,这哥的叫法,不就是他一人。 “是吗?哥好像不是随便叫的,我们不是亲人…”萧承乐心越跳越快,面上却故作迟疑说道,“除非我们是结义兄弟,书里不都是这样吗?” “噗…”顾朝歌愣了一瞬,噗嗤笑了,“你说什么?结义兄弟?你和我吗?” 结义兄弟什么的,她可从来没想过,虽然觉得被叫哥挺好玩,可她也没想过瞒着他她的真实性别。 萧承乐没笑,他定定看着顾朝歌,漆黑如墨的眼里汹涌暗沉。 顾朝歌意识到不对,还没开口,萧承乐忽然移开了眼,满是随意道,“是你让我叫哥的。” 顾朝歌看了他几眼,没多说只问道,“你乐意做弟弟?我看你一直想做哥哥嘛,结拜了可就坐实了你弟弟的身份了,往后你就得一直叫我哥了,你不介意?”(未完待续) ps:上架了,求订阅求月票啊,有月票的爷,赏给饭饭吧~~~ 第五十一章 结义 顾朝歌忽然想起了那一本话本,萧承乐慎重拿给她的那本话本,想起他对话本里结义兄弟的羡慕推崇。她忽然就明白了,他是真的想和她结义,想有一个哥哥。 在他孤寂的人生中,这个结义哥哥,也许意义非凡。 她是可以满足他这小小愿望的,看他的情况,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就会被人带走,带到不知名的地方,再次陷入没有声音的世界中,再见不到她,她也再见不到他。 如此情况下,她又何必想太多。 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她女子的身份暴露,那时若他不觉他被欺骗,她照旧可以做他姐姐。 结义姐弟,也不是不可以。 人生苦短,她活了两辈子,最是清楚,更何况还是他们这样特殊的两人。 顾朝歌一瞬间忽然想明白了。 萧承乐听到她的话猛地回头,仔细看了她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眼里的兴奋再遮掩不住,不满嘟囔回道,“介意什么,我都叫你哥这么久了。” “也是。”顾朝歌附和,随即问道,“那你可知道结义要准备些什么?要怎么结义?不然我回头问问人……” “不用,我知道。”萧承乐立刻打断了她的话,“结义在于心,心诚就可。” “……所以我们这样坐着结义就可以了吗?”顾朝歌迟疑了一下问道。 “……不是。”萧承乐也被噎了一下,“不说磕头换帖、同饮血酒,对天盟誓还是需要的。” 萧承乐瞄了瞄在一旁装木头却一直颤抖的卉珍,“焚香、酒总是要的。” 顾朝歌没忍住又笑了一下,对着卉珍微微颔首。卉珍抖着肩膀就走了。 “义结金兰是你自己愿意的,以后有什么情况,你也别怪我。”顾朝歌就趁机对萧承乐说道,“今天这一过,我就是你哥哥了,你以后要听我的话。” 萧承乐:“……” 顾朝歌叨叨絮絮说了些,萧承乐有一搭没一搭应着。满手心的汗。等看到卉珍回来,立刻站了起来,随即又掩饰坐下。后来到底没忍住,忙不迭去帮忙布置了。 顾朝歌就在一旁看着,卉珍准备的还算好,还带了点酒。 点了香。倒了酒,顾朝歌和萧承乐就在夕阳中对着西落的太阳跪下了。举着酒杯片刻,没听见动静,顾朝歌看过去,萧承乐很不满。“你是兄,你先。” “哦,哦。我先。”顾朝歌其实不怎么会说,故而等着萧承乐先说然后跟着学。最后竟然是她要先说。 顾朝歌想了想之前看过的话本,依葫芦画瓢,按着记忆说道,“我顾朝歌,今日与小哑巴萧承结为异性兄弟,我为兄他为弟,日后弟弟要听哥哥的话。” 萧承乐胸中的万丈豪情瞬间只剩下千丈,忍了又忍没打断她的话,只是在她说完后,认真开了口,“我,萧承乐,今日与顾朝哥结拜为异性兄弟,从此荣辱与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萧承乐的乐字说得不大,顾朝歌完全没注意,她的注意力全在后面了,‘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样的重誓这孩子就这样说出来了,还真是个孩子…… 还不待顾朝歌对此发表声明意见,萧承乐侧身对着她响亮喊了一声“大哥”。 顾朝歌如遭雷击,这…这…这大哥和哥,只一字之差,听着感觉特别不同,大哥,大哥总感觉她都真要变男人了似的。 “大哥,弟弟先干为敬。”萧承乐可不知道顾朝歌所想,一仰脖子,一杯酒下去了。 顾朝歌:“……干。”学着萧承乐仰脖子干,瞬间被呛得一塌糊涂,“咳咳……” 果然,这看着和真喝真的不一样 义结金兰最终成了,以顾朝歌被呛得满脸通红为终。 等顾朝歌好不容易不咳了,萧承乐也因为顾朝歌的咳嗽平静接受了他完成十岁前毕生心愿这件大事。 “…你平日里不喝酒吗?”萧承乐真没喝过酒,他以为顾朝歌一定喝过很多,结果想不到是这样。 “我喝过酒。”顾朝歌喝过果酒,酸酸甜甜的果酒。 “……好吧。”萧承乐说不上心里是高兴居多还是失望居多,总归他这一日终有了结义兄弟。 “你以后叫我哥哥或者哥吧,不要叫大哥。”顾朝歌觉得大哥这称呼,真的不适合她。 “好,你要叫我…”萧承乐同意,要提意见却被顾朝歌截了话头。 “小哑巴。”顾朝歌毫不犹豫,“比起弟弟,小哑巴更好听。” 萧承乐反对无效。 顾青岩拿着弹弓在庄子上‘打猎’,弄得庄子上下鸡飞狗跳,顾朝歌不得不出手制止,顾青岩对此是非常好委屈的,“这是广哥哥送我的,三弟你怎么可以拦着我不让我玩。” “你准头不好,总打到不该打的东西上,得练练才行。”顾青岩情况特殊,怕他伤到自己或者伤到别人,府里特意没教他射箭,小弹弓在顾青岩这里起到了弓箭的作用,顾青岩难得这般高兴,顾朝歌也不忍心真不让顾青岩玩儿,只能换个方式。 “二哥既然要打,就要打好准头,好好练练准头才好。庄子里东西多也不方便,明儿开始,二哥出庄子到空旷处练准头可好?” “可以练好吗?”顾青岩确认。 “当然可以。”顾朝歌忙点头。 “要是广哥哥在就好了,我就可以让他教我了。”顾青岩忽然感慨。 “二哥,我一直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广大哥是为什么?”顾朝歌确实挺好奇,要知道顾青岩本来是最反对她定亲嫁人的。 “嗯…当然是广哥哥好了。”顾青岩理所当然说道。 顾朝歌只能换种方式,“二哥,以后我是要嫁给广大哥的,这样你也觉得好吗?” “他是最好的。”顾青岩的脸色就暗了一下,然后又提起精神,“我已经和广哥哥说定了,他成为高级丹药师前,你都可以不生小宝宝。因为我怕你死,广哥哥就说,他是丹药师,若是成了高级丹药师,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有他的高级丹药,你一定不会死的。” “这些话…你和他说了?”顾朝歌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嗯,广哥哥说,我也知道高级丹药的神奇,他一定会为你准备好多高级丹药,到时候你就不用怕了。”顾青岩拍了拍顾朝歌的头,“妹妹你要听话,好好嫁给广哥哥,广哥哥会保护你的,你不嫁人会被人笑话的,所以你要乖乖嫁给广哥哥,我也会一直保护你的。” “好。”顾朝歌几乎可以想象他们说话的情景,二哥问了什么,广大哥又是如何保证作答的。 因为他的保证,二哥才会接纳喜欢他。 二哥是没再长大,可他对好坏最能看清,广大哥定是说得真诚,二哥才会信他。(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奇事 顾朝歌在庄子每日照看药草,看书学习、炼丹,照看顾明月顾青岩,还和爬墙的小哑巴每日会晤,过一把当哥哥的瘾,每一日日过得都很好很充实。 唯一的不好,大概是家里有关大哥的事吧,闵氏一直没派人来接他们回去,表示事情还没解决。她让双瑞去打听了发生什么事,可打听来的消息也不理想,虽然消息不少,可到底没有事情的全部脉络。 事关大哥大嫂的事,她不能靠猜来判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乞丐那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潜力惊人,听双瑞说,他们已经像话本里一般成立了丐帮,那位乞丐头庄定,毫无悬念的是帮主,丐帮的发展势力正渐渐发展至整个大庆,上京是丐帮中心。 他们已经做了许多明码标价的消息买卖生意,却无人知道这些消息和他们有关联。 他们这些乞丐,在无数人眼里,依旧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动辄打骂还是家常便饭。 上京人更不知道,年初,上京无上路上新盖的阁楼,叫无上阁,开门做生意,却一件商品也无,据说他们做的是消息买卖生意。 你想知道某大户人家家主有几个妾,一天吃几顿饭,可以去无上阁买。你想知道皇宫里的一些事,想买报仇雪恨需要的消息,都可以去无上阁买。无上阁若能给你消息,就接了你的生意,给出价位,你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不买转身走人。不会有人知道你来买过消息。 新成立的无上阁,不少人猎奇或者抱着试探心情的人去过,最后生意都做成了。消息难易不同,价位不同,有相应准则,倒是颇为公平,这一段时间。在暗中已经有了一定名气。 无上阁背后的主子很多人都打听探查过。最后却毫无收获,除去少部分人,没人知道无上阁背后的主人是庄定这个丐帮帮主。支撑无上阁运营的就是丐帮。 双瑞先前就已脱离原来的身份,如今在庄定手下做事,是几位副帮主中的一员,并不接触无上阁。不过依旧负责帮忙接洽顾朝歌和丐帮的消息买卖。 顾朝歌和丐帮的买卖一直持续,却也止于买消息。多余的从不涉及。 庄定知道双瑞背后的主人,就是他们买卖的开端,曾经也警惕不已,后来发现双瑞这背后的主人除了买消息也没其他动作。才慢慢放松下来。后来的后来,在双瑞对他的满腔崇拜中,在双瑞一直跟着他那跑前跑后的样子中。他放弃了对双瑞背后主人的怀疑,坦然收着银钱。以此为起点专心做自己想做的。 双瑞似乎是跟定自己了,庄定也认可他的能力,副帮主的位置就默许给了他,用双瑞永久了,感觉还挺好用。 只不过,双瑞这次要查的消息有些棘手,主人家特意保密的消息,是他们很难攻克的难关。 顾朝歌这边等不来满意的消息,让李嬷嬷亲自回了一趟平侯府,也没打听出什么消息来,只不过,顾城闵氏顾清风急上火的事,李嬷嬷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嬷嬷这般回了庄子,加上双瑞那边传来的零碎消息,顾朝歌坐不住了,最终决定先孤身一人回平侯府。 前世大哥和大嫂的婚事有没有这般坎坷艰难,她没特意打听过,不过这一世无论如何,大哥大嫂的婚事不能出现变故。 顾朝歌做了决定后,回府前一天,先和小哑巴打了招呼,晚上又特意叫来顾明月顾青岩,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安安分分待在庄子里,顾青岩外出练准头的事也暂停。 顾青岩听话,身边又一直不缺照看他的稳重嬷嬷,庄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的情况,整个庄子里的人都看着他。顾明月也听顾朝歌的话,顾朝歌说了她应了就会做到,顾朝歌嘱咐了他们就放下心,只免不了召集下人戒训一番。 顾朝歌三月中旬回了平侯府,求着闵氏将事情告诉她,闵氏犹豫了又犹豫,才将有所遮掩的消息告诉了她。这个时候,事情已经闹到不可协调的地步。 事情和顾朝歌猜得没错,是大哥的婚事除了差错,出差错的原因却是那个任二小姐任婉淑。 任婉淑只比大嫂任婉容小两岁,今年已十五岁,早已发育完好,出落得不仅仅是漂亮,而是可用绝色形容。 比起她的母亲,还更胜一筹。 ‘上京第一美’名副其实,美貌无人能及,这两年一直是上京公子哥追逐的中心,为此,人也越发自傲。 她看不起每一个沉醉她美貌中的男子,却又矛盾离不开这些男人的沉迷,慢慢的学会了吊着众人胃口。那些出生高贵的贵族公子,她更是不能放手,小小年纪,早已练了一身本事,一个眼神一句话可以挑拨几个男人大打出手结为仇人,又可凭着几句话,让本来夫妻和美的丈夫骤然厌恶妻子甚至休妻。 任婉淑行事如此不入流,被人不齿已久,只是不管是谁,那些被她吊着胃口的公子们都说她好话,也找不出她的错处,好似都是美貌的罪,同为女人的夫人姑娘也就只能容忍。 任婉淑一直再挑人,之前说要嫁给顾清风,虽然后来被父亲任冲逼得不再开口,心中总不舒服,反倒一直惦记着顾清风。再看其他人,总感觉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一直到十五岁,也没定下亲来。 本来顾清风和任婉容议亲的事,也不关她的事,可就在年后闵氏前去任府商议两家婚事时,任婉淑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她反对这门亲事,不能让任婉容嫁到平侯府,而是由她这个妹妹替姐嫁至平侯府。 原因是顾清风与她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必须对她负责。 顾朝歌回去时,这位任二小姐已经怀上了大哥顾清风的孩子,正吐着难受着,虎视眈眈要大哥顾清风负责。 “母亲,这青天白日的,任婉淑说她怀了大哥的孩子?”顾朝歌听完闵氏说的,只觉五雷轰顶。(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教训 闵氏的回答勉强又无奈,给出的答案却是肯定的。 顾朝歌追问了闵氏一些问题,回头又叫夕照找人去找双瑞打听了些消息,等消息传进来,顾朝歌结合前后,终于将整件事连接了起来,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事情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那时刚过完年不久,年前年后像花蝴蝶一般跟着祖母母亲参加宴会的任婉淑,飞扬在许多公子少爷的心中,搅乱了一个又一个的心神。 其中一人是安郡王府世子,其母是皇帝胞妹晗月公主,因为和安郡王从小认识,感情深厚,比起一般世家,晗月公主所出的一双儿女,要简单商量得多。 不同于长在温柔乡的世家子弟,世子几乎是第一眼就真正迷上了任婉淑,任婉淑对他的身份也还算满意。舍不得放弃,心底又不甘心只嫁给他,最后就用老办法,一直吊着他。不同于其他世家公子,这位真单纯,任婉淑有一次忍不住耍了他一下,几句话间将他迷得神魂颠倒,整日想着任婉淑。 世子嫡亲妹妹阙玉环,因为外祖母即太后宠爱,皇帝舅舅也喜欢她,幼年便得了郡主封号,见不得世子哥哥如此,决定出手教训教训任婉淑,让她不敢再耍弄世子哥哥。 有此想法的玉环郡主,机缘巧合之下,正好在一次宴会后看到任婉淑兴致勃勃叫住顾清风说话的一面,玉环郡主看着任婉淑的表情,总觉得有些不对。 回府的途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一个绝妙的注意在她脑海里形成。玉环郡主不同于一般的闺中少女。从小就很大胆,性情和世子哥哥相反,比世子哥哥还更像男孩子,从小都是她保护哥哥居多。 晗月公主等人时常感慨两个孩子的性别是投胎时弄混了,该是郡主是哥哥,世子是妹妹。 字如其人,玉环郡主的字。也一点不像姑娘的字。若无人说是她写的字,只要看过她字的人都会说那是男人书写。 玉环郡主回到府中,悄悄写了封信。秘密安排人送信。 见过顾清风的任婉淑,心情愉悦,也没急着回去,上街买了些东西才回到府中。回到任府中换衣服的任婉淑,莫名在袖中摸出一封信。 不。也不能说是一封信,说是一封信,还不如说一张字条,字条上面的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看得任婉淑面红耳赤。 模棱两可的私信,不说自己是谁。只说想她想得难以忍耐,约她今晚子时见面。还让她独自前往。 任婉淑脑海里出现了许多人,却没有任何一人有顾清风清晰,她最后说话相谈的只有他,也是她今日唯一笑脸相对的人,他要生出什么龌龊心思也正常。 任婉淑心中气恼,又忍不住暗暗嘲讽顾清风,想撕了字条,到最后揉得皱巴了,还是没能撕掉。 夜,任婉淑躺在床上,一直难以入眠,她以睡不着为由,将守夜的丫鬟一个个赶走。一直要到子时,忽然做了决定,悄然起身出角门独自去赴约。 她想得很清楚,若那人不是顾清风就立刻转回,她就只是去确认是不是顾清风而已。若真是顾清风,任婉淑想得很清楚,她定要大大的唾一口唾沫在他脸上,定要说得他再抬不起头,再不敢见她! 任婉淑想着,在夜色中小心翼翼前行,同一时间,玉环郡主带着自己的心腹已布置好一切,只等猎物上钩。 一直跟着玉环郡主的丫鬟,胆子比一般的男人大许多,玉环郡主做什么,她也不奇怪,“郡主,这人能来?” “我本来也就是抱着试探的心态,如果她不来赴约是好事也没什么,如果她来赴约,那教训她就越理所当然了。”玉环郡主嘲讽一笑,“对姐夫有不轨之心,实在是欠教训。” 玉环郡主是认识任婉容的,虽然不熟,不过看着是个好的,和任婉容和她那对父母完全不一样。 玉环郡主鲜少无缘无故厌恶人,任婉淑任冲任夫人一家三口却都在其中,究其原因,就是看不上他们的行事,特别是任冲,玉环郡主是最看不上的,觉得他为人连女子也不如。 玉环郡主几人等了片刻,子时已到,丫鬟心中却松了一口气,“郡主,回吧,看来不会来了。” “哼,不来了也好,要是真来了,我得好好帮哥哥洗洗他那双眼睛了。”玉环郡主说着站起身正要叫人回去,守在外面的人却来了,说人来了。 玉环郡主和丫鬟对视了一眼,丫鬟满眼的无奈,玉环郡主满眼的讽刺和兴奋。 任婉淑心中想了许多骂顾清风嘲讽顾清风的话,想得满腔的热血,到了地方,没想到没找到人。任婉淑正奇怪四处看,忽觉头有些晕,心中大惊,可到底来不及做什么,很快就陷入了黑暗中。 任婉淑倒了,玉环郡主才现出了身,打量了一番倒地的任婉淑,“还精心打扮了,看来果真有龌龊心思。” 丫鬟也在看,还忍不住真心实意感慨了一句,“可真绝色,过几年更不得了。” 玉环郡主看了她一眼,“要不绝色,我哥哥哪里会被一下子迷住。” 丫鬟听了默默闭了嘴。 玉环郡主其实也真不能对任婉淑做什么,她只是想教训她一顿,教训得狠一点让她收敛而已,并不会真毁了她。 玉环郡主也不耽搁时间,亲自动手和丫鬟将任婉淑抬到布置好没多久的床上,床上的床铺不只干净,还都是好料子,和简陋的屋子完全不一样。 玉环郡主直起身看着任婉淑,让丫鬟背过身去,撸了撸袖子,弯腰开始开动脱任婉淑的衣服。她手很是灵活,很快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即又快速将衣服穿好,穿得整整齐齐。 玉环郡主看着还昏迷的任婉淑,捏着她的下巴自语,“都是女的,还只有我一个人看了碰了,你也不算亏,我能避免就避免碰你了,也没看,你以后乖些吧。” 说罢,一卷脱下来的东西,和丫鬟出了屋等到一边等着任婉淑醒来。 到底是深夜,她不能将任婉淑放着不管,以免真发生意外。 过了一刻钟,任婉淑幽幽转醒,看到自己在床上大惊,瞬间就被吓哭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荒谬 玉环郡主听着她的哭声,满意点点头,算是达到目的了。 压着声音嘤嘤哭了会,任婉淑跌跌撞撞开始跑回家,玉环郡主一直远远跟着后面,看她安全回到任府中才转回。 任婉淑一个人出去一个人回,走的都是平日里从不开的角门,一去一回,竟然巧合得无人察觉。 任婉淑回到屋中一个人躺在床上发抖,捂着嘴哭了半夜,一夜未眠,临近天明,怕丫鬟发现异常,她自己先起身打算收拾一番。 她这一换衣服,并彻底崩溃了,过了一晚,她终于发现她的衣服少了一件。 她的**没了。 衣服首饰一件不少,独独缺了她穿在身上的**。 任婉淑光着身子,在脱下来的衣服中疯狂翻找,翻遍了整张床整个房间,也没找到那一件精致无比的**。 这一次,任婉淑哭不出来了。 她比同龄女孩子懂得更多一些,已经猜到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任婉淑又惊又怕,却根本不敢和人说,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查看自己的身体,甚至看了亵裤有什么异常。可她看自己身体后却看不出什么,只觉异常酸疼。 她想起自己曾经不小心听到的一新婚女子说过的话,坐在一堆衣服中,彻底的怕了。 她确信,她和一个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她清楚知道她对男人的吸引力,她看几眼他们就百般失态,看了她的身子哪里忍得住。 她猜那个人是顾清风,可她昏过去的太早,她根本没看到过是谁。任婉淑,那一瞬间,只觉万念俱灭。 天渐渐亮了,任婉淑打起精神简单收拾了一下躺回了床上。天明后,丫鬟开门看到的就是双眼红肿不堪满脸憔悴魂不守舍的任婉淑。 丫鬟大惊,立刻禀告了任夫人,任夫人来了。任婉淑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母亲别担心,我昨夜梦靥,太害怕就一直哭。” “哎呦。我的淑儿…”任夫人看着任婉淑憔悴的小脸,心疼不已,回头免不了发作伺候的丫鬟,任婉淑却没心思替他们开脱。 任婉淑恍恍惚惚了好几天。最后才慢慢打起精神,过了半个月。发现没人知道这件事,她才慢慢放下警惕决定面对这件事,并解决这件事。 她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她所追求的不能因为这件事而毁掉。这件事她必须死死守住并彻底解决。 她决定找机会找顾清风问清楚并算账,找了半个月时间,依旧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想不到这时却忽然听到平侯府顾家上门商议议亲,询问纳征、请期和亲迎之事的消息。 问的自然是任家大姑娘任婉容。和她没半点关系。 这是只吃不负责!任婉淑听到消息后,抓着丫鬟确认了好几次,“侯夫人上门来问的是任婉容?是任婉容?” 丫鬟被吓得发抖,“是的,二姑娘,是大姑娘。” “你确定问的是任婉容?”任婉淑再次确认,为什么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这时候平侯府不是该闹得不可开交吗,因为顾清风拼死要娶她,像她的父亲曾经为娶母亲一般。 为什么本该闹的不可开交的平侯府,今日却上门和和气气来议亲,和任婉容的! 丫鬟看着任婉淑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几乎要吓哭,硬着头皮回道,“是,是大姑娘啊。” “大姑娘,任婉容!”就在丫鬟即将被吓晕过去时,任婉淑咬牙切齿说完忽然直直往后倒去,丫鬟惊叫一声急忙去保住任婉淑。 任婉淑只觉只觉一股气从心底升起,积在胸口翻腾,得到那她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答案后,气急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姑娘,二姑娘,来人呀,二姑娘晕过去了。” 任夫人听到消息,再顾不得闵氏,急忙赶了过来,看到躺在床上面如金纸的女儿,脸色大变。 请大夫找人通知任冲,闵氏看这样的情况,就先告辞了,任夫人也没精力多留。 等任婉淑醒来时,看到的就是父母着急心疼的眼神,到了这个时候,任婉淑哪里还忍得住,“哇”一声哭了。 如同决堤的河水,任婉淑再忍不住,哭着断断续续将事情说了。 任冲任夫人大惊,任冲气得找了一把剑就要冲去杀了顾清风,被任夫人死死抱住才没冲出去。任夫人劝住任冲,对任婉淑又气又恼,恨不能几棍子打死她,可到底是放在心尖上养大的宝贝女儿,看着她的样子,一句重话也没说出口。 任夫人细细问了任婉淑后,强忍心中怒气,安抚好任婉淑,等她睡着后,二话不说直接出门杀到了平侯府。 杀气腾腾杀到了侯府,到了门口等待门房通禀时,任夫人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闵氏听任夫人来,也甚是惊讶,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忙迎了出来,等看到任夫人的脸色,她就知道是真要事了。 任夫人冷静了,没一来就找闵氏找顾清风拼命,却也没心情像以往一般应酬,见了闵氏后直接开门见山,让她屏退左右, 闵氏看她脸色知道不好,挥手让人退下,很快屋里只剩下闵氏任夫人两人。 任夫人这时终于去了最后一点遮掩,血丝满布的眼直直看着闵氏,“侯夫人,今日我若得不到满意的答案,我就撞死在你平侯府中!” “亲家这是怎么了?有事你好好说…”闵氏一惊。 “谁敢和你亲家…”任夫人再次毫不客气打断闵氏的话,咬牙切齿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 闵氏听了也忍不住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是否认,“不可能的,我家清风怎么可能…” “夫人再说一句,我就要撞死在你眼前了!”任夫人冷然打断闵氏的话,“夫人连问顾大公子都没问一声,就一口否认,这是要逼死我女儿逼死我吗?” 闵氏张嘴哑然,她知道顾清风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她好好的一直让她骄傲的儿子被泼了这样的脏水,她也气得想几脚踢翻任夫人,可看着任夫人的样子,她只能死死忍住踢人的脚,扬声吩咐守在外面的人。 “去请大公子来,要快!” 顾清风正好在家中,他知道闵氏这一日要去任府做什么,虽然因为任府有事闵氏只能归来没定下什么,可到底是开始议亲了,他就躲了一天懒,正在院中收拾布置呢。 要成亲了,怎么也得有所变化。 听到闵氏叫他,他很快就过去了,等进屋发现屋内只有任夫人闵氏两人,再结合她们的脸色,他的心就咯噔了一声,猜是不是婚事又有了什么变故。 他猜到婚事也许有了什么变故,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那么匪夷所思的事,听完任夫人的话,他第一反应是否认。 “荒唐,荒谬,夫人竟敢如此血口喷人!”顾清风听完任夫人的话,猛地拍了一下桌,愤然起立。(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对持 “我血口喷人?顾大公子还是先看看自己做了什么吧!你以为我们会咽下这口气吗?你想也别想!”任婉容是任夫人心中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任婉容定亲的人和家族,她又怎会喜欢,更何况之前任婉淑已经闹过一回,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任夫人恨任婉容恨顾家恨不能将他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顾清风气急失笑,他自认不是井底之蛙,可如此荒谬的事,他也是头一次碰到,他看着面前面容扭曲的任夫人,忽然侧身扬声叫人,“谁在外面,进来。” “是。”外面传来同样扬声的回答,开门低眉顺眼进屋,是闵氏的丫鬟。 丫鬟行过礼正等着吩咐,却忽然听到大公子又吩咐,“你出去吧。” 丫鬟一头雾水,却立刻躬身退下。 都在气头上的闵氏和任夫人别他弄得一懵,不约而同看向他,想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顾清风没有让她们失望,等丫鬟出去了,他转头对着任夫人开口,“任夫人,这是我母亲身边的丫鬟,前两日忽然大哭着要母亲为她做主,说她被任家公子强要了身子,任夫人可要为自家儿子做点什么?” “你胡说八道!我家阳哥儿什么时候来过你家?他今年才十三岁,又怎会强要你家什么丫鬟,你别以为你血口喷人就能让我忘了正事…”任夫人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顾清风冷眼打断她的话,“夫人也知道什么是血口喷人?你说你儿子绝对不可能做出我说的事,那我告诉你,任夫人,我也回你一句话。我也绝无碰你女儿的可能,不要说非礼,我连她一根头发丝一点衣角都未曾碰过。我听见你方才所言,就如同你听见我说您儿子强要丫鬟一般,你有多生气气愤,觉得多荒谬,我就有多生气气愤。觉得多荒谬!” 顾清风直直看着她的眼。“任夫人,请您慎言!” “你…你…”任夫人对顾清风从来没有兴趣,就像对任婉容一般。只觉见了他就不舒服,她也恨屋及乌,从不觉得人人夸的顾清风有什么了不起,可今日。她才知道才认识到,顾清风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满腔的恨意。此刻却只觉无处宣泄,更无处释放! 顾清风依旧冷着一张脸,却伸手示意一直没有坐下过的任夫人,“若夫人想真正解决事情。我们就好好谈谈吧,一味的闹是无用的,也永远无法解决问题。” 任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等她真正清醒过来,她已经坐在了顾清风的对面。而闵氏坐在一边,之前满身的怒气和焦躁早已消失不见,安静陪在一旁看着顾清风。 任夫人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全然信赖相信骄傲的眼神,那也是她看她家旭哥儿的眼神。 “任夫人方才说了许多情况,有一些却未曾说清楚,我想请问任二姑娘出事的时间是哪一天?什么时辰什么地方?”顾清风并不管任夫人所想,只想尽快解决问题。 任婉容在任家过的什么日子他知道,他一直想早点接她出来,更不想他们之间的婚事出现如此不堪的变故。 “二月初六子时一刻,任府外暗巷一破旧屋里,那一天淑儿还和你说过话。”任夫人声音一直压抑。 “二月初六?”顾清风低声重复了一声,皱眉回想他那一天做了什么,没有特别的事件,要记起一个多月前做过的事,并不是一件易事,不过若说和任婉淑说过话,也许能想得起来。 闵氏也在回想,初六,初六那一天是有些印象的…… 只一片刻,闵氏和顾清风忽然同时出声,“那时候,清风和他二弟和朝歌在一起…” “那时候,我和二弟和二妹在一起……” 说的内容一模一样的,任夫人心里就一惊。 闵氏和顾清风相互看了一眼,由顾清风接着说完,“那一日我去赴宴了,回家前是遇到任二姑娘了,我本未看见她,是她先叫住我,我们那时说了几句话,说的什么我已经不大记得了,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见面后寻常的问候。” “回家后,因二弟那一日出门上街,吃了不少街上卖的小吃食,吃得肚子不怎么舒服,闹到子时还未安睡,二妹是丹药师,还为此专门为他炼了一次丹,吃了丹药二弟情况才好转。不过他那时候有些粘人,只二妹回去了,我当晚是和二弟一起睡的,未曾出去过。” 有了记忆点,那一天那一晚的事很快就回忆了起来,顾清风说得很详细。 他直直看着任夫人的眼睛,“那就是我那一天那一晚的经历,除去见了一次任二姑娘和她说过几句话以外,什么都不知道,若任夫人讲道理,真为任二姑娘着想,还是回去好好查查吧,在我这里注定一无所获。” 他潜意思很明显,若任夫人再继续闹,那就不是来讲道理的,而是来栽赃的! 任夫人没精力去想他的潜意思,比起顾清风所说,她更相信女儿的说法,女儿遭受了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说谎。她看着顾清风摇头,“不,我不相信你说的,这是你的推脱之词,你说的人中只有你二弟你二妹,他们是你弟弟妹妹,自然帮你说话,我信不过你,就信不过他们。” 顾清风表情越发冰冷,他定定看着任夫人,“原来任夫人今日来不是来讲道理的,而是来栽赃的,你看我平侯府上上下下,哪里让你觉得你能栽赃成功?” “你自己的做的事你自己知道,何必用栽赃这样的词,竟然还扯什么二弟,就你家那二傻子,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还巴巴的说出他来,就他那脑子能顶什么用!你出去杀人放火回来他也照旧不知道!”任夫人口无遮拦说着,完全没注意到顾清风和闵氏脸色有多难看。 她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顾清风打断了话语。 顾清风死死看着任夫人,“我最后一次提醒任夫人,人的嘴是用来说话的,别再让我听见你再倒出什么不干不净的话来,我的二弟岂是你能说的。你说我我可以忍着,你要再敢说我二弟一句,别怪我别怪我们平侯府不客气。我事先说明,我像我母亲,并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誓言 任夫人铁青脸色,看看顾清风又看看一旁和平时全然不同的闵氏,有种闵氏下一瞬就会冲上来打她的错觉。 她偶然听到人说平侯府的人惹不得,那时她不以为然,今日方知是如何的不好惹。 她这打上门的人一直被节节逼退,退无可退的她只能稳住脚步,重说正事。 “事情到了这地步,今日我上门,只为讨一个说法,你要不想身败名裂,你就负起你的责任,尽快将婉淑娶过门。平侯府和任家本就有婚事,也不用特意定了。”任夫人的心在滴血,可事已至此,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顾清风平静听着,等她说完了才出声回了她一句,“任夫人说笑了,我绝不可能为莫须有的罪名,娶那任婉淑,你家出了丑事要遮掩我没意见,却别拿住我不放,今日,我也把话一次性说清楚了,我顾清风这一辈子,除了我未婚妻任婉容,谁也不娶。” “你…”任夫人气得胸膛起伏,才出声再次被顾清风打断。 “也绝对不会主动戴上一顶有颜色的帽子,我并没有什么特殊偏好,任夫人好自为之,可千万别有我顾清风是软柿子的错觉,你要捏软柿子可得认清了。”顾清风第一次如此失态,言语如此犀利。 “你……”任夫人指着顾清风,直直往后倒去。 闵氏看着任夫人重重栽倒在地,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闭嘴消停了,她要再不闭嘴,我真要出手打人了!” “母亲别被这样的人气到了。不值得。”顾清风并不管地上的任夫人,过去扶着闵氏坐下。 “你不也被气很了。”闵氏更心疼顾清风,看了看地下的任夫人,“上京城谁不知道她姑娘像花蝴蝶一般到处留情,谁知道惹了哪个。”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婉容。”顾清风嗯了一声,随即说道。 “唉…我也是,只能让暗中保护她的人多警醒些了。”闵氏提起任婉容也叹气。再看看地上的任夫人。真是气得牙痒痒,扬声叫人进来。 丫鬟进来看见倒地的任夫人还没问什么,就听到闵氏吩咐道。“把人抬出去,抬到她马车上,你过来,我嘱咐你点事。” 闵氏如此这般吩咐了心腹丫鬟。丫鬟迟疑点点头,一路看人就叫。叫了一群人,浩浩荡荡跟上了被抬走的任夫人。 任夫人被气很了,被拉回任家还没醒来,跟着任夫人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任夫人怒气冲冲而去,随后被抬着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闵氏身边的心腹丫鬟,和一群平侯府下人。 任夫人身边的人都没有太聪明机灵的。闵氏心腹丫鬟一上马车,就没她说话的份,到了任府亦是,看着她指挥着平侯府下人抬着任夫人回屋,仿佛任府就是她平侯府。 抬着任夫人进了内院,正好遇到被任冲叫来的任婉容,任冲从来没主动见过一次任婉容,任婉容满心惊疑过来了,察觉气氛异常后,又看到了被人抬着回来的任夫人。 “这是怎么了?母亲怎么了?”任婉容问道,叫着母亲,声音却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叫的是一个丫鬟。 丫头看着任婉容深深一礼,却没说话。 任婉容就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任夫人身上,试探性喊了两声,不想真将任夫人叫醒了。 任夫人睁开眼就看到了任婉容,面色一变,还不待开口说什么,就被赶来的任冲的急急问询打断了。 任冲看任夫人的样子就知道此行不顺利,知道任夫人没有大碍后,才看向丫鬟。丫鬟见他看过来,行了一礼脆声开口,“侯夫人命奴婢务必将任夫人平安送回,任夫人既醒了任大人也在,奴婢就斗胆转达侯夫人的一句话。” “侯夫人说,承蒙任府看得起,她也就不客气了,拜平侯府祖上荣光,夫人也认识不少宫里的医嬷嬷,若任府需要,夫人可代请医嬷嬷来验证一番。” 医嬷嬷,就是上了年纪的医女,专伺候宫里的贵人娘娘,贵人娘娘身上些不好与太医说的,都是这些医女看的,地位比起一般的嬷嬷,要高出许多。 当然这些医嬷嬷,还有另一个用途,那便是检查大小选入宫的女子,查看她们是否是处子。 闵氏的意思很明显,任家在坚持,他们也不怕,他们有的是方法。 医嬷嬷的用处特殊,若是为入宫的姑娘检查那是好事,可若是平白无故为个姑娘检查,那就是极大的侮辱,是死也不能做的事。 任冲任夫人一时被听到的话语气得发抖,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丫鬟说完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意思的话,立刻带着一群人转身就走,等任冲任夫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走远了。 任夫人大叫一声就要发作,却突然被任冲抱住,冷冷看了眼被吓到的任婉容,冷声吩咐人退下,只留下任婉容。 任夫人死死咬住任冲的肉,浑身颤抖,任冲就那么被咬着,忍着痛第一次直视他的大女儿,“婉容,今日叫你来是要和你说件事,你妹妹和顾清风在一月前已有了肌肤之亲,你和他的婚事作罢,平侯府和任府的婚事,换做顾清风和你妹妹的,你妹妹会代替你出嫁。你放心,我定会给你找一个学识人品家境都不比顾清风差的夫婿。” 任冲任夫人行为不雅,一直避开看他们的任婉容猛地抬头,死死看着任冲,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完那荒唐之言。 任冲说完了,任婉容双手握成拳,指甲一点点嵌入肉中,她却似乎毫无感觉,只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薄凉的笑。 这就是她的父亲,这就是她的父亲,这是她的父亲啊…… “父亲说笑了,我的婚事是祖父定下来的,也只有他有资格取消,或者决定什么替姐出嫁。我今日和父亲说清两件事,一件事是,请父亲不要空口无凭诬赖顾清风,世人谁都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唯独他不会,请父亲日后谨记,顾清风不是第二个父亲。” “第二件事,我这辈子只嫁一个顾清风,所以绝不可能答应什么替姐出嫁。退一万步讲,你们若执意要如此,请记得先杀了我。只要我在世,我绝不可能如你们的原,你们若做了初一,我就做得出十五,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们所说所谋所做之事宣告天下。” 任婉容看着任冲的眼睛,一字字,一句句,毫不停顿说完,说罢转身就走。 她挺直脊背,傲然走出任冲的视线,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才驼了背弯了腰,一步步,一直走到跪倒在地。 压抑的嚎啕大哭,在院子里响起。(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诊断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两道越来越重的呼吸,任夫人早已松了嘴,却还是倒在任冲怀中,颤声说道,“夫君…夫君…她…” “夫人,会不会是弄错了?”任冲忽然开口问道。 任夫人一个激灵,骤然爆发,“弄错,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弄错!” 晚间两夫妻到了任婉淑屋里,到底又开口确认了,任婉淑言辞却却,咬定那人就是顾清风。 任婉淑认定是顾清风,平侯府顾家坚决不承认,事情一时陷入僵局。 任冲夫妻一夜未眠,任夫人次日起床后,就赶到任婉淑处,任婉淑闺房一阵混乱,任夫人一惊,急忙进屋,一眼就看到正趴在床沿干呕的任婉淑。 “姑娘昨日根本没吃什么,怎会忽然如此……” 丫鬟的声音忽近忽远,任夫人站在一边,脑子轰然诈响,许久未说话。 任夫人阻止要去请大夫的丫鬟,只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们姑娘这一月的月事可来了?” “还没,推迟了几天了,姑娘这个月身子一直不见好…” 任夫人只觉天旋地转,露出了似哭又似笑的笑容,缓缓坐倒在地。 任府最后还是叫来了大夫,为任夫人诊治,后又请他为府里一小妾诊脉,说小妾这几日身体有些不爽利,看是不是有了喜脉。 大夫最后没摇头也没点头,只说月份尚短,暂时还诊断不出什么。 可任婉淑的孕期反应已经越发明显,像极了任夫人当年有孕之时,得到消息的平侯府像吞了苍蝇,可最后态度也依旧。 任府亦寸步不让。两家人就此陷入僵持,而顾朝歌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闵氏的烦恼顾朝歌明白,若是没有怀孕这事,侯府完全可以强硬,任府毕竟是要脸面的,也是真心疼爱任婉淑的,他们定然对任婉淑的名声特别看重。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散播任婉淑之前经历的事。逼平侯府也就是逼他们将任婉容换成任婉淑而已。可怀孕了却不一样了。 任府再无退路,定然一步不让,况且他们认定孩子就是顾清风的。一定认为平侯府为了顾家的骨肉不流落在外,也会顾忌。 平侯府确实顾忌这孩子,他们知道那不是顾家的,可孩子这种事情最是说不清。并没有什么能确定是否为父子的方法。看长的像不像是唯一的一种方法,有些孩子和父母相像。一眼就可看出来,可有些并不像父母。像与不像最不好定论,平侯府也不可能一直等着那孩子生下来看长相判断。 等孩子出生判断是最不可取的,到那时候任婉容如何又会面临什么难堪局面。顾清风想都不敢想。 平侯府顾忌孩子,根本原因也是因为任婉容,他们不能让她在出嫁前卷入这样的丑闻中。就算他们最后以强势手段娶到了任婉容,她这辈子也会一直被人说道。 平侯府顾忌任婉容。任家顾忌任婉淑,事情一时间陷入僵局,任婉淑那边一直有着反应,顾城闵氏急得嘴角都起了泡,顾清风更是瘦了一大圈。 顾朝歌回到府中,头两天一直在落实一些事,每日只是陪着闵氏顾城,免得他们一直想那糟心事。又盯着顾清风让他好好吃饭,免得事情没解决他身体先垮了。 过了两天,顾朝歌猜测被证实,应任府的再三邀请,她跟着闵氏去了一趟任府。 任府如今已有些不管不顾了,每日上门相请闵氏过府,去商谈两家亲事。 闵氏为了确认任婉淑的怀孕情况去了一次后,再未上门过,这一次因为顾朝歌说想去看看任婉淑的情况,又加之任府一直相逼就上门了。 到了任府,和她从前每一次来的没什么差别,只不过眼前一直有个动不动就要干呕一番神情困顿的任婉淑。知道顾朝歌也知道情况,任夫人任婉淑就真不避讳她了。 闵氏看见任婉淑就觉刺眼,视线一直有意避开,顾朝歌的视线却是一直落在她身上,一直在做观察,观察了一番还开口说话了,和往日说话一般,仿佛不知道两家如今的状态。 “淑姐姐,我如今是炼丹师,也算是半个大夫了,能让我试着诊脉看看吗?”炼丹师不可能只知道炼丹,大半都是精通医理的,有一些丹药师同时还是优秀的大夫。 顾朝歌这两年也一直再学医,和孙小大夫也学到了不少,诊脉她也是能的。 任婉淑想了一瞬,以为是她不相信其他大夫的诊断,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却还是将手腕放在了顾朝歌面前,懒懒打了个哈欠。 顾朝歌没管她的态度,仔细看看她的面容,就真的开始闭眼诊脉,这一闭就过了许久才睁开,满脸疑惑道,“淑姐姐没有怀孕的脉象,为何母亲说你怀孕了?” 任婉淑嘴角一扯,露出嘲讽之意没开口,任夫人却忍不得,“顾二姑娘倒真是大本事,小小年纪还知道怀孕脉象了。” “任伯母,淑姐姐,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淑姐姐根本没有怀孕。”顾朝歌不理她的嘲讽,只将要说的话说出来。 这话,她是对任婉淑说的。 任夫人可不听顾朝歌的话,两家人再次不欢而散。 回府途中,闵氏忧心更甚,亲自确认过终于有了底气的顾朝歌却轻松了,回府后专程找来顾城顾清风,拉着闵氏一起,慎重告诉他们,让他们不用管任婉淑的怀孕,他们若真打定主意要生,就让他们生好了。 顾朝歌语气很严肃,“…淑姐姐没怀孕这事,不管我们怎么说,他们都不会相信,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只有让任婉淑将孩子‘生’下来,算算日子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到了那个时候,大哥就可以安心娶容姐姐了,不会有任何阻拦。” “当然,这件事的前提是,容姐姐和大哥的婚约依旧,容姐姐的人还好。”顾朝歌补充了一句,任夫人这人平日里看不出来,可实质是个疯狂的人,她怕不到那个时候就做了什么更疯狂的事,让容姐姐出事或者消失。 这件事,以任夫人那疯狂劲,是能做得出来的。 “婉容的安全倒是没问题,任夫人不是没打过不好的主意,不过在任家她没有机会,任老爷子当初为婉容费劲心思,教了她不少东西,也给她留了不少人。任家不说任夫人,就算是任冲任老爷他们也没本事动婉容。朝歌你不知,任老爷子将本该交给任老爷的一些东西,都交到婉容和跟着她的人手里,任家明里是任老爷任老太太当家,其实只要婉容愿意,她才是任家主人。”顾城闵氏和顾清风之前都是打定主意瞒着朝歌的,可惜如今他们却总是不由自主告诉顾朝歌一切隐秘事。(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处理 “这到是好事,容姐姐的安全无虞就好。”顾朝歌想了想反问,“既然容姐姐有这样的能力,我们以后也可跳过任家人,将容姐姐娶回家?” “嗯,原本是为了顺着婉容的意思,通过父母正常出嫁,谁能想到会出这么多的变故。”闵氏点了点头又问道,“朝歌,你之前做的和说的是什么意思?不是故意气任夫人乱说的吗?我已经问过大夫了,那大夫说,任婉淑就是…怀上了。” 闵氏闭着眼说完了,和才年方十二的女儿,当着父亲哥哥的面讨论这种事,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顾城和顾清风也觉有些尴尬,一个喝茶一个咳嗽掩饰尴尬,只顾朝歌没觉有什么不对。一是她前世的经历,二是她如今已习惯了炼丹师兼半个大夫的身份,大夫说这些很正常,只是家里人不太习惯而已。 她和孙小大夫讨论过的,比起现在这些,什么都不算。 所以她很自然的接了闵氏的话,“大夫的诊断自然会是怀有身孕,任婉淑的孕吐也会一直持续,等日子到了,还会出现更多怀孕症状,比如肚子会慢慢长大以及有胎动等迹象,不管是任婉淑还是任家人定然坚信,任婉淑肚子里是怀了孕,十月之后,定会生下孩子。” “他们定然以为,任婉淑肚子大一天,我们就紧张一天,最后总会妥协。我今日想和父亲母亲大哥说的重点就是,不管她肚子多大了,你们都不要着急更不要做任何妥协,就静等她瓜熟落地的那一天,也许都不用等到那一天。他们就会知道,任婉淑生不出孩子。” “生不出孩子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让她出现个意外不成?”闵氏真有过这种打算。 “不是,生不出孩子,是因为她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顾朝歌再次说自己的结论,闵氏听了无奈。 “朝歌,不闹了,大夫已经确诊过了。怀着孩子呢。” “大夫也没算诊错。只是任婉淑情况特殊而已,其实上,事到如今。她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呢,又怎么会怀孕,若任家接受母亲给介绍的医嬷嬷,也就没这些事了。不过因为不可能,才有这些后面的事。”顾朝歌认真解释。不过明显她的解释闵氏几人并不理解。 “朝歌,你到底在说什么?任婉淑若没怀孕,怎会有几个大夫都说怀了,一个大夫可能诊断错。几个大夫却是不可能。” “好吧,父亲母亲大哥,我说的顺序有些不对。我从头和你们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朝歌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及时改正。“我回来后,这件事问了很多,也打听查了一番,终于幸运的找到了那一晚的蛛丝马迹。” “那一晚,若我没有猜错,约任婉淑出来的应该是……”顾朝歌简单说明了一下她知道的消息,“这一段时间郡主没反应,只是因为她进宫了,进去好些天了,一直没回来过。” 顾朝歌看着表情游戏呆滞的父母大哥做了个总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的,所以你们不用太操心,事情到了时候,水到渠成的自然会解决,至于任婉淑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症状,是因为她得了一种病,暂且称之为一种病吧。” “病?”顾清风终于出声,眉头紧皱,怎么还会有这样奇怪的怀孕的病? “嗯,这病叫假孕症,是我听认识的炼丹师有一次偶然遇到和我说起的,知道的人不多,得的人也少之又少。病的症状就是,本来没有身孕的人忽然有了怀孕的症状,可其实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因为她们心里想,日想夜想想出来的假孩子假孕症。” “一般这病是发生在成亲多年而未能生育的女子身上,因为太想要孩子,加上心中焦虑,久而久之,这思想就影响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体慢慢产生改变,明明没怀孕,身体却出现怀孕的症状,她自己对怀孕的事也深信不疑。” “任婉淑的情况有些特殊,她那一晚的经历特殊,对她思想心里产生了很大影响,也认定那一晚发生过什么,她本就怀疑大哥,在那样煎熬的情况中,忽然听到我们顾家上门商议大哥和容姐姐的婚事,她再一次受了大刺激。” “后来,我们顾家不认,她在这些刺激下,慢慢的慢慢的,就得了病。”顾朝歌一口气解释了这许多,终于将事情解释了清楚。 顾朝歌停下喝茶润喉,顾城闵氏顾清风在发愣,他们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奇怪的病。 “朝歌,你确定吗?你说的这个假孕症真的存在?”闵氏一时也不去想朝歌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他们都查不出的消息,只是关心最关心的问题。 “母亲,确定,这病确实有的。”顾朝歌亲自见过这样的病,只不过不是这一世,而是前世。这病前世是后来才确认发现的,一个怀孕的妇人,孕期近十一个个月了,肚子大得可以,却一直没有临产的迹象。 后来,妇人出了事故,从一上坡处摔了下去,本以为会摔得孩子出事,想不到妇人根本没有任何事,那大大的肚子上,被狠狠砸到,肚子上都砸破皮砸青了,里面的‘孩子’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妇人夫家由此发现不对,请来了产婆看了,产婆查看了一番,才终于得出妇人大肚子全是肥肉根本不是儿子的结论。 这件事当时被当做一件奇事宣扬得很厉害,后来一位杏林高手和高级炼丹师,一起诊断得出妇人是病了的结论,再后来,这特殊的病被命名为‘假孕症’。 任婉淑,如今就是得了‘假孕症’。 “这世间还真是什么事都有,这病也是什么病都有。”闵氏已经相信了顾朝歌说的,虽然还待去查证查实,不过她心中的大石头落下后忽然轻松了些,开始考虑正事了,“要我说,既然任婉淑是得了病了,也不要等了,等她几个月还不如早点让婉容进门呢,这事既然和玉环郡主有关,等她出宫后,我不如上门拜访拜访,早日解决了这件事。” 顾朝歌听到闵氏提起玉环郡主,神情有些恍惚,过了片刻才摇头,“母亲还是暂时等等吧。” 顾城和顾清风也赞同。 又说了一番话,就到了晚膳的时候,四人和往常一般用了晚膳,谁也没提谁也没问,顾朝歌为什么知道他们都查不出的消息。 顾清风送顾朝歌回院子,难得一路悠然闲聊,期间,顾清风无意问道顾朝歌是不是认识玉环郡主,顾朝歌老实摇头。 她确实不认识玉环郡主,只是她这些日子也想起来了,玉环郡主就是前世广子墨的妻子。初时她没想起广子墨的郡主妻子是谁,直到前两日听到关于玉环郡主的事儿,她才隐约记起,广子墨的妻子就是这个郡主。(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参赛 自顾朝歌一起去了一趟任家,诊断出任婉淑没怀孕后,平侯府自此安静下来,不管任家如何相请都没再上门。任家以为顾朝歌的话,又请了一妇科圣手上门秘密诊断,得出的结论和之前的大夫一样,他们也就认为平侯府是死撑。 任婉淑的坚持,平侯府的态度,刺激得任冲任夫人不管不顾,连任老爷和老太太也无法左右。 平侯府的老夫人后来也知道了事情始末后,对顾城和闵氏的强硬很是赞同,庆幸平侯府没有娶进任婉淑那样的女人。对顾朝歌只评价了一句,“养了她这么多年,总算没白养,有了点用处。” 也不知是不是这件事,在炼丹比赛来临前几天,做主接回了还在庄子的顾明月和顾青岩,对顾城闵氏顾清风为顾朝歌比赛忙前忙后的事也没多说什么。 丹药大赛在春日照常开始,为期一天,天公作美,是个艳阳天。 平侯府早早做好了准备,除了老夫人,一家人全部上阵陪同顾朝歌来了,参赛的是顾朝歌,顾青岩顾明月却比她还激动,一路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他们出门早,可惜还不到半路就堵住了,除去参赛的人也差不多都早以外,更是因为城外涌进来的大批看热闹或者想来看病的,是否能幸运被比赛的炼丹师看上,能免费将病看好。普通人家的人生病,小病都是熬过去的,严重了才会找大夫抓药,丹药的事,他们知道不少,可就算是低级丹药他们也很少看到。 低级丹药比起高级丹药。价格要低廉许多,可那也是对小富人家来说,对普通人家来说,低级丹药那也是昂贵的存在,除非出现不得以需要救命的情况,否则他们不会购买。 上京城里的居民也是如此,虽说他们比起城外的人。生活要宽裕些。可那也有限,一般也是没有银钱购买丹药的。 如此情况下,这世家为扬善名举办的炼丹大赛。就成了人人期待的大日子。天才亮,城里城外的人都来了,城里热闹非凡,一路马车都是缓慢前行。 比赛地点是固定的。每年都设在上京城中心广场,周围都是闹市。每逢节日,这里热闹非凡。广场里里里外外早已围满了人,广场中心前几日就搭建了一宽大的台子,台子呈长方形。分前后布置,前面地方宽阔,是为炼丹师提供的。已经摆好了许多炼丹需要的基本物件。后头设座,正中间是贵宾席。是为了一些可能到现场观赛的贵人设置的,来的贵人谁最尊贵,谁就坐正中央,两边的就是评委了,都是选的德高望重的世家后代丹药师。 两边的位置就是参加炼丹赛的亲人准备的位置了,都是世家之后参赛,身份都不低,座位怎么排都不好,后来就干脆以参赛炼丹比赛的炼丹师等级排位。 丹药师等级高的,往中间些,丹药师等级低,就往两边,都根据参赛者的等级排好了。 顾朝歌是第一次参加,可她已是三级丹药师,在世家后代的丹药师中,并不算太差了,位置不前不后。 一家人到达后,因为比赛时间还不到,就一直和遇到的人寒暄、打探,热闹非凡。 台上热闹,台下也热闹,看热闹的早已围满,放眼望去,只看到黑压压的人头。想今日被免费诊治的,到指定地方坐着等候。 当然,这些病人也是经过一些基本筛选的,已根据参赛丹药师的等级控制病人严重程度和数量,虽说是病人,情况看着很不好,却没有躺着被抬来的严重病患。 举行比赛是为扬善名的,可不是来丢脸的,不过也因此,有时候病人中还存在猫腻。 顾朝歌和几个相熟的炼丹师打了招呼,正看着卉珍收拾准备炼丹需要的药草,广子墨就来了。 范氏也来了,广子墨因为等范氏出门,晚出门了片刻,来得便迟了些。 闵氏热情接了范氏,请她在属于平侯府的位置上座,范氏一听忙拒绝,“不了,我和子墨一会下去看就是,有人跟着也不会被撞到累到,这台上你们坐就好。” 范氏可没坐过台上,儿子参加的比赛是大赛,参赛人员多,她也是混在人群中看的,好在有人伺候,累了可在丫鬟带来的椅子上坐坐。 “都要做亲家了,您可不要客气了,等过几年朝歌嫁去你家了,可就是你广家的人了,您怎么能走。就坐上面,又不是没地方了,再说子墨可是五级丹药师,算是我们朝歌的半个先生,他必须得坐上头。他坐在后面,朝歌心里也有底气,她可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炼丹。”闵氏坚持挽留,一开口范氏就没了反驳词。 范是又高兴又为难,“这可真是…太谢谢闵姐姐。” 说着看向顾朝歌,“朝歌你就好好参赛,不要着急,心平气和的来,这种场合最忌心焦气燥。” “哎,我听伯母的。”顾朝歌忙不迭点头,对范氏她一直很尊敬,毕竟是未来婆婆。 对婆婆,她一点不陌生,前世,婆婆这个称呼,给了她太多影响,太多感触。 时间差不多要到了,除了广子墨都去后面坐好了,广子墨跟着顾朝歌帮着她检查,一边嘱咐,“一会别慌更别乱,像往常一样就好,挑病人时就听孙小大夫的,她给你挑了什么人,你就给什么人治疗,你信任她,她对你的情况也清楚。一会若有什么为难的,你就回头找我,我定会帮你的。” 炼丹师和大夫都是相互合作的,大夫诊病给出用药用丹建议,炼丹师炼丹,两者同样重要。有条件的丹药师,都有相熟信任且能力相当的大夫合作,今日来参赛的都有条件,顾朝歌他们这些参赛者在做准备,他们带来的合作大夫也早已去病人那边诊断,为挑出病人做准备。 顾朝歌听着广子墨的祝福,不断点头,“嗯,我知道了,今年你要参加秋季丹药比赛吗?”要是参加,她一定来看。 “不出意外,应该会参加。”广子墨看了顾朝歌一眼回道。 还要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喧哗声,顾朝歌和广子墨看过去,没一会就听见扬声传来的喊声,“是三公主来了,三公主来观赛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挑衅 三公主的到来,将丹药比赛的热闹推到了顶点。 三公主盛装而来,身边还跟着周湛,在贵宾席首位坐定。 三公主是在比赛开始前到来的,她坐定了,比赛就开始了。 比赛一宣布开始,台下就安静了下来,密密麻麻的人却只有低低的嗡嗡声,台上就响起了清脆的女声,或者悠扬好听的男声,都是各府特意安排让人喊的。每位参赛者一旁,还站着统计人,专心统计参赛者医治的病人姓名、病症、预炼的丹药、成功与否、服用丹药后病人的情况等。 全程比赛,评委都会全场走动监督查看,最后由他们公正评出最好的丹药师。 比赛全程只一天,一天之中,根据情况不同,每个参赛者可接受三到四名病人,炼丹三到四次。比赛一开始,顾朝歌就点了孙小大夫选好的病人进行医治。 卉珍是助手,夕照是负责喊话的,等一旁喊话的停了以后立刻扬声喊道,“平侯府顾姑娘,三级丹药师,接受需要三级丹药的病人,开始炼丹。” 声音不急不缓,又脆又稳,台下的人顺着声音看上来,挤在最前头的都是上京人,对这比赛熟的很,低声和身旁的人抓紧时间讨论了一句。 “去年还没有平侯府的,看来这顾家这位大师是个厉害的。” 几圈外,更落后的人一个个踮着脚伸长脖子看,看着都累,却没人离开,还有人眼尖的认出那被选中的病人,立刻激动和身边的人低声分享。“哎,哎,那个是我们村的大牛,想不到他被选上了。” 语气还颇为羡慕。 每被选中一病人,台下总是热闹一番,顾朝歌在此起彼伏的喊声中,静下心开始炼丹。 药草都是自家准备的。大半是她自己种的。顺序也是熟悉的,顾朝歌深吸一口气开始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很快结束,炼丹师基本都开始炼丹了。有进行的顺利的,也有手忙脚乱出错的,全都落入台下的眼中,很快。哄笑声和议论声就响了起来。 没人阻止他们的讨论,这也是比赛的一个特点。并不会为了照顾参赛者的心情。 吏部傅尚书之女傅姑娘,就是开始时出了差错的,手忙脚乱补救过来了,不过她的样子也引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傅姑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抬眼瞪了一眼台下的,才又专心炼丹。 “哇,好神奇…你看看。那烟…” “那火才是神奇的呢!” “这药香可真浓郁…”台上的专心炼丹,台下的专心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些百姓今日就是来看热闹的,炼丹在他们心中是一件又玄又神奇的事,炼丹过程中产生的反应,他们看着比看戏还激动,看几年也看不腻。 漫长的炼丹时间,对他们可不是煎熬,看完这个看那个,可热闹得很。每一次炼丹比赛都看的上京人,有些已经看出些经验了,过了一会,有人先开口了,“那边大概要成丹了。” 他们看得没错,不过有人先失败了,‘砰’地一声,一阵黑色浓烟之后,已参赛炼丹师满脸灰黑,炼丹已失败告终。 “丹未成,……退出比赛。”炼丹比赛只进行一天,很多参赛者却都坚持不到最后,因为炼丹失败一次,就要无条件退出比赛。 第一个失败的出来后,台下的人很快就知道是哪一家的了,讨论着第二个失败的也有了。 连续三个失败后,终于有人丹成了。 “庆阳郡李家姑娘丹成,三级丹药。”报喜声响亮响起,立刻有人将丹药接过去,呈到评委前,评委看过丹药没问题后,立刻让病人服下以看丹效。 丹药师受青眯,丹药比赛如此神奇,和丹药的神奇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一般的药草,煎熬服下后要起作用,快一点也得一两个时辰,丹药却不是,丹药服下后很快就有作用,好与不好,很快就能看出。 病人服下丹药后,本弯腰捂着肚子,片刻后,满脸惊喜站起身,“不疼了,不疼了,好了,好了。” “好,好!”台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息,直到下一个丹成。 顾朝歌丹成的时间不早不晚,台下众人爆发了好几次掌声后,她的丹终于成了。 “平侯府顾姑娘丹成,三级丹药。”不管是顾朝歌还是顾家众人广子墨都松了一口气。 丹药自然没有问题,病人服下后情况很快好转,顾朝歌立刻得到了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顾朝歌微微一笑,看了病人区孙小大夫一眼,下一个病人立刻上来了。顾朝歌和卉珍准备好后,几乎是一刻不停,进入了下一个三级丹药的炼制过程。 病不同,需要的丹药就不同,丹药级别相同,却也是要丹药是治疗什么疾病的,单方不同,治的病不同,同样的单方,药量不一样,治疗的效果也是不同的。 在顾朝歌忙着炼丹的时候,观看比赛看得已经有些无聊的三公主,开始四处看和坐在一旁的周湛低声聊了起来。 周湛不动神色的收回视线,低头回答三公主的问题。 三公主聊了几句,也没兴趣聊了,她不说话了,在她面前一向沉默寡言的周湛也就沉默下来,三公主越发没了兴致,心情还微微有些烦躁。 没了兴致她也坚持到了上午的丹药比赛结束。 午间有半个时辰的休憩时间,让参赛者用午膳休息,休憩时间到来之前,顾朝歌完成第二次炼丹。 台上很快空了,台下除去一部分人,大半人都没有离开,有的人从怀里掏出干粮直接吃了,有的人还有人送吃食来,为了能一直在前面的好位置待着,最前面的都没人走,直接席地而坐就休息了。 上午的比赛顺利结束了,中途离开了不少人,顾朝歌本来以为可以顺利到下午结束,不想午膳后,正式比赛还没开始,麻烦就来了。 是一直看顾朝歌不顺眼的傅姑娘,傅姑娘上午的两次炼丹都险险成功了,因为走了不少人,下午她的位置离顾朝歌只隔了两人。 孙小大夫原本已经选好了一个病人,那傅姑娘看了看,忽然扬声问顾朝歌,“顾姑娘,那是你选好的病人吗?” 顾朝歌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孙小大夫轻轻点头没回答。 “我以为顾姑娘会选那病人中唯一站的病人呢,我记得上午就有这人了,怎么现在还在?”傅姑娘声音清脆,语气里满是疑惑,周围就一静。 顾朝歌侧头,看了那唯一站立的病人一眼,闭了闭眼,“傅姑娘看不出那不是病人吗?” “怎么不是病人啊?傻病也是病,这傻病治不了吗?我还以为顾姑娘会治呢,顾姑娘怎么也是经验丰富的。”傅姑娘声音里满是遗憾。 身后传来了声音,不用回头,顾朝歌也知道那是父母哥哥起身了,她侧头看着那流着哈喇子一直傻笑的病人,忽然轻笑一声,回头直直看向傅姑娘扬声回道。 “这病人是傅姑娘找来的吗?可真是煞费苦心了。”顾朝歌没让赶到身边的广子墨出声,继续说道,“傅姑娘竟然知道我擅长治什么病?不过也不奇怪,谁让我出了名的能治又傻又疯的疯傻病呢!傅姑娘的样子,看来是已经旧疾复发需要复诊了,卉珍,把那疯傻病给我看住了,免得她像疯狗一般乱咬人!”(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关注 要讽刺人,却被人反过来讽刺了,傅姑娘气得咬牙,那傻子是她让人安排插进去的,就为了让顾朝歌难堪,傅家下人有一家人也有个傻儿子,一天到晚锁在房里,都不好意思让人看的。想不到顾朝歌没有一丝难堪只有愤怒,且如此犀利反击,傅姑娘看着干脆应声跃跃欲试的丫鬟,毫不怀疑只要她开口她就会扑过来。 到时候她可就真丢大脸了,傅姑娘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反驳,她并不知道她的这一丝犹豫,让她逃过了被人直接踢下台甚至受重伤的危险。 她一开口,闵氏就站了起来,拳头痒脚更痒,若不是忙着转移顾青若注意力,不让他听到那些话,闵氏早已不管不顾冲过来了。 顾青岩是平侯府的最大逆鳞,更是闵氏的最大逆鳞,在顾青岩出事后几年,闵氏出手过几次,那拼命的样子和惊人的武力值,没几次,上京城自此没有了说顾青岩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傅姑娘这些年轻的一辈就不知道了当年那几人的惨状。 断胳膊断腿的,差点毁容的,还有被打掉了门牙,自此这几家人,特别是那被打断门牙的,只要听见闵氏的名就跑。 傅姑娘咬着牙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就要骂回去,就被厉声打断了,是评委,“安静,比赛开始。” 小姑娘之间这种争斗他最不厌恶,只要傅姑娘一出声,她会被毫不犹豫踢出比赛。 她狠狠瞪了一眼顾朝歌,心不甘情不愿收回视线,顾朝歌冷冷看了她一眼,侧身看向担忧看着她的广子墨。“你快回去吧,我没事,比赛开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要急于这一时。”广子墨低声说了一声,才转身往回走。 顾城闵氏几人看到他回来,侧头看向讪笑的傅家人,除去顾青岩自己被人转移注意力。眼睛里懵懵懂懂的。每个人的眼里都只有冰冷,傅家人的讪笑也慢慢停了,被逼得移开了视线。 身体不自觉紧绷。傅家人这些年顺风顺水习惯了,宫里还有贵人亲戚,慢慢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对有爵位却无实权的平侯府慢慢有些轻怠。傅姑娘有样学样。 傅尚书和傅夫人今日都来了,被看得心里有些毛毛的。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顾城曾经是几十万兵马征战沙场无数的帅将。 看得傅家人冷汗都出了,怕再下去影响朝歌比赛,顾城和闵氏才轻轻冷哼了一声。坐回了座位。 三公主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还颇有兴趣的问了周湛,“平侯府那小傻子还一直傻着吗?前几年好像依稀听说过。” 周湛面无表情看了一眼三公主。看着顾朝歌的背影片刻后才回答,“不是傻。只是长不大。” 听三公主嘴里说出小傻子三个字,感觉不是很好,想到顾朝歌最宝贝的二哥,周湛说了一句实话。 “那不就是傻子嘛。”三公主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声,对平侯府并无兴趣。虽然太子哥哥一直不要劝她什么都不要做,可听多了齐妃的言论,她看每一个人首先看的都是这人的身份背景,是否是属于太子哥哥阵营里的人,或者是可以被拉拢至太子哥哥那边的,平侯府这样远离朝堂的,她并没有兴趣。 考虑周湛,也是因为他的身世,作为唯一一直没被降爵,一直是周国公的周家,是有必要巩固这个关系的。 一直很清醒的三公主看到了从顾朝歌身边走回来的广子墨,一眼她就看出这人并非世家子弟,不过因为看着实在顺眼,她就多看了几眼,还随口问了一句周湛,“那穿着墨色长衫的是谁?” 周湛目光一定,侧头看了一眼三公主,眼中闪过暗光,遥遥看了眼广子墨,“广子墨。” 周湛只说了一个名字,再不说其他,三公主等了片刻,动了动嘴唇,最终没问出更多的话来。 周湛似是没发现她的举动,和上午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随便聊两句,三公主倚着椅子,眼睛不时看向平侯府的方向。 广子墨和顾清风不时说两句话,两个少年,各有千秋,看着甚是赏心悦目,三公主不时就去看两眼。 广子墨和顾清风却一直没注意到这边,他们的注意力基本都在顾朝歌和家人身上。 比赛有条不紊进行,只是没过多长时间,一声代表炼丹失败的闷声传来,看过去就看到傅姑娘远远跳开,微微有些狼狈,比其他人却好太多。 傅姑娘恨恨瞪了眼丹炉,侧头看了看顾朝歌,转身向父母走去。 她觉得都是顾朝歌影响了她的发挥,看顾朝歌一直没失败,很是气闷。 “累了吧?快喝点水?”作为唯一的女儿,傅尚书傅夫人一直很宠爱她,一看到她回来,傅夫人就立刻问道,还亲自给她倒了茶水。 傅姑娘闷声不响喝了茶水。 “宝宝要累了就先回去,要想看我们就留下看,要回去还是留下?”傅夫人又问道。 “…留下!”傅姑娘很想离开,像之前失败的人一样,可她咬牙决定留下了。 她要等着看顾朝歌炼丹失败下场的狼狈样子,最好一身漆黑! 傅姑娘气鼓鼓看着顾朝歌,等着她失败,等了半天却等到了丹成的消息,看她对掌声和叫好声微笑的样子,只觉心中不痛快的很。 顾朝歌立刻又投入了炼丹中,傅姑娘四下看了看,就看到了不远处三公主。傅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见过三公主。”傅姑娘轻声请了安,三公主正无聊,看到她来倒是高兴了下,拉着她聊了几句。 三公主知道她是礼部尚书的女儿,态度温和,傅姑娘又专心逗趣,一时间倒聊得挺好。最后傅姑娘想起她自己之前说的话,还巧妙的提起了不少闺中姑娘想认识她的话。 三公主正高兴,并不反感,让她带来人就是。 傅姑娘的炼丹失败的沮丧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专心和三公主说话,三公主和她说着话,期间看了两眼平侯府那边,傅姑娘也注意到了,她最后甚至确定了三公主看的是谁。 知道那人是谁后,傅姑娘眼珠一转,露出了一个满含深意的笑容。 她之前虽然讽刺过顾朝歌,可不得不承认,顾朝歌这未婚夫好,气质好长得好,虽然出生上差了点,可将来必是前途无量的。 这会是一个好夫婿,一般的女子都无法拒绝这样的人,更何况他有那样的一副皮囊。(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最好 傅姑娘边和三公主说话,又不动神色观察了一下周湛,对于这个周湛,因为他之前的传言,不少人对他甚是好奇。前些年少有露面的周二公子,去年开始突然活跃到了世人眼中,傅姑娘听哥哥评价过这人。 哥哥说,对这周二公子并不熟悉,只是感觉他不简单,让人看不懂。 傅姑娘第一次这么静距离看周湛,第一感觉就是冷漠,疏离冷淡,和那温润如玉的广子墨完全不一样,有些阴沉,可她忽然发现,他的脸很俊秀。 傅姑娘看着他的脸忍不住想,如今就这般好看,再过两年,长大了长开了,一定不比他大哥周大公子差,也一定不比那广子墨差。 察觉到傅姑娘的视线,周湛看了她一眼,冷冷淡淡的一眼,嘴角几不可见的一翘,算是打了招呼,随即很快移开了视线。 他的笑也是冷的,傅姑娘有些呆。 傅姑娘不知为何有些收不回落在周湛身上的视线,直到三公主的声音响起来,她才慌忙移开视线,略微不自在的回三公主。 那是三公主未来的夫婿,她竟然看着发呆了。 傅姑娘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慌,她又陪着三公主说了几句话,随即便先告退了。 回到傅家坐下没片刻,先前炼丹失败或者没参加比赛的各府姑娘都来找她了。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三公主了,她们早就想去拜见公主了,可是场合特殊,不好直接上前,傅姑娘之前说过她可以引见。她们怎会错过这个机会。 和每个人都低声说了几句,议定比赛结束后去拜见三公主,傅姑娘很快将她们打发走了。怎么说也还在比赛,和三公主闲聊不会有人说什么,可她们要一直说话,这场合就不好了。 她们跟台下看热闹的百姓可不一样。 傅姑娘一直祈祷顾朝歌失败,炼丹是很费体力精力的事。一般炼丹师一天最多炼丹三次。一天的炼丹比赛中炼丹四次算是最多的。顾朝歌不自量力选择四次,她一直等着失败,或者到时间了没练好。 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没等来顾朝歌的失败,且在比赛结束时间即将到来前,顾朝歌的丹成了。 让病人吃了药。在病人的好转中,顾朝歌迎来最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好。好。” “真厉害,这是第四次炼成功的丹药,真真厉害。”台下的人可记着数量呢。 “还都是三级丹药呢。”台下的人都在夸顾朝歌,三级丹药在这丹药比赛中。已经是不低的等级了。 这几年来,这个比赛上出现的最高等级也就是七级丹药,唯一只有过一次。 平时也就两三个五六级丹药。二级最为普遍,三级已经算是不错了。 顾朝歌在他们的欢呼声中随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笑着对着台下行了一个礼。 她这一行礼,再次引来了一阵叫好声,喧闹声中,那吃了丹药的妇人忽然对着顾朝歌跪下磕头。 “多谢顾姑娘,多谢顾丹药师。” “您快起来,是我该谢你,谢谢你信任我。”顾朝歌忙拉起妇人,看她在登记人的示意下,走到一边坐下,顾朝歌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其实真的很喜欢炼丹治病的过程,看本来痛苦的病人好转。想来,前世的广子墨也有和她一样的感受和想法吧。 顾朝歌想着回头,看到了笑容满面骄傲的顾家人和广子墨,顾朝歌回已一笑,迎来了比赛结束的宣布声。 低低的懊恼声也传入顾朝歌的耳朵中,那是没有在最后时间内炼丹成功的人,不过懊恼声之后,他们还会继续炼丹,为病人治疗。 今日被选中的病人,就算比赛时炼丹失败了,他们也是炼丹师的病人,炼丹师接下来还会负责将他们治愈的。 比赛结束,统计成绩结果,等待片刻后,就是评委直接宣布结果了。 每一年评委宣布的最好丹药师,有时大家都心知肚明,有时又出乎意料,不过他们给出的理由,一般都颇让人信服。 平侯府众人和顾朝歌并没有得到炼丹比赛最好丹药师称号的准备,她虽然四次丹药都炼成了,等级却不够,留到最后的可是有五级丹药师和六级丹药师的。 顾朝歌和最后留下的参赛者站在一起,等待结果宣布。 这些人顾朝歌大半都认识,虽然此刻是对手,不过大家都破有风度,大半都面带微笑。毕竟最好丹药师,他们心中都有了人选。 唯一的六级丹药师,上午选了最严重的病人,炼成六级丹药。下午炼成了五级丹药,虽然只炼了两次,不过六级五级丹药炼丹时间本就长,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评委很快商议好了,慎重面对顾朝歌他们宣布结果。 “…参加这一次比赛的,都是好丹药师,有好丹药师,就有更好最好的丹药师,今年的最好丹药师是,平侯府顾朝歌!” 顾朝歌眨眨眼,疑惑看看一旁的姑娘,是她听错了吗? 她好像听到了她的名字。 然后她就看到所有人都看着她,眼里都和她一样,都是疑惑不解和质疑。 “平侯府顾朝歌。”看顾朝歌没吭声,宣布结果的评委又喊了一声,扬了扬手里的书。 这是今年最好丹药师的奖励,一本孤本单方,很是难得。 “…在。”顾朝歌迟疑应了一声,上前两步,迟疑伸手,孤本就到了她手里。 台下立刻喧闹起来,掌声持续响起,一阵嗡嗡的讨论声。 “平侯府的顾姑娘啊,都好些年没听到平侯府了…”人是最健忘的,也是最念旧的,平侯府他们许久没提起了,可他们脑海里,记得很清楚。 他们也是感恩的,感恩顾家几代人一代代的边塞守护。 “平侯府啊…”很多人感慨平侯府,更多人不明白为什么顾朝歌是最好的。 “这平侯府顾姑娘不是只炼处了三级丹药吗?” 这是每个人心中的疑惑,好在评委最后解释了一句,“平侯府顾姑娘是最好丹药师的原因,是她炼了四种三级丹药,每一种效用都不同,她选的病人有小儿、外伤患者、顽疾患者、以及妇人,四个病人,四种病症,她炼的丹药都成了。” 评委的话一落,所有人的视线,特别是参赛的丹药师都齐刷刷看向了顾朝歌,脸上都是惊诧惊奇和不敢置信。(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出血 比赛时,谁也没注意到这个现象。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顾朝歌选择的病人身上,很奇妙的,只有四个人,却每个年龄阶段都有。五六十岁的老人,三十余岁的妇人,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更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结合评委所说的,他们四个人的病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顾朝歌身边的那个姑娘愣愣转回头问顾朝歌,“你没选定吗?” 问得没头没脑,顾朝歌却听懂了,“没有。” 做丹药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基本的情况她都很了解,按照正常情况,过了一级,最迟二级,丹药师就会定下自己最擅长最有感觉的类型,往后就是专心炼那一类型的丹药。 丹药师,和大夫一样,也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一般的小病,作为大夫基本都能看,只分看得好与不好。但是大病,就是需要专门的大夫看了,有些大夫擅长看小儿,有些大夫擅长内科,有些大夫擅长看跌打损伤。 妇科圣手等称呼的由来,就是如此。 炼丹师也是如此,有些炼丹师天生擅长炼某一些类型的丹药,除去最初的学习都试试外,大部分都会像大夫,专门发展擅长的丹药。他们晋级,也只是晋级一个类型的丹药。 听了顾朝歌的话,一时间作为同是炼丹师的大家都说不出什么了,包括那名六级丹药师。他此次屈尊来参赛,还是因为父亲请求。老家那边闹出了点事,近一段时间内纷纷扬扬的,有些影响家里名声,父亲要他来得个最好。 不管是他还是父亲对此都是很自信的。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什么都炼的顾朝歌。 全面发展,比一般的丹药师难得几倍,级别越高越难得。毕竟什么都炼,是很影响晋级的,越到后期越难,不管是哪个炼丹师前辈,都是不赞同什么都炼的。 高级丹药师难得。也跟这些有基本的联系。如今的大庆朝。高级丹药师不少,可是丹药师依旧紧缺,就是因为每个丹药师都只能炼成特定的一些高级丹药。有时候明明有高级丹药,可不对症,有也无用。 所以,高级丹药师才一直紧缺。 人人都羡慕什么都能炼的丹药师。包括这些高级丹药师,不过谁都不会去选择。 顾朝歌在众人奇怪的视线中。代表平侯府,拿到了这次的最好丹药师称号。 不提这之后好些日子,平侯府顾家都被大庆百姓特别是上京百姓津津乐道,因为出了这一次的风头。不管是闵氏还是范氏都能听到众人对顾朝歌的夸奖,连广子墨也因此受到了些影响。 相熟的人都知道广子墨攀上了一门好亲,不过因为女方年纪小。可能成亲得会有些晚,听到消息知道些情况的。大半都觉得未婚妻并不是多好的,否则也不会门不当户不对将女儿许配给他。 这一比赛,平侯府顾家顾朝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对广子墨,倒是羡慕起来。广子墨连续好些日子,都有直接或拐弯抹角打听平侯府顾朝歌情况的人,那语气里艳羡和酸溜溜,广子墨看着心情舒畅。 他的好心情维持了整个春末夏初,直到八月来临,临近秋季到比赛,他进入忙碌时期,再没有多余的时间。 顾朝歌的日子,在八月也被打破了平静,原因毫不意外的是任家任婉淑。 自任婉淑怀孕以来,任家一直等着平侯府妥协,可他们想不到的是平侯府会真的坚决不承认不理会,后来,任家上下轮流来平侯府闹过几次,闹得异常难看,闹得不可开交,差点将事情闹开,平侯府也没妥协。 不过任家的胜券在握,已经变成骑虎难下,出了未婚先孕的情况,到底是女方家吃亏。任家再疯狂,总要脸,任家是个大家族,并不是只有他们嫡系一脉,若这是闹开了,不说外人,旁系的有女儿的人也能将他们吃了。 任家后来不是没有没想过息事宁人,秘密将孩子处理了,可是最后也因为任婉淑不了了之。任婉淑其情况一开始一直不好,等后期身体好转后,精神却有些不对,思绪紧张,完全不能提不要孩子的事。 一提任婉淑情绪就开始不对,一直重复自己肚子是有孩子的,她一定要生下来。一到说这些的时候,本来还正常的她就有些不对,任家人看过后,心底都害怕,试了几次后,最后也没能成功。 任家和平侯府就这么僵持了几个月,如此情况下,最煎熬的莫过于当事人顾清风以及任婉容,闵氏早有先见之明,顾朝歌比赛完后没多久,顾清风就出门了,是早前就给他准备好的去处。 顾城好些年没单独见过皇帝了,因为顾朝歌有意无意在他耳边说的一些话,加之顾清风重新捡起骑射武学,和顾清风谈过一次后,顾城选了个日子,时隔多年,进宫求见皇帝。 顾城从宫里出来没几天,顾清风得了个安抚使司佥事,正七品,即刻上任前往临安。临安是顾家世代相守的地方,抵御大庆最大的威胁西元的无数次进犯,守卫了大庆朝百年时光。 临安,对顾家是最特殊的存在,顾家的人,在临安扎根,从平王开始,一代代,在这片土地上永世安眠。 临安人可能不知道谁坐在龙椅上,却绝对知道顾家人顾家军,顾家一代代的将帅。也就是因此,到了平侯府这一代,因为皇帝忌惮差一点满门被灭。 顾城想不到,隔了数年,顾家后人还会再次回到那片土地上。 可等他目送顾清风离开上京,他却忽然心安了。 清风走不走上武将之路,皇帝对他们都心有芥蒂有忌惮,既然如此,又何必拘着清风呢? 顾清风走了,去了临安,来来回回,最早也要冬日才归来。闵氏去见过一次任婉容后,任婉容在顾清风走后不久,也去了年年都去的庙里礼佛,这一出去,几个月都没回来。 八月,已经‘怀胎六月’小腹挺挺的任婉淑,终于出事了。 顾朝歌得到的消息是,毫无预兆的,夜里正睡着的任婉淑忽然大出血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藏什么 任家人找到平侯府时,已是五更时候。 任家人已经找了大夫看过,明明是大出血,大夫却说看脉象不是流产的迹象。 一句话,砸得任家人晕头转向。 乱了近两个时辰,任婉淑一直流血不止,从暗黑的血,到暗红的血,还夹杂着血块,却一会走没有成行的胎儿。 大夫对这样的情况束手无措,任夫人看着疼得脸色苍白一直大叫的任婉淑,差点发疯。 急病乱投医,任夫人忽然想起几个月前,顾朝歌给任婉淑把脉时说过的话,结合平侯府这几个月的表现,任夫人瞬时一身冷汗。 顾朝歌最后在天明前,还是到了任家。 一路闵氏都很不高兴,她觉得顾朝歌还是个孩子,哪里能见任婉淑这样的情况。 顾朝歌为此一路都在哄她了。 任婉淑见了顾朝歌后,神情突变,摸着腹部似是对顾朝歌说,又似喃喃自语,“我怀孕了的,怀孕了的…我肚子里的是孩子。” 任婉淑腹部已经隆起了,和真正怀有六个月身孕的差不多。 顾朝歌看了几眼她的腹部,不管她说了什么先诊脉。片刻后,顾朝歌放开了任婉淑的手腕,看着任夫人说道,“淑姐姐是来月事了。” “月事?”任夫人喃喃,低头看着任婉淑的样子像见了鬼。 “嗯,是月事,情况并不是很好,夫人还是尽快找太医看吧,丹药也得准备着去找了,再拖下去若情况没有好转,淑姐姐会流血而死。”顾朝歌点点头。 “这怎么会是月事。这样的怎么会是月事…..”任夫人缓缓坐倒在地,丫鬟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淑姐姐几个月未来月事,拖得太久了,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顾朝歌回头看了看任婉淑,低头向她说道,“淑姐姐,你其实一直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吧。你没有怀孕。你一定要记得你没有怀孕。” “我怀了…”任婉淑捂住耳朵,并不想听她的话。 顾朝歌叹息了一声,对这假孕症。她了解得不算少,可治疗这样的症状,她却没有办法。 因为假孕症是病,是身体上的病。可引发身体之疾的是心病,是精神之疾。犯病起因是病人自己。治愈也在于病人自己。 只有病人能接受自己不是怀孕的现实,丹药辅助,才能慢慢将病治好。 让病人接受自己不怀孕是最难的,顾朝歌之前听说的那得了假孕症的妇人。到最后的最后,就算有最好的丹药治疗,可因为心底深处一直无法接受没怀孕的事实。没过两年,因为思虑过甚。早早去了。 出了任婉淑房间,顾朝歌和任夫人说了许多。 任婉淑的病能不能治好,还在于任夫人他们如何选择。 “……最好的办法,还是回到最初,出事的那一晚。淑姐姐那一晚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若她一直坚持原来所说的,对她的病没有任何好处。” “事情的根源在于淑姐姐昏迷时候的事,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来任夫人任大人一直再查,我就不多说了。为了淑姐姐尽早脱离危险,我斗胆提一个冒犯的建议,希望任夫人能考虑考虑。” “你说,你说。”女儿在生死关头,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冒犯不冒犯。 “任夫人想来还记得当初母亲建议过的医嬷嬷,我今日的建议,还是医嬷嬷。”顾朝歌不管任夫人的脸色,接着说道,“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不出意外一定能起到大作用。” “医嬷嬷…”任夫人面容有些狰狞。 “若不是为了我大哥,我今日不会说这许多,任夫人好好考虑吧,到了这地步,还讲究计较那许多,不过庸人自扰而已。医嬷嬷其实早该用的,到了今日才用,也不过两个结果。若是查了是好的,淑姐姐的病有了希望,病好了,以淑姐姐的容貌,再嫁个如意郎君,绝非难事。”顾朝歌言已至此,任夫人怎么选择是她的事。 天明,顾朝歌闵氏离开了任府。 “我今日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闵氏抱着窝在她怀里的顾朝歌感慨。 “母亲可以准备哥哥的婚事了,年底,大嫂一定能进平侯府的门。”顾朝歌也轻松。 “你这孩子,孩子不像孩子。”闵氏掐着顾朝歌两颊的肉,是又无奈又心疼,“你这小小年纪的,怎知道那许多,是不是每个会炼丹药的和你一般厉害。” “我可不是孩子了,母亲亲口说过的。”顾朝歌笑眯眯回答,过了生辰十三岁后,上月,顾明月与她同一天初潮了。 她们长大了。 任婉淑什么情况了,顾朝歌后来再顾不上了,广子墨即将比赛,她得做些事,其中一件就是去庄子。 顾朝歌他们经常去的那庄子,如今都改种药了,庄农都成了药农。 秋天来了,大半的药草都要丰收了,顾朝歌自然要去一趟庄子。 庄子还是那个庄子,去的还是他们三兄妹,不同的是,庄子这头,顾朝歌的结义兄弟小哑巴在等着他。 顾朝歌和小哑巴结义的事,平侯府都知道了,除去看着顾朝歌这‘大哥’一个个笑出泪以外,倒没人说什么。 顾城闵氏他们是真看重结义兄弟的,顾朝歌说了结义,他们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虽然小哑巴情况特殊,不过他们也热情的给小哑巴准备了不少见面礼。 他们看来,小哑巴也算是他们的干儿子了。 顾朝歌一会去,又是好些日子不回来,幸亏顾朝歌送东西的习惯不变,送的东西还越来越多。萧承乐虽然还是被关在庄子里,却因为顾朝歌将他和外面的世界架起了桥梁,倒也不至于熬不过去。 顾朝歌回到庄子当天,就抱着一堆东西,在老地方等待小哑巴兄弟了。 吃的、穿的、玩得都有,这次带了穿的,主要原因是那穿的是闵氏亲自做的,闵氏很少会动针线,不过也给顾朝歌他们几个做过那么几件衣服,针线粗糙,却是她心意。 给小哑巴衣服,就是她的心意。 老时间一到,萧承乐无声无息翻出墙了。 免不了你问我我问你关心一番,萧承乐又长高了,不过依旧矮了顾朝歌半个头。他怎么也长不过顾朝歌。 顾朝歌上下打量了一番萧承乐,萧承乐也上下打量了一番顾朝歌,视线最后停在了顾朝歌的上身,主要是胸前。 “…哥哥,你藏了什么东西?”(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尴尬 “…哥哥,你藏了什么东西?” 藏了什么东西?她能藏什么东西? 顾朝歌莫名其妙,顺着萧承乐的视线低头看了看,“我没藏什么啊。” 萧承乐更莫名其妙,好心伸手指了指,“这里啊…” 两人站得近,顾朝歌毫无防备,萧承乐眼疾手快,一抬手一指,正轻轻戳中了顾朝歌的胸前。 顾朝歌脸色一僵,随即面色铁青,重重一把拍开胸前的的手,倒退一步捂住胸前,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出门就换了男装,却只是为了方便,并非为了掩藏身份,所以,顾朝歌穿男装就真的只是穿男装而已,内里并没做什么。这几月顾朝歌长高了,也开始发育,胸前已经有些变化。 和萧承乐或者几个月前的平胸完全不一样。 萧承乐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感觉到指尖还带着点温热的柔软,正猜测是不是糕点的萧承乐被这一变故弄得目瞪口呆,看看手背上被打红了的痕迹,“哥你怎么打我?” 他很是委屈,看着顾朝歌护食的样子,很是气恼,“不就是糕点吗?我不问你就是,给你二哥带回去吧。” 萧承乐内心深处一直很黑暗的希望顾朝歌像他一样没有什么哥哥姐姐,在他看来,若是没有哥哥姐姐,哥哥应该会像他一样时时盼着见他想他了。 绝对不会像眼下这般对待他。 “糕点?”顾朝歌因为气恼脸有些红,还来不及想什么,就听到了萧承乐说的话,双手还交叉捂住胸前愣愣重复。 萧承乐看着她的样子,冷哼了一下。“我不会抢你的。” 顾朝歌脑子有些迟钝放下手,“这…不是糕点。” 萧承乐看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看向顾朝歌带来的其他东西,伸出手想去翻了又停了,抬头问顾朝歌,“这些是给我带的吧?别一会又打我的手。” 小哑巴这是撒娇了。顾朝歌觉得很难得。不过小哑巴受伤了,顾朝歌也看出来了。顾朝歌看看胸前,总觉得要解释清楚。她不可能一直藏着糕点呀。 “是给你带的,除了给你带我还能给谁带。小哑巴,我方才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被你戳疼了。你别生气,打疼了吗?” 萧承乐没搭理她。他就碰了一下,根本没戳,所以不可能疼。知道是借口,他就只看东西。决定找点糕点吃。 顾朝歌瞅瞅他的手,发现只是微微发红就没多纠结,只是怎么解释是个问题。 “小哑巴。我真没藏东西,要是我真像你说的藏了糕点。我早给你了。”顾朝歌又解释了一句,萧承乐就回头看她了。 顾朝歌知道萧承乐等着她继续解释,可她卡壳了,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是个姑娘,那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顾朝歌一直想,她不会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性别,等哪天时机到了,老实告诉萧承乐就好,兄弟变姐弟也不会有太多变化,可是顾朝歌预料不到,她要面对的真实情况是眼下这样的。 萧承乐是被关在庄子里与世隔绝没错,可他被教导得挺好,并不比正常的同龄人差了什么,该知道的都是知道的。萧承乐认定她的性别,来自他们的初见,那时候她还一头短发,哪里看都是男孩子。 如今,她要怎么老实和萧承乐承认。 不承认就解释,不是糕点,那藏了什么?小包子?糕点不然吃,那小包子给不给萧承乐吃? “小哑巴,这不是糕点,是小包子。”顾朝歌无法想象自己会说出这话。 顾朝歌看着萧承乐,手比划了片刻,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 萧承乐没等到解释,微微撇了撇嘴,找出闵氏缝制的衣服比划了下,“还有衣服,正好合身。” 顾朝歌点点头,萧承乐没计较她藏了什么了,收好衣服,翻出糕点后就吃了,边吃边和顾朝歌说了一件事。 “哥,两个多月前,有一天不小心,一直照顾我的齐嬷嬷看到我翻墙了。我那时候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摔下,不过……哥,我看齐嬷嬷好似也被我吓了一跳,吓得比我还厉害。” “齐嬷嬷那时候没说我什么,不过总是很奇怪的看着我,我就有好几天都没出来。等了几天,她一直没说我什么,我才又出来了,如今,她也知道我出来了,我以后能每天都出来,只要不走远就可以。” “齐嬷嬷有没有做什么?”顾朝歌听得有些紧张,萧承乐和他说过庄子里的情况。 庄子里除去教导他的先生,全部都是或被毒哑或被拔了舌头的下人,唯一能说话的人就是那从不开口说话的齐嬷嬷,庄子里所有人都听那齐嬷嬷的话,齐嬷嬷算是庄子里最有权的存在。 顾朝歌问过萧承乐庄子里有没有小孩,萧承乐那时候很莫名,回答她的是没有。她再问庄子里的人是不是都是年老的人,萧承乐又说不是。 按萧承乐所说,那庄子里,男女老少皆有,其中也有几对夫妻,可从来没有孩子,那些夫妻也从来没有怀孕的情况。结合萧承乐的情况,顾朝歌不难猜出,这些人不是直接不被允许有孩子,就是孩子生下来也必须变成哑巴。 也许那些夫妻不愿意自己将来的孩子变成哑巴所以不生,也许他们就没有了生育能力,不管是什么原因,顾朝歌依着猜测想想都觉毛骨悚然。 这样的环境下,萧承乐的私自外出被齐嬷嬷发现,本该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没做什么,就总盯着我看,我不怎么喜欢她看我。”萧承乐却摇头回道,“哥哥,你说齐嬷嬷为什么要那样看我?” 顾朝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没见过齐嬷嬷,可她知道这里面情况定然复杂。萧承乐的身份她不是没想查,可她查到如今也没头绪。 萧姓是国姓,有不少百姓都姓萧,皇家宗亲也都是萧姓,能这么养萧承乐,身份自然不低,可顾朝歌在宗亲中也没查到什么。 顾朝歌没回答,换了一个问题反问,“除了总盯着你看以外,她还做了什么?她可知道你能说话的事?墙里能听见我们在外头说话的声音吗?” “她不知道我能说话的事,封了洞之后,墙里就听不到外头的声音了,除非特别大声。”萧承乐皱起了眉头,“她这段时间除了总盯着我看,好像还爱喝酒了,以前她身上偶尔才能闻到酒味,这些日子总能闻见。” “当然,闻见酒味都是夜里,白日里齐嬷嬷和平时没差别,就是夜里好像总喝酒。喝了酒她就有些吓人,有一晚我半夜醒来,就看到她坐在床边盯着我看,吓了我一大跳。”萧承乐虽然尽量隐藏,却无法掩藏住他的难看脸色。(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又来 “什么?”顾朝歌声音猛地一提,“她夜里喝了酒以后,盯着睡觉的你看?” 顾朝歌听了只觉不对,不舒服极了。 “你和她说话了吗?她有没有做什么?” “没有,我没和她说话,也没惊吓出声,我拉了她,她看到我醒来就走了,第二日我看到她,她好像不记得前一晚的事了。”萧承乐摇了摇头。 “你的房间…不能不让她进来吗?”顾朝歌不报什么希望的问,齐嬷嬷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哥你不用担心,齐嬷嬷不会伤害我的,那晚应该只是意外。”萧承乐直觉并不是很好,可看顾朝歌着急,他又忍不住反过来安慰她。 齐嬷嬷虽然看着有些不对头,可他也看得出来,齐嬷嬷不会对他做什么危险的事。 “总感觉不放心,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能说话的事。”顾朝歌原来教他说话,其实并没考虑太多后果,也真心希望他能学会说话,她不后悔教他说话,却也必须承认,她教会他说话,让他的处境越发难测。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萧承乐不能说话的原因是什么。 “我知道,除了在哥面前,我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说话,也从来没有习惯开口。除了在哥你面前,我其实更适应做哑巴。”只有见到了顾朝歌,他才会开口说话,不见了顾朝歌,他就再次做回正常的小哑巴,顾朝歌就像一个开关,不见了她,他说话的能力就被关闭了。 顾朝歌身边一般都跟着人。他见过两三个,她们都和他说过话,可他从来没和他们说过话。 顾朝歌听着萧承乐的解释,笑了笑,有些放心,才扬起嘴角,却觉得这放心够可笑。 顾朝歌有些沉默。过了片刻。萧承乐打破沉默,“好不容易来了,哥哥还不快和我说说趣事。听上次哥哥说要参加什么炼丹比赛,比赛怎么样了?” 顾朝歌就开口说了些趣事,也将炼丹比赛的事和他说了,又给他找出专门给他炼的丹药。“……每瓶丹药的效用都不一样,你要哪里不舒服就找了吃。这白色瓷瓶里的丹药是最多的,都是对你喉咙好的,你知道吃的规矩,别忘了吃。” 喉咙不能长时间不说话。丹药对喉咙有保养作用。 顾朝歌给萧承乐准备的丹药,都是她自己亲自炼的,萧承乐听得很认真。丹药他并不陌生。见过吃过很多比顾朝歌交给他的中级高级丹药,不过他觉得顾朝歌给他的最好。 顾朝歌的丹药。除去府里常备,送给了些亲朋好友,还有一部分被送到了人牙行孙婆子处。 都是低级丹药,药效却好,孙婆子除了最初被惊了之外,后来,将每一颗丹药都发挥了最大用处。 顾朝歌和萧承乐说了许多,直到时辰晚了,才不得不分开。 随后的日子,顾朝歌不管白日怎么忙,到了时候,总免不了来见萧承乐。为此还被逼处理了一下胸前的小包包。 她不能一直藏着疑似糕点或者小包子来见萧承乐。 萧承乐后来再见她,果然再没注意胸前。跟着顾朝歌的小丫鬟为此狠狠松了一口气,想当初,因为萧承乐的一戳,她差点没晕过去,要不是顾朝歌耳提面命要她们不要插手,小丫鬟那时候差点没跳出来扑过去。 十余天时间很快过去,田里药草大丰收后,离广子墨的丹药比赛就只差了几天。顾朝歌带着晾晒整理好的药草,艰难告别萧承乐回了上京。 顾朝歌次日,亲自去广家给广子墨送了药草。 她主要是惦记广子墨,想看看这一段时间的准备后,他身体可还好。广子墨的性子专注,有时候炼丹起来或者碰到什么好方子或者研究什么,能两三天不眠不休。 范氏看到顾朝歌上门,心中自然是高兴的,也体贴让她见了广子墨。 广子墨听到消息,终于放下被劝了几次没放手的医书,洗漱整理了一番去见了顾朝歌。 广子墨瘦了些,眼里还有血丝,不过精神还好,顾朝歌和他说了两句,最后不知怎么的,又和他聊上了关于丹药的事。 一说就是半个时辰的事,顾朝歌才回过神来,在一旁看着他们却插不进去话的范氏无奈的眼神中,讪讪闭了嘴,嘱咐广子墨一定要休息好后,落荒而逃出了广家。 顾朝歌走了后,广子墨仔细收了药草,本来急急赶回书房拿起医书了,看了两行,挣扎了片刻,最终放下医书去休息了。 后来的几天,广子墨虽然还是忙,好在知道挤出时间休息了,到丹药比赛开始时,精神气倒养得不错。 除去顾城闵氏,顾家四兄妹全员出动,去看广子墨的丹药比赛。 这一次整个大庆朝的丹药比赛,和几月前的比赛,是完全不一样的。比赛没有什么病人,更没有什么说明掌声,来观看比赛的人也严格控制。 比赛在同一地点,也依旧人山人海,只不过,观看比赛的人中,没有普通百姓,全都是来自大庆朝各地的各级丹药师,其余的都是上京各大权贵,或者参赛炼丹师的亲朋好友。 当然,其中不乏来自北燕、蜀地、南夷、西元的炼丹师。 北燕、蜀地、南夷、西元与大庆之间,北燕、蜀地、南夷、西元相互之间,摩擦不断,也跟着实时变化,有过各种和亲结盟时期,关系并非一两句能说清,不过他们的炼丹技术远远落后大庆朝是毋庸置疑的。 炼丹改变的并非它本身带来的改变,其实更影响着安邦外交,近十余年,大庆平顺,和炼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管是北燕、蜀地、南夷还是西元,都极其看重炼丹,这些年的丹药比赛,观看的参赛的,总有他们的影子。 两年一度的丹药比赛,是丹药师的盛世,更是大庆的大事,贵人云集,已成了特点。 前年,即庆昭十一年的丹药比赛,二皇子亲自来观看了比赛。 今年的丹药比赛,他倒是没来,三公主却又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缘分 观看丹药比赛的贵人中,有位置的不超过十人,三公主却无论如何都是有位置的。三公主这次不仅来了,还带了一个单方,在比赛开始前就说明这是为她的奶嬷嬷求的。 丹药比赛没有病人,只有单方,丹药比赛没有一二级低级丹药师,最低也是三级丹药师,三级丹药师的单方都是以出了名的难炼的,成丹率极低。 再往上,级别越高,单方越难,每一级别的单方一半以上都是出了名的低成丹率,只有少部分是正常的单方。 参赛的炼丹师靠实力更考运气,他们需要抽取单方挑战炼丹,不管难易,比赛只看结果,运气好的拿到正常的单方,靠丹药质量和数量竞争。运气不好的,拿到的就是低成丹率的单方了。 当然,事情有弊就有利,越难的单方成丹了越出彩,前年广子墨就是如此大放光彩的。 每一个级别的单方都是严格按照等级划分的,丹药比赛结束了,也会有从三级到八级丹药师的排名。 比赛很快开始,广子墨站在五级丹药师行列,参加过一次,也不紧张,不紧不慢去抽单方。打开单方却一愣,单方不算最难的那一级别,也不是最容易的,属中间的,运气算不错。 广子墨愣住,是因为他在单方出处署名那看到了‘萧韶华’三字。 那是三公主对外的名讳。 三公主叫什么名字,广子墨自然不知道,却知道三公主的封号‘韶华’两字。三公主即韶华公主。 广子墨想不到他会如此巧合的抽到三公主放进来的单方。 广子墨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片刻后,和身边的参赛者一样将手里的单方交给登记员做了登记。随即走到五级丹药师参赛区域领取炼丹所需药草材料。 数百名的参赛人员,从三级到八级丹药师,除去八级丹药师只有三名参赛者、七级参赛者只有十人以外,每个级别都有数十个参赛者。按照擅长领域不同,每个级别又分为几个领域,根据自己擅长的抽取单方。 小儿的到小儿领域,跌打损伤的到跌打损伤领域。 每一级别参赛者都有一个登记员。登记员登记好后。以低到高的方式从三级丹药师区域开始,登记员从头到尾唱念丹药师各自抽取到的单方,以及难易程度。 顾朝歌等了好半天。才听到登记员念到五级丹药师的,而这个时候,广子墨已经开始炼丹了。 “…广子墨,玉清养气丹。难度:中,韶华公主提供。” 台上的三公主愣了一下。台下的顾朝歌都同时愣住了,一同看向了专心炼丹的广子墨。台上的三公主看着广子墨挑了挑眉,嘴角缓缓露出了笑容,台下的顾朝歌在顾明月的疑惑声中。许久才出声。 “我也不知他怎么就抽到了三公主的单方……” “能炼成功吗?”顾明月担心看着台上的广子墨。 “能的。”顾朝歌看着台上专心致志炼丹的广子墨,回答得很肯定。 他是最年轻的五级丹药师,比起他身边的五级丹药师。他最年轻,最气定神闲。不慌不乱的样子,就算忽略他出众的外表,也异常显眼。 顾朝歌不是第一次见广子墨炼丹的样子,顾明月却是第一次看见,她看得目不转睛,很快,余光还发现了另一个同样目不转睛的人。 “妹妹,你看那三公主,怎么看着妹夫不转眼?那周二公子不是一直和她形影不离吗,怎么今日没跟着。”顾明月拐了拐顾朝歌轻声问道。 顾朝歌抬头看到了三公主了,如顾明月所说,隔着如此距离,也能看出她的专注度和她的笑意。 “…大概是因为广大哥炼的是她带来的单方吧。”顾朝歌猜测。 等登记员全部唱念完参赛者的单方,炼丹失败退出比赛的名单也出来了,登记员开始念炼丹失败的人员名单。 在登记员的悠悠唱念声中,顾朝歌一直专注看着比赛,关注广子墨,也关注其余丹药师。这样的炼丹大赛,对顾朝歌益处多多。 很快,有人成丹了。 广子墨没过多久,也炼成丹了,顾朝歌看到他丹药交给登记员,终于露出了笑。 三公主也很满意,看着广子墨再次露出笑容。 丹药比赛为期三天,六个赛段,一天两个赛段,上午的赛段结束后休息一个时辰后再次开始。 第一天的丹药比赛顺利结束,共淘汰了百余名丹药师,广子墨不用说,自然是保留了参赛资格。第一天的丹药比赛正式结束后,让众人想不到的是,三公主最后还说了两句话。 除了句客套话,她还说了一句,感谢广子墨帮忙炼成她所求丹药。 走的当天,她就将广子墨炼成的丹药带了回去。 顾朝歌以为这只是个插曲,不成想,第二天三公主依旧来了,还带了另一个单方。 好巧不巧的是,广子墨在第二天下午,再次抽中了她的单方。 广子墨看着单方立了片刻,才将丹方交给登记员统计。 台下的顾朝歌过了好一会才听到登记员唱念出的消息,这一次,她真的愣住了。 台上的三公主,也愣了片刻,最后缓缓笑了。 三公主看着广子墨想,这是难得的缘分,这丹药师天分不错,将来也许还能对太子哥哥的身体起到一点作用。 因为前一天三公主出声夸广子墨,兴奋了一天的范氏,今日看到广子墨竟然又抽中了三公主的单方,抓着顾朝歌的手很是高兴兴奋,“朝歌,又是三公主的单方,子墨真要有大出息了…” 顾朝歌看着广子墨缓缓点了点头,“没错,他会有大出息。” 广子墨的大出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只是不清楚,为什么前世她没听过三公主和广大师之间有过这样的交集。 毫无悬念的,三公主的单方,广子墨再次炼成了。 这一日比赛结束,三公主没说话,只是再一次的当天就带走了丹药。她没当众再夸奖广子墨,却在比赛结束后,专门传了广子墨过去说了两句话。 广子墨听到三公主传唤,很快到了三公主的面前,全程微微低着头,唯一看到的不过是三公主的裙角和精致的绣花鞋。(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传言 除去八级丹药师,广子墨是三公主唯一单独找了问话的,这毫无疑问是一种荣誉,无数丹药师终其一生就是为了这个荣誉,一时之间,人人称羡,丹药比赛还未结束,广子墨炼丹师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三公主打量着走近的广子墨,说了两句话,就让他回去了。 广子墨找到范氏顾朝歌几人,面色还正常,看不出什么,范氏却已激动得失态,看到他回来拉住他的手,竟然忍不住泪流满面。 “…子墨,你出息了,我们母子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这一天了,等我死了见到你爹,也可以无愧了……” 范氏泣不成声,广子墨紧紧扶住范氏,低声安慰着,半抱半扶将她扶上了马车。 范氏终于平静了下来,对着广子墨笑了笑赶他下马车,“你去骑马吧,我和朝歌说说话。” 广子墨看了顾朝歌一眼,拜托她照顾范氏后就下了马车。 回府的路上,范氏拉着顾朝歌的手,陆陆续续和她说了许多从前的事,“…我那时候是下嫁,父亲母亲都反对我嫁给子墨他爹,后来我还是嫁了,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后,子墨他爹忽然就丢下我和子墨去了……” “……子墨他爹去了,什么都变了,我那时候才知道笑脸相迎的亲戚那么可怕,才知道这世间有那么多罪恶……子墨跟着我吃了很多苦,他这些年如何刻苦,朝歌你并不知道…” “熬了这么多年,子墨终于熬出头了,我们母子这么多年。终于要熬出头了…” 顾朝歌沉默听着范氏的话,没插嘴,只是紧紧握着范氏的手,一直听着,专注听着。 第三日最后的比赛日来临,场上只剩下了一半的参赛者。 最后一天,三公主不可避免来了。还带来了一个顾朝歌意想不到的人。阙玉环,前世广子墨的妻子玉环郡主。 顾朝歌从未见过玉环郡主,看到台上那和三公主携手站立皎若秋月的玉环郡主。顾朝歌满腹心事,许久没移开视线。 三公主玉环郡主这一天,拿出了两个单方,听说是宫里珍藏的单方。 接下来。顾朝歌就听到了广子墨抽到的单方,玉环郡主提供的单方。 顾朝歌看着台上的广子墨、玉环郡主。那一刻不知道为何,忽然想笑,可最后她也没能笑出口。她身边的范氏,抓着她的手。激动得浑身颤抖,看着台上的玉环郡主语无伦次。 “朝歌,我没听错吧?子墨他抽到的是那玉环郡主提的单子?” “是吗?朝歌?你可听见了?” 顾朝歌在范氏的摇晃中出了声。“您没听错,是玉环郡主的。” 顾朝歌想不到命运这词。她只是对玉环郡主抱着特别复杂的说不出的心情。 顾朝歌一个上午,人都有些恍惚,顾明月看她的样子,没有犹豫,抓住顾青岩的袖子。顾青岩喜欢热闹,却不喜欢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周围都是人,他待了一会,就有些待不住,拉着顾明月,开始熟悉在周围转悠。 顾明月跟着他,一直注意不远离顾朝歌几人。 这一转悠,顾明月一不小心的就踩了一个人的脚,“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顾明月道着歉抬起头,呆呆看着眼前的脸,嘴里的道歉一下子就卡住了。 被她踩到的年轻男子动了动脚,嘴里道,“无事,无事。” 抬眼就看到顾明月看着他发愣,他微微有些不自在,“姑娘认识我?” “你不记得我了吗?”顾明月听到他的话脱口而出,说完看到年轻男子面露疑惑,她才急忙收回视线,局促低下头,看到他脚上的灰尘,想也没想蹲下身就去擦。 “姑娘小心。”年轻男子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怕她被一旁的人挤到,忙伸手想去拉,手要碰到顾明月时又堪堪停住,“姑娘你快起来……” 后面的话被他咽了回去,他看到容光照人,一看就是出生不凡的姑娘,就那么蹲在自己身前,用手去给他擦鞋上的灰尘。 “妹妹,你在做什么?”顾青岩的袖子被顾明月放开了,顾青岩却没丢下顾明月,看她没跟上立刻停下,弯腰好奇问道。 “没做什么。”顾明月擦了那鞋上的灰,在年轻男子发愣的眼神中站起身,低声回答着顾青岩的话,不自觉抬眼偷偷又看了一眼年轻男子,脸色微红局促道,“我给你擦干净了。” “哦,哦…”年轻男子窘迫摆摆手,“其实不用的…” 不远处的顾朝歌,看着台上,神情有些恍惚,并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没注意到回到身边的顾明月,神情有些激动。 上午的比赛顺利结束,广子墨看顾朝歌神情有些不对,还安慰她他炼的丹药都没什么问题,虽然大半抽到的都是属于难范畴的单方,不过不出意外他都能炼好。 顾朝歌听了打起精神,没多说什么,只让他好好休息。 午后,最后的比赛开始了,等顾朝歌听到登记员唱念出来广子墨的丹方时,她忽然有些麻木了。 又是三公主的单方,三公主的单方,广子墨又恰巧抽到了。 确实巧合,巧合得可怕。 三公主出了三张单方,均属五级丹药单方。 顾朝歌站在台下,远远看着台上和玉环郡主说话笑意妍妍的三公主。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答着范氏的话,回了些什么,她自己也不记得,好在范氏也不在乎她回了什么。 比赛顺利结束,这一年的丹药比赛,和往年一样,出现了许多优秀的丹药师,不少丹药师大放异彩。 广子墨也是其中的一个,他同样大放异彩,成为五级丹药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加之三公主的关注,比其他丹药师又特殊了些。 这个丹药比赛,是广子墨一生辉煌的闪亮起点。 丹药比赛的余热,过了整整一个月才有所消散。 顾朝歌这边听到了无数夸广子墨的,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她忽然听到了不是赞美好话的话语。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亦真亦假的传言,说的还是广子墨,说的还是炼丹比赛的事,说的内容却是三公主和他的事。 顾朝歌听到的,是三公主在丹药比赛上,对广子墨甚是欣赏,且有意广子墨。 本是荒唐的不可能的事,却说的有鼻子有眼,顾朝歌听到传言时,传言早已传开了。顾朝歌听到传言后,愣了好一会没动弹。 她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她偶然间对三公主产生的期许。(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约定 几个月前,她听到三公主会来炼丹比赛,她那时还希望三公主能为此遇上什么青年才俊,将周湛给踢开呢。 几个月后,不管事情真假,她的希望成真了,竟真有三公主有意青年才子的传言。 只是这个青年才俊是广子墨,是她的未婚夫。 “姑娘?姑娘?”一起听到传言的夕照气得满脸通红,出声将正发愣的顾朝歌唤得回过神了,“姑娘,你别当真,都是些吃饱了没事的人乱传的,做不得数,我前两天还听到人说三公主和周二公子就要被赐婚了呢。” 顾朝歌听了抿了抿嘴,确实不大可能的事,这几年周家和太子来往亲密,三公主和周湛来往频繁,三公主但凡出宫,身边总少不了周湛。 周湛这人阴险狡诈,更不缺手段,比起初见,如今的他渐渐有了前世的影子,依靠三公主,才过了这几年,在周家在上京都是存在感十足。 顾朝歌无比清楚,他早已不是那个仍由周夫人摆布,衬托周家大公子光芒的周二公子。 如今,上京城同辈的谁不知道周二公子,谁见他了不是客客气气的,上京什么都多,贵公子满大街都是,能被如此对待,是周湛本身的缘故。 比起初见,顾朝歌成长了太多,她成长的同时,周湛也在成长。 她有让周湛不能尚公主的手段办法,周湛也同样有手段办法保住他所拥有的。三公主是周家是他下了几年功夫的,不可能轻易放手。 顾朝歌一路思索着回了平侯府,到了平侯府才知道范氏和广子墨来了。 顾朝歌眼睛一亮,疾步赶过去,才到门口就听到了范氏闵氏的说笑声。顾朝歌嘴角一弯,就进了屋。 看到她进来,屋里三个人眼睛都一亮。 顾朝歌请了安,听范氏隐晦说了对外头传言的厌恶,顾朝歌也就知道范氏的来意了。这是也听到传言来澄清了。 该说的说了,范氏和闵氏继续说闲话,顾朝歌和广子墨也终于被允许出去转转说话。顺便去看顾朝歌院子里的她亲自种植的药草。 顾朝歌和广子墨见了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关于药草关于丹药关于病症,一般见了面到最后离开。基本都不会有空闲。 这一日,却有些反常,顾朝歌没开口问她积累的问题,广子墨也没开口说他要说的。两人从屋里走出,静静走了一会。竟然谁也没开口。 走了片刻,是广子墨先停住开口了。 广子墨:“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顾朝歌:“来信说差不多下月能到家。”回来已是冬日。 广子墨:“大哥今年回来要成亲了吧?我看府里似是在准备。” 顾朝歌瞅了广子墨一眼,“嗯,年前年后都有好日子。母亲已经准备十多年了,这些日子不过继续准备罢了。” 广子墨:“…我母亲也准备了十多年了。大哥今年十九了吧?” 顾朝歌忽略掉广子墨的第一句话,“嗯。大哥今年是十九。” 广子墨默默看了她一眼,“大哥十九成亲不算早了。朝歌,你说我十九能成亲吗?” 顾朝歌脱口而出,“两年以后吗?” 广子墨定定看着顾朝歌极快接了话,“嗯,我想和大哥一样十九成亲,朝歌,你说这好不好?” 顾朝歌已经反映过来,在广子墨的视线下,脸一点点热起来,强撑着回视嘴快回道,“是你成亲,好不好的你干吗问我。” 广子墨没说话,静静看着顾朝歌。 两年后,他十九岁了,她却才十五,母亲私底下唠叨,也许他二十才能娶到妻子。大庆女子如今出嫁最小年纪就是十五岁,顾朝歌在平侯府备受宠爱,定是要留顾朝歌到十六岁的。他原本早已做好了准备,可这两日听到那莫名其妙的传言,来到平侯府看到为顾清风成亲的准备,他忽然想早点成亲。 早一年也好。 广子墨知道外头的谣言,他需要解释,顾朝歌虽不同于一般的闺中女子,可她听到了不可能无动于衷。他今日来就是来解释澄清的,可看到顾朝歌,他忽然不想苍白解释了。 他想让顾朝歌明白,那是谣言,他想娶的迫不及待想娶的一直都是她。 广子墨的眼睛,温润明亮,像是会说话。 顾朝歌被他看着,又撑了片刻,只觉面色滚烫,她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可她不想移开目光。 她吸了一口气,直直回望广子墨,“你是男子,你想何时成亲你说了算,我是姑娘,我何时成亲,除了我自己,还得父亲母亲哥哥姐姐说了算。” 顾朝歌应了,她为自己应了。 广子墨眼睛熠熠生辉,“确实如此。” 这是两人之间的约定。 广子墨和顾朝歌默契再次抬步,往本来的目的地走去,片刻后,两人见面后最常见的滔滔不绝就开始了。 特意隔了些距离跟着的夕照卉珍相互看了一眼,‘噗嗤’一声都喷笑了,死死忍住笑意不紧不慢跟了上去,同时面视前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始商量。 “两年后姑娘就要出嫁,时间挺紧…” “其他的先放在一边,我比较担心的是,姑娘忙我们也忙,姑娘的嫁妆两年内能绣好吗?” “熬夜也得绣出来呀……” “姑娘还是小姑娘,怎么转眼就要嫁了…” “这话该李嬷嬷说,你别把她的话说了。” “……” 晚膳后,范氏广子墨母子才回到广家,“看来顾家大公子今年是要成亲了,也不知你什么时候能成亲。”对顾朝歌这未来的媳妇,范氏觉得什么都挺好,就是年纪太小了。 “两年后成亲。”广子墨淡然接了一句,“母亲常常说,成亲是大事,要早早就准备,两年后的话,如今可以准备起来了吧?” “那是自然的,两年的话,时间将将够…”范氏顺嘴接过话头,说着说着猛然反应过来,“哎?子墨,你是说两年后你就可以成亲,平侯府会同意朝歌十五岁就嫁过来吗?” 广子墨顿了一下,肯定点点头,“嗯,同意。” 还有两年的时间,他得想法让所有人同意。 范氏立刻喜笑颜开,“那就好,那可真好,你说说你,平日里还不让丫鬟近你的身…你父亲当初给留了不少你成亲要的东西,我去找找。” 范氏说着风风火火走了。 广子墨站了片刻,回了丹房,为了静心,动手炼了丹药,丹成,赫然是一颗六级丹药。(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谢礼 广家拜访平侯府后,平侯府便不再将传言放在心上,闵氏专心为顾清风的婚事做准备,顾朝歌在一旁帮忙,倒是能帮上忙,不过最后这差事被顾明月接手了过去。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这两年对顾明月的教导可从来没放松过,顾明月将来要嫁去的人家,她也早有想法,都是世家,顾明月嫁过去可不是简单的嫁过去。 管好内宅,自己的嫁妆铺子庄子要打理好,里面的学问可大了。 老夫人觉得差不多该让顾明月真正上手了,就直接让闵氏将一些差事交给顾明月练练手,还能帮闵氏的忙。 闵氏自然是不反对的,这也是她的意思。 她还想让顾朝歌一起,不过顾朝歌拒绝了,这辈子顾明月所学的她上辈子都学过,她那时候没有顾明月学得好,可毕竟是嫁过人了,吃多了亏,她最后也就学出来了。 她的时间很紧,需要做的事太多,并不想再来一次。 顾朝歌用半天的时间,让闵氏相信她不需要学不需要练。结果,就是顾明月开始管家,她继续学习她的丹药。 离顾清风回来还差半月的时候,顾朝歌去了一趟庄子。 庄子那边来人了,告诉顾朝歌一个不算好的消息,她给小哑巴送去的东西,放了两天依旧没人收,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顾朝歌见了庄子上的人后,二话不说踏上了去庄子上的路。 紧赶慢赶,到了庄子,天还是黑了。 顾朝歌站在墙角外,木桩子上还留着她前两天送来的东西。以往总是很快被收走的东西,依旧留在原地没人动。 顾朝歌感觉并不好,她总想起小哑巴上次和她说过的话,想到那古怪的齐嬷嬷。 顾朝歌抬头看着墙内,墙太高,什么也看不到,更没看到光亮。她想了想。捡起小石头往里扔。 隔着高高的墙院,石头落下去就落下去了,什么也听不见。等了片刻,更没什么反应。 顾朝歌随后又扔了两次,依旧毫无动静。 顾朝歌心有些慌,她从前总想着也许这神秘的庄子有一天就人去楼空。那时候只是想想。顾朝歌抬头看着高高的围墙,忽然不知道。若里面真的人去楼空,她要怎么办? 她还能找到小哑巴吗? 顾朝歌并不知道自己的脸在夜色中有多惨白。 夕照看着顾朝歌的样子,忽然开口,“姑娘。你先别急,不然我们先去敲敲门吧?里面不管有没有人,总会有反应的。” 顾朝歌听了侧头看向庄子大门的方向。有些意动,可最后却没动。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今晚先不要去,以前也有人去敲过,不过里面从没人应声。因为这样,庄子里的人才没人认识里面住着的人。” 她不是不想去敲,她是怕她敲门给小哑巴带去麻烦。 小哑巴的处境那么特殊,一点点小事,也许就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危险。 她不能冒险。 顾朝歌又看了一会高墙,忽然低头往回走,“我们走吧,明天再来看,若他明天还没出现,我再去敲门。” 顾朝歌慢慢走远,她并不知道,与她一墙之隔的高墙院内,萧承乐已历经了一次生死,才从鬼门关回来,正昏睡着, 他的床边坐着齐嬷嬷,不眠不休坐了两天三夜,一直看着床上的萧承乐。 那双浑浊的眼,闪烁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挣扎、复杂。 次日,顾朝歌哪都没去,跟着庄农,在小哑巴庄子旁的田里忙了一天,不时抬头看看高墙,期望他能忽然出现。 这一天的时间,对顾朝歌无疑是难熬的。 这一天,对于广子墨来说,也有些难熬,更有些莫名其妙。而这一天,对于范氏来说,只剩下激动。 本来平静的一天,因为门房递上来的一拜帖,变得不一样,拜帖来自安郡王府,来广自家拜访的人是玉环郡主。 范氏不敢置信看着拜帖,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自己不是眼花后,立刻亲自去了大门处迎接贵客,广子墨无奈也只能跟在身后。 安郡王府看到范氏亲自来到大门迎接,诧异了一瞬,却并不奇怪。 她今日来是来拜谢的,和范氏进了内院后专程解释了来意,“…我今日来主要是为了来拜谢,本来早该来,只是因为一直有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上次广大师帮忙炼的丹药救回了一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御医说,是广大师的丹药比其他的丹药师炼得好,才能救命。” 广子墨忙摇头,听到玉环郡主的称呼,他有些好笑,又是广大师,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和顾朝歌见面时,顾朝歌对他也是这般称呼的。 他哪里算得上大师,不过比起几年前,他如今要‘大师’得多。 广子墨正想着,玉环郡主竟然站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多谢广大师。” 她谢的真诚,那丹药救的人是他的世子哥哥,她教训了任淑婉后,任淑婉终于消停了,还自此没再出门,世子哥哥却为此病了。陆陆续续的病着,一直不见好,身体越来越弱,直到广子墨的丹药,才让世子哥哥好转。 身体好转后,世子哥哥变了许多,最好的好转,是终于不再对任婉淑念念不忘了。 “郡主快起,您不用如此客气的,我那时是比赛。”广子墨忙站起身。 “可不是,郡主快起,您真是太客气了…”范氏满面红光,看广子墨的眼神又骄傲又自豪。 范氏拿出十二分的诚心接待了玉环郡主,广子墨在一边看着也无法阻止,如此热情,让本来只是来拜谢的玉环郡主在广家待了三个时辰,一直到用了晚膳才告辞。 告辞前,玉环郡主又留下了一本书,一本孤本单方,说是替三公主带的,“…这是三公主托我带给广大师的,三公主不方便亲自来拜谢,知道我来就托我带来,她让我转告,单方是她在宫里藏书中找的,代表她的谢意,让广大师千万要接受。” 孤本单方,每个丹药师都想要,不过因为是三公主送的,广子墨就有些犹豫。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可他真的不想和三公主再传什么谣言。(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猜测 “广大师还是快些收着吧,你要是不想收,你下次见了公主亲自还给她,我可不敢将书拿回去。”玉环郡主看看广子墨的脸色,最后将书放在了一边的桌上,说完就告辞了。 送完玉环郡主回来,范氏脚步匆匆回来拿起那孤本小心翼翼翻开看,“子墨,这书看着很难得,这是三公主给你的谢礼,你快收好。” “好。”广子墨无奈接过书,想着要是单方好,也给顾朝歌抄一份。 “这三公主真客气,皇家的公主就是不一样,气度不凡,玉环郡主也是,这般知礼…”范氏说了两句,突然低声问广子墨,“子墨,你说传言不会是真的吧?那三公主会不会是对你有……不然怎么还特意送了谢礼来…” 范氏后面的话,在广子墨的眼神中慢慢闭嘴,只说了句,“我就是随意猜猜。” “娘,我已经定亲了。”广子墨无奈提醒范氏。 “我知道,我就是随口一说。”范氏讪讪闭嘴,自己点了点头,“公主,那是金枝玉叶的,是不会看上你这订了亲的。” “恩。”广子墨轻嗯了一声。 广子墨和范氏这一刻真以为如此,他们并不知道,对于上位者,定亲不定亲的,其实都不是事。就算成亲了有孩子了,那也都不算什么。 同一时间,顾朝歌正在庄子墙外转圈。 时间到了,小哑巴依旧没出现。 顾朝歌知道,小哑巴可能真的出事了。 顾朝歌耐着性子又等了片刻,抬着头看着那高墙,一直仰着头。直到脖子酸涩难忍。 天渐渐灰暗,小哑巴还是没出现,顾朝歌没有任何犹豫,抬步向大门口走去。 “砰砰”重重的拍门声,响彻在常年安静的庄子里。听到拍门声的人都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移开视线,和以往一般。 守大门的驼背老人。就在大门后。对拍门声充耳不闻。 “砰砰”不同于以往,这次的拍门声没有伴随询问声,也没有因为听不到回应而很快消失。而是一直固执的拍着没停手。 顾朝歌的手很快拍得*辣的,夕照拉住顾朝歌,换卉珍去拍,卉珍拍不动了。换夕照去拍。 长久的拍门声,看门的老头不得不站起身去请示。 院内是听不见拍门声的。可看门的老头还未到,萧承乐却忽然从梦中惊醒。 他是听到拍门声中醒来的,醒来却发现,周遭安静得很。没有任何声响,唯一的声响来自屋内的齐嬷嬷。 齐嬷嬷看到他醒来,收回放在他身上的视线。摇了一下连着外面铃铛的绳子,像往常一般指挥侍女伺候萧承乐。 萧承乐坐在床上正喝着温水。有一小丫鬟进屋,朝着齐嬷嬷比划。 萧承乐看得清楚,有人一直在拍门,不声不响的,却一直没走,拍了近一刻钟。 齐嬷嬷看了看擦黑的天色,示意小丫鬟不用理,正比划着,萧承乐忽然起身下床来。 齐嬷嬷立刻回身制止,萧承乐没看她,自己下床穿了衣服鞋子,才抬起头静静看着齐嬷嬷用手比划,“我要出去片刻,不要让人跟着。” 萧承乐转身就走,根本没理齐嬷嬷阻止的手势,齐嬷嬷看着他瘦弱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半响没动弹。 萧承乐不管一路见他就行礼的下人,缓慢却坚定的,一步步往大门走去。 萧承乐知道,外面那人一定是顾朝歌,是他的结义哥哥顾朝歌。 萧承乐缓步走到大门前,没管看门老头子的比划,抬手将大门打开了。 顾朝歌正站在门外,还保持着拍门的动作,看到大门后出现的萧承乐,狠狠松了一口气。 萧承乐笑了笑,走出来后返身又将大门关上,接过卉珍手里的灯笼,低声说道,“哥,我们去那边说话。” 顾朝歌一路都在看萧承乐,看萧承乐走到木桩子那松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坐下,抬起头对她笑,“哥,我会说话的事,齐嬷嬷知道了。” 顾朝歌走上前,就着灯光看着他额头鼻尖上的虚汗,眸光微微暗了暗,拿了手帕替他擦了擦。 萧承乐就笑了出来,“哥,你这帕子上竟然还有香味。” 顾朝歌收起帕子,坐到他旁边,怎么也笑不出来,“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哥,我差点再也就见不到你了。”萧承乐嘴角的笑终于消失不见。 他的生死经历,说起来,其实不过那么的平淡可笑。本只是一件倒霉的事,却差点失去性命,若不是顾朝歌,也许他如今已经死了。 顾朝歌走后,萧承乐每日的日子又恢复了安静,除去再没开口说话,他的生活依旧未变。他还是每日翻墙而出,没人和他说话,他就挑个没人的时间随意在外转转,更多的,还是为了顾朝歌每隔一段时间送来的东西。 他每日出来,齐嬷嬷也没拦着,可看他的目光却依旧。 萧承乐因为她的目光,越发浅眠,有一次夜里醒来,又看到齐嬷嬷在看着他,照旧喝了酒,这次他没叫她。齐嬷嬷看他看了近半刻钟,就在萧承乐越发紧张时,齐嬷嬷竟然自己走了。 萧承乐狠狠松了一口气,后来又有一次也是如此,萧承乐渐渐形成半夜醒来的习惯。 前几日,因为顾朝歌送来了些肉干,他多吃了两块,喝得水有点多,半夜醒来后发现房里一片漆黑,没看到微弱的灯光也没看到齐嬷嬷,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 萧承乐没拉绳叫人,也没点灯,摸黑披了一件衣服要起夜。 夜里黑得很,萧承乐慢慢摸着黑,一不小心就踢到了桌椅,萧承乐手慌乱一抓,没抓到东西,反而碰倒了桌上的东西,在一声脆响后,萧承乐也跟着扑倒在地。 小腿上一阵刺痛传来,隐约闻见的酒味,萧承乐知道他方才碰倒的是什么东西了。 齐嬷嬷的酒瓶,夜里的齐嬷嬷如今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萧承乐想着忍痛站起身来,想返身去拉绳叫人,不想黑暗中摸错了方向,受伤的脚就又撞到了,一个不稳,萧承乐控制不住重重往地上倒去。 剧烈的疼痛自身上传来,特别是大腿处,萧承乐痛得闷哼了一声。 地上的酒瓶碎片,黑暗中,也看不清在哪些地方,萧承乐摸了摸最疼的大腿,一摸就摸到了一大片湿热。 是血,血出得太快了,该是伤到了要害。(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生死 萧承乐又疼又怕,用力想爬起来求救,却因伤得太厉害没能站起,黑暗混乱中,萧承乐挣扎着爬了好一会,却怎么也爬不到大门,更没爬到有绳求救的地方。 他一路都在尽力弄出动静,试图引起守夜护卫的注意力。动静不小,护卫确实注意到了,却没在意。 齐嬷嬷这些日子经常半夜喝酒,也时常守在萧承乐房中,护卫以为是齐嬷嬷弄出的动静也没在意,继续假寐休息。 萧承乐身体慢慢冷了下来,疼痛难忍,惊惧交加,却依旧爬不到门口。 萧承乐匍匐在地上,听着自己喘气的声音,在眼皮越来越沉重的时刻,终于张嘴无声喊了一声‘救命’。 “救命” “救命” “救命” 从无声到有声,萧承乐终于在没有顾朝歌的地方发出了声音,声音一点点大起来,终于传到了屋外。 守夜的护卫点着灯进来,看到的就是已经半昏迷的血人萧承乐。 屋内地上,血迹斑斑,是萧承乐黑暗中不断爬动留下的血迹。 萧承乐最终得救了,用了丹药,昏昏沉沉睡了两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眼里布满血丝的齐嬷嬷。 齐嬷嬷看到清醒过来的他,眼神像是见了鬼,她就那么看着他比划着问了第一句话,“受伤时可曾哭过?” 萧承乐静静看了齐嬷嬷半响,最后轻轻摇了摇头,闭上了眼。 他怎会哭呢,从六岁那一年开始,他就知道他不能哭。死都不能哭。 他一个人在半夜黑暗中垂死挣扎,他疼他也怕,他想哭的,可他忍住了,死死忍住没哭。 他是死都不能哭的人。 六岁那一年,他就学会不哭了。 他哭了,会不会死他不知道。可他不想再次醒来。夏天已经过去了。 或者,再醒不来。 萧承乐用几句话将事情经过和顾朝歌说了,看着顾朝歌紧绷的脸。他想,那时候他想得没错,若他真醒不过来,会惦记他的也就他的哥哥了。 “都伤了些什么地方。给我看看。”顾朝歌半响说了一句话,目光从他苍白的面上晾过。拉起他的手掀开袖子,翻转着看了看他的手臂,“手这么细,每日也不知道多吃点。” 顾朝歌嘟囔着。放下手直接去拉他的衣袍。 任她作为的萧承乐挣扎了一下,脸微微有点红,“哥。我伤在大腿上,虽然都是男人。天也黑了,不过这在外面,你不能脱我裤子。” 顾朝歌的手僵住,嘴角抽了抽。 “个小毛孩,还男人呢。”我可不是男人!顾朝歌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到底没按着萧承乐脱了裤子检查。 瞅了瞅他的大腿处,“伤口好了吗?还疼不疼?” “吃了丹药,伤口早好了,养了这两日,已经不疼了。”萧承乐并了并大腿,“哥你不用担心,过两天我又能翻墙了。” 能再见一次大哥,甚好。大哥这么担心自己,甚好。话本果然没骗人,结义兄弟就是这般好。 萧承乐想着,忽然想起那一日结拜时说过的话,“哥,我们重新结拜一次吧,那一次结拜不要算数了。” “嗯?说什么呢?”正要说话的顾朝歌莫名其妙,“哪有重新结拜的。” “我就是想重新结拜一次,我上次说的不好。”萧承乐对此很执着,“哥,我们重新拜一次吧。” “没有重新拜的道理,你上次说得挺好的,哪有不好的。”顾朝歌对他当日说的记得清楚,“不是还说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吗,哪里不好了?” “就是这句不好,要求也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哪有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萧承乐看顾朝歌就那么说了出来,急眼了,“我要重新说一次,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对,就是这样的。” 顾朝歌看着萧承乐的表情,眼睛忽然有些热,她伸手摸了摸萧承乐的头,“你这傻孩子。” 萧承乐看顾朝歌的表情,知道她猜出他的意思了,狼狈躲开她的手,很是气急败坏,“我比你小了两岁呢,你以后长得要比我老,我不要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对,就是这样的,我不想比你小,我就求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或者比你大,做你大哥!” 濒死时,他想顾朝歌,可他不想他也经历那样的不甘,就像那一晚一样,他说不定哪一天就死了,可顾朝歌不一样,他不想他死。 什么同年同月同日死,一点也不好,他死了,大哥还活着,活得长命百岁才好! “哥,我们重新结拜吧。” “你今日说了两次,‘对,就是这样的。’”顾朝歌没看他,“学我说话是吧?你这个习惯不好。” “大哥!”萧承乐拉着顾朝歌要下跪,“你就和我重新拜一次吧。” “别叫我大哥,叫我哥。”顾朝歌起身,看着挂在自己身上半跪的萧承乐,“小哑巴,出尔反尔是会惹老天爷不高兴的,到时候罚你没了哥,有你哭的。” 哼,以后变你姐姐,看你敢不敢哭敢不敢反悔! “我就是改改那誓言。”萧承乐傻眼。 “誓言你也当真,这世上最当不得真的就是人的誓言了,誓言从来都是做不到才发的,你放心吧,你绝对死在我后面。”顾朝歌知道他在意什么。 “我那时候是说真的。”萧承乐更傻眼。 “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不过也没用,你个傻瓜,要是誓言说真的就有用,我拉着我仇人挨个结拜,都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到时候我死了,就都死了,我也不用辛辛苦苦复仇了。世上那些要抱大仇的,也不用操心了,拉着人结拜就好了。”顾朝歌白了萧承乐一眼。 萧承乐:…… 感觉说得好有道理。 “怎么不答应,我说得不对?”顾朝歌又白了萧承乐一眼。 萧承乐:“……对。” “那还不起来。”顾朝歌瞅了眼还保持半跪姿态的萧承乐。 萧承乐乖乖起来坐好,“哦。”(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情谊 “小孩子家家的,操那么多心。”顾朝歌也坐了回去,“你从大门出来,没人拦你?” 萧承乐摇了摇头,“…没有。” “你会说话的事,齐嬷嬷说了什么?” 萧承乐顿了一下,摇摇头,没告诉顾朝歌齐嬷嬷问他有没有哭,更没告诉顾朝歌齐嬷嬷看他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小哑巴,你实话告诉我,你如今安全吗?”顾朝歌顿了片刻才问道。 萧承乐这次想了想才回道,“眼下还安全。” 顾朝歌认真看着萧承乐,将心中绕了好几次的话终于说出口,“小哑巴,我问你,你可愿意离开上京,离这远远的,甚至离开大庆。若你愿意,你给我些日子准备,我安排人将你从这庄子里接出。若你愿意放弃你如今的身份放弃以后出人头地的机会,我可以保你以后,天高任鸟飞,再不被困在这四方天地里。” 顾朝歌愿意用尽她手里如今有的所有力量,来帮助小哑巴。 萧承乐直直看着顾朝歌,灯光下目光涌动,嘴一咧,“那哥哥和我一起吗?” “…我不能,小哑巴,哥哥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我要保护我父亲母亲我哥哥姐姐,未来的大嫂侄子侄女,我有太多的事需要做,在这些事完成前,我就不能和你一起走。”顾朝歌想了好一会才开口,“不过,小哑巴,你可以先走,我做完需要做的事以后就去找你。那时候你应该长大了,成亲了,也许已经都有孩子了,我到时候一定会给你带礼物。也给你的孩子带礼物。” 萧承乐被她后面几句话说得笑了起来,可他很快接了话,毫不犹豫,“那我不走,外头的人我就认识哥你一个,你不能走,我去哪也不认识人。” “你出来见的人多了。认识的人也就多了呀。你不能一直只认识我一个。你应该认识更多的人,有更精彩的生活。”顾朝歌很无奈。 “再说吧。”萧承乐对什么更精彩的生活兴趣缺缺。 在灯笼微黄的光亮中,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的话。约好第二天相见,顾朝歌将萧承乐送回到大门处,看萧承乐开门进去。 顾朝歌贴着大门,没听见里面什么动静。又等了一会,没听见什么异常。才回了庄子。 第二日,顾朝歌一大早起来安排了一通就将自己关进了炼丹房,午饭都是在炼丹房对付用了的,一直等到夕照提醒她到了见萧承乐的时辰。 顾朝歌收拾了一下自己。和卉珍夕照一人一个食盒、点心盒去找萧承乐。 萧承乐已经坐在木桩子处等着了,看到顾朝歌手里的食盒,忙接了过来。“我就知道哥会给我带了好吃的,晚膳只用了一点。” “你怎么出来的?从大门吗?”天还大亮。顾朝歌好好看了萧承乐几眼,瘦了,面色也不好,虽说用了丹药,不过他这是失血过多,还是得慢慢补回来才成。 萧承乐则有些被夕照卉珍摆出来的吃食吓到了,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吃食瞪眼,“哥,怎么这次不是糕点?” “糕点哪里能益气补血,你快吃吧,这些都是益气补血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你吃了补补。”顾朝歌给他递了筷子,“这是当归乌鸡汤、这是安神补血汤、益气补血汤,你一会多喝点汤。这是鸭血汤,这是炖猪蹄,你都吃点,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吃鸭血补血。” “我伤了腿就吃猪蹄?”萧承乐无语补充了顾朝歌没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你知道就好,这猪蹄很好吃的。”顾朝歌没觉什么不对,指了指放在一边的点心盒子,“这里有糕点,都是益气补血的,还有些大枣,你喜欢吃就多吃些,都是补血的好东西。里面还有瓷瓶,是我今日才炼好的丹药,益气补血丹,每日一颗。” “…好,哥辛苦了。”萧承乐蹲在木桩子旁,咬着筷子看着木桩子上的东西点了点头。 这一晚,萧承乐是扶着墙回去的。 吃得太多了。 这是第一日,后来连续几日,萧承乐每日都吃顾朝歌带来的,不重复却一定益气补血的吃食。 最后,萧承乐吃得真的想吐,要不是顾朝歌送来的,要不是每次顾朝歌在一旁看着他吃,他真的会吐。 如此大补的后果是有天半夜,萧承乐流鼻血了。 如此大补的效果还不错,没两日,萧承乐真的翻墙来见顾朝歌了。 因为萧承乐出了事,顾朝歌就没回上京,差人回去说等大哥回来再回。萧承乐被顾朝歌连续补了半个月的血气,等顾朝歌回上京时,萧承乐已经被补胖了一小圈,还面色红润有光泽。 顾朝歌回了上京,萧承乐终于不用每日吃吃得要吐的益气补血之物了。 顾朝歌走后两日,他找书时无意找出一本食补的书,随意翻开看到熟悉的字眼,就坐下好好看了。 萧承乐看完书,脸色是奇怪的,还有点黑。 顾朝歌给他吃的都是些益气补血的好东西没错,可是大半还有另外的作用——滋阴。 那些补汤,大多是对女人特别好的。 萧承乐觉得这事,必须好好和顾朝歌说说,下次见了她定是要说的。 顾朝歌可不知道萧承乐要和她说的事,顾清风离家几月,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可是想得紧,顾清风回来后,她就一直忙着顾清风转。 这一趟出去回归,顾清风又变了许多,身上的书卷气少了,多了男儿血性。 顾朝歌看到顾清风第一眼就知道,她的大哥又成熟了。不过大哥怎么变,对他们这些弟弟妹妹的好没变。 他带回来了不少临安那边的特产,家里每个人的礼物,他都带了。 顾青岩看到他回来,拉着他的袖子就没放开,夜里都跟着顾清风去睡了。 顾清风回来时,任婉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顾任两家已经着手准备任婉容和顾清风的婚事了。 任婉淑的情况据说不是很好,被医嬷嬷检查后,知道她还是处子,任冲任夫人最终狠心开始治疗她的病症。前些日子已经被送到任家宗宅去静养了。 任婉淑被送出去没多久,任婉容回了任家。 那时候任冲任夫人是打定主意要退了平侯府的婚事的,可是任婉容回来没多久,平侯府任家的婚事就开始步入正轨,在任冲任夫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平侯府的聘礼已经送到任家,并被任家接受了。 代表任家出面的是从宗宅赶来的任家族长。(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难堪 任冲任夫人得到消息赶过来时,看到的是满脸喜气的任族长,以及满脸尴尬的任老爷任老太太。 任族长从怀里拿了一封信,递给了任老爷,“…这是任老哥留下的遗书,若容姐儿十七岁还未嫁到平侯府,就由我出面代表任家,将容姐儿从任家风风光光嫁出去。平侯府已请期,我会做主挑个好日子。” 任族长似是没看到任冲和任夫人,只是看着任老爷淡淡接着说道,“若任老爷同意,容姐姐就从任府出嫁,若任老爷不同意,我就带着容姐儿走,让她从我们宗宅里嫁出去。自此,容姐儿和你任家再无关系。” “族长,你这是说的什么…”任老爷脸色灰败,颤抖着嘴唇看着老父留下的遗书,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浑浊的眼睛,泪光闪烁。 任冲止住要说话任夫人,大步上前,抢过任老爷手里的信,从头看到尾,熟悉的笔迹,陌生的言语,简简单单交代了几句话,交代了任老爷任族长,却没有一个字是关于他的。 任冲不敢置信又看了一遍,依旧没有留给他的一个字。 任冲是被任老爷子带大的,从小带在身边教导,任冲心中,任老爷子的地位无人能及,他从小到大唯一让任老爷子失望的就是娶了后来的任夫人。 那是唯一的一次失望,却一次足矣。 外面的人都道任冲是为了不让任夫人受委屈才外调,其实并不是,他是被任老老爷子赶出任府的,任老爷子说不认他了,只差在家谱族谱除名。 他出去外任。是任老爷帮忙的,他一直等着任老爷子回心转意,一等就是十年,一直没能等到,他每一年都偷偷回来,可每次等到的都是任老爷的摇头。 任老爷子病得重了,大家都知道他熬不过去。任老爷想通知任冲。却被任老夫人逼着没传消息出去。任老爷子撑着安排了自己的后事,最放心不下的是任婉容。 他到死也没原谅任冲,带着对任婉容的不放心。遗憾而逝。 任老爷子走了,任老爷才通知了任冲,任冲赶回来时,任老爷子都已经被安葬了。任冲没见到任老爷子最后一面。连遗容都未曾见到。 任老爷子像是忘了他曾经最疼爱的孙子,到死也没留下只字片语给他。 任冲不死心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依旧没找到关于他的只字片语。 任族长冷眼看了一眼任冲,“任大人,那信后头附的是容姐儿的嫁妆,有些并不是容姐儿母亲留下的。是任老哥添上的,我要带走容姐儿,也会带走这些嫁妆。若任大人有什么意见…” 任族长的话被任老爷打断了,“族长说的什么话。那是父亲给容姐儿的嫁妆,不管是多少,都给容姐儿。” “…你们同意最好,不同意,我也会带走。”任族长接着说道,“容姐儿母亲出自虞府,我家老婆子也出自虞府,来之前老婆子还嘱咐我向任大人道个歉,当初不知道你所想,将虞家嫡长女嫁给你,真是对不住了。” 任冲脸色越来越惨白,任族长却对着他真行了个礼。 “这是虞家的不是,虞家当初不该因为救了任老爷子,就听任老爷子的话,和任老爷子定下盟亲。虞家得和任家致歉,门不当户不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约定虞家任家后辈都是男孩子就做兄弟,有男孩有女孩年纪合适就结亲。任大人,差点误了你的大好姻缘,我代我家老婆子代虞家给你道个歉。” “任老哥也知道任大人的为难处,特意留下遗言嘱托,容姐儿虽然姓任,却不一定要从任家出嫁,从任家宗宅出嫁也可。”任族长冷眼看着满脸大汗的任老爷和任冲,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已经答应任老哥,容姐儿永远是我任家姑奶奶。任老哥早些年便留下话,族里那边留下的一应东西,包括祖宅,都留给容姐儿,旁人无权过问。” “任老爷,任大人,你们可作出决定了?” “容姐儿从任家出嫁,一切事宜劳烦族长了,需要我们配合的,族长说一声,我们定全力配合。”任老爷被任老夫人搀扶着,才没坐倒在地。 人不能忘本,不管一个人走到多么高的位置,他的根依然在族里,在宗宅里。 老爷子在宗宅的所有,都是祖宗留下的,本是一代代留给后人流传下去的。从老爷子手里到他手里,再到任冲手里,可如今这些东西,都给了要外嫁的容姐儿。 他和任冲没被族里除名,可这和族里除名又有什么区别。 一个被逐出族里的人,能有什么好前途,一辈子、几代人都是要被人诟病的。 族里没将他们逐出,却只认容姐儿了。 自老爷子去了后,宗宅那边对他们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他一直想不明白,直到今日才明白根本原因。 想来,族里对他们还客气,是因为容姐儿还住在任家,还认着他们。 任老爷瞬间老了几岁,送完族长后,几乎站立不稳,回身看到失魂落魄的任冲,半响摇了摇头,“这几日,把容姐儿的嫁妆整理好吧,就算你不当她是女儿,在她出嫁时也做一下作为父亲该做的吧,别闹笑话了。” “…是。”任冲想反驳说他没不当任婉容是女儿,他一直当她是女儿,只是他不敢面对而已,可话到了嘴边,他到底没说出口,只是低低应了。 一直强忍着没出声的任夫人听到他答应却再也忍不住了,“夫君你不是答应我,不让任婉容嫁到平侯府戳淑儿的心窝子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祖宅的东西留给任婉容了…” 任老爷定定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依着任老夫人的蹒跚走了。 任冲仔细叠好书信,起身神情恍惚去了书房,似是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任冲没理任夫人,任夫人愣愣看着任冲走远,半响没回过神。想到被强送到宗宅的任婉淑,泪就决了堤,“…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没人能回答她的话,下人都被清空了的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哭声。 院子外,有一个人也在哭,满脸泪痕,嘴边却带着笑。(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揭开 “姑娘,我们回去吧。”身边的丫鬟亦在哭,流的却是欣喜之泪。 “嗯。”任婉容轻轻应了声。 她一直知道曾祖父对她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每遇到一件事,就要更加明白曾祖父对她的好有多好。 她是不幸的,出生母亲就离逝,她的生辰就是母亲的祭日,她的父亲不是父亲,从没看过她一眼抱过她一下,从不当她是女儿。 她也是最幸运的,她有曾祖父,曾祖父待她如珍宝,替代她的父母,给了她一切。因为曾祖父,她有了幸福的童年,她有了一个女子不可能有的一切,足以她做想做的,得到她想要得到的。 “姑娘,你之前才说要去宗宅,怎么你没去宗宅,族长就来了?”回到了院子里,丫鬟疑惑问道。 “是有人先我去了。”任婉容笑了笑。 她知道,那人是顾清风,族里要来人,特别是族长亲自来上京,定要做好安排,需要不少时日,族里在她回任府后没多久就到上京,只能是几个月前顾清风去临安时,就去了宗宅。 她只和顾清风说过,曾祖父留下遗言,要是她的婚事有什么变故或者需要帮助,就去族里求助。 顾清风在事发后,无奈离开上京,却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尽全力,做了他能做的他该做的一切。 顾清风十一月才回到平侯府,虽然很想年前就成亲,可日子太赶,到底不像话,最后和任族长商议了。将日子定在了来年二月。 平侯府上下都开始为顾清风成亲忙碌。 庆昭十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庆昭十四年二月十二,易嫁娶,是顾清风迎娶任婉容的日子。一大早开始,平侯府就开始热闹起来,很快宾客不断,寂静了十年的平侯府迎来了最热闹最喜庆的一天。 老夫人招待着差不多年纪的贵客。闵氏带着顾朝歌顾明月招待其他女客。除了顾朝歌,顾明月闵氏这头不断有下人来请示,更是忙乱。平侯府亲近的女客。包括范氏,自觉跟着帮衬。 广子墨带着顾青岩,跟着顾城,在外院迎接招待宾客。 正主顾清风去接新娘子任婉容。接回新娘子,吉时拜堂。入洞房闹洞房。顾朝歌笑得脸酸,却停不下笑。 喜宴开始后,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新房里,顾朝歌和顾明月正陪着大嫂任婉容说话。正说得热闹,卉珍忽然进了喜房,一脸笑容却满脸紧绷禀告说。闵氏有事找顾朝歌顾明月。 告别任婉容,出了新房。顾明月依旧满脸笑意,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顾朝歌脚下飞快,离了新房一段距离后,终于问道,“出了什么事?” “姑娘,莫家人在喜宴上出现了。”卉珍短短一句话,顾朝歌脸色大变。 “你再说一遍。”顾朝歌猛地转身。 “大姑娘,姑娘,莫家人在喜宴上出现了。”卉珍看了眼还愣着的顾明月,看着顾朝歌重复了一遍,“侯爷大公子都在喜宴上,夫人已经赶过去了。” 听明白的顾明月瞬间白了脸,抓住顾朝歌的手,“朝歌,他们怎么会来,他们怎么会来…”只一瞬间就失了冷静。 顾明月早已不是当日的莫小雨,可在莫家那十年的经历就刻在灵魂深处,她可以刻意忘了他们,可只要听到他们来了,她就不可避免想起过去那些岁月。 她怕他们,怕他们每一个人。 顾朝歌比任何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她的脸色同样苍白,却毫不犹豫一把抱住了顾明月,“姐姐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父亲母亲大哥二哥,我们都会保护你,你不要怕他们,如今是他们该怕你。” 顾明月缩在顾朝歌怀里,听着她的话,慢慢停止了颤抖,却怎么也不愿走,“朝歌,他们来做什么?我不要见他们,不是说有人看着他们吗,他们怎么会来到上京?” “他们怎么到的上京,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们能来到上京混进这平侯府,定然是有情况的。”顾朝歌尽量和顾明月说清情况,“姐姐,他们来做什么你该有个心理准备,他们今日来到平侯府,不管来做什么,都是来者不善,我们要做好面对的准备。” “他们既然来了,我们就不可能躲过去。”他们到来的目的,不难猜。 不管是她,还是顾明月,都必须面对。 “朝歌,我害怕…”顾明月跟着顾朝歌走了,走了两步却低声说道。 “他们那样的人,谁不害怕,我也害怕。”顾朝歌说着攥紧顾明月的手,脚步却不停。 这世上,有良知有底线的人,总是吃亏的。 莫家人若消失在这世上,平侯府再无后顾之忧。平侯府有能力做到此事,可平侯府的人却没人这般做。 因为他们是顾朝歌的父母哥哥,至亲骨肉。 平侯府来往的宾客身份大多高贵,喜宴也是分开的,内院招待夫人姑娘们,外院招待男宾客。因平侯府这次请的客人很多,还有一部分身份并不高的客人,他们也就是来吃喜宴,女客并不往内院走,男人也不往男宾客那边凑。 平侯府这边也有顾家族里的人专门负责接待,他们自己分了一个区域用膳,倒也自在。 莫家人就混在他们这一群人中。 喜宴热闹非常,顾清风这新郎,被一群年轻人灌酒,顾城在一旁笑嘻嘻看着,没有一点同情心。 趁着喧闹,莫文带着莫家人不知怎么走到了主桌旁走到了顾城旁边,顾城被莫氏小心翼翼拍了拍臂膀,等顾城转回身时,莫氏开口,“您是平侯爷吧?我…民妇想见见小雨,您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莫氏的声音不小,在喧闹的喜宴上,还是不少人听见了。 莫家人突兀的出现,再加这莫名其妙的话,让主桌正说话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看向说话的莫氏。 一直跟在一旁的莫文很快上去拉住莫氏,“娘,你别这样。”他又急又愧,躬身朝已经变了脸色的顾城道歉,“侯爷,对不住,打扰您了。” 说着回身要带着莫氏离开,莫氏却挣扎不休,开始哭闹起来“你放开我,你不想妹妹,我想,我今日好不容易进来了这平侯府,我定要见见小雨,她怎么说也是吃我的奶,被我拉扯大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闹剧 不远处正喝酒的顾清风发现不对劲回头,就看到莫家人。 顾城闵氏并未见过莫家人,顾清风却见过,看到莫家人脸色大变,扔了酒杯就赶了过来,可这时莫氏已经闹开了。 在越来越安静的喜宴,莫氏的声音响彻在所有人的耳朵里,“我知道小雨她是侯府的亲骨肉,可就是忍不住想她,抱错孩子又不是我的错,小雨,你在哪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一走就是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看看娘,娘多想你啊。” 莫氏哭诉着,满脸的泪,说得却无比清楚。 顾城看到赶过来的顾清风脸色,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挡住顾清风靠近,脸色一沉吩咐道,“疯言疯语的,是哪里来的疯子,还不快将人拉出去。” “侯爷好狠的心,竟然说我们是疯子,你们侯府带走我养了十年的女儿,不放我莫家的亲生骨肉,我忍了这几年,好不容易来到上京进了你侯府,只是想见女儿一面,你竟然如此狠心。” 莫氏哭着喊着,彻底软到在地。 听吩咐赶来要带走他们的下人去拉人,莫氏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莫文在一旁为难拉着,莫大树脸色铁青,甩开下人的手,“让开,我们自己走!” 说罢,朝着地上的莫氏骂道,“我就说让你不要来,做了侯府千金,谁认你这个娘,还小雨,你没听别人说,人家改叫顾明月了,是侯府的大姑娘!哼,至于你生出来的那个,人家可从来没认过你!” 莫大树这话一说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莫氏哭得更大声,浑身颤抖。 她兴奋得颤抖,熬了这几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他们莫家,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想当初,从那不说姓名的人中,得到莫小雨回到顾家后的情形。她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不说小雨那养不熟的白眼狼。就说顾朝歌这臭丫头,明明是从自己屙出来的,竟然成了什么小雨的双胎姐妹。 莫氏恨得牙痒痒。好几次做梦都梦见收拾两个贱丫头。 他们莫家人年前就来到了上京,却一直没找上门,就等着这一天。他们要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将这件事公布于众。 让世人知道平侯府做了什么事。让世人知道什么平侯府千金,其实不过是没良心的玩意! 顾清风娶亲。宾客如云,这件事很快会被上京人,甚至所有大庆人知道。 满场的宾客,看着莫家人。表情不一,听到这样的密事,有人尴尬。有人漠不关心,有人满脸兴奋。没有一人开口。 顾城没再拦着顾清风,仔细看了眼莫家人,对着为难的下人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下人很快退开,顾城走到了莫家人跟前,看了莫大树莫文一眼,又看了眼还哭着的莫氏,最后视线落在直直站在一边,满眼仇恨的莫武身上。 “原来故意换了孩子,还虐待我顾城女儿的人就是你们。”顾城开口,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在今日这样的日子里闹开,你们完全可以露出你们的真面目,不需要如此假惺惺的惹人恶心。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你们闹这一场,只是徒增笑料罢了,还不如直接开口说你们想要什么。” “侯爷,我们没故意换孩子,我们也没有那意思…”莫家人想不到顾城竟是这态度,莫文脸色一阵青白,想辩解一二。 “别说废话,你们想要什么,说吧。”顾城打断了莫文的话。 “哼,侯爷可真好笑,我们只是来要回自己的亲生女儿。”莫大树冷哼一声,毫不退让对上顾城。 “谁给了你这么大的底气?来我顾家要回亲生女儿?”顾城脸色一沉,气场全开,满身的萧杀之气,“你要回去也总免不了谋好处,卖个好价钱,直接出价吧,今日是你最后的一次出价机会。” “你…”纸老虎都不是的莫大树面对顾城的气势,哪里招架得住,莫文浑身僵硬,莫氏哭都忘了哭。 “我千刀万剐他们还不够呢,怎侯爷还这么好心,要给他们好价钱。”闵氏的声音传来,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盛装打扮盛气凌人的闵氏。 闵氏白了顾城一眼,“侯爷征战沙场无数,是个好帅将不错,不过你也太不自知了,竟然还对上了这种人。对付这种无赖泼妇,侯爷还是闪一边去让我来吧。” 闵氏走到莫氏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莫氏评价了一句,“怪不得敢不怕死的闹上来,原来是有这么一张脸。平侯府派的人既然没看住你们,想来是遇难了。看你们也知道你们不够格知道你们背后的人是谁,直接说,他们还让你们做什么吧。你们来这闹一出,一定不是为了认什么女儿。” 莫氏看着闵氏的裙角,根本不敢开口,求助看向莫大树莫文。 莫大树莫文满脸慌乱,哪里还顾得上她。他们这闹得没错,和那人教给他们的一样,可他们想不到的平侯府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闵氏看莫氏不开口,低笑了一声,“怎么?还等着朝歌明月出来才开口。你们可真天真,不管你们怎么闹,我说明月朝歌是我的女儿,是平侯府的女儿,那她们就是我的女儿。平侯府永远是她们的后盾,不管外人如何说她们,他们都是平侯府的姑娘。” 莫文听了这话,浑身一震,抬头看向闵氏,他是第一次看到闵氏,看着盛气凌人的闵氏,想到和她相同容貌的小雨,捏紧拳头,心砰砰跳。 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这是那帮助他们的高人都没想出来的好办法。 莫文觉得,这个办法好极了。 莫家人沉默,闵氏收起了笑容,满脸杀气。 “不说话,不说话你们就滚吧,怎么进来的就怎么滚出去,今日是我大儿的好日子,不益见血,我就先饶了你们,往后只要你们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一次打一次手。将我女儿在你们手里吃的苦都打回来,你们做了什么我清楚得很,你们一家四口人,我一个不会放过!”(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应对 满场的客人,听到闵氏的话,眼睛俱一亮,不少人露出痛快之色。 当然,也有露出无可奈何的,更有摇头,看不惯闵氏的嚣张之色的。 父母出面,一直没插话的顾清风,看着这样的闵氏,片刻内已发红的眼终于恢复正常。 看到莫家人闹开,那一刻,他是生出了杀心的,想不管不顾杀了这一家人。让他们来到上京闹开,让两个妹妹身份揭穿,是他的失误,他害怕这事会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可避免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想不到听到了母亲的话。 他的心,忽然安定了。 察觉顾清风情绪不对,一直站在他身边注意的广子墨,此时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范氏,不放心跟在后头的范氏听到了整件事,此时,正满脸复杂,不知想什么。 广子墨眉头一皱,转眼就看到范氏身后的顾明月和顾朝歌。 两姐妹拉着手,脸色苍白,却看着闵氏,一步步走上前,步入众人的视线中。 因为闵氏的话脸色难看的莫家人,看到姐妹两人,眼睛一亮。 顾朝歌长大了,比起几年前越发不一样,不过莫家人却没多大的感觉,毕竟几年前他们就见识过顾朝歌是什么样子的。 让他们不敢置信的是顾明月,几年前畏畏缩缩的干豆芽莫小雨,今日一身妃色衣裙,精致华丽的衣饰,气度不凡,耀眼异常。 莫家人看见顾明月,浑身一震。满眼的不敢置信。 “母亲。”顾朝歌顾明月走到闵氏身边。 “怎么出来了?这里有母亲呢。”闵氏一手楼一个,回头看了眼莫家人,“还不快滚。” “夫人,您说得太过分了。”莫文脸色变幻了半响,忽然直起身,大义凛然对上了闵氏。 莫氏看到顾明月和顾朝歌后,也奇异打起了精神。一把拉住莫文不让他说话。反而小心翼翼看向顾朝歌,似有些怕,又特别想看她。有些怯懦的开口说道,“女…你,你从小在平侯府长大,小雨不懂的。你千万记得照看她。” 闵氏听了就笑了,“让你们说话你们不说。让你们滚,你们又不滚,还做出这番姿态,怎地?你们这是想赖上我们平侯府了?” “夫人不用如此咄咄相逼。我们会走的,虽然我们莫家出身农家,却自有骨气。你无需如此。”莫文再次出身,满身正气凛然。“夫人,虽然对你们平侯府不算什么,不过我也是大庆朝的一名秀才,来年即将参加殿试,夫人,我是读书人。” 闵氏看着莫文的样子,再看看莫家其他人,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好,这位秀才,你带着你尊贵的家人,在我儿子成亲的大好日子,闹到这个地步还不够,请问还有什么秘密没说完的?” 莫文咬牙忽略闵氏嘲讽的话,忽略众人或鄙夷或居高临下的视线,越过闵氏,忽然面向顾城行了一礼,“顾侯爷,不管侯府的人如何误会我们,我今日也要说完我要说的,做完我该做的。” “从前不知道抱错了孩子,也不知顾大姑娘的身份,一家人挤在那小家里。顾大姑娘从前体弱多病,家里父母农忙,都是我在照料,那时候也没多避讳……。男女七岁不同席,从前不懂事也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小雨的身份,我不能装作小雨是亲妹妹。” “顾侯爷,恕我大胆,恕我不自量力,恕我无法昧着自己的良心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更不能做那不负责任的人,我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向您求娶小雨…顾大姑娘,求顾侯爷许婚。您放心,我们莫家定然不会亏待顾大姑娘。” ‘轰’的一声,一直安静的喜宴,瞬间炸开了。 顾家人离气炸也不远了,他们都知道莫家人没脸没皮,却从来不知道没脸没皮到整个地步。 闵氏气急,摸到腰间的鞭子就要动手,却被顾朝歌一把抱住,安抚看了眼急得要哭出来一直小声说‘我绝对不嫁,我死也不要嫁’的顾明月,急急说道,“让我来。” 顾朝歌将闵氏和顾明月推到身后,上前一步,扶起愣住的莫氏,在诸人的视线中对着他们行了一礼,抬头看着莫文开口。 “莫秀才,你可知道你说了什么?” 莫文看着顾朝歌平静无波的双眼,心忽然一跳。 不等他反应,顾朝歌已继续说道,“你说你是读书人,那你可知道你刚才说的意味着什么?你们一家人上门说想女儿,顾不上其他来见女儿,你们说的女儿是小雨,是你们养育了十年的小雨,做了你十年妹妹的小雨。” 顾朝歌轻笑一声,直直看向莫文,“隔几年不见,你就来求娶你的妹妹?” 莫文脑子轰然一声。 “不,她不是我妹妹…” “她不是你妹妹,你们一家人今日来做什么?来卖我这个亲生女儿亲生妹妹吗?”顾朝歌一笑,“可算好我值多少银两了?” 值多少银两呢?莫家人想要银两,却不只是想要银两,他们想的是一辈子,子子孙孙的都能用上顾朝歌顾明月。 一个是自己生出来的,一个是自己养大的,她们就该一辈子为莫家人所用。这是莫家人理所当然认为的。莫文提出要对顾明月负责,最终目的也不过是将顾明月拿捏在手里罢了。 莫家人如此想,却不能如此表现,他们还要脸,特别是莫文,他有自己的目标,并不能留下找上门卖妹妹的名声。 事情闹到最后,以莫氏百试不爽的撒泼哭闹结束。 莫家人最后还是被逼离开了喜宴,可好好的喜宴被闹得不像话,宾客很快告辞。顾朝歌顾明月的身世被揭开,他们到底达到目的了。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不管莫家人多可恶,顾朝歌顾明月这一辈子不管如何表现,他们不会去想顾明月被虐待,不会去想他们没有把顾明月这个女儿当人,他们只会在背后甚至当面,指责顾朝歌顾明月不孝。 喜事没变白事,却足够冲淡所有的喜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命运 事情到底闹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顾城看着狼藉的喜宴,看着顾朝歌顾明月两个女儿,忽然后悔起来。 他那时候应该解决了莫家人的。 如今再做什么,也不过于事无补。 范氏带着广子墨,忍耐着落到了最后,看客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她立刻带着广子墨来告辞。 以往她对平侯府有多热络,告辞时就多迫不及待。 广子墨在她身后低声劝说阻拦,甚至用手拉过她,范氏却第一次不听他说的话,无视他的祈求。 广子墨看着他拉也拉不住的范氏如此态度,心一直沉到了谷底。 眼睁睁看着范氏和闵氏告辞却无能为力,一旁还有满脸疲惫苍白还尽量笑着示意他不要担心的顾朝歌,这一刻,对广子墨来说,无疑是最难言最难熬痛苦的时刻。 闵氏还没来得及露出勉强的笑,范氏就带着广子墨迫不及待离开。 顾明月一回来,因为朝歌的身份她就担心过这庄婚事,一直到经了些事,她才慢慢放心下来。想不到在她最放心的时候,范氏给了她迎头一击。 若广家退婚,她的朝歌要怎么办? 闵氏气得发抖,“范氏她要敢出什么幺蛾子,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母亲,你别这样。”范氏的心思,顾朝歌看得同样清楚,她死死攥住颤抖的手,帮着闵氏顺气,“有广大哥呢,不会出什么幺蛾子的。” 不久前,他才说他会在两年后迎娶她。她要相信广子墨。 顾朝歌劝着闵氏,也劝着自己,说了两遍,渐渐平静下来。 “母亲、妹妹不要担心,有什么还有父亲和我呢。”顾清风勉强一笑,摸了摸顾朝歌的头,扶着闵氏跟着劝道。 “嗯。我知道。”闵氏深吸一口气。她的丈夫顾城,话不多,看着很好脾气。可就是这个好脾气的丈夫一直在她背后,她才能一次次恣意做别的女人一辈子不敢做的事。 她的儿子大了,她的身后,除去丈夫。还有儿子,她的背后有他们。她就依旧能做那个什么都不怕的闵元瑶。 “大哥,这是你的婚礼,很抱歉…”莫家人的闹剧,顾朝歌觉得最对不起的是顾清风。经历了这许多事,大哥大嫂终于喜结连理,喜宴上最后却闹了这么一出。 “朝歌。你再说一句,我就真要生气了。”顾清风打断了顾朝歌的话。 “大哥…”顾朝歌无奈。 “你大哥说得对。若你要继续说这种话,大嫂我也要生气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忽然传来,却是本该在新房等待大哥的大嫂过来了。 “大嫂,你怎么来了?”看到一身嫁衣的任婉容,顾朝歌一惊。 “事情我都听说了,这个时候我难道还不出来。”任婉容说完,向顾城闵氏请了安,大大方方改了口,“父亲、母亲,媳妇知道你们都有好些话说,却不能一直这样站着,还是快回去坐着说罢,我已吩咐人去准备了吃食,一会都用一些。” 顾城闵氏因为任婉容的话,面色缓和了许多,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 到底将这好儿媳娶进家门了。 任婉容还将老夫人也给请了过来,很快任婉淑让下人做的是面也端了上来,清爽温暖的一碗面下去,众人的脸色都变好了许多。 老夫人听到消息时,差点没被气得厥过去,虽然面色缓和了些,不过依旧难看。 她板着脸坐在上首,也没开口,等着听他们如何说。顾城闵氏几人又等着她先开口,一时间倒是安静下来,最后还是顾明月打破了沉默。 “不管别人怎么说,妹妹必须在我们家,不能去莫家,最好尽早完婚。”顾明月咬咬牙,“还有就是,我死也不要嫁给大…莫文!” 老夫人一听没忍住开口了,“谁让你嫁莫家,莫家要再敢说一次娶你的话,我立刻找人结果了他们!早该结果的人,让他们活到现在,要是早些收拾了他们,也就没这件事了。” 老夫人说罢,立刻扬声叫自己的心腹,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吩咐道,“你去,跟那莫家人说,要是让我老婆子再听见一次他们说什么大孽不道的话,我就派人直接杀了他们!我身上怎么也还有一品浩命,打杀几个人,皇帝还能杀了我不成!” 老夫人吩咐完人,也不打算听他们说了,只直接说道,“明月的婚事得尽快定下,明日起,我会找合适的人家。” 顾明月听了老夫人的话,眼睛一亮,有些欲言又止,最后也没开口,顾清风注意到她的神色,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 老夫人的目光最后转向了顾朝歌,“广家似是有退婚之意,你自己想办法保住这庄婚事。” 顾朝歌低着头没说话,老夫人也不等她的答复,起身就走,“夜深了,都散了吧,清风、清风媳妇该回新房了。” 顾清风任婉容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话,红了脸一脸尬尴。 送了老夫人,顾城也挥挥手,“母亲说的对,都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朝歌明月今晚和你们母亲一块歇了,青岩今晚和我一起。” 莫家闹过后,顾青岩一直没怎么说话,一直沉默跟在顾朝歌,也不知想些什么。 听到顾城的话,终于抬起头露出笑。 平日里都是顾朝歌顾明月两姐妹偶尔睡一起,闵氏是第一次和她们姐妹一起歇息,母女三人挤在一张床上。闵氏睡中间,两只手分别拉着顾明月顾朝歌,三人说了好些话才睡过去。 大概是闵氏在一旁,本以为会一夜难眠的顾朝歌顾明月,这一也睡得还不错。 次日,平侯府像忘记了昨夜的闹剧,按着规矩,敬茶的敬茶,喝茶的喝茶, 一家人用了一起用了早膳,老夫人就让他们离开了,只留下了顾明月,看样子老夫人是动了真格,要给顾明月定下亲事了。 出了那样的事,平侯府低调了好几日,连任婉容回门都是简简单单早去早回。 如此关门过了几日,没等来广府那边的什么动静,倒是顾明月这头有了些状况。 顾明月不喜欢老夫人和她说的人家,倒是有了自己想定亲的人,事情最后是顾清风露的口风。 顾明月对顾清风的依赖信任,不比顾朝歌的少,顾朝歌这边没注意到顾明月的异常,顾清风却注意到了,顾明月最后也瞒着顾清风她自己的心思。 顾明月说那人是她还没回到平侯府时,救过她帮助过她的人,顾清风想让顾明月如愿。 顾朝歌听到那名字时,却几乎站立不稳。(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丈夫 顾明月和顾清风说了自己的小心思后,顾清风立刻去见了人,基本的情况也打听清楚。 人是真正的俊才学子,两年前参加殿试,二甲,赐“进士出身”,后就进入翰林院,在翰林院表现不凡,将来定前途锦绣。 非世家出身,礼仪学识却一点不比世家子弟差。 顾清风与人‘偶然’结识交谈了一番,觉得人还不错,言语间试探了一番,也没感觉他有家室。后专程打听了一番,只打听到平日交际简单,也并没有他有家室或有亲事的的消息。 顾清风觉得顾明月若欢喜,也不是不可以。 顾明月被老夫人拉着瞧了好几天少年才俊,都是老夫人这几年慢慢挑出来的,稍微有点什么不好的,老夫人都没选在内,不管从哪方面,都非常不错。 老夫人搜集了不少资料,连长相都打听得清楚,任顾明月挑选。 顾明月并不敢和老夫人开口,小心应付着老夫人,直到顾清风见了人回来,和任婉容商议了一番最后和闵氏说了。 近几月闵氏都忙,未能注意到顾明月的情况,听了顾清风说了以后,上了心,打算找顾明月问问。 顾明月是默认的,闵氏看着顾明月的表情,虽然人还没见过,不过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是没有不妥,定要让故明月如愿。顾家本就一直抱着补偿顾明月的心态,莫家人那一闹,平侯府上下对顾明月就越发心疼了。 闵氏顾清风都没特意瞒着顾朝歌,顾明月顾朝歌感情好,顾明月这边有这么大的动静。顾朝歌很快也知道了消息。 消息是卉珍告诉她的,卉珍特意找了顾清风的小厮打听,打听得很清楚,本是想详细和顾朝歌分享这好消息,好让她笑笑,不想顾朝歌越听脸色越不好。 “…你说的这人叫什么?”顾朝歌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问。 “听说姓薛名锐泽。”卉珍已察觉不对,小声说道。 薛锐泽。薛锐泽。薛锐泽…… 顾朝歌后退了几步,几乎站立不稳,卉珍忙扶住她。“姑娘?” 顾朝歌的脸青白,魂不守舍,卉珍被吓得不轻。 “我要去找明月,明月…顾明月。找顾明月…”顾朝歌挣开卉珍的手,低一脚高一脚出门。 前世临死时。她最大的奢望是时光倒流,哪怕一天也好,让她能手刃仇人。 前世死时,她最大的愿望是忘了薛锐泽。忘了他带给她的一切,希望她的世界从此没有他的痕迹。 她的时光倒流了,她回到了过去。她甚至从顾明月变成了顾朝歌,她将顾明月从莫家人手里人救出来。比起前世,整整早了六年,早得可以让顾明月的人生完全可以重写。 顾明月和前世的顾明月已决然不同,顾朝歌一直以为,顾明月已经彻底摆脱前世的命运,和薛锐泽彻底没了关联,从此她的世界再没薛锐泽这个人。 死去又重生,这么多年过去,被顾朝歌刻意忘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在这完全想不到的一天,被人如此提及,和顾明月一起被提及。 薛锐泽,那是她前世的丈夫。 顾朝歌一路不停到了蘅芜苑,顾明月刚从闵氏处回来,因为闵氏的态度,她的心雀跃欢快,满脸红晕。看到顾朝歌来,也没注意到顾朝歌的异常,只高兴迎了顾朝歌。 “妹妹来了,我正想去找妹妹了,妹妹,我们说话。”将所有丫鬟留在外头,顾明月拉住顾朝歌往屋里走去。 顾朝歌任她拉着,看着顾明月的样子,忽然失了所有力气。 “妹妹,朝歌,来,我们躺会。”顾明月最喜欢和顾朝歌在床上躺着说话,嬉闹玩耍。 顾朝歌木木脱了鞋,被顾明月拉上了床。 顾明月像以往一般,亲自动手兴致勃勃将床帐拉下来,随即凑到顾朝歌面前要和顾朝歌分享她的喜悦,“朝歌,妹妹,我可能要定亲了,哥哥已经和母亲说过了,母亲没反对…” 顾朝歌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抬头,拉起顾明月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强忍着心中的害怕尽量自然说道,“姐姐,现在不是好的定亲时机,我们过一段时间再说这个问题可好?” 顾明月的笑一滞,“朝歌?你说什么呢?” “姐姐,你看,莫家人才上门闹过,莫文前脚说了那话,后脚你就定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真和莫文有什么才着急定亲。”顾朝歌看着顾明月细白的手,“姐姐还小,明年才及笄,及笄后好好相看人家后再定亲不是更好?” “朝歌你说什么呢?”顾明月面上的笑终于消失,她勉强扯了扯嘴角,“人好不好的,母亲祖母父亲大哥都会帮我看的,你放心吧。” “姐姐,这次你就听我的可好?我是为你好。”顾朝歌不想直接说薛锐泽不好,因为她知道,此时在顾明月的心里,薛锐泽有多好有多重要,她越说不好,她就越只会觉得他好。 “朝歌,你只是不认识他而已。”顾明月本以为顾朝歌会是最支持最祝福她的人,想不到顾朝歌竟说出这样的话,她压下不舒服,耐心和顾朝歌解释,“朝歌,我四年前就认识他了,在回到顾家,在被你找到以前。” “那时候因为弟…莫武他的腿摔断了,我被他们差点打死了,我怕有一天我真会被打死,缓过来没多久有一晚趁天黑我就逃了。因为身体太弱了,我逃出村里没多久就昏倒了。” “是路过莫家村的他救了我的,他照顾了我一夜,因为他救了我,我才没死活到了今日。朝歌你不知道,那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帮助我照顾我。我那时候一直没说话,他也不介意,第二天天亮,他还说他看过医书,要给我找草药,然后帮我问问我是哪家的人,要将我送回去。” “我没能等到他回来,他走后没多久,村里人见到了我,将我拖回了莫家。他们不知道我那时逃,他们以为我是天不亮就出去要去干活。” “朝歌,他是个善良的人,是个好人。”顾明月努力说服顾朝歌。 顾明月以为顾朝歌听了会改变主意,想不到听了她的话,顾朝歌却莫名其妙说了句,“原来…你那时候就逃了,你应该后来才逃的…” “朝歌,你说什么呢?”顾明月有些不耐烦。 “我一直以为你还没遇到他…”顾朝歌神情恍惚,紧紧拉着顾明月的手,“明月,你就听我这一次吧,我也是为了你好,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他真的不是你的良配,他都已经…”成亲了。 顾朝歌最后的三个字被顾明月打断了,根本没能说出口。 顾朝歌的手被顾明月狠狠甩开,“顾朝歌,你够了,你别再说什么为了我好的话了好吗?,你老说为了我好,我看你是见不得我好,要害我才对,我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人你还这样!”(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我就是你 顾朝歌呆呆看着顾明月,满脸的不敢置信,“顾明月,你刚才说了什么?” 顾朝歌木木想,她一定是听错了。 “顾朝歌,你别给我装傻,我说你是见不得我好,要害我,我好不容易遇到想嫁的人,你应该最为我高兴才对,可你看看你说了什么?”顾明月满脸愤恨,“祖母之前和我说,让我少和你说定亲的事,说你自己的婚事出了问题,定然见不得我订亲,我还和祖母顶嘴,想不到你真是这样的人!” “我见不得你好?因为我的婚事出了问题所以见不得你定亲?我见不得你好所以要害你?”顾朝歌一句句重复着顾明月的话,看着愤愤看着她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顾明月,终于奔溃。 “顾明月,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害你,只有我,只有我不可能!人怎会自己害自己。我害谁也不会害你,我是这世界上最不可能害你的人啊!” 顾明月看着顾朝歌疯狂的样子,后退了几步避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明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怎么会自己害自己!”顾朝歌弯腰终于喊出了这一句话。 “顾明月,你一直说我像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你总说我是最了解你的,你难道从没怀疑过吗?你所想的你所猜的,你所有的事,我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一切都是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我也是顾明月。” “顾朝歌,你疯了。”顾明月看着顾朝歌。只觉悚然,一把推开她,跳下床也不穿鞋就跑了出去。 顾朝歌倒在床上,眼睁睁看着顾明月跑远,嚎啕大哭。 前世,她就是顾明月,就是莫小雨。明明是侯府千金。却养在莫家,吃尽了许多人几辈子都未曾经历的苦头。 前世的顾明月,直到十六岁才回到侯府。回府前的莫小雨,被父母哥哥弟弟奴役了十六年,打骂了十六年,做一家人的出气筒做了十六年。那个莫小雨永远低着头。胆小如鼠,日日担惊受怕。年纪轻轻便熬坏了身体,甚至驼了背。因为初潮在大冬天逼着去插鱼,自此后每月那几日痛得生不如死,子嗣不利。 她年纪轻轻。却落得一身的病,小小年纪便看遍了世间的最黑暗,村里人眼睁睁看着她受欺。她挣扎过,求救过。得到的是更厉害的打骂。十岁之后,她逃过,逃了无数次,最后都被人抓回来,被莫家人变本加厉折磨。 十六岁,她被父母卖给已经打死过三个老婆的杀猪汉,见过杀猪汉如何打骂老婆的莫小雨,终于绝了生的念头。 莫小雨投河自尽了,临死却被路过莫家村的人偶然救起。 她的样貌,引起了注意,后来她终被平侯府认回,亲生父母哥哥对她视若珍宝,只想将过去她吃的苦都补回来,她仿佛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莫小雨回到了平侯府,成为了侯府千金顾明月,可她的一生因为莫小雨的十六年被注定,她一身的病,她的背永远直不起来,她的胆怯永远上不得台面,她永远低着头不敢看人。 前世的顾明月从来不敢提任何要求,直到有一日被强拉着去街上看热闹,看到状元郎游街时突然站起,第一次抬起了头,呆呆看着游街队伍后跟着的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就是薛锐泽,前世的顾明月也遇到过薛锐泽,在十岁的那一年,唯一帮助过她救过她的少年,她一直记得那个笑得温暖又好看的少年。 时隔六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帮助过她的少年,不,是青年,他已经长大了…… 回忆像开闸后的流水,瞬时汹涌而至。 顾朝歌扑在床上,等到了去而复返的顾明月,以及闵氏。 顾明月跑出去后去找了闵氏,只说顾朝歌好像病了,癔症了。 闵氏听了吓了一跳,跟着顾明月赶过来,就看到了蜷缩在顾明月床上一脸狼藉眼神空洞的顾朝歌。 “朝歌,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闵氏立刻抱起顾朝歌。 “母亲。”顾朝歌摇摇头,视线却一直落在站在闵氏身后的顾明月身上。 顾明月躲避着她的视线,始终没有抬头。 顾朝歌看着顾明月,一时恍惚。 她一直记得这一世初次见到顾明月时的样子。 前世她带着满腔遗憾死去,再睁开眼,时光倒流了,她重生了。 她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重生了,却没重生回到顾明月身体里,她在顾朝歌身上醒来,成了顾朝歌。 然后,她想尽办法找到这一世顾明月,救出了过去的自己,也就是这一世才十岁的顾明月。 顾朝歌一直都无比清楚知道,她是顾明月,带着前一世记忆的顾明月。而她救回来的顾明月,也是她自己。 明明是两个人两个身体,可其实本质都是顾明月。 顾朝歌不知道,自己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时,要如何处理。 顾明月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警惕起来,忙出声劝闵氏,“母亲,我觉得还是快些请大夫来看看妹妹吧。” 她有些害怕。 “不用了,母亲,我只是和姐姐闹了矛盾。”顾朝歌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母亲,我很累,想先回去歇息。” 顾朝歌下床穿了鞋,让闵氏不要担心,就径自回了院子。 顾明月和闵氏如何说的她不知道,顾朝歌回到院子里,用一个时辰静下心,等到顾清风来看她时,她将没和顾明月说完的话和顾清风说了。 “大哥,薛锐泽有家室了,有妻有子,儿女双全,并非明月良配。”顾朝歌顿了一下,“大哥,你不要问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就去查查吧,千万不要给明月定下这门亲事。” 这世上谁都可以,唯独薛锐泽不可以。 “…好,我知道了。”顾清风面上一肃,随即皱眉,“你和明月就是因为这件事闹了不愉快?” “…嗯,算是吧。大哥,你别多心,明月,她以后会理解我的。”顾朝歌说了该说的,一时间就有些撑不住。 这些日子,她太累了。 “你好好休息。”顾清风看着顾朝歌憔悴的面容很自责。 是他做得还不够好。 “嗯,我明日再找二哥,二哥这些日子…总不开心。” “二弟我会看着的,你快睡吧。” 顾朝歌很快睡了过去,顾清风给她仔细掖了掖被子,好一会才退了出去。 床上的顾朝歌轻轻皱起了眉头,她的梦里,全是她的前世。(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怀孕 前世的顾明月,十六岁回到平侯府,适应了整整一年,才与父母哥哥熟悉起来。 不管顾城闵氏他们多么希望顾明月能慢慢好起来,现实却并非如此,顾明月的性子已形成,要改变几乎不可能,不管他们对她多好,她也从来和他们要过什么,提过任何要求。 他们给什么,她就接受什么,一直如此。 再次看见薛锐泽,顾明月的表情第一次那么丰富。 她的双眼第一次那么明亮,那么渴望,她甚至第一次抬起一直低着的头,仰着头找那个青年。 顾家人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惊于她的变化,几乎毫不犹豫让下人打听薛锐泽的消息。 回到家中,闵氏就问了顾明月是不是认识薛锐泽。顾明月第一次和闵氏聊上天,告诉闵氏了薛锐泽救过她的事。 闵氏是过来人,看着顾明月的表情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是毫不犹豫的,就决定满足她的小愿望。 薛锐泽那时已经二十一岁,少有未成亲的,不想打听了查探了一番,却没发现薛锐泽有妻室的痕迹,顾清风很快去结识了薛锐泽。 没过多久,薛锐泽就上门提亲了,顾明月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因为这门亲事,顾明月慢慢有了变化,笑脸变多了,知道薛锐泽在翰林院,怕他不喜欢她不识字没见识,顾朝歌自此积极认字看书学女红学管家,只要一般翰林院夫人会的,她都去学。 顾青岩虽然情况特殊,却真的很会教。顾明月跟着顾青岩学得起劲,和顾青岩的感情很快突飞猛进。她的心态情况改变了,随即改变的还有和顾家人的情感。 除去顾朝歌以外,也就是顾家人对她全心全意的好,让她一点点改变,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定亲后,她努力改变自己。渐渐成长。 定情后的薛锐泽。在平侯府的提携帮助下,也开始稳步高升。两年的时间,顾朝歌成长了太多。薛锐泽也一同在改变,他慢慢在上京有了自己的宅子,婚前,更是换了一处大宅子。仆从成群。 定亲两年后,顾明月嫁给了薛锐泽。 她从平侯府嫁到薛家。嫁过去就当家作主,没有吃一点苦头。 薛锐泽对她,除去一开始有些陌生外,后来一直不错。一开始的那些陌生。顾明月并不在乎,她一心一意对薛锐泽好,过好他们的日子。 薛锐泽对她慢慢也真心好起来。他并不嫌弃她的驼背,不嫌弃她怎么也养不回来的粗糙手指和怎么也养不白的肤色。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夫唱妇随,倒是真正过起了日子。 那时候的顾明月,注定无法融入上京的交际圈,她也不在乎,整日围着薛锐泽转,她的生活重心一直都是薛锐泽。除去薛锐泽,她在乎的也就是顾家人。 她成亲后,顾家人经常上门,也经常接她回去,薛锐泽为此也变成了平侯府的常客。 顾朝歌和顾家人的感情也就是在那几年越发深厚。 婚后的那几年,若有什么不如意,想来就是她一直没怀孕,回到平侯府后,包括婚后的几年,她的身体都一直调养着,也一直在吃药吃丹药。 薛锐泽已经不年轻了,和他同龄的很多孩子都很大了,薛锐泽平日里看着不在意,也从没说过想要孩子,可顾明月想给他生个孩子。 婚后,顾明月吃了无数药,成亲三年,她终于怀上了薛锐泽的孩子。 顾明月听到大夫的诊断后,喜极而泣,本一直劝解她的薛锐泽看到她的样子,也终于露出了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和复杂。 顾明月虽然怀上了,可她身体到底不好,胎坐得不稳,顾明月至此比任何人都小心。自被诊断出怀孕后,她就卧床养胎了。 孕期两月时,顾明月开始有妊娠反应,每日吃什么吐什么,从早吐到晚,夜里还不消停,一夜要起来干呕几次,也睡不好。顾明月怕肚子里的孩子饿到,逼着自己吃,薛锐泽看过她逼着自己吃东西,才吃下去就吐出来,吐出来后又接着吐的样子,脸色越来越复杂。 他劝过顾明月不要逼自己的。 他甚至想和顾明月说,孩子不要也好,让她不要折磨自己,可顾明月的样子,让他最终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顾明月和薛锐泽说起过在莫家的生活,他也知道他早已忘记得差不多的救过的人是顾明月。顾明月自从怀孕后,不同于其他人越来越胖,她越来越瘦,瘦得脱形。 可顾明月的眼睛一直亮得惊人,明明才怀孕,她已满脸的慈爱,整个人都变了。 如果说平侯府救了她的命,薛锐泽是她的希望,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未来。 顾明月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肚子里的孩子身上,以惊人的意志力熬过最初的三个月。给她诊脉的大夫,每次来给她诊脉看她的样子都心惊胆颤,大夫每一次都觉得很快孩子就会没了,可一次次一天天过去,顾明月熬过了最艰难的三个月。 顾明月的小腹已微微凸出,人却瘦得皮包骨,一脸菜色。 熬过最艰难的三个月,顾明月终于可以吃东西了,闵氏几乎住在了薛府,专程照顾顾明月。薛锐泽对此无比感激,对顾明月越发好,每日回来和顾明月闵氏说话,早早给顾明月肚子里的孩子起好名字,男女皆有。 胎儿四个月时,顾明月终于恢复了人形,看着没那么惊人了。肚子又更大了些,薛锐泽每日晚间开始和胎儿说话,夜里顾明月腿总是抽筋,一夜好几次,都是薛锐泽帮她按摩缓解的。 顾明月嗜睡,每日总提不起精神来,她夜里睡不好,白日里都能补回来,薛锐泽白日却不能睡,顾明月要分房睡好让薛锐泽睡个好觉,薛锐泽也没说什么,只是每次半夜疼醒,薛锐泽都睡在她身边。 五月,第一次胎动,薛锐泽和顾明月激动得一夜未眠。 那是顾明月最幸福的一段时日。 可惜幸福太短暂,胎儿胎动后没多久,从平侯府回来的顾明月在薛府门前,在围满的人群中看到了状告薛锐泽抛妻弃子的陆茗,以及她身边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小产 女孩子十岁左右,男孩子七八岁上下,跟在陆茗身边,一言不发听着他们的母亲陆茗当着围观人群的面,对着官府差役诉说薛锐泽薛大人如何上京赶考,如何在殿试后一去不复返,没回去看过一次儿女,没回去侍奉过一次老母亲,整整*年,一次没回过家。 “……我在薛家生儿育女,侍奉孝顺婆婆,撑起整个薛家,一直等着夫君回归。夫君五六年未给家中寄过一个铜板,信件也越来越少,几个月前开始便渺无音讯。” “婆婆受伤躺在床上养病,一心一意想见儿子,我带着一双儿女跋山涉水来到上京,不想却听到薛锐泽另娶平侯府千金的消息。我要告薛锐泽停妻再去,抛妻弃子,不孝老母,请大人为我做主。” 顾明月站在马车旁,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木木听着陆茗所说,拼命告诉自己,她嘴里的薛锐泽不是她的丈夫薛锐泽。 顾明月的马车以及顾明月很快被人发现,差役来问她的身份,看她亲口承认后,听了陆茗所言义愤填膺的围观众人,对比穿着破旧的陆茗母子,看到三人光鲜亮丽还挺着肚子的顾明月,哪里还忍得住。 “不要脸,就是她抢了别人的丈夫!” “仗着自己是平侯府千金,抢了别人的丈夫!” “不要脸的女儿,该死…” 无数的谩骂声冲着顾明月而来,顾明月小心护着肚子,摇摇欲坠,却激烈辩解,“不是的。不是的,你们误会了,我没抢她的丈夫,我的丈夫不是她的丈夫…” 辩解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扔来的鸡蛋而停止,那个鸡蛋后,是菜叶子等脏东西,顾明月呆呆立在原地。在丫鬟婆子的惊呼护送中。艰难狼狈进了薛府。 顾明月被丫鬟婆子半扶半抱着往院里走,顾明月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大门上。 她依稀听见大门外,陆茗劝大家不要激动的声音。听见那前一瞬还骂她的人称赞陆茗大度。 顾明月回到院子里也没缓过神,只觉身体一直往下坠,人也越来越迷糊。 最后是伺候她的丫鬟叫醒了她,“夫人。你要撑住,不为其他的。你为了肚子里的小少爷也要撑住,万事有大人侯爷侯夫人呢,奴婢已经派人通知侯夫人了,侯夫人来了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顾明月被惊醒后。才发觉肚子疼得厉害,一直往下坠,她这一次真正清醒了过来。再顾不上其他,抱住肚子只知道叫请大夫。“请大夫,快请大夫,我的孩子…” “夫人你撑住,大夫已经去请了,很看就会来…” 大夫果然很快来了,顾明月情况危急,大夫给她吃了丹药,险险稳住。 闵氏和大嫂也很快赶了赶来,顾明月不知道门口的陆茗母子三人和围观的路人是怎么走的,她只知道,闵氏和大嫂来了以后,她的世界终于恢复了平静,一直等到被薛锐泽请回。 薛锐泽是被大哥顾清风亲自带回来的,先让他去见了陆茗母子三人后。 等回到薛府,薛锐泽满脸僵硬灰暗,顾清风红着眼一身杀气,他们的身后还跟着陆茗母子三人。 抱着侥幸希望的闵氏大嫂顾明月,看到他们两人时,心就直直往下垂。等看到他们身后的陆茗母子三人,终变了脸。 强撑着坐在椅子上的顾明月呆呆站了起来,闵氏大嫂薛锐泽都紧张她,都想让她回屋,顾明月却什么都听不到,直直看着陆茗手里的两个孩子。 不,已经不算是孩子了,他们都大了。 他们大了,都长开了,只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像谁。 两个孩子都长得精神,就算他们满脸冰冷,眼里不时闪过厌恶仇恨,依旧能看出他们像薛锐泽,眉头鼻子眼睛嘴巴,都有薛锐泽的影子。 顾明月死死抓住薛锐泽扶住她想将她抱回去的手,“夫君,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们是你的亲骨肉?是吗?” “明月,你还怀着孩子,孩子要紧,我们先回去好不好?”薛锐泽急得满脸大汗,“我求求你,你先听我的话先回去好不好,他们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我也求求你,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你的妻你的儿女?”顾明月挣扎着,看着薛锐泽满脸祈求。 “明月…” “你说。”顾明月打断她的话,指甲深深掐入薛锐泽的手中。 “是,他们是我的妻子和孩子,我遇到你救了你的那一年,就是赶着回家成亲的。”薛锐泽闭了闭眼,终于艰难说出了答案。 “呵呵…”顾明月慢慢放开薛锐泽的手,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中,“怪不得,怪不得你并不想要孩子,怪不得你一开始那么厌恶我,原来你有妻子有儿女,并不缺我的孩子…” “不是,明月,不是这样的…”薛锐泽脸色煞白解释,顾明月却已听不见了。 “你为什么不说你成亲了?为什么从来没和我说你成亲了?”顾明月浑身冰凉,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说的,我本来要说的,可是那时候大哥…大哥他威胁我了,他说若我不同意,我这辈子休想有出息…”薛锐泽死死咬紧牙关说出了答案。 他一开始妥协,只是为日后出息了报仇的,可他想不到他娶到的是顾明月这个对他一心一意的妻子,让他的恨再无安放之处。 他想要这个孩子,他如今拼了命想要这个孩子的。 “呵呵…”顾明月笑着只觉天旋地转,眼前越来越迷糊,疼痛几乎将她撕裂,拉着她陷入了黑暗中。 “明月…”闵氏看着顾明月的下摆忽然时空大叫了起来,“孩子,孩子,大夫,叫大夫…” 薛锐泽看下去,看到了顾明月裙子下摆晕出的血迹。 “明月你醒醒,明月,大夫,快叫大夫。”薛锐泽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他死死看着那血迹,吼着抱起已昏迷的顾明月往后院跑去。 顾清风在一旁听了如遭雷击,他想不到一切竟然是他的错。 “明月,妹妹,都是大哥的错,你别这样,别这样…”顾清风喃喃跟在后头。 片刻间,厅内只剩下陆茗母子三人。 进门后一句话没说,顾明月就已一败涂地,陆茗没想到顾明月如此不堪一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遗愿 陆茗看着顾明月坐过的椅子上的血迹,脸扭曲了一下,似痛快似愧疚,只一瞬就恢复了平静,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薛府。 顾明月用命保下来的孩子,到底没保住。 顾明月没了五个多月的孩子后大出血,大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又用了平侯府求来的高级丹药,才救回了顾明月。 顾明月救回来了,身体却彻底垮了,瘦骨如柴,原本明亮的眼暗淡无光,再次变回了才回平侯府时毫无生气的顾明月。 顾明月醒来后没问一句孩子,屏蔽了外头的所有消息。 可该来的却怎么也挡不住,陆茗动作不断,背后又有人相帮,顾明月在生死中挣扎时,上京人无一不知陆茗母子三人的事。 薛锐泽长女薛慧长子薛海因为有炼丹天赋,前两年已拜了师傅,他们的师傅是位七级高级丹药师,最是护短,专程赶志上京帮他们造势。他认识的人多,没多久,丹药界也知晓了这件事。 因事情闹得太大,最后皇帝也知道了,没多久罢了薛锐泽的官职,后宫贵人听闻,闲聊评价一番,最后洛贵妃还特意召见了陆茗母子三人,称赞陆茗是贤妻楷模。 上京的风向彻底定了,所有人都在骂平侯府骂顾明月,却没人想过她也只是受害者。 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一切,却无人看到这些。 顾明月这个妻子变成了最可笑的存在,不管平侯府怎么做,在皇帝洛贵妃的默许施压下,最后也只能让薛锐泽将陆茗母子三人认了。 顾明月后进门,因也是明媒正娶的。成为了平妻。 从来只有她一人的薛府,成了陆茗这个妻子和她嫡出儿女的天下,薛母很快被接来上京,顾明月在睡梦中被迁出主院,被移到偏僻的院子里休养。 这一切,顾明月都知道,可她已毫无能力也毫不在乎。 薛锐泽在短短几日内。苍老了几岁。对陆茗和一双儿女,他是愧疚的。陆茗和他少年夫妻,感情本不错。对一双儿女也想念了好些年。 对顾明月,薛锐泽更愧疚,想起那落下的已成型的男胎,每次都痛苦不堪。 他对陆茗和一双儿女好。对顾明月也好,面对平侯府的怨气也一直忍着。甚至在顾明月身体越来越差时,平侯府来接人他也放手了。 顾明月被接回了平侯府静养,一养就是一年多,再没回过她曾经付出无数时间精力去布置的薛府。直到平侯府出事,她才被薛锐泽接回了薛府。 平侯府本就一直被皇帝忌惮不喜,出了顾明月的事后。名声更是一落千丈。 平侯府养大后成为养女的顾朝歌,上辈子嫁给了周湛。后来和陆茗交好。在顾明月毫无生念的那一段时期,平侯府渡过一次次明抢暗箭,直到周湛射杀了顾清风。 顾清风出事,白发人送黑发人,顾城闵氏竟就跟着去了。 接着二哥二嫂出事,侄子被人拐走,大嫂疯魔,短短几日内,平侯府轰然倒塌,只剩下顾明月一人。 在顾家人掏心掏肺的好中,重新活过来的顾明月,面对的就是平侯府的家破人亡。 顾明月的世界里,自此只剩下仇恨和复仇。 薛锐泽将顾明月接回了薛府,对她像从前一般。顾明月在薛府的日子,因为他的态度,倒不是特别差。只是薛锐泽精力到底有限,更何况他对陆茗和一双儿女也好,一碗水端平了,没有偏颇。 可薛府还有个薛母,看重陆茗厌恶顾明月的薛母。顾明月还成了没有平侯府的平妻,哪里比得过陆茗这个原配嫡妻。 慢慢的,顾明月在薛府的日子就微妙起来。 顾明月在薛府后院苟延残喘,每多活一日就发现一分平侯府的好,每多活一天就多想念一分顾家人对她的好。 她一身的病痛,身体每况愈下,每日离不开丹药,却因为作为丹药师的薛慧、薛海厌恶丹药师。直到遇到了广子墨广大师,才没对丹药师彻底厌恶。 人人都说好的薛慧、薛海厌恶她,她也不喜欢他们。 虽然两看相厌,虽然薛慧、薛海一直和她不对付,顾明月和他们的交集却不多,因为,她根本没有精力去对付他们。 顾明月那时一心只想报仇,一心一意想找到侄子,重建平侯府。 平侯府当初给她的嫁妆丰厚,陪嫁的仆人经过精心挑选忠诚能干,平侯府出事后,平侯府的家产仆从都由顾明月接手。顾明月原想指望靠着这些东山再起,可在平侯府倒下后,在周国公府、陆茗、二皇子等等所有人的刻意打压刁难之下,连维持原样都艰难不已。 顾明月殚尽竭虑撑着,薛锐泽也帮忙了,可最后,平侯府的一切,包括她的嫁妆,她都没守住。 原来的平侯府被皇帝赐给了抢了周家大公子爵位的周湛,成了周国公府。 顾明月到最后没守住平侯府,也没将仇人周湛杀死,更没找回侄子,送走大嫂后,只熬到三十二岁就油尽灯枯离世。 顾明月死时只有三十二,身体却破败得如五六十岁的老妪。 当一切尘埃落定,回光返照时,得到消息的薛锐泽赶了回来。 自失去那个孩子后,一直没碰过顾明月的薛锐泽,拉住她枯木般的手低语,“对不起,明月,对不起…那时候我不该因为大哥的几句话就沉默……” 顾明月想收回自己的手,却没有了力气。 她想起了她的大哥顾清风,那个世界上最好的傻哥哥。 大哥对她一直愧疚,带着愧疚离开了人世,可她真的从来没怪过大哥。大哥只是对她好,只是对她太好了而已。 她要去见大哥,父亲母亲二哥二嫂大嫂了,她要去见他们了。 顾明月嘴角露出笑,喃喃说了一句话,“锐泽,谢谢你,谢谢你对我好了半辈子……” 谢谢你,在我最绝望最黑暗的那一段日子里,带来那唯一的光亮。 “我以为你是恨我的…”薛锐泽听了顾明月的话忽然失控,泣不成声。 “恨啊,我也恨你呢,自从失去那个孩子后,我就一直恨着,恨着你,你对我好了半辈子,也毁了我半辈子…”顾明月喃喃着,声音越来越小。 下辈子,我定要离得你远远的…远远的… 那是顾明月前世最后的念头,她死前最后的念头。(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病 顾朝歌病了,发着低烧,昏昏沉沉,一直昏迷着,说着胡话,又哭又笑。 顾朝歌当晚发病,次日顾明月也倒下了,同样低烧昏迷,只是她安静许多,并无顾朝歌那般痛苦。 平侯府如今已习惯她们姐妹总一同生病的状况,紧要看着最先病的那人,后病的那人虽然也看着,可其实不看大夫不喝药,等先头病的好了,她也就会好起来。 闵氏顾清风顾青岩都守着顾朝歌,老妇人任婉容守着顾明月。 顾朝歌陷在前世记忆里不可自拔,不时呜咽,挣扎叫着大哥大嫂,除去明月,一家人都被她叫了个来回。 闵氏顾清风顾青岩守着她,看着她这般,心疼得很。 顾朝歌昏迷了整整一日,午后,顾清风因为顾朝歌之前和他说过的话,没忍住出去找了薛锐泽。 虽然他一听顾朝歌所说就派人去薛锐泽老家查了,可他也想亲口听薛锐泽是如何说的。 如顾朝歌所言不假,那他之前的认定就出了大错,若阴差阳错促成这桩婚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人心险恶,更会为了权益不顾一切,聪明的读书人更是懂得取舍。状元郎探花郎等等到了上京有了出息后,抛弃在老家的糟糠之妻,在上京另娶好人家的姑娘的故事比比皆是,隔几年就会有一次。 若顾清风透露出丁点平侯府有意薛锐泽做女婿的意思,薛锐泽会如何选择,顾清风根本没有把握。 顾清风只要想到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就不寒而栗,更等不到薛锐泽老家传回的消息。 顾清风再一次偶遇了薛锐泽。交谈了几句,顾清风引了个话题,最后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言问到,“薛兄年纪也不小了,可成亲生子了?” “…成亲了,内人在老家。家中已有一儿一女。小儿出生时我已来到上京,到现在还没见过。”薛锐泽在顾清风咄咄逼人的目光中,犹豫了下。没有像往常一般含糊作答,而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回到。 他并非有意为此,也不是故意隐瞒已成家的消息,只是翰林院同僚的妻子大多知书达理。都是出自好人家,最不济也是读书人家出生。他的妻子却是个商人之女。从前与他这个被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农家人倒是相配,还互补,倒也没什么。只是每每听到同僚聊起岳家和妻子,和他太过天差地别。他慢慢的也就不再说起家中的妻子。 因为他的含糊其辞,同僚或误以为他有什么隐情,或误以为他还未成亲。他知道他们误解了,却隐隐松了一口气。 他没想过要休妻。家中的妻子陆茗与他是少年夫妻,感情不错,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且带着丰厚的嫁妆补贴家中,一心一意侍奉母亲。他能上京赶考,还是因为妻子卖了嫁妆凑足了路费盘缠。 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也不想做那忘恩负义之人,他早已往家中寄了书信,要陆茗跟着识字读书,修生养性。过几年,他在上京安稳下来了,就接她和母亲孩子进京。到时候只要说陆茗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就可。 薛锐泽计划得好,在顾清风直白的问题和逼人的目光下,最后到底实话实说没说谎。 他知道轻重,知道撒下弥天大谎的后果。 薛锐泽一瞬间想了太多太多,而顾清风在听到薛锐泽的答案后,亦脸色大变。 他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他惊怒之余又庆幸,幸好,幸好一切还来得及,一切还没开始。 顾清风很快和薛锐泽告辞回了平侯府,平侯府内,顾朝歌依旧昏迷,顾明月亦如此。 顾清风很快和闵氏说了结果,闵氏和顾清风一般,后怕不已。 “…等明月醒来了,好好和她说说,幸亏我还没去和老夫人说。”闵氏想起顾明月提起薛锐泽的神情无奈不已,“等朝歌明月好了,我去和老夫人说说,明月的亲事还是缓缓,等明月及笄之后再议。” 过段时日,顾明月的情感情绪会有所缓解,到时候定亲好过眼下逼着明月定亲,免得她起了抵触之心。 “莫家人莫文那边…”顾清风忍不住提起了他顾忌的莫家。 “…这件事让你父亲解决吧,莫文自己也说他是读书人,读书人最后为的也就是出人头地,他要是还想走为官之路,就不会再提起。你祖母那日派人威胁的那番言语能对付莫氏等人。你父亲从前虽然常年驻守临安,回京后也没有作为,不过还是有些人脉的,他会处理好此事的,你放心。”提起莫家人闵氏就气闷。 “那就好。”顾清风听了就松了一口气。 “你这傻孩子,放轻松些,如今还不要你事事都扛着,我和你父亲还年轻着呢,还能保护你们些年,你要相信我们。”闵氏如今觉得儿子被教导得太好了些。 “是,母亲。”顾清风失笑,紧绷的肩膀却慢慢放松了下来。 母子两又返身去看顾朝歌,顾朝歌依旧没醒,顾青岩就坐在床边倚着床,拉着顾朝歌的手,顾朝歌叫到二哥,他就应一声。叫大哥母亲他就让她等等,说他们马上就回来,一直重复着不厌其烦。 顾朝歌兴许是能听见的,听见顾青岩应,她就又安静下去。 闵氏顾清风看到顾青岩顾朝歌这样子,对视了一眼,满心温暖又复杂。 “二嫂…”顾朝歌忽然又叫了一声,声音里全是痛苦。 顾青岩在一旁听着呆了呆,拉着顾朝歌的手小声道,“妹妹你还没二嫂呢,你要想要,我给你找一个,找一个像大嫂一样的,一起对你好。” 看到闵氏和顾清风回来,顾青岩就顺着话头低声对他们说道,“母亲,大哥,我也要娶媳妇,等我成亲了,也就是大人了。” 他成了大人,就再不怕那些欺负妹妹的坏人,也不会有那么多听不懂的事了。 再说,妹妹也想要二嫂呢。 顾青岩今年十七了,是可以也该定亲成亲了,顾城闵氏他们不是不想给他定亲娶亲,只是他的情况特殊,这些年他们看着也没发现合心的。 听到顾朝歌莫名叫二嫂,顾青岩自己也说要娶妻,闵氏稍微顿了顿,立刻点头,“好,母亲给你找个好媳妇,让你也成亲。” “嗯。”顾青岩就又转回头看着顾朝歌了。 这一天过去了,顾朝歌依旧没醒。 到了夜里,闵氏让顾清风顾青岩两兄弟去歇着,她守顾朝歌。顾清风没坚持,顾青岩却不走,“妹妹会叫我,我要不答应她就哭,我不走。” 闵氏怎么劝顾青岩也不走,在顾朝歌床前跟着闵氏守了一夜。第二天,顾青岩趴在顾朝歌的床沿补觉,顾朝歌再叫他,半睡半醒的,他也能每一次都应声。 第三日清晨,顾朝歌退烧,终于清醒过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争执 顾朝歌身上发生的事,包括生病又痊愈,广子墨都不知道,自从顾家喜宴上回去,广子墨的全部精力都用来说服范氏了。 范氏在那日从喜宴出来后,上了马车第一句话便是“退亲”。 “子墨,这次不论如何,你都得听母亲的,和平侯府的这门亲必须退。” “就因为顾朝歌不是平侯府亲女吗?”广子墨对范氏的话没有丝毫意外。 “是,龙生龙,凤生凤,那一家子人是什么样的,你看见了,我无法忍受有那样的亲家。”广子墨脸色冰冷,范氏的脸色更冰冷,“原以为是给你定了门好亲事,想不到…平侯府欺我广家,子墨,你别说你看不出来。” “我倒真没看出来,我只看到,若我们真退婚,我们广家就变成了从前您嘴里最厌恶的那种人家。见风使舵、唯利是图,对,还有落井下石。”这是第一次,广子墨和范氏第一次起的冲突。 “你…”范氏脸色铁青,她永远也想不到,她的儿子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女人和她顶撞。 “广子墨,激将法对我无用,我不管你说我落井下石也好,唯利是图也好,这件事我已经做了决定,等过几天我就退亲。媒妁之约父母之言,你的婚事,只有我能做主。”范氏忍住怒火,“今后你会明白我的。” “不说此时退亲定退成仇,只说退亲以后,这门亲若退,往后良善人家还会有谁愿意与我广家结亲,还是母亲就想找和我们广家一样门当户对唯利是图的亲家?”广子墨深吸两口气,“朝歌是不是平侯府的亲骨肉。我以为母亲心里有数,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母亲和我一般,看重的是平侯府对我广家的情谊,看重的是顾朝歌这个人。” 范氏喘着粗气,死死捏紧拳头,“好。好一个门当户对唯利是图。广子墨。平侯府顾朝歌这几年做得确实好,对我广家掏心掏肺,对此我也感动庆幸结了这门亲事。可如今在回头看。什么真心实意,不过都是虚心假意。” “早知道顾朝歌不是亲生女儿,所以他们才放弃和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亲,专程找上我广家。我们广家多好啊。高攀着他们平侯府,孤儿寡母的。对他们那是感恩戴德。结了亲,下一番功夫对我们好,让我们对他们掏心掏肺,就等着事发了我们也不会退亲。”范氏说得咬牙切齿。 “子墨。你可知道我方才忍了多大的力气,才没当场发作,他们欺你。你可以忍,我却不能。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做冤大头。成为别人的笑柄,这门亲事,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会退!” “娘!”广子墨想不到范氏竟然如此想,更想不到她有如此大的怨气。 他深吸两口气,看着范氏再次开口,“娘,我如今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我就不说平侯府如何,我只和你说朝歌。你低头看看,你身上的衣服、鞋子是谁帮你做的,你再回家看看,家里有多少东西,是朝歌这几年送来的,你穿了多少双她做得鞋,吃了多少她炼的丹药。” “还有,家里的药库里,有多少又是朝歌让人送来的。这么多年了,娘,你说退婚两字的时候,可有想过朝歌?” 范氏这一次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开口,“朝歌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对不起她,我…我会和平侯府商议,让他们来退亲。” “何必掩耳盗铃,都是退亲,有何不一样。”广子墨忽然笑起来,“娘方才才说龙生龙凤生凤,怎么如今又说朝歌是好孩子了。娘,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早有退亲的念头?” 范氏一惊,“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有早就退亲的念头。”顿了顿,范氏语重心长说道,“子墨,你还小,经历的事情少,并不知道一个人的出生有多重要,朝歌有那样的父母,往后谁娶了她都是娶了一堆麻烦和笑话。” “那样的父母亲人,认与不认,一辈子都甩脱不得,且不管她如何行事,一辈子都会有人说。子墨,没有哪个父母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过那样的日子。” 广子墨看着范氏沉默,他知道范氏说的话不假,可他更知道范氏如此快速做出决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玉环郡主又来请过他两次,都是为她的世子哥哥,玉环郡主来时又帮三公主传过话,三公主请她帮忙又练过一次丹药,送去后才得知,那丹药是给太子殿下用的。 三公主身边的嬷嬷亲自来到广家,给了广家不少赏赐,自那之后,范氏便有些不对,总喜欢说起三公主和玉环公主,语气总是很高昂。 这份高昂原都是属于平侯府和顾朝歌的,如今再说起起平侯府、顾朝歌来,她的语气已淡淡,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广子墨是亲眼看着范氏变的,从前的范氏并不如此,是生活让她一点点变成如今的模样。 广子墨沉默着不再开口,范氏看他的脸色也不再开口,一路沉默回了广家。 到家了,广子墨一如既往扶着范氏下车,范氏看着他低垂的脸,忽然开口说道,“子墨,天下有许多好女子,并非只朝歌一人。”那三公主、玉环郡主哪一个不是好姑娘。 广子墨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天下好女子多的是,可谁都不是顾朝歌。 这世上只有一个顾朝歌。 广子墨很想问范氏,天下好男子也多得很,当年你又为何执意嫁给父亲。 广子墨忍住了没说这句话。 可没过两天,还不待他想出劝服范氏的办法,范氏兴高采烈回来了,开口就说到三公主。她出门遇到三公主了,三公主特意见了她,还说了不少广子墨的好话。等见完三公主,高兴的范氏路遇吏部尚书之女傅姑娘。 傅姑娘也是来见三公主的,和范氏后寒暄两句就告辞,转身和自己的丫鬟说话,范氏不小心将丫鬟的话听了个正着,听了心就咚咚跳了起来。 那丫鬟说可惜,可惜广子墨订了婚,否则和三公主那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退与不退 丫鬟后面的话范氏听不到了,可短短一句话已足够,傅姑娘和三公主相熟谁都知道,她们说出来的话,定然是真的。 范氏揣着乱跳的心回了广家,见了广子墨就和她说了这事,“…子墨,这三公主是真正的金枝玉叶,难得的是还那般好,你说我们退了亲…” 广子墨绷着脸忍不住打断了范氏的话,“娘,你说三公主是好姑娘,天下好姑娘多的是,这是真话我知道。可是,娘,天下好男子也多得是,当年你又为何执意嫁给父亲?” “那是因为他是你父亲啊…“范氏想不到广子墨会如此问,她愣了愣毫不犹豫回道。 广子墨静静看着范氏,“我不想退婚,也是因为她是朝歌。” 好姑娘千千万万,可关他何事? 范氏看着广子墨的眼睛说不出话来,她清楚知道退婚对顾朝歌意味着什么,却从没真正想过,退婚对广子墨又意味着什么? 她可以带着愧疚却毫不犹豫毁了顾朝歌,对广子墨她却万万不能。 范氏怔怔,因为激动满是红润的脸开始苍白,随后她听到子墨对她说,“母亲,这么多年了,不只是朝歌对你对我用了心。” 他对朝歌,用了心动了心,动辄粉身碎骨。 范氏和广子墨好些天没好好说话,平日里总说不完的话,骤然减少,一日说不了十句话。广子墨每日依旧炼丹,整日在家中从不出门,范氏和他恰恰相反,总往外跑。母子二人默契的,谁也没开口提退婚的事。 当然。他们也不去平侯府。 后来,还是顾清风递信约广子墨,广子墨才出了门。 广子墨这段时间瘦了不少,顾清风亦是,两人相见,不约而同苦笑。 到底是多年的好友,见了面大体也知道对方的情况。不废话。同时开了口。 顾清风:“你母亲没为难你吧?”他知道广子墨不会因为顾朝歌的身份退婚,可范氏会。 广子墨:“朝歌没事吧?”他最担心的就是顾朝歌。 顾清风和广子墨失笑。 广子墨先回答顾清风的问题,“大哥。我和朝歌的婚事不会有什么变故,我早前就猜到朝歌的身世可能有些问题了。” “那就好。”顾清风点点头拍了拍广子墨的肩膀,舒出一口气,回答广子墨的问题。“家里又发生了些事,前几日朝歌病了。这两日才好转。” “怎么病了?” “发烧,已经好了。”顾清风拍了拍广子墨的肩膀,“我回去会和母亲好好说的,平侯府这边你不用担心。你这边…好好劝劝你母亲。” “我知道。”广子墨听了点头,他总不能让顾朝歌来承当母亲的迁怒,定要劝好母亲。 过了些时日。广子墨和范氏关系渐渐缓解,广子墨拿出从前在书房无意间翻到了一纸张。去见了范氏。 “母亲,给你看看。”广子墨将发黄的纸小心递给范氏。 范氏莫名接过,“这是什么?”说着顺手打开,随即就看到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这是我几年前无意间在书房翻出来的,因怕母亲来抢,我就偷偷藏起来没给母亲看。”广子墨解释,“这一段时日,我辜负了父亲的期望,顶撞了母亲,让母亲伤心,我特意拿来给母亲赔罪。” “你这孩子…”范氏眼睛一红,小心抚摸着上面的字迹,“这是我在怀你时你父亲写来帮你取名的,那时不知你是男是女,你父亲就起了好些个名字,男女都有,后来我挑出来了两个。若是女孩就叫子瑜,若是男孩就叫子墨。” “因为嫁给父亲,母亲吃了这么多苦,母亲可曾后悔过?”广子墨看着范氏提起父亲眉宇间那一如既往的眷恋,轻声问道。 “不后悔,若再让我选一次,我依旧会选择嫁给他。”范氏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了出来。 “真好。”广子墨轻声喟叹。 “子墨,可是想和我说你的亲事?”范氏也笑,笑了片刻看着广子墨问道。 “嗯。”广子墨点点头,蹲在范氏身前,“前两日我说话惹得母亲伤心,是我不孝,我这些日子想了许多,后悔顶撞母亲让母亲伤心,却不后悔坚持不退婚。” “娘,我羡慕你和父亲,我也想像娘一样,将来一辈子不悔。”广子墨看着范氏的眼睛,“娘说的那些,这些日子我都想了,包括婚事若不取消面对的莫家人,莫家人会带来的麻烦,我清楚,可我不想因为这些放弃朝歌。” “不管未来如何,我想像母亲一样,几年后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都不后悔。” “你啊…”范氏摩挲着亡夫留下的字迹,轻轻搂住广子墨缓缓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 伴随着花开,广家再次和平侯府走动起来,顾城闵氏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平侯府持续的低沉也随之缓解,若说还有什么,也就是顾明月。 自那一次冲突之后,又因为顾朝歌生病自己也随之病倒,顾明月想起顾朝歌之前所言,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慌起来。 而这个时候,本来以为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婚事也没有了眉目,老夫人那边虽然没再拉着她看人,可薛锐泽那边也彻底没有了消息,她想出去走走,也破天荒被拦了。 顾明月越发不安,问过闵氏顾清风,他们却都闭口不言,顾明月问不出来,心情越发抑郁。她以为是顾朝歌和闵氏顾清风说了什么,闵氏和顾清风才如此,对顾朝歌真有了怨怼,后来也就一直没搭理顾朝歌。 顾朝歌自己更需要静一静,前世记忆的充斥,莫家人的出现,和广子墨的婚事,更重要的是顾明月。 明明就是曾经的自己,明明是熟悉到骨子里的人,到头来却忽然发现,那个自己好生陌生。 顾朝歌有太多事情需要想,需要整理。 顾明月没搭理顾朝歌,顾朝歌也就没找她,闵氏他们知道原因,虽然着急也没插手,老夫人冷眼旁观。 顾朝歌因为顾明月的事,在家中烦扰,却不知,和顾朝歌没有任何交集的三公主,第一次认真叫了她的名字,分了心神与她,原因却是三公主对她的存在忽然有了不满。(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发现 三公主今年十六岁了,齐妃、皇帝、太子的意思,都是今年赐婚,明年出嫁。 周湛算是除去皇帝和太子,三公主最熟悉的男子,因迟早要赐婚,他们平日里接触并不少。三公主原以为她对周湛已经很了解,就如同周湛了解她一般,可随着赐婚逼近,三公主却因为一件事忽然发现,她对周湛的了解,不过冰山一角。 三公主前头的两个公主姐姐均以嫁人,比起大公主,二公主和其驸马的感情要更好一些,三公主有一日恰巧碰到二公主和驸马在一起,看到驸马去亲吻二公主的画面。 二公主羞红了脸,三公主也看红了脸,转身悄悄跑开了。 三公主岁出生皇家,比起一般的女子,不管是对夫君还是其他,都会衡量其他,不会真正的感情用事,可她到底也才十六岁,对未来的婚约和夫君总有美好的期待。 后来再见到周湛,她就莫名想起二公主被亲吻的样子。 周湛对三公主所想的毫无所查,只是像平日一般和她闲聊,不时体贴照顾她一番,这些年做下来,他都习惯了。 三公主看着他和往常一般,顿时兴味索然起来。 三公主回想了一番和周湛的过往,忽然发现,周湛身上找不出任何可挑剔的,永远那般知礼明仪。知礼明仪…三公主咀嚼这四个字,再看看周湛,忽然发现,周湛就是太过知礼明仪了。 三公主在周湛身上看不到任何他这个年纪面对心上人的模样,三公主有些发愣,她回想往日不经意间见过的同龄人面对爱慕之人的样子。 大庆朝民风开放,很少有从未见过面的两人定亲的情况。不少定亲的,都是定亲前就相互有意的。在两个家族都有意定亲的情况下,这些相互有意就会被伙伴们拿出来取笑祝福。 三公主认识的贵女不少,也见过这些场面,她记得相互欢喜爱慕的不管男女,大半会红脸无措,和平常不一样。听说他们之间甚至不自觉想要靠近再靠近。就如同二姐夫对二姐那般。 三公主对周湛从无有此感觉,周湛对她,似乎更没有。 三公主静静看着周湛。想到过些日子父皇会亲自下旨赐婚,忽然想靠近一次试试。 “…踏青那一日,我会在城门口等着公主...”周湛正和三公主说话,忽然感觉那浓烈的香味忽然靠近。周湛退了一寸后猛地顿住,他顿住那一刻。三公主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近在咫尺。 周湛瞳孔一缩,屏住呼吸,死死忍住将她掀开的冲动。 周湛看到了三公主颤抖的发出异样光芒的眼。电光火石间,忽然知道了三公主的意图。 三公主颤抖着睫毛,微微闭眼。 周围伺候的宫人因为三公主忽然靠近而惊呆。等反应过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周湛在一片倒吸气声中。猛地闭眼,僵硬着一动不动。 他做不到凑上去,不管是三公主的脸颊还是嘴唇,他都做不到。可他更没退路,他瞬间做出的选择,是一同闭上眼,无措僵硬。 三公主眼前一片黑暗,双手紧紧捏成拳头,她以为很快就会有的触感,久久未曾落下。她想也许周湛被吓到了,她等,等了一瞬,长得仿佛一年的一瞬后,她没听到任何响动,甚至有种周湛消失了的错觉。 三公主不敢置信睁开眼,看到了周湛同样闭着眼的脸。 她慢慢直起身,在周湛的脸上看到了无措、僵硬,却没有一点期待。 三公主心中忽然升起了无法抑制的怒火,烧得她几乎挥手打过去,她急需要一个发泄点,一个不丢脸的发泄点。 “噗…”三公主猛地喷笑,笑得花枝乱颤,“没用的胆小鬼。” 三公主笑着,看到周湛睁开眼,丢下这一句话,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转过身那一刹那,她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周湛在宫人的视线中,露出慌张无措的表情,直起身追了两步又停下,目送三公主离去。 “你们先下去。”三公主走得远了,周湛忽然吩咐道,宫人忍着笑瞬间退到周湛看不见的地方。 周湛坐回原位,低头死死忍着,没当场呕出来。 三公主的身影越来越远,宫人退得一干二净,周湛再忍不住,转身对着花坛吐了出来。 胭脂味夹杂着浓烈香料,混着三公主身上的体味,周湛忍无可忍。 走了一段距离恢复平静的三公主,忽然顿住脚步,她想起周湛方才对她说了什么,踏青。 踏青就是两日后,不过这几日内,她都不想再见到周湛,三公主看向一旁的宫女,“你去,告诉周二公子…” 三公主又顿住,看了看还等着她吩咐的宫女,“不用了,我自己去。” 三公主骨子里的骄傲,让她无法接受周湛之前的表现,她可以对他没有爱慕之心,可他对她也没有的这个事实,让三公主很不高兴。 她是萧韶华,太子胞妹,唯一的嫡出公主,这宫里谁不让她几分,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成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之一,从小父皇太子哥哥宠爱,从小到大,不管是谁,还没谁敢给她脸色看。 这世上有多少男子想娶她为妻,三公主身边从小到大都是讨好她之人,更不缺乏爱慕之人。可她选定的未来驸马竟然对她无意,试问,这让三公主如此自处? 三公主愤怒的同时还不甘,她可以换个驸马,换个比周湛更好出身的驸马对她易如反掌,可她就算要换,也不想在周湛对她无意的情况下。 三公主转身往回走,她要换也要在周湛爱慕她的情况下,这么多年下来,他不爱慕她,不过是因为知道他们将来会被赐婚,所以他会高枕无忧,才会不动心。 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是他囊中之物,她要在他爱慕她的时候让父皇赐婚,让他到时候痛不欲生! 三公主开始想她认识的世家中足以和她相配的男子,很快,她心中就已有了不少人选。其中还有定了亲的,都是三公主衡量后,可以让男方退亲的。 三公主心中默念着这些人的名字,走回才离开的亭子。 三公主没立刻找到周湛,却听到了一阵呕吐声。 三公主皱眉,正要出声,就看到了发出呕吐声的人。 周湛!(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试探 分开前还好好的,片刻后就是如此模样,三公主想到他方才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嘴角一扯,三公主露出了一个笑,眼里却一片冰冷。 跟着她的宫人们无声无息跪下了。 三公主定定看了几眼周湛,片刻后转身往回走,越过跪地的宫人,面若冰霜,杀气腾腾。 周湛,你真是好样的…… 三公主一行人很快离去,亭子里终于停止呕吐的周湛,缓缓转过身,看向了三公主离去的方向。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他不能输,这么多年了,不能输在这一步上。 周湛的目光落在花丛中,上前两步,毫不犹豫扯了花丛中毫不起眼的几株草吞了下去。 三公主回到寝宫,在宫人噤若寒蝉的目光中,开始练字,一张接着一张。 宫人提着万分的小心伺候着,整个寝宫近百人宫人,却没有一点声音。三公主很少练字,只有在她心中有气的时候才练字,时间越长,宫人就越忌惮。 三公主这一次的练字时间,比任何时候都长,就在宫人越来越害怕时,跟着周湛伺候的宫人匆匆来了,顶着压力战战兢兢向三公主禀告。 “公主,周二公子因为身体不适,方才被送到太医处,太医说,周二公子似乎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嗯?身体不适?”静了片刻,三公主终于停下笔,表情莫名看着宫人反问。 “是,太医已开了药。”宫人低头小心回道。 “呵…反应倒快,有点意思。。”三公主忍不住笑了。 三公主没亲自去看周湛,却让人赏赐了不少名贵药材和丹药,一起将周湛送回了周国公府,并传话,若周湛身体还未养好,两日后的踏青,三公主会自己去。 周湛在周国公府静养。三公主这两日却没闲着。见了皇帝、太子及齐妃,都单独密谈了一番,之后。宫里明显感觉事情有些变化。皇帝齐妃和太子不约而同见了一些人,这些人看似没有任何特点,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他们的共同点便是家中都有一个作为孙子或作为儿子的青年才俊。 当然。这些都是踏青之后的事。 踏青这一日,周湛准时在宫门口等着三公主。见了三公主时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常,仿佛他并没病过,也没发生那一日的事。三公主对他亦依旧。还关心了他几句,随后两人一同前往踏青的地方。 这一次的踏青,是傅姑娘牵头的。因为傅姑娘约到了三公主,三公主又约了玉环郡主。踏青队伍空前的大,连广子墨都在列。 广子墨是玉环郡主和安郡王世子相邀的,在这队伍中,身份偏低,玉环郡主和世子也发现了这一点,因此见面后,就一直拉着广子墨一起。 广子墨陪同玉环郡主和安郡王世子等来了三公主和周湛,三公主看见广子墨,眼睛不由自主的一亮,和以往一样,总忍不住看他。 广子墨见礼时,三公主笑容真切,又亲口感谢了他一番。一路不时和广子墨说几句话,引得同行的人侧目。 三公主历来骄傲,除去特殊的周湛,如今能和她说几句话的不过玉环郡主和傅姑娘,其余人甚少搭理,对广子墨这样身份的人如此,是第一次。 一路上,大家看着,眼神交汇,都在想之前的传言。 难道三公主真看上了广子墨?看她对内定的驸马都冷淡得很呐…… 到了地方,周湛就接到了不少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周湛似乎没发现,一如既往做着照顾三公主。 与此同时,广子墨也收到了不少热烈的眼神,他不傻,自然猜得出这些眼神的意思,可他猜出来了却不能不理三公主。 周湛春风细雨照顾着三公主,三公主笑意盈盈不时和广子墨说话,一直没说让广子墨离去的话。 三公主的小圈子里,气氛稍微有些尴尬,三公主却似乎毫无察觉。周湛表情温和,实则万般警惕,因为他知道,三公主今日会出招,一接到三公主,他就发现跟着三公主的宫人被换了。 换了四五个,换上的都是妙龄少女,颜色不错,最重要的是她们身上都用了不是她们的身份能用的香料胭脂,这些人自方才开始,一直在他面前转悠,接近他的距离在一点点缩短。 周湛能躲开这些试探接触,可他没躲,他毫无察觉一般,一次又一次被她们狼狈撞上,最后在三公主的目光中,甚至接住了一个忽然摔倒直接朝他倒下的宫人。 那宫人发出短促的尖叫,落入周湛的怀抱,甚至还不小心亲到了周湛的脖颈。 周湛满脸尴尬将宫人扶好,看着三公主勉强一笑。 三公主看了几眼出错的宫人,“不成体统,犯了错的都退下,回宫自己领罚。” 几个宫人诚惶诚恐退下,周湛身边也终于清静下来,周湛似毫无感觉,三公主看着周湛平静的脸,没等来他的呕吐。 三公主知道这一局她输了。 周湛的诡异没瞒过三公主,却成功通过了皇帝齐妃太子和她的试探。 三公主看着周湛对她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心里恼怒。 “天气正好,正适合骑马,谁有兴趣,和本公主较量一番。”憋了一口气的三公主决定骑马。 “三公主好兴致…” “我来。”本就骑马而来的少年,以及穿着骑马装打算骑马的一些姑娘也很快响应。 “干脆来比赛吧,十人一组,胜出的人再比一场,最后赢了的公主给个奖励?”玉环郡主一身骑马装,很快提了个建议。 “好。”这个提议引得一片叫好声。 “好。”三公主也同意了。 比赛很快开始,三公主是第一批的参赛者,左边是周湛,右边是广子墨,玉环郡主傅姑娘都在。 一声哨响,十匹马猛地冲了出去。 不管实际实力如何,这一次,必然是三公主赢,好在三公主马术不赖,不用人怎么让,很快,三公主和玉环郡主、周湛三人就领先了。 广子墨跟在后头,正处中间。 三公主的心情很快好了起来,专心比赛,三人很快到了折返点,三公主双眼发亮,毫不犹豫和玉环郡主周湛一起勒马掉头。 都是难得的好马,一阵嘶鸣后,高高扬起前蹄后重重落地,三公主死死抓住缰绳,就要和他们一起返回,身下的马却没停下来,猛地发作起来。 三公主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很快被掀下了马。(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救人 这个时候玉环郡主和周湛已经往回跑了,只有紧随其后的广子墨看到了三公主的险境,广子墨来不及多考虑,纵身一跃,跳下马接住三公主往一旁滚去,成功免去了三公主被马蹄践踏的危机。 那马将人掀下后很快跑远,广子墨紧紧抱住三公主,护着她的头滚了几圈才停下。 这时,众人也发现了异常,很快围过来。 广子墨放开怀里的三公主,喘着气上下看了她一眼问道,“三公主还好吗?哪里疼得厉害?” 三公主听到广子墨的声音,终回过神,愣愣看着上方的广子墨闭上眼,慢慢摇了摇头。 意外发生得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害怕,就被掀下马去,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来临,她在半空中被人搂住,她的世界就只剩下带着阳光味道的清爽气味,以及温暖却有力的胸膛臂膀。 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明亮温暖的眼,她在那饱含担忧的眼里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广子墨没注意到三公主的异常,听到她的回答后松了一口气,起身同时将三公主扶了起来。 围拢过来的众人纷纷担忧问有无受伤,赶回来的周湛蹲在一旁,捧起三公主的手,回头对着跑过来的宫人喊道,“快,三公主的手受伤了。” “只是皮外伤,周二公子不用太紧张。”广子墨顺势和三公主分开退到一边。 三公主张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一群人小心扶着围住,她回头,只看到站在一旁无人问津的广子墨,以及他右手手背上的擦伤。 出血了。血肉模糊的,比她手上的伤重了几倍。 三公主一直看着那伤口停下脚步吩咐,“我无事,找人看广公子。” 滚落时她的头上一直被一只手牢牢护着,那只温暖的手,就是那一只手。 一阵忙乱后,广子墨再次被请回三公主旁。两人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包扎处理过了。 广子墨神色间未见异常。少见狼狈的三公主,却眉眼柔和,仔细问了他伤口的情况。又慎重谢过广子墨的相救。 熟悉三公主的人,眼神不免意味深长或闪烁,唯一不动神色仿佛没察觉这一切的,竟是本该对这一切最该的敏感的周湛和广子墨。 踏青草草结束。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骑马来的广子墨因为受伤,和周湛坐了同一辆马车。除去最初的寒暄再无其他交集。相对这边的沉默,三公主的车驾要好许多。 玉环郡主和傅姑娘陪着三公主,上了马车,傅姑娘亲自动手布置伺候。将三公主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三公主笑笑对傅姑娘道,“好了。别忙活了,快休息吧。看你的脸色比我的还不好。” “我倒是希望能换成我出事,三公主您疼得厉害吗?”傅姑娘想想还真是一阵阵的后怕。 “怎么说这种傻话,看着惊险,其实我真没事,也没受到什么惊吓,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被广公子救了。”三公主摇摇头。 “今日真是亏了广公子。”玉环郡主说了一句。 “广公子是丹药界出了门的天才,想不到身手也这般好,说来,广公子除去身世稍微差了些,其余的可真是无可挑刺。”傅姑娘客观评价了一句,“广子墨和我们三公主还挺有缘。” “确实。”三公主摩挲着手指,想起方才那温暖的怀抱和手掌,还有那双只有她的温润双眸,心跳忽然有些失常。 三公主自第一次见到广子墨开始,感觉便和旁人不同,总觉得他看着舒服,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总忍不住去看他。 经历了这一次,她怕是会一直记得他了。 三公主忽略加速的心跳,随口问了些广子墨的情况,傅姑娘知道得不少,都与她说了,玉环郡主不时补充几句。 最后傅姑娘就说到了广子墨的婚事,“…本算是一门高攀的婚事,不过如今却倒霉了,广公子那样的人,摊上了那样一个未婚妻,倒真是可惜。” 三公主听了皱眉,“未婚妻?”印象中,广子墨似是定了亲的,不过三公主一直没在意。 “就是平侯府的顾朝歌,原来是平侯府嫡长女,后来…”傅姑娘简单将顾朝歌和顾明月的身世说了。 “这事情,我前些日子在宫里也好似听过,怎么还和广公子扯上了关系。”三公主皱眉,“这样的婚事何需为难,退亲就是,总不能娶那样出生的女子。” “大家都这般说,不过婚事到如今也没退,不知是广公子不愿意,还是平侯府那边不退。”傅姑娘摇摇头。 “和他定亲的是叫顾朝歌吗?”三公主第一次知道了顾朝歌的名字。 傅姑娘点了点头,“是,若不看她的身世,和广公子倒也相配…” 三公主摆摆手打断她的话,轻柔额头闭眼假寐,没了继续闲聊的心情,傅姑娘见此也就闭上了嘴。 回到城门口,众人也就要分开了,三公主特意让人停了马车,吩咐宫人送广子墨回府,广子墨特意来到三公主车驾前感谢,三公主撩起车帘反过来和他道谢。 回宫的一路三公主都在想,那样温润如玉的男子,哪能让顾朝歌那样出生的人相配,怎么也得玉环郡主那般的……不,也不对,三公主又否决了,一路胡乱想着,只觉这世上哪个女子和他在一起,她看着都不好。 到了宫门口,三公主随意挥手打发了周湛回了宫,宫里皇帝齐妃太子都得了她惊马的消息,免不了一阵紧张。 听广子墨救了三公主,太子、皇帝、齐妃毫不犹豫亲自赏了东西下去。关心了一番,也没忘去试探周湛的事,问了一番,发现周湛并无三公主所言的诡异。 三公主也不辩解,只说不愿意和周湛定亲了,要换个人,皇帝太子皆无奈,却不勉强三公主。毕竟就算真没试探出什么,他们也不敢冒险,周湛要真有什么诡异的毛病,害了三公主,到时杀了周湛也于事无补。(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大师 皇帝太子最后想的不过是到时候补偿补偿,周国公府不是一般的人家,这么多年了,事情到最后没成,到底会寒了臣子的心,不免需要费点心思。 这些都是小事,三公主十六了,皇帝和太子操心的是三公主的婚事,后来好些天,他们不约而同见了人,觉得好的也和三公主商议过,不过三公主对谁都提不起兴致。 倒是忽然对炼丹有了兴趣,兴致勃勃找丹药书看了,还去看了宫里丹药殿的丹药师炼丹。过了两天,三公主还去参加了一个丹药世家的宴会。 三公主没在宴会上碰到广子墨,倒是碰到了范氏。知道那是广子墨的母亲,三公主为此专门召见了范氏,对范氏很是客气,仔细问了广子墨的伤情。 范氏看到三公主如此,心中也舒坦,仔仔细细答了。广子墨受伤那一日,范氏被吓得够呛,虽然只是受了轻伤,范氏也不敢掉以轻心,已经决定等广子墨好了后去京外云林寺祈福,为广子墨求平安符。 范氏信佛,每年都会去云林寺听大师讲经。 三公主平易近人,范氏本紧张的心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心里不免再次可惜,想若是三公主成了广家儿媳那该多好。 正想着,范氏就听到三公主忍不住问出的有关广子墨婚事的话,范氏听了露出无奈的表情,也没满着三公主,“虽然身世有些不好,不过我家子墨说不该退亲,不能忘恩负义。” “是吗?”三公主听了觉得这是那温润公子会说出的话,因他本该就是这样的人,可不知为何。她听了却不舒服极了。 顾朝歌的存在,第一次让三公主不喜。 顾朝歌并不知三公主所想,广家没退婚,让她松了一口气。而过了这些时日,对顾明月,她也第一次理智思考,她从前一直将顾明月当成另一个自己。如今知道那样不对。尽量调整自己,换了一种心态面对。 这一面对,她才忽然发现。她一直以为是另一个自己的顾明月,除去外貌,和她本身、和上一世的顾明月都是不一样的,包括小习惯、喜好、吃食等等都不一样。 顾朝歌对顾明月。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另一个自己,可明明没有血缘关系的她们。却有着双生子都难得有的感应,只要一人生病,另一人一定跟着生病。她从前觉得会如此,是因为是她们是同一人。 顾朝歌也不知她们之间的感应是怎么回事了。对这件事,顾明月似乎也有所顾忌,自那一日她说漏了嘴。后来也问过她原因。 她也不知道答案。 广子墨救了三公主的事,顾朝歌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消息。有关她或者周围人的消息,顾朝歌总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她前脚听说了这件事,后脚广子墨特意派来的小厮也递进来了消息,传的广子墨的话,说只受了点皮外伤让顾朝歌不要担心。 若是以往,顾朝歌早就上门去探望了,不过广子墨特意递了消息,另一个意思就是让她不要亲自上门探望。 顾朝歌虽然还是有些牵挂,不过到底没上门。 过了几日,广子墨救了三公主的消息就传开了,沸沸扬扬的,最后竟还有人来平侯府探问的,话里话外还有打听莫氏一家人情况的,闵氏烦顾朝歌也烦,为此顾朝歌就决定去庄子上静静。 顾朝歌做了决定当晚收拾了一番,次日清晨就出门了,这一次,只她一个人。 顾朝歌出门的早,却不想出城门时竟然碰到了同样早出门的范氏。 范氏听说顾朝歌一同出城门也惊讶,出了城门停了马车问了顾朝歌才知道她要去城外庄子。 自顾清风大喜之日后,范氏这是第一次见顾朝歌,顾朝歌本就正长身体,这些日子又抽条了些,加之又病,瘦了许多。原本红润的圆脸变尖了,看到范氏越发恭敬,范氏看着心就一软。 “朝歌,庄子你也不急着去,今日就和伯母去云林寺吧,可以和我一起为你父母哥哥祈福求平安。听说法玄大师也游历归来了,若有缘,我们兴许还能拜见法玄大师。”范氏曾经有幸听法玄大师将过经,虽然只是远远听着,不过也觉受益匪浅。 法玄大师是云林寺的得道高僧,常年在外游历,归期不定,云林寺因他扬名,却少有人能有缘见到他。法玄大师最讲究‘缘’,他见人从不看身份,只不过不管是找他看八字解签还是面相的,都是极准的,由此想见他的人一直很多。 范氏也是无意间得到的消息,并不准确,不过她还是特意选了听说法玄大师归来的日子。 范氏相邀,顾朝歌怎能拒绝,她出门时没换上男装,穿得也妥当,便应了范氏,一起同范氏去了云林寺。 云林寺香火旺盛,平常日子也有许多上香的香客,范氏和顾朝歌到达云林寺时,已有不少香客,范氏带着顾朝歌烧香拜佛,不管是范氏还是顾朝歌都很虔诚。 烧了香拜了佛,已过了午时,范氏带着顾朝歌去寺庙后院的客院中梳洗,又用寺里的素斋。 顾朝歌一直侍奉范氏,这些事情她原不陌生,范氏被侍奉得好也高兴。 用了膳,虽然困顿,却不好就此歇下,顾朝歌就陪着范氏在客院中走了走消食。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客院中的小沙弥一股脑往外跑,看范氏好奇,顾朝歌就让卉珍拦住一小沙弥问了,小沙弥也没瞒着,“法玄大师回来了,大家都去迎呢。” 范氏听了眼睛一亮,立刻加入了迎接的队伍。 法玄大师看着七八十的样子,朱颜鹤发,目光炯炯,精神矍铄,整个人慈眉善目,仙风道骨,只看一眼就能让人产生信赖之心。 顾朝歌前世也听过法玄大师的大名,到他坐化后,也一直盛名不衰,只因他说出的话没一句没灵应。 范氏也加入求见法玄大师的行列,因法玄大师归来的消息还未传出去,等待的人少,竟然让范氏和顾朝歌有了面见法玄大师的机会。 法玄大师游历归来,风尘仆仆,却因慕名而来的人未能梳洗换衣,范氏和顾朝歌进去禅房时,法玄大师正喝茶。 “信女见过法玄大师。” “施主快请起。”法玄大师还了一礼,目光晾过范氏和顾朝歌,本转回范氏的视线,忽然又落回了顾朝歌面上,眼里闪过一丝犹疑。 “大师…”范氏看到他的目光,心头一跳。(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半命 “孩子,你走近些。”法玄大师招了招手,让顾朝歌靠近。 顾朝歌依言走近,法玄大师仔细端详她的脸,就在顾朝歌开始紧张,怕自己的重生的事被法玄大师看穿时,法玄大师终于开了口。 “…贫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面相。”法玄大师皱起了眉头,“孩子,可否告诉贫僧你的生辰八字?” 顾朝歌心头一跳,还未来得及开口,因交换过八字知道顾朝歌生辰八字的范氏已说出了出来。 法玄大师听了闭眼,片刻后睁眼,又仔细看了看顾朝歌的面向,“怪哉……” “大师,可是有什么不妥?”范氏急忙问道。 法玄大师看了范氏一眼,“施主是这孩子的?” “信女是这孩子未来的婆婆。”范氏立刻道,“事关信女亲儿,还请大师告知实情。” “孩子,你可介意?是否需要等明日和你父母一起前来?”法玄大师看向了顾朝歌。 顾朝歌望着范氏看过来的眼神,摇了摇头,“大师直接与我说即可。” “希望施主不要往外宣扬贫僧今日所言。”法玄大师看向范氏说了一句,看范氏应了,才看着顾朝歌开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完整的命格,不过孩子,不知为何,你命格不全,竟只有半个命格。” 顾朝歌看着法玄大师愣住,好一会没开口。 倒是范氏没忍住又问道,“大师,半个命格是什么意思?” “只有半个命格,也就是说只有半条命。”法玄大师并不看范氏,只看着顾朝歌。“孩子,你命里只有半条命。” 范氏大惊,倒吸一口气,猛地看向了顾朝歌。 顾朝歌张了张嘴,最后也没发出声音。 范氏和顾朝歌的车架连夜赶回了上京,闵氏听到消息急忙出来,看到的就是面色苍白的顾朝歌。 “朝歌。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顾朝歌先让人退下。和闵氏进了屋才开口,“母亲,广家应该很快会来退亲。” “什么?”闵氏惊了一下。“朝歌,你和母亲说,可是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你和母亲说。母亲都会给你做主,万不会给你受了委屈…” “今日在城门口遇到了范伯母。她邀我一起去云林寺,巧遇法玄大师回来,法玄大师说,我命格不全。范伯母听到了。” “命格不全是什么意思??”闵氏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胸口一滞。 “就是不怎么好,也没其他意思。不过范伯母定然会来退亲的,母亲到时候也别生气。直接答应了就是。这桩婚事闹了这么久,我就算嫁过去,也不会好…已经不是良缘了,早些退了也好。”顾朝歌请求法玄大师保密只有半条命的说法,对范氏唯一的请求也不过是保密半条命罢了。 “你这孩子,你别想瞒着我,法玄大师可是还说了什么,你对子墨那孩子多上心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怎么能说出退亲的话…”闵氏看着顾朝歌呆滞的双眼,心痛难忍。 “我从前还小,也不知道什么,广大哥挺好的,不过却不是良配,一家人最重要的还是和和美美的好。”顾朝歌笑,笑得灿烂。 从前范氏不愿,顾朝歌定然会争取,就算嫁过去后会有些不好,她也会应付过去,身份暴露时,她已做好无论如何都不让范氏退亲的准备。 她都和广子墨相约两年后成亲,这辈子她也只做好做广子墨妻子的准备。 顾朝歌对广子墨,一开始只是因他是未来的广大师,可这些年过去,和广子墨的点点滴滴…… 不,不该想这些,就算她自私一些,不管半条命一条命,硬拉着广子墨不放。可范氏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只有半条命的儿媳。 他们之间注定有缘无分。 顾朝歌告诉自己,这是她重生变成顾朝歌需要付出的代价。就算只有半条命,她能重生,已是老天爷开恩,她又怎能贪心的还想要幸福,想要广子墨。 范氏养大广子墨的艰辛岂是旁人几句话能说完的,广子墨作为人子,一辈子对她孝顺,和和美美的过一生才好。 顾朝歌说服闵氏,也说服自己。 她并无话本或者旁人说的感到撕心裂肺之痛,只是木木的有些钝痛而已。 一生何其短暂,少笑些,又有何妨。 顾朝歌一直笑着劝闵氏,本来还说话的闵氏,看着顾朝歌的笑,忽然闭了嘴,不再追问也不再说不退婚的话。 朝歌想瞒着,就让她瞒着,这个婚事拖着又如何,不过是割朝歌的肉,拖一日她痛一日,最后就算嫁了又会如何,范氏是广子墨的母亲。 顾朝歌神色自如回了院子,开始翻箱倒柜找广子墨送来的东西,书房里一半以上的书,其余零零碎碎的东西,占据了她生活的大半。若不收拾,顾朝歌都不知道她身边有这般多广家广子墨送来的东西。 顾朝歌没让卉珍他们帮忙,一个人亲自动手收拾,每收拾一样,总忍不住笑一笑。 说是东西,其实是和广子墨之间这些年的交集回忆。 顾朝歌这一收就收到了半夜,看了看几个箱子,又看了看怎么看怎么觉得空荡的房间,失神笑了笑,挥挥手让卉珍几人将箱子抬走。 顾朝歌也没洗漱,直接和衣倒在床上,很快昏睡了过去,昏天地暗,直到次日午间才醒来。 卉珍夕照看到她睡过去,亲自去禀告了闵氏,回来后轻手轻脚开始收拾布置屋子,从库房里拿了不少东西,将空荡荡的房间布置得满满当当的。 闵氏顾城顾清风面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灰暗,平静等来了范氏的到访。 范氏亦一夜未眠,她回去后甚至没和广子墨说要退亲的事,只是暗中做好了退亲的准备,在第二日清晨就上了平侯府的门。 范氏以为她会遇到刁难,这个亲会退得及其不顺,不曾想她进了门才开口,闵氏就平静接了话,让人将收拾了一夜的东西抬出来给范氏。 “这是定亲时的定礼,这是您和广公子这些年送到平侯府的礼,抱歉,有些吃食丹药物品因已吃了或用了,不能退还。” 闵氏十分有礼,和范氏认识的闵氏全然不一样,她愣愣看着闵氏,“侯夫人客气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退亲 她做好了面对闵氏怒火的准备,却没做好面对这样的闵氏的准备,范氏的目光从闵氏转移到顾城顾清风身上,明明都是温和有礼的面孔,范氏不知为何,却汗毛直立。 她想她做足了准备,不怕退亲退成仇,可在他们温和的目光下,却第一次知道退亲退成仇的滋味。 几年的交情,被寄予无限美好的亲事,几句话间就那么退了。 范氏以为需要一天甚至几天的事,不到半个时辰已谈妥,从平侯府出来时,时间尚早。 看着平侯府的大门,范氏叹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却不知为何也提了一口气。 范氏回到广家时,在门口正遇到脚步匆匆要出门的广子墨。 广子墨脚步一停,范氏脸色一滞,等着广子墨走近。 “娘,你方才去做什么了?”广子墨紧紧盯着范氏,低声问道。 “子墨,我们进去说。”范氏低声劝广子墨,说着要拉他进去,广子墨却没动。 “娘,他们说您去平侯府退亲了,您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广子墨的心在看到范氏的时候就一直往下沉。 他一直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迎来了这迎头一击,来自他最信任的母亲。 “是真的。”范氏咬牙点头,“这次不论你说什么,这门亲我都会退,就算你一辈子恨我怨我,也必须退,。” “呵…”广子墨低笑一声,颓然退了半步,“平侯府同意了吗?” “同意了,这门亲事已经不算数了。”范氏没去看广子墨的脸。 “是因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广子墨又退了两步,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却一直站立着。 “我昨天在城门口遇到了朝歌,一起去了云林寺,见到了法玄大师,这是原因,具体的我不能再告诉你。我答应了法玄大师也答应了朝歌。这辈子都不告诉任何人。”范氏又去拉广子墨,“子墨,不管你有多大的气。都先和我回屋,不要在大门口可好?” 广子墨却摇了摇头,“我要出去走走,母亲回去好好歇着。” 范氏看着广子墨。片刻后放开了他的手臂,到底没说出不要去找顾朝歌的话。广子墨行了一礼转身,走了两步看见下人抬下来的箱子又停了脚步。 “这是什么?”广子墨问道。 “回公子,这是平侯府那边退回来的。”那小厮头也不敢抬老实回道。 广子墨看了片刻,忽然上前打开了一个箱子。箱子内是一摞摞摆放整齐的书,箱子角落有些小东西,前些日子还在顾朝歌头上戴着的一只半旧珠花静静躺在那。 广子墨静静看着那朵珠花。半响低低笑了一声,盖了箱子。提步离开。 广子墨没骑马也没做马车,更没注意跟在身后的满脸焦急的小厮,一路毫无目的的在上京城里走,或撞到人被人骂或被撞到被道歉,皆浑浑噩噩回着‘对不起’。 那句对不起,在他嘴里说了无数次。 广子墨漫无目的走着,最后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平侯府,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站在平侯府门外了。 一直跟着他的小厮焦急不已,“公子,我们快些回去吧,您一直没吃东西…” 广子墨听着他的声音,目光与平侯府门口的小厮相撞,原本见了他立刻露出笑容给他开门的小厮正看着他,却没有一丝笑意,满眼冷漠。 平侯府和广家退亲的事,平侯府上下已经被告知了,免得不知情的下人做错说错什么。 广子墨一直想见顾朝歌一面,可此时面对小厮那漠然的眼神,却忽然放弃了。 见了又如何,事已至此,他还能做什么说什么。 广子墨返回广家,广家离平侯府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他一直走到日落,走到天黑,走到天空下起了雨。 广子墨浑身湿透,当晚就病了,病了几日好转后,恢复了正常的作息,对范氏如常,除去话越来越少,仿佛没有退亲这回事。 这时候,平侯府广家退亲的消息也早已传开。 外出时遇到相熟的人,不免会被问到退亲之事,广子墨也点头默认,除非在他面前说到平侯府顾朝歌不好,否则从来不肯多说一句。 顾朝歌与广子墨的婚事,就这般安安静静结束了。 顾朝歌那日午时醒来时,亲事已退,范氏也走了,她听了哦了一声,静静发了会楞,本想接着去庄子的,却被闵氏拦了。 他们哪里放心让顾朝歌再去庄子上。 顾朝歌被留在平侯府,闵氏谢绝了一切拜访、帖子,专心陪着顾朝歌和顾明月。 因为顾朝歌被退亲,顾明月一时也忘了之前的怨怼,又和从前一般粘着顾朝歌,顾朝歌也像是没发生之前的事,对她一如往常。 只是她心里明白,等薛锐泽老家那边的消息传回来,顾明月的友好平静就会被打破。 总忍不住发愣,不知不觉间话越来越少的顾朝歌,并不知,在她经历退婚知道自己只有半条命之时,她最后没能去的庄子上,萧承乐也经历了最胆战心惊的时刻。 齐嬷嬷最后到底没一直安静下去,深夜,喝醉酒的齐嬷嬷掐住萧承乐的脖子,若不是萧承乐呼救引来护卫相救,萧承乐差点就要被齐嬷嬷活活掐死。 萧承乐再一次死里逃生,齐嬷嬷被护卫制服后,终于清醒了过来,看到萧承乐青白的脸以及脖颈上的痕迹时,惊恐叫了一声倒了下去。 次日,齐嬷嬷直挺挺跪在屋外请罪,还终于开口说话向萧承乐请罪,只求萧承乐能允许她留下继续伺候他。 齐嬷嬷同时向她的主子请罪了,萧承乐并不知她做了这些,只是没搭理齐嬷嬷,也没管她的请罪。 一次生死体验,足以改变一个人,更何况是两次,萧承乐被救回来后,再次变了样。 他不在藏着掖着不说话,除去对着听不见声音的下人,他自此都言语吩咐他们做事,即便他的喉咙因为被伤,刺耳难听。 萧承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不许齐嬷嬷再贴身伺候。 齐嬷嬷请罪,庄子真正的主人开始说话,安静得不像样的庄子开始有了声音,齐嬷嬷的请罪被终止,也不违背萧承乐的吩咐,只远远看着他,夜里喝酒喝得少了,照旧管着庄子。(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身世 齐嬷嬷的平静,没有让萧承乐放松,反而越发警惕。 齐嬷嬷对他的态度一直怪异紧张,自发现他会讲话后,达到了一个极限,醉酒之时掐他的行为时紧张到一定极限时的表现。 这份紧张并未掐他而结束,反而越发让他警惕,他能感觉到齐嬷嬷的平静最终会被打破,而那时候会发生什么,还未可知。 萧承乐一直等着顾朝歌,可顾朝歌一直没来,甚至一直固定给他送的东西也突然停了。萧承乐并不知顾朝歌经历之事,更不知道顾朝歌原本是想亲自将东西送予他,只是没能来庄子。 一直以来都是顾朝歌找她,萧承乐从未找过顾朝歌,他试过去顾朝歌所住的庄子找顾朝歌,可一直没找到,甚至熟悉的丫鬟也没看见。齐嬷嬷不再限制他出庄子,却一直让人跟着他,萧承乐也没找人打听。 等了些天,还是没等到顾朝歌,也没等到任何消息,萧承乐在齐嬷嬷的目光下,紧绷着神经,片刻不敢放松。 和萧承乐的警惕相反,持续好几天都好心情的是一直在庄子给萧承乐授课的李先生。 对着屏风授课好些年,一直没见过自己学生的李先生,这些日子忽然听到了学生的声音,虽然还是没见到人,可听到声音,让授课有了问答,不再是一个人对着屏风,对李先生来说,可谓大大的惊喜。 李先生每日授课结束,都有些依依不舍,萧承乐也因为能和李先生说话交流,每日还能轻松些。过了两日,萧承乐开始不着痕迹问起萧这个姓。混在许多问题中,李先生也没察觉。 可惜打听来打听去,因为问题不能太露骨,萧承乐也只打听到,萧姓在大庆是大姓,许多人都姓萧,萧。还是国姓。萧承乐知道若是能说出他的全名。也许李先生能说出点什么,可是他连他的名字也不能说。 萧承乐无数次猜过自己的出生身份,和顾朝歌也讨论过。得出的结论不过是他定出生在权贵人家,只不过却见不得人。萧承乐心里一直猜测,他见不得人也许是跟他不能哭有关。 当然,也有可能是如顾朝歌所说。只是纯粹的因为他的父母他的出生。 萧承乐有时也想,也许他就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甚至是什么乱/伦的产物,否则他怎么会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庄子里见不得人,却有那么多不能说话的下人伺候。 身边的哑巴不能说话,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不过看他们神情,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想来最清楚内情的就是齐嬷嬷了,不过齐嬷嬷是怎么也不会开口说的。 萧承乐等不到顾朝歌。也问不到猜不出自己的身份,在齐嬷嬷越来越偏执的眼神中。慢慢焦躁起来,他甚至想不然他哭了看看吧,看看他到底为何不能哭。 这个想法,在萧承乐心中转了几圈,到最后却没付诸行动。 他知道他再怕,怕那扇未知的门打开后看到的一切。 萧承乐好不容易学会说话,好不容易有了个一直梦想着的哥哥,他不想破坏平衡,失去这一切。 萧承乐的踟蹰犹豫并没能延续多久,在萧承乐固定时间听李先生授课时,一直安静的庄子大门被敲响,不同于一般的敲门声,节奏奇异的敲门声响起时,那一直无视敲门声的老头,迅速打开了大门。 门外只站了一妇人,穿着朴素,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妇人对老头点点头,径自进了庄子,和听到消息赶来的齐嬷嬷遇上。齐嬷嬷看到妇人瞳孔猛然一缩站定了,挥挥手让一旁的人退下,她像几年前一般,站得笔直,嘴角露出笑意,静等妇人见礼。 妇人脚步不停,看着她莞尔一笑,没如齐嬷嬷的愿行礼,反而一把握住齐嬷嬷的手,“齐姐姐好久不见,这些年来可还好?” 温声细语,只是看着齐嬷嬷面庞的眼里却露出了可惜之色。 齐嬷嬷面皮一僵,扫过妇人因保养得益看不出实际年龄的面庞,皮笑肉不笑开口,“冯妹…”因为几年不开口说话,声音嘶哑,语气僵硬。 “齐姐姐可叫我齐妹妹,前些年主子大恩,赐了齐姓。”齐氏打断齐嬷嬷的话,笑眯眯说道。 “…是吗?”齐嬷嬷的面容扭曲了一下,哑着声音道,“恭喜齐妹妹了,看来妹妹如今深得主子信任。” “哪里比得上姐姐。”齐氏笑了笑,看了看四周,见空无一人才接着道,“主子对姐姐的信任,那是谁也越不过去的。齐姐姐,您不知道,我来之前主子才和我说,这么多年多亏了姐姐呢。” “主子可收到…我的请罪信了?”齐嬷嬷听了再顾不得其他,拉她进屋关了门低声问道。 “收到了,主子说这么多年辛苦委屈齐姐姐了,主子不怪你,说让你安心伺候小主子。”齐氏拉着齐嬷嬷的手拍着语重心长说道,“万不能辜负了主子的信任。” “主子让我继续伺候小主子?”齐嬷嬷面皮颤了两下,不死心问道。 “是,齐姐姐莫担心,主子那边有姐妹们呢,这几多年过去了,再不济也该让齐姐姐放心了。” 齐嬷嬷僵着脸没说话,齐氏似是没注意齐嬷嬷的异常,顿了顿接着说道,“小主子可是在念书?” “是,这个时辰都在念书。”齐嬷嬷回答着,脑海里想起的,是眼前的女人曾经跪在自己面前祈求的画面。 她从来看不上眼的人,如今在面前装模作样…… 齐嬷嬷正想着,齐氏已起身往外走,“主子那离不开人,我代主子看一眼小主子就回去,还请齐姐姐带路。” 齐嬷嬷深深吸一口气,带着齐氏去了书房旁的另一个小房间。 房间内只有一张小小的床和椅子,齐嬷嬷走过去示意齐氏跟上。 齐氏透过小小的一个孔,看到了书房内正写字的萧承乐。 齐氏看着萧承乐的面容,小小的倒吸了一口气,就在她要起身时,忽然听到萧承乐开口。 齐氏无视齐嬷嬷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目光,认真听了片刻,才和齐嬷嬷一起走了出去。 齐嬷嬷没错过齐氏眉宇间的沉思,心中一沉,怕主子有什么新打算自己是自己不知的,刚要开口问,齐氏已先她开口,“小主子都这般大了。”语气里满是感慨。 一路随意说着话,一直到告辞,也没给齐嬷嬷开口的机会。 齐嬷嬷满脸阴沉江她送到大门,齐氏出了大门,眼里的笑亦消失得一干二净。 齐嬷嬷办事不力,逼得主子不得不做出下一个决定。(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怪物 齐氏的来访,成了压垮齐嬷嬷的最后一根稻草。 齐嬷嬷当晚便忍不住再次喝了酒以麻痹自己,萧承乐吩咐人看住齐嬷嬷,可齐嬷嬷在庄子里历来说一不二,庄子里习惯听命于她,哪里看得住。 齐嬷嬷喝了酒,见了齐氏后憋在心中的那口气就越不能忍,她呵退看着她的人,跌跌撞撞的再次来到了萧承乐的房间。 萧承乐刚听见动静就醒了,满身戒备看着齐嬷嬷在黑暗中说着胡话,在房间里绕圈。 “还姓齐…齐哪是你这个贱丫头能用的,齐只有我能用,只有我因为主子看中,对主子有救命之恩才赐了齐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舔我鞋的贱丫头罢了….” “看见我竟然敢不行礼,还敢笑……贱丫头…” 齐嬷嬷终于绕道了床前,对着空荡荡的床继续说胡话,“小主子,你可知道当初我们娘娘我们全宫的人多期待你的到来….呵呵呵,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哈哈哈哈…” 齐嬷嬷发出一串诡异难听的笑声,悄悄下床的萧承乐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听得汗毛直立,双手死死捏成拳,心中因为齐嬷嬷嘴里的‘娘娘’起了惊涛巨浪。 娘娘,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被称作娘娘。 萧承乐僵硬站在原地,听到齐嬷嬷怪笑声后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不容易生下来,却是个怪物,受到诅咒的怪物,都是因为你这个怪物,我才会落到今日的境地。” “为什么,你就不能好起来。娘娘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又为什么不干脆去…,你要没了我就能回到娘娘身边了,你要是早早没了,我哪能落到今日这地步,我本该在娘娘身边,一直伺候到老的。”齐嬷嬷说着说着开始拍打空无一人的被子。 “我从小一直伺候在姑娘身边,我本是姑娘最信任的丫鬟。我本该在娘娘身边的….” 打着打着齐嬷嬷忽然哭了起来。小心抱起被子开始道歉,“….对不起,是嬷嬷不对。嬷嬷不该如此对你,嬷嬷已经答应娘娘会一直伺候照顾你,我的小皇子….” 齐嬷嬷声音猛然停了,小心将被子放下轻轻拍打哄道。“睡吧,睡吧。小主子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齐嬷嬷一直低低哄着,“睡吧,小主子乖乖的不要哭。不要哭,不能哭…” 声音越来越低,直到被一阵呼噜声代替。 萧承乐僵立在原地。就那么站了一夜。 对自己的身世,他想了无数可能。却唯独没想过,他竟然是一个皇子。 一个受到诅咒的怪物皇子,在这庄子里自生自灭,萧承乐不知道,若是这世上没有顾朝歌,他这辈子在这封闭的庄子里,会怎么继续,又会如何结束。 从齐嬷嬷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他的母亲姓齐,在宫里能称作娘娘的,分位不会低,之前他无意间还听过顾朝歌说过,宫里有个齐妃。 齐妃…从未谋面的齐妃,是否就是自己的母亲。还有皇帝,他是否知道他的存在,他为什么会被如此养在庄子中,他为什么是受到诅咒的怪物….. 无数的问题在萧承乐脑中翻腾,他急需要找一个人诉说、解疑答惑,可他找不到任何人。只能一个人在夜半,想来一遍又一遍。 萧承乐并不知,被他惦记的那位娘娘,这一夜也如同他一般,彻夜难眠。 齐嬷嬷的请罪消息,辗转一番递到她跟前时,她愣了好一会,才想起那被她刻意遗忘近十年的孩子。 那曾经承载了她无数期望的孩子,一出生就让她坠入了地狱中,她曾经为他不顾一切,可到最后,不过刻意遗忘后真的差点彻底忘记的存在罢了。 若不是齐嬷嬷的信,她真的差点要忘了那个孩子了。 “娘娘,六皇子睡得很好,奴婢都看过了。”回到宫里的齐氏,在主子面前,和面对齐嬷嬷时全然不一样。 “嗯,你去歇着吧。” “奴婢陪娘娘说点闲话解解闷吧。”齐氏没走。 “知道你这张嘴能说,夜里都不放过,不过还是留着明儿却说吧。”娘娘叹了一口气,“都十二了,不能再拖了,是该下决定了,再不下,就来不及了….” “明儿传明太医吧….” “是。”齐氏瞳孔猛然抖了一下,低头恭敬应下。 次日,明太医被宣进宫,给在宫里常年卧床养病的五皇子诊治。 从出生就从未好过,一直拿药吊着,从未露过面的五皇子病情危急,生命垂危。宫里的人听了也就听了,并未有人当回事。 实在是五皇子存在感极低,一直熬着日子,病逝不过是迟早的事。 过了些日子,宫里已开始悄悄做好后事准备。 庄子里的齐嬷嬷此时也终于收到了宫里的传信,简短交代齐嬷嬷做好出行准备,他们这一群人即将要离开上京,去外地定居。 具体的定居地点并未言明,只让提前做好准备,年前离开上京。 齐嬷嬷接到传信,呆立了整整一天,就如同那一日她在萧承乐床上醒来后。 齐嬷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醉酒后说了些什么,只是在看见萧承乐时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头。 那一天清晨,萧承乐双眼通红,看见醒来的她后直接吩咐人将她软禁了起来。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软禁她的人是唯一不归她管辖的护卫,不,准确的该说是暗卫,专属于萧承乐的哑巴暗卫,一生只听命于萧承乐。被暗卫软禁后的齐嬷嬷失去了监管庄子的权利,更没有接触他人的可能。 齐嬷嬷忽然见不到萧承乐了,不管她如何闹如何对暗卫恩威并施都无用,直到需要她接传信,她才终于见到萧承乐。 齐嬷嬷情绪激动,只是萧承乐对她视而不见。 齐嬷嬷曾主宰了他的一切,他惧怕她惧怕到夜不能寐,可这些害怕,短短几日间,如过眼云烟,了无痕迹,他需要面对解决的早已不是一个齐嬷嬷。 萧承乐几日间的蜕变成长惊人,短短几日过去,庄子里已发生了惊天变化。明明还是个少年,处事手段都透着稚嫩,却成功迈出了第一步,让庄子里几十哑仆,真正认识了他们的主子是谁。 萧承乐尝试摸索着成长,终于再次收到了大哥顾朝歌送来的东西,萧承乐也终于给顾朝歌递了消息,等待他大哥顾朝歌的到来。 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初夏,等到了六月,顾朝歌终于出现在萧承乐面前。 只不过萧承乐习惯性从墙翻下,看了一眼顾朝歌后,又一溜烟翻墙跑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变姑娘 顾朝歌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仰着头瞪着高墙。 片刻后,萧承乐的头慢慢探了出来,看到的依旧是那长着他大哥脸的姑娘。 萧承乐和顾朝歌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在顾朝歌终于忍不住要出声叫萧承乐下来别挂在墙上时,萧承乐先开口了,“这位姐姐,我看你很眼熟…请问你认识我大哥顾朝…歌吗?我是他结义兄弟。” 顾朝歌:“……” 深深吸了一口气,顾朝歌道,“小哑巴,你下来。” 萧承乐发出一声惊呼,那探出的头又不见了。 顾朝歌:“……” 低头瞅瞅自己的女装,顾朝歌叹了一口气,坐到木桩子想,果然还是吓到小哑巴了。 年纪小时,穿男装也没什么,可如今她长大了,再穿男装就不大像话了,穿上了也显女气。 小姑娘长大了,变化是很大的,顾朝歌可不想和萧承乐解释她为什么不藏糕点小馒头,改成藏包子的原因。 顾朝歌坐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飘下墙站在一旁直直瞪着她的萧承乐,“看清了没?” “你…你…”萧承乐你了半天,悲伤袭上心头,嘴一咧差点没忍住哭了,“大哥,你怎么变成小姑娘了……” 他的大哥,他义薄云天的大哥没了,他们以后怎么义薄云天…… “我一直都是女的,只是以前女得没那么明显而已。”顾朝歌拉了萧承乐坐下,“好了,我和你结拜的时候就想好了,结义兄弟是兄弟。结义姐弟也是姐弟不是,都一样,你以后改叫我姐就可以。” 萧承乐上上下下打量着顾朝歌,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前,闪烁的目光最后定在了顾朝歌的胸前。 然后,脸慢慢的就红透了。 他想起来他曾经去戳过那,温热的柔软。让他误以为是糕点的那一戳…… 因他这段时间开始长高。声音也有所变化,李先生就和他讲了不少男女之别男女责任等等,男女体型的不同以及男女之间的避讳他如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顾朝歌满头黑线微微侧身。没忍住拍了拍萧承乐的头,“想什么呢,怎么忽然联系我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萧承乐眨巴着眼睛。终于恢复了正常,痛苦看了眼突然从大哥变成姑娘的顾朝歌。点了点头,“是有点事,齐嬷嬷这边忽然收到消息,要将我送出上京。” 萧承乐最终没告诉顾朝歌他的身份。若只是一般的权贵人家,他不用有任何犹豫,可皇家不一样。顾朝歌知道了对她一点好处的都没有,只是给她带去危险。 他是皇子。却不是一般的皇子,是见不得光的被诅咒的怪物皇子。对最注重天威形象的皇家来说,他的存在就是一种耻辱,谁知道谁倒霉,最后落得的不过一个灭口的下场。 萧承乐努力维持自己面上的平静,他永远记得那一天清晨,他在水中看到的情景。 那是一个一辈子无法忘怀的噩梦,可他必须全忘了。将一切秘密带到棺材里,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顾朝歌更不能。 顾朝歌不知道萧承乐这一段时日所经历的,还以为他的变化是来自他所说的话。顾朝歌一直想萧承乐会被送走,却不想来得这般快。 “消息准确吗?要帮你送到哪里去?” 萧承乐:“准确,也许是南边吧,也就是几个月后的事了,年前应该就会走。” 顾朝歌顿了片刻再次开口,“小哑巴,我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彻底摆脱这里,趁着还来得及,我先把你送走,以后天高任鸟飞,你再不用面对齐嬷嬷他们,会彻底自由。” 萧承乐舒出一口气,“哥…我不走,我不想离开上京。” “不离开上京?”顾朝歌愣了愣,“你想怎么做?你的身份到现在也不知道,若是稍有差池,也许就万劫不复了。” “总会有法子的。”萧承乐别扭了一下,艰难停住自己到了嘴边的‘哥’,“…这些日子,上京又有什么好玩的消息,你很久没和我说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听这些。”顾朝歌顿了顿,仔细看萧承乐,“小哑巴,你别不是哥就是省略称呼,你得习惯叫我姐。” “…哦。”不知为什么,萧承乐不是很想叫姐。 大哥变姑娘这事,他得好好琢磨琢磨,让自己慢慢缓过来,眼下不是好时机,先忽略掉这件事的好。 顾朝歌听他应了,就捡了些消息与他说了。 “…上京如今出了个侠盗,专偷些有不仁不义之行的富贵人家,偷出来的东西都做了义举…这一段时间,上京小偷很是猖獗。” “…周国公府你知道吗?周国公府的世子周大公子,自去年娶了国子监方祭酒的女儿,上京就不断传他们夫妻两的佳话。上个月那周大奶奶怀孕,周大公子做了一件蠢事,让上京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他们周家的好事,你猜猜周大公子做了什么?” “敲锣打鼓、走街串巷宣扬了吗?”萧承乐猜道。 “……”顾朝歌静静看了眼萧承天,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我的错,怎么会问你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跳过,我和你说点宫里宫外的各种传闻吧。” “…听说三公主忽然想换个驸马,不想要原定的未婚夫了。”顾朝歌说这句话时,表情有些复杂。 “…听说三公主为太子找了一个难得的炼丹天才,太子身体有望好转,小哑巴,你不知道吧,这位炼丹天才,我也认识呢。”那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啊。 她在习惯这个曾经。 “太子?”萧承乐眨眨眼问道,“太子叫什么名?一直太子太子的,也不知道太子叫什么名字。” “…我忘了你不知道,太子姓萧,名承天,萧承天。” 萧承乐呼吸一滞,笑了笑,“好名字,这么好听的名字不叫,总被叫太子,倒是可惜了。” 顾朝歌失笑,“也就你觉得可惜了,叫太子意义非凡,皇帝那些儿子,谁不想被叫太子。” 萧承乐心里反驳,他可不想被叫太子。 顾朝歌想了想,“说起宫里的事,最近还有件事,就是那从来没露过面,只知其名不知其人的五皇子病重了,听说熬不过今年。” “五皇子吗?他是谁的儿子?”萧承乐故作好奇问道。 “齐妃。”顾朝歌吐出了两个字,表情有些冷,“和那六皇子一样,是表舅和表外甥女结合生下的孩子。” 萧承乐终于确定了心中一直猜测的事实,心中巨涛海浪,为他的身份,更为顾朝歌说话的语气。(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赐婚 萧承乐听到自己用疑惑的语气问道,“表舅和表外甥女吗?” “对,皇家的事就是那样的,表舅和表外甥女并不算什么,还有亲舅舅娶了亲外甥女的。”顾朝歌摇摇头,“这齐妃姓齐,不过她母亲姓郑,是已逝的郑皇后亲姐姐。当年姐姐嫁给到齐家,郑皇后嫁给了皇帝,后来,姐姐生下了齐妃,郑皇后生下太子和三公主。” “郑皇后去世后,没有嫡女的郑家就将齐妃送进了宫,照顾郑皇后留下的太子和三公主。太子和三公主如今叫齐妃母妃,其实齐妃只是太子和三公主的表姐。” 萧承乐:“……” 顾朝歌摸着下巴,“我来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齐妃是太子和三公主的表姐,那齐妃所出的五皇子六皇子,其实也可以叫太子表舅……小哑巴,我说的对了吗?” “不知道。”萧承乐摇了摇头,顿了一下问道,“五皇子病重熬不过今年吗?这五皇子又叫什么名字吗?” “嗯,听说是这样。”顾朝歌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五皇子,好像名承乐。” 顾朝歌说着感觉有什么不对,有什么闪过脑海,却没抓住,看到萧承乐忽然变了的脸色,忙问道,“怎么了?小哑巴,被我说的吓到了吗?” “是啊。”萧承乐点点头。 他没被吓到,只是知道确认了他真正的身份,确定了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走的原因而已。 五皇子,从生下来就没露过面的五皇子,病得熬不过今年。想来五皇子的病逝会在年前,他离开上京的时刻,就是五皇子病逝的时刻。 五皇子,他是五皇子…… 顾朝歌拍了拍萧承乐的肩膀安慰,“不用怕,表舅和表外甥女这样的,你以后不会遇到的。” 两人说了这许多话。天色就晚了。顾朝歌塞给萧承乐一大包东西,嘱咐了一堆,让他再想想要不要提前离开上京后就分开了。 萧承乐背着一包东西先上了高墙。趴在墙上目送顾朝歌离开。 等看不见顾朝歌的影子了,萧承乐才背着东西回了屋,整理了顾朝歌送来的东西,萧承乐终专心思考大哥变姑娘这消息。 姑娘、姑娘。大哥变姑娘了,还是个漂亮的姑娘…… 从前。顾朝歌是他大哥时,萧承乐不知道大哥竟然这般漂亮。 就算漂亮,那也是个姑娘…萧承乐想着,很不乐意顾朝歌变姑娘。变姑娘了就得嫁人,先生说了,姑娘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哪里有做男儿的好。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从父从夫从子,都没从兄弟从弟弟的…”萧承乐烦恼低声自语,“要是‘在家从弟,出嫁从弟,夫死从弟就好了…” 萧承乐猛地坐了起来,“不对,出嫁,出嫁…姑娘得出嫁…姑娘不像男人,一辈子除非远行,可以一直待在家中,姑娘要出嫁,会嫁到很远的地方…” “姑娘…及笄后嫁人,哥比我大两岁,十四…不,十五了,及笄了…” 萧承乐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他的大哥就要到了嫁人的年纪。 萧承乐很清楚嫁人对一个姑娘代表着什么,一个姑娘嫁了人就一切都不一样了,将来他大哥再不属于他,更何谈和他一起义薄云天…… 萧承乐一夜未眠。 第二天,萧承乐看见顾朝歌第一句话便是,“哥,你可以不嫁人吗?” 顾朝歌:“……你能先把‘哥‘改成姐吗?不改听着好别扭。” 萧承乐大手一挥,“哎呀,这不重要,哥,我一直叫你哥,你不要嫁人了,好不好?你不嫁人,我不娶人,我们两兄弟一直义薄云天。” 顾朝歌:“……一直义薄云天,为兄弟两肋插刀?” 萧承乐点头,“嗯,嗯。” 顾朝歌看看萧承乐,“小哑巴,你没生病发热吧?发热把脑子热糊涂了?” 萧承乐沉默下来,“你要是嫁人成亲了,往后就会什么都变的。” “还早呢,嫁人的事儿远着呢。”顾朝歌也沉默了下来,她的婚事在广家退婚后,已经变成了老大难问题。 尬尴的出身身份,高不成低不就,兴许拖着拖着,就拖到不能嫁人了。 好在,她也没期望嫁人。 萧承乐听了顾朝歌的话,倒是高兴,“还远吗?哥你嫁人的事越远越好。” 萧承乐暂时放了心,不过过了两天,又觉得还是不能彻底放心,远着是多远,将来若注定要嫁人,还不是一样。 萧承乐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这一日见面,萧承乐就和顾朝歌商量他想到的好办法,“哥,如果你以后非得嫁人,你不如嫁给我吧,嫁了我你以后就可以‘出嫁从夫’了,我们以后暗地里就可以继续义薄云天。” 萧承乐觉得他想的这个办法好极了,说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说完满含期待等着顾朝歌的赞同。 顾朝歌看着他的眼神,嘴角抽了抽,“结义姐弟那也是姐弟,姐弟之间怎么能成亲,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萧承乐眼神一暗,“…我们不能成亲吗?” “嗯。”顾朝歌点头,“而且你比我还小两岁。” “女大三,抱金砖,我听先生说过。”萧承乐没忍住说了一句。 “好了,别闹了,放心吧,我嫁不嫁人,你都是我的弟弟。”顾朝歌失笑,“我嫁人的事,真的还远着呢。” 顾朝歌确信自己离嫁人还很远,却不能确信他人的姻缘远不远。 次日,顾朝歌得到了一个另她久久失语的消息。 拖了这几年,皇帝终于为三公主赐婚了,只不过皇帝亲自赐下的圣旨里,三公主的驸马换了人,不是早几年前就默认的周湛,而是姓广名子墨。 广子墨,被皇帝亲自赐婚,成了三公主的驸马。 三公主、广子墨、赐婚、三公主、广子墨、赐婚…顾朝歌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名字。 顾朝歌震惊了一瞬,又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广子墨和三公主,预料之外,又预料之中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后遗症 三公主对广子墨,原就不同,经历了坠马相救,缺少的只不过一个契机,不过一句话。 广家退了平侯府的亲事,消息很快传入了三公主的耳边,早已将她心思看明白的傅姑娘,不过一句话,三公主不醒悟都困难。 三公主知道了自己真实的感情,不过因她从小的观念,一开始并没想要下嫁给广子墨这个无权无势的丹药师。 三公主后来慢慢疏远了周湛,也和许多世家公子见面,可惜不论是谁,不管外人传得多好,她都提不起任何兴致。 因为周湛被放弃,皇帝好生安抚了一番周家,周国公、周夫人、周大公子最后也不过遗憾周湛娶不到三公主而已。而周湛,也得到了自己该得的。 周湛心里松下的那口气,谁也不知。 周家人周湛的识趣,皇帝太子都觉好,三公主也很满意,不过遇到过一次周湛后,三公主心里却不满极了。 因为她忽然敏感发现,不管是谁,都觉周湛倒霉,好似他们之间的婚事没成,是她的错。他们谁也不知道周湛的诡异,更不知道周湛对她,根本没有什么感情。 可众人却看不到这些。 三公主觉得好笑,看到周湛在外人面前对她那副依旧假惺惺温柔的面孔,只觉刺眼无比。 三公主出来玩一次,回宫后心情却差及了,明明周家贪婪的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明明周湛不过是个得怪毛病的男人,她还好心没宣扬,最后倒是她做了恶人。 三公主不想放过周湛。 三公主更不能平静和她选定的人订亲,而就在这时候。三公主忽然听到了一个传闻,关于广子墨和玉环郡主的传闻,说玉环郡主的父亲安郡王很欣赏广子墨,有意将玉环郡主许配给广子墨。 听到这一消息的三公主,哪里还坐得住,她甚至没去想这些消息的准确性,想也没想出了宫。来到了广家。 因为三公主的引见。广子墨也有了为太子炼丹的资格,广家下人听说是三公主来访,边让人通报边将三公主迎进了府。 范氏出门了。广家只有广子墨,是广子墨亲自来迎接的三公主。 三公主见到广子墨后就停了脚步,也没往里走,就站在原地目光灼灼看着广子墨问了几个问题。“广公子可曾见到玉环郡主?” “玉环郡主?”广子墨莫名摇摇头,“没有。可是有什么事吗?” “广公子可认识安郡王?”三公主看着广子墨眉宇间的疑惑又问道。 “见过两次,三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今日去安郡王府找玉环郡主,却被告知她出门了。听说是和阙世子一起出门的,就想会不会是来找你的。她即不在,我就继续去找她。广公子,告辞了。”三公主深深看了眼广子墨。转身就告辞。 “恭送公主。”三公主来去匆匆,广子墨送走了三公主,还一直莫名。 三公主并没去安郡王府,而是直接回了宫里。 三天后,皇帝亲下谕旨,赐婚三公主广子墨。 出人预料的赐婚,让众人大感意外,被赐婚的广子墨更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下跪听旨,听完后,呆立了好半响也没动弹。 同样莫名的范氏听了圣旨,欢喜得几乎傻了,重重拍醒呆立的广子墨。 广子墨脑子里嗡嗡响,什么也听不到,只看到了范氏激动的说着什么。 广子墨闭眼,重重磕头,直到被范氏从地上拉了起来。 广子墨木木站着,从来挺直的腰板忽然直不起来了。 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皇帝亲下的谕旨赐婚,作为广子墨,他能承担抗旨的后果,可范氏不能,广家不能,身为范氏之子、广家唯一的继承人的广子墨更不能。 广子墨平静谢恩,听范氏的嘱咐,做着范氏要他做的一切。 除去眼底最后一丝的光芒也消失外,广子墨没有任何改变。 顾朝歌得到消息后没多久,三公主和小门小户出身的丹药师广子墨被赐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上京,往大庆各地传去,引发了一阵炼丹热。 因为广子墨被赐婚,顾朝歌很快在庄子里迎来了除去老夫人的平侯府一家子,连顾城也来了。 顾朝歌自然知道他们前来的缘故,虽然听到消息后失语了很长时间,等反应过来却很平静的接受了,顾家人为此狠狠松了一口气。 顾城顾清风走不开,很快回了上京,最后倒是让闵氏等人在庄子里舒舒服服过了好几日。 过了几日,闵氏大嫂也得回上京了,能留在庄子里的只剩下顾明月和顾青岩,顾青岩倒是想留下,不过顾明月却一反常态的要回上京。 闵氏想到去薛锐泽老家的人该返回了,也没说什么,倒是怕影响顾青岩打扰顾朝歌,将顾青岩也带回去了。 三公主和广子墨被赐婚的事,上京要热闹一段时间了,闵氏又还没找到适合顾朝歌的亲事,也想让顾朝歌在庄子里躲个清静。 顾家人匆匆来匆匆去,也没机会见小哑巴,他们到来后,萧承乐一反常态的也没每日露面,直到顾家人都走了,萧承乐才又出现。 顾朝歌每日和小哑巴见面说说话,看着人种药,炼炼丹,最后倒突破成了四级丹药师了。 中级丹药师,以顾朝歌的年纪,加上她的综合性,在炼丹界可谓前途无量。 顾朝歌每日过得忙碌充实,并不知,在她在丹药界再进一步时,广子墨这边却出问题了。 不管成亲与否,不管赐婚与否,广子墨的身份出身注定他一辈子都将以丹药为先,以炼丹药为重。孩童开始,十余年了,广子墨的世界一直被炼丹占据,风雨无阻。 只是被赐婚后,广子墨炼丹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最后甚至有好些天没去丹房。 兴致高昂的范氏每日应酬不断,过了一些日子,才终于发现广子墨的异常。 广子墨面对范氏的疑问,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回道,“这些日子炼得不是很顺手,总失败,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哦,这样啊,那你休息两日,这几日后再炼。”范氏半信半疑应了。 过了两日,广子墨还是没进丹房,范氏就逼着他进了单房子,她并不知,广子墨在丹房只是枯坐着,并没动手。 因为只有广子墨自己知道,他忽然就炼不了丹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肌肤之亲 为什么忽然炼不了丹,广子墨自己也不知原因,只知道,被赐婚后,不知为何,他就再未成丹。 御赐的婚事像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一直无法挣脱。 炼丹讲究心境,他的心境不对,广子墨也想自己克服,可他越想克服,心中就越不受控制的起了厌恶炼丹的心思。 比起不成丹,最可怕的,是厌恶炼丹。 广子墨对此只能彻底停止炼丹。 广子墨的困境顾朝歌并不知,顾朝歌回到上京了,正为顾明月烦恼。 派去薛锐泽老家的人回来了,带回来了薛锐泽老家的情况,如薛锐泽自己所说,他在老家中已有妻子儿女。 闵氏听了顾清风所说,叹了一口气,将顾明月叫来,终于将实情与她说了。 闵氏以为顾明月被关了几个月,加之他们的这个态度,想来顾明月对薛锐泽的心思应该淡了许多,想不到的是,顾明月听了薛泽瑞已娶妻生子的消息时,反应剧烈。 “不可能,母亲,薛公子不可能成了亲的,他哪里像一个成了亲的人,更不要说有孩子了。母亲,是不是薛公子家境出身不好,你才故意如此说好让我死心?母亲,我不怕吃苦的,我从小就吃了那么多苦,就算薛家贫困,我也无所谓的…”闵氏才简短说了情况,顾明月就猛地站起来反驳,情绪激动,根本不相信闵氏所言。 闵氏想不到隔了这几个月,顾明月反应还如此大,忙说道,“明月,你先冷静一下。母亲怎会因为他家境贫困撒这样的谎。娶妻生子是薛公子亲口承认的,为了确认他说的真实以否,我们专门派了人去薛公子老家,这些日子,我们就是等消息回来,才没和你说薛公子的事……” “不,我不听。我不要听母亲说的。我不相信你们,我没听薛公子亲口承认,我就不相信你们!”顾明月捂着耳朵。拒绝听闵氏所说。 喊完伤人的话,留下不敢置信的闵氏,顾明月捂着耳朵就跑了出去,径自跑到了玉笙居。 顾朝歌才回到上京不久。闵氏看她们姐妹又好得和当初一样,原本是打算让顾朝歌好好陪顾明月。 顾明月看到顾朝歌回来当然高兴。不过却不是现在。 顾明月气冲冲进了玉笙居,玉笙居的丫鬟看到顾明月的脸色都吓了一跳,听到动静出来的顾朝歌看到顾明月的脸色,心里就咯噔了一声。很快让卉珍夕照将下人全部带下去。 顾明月跟着顾朝歌来到房中,咬牙瞪着顾朝歌开口,“是不是你和母亲说了薛公子娶亲生子了?” 顾朝歌点头。“你知道了?” 顾明月脸色瞬间变了,“顾朝歌。你个大骗子,你为什么就见不得我好呢,为什么要骗母亲他们说薛公子娶妻生子了,他明明没有!” “他亲口和你说他没成亲有子吗?”顾朝歌看着又徒然陌生了的顾明月,眼神复杂。 “他明明就没有,都是你骗人的…”顾明月神情带着几不可见的惶恐,“他明明就没成亲…” 顾朝歌打断了她的话,“顾明月,你接受事实吧,薛锐泽娶亲了,儿女双全,这是你说多少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当初说让你等到及笄再议亲,也是因为他成亲了才说的……” “你那时候根本不可能认识薛公子!那时候明明只有我认识他,你和他素未谋面,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情况!一切都是你胡乱猜测告诉母亲的吧?不然当初你怎么没和我说!”顾明月打断了她的话,死死看着她。 顾朝歌闭了闭眼,按照常理她那时候是不应该认识薛锐泽,可她有前世的记忆,她就是认识薛泽瑞。 顾朝歌对上顾明月的眼睛,“顾明月,你不要无理取闹了,你怎么闹也改变不了薛锐泽娶妻且儿女双全的事实。你闹来闹去,难道还能嫁给他?你要去做他的妾还是要去想法弄死他的妻子去做两个孩子的后娘?” “你…顾朝歌!”顾明月死死看着顾朝歌,愤恨的眼中眼泪滚滚而下,“你早知道他有妻有子,你当初又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遮遮掩掩的不早说!” 顾朝歌看着顾明月掉下的眼睛,心下一滞,“顾明月,你做了什么?什么叫我不早说?” “呜呜呜…”顾明月终于哭出声,呜咽着蹲下缩成一团,“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顾明月,你到底做了什么?”顾朝歌的心,一直直往下坠,她蹲下扶住顾明月的肩膀,“顾明月,你这段时间难道又见到薛锐泽了?你们…做了什么?” “呜呜呜…我能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就是……呜…”顾明月一把甩开顾朝歌的手,“怪你,顾朝歌,都怪你。” 说罢顾明月就想跑,才跑了两步,就被顾朝歌死死拽住了。 “顾明月!你给我老实说,你们做了什么!”顾朝歌满脸铁青,死死拽住顾明月不放。 顾明月挣脱半响也没挣脱开,看着顾朝歌的表情,终于开了口,“我们有了肌肤之亲,我和他有肌肤之亲了!” “你…你说什么?”顾朝歌眼前一阵发黑,她死死掐住顾明月的手臂,颤抖着唇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顾明月迈开脸。 顾朝歌眼泪夺眶而出,一下子瘫软在地,“为什么?你为什么?你知道我多想让你的命能彻底改变吗?可如今,如今你告诉我了什么,你告诉了我什么!” 顾明月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顾朝歌,“为什么,我能为什么,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因为莫家人。” “莫家人?”顾朝歌抬起头看着顾明月,“你见到他们了?” “是啊,见到他们了,我见到他们了,将我堵得退无可退,我好不容易出了趟门,就那么一会就遇到他们了。他们真一点都没变,我差点就要被他们拽走回不来了,要不是遇到薛公子,我就要被莫家人带走了。” “他们等不到你这个亲生女儿,就只能找我了……是薛公子救了我,他第二次救了我,薛公子对我的意义,你永远不会明白。” 顾朝歌张了张嘴,只问了一个问题,“你说的肌肤之亲,亲到什么程度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知情 顾明月最后到底说了实话,她说有了肌肤之亲,确实有了,只是到底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闵氏气得差点没晕过去,第一次对顾明月疾言厉色,死死忍住才没动手打人。 顾明月哭哭啼啼的,被闵氏骂了之后,心里难受自责又愤怒,最后,倒是彻底怨上了顾朝歌。 从怨她没早点与她说,到怨恨她抢了自己的幸福,让自己在莫家吃苦,毁了她的一辈子。 点水穿石,老夫人日日在顾明月耳边说着顾朝歌如何如何,顾明月每日听着,她自己还认为自己不赞同老夫人说法时,却一点点受着影响。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五年的的时光,足以改变太多太多事情。 顾明月在这五年,完成了蜕变,蜕变成了顾朝歌全然陌生的顾明月。 整整五年,足够耗尽顾明月对顾朝歌的感激依赖,在不知不觉间,对顾朝歌的感情观感变成了怨怼嫉恨。 顾明月对顾朝歌的怨怼嫉恨,顾家人看得清楚,闵氏越发失望,严令顾明月在院子闭门思过,再不许她出门。 顾朝歌经历了这一次的事,不得不承认,顾明月不是前世的顾明月,顾明月更不是自己。 她就是顾明月,就算十岁以前,她们是同一人,十年后,在她重生成顾朝歌那一刻起,顾明月就再也不是她。 顾朝歌无比清楚认识到这个事实。 顾家因为顾明月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广家范氏也差点因为广子墨急疯了。 广子墨与三公主婚事定下来后,不管怎么说,广子墨的身份总要提一提,广子墨先前就因三公主提携。有为太子炼丹的资格,算是宫里丹药殿的半个成员。 婚事定下后,广子墨很快就成了丹药殿的一名执事,虽说职位不高,只是个从七品小官,却是无数炼丹师一辈子也爬不到的高度。 广子墨并不用做什么,不过挂个名而已。他要的做依旧是炼丹。 广子墨的情况。并没能瞒多就,范氏虽然不是丹药师,嫁到广家这么多年。有什么不明白的,广子墨的情况她很快就知道了。 确定广子墨的情况后,范氏看着广子墨,害怕更不敢置信。“子墨,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父亲说过这样的情况,多少丹药师才会出一个,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是丹药师有了心结,你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娘。你想多了,我只是这一段时间状态不怎么好而已。”广子墨并不想承认。 “到现在了你还想骗我。你老实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问题的?”范氏红着眼问道。 “没几天。”广子墨不在意答道。 “全子,你来说,你今日要敢说一句谎话,我就立刻发卖了你们全家。”范氏咬了咬牙看向一直跟着广子墨的小厮。 “夫人…”全子直直跪下了。 “娘,你…”广子墨无奈,看看范氏,忽然自嘲一笑,无声行了一礼告退了。 范氏也不管他,只看着全子,“起来说罢,你家公子不会怪你的。你老实告诉我,子墨是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 “有些日子了,一开始只是不成丹,后来…就有些怕炼丹了。”全子依旧跪着低着头低声回道。 “有些日子是多少日子,你好好说。”。 “自从…自从被赐婚后,就再未成功过。”全子闭了闭眼,终于说出了心中早已明白的答案。 “什么?”范氏猛地站了起来,“赐婚后?赐婚后吗?” “是。”全子回答后好半响没听见范氏的回答,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范氏,就见范氏失魂落魄站着。 “…赐婚后…子墨,你就…那么喜欢顾朝歌吗?”范氏面无血色,“我就是为你好,就是想让你一辈子安康无忧而已,你……顾朝歌,顾朝歌,你害得我们好苦…” 范氏恍恍惚惚往外走,她想不到一桩婚事,真的会毁了广子墨。 当初顾朝歌的身份爆出来时,她要退婚,却因为怕毁了广子墨没退。想不到,最后,广子墨到底毁在了这一门亲事上。 广子墨的心结说是来自赐婚,不如说来自顾朝歌。 她瞒着他退了顾朝歌的亲事,皇帝瞒着他,突然下了赐婚谕旨。 身为当事人,广子墨却一次也没能为自己做主,每一次,他都无路可退,第一次,是他的母亲,第二次,是皇帝是皇权。 范氏沉寂了一夜,次日起打起精神,开始想办法解决广子墨的问题。 广子墨很配合,可问题依旧,就算广子墨尽力忍耐,范氏还能看出他的配合带给他的痛苦。 没两天,范氏就急得嘴上起泡,恰恰在这时候,三公主又特意来到广家,说是请广子墨炼丹。 还是为了太子,三公主本以为这一次出行,会很顺利,想不到却恰恰相反。 这一次是赐婚后,三公主第一次面对广子墨,满心期待,不想广子墨看到她,却丝毫没有惊喜之色,眼底只有恭敬。 到她开口请他炼丹时,广子墨突然沉默下来,并没第一时间答应。 最后还是范氏接了话,找了借口代替广子墨推辞了两次,又推着延迟时间,三公主从范氏的表情中,终于察觉有异。 三公主欢喜的心如坠冰窟,只觉自己这些日子的期待欢喜,像是一场笑话。 她像个傻子一样,学了那么多炼丹药的知识,甚至不死心亲自试着炼丹药炼了那么多天满身狼狈。她像个傻子一样,还想自己缝嫁衣,弄得指头伤痕累累。 这和三公主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不管如何,广子墨对她亦是欢喜期待的,否则他不会那般奋不顾身救她。 三公主没顺势应下,只盯着广子墨,难得放软语气,“广大哥,你就当帮帮我吧。” 广大哥,这是三公主之前想了许久才决定的心称呼,她觉得广公子太过冷漠了。 广子墨听到她的称呼,表情终于有了改变,却是想起了另一个也这般叫过他的人。一开始叫他广大师,后来才改成了广大哥…… 广子墨失神了一瞬,范氏眸光一闪,咬牙开口吸引了三公主的注意力。 “三公主,其实…子墨炼丹出了些问题,他眼下不能炼丹。” 三公主一惊,“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嫉恨 范氏咬牙将情况说了,只是隐去是被赐婚后出现的情况,广子墨在一边也没插嘴,等范氏说完了才补充道,“等我状态调整好了,就联系三公主。” “炼丹不急。”三公主早已忘了之前的不高兴,开始替广子墨着急,“可有什么其他的法子来改变眼下的状况。” “没有其他的法子,子墨这是进入瓶颈了,只是这一段时间有些问题,过些日子就会好,这事只能他自己撑过去,外人帮不上忙。”范氏强颜欢笑,“公主不用担心,会很快过去的。” 三公主忧心忡忡回去了,回到宫里后召集了宫里的丹药师,问了不少相关的问题。 三公主越听越着急,而被她询问过的人,很快猜到三公主是因为新鲜出炉的未来驸马爷广子墨问的,三公主一时情急忘了嘱咐保密,才过了一天,广子墨炼丹有了心结的消息就在丹药界传开了。 明面上议论的人少,暗地里却都认定广子墨走不出来了。 出现炼丹心结的人很少,出现心结的,大半都是像广子墨这样的天才型炼丹师。广子墨之前也有炼丹师出现过,结果都不好。 范氏和三公主几乎是同时知道私底下传言的,三公主气急,在宫里发作了一番。很快出宫亲自来见广子墨,想尽办法帮助广子墨,不过最后也无能为力。回宫后不久,被她询问过的丹药师,后来不约而同倒霉了。 同样急得红眼的还有范氏,在那闲言碎语中,看着依旧豪不起色的广子墨,怕广子墨这辈子真走不出来毁了一辈子。范氏在顾不得什么,最后想到了广子墨心结的起源顾朝歌。 没过两天,范氏就再没忍住,瞒着广子墨,咬咬牙上了平侯府的门求见顾朝歌。 范氏的到来,平侯府上下一个个咬牙,可范氏递进来的话中。却说事关广子墨。且事关重大,千万要见顾朝歌一面。 闵氏想坚决拒了,却被顾朝歌拦住了。 顾朝歌见了消瘦了一大圈的范氏。范氏听到顾朝歌还愿意见她,表情复杂了一瞬。 她知道广家退婚给顾朝歌带去的什么,她原本都做好被顾朝歌恨一辈子怨一辈子的准备,她原以为顾朝歌会不理不睬甚至嘲讽几句。可顾朝歌却很快见了她。 只因关心广子墨。 范氏对顾朝歌也是有怨气的,此次来。心中亦无比复杂,广子墨变成那般,说到底还是因为顾朝歌,可看到瘦了一大圈的顾朝歌眼底那藏也藏不住的关心。她心中剩下的就只有复杂了。 看到顾朝歌那一刻,她第一次想,退亲到底是好是坏。 没人能回到范氏的问题。问题在范氏脑海里转瞬而过,她很快和顾朝歌说了广子墨的情况。“…朝歌,我知道我们广家对不起你,不过你别怪子墨,对不起你的是我,是我坚持退婚的,子墨他根本不同意也不知道。被赐婚他更不知情,你就看在以往你们两的情分上,帮子墨这一次吧,只有你能帮子墨了。” “您说,广大哥突然不能炼丹了?”顾朝歌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嗯。”范氏猛地点头,“朝歌,你能不能去帮我劝子墨…”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顾朝歌知道这样的情况对一个丹药师意味着什么,运气差一点,就要和炼丹彻底告别了,可广子墨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广子墨应该一路风华、成长,成长为最耀眼的高级丹药师。 顾朝歌想到了顾明月,脸色顿时一白。 难道因为她,广子墨的人生轨迹也要改变吗?不,不应该的,不可以的… 顾朝歌提起裙摆往外怕跑,“伯母,让我见见广大哥吧。” 范氏的目的就是这个,立刻追了上去,“好,好,朝歌,谢谢你。” 顾朝歌没精力注意她说了什么,范氏带着顾朝歌,很快回到了广家。马车才停稳,顾朝歌就跳下了马车,急急往里走去,范氏急匆匆跟在她身后,很快不见了踪影。 广府门前几步路的地方,三公主正扶着宫人的手下车,眯眼看着匆匆进去的两人,“方才进去的那姑娘是谁?我看着有些眼熟。” 宫人低着头大气不敢闯,三公主低头看了看她们,猛地返身,返回了马车里,阖眼吩咐道,“把马车停到不起眼的地方,看着广家大门,有什么动静提醒我。” “是。”恭敬的应声之后,马车很快动了起来。 三公主在马车上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听到宫人禀告广家有人出来了。 三公主透过马车帘,看到了方才进去的那姑娘,以及不断说着什么的范氏。那姑娘似是不想被人看到,很快上了马车,再不见踪影。 离得远,三公主看不清她们面上的表情,只能大体看出范氏似乎很是感激。 三公主更看到了那姑娘上了马车后,广家大门处慢慢显出的修长身影,一直目送那马车离去,久久没离开。 三公主死死看着那身影,低声吩咐了一句,“跟着那辆马车,看它回了哪里。” 三公主的车驾跟着那马车,一路追着,一直到那马车停下。 在平侯府门前停下。 三公主的马车超过那停下的马车,马车里三公主面无表情掀起车帘一角,终于看清下车人的长相。 三公主一路没再开口说话,她想不到她从没放再眼里,从来当不存在的顾朝歌,竟然一点点强硬挤进她的眼里,留下如此鲜艳的一笔。 三公主的车驾往宫门方向头也不回行进,平侯府门前的马车才走开,又一马车慢慢经过了平侯府,不急不缓的再次跟在了三公主的车驾后。 三公主的车驾进了宫门,一直跟在三公主马车身后的马车在不远处拐了一个弯,缓缓驶向了另一方。 马车里只有一个人,走了好一会,车夫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吩咐声,“想办法提醒大家,周国公府和平侯府曾经要定亲的往事。” 车夫低低应了声‘是’。 三公主次日派人去询问广子墨的情况,来人带回去了一个‘好消息’,“…广公子的情况已经有些好转,广夫人让奴婢务必代她感谢公主的关心,并请三公主不要太担忧,广公子很快就能炼丹了。” 三公主挥挥手让人退下,好一会才喃喃自语,“可真是好消息…” 顾朝歌,可真是好样的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见面 顾朝歌回到玉笙居,呆坐了半响。 今日是退婚后,她第一次再见到广子墨,只一眼,顾朝歌就后悔了。 后悔当初带着目的,贪婪答应广家的求娶,因为她在他的人生中横插了一脚,偏离了他原本的人生轨迹。更后悔自以为是为广子墨好毫不犹豫答应了范氏的退亲。 那样的退婚,广子墨定然愧疚至极。 这一切都是他出现心结的根源,范氏说的没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她。 明明才几月未见,印象中那温润温暖的如玉公子,竟变得死气沉沉,哪里还有上辈子广大师的风采。 顾朝歌扯了扯嘴角,对着广子墨露出了一个笑,“广大哥,我来看看你。” 广子墨看着忽然闯进来的顾朝歌,再看到厅外没进门的范氏,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闭了闭眼,看着顾朝歌,哑着声音,“朝歌来了,快坐。” 给顾朝歌倒了茶水,看着她尖下来的下巴,到底没忍住说了一句,“怎么瘦得这般厉害?” “我只是长高了。”顾朝歌勉强一笑。 “嗯,是长高了,长大了。”广子墨语气带着欣慰,还有深深的惋惜,这是他的女孩,他看着她从孩子一天天蜕变成了姑娘,他一直等着她长大娶她,她长大了,却再不是他的妻。 礼部已经在筹备三公主的婚礼,明年十九岁的他真的可以娶亲了,只是新娘不是约定好的朝歌。 广子墨贪婪看着顾朝歌,嘴角心底全是艰涩。 广子墨的神情,顾朝歌看得清楚,她别开脸问道。“广大哥对我很是愧疚吗?” 广子墨沉默。 “广大哥一直很自责吧,自责到都有了心结。”顾朝歌死死忍住泪意,“你这般自责,我却晋级成为四级丹药师了……” “晋级了吗?我猜着你也该晋级了…”广子墨眼睛一亮,真心为顾朝歌高兴,不过高兴的话却很快被顾朝歌眼里的水气而停止,“朝歌……” “广大哥。伯母大概没和你说吧。那一日在云林寺,我就已经先和伯母退了和你的亲事了。伯母还没开口,我就已经答应退亲了。我怕苦痛,所以我没有任何犹豫就退亲了。” “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婚约结束在难堪的时刻,我想要变得更好,以后遇到你了。不管一年后还是十年后二十年后,都不要让你产生幸亏我当初退婚了的想法。我知道你会变得更好,所以我也要变得更好。” 顾朝歌看着广子墨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广大哥。我希望我们之间,不管多远的将来,都只会为这门没有结成的亲事遗憾。而不是庆幸解除了这门亲事。你的愧疚你的自责,带给我的同样是愧疚自责。若你真因为我就此废了再炼不了丹,我这一辈子都必然活在愧疚自责中,当然还有庆幸,庆幸解除了婚约,不用背负你如此沉重的人生。” 广子墨伸手去擦顾朝歌满脸的泪,“朝歌,我很抱歉…” 顾朝歌泪流得更厉害,眼前一阵迷糊,哭得说不出话来,广子墨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她哭,他想伸手搂住她,手到了肩膀,却没落下去。 顾朝歌自己也不知自己哭了多长时间,哭红了眼哭肿了脸,哭得无法停止。 到最后,广子墨吩咐人去端去了热水,亲自绞了毛巾让顾朝歌擦脸。顾朝歌擦了一脸的狼藉,听广子墨的话将热毛巾敷在红肿的眼上。 顾朝歌靠着椅子上,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感受到广子墨就在身旁,顾朝歌开口,带着重重的鼻音。 “广大哥,我前些日子还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不会炼丹,你我互不相识,可我会买你的丹药,你是高级丹药师,是我们大庆最珍贵最年轻的八级丹药师,什么丹药你都能炼。你一生都贡献给了丹药,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高级丹药师,你像现在一样,低级中级丹药都炼,救了无数的人,缓解无数人的苦痛。” “我就是被你的丹药缓解痛苦的一人,我为此专门去感谢你……广大哥,那个梦,我是笑醒的。”顾朝歌无声笑了笑,拿下毛巾,看着广子墨。 “广大哥,你的人生该是我梦里的那般,不管你娶了谁,是谁的丈夫,不管你心中有多少愧疚,你的人生都该那般。” 广子墨接过她手里的毛巾,一直没开口说话。 “广大哥…”顾朝歌开口叫了一声,他才终于开口。 “朝歌,谢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广子墨笑了笑,“我也希望不管多久远的将来,我们都只会为这门没有结成的亲事遗憾。” 顾朝歌笑了笑,起身深深行了一礼和广子墨告辞,“广大哥,珍重。” 这是最后一次,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单独见面,今后,不管是为了避嫌还是其他,他们之间只会剩下‘广公子’‘广大师’以及‘顾姑娘’。 “珍重。”广子墨回礼,“朝歌,今后有任何困难,你只管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相帮。” “好。”顾朝歌点头,“我亦是如此,告辞。” 顾朝歌在厅外看到了范氏,范氏送顾朝歌一直到门口,一路都在说话,无非就是带着歉意和谢意的话,顾朝歌走在前面,一句没听清,也一句未回。 广子墨跟在身后,一直送到顾朝歌上了马车,直到马车也再不见踪影。 顾朝歌回到玉笙居呆坐了半响,广子墨回去后,一直呆坐到深夜,直到被范氏赶回床上休息。 次日,广子墨进丹房。 他炼的是十几年前,他第一次成丹的一级丹药。 时隔十余年,他的丹药成了。 广子墨看着丹药,低笑出声,笑得差一点喘不过气,丹房外,范氏捂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广子墨翻出从平侯府退回来的箱子,将里面的书都整理出来,从最初送的开始,一本本重头看,在顾朝歌标记的字迹后面标上他重新感悟的,重新开始学习炼丹。 没几日,广子墨就能炼出二级丹药,恢复以往的实力,不过时间问题。 广家这道难关,终究渡过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再赐婚 三公主宫殿持续低压,伺候的宫人战战兢兢过了好些日子。 三公主见了一次傅姑娘后,平侯府忽然接到了不少帖子,都是请顾朝歌顾明月的帖子。不可能都拒绝,顾朝歌就去了一两次,次次遇到刁难。 顾朝歌不用怎么打听,就知道是三公主看她不顺眼了。 上位者看谁不顺眼,一直都无需做什么,更不用亲自动手,只要表明自己的意思,有的是人帮着出手出头。 顾朝歌是广子墨曾经的未婚妻,听说感情一直不错,三公主对顾朝歌不顺眼很正常,三公主通过傅姑娘只放出了一点风声,顾朝歌这边就遇到了接二连三的刁难。 顾朝歌面对这些刁难,能忽略的就忽略,不能忽略的很快反击回去,最后谁也没讨到好。 三公主很快得了消息,很是不愉。 若三公主亲自出手对付顾朝歌,身份关系,顾朝歌自然是要吃亏的,不过三公主这边到底忌讳广子墨的反应。 三公主的心思不难猜,不少和平侯府或和顾朝歌不睦的人,不约而同都递了帖子求见三公主。 三公主见了一两人之后就没了心思,只是这一天却忽然收到周国公府周夫人的求见帖子。对于周夫人,三公主倒是一直挺欣赏,她的审时度势能屈能伸,三公主还学了不少。 三公主和周湛的婚事黄了之后,三公主就再未见过周夫人,这个时候周夫人求见,三公主对她的来意倒很是好奇。 三公主见了周夫人,周夫人对她的态度变了。却另三公主很是愉悦。 周夫人和三公主闲聊了片刻,话题渐渐扯到周湛身上,“…那孩子,自从…性子越发古怪了…” 周夫人说了一句,立刻就闭了嘴,转移了话题,“我这些日子正为他的婚事操心。也不知能给他定下哪个姑娘…” 三公主就知道了周夫人来的目的。 她不要周湛了。周夫人要为周湛定亲,还是来和她打一声招呼,看看她的态度。三公主对周夫人会做人这一点。不得不再一次佩服。 周湛要定亲,三公主自然不能有什么不愉快,周夫人带着这个消息很快告辞。 她走之后,三公主很快吩咐人下去查。看是谁家有意和周家定亲。 消息很快传回来了,却是另三公主完全意想不到的人。正和周家议亲的竟然是傅家。 三公主听到消息后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之后,三公主的脸色就难看了下来,她想起前些日子见傅姑娘时,傅姑娘的神情。再想想以往傅姑娘对周湛的态度,眼睛危险眯了眯。 “好一个傅巧。”三公主冷笑一声,“本来该提醒你不要跳到周湛那大火坑中。不过你做出这样的事,就休怪我不提醒了。” 三公主清楚知道。周湛的诡异,不会因为傅巧而改变。 傅巧对周湛的情愫,掩饰得一直很好,直到三公主和广子墨的婚事被赐下,她的心思才慢慢表露。 傅尚书傅夫人最疼爱这个女儿,知道她的心思后,想尽办法要打消她的念头,不过最后也没成功,最后拗不过傅巧,到底走到了和周家议亲的地步。 傅尚书一直深受皇帝信任,将来定然会走得更高更远,周家对和傅家结亲之事,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两家有意,虽然因为情况有些特殊,没有大张旗鼓宣扬,不过私底下,两家就只等着最后的定亲了。 周国公同意了傅家的亲事,通知了周湛一声就就过了,也没想过问周湛的想法。 周湛对傅巧的印象停留在颇有心计、身上味道同样难闻的基础上,和躲在傅家的傅巧决然不同,傅巧的满腔欢喜和憧憬,周湛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晓。 他想要能要的一直只有一个人,和三公主的亲事作废,不过是他愿意让它作废而已。 就在周家和傅家就要结成亲家前夕,在宫中的三公主却忽然听到了一桩旧事。 旧事是从齐妃那听见的,齐妃和三公主闲聊时偶然说起来的,那时候齐妃因为宫里新出生的小公主母亲感慨世事无常。 “…当初不过是一个宫女,在宫里无声无息过了这么些年,谁知道会有那么大的运气,宫里好多年没喜事了,她生下小公主,一跃成了嫔。”齐妃感慨,“这世上的事情可真是说不定,世事无常啊。” 齐妃看了看三公主,“就像你,当初我以为你定会嫁到周家,为你做了那么多准备,想不到你的夫婿一下子变成了丹药师,弄得我手忙脚乱的。说起来,听说周家那孩子又要定亲了,希望这次婚事能顺利。前两天,我无意间听说了一件事,说是五年前,周家和顾家本要结亲的。” 三公主莫名,忍不住追问,“周家和顾家?周湛和顾朝歌吗?他们曾经议过亲?” “顾家那孩子叫朝歌吗,就是她,那时候还不知她不是顾家亲女,就是她要和周湛定亲,不过最后出了些事才没成。说起来,韶华,你和广家顾家周家,还真是牵扯不亲,要是那次周家是和顾家订过亲,你和顾朝歌就是交换了一次未婚夫。” 三公主眼睛一眯,脑海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设想,她和顾朝歌如今可不算换了未婚夫,可若成了真的,其实也不错。 不,是真的很不错。 同时解决报复了两个她厌恶的人,可谓一箭双雕。 三公主眼神闪烁,和齐妃告辞,回宫殿后静了静,忽然找人去传傅巧进宫。 傅巧忐忑进宫,三公主虽然对她不如从前,却也没发脾气,只莫名对她说,她救她一次,希望她永远记得这个恩。 傅巧一头雾水出了宫,想了两天也没想明白三公主话里的意思。 就在她暂且将三公主的话放在一边,专心等着和周家的婚事定下来时,宫里忽然传出一道太后的懿旨,传懿旨的公公,一路往周国公府,一路往平侯府。 傅巧听到懿旨的内容后,彻底呆住了。 太后亲下的懿旨,是道赐婚懿旨,为顾朝歌和周湛。(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杀了他 懿旨莫名到了平侯府,传旨的公公还特意问了顾朝歌,平侯府没来得及多想,传旨的公公已扬声宣了懿旨。 顾家人、顾朝歌都听清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可顾朝歌却发现,这些字组合在一起,她却听不懂了。 公公宣了谕旨,静候顾家人接旨,等了片刻却发现没有人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只有茫然。 公公咳嗽了一声,顾家人猛然惊醒了过来,却还是无人接旨,就在公公以为他们是要大胆抗旨时,顾城忽然抬头看着公公开了口,“方才风有些大,本侯未听清谕旨,还请公公再念一次。” 公公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愣了片刻,没想出顾城触犯了什么罪名,张张嘴大声又念了一遍。 公公宣完,依旧是一片静默,没人接旨,这一下,公公底气足了,就要发怒,跪在顾城旁的闵氏直起身又开口了。 “请问公公,这懿旨确定是传给平侯府顾城府上,是给平侯府顾二姑娘顾朝歌赐婚的吗?” “是。”公公再一次面对了第一次,僵硬了片刻才咬牙切齿回了一个字。 他若是个会传错旨的人,也活不到今天,死了不知几百次。 闵氏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烦请公公再念一次。” 闵氏只有这一句话,潜意思却很明显,以为方才是传错旨了所以没听好。 公公听了真想发火,抬眼却看到了杀气逼人的闵氏,心一抖,到了嘴边的怒斥变成了咳嗽,忍了忍。公公第三次宣旨,声音空前的高昂。 公公独有的略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顾朝歌打了一个寒颤,第三次一字不漏听完的所谓太后谕旨。 给她和周湛赐婚,呵呵…荒唐更荒谬。 顾朝歌缓缓掐住自己的大腿,一点点用力。疼痛一点点加剧。告诉顾朝歌她不是在做梦的事实。 五年前,她初次回到这个世界,正处和周湛议亲的时刻。那时候她什么都不确定,只确定她一定不会嫁给周湛。 就算在前世,周湛是顾朝歌的夫君她也不怕,因为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嫁给周湛。嫁给这个两世的仇人。 时隔五年,在她远离周湛如此之远。毫无交集时,她听到了什么? 明明几个月前,他还是三公主准驸马,她还是广子墨的未婚妻。却在几月后,继广子墨成为三公主未婚夫之后,她和周湛竟被赐婚了。 这中间。还有谁有这样的手段。 三公主、皇家,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如此欺人。 顾朝歌低着头,强迫自己再一次听完了懿旨,一字不漏的。 顾朝歌听到顾城用最沉重的声音说了‘臣接旨’三个字,看到了大哥握成拳头颤抖的手,看到了闵氏因为压制怒气颤抖的身影,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 前世,有太多次太多次,不管是顾朝歌拼死要嫁给周湛的时候,还是婚后薛锐泽的妻子找上门而她流产的时候,亦或是大哥被周湛射杀时,他们都如此压抑着愤怒着颤抖着,带着一身的恨和遗憾离去。 顾朝歌猛然间有种逃不开命运的错觉,她明明先救出了顾明月,可最后顾明月还是和薛锐泽扯在了一起。她明明逃开了前世的姻缘和广子墨定了亲,可最后退了亲,还是被一纸赐婚,赐给了周湛。 不,不,顾朝歌猛地摇头,她不管命运不命运,这一世她定要保护好大哥,绝不让大哥被周湛害死,间接害死父亲母亲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前一世,顾朝歌是害了平侯府中的一员,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害他们中的一人。 对周湛,不管赐不赐婚,她对他历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了他以绝后患! 这一日,对顾家来说,是最沉重的一天,顾城在战场上受过伤的左手,在情绪激动时总会不受控制颤抖,这只左手那一天颤抖了一天。 闵氏气得肝疼,因为一次次忍下心中的怒气,一整天都在喘粗气。顾清风是最平静的,却已经和任婉容商议要将顾朝歌送走的事情。 周家和顾家五年前议亲议成了仇,撕破脸后,这几年都不对付,我踩你你踩我的事没少干,和他们结亲家的后果可想而知,顾朝歌进门后哪里有好日子好过。 除去这个原因,只说周湛,周湛不喜欢女子靠近这一点毛病,在五年前,在他还年幼还没学会完全掩饰时顾家人都知道,怎么能让顾朝歌往火坑里跳。 这样的情形下,说句实话,顾朝歌出家做尼姑一辈子不嫁,也比嫁给周湛好。 顾清风绝对不会让顾朝歌嫁给周湛。 公然抗旨的后果,换做十余年前,他们顾家是敢做的,也还可以拼死一搏,不过十余年后的今日,公然抗旨的后果,他们顾家无力承受,有的不过是暗中抗旨的办法。 不管公然还是暗中,只要抗旨,结局都不会太好,不说顾清风未来一生的仕途将全毁,只他们顾家的未来如何,谁也说不定,可不管结局如何,他都不能将顾朝歌嫁到周家。 顾清风想的办法是前人用过无数次的老办法,让顾朝歌诈死,将顾朝歌送到外地嫁人或者静养,等过些年,事情风头过去了,他们再去看她就是。 虽然如此付出的代价大,风险也高,却是顾家面前两个选择中的一个选择,顾清风最先想到选择。 另一办法,也是前人用过无数次的老办法,那就是杀了周湛,周湛死了,这婚事也就不存在了。 这另一个办法,在闵氏脑海里徘徊,在听到圣旨那一刻,她脑海里已经开始想怎么才能无声无息杀了周湛的方法。 顾城脑子里两个办法都有,一直在衡量选哪一个办法。 家中每个人,除去顾青岩想不到具体的办法,顾明月一直不知道想什么以外,连任婉容都跟着顾清风想法走,为顾朝歌不嫁给周湛想办法。 顾朝歌也在想办法,只是她更多想的是,若没有办法避免,她一定要嫁给周湛,她到时要如何做。 顾朝歌和顾青岩等人想了一天,次日,一家人已经做了决定。 闵氏想办法对周湛下手,闵氏若没成功,启用顾清风的办法,顾城配合给予两人帮助。这是他们连夜商议的结果,顾朝歌没参与,也没能说出她的决定。 若他们的办法都没成功,她就嫁给周湛,嫁给他,杀了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反应 杀人这件事,还有什么人,比枕边人更容易得手的呢。 前世,在顾城的帮衬下,薛锐泽后在刑部任职,后一直升到了刑部尚书。初婚那三年,她和薛锐泽话总是很多,薛锐泽和她说过许多案件。 不管多错综复杂的命案,最后凶手八成以上都和枕边人有关,他们都是枕边人间接或直接害死的。这些枕边人或是妻子丈夫,或是姨娘小妾拼夫,不管明里暗里,总归都是枕边人。 周湛这人极其狡猾,这些年,她不是没想过下手,也安排布置了几次,却一次未得手。周湛为人警惕,又只信自己,常人不得靠近,身边的人根本无法买通。要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周湛,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不影响顾家分毫,以顾朝歌如今的力量还做不到。 丐帮庄定的生意如今已经遍布整个大庆,正野心勃勃向北燕、蜀地、南夷、西元等地发展,不出几年,定然大有所成。顾朝歌和他们是长期合作关系,消息比上京无数人灵通百倍。 加之这两年艰难培养起来的人手,这些人手所产生的能量,让顾朝歌如今对上京的形势、错综复杂的关系了如指掌,很多事情都能提前听到风声,已经许久没有面对突如其来的事件了。 突然而来的赐婚,是一个意外,事先她毫不知情,只知道周家在和傅家在议亲。傅家若和周家结亲,周家周湛只会如虎添翼,顾朝歌都布置好破坏这门亲事的准备,只等最后一步行动,不想在行动前一天。她被赐婚了。 被太后懿旨赐婚,不是一般的定亲,能想办法或者通过一些办法解除,除非一方意外身亡。 周国公这些年进的新人少之又少,顾朝歌想借用人也借不到。 孙婆子的人牙行,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已在上京稳稳站住了。孙婆子手底下。辗转卖出的人成千上万。这些人中混着特殊的几百人,几百人中又混着更特殊的几十人,都是将来归孙婆子。也就是顾朝歌所用的人。 这些人以自己的方式,在买人家中扎根,眼下还只是用作一般用途,不过打听、传递一些消息。以补充丐帮那边消息的不足。期间做的事,也只是最简单的推动一些事而已。借刀杀人或者催人性命的事,他们还没真正接触。 这几百人,遍布上京各处,发动他们所带来的能力。早已深深震撼过孙婆子。 孙婆子这些年下来,依旧每一年拿着顾朝歌固定给的银两、丹药,不过也开始慢慢创造效益。这些年下来。孙婆子对顾朝歌早已唯命是听。 顾朝歌手里拥有的力量如今已不容小觑,若再过两年。定然更上一层楼。若不得以,最后不得不和周湛成亲,她到时候定带着这些力量,谋划除去周湛,还能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顾朝歌在短短时间内,做出了最理智的决定。 若不得不嫁给周湛,就算为了未来不被怀疑,她和周湛的感情在外人看来必须好,好到不足以怀疑她杀人。周湛和她是有仇的,知道她对他的感观,她若真要做到想到的,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定然要很长很多。 好在,离大哥出事,也还有很长时间,足够她准备。 顾家因为各自的计划,一时间颇有种风起云涌之感。 而同样接到懿旨的周家,和顾家的反应差不多,俱是阴云密布。 周国公咬牙切齿接了懿旨,送走传旨公公后,彻底黑了脸,看周湛的目光仿佛要杀人。 周大公子假意劝了两句,要周国公不要气坏了身体,随后在兴奋和懊悔可惜情绪中不断挣扎的周夫人催促下,扶着已经显怀的方佳卉先去休息。 在外人想象中应该满脸红润幸福安康的方佳卉满脸憔悴,一路沉默,只有在周大公子问话时才回一句。对周大公子神情冷淡,丝毫没有外人所传的情深意重模样。 周大公子似乎毫无察觉,依旧像往常一般,一路忍不住笑了好几次,也忍不住露出了几次可惜的神情。 可惜周湛和傅姑娘的婚事没成,周家少了助力。 高兴的还是周湛赐婚来的婚事,顾朝歌在上京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知道的知晓她的不是好事而已, 顾朝歌的离奇身世被人传了许多,变得面目全非,如同当初范氏所说,谁娶了顾朝歌谁倒霉。顾朝歌被这么赐给周湛,是对周家周湛的一种侮辱。 周大公子想到方才周湛黑得如锅底一般的脸色,嘴角就轻翘。 自搭上了三公主,周湛在周家的地位很快发生了变化,虽然还不至于危及他的地位,不过到底是个威胁,如今周湛又领了职,他已经越来越警惕了。 他想不到,周湛会毁在一门亲事上。 周大公子走了,留下的就只有周国公周夫人和周湛了,周国公再一次将周湛叫到了书房,父子二人脸色一个比一个的难看,最后忍不住骂开的还是周国公。 伴随着骂声的还有对着周湛迎面而来的书,‘啪’的一声砸中周湛后落地。 “废物,没用的废物!”和三公主的婚事没成时,周国公也没如此生气,“没算到三公主就算了,你竟然还让三公主记恨上了,废物,你这个废物!” “顾朝歌如今那是全上京的笑话,一个泥腿子出生的侯府千金,你娶了她,就等着成为整个上京的笑话吧。当初,一个无权无势的广家尚且要退的婚事,完了到你头上了,你这辈子就等着活在人们的耻笑声中吧!” “我们周家的脸面要被你丢尽了!”周国公一想到要面对的‘亲家’,火气噌的就上来了,“来人,周湛顶撞长辈,屡次不改,家法伺候。” 家法自然没拿出来,赐婚当天拿出家法伺候赐婚人,那就是明晃晃的抗旨了,周夫人自然不会让周国公如此做。 因为周夫人的‘救命’,周湛得以全身而退。 黑脸后,一直沉默着全程低着头的周湛,谁也不知,在周国公骂得起劲时,他嘴角的笑容。 隔了这么多年,顾朝歌最终还是落到了他手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认清 顾朝歌和周湛被赐婚的消息,广子墨知道得更早,在公公宣读懿旨前,广子墨就从三公主嘴中听到了。 三公主出宫半个时辰后,宣读懿旨的公公才出宫。 能让懿旨赐婚作废的除去被赐婚的人死去外,唯一无效的一种方法,是在宣读懿旨前有一方已经定亲。 三公主选了一个很巧合的时间来到了广家,看到前来迎接的广子墨,亲自确认了广子墨情况好转的情况后,寒暄了几句,亲口和广子墨范氏说起了这门赐婚。 “……前些日子也不知是谁和皇祖母提起了顾…二姑娘,听说她的身世,又知道她已是四级丹药师,后来直道可惜,说这么好的姑娘该有个好姻缘。恰逢周夫人进宫,太后就想到了周湛,周湛从前和我相熟,差一点定亲的事大家都知道,皇祖母对他亦很是愧疚,也想给他一门好亲事。” “也是巧,周顾两家之间曾经竟还议过亲,几年前差点成了亲家,周湛那时候也属意顾家二姑娘。皇祖母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让周顾两家再续前缘,好事成双。” 三公主似乎没看到范氏、广子墨骤然变了的脸色,径自笑了笑,“我出宫前皇祖母正忙着下懿旨,可能过了一会就会周顾两家宣读,我想到我们曾经和他们两人都有关联,就想和你说一声,往后我们一个不用为耽搁了周湛姻缘、一个不用为退婚愧疚了。” 广子墨咬紧牙关没去看三公主,起身就往外走,三公主冷眼看着他,没开口也没动,范氏却猛地站了起来。拦住广子墨,“子墨,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也不和三公主说一声…” 范氏的手死死掐着广子墨,嘴里说着话,眼里满是祈求。 范氏自然看得出来,这是三公主的试探,不。这已经不是试探了。三公主已经行动了。 顾朝歌会被莫名赐婚,就是一个态度,表明三公主的能力有多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三公主作为最受宠的公主,她能做的能做到的事情太多太多。 广子墨这一步要是走了出去,和三公主的婚事定然不成了,他们广家最后会是什么光景她想都不用想。 “娘。你让我去吧,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娘,我…求求你。”广子墨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可他别无选择。 他低声求着范氏。脑海里全是顾朝歌和她说过的话。 他还要等着将来看到更优秀的顾朝歌遗憾后悔,那是他最大的让步。 平侯府和周家的事,顾朝歌和周湛之间的恩怨。广子墨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必须要去阻止这门荒唐的亲事。这一门婚事只有他能阻止。 范氏张了张嘴,放开了广子墨,广子墨松了一口气大步往外走,走了几步,他若有所察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回头,瞳孔就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跪地的范氏。 范氏跪在原地,对着他的方向,代表着广家列祖列宗,对着他跪下。 范氏身后,三公主气定神闲喝着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广子墨转回身,想不管不顾就那么走出去,脚却如千金重,怎么也提不起来。 广子墨站立在原地,范氏跪在原地,长久的静默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对广子墨来说,那半个时辰,度日如年,又光阴似箭,稍纵即逝。 广子墨回身,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回,扶起跪地的范氏,扶着范氏坐好后,走回了原位坐下,神情平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三公主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久,到此刻,对上广子墨的眼睛,满意看到了那双眼里多了更多东西。 三公主笑了笑称赞,“算我没看错人。” 广子墨平平回了一句,“得三公主看重,是广子墨的荣幸。” 三公主笑了笑,“若你真那么出去了,我得换一双眼了。” 广子墨没出声,三公主也不在意,悠悠然喝了一杯茶,“懿旨这会该到平侯府了,我也该告辞了。” 三公主起身,“走之前,我最后和你说一句话,算是最后的忠告。” “公主请说,广子墨定然谨记。”广子墨起身行了一礼。 三公主轻笑了一声,睥睨了广子墨一眼,皇家公主的威仪和高贵瞬间流露了出来,“我心悦你没错,却也只限于心悦你,我再怎么心悦你,我都是三公主。” 不要以为得到了她的心,就可以为非作为,不要以为得到了她的心,就可以肆意践踏。 她可是三公主。 “是,广子墨谨记。”广子墨低着头睫毛轻颤。 三公主满意一笑,无视范氏,提步往外走去。 她今日来的目的,虽然很多,不过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广子墨和顾朝歌之间的感情,她看的清楚明白。明明退了婚,广子墨更是有了她这个未婚妻,两个人却还表现得毫无理智可言。 她这一番作为,就是要让广子墨认清她是三公主的事实,认清她这个身份代表着什么什么。将来他对她心悦最好,若不能,在她面前,他对她也必然是心悦的。 过两年就要成亲,三公主不希望将来面对心悦之人对她的敷衍,更不想再面对那一日那刺眼的一幕。 那样的经历,一次足够。 是事实也好,是假象也吧,她有生之年,定要活得安康幸福。 广子墨尽责将三公主送到门外,躬身相送送走三公主的车驾,等三公主的车驾再看不到,广子墨的目光看向了平侯府的方向,久久未曾移动。 不久前,他才和顾朝歌说,今后有需要帮助的,他定然全力相帮,那时候他想万死不辞。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他再不能为顾朝歌做什么,今日不能,未来更不能,那些出自他嘴里的真心话,不过说一说而已。 他这一辈子,连将她放在心上都再做不到。 广子墨是被范氏拉进去的,范氏自赐婚后眉宇间的喜气,终于全部消散不见,范氏最后到底没忍住,和广子墨说了一句话,“子墨,你想开些,三公主她并不会日日如此的。” 广子墨失笑,“娘,这才是真正的三公主,这才是那些贵人的常态,你要早日习惯才好。” 范氏看着广子墨,许久未曾说出话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婚期 虽说是太后赐婚,要做的要走的程序还是一步不能少。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除去亲迎,一步接着一步,周国公府和平侯府一边呕着一边进行。 太后赐婚,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进行得一切顺利,一个月后,在闵氏还没能除去广子墨时,周家已来请期,亲迎的吉日已定下。 两年后的二月十九,也就是庆昭十六年二月十九成亲。 顾朝歌看着定下的婚期,荒谬的感觉又再次来袭。 一个月来,顾朝歌和周湛也见过两次,周湛和前世越来越像,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了区别。 顾朝歌每次想到周湛看她的目光,都忍不住皱眉,周湛看她的眼神太过奇怪,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眼神,却能察觉他对她的势在必得,让她直觉很不好。 荒唐的婚事顺利的过分,等差不多结束的时候,顾朝歌松了一口气,在闵氏的催促下,再次来到了庄子。 顾朝歌自然不可能忘了小哑巴的事。 小哑巴的情况不妙,就算小哑巴不听她的劝,也暂时没让她插手,她却不能真不管她。 年前离得可越来越近了。 顾朝歌所处的处境不好,萧承乐过得也异常惊险。 自从确定了自己的身份,萧承乐最快完成了自己的蜕变,在顾朝歌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的收获颇为丰盛。 他艰难处置了齐嬷嬷,收复了庄子里的一部分人,在顾朝歌再次回到庄子时,庄子上已有任怀孕。 庄子看着还是那个安静的庄子,只不过多了一个怀孕的女人而已。可萧承乐能明显感觉,整个庄子的气氛都不一样了,到处充满了生机。 打破死寂和收复下人的办法果然还是充满生机的新生儿最有效,感受着变化的萧承乐感受着这一切狠狠松了一口气。 那怀孕的哑妇人肚子还平平的,却成了庄子里最特殊的存在,萧承乐每日感觉着庄子的变化,看着那相貌平平的普通哑妇人。一天天柔和下来。散发出独属于母亲的美,忽然能接受顾朝歌大哥变姑娘的转变。 姑娘也没什么不好,萧承乐想。他是男子,往后他保护顾朝歌就是。 萧承乐接受顾朝歌姑娘身份没几天,顾朝歌就恰巧再次来到了庄子,把萧承乐高兴得可以。 接受了顾朝歌姑娘的身份。萧承乐这次看顾朝歌的目光就不同以往了,只觉顾朝歌怎么看怎么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好看。 顾朝歌面对他的打量和傻笑也习惯了,自己也习惯性打量萧承乐。 萧承乐钻洞那些经历深深刻在脑海里,顾朝歌怕他哪里不好,担心他吃不饱吃不暖。 两人见面了还是和从前一样。有无数的话要说,只是这一次萧承乐很快停了话头,问顾朝歌。“…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感觉有什么事情。 “看出来了。是有件不好的事。”顾朝歌想想没瞒着萧承乐,“小哑巴,我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你,看你如何选择,我这边计划有变,所以我希望你能改变初衷。” “什么不好的事?” “我之前说我嫁人还早,这话不算数了,我的婚事出现了变故,一年多之后我就要嫁人。”顾朝歌耐心和猛地站起身的萧承乐解释,“我怕到时候你被送走后找不到你。” “别说找我的问题,姐,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嫁人了?还是一年多之后?”萧承乐满脸震惊,心中震惊之余,还有慌乱烦躁。 “是,婚期已经定下了,我们家这一段时间也许会发生变故,所以我想先和你商量,先把你送出上京。” “你想不想嫁?”萧承乐看着顾朝歌的脸色,没有一丝新娘子该有的喜色,只有深深的无奈和郁色。 “我想不想都得嫁,这么亲事有点特殊。” “不想嫁就不要嫁,你之前和我说,你还不嫁人,你要很久之后最少等我再大一些才嫁人的。”萧承乐紧紧盯着顾朝歌的眼睛不放。 顾朝歌叹了一口气,“我的婚事是太后赐婚的,不存在我想不想,小哑巴,你知道天后赐婚代表什么吗?那就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必须被抬进周家成亲。” “赐婚?太后?周家?”萧承乐心中一团乱,在听到这些消息后更乱。 他知道太后赐婚代表的是什么,知道对一个姑娘来说,嫁人代表了什么。 嫁了人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好不容易接受的姐姐,再也不属于他。 萧承乐的心有些乱,他不想顾朝歌莫名被赐婚,不想看到她无奈、有气无力的样子,可他眼下真的无能为力。 萧承乐的脑子也有些乱,“姐,这赐婚怎么能才取消?” “取消不了。”顾朝歌整了整萧承乐的衣襟,“你还小,别想这种事,我今日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早点决定。” “能赐婚,自然能取消的,太后自己能取消吗?”萧承乐的思绪却一直在赐婚上面。 “太后自然是能取消的,不过她绝对不可能取消就是。”顾朝歌想了想接着道,“她取消就是自打嘴巴。” “她不会……那皇帝能取消吗?”萧承乐脱口而出。 “能,皇帝是唯一能取消太后赐婚的人,不过皇帝也不会取消就是。”顾朝歌耐着性子回完,有些哭笑不得,“小哑巴,你别这样,想你的事。” “我正在想呢…”萧承乐目光闪烁,“皇帝能取消…” 皇帝,原来这般好。 萧承乐的脑子里第一次如此清晰认识到。 萧承乐最后告诉顾朝歌的决定,是依旧不改变初衷,他不想经过顾朝歌的帮助离开庄子,舍弃他的身份。 顾朝歌听了沉默了半响,“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小哑巴,你真的不要离开?” “恩,不离开,我要留在这里,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还能见到我父母。”萧承乐目光沉沉,无比坚定。 “…小哑巴,你对你的身份是不是有头绪了?”顾朝歌听了这话忍不住问道。 “嗯,有点头绪了。”萧承乐笑,“姐姐想不想知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落水 顾朝歌的回答只有一个字,“说。” 萧承乐:“……还是过一段时间,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吧。” 顾朝歌:“小哑巴,你是在逗我玩吗?“ 萧承乐:“……姐,真不是。” “你有把握到时候全身而退吗?”顾朝歌免不了问这个问题,萧承乐被如此养着,还要送出上京,是打定主意一辈子让他消失的。 “有。”萧承乐猛点头。 哪里来的全身而退,前方等待他的,顺则身份大变,否则就是万丈深渊。 萧承乐做了决定,顾朝歌也毫无办法,“那齐嬷嬷如今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病重,已经去了。”萧承乐轻描淡写。 顾朝歌侧头,定定看了萧承乐一眼,目光复杂,萧承乐坦然接受,“姐,她不死我可能就得死了。” “嗯,我知道,我应该高兴,高兴你长大了。”顾朝歌勉强一笑点了点头。 不过短短几年光阴,却物是人非。 当年那怪异可伶的钻洞小公子,如今已经能保护自己了。 顾朝歌想想“你也十二了,其实差不到到了定亲的年纪了,你每日在庄子里,见到的女孩子少…” 顾朝歌说到这里,就看到萧承乐竖起一个手指头。 “…什么意思?”顾朝歌停了话头问。 “见过你一个女孩子。”萧承乐回,“之前把你当大哥了…外面的女孩子像你一样吗?” 萧承乐忽然好奇。 “大哥什么的都过去了,咳咳…”顾朝歌咳了咳,“每个人都不一样,怎会有像我一样的女孩子。你不是也见过夕照她们吗?怎么说就见过我一个人。” 萧承乐瞄了眼站得远远的夕照,“…都没说过话,不算见过,姐,外面的女孩子都是什么样的?” “你们庄子里一个小女孩都没有吗?”顾朝歌看着懵懂的萧承乐深深担忧了。 “没有,不过有一个小男孩。”萧承乐老实回答,“他也不会说话。不过偶尔也会和我一起玩。” 顾朝歌:“……” 小哑巴从小没见过女孩子。以后要是见到漂亮的女孩子就喜欢要怎么办?不知道喜欢女孩子又该怎么办? 顾朝歌正忧虑,就听到萧承乐问道,“姐。外面不成亲的人多吗?我不想成亲,也不想找什么女孩子。” 萧承乐不想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共度一生,他只想和顾朝歌一起。 顾朝歌也一生不嫁,一直做他姐姐。那就是最好。 “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每个人就都要成亲的。不成亲的话…大家都觉得不好,到最后你自己也会觉得不好。”顾朝歌更忧虑了,“你不要说什么不成亲的傻话,等你再大一些。以后见到漂亮的女孩子了,就会想成亲的。” “你是男子,男子就是要成家立业。传宗接代。” “…我不想传宗接代,成亲了也不想要孩子。”萧承乐听到顾朝歌最后一句话。心猛地一颤,刻意遗忘的一些事又浮现在脑海中,闷闷说了一句。 他是怪物,怪物的孩子将来也肯定是怪物,他不想也不能有孩子。 “…傻话。”顾朝歌看着萧承乐,“你就是没见过女孩子才会这样想,你放心,你是个俊小子,一定会有好多姑娘喜欢你。” “像姐喜欢我一样喜欢我?”萧承乐追问了一句。 “当然不是,我是你姐,姐姐喜欢弟弟,和小姑娘喜欢你想嫁给你是不一样的。”顾朝歌一噎解释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觉得都一样。”萧承乐嘟囔了一句。 顾朝歌觉得这个话无法谈下去了,默默转移了话题。 萧承乐也觉得顾朝歌说得不对,跟着她转移的话题走。 两人说了好一会,天黑了才分别,不提顾朝歌回庄子之后的种种,只说萧承乐。 萧承乐回到庄子以后,静坐了片刻后,招了人前来,将自己最新的计划吩咐了下去。 “计划提前,我要尽快回宫,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一年多的时间太短了,他必须加快脚步,才能阻止顾朝歌的婚事。 萧承乐吩咐完之后,来人又无声无息退了下去。 顾朝歌去了庄子上,飞去平侯府的请柬却只多不少,被关了些日子的顾明月,终于被允准出门,只不过身边的两个丫鬟被换成了嬷嬷,闵氏亲自挑选的嬷嬷。 顾明月被两个嬷嬷盯得烦不胜烦,为了不再被关也只能忍着,对于顾家私底下的计划一概不知,只是隔几天就出去一趟参加参加宴会。 顾明月每日出门前,都要被闵氏嘱咐一通,第一是不能远离人群,第二就是不要回应任何有关莫家的消息。 顾朝歌被赐婚,最高兴的莫过于莫家人了,平侯府他们进不来,除了到处自认隐晦指责顾朝歌不孝外,他们还找上了周国公府。 周国公府第一次面对莫家人的登门时,除了厌恶并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莫家人这块牛皮糖的可怕。 莫家人对周国公府一口一个亲家,隔两日就上门打一次秋风,后来甚至在宴会上也能遇到,也不知谁给他们请柬。 周国公上下,被莫家人堵得厌烦不已,想尽了办法也无用。 平侯府听到莫家人缠上周国公府,只觉浑身舒畅,有一种终于吐了一口恶气之感。 顾明月对此却厌恶无比,每次当面被人说起莫家人被人询问时的难堪,都让她记忆犹新。 这一日,顾明月来参加一场小宴,又遇到了提起莫家人的姑娘,她听得不耐烦,就到了屋外。 时至深秋,到处都是金黄色,顾明月站在廊上,缓缓呼出一口气,转眼却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傅姑娘傅巧。 顾明月有些意外,这时傅姑娘也注意到她了,“顾姑娘。” 有两三个月未露面的傅巧,瘦了一大圈,神情憔悴,看顾明月的眼神,让顾明月有些害怕。 顾明月谨慎和她到了招呼,“傅姑娘。” “你…妹妹怎没来?” “她去庄子上了。”顾明月回着,被傅巧看得害怕,找了个借口就要告辞。 “她倒真喜欢去庄子上。”傅巧看着传说中和顾朝歌心灵相通到会一起生病的顾明月,余光看着廊下的池子,走到了顾明月身边。 片刻后,伴随着短促的尖叫,落水声随后而至。 “救命啊,顾姑娘落水了,救命…”然后傅巧惊慌失措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相左 不远处的亭子上,是一群正下棋观棋的公子哥儿,听到求救声立刻站了起来,这时却有一人越过他们,快步跑上前,毫不犹豫纵声一跳跳进了池中。 深秋了,池水冰凉,才掉下去片刻的顾明月又冻又呛,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跟在顾明月身边的嬷嬷,有一人会水,在顾明月掉下池子后没多久就跟着跳下相救。 可惜他们隔得有些远,嬷嬷身上衣服繁重,好不容易游到顾明月身边,却被剧烈挣扎的顾明月弄得呛了好几口水。 就在嬷嬷也要危险之时,救星终于赶到,一把抓过顾明月,扣着她的肩膀就往池边游。 “这位公子,您等等…”嬷嬷大吃一惊,想挽回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他游走。 “水性不错,这人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不远处看着的一个公子问道。 “姓薛,在翰林院,是李兄带来的人吧?方才来得迟,他们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开始了,就没来得及介绍与大家认识。”其中一人回道。 “是我的同窗,薛锐泽。”叫李兄的人回道。 “啧啧…薛公子英雄救美,艳福不错。”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响了起来,拉开了众人的话题。 “薛公子可成亲了?” “未曾吧,我方才听到说落水的人是顾姑娘,该是平侯府的姑娘,也不知是哪个顾姑娘。” “若是那没成亲的,说不定就要成一门好亲事。” “……” 几人七嘴八舌,不远不近的看着薛瑞泽和他怀里的姑娘议论。 廊上这一头,听到动静出来的姑娘们围着傅巧问,“人怎么会掉下去的?” 傅巧脸色苍白。满脸愧疚,“都是我不好,方才没能拉住顾姑娘。” “顾姑娘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 “她好似看到了什么人,像是被吓到了,看她好像是想走,不过最后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丫鬟,最后就…”傅巧说得无比详细。 她也惊奇不已。她还没动手呢。顾明月竟自己下去了,倒省了她的事。 顾明月回到平侯府时,顾明月落水被一薛姓公子所救的消息也传开了。 顾明月呛水不算还被冻了。又惊又怕,回到岸上后,看清救她的人之后,很快晕了过去。 顾明月在平侯府昏迷发烧。在庄子里的顾朝歌没过多久,也莫名倒下了。 夕照卉珍心中焦急。却很快反应过来,差人去平侯府看看是不是大姑娘出了事。 平侯府再次乌云笼罩,陷入了两难境地。 大庆风气再怎么开放,也没开放到顾明月被人湿身救起后。还能与别人定亲。 顾城与闵氏打算在顾明月醒来后,走一步不得不走的下下棋。 他们做好了一切准备,不曾想。顾明月醒来后,却坚决要嫁给薛锐泽。 “…我要嫁给他。父亲母亲,你们就让我嫁给他吧,他救了我三次了。” “他已娶妻生子。”闵氏僵着脸,只说了一句话,看顾明月的眼神失望又陌生。 “母亲帮我想想办法吧。”顾明月看着闵氏的目光,咬牙相逼,“就算是做妾,我也要嫁给他。” “想办法?做妾?”闵氏重复着,“让我帮你想什么办法,逼得嫡妻下堂还是逼死嫡妻,好为你让位?或者想办法让你做个贵妾?” “母亲…”顾明月满脸难堪,却依旧坚持。 闵氏无动于衷,“还不够吗?是不是还需要我想办法,帮你把那双儿女也处理了?” “母亲,不是的,不是…”顾明月咬牙,身体难受,心里无比委屈,顾朝歌才给平侯府丢脸,可闵氏他们却一个字没说过她,只一直宽慰,对她却如此。 “不是?那是要留着那一双儿女,好让你这上赶着去做后娘的施恩,好笼络他们,显出你的贤惠大度吗?”闵氏气急也失望之极,说的毫不留情面。 顾明月泪水连连,还不待她说什么,屋外忽然传来老夫人的声音,“后娘怎么了?后娘就都不好吗?” “祖母…”顾明月看到老夫人,哭得越发厉害了。 她算是知道了,平侯府中,对她一如既往好的,也就是老夫人。 “母亲。”闵氏的怒气被压下,向老夫人请安。 “不哭,不哭啊,祖母在这呢。”老夫人哄了顾明月,不悦看向闵氏,“怎么不接着说了,后娘怎么了?我这个后娘哪里对不起你们这嫡长子嫡长媳了,你和我说道说道。” “母亲,我不是…”闵氏无奈,跪下请罪,“儿媳出言无状,请母亲责罚。” 顾明月听到老夫人的话,都忘了哭,她想不到老夫人竟然说自己是后娘。 “起来吧。”老夫人说过就过,看到顾明月额眼神,就说道,“怎么被吓到了?没人和你说我是继妻后娘吗?” 顾明月愣愣点头。 老夫人看了一眼闵氏,轻哼了一声,三言两语将自己是后娘的事说了。 顾城母亲在顾城小时就因病而去,平郡公过了几年才又娶了老夫人,老夫人是个有福的,很快给顾城添了个弟弟顾原,还添了个妹妹。 平郡公治家有方,一生只有两个妻子,后院龌龊事基本没有。老夫人对顾城没视如己出,却也从未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一直尽责做母亲该做的。 顾城和弟弟顾原从小感情就好,等顾原长大了就带着顾原上了战场,救顾原救了一次又一次。顾原只救过一次顾城,却替他挡了致命一击,自己死在了哥哥怀里。 顾城那一次差一点没缓过来,后来还是老夫人骂醒了他,撑过那一段时日。 那时候平郡公已逝,顾原去了,最难过的除了顾城就是老夫人,顾城以为老夫人会恨他怨他,不想老夫人却没有。 老夫人那时候说,那是顾原自己的选择,他既然选择舍命相救,顾城就该代替两个人好好活下去。 老夫人经历丧子之痛,顾城经历锥心之痛后,终于成了真正的母子。 老夫人将儿子舍命救下的顾城当成亲儿子,顾城代替顾原将老夫人当做亲生母亲孝顺,不知情的人,一直以为他们是亲母子。 老夫人对这些过往并不多说,只说眼前最要紧的事,态度和闵氏他们完全相反,“众目睽睽之下,明月那般被救了,认作哥哥什么的,不过掩耳盗铃,大家心里门儿亲的。出了这样的事,我从前看好的那些人家定是不能结亲了,明月既然喜欢那年轻人,那年轻人也是个好的,嫁了也无妨。让侯爷帮衬着,过几年也就有出息了。” “至于已经成亲生子的事,解决了就是。”老夫人轻描淡写,顾明月双眼发亮,只闵氏满脸苦涩无奈。(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事发 百善孝为先,老夫人发话,不管是顾城还是闵氏都没有办法阻拦。 老夫人知道顾城和闵氏的想法,将所有事都包揽了过去,根本没让他们插手。 老夫人对此事的处理,用的是老办法,不过就是将闵氏所嘲讽顾明月的那一套转换成现实而已。 顾朝歌因为顾明月生病,也病倒了,醒过来后听到平侯府传过来的消息,等不及病愈就赶回了上京,回到家中才知道了老夫人和顾明月的打算。 顾朝歌只觉透心凉,她这一辈子努力了这么久,可到最后,顾明月还是要走上上辈子走过的路。 “母亲,千万不能让明月嫁给薛锐泽,薛锐泽不会同意休妻,为了那一双儿女更不会同意妻变妾。老夫人想的办法,在薛泽瑞身上行不通,在陆氏身上更行不通,她不会妥协,只会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就真的退无可退了,我和祖母去说……” “朝歌,不要去,你祖母她不听,你也知道你祖母自你二叔去后,性子越来越……我和你父亲都拦过了,没用。”历来神采奕奕的闵氏,在这一件接着一件的事中,憔悴了太多,拦着顾朝歌没让她去。 “朝歌,你回庄子上吧,家里这般乱,你祖母又那般…在庄子上好好炼丹药,有什么不够的有什么缺的,你告诉我,我让人都给你补齐。” “母亲…”顾朝歌不能让顾明月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朝歌,听母亲的话吧…”闵氏闭了闭眼,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这么多年了,我拗不过你祖母,更拗不过你父亲。在你二叔救你父亲身忙那一刻起。这些事情就注定了,我不能怨恨任何人,你也不能,你二叔救了你父亲,你祖母就算要我去死,我也必须心甘情愿。” “你走吧,去庄子上吧。我不想你面对你祖母的冷言冷语。更不想面对你姐姐对你…心怀怨恨。”闵氏捶着胸口,“她们那般对你,母亲心里就堵得厉害…” “母亲。你别难受,我不在乎的。”顾朝歌的心更赌得厉害。 “你姐姐,她怎么就变成了这模样呢…明明是我的亲生女儿,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明明和我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么多年来。明明那般用心教导她了,她怎变成了那模样…”闵氏看着从小疼到大的顾朝歌,只觉悲从心来。 明明顾明月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女儿却越来越陌生,一点不想顾家的女儿。明明顾朝歌不是亲生的,却更像是她的亲生女儿。 顾朝歌听着闵氏的低语。手微微一颤。 前世,她也听过闵氏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亲生女儿变成了养女。 说的她从小养到大的养女顾朝歌,为什么从小那般细心教导过来的,为什么到最后却变了模样。 顾朝歌沉默着,没接闵氏的话,这个问题她比闵氏更好奇。 就算顾明月是顾明月,不是她自己,可她也不明白,相同的十年岁月,这一世成长起来的顾明月为何变成这般。 顾朝歌没回闵氏的话,只问道,“母亲,那就让祖母和明月那样折腾吗?就让明月嫁给那薛…公子吗?” “我和你父亲都拦不住你祖母,再说明月,她既然要铁心嫁给薛锐泽,我又有什么办法,关她能关一辈子?不然还能让她出家?不,出家后做出丑事,比现在还可怕…” 闵氏喃喃着,“朝歌,你不知,我如今有些怕你姐姐,感觉她就是你另一个祖母,固执得可怕。按我的习惯,我早该解决了这件事,可我不敢…你姐姐再怎么样都是你姐姐,我不能要了她的命,可我觉得她会不要命…我狠不过她…更怕她做出丢了顾家百年清誉的事…” “到时候我怎么跟着你父亲去见顾家列祖列宗…”憋了这么久,闵氏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知女莫若母,闵氏将顾明月看得清楚。 顾朝歌无声抱住闵氏,闭着眼缓缓舒出了一口气,心里堵得厉害,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知道闵氏说得对,顾明月就如前世的顾朝歌,她们太狠,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更狠。而唯一能对付她们的不过是狠,看谁更狠,狠到可以不顾及性命。这样的狠上一世的顾朝歌有,这一世的顾明月有,顾城闵氏他们却都依旧没有,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因为莫家人是顾朝歌的血亲,他们就没能下狠手杀了,更何况是对顾明月。 所以,上一世,顾朝歌最后嫁了周湛。 这一世,除非顾朝歌将顾明月毒哑了废了双手双脚或者杀了,否则,顾明月最后…也会嫁给薛锐泽。 就如同她说的,做妾也要嫁给薛锐泽。 闵氏怕她,怕她到最后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在平侯府颜面尽失后,真嫁给薛锐泽做妾。 “朝歌,你回庄子上吧,在庄子上静心炼丹,上京的事都交给母亲。”闵氏强硬将才回到上京的顾朝歌当天就再次送出上京。 顾明月和薛锐泽可能因为救人结缘的消息,很快传开,只是一直没有具体定亲的消息。老夫人行动迅速,一面派人往薛锐泽老家去,一面找了薛锐泽商议换一个高门贵妻之事。 薛锐泽喜欢顾明月不想辜负她,却也不想辜负妻子,知道可以‘负责’,他是高兴的,却也为顾明月将来的身份烦恼。 平侯府大姑娘自然不能做妾,可是做嫡妻也不可,因他也绝对不会辜负陆氏和一双儿女。 故而见了老夫人,听出老夫人透露的意思,他并没像老夫人所想的一般立刻答应,而是沉默了。 老夫人自然是不高兴的,不过却不能太过相逼,以为他是读书人好面子,不好亲口答应,或者需要衡量下。 过了一个多月,薛锐泽的想法才正式到了耳边。 不是贵妾,却也不是妻子,而是平妻。 这是薛锐泽所想的方法,承诺一切按照娶妻来,顾明月嫁过去也是妻子,只不过名份上是平妻,原配陆氏依旧是嫡妻。 老夫人被气到了,顾明月也不高兴,临近腊月,婚事就此歇下,专等派去陆氏那边的消息。 派去处理事情的人还没等回,正月还未完,老夫人顾明月却等来了陆氏状告平侯府逼嫡妻下堂为妾,状告薛锐泽的消息。 转了一个圈,时间提前了几年,最终又和前世所发生的一切重叠。(未完待续。) ps:2016年,元旦快乐。 第一百零九章 消失 顾明月、薛锐泽、平侯府的事,如同前世一般在上京闹得沸沸扬扬,引得无数臭骂,顾朝歌这个时候却不在上京,也没有精力来烦恼这些事。 几月前,她在被闵氏赶回庄子上,回到庄子上天早已黑了,早早被夕照等人按在床上休息不提。 又养了两日,平侯府的顾明月身体康复后,她的身体也完全好转,终于被李嬷嬷准许出庄子。 顾朝歌出了庄子,自然是要找萧承乐,小哑巴只知道她回了上京,并不知道她又回来了,顾朝歌没等到小哑巴,也不着急,按照他们才说好的联系方式。往高高的墙院内丢了一个石头,石头上包着一块布,布上写了‘回’字。 小哑巴说,丢了这样的石头进去,他就知道顾朝歌回来,会在老时间来和她见面。 顾朝歌丢进去石头后,等了一会没见人出来也就走了。 第二日,才在老时间来等小哑巴,不曾想,一直没等到小哑巴。 顾朝歌有些担心,又按照老办法丢了一个石头,专门选用了显眼的红布,不想丢进去后再次石沉大海,在第三日也没等到小哑巴。 顾朝歌这才急了,来到了庄子大门,大门和上次一般没有什么差别,外头也没锁,顾朝歌敲响了庄子大门。 敲了半天,庄子大门毫无反应,顾朝歌想到前些日子萧承乐所说的,怕他出现什么意外,当下再顾不得什么,让人找了庄子上的人,强硬打开了庄子大门。 庄子大门是从里面插锁上了。打开花费了点时间,动静也不小,却还是没人出现,顾朝歌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大门打开,看到空荡荡仿佛从没人住过的庄子时,顾朝歌的心就直直往下沉。 “姑娘,那好像一封信。”顾朝歌正准备往里走。忽然听到卉珍说道。 卉珍看看封面上的‘姐姐亲启’两字。将信递给了顾朝歌,“奴婢在这边发现的。”卉珍指了指一旁墙上挂着的铁盒子。 顾朝歌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眼,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拆开信。 “姐,我就知道你会打开这大门,姐,我要回家了。你别挂念,等我稳定下来会来找你。勿念。” 没头没尾的,只有这一句话。 顾朝歌双手颤抖,“这才几天…卉珍,找。给我找。” “是,姑娘。”卉珍忙应下了,带着人往院子里去。 顾朝歌又重新看了两遍信。翻来覆去查了半天,到最后也没发现什么。 顾朝歌提步。往院子里走。 越往里走,顾朝歌的心越慌,庄子很大,越看越大,越大越荒凉。 秋风瑟瑟,毫无人气,好像从未曾有人。 卉珍很快回到了顾朝歌身边,“姑娘,找了一遍,没有任何痕迹…庄子上的人说,这里根本没人住过。” 顾朝歌环顾四周,捏着手里的信,无力蹲下了。 顾朝歌将手埋在手心里,笑了一声,卉珍蹲在一旁,小心看着她。 “到底…空了…”顾朝歌喃喃,她认识小哑巴时,就知道就想过,这庄子有一天会如此,仿佛从未有人生活过。 不管是小哑巴,还是一切,都了然一空,人去楼空,好似从没有他们,好似从没人在这生活过。 好似前世,前世,她就从未见过这里有人,对这个高墙庄子唯一的印象,不过是荒废的安静庄子罢了。 这一世,若非她机缘巧合认识了小哑巴,这里的人又有谁知道这里有人。 顾朝歌一直知道,这里会变成这般,却未曾想,这一日来得这般快,在她还没做好准备时来临,她甚至还来不及和小哑巴告别。 顾朝歌蹲在地上,许久未曾动。 卉珍让听命令搜庄子的人先走,等了好一会,见顾朝歌还没动,就劝道。 “姑娘,天黑了,先回吧…那小公子,找一找,能找到的,他也会来找姑娘的。” 顾朝歌抬头,眼睛有些红,却没有哭的痕迹,她蹲在原地,看向卉珍,“我知道的,卉珍,我知道他会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他,可我就怕,就怕我再找不到他,就怕他没…”命找我。 顾朝歌没将最后三个字说出来,可她最害怕的却是如此。 “不会的,姑娘…”卉珍忙劝。 顾朝歌扶着卉珍的手,顺势起身,艰难迈开久蹲麻痹的脚,一步一痛,“他若没有不告而别,我兴许会乐观一些…” 小哑巴有事瞒着顾朝歌,顾朝歌知道,可她从没想过探究,因为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如她,可小哑巴对他的身份瞒得厉害,一点消息未透露给她,最后还不辞而别。 如此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的身份太过特殊,他之前说过的可以全身而退不过是谎话。 他不告诉她,唯一的可能,不过是不想把她卷入危险中罢了。 若她知道什么就危险,那他的这次‘回家’就是九死一生,是平侯府这样的门第都不能牵涉的。 顾朝歌一路走一路想,想小哑巴可能回的‘家’,想小哑巴到底身负怎样的秘密,让他身处如此境地。 顾朝歌连夜布置吩咐了下去,第一次动用手里的全部力量来找萧承乐。 不管不顾找了几天,顾朝歌得到了很多秘闻消息,却一直没有有用的有关萧承乐的消息。 上京、各地世家大家族,甚至包括后宫王族,顾朝歌都让人注意了,也依旧一无所获。 萧承乐像是忽然从人间蒸发了。 顾朝歌甚至怀疑,萧承乐根本没回家,而是被人识破送到江南去了,那一封信不过是安慰她。 顾朝歌也派人去了江南,可惜来来回回找了连续几个月,得到了无数的消息,却还是没有萧承乐的消息。 平侯府的事情朝着她最不想面对的方向而去,顾朝歌在平侯府过了最不好的年。才过完年,被皇帝特意压下的坏消息也在上京传开了。 江南地动,范围广,死伤严重,已开始出现瘟疫。 消息在一天之内传开,顾朝歌早得了消息,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在消息传开当天,就说了自己的打算。 她要去江南,以丹药师的身份,和上京一些丹药师一起出发,去江南救人。 顾朝歌的计划,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对,不过,最后顾朝歌还是踏上了千万江南的路途。 这一行,顾朝歌也有自己的私心,她怕萧承乐在江南,她也想亲自去江南找萧承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江南 顾朝歌一行人,越往南走,心情越沉重,原本抱怨路途辛苦的人,路遇沿途乞讨的灾民,再没开口抱怨。 ? 历经一个月路途,春暖时分,顾朝歌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江南。 离地动已过去一个多月,最惨烈的时候已过去,可顾朝歌看到地动现场,还是被深深震撼了。 生灵涂炭,真正的生灵涂炭。 地动后的救援已经结束,官府的人捂着口鼻正清理塌方的房屋,处处伴随着哭声,是那些被埋在地下没被救出的人被挖出。 虽然冬天还未过,天气尚冷,可被埋了一个多月,尸体大半已腐烂,加之各种家畜的尸体,臭气喧天。 瘟疫伴随着灾难,很快来临,真正的雪上加霜,一般的药草根本无法医治,能治疗的丹药有限,每一日都有人死去。 死亡阴影笼罩了整个江南。 顾朝歌一行人的到来,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丹药师本来就精贵,在等待救命江南,更是珍贵。顾朝歌一行人,还有不少世家之后,情况更是特殊,为保护他们的安全,顾朝歌一行人被当地官员很快被找到,安排在了远离瘟疫之地,专门炼制丹药。★ ■ 顾朝歌这一次带了许多药草、丹药,都是这些年她炼制的,虽然并不是专门治疗瘟疫的,却也全都拿了出来。 顾朝歌让夕照找萧承乐,随后带着卉珍开始没日没夜的炼丹中,每日成丹数量多,疗效也好,每日前来领丹药的小官吏对她越来越恭敬。 顾朝歌后来还遇到了也来到江南的广子墨,他是代表皇家来的,带领宫里丹药殿的丹药师们,比顾朝歌他们的人数要多许多。 顾朝歌和广子墨,像平常的丹药师打了招呼,仿佛没有从前的婚约。 一个月后,顾朝歌晋级五级丹药师。 这是一个喜事。卉珍那天硬是磨着顾朝歌,要让她到处走走,不能整日炼丹。顾朝歌也知道好歹,就随了卉珍。 顾朝歌第一次出那个院子。分配给他们的院子不大不小,五进的院子,顾朝歌作为女丹药师,被安排在内院。 顾朝歌换了身轻便的衣物,还未走到大门。就听到外头甚是热闹,熙熙攘攘的,仿若集市。顾朝歌之前听来取丹药的人说过,外头有些被治愈的百姓来磕头感谢丹药师的,可按理不该如此热闹。 顾朝歌犹自带着疑问,守门小厮已认出时常在外走动的卉珍,“卉珍姐姐…”小厮跑过来对着卉珍见了一礼后小心看了一眼顾朝歌,行了一个大礼,手都要差点抵地,“见过顾大师。 ?” 顾朝歌看了看卉珍。“快请起,你见过我?”还被叫顾大师,她可还达不到大师称呼。 “小人今日是第一次见顾大师,只不过认识卉珍姐姐。”小厮低头恭敬回道,“每日看着外头的人来磕头拜谢顾大师,小人们也早想拜见顾大师了。” 小厮解释着,小心翼翼伺候着顾朝歌往门口走去,将半开的大门全打开,“顾大师请。” 大门不远处,有一中年男子正带着妻儿磕头。恰巧就听到了小厮的话,抬起头眼睛一亮,目不转睛盯着正走出大门的顾朝歌,扬声道。“白三玉特来拜谢上京平侯府顾大师救命之恩。” 顾朝歌一愣,忙看过去,那叫白三玉的男子眼睛一亮,“请问贵人可是顾大师?” 顾朝歌点了点头,“我出自平侯府…” “感谢顾大师救命之恩,能面见顾大师。是白三玉之幸。”白三玉扬声说完,带着家人在顾朝歌反应过来前,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顾朝歌赶过去时,磕头已经结束,额头一片通红。 “您快请起,无需如此的,那是我作为丹药师该做的。”顾朝歌知道,他们每个丹药师炼的丹药,都会特意写明是谁,通过大夫给病人服下时,病人也知道他们是吃了哪位丹药师的丹药。 顾朝歌他们自前来,是做善事,江南官员早有默契,每个丹药师救一人,就有一人记恩。对需要扬名的丹药师来说,是件好事。 白三玉听话起身,刚想说什么,身边忽然呼啦啦啦上来了一群人,二话不说对着顾朝歌就跪下了,“李台携全家特来拜谢上京平侯府顾大师救命之恩。” “周亮特来拜谢上京平侯府顾大师救命之恩…” “我每日来这里守着,就为当面感谢顾大师救命之恩,等了半月,终于等到您了,顾大师……” 参差不齐的喊声,都是感谢的话,随即就是磕头,一个个实实在在的磕头,可在地面上,咚咚响成一片。 顾朝歌的手保持着虚扶动作,面色复杂一片,眼睛却一点点亮。 “大家快请起…” 顾朝歌说着,越说围过来的人却越多,没围过来的众人,也都站在一旁满脸笑容看着她。 他们身上大都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因为灾难,头凌乱,因为饥饿大都面黄肌瘦,可他妈的感谢那般真挚。 顾朝歌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谢谢大家,我会继续努力炼丹。” 顾朝歌能说的只有这句话,她一个多月来炼的丹药有多少,她自己都不记得了,不过她炼的每颗丹药,都被一个人记得并感谢,这就够了。 顾朝歌几人从人群中走出,静了静心,才继续往目的地走去,看看身边的卉珍,又看看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随从,顾朝歌问道,“你是不是之前就知道外头的情况?” “嗯,奴婢偷偷看过两次,姑娘前头不是还奇怪方大师他们为什么总玩外跑吗,其实就是因为门前有感谢他们的人。就姑娘都不关心外头,一门心思炼丹,不过就是这样,感谢姑娘的人每日都最多,比姑娘高等级的丹药师都多。”卉珍憋了许久,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 顾朝歌无奈摇头,卉珍看她不回答,不死心问道,“这么多人感激姑娘,姑娘不高兴吗?” “高兴,我自然高兴。”顾朝歌摇摇头,她怎会不高兴呢。 “姑娘高兴就好。”卉珍脚步轻快,恨不能跳起来,关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被放出来,雀跃不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二嫂 顾朝歌和卉珍出来,也不是要做什么,不过随意走一走罢了,没多久就踏上了回程。 ? 没走多一会,身后有些异常,顾朝歌回身,看到身后跟着的人似乎在抓着什么人,顾朝歌立住,立刻有丫鬟跑上前禀告,“姑娘,从大门那边开始一直有个人不远不近跟在身后,奴婢以为是巧合,不想姑娘转回,这人也跟着转回了,奴婢就让人问问她。” 顾朝歌看着那不时露出的人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是个姑娘吗?” 看不清人,给顾朝歌的感觉却莫名熟悉。 “是,是个姑娘。” 顾朝歌沉吟,这时那边有人喊道,“顾大师,我是来求丹药的,我弟弟没得瘟疫……” 后面的话,因为被堵了嘴,没说出来,顾朝歌却因为这一声喊,浑身一震。 “将那人带上前来。”顾朝歌立刻吩咐道。 丫鬟一愣,却很快应了,将那人带上前来。 越近,顾朝歌就越确定,等人带到跟前,顾朝歌就确定眼前的人是谁了。 “见过顾大师。”来人就要跪,却被早有准备的顾朝歌一把扶住了,“姐姐有事直说即可。?.ww. ?” 这是她的二嫂啊,她怎会让二嫂下跪。 二嫂卢秋原是江南某县县丞长女,江南地动后,因受县令连累,父亲因地动惨死还被夺官,只剩下母亲和幼弟,孤儿寡母的,加之受父亲牵连,日子艰难。 后来,二嫂带着病弱寡母幼弟一路乞讨,一路到了上京,在上京遇到了出门的二哥。 二哥救了二嫂的母亲弟弟,因为二哥莫名喜欢二嫂,后来二嫂嫁到了顾家,负担起陪伴照料二哥的责任。 在外人眼里。二嫂就是个上不得台面母老虎一样的存在,二嫂的凶悍泼辣出了名,护二哥如同野兽护幼崽。 闵氏做主娶了二嫂,看重的就是她对二哥的心意和她的泼辣凶悍。闵氏曾说,只有这样的二嫂才能护住二哥。 谁能想到二嫂后来会遭遇到那样的事,接二连三的灾难打击,让最坚强的二嫂走上了上吊自尽的结局。 顾朝歌看着年轻漂亮的二嫂,眼眶瞬间热了。死死压住汹涌的情绪,听二嫂提出她的请求。 这个时候的二嫂,为了照顾病弱的母亲和弟弟,为了活下去,已有了凶悍泼辣的名声。 ? “我先和你去看看你弟弟吧。”顾朝歌听了二嫂的请求,立刻说道。 卢秋想不到今日会撞到这样的大运,她在那大门前已守了近一个月了,也像今日一般跟了求了不少丹药师,结果无一例外是被赶走了事。 顾朝歌是她唯一没见过的丹药师,却每日都能听到来大门前磕头的人说起顾大师。今日好不容易见到顾朝歌,她就跟在了后头想碰碰运气,想不到竟然碰上了。 卢秋一听顾朝歌所言,立刻动作迅跪下磕了一个头,“多谢顾大师,今日顾大师之恩,我卢秋来日定相报。” 卢秋这一跪,顾朝歌措不及防,只能闪到一边,没受了她的全礼。 顾朝歌知道二嫂言出必行。看着她坚毅的面容,无奈点头,“好,姐姐快起吧。” 顾朝歌去看了卢家弟弟。为保险些,又请跟着顾朝歌南下的孙小大夫看了,确认后当晚就炼丹。 卢家弟弟病情特殊,需要五级丹药,顾朝歌正好晋级,倒是能帮上二嫂的忙。 顾朝歌的丹药到病除。卢秋卢母感激不尽,顾朝歌顺势请卢秋来身边帮忙。 随着日子的流逝,顾朝歌在江南的名声也越来越大,从小范围内慢慢传开,虽比不上广子墨广大师的名声,却也有小有名气。 渐渐被人不提起的平侯府,因为顾朝歌,也再次被人提起。 江南的情况,随着奏折送到上京,皇帝派遣去的钦差大臣同时还送去了一份嘉赏名单,上面有不少丹药师名字,顾朝歌的名字赫然在列。 皇帝大笔一挥,嘉赏就下去了。 顾朝歌还在江南,嘉赏就到了平侯府。 平侯府连月来的低气压,为此也终于有所缓解。 顾朝歌出去江南不久,6氏6茗带着幼子幼女,一路和平侯府老夫人派去的人委屈周旋,临近上京时,找到机会药倒老夫人的人,先一步来到了上京,将平侯府和薛锐泽告了上去。 糟糠之妻下台为高门贵女让位,不过稀疏平常的事,只不过这一次6茗这个糟糠之妻将事情闹开闹大了。 上京人消息最灵通,也最是喜欢听高门大户的事,6茗状告的事,以迅雷不及耳之势,在上京传开。 不管是事情展,还是老百姓的反应,都和上辈子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时间提前了几年,顾明月还未嫁给薛锐泽,更没怀孕。 不过事情闹开了,顾明月死活不愿意出家,因确实被薛锐泽所救,6茗这一闹,名声也没了。 到最后,在平侯府的周旋下,顾明月依旧成了平妻,定于次年三月,在顾朝歌之后出嫁。 平侯府的名声一落千丈,被宫里贵人夸奖的贤妻楷模6茗顺势水涨船高,以势不可挡姿势进入了上京圈子。 顾朝歌的嘉赏下来,平侯府的情况才有所改变,再次走动起来。 因为顾明月,平侯府时时被人关注议论,闵氏除去周湛的计划因此受阻,顾朝歌的嘉赏下来,周国公府竟然也有受益,周湛为此还来了两次平侯府。 闵氏计划不错,无奈周湛实在难缠,一直没能得手。 顾朝歌名声大噪,顾清风的计划便停滞了,不管是顾清风还是顾城闵氏,都舍不得顾朝歌从此隐姓埋名。 顾朝歌就该以丹药师的身份,骄傲存于世,而不是一辈子不能出人头地,躲躲藏藏。 婚期越来越近,平侯府原先的计划,却没有一个实现。 顾朝歌在江南待了整整三个月,等瘟疫全部治愈,找遍了能找的所有地方,依旧没有萧承乐的消息,最后也终于启程回了上京,加上往返路途,历时整整半年。 离开上京时,尚在冬日,回来时,已是盛夏,离婚期差了不过数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吉 顾朝歌回到平侯府当天,平侯府热闹了整整一天。 ? 二嫂卢秋带着幼弟母亲跟着顾朝歌一起来到了上京,这一世,二哥和二嫂之间没有救命牵扯,不过二哥和二嫂终究遇到了。 和前世一样,二哥看到二嫂,莫名就想亲近,跟着顾朝歌回来的二嫂明明混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二哥却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二嫂。 拉着顾朝歌问了是谁后,二哥就去找了二嫂认识聊天,卢秋跟着顾朝歌来到上京,几乎是她下过的最大的决定。进了平侯府,正处在手脚都不知往哪放的时候,见到顾朝歌和她提过的顾青岩,因为顾青岩热情又害羞,倒比他更快放松下来。 缘分,是最奇妙神奇的。 二哥和二嫂一见如故,很快熟悉起来,二哥总想帮助照顾二嫂,二嫂也护上了她。卢秋全心维护的人中,继幼弟母亲后多了个顾朝歌,后来是顾青岩。 顾青岩情况特殊,不知不觉间,卢秋对外已如护崽子一般,见不得人说顾青岩半点不好。 闵氏后来现这一点时,心中倒是慢慢有了想法,对此,顾朝歌只有高兴的。 这一次江南之行,顾朝歌收获多多,除去找到了二嫂,更多的是她想通了许多。 她想通了,回来的任务就是说服家人。.ww. ★ 能不嫁给周湛最好,就算隐姓埋名也好,可一趟江南之行之后,顾朝歌知道了什么是物是人非,知道任何事情都会瞬息万变,她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得更加清楚。 比起嫁给周湛,更可怕的是真被远远送走。 被送走了,她有的是办法回来,可隐藏身份要做的能做的事到底受限。 比起顾城闵氏,她的优势是知道未来,知道平侯府将来那一场覆灭的浩劫。她要挽救这一场浩劫,就不能隐姓埋名的。她得光明正大待在上京,待在能随时回到平侯府的地方以防止任何意外。 顾朝歌觉得换个角度想,嫁给周湛没什么不好。 嫁给周湛。她才能彻底监视周湛,防止大哥命丧他手,只有嫁给周湛,她才能随时待在周湛的身边,保护好家人。并找到机会对周湛下手,还能免除被怀疑的嫌疑。 几个月的时间,够她做好嫁入周家的准备,做好一个又一个的布置。 顾朝歌循序渐进说服家人,顾朝歌太了解他们了,打定主意要说服他们时,慢慢的一点点总是能说服的,顾朝歌慢慢的说服了顾城顾清风,唯一没有说服的是闵氏。 作为母亲,作为女人。.ww. ?闵氏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才是幸福。 闵氏对于顾朝歌直接或拐弯抹角的劝说无动于衷,直到有一天被顾朝歌逼急了才说了实话。 “朝歌,你还是个女孩,你不知道嫁人对一个女人多么的重要。你看着我过的挺好,可那都是你父亲对我好,你父亲对我好,我在这后院才会有舒服日子。若你父亲不喜我厌恶我,我能不能活到今日都是问题。” “我知道你从小就聪慧,可朝歌。嫁了人嫁到婆家和做姑娘时是完全不一样的,事关你一辈子的幸福安稳,我不能说服自己,将你嫁到周家那个狼豺之地。更不能将你嫁给一个厌恶女子的男人。” 闵氏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厌恶女子的男人,会做出什么,我可以不去想,可我不想你一辈子守活寡。” 顾朝歌听着心神巨震,闵氏说的她不是不知道。而是她知道得更清楚,只是她这一辈子最紧要的不是嫁人后幸福安康。 顾朝歌心神震动,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看着闵氏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原来母亲是这个担心,不过我却恰恰觉得这一点更好。” 在闵氏的怒视和无奈中,顾朝歌吐吐舌头,却说出了让闵氏动摇的话。 “母亲,我从小在侯府,看着您和父亲相伴长大,父亲没有姨娘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外室小妾。如今大哥成亲了,依旧只有一个大嫂一个人,可我认识的我见过的人家,除去穷得揭不开锅,没有哪一家是如此。” “他们不管被外人说得多好,家里多多少少都有女人,之前祖母挑了那么多人家,最好的还有房里人。母亲,我从小看在眼里的是您和父亲这样的,我若要幸福,和我共度一生的人也必要如此。” 顾朝歌看着闵氏听住又加了把火,“母亲,我找不到这样的,你还不如让我嫁给周湛。周家虽然不是好地方,不过我想,就算只是为了自己面子,周湛也会护着我的。如此一来,我们家不用冒着违抗圣旨的危险,我也不用抱着期望,最后落得伤心欲绝的下场。” “周湛他不过就是厌恶女子,最多就是对我不好,我的本事母亲知道,我是丹药师,我不会被困后院一辈子,我志在四方,以我的能力本事,周湛能奈我何。到最后不过相敬如宾,互不干扰。” 顾朝歌搂着闵氏的手臂摇晃,“嫁给周湛,后院干净,我不用操心那些费了心神影响炼丹,也不用担心后院起火,什么小妾通房庶子庶女的问题通通不存在,我过得自在自由。最大的遗憾最后不过无后,无后也是一身轻。大哥二哥的孩子以后都是我的孩子,我相信他们也会孝顺我这个姑姑的。” “你也不害臊。”闵氏白了顾朝歌一眼,面上却前所未有的沉重。 她不知道顾朝歌想了这么这般多,顾朝歌说得对,可是听着她却只想哭。 她不知道为何她的两个女儿,婚事会如此不顺,在开始就看不到了未来。顾朝歌的如此,是圣旨,他们毫无能力。顾明月的如此,是她自找的,他们更毫无能力。 闵氏消沉了好些日子,顾朝歌知道原因,却狠心避开。 再后来,再提起顾朝歌的婚事,闵氏再没有像之前的那般坚决。 不管是因为岁月还是其他原因,父母总是拗不过儿女的,爱儿女的父母,到最后只有妥协一条路。 在顾朝歌婚期逼近之外,还有一件事,同样梗在闵氏心中,梗在顾城顾清风心中,更梗在顾朝歌心中。 庆昭十五年十一月初六,大吉,原是广子墨早年算好想成亲的好日子,原是顾朝歌最期待的一天,只不过,到了如今,这一天对顾朝歌来说,不过是想忽略再忽略的日子。 不知是否是老天开了个玩笑,在广子墨想成亲的十九岁这一年,他的确成亲了,在他最想成亲的庆昭十五年十一月初六这一天,他也要成亲了。 庆昭十五年十一月初六,大吉,是广子墨迎娶三公主的大喜日子。 (饭饭出差了,出差时间暂定至过年,因为太忙因为没有码字的环境,这一段时间只能抽空不定时更新,不能保证更新,真的很抱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