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守灵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深秋已是带了几分寒意,连绵的几场秋雨下来,街道上更是看不见什么人影,灰蒙蒙的天空显出一片死气沉沉。 越近黄昏,天色越是暗淡,敕造的长兴侯府已经陆续地点亮了白灯笼,一盏盏在风中招摇着,和着凄迷的夜雨,恍若另一个世界。 府中白帆飘飘,入目皆是一片素缟,两个仆妇守在灵堂里,间或瞥一眼搁在正中的红漆棺木,不由叹息地摇了摇头。 “三太太是多好的一个人,没想到去得这样早!” 两个妇人身上都披着灰色的麻衣,内里一袭青色中衣,袖上滚了寸长的粗布澜边,厚实、耐磨,说话的是个圆脸的妇人,人看着便是一脸和气。 另一个下颌尖尖的妇人生了一双斜斜的三角眼,面相有些刻薄,说话也一点不客气,“三太太这是自个儿识人不清,引狼入室,这才走了多久,那位……可早就爬过三老爷的床了。” “你小声些,不想要命了?!” 圆脸的妇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四处张望了一阵,满脸的紧张。 “哪里有人?”三角眼的妇人哼了一声,“那些人早不知道缩哪去躲闲了,这天阴的,谁愿意没事守在这里挨这凄风冷雨的,就欺负咱们俩老实!” “阿桂,你就少说两句,以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你这张嘴要不得,迟早是要吃亏的!” 圆脸妇人苦口婆心地劝着,她们俩人是差不多年纪进的府,在府中做了十几年还是个粗使仆妇,阿桂就是那张嘴利不讨喜,而自己也因着性子棉软不会说话,这些年下来俩人还是只能做些粗使活计。 白日里守着灵堂的丫环身娇肉贵,一见天色暗了便提早退下歇息,这才遣了她们俩人在这里守着,只怕又要熬到明儿个天光了。 “阿房,全府里就属你心眼最实诚!” 阿桂转过了头来,看着灵堂里高挂的白帆,目光一黯,“听说高邑县主可厉害着呢,若非如此,她以前那位怎么会就这般被她给克死?若是将来三房真由她当了家,今后咱们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阿房急得跺脚,伸手便去捂住了阿桂的嘴,这些话岂是可以随便说的? 高邑县主的母亲可是大明公主,当今圣上的妹妹,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可对他们这些被人踩在脚底的仆妇来说那也是天大的人物,背后议论天家的事情,只怕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阿房与阿桂止住了话头,却不知道正走在灵堂走廊拐角的几人却将俩人交谈的话语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当先一妇人面色沉静,双目有神,柳眉入鬓,看着便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她的头上别着朵白色的绒花,一身素缟,唇角紧紧地抿着,面上已是显出了一丝怒容。 身后的两个丫环对视一眼,春柳赶忙上前劝道:“夫人千万别动怒,这是在姑太太的灵前,若是她知您这般,只怕也会伤心难过的。” 夏荷也在一旁跟着点头,“夫人还要为表小姐多想想,如今姑太太没了,表小姐一人还要在萧家过活的,若是真的闹僵起来,表小姐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杜大夫人王氏握紧了拳头,半晌才缓缓松开,面色一凛,“咱们杜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伯姝是多好的一个人啊,只可惜……”说着已是语带哽咽,眸中噙了泪光。 想当年她嫁入杜家时,两个小姑子都还待字闺中,杜伯娴年长些,性子沉稳精明,唯有杜伯姝让人放心不下。 因是杜家最小的女儿,杜伯姝从小受尽宠爱,这也养成了她天真烂漫的性子,对人不设防,却不知她最好的闺蜜就在她尸骨未寒之际便要夺了她的夫。 高邑县主…… 王氏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也不知道杜伯姝如何就和她成了知己好友? 高邑县主的夫婿原是惠恩伯董家的二公子董然,俩人成亲几年膝下已是育有一女董嫣,如今董然死了,县主当然能够改嫁,只不过这嫁的人若真是她妹夫萧逸海,那就的确不是那么令人愉快了。 王氏眸色一黯,转头在春柳耳边吩咐了几句,春柳听得连连点头,转身悄然而去。 夏荷上前扶了王氏的手继续往灵堂而去,小声问道:“夫人这是要打听萧家的事?” 王氏脚步一顿,深吸了口气,“萧家给咱们看的不过是表面罢了,只怕真有些脏污埋着,若是不将这些事情给挖出来存个心眼,将来把怀素一人放在这虎狼窝里我怎么能放心?” 王氏说罢刻意加重了脚步声,阿房与阿桂听到动静赶忙站了起来,见着来人恭敬地蹲身行礼,“见过亲家大夫人!” 王氏淡淡地点了点头,手一伸夏荷便已经递来了点燃的长香,对着杜伯姝的灵牌拜了拜,将长香插入紫金炉中,这才转头扫了一眼,眸中已是多了几许冷意,“怎么给我家姑太太守灵的人就剩下了你们两个,那些个丫环姨娘呢?主子还没歇着,她们倒是躲起了懒,这就是萧家的规矩,真正是好!” “这……” 阿房急得满脸胀红,却不知道怎么面对王氏的怒火,只能“扑通”一声跪下,口中连连称道:“亲家大夫人息怒!” 阿桂也跟着跪了下来,却有些不服道:“奴婢们也是受人差遣,主子们的事又怎么敢过问?就算是通房丫环那也高奴婢们几头,更别说姨娘还是半个主子……” 王氏微微眯了眯,冷笑一声,“所以你们就敢在背后议论主子,连高邑县主也给编排进去了?” 听到这话阿房身上一软,立时吓了个魂飞魄散,没想到她们俩人在这里说的闲话竟然入了杜大夫人的耳朵,这下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阿桂虽然变了脸色但到底比阿房镇定了许多,她咽下了口唾沫,伏身在地。 今儿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便说出了那些话来,身在三房,对着个慈善的主母日子总要好过些,她们谁都不希望高邑县主嫁进萧家,又加上心中有些义愤,这才一时口无遮拦。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自然是收不回来的。 “奴婢该死!” 阿桂对着王氏重重地磕了个头,冷汗顺着额头滴落在地,“只是这话是奴婢一人所说,与阿房无关,还望亲家大夫人网开一面。” 王氏冷哼了一声,扶了夏荷的手落坐在身后不远处一张紫檀木交椅上,看着跪下的俩人瑟瑟发抖的模样,这才缓声道:“这本是萧家的事,我也不想管,”顿了顿,见俩人明显松了口气,又道:“若你们能老实地回答我问的事,今儿你们说的话就当我从来也没听到过。” 阿房如蒙大赦,忙扯了扯阿桂的衣角,拉着她拼命地点头,“亲家大夫人请问,只要奴婢们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王氏默了默,问道:“高邑县主与你们家三太太交好有多长时日了,又是几时住到萧府的?” 阿房一怔,想了想才道:“县主与太太交好也就是这半年的事,至于住到咱们府上,便是太太病里那一个月,县主特意住进府中照顾她……这一住就没再走了。” 王氏心底冷笑,好个司马昭之心,只怕府中上下都看出来,就伯姝那个傻丫头被蒙在鼓里。 阿桂算是弄明白王氏想知道些什么,只要往她心里说去,指不定今儿个便能躲过这一劫,想到这里又赶忙补充道:“照理县主的事情奴婢们不好插嘴,不过却有人看到过,说是太太还在病中呢,县主说是来照顾,有一天清晨却是从老爷房中出来的……”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王氏的脸色,见她面色一沉,遂也低头不再说什么。 “好,今儿个你们说的话我自会下去求证,若是查出你们所言不实,”王氏微微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嗓音倏地一沉,“这可是在你们三太太灵前,她可在看着你们!”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灌进了灵堂,案头上的烛火明灭不定,在凄风冷雨中更显惊惶,阿房与阿桂顿时打了个哆嗦,赶忙伏在了地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谎言!” 王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扶着夏荷的手起身,慢慢踱步到了门口,脚步一顿,头也没转地说道:“今儿个这事不准对谁吐露半句,不然后果你们自己知道!” “奴婢省得。” 阿房与阿桂又重重地磕了下去,直到王氏带着丫环走出好远,俩人这才松了口气,软倒在地。 阿房紧张地握住阿桂的手,埋怨道:“刚才你怎么那么大胆,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若是……叫我如何心安?”声音中有一丝庆幸,也有一丝感动。 阿桂却是拍了拍阿房的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出言安慰道:“你如今拖儿带口的,我又没嫁过人,怎么处置还不是我一人的事,碍不着谁……不过眼下亲家大夫人知道了这事也好,杜家被蒙在鼓里,得了好处的能有谁?那样的女人可会搞得家宅不宁的,要我说咱们太太这病来的蹊跷,指不定也是……” 眼见着阿桂又要说出大胆的话来,阿房惊惧地捂住了她的嘴,连连摇头道:“这话再也说不得,祸从口出!” 阿桂虽然心有不甘,可想起刚才的事仍然心有余悸,遂点了点头,有些话只怕是要永远憋在心底。 雨,下得更大了,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题外话------ 月开新文了,欢迎姑娘们归来,走过路过收藏一个,支持月吧,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2】章 怀素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长兴侯府正中路的院子住着如今的长兴侯萧逸涛,自从几年前老侯爷去世,他作为嫡长子便顺理成章地承了爵位,萧老夫人也从主院搬到了西边的院子,给他们夫妻挪了地儿。 二房是庶出,成了亲便搬了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东院则住着萧家三房萧逸海一家子。 王氏脚下踩着小靴,一路带着夏荷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东院,深秋的夜凉得早,东院里早已经歇了灯火,看起来清冷一片,唯有萧怀素住着的小跨院里隐隐透出一点橙色的微光。 王氏站在廊下目光四扫,不由冷冷一哼。 杜伯姝不过才去世了二十几天,杜老太爷父子几个要料理完朝中的事务方才能赶得过来,她与婆婆便先到了萧家。 若是她们没到,只怕高邑县主如今还住在东院呢! 这到底还要不要脸?! 王氏捏紧了手中的绢帕,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愤懑,婆婆眼睛都哭肿了,却还要强撑着精神照顾怀素,眼下事情没弄个水落石出之前她还不能说。 挥手止住了丫环的通报,王氏调整好了情绪,抬脚跨进了房门,转过一扇鸡翅木底座的鱼戏莲叶屏风后,不无意外地见到杜老夫人正坐在紫檀木拔步床边,一口一口地喂着萧怀素吃药。 萧怀素乖乖地咽下口中浓苦的药汁,眼角风瞄到来人,巴掌大的小脸燃起一抹光彩,轻轻地唤了声,“大舅母!” 她嗓音稚嫩,说不出的温软,着实是让人软到了心里去。 杜老夫人也回过头来,只是原本光鲜的容颜已遍布憔悴,微微颔首,嗓音低哑,“你回来了!” “婆母,我来喂吧,您去歇会儿!” 王氏接过了杜老夫人手中的药碗,顺势坐到了床沿边上,对着萧怀素笑了笑,“怀素今儿个吃药真乖,回头喝了药我让夏荷拿了蜜饯来,吃一颗嘴里就不苦了。” 萧怀素乖乖地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掩住了眸中一闪而逝的光芒,藏在锦被下的小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心中各种滋味杂陈。 怎么眼睛一睁一闭,整个世界就变了个样呢? 按理说她应该正在飞往伦敦的波音客机上,飞机不过只是遇上了点气流,大家都以为能够平安地着陆,没想到再次睁眼时她已经变成了个三岁小女娃。 人生无常,不管内心如何激烈的震荡,她也终于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萧怀素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药,一边细细留意听着王氏与杜老夫人的对话。 据说她的母亲杜伯姝因病过世,而她在守灵时不小心淋了雨染了风寒以致卧病在床,断断续续拖了好些时日,眼前的杜老夫人是她的外祖母,王氏则是大舅母,都是她的亲人。 这几天萧怀素脑袋有些晕晕的,可她并不糊涂,除了外祖母与大舅母常常陪在她左右外,她的祖母萧老夫人与大伯母萧夫人只出现过那么一次。 另外还有个莫明其妙住在萧家的高邑县主,会时不时地跑来对她献殷勤。 但萧怀素的心智毕竟不是孩子,谁对她真心实意,谁对她虚情假意她还分得清,这个高邑县主一靠近她就本能地有些排斥。 至于父亲萧逸海,她是压根就没打过照面。 “亲家夫人操持着内外事务,忙不过来也是常有的事,你多帮衬一二就是。”杜老夫人倒是宽怀大度,懂得为他人考虑,“高邑县主是客,又是伯姝的好姐妹,如今还要亲家老夫人帮着照应,我心里着实有些愧疚,赶明儿得空了你陪我去亲家老夫人房里走走,咱们该好好谢谢县主才是。” 提到高邑县主,王氏不觉抿紧了唇角,杜老夫人自说自话没有留意到,可萧怀素却看得分明,只听王氏应道:“是该好好谢县主,伯姝病了那么久,听说都是她在一旁照顾着。”竟是隐隐透出几分讥讽。 杜老夫人却没觉出味来,到底精神有些不济,又嘱咐了萧怀素两句,这才到东次间里歇下了。 萧怀素乖乖地喝完了药,不哭不闹的,王氏很满意,拿了绢帕给她拭了嘴角,又从五色果盘里挑了颗酸甜的梅子塞进她嘴里,满脸的心疼和怜惜,“看看这小脸瘦的,等病好了可得好好补补。” “睡一会儿,大舅母就在这里守着你,哪都不走。” 王氏让夏荷端了杯温水来让萧怀素漱了口,又看着她掩进了被窝里,这才缓缓舒了口气。 夏荷扶了王氏坐到一旁的软榻上,又取了两个弹墨引枕垫在她身后,由着她在榻上闭目小憩。 萧家人是备了厢房待客,但杜老夫人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外孙女,俩人这才就近歇息,轮流着照顾萧怀素。 萧怀素在被窝里躺了好些日子,虽然身子仍然有些绵软,但到底没有这么快睡着,只是一会儿睁眼四处看看,一会儿又闭眼数羊,心里无聊得紧。 对于过世的杜伯姝,她没有那么深切的悲痛,不过三岁的小娃儿懂什么,大人们也不会在意太多,再说她又在病中,便更没有人对她多加苛求了。 只是杜家人与萧家人对她的态度,一比较就知道谁对她更好。 萧怀素不禁有些担忧,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若是杜家人走了,她在萧家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过了一会儿,隐隐听到夏荷进来回话,说是春柳有事禀报,萧怀素更是小心翼翼地竖起了耳朵。 王氏沉吟了一阵,目光又扫了一眼床头,见萧怀素不声不响像是睡熟了过去,这才唤了春柳进来。 “可是打听到了些什么?” 春柳见了礼后,王氏招了她到跟前来,夏荷则退了几步守在了帘外,留意着外间的动静。 “夫人,”春柳咬紧着牙,原本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姑太太去得着实冤枉,那高邑县主只怕……只怕腹中已有了姑爷的骨肉!” “啪!” 王氏脸色一变,顺手一掌便拍在了一旁的束腰小几上,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发出一声脆响,竟是应声而断。 “夫人!” 春柳惊叫着捂了唇,连夏荷都撩了帘子一探究竟。 王氏回过神,又着急地起身去床边查看了一眼萧怀素,只见她转了个身朝里睡着,却并没有因为这一声响动而惊醒过来,遂放下了心来。 “夫人,仔细您的手……” 春柳赶忙拿出帕子包扎王氏的手腕,玉镯断了给刮出了条小口子。 王氏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怀素怕是睡得沉,幸好没吵着她!”又挥手让夏荷退了出去,面色沉沉地看向春柳,“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你打听到的事情一一给我说来。”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3】章 内幕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王氏吩咐了春柳后她便借故到了厨房,给了厨娘一块碎银子,要了个红泥小炉和几片生姜并红糖,在一旁熬起了姜糖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厨娘聊起天来。 历来厨房里人多嘴杂,若是长兴侯府里真有个什么消息都瞒不过这些人的耳目,又加上春柳有心引导,厨娘吃了些甜头自然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春柳将在厨房打听到的消息细细理了理,又说给王氏听,“西院里伺候的丫环抱怨说高邑县主近来脾气很是暴躁,吃食上也多有挑捻,好食酸甜味……”说到这里一顿,看了眼王氏沉郁的表情,又小心翼翼地接着说道:“还有针线房的娘子曾经说过县主做衣服的尺寸略微变了,腰身让放宽了好些……” 好食酸甜之物,衣服特意放宽了腰身…… 萧怀素摸了摸鼻头,躲在被子里默默念着,这果真是有了身孕的表现呢,真是让人想不到。 她母亲这才过世多久,高邑县主竟然都已经……只怕杜伯姝在世时便与萧逸海有了首尾! 萧怀素感叹地摇了摇头,杜伯姝究竟是太天真了还是真是个傻女人,偏偏就这样引狼入室,生生得…… 想到这里,萧怀素偷偷撩开了被子的一角,果然见得王氏来回地在屋里踱着步,一脸的咬牙切齿。 其实萧怀素有些同情杜伯姝,即使俩人没有什么母女感情,但毕竟还担着这母女的名分,被男人骗身骗心不说,最后还丢掉了性命,真是欠了萧家不成?! 王氏冷静下来之后也细细想了想,这事她还得和杜老夫人说,她婆婆并不是糊涂人,只是一时心伤没留意到身边的种种。 他们杜家绝不是好惹的,萧家能欺他们至此,难不成就以为仗了高邑县主,甚至是大明公主的势? 就算是公主的女儿,勾引有妇之夫,珠胎暗结,那也是伤风败俗的事,皇家又如何丢得起这个脸? 再说杜伯姝这病,来得突然,竟然完全查不出病因,也没有人及时通知他们杜家,直到伯姝就这样死去。 王氏越想越觉得心惊,甚至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渐渐成形。 会不会……会不会是高邑县主,甚至是萧家人一同害了杜伯姝? 只有杜伯姝死了,才能给高邑县主腾位置,而她那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名正言顺地成为萧家人? 王氏面色惨白地跌坐在软榻上,沉沉的呼吸一下接着一下,眼眶瞬间便红了。 这一夜,王氏就歇在了萧怀素内室的软榻上,春柳与夏荷轮流在外间守着,需要热水什么的就寻那屋外的小丫环。 这一夜,萧怀素也着实没有再睡踏实。 倒不是因为房里多了个人,只是这复杂的家庭关系让她头痛。 她的想法几乎和王氏脑中转得一样,高邑县主若真是与萧逸海珠胎暗结,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个巨大的阴谋。 若他们真的连杜伯姝都敢害死,到时候杜家的人都走光了,还会放过她这个三岁的小女娃? 再说,古代的孩子夭折率是极高的,她又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空有副头脑,能顶什么用? 她是个女娃,不能传承香火,说不定这便是萧家人不太喜欢她的缘由,如今高邑县主又有了身孕,若是生了个男孩,只怕三房里更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到时候身为拖油瓶的她,绝对是人见人厌! 萧怀素结合了她近来所见所闻的种种,又费心思量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萧家是不能再待了,她要想个办法去杜家,至少杜老夫人与王氏对她还算良善,在那里或许她还能有个前程。 在被窝里想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萧怀素才睡熟了过去。 王氏却是一夜未眠,早上起床梳洗,又打了厚厚的粉盖住了面色的憔悴,这才找到了杜老夫人,将自己打听到的事一一说了。 但那个未经证实的猜测她还是揣在了心里没有明说,至于杜老夫人心里会怎么想就不是她能掌控的。 不过杜老夫人还算沉得住气,虽然气得面色铁青,却也没有当场摔了正端在手中的白瓷小碗,又与王氏合计了一番,收拾得妥妥当当地这才携了媳妇的手往萧老夫人的西院而去。 早上被王氏从被窝里抓出来喂了药,萧怀素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只知道杜老夫人与王氏出了门,她却是睡到已时末了才彻底清醒过来,梦里出了一身的汗,醒了后人倒是精神了不少。 “三小姐,您醒了?” 一个刚留头的小丫环端了一碗黑糊糊的药汁过来,见着萧怀素坐起了身,赶忙将药碗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上,上前扶住了她。 萧怀素点了点头,向外间瞄了瞄,问道:“小菊,外祖母和大舅母回来了吗?” 小菊是杜老夫人婆媳到了三房后萧夫人临时给拨来的几个小丫环之一,听说自己从前都是和母亲杜伯姝住在一起,而原本杜伯姝跟前的几个丫环要么是犯了错被贬到了庄上去,要么是升格做了萧逸海的通房丫环,眼下却已经不适宜再侍候她了。 “还没,三小姐先喝药吧!” 小菊递上了药碗,朴实的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副按部就班的姿态。 “先等等!” 萧怀素嗯了一声,却并没有接过药来,而是吩咐小菊出去给她打了温水来,她这一身黏的,总要擦拭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才行。 忙碌了一通,萧怀素换了身干爽的细布亵衣,由着小菊将半旧的月白色对襟夹袄套在她身上,一颗一颗地系着盘扣。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厚重的棉布帘子被人猛地一把掀开。 小菊一怔,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萧怀素坐直了身子,侧耳听去,便听得王氏的声音有些急切地响起,“婆母,且等等,眼下还不是走的时候!” 走? 萧怀素心中一紧,面上立时显出一抹焦急。 走哪里去?难不成杜老夫人要离开了? 那可不行,她怎么办? 萧怀素赶忙趿鞋下床,扶着小菊的手穿过内室,慢慢靠近了正中的堂屋,还未撩起那薄薄的挂帘,便已恍惚见到俩人的身影在不远处晃动。 “三小姐……” 小菊张口欲言,萧怀素却伸出食指按在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又凑近了帘子几分,小心翼翼地听着俩人的对话。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4】章 计较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老夫人已是气得隐隐发抖,面色沉沉犹如酝酿着一场风雨,“欺人太甚!他们真是欺人太甚!” “婆母!” 王氏唤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今日去西院她们还只是怀着一番试探的心罢了,毕竟两家人还要脸面,真要把这层脸皮给撕破了,那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你说说,连萧老夫人都知道了这事,我还没说什么呢,她便明里暗里地护着,难道我还会将县主怎么样不成?!”杜老夫人气得来回跺脚,双手绞在了身前,眼下竟是连亲家老夫人都不唤了,“他们这般模样,是欺我杜家无人?还是料定了咱们不敢给伯姝主持公道?” 杜老夫人越说越来气,“这样的旁若无人……这样的……只怕所有人都在看我们杜家的笑话,这样的地方我怎么还呆得下去?!” “可怜我的伯姝……”说到这里杜老夫人声音一缓,悲从中起,已是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我苦命的孩子,只怕早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王氏赶忙递上了帕子,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只咬了咬牙神情忿忿,“咱们眼下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奈何不得他们!” 帘后传来一声动静,原是小菊不小心退后时勾到了靠墙的脚凳发出一声响动。 杜老夫人与王氏同时神情一凛。 萧怀素转头瞪了小菊一眼,她还没听全呢,不过想想也差不离了。 王氏快步过来撩开了帘子,萧怀素一把将小菊向后推开,自己却猛地向前扑了过去,抱住王氏的腿便哇哇地哭了起来,“大舅母,不要将怀素丢下,怀素要和你们在一起!” 小菊震惊莫明,却还是识相地往旁边一缩,尽量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王氏的目光只略微一扫如锋利的刀光,在看清是小菊后眸中冷光连闪,转而一想便又平静了下来。 她可不以为萧怀素会听懂什么,还有小菊那个木讷的丫环,更何况那还是他们萧府的人,他们都不嫌丢人地让高邑县主堂而皇之地住下,她又何必怕人听了去? 此刻怀中的人儿哭得像是失了魂似的,王氏已是心疼地将她揽着抱了起来,转身看向杜老夫人,“婆母,就算是为了怀素,这件事情咱们也要从长计议!” 杜老夫人已经收敛了情绪缓缓走了过来,抬手抚了抚萧怀素头顶的乌发,满脸的心疼,“我的儿啊,如今你母亲去了,外祖母说什么也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萧怀素抽抽泣泣地抬起了头,用一双朦胧泪眼看向杜老夫人,一张小脸是说不出的委屈,只嚅嚅道:“怀素要跟着外祖母……” “好,跟着外祖母!” 杜老夫人握紧了萧怀素的小手,说出的话却是别有深意,“今后外祖母到哪,怀素就在哪,再也不在别人跟前受这闲气!” 萧怀素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一下就踏实了,她相信杜老夫人一言九鼎,如今自己的女儿已经去了,又出了这样的丑事,杜家人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一人留在萧家遭人作贱。 从汴京赶到兰陵若是快马加鞭少不得要五六天的路程,但如今秋日绵雨,再加上杜老太爷年纪也不轻了,经不起骑马的颠簸,改坐马车的话最快也得要十天。 杜伯姝已是停灵四十五天,赶着在要发丧的前两日,杜老太爷终于带着两个儿子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长兴侯府。 杜老太爷杜继儒是正二品的吏部尚书兼文华殿大学士,杜家满门进士,深得皇上器重。 除了在任上的二儿子杜伯宏,以及远嫁到延平的大女儿杜伯娴无法赶回之外,这次跟随他前来的是大儿子杜伯温与四儿子杜伯严。 萧怀素还没有见到外祖父并两个舅舅,便已经听到两个舅舅将萧逸海暴打了一顿的消息,当时便惊得没合上嘴。 王氏正不急不慢地喂她吃着细碎的玉米羹,听了这消息只是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咱们杜家的姑娘嫁到萧家才多少年?这二十出头便去了,依我说,没打残他一条腿这还是看在当初老侯爷与咱们家的交情上。” 萧怀素咽下了口唾沫,又默默地含了口玉米羹在嘴里咀嚼,却觉出了股涩涩的味来。 人死如灯灭,再追悔莫及,再伤心难过又有何用? 若当初杜家人真能擦亮眼睛好好地为杜伯姝选个夫婿,又何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萧逸海被打得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嘴角开裂,却还要一瘸一拐地恭敬地带着杜老太爷往萧怀素的房中来。 这是萧怀素穿越后第一次见到自己这所谓的父亲,不过那样子确实让人印象深刻,只怕会成为她好些日子的恶梦,还不如不见。 黑压压的一队人马压后,萧怀素眼尖地瞄到了萧老夫人与高邑县主。 只是萧老夫人一脸忿忿的样子,看向杜家人的目光与其说是在看亲家,不如说是在看仇人。 高邑县主虽然眸中有火,但到底是在人前,言行上还是多有顾忌,面上虽然有着对萧逸海隐隐的关切,却并没有表现得太过露骨。 对于这一点萧夫人就要做得到位些,不管心里如何,面上依然是客气周到,到了房中便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优雅地站定了。 “怀素!” 杜老太爷眸中浸泪,看到外孙女就像看到了从前还呆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儿一般,稚语温情,承欢膝下,可这一切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杜家两位舅舅也是一脸悲切,就算萧怀素从前一直抱着置身事外的态度,此刻也不免有些动容,在王氏的引导下一一唤了过去。 她稚嫩的嗓音微含哽咽,引得众人又是一番泪泣。 “好孩子,真是苦了你!” 杜老太爷一手从眼皮上抹了过去,勉强扯了扯唇角,给了萧怀素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两位舅舅也好不了多少。 杜老夫人见这情景便起身送客,“眼下他们父子几个也才赶到,且容他们休息一番整理仪容,有什么事稍晚些时候咱们再说。”这番话是对着主事的萧夫人所说,连眼风都没给萧老夫人,倒是让她心里好一通气闷。 萧夫人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陪着笑又安慰了一番,这才与萧家人一同退了出去。 王氏又让夏荷出门去看了看,确定萧家人都走远了,这才让两个丫环守在屋外,全家人窝在一起商量起了正事。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5】章 各异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萧家人一路回到了萧老夫人的西院,萧夫人遣退了所有服侍的丫环,刚一转过身便听得屋里“嘭”的一声碎响,转过樱草色楠木五彩琉璃屏风一看,顿时心疼的嘴角都有些抽了。 地上碎裂的正是越窑双面花鸟粉彩壶,一套的茶具少了壶,这不就是全毁了吗? 萧家虽说顶着长兴侯的爵位,但这一世可就到头了,萧逸涛与萧逸海也没能领个正经差使,就靠朝廷那点禄米,说实在的也只能维持表面的风光,实际上内里早已是个空壳子。 可叹萧老夫人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不知事,萧夫人心里呕得都快要吐血了,只得绞紧了帕子一言不发。 “可恨,真是太可恨了!” 萧老夫人犹自不解恨,一手猛拍着身旁搁在罗汉床上的小方几,“他们凭什么这般横?上来二话没说就将老三给打了,当咱们萧家没人了不成?” 萧逸海坐在一旁垂头丧气,并没有将这话头给接下去。 高邑县主看了他一眼,这才转头温声劝道:“老夫人快歇歇火气,横竖也就还有两天,送走了这帮瘟神,今后咱们眼不见为净!” 萧夫人抿了抿唇,对高邑县主的话不以为意,这才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若不是因为她,如今萧家能搞成这般模样? 萧老夫人却是很吃这一套,又瞄了一眼高邑县主那一身笼在通袖裙袄下已经微微有些突起的小腹,这才缓缓平息了怒火,“还是高邑最明白我的心思,我怎么着也是为了你们着想不是,看看老三那模样,下去好好上上药,这么一张俊俏的脸蛋,可别被杜家人给毁了。” “是,母亲。” 萧逸海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些怕自己的岳父,杜老太爷毕竟在宦海沉浮多年,只是往那里一站便是气势凛然,加之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亏欠了杜伯姝,也就任由杜家人打骂,心里的怨气及怒火倒不及萧老夫人半分。 萧老夫人说完又转头看向萧夫人,目光一沉,“逸涛又跑到哪里去了?” 萧夫人这才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侯爷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未归家,只怕又在哪个戏友那里票着呢!” 票戏是世家勋贵里那些有钱有闲的爷儿们的爱好,有些风雅,有些艺术,连先帝都打着票友的旗号,世家子弟们更是以此为乐,而萧逸涛如今确实也很有闲功夫。 萧老夫人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沉吟道:“还是让他这两天露个脸,怎么说杜家人都到了府上,他身为侯爷若是避而不见,让人知道还以为他拿乔托大,咱们与杜家再不对盘,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萧老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京兆杜氏,那是几百家的世家大族,更别说杜老太爷如今在皇上跟前也颇有脸面,让他们不得不顾忌。 高邑县主昂起了下颌,有些不以为然,“杜家再显赫,那也是臣子,回头我与皇帝舅舅一说,看他们能怎么样?!”言语里颇有些自傲,皇家的尊贵油然而生。 听她这一说,萧老夫人也有些放下心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又招了高邑县主到跟前来,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欣慰道:“还好咱们逸海找到了你,回头再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老婆子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萧老夫人唯一不喜欢杜伯姝的地方便是她没能给自己生个孙子,孙女顶什么用,看萧怀素那一脸懦弱胆小的模样指不定将来又是她娘的翻版,看着便让人来气。 高邑县主略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萧夫人在一旁看得却有些不是滋味,就像她没生过儿子似的,大房两儿两女除了一个庶女外全是嫡出,她也算是对得起萧家,可这些萧老夫人好似全然看不见,从前就偏宠小儿子,如今连对孙儿辈似乎也长歪了心眼。 高邑县主…… 就她看来这也就是个蠢女人,拼着名声不要了都要嫁给萧逸海,这样的两夫妻想来今后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只要等到将来萧老夫人不在了,他们把这家一分,各过各的小日子去,她也就再不会为这些糟心事而头痛了。 萧家人离开后有什么反应,萧怀素是不得而知,可此刻杜家人一脸严肃的模样倒是让她感到有一丝紧张。 萧怀素窝在王氏的怀中,身上裹着个羊毛毯子,王氏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在这样松缓的节奏下她有些昏昏欲睡,若不是狠狠地掐了一下手臂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只怕眼下她早就已经去见周公了。 杜老太爷有一双浓黑的眉,面相生得本来就不和气,如今板起了脸更显出一股威严的气势,“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这口气咱们不能白白咽下!” 杜伯温一脸儒雅,很有几分文人的气度,他一开口王氏的目光便跟着转了过去,“父亲说得对,这笔帐是得好好算算!”话语中已是夹杂着一丝少有的犀利。 杜伯严沉默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窝在王氏怀里的萧怀素,又想起早丧的妻子,与萧怀素同病相怜的女儿杜延玉,心中也不由生了几分怜惜,“怀素如今没有了母亲,若是再留在萧家,只怕……” 杜伯严刚刚一顿杜老夫人便接过了话头,她平静地看了一眼众人,落地有声,“你们来前我便与老大媳妇商量过,怀素我是说什么都要带走的,绝对不能让她唤那个女人做母亲,就算是继母也不行!” 杜老太爷看了一眼妻子发间夹杂的一缕花白,眸中闪过一丝心痛,缓缓沉吟道:“怀素那么小,我也不放心将她一人留在萧家,”说到这里已是冷冷一哼,“萧家的人不重视她,咱们杜家可当她是个宝,伯姝的女儿我一定……一定要将她好好地养大!”话语骤然低沉了下去,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哽咽。 杜老夫人气度怡然地站了起来,墨绿色的挑线裙摆在脚踏边撒了开来,她头一昂,眸中闪着熠熠的光亮,“好好休息,等养足了精神,咱们可要与萧家好好说道说道!”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6】章 谈判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第二日,长兴侯萧逸涛总算是露面了,可即使是他的到来也没讨得杜家人半分好脸色,一屋子的人僵坐着,气氛压抑而沉闷。 萧怀素早早地便被人安排坐在垫了厚绒毯子的春凳上,身后还放了个秋香色绣着缠枝花纹的大引枕,若她累了倦了还能靠上一靠。 虽然萧怀素这病已经痊愈,但身子骨到底还有些虚,杜老夫人与王氏一左一右地护在她身边,她顿时觉得自己底气十足。 原本大人谈事情,小孩子照例不该出现,但因着这事关系着萧怀素的去留,杜老太爷特意让她列席旁听,谁也不指望三岁的孩子能听懂些什么,但却着实应该让她好好看看萧、杜两家谁对她是真心的好。 杜老太爷早已经深深地后悔,若不是从前他们这般溺爱杜伯姝,也不会让她养成天真烂漫的性子,不知人心险恶。 所以对于萧怀素的教育,有必要从小抓起,言传身教便是最见效的法子。 萧怀素的目光默默地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好吧,今天她只是听众,不过想到今日的种种将会决定她是否能去杜家长住,她的心里还是有几分紧张的,摊开掌心一看,已是有了几分湿濡。 王氏见惯不怪,拿了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着,面上一派温和,也算是在给萧怀素打气。 这么小的孩子呆在全是长辈的屋里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但萧怀素面上却没显出半分怯场,这已是让人觉得欣慰。 杜家人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萧怀素这方,含着关切与体贴,再转向萧家人时立马便显出了另一张脸孔,带着几分含而不露的凌厉锋芒。 萧逸涛虽然整日里沉迷于票戏,但到底人还不笨,见着杜家这阵势便觉出有几分不对,忙对妻子使了个眼色。 萧夫人清了清嗓子,这才和颜悦色地问道:“亲家老太爷、老夫人,明日便是我三弟妹的出殡之日,不知道今日集齐了大家到底是为了什么?”说罢目光又转向了萧怀素,带着一脸怜惜,“三丫头这病还没好全呢,这也把她给拖了出来,真是……” 王氏抿了抿唇角,嘲讽一笑,“怀素的病好没好全咱们照顾的人心里有数,萧夫人平素也不多来,怎么就知道得这般清楚?” 一句话便噎得萧夫人没好意思再往下接口,只以绢帕掩了唇角含糊地虚应了过去。 高邑县主目光沉沉地扫了过来,从前对着萧怀素还能带着几分虚伪的笑,如今却已是透出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厌恶情绪。 萧怀素眨了眨眼睛,佯装一脸无知和茫然,却没忽略到那双眼睛在看向她时一掠而过的恶毒与厌弃,生生地让人打了个寒颤,她不自觉地向王氏的怀中靠了靠。 “县主这是干什么,没得吓坏了孩子!” 王氏轻轻拍了拍萧怀素的肩膀,目光淡淡地转向了高邑县主,“今儿个咱们说的是家事,按理说县主是不应该到场的,您说是不是?” 高邑县主脸上一红,一句话堵在嘴里,却还是强自压了下去,目光忿忿地转向了萧逸海,意思是要他在这个时候为自己出头。 萧怀素抿了抿唇,也好奇地望了过去,她也想知道这个男人会怎么做。 萧逸海的状态比昨天稍微好了些,看得出来他生了副好皮相,若非如此也招惹不到外面的桃花,只是此刻他的半边脸颊上还有些红肿,少了些风流潇洒的气度。 他避开了高邑县主的目光,又看了对面的杜家人一眼,最终还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萧怀素便在心里叹了一声,这的确是个懦弱无能的男人,既怀有对亡妻的愧疚,又不能护住自己的女人,两相矛盾下势必不会有所作为。 萧逸海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高邑县主却是一口气闷在心头,咬了咬牙,还是识相地向萧老夫人靠拢,一转眼便温声道:“我陪伴老夫人多日,老夫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也能就近照顾着,再说老夫人都没开口让我离开,”横了王氏一眼,目光锋利如刀,“你凭什么说这话?这可不是在杜家!” 萧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高邑懂得体贴照顾我老人家,可不像有些人……”又扫了杜家人一眼,言下之意不难明了。 这样的指桑骂槐让杜老夫人顿时火冒三丈,她拍掌站了起来,冷笑道:“既然县主这般孝顺,何不到大明公主跟前尽孝,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也不怕人笑话!” 萧老夫人不慌不忙地拉了高邑县主的手,挑衅地看向杜老夫人,“这名嘛,迟早都要正的,就不劳杜老夫人费心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萧家摆明了是要护住高邑县主,也知道杜家是无论如何不敢将他们给怎么样的。 杜老太爷感慨地摇了摇头,面色犹带惋惜,“萧家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想当年兰陵萧氏四世三公何等地辉煌,可惜后世子孙却不成样子……老侯爷这才走了没几年,萧家竟成了这般模样!”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萧家人无不色变! “岳父大人!” 萧逸海急急地站了起来,正想说什么,却被萧逸涛给一把拉住了,他正了正神色,沉声道:“亲家老太爷想说什么就挑明了吧!”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三房的糊涂事萧逸涛本不想掺和进来,但事关长兴侯府的声誉,他就是不想插手,如今也不得不插手。 杜老太爷的目光一凝也带出几分肃然来,就在萧家人以为他要开口说话时,他却是不急不慢地端起桌边的茶水润了润喉咙。 一旁的杜伯温理了理衣袖,淡然开口,“既然侯爷都这样说了,咱们今儿个就把话挑明了吧!”目光在高邑县主与萧逸海身上一瞟,明显带了几分不屑,“萧三老爷竟然敢干出这等事来,也就别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总归你们家的糊涂事我们杜家不想插手,但是……”一手指向了萧怀素,“怀素是伯姝的亲生女儿,我们杜家这次便要把人给带走!” “凭什么,那可是我萧家的女儿?!” 萧老夫人噗嗤噗嗤地喘着气,显然已是气得不轻,即使她不待见萧怀素,也容不得杜家人堂而皇之地将其带走。 “凭什么?!” 杜伯严冷笑一声,“你们萧家自以为傍上了大树,便想将咱们一脚踢开,这世上没这般好事,就算要到皇上跟前告御状,也得看看谁更有理!” 言下之意便是他们杜家不主动生事,但也不代表他们怕事,杜伯姝的去世他们是找不出切实的证据证明是有人动了手脚,可高邑县主怀了孩子如今看来却是实打实地,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只怕那肚子再过段日子是想遮也遮不住了。 “侯爷!” 杜老太爷这才咳嗽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气势绵长而凛然,“这笔糊涂帐如今说也说不清,但伯姝却是真地没了,你们萧家难不成还能赔我一个女儿?” 杜老太爷这番话说得很是平静,但话语里的凄然之意却让萧怀素听得有些鼻酸,她仰头看向不远处的老人,似乎第一次体会到了他做为父亲那股深沉到无法言说的哀恸。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7】章 争夺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谈到杜伯姝,萧家人一致保持了缄默,连萧老夫人都不自在地别过了头去,刻意地想要回避这个话题。 屋里一时之间变得安静了起来。 暖香四处飘散着,萧怀素觉得鼻头有些痒,忍不住便打了个喷嚏。 杜家人的目光立刻便调转了过来,眸中的尖锐与嘲讽急速退去,看向萧怀素的目光溢满了关怀。 王氏则是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又紧了紧衣襟,低头问道:“可是冷到了?” 萧怀素摇了摇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香味熏得我鼻子有些痒,忍不住就……”说着已是低了头一脸的羞怯。 杜家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又摸了摸萧怀素的包包头,转头对夏荷吩咐道:“还不去把香炉给灭了!” “是,老夫人。” 夏荷领命而去,干净利落地将半盏茶水倒进了玉鼎香炉里,随着“哧溜”一声白烟升起,这香味总算是断了根。 萧家人却是满脸的尴尬,也不好阻止,只得轻咳几声掩饰了过去。 高邑县主接收到萧老夫人的暗示,佯装关切地上前两步,“怀素这身子弱得,依我说也不适宜出门,要不还是在府里再养养……这走也不急在一时!” 高邑县主心里自然是巴不得萧怀素跟着杜家人离去,将来她嫁进萧家后,若是杜伯姝的女儿还留在这里岂不是给她添堵? 生生地碍人眼! 她想三房清清静静的,她和萧逸海能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至于那些姨娘通房她日后自有办法收拾。 “急?”王氏嗤笑一声,“我们自然是不急的。”恐怕急的是某些人吧! 萧逸涛看了萧逸海一眼,示意他争取一下女儿,虽然这个侄女对他来说也是可有可无,但萧怀素一旦被带走,萧家人的脸上也无光。 谁家的女儿还需要外家来养?难道他们萧家还差这一碗饭吃不成? 萧逸海想了想,还是慢慢地蹭到了萧怀素跟前,看着窝在王氏怀中的女儿,心里一时之间五味杂陈,那一双手好不容易伸了出来,僵硬地唤道:“怀素,来父亲这里!” 萧怀素瞄了他一眼,别过了头去,心里很是不以为然。 她这个父亲,只怕脑中只有酒色权财,生得懦弱又没有主见,亲情上更是淡薄,要她相信萧逸海会对她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此刻萧家人想要留住她恐怕仅仅是为了面子上好看罢了,谁又是真心为了她好? “怀素……” 萧逸海干巴巴地唤了两声,见萧怀素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往王氏怀里躲了去,脸上顿时一臊,又见杜家人投来冷然讥讽的目光,一时之间更是尴尬不已,那伸出的手举也不是,收也不是,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 杜伯温的目光却是转向了萧逸涛,直言道:“侯爷,看怀素如今这个模样是离不得她大舅母,小孩子都怕生嘛……”言下之意便是指责萧逸海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职责,对女儿来说如同一个陌生人。 这话说得萧逸海脸上又是一阵发烫,杜伯温却是全然不见,又接着说道:“她父亲只怕也另有打算,就算留着她在身边也难免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话峰一转,饱含深意地看向了高邑县主,“再说了,若是萧三老爷真想再娶妻室,没有咱们杜家的同意,只怕这事也难办不是?” 杜伯温这话犹如当头棒喝,一下便唤回了众人的神思。 对啊,若是杜家不点头,萧逸海是绝对不能在热孝内迎娶高邑县主的。 就算高邑县主拼着脸面不要与杜家斗上一斗,虽然仗着皇家的脸面最后少不得也能成事,只是这时间上一拖,她那肚子可就要显形了。 而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萧家已经与杜家撕破了脸皮,若是再没有傍上高邑县主乃至大明公主这棵大树,这对萧家人来说可是得不偿失。 一时之间孰轻孰重,萧家人在心中少不得要有几分计较衡量。 高邑县主面上顿时显出几分急迫,这个问题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她总觉得有恃无恐,此刻被杜伯温正经地提了出来,她心里还是本能地一慌,顺势便坐到了萧老夫人身旁的罗汉床上,扯着老夫人的袖摆,一脸委屈道:“老夫人,高邑眼下已经……您可要给我作主啊!”说着已是意有所指地抚上了小腹。 萧老夫人面上略有犹豫,还是伸出手来拍了拍高邑县主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萧家绝对不会亏待了你!”说着便将目光转向了萧逸涛,暗示他快些拿主意。 没得为了一个已死之人闹得两面都僵着,他们长兴侯府家大业大,还要为活着的人考虑不是。 萧逸涛陷入了左右两难的境地,只得轻声咳了咳,拉了萧逸海回来说话,“三弟,你以为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跟着转了过来,高邑县主更是一脸的期待。 萧夫人稳稳地坐在一旁,眼珠子却是转了几转,心中正在暗自思量。 与杜家结亲照理是好事,可杜家人太精明了,这几年来她可没少托关系走门路想给萧逸涛谋个差使,若是杜家能稍稍搭把手,只怕早已经成事。 因着这一点,萧夫人对杜家不是没有怨言的,说是亲戚,却连普通人都不如。 但高邑县主却不一样,若是凭着大明公主在皇上跟前的脸面,指不定萧家两兄弟还能有些前程,要知道这一世长兴侯的爵位就到头了,自己的儿子是承不了爵的,她要为将来打算。 选择哪一方能将利益最大化,萧夫人心中的算盘此刻已是打响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起身劝道:“三弟,既然事已至此,为了你和县主好……当然也为了怀素好,让她到杜家去住也不是不可的……” 这话一出,萧逸涛明显是松了口气。 他脑中早已紧绷了一根弦,心里知道或许迟早都要走出这一步,但这话真要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却是艰难,眼下妻子这样说算是解决了大家的难题。 王氏笑了笑,作出个早知如此的表情,面上还是配合着点头道:“还是萧夫人通情达理,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顿了顿,目光在萧家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不急不慢地道:“至于伯姝的嫁妆,想来也是要留给她唯一的女儿怀素,这次咱们就一并清算后带走,相信你们也是没有意见的吧?”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8】章 嫁妆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王氏话音一落,连萧怀素都不禁仰头看了她一眼,心里着实佩服这位大舅母的才干。 她虽然不知道杜伯姝的嫁妆到底有多厚实,可看萧家人震惊的表情就知道绝对不在少数,但在王氏口中就像闲话家常一般,说得这般云淡风清,甚至得闲还哄了她两声,一脸的温软细致。 杜老夫人这时才斜斜地抬了眉眼,嗤笑一声,“怎么着,难不成你们还想贪了伯姝的嫁妆不成?”话语中浓浓的嘲讽已是让萧家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萧夫人红着一张脸道:“亲家老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三弟妹的嫁妆自然是要留给怀素的,只是……”目光问询地转向了萧老夫人。 杜伯姝嫁妆这事她可不想掺和,横竖怎么样都不会归他们大房所有,杜家的钱财哪是那么好沾的? 落不好还要背上骂名的,她可还要给孩子们留些好名声呢! 萧老夫人却在心里默默盘算了几许,从前杜伯姝孝敬她的东西也不少,她看着哪样合心意的媳妇也都取了过来给她,难不成这些东西也要吐出来? 她可不乐意! 杜家人太不地道了,人也要,财也要,哪有那么好的事? 想到这里,萧老夫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梗着脖子看向了萧逸海,“老三,你怎么说?” 萧逸海叹了一声,见萧逸涛夫妻明显不想掺和嫁妆这事,心里虽然也有些为难,却不得不点头道:“伯姝的嫁妆按理是要留给怀素的,咱们自然不会要,岳母若是不信便依着嫁妆单子挨个清点吧,萧家绝对不会多拿半分!” 听了儿子这话,萧老夫人气得差点仰倒,面上却又不好明说,只一张帕子都在手中绞紧了。 她房里那些个珍奇古玩,怎么说都价值不菲,若是真还给了杜家,今后她还拿什么充脸面,想想她就觉得肉痛。 高邑县主看在眼里,略微一想便明白个中道理,却也没有说破,只是轻声安慰起了萧老夫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伯姝从前怎么孝敬您老人家的,高邑自然也不会比她差,老夫人放心,我从母亲和皇帝舅舅那里得来的好东西也不少,到时候老夫人喜欢什么只管和我说,我却不像有的人家这般小气,送了人的都要拿回去,没得失了自个儿的身份!” 萧老夫人一听立马眼睛一亮,不住地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甘,伸长了脖子对着杜老夫人嚷道:“从前老三媳妇送来孝敬我老婆子的怎么说,难不成这你们也要拿回去不成?” “送你的?” 杜老夫人甩了甩衣袖,嗤之以鼻,“可立有字据说明?若是没有的话那可作不得准!” 杜老夫人可不在乎高邑县主说了些什么,不过一丘之貉罢了,高邑县主愿意拿出自己的东西来贴萧家那是她自己的事,但他们杜家的一个子也不能给了这些白眼狼! 萧老夫人立时气得嘴都歪了,一手颤抖地指向杜老夫人,却是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谁送人东西还要立个字据? 这是哪有的事,杜家是明摆着欺负人,死无对证了不是? 萧怀素一直认真地听着,此刻都止不住在心里发笑,没想到杜老夫人嘴上也是不饶人的,萧家又不占理,哪里能够说得过杜家人?想想心里便觉得痛快。 王氏笑着抿了抿唇,又低下头看了萧怀素一眼,见她眸中隐隐带着笑意,一双眼睛又明又亮,心中也有些称奇,难不成这小丫头还听明白了不成? 三岁多的年纪正是懵懂之时,似是而非,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甚至还不能深刻地理解其中的意思,但若是萧怀素明白他们争的是什么呢? 王氏心中一动,不由搂紧了萧怀素,在她耳边低声道:“怀素可是听明白了什么?” 萧怀素想了想,附在王氏耳边悄声道:“大舅母,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给我作主呢!” 王氏点了点头,满脸欣慰地抚了抚萧怀素头顶的乌发,“好孩子!” 杜老太爷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他这个身份也不好和一众小辈争闹什么,就算萧老夫人出马,也有杜老夫人上前来顶着,他不过就是在一旁压压场罢了。 此刻听到王氏与萧怀素的对话,他伸手捋了捋长须,顿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看来怀素的确是个聪慧的孩子,今后他定会好好教养,绝对不让她步上女儿的后尘。 萧逸涛眼见气氛闹得有些僵,忙给了妻子一个眼色,萧夫人抿了抿唇角,又瞪了丈夫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声圆场,“该是三弟妹的咱们萧家也不会留着,若是亲家老夫人不放心,回头让亲家大夫人与我一同清算,绝不落下一样……”看了萧老夫人犹自气闷的脸色,想想话又不能说得太满,“只是三弟妹嫁进咱们萧家毕竟也有些年头,莫说是人都有个三病两痛的,这东西略有磨损也是正常,若是真得有损了坏了的,咱们也照价给补上,您看这还行吗?” 萧夫人笑意款款,十足的低姿态。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上,台阶已经下到这份上了,若是杜家人还要吹毛求疵,她就真的再没办法了。 这侯爷夫人也不是这么好当的,萧夫人不禁在心里抹了把汗。 不过她这么说也是以防万一,若是萧老夫人舍不得瞒下了什么,有些帐只怕还得从公中出。 如今高邑县主已然掺和了进来,与杜家闹得也是没脸没皮的,索性干脆利落一些,图个清静。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萧夫人虽然也很肉痛,但这一刻却表现得无比大度。 “这还差不多!” 杜老夫人哼了一声,算是勉强应下了,扶着春柳的手缓缓落坐。 萧老夫人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若不是高邑县主一直在旁边低声劝慰着,只怕她仍是意气难平。 嫁妆的事情谈妥了,接下来还有些事情得由他们男人商量。 萧怀素适时地打了个呵欠,杜老夫人见她倦了便让王氏带着她先下去安置,自个儿却还坐着不走。 她眼风一瞟,唇角便泛起一抹讥讽的笑来。 萧老夫人可还坐着没走呢,她就看看这老太婆还要怎么拧,她有的是办法收拾! ------题外话------ 姑娘们,因为种种原因这文可能要改名字了,但本文内容不变哈!若是这两天你们在书架里突然看不到《锦屏花开》请不要着急,只要认准了“清风逐月”这个铁字招牌,点进去准没错的!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9】章 探望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伯姝出殡发丧后,杜老太爷因朝中事务已与大儿子杜伯温先行赶回汴京,如今萧府中只留下小儿子杜伯严陪着杜老夫人与王氏一同办理后续事宜。 杜伯姝的嫁妆的确不少,这挨个清算下来只怕也要用些时日。 萧怀素倒是不急,但有些人却是沉不住气了。 这段日子,她小跨院中各色人物粉墨登场,对她尽嘘寒问暖竭尽关怀的样子,这些人为何如此再清楚不过,为的不过是她那笔数目不菲的嫁妆。 她今后虽然要住到杜家,可她依旧是萧家的嫡女,吃穿用度哪样不要钱?这些用度一个子儿不少地折进她的嫁妆银子里,白纸黑字的文书盖着长兴侯的印信,便是板上钉钉…… 那些人怎么能不眼红?! 萧怀素轻笑。 没想到杜老太爷离去之前还能与萧逸涛谈妥了这事。 由此看来对上萧家,杜家的确是不吃亏的性子,有迫力,有谋算,眼光长远,相信萧家纵使得意一时,也不能顺当一世。 杜伯姝这事总归是没完。 萧夫人本是不想掺和到这事上,但耐不住萧老夫人三天两头地给她摆脸色看,这才硬着头皮带着两个女儿来看望萧怀素。 毕竟眼下萧怀素还没走呢,若是谁能将她给留下来,指不定这笔嫁妆就能原地不动地呆着。 萧老夫人是打着这样的算盘,但她辈份毕竟摆在那里也拉不下这个脸来,所以只能指着大媳妇出场,以期能挽回点什么。 王氏倒是不动声色地引了萧夫人到次间里饮茶说话,也由得几个孩子在一旁闹腾。 长房有两个女儿,大小姐萧怀柔是孟姨娘所出,今年八岁,二小姐萧怀畅是嫡出,今年也五岁了。 萧怀素正想躲个懒掩进被窝里,冷不防萧怀畅已经脱了鞋子挤了上来,一边还回头招呼萧怀柔,“大姐快来,今儿个咱们同三妹一起玩九连环!”说着已是从随身携带的银红色荷包里取出了一串银质的小环来。 萧怀素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只苦了一张脸道:“二姐,我想睡觉!” “睡什么睡,老是睡觉,人都要给睡霉了去!” 萧怀畅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一手叉腰,一手点在萧怀素的额头,娇声道:“若不是外头还下着雨,我早拉你出去玩沙包了,瞧你这身子骨,若是要出远门,指不定在途中就被抖散了架去!”说着已是不由分说地唤了身后的丫环,“快给三小姐更衣,”又左右瞧了瞧,改变了主意,“床榻上暗了些,咱们到外间的炕上玩,那里临着窗户,好歹能见些光亮!” 萧怀畅本就生得玲珑秀致,说话做事偏生又带着股说不出的娇憨傲气,就连萧怀柔都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半点没有出言反驳,隐隐以这个小了她三岁的嫡妹马首是瞻的模样。 小菊这段日子近身侍候着萧怀素,这丫环虽然木讷,但好也好在不多言不语,搁在身边清静。 此刻虽然听到了萧怀畅的吩咐,但小菊却恁是没动,只看向萧怀素,等着她示下。 萧怀素无奈地叹了口气,深知萧怀畅这次是没那么好打发了,遂对着小菊点头,“拿衣服来吧!” 萧怀畅的目光却在小菊身上转了几转,起初还有些意气,想想便笑了,“三妹,你这个小丫环倒还有趣,真正只听你一人的话呢!”这话里有话,小小年纪已经隐带锋芒。 萧怀素只作不懂,由着小菊为她穿戴。 萧怀柔这时才在一旁轻声道:“这几次来看三妹,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好似生了一场病,整个人都变了……”要细说变在哪里,好像又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上有些不同了。 萧怀柔细细地将萧怀素看了又看,秀眉微蹙。 “大姐这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萧怀畅此刻已是穿鞋下了榻,与萧怀柔站在一处看着萧怀素更衣起身,只增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犹自不解道:“莫非是这些日子你外祖母与大舅母将你宠的,这人也亦发娇惯了不是?” 萧怀柔便笑了起来,“二妹,女儿家自然都是娇养的,从前三伯母在世时那不也宠着三妹,只是如今……”那话没说下去,目光一转,看向萧怀素的目光已是多了一份同情与怜悯,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再怎么说萧怀素也才只有三岁多,三岁丧母,她今后的路必定艰难了些,也不外杜家要将她给接到汴京去。 想想自己,虽然是个庶女,但好歹姨娘还在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嫡母也不算苛刻,身为长兴侯府的庶长女,她的日子也不差了。 “横竖三妹待在府里的日子不多了,咱们也不说这些有的没的,”看着萧怀素穿戴好了,萧怀畅这才上前牵了她的手,将她左右看了看,抿唇笑道:“今后得闲了可要常回府来看看,别忘了咱们!”说罢又眨了眨眼,“若是能行,我也让母亲带咱们到汴京去找你玩!” 小女孩对于分别意味着什么还不甚明了,只知道最小的妹妹要走了,今后再也摆不起姐姐的架子,心中难免有些遗憾和不舍罢了。 萧怀柔却记得萧夫人的嘱咐,虽然这并不是一定要完成的任务,但临到这会儿,她也就问了一句,“三妹就不能不走吗?咱们姐妹几个从小便在一块,若是你到了别家去岂不是要怕生?哪有在自己家里来得自在?” 萧怀素正低头看小菊为她整理裙边,闻言不禁唇角翘了翘,抬起头时已是一脸娇憨天真,“大姐说错了,那可是我外祖家呢,有外祖父、外祖母,有舅舅、舅母,听说还有好些表哥表姐陪我玩,他们可都是我的亲人,不会不自在的。”掰着手指数完后,又转过身对萧怀畅道:“二姐不是要玩九连环,我还不会呢,二姐教教我!” 萧怀素这一打岔,萧怀畅哪里还会认真去想这俩人话里的意思,先前的不快已经丢到了脑后,笑嘻嘻地拉着她的小手便向外间的炕头奔去。 萧怀柔略微站定,看着俩人远去的身影却是若有所思。 萧怀素这话说得也没错,听着是童言稚语,却滴水不漏,甚至还不软不硬地将她的话给驳了回来,这就有些不简单了。 到底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还是大人们教的,萧怀柔肯定偏向于后者。 不管怎么样,今日发生的一切她必是要一字不漏地转诉给萧夫人知道的。 ------题外话------ 书名改成了《侯门嫡秀》,我看着也行,和《名门嫡秀》成了姐妹篇嘛,姑娘们要快些适应,呵呵!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0】章 县主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橙黄色的烛火在黄杨木小炕几上左右跳摇着,隔着灯罩散发着微弱的光,一个身着葱绿色夹袄的媳妇子揭开灯罩拨了拨烛芯,火苗往上一蹿,房中又亮了起来。 高邑县主懒洋洋地窝在炕头,身下斜斜地靠着厚厚的秋香色金钱莽长条褥,扫了一眼那媳妇子,道:“望江,过来给我捏捏腿!” 望江笑了笑,顺势坐在了炕沿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高邑县主捏着小腿,嘴上却是道:“县主也不去三小姐那里走走,听说今儿个侯爷夫人带着两位小姐又去蹿门子了呢,”说着看了看高邑县主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道:“回头老夫人问起,奴婢是怕县主不好交待!” 高邑县主原本半闭着眸子安然享受着,闻言这才掀开了眼皮,淡淡地哼了一声,“老夫人眼皮子就是这样浅,不过一点物什便舍不得了,萧家看着这样气派,没想到这内里却是……”后面的话在舌间里打着转,终是没有往下说去。 高邑县主抿了抿唇角,扶着望江的手坐了起来,皱眉沉吟,“以后毕竟是要做萧家媳妇的,我也不是不想讨老夫人欢心,”说着瞥了望江一眼,无奈道:“可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从前待我还亲近,自从这病了一场……许是杜家人在她耳边说了我什么,如今一见我就一脸的防备,再说她那小模样又和她那死去的娘那么相像,我见着难免心里就……” 望江听得心里也是“咯噔”一声,连手都不自觉地往回缩了缩。 高邑县主瞪了望江一眼:“你怕个什么劲,横竖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谁能知道?” “奴婢不是怕,”望江哆嗦了一下,又极快地调整好了情绪,“奴婢是为县主担忧。” 高邑县主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半眯了眸子,心思一时之间翻转莫名,百般滋味徐徐涌上了心头,“你能这样想就最好,眼下我还怀着身孕,若是上赶着往那边贴过去,不小心伤着了肚子里的孩子,这才是得不偿失!” 高邑县主紧紧抿了唇,想她也是天之娇女名门闺秀,却偏偏遇到个短命的丈夫,自己生女儿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尚且还活了过来,他却在赶回府的途中堕了马,一命呜呼。 丈夫去世后她自然是不会守寡的,之后又在表姐夫的牵引下与萧逸海看对了眼,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心思用尽地与杜伯姝做了朋友,那半年的时间里虽然说不上曲意讨好,到底是掩了自己的性子,这才能够与萧逸海更接近一分。 如今杜伯姝已经去世,按理说她的诸般愿望就要达成,可这心里为什么老有些不踏实。 高邑县主叹了口气,窗外雨声阵阵,不禁将她的视线引了过去。 新糊的窗纸上映出淡淡的两个身影,望江又探进了一分,小心翼翼地道:“已是入冬的天了,想必这雨也下不到几时,冬日里晴暖之时县主还是要多出门走走,老窝在炕上对孩子也不好。” 高邑县主淡淡地点了点头,“等这事过去了,咱们回董家看看嫣姐儿,”话到这里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眸中含着惊喜地转过了头来,“要是我将嫣姐儿也接到萧府来,你说可行不可行?” 望江一惊,手下的动作难免就慢了半拍,略一思忖后,才道:“萧家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就怕董家不放人。” 高邑县主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道:“只要我开了口,他们哪有不放人的,从前我自己都没个准,这才没和他们正经谈嫣姐儿的事,可如今有了逸海的孩子,我也想嫣姐儿能有个伴……”说到这里眸子一亮,唇角已是露出几许笑意,“正巧有人要走了,我看那小跨院也不错,收拾收拾给嫣姐儿住正好。” 高邑县主自然是不喜欢杜伯姝母女的,从前是为了能进萧家才与她们多般亲近,自己少不得吃了许多委屈,既然如今一切已经摊开来了,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去讨好一个小女娃。 再说杜老夫人婆媳俩防自己就跟防贼似的,她去一次呕一次,连萧怀素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请了出去,要想完成萧老夫人的使命自然是难上加难,再说她如今也真没这个心思。 望江眼珠子一转,忙附和着点了头,“还是县主想得周到。”顿了顿又道:“不过老夫人那里县主就要多费些心思了。” “且等着吧!” 高邑县主眼波盈盈,嗤声一笑,“现在老夫人一门心思钻进那丫头的嫁妆里,怎么着也不肯出来,这时日一过也就冷了心思知难而退了。”举起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左右看了看,艳红的丹蔻在烛光下倒是带了层暖色,泛着莹莹的微光,“杜老夫人可是好相与的?更别说杜大夫人还有一张利嘴呢,她怎么斗得过人家婆媳俩?!” “侯爷夫人不是常往三小姐屋里跑么,若是她真地说动了三小姐留下,只怕老夫人要对她高看几分了!”望江话语里有些不解和担忧,也着实是为自己主子着想。 “望江啊望江,你可真是糊涂了!” 高邑县主轻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侯爷夫人真想留下萧怀素,只怕早已是机关算尽,可那日谈嫁妆之时还不是她先松的口,这就证明她不想掺和进去,如今又是带着两个女儿去的小跨院,只怕也是向杜家人示弱,表明自己无心留人,让杜家人早走早好。” 望江这才恍然大悟,“还是县主看得通透,奴婢在县主身边也待了这么些年,若是能学到县主的半分聪慧就谢天谢地了。”说着还双手合十地念了句佛。 高邑县主的笑声便更欢快了,只拉了望江的手拍了拍,难得的轻声细语,“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心眼实诚,听话又忠心,像乌妈妈那般的,我可消受不起!”顿了顿又瘪嘴道:“也亏得她如今荣养了,若是还在我身边念叨管束着,只怕今日咱们也不能成事!”说着语气已是倏地一沉,眸中散出一抹凌厉之光来。 望江听得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在高邑县主逼人的目光中渐渐低下了头去,额角却不由滑落了一滴冷汗,她不是不聪明,只是在县主面前她不敢聪明。 聪明的人早死了。 乌妈妈是到庄上荣养去了,可那种养法就是让她去她也不敢啊!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1】章 暖阳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王氏的动作确实利索,这边与萧夫人寒暄着,那一边却也没放下清点杜伯姝嫁妆的事,甚至还趁着萧夫人的几次到访将哪些缺了坏了的物件给列了出来,横竖是拿不走了,连同杜伯姝当年出嫁时打的那全套黄花梨木的家具一并给折了现。 萧夫人一边肉疼地掏钱赔了,一边还要笑着应酬,心里着实苦闷了一阵。 不过这事已成定局,只能指望将来高邑县主能记着这份情,好好为他们萧家的男人谋个差使,也不枉她这般费尽心机一场。 杜老夫人却是趁着这段日子带着小儿子杜伯严在兰陵这地块采卖了好些东西,基本上都是小姑娘合用的,老人家也是怕萧怀素到了汴京一时之间适应不过来那里的风物,这才紧着需要的买,也足见对她的关切和爱护。 日子已进了腊月,看杜家人这阵仗,只怕料理完了这边的事情也要赶着回汴京过年的。 萧夫人在心里琢磨着,等着杜家人一走她便又要开始操办萧逸海与高邑县主的婚事,如今县主这肚子也显怀了,再不能拖,婚事不求办得多热闹,只要过得去就行。 杜老夫人最终定了十二月初九启程回汴京。 临行前两天难得出了太阳,冬日暖阳特别让人觉得稀罕。 萧怀素早早地爬出了被窝,连日的绵雨就没歇过,她觉得自己都有些发霉了,正好趁着这机会出门晒晒太阳。 杜家人的确很宠她,除了王氏正安排着出行的事宜没有作陪外,杜老夫人母子都在,还让丫环抬了桌椅在院子里,桌上摆了点心瓜果,黄灿灿的橙子,红沉沉的冬枣,还点缀了几个青柠,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看起来尤其喜人。 杜伯严抱了萧怀素在怀中,她还有几分不自在地扭捏,乐得杜伯严不由开怀一笑,“母亲,您瞧瞧这丫头,竟然还害羞了起来!” 萧老夫人抿唇一笑,目光却是亦发地怜爱,“怀素她母亲去得早,父亲……只怕与她也不多亲近,对你这个四舅舅难免有些生分,到了杜家就好了,一屋子的人宠着她,慢慢地也就不怕生了。” 萧怀素动了动鼻头,红着脸偷偷瞅了杜伯严一眼,却是对杜老夫人认真地点头,“还是外祖母说得对,平素就您与大舅母爱抱着我,如今换了人……总有些不习惯……” “你这丫头!” 杜伯严轻轻揉了揉萧怀素的额发,眸中难掩疼爱的目光,“你三表姐比你大了不到一岁,如今她也是……也是没有了母亲,你们俩人今后好好作伴,舅舅一块疼!” 杜老夫人不由看了小儿子一眼,轻声一叹,“伯严,柳氏也去了这些年了,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柳家不是还想着嫁个女儿过来,若是玉姐儿的姨母进了杜家,将来对她也好……” 杜伯严表情一滞,缓缓敛了唇角,“母亲,当着孩子的面别说这些,玉姐儿还那么小,等她大些再看看。” “你啊!” 杜老夫人又是长叹一声,看了一眼萧怀素,见她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俩人身上,只惋惜地摇了摇头。 俩人的对话萧怀素自然是听在了耳里,她伸手拿了个冬枣,“卡嘣”一声咬在嘴里,脆脆的甜,口感真不错! 杜伯严的婚姻问题不是她该关注的,不过杜家的男人也算长情,且家风持正,没有一个纳妾的,所有的孩子都是嫡出,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想想都是满满的正能量。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低沉。 萧怀素微微眯了眼,扫了扫俩人,笑着抓了几颗红枣塞到杜老夫人怀里,“外祖母吃,可甜了!” 杜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接过红枣咬了一口,看着萧怀素期待的目光,不由点头赞许道:“果真是甜呢,咱们怀素真乖,有好东西还不忘记给外祖母!” 杜伯严便佯装生气地轻哼了一声,“怀素可是忘记了舅舅?” 萧怀素嘻嘻笑了声,眼珠子一转,捧了个青柠到杜伯严跟前,“四舅舅吃这个!” “你这丫头!” 杜伯严摇头失笑,敢情这丫头小小年纪便会看碟下菜,甜的就给外祖母,酸的就给自己这个四舅舅,倒真是个有眼色的。 杜老夫人也呵呵地笑了起来,刚才的沉闷瞬间一扫而空,她拉了萧怀素的手,小丫头顺势滑下了杜伯严的腿,倚进了外祖母的怀中,由得她一下一下地顺着自己脑后及肩的乌发。 “这孩子就是可人疼!”杜老夫人笑道:“真正是外祖母的开心果!” “什么开心果?!” 王氏的声音由远及近,萧怀素扭头看去,那一色青石板小径上正走来一含笑的妇人,不是王氏还能是谁? “说怀素呢!”杜老夫人亲昵地点了点萧怀素的鼻头。 萧怀素赶忙仰起头来甜甜地唤了王氏一声,“大舅母!” 王氏对着萧怀素点头笑了笑,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才对着杜伯严微微颔首,“四弟也在啊!” 杜伯严起身对着王氏行了礼,口中道:“这几日累得大嫂这般辛苦,弟弟也没帮上什么忙,着实惭愧!” “得了,咱们叔嫂说这些干什么!” 王氏笑着嗔了杜伯严一眼,大方地落坐在了一旁,又接过春柳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喉,这才道:“家里两个皮猴的功课都是你教的,若说要谢,大嫂岂不是要好好谢谢你!” 杜伯严是永宁十二年的探花郎,别看他平日沉默得不爱说话,才学却是了得,对外人不亲近,对家人却是一等一的好。 “大嫂这话就扯远了,”杜伯严正了脸色,“能够教导两个侄儿我求之不得,若不是父亲和大哥不得闲,岂轮得到我班门弄斧?”说到这里又不禁笑了,“这次来兰陵我本还放心不下玉姐儿,倒是云姐儿帮我揽下了这差事,还是大嫂教得好,云姐儿不过才九岁的年纪已经隐隐有了姐姐的风范!” 王氏这才掩唇一笑,“都是杜家的女儿,你夸她不就是夸咱们杜家人么?!” 还是杜老夫人笑着打断了这个话头,“都是一家人还这样客气做什么!” 看着几人合乐融融的模样,萧怀素暗自松了口气,兄友弟恭,姐妹孝悌,若是将来的生活真是这般模样,那她的日子一定会平顺许多。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2】章 腊八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午后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又不若夏季的烈日炎炎,如春风般和煦飘荡,轻轻抚过脸庞。 萧怀素不禁微微眯了眼,惬意地享受着。 王氏过来坐定了,杜伯严便不好在这里久待,虽然俩人是叔嫂,但想来也是有忌讳的,他不过又坐了儿会便借故先出了院子。 萧怀素在一旁吃着果子,也不觉得大人们的谈话无聊,看似好像漫不经心,却是句句都听进了耳朵里。 杜老夫人又问起王氏那些跟着杜伯姝一同到了萧府的陪房,“看看有哪些人愿意跟着咱们走的,若是想要留下,那也由得他们,心都不在自个儿主子身上了,带回去指不定也是个白眼狼!” 这就是在为杜伯姝的去世而迁怒,若是这些人里有一个上心的,懂得往杜家递个话来,让他们早有准备,或许事情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杜老夫人沉下了脸来,心中也不是没有懊恼,若不是连她自个儿身边都没有经年的老嬷嬷,早便派了这样一个人在女儿身边,有人能随时提点着杜伯姝,想来也不会像如今这般。 王氏看了一眼杜老夫人,心中叹了口气,想了想才道:“伯姝陪嫁庄上的人事倒没什么变动,想来萧家人的手暂时还没伸那么长……不过府中倒是有几房人想要跟着咱们回去,外院做着杂事的肖家一房四口,还有在浆洗房和柴房做活计的吴家人……至于那两个通房,”说到这里王氏轻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如今已是指望着跟着萧三老爷吃香喝辣,自然就看不上咱们家了。” 杜老夫人心思一动,想到了被打发到庄上的两个丫环,“另外两个犯了事的呢?可还找得到人?” 王氏眉头微蹙,沉吟道:“这事我也派了人去打听,只是两个丫环打发的庄子太远了,如今派去的人还没来回信……”顿了顿又道:“只是我在萧夫人那里也探了口风,说是到庄子上便配了人,只怕如今就算咱们想要,人也是不好带走了。” 看着杜老夫人一脸沉思的表情,萧怀素侧了侧头,一双眼睛又明又亮,瞳仁里墨色深深,显见的也是在思考着什么,只是王氏在认真地听着婆婆说话反而没有注意到。 其实这个道理不仅是杜老夫人婆媳明白,连萧怀素都懂,在这个时代嫁了人的女人便是夫家的人,若是杜家要带走也说不过去,这就是要生生拆散人家夫妻,于情于理都是不适当的。 再说了,万一萧家人说谎了呢? 那被打发到庄上的丫环如今是否真在那里还两说。 想来杜老夫人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她眉峰一皱,半晌才冷然道:“若真如咱们所想,就是找到了,人只怕也不在了!” 萧怀素心里一惊,面上的表情瞬间便凝住了。 她心中的“在不在”与杜老夫人口中的“不在”便是两重意思了,她只觉得指尖微微有些发凉,不免轻轻抖了抖。 王氏目光一转,见到萧怀素这模样忙起身倚了过来,将她揽到了怀中,又望向杜老夫人,迟疑道:“婆母,这孩子人小鬼大,咱们说什么只怕她……她也是听明白了几分。”话语中虽然有些欣慰,但又不乏一丝担忧。 孩子早熟是好事,但慧极必伤,他们还希望这个孩子健健康康地长大! 杜老夫人的目光也凝了过来,她紧抿着唇角,面色显见的多了一丝严肃,“怀素,你可真的明白?” 萧怀素低垂着目光,眼珠子转了转,到底有几分心虚,藏在袖中的小手都紧握成了拳头,在杜老夫人逼人的目光下却不得不抬起头来,只咬唇道:“外祖母说她们都可能不在了……就是像我母亲一般吗?”说话时眸中已是升腾起了一片水雾,王氏不由怜惜地将她轻轻拍了拍,面上有了一丝不忍。 “是。” 杜老夫人沉沉地点了点头,正待要再发问,却见得萧怀素又变得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中不禁失笑。 是了,萧怀素再懂事也只是个三岁多的孩子,就算知道这些人不在了意味着什么,却还是不明白个中的原由,不过能这样已是不错了,她只要慢慢地教,细心地引导,将来必定不会让这个小外孙女再吃了别人的亏去。 王氏还想要再说什么,杜老夫人已是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孩子面前就别说这些了,今后她会明白的。” 王氏感叹了一声,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抱了萧怀素在怀中,转而说起了其他。 萧怀素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只觉掌心里已是湿濡一片,不得不在袖管里抹了抹,这才又小心翼翼且不着痕迹地将小手给露了出来。 做个小孩不难,但要做个隐藏自己成人内心的小孩却是有些难度了,她还需要一个慢慢适应和改变的过程,她如今的亲人可都是人精,一不小心露了馅,只怕自己的来历便要遭人猜忌。 萧怀素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胸腔中如雷鼓的心跳声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压了下去。 俩人又说到明儿个是腊八节,王氏已是笑着捏了捏萧怀素的脸蛋,“若不是不想怀素在赶车的途中过个腊八,咱们今日就能动身。” 萧怀素眼睛一亮,娇声道:“大舅母,那明日咱们可是能吃上腊八粥?”小脸上已是带出一丝渴望和期待。 杜老夫人便笑道:“明儿个让厨房里熬了浓浓的腊八粥,要软糯些,就加些红枣、莲子、杏仁吧,桂圆、白果、菱角都免了,孩子牙口没那么利索,那些东西不一定嚼得烂,还是要少吃些!”杜老夫人说着已是爱怜地轻轻抚了抚萧怀素的肩头,又转头对王氏道:“只是咱们不在汴京,也没法回家祭祀先祖,明儿个你陪我到附近的庙里上柱香,也算了个愿。” “婆母放心,”王氏笑道:“伯温与公公离开时我也嘱咐过他,让他腊八时记得在祖宗牌位前上柱香,等着年下咱们再补上!” 杜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办事素来是个细致的,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题外话------ 昨儿个随意地瞄了一眼,彪悍的妹子们竟然连月票都投得起了,不得了哈!如果有评价票的也给月投几张吧,谢谢大家! 双节快乐,好好嗨皮!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3】章 离去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腊八这一日倒是过得很平静,萧家人也没有来打扰,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之后,萧怀素第二日醒来便被塞进了温软宽敞的黑油平顶马车里,她尚还有些睡眼惺忪,忍不住捂唇打了个呵欠。 目光四处一扫,只有小菊坐在角落里,见着她那模样赶忙递上了一杯温水,平板的声调不带一丝起伏,“小姐喝水!” “嗯。” 萧怀素瞄了她一眼,人动也没动,就着小菊的手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轻声问道:“外祖母与大舅母呢?” “老夫人与大夫人在二门那边与侯爷夫人话别,只怕一时半会儿还过不来。” 小菊据实以道,目光略微低垂,这一次她能跟着杜家人离开也多亏了萧怀素。 她人虽然木讷了些但到底不笨,知道在萧府她顶多是个三等丫环,若不是机缘巧合也不能近到萧怀素跟前服侍,不跟着来只怕这辈子也出不了头,比不得那些在萧府做惯了的家生子们。 萧怀素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厚实的棉布车帘一下被人从外撩了开去,猝不及防之下灌进一口冷风,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抬眼一看却是萧怀畅钻了进来。 小菊赶忙行礼唤道:“二小姐!” 萧怀畅一咕噜地蹿到了萧怀素跟前,关切道:“怎么了,身子还是这样弱?”说着已是噘嘴抱怨了起来,眉梢眼角带着一丝稚女的憨态,“叫你别走,你偏走!”竟是有几分赌气的模样。 萧怀素笑着摸了摸鼻头,“二姐若是舍不得我,得空了便来汴京玩吧,横竖也就十几天的车程,不算远呢!” “我也想出门,”萧怀畅叹了一声,又瞥了萧怀素一眼,“那也得母亲愿意带我出去,眼下家里一摊子事,三伯父他又要……”说到这里她猛地住了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萧怀素一眼。 到底是失去了母亲的孩子,萧怀畅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但也觉得萧怀素有些可怜。 她不希望高邑县主做自己的三伯母,可这事似乎已成定局,却不是她这个孩子可以改变的,就连萧夫人都开始忙活着新婚的摆设装饰,她半点插不上嘴。 俩人沉默了一阵,连小菊都意识到眼下不能随意插嘴,遂努力地屏住了呼吸。 还是萧怀畅笑着推了萧怀素一把,“你这样子到底和从前不一样了,遇到事情只会哭……”顿了顿,又在脑中想了想,才道:“就像大姐说的,咱们三妹也像个大人了!” 萧怀素心思一动,“大姐真这么说?”又佯装天真地一笑,“我就说嘛,我怎么装都躲不过大姐的眼!”说着呵呵地笑了起来。 萧怀柔也不过才八岁的年纪,但想来也早知事了,能为萧夫人做耳目,这样的庶女又岂能将她当作简单的小女孩? 至少这段日子萧怀素冷眼旁观着,萧怀畅虽然有些小姐脾气但到底心思单纯。 可萧怀柔就不一样了,有意无意地试探也被她四两拨千金地挡了回去,就算被当作童言无忌也好,至少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该这样,若是表现得怎么深沉,指不定还被人当作了妖怪呢! 萧怀畅看似也松了口气,下颌一扬,“我就说嘛,三妹还比我小两岁呢,又怎么能比我还知事,定是这段日子……”小心翼翼地看了萧怀素一眼,“定是这段日子经历的事情太多了,难免就……就……” 萧怀畅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妥贴的形容词来,反倒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萧怀素笑着擒住了萧怀畅的手腕,“二姐别这般,瞧你这一头秀发,若是抓没了多可惜!” 萧怀畅也收了笑意,反过来握住了萧怀素的手,脸色郑重地吩咐道:“三妹,虽然你去了你外祖家住着,但到底是别人的地儿,要记住你是萧家的女儿,以后学会写字了要给二姐写信,知道不?”又掰指头算了算,“眼下我已经启了蒙,会认一百来个生字了,回头我就给你写信去!”说着已是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小姑娘这是又找到可以打发时间的趣事了。 萧怀素也认真地点头,“若是学会写字了,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二姐写信,可好?” “那敢情好!” 萧怀畅笑得眯了眼,一把又搂住萧怀素的脖子,眼圈微红,“我会想你的,三妹!” “嗯!” 萧怀素安慰地拍了拍萧怀畅的背,心下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虽然与萧家人算不得亲近,但萧怀畅这娇憨率真的性子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小菊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撩开帘角一看,小声提醒了一句,“大小姐来了!” 萧怀畅这才放开了萧怀素,又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看我,素日里也不是个爱哭的,今日反被你给弄得落了泪。” 萧怀素干干地笑了两声,虽然这个时候她似乎也应该挤两滴眼泪出来应景,可没办法就是情绪到不了,哭不出来啊! 想来萧怀畅也是不介意的。 萧怀柔很快便到了马车旁边,只在车窗外柔声道:“来送送三妹,二妹可也在这里?” 小菊赶忙将车窗帘子给撩了开来。 萧怀素与萧怀畅同时凑了过来,异口同声地唤了一声,“大姐!” 萧怀柔的目光却是转向了萧怀畅,低声道:“二妹,你转眼就不在了,害得母亲一阵好找,这便与我回去吧!”又看向萧怀素,道:“三妹一路好走,得空了也记得回萧府,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家!”话中犹有深意。 萧怀畅不舍地叹了一声,转身又从怀中摸出了个荷包,不管不顾地塞进了萧怀素的怀里,“送你的三妹,走了再看!”说罢也不待萧怀柔回话,一咕噜地又爬下了车去,拉着萧怀柔便快步离开了。 萧怀素笑着摇了摇头。 萧怀畅虽说做事有些毛躁,但心眼还是纯善的,与已经懂事的萧怀柔相比,她自然更喜欢亲近前者。 既然萧怀畅让她走了后再打开看,萧怀素一时也不好逆了她的意思,只是小手在荷包上捏了捏,她顿时便怔住了。 ------题外话------ 六一啦,青老儿童们节日快乐,天天嗨皮哈! 这几天吃素吃得很开心,天天喝清粥,最喜欢玉米炒青椒,素炒高笋丝,很嫩滑很香甜,争取在这个夏天瘦成一道闪电,哈哈!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4】章 新途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心里有了猜疑,萧怀素自然便忍不住打开荷包瞄了一眼,金灿灿的光芒耀得人眼花,竟然是前几日萧怀畅带在手腕上的一对富贵花开的金镯子,这样的分量对五岁的小女孩来说可不算轻了。 萧怀素眸中盈满了感动,不由握紧了这个荷包。 看来萧怀畅还是真心实意对她好,只是孩子们的淳良时代到底会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长大,会变得世故而精明,今后姐妹再见时还能否保有当初的这份心情便很难说了。 所以此刻这份悸动,才更让人觉得可贵,值得珍惜! 小菊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偏头看着萧怀素的表情,心底有些纳闷。 杜老夫人婆媳与萧夫人的寒暄毕竟也不会持续太久,萧家两姐妹才离开一会儿,她们便相携上了马车。 马车算不得宽敞,所以王氏只留了春柳在车里侍候着,小菊转而跟着夏荷坐进了后头跟着的一辆马车。 “走吧!” 杜老夫人抱了萧怀素在怀中,沉沉地一叹。 王氏吩咐了一声,马车这才嗒嗒地跑了起来,萧怀素立时觉得一阵颠簸,就势往杜老夫人怀中依近了一分。 王氏看了便笑道:“怀素可是没坐过马车?” 萧怀素点了点头。 杜老夫人便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眼下路途可远着呢,中途叫苦的话外祖母也不会叫停,你可是想清楚了要同咱们一起走?” 都到这份上了,还能不走吗? 萧怀素偏头看向杜老夫人,略一瘪嘴,“外祖母可是嫌弃怀素,不想带我走了?” “你这小丫头,果真是人小鬼大!” 杜老夫人终于扫去了那一脸沉郁之色,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王氏也在一旁附和道:“还是有怀素在的好,婆母脸上的笑都能多几分。” 想到刚才,任谁心里都来气。 来送他们离去的除了长兴侯夫妇便只有萧逸海了,萧老夫人连个面都没露,只派了手底下的婆子问候了一声,这是心里还在气着呢! 自然,跟随他们一起离去的还有那几大车的嫁妆,任谁看了都心疼不是? 不过萧老夫人眼皮子也的确是浅,当初怎么就和这样的人结了亲家?最后还把女儿也给折了进去! 但凡婆婆通情达理手腕精明些,管束儿子,持正家风,媳妇也不会落到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吧? 杜老夫人心里呕的是这事呢! 王氏知道这已经成为了杜老夫人心中的结,一时半会也是解不开的,遂说起了其他,与萧怀素一左一右地逗起了老夫人开心。 萧怀素的确是个聪慧的,闻弦歌而知雅意,与王氏配合默契,倒是让她又惊讶了一阵。 杜伯严已是在门外等候着,随行的还有一大队杜家的护卫。 见到不远处徐徐而来的几辆马车,杜伯严赶忙让人卸了门槛,马车这才鱼贯地出了萧府的大门。 杜伯严上前问候了一声,“母亲,大嫂,可是能走了?”又向后看了看几辆装货的马车,打包的扎实还盖了厚厚的灰色帆布,车辕上坐了跟车的人,一切都有条不紊。 春柳撩了帘子,王氏对杜伯严点了头,“都齐备了,咱们走吧!” 萧怀素也跟着探出头来,对着杜伯严笑着眨了眨眼睛,“四舅舅!” 杜老夫人在她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眸中却蕴着丝笑意,“这丫头要出府了反倒精神了不少!” 杜伯严对着杜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转向萧怀素道:“怀素该是第一次出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紧着给四舅舅说,若是嫌马车走得快了咱们就压下来,慢慢走不着急!”话语中足见体贴。 萧怀素心中自然一暖,赶忙摆了摆小手,“不碍事的四舅舅,马车里点了暖炉,又垫了褥子,厚厚的一点都不颠簸,怀素坐得很舒服!” 杜伯严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又提醒杜老夫人与王氏他们坐好了,一行人这便启程了。 萧怀素凑到车窗边,轻轻撩起了车帘一角往回看去。 长兴侯府门前寂寥,就连蹲守在两旁的石狮子也显得无精打采毫无生气。 自从杜伯姝出殡后,府中的白缟便陆续撤了去,只余侯府门前挂了两盏白灯笼,毕竟不久后萧家三房又要迎娶高邑县主了,门口的白灯笼只怕也是做做样子,等到杜家的人一走指不定里里外外就要一片飘红了。 萧怀素转过头轻声问了一句,“大舅母,咱们还会回来吗?” 或许真正的萧怀素从来没有出过侯府的大门,这一走她说不清楚心里是否有留恋,这个时代对她来说是全新的旅程,在哪里她都要学着适应不是,至少现在她已经为自己寻到了一个最好的前程。 王氏目光一闪,又与杜老夫人对视了一眼,这才坐到了萧怀素跟前,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低声道:“眼下只怕不会了……不过将来,等着你出嫁的那一天还是要回来的!” 萧家的女儿自然在萧家出嫁,不管萧家今后是辉煌和落败,这是改变不了的命运。 但至少在萧怀素成长的这几年里能够安心地呆在杜家。 若是真将她留在萧家养着,父亲是个提不起的软蛋,又遇到高邑县主这样的继母,指不定便要将人给养歪了去,这却是杜家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出嫁? 萧怀素怔了怔,这是个多遥远的事情,依她目前三岁稚龄,的确也没有想过。 “孩子才多大,这事还远着呢!” 杜老夫人拉了萧怀素到近前,左右给她拢了拢鬓发,看着小姑娘清秀的小脸上隐隐透出熟悉的影子,止不住心里一痛便将她按在了怀里。 半晌后,才听得杜老夫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次外祖母一定擦亮眼睛,咱们好好挑,必然不会再……”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但任谁都听出了那一丝沉痛。 萧怀素的小手不由轻轻拍了拍杜老夫人,将自己小小的身子又倚近了一分,无声地传递着她的亲近与孺慕。 祖孙俩人一时静默无言,王氏别过头去抹了抹眼角。 这一路还很长,而属于萧怀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题外话------ 昨晚吃了萝卜烧牛肉,夏天里貌似吃这个有些上火,不过牛肉的鲜香让人无法抗拒,太过瘾了,亲们端午节快乐!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5】章 路遇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往汴京的一路还算顺当,雪下得不大,沿途的官道都被清扫了出来,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同时并排而行。 但马车毕竟不比住在屋里,虽然点了暖炉,但还是有些冷得沁人。 萧怀素捧了个青花手炉在怀中,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看起来像个可爱的洋娃娃,只是鼻头微微有些发红,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让人一看便生无限怜爱之情。 杜老夫人微微一叹,揽了萧怀素坐到跟前,低声道:“眼下你还在孝中,不适宜穿些皮毛衣裳,等到了歇脚的地方便好了,且先忍忍!” 萧怀素点了点头,“外祖母,怀素省得的,再说也没有多冷,就是……就是我自己身体弱了些。” 王氏笑着顺了顺萧怀素额头的流海,满脸慈爱,“怀素真是懂事,这一路本也没什么好食材,等回到汴京后,大舅母让厨房好好弄些药膳给你调理身子,咱们怀素不多时也必定能长成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 萧怀素眼睛一眨,俏皮地吐了吐舌,“怀素才不要长胖呢!” “看看这小丫头,”杜老夫人乐了,“小小年纪就知道爱美,也不知道像谁?!” “婆母,小姑娘爱美那是天性,”王氏也跟着乐了起来,捂唇笑道:“看看咱们府里那两个,云姐儿不说了,懂得自己打扮,玉姐儿小小年纪不也要将珠花捣弄来捣弄去的,不是她喜欢的绝不往身上戴!” 想到两个孙女杜老夫人眼中也有了笑意,倒是冲淡了连日来脸上的哀愁,再看看跟前的萧怀素,她终是宽慰一笑。 转眼间马车已经走了十天,算算日子,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腊月二十五前必定能赶回汴京的。 就是眼下快要过年了,官道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少,显得尤其冷清。 杜老夫人与王氏闲来无事便会与萧怀素讲讲汴京城中的人情事物,另外祖父杜继儒有什么爱好啊,各位舅舅以及表姐表哥的脾性,大家什么时候会到山上避暑,什么时候又到庄上悠闲小住,甚至连在任上的二舅舅一家也详细说了一说,就是不想萧怀素产生排距感,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对以后将要过的日子熟识起来。 萧怀素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就是长途跋涉颠簸下来她坐得有些疼了,反而羡慕杜伯严打马在外随行。 每当她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王氏便摇头道:“外头的风刀子可冷了,你四舅舅可是围了风帽,带了皮套的,若是放你出去,指不定一会儿便冻成了冰棱子,可是要不得!” 萧怀素一脸的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想想罢了,”又关心起杜伯严来,“外面那么冷,要不叫四舅舅上来一块坐,这位子咱们挪挪也就紧够了。” 杜老夫人看了王氏一眼,却是摆手道:“咱们一车的女眷呢,虽说都是亲人不用忌讳,但就你四舅舅一人钻进了马车里,别人看见了会怎么说?”顿了顿又道:“再说他皮粗肉厚的冷不着,你就别操心了!” 萧怀素这才悻悻地住了口。 静了一会儿,身后好似响起了一阵嗒嗒的马蹄声,萧怀素立马竖起了耳朵。 起初还不觉得有多响,慢慢的由远及近,竟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马蹄声来。 杜伯严已是让马车队伍停了下来,靠向了路边,他们毕竟还带着女眷不会赶得这样急,索性便让别人先行。 杜家的护卫们也谨慎地随护一旁,虽然说这官道上不常生事,但也要留意着可能发生的意外,不得不小心行事。 “就快到汴京了,这队人定是赶着回去过年的吧!” 萧怀素已经止不住地起了好奇心,就想往车窗那处凑去,王氏一把揪住了她,笑着嘱咐道:“坐好了,待会马队过去还要带起一阵冰尘,当心冻坏你的小脸!” 萧怀素笑着摸了摸鼻头,还是乖乖地坐好了,心里却还在想着究竟是什么人啊,听着这群马踢踏的声音就知道人数不少,比他们这一行的阵仗只大不小。 杜伯严坐在马背上也抖擞了精神,微微眯着眼睛向不远处看去,一面红色的锦旗正迎风招展,用黄色纹饰镶了边,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顾”字! 汴京还有哪个顾家敢这样招摇,杜伯严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过来,再看马队中那昂首挺立的英俊少年,不由唇角微翘,果真是年少轻狂的日子啊! 那队人马如风一般卷过,甚至在他们跟前顿都没顿一下。 萧怀素只感觉到马车在左右颤动,似乎连拉车的马儿都有几分不安,接连地打着响鼻。 顾家的马队过去了,卷起了一路的冰尘,等了好一会儿,杜伯严才打马上前,在马车旁边关切地问道:“母亲,大嫂,您们可还好?” 杜老夫人微微咳嗽了一声,春柳赶忙给她递上了茶水润口。 “四弟放心,咱们都好!” 王氏看了萧怀素一眼,微微掀开了车窗帘子向外张望了一眼,远远地似乎还能见着那一队人马呼啸而过的痕迹,她不由看向杜伯严,“四弟,这是哪户人家?” 杜伯严据实以答:“是景国公顾家,我看当中那少年像是景国公世子!” “喔?” 王氏怔了怔,微微有些出神,半晌眸中才闪过一道亮光,喃喃念着,“原来是他……” 杜老夫人缓过了气,不由凝眉道:“顾家五少爷顾清淮不是与咱们意哥儿交好吗,这位世子爷便是他二哥吧?” “是。” 王氏点了点头,神思却有些浮动。 萧怀素有些不明所以,景国公世子,听上去像是很牛一样,可与杜家有关系吗? 杜老夫人在一旁却看得分明,一时也猜到了王氏的心思,只抄手坐着,淡然道:“景国公家的姑太太可是如今的淑妃娘娘,顾家又是七皇子的外家,两家原是一家,将来必然是要守望相助的,这个中关系太过复杂,咱们不宜牵扯得太深。” 王氏脸上一红,只含糊道:“婆母想到哪里去了,媳妇也就是这么一想,断没有那个意思……” ------题外话------ 昨天晚上吃的小葱拌凉面,还有盐蛋皮蛋,也算是过节了,亲们棕情撒欢没?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6】章 教媳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话到这里,萧怀素总算是听明白了。 王氏这在是为自己的女儿打算呢,不过杜延云满打满算,就算加上虚岁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娃,这样小就要相人家了? 就连杜伯严也意识到了不妥悄悄地走远了去,免得王氏觉得尴尬。 整个队伍重新启程,车内一时静默无言。 半晌后,杜老夫人才清了清嗓子对王氏道:“我也不是说你什么,哪个母亲不着紧儿女的亲事,这翻过年云姐儿也就十岁了,可你也知道咱们家说亲是按着齿序来的,老二一家子还在福建呆着,再有两年才能回京诉职,到时候萍姐儿与云姐儿一块说亲,汴京城里的好人家还不是由着咱们挑,你可别自己先乱了阵脚!” 王氏有些汗颜,忙低头认错,“是媳妇莽撞了,从前顾家五少爷上咱们家玩耍时也曾见过,就想着世子爷年长更稳重些,不免就……”说到这里自己都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收了声。 “好了,这事就先别说了!” 杜老夫人摆了摆手,话峰一转又说起了两个孙儿,“昭哥儿是个懂事的,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就是意哥儿玩心重,人也是顶顶聪明,耐何一读书就喊头疼,若不是老四拘着他,只怕更是……”说完带着深意地看了王氏一眼,“虽说咱们杜家的儿子是要有了功名再说亲,可意哥儿这模样,你这个做母亲的可得多上上心!” 王氏赶忙道:“媳妇回去便好好说说意哥儿,也是手头的事忙便把两个孩子托给了四弟,是媳妇疏忽了。” “伯温也是,”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杜老夫人索性教育起了媳妇,“你们夫妻俩各忙各的,虽说老四在翰林院落了个闲差可以帮着你们看顾孩子的课业,可你们自己的孩子自己不上心那总归是说不过去的!” 杜老夫人一番话说得王氏羞愧不已,连连应是。 萧怀素在一旁听着也觉得有些坐立不安,索性窝在了春柳的怀中装睡着,两人都极有默契地降低着存在感。 原本不是真想睡,可在马车的颠簸中萧怀素还是很快便去会了周公,再醒来时一队人马已经抵达了驿馆。 不过这次投宿便没有那么顺利了,景国公顾家显然比他们先到,占据了几间上好的厢房。 杜伯严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也是微微皱眉,便来向杜老夫人请示,“倒是还有几间厢房,不过在后院地方偏了些,没有地龙和暖炕,就是烧了火盆也有些凉!” 杜老夫人看了萧怀素一眼,一时间沉吟不语。 王氏心思一动,便道:“四弟,你看看可否与顾家打个商量,只要给咱们匀出两间屋子凑合一下住一晚都成,我是不打紧,可怀素身子骨弱只怕受不住!” 杜伯严沉吟道:“大嫂说得在理,咱们与顾家也不是没有交情,我这便上去说说,母亲您稍候!” 萧怀素这才有些朦胧地探出头来,四处一望便主动向杜老夫人贴了过来,在老人家耳边悄声道:“外祖母,难不成是今日纵马而过的那队人?景国公世子?” “你个小鬼头!” 杜老夫人就势揽了萧怀素在怀中,点了点她的鼻头,“原还以为你睡过去了,可见该听见的还是没有落下!”看了王氏一眼,又低声道:“可别让你大舅母知道!” “嗯,怀素省得。” 萧怀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敢看王氏,又往杜老夫人的怀里钻。 王氏倒没觉着什么不妥,她的态度依旧坦然。 从这里就能看出王氏的气度做派,果然是大门大户出来的,纵使偶尔被婆婆说教了两句,可一转眼又是那个气度怡然的当家主母,精明干练,落落大方! 萧怀素在心底里很佩服王氏,若是以后她也能有这副城府和深度,虽不说在哪里都能过得八面玲珑,但至少也是个不让人忽视的角色,别人有了顾忌自然便会给予应有的尊重。 别看杜老夫人说了王氏一通,其实也没有多下她的面子,且句句是为了他们好,王氏明白着,所以才诚心受教! 杜伯严去而复返,带回了好消息。 景国公世子毕竟还是通情达理的,知道他们是杜家的人,二话不说立马让了三间厢房出来,自己才留了两间,索性他们这一行没有女眷,男人住在一起凑和着一下也就过了。 这似乎在王氏意料之中,她面上虽然有笑意,但眸中却不见吃惊。 杜伯严又道:“世子爷客气了,还说等咱们安顿好后要亲自来拜见母亲!” 杜老夫人却是有些感慨,“世家大族就是有这样的底蕴,不管门第再显赫,这礼仪规矩却是十足十地到位,倒是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王氏便在一旁笑道:“以前便听人说顾家家风严谨,就算家中出了位娘娘也没见下面的子弟轻狂行事,虽说顾家五少爷好动活泼了些,可在咱们家做客时也是规规矩矩的,世子爷自然就更……” 杜老夫人嗯了一声便也没再多言。 萧怀素却是更好奇了,有礼貌还懂迁让的勋贵子弟毕竟难得,倒与她想像中的纨绔子弟不一样,横竖待会便能见到,以她三岁稚龄相信也没有刻意回避的必要。 几个丫环很快地便将厢房给收拾好了,换上了自己带的被褥,点了地龙又燃了火盆,室内一时温暖如春。 就算萧怀素在马车上裹成了个粽子,此刻也解了大棉袄穿了身轻便的夹袄,春柳又给她竖了两个包包头,除了脸庞略显得清瘦了些,倒不失为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 等一行人收拾妥当用过晚膳后,景国公世子便在杜伯严的带领下进了屋子。 萧怀素站在杜老夫人身旁,被她轻轻揽着肩膀,一双眼睛却是连连闪着好奇,从景国公世子一跨进门槛那目光便投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长身玉立,意气飞扬,穿着一身靛青色绣暗金团花纹的圆领长袍,黑发被玉冠束在头顶,只留了两缕垂在耳畔,他唇角含笑,举止大方,上前便对着杜老夫人行了一礼。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7】章 拜见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老太爷任吏部尚书,官拜文华殿大学士,是当朝首辅,这样的身份地位自然贵重,再加上杜家满门进士,族人在朝中也算是枝叶繁茂,这样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 就算景国公世子是皇亲国戚,在杜家人面前也要带着几分恭敬。 顾清扬对着杜老夫人与王氏依次见了礼,杜老夫人这才笑着开口道:“世子爷在顾家行二,可是叫清扬?” 顾清扬双手一揖,躬身道:“正是!”目光又投在萧怀素身上,露出一丝好奇。 其实他早就留意到了杜家人的穿着,从杜老夫人婆媳到杜柏严都是一身素服,眼前的小姑娘更是穿着守孝的白衣,两个包包头上还缠了白绢,长得很可爱,虽然清瘦了些,但一双眼睛又明又亮,就像天上的星子,让人一见便生了好感。 杜老夫人微微一笑,指了萧怀素,“还不快给世子爷行礼!”又转头对顾清扬道:“这是我那小外孙女,这丫头也是个可怜的,母亲如今不在了,也就跟在了我身边。” 萧怀素落落大方地上前蹲身行礼,这套礼数还是王氏提前教了她的,做得还算有模有样,口中奶声奶气地唤道:“世子哥哥好!”说完眉毛一扬,对着顾清扬甜甜地笑了。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顾清扬心中一动,忍不住上前两步拉了萧怀素起身。 小姑娘个子还小他只能蹲下才能与之平视,看着她灵动的模样,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包包头,“第一次见面哥哥也没准备什么,”想了想便在腰上一抹,取了个剔透晶莹的葫芦玉佩搁在萧怀素手掌心上,笑道:“这个小玩意拿去玩!” 萧怀素一脸好奇地把玩着手中的葫芦玉佩,这玉佩入手清凉,细致温润,最难得的是极其通透,不见半点杂质,那晶莹玉润的光芒就像要浸进人心里似的,她握在手里便不想再放开了。 王氏微微瞄了一眼,便知这玉佩不是凡品,又见那吊着玉佩的蓝色络子有些年头,想来是常戴之物,赶忙道:“世子爷太客气了,怀素还是孩子,这可使不得!” “是叫怀素么?” 顾清扬笑了笑,却是牵了萧怀素的手缓缓站了起来,口中将她的名字细细咀嚼了一番,浓眉一扬,“真是好名字!”又转向王氏,“伯母不用客气,听说我五弟常到顾家打扰,您不嫌他烦闹已是好的了。”竟是将这送礼的话题绕过了。 王氏也不好紧着再说,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杜伯严便又上前插话道:“今日在官道上便见着顾家的马队,一路紧赶慢赶,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顾清扬闻言这才歉然道:“这一路行来是有些急了,竟没想到路上还遇到了杜四叔,只是马队过得快,我一时迷了眼没看清,您可不能和我计较。”言语中已是不觉与杜伯严拉近了几分距离,却又将他的问话一语带过没有深谈。 萧怀素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倒也觉得顾清扬应对得宜,算是个心有城府的少年,再加上一身温润的气质,全然没有想像中豪门子弟的傲气,倒是令人高看几分。 萧怀素又转头看向王氏,虽然她极力掩饰了,但眸中那抹期待又欣喜的光亮还是闪过几许,想来哪个做母亲的都想要相中这样的女婿,家世人品没得说,关键还一表人才举止得体,有这样的姑爷谁家不羡慕呢? 王氏的表现可圈可点,想必杜老夫人也看在了眼里,只是有些话点过一次就行,说透了反倒不美,指不定还让婆媳之间生了嫌隙,这就不好了。 萧怀素倒想回杜老夫人身边呆着,可顾清扬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那握着她的手就没放开过,虽然他的指间干燥温软,可她却有些紧张地发汗,小手不由地在他掌心中间悄悄地扭了扭。 这样细微的动作自然没逃过顾清扬的眼睛,他唇角含笑,又扫了萧怀素一眼,关切道:“怀素想要做什么,只管和世子哥哥说!”话语已是带上了几分亲切的宠溺,又笑着向杜家人解释道:“家中没有妹妹,看到怀素便觉得尤其亲近,老夫人可别觉得清扬放肆!” 杜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能得世子爷青睐,那也是怀素的福气!”虽是这样说了,还是伸手招了萧怀素过来,顾清扬也只得顺势放开了她。 萧怀素脚步飞快地移动到了杜老夫人身边,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摆动,回身时见到顾清扬眼中促狭的笑意,她不禁噘起了嘴轻声一哼。 眼珠子转了转,一想,又觉得有种遇到狐狸的感觉。 看来这位景国公世子爷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平易近人啊,才十三四岁的少年心思就缜密如此,不过想想萧府里八岁的小庶女萧怀柔都不乏心计,萧怀素也就慢慢释然了。 身边人个顶个得精,蠢得没几个,她亦发要打起精神来做人! 顾清扬负手在后,又问起了杜伯严回汴京的事,“眼下手里的急事也办完了,正好俩家人能够同行!” 王氏心里欢喜,面上却不显,只道:“这样会不会耽误世子爷?” “伯母说哪里话,两家本就是世交,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又转向杜伯严道:“我的人先前探了路,杜四叔只怕还不知道,说是前面的山道昨儿个夜里被冰封了路,我已命人先行开凿,想来明日里通过应该是无碍的。” “竟还有这种事?” 杜伯严连带杜家人都是一脸惊诧,若是没有遇到顾清扬,明日他们到了山道前岂不是寸步难行? 萧怀素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虽然心里仍然有些别扭,但又难免不对顾清扬升起一股佩服之情,别看他年纪尚小,却是事事安排妥当,既帮了人又不让别人觉得是承了他的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人觉得他懂礼识趣的同时又熨帖到了心里去。 果然是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顾清扬这样的做派真是很难让人不喜欢他!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8】章 同行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顾清扬让出的这三间厢房与他们另住的两间是拐了弯的,中间还隔了个廊道,又有各府的护卫看守着,倒是谁也犯不着谁。 三间厢房杜老夫人占了一间,杜伯严占了一间,萧怀素这一晚倒是与王氏睡到了一块。 桌上点了微弱的烛火,内室里还算暖和,萧怀素惬意地躺平了,间或又窝进王氏的怀里撒娇,倒是一脸小姑娘的娇态。 王氏揽了萧怀素在怀中,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轻声问道:“怀素觉得世子爷怎么样?” 话一出口却有些失笑,她怎么问起一个孩子的意见了? 可低头看着萧怀素一脸认真思考的模样,王氏更是乐得笑了,“怎么着?难道你觉得世子爷不好?” “也不是不好!” 萧怀素绞尽脑汁地想着适合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措辞,“世子哥哥很懂礼貌,也挺照顾咱们的,就是……”就是心机太重,人也狡猾,只怕和他打交道的人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当然,后面的话她只在自己心中腹诽,面上却是不显。 转头看王氏,却已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萧怀素眨了眨眼,摸了摸鼻头,又安静地闭上了嘴。 其实王氏并不是想要她说出点什么,作为当家主母她有自己的考量,顾清扬好不好她也能用眼睛去看,用阅历去评估,想来她的认识比自己这浅薄的印象要透彻深刻得多。 萧怀素窝在被子下的手指掰着算了算,她外祖父是当朝首辅,位高权重,门生众多,若是杜家想要与景国公府结亲也算不得高攀。 不过外祖母的态度似乎不太赞成,各种派系之争是其一,恐怕还另有她不知道的缘由。 只是此时此刻她也不想深究,朝堂政事离她这个闺阁小姑娘那是多遥远的事,她没得操这份闲心。 如今好不容易能够重活一世,卸下从前的担子,她已经多少年没这样轻松快意过,这一次她该要好好地恣意地活着!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后,顾清扬已经等在了驿馆门前。 萧怀素正被春柳抱在怀中,看着骑在枣红马上的俊朗少年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顾清扬今日着了一身干练的宝蓝色骑装,领子和袖口镶了暗纹银边,显出一股低调的奢华,倒是与昨日温润细致的模样判若两人,多了份少年人特有的利落与张扬,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一面。 见到杜家一行人出了驿馆,顾清扬翻身下马快步迎了过来。 众人互相寒暄了一番,夏荷便扶着杜老夫人与王氏先行上了马车。 轮到萧怀素了,顾清扬却是笑着问了声,“怀素敢不敢骑马?”他问的是敢不敢,而不是想不想,明显带了一丝挑衅的意味。 萧怀素怔了怔,反射性地回过头来,眸中立时便燃起了兴味的光芒,还是春柳在旁低声提醒了一句,“表小姐,这风刀子可厉害了,再说老夫人和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燃起的火苗刹那间熄灭了下去,萧怀素意兴阑珊地垂了目光,又瞥了顾清扬一眼,见他眸中又闪过那促狭的笑容,不由噘嘴道:“世子哥哥就会打趣人,怀素从来没有学过骑马,就算我敢骑,你还真敢让我坐吗?” 言下之意便是暗指杜家长辈不会同意,倒是将话头又扔给了顾清扬。 顾清扬哈哈一笑,又上前来捏了捏萧怀素的脸蛋,凑近了她低语道:“小丫头,小小年纪倒是生了张利嘴!” 萧怀素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对着顾清扬吐了吐舌头扮了张鬼脸,小手却嫌弃地在自己的脸蛋上搓了搓,就算是看在那枚葫芦玉佩上,今儿个她就忍下了,转头吩咐春柳,“咱们快上马车!” 春柳也着实看得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景国公世子的表现与昨日在长辈面前是两个模样,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此刻萧怀素一嚷嚷,她赶忙对着顾清扬行了一礼,转身便抱着萧怀素上了马车。 顾清扬唇角一扬,看着萧怀素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抬手轻轻掸了掸袖袍。 昨儿个一见萧怀素他便觉得这女娃很是精灵可爱,忍不住便想要逗弄她两下,这丫头的反应倒真和别人不一样,只怕将来长大了更不得了。 这边杜伯严安排妥当了杜家的人,见着顾清扬还站在那里,不由上前问道:“世子爷在看什么?” “杜四叔!” 顾清扬转过身来,面上又带了一抹温润亲和的笑,只道:“刚才和怀素说骑马的事呢,这丫头真是可爱,若是我也有这样一个妹妹,只怕是要疼到心坎里去了!” “谁说不是?!” 说到萧怀素,杜伯严也不由带了几许笑意,“怀素听话懂事,也不让咱们大人操心,少见得可人疼,若不是她母亲去得早,如今呆在萧家也定是将她千宠万疼的!”说着不免有几分感慨。 顾清扬听得目光一凝,心头不禁默了默。 兰陵萧氏也算是几百年的世家了,就算这一代的宗房没落了些,可萧怀素到底还是长兴侯府嫡女,世家大族的女儿在母亲去世之后却要到外祖家养着,这其中的种种便有些发人深省了。 但他毕竟是外人,借着顾清淮与杜家的几分关系也不好开口多问,便笑着含糊了过去。 两家队伍合在一起倒是更有气势,顾清扬与杜伯严策马在前,却又迁就着马车的速度行进得并不快,俩人一路谈一路走,到山道时果真见着道路两面堆起了丛丛的冰山。 王氏让春柳撩了帘子瞄了一眼,不由感叹了一声,“幸好遇到了世子爷,不然咱们走到这处岂不是又要回头?” 杜老夫人微微颔首,说话却是很中肯,“是个细心的孩子,听说他前几年离了汴京,跟着舅家学了些骑射的本事,倒是不像京中那些纨绔子弟,只知道玩乐万事不通!” 王氏也跟着附和,面上带着清浅笑意,“景国公夫人娘家可是武将出身,听说上马能骑射,下马能绣花,只是嫁入汴京多年,手上的功夫却是已经生疏了。”言语中有一丝惋惜。 萧怀素也竖起耳朵听着,心中充满了向往,她可是很羡慕小说里那些女侠客,能够仗剑而行侠义天下,可如今也只能想想罢了。 ------题外话------ 小橙子六一表演的照片拿回来一看,这丫头的腿粗的竟然打败了班上的所有男女生,月顿时觉得很忧伤,这难道是平日里她只爱吃肥肉的缘故…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9】章 抵达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十二月的天已是冷得浸人,一路上再没碰到半个人影。 与顾清扬结伴而行,这行程也变得不急不慢,就算他最初是有些急赶,此刻也缓了步调。 遇着打间的客栈或是在驿馆歇息时,顾清扬都会来向杜老夫人和王氏请安问好,礼貌而又周到,当然顺道逗弄一番萧怀素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顾清扬的性子的确讨喜,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份圆滑与世故倒是让萧怀素刮目相看。 不过鉴于这位世子爷以逗弄她为乐,萧怀素对他初时的几分好感已经直线下降,见了他后连笑都带了几分勉强。 她又不是洋娃娃,也不是顾清扬养的宠物,喜欢时就逗弄两下,这位世子爷是找错了消遣的对象。 顾清扬却仿若无所觉一般,踱步到萧怀素跟前,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昨夜下了雪,我命人在院子里堆了雪人,去看看你喜欢不喜欢?” 萧怀素瘪了瘪嘴,表示很不屑,“我早便不玩雪人了!” “喔?” 顾清扬眉头一挑,倒是多了几分兴味,又上下将萧怀素看了个遍,这才侥有兴致的支住了下颌,苦恼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爱玩雪人了,可真伤脑筋!”又转过头对杜老夫人他们笑道:“从前在舅舅家住时,逢到下雪就与表哥表弟玩疯了去,打雪仗、堆雪人、耍冰棱,孩子们最小的都有五六岁,可也没见着谁不喜欢……” 王氏便笑着过来牵了萧怀素,又让她倚在自己怀中,这才对顾清扬解释道:“那是男孩子的玩意,女孩子喜欢得少,再说这天气冷得,怕冻坏了怀素的身子!” 顾清扬这才拍拍手站了起来,饱含深意地看了萧怀素一眼,笑道:“怪不得祖母说过女孩子要娇养,果真是与咱们不同的。” 萧怀素轻哼了一声,微微别过了头去,显然是有些不以为意。 只是那揣在腰上的葫芦玉佩让她觉得有些烧得慌,既然对顾清扬好感渐失,还留着他的东西干嘛? 还了吧,好像又有些打别人的脸! 得了,回头就压箱底去,这样的东西她再也不戴了,睹物厌人只怕就是这个道理。 萧怀素与顾清扬也说不得是相见两厌,只是这样的人她不想深交,更别说将来进了闺阁,随着年纪渐长俩人更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进了城门后,两家人便要分路而行。 顾清扬下马与杜老夫人婆媳辞行,“清扬就此别过,改日定会登门拜访!”说罢又与杜伯严抱拳一揖,这才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去。 听着渐渐远去的马蹄声,确认顾清扬是真的走了,萧怀素这才松了口气。 就算顾清扬要来拜访杜家,也不能紧着往后院女眷堆里扎吧,再没机会逗弄她,看这小子还得瑟个什么劲?! 王氏却是眸色深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老夫人却是留意到了萧怀素的反应,不由拉了到跟前来,轻声问道:“怎么,咱们怀素不喜欢他?” 萧怀素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道:“外祖母说得是什么呢,怀素还那么小的年纪,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世子哥哥没事就会消遣我,跟他在一道只有我受欺负的份,所以,所以……”所以的确是不喜欢! 杜老夫人撑不住笑了起来,又揽了萧怀素在怀中,“看看这小丫头,我说一句她要回十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是说不过她!” 王氏回神过来,也跟着附和道:“那可不是,这丫头就是人小鬼大,”说完又感慨了一句,“不过这样的性子也好,凡事看得清,将来到了哪里也都不会受欺负!” 杜老夫人一时之间也沉默了下来,敛了面色,缓缓地点了点头。 萧怀素知道杜老夫人这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杜伯姝,遂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缓缓偎进了她的怀里静静不动。 进了汴京城到底与在城外不一样,城市虽大,但秩序井然,就算是骑马而过也只能缓行,更别说到了人群来往密集的街道是必须下马牵行的。 这样杜家的整队人马速度都慢了下来,萧怀素也有机会看看这城里的热闹景象。 汴京是大周的都城,地处中原腹地、黄河之滨,是中原经济区的核心城市,历史上有“十朝古都”、“七朝都会”之称,更有“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汴京富丽天下无”的美誉。 对这座古都萧怀素向往已久,今日能够亲自踏足感受着这里的古风人文,她只觉得心都激荡了起来。 街道上人来人往,店铺鳞次栉比,吆喝声叫卖声连成了一片。 萧怀素有些吃惊,忙转过头拉着王氏的衣袖低声问道:“大舅母,还有几天便过年了,这些店铺和商贩也不休息的吗?” 王氏笑了笑,“正是因为年下了,采卖东西的人多,这里的商贩只怕要忙活到腊月二十九才歇业呢,更有的大年三十晌午都要开门,只等着晚上回家去团个年!” “那敢情好,”萧怀素笑得眯了眼,又抚掌道:“我就不喜欢街道冷冷清清的,如今人多看着才热闹呢!” 杜老夫人怜惜地拍了拍萧怀素的手,“这几年你为你母亲守着孝只怕就没能那么热闹了,等着出了孝期,到时候外祖母一定带你好好走走转转,把这汴京城好玩的地方都看个遍,吃个遍,好不好?”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萧怀素如今才三岁多就要为母戴孝,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不谓不苦,杜老夫人想想心里就觉得难过。 萧怀素怔了怔,却是缓缓摇了摇头,拉了杜老夫人的手抚在自己的脸蛋上,“怀素不苦,外祖母和大舅母都对我很好,与你们在一起怀素过得很快活!” “真是个好孩子!”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眼眶微红。 王氏也觉得鼻子酸酸的,萧怀素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心性又好,人也生得乖巧,这样的孩子谁家不爱? ------题外话------ 昨天吃的红萝卜青笋烧肉,甜咸适中的口感很不错,肉末粉丝带着麻辣的劲道,还有凉拌黄瓜,小伙伴们有没流口水,哈哈~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20】章 汴京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马车一路缓缓前行着,低沉的气氛不过持续了一阵,王氏又转而说起了汴京城里的人文风物,“东华门外,市井最盛,凡饮食、时新花果、鱼虾鳖蟹、鹑兔脯腊、金玉珍玩、衣着,无非天下之奇……还有说书游艺场所的‘瓦肆’,大者可容纳数千人,许多脍炙人口的评书和历史故事就是在这里经过说书艺人的精彩演绎传遍千家万户的。” 萧怀素一时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她知道北宋著名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就是描绘的汴京市肆的繁荣境况,流传至今,经久不衰。 “怀素,你再看这里!” 春柳在王氏的示意下微微撩了车窗帘子,她挥手召了萧怀素到跟前,“这是御街,宽两百步,路两边是御廊,中心安朱漆杈子两行,中间是御道,行人皆在杈子之外,”一边说一边指给萧怀素看,“你看杈子里有砖石甃砌御沟水两道,夏日里尽植莲荷,近岸桃李梨杏,杂花相间,春夏之间,望之如绣,只是现在隆冬,看着不免萧条了几分……” 萧怀素听得认真,王氏说起来不觉更有味道,又赞许大周政令先明,改变了秦、汉、唐时期居民不得向大街开门、不得在指定的市坊以外从事买卖活动的旧规矩,允许市民在御廊开店设铺和沿街做买卖。 为活跃经济文化生活,还放宽了宵禁,城门关得很晚,开得很早。 御街上每隔二三百步设一个军巡铺,铺中的防隅巡警,白天维持交通秩序,疏导人流车流;夜间警卫官府商宅,防盗,防火,防止意外事故。 杜老夫人一直眯着眼睛假寐,听到王氏的话语告一段落,才增眼道:“再给怀素讲讲这内外城,看她记得住几分?” 王氏笑了笑,又拉住萧怀素的手继续道:“汴京城分内外三重,即外城、里城和宫城,外城有南三门,北四门,西三门,东二门,共计十二个城门,南墙正中为南薰门,与里城正南门朱雀门,宫城正南门宣德门构成全城的中轴线,就是刚才咱们见到的御街。御街很宽,从宣德门到朱雀门里的州桥之北的一段御街,设置了很多官署,最负盛名的大相国寺就在御街的东侧,州桥的东北方向。这外城亦名国城,城壕曰护龙河。里城南北各三门,东两各二门,共计十门,南面正中为朱雀门,里城仍保留原来城壕,并经广济河与外城城壕相通。宫城亦名皇城、大内,周回五里,位于里城北部中央,正中为宣德门,东为东华门,西为西华门,北为拱宸门,正殿为大庆殿,位于宣德门之里,也正好压在全城的中轴线上……” 王氏一口气说完,见萧怀素听得有些迷糊,暗想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记得住,一时也不太明白杜老夫人的用意。 萧怀素的确听得似懂非懂,也没有要求自己强记,听了王氏所述也只在心里感叹汴京城的讲究与复杂,不愧为一国之都。 马车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这才拐进了一条巷子里,这时候的官员府邸都没有正经地挂上匾额名牌,除非是像杜府这般由皇上御赐了牌匾,不然外人想要寻到哪门哪户的确要费上一番功夫。 “到了!” 王氏唇角一翘,面上都绽出几分耀人的光彩来。 杜老夫人也仿若松了口气般,萧怀素坐直了,到底心里还有几分不安,双手绞在身前有些紧张。 “怕什么?” 杜老夫人笑着拍了拍萧怀素的手,“横竖都是你的亲人,难不成还会吃了你?” 萧怀素羞怯一笑,“我胆子小嘛,不过有外祖母给我壮胆,量谁也不敢欺负我!”说着已是带着几分自骄地昂起了头来,倒是逗得杜老夫人一乐。 早有下人等在门口卸了门槛,马车顿也未顿直接驶了进去,在二门前的宽敞坝子里方才停了下来。 萧怀素还未落车,便听得马车外一片整齐的衣角划动声,接着便是下人们齐声道:“恭迎老夫人、大夫人回府!” 坐着后一辆马车的夏荷与小菊并杜老夫人这次带去的两个二等丫环齐齐下了马车恭候一旁。 春柳先扶了王氏下车,王氏回转身后又恭敬地将杜老夫人给扶下了马车。 萧怀素在马车里深深吸了口气,就着春柳伸来的手也跟着滑了下去,原本宽敞的院子里已是跪了满满当当的人,个个低垂着头,只能见着一水的鸦青色头顶。 另一边倒是站了两个清秀少年并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见着杜老夫人婆媳下了马车,纷纷迎了上来,笑着唤道:“祖母,母亲(大伯母)!” “好,都好!” 杜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孙儿孙女,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转身唤了萧怀素到跟前来,“见过你两位表哥并表姐吧!” 萧怀素此刻已经稳定了心绪,面上含着一抹浅笑,乖巧地福身道:“见过大表哥、二表哥,”又转向两个女孩,“二表姐、三表姐!” 抬起眼来一扫,穿竹青色锦袍的少年个子最高,面庞清瘦,显出几分文弱,这该是大表哥杜延昭。 穿墨蓝色袍子的少年面颊微丰,眼神灵动,在萧怀素见礼时已是笑着对她眨了眨眼,这是二表哥杜延意。 二表姐杜延云与三表姐杜延玉穿得倒是一样,都是斜衽中袄配马面裙,只是都挑了素净的颜色,一个玉色,一个藕荷色,趁着她们格外细腻白皙的肤色,容貌上看着竟是惊人的相似。 表兄妹们互相厮见了一番后,杜老夫人这才微微颔首,目光威严地扫视了一圈,这才抬手道:“都起吧!” 一众跪着的丫环仆妇们这才起了身。 便有个着姜黄色袄裙梳着圆髻的妇人笑着上前来对着杜老夫人福身一礼,又转头扶了王氏的手,笑道:“老夫人与夫人总算是回了府,奴婢们一下就有了主心骨!” “就你会说话!” 王氏笑着嗔了那妇人一眼,态度倒是随和亲近,又指了萧怀素道:“这是萧家表小姐,今后就安置在……”又征询地望了一眼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略一沉吟,又慈爱地看了萧怀素一眼,叹道:“看她这身子骨,原本还想单独辟个苑子给她住着,只如今……”想了想才道:“还是住我屋后的小跨院里,离得近些也好看顾!” 杜老夫人这话一落,众人脸色微微一变。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21】章 厮见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萧怀素后来才知道,杜老夫人屋后的小跨院从前也是她母亲杜伯姝儿时的居所,直到杜伯姝满了八岁之后才单独辟了院子,这些年来虽然女儿出嫁了,可那小跨院里依然保持着从前的模样,半分也没有改变。 杜老夫人将萧怀素安置到那里,纵然有移情的因素,说来也是对这个外孙女的重视,众人听在耳朵里,不管是府里的少爷小姐,还是丫环仆妇想来今后也绝对不敢怠慢了她。 王氏只是目光一闪,便转头对那妇人吩咐了一句,“连生家的,可听清楚了?” 连生家的赶忙应了一声,杜老夫人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杜伯严在外院安置妥当这才进了二门,众人又是一番拜见。 杜延昭与杜延意兄弟显然与他更熟识些,亲亲热热地唤了四伯父,杜延玉反倒和父亲带着几分疏离,却是极亲近杜延云。 杜伯严又转身对杜老夫人道:“父亲与大哥还在朝中,只怕要晚些归来,母亲与大嫂先梳洗安置一番,咱们晚膳时再好好聚聚,也是为怀素接风洗尘!”说着笑着看向了萧怀素。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众人便往内院而去。 连生家的又回头吩咐了一声,院子里的仆妇丫环便各自散去了。 在杜老夫人的屋里坐定后,杜伯严寒暄了一番,这才带着两个侄儿出了门去,说是要考校功课,看看这段日子是否落下了。 王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倒是捂唇一笑,“亏得四弟这般热心,”又望见杜老夫人恍若深潭般的眸色,连忙改口道:“回头我也该与他们父亲说道说道,对他们的功课多上几分心才是!” 萧怀素在一旁看着,一时之间也悟出了许多。 别看杜老夫人与王氏在萧府时一团和气紧密团结,可这越近汴京,婆媳间的味道也就越浓郁了,毕竟不是亲母女,怎么都隔着一层。 王氏虽然是当家主母,但杜老夫人也不会少了自己的威严。 杜延云又上前来拉了萧怀素的手,亲切地笑道:“祖父与父亲回家后便说了,表妹今后要与咱们住在一起,有什么不便的只管和我说。”又笑着转向了杜老夫人,“母亲忙着家中事务怕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也不想扰了祖母,有事尽管来找我。” 萧怀素腼腆一笑,又见杜老夫人对她点了头,这才应道:“今后就劳烦二表姐了!” 杜老夫人便指着杜延云道:“别看云姐儿年纪小,如今已经跟着她母亲学着管家理事,女孩子这些东西还是要早早地学起来,眼下做起来不就有模有样了。” 杜延云倒是大方一笑,“祖母可别夸我,不然我真做错了什么,您回头训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丫头!” 杜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招了杜延玉在身边,拉着她的手拍了拍,“玉姐儿如今也是姐姐了,今后可要好好照顾表妹,知道吗?” “是,祖母。” 杜延玉轻轻地应了一声,又偏头看了萧怀素一眼,大眼睛眨啊眨的,的确是生出了几分好奇。 几个孙女围在杜老夫人身边细声细气地说起话来,这头连生家的却在细细和王氏交待府里的事务。 “年下各家该送的礼都已经送去了,还是按着往年的惯例,若是有哪家多送了什么,奴婢也与二小姐商量着,取了相应的礼回送了过去。” 连生家的从做丫环时便跟着王氏嫁到了杜家,又许了杜家的二管事杜连生,如今在府里是很有体面的管事媳妇。 王氏点了点头,又问道:“庄上的水果和野味都送来了吧?今儿个烧点新鲜的,再弄个虫草老鸭汤,这个清热又滋补,一路劳顿老夫人也要好好补补。”顿了顿,又道:“那些帐目你下午晚些时候再给我拿来。” 连生家的听得连连点头。 王氏一手扶额也显出了几分疲惫,杜老夫人看在眼里便适时地出声道:“老大媳妇,你带着两个丫头先下去安置吧,怀素就留在这里。” 王氏笑着站了起来,也不推脱,“婆母这一说,我倒觉得确实有些乏了,回去梳洗一番,晚些时候再来看您!”又招了杜延云到跟前来,慈爱地顺了顺她脑后的乌发,“祖母年纪大了,得空还要你多照顾着两个妹妹!” 杜延云笑着点头,一副大家闺秀的作派,“母亲放心,我省得的。” 王氏带着杜延云与杜延玉退下了,萧怀素这才乖巧地伏在杜老夫人腿边,仰头道:“外祖母可是乏了,怀素给您捏捏腿!” “你这小猴儿能有什么劲?” 杜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又指了跟前站着的两个丫环,“这是香桃和香菱,我屋里的大丫环,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寻她们办就是,”又看了站在角落里的小菊一眼,“这丫头得学学规矩了,香桃给带一阵再送到表小姐跟前。” “是!” 香桃应了声是,她长着一张圆脸,人看起来便带着几分亲切。 杜老夫人又对香菱吩咐道:“你去与夫人说,看着再拨几个知事的丫环到怀素跟前服侍着,今后怀素的一应起居吃食都随我,如今她又是在孝期,就看着清减些吧!” “是,老夫人!” 香菱长得秀气,但俩人的样貌都不算出挑,不过举手投足间更显得沉稳些。 两个丫环各忙各的去了,杜老夫人又拉起了萧怀素,将她颊边的乌发挽到了耳后,“我这居所向来清简,配置的丫环也不多,从前还有个刘妈妈跟着我,不过眼下我已是打发她回老家看着祖屋了,她累了一辈子,临到老了总也要享点清福!” “那是外祖母慈悲!” 萧怀素跟着说了一句,杜老夫人却是笑了起来,“我果真没看错,你这丫头倒是学得快,尤其这嘴生得甜……好啊,好啊!”说着竟是生出了几分感慨。 萧怀素已是见惯不惊,老来丧女,杜老夫人的心境如何她也能够探出一二,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是陪在老人家身边,陪着她好好地走完余下的路。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22】章 安置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老夫人乏了,午后便小睡了一会儿。 香菱依着杜老夫人的吩咐带了萧怀素去正屋后的小跨院,不过拐了个回廊,再穿过一扇月洞门便到了,小跨院不大,但看着精致。 东边种了颗老槐树,西边朝阳处还搭的有葡萄架子,冬日里爬了些枯黄的藤蔓,想来到了春天又会是一片绿意盎然。 小菊在跟着香桃学规矩,暂时没到萧怀素跟前侍候,香菱便带了两个小丫环过来,帮忙收拾整理着一应箱笼物件。 正屋是一明两暗三间房,左右各有两间厢房。 居中的自然是堂屋,摆着一水的紫檀木交椅,墙上还挂着几幅小姑娘的涂鸦之作,看着颇有几分童趣,只是年代久远,纸张的边角有些微微泛黄。 东面是内室又隔了个次间,有一张宽大的象牙拔步床,粉绿色的帐幔轻轻垂下像平静不动的波纹。 西面则是暖阁带着热炕头,还用穿花漆木隔扇置了间小书房。 萧怀素走了一圈,对这里的布置很满意,看得出来当时的主人是花了心思的,有些浪漫的小情怀,却又不失女儿家的娇俏。 只是那七彩琉璃窗看起来略有些陈旧,但这样作古怀旧的感觉却让人觉得很温馨,萧怀素不由伸手轻轻抚了上去,凹凸不平的琉璃蕴出了七彩的光华,就像彩虹落在了指间,很是漂亮。 香菱正指挥着两个小丫环收拾整理箱笼,抬眼一瞧不由笑道:“表小姐可也喜欢这琉璃窗?听说二姑太太小时候可喜欢了,只是这窗子已有些年头,看起来不如从前明亮!” “喜欢是喜欢,”萧怀素笑着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道:“只是这屋里的布置太过鲜亮,我又在孝中,只怕……”说着已经微微咬了唇,面色上有些为难。 香菱目光一闪,随即便摇头道:“表小姐不用担心,二姑太太这屋子一直是这番模样,老夫人也说不用改什么,这守孝最重在心,况且这里是从前二姑太太住过的地方,您睹物思人,岂不是最好的念想?” 萧怀素眼波婉转,终是缓缓地点了头。 这香菱果然是会说话的,还看得出杜老夫人心中所想,怪不得能被这般倚重。 “这头乱着,表小姐先到西暖阁坐坐,等着她们归整了换了干净的床铺,您再来歇会!” 香菱说着便引了萧怀素到西暖阁去,又吩咐小丫环泡了果子茶水,这才亲自侍候在了一旁。 萧怀素一直很安静,除了进屋时四处打量了一番,说的话也就那么两句,且都在点子上,半点没有轻夸浮躁,香菱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果然是没娘的孩子早当家,看府里三小姐就知道了,从小就懂事也没缠着四老爷,尽跟着二小姐做些女儿家的事。 不过这位表小姐似乎还要更机灵一些,说出的话也有条有理,倒不似寻常小孩,怪不得能得老夫人这般看重呢。 红沉沉的蜜枣茶被萧怀素捧在手中,她也只是轻轻抿了两口,目光低垂着像是在想些什么。 小丫环在外禀报了一声,说是大夫人差人送了些吃食过来,香菱刚想迎出去,已是有个穿秋香色袄裙的女子撩帘走了进来,她手中提着个雕花食盒,一边走一边笑道:“夫人记挂着表小姐,特意让厨房做了糕点送来。”又牵了香菱的手,“还劳烦香菱姐姐特意迎出来,倒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 “你这丫头!” 香菱嗔了女子一眼,牵了她的手往里带去,到了萧怀素跟前这才指了她道:“表小姐,这是大夫人跟前的秋叶,您怕是没见过吧?” 萧怀素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来人,这是个一脸喜气的丫环,就算不动不说也觉得眉眼带笑,这一说话便更让人觉得生机盎然。 秋叶对着萧怀素蹲身行礼,“奴婢秋叶,见过表小姐!” “秋叶?” 萧怀素笑了笑,又想起春柳与夏荷,不由道:“大舅母跟前难不成凑齐了春夏秋冬四个?” 秋叶扬眉一笑,“那可不是!”说着已是起身将食盒放在了炕桌上,嘴上却是不停,“奴婢这次没跟着夫人一块去萧府,不过如今能见着表小姐也是安慰……夫人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几样点心,表小姐快趁热吃!” 秋叶说话就像倒豆子似的,一转眼已是将两盘点心并一碗汤面摆在了萧怀素跟前,又用帕子包了象牙筷递过去。 这样周到的服侍倒是让人无法抗拒。 香菱也在一旁捂唇笑道:“秋叶就这性子,表小姐您别介意!”说着又转头斥了秋叶一声,“表小姐才刚来,你这直性子得改改,别以为谁都能适应得了!”话语里竟是透出一丝亲昵。 萧怀素转了转眼珠,笑着没有多做计较,这府里的人事她才刚接触,还不好妄下评论,日子还长呢,总能看出是非善恶人心向背。 “香菱姐姐得多说说我,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秋叶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又对萧怀素歉然一笑,道:“豌豆黄与芝麻卷是给表小姐当零嘴的,金丝面得要趁热吃!” “好,还要多谢大舅母记挂。”萧怀素这才笑着接了筷子,又转头问道:“外祖母那里可也送了?不过估摸着时辰她老人家只怕还没起身。” “表小姐放心,老夫人那里自然是送了的,”顿了顿又道:“不过老夫人的确还没起身,点心在食盒里温着的,凉不了。” 秋叶说着又悄悄地对香菱呶了呶嘴,第一次见这表小姐,没想到也是个心细如尘的,小小年纪就会关心外祖母,今后还不知道多得老夫人宠呢! 香菱几不可见地微微颔首。 萧怀素则安静地用起了点心,就好似没有看到两个丫环之间的小动作一般。 秋叶遂拉了香菱到外面说话,看着左右无人这才低声道:“表姐,表小姐可真是稳重,年纪虽小,可那气度看起来与二小姐都没差多少呢!” “许是刚刚丧母,就连孩子也要老成几分吧!” 香菱说着又回转身往屋里瞄了一眼,压低了嗓音道:“我看着老夫人挺疼表小姐的,大夫人又指了秋灵和两个三等丫环一同来伺候表小姐,你回头好好和秋灵说道一声,侍候表小姐要尽心,容不得半点马虎。” 杜家的家生子众多,下人们往来通婚亲戚关系也就连带着遍布全府内外,秋叶与秋灵是亲姐妹,又与香菱是表姐妹,关系自然不同一般。 “看表小姐也不是个难侍候的,回头我便与妹妹说一声。”秋叶说着又亲热地挽了香菱的手,“表姐,你知道我妹妹那个闷葫芦性子,若是她哪里做得不好,你可要多看顾她几分!” 香菱点了秋叶的额头,“秋灵性子是静了些,可我看着也比你好,”说完看着秋叶犹自等着她应承的模样,不由笑道:“我应了你就是,自家姐妹我不护着她还能护着谁?!”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23】章 母女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王氏回了自个儿屋里也清闲不了,此刻正在对着帐本拨弄着算盘,清脆的算盘声劈啪作响,和着青釉双耳三足炉里清宜的百合香,倒是让人在疲惫中多了几分舒缓。 连生家的早下去忙活了,这次杜老夫人他们从兰陵带回了不少东西,大半都是萧家表小姐的嫁妆及一应用品,她还要下去妥善安置。 春柳伺候在王氏跟前,间或帮着倒倒茶水递递帐本,动作轻巧,安静无声。 王氏抿了口茶水,一边看帐,一边随意地问道:“老夫人那边可还有什么话传来?表小姐可是已去安置了?” 春柳恭敬地应道:“老夫人那边倒是还在歇着,表小姐已是用了咱们送去的点心,还让秋叶向您道声谢呢!” “这丫头就是太客气了,一家人没得这般生分。” 王氏笑着摇了摇头,又吩咐道:“回头让连生家的去厨房那头叮嘱一声,怀素虽随了老夫人的吃食用度,但她身子弱的确要好好补补,在孝期不能太过,但该有的也不能落下。” “是。” 春柳赶忙应了一声,见王氏有些出神,不由问道:“夫人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王氏怔了怔,不由伸手揉了揉眉心,显出了几分疲态,“也罢,我得空了写几张药膳单子你给厨房送去。” 琅琊王氏底蕴深厚,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哪能没有自家养生调理的方子,王氏出嫁时便抄写了一本带上,此刻她脑中回想了一番,便已觉得有好几样适合小女孩调理身子的温补药膳。 “夫人要不歇会?”春柳劝道:“您都已经忙活了两个时辰,横竖还有连生嫂子帮忙,您可别累坏了自个儿。” “给我捏捏肩膀吧,确实有些乏了!” 王氏搁下了手中的笔管,由得春柳在身后或轻或重地给她捏拿着,整个身子缓缓放松了下来。 不一会儿,便听得冬雪在外禀报了一声,“夫人,二小姐来了!” 紧接着厚重的棉布帘子一撩,杜延云已是轻巧地迈步而进,玉色的裙摆转过雕着凤穿牡丹的楠木屏风,未语先笑,对着王氏袅袅行了一礼,“母亲!” 九岁的姑娘亭亭玉立,五官渐渐长开,举手投足间都有了股小女儿的娇俏。 王氏面上多了几分欣慰,对着女儿招了招手,亲切地笑道:“怎么不去歇会儿?玉姐儿呢?”说着已是搁下了刚刚拿起的帐本,拉了杜延云坐在身旁。 “二小姐!” 春柳对着杜延云福身行了一礼后便退到了一旁。 “陪着玉姐儿玩了会儿,她有些乏便先歇下了。” 杜延云瞄了桌上的帐本一眼,“母亲周车劳顿本该歇息,怎么一看帐就没得停了?”话语中带着一丝亲昵的责备,但浓浓的关心却是显而易见。 “这不眼下就歇息了。”王氏眼底笑意渐浓,又拍了拍女儿的手,“来找我可是有事?” 杜延云咬了咬唇,面色上有些犹豫不决,又拉着王氏的袖摆轻轻摇了摇,颇有些撒娇的意味,“母亲快给我讲讲表妹的事,我见着祖母特别看重她,表妹是不是有咱们不知道的过人之处?” “哪有什么过人之处?” 王氏不禁失笑,又轻轻顺了顺女儿额前的流海,略一思忖后,这才缓声道:“怀素她幼时丧母,心性上难免要沉稳些,不过这丫头也确实早慧,嗯……与玉姐儿有些不一样。” “喔?” 杜延云微微挑了眉,一手把玩着手腕间的绞丝金镯,显然对母亲的话有些不以为意。 横竖还是个不到四岁的孩子,平日里家人多照顾着些就是了,可祖母对她特别的看重到底还是让人心底里有了几分不舒服。 “玉姐儿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王氏沉吟道:“府中人人都宠着她,但怀素在萧家却不一样,那家人对她可没咱们这般窝心。” 见杜延云犹自不解的模样,王氏只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怀素失母,父亲……也是个不成气候的,她身世堪怜,人又懂事乖巧,既然你祖母都抬爱,你作为姐姐今后也要多爱护她几分,知道吗?” 杜延云想了想,不由缓缓点头,“表妹的确也是个可怜人!”说完还轻轻叹了一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王氏看在眼里轻声笑了起来,拉了女儿到怀中好一阵香亲,末了又为她整理发鬓,看着女儿娇俏的眉眼,不知怎的脑中便闪过顾清扬的模样来。 王氏不由心中一动,又细细地将杜延云看了又看,唇角弯起一抹笑来,“咱们云姐儿也是个大姑娘了!” 若是单论容貌和家世,顾清扬与杜延云绝对是相配的,年岁上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杜老夫人让她不要动这个心思,可王氏爱女心切,恨不得女儿能配上这世间上最好的男儿,如今看来看去似乎也就顾清扬行事沉稳老道些,关键是还没有京中子弟的纨绔,为人谦和守礼,真是怎么看怎么好。 “母亲!” 杜延云微微红了脸,又不依地拉着王氏的衣袖撒娇,轻轻靠在了她的肩头,“女儿再长大那也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 王氏笑了笑,没有作声,半晌才又道:“这次回汴京时途中竟遇到了景国公世子。” 杜延云身子一僵,知母莫若女,她有些明白王氏的用意了。 王氏也不说破,一手轻轻地抚着女儿的背,待她身子复又软和了下来,这才接着道:“景国公家的五公子顾清淮不是一向与你二哥交好,我看这顾五公子虽然调皮了些,可人品还不坏,他哥哥就更是守礼知趣,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 杜延云低垂着目光,一张俏脸更红了。 王氏又道:“到了汴京城咱们才分了道,世子爷还说不日来咱们家拜访,”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倒是低头望了女儿一眼,“到时候他来拜见时,你就隔着屏风看上一眼,他也算是你的世兄,再说你年纪还小,也没那么多忌讳。” 杜延云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一脸小女儿的娇态,“女儿都听母亲的。”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24】章 团聚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晚膳时杜家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 与萧怀素上次所见,杜老太爷的面色更加憔悴了,只一双眼睛却显得异常晶亮,微微一扫便有种夺人心魄的气势。 周围的下人都垂了目光静默而立,连呼吸声都被刻意收敛了去。 萧怀素不由在心中暗暗点头,果真是当朝首辅,目光犀利非常人能及,若不是已经见过杜老太爷这副威严的模样,只怕她此刻也要坐立不安了。 还是杜老夫人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道:“咱们一家人好久都没坐在一起吃顿饭了,”说罢又转过头来牵了萧怀素的小手一拍,“怀素也是第一次到咱们家,这顿饭算是为她接风洗尘!” 杜老太爷这才牵了牵嘴角,慈爱地看了萧怀素一眼,点头道:“看着精神头还不错,一路上没累着吧?” 萧怀素摆了摆手,嗓音软糯,“外祖父,怀素一点都不累,倒是要大家为我操心了!” 杜伯温瞄了王氏一眼,见妻子对自己轻轻点了头,这才开口道:“怀素,到了杜府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般,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向你大舅母开口,咱们都不是外人,是你最近的亲人!” “嗯!” 萧怀素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杜伯严,捂唇一笑,“倒是四舅舅这一路吹着冷风,脸皮都吹厚了呢!” 杜伯严将脸揉搓了一番,对着萧怀素扮了个鬼脸,倒是自己先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竟然编排起你四舅舅了!” 杜老夫人转头轻斥了萧怀素一声,眸中却尽是笑意。 在座之人听了免不得又将杜伯严打趣了一番,饭桌上顿时响起一片笑声,倒是冲淡了少许哀思。 萧怀素俏皮地吐了吐舌,依进了杜老夫人怀中撒着娇。 杜延云坐在一旁矜持地笑着,目光却在萧怀素身上打着转,倒是有些明白这个小表妹为何如此招人喜欢了。 杜延玉却是增大了眼睛,看着笑声爽朗的杜伯严,颇有些不敢置信的感觉。 在她眼中父亲历来是严历中不乏慈爱的,倒是少见这般真性情,所以她心底里虽然敬重父亲,但却少了那么一份亲近。 此刻见着萧怀素竟然能够肆无忌惮地与众人玩笑着,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竟然隐隐透着一分羡慕。 杜老太爷的目光掠过小孙女杜延玉,略微顿了顿,一捋长须道:“怀素这个子倒是长得挺快,我瞧着竟与玉姐儿都差不离了。” 杜老夫人笑着点头,“那可不是,玉姐儿与怀素差不到一岁呢,这不玉姐儿十月间才满了四岁,翻过年三月里怀素也就四岁了,她们两姐妹年岁相当,正好也能作个伴!” 萧怀素转头看向杜延玉,没想到她也恰好看向了自己,俩人不由相视而笑。 杜伯严看了一眼女儿,也附和着点头,“当初我便是这样想的,玉姐儿与怀素也算是同病相连,如今两姐妹在一起作伴也能有话说不是?” 杜延云不依地嗔了杜伯严一眼,噘嘴道:“敢情四伯父把我忘了呢?!”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云姐儿,”杜伯严摇头一笑,“平日里大人事忙,两个妹妹还要你多看顾着!” 杜延云这才笑着颔首,“四伯父不说云儿也知道,您只管放心吧!” 王氏一指点在女儿的额头,这才转头对杜伯严道:“四弟别和她小孩子计较,这丫头仗着咱们宠着她亦法地没大没小了!” 又扫了两个儿子一眼,见杜延昭眸中含笑,温润的模样与自己丈夫如出一辙,不禁欣慰地点头;再看向杜延意,这小子在一旁对着萧怀素挤眉弄眼,两兄妹也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好似还对了几分味。 王氏不禁在心中失笑,又想起杜老夫人对自己的叮嘱不由正了神色道:“昭哥儿与意哥儿学业上万不可懈怠,从明日起每日习的大字都交给我检查,课业上不懂的也别紧着你四伯父,你父亲得闲了也能指点你们一二。”说着已是对杜伯温使了个眼色。 杜伯温会意过来,虽还不明白妻子的用意,还是点头称了是,又打趣杜伯严,“我不如你们四伯父是探花出身,但好歹也是两榜进士,你们兄弟俩虽然没专门拜了老师,但家中长辈的才干学识若能学得一二,今后也受用不尽了。” 杜延昭与杜延意表情一正,纷纷挺直了背脊一副聆听的模样,还不时地点头应是。 杜老夫人看了王氏一眼,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个家族想要兴旺发达,除了看这家的男人上进与否,女主人的品格和德行也很重要,不然怎么说娶妻娶贤呢? 若是妻子不贤德,祸害的可是后世子孙。 看着杜延意一本正经的模样,萧怀素不由捂唇轻笑,她就觉得这个二表哥古灵精怪的,暗地里还对她扮鬼脸,就是饭桌上离得远了不好说话,不然指不定要怎么逗她开心呢! 这样看来,杜家人还是和乐融融的,就算如今多加了她一个,也没表现出明显的排斥,她又惯会小心做人,想要在这里安然度日应该不是难事。 一顿饭吃得还算顺心,也不知道杜家人是不想要萧怀素伤心或是真地想要揭过这个伤疤不提,言语中也都尽量避免提到杜伯姝。 杜伯姝毕竟已经过世了好几个月,不管杜家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这路总要往前迈进。 至于私底下杜家与萧家将会有什么较量,那也是大人们的事情,暂时不在萧怀素关心的范围内。 这不用过晚膳后,杜老太爷便叫了两个儿子到书房叙话。 王氏又与杜老夫人说着年下的安排。 萧怀素倒是与两个表姐并表哥呆在一旁的壁纱橱里,大家小眼瞪大眼,一时竟是无话。 还是杜延意先开了口,他笑咪咪地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核桃递到萧怀素表面,“表妹看看喜欢不喜欢?” 看着杜延意一脸献宝的模样,杜延云抿唇轻笑。 杜延昭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弟弟就是长不大,不过随性也好,家里若少了这个活宝也是寂寞得紧。 倒是杜延玉有些惊讶地用手一指,“咦,那不是……” “三表姐,是什么?” 萧怀素笑着看了杜延玉一眼,她反倒闭了嘴不说话,只笑着用眼神示意她自己接过来看看。 看着杜延意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想来也不会只是个吃食,萧怀素将核桃放在掌心中左看右看,觉出了其中的蹊跷,这才轻手掰了开来。 这一看,倒真是让她吃惊不小!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25】章 消息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这是一个小型的微雕,核桃其实已经是个空壳,只不过在内壳里雕了山水丛林,凉亭小船,渔翁垂钓,连沿着山道而上的石阶都刻得纤毫毕现,可谓步步成景,虽然手法还有些粗糙,对细节的处理也不是那么到位,但人物却是栩栩如生,很是精致可爱。 萧怀素捧在手里左看右看,心中很是喜欢,不由看向杜延意,“二表哥,这可是你亲手做的?” 杜延意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是我雕的,表妹若是喜欢尽可以拿去!” 杜延云早便憋着气,此刻已是笑着捏了萧怀素的手,“表妹你就收着吧,二哥雕的这核桃咱们兄妹每人都有,你若不收着,他可是要生气的!” 杜延意瞪了杜延云一眼,又着急地转向萧怀素,“表妹别听她乱说!” 萧怀素笑了笑,又将核桃给小心地合上,方才郑重地对杜延意道了谢,“谢谢二表哥,这核桃微雕我很喜欢!” 杜延玉也在一旁拍掌笑道:“对啊,二哥雕得真好,我屋里那个百鸟图也是他做的呢!” 杜延昭这时才清了清嗓子,温声道:“平日里二弟就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功课上倒是半点不上心,”这是借机教训了杜延意一番,话峰一转又道:“不过能得表妹喜欢那也是他的福气了!” “大哥!” 杜延意在一旁叫屈,可杜延昭的教导他也只有听着的份,谁叫他对做学问是真的提不起半点兴趣呢? 想到今后每日要交给王氏检查的那二十篇大字,他就觉得头疼! 萧怀素捂唇直笑,倒是对杜家兄妹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杜延昭看着文弱秀气,但长兄的威严却是十足,至少杜延意在他面前不敢反驳半分。 杜延云聪慧灵巧,杜延玉也天真可爱,跟着这些孩子在一起,连她的心境都不自觉地年轻了不少。 兄友弟恭,姐妹相悌,这至少是个好的开始。 萧怀素笑着抿了口枣子茶,茶水温热带着股淡淡的清甜,倒是很适合饭后消食,她目光扫了扫,不经意地便听到了杜老夫人与王氏的对话。 虽然她们的声音压得极小,但个别字眼却还是让她听进了耳朵里,什么“萧家”、“县主”、“成亲”之类的,想想也知道是什么事。 萧怀素缓缓沉下了脸色,握住甜白瓷茶蛊的手指也收紧了。 果然是杜家人一走萧家就忙不迭地办起了婚宴,也是,高邑县主那肚子就快要掩不住了,不趁着热孝里把婚事办成,错过了可要再等一年。 若非如此,杜家也不能借着这事拿捏萧家,让他们拱手让出对自己的抚养权。 可是想想,萧怀素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她只想置身事外的,可随着与杜家人的亲近,她好像真正地融入了其间,喜怒哀乐也不知不觉地随着萧怀素这个身份而起落。 人毕竟是感情的动物,与杜老夫人和王氏朝夕相处了那么长的时日,她是真地将她们当作了自己的亲人,在这个世界上的依靠。 杜延云却是察觉出了萧怀素的异样,她侧耳一听,略一估摸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在心底叹了声,转而轻轻握住了萧怀素的手,温柔地笑道:“表妹在想什么呢?” 这一声问话也打断了萧怀素的思绪,她偏头看向杜延云,眼前的少女笑容可掬,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关怀和鼓励,虽然微弱,却像暗夜里的烛光,让她感觉到一丝温暖。 萧怀素缩了缩手,感觉到指尖的冰凉,不由缓缓攥紧了拳头,摇头道:“二表姐,我在想着年节时能不能出门堆个雪人,可我又怕冷,这手一碰到雪岂不是冻僵了……”说完竟是自怜自哀地叹了一声,表情很是惋惜无奈。 杜延玉却是被两人的话头引了过来,“那有什么?咱们不自己动手,让他们帮着堆就是,你想要几个就堆几个!”已是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 萧怀素便和杜延玉聊起了堆雪人,将刚才的不快抛在了脑后,杜延意也听得起劲,积极地加入了谈话的队伍。 杜延云在一旁看着,唇角却是几不可察地微微翘起。 看来母亲说得没错,这个表妹果然是个玲珑心肝,虽然比玉姐儿还小上几个月,可心思城府半点不缺,如此早慧,如此地令人惊叹! 她在萧怀素这个年纪可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今后若是长成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龙章凤姿惊才绝艳呢! 若是二姑母在天之灵看着,也该觉得安慰了。 * 外书房里,杜老太爷脸色沉沉地坐在紫檀木镶大理石的桌案后,宽大的椅背衬着他瘦弱的身形,整个人却像一颗不老松,腰背挺得笔直,双眼一翕一合间精光四射。 杜伯严握紧的拳头缓缓松了开去,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如老僧入定般的杜伯温,这才开口道:“没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咱们前脚才入京,后脚他们萧家就有喜讯了?” 杜伯温“嗯”了一声,眸中神色晦暗不明,“高邑县主想为萧家兄弟谋个差使,皇上是看在父亲的面上暂时给压下了,想来不多时还是会随了他们的愿。” 毕竟是天家,能顾忌着臣子的情绪给些尊重就不错了,要永远地低头却是不可能的。 杜伯严咬了咬牙,一脸忿忿,“可恶,咱们就没办法收拾他们了?” 杜伯温没有接话,默了默又转向了杜老太爷,“父亲,您说怎么办?咱们都听您的!” “父亲,只要您一句话!”杜伯严也重重点了点头。 杜老太爷心思缜密,老而弥辣,长年身居高位的他自然有股令人信服的气势。 听了儿子的话,他目光一凝,缓声道:“这事急不得,如今他们想进,咱们退一步便是,眼光要放长远,日子还长,不用争这一时长短!” 杜伯温想了想,唇角忽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父亲这是以退为进!” 杜伯严也不笨,立时便也明白了杜老太爷的用意。 他们退,萧家进,皇上那里难免就会对杜家怀有一丝愧疚,如今风口浪尖,帝心难测,若是皇上能对他们有了这一丝不忍,他们便握有了先机,将来的变数谁也说不清,但只要他们慢慢步好了棋局,总有一天能拉萧家落马! 萧家到时候爬得有多高,跌得就有多惨! ------题外话------ 谢谢亲们给我投票送花送钻打赏留言等各种支持,月每天都看在眼里,就不一一表扬了哈,谢谢你们,么个!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26】章 送礼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萧怀素所住的小跨院里布置谈不上有多华丽,但却是处处充满了童趣,这样的感觉她很喜欢,心情从未有过的放松,倒在松软的被子里沉沉地睡了一夜。 第二日天光便有丫环进来伺候她梳洗,萧怀素迷糊地扫了一眼,知道正扶着她的是二等丫环秋灵,昨儿个才到岗的,还有两个三等丫环代儿与巧儿,一个正捧着盛了温水的铜盆,一个正拿了棉布巾子站在一旁。 “表小姐,该起了!” 秋灵的长相有些刻板,但声音却很软糯甜美,若是单听她的声音绝对是一种享受。 萧怀素本来还想磨蹭两下,可眼尾的余光已是瞄到秋灵的面色,赶忙振作了精神,由着一众丫环伺候她梳洗穿衣。 到了杜老夫人的正屋与她一同用膳时,也瞧到了小菊在场,跟着香桃忙着端茶倒水,动作倒是一丝不苟有模有样,萧怀素不禁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这才过了一夜而已,小菊的面貌已经不一样了,想来再调教一段日子应该就能回她身边服侍了。 人还是用惯了的好,虽然小菊有些木讷,但却是她从萧家带来的丫环,而杜家的丫环又是不一样的。 这几日近年下了,王氏才回到府里便有许多事情要清点忙活,杜老夫人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若不然这个时候她早该到这里请安了。 祖孙俩正要坐着用早膳,便听得丫环在外禀报了一声,“二小姐,三小姐到!” 杜老夫人笑了笑,“这两个猴儿只怕是到这里蹭早膳来了!” 杜延云牵着杜延玉的手轻巧地拐过屏风,未语先笑,“还是祖母算得准,咱们可不就是到这里蹭早膳的,也跟着表妹沾沾光!”说着已是对杜老夫人行了礼,牵着杜延玉的手坐在了桌旁。 香菱赶忙又摆上了两副碗筷。 杜老夫人看着孙女笑着摇了摇头,“原以为你们要用过早膳才过来,准备的吃食可没那么精致,就着我老婆子的牙口,吃得清淡软糯,若是吃不惯,今后还是在自个儿屋里用过再来!” 对着自个家里人杜老夫人说话便爽利多了,她出身本也不是那么富贵的人家,只是家里有个秀才父亲,家风尚严。 而那时候的杜老太爷也没有发迹,不过是杜家外九房里的一个穷书生。 夫妻俩一路风风雨雨地走过,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却也没有过度地骄奢,在汴京城里算得上独一份了,不然怎么说杜家家风持正呢? 杜延云随意瞄了一眼,只见红木八仙桌上摆着一笼灌汤包,一碟烩面,一盘糖卷果子,一碟醋溜黄瓜,一碟酱牛肉并两碗碧粳米的清粥,确实简单了些。 杜延云笑了笑,又看了萧怀素一眼,“祖母与表妹都能吃,难道咱们还用不得?”顿了顿又捂唇一笑,“难不成祖母怕咱们将这吃食给用光了,反倒饿着了表妹?” 萧怀素笑咪咪地摆手,“二表姐尽管吃就是,小厨房里还有呢,管饱!” 杜老夫人这里配置了全府唯一的小厨房,老人家的胃口毕竟与年轻人不一样,大厨房里若是吃得不合意,还能单独开伙,而这早膳历来是与旁人不同。 “好了好了,吃东西就是,哪来那么多话!” 杜老夫人笑着打断了俩人的对话,又转向杜延玉,笑道:“看玉姐儿那一脸馋相,定是早饿了!” 众人遂才不再多言,这一顿早膳也用得融洽,听说难得一次将小厨房里锅里碗里留着的都吃了个底朝天,杜老夫人听了还连连夸赞,“就该这样,粮食多重要啊,遇上荒年里啥都没得吃,只能啃树皮!”又指了杜延云道:“你们若天天如此,我还巴不得你们顿顿都来我这里蹭饭吃!” 祖孙又是好一通笑闹。 杜延云确实能说会道,将杜老夫人逗得一乐一乐的,杜延玉又天真娇憨,偶尔的童言无忌也能搏人开怀一笑。 相对于杜家姐妹,萧怀素就要显得沉稳了许多。 很多时候她只安静地听着,间或搭上一两句话,倒也哄得杜老夫人笑咪咪的。 祖孙几个正说得开心,那头杜延意却是急冲冲地撞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急成这样?” 杜老夫人一下坐正了,看着杜延意那猴急的模样,还不忘记向她行礼,一拖一扭间险些将自己给摔着,忙出声道:“意哥儿,你慢点!” 杜延云也一脸狐疑地望了过来,“二哥,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和大哥在外院读书?怎么跑这来了?” 杜延意喘了口气,这才坐下来慢慢说话,“还不是清淮来了!” “这个日子顾五哥也往咱们家跑?” 杜延云眨了眨眼有些不解,顾清淮平日里来找杜延意也是常事,只是腊月里登门,难道景国公府真是太闲了? “他是给咱们家送年礼的!” 杜延意说着说着目光却是转向了萧怀素,一双眼睛晶晶亮亮,一面是好奇,一面又是新鲜,“世子爷还专程给表妹送了东西过来!” “送给我?” 这下轮到萧怀素吃惊了,顾清扬的模样不期然地浮上了眼前,这小子不会是又想到办法怎么欺负她了吧? 杜延玉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倒不知道杜延意口中这世子爷说的是谁,不由扯了扯杜延云的衣角小声问了句,“二姐,世子爷是谁?” 杜延云抿了抿唇角,神情微怔,“是景国公家的世子爷,顾清淮的二哥!” 不久之前王氏才对她提起过景国公世子顾清扬,所以杜延云的印象还很深,可此刻他却是单单给萧怀素送了东西过来…… 杜延云若有所思地看向萧怀素,若不是表妹年纪还小,她都不免有了其他想法。 杜老夫人略微沉吟道:“景国公家的年礼不是早就送了?如今又送了一份来,只怕咱们也要回上一份。”说着又低头看了萧怀素一眼。 或许这送礼是假,给怀素送东西来才是真。 这一路行来顾清扬都对她这个小外孙女青睐有佳,或许是真正喜欢怀素,若不是俩人年龄相差过大,连杜老夫人都有了更深一层的想法。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27】章 惊叹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屋里一时之间静了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萧怀素身上,有好奇、猜疑,也有许多数不清的意味。 萧怀素觉得很头痛。 想到王氏对顾清扬的看重,那摆明是带着挑女婿的眼光,虽然杜老夫人敲打了一阵,但说不得王氏还是有自己的主意。 而这份主意是不是已经延伸到了杜延云身上,此刻已是能看出些许端倪。 不然怎么听到景国公世子的名头,这个二表姐似乎比自己还要上心一般。 想到这里,萧怀素的目光也不经意地睃向了杜延云,但见小姑娘气质沉静,虽然目光闪了闪,但到底没有将心思写在脸上。 杜延云起初沉默了一阵,过一会儿便笑着打破了气氛,“祖母说得对,回头我便与母亲说上一声,依着国公府送来的礼单再备一份送回去,总不能差了相落人口实。” 杜老夫人看了孙女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是这个理!” 杜延意却有些坐不住了,急着开口道:“祖母,清淮还在二门外等着呢,说是东西要亲手交到怀素手上才行!” “还有这等事?” 杜老夫人挑了挑眉,目光却是转向了萧怀素。 萧怀素揪了揪衣摆,一脸不乐意的模样,只咬唇道:“祖母说怎么样就怎么样,难不成我还要出去见他?我可不认识他……”最后一句已是犯了小孩子的嘀咕。 杜老夫人眸中便泛起了笑意,想了想才道:“请顾五公子进来说话,横竖他也不是第一次到咱们家了,也让我老婆子见见!” 这一说连杜延意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为顾清淮找着说辞,“祖母,清淮他也不是不想来拜见您老人家,只是年岁渐长,出入内院到底有许多不便,因此才未……”说着目光已是转向了杜延云那方。 九岁的年纪说不得太大,但也是个知事的姑娘了,要见外男总是不太好。 萧怀素与杜延玉就不同了,三四岁的小姑娘也没有那么多忌讳,不然景国公世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送东西过来了。 “得了得了!” 杜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谁不知道你们俩交好,就连你母亲都说看着比亲兄弟还亲呢!”顿了顿目光微微扫过杜延云。 杜延云已是会意过来,优雅地起身对着杜老夫人福身一礼,“祖母,这事我也得去和母亲说说,就不多陪您老了!”又看向杜延玉,唇角一翘,“玉姐儿是跟我一起,还是留在这里陪着祖母与表妹?” 杜延玉眼珠子转了转,又有些好奇景国公世子送了怀素些什么,又有些不舍姐姐离开,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了。 还是萧怀素上前来拉了杜延玉的手摇了摇,“三表姐就陪着我吧,横竖二表姐还要去帮着大舅母办正事呢!” “也好!” 杜延云弯唇一笑,这才转身离去。 她本意也是想要杜延玉留下的,这个妹妹心无城府,到时候景国公世子送了什么东西给萧怀素她也能从杜延玉口中探出一二。 杜延玉离去后,杜延意才亲自领了顾清淮进屋,在他身后还有两个婆子抬着一口红漆雕花的樟木箱子,看着挺沉的样子。 顾清淮一身雪青色圆领袍服,胸前与袖口绣着团花,看起来很是喜气,人生得也极俊俏,眉眼有些粗,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见着杜老夫人便行了大礼,叩头拜了下去,“顾五见过老夫人!” “快起吧!” 杜老夫人笑着抬了手,“都是世交,在这里你也别客气!” 顾清淮应了一声是,利落地起身,目光在杜老夫人左右转了转,便凝在了萧怀素身上,笑道:“这便是我二哥口中的萧家妹妹了吧?” 杜老夫人便指了两个孙女道:“还不上前见礼!” “顾五哥!” 杜延玉倒不是初次见顾清淮了,大方地上前行了礼,目光却在他身后的箱子上瞄着,堆着满脸的好奇。 “顾五公子!” 萧怀素上前福了福身,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欢喜,只客气道:“不知道世子爷给送了什么东西?太贵重的我可不敢收!”言下之意就是她回不起这份礼,最好顾清扬以后也别送了。 顾清淮将萧怀素看了又看,只觉得这女娃确实生得灵动可爱,特别是那股隐隐透出的小叛逆,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怪不得能勾出了二哥的兴致,此刻听到她说的话更是忍俊不禁,哈哈笑道:“萧家妹妹,若是我二哥听到你这般说岂不伤心,他回家后可是捣腾了好久才挑了这些东西,眼见着使了我来献宝,你可一定要收下!”说着又对杜延意使了使眼色,让他说些好话。 杜延意却是对顾清淮挤了挤眼,上前来便掀了箱子,“到底是什么好玩意,咱们也见识见识!” 只是箱子一打开,他自己便怔住了。 偌大的箱子里还分了几格,格底都垫了红丝绒布,最中间摆着一条红漆描金边的船模,白绫做的帆绷得紧紧的,雕工细致,栩栩如生,最妙的还是那圈镶在船底的蓝宝石边,闪着暗色的光亮,就像船儿正游过一条月色下晶莹的蓝色河带,美得让人惊叹! 左右的几个小些的格子里分别放置了一把金镶玉的弹弓,一个做工精巧的羊脂白玉算盘,一个精致的鎏银珐琅掐丝盒,还有一管玉笔狼毫。 杜延玉也探头看了一眼,止不住地惊呼,赶忙回身招了萧怀素过来。 顾清淮的唇角已是扬起了几分得意的笑来,这些东西可是二哥精挑细选出来的,就算送进宫里也不为过,但是送给一个才三岁多的女娃嘛……连他都有些猜不透二哥的用意。 萧怀素只瞄了一眼便觉得这些东西烫手,赶忙牵了杜老夫人的袖子轻轻摇了摇,“祖母,这些东西好是好,就是太贵重了……”这是想让老夫人帮忙给回绝了。 顾清淮也不是吃素的,赶在杜老夫人开口前便掐住了话头,“要说来这些东西看着晃人眼,其实一点都不贵重,比如那条海船吧,船底的蓝宝石也不过是些边角料,值不了几个钱,就是工艺上有些考究,其他东西也是我二哥从前惯收用着的,只是小时候不多玩,路上恰巧又遇到了萧家妹妹这才想了起来。”顿了顿又看向萧怀素,饱含深意道:“其实这东西贵重与否倒还在其次,心意才是最重要,二哥这般看重萧家妹妹,连我见着都觉得亲切了几分,就像我自个儿的妹妹一般!”说着又是一阵大笑,倒是显出了几分少年人的爽朗来。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28】章 藏宝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顾清淮这一说倒是真堵住了杜老夫人祖孙的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再推拒来推拒去的不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萧怀素一对腮帮子鼓了鼓,又平了口心气,这才和颜悦色地向顾清淮道了谢,“请五公子替我谢谢世子爷,今后可别再送这样贵重的东西了,我真是受不起!” 顾清淮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萧怀素所说,横竖东西是送出去了,他回府也能有个交待。 杜延意堆着一肚子的疑问想要在顾清淮里那求个明白,俩人遂向杜老夫人告辞,一同出了二门去。 杜延玉却是围着箱子转了几圈,一会儿伸手摸摸算盘,一会敲敲珐琅盒子,显然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只可惜这些东西都不是送给她的,想了想她不由又叹了口气。 但转而想到有人能对萧怀素好,这或者对她也是一各安慰,杜延玉的心胸便放开了,只拉了萧怀素的手道:“世子爷什么不好送,还送船模和弹弓给你,这一看就是男孩玩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萧怀素无奈地笑了笑,又附在杜延玉耳边悄声道:“估计是他觉得我性子野吧,咱们一道回汴京时他还激我骑马呢,若不是……”眼角风扫了扫杜老夫人那方,嗓音又压低了一分,“若不是外祖母和大舅母看着,指不定我真要试试!” “啊!” 杜延玉惊讶地捂了唇,她是见过自己父亲骑马的,那样高大的马匹,她看着便心生畏惧,更别说骑了,萧怀素胆子可真大! 这也就能说得通为什么萧怀素能够得到顾清扬的另眼相待,果然人是不能比的,杜延玉想想也便释然了。 “三表姐喜欢哪样只管拿去,我也用不着这些的。” 萧怀素大方地指了指箱子里的东西,虽然个个精致看着也不错,但无功不受禄,她虽然收下了但也觉得有些扎手。 杜延玉赶忙推辞道:“这可不好,世子爷讲明了送给你的,还托了顾五哥亲自送来,我可不能要,赶明儿被人瞧见东西在我那,那多不好!” 姐妹能够和睦友爱自然是好的,杜老夫人看在眼里暗暗点了点头,又挥手招了两人过来,对萧怀素道:“横竖是些小玩意,你收了也就收了,回头我让你大舅母回礼时再给世子爷送上一份,如此你可就心安了?” “这……”萧怀素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唇,“这不是让家里破费了,我……” 杜老夫人拍了拍萧怀素的手,“好了,既然别人都说不值当,咱们也就别觉得贵重,以平常心对待就好!” “是,外祖母!” 有了杜老夫人这句话,萧怀素这才放开了心怀,重重松了口气。 “怀素,看来世子的确很看重你啊!” 杜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怀素一眼,小丫头面相还没长开呢,怎么看都是个小不点,顾清扬却是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怎么样也让人想不到那方面去,也许真是投了眼缘吧! 这丫头本就身世堪怜,如今能有人对她好,乐意讨她欢心,杜老夫人心里也不是那么排拒的。 “外祖母说到哪里去了,”想到路上的种种,萧怀素不由瘪了瘪嘴,“他就喜欢欺负我!” 杜老夫人不禁失笑,一手点在萧怀素额头,宠溺道:“这哪里是欺负,明明是喜欢才逗你玩的,这孩子还真较起劲来!”说完笑着摇了摇头。 杜延玉却是一脸好奇地揪着杜老夫人的衣袖,仰头问道:“祖母,这景国公家的世子爷,从前怎么也没听说过?” “你才多大点啊?”杜老夫人笑着看了杜延玉一眼,“这几年他都住在他娘舅家里,也是才回汴京不久吧,咱们回京时也就是碰巧给遇上了。” “喔。” 杜延玉这才恍然大悟。 杜老夫人又吩咐婆子将箱子给抬回萧怀素住的小跨院里,祖孙几个又聊起了其他趣事,这事便暂时揭过不提了。 萧怀素在杜老夫人屋里呆一天,下午倦了就在暖阁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又在老夫人屋后的小佛堂里跟着她念了会经,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晚膳后回到自个儿的小跨院里,秋灵便向萧怀素讨主意来了,“世子爷送来的东西是摆在屋里,还是入库给收起来?” 萧怀素想了想才道:“那条船就搁在多宝格上,那么漂亮的东西收起来就扑了灰,再没如今看着这般鲜亮,玉管狼毫给放到书房青花笔筒里插着,其他的东西都收起来!” 秋灵应了一声,便叫了代儿进来一块收拾,那箱子从早间便摆在那里了,没萧怀素的吩咐便没有轻易处置,此刻将东西一样一样地取了出来放好,俩人再抬那箱子,却还是觉得有些沉。 代儿有些起了疑,“莫不是下面还有东西?” 萧怀素闻言也转过头来,是了,今日那两个婆子抬箱子时她就觉得很沉的样子,莫不是下面真还有货? 萧怀素指了秋灵,“掀开那格子看看!” 秋灵遂将上面那一层的格板给取了开来,没想到下面还有一层蓝色的绒布,揭开那层绒布后下面确实还有空间,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雕花漆木黑匣子。 秋灵与代儿费了一番力气才将黑匣子搬了起来放在桌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怀素也是满面凝重,看来上面的礼还算轻的,重的在下面呢,可大家都被上面格子里那些轻巧精致的玩意吸引了注意,反倒没有往下看去。 不过顾清扬这般故弄玄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其实对这个人她也算不得有多讨厌,只是不太喜欢罢了,加上杜老夫人曾经说过景国公府是七皇子的后盾,与这样的人牵扯深了可不是好事,再说王氏母女还有自己的想法,如今她掺和进去算个什么事。 所以就算顾清扬是为了讨好她,对他这样的做派萧怀素却是不喜的,她趿了鞋子下塌,轻巧地打开了锁扣,毫不迟疑地掀开了盒盖,此刻就算里面放着一堆金银珠宝想必也激不起她任何的惊叹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29】章 收服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雕花漆木黑匣子里放置着的是一座紫水晶雕刻而成的立体八骏图,以上好的鸡翅木为底座,最妙的是它由一块完整的水晶雕刻而成,而不是零碎的拼凑,色彩纯净,八匹骏马神态各异身姿昂扬,在橙黄色的烛光映照下泛着晶莹的亮光,美得如梦似幻。 代儿已是发出连声的惊叹,就连秋灵那张平素呆板严谨的脸上都闪过一抹惊讶。 果真是好东西! 晶莹剔透的没有半分杂质,雕工也好,连马匹上的条条鬃毛都似乎飞扬了起来。 萧怀素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一匹匹骏马,心中一时间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半晌后,才咬了咬牙,轻哼一声,“送什么水晶马,只怕还在心里嘲笑我那时没骑马呢,这人……”真不知道让她说什么好! “表小姐,”秋灵看了看萧怀素的脸色,轻声道:“这个……也要收起来吗?” 萧怀素想了想便摆手道:“收起来吧,虽然漂亮可是易碎,若真是毁了,我还赔不起呢!” 这东西只怕才是最贵重的,她要不要找个机会还给顾清扬呢,不然被杜延云见着了,还会以为她有心瞒下,到时候有理都说不清。 想到这里萧怀素轻不由叹了一声,眼神却是倏地一凝,转头吩咐秋灵和代儿,“这事谁都不能说,若是消息走露了出去,那你们也别在我跟前侍候了!”话语中已是带了几分凛然的气势。 秋灵与代儿对视一眼,赶忙应了声是。 若是被表小姐给逐了出去,府里她们也别想呆了,两个丫环都明白这个道理,面色上不由更见谨慎。 收拾妥当之后代儿先行退了出去,留下秋灵在内室里为萧怀素铺床。 此刻秋灵面上虽然平静,可心绪着实还有些上下起伏,间或瞥一眼坐在炕头上托腮沉思的萧怀素,不知怎的背后便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凉意。 来表小姐跟前侍候时秋叶也曾嘱咐过她,说表小姐是老夫人心尖上的肉,怠慢不得,虽然小小年纪却也是个有主意的,眼看翻年后才四岁大的小姑娘,这心思沉静慧黠,不说话的时候还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很多时候连她都觉得心里没底,好像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眼前这个小姑娘所掌控着,那种感觉让她着实有些心慌。 “秋灵,你在府里呆了多少年了?” 萧怀素的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她的目光根本没有转向这头,而是凝在自己粉色的指尖上,就着微弱的烛火轻轻翻了翻手掌。 这双手还那么小,什么时候才能握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决定将来的命运? 秋灵手上动作只是微微一顿,接着便平静道:“奴婢出生时便在府中,如今已经有十一个年头了。” “十一岁了啊,真好!” 萧怀素轻声笑了起来,“若是我也……”后面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秋灵也没听清,只是在心里犯了声嘀咕。 “表小姐,”秋灵转过了身来,面上显出一抹犹豫,想了想还是咬唇问道:“奴婢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喔?”萧怀素挑了挑眉,眼珠子转了转不由轻笑出声,“想说就说吧,憋着也难受!” 秋灵一阵脸红,却也还是撑住了情绪开口道:“世子爷这般看重表小姐照理说是好事,可奴婢觉着表小姐反而不是那么喜欢……” “你觉得是好事?” 萧怀素轻嗤一声,却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他看重我?可他了解我吗?或许在他眼中我就是一只小猫或是小狗,喜欢了就逗弄两下,与他又有什么所谓?” “表小姐!” 这话秋灵听得心惊,这哪是个不满四岁的小姑娘会说的话,一时之间她有些后悔自己问出了这样的话来,此刻想要出声阻止却已是来不及了。 萧怀素瞥了秋灵一眼,却是径直往下说去,她双手圈住了膝头,尽量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连眼神都随着烛火的明灭而黯淡了下去,“我也就是个孤女罢了,虽然外祖母可怜我,可到底是寄人篱下……”话语渐渐低沉了下去,竟是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这低沉的情绪也只是一扫而过,快得连秋灵都没能及时分辨,萧怀素就又抬起了头来,目光晶亮地看向她,甚至连语气都带了几分轻快,“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父母都在,还有姐妹关怀,有人想着你念着你,这样的感觉不是挺好。” 秋灵默了默,才低声道:“表小姐都知道了?” 各种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在府里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也不是谁都知道的,表小姐才到府中多久,没想到竟也那么快地知道了个一清二楚。 “这有什么?” 萧怀素笑了笑,“秋叶很关心你,至于香菱嘛,明里暗里也多有提点,我省得的。”顿了顿,又道:“我刚到府中也没有倚仗,但若是你一心为我,将来我总不会亏待你的。” 秋灵点了点头,却也没急着表态,只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萧怀素,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孰亲孰远总会有分明的一天。 从前秋灵在王氏的院子里也就是个二等丫环,要说前程熬一熬也是有的,但总归没有秋叶的八面玲珑来得讨人喜欢,被分派到萧怀素跟前侍候时她心里其实也有些不情愿。 可此刻,秋灵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被那双沉静中带着清透的目光看着,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了起来,她竟然会有些相信一个还不到四岁的女孩所说的话。 甚至她的话还称不上是个一保证,但她却有些跃跃欲试。 萧怀素眼波婉转,笑容却变得清浅了许多,“日子还长,不急!”说着便要从秋灵身边走过。 秋灵一个激零立马清醒了过来,这是表小姐在让她表态呢,若是错过了,或许她便永远得不到表小姐的信任了。 机会有时候稍纵即逝! “表小姐!” 秋灵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也不管这冰凉的地面磕得人腿疼,只仰头看向萧怀素,一双眼睛染满了热切与期待,“奴婢愿意跟随在表小姐身边,不论甘苦,永不背弃!” 萧怀素脚步一顿转过了身来,唇角笑意温润柔和,“当心地上凉,快起吧!”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30】章 交付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萧怀素的确很看好秋灵,比起小菊的表面木讷内心明白,秋灵做事就要显得沉稳许多。 从昨儿个秋灵就被派到她跟前来,今日也跟了她一天,萧怀素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丫头不惊不躁的,的确有几分内蕴的气度。 既然当日将小菊从萧府带走,萧怀素自然是信任她的,这丫头无牵无挂,今后的前程全都奔着她去,怎么不会对她掏心挖肺的好? 可她们主仆俩毕竟是初来乍到,而秋灵却是杜府的家生子,这便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不管此刻秋灵是真心成服于她,还是心里打起了其他的小算盘,但只要迈出了这第一步,萧怀素有信心一步一步将她压制,最终为己所用。 经过了景国公世子送礼这茬,也不知道杜延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萧怀素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关切中还带着三分试探,她又不好多做解释,怕越描越黑,也只能先这样着。 眼看着明儿个便是大年三十,王氏总算忙完了手里的事,这一早便带着女儿侄女一同到杜老夫人跟前请安来了。 王氏坐定后看向萧怀素,目光还是一如从前般温暖,“果然回来才没几日,怀素这小脸看着便圆了起来,水色也好了许多。” 杜老夫人也跟着瞄了一眼,点头道:“你不说我还没在意,果真像是好了些,”又转头对王氏道:“还多亏了你的那些药膳方子,怀素这才吃过两顿,气色便足了许多。” 王氏笑了笑,“对怀素有用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这药膳也不能多吃,我平日里也留意着,若是怀素一天天好起来了,这药膳的量就慢慢给减下去。” “是这个理,”杜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大媳妇,就要你多费心了。” “婆母说的这是哪里话,”王氏嗔了杜老夫人一眼,“我就不是怀素的大舅母了?难得有个外甥女在身边,咱们可都当作心尖子一般疼着,对她再好都不为过。”说着便拉了萧怀素过来细问,“住得可还习惯?下人若是不听使唤你管教就是。” 萧怀素趁势依到了王氏的怀里,亲热地撒着娇,“哪有不习惯的,”又看了杜老夫一眼,唇角一弯,“从前母亲住过的地方,我住着就觉得亲切,就好像那里合该就是我住的地儿……” “婆母,您看看这丫头多会说话,”王氏笑着香了萧怀素一口,“我看她这机灵劲,与伯姝真像!” “是啊!” 杜老夫人感慨地叹了一声,眸中似有晶莹流动,半晌才道:“如今怀素陪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好似伯姝回来了一般,想着她就住在我屋后的小跨院里,这每一晚啊我才睡得踏实……”话语中饱含浓浓的母女亲情,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就连杜延云都拉了萧怀素的手,红着眼睛不说话,只是拉她手的力道重了几分。 “二表姐,我没事的。” 萧怀素轻轻摆了摆手,又看了一眼在一旁拭泪的杜延玉,“三表姐也别哭,母亲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她一定也希望咱们能够活得开开心心的!” 杜延云微微露出惊讶。 像萧怀素这样想得开的小姑娘还真是少,从她身上倒真是感觉不到悲切,也许该流的泪在萧府便已经流尽了吧,而眼下有的只是浓浓的希望以及对未来生活的向往,这种活力笼在周身,让她看起来异常地耀眼。 连杜延玉都看得收住了泪。 “怀素说得对!” 杜老夫人振作了精神,又挥手将萧怀素给叫到了跟前,细细地将她看了又看,“你母亲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就是生了你这个好女儿!” 王氏也跟着点头,又转身对春柳示意,将她手中捧着的一个古朴的长条黑匣子递到了杜老夫人跟前,就着老夫人问询的目光,笑着说道:“这些都是伯姝的嫁妆,今后也就是怀素的嫁妆了,回到家里我细细理了理,该入库的也吩咐连生家的入库造册,现银也折成了银票,还有房契地契都在里面放着呢,婆母就帮怀素过过眼吧!” “你做事我哪还有不放心的!” 杜老夫人这样说着,还是随手打开匣子翻了翻,也不管萧怀素是否看得懂便也拉了她一道过来瞄了一眼,“你大舅母为你做得这样细心,还不好好谢谢她!” 萧怀素理了理裙摆,这才上前来对着王氏盈盈拜下,“大舅母一心为怀素着想,怀素早就心怀感激,”抬起的眸中泛着丝丝泪光,“这一路走来,您对我的关怀就好似母亲一般,怀素……”说着已是语带哽咽。 “好孩子,什么也别说了!” 王氏心疼地拉了萧怀素到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咱们娘俩还说这些干嘛,今后舅母只会对你更好,在这里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也别与表哥表姐们生分了,咱们都是你最亲的人!” 说着目光还微微瞟了一眼杜延云那方。 那一日景国公世子给萧怀素送礼的消息她也听说了,杜延云心中有些不解,她也都一一为女儿解了惑。 在他们同行的路上顾清扬是有些看重萧怀素,但也不过仅仅止于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俩人之间也不可能有什么,或许还夹杂着一丝对她幼年丧母的同情与怜惜,这更算不得什么。 这样一说杜延云倒也看得开,毕竟与顾清扬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是王氏提了提,今后怎么样谁能说得准? 日子还长着呢! 萧怀素年纪还小,这一匣子东西就暂时收在杜老夫人屋里。 王氏又一一地给萧怀素说了这些嫁妆包含了哪些,有几间铺子,有几个庄子,手下又有哪些陪房可用,一年的盈利又是多少。 看着是说给萧怀素听,其实也是入了杜老夫人的耳朵,有她给把着关,总是出不了什么错的,也显示出王氏胸怀坦荡,半点没有私藏。 絮絮叨叨了好一阵,倒是婆媳尽欢,连萧怀素面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坐拥着那么一大笔财富,她将来恐怕真是万事不愁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31】章 天赋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家的这个年节算不得清冷,但也绝对不热闹,毕竟二姑太太杜伯姝去世才没多久,即使多了萧怀素这个开心果,众人在宽慰之余还是不免多了一丝伤感。 坐在一起吃过了团年饭,几个孩子依次给长辈拜年,讨红包,倒是将气氛推进了一些。 萧怀素与杜延玉年纪还小,杜老夫人便没让她们守岁,玩闹了一会儿便各自打发她们回去休息了。 窝在被子里,听着外面簌簌飘落的雪声,萧怀素不由微微侧了侧身,合上了眼。 即使在这个年夜里街上少不了放鞭炮的人,但杜府地理位置极佳,这条街道上住着的人又是非富即贵,她住的小跨院早已是远离街道,更是听不到半点声响,这一觉她倒是睡得很沉。 第二日一大早杜延云与杜延玉便将她给揪出了被窝。 几个孩子在杜老夫人那里请过安后便相携着去玩雪了,昨夜的雪算不得太大,但也在地面上铺了一层,下人们除了将过路的石径清扫出来以外,其他的也就由着它了。 萧怀素被杜延玉攥到园子里时,杜延意已是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此刻正在考虑着用什么装饰雪人的眼鼻呢。 杜延玉欢呼一声也扑了上去。 杜延云慢条斯理地站在一旁,她穿着一件簇新的洋红妆花芙蓉襦袄,身上披着银红色的披风,领子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围着,衬着她白皙的肌肤,洋溢着青春的秀美。 杜延云在一旁站定了,见着萧怀素也是不动,不禁有些好奇,“怎么着?表妹不想去玩雪?”好似没有哪个孩子不爱玩雪的,连杜延意都不例外。 萧怀素笑着吐了吐舌,“我怕冷,二表姐怎么也不去?”也扫了一眼杜延云今日的穿着,不由抿唇笑了,“二表姐一定是怕沾湿了这身漂亮衣裳,咱们站在一旁看着也挺好!” 杜延云脸颊微红,笑着嗔了萧怀素一眼,“就你会说!”又轻哼了一声,“不过一身衣裳罢了,湿了换过就是。”说着竟是上前几步揉了个雪团,向着杜延意那方扔了过去。 不过显然杜延云的力道有些小了,雪团堪堪在杜延意一尺的距离落了地,虽然没扔中,但也换来了对方的反击,几个孩子顿时在园子里跑开了去,尖叫声欢笑声此起彼伏。 萧怀素咯咯地笑着,到底不想被牵连进去,脚步慢慢地向后退去,终于找了个地势矮的地方住了脚,这里仰头能见着别人,可一低头别人倒是见不到她了。 秋灵一直跟在萧怀素身旁,人也作势蹲矮了一分,不禁低声道:“表小姐,咱们这是要做什么?” 萧怀素笑了笑,“远离战场,免得殃及池鱼!” 秋灵心中一动,“表小姐已是学过字了?”那么小的孩子,只怕还没有启蒙吧,可说起成语来却是头头是道。 萧怀素怔了怔,唇角闪过一丝笑意,缓缓点了点头,“从前母亲随口读过一些,我便记住了……” 秋灵这才了然,如今二姑太太已经不在了,这事也没地求证去,既然只是随口读过,那也算不得启蒙。 萧怀素左右看了看,随手便捡起一旁的枯枝在雪地上画了起来。 从前她爷爷可是书法大家,画艺自然也不在人后,闲来没事就爱捉着她画几笔,虽然没出什么成果,但信手拈来还是有模有样。 爷爷曾经说过她很有天赋,但就是学东西不用心,若是她真感兴趣,用心去做也不愁没有成果,当然对她的事业她一直是这样的,直到…… 萧怀素甩了甩头,将过去从脑海里抛开,从前的一切她尽量不去想,一想就觉得那好似一场梦,她都有些分辨不清楚什么才是真实的。 可看着雪地上被简易勾勒出的飞机图形,萧怀素顿时一个激灵,赶忙又捣散了。 “刚才那个是……”秋灵却在一旁犯嘀咕,有些迟疑道:“表小姐画的可是鸟儿?但又点不像……” 萧怀素偏头看了秋灵一眼,乐呵一笑,“就那一会儿的功夫,你倒是眼尖。” “咱们做下人的,自然要耳聪目明,不然岂能为主子排忧解愁?” 自从那一日俩人交过底了,秋灵虽然在别人面前还是那副沉稳少言的模样,但对着萧怀素还是能多出几句话。 萧怀素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而直起身子往杜家兄妹那厢看上一眼,垂下头想了想,随手几笔便勾勒出了人形,因着手腕的力道人形的图案便稍显稚嫩,但别人一看也知道她画的是什么,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秋灵在一旁却是越看越惊讶,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表小姐不会的吗? 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学识与气度已经渐渐超出了她的想像,秋灵不禁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人生有时候就应该搏上那么一把! 而这个时候,杜老太爷与杜伯严正路过花园,听到园子里孩子们嬉戏的笑声不由驻足看了一阵。 “怎么不见怀素?” 杜老太爷捋了捋长须,昨夜与两个儿子的长谈非但没有消磨他的精神,今日看着依然是精神矍铄,红光满面,若不是脸庞看着消瘦了些凸起了颧骨,活脱脱地便像个寿星翁。 杜伯严四处扫了一眼,突然伸手在花台后一指,“好似在那儿,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看模样挺认真的……” “走,去看看!” 杜老太爷心思一动,率先脚步轻巧地往萧怀素那方而去。 他就知道这个小外孙女有些特立独行,大年初一别的孩子们都在玩乐,她却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怎么能不让人觉着好奇? 越近花台,俩人的脚步放得更轻了。 萧怀素专注地做画没有察觉,秋灵却是敏感地感觉到有人靠近,回头一瞧,差点没惊出魂来。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杜老太爷就站在她身后呢,还有表情严肃的四老爷杜伯严。 秋灵一个激灵,赶忙起身行礼,“奴婢见过老太爷,见过四老爷!” 萧怀素手腕一抖,心下暗道不好,还来不及抹去雪地上的画作,杜老太爷威严中不乏慈爱的声音已然响了起来,“怀素,你画的是什么?”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32】章 来访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许是蹲得太久了,萧怀素刚要起身便觉得脑袋一阵晕眩,还好杜伯严大步一跨扶住了她,关切地叮嘱了一声,“慢些来,慌什么!” 萧怀素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红着脸转过了身来,对着杜老太爷与杜伯严依次见了礼。 杜老太爷“嗯”了一声,踱步到她跟前,瞄了一眼雪地上的画作,又往孩子们玩乐的地方看了一眼,捋着长须静默不言。 画得倒是有些模样了,不过却是小孩子的涂鸦之作,但依萧怀素的年龄来看,能画成这般模样,已是极有天分了。 杜老太爷在心中暗自肯定了一番,看向萧怀素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思量。 倒是杜伯严笑道:“没想到怀素对画画倒是有兴趣……”又看了一眼杜老太爷的面色,心中一动,只拍了拍萧怀素的肩头,温声道:“你外祖父可是咱们大周的书画大家,你若能得到他的半分真传,将来必是受用不尽!” “啊?” 萧怀素诧异地抬起了头来,对着杜老太爷灼灼的双目,艰难地咽下了口唾沫,“原来外祖父这么厉害?!”简直和她从前的爷爷一般。 不过眼前的老人明显多了一丝久居上位者的威严,倒是与爷爷那闲云野鹤般的飘逸风流又是不同。 萧怀素心思百转。 从前她也不是不喜欢作画,只是面对学业功课,她分不出那么多的精力,如今闲下来了,衣食住行什么都不愁,她倒真有时间静下心来学一学。 杜老太爷清了清嗓子,唇角缓缓勾起,“怀素可想学?” “想!” 萧怀素点了点头,一双眸子灿若星辰,可想了想又有些犹豫,低下头掰了掰手指头,“可外祖父那么忙……” “要教你,总是有时间的!” 杜老太爷呵呵一笑,又习惯性地捋着长须,“你如今也要四岁了,玉姐儿四岁时已是开了蒙,既然我教你学画,顺便也教你识字吧!” 能得杜老太爷亲自教导,这在杜家孙儿辈里还是头一人,杜伯严笑着轻推了萧怀素一把,对她一使眼色,“怀素,还不快谢谢你外祖父,你外祖父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教你,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萧怀素自然反应过来,回头就要对杜老太爷拜下,却被老人家轻轻一提便攥在了怀里,祖孙俩大眼对小眼,心领神会一般地相视而笑。 秋灵在一旁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杜老太爷平日里可是不爱笑的,这对上他们家表小姐却是……又有杜老夫人疼惜和怜爱,这样看来表小姐的未来定是光明一片的。 年后的一段日子杜老太爷倒是难得地放了长假,许是皇上也体谅他丧女之痛,竟然有大半月的功夫不用早朝。 萧怀素每日在杜老夫人屋中用过早膳后便去杜老太爷的外书房学画练字,整整两个时辰倒是一点没落下,又从来不叫苦。 杜老太爷看在眼中都暗暗点了头,换作任何一个娇气的小姑娘在这个年龄恐怕都没有萧怀素这份毅力。 杜延云已是算聪慧的了,可杜老太爷也没想过亲自教导,唯独对萧怀素…… 虽然是因着杜伯姝的关系对她多有几分照顾,但到底还是这小丫头特别了一点。 好在萧怀素本来就聪慧,手下也有些底子,一学就会,进步神速,杜老太爷虽然嘴上没夸她,可那唇边的笑容显见得都多了不少,这可是人人都看得到的。 杜老太爷搁下了手中的茶盏,“好了怀素,歇息吧!” 寒冬腊月的,这丫头勤学苦练日日不缀,那握毛笔的指间都磨破了皮,如今已是起了一层薄茧。 连杜老夫人看在眼里心中也不无怜惜,几次想要说什么,可在小外孙女专注的目光中还是将嘴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玉不琢不成器,如今萧怀素有这份毅力和执着,他们自然不能拖她的后腿。 萧怀素应了一声,端端正正地描了最后一个大字,这才搁下了笔来,额头已是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秋灵赶忙上前递了帕子。 萧怀素接过帕子轻轻沾了沾额角,又起身对着杜老太爷行礼,“外祖父,那怀素就回去了。” 上午学画练字,陪着杜老夫人用过午膳后再小睡一会儿,下午她还要陪着老夫人念会经,一天的时辰倒是排得满满当当。 杜老太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明日再来!” 萧怀素刚要迈出外书房的大门,那头杜老太爷的小厮杜响已是站在了房门外恭敬地禀报了一声,“老太爷,景国公世子前来拜访!” 萧怀素脚步一顿,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景国公世子?” 杜老太爷的目光在小外孙女的背上转了一圈,他自然也听说过顾清扬给萧怀素送礼的事,想了想又唤了她回来,“既然碰到了也不好躲开,怀素,你且再留一留!” 他与景国公也算有些交道,只是交情不深罢了,坐到了他这个位置想要不偏不倚说难也难,但说容易其实也容易。 闭门谢客不如海纳百川,有疏有导才能尽在掌握! “是。” 萧怀素应了一声,目光扫了秋灵一眼,秋灵也对她暗暗摇了摇头。 虽然知道表小姐不喜欢与景国公世子有过多的接触,可人都到了,难不成还能避而不见,那是可当面打别人的脸,就算世子爷再好脾气,恐怕心里有会有其他的想法。 再说杜老太爷都已经发话了,只怕不留也得留了。 萧怀素咬了咬唇还是转过了身来,又踱步到了杜老太爷身旁站定。 杜老太爷瞄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杜响便亲自引了顾清扬到外书房。 一段日子未见,这个少年更精神了,长身玉立,眉眼含笑,一身竹青色绣暗银竹叶纹的长袍笼在他身上,倒是让人觉得多了几分清俊儒雅的气质,他显然并没有料到萧怀素竟然也在此,目光略一扫过,整个脸庞都似乎被光给点亮了,燃着一抹浓浓的兴致与喜悦。 顾清扬上前给杜老太爷行了礼,这才笑着转向了萧怀素,“没想到怀素妹妹也在这里!” 他原本就是打定了主意先在杜老太爷这里寒暄一番,借着俩家人平日里的交情,又加之在回汴京的路上还相扶了一把,料定他提出拜访杜老夫人也不会遭拒,只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遇到了萧怀素。 顾清扬唇角微扬,果真是不虚此行!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33】章 点拨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萧怀素扯了扯唇角,不情不愿地上前给顾清扬见了一礼,转而想到他送自己那些贵重精巧的礼物,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只客气地唤了声,“世子爷!” 顾清扬微微拧了眉,眸中的不快只是一闪而过,在杜老太爷的注视下浓眉微扬,一张俊脸如春风一般和煦,“怀素怎么突然与我这般生分了,咱们一同回汴京时你还叫我世子哥哥来着……”说着眼神一黯,一脸受伤的表情。 萧怀素嘴角微抽,却还是肃了脸色,一本正经地道:“那是我不懂事,怀素在姐妹中行三,世子爷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萧三世妹即可!”说着转头看了杜老太爷一眼。 杜老太爷对她轻轻颔首,萧怀素这才重新退回到了他身边。 这下顾清扬就算想要掩饰自己的不悦也被杜老太爷看在了眼里,他轻捋长须,唇角微翘,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虽然生得聪慧,但到底少了他爹景国公的几分城府,那才真正是人精中的人精。 杜老太爷淡淡地开口,“我可是看着你父亲长大的,你这性子倒是和他很像,不过年轻人嘛,还需要磨练!” 顾清扬脸色一变,赶忙拱手一揖,“阁老大人,让您老见笑了,我就是……就是……”看了萧怀素一眼,到底将要说的话掩进了肚子里。 杜老太爷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若是要在他跟前作章作致,那无疑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自不量力,何不表现出自己真性情的一面,说不定还能搏取老人家几分好感。 若不是他回京后诸事缠身,又哪里轮得到顾清淮代他往杜家送东西,为了淘出那几样精巧的小件,那个晚上他几乎都耗在了库房里。 可听顾清淮回来说那丫头还不领情,当时就想要拒绝的模样,若不是五弟把话给说死了那箱东西指不定又给他搬了回来。 顾清扬当时听了心里就不乐意了,在哪里他都是天之娇子,从前在国公府里横行无忌惯了,谁不宠着他让着他三分,就算到了娘舅家脾性上有所收敛,但那也没有人敢驳了他的面子。 他这才第一次想要对一个人好,可这丫头竟然还不领情。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这丫头这般好收服,恐怕也就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杜老太爷没有作声,反倒是转头看向了萧怀素,语重心长地说道:“怀素,做人要大气,心胸宽广,这字才写得飘逸潇洒,看看你今天的字画,觉出哪里不对了?”说着竟然是将顾清扬晾在一旁指导起了萧怀素。 老人家也看出了两个孩子之间恐怕有些过结,不过却也不好追问,但天生的护短情绪发作,势必就要为外孙女讨回些场子。 顾清扬都那么大个人了,还好意思和小他十岁的一个女娃计较? 这样的心胸,不磨他一下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杜老太爷话音一落,萧怀素便偷偷瞄了顾清扬一眼,果然这小子一张俊脸已然涨红,眸中却是没有不服,竟是罕见地多了几分羞愧,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怀素瘪了瘪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把你今日的画拿来我看看!” 杜老太爷一扬手,萧怀素立马乖乖地照做。 平日里她学习字画就在外书房窗下摆了个小案台,此刻她画的鱼虾图还放在案桌上呢,正被一方青石砚台给压住了一角。 萧怀素踮着脚尖将这鱼虾图铺陈在杜老太爷宽大的案台前,一副聆听教导的模样。 杜老太爷只瞄了一眼,便轻描淡写地说道:“格局太小,画不是画,倒是你兴作的涂鸦,不过嘛……倒是有几分写意,勉强可看。” “是。” 萧怀素自然只有乖乖听着的份,跟着杜老太爷学画习字还不足月,她都是控制着进度的,能有如今的表现也是不错了。 顾清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琢磨了出来杜老太爷对他的一番敲打,不以为忤,面上还盛着一抹感激之情。 杜老太爷是谁,当朝首辅,算算为官的日子已经足足经历了两朝,他肯点拨一句,那已是天大的面子。 这会儿看着杜老太爷评画,顾清扬已是主动凑了过来,这称呼也改得顺口,全然不见半点生涩,“老太爷,萧三世妹这画虽然还有几分稚嫩,可我看着极有灵性,加以时日指不定又是一位书画大家!”话语中竟是主动与杜老太爷拉近了几分关系。 萧怀素侧头瞄了他一眼,她觉着顾清扬本质里就是有这种小强的潜质,打不怕骂不走,还能主动有这热呼劲,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好,好!” 杜老太爷连说了两个好字,看向顾清扬的目光温和了几分,“怀素学画习字不过半月多,能达到如今这种境界固然与她勤学苦练分不开,但到底也是天分使然。” “老太爷本就是当世的名家,能得您指导,那也是萧三世妹的福分!” 顾清扬趁机拍上一阵马屁,萧怀素不禁在心底又将他鄙视了一番。 俩人你来我往寒暄了一番,杜老太爷这才请了顾清扬坐下,又命人上了清茶待客。 杜老太爷抿了口茶水,一捋长须,“好久没有下过棋了,世子爷有没有兴趣?” “老太爷就唤我清扬吧,”顾清扬笑着接口,此刻说话已是自然随和多了,“在舅舅家倒是兵器摸得多,这棋嘛……老太爷若能够赐教一番,清扬自然是求之不得。” 杜老太爷也来了兴致,还命杜响将他珍藏的青玉石棋盘给拿了出来要与顾清扬对弈一场。 萧怀素看着这里也没她什么事了,再次起身告退。 这次杜老太爷却也没有再留她,倒是顾清扬郑重地起来对她道了歉,“从前是我有口无心,若是哪里让萧三世妹不痛快,世妹说出来罚我就是,千万别在心里与我计较!” “哪里的话!”萧怀素扯了扯唇角,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只有和气道:“世子爷客气了!” “老太爷!”顾清扬却是不舒坦了,转头就告起状来,倒像是拿住了杜老太爷的软肋,“三世妹这就是还生我的气呢,您说要怎么罚我,一句话的事,我绝无半句怨言!” 杜老太爷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来,萧怀素心里叫苦,面上强挤出了笑,“这是没有的事,外祖父都教导咱们心胸要大气,我怎么可能还在生气?” “那……”顾清扬眼波流转,竟然有种别样的风流,“那今后三世妹就唤我一声顾二哥,”话音一顿,眸中透着狡黠,“或是清扬哥哥?”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34】章 看透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清扬哥哥? 那么肉麻,她可叫不出来! 萧怀素瞪了顾清扬一眼,还是从善如流地唤了声,“顾二哥!” 杜老太爷捋须笑了笑,“如此就好!”又对萧怀素点了点头,“下去吧,再晚回去你外祖母可又要念叨了。” 萧怀素笑着点头,这才转身离去,只身后一道视线紧追而来,让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那头杜响已经帮着摆好了棋盘,杜老太爷的声音淡淡地传了出来,“说吧,今儿个来只怕不只是为了探望我老人家吧?” 顾清扬笑了笑,也不隐瞒自己的来意,“这段日子老太爷都没有入朝,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呢……” 这是要论时局了? 萧怀素脚步一顿,却也没有多做停留,带着秋灵几步便转出了外书房,到了庑廊下才堪堪停住。 秋灵上前道:“表小姐,刚才杜响还问您要不要暖轿呢,奴婢见您走得太快,也就给推了!” “我也热得慌,正巧走段路透透气!” 萧怀素自个挥手扇了扇,巴掌大的小脸已是通红一片,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她背上都起了层细汗,果真与顾清扬在一起就没有不用心力的,想想都累。 秋灵上前执了萧怀素的手,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表小姐快别扇了,这出了汗遇到风,当心会受凉!” “哎,我知道啦!” 萧怀素叹了一声,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去,“你看看这顾清扬,没事就爱拿我开涮,这样的人我不喜欢也就没什么可奇怪了的吧?” 秋灵却是缓缓摇了摇头,有不同的看法,“世子爷一表人才,据奴婢所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萧怀素的脸色,这才轻声道:“还能屈能伸,又机智聪慧,连老太爷似乎都对他有了几分喜欢呢!” 萧怀素哼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他这是花言巧语讨外祖父开心!”说着绞紧了手中的绢帕,咬唇道:“外祖父也真是的,和这种人还下什么棋?!” 秋灵大胆地猜测道:“许是老太爷也想从世子爷口中套些话吧,咱们走的时候他们不是正说起……” “外祖父还用向他套话?”萧怀素瘪了瘪嘴,“但凡他老人家想知道的,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段日子她在外书房里习字作画,前来求见杜老太爷的人就没断过,听杜响的禀报,从杨阁老到六部官员,御前近待,就没有一个身份地位不显赫的。 消息四通八达无孔不入,就算杜老太爷没有入朝也能深知朝堂局势的变化,这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萧怀素的心里突然激荡起了一层波涛,虽还来势平缓,但层层叠叠堆砌而起,想必终有一天会成为拍岸的惊涛骇浪。 她应该骄傲才对,她的外祖父是当朝首辅,不仅皇上依重,连景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也不得不笑脸相迎,想要与之拉近关系。 顾清扬贵为世子,将来的景国公,那性子绝对是高傲的,是目空一切的,可在杜老太爷面前却连泡也冒不出一个,想着他讨好拍马的模样,萧怀素禁不住轻笑出声。 杜老太爷也算是为她出了一口气! 是了,杜老太爷说得也对,人生在世,这胸襟不豁达一些,倒是有的让自己呕了。 想到这里萧怀素也决定不再与顾清扬计较,顶多他以后不招惹她,她也就绝对不会给他脸色看。 不过,杜老太爷能够坐到今天的高位上,就没想过激流勇退? 功高震主,从来是为帝王所忌惮的。 更别说杜家嫡系旁枝牵扯无数,杜老太爷门生众多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真是有一利必有一弊啊! 萧怀素心里隐隐闪过担忧,可这一切却又不是她能左右的。 就像四季更迭,有繁茂必有衰亡,鲜花着锦之时虽然万相更新,但他日秋叶零落之时也当知入土成泥。 希望杜老太爷已经看破了这一点,能为自己的将来早作打算才好啊。 从踏进杜家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与杜家人绑在了一起,一荣倨荣,一损倨损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萧怀素轻轻叹了一声,看着眼前蜿蜒曲折的青石小道,不由握紧了拳头,加快了脚步。 * 顾清扬不无意外地被杜老太爷留下用了午膳,俩人又手谈了几局,听说各有胜负,杜老太爷对他的棋局也是多有赞赏。 消息传到内院时,王氏正带着杜延云与杜延玉陪在杜老夫人身边,萧怀素也才刚刚抄完一小段佛经。 自从她开始习字练画时便刻意地控制着进度,既不表现得太过天才,又隐隐在大人们满意的范围之内,这程度还真有些不好把控,萧怀素已是使足了浑身的力气。 王氏笑着起开了话头,“世子爷那时说要来咱们家拜访,没想到这还没出正月便上门了,他可真是有心了。” “这孩子倒是个有心的。”杜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萧怀素,“怀素,在你外祖父那里可也见到了世子爷?” 萧怀素“嗯”了一声,“今儿个刚要走,正巧世子爷来了,外祖父便让我留下见了一面。” 王氏飞快地与杜延云对视了一眼,眸中光芒闪烁,这才转头笑道:“应该的,世子这一路上对你多有照顾,看样子也是挺喜欢咱们怀素,不然也不会特意给你送东西来了。” 萧怀素有些不好意思地倚进了杜老夫人怀里,娇声道:“大舅母,世子爷不过见我人小好逗弄,恰巧那些东西也就适合小孩子把玩,这才送了过来。”顿了顿又道:“若是路上三表姐也与咱们在一块,世子爷送的东西肯定就成双份了!”说着俏皮地捂唇直笑。 众人也是一乐,杜延玉拉了萧怀素的手笑道:“那我闲来无事便去找表妹玩,你可别舍不得那些宝贝!” “三表姐喜欢尽管玩去,我还巴不得呢!”两姐妹又乐呵了一阵。 王氏眉却是眼微动,看向杜老夫人,“婆母,都这个点了,要不我让人去老太爷那里问个话,留不留饭,咱们也好早做安排!” “也好!” 杜老夫人刚要点头,那厢香桃已是撩了帘子进屋,给众人一行礼后恭敬地回禀道:“老太爷派了人进来传话,说是世子爷今儿个还有事便不进来拜见了,等赶明儿空了再到老夫人跟前请罪!” 杜老夫人微一凝眉,缓缓地点了点头。 王氏面上虽然有些惊讶,但到底还是笑笑便过了。 杜延云的眸中却难掩一丝失望,今儿个她还以为能瞧上顾清扬一面,没想到俩人还是缘悭一面。 萧怀素心里却是犯起了疑惑,顾清扬来时到是一派悠闲,没想到走时却是这样匆忙,难不成真是从杜老太爷那里得到了什么口风,这是赶着回去报信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35】章 探问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到了二月杜老太爷便开始忙碌了起来,所以萧怀素大多数时候到了外书房也只能自己描字画画,不过每天规定的功课也都按时完成了,第二日就算见不到老太爷的面,也会有他留下的评语搁在案上,提醒她什么地方需要改进,哪些地方又做得不足。 日复一日,萧怀素倒也能自得其乐。 若是一般的孩子在这样枯燥乏味的练写中早已经静不下心来,可萧怀素从前却是难得有清静的日子,如今过起来倒比别人都还要有滋味。 杜延昭与杜延意兄弟来外书房的次数要多上一些,杜延昭还没说什么,杜延意已经忍不住想要拉了萧怀素去玩乐,被杜延昭斥了几句,“表妹又不是你?四伯父交待的功课都完成不了,如今连父亲都要盯着你了,你还不自己上进些!” 杜延意吐了吐舌,这才收敛了几分。 萧怀素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对杜延昭开了口,“大表哥,杜家的儿子若是不出仕便没有前途了吗?我看着二表哥眼下挺好的,他爱钻这些杂学,还有一双巧手,若是真地埋没在读书里了,他的本事只怕也就荒废了。” 杜延昭怔了怔,旋即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怀素,道:“表妹,这些话你和我说没有用,生为杜家的儿子,自然有咱们要尽的责任,再说杂学也只作怡情罢了,算得什么本事?” 好吧,读书人有他自己的清高,看不上其他杂学也是常事,萧怀素也不愿意与杜延昭争论什么,只是暗自为杜延意可惜,拉了他的手歉意道:“二表哥,帮不上你什么忙,你别往心里去!” “表妹!” 杜延意却是一脸地感动,意气道:“除了清淮,还没有谁这般支持理解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转头便勾了杜延昭的肩膀往外走去,“走,咱们读书去,我就不相信做不出那篇文章,今儿个写不出来,小爷还不吃饭了!” “德性!” 杜延昭反倒被杜延意给气笑了,只是离去时又往萧怀素的方向描了一眼,小姑娘重又提笔描字,小巧白皙的手指握着玉色的笔管,轻轻在砚台里沾了墨水,又埋头苦练了起来。 杜延昭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若是杜延意能有萧怀素一半的认真劲,他们一家人都能松口气了。 不过萧怀素小小年纪见识却这般独特,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在杜老太爷身边从而拓宽了眼界,这说话做事就是与常人不同,连气度都已经隐隐超出了她的年纪,让人不得不将她当作同龄人一般对待。 他们兄妹几个原本还有些羡慕萧怀素能被杜老太爷亲自教导,如今看来若是她自己没有几分本事与天赋,想来也得不到老太爷的另眼相待。 杜家兄弟来这外书房没几天,杜延云带着杜延玉也来了。 趁着杜老太爷不在,杜延玉倒是将这书房里转了个遍,这里看看哪里摸摸,脸上是止不住地兴奋。 要不是萧怀素让秋灵上了茶水,又亲自拉了她坐下,只怕杜延玉还停不下来。 杜延玉抿了口茶水,笑着吐了吐舌,“平日里不敢来,今儿个祖父幸好不在,不然我指不定要回头走了。” 杜老太爷平日里就是一脸威严的模样,几个孙儿虽然心里尊敬,但到底不敢和老太爷太过亲近,尤其是杜延玉。 “你这丫头,也不怕被祖父听见?”杜延云点了点杜延玉的额头,轻斥道:“祖父平日里是白疼你了?”说着目光在四处转了转,眸中微微流露出一丝向往和羡慕。 “哎呀,二姐你轻些!” 杜延玉轻呼一声捂住了额头,只一脸委屈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说着一指萧怀素道:“表妹一定知道我心里想的。” 萧怀素淡淡一笑,举止从容优雅,倒是颇有几分大家的气度,“二姐的意思是,祖父虽然慈爱,但慈中带严,咱们心里是敬重,但若是太过亲近反而就破坏了这种距离感,是不是啊?” 杜延玉眸中一亮,抚掌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是表妹最明白我!”说着拉着萧怀素又是好一阵香亲。 杜延云在一旁静默不言,等着俩人消停了下来,才感叹道:“才不到两个月的功夫,我觉得表妹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跟在祖父身边确实受用无穷,连我都好生羡慕呢!” “二姐快别夸我了,”萧怀素瞄了杜延云一眼,“前儿个外祖父还说我描的字有些浮躁,让我好好静静心呢,那画的花就跟野草似的……”说着自己都禁不住捂唇笑了,一会儿才又正了神色,“要学的东西还多,只怕没个几年功夫都学不到外祖父本事的万一。” 杜延云认同地点头,又说起了今日来这里的正事,“原本是要直接和祖母说的,但母亲让我先问问你的意思。”说着看了一眼萧怀素,唇角卷起淡淡的笑纹,“母亲的意思是想在大相国寺里给二姑母供奉牌位,令她得享俗世香火,初一十五表妹也能去给二姑母上柱清香,一尽孝道。” 萧怀素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这事我却是没有想到,还要劳烦大舅母和二表姐,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表妹这是说哪里话?” 杜延云笑着摆了摆手,气度宜然,“你年纪才多大点,哪能记得住这许多事,母亲也就是空闲了下来才想到了这事,想要过问你的意思……不过我想祖母那方多半也是同意的。” “嗯。” 萧怀素点了点头,“要不回头我就和外祖母说,大舅母这般为我考虑,自然是不能拂了她的好意。” “那好。” 杜延云站了起来,又拉了萧怀素的手拍了拍,“你与祖母商量一阵,日子定好了就说一声,咱们到时候一起去大相国寺,我也能为二姑母好好上柱香了。” 临到要走了,杜延玉还翻了萧怀素的好些画作出来,又要了其中好几张说是要拿回去作花样,也不知道用在哪里。 萧怀素想了想才道:“三表姐素日里喜欢什么花样,若说用作手绢上的,只怕我画的那些图案都大了些,绣些插屏壁画什么的倒还凑和,就是你别嫌我画得丑。” “哪能呢,我看着挺好!” 杜延玉笑咪咪地摆手,最近她学起了女红,兴趣正大着呢,见到萧怀素这些新奇的画作难免想要练练手。 姐妹几个又絮叨了一阵,这才各自散了去。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36】章 上香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大相国寺是大周的护国神寺,传说许多年前还出过一位圣僧,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活到了一百来岁,得道之后坐化的佛家舍利至今还在寺中供奉着,引来信者无数。 大相国寺始建于北齐天保六年,原名建国寺,唐代延和元年,唐睿宗因纪念其由相王登上皇位,赐名大相国寺,占地达五百四十亩,辖六十四个禅、律院,养僧千余人,是汴京城最大的寺院和全国佛教活动中心,包含天王殿、大雄宝殿、八角琉璃殿、藏经楼、千手千眼佛等殿宇。 这里历来都有豪门贵胄前来上香祈福,所以针对某某人家时,也没有刻意地清过场,世家名门的女眷们有忌讳,走得便是后院的角门,与普通的百姓倒是区分了开来。 走在殿宇之间,感受着佛像的庄严肃穆,连萧怀素的心情都变得紧张了起来。 杜老夫人牵着她的小手,哪里察觉不出她掌心的细汗,只低声安慰道:“大相国寺里本就是宝相庄严,你初次前来难免心里有些压力,以平常心相待,今后来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萧怀素轻轻点了点头,心情慢慢平复,仰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外祖母不用担心,怀素省得的!” 那一头王氏与大相国寺的师傅已经说好了在大雄宝殿为杜伯姝供奉了牌位,还捐了一千两的香油钱,那位师傅笑得见牙不见眼,亦发殷勤了起来。 等着牌位雕刻安置妥当还要一阵功夫,杜老夫人一行在佛前上了香后便被小沙弥带往了后院歇息。 杜延云一手拉着萧怀素,一手牵着杜延玉,举止得宜,慢步缓行,倒是显出了几分姐姐的风范。 杜延玉探出头来对着萧怀素眨了眨眼,笑道:“表妹,咱们待会要在这里用斋饭,你可不知道,这里的素斋可有名了,好吃着呢!” 杜延云笑着嗔了杜延玉一眼,“你这丫头就知道吃,可别带坏了表妹,也成了你这张馋嘴!” 萧怀素笑咪咪地摇头,“二表姐可说错了,民以食为天,怀素和三表姐爱好相同,看来今日确实是有口福了。” 杜延玉顿时有种志同道合之感,脱了杜延云的手,转而绕了过来挽起了萧怀素的胳膊,在她耳边悄声道:“表妹,吃过斋饭后咱们去小后山转转,那里的绿萼是一绝,我正想采几株回去做梅花香露呢!” 萧怀素心中一动,又看了眼杜延云探究的神色,附在杜延玉耳边轻声道:“三表姐,若是咱们自个儿去只怕不行,外祖母和大舅母定是不允的,”说着又意有所指地扫了杜延云那方一眼,“但若是能说动二表姐,有她在外祖母跟前说项,想必就不会有人阻着咱们了。” 杜延玉眼睛一亮,立马拍了拍胸脯保证,“二姐最疼我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转过一道回廊,不远处便是一溜的青砖瓦房,檐角雕着的风兽都有些年头了,看着是简朴了一些,不过寺院里本来就不是讲究奢华之地。 杜老夫人一行想必也是来惯了的,目不斜视地跟着小沙弥往前走着。 倒是在经过一排厢房时听到了里面隐隐传来的哭泣声,杜老夫人微微顿住了脚步,“这是怎么回事?” 小沙弥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又扫了扫其中一间厢房的门牌,这才恭敬地答道:“是惠恩伯董家的老夫人与董家二房的四小姐。” “董家?” 杜老夫人的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皱。 王氏也很快反应了过来,高邑县主的前夫便是惠恩伯董家的二公子董然,二房的四小姐那岂不是高邑县主的女儿董嫣?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严格来说,董家与他们杜家也没什么交情,但牵连上了高邑县主也难免会让人觉得心里有几分不快,更何况里面的哭泣声听着就像是个小女孩的,只怕非董嫣莫属。 小沙弥迎来送往惯了,何等的人精,想必也听说了年前高邑县主下嫁长兴侯府萧三老爷的事,又不禁瞄了一眼萧怀素,这可是萧三老爷嫡亲的闺女,如今竟是在这与董家的人撞见了,可真有意思。 又想到董家目前的境况,不免又在杜老夫人跟前多说了一句,“听说董老夫人这次是来请董家二老爷的牌位,说是要和四小姐一起送到兰陵萧家去供着……” 杜老夫人闻言眸中神色一转,面色稍霁。 连王氏唇角都有了笑容,董老夫人可真是个有意思的,想必她也是不满意高邑县主改嫁萧家,这是想办法要给萧家人添堵呢。 娶了县主又如何,还要顺带供着她前夫的牌位,萧家不接又显得不大肚,连个死人都容不下,若是接了呢,被人知道了丢不丢人? 王氏上前来亲自扶了杜老夫人的手,香桃与香菱往后退了一步,“婆母,还是先去厢房歇着吧,横竖着别人家的事,咱们管不着!” 惠恩伯董家原也是开国元勋,可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如今早已经败落,若说当初攀上高邑县主时他们家还能算个二流勋贵,董然一死,如今连董嫣都要住到萧家去,高邑县主摆明了再不想过问董事的家,董家沦为三流勋贵那也是迟早的事,只怕汴京这地块都不再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了。 王氏想的果然没错,又听得小沙弥当作笑话一般地讲给他们听,“四小姐带着董二老爷的牌位去了兰陵后,董家便要卖了汴京城里的宅子迁回老家去,眼下正在寻找合适的买家呢。” 杜老夫人瞥了小沙弥一眼,“你倒是门清!”又给香菱使了眼色,她立马便塞了个荷包给小沙弥。 小沙弥笑着道了谢,也许是收的打赏多了,态度上倒是不卑不亢的,将杜老夫人他们安置妥当又命人上了茶水,这才退了下去。 杜延玉倒没留意到大人们说了些什么,杜延云与萧怀素却听得分明。 落坐后俩人对视一眼,杜延云却是率先对着她眨了眨眼,那意思大抵是什么不难明白。 萧怀素回了她一笑,却是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何感觉,有些酸涩,也有些莫名的烦燥。 董嫣要去兰陵萧府,那本是她的家啊,虽然她也不稀罕那个地方,可想到要有另一个女孩去占据本属于她的位置她的家,心里顿时浮上了百般滋味。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37】章 打探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众人坐定后,王氏便与杜老夫人低声交谈起来。 杜延玉缠着杜延云,正努力游说着姐姐同意带她们一块去小后山的梅林。 萧怀素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又挥手叫了小菊过来,在她耳边轻声吩咐道:“去打听一下董家四小姐的事。” 小菊微微一怔,还是点头应了下来,转身对代儿交待了几句,这便出了门。 看着小菊离开的背影,萧怀素缓缓收回了目光。 果真是在杜老夫人跟前调教了一阵子,小菊虽说看起来仍旧木讷,可做起事情来一板一眼的,倒是有了几分模样。 虽然如今跟在她身边,与代儿、巧儿同领了三等丫环的差使,但比起另两个人来,萧怀素自然要更信任小菊。 秋灵不用说,如今管着房里的首饰衣裳并银钱,三个丫环也愿意听她的,再说她又是家生子,萧怀素将来倚重她的地方自然多了,笼络她也是正理。 只是这次来大相国寺萧怀素没有带着秋灵,却是留了她与巧儿一同看院子。 杜延玉缠了杜延云一会儿,显见的是答应了,两姐妹这才牵着手走到了萧怀素跟前,杜延云目光一扫,便笑着开口道:“表妹在想什么呢?” “倒没想什么。”萧怀素往旁边移了移,在春凳上让出了两个位置来,杜延玉顺势拉了杜延云坐下,又对她眨眼道:“看吧,我说二姐最疼我了,她一会带着咱们俩一起去梅林!” 杜延云却是无奈地摇头,一指点在杜延玉的额头上,“都怪我从前太宠你,如今后悔也晚了!” 杜延玉得意地插了腰笑,那表情神气活现的。 萧怀素捂唇一笑,“三表姐快知足吧,我可也想有个姐姐这般疼我呢!” “怎么了,你在萧家不是……”杜延玉快人快语,直到手心被杜延云给捏了一下方知道说错了话,赶忙改口道:“如今就有两个姐姐在你跟前呢,咱们都疼你宠你,看你知足不?”说着便挠起了萧怀素的痒痒,姐妹几个又是一阵笑闹。 杜老夫人那厢与王氏谈完了,此刻见着姐妹几个笑作一团,用手指了那边道:“看看这群猴儿,不过冬日里在家窝了一段日子,眼下一出门就撒野!” “谁说不是?!”王氏笑着附和,“几个孩子只怕都憋着呢,难得出来透透气,也就由得她们吧!” 杜延云趁势笑着起身,对着杜老夫人道:“祖母,孙女还想去小后山的梅林走走,顺道带着两位妹妹一起去看看,这梅花未谢,馥郁芳香,想必又是一番别样的美景呢!” 杜老夫人微微一怔,目光随即转向了萧怀素与杜延玉。 杜延玉早就是一脸期待的模样,一双眼睛晶晶亮亮,仿若闪着星子。 萧怀素却要沉稳许多,静静地坐在那里,唇角含笑,仿佛只等着长辈们的应允。 这孩子…… 杜老夫人随即笑道:“看来这几个丫头是商量好了的,”又看向王氏,“云姐儿行事我还是放心的,一会儿再多派几个丫环跟着她们就是。” 王氏笑着应了下来,又拉了杜延云到近前,交待了几句,这才转向萧怀素与杜延玉,“用过斋饭再去,就当你们饭后消食了。” “是。” 杜延玉赶忙点头应下,又转头对萧怀素眨了眨眼,兴奋之情不言而喻。 小菊不一会儿便回转了,正巧又有小沙弥来请,只说素斋已经摆好了,请杜老夫人一行去隔壁的花厅用膳。 王氏扶着杜老夫人走在前头,杜延云与杜延玉随后。 萧怀素也顺势跟了上去,只是稍稍落后于人,听着小菊的回话。 “奴婢四处转了一圈,恰巧就听到了董家有两个丫环躲在抱厦里闲磕牙,”说着顿一顿,这才小心翼翼地道:“董四小姐好似不怎么招人待见,连下人都对她很不客气,背后说起她的坏话来更是口无遮拦,有些话奴婢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怕污了小姐的耳朵。” 从称谓上便能看出小菊与秋灵的不同。 在秋灵眼中萧怀素还只是寄居在杜府的表小姐,而对小菊来说,萧怀素便是她唯一的主子。 萧怀素淡淡地“嗯”了一声,对小菊点了点头,也没让她再往下说去。 没想到高邑县主这样嚣张跋扈,女儿在董家却是个受气包。 这样想想,萧怀素顿时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刚才听那厢房里稚嫩的哭泣声,只怕董嫣也没有比她大多少。 只是人的命运也是不同的,比起董嫣来说她算是幸运了,就算没有母亲,却还有外祖家疼惜怜爱着。 也罢! 萧怀素叹了一声,摇头甩掉脑中纷繁复杂的情绪。 董嫣要去萧家就去吧,反正她也阻止不了,各人路各人走,她也没有同情别人的闲功夫,更不用说这个女孩还是仇人的女儿。 待到了用膳的花厅时,举目一扫,萧怀素顿时怔住了。 这间花厅可是不小,只是用围屏给隔出了一个个的小间,每个小间想必就是一户人家的用餐之地,这倒是不占地方,很是实用。 杜延云见萧怀素愣住了,转头过来拉了她的手,又低声解释道:“表妹第一次来这里怕是不知,前些年大相国寺扩建了殿宇,但人多地少,这用膳的地方也就相对简单了些,不过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若是普通百姓想食素斋是在外院的大堂,与咱们不是一道的。” “原来如此!” 萧怀素恍然大悟,又跟着杜延云进了小间落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的素斋,香味飘散在空气中,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杜延玉如数家珍一般地给萧怀素介绍了起来,“表妹你看,这是素锦祥云托,那是草堂八素,还有素鱼飘香、素雪螺、素饺、素面、素松白玉、素什锦、素鸭……”一一伸手指了过去,“你看这鸭和鱼做得像吧,最妙的是吃起来还真像那个味,若这里不是大相国寺,指不定你还吃不出来这是素食呢!” 萧怀素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听三表姐这一说,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两个丫头真是馋到一块了!”杜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又对众人道:“那还等什么,大家用膳吧!” 老夫人发了话,身后的丫环们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各自的主子,一顿素斋倒是吃得愉悦可口。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38】章 梅林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用完午膳之后,杜老夫人与王氏便回厢房歇息,杜延云则带着两个妹妹转向了小后山的梅林。 萧怀素与杜延玉手拉着手,俩人一路说说笑笑,感情倒是增进了不少。 杜延玉初时看着腼腆,那也只是因为彼此不熟悉,慢慢熟识起来之后便展现出了她活泼可爱的一面,这样的小姑娘很难不招人喜欢。 不过杜延玉在男性长辈面前却要显得拘谨许多,也许是天性威严使然,她心里虽然怀着孺慕,但又不敢太过亲近他们,连对自己的父亲杜伯严亦是如此,又跟着杜延云长大,对这个姐姐的依赖反而更多。 “玉姐儿,别走那么快,当心些!” 杜延云走在俩人身后,见两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一路而上,忙不迭地让几个丫环跟了上去。 杜延玉脚步一顿,站在地势高处,回身对着杜延云挥了挥手,“二姐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摔不着的!” 杜延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你也要顾着表妹,她第一次来也不熟悉路,昨儿个夜里下了一场雨,小心山道路滑,别崴了脚!” 杜延玉这才关切地看向萧怀素,有些兼然道:“尽顾着与表妹说话,倒是忘了你初次来这小后山,是我的不是!” “哪能呢?”萧怀素摆了摆手,笑咪咪地道:“平日里在家窝惯了,难得能出来走走,今日我觉得很快活,还是托了两位表姐的福!” 杜延玉一扬眉,顿时一脸灿烂的笑容,“表妹与我投契,等你出了孝后咱们便常出来玩,你不知道城郊外的庄子上才好玩呢,夏日里可以钓鱼戏水,冬日里河面上结了冰还可以玩冰嬉!” 杜延玉一张小脸神采奕奕,连眸子都放着光,看得出来她很兴奋。 萧怀素心思一动,“冰嬉,莫不是走冰鞋、抢球那种游艺?” “那可不是,”杜延玉拍手一笑,“不过如今花样子可多了,眼下也化了冰,得等到今年冬天才有得玩了!” 冰嬉亦称“冰戏”,一是在有河的地方专供游乐的冰床,二是冰上执球与踢球,三是跑冰,穿有铁齿的鞋,溜行冰上,争先夺标取胜,也有从冰山上下滑,称“打滑挞”,四是花样溜冰,五是冰上杂戏,在这个时作为世家贵族们冬季里的消遣,十分盛行。 趁着俩人说话的当下,杜延云也赶了上来,听了这话不禁摇了摇头,“那冰嬉是男孩子玩乐的东西,你也敢去?”又转向萧怀素道:“就是这两年带玉姐儿去看了一场,她回家后就念念不忘了。” 萧怀素也升起了好奇心,杜延云便一手一个拉着妹妹们往上走,一边说道:“皇城里每年都有冰嬉的比赛,只不过咱们庄子上没整这个,就是让杂耍艺人在冰上舞龙、舞狮、跑旱船等,权当一家子愉乐了!” “去年二哥和顾五哥还参加了呢!”杜延玉捂唇笑道:“不过二哥回来时摔得一脸青,表妹你们回来得晚了没见着!” “那是有些遗憾了,”萧怀素想了想,才道:“到时候等着二舅舅他们从福建归来,咱们还可以与大姐一同去看!” 杜延云怔了怔,不由缓缓点头,“大姐离开汴京的时候才六岁上下,二伯父在任上一待就是四年,再过两年任期才满,我都快不记得大姐长什么模样了……”话语中有些感慨,有些怀念,又转向看向两个妹妹,分别点了点她们的鼻头,“那个时候你们俩都还没出生呢!” 萧怀素与杜延玉不由相视一笑。 小后山到底没有多高,走了约莫一刻钟便到了顶,翻过了山顶便是一片内陷的凹形山谷,成片成片的梅花布满了山谷,红的、白的、粉的,自然也有杜延玉心心念念的绿萼。 有风吹过,送来阵阵花香,含着清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萧怀素立时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杜延玉带了青梅与红枣两个丫环已经直奔绿萼最多的地方,杜延云却是不急不慢地带着萧怀素漫步在林间,间或指了这一枝那一朵,便有她的贴身丫环奉春与奉喜帮忙给采了下来放入篮中,根本用不到她动手。 “原本这片梅林当初是没有的,”杜延云见萧怀素站在林中出神,便与她说起了话来,“小后山也就是一片山罢了,听说多年前有位贵人喜爱在这里赏梅,先皇便让人把这座山从中挖掘,生生地掏出了一片凹地,而后遍植梅花,这才有了今日的繁茂之势!” 萧怀素有些好奇,紧跟杜延云的脚步,“那这位贵人如今还在么?” “还在!” 杜延云感叹了一声,顿住了脚步,伸手指向了南面那座高塔,“那是凌云庵的佛塔,先皇去世后她的归属,你看那座塔那么高,她若站在那边一眼也能看清这里的美景,或许也能忆起从前的美好时光!” 萧怀素笑了笑没有接话,心里却不那么想。 美好么? 最好的年华都葬送在了蔼蔼宫廷之中,年老了却只能与青灯古佛为伴,她可不觉得是一种美好。 进得梅林深处,好似又听到一阵极微弱的哭声,时断时续,悲悲切切…… 杜延云与萧怀素对视一眼,眸中都写满了诧异。 还是小菊眼尖,伸手指了指那株矮梅后淡黄色的身影,“小姐您看,人在那里!” 杜延云微微凝眉,想了想才道:“过去看看!” 小后山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入山的路径又有武僧把守,能上来的人一定是今日来上香的香客女眷,而且只怕也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 杜延云带着奉春与春喜当先走了过去。 萧怀素落后几步,小菊扯了扯她的衣袖,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小姐,今日奴婢虽然没看清董四小姐的长相,可她穿的那身衣裙却是黄色的……”言下之意就是那株矮梅后的身影很可能是董嫣。 这倒是有可能! 萧怀素脚步一滞,缓缓点了点头。 今日她们走到后院女眷歇息的厢房本就听到了董嫣的哭声,眼下已经用过午膳,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若说董嫣到了梅林也不奇怪。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39】章 相遇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延云的脚步很轻,当然这不是故意为之,只是大家闺秀习惯了步伐轻盈,落地无声,就连腰间的环佩也没有丝毫响动,裙摆稳稳垂落,极是服贴。 萧怀素跟在她身后,自然也是放轻了脚步。 梅树后不仅有那断断续续哭泣的小女孩,另一旁的石墩上还坐了个着豆绿色夹袄作丫环打扮的女子,只是那丫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非但没有劝阻安慰,反倒还举起了葱白的手指,事不关己地欣赏着自己指甲上粉色的丹蔻。 又因俩人是背坐,想来还并没有察觉出萧怀素她们的靠近。 “小姐,那丫环的背影我认得,就是抱厦里那个……” 小菊这下能够肯定了,萧怀素回过神来,刚想阻止杜延云,她却已是开了口,“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在这里哭可是不好,当心着了凉!” 那丫环一惊,赶忙站起了身来,回头见着来人脸色一变,又忙不迭地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袖,急声道:“小姐,是杜家的人!”话语里竟无半丝恭敬的意味。 杜延云微微皱眉,以她的聪慧与机智,想来此刻心中已是了然。 萧怀素上前来挽了杜延云,低声道:“二姐,既然别人不想被打扰,咱们还是先走吧!” 杜延云微微点头,既然是董家的人,他们的确不应该掺和进去,刚才不过是一时起念,她此刻已经有些后悔了。 俩人正待转身离去,那道稚嫩的童声已经带着一丝不确定地响了起来,“你……可是萧家三小姐?” 萧怀素一怔,目光反射性地看向了那说话的小姑娘。 淡黄色的身影很是单薄瘦弱,看那模样只怕也就四五来岁,头上梳着双丫髻,脖子上挂了金银相间的绞丝项圈,中间垂了个水滴形的白玉坠,通身的装扮很是素简并不出挑,只是她脸颊太瘦,好似凹了进去,神情又有些畏缩,全然不见高邑县主的一点影子。 难道这董嫣长得更像她父亲? 萧怀素心中揣着疑惑,却还是礼貌地答了一句,“正是!” “你……你父亲……” 此刻的董嫣已经抹干了眼泪,不顾身旁丫环的劝阻,执意地走到了萧怀素的跟前,仰起一张小脸问道:“你父亲可是娶了我母亲?” 萧怀素敛了神色,客气而疏离地答道:“董小姐,这是长辈的事,咱们做晚辈的无权置喙。”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有母亲已经是幸事,还是要惜福的好。” “那样的母亲……” 董嫣咬了咬唇,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张脸苍白如纸,眸中浮现出一丝屈辱,最后的声音也细若蚊蝇,“那样的母亲还不若不要得好……” 杜延云眸中神色一转,面上已是带了三分笑意,“今日遇到董小姐实在是巧合,不过说来今后你与表妹还是继姐妹,也算不得是生人,如今见着了……也好!” 董嫣的目光又转向了萧怀素,只是眸中的神色复杂极了,“我的继妹……继妹……” “二姐,咱们走吧!” 萧怀素不知道杜延云是何意,可面对这样的董嫣,她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面孔来。 是气愤董嫣的母亲夺走了她的父亲,还是其他…… 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看着亦是一副可怜相,结合着小菊打探来的消息,她又亲眼所见丫环的怠慢,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董嫣的童年只怕也不好过。 “萧三,你可知道我如今就要搬到长兴侯府去住了?” 董嫣突然来上了这一句,萧怀素与杜延云早听到了风声自然不觉得惊讶,见俩人这样的反应她不禁呵呵一笑,只是笑中有泪让人看起来好是不忍,“我不想去的,不想的……”说着已是掩面轻泣了起来。 各家有各家的苦,没有到那一步,别人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 萧怀素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董嫣的丫环很是尴尬,不免就抱怨了一声,“小姐,你今日这般口无遮拦的,回头被老夫人知道了,奴婢又要挨挂落,到时候……” 董嫣突然抬头,冷冷地瞥了那丫环一眼,目光如刀锋般尖利刺骨,让人直直地打了个寒颤。 萧怀素看在眼里,此时此刻才能真正确定,眼前的小姑娘果真是高邑县主的女儿。 同样的眼神她也见过,不过那时却是在萧家。 就算董嫣再软弱可欺,只怕也有自己的底线,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这丫环也确实太过分了些。 那丫环似乎也没见过董嫣这样犀利的眼神,一时之间怔了怔,后面的话语也便断在了喉咙里。 杜延云趁势说道:“董小姐,我三妹还在这林间乱走呢,咱们这就要去寻她,如此便少陪了!” 说罢也不待董嫣回话,拉了萧怀素的手便走。 待一转身,杜延云的脸色便沉了下来,这董嫣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看似软弱可欺,但你若真要欺到她头上了只怕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毕竟她母亲是县主,外祖母还是公主呢。 萧怀素此时的想法倒是与杜延云不谋而合,直到走出老远,她还觉得身后有道视线紧紧跟随,如芒在背! 拐进梅林深处,杜延云这才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看萧怀素,见她面色如常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不免叮嘱两句,“我看这董小姐也是心思不正,今后你们还是少接触得好!” 萧怀素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二姐说得在理,不过横竖她也要住进萧家去了,这几年只怕咱们也没什么交集,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想到王氏曾说过的话,她出嫁之前还是要回萧家住着,不过那也是好多年以后的事了,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指不定那个时候董嫣都已经出嫁了,俩人再见面的机会等于零,这样一想她心中变松快了许多。 杜延云理了理萧怀素被风吹乱的发鬓,轻声道:“原本只是想让你们之间留个印象,将来也不至于……没想到别人早已经先入为主了,也罢,咱们家本也不用讨别家的好,路还长着,且走着看!”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40】章 解围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延云让奉喜去将杜延玉主仆给寻了回来。 青梅与红枣的手中各自都提着满满一篮子的梅花,杜延玉心情极好地上前挽了杜延云的手臂,撒娇道:“不是二姐说要走了,我还要再采上几株呢!” “贪多嚼不烂!” 杜延云嗔了杜延玉一眼,又道:“再说祖母与母亲还在等着咱们呢,总不好让长辈来催,这就回了吧!”说着又对萧怀素点了点头,几人便往回走去,倒是对刚才遇见董嫣的事情绝口不提。 采到了心心念念的绿萼,杜延玉心情大好,又问起了萧怀素下个月生日怎么过,“表妹是第一次在咱们家过生辰呢,不求过得有多奢华,到底不能简单了,要留个深刻的印象才好。” 萧怀素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大生,再说我又在孝中,随便过了就是。” “那可不行!” 杜延玉噘了嘴,又扯了扯杜延云的衣袖。 杜延云想了想,才道:“横竖还有些日子,不着急,咱们慢慢想就是。” 萧怀素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这座梅林原本是先皇为贵人所建,一般也只有京中世家名门的女眷前来观赏,很少有男子前来,再说山门那里又有武僧把守,知道有女眷在此也不会让男人乱闯。 可此刻就要接近山脚时,却听到山门那里传来一阵喧哗,大家不由都停住了脚步。 萧怀素她们眼下所处的位置隔着几丛树枝,又夹在拐角处,虽然看不见下面的情景,却能够听到声音。 杜延云微微皱眉,又遣了奉喜下去查探一番,吩咐道:“若是男子,请武僧师傅让他们暂且回避一下。” 奉喜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几个人便立在这里不走了,萧怀素时而回望一下山顶,她是怕董嫣也带着丫环下来了,两厢撞见只怕又没什么好话。 杜延云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可眼下没法子,若是山门那里男子多了,她们一众女眷确实不好就这样下去。 就算萧怀素与杜延玉没什么忌讳,可杜延云今年已是十岁的大姑娘了,被外男这样撞见名声恐会不好。 萧怀素也明白这一点,只有耐心等待着。 须臾,山脚下静了一些,奉喜也转了回来,面上带笑,向杜延云回复道:“小姐,如今山下已经没有人,咱们可以走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 杜延云点了点头,又带着两个妹妹往山下而去,奉喜便在一旁答道:“好似是安陆侯的世子要上山来采梅,被武僧师傅告知山上有女眷,可世子不依不饶地要往上走,师傅也不好拦着……不过恰巧景国公世子也来了,将安陆侯世子给拎走了,要不然还有好一阵闹腾呢!”说着还尤其看了萧怀素一眼,“景国公世子知道表小姐在这里,原本是想等着咱们下山的,可知道小姐也在,所以就回避了……” 杜延云脚步一顿,眸中光芒连闪,唇角不自觉地微扬,“竟是景国公世子么?” “是世子爷啊!”杜延玉也恍然大悟,转头对着萧怀素挤了挤眼,“就是那个送表妹礼物的世子爷!” “应该是顾二哥吧!” 萧怀素笑着点头,心里却无奈地一叹,怎么哪里都碰得到这位世子,他真是悠闲得很,又想到安陆侯世子,不由向杜延云问道:“二姐,安陆侯世子又是谁,顾二哥这样将人给拎走了,不知道会不会……” 杜延云便捂唇笑了笑,“无碍的,安陆侯世子是他表弟,这亲戚关系一重一重的,你慢慢也就知道了……”顿了顿脸颊上无端飞上一抹红晕,“他倒是懂礼,今日也真是巧了……”余音袅袅回味,竟然透出股小女儿的娇俏。 杜延玉在往下张望并没有察觉出杜延云的异样,萧怀素却听得分明,不由诧异地看了杜延云一眼,这是还没见着面呢,就起了心思?顾清扬真有那么好吗? 回到厢房,杜老夫人已经午歇了一会儿,此刻正精神奕奕地喝着茶水,王氏见到几人不由笑开了,“刚才景国公世子才来拜见了老夫人,没想到转眼你们便回了。”说着便招手唤了杜延云过来,问起刚才的事。 杜延云眼波一转,笑道:“是安陆侯世子想要硬闯后山,被景国公世子给劝住了,倒是给咱们解了围。” 杜老夫人抿了口茶水,将茶蛊往桌上一顿,难得中肯地赞许了一句,“他年纪虽轻,办事却是周到细致。” “谁说不是?” 王氏笑着点头,又转向几人道:“那安陆侯世子却是个小霸王,亏得你们没遇到他,他可是什么都敢做的。” 杜延云自然也听过安陆侯世子的名声,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一问一答之间,萧怀素倒是留意到了王氏母女的眼神交流,甚至俩人交握的手都紧了几分,也不知道在暗暗传递着什么信息。 不过也是她观察得太细致了,不管王氏母女有什么打算,又与她何干呢? 想到这里,萧怀素不禁失笑,又见着杜延玉已经捧了采的梅花到杜老夫人跟前献宝,便也跟着上前凑趣。 不一会儿小沙弥便来回禀说是杜伯姝的牌位已经刻好上了红漆,眼下正摆在大雄宝殿后的供奉堂里,请杜老夫人一行前去过目。 看过之后杜老夫人满意地点了头,众人也打铁趁热地上了这第一柱香,这一天的事情便算是办完了。 离开大相国寺时,萧怀素与杜延玉上了杜老夫人的马车,王氏则与女儿杜延云单独坐了一辆车。 屏退了左右,王氏这才拉着杜延云的手拍了拍,轻声问道:“有没有见着人?” 杜延云脸上一红,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隔着树丛呢,再说人在山脚下,哪里看得真切。” 王氏听了抿唇一笑,“这也不着急,总有机会的……”顿了顿,见女儿一脸娇羞的模样,又说了一句,“横竖样貌是不差的,人品行事你也见过了,倒是真的好!” 杜延云含羞带怯地依进了王氏的怀里撒娇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母亲操心得太早!” 王氏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女儿的乌发,轻声感叹道:“母亲会为你作主的,不管……”后面的半句话断在了王氏的舌间,杜延云也没有听清,只是心中对顾清扬的好感又隐隐地往上攀了一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41】章 赴宴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到了三月里各家的赏花宴、喜宴、寿宴、满月宴争相登场,王氏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带着杜延云踏足各种社交场合。 杜老夫人惯不爱这些热闹,能推得也就推了,反正有王氏出面应酬她倒是放心的。 杜延玉年纪还小便也没有跟去,留在府里与正在孝中的萧怀素做伴。 这一日是景国公府的老夫人祝寿,王氏早早地便带着杜延云来向杜老夫人辞行,萧怀素本就待在一边,自然将俩人这一身刻意的妆扮看了个分明。 王氏端庄持重,穿了一身浅蓝色银纹素绣的对襟褙子,头上插着明晃晃的衔凤珠钗,贵气却又不显奢华。 杜延云则穿了一身玫红色绣浅金色莲花纹的撒花窄袖褙子,绛紫色挑线缂丝长裙拖曳在地,随着她的行走闪出淡淡的光华,头上挑了同心髻,垂下水晶缨络,她的皮肤本就白皙,这么一打扮更显得光彩照人,渐渐显出少女明媚的风姿。 杜老夫人目光一闪,却还是点头赞许道:“是该穿得这样喜气,今日我去不了,你便帮我向顾老夫人告个罪!” 杜顾两家交情不深,但听说顾老夫人是个极其讲究的老太太,杜老夫人自问和这样的人也说不到一块,索性便推了去,由王氏出面更好。 王氏笑着应了一声是,又向着杜老夫人行了礼,这才带着杜延云退了下去。 杜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了萧怀素,有些无奈道:“丫头,你舅母这般看重顾家,那心思可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可让我说什么才好?” 萧怀素心思一转,便明白杜老夫人说的是什么,只笑道:“外祖母这是操心过甚,儿孙自有儿孙福,其实我看世子爷也不是不好……”顿了顿,见杜老夫人竖耳在听,便又接着道:“连外祖父都对他有几分赏识,将来就算再不济,想必也能护得一家妻儿老小!” 自从那一日顾清扬与杜老太爷对弈后,得空了倒是不时地跑来杜家做客,也到内院拜见过杜老夫人一次,可那次王氏与杜延云却是不在家中,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呆在外院,萧怀素倒是见过他几次。 “你这丫头倒是想得深远!” 杜老夫人听了这话倒是笑着搂了萧怀素在怀中,“可不是得了你外祖父点拨,这脑袋着实也开窍了,”说罢又有些惋惜,“这话我也只与你说,若是同玉姐儿讲,只怕她是半点听不明白!” 萧怀素抿唇笑了笑,“其实我也挺羡慕三表姐的,万事不愁,无忧无虑的。” 杜老夫人扯了扯唇角却没再说话,只是眸色深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午膳后小睡了一会儿,杜延玉便来找萧怀素,青梅还捧了个黑漆木的雕花匣子,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 俩人窝在临窗的炕头上,杜延玉这才神秘地打开了黑匣子,竟然是满满的珠翠头花,屋内顿时一片光华流溢。 萧怀素细看了一阵,又觉得这像是被人改过的,样式有些奇特,再看杜延玉时,她已是得意地仰起了小脸,“漂亮吧,这是开年新得的头饰,我改了好几样,你看合不合用,尽管挑些就是。”倒是很大方地将匣子推到了萧怀素跟前。 萧怀素随手捻了一只蝴蝶发簪,是觉得有些眼熟。 按着春季里的份例她也得了好些头饰和衣服,只是她在孝期,这些鲜亮的东西都不大用得上,看过一眼后便让秋灵收着了。 此刻看着手中的蝴蝶发簪,她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一样了,但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来,还是杜延玉笑着指给她看,“这里,蝴蝶的翅膀上我加了些亮片,有没有觉得更闪耀了些,”说着兴奋地拿在手中给萧怀素演示,“还有那触角我觉得碍事,将金丝给弯了起来,是不是很别致?” 萧怀素点了点头,这才笑道:“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倒是没想到三表姐这样手巧。” 杜延玉甜甜一笑,“若是表妹以后对首饰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来找我,”说着左右看了一眼,又依在萧怀素耳边悄声道:“眼下虽然在学着刺绣了,可我最喜欢的还是捣弄首饰……” 萧怀素了然一笑,杜家兄妹好似都有些特别的爱好,其实她觉得这样挺好。 人虽然活在规矩里,但若是能够保有自己的本心,将来回忆起来也会觉得甜丝丝的。 俩姐妹又笑闹了一阵,眼见着时辰到了,萧怀素便去了小佛堂里听杜老夫人念经,顺带抄写一卷佛经,这几乎成为了每日的习惯,雷打不动。 晚膳后王氏与杜延云才从景国公府归来,看她们满面笑容,今日的宴会似乎很是顺心的模样。 王氏接过香菱递来的茶水略微润了润口,这才笑道:“婆母的话我可是带到了的,顾老夫人还问您的好呢,”说着有意无意地扫了杜延云一眼,唇角含笑,“国公夫人倒是拉着我的手说了好长一通,还夸奖云姐儿聪慧大方……又说到您这个月生辰,定要亲自上门祝贺一番!” 杜老夫人听了微微一怔,眉尖不觉蹙了起来,“我今年也不是大寿,原本也就是想着家里人聚聚,她怎么会知道的?” 王氏脸色一僵,面色显得略微有些不自然,“是媳妇嘴快,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说罢又扫了萧怀素一眼,“这不想到婆母的生日与怀素只差一天,国公夫人听世子爷提起过怀素,便又向我问了一声,这一说就……都怪我!”说罢一脸歉然地看向杜老夫人。 “罢了罢了,”杜老夫人摆了摆手,看了王氏一眼,略微沉吟了一阵,这才斟酌道:“既然话都应下了,那你就想想怎么办吧,别太铺张了,就请些关系近的,你公公处在那个位置,别人无事还找不到机会给咱们送礼,若是消息传开了只怕不好。” 这话一说王氏不由红了脸,她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正好景国公夫人看杜延云也是个好的,她就想着增进两家的关系,看看到时候能不能顺水推舟,彼此都留个念想在那里,将来到了说亲的时候也好开口。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42】章 寿宴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听出杜老夫人口气不佳,杜延云赶忙上前笑着陪罪,“也是景国公夫人看重表妹,又听了世子爷与顾五哥提起,原本还想着见上一面,”又看了一眼萧怀素,“知道表妹正在孝中,不便参加宴席,这不也借着您老过生辰这个由头想来咱们家里瞧瞧,您就别生气了!”说罢还轻轻摇了摇杜老夫人的衣袖,一脸撒娇的模样。 看着孙女曲意讨好,又想着她平日里素来是个乖巧懂事的,杜老夫人心下一软,唇角便挂起了淡淡的笑容,瞥了王氏一眼,这才道:“就你会说话,人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这话果然不差。”顿了顿又道:“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你们母女俩在外一天,也回去梳洗了早些歇着吧!” 王氏这才起身告辞,拉着杜延云便离去了。 杜老夫人招了萧怀素过来,将她左右看了看,“你这小人就那么招人喜欢,连国公夫人听说了你都想巴巴地见一面!” 虽然萧怀素有些不乐意王氏母女都拿她作由头,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想着王氏平日里对她的好,她也不能驳了她们的面子,只笑着打趣道:“这哪里是觉得怀素好啊,分明是看在外祖父与外祖母的面子上,知道你们怜惜怀素,别人便也高看一眼罢了。” “你这丫头!” 杜老夫人点了点萧怀素的额头,又拉了她在怀中轻轻拍了拍,“我的怀素哪里都好,不管别人高看还是低看,你都是外祖母捧在手心里的宝!” 萧怀素听了鼻头微酸,只静静地伏在杜老夫人的肩头,祖孙俩个一时静默无言。 到了第二日,王氏果然开始张罗起了杜老夫人的寿宴,府里的布置渐渐地焕然一新,红的绿的充满了喜气,请戏班,安排时兴的菜色,连对府里丫环下人的训导都严上了几分。 萧怀素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微微诧异,这哪里只是摆个寿宴,就算是接待皇亲国戚也算不得差了。 不过想想,景国公府还真是皇亲,就连安陆侯府听说也有位在宫中的太妃娘娘。 虽然杜老夫人不愿意铺张,但王氏却不能不细致周到,不能请了这个落了那个,再说都是汴京城中有脸面的大户,她也怕背后有人说道,索性该请的都请了,品级果真太低又不在亲朋之列的便被略过了。 三月二十二这天杜府门前早早地便排起了长队,好在大管家杜鹤得了吩咐提早作了安排,马车倒是有条不紊地停进了车棚里。 男客们由得杜家兄弟招待应酬,女客们则坐了软轿抬进了二门。 在这样热闹的日子,萧怀素早便回避到了自己的小跨院里,任外面锣鼓喧天,她倒是能静下心来对着字帖一页一页地描着红。 秋灵看在眼里已是见惯不惊,端了杯杏仁茶摆到萧怀素跟前,轻声道:“表小姐趁热喝,凉了味便不好了。” 萧怀素嗯了一声,人却是未动,直到描完这一页最后一个字,这才搁下了笔来。 端起杏仁茶抿了一口,又四处扫了一眼,笑道:“代儿与巧儿去趁热闹了?” 秋灵笑着应了声是,“奴婢看她们呆在屋里也静不下来,索性就打发了她们去瞧瞧热闹,回头也好与表小姐说道,”顿了顿见萧怀素脸上没什么异样,这才接着道:“奴婢估摸着时辰厨房里熬的药膳也快好了,便让小菊去领了来。” 萧怀素伸了伸胳膊站了起来,今日描的字帖差不多了,她的字迹也从最初的东倒西歪到中规中矩,不出半年该能写出自己的风格。 那头杜延玉遣了红枣来问萧怀素,她此刻就在杜老夫人屋里呆着呢,到底什么时候才给老夫人拜寿送礼,因着俩人礼物是一同准备的,自然也要一同拿出来,虽然不贵重,但到底是份心意。 萧怀素想了想才道:“眼下前面那么热闹,大舅母招呼众位夫人和小姐都忙不过来,外祖母那边必定也少不了人,不如等晚些时候,宾客散了咱们再单独去一次!” 红枣听了萧怀素所说也觉得在理,便回去复命了。 不过小菊的药膳还没有领回来,巧儿倒是率先奔回了小跨院里,对着萧怀素蹲身行了一礼,站起来便道:“表小姐,老夫人叫您去她屋里走一趟。” “是怎么回事?” 相对于巧儿的急切,萧怀素倒是不慌不忙,再说大概是个什么事她心里也有成算。 巧儿这才回道:“是景国公夫人来了,到了老夫人屋里坐了一会儿便说想要见见您,老夫人允了,香菱姐姐便让奴婢回来请表小姐过去。” 萧怀素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素白的衣裙,略一思忖便转头对秋灵吩咐道:“到底是外祖母的寿辰,我这样穿着过去也不好,前些日子大舅母不是让人给我做了一身月牙白镶银红边的短褥,再配上那条裙角绣了红梅的月华裙,虽然素净,也算沾了些喜色,再摘了头上白绢花,给我重新梳个简单的发式。” 秋灵应了一声,巧儿也留下来一同给萧怀素梳妆打扮。 萧怀素想了想,又让秋灵将送给杜老夫人的寿礼带上,主仆几个这才一起向杜老夫人的正屋而去。 春日里百花盛开,经过一冬的萧条,此刻正是争艳之时,萧怀素一路穿花拂柳,倒是见着了好几处美景,忍不住驻足观赏了一会儿。 巧儿便在一旁笑道:“昨日看着这迎春花还是花苞呢,今日却是次第开了好些,定是老夫人福星高照,连花儿都赶着来祝寿呢!” 萧怀素抿唇一笑,看了巧儿一眼,“你这张巧嘴真是对得起你的名字,今日在正屋那厢没少领赏钱吧!” 巧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手捏着衣角,“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表小姐,今儿个老夫人赏了好些银锞子呢,奴婢与代儿都得了几个。”说着偷偷地瞄了一眼萧怀素,一脸怕她怪罪的模样。 “那敢情好!” 萧怀素唇角微勾,转身便拉了秋灵的手,“走,咱们也去讨个好彩头!”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43】章 低头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萧怀素到了杜老夫人的屋中便见到两个不认识的妇人正坐在一旁,看眉眼竟然还有些相似,她心中生疑,还是不动声色地对老夫人蹲身行礼,这才笑着站了起来,“怀素来给外祖母拜寿了,祝外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对坐在一旁的杜延玉眨了眨眼。 杜延玉会过意来,立马下了罗汉床与萧怀素比肩而站,脆生生地道:“祖母,我与表妹合送了您一份礼物,您可不许笑话咱们!” “喔,还有这事?” 杜老夫人显见得有些吃惊,不过今日她心情还好,穿着一身宝蓝色万寿团福子礼袍端正地坐在那里,一看就有寿星的架式。 萧怀素便笑着让秋灵将盖着一方红色丝绢的物什给抱了上来,香菱快步上前俩人一左一右地抬着。 萧怀素与杜延玉对视一眼,一起将丝绢给揭了开来。 这赫然是一幅松鹤延年的插屏,两只白鹤停靠在松柏上,互相依偎,天边一轮红日,日正当中,照得松柏上的银针根根挺立纤毫毕现。 这绣工尚显得生疏了些,可画却是极其生动,特别是配色上红绿相彰,倒是充满了一派喜气。 “两位小姐真是心灵手巧,我都羡慕老夫人有这样可爱的孙女呢!” 那个着一身水蓝色绣白玉兰撒花衣的妇人当先便笑了起来,她身下一条绢纱金丝长裙静静铺阵在两侧,鸦青色的发挽成芙蓉归云髻,髻上斜插着两股金凤珠钗,与杜老夫人那一身宝蓝色正服的华丽相比,她却是多了几分柔美婉约。 另一位妇人神情间便要显得严肃了几分,她着一袭姜黄色蔓罗蜀锦衣裙,对襟与袖缘绣着牡丹花瓣,神情有些孤傲,端庄的瑶台髻上插一支三尾挂珠金凤钗,凤尾采用镂空雕饰,绕了几股青丝在内,倒是有些别出心裁的高调。 杜老夫人让香菱将插屏放在罗汉床上的酸枝梨木小方几上,还来不及细细欣赏,便又指了萧怀素道:“还不快见过景国公夫人与安陆侯夫人!” 萧怀素目光一闪,心中疑惑顿解,这两位是姐妹来着怪不得如此相像,又赶忙上前来蹲身行礼,“怀素见过两位夫人!” 景国公夫人便是穿那一身水蓝色衣裙的妇人,她笑着拉了萧怀素起身,见小姑娘衣着打扮在素净中又不乏喜色,倒是贴合带孝的身份,又没有冲撞了寿星的忌讳,心中便不禁暗暗点头。 怪不得顾清扬将她夸上了天,虽然年纪尚小,但确实是个懂事的。 “常听清扬提起你,”景国公夫人拍了拍萧怀素的手,笑容亲切,“今日一见,果真是个聪慧乖巧的孩子!”说话之间便从身后丫环手中取过了一个绣着墨碟穿花的银红色荷包塞到了她的手中,“家里打的小金鱼,你凑和着玩!” “谢过国公夫人,倒是顾二哥谬赞了。” 萧怀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眉眼,一副害羞的模样。 景国公夫人表示了,安陆侯夫人自然不好什么也不做,随意夸赞了萧怀素两句,便给了她一个豆青色绣着喜鹊登梅的荷包。 萧怀素接过后一一道了谢,转身便交到了秋灵手中让她收着,这才站回了杜老夫人身边,与杜延玉一左一右地站着仿若两个玉雕娃娃似的。 杜老夫人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唇角就笑开了,“两个孩子听话懂事又有孝心,我老婆子心里高兴,回头都有赏!” 萧怀素与杜延玉相视一笑,都笑咪咪地向杜老夫人道谢。 景国公夫人在一旁不无羡慕地道:“咱们家就只有几个猴小子,婆母还经常在我跟前念叨着,若是有老夫人这般好福气,她是睡着都要笑醒了!” 杜老夫人端然地笑着,想来景国公夫人这话听来很是受用,不免又回夸了几句,“世子爷与顾五公子不也是一表人才,国公夫人也是好福气!” 景国公夫人眉角一扬,眸中都多了几分神采,“您可别夸他们,这两小子就是经不住夸,前些日子听说阁老大人教导了清扬几句,这小子回府后都规矩了许多,我还没向他老人家道谢呢!” 杜老夫人目光一闪,倒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景国公夫人便瞄了安陆侯夫人一眼,暗恼她是个闷葫芦,还摆出这份高傲的模样给谁看?! 如今的杜家何等清贵,自有人上赶着巴结,虽然没有功勋名头,但比起他们这些人家,在皇上跟前可是更有脸面。 可安陆侯夫人不说话她又不好硬逼着,只得自己圆了话说,“前些日子见到了你们家二小姐,那模样可真是标致,人美嘴也甜,我就说杜家的家教可是别人家比不上的,说起教养闺女,这在汴京城里可是头一份!” 好话谁不爱听,杜老夫人虽然对安陆侯夫人有些不喜,但对上景国公夫人的笑脸自然也就顺势点了点头,“我倒不是夸奖自家孙女,云姐儿确实是个懂事的,如今已经跟着她母亲学着管家,做起事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那可不是?!” 景国公夫人笑了笑,又说起前段日子杜家人到大相国寺上香,安陆侯世子石瑞琪差点冲撞了杜家几位小姐的事,不由歉然道:“瑞琪确实有些皮了,我也与他母亲说过,早知道那时候就把他与清扬一同送回舅舅家,也好磨砺磨砺性子,到底是汴京城里长大的,着实娇惯了……” 安陆侯夫人面上绷不住了,涨红了脸道:“是我教子无方,老夫人莫怪!”说罢又暗暗瞪了景国公夫人一眼,她只是不想就此服软罢了,没想到嫡姐却是下了套子让她往里钻。 “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侯爷夫人也别放在心上!” 杜老夫人大气地一笑而过,安陆侯夫人的面色倒是绷得更紧了,连垂在膝上的手指都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些。 萧怀素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暗暗发笑。 她也明白今日这阵仗了,只怕景国公夫人说来看她是假,借着这个由头拉了安陆侯夫人一同来道个歉才是真的。 只是安陆侯夫人为人高傲了些,要她低头还当真不容易,眼下这般,只怕两姐妹回去后又有好一番说道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44】章 偶遇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办完了正事,景国公夫人自然便不想再久待,与杜老夫人告了辞,这才携了安陆侯夫人的手往夫人小姐们聚集的花厅而去。 萧怀素却是看得分明,那安陆侯夫人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只景国公夫人还是那么气定神闲,只是这份气度便稳稳地压了她一头。 “祖母,您看什么呢?” 见杜老夫人久久没有收回视线,杜延玉不由好奇地摇了摇她的衣袖。 杜老夫人这才转了目光,笑道:“看有意思的人啊!” 萧怀素笑着上前给杜老夫人续了茶水,又道:“两位夫人是姐妹,也都嫁得好,难免自视甚高,外祖母不与她们计较倒是显得尤其大度。” “就你会说话!” 杜老夫人端起茶水润了润喉,在杜延玉好奇的目光中,这才清了嗓子道:“安陆侯世子是石家的独苗苗,从小就养得娇惯,就连在宫中的太妃娘娘都对他宠爱有佳,这样的小霸王谁不让他几分?虽说前些日子在景国公世子手里吃了亏,只怕自己还醒悟不了,你看看安陆侯夫人那股盛气凌人的模样,就知道她儿子和她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说到最后老夫人自个儿都笑了起来,这母子俩还真像是孩子脾性,她又和他们计较什么? 杜延玉这才恍然大悟,又有些后怕,“幸好那日没与安陆侯世子撞上,不然得要好一通闹腾!” 萧怀素拍了拍她的手,转而便说起了景国公夫人,“我看国公夫人倒是懂礼识趣,气度宜然,姐妹俩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竟然是这般不同。”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国公夫人是家中的嫡长女,你别看她现在略有些发福了,从前骑射可是一把好手,为人也是八面玲珑,她妹妹却是家中的幺女,自然要求就松散了些……” 杜老夫人话语到这里一顿,仿佛想起了什么,神情一时之间有些怔忡。 萧怀素略微一品话中之意也回过神来,她母亲杜伯姝不就是杜家的幺女么,从小受尽宠爱,虽然谈不上娇惯,但到底性子绵软了些,又识人不清,这才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若是将杜伯姝像杜伯娴这样教养长大,那一切恐怕是大大地不同了。 “祖母怎么了?” 杜延玉有些焦急地向萧怀素比着口型,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此刻杜老夫人却是沉默不言,连周身的气息也变得低沉了起来,她很是担心。 萧怀素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拉着杜延玉退了几步,恭身道:“今儿个外祖母起得早,要不暂时进里屋歇息一阵,咱们就打扰外祖母了。”说着忙对香菱使了个眼色。 香菱会过意来,与香桃上前来扶了杜老夫人,老夫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倒是真的举步往里屋而去。 俩人出了杜老夫人的正屋,萧怀素就要回自己的小跨院,却被杜延玉给一把拉住,一脸的期待和向往,“表妹既然已经出来了,咱们去前面看看吧,大伯母和二姐正忙着,今日过来了好些人呢!” 萧怀素略微微想了想,便点头道:“那就只是瞧瞧,你看我这身打扮,逢人只怕又要问起,我可不耐烦一直解释啊!” 杜延玉将她上下地看了一圈,这才笑道:“我看你今日穿得正好,一身清雅,又不是孝服,谁逮着你问个不停啊!” 萧怀素还要说什么,杜延玉已经拉着她向前走了,俩人穿过花园,又拐过几个廊道,直到站在一座石质拱桥上时已经听到不远处的水榭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唱腔,婉转低回,一听就是昆曲的调门。 水榭那里人头攒动,穿花拂柳间尽是艳色多姿的衣裙,萧怀素不想再往前走,遂拉住了杜延玉的脚步,“就在这里看看也是一样的,三表姐若非要再去凑热闹,我可不依。” “好好,咱们就在这看看!” 杜延玉就怕萧怀素真的转身离去,留下她一人在这,赶忙应了下来。 俩姐妹就在桥上张望了一阵,也听不出个什么明堂,着实只是感受一下这份热闹。 约莫过了有一刻钟,杜延玉也觉得没趣,这便拉了萧怀素往回走,没想到转进花园那里却是碰到了迎面而来的杜伯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少年。 萧怀素脚步顿时一滞,定晴一看原来这男子正是顾清扬! 他穿了一身缂丝长袍,颜色虽然素净,但衣料贵重,衬得他身形更见挺拔,玉冠束发,满身贵气,眉目间是说不出的俊朗洒脱。 此刻顾清扬也见着了萧怀素,唇角顿时便扬了起来。 “父亲!” 杜延玉最先回过神来,这才对着杜伯严行了一礼。 能被杜伯延这样领着进内院的,年纪又不大的少年必定是家里熟识的,可她又叫不出名字,不免有些好奇,心中暗自猜测着他的身份。 “四舅舅,你怎么把顾二哥给带了进来?” 萧怀素也上前给俩人见了礼,虽然她话语平静,可显见得已是有了一丝不满,今日内院里女眷扎堆,俩人这样闯进来也不怕冲撞了哪家的夫人小姐。 杜伯严愣了愣,随即拍了拍脑袋,有些歉然道:“哎哟,我倒是忘记了……不过清扬执意要来给母亲磕个头,我这也是不好拒绝……”说着转向了顾清扬对他使了个眼色,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面对外甥女软钉子般的质问竟然有些应付不过来。 顾清扬笑了笑,一撩衣袍便行到了萧怀素跟前,略微蹲下一些才能与她平视,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今日是老夫人寿辰,作为晚辈自然该来给她老人家磕个头祝贺一番,萧三世妹觉得我这样做错了吗?” “错是没错,”萧怀素瘪了瘪嘴,嗓音平平,“只是内院里女眷众多,顾二哥还是不要到处走得好,再说眼下祖母正在歇息,你只怕见不到她!” “这……” 顾清扬愣了愣,心情倒是没有变坏,反倒因着萧怀素这一番犀利的回话而变得愉悦了起来,这丫头真是什么时候都让人觉得很有意思。 杜伯严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出去吧!” 顾清扬眸中的惋惜一闪而逝,正待站起身来,却隐约瞄见一旁的青石小道上正走来了两个人影,当先的丫环拂开了花枝,便露出少女鸦青色的头顶,她的目光略微低垂,发髻上一颗南珠玉润光华,隐有淡紫色的宝光流转其间,待她抬起头来,俩相一对视,彼此都怔住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45】章 心思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延云是从水榭那方过来的,而王氏则留着在那里招待来客,她原本也与几个小姐凑在一起聊天,不过茶水不小心溅湿了裙摆她正打算回自己院子里换上一件,没想到单独走了小道过来,竟然还碰到了人。 只是目光一闪,杜延云心里已经有了几许猜测,正待退回,那厢杜延玉已经出声唤道:“二姐!” 杜延云脚步一滞,见众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心下又是羞怯又是为难,身后的奉喜也轻唤了一声,“小姐……”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既然已经遇到了,总不好就当作没看见。” 杜延云轻轻咬了咬唇,又理了理衣裙遮住了裙角的茶渍,这才一挺胸脯,落落大方地从青石小道上步了出来。 到得跟前,便向杜伯严行了一礼:“四伯父!”又转向萧怀素与杜延玉,亲切道:“今儿个忙得一直没见到你们俩,没想到竟是躲这里偷闲来了!” 杜延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原本想要上前与杜延云亲昵一番,又见着杜伯严在场,那步子到底没有迈动,就在萧怀素身边与她拉起了手。 “二表姐!” 萧怀素含笑看向杜延云,她一直知道杜延云长得俏丽温婉,那种如水的娴静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别看她小小年纪,行事却是大方妥帖,真是人人夸赞,寻不出一丁点错来。 可此刻……饶是杜延云已经足够谨慎,萧怀素还是发现了她的紧张,尤其是她握着指尖的手竟然在隐隐发颤,目光好似注视着对方,却又微微垂下,特意避开了顾清扬。 “云姐儿,这是景国公世子,”杜伯严好似也觉得有些唐突了,不由轻咳一声为彼此作了介绍,也讲明了顾清扬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原本他是要去给母亲拜寿的,没想到母亲眼下正歇着,咱们这就出去了。” “原来是顾二哥!” 杜延云这才对着顾清扬盈盈一福身,她刻意回避了世子爷这个称呼也是在无形间拉近彼此的距离,低眉敛目,唇角含着清浅的笑容,在抬头时目光不过一触及分,极有闺阁女子的大方矜持。 “杜二世妹,有礼了!” 顾清扬也极为潇洒地对着杜延云拱了拱手,态度亲切随和,倒是没有意想中的尴尬。 杜延云便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不经意间目光又是一瞥而过。 原来顾清扬就是长得这般模样,他的眉眼很高,双目有神,五官俊雅,人也是极懂礼貌的……没想到错打错着,俩人竟然就这样见了一面 杜延云想着想着,心底忍不住泛起丝丝甜蜜的欢喜来。 竟然彼此已经见过礼了,好在两家也算是世交,该避讳的避讳,实在避讳不了的也就大方地认个脸熟,杜伯严便又与杜延云交待了几句,让她带着两个妹妹先行回去,这才与顾清扬调转了头往外院而去。 不过刚迈开脚步,顾清扬又回过头来唤住了萧怀素,对她的笑容就要随性了许多,“萧三世妹,回头去你外祖母那里看看,她老人家若是醒了,让人来前院传个话,这头我可是一定要磕的!” “知道了!” 萧怀素应了一声,对着顾清扬扮了个鬼脸,一脸嫌弃道:“就你多话!” 顾清扬倒不以为忤,不仅对萧怀素的小脾气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唇角的笑容反倒缓缓拉深。 杜延玉好奇地眨了眨眼,虽然杜伯严也将她介绍给了顾清扬认识,可这位世子爷对她可没有对萧怀素这般亲昵呢。 杜延云目光微微一闪,又垂下了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伯严倒是早知道俩人相熟,不过此刻听着这话也不免笑出声来,只瞪了萧怀素一眼,佯装训斥,“怀素不可没大没小!” “是,四舅舅!” 萧怀素立马老实地站直了,又对着杜伯严甜甜一笑,倒让他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扫了杜延玉一眼,这才转头揽了顾清扬便走。 萧怀素还在身后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热情地送客,“四舅舅慢走,顾二哥慢走!” 杜延玉一脸羡慕地挽了萧怀素的手,“就你和他们相熟,连父亲也好似对你特别亲近呢!”话语里竟是冒出了一丝酸味。 萧怀素转头捏了捏杜延玉的鼻头,“三表姐尽乱说,四舅舅可疼你了,就是你一看到他就变得不爱说话了,这样可不好!” 杜延玉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头牵着衣摆也不再说话。 这一路往回走,杜延云显然地已经有了几分心事,就连杜延玉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顾清扬的好话她也没有听进几分。 萧怀素看在眼里只作不知,杜延云今年虚岁十一,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个大姑娘了,她的心思到底是如何的还真不好猜。 杜延玉玩得乏了,杜延云便先将她送了回去,让丫环安置着歇息,转身这才牵了萧怀素的手往杜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看情形表妹倒是比咱们都熟悉顾二哥!” 萧怀素还在心里琢磨着杜延云会什么时候开口,这话便来了,她趁势扭了扭自己被抓得发红的小手,有些委屈道:“二表姐,怀素手疼!” 杜延云回过味来,却是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竟然加大了力道,此刻见着那只白皙的小手印出了几条红痕,脸色顿时一变,又拉了萧怀素的手在嘴边吹了吹,“疼不疼?是二表姐不小心,我……” “倒不是很疼!” 萧怀素咬了咬唇,一张小脸分明写满了忍耐,那是绝对的口不对心。 杜延云便更觉得愧疚了,只蹲下身来揽住了萧怀素轻轻拍了拍,“是二表姐的错,表妹别往心里去!” 萧怀素摇了摇头,咬了咬唇,有些迟疑道:“二表姐这是怎么了?” “我……” 杜延云张了张口,只觉出了一丝苦味,她怎么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起来,看着那张稚嫩中含着关切的眼神,她更有种无地自容地感觉,只含糊地将这个话题给略过了。 萧怀素看了一眼杜延云,径直道:“我也不过是在外祖父那里学画练字时见过顾二哥几面,我觉得他也说不上有多好,惯会欺负人的,二表姐别被他那张脸给骗了!” 一副小大人的口吻倒是将杜延云给逗乐了,姐妹俩先前的那一点无言尴尬也随即烟消云散。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46】章 礼物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延云问出这样的话来,萧怀素便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自然就顺着说了下去。 不过杜延云真是多虑了,她眼下才四岁呢,顾清扬长了她十岁有余,这样的两个人之间能发生什么事呢? 只怕杜延云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不禁失笑,又抚了抚萧怀素柔嫩的脸颊,“表妹真是慧黠,难怪大家都喜欢你!” 萧怀素眨了眨眼,唇角泛起了笑容。 杜延云将萧怀素送回了杜老夫人那里,老夫人还在歇息着,她便也没有打扰,只嘱咐了香桃等老夫人醒了后派人到外院给景国公世子报个信,这便回自个儿院里换衣服去了。 萧怀素回到小跨院时,小菊提着食盒也正好跨进院门。 秋灵便有些惊讶道:“这可是表小姐的药膳,怎么这个时候才做好?” 小菊抹了把头上的细汗,鼻尖的水珠子可还挂着,萧怀素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又左右看了一眼,轻声道:“回屋再说!” 几个丫环遂不再说话,跟着萧怀素进了屋去。 代儿与巧儿守在门外,小菊将食盒搁在桌上,这才揭开了盒盖,盛了一碗乌鸡百果汤放在萧怀素面前,又取了根细白的汤勺放进碗里,“小姐趁热喝了吧!” 萧怀素手持着汤勺轻轻搅动了,半晌才吃了一小口,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小菊,面色平静,甚至唇角还带着丝丝笑意,“这汤是你熬的?” 火侯不对,虽然清香扑鼻,但汤水却有些腻味了,连乌鸡肉也炖过了头,肉质绵软有些嚼不动。 小菊一下便红了脸,吱吱唔唔道:“今日老夫人寿辰,厨房里有些忙不过来,所以奴婢就……” “这怎么可能?” 秋灵有些不信,“平日里专门有人顾着表小姐的药膳,这可是大夫人吩咐过的,他们如何敢怠慢?!” 萧怀素摆了摆手,又看了两个丫环一眼,继续低头吃着,直至把这一碗汤肉都吃了个干净,这才搁了汤勺,还笑着夸奖了小菊一句,“你有这个心是不错的,不过这手艺今后还要多练练。” 小菊红着脸低声应了声“是”。 萧怀素复又转向了秋灵,“今日外祖母寿辰,来往的宾客又那么多,自然得先顾着客人,咱们自己人偶尔疏忽一下也没什么,不用这般计较。” 秋灵咬了咬唇,却还是点了头。 表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不过是有些气不过罢了,谁知道厨房那头是故意怠慢,还是偶尔的疏忽,这里面的弯弯肠子多了去,表小姐不在意,她却不能不往深里想。 * 杜老夫人最后还是被王氏给请了出来,又点了一出《牡丹亭》和《长生殿》,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夫人小姐们又在周围凑趣,倒是宾主尽欢, 临到末了,曲终人散,客走主安,王氏这才松了口气,又带了杜延云到杜老夫人屋里坐坐,见到老夫人正对着炕桌上的插屏爱不释手,不由笑道:“这是哪家送来的贺礼不成,媳妇也来凑个趣!”说罢便也走近了细看。 “还能是哪家?” 杜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目光却专注地投在插屏上,“这画样是怀素描的,至于这绣工嘛,玉姐儿勾出了大概,剩下的大概是手下的丫环帮着绣完的,不过她们有这份心意,倒已经很是难得了。” 王氏有些诧异,又将这插屏看仔细了些,不由叹道:“怀素果真是个聪慧的,这才跟着老太爷学了多久的画,竟然都有这般造诣了!” 杜延玉的绣功也不过正处在起步的水平,能大致地勾画出来已是不易,更别说这配色,想来还是得了别人的指点。 材延云在一帮看了不由跟着笑道:“被祖母这一说,孙女做的东西都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了。”虽然这样说着,她还是从奉春手中捧过了雕花漆木的黑匣子递给了杜老夫人。 “几个孙女做的我都喜欢!” 杜老夫人笑着接过了黑匣子,打开一看,竟是一条墨绿色贡缎抹额,抹额上绣着蝙蝠纹,绣工就要精致了许多,正中还镶了一颗和田玉石,玉质温润,触手清凉,老夫人不由连连点头,“云姐儿的绣功越来越好了,这个我也喜欢!” 杜老夫人笑着让香菱将黑匣子给收了起来,又说起杜延昭与杜延意送来的东西,“昭哥儿给我写了幅字,我看着还不错,回头便让香桃给裱起来挂着,意哥儿倒是讨喜,给我雕了个百寿图,这孩子有心意,雕得也确实是好啊!”说着竟是有了几分感慨。 王氏赶忙道:“意哥儿平日里就爱捣弄这些,我已经说过他许多次了,万不能误了学业!” 杜老夫人便抿了抿唇角,眸中的笑意有些意味不明,“那你看看他眼下课业上是不是长进了?” “这……” 王氏咬了咬唇,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杜延意这性子是一读起书来就犯困,真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 杜延云见王氏为难,不由接口道:“祖母,二哥眼下不懂事,慢慢地知事了也就知道用功了。” “话是这个理。” 杜老夫人轻声叹了一句,“可我看他志向就不在这上面啊!” 王氏母女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才听得杜老夫人又开口道:“那日怀素倒是和我说起这事,意哥儿有这些手艺爱好也不算是坏事,若是他真的……他真的在课业上不成,凭着他这份手艺,以后指不定进了工部还能有一番作为!” 王氏听了不禁眼前一亮,在这事上她的确有些钻牛角尖了,没想到一个胡同堵死了,另一个胡同却还通着,她差点就没有拐过这道弯来。 就算杜延意科考不成,凭着杜、王两家的本事,难道还不能将杜延意弄个捐生安插到工部去当差,这孩子本事是有的,就差一个发挥的地方。 杜家如今已是鲜花着锦之势,她也不求儿子将来有多显达,有个正经差事做着,差不离也就行了。 杜延云眼珠子一转,也抚掌轻笑,“还是祖母想得通透!”心中却是有些感激萧怀素的,若不是她在杜老夫人跟前进言,只怕老人家也不会想到这事。 若是今后杜延意真能够一展所长,她也在心里为哥哥高兴!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47】章 庆生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王氏回去和杜伯温商量了一晚,第二日又去到杜老太爷跟前讨主意。 显见的,昨儿个夜里杜老夫人也将这事和老太爷说了,夫妻俩也是同声同气,杜延意的事情也就落定了。 王氏将杜延意叫到了跟前,好好敲打了一番,这才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又不免多念叨两句,“虽说今后学业不是主攻,但到底也不能落下太多,别以为工部的人都是闷葫芦,那些人不过专在技艺上,那也是个顶个地精湛,若真去了那里,可不能给杜家丢了脸……” 杜延意回过味来,脸上涌过一阵狂喜,已是止不住惊呼了一声,扑到了王氏跟前,揽住母亲的腰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从来没有见过儿子这般激动欢喜的模样,王氏不由眼眶微红,只抚着杜延意的肩膀,轻叹道:“从前没转过这道弯来,若不是你表妹在老夫人跟前提前,只怕我还要钻进死胡同里。” “母亲,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杜延意一张脸上燃满了兴奋,那双眼都冒着晶光,“今后我一定好好学习,什么都不会落下,就算赶不上大哥,也绝对不会给杜家丢脸的。”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又抚掌道:“回头我就去和表妹道谢,果真还是她最懂我!”说着转身就要走。 王氏忙拉住杜延意,嗔怪道:“我这话还没说完呢,走什么走!” 杜延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脸颊红红的,“这不是激动的……” “既然事情已经说到这里了,你父亲也会帮你务色几个老师,专教杂学,建筑构造及至雕刻水利或许都会涉及,到时候你可要好生学,别辜负了大家对你的一片心意!” 王氏看向杜延意的目光不由和蔼了几分,没有被束缚住的鸟儿才能飞得更高,看到儿子神情激昂的模样,就算先前她还有几分犹豫,此刻也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萧怀素在小跨院里安然地吃着长寿面,杜延意已是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见了面便笑嘻嘻地坐在她对面,只一双晶亮的眸子盯着她,什么都不说。 萧怀素咽下了口中嚼碎的面条,这才不解地看向杜延意,“二表哥这是碰到了什么喜事,这般开心?” “说了你都不信!” 杜延意自顾自地舀了一碗汤面就吃了起来,秋灵不由轻呼道:“二少爷,那是表小姐的长寿面!” 杜延意愣了愣,随即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竟是忘记了表妹今日生辰!” 萧怀素却是摆了摆手,笑咪咪地说道:“没事的,二表哥吃就是了,长寿面就是个图个意头,再说那么大一碗我也吃不完,眼下分食了两小碗,我觉得肚子都要挺起来了!” 杜延意便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正式地对着萧怀素拱手一揖,“这事还要多亏表妹,若不是表妹在祖母面前提了这事,如今母亲也不会让我改学杂学,今后我的兴趣终不会被掩没了,表妹,这都是多亏了你啊!”说着已经上前激动地握住了萧怀素的手。 萧怀素略微有些吃惊,不过转而便为杜延意高兴起来,又嗔他一眼道:“这哪里是我的功劳,也是外祖母他们看得长远,学什么不是学啊,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指不定咱们二表哥今后就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话很是受用,杜延意听得连连点头。 萧怀素却是眼波一转,又笑道:“竟然今儿个是我的生辰,二表哥就给我雕十幅象牙筷吧,我可要不同花形的,不准重样!” “那行,没问题!” 杜延意就拍了拍胸口,豪气道:“包在我身上了!” 俩人笑闹了一阵,不一会儿杜家三兄妹也陆续到了。 “看来二哥是知道这个好消息。” 杜延云笑眯眯地看向杜延意,略微一福身,“妹妹恭喜二哥心愿达成!” 杜延玉也跟着凑了趣,又借机讨要好东西,“二哥回头给我削个小白兔吧,要它自己会动的那种,就像我在你屋里见到过的那只小狗一般!” “都行都行!” 杜延意笑着一一应下,又看了一眼杜延昭状似不郁的面色,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却被杜延昭一把提住了衣领,“好啊你,如今算是达成所愿了,今后学你自己喜欢的东西,若是还敢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看我不抽你!” “是,大哥!” 杜延意立马举手保证道:“若是我不上进,你就拿锥子扎我,拿皮鞭抽我,使了劲地揍我!” “这还费我力气呢,美得你了!” 杜延昭眼珠子一转,轻哼道:“到时候让你自己去跪那条鹅卵石小道,看哭不死你!”看着杜延意苦了一张脸的模样,自己眸中都不觉染了笑意。 几兄妹顿时笑成一片。 杜延昭又走到了萧怀素跟前,摇头感叹道:“果真是被表妹说准了,二弟还就走上了这条路。” 萧怀素吐了吐舌,“大表哥,这可不关我的事,是外祖母他们有远见!” “得了吧小丫头!” 杜延昭又好气又好笑,“若是中间没有你推波助澜,只怕也不能成事!”顿了顿从身上掏出一本书来,“这是颜真卿的手记,今后好好练着!” “谢谢大表哥!” 萧怀素眸中一喜,赶忙接过道了谢,又迫不及待地翻看了几页,只见这字体外松内紧,方严正大,朴拙雄浑,大气磅礴,既有书风中的气韵法度,又不为古法所束缚,仿佛突破了成规,果真是颜真卿的真迹。 见萧怀素爱不释手地捧在了怀里,杜延昭不由笑着点头,“颜真卿的楷书和行书历来大气,行篆籀之笔,化瘦硬为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端庄雄伟,是书法美与人格美完美结合的典例,表妹可要好好研习!” 萧怀素笑着点头,杜延云与杜延玉便又奉上了自己的礼物,一个是鱼戏莲台的荷包,一个是双面花鸟的绣帕,倒都是自己亲手所作,虽然杜延玉的那方绣帕看起来尤其拙劣,萧怀素还是珍而重之地收下了。 杜延玉还在她耳边悄声道:“这绣帕是应应急,回头我做好了珠花给你换回来!” “不换,我觉得挺好!” 萧怀素笑咪咪地摇头,“今后三表姐每年都送我一方绣帕吧,这样一对比就知道你的绣功进步了没!” “表妹真讨厌!” 杜延玉立时便红了脸。 “这倒是好办法!” 杜延云捂唇一笑,又牵了萧怀素的手道:“原本是想要给你庆祝一番的,不过府里才刚摆了宴,晚上我让厨房开了席,就咱们兄妹几个一起吃上一顿乐呵乐呵!”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48】章 升迁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进了六月,天气日渐热了起来,娇阳似火,浓烈地炙烤着大地。 萧怀素坐在小桌案上习字,秋灵时不时地便拿丝帕沾沾她额角的细汗,劝道:“这大热的天,表小姐可别中暑了,要不等着下午时分端了冰盆来咱们再接着练?” 萧怀素握笔不动,稳稳地写了个“静”字,左右又看了一眼,觉得还行,目光这才转向了秋灵,“每个院里的冰炭都有定例,外祖父这里也不例外,横竖也就一会儿功夫,再坚持一下也就过了。” 两位老人家素来节俭,家风持正,惯不喜欢奢靡浪费,夏日里各院最早也是下午才能使上冰盆,长夜漫漫酷暑难耐,若是没有冰盆更是难过,所以早上受些热倒也没事。 “是。” 萧怀素这一说,秋灵便不再多言了。 表小姐的勤劳刻苦大家都看在眼里,不然短短半年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进展,连从来不苟言笑的杜老太爷对她都多有夸赞,打从心底里喜爱疼宠着。 安安静静地写完了十篇大字,萧怀素依然是不急不躁的,刚刚搁了笔在铜盆里静过手之后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杜伯严难掩义愤的声音也是廊道上响了起来,“萧家终究还是出头了,真正是让人生气!” 杜伯温儒雅清隽的声音接着响起,倒是带着他一惯的平和,“四弟,这点事就让你沉不住气了?怪不得父亲让你在翰林院养养心性,你这性子可还要多磨练啊!”说着已是轻声笑了起来。 “大哥,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杜伯严握了握拳头,显然还是很不解气,“萧家那两兄弟有什么本事,不过就是搭上了高邑县主,连大明公主都拉下脸来为他们讨了官职,做男人做到这份上,他们也不嫌丢人!” 杜伯温脚步一顿,笑容越发和煦,手中折扇轻点在杜伯严的肩头,“对啊,他们都不嫌丢人,你着什么急?”顿了顿又道:“这事还要听父亲怎么说。” 杜伯严想了想还是重重点了点头,“走吧,先去书房候着,父亲一会儿便回了。” 随着俩人越走越近,萧怀素将那对话也是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心下也是微微有些沉了沉,眼见书房门被人从外给推开,她这才不急不慢地带着秋灵上前行礼,“大舅舅,四舅舅!” “怀素也在啊!” 杜伯温一身淡青色的衣袍,气质儒雅,唇角含笑,虽然已经三十出头,却像一块美玉,历时亦久便亦发地温润。 “小丫头,当真是日日在你外祖父书房里练字呢!” 杜伯严笑着上前抱起了萧怀素,只觉得小女孩如猴一般轻灵,抱在身上都没啥重量。 “四舅舅,快放我下来,好热呢!” 萧怀素略微挣扎了一下,杜伯严便笑着将她放了下来,又牵了她的手道:“走,看看你今日练的如何了?”说着便走到桌案旁查看她今日写的大字。 萧怀素前世练的便是颜体,更别说如今还得了杜延昭大方的馈赠,细心研究了一阵也悟出了些自己的门道,虽然眼下她着重地控制了笔力,但到底也写得比一般小孩要强多了。 杜伯严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时不时地夸赞两句,又指出哪里的不足,萧怀素倒是在一旁仔仔细细地听着。 杜伯温随意地在交椅上一坐,便有小厮送来了茶水,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这才笑道:“怀素本来就有悟性,别说这字了,我看在画上那也是天赋极佳的。” 萧怀素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大舅舅快别夸我了,再夸我,我都没地儿站去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倒是将刚才的不郁消散了不少。 杜老太爷不一会儿也到了,萧怀素见他们有正事要谈,这便起身告辞了,行到廊下她刻意放缓了脚步,秋灵也知道她的心思便也安静地站在一旁,便听到杜老太爷略微带着点轻蔑与不屑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过一个兰陵府同知,一个光禄寺寺丞,也值得你们这般重视?” 杜伯严到底有些沉不住气,急声道:“从前他们兄弟可没半分官身,如今却升到了五六品的官职,那可不是一步登天?!”话语里满满的不服,就像个孩子似的有股别扭劲。 “看来长兴侯不多时便要赴京任职了。” 杜伯温沉默了一阵,这才看向杜老太爷,“光禄寺倒不是个闲差事,油水也多,看来萧家倒是费了一番功夫……倒是将萧老三留在兰陵,看来是高邑县主的主意,算算日子,她也该临盆了……” 后面的声音渐渐飘散在空气中,萧怀素有些听不真切,眼见着不远处杜响正转过回廊向外书房而来,她也不好久待,这才带着秋灵快步离去。 秋灵默不作声地跟在萧怀素身后,眼见着自家小主子满满的心事,自然也不好开口问什么。 哪知道萧怀素的脚步却是一滞,竟是带着几分轻快地转过了身来,“若是大伯父要上京,指不定大姐二姐也要来的。” 萧怀素倒是给萧怀畅写过几封信,满满的童言稚语,小姑娘回信时也充满了喜悦和欢欣,还不时向她探听汴京城里好玩的去处,想必在那个时候萧家两兄弟的官职便有些眉目了。 “表小姐……” 秋灵有些欲言又止,又猜不透萧怀素的心思,刚刚听到萧家人任职的消息,明明还是沉着一张脸的,怎么转眼便换了明媚的笑容? “我没事的,”萧怀素摆了摆手,干笑了两声,“如今大伯父与……与我父亲都有了正经的官职,那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县主倒的确有本事……”最后的笑声有些意味不明,秋灵却听出了其中的几许嘲讽。 “这些事总归轮不到咱们操心,上面还有舅舅和外祖父呢!” 萧怀素疾走几步,又像是想通了什么,脚下顿住了,拍拍手道:“走吧,眼下这个时辰外祖母该等着我用膳了!” “是。” 秋灵小心翼翼地跟了上来,也不知道萧怀素是否真地想通了,这一路倒是再没听她说起什么。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49】章 登门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萧怀素心里不是不介意,可是她介意又有什么办法呢? 自从高邑县主嫁进萧家后,凭着这一层关系萧家也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就算杜家人怎么不愿意,这也是事实。 临到进了杜老夫人的院门前,萧怀素才又嘱咐了秋灵一声,“这事外祖父自有定夺,回去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秋灵目光一闪,还是小心应了一声“是”。 而在萧怀素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没有出一个月,萧夫人便带着萧怀柔以及萧怀畅登门拜访了,看那架式是已经搬到汴京城居住了。 与去年不同,萧夫人满脸红光,高耸的发鬓上插着一只赤金百花蔓草缠绕着的海棠花发簪,花蕊垂着宝石的珠滴,微微一动间便是莹光璀璨,身上一件镶金边绣云鹤花草纹的大红衣裙,看起来端庄又喜气,连走路似乎都带着笑。 萧怀柔则身穿浅粉色绣白玫瑰绢制襦衫,腰上系了一条橙红色的烟纱散花裙,惯有的温柔笑容挂在唇边,虽然是庶女出身,可那通身大方优雅的气度似乎比起一般嫡女也不遑多让。 萧怀畅是一身湖蓝色的百蝶穿花裙,发上缠了水晶珠链,倒是多了几分俏皮与娇美,见了面便先对萧怀素眨了眨眼,眸中显得兴致勃勃。 萧怀素一身雪白素锦长裙,就那样含笑站在杜老夫人身边,看着萧夫人带着两个女儿上前行礼,整个人仿若一潭静水一般,由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娴静的气质。 “都是自家亲戚,还客气什么!” 杜老夫人虽然这样说着,但身形依然是半点不动,安稳地受了萧夫人的礼数,就算对方是侯爷夫人,按辈份也是该向她见礼的。 萧夫人又与王氏互相见了礼,母女几个这才落坐,便有丫环端了茶水来,上好的信阳毛尖沉浮在茶蛊里,浓郁的茶香飘散开来。 端着茶水润了润喉咙,萧夫人这才笑着开口道:“前两日才在这里安顿了,今儿个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拜访,还不是家里两个丫头想三丫头了,这便来看看她。”说到这里话语一顿,又将萧怀素看了一看,目光一闪,“四岁的姑娘,果真是不一样了!” 岂直是不一样,那通身的气派晃眼间让她想起了当年的杜伯姝,只是小姑娘眸中漆黑点点,仿若一汪潭水,竟然让人有些看不透了。 萧夫人便想起萧怀柔曾经说过的话,心下也有了计较。 萧怀素这才笑着上前见礼,“大伯母能来怀素自然是开心的。”又上前来拉了萧怀畅的手,“二姐,我可想你了!”两姐妹亲亲热热地拉起了小手。 “只是想你二姐,就把你大姐给忘记了?” 萧怀柔眼波婉转,笑着插进话来。 萧怀素转头看了萧怀柔一眼,笑容略微淡了淡,“大姐还是如从前一般明媚动人!” 萧怀柔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还是萧夫人捂唇笑了一声,“瞧这小嘴甜的,还是老夫人教的好!” 杜老夫人不太热络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水来抿了一口。 王氏见状便笑着说起了其他,“还没恭喜侯爷得了光禄寺寺丞这个缺呢,如今走马上任到了汴京城,咱们两家交道便利了许多。” “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官职,当不得什么好!” 萧夫人摆了摆手,虽然嘴上说着不好,可眸子里却是满满的得意,谁不知道那是个肥差,如今落到了萧家人的口袋里,那得羡煞多少人。 “萧夫人过谦了!” 王氏也就嘴上客气一下,瞧了萧夫人那做派抿唇笑了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屋内一时静默无言,萧夫人好似也觉出了几分尴尬,转过头便夸起了杜延云与杜延玉,“早便知道杜家有对姐妹花,从前倒是无缘得见,今日见到你们家云姐儿,可是一下便将怀柔给比了下去,看看玉姐儿那贞静的模样,我看着也比怀畅那个野丫头来得好!” 王氏笑着谦虚了两声,萧夫人的两个女儿确实是比不上杜延云姐妹,她心里自然是雪亮的。 萧怀柔微微咬了咬唇,面上却还强自带着一丝笑意,只是目光有些不甘地转向了杜延云那方。 萧怀畅却是毫无所觉,已是亲热地与萧怀素话起了家常,若不是长辈们都在坐,她恨不得躲在一旁去说自己的悄悄话。 萧夫人看了一眼萧怀畅那方,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若不是女儿与萧怀素关系还好,她还真不好意思登这个门,不过如今丈夫在京中为官,杜老太爷的势力又遍布朝野,她不这样拉近关系,拜拜码头,万一杜家人在背后使坏怎么办? 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出了岔子! 是,高邑县主托着大明公主向皇上那里求来了这个面子,可之后呢,这母女俩又不能管他们一辈子,他们紧着的还不是萧逸海那方,所以萧逸涛在汴京虽然得了这个官位,可要怎么打拼怎么上位还要他们自己谋算才是。 萧夫人正在庆幸两家人之间的关系能够因此而得到些许修补时,萧怀素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且是带着一脸孩童般的好奇与天真,“大伯母,听说我又多了个妹妹,可是真的?” 萧夫人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又看了看杜老夫人沉下的面色,王氏不觉间抿紧的唇角,心下不由暗恼,却又知道这事到底是瞒不住的,便尽量和蔼地回道:“可是你二姐告诉你的?”说着已是斥责地瞪了萧怀畅一眼,“这丫头就是管不住嘴,不过……县主确实生了个女儿,就在上个月十七……”说完已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杜家众人的脸色。 杜老夫人唇角便升起一抹嘲讽的笑来,成亲六个月产子,这样的丑闻只怕高邑县主想捂也捂不住,就看这股风怎么吹了! 王氏却是略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原本萧老夫人还盼着县主给她生个孙子,真是可惜了……”这话语里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惋惜,又有多少幸灾乐祸的嘲讽,萧夫人略微一想便能品出味来,又听得王氏话峰一转饱含深意道:“不过萧家也不缺这嫡子嫡孙继承家业,萧夫人你说是吗?” 萧夫人目光一亮,唇角的笑容顿时便深了起来。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50】章 叙旧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大人们在一旁说话,几个小辈便去了一旁的壁纱橱玩耍。 萧怀柔到底要矜持些,或许也想要表现得比杜延云更优秀,两个同龄的女孩便坐在了一块,聊起了时下的衣服首饰穿戴等等。 杜延玉倒想和萧怀素玩到一块,只是萧怀畅已是迫不及待地拉了萧怀素到一旁叙旧,一张小脸上还有些气鼓鼓的,白了她一眼道:“我可没告诉你三伯母生产的事,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母亲还以为是我说漏了嘴,我冤枉不冤枉?!” “好二姐,让你白担了这个罪过,是我的不是!” 萧怀素挽了萧怀畅的手撒着娇,她哪里是听别人说起过,不过算算日子高邑县主也该生产了,她就这么一问罢了。 不过萧怀畅的心性到底是比从前沉稳了一些,若是换作从前,或者是在萧家的话,只怕萧夫人这一说她已是为自己分辨了起来,今儿个却是生生压住了脾性,倒是让萧怀素有些刮目相看。 “罢了罢了,”萧怀畅历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见萧怀素这模样便大气地摆了摆手,又道:“总之这事情也是瞒不住的,咱们到汴京城那天四妹刚好满月呢,三伯父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怀秀。” 萧怀素淡淡一笑,“怀秀么……倒是个好名字!” “四妹那么小,也不知道今后会像谁……”萧怀畅说到这里话语一顿,颇有些咬牙道:“你可知道董嫣住进了咱们家里?就是三伯母以前生的那个女儿?”说话间捏住萧怀素的手不觉多了几分力道,看得出来她对这董嫣很是不喜。 脑海中闪过那一张看似柔弱的小脸,萧怀素目光一闪,随即点了点头,“倒是听说董嫣住到了萧家去,不过她又碍不到二姐,你气个什么劲?” “她就是碍到我了!” 萧怀畅冷哼了一声,“三伯母将她给宠上了天不说,事事都依着她,她又惯会扮柔弱装可怜,如今还讨得了祖母的欢心,不过为了点小事,若不是她挑着事祖母能训斥我一顿吗?你说气不气人?!” “这……不会吧?” 萧怀素心下倒有些吃惊,没想到董嫣果然还是有些手段的,这才多少日子便将萧老夫人都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连自己的孙女都要靠边站了? “好了好了不说她了,说起就是一肚子气!” 萧怀畅闷闷地坐在一旁,萧怀素眼波一转,便劝道:“二姐,横竖你已经上汴京城来了,眼不见心不烦!” 萧怀畅这才舒心一笑,“是啊,也幸好父亲到汴京赴任,我才能离开那里,眼下见不到那个讨厌鬼,连气都顺了不少呢!”又转过头将萧怀素看了又看,“三妹倒是变了不少,人也更机灵了!” “二姐不也是,”萧怀素笑着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萧怀柔那方,悄声道:“我见大姐那气度也是不俗,上京之前大伯母没少教导她吧?” “那可不是!” 萧怀畅点了点头,“年后母亲便请了个教导嬷嬷来,我与大姐被她磨了几个月,规矩都学了不少,你看我如今是不是也像模像样了?”说着便起身在萧怀素跟前转了转,湖蓝色的百蝶穿花裙荡出一圈涟漪,和着她银铃般的笑声,倒是显得几分俏皮。 那方杜延云的视线也跟着转了过来,笑道:“表妹在与萧二小姐说什么呢,这般开心?” 萧怀柔也跟着站了起来,却是带着大姐的派头说了萧怀畅一句,“二妹,咱们这是在杜家做客呢,且不可轻狂!” 萧怀畅不以为意地吐了吐舌,在萧怀柔略有些僵硬的面色下,还是应了一声,“大姐说得是!”这才又在萧怀素身边坐定了。 杜延云眼波一转便瞧出了几分味道,不由轻轻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 萧怀柔仗着是姐姐便想要管教萧怀畅,可嫡庶之分又岂能逾越,萧怀畅没当下驳了她的面子想必已是难得。 见气氛微僵,萧怀素不由岔开了话题,转向萧怀柔轻声问道:“大姐,大哥与二哥这次也跟着一同来了吗?” 萧家如今有两位少爷,大少爷萧怀牧如今十岁,二少爷萧怀庆也有八岁了,两人都是萧夫人的嫡子,若眼珠子一般地宝贝着。 萧怀柔这才面色稍缓,笑语嫣然地看向萧怀素,“大哥与二弟也来了的,母亲想为他们在汴京城里寻个书院,怎么着也比在兰陵书院强!” 杜延玉在一旁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解道:“可我大哥与二哥也没上书院啊,大哥的学问可不差,父亲还说他再过两年可以下场试试了呢!” 萧怀柔面色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想了想才咬唇道:“杜家底蕴丰厚,又是满门进士,听说杜四叔还是探花出身,想必有他们亲自教导就算不进书院也不比旁人差的!” 杜延玉顿时一脸骄傲地点头,“我父亲的学问的确不弱,眼下就在翰林院供职,听说他还要给皇子们讲课呢!” 眼见萧怀柔的面色已是一变再变,杜延云不由在心底轻声笑了笑。 杜延玉这看似天真无意的说道,却不知就如一只痛脚一下又一下地踩在萧怀柔胸口上。 杜家底蕴丰厚,就算不入学院也照样能出人才,可反观萧家这几百年的世家,如今却是越来越没落了,两相对比之下,萧怀柔怎么会觉得面上有光? 眼见萧怀柔的面色亦加难看,杜延云这才笑着出来点了杜延玉一句,“四伯父这般厉害,怎么也没见你上点心,若是哪一日你的绣功日进千里,我才要好好佩服一番呢!” “二姐尽笑话我!” 杜延玉立时红了脸,这才有些难为情地躲在了杜延云的身后。 萧怀畅这才瞅了萧怀素一眼,瘪嘴道:“怪不得三妹如今字写得比我还好了,有高人指点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也值得吃飞醋? 萧怀素无奈地摇头,又揽了萧怀畅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二姐,回头我寻本字帖给你,你就照着描红,不出几个月一定便在我之上了!” 萧怀畅目光一亮,这才笑咪咪地点了头。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51】章 交谈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光禄寺寺丞虽然只是六品官职,但汴京城中的官员职位自然是要比地方高上一筹,就算萧逸海如今坐上了五品同知之位,那权势地位也与萧逸涛差上了一截,若非如此,萧夫人也不会费尽心机将这位置给揽了过来。 这头萧夫人聊得起劲,看模样一时半会还没打算离开,王氏只好交待连生家的下去安排席桌。 中午一顿饭吃得虽然不算尽兴,但表面上大家仍然和和气气的,萧夫人又寒暄了一番,这才搁下礼物带着两个女儿先行离开了。 望着萧家母女离去的背影,杜延云这才转头看了萧怀素一眼,唇角的笑容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萧大小姐倒是心气挺高的!” 萧怀素目光一闪,旋即便点了点头,“大姐那个人嘛也没什么坏心眼,处在那个位置自然便是那个作派……”言语中并没有褒贬之意,倒是以事论事。 两边都是亲人,即使她与萧家人不太亲近,但萧家姐妹对她也没什么坏心,她犯不着在背后踩人一脚。 杜延云有些诧异地看了萧怀素一眼,她原还以为萧怀素只是与萧怀畅交好罢了,没想到还懂得维护萧怀柔,看来她是想错了。 即使人是在杜家,可毕竟萧怀素还是萧家的女儿。 许是因为顾清扬的关系,杜延云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介意俩人的关系,但心里始终还有些别扭,她不想对萧怀素挑刺,但那心里的别扭又有些隐隐作怪的意图。 总之这话一说出口,她也是有些后悔了,此刻不由低下了头去。 王氏瞥了杜延云一眼,不禁暗暗摇了摇头。 到底年纪还小,有些沉不住气,与顾家的事情还要作长远的打算,犯不着在这个时候露出端倪,再说这真与萧怀素没什么关系,倒是显得杜延云有些小家子气了。 那头杜老夫人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揽了杜延玉在怀中,笑道:“我看那萧家二小姐倒是与玉姐儿一样的性子,天真烂漫得紧,与怀素也亲近。” 萧怀素也倚到了杜老夫人身旁,笑着点头道:“二姐性子是直率了些,不过对她喜欢的人倒是真正的好。” 杜老夫人笑了笑,面上缓缓露出一抹深思,又看了一眼王氏,这才缓声道:“今日萧夫人前来示好,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倒是不难猜到。” 王氏眼波婉转,面上倒是透出几分自信来,“萧家不管从前多么风光,却是早已经渐渐淡出朝堂,如今长兴侯不过才来汴京上任,少不得要与各方打好关系,与其处处碰壁,倒不如先在咱们这里探个底,再怎么说两家还挂着亲戚的名头,若是咱们杜家能不计前嫌帮上一把,她往日所做的一切也就没白费!” 杜老夫人了然道:“怪不得从前闹得这样僵了,萧夫人还处处礼让,想来是存了长远的打算,萧家如今已是成了这般模样,也难为她还有这份心思!” 王氏唇角一翘,“萧夫人是个精明人,只是摊上了萧家这烂摊子,今后是福是祸还说不定呢!” 杜老夫人嗯了一声,转而又想到了什么,眸中竟然泛出几分讥讽的笑意来,“萧老夫人这次可要失望了,心心念念地盼着抱孙子,没想到还是生了个女娃!” 王氏也是莞尔,随即又看了杜延云一眼,却是笑道:“女儿又有什么不好,那可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我还后悔只带了云姐儿一个呢!” 杜老夫人也笑着拍了拍萧怀素的手背,“女儿好啊,的确是好,只是有些人不明白,偏要钻进了那死胡同里!” 萧怀素回了杜老夫人一笑,只轻声道:“听说父亲给四妹取了名字,叫做怀秀!”又说到董嫣住进萧家的事,“董家小姐倒真是好手段,如今连我二姐都是满心的不服,说祖母疼董小姐还要胜过她呢!” “喔,还有这种事?” 杜老夫人有些诧异,没想到当日那个哭哭啼啼仿若受尽委屈的小姑娘如今还有这等本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王氏倒是不觉得诧异,只道:“那等人家出来的小姐,父亲早亡,母亲又改嫁,任她身份再尊贵又如何,身边又没个作主撑腰的,还不是被人呼来喝去的,想来心性早熟也是正理。” 杜延玉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对杜老夫人与王氏的对话却是听得云里雾里,怎么一会在说萧家人,一会又说到董家人身上了? 只杜延云与萧怀素一脸认真聆听的模样,间或眸中还泛出一抹深思,显然是听明白了。 杜老夫人便笑着点了点杜延玉的鼻头,赶起了人来,“放你在这也起不了什么用,不想听就回去歇个午觉,等睡醒了再来!” 杜延玉挠头笑了笑,顺势便跳下了罗汉床,对着杜老夫人与王氏行了一礼,又上前来唤杜延云,“二姐也与我一道回去吧!”两姐妹如今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关系自然是亲近。 杜延云笑咪咪地站起了身来,又看了萧怀素一眼,这才对着杜老夫人与王氏福了福身,“祖母、母亲,那我便带三妹先回了。” “去吧!” 杜老夫人摆了摆手,见俩人离开后,又转向了萧怀素,“你也下去歇会儿,等睡醒了再来陪我念经!” 萧怀素笑着应了一声,这才行礼告退,带着小菊缓步离开。 杜老夫人又看向王氏,“今日萧夫人拜访一事我还要与你公公好好商量一番,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王氏跟着点头,“是这个理,公公看得长远,他拿的主意准没错。”又想到萧夫人那副逢迎的嘴脸,不由嗤笑了一声,“萧夫人是想踏着咱们这块跳板节节高升,不过若是萧家大房与三房能够疏远开来,孤掌难鸣,要衰败那也是迟早的事!” 杜老夫人满意地看了王氏一眼,“你的用意我明白,今日倒是在萧夫人心头种下了种子,来日再浇浇水,不怕它长不起来!”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52】章 姐妹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老太爷忙碌了一天回到屋里歇息时,杜老夫人便向他提起了今日之事,也将萧夫人那示好之意说得明明白白。 当然,他们示好只是他们的事,就算杜家不回应也是正常,从杜伯姝那事闹得那么僵之后,是人都知道萧家与杜家生了嫌隙。 如今高邑县主才嫁给萧逸海半年有余,那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呱呱坠地,说难听点那是奸生子都不为过。 若是杜老太爷逮着这个尾巴不放,将萧家人告上公堂,只怕那一家子的脸都要丢尽,高邑县主便更不用说了。 不过如此也就是抹了皇室的面子,就算高邑县主再不堪,那也是皇上的亲侄女。 做事还是要留一分底线,杜老太爷早已经深知这一点,不过背后那些人怎么议论说道便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了的,毕竟公道自在人心嘛。 杜老太爷捋了捋长须,眸中精光乍现,沉吟道:“先晾晾吧,咱们杜家也不是那么好拉拢的,更何况萧家如今才承了高邑县主的情,如今又来向咱们示好,这种墙头草的性子谁敢沾上?”末了话语微微一顿,“再说伯姝那事才过了多久,难不成他们以为那口气咱们就真的咽了下去不成?!” 杜老夫人也是目光一沉,点了点头,“老爷说得对!”又想到了今日王氏与萧夫人的对话,唇角拉起一抹笑来,“萧家两房的关系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融洽的,今日老大媳妇一试便试了出来,若是兄弟离心,指不定将来会闹成什么样呢!” 杜老太爷扯了扯唇角,“萧家子孙不成器,这祸根自然是由内而起,不过我看萧逸涛也不是个蠢人,等着瞧吧,看看他在这汴京城里碰了壁,到时候还能求助于谁……”说着眸中已是闪过一丝冷厉。 这个局要慢慢地布,不只是萧逸涛,也要将萧逸海给拉上,到了收网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精彩,就算他不要萧家灭族,也要他们在杜家人面前再也直不起腰来! 杜老太爷沉寂的双眼中不时有寒芒闪过,杜老夫人便知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原本的忧虑在此刻也化作烟云缓缓飘散而去。 之后几天萧夫人又登了两次的门,杜老夫人与王氏都是不咸不淡地应付了过去,没给萧家什么甜头,更没有许诺什么,萧夫人倒是自觉讨了个没趣,渐渐得心中有了打算,登门的次数便没有这般频繁了。 倒是萧怀畅惦念着萧怀素,不时地过来看望她,萧怀柔也借着这个机会一同来蹿门,倒是让她的小跨院里一度很是热闹。 此刻看着小菊动作轻巧地在红木八仙桌上搁下井水湃过的瓜果盘子,萧怀畅目光微微一怔,好似记起了什么,惊讶道:“你不是当初那个木讷的笨丫环!” 小菊目光一闪,低头回了一声,“二小姐好眼力,正是奴婢!” 萧怀素便在一旁笑道:“二姐,小菊一点都不笨,只是平日里不爱说话罢了。” 看着退在一旁的小菊,萧怀畅又忍不住瞄了她两眼,“到了杜家后果真不一样了,连人都规矩了不少。” 萧怀素笑笑没有说话,只伸手捻了一颗水晶葡萄放进了嘴里,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这果盘推到了萧怀柔与萧怀畅面前,“大姐二姐也尝尝,听说是今儿个庄上才送来的,回来便洗净了湃在井水里,可新鲜着呢!” 萧怀柔笑着应了一声,只是心里却止不住地发酸。 他们萧家在汴京城里可没什么庄子铺面,就连住的宅子也只是个小小的二进院落,还没有在兰陵的府中住得宽敞舒适,不过到底是汴京,寸土寸金,繁华尊荣的背后也要有实力在那里顶着,而眼下的萧家的确是无法和杜家相比的。 萧怀畅却没有多在意,随意地吃用着,又问了杜延云与杜延玉的去向,“今儿倒是没见着你两位表姐呢?” 萧怀素笑着回道:“二表姐已经跟在大舅母身边学着管家理事了,三表姐如今在绣活上下功夫,每日里除了练字便是绣花,得了空才会往我这边来,”说完笑着眨了眨眼,又亲热地挽了萧怀畅的手,“而今日只怕知道我这里有贵客,这才没有来打扰咱们姐妹叙旧。” “得了吧!” 萧怀畅显然是不信,笑嘻嘻地点了点萧怀素的额头,“你这丫头,惯是说得比唱得好听,定是咱们来得太频繁了,如今你两位表姐都怕了咱们了!”说着自己都撑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萧怀柔的脸色却是变了几变,阴沉着脸看向萧怀素,“三妹,你二表姐是不是说了什么?”眼下之意便是杜延云若是在背后说了她的坏话,萧怀素一定不要对她隐瞒。 看萧怀柔这敏感的模样,萧怀素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物却处处都有攀比的心,她真心不想打击萧怀柔,想了想才道:“大姐想到哪里去了,我二表姐不是这样的人,你们来做客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看今日这些瓜果就是她让厨房那里送来的。” “当真?” 萧怀柔半信半疑地看向萧怀素,后者笑咪咪地点了点头,她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旁萧怀畅却是有些不屑地瘪了瘪嘴,拉了萧怀素说悄悄话,“也不知道大姐是怎么了,原本在兰陵时还好好的,到了汴京城便有些神经兮兮,从前还以为她是个聪明的,如今才知道是真傻!” 萧怀素诧异地看了萧怀畅一眼,原本她还以为这个二姐没心没肺,如今看来萧怀畅却是那个看得通透的人。 杜延云表现出的那一丝淡然与随和,原本就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禁是萧家姐妹察觉到了,连萧怀素也看得出来。 可萧怀畅却选择了无视,自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照常过日子。 但萧怀柔却是较起汁来,越比就越觉得自己处处落入下风,长此下去,那原本还能装出的几分自信恁是被打击得彻底全无。 萧怀素有心想劝上萧怀柔几句,不过看她那仿佛走火入魔的神情便也歇了这心思,她原本是为了对方好,可指不定搁在萧怀柔心中又要多想了,不如不说。 姐妹几个又聊了一阵,萧怀素便说到月底要与杜老夫人一行到城外的庄子上避暑,只怕有一段日子不会回杜府了。 萧怀柔眼中顿时泛起一阵艳羡的光芒。 萧怀畅则是有些舍不得,她在汴京城才找到玩伴没想到又要就此分开,只能嘱咐萧怀素早些归来,不然继续对着萧怀柔,她的日子一定无聊死了。 ------题外话------ 推荐月的种田宅斗完结文《名门嫡秀》、《药窕嫡女》、《高门嫡女之再嫁》,没看过的亲们可以去看看,延续了月一惯的文风哈。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53】章 冤家(请姑娘们支持首订!)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家在汴京城外有座庄子,庄子有一定的地势,又背靠着大山,被山体的阴影笼罩其中,夏日里尤其凉爽。 山下又是自己的良田果园,蔬菜水果尽挑新鲜的,若是想自己钓几尾鱼吃,那一方大池塘也完全能够满足需要,于是每年夏天杜老夫人都要在这宅子来住上一两个月,避过这炎热的季节,这才打道回汴京城里。 这一年萧怀素也有幸跟着杜老夫人一同去往了这座庄子。 王氏却是走不了的,一大家子男人要照顾,家中琐碎事务也多,她便也留了下来。 杜延昭明年要下考场试练,杜伯温与杜伯严给他安排的功课便多了起来,自然也是脱不开身的。 杜延意更不用说,如今早已经沉浸在杂学的精妙中,跟着师傅学这学那,日日不缀,那一股认真劲倒是将旁人都给比了下去。 杜延云也带着杜延玉一道跟了过去,如今她也能帮着理事,到了城外的庄子里,凡事有她过问着,杜老夫人也操不着什么心。 在马车里坐了大半天,到了城外的庄子时已是日正当午,太阳正火辣着。 香菱赶忙下车打起了油纸伞,小心翼翼地扶了杜老夫人下车。 秋灵也是依葫芦画瓢,将萧怀素给搀扶了下来,巧儿在随后的马车里收拾打点着萧怀素随身的箱笼衣物。 这一次萧怀素倒是将小菊和代儿给留在了杜府看家。 巧儿性子活泼好动,说起玩乐来当仁不让,小菊和代儿倒是有几分秋灵的沉稳,留她们下来也是应当。 杜家这座庄子算是建在了山坡上,往下望去,除了上山的一条道路,便是碧绿油油的田地,间或还有夹杂在其中的水塘,在阳光下泛起粼粼的波光。 在马车上时秋灵还止不住地给萧怀素打着团扇,此刻下了马车,反倒感觉到一丝凉意,宽大茂密的树荫掩盖在庄子上方,倒是挡住了烈日阳光,洒下成片成片的清凉。 庄子里的人不算多,此刻已是齐齐聚在正门前宽敞的坝子里,见着杜老夫人下了马车,当先便有一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率众上前行了礼,“见过老夫人,”又转向杜延云她们那方,“两位小姐好,表小姐好!” 杜延云看了一眼杜老夫人,见老夫人点了点头,她这才笑道:“贵叔不用客气!” 贵叔这才直起了腰身,他面相看起来憨厚老实,一双看似睁不大的小眼却不时闪过道道精光,想也知道不是个蠢人,他目光在萧怀素那方一扫,眸中便含了一丝笑意,“秋灵果真是到了表小姐跟前服侍,她若是有什么服侍不周的地方,表小姐尽管说她就是!” 贵叔是秋灵与秋叶的父亲,听说两姐妹还有一个亲大哥,如今也该是跟着他在这庄子里做事。 萧怀素瞄了一眼身旁的秋灵,见她的情绪也是微微有些激动,不由笑道:“秋灵很好,贵叔多虑了!” 听萧怀素这一说,贵叔目光微微一闪,想来也从秋灵那里听说了萧怀素的几分沉稳与老练,当下也不敢轻视,只道:“表小姐这般说,老奴就放心了!” 杜老夫人扶着香菱的手左右看了一眼,这座庄子想来建筑的年代已经有些久远,白壁有些泛黄,屋顶两侧的重檐也落了角,不过却更显出一丝古朴的味来。 看了半晌,杜老夫人不由沉沉地叹了口气来,“总想着要将这里收拾一番,却总是挪不出时间来,这一路走来,我可见到不少宅子和庄子都焕然一新了,或许咱们这里也该动动土了!” 贵叔赶忙道:“这还不是老夫人您念旧,舍不得您熟悉的地方换个模样……不过您真想要动土,说一句话的事,老奴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杜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这事回头咱们再商量,眼下先歇息一会儿,去去这周身的劳顿再说。”又看了一眼几个孙女,唯杜延玉精神像是有些不振,萧怀素与杜延云倒还好。 贵叔连忙应了一声是,又让庄里的仆妇帮着搬卸杜老夫人他们随身携带的箱笼行李,这才亲自引着一行人往内而去。 萧怀素倒是留意到了贵叔身后站着的一个年轻人,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面相上看起来朴实无华,但做事却很是沉稳,贵叔一声令下他便指挥着手下的人动了起来,搬卸行礼,安顿马车,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萧怀素看了秋灵一眼,悄声问道:“那可是你大哥?” 秋灵也顺着萧怀素的目光瞄了一眼,随即唇角露出了笑颜,“表小姐猜得真准,那就是奴婢的大哥秋耕。”又看着无人留意凑近了几分低声道:“往日里几个月才能见上爹爹或大哥一面,这次是托了表小姐的福,奴婢才能来到这里。”话语里有着一丝感激和欢喜。 萧怀素便笑着点头,“若是以后还能来这里,我次次都带上你!” “多谢表小姐!” 秋灵赶忙对着萧怀素道谢,萧怀素笑了笑,目光又在前方扶着杜老夫人的窈窕身影上转了一圈,“我看你大哥倒是低眉顺眼的,就是在瞧见香菱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表兄妹的感情都比过你们亲兄妹了?”这话到最后变成了一丝调侃,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表小姐尽会打趣人!” 秋灵看起来心情极好,平日里虽然不多言不多语,此刻也难得兴起了话头子,“表姐的确从小便和大哥定了亲,眼下等着老夫人那里放人了,他们自然就会成亲!”虽然是这样说着,心里却不由暗叹萧怀素眼神的犀利。 萧怀素眼波一转,缓缓点了点头,“原来是这般!”表亲通婚在这个时代倒是常事,不过香菱是个聪明人,又很得杜老夫人依仗,若是要被放出来嫁人,只怕还要再等几年了。 而香菱的娘便是秋灵的姑姑,那夫妻俩都对园艺精通,倒是分管着内外花园以及各处院子里植物盆栽的更换,虽说职位不算大,但府里各处都能走动,消息自然是四通八达的。 萧怀素若是想要知道点什么,交给他们来打探准没错的。 不过萧怀素即使到了这里来避暑,那功课也没落下,每天的大字描红,插画简图,甚至连杜老夫人念经时,她都会在一旁抄写那晦涩难懂的佛经,这对她的心性也是一种历练,少了浮躁,多了沉稳。 杜老夫人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终归是爱玩闹的,遂也没将萧怀素拘的太紧,空闲时候甚至还主动让萧怀素跟着杜延云姐妹出去走走。 这后山的清凉之处有个泉眼,泉水奔流而下汇聚成小潭,在那里戏嬉玩耍尤其凉爽。 杜延玉便是特别喜欢,只是怕几个孩子出事故,所以到这里来玩耍时,贵叔也会多派出几个懂水性的丫环仆妇跟着,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你爹倒是个心眼细致的,怪不得能管着这处地方呢!” 萧怀素夸了秋灵两句,后者倒是没有推拒什么,反倒认同地点了点头,“爹的本事咱们兄妹几个只要学到一半就算是能耐了,奴婢的爹从前是在各地管帐的,若不是他身体不好,老太爷体恤这才将他调到了这里,也是有让他养老的意思。” 对于这一点,他们全家人都感激着,秋灵的爹本就不容易,娘又死得早,全是他一手将三兄妹拉巴长大,至今都没续弦,那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原来是这样。” 萧怀素缓缓凝眉,初见时便觉得这贵叔做事细致稳妥,没想到还是这样个能耐人,倒是让人从心底里佩服。 “表妹快来!” 正在萧怀素出神间,杜延玉已经在潭边对着她招了手,“我逮到两条小鱼了,快来看啊!” “好!” 萧怀素应了一声,带着秋灵笑着走了过去。 此时的杜延云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奉喜轻轻地给她打着团扇,她手中捧了本杂记,间或看一眼不远处杜延玉那里的情景,唇角微翘,笑容恬静。 萧怀素几步便走到杜延玉跟前,笑着凑过了眼去,只见两条红色的小鱼被装在了青梅随身带来的细白瓷陶罐里,只有成人尾指大小,头顶有两处微微鼓起的小包,尾部成半透明状,动作尤其敏捷,那在水里四处蹦射找出路的模样倒确实很可爱。 杜延玉便在一旁拍掌,面上泛着欢喜,“好不容易才逮到的呢,我还从没见过这种鱼,今儿个回去便将它们给养起来,看看长大了是什么模样!” “养起来么……” 萧怀素想了想,才道:“若是三表姐真想养着它们,只怕还要取这里的水来养着,井水只怕养不活呢!” “喔,是吗?” 这一点杜延玉显然没有想到,她还想将这两尾鱼带回汴京城,但到时候又怎么能来回取这里的水来更换呢?若是储备上几缸带走,夏日里也保存不了多久啊! 一想到这里,她便有些犯愁了,刚才喜悦的心情不由散了几分,隐隐地透着失望。 “三小姐也不用犯愁,”一旁有个圆脸丫环开了口,她是贵叔派来的人,唤作小玲,听说极通水性,“表小姐说得对,这里的鱼只能用这里的水养,但还得呆在这处地方才能养活,所以就算三小姐将鱼给带回去了,还用这里的水,但养不了几天鱼儿也会死的!” “啊,果真是这样?” 杜延玉诧异地捂住了唇,她就是喜欢这些小鱼儿,可没想过要它们死,若是这般,还不若放了的好! 小玲认真地点了点头,“奴婢也试过的,不敢欺瞒三小姐!” 得到小玲的肯定,比起刚才的失望和惋惜,杜延玉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横竖也带不走,唯一的结果就是放了它们,只是那细白瓷陶罐抱在手里还有几分舍不得。 萧怀素笑了笑,上前来与杜延玉一同抱着陶罐,眨眼道:“二表姐,那咱们就将它们给放了吧!” “也只能这般了!” 杜延玉叹了口气,对着萧怀素点了点头。 就在俩人凑近了潭边,小心翼翼地弓下身子要将陶罐里的小鱼给倾倒而出时,变故陡生! 也就是刹那间的事,只听“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飞一般地击打在了陶罐之上,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陶罐应声而破,陶罐里的水立时四溅开来。 萧怀素与杜延玉避之不及,就算反应过来退开一步,俩人的衣裙也被打湿了大半,更别说被这变故吓得,杜延玉已是止不住地惊叫一声。 那两尾小鱼儿却是没什么损伤,顺着潭边那滑滑的青苔一下便溜进了水潭里,立马活蹦乱跳地游进了水潭深处,消失得不见踪影。 萧怀素自然也是被惊了一下,旋即目光微沉,四处一扫,便凝在了不远处倚在装载树枝上哈哈大笑的小少年身上。 之所以说他是小少年,也是因着那一脸的稚气,虽然身形看起来有些高大,但那模样就十岁上下,灰蓝色的锦袍裹在身上,眉眼飞扬,眸中有着止不住的傲气,一看便知他身份不凡。 杜延云见这情景也是急步走了过来,将杜延玉拉过来看了又看,确定她没什么伤势只是吓到了这才放下心来,又看向萧怀素,“表妹,可有受伤?” 萧怀素的情绪很是稳定,倒没像杜延玉一般吓得哭了起来,所以杜延云第一时间关注的自然是后者。 “我没事二表姐。” 萧怀素紧紧地抿着唇,目光却是不善地转向了那小少年。 杜延云劝住了杜延玉,也转过了头来,这一看之下不禁皱起了眉头,只道:“这位小公子,你何故要惊扰我们,这般没有礼貌,敢报上名来么?” “哈哈!” 那小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身手也算是敏捷,等到落地站稳了这才晃了晃手中一柄铁质的弹弓,裂嘴一笑,“小爷有什么不敢报名的,安陆侯府石瑞琪就是我了!”说完还扬了扬下颌,一脸挑衅的模样。 安陆侯府石瑞琪? 姐妹几个都是一怔,旋即回过神来,这石瑞琪不就是安陆侯世子,那个汴京城里的小霸王? 小玲也在这会儿适时地上前提醒了一声,“二小姐,咱们庄子不远就是石太妃从前的陪嫁庄子,只是太妃娘娘久居宫中不常来,倒是石家人偶尔会来这里小住。”这倒是解释了石瑞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一次在大相国寺的小后山梅林里,石瑞琪就想硬闯而上了,若不是被顾清扬给拦住,只怕已经和萧怀素他们撞上了。 再看今天这事,这小子一定是认出了他们是杜家人,这才恶意戏耍了一番,不然这平白无故地何必要结这仇怨? 而今天可再也没有顾清扬出来阻拦了。 石瑞琪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态度亦加嚣张,唇角一弯,颇有些不屑道:“不过就是打烂了个罐子,有什么值得哭的,大不了小爷赔你们就是,也省得你们杜家人到处向人哭诉,就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说到这一点,石瑞琪心里也有气,那次他不过就是想上梅林玩玩,若不是杜家姐妹在上面,表哥能这样阻着他吗? 这也就算了,没想到之后还有姨母的连番炮轰,就连母亲都亲自上杜家道了歉,他这是犯到谁了,还不是因为杜家女儿娇气! 偏巧了今儿个在这里碰上,若是他不戏耍她们一番,他就不叫石瑞琪! “你!” 杜延云咬了咬唇,脸色微微有些泛红,那倒不是害羞,却是气的。 看这石瑞琪年纪也就和她不相上下,可那无赖嚣张的态度完全是个小毛孩,看着便让人来气。 就连杜延玉都止了哭声,躲在杜延云身后,只探出一双眼睛看了过去,显然对刚才的事情还有些后怕。 萧怀素眸中光芒连闪,小拳头紧紧地握着,显然也为这小屁孩的恶作剧而气恼。 心中虽然有些恼怒,不过萧怀素也瞄见了石瑞琪身后不远处的林间隐隐冒出些头颅来,想来是保护这位小世子的护卫家丁,只是碍于她们这边尽数都是女眷而不好现身罢了,但若是有谁想对小世子不客气,只怕那帮人立马便会冲过来。 看这小屁孩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想来也是知道自己是有依仗的,想到这里萧怀素不由冷笑道:“早便听说过世子爷的大名了,没想到却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而是只会欺负弱质女流的狗熊罢了!” 石瑞琪笑容一凝,目光顿时便沉了下去,手中的弹弓指向萧怀素,“你这丫头又是谁,如此的牙尖嘴利,当心小爷嘣了你的牙!” “表妹!” 杜延云惊得脸色一变,没想到萧怀素还敢这样挑衅石瑞琪,这小子可不是好惹的,汴京城里的小霸王绝不是浪得虚名。 眼见石瑞琪眼中的锋锐直指萧怀素,杜延云反射性地便挡在了她跟前,几个丫环虽然心里发悚,也是将主子们团团围住,形成了拱卫之势。 “哼!” 萧怀素却是全然没被石瑞琪这番话语给吓住,只轻轻对杜延云摇了摇头,反倒是隔开了她的手踏前一步,气势凛然,“难道我说得不对?你除了会欺负小女孩还会干什么?仗着安陆侯世子的名头作威作福,仗着太妃娘娘的宠爱横行无忌,你以为别人怕的是你吗?他们怕的只是安陆侯,只是太妃娘娘!” 软糯的腔调却是掷地有声,在这林间回荡着,石瑞琪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起来,那手中的弹弓更是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杜延云的汗水便顺着额头滴落了下来,这石瑞琪虽然霸道,除了身份地位超然以外,自然也有霸道的本钱,只听说他那一身力气便非常人能比,还曾一拳头打死过一头小牛犊。 正在石瑞琪已经控制不住将要发飙之时,那后面的林子里突然飞纵而来一黑衣人,黑衣人一落在他身边便低声劝着什么,目光却并没有向她们这处瞟上一眼,显然也是懂得忌讳的,“世子爷息怒,她们可是杜阁老的家眷,杜阁老在皇上跟前都有几分面子,您千万不能伤了他们家的小姐啊!”显然是极清楚石瑞琪的脾性,这是赶在他发火前来劝架的。 “表妹,这人不能惹,咱们快走!” 杜延云也是目光一闪,拉了萧怀素与杜延玉便要离开,这人他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给我站住!” 眼见杜家人欲走,石瑞琪突然一声爆吼,整个人也飞身掠了过来,直直地挡住了杜家人的去路,倒是将人吓得不轻。 那黑衣人暗叫一声不好,也只能苦着脸跟了上来,他是绝对不能眼看着石瑞琪伤了杜家的小姐,不然回头安陆侯不得剥了他的皮。 石瑞琪面色沉郁地看向萧怀素,心中怒意翻滚,他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上个月才和冀昌伯家的沈卫干了一架,虽然事后也被父亲拎着上他们家道歉来着,可他总是将那小子给打爬下了。 可上一次他还什么甜头没占着,母亲便去杜家赔礼了,这样的亏他可不能白吃! 更别说眼前这个小丫头也的确是戳中了他的软肋,他不给点教训,简直是有负他的赫赫凶名! 杜延云却是心头一紧,那捏住萧怀素的手都有些隐隐发汗,面对一身煞气的石瑞琪,脚步不由后退了几分。 “二姐,怎么办?” 杜延玉也是满脸焦急,她是听说过石瑞琪的恶名,可没想到却是这般骇人。 萧怀素的眼珠子却是骨碌碌地转着,眼下的情景确实对她们不利,若是石瑞琪真的不管不顾了,那她们可是吃亏得紧。 但眼风又瞄到那紧跟而来的黑衣人,这人看来身手也是不弱,既然懂得阻止石瑞琪发飙,那想来也不会眼看着自家主子对她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被石瑞琪这样纠缠着也不是办法,萧怀素目光一凝,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不由开口道:“世子爷,若是你真的心里不服气的话,不如咱们来打个赌?” “赌?” 石瑞琪微微一怔,旋即被萧怀素这话勾起了兴趣,连心中的怒火都不由压低了几分,双臂抱胸,唇角戏谑地勾起,“你想赌什么?”那模样颇有几分不屑。 眼前的小女孩才多大年纪,他一只手都能将她给提起来,就这样的小不点还想要和他打赌,真正是贻笑大方。 石瑞琪的轻视与不屑并没有让萧怀素有丝毫怯场,她唇角微勾,漆黑的眸中却是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林中凭空刮起一阵风来,吹得那一汪清潭都荡起了阵阵涟漪,周围一时之间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猜疑地望向了萧怀素。 这个小女孩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样弱小的人儿也敢与石瑞琪打赌,只怕是输都不知道怎么输的?! 杜延云面色凝重地退后一步,拉紧了萧怀素的手,咬唇道:“表妹,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那个石瑞琪可不是好惹的……”话语中已是带上了几分焦急。 石瑞琪这样不管不顾地缠着他们确实有些出乎杜延云的意料,不过他能挡住所有人吗? 若是她指个人回去搬救兵来,相信这样的场面也持续不了多久,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怀素去冒险! 杜延玉也眨巴着大眼睛,相对于杜延云,她对萧怀素却是有几分信心的,“表妹,你想要做什么,可是真有把握胜过他?” 说着拿目光瞥了一眼石瑞琪那方,后者的凶悍立马又让她缩了回来,心中还是一阵后怕,不过想到萧怀素或许能够让他吃瘪,杜延玉心中又划过一丝隐隐的兴奋和期待。 “二表姐,”萧怀素重重地握了握杜延云的手,示意她安心,又转头对着杜延玉眨了眨眼,压低了嗓音道:“三表姐放心,若是没有把握,我才不和他打这个赌呢!” 听萧怀素这一说,杜延玉立马放下心来,不知道怎么的对这个小了她几个月的表妹,她总是有着不小的信心。 杜延云却还是将信将疑,一时之间也不好决断。 那头石瑞琪却是有些不耐烦了,只挥了挥手,道:“到底打什么赌?小爷可没什么耐心,快说!” “急什么急,就来了!” 萧怀素转头对着石瑞琪扮了个鬼脸,这才看向杜延云,笑道:“二表姐,将你那本书借给我用用,若是待会有什么损毁了,回头我再赔你一本!” “书有什么重要,你尽管拿去就是,我就是担心你……” 杜延云对着奉喜点了点头,后者赶忙将那本杂记递给了萧怀素,她又不免叮嘱了两句,“凡事量力而为,可别逞强,量他也不敢将咱们怎么样!” 萧怀素重重点了点头,这才拨开人群走了出来,目光微微上扬,这石瑞琪的确长了个高块头,目测竟是比杜延意还高上几分了,对上这样的大块头确实有点心理压力,不过她却不是个会怯场的人,唇角一翘,笑道:“世子爷,今日本是你不对在先,这点你该承认吧?” 眼见着石瑞琪目光突然一沉,面上泛起不悦之色来,萧怀素立马又接着说道:“这咱们也不计较了,若是你赢了我,我立马为刚才说过的话道歉,但若是我赢了……”眼波一转,浅浅一笑,“世子爷也要为你鲁莽的行为向我三表姐道歉,并且今后见着我们杜家人都要绕着道走,怎么样?” 石瑞琪冷哼一声,面上升起浓浓的不屑,“怕你不成?!”又拍了拍宽厚的手掌,“说吧,赌什么?” “喏!” 萧怀素拿出了手中的书,在石瑞琪诧异的目光中撕下两页来,一页递给了石瑞琪,一页自己拿在手里,又将那本被撕过的书递给了身后的秋灵,“一人一页纸,就从这里向前掷,谁掷的远就算谁赢!”说着已是自个儿上前用树枝摆了条线当作界线。 “就掷个书页,也值得你这般兴师动众地拿来打赌?” 石瑞琪两指夹着那一张轻薄的书页,伸手弹了弹,又看了一眼萧怀素,哈哈笑道:“就凭你那点力气,也想胜过我?” 不仅是石瑞琪不看好萧怀素,连杜家姐妹都同时傻眼了,谁能扔得更远,这不是比力气? 可萧怀素那么小,若是单比力气怎么强得过石瑞琪? 杜延云与杜延玉对视一眼,都是同时泄了口气,但想到萧怀素平时古灵精怪的模样,加上先前那一番信誓旦旦的保证,好像这事又没那么简单。 “先看看再说。” 杜延云对着杜延玉点了点头,若只是这事的话倒是伤不到萧怀素,接下来会怎么样还要静观其变。 “那么你是不敢和我赌了?” 萧怀素眉眼一扬,对着石瑞琪瘪了瘪嘴,“若是你不敢的话便自动认输吧,但咱们先前所说的也要作数!” “哼,小爷就和你赌,待会赌输了可别哭!” 石瑞琪哼了一声,人却是站在了那条树枝线之后,手中捏着那纸书页,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远处重重地掷去。 书页本就没有什么重量,即使石瑞琪力气过人,也不过只掷出了近一丈的距离,他看了看自己的成绩,拍拍手显得很是满意,接着目光一挑又转向了萧怀素,“该你了!” 恐怕今日他真是着了魔了,竟然和个小女孩比这个,不过看着萧怀素那自信满满的模样,石瑞琪心里就是不爽,不过一个乳臭味干的小丫头也敢和他叫板,今日就要她输得心服口服! 萧怀素笑了笑,却是不慌不乱地蹲下了身子,就着自己手中的那张书页,左折右折,几下便折出了个小飞机。 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萧怀素这么做是在干什么,唯有秋灵眼中盛着满满的惊讶,这不就是以前表小姐信手画过的图案,她还曾以为是小鸟来着,不过眼下这样看……或许最后赢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萧怀素不急不慢地折好了纸飞机,又在唇边呵了口气,站在树枝线外优雅地轻轻往前一推。 奇迹发生了! 原本得意洋洋的石瑞琪,在见到萧怀素手中的纸飞机竟然轻飘飘地便超过了他掷出的那张纸的距离,还往前至少又飞了一丈远才稳稳落地,惊得下巴都差点要掉了下来。 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只是在回过神后望向萧怀素的目光中多了点什么,惊讶声这才不一地响起。 “你……你使诈!” 石瑞琪转头瞪向萧怀素,满脸涨得通红,他现在明白了,他是被这个小丫头给摆一道。 “世子爷可不能这么说,”萧怀素笑咪咪地摆了摆手,又瞄了一眼黑衣人那方,眸中全无惧意,“刚才咱们可没说过不准将纸页变幻形状,只不过是你没想到罢了,咱们同样都是一张纸,何来使诈?!” “愿赌服输!”萧怀素拍了拍手,踏前两步,傲然地看向石瑞琪,“世子爷,你,输了!” 萧怀素面上扬起一抹快意的笑来,这一招她赌的不过是个巧罢了。 石瑞琪在年龄与力气上都要完胜于她,和这样的人打赌能有什么胜算,就是靠着他内心里那点自满与不屑,萧怀素才能巧胜。 而愿赌服输,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应下了,石瑞琪若是再反悔,只怕他的脸面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 看着石瑞琪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色,黑衣人赶忙上前来低声劝道:“世子爷,来日方长,不要争一时的意气,咱们走吧!”又瞟了萧怀素一眼,暗道这小姑娘果然不简单,竟然扳回了所有人都认为必败的赌局,这份心智与胆识可非常人能及啊! 石瑞琪恨恨地咬了咬牙,眸中显见地还有不甘,可看着萧怀素那含笑的模样,终是将那股怒火给强压了下去,拳头一握,狠声道:“算你厉害,小爷今儿个就不奉陪了!”说罢转身就走,步伐迈得极快,就像身后在有人追着他一般,不多时便转进林子里不见了踪影。 “世子爷,你还没向我三表姐道歉呢!真是输不起!” 萧怀素瘪了瘪嘴,又踮脚向前望了望,确定连那些跟随在石瑞琪身后的家丁也闪得没影了之后,这才拍了拍手掌,得意一笑,“想和我斗,你还早着呢!” 随着石瑞琪的离去,杜家人都松了口气。 杜延云上前来拉住萧怀素的手,感慨地将她看了又看,满脸的赞赏,“表妹,你就是有本事出人意表,真正是将咱们都给唬了过去!” 杜延玉也止不住地呵呵笑了起来,手掌连拍,“你们瞧见刚才安陆侯世子那模样没,脸色都气青了,表妹了不起!”说着已是对萧怀素竖起了大拇指。 秋灵这时已是上前将萧怀素掷出的飞机捡了回来,拿在手上左看右看,笑道:“果然像只鸟儿呢,怪不得能飞那么远!” 杜延玉好奇地拿在手中把玩,亦觉得这形状精妙,嚷着要萧怀素教她怎么折。 杜延云上前来牵了两人的手,“要玩回去玩,眼下什么时辰了,祖母怕是要惦记着了。”说着面色带着一丝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 虽说石瑞琪眼下是离开了,可谁知道他会不会想不通又跑了回来,那时她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二表姐说得对,咱们先回去再说。” 萧怀素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对着杜延玉眨眼道:“回去我便教三表姐折这东西,不过这不是鸟喔,这叫做飞机!” “飞机啊!” 虽然对这个称谓有些搞不明白,但杜延玉仍然是一脸欢喜,她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东西为什么能飞那么远,若是被二哥知道了,只怕又要捣鼓上好一阵。 “飞……机……” 秋灵跟在萧怀素身后,嘴里也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旋即唇角升起了一抹笑来,也就只有表小姐才能弄出这些古怪的玩意,真是了不起啊。 杜家一众丫环仆妇也跟在主子们的身后往回而去,只是对这个看似娇小柔弱的表小姐,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只是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那原本一直隐藏起来的看客才有了动静,只见茂密的树丛微微抖了抖,从顶端跃下了一道矫健的身影,这是个中年男子,一身灰蓝色的粗布劲装裹在身上将他健壮的身躯绷得紧紧的,他脚步沉稳,下盘有力,落地时却又极致轻巧,连灰尘都没有卷起分毫,一看便是功夫不弱,竟然连刚才跟随在石瑞琪身边的那个黑衣人都没有将他给发现。 而在这个中年男子背上还背着个约莫八九岁大小的男孩,男孩一身茧绸的天青色袍子,身形有些瘦弱,但面容乖巧俊美,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一双桃花眼尤其明亮。 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将男孩给放下,这孩子却是轻声咳嗽了起来,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勾起了一抹清浅的笑容,“杜家的小姐么,看来确实不一般……” 中年男子长得平淡无奇,说出的话语却是带着一种低沉而平缓的节奏,“少爷,其中只有两位是杜家的小姐,那位与安陆侯世子打赌的女孩是杜家的表小姐,出自兰陵萧氏。” “喔?” 男孩眸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旋即唇角的笑容缓缓拉深,带着一抹好奇问道:“就是被杜阁老亲自教导的那个?长兴侯府的嫡小姐?” “是。” 中年男子微微恭身,进退之间很是恭敬。 男孩缓缓踱步到了潭边,看了一眼那被摔破的瓷罐碎片,轻笑道:“看来今日石瑞琪那小子吃了不小的亏,也不知道这口气他咽不咽得下去?” “愿赌服输!” 中年男子复述了一遍萧怀素说过的话,显然对这几个字奉若真理,“不管怎么样,安陆侯世子确实是输了,手段和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话音一落,竟然带着一种隐隐的铁血之威。 “手段不重要么……” 男孩轻声笑了起来,但笑声刚落,他又重重地咳嗽了起来,脸色比刚才白了几分,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照在他的侧脸上,清晰的脉络在脖颈间浮现,整个人的肤色都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 “少爷,当心您的身子!” 中年男子刚硬的脸庞上升起一抹关切,与他平日里冷漠淡然的表情有些格格不入。 男孩却是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放心,死不了的!” 要死他早死了,也不会拖上这么久的年月,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不过只是让他多受些折磨罢了,若是这病真正要夺走他的性命,却还是好遥远的事,遥远到他都不愿意去想了,生命为什么竟是这般得长呢? “萧家小姐……” 男孩弯腰捡起了一块碎瓷在手中把玩,白净的瓷片上映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黑瞳深邃得好似这一汪幽潭,“若是有机会真想认识她一番,那么个小小的人儿,怎么就有挑衅石瑞琪的勇气呢……”说到最后,那声音都不自觉地低沉了下去,带了几分不易让人察觉的孤寂与落寞。 中年男子目光一闪,眸色也不由沉了沉,好似在认真思量起了什么。 萧怀素一行人回到杜家的庄子后便各自散了开去,等着晚膳时在杜老夫人屋里碰头,老人家显见得也听说了今儿个这事,静默不言,面色微沉。 杜延云在一旁看得心中发紧,倒是率先跪下请了罪,“祖母,都是我没将两个妹妹照顾好,这才出了岔子,您要罚就罚我!” “这不关二姐的事,是安陆侯世子无理在先!” 杜延玉急得都要哭了出来,也一把跪在了杜延云身旁,眼睛红红地看向杜老夫人。 萧怀素在心低叹了一声,也挨个儿跪好了,只是她还有话说,“外祖母,与安陆侯世子打赌是我的主意,若是不挫挫他的锐气,只怕今儿个咱们还不能轻易离开。”说着抬头望向杜老夫人,眸中一片清澈坦诚。 杜老夫人的目光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个孙女,唇角淡淡地扯起,“都起吧,我也不是要怪你们!”顿了顿才道:“只是那安陆侯夫人性子要强,上次向咱们低头时都不情不愿的,只怕因着这次的事情又要记上一笔了。”不过他们杜家也不是怕事的人。 “应该不会吧!” 姐妹几个相携着站了起来,萧怀素眼波微转,“我看那世子爷也是个有傲气的人,这点小事他也好意思拿出去说道?” 杜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他不说,可也不代表所有人都会保持沉默,是非这东西,不就是靠着人的嘴皮子给翻出来的吗?”说着竟是轻声笑了起来,几个丫头对视一眼,均松了一口气,又听得老夫人接着说道:“不过孩子们之间争嘴斗趣,若是他们家大人也好意思插手,那我可就真要好好与他们说道说道了!” 听着杜老夫人这样一说,萧怀素的面上这才绽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她知道老夫人可也不是软柿子,谁要想拿捏他们,可真要拿出点本事才行! “你这丫头倒是鬼点子多,”杜老夫人指着萧怀素笑道:“听说那安陆侯世子可被你气得不轻,那折的是什么来着,竟然比他掷得还远?” 萧怀素还没说话,杜延玉便已经笑着插嘴道:“祖母,表妹说那叫飞机,长得像小鸟一般,还有两个翅膀呢,所以飞得远!” 杜延云也在一旁捂唇笑道:“经表妹这一弄,只怕眼下屋里的人都会折这玩意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乐。 杜老夫人便招了几个孙女到了眼前,“这事过了也就过了,你们也别放在心上,”想了想又嘱咐道:“不过石家的庄子离咱们家的也没多远,今后要出门的时候多注意,可别再与安陆侯世子碰上了。” “是,祖母,咱们定会小心的。” 杜延云作了表率,杜延玉与萧怀素也纷纷点头应是,这场小风波也就这样过去了。 众人一起用过晚膳后,萧怀素几个又陪着杜老夫人闲聊了一阵,便也各自回屋歇息了。 巧儿已经快手快脚地理好了床铺,秋灵在一旁用棉布巾子给萧怀素绞着半湿的头发。 沐浴过后,萧怀素穿着一身玉色的家常短褥,全身上下透着清爽,发间还有一股清淡的茉莉香味,就着秋灵给她擦头发的姿势轻轻地靠在了后者的身上。 “表小姐今日胆子真大,奴婢看安陆侯世子那模样也觉得骇人呢,表小姐却是全然不惧,还敢与他打赌,真正是让人打心眼里佩服!” 秋灵细腻软糯的声音响起,在此刻无疑像是一首带着舒缓韵律的歌谣,萧怀素顿时觉得倦意上涌,有些昏昏欲睡,只摆了摆手道:“有些人就是纸老虎,不过觉得自己有后台有依仗罢了,若是没有那层身份,他便什么也不是了……” 当然这个假设也是不可能的,萧怀素自嘲地笑了笑,若她不是萧家的女儿,没有杜家这个强势的背景,只怕今日石瑞琪想要将她搓圆捏扁便没半个人敢开口说话。 原来咱们都不像自己以为的那般强大,而是身后站着强大的人,所以才让别人不敢随意轻视和折辱。 秋灵看了萧怀素一眼,心中泛起一抹担忧,“不过老夫人说得对,今日得罪了安陆侯世子,他若是个记仇的,只怕咱们今后出门都要小心了。” 若是石瑞琪回过味来觉出自己是被萧怀素给戏耍了,想要报复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他的肚量只有针尖那么点大,今后大不了就不要打交道,咱们也不稀罕和他做朋友不是?”萧怀素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秋灵点了点头,见萧怀素那困倦的模样,手下不由利落地绞着她的头发,不出几下那半湿的头发便干透了,这才道:“表小姐,可以睡觉了,奴婢今儿个在外间值夜,有事您再唤一声!” 萧怀素嗯了一声,又揉了揉眼睛,扶着秋灵的手走到床榻前,一掀被子倒头就睡。 今儿个奔波了半日,下午又与石瑞琪斗智斗勇,她是真的累了。 看着萧怀素睡熟了,秋灵轻手轻脚地给她掩上轻薄的丝被,又放下了鲛纱帷帐,这才退了出去。 夜,静静的,偶有蝉鸣声声,夜风吹拂而过,连空气都带着一种山里特有的潮湿味儿,若是细细分辨,还能发现其中似乎还夹杂了一种莫明的香甜。 萧怀素也觉得鼻间似乎飘过一丝异香,只侧了侧身,整个人却睡得更沉了。 夜色中落下一道黑影,仿若鬼魅一般悄然而行,最后停在了萧怀素卧室的窗沿下,手中一把细长的暗黑色匕首,只是那么轻轻一挑便将窗栓从里给打了开来,随即他的身影一跃而进,待确认了床榻里的小人儿正是他要找之人,这才拿着丝被一卷扛在了肩头,如他来时一般悄然而去,连半个人影都没惊动,几个起落之间便消失在了杜家的庄子里。 萧怀素觉得自己肯定是睡迷糊了,梦中似乎整个人都在不断起伏上下,还有风声自耳边刮过,虽然消减了一些夏日里的闷热,可这恍若真实一般的感觉却让她的心头起了阵阵凉意,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身下的床榻依然柔软,萧怀素侧了侧身,透过轻薄的纱帐,模糊间她似乎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影,一小一大,一坐一站。 叶观澜颇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地看向面前的中年男子,小小的脸庞此刻显出一种啼笑皆非的默然来,“罗叔,你怎么就把人给掳来了?若是杜家人发现她不在了,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罗绝怔了怔,旋即闷闷地道:“少爷不是想和她做朋友吗?如今反正人已经带来了,”颇有几分无赖的感觉,顿了顿又道:“萧小姐屋里那些人都被我下了药,一时半会是醒不了的。” 叶观澜无奈地摊了摊手,“我是想认识她,可也不是以这种方式啊,若是她醒了过来,只怕是要害怕的。” 罗绝的目光往纱帐那里一瞄,随即心神一动,唇角泛起一抹僵硬的笑来,“她已经醒了。” 随着那罗绝的话音一落,萧怀素的身子骤然一僵,细白的贝齿不由咬在发唇上,那个人的感觉好敏锐。 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萧怀素拥着自己的那床丝被左右看了一眼,心中不是没有惧怕的,谁半夜被不认识的人给掳了,心里能不害怕吗? 可俩人的对话她也听去了一些,貌似那小男孩是主导,而他的口气里对她也是全无恶意的。 在初时她还以为是石瑞琪想不过要报复她一通,若是落到那个小霸王手里,想必自己不会好过,但眼下嘛…… 萧怀素默了默,想要扭转这种情况扳回对自己有利的形势,还是要先了解清楚这俩人的来历才行啊。 而看那情况,这俩人似乎是知道她的身份。 萧怀素低头看了自己所穿的那身玉色家常短褥,就是手臂和小腿没有遮掩,不过她眼下才四岁多点,也犯不着有那些大姑娘的忌讳。 而此情此景,也容不得她有过多的计较。 小手撩开了纱帘,萧怀素慢吞吞地移到床榻边,一脸谨慎地看向不远处一大一小的两人,咬唇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小男孩不过八九岁大小,身形有些瘦弱,但生得很是俊美,一双桃花眼尤其明亮,此刻正怀着一丝尴尬向她望了过来。 中年男子虽然长得平淡无奇,可气势却犹如山岳一般浑厚,萧怀素只觉得目光交错间便有一阵压力袭来,让她不敢乱动分毫。 叶观澜白皙的脸皮微微有些抖动,上前几步想要解释什么,可看着萧怀素一脸戒备的模样,又止住了步伐,苦笑道:“萧小姐,罗叔不是有意掳你来这的,只是……只是……” “哼!” 萧怀素轻哼了一声,显然是不信,“不是有意,那就是故意的!” 罗绝也走近了一分,“少爷你看,这萧家小姐果然和别人不一样,都不怕咱们。”显然对萧怀素的勇气有几分欣赏,这点大的年纪便有这般胆识,不容易啊。 叶观澜转身瞪了罗绝一眼,后者对自己所闯的祸不以为意,可他却不能无视,萧怀素是连杜阁老都看重的人,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萧怀素警惕地扫了罗绝一眼,又转向了叶观澜,目光中带着一股执拗,“回答我的问题。” 若是萧怀素醒来后惊慌失措哭哭啼啼才让人担忧,可眼下这般倒是让叶观澜心下放松了几分,他唇角微掀,轻声道:“这里是叶家,而我叫做叶观澜。” “叶家?叶观澜?!” 萧怀素微微一怔,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旋即黑眸陡然一亮,“你就是那个体弱多病的广恩伯世子?” 今儿个自打遇到石瑞琪之后,萧怀素便让秋灵向贵叔打听了一下杜家庄子附近到底还有哪些勋贵人家的别院,若是真再和谁起了冲突可是不好。 已经和石家不对盘了,萧怀素可不想处处树敌。 而这附近显赫的人家也确实有几户,广恩伯叶家便是其中之一。 叶家是皇后的娘家,如今的广恩伯叶长青只有两子,一嫡一庶,庶子年长,嫡子年幼并且还体弱多病,都说这世子之位叶观澜是做不久的,早晚得轮到他庶兄的头上。 萧怀素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孩竟然就是那位传言中坐不久世子之位的叶观澜。 “原来你也听说过我……” 叶观澜漂亮的桃花眼一时之间有些黯然,“对不起了,今日是我们不对,”说到这里话语一顿,目光转向了罗绝,平静道:“罗叔,送萧小姐回去吧!” “你……” 萧怀素有些诧异地看向叶观澜,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太莫名其妙了,不给个答案就又要送她走?万一哪一天这个罗叔心血来潮地又来掳了她呢?她可不想总在迷糊中被当作空中飞人一般被人带走。 想到这里,萧怀素不由赤脚走下了床去,几步便到了叶观澜跟前,仰起一张小脸固执地看着他,直到将后者看得目光有些躲闪,这才在心里暗暗一笑,对于这种反客为主的架式心里不禁有几分暗爽。 “少爷不好意思说,还是我说吧。” 罗绝在一边轻咳了一声,这才道:“今日萧小姐在潭边与安陆侯世子打赌的事情咱们都见到了,少爷很佩服小姐的聪明机智,其实也就是想和你做个朋友罢了!” 罗绝显然很少说这样长的一段话,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点了点头,想来也是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完善很清楚,眼前的小女孩此刻也该是明白了他们并没有恶意。 “做朋友有很多种办法啊!” 看着叶观澜微微窘迫发红的脸庞,萧怀素有些惊讶,接着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罗绝,一脸不认同地道:“可阁下却是选择了最坏的一种,真不知道你这份忠心是在帮你家主子还是害他?!”说着还噘了噘了嘴,显然是对自己就这样被人像包饺子一般的掳走很是不悦。 “人小鬼大的丫头!” 被萧怀素这一说,罗绝不以为忤,反倒还开怀地笑了起来,那如雷般的闷响震得他的胸膛都在不断起伏着。 “我叫萧怀素,很高兴认识你!” 萧怀素这才转头,笑咪咪地向叶观澜伸出了一只小手来,如今她已经与石瑞琪交恶,想来与叶观澜交好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眼前的男孩看着羞涩,但一双桃花眼却尤其明亮,那其中流动的智慧光芒显然也是不弱于她的,这样的人还是做朋友的好。 “我……” 叶观澜目光微转,看着眼前那只白皙细嫩的小手,粉色的莹光在如贝壳一般的指甲上流转着,一时有些怔住了,这果然是个很奇特的女孩,在萧怀素示意的目光下,他才缓缓伸手与她交握在了一起,“我也很高兴。” 两只小手同样的柔软,两张脸庞都带着细致真诚的微笑。 罗绝看在眼里不禁暗暗点头,叶观澜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笑过,看来今日这事他没做错。 萧怀素悄悄地结交了叶观澜这个朋友,杜家自然是没有人知道的。 因为叶观澜身份着实有些特殊,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广恩伯世子竟然躲在城外的庄子上静养身体,所以他的出现也一直是低调的保密的。 既然叶观澜本人是持这样的态度,萧怀素也没有理由去打破,而俩人之间交往也就在神秘中进行着,以致于这几日她的入睡时间都比平时提前了许多。 而睡下没多久,照例罗绝又来将她给接走,萧怀素倒是趁此机会夜游了这附近的好些地方。 夜色下的风景宁静和美,萧怀素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而且在与叶观澜的接触中,萧怀素惊异地发现这位体弱多病的广恩侯世子竟然是个术数天才,很多繁复的数据只要他扫一眼立刻便能给出答案,而叶家这庄子里的帐目便是由他在暗自看管着的。 没想到平日里真是小看了他,这样聪明的小孩,若说他今后没有一番作为,萧怀素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只是叶观澜的身体到底弱了些,这便是他唯一的或许也是致命的缺点。 苍穹像一块深蓝色的天幕,其上点缀着繁星无数,连接成一片璀璨的银河。 “真美!” 萧怀素仰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坪上,看着满天繁星,惬意而舒爽。 一旁的叶观澜侧头望了望她,随即唇角一弯,狡黠笑道:“想不想看星星被抓下来?” “想,想!” 萧怀素立马坐起了身来,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瘪嘴道:“你是不是想说将星星给倒映在水里,这便是抓下来了?” 叶观澜本来得意的笑容挂在脸上,下一刻立马转成了错愕,直瞪着萧怀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那么小的年纪岂不堪成妖孽! 萧怀素捂唇直笑,下颌微扬,“知道就知道呗,本小姐天生聪明过人!” “是,说不过你!” 这一个月的相处下来,叶观澜也知道了萧怀素的脾性,亦发觉得她率真可爱,在同年龄的孩子中,只怕没有谁有她这般聪慧,甚至有时候觉得她都要胜自己一筹。 萧怀素抿唇笑着,目光不经意间四处一转,也见到不远处独坐在树杆上的身影,那般安静,就像不存在一般,她不禁有些好奇道:“我看罗叔也不是简单人,他怎么就跟了你呢?” 叶观澜沉默下来,想了想才道:“罗叔是我外祖请托来的,毕竟家里的关系太过复杂,他只是想我平安长大罢了。” “喔。” 萧怀素看了看叶观澜的脸色,目光不由缓缓低垂。 叶观澜的母亲早已经去世了,如今的嫡母是广恩伯续娶的,只是还没有子嗣,但嫡母对他的庶长兄却比对他好,这中间存了什么心思不难明白,住在那样的地方必定是危机四伏的,不若远离伯府过自己的清静日子。 “好了,不说这些了。” 叶观澜摆了摆手,倒是当先调整好了情绪,这毕竟是他的家事,他不想因为这个让萧怀素也不开心,自己的问题要自己面对。 萧怀素眨了眨眼,唇角渐渐溢出一抹笑容,叶观澜心性早熟,倒是不落人后,这般拿得起放得下,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对了,罗叔捉你来的时候,你当真不害怕吗?” 叶观澜转头对着萧怀素眯眼笑着,一双桃花眼亮闪闪的,比天上的星星还明亮。 “当然害怕了!” 萧怀素抚了抚胸口,一脸狡黠地笑道:“不过我又想了想,既然你们已经把我给捉了出来,那必定是不会害我,要害我早害了不是?” “倒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叶观澜屈指弹了弹萧怀素的额头,一脸欣赏的表情,“怪不得罗叔说你不同,果然是的。” “说正经的,”萧怀素揉了揉额头,又看了一眼面前漂亮的小男孩,有些不舍和惋惜,“可能再过不久我就要回汴京城了,下次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回去吗?” “要回去了吗?” 叶观澜的话音突然低落了下去,嗓音里有一丝不舍和落寞,旋即想了想,又抬头笑道:“我暂时还不会回去,不过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的……” “没事的,就算我回去了还能给你写信啊!” 萧怀素笑了笑,眉眼弯成了月牙,“若是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我托贵叔给你拿些来,这样你在这里呆着也就不会寂寞了。” 说实在的,她倒真是有些喜欢面前的小男孩,即使没有父母的疼爱,独自一人忍受孤独和寂寞,可他却依然这般乐观和坚强,若是她的心理年龄也和他一般大小,只怕做得不会比他好。 “怀素,你对我真好!” 叶观澜一双桃花眼中泛起了波澜,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小女孩,若是没有罗叔的那一番作为,只怕他也不会与萧怀素这般接近,眼下这种感觉真好。 “咱们是朋友嘛!” 萧怀素义气地拍了拍叶观澜的肩膀,“对你好是应该的。” “是,我们是朋友。” 叶观澜重重地点了点头,只是低垂的眼帘下,有一丝莹光极快地闪过。 萧怀素是他的第一个朋友,相信也会是他永远的朋友! * 宁静的森林里,一张大网突然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将正在低头拱着树根的野猪捕获而进,野猪剧烈地挣扎着,嘶吼的叫声响彻林间,旋即一道身影猛然从树后跃出,寒芒一闪,手中利器狠狠地插进了野猪的脑袋里,随着最后一声不甘的嚎叫,野猪终于腿脚一蹬再也没有了生气。 “世子爷!” 又是几道人影围了上来,其中一人道:“世子爷今后还是要小心些,这东西虽说被咱们网住了,可天性凶狠,万一您有什么意外,小的们可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哼!” 石瑞琪冷冷地哼了一声,有些泛红的眸子里升起一股狠厉来,当下便唾了那人一口,“小爷想怎么样便怎么样,要你们管!” 当日被萧怀素戏耍的那股憋屈劲可没有过去,偏偏他又不能拿那丫头怎么样,只好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到这森林里的动物身上。 近来石家的庄子上可是多了好多野味,那也全都是拜他所赐。 眼见着石瑞琪眸中升腾的怒火,周围的人再不敢上前劝说,只能跟着他继续往里而去。 就在转过一块山腰上凸出的石块时,石瑞琪的目光陡然一凝,微微眯眼向下方扫去,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伸手一指道:“那些人是要做什么?” 身后众人对视一眼,便有一人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世子爷,听说是杜家的女眷要回汴京城了,这该是他们的队伍正在整装出发。” “杜家的人?” 石瑞琪眼波一转,旋即唇角泛起了抹冷笑来,“走,咱们去瞧瞧!” 既然要离开了,他怎么能不奉上一份大礼,石瑞琪嘿嘿地阴笑了一声,他的便宜可没那么好占,死丫头这段日子都躲在庄子里让人找不着,可眼下却是有机会了。 身后众人不敢违背石瑞琪的命令,自然紧跟而上。 却还是有个机灵的转头便回去报信了,杜家的人得罪不起,可眼下也就只有他们的头石莽才敢出言劝住世子爷了。 萧怀素在这里呆了快两个月,还在这里交了个小正太的朋友叶观澜,这一分别也不知道还能见着面不,她也的确有些不舍。 马车已经停在了庄子外头,庄里的仆妇正在将主子们随身的箱笼一一搬到马车上去。 杜延云牵着杜延玉的手站在一处。 萧怀素在另一旁对着秋灵低声交待着什么,“那箱皮草和药材只怕是藏不住,回头先放在贵叔那里,等着往后向府里送东西时再给我捎来。” 这两箱东西都是叶观澜送给她的,可俩人见面这事又是保密的,叶观澜没有点破,她自然也不好和杜老夫人他们提起。 萧怀素屋里眼下就一个秋灵知道,毕竟要瞒住秋灵还要颇费心灵,索性后面几次与叶观澜见面都有秋灵打了掩护,主仆俩人共同分担了一个秘密,那关系自然又要亲近上几分。 秋灵四下看了一眼,谨慎地点头道:“就依表小姐的。”说罢便转身而去,留下巧儿在萧怀素身边侍候着。 上午这天气还算凉快,整个庄子笼在一片树荫中,倒是感觉不到炎热。 杜延云与杜延玉姐妹一块走了过来,笑看向萧怀素,“表妹,祖母有些怕热,待会咱们姐妹三个就坐一块,沿途也能有个伴。” “好,我也正是这样的想的呢。” 萧怀素笑着点了点头,又道:“表姐随身的箱笼可都搬上车了?” 杜延云转头看了一眼,笑着点头,“应该是妥当了,我这就让人去请祖母,算算时辰也该出发了。”说着便转头对身后的奉喜吩咐了几句。 萧怀素转头看向身后的这座庄子,虽然白壁仍有些泛黄,屋顶两侧的重檐也落了角,但这种古朴的味道却是让人念念不忘。 杜老夫人起初还说要修缮一番,只怕眼下也是歇了这个心思,庄子的外表华丽与否不重要,只要人住在里面舒坦就行了,而眼下这座庄子完全能满足这个需要,所以不动土也省事。 见着萧怀素出神的模样,杜延玉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调笑道:“怎么,这就舍不得了?要不等着冬日里咱们再来,庄子下头还有一片大池塘,等冬天结了冰在上面玩冰嬉,若是不会咱们也可以看别人玩啊!”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瘪嘴道:“这个夏天就这样过了,若不是招惹上了那尊小霸王,只怕咱们还要玩得更开心些,有他在这里,好些地方都没去成呢……”一脸惋惜的模样。 “来日方长嘛,明年咱们再来就是了!” 萧怀素笑着拍了拍杜延玉的手,又对她眨了眨眼,俏皮道:“难不成他当真那么闲,年年都到这里来避暑,我可不信!” 杜延玉“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若是真有那么闲专门盯着咱们,只怕安陆侯府的人都要哭死了,竟是出了个不务正业的世子爷!” 俩人相视一眼,顿时呵呵地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杜老夫人也出了门,贵叔恭敬地站在一旁,萧怀素目光一转见到了在其身后步出的秋灵,后者对她点了点头便快步走了过来。 “哎,这时日可过得真快啊,转眼清闲日子就到头了!” 杜老夫人略有些感慨,目光扫了一圈,这才笑道:“本说要修整一番,不过眼下这模样也是看惯了的……也罢,等着咱们今后老得走不动了,来不了庄子上了,再由得他们年轻人自己折腾。” 贵叔笑呵呵地将杜老夫人往马车边引去,“老夫人老当力壮,这身子骨可比老奴强得多啊,哪里就说到那一步了。” “得了,你这张嘴从年轻时就会说,不过这话听得倒是让人舒心。” 杜老夫人笑了笑,又转头看向几个孙女,“你们也登车吧,咱们这就回了。” “是,祖母。” 杜延云几个对着杜老夫人福了福身,便见着香菱与香桃扶着老夫人上了车,贵叔的声音还在身后响起,“老夫人您慢走!” “走吧,咱们也上车!” 杜延云与杜延玉被丫环扶着先上了车后,萧怀素的目光才微微回转,向着山下的一户庄子上望去,那是叶观澜住的地方,虽说他并没有现身为她送行,可此刻想必也在默默地为她祝祷吧。 这个小男孩纤细敏感,虽然身体柔弱,但内心却是很坚强,她真有些期待他将来会是个什么模样。 轻轻叹了一声,萧怀素有些遗憾地回了头,秋灵这才扶着她上了马车。 三个主子坐在一辆马车上,几个丫环自然是坐不下了,再说夏日里空气闷热,凑在一堆也难受,便只留了一个跟车的奉喜,其余的丫环都坐上了另一辆马车。 就在萧怀素一行人正当启程之时,那杜家庄子旁的密林里却有个人影侧身而出,他阴侧侧地看着登上马车的小女孩,唇角闪过一抹狠厉的冷笑,“这样就想走了?小爷这耻辱可都还没洗涮呢,敢戏耍我,你就要承受代价!”说着手掌一拍,竟是生生地将旁边一颗老树的树皮都剥落了一块,看得身后一众跟随的护卫心有戚戚。 “我可不会让你们走得这般简单!” 眼见着马车缓缓行驶了起来,石瑞琪身形一动,已是向下飞掠而去,身后的护卫左右看了一眼,只能紧紧地追了上去。 另一头石莽正从石家庄子里飞快赶出来,心底的担忧却在缓缓扩大。 石瑞琪从小就是个小霸王,争强好胜无所不能,只有别人在他手里吃亏,哪有人敢占他的便宜? 先前萧家小姐巧胜之后也知道避其锋芒,这段日子两家再没碰到过,石莽正在心里暗暗庆幸,只要过了这一茬,他也能松一口气,没想到临到杜家人要走了,石瑞琪还要找别人的麻烦。 若是小打小闹的也就算了,横竖是孩子之间的斗气无伤大雅,可杜家人若真要是有什么损伤,只怕杜阁老能将安陆侯府给掀翻了去。 石莽知道石瑞琪是个狠角色,说一不二,此刻恨不得自己能背插双翼赶到那里,阻止一切还未发生的意外或是危险。 而在一颗茂密的树冠上,叶观澜也正注视着树下的一切。 罗绝忠诚地守护在一旁,看着小主子略有些失落的表情,难得有心思打趣了一句,“少爷这是舍不得了吧?” 叶观澜淡淡地瞥了罗绝一眼,漂亮的桃花眼古井无波,丝毫不受影响,“怀素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若是我想回去,谁又能拦着?” “少爷英明!” 罗绝心里乐呵呵,面上却是一派严肃。 要知道从前的叶观澜聪明是聪明,只是对世事太过淡漠,似乎什么事都提不起他的兴趣,可自从与萧怀素做了朋友之后,这小子似乎也找到了人生目标,特别是被萧怀素夸了几句有奇才之后,对术数方面便更是感兴趣了,这不早就往他外祖家写了信,让再寻几个精通术数和商业帐目上的师傅来,他要可着劲地学东西了。 叶观澜有这番转变罗绝也觉得欣慰。 原本他这身子也就是胎里带的弱症,的确算不得病,但只要自己有生活的勇气和目标,自然这身子就撑得起来,罗绝也希望叶观澜能够越来越好。 突然,罗绝轻“咦”了一声,目光转向了山下某处,有些诧异道:“那不是安陆侯世子?” “石瑞琪?” 叶观澜也是陡然一怔,但他的目力却是不及罗绝,只能隐约见着一伙人往下而去,若真是安陆侯世子的话…… “不好,怀素可能有危险!” 叶观澜脸色一变,不由攥紧了罗绝的衣袖,“罗叔,咱们快过去看看!” 他就知道石瑞琪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前段日子萧怀素没有再四处蹦达,俩人不碰在一处自然就没事,而眼下杜家人都要离开了,石瑞琪一伙就这样尾随而至,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叶观澜可没有忘记这位安陆侯世子历来就是个小霸王狠角色,这世间上倒鲜少有他不敢做的事。 罗绝也意识到不对,二话没说背上叶观澜便纵身从树上跳下,飞快地向石瑞琪他们一伙追了过去。 ------题外话------ 上架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能一路陪着月走到最后,首订肥章送上,嘿嘿,鲜花和掌声在哪里~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54】章 惊险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此时的石瑞琪早已是先行抵达,却并没有暴露自己而是隐在路边的草丛中,眼看着萧家护卫走在前头,而萧怀素乘坐的那一辆马车也从眼前缓缓驶过。 “叫你敢戏弄我,眼下我就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想着待会儿会发生的情景,石瑞琪的眸中已是止不住地升腾起一股阴谋得逞的兴奋来,身后的护卫眼见不对,劝了一声,“世子爷,要不再等等,若是真这样做了,只怕……” “怕什么,有事小爷担着!” 石瑞琪颇为豪气地拍了拍胸脯,反手一提那人的衣襟,“赶快给我发镖,就射那匹马的双股下处,到时候惊了马儿看这小丫头还不吓掉了魂!”说着嘴角一裂,嘿嘿笑了两声。 “世子爷……” 那人苦着一张脸,却是迟迟不敢动手,虽然石瑞琪保证了,可那马车里坐着的可是杜阁老的孙女啊,若是真有人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被提来谢罪砍头的可还是他们这些小喽啰,他还不想死啊! “你个孬种,给小爷滚一边去!” 石瑞琪一脚便将那人给踹了个仰倒,顺手摸出藏在袖中的铁蒺藜,自个儿瞄准了地方,下手再不迟疑,手中铁蒺藜飞射而出,重重地射进了马的双股之间。 马儿吃痛,顿时一声嘶鸣,前蹄高高地扬起!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那驾马之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中缰绳也随着惯性滑落而去,整个人便在那一刹那的颠簸中跌下了马。 马儿疯狂地往前奔去,在前面行走的护卫急忙躲闪到一旁,有些避之不及的还被马儿给撞飞了,顿时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了一遍! “这是……怎么回事?” 杜延云脸色一时之间变得惨白,只紧紧地抠住车中桌沿的一角,这才没有被甩飞去。 而那一厢,奉喜已经充当了萧怀素与杜延玉的垫被,在那番突来的冲势中被甩向了车角,人也在这一撞之下彻底晕了过去。 “二表姐,惊马了!” 萧怀素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与一旁吓得小脸煞白的杜延玉紧紧拉着手,尽量地伏低着身子减少颠簸。 “来福,来福!” 杜延云转头唤着车夫的名字,可无一人应答,响在耳侧的只有嘀嗒的马蹄声,一声高过一声。 萧怀素心中骇然,咽下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道:“只怕他也摔下马车了……” 没有人驾驶的马车,不知道什么原因而发狂奔跑的马儿,在这样的颠簸中她们根本无法稳住身形,又何谈求生? 萧怀素小脸煞白,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脆弱,那种无法预知的,不能被自己所掌控的绝望与恐惧深深地撅住了她的心! “怎么办?” 杜延玉紧张地看向萧怀素,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又看向杜延云略显苍白的面容,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连牙齿都在打颤,“二姐……咱们是不是要死了?” 杜延云闭了闭眼,旋即又增了开来,额头的冷汗顺着发鬓间滑落,她一咬牙转头往车辕处爬了过去,“你们等着我,千万别乱动!” 可在马车的狂乱颠簸中一动便被晃得左摇右摆,杜延云有好几次都被撞在了车壁上,那种力量冲击而来,她险些晕厥过去,可心中的信念支撑着她,她咬了咬牙,她是姐姐,千万不能让两个妹妹出事! “二表姐!” 萧怀素红着眼眶看向杜延云,这个时候的她比谁都勇敢,也令人钦佩。 “二姐……” 杜延玉也死死地咬着唇,可这个时候她只能与萧怀素紧紧地拉在一起,两人的力量毕竟太小,若是一动只怕会被甩出马车去。 马车上的情形已经极致危险,而杜家的护卫却也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往前追去。 杜老夫人得知这个消息更是惊骇莫名,那几欲撑坐起来的身子最终还是沉沉坐下,一手扶住桌沿角,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香菱亦是脸色大变,可这个时候也只得出声安慰道:“老夫人放心,家中护卫已经追赶去了,几位小姐定不会出事的……” 杜老夫人摇了摇头,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只扶了香菱的手坚定道:“走,我要下车去看看!” 杜家的马车没驶出多久便出了这等变故,庄上的贵叔等人也接到了消息,此刻正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沿途摔倒擦伤的杜家人无数,此刻也被人给扶坐到了一旁,想起刚才那惊魂一幕,仍然是止不住地后怕,目光再往远处扫去,看着那逐渐在山下淡成小黑点依然去势不减的马车,许多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只怕这一下去就真是凶多吉少了。 此刻的叶观澜已经落在杜家人的队伍里,罗绝带着他跑不了多快,而眼下救人才是正经。 情况有些混乱,而杜家人也没有特别留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更多的人都在关注着萧怀素她们所乘坐的那辆马车的情况,担忧写在了脸上。 叶观澜脸色沉沉,牙齿咬在略显苍白的唇角上,一张小脸已是血色褪尽,他目光一扫便瞧见了正从草丛里蹲身而起的石瑞琪等人,后者的脸上还漾着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 “石瑞琪!” 叶观澜咬了咬牙,疾走几步到了石瑞琪跟前,一双桃花眼几欲喷火,狠狠地眼向后者,“若是怀素出了什么意外,我定要你石家脱上一层皮!” “你……?” 石瑞琪怔了怔,显然被这个突然出现在面前气势竟然比自己还高的男孩给唬住了,旋即他咧嘴一笑,不以为意道:“你这小杂毛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你说的什么我可不知道,这马儿发狂又关我什么事,只不过是他们杜家运气不好罢了!”这种事他可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石瑞琪,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叶观澜的眼色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一双拳头握得死紧,此刻他的面色却是出奇的平静,连声音都没有了刚才的震动,可谁都听得出这平静背后是冰冷彻骨的寒意,“安陆侯府竟然出了你这么个杂碎,若是马车上的人有什么意外,你安陆侯府就等着遭殃吧!”说罢背过身来不再理会石瑞琪,只目光深处还在往山下眺望,指望着罗绝能够力挽狂澜,不要让最不幸的事情发生。 叶观澜之所以敢这么说,自然是知道杜家的分量,不过他广恩伯家势力也是不弱,从前他只是不争,但只要他真有那份心,家中的庶兄又如何争得过他? 至少皇后姑姑就站在他这一边,看来想要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人,只能让自己的手中握有权力,到时候收拾石瑞琪自然不在话下。 今日的事倒是让叶观澜暗自下定了决心,或许在不久之后他也要回到汴京城里了,躲一时,不能躲一世! “你这小子!” 石瑞琪历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此刻被叶观澜这般教训了一通,而他竟然还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刚想上前理论一番,身后匆匆赶来的石莽已是拉住了他,又往叶观澜那头瞧了一眼,压低了嗓音道:“世子爷,那是广恩伯世子,是皇后的亲侄子,您可不能动他!” “原来是那个废物世子!” 叶观澜的名头石瑞琪自然也是知道,此刻不由嗤笑了一声,“就凭你这小子也敢教训我,是活腻味了吧?!”说是这样说,可真正要对叶观澜动手,石瑞琪还是有几分忌惮。 叶观澜只是冷冷地扫了石瑞琪一眼,却是再没多说一个字,那模样似乎是懒得再搭理他。 石瑞琪心头又升腾起了一阵怒火,一对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眼神凶悍地盯着叶观澜,似乎想将他那单薄的身躯给盯出个洞来。 石莽摇了摇头,他怎么就跟了个这样的小祖宗,到处惹祸不说,这黑锅指不定最后还要他来背,转头又细细地问了属下这里发生的事情始末,饶是心性沉稳如石莽,此刻已是泛起了一身的冷汗,面色由青转白,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目光往山下一凝,此刻哪里还能见到马车的踪影,若是……若是杜家三位小姐出了什么事,只怕杜阁老震怒之下要他们拿命来赔啊! 石瑞琪身后有老太妃看顾着或许还能搏出一条命来,可他们呢? 石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根本不敢往下去想,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下也只能希望那杜家的护卫能够将人给救回来,若是不然,只怕他也只有提早为自己打算,未免被安陆侯府当作替罪羊一般地甩出来,他还是自己跑路得了。 眼下,就只等那最后的结果了。 将叶观澜放下之后,罗绝掠出的身形更是快如奔雷,几乎毫无悬念地超过了杜家追去的一众护卫,越近马车,他似乎已经瞧见了那不断拍打的车门间隙里那无助又害怕的两个小身影。 一个是萧怀素,另一个自然就是杜家的小姐。 “萧小姐!” 罗绝加快了身形,但人的脚力自然赶不上马匹的速度,他也只是勉强不被落下,但真要赶超而过,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罗叔?” 萧怀素听到了罗绝的声音,不由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去,当见到他的身影在马车不远处飞奔而来时,眸中立时绽出一抹惊喜,或许她们有救了。 罗绝脚步不停地追赶着马车,高声道:“萧小姐,我跟不上马车,需要你们跳下来,我在后面接住!” “表妹……那是谁?” 杜延玉颤声问道,她自然也看到了身后追赶的身影,只凭人力便能追上马车,这人一看就是本事不弱,至少比那些已经看不见身影的杜家护卫要好上太多。 “萧小姐,快,前面是深沟了,你们一起跳,我能接住,相信我!” 罗绝的声音又在马车后响起,带着几分急切。 “三表姐,一会我再和你解释,咱们跳车再说!” 萧怀素咬了咬牙,又握紧了杜延玉的手,转头看向车前努力攀爬着,却又一次一次被摔回的身影,急唤了一声,“二表姐,快过来车后,咱们只要跳下去,便有人能接住咱们!” “你们……先跳……” 杜延云伏在车板上,显然是有些力竭,连嗓音都带着几分虚软无力,刚才的一通挣扎不禁没起到丝毫成效,也让她自己失了力气,眼下她连手都抬不起来了,但若真是有生机了,她也不会放弃。 想到这里,杜延云勉力回过头来,对着萧怀素与杜延玉点了点头,“你们先跳……” “来不及了,快跳!” 后面罗绝的声音已是有些急迫,萧怀素拳头一握,对着杜延云重重地点了点头,拉着杜延玉眼睛一闭就纵身跳了下去,这个时候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有个万一,或许她与杜延玉也会摔得头破血流当场殒命,所以她根本顾及不了已经晕过去的奉喜,还有那已经来不及爬到车尾的杜延云,在这个危急时刻只能救得了一个算一个。 眼见着两个身影从马车里跳了下来,罗绝面色一紧,脚下使力一蹬,整个身子猛然前冲,如敏捷地猎豹一般,两只大手一提一抱,就在杜延玉的惊叫声中将俩人给搂在了怀里,随即前冲了几步,这才止住了势头。 杜延玉的精神显然已经绷到了极致,此刻骤然停了下来,她两眼一翻便晕死了过去。 萧怀素回过神来紧紧揪住了罗绝的衣襟,沙哑着嗓子唤道:“快,罗叔,救我二表姐,还有奉喜还在车上!”那模样竟是要哭了出来。 罗绝的身子骤然一僵,面色也缓缓绷紧了,他看了一眼萧怀素,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不!” 萧怀素惊骇欲绝,挣扎着落了地,急急地向前跑了几步,最后只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整张小脸煞白煞白,漆黑的眸中似乎有什么光芒在破碎,满满的都是心伤和绝望。 那辆马车眼看就要奔到深沟里去了,罗绝是真的追不上了,或许就只有十息的功夫,便是车毁人亡。 “二表姐……” 萧怀素喃喃地唤着,只觉得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软倒在了碎石地上,泪水滑落脸庞,双眼空洞而茫然,渐渐地失了焦距,单薄瘦弱的身体却是止不住地颤抖。 罗绝心里也有些难过,凭他一人之力的确救不下这一车的人,他抱着晕倒的杜延玉上前,刚想安慰萧怀素两句,眸子却是陡然一亮。 就在接近那个深沟的另一条路上,一名蓝衣少年正纵马驰来,他似乎也认出了那辆马车,眸中神色巨变,腰间长鞭甩了出来,就着那马车的落势,他也纵身而下,竟然跟着马车一起往深沟冲去。 “或许……” 罗绝神色一凛,赶忙将杜延玉放在了一旁,又担忧地看了一眼萧怀素,遂才急急地向前奔去,那个少年若是走运,或许车里的人还有救,但也需要后援的人及时赶到搭把手,有一分希望就算一分,他可再不愿意看到萧怀素那双惊惧到失神的眸子,这可让人心里很不好受,若是叶观澜见着了,只怕要担心成什么模样了。 马车里,杜延云也早已经放弃了希望,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终结,不过好在萧怀素与杜延玉是落了地,若是那人能够接住她们,应该安全是无虞了。 随着马车纵下深沟,杜延云与奉喜都往车前落去,或许坠了下去那就只能是粉身碎骨吧? 心里最后一丝惊骇过去,杜延云绝望地闭上了眼,掩住了眸中不甘和恐惧,任由身体从车内滑落而出……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有什么东西缠在了腰间,杜延云只觉得身体被人拉着一提一攥,她整个人已经掉在了半空中,她诧异地抬眼往上看去,这一看不由怔住了,旋即泪水迅速地浮上眼眶,垂落而下。 “杜二世妹,你没事吧?” 蓝衣少年眉眼浓黑,原本俊逸的脸庞罕见的升起一抹凝重之色,此刻他正一手攀在岩壁上,另一手持着长鞭,他的力道有些不稳,整个身影看起来还有几分摇晃。 “顾二哥……” 杜延云咬了咬唇,嘤嘤的哭泣声响在耳畔,她没想到在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是顾清扬救了她。 轰! 马车坠落深沟时发出一声震天的轰响,杜延云的目光立刻转了过去。 目力所及,杜延云已经见不到那道倩红色的身影,可她却是亲眼看着奉喜从她身边滑出了马车,却没有她那么好运恰被顾清扬所救,只怕此刻已是凶多吉少。 命运有时候只是相差那么一线,却是阴阳永隔! 顾清扬却是见到了那掉落深沟的身影,可凭他之力救一人尚可,再救一人他却是腾不出手来,不过看那身形掉落深沟的人绝对不会是萧怀素,他在心里又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及时救了杜延云,可是要将她拉上来却有一些难度,更不用说顾清扬此刻扶住岩壁的石块亦有松脱的迹象。 “顾二哥……若是救不了我,你便松手吧……” 杜延云也发觉出了异样,咬了咬唇,两手攀住了长鞭,仰头看向顾清扬。 “杜二世妹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放开你?” 顾清扬咬了咬牙,又抬头向上望了望,若是将杜延云向上抛去,或者两个人还能脱身,这样下去指不定那岩石一松,俩人都得掉下去。 顾清扬也是果断之人,决定了就不再有犹豫,只低头道:“杜二世妹待会自己小心了,我要使力将你抛上去,或许落地时会有些痛,你别害怕!” “嗯!” 杜延云重重地点了点头,比起死亡,受点伤算什么? 只是对顾清扬到了危急关头也不愿意放开她这份心念,杜延云一时之间感动莫名,似乎一切的伤痛与磨难在她眼中都淡化了,她只看得到那个挺拔俊逸的身影,在这一刻更是被她牢牢地烙进了心底。 顾清扬眸中神色一沉,手上一纵一提便要将杜延云给抛上去,恰巧这时罗绝也赶到了,腾身而起便接住了杜延云,另一手就着那纵起的长鞭往上一拉,顾清扬也顺势飞身而上,不过几个起纵间便稳稳地落了地。 罗绝一落地便也放开了杜延云,退到一旁负手而立。 顾清扬看了一眼心神未定的杜延云,目光便也转向了罗绝,双手抱拳道:“多谢这位壮士援手!” 罗绝只露了那一手顾清扬便知他实力非凡,这样的人不能笼络也绝对不能与之为敌,对这一点顾清扬看得很透彻。 罗绝只是淡淡地一理袍角,显然离得近了他也认出了顾清扬的身份,“幸得世子爷相救,不然杜二小姐只怕性命不保,不过……”顿了顿,面色沉郁地扫了顾清扬一眼,“今日之事若不是安陆侯世子有意为之,只怕杜家也出不了这个乱子!” 罗绝此话一出,顾清扬的脸色也变了几变。 今日他会来到这里,便是来拎石瑞琪回府的,恰巧也知道杜家人在这里避暑,便想顺势过来看望萧怀素,没想到一来便遇到这种变故,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的表弟?! “什么?” 杜延云神色俱怔,猛地抬起了头来,面色大变地看向罗绝,颤声道:“这位壮士,你说这是安陆侯世子所为?” 罗绝点了点头,沉声一叹,几乎就是那么一瞬,恐怕杜家这几位小姐都要香消玉殒了,还好他终于是赶上了。 当然,这中间虽然有顾清扬的帮手,但这也弥补不了安陆侯世子所犯下的过错。 “奉喜……” 杜延云咬了咬唇,眼眶立时泛起了红,没想到与石瑞琪之间的过结竟然应在了这里,白白地断送了奉喜的一条性命。 杜家的护卫很快便赶了上来,更有丫环抱起了萧怀素与昏迷不醒的杜延玉。 见着杜延云平安无事,萧怀素再也绷不住心中的情绪,只嘤嘤地伏在她怀里哭,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真以为再也见不到杜延云了,还好,还好…… 杜延云忍住心里的后怕,只轻轻地拍着萧怀素的背安慰道:“我眼下不是没事了,快别哭了……不过多亏了顾二哥及时赶到!”说着感激地看了顾清扬一眼。 只是此刻的顾清扬面色复杂至极,见到萧怀素的目光望来,他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抿着唇角神情严肃,竟然再起不了丝毫逗弄她的心。 萧怀素见状微微有些诧异,她是见惯了顾清扬随意轻松的模样,眼下这般她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了。 杜延云的目光又转向了杜延玉,担忧道:“三妹可是受了伤?” “三表姐没事,就是吓晕了过去。” 萧怀素抹干了眼泪,摇了摇头,又望向杜延云身后,并不见奉喜的影子,心下微沉,“难道奉喜她……” 杜延云神情一怔,随即缓缓点了头,“杜家的护卫已经下了深沟查探,不过生还的希望很是渺茫……”说着眼角一闭,一滴清泪也顺着颊边滚落,显然很是伤心。 见着杜家的人已经赶了上来,罗绝这才上前一步,对萧怀素道:“刚才急急地赶了过来,将少爷留在杜家车队那里,眼下萧小姐脱困,我也要回去照看少爷了。” “罗叔,谢谢你!” 萧怀素感激地对着罗绝道谢,“替我向观澜说一声,我没事的,让他不要担心。” 罗绝点了点头,又再看了顾清扬一眼,这才转身飘然而去。 “萧三世妹,他是……” 顾清扬的面色恢复了几分,这才走上前来,目光在萧怀素身上转了一圈,见她除了额角有个小擦痕,全身上下略有些脏污外,基本没受什么伤,这才略微放心。 “罗叔是广恩伯世子的人。” 既然今日罗绝已经露面,想来她与叶观澜的关系也隐藏不了,萧怀素索性便说了出来。 杜延云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萧怀素一眼,不知道广恩伯世子究竟是怎么认识的萧怀素? 顾清扬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广恩伯世子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没想到连他也介入到这件事里面了,原本他还想要善了,如今就怕叶家会掀起什么波澜,若是这事闹大了,石瑞琪只怕不死都要脱层皮。 夏日明明已过,本应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可对于焦急等待着的杜老夫人一众,却是生生地熬出了一身的冷汗,直到萧怀素他们几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杜老夫人扶着香菱的手急走几步,急切地拉着几个孙女左看右看,直到确定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又转头看向身后的顾清扬,略有几分诧异,“清扬怎么也来了?” 顾清扬上前对着杜老夫人行了礼,一脸苦笑,有些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杜延云看了一眼顾清扬,几步上前扶住了杜老夫人,低声道:“祖母,幸亏有顾二哥相救,不然孙女只怕……”说着咬了咬唇,眸中仍有惶惶之色,“只是,孙女几人是脱困了,奉喜却……” 杜延云这话一说,杜老夫人身后的几个丫环都煞白了脸,没想到这才转眼的功夫,奉喜就已经…… “眼下还不知道死活,”萧怀素默了默,仰头道:“外祖母,护卫下深沟里查探了,若是有什么消息,应该很快会传回来。” 杜老夫人沉沉地点了点头,面色也是有些不好,今日这事发生的太突然了,谁都没有预料到,不过好在几个孙女都没事,她至少是安心了一半,至于奉喜,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想到这里,杜老夫人转头看了贵叔一眼,沉声道:“今儿个到底怎么回事,马匹不是检查好了才出发的,怎么会出了这种意外?” 贵叔额头冷汗涔涔,但这个时候也不敢推卸责任,只苦着一张脸道:“老夫人,老奴的性子您也知道,若不是万事妥当了,怎么敢让主子们上车,老奴也没想到会这般……” 秋灵焦急地看向贵叔,也怕杜老夫人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老子身上,有些求助地看向了萧怀素。 萧怀素对着秋灵微微颔首,这才上前来轻声道:“外祖母,眼下事态不明,或许也不关贵叔的事,还是查清楚再说吧。”她与杜延玉过来得稍晚,所以根本没有听到罗绝对顾清扬所说的话。 萧怀素话音一落,杜延云却是目光一闪,又转向了顾清扬那方,此刻看他一脸挣扎为难的表情,她要出口的话终是被咽了下去。 石瑞琪犯的错误,又与顾清扬何干? 杜延云可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更何况顾清扬还救了她的性命。 不过这事总归还是别人说的,到底怎么样还要等杜家的护卫查探之后才能见分晓。 贵叔却是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对萧怀素投去感激的一瞥,毕竟杜老夫人的威严在这里,这个时候萧怀素还能为他说上两句,他心里自然宽慰了不少。 杜老夫人看了萧怀素一眼,见她裙角一片脏污,连袖摆都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更不用说那几缕松散下来的发丝,想必刚才的经历必定是凶险万分的,心头不由一软,缓缓点了点头,又将杜延玉揽进了怀里,柔声道:“玉姐儿可是吓坏了,看这眼睛都哭肿了?” 杜延玉不过才苏醒一会儿,此刻被杜老夫人一说,泪水也止不住地滑落而下,伏在老夫人怀里嘤嘤地哭泣着。 周围的人见状心下都有些戚戚。 而这时,一道略显稚嫩的童声响却是突兀地响起,夹杂着几分奚落与嘲讽,“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今日的罪魁祸首便是他!” “观澜!”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怀素猛地转过了头去,却见到叶观澜直直地向她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罗绝。 而俩人的身形刚一闪开,便将身后那道狼狈的人影给现了出来。 石瑞琪想躲也躲不了,谁叫他是被人给扔出来的,想到这一点,他不由又恨恨地看了一眼叶观澜俩人,目光随即转向被堵在杜家人之外的石莽等人,暗骂了一声“蠢货”,那么多人竟然连叶观澜身边的一个人都打不过,不然他又怎么会如此丢脸?! “这是……” 杜老夫人目光微微一凝,眼前的男孩年轻尚轻,面色苍白身形单薄,可他就这样自人群中走出,通身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贵气风华。 男孩身后的男子更是一脸肃然,可谁也不会忽略在那种平淡的外表下隐藏着的凌厉与刚强,他绷直的背脊就像一座高山,只要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不可动摇之态。 “外祖母,是罗叔救了我和三表姐!” 萧怀素唇角微掀,对着叶观澜轻轻颔首,又向杜老夫人道:“观澜是我的朋友,他是广恩伯府的世子。” “喔,原来是他。” 杜老夫人恍然大悟,对着叶观澜和善一笑,这个时候倒不是追究他与萧怀素是怎么认识的时候,目光再转向罗绝时已经蕴着一抹感激之色,嗓音微颤,“多谢这位壮士出手救了这两个孩子。” 罗绝抱拳,微微恭身道:“杜老夫人言重了。” “观澜见过杜老夫人!” 叶观澜对着杜老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看着萧怀素毫发无伤,他一颗心也总算落了地,桃花眼中蕴着丝丝笑意。 “世子爷不必客气。” 杜老夫人笑着点头,目光在触及他身后略有些尴尬的身影时,不由微微皱眉,“世子爷说今日之事是安陆侯世子之故,这是何意?” 杜老夫人话音一落,石瑞琪身影略微僵了一下,他低垂着脑袋,有些不敢看周围众人的目光。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清扬这时才上前揪了石瑞琪过来,冷声喝斥道:“看看你今日做了什么好事,还不快向杜老夫人认错。” “表哥!” 石瑞琪看了顾清扬一眼,对他的出现也不感意外,每次他玩闹得不想归家时,哪次不是顾清扬来拎了他回去,对这个外人看起来斯文俊逸的少年,他天生有种敬畏之情,可此刻被顾清扬一喝,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觉得面上有些下不来,难免要辩驳几句,“不过开个小玩笑罢了,谁叫他们杜家人怎么不经事?!”话语里有几分不以为意,完全不当自己的恶行是一种过错。 “真是你?!” 萧怀素咬紧了牙,一双拳头在身侧紧紧握着,小小的身体却是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只有真正地经历了生死的那一刻,才知道刚才她们所处的境况是何等的凶险,此刻却被石瑞琪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她真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是你,是你害了奉喜!” 杜延玉伸手指向了石瑞琪,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眸中的怒意犹如实质般翻滚。 群情激愤,所有人看向石瑞琪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同了,只是碍于他安陆侯的身份不敢随意斥责打骂,可那眼神分明充满了愤怒与嘲讽。 他们石家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他们杜家就是能够任人欺负的?! “老夫人,这中间定有什么误会。” 顾清扬狠狠瞪了石瑞琪一眼,又转头向杜老夫人解释,若不是念着安陆侯府的名声,他也真想一脚将石瑞琪踹倒跪在杜老夫人跟前。 他们景国公府好不容易和杜家建立了一丝融洽的关系,如今或许就要因为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表弟而毁了,他心中怎么不气闷?! “是不是误会,我看立马便有分晓了。” 叶观澜冷哼了一声,面色平静地看向顾清扬,目光跟着一转,唇角已是微微掀起,一抹冷笑转瞬即逝,“杜家的护卫回来了!” 顾清扬深深地看了叶观澜一眼,眸中神色有些复杂,他原本就没小看这个体弱多病的广恩伯世子,如今看来叶观澜小小年纪心思也是颇深,的确是个角色。 杜家的人都散开站到了两旁,便有一护卫打扮的男子抱着一倩红色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过来,那道身影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原本白皙的脸庞已经布满了被碎石割伤的血痕,然后致命的那一道伤口却在左边的太阳穴,那里似乎破了个大口子,走这一路鲜血便顺着滴了一地,异常地刺眼! “奉喜!” 杜延云身后的奉春已是哭着扑了过去,那护卫也将奉喜放了下来,由得一旁的奉春将她给环住,自己却走到了杜老夫人跟前恭身一揖。 “禀老夫人,咱们找到奉喜姑娘时她已经没了气。” 护卫低着头叹了一声,又从腰带上摸出了一个铁蒺藜递了过去,“这是从马股上取下来的,马儿吃痛,这才撒蹄狂奔,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说到最后拳头一握,显然也有几分意愤。 护卫这话一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都转向了石瑞琪,眸中蕴着一股忿忿之情。 “你们看什么看?!” 被这么多人给盯着,饶是石瑞琪历来大胆,心中也不由悚了一下,旋即他又挺起了胸膛,强作镇定道:“小爷乃是堂堂安陆侯世子,不就是死了个丫环,回头小爷赔她一笔身家银子就是!” “你还不闭嘴?!” 顾清扬咬了咬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石瑞琪。 若不是安陆侯夫人平日里便放纵娇惯,只怕今日也不会养成石瑞琪这种性子,如今想要将他的性子给拧过来,只怕是难了。 杜老夫人抿了抿唇,面色显见地却是一片平静,她的目光先是看向了顾清扬,带着几分轻叹惋惜,转向石瑞琪时神色便是一凛,冷声道:“我不是你的长辈,自然没这能力管教你,不过你犯的错我自会与你家长辈理论,咱们杜府的丫环虽然轻贱,可也不能这样平白无故地说没了便没了!”说着又看向身边的众人,颇有威仪地一摆手,“即刻启程,回府!” “是!” 杜家众人应了一声,便各自忙碌了起来。 杜老夫人的目光又转向了叶观澜,面色稍缓,“今日幸亏有世子爷出手相助,这番恩情咱们杜家记住了,杜家恩怨分明,这份情他日必报!” “老夫人客气了,我与怀素本就是朋友,她出了事我如何能置之不理?!” 叶观澜态度谦虚,杜老夫人不禁在心中暗暗点头,又对杜延云她们几个道:“眼下回府你们几个就与我坐一处了。” “是,祖母。” 杜延云带头应下,又看着杜老夫人上了车,这才来到顾清扬跟前,轻声道:“顾二哥,今日这事本就与你无关,不管怎么样,杜家总不会迁怒于你,更何况你还救了我……”说着又转向了石瑞琪,眸色一沉,话语如金石落地,铿锵有力,“世子爷,奉喜是我的丫环,今日她命丧于此,是我没能力护住她,不过你石家若是不给个交待,我杜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哼,还当小爷怕了你们不成?!” 石瑞琪冷哼一声,双臂抱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丫环死就死了,什么血腥的场面他没见过,不过一个卑贱之人罢了,难不成他们杜家还敢让他偿命不成? 杜延云目光渐冷,也不愿与石瑞琪做这口舌之争,转身便登上了马车。 一旁的奉春与另两个丫环用布巾将奉喜的尸首给包好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抬上了贵叔才让人准备的一辆平板马车上,不过在经过石瑞琪身边时,几个丫环愤恨的目光犹如实质,就差没在他背上给盯个窟窿了。 萧怀素拍了拍杜延玉的手,“三表姐先上车吧,我与观澜说几句话就来。” 杜延玉点了点头,又对着石瑞琪恨恨一瞪,这才一咕噜地上了马车。 “你这丫头就不能让人少操份心!” 叶观澜目光盈盈地看向萧怀素,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关切,顺手捻掉了她发顶的一根杂草,动作亲切自然。 顾清扬在一旁沉默不言,这一幕却是让他觉得微微有些刺眼。 “这事谁都不想的。” 萧怀素苦笑了一声,目光掠过石瑞琪时不由升上了几分冷意,她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小心眼,不过戏耍了他一次,他竟然就想置别人与死地。 可别说这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石瑞琪都已经十岁了,他能够想像得到这样做会有的后果,难道仅凭着一时的意气,他便能随意取人性命,甚至事后还毫无愧疚与反悔之心,这样残酷冷血之人,想想便让人觉的心里发寒。 叶观澜淡淡地瞥了一眼石瑞琪,而后一手轻拍在萧怀素的肩膀上,桃花眼里荧光璀璨,连那苍白的面色似乎都融进了一丝耀眼的光华,“你放心,今后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在萧怀素诧异的目光中又贴近了一分,低声道:“你先回府,我不日也回归去,咱们到时候汴京再聚!” 萧怀素看了叶观澜一眼,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这才缓缓点了点头,眸中蕴着一抹温暖的笑意。 只要叶观澜有这个心,她相信他能做到,时光经得起等待,凭借着他的聪明才智终会有耀眼于世的一天,到时候或许不只是广恩伯府,连整个汴京城都会因他而震动! 叶观澜带着罗绝先行离去。 萧怀素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顾清扬,终是轻轻一叹,什么出没说,转身便登上了马车。 “杜家有什么了不起的?!” 石瑞琪还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盯着杜家远去的马车唇角一瘪,“回了汴京城又能怎么样,我就不信他们敢把我如何?!” 顾清扬阴沉地转过了头来,冷厉的目光吓得石瑞琪不觉退后两步,只听他咬牙道:“即刻跟我回去,到时候有得你受的!” 说罢袖摆一甩转身便走,他真想把这个表弟的脑袋给剖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装了豆腐渣,只长力气不长脑子,说的就是石瑞琪这种人了。 眼下杜老夫人明显是动了怒,回头与杜老太爷一说,饶是安陆侯府再人大面大,这事怕也不能善了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55】章 请罪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回程的马车上众人都沉默着,显然经历了刚才的一场意外,各人的心中都还有不小的震动。 杜老夫人微微闭着眼,但那周身散发着的气息却是带着一种怒气般的波动,杜延玉对着萧怀素使了个眼色,后者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这样的时候她可是不敢打扰到杜老夫人。 自从杜老太爷做到首辅这个位置上,恐怕还没有谁在杜家人面前敢这般不客气,更别说那还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 按理说石瑞琪是个孩子,大人也不该与他计较,可这孩子的心太狠了,若是这场意外无可挽回,只怕杜家便要与石家死磕到底。 杜延玉轻轻坐到萧怀素跟前,低声道:“表妹,你看二姐是怎么了,一回来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好奇怪啊!” 萧怀素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果然见着杜延云脸色变化,眸中神色似喜似忧,乍然间便转了几转,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了,那个时候连她都以为杜延云主仆难逃厄运,没想到却有顾清扬这个天降奇兵。 杜延云本就对顾清扬有些少女怀春的微妙心思,只怕眼下被他一救更是死心塌地了。 只是如今杜家与石家又闹成这般,虽然看似和顾家没有什么关系,可他们两家毕竟是亲戚,这样复杂的关系绕来绕去,杜延云会左右为难也就不奇怪了。 这样的心思杜延云自然不会对别人说,杜延玉猜不出来,萧怀素也不会刻意去点破,眼珠子一转,便小声道:“只怕是刚才的情景太凶险了,二表姐心里还有些戚戚,又加上奉喜的事,谁不难过呢?” “是啊!” 杜延玉的面色也垮了下来,一双眼睛好似喷火一般,小拳头握得死紧,“安陆侯世子太可恶了,祖父一定不能放过他!” “这事回去再说吧,”萧怀素淡淡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杜老夫人,“外祖母心里只怕已经有主意了。” 杜延玉点了点头,旋即又想到了什么,揪住萧怀素的衣袖好奇地问道:“对了,那个广恩伯世子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萧怀素干笑了两声,却是拗不住杜延玉那股执拗劲,只得说道:“就是有一次从庄上出去玩,偶然间便遇到了,大家聊得来,这才做了朋友。” 杜延玉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显然对萧怀素的话有些不信,她又不笨,自从那次与石瑞琪有了过结之后,她们姐妹几个都尽量避免着单独出去玩乐,萧怀素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结识别的人? 萧怀素推了杜延玉一把,噘嘴道:“好了,三表姐就别问了,横竖有了这个机缘,罗叔才能救到咱们,不然如今咱们只怕也是小命不保了。” 萧怀素这一说,杜延玉自然立马便收了声,许是想到了当时的那番场景,那小脸一下又变得煞白了起来,只抚胸后怕道:“还好有你那个罗叔出手,回头我也要好好谢谢他!” 萧怀素笑着点了点头,想到不久后叶观澜也会回到汴京城去,心里便小小地激动了一番,还以为他要一直躲在庄上避世呢,如今踏出这一步也算是为自己争取吧! 人生本就是个不断拼搏与奋斗的过程,只要斗志不息,他的身体应该就不会被拖垮。 萧怀素一手抚着下颌,面色显见的认真了起来,看来她要多想些养生的法子,让叶观澜把这小身板给练得强健些才行啊。 “唉!” 杜老夫人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旋即增开了眼来,瞧见几个孙女都投来关切的目光,不由淡淡一笑,“我没事的,倒是你们几个,刚才定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吧?” “孙女没事,倒是累得祖母担心了。” 杜延云就坐在杜老夫人身旁,此刻顺势依在了老夫人的肩上,明眸微红,“只是奉喜……回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与她老子娘说,这丫头都跟了我五年了……” 杜老夫人叹息地摇了摇头,又拍了拍杜延云的手背,“这事谁也没想到,回去和你母亲说说,好好厚待奉喜他们一家子就是。” 杜延云点了点头,眼泪一转便又收起了泪意,有些迟疑道:“安陆侯世子这事,祖母会与祖父说吗?” “自然是要说的。” 杜老夫人挺直了背脊,眸中的怒意一闪而逝,袖中的手缓缓收紧成拳,“安陆侯世子也太目中无人了,这样的孩子不管教,只怕将来还会祸害更多的人,若今天你们没有被人及时救出,只怕也是难逃厄运,一想到那样的情景,我这颗心便落不到地,他的这番行为必须要得到惩罚,我们杜家不会轻易放过他!” “嗯。” 杜延云轻轻点了点头,又道:“只是这事与顾二哥没有关系,况且他还救了我……”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杜老夫人一眼,“祖父祖母千万不要迁怒于他!” “你放心吧,咱们杜家自然是恩怨分明的!” 说到顾清扬,杜老夫人神色稍缓,显然她对这个景国公世子的印象还是不错,只是想到他们与安陆侯府的关系,终究是叹了一声,“这事他们顾家要是不插手还好,若是……”话音一顿,又有几丝无奈传出,“只有到时候再看吧。” 杜延云眸中神色变了几变,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那厢萧怀素与杜延玉听到俩人的对话,后者已是忍不住地插言道:“祖母,这个安陆侯世子着实可恶,千万不能轻饶了他!” “祖母知道。” 杜老夫人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萧怀素,眸中蕴着一抹审视,倒是看得后者心中微紧,又怕老夫人问出与叶观澜之间的事,那小手便在身前绞啊绞的,衣带都给缠到了手指上。 “你这丫头紧张个什么劲?!” 杜老夫人见萧怀素这般模样不禁失笑,“你若不想说,难不成我还强问不成?不过今天到底要好好谢谢广恩伯世子,回头我便让人给广恩伯府上送去一份谢礼。” “嗯。” 萧怀素笑着点头,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又小声道:“只是眼下观澜还没有回府,要不祖母等着他回去后再送吧,不然都不知道这些东西会进了谁的口袋?!” “你倒是维护他得紧。” 杜老夫人笑着点头,旋即又一声轻叹,“说到广恩伯世子,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亲爹不在意,后母与庶兄又虎视眈眈,若不是皇后娘娘对他还有几分疼爱,他在府中也难以立足!” 萧怀素小拳头一握,咬唇道:“外祖母,观澜也没你想像的那般弱小,他虽然身子不好,可人却是顶顶聪明的,小小年纪真是什么都懂,我还没见过比他更聪明的孩子呢!” “这样说来好像你不是孩子似的。” 杜老夫人揽了萧怀素在怀中,轻点她的鼻头,“我倒是没见过比你还聪明的,你这丫头就是个人精,难道他比你还更厉害?” “那自然是。” 萧怀素肯定地点了点头,若是她的生理和心理年龄保持一致,恐怕她真的比不过叶观澜。 杜老夫人沉默了一阵,半晌才道:“能得你这般高看,想必他的确是有过人之处,你倒是交了个不错的朋友!” 萧怀素笑着眨了眨眼,“那这么说外祖母是不反对我与他交朋友了?” 杜老夫人淡淡一笑,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倒是让萧怀素好一阵纳闷。 杜延云却是想到了其中的关节之处,这才拉了萧怀素过来,轻声道:“表妹,你可知道皇后娘娘这般疼爱广恩伯世子是因为什么?” “为什么?” 萧怀素顺口接了下去,心中也有一丝好奇。 杜延云莞尔一笑,这才解释道:“广恩伯世子的亲生母亲与皇后娘娘是极好的手帕交,听说在她去世时曾将儿子托付给皇后,不然凭着广恩伯世子一人,怎么能争得过府中的财狼虎豹,顺利地承了这世子之位?” “原来是这般。” 萧怀素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观澜的外祖家呢,又是什么出身?” 萧怀素曾听叶观澜说过,罗绝便是他外祖派来保护他的,能请动这样的高手,想必他外祖家的名头也是不弱。 “这是问到点子上了。” 杜老夫人淡淡一笑,“广恩伯世子的外祖是辽东总兵郑重,郑家执掌兵权几十年,在军中威望甚高,与陕西宁家并称为帝国双雄,这两家人可都算是咱们大周国叱咤风云的武将世家!” 萧怀素惊讶地瞪大了眼,“比起景国公夫人的娘家都还要更胜一筹?” 杜老夫人点头道:“这几家都有些来头,不过底蕴不同,郑、宁两家是老牌劲旅,但景国公夫人的娘家则算是后起之秀,两相一比,高下立分!” 萧怀素眼珠子一转,这么说顾清扬的母家虽然也是武将世家,可在这两家人面前就要低上一截了,怪不得就连皇后娘娘也一心维护叶观澜,若是有郑家这份助力在手,太子之位便又能稳上几分了。 杜延云也是轻叹了一声,虽然广恩伯世子的身份看似比不上景国公世子贵重,可人家背后的底蕴却要更胜一筹,也难怪在叶观澜跟前,高傲如顾清扬之流也不敢说什么重话。 “好了,不说这些了。” 杜老夫人摆了摆手,眸中也显出一抹疲倦来,“你们也歇息一会儿吧,回去还有得忙呢!” 萧怀素几个对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 回到杜府后,众人梳洗了一番又换了身衣服,这才又聚到了一处。 王氏听说了他们回程途中的险情,心下还有些戚戚,拉着杜延云看了又看,不禁双手合十地念了声佛,“亏得有清扬,不然你若有个万一,叫我怎么活得下去?!”说着已是一把揽了杜延云在怀中,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萧怀素与杜延云站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有几分羡慕,如今她们都是没娘的孩子,才知道有娘疼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好了,娘,女儿眼下不是没事了。” 杜延云轻拍着王氏的背,又抽了抽鼻子,止住了哭腔,“顾二哥的恩情女儿是记在心里了,回头母亲可要好好答谢他!”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 王氏笑着点头,目光又转向了萧怀素与杜延玉,“还有广恩伯世子,你们两个丫头放心,这份救命之恩咱们一起还!” “有劳大舅母。” “劳烦大伯母了。” 萧怀素与杜延玉对视一眼,这才同声同气地道。 杜老夫人一摆手,众人都止住了话头,目光齐齐地转了过来,便听她沉声道:“安陆侯世子桀骜难驯,不给他个教训还当咱们杜府怕了他安陆侯府,若今天这事真有个万一,咱们家只怕又要挂起白幡了……”说着面色一沉,眸中升起一股显见的怒火。 “婆母,”王氏想了想,才斟酌道:“这事咱们自然要向石家讨个公道,不然奉喜岂不是白死了?丫环的命虽然轻贱,可咱们杜府是什么人家,一向厚待下人仆佣,若是就这样不闻不问,只怕也让家中的下人寒了心。”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显然觉得王氏说得在理,又听她继续说道:“只是这事到底与景国公府不相干,清扬也是一番好意,不过摊上这门亲戚,他们家也无辜得紧。”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事我自有计较。” 杜老夫人看了王氏一眼,也能明白她心中所想,目光再转向杜延云时,已是瞧见她有几分紧张地攥住了衣摆,心下便不由轻声一叹,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看王氏母女这般模样,只怕与景国公府的亲事会被他们给竭力促成,到时候就算自己想要反对也晚了。 不过转头一想,连杜老太爷都对顾清扬有几分赏识,不说其他种种,这少年人也确实算是很优秀,但往后时间还长,也说不准会有什么变数,且走着看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两个老家伙想来也不能操心一辈子。 对今日这事杜家人有自己的计较,但在安陆侯府便又是另一番情景。 顾清扬直接将石瑞琪给拎进了门,一路任凭他胡乱嚷嚷半点也没松开,安陆侯夫人听了下人禀报急急地赶了过去,见到这般模样不由高喝一声,“清扬,你到底在干什么?”说罢不由分说地上前去将石瑞琪给揽了过来,左右查看了一番,这才怒视着顾清扬。 “平时你教训瑞琪我也不说,可今日当着满府那么多下人的面,他这世子的脸面还要不要?”说到最后还小声念叨了一句,“果真是和你母亲一个模样。” 安陆侯夫人眸神暗沉,显然还有些在意上一次被景国公夫人给拉到杜府向杜老夫人赔礼道歉,想想她就心里憋屈,这种下面子的活计她再也不会去做第二次。 “姨母,今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表弟还不知道要捅出怎么样的篓子?!” 顾清扬又急又气,索性便一屁股坐在身后的靠背椅上,两手撑在膝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安陆侯夫人,果然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母子一个德性,都不知道让人怎么说才好! “哪有表哥说得严重,杜家人不是没事么?” 石瑞琪瘪了瘪嘴,又有些不耐烦地拂开安陆侯夫人,“就是死了个丫环,也值得表哥这般担心?咱们两府的名头加在一起难道还压不过杜府一头?” “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陆侯夫人神色变幻莫名,这才带着一丝谨慎地看向顾清扬,眉头微皱,“怎么又和杜家扯上了关系?” 顾清扬冷笑一声,一手指向石瑞琪,“你问他!” 安陆侯夫人的目光又转向了石瑞琪,顿觉有些头痛地抚额,“小祖宗,你又闯了什么祸事?虽然咱们府上有勋贵的名头,可杜府却是出了个阁老,咱们得让他们一头啊,千万别踩到他们头上去!” 石瑞琪轻哼了一声,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不过就是扔了个铁蒺藜扎了他们家拉车的马股罢了!” 安陆侯夫人心头一跳,有些紧张地问道:“那车里坐着的都有谁?” “还能有谁?” 石瑞琪转过了头去,不屑地说道:“不就杜家二小姐、三小姐,还有他们家那个讨厌的表小姐!” “啊?!” 安陆侯夫人惊呼一声,脸色顿时就白了,只颤声问道:“那她们……有没有事?” “喔,没事!” 石瑞琪不以为意地拍了拍衣袖,“叶观澜的人救了两个小的,表哥救了杜二小姐,不过就是死了个丫环罢了!” “那还好!” 安陆侯夫人提起的心总算落了地,横竖只是死了个丫环,杜家应该不会多做计较。 “姨母!” 顾清扬忍不住提高了音调,他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就成了他的姨母,这样的笨脑子哪里及得上他母亲一星半点,“就算只是个丫环,那也是杜家的人!”说着狠狠瞪了石瑞琪一眼,气势凛然,“再说表弟这次鲁莽的行为害得杜家几位小姐险死还生,依杜阁老的性子只怕不会轻易作罢!” “那他们还想怎么样?” 安陆侯夫人闷闷地鼓着气,显见地维护起了石瑞琪,“横竖不过是个丫环,回头咱们送份厚礼过去,再赔他们一副身家银子就是,难不成为了个丫环杜家也要和咱们叫板不成?!” 有安陆侯夫人撑腰,石瑞琪在顾清扬面前也渐渐有了底气,等着他母亲话音一落也插上了一句,“对啊,我也是这样说,表哥偏不答应!” “你们……” 顾清扬气得握紧了拳头,“若是这事那么好解决,杜老夫人也不会搁下那样的话来了,更何况这事还有广恩伯世子掺和进去,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只怕会被皇后娘娘捏住把柄!” “你是说……”安陆侯夫人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又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道:“这事很可能影响到七殿下?” 石太妃毕竟已经是过气的太妃,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还远嫁到了番邦,又没有个儿子傍身,虽说在皇室里也说得上几句话,但那威望自然比不上淑妃娘娘以及七皇子,景国公府与他们安陆侯府连成一线,早已经投向了七皇子的阵营,若是这事真对七皇子有影响,只怕他们家也不能随意处置了。 “谁说不是?” 顾清扬冷哼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缩在安陆侯夫人身后的石瑞琪,眼睛微眯,“为今之计便是让表弟到杜府门前负荆请罪,至少要做出个表率,息了杜家人的怒火,也让皇后娘娘那里挑不出错来……” “负荆请罪?” 安陆侯夫人的脸皮抖了抖,一时之间神色挣扎,那一次向杜老夫人赔礼她都已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能走出这一步,但如今若是让儿子去向杜家人低头认错,还这样大张旗鼓地请罪,那他们安陆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从今以后她又如何再在汴京城贵妇圈里立足? “我才不去呢!” 石瑞琪的面色都绷紧了,一脸忿忿,“要我做出这般丢脸的事,我还不如去死!” 顾清扬冷冷地瞥了石瑞琪一眼,心中暗骂:你早该去死了,留下也是个祸害!目光却是转向了安陆侯夫人,等着她做一个决定,“姨母,若是这事你们不低头,那今后我看咱们两家还是划清关系得好,以免被表弟牵连,平白地损伤了七殿下的名声!” “这……” 安陆侯夫人很是犹豫,看看石瑞琪,又看看顾清扬,迟疑道:“清扬,就不能换个法子?” 顾清扬缓缓站起了身来,旋即动作优雅地理了理衣袖,甚至唇边还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来,“姨母,姨父可是在外书房里?” “他倒是在。” 安陆侯夫人微微一怔,旋即点头道:“你找他是……”话到一半她猛然反应过来,面色大变,“你要告诉你姨父?” 谁不知道安陆侯是个火爆的性子,从前石瑞琪不管犯下多少错事,都有安陆侯夫人在身后给他擦屁股,这才没闹到安陆侯跟前,他也能睁只眼闭只眼,但若真是触及到利害关系,安陆侯也是个杀伐决断,半点不会心软的主。 顾清扬正是深知安陆侯的脾气,这才不想和石瑞琪母子纠缠,依着安陆侯夫人溺爱娇宠儿子的程度,再与他们说也说不出个结果来。 “表哥,你可不能告诉我父亲!” 石瑞琪也吓得脸色一变,只颤声道:“若是他知道,只怕会将我打个半死!”说着已是带了几分哭腔,拉着安陆侯夫人的衣摆就在求饶。 顾清扬轻哼一声,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眸中神色一转,已是荡出一抹深深的冷意。 “清扬,这事咱们再从长计议。” 安陆侯夫人稳住了情绪,这才转向顾清扬轻声劝道:“瑞琪是你表弟啊,你忍心看到他变成那副模样?!” “姨母,就是你从前的不忍心才让表弟变成了如今这般,你还不自省?!” 顾清扬的目光带着几丝怜悯地看向安陆侯夫人,可笑到了这个地步她都还没有半分醒悟,也不知道这个安陆侯夫人的位置她是怎么坐稳的?难道就凭她生了个儿子? 安陆侯府中姬妾无数,安陆侯也是个风流之人,若是他想的话,只怕再纳几个妾生几个儿子也不是难事,何必守着石瑞琪这个只知道败家的独苗?! “我会建议姨父带着表弟去向杜家请罪,之后若是这事能够了结,便将表弟送到舅舅那边去历练几年,省得再让他留在汴京城里,将来又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顾清扬说完这话也不再多留,袖袍一甩便向外书房而去。 留下安陆侯夫人与石瑞琪俩人大眼对小眼,面上渐渐升起一抹惧意,若是这事被安陆侯知道了,只怕才真地不能善了了。 顾清扬在外书房里呆了没多久便起身离去,反正道理他已经说了,安陆侯想要怎么处理便是他们自家的事,他的责任已经尽到,至于事态的发展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第二日一大早,当杜家的门房尚还带着几分朦胧睡意地拉开了朱红色的九环大门,便已经见着那石阶下跪着的一道身影,这身影不过是个少年,那模样稍还显得稚嫩,只是此刻他全身微微发抖,显然带着十分的惧怕,那一身蜀锦的茧绸袍子此刻已是破烂不堪,显见得还有一道道斑驳的血痕交杂其间,有些血肉外翻狰狞恐怖,有些甚至都已经结成了血痂,稍稍凑近一点便看得人触目惊心。 再一转头,少年身边站着个昂扬的男子,他一脸的粗犷与凶悍,但在见到杜家大门开启时,唇角这才掀起了一丝笑容,向后使了个眼色,便有个穿着灰蓝色杭绸袍子做管事模样打扮的中年人上前几步,态度谦恭地向杜府门房递上了一个洒金名帖,带着几分笑容地温声道:“安陆侯求见杜阁老,请小哥代为通传一声!” * 宁静的外书房里,杜老太爷漫不经心地坐在大理石桌案后的紫檀木交椅上,面前搁着一盏蒙山云顶,清香浓郁,茶雾缭绕,如烟尘一般笼罩,倒是让人有些看不清此刻他眸中变幻的神色。 昨日下朝回府后,杜老夫人便将他给请了进去,细细说了发生的种种,到时他听了便气得跳了起来。 他杜继儒是什么人,跺一跺脚这朝堂都要震上一震,却有这么个不开眼的小子竟然敢欺负到杜家人头上,真以为仗着安陆侯府世子的身份他就不敢拿他怎么样么? 安陆侯虽是勋贵,亦是武将出身,可传承到现在,安陆侯也就在军中任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蛮力是有的,可头脑却是还差点,这样的人若是想和他斗,杜老太爷能够肯定,他一根小手指头就能玩死他们! 虽然三个孙女有惊无险地保住了小命,但奉喜那个丫环却没那么走运。 不过即使是个丫环,那也是他杜家的丫环,说没了就没了,怎么可能? 若是安陆侯府不给个交待,杜老太爷已经想出千万种法子整治他们,却没想到第二日一早这安陆侯便带着儿子早早地来杜府门前请罪认错,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杜老太爷微微眯眼向安陆侯看去,他还是瞧不出这个蛮夫哪里开了窍,多半是受了别人点化的缘故吧。 被杜老太爷这样沉默地打量着,安陆侯却是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他本就是粗人,不懂文人那些弯弯绕绕,可杜老太爷的威严却是连他都要暂避锋芒的,也不知道石瑞琪这个臭小子怎么就那么不开眼,还偏挑了硬柿子来捏。 想到这里,安陆侯不禁狠狠地瞪了一眼正跪在堂中的儿子。 若不是顾清扬对他说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恐怕他还不能下定决心狠狠管教这个儿子一番。 也是平日里安陆侯夫人对石瑞琪宠爱过甚,这才造成了他这种无法无天的性子,若是不让他长个教训,今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他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来,又怎么会对石瑞琪下不了手?! 安陆侯抿了抿唇,冷厉的目光从眸中一闪而逝。 此刻的石瑞琪双目紧闭,两手撑在地上仍然止不住身体的瑟瑟发抖,昨儿个挨的一顿鞭子将他彻底给打怕了,从来没有受过这般的伤害和屈辱,让他引以为傲的自信从天堂跌落地狱,再也不复往昔。 汴京城里的人都说他是个小霸王,却不知道安陆侯才是真正的魔鬼,打起自己的儿子半点不知道手软,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命都要就此断送了。 比起此刻匍匐在杜老太爷跟前的轻松,昨日的一切简直就是个恶梦。 “杜阁老,昨日之事是本侯教子无方,令得府上几位千金受惊,清扬一和我说起这事,我便将这小兔崽子教训了一顿,今日特地带他来向阁老赔个不是!” 还是安陆侯忍不住先开口说话,又顺势用脚尖踢了踢石瑞琪,冷声道:“死小子哑巴了?还不像阁老大人赔礼道歉!” 石瑞琪颤了颤,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哑着嗓子道:“杜阁老,是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话音听起来干瘪,不说没半分诚意,甚至还有些机械般的僵硬。 杜老太爷听到耳中,不免便微微皱了眉,冷笑一声看向安陆侯,唇角一翘,“侯爷,听说贵府世子爷很是傲气,视人命如草芥,我那三个孙女幸得贵人相救才免于难,不过这样的教训想来世子爷还是没长记性!” 杜阁老这话说得便很不客气了,因为他知道本身就傲气的人你只有比他更傲才能压服,才能让对方知道你比他更有傲气的本钱。 安陆侯“嚯”地一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石瑞琪跟前,面色阴沉,“昨儿个和你说过的都忘记了?若是你不愿意道歉,只管回去就是!”最后一句已是透着几许冷厉阴寒,显然是一种浓浓的威胁。 石瑞琪身体一颤,面色更是垮了下来,嗓音里已是带了浓浓的哭腔,“阁老大人,瑞琪真的知错了,我愿意向杜家两位小姐,还有萧小姐当面道歉,请她们高抬贵手原谅我这一次……” 这还差不多! 安陆侯唇角微翘,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杜老太爷,心中还是有一丝忐忑,“犬子无状,阁老大人大量,就别和他计较了。” 杜老太爷眼珠子一转,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精光,半晌后才道:“我大人自然是有大量的,不过受惊的是几个孩子,只怕她们心里放不下啊……” 安陆侯脸色一僵,强笑道:“那阁老您说要怎么着,咱们照做就是!” 杜老太爷牵了牵唇角,唤了守在门外的杜响,目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去,到内院将两位小姐并表小姐一块请来,看看她们怎么说!” “是,老太爷。” 杜响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安陆侯也只能尴尬地坐回位子上去,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杜老太爷的威严他自然是知道的,若是他真要私下动些什么手脚,只怕他们安陆侯府吃了暗亏也不知道,不过眼下既然自己旗帜鲜明地负荆请罪,相信杜老太爷多少还能给些面子。 想到这一点,他就有些感激顾清扬,若不是这个侄子前来说上一声,只怕这事又要被石瑞琪母子给瞒在鼓里。 “听说昨日是清扬那小子将令公子给送回去的?” 杜老太爷轻轻拂动着茶盖蛊,意态悠闲地抿了口茶水。 “是,若不是清扬和我说起这事,我还不知道这小子竟然闯出了这等祸事。” 安陆侯有些汗颜,双手撑在膝上,“从前我对他疏于管教,这才养成了他这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性子,这事过后我也准备将他送到他舅舅的军营中好生磨练一番,改改他这坏脾性!” 杜老太爷的目光转向伏跪在地一脸木然的石瑞琪,那一身的伤痕血肉交织,的确刺眼得紧,“令公子这伤势……”说着又转向了安陆侯,眉头轻皱,“是不是先包扎一下或是换身衣服……” 见惯了朝堂之中的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眼前的这场面当然不能影响到杜老太爷,一想到或许就是因为这小子的一个恶作剧,他可爱的几个孙女就差点再也回不来,他的目光就暗沉了几分,只觉得将这人生剜活剐了都不过分。 只是若是待会萧怀素他们几个丫头见了,会不会被这场面给吓住,这才是杜老太爷关心在乎的事,其他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安陆侯怔了怔,眼珠子一转就明白杜老太爷的意思,赶忙道:“劳阁老记挂了,这小子皮粗肉厚,不碍事的!”说罢又转身到屋外吩咐了一声,便从他带来的管事手中取过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径直地披在了石瑞琪背上,将他整个人都给拢住了,这才冲着杜老太爷干笑道:“还是给这小子遮遮丑,免得他这模样吓坏了几位小姐。” 石瑞琪嘴角抽了抽,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揉在了一起,又加上身上的伤口时不时地刺痛,此刻他只觉得无比难受,这天下恐怕也只有他老子才会这般埋汰自己的亲儿子吧。 杜老太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安陆侯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敢发作,又乖乖地落坐。 外书房里一时静谥非常,只有九鼎铜炉里的青烟在袅袅升腾着。 等待的时间分外难熬,杜老太爷甚至还借空到书房的内室里小眯了一会觉,安陆侯更觉得尴尬,可人在屋檐下却不得不低头,至少现在他还没有和杜老太爷叫板的本事,再说也是他们理亏在先,也只能耐着性子一等再等。 “父亲,给我喝口水吧!” 石瑞琪跪得脚都发软了,整个身子恨不得倒在地上,只是凭着一股毅力坚持着,可喉咙干得要命,火烧火燎的,连嗓音似乎都沙哑得冒了烟。 安陆侯瞥了一眼石瑞琪,这才将手中的一杯茶水递上了前,石瑞琪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使劲凑近了些狂饮了一阵,那模样尤其狼狈,哪里还有平日那个高傲世子爷的半点影子。 见石瑞琪一口将茶水饮尽,安陆侯也没说什么,只搁了茶盏,低声警告道:“待会在几位小姐面前好好说话,若是再惹得杜阁老不快,当心我回头再收拾你一顿!” 石瑞琪身子一颤,有些惧怕地看了安陆侯一眼,连忙点头道:“父亲放心,孩儿再也不敢了。”那顿鞭子让他记忆深刻,这辈子他也不想再试。 安陆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内室的门被人打了开来,杜老太爷缓缓步出,虽然他的身形算不得高大,但每一步落下都是那么地稳,面色不怒而威,显见得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安陆侯立马调整了姿势,正襟危坐。 正巧这时杜响也在门外禀报道:“老太爷,几位小姐来了。”而这时距离刚才杜老太爷的吩咐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有余。 这便是故意将安陆侯父子给晾在这里了,杜老太爷今日特意在家休沐一天,就是为了处理这事,所以他有时间耗下去。 外书房的门被人给推了开去,杜延云当先跨了进来,她一身海棠红的短襦配上靛蓝的长裙,虽然才十岁大的年纪,可眉眼渐渐长开,也逐渐有了少女的娇俏。 在她身后跟着一身素锦白裙的萧怀素,以及穿着洋红色芙蓉妆花长裙的杜延玉。 三姐妹往那一站,尤如一朵朵娇嫩的花朵,看得人移不开眼。 “见过祖父!” “见过外祖父!” 几人先向杜老太爷行过礼,这才转身对着安陆侯微微一福身。 安陆侯轻咳了一声,抬手道:“几位小姐不用客气。” 萧怀素目光转了转,先从安陆侯身上扫过,这位侯爷长得高壮,一看便是孔武有力之人,五官粗犷大气,就不该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可没想到生个儿子却这么睚眦必报。 石瑞琪一直跪在地上,此刻的他被黑色的披风笼着周身,头也低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那隐隐颤抖的手臂泄露了他的心思,也不知道是因为对安陆侯的惧怕,还是在杜家姐妹面前这样低声下气而觉的耻辱。 但不管石瑞琪心中是如何想的,杜家姐妹瞧着他心中却隐有怒火,只是在杜老太爷跟前不好发作。 杜老太爷和蔼的目光看向几个孙女,温声道:“今日侯爷带着世子爷到咱们家赔礼来了,这事虽然我初听之时心里也来气,但眼下侯爷这般有诚意,我就想问问你们的意思,对世子爷的这番作为,你们是否愿意原谅他?” “祖父,奉喜都死了,我们原谅他,奉喜就能活过来吗?!” 杜延玉首先沉不住气来,一脸悲愤地瞪向石瑞琪,再转向杜老太爷时眸中已是挂起了泪花,她还记得马车狂奔时奉喜是怎么护住她们的,若非不然奉喜也不会被撞晕,或许还会有一线求生的机会。 当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跪在地上的石瑞琪。 安陆侯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这才道:“杜三小姐也别气,我听说这丫环是杜二小姐跟前侍候的,二小姐只要说句话,怎么办咱们石家应着就是。” 杜延云淡淡地扫了一眼石瑞琪,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安陆侯,眉眼低垂,话语轻柔,“侯爷,云儿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只是奉喜确实去的冤枉,虽然她只是个丫环,但也足足在我身边陪伴了好几年,说我心里当她是姐妹也不为过……”话到这里嗓音有些哽咽,“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奉喜他老子娘已经哭死过几次了,那么个好闺女,谁还能再还给他们?”抽泣了两声,拿起绢帕沾了沾眼角。 杜老太爷给萧怀素使了个眼色,祖孙俩心意相通,她便上前一步扶住了杜延云,目光却是转向了安陆侯那方,“昨儿回府后,二表姐便没睡踏实,外祖母还特意让人拿了几颗东珠磨成了粉给二表姐压惊,只是这些东西虽贵重,但和人命却是没法比的……” 杜延云唇角微抽,不由转头瞄了萧怀素一眼,见她说的一脸诚挚的模样,心里又有些想发笑,这是明摆着在讹安陆侯呢! 小女孩话音婉转,如泣如诉,眸中隐隐透着悲愤,饶是安陆侯这种铁硬心肠的人都不好再绷起面色,只僵硬地点头道:“萧……萧小姐说得对,这事本也是咱们理亏,这样吧……”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只是那表情有种割肉的感觉,“回头我便让人送一匣子东珠过来,给几位小姐压压惊,还有人参鹿茸也可以补补气血,至于那丫环的身后事,还有她老子娘将来养老送终,咱们也负责到底。”说完后目光又转向了杜老太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小心翼翼地问道:“阁老,您说这样行吗?” 安陆侯这才知道,杜家从小的到老的个个都不简单,今后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再不愿意与杜家有什么过节。 杜老太爷略微沉吟,又看向几个孙女,“我看这样也行,咱们也不能得礼不饶人,世子爷如今诚心悔过,也得了教训,云姐儿,你们几个也消消气吧!” 杜延玉噘起了嘴,心中还揣着不忿。 萧怀素挠了挠杜延玉的掌心,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如今连安陆侯都上门来请罪了,若是他们再不依不饶,被上面知道了不知道还要怎么编排杜家,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是该见好就收了。 杜延云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对着杜老太爷恭敬地点头,“云儿没有意见,但凭祖父作主!” 杜延云这话一落,安陆侯显见得松了口气。 屋内却突然传出“咚”的一声闷响,众人转头看去,原是石瑞琪脑袋一歪晕死在了地上,黑色的披风略微有些扯了开去,那身上一条条斑驳的血痕立时便印入众人眼帘。 杜延玉“哇”的叫了一声,这才有些惊诧地捂住了唇。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石瑞琪竟然全身都是伤,不过他这种恶霸得到这种下场也是应该,没有人对他生出丝毫同情怜悯之心。 姐妹几个对视一眼,心里的怒火却因为这样的变故而稍微平息了一分。 ------题外话------ 姑娘们很给力,谢谢大家的礼物和票票~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56】章 省亲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安陆侯抱着昏迷过去的石瑞琪离开了杜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杜延玉还吐舌做了个鬼脸,“活该!” 石瑞琪有这样的下场也是他罪有应得,但最后的结果谁也笑不出来。 奉喜不在了,总是少了些什么,与她最亲近的杜延云自然感受最深。 杜延云轻叹了一声,对着杜老太爷行了一礼,“祖父,如今这事就过去了,云儿再也不想提起,眼下便先告退了。” “二姐!” 杜延玉牵了牵杜延云的衣袖,显然也是察觉出她情绪的低落。 “你们姐妹俩先回去吧!” 杜老太爷微微颔首,目光又转向了萧怀素,“怀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是,外祖父。” 萧怀素对着杜老太爷眨了眨眼,又将杜延云姐妹送到外书房门口,这才转回。 杜老太爷对她招了招手,待萧怀素离得近了,这才将她揽进了怀里,整个身体微微有些哆嗦,“幸好,幸好你们没事!” “外祖父……” 萧怀素微微一怔,并不是因为杜老太爷表现出的这种亲近,而是因为那微微颤抖的身体,显露了他的后怕与担忧。 萧怀素心中一暖,只觉得眼角微湿,将脑袋轻轻地靠在了杜老太爷的肩头,“怀素福大命大,是不会有事的。” 杜老太爷叹了一声,这才撑起了萧怀素,在她白皙小巧的脸庞上左右看了看,这才无奈一笑,“若不是有广恩伯世子相助,看你今日还敢说这大话!” 萧怀素笑着吐了吐舌,眸中泛着一抹狡黠,“外祖父说得不对,若是怀素没有本事,又哪能交到广恩伯世子这样的朋友,所以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 “你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禅意。” 杜老太爷眸色渐深,略微沉吟道:“叶家虽说不显赫,但到底是皇后的娘家,太子中庸,七皇子强势,将来的局势可是难说……”话语微微一顿,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地叮嘱萧怀素,“你与叶家的关系,也要像咱们与顾家的关系一般,不近不远,切勿交浅言深,将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外祖父。” 萧怀素轻轻应了一声,旋即低垂了目光,她自然知道杜老太爷心中的考量,为官最重要的是作一个纯臣,不偏不倚,不管今后风云如何变幻,只要保持着这份中立,即使不能显贵一世,也能保个家人平安。 但这些也只是杜老太爷的想法。 脑海中闪过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萧怀素唇角就不由翘起一抹笑来,虽然俩人的实际心理年龄相差甚远,但作为朋友,她的确很愿意与叶观澜结交,而他也是真心地为她好。 若是杜老太爷不准他们相交过甚,那就少见面吧,或者用书信来往也行,她可不想失去她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杜老太爷瞧了一眼萧怀素头顶那鸦青色的乌发,心中暗自叹了一声,他是知道这个小外孙女的执拗,这一点从她能够刻苦坚持地练字作画便能看出端倪,一个人的脾性是从小便注定了的,他也只是希望萧怀素能听进这话,真正到了得失衡量时心中能够作出最为正确的决断。 “今日这事,你做得不错!” 杜老太爷转了个话题,赞许地看向萧怀素,“你没看到你那一说,安陆侯心疼地嘴角都抽了,连讲话都不利索了。”说到最后已是呵呵地笑了起来。 杜老太爷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安陆侯这般吃瘪的模样,虽说杜家如今的权势压了他一头,可属于勋贵的傲气还是有的,毕竟杜家的权势会随着他的致仕而跌落,但安陆侯的爵位却是世袭罔替,只这一点安陆侯就能比任何人都有底气。 今日安陆侯虽说是来道歉的,可在面对他时尚还有几分保留的矜贵,可一说到具体的东西,立时便不淡定了。 想到这里,杜老太爷便觉得解气,对小外孙女竖起了大拇指。 一颗东珠便已是价值千金,一匣子东珠也算是割了安陆侯的肉了,回头他不得心痛死。 “这本来就是他们该做的。” 萧怀素噘起了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外祖父不知道当时那般模样,咱们可差点就回不来了……” “傻孩子,今后外祖父再也不会让你们遇到这种险情。” 杜老太爷感慨地摇了摇头,一手轻抚着长须,目露沉吟之色,“听说是清扬救了云姐儿?” “嗯,也亏得顾二哥及时赶到,不然二表姐只怕凶多吉少。” 至少对于这一点,萧怀素是很感激顾清扬的,即使他与石瑞琪沾亲带故,可俩人明显有本质上的区别,不能混为一谈。 杜老太爷点了点头,面色却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今日安陆侯能够主动登门请罪,也是他的功劳,此子不容小觑啊!” 能屈能伸,因势导利,这般年纪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加以时日,顾清扬的前途必是不可限量的。 “喔?” 萧怀素倒是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顾清扬还在其中起了作用,不过想想也是,昨日那般情况下他也不得不护住石瑞琪,但与杜家交恶显然又不是他想见到的,只能在其中尽力地斡旋。 如今看来,这成效还不错。 “好了,这事就至此为止吧!” 杜老太爷缓缓站了起来,原本清闲悠然的气息逐渐敛去,眸中露出一抹锐利的锋芒,“听说广恩伯世子也非池中之物,不然也不会得到皇后娘娘的看中,这些年虽然未住在汴京城里,可他的地位却是一点也没有动摇。” “外祖父?” 萧怀素有些迟疑地看向杜老太爷,不知道他这样说到底有何意。 杜老太爷笑了笑,唇角露出一抹兴味,“如今这汴京城可真是人才辈出,顾清扬,叶观澜,连我都有点期待看到他们交手的那一天了……” 萧怀素惊讶地捂住了唇,她自然听出了杜老太爷话里话外的意思。 叶观澜与顾清扬,一方代表着皇后与太子,一方代表着淑妃与七皇子,即使眼下还算平静,但将来这样的龙虎相斗想来也是不可避免的。 相对于杜老太爷那种坐山观虎斗的闲情,萧怀素却没来由得觉得心中一紧,若是真有那一天的到来,她会希望哪方输,哪方赢呢? * 这事发生得突然,过去得也很快,让那些想要捕风捉影借机生事之人找不到一点可趁之机。 杜老太爷的确位高权重,但他并没有滥用职权打压安陆侯府,而安陆侯作为老牌勋贵也能拉得下面子主动道歉握手言和,大家你好我也好,外人更没理由说道了。 隔天安陆侯便命管事备下了厚礼送到杜府,除了那一匣子东珠外,人参鹿茸没少,还有好几箱的缂丝蜀锦绫罗绸缎以及珍贵的皮毛,王氏让连生家的去清点,这些东西足足占了一个小库房,可见安陆侯确实是下了血本的。 杜老太爷本也想息事宁人,根本不愿意因为这种事被人当枪使,也就暂且揭过了。 没过多久,便听说石瑞琪被送出了汴京城,这一走只怕好几年都不会再回来了,杜家上下松了口气,甚至整个汴京城里被他欺负过的男女老幼都拍手称快,躲在背窝里偷笑呢。 谁叫这个小霸王好惹不惹地得罪了杜家人,如今有这样的下场,该! 只是奉喜的老子娘只有这个独女,老来丧女难免悲痛欲绝,王氏与杜老夫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将他们送往庄子上养老,再让贵叔给他们寻个妥贴的丫环认做干女,将来也有人养老送终不是,至于安陆侯赔的那三百两银子也一并给了他们,有了这笔银子,俩人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事后顾清扬也亲自来了杜府,杜老太爷并没有将他拒之门外,待他如往昔一般,这让他安心不少,又问起杜延云几个,“世妹她们如今可是好多了?” 杜老太爷淡淡地瞥了顾清扬一眼,唇角微翘,“有你姨父那一匣子东珠来压惊,你说还有没有事?” 顾清扬一怔,旋即开怀一笑,“这事我也听说了,可是怀素的主意?” 看着杜老太爷点了头,顾清扬唇角的笑容亦加拉深,“这丫头就是鬼精灵!我姨母可是肉痛得紧,但府里还是姨父说话有权威,虽然掏出了好些珍藏,但那也是他们应该的。”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杜老太爷的脸色,“清扬是帮理不帮亲,老太爷这一点您可是看得明明白白,回头几位世妹要怪罪,您可得为我说话!” 杜老太爷眼珠子一瞪,佯装生气道:“我那几个孙女是如此不知事的人吗?莫说这事本就不是你所为,就算真与你扯上关系了,平日里的交情摆在那里,她们谁还会怪你不成?” 顾清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面上显出一抹青涩,“是清扬多虑了。” 杜老太爷微微颔首,执壶为顾清扬倒了一杯清茶,倒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还要多亏了你,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云姐儿,不然的话……” 杜老太爷说到这里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他没有亲临现场,但也能想像当时的凶险,只是那么一瞬,或许他们祖孙两个便要天人永隔了。 “老太爷别这么说,清扬受之有愧!” 顾清扬冲着杜老太爷抱了抱拳,话峰一转,又道:“表弟如今已经被送出了城,我也给舅舅那边写了信,这小子野性难驯,非得好好磨练一番,若是这性子还是没有改,绝对不会再让他回京。” 杜老太爷呵呵笑了几声,满含赞许地看向顾清扬,“你倒是有心了,不过我看安陆侯那顿鞭子也让他够呛的,今后只怕也不敢再随意为非作歹了。” 养而不教父之过,只怕这次安陆侯也醒悟了过来,若是再由着石瑞琪这样发展下去,将来还不知道成为怎么样的祸害呢。 顾清扬唇角一扬,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道:“听说广恩伯世子也要回京了,老太爷可知道?” “听说了,”杜老太爷气定神闲地向后一靠,悠哉地在摇椅上晃了起来,眸子微闭,掩住了其中乍现的精光,“怎么……这事你也在意?” 顾清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寒芒,这才轻声道:“萧三世妹不是与广恩伯世子交好吗,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我就是好奇罢了。” 杜老太爷点了点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好似闭目养神一般,半晌,就在顾清扬以为他睡着之际,他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带着一种金石敲击玉器一般的铿锵之声,让人心头一震,“你也见过广恩伯世子了吧,说说有什么感觉?” 顾清扬眸中神色微转,想了想才凝眉道:“世子那模样就如传说中一般有些单薄消瘦,想来的确是胎中带了弱症,不过他表情淡然,情绪内敛,连我都有些看不透……那么小的孩子,想想都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怕。” “喔?” 杜老太爷这才直起了身来,眸中充满着兴味,“看来若是他回京了,只怕广恩伯府又要掀起一番风云了!”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顾清扬兴奋地搓了搓手掌,显然也有些期待了起来。 若是叶观澜作壁上观,不要掺和到皇后娘娘和太子那一方还好,当然若是他脱不开这个漩涡,那么这个人也一定是他今生最强的对手! 只要想到这一点,不知怎的,顾清扬的心里便隐隐蹿上一股熊熊烈火,眸中晶芒闪烁,垂在袖中的拳头也缓缓收紧了。 叶观澜,他期待着那一天的来临! * 时间如流水而过,转眼间便到了十月。 十月里倒有两件喜事,第一件事便是杜延玉的五岁生辰,姐妹兄弟几个聚在一起陪她热闹了一阵,欢欢喜喜地过了生辰。 第二件事便是杜家的大姑太太杜伯娴回京省亲。 杜伯娴自从嫁到延平侯府汪家后便一直没有回过汴京城,一来是因为隔着千里之遥,二来她生为长房长媳,除了执掌中馈,还要孝顺公婆,服侍丈夫,教养子女,万般琐事缠身,她也的确走不了。 去年杜伯姝意外去世,杜伯娴那方收到消息时这边都早已经将人收殓下葬,她心里虽然难过伤心,可手头的事务也要安排一下,到了次年夏末这才从延平府启程归京。 听说这一次杜伯娴还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十一岁的汪子涵与八岁的汪子雅。 两个孩子一出生便在延平,还从来没有拜见过外祖父外祖母,杜伯娴带他们回来也正有此意。 王氏在杜老夫人跟前说起杜伯娴来也是一脸的激动,“一晃都十多年了,当年伯娴出嫁时的情景我都还记得,如今她的孩子都这般大了……”说着便拿绢帕沾了沾眼角。 杜老夫人也是眼眶微红,点头道:“伯娴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当年老太爷给她定下这门亲事,我还怕她远嫁吃苦,可如今知道她将自己的日子过得风风火火的,我这心也能放下了。” “伯娴这般精明,又哪是吃亏的主?” 王氏唇角一扬,眸中泛出点点笑意,“当年未出嫁时便帮着婆母管家,就连我入了门都还要和她学两手,咱们姑嫂相处得也好,说实在的她一嫁就这么些年,我心里着实想她得紧。” 杜老夫人感慨了一声,面上却有些欣慰,“这次她回了京,少说也要住上几个月,只怕要年后才会离开了,咱们母女几个也能好好说说话。” “正该好好陪陪您老,”王氏连连点头,“还有你那外孙和外孙女,也不知道长得像谁,咱们回头可要好好瞧瞧。” 萧怀素与杜延云姐妹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乌黑的眼珠子里晶亮的光芒连连闪动,显然也多了几分好奇。 “等着伯娴母子几个回来,这家里也该热闹了。” 杜老夫人呵呵地笑着,对王氏道:“伯娴从前住过的院子你可要快些找人收拾出来,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顿了顿又道:“子涵先住在延昭的院子里吧,两兄弟也有个说话的人,子雅看看是要随她母亲一块住,还是与云姐儿住一处,到时候两边都备着,由得她自个儿选!” “婆母交待的我哪能忘记,回头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 王氏连连应下,又招了杜延云到跟前来,轻轻抚着她脑后的乌发,“子雅比你小两岁,你这个做表姐的可要当好表率,好好照顾妹妹们。” 杜延云笑着点头,“母亲不说我也知道。”说罢又转头看向萧怀素,眨眼道:“听说两位姑母长得极相似,表妹可好好看看,大姑母像不像你母亲?” 萧怀素目光一闪,垂下了头来,好似在想着什么,半晌才抬头笑道:“若真是像我母亲,那怀素一定要给姨母画一副像,和外祖母房中那副肖像好生比对比对。” 杜老夫人房中确实挂着一副杜伯姝生前的一副画像,睹物思人就是这个理,虽然女儿不在了,可看着她的音容笑貌,就好似她还在身边一样。 杜伯姝去世也两年了,最初的伤感过去,杜老夫人更珍惜眼前的一切,有萧怀素陪伴在她身边,俩人的感情似祖孙又似母女,那是真正地贴心啊。 杜老夫人神情微怔,也只是感叹了一声,“她们两姐妹确实长得像,不过伯娴看着便是成熟稳重,伯姝却是跳脱得紧,俩个人是形似神不似。” 杜延云莞尔一笑,“那表妹到时候可要画仔细了。” 萧怀素含笑点头。 王氏又看了一眼杜老夫人的神情,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杜延云为什么会提起过世的杜伯姝,只是从如今看来老夫人虽然还有些怀念,但到底伤痛也算过去了,再说又有萧怀素陪伴,日子久了也就慢慢淡忘了。 从杜老夫人房中告退出来,王氏带着杜延云拐过了庑廊的半弯,见四下里无人,这才拉紧了女儿的手,嗔怪道:“刚才没事怎么想着提起你二姑母了?也不怕你祖母和表妹心里难过?” 杜延云笑着摆手,“母亲,我是故意这么说的。”王氏有些不解,又听得女儿解释道:“大姑母是什么性子您也知道,她不回汴京城还好,这一回来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风浪呢,到时候再提起二姑母也是避无可避的事,今儿个我这一说也是为祖母和表妹心里打个底,您看她们如今也差不多释怀,就算到时候大姑母再怎么捣腾,表妹心里也不至于那么难过不是?” “你这孩子,竟然还想到这一层了。” 王氏略感欣慰地拍了拍杜延云的手背,“你大姑母的性子我也就是给你那么一说,没想到你还记到心里去了,伯娴的性子确实好强,又在侯府执掌中馈那么些年,那气势恐怕真是说一不二,若是和我较上劲了,你母亲恐怕都得暂避锋芒啊!”说着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杜伯娴是出嫁的女儿,而她自己是进门的媳妇,在婆婆心里谁更亲,不用比都知道。 “母亲!” 杜延云轻轻捏了捏王氏的手,她这才回过味来,牵唇一笑,“你也别为我担心,做媳妇的,对上公婆,对上小姑子谁不让上一步?没得什么都要争个输赢,都是一家人不是,将来你也有做人媳妇的一天,这事情要慢慢体味着。” “母亲……” 杜延云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了头去,王氏这才轻声笑道:“那一日是清扬奋不顾身地救了你,家里只顾着与安陆侯府较着劲,到底还忘了给景国公府送上一份谢礼,回头这礼单就交给你了,该送什么你自个儿心里要有成算。” “这个我知道的。” 杜延云亦发地不好意思了,只低下头咬着唇轻轻应了一声,那白皙的脖颈上却攀爬起了一抹嫣红,一路延伸到了耳根。 王氏看在眼里不由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又想起萧怀素与叶观澜这事,心下微微发沉,不禁有些皱眉,“怀素与广恩伯世子又是怎么成了朋友,这事你们真不清楚?” 景国公府与广恩伯府是不同的阵营,若是将来杜家真与顾家结了亲,那么萧怀素还能不能与叶观澜有些什么? 当然,这些事情也太过遥远,但她不得不未雨绸缪。 杜延云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来,“母亲问这做什么?表妹好似与祖母说过,但我与三妹确实不知。” 王氏看了杜延云一眼,随即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广恩伯身后是谁你忘记了?” “啊?” 杜延云回过味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才的确是走神了,心思都放在另一边去了,此刻细细一想,方才凝神道:“我看广恩伯世子与表妹相处很是随意,就像一般朋友,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母亲想必是多虑了。” “眼下怀素还小,自然是没有什么,”王氏想得更深远,“但将来却不一定啊!”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嘛!” 杜延云轻轻摇晃着王氏的手臂,嗔怪道:“母亲总是这般杞人忧天,怪不得连生婶子说您都生了根白发,回头千万别乱想了,咱们杜家不还有祖父在上面撑着嘛,您也说过再不济今后保个家人平安富足也是行的,这一辈子女儿也不求什么显贵,只要……只要日子过得顺心就什么都值了。” “你这丫头!” 王氏笑着看向杜延云,自然明白女儿话中的深意,女人这辈子图个什么,不就是嫁个好人家,有个疼爱自己的丈夫,恩恩爱爱地过上一辈子,这样的日子可比什么都要有盼头。 两母女一路上说说笑笑,渐行渐远,很快便拐出了杜老夫人的院子。 萧怀素这时才带着秋灵自一丛矮树后转了出来,面上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刚才王氏与杜延云的对话她是不想听的,可这母女俩走走停停,她也不好就这样突兀地插进去,这下想听的不想听的都让她听了个七七八八。 “表小姐!” 秋灵有些担忧地看向萧怀素,其实大夫人这样的猜测也不无道理,就她平日里所见,广恩伯世子是真地对表小姐好,但眼下俩人年纪都小,这种好在将来会不会有质的变化却是谁也说不准的。 “大舅母真是想多了。” 萧怀素握紧的小拳头缓缓松开,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观澜和我只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啊!” 王氏的担心她也能够理解,一边是景国公府,一边是广恩伯府,如果杜延云真地嫁给了顾清扬,那么将来她与叶观澜再交好恐怕就要引起别人的猜忌,这算来算去真像是一笔糊涂帐,她想想头都痛了。 秋灵小心翼翼地看了萧怀素一眼,这才轻声道:“如今看来大夫人是真相中了景国公世子,凭大夫人的手腕想来这门亲事也不困难……表……小姐也要早作打算才好。” 在当日那样的情况下,萧怀素还能代她向杜老夫人求情,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老夫人的怒火好歹没迁怒到她老子贵叔头上,这样的恩情秋灵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又想起平日里自己对萧怀素的称呼,比起小菊来到底差了一截。 而到了眼下,她对萧怀素到底是真的心悦诚服了,这才由衷地唤了一声小姐。 萧怀素看了秋灵一眼,心中却像是有块石头轻轻落地。 秋灵虽然看起来是站到了自己这边,可心里毕竟还念着自己是杜家的丫环,对她也算忠心,但却是比小菊少了一点什么,但如今看来那薄薄的一层壁垒也在此刻烟消云散,主仆之间的关系骤然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思及此,萧怀素的唇角却是微微翘起,“你放心吧,你小姐我就算不是长了九窍玲珑心,也至少有七窍,这事我自有计较。” 杜老太爷也曾经叮嘱过她不要和叶观澜走的太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考量,她自然也有自己的,看来今后即使要和叶观澜继续保持关系在言行上她也要更加谨慎才行。 不过虽然萧怀素心中有了成算,但世事的发展却不是她能够掌控的,在她清楚得意识到这一点时,一切却都已经晚了。 * 十月二十六,杜家人心心念念将要回家省亲的大姑太太杜伯娴一行人终于踏进了汴京城的大门。 杜老夫人早便坐在主位上翘首以待,原本还算平和的心也在这一刻掀起了波澜,眸中甚至微微泛起了莹光,因为她离家十多年的女儿终于要回来了。 王氏看在眼里便在一旁笑道:“莫说是婆母,连我的手心都出汗了,”说着便站了起来对着杜老夫人矮身一福,“媳妇这就出去迎上一迎,就怕伯娴久未归家,都不认识路了。”说着已经捂唇轻笑。 就在王氏刚刚转身时,屋外的帘子便已经被人给撩了开去,一道清丽高亢的女声随即响了起来,“大嫂这话可说错了,忘了哪里也不会忘了娘家的路!” 这话音一落定,王氏的身子陡然一僵,面上扯起一抹无奈的笑来,她这姑子看来嘴皮子上的功夫依然犀利啊。 杜老夫人却是已经控制不住地全身轻颤了起来,萧怀素在一旁看得真切,不由和杜延玉对视一眼,双双扶住了老夫人的手臂。 屏风后光影一闪,已有两道鲜亮的人影立在了众人跟前。 当先一妇人二十七八的年纪,穿着一身明亮的豆青色嵌银丝绣折枝葡萄纹交领的短襦,腰上系着一条暗银红的六幅长裙,银丝暗光闪烁,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脑后挽起的发髻上簪了两只凤凰点金的七宝珠翠,白嫩的耳垂上扣着两颗水滴状的红宝耳珰,手上的绞丝嵌宝金镯明晃晃的,通身的妆扮明媚而艳丽,那浓黑的长眉又显出一股勃勃的英气,只是往那里一站,便有股红梅傲雪的气质,却不让人觉得清冷,反倒有种火辣辣的爽直与干练。 萧怀素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妇人,这便是她的姨母,是她母亲嫡亲的姐姐,与她想像中的人物形象可是大大的不同。 众人都被杜伯娴那一身气势所吸引,在她身后一身海棠红短襦靛蓝长裙的汪子雅反倒便不显得有多出色了,那安静温柔的气质与她母亲却是截然不同。 王氏也只是微微一怔,便欢喜地上前来拉了杜伯娴的手,又笑道:“看看你这张嘴,还是得理不饶人,大嫂在你面前都显得拙了。”说着转向了杜老夫人,“快去拜见婆母吧,她可是念了你许多年了。” “母亲!” 杜伯娴目光一转,自然地便与杜老夫人对上了,见着老夫人眼中噙着的泪水,她的眼眶也微微泛起了红,只拉了汪子雅上前,就着香菱刚摆上的两个蒲团便跪了下去,向老夫人行了大礼,“女儿不孝,这些年都未曾归家看望母亲,还望母亲不要在心中记怪!” 汪子雅也随着杜伯娴的动作拜了下去,口中称道:“子雅见过外祖母!”那声间软软糯糯,带着股南方人特有的婉转低回,听在耳里自然是别样的好听。 “快起来!” 杜老夫人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已是亲自上前来扶了杜伯娴起身。 那厢杜延云也在王氏的暗示下上前扶起了汪子雅来,“子雅表妹长得钟灵毓秀,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呢,这皮肤白得就像是水豆腐似的。” 汪子雅面上一红,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只柔声道:“二表姐说笑了,子雅才没有这般好呢。” 萧怀素与杜延玉便也凑上了前来,姐妹几个厮见了一番,混了个脸熟。 汪子雅也趁机与王氏见了礼,从王氏那里得了一对水润通透的白玉镯子。 这厢杜老夫人已经拉了杜伯娴坐在身边说起了话来,抬头瞧见这边的情景,又招了几个孙女近前来,将汪子雅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笑道:“子雅皮肤白,这模样长得像大姑爷,倒是不像你呢!” 杜伯娴爽朗一笑,“女儿肖父,这是常事,回头等子涵拜见完了他祖父与两个舅舅您再好生瞧瞧,他那俊俏的模样可是与我如出一辙呢!” “多大的人了,夸起自己来还是这般没底!” 杜老夫人显然心情极好,杜伯娴也会说话,几句话下来便逗得老夫人笑个不停。 “这两个是你外甥女,云姐儿和玉姐儿,”杜老夫人指了杜延云姐妹,又拉了萧怀素到身边,“这是伯姝的孩子,怀素。” 姐妹几个赶忙向杜伯娴见礼,杜伯娴也大气,随气便塞了几个鼓鼓的荷包到几人怀中,“临行前打了些金叶子,你们几个拿着玩去,可别嫌你们大姑母俗气!” 杜延云笑咪咪地道:“大姑母说笑了,您的赏最实在,回头我就好好存起来。” “云姐儿长得像大哥,这性子却像大嫂,看来是集了两者之长,当真是好!” 杜伯娴说起话来不转弯,连表扬人也那般直白,倒是让杜延云微微红了脸,退到了王氏身边去。 “多谢大姑母!” 杜延玉也跟着道了谢,小手一掂量便知道里面的金叶子可不少。 “这是四弟的孩子吧,我一瞧着就像。” 杜伯娴拉了杜延玉在跟前好好打量,“这眉眼生得像四弟,就是性子有些安静了,这害羞的模样和咱们家子雅倒是相合。” 见过了两个外甥女后,杜伯娴的目光这才转向了一直静立在杜老夫人身旁的萧怀素,目光不由微微一闪。 这丫头虽然最小,可那一双眼睛却生得尤其慧黠,唇角挂着的笑容清清淡淡,却又自然亲切,让人一见就觉得乖巧讨喜,更别说她还生得这般像杜伯姝。 杜伯娴顿时觉得眼眶有些发涩,她最小的妹妹,她最疼爱的妹妹,她甚至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便已是天人永隔。 “怀素,来,让姨母好好看看你。” 杜伯娴伸手招了萧怀素到自个儿身边,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小脸,唇角微翘,“是个乖巧的孩子,你继承了你母亲的血脉,今后可要比她活得更自在,更坚强!” 萧怀素心中微微有些惊讶,杜伯娴倒是一语点透了杜伯姝的性子。 被规矩束缚着,性子软弱的杜伯姝或许注定了要在这物欲横流的世间香消玉殒,可她却不是杜伯姝,俩人的命运无法重复,也绝对不会附加在一起,“多谢姨母教诲,怀素记住了。” 原本以为萧怀素会听不懂自己这一番话,可她眼中明明白白写着通透与了然,这一下倒是让杜伯娴怔住了。 杜老夫人倒不显得惊讶,只是笑着道:“怀素这孩子早慧,或许也是因为她母亲走得早,在萧家的日子又不如意……不过你可别把她当一般孩子,别看她只有四岁多,如今跟着你父亲学画习字都快一年了。” “真是父亲亲自教导?” 杜老夫人这一说,杜伯娴更吃惊了,她一向知道杜老太爷自视甚高,在书画上更是一绝,能得他亲自教导,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自己从前可也没这份幸运,没想到如今竟是落到一个小辈的头上。 杜老夫人笑着颔首。 杜伯娴这才又认真地打量起了萧怀素来,精致小巧的五官隐有杜伯姝幼时的模样,可仅仅只是因为这一点只怕还不能得到杜老太爷的另眼相看。 连杜老夫人说起萧怀素来眸中都溢出止不住的疼爱,小小年纪便能尽得家中两老的庇护与关怀,看来她真不能小瞧了这个小人儿。 杜伯娴长叹了一声,眸中也露出几分欣慰来,杜伯姝虽然不在了,可却留下了一个好女儿。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57】章 求助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二老爷杜伯宏如今在福建当差,延平府也隶属于福建,这次杜伯娴要回汴京城也给她这个二哥捎了信的,所以这次带回给杜家众人的礼物里,杜伯宏送来的也占了一份。 满满当当地装了几十个箱笼,而后分送到了各人的院子里,萧怀素的自然也没落下。 秋灵与代儿帮着一起清点那些礼物,该归置的归置,该放库房的锁到了库房里,萧怀素只捡了两匹银红色的闪缎并一匹宝蓝色的缂丝出来,吩咐道:“回头将这个送到二姐府上去!” 萧怀畅他们到了汴京城没多久萧怀素便随着杜老夫人一行到庄子上避暑去了,而今回来也有一段日子了,萧家的人却没再登门,她心中有些纳闷,也不知道萧怀畅眼下过得如何,借着送礼之机也能探个信。 “是,小姐。” 代儿捧着那几匹缎子转身放到另一旁搁置了起来。 如今秋灵与小菊都唤萧怀素为“小姐”,代儿与巧儿自然也随主流地改了口,她们俩人虽然一个没有小菊那般虔诚的忠心,一个也没有秋灵一样前后对比的心境变化,但在跟着萧怀素之后自然也觉得这位小姐待下温和,虽然人小也是个有主意的,只要踏实地跟着她,指不定自己将来也能有一份造化呢。 所以小跨院里格局虽然小,但主仆却能一众齐心,对于这潜移默化的改变,萧怀素自然是乐意见到的。 “小菊呢?” 萧怀素随手拿了本书盘腿坐在炕头上翻阅着,秋灵在一旁记着归置的帐本,抬头回道:“只怕又在厨房里忙活了,如今小姐的膳食哪一样不经过她的手?”说着已是轻声笑了起来。 “她倒真是有心了。” 萧怀素笑了笑,自从那一次尝过小菊亲手熬的药膳后,这丫头就真的一门心思扑在了厨房上,萧怀素的吃食再没经过别人的手,起初也是磋磨了好一阵,小菊也算是有毅力,化激励为动力,这厨艺日渐看涨,就在萧怀素去庄上避暑那阵,她更是刻苦钻研,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了。 不过对于小跨院里的这番变化,王氏却是留心到了,还差了杜延云专门来问过萧怀素,“可是厨房里的人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若是表妹有不满意的只管和我说。” 萧怀素却是摆了摆手,笑咪咪地拒绝了杜延云,“难得小菊有这份毅力和心志,就由得她捣腾吧,也给二表姐省事了不是?” 杜延云算是勉强应下,却也是留了个心眼,回头在厨房里查了查,这才知道那日杜老夫人寿宴发生的事,严厉了惩治了几个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下人,又将那专门负责萧怀素药膳的厨娘给调走了,这才算是完事。 主子之间还没怎么样,怎么能由得这些下人迎高踩低,看碟下菜,再说萧怀素还是杜老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又岂是这些人可以随意轻看的? 杜延云这番雷厉风行的作为自然是起到了作用,回头便被小菊传到了萧怀素耳里,她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小事而已,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看来是杜延云太过谨慎了。 不过这样也好,杀鸡儆猴,让那些稍微有些小心思的人也立马变得老实了,杜府的下人办起事来也亦发严谨了。 * 大姑太太杜伯娴刚回到杜府时也平静了几天,之后便开始向杜老夫人过问起了杜伯姝当年的事,“母亲那信中写得隐讳,一时之间我也没明白,敢情小妹的去世还是另有隐情不成?” 杜老夫人沉默了许久,这才缓缓摇了摇头,“有没有隐情咱们也只是猜测,可高邑县主一边和伯姝做着朋友,一边却和萧三珠胎暗结,他们俩人成亲不到半年就生下了个女儿,你说这其中有没有蹊跷?” 王氏也在一旁作陪,顺着杜老夫人的话接了下去,“依我看,伯姝的死就算不是被人动了手脚,也能被这俩人给活活气死!” “萧家的人……还有那个高邑县主!” 杜伯娴咬了咬牙,面色沉了下来,手中的拳头缓缓收紧,半晌才道:“萧家的人本就没什么作为,若是父亲要整治他们,不就如捏死一只蚂蚁这般容易?!” “从前倒是这样,”王氏叹了一声,“可如今萧家搭上了高邑县主,连大明公主都舍下了面子为他们兄弟俩求了个官位,这不如今萧逸涛已经在光禄寺任职,皇上眼皮子底下,谁还敢轻易做些小动作……至于萧逸海,许是高邑县主舍不得将他放远了,眼下被留在了兰陵府任同知。” 杜老夫人也是面色凝重,“虽然萧家兄弟的官职都不大,但毕竟有朝廷的授命,你父亲也不会轻易去打压他们,这事还得慢慢来……” 听杜老夫人提起杜老太爷,杜伯娴这才缓和了面色,沉吟道:“父亲历来是个有计较的人,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确实不好轻易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杜老夫人点头应了一声,“是这个理。” 几人正说着话,却有丫环撩了帘子进来禀报,“老夫人,长兴侯府的萧夫人求见!” “萧夫人?” 杜伯娴目光一闪,旋即看向王氏,“可是萧逸涛的夫人?” “那可不是她。” 王氏点了点头,“几个月前萧逸涛赴任,一家老小都迁到了汴京城来,萧夫人倒是往咱们这走了几趟,”说着又转向了杜老夫人,“只是那时候婆母带着云儿她们几个去庄上避暑了,后面几次人来了我就简单应付了一下,不过萧夫人可是好久没来了。”话到这里心中也是生了疑。 杜伯娴冷笑一声,“她倒是还有脸来?” 杜老夫人略微沉吟道:“既然人来了,就请进来吧!”又转向杜伯娴道:“你也压压脾气,如今这萧夫人倒是有意向咱们靠拢,你别一下就把人得罪到了底,回头想转圜都难了。” 杜伯娴怔了怔,眼珠子一转,“难道母亲另有打算?” 王氏眼波婉转,与杜老夫人对视一眼,不由翘唇一笑,“这也不算什么打算,不过若是萧家两房自己从窝里反了,咱们坐在一旁看戏岂不快哉?” 杜伯娴这才会过意来,唇角不由微勾,“还是大嫂有主意。” 几人话音一落,已是隐约听到廊外响起的脚步声,紧接着帘子被人从外撩了开来,香桃在前面引路,萧夫人踏着优雅的步子转了进来,一身珠光宝器耀人眼球,未语先笑,对着正位的杜老夫人福身一礼,“今儿个来打扰老夫人了。” “萧夫人多礼了。” 杜老夫人的嗓音一如从前的平淡,既不热络,也没有过分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萧夫人目光一扫,见着了坐在杜老夫人下首的杜伯娴,面上的惊惶一闪而逝,诧异道:“这是……” 不说萧夫人会惊讶,若是从前认识杜伯娴姐妹的人见了没有不说她们长得像的,只是气度不同罢了,一个柔弱,一个强势,若细心看下去也很容易分辨得出。 王氏笑着站起了身来,“萧夫人只怕还未见过,这是咱们府上的大姑太太,从延平回京省亲来了。” “原来是延平侯汪夫人。” 萧夫人心下微定,暗自松了口气,又笑着与杜伯娴见礼。 杜伯娴淡淡一笑,眸中精光乍现,“从前咱们家伯姝嫁到萧府想必没有少受萧夫人照顾,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应该好好替她谢谢你才是。” 萧夫人面色微僵,有些心虚地垂了目光,“身为长嫂照顾弟妹也是应该的,只是三弟妹福薄,没能等到与汪夫人相聚的这一天……”说完后心下也有些惴惴,暗道这杜伯娴目光好犀利,原本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给人的压迫却不只是一点点,她此刻手心都有些冒汗了。 若是换作杜伯姝,怕是绝对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杜家两位姑太太果真是不一样的。 杜老夫人微微瞪了杜伯娴一眼,转过头时唇角却是浮上了一丝笑意。 王氏便拉了萧夫人落坐,颇有些亲热道:“怎么着,你是好久不登门了,这次来是为了什么?怎么没将府上两位小姐一同带来?” 萧夫人平缓了情绪,这才开口道:“两个丫头如今留在府里学规矩呢,真是一入了汴京城才知道,不会的东西太多了,”说着脸色微红,又扫了杜老夫人母女一眼,“老夫人可别笑话我。” 杜老夫人轻嗯了一声算是应和。 一旁的杜伯娴却是目光一闪,轻声笑道:“萧夫人这话说得对,兰陵府虽说不小,可离汴京城也有些远了,萧夫人长年窝居在那里,只怕确实不清楚时下贵妇人间时兴些什么,就说我吧,虽然远在延平,可每年春秋两季也要差人去江南走上一圈,那里时兴的东西可与汴京城挂着钩呢,横竖差不离!”说着又捂唇笑倒在杜老夫人肩头,一脸自嘲,“若非不然,我这一回京可不让人笑话是土包子,只怕母亲都不愿意我进这个家门呢,让人瞧见得多丢脸啊!” “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尽胡说!” 杜老夫人斥责了杜伯娴一句,眸中却尽是笑意,显然是将她当孩子一般宠爱着,女儿再大那也是母亲心中的宝。 萧夫人听了却是面色一僵,那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噌”得一下便站了起来,双手在袖中都握成了拳头。 杜伯娴这明显是指桑骂槐说她是土包子呢! 王氏赶忙站了起来打圆场,又拉萧夫人的手安慰道:“我们家大姑太太就是这性子,口没遮拦的,平日里在家大家都让着她,你别和她计较,”说罢转身向着杜老夫人告罪,“婆母,让伯娴好好陪你,我这就带萧夫人去我屋里说会话。” “去吧!” 杜老夫人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看到萧夫人脸色变得铁青,杜伯娴心中暗自快意,遂也不再理会,只与杜老夫人说着话,任由萧夫人被王氏拉着往外走去。 直到俩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杜老夫人这才无奈一笑,一手点在杜伯娴额头,“这下心里舒坦了?” “那可不是,”杜伯娴翘了唇角,“萧家人对伯姝母女就没好过,我这不是讨点利息嘛。”说着又坐直了起来,眸中聚着深芒,斟酌道:“今日这萧夫人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般气她她都耐着性子没走,还硬被大嫂给劝下来了,只怕是有事要寻咱们家帮忙呢!” 杜老夫人神情微怔,片刻后想通了这个道理,只感慨道:“平日里看你这丫头尽没大没小,关键时候还是比我这个老太婆灵光。” “大嫂可不会平白允了她吧?” 杜伯娴有些担忧,若是王氏对萧家人有求必应,那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你大嫂的性子你还不了解?”杜老夫人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只拍了拍杜伯娴的手安慰道:“你大嫂她凡事都有分寸,这点可比你好多了,你要是不信,待会就在这等着,萧夫人若是一走,你大嫂必定还会回来的。” “好,我就在这等着!” 杜伯娴微微扬了眉,又一脸孺慕地靠在杜老夫人肩头,轻声道:“不管大嫂再怎么厉害,还不是事事要向母亲回禀,我就盼着有一天也做到像母亲这般的老封君,那这一身担子也就松下了。”话语中透出些许无奈与感慨。 杜老夫人心思一动,一手圈住杜伯娴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娴儿心里可有什么话想说?这里是你的娘家,可没婆家妯娌间的勾心斗角,我老婆子虽然不济事,那也是生你养你的母亲,从我肚子里蹦达出来的,你一翘尾巴我就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了……” “母亲……” 杜伯娴红了眼眶,倚进了杜老夫人的怀里,只有真正地做了别人家的媳妇,才知道从前做姑娘时的光景有多么珍贵。 杜老夫人与杜伯娴叙着母女情,那一厢王氏也明白了萧夫人这一次来杜府的因由。 “这不,咱们侯爷刚任光禄寺丞没多少日子,就查出膳食帐目有些问题,可若是上报了就怕得罪人,可不上报万一将来被查出来又得自己担着,你说这事为难不为难?” 萧夫人早将刚才的不快抛在了脑后,一手头痛地抚额,毕竟这一次登门她是求助来的,即使心中有些不快,那也要将姿态放低些,“为了这事,侯爷与我这几天都没睡踏实,这才来向你讨个主意。” 王氏抿紧了唇,眸中神色沉若深潭,久久沉吟不语。 萧夫人打的好算盘,只怕这两口子也是来探路的,若是在杜家讨到了人情,指不定将来就要得寸进尺,但若是讨不到的话,又要转去抱高邑县主这颗大树,本就是自家人,拉下脸面来也比外姓人强。 但这么一来,她这段日子在萧夫人耳边磨叨的话不是都白说了? 好不容易萧夫人才认清了现实,知道萧家两房不可能永远走在一条路上,但若是又要走回头路……王氏心思飞转,很快地就有了计较。 不就是个宫中膳食帐目的问题,其实也不难办,但若是太容易应下了,萧夫人只怕就要乐上了天。 想到这里,王氏便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萧夫人,这事也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咱们家老太爷处在那个位置,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杜家,就等着咱们出一丝半点的错好揪着不放,这你也知道……” 萧夫人连连点头,又拉紧了王氏的手急声道:“杜夫人,我也不是想要为难你们家老太爷,咱们毕竟初入汴京,不知道这其中的水深,若是老太爷能给指条明路,回头咱们就自己打点去,包准半点与杜家沾不上边。” 王氏心思一动,不由深深看了一眼萧夫人,这果然是个上道的,能屈能伸,又懂得隐忍,若不是嫁到了萧家,只怕在哪个世家当个主母都不为过。 在萧夫人焦急期盼的目光中,王氏沉默了一阵,这才道:“这事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我回头去与老夫人说说,看看她有没有个主意,若是有准信了,再差人给你回话。” “那……那就有劳杜夫人了。” 萧夫人强笑着应了一声,若真是有办法,她也不会救到杜家来了。 听说从前监管着膳食帐目的是太监总管洪公公,这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啊,萧逸涛初来乍到自然不敢得罪,但若是要让他们自己背这个黑锅心里又有些不甘,万一查出点什么,这个窟窿可有得添了。 在来杜府之前,萧夫人也不是没有写信回陵兰,原本想让高邑县主帮帮忙在朝中走动一下关系,或者求到大明公主那儿也行,再不济萧老夫人给他们添补些压箱底的银子也行啊。 可高邑县主的回信差点没把她给气死,区区一百两银子夹在薄薄的信纸里,这是当打发叫花子呢? 而那信里也就一句话:大嫂,给你们找了差使还不够,难不成还要管你们一辈子风生水起? 那一句话里的冷嘲热讽立时便压得萧夫人透不过气来,唰唰两下连同信纸和银票都撕得粉碎! 如今他们长房不在兰陵府上住了,萧老夫人一定是被高邑县主那母女俩给完全笼络了去,只怕背地里也没少说她坏话,不然儿子有难,难道作为母亲的萧老夫人能够不闻不问? 萧夫人想想都来气,可在汴京城里他们求助无门,这才厚着脸皮来了杜家,想起这段日子她和王氏的关系还不错,也就拉下脸面来求了一声。 就算杜老太爷不能主动出面帮他们,但只要能给他们指条明路,打着杜老太爷的旗号,说什么也能让别人卖几分面子吧。 虽然萧夫人嘴里说着保证不与杜家牵扯上关系,但真到了那一步,杜老太爷的旗号却是不得不亮的,不然别人凭什么相信他们,又凭什么给他们面子? 这当着一面,背着一面,萧夫人会,王氏自然也不差,这话本就没有说满,最后该怎么转圜怎么掂量还要杜老太爷首肯才行。 王氏再次回到杜老夫人屋里,杜伯娴果然还没走,她便将萧夫人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次,末了才道:“婆母,您看这个忙帮还是不帮?” “大嫂可是应下了?” 杜伯娴看向王氏,唇角的笑容似笑非笑。 王氏立马就是一惊,赶忙摆手道:“这事没过问婆母,我怎么敢随意答应?不过就是稍稍应付了一下,回头再给她消息罢了。”说着还轻嗔了杜伯娴一眼,她这个小姑看着沉稳,有时候心性却难以捉摸,连她都不得不小心应付着。 杜老夫人面色沉吟,“这事看着是小,但若真是发作了,那可就牵连得广了,萧逸涛如今刚上任没多久,只怕这些也是别人故意刁难一下,就看他会不会做人……” “那依婆母的意思……” 王氏试探着问了一声,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杜伯娴,却见自己这小姑子一脸兴奋的模样,甚至有些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的意味,便听得她道:“帮,怎么不帮?!” 杜伯娴说着又转向了杜老夫人,一双眸子都泛着晶亮,“母亲,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咱们可得好好逮住,送个套子让萧逸涛往里钻,保准他最后还要感激咱们,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尾巴已经握在了咱们手中,今后让他向东,他还敢往西么?” 王氏一听嘴角就抽了,敢情这位姑太太想得更长远,尤其是那坑人时神采奕奕的模样,简直和自家相公一模一样,果然不亏是杜家人啊。 若是萧夫人此刻在这里,只怕就不只是意愤了,吐血都有可能。 “你说的容易,可真要办起来,还得好好琢磨。” 杜老夫人微微眯了眸子,显然也在思量杜伯娴这话里的可行性,片刻后才道:“先搁着,回头我与老太爷再商量,”又转向王氏道:“等得了准信你再给她回个话吧!” “嗯,”王氏应了一声,恭敬地对杜老夫人颔首,“媳妇一切都听婆母的。” * 萧夫人离开杜府后,萧怀素才知道她来过,到了杜老夫人跟前时,还有些惋惜道:“这么长日子没见着二姐了,怪想她的,就是不知道大伯母这次来怎么没带上她呢?” 说着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杜老夫人看了不由轻笑,只捏了萧怀素的小脸道:“怎么了?心里就那么想你二姐?” “二姐他们毕竟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又能交到几个朋友?” 萧怀素实话实说,两只小手一摊,“也就是能往咱们府里跑得勤些,不过又恰巧遇到我要陪外祖母去庄上避暑,这都好几个月了,回来也没见她再来蹿门子,我心里正纳闷呢!” 杜老夫人笑着揽了萧怀素在怀中,“听萧夫人说萧家两位小姐如今正关起门学规矩呢,只怕也是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勤能补拙嘛!” “喔?原来是这样。” 萧怀素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依萧怀畅的性子怎么在家里呆得住,原来又被逼着学规矩了。 如今萧家刚刚在汴京城里立足,自然什么都要往好的地方打算,恐怕萧夫人是想两个女儿将来结亲最好也能落定在这里,不然紧着学规矩干什么,这不也是想在其他夫人小姐面前拿得出手不是? 萧怀素转头看向杜老夫人,见老夫人面露沉吟之色,盯着自己的眸光里有着一抹深思,她心里不禁颤了颤,强笑道:“外祖母,您怎么了?” “我是在想,要不要也让你和玉姐儿开始学规矩了,”杜老夫人一手抚着萧怀素的肩膀,缓缓说道:“云姐儿早在几年前就跟着教导嬷嬷学过,眼下各种礼仪、待人接物上面也不差,就你们俩个年纪稍小,我也没往那方面考虑,横竖跟在我身边也没出过什么大错,可姑娘家年纪一天天看长,也要开始打算了。” 原来是这样,萧怀素顿时松了口气,笑咪咪地说道:“外祖母安排就是,我可没意见。” “那好,”杜老夫人点了点头,一锤定音,“回头我就和你大舅母说去,找个严厉些的嬷嬷,好好管束你们这两个皮猴。”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萧怀素突然冒出这文绉绉的一句话来,让杜老夫人微微一怔,旋即祖孙俩相视一眼,均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夫人,宫里传旨来了!” 香桃撩了帘子拐进了屋来,对着杜老夫人与萧怀素矮身一礼。 “喔,可知是什么事?” 杜老夫人问了一声,眸中有一丝诧异,“谁去接旨了?” “大夫人已经去了,只怕很快便要回转。” 香桃恭敬地禀报道,唇角含笑,“听说是皇后娘娘的寿宴,想来是邀请府中女眷前去赴宴的。” “邀请府中女眷赴宴?” 杜老夫人有些不解,喃喃道:“往年也没见皇后娘娘给哪家特意下过旨啊,这倒是让人有些摸不透了。” “外祖母也别猜了,回头大舅母一来您不就知道了?” 萧怀素笑着摇了摇杜老夫人的手,对这事她倒不在意,横竖与她搭不上边,不过想到皇后娘娘就是叶观澜的姑姑,她心里也不免有一丝意动,就是不知道这姑侄俩长得相像不相像? 王氏果真一会便来了,身后还跟着杜延云。 进到屋里,母女俩先向杜老夫人行了礼,杜延云这才笑咪咪地转向了萧怀素,“给表妹道喜了。” “我?我有什么可喜的?” 萧怀素不解地看向杜延云,又看了看王氏,最后定格在了杜老夫人身上,眸中一片茫然。 “你们母女俩就别卖关子了,皇后娘娘的旨意究竟说了些什么,快些告诉我老婆子,”说罢杜老夫人又嗔怪地看了一眼王氏,“也不知道我就是个急性子?!” 王氏目光一闪,旋即才道:“这本就要告诉婆母的,偏云姐儿嘴快,”说着嗔了一眼杜延云,又接着道:“皇后娘娘的生辰快到了,邀了家中一众女眷前去赴宴,还提到了伯娴……” “原来是这事……” 杜老夫人以为自己听明白了,或许就是因为杜伯娴回京省亲,皇后娘娘得到了消息所以才特意下了旨意,“不对!”老夫人神情一凛,杜延云刚才可是对着萧怀素道喜来着,“还有什么没说完的?” 王氏点了点头,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萧怀素,“娘娘还特意提及了怀素,让她到时候随咱们一块进宫!” “让我一同进宫?” 萧怀素惊讶地张大了嘴,小小的手指指向了自己,“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有我呢?” 她这么一个小人儿,只怕还入不了皇后娘娘的眼吧,即使她的外祖父是当朝首辅,可她的本家萧氏如今却那般没落,不要说皇后娘娘了,只怕哪个世家贵族都不会对她这般青睐。 杜延云眼波婉转,唇角噘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只怕是与广恩伯世子有关。” 这一说大家顿时就明白了。 杜老夫人看了萧怀素一眼,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皇后娘娘一向看重广恩伯世子,若是他对你有所提及,那娘娘上心也就不奇怪了。” 王氏想了想,凝眉道:“既然皇后娘娘都下了懿旨,只怕这几天怀素要好好学学宫里的规矩了,这进宫的衣裳也要另做,时间上有点紧,不过赶赶也能行。” “嗯,”杜老夫人对王氏点头道:“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便确定了萧怀素接下来的动向和安排,可怜她这个当事人还没发表意见呢,不过皇后娘娘亲自下了旨,她也不敢不从,一国之母的面子可不是谁都敢抹了的。 再说进宫可不是那么好玩的,规矩大过天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了叶观澜的缘故,但接下来的日子她可有得忙了,萧怀素叹了一声,面上不由浮现出一抹苦笑。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58】章 进宫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皇后娘娘的生辰是十一月十三,算算日子也没多少天了,王氏一边张罗着给萧怀素几个做衣裳,一边又请了宫里退下的教导嬷嬷来,不求到时候有多众,只要能不出岔子,就算是安稳地过了这一关。 说是不怕,可萧怀素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宫里的规矩大过天,碰到那些什么娘娘贵人的,见面就要磕头行礼,这真是自己找罪受不是? 萧怀素也给庄子那头捎了消息,想问问到底是不是叶观澜的主意,可贵叔给她回了信,说是自从他们离开庄子后,叶观澜也带着罗绝走了,而去了哪里却是不知。 萧怀素咬了咬唇,闷声道:“这家伙,说是要回汴京城,如今却是不见了踪影,难道是跑到别的地方逍遥快活去了?”面上一抹忿忿之情,若真是叶观澜将她给推进了火坑,而后自己竟然转身拍拍屁股走了,看下次见面时她怎么收拾他! “表妹这是在气什么呢?” 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萧怀素猛然回过头去,只见一身翠色衣裙的杜延云已是笑着转了进来,身后跟着捧着黑漆木托盘的奉春,“你的衣裙做好了,母亲特意让我送来给你先试试,若是哪里不好还能改改。”说着已是转身从托盘里拿起那件鹅黄色的如意云纹衫并一条翡翠撒花的绉裙。 鹅黄配翠绿,颜色上倒很是鲜嫩,也适合小女孩穿。 萧怀素不禁目光一亮,上前来轻轻抚了抚这身衣裙,上好的雪缎轻薄却又保暖,十一月的天渐渐凉了起来,这身衣裙的厚度正好。 “快穿上试试!” 杜延云笑着将衣裙递给了秋灵,“侍候你家小姐换上,看看有哪里不合意的。” 秋灵笑着接过了衣裙,萧怀素转头对小菊吩咐了一声,“给二表姐沏壶茶来,”又对杜延云道:“二表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杜延云点了点头,随即便落坐在圆木桌旁耐心等待。 不一会儿的功夫萧怀素便穿戴一新地出现在她面前,杜延云左看右看,不禁连连称赞,“果真是人靠衣装,表妹穿了那么久的孝服,人看着也老成不少,如今穿些鲜嫩的颜色,一下便有小女孩的朝气,真是好看!”说着又托腮想了想,继续道:“我看这腰上到时候还要加一条淡黄的宫绦,垂下的两头打上八宝结,或是挂上一块羊脂玉佩也行,”目光又往上转了转,“再梳两个丫髻,配上一对蝴蝶翠羽金花簪,我看在发髻周围再缀些零星的小米珠,这样活泼又娇俏,定是人见人爱!” “二表姐说到哪里去了!” 萧怀素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不过看着自己镜中的可爱模样也忍不住欢喜,果真古往今来的女子都爱美,不管是五岁还是五十岁,天性是不会改的。 杜延云捂着唇笑道:“皇后娘娘这次就是想要见见你,若是不将你打扮得美美的,我们都交待不过去。”说着又有些感慨,“往年母亲脱不开身又不好带着我,这宫宴我也才参加过三次呢,今年倒是第四次了,玉姐儿和你一样,都是第一次去,这还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 萧怀素听出了杜延云口中的向往,能参加宫宴对汴京城里小姐们来说那可是一项殊荣,去没去过或许就是衡量彼此身份差异的一条巨大分水岭。 “二表姐看看这身衣服不用改了吧,我觉得挺合身的。” 萧怀素踏前两步,在杜延云跟前转了一圈。 杜延云笑着点头,“不愧是‘纤云纺’的绣娘所做,尺寸倒是没差!” “纤云坊”是汴京城的第一绣坊,他们那里做的衣服不说款式独特,那质料也是一等一的好,引领着整个汴京城里贵妇名媛的着装方向。 萧怀素又换回了自个儿的衣服,那身新衣服便交给了秋灵搁好,留待宫宴那天再穿,又拉了杜延云的手坐下说话,“二表姐,这一次参加宫宴的人一定很多吧?” “皇后娘娘的寿宴,只怕汴京城五品以上官员的女眷都会参加。” 杜延云点了点头,见萧怀素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问道:“表妹是想问什么?” “五品以上……”萧怀素默念了两遍,这才有些扫兴地抬头,“那照这样,我二姐她们是不能去了?” “这也不一定。” 杜延云眼波婉转,忽而一笑,“没想到你还记挂着自家姐妹呢,其实就算官职没到五品,可别忘了你大伯父是挂着长兴侯的名头呢,勋贵的家眷应该也是能去的。” “那这样就太好了。” 萧怀素欢喜一笑,她就怕到了宫里无聊呢,多几个熟悉的人彼此也能壮壮胆不是。 “你这丫头,”杜延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叮嘱道:“再过两日便要进宫了,若不是教导嬷嬷说你规矩学得还行,指不定这两天你还歇息不了,但进了宫后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可不能像在家里这般。” “二表姐说的话我记住了。” 萧怀素笑咪咪地点头,俏皮地眨眼道:“这话二表姐可还得跟三表姐说一声,只怕她心思都还没转过来呢。”说着已是捂唇笑了起来。 这几天她与杜延玉可被那个教导嬷嬷折腾得更呛,不愧是宫里出来的,比一般的嬷嬷都要严厉,当然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好在苦虽是苦,可她到底是成年人的心性,咬咬牙就挺过去了,横竖只是应付宫宴,也不需要多精深。 可杜延玉却不一样了,错了被罚站,还有戒尺打手心,小丫头越急越错,都被罚哭了好几次了,不过眼下勉强算是合格了,只是心里的委屈可是大过了喜悦。 “放心,回头我还要送衣服给三妹,自然要把这话也与她说一遍的。” 杜延云起身要走,萧怀素自然将她送出了门去,又听她再叮嘱唠叨了几句,这才是真的走了。 “二表姐这念经的功夫,可都要比得上庙里的和尚了。” 萧怀素捂着唇笑,转过身一想又觉得心里温暖,有人关心你在乎你才会对你唠叨,这样的感觉只怕一辈子都不会腻吧。 转眼便到了十一月十三,这一天杜家的女眷早早便收拾妥当了,挨个儿地上了马车,一路长长的护送队伍排在左右,向着皇宫的方向旖旎而去。 杜老夫人早就参加惯了这样的场合,即使她不喜欢应酬,可是每年皇后娘娘的寿宴她还是必须要露脸的,当朝首辅的夫人那在一众文官女眷里也是头一份的。 不过半个时辰马车便抵达了皇宫,递了牌子之后又能再向内行驶一段路程,只是杜家的护卫便不能跟随而进了。 “等过了下一道宫门,连咱们随身的丫环都得留在外面。” 杜老夫人看着左右两个小孙女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由笑道:“平日里个个胆子都大得很,怎么今天一进宫都哑了?” 杜延玉扭了扭身子,有些不自在地说道:“玉儿可是第一次进宫,祖母不能笑话人。”说着在座位上又扭了扭,她总觉得这身衣服有些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日子累了吃吃了睡把人都给撑胖了。 “三表姐,你怎么了?” 萧怀素贴近了杜延玉,轻声问道。 “衣服好似小了些。” 杜延玉苦着一张脸,那模样看着都快要哭了。 杜老夫人也发现了杜延玉的异样,不禁皱眉道:“这段日子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若是在皇后娘娘面前你也这样扭来扭去的,那可丢的是杜家的脸。” 一句话说的杜延玉脸色一变,再也不敢乱动了。 “三表姐可带了衣服,一会换一套?” 萧怀素看了一眼杜延玉穿的那套松花绿的长裙,好似肩膀那里的确绷得有些紧了,连着到了腋下。 “带是带了,可就是放在后一辆马车里,与二姐的衣服搁在一处。”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杜老夫人一眼,有些为刚才老夫人的威严所震慑,又小声嘀咕道:“平日里祖母也没那么凶的……” “三表姐,这可不是在家里,”萧怀素倒是能够明白杜老夫人的用心,轻声笑道:“被祖母管束着总比被别人嘲笑来得好,回头咱们找处地方换了就是。” 杜延玉这才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两个小丫头又嘀咕些什么?!” 杜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叮嘱道:“待会换乘软轿,你们俩个个子小些坐一起,在轿上可别闹出什么动静来,知道吗?” 萧怀素与杜延玉对视一眼,纷纷应是。 果然在入了第二道宫门后,杜家的马车便不能再往里走了,随行的丫环也只能将主子们随身带的衣裳饰物交给前来接应的宫女,由她们随行看顾。 离宫宴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杜家一众女眷便被引进了等候的大殿,那里已经陆续来了一些夫人和小姐,见着杜老夫人一行有相熟的便凑上前来攀谈。 萧怀素趁机找了个宫女,笑咪咪地问道:“姐姐,请问这哪里是更衣室,我们姐妹想过去一下。” 那宫女诧异地看了萧怀素一眼,像是没想到眼前这位小姐这般客气懂礼,笑容也真诚了几分,“就在这大殿旁边有个偏厅,夫人小姐们的随身饰物都搁在那里,也隔了许多小间用于更衣,两位小姐请随奴婢来。” 杜延云在一旁听着,也不放心萧怀素与杜延玉,便也主动跟了去。 待得到了小隔间里,宫女又取来了杜延玉要的包袱,这才退了出去,萧怀素便上前打开了包袱,挑了套粉蓝色的衣裙出来。 杜延云却是有些诧异,“怎么好好的要换衣裳?”她还以为两个妹妹是不习惯那样的场合过来歇口气的。 杜延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咬唇道:“二姐,我这身新做的衣裙有些小了,旧的穿着松泛些……” “怎么会小的?” 杜延云上前来察看,左右托了托杜延玉的胳膊,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这手粗了些,好似肩膀也宽了?”入宫的衣裙多做得贴身些,没想到当初量着合身,这一穿起来却是小了。 见杜延玉亦发地不好意思,萧怀素“噗嗤”一笑,上前两步道:“二表姐也别说三表姐了,只怕是这段日子规矩练得勤,个子也长开了些,这套粉蓝色的瞅着是贡缎的,稍稍有些让性,三表姐说她只穿过一次,看着也是簇新的模样。”说着便将手中的衣裙给抖了开来。 杜延云看了眼,方才缓缓点头,“这套衣服也使得,”说着转向了杜延玉,唇角也露出笑来,“要换就换吧,难道我还吃了你不成?”说着便与萧怀素一道帮忙,三两下便将杜延玉的衣裙给换了一身,只是那乱发不好搭理,还得出去找个会梳头的宫女来。 萧怀素出了隔间唤了先前那宫女,又塞给她一小块碎银子,请她寻个梳头的宫女过来,刚转头往回走了几步,却听到一隔间内传来熟悉的声音,她不由止了步伐。 “看不起人也就算了,还偏偏泼了茶水在你裙上,看我出去不找她算帐!” 这是萧怀畅的声音,另一边萧怀柔略显低哑的声音响起,显见是已经哭过了一场,“二妹别去,听说那是宋阁老的孙女,咱们惹不起,你别生事了……” 萧怀柔的心与萧夫人是一样的,俩人都想往高处走,却没想这高处果真是不甚寒凉的,那嘲讽奚落的目光不说了,人人看她们就像看乡巴佬一样,她羞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如今躲到这隔间她还能喘上口气。 “宋阁老的孙女又怎么样,咱们父亲还是长兴……” 萧怀畅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她也知道父亲的爵位没半点威慑力,就算是勋贵又如何,如今可还在六品的位置上挣扎,按理说他们是没资格来参加这场宫宴的,若不是母亲以侯夫人的身份向上递了牌子,只怕皇后娘娘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 想到这里,萧怀畅不由咬紧了牙,眼眶隐隐有些发红。 “好了,二妹,我什么也不怨了,今日到了宫里才知道自己见识浅薄,犹如井底之蛙,当时还想与杜家小姐攀比,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萧怀柔又羞又愧,当日杜延云不与她计较只是不想她难堪罢了,她却还想处处压别人一头,岂知别人是不是将她当成了跳梁小丑? “那……”萧怀畅迟疑地转过了身来,“大姐还是将这身衣裙给换了吧,咱们快些过去,回头母亲该寻我们了。” 萧怀柔应了一声,随即便听到悉悉索索的换衣声响。 萧怀素在外听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了不进去。 萧怀柔本就心高气傲,若是知道这事被自己听见了,还不定怎么羞愧呢! 其实想想她的心里也是不胜唏嘘,若是她也随着萧家人进宫,只怕也会遭人白眼让人低看,她如今能有这番光景,都是因为受到杜家的庇护。 而杜家身后站着谁,那便是手握权柄的当朝首辅杜老太爷。 怪不得人人都说权势是个好东西,在那个高度你才能为所欲为,才能俯看芸芸众生,就连受到的尊敬与善待都是隐隐与权势挂着钩的。 萧怀素叹了一声,转身又走回了杜延云姐妹所在的隔间,待会与萧怀畅姐妹见面也不迟,眼下却不是合适的时机。 “怎么一去就那么久?” 见到萧怀素有些迟滞的目光,杜延云不由上前来拉了她的手,一脸关切的模样。 萧怀素干笑两声,含糊了过去,“刚才请宫女姐姐找人,我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人一直没来,我就先回来找你们了。” 杜延云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今日来赴宴的夫人小姐太多,只怕梳头的宫女也忙不过来,再等等吧,横竖宴席还没开始,咱们在这也能透透气。” 杜延玉也凑了过来,挽了杜延云的手笑道:“二姐说得在理,刚才一入那大殿,我都觉得要晕了,好香啊!”说着还用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头,一脸嫌弃,“不过太香了却是受罪,难得大家能不被熏死地围在一处,真正是让人佩服。” “你这丫头,尽说胡话!” 杜延云一指点在杜延玉的额头,低斥道:“当心其他夫人小姐们听到,看她们不来找你算账?!”说着自己都绷不住笑了,两个姐妹顿时笑成一团。 “你们可小声些!” 萧怀素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若是被人瞧见了,杜家小姐的名声可就没了,到时候别说我认识你们!”拍拍小手叉在腰上,旋即一脸傲气地撇过了头去。 “你这丫头,竟敢笑话表姐?” 杜延玉嘿嘿笑了两声,明眸微眯,转头对杜延云道:“二姐,这丫头没大没小,咱们好好教训教训她!” “说得正是。” 没想到杜延云在宫中一本正经,在这里却是难得放开了些,挽起袖子便与杜延玉一起捉人来了,吓得萧怀素尖叫一声,姐妹几个便在这狭小的隔间里跑蹿了起来。 也好在这个偏厅只隔了几个小间,如今那些夫人小姐们只顾着寒暄,没人愿意窝在这里躲懒,倒是让萧怀素姐妹几个好好闹腾了一阵。 不过结果却是等到梳头的宫女来了,姐妹三个的发髻都要再重梳一次。 待萧怀素几个重新回到大殿时,杜老夫人与王氏婆媳已经与贵妇人们聊开了去。 而杜伯娴久未回到汴京城,却是意外地发现了许多从前的闺中蜜友,昔日的好友早已经为人妻,为人母,见了面难免一阵唏嘘,又拉了汪子雅来介绍给众位夫人小姐们认识,言语中一片热闹。 杜延云四下里一看,不由抿唇笑道:“祖母她们眼下是忙不过来了,咱们找位子坐下吧!”说着便招手唤了个宫女来,由宫女将她们领进了给杜家女眷预留的座席。 大殿里来参加宫宴的女眷们自然是非富即贵,座席排序上也有讲究,一边是官员女眷依次排开,一边是勋贵女眷按品级次第而坐。 而杜家的座席就排在官员女眷的首位,那个位置尤其显赫,也挨着主座最近。 所以当杜延云她们三个落坐时,好些目光都转了过来,有些不认识的也纷纷猜测着她们几人的身份,不时有人悄声议论,指指点点。 杜延玉整个人都有些绷直了,紧张道:“二姐,她们怎么都往咱们这边看?” “怕什么,那些人不是羡慕就是嫉妒,你就当没看见便是。” 杜延云牵唇一笑,这样的场合她又不是没见过,多了也就习惯了,说着随手剥了个杏仁放进嘴里,又将那盘碟子往前一推,“三妹也尝尝。” 杜延玉干笑了一声,到底做不到杜延云那般轻松自在,动作有些僵硬地拿了杏仁剥了起来。 萧怀素左看右看却没有见到萧怀畅姐妹入席,暗想她们是不是转到别的地方去了,目光往右一扫,却见到临近她们座位上有一紫衣少女正撩眼看来,那模样很有几分高傲和不屑。 那少女不过十一二岁,穿着一色玫瑰紫的长裙,配上金粉绘花的薄纱罗披帛,身形很是窈窕,模样也娇美,只是眼神看向她们时隐隐透着不善。 萧怀素不禁微微皱了眉,又拉了拉杜延云的衣袖,悄声问道:“二表姐,那人是谁啊,一直瞪着咱们?” 杜延云转头看了一眼,轻哼了一声,旋即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那是宋阁老的孙女宋思渺,她惯是那个模样,就跟谁欠了她似的,你别理就是。” 宋阁老的孙女? 原来就是她啊……萧怀素目光微眯,看来刚才就是这个宋思渺故意整治了萧怀柔。 “宋阁老?” 杜延玉吃到一半听到俩人对话也不禁插了话头进来,“我听父亲说宋阁老与祖父政见不和,还是对头呢!” “喔?” 杜延云挑了挑眉,唇角的笑容似笑非笑,“四伯父是什么时候和你说的?我倒不知道三妹如今还关心起了政事?” 看着杜延云那一脸调侃的笑容,杜延玉不禁微微红了脸,又指了萧怀素道:“还不是表妹说让我和父亲多多亲近,我这不时常就去父亲的外书房找他,有一次碰巧就听到了……” 萧怀素嘴角微抽,笑容僵硬,杜延玉听个壁角都能扯上她,她真是服了。 杜延云瞥了萧怀素一眼,唇角微翘,“三妹,你偷听四伯父说话本就不对了,眼下还扯上表妹,当心我回去告你一状。” “对,要告她!” 萧怀素也在一旁起哄,谁让她躺着也中枪来着。 姐妹几个正笑闹着,那一头汪子雅在宫女的引领下走了过来,今日的她穿了一身水红色的长裙,外罩一件银红色镶了淡粉色珍珠的短襦,腰背上缀了一个绸布做的花结,花结两端的飘带垂落裙角,行走间极致飘逸,衬着她那张温柔秀丽的脸庞,如琉璃娃娃般精致。 杜伯娴出嫁后便算是汪家的人,作为延平侯府的长媳,她们母女在宫宴里的座席却不是与杜家人一道的,而是在她们斜对面。 此刻汪子雅过来只怕也是与她们打个招呼。 眼见着汪子雅要临近了萧怀素她们这桌,另一桌的宋思渺却是目光一闪,手中的杯子向前一送,鲜红的果子酒便洒在了汪子雅的长裙上,顿时惊得她连退了两步。 “呀!” 那引路的宫女轻呼一声,看看宋思渺,又看看汪子雅,却是什么也不敢说,只低垂了目光恭身站在一旁。 汪子雅性子本就温顺,此刻被人欺负了,却也只是红着脸咬着唇,没愤而说出什么指责的话来,她从延平远道而来本就不清楚汴京城的格局,可看宋思渺的座位与杜家挨得这般近,想来也是高官家眷,她更不会随意说出什么话来伤了彼此的颜面。 可汪子雅这样想,显然别人却并不领情。 “哎呀,真是对不住了,一时手滑!” 宋思渺拍了拍手,一脸无辜的表情,配合着她娇美的容貌,倒是很难让人升起怒火,只是目光在转向萧怀素她们这方时微微向上一扬,充满了挑衅。 又是她! 萧怀素目光一沉,这宋思渺当真是幼稚得紧,她这样做是想与杜家为敌还是怎么的? 还是凡是与杜家有关系的人她都要踩上一脚? “你!” 杜延云也是面色微沉,刚想上前去扶汪子雅,萧怀素却是按住了她的手,头也没转地说道:“二表姐,我去!”说着已是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嗓音中含着一丝冷意。 “你看着我干什么?说了不是故意的。” 宋思渺瞥了萧怀素一眼,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往她跟前一站还不到她肩膀呢,她才不会在意。 萧怀素扯了扯唇角,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突然,她脚下一个踉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宋思渺扑去,好在宋思渺反应也是快,赶忙伸出手来将她给撑住,不然俩个人指不定就要抱成团在地上滚一滚了。 “表妹!” 这番变故太突然了,杜延云与杜延玉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连汪子雅也顾不得自己衣裙上沾着的酒水,几个人就要上前去将萧怀素给拉起来,没想到这丫头平日里挺机灵的,却在宋思渺的身前扑腾了几下,这才被人给扶正了,还喘了口气道:“都是我脚下不稳,冲撞了宋小姐,不过宋小姐一向大人大量,想必也不会往心里去的。”说着手腕一翻,挡住了指尖的银芒。 “你……” 宋思渺咬了咬牙,脸色却是隐隐泛青,谁知道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若真要同萧怀素计较,那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当即冷哼一声不再理睬。 杜延云却是冷冷地瞥了宋思渺一眼,“宋思渺,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就是,没得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也不怕丢了你阁老府小姐的颜面!” “我做什么了,你这般大惊小怪,不过都是意外罢了,谁也不想的,你这般计较,就不怕丢了你首辅孙女的脸?” 宋思渺同杜延云叫板,自然是因为她心中不服,明明都是阁老的孙女,却因为杜家占着首辅之位,所以大家都习惯了拿她们俩人做比较,她心里早就存着一块疙瘩了。 杜延玉拉了拉杜延云的手,低声道:“二姐,别同她吵了,大家都看着呢!” “二表姐,三表姐,你们就在这坐一会儿,我陪子雅表姐去换衣服。” 萧怀素说完也不再理睬宋思渺那故作高傲的嘴脸,挽了汪子雅转身便走,一边还关切道:“只是裙子湿了吧,鞋呢有没有打湿?” 汪子雅摇了摇头,温柔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无奈,只苦笑道:“只怕刚才那宋小姐针对于我,也是因为二表姐的缘故,她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这个我也不知道。” 萧怀素摇头道:“不过这事你也别放在心上,宋思渺这般小肚鸡肠,任谁也看不上眼。” “罢了罢了,一会儿我还是安静地与母亲呆在一处吧。” 汪子雅摇头叹了一声,颇有些不适应汴京城的人际关系,这样想想还是他们延平好,远离了汴京城里的繁华,倒自有一番风味。 “也不至于这般的,”萧怀素看了汪子雅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好多人和事都不熟悉,但只要咱们行事小心,让人挑不出错来就好,像宋思渺这样做人虽逞了一时的快意,却不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议论她呢,这样的人想必名声也不会好的。” 汪子雅扯了扯唇角,面上浮现一抹羞红,“表妹的性子真是豁达,难为你小小年纪还要开解我……” “那表姐可别因为刚才的事坏了兴致,宫宴还没开始,一会儿肯定还有精彩的节目表演,那么多的美食轮番上场,你可不能因为败了兴就扫了胃口!” 萧怀素一番妙语连珠,果然让汪子雅的心情好了不少,换了一身衣裙后便又重新回到了大殿。 这次萧怀素倒是见到了萧怀畅姐妹,只是萧家的座席不太靠近,隐隐在末尾吊着呢,俩人显然也瞧见了她,顿时面上是一片尴尬。 汪子雅的目光扫了一眼,便了然于胸,“那是你的姐姐吧,过去说说话,我自个儿回去坐就是了。” “表姐,咱们回府再叙。” 萧怀素笑着对汪子雅点了点头,暗道她这般年纪也这样体贴,真是越想越觉得与杜伯娴这样的母亲不搭边,恐怕除了这样貌连性子也像她父亲。 “大姐,二姐!” 萧怀素笑着上前与萧怀畅姐妹打了招呼,俩人也站了起来。 萧怀柔笑容矜持,“三妹,早看见你了,只是隔得远了,咱们不好过来。” 萧怀素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拉了萧怀畅的手道:“怎么只有你们在这,大伯母人呢?” “喏,那边不是!” 萧怀畅有些意兴阑珊地伸手一指,“母亲一来这就忙着和各方打好关系,眼下正和父亲上峰的夫人说话呢!” 萧怀素转头望去,果然见着萧夫人一脸热情地围在一妇人身旁,那妇人身形微丰,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要么是对萧夫人的热情视而不见,要么就是不耐打搭理她。 萧怀素不禁在心底叹了一声,或许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若不是高高在上权势滔天,谁愿意凑在你跟前来讨好? 一切浮华烟云,不过是在利益与权势中间寻找着一种相对的平衡,以至宾主尽欢罢了。 “三妹要不在这坐一会?” 萧怀柔眼下的态度随和亲切多了,也许是在宋思渺那里受到的打击也让她认识到了自己与汴京城里小姐们的差距,更别说她还是庶出。 “好啊!” 萧怀素刚刚应下,便有宫女在殿门口唱喝,“宫宴即将开始,请各位先行入席!” 话音一落,大殿里原本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夫人小姐们便立时分散了开来,寻着自己的席位落了坐。 萧怀素只能抱歉地看向萧怀柔,“大姐,恐怕我要回座了。” “你去吧,咱们这也没留你的位子。” 萧怀畅爽快地对萧怀素笑笑,她并没有觉得萧怀素沾了杜家的光就变得有多了不起的,在她眼中不还是她的三妹。 萧怀柔也轻轻颔首,“得空了咱们再聚。” 萧怀素笑了笑,又看着急步而来的萧夫人,对她行礼称呼了一声,“大伯母。”这才转身往右边最上首的席位而去。 在那里,杜老夫人与王氏已经落坐,正对她笑着招了招手。 萧夫人看在眼里,心头不禁一阵羡慕,不知道他们萧家哪一日才能坐在那样的位置上? 又回头看了一眼窝在角落旮旯里的两个女儿,有殿里的廊柱挡着,角落里暗淡的烛光甚至都照不清她们俩人的面容,更别说让其他夫人小姐瞧见她们的好了,萧夫人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去。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59】章 登场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老夫人与王氏坐在前排,萧怀素姐妹几个的位置稍稍错后一些,几张长条型的案台摆在跟前,便有宫女利落地上来换了茶盏点心。 萧怀素打眼便瞧见了坐在对面的杜伯娴母女,他们所处的位置算是在勋贵等级的中间稍稍靠后一点,前面还有国公府的女眷,甚至还有一些亲王府与郡王府的女眷。 “到底是老了,这精神亦发不济了,才和景国公府的老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我这头就晕乎乎的。” 杜老夫人左右看了一眼,见众人都规矩落坐,心头也舒缓了一口气。 王氏便在一旁捂唇笑道:“我看是顾老夫人太能说了,那阵仗只怕是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嫌累。” “她精神好,我可比不上。” 杜老夫人摇了摇头,又看向几个孙女,“你们几个倒是早早就落坐躲闲去了,怎么我见着怀素还进进出出的?” 萧怀素瞅了眼宋思渺那一桌,瘪嘴道:“不过遇上些不开眼的,老是找麻烦!” 杜延玉也有几分忿忿,只瞪了宋思渺一眼,这才转头向杜老夫人告状,“那宋家小姐太可恶了,还故意将果子酒洒在了表姐的裙上,表妹这才陪着去换了一身干净的。” “喔,还有这事?” 杜老夫人微微挑眉,王氏却是不甚在意地说道:“婆母,您又不是不知道宋家那劲仗,从宋阁老到宋老夫人,不都处处想压咱们一头吗?眼下不过是小辈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若咱们真和他们计较,没得还跌了自己的身份。” 杜老夫人想了想,旋即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又转向杜延玉,“倒是你,原本好好的一身衣服怎么换了?难不成也是被果子酒给淋湿了?” “这……才没有呢!” 杜延玉立时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声音细若蚊蝇,“是玉儿长了些个子,衣服撑住了……” 杜老夫人微微一怔,随即与王氏对视一眼,都轻声笑了起来,“这个孩子啊,就会逗人开心。” “那可不是?!” 王氏笑着点头,目光和蔼地扫过身后几个丫头,杜延云大气端庄,杜延玉俏皮可爱,再有个古灵精怪的萧怀素,真正是让人说不出的喜欢。 “表妹,”杜延云揪了萧怀素的衣袖,在她耳边低声道:“刚才你是不是对宋思渺做了什么?”依她所见,萧怀素刚才的所作所为很是奇怪,若不是顾忌着众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她一定逮着萧怀素问个明白。 萧怀素神秘一笑,“二表姐待会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吧!” 杜延玉失笑地摇了摇头,既然萧怀素不说破,她也不好紧着问,不过目光在转向宋思渺时却是微微带了一毕怜悯,如石瑞琪这般凶悍的都在萧怀素面前吃了亏,宋思渺如果不跌个大跟头,连她都不信。 想着想着,杜延云都有些期待起来。 “是什么事,你们俩说得这般来劲?” 杜延玉也凑过了小脑袋,萧怀素却是将她给按坐了回去,“没事没事,安心坐着,皇后娘娘要来了!” 随着萧怀素话音一落,殿外又有宫女高声唱喝了起来,“皇后娘娘到,淑妃娘娘到……大明公主到……” 坐位上的一众贵夫人小姐们纷纷起身,垂下目光蹲身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萧怀素蹲身在杜老夫人身后,视线交错而过,只能见着几尾摇曳的裙裾带着一阵香风从不远处滑过,脚步轻盈,落地无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道清丽的嗓音响起,“众位都起吧!” “谢皇后娘娘!” 又是整齐划一的声响,便是悉悉索索的衣裙摩擦声,夫人小姐们又各归各位了。 萧怀素这才将好奇的目光投了上去。 正位上垫了明黄色椅褡的交椅上正端正地坐着一位靓丽的妇人,她穿着一身正红色的袍服,黑澜压边,金纹提色,袍身上绣着的花样繁复精致,看年纪有三十五六,可是皮肤白皙保养得宜,面上泛着一抹水红色的娇嫩,她的五官明丽,漂亮的桃花眼又多了一丝狭长的弧度,在眼角稍稍挑起,却不显得妖娆,反而透着一股高贵端庄。 萧怀素知道这便是皇后娘娘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与叶观澜也有几分相似,果然是姑侄。 在皇后娘娘身边左右下首分坐了两人,一位着一身簇新的白玉兰散花纱衣,腰上系了一条牡丹烟水纹长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眉眼高挑,唇角含笑,举手投足间都有股优雅的气质,看面相竟然有几分相熟的感觉。 而另一位便长得圆脸富态,看年纪应该比皇后还大上几岁,穿着一身略显普通的暗紫色裙袍,贵气是足够了,可配上她和身形却略显得臃肿,这妇人粗略一看没什么特别,可那种意态间高高在上睥睨一众的目光却略微让人有些不喜了。 见萧怀素的目光似在打量首座上的几人,杜延云便在她耳边低声道:“皇后娘娘右手边坐着的是淑妃娘娘,而左手边那位便是大明公主了,其余的宫妃又次第往下而坐,”说着又指了淑妃下首两个位置,“那是新晋的安贵人,听说如今正得宠着呢,还身怀龙嗣……” “喔。” 萧怀素恍然大悟,果然个个不简单了。 怪不得她觉得淑妃面熟,原来是与顾清扬有几分挂相。 至于大明公主,倒是与高邑县主没有半分相同,不过那份高傲却是如出一辙。 安贵人虽然年轻可身段妖娆,眉眼勾魂,连女人见了都觉着是一尤物,男人见着还不丢了魂去,只是看她腹部并没有突起,想来怀孕的月份并不长。 “诸位能来参加本宫的生辰宴,可是让这大殿都蓬荜生辉,本宫敬诸位一杯。” 皇后娘娘说着便端起了酒杯,坐下的夫人小姐哪里还敢怠慢,忙又站了起来,一边说着“不敢”,一边将杯中酒水饮尽。 淑妃娘娘便在一旁轻声笑道:“姐姐今年生辰人都来得这样齐整,本宫看着也欢喜,在这敬姐姐一杯!” 淑妃娘娘做了表率,其他的宫妃自然也跟着一块敬酒。 皇后娘娘笑着端起酒杯来抿了一口,目光不经意间转向了另一旁的大明公主,“皇妹也喝一杯?” 大明公主虽然年长于皇后,但皇后却是她嫂子。 一旁的大明公主微微皱眉,摆手推辞道:“皇嫂知道我不胜酒力,就不多喝了。”言语里颇有几分清傲,谁叫她是如今大周朝硕果仅存的几位公主之一,而眼下更是呆在皇帝身边唯一的妹妹,虽然是庶妹,那也是有着高贵的皇室血统。 大明公主的目光微微扫向淑妃那方,含着几分不屑。 淑妃是什么身份,景国公府嫡女出身,在宫里谁不知道她与皇后本就是对立,此刻却还拉下脸来逢迎说笑,这在她这个公主身上可做不出来。 广恩伯叶氏也是因为出了个皇后才得了这个爵位,娘家本就没有什么底蕴,有这样的际遇已是一飞冲天了。 大明公主自恃身份,自然不会去向皇后讨好谄媚。 “如此也罢。” 皇后娘娘唇角一掀,也不再说什么,宽大的袖袍一挡,仰头便喝下了这杯酒水,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夫人小姐,含笑道:“今日本宫生辰,听说各家小姐中有不少擅长诗词歌赋,乃至琴音妙舞,不知道本宫有没有这个荣幸亲见一番?” 皇后娘娘话音一落,场中立时便骚动了起来,这可是个表现的机会,想来众人也不会轻易放过。 杜老夫人却是唇角微翘,转向一旁的王氏道:“看来皇后娘娘又想搓合几对了。” “那可不是,”王氏也低声笑道:“只是没见着众位小姐的才貌技艺,也不好乱点鸳鸯不是?” 俩人的对话身后的萧怀素几个都听进了耳里,转头看见一旁的宋思渺兴致勃勃的模样,唇角不由升起一抹笑来,好戏还在后头呢。 “看来太子与几位皇子也该现身了。” 杜老夫人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转向了大殿门口,不可能只给小姐们表演的机会,而真正观赏之人不出现吧?那可说不通。 “他们已经来了。” 王氏笑着点头,也转过了目光。 此刻的大殿门口似乎已经站着好几个身影,只听宫女高声唱喝,“太子到,三皇子、七皇子、九皇子到,景公国世子到、广恩伯世子到、冀昌伯世子到……” 听到宫女的唱喝之声,无数的目光齐唰唰地便转向了大殿门口,充满了火热的期待。 那里,一众玉冠华袍的男子正依次踏了进来,他们神采飞扬,耀眼光辉,他们是大周王朝最年轻的皇亲贵胄,他们是无数闺中小姐的理想郎君,卜一入殿便接收到了各方投来火辣辣的目光,仿若众星拱月一般踏步而来。 “他们……” 杜延云吃惊地看着那依次而入的人,惊讶地合不拢嘴,目光在扫到顾清扬时俏脸一红,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去,她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见到他。 萧怀素虽然有些惊讶,不过也能够理解,一众小辈给皇后娘娘拜寿那是理所当然,这些人无疑不是天之娇子,而在座的夫人小姐们又哪一个不想攀上这样的人家? 在这种心理作祟下,又是在这样的场合,小姐们更有堂而皇之展示自己的理由,还何须避讳? 怪不得一个个的眼神都像狼似的,萧怀素不禁捂唇轻笑。 只是在瞧到叶观澜时微微一滞,不禁暗自咬牙,这小子果真是回来了,看今儿个他敢现身皇宫的那份随意与洒脱,萧怀素百分百肯定让她入宫就是叶观澜的主意。 叶观澜目光一扫,自然早就留意到了萧怀素,此刻虽然在对皇后娘娘行着礼,可他还能借着空对着萧怀素眨了眨眼。 “这小子!” 萧怀素轻哼一声,不过心中却是欢喜。 叶观澜总算是回来了,这是好事。 而今日的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世子袍服,瘦弱的身形笼在袍服中略显宽松,不过一双桃花眼却尤其明亮,闪烁着星子般的光泽,看他的面色,虽然还略有些苍白,可精神却是不错的,行走之间也很是稳健,让她微微放心。 顾清扬似乎也留意到身旁叶观澜的小动作,目光跟着转了过去,在见到萧怀素时眸中光芒一亮,可旋即想到什么又暗了下来,这丫头竟然堂而皇之地与叶观澜眉来眼去,当他死的吗? 顾清扬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与萧怀素怎么说也先认识,可这丫头有时候却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防他就像防狼似的,生怕在他面前吃一点亏。 可叶观澜才与她认识多久,俩人的关系却这般亲近,连他都能感觉出俩人之间那股说不出的融洽与契和,一想想就让人嫉妒得咬牙。 杜延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清扬,此刻见他望了过来,心中也有些意动,可见到他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而只是看向萧怀素时,心中的失落由然而生,再看向萧怀素的目光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杜延云面色微沉,袖中的手掌缓缓握紧,萧怀素今年才四岁多,可顾清扬已经十五了,他不可能对一个小女孩有什么想法吧? 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杜延云眸中闪过一丝不甘,暗自咬了咬牙。 顾清扬一身暗黑色绣云纹金边的世子袍服,长身玉立,俊雅不凡,他仅仅只是站在皇子们身边,却比他们都耀眼! 不仅仅是自己,杜延云也留意到好多小姐的目光都投注在了顾清扬的身上,甚至还包括了宋思渺。 诸位皇子落座后,皇后娘娘还特意招了太子与叶观澜到跟前来。 萧怀素趁机打量了一眼太子,他不过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明黄色绣盘身龙纹的锦绣华袍,身形不矮不高,模样尚可,但比起叶观澜的俊美,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确实只能用中庸来形容,毫无出彩之处。 而反观坐在淑妃下首的七皇子,那飞扬的眉眼,那眸中几欲实质而出的锋芒,这才该是人中龙凤之姿,怪不得整个景国公府都对七皇子寄予厚望,也怪不得顾清扬总是坚定而默然地站在他身旁。 剩下的三皇子与太子年岁差不多,可人看起来却是有几分阴沉,落坐后便没再说什么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酒。 九皇子是如今最小的皇子,却也有十二三岁了,他的容貌很是清俊,一双眼睛看起来慧黠灵动,看谁似乎都带着几分温和笑意,不过他的母妃却已早亡,母族也并不显赫,对他没有丝毫助力。 东宫势弱,所以即使如今已经册封了太子,淑妃与七皇子仍旧对皇位虎视眈眈,果然也是有几分依仗的。 萧怀素凝眉深思,恰巧见到叶观澜伸手往这边一指,皇后娘娘与太子的目光尽皆望了过来,她赶忙低下了头去,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手心里也渗出了层细汗。 “怀素准备着,要去面见皇后娘娘了。” 杜老夫人低声提醒了一句,萧怀素猛然抬头,果然见着一名宫女走了过来,客气地向杜老夫人与王氏行了一礼,这才道:“皇后娘娘请萧小姐过去一见。” 杜老夫人笑着颔首,又回头嘱咐了萧怀素一声,“去吧,别在娘娘面前失了礼数。” “是,外祖母!” 萧怀素深吸了口气,缓缓站起了身来,随着她的走动,四周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或羡或妒,各种滋味竞相杂陈。 望着萧怀素离去的背影,杜延云的目光也很是复杂,贝齿轻咬唇瓣,整个身体都在轻轻颤抖,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既能吸引顾清扬的目光,如今还与叶观澜交好,连皇后娘娘都屈尊降贵地想要见她一面,而反观自己这个首辅嫡亲的孙女却没这样的殊荣? “二姐,你怎么了?” 杜延玉最先发现杜延云的异样,只轻轻地摇了摇她的衣袖。 杜延云如梦初醒,随即飞快地收敛了情绪,只摇头道:“我是看表妹去见皇后娘娘,心里有些为她担心……” “二姐不用担心,你没看到广恩伯世子就在皇后娘娘身边吗?他与表妹是好朋友,说什么也会护着她的。” 杜延玉却是一脸欢喜,萧怀素能交上叶观澜这样的朋友,她也觉得与有荣焉。 “是啊……”杜延云唇边泛起了一抹苦笑,只低声喃喃道:“他们都会护住她的……” 坐在另一张桌旁的宋思渺忍不住嘲讽了一句,“杜延云,没想到借住你们家的表小姐也这般厉害,如此手眼通天,可是将你都给比了下去!” 杜延云面色一变,狠狠地瞪了一眼宋思渺,却是抿紧了唇没有答话。 王氏也皱起了眉头,这宋思渺太没有规矩了,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她正待说什么,杜老夫人却是按住了她的手,淡淡地往旁边一瞟,在见到宋老夫人得意挑衅的笑容时,不由轻哼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与他们计较反倒失了自己的身份。” “婆母说得是。” 王氏也是轻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宋家的人,倒是让宋思渺祖孙两个又一次气绿了脸。 而这时萧怀素已经到了皇后娘娘的跟前,小心翼翼地行了一礼,她自认礼数还是很标准的,随即便垂了目光静静而立。 “倒是个懂规矩的。” 皇后娘娘轻声一笑,话里却是透着几分亲昵之意,“萧小姐,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是。” 萧怀素咬了咬唇,目光轻抬。 浓黑的眉,若深潭一般的明眸,五官精致小巧,看着便是玉雪可爱的模样,让人说不出的喜欢。 “果然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人儿,”皇后娘娘说着看了叶观澜一眼,“怪不得观澜回来后常常提起你。” “那是广恩伯世子谬赞了。” 萧怀素低声应道,面上含着一抹羞怯,看得一旁的叶观澜大跌眼睛,这丫头在他面前可就从来没有过这副模样。 太子便在一旁笑道:“萧小姐若是今后得空了便进宫来玩吧,与观澜一同即可,母后宫中也是清冷,难得有孩子们的笑声,她定是很喜欢的。”说着一脸孺慕地看向皇后娘娘。 “谦儿孝顺。” 皇后娘娘笑咪咪地点头,看向太子的目光柔和而慈爱,她这一生只生过两个孩子,老大不幸夭折,老二虽然没有顶顶聪明,可那孝心却是人人可见,能有这样的儿子,她此生足矣。 只是,若是有人想要夺取原本属于她儿子的一切,她也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皇后娘娘目光一敛,淡淡地扫过淑妃那方。 顾清扬与七皇子的身影昂扬而立,俩人年纪又相当,皆是俊俏儿郎,谈笑意潇洒风流,早已经吸引了殿内一众女子爱慕的目光。 皇后娘娘不由握紧了拳头,指尖扎在了掌心上。 太子中庸厚道,而叶观澜却是尚显年幼,虽然这个外甥聪慧思敏非常人能及,但独木难成林,孤水难行舟,除了要给太子娶位显赫的太子妃,叶观澜将来妻子的身份也不能差了,不然他们拿什么与淑妃斗? 太子妃的人选倒早已经内定,只是叶观澜…… 皇后娘娘的目光转向了萧怀素那方,从上到下地又将她打量了一番,是个可人爱的小人儿,虽然萧家背景没落,但到底杜家还是如日中天,又听说杜阁老极致宠爱这个外孙女,若是将来能得到杜家这个助力,那倒当真是一个强援。 想到这里,皇后娘娘看向萧怀素的目光已是透着几分喜欢。 萧怀素却是悄悄看了叶观澜一眼,俩人在皇后娘娘面前自然不能肆无忌惮地说话,只能眼神略作交流。 能够再见到萧怀素,叶观澜心中自然是开心的,这段日子以来他付出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如今回到汴京城来,虽然那家不是家,但他也打定主意在这里安营扎寨了,只为能够常常看着她,守护着她。 “那个萧家小姐,怎么就得了皇后娘娘的看重,我看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七皇子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青玉酒杯,转头看了顾清扬一眼,却见他面色沉沉,显然心中极致不快,不由诧异道:“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俩人年纪相当,顾清扬也只比七皇子大了月份。 “没什么。” 顾清扬迅速回过神来,敛眉低声道:“皇后娘娘会看重萧……萧小姐,只怕也是因为广恩伯世子的缘故。”说着便将在庄子上发生的那事说了一遍给七皇子听。 “原来瑞琪就是因为她而被迫离京啊!” 七皇子恍然大悟,看向萧怀素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若不是这丫头戏耍了瑞琪,他也不会头恼发热地做出这样的事来……” “也不全是因为她。” 顾清扬清了清嗓子,这个时候仍然止不住地为萧怀素说话,“瑞琪这性子你也知道,若是放任不惯,今后还不知道会闯出怎么样的祸事,如今送到舅舅家教养一阵,也能让他收敛脾性,”末了沉声道:“今后若能堪大用,也是殿下的一大助力。” 七皇子笑着点头,眸中闪过一丝精芒,“有表哥这话,我倒是放心的。” 后宫两大势力的内部圈子都在各自交流着,大明公主坐在一旁却有些不自在了,也不甘心就此被人忽略,遂提高了嗓音道:“皇嫂,你刚才不是说让那些有才艺的小姐们出来表演一番?” 皇后娘娘莞尔一笑,又对萧怀素招了招手,待她到了跟前,才指了大明公主道:“萧小姐,按理说大明公主还是你名义上的外祖母,你说是不是?” 这就是提起高邑县主与萧家的关系了,县主做为萧怀素的继母,那她的母亲大明公主自然也就是萧怀素的继外祖母,怎么样都搭着一层亲呢! 大明公主面皮抖了抖,居高临下地看了萧怀素一眼,轻哼一声,“是萧家的孩子吧,长得还算齐整。”那口气很是轻蔑,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萧怀素心里呕着一口气,却也不敢和大明公主计较,谁都知道这个老太婆最是护短,仗着自己的身份横行无忌,也就是顾着皇上几分,有时候连皇后娘娘的面子都不给的。 不过要让她叫一声外祖母她可叫不出口,萧怀素只是施了一礼,口中淡淡地道:“怀素不敢高攀,还是称呼您公主殿下吧!” 这话从字面上听本也没有错,可大明公主细细琢磨着却又觉得不是滋味,怎么着,难道她的身份给这个小女娃当外祖母还当不起吗? 大明公主的面色当即大变,可不待她发飙,皇后娘娘已是话峰一转,笑着对萧怀素道:“你便先下去吧!” 萧怀素矮身行礼,又对叶观澜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大明公主气得脸色发青,只是碍于旁人的目光,不好当场发作,只是瞪了皇后娘娘一眼,冷哼道:“皇嫂倒是会护着这丫头。” “公主说的哪里话?” 驳了大明公主的面子,皇后娘娘心里也滑过一丝快意,面上却是不显,还有些惊讶道:“按理说萧小姐是你的外孙女,这样可爱的小人儿,只怕公主会比我更加疼爱她,哪能见到她受一点委屈呢?” 大明公主抿了抿唇角,阴沉着脸色不再答话。 皇后娘娘便大手一挥,继续最初的哪个话题,哪位愿意上场表演才艺的小姐都有彩头,众人欢聚一堂,只为一乐。 气氛顿时便活跃了起来,各位名门淑女们摩拳擦掌,只为在皇后娘娘以及各位皇子、世子跟前表现一番,指不定凭自己今天的一番机遇他日便能鱼跃龙门,这谁说得准呢? 淑妃娘娘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表演,一边转头对顾清扬笑着说道:“这个萧家小姐倒有几分意思,虽然我也不喜欢大明公主嚣张跋扈的样子,可看在皇上的面上也不会这样给她添堵,这女娃却是好胆识,将公主的脸色都给气青了……”说着已是拿团扇掩了唇轻笑起来。 顾清扬目光一亮,唇角含笑,“姑母倒是不了解她,这丫头历来胆子都大。”话语间竟是有几分亲昵和欢喜。 淑妃娘娘目光一闪,又往杜家那方瞄了一眼,面色一敛,低声道:“我看杜家二小姐对你有几分意思,若是你能娶到杜家的小姐,拉拢杜阁老,那对廉儿来说也是一份助力。” 顾清扬微微一怔,旋即低下了头去,本能地有些抗拒,“姑母,这事还不急,连殿下都未娶亲,我也想过几年再说亲事。” “罢了罢了,”淑妃娘娘笑着摆了摆手,看向顾清扬的目光却是含着几许深意,“你历来是个聪明的,我也不多说了,咱们如今在一条船上,将来的富贵荣华也是绑在了一起,万不能行差踏错,凡事多掂量着再行事!” “是,清扬谨记姑母的教诲。” 顾清扬抱拳一揖,目光却是深深地垂了下来,脑海中挥之不去地却是萧怀素那双明亮中透着狡黠的眸子,可她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什么时候这个孩子却是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 顾清扬思绪纷繁,有些挣扎,也有些茫然。 他对萧怀素的喜欢自然没有上升到男女之情,但心中那份牵念却又让他难以割舍,一时之间矛盾非常。 而杜延云对他那份若有似无的好感他也不是不知道的,也许淑妃娘娘说得对,可眼下大家年纪都还小,且过几年再看看吧。 顾清扬轻叹了一声,暂时将烦恼抛在了一旁。 这时几位小姐表演完后都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也引得了在场众人的喝彩,宋思渺趁势站了起来,恭身对着皇后娘娘行了一礼,“小女原献曲一首,为娘娘贺寿!” “原来是宋阁老府上的千金,有请!” 皇后娘娘微微颔首,面上保持着那得体雍容的笑意。 宋思渺怀抱古琴,随即挑衅地对着杜家姐妹一笑,步伐优雅地迈进了场中。 杜延玉却是紧张地握住了萧怀素的手,满脸的期待,连声音都在颤抖着,“表妹,是不是……”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圆范了。 萧怀素眼波婉转,勾唇一笑,“三表姐放心,好戏就要开场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60】章 出丑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宋思渺唇边含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步伐轻缓,仪态端庄地在场中的红木圆凳上缓缓落坐,手中的凤尾古琴便搁在了身前的案台上。 淑妃眉眼一抬,已是含笑夸赞道:“久闻宋阁老府上的千金琴艺是一绝,想必就是指的这位宋小姐,今日本宫倒是有幸开开眼界!”说着又转向皇后娘娘,“还是托了姐姐的福。” “淑妃妹妹既然喜欢,那便好好听着吧!”皇后娘娘淡淡一笑,目光在七皇子身上一闪而过,随即又转向了宋思渺,红唇微启,“宋小姐请吧!” “是,娘娘!” 宋思渺本就生得娇美,此刻静坐案前自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她一双明眸含羞带怯地扫过顾清扬那方,一颗心已是止不住地乱跳,只努力压制住,手下按紧了琴弦,轻轻一拨,起了个清亮的音,一首“水云”曲便在指尖下流泄而出。 不得不说这宋思渺琴艺是不错,她十指修长如白玉跳跃在琴弦间,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 而这首“水云”曲以圆润飘逸的泛音和跌宕起伏的节奏婉转回旋,好似在人们眼前描绘出一幅轻雾缭绕、水波荡漾的优美意境,令人缓缓沉醉其中。 宋思渺显然是对自己的琴艺颇有信心,眼见着周围的人都露出或陶醉或欣赏的眼神,她心中也很是得意,唇角不由微微翘起,目光再看顾清扬那方,笑容却是骤然僵住了,脸色也是一变。 此刻的顾清扬正在和七皇子耳语什么,间或发出几声轻笑,手中酒杯轻转,显出几分快意潇洒,而这一切却全然与她无关。 甚至……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听自己弹琴! 宋思渺面色涨红,不由咬紧了牙,没想到她这样卖力的表演竟然都吸引不到顾清扬的注意,心下一恼,指尖便没控制好力道,刹那间便走了音,突兀的音调回荡在大殿内,也惊醒了沉醉在琴曲中的众人。 “这是怎么了?” 大明公主沉着脸色看向宋思渺,她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去,没想到却有人敢撞上来,若是这曲弹得好就罢了,没想到中间还升起一道破音,完全破坏了琴曲的意境,也挑起了她心中一直压抑的怒火。 “表妹,看来大明公主要对宋思渺发火了!” 杜延玉一双眼睛晶晶亮亮,颇有些兴致勃勃地搓着小手,不过转而见到一脸平静的萧怀素,她又有些不解,“表妹说有好戏……难道就是这个?可你又不能未卜先知,怎么会知道的?” 杜延玉越说越糊涂了,萧怀素只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看下去就知道了。” 大明公主的反应可不在她的预留之中,不过也是宋思渺倒霉,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杜延云此刻已经平静了面色,淡淡地说道:“这宋思渺的确弹得一手好琴,若不是分了神,也不会乱了音调。”说着目光也是扫向了顾清扬那方,颇有些幽怨地咬住了唇角。 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可知道就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让在场的女子芳心大乱,心思被扰,话不成语,曲不成调? “分了神?” 萧怀素微微一怔,还不待细品杜延云话中的意思,那厢宋思渺已是绕过了案头跪在了一边,只低头瑟瑟道:“是思渺一时失误,请公主恕罪!” 大明公主喜怒无常生性跋扈,这在汴京城里谁都知道,仗着是皇室公主,谁又敢轻易得罪她? 此刻被大明公主高声一喝,宋思渺心中自然惶惶不安,满腔的爱恋情怀也被惊醒了大半。 “哼!” 大明公主轻哼一声,话语里满是不屑,损起人来也是半点不留情,“起初还听说你是汴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宋思渺煞时白了脸,跪着的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里,努力憋住才没有哭出来,她今日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没想到风头没出到,反倒在顾清扬面前这般难堪,若是他这时注意到了自己……宋思渺心头一颤,只觉得羞愤难当,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公主也别气,做人嘛难免都会有失误的时候……她一个小辈,你也别与她计较了。” 淑妃娘娘轻摇着团扇,眼波婉转,有股别样的妩媚之态,皇上可就最喜欢她这副温柔似水的模样,不然后宫佳丽三千,为何她在诞下皇子之后仍然圣宠不衰。 就连大明公主都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只干巴巴地接了句,“如此技艺,今后就不要拿出来献丑了!” 宋思渺咬紧了牙,伏跪在地,整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将头都埋进地里去。 突然,人群里有人发出一声轻“咦”,旋即轻声笑了起来,有一便有二,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三三两两的悄然议论声便在大殿的各个角落响起,尽皆与她有关。 宋思渺不明所以,可也觉得别人是在嘲笑她,更觉得面上挂不住,便又听得一道柔软中带着娇媚的声音响起,“这宋小姐的披帛也穿得怪异,怎么两边都划出了一条一条的薄纱,难不成这是汴京城里的新风向?”说着已是捂唇娇笑起来,那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可是谁都听得明明白白。 “安贵人,不可乱说!” 皇后娘娘低斥了一声,安贵人立时收了声,只是转过脸瘪了瘪嘴,显然有几分不以为意。 皇后娘娘微眯着眸子扫了安贵人一眼,这个安贵人仗着怀有龙嗣又得皇上宠爱,到底是有些忘乎所以,借此敲打一番也是应该,就算宋思渺再不济,那身后站着的也是宋阁老,若是这老头真是较起劲来,恐怕皇上也会怪到她的头上。 这样想着,皇后娘娘的目光又转向了宋思渺,在金粉绘花的薄纱罗披帛上一转,也不禁沉下了脸色,嗓音少了她一惯的柔和,却有一种威严之感,“宋小姐衣冠不整,还是下去速速换来!” 宋思渺猛然抬起头来,又见周围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地落在自己身上,夹杂着掩饰不住的低笑和嘲讽,这才低头一看。 只这一看,她的眼睛都绷直人! 这……宋思渺顿时脸色大变,颤抖的手指抚过薄纱罗披帛,果真在左右两边都变成了一条条丝缕,仿若乞丐的衣衫…… 可明明她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 宋思渺百思不得其解,又见所有人嘲笑的目光向她望来,羞愤地再也没有脸呆下去,双手捂着脸哭着奔下了台去,连那凤尾古琴都忘了拿去,就这样一路奔出了大殿。 大明公主一瘪嘴,“果真是没有教养,枉自还是出自阁老府。” 那一头宋老夫人也坐不住了,赶忙起来向皇后娘娘赔罪,自觉丢了老脸,也追着宋思渺出了大殿。 “表妹,可是你动的手脚?” 见宋思渺这样狼狈的离开,杜延云眼珠子一转便落到了萧怀素身上,略微一想,便也明白了前因后果。 萧怀素笑着吐了吐舌,“谁叫她欺负了我大姐不够,还要欺负子雅表姐,我看她这样也是活该!” 今日宋思渺丢脸丢到了皇宫里来,他日看她还敢不敢出府?! “痛快,痛快!” 杜延玉小手拍在腿上,一张小脸都要笑开了花,让得杜老夫人都转头看了她一眼,小丫头这才止住了笑,却是对着萧怀素偷偷眨眼,一脸的喜色。 王氏也回身看了萧怀素一眼,只笑着摇头道:“你这丫头真够调皮,若是被那宋小姐知道,只怕又要记恨上了。” 萧怀素与杜家姐妹谈话虽然小声,但也落入了杜老夫人婆媳耳朵里,萧怀素也没打算隐瞒,就算知道了也无妨,本就是宋思渺不对。 “大舅母,是她不对在先,还处处盛气凌人,我也是为子雅表姐讨回公道。” 萧怀素不以为意地摆手道:“更何况她本就对咱们不喜了,就算咱们对她再好,也是做不了朋友的。” “好了,今日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杜老夫人看了萧怀素一眼,既没批评也没赞扬,只是那眼神沉沉的让她心中有些发悚,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去。 大殿内又重新响起了丝竹歌舞之声。 宋思渺出丑于人前,虽然有着大明公主的关系,但她自身也不乏笑料,因着这前车之鉴,许多小姐们也有些望而却步,怕临时出点什么意外状况,不要到时候没在皇子世子跟前出彩,反倒丢了脸,那倒是得不偿失了。 一个个遂也歇了当众表现的心思,只优雅地坐定在位置上,间或往上瞄一眼,以期能以自己的秀丽端庄妩媚温柔引得这些天皇贵胄们的青睐。 而在左边下首的角落里,萧怀畅已是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她活该,大姐你没看到她那模样,真正是丢丑丢到家了,今后看她还敢怎么嚣张?!” “二妹,快别笑了,当心别人看到!” 萧怀柔虽然心底也有一丝快意,但到底还懂得礼数,赶忙拉了拉萧怀畅的手,又谨慎向四周瞧了瞧。 萧夫人只顾得和旁边另一位夫人热烈讨论着刚才的话题,全然没有留意到她与萧怀畅正在说什么,她这才放下心来。 看到宋思渺当众出丑,萧怀柔的心情反而缓缓平静了下来,真是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人为镜方才知自身长短。 若不是今日被宋思渺这般轻辱,只怕丢丑人前的会换作是她! 那么多的皇子世子,甚至连太子殿下都高高在座,她怎么可能会没有少女怀春的心思,可她一个庶女又能肖想什么,连阁老的孙女都被奚落而回,她出去也不过是丢人显眼罢了。 自己幸好没有走到那一步,萧怀柔此刻很是庆幸。 宋思渺的那一场闹剧很快便过去了,大殿里一时又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顾清扬的目光不经意间转向了叶观澜,只见他也正好望了过来,甚至还含笑地对自己举了举酒杯,心中不由冷嗤一声,却也不是没有风度,与叶观澜遥遥举杯,无声地用口型说着:“恭喜你能重新回到汴京城!” 叶观澜颔首轻笑,漂亮的桃花眼中闪耀着星辰之光,遂也不再理会顾清扬,搁下了酒杯转头与太子说起话来。 七皇子却是来了兴致,手肘轻碰顾清扬,挑眉道:“表哥,怎么你还认识叶观澜不成?” “在城外的庄子上见过一次。” 顾清扬沉下了眉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的神色,让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喜怒。 “喔?” 七皇子勾唇一笑,面上一派风流闲适,只双手交叉叠在身前,“这叶观澜出身是不错,不仅有皇后娘娘护着,外祖又是辽东总兵,郑家手握兵权叱咤风云,可真正是让人羡慕啊!” “殿下这是在忌惮郑家?”顾清扬笑了笑,眸中有着精芒闪烁,附在七皇子耳边低声道:“郑重是只老狐狸,即使有叶观澜这个外孙在,郑家也会看清形势,不会那么快站队的,更何况叶家势弱,谁愿意搭上这样的一条船?” “话虽是这样说,”七皇子感叹了一声,目光落在腰际上垂挂的碧玉双鱼扣上,浓眉微皱,“可他们与太子这边毕竟还是沾亲带故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怕他们到时候……” “这个殿下暂时不需要操心!” 顾清扬自信地一摆手,眉宇间有种飞扬的意气,“父亲与我早有计较,只要汴京城的局势胶着,郑家便不会轻易插手,若是他们只在一旁观望,那对咱们来说就是赢了!” 七皇子眉头一松,一拳头捶在顾清扬的肩头,爽朗笑道:“早就知道表哥是个有主意的,今后弟弟可要多多依仗你了!” “为殿下排忧解难本就是应尽之责!” 顾清扬抱拳拱手,两兄弟对视一眼,尽皆笑了起来。 大殿里歌舞声声缭绕不去,顾清扬的目光却是斜斜瞟向了叶观澜那处,若是得不到郑家的相助,叶家充其量也就是个纸老虎,再怎么闹腾也是白搭! 而这样的叶观澜又凭什么能得到萧怀素的另眼相待,他会让这小丫头明白,什么样的男人才是最强最值得依靠的! 太子也留意到了叶观澜与顾清扬的动作,不由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顾清扬那方一眼,方才回过头来拉了叶观澜的手,低声狐疑道:“表弟,你与景国公世子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殿下怎么会这般说?” 叶观澜轻轻挑眉,漂亮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抹小月牙,眉心不自觉地轻蹙。 “我就是看他瞧了你几次,本来以为没什么,可刚才却是见你们互相举杯来着……” 太子有些不解地看向叶观澜,按理说他这个表弟远离汴京城那么些年,顾清扬也在他舅家呆过几年,俩人能有什么交集? 可刚才俩人对视时,眸中分明有火花绽放,就连他都能感觉到那无形的锋芒,好似剑刃一般割在人身上,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一面之缘罢了。” 叶观澜这才眉头舒缓,轻声一笑。 汴京城里的哪方势力哪个人物,虽然他都不是亲眼见过,但各人的信息乃至画像都有流传,只要他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所以那一次在庄子上,顾清扬出现时他才能轻易地将其对号入座。 “是吗?” 太子显然有些不信,不过见叶观澜不愿多说,又不免叮嘱了一句,“表弟年幼,是不知道景国公世子的厉害,他在他舅舅军营中历练时这手里可是沾过血的,为人又精明,千万不可小觑!” “多谢殿下关心,观澜知道了。” 叶观澜对着太子微微拱手,皇后娘娘与太子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不管这其中还夹杂了些什么,那也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算计,他生而为叶家人,自然会站在他们这一边,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这孩子历来老成,我也不多说什么,总之你能记在心上就好。” 太子摆了摆手,又拿起酒杯来抿了一口,抬头见着叶观澜的眼神有些飘浮不定,不禁笑道:“怎么着,那萧小姐当真有那么好,你眼下都还念念不忘?” “殿下说哪里话?!” 叶观澜这才面上一红,赶忙收回了目光,“怀素与我不过是朋友,朋友就该肝胆相照,她对我好,我自然也就将她记在心上。” 太子唇角微翘,似笑非笑地看向叶观澜,那意思大抵是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懂! “不过这萧小姐年纪尚幼,看起来却不怯生,举止得宜,落落大方,倒是和表弟你很像!” 太子说到这里叶观澜却是笑了,桃花眼中一点光芒舒卷而开,“她性子是不错,确实与我相合,不然咱们也做不成朋友,”顿了顿,又用一种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和她相处得越久,才越能明白她的慧黠,她的好……” * 宫宴落下帷幕,萧怀素总算松了口气。 对她的恶作剧杜老夫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宴席中却也没再理会她,这让萧怀素的心有些忐忑,又暗自反省了一番,却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重活一世,她很珍惜如今的生活,却也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信条,若是被人欺负了还不还手,那今后指不定就被人骑到了头上。 再说宋思渺那么嚣张跋扈,与她亲近的也没几个,这样的人得罪了就得罪了,萧怀素可不指望与她交好。 萧怀素有些气闷地噘了嘴,双手绞在了衣带上,恰巧这时杜伯娴带着汪子雅来与她们会和。 汪子雅笑着牵了萧怀素的手,柔声道:“表妹,谢谢你为我出气!” 萧怀素对宋思渺做小动作时汪子雅也在场,就算当时没有发现,后面见到宋思渺这样出丑想想也就明白了过来。 萧怀素只是摆了摆手,眸中却没什么喜悦。 杜延玉不由凑上前来,一双眼睛满是好奇,只挽了萧怀素的手道:“刚才来不及问,表妹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萧怀素一翻手腕,露出了袖中的绞丝银镯,“我当时就掰了根银丝起来,她外面罩的是纱帛,一下便划烂了,所以……”她摊了摊手,还有些心虚地看了杜老夫人一眼。 杜老夫人果真停下了脚步,转头瞥了萧怀素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也知道自己手段拙劣,回头宋小姐一想也定能明白其中的蹊跷……”叹了一声,“你这丫头总是不让人省心啊!” 那时在庄上也是,萧怀素出头与石瑞琪赌个输赢,如今在这宫宴上她也敢动这些手脚,真不知道是她天生胆大,还是自己没将她给教好? 杜老夫人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眸中的神色淡淡,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 萧怀素的心却是猛地一紧,几步走到杜老夫人跟前拉了她的衣袖,红着眼睛道:“外祖母不要生气,是怀素顽劣,您不要生气,您罚我吧……”说着已是嘤嘤哭了起来。 她知道杜老夫人是真心为她好,若是连老夫人都不管她,对她失望了,那她今后还能依靠谁? 萧怀素知道自己的脾性是有些意气过头了,可路不平有人踩,她天生便有那种侠女的精神。 眼下经杜老夫人一说,萧怀素也回过味来,虽然她是图到了一时的快意,也解了恨,可造成的后果呢? 难道她忘记了不久之前奉喜被家人领回的尸身? 当时她还躲在二门那里看着,奉喜的娘哭得肝肠寸断,那么年轻鲜活的一条生命,说没了就没了,谁能不伤心呢? 虽然这一切是石瑞琪犯下的过错,可若是没有那些前因后果,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 没有人怨过她,可萧怀素心里不是没有动摇过,若当时她压住了心头的火气,不为争那一口气,较那一点汁,是不是就能风平浪静地度过,奉喜就不会死? 王氏与杜伯娴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说什么,杜老夫人教导小辈,她们的确不应插嘴。 倒是杜延玉有些急了,不由上前道:“祖母,表妹也是好心,再说本就是宋小姐欺人在先,表妹这样也是还回去罢了,有什么错?” “三妹,你少说两句!” 见杜老夫人神色不虞,杜延云赶忙上前拉了杜延玉退到一旁。 汪子雅咬了咬唇,面色有些挣扎犹豫,却还是轻声说道:“外祖母,您要怪就怪我吧,若不是因为我,表妹也不会这样做……” 杜老夫人抿紧了唇,却是静默不言,只这样静静地看着萧怀素,看得她心头猛地一颤,只软了膝头跪在老夫人跟前,哽咽道:“外祖母教训得对,怀素不该争强好胜,不计后果,是怀素错了!” “这么多经书你是白抄了!” 杜老夫人摇了摇头,又看着眼前小人儿那可怜的模样,终是有些心软拉了她起身,却还是板起面色道:“回府后抄写《地藏经》与《法华经》各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是,外祖母。” 萧怀素点头应是,心中却是慢慢平静了下来,她最怕杜老夫人不再搭理她,对她失望,如今这样已是很好了。 《地藏经》历来被称为天地灵文,诵读的人多有体会,能静心消业。 《法华经》即是《妙法莲华经》,它的特殊之处有三点,一是花果同时,二是出淤泥而不染,三是内敛不露。 两卷经文各有特色,对心性的陶冶与沉淀自然是其他经书不能比拟的。 杜家姐妹却是脸色微变,这两卷经书前后可都有百来卷,若是再各抄上一百遍,没有半年的光景只怕是抄不完的,杜老夫人这次的惩罚显然是有些重了。 “母亲!” 汪子雅有些焦急地拉了杜伯娴的衣袖,显然是想让她为萧怀素求情。 杜伯娴却是摆了摆手,淡然道:“老夫人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这样对怀素也好,你便不要再多言了。” 玉不琢不成器,有了这次的教训想必萧怀素今后行事会更加谨慎,即使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那也要权衡利弊,计较得失后果,想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既然做了就不要留下痛脚,也不能让对方逮住把柄,相信杜老夫人真正想要萧怀素明白的是这层意思。 人活一世,不可能只有纯然的黑与白,那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随着年龄的增长是每个人都会踏足的,怎么样能把握其中的平衡,掌握行事的分寸,这都需要在生活与历练中一步一步地去学习和体会。 杜老夫人愿意好好教导萧怀素,那也是她的福气。 想到这里杜伯娴不由轻叹一声。 从前的杜伯姝就是被宠坏的孩子,若是能看出人心险恶,多一分权衡与计较,或许也不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所以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些小丫头要学得还有很多啊! * 回到杜府后萧怀素果然是没再出她那小跨院,静静地抄写着佛经。 杜延云与杜延玉来看过她几次,只是见她这般静心养性的模样也不敢多做打扰,只坐坐便要走了。 杜延玉还有些替萧怀素委屈,只抹着泪道:“这次表妹你做得对,都怪那宋思渺欺负人,你是帮人反倒被罚,祖母处罚不公!” “好了,”杜延玉捏了捏杜延玉的小手,“祖母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三表姐别这么说,外祖母知道我心性不够,此番也只作磨练,对我是没有坏处的。” 萧怀素淡淡一笑,一身素白的夹袄穿在身上,脸色却是水润柔滑,眉眼舒卷犹如清波荡漾,就像沉睡在莲塘里的白荷,从花心到花叶渐渐舒展,有种明悟透亮的静美。 杜延云看得心中一颤,袖中的指尖缓缓收紧,只面上还维持着得宜的笑容,“表妹这番闭门谢客,就连顾二哥与广恩伯世子几次前来都没有见到你,你可不知道他们有多失望。” “喔?” 萧怀素微微摇头,“顾二哥只怕是想来与外祖父手谈,见了也是凑巧,即使见不到也没什么……倒是观澜,”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唇边漾起一抹笑来,“他留的信我也看过了,如今他在汴京城里也有许多事情要忙,我又帮不上他什么,只能以后有机会再叙了。” “表妹倒是想得开。” 杜延云牵了牵唇角,只是眸中的笑意却未达眼底,多了一层疏离之态。 “那这样我们便不多留了。” 杜延云起身告辞,杜延玉也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只拉了萧怀素的手道:“若不是祖母要这所有的经文字迹都相同,我也能帮表妹抄写一些……” “三表姐的心意我领了。” 萧怀素笑着颔首,起身送了杜家姐妹出门,回头便又坐到了书房的案前,看着面前厚厚一叠的经文手抄,思绪也缓缓沉淀了下来。 这段日子她沉下心性来抄写佛经,倒是与从前囫囵吞枣有所不同,渐渐感悟得多,也明白要做到心性宽广海纳百川着实不易,不过她只要坚持本心,在处事上稍微练达圆滑一些,相信也能达到杜老夫人的要求。 其实萧怀素也明白杜老夫人并不是在惩罚她,只是在教导她做人处事的种种道理,老夫人还是心疼她的,只是希望她能够更加自强和独立,将来不管怎么样都能静心沉思临危不乱,以不变应万变。 这些道理通通参悟在佛法中,只需要一步一步地去领会其中的神髓。 过了年后的二月间,杜伯娴母子几个也要告辞离去,毕竟延平府那里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顾着,他们可不能在汴京城里呆上一辈子。 杜老夫人虽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女儿远嫁了就是婆家人,再不舍也要笑着送她出门,又让杜伯娴带了好些东西捎给在福建的杜伯宏一家人。 汪子雅却是很舍不得萧怀素,临行时还抱着她好好哭了一场,并且叮嘱她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延平做客,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萧怀素静心抄写佛经,直到初夏才告一段落,又陪着杜老夫人去城外庄子上避暑去了,而这一年她已经过了五岁。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61】章 约见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这一次去城外的庄子避暑,杜延云没有跟随而去,只有萧怀素与杜延玉陪在杜老夫人身边。 到了山道,马车缓缓前行,萧怀素与杜延玉安静地坐在一旁。 而对面的杜老夫人则如老僧如定一般闭了眸子,只有手中不时拨弄的檀木佛珠证明她并没有睡着。 “表妹,你最近都瘦多了。” 杜延玉有些心疼的抚了抚萧怀素清瘦的脸庞,杜老夫人这样的惩罚对大人来说都嫌太重,更何况是小孩子。 可萧怀素却无怨无悔,且这一抄就是大半年,任谁看了都觉得不忍。 “三表姐,我没事的。” 萧怀素牵了牵唇角,面上笑容恬静,“连外祖父都说我这段日子写的字进步了许多,这是好事。” “也就只有你觉得好了。” 杜延玉噘了噘嘴小声咕嘟道,又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杜老夫人,到底不再敢说什么,不然这不是生生地和老夫人作对吗? 萧怀素只拉了她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这段日子沉静心性她真不觉得苦,许多以前模糊的未通透的道理也如丝茧般层层剥开,过去她的静雅多流于表面,那是因为她自认有一颗成人的心,只要她愿意去做,那么绝对能比其他同龄人要强得多。 可如今她是真地沉下了心来,气质由内而外,连心都空明了许多,遇事也不再浮躁,她的心性是需要磨砺,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杜老夫人手上动作一停,虽然未增眼,可唇角已是浮现一丝笑意。 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庄子上,贵叔早已率领一众仆从在门前恭候着。 再次来到这庄子萧怀素还有些感慨,她在这里与石瑞琪巧赌而胜,也是在这里认识了叶观澜,时过境迁,竟然生出种淡淡的朦胧的忧伤。 特别是在看到奉喜的老子娘也站在迎接的队伍里,她心中微涩,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奉喜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一年的光景,可她毕竟是在这里去世的,她的父母愿意留在这里,或许一方面是为了图个清静,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怀念女儿吧。 秋灵小心翼翼地扶了萧怀素下车,又在人群里找了一阵,这才指了不远处的小玲道:“小姐,听说奉喜的爹娘前不久才认了小玲当干女儿,如今这丫头忙里忙外的倒是很孝顺两老。” “喔?” 萧怀素有些惊讶地看向秋灵,“这事怎么没听你提过?” 秋灵笑道:“小姐这段日子都潜心抄经练字,奴婢不想打扰到您,也是奴婢的爹爹上个月才捎来的信,如今小姐亲眼见到,不是更好?” 萧怀素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小玲那方,这个圆脸的丫头还是一脸笑盈盈的模样,就站在奉喜的老子娘身旁,虽然初初看着不太像一家人,可她那热乎亲切劲,任谁看了都不会忍心拒绝的。 有小玲给奉喜的老子娘养老送终,相信她在天之灵也能安慰了吧。 或许这次杜延云不想再来到这里也是怕触景伤情。 贵叔驾轻就熟地将杜老夫人一行安排妥当,这才退了出去,老夫人又嘱咐了杜延玉不要乱跑,这才回屋歇息。 看着萧怀素站在一旁笑咪咪的模样,杜延玉微微瘪了嘴,“怎么祖母就嘱咐我,不嘱咐你,好像眼下就我一人不懂事一般?”她的年纪还比萧怀素大呢,今年十月就满六岁了。 “三表姐这也要吃醋呢?” 萧怀素笑着上前挽了杜延玉的手一起向前走,“去看看咱们俩的院子,这次就我们俩,挨着住也便利。” 萧怀素笑语嫣然,杜延玉想一想也就不气了,与她高高兴兴地挽着手去了院子,几个仆妇抬着箱笼跟在后面,到了院子还要好一番归置呢。 等到夜深人静,一切忙妥当了,萧怀素这才松了口气。 推开了本就虚掩的半扇窗棂,皎洁的月亮如水银一般倾泄而下,萧怀素闭着眼静静感受,任月华沐浴在周身。 山清,月明,夜风,虫鸣…… 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响动,萧怀素心中一动,不由增开了眸子,果然见得不远处的院墙上有个黑影遥遥对她挥了挥手,再下一刻,黑影已经落下,几个起落间便靠近了窗棂。 待得近处才能看清,面色黝黑朴实的中年汉子赫然便是罗绝。 “罗叔,来得怎么这么早?” 萧怀素有些惊讶地看向罗绝,她以为还要等上一阵子罗绝才会出现呢。 罗绝低着嗓音说道,“少爷等不及了,这才让我先来看看动静。” 得知萧怀素跟着杜老夫人来庄上避暑,罗绝与叶观澜早就提前来了,在汴京城这段日子,因为萧怀素被禁足抄写经文,所以俩人虽然有些书信往来,可大半年都没再见过一面。 叶观澜回府后也忙碌了起来,这次好不容易抽空往庄上走了一遭,对外还是保密的,还不是因为想见萧怀素一面。 “那我给秋灵说说,咱们就走。” 萧怀素转身去找秋灵,还好这次她只带了秋灵一人来,这丫头又熟知她与叶观澜的关系,自然懂得打掩护。 罗绝带着萧怀素来到那汪清泉流泄的潭边,这才跃上大树将叶观澜也给抱了下来,放他一人在地上不安全,这片森林里晚上会有野兽出没,虽然较少,但也要小心才是。 “观澜!” 见到眼前漂亮的男孩,萧怀素唇角一弯已是凑上了前来,又给他拍了拍肩膀上的叶子,关切地问道:“你一个人躲在树上没危险吧?” “罗叔给了我防兽的药粉,再说在那么高的树上,除了蛇以外还有什么能上树的。” 叶观澜笑咪咪地看向萧怀素,一双桃花眼晶晶亮亮,泛着如水的光泽。 大半年没见萧怀素,这次再见,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面前的小女孩笑容清淡沉静,就像池畔里静静开放的夏莲,让人无端生出一种静美之感,仿佛一个说话一个动作都会打破眼前的这副美好的画面,他连声音都不觉压低了些。 萧怀素伸手比了比叶观澜与自己的身高,笑道:“观澜长高了呢,气色也好多了!” 从前的叶观澜大概就只有一米六五左右吧,人看着又消瘦,只如今又向上蹿了一截,她目测怕是快接近一米七了。 叶观澜才十岁,男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 “是长了一些,”叶观澜柔柔地笑道:“回府后我早晚都练你画的那个‘太极图’,我自己都感觉身体好多了。” “这还差不多。” 萧怀素笑着点头,就近寻了块干爽的草坪坐下,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叶观澜也过来。 罗绝已经自动退守到了不远处,就如从前一般静悄悄地守卫着,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萧怀素盘腿坐着,伸手抓了把青草在鼻间一嗅,湿气混杂着草香,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 “你这丫头,莫不是被关傻了?!” 叶观澜牵唇一笑,俊美的脸庞沐浴在月光下,仿若天神之子。 萧怀素一时之间看呆了,回过神来却是连声感叹,“观澜,你就是个妖孽,我可没见过比你更美的人了。” 叶观澜的美偏阴柔,柔得像水,偏生他有又种文弱的气质,看得人好想欺负他! “咳咳……” 叶观澜被呛得干咳了两色,红晕爬上了脸庞,却是狠狠地瞪了萧怀素一眼,“我是男人,怎么能说美?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说着竟是撇过了头不理萧怀素,显然是生气了。 “真生气了?” 萧怀素顺手拔过不远处的一丛狗尾巴草,毛毛的像虫子一般的狗尾巴草伸到了叶观澜的脖颈、耳根、脸庞,挠得他连连求饶,俩人又笑作了一堆,最后齐齐仰倒在了草坪上,就如从前一般,肩并肩地靠在一起,看着满天繁星,以天作被,以地为席。 笑声过后,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才听萧怀素轻声问道:“回去的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叶观澜虽然没说,可是萧怀素看得出来,从前那总是柔柔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会变得锋利如刀,这是他无意识的反应,也许只是一个闪神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汴京城里本就是个权力的大漩涡,无数的人想要逃离,也要无数的人想要进去,端看你是为了什么。 而广恩伯府里更有继母与庶兄虎视眈眈,可想而知叶观澜的日子也并不轻松。 萧怀素的嗓音柔得像一阵风,从耳边轻轻刮过,叶观澜的身子微微一僵,旋即又缓缓放松,连唇角都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笑意。 这种被人关心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不掺杂着什么利益,也没有勾心斗角,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给予关怀和温暖。 叶观澜不过微微迟疑,便轻声回道:“府里的事情也就那样,从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只是以后怕就要不同了……” 他的嗓音很轻,却带着十分的笃定,这让萧怀素微微放心,只点头道:“你有把握就好,若是哪里遇到困难了就告诉我,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出出主意还是行的,咱们三个臭皮匠,也能顶一个诸葛亮嘛!”说着自己已是捂唇笑了起来,又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罗绝,显然这三个臭皮匠里也是将他给包含了进去。 “好。” 叶观澜应了一声,又伸展了一下四肢,快意地呼出一口气来,“好久没这般轻松过了,你不知道我回府后课业安排得有多满,上午史文论道,下午杂学心算,早晚罗叔还拉着我打拳健身,连吃饭睡觉可都算着时辰的……” 叶观澜喋喋不休地向萧怀素倒了好一番苦水,她都耐心听着,时不时地还搬出佛经里的名言教导他几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俩人说得热火朝天,细数了彼此分开之后的种种见闻。 罗绝虽然隔得远,但他耳力过人自然听得到俩人的谈话,不由感叹地摇了摇头。 这半年多来他是将叶观澜的变化看在眼里的,从前无欲无求的少年,心中有了牵念有了想保护的人所以努力地奋斗着,虽然心性在磨砺中逐渐变得坚强,可他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少了,也只有在面对萧怀素时才能这般开怀,不用时时警惕戒备着,这便是成长的代价吧! “对了,上次在宫里你可真威风呢!” 萧怀素一掌轻拍在叶观澜的肩头,调侃道:“若不是你年纪还小,只怕好多小姐们都会心仪于你!” “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尽胡说!” 叶观澜一指弹在萧怀素额头,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才五岁多点的小布丁也懂得男女情爱,连他都懵懂得很,不过却也记得在那场宫宴中真正出风头的人是谁,“景国公世子倒是最受欢迎,我见着好几位小姐表演时那目光可都是往他身上转的!” “他一向是如此啦!” 萧怀素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我倒觉得没什么出彩之处,论长相也没你好看!”说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又引来叶观澜的一阵笑声。 萧怀素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叶观澜,“不过七皇子看着却是个精明之辈……” “七皇子确实是人才出众,连皇上也对他极为看重!” 叶观澜叹了一声,又扯了一把身旁的杂草,“太子殿下人虽然不错,可资质到底是差了些,作为守成之君倒也罢了,开拓就不要想了!” “观澜你……” 萧怀素有些惊讶地捂了唇,叶观澜敢这般随意地评价皇子们,兴许也就只有她能听到。 “三皇子倒是有股狠劲,不过他背后却没什么支持者,母妃的地位也不高。” 叶观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眸中蕴着一抹深思,“倒是九皇子……虽然他母妃早逝,外祖家也不显赫,但我总觉得看不透这个人……” “喔?” 萧怀素秀眉一挑,“观澜你这般聪慧,竟然还有你看不透的人,那人岂不是更妖孽?” 九皇子在萧怀素的印象中倒是淡淡的,除了长相还算英俊,总是挂着抹柔和亲切的笑容,好像并没有特别出众,她倒是记住了三皇子那一双略带阴鸷的眼,看着便让人有些发寒。 “是不是妖孽眼下倒还不知道,”叶观澜笑了笑,轻弹指尖,“不过如今两方对垒,也没有他能够发挥的地方。” 涉及到两方政派,萧怀素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叮嘱叶观澜,“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能争就争,不能争就让一步,只要人平平安安就比什么都好。” 她前世本就生活在和平的世界里,少了争斗与仇杀,生活相对来说平静些,所以她有些无法理解那些人为了权力能够生死搏杀,不惜耗尽一切的的心理。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不是吗? 重活一世,她更能体会。 叶观澜没有回话,只是深深地看了萧怀素一眼,她的眸中只有纯然的关怀,这让他心中微暖,不过政治的斗争却不是那么简单的,若真是陷入其中,能否全身而退他也不知道。 皇后娘娘是他的姑母,他自然是旗帜鲜明地站在太子的一边,他们只用守,不用攻,只要让对方放弃就算是赢了。 这条路有些漫长,也足够艰险,可他如今已经回了汴京城,便再也不能退开了。 广恩伯府里的一切在他看来不过是小儿科,继母如今是挑着庶兄与他斗,想要等着两败俱伤之后再生自己的孩子,可这哪有那么容易? 一个女人若是没有子嗣,再怎么也横不起来。 竟然继母有这样的心思,他便让她永远也生不出孩子。 至于庶兄的背后根本就没有势力的支持,他只要许以足够的筹码便能远远地打发开去,只是他如今还抽不出空来应付他们。 或许这次回去之后该办的事情也该办起来了,广恩伯府里少了这些苍蝇蚊子在一旁转悠着,他也能全副心神地应对其他。 叶观澜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这般心狠手辣,当然这只是对挡了他道路的人,对于他喜欢的人亲近的人,他同样不吝啬于付出温暖和关心,例如萧怀素。 “对了,怀素你还不知道你大伯父升官了吧?” 叶观澜转移了话题,萧怀素也没有往深里问,毕竟她不是叶观澜,也无法为他决定一切,他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别人只怕也左右不得。 不过说到萧逸涛升职这事,萧怀素还是从杜老夫人那里听到了一点口风,好似上一次萧夫人求杜家办的事情还算顺利,解决了自己的难题,也顺道往上攀了一截,也算是否极泰来,官运亨通了。 “大伯父能升职我倒不觉得奇怪。” 萧怀素笑了笑,光看萧夫人就知道这是个会钻营的,萧逸涛只要没有差得太离谱,也自然会听得进劝,再说从以前在萧家所见,萧逸涛的智商还没有向负数靠拢。 “我还以为你不希望萧家好呢。” 叶观澜认真地注视着萧怀素,没有错过她一丝的表情变化,可她表现得一如往常般淡然,似乎真没有将这一切放在心上,萧家的种种内幕他倒是听说了一些,萧怀素当真就没有一点介意? “我的心胸可没那么窄。” 萧怀素眨了眨眼,食指绞着垂落在颊边的乌发,一脸俏皮的模样,“我与二姐还算相投,大伯父好了她才能好,再说真正使坏的另有他人,我可不是这般是非不分的。”说着还对着叶观澜瘪了瘪嘴,这样就想看轻她,没门! “高邑县主……大明公主……” 叶观澜默默地念着,忽而抬头一笑,“你放心,若是这母女俩胆敢动你,我绝对不会轻饶了她们!” “我才不怕她们呢!” 萧怀素笑了笑,“我外祖父是顶顶厉害的,有他护着,谁敢动我?!” “我也承认杜阁老确实精明能干,”叶观澜抿唇一笑,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便荡漾出一抹如水的波光,“可若到了你出阁之时呢,不说要回到萧家,他们还能决定你将来的夫家是谁,若是让外人挑不出错来,连杜阁老都不好插手的……” “这……” 萧怀素咬了咬唇,这么遥远的问题她还没有想过,出嫁?那至少是十年以后的事了吧,她才多大点啊,这叶观澜想得也太远了些。 叶观澜却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半晌后又看了萧怀素一眼,吐吐吞吞地说道:“要不这样吧,若是你将来……将来没遇到个好夫家,我就勉为其难地娶了你吧!” “你?” 萧怀素瞪大了眼,又听出了叶观澜话中的揶揄之意,不由眉毛一掀,插腰怒道:“你还勉为其难?本小姐有哪里不好?你说,你说……”双手开动挠向了叶观澜,他招架不住连连求饶,俩人顿时笑闹成了一片。 “你看那颗星,好亮!” 叶观澜笑着仰倒在草坪上,指了天空上最亮的一颗星星,“母亲说,她会变成最亮的一颗星星,一直看着我!” 萧怀素也抬头望天,“那我不也是有一颗吗?” “当然有!” 叶观澜肯定地点头,“那些关爱我们的亲人,他们死后都会化作一颗颗星辰,虽然隔得遥远,虽然无法触及,可他们仍然在看着我们,希望我们能够平安健康地成长!” 萧怀素低声轻笑,“没想到你还信这个,真是可爱!” 月华如水,星光灿烂,亘古的长河中似乎有一双双关切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唯愿这份友谊地久天长,经久不变! 叶观澜只能在这里呆上三天,三天之后他便又要赶回汴京城,他如今已经回了广恩伯府,行踪自然受到各方关注,无法消失太久,而他也不希望这些人联想到萧怀素身上,打乱她平静的生活。 三天的相聚虽然不算久,但俩人却都觉得开心,与朋友在一起的那种自在与轻松外人是不能体会的。 叶观澜离开之后,萧怀素也开始了她正常的作息,每天除了练字抄经,画画以外,便是分时段地陪着杜老夫人与杜延玉。 与杜老夫人在一起说说话,再陪杜延玉玩一会儿,这个丫头最怕闷了,如今这庄子外也被杜老太爷派来的人肃清,再不怕碰上石瑞琪那等恶霸。 当然,如石瑞琪这种只让力气不长脑子的人,一千个里面也难得有一个,这一点萧怀素还是能够肯定的。 庄子上的日子过得还算逍遥自在,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了,再回杜府时已是九月末。 去年是杜伯娴母子几个回京省亲,而今年底便是杜伯宏回京诉职,连带着一家老小也要归来,只等着吏部重新任命官职。 “伯宏这个孩子,”萧怀素在杜老夫人身边,这段日子倒没少听她念叨二儿子杜伯宏,“性子要强,人也执拗了些,从前若不是总和他父亲顶着,犯得着呆在那么远的地方,这一去就是六年,逢年过节也见不上一面。” 王氏眼波一转,却是笑道:“婆母这话可没说对,二弟这是有傲骨,但也极懂得孝顺,虽然远在福建,可逢年过节的哪样礼数没有周全?隔着几千里也要派人书信问候,不是心里一直惦记着您老么?” 杜老夫人这才呵呵地笑了,“伯宏这孩子从前就孝顺,就是心眼死板了些,”说着叹了一声,“这次他们一家子回来我可要将他给留在汴京城里,人老了,这孩子们呆在身边还能看着几年啊……”说罢别有深意地看了王氏一眼。 王氏目光一闪,却还是顺着杜老夫人的话往下说去,“公公如今兼任吏部尚书,只要二弟不再和他老人家拗着,留在汴京城里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要说杜伯宏一家子也呆在汴京城里与他们住在一块,说实在的王氏心里确实不愿意,这个二弟还好,就是和那个二弟妹梁氏有些处不来,梁氏要说笨也不笨,就是为人太刻板了,根本不懂得圆滑,与这样的人相处起来着实心累。 想着妯娌最初在一起磨合的那几年,王氏心里就是无奈一叹,但耐何杜伯宏如今要回京诉职,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两家人还是要住在一块的,就是她心里想着分家,也是半点不敢提的。 “倒是他们一家人住的院子……”杜老夫人眼珠子一转,斟酌道:“从前他们离开时孩子们还小,与大人住在一处也没什么,可如今萍姐儿已是十二岁的大姑娘,定是要单独辟个院子的,延林住在外院倒是能给他个小跨院……” 王氏笑着接过了话头,“婆母就别操心了,这些事情交给媳妇,保证办得妥妥当当,二弟他们这是回家呢,若是住得不舒坦,回头您只管说我就是!” “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杜老夫人笑着颔首,又有些感慨道:“一个家族想要繁衍,这地块当然是越大越好,如今是稍嫌紧凑了些,不过还能凑和,往后家里几个小子也娶了媳妇,只怕就要另外想办法了……” “那可不是!” 王氏跟着点头,其实对于这事她心里也是有计较的,不过眼下却也不好拿出来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萧怀素几个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对她这个素未谋面的二舅舅也有一丝好奇,这天下还真有人敢和杜老太爷对着干的,这人不是特别倔强就是个不服舒的性子,不过父子俩哪有隔夜仇的,只怕这几年的光阴消磨早已经悔不当初,再见面时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杜延云也笑着接口,“大姐走的时候我还小,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有些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倒是三弟那调皮劲只怕和二哥也有得比!”说着捂唇轻笑起来。 杜延玉却在一旁为杜延意辨白,“二哥如今一心扑在他的杂学上,听说顾五哥特意找他玩乐都不出门呢,我看那认真劲可是谁也比不上的!” “对了,延昭的功课温习得如何了?” 杜老夫人看向王氏,突然问了那么一句,“今年他可是要下考场的,自己心里有没有底?” 杜延昭已是十五岁的清秀少年,有他父亲杜伯温的儒雅之风,天生也是读书的材料,杜伯严建议他下考场试试,也是一番历练。 说起自己最得意的儿子,王氏自然是满面春风,“延昭的功课倒是不用人操心,他父亲也说了,今年也就是让他去试试,成与不成都不重要,大不了三年后再考,他年纪也小嘛!” 杜老夫人淡淡地说道:“你们是延昭的父母,只要你们想得开,我倒是没话说的,就是不要给孩子太多压力,延昭本就有天分,顺其自然就好!” “婆母说得对,媳妇记住了。” 王氏恭敬地应了一声,态度尤其谦逊。 杜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了萧怀素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平日里话不是很多,怎么今儿个哑了?” 萧怀素眨了眨眼,清浅一笑,“二舅舅一家子我也没见过,如今听外祖母与大舅母这一说,我心里也有了点谱,正在自个儿琢磨呢,都没见着人,也不好说什么不是?” 杜老夫人笑着点头,这近一年来萧怀素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这小丫头慢慢沉下了心性,整个人倒是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心境通明,一点就透,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聪慧的小丫头,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私下里她和杜老太爷说起这事,老太爷只是沉默了许久,但也没说什么,对萧怀素要求严格些本就是他们俩人私下定出的套路,女孩子虽然要娇养,但为了不让这丫头重复她母亲的路,势必就要狠下心肠来。 如今看来,还是有成效的,由着萧怀素这般长大成人,即使将来嫁了人也能照顾好自己,就算他们有一天真不在了,也能放下心来。 只是杜老夫人的这番苦心,萧怀素如今还体会不到罢了。 日子转眼到了腊月,天气渐凉,河道结冰,杜老夫人也接到了杜伯宏途中差人送来的信件,他们本是走的水路,如今却要改走陆路,只怕时间上又要晚上一些,但还是确定在年前能够赶到。 得知了这个消息,杜老夫人也放下心来,吩咐王氏操办好年宴,今年几个儿子都在身边,确实值得好好庆祝一番。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62】章 诉职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在前往汴京城的官道上,两辆黑油平顶的马车“嗒嗒”前行着,身后还跟着押运箱笼行礼的队伍,约莫也有好几十人。 当先一辆马车里坐着的正是杜伯宏父子,杜伯宏如今刚过了而立之年,他面庞有些消瘦,面色稍显腊黄,唇角蓄着短须,一双眸子时而闭合,时而微增,神情间有些怔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九岁的杜延林倒是有些坐不住,不时地撩着车帘向外看去,眸中处处闪过惊奇,又转身拉了杜伯宏的袖子,“父亲给我讲讲汴京城里的稀罕事吧,我离开的时候还小,如今早已经不记得这里了。” 杜伯宏看了杜延林一眼,冷凝的目光让后者不由缩了缩脖子,“咱们回汴京城不是来玩的,就你这心性,若是被你祖父见到了,看他不打你一顿手板子!” 像是有些怀念一般,杜伯宏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那里一条条掌纹纵横交错,而这一只手也从当年白皙的少年之手变成了如今手握笔管生出厚茧的中年人之手。 岁月交错,时光纵横,转眼间他也为人父,似乎渐渐体会出了当年父亲对他的用心。 杜伯宏噘了噘嘴,嘀咕道:“不问就不问嘛,那么凶干嘛?!” 杜伯宏对待儿子确实严厉,但每次都有他夫人梁氏在一旁护着,久而久之他在儿子跟前的威严也没剩下多少,真要下了重手打这小子他又有些舍不得。 打在儿身,痛在父心,谁说不是呢? 杜伯宏想着想着,唇角也渐渐泛上了一丝甜蜜苦涩的笑来。 六年了,他终于又再回到了汴京城! 后一辆马车里坐着梁氏与女儿杜延萍,还有梁氏的表妹曲婧。 曲婧家道中落,父母亡故后一路辗转到了福建投奔了梁氏,如今梁氏要随丈夫回汴京城,她自然也就跟着一道来了。 过了年杜延萍就十三岁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她身形高挑,眉眼细长,只是皮肤略微有些偏黑,但也不失为一个美人,一出声便是一口吴侬软语,“母亲,这次回到汴京城咱们就不用走了吧?”说着轻轻倚在了梁氏的肩头,模样无比娇媚。 福建的日子和汴京城里一比自然算是清苦的,再说父亲杜伯宏又是那么个正直的性子,油盐不进,他们在福建过得可不算好。 “这还要看你祖父怎么说!” 梁氏叹了一声,她这年纪还不到三十,可皮肤腊黄显得憔悴,半点没有贵夫人圆润的影子。 嫁与杜伯宏十几年了,丈夫的性子如何她也是清楚的,当年离去时与杜老太爷也是吵了一架,不在老太爷安排的悠闲位置上混个闲差,偏偏要去那么远的福建,丈夫这宁折不弯的性子她本也是很钦慕,可是过了这些年实在的日子,她才知道再锋利的棱角也有磨平的一天,这一次回去说什么也要留下。 “我看这次姐夫也是有这个心思的,表姐不用太操心了。” 曲婧笑着说道,虽然在福建生活了几年,可那一身皮肤仍然白皙,就像水做得似的,她的容貌算不得很漂亮,但那宁静柔和的气质却让人很有亲切感。 “表妹从哪里看出来的?” 梁氏有些诧异看向曲婧,她倒没有发现杜伯宏的这些转变。 连杜延萍也增大了眼,揪了曲婧的衣袖摇着,“表姨快说!”她们母女俩同样渴望留在汴京城,对这事自然是十分的关注。 曲婧莞尔一笑,这才道:“有一次咱们在客栈里,表姐与萍姐儿正在屋里说着话,我恰巧转了出去,见到表姐夫一人坐在楼下喝酒,还将家信拿来细读,眸中似乎隐有泪花……如今表姐夫知道念家了,那岂不是就有在此生根的意思,若真要到处漂泊,今后再回汴京已不知是何时了。” 梁氏眸中惊喜的光芒一闪而过,旋即又有些愁了,“伯宏想通了是好事,我就怕他一根筋拗着,想是一回事,真要他做出来,只怕难!”说着也抚额轻叹了一声。 杜延萍却是信心满满,只拉了梁氏的手道:“既然表姨都这样说了,只要父亲有这个心,咱们再极力促成,不怕不成事。” “好!” 梁氏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也下定了决心一般,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轻声道:“萍姐儿要满十三了,也是说亲的年纪,若真是在汴京城安定了下来,母亲也能放下心来为你打算,”说着目光又转向曲婧,“表妹年后也十九了,若不是家中变故,只怕早已经许了人家,你父母临终前将你托给我照顾,表姐这次也定为你寻一门称心满意的人家。” 曲婧到了福建后,梁氏也不是没为她相看过亲事,不是对方嫌她家世出身,便是男方实在太上不得台面,这婚事一拖再拖,就拖到了如今。 杜延萍与曲婧对视一眼,双双红了脸,却也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事,当下都轻轻应了一声。 * 马车到了杜府门前,杜伯温与杜伯严早已经等候了多时。 杜伯宏带着杜延林下了马车,见到久违的兄弟,忍不住泪洒衣襟,赶忙让杜延林上前来唤人。 杜伯温笑着道:“二弟回来就好,延昭与延意眼下都在他们祖父跟前,都等着你们父子回来呢!” “二嫂与萍姐儿可在马车上?” 杜伯严往后张望了一阵,恰巧看到车窗帘子被人撩了起来,露出一张粉嫩白皙的脸庞,他一下便怔住了 曲婧也瞧见了杜伯严,俩人目光一对视她不由轻呼了一声,赶忙放下了车帘,贝齿轻咬着红唇,一张脸都红透了。 “那位是……” 杜伯严的目光却还有些怔怔的,那个女子……虽然她的模样长得不算美,但那一双眼睛却是温柔似水,像极了他的亡妻柳氏。 杜伯宏转过了头来,却只见到微微晃动的车帘,心下一思量,这才道:“四弟见着谁了?”随即反应了过来,“那车上除了你二嫂和萍姐儿,还有你二嫂的表妹曲姑娘。” “喔!” 杜伯严稳住了情绪,笑道:“那咱们先进去吧,回头再见见二嫂她们,眼下母亲也在内院等着,让她们女眷先自个儿寒暄着。” “走!” 杜伯温当先揽了杜伯宏就往里走,杜伯严也不再多想,拉了杜延林一起进了府。 “表妹,你这是怎么了?”梁氏见到曲婧这模样不禁有些诧异,“刚才是见着谁了?” 曲婧红着脸咬唇道:“是不小心见着了……看那模样应该是杜家的四老爷。” 关于杜伯严的事情曲婧也只是听梁氏偶尔提过,丧妻后留下独女,这么些年都没有续弦,也是因为对亡妻难以忘怀,这样一个重情重意的男子值得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倾心以待。 更别说杜伯严又生得一表人才,清朗俊逸,不说家世好,本人又是探花出身,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 “原来是四弟。” 梁氏回过味来也轻声笑了笑,不过见曲婧那模样,她不由又敲打了一句,“四弟很得老太爷看得,老夫人眼光也高,若不是名门淑女只怕入不得她的眼!” 杜伯严是不错,可是曲婧的身份却是差了一长截,俩人确实不般配,就算她看着好,恐怕杜老夫人也是不会点头的。 曲婧自然听明白了梁氏的话外之音,一时之间脸上血色褪尽,只强笑道:“表姐放心,你说的我明白。” 杜延萍坐在一旁听着,也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只是垂下了目光静默不言,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门房卸了门槛,马车驶了进去,王氏已带着杜延云侯在了二门。 梁氏被丫环扶下了马车,当先便见着了那一脸笑意的妇人,一身姜黄色绣繁花纹的蜀锦袄子裹在身上果然显得贵气非凡,金钢石耳坠垂下明晃晃的耀着人眼,看着这样的王氏,她心中不由微涩,只强撑了一口气走上前来,若是当初她没有离开汴京城,只怕如今也是这副光景。 王氏笑着上前,“二弟妹,就盼着你们回来了!”说着亲切地拉了梁氏的手左右看了看,“福建那边的日子是不是太辛苦了,我瞧着二弟妹着实消瘦了不少。” “日子都是人过的,只要差不离就行了,劳大嫂记挂了。” 梁氏强笑了两声,目光又转向了王氏身旁的杜延云,“这是云姐儿吧,当时我走的时候她还不到六岁呢,那么个玉雪可爱的丫头,如今也是大姑娘了。” 杜延云笑着上前行礼,“云儿见过二伯母!”又对杜延萍眨了眨眼,上前来亲热地挽了她的手,“大姐可是忘了我了?” “二妹是女大十八变,如今貌美如花,我都有些不敢认了。” 杜延萍捂着唇笑,年幼时姐妹两个也在一起生活过几年,这份感情虽然谈不上深厚,但只要彼此一相认了立马也能熟识起来。 王氏也笑着看向杜延萍,“都说福建烈日炎炎,又是近海难免风大了些,萍姐儿只要回来好好养养,这皮肤也能白回来的,”说着又对身后的连生家的吩咐道:“回头取几瓶‘润肤蜜露’给二夫人与大小姐送去!” 连生家的忙应了一声。 梁氏目光一闪,到底没有再说出什么推辞的话来,换作以前她肯定是二话不说就立马拒绝,可这女人年岁大了,想得也就多了,性子再没从前这般硬气,只略显僵硬地向王氏道了声谢,“有劳大嫂了。” “二弟妹客气了,咱们妯娌还说这些见外话干嘛?!” 王氏自然也察觉出了梁氏的不同,光看面相这气势就弱了一筹,她这二弟妹从前可是清高得很,规矩也严,如今看来是软和了不少,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王氏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她就是怕与梁氏处得不好,到时候针尖对麦芒的,那不是自己找气受? “这位是……” 王氏的目光转向了梁氏身后站着的女子,看模样年纪也不小了,可梳的却是姑娘的发髻,这就让人有些纳闷了。 梁氏牵了曲婧上前,这才向王氏道:“这是我姨母唯一的女儿曲婧,她父母皆不在人世了,如今就跟在我身边。” 王氏笑着点头,“原来是曲姑娘。” 曲婧裣衽行礼,举止落落大方,“见过大夫人,”又转向了杜延云笑着打了招呼,“二小姐!” “曲姨不用客气,唤我云姐儿就是。” 杜延云和气地笑着,曲婧是杜延萍的表姨,再唤她一声“二小姐”便太见外了,她这一说也得了梁氏的好感,几人笑谈着往杜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萧家表妹一直住在咱们府上?” 杜延萍与杜延云手挽着手向前走着,轻声交谈着。 “嗯,都有两年多了。” 杜延云点了点头,对萧怀素的存在她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有心里隐秘的地方有些不舒服罢了,可这也是她不会向人提起的事。 “表妹为人如何,可好相处?” 杜延萍连声问道,也想趁机会向杜延云打探一二,“还有玉姐儿呢,我离开时她还未出生,不知道如今又是怎样的?” “玉姐儿还好,她性子活泼,只是初相识时不太会表现出来,久了便好了,”杜延云说起杜延玉时一脸轻快,谈到萧怀素时面色微微一肃,“表妹性子也好,只是心性沉稳,年纪虽然小却也是绝顶聪慧,祖父祖母都看重于她,大姐到时候见了也要对她客气几分喔!”说到最后便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唇角挑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来。 杜延萍微微有些诧异,照杜延云这口气,难不成一个外孙女还重要过她们这些嫡亲的孙女不成? 任她萧怀素再会讨人喜欢,也不至于到了那个程度吧。 杜延萍有些不信,却也没有当面指出,心思婉转间便笑着应了一声,“听二妹这一说我更要好好看看呢,表妹莫非是长了三头六臂不成,才有这般大的神通?”说着已是捂唇笑了起来。 杜延云却是面色微凝,眸中不见半点笑意,“大姐说得对,表妹确实没有这些神通,不过上到皇后娘娘都想要见她一面,更别说景……”袖中拳头微微握紧了一分,“景国公世子也看重于她,安陆侯世子更是被她撵出了汴京城,还有广恩伯世子这个好朋友帮她护她,你说她厉害不厉害?” “啊?” 材延萍这才吃惊地瞪大了眼,“表妹如今才五岁多吧,就有这般大的能耐了?”她不由得在心中好好掂量掂量。 “翻过年就要六岁了。” 杜延云牵了牵唇角,绣着玉兰花的裙摆一动,人已是径直走在了前面,嗓音却幽幽地传了过来,“表妹的能耐大姐是没见识过,不过慢慢你就知道了。” 杜延萍回过神来几步追了上去,只攥紧了杜延云的手,有些紧张道:“照你这样说来,我怎么觉得表妹这般本事都好似不是凡人,你说得我手心都出汗了。”说着右手掌心在绢帕上来回擦了擦。 “大姐担心什么?” 杜延云轻笑了一声,“表妹再厉害那也不是自家姐妹,难道她还会害我们不成,你且宽宽心吧!” 杜延萍微微一怔,旋即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刚才她在想些什么呢,“还是二妹说得对,表妹再厉害也是咱们的姐妹,姐妹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也盼望着她能更好,咱们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是这个理。” 杜延云牵了牵唇角,笑容却是不达眼底,宽敞的袖子掩盖下,指尖已是深深扎进了掌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如今她的心态变得很奇妙,就好像内心里住着两个人一样,一个是她平常的模样,宽厚待人温柔恬静,一个却是有些嫉妒扭曲,明明心里十分的介意,偏偏还要装作不在乎大度的模样,她只觉得两种情绪拉扯着她,隐隐有种要疯狂的感觉。 而这一切的根源,只是因为她--萧怀素。 她故意在杜延萍心里种下刺来,她故意让姐妹之间存着芥蒂隔阂,她只是不想要所有人的目光都只注意到萧怀素。 为什么,为什么? 萧怀素仅仅只是个不满六岁的小姑娘,可只要她在场,顾清扬的眼里永远都注意不到自己? 杜延云心里发苦,她早将一片心思放在了顾清扬的身上,可他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她的存在呢? 这一路不长,可杜延云的心里已是转过万千的想法。 不过不管杜延云起意为何,杜延萍却有自己的计较,萧怀素只是借住到杜家,和杜家人再亲也有限不是,横竖与她还差了好几岁,应该对她也没什么阻碍的。 自己再过两三年便是要出嫁了,之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但若是萧怀素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她与这个表妹交好也没什么,杜延云不是还说萧怀素得祖父祖母看重吗? 自己若是与她交好,不是更得两老的喜欢? 姐妹俩各怀着心思踏进了杜老夫人的院子,香桃迎着王氏一行人进了屋,见到老夫人后纷纷行了礼。 “老二媳妇快起吧!” 杜老夫人笑道,又对杜延萍招了招手,“萍姐儿来我跟前,让我好好瞧瞧!” 杜延萍大方地走上前来,杜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阵,“果然是个大姑娘了,长得标志!” “祖母笑话萍儿!” 杜延萍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亦注意到了杜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女娃,一个乖巧可爱,一个笑容沉静,再结合杜延云刚才说那一通,很容易便能分辨出谁是谁了。 杜延玉与萧怀素上前向梁氏行了礼,这才与杜延萍厮见了一番。 “三妹真是可爱!” 杜延萍抚了抚杜延玉头顶上的包包头,又转向了萧怀素,着意看了她一会儿,虽然年纪尚小,但黑眸清亮,笑容恬淡,整个人沉静得若幽兰一般,让人一见就讨厌不起来,这样乖巧聪慧的孩子自然能得长辈喜欢。 杜延萍笑着拉起了萧怀素的手,“这一路听二妹说起表妹的种种事来,眼下见到了果真是不一般。” “喔,二表姐不会一个劲儿地夸我吧?” 萧怀素笑咪咪地看向杜延萍,目光却是微微扫过杜延云那方,最近一段日子二表姐对她渐渐疏远了起来,就算见面玩笑谈话仿佛也进不到彼此心里,这样的感觉让她心里微微有些不适,却也不知道因何而起。 杜延萍的唇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那可不是,二妹自然是说表妹的好!” 梁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想到从前的杜伯姝,心中也有几分感慨,那可是个从小就受尽疼爱的娇小姐,如今人虽然不在了,可到底留了个好苗子,只要萧怀素不走她母亲以前的老路,想必两老才能真正放心吧。 梁氏笑了笑,又拉了曲婧到跟前,让她给杜老夫人见了礼,这才道:“表妹如今也就跟着咱们住在一处,”说着又转向了王氏,“还要大嫂安排一下,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一家人这么生分干嘛?” 王氏笑着摆手,目光又转向曲婧,“我看曲姑娘温柔娴淑,若是哪家讨到了这样的媳妇,那才是祖上积德呢!” “承大嫂吉言!” 说到这个问题上了,梁氏不禁将王氏拉到一旁低声说话,“如今刚回汴京,我也有些摸不清状况,但我表妹年岁也不小了,若是大嫂觉得有合意的人就帮忙说和说和,姑娘大了一直留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王氏倒不知道梁氏存了这样的心思,目光微微一闪便笑着答道:“这事也急不得,回头你与我细说一下曲姑娘的情况,咱们再慢慢合计,女人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定是要慎重的。” “这是自然的。” 梁氏脸色微松,笑着点头,“那就有劳大嫂了。” 杜延萍姐妹几个到了一旁的壁纱橱说话,杜老夫人便问起梁氏在福建的生活,话语中多有唏嘘,隔着壁纱橱萧怀素都能看到梁氏抹了好几次眼泪,一旁的曲婧倒是在轻声劝着什么。 这次见到二舅母梁氏,萧怀素总觉得与她们口中所说的有些不同,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了,性格上有些转变吧,她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刻板严厉的妇人,倒是与想像中有些差距。 倒是大表姐杜延萍能说会道的,也拉得下面子,没有杜延云这种京中小姐的矜贵与自傲,相处起来反倒要轻松几分。 经过初时的陌生之后,杜延玉也渐渐与杜延萍热络了起来,还拉着她的袖子一个劲儿地问道:“大姐,福建好玩吗?你们住的地方与大姑母的延平侯府隔得远吗?平日里和表姐表哥会不会在一起玩?” 一叠问题层出不穷,杜延萍倒耐得下性子一一回了。 萧怀素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言的杜延云,有心想要说上两句话,却又不知道如何启口,姐妹的关系在无形中变得生分了起来,就像隔了一层透明的墙。 那边大人们聊了一会,曲婧却是转到了她们这边,笑着对萧怀素等人道:“不介意我也加入一个吧?” “表姨快坐!” 杜延萍在春凳上让出了一个位置,曲婧这才落坐,目光不经意间转向了杜延玉,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这可是府中的三小姐?” “曲姨唤我玉姐儿吧!” 杜延玉笑着吐了吐舌头,对着杜延萍的表姨,她一个小辈自然也不敢托大。 萧怀素也跟着唤了一声,“曲姨。” “家里的姑娘们都是玉雪可爱。” 曲婧笑着点头,话语温柔,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泛着柔柔的波光。 杜延玉看得有些怔怔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划过一丝奇异的感觉,让她有些想与曲婧亲近。 曲婧也算是健谈,她父母均不在人世,当时四处投亲,也算是历练了不少,最终才在福建落定,途中几多辛酸也不足以向外人道来。 看着杜延玉有意与她亲近,曲婧也心中欢喜,又说了好些在路上的见闻,她言语风趣,倒是逗得众人开怀大笑。 大家正聊得开心,杜延云却是突然站了起来,又往壁纱橱那边看了一眼,浅浅笑道:“母亲今日忙着与二伯母叙话只怕顾不过来,我先去厨房那边看看,”说着又转向了曲婧与杜延萍,“曲姨与大姐稍坐,回头咱们再细聊。”又嘱咐了一番杜延玉,这才起身离去,竟然看都没再看萧怀素一眼。 在座之人何等人精,自然也觉出了其中的几分怪异之处,曲婧与杜延萍对视一眼,却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杜延玉噘起了嘴来,只拉了萧怀素的衣袖,低声道:“二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她变了好多……” 萧怀素牵了牵唇角,只无奈地感叹了一声,“是人,都会变的,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至于是变得更亲近还是更疏远,就不在她的掌控范围了。 不过杜延云变成这样好似隐隐有些针对于她,萧怀素心中也有些气闷有些不解,看来得找个时候好好与杜延云谈谈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63】章 心结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这个年节杜家人都围坐在了一桌,倒是没有什么忌讳,连曲婧也被一同请了出来,只是见到不远处坐着的杜伯严时她不禁微微垂下了目光,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一双明眸,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只面上一派平静淡然。 杜老太爷与杜老夫人端坐在主位,看着满满当当围坐着的一桌子人,两位老人家也多有感慨。 “这个除夕咱们一家人都坐在一起不容易啊!” 杜老太爷的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杜伯宏的身上稍微一顿,心中轻哼了一声,这个臭小子还是不知道服软,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难道他还记上一辈子不成?! 杜老夫人也跟着点头,“咱们两老如今年岁已高,今后还不知道能看护你们多久,”说着转向了梁氏,“老二媳妇,这一次回来你们就别走了吧!” 梁氏顿时心中一喜,目光却是看向了杜伯宏,见丈夫一脸面无表情,心下低骂了两句,却还是笑道:“一切任凭公公婆婆做主,若是伯宏这次能够留任在汴京城里,那媳妇也能在两老跟前好好敬孝,这份福气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杜老太爷瞪了杜伯宏一眼,“你媳妇都说话了,你也不吭一声,哑巴了?!” 杜伯宏面色一僵,嘴唇翕合了两下,到底还是闭上了。 他刚回府时便去外书房拜见了杜老太爷,虽然这一路上他对家中两老甚是惦念,心中也有悔意,知道见了老太爷应该怎么说话,可真正见到了人又不一样了,他惯不会说那些温情感人的话,想想也就憋在了心头。 眼下杜老太爷这一问,他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索性便什么也不说。 “你个榆木疙瘩,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考上两榜进士的?!” 杜老太爷气得跺脚,一张老脸都涨红了。 杜老夫人赶忙咳嗽了两声,又给大儿子媳妇使眼色,杜伯温这才笑着打起了圆场,“父亲,您都知道咱们兄弟几个最是孝顺,还不是您说什么咱们就照办,二弟只是不善言谈,他心里哪能不听您的话呢?” “是啊父亲!” 杜伯严也在一旁跟着附和。 “他听话?!” 杜老太爷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他听话当年就不会和我唱反调,在福建一呆就是这么多年,他还嫌气得我不够?!” “好了!” 杜老夫人拉了一把杜老太爷,“难得大家能聚在一起,还有小辈们在呢,你也不怕曲姑娘看了笑话?!”说着生气地板起脸来,“要训儿子待会去你书房里训去,咱们眼不见心不烦!” 连萧怀素在内的几位小姐少爷们一脸地故作不知,或是小声交谈着,或是将头转向了一旁,杜老太爷正在训儿子呢,谁听了谁尴尬不是? 杜老太爷目光一扫,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声,又狠狠瞪了杜伯宏一眼,“吃过饭后去我书房候着!” “是。” 杜伯宏脸皮抽了抽,这才僵硬地应了一声。 杜老太爷歇了火,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王氏便笑着招呼起众人用饭,萧怀素与杜延玉对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筷子。 一顿饭吃得是无声无息,直到下了桌才觉得是一种解脱。 杜伯宏乖乖地跟杜老太爷去了外书房,一路上都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言,倒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杜伯温与杜伯严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二哥还是这模样,也不知道向父亲服个软。” 杜伯严摇了摇头,或许有些人的脾气真是定性了,要改很难。 “四弟此言差矣!” 杜伯温摇了摇头,“其实二弟还是有变化的,至少他没再跟父亲顶嘴,我看有些话他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还是听进去了的。” “但愿如此吧!” 杜伯严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间转向女眷那头,却恰巧又与曲婧抬起的眸子不期而遇,这一对视,俩人都怔住了。 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俩人便避开了去,这极快的一瞬,倒是没有别人看见。 杜伯严轻咳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了,老觉得有些沉浮不定,连呼吸都不稳了,他赶忙站起了身来,又拉了杜延昭,借故要考验侄子的功课,这才向杜老夫人告辞,急急地退了出去。 “这大过年的,还要考验功课,四弟没弄错吧?” 杜伯温只觉得一头雾水,满脸的诧异。 杜延昭今年秋试下了考场,勉强算是过了,可名次却不太靠前,这次的历练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这孩子回来后更加用心了。 明年的春试杜伯温倒是不打算让杜延昭参加,再潜心用功三年,待三年后再下场这孩子必定会大发光芒的! 有子如此,也是他杜伯温的骄傲! 杜延林与杜延意倒是玩得到一块,俩人性子都跳脱,一起回了杜延意的院子捣鼓他那些新奇玩意了。 杜伯温见着只剩下一屋子的女眷,遂也不好多待便退了出去。 杜伯严的离开让曲婧的心头有些失落,或许她是真地对这位四老爷有些好感,年纪轻轻便在翰林院任职,本人又是一表人才俊朗挺拔,难为地还是个痴情之人。 可是曲婧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与杜伯严差距太大,根本不敢肖想,只能稳住情绪,想将一切淡忘。 家里的男人都去了外院,几个孩子们也玩开了,杜延玉拉了萧怀素去玩翻绳,杜延萍与杜延云在一旁聊着裙饰钗环的新样式。 王氏梁氏两个儿媳妇连同着曲婧都在陪着杜老夫人说话。 “这老家伙就是不会说话,难得儿子回了家里,他这一说难不成又想把儿子给撵走不成?!” 杜老夫人心里还闷着气呢,坐在炕头上念叨着。 王氏哪敢接话,目光转向了梁氏,便听梁氏笑着道:“婆母的心意咱们怎么不知道,您老也放心,伯宏这次是真地想开了,必定不会再和老太爷顶着,咱们离家这么些年,如今就盼着在两老跟前多呆些时日了。” 杜老夫人呼出一口长气来,又看了梁氏一眼,“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知子莫若母,伯宏这脾性管在那里,我就怕他到时候脑袋一热又犯了糊涂。” “这……” 杜老夫人这一说梁氏也没折了,只强笑道:“媳妇必定会在伯宏身边多提点的。” 杜老夫人嗯了一声,王氏见气氛有些不对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杜延林来,“如今延林也回了家,不知道他在福建时课业学得怎样,如今是不是要给他请个老师?” “倒也不用了,”梁氏摆了摆手,话语里颇有些无奈,“平日里就他父亲盯着,这孩子虽然聪明,但心思却不用在正道上,我看与延意差不离,就喜欢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延意也就那样了,咱们做母亲的也不强求,不过延林还小,二弟妹可要为他好好打算!” 王氏这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毕竟是一家人嘛,再说梁氏性子也转变了些,只要人好相处,她也乐得说些中听的。 夜色渐深,几个孩子玩得累了倒是可以自去歇息,大人们却是要守岁的。 杜延云又帮着料理安排了些值夜的人手,这才比杜延萍她们走的稍晚些,萧怀素也故意落后了一分,追着她的脚步而去。 “二表姐,且先等等!” 在走廊的拐角处萧怀素唤住了杜延云,她不过脚步微微迟疑,还是笑着转过了身来,“表妹还有事吗?” “二表姐,咱们一起走走吧!” 萧怀素笑着看向杜延云,一双眸子清澈坦然。 “这……” 杜延云咬了咬唇,有些为难道:“眼下时辰有些晚了,要不咱们明天再说。” 萧怀素笑着踏前了一步,“可有些话我现在就想同二表姐说明白,你不想听吗?”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杜延云眼神复杂地看向萧怀素,半晌后轻叹了一声,“那咱们往园子里走走!” 夜凉如水,俩人身上都裹得厚厚的,又披了大氅拿了手炉,倒也不觉得有多冷。 萧怀素一步一步沿着青石板道向前走着,穿过了花园,又踏过了石质拱桥,不远处便是水榭,冬日里这仍然生长着许多的藤蔓,环绕在水榭四周,让这里不会显得太过孤凉。 萧怀素静静地站在水榭旁,沉静得犹如水里的芙蕖,杜延云一时心里有些没底,便试探道:“表妹让我来这里,到底想要说什么?” 萧怀素轻叹了一声,这才转过了头来,一双眸中有些显见的忧伤,什么时候她与杜延云竟然变得这样生分了? “二表姐,是不是怀素有哪里做的不好?” 萧怀素抿了抿唇角,眼神诚挚地看向杜延云,“若是妹妹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表姐直言。” 杜延云心头微微一颤,旋即目光便躲闪了开来,她能怎么说? 说你萧怀素占据了顾清扬的目光,说你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还是说自己竟然到了嫉妒一个小女孩的地步? 这些话,杜延云是打死都说不出口的。 自从萧怀素来到杜家以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她可以不介意她夺走了杜老夫人全部的关爱,她可以不介意她得到了杜老太爷的赏识和看重,她也可以不介意全家人都挖空心思地对她好,可唯一对那个住进她心里的男子,她不能不介意。 杜延云咬紧了唇瓣,或许当初萧怀素就不应该住进杜家来。 看着杜延云眸中隐隐挣扎闪烁的光芒,萧怀素不由上前了一步,小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臂上,“二表姐……是因为顾二哥吗?” 杜延云猛然抬起了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萧怀素,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话一说出来她便后悔了,这不就是承认她喜欢顾清扬吗? 杜延云自认她表现得并没有那么明显,而她与顾清扬的接触也有限,这样也能被萧怀素给看出来? 萧怀素心头一松,原来还是因为顾清扬啊,不过找到症结所在,这就好办了。 “二表姐也不必惊讶,”萧怀素轻声道:“那次与大舅母一同回汴京时,我就知道舅母很看好顾二哥……之后顾二哥来咱们家里拜访,外祖父也对他多有夸赞,再加上他又在危难之时救了你……” 结合种种,对一个阁闺女子来说遇到这样的男子不心动才怪。 见杜延云沉默了下去,萧怀素接着说道:“二表姐,我今年多大,顾二哥今年又是多大年纪?” 杜延云抬起了头来,目光微微闪烁,她明白了萧怀素要说的话,手中的绢帕却是慢慢地绞紧了。 “我还不到六岁,顾二哥却有十六岁了。” 萧怀素轻叹了一声,又握紧了杜延云的手,面色一派坦诚,“咱们相差十岁有余,只怕等我长成,顾二哥的孩子早就出世了,”微微顿了顿,见杜延云露出思索的目光,又接着道:“所以二表姐介意的不应该是我,而是即将成为景国公世子夫人的那一位!” “表妹……” 杜延云咬了咬唇,心中的嫉妒缓缓发酵,嗓音略有些艰涩低沉,“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不该怪你,可我心里却是控制不住……因为他只对你一个人好……”说着已是掩面轻泣了起来,“这是我心中的一个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解,我也不想变成这样的……这样的面目可憎,这样的让人生厌……” “二表姐!” 萧怀素心中一软,伸出双臂轻轻圈住了杜延云,“我明白,我都明白的,这不怪你!” “表妹……对不起……” 杜延云哭得更大声了,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萧怀素还能这般宽容相待,她更觉得自己比不上她,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却偏偏在各方面都比她强呢? 她有不甘,有嫉妒,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厌弃! 为什么她不是萧怀素?! 萧怀素轻轻拍着杜延云的肩膀安慰着,半晌等她收了哭声,才扶着她坐到了水榭里的石桌旁。 “表妹,你别笑话我!” 杜延云吸了吸鼻子,又用绢帕沾了沾眼角的泪痕。 因为心里嫉妒萧怀素,她甚至还在杜延萍跟前搬弄是非,想要挑起争斗,她做的这一切已是有些卑劣了。 若是萧怀素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看她? 杜延云捏住绢帕的手隐隐颤抖着。 “二表姐,我怎么会笑话你?” 萧怀素摇了摇头,白皙精致的小脸在夜色中隐隐透着一股落寞,她不由垂下了目光,低声道:“母亲去世后,我一个人来到杜家,杜家的人对我都很好,二表姐也疼爱我,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姐姐……”再抬起头来,眸中已是泛着晶莹的泪光,“去年的那场意外,咱们在飞奔的马车上,二表姐努力地想要救咱们,一次一次地被甩在车壁上,二表姐你不知道……当看到那辆马车落进深沟时,我整个人都彻底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若是当时你就这样不在了,我会多么自责,多么难受……”说到伤情之处,她的泪珠已是滚滚而落。 “表妹!” 杜延云微微前倾拢住了萧怀素,泪水也跟着滑落,“我也一直当你是我的亲妹妹,虽然没有对三妹这般亲近,可我心里依然是想对你好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萧怀素跟着点头,嗓音略有些哽咽道:“二表姐,别怪我好吗?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比起顾二哥来,我更看重的是咱们姐妹之间的情谊。” 杜延云背脊一僵,泪花更是磅礴而落,她当真是比不过一个孩子啊! 萧怀素抹干了眼泪,抬起头来,“二表姐,我向你保证,今后我不再主动见顾二哥,就算是无意间遇见了,我也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 顾清扬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在萧怀素的心中甚至还比不上叶观澜。 若是将来他们俩人真对上了,她想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叶观澜那一方。 “表妹,是我错了!” 杜延云看了一眼萧怀素,红着眼睛轻声道:“你不要在里怪我,今后我也不会再这样了。” 萧怀素说得对,依顾清扬的年龄,不可能会等到萧怀素长大成人,而萧家即使没落了,也不会允许嫡女做妾,萧怀素与顾清扬根本就没有可能。 她要介意的是以后可能会成为顾清扬妻子的那一个人。 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么就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与杜延云谈了一番,总算是暂时解开了她的心结,也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不过眼下萧怀素是暂且放心了。 心一放下,疲惫便袭上心头。 杜延云走了好一会儿,萧怀素才起身离去,扶着秋灵的手刚刚踏上石桥,她却是怔住了,“秋灵,你看前面的人是……” 前面的园子里好像有两个模糊晃动的人影,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秋灵也惊讶地捂住了唇,待看清那俩人时,不由低呼道:“小姐,是四老爷和……和曲姑娘……”说到最后竟是轻声颤了起来。 “快躲起来!” 萧怀素心神一颤,赶忙拉着秋灵退下了桥来,就躲在一旁的绿丛中,遥遥向桥对面的园子里望去。 花园里的青石小道上,曲婧正有些尴尬地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不过是有些闷了想到外面来透透气,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杜伯严,世间真有那么巧的事,还是冥冥中的安排? 曲婧的心里紧张不已,又急着想要躲开,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要向后仰倒而去,杜伯严赶忙上前一步,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也止住了她的后倒之势。 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杜伯严也有些意乱情迷,眼前的女子那双如水的明眸像极了他的妻子,而腰间那抹柔软却又让人舍不得放开,他不禁缓缓收紧了手臂。 “你……” 曲婧一张脸涨得通红,那一番天旋地转后她微微有些头晕,此刻被杜伯严搂进怀里,骤然贴近的温暖又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动着,只一双手本能地向前推拒着,却不能撼动分毫。 怀中的人儿一张口,那稍显软糯的嗓音一下便唤回了杜伯严的神思,他急忙放开了手,退走两步,有些尴尬地道:“曲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杜伯严有些懊恼地甩了甩头,难道今夜他是喝多了? 不过想借着夜风吹醒脑子以及心头的闷热,怎么就遇到了曲婧? 那一次在杜府门口的对视是他心中徘徊不去的低吟,自从妻子去世后他都独身了好几年,家里人不是没想过给他说亲,可都被他推拒了,每每想起妻子的音容笑貌,其他的女子对他来说便没有半分的吸引力。 可这个曲婧……按理说她长得也不算特别美,可那双眼睛却那么像他的亡妻,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着,他几乎就要把持不住。 “没……没事……” 曲婧咬着唇撇过了头去,整张脸红得都像要滴出血来,只是夜色朦胧挡住了那份羞怯。 无可否认的她对杜伯严有一丝好感,主动亲近杜延玉也是想要对他多了解一分,明明俩人之间是无望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却又多了一丝朦胧的念想。 曲婧目光微转,轻轻瞥过眼前的男子,年轻的脸庞,挺拔的身形,风度气质都是上佳,再加上良好的家世……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呢? 杜伯严搓了搓手,酒意已是清醒了大半,可看着女子温柔婉约中又含着一丝羞怯的模样,他又不忍心这样走开,轻咳了一声,问道:“曲姑娘这次跟着二嫂回来,可有什么打算?” 曲婧的身世杜伯严也听杜伯宏提起过,知道她孤独飘零,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可以托付的亲人。 “还能有什么打算?” 曲婧无奈一笑,目光透过一旁斑驳的枝叶向远处望去,眸中多了一丝如水的悲凉,“身为女子,我已无从选择,若是找不到可以托付终身之人……或许我会独身下去吧……”话音一落,一颗泪珠已是从颊边滚落。 杜伯严只觉得心中一痛,恨不得代她擦去那颗泪滴,无可否认的见到曲婧让他有了一丝移情的作用,可他也不是那等轻薄人的登徒子。 曲婧抹去了泪痕,有些羞怯地望了杜伯严一眼,目光低垂,“是我失礼了。” “无妨的。” 杜伯严摆了摆手,轻叹一声,“曲姑娘身世堪怜,不过如今跟着二嫂,一切都会好的,”顿了顿又道:“若是有哪里帮得上忙的地方,曲姑娘尽可以托人来找我!” “有劳了。” 曲婧点了点头,迟疑道:“那我便先回去了。” 杜伯严轻咳了两声,抱拳道:“今日多有得罪,还请曲姑娘勿要放在心上,那我就先告辞了。” 曲婧点了点头,垂下的目光见着那青色的袍角摆动了一下,而杜伯严的人却是已经远去,她这才抬起了头来,轻叹一声,“到底是不同的人,我又怎么能做这白日梦?”说罢自嘲地一笑,转身往另一边而去。 杜伯严与曲婧相遇的这一幕并没有人别人看见,除了躲在拱桥那一头的萧怀素主仆。 秋灵也是一脸吃惊的模样,虽然那俩人隔得远听不见说了些什么,可曲婧要跌倒时却是被杜伯严揽了一下,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杜伯严未再续娶妻室,曲婧又是未嫁的姑娘,这不得不让人有些猜想。 “小姐,这……” 秋灵的目光转向了萧怀素,她自然要听自己主子的。 萧怀素眼珠子一转,沉默良久方才道:“看来今日之事也只是个意外,四舅舅风光磊落胸怀坦荡,不欺暗室……至于曲姑娘也只是无心的。”说着转向了秋灵,“咱们只是不小心撞见了,回头也别胡乱说道。” 萧怀素也知道这事可大可小,曲婧什么身份,杜伯严又是什么身份,虽然一个未娶一个未嫁,看着也是郎才女貌般的合适,可在这个时代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就算曲婧愿意,杜老夫人那一关只怕也不容易过。 还有杜延玉呢,或许她也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多一个继母吧? 萧怀素摇了摇头,这也不是她关心的问题,这一夜的冲击太大了,她要回去好好消化,不过能与杜延云暂时冰释,她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64】章 相帮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过了年后杜伯宏果真留任在了汴京,他在福建那六年政绩都得了优,又有杜老太爷的关系摆在那里,其实留任汴京也很容易,关键是要他自己点头。 看来这父子俩磋磨了一阵,也不知道是谁退了一步,好歹是达成了一致。 最高兴的莫过于梁氏,起初她心里还有些忐忑,害怕杜伯宏转不过那道弯来,非要和杜老太爷拗起,眼下心中大石落定,她也松了口气。 不过若是杜伯宏一家子要长住,这问题也就出来了,杜府的宅子需要扩建,要不然换个大宅子也行,不然将来几个小子娶亲生子便显得紧凑了,虽然眼下不是立马要办这事,可也该慢慢计划起来了。 另一个办法便是分家各人置办产业,但眼下杜老太爷与杜老夫人都健在,这明显是不现实的事。 为了不让梁氏心里有疙瘩,王氏还特意拉上她来到杜老夫人屋里说这事。 “听说五月里隔壁的陈老爷子就要调任离开,听说是回老家那边任职,他年岁也不小了,如今就图个清闲差使,想来是要在那里呆到致仕,汴京城里的宅子就要卖掉,”王氏说着又看了一眼梁氏,笑道:“咱们家也真是凑上了,二弟妹他们也回来得巧,如今把这宅子买下来,打通了门户,再修几条夹道便能多上好几处院子,住得也就更便利了。” 梁氏心头一动,目光含着期待地转向了杜老夫人,知道最后拍板定夺的还是老夫人。 府里的宅子能够扩建自然是好,到时候各处分了院子也互相不干扰,杜伯宏在任上本就没什么油水,她也挨了好几年苦日子,可不会想着分家,大家都住在一处,平日里的开销都是公中出,她也省事了不是。 再说若真是分家了,还是长房占大头,这可划不来,至少也要等着女儿出嫁,儿子成家再说,好多事情还要仰仗家里呢。 杜老夫人想了想,沉吟道:“陈家的格局我也知道,那宅子比咱们这边小了一半,不过也能划出几处院子,”又转向王氏问道:“听说陈老爷爱莲,他们家里还特意种了个莲池,引了好些稀罕的品种在里面?” “那可不是?!” 王氏笑着点头,“这莲池的确稀罕,不过他们走了这池子却是带不走的,陈老爷子心疼这满池的莲花,又怕被人给糟蹋了,还万般叮嘱,若是这宅子给了那些俗人可是不行,不碰到对眼的买家还不卖呢!” “喔,还有这事?” 杜老夫人也跟着笑了,又指了王氏道:“那你回头让伯温去看看,他人本就风雅,兴许陈老爷子一看就看对味了,这银子还能压下不少呢!” 梁氏心里也着紧,不禁向王氏问道:“大嫂,这买下旁边的宅子得需要多少银子啊?” 王氏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才道:“眼下汴京城里本就是寸土寸金,咱们这条街上地段也好,我估摸着陈家的宅子少说也得六千两银子,不过彼此是邻居,指不定还能便宜些。” “六千两银子?” 梁氏不由瞪大了眼,嘴角都抽了,“这可不便宜啊!” 六千两银子在福建都能买上三栋陈家那么大的宅子了,虽然是公中出钱,可梁氏还是觉得心痛。 杜老夫人淡淡地扫了梁氏一眼,从前觉得这个媳妇只是刻板规矩了些,没想到去了一趟福建后偏生还变得小家子气了。 是了,梁氏的出身到底比不上王氏,门户小了些,眼界格局也跟着受限。 如今一家子住在一起也就图个舒坦,花些银子有什么,最怕的是有钱还没地花去,难得陈家人要转卖宅子,这样的机遇可遇不可求,晚了只怕就没有了。 王氏只是笑咪咪地没有接话,又转向杜老夫人道:“那媳妇这就让伯温去看看,这陈家的宅子只怕一放出风声就有很多人要登门了,咱们还是动作利索些,想来占着邻居的便利,陈老爷子卖给咱们的可能性也更大。”说着已是站起身来对着老夫人福了一礼,便转身去了。 梁氏怔了怔,也缓缓回过神来,只有些干巴巴地望向杜老夫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厢萧怀素与杜延玉相携而来,笑着给杜老夫人与梁氏行了礼。 “你们两个又是打哪过来的?” 杜老夫人笑着招了两个孙女到近前,一手拉着一个。 萧怀素看了一眼杜延玉,笑道:“咱们去了大表姐的院子,碰到曲姨正在教大姐刺绣呢,曲姨的绣功可真好!” 说到曲婧,梁氏也跟着笑了一声,这才插进话头,“表妹也就这手绣活拿得出手了,萍姐儿在福建时我没怎么管束,她的绣活到底是欠了些,眼下表妹多教教她,好歹能打磨一下。” 千金小姐的绣活不见得要有多好,能有几样见得人也就行了,出嫁的嫁衣说是自己绣,也就添上几针,多半还是屋里的丫环代劳,或是请几个手巧的绣娘帮着绣,这不是多大的事,梁氏也没太在意。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又看向萧怀素,“这有什么可笑的?” 萧怀素看了一眼杜延玉,后者却是一脸窘迫的模样,还瞪了她一眼,这才拉了杜老夫人的衣袖摆了摆,“祖母,表妹她笑话我,您好好说说她!” “喔,笑话你什么?” 杜老夫人兴味地挑了眉,杜延玉从来是说不过萧怀素的,姐妹俩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她也一向由着她们,萧怀素又是个懂分寸的,也让人放心。 杜延玉撇过了头不好意思说。 萧怀素便笑着道:“我每次过生辰时三表姐不是都送我一方手帕吗,今日我恰巧就带了那方帕子在身上,可恰巧被大表姐给见着了,”说着又看了杜延玉一眼,捂唇笑道:“大表姐就说我这绣活还比不过她学三个月的本事……” 杜老夫人笑着摇头。 杜延玉亦发羞红了脸,只揪着衣摆道:“人家是不擅长刺绣嘛,学了几年,都还是那模样……” 的确,萧怀素从四岁到六岁已经收了杜延玉三方手帕,三方手帕一对比,进步的差别不大,不细心看根本看不出来。 杜家几兄妹好似都是这般,只有一方面专精,譬如杜延昭就是标准的书呆子,人情世故方面就差了些,杜延意爱钻杂学,杜延玉爱捣鼓首饰,杜延云算是唯一一个全面发展各方平衡的。 至于杜延萍嘛,萧怀素接触不久,还不好妄下评语。 梁氏坐在一旁也笑弯了腰,“玉姐儿别气,那丫头才学了三个月便开始得意了,回头我教训萍姐儿去,由得她在那里乱说!” “不要了,二伯母!” 杜延玉连连摆手,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学刺绣本就慢,还是大姐有天分,再说曲姨也教得好!” 梁氏心思一动,又看了杜老夫人一眼,这才道:“若是玉姐儿还想再学学,就跟着表妹试试可好?” “这……” 材延玉有些犹豫了,她实在不是这块材料,早就想放弃了。 “好啊!” 萧怀素却是飞快地点头,“那也算上我一个,”又倚进了杜老夫人,仰头道:“外祖母说好不好?” 那一次曲婧与杜伯严偶遇这事她可谁都没说,不过在相处中萧怀素也渐渐发现了曲婧喜欢亲近杜延玉,她这个表姐心思单纯,若是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 也不怪萧怀素先小人后君子,若是曲婧本人立身端正,那也没什么,就怕曲婧会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把杜延玉拿枪使,有她在身边看顾着也能好上一些。 “好倒是好,”杜老夫人缓缓点头,又看向梁氏,“就怕曲姑娘忙不过来。” “不会不会,”梁氏连连摆手,乐呵呵道:“我表妹就是喜欢孩子,人多才热闹嘛!” 将曲婧带来杜府住着,梁氏也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当初在福建就他们一家子还没什么,如今杜府却是那么多人,杜老夫人与王氏虽然没说什么,可她心里始终还是有些疙瘩。 不是自己当家作主便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不过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最近倒是没怎么见着云姐儿,她可是忙得很?” 梁氏说起了杜延云,萧怀素也竖起了耳朵听。 自从那一日与杜延云解开了心结后,俩人面上看着是没什么了,可要是凑在一起话也少了,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萧怀素心里也有些惋惜,这刺她是拔出来了,可杜延云心里的痛只怕还没好全,指不定时不时地发作一下,倒是让人不能预料。 “她是有些忙,”杜老夫人端起茶蛊润了润喉咙,这才接着说道:“云姐儿原本只是跟着她母亲管家,如今各地的庄子、铺子帐本她也要帮忙查看,也少了这偷闲的功夫。” “云姐儿真是能干!” 梁氏笑着说道,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杜延萍被她宠着当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还有那份精明劲,与杜延云一比是哪比哪不如,她心里怎么会没有疙瘩? “萍姐儿今年也十三了吧?” 杜老夫人浓眉微皱,想了想才道:“也不知你让她学着管过家没有?这些活计不说精通,至少要会上一些……”见梁氏的目光期待地望了过来,便知她心里根本没有成算,老夫人不由叹道:“若是萍姐儿有这个心,就抽出点时间先跟着云姐儿学学,有不懂的再去问问老大媳妇。” “是,媳妇在这里谢谢婆母了。” 梁氏激动得双目泛红,他们是二房本就没有理由插进这管家的事里,虽然她想,也知道自己没王氏这样的本事,不过杜延萍能学着管家也是好事,杜家的女儿今后嫁出去至少也是个当家主母,这些东西要是不会,那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转眼都十三了……” 杜老夫人心中琢磨着,便挥手让萧怀素与杜延玉退了下去,单独留了梁氏说话。 杜延玉还有些不解,萧怀素却是明白,这是杜老夫人要与梁氏说杜延萍的事,那么大的姑娘也该开始议亲了,她们两个小丫头自然不方便听。 萧怀素挽了杜延玉的手,俩人走在廊道里,身后的两个丫环隔了几步之遥,“三表姐,你觉得曲姨人如何?” “曲姨?” 杜延玉微微一怔,旋即偏头道:“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她?” “我觉得曲姨人不错嘛,你喜不喜欢她?” 萧怀素只是想探探杜延玉心里的想法,杜伯严这些年都没有娶亲,想来是也介意女儿的看法,不想为她找一个对她不好的继母。 杜延玉想了想,才道:“曲姨人很温柔,待人也亲切……”说着面上显出一抹迟疑来,“我总觉得她的眼睛看起来好熟悉,令人很有好感……” 这就是喜欢了? 萧怀素笑了笑,杜延玉喜欢曲婧是一回事,不过真正决定这事情走向的却是两个当事人,还有杜老夫人的意见,其他人怎么说都算不得准。 “走吧!” 萧怀素拉了杜延玉的手往前走去,她却是一顿,“去哪?” “咱们可要重新准备些针笼和丝线了,既然要学就好好学。” 萧怀素笑着回头,脚步却是未停,“去选些好东西,也不能糟蹋了别人的眼不是?” “好!” 杜延玉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 其实杜延玉前两年学刺绣的时候萧怀素也跟着学了些,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绣娘师傅也只是教导了她们入门,各种针法的运用以及配色等等,最终学得怎么样,悟性高不高还要看自己。 不过闺阁小姐的针线差不离也就行了,谁也不会要求有多高,毕竟她们又不是绣娘,不用靠这门手艺来讨生活。 但既然要跟着曲婧学,难免要表现出几分用心。 杜延玉确实很喜欢与曲婧在一起,学刺绣时还老缠着她问这问那,就像个初学者一般积极热情,但天分毕竟摆在那里,她再努力刺绣上也没有多大进展。 曲婧也愁了,却反被杜延玉安慰,“我这刺绣也就这模样了,倒是让曲姨费了那么久的心思,玉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萧怀素在一旁笑着点头,“三表姐,曲姨教你确实最费心力,我与大表姐都才学了一点呢,你可要好好报答曲姨。” 据这段日子的观察来看,曲婧虽然与杜延玉亲近,但到底没有起其他的心思,萧怀素看在眼里也暂且放下心来。 曲婧的人生虽然经历了大起大落,却依旧能够保持淡然乐观的性子,这样的人能共富贵,也经得起苦难,若不是身份不相当,萧怀素甚至觉得她与杜伯严很般配。 至少从那一日的事情可以看出,杜伯严对曲婧也不是完全无感的。 要知道她这个四舅舅除了自己的亲人外,对其他女人都是不屑一顾的,更不用说杜老夫人只要一提起相亲娶妻的问题他就连连退避,一方面是他对亡妻重情之故,一方面也是因为对其他女人根本提不起心思。 可偏偏对这曲婧有些不一样。 杜延萍也在一旁起哄,“是啊,表姨本来是独教我一人,眼下多了你们俩,我倒要靠边站了,”说着捂唇笑了起来,眼珠子一转道:“听说三妹最擅长捣鼓首饰了,我新做的一件雪羽裙还不知道怎么配首饰呢,你且来帮我看看!”说着不由分说地拉了杜延玉便走。 “这萍姐儿就是个急性子。” 曲婧无奈一笑,也趁次机会歇息了下来。 教导几个孩子学刺绣也是她愿意的,毕竟借住在杜家她也不想白吃白喝,能为杜家的人做点事她心里也要舒坦些。 萧怀素正在绣一幅睡莲,将引了绿色丝线的银针捻在指间,一边侧头看着曲婧,突然心思一动,轻声问道:“曲姨很喜欢我三表姐?” 曲婧怔了怔,回过头来笑道:“玉姐儿心思单纯,人也憨直得可爱,看着她就像看着儿时的自己,有些怀念罢了……”她神情温婉,话语温柔,虽然不是很漂亮,但谈话时清亮的眼神宜人的气度都让人觉得很舒服,如清泉一般在心底缓缓流淌,“怀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呢!” 曲婧毕竟活了些年岁,父母去世后又辗转流离,早已看尽人情冷暖,心智也比一般人通透许多,哪里察觉不出来萧怀素是在观察试探她,可起因为何她却是不明,只那么小的孩子却有这般心思,已是让人觉得惊叹了。 萧怀素淡淡一笑,“曲姨谬赞了!”话峰一转,变得犀利了起来,“不过我三表姐的确是个单纯率直的人,所以我更见不得别人欺骗她,或是利用她来达到某种目的。” 曲婧一惊,顿时脸色大变,看向萧怀素的目光也变得警惕了起来,“你……怀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她也许初初接触杜延玉是因为内心里的暗示期许,可慢慢地在一起久了,她也发现俩人之间有很多共同之处,在杜延玉身上她甚至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若是父母还在,她也应该是受尽宠爱的,这般无忧无虑地长大,可惜好景不长…… 而这一切都是各人的命,曲婧也没有怨天尤人,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也只是想过得更好罢了。 “曲姨,”萧怀素将手中的针线扎在了绣棚上,认真地看向曲婧,似乎想要看清她眼中的每一分意动,每一片真心,“除夕那夜在花园里,我瞧见你了!” 曲婧心头一颤,连指尖都收紧了,又左右看了看,见四下里无人,丫环们也隔得远,这才紧张地低声道:“那一日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与四老爷……当真没什么!”说着贝齿已是紧咬上了唇瓣,面上煞白一片。 她以为那一日没有人看见,原来…… 若是萧怀素将这事告诉杜老夫人或是王氏知晓,只怕她连杜府都不能呆了。 曲婧一时之间惶惶不已,焦急地解释道:“怀素,那日你定是隔得远,没有听到我们说了什么,那真是个意外,我们……我们只是偶然遇到罢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曲婧急着想要解释清楚,却已经忘记了眼前的女孩不过才六岁,只是在那双幽黑深邃中又似乎看透世情的明眸注视下,她俨然已经将萧怀素当作了一个拥有成年人心智的人来对待,更别说这个人还有着足以摧毁她眼下平静生活的把柄在手! 曲婧有些心慌意乱。 是,她对杜伯严是起了不应该有的心思,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俩人平时之间的交往莫过于杜伯严送她几本书籍或是得用的文房四宝,而她的回礼也仅仅是亲手缝制的扇套、方巾、络子等等,而且也不会单单只送给杜伯严,而是杜家上下都有,这才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曲婧自认自己已经够小心谨慎,却没想到早在之前便被人给发现了那一幕,那起始的一幕。 而之后对杜延玉的好,也是因为爱屋及乌,想要更了解他多一分。 “曲姨,”见曲婧已经煞白了脸色,萧怀素轻叹了一声,缓和了语气,“我这样说不是想要要挟你,只是你也知道,若是让我三表姐知道你亲近她的缘由,她会有多伤心……” “我?” 曲婧心头一滞,不由咬了咬唇,知道在萧怀素面前再否认也是无用的,眸中不由出现了一抹愧色,“也许起初我是存了……存了别的心思,可之后咱们在一起的日子,我是真的喜欢玉姐儿,真心想要对她好!” “曲姨,我四舅舅是个好男人!” 萧怀素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向曲婧,唇角却渐渐泛起了一抹笑意,后者却是愕然地抬起了头来,没有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我四舅舅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萧怀素更明白地说出了这话来,曲婧浑身一震,眸中光芒由惊转喜,原来……原来萧怀素竟是要帮她?! “你……” 曲婧震惊地捂住了唇,还来不及消化这份喜悦,却已经迅速地回地神来,萧怀素站在她这一边又怎么样,她一个孩子又如何能够影响大局? 杜老夫人那一关就不容易过啊! 想到这里,曲婧又颓丧了起来,唇边噘起一抹苦笑,“谢谢你怀素,你能站在我这一边是我没想到的,可我与你四舅舅想要在一起却是没有那么简单的,”顿了顿有些羞怯道:“再说我并不清楚他的心意,或许他并没有……并没有心仪于我……”说到最后整个脸已是通红。 “事在人为嘛!” 萧怀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再说我从没见过四舅舅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就连从前柳姨来了府中,他也没多看上几眼,可据我所知,四舅舅的小厮可是悄悄地给曲姨送过东西进来呢。” 这还是秋灵的姑姑瞧见之后私下里告诉她的,秋灵姑姑也知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没有多嚼舌根,毕竟上头的意思不明了,万一哪一天曲婧真成了杜府的四夫人,她这不是提前得罪人嘛。 秋灵也是听她姑姑一时之间说漏了嘴,追问之下才得知的。 而柳姨则是杜延玉的姨母,听说是她母亲的庶妹,人也生得娇俏,萧怀素在杜府这三年里也见过她两次,估摸着如今年纪有十六了,但还是没有许人家,似乎也是一门心思地向着杜伯严。 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或许你一心求的时候它不来,但它若真地来了,便是挡也挡不住的。 而杜伯严也独身够久了,若是他真地有心曲婧,也该自己努力一把才行,毕竟每一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怀素,”曲婧已经稳下了心神,这才仔细地看向萧怀素,只拉了她的手道:“这事本就不是你该操心的,即使……即使我有心,也要看缘分的。” “我四舅舅虽说才思敏捷,但在感情上只怕稍稍欠缺了些,毕竟他与四伯母成亲没多久便……”萧怀素看了曲婧一眼,小声提醒道:“若是曲姨真有心,只怕还要暗示四舅舅一番,若是四舅舅力争,那这事情成功的可能性便大多了!” 曲婧与萧怀素都清楚要成就与杜伯严的姻缘其中的种种艰辛,只是一个从前不敢奢想,一个如今愿意帮忙。 “怀素,你为什么要这般帮我?” 曲婧很是不解,这样做对萧怀素可没半分好处,若是仅仅让她念着这份情,那也只有成事后才能达到实际的效果,若是不成事,那她曲婧可什么也算不上。 “曲姨,”萧怀素笑了笑,轻声道:“你就当我是为了三表姐,我想她过得快活,还有四舅舅,他一人独自生活这般久了,若是有个可心的人儿照顾他,这人生路上也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你这丫头,果真是人小鬼大!” 曲婧牵了牵唇角,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喜是忧,只轻轻抚了抚萧怀素的鬓发,“怪不得老夫人这般看重你,小小年纪便心思慧黠,就是曲姨……若不是从前有这般多的经历,只怕都没你想得这么透啊!” “那曲姨如此……咱们就……这般……” 萧怀素又凑近了曲婧,与她小声商议起来,这事要成恐怕还要从长计议。 而到了十月,杜延玉的七岁生辰前夕,柳家又来人了,这次来的是柳二夫人和杜延玉的姨母柳薇,也是最有希望成为新一任杜府四夫人的候选人之一。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65】章 暗涌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柳薇是个典型的小家碧玉,人生得娇美白皙,一身浅紫色的鸢尾花长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一路走来似若风扶柳,仿若是个水做的美人。 这样的美人只应当存于画里啊! 萧怀素感叹了一声,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她对柳薇没什么恶感,不过这样的人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她无法想像柳薇成为杜延玉的后母会是什么模样,更何况她们俩人相处起来也并没有那么亲热融洽。 柳家的人打着为杜延玉庆生的旗号一年也就来上一次,而过去三年里柳薇也上门了两次,这一次是第三次,但短短的时日接触,也无法让杜延玉喜欢上她,反倒还不如相处了近一年的曲婧来得亲近。 柳二夫人是一微胖的妇人,眉眼生得大,嘴唇也厚实,一说话这唾沫星子就四溅,她本人却是毫无所觉,连王氏都小心翼翼地向后倚了一分,刻意拉开了俩人的距离。 柳二夫人这次是奉柳老夫人之命而来,显见得也是有了几分打算,只往杜老夫人屋里一坐,见着杜延玉赖在曲婧身旁,目光便是一闪,笑着道:“这位姑娘好生面善,倒是没有见过。” 王氏牵唇一笑,“亲家夫人没见过也是正常,曲姑娘去年底才住进咱们家里,是我二弟妹的表妹。” “喔?” 柳二夫人眉头一挑,又上下打量了曲婧一眼,笑道:“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可说了人家?” 这话问得直白,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要不是知道柳二夫人天生这直性子,只怕有人便要发火了。 梁氏已经沉下了脸色,轻哼道:“不劳亲家夫人费心,曲婧是我表妹,自有我为她打算!” 说起这事梁氏心中也有火,这一年的时间王氏与她商量着也务色了好些个适合的人选,可一到家里来说亲,便纷纷告吹,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表妹这样好的人,又不求财也不要夫家多显赫,杜老夫人还发了话,到时候杜家附上一份嫁妆银子,怎么样也能让曲婧体体面面地嫁出去。 可怎么谈来谈去就是不成,眼看着一年又要过去了,再翻了年曲婧便要满二十了。 梁氏心里着急,偏偏被柳二夫人戳中了痛处,她怎么会不发火? 曲婧此刻已是红着脸低下了头去,双手绞在衣摆上一言不发。 一旁的杜延玉看着却是急了,又见不得曲婧委屈,忙转向了柳二夫人,道:“二舅母远道而来,快喝杯茶水润润喉咙。” 柳二夫人怔了怔,又见在场众人的表情,不由干笑了两声,捧起茶蛊便喝了起来。 柳薇静坐在柳二夫人下首,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打量着曲婧,心中有着自己的成算。 这个曲婧才来没多久便能得到杜延玉的喜欢,可她每次来到杜家莫不是想尽了办法讨好这个侄女,偏生杜延玉半点不上套。 若是杜延玉愿意和她亲近,杜伯严还不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一个庶女能嫁得这样一个佳婿,而且还是阁老府中的嫡子,她今生还有什么好求的? 记得十四岁那年,柳薇第一次见到了杜伯严,那么一个挺拔俊朗的青年立时便吸引住了她所有的视线,脱去了少年的青涩,举手投足间都是沉着稳重,她一颗心早就在不经意间沦陷,若不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她早便想常住杜家,就是打着照顾杜延玉的幌子也好,可是杜老夫人始终没有松口。 “玉姐儿,来姨母这里!” 眼见着杜延玉帮着曲婧,柳薇自然心头不快,面上却未表现分毫,只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杜延玉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曲婧,见她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这才放心地去到了柳薇身边。 柳薇心中暗恼,冷冷地瞥了一眼曲婧,这才拉住了杜延玉的手,笑道:“玉姐儿又长高了,今年也是七岁的大姑娘了,看看姨母送给你的东西喜欢不喜欢?”说着便从身后站着的丫环手中拿过了一个珐琅盒子递到了杜延玉跟前。 杜延玉好奇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蓝色丝绒的底衬上放着一对碧玉玲珑簪,玉质清透,玲珑精致,她一看就喜欢。 柳薇是知道杜延玉的喜好,此刻见她欢喜,又接着道:“底衬下还有暗格,我让人给配了些珠子、缨络和极细的金银丝,就知道你喜欢捣腾这些,回头慢慢摆弄吧!” 杜延玉闻言掀开了蓝色丝绒底衬,只见下面被分成了四格,果然放着剔透晶莹的玉珠子,还有红彤彤的缨络,金丝银丝也分格细放,很是合她的心意。 “那可不是?”柳二夫人搁下了茶蛊也插进了话头,“玉姐儿你可不知,你姨母为了凑出色泽大小相近的珠子和缨络,可是跑了好些珍宝楼呢,还不是因为你喜欢……” 柳二夫人这样一说,杜延玉自然是一脸感激,拉着柳薇的手道谢,“多谢姨母为了我这样费心思,玉儿很喜欢!” “只要你喜欢,姨母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柳薇拍了拍杜延玉的手背,话语轻柔,好似真地因为杜延玉的开心而高兴着。 萧怀素冷眼旁观着,却是知道这柳薇是急了,柳家人打的是什么算盘杜老夫人一直是知道的,之所以没有说不也是想着坐等其成,可杜伯严一直不点头,她也没办法。 杜伯严今年二十六了,不可能只有杜延玉一个女儿,他还没有嫡子,杜老夫人也算放任了他好几年,如今老夫人是坐不住了,只怕这次柳家来就是要做一个决定的。 想到这里,杜老夫人便对王氏使了个眼色,王氏会意过来,便笑着道:“柳二夫人与柳姑娘难得过来,这次就多住上些时日再走,也让咱们尽尽地主之谊!” “好啊,那就麻烦亲家大夫人了。” 柳二夫人眼睛一亮,她来就是为了柳薇的亲事,说什么今年杜家都要给他们一个回答,没有结果她也是不打算走的,只要杜家人做的出来,她也拉得下脸皮。 “不麻烦!” 王氏笑咪咪地摆手,又看了曲婧那边一眼,对这个未出阁的老姑娘她也很是头疼,怎么说了那么多门亲事,就一门没成呢? 搞得王氏眼下都没了为曲婧说亲的心思,倒是杜延萍的亲事或许今年就要定下了,有两方可以选择,一方是户部侍郎李家长公子,一方是杨阁老的嫡次孙,两方都不错,也配得上杜延萍,眼下就等梁氏的最终决定。 梁氏也是挑花了眼,当然依杜延萍的出身配勋贵人家也是行,就侯府、伯府之类的,但这些勋贵人家握有实权的少,真正有权的勋贵例如国公府那些可能又看不上她了。 李家与杨家也算是与杜家一同阵线,没有特别偏向于一方,暂时处于中立的地位,若是与他们结亲,风险也相对少一些。 想到这里,王氏有些欢喜,也有些担忧。 欢喜的是杜家的姑娘是按照齿序说亲,只要杜延萍的亲事一定下,那么接着就该杜延云了。 担忧的是杜延云中意的是顾清扬,当然这其中也有自己的引导之故,顾清扬是绝对的优秀,哪个丈母娘不想要这样的女婿,她们女人不介意什么派系之争,只要杜延云将来嫁的好嫁的富足安稳,她就放心了。 不过景国公府可是旗帜鲜明地站在七皇子那一边的,虽然这一点她早就知道,心里也不是特别介意,可万一最后杜老太爷与杜老夫人不点头,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王氏一时之间心思翻转,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变幻不定了起来。 梁氏就坐在王氏身旁,见她变了脸色,以为出了什么事,不由凑近了几分,低声道:“大嫂,你这是怎么了?” 王氏惊醒过来,赶忙收敛了情绪,摆手道:“没什么,就是有些走神了!”说着又笑了起来,“倒是萍姐儿的亲事,你在年前可要给个答复,到时候我好找媒人过去走走,把这亲事给定下来。” “这……还不急嘛。” 梁氏本能地推辞道,李家与杨家也不是不好,可比起勋贵来她到底觉得差了一分,又想起时不时来找杜老太爷手谈的那位景国公世子,不由心中一亮,向王氏问道:“不知道那位景国公世子可定了亲?” 王氏惊讶地看了梁氏一眼,随即便淡淡地抿紧了唇角,“这个我倒是不知。”态度一下就不热络了。 王氏在心里冷哼一声,梁氏的算盘倒是打得好,一准就瞅住了金龟婿,岂知道那是她为自己女儿物色的,哪里轮得到他们? “那大嫂帮我打听打听。” 梁氏却是没听出王氏话语里的冷淡之意,越想越觉得这景国公世子一表人才,家世也好,年岁更是相当,若是有更好的选择,李家与杨家她自然就看不上眼了。 “这个……好吧。” 王氏勉强应下,又道:“不过景国公夫人眼光高,又有淑妃娘娘在背后把着关,只怕……” “怕什么?” 梁氏倒是不以为意,咂了咂嘴道:“咱们萍姐儿还是首辅的嫡长孙女,难不成还配不上一个世子爷?” 王氏勉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杜老太爷是身居高位,可杜伯宏呢,眼下不过是分到刑部任侍郎,哪里比得上杜伯温,眼下已是中书舍人,为皇上起草诏令,传宣诏命,可谓是一等一的天子近臣。 父亲有这样的身份,再有杜老太爷作后台,杜延云方才能配得上顾清扬。 杜延萍却是差了一截。 那一厢柳薇拉着杜延玉说个不停,显然是不打算放她回曲婧身边。 柳二夫人也与杜老夫人攀谈了起来。 曲婧一个人坐着着实尴尬,萧怀素便走了过去与她一处,只对她眨了眨眼,笑道:“曲姨,我还有好些刺绣的活计不明白,回头你来我屋里给我说说我那幅春草图上的针法是不是这么弄的,我总觉得有个地方绣错了。” “好。” 曲婧点头应下,又笑着看向萧怀素,轻声道:“有你这个知心人在,真是好啊!” 她怎么不知道柳薇对她含有敌意,杜伯严在感情上确实迟钝,听说从前这柳薇都在他面前暗示过几次,可他就是不懂,也亏得有萧怀素提点了她。 那一次还给杜伯严的书她在里面夹了个书签,书签上写下了一句含蓄的诗词,这呆子看了后总算明白了过来,回头便又给送来了十本,且本本里面夹杂的诗词更是大胆奔放,羞得她都没脸了,心里却是暗自泛着甜蜜。 好歹是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她与杜伯严就这样开始了,只是俩人都谨守着礼仪,就算心中爱慕,也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 这事萧怀素也知道。 能得到杜伯严的喜爱,这是曲婧做梦也没有想过的,可如今梦想成了现实,她自然是欣喜若狂,而这个秘密她却只能跟萧怀素分享。 这个小了她十几岁的丫头,却仿佛有颗那么老成的心,好似什么都懂,指点她引导她信手拈来,聪慧早熟得让她连惊叹都忘了,只有从慢慢地习惯到如今已能用平常心对待。 “曲姨,若是四舅舅定下了,还要他提早向外祖母说这事,迟则生变!” 萧怀素低声说道,目光又向柳薇那边一扫,压低了嗓音道:“更何况眼下还有人虎视眈眈,你也不希望到嘴的肥肉就这样飞了吧?” 这比喻是粗俗了些,萧怀素已是捂着唇轻笑了起来。 “你竟然将你四舅舅……比作肥肉?” 曲婧抿紧了唇角,想笑又不敢笑,若是杜伯严知道了,只怕脸都要抽了。 “对了,”萧怀素收了笑容,表情慎重道:“不过在四舅舅向外祖母提这事之前,曲姨你要先和三表姐坦白。” 只有杜延玉真心接收了曲婧,杜伯严才不会有负担和内疚。 “是,这是自然。” 曲婧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担忧,“依玉姐儿的性子,只怕会怪上我一阵了,不过只要她原谅我,要我做什么都行。”说着轻叹了一声,不经意地又往杜延玉那方瞄了一眼。 她对杜延玉是真心地喜爱,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她也能视若己出,这一点她能够保证。 “这事你们有几成把握?” 萧怀素最关心的是这一点,杜伯严与曲婧的关系日益好起来,自然也会思考随之而来的问题,好男儿就该有担当,而不是拖着人家姑娘一辈子。 其实梁氏与王氏不知道,就是因为有了杜伯严从中搅局,曲婧的亲事才一次都没谈成,不过他做得很隐蔽,虽然有人起疑,却还是没能发现这始作俑者就是他。 若真是暴露了被外人知道,带累的可是曲婧的名声,杜伯严这般精明,自然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曲婧犹豫了一阵,悄声道:“我也不知道,这还要看他。”神色间也有些忧心忡忡。 萧怀素点了点头,在这个时代主动权确实掌握在男人手里,就算两情相悦,女方也是不能冒这个头的,若是被人知道他们私下里有了交道,背后还不知道被说得怎样难听呢。 那眼下也只能静静等着杜伯严的行动了。 * 柳薇倒是安心在杜家住了起来,借着亲近杜延玉的机会,自然也就留心打探了杜伯严的动向,甚至还制造过几次偶遇。 但显然杜伯严并没有将柳薇放在心上,看了女儿之后还是该干嘛干嘛,没与柳薇有半分多的接触,这让她很是气馁。 柳二夫人也是焦急,这在杜家一呆都一个月了,竟是没有丝毫进展,“难不成妹夫已经有了中意的人?” 柳二夫人这样猜测着,目光不由转向了柳薇,他们可是对柳薇寄予厚望,若是她不成功,杜伯严娶了别人的话,柳家与杜家的关系还能否继续维持下去,这就难说了。 柳薇咬了咬唇,面上尽是不甘,拳头紧紧地握着,“我不信他心里有人,要有早有了,何必等到现在?” 柳二夫人毕竟是过来人,想到杜府最近的人事变化,不由也长了个心眼,提醒道:“妹妹,从前可是没有曲婧在这啊……”一句话意味深长。 柳薇猛地回过神来,脸色微变,略一思忖后又是缓缓摇头,“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女子,如今还借住在杜府,她凭什么肖想姐夫?” 更何况在柳薇眼里曲婧就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杜伯严怎么会选她而不选自己? “这可说不定。” 柳二夫人瘪了瘪嘴,分析道:“曲婧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再说家中又没有依仗,见识了杜家的权势繁华,她难道就不会起个心眼,妹妹,你可别小看了她!”顿了顿见柳薇有些意动,又接着说道:“再说她与玉姐儿如今那么亲近,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存了其他的心思?” 柳薇咬紧了唇,眸中神色转动,半晌又有些无奈道:“二嫂,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咱们向杜家提这亲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杜家哪次不是和咱们打马虎眼,姐夫他又那般……若是他主动一些,我又何至于此?”说着眸中不甘委屈的泪水闪动着,合着她那张娇嫩俏美的脸蛋,当真是我见尤怜。 柳家能派柳二夫人出马,必然是她有几分本事的,别看她平日里大大咧咧说话惯了,一是她能舍得下面子嚷嚷,瓷器还怕她这种瓦片呢,二是她也不乏有些歪门邪道的手段,既然正途走了几年都不通,自然就得另想他法。 柳二夫人想了想,便附在柳薇耳边道:“咱们这样,先找曲婧谈谈,若是她能知难而退不当这个挡路石自然是好,若是她冥顽不灵,就直接对杜伯严下手!”狭长的眸子微眯,现出一抹果决之色。 柳薇心中一颤,“对姐夫……下手?”她也不是小女孩了,自然明白杜二夫人话中的意思,顿时一张俏脸变得通红,连心也“砰砰”跳个不停。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少不得要这样做!” 柳二夫人拍了拍柳薇的肩膀,自信道:“妹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杜家四夫人的位置,值得的,你听嫂子的准没错!” “嗯!” 柳薇想了想,这才重重点了点头,对杜伯严她是志在必得,就算有所牺牲,只要最后她达到了目的,这牺牲也不算什么。 不过在这之前,她找曲婧一谈却是很有必要的,只要去除这个潜在的威胁,她的希望就又能大上一分。 * 曲婧也没想到柳薇竟然这么快便找上了自己,也许这是女人天生的直觉。 柳家算不上权贵勋爵,也只是中等门户,既不显贵,又没有做到二三品的大员,那几年若不是得了杜老太爷的提携,在地方上也不能混得风声水起。 “看来你已经清楚我找你是为何了?” 柳薇静静地看着曲婧,女人的直觉尤其敏锐,曲婧这般不动声色,看起来成竹在胸的模样让她暗暗咬牙,难不成杜伯严真地看上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曲婧轻叹了一声,无奈道:“柳姑娘,你青春韶华,貌美如花,喜欢你的人一定有很多吧?” “是有如何?” 柳薇傲然的扬起了下颌,想要娶她的人确实不少,只是小地方的人她看不上,在她眼里没一个人比得上曾经的探花郎杜伯严。 “感情不能勉强。” 曲婧敛了面色,淡然道:“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也不能强求。” 柳薇轻哼了一声,眸中满是不屑,“话谁不会说,你如今这般死皮赖脸地呆在杜家,难道就以为能找到好归宿,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配得上我姐夫吗?” 曲婧面色一变,她也是有傲气的人,柳薇这一说确实戳中了她的痛处,心里的自卑作祟,面对着杜伯严的好她无数次地想要退却,可又一次一次地坚持了下来。 到了今天,她已经无所畏惧,只要能与杜伯严在一起,无论付出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不管你怎么说,这都不是我们俩能够决定的,还要看伯严怎么说!” 曲婧缓缓平了心气,她无谓与柳薇争起来,再说柳薇还是杜延玉的姨母,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可以不计较。 “姐夫的名讳岂是你可以叫的?” 柳薇的嗓音变得尖细了起来,原本俏美的脸蛋甚至隐隐变得狰狞,原来柳二夫人说得没错,这曲婧果然是痴心妄想别有企图! “柳姑娘,既然咱们话不投机,想来也没必要再说什么。” 曲婧默默地看了柳薇一眼,只觉得她很可怜,好好的一个姑娘要嫁就嫁了,何必非要给别人续弦,她的身份和地位高于自己,远比她更有选择。 曲婧转身要走,柳薇却是急走两步攥住了她的手腕,眉头一竖,冷声道:“你这样就想走了?” 手腕上有些痛感,曲婧微微拧眉,转头看向柳薇,不悦道:“柳姑娘还想说什么?” “你就不怕我将你们的事情告诉杜老夫人?” 柳薇唇角一翘,讽刺道:“杜老夫人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姐夫毁在你的手上,你这样的女人,妄想攀龙附凤一飞冲天,你连给姐夫提鞋都不配!” “柳姑娘,”曲婧的面色沉了下来,“我念你也是大家小姐,不与你计较,可你一再出口伤人,柳家的教养就是这般吗?可别丢了你姐姐的脸!” “你……” 柳薇面上一红,却也不想就这样放过曲婧,她心里嫉妒不甘,看着眼前那张并不算美丽的容颜,恨不得能在上面划上两道血痕,“别以为你能阴谋得逞,我姐夫只不过是一时被你迷了眼,加以时日他定会清醒过来,知道我才是他的良配!” 曲婧冷笑了两声,挣开了柳薇退后两步,“既然柳姑娘这般自信,那我就拭目以待!” 早晚要面对杜老夫人的责难,曲婧知道这一关不容易过,可她想杜伯严并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子,若是努力了但还是没有成功,这辈子她也认命了。 曲婧摇了摇头,缓缓转身,却见到不远处一抹粉色的身影,身体顿时一僵。 杜延玉正满脸震惊地看着她,一手紧捂着唇,眸中神色纷繁复杂,受伤、欺骗、震惊、失望、不可置信,甚至还夹杂着一抹伤痛与怨恨。 “玉姐儿!” 曲婧脸色大变,只觉得一颗心都沉到了底,她竟然没留意到杜延玉竟然就在那儿。 那一次萧怀素提醒她后,她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与杜延玉坦诚这事,不是她不想说,可每次看到杜延玉那全心信任依赖的眼神,她就觉得怎么样都无法启口。 好似她的清纯正映照着她的卑劣! 即使她是真地喜欢杜延玉,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女孩,可在杜延玉眼中呢,她是不是那个怀着别样目的处心积虑想要接近她的坏女人? 曲婧颤抖着想要走近杜延玉,可杜延玉只是看了她一眼,拔腿就跑,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柳薇在她身后冷笑,“看吧,眼下连玉姐儿也知道你居心不良,我看你还有什么脸再呆在杜家?!”说罢轻哼一声,越过曲婧便径直往前而去。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66】章 一波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曲婧也不过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际她立马让丫环去请萧怀素,自己却是奔杜延玉的院落而去。 杜延玉是与杜延云同住在一处,两姐妹如今还没有分院子,王氏置办下了隔壁陈老爷家的宅院,等着修缮妥当后再将俩人给分开,姑娘大了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分开住是必然。 杜延玉奔回院子后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没有哭闹,整个人却是异常冷静,从前发生的一幕幕都被她从脑子里掰了开来细细品味,她又不是傻子,哪些人对她好,哪些人对她是别有用心,她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柳薇是她姨母,之所以亲近她却是因为她的父亲杜伯严,这一度让她很是失望,小小年纪却也学会远离了柳薇,并没有对这个姨母付出真心。 可曲婧不一样,杜延玉能够感觉到她是真心地对自己好,可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这样? 为什么这些一个个对她好,想要接近她的女人都是为了她的父亲? 杜延玉很是失望,想到伤心处,不禁双手掩面轻泣了起来。 红枣一直跟在杜延玉身旁,刚才的一切她也是看在眼里,此刻却不知道怎么劝慰自家主子。 青梅不明所以,对红枣使了个眼色,却被红枣指使出去泡茶了,心里也很郁闷。 看着青梅走远了,红枣这才轻声道:“小姐,您别难过了,依奴婢看……”红枣咬了咬唇,曲婧平日里也待她们不薄,人又温柔,说实在的她们下面几个丫环都很喜欢她,可眼下这种情景,“依奴婢看曲姑娘只怕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 杜延玉轻泣着,一边用绢帕抹掉脸上的泪痕,一边哽咽道:“那就是故意的,我没想到竟然连曲姨也……”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失望。 红枣也只能轻声一叹,谁叫四老爷是个香饽饽呢,谁都想凑上去咬一口! 青梅泡好茶后端着桃木托盘往回走,刚要进屋便瞧见了匆匆赶来的曲婧。 不过今日的曲婧与平日里不同,看着一脸慌张的模样,连面色也苍白了几分,青梅心中诧异,却还是唤了一声,“曲姑娘,您找小姐?” “玉姐儿她可是回来了?” 曲婧赶忙点头,双手有些紧张地绞在身前,这一路而来她想了万千的说辞,不管杜延玉是否恨她怨她,她只想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刚回来一会儿!” 青梅话音一落,曲婧已是撩了帘子进了屋。 “你走,你走!” 杜延玉已经听到了曲婧与青梅的对话,此刻更是背过身去不看曲婧,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只负气道:“我不想再看到你!”又转头吩咐红枣,“让她走!” “曲姑娘,您看这……” 红枣也有些为难地看向曲婧,杜延玉吩咐了下来,可她也不好真地撵人。 “玉姐儿……” 曲婧咬了咬唇,眸中莹光闪动,“你听我说……”此刻她心里难受极了,一想到杜延玉讨厌她,她的心就仿佛被刀绞一般,这一年的相处,她已是将杜延玉看作了自己的孩子。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杜延玉双手堵着耳朵,拼命地摇头,“你们都是骗子,骗子!” “这是怎么了?” 正在气氛僵持之际,萧怀素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她目光在屋内一扫,见着曲婧有口难言的模样,而杜延玉又背对着她们不说话,甚至连自己来了都没转过身来看上一眼,心下已是有些明了,又对着红枣与青梅挥了挥手,两个丫环这才静悄悄地退了下去。 “三表姐,你这是气什么呢?” 萧怀素早接过了青梅手中的托盘,此刻搁在桌上,斟了杯茶水放在杜延玉面前。 杜延玉瞪了萧怀素一眼,她这个表妹能够那么快就赶过来当和事佬,定是有人通风报信的,说不定就和曲婧是一伙的。 杜延玉轻哼一声,撇过头去不理萧怀素。 “怀素,玉姐儿是怪我!”曲婧这才犹豫着上前,轻咬唇瓣,“我不该瞒着她,不该不告诉她……”她的心中已有悔意,若早知今日如此,她当初还不若不要进杜家的门。 杜延玉这才唰地一下转过了头来,看看萧怀素,又看看曲婧,颤抖着伸出手指,“你们俩人都瞒着我,你们……”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真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受伤。 若是萧怀素与曲婧只是路人甲,她才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落泪呢! “三表姐!” 看着杜延玉落泪的模样,萧怀素心里一时之间很是难受,赶忙拉住了杜延玉的手,话语诚挚,“三表姐,你想想这么久以来我骗过你吗?我对你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 “哼!” 杜延玉抽出了手,唇角依然倔强地噘了起来。 就算萧怀素从前没有骗过她,也一直对她好,可是这次……这次她却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都是我的错!” 曲婧难过无比,走前几步蹲身在了杜延玉跟前,眸中含着一丝企盼,“玉姐儿,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努力去做!” “你……” 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孔,想着曲婧曾对她的爱护和关怀,杜延玉到底说不出什么重话,只是撇过了头去,“若是我让你走,你是不是就能走?离开这里,离开我们杜家,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曲婧的身子陡然一僵,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无声滑落,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竟然来得这般突然。 “曲姨……” 萧怀素心里有些酸涩,可眼下杜延玉正在气头上,就连她来劝着也被牵怒了进去,这丫头如今炸毛了,可是谁的话都不听。 曲婧凄然一笑,却是缓缓抹干了眼泪,她站起了身来,一双眸子温柔而怜惜地注视着杜延玉,心中却是已经有了决定,只听她道:“玉姐儿,既然你不愿意见到我,我走就是,今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罢又顿了顿,面色中带着一丝留恋与缱绻,“你父亲也不容易,今后多与他亲近些吧!” “曲姨,你真的要走?” 萧怀素听出了曲婧话语中的决绝之意,不由脸色大变,震惊地站了起来。 若是曲婧真走了,杜伯严怎么办? 这俩人的感情已经日渐深厚,若是曲婧离去,一段大好姻缘岂不是就此破灭? “怀素,谢谢你!” 曲婧拉着萧怀素的手,不知道为何,到了此刻她的心里反倒有种解脱的快意。 她压抑了许久,担心了许久,也许明知道这是一场不能成就的痴心妄想,还付出了她全部的感情,可再美的梦也有清醒的一天,再令人流连回味的戏码也总有落幕之时,而这一刻便是她该离开的时候。 “曲姨,不要走!” 萧怀素很舍不得曲婧,这世道本就艰险,她一个女子孤苦伶仃能去哪里? “三表姐,你真地不能原谅曲姨吗?” 萧怀素猛地转向杜延玉,红着眼睛道:“你忘了是谁一针一线教导你?你忘了上一次病中是谁彻夜未眠地守在你床前?你忘了是谁像母亲一样对你呵护倍致?” “是曲姨啊,如今你真要赶她走?!” 面对着萧怀素的声声质问,杜延玉顿时面色一变,却只是翕合着唇角,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怀素,别逼她!” 曲婧拉住了萧怀素的手,轻轻对她摇了摇头,“这事是我不对,我不敢瞒着她。” 杜延玉轻哼了一声,撇过了头去,泪水却在眼眶里打着转,只是迟迟不肯落下。 “玉姐儿,”曲婧却是淡淡地笑了,她的眼神温柔似水,好像有一层光华荡漾在周身,让此刻的她看起来无比圣洁,“其实我好想有你这样一个女儿,真的好想……”最后的话语湮灭在那轻声一叹中,随即便转身而去。 萧怀素就那样看着,直到曲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根本无力阻止,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带着些许怜悯地看向杜延玉,话语微涩,“三表姐,如今疼爱你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你可开心了?” “我……” 杜延玉吸了吸鼻子,原本维持的坚强在骤然间便土崩瓦解,她伏在桌上大哭了起来。 她不是想让曲婧走,可她心里的那口闷气如何都咽不下来,她讨厌那些心怀目的女人,她讨厌柳家的人,她讨厌虚假的柳薇,她讨厌一切…… 可是曲婧若真地不在了,谁还会听她唠叨?谁还会一直陪着她?谁还会用那样眼温柔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曲婧让她感到了母亲的温暖,而这一切却是做为父亲的杜伯宏所不能给她的。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就算曲姨不在了,她也是想你开心地生活。” 萧怀素轻轻拍着杜延玉的肩膀,“三表姐,你虽然比我大不了一岁,但我相信这些事情你也能明白,四舅舅一人独身了这么些年,一来是对四伯母难以忘记,二来是不想有了后母让你受委屈,可你也想想四舅舅的感受,我觉得他是真心喜欢曲姨的……”顿了顿才叹声道:“你也知道柳家这次来的目的,拖了这么些年,再不能拖了,我看外祖母也是这般想的,柳姨与曲姨当中你会选谁,你自己好好衡量吧!” 话到这里,萧怀素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杜延玉是憨直了些,可她不傻,该怎么样做也会自己权衡。 而曲婧……萧怀素微微眯了眼,可不能就任她这样走了! 离开杜延玉那,萧怀素立马让秋灵去外院找杜伯严的小厮,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若是真让曲婧走出了杜家大门,又有心避开他们的话,今后找不找得到人还是两说。 杜延云正要回院子,却与萧怀素碰个正着,显然是有些奇怪她怎么出现在这,“表妹是来找三妹的?” “是的,二表姐。” 萧怀素对着杜延云淡施一礼,她心中虽然有些焦急,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半分,这事还不到揭开的时候,少一个人知道也好。 杜延云眼波微转,“眼下这个时辰三妹不是正该跟着曲姨学刺绣,可连表妹也在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怀素也不得不感慨杜延云的聪慧,只是如今这种聪慧之后怀着什么样的用心,她已经不敢去细想,只含糊了一声,便匆匆告辞而去。 见着萧怀素离去的背影,杜延云皱眉深思,眸子半眯道:“走,回去看看三妹!” 奉春应了一声,自然不敢怠慢,跟着杜延云快步而去。 而此刻在杜老夫人的院子里,柳薇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曲婧如何恬不知耻地勾引了杜伯严。 “不!这不可能!” 坐在一旁的梁氏首先面色就是大变,她有些不信地转过目光,看看杜老夫人,又看看王氏,最终才落定在柳薇身上,忿忿地咬牙道:“柳姑娘,你可要拿出证据来,你这是污蔑!”说着又急急地拉了王氏的手,“大嫂,你也是知道我表妹那性子的,那么温柔文静的一个人,性子也好,这府里哪个人不喜欢,不夸赞,偏偏到了柳姑娘嘴里就这样的不堪,我……咳咳……” 梁氏一口心气提不上来,堵在胸口里立时便引来了一阵咳嗽,王氏赶忙为她顺了顺后背,“二弟妹你别急,曲姑娘的人品咱们都是知道的,绝对不会冤枉了她!”又转向了柳薇那头,眉头轻皱,“柳姑娘可有什么证据,若是没有,这般污人清白可是不好!” 杜老夫人一直凝眉听着,此刻知道这件事情涉及到杜伯严眉头也是皱了起来,听着两方的争辩,她也在飞快地思索着,是不是真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柳薇早拉了柳二夫人一道来,只听柳二夫人唱作俱佳,一脸惋惜地说道:“亲家二夫人,这事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可听妹妹说这是曲姑娘自己都承认了的,赖不掉的!”说罢又不屑地摆了摆手,小声嘀咕道:“什么人家的大姑娘能做得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也幸好她父母不在了,不然知道该多丢脸!” 虽然说是嘀咕,可柳二夫人那嗓门,真是恨不得所有人都听到,她倒是忘记了她曾经给柳薇支的招数,那才是更不堪更下作的事。 “这事本不该和老夫人说,那是污了您的耳朵,”柳薇也是一脸担忧的模样,她看了看杜老夫人,咬唇道:“连玉姐儿都知道了,亏她平日里这般喜欢曲姑娘,没想到却是被有心人利用,眼下还不知道得有多伤心呢!” 柳薇一点也不怕暴露自己找曲婧谈话的这一事实,柳家本就是旗帜鲜明地送她来做杜伯严的续弦,她捍卫自己的权力和地位没什么不对。 理亏的是曲婧,不知羞耻的也是曲婧! “你说连玉姐儿也知道?” 杜老夫人沉下了面色,转头对香菱吩咐道:“差个丫环去看看玉姐儿怎么样了,若是没事就请到我屋里来!” 香菱惴惴地领命而去,今日听到的事情太过骇人了,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四老爷的小厮给曲姑娘送书的事情是她老子娘亲眼瞧见的,这事她们母女都知道,只是没再向外说,因为最后的结果谁都不知道,乱嚼舌根毁了主子声誉的事,最后吃挂落的还是她们自己。 香菱跟在杜老夫人身边这些年,自然更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 杜老夫人沉默着,片刻后又对王氏道:“这事非同小可,老大媳妇,你亲自去请曲姑娘过来,我要好好问个明白!”竟然是直接绕过了梁氏,让王氏出面,这其中自然是不想梁氏对曲婧通风报信,也是要求个事实公正。 听到杜老夫人这么一说,柳二夫人与柳薇对视一眼,心中自是一喜,老夫人要过问这件事情了,看曲婧怎么逃得脱? 任她再舌灿莲花,只要事实摆在跟前,也由不得她狡辩! 若是把曲婧给赶走了,那么事情就要好办许多,柳薇心思微转,或许她与杜伯严不用走到那一步就能将他给收服了过来,不然在成亲之前那样了,吃亏的还不是她。 虽然对象是杜伯严她也是愿意的,可万一事后被他轻看嫌弃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这虽然是柳二夫人与她定下的最后一步,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行此招数。 “婆母!” 梁氏有些焦急,手中的帕子都被她绞成了结,她怎么样也无法相信曲婧与杜伯严会有什么,这明明是两个完全凑不到一块的人。 论人品曲婧自然是没话说,可论家世她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杜伯严的。 “你且安心等着,事实如何相信曲姑娘会给咱们一个说法的。” 杜老夫人看了梁氏一眼,当下也闭上眼不再说话,只手中的佛珠不急不慢地转动着,缓缓平复着心境。 梁氏眼见着王氏离去,亦发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完全失了主心骨。 这段日子她是觉得曲婧过得很开心,原本白皙的脸庞亦发红润,竟然有种幸福小女人的光泽,她原以为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到了汴京城眼界开阔了,生活安稳了,有这样的变化也不奇怪,连她自己都丰润了许多不是? 可若是这一切的变化背后还藏着个杜伯严,她真地不敢想像! 梁氏突然忆起了他们刚回杜府时的场景,曲婧与杜伯严……难道就因为那无意间的一瞥便看对了眼? 可她这个小叔子也不是这么沉不下心气的人,而曲婧亦不是那种怀春小女孩的心态了啊! 梁氏心中焦急不已,一方面不希望这事情真如柳薇所说,不然她丢脸都丢到老家去了,另一方面又有些隐隐的期盼。 曲婧身世飘零,一路投奔到福建来也算是吃尽了苦处,她就这一个表妹,怎么能不希望她好呢? 可梁氏也知道任凭她心里有万般想法,最后还要看曲婧怎么说,杜老夫人怎么决定,眼下急也是急不来的。 王氏带着春柳去寻曲婧,没想到半路上便遇到了人,见着曲婧肩上背着的灰布包袱,连身上的衣裙都换成了初入杜府时那身朴素干净的靛蓝色衣裙,王氏心下微微诧异,不由开口道:“曲姑娘,你这是要……” 曲婧嫣然一笑,干净的眉眼间有种看淡世情的清透与豁然,让她整个人的气度都变得不一样了,王氏不由眼前一亮,又听她柔声道:“这段日子劳烦大夫人照顾了,知道我表姐正在老夫人屋子里,便是来与她们辞行的!”说着已是对王氏福了福身。 “你要走?” 王氏更是吃惊了,赶忙上前来拉住了曲婧的手,“好好的怎么要走?莫不是……”王氏也知道自己心急了,后面的话忙咽进了肚子里,柳薇这一告状的功夫只怕曲婧还不知道,那眼下她的走是否真地因为此事而退避? 若真是这样……王氏面色一敛,也松开了握着曲婧的手,看向她的目光骤然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的曲婧知礼温柔自然是处处讨喜,杜家也不多她这一个吃闲饭的,既然杜老夫人没有说什么,王氏自然也不会去多嘴,这也是给足了梁氏的面子。 但若曲婧真有了不该有的心思,甚至把主意都打到了杜伯严的身上,这就是她的不应该了。 感觉到王氏的变化曲婧心中也是纳闷,不过微微迟疑之后她便反应了过来,心下便有些不安起来,莫不是还等不到她离开,柳薇就把一切给说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一时之间脸色煞白,连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的起来。 她原以为她只要走得快,柳薇见她识趣,这样的事情也完全可以掩在被子里谁也不说,没想到对方的手脚竟然这样快。 即使她都要走了,柳薇也见不得她半点好吗? 王氏淡淡地瞥了曲婧一眼,心中自然通透。 看曲婧这模样,只怕也是猜到了八九不离十,想到这里,王氏更是神情淡然,话语疏离,“曲姑娘既然要离开了,咱们也不好强留,不过还是应该跟你表姐,还有老夫人说上一声的。” “是,我本来也是要去的。” 曲婧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她已是躲不开了,这个时候只能面对,只是她还有些担忧,“大夫人,我不知道柳薇和你们说了什么,但这事……请不要扯上玉姐儿,她是无辜的!” 王氏轻哼了一声,“这事自有老夫人定夺,曲姑娘随我来罢!”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若是曲婧真做出了这样的事来,也由不得他人轻看于她。 曲婧无奈地叹了一声,只能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跟上。 * 王氏回来得这样快,杜老夫人等人自然是有些惊讶,又看得曲婧肩头的包袱,一个个更是吃惊不已。 梁氏当先一步便走了上去,此刻她百感交集,心中有很多话想要问出口,可憋了半晌却只能在心底一叹,只苦涩道:“表妹,你要走?” 到了这个地步,曲婧为什么突然要走,想来大家都已经明白了。 “我对不起表姐!” 曲婧眨了眨眼,两行清泪便滑过脸庞,“让表姐丢脸了,是我的不是!” “你……” 梁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一个巴掌拍不响,若这事真是曲婧的错,难道杜伯严就没有责任吗? 平日里她还觉得这个小叔子有担当,可关键的时候人又在哪里? 难不成所有的过错都要压在曲婧一个人的身上? “老夫人,曲婧是来向您老辞行的,多谢杜家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 曲婧抹干了眼泪,伏跪在地,对着杜老夫人磕了头。 一旁的柳薇见状,已是笑着讥讽道:“老夫人,您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她是没脸再呆在杜家,这才想要离开。” 柳二夫人的眉眼也是笑开了,只一手拂着绢帕,不屑道:“我就说嘛,平日里看着还算规矩,怎么私下里这般不知检点,这样的人早早离开也好,可别带累了府中的小姐们!” 曲婧身子微颤,却还是挺直了背脊,缓缓地站了起来。 柳家人如今本就针对于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她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种种,所以此刻她能忍得下来。 “如今人都要走了,你们就不能少说两句?!” 梁氏怒目而视,她见不得柳家人这样欺负曲婧,还以为她们自己有多清高,那打的主意全杜家人都知道,可奈何杜伯严根本不愿意搭理,这才将主意转到了别人的身上! “哟!” 柳二夫人拖了长长的尾音,有些轻蔑地看了一眼梁氏,瘪嘴道:“怎么这事许得人做,还不许人说了?她不要脸,自己还不紧着藏起来,非要到咱们跟前来卖弄,这丢了人怨得了谁?!”顿了顿又道:“也亏得曲家两老如今不在了,真要活着,还不得给自家闺女活活气死?!” 柳二夫人越说越来劲,唾沫横飞,恨不得将曲婧从小到大的过错都细数一遍,踩着他人的痛处,她心中自然是无比快意。 柳薇在一旁看着也得意,她早就想把曲婧狠狠地踩在脚下,谁叫这个女人那么嚣张,如今看她怎么横?! 梁氏气得面色铁青。 曲婧只是低下了头,袖中的双手却是缓缓收紧,今日的屈辱她忍了,不仅是为了杜伯严,也是为了杜延玉。 从今以后她就是个不相干的人,他们父女依旧可以天高云淡,半点不染尘埃,一切的过错她都愿意一力承担。 王氏将一切看在眼里,只默默地坐着不发一言,这事与她干系不大,最后还要看杜老夫人怎么定夺,不过曲婧也真是昏了头,将主意打到了杜伯严的身上,若非如此,凭着杜家的本事,大把的好青年还不是由着她选? 身份地位只要相当就好了,为什么要去奢求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王氏有些感叹地摇了摇头,时至今日她也回过味来,敢情从前那些为曲婧相看的姻缘最后没成,都是因为她心里早已经有了攀高枝的念想,这才让自己白忙活了一场。 想到这里,王氏也有些气闷,当初受了梁氏的请托她稍稍用心办事自然是没得说,可曲婧这个当事人却将她给当作猴来耍,这怎么能让人不气?! 原本她当初还对曲婧有几分欣赏怜惜,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 “够了!” 杜老夫人轻喝了一声,原本还在得意的柳家人立时便闭了嘴。 柳薇略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杜老夫人,难不成这个时候老夫人还要站在曲婧那边? 不,她不信! “曲姑娘,”杜老夫人眸中神色深沉,唇角紧紧地抿着,倒是让人看不出她是喜是怒,“我老婆子就听你说一句话,柳姑娘说是你勾引了伯严,到底是与不是?” 曲婧紧咬了唇,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的面色却是无比坚定,直到唇角尝到了一丝甜腥味,这才抬起了目光看向杜老夫人,“柳姑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其他人无关!” “不!这不是真的!” 一道清朗洪亮的男声随即响了起来,众人都是一怔,纷纷回过头去,正见到撩帘而入的杜伯严,在他身后还跟着杜延玉与萧怀素。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67】章 三折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萧怀素知道曲婧被带往杜老夫人那处的消息后震惊不已,赶忙到了二门处去侯着杜伯严,若是老夫人真下了什么决定,怕是他们后悔都晚了。 杜伯严也是匆匆赶来,见到萧怀素时略显得尴尬了几分,却还是尽快问明了缘由,当俩人赶到杜老夫人院外时却又遇到了杜延玉。 杜延玉此刻早已经收敛了情绪,只目光深深地看向杜延严,恭敬地行了一礼,“父亲!”又转向了萧怀素,红唇轻抿,“表妹也在!”心里一点也不意外。 “玉姐儿,你怎么过来了?” 杜伯严心下微滞,面对这样的杜延玉让他一时之间有些羞愧,他急急赶来是为了挽留曲婧,却在这一瞬间看进女儿略带忧伤的黑眸才骤然醒悟过来,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 “是祖母让我过来的。” 杜延玉淡淡地抿了抿唇角,看着面前俩人担忧的模样,她神色复杂地咬了咬唇,低声道:“好似是因为曲姨的事……” “三表姐,这是怎么回事?” 萧怀素并不知道柳薇告状的事,所以此刻也无法预料曲婧到了杜老夫人跟前会发生些什么事,只直觉里有些担忧罢了。 “姨母她们也在,”杜延玉撇过了头去,闷声道:“今日我是听到曲姨与姨母的对话才知道的……只怕姨母是将这事情告诉给了祖母知晓!” 柳薇的性子杜延玉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用尽心思想成为她的继母,她才不愿意亲近她。 “什么?” 萧怀素脸色大变,不说柳薇了,柳二夫人便是个会挑事的性子,若是让她们在杜老夫人跟前胡乱吹嘘一番,这还得了。 杜延玉瞥了一眼萧怀素,又看看杜伯严,“是表妹去找父亲来的?”说着瘪了瘪嘴。 “三表姐,”萧怀素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杜延玉,“我是怕曲姨就这样走了,人海茫茫再也找不到,她又是孤身一人,万一出了事那可怎么办……”她这些说的可都是实话,一个女子在外行走多不容易,若是曲婧真遇到什么万一,只怕谁都不能安心。 杜延玉只是轻哼了一声,目光却是转向了杜延严,她咬了咬唇,轻声问道:“父亲当真……喜欢曲姨?” 杜伯严神情微滞,眸中却缓缓泛起一抹了悟和通明,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谁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他蹲在杜延玉跟前,伸手轻轻理了理她颊边的乌发,这个时候他的面上已是褪去了刚才的焦急之色,反而变得从容淡定。 “玉姐儿,”那双黑眸直直地看向杜延玉,眸中蕴着父爱温情,他好似从来没有这般认真地看过自己的女儿,当初那只会绕在他脚边呀呀学语的小丫头已经渐渐长大了啊,杜伯严不禁在心中轻声一叹,“父亲从前对你的关怀太少了,可你要知道我对你的喜爱和疼宠不比其他人少一分一毫,你是你母亲用生命孕育的,你是我们最爱的孩子,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杜伯严难得对她说出这番令人感动的话来,杜延玉一下便红了眼眶,哽咽道:“父亲……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所以啊,”杜伯严微微一笑,刹那间整个人似乎都明亮了起来,暖暖的光华融进了黑眸,闪着熠熠的光彩,“没有什么比玉姐儿还重要,若是玉姐儿不喜欢的,咱们都不要,”顿了顿又道:“只是怕有些对不住你曲姨,若是她真要走,就给她一笔银子,今后她也能寻个地方好好安顿!” “四舅舅……” 萧怀素有些诧异地看向杜伯严,当初她还以为杜伯严是真心地喜欢曲婧,又见着曲婧对杜延玉好,她这才有心相帮,可眼下这样她有些不明白了。 在她眼中亲情和爱情同样重要,她也知道杜伯严这样做是考虑到杜延玉的感受,可是为什么呢,这两者明明是可以共存的,只要再努力一把就好。 杜伯严这样就放弃,萧怀素的心头自然是有些失落。 岂知男人是可以潇洒地放手,可女人呢,焉知这样的心魔不会纠缠住曲婧一生一世? 杜伯严是个好男人,可在爱情与亲情面前他没有努力地去平衡和争取,反而选择了放弃一方,对这样的结果,萧怀素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是不是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是这样? 若是有一天,她也遇到了这样的男人,她是该恨他的无情,还是体谅他的苦处? “怀素,”杜伯严偏过了头来,有些无奈道:“你这丫头总是人小鬼大,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只是这事你便不要再管了!” “父亲,您这是过河拆桥呢!” 杜延玉抹去面颊上的泪珠,只拉了萧怀素的手道:“表妹她是一心为了咱们父女好,您偏偏还不领情?!” “玉姐儿,你这是……” 这下轮到杜伯严愣住了,他已经打算放弃曲婧了,只因为不想看到女儿那种受伤的眼神,可眼下…… 杜延玉笑了笑,只是笑中有泪,却不是难过伤心的眼泪,而是开怀的欣慰的泪水,“父亲,您在我心里也同样重要,可若是让我在姨母与曲姨之间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曲姨,因为她是父亲喜欢的人,我也想要让父亲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杜延玉在这一刻终于想通了,连萧怀素都能这般尽心竭力地帮助他们一家子,她却反而要躲在旁观者的立场,一味地去拒绝,一味地去计较她失去了什么。 其实反过来一想,她得到的却是更多。 “玉姐儿,”杜伯严眸中的惊喜一闪而逝,旋即白皙的手掌缓缓落在杜延玉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她头顶的乌发,感慨道:“看来我这女儿当真是长大了,竟然知道关心为父了!” “父亲,您怎么能这样说玉儿?” 杜延玉咬了咬唇,竟是红着脸撒起娇来,从前她对杜伯严是既敬又畏,可此刻俩人间的关系在无形中拉近了许多,连话语都亲昵了起来。 萧怀素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足足好一会儿才将眼前的情景给消化了进去,这俩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论起了父女情? 说不定眼下曲婧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等着他们去救援呢! 想到这里,萧怀素一把上前拉住了杜延玉,“三表姐,曲姨还在外祖母那呢!” “对,”萧怀素这一提醒,杜延玉也收了面色,慎重道:“父亲,只怕姨母她们要为难曲姨,咱们快过去吧!” “好!” 杜伯严点了点头,还是有些迟疑道:“玉姐儿,你真地能够接受她?” 杜延玉笑着吐了吐舌,这个时候才恢复了她平日里的活泼劲,“若是您不想娶姨母,就一定要留住曲姨,我还等着你们给我生个小弟弟呢,以后我嫁了人娘家还能有弟弟为我撑腰不是?!” “你这小丫头!” 杜伯严笑着摇了摇头,又有些歉然地看向萧怀素,“怀素,这次是四舅舅欠你一个情!” 萧怀素摆了摆手,道:“四舅舅快别这么说,咱们先进去看看吧,万一晚了只怕……” “好,这就去!” 杜伯严点了点头,他心里唯一担忧的就是杜延玉的反应,如今女儿既然也支持他寻找幸福,那么他还怕什么呢? 所以在杜伯严踏入杜老夫人屋里时,听到曲婧那一番话,当下便予以了否认。 曲婧原本已经心灰意冷,可骤然听到杜伯严的声音她心中也有些惊喜莫明,猛然抬头望了过去,可见到他身后走出的的杜延玉时却是微微一滞,一丝苦涩浮上了心头,只能带着歉意地看着杜延玉,希望他们父女没有因为自己而生了嫌隙。 “姐夫!” 柳薇却是眼前一亮,几步便凑到了杜伯严跟前,后者却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避开了她的热情。 柳二夫人心思一转,也跟着笑道:“妹夫来得正好,咱们正要为曲姑娘送行呢,你来得倒是巧!”说着还对柳薇使了个眼色,这个丫头一见杜伯严就昏了头,俨然忘记了她们的目的,若是曲婧与杜伯严真有情愫,他又岂会眼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柳薇此刻哪里管得了柳二夫人心中所想,一门心思向着杜伯严,她只知道这事情已经捅到了杜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又怎么会容忍这般不要脸的女人嫁到杜家来? 想想都不可能。 “老四!” 杜老夫人皱着眉头,她的眼神何等犀利,杜伯严一进屋她便瞧见了曲婧与他的眼神交流,即使只是那么对视的一瞬,也让人觉出了不寻常,她手中的佛珠不由收紧了,又瞧见了萧怀素,便低斥了一声,“你这丫头怎么也来了?” “外祖母,我陪着三表姐一道来的。” 萧怀素说着还回头对杜延玉使了个眼色,杜延玉赶忙上前道:“祖母,是玉儿拉表妹一道来的,我有些怕……”说着还有些胆怯地看了杜老夫人一眼,又扫向了曲婧,“我有些怕曲姨就这样走了,再也看不到她!” “玉姐儿!” 曲婧眸中闪动着泪花,唇瓣紧咬,她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杜延玉就改变了态度,难道是因为杜伯严? 杜老夫人沉下了脸色来。 柳薇却是神色微变,只踏前一步道:“玉姐儿,你不是讨厌她,再也不想见到她吗?你可知道她是如何……” “够了!” 杜伯严挥了挥手,目光淡漠地看向柳薇,就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柳姑娘,眼下说的是咱们杜家的家事,还请不相干的人先退出去!” “我?不相干?” 柳薇震惊地看向杜伯严,眸中的神彩缓缓碎裂,她双手攀在衣襟上,咬唇问道:“姐夫,我是薇儿啊,我是你将来的妻子啊……” “柳姑娘多想了,”杜伯严瞥了一眼柳薇,沉声道:“杜某从来未想过再娶柳家女,有玉姐儿维系着咱们两家人的关系即可,无须再多此一举!” “你……” 柳薇面色大变,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一般,连脚步都向后跌退了两步,一手撑在方几之上,这才勉强维持住身形,她不敢相信她一直坚持的希冀的梦想就这般破碎了? 从她十三岁起,嫡母就告诉她,今后她会嫁到杜家去成为她姐夫的续弦,那个优秀的男人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梦,她努力地想要做到更好,直到可以与他匹配! 可眼下杜伯严说了什么? 他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 “杜伯严,你不要欺人太甚!” 柳二夫人也涨红了脸色,她一边扶着柳薇,一边转头叫骂起来,“若是你们杜家对我们柳家无意,为什么要我们住在这里?你这是给了薇儿希望,又生生地给夺走了,你们杜家是权大势大,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说着已是一脸委屈地转向了杜老夫人,“老夫人,如今您要给做个主,难不成咱们好好的大闺女做你媳妇不好,偏生要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说罢目光狠狠地瞪向了曲婧。 曲婧咬紧了唇,一脸差愤。 梁氏心中也有气,可再看到杜伯严时她却缓缓安定了下来,或许事情还能有转机。 “够了!” 杜伯严喝了一声,目光渐冷,直接便对柳二夫人下了逐客令,“这是在杜家,还请你们出去,若是不然,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你……” 面对着气势逼人的杜伯严,柳二夫人脸皮微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怎么做她都丢面子。 柳薇含泪带怨地看了杜伯严一眼,拉了柳二夫人的手,咬唇道:“二嫂,咱们先出去!”说着已是快步奔了出去。 王氏也站了起来,摇头道:“这下好了,柳家这门亲戚只怕是做不成了。”说着有些无奈地看向杜伯严,“四弟,你啊你……” 到了这一刻,若是让她相信杜伯严对曲婧没有私情,那这些年她都是白活了。 “大嫂!” 杜伯严对着王氏微微颔首,这才一撩衣袍跪在了杜老夫人跟前,仰头道:“母亲,儿子心仪曲姑娘多时,还请母亲同意让儿子娶她!” 杜伯严的声音很清亮,甚至还隐隐带着一股高亢的节奏,众人都回味在他的音色中,却有些忽视了他这句话的实质内容。 待杜老夫人回过神来,脸色已是变得很难看,“你……”她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杜伯严,“你这小子,你是要气死我不成?!” “祖母!” 杜延玉也跟着跪在了杜老夫人跟前,有些忐忑地攥紧了杜伯严的衣袖,可她的目光却依然坚定,“父亲一片诚心,还请祖母成全!”说着已是磕下了头去。 “玉姐儿!” 曲婧看在眼里,心中早已是一片柔软,双腿一滑便跪在了杜延玉身旁,只轻轻搂着她的肩膀,泪眼婆娑地看向杜伯严,咬唇道:“你这是何苦?” “你们……你们当成是要气死我不成?!” 杜老夫人重重一掌拍在身旁的方几上,心绪起伏不定,眸中却是怒意翻滚。 本来柳薇来说出这一通事她就是半信半疑,若是曲婧坦白了大不了就是撵了她出去,没想到事情如今演变成了这般模样,杜伯严父女俩人竟然都纷纷为她求情,这个女人就当真那么好? 杜老夫人沉着脸色看向曲婧,柔弱的肩膀,单薄的身形,那不算漂亮的脸蛋上挂着两行清泪,确实有些楚楚动人,可这些对男人有用,怎么可能打动她? “曲婧,”杜老夫人面色凝重地开口,“我杜家自认待你不薄,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咱们杜家的?” “老夫人,”曲婧身子一颤,有些不敢面对杜老夫人凌厉的眼神,只伏下了身去,“一切都是曲婧的错,老夫人请别怪他们!” “母亲,”杜伯严挺起了胸膛,目光灼灼,“我与曲姑娘并无苟且之事,一直恪守本分,只是相处久了心生爱慕,这是人之常情,何错之有?” “再说母亲一直想我再娶,开枝散叶,传承子嗣,如今儿子有这个打算了,却不明白您老又为什么这般震怒?” “哼!” 杜老夫人冷冷一哼,手中的佛珠都拨不下去了,“曲婧的身份我都不说了,可她住在咱们家里竟然和你暗通款曲……这是好人家的姑娘该做的事吗?这样立身不正的人如何能让她做你的妻子?” 杜老夫人并不迂腐,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线,聘为妻,奔为妾,即使曲婧没有走到那一步,可这些私下里的手段也让人不耻。 女人有私心有野心没错,可她不容许的是曲婧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这些手段,当她这个老太婆是死的吗? 杜老夫人一通犀利的话语更是让曲婧满面通红无地自容,她的心思她最明白,若不是有意为之只怕今日她是不可能和杜伯严走到一处的,可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又有什么错? 她也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渴望能有个避风的港湾,能有个爱她的男人,以这些为前提,她是全心全意地在付出着,她的真心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杜老夫人火气上涌,萧怀素根本都不敢上前来劝,只是在一旁焦急地看着。 若说曲婧没有私心她也不相信,可这份私心每个人都会有,若是她处在曲婧的位置上,或许做得只会更多。 幸福从来都是自己争取的,不可能天上掉馅饼! 梁氏也觉得羞愧,曲婧是她带回来的,虽然她希望这个表妹能嫁得好过得好,施展些女人的小手段无可厚非,但是被杜老夫人这样揭露出来任谁面上都无光不是? “母亲,您究竟要如何才肯答应儿子?” 杜伯严也急了,他知道杜老夫人的威严不容侵犯,可今天才知道她竟然是这么拗,他们父女都跪到跟前来了,老夫人竟然半点不心软。 杜老夫人眯眼看向曲婧,半晌,才沉声道:“曲姑娘,你是否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跟着伯严,这辈子非他不嫁了?” “我……” 曲婧抬眼看向杜老夫人,在老夫人如炬的目光下她总觉得心里很慌,好似未来不是光明和希望,而是无尽的沉沦,她心下一颤,却还是咬牙说出了最深的渴望,“还请老夫人万全!” 杜老夫人抿紧了唇角,审视的目光将曲婧从上看到下,直到看得对方的背脊都冒出了冷汗,她这才缓声道:“曲姑娘,我说你立身不正你并没有否认,但我老婆子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之辈,我眼下就给你一个机会!” “老夫人请说!” 不仅是曲婧,连杜伯严父女都是心中一喜,目光灼灼地看向杜老夫人。 萧怀素却没有他们这般乐观,双手都紧张地绞在了身前,依她对杜老夫人的了解,老夫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不给曲婧出些难题考验一番,那就不是杜老夫人! “若是想要让我相信你不求财不求名,是真地一心为伯严父女好……”杜老夫人淡淡地说道,可每一个字都像响在曲婧的心间,此刻的她充满了期望,好似梦想就要达成一般,连唇角都不自觉地挂起了欣喜的笑容,而老夫人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她瞬间从天堂跌入了地狱,“那么你就做伯严的通房丫环吧!” “通房……丫环?” 不仅是曲婧怔住了,在场中人的面色都变了。 萧怀素心下一沉,暗道杜老夫人那一关果然不好过,曲婧明明是奔着正妻的位置去的,现在老夫人一句话就要人家做通房丫环,这还是要让对方拿出诚意来,诚意不够,接下来一切都免谈! 虽然心理上有些承受不住,但这到底是一个转圜,就是不知道曲婧会怎么选?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她能插足的地步,不然更会引起杜老夫人的震怒,萧怀素明白这一点,所以只是保持了沉默,半点不开口。 老夫人可没有忽略她的存在,若是一个不好,或许就直接将她给撵了出去,惩罚什么的只怕也会接踵而至。 而王氏原本还保持着看戏的心情,端起茶蛊抿了一口,此刻听到杜老夫人说出的话来,手上一个不稳,茶水都洒在了衣袖上,她也顾不得擦拭,只惊疑不定地看向杜老夫人,不明白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母亲!” 看着曲婧骤然间煞白的脸色,杜伯严急急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杜老夫人一挥手止住了,她平静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将众人惊疑的表情收入眼底,这才沉声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有疑惑,咱们杜家从来都是家风持正,无一人纳妾,可我眼下说的只是通房丫环,不是吗?”说着目光转向了曲婧,甚至唇角还带着一分笑意,只是那笑怎么看都让曲婧冷到了骨子里,“若是曲姑娘真的大义,不为名不为利,委屈做了伯严的通房丫环又怎么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若是不经过一番考验,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资格做伯严的妻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老夫人想要考验多久?” 曲婧咬着唇颤声道,回眸的目光却是对杜伯严轻轻摇了摇头,到了这个地步只怕杜老夫人也是吃软不吃硬的,若是杜伯严一再逼迫,她真怕他们母子决裂,到时候杜家还岂能容得下她?! 曲婧一向是聪明人,她懂得隐忍,也懂得退让,她只想得到心中所想,并没有害人之心,若是杜老夫人想要考验她,她就堂堂正正地做给杜家人看。 没有付出,哪有回报? 今日为了杜伯严,她可以赌上一赌! 杜老夫人扫了杜伯严一眼,暗道这个儿子当真沉不住气,看眼下这模样只怕对曲婧的感情已是不浅,若是她真地就这样拆散两人,说不定真的会母子离心! 再说她本也是想杜伯严成亲生子的,可曲婧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冒出来,她心里难免有着疙瘩,她可以不介意曲婧的出身,但却不容许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想到这里,杜老夫人轻哼一声,“既然是考验,自然是没有时限,什么时候我觉得你能胜任这正妻的位置,什么时候自会让你坐上来的!”顿了顿,唇角一掀,“怎么样,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若是曲婧知难而退,找个正经的人家嫁了,杜老夫人还会说她一声明智,但若是她应下了,也只能说明两点,一时她对杜伯严的感情很深,一是她城府心智都不弱,这样的人懂得什么时候隐忍,什么时候爆发,将来也定会是个贤内助的。 “婆母,您这样……” 梁夫人在一旁看了许久,此刻也忍不住要为曲婧说句话,虽然她表妹家道中落,但到底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就这样做了通房丫环,她们脸上岂能有光? 杜老夫人瞥了梁氏一眼,冷声道:“我没有同你说话,你且一边听着就是。”她还没有怪罪这个二媳妇呢,若是梁氏不将曲婧带到杜家来,如今怎么会多了这事,回头她还要慢慢清算,看有哪些人与这事沾了边的,个个都逃不脱! 梁氏心头一颤,却又慑于杜老夫人的威严,这才嚅嚅地闭了嘴。 王氏站在一旁心情也有些复杂,毕竟多了曲婧这样的一个心思深沉的妯娌她也是不愿意见到的,到时候二房与四房联成一线,大房夹在中间,虽然谈不上有多为难,但到底事事都要更谨慎了。 她也希望曲婧就此退去,做什么通房丫环,这是自己不要脸面了! 曲婧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对他使劲摇头的杜伯严,看着一脸紧张的杜延玉,她的唇角终于荡漾开了一抹释然的笑容,她已经孤寂飘零了这么久,她也渴望温暖,渴望亲情,若是杜家会是她最终落脚的根,那么她愿意赌上一赌! 转过头来,曲婧对着杜老夫人深深伏拜了下去,“请老夫人做主,曲婧愿意成为四老爷的通房丫环!” 话音一落,整个屋里都安静了下来。 梁氏的表情从错愕到不可置信,眸中有痛心也有惋惜,最终只是绞紧了手中的绢帕,叹息地摇了摇头。 王氏也很无奈,整个人都耸在了椅子上,曲婧这般能屈能伸,只怕将来做了妯娌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杜伯严怜惜地看向曲婧,面色间多了几许挣扎无奈,只无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他真希望曲婧能够拒绝,通房丫环的身份,又有几个好人家的女子能够承受?杜老夫人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杜伯严心里自然是有不快,不过老夫人的威仪他还不敢挑衅,只能将这口憋屈劲给闷在了心头。 杜延玉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件事情的转折变化太快,她都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地愣在那里,目光也些无神地转向了萧怀素。 萧怀素对杜延玉轻轻摇了摇头,心里也是长叹一声,眼下这事情只怕已经成了定局,虽然一波三折,也不是她最后预想的结果,但好歹曲婧算是留下了,不过接下来的这场仗却是个长期性的硬仗,她自问再也帮不了什么忙,还要看曲婧自己的努力。 “好!” 杜老夫人抚了抚手掌,神情似笑非笑,眸中还有一丝淡淡闪过的奇异光芒,从萧怀素的角度看去,似乎老夫人对这曲婧还有了几分欣赏。 萧怀素心头错愕,面上更不会表现出来,杜老夫人的心思太深沉了,连她都有些琢磨不透。 曲婧最终没有离开,甚至还连带着包袱细软一起搬进了杜伯严的院子,开始了她通房丫环的日子,虽然名义上是丫环,可谁敢真将她当作丫环使唤呢?在这院子里除了杜伯严之外,便是她说一不二,俨然将这里管治了起来。 柳薇得知这个消息,自然是恨得咬牙,不过她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曲婧也仅仅是个通房丫环,或许她再搏上一搏,一切都还有转机。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68】章 自辱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曲婧这事过去几天了,杜府的下人虽然也有私下议论的,但到底没敢摆到明面上来说,杜家传承了好几代人都不纳妾,这通房丫环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可杜家几个主子也就杜伯严才有。 杜伯温甚至还打趣了杜伯严几句,“这可是飞来的艳福,四弟得好好珍惜!” “大哥就别取笑我了,眼下我也正头痛。” 杜伯严唯有一脸苦笑,若是能娶曲婧做正妻,他哪里要什么通房丫环,如今他已经觉得委屈了曲婧,正待好好弥补她一番,只希望杜老夫人能早一天想通,他们俩人也能苦尽甘来。 因为曲婧的关系,杜伯严见到杜伯宏难免还有些尴尬,兄弟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无形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杜伯宏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唇角紧抿,自己的表姨子做了弟弟的通房丫环,恐怕情绪最复杂的就是他了。 梁氏回来没少向他哭诉抱怨,可这是杜老夫人的决定,哪是他能随意改变的? 更何况曲婧如今已经应下了,他更没借口去出这个头,连杜伯严这个当事人都被杜老夫人给压下了,他还能说些什么? “这事……好像连父亲也没有说什么。” 杜伯温看了一眼杜伯宏,食指轻翘在桌面上,“想来对母亲的决定,父亲还是无条件支持的。” “他们俩老自然是同一个鼻孔出气。” 杜伯严很是泄气,有谁知道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首辅阁老对自己的夫人却是言听既从,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上一句,所以说杜家最有权威的还是杜老夫人。 “好了,你就别再抱怨了,”杜伯温低笑一声,又瞟了一眼杜伯宏那厢,轻声道:“恐怕眼下最憋屈的就是二弟了,你的都是小事,且先忍着吧,来日方长!” “也只有这样了!” 杜伯严叹声连连,却是怎么也笑不起来。 杜伯温一掌拍在杜伯严肩头,“好歹玉姐儿也喜欢曲姑娘,要让母亲接受她也是早晚的事,急不来的!” 杜伯宏这时才跟着点头,“四弟也多些耐心吧!”显然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不管心里有多憋屈。 兄弟几个在一处,一般也就只有杜伯温与杜伯严说话,杜伯宏一直是听众,偶尔插上那么一两句,气氛就在这样不温不火中持续着。 而另一边,萧怀素忐忑等待了几日,终于得到杜老夫人的传唤,连杜延玉也没落下,两个丫头老老实实地站在老夫人跟前,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样是没底。 “你们两个……” 杜老夫人的眼神犀利地犹如电光,萧怀素与杜延玉立马一颤,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不敢与老夫人对视。 “曲婧就有那么好?你们都喜欢她,舍不得她?” 杜老夫人抿紧了唇,手中的佛珠却在缓缓拨弄着,那日萧怀素与杜延玉也在,两个丫头担忧紧张的神情她可都是看在眼里,曲婧也是好手段,住在杜家时日不长,却已是收拢了众多人心。 萧怀素咬了咬唇,抬头道:“外祖母,曲姨对人好,所以咱们才对她好,我觉得这是相互的。” “是啊,”杜延玉也跟着接口道:“曲姨对我最好了,祖母,她真是个好人!” 杜老夫人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端了茶蛊润了润口,这才不急不慢地道:“你们年纪这般小,哪能分辨出好坏,有些人啊,指不定就是打着对你好的主意接近你们,谁知道心里又有什么其他盘算,这人心可是最捉摸不定的!”说着还有些感慨地抬头望了望天。 杜老夫人没有立刻与她们清算旧帐,萧怀素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只道:“外祖母,虽然人心难测,可谁是真心对咱们好,谁是假意逢迎,若是细心还是能够分辨得出的。” “喔,是吗?” 杜老夫人挑起了唇角,随即摆手道:“眼下说这些还太早,就如我说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咱们且看着吧!” 杜延玉有些懦懦地看了眼杜老夫人,迟疑道:“祖母,真要让曲姨当父亲的通房丫环吗?” “这不是早说定的,她眼下都已经搬过去了,难道还有假?” 杜老夫人好笑地看向杜延玉,“当初你不是什么都没有说,怎么,眼下是反悔了?” “不,”杜延玉连连摆手,又有些不好意思绞紧了衣摆,红着脸道:“我是怕……是怕我有了弟弟,那若是庶子身份得有多尴尬啊!” 杜延玉这话音一落,不禁是杜老夫人,就连萧怀素都诧异得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点头,不愧是古代的孩子,确实早熟知事。 “这个不用你操心!” 杜老夫人轻咳了一声,随即便硬生生地转移了话题,“怎么如今刺绣还在学吗?有没有进展拿来我看看!” “祖母!” 杜延玉更不好意思了,杜老夫人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刺绣她是在学,可她最丢脸最拿不出手的就是刺绣的活计,这下憋得一脸涨红。 萧怀素抚了抚胸口,正在暗自庆幸轻松过关,杜老夫人又抬头瞥了她一眼,暗含警告,“你这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大人们的事情你也敢掺和,如今胆子是亦发大了!” “外祖母,”萧怀素心中一颤,只能瘪嘴死不承认,“怀素可什么也没做过,平日里就与三表姐到曲姨那里学学刺绣,再说我一个小孩子哪能左右大人们的感情走向,外祖母您真是高看我了!” “高没高看我自己清楚,”杜老夫人轻哼了一声,一手拧过了萧怀素的耳朵,“别以为你外祖母年势一高就老眼昏花,我眼睛不好使了,可心里却是更明白,你这丫头私下里做了什么哪能瞒得过我?!” “哎哟,外祖母快手下留情!” 杜老夫人这一拧并没有多大的力道,萧怀素当即假戏真做卖力求饶起来,“三表姐,快帮我给外祖母求个情,让她老人家饶了我吧!”浅显的话语却是饱含深意,一语双关。 “祖母!” 杜延玉也轻呼了起来,摇着杜老夫人的衣袖,“您就饶了表妹吧!” “你们这两个丫头,眼下感情当真是好了不少!” 杜老夫人这才放开了萧怀素,又有些感慨道:“路还长着,走一路,看一路,学一路吧!” 萧怀素与杜延玉纷纷敛了面容,当下对视一眼,都轻轻地应了声“是”。 若是杜老夫人当真追究起来,萧怀素知道自己也是逃不脱的,眼下这般半真半假地胡弄过去,你知我也知,其他的人也就不用知道了。 其实萧怀素也明白,这事的关节还在杜伯严与曲婧身上,杜老夫人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这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实际上也没对这两人造成什么伤害。 只是曲婧想要由通房丫环上升到正房嫡妻的名头,这段路倒是有得走了。 萧怀素虽然有些替曲婧惋惜,但路已经走到这份上了,只能接着再往下走去,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 眼看着已经入了腊月,柳二夫人才是真正急了起来,柳老夫人还等着她年前送好消息回去,只如今这个局面却让她左右为难举步为艰。 柳薇瞥了一眼在房中来回踱步的柳二夫人,眉头轻蹙,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二嫂,你快别走了,再走我头都要晕了。” “你晕?你还有脸晕?!” 柳二夫人哼了一声,这才脸色沉沉地看向柳薇,“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模样也是不错,怎么就是迷不住杜伯严,反倒让曲婧捷足先登?”说着气闷地坐在了桌旁,两手一摊,“眼下好了,原本这关系还没挑明,咱们还能计划着来,如今曲婧却是已经登堂入室,我看你连接近人都难了!” 柳薇也觉得委屈,拿了帕子抹泪,“我有什么办法,哪里知道告到杜老夫人那里都撵不走她,眼下竟然还心甘情愿地做了通房,也就她有那厚脸皮,搁在哪个闺阁小姐身上都做不出来!” 柳薇说得也是实话,哪家的小姐舍得下面子给人做通房丫环,妾室都还好些,通房可是没有名分的,换在她身上她可做不出来。 “曲婧才是好手段!” 柳二夫人眼神一暗,咬牙道:“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她敢走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那可不是?!” 柳薇咬了咬唇,轻泣道:“如今她与姐夫朝夕相处,这感情自然是一日千里,我怎么还插得进去?” “插不进也要插!” 柳二夫人猛地攥紧了柳薇的手腕,将她拉前一分,低声道:“你可忘记了咱们来这里的目的,更何况曲婧还没成为正妻呢,你还有得拼!” “拼?怎么拼?” 柳薇惊讶地看向柳二夫人,她该做的都做全了,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如何去拼? “照咱们之前所说的做!” 柳二夫人眸色深深,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算计。 原本还以为能就这样撵了曲婧出去,再逼杜伯严就范就要容易得多,可情势突变,他们也就只有走这最后一步,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他杜家赖帐不成?! “这……” 柳薇有些犹豫,杜伯严若是尝过了曲婧的味道,还会对她感兴趣吗? 当初有那样的打算就是看在杜伯严这么多年不近女色的份上,她这样做成功的可能性才大,可如今他身边都已经有了通房,阴阳相合,再想诱惑他只怕是难了。 柳薇最担心的是,若是她付出了所有,可却什么也没得到,最后吃亏丢名声的人可是她,到时候她还要不要再嫁人了,若是一辈子呆在柳家成了老姑娘那才是真的惨! “你是不是担心曲婧?” 见柳薇有些犹豫的模样,柳二夫人立马说道:“我会给你制造机会的,到时候将曲婧引了出来,若是杜伯严意乱情迷之下将你当作了她,那倒是能成其好事!”说着眸光一转,已是有几分得意地笑了起来。 柳薇心头颤动,“二嫂,当真要这么做?” 柳二夫人淡淡地瞥了柳薇一眼,心中冷笑,“这次出门婆母也交待了我,若是你还不能拿下杜伯严,那么回去后便要将你许给何员外做他的第七任妻子,何员外家财万贯,你过去定是不愁吃不愁穿的,若是你愿意,嫂子也就不替你操这个心了!” “何员外?” 柳薇一惊,脸色瞬间煞白,连连摆手道:“不,我不嫁他,死也不嫁他!” 何员外如今已有五十高龄,在同龄人中却是难得的老当力壮,他的前几任妻子听说都是被他生生给折腾死的,这个人在床帷之上纵欲无度,家里更是侍妾如云,她才不要嫁给那么一个色欲熏心的老头子! “既然不想嫁给何员外,你就要好好努力了!” 柳二夫人拍了拍柳薇的肩膀,满意地笑了,能够搭上杜家,谁愿意与一个土财主做亲戚,可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柳薇起不了作用,也就只能用她换上一笔钱财了。 柳薇神色变幻,终是重重地点了头,面上显出一抹坚决之色,“我都听二嫂的!”杜伯严是她唯一的出路,她必须要成功,不然等待着她的命运必定凄惨,一定要搏上一搏。 * 临近年关,气候日渐寒冷,朝中各处都接连地放起了长假,杜伯严倒是有大半的时间呆在家里,与曲婧吟诗作画,琴瑟和鸣,若不是曲婧有着通房丫环的身份,外人看来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 杜伯严勾勒出最后一笔,这才放下了笔管,笑着对不远处静坐的曲婧招了招手,“过来看看!” “那么快就画好了?” 曲婧笑着起身,清静的眉眼中有着温柔之色,款款走向站在案台之后的杜伯严。 这段日子的相处中,他们逐渐了解彼此的生活习惯,慢慢地融入其中,就像真地在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若是可以忽视其他外在的影响,她真愿意就这样过一辈子。 “我这画功也就那样了,咱们几兄弟里都垫底,只怕还比不上怀素!” 任曲婧在那里欣赏画作,杜伯严自然地拉起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女人的柔软与男人的刚强是那般的不同却又紧密契合,他越发感觉到心的安定与从容,这种感觉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过了。 “我看画得挺好,”曲婧唇角微翘,“这一笔一划活灵活现的,就像我都从画里活过来了一般。”说着轻手抚了抚画卷,眸中蕴着如水光华。 这是她爱的男人亲手所作,用心所画,在她眼里自然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 “你就会说话讨我欢心!” 杜伯严笑了笑,趁势揽过曲婧的肩头,俩人相依相偎,一种无言的温情在彼此心间流淌,有时候爱与欲并不一定非要相交,淡然若水,却有心灵的交融,这已是胜过人间万千。 杜伯严对曲婧许下过承诺,若是一天不娶她为妻,一天不会碰她,即使俩人的关系在别人看来已经如胶似漆,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走到那一步。 这是杜伯严对曲婧的尊重与爱护。 这一点曲婧自然也是明白的,有人能这样对她,她着实感动,也亦发肯定了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杜延玉正巧来杜伯严的院子,躲在门后看见了这一幕,不由轻笑着捂唇退了出去。 她有好多年没见到父亲有那样的笑容,像是从心里弥漫了上来,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幸福笑意,让她觉得曲姨留下来是对的。 若是没有曲婧,只怕也没有这般真心微笑的杜伯严。 事后杜延玉还与萧怀素说起这事,故作老成地摇着脑袋,“问世间情为何物?也不知道当年父亲与母亲是否也是这般,可惜我没有机会看到……”说着已是一脸向往的模样。 萧怀素止不住曲指在她额头上一弹,笑道:“三表姐,你才多大点,尽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些大姑娘的事,你过几年再想也不迟!” “我就是想想嘛!” 杜延玉捂着额头对着萧怀素扮了个鬼脸,随即又神秘地凑了过来,压低了嗓音道:“你可知道大姐的亲事定下了?” “喔,是哪家?” 萧怀素也知道梁氏在李家与杨家之间犹豫不决,显然还想等着更好的,没想到转眼已经有了结果。 “是李家!” 杜延玉笑着拍手,“大伯母不是也说了,李家虽然门第不显,但李公子与大姐还算是般配,再说大姐嫁过去那就是长媳,指不定很快就要从婆婆手里接过中馈做这当家主母!” “那倒是。” 萧怀素点了点头,当初为杜延萍相中了两户人家,一户是户部侍郎李家长公子,一户是杨阁老的嫡次孙,要说官位显赫当然是后者,但嫡次孙毕竟不会继承家业到底名头上要弱了些,而户部侍郎虽然官职上低了些,但杜延萍嫁过去就是长媳,怎么样都要好上一些。 只怕梁氏也是没有了其他盼头,又有杜老夫人与王氏在一旁建议说和,这才选了李家。 “接下来大姐就有得忙了,除了缝制嫁衣,准备嫁妆,还有好多东西要学呢!” 杜延玉掰着手指数的头头是道,萧怀素都在一旁笑了起来,“三表姐,这还不是你出嫁呢,你就那么清楚了?” 杜延玉嗔了萧怀素一眼,红着脸道:“大姐与二姐说话的时候我就在她们身边嘛,难免听了去,不然哪里会知道?!”说着还哼了一声,撇过头不理萧怀素。 两姐妹笑闹了一阵,倒是说起了柳家人。 “眼下也快到年下,姨母她们只怕要过了年才走。” 杜延玉支着下颌,面色有些无奈,柳薇没少到她跟前来抱怨,甚至还支使着她向杜伯严说曲婧的坏话,她自然没肯,关系也就逐渐恶化了。 “那也没办法,”萧怀素两手一摊,“总不能这样就赶人,好歹也是亲戚,就算看在你母亲的面上,四舅舅想必也会容忍她们。” 杜延玉叹了一声,轻轻伏在桌上,面上少见得呈现出一抹倦容,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符,“这段日子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只希望所有不好的赶快过去,新的一年有个好的开始!” 萧怀素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杜延玉,只与她一同趴在桌上,轻声道:“新年一定会有新气象的!” “嗯!” 杜延玉应了一声,俩人贴得更近了。 * 年节逼近,柳二夫人的计划却在暗中实施着,只待那个机会临近,一击即中。 眼见着柳家人偃旗息鼓,似乎再不想争什么,杜家人这才放下紧张的心情,杜老夫人还有些愧疚,命王氏准备了一份厚礼送往柳家,至于在这的柳二夫人与柳薇,他们自然也会善待。 这一天来得无声无息,而杜家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是夜,月华如水,万籁俱寂。 杜伯严的院子早已经歇了灯火,这一夜也巧了,因为杜延萍在缝制嫁衣,特意请了曲婧过来帮忙,弄得太晚她也就没有回外院,暂且在这里歇上一晚。 柳二夫人自然没有与杜延萍串通,只是一环扣一环,她只用打点些无关痛痒的小人物,一步一步逼近她的计划,而那些人就算被她利用了也全无所觉,这也是柳二夫人的高明之处。 杜伯严回到自己的住处,今日与几个同僚论学他稍稍回晚了些,平日里曲婧都会给他留灯守候,今日回了房中却是一片漆黑,他微微怔愣之后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婧儿定是挨不住先去睡了……” 杜伯严自去净房洗漱了一番,借着月光走到了床榻前,也没想着再去点灯,脱衣上榻,可刚一掀开被子他就觉得没对,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一条柔软的手臂拉着他便往下倒去。 “婧儿?” 杜伯严惊了一下,可人却是没站稳,径直扑在了那人身上,馨香的身体犹如软缎一般贴合而上,原本他还在为这样的惊喜而错愕,可下一刻身体便是骤然一僵,闪电般地退了开去,面色一变,喝斥道:“是谁?” 杜伯严用惯了小厮,身边没有大丫环,院里的小丫环也多做扫洒浆洗的活计,自从曲婧管着他的院子后,便是由她贴身侍候着自己,所以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房中的女子,自然不应该是别人。 丝被裹在身上,如瀑的青丝披洒了下来,那一张柔美娇俏的脸蛋在月光下显现了出来,带着几分羞怯与爱慕地望向了杜伯严,红唇轻启,“姐夫,是我……” “柳薇?!” 杜伯严眉头一竖,赶忙转过身去,沉声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速速离去,我就当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姐夫,”柳薇轻咬唇瓣,嗓音柔婉,似怨似哀地道:“你明知道我的心在你身上,可是你为什么要喜欢曲婧,她有什么好?我才是最像姐姐的,姐姐不在了,也该是我来照顾你啊……” “你别说了!” 杜伯严出声打断了柳薇,却觉得呼吸有些不稳,心头好像缓缓有股火苗蹿了起来,烧得他有些心慌。 “姐夫,若是嫁不了你,回到柳家我便会被嫁给那个何员外,”柳薇掀了被子趿鞋下榻,一身嫩绿色绣鸳鸯的肚兜穿在身上,两根细带挂在白皙精致的锁骨上,她身段窈窕,走路之间胸脯高低起伏,更显得婀娜,在杜伯严不察之际,两只手臂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身后的柔软紧跟着便贴了上来,“所以,要了我吧,让我成为你的人!” 杜伯严本想一把推开柳薇,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却是难受得要命,就像有人在挠动那最深处压抑的渴望一般,那柔弱无骨的身体纠缠上来,他甚至发出了一声舒缓的低吟,内心有种欲望在叫嚣,让他想把身后的人儿一把推倒,压住。 他这是怎么了? 杜伯严咬着牙使劲地甩了甩头,只觉得呼吸亦加急促起来,胸膛也随之起伏不定。 “姐夫,你心里也想的是不是?” 柳薇也察觉到了杜伯严的变化,心中自然是一喜,小手眼看着就要探进他的衣襟,却被他猛地握住。 杜伯严的眼睛里渐渐泛起一股充血的赤红,手上的力道亦发加大,柳薇已是忍不住惊呼一声,“姐夫,痛!”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杜伯严都还能忍住,柳薇有些不甘,也有些怀疑柳二夫人给她的香粉是不是有传说中的效果,毕竟她是提前服了解药的,这东西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你!” 杜伯严死死地盯住柳薇,唇角都被咬出了血来。 他也察觉出了身体的反应有些不正常,自然是眼前的人搞的鬼,他有些后悔因为一时的心软而放任柳家的人留下,等眼前之事过去,他一定立马让她们打包走人! “姐夫,曲婧可以,我就不可以吗?” 柳薇红着眼睛楚楚动人地看向杜伯严,嗓音婉转低柔,如一只小虫般撩动着杜伯严的心,“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还能比她做得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杜伯严嗤笑了一声,赤红的眸子不屑地看向柳薇,极力的忍耐已经让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原本俊朗的面容在黯淡月色下显出几分压抑的痛苦与狰狞,只听他哑着嗓音道:“你永远不可能是她,她也没你这般不要脸面,竟然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来!” 话一说完,杜伯严仿佛使劲了全身的力气,用力地推开了柳薇,整个人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出,很快地便没了踪影。 柳薇一个不察向后跌退几步,脚下一软便跌坐在地,她失魂落魄地看向杜伯严离去的方向,愣了半晌之后才掩面轻泣了起来,压抑的哭声很快便被风吹散,静静地消失在了夜色中,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69】章 离府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这一夜曲婧有些心绪不宁,她是让丫环去杜伯严的院子知会一声,可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回去,院子里就两个小厮以及几个洒扫的仆妇和丫环,夜深了他们自然要去歇息,也不知道这话带到没有,要知道平日里可都是她在等着杜伯严,而今日…… 曲婧在厢房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还是穿衣起了身,想了想又与值夜的丫环交待了几句,自个儿提着灯笼往二门而去。 与二门的婆子一番交涉,婆子自然不敢阻拦,收了曲婧些许碎银子的打赏,便笑着将人给放了出去。 杜伯严的住处本来就是在外院,他又没有正式娶妻,就算有了曲婧这个通房,也是跟着他一起住在外院的,所以曲婧要离开内院也不算难,毕竟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夜色朦胧,曲婧提着灯笼静静前行,杜伯严的住处果然是静悄悄的,各处都歇了灯火,只是在经过净房时,她意外地听见了里面哗哗的水声。 “谁在里面?” 曲婧凝眉站在净房外,面色中带着谨慎,这个时辰应该不会是杜伯严吧? 净房里突然便安静了下来,似乎只有水滴落地的声响,曲婧微微有些紧张,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攥在了衣襟上。 片刻后,门突然被人打开,一只手臂伸了出来,攥住曲婧便将她给拖了进去。 曲婧一声惊呼,手中的灯笼落地,火苗登时蹿了起来,她这才看清眼前男子的面容,一头散乱的长发披在身后,面色上有种不正常的潮红,一双眼睛赤红灼热,那只手掌搁在她手臂上犹如一块烧红的烙铁。 “噗!” “嗤!” 杜伯严端起一盆水泼了过去,火苗瞬间被扑灭,整个净房又重归黑夜般的寂静。 “伯严,你这是怎么了?” 曲婧被吓到了,双手抚在杜伯严的脸上,摸摸探探,才知道他一身都被淋湿了,这样的天气还裹着湿衣服,不着凉才怪。 “我……”杜伯严一开口嗓音便是嘶哑低沉,夹杂着重重的喘息,他有些不稳地倚在曲婧身上,贪婪地感受着那片柔软与清凉,这让他灼烧的身体有种舒缓般的快意,“被人……下了药……” “是谁?下的什么药?” 曲婧心中一惊,赶忙抱紧了杜伯严,“咱们快回房去,换掉这身湿衣服,再请大夫来看看……” “不……” 杜伯严摇了摇头,艰难道:“柳薇……在我房里……”说着他不由自主地在曲婧肩膀上蹭了蹭,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可此刻他却只想不顾一切地贴近。 柳薇对他下的不知道是什么药,他已经整整浇了几十盆凉水都没能排解心头那股灼热,他觉得自己仿佛都要爆炸了开来。 “柳薇?!” 曲婧脸色一变,结合着杜伯严眼下的表现,她已经能够猜出柳薇对他下的是什么药,面色不由沉了下去。 没想到这个时候柳薇还不罢手,难道还妄想着杜伯严会回心转意娶她? 当真是痴心妄想! “走,咱们回去!” 曲婧咬着牙托起了杜伯严,她就不相信这个时候柳薇还敢待在这里,若是柳薇不怕名声她尽可以大声嚷嚷,看谁才是丢脸的那一个。 杜伯严的身上已是有些瘫软,在见到曲婧时那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也跟着轰塌,意识迷蒙之下更是感到身体一阵忽冷忽热,只能被动地跟着曲婧的步伐而去。 和曲婧想的一样,柳薇目的没有达成,自然不敢久待,此刻她推开房门,早已是人去屋空。 “哼,算你走得快!” 曲婧冷哼一声,眸中已有寒芒闪过,她扶着杜伯严到了床榻边,将他给放了下去,正想去唤小厮请大夫去,另一只手却被杜伯严给紧紧攥住,“别走……” “伯严!” 曲婧转身,耐心地坐在床榻边上,一手抚着杜伯严高热的额头,心疼道:“我不走,我只是找人去给你请大夫,你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别走……别走……” 杜伯严只是无意识地呢喃着,手上一用力,曲婧便跌倒在了他的怀里,温热的呼吸紧接着便靠了过来。 曲婧正想躲开,可心头一软到底又停了下来,她本来就是杜伯严的通房丫环,所有该发生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只是他尊重她,爱护她,所以俩人才没有走到这一步。 但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难道她还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好吗? 心底一声轻叹,曲婧也不再反抗,由着杜伯严依着本能地索取着她的一切,这一夜,他们可以尽情沉沦! * 柳薇独自奔回了住处,她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赶忙让人去打听杜伯严那里的情况,得知曲婧昨夜已经回去照顾他了,心里又是一阵懊悔。 早知道她再坚持地久一点,或许就能成事。 可那个时候杜伯严就这样离开,她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等了一阵见不到人她心里又害怕又心慌,只得先行离去。 不过若杜伯严真的没事了,她又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将这件事情给捅出来,她做了这等丢脸的事情,还如何在杜家立足? 柳薇一时之间思绪纷乱,直到柳二夫人带着一脸喜气地踏进房门时,她还犹未所知。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柳二夫人也不避讳,径直撩了帘子进了内室,一屁股便坐在了床榻上,只摇着柳薇的手臂,眯眼笑道:“怎么样,事情成了吧?这不是高兴地傻了?” 他们的计划本来就是这样,柳薇成事后便先行回自己的房间,至于二门那里她刻意打点过,守门的婆子也不会乱说,甚至不用其他人撞破杜伯严与柳薇的奸情,只要杜伯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怕他不承受,这也是为柳薇的名声着想,不然就算嫁进了杜家,只怕也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二嫂……” 柳薇有些茫然地转过了目光,似乎好一阵思绪才缓缓收拢,她木然着一张脸,摇头道:“什么都没成,他不要我,不要我……” 想到昨夜杜伯严说的那番绝情冷酷的话来,柳薇忍不住轻泣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了?” 柳二夫人脸色一变,“我明明交待过你,若是你用了药,怎么会不成功?” “没用的,”柳薇抽泣道:“就算我用了药,他也不肯碰我,还骂我下作……他走了,之后我才走的……” “你!” 柳二夫人咬了咬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柳薇,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沉着脸问道:“这事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我不知道!” 柳薇哭得亦发大声了,她的命运或许就要因此而改变,她怎么能不伤心? “没用的东西!” 柳二夫人站了起来,冷冷地瞥了柳薇一眼,这个时候她要快去打探一番,依杜伯严的性子应该不会乱说,可其他人谁说得准,若是这事给捅了出来,还不知道杜家人会怎么对她们呢?! * 一夜的缠绵后,曲婧撑着酸软的身子坐了起来,看着身边的男人,眸中尽是抹不去的甜蜜,可想到柳薇做的事情,她又狠狠地咬紧了牙。 “热是退下了,”曲婧伸手抚在杜伯严的额头,此刻他还在昏睡中,“可谁知道还会有什么问题,昨夜可是全身都湿了……” 略一思忖后,曲婧便穿衣下榻,让小厮请了大夫过来诊治,确认了杜伯严没事,这才自个儿梳洗整理了一番,奔杜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柳家人做下这等不要脸的事情,难不成还想要安然地呆在杜家? 一日不将这颗毒瘤给拔去,曲婧一日不得安宁! 而此刻的柳二夫人正安稳地坐在杜老夫人房中,什么消息要传到老夫人这里也是最快的,眼下没有人议论说道,那就证明没有曝光,这让她微微放下心来。 “亲家夫人,怎么今日不见柳姑娘与你一同来?这眼瞅着快要过年了,我看你们姑嫂也不念着柳家,当真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自从柳家人与曲婧对上后,梁氏的冷嘲热讽便是三两天发作一回,众人已是见惯不怪了,柳二夫人也撑着脸皮厚,每次都能与梁氏唇枪舌剑一番,丝毫不让。 柳二夫人轻哼了一声,笑道:“老夫人待咱们这般好,住在杜家岂不就是像在自己家里一般……喔不,那可是比自己家里住着还亲呢!”说着还笑着向杜老夫人与王氏点头致意。 “嘴巴还真甜,你也就是这张嘴皮子利索了!” 梁氏也是冷哼了一声,有些气闷地撇过了头去。 曲婧做了杜伯严的通房丫环,看样子是得胜了,可柳薇这个潜在威胁没走,她便一天不能安心,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数,她总觉得柳家这对姑嫂心怀鬼胎! 柳二夫人笑了笑,对于梁氏的话她向来不以为意,能在杜老夫人跟前说得上话的也就是王氏了,梁氏这个老二媳妇都要靠边站。 “好了,你们两个就少说一句,每次都闹得不清静!” 杜老夫人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梁氏与柳二夫人对视一眼,纷纷转过了头去不再搭腔。 王氏便笑着站了起来,对着杜老夫人行了一礼,道:“婆母,我去萍姐儿与云姐儿那方看看!” 杜延萍如今与杜延云一起学着管家,杜延萍到底要生疏些,眼下只能学多少算多少,一些御下的手段与机宜有时候王氏也会传授教导几招,都是杜家出去的女儿,若是杜延萍被人说道,杜延云今后在婆家也不会光彩。 王氏这样做也是两手一起抓,既为了侄女也是为了女儿。 “去吧!”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又道:“顺便将怀素和玉姐儿叫来,让她们来陪陪我!” “是,婆母!” 王氏笑着应了一声,目光又转向梁氏与柳二夫人,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杜老夫人这是不愿意与她们俩人相处着,这才叫了两个小辈过来作陪,这俩人却是完全无所觉,依旧大眼瞪小眼,也亏得都是亲戚,若在外面还是这般,只怕已经让人笑掉了大牙。 王氏出了门后,不一会儿曲婧便到了。 虽然曲婧的身份是通房丫环,可那只是名义上的,她又没有卖身给杜家,身份上也是良民,而杜家的下人都知道她是奔着四房主母位置去的,身份地位比她们超然,哪一个都不敢怠慢了,忙向里通禀了一声,“老夫人,曲姑娘求见!” “曲婧来了?” 柳二夫人心头一颤,总觉得右眼皮直跳,忙转头望了过去。 梁氏却已是笑着起身迎了过去,拉了曲婧的手,欣喜道:“表妹,倒是难得见到你过来。” 曲婧成为通房丫环后,身份限制自然是不能随时往杜老夫人屋里钻的,但只要她想来,也没人能够阻拦。 “表姐!” 曲婧笑着对梁氏点了点头,又上前给杜老夫人见礼,“见过老夫人!”跟着转向了柳二夫人,淡淡施了一礼,低垂的目光却闪过一丝冷笑,她正愁柳家人躲起来了呢,眼下在这正好。 “曲姑娘来可有什么事?” 杜老夫人淡淡地开口,目光不着痕迹地扫向曲婧。 这段日子曲婧的表现尚佳,将杜伯严的住处里里外外地打点了一番,照顾得也很周到细致,一个大男人身边没个女人就是不行,如今这作用不就显现了出来。 “老夫人,曲婧确实有事情要向您老禀报!” 曲婧站着说话,目光扫向了柳二夫人那方,“这事与柳姑娘也有关系。” 柳二夫人心头一跳,双手不由绞紧了帕子,有些艰难地强笑道:“曲姑娘是说笑吧,不知道咱们薇儿是哪里得罪到了姑娘?” 虽然这样说着,可柳二夫人心思飞转,杜伯严那般模样了曲婧要知道也不奇怪,可她竟然不想着给柳家留点脸面,真要这样捅到杜老夫人跟前来? 是了,曲婧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又不是杜伯严,若是杜、柳两家真地撕破了脸来,对她可只有好处。 曲婧轻轻一笑,眼波婉转,“柳姑娘做了什么事,柳二夫人不会不知道吧?”话音一落,也不待柳二夫人辩驳,便向杜老夫人道:“昨夜我凑巧歇在了萍姐儿的院子里,可又着实放心不下,这才又回了四老爷的住处,结果竟然让我发现……” “发现什么?” 梁氏听得紧张,又见得柳二夫人一脸心慌的模样,心中也有些许猜测, “曲姑娘,”柳二夫人突然提高了声调,目光沉沉地看向曲婧,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这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仔细掂量清楚了!”言语中已是带着一丝威胁。 若是曲婧没有杜家这个依仗,将来又犯到了他们柳家人手里,柳二夫人绝对会好好磋磨她一番! 此刻柳二夫人还抱着一丝希望,曲婧若是个明白的,当然知道该怎么做,这事掩住了,你好我也好,指不定下来后她还要好好感谢一番,可若真是撕破了脸皮,曲婧这也是在给她自己树敌! 曲婧冷笑一声,“柳二夫人,这般卑鄙下作的事情你们都做得出来,眼下还怕人说道?”说着面色一变,眸中已是饱含着热泪,扑通一声便跪在了杜老夫人跟前,仰头道:“这事还要请老夫人做主,还四老爷一个公道!” 杜老夫人的面色也凝重起来,看看紧张发颤的柳二夫人,扫过一脸窃喜欣然的梁氏,最终才定在了曲婧身上,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 “是,老夫人!” 曲婧用帕子沾了沾眼角,这才轻声道:“事情是这样的……”这才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杜老夫人听,老夫人越听脸色越沉,连梁氏都是一脸义愤的模样。 柳二夫人却是有些腿软,想跑都没法跑,只能用帕子掩住了脸,不敢承受杜家人犀利的目光。 “四老爷说,”曲婧的声音还在继续,“柳姑娘做出这等事情来已是丢脸至极,又念在她是妻妹的分子,也想不予追究,可我实在想不过,”一边抹泪一边泣声道:“四老爷为了制住了那药性,一个人躲在净房里,一盆一盆的冷水往自个头上淋啊,这寒冬腊月的,就算铁打的身子都撑不住……可四老爷一心为别人着想,别人却想着算计他,想想怎么能不令人寒心?!” 曲婧一番声泪俱下的诉说,杜老夫人与梁氏都不免动容,话音刚一落,老夫人便急急地追问了一句,“那眼下伯严怎么样了?” “我来之前已是请了大夫看过了,幸无大碍,只是染上了风寒,怕是也要将养好一阵子了。”曲婧抹干了眼泪,“老夫人,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不敢隐瞒,如今该说的都说了,该怎么样还得由老夫人做主。” “我知道了。” 杜老夫人沉沉地点了点头,目光嗖地一下便转向了柳二夫人,冷声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我……” 柳二夫人张口结舌,一张脸涨得通红,到了这个地步她再狡辩都是多余,若是杜老夫人真要查探起来,只需在二门婆子那里一问,昨夜谁出入过便能知晓,这是瞒不住的。 “老二媳妇,”杜老夫人哼了一声,目光转向了梁氏,“眼下交给你去办一件事。” “婆母尽管吩咐就是。” 梁氏早已是摩拳擦掌,如今看着柳二夫人吃瘪的模样她心头无比快意,早就知道这姑嫂俩没安好心,没想到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想想也是活该! 杜老夫人沉着脸吩咐道:“你去看着柳二夫人与柳姑娘收拾细软行礼,安排了马车,今日就送她们走!” “老夫人!” 柳二夫人脸色一变,这才一脸焦急地向杜老夫人求饶,“看着咱们这些年的亲戚情分上,老夫人您……” 若是真被杜家人给赶走了,柳二夫人觉得自己也没脸回去面对柳老夫人,到时候让柳大夫人得意了,那她在柳家的日子便难熬了。 杜老夫人微眯着眸子,眸中冷光如刀,“就是看在咱们是亲戚的分上,不然我直接让人撵了你们出去!”说着还有些不解气地连连拍着桌子,心中怒意十足,“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又转向了梁氏道:“回头吩咐一声,今后若是柳家的人再上门,一个都不许放进来!” “是。” 梁氏赶忙应了一声,转身轻蔑地看了柳二夫人一眼,“请吧!” 柳二夫人顿时苦了一张脸,又想向杜老夫人求情,可此刻老夫人已是闭上了眼,手中拨弄着佛珠,明显不再想搭理她,她只得在梁氏的催促中转身离去。 曲婧这才松了口气,心头的大患总算是解除了,不过柳家姑嫂害得杜伯严这番模样,只是让她们走已是轻的了。 “你起吧!” 杜老夫人沉沉一叹,这才看向身前的曲婧,眸中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无奈,只叮嘱道:“回去好好照顾伯严,我会让老大媳妇送些补品汤药过去,你先下去吧!”说罢有些疲倦地撑住了额头。 原本以为柳家还有几分家教,没想到如今已是沦落成了这般模样,什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杜老夫人自然对他们失望得很。 这门亲戚断了也就断了,于杜家倒是没什么,于柳家来说却是一项天大的损失。 不过他们敢算计杜伯严,也就应该承担这样的后果。 “是,我定会好生照顾四老爷,您老还是要保重身体!” 曲婧说完也不再多留,她心里还惦记着杜伯严,自然要快些回去,至于柳薇姑嫂离去的事,等他醒来之后再告诉他也不迟。 萧怀素也是在柳家人走后才从秋灵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不禁一阵唏嘘。 柳家人想要再巩固与杜家的联系无可厚非,但这样的做法只会让人生厌,更别说柳薇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是将柳家的名声搁在火上烤啊! 好在杜老夫人及时封锁了消息,也勒令知晓的那几个人不准透露,好歹柳家还是杜延玉的外家,若是传出了不好的消息,杜延玉面上也是无光。 好在杜延玉虽然有些纳闷,但也没有深究柳薇姑嫂离去的真正原因,只是她们的离去倒是让她心里轻松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日子还是照样地过着,转眼又到了年关。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70】章 落空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自从杜延萍的亲事定下了,王氏便开始为杜延云奔走了起来,到了景国公府探过几次消息,国公夫人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显然待她没有从前的热情,这让王氏有些纳闷。 紧接着顾清扬来杜府的次数也慢慢减少了,从前个把月也能瞧见他的身影,如今都快三个月了也没登门一次,但杜老太爷都没说什么,王氏自然也不好过问。 倒是顾清淮还是如往常一样,时常来寻杜延意,俩人的关系本就要好,又同样喜欢钻研杂学,如今又加了一个杜延林进来,三人凑在一块更是热闹。 王氏在景国公夫人那里得不到消息,自然就打起了顾清淮的主意,都是一个府里的人,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知道点不是。 偌大的“翼园”里,少了浓荫遮掩,宽敞的院子里,杜延意正在操纵着他的新发明,一种可以上下蹦跳的小动物,模样有些像青蛙,头很小,腿长手短,双脚极有韧性,弹跳间能蹦得老高。 杜延林在一旁兴致勃勃,顾清淮也连连感叹,“延意,你进步可真快,若是我们府上也能请几个杂学老师,只怕如今我也不比你差了。” 杜延意停了手上的动作,那青蛙模样的小动物顿时从空中落地,又蹦达了几下,这才被一旁的小厮给拾了起来。 杜延林有些不尽兴,赶忙奔到杜延意身边,讨好道:“二哥,你那东西给我玩玩?” “玩去吧!” 杜延意大气地挥了挥手,小厮立马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杜延林,他乐呵呵地跑到一边玩去。 杜延意这才抹了把头的汗水,走向了顾清淮,笑着一拳头打在他肩头,打趣道:“你可是国公府嫡子,怎么能像我这样不学无数,就算你想,只怕国公爷也不会答应!” 顾清淮叹了一声,有些无奈地摇头,“父亲倒没说什么,就是母亲盯得紧,反正有二哥撑着,轮不到我什么事。” “对了,顾二哥好久都没来咱们府上了,”杜延意心中一动,又记起王氏的嘱托,假装随意地问道:“他在忙些什么啊,这般神秘?” 顾清淮笑了笑,双手一摊,“我二哥今年都十八了,你说他该忙些什么?”说着又顿了顿,见杜延意一脸不解的模样,这才道:“母亲正在张罗着给二哥说亲呢,一般人家的姑娘又看不上,这不是挑来挑去的嘛!” “喔?!” 杜延意恍然大悟,又用肩膀抵了抵顾清淮,挤眼笑道:“顾二哥那般优秀的人,只怕咱们汴京城中的小姐们能配得上他的都少,也不知道谁家有这份幸运?!”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王氏又没具体让他问什么,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母亲着意想知道的是什么事。 顾清淮左右看了一眼,杜延意与小厮已经离得他们老远,他这才凑近了杜延意,神秘地说道:“你不知道,宋阁老夫人都往咱们家来了几趟了,每次都和母亲聊得投机,我就在想啊,二哥不会是要娶宋家小姐了吧?!” 宋家子嗣单薄,原本宋阁老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可怜儿子媳妇一次意外郊游时跌落游船溺水而亡,只留下了宋思渺一个孙女,自然是疼若珍宝。 若是谁娶了宋思渺,依宋阁老对她的疼爱程度,必定整个宋家都会倾力相帮。 比起杜老太爷那不动如钟的性子,始终不表态,估计景国公府也有些急了,若是娶了杜延云也得不到杜家的帮助,那才真是白忙活了一场。 景国公夫人自然也有计较,这才一比再比,相对于宋家的积极热情,虽然王氏也极为热络,可她一个媳妇也做不了公公的主,自然在这方面就要落下宋家一筹。 “宋家小姐?” 杜延意有些吃惊,旋即想了想才纳闷道:“就是那个在皇后娘娘寿宴上出丑的宋小姐吧?”眉头不觉轻皱了起来,若真是那个人,可有些配不上顾清扬。 杜延意是听杜延玉聒噪过那一日在宫宴时的情景,宋思渺与杜家不对盘,还借故欺负了汪子雅,结果萧怀素路见不平恶整了她这一番。 为了这事,杜老夫人还惩治了萧怀素,那大半年的经文可不是白抄的。 说到底,宋家与杜家还有一番渊源,不过这交的却是恶缘。 “就是她!” 顾清淮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的趣事他自然也是听说了,笑到一半察觉到杜延意古怪的眼神,他这才敛了笑容,只道:“我二哥也是冤枉,这样一个大好才俊,若真是娶了宋小姐,今后被人想了起来,这不一起成了旁人的笑料吗?!”他也有些不乐意,可耐何不知道父母的打算,或许就连他自己的亲事都是不能自主的。 “这还只是小事,关键是顾二哥他自己乐不乐意?” 杜延意摇了摇头,转身往一旁的石桌走去,顾清淮也跟着走了过来,由着他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到了自己跟前来。 顾清淮胡灌下一杯茶水,只叹这不是酒,“二哥还能有什么愿意不愿意,也没见他对什么姑娘特别上心,”说着顿了顿,眸中好似闪过一抹追忆,“就只对你萧表妹用过些心思罢了。” “你胡乱说些什么?!” 杜延意瞪了顾清淮一眼,轻哼道:“我表妹才多大,今年不过七岁,别说你二哥了,你也甭想打她的主意!” “哈哈!” 顾清淮爽朗一笑,又对着杜延意挤眉弄眼,“你那萧表妹确实古灵精怪,我自问降服不了,还是留给别人操心去吧,至于我二哥……怕也不是那样的心思。”顾清扬应该只是觉得萧怀素的桀骜让他兴起了一丝挑战性吧,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你这样想就最好了。” 杜延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也当头灌下一杯茶水,“我表妹那样聪慧乖巧的人儿,若不是人中俊杰哪能相配?”话语里满是自傲。 杜延意对萧怀素一直是很感激的,若是没有她在杜老夫人跟前进言,只怕他如今也走不到这一步,只有真正沉浸在他喜欢的学术中,他才能找到自我。 而这一切,萧怀素功不可没。 “你这模样……”顾清淮目光一闪,笑着揶揄道:“该不会是自己打了主意,肥水不流外人田,嗯?” “你瞎说什么?!” 杜延意摆了摆手,有些气闷道:“凭我的资质哪能配得上表妹,你就别乱想了!” 被顾清淮这一提,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意动,自古表妹配表哥那也是天经地义,可这样的想法也就是一闪而逝,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愚钝配不上萧怀素的钟灵毓秀,他的表妹可配得上这世间上最伟岸的男子。 若是萧怀素知道杜延意对她的评价这般高,只怕也会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些年与杜家兄妹相处,倒是真正地宛若一家人,什么人真心对她好,她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 杜延意与顾清淮正说得起劲,那厢巧儿得了萧怀素的吩咐前来送点心,被小厮领了过来。 “巧儿,快将东西给摆上!” 杜延意一见巧儿嘴便笑开了,萧怀素下面有个擅厨的丫环小菊,每次小菊捣鼓出新鲜的菜色或点心萧怀素便会让人给他们几个送来,品种特别花样百出,且百吃不厌,比厨娘做得好吃多了。 “是,二少爷!” 巧儿笑着应了一声,将食盒搁在桌上,端出了一盘菜,一盘点心来,“这是酱鸭丝,这是糯米蒸糕,小姐请少爷尝尝味道!”说着已是拿帕子包了双象牙筷递到杜延意跟前。 白白的糯米蒸糕呈一块块小方形,这自然是被刻意切出来的形状,面上一层椰茸如雪,再点缀上些许红的黄的蜜饯丝,卖相就是顶好;而酱鸭丝滑嫩,裹着甜酱,周围配着白白绿绿的葱丝,还未吃到嘴里便能闻到一阵诱人的香气,不仅是杜延意十指大动,连顾清淮都在一旁猛咽唾沫。 “快,再给我一双筷子!” 顾清淮忙对巧儿招了招手,看杜延意那狼吞虎咽的模样,若是他下手不快,只怕这些东西就要没了。 顾清淮与杜延意在这边大快朵颐,那边杜延林闻着味道也蹿了过来,迅速地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很快盘子里的东西便被清空了,杜延林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看着巧儿道:“回去给表妹说说,让下次送的时候多来几盘,就算顾五哥不来,我与二哥都不够吃呢!” 巧儿捂着唇笑,却没有一口应下,而是说道:“三少爷,咱们小姐说了,吃东西在精而不在多,若真是端上一盆来,只怕你吃了这次就不再想下次了,再说小菊也就一个人弄着,要送好几个地方,也做不出那么多啊,只能大家尝个鲜罢了。” “这话是你萧表妹说得吧?” 顾清淮对着杜延意挤了挤眼,也有些感叹道:“我也想有个这么手巧的丫环在身边啊,想吃什么吃什么!” 杜延意轻哼一声,暗自得意,“你就一边想去吧!” “顾五少爷,这些东西虽然是小菊做出来的,可都是小姐出的主意,咱们小姐才是见多识广呢,好些说出来的菜色和点心连厨娘都没听过。” 巧儿来送东西,也见过几次顾清淮,自然就不怕生了,再加上她本就口齿伶俐,能说会道,往各处送东西的活计萧怀素才会交给她。 “喔?” 顾清淮这才兴味地挑了挑眉,而后一掌拍在杜延意的肩头,“今后谁娶了你表妹才是有福,这丫头果真是个宝!” “那可不是?!” 杜延意得意地扬了眉,又瞥了顾清淮一眼,啧啧道:“不过你是没这机会了!” “找打不是?” 顾清淮笑着挥了挥拳头,杜延意架手一挡,俩人立刻蹿起开打,虽然就会几下功夫架子,但你来我往之下,不一会儿笑闹声便在宽敞的院子里传开了。 杜延林才不乐意掺和进去,转头回了自个儿屋里。 * 等着顾清淮离去后,杜延意这才起身去了内院,如实将今日顾清淮所说的话告诉了王氏,又有些好奇道:“不知道母亲想打听的到底是什么?” “也没什么,”王氏压下了心头的震惊,强笑道:“不过是前些日子去找国公夫人,见着她挺忙的,彼此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如今才知道她竟然在忙着这事。”不由暗暗地咬了咬牙。 景国公夫人的确是好手段,从前说的是舌灿莲花,如今却转而向宋家伸出了橄榄枝,若是这两家真成了亲家,那还有他们杜家什么事? “是啊,”杜延意笑着点头,“顾二哥今年都要十八了,这亲事上头也该着紧了,不过若是他们真看上了宋家,那倒真是……”有些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若是单凭顾清扬的眼光,只怕是看不上宋家的,但谁知道国公府的人是怎么考量的,身为权贵人家的子女,因为政治而联姻的多了去,杜延意已是见惯不惊了。 “好了,这些也与咱们没关系,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王氏伸手为杜延意理了理衣襟,“今天与清淮玩闹了一天了,你且下去歇着吧!” “是,母亲!” 杜延意恭敬地向王氏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王氏才沉下了脸色。 楠木屏风后现出一截粉蓝色的衣角,杜延云自屏风后缓缓步出,她的脸色也是不好,微微咬着唇,欲哭不哭的模样才更让人心疼。 “云姐儿,来!” 王氏对杜延云招了招手,两母女坐在了一处。 “母亲,这不会是真的……” 杜延云摇了摇头,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宋思渺那般肤浅,顾清扬怎么会瞧得上她?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 王氏叹了一声,拍了拍杜延云的手背,眸中却蕴着一抹深思。 宋阁老只有这一个孙女,若是谁成了他的孙女婿,他自然是会全力相帮的。 虽然不是首辅,但宋阁老的势力也就只比杜老太爷差一线罢了,而且俩人一相关系不好,是死对头。 “母亲,您再打探一下,或许这件事情有转机的,不是还没有传出顾家定亲的消息么?” 杜延云有些着急了,她是真地在意顾清扬,这个男人都快成了她的心魔,若是不能嫁给他,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而疯掉! “你放心,这不是小事,我自会打探清楚,你先别着急!” 看着杜延云焦急的模样,王氏心里也泛苦,原本以为十打十能成的亲事眼下突然就被人插了足,辛苦经营一场,却很可竹篮打水一场空,王氏心里也很郁闷。 也是杜老太爷一直不肯明确表态,支持谁,不支持谁,难道能够一直站在中立的位置上不偏不倚吗? 这虽然能求得一时的平安,可若是将来新帝登基,杜家一定不会再受到重用。 宋阁老这人虽然不好说话,可关键的时候还是愿意赌上一赌,也算是有着枭雄的气魄了。 王氏心中感叹连连,也知道自己是说不动杜老太爷的,或许压根她就不敢开这个口。 怎么开? 景国公府根本没和他们杜家说亲,若是真走到这一步了,她还能拉上杜伯温去求求情,可眼下明显是她一头热。 “嗯,我等母亲的消息。” 杜延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定住了神,眼下她也知道焦急无用,最紧要的是打探清楚才能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 顾清淮那里风声露出来了,王氏再让人着意打探着这两家人的动静,很快便寻出了些蛛丝马迹,而当她查出这一切的时候,顾、杜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若是相合,只怕很快顾家便要向宋家提亲去了。 “云姐儿,这亲事还是算了吧!” 王氏很无奈,看着杜延云一脸挣扎难舍的模样,她也很心痛,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竟然就这样变了,她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便不对女儿说这些有的没的,平白在她心中种了根刺。 杜延云俏丽的小脸一片苍白,眼神茫然不知所措,只整个身子还在轻轻颤抖着,反复说着的只有那一句话,“怎么会……我不相信……” 她忘不了初见他时的那个午后,阳光洒在斑驳的树叶间,他清朗一笑,好似周身都散发着一层迷人的光彩,她的眸中只能映出他的倒影。 而在那生死一瞬间,就在她要绝望之时,又是他,宛如天神降临,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给了她生的希望! 在那一刻,她突然相信了一句话。 缘分天定! 上天做主的姻缘,这还能有更改的吗? 可为什么偏偏那宋思渺要进来插足? 想着想着,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滑落,杜延云终是忍不住掩面轻泣起来。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萧怀素曾经说过的话,原来她该介意的不是表妹,而是那个注定要成为顾清扬妻子的女人。 是不是在那一刻,萧怀素就已经意识到了她与顾清扬之间是不可能的? 杜延云伤心地哭泣着,王氏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也就放弃了,也许让她这样痛快地哭一场,好过将一切都压在心底。 这次是她误导了女儿,亏欠了女儿,王氏自责不已。 杜延云越哭越清醒,那过往的一幕幕在脑中闪过,她不甘心,她也不想就此放弃。 她要见见顾清扬! 杜延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又抬头看了一眼王氏,这事不能让母亲知道,只能偷偷进行。 她要一个死心的理由,也许见过顾清扬就会有了,若是他要她放手,或许她也能坦然地接受。 对,一定要见见顾清扬! 心中的执念一确定,杜延云反倒打起了精神,第二日便秘密地差人给顾清扬送了信,可结果却很让她失望,顾清扬竟然不想见她。 为什么? 连一个解释都不肯给她吗? 杜延云很是失望,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就像走在茫茫的沙漠中,她原本以为她就要走到了绿洲,却发现那不过是一片沙砾下的海市蜃楼,幻想在刹那间支离破碎。 奉春在一旁看得不忍,不由小声提醒道:“小姐,要不请表小姐帮忙,说不定是她约见世子爷就肯出来了。” 奉春是杜延云的贴身丫环,主子的心事她自然也知道,至于顾清扬对萧怀素特别好,这可是杜家上下都知道的事,只是俩人隔着年龄的差距,倒是没有人乱想什么。 “表妹?” 杜延云怔了怔,随即眸中暴出一抹惊喜的光芒,“是了,若是表妹约他,他一定会出来的,他最在意表妹的……”说到最后,话语里已不知是惊喜还是苦涩。 若说顾清扬在杜家最敬重谁,当然是非杜老太爷莫属,他与杜伯严也谈得来,但最在意最着紧的却是萧怀素。 她已经着意观察过顾清扬,所以对于这一点杜延云比谁都清楚。 “走,咱们去表妹那里!” 杜延云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又对镜整理收拾了一番,这才带着奉春往萧怀素的小跨院而去,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是一刻也不能多等。 杜延云往小跨院而来,正巧萧怀素也要出门,俩人在路上便碰到了。 “二表姐?” 萧怀素惊讶地看向杜延云,这条路已是绕过了杜老夫人的院子,显然杜延云是专程来找她的,可这段日子以来两姐妹之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亲密的交集,她想不出杜延云找她是为了什么。 “表妹,你眼下可有空?” 杜延云的面色显见得多了一丝憔悴,红润不再,甚至眼圈下还隐隐泛着一丝青色,萧怀素更感诧异,不由担忧道:“二表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昨夜没歇息好?” 萧怀素原本是想去杜延萍那里坐坐,但此刻遇到了杜延云她倒不急了,看杜延云一脸焦急的模样定是找她有要事。 杜延云左右看了一眼,奉春与秋灵低下了头退开了好几步,只留了她们姐妹俩站在一起,她这才拉紧了萧怀素的手,急切道:“表妹,我有事情要请你帮忙。” “二表姐有什么事直说就是,”萧怀素能够感觉到杜延云握住她的手都在轻轻颤抖,“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杜延云松了一口气,唇角这才泛上了一丝笑意,“这事也只有表妹能帮我了。” “嗯。”萧怀素点了点头,“到底是什么事?” “我要你帮我约顾二哥出来。” 杜延云目光直直地看向萧怀素,眸中蕴着一抹坚决,不见到顾清扬她是不会死心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会想尽一切办法。 “约顾二哥出来?” 萧怀素惊呼一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杜延云,“二表姐,你要与他单独见面么?你们……” 景国公府与宋家的来往很是隐秘,想来亲事一天没定一天都不会公布出来,萧怀素不知道也不奇怪,若不是王氏着意地打听了两家人的动向,只怕她们也会被蒙在鼓里。 杜延云咬了咬唇,这个时候在萧怀素面前她也不想再掩饰什么,唇角浮现出了一丝苦笑在,话语凄然,“你可知道顾二哥要与宋思渺定亲了?” “宋思渺?!” 萧怀素惊讶地瞪大了眼,“不可能吧?!”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她怎么也无法将顾清扬与宋思渺联系在一起,这事情的发展也太戏剧化了吧? “怎么不可能?!” 杜延云苦涩道:“两家人已经暗地里交换过了庚帖,只怕这定亲之事不久就要敲定了。” “会不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萧怀素握紧了杜延云的手,眼下她总算明白杜延云为什么这般失魂落魄,最心爱的男人要成亲了,而他要娶的人却不是自己,这种打击得有多大? “这是母亲命人打听出来的,肯定不会错。” 杜延云摇了摇头,若是可能,她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还有顾五哥,他也与二哥说过这事,没想到竟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二表姐你还要见他干什么?” 萧怀素有些心疼地看向杜延云,爱情能让一个女人娇美如花光华耀眼,也能让她跌入地底零落成泥,如今的杜延云就是最好的写照。 “我……” 杜延云眼眶泛红,忍不住轻泣起来,“我就是想要见见他……听他亲口说……我想如此……我便能死心了……” 萧怀素摇了摇头,却不知道怎么说杜延云才好,她是知道杜延云对顾清扬的执念之深,要她这样轻易放手的确不容易,可见一面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 若是顾清扬亲口对她说出那个事实,那对杜延云的打击岂不是更打? “表妹,你帮帮我吧!” 杜延云紧紧握住萧怀素的手,抽泣道:“我想要约他,可他根本不愿意见我……我知道你对他而言一直是特别的,若是你约他出来见面,他一定会见你的!” “这……” 萧怀素有些为难地看向杜延云。 其实依她所见,杜延云还是不要见顾清扬来得好,一来是顾清扬正在说亲的当口,若是再与其他女子见面,被人给瞧见,对俩人的名声都有损,二来若是杜延云再见到顾清扬后,并不是斩断情丝,而是越陷越深,那才真得糟了。 可见到杜延云痛哭乞求的模样,萧怀素又有些心软。 因为对杜延云的承诺,她原本已是极力避开顾清扬,可眼下又要主动求见他,一时之间她的心情也复杂了起来。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71】章 破灭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一心庵”是汴京城外的一座尼姑庵,离着汴京城不过二十里,因为它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山路难行七拐八弯,所以到这里烧香拜佛的人很少。 杜家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山下,山路狭窄,萧怀素一行也只能徒步而上。 四月的天气还算凉爽,阳光也并不炙热,偶尔刮来一阵山风,也算是清爽宜人。 “表妹!” 杜延云向萧怀素伸出了手来,她也没有拒绝,趁势握住借力往上一踏,跃过了脚下那条小沟。 “这‘一心庵’咱们没来过,却不知道这里竟然这般难走,真是委屈表妹了。” 杜延云拉着萧怀素的手继续往前走着,看得出来她今日是信心勃勃,不管是因为要见到顾清扬还是因为其他,总之就算眼前是刀山火海,萧怀素相信她也能拉着自己跳过去。 萧怀素默默地看了杜延云一眼,心底不禁叹了一声。 她到底还是心软了,不过只此一次,若是能帮杜延云断掉心中的牵念,从今以后开始新的生活,她还是愿意这样做的。 “二表姐,你听过‘一心庵’的传说吗?” 萧怀素找着话题来说,约到“一心庵”是她的主意,自然之前她也是差人打听过的,这里偏僻、幽静,若是不想别人发现了她们与顾清扬偷偷见面,这里是最好不过的地方。 “没有!” 杜延云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转,目光只是直直地盯着山顶庵庙露出的一截灰色飞檐,心里猜想着顾清扬是否已经到了? 面对着杜延云的冷淡反应,萧怀素也不介意,只是轻声道:“听说这‘一心庵’是一心师太建起来的,当年的她是个红尘女子,甚至还是名满京城的花魁,就是因为她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这才改变了她的一生!” “喔?” 杜延云不由停下了脚步,偏头看向萧怀素,目光中好歹有了一丝兴味,“她遇到了什么样的男人?” “一个负心人!” 萧怀素笑了笑,看着杜延云刹那间闪烁的目光,不由上前一步挽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而行,“从前的一心师太有名、有钱,可是却生活在最底层,被人瞧不起,她也渴望有个身份高贵的男人来爱她,可哪一个对她不是逢场作戏?终于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位白面书生,那位书生很单纯很执着,当然对她也很热情,她以为她遇到了自己的真爱,倾尽所有地帮助他,直到他最终功成名就……” “然后……他抛弃了她?” 杜延云的手微微收紧,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就算她不是这个故事版本里的人物,此刻却有些套用了进去,不禁有些感同深受。 同样是女人,同样求而不得,那种悲伤和无奈也只有她们才能体会。 “是啊,书生功成名就之后,自然就有名门勋贵家的小姐看上了他,他还怎么会记得从前帮了他的那个红尘女子,她的身份是如何也配不上他的!” 萧怀素轻轻一叹,故事都是这样千篇一律,痴心女负心汉,她就算不是亲眼所见,戏文里所知也是成千上万了,变来变去都是男人的无情女人的悲哀,落不尽的眼泪,永远难以弥合的心伤。 “所以,她终于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用她毕生的积蓄建造了这座‘一心庵’,一心求佛,一心向道,再也不眷恋俗世里的男女情爱。” 萧怀素话音一落,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杜延云,见她面上的神色复杂变幻,只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道:“二表姐,世间姻缘自有定数,若是求不得,便安心地放手,岂知天大地大,将来难道没有更好的缘份在等着你?” “表妹,”杜延云苦笑一声,眼眶微红,“你不懂的,一旦付出了真心,岂是那么容易能够忘却的?” 就连一心师太都是遁入空门让自己强行忘记,可焉知她心里不会记得更深? “二表姐,我能劝你的也不多,”萧怀素摇了摇头,“你只需记住一句话,心宽则路明,若是你连心都蒙闭了,又怎么知道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心宽则路明……” 杜延云反复地念叨着这一句话,唇角渐渐升起一抹笑来,“表妹,你这话我记住了。” “嗯。” 萧怀素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俩人继续往前行,身后的几个丫环也紧紧跟上,至于杜家的护卫则又要隔得稍远一些,只为保护她们的安全,不在必要的时候也不会靠近。 “一心庵”建在一座小山上,只是这座小山又掩在几座大山之中,山路难行,七拐八弯之后到达已是近午时。 这一路上果真行人极少,萧怀素也只见着了两拨,不过都是附近的村妇,要说什么达官显贵的女眷会到这里来,她却是不信的。 刚刚抵达了山顶,见到了那座规模极小,甚至只能称得上四合院门面的“一心庵”时,萧怀素不由重重地呼了口气,好歹是爬上来了。 有个着灰衣的小厮已经等候在了那里,见着萧怀素一行人到来,立马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恭敬道:“可是萧小姐?” 萧怀素看了杜延云一眼,今日是以她的名义约的顾清扬,若是顾清扬来了等的自然也是她,当即便点头道:“我是,顾二哥到了吗?” 灰衣小厮立马笑着点头,“世子爷已经到了,正在庵庙后堂,萧小姐请随小的来。”说着还有些诧异的瞥了杜延云一眼,似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还多来了一个,但他一个小厮自然不好开口询问。 他们家世子爷看重的是萧小姐,若是萧小姐想要带什么人来,想必世子爷也不会多说什么。 “二表姐,咱们走吧!” 萧怀素对着杜延云点了点头,她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与萧怀素手挽着手跟上了那小厮的步伐。 “一心庵”并不大,传承到如今已经换了好几任主持,庙里的尼姑不出十人,所以格局便更小了。 庵庙后堂搭了个藤架,青色的藤萝爬满了架子,洒下一片阴凉,顾清扬一身淡蓝色的锦袍长身而立,目光望着头顶上微卷的青藤,唇角不禁染上了一丝笑意。 对于萧怀素主动约他,顾清扬还是有些高兴的,莫不是这丫头自己想通了,不再一心与叶观澜交好,也明白了他的好? 算算日子,他也有一年多的光景没见到过萧怀素了,好似这丫头在故意躲着他一般,也是他上杜府的时候少了,一来二去便更不好再登门,他又不是顾清淮,借着与杜延意交好便无所顾忌。 他这个弟弟生性不羁,又不用承担国公府的责任,自然是乐得逍遥自在,可是苦了他。 顾清扬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说小女孩是一天一个变化,这一年多过去了,萧怀素也满了七岁,不知道如今的她又长成了什么模样。 “世子爷,萧小姐到了!” 小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清扬唇角一掀转过身来,见着来人黑眸不由一亮。 萧怀素今日穿了一身绿色的衣裙,是那种池塘里荷叶的深绿色,就连袖口与裙摆也裁成了起伏圆润的荷叶状,头上两朵莲花珠串压着发鬓,加上她个子又长得高挑,整个人婷婷玉立,犹如一朵出尘的莲花,清丽而雅致。 顾清扬的目光在扫向站在萧怀素身旁的杜延云时,眉头却不觉一皱。 今日的杜延云显然也是刻意打扮过一番,银红色的中衣外罩着一身宝蓝色十样锦妆花褙子,她如今已是十四芳华,少女的眉眼娇俏妩媚,皮肤细白柔滑,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可顾清扬显然没有在意这些。 杜延云曾经约过他一次,这对女子来说已是失了矜持,他这才避而不见,没想到今日她竟是跟着萧怀素一块来了。 不对! 顾清扬脸色一变,目光骤然间变得深沉了起来,甚至还染上了几许薄怒。 萧怀素肯主动约他本就是个蹊跷事,眼下他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丫头是在替杜延云约他。 “顾二哥!” 萧怀素淡淡地看向顾清扬,此刻那张俊逸的脸庞上难掩怒色,她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不由叹了一声,“我是为了二表姐才这样做的,还望顾二哥体谅。” 顾清扬轻哼一声,双手负后,“我是信你才来见你,没想到你这样令人失望。” “是怀素的过错,”萧怀素没有丝毫慌乱,反倒淡定地向顾清扬施了一礼,恳切道:“既然今日已经来了这里,还请顾二哥听我二表姐说几句话,从此之后,咱们便再不会打扰。” “再不会打扰?” 顾清扬微眯着眸子,袖中的拳头不由缓缓握紧。 这丫头好没良心,自己对她如何她应该是清清楚楚的,可眼下一句话就想撇清干系,好一个再不会打扰,若是对着叶观澜,只怕萧怀素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是。” 萧怀素眼神平静,景国公府选择与宋家结亲,本来就是站在了杜家的对立面,今后他们的关系再不可能如从前一般,至少顾清扬明白了这个道理,眼下都不再登门了,所以她这样说也没什么错。 萧怀素又转头看向杜延云,见她已经紧张着绞住了手中的绢帕,不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二表姐,想问什么想说什么,你就一并做个了结,我在外面等你!”说着便对顾清扬微微颔首,转身出了后堂。 看着萧怀素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顾清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丫头当他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若不是心里头对她还有那么一丝牵念,他今日根本不会赴约。 死丫头! 顾清扬暗暗咬了咬牙,只是面对着杜延云他也不好立刻挥袖就走,便沉声问道:“杜二小姐到底找在下有什么事?”言语间已是生分了起来,他不觉得俩人有过什么交集,即使杜延云对他有意,他也从来没有动过心。 若是杜老太爷能够站在他们这一边倒是另说,可是老太爷太深沉了,他们怎么都笼络不过来,事到如今也只能放弃。 顾清扬也有些惋惜,因为这样便意味着他将来离萧怀素会越来越远。 那个丫头,如今就长得这般清丽标致,不知道到了及笄之时会是怎么样的美丽动人。 或许她注定不会是自己的! 顾清扬闭了闭眼,挥去了脑中那不该有的想法,只直直地看向杜延云,等着她开口说话。 “顾二哥……” 杜延云的眼眶瞬间便红了,感觉到顾清扬的淡漠与疏离,直到这一刻她才能够肯定,眼前这个男人当真从来也没有喜欢过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清扬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他能出来也是给萧怀素面子,对杜延云他可是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情怀。 杜延云深吸了一口气,她发现在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是听到他亲口的拒绝? 还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对她没有一点喜欢? 不,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什么时候,她这个首辅嫡孙女也变得这样卑微,她都快要不认识了自己了。 杜延云抿了抿唇,缓缓绽放出一抹浅笑,只是嗓音有些沙哑,“听说顾二哥要与宋家定亲了,我只是想要对你说一声‘恭喜’!” 是的,在这个时候她能吐出的也就只有这两个字了。 她也有她的骄傲和尊严,一个对她完全无意的男人,她难道还要在他面前尊严尽失,请求他的怜爱吗? 不,她不会让自己变得这般可怜。 “原来是这事……” 顾清扬微微怔了怔,随即便缓缓点头,面色也稍缓,刚才他只是被萧怀素的用心气过了头才失了一惯的风度,眼下杜延云是来向他道喜的,他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杜二小姐的心意我领了。” 顾清扬微微颔首,他的亲事只是一项政治的筹码,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即使他不喜欢宋思渺,也能待她极好,因为她的背后站着的是宋阁老。 可惜了啊…… 顾清扬心里也是有些惋惜的,若是杜老太爷能够站在他们这一边,今天的结果也就完全不同了。 或许他也会娶杜延云。 但是…… 顾清扬缓缓摇头,不期然的,萧怀素那张古灵精怪的面容却在他脑中闪现,从俩人的初见,到一次一次的接触与了解,这个丫头好像总在无形之中牵动着他的心。 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吗? 或许谈不上,毕竟她还那么小。 但顾清扬知道,他的心里是在意她的,至少对其他的女子他没有生出过这样的想法。 听到顾清扬亲口承认,杜延云心中一颤,却还是强撑着笑容,“宋小姐花容月貌,与顾二哥也是相配的,我……祝你们幸福!” 说罢,杜延云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清扬,最终还是高高地扬起了头,优雅地转身离去。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泪水却是不受控制地倾泄而出,一滴一滴溅落在衣裙,滑落在地面,没想到她最初的爱恋竟然这样就结束了。 杜延云闭了闭眼,旋即又增了开来,步伐却保持着不快不慢地节奏,缓缓远去。 “就只是说这些?” 顾清扬嘀咕了一声,眉头轻皱,“还以为她要说喜欢什么的,没想到……”到底是首辅家的千金,还是有自己的骄傲。 顾清扬目光一扫,自然见着了地面上一路延伸的水渍,不由摇了摇头。 杜延云伤心与否都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今后两家人或许也不会再有交道。 就像萧怀素那丫头说的一样,不会再打扰……是不是即使再见他也会当成是陌路? 顾清扬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很多东西已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 萧怀素一直等候着庵堂之外,见着杜延云出来自然便迎了上去。 “表妹,我先走一步,在车上等你!” 杜延云见了萧怀素也只是微微一顿,绢帕捂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脚步不停地向着山下奔去。 “二表姐……” 萧怀素微微有些诧异,却还是能够坦然接受,这是说清楚了吧,不然杜延云也不会这般模样,原以为他们会谈上好一阵,没想到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秋灵,咱们走吧!” 萧怀素招呼秋灵,正欲下山,身后却传来顾清扬的声音,“怀素!” 怀素? 萧怀素脚步一滞,顾清扬许久都不曾这样唤她了,不禁拉回了她初来汴京时的记忆。 那么一个意气飞扬的少年如今也能独挡一面了,听说顾清扬已在禁军中任了职,前途无量啊! 萧怀素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快步而来的顾清扬,唇角不由抿紧了。 才说了彼此不再打扰,顾清扬这是来寻事的? 没办法,因为俩人相处的经历总不是那么美好,萧怀素对顾清扬的感觉也很微妙,要说讨厌也谈不上,可真要亲近他也是不可能的。 顾清扬到底是景国公世子,他出身高贵,难免就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傲气,和这样的人相处,若你不是处在与他相同的位置,那总会感觉到一股隐隐的压力,处久了就会觉得累人。 与叶观澜在一起却没有这样的感觉,而是让人觉得随意温馨。 顾清扬与叶观澜,一个是炙热的娇阳,一个是细腻的河流,两相一比,萧怀素自然愿意亲近后者。 “怎么,你今天这样约我来,话都不说几句就要走了?” 顾清扬挑了挑眉,眼前的小姑娘沉静透彻,那双黑眸如深邃的星辰,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若是从前萧怀素在她面前还有偶尔的真性情,如今却是越来越会掩饰,他不禁有些失落。 “要说的不是都已经说完了?” 萧怀素静静地看向顾清扬,眼前的男子挺拔得犹如一颗青松,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只怕任何一个见到他的女子都会为他而心动,更别说他还有这样一个尊贵的身份。 “喔,对了。” 萧怀素像是骤然反应过来,牵唇一笑,“还没恭喜顾二哥定亲,你要娶宋家小姐了吧?” 顾清扬低声一笑,手指把玩着垂在腰侧的玉佩,“你们姐妹俩倒是说的一样的话。” “这是喜事,自然该向你道贺!” 萧怀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心下却是暗自翻转,若是杜延云都向顾清扬道贺了,那么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打定主意放开了? 不过要治疗情伤到底还需要一个过程,她只希望杜延云能够挺过去,将来必定会有更好的男人出现。 “好!” 顾清扬抚掌一笑,眸中却浮现出一抹沉郁之色,不知道怎么的,若这话放在杜延云口中他倒觉得没什么,可被萧怀素说出来,他却觉得是那么刺耳。 “最近也没见着广恩伯世子到杜府去,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顾清扬似笑非笑地看向萧怀素,话语中显见地多了一丝嘲讽。 叶观澜交好萧怀素,只怕打的也是杜家的主意,站在这样的立场,他也没有多瞧得起对方。 “观澜他忙着,朋友之交淡如水,我觉得这样挺好!” 萧怀素双手交叠在身前,唇角的笑容好似万年不变,却是暗含着一丝淡漠与疏离。 她与顾清扬的关系也就仅至于此了,再不能更进一步。 “叶观澜也是厉害,从前籍籍无名,如今才回到汴京城多久,广恩伯夫人都被他给送到了乡下的庄子上,如今他的庶兄更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小小年纪当真是好手段!” 叶观澜的手段顾清扬是看在眼里的,这个少年的确深沉难测,皇后与太子有他相帮对付起来相对要难上一些,但也不过只是一些罢了。 在大局面前,一个人的力量太过薄弱,连他们也是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积蓄力量,他日才能一击即中! 萧怀素敛了面容,只是静静地看向顾清扬,片刻后才唇角一扬,“观澜做的事情不正也是顾二哥所做的,适者生存,我们不能改变环境,便只能顺应环境而改变,大家只是竭尽全力想要过得更好,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你这丫头想事情总是这么近妖,我都快怀疑你并不是一个孩子了!” 顾清扬略带惊讶地看向萧怀素,若不是平日里对她有所了解,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一个七岁大的小女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有时候她好似看透世情,睿智豁达;有时候又有些冲动好事,不计后果…… 她的每一面都让人迷惑,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她。 “顾二哥,二表姐还在山下等着我,咱们就此别过!” 萧怀素对着顾清扬施了一礼,随即便转身离去,她知道今日过后或许与顾清扬再也不会有所交集。 人生的际遇不同,选择的道路也会不同,只能看着彼此越走越远,终成路人。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72】章 变故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自从与顾清扬见了一面之后,杜延云变得内敛多了,当然从前的她也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只是如今的她好似将感情都深藏了起来,半点不露人前。 萧怀素也知道,这样的杜延云若是要她再对别人敞开胸怀生出情愫只怕很难,但日子总要过去不是。 没过多久,景国公府与宋阁老家定亲的消息便传了出来,纳采、纳吉、纳征、请期之后,婚期便定在了明年初春,等着宋思渺及笄之后便立马出嫁。 “赶得这样急,还怕别人拦着不成?” 王氏得知这个消息只是冷哼一声,与景国公府的交情也算是完了。 一旁的杜延云只是淡漠地抿了口茶水,随即便站起身来对着王氏行了一礼,“母亲,女儿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屋去了。” “傻丫头!” 王氏心疼地看着杜延云,又拉了她的手,轻抚她的面庞,“看看你最近都瘦了,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今后母亲一定为你寻门更好的亲事,绝对不比国公府的门第差!” “更好的亲事?” 杜延云牵了牵唇角,滑过一抹苦涩的笑来,“难不成母亲还要让我嫁皇子或是太子吗?” “这……” 王氏立刻尴尬起来,几个皇子里面也就七皇子年龄还算与杜延云登对,可因为与景国公府那层亲戚关系,杜家也不可能将闺女嫁过去。 三皇子年纪太大,九皇子又没有背景。 太子早已大婚,娶得的怡郡王的女儿,难不成要让杜延云做个太子良娣? 不! 王氏摇了摇头,就算杜延云愿意,她也不愿意。 “冀昌伯沈家的世子又是个病秧子,我看二公子沈卫还不错,若是世子有个万一,将来定是他承爵。” 王氏试探着看向杜延云,能为女儿想得她都想了,做为母亲自然想要给女儿最好的,是景国公府自己不识宝,偏要摊上宋阁老那样的人家。 杜延云叹了口气,缓缓摇头,“母亲,我不想嫁在汴京城里,您将我远嫁了吧,只要不在这里,哪都行。” 她要忘了顾清扬,所以要远远地离开他,断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需要时间去淡忘。 “你这孩子……” 王氏心中一痛,眼眶瞬间便红了,“是母亲不好,没能让你称心如意……” “不怪您,”杜延云咬着唇,哽咽道:“是我与他没有缘分罢了。” 若是没有萧怀素帮忙,恐怕她连顾清扬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吧,眼下心愿已经了了,得知他对自己没有半分情愫,她也该死心了。 王氏轻拍着杜延云的肩膀,俩母女相偎了一阵,这才缓过劲来。 看着杜延云离去,王氏转回屋便自个儿盘算起来,当然除开这汴京城里的勋贵名门,放眼整个大周朝,倒是还有好些门户相对的,不过要论亲疏远近,还有子弟人品什么的,她得要好好考察一番才行,这次再不能走错一步了。 * 杜延萍的婚期定在十月,快要出阁的姑娘,言行举止自然都要比别人更规矩些,平日里轻易都不出门户,萧怀素在杜老夫人那里也只是偶尔见过杜延萍两次。 当然,这是谁也说不到她的,出嫁前好些东西要准备,杜延萍自个儿都忙不过来,还有梁氏在一旁帮忙,母女俩都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才好。 梁氏亲自将嫁妆单子又理了一遍,还找上了王氏,“大嫂再帮我瞧瞧,我这一一看下来眼睛都花了,就怕还缺了哪里要添补的。” 王氏笑着接过,耐心地看着,看到某处不由抬头问道:“那套紫檀木的家具可做好了?李家一向简朴,听说李夫人从前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惯不喜铺张浪费,我看若是这家具还没做的话可以换成黄花梨木的,他们年轻人用着也松快,可不像紫檀木看上去老沉沉的。” 梁氏怔了怔,随即道:“这我倒没想到,回头我去问问,再和萍姐儿商量一番。” 王氏点了点头,又继续看了下去,指了嫁妆单子上的恭桶铜盆,“这些就不要包金了,说实话也不实在,若是你真心疼女儿,这些银子给她折合了压箱底,两口子手头宽裕些,日子也过得踏实。” 梁氏一脸汗颜,她自然想要让杜延萍嫁得风风光光,拿了公中给出的三千两银子置办嫁妆,自己也掏了好些私房体己,女儿的嫁妆如果不丰厚不惹眼,她生怕嫁到婆家会被人瞧不起,这才事事想要做到最好,却没想到被王氏给指了出来。 是,有些东西的确华而不实,不过是她想绷面子罢了。 “哎,大嫂,”想到这里,梁氏不由拉了王氏的手诉起苦来,“我也不过是想让萍姐儿多风光几分,就怕李家人是看外表的……不过如今听大嫂这一说,我再这样置办只怕要不讨李夫人的喜欢了。”说着眉头轻皱起来,也有了几分担忧。 王氏笑了笑,拍着梁氏的手道:“你也别想那么多,我就是给些建议,怎么样还要你们母女商量着做,李夫人虽喜简朴,却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对女儿上心她也明白,只要不太过就行,毕竟是他们年轻人自己过日子,你总不能为女儿操心一辈子吧?” 说到这里王氏也有些感慨,她们做母亲的哪个不是为孩子操心,女儿出嫁,又要顾着儿子,这心啊是一辈子都操不完的。 “大嫂说得有理,”梁氏真心叹服,“回头我再好好琢磨琢磨,这嫁妆虽然要顾着面上,却不能华而不实,他们小俩口过好日子才是紧要,其他的东西都是虚的。”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王氏笑着点头,二房一家人回来后她与梁氏相处得还不错,她这个妯娌只怕在福建被磋磨了几年,性子也没那么直了,该听的话都听得进,不像从前那般拗着,俩人的关系也好了几分。 俩人又就嫁妆单子讨论了一阵,等告一段落后梁氏这才松了口气,笑着向王氏道谢,“还好让大嫂帮忙给看看,不然临到头了还不知道要出多少错。” 王氏笑道:“我这不也是边看边学,等着云姐儿出嫁时也有经验了不是?” 梁氏目光一闪,靠近了王氏几分,小心翼翼地说道:“原本我还看好景国公世子,没想到他竟然与宋家定了亲,若是不然,这一门亲事说给云姐儿岂不是很好!” 王氏面色一僵,也收了笑容,“顾家愿意与谁结亲咱们也管不着,云姐儿这样的身份也是不愁嫁的。” 王氏话语里已是透出几分不悦,她不由瞥了一眼梁氏,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不然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存心给她找不自在呢?! 梁氏却是毫无所觉,还认同地点了点头,“咱们杜家的姑娘自然是不愁嫁的,顾家没与咱们结亲那也是他们的损失。” 梁氏心里其实也有几分耿耿于怀,当初她在某位夫人的聚会上也见过景国公夫人,她她本想去套套近乎打打交道,可景国公夫人对她冷冷淡淡一点也不热络,回府后她也就歇了这心思。 景国公府门第高着呢,只怕是瞧不上他们! 不过这样也好,眼下杜延萍嫁过去就是长媳,将来更是当家主母,虽然李家的官职不算高,但也稳当,再说女儿嫁在身边她也好看护着,总比山高皇帝远,回一次娘家都得好几年,那可不得想死她了。 妯娌俩人细细理了理杜延萍的嫁妆单子,回头梁氏又开始忙碌了起来,王氏见她再没提起景国公府的事,这才放下心来。 她就说梁氏也没那么聪慧机敏,哪能事事都知晓,看来是她多心了。 而萧怀素姐妹几个陪着杜老夫人去庄子上避暑回京后,已是九月末了。 这一次杜延云也跟了去,只怕一是想要散心,二是想要避开杜延萍筹备婚礼的喜庆,触景伤情,难免不会让她想到其他。 杜延云这段日子的沉静杜老夫人也看在眼中,她是知道王氏的盘算,如今希望落空,顾家与宋家结了亲,王氏失落,杜延云心里只怕也不好受。 不过事情过了也就过了,杜家的女儿不愁嫁,难不成还怕今后没有更好的么? 杜老夫人也算是经过风浪的人,这点她还看得开,再说最初不想与顾家结亲的人就是她,如今这样的结果她倒是乐意见到。 只是宋阁老这次将宝押到了七皇子身上,不知道他日会不会败走,这却是谁也不能预料的。 一回到杜府,萧怀素便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全府上下怎么没有将要操办婚宴的喜庆意味,却好似笼上了一阵愁雾,连空气也变得备感压抑起来。 杜老夫人也觉得奇怪,更见得王氏与梁氏携手而来,王氏面色倒还好,只是眸中挂着几许担忧,可梁氏已是红了眼眶,到了老夫人跟前便软了下去,只轻声抽泣道:“婆母,您这次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伯宏!” 梁氏这话一出,不禁是杜老夫人变了脸色,连萧怀素几个都倍感诧异,这才过了两个来月,到底出了什么事? 杜老夫人看向两个儿媳妇,“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事情老太爷也没给你们做主?” 梁氏用丝帕沾了沾眼角,这才道:“公公让咱们静观其变,先不要冲动,可伯宏如今被关了起来,这让我怎么能放下心来?” “什么,伯宏被关起来了?” 杜老夫人面色大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且细细说来!” “是。” 梁氏应了一声,这才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原本杜伯宏在刑部做得好好的,他生性刚正,不苟言笑,其实刑部的官职是最适合他的,在上任不到两年,已是得了个铁面判官的称号。 这本也是好事,可他的性子太直了,宁折不弯,难免就得罪了人。 若说从前别人还顾忌着杜老太爷的几分面子,可自从宋家与景公国府定亲以来,似乎朝堂的风向也开始变了。 不仅是宋阁老开始活动起来,景国公府私下里也有动作,只是到底没牵扯上淑妃与七皇子,但这个阵营包含了哪几方势力也是明显得很,有些把持不住的已经做出选择积极站队了。 杜老太爷的威信也开始下降,甚至有些私下里的争斗都输了好几把,直到这些人将套子下在了杜伯宏的身上,这是在逼他就范啊! 梁氏所说的话自然没有那么深一层的意思,可杜老夫人何等精明,一听就知道了其中不对。 杜伯宏是她与杜老太爷的儿子,老太爷虽然平日里没少骂杜伯宏,可心里也是真心疼爱维护,如今儿子都被关起来了,他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那么只能说明一点,杜老太爷一定在盘算着什么。 梁氏一边抹泪一边哭诉,这一说完见着杜老夫人并没有立马应下,只是面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也有些着急了,眼看着杜延萍下个月就要出阁,杜伯宏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顿时觉得失了主心骨,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婆母,您一定要将伯宏给救出来啊!” 梁氏哭着跪倒在杜老夫人跟前,她也是命苦,以为在福建挨个几年便能苦尽甘来,没想到进了汴京城后反而成了他们一家人的磨难,早知道如此还不若不回来得好。 “伯宏这事……真是证据确凿了?” 杜老夫人凝眉深想,半晌才沉声问道,目光却是看向王氏,也就这个老大媳妇还沉得住气,梁氏那模样一看就是失了主张,问再多反复也就那两句话。 王氏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这事伯温也托人问过,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看了一眼梁氏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到底有些不忍,“不过二弟定是被人陷害的,只是咱们找不到对方的把柄,公公也是因为这样才没有立马去办这事,我想他老人家一定也有自己的考量……” 王氏顿了顿,又跟着补了一句,“二弟在里面也没吃苦,伯温还去探望过他,一切都好,只等着最后的结果了……”说罢也是轻声一叹。 这样的事情始料不及,而且还是发生在杜家,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杜老太爷何等权势,竟然也会有事犯在杜家人身上,而这个人还是杜伯宏,一开始她便意识到了不对,这绝对是陷害。 或许如今朝堂的局势真的变了,杜老太爷的威严受到挑衅,指不定这对他们杜家来说也是个危机的开始。 王氏隐隐有了担忧。 杜老夫人看了一眼梁氏,示意王氏扶了她起来,这才沉吟道:“老二媳妇,伯宏的事情你先别着急,回头我与老太爷商量后再作定夺。” 梁氏抹了抹泪,点头道:“眼下也只能这般了,还好公公说他没有性命之忧,可人关在那里我心里也不踏实……”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还有萍姐儿的亲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影响,她下个月可就要出阁了。” 梁氏的担心不无道理,杜老夫人又转向了王氏,吩咐道:“你抽个空去李家走走,探探他们家的反应,事到如今两家也算是亲戚,若是咱们出了事,他们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是,婆母。” 王氏赶忙应下,杜老夫人的意思她也明白,患难见真情,这个时候就看李家会怎么做了,若是见着杜家有难就躲了起来不闻不问,只怕杜延萍今后嫁过去日子也不会好过。 事到临头悔婚的也不是没有,但那最终的结果便是两家人撕破脸面再不来往,若是不能共度难关,这门亲事就没有再结的必要了。 梁氏心头一颤,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他们一家人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 杜老夫人也知道事情严重,当天夜里便与杜老太爷细细商量了起来。 杜老夫人面色凝重,“这事后面定有人动了手脚,难道是谁专门针对咱们杜家不成?” “眼下看来是这样。” 杜老太爷点了点头,眸中神色深沉难辨,他看了一眼杜老夫人,见妻子面色中虽然担忧,但到底还没乱了方寸,心中微定,这些年他也算是大风大浪地过来,老妻一直陪在他左右,可如今的这场磨难,只怕是他经历过的最困难的一场。 杜老太爷不怕这些人对他下手,可若是针对他身边的人呢,那才真是防不设防。 原来站在他这方的官员,有几个投靠了宋阁老,还有几个被降职免官,对方是在削弱他的势力,逼他就范,这一点杜老太爷怎么不明白? 没想到眼下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家人头上,杜伯宏性子直,当先便中了招,好在没有大碍,若是他力保应该是能保得下来。 可杜老太爷却在按兵不动,显然有了更深层的谋划。 杜老夫人看了杜老太爷一眼,“你有什么打算?” “等!” 杜老太爷只吐出一个字来,眼见杜老夫人面色微变,这才按紧了妻子的手,不急不慢道:“这一次也不只是伯宏出了事,原来站在我这一方的都接二连三有了变故,正好趁此机会看清楚谁是墙头草,谁是真正和咱们一路的……或许借着这次的契机,我也要激流勇退了!” “退?” 杜老夫人猛地握紧了拳头,眸中忧色深深,“你是想退,就怕别人不给你这个机会啊!” 杜老太爷已经站在这个高位上,该有的荣华富贵都有了,她眼下也不求什么,就希望临到老了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就算没有权势又如何,家人的平乐安康比什么都重要。 到了关键的时候,杜老夫人是什么都舍得下的。 杜老太爷眉头一松,唇角才缓缓溢出一抹笑来,“所以说我要好好布置计划周详,你就别再操心了,我自有安排!”顿了顿,见杜老夫人还是一脸不放心的模样,这才揽了她的肩膀,道:“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风浪我没见过,难道你还对我不放心?”说着竟是凑在杜老夫人脸上香了一口。 杜老夫人老脸一红,立马便推了杜老太爷一把,嗔道:“多大的年纪了,还这样老没羞的!” “哈哈!” 杜老太爷大笑几声,却恁是没放开圈住杜老夫人的手,只认真地看着老妻,目光一如多年前的爱恋与欣喜,“就算年纪再大,你也是我的女人不是,这辈子啊咱们注定要在一条船上沉浮到老了!”话语中竟然有了几分微熏自得的意味,想起多年前俩人年轻时甘苦同乐的情景,真是令人怀念啊! 杜老夫人哭笑不得,只得由着杜老太爷,整个人却是微微放松,轻轻倚在了他的肩头。 杜老太爷的肩膀虽然不像年轻时那样厚重宽广,却依然能给她安心的感觉,只要有他在,无论前方有多么危险,她都悍然不惧! 俩老口温馨了一阵,又听得杜老夫人道:“伯宏的事情你也要好好计较,眼下老二媳妇担忧得紧,萍姐儿的亲事又怕有变数……” 杜老太爷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伯宏至多在里面吃些苦罢了,他一个大男人还受得住,至于萍姐儿的亲事……”眸子微眯,闪过一丝精芒,“自古人心难测,我虽然看好李侍郎,但也不知道在这场风波下他是不是能一如往昔,只能走着看了,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啊……”说着也多了几许感慨。 杜老夫人也叹了一声,姻缘天定,杜延萍的婚事几经波折,若是最后仍然能够成就的话,想必这对小夫妻也能相携相扶走到人生的终点。 * 杜老太爷与杜老夫人的一番谈话自然落不到儿子媳妇耳朵里。 眼看着已经进了十月,梁氏亦加焦急起来,连带着杜延萍也有些魂不守舍,父亲杜伯宏被关在里面,到底是放是贬也没个定数,而李家那边她也怕会出什么变故,临到头了这婚事告吹,她只怕连死的心都有了。 萧怀素姐妹几个来看望杜延萍,也是想要多陪陪她开解一番。 杜延萍骤然间便消瘦憔悴的容颜,简直与杜延云如出一辙,看着这样的姐妹俩,萧怀素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好似杜家姐妹的姻缘总是几多波折,看着是好了,可谁知道临到头了又会出现什么变数。 杜延玉扯着杜延萍的袖子摇了摇,轻声安慰道:“大姐,这亲事不是还没变么,眼下你这般模样,若是二伯父出来看到了,只怕心里也不好受的。” 杜延云也跟着点头,“昨天母亲去了李家,李家人待她如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来这亲事还是会照常进行的,大姐你别忧思过重,不然等着出嫁那天上妆都不美了!” 杜延萍翘了翘唇角,心头到底宽慰了些,只是眉宇间还是有一丝抹不去的忧愁,“话虽然像妹妹们所说,可父亲一日不出来,我这心也定不下来,若是连他也不能亲眼看着我出阁,那我……”说到伤心处已是拿绢帕沾了沾眼角,轻声抽泣起来。 关在里面的毕竟是杜延萍的亲生父亲,就算别人再同情再怜惜,也永远无法感同深受的。 萧怀素在一旁看着,只轻声道:“大表姐,这事外祖母回来后便与外祖父商量过了,我看他们俩老定是有了打算,只是不好与咱们言明罢了。” 杜延萍抹干了眼泪,点头道:“我也知道祖父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可这事一天不解决,一天便不能让人心安,你们不知道……”说着看了萧怀素她们几个一眼,“母亲也不敢每天向祖母哭诉,便来找我说话,当然这也是应当,可她情绪越低落,我心下更是没底,只觉得未来是一片愁云惨淡……”不自觉地便苦了脸。 杜延萍这样一说,萧怀素她们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也许杜伯宏的事情不解决,杜延萍母女的心永远不会真正踏实,可她们又能做什么呢,眼下只能等着。 杜延玉左右看了一眼,不由灵光一动,“大姐前些日子不还说给李家人的鞋垫、扇套和荷包都还没全部赶出来么,趁着这功夫,咱们一起帮你做?” 杜延萍迟疑地看了杜延玉一眼,有些不情愿道:“三妹,就你那绣活,还是不要做了吧。” 萧怀素闻言呵呵笑了起来,对着杜延玉挤了挤眼,“是啊,三表姐,你就那手艺还是不要绣了!”又拉了杜延云的手道:“有我与二表姐帮忙就行了,三表姐就在一旁陪着吧!” “你这丫头!” 杜延玉咬了咬唇,面色微红,伸手便点在了萧怀素的额头,瘪嘴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说罢还撇过头轻哼一声。 “三妹也别生气,”杜延云摇了摇头,牵起杜延玉的手拍了拍,“表妹说得在理,你就在旁边看着,或是到厨房里转一圈,让厨娘给咱们做些好吃的点心来!” “好,这事我会做!” 杜延玉瞪了萧怀素一眼,这才拍拍手站了起来,只要有事做就好,她就怕闲着什么也帮不上忙。 “三表姐快去快回,咱们可等着你带点心回来!” 萧怀素还在杜延玉身后挥了挥手,转过头便与杜延云一起忙碌了起来。 有姐妹几个陪着,一边做着绣活一边说着笑,杜延萍的心情显见得要好了许多,梁氏也来了一趟,不过见着萧怀素她们几个也在,就没好留着继续与女儿诉苦。 杜延萍这一天过得轻松了许多,倒是盼着她们隔三差五地过来,她这日子也要好过许多,捱着捱着这婚期也就近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73】章 决定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在杜延萍的忐忑等待中,她的婚期也终于到了。 十月十九这一天,杜府照样张灯结彩,只是迎娶送嫁的队伍都低调了许多,吹拉弹唱也紧紧止于府门之内,一到了大街上反倒很是安静,一路快步而行,甚至连皇城都没有绕上两圈,很快就被送进了李家的大门。 梁氏替女儿委屈,可如今丈夫还深陷牢狱之中,杜延萍能够顺利出嫁她已经感到安慰了,其他的便不再过多奢求。 杜延昭、杜延意、杜延林三兄弟一起为杜延萍送嫁,尔后自然是留在李家用了喜宴,与预料中的一样,来李家赴宴的人也锐减了不少,隐隐有种撇清干系的味道。 风吹草动,人走茶凉,这杜家还未倒台,识相的人已经开始选择站队了,甚至来杜府道贺的人掰掰手指都能数得着。 当然,这些人情往来杜老太爷与杜老夫人自然没看在眼里,可儿子媳妇心里却是难受,从前的杜家何等风光,如今却是门可罗雀,顿时让人生出一种凄凉之感。 杜府内的气氛也很是低沉,虽然杜延萍顺利出嫁,李家也算是忠厚实在,在这个时候还与杜家同气连枝,这样的亲戚自然难求,可另一方面,杜伯宏的事情还没有个最终的结果,谁也高兴不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曲婧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原本杜伯严是打着不娶曲婧为妻绝不碰她的主意,这也是对她的一种尊重,可自从那一日因着柳薇下药破了例后,干柴烈火,有一便有二,更何况还是一对本就相爱的男女,发生这样的事情再自然不过,俩人又没有成心避孕,这该来的孩子终究还是来了。 有了孩子本是喜事,可曲婧却很是不安,杜家正处在这个节骨眼,只怕没有一个人会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欢心。 甚至她通房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个孩子生出来也会是个笑柄。 曲婧便与杜伯严商量,“要不这孩子咱们还是别要了,等着二老爷的事情告一段落,来日方长,咱们还年轻,今后总会再有孩子的……” 本是商量的口气,可看着杜伯严渐变的脸色,曲婧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二哥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们都难过,可不能因为这样就牺牲掉我们的孩子,”杜伯严握紧了曲婧的手,眸中有了一抹坚决之色,“走,我这就带你过去见母亲,如今你已经有了孩子,名分的事情也该定下了!”说着便要起身。 曲婧心头一慌,赶忙将他给拉住,急声道:“你眼下找老夫人说这个,只怕她会以为我借着孩子相要,又处在这个当口,我……” 杜伯严沉着脸看向曲婧,“那你想怎么样?就不要我们的孩子了?” 曲婧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深沉,做事总要瞻前顾后,当然他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涉及到孩子的问题,他不想让那个小生命还没有来到这个世间上便意外地夭折,那毕竟是他的骨肉,他怎么样也狠不下心肠来。 曲婧咬了咬唇,眼眶微红,只低垂了目光抽泣道:“你以为我不在意这个孩子吗?这好歹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 “好了,我知道你心软!” 杜伯严叹了口气,复又坐下揽了曲婧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要不这事我先去母亲那里探个口风,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拿孩子的事冒险,你就安心地养胎,等着我的好消息!” 曲婧抬头看了杜伯严一眼,见他面色坚决,只能缓缓点头。 她何尝不知道这是她上位的机会,可是她不想以孩子作要挟,更何况杜家如今还处在风口浪尖上,这个孩子来得也不是时候啊! 杜伯严心急这事,没两天便单独找上了杜老夫人,开口还是先问及了杜伯宏的事,“二哥这事虽然有了定论,可最后的结果还未定下,父亲打的什么主意咱们也不知道,心里难免担忧。” 杜老夫人看了杜伯严一眼,手中的佛珠缓缓拨动,“你父亲自有主意,咱们急也急不来,且安心等着吧!” 杜伯严叹了口气,每次问到这事,两老的嘴闭得就像蚌壳似的,怎么样也撬不开,若不是对杜老太爷很有信心,只怕他们自己就要先乱了阵脚。 杜伯严沉默了一阵,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杜老夫人见儿子一脸挣扎难言的模样,手上动作一顿,开口道:“看你魂不守舍的模样,今儿个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你说吧!” “母亲,”杜伯严猛然抬起头来,“儿子的确有一事相求!” “是不是为了曲婧?” 杜老夫人唇角微抿,似笑非笑地看向杜伯严,“怎么这才一年多的光景,她就忍不住了?” 曲婧这一年多来的确很安静,也没主动闹过什么是非,还算是个规矩人,可长久地做通房丫环她自然会有不甘,要知道当初她愿意做通房丫环,那就是奔着正房嫡妻的名头去的。 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母亲,您误会她了!” 杜伯严摇了摇头面上有抹焦急之色,杜老夫人是对曲婧有些成见,怪不得曲婧不愿意将这事告诉老夫人,眼下他也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但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再保持沉默。 “那到底是什么事?” 杜老夫人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为了个女人就急成这份模样,杜伯严只怕对曲婧用情已深,就算她再拦着只怕也拦不了多少时日了。 “是婧儿她……她有了身孕!” 杜伯严觉着有些尴尬,还是红着脸说了出来,就等着杜老夫人的反应。 “有了身孕?” 杜老夫人微微一怔,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眸中不由带着一抹轻蔑,冷笑道:“怎么,她有了身孕便支着你来求我,让我为她正名,转了这正妻的名头,三书六礼地娶了她不成?” “母亲,不是你想的这样。” 杜伯严的眸中难得有了一抹苦涩之意,只黯然地看向杜老夫人,哑声道:“怪不得婧儿不让我告诉您,她就是怕您误会了她,如今咱们家又是多事之秋,她已经觉得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想要打掉,您还这样说她……这到底是我的孩子您的孙子,我舍不得。” 杜伯严垂下了目光,心里即使对杜老夫人有些怨言自然也不敢说出来,若是老夫人容得下曲婧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为什么要凭添这么些磋磨? 杜老夫人面色一敛,郑重地看向杜伯严,“她真是这么说的?” “儿子自然不敢欺瞒母亲,”杜伯严点了点头,面上也不见丝毫笑容,“本来有了孩子是喜事,可在这个当口咱们谁也高兴不起来,可孩子到底是我的血脉,请母亲看在儿子的份上,也给您这个未出世的孙儿一份体面吧!”说罢已是撩了衣袍跪在了杜老夫人跟前。 “你……老四啊!” 杜老夫人长长一叹,只觉得眉心有点发疼,不由伸手揉了揉。 杜伯严是她最小的儿子,这个儿子自小便聪慧,也没少受他们夫妻疼爱,只是命运多舛,年纪轻轻妻子就不在了,这些年膝下也只有一个女儿,她是早盼着他另娶妻室繁衍子嗣。 只是曲婧,她虽然觉得这个女子心思深沉,但到底对杜伯严没什么坏心,如今更是怀了他的孩子…… 杜老夫人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之人,这一年多来曲婧低眉顺眼,态度谦恭,府中上下没有哪个不夸赞的,倒真没听人说过她一句坏话,也算是个有手段的人了。 罢了,罢了! 杜老夫人摇了摇头,又看着儿子一脸企求的模样,到底心软了,只道:“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与你父亲商量后再作定夺。”见杜伯严面色一变,眸中多了一抹失望之色,她心头一叹,不由又加了一句,“即使你要娶妻,这三媒六聘的哪一样都不能少了,要以正妻之礼相待,这规矩礼数自然也要周全才行!” 杜伯严眸中一亮,忙不迭地给杜老夫人磕了个头,“儿子谢母亲万全!”抬头时已是一脸激动的模样。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和曲婧熬了那么久,如今才算是苦尽甘来,若是回头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她知道,定会欢喜成什么样。 杜老夫人心头有些吃味,不免轻哼了一声,“怪不得人家都说养儿不中用,真是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 “母亲,瞧您说得!” 杜伯严这才起身笑道:“儿子成亲生子后,自然也一样孝顺你,还连带着一大家子都敬您重您,您就好好享这儿孙福吧!” 杜老夫人扯了扯唇角,打趣道:“瞧瞧这嘴巴一下就甜了,刚开始你可不是这模样!”看着杜伯严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又接着说道:“这事你还要提前给玉姐儿说了一声,可别今后有了孩子就顾忌不到你自个的女儿了,玉姐儿我可是疼她若宝,你们谁也不准亏待了她!” “不用母亲说我也知道,玉姐儿可是我的女儿!” 杜伯严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不管今后我与婧儿有几个孩子,玉姐儿都是我第一个女儿,我对她的疼爱也不比母亲您少!” “你心里有数就好!” 杜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道:“下去吧!回头我会给你大嫂说说,让她叫厨子做些养胎的膳食,还有看症的大夫也要请位好的,这保胎之事可要一路做好,且不能大意了。” “我替婧儿谢谢母亲。” 杜伯严恭身一揖,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只是这婚期还请母亲尽早定下,如今婧儿虽才一个来月的身孕,可日子拖下去就得显怀了。” “这我比你清楚。” 杜老夫人轻哼了一声,佯装不耐烦道:“还不下去,难不成要我老婆子辇你走?你们这些小家伙真是不给我一点清静!” 杜伯严心愿达成,自然就万般不计较,向杜老夫人恭敬地行礼告退,这才一脸喜色地奔自个儿的院子而去。 杜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也知道这事耽搁不得,当天就与杜老太爷商量了起来,“伯严的亲事只怕要加紧办了,虽然我对曲婧也不太满意,但她好歹怀了杜家的孩子,伯严又中意她,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杜老太爷捋了捋长须,难得一笑,“当初还不是你要折腾,如今伯严要娶亲,你也该放下心头这块石头了。” 杜老夫人瞪了杜老太爷一眼,“老家伙,你这是在怪我呢?!” “夫人说的自然就是对的,我哪敢怪你啊!” 杜老太爷忙陪着笑脸,见得杜老夫人转了笑容,这才目光一凝,跟着道:“不过借着伯严这事,我倒是想出了办法。” “喔,什么办法?” 杜老夫人眼前一亮,愁了这么久的日子,总算要有一个结果了。 “在伯严成亲之后,我会想办法将伯宏给放出来,”杜老太爷如是说道,见着杜老夫人眸中骤然升起了一抹喜色,又摆手道:“先别急着高兴,伯宏这次出来只怕官职要被贬,不能在汴京城中任职了!” 杜老夫人微微一怔,旋即有些感慨道:“只要人没事就好,伯宏这性子太直,恐怕真是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呆在外面也好,选个不起眼的官职,只要他这辈子能够顺遂,我也知足了。”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杜老太爷拍了拍杜老夫人的手背,接着道:“还有伯严的事……”说着眸子微眯,闪过一丝精芒,“借着这次他的亲事,咱们就对外宣称他不听父母之言一意孤行要娶曲婧为妻,为着这事我一怒之下也将他贬到外地为官,没得到我原谅之前绝对不让他回京!” 杜老太爷身为首辅又兼任吏部尚书,对于官员的任免调职,这点权力他还是有的。 杜老夫人惊讶地看向杜老太爷,一时之间没明白其中的深意,只急声问道:“这是为什么?伯严在翰林院呆得好好的,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杜老太爷不急不慢地摆了摆手,甚至唇边还多了一丝笑容,“莫急,莫急,你听我说。” “你说,”杜老夫人白了杜老太爷一眼,瘪嘴道:“我看你能不能说出朵花来!” “不只是伯宏、伯严他们要走,你们也要走!” 杜老太爷话音一落,便一脸高深地看向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却有些沉不住气,当下便跳了起来,伸手便揪住了杜老太爷的胡子,“这是怎么回事,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看我不拔光你的毛!” 若不是对杜老太爷还有信心,知道这老狐狸做事总有缘由,只怕杜老夫人眼下已经三下五除二地拔了他的胡子。 “哎哟,轻点!” 杜老太爷叫唤了一声,赶忙攥紧了杜老夫人的手,“你这脾气从年轻时到现在都没改,还是这般火辣!” 杜老夫人眉头一挑,“怎么着,你还有意见?” “不敢不敢!” 杜老太爷连连摆手求饶,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他在杜老夫人面前也低头惯了,宠了让了妻子一辈子,不是习惯也成习惯了。 “夫人,你且听为夫细细道来。” 杜老太爷拉了杜老夫人的手重新坐下,这才接着说道:“眼下朝堂的局势亦加混乱,若不是伯温他是天子近臣不好脱身,我也会将他一块送走,安排了伯宏和伯严的官职,剩下的便是你们这些妇孺了。” 杜老夫人心思一动,“你是怕别人针对我们,反倒成了你的掣肘?” “夫人聪慧!” 杜老太爷不忘夸赞一句,又得了杜老夫人一个白眼,同时胡子也被一揪,“继续说!” “好!” 杜老太爷也不气,继续说道:“等着伯严亲事一成,我便打发他与伯宏上路,他们两夫妻一走,府里留下的就没几个了,我想你带着孩子回老家去,我与宁总兵也有几分交情,到了西安让他们护着几分也是行的,天高皇帝远,就算有人想要对你们下手这伸手也够不着!” “到时候你们都不在身边了,我腾出手来,这才好和他们周旋不是!” 杜老太爷理了理长须,眸中这才绽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没有了后顾之忧,他还怕个什么? “你……” 杜老夫人惊讶地看向杜老太爷,原来这段日子他不声不响地,却是将一切都计划好了。 “等着这边的事情落下帷幕,只怕我也到了该退下的时候了。” 杜老太爷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这一辈子官场沉浮,他也见惯了太多迎高踩低的嘴脸,世事无常,没有谁能笑到最后。 “咱们杜家该有的尊荣早就有了,如今也不求大福大贵,只要能顺利地退下,我也知足了。”杜老太爷看向杜老夫人,饱含深情道:“只怕等着我这边的事情落定又是好几年的光景,若是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可也要好好撑下去!” 杜老夫人瞬间便红了眼睛,只握紧了杜老太爷的手哑声道:“你放心吧,只要你决定了,咱们就这样做去,不管几年,还是几十年,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等着你回来!” 杜老太爷哈哈一笑,“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萧怀素得知这个消息后,已是在杜伯严成亲之后了。 杜伯宏也终于被放了出来,一脸憔悴地出现在了杜家的团年夜宴上,整个人都默不作声,也不知道是打击太大,还是他终于想通了什么。 女儿的亲事,弟弟的亲事他都没有亲眼看到,心里自然也许多的惋惜。 梁氏坐在一旁紧紧地盯着杜伯宏,像是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好了,”杜老太爷轻咳了一声,目光在桌上巡了一圈,这才叹声道:“想必你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说着又看向了杜伯宏与杜伯严,“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来年只怕也不能同坐一桌了,你们兄弟俩离京赴任,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保重自己和家人!” 杜伯宏与杜伯严对视一眼,纷纷应了声“是”。 杜老太爷接着说道:“几个孩子都跟着你们母亲回老家去,有她看顾着我也放心,再说西安宁总兵也与我有几分交情,他们人在那里出不了事。” “延昭的学业我不操心,就算在西安府考也行,不过我看还是缓个几年再说,朝堂变幻,不是入仕之机啊!” 杜老太爷这话是对着杜伯温说的,他自然也只有点头的份,“父亲说得儿子明白,延昭年纪也不大,就算过了二十再应试也不迟!” 王氏攥紧了手帕,却不敢插嘴说上一句,杜老太爷已经决定了,她也无力改变什么。 杜老太爷笑着理了理长须,眼神和蔼地看向几个孙儿,“延意与延林也由得他们闹腾,当初就没求他们做出个什么名堂,也就趁着机会再潜心几年,指不定他朝就能一飞冲天了!” 杜延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承祖父吉言,延意必当努力!” 杜延林也连连点头,“祖父放心吧,我也跟着二哥一起学,指不定他日便能一起共事呢,咱们兄弟俩就爱捣腾这些,还有顾五哥他……”杜延林还想说什么,杜延意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对他使了个眼色。 虽然他与顾清淮交好,可如今宋阁老那般针对他们杜家,景国公府作为宋家的姻亲,在杜家人面前自然讨不得好,即使顾清淮没有犯什么过错,也本能地被杜家人给排斥了开来。 杜老太爷看了杜延林一眼,摇了摇头,“延林这性子还得好生磋磨,”又转向了杜老夫人,“回到老家让他们个个都进族学,我看族长来信说请了几个严厉的夫子坐堂,也该好好敛敛他们的性子了!” “好,”杜老夫人点头应下,“这事回去我就安排。” “云姐儿,玉姐儿,没让你们跟着父母在一块,也是磨砺你们的心性。” 杜老太爷说到这里,王氏忍不住便插嘴道:“公公,云姐儿眼看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就让媳妇与婆母他们一快回去吧!”言外之意便是若西安那里有合意的人家,就将云姐儿嫁在那里,不回京也无碍,总不能将女儿给耽误了。 杜伯温也点头道:“父亲,就让王氏回去吧,我这边也不需要人照顾,再说母亲一人管着那么多孩子就怕忙不过来,王氏过去好歹能为她分劳些!” 杜老太爷原本只是不想杜伯温与王氏夫妻分离,既然他们都这样要求,他也就应了下来。 王氏面上一喜,心头也放松了,杜延云若真不想嫁在汴京城里,离开这里也好,到时候亲事说在外头,只怕还没有那么多的变数。 实在是因为杜延萍的亲事已经让杜家担心了好些时日,还好李家厚道才没横生枝节。 就算将来杜延云说了个好人家,可朝堂风云变幻,谁又能说得准,到时候有没有第二个李家就谁也不知道了。 “怀素!” 杜老太爷的目光刚刚转向萧怀素,她已经沉静地点了点头,稚嫩的面容下一双眼睛灿若星辰,“外祖父,您要说得我都明白,”说罢起身对着老太爷一福,“怀素跟着外祖母回去,一定会谨言慎行,不惹事,不犯事,与表哥表姐们融洽相处,还要代您老好好照顾外祖母!” “你这孩子!” 杜老太爷笑着点了点头,眸中有着欣慰的光芒,萧怀素虽然也犯过错误,不过在他眼中都是无伤大雅的小过错,孩子们哪能没有点冲劲和朝气,就连他年轻时也有过意气的时候,这是谁也避免不了的。 可这孩子大方向一直把握得不错,除了杜老夫人偶尔的小惩大诫之外,倒是真没让他操过什么心。 不过想到了什么,杜老太爷还是叮嘱了萧怀素几句,“虽然不在汴京城了,可你的字画也不能落下,每日都给我写足画足,指不定哪一天我回去了就要检查的!” “是!” 萧怀素笑着应下,一双眼睛眯成了小月牙,“外祖父放心,怀素一定不会落下的!” 杜老太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抚起了长须。 这顿年夜饭到底吃是有些压抑,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一次团聚之后便要各奔东西,来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大家子再聚在一起,眉宇间难掩感伤。 吃过年夜饭后,各人也没有退去,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诉说着离别的话语。 杜伯温与杜伯宏还好,男子汉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不管眼前的坦途还是荆棘他们都能勇敢无畏地走下去。 只杜伯严有些放心不下杜延玉,将她唤了过来又好好叮嘱安慰了一番,那种与儿女离别的心情与梁氏大抵相同。 儿行千里母担忧,梁氏已经对着杜延林细心嘱咐了起来,这孩子从小就皮,她是管不着了,以后也就只有杜老夫人多操点心了。 王氏是要跟着杜老夫人一同走,与几个孩子自然不用分离,反过来又与杜伯温交待了一番,杜延云几个就围在他们夫妻身边,看着便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萧怀素有些羡慕地坐在一旁看着,曲婧也陪在一边。 “四舅母,你这次跟着四舅舅离去,一切可要保重啊,我还等着你给我生个的小表弟呢!” 萧怀素转头看向曲婧,眸中有着温暖的笑意,曲婧怀了孩子的事在杜家不是秘密,不凭借这个她也没那么容易就坐上四夫人的位置。 “嗯!” 曲婧点了点头,却是叹了口气,“你四舅舅原本是想带着玉姐儿一块走的,可老太爷不让,说是孩子们见惯了京里的浮华,也该感受感受乡里的淳朴,今后才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 “外祖父总有他的道理。” 萧怀素笑着点头,“三表姐不在你们身边,四舅母也可以全付心神地好好照顾四舅舅和你们未出世的孩子,三表姐也不想去了反倒给你们添乱。” “你这孩子说话总是能宽慰人心。” 曲婧笑了笑,又拉了萧怀素的手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怀素可要好好的!”话语里已有几分不舍。 “我知道,四舅母,你们也要保重才是!” 萧怀素静静地看着曲婧,难为在这个时候她还能这般淡然,“这次四舅舅调任的事,四舅母心里也别觉得委屈。” 杜伯宏是因公贬职到外地,而杜伯严却是为了迎娶曲婧而被家中两老嫌弃,这才撵了出去,两者性质可是完全不同。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法,但就算这样,杜伯严与曲婧到了任上,难免会有人听到风声对他们指指点点。 曲婧笑了笑,目光在不远处的杜伯严身上转了一圈,眸中散发着温柔幸福的光芒,只见她摇头道:“这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能为家中尽一分力,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再说了,能与你四舅舅在一起已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做人要懂得惜福,拥有今天的一切我很珍惜!” “四舅母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 萧怀素点了点头,目光却是转向了窗外,除夕的钟声已经敲响,只是谁也不肯离去,尽皆都在一起守岁。 团年夜,却是道不尽的离别愁,萧怀素举目望天,冬日的夜空罕见星子,今夜却有一颗特别得亮,不知道是不是离人的眼泪?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74】章 离京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大年之后,杜伯宏与杜伯严同时离开了汴京城,只是一个去往秦岭,一个南下广西。 杜延萍夫妻也赶了过来送行,知道父母要离京,杜延萍早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那李家公子倒在一旁劝说了几句,又被杜伯宏提到一边问话,岳父见女婿自然要考校几番,不然怎么放心就这样将闺女交到他的手中,更何况这一走更是天高皇帝远,还能不能再回汴京都是两说。 萧怀素几个自然也在送行之列,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大表姐夫。 一身青竹色的长袍,外面裹着银鼠毛的披风,看身形略显消瘦,模样算不得俊俏,但却有种文质彬彬的感觉,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杜延萍的身上,有种不易察觉的关切之情。 “看来大姐没嫁错人。” 杜延云站在萧怀素身边淡淡地开口,唇角却是浮上了一丝笑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如今大姐归宿已定,只盼着她在婆家一切都好,早日诞下子嗣,也好在李家站稳脚跟。” “二表姐!” 萧怀素偏头看向杜延云,不难发现她眸中的一丝羡慕,不由悄悄伸手握紧了她的,轻声道:“二表姐将来也会遇到这样的有情郎,我一直相信的!” “傻丫头!” 杜延云感慨了一声,目光转向了萧怀素,认真道:“表姐要谢谢你,没有你,我也不会认清现实,也让母亲担心了那么久。” 萧怀素点头道:“二表姐能够想通自然是最好的,今后这里的人事我们都抛在脑后吧,在西安府大家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嗯。” 杜延云笑着点头,杜延玉那厢与杜伯严夫妻话别完了也凑了过来,一手挽一个,“二姐,表妹,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西安府那边有多好玩呢,还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可美不死你?!” 杜延云笑着一指点在杜延玉的鼻头,“可惜了四舅母生产时咱们不能见到,也不知道是个弟弟还是妹妹。” “是弟弟,肯定是弟弟!” 杜延玉肯定地点头,噘嘴道:“我还等着以后弟弟给我撑腰呢,哪像二姐,嫡亲的哥哥就有两个,羡慕死人了。” 杜延云呵呵地笑着,“照你这样说,那表妹岂不是要愁死?” “哪能呢?” 萧怀素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笑道:“我巴不得多几个表妹和表弟呢,不然只我一个人最小,多划不来!” 萧夫人也有儿子,却是萧怀素的堂哥,至于她自己的父亲膝下可还没有儿子,当然这些她并不介意,萧家对她来说已经变得遥远,若是再去了西安府,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萧怀畅他们。 离开之前,是要与她们好好道别一番。 还有叶观澜,自己走了,却留下他在汴京城里,萧怀素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俩人没有经常见面,可却时有通信,互相鼓励宽慰对方,这一路行来她已经将他当作了最好的朋友。 姐妹几个说笑了几句,倒是冲淡了些许离别的忧愁。 马车终于缓缓起行,看着那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小黑点,杜延玉终是忍不住伏在萧怀素肩膀上嘤嘤哭泣起来。 萧怀素安慰地拍了拍杜延玉的肩膀,轻声道:“三表姐别难过,还有我陪着你,咱们一起到了哪里都不孤单!” 杜延玉抹干了眼泪,哽咽地点了头,“还好有你。” * 杜伯宏兄弟携妻离去后,杜家似乎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了起来。 王氏虽然还在安排着府里的下人清理点算行装,但到底心情也有几分低落,又想到要与丈夫分离,做起事来也有几分有气无力的感觉。 连生家的扶着王氏坐在一旁,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奴婢看夫人最近脸色有些不好,莫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王氏喝了茶水润喉,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摇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是觉得身上软,提不起劲来,连胃口也变得不好了。” “要不请个大夫来看看?” 连生家的提议道:“夫人要跟着老夫人回西安去,到时候可有得操劳,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唉!” 王氏叹了一声,“若不是公公与老爷还在京里呆着,偌大个杜府需要有人打理,不然我也将你一并带走,倒是能省不少的心。” 连生家的确实是王氏的好帮手,忙里忙外地帮了她许多。 如今将隔壁陈家的宅院买下后杜府又拓宽了不少,原本修缮好了准备搁几个月再住人,没想到眼下一家老小都要离开,真正是世事无常。 连生家的笑道:“二小姐也能帮着夫人理事了,奴婢看表小姐也是个能干的,有她们俩人帮忙,不比奴婢一个人还强?” “云姐儿是能干,可这丫头还能陪我几年?” 王氏摇了摇头,这翻过年杜延云就要满十五了,若是他们还在汴京城里,她早就开始张罗着给女儿说亲,这下拖了不少日子,等到了西安府再做打算,只怕到出嫁时得有十六七岁了。 不过多留女儿几年也好,想着杜延云将要出嫁了,王氏心中便是满满的不舍。 连生家的笑了笑没再接话。 不一会儿春柳提了食盒进屋,远远的王氏便闻到一股臊味,等到春柳将食盒接开一看,赫然是条清蒸的多宝鱼,红褐色的酱汁配上白绿的葱丝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可王氏只是瞥了一眼,便觉得胃酸上涌,那股酸浓的酱香味蹿进鼻间,她“哇”的一下便吐了出来。 “夫人!” 连生家的吓得大惊,一旁的夏荷赶忙拿了痰盂过来,秋叶也递上了涮口的温水。 好一番忙活后,王氏这才面色稍缓,只抚了抚胸口,皱眉道:“闻着那鱼味我便觉着恶心,快些端走!” 春柳赶忙应了一声,独将这盘蒸鱼给收了起来。 连生家的眼珠子一转,颇有些惊喜地看向王氏,“夫人,您不会是又有了吧?” “我……” 王氏一惊,旋即有些诧异地捂了唇,半晌后才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夏荷,“我的小日子是不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夏荷赶忙点头,“是晚了十几天了,这段日子忙着奴婢也忘了提醒夫人,是奴婢的不是。” “我这还真是……” 王氏摇了摇头,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眼看着下面几个孩子都大了,她以为自己再不会有其他的小孩,没想到……不过这事还要大夫看过后才能确定。 想到这里,王氏转头看向连生家的,吩咐道:“快去请个大夫来。” “是,夫人。” 连生家的笑着应下,几个丫环也是一脸喜色。 原本杜家走了两位老爷,家里气氛正是低沉,若是王氏真怀了身孕,这倒是个喜事。 大夫来确诊了,王氏果真怀了一个来月的身孕,这件事情立马惊动了杜老夫人,一拨人马浩浩荡荡地赶到了王氏的院子。 王氏正躺在床榻上,身后枕着两个厚厚的弹墨迎枕,秋叶就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她喝着糖水。 见着杜老夫人来了,王氏刚想起身已是被她挥手止住,“你如今有孕在身,好好躺着就是。”说着已是一脸笑意地坐在了床榻边的锦凳上。 王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这都多大岁数了还有身孕,真是说起来都笑死人了。” 王氏今年三十六了,这搁在古代自然是高龄产妇,她更是想都没想过自己会再有孩子,这当真是老天爷的造化。 “这是喜事!” 杜老夫人笑得脸上都起了皱褶,“如今老四媳妇有了,你也有了,咱们杜家子嗣兴旺才好啊!” “是啊,母亲,”杜延云也笑着坐在了床榻边上,“你赶紧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咱们一大家子才热闹呢!” “我看是四舅母有带子的运,如今两位舅母都有了身孕,当真是可喜可贺!” 萧怀素也上前凑个嘴,一旁的杜延玉更是兴奋得不行,“到时候多了两个弟弟或是两个妹妹,我想着都开心!”说着已是抚掌笑了起来。 看着几个孙女开心的模样,杜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王氏,“既然你如今怀了身孕,还是等着胎向稳固后咱们再启程吧!” 曲婧那一胎也是等着熬过了头三个月,杜老夫人才放他们离去,若是胎向不稳又遇到路途颠簸,就怕孩子保不住。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 王氏点头应下,她还想尽快启程回到西安府,到时候就将杜延云的亲事操办起来,没想到肚子里又多了一个,这下事情倒是更多了。 杜老夫人拍拍王氏的手,笑道:“这段日子我会让伯温多陪陪你,你们夫妻俩也不容易,眼看着有了孩子,这又要分离……”老夫人皱眉想了想,突然说道:“要不你还是留在这里待产吧,几个孩子跟着我回去,等你这边安顿好了再想回西安府也不迟。” 王氏微微一怔,随即反射性地摇头,“婆母,我也知道您是好意,可云姐儿岁数不小了,我就怕……”说着有些担忧地看了杜延云一眼,她已是红着脸低下了头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年龄也不小了,这一胎来得不容易,正该安心保养才是,你总不能怀着孩子又操持这边,到时候两头都不着,你后悔只怕都晚了……” 杜老夫人考虑得长远,但王氏说的也在理,一时之间两厢都胶着了起来。 还是杜延云红着脸开口道:“祖母,母亲,您们说得都对,只是云儿也不想那么早出嫁。”说着转向了王氏,“母亲还是在京里安心养胎,等平安诞下孩子再说,我就先随祖母回西安,到时候又帮着理家管事,为父亲母亲尽孝,女儿那么大了,也该做点事情了。” “还是云姐儿懂事。” 杜老夫人看着杜延云,赞许地点了点头。 “云姐儿……” 王氏拉着杜延云的手,一时之间感慨莫明,这个女儿一直很懂事很听话,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亏欠了女儿,若是再没为女儿寻到个好姻缘,她都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做得很不称职。 “好了,既然云姐儿都这么说了,事情就这般定下了。” 杜老夫人安慰王氏道:“你且放宽心,我老婆子虽然不太理事,可这眼睛还是雪亮的,回到西安府后我也为云姐儿张罗着,选出几个合意的人家,当然最后定下哪一家人还要由你这个做母亲的亲自过目后再决定,这下可放心了?” 王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杜老夫人,“婆母说得哪里话,由您亲自操办张罗,媳妇哪还能有不放心的?” 萧怀素与杜延玉眯眼笑着,一脸打趣地看向杜延云,倒是让她亦发地不好意思,借故便先出了房门,留下身后一串的笑声。 既然王氏要留在汴京城里养胎,萧怀素他们的行程自然就不用耽搁,二月初便要起程,她也趁着有这功夫到萧家走了一趟。 萧怀畅便是高高兴兴地将萧怀素迎了进去,见她左右看了看,忙摆手道:“三妹别看了,母亲带着大姐出去蹿门子了,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我都不常见着呢!” “喔。” 萧怀素恍然大悟,想想萧怀柔也已经十三了,萧夫人这样热络地忙活着,只怕是想为她说门好亲事吧? 不过萧家在汴京城里根基不深,最多也只能沾沾大明公主的光,萧怀柔又是个庶女,看上她的人家只怕不多。 “你也是的,总不来咱们家玩,我要去杜家找你,母亲也拘着我,说是怕……”萧怀畅本就心直口快,说到一半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捂了嘴陪笑道:“三妹你别介意,我就是嘴快!”说罢有些懊脑地抓了抓头发。 杜家发生的事情在汴京城里早就传开了,杜老太爷两个儿子都被贬了官职,这其中的因由众说纷纭,萧怀畅自然也听父母提到过。 甚至萧夫人还特意叮嘱过她,让她这段日子别再和萧怀素走得近了,杜家正是倒霉的当口,若是沾上了指不定连他们家都要受牵连。 可萧怀素从前是怎么对他们的,就连杜老太爷也帮过他们一把,不然萧逸涛如何能化险为夷,到如今的平步青云? 萧怀畅很不理解父母的行为,虽然她也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但萧怀素是她的妹妹啊,同是萧家人,难道还要分个彼此不成? “二姐的性子我自然知道。” 萧怀素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又问起了萧老夫人他们,“这些年都没有回兰陵,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萧怀畅瘪了瘪嘴,“前年年下咱们才回了兰陵一趟,你不知道那里都快成了董嫣的天下,还有四妹也只知道认她这个姐姐,都不理我!”轻哼了一声,很是不服气的样子。 “董嫣的天下?你也真舍得说!” 萧怀素捂唇轻笑,“不过你们不在那里,说是县主独大我也相信,父亲和祖母定然也会听她之言。” “那可不是?!” 萧怀畅接着说道:“也亏得咱们在汴京城里站稳了脚跟,今后就是不会兰陵也行的。”与董嫣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只怕想想她都会发疯。 听了萧怀畅的话,萧怀素却有些怔神,因为她记得王氏曾经说过,等着她出嫁那一天是要回到萧家的,父母在哪里自然就在哪里待嫁,若是在外祖家出嫁,好像于礼又有些说不通,毕竟萧家又不是没人了。 但若是等着她回到萧家时,董嫣也在那里,依着这姑娘表面柔弱内心强悍的性子,当然这只是萧怀畅所描述的,只怕俩人之间会有好一番争斗。 不过董嫣要比她年长些,指不定她回萧家时董嫣也早已经出嫁,那彼此就不怕会碰上了。 “对了三妹,”萧怀畅抓住了萧怀素的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萧怀素回过神来,看向萧怀畅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不舍,只反过来握紧了她的手,道:“二姐,我是来与你告别的!” “告别?” 萧怀畅一惊,赶忙问道:“你要去哪里?杜家虽然这样了,可你还可以回萧家,来与我们在一起也行的,回头我就与母亲说……” “不是的。” 萧怀素笑着摇了摇头,也为萧怀畅的关心而觉得温暖,“我要跟着外祖母回西安府,那是外祖父的老家,或许要在那里呆上几年吧,到时候不能回汴京城,也就见不到你了。” “西安府?” 萧怀畅脸色一变,“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二姐,杜家如今这模样还能算好好的么?” 萧怀素苦笑一声,她其实也猜出杜老太爷有几分避祸的心理,指不定还有了归隐之念,只是要毫发无伤地退出那个朝堂,势必还要有一番安排算计,老太爷送走两个儿子,再让他们回到老家去,这也许仅仅只是走出了一步,今后还会怎么样,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可是……”萧怀畅满脸的不舍,“就不能不走吗?” “我到了西安府会给二姐写信的,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东西我再让人给你捎来?” 萧怀素也只能说些萧怀畅感兴趣的话题,她果然来了劲,刚才的低落瞬间去了不少,又热烈地与她讨论起了那个未知的西安府。 姐妹两个聊了一下午,萧夫人与萧怀柔还没有归来,萧怀素便起身告辞了,反正她又没有特意要等着他们,纯粹只是想要见见萧怀畅罢了,又留下了自己带来的好些礼物,这才坐车离去。 等着杜府的马车转过弯不见了踪影,旁边巷子里这才驶出了一辆黑油平顶挂着墨绿色车帘的马车,萧夫人探出头来,抚了抚胸口,“还好这丫头走了,不然见到面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们到萧府门前也有一刻钟了,若不是知道萧怀素正在府里做客,也不用在外面呆那么久,就是为了彼此能够避开。 萧怀柔一脸好奇,只轻声问道:“母亲这样躲着三妹是为何?” 萧夫人横了萧怀柔一眼,“杜家眼下这样的光景,你说咱们还敢与怀素有什么往来么?若是一个不小心牵连了进去,只怕你父亲都要被贬职!”见萧怀柔面色微变,又不由哼了一声,“如今的杜家咱们是有多远躲多远,回头我也给怀畅说说,以后怀素来最好是避而不见,千万别把祸事惹到自己头上了。” “母亲说的,女儿记住了。” 萧怀柔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道:“只是这样三妹岂不是太可怜了,杜家的祸事也不该她来担着,若是回了兰陵……” “回兰陵?” 萧夫人冷笑一声,“如今兰陵可是我那个县主弟妹的天下,怀素真回了去,只怕在那母女俩的压榨下连皮都不剩了,还不如暂时赖在杜家,只要杜老太爷一天不倒,还是能护住她几分。” 萧怀柔也只能为萧怀素的命运感到惋惜,从前她还羡慕杜延云来着,如今真是一遭起落,天上人间啊,还不若像她这样做个乖巧的庶女来得好,只要顺着嫡母讨了嫡母的欢心,将来嫁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 萧怀素回到了杜府便给叶观澜写了信,约他明日到城外的庄子上相见,虽然路途稍稍远了些,不过一天还是能够来回,毕竟在城里相见太惹眼,更何况还是在这风口浪尖上。 萧怀素也没有瞒着杜老夫人,俩人的关系老夫人早就知道,也允了她去告别一番,只叮嘱来回路上小心,还多派了好些护卫沿途护送。 站在那熟悉的水潭边,听着耳边哗哗的水声,看着不远处的瀑布飞泄而下溅起的洁白水花,萧怀素微微有些怔神。 来到这个世间已经快五年了,五年的光景足以让她经历很多,也亏得身边总有爱她疼她的亲人朋友,她的生活才能这般无忧无虑。 只是眼下……或许真是到了个关口了吧。 盛极必衰,杜老太爷走出这一步,想来也将未来悉数盘算好了。 她也希望有一天老太爷能够回到西安府颐养天年,看着孙儿孙女承欢膝下,享尽世间天伦之乐。 至于权势荣华,已是过眼云眼,相信杜老太爷曾经站在那样的高位,对这些早已经是看淡了。 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淡紫色的裙摆一动,萧怀素已是转过了身来,见着来人,唇角绽出一抹笑颜,“观澜!” “怀素!” 叶观澜缓缓走近,漂亮的桃花眼中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精致的五官像是雕琢的玉器,亦发有种圆润通透的美。 随着年龄渐长,他的面容也脱去了稚气,如今已经是个俊美的少年。 若说从前的叶观澜只是一轮皎洁的明月,那么如今的他也渐渐升成了一轮耀目的红日,他的俊美注定让世间之人都会为之而惊叹。 萧怀素有些看呆了,直到叶观澜行到面前,她这才回过神来。 所谓妖孽,惑人心魄也不过如此吧? “观澜,我要走了!” 萧怀素在心头暗自感叹了一番,也收敛了情绪。 叶观澜叹了一声,眸中划过一抹不舍,旋即转头看向那一潭池水,碧波幽幽,落叶沉浮,也许很多事情都已经注定。 从杜家事发到杜伯宏、杜伯严离京赴任,叶观澜早就想到了这一天,可他的力量太过薄弱,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的发生。 而眼下也不是他们最后对决的时候。 “是去西安府?” 叶观澜转头看向萧怀素,面上还是那一惯温柔的笑意。 “嗯,”萧怀素点了点头,笑道:“西安府杜家村,若是你以后有机会也可以来看我啊!”她只是乐观地希望罢了,并没有想过叶观澜一定会来,汴京城里风起云涌,若是远离了战场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叶观澜淡淡一笑,伸手理了理萧怀素颊边垂落的乌发,指间碰触到她微凉的脸,眸中不由泛起一抹疼惜,“可是在这里等久了,冷吗?”说着已是双手合拢,将萧怀素的小手合在掌中呵着热气。 他的手指很是细长,像玉质一般通透,不火热,只是带着温热将她包裹。 萧怀素目光低垂,凝在那白玉般的指间上,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冷的,不过观澜,你现在身体好多了,你常说冬天里你的手就像冰一样冷,你看眼下竟是带着温热的,说明你的体质已经有了改善。” 萧怀素有些惊喜地看向叶观澜。 “是么?” 叶观澜眨了眨眼,桃花眼中洒下几许星光,映出少女兮笑清丽的面容。 他有些舍不得她就这样离开,可对于如今的杜家来说,杜老太爷的这一决定也算是明智了,既然不想掺和其中,索性就走得远远的,明哲保身! 皇后娘娘也曾经让他争取过杜家的势力,可他不愿意将这些利益与权势加诸在萧怀素的身上,他希望他们俩人的关系永远纯净透彻,不染尘埃。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75】章 遇阻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京兆杜氏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名门望族,在陕西省境内西安府辖下的杜家村,距离汴京城上千里,杜家人一路马车箱笼地走着,只怕也要一个来月才能抵达。 这次回西安的队伍里,除了杜老夫人曾经在那里呆过好些年,几个孩子们甚至去都没去过,自然是对杜家村充满了好奇。 三个男孩子窝在一辆马车里,三个女孩自然就陪在杜老夫人身边,也能听她讲讲杜家村里的趣事。 “村头有颗歪脖子老树,我年轻时看着便是要倒不倒的,可这么些年过去了却还在那儿,去年刘妈妈写信给我还提过,说是打雷闪电都没给劈倒,竟是像成了铁树一般!” 杜老夫人说着呵呵地笑了起来,眸中划过几许追忆之色。 刘妈妈是杜老夫人的陪嫁丫环,前几年便打发回了老家,一直看着杜家的老宅子,这次杜夫人带着几个孙儿归来,她提前就把祖宅的院子给收拾了出来,静待杜家人归来。 “还有呢?” 杜延玉拉着杜老夫人的衣袖,眸中满是兴味,“祖母,您还说村头有条大河呢,夏天可以摸虾吊鱼,冬天里岂不是能玩冰嬉了?” “是啊,那条河咱们都称做祖河,好几百年了,越流越宽,如今都足有上百丈宽了!” 杜老夫人笑着瞅了杜延玉一眼,又转向杜延云和萧怀素,“回到杜家村倒没那么多忌讳,那里只要是没出嫁的姑娘,平时里出来走动的也多,不会像在汴京城的闺秀,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萧怀素听得眼睛一亮,她就是觉得在汴京城里太憋了,只有与杜老夫人去庄上避暑时才会离开杜府两三个月,平日里难得出门,就是活动在那几方庭园中,虽然杜府不小,可总呆在一处地方,坐井观天,也会感到乏闷的,到了杜家村更好,那里完全是自由的天堂。 “我就怕窝在家里不动呢,”杜延玉听着不由兴奋地抚掌,“听祖母这一说,我可是放心了,回头再与小伙伴们熟悉一番,咱们在这里不定也能交上几个新朋友。”说着还用手肘抵了抵萧怀素。 “三表姐就顾着玩呢!”萧怀素笑着捂了捂唇,又转向杜老夫人,“外祖母,几位表哥是要上族学的,咱们可是不用?” 杜老夫人笑着点头,“你们几个丫头能认几个字就行了,又没要求你们做学问,至多再练练刺绣,学学管家,理理帐本,当家主母会的那一套你们都要学起来,平日里看着学着就是,族学里可没专门教授这些的。”又指了杜延云道:“不会的多向云姐儿请教学学,如今回到老宅了,我老婆子也乐得清闲,就指着她管事了。” 杜延云连忙摆手,“祖母说得是哪里话,云儿还是半斤八两,这次母亲没有一同跟来,我心里也是没底,若是云儿哪里做得不好,祖母该说的就说,半点别心软!” 杜老夫人呵呵地笑着,又拍了拍杜延云的肩膀,饱含深意道:“你母亲留在家里养胎,又将你托付给了我,祖母虽然老了,可这心眼还是开的,你的事定会记在心上,咱们不着急。” “祖母说到哪里去了。” 杜延云撇过了头去,俏脸上浮上一抹嫣红,即使她已经不想这些情爱之事,可家里人还是得为她操持。 若是可能,一辈子不嫁她也是没有怨尤的。 杜老夫人缓缓收了笑意,又有些感慨道:“家里那几个老妯娌不知还在不在,年轻时最爱与我掐架的我可都还记着呢!” 萧怀素“噗嗤”一笑,“敢情外祖母还记着仇,那几位若是得知您老归来,只怕躲都躲不及了!” “你这丫头,尽胡说!” 杜老夫人笑着嗔了萧怀素一眼,“虽说我现在有了诰命在身,整个杜家村只怕都没有能越过我去的老太太,可有些人啊就是吃软不吃硬,你强,她还要比你更横,回去你们就知道了,这村里的人啊味道长着哩!”说着已是止不住地笑了起来,眸中多了几抹回味的光芒。 杜老太爷身为外九房的独子,虽然没有亲兄弟,可表兄弟却有是有几个的,当年老太爷落魄时可没少受过奚落,当然如今身板硬了,那些人自然就礼数有佳。 别看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也都姓杜,但还是要分个亲疏远近的。 例如杜家宗房嫡支自然是觉得高人一等,接着便是五服以内的亲戚,外九房的杜老太爷也包含在内,剩下的就是旁支远亲,还有些依附着杜家村生活的佃户等等,这样算起来杜家村的构成也算是庞大了,那是远近也数得着名的大姓村。 “好啊,正巧咱们也去见识见识!” 萧怀素摩拳擦掌,兴致勃勃。 一旁的杜延玉也乐了,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杜延云笑着摇了摇头,又撩起车帘向外看了一眼,窗外细雨蒙蒙,雾气升腾,根本看不清沿途的景色,只有道路两旁的树木高高地挺立着,空气里都是湿润的泥土芳香。 “咱们走这一路,雨便下了一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住。” 杜延云叹了一声,离开汴京城时便在下雨,没想到眼下进入了陕西境内这雨都还没有停,这让他们的行程变得缓慢起来,原本要走一个月,只怕又得多出好几天。 “那是有人舍不得咱们呢,小雨绵绵不断,这便是在为咱们送行呢!” 杜延玉笑着插了一句,萧怀素听着也笑了,只是杜延云脸色微变,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再有人舍不得那也是她的亲人和父母,而那个男人永远不会。 杜延云深吸了口气,眼下已经走到了这里,便再没有回头路了,只怕他们到达西安府时,顾清扬与宋思渺的婚期也就到了。 贝齿轻咬着唇瓣,杜延云轻轻颤抖了起来。 “还在下雨么,我看看!” 萧怀素显然留意到了杜延云的异样,倾过身子,一手按在了杜延云的手背上,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接触到萧怀素示意的目光,不由轻轻点了点头,“我没事的,表妹。” 压低的嗓音回荡在俩人之间,即使杜老夫人与杜延玉听着了,也不知道说得是什么,只当她们姐妹俩在说悄悄话呢。 “二表姐没事就好。” 萧怀素笑着点头,目光刚向外一扫。 突然,马车重重一顿,紧接着“嘭”地一声,马车猛地向一边倾斜。 措手不及之下,萧怀素一个没站稳眼看着就要倒下,杜延云反应极快,伸手便攥住了她的手腕,但马车惯性太大,这一拉一扯之间,姐妹俩个还是滚作了一堆。 那一厢杜延玉刚好撞进杜老夫人怀里,老夫人“哎哟”一声,身子向后一倒,也正好撞在了车壁上。 “祖母,您没事吧?” 杜延玉赶忙撑坐了起来急声问道,她脸色煞白,眸中显出一抹担忧,与香菱一左一右地扶住了杜老夫人。 “我没事,”杜老夫人呼出一口长气来,也幸好她平日里身子还算硬朗,不然这一碰她岂不是骨头都要闪架了,又看着跌抱在一团的杜延云与萧怀素,忙指了她们道:“快将她们俩人给扶起来,看看伤到哪里没有?”说着自个揉起了肚子,还好这里棉软一团,杜延玉力道也不大,揉揉便松快了许多。 萧怀素也被那阵颠簸给恍晕了头,原以为必定要撞在车板上,没想到却是跌进了一团柔软里,此刻抬头一看,杜延云正虚扶着她,面色间似有一缕痛色划过。 “二表姐可是伤到哪里了?” 萧怀素一惊,赶忙坐直了,香菱也过来扶住了杜延云,关切道:“二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的脚,”杜延云咬了咬唇,眉头轻皱,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脚好似崴了!” 刚才她只顾着拉住萧怀素,倒没顾着那么多,只怕就是错位的那一刹那把脚给崴了。 “我看看!” 萧怀素小心翼翼地撩起杜延云的裙摆,又脱去了鞋袜,莹白的脚踝上果然出现了一片红肿,她不禁有些内疚,“都是为了救我,二表姐才……” “你没事就好。” 杜延云摇了摇头,努力地牵了牵唇角,没想到还是因为疼痛发出了一声轻呼。 那一厢车夫已经在外面焦急地禀报,“老夫人,是车轮陷起了泥坑里,小的不是有意的,没想到那是方松土……” 杜老夫人“嗯”了一声,又看了眼杜延云,担忧道:“云姐儿的脚肿成这样,到了下个城镇要立马请大夫给瞧瞧。”又吩咐香菱,“先拿药油给二小姐抹上,先止住痛,暂时不要动她。” “是。” 香菱应了一声,赶忙在车角的箱子里找药油。 杜老夫人便向外喝道:“还不把车轮给弄出来,快些赶到下个城镇,二小姐脚崴了。” “是,老夫人。” 车夫在外面抹了把汗,心有戚戚地应了一声,还好只是二小姐一人崴了脚,若是再多两个受伤的,只怕他这差使也到头了,赶忙招呼其他人过来帮忙。 香菱轻轻地给杜延云擦着药油,杜延玉与萧怀素便凑在一旁给她吹着,还不停地鼓励道:“二表姐要撑住,很快到了城镇便有大夫诊治了,可别伤着骨头了……” 杜延云想笑又笑不出来,只摆手道:“我可没那么娇气,就是有些痛罢了,应该没伤着骨头,倒是祖母,”又转向了杜老夫人那方,“祖母可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杜老夫人摇了摇头,又拉了杜延玉过来坐稳了,眼下马车有些倾斜,不宜乱动,“这丫头也撞得好,刚好窝进我肚子里,若是换了其他地方,指不定也要被她给撞散了。” “祖母……” 杜延玉眼眶微红,有些可怜地吸了吸鼻子,原本撞到了杜老夫人她已经觉得内疚了,眼下老夫人一说她更是难受,瘪着嘴都快哭了。 “好了,外祖母逗你玩的,还真哭了?” 萧怀素转头看了杜延玉一眼,有些无奈道,她这个三表姐有时候倒是真糊涂,连假话与真话都分不出来,也不知道是该叹她的纯真,还是恼她的憨傻。 杜延玉这样的性子,只怕今后还要吃亏的。 “祖母?” 杜延玉又戚戚地看了杜老夫人一眼,老夫人无奈摇头,只瞪了她一眼,又将她给搂紧了,“你这个傻丫头让人怎么说你才好?别人说假话你当真,那别人说真话指不定你还以为是假的!”说着一指点在杜延玉的额头,这个孙女性子最单纯,既没有杜延云的稳重妥贴,又没有萧怀素的细致精明,真正是让人操心啊。 “祖母不怪我就好了。” 杜延玉牵了牵唇角,这才破涕为笑。 香菱给杜延云擦了药油后,又与萧怀素一起将她扶着坐好,身后再枕了两个引枕让她靠得舒服些。 “二表姐这只脚切忌不要动弹,等大夫确诊了再说。” 萧怀素又细心地叮嘱了杜延云一番,她听得连连点头,嗔道:“我知道了,表妹你也是太多虑了。”摔着腿是小事,只要人没事就好。 “嗯。” 萧怀素这才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地撩帘向外望了一眼,“也是这雨下得那么久,道路都给冲得松软了,不然咱们的马车怎么会陷下去,眼下……”叹了一声。 车外似乎已经聚集了好些杜家的人,除了家丁,还有些身强力壮的护卫,整齐划一地吆喝使劲,可这马车眼看要被抬了起来,那力道一泄又落了下去。 几次三番,坐在车里的人可被颠得更呛。 杜老夫人头痛地抚额,“我老婆子可不行了,再这样颠下去这把老骨头就快没了,”扶了香菱的手道:“走,车下呆着去!”又转头对萧怀素几个道:“你们也下来吧,咱们在外面等着。” 萧怀素应了一声,又转头看杜延云,“我去唤来几个丫环扶着二表姐,不然不小心动到脚踝,只怕又要疼上好一阵了。” 杜延云点了点头,“劳烦表妹了!” 杜老夫人先下了车,杜延玉与萧怀素也相继下去,车外几个丫环已经撑着油纸伞等着了,见了萧怀素与杜延玉赶忙迎了上去。 “奉春、奉萝,你们去扶二表姐下来,她的脚崴了,当心别碰着了。” 萧怀素吩咐了一声,两个丫环赶忙上了车去。 奉萝原本是三等丫环,自从奉喜去世后才被杜延云给提了上来,这次与杜延云院子里的另两个三等丫环一起跟来了。 杜延昭几个的马车自然也停下了,此刻早已经下车守在杜老夫人身边,杜延昭还道:“要不祖母到咱们那辆马车上先歇着,几位妹妹也上去吧,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当心衣服给淋湿了。” 杜延玉看了看杜延昭几个淋湿的衣角,“咱们上去了,几位哥哥不是要在下面淋雨了,不行的。”说着连连摆手。 兄妹几个在一旁互相谦让着,杜老夫人看了不由笑了,杜家几个孩子还算和睦,兄友弟恭自然是她最乐意见到的。 见这让来让去也不是办法,萧怀素想了想便上前来扶了杜老夫人,“还是外祖母与二表姐先在车里歇着,你们一个年势高,一个伤了腿,这里你们俩人不上车,我看就没人敢上车了。” “那我与云姐儿就上去了。” 杜老夫人也不推辞,由着萧怀素将她扶上了后一辆马车,杜延云也跟着上了去。 杜延昭他们几个男孩子坐得马车自然没萧怀素他们坐的马车那般精致,不过也能凑合着,好歹是块遮风挡雨的地方。 “怎么还是弄不起来?” 杜延意有些着急地看向那辆陷进一个轮子的马车,泥浆溅湿在了那些人的裤管子上,也看得出来他们在用力,可因为地面和泥泞尽皆湿滑,要想弄起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人也不能多了,不然根本插不进手。 “二哥也别急,咱们且先看着,也不急上这一时半会的。” 杜延林闲闲地站在一旁,自有小厮为他撑起了雨伞。 “我是担心二妹的伤势,不知道摔得重不重?” 杜延意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看了杜延林一眼,这个堂弟性子还行,就是人很自私,除了他自己,连父母兄弟都不太关心,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杜延昭拍了拍杜延意的肩膀,轻声道:“二妹没事,刚才我问了问香菱,那伤不算重,没伤到骨头,就是肿了些。” “那就好。” 杜延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走向了萧怀素与杜延玉,将俩人都看了一圈,这才点头,“没事就好,眼下再等等就是。” “嗯。” 萧怀素点了点头,“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连路都变得难走了。” “那可不是!” 杜延玉跟着点头,鼓起了腮帮子,嘀咕道:“起初还觉得是有人舍不得咱们,眼下才知道是有人见不得咱们好,走了一路就咒了一路,不然这雨为什么还不停?!”说着抬起了头来,对着老天爷翻了个白眼。 杜延玉这般稚气的动作自然让萧怀素忍不住发笑,“三表姐说的是一套一套的,这才一会儿呢口风就变了,真是什么都是你说的。” 杜延玉俏皮地吐了吐舌,挽了萧怀素的手站在一旁,只伸长了脖子往马车那处看着,眉宇间也划过了抹担忧之色。 杜家的队伍有百来人,包括随行的护卫与奴仆,行礼箱笼的板车都足有十辆,马车有四辆,不过两辆是主子们坐的,两辆是丫环仆妇轮流歇脚的,萧怀素他们几个自然不会去坐。 此刻一辆马车陷入了泥泞中,顿时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绵雨封路,在这条并不算宽敞的道路上已经站满了杜家的人,此刻再有车马行人只怕也是不能通过的。 “嗒嗒嗒嗒!” 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萧怀素几个不由将目光转了过去。 细雨绵密,离得近了才能看清是两骑快马疾驰而来,马身上分别坐着两个年轻人,只是他们躬着身子,看不清样貌。 “吁!” 接近杜家的车队时,那骑马之人才勒住了缰绳,显然对这路况有些纳闷,他抬起头来四处一扫,目光掠过萧怀素等人,这才凝在了被众人围住的马车之上,浓黑的粗眉不由一拧。 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萧怀素也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当先那人不过是个少年,看模样也就十四五岁上下,皮肤呈健康的古铜色,浓黑的眉下是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深刻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有如刀削而就,透着一股棱角分明的冷峻,一袭黑色的劲装,此刻已经被雨淋了湿透贴在身上,可以看得出他的身形并不健硕,但肩背很宽,这使他即使坐在马背上也显得挺拔了几分,身后背负着一柄长刀,只露出尺长左右的玄铁铸就的刀柄,泛着一阵幽黑的冷光。 少年年纪虽然不大,但目光一扫之间却有种冷厉悍然之势,萧怀素一下便怔住了,甚至连看向他的目光都本能地一缩! 这少年犹如一尊煞神,恐怕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的男人才会有那样的眼神,就像一只在血腥与战火的洗礼中成长起来的凶兽,充满了勇悍无畏的勃勃气势! 反观他身后的男子,看起来约摸有二十左右,却长相随和,甚至还对着他们这方微微颔首,露出一股友善之态。 俩人冒雨前行,虽然被淋得全身湿透,但那模样仍旧随意,好似早已经习以为常,半点没有奇怪之处。 “他是谁?眼神好可怕!” 杜延林几步凑了过来,显然他也被这少年的眼神给怔住了。 杜延意摇了摇头,目光也有些失神,咽下一口唾沫,才迟疑道:“他看起来……也就与我差不多大,怎么给人一种那么可怕的感觉?”话语里满是不可置信。 杜延昭却是目光平静,这个时候也展现出了他作为大哥的淡定从容,“都说西北民风彪悍,甚至在边境之地全民皆武,不管男女老幼都要学武的,眼下这个少年人这般凶悍,只怕是从小习武之故……”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或许他还曾上阵杀敌!” 萧怀素也很认同杜延昭的说法,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杜延玉却是揪紧了她的衣袖,有些骇然道:“表妹,我怎么觉得他比那安陆侯世子还可怕。” “这怎么能比?” 萧怀素哭笑不得,“恐怕一百个人里面才会有一个如安陆侯世子这般蛮不讲理,可不是谁都像他,我看那人……”眸光一转,轻声道:“恐怕别人不惹到他,他也是不会主动生事的。”很奇怪的直觉。 “大哥,咱们好像挡着他的道了。” 杜延林提醒了杜延昭一声,他也觉得这少年不好惹,特别是少年身后背负的长刀,看起来便有些骇人。 杜延昭刚想走过去与那少年说上几句,可那少年已是翻身下马,向马车走去,身后长刀唰地一下抽出,刀身上银色的寒芒一闪,惊得那原本正在搬弄马车的护卫与家丁迅速地退到了一边,惊骇莫明地看向少年。 杜延昭的步伐也顿住了,眉头不由轻轻皱起,这少年究竟想要干什么? 若不是察觉出他并无恶意,马车上也没半个主子,那些杜家的护卫只怕都忍不住要拔刀相向了。 年轻男子也跟着翻身下马,向少年走去。 少年眉头轻蹙,长刀唰地一下插入了泥浆深处,顺着车轮猛地一撬,左手再顺势一抬,那车轮竟然从泥浆里被撬了起来,他再用力往前一推,车轮平稳着地,甚至那马拉着车还向前跑了几步,显出一阵松快之色。 “出来了!” “终于出来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声,显然也是松了口气。 “六爷好本事!” 年轻男子笑着看向少年,话语里竟是有几分揶揄。 少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又负上了长刀,翻身上马,目光却是转向了杜延昭。 被那清冷的眸子看着,杜延昭一个机灵,立刻便反应过来,转头向杜家的队伍吆喝了一嗓子,“退到道路边上去,让他们通过!”说着又转向少年,微微抱拳,“多谢这位公子,敢问府上贵姓,到时候咱们也好答谢。” “举手之劳。” 少年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低沉暗哑,却有种说不出的韵律,显得音色很是淳厚,他的目光在这长长的队伍上睃了一圈,浓眉一挑,“你们是杜家村的人?” 杜延昭微微一怔,显然对这个称呼还不太适应,“对,咱们就是杜家村的人。”回去就算是了。 “嗯。” 少年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向前飞奔而去。 年轻男子也跟随其后,对杜延昭一众笑道:“既然是杜家村的人,总会有见面的机会,各位后会有期了。”说着拱了拱手,也追着少年而去。 “好奇怪,难道他们认识我们不成?” 杜延玉眨了眨眼睛,眸中有些好奇。 “杜氏本就是名门望族,再说杜家村还出了个外祖父这个当朝首辅,想不出名都难!” 萧怀素举目望向少年离去的方向,他的身影已经渐渐变成了个小黑点,很快便消失不见。 这个少年,他们以后还会遇到吗?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76】章 宁家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陕西宁家与叶观澜的外祖辽东郑家并称为帝国双雄,在军中威望甚高,都算是大周国叱咤风云的武将世家! 与那些后起之秀不同,宁、郑两家算是老牌劲旅,盘踞一方,底蕴深厚! 陕西总兵宁远的府邸坐落在西安府城内,巍峨森严的石狮雕像分立在大门两侧,瞪着铜铃一般凶悍的大眼,看守府门的倒不是小厮,而是全副盔甲手持长枪的两排卫士,他们身姿笔挺,表情肃穆,就像一尊不动的石像。 慑于宁府的威严,任何路过的百姓都自动地远离府门至少五丈之远,沿着另一边的街沿而过。 突然,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路人不由驻足观望,只见远处飞驰而来两匹骏马,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到了宁府门前,如果萧怀素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那一袭黑色劲装的男子正是几天前与他们不期而遇,甚至还出手相帮的少年。 少年名叫宁湛,是宁总兵继室袁氏所生嫡子,兄弟中排行第六。 宁湛翻身下马,将缰绳一扔,便有一护卫快步上前接过,恭敬地唤了一声,“六爷!” 身后的年轻男子也将马匹让给护卫,表情严肃地跟着宁湛入了府,若是在外或许还随意些,这宁府可是龙潭虎穴,不能放松一点精神。 “阿湛!” 进了府门后,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宁湛脚步微顿,原本紧绷的面色这才稍显柔和,看向来人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唤了声:“四哥!” 在这府里,也只有排行第四的宁渊与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是他唯一不需要防备的亲人。 宁渊穿着一袭淡银色的缂丝锦袍,行走间袍角如水般波动,倒是多了几分飘逸潇洒的气质,他的面容与宁湛有五分相像,只是五官更柔和一些,给人一种清风明月般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原本以为你还要好几天才到府上,没想到提前了几天!” 宁渊上前来便给了宁湛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退了开来,一拳打在宁湛的肩头,笑骂道:“你这身衣服多久没换过了,都馊了?” 宁湛嘴角一抽,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急着赶回来,倒是没在意这些。” 宁渊又看向他身后的年轻男子,笑道:“赵坤,让你照顾好六爷,你小子可是不尽心?” 赵坤哈哈一笑,“四爷您真看得起我,我也就是个随身护卫罢了,六爷的生活起居可轮不到我操心。”说罢双手抱剑倚在了一旁的廊柱上。 他只是个剑客罢了,若不是受诺言所缚要保护宁湛直到他成年,只怕眼下他已是随处逍遥去了。 “走吧,你刚回来去见见母亲,”宁渊揽着宁湛的肩膀便往前走去,“至于父亲……倒是还未回府,晚些时候拜见也行。” “四哥,我这模样,”宁湛脚步一顿,又往脚下扫了一眼,黑色的帮靴上都覆满了泥泞,看起来着实很糟蹋,“还是梳洗一番再去见母亲不迟。” “那……好吧。” 宁渊迟疑了一阵,这才应了一声,看着宁湛与赵坤离去,不由摇头叹了一声。 若不是他没用,宁湛何至于这般拼命? 也幸得他有了这个好弟弟,如今他们兄弟俩才能在宁府站稳脚跟。 宁渊抬头望天,连绵的细雨早已经过去,如今雨收云散,天空渐渐显出一抹湛蓝般的空明之色,清透而纯净,若是他们生存的地方也能如此该多好。 宁渊摇了摇头,转身往另一边而去。 回了自己的院子,宁湛立马泡了个热水澡。 至于赵坤回了府后也随他自己安排,宁湛对于赵坤并没有约束什么,若不是师尊担忧他的安全,也不会派了赵坤来,这是一项承诺般的义务,至今为至赵坤的确帮了他不少的忙。 脱下的黑色劲装挂在隔扇上,自有小厮收拾,另一套青色的衣袍已经被整齐地摆放在了一旁,供他洗浴后穿着。 宁湛喜静,也不需要人侍候他沐浴更衣,任全身泡在热水里好好地舒缓了周身的疲惫。 这是两年一次的换防,他足足有三个月的假期呆在宁府,之后自然要回到军营里去,不过之后的日子他可以过得轻松一些了。 两年了啊! 浴桶里冒出一串水花,宁湛原本浸在水中的头颅缓缓探了出来,吐出一口水后,他放松地靠在了浴桶边上。 他六岁上“归元宗”学艺,不满十二岁下山,在军中又磨砺了两年,今年虽还不满十四,可个子倒是蹿得挺高,外貌看起来只怕别人都会以为他过了十五。 “该起了,不然四哥又要念叨了!” 宁湛嘀咕了一身,这才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水珠在身上滑落,他身子一跃便出了浴桶。 宁府的人或许亲情尤其淡漠,从父亲到母亲……宁湛的感觉都不强烈,唯有这一母同胞的哥哥会时不时地念叨着他,即使在学艺时或是回到军营中,宋渊对他的关心就没断过,这也是他唯一觉得温暖的地方。 绞干了头发束好,穿上那一身青色的衣袍,宋湛这才往母亲袁氏的住处而去。 袁氏是宁远续娶的妻子,她的住处在宁府后院的最深处,平时也很少与府中的其他姬妾们往来,就连如今的中馈都是掌握在姨娘姜氏手中,她半点不愿过问沾染。 若说袁氏性子淡泊那倒也是真的,只是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她给予的关爱也是稀少,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超世脱俗。 远远的宁湛便瞧见了在花丛隐现的那抹鸦青色的乌发,乌发上一颗硕大的南珠散发着七彩的光芒,夹杂着细碎的男女说话声,在他刚近二十步远的距离时,那说话的俩人已是步出了青石小径。 “是阿湛啊!” 女子是个着紫红衣衫的美艳少妇,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因为保养得宜,那肌肤仍然柔嫩如少女,白皙光滑,吹弹可破,一双妩媚的丹凤眼柔媚多情,看人时都有种微微上挑的意味,带着无尽勾魂之意,这正是深得宁远宠爱的姨娘姜氏。 “六弟!” 宁沣穿着一身墨绿色绣云纹黑边的暗色长袍,整个人显得很是挺拔,他的样貌继承了他娘姜氏的优点,有着一双迷人的丹凤眼,整个样貌在男子中稍显得深沉阴柔,与叶观澜那种阳光般的俊美有很大的不同。 “姜姨娘,三哥!” 宁湛对着俩人淡淡行了礼,唇角轻轻地抿起,态度既不热络也不冷清,倒是他一惯的淡漠之态。 “六弟这次换防归来……”宁沣上下打量着宁湛,丹凤眼微微眯起闪过一丝精芒,“看起来很不一样了,到底是长大了!”说着咧嘴一笑。 姜姨娘也跟着笑道:“是啊,阿湛自从六岁离府,这一走就是七年,难得回了府中又去了军营换防,不然如今咱们也熟识了许多,可不像外人这般生分啊!”话语里像是关切,却又隐隐透出几分不满。 姜姨娘执掌府中中馈多年,又深得宁远信任,在府中的权势甚至都要压过袁氏,除了身份上有些差别……当然,这是她心头永远的痛,连带着儿子宁沣好似也矮人一截,在见到宁湛时姜姨娘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 “姨娘言重了。” 宁湛扯了扯唇角,心底不由一声冷哼,若不是他去换防,如今宁沣也不能在府中逍遥两年,只用每三月回军营一次即可,其他的时间上却不作限制。 “我记得二哥好似上个月中才离家的,没想到你们这一来一回竟是那么快,看来六弟也是被军营给磋磨苦了,这才归心似箭吧?” 宁沣说着哈哈笑了起来,原本一手想要拍在宁湛的肩膀上,却被他错身闪过,笑容不由微微一僵,略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姜姨娘脸色也沉了下来,只她面上会掩饰,忙用丝绢捂了唇轻声一笑,“阿湛这是要去夫人那里吧,咱们也不妨碍你了。”说着拉了宁沣便站到了一边去,给宁湛让出了路来。 宁湛微微颔首,也没再说什么,径直越过姜姨娘母子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宁沣这才冷哼了一声,“得意个什么劲,这个时候还以为嫡子大过天?在家里可是父亲说了算,他最宠爱谁大家可都是看得到的!” 宁远宠爱庶子多过嫡子,这在宁府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当然也与袁氏那淡然的性子有关,再加上姜姨娘又受宠,宁沣得到的关爱自然也比宁渊兄弟要多得多。 姜姨娘冷笑一声,丹凤眼里挑起一抹厉色,“这是在山上呆傻了吧?我看宁湛不足为惧!”说着又嘱咐宁沣,“你还是多留意宁渊,他那个笑面虎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能讨得你父亲欢心……他们兄弟俩眼下聚在了一起,就怕会使什么坏!” “娘您放心吧,在我眼皮子底下,他们还翻不出什么风浪!” 宁沣自信满满地说道,显然对宁湛兄弟俩很是不以为意。 姜姨娘却是面色凝重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不要小瞧了任何一个对手,你看你二哥宁沅看似憨厚,杀敌却是那般悍勇,这才讨了你父亲的喜欢,再加上他又是先夫人韩氏抚养长大,虽是庶子,可那身份与嫡子也是不差的。” 宁远是陕西总兵,而宁家便是整个西北的土皇帝,可以说在这里就是他们说了算,这总兵之位也是世袭,到时候宁远乐意传庶不传嫡,这也是谁都说不着话的,端看他心里更看重哪个儿子。 所以在那一天未到来之前,每个人都有机会争取。 “娘说得我记在心上了。” 宁沣眸子微眯,重重地握了握拳头,对于总兵之位他势在必得,神挡杀神,佛挡斩佛,至于这些挂着血缘关系却没有丝毫感情的兄弟,若真到了那一天,他绝不会有丝毫手软。 袁氏的院子在一片梅林深处,这里的梅花只有一种颜色,纯然的白,高洁、孤傲,不染尘埃,也代表了这座院子主人的脾性。 虽然已是初春,可天气到底还有几分清冷,梅花大部分已是谢了,只有孤零零的几朵点缀在枝头,更像是飘落停驻的雪花,有一种孤冷凄清之美。 宁湛踏步走在青石小径上,穿过这一片梅林,袁氏所住的四合小院已然在望,这里侍候袁氏的除了两个仆妇便是她的陪嫁丫环梅雪。 走到四合院门前,梅雪已是等候在那里,见着宁湛的面,赶忙迎了上去,眸中难掩喜悦之情,只激动地将他看了又看,这才矮身福了一礼,“见过六爷!” “雪姨不用客气!” 宁湛虚扶了梅雪一把,态度也变得客气了几分。 他出生之后几乎是梅雪将他给带大的,直到六岁离府前往“归元宗”,只是童年的记忆到底已经淡薄,他能够回忆起几个片段,隐约能够想起当年那张慈爱关切的面容,倒是与眼前这张面容渐渐重合在了一处。 “六爷快进吧,四爷早就到了,如今和夫人一起就等着您了。” 梅雪侧身让过,看着宁湛踏步从她身前走过,一双眼睛都微微泛起了红。 袁氏的两个孩子都是由她带大,她终生未嫁,这两个孩子就像是她自己亲生的一般,又因着袁氏的冷情淡漠,两个孩子亲近她反倒比较多。 宁湛跨进了四合小院,一打眼就望见了正坐在堂屋里袁氏与宁渊,脚步不由微顿。 袁氏还是那般清冷的模样,一袭雪白长裙,只在襟口与裙摆上用银线绣了几朵梅花,远远看去便是风姿绰约,犹如临世的仙女,半点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的女人竟然就是他的母亲,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的讽刺?! 宁湛扯了扯唇角,一撩衣袍便跨了进去,宁渊已是笑着上前来拉他入座,“雪姨还算得真准,说你约莫半个时辰就过来,果然是的,这菜也做得刚刚好,你一来就可以吃了。”说着还递了一双竹木筷子过去。 宁湛点头接过,又看向袁氏,迟疑了许久,这才面色平静地唤了一声,“母亲。” “回来就好。” 袁氏点了点头,神情间不见一丝波动,只自己拿起了筷子,“既然人到齐了,就吃吧!” “是。” 兄弟俩应了一声,纷纷举筷而食,无一人再多说一句。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袁氏一直信奉的,既然到了她的院子,自然是依她的规矩,两兄弟向来如此。 而宁湛上一次在这里用膳,已是两年前了。 虽然大家没有说话,宁渊还是给了宁湛眼神示意,又用公筷分别给袁氏与宁湛夹了菜,任凭这俩人面色平淡细嚼慢咽,自己埋下头却是吃得很开心,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宁湛看了宁渊一眼,心头微暖,若不是宁渊做着这中间的纽带,只怕他也不会与袁氏同坐进食。 也许从前他与宁渊的性子相同,可随着年龄年长,也习惯了深山寂寞,性子变得安静了许多,其实这样也很好。 俩兄弟若是一样的性子,那该多无趣。 宁湛牵了牵唇角,也用公筷给宁渊夹了菜,又看了袁氏一眼,迟疑着没有动作,最后还是将公筷放在了一边,自个儿吃自个儿的,想来他就算这样做了,袁氏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一顿饭吃得寂静无声,饭后梅雪来收拾了碗盘,俩兄弟便没再多留,起身告辞。 袁氏自回屋里歇息,梅雪依依不舍地送了俩兄弟出门,直到他们的身影转过回廊这才轻叹一声,转身回了屋。 月上柳梢,已近黄昏,初春里夜来得早,宁湛他们刚刚穿过梅林,天色已是黯淡了下来。 “阿湛,这次你回府就好好歇息一下,如果没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相信父亲也不会再派你出门的。” 宁渊拍了拍宁湛的肩膀,两兄弟并肩而行,步伐始终保持着不快不慢的节奏。 “嗯。” 宁湛点了点头,“就算有事,相信父亲也会先让三哥去的,我倒是不急。” “回府后你还没见过他们几个吧?” 宁渊偏头问道,他口中的“他们”宁湛自然能够会意。 “来这的路上见着姜姨娘和三哥,易姨娘与七弟倒没见着,还有小妹也是。” 宁府的人口也算不得多复杂,除开正妻袁氏,两个姨娘,便只有他们五兄弟,外加姜姨娘的女儿宁艳,大姐宁霞是先夫人韩氏所出,已经出嫁多年了。 “若不是哥哥没用,也轮不到你去换防,那时你年纪还那么小……” 宁渊看向宁湛,眸中有着一丝歉意。 “这怎么能怪四哥?” 宁湛摆了摆手,月色如水在他眸中荡起一圈涟漪,仿佛久违的亲情渐暖人心,“四哥若不是当年伤了筋脉,‘归元宗’也不会要我。” “归元宗”不轻易招收弟子,与宁远也算是有一份善缘,这才答应收他一个儿子为弟子,当初宁渊的天赋是最好的,这还招致了其他兄弟几个的嫉妒,没想到他却是不小心伤了筋脉,就算今后习武也难以大成,这才换作了宁湛。 宁渊摇了摇头,有些难过地看向宁湛,“阿湛,这些年苦了你!” “咱们兄弟俩还说这些干什么?” 宁湛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唇角,面上的表情渐渐柔和,这两年在军营中他都快要忘记怎么笑了,若不是有赵坤这个活宝时不时地卖弄两下,恐怕他的日子还更难过,如今回到府里还有宁渊的关心与爱护,他已是知足了。 “好兄弟!” 宁渊笑着点头,兄弟俩便继续向前而行,到了分岔口便转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 而在另一边,萧怀素他们又赶了将近十天的路程,这才安全抵达了杜家村。 当然途中曾经穿过西安府城,只是他们的目的地不在那里,穿城而过也没有多做停留,杜家村离着西安府城不过百里远,若是以后有机会再来城中逛逛也不迟,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安顿下来。 杜延云的脚也找大夫看过,不算严重,不过一个月都不能下地,得好好养养才行。 萧怀素也很是内疚,一路精心照顾着杜延云,甚至连抹药油都由她亲自上阵。 随着时日的过去,他们也终于抵达了杜家村。 杜家村的村头果然有着一条百丈宽的河流,浪涛奔涌,生生不息,看着便让人无端地生出一股豪情来。 “这就是祖河了!” 萧怀素坐在马车里撩帘向外看去,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河流的蒸蒸湿气,扑了她满头满脸,她却只是随意地擦了擦,仍旧满脸的兴奋。 终于到了! 祖河上搭了一座结实的土桥,马车“嗒嗒”地前行着,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过了桥,桥的另一端一座高高的石碑耸立着,石碑宽近一丈,高足有三丈有余,“杜家村”三个红色的大字气势磅礴地刻在了石碑上。 “快看看,那石碑上的字可是你们祖父亲手题的。” 杜老夫人看向几个孙子,眸中是满满的骄傲,“杜氏不管远亲旁支,虽然也有不少人为官,却只有你们祖父一人做到如今的高位,当朝首辅,百官之首,也算是如今杜氏的第一人了!” 萧怀素与杜延玉争相凑头去看,只杜延云坐着不敢动,但是目光也充满了好奇地向外望去。 “祖父真了不起啊!” 杜延玉赞叹道。 萧怀素也跟着点头,“这字用笔潇洒,意气风发,定是外祖父春风得意时之作。” 杜老夫人有些感慨道:“再得意又如何,临到老了,还不是要落叶归根,咱们如今到了杜家村,你们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可别仗着是京里回来的,便瞧不起这些老实巴交的乡下人,知道了吗?”说到最后,口气不觉也严肃了起来。 萧怀素几个对视一眼,赶忙应了声是。 马车一路前行,穿过了住在杜家村最外围的佃户们的居所,又绕过了那些旁支远亲的院子,七拐八弯的,这才停在了一座看似不大的宅院门前。 刘妈妈夫妻带着儿子早已经在门前恭候多时了,甚至还不待杜老夫人步下马车,刘妈妈已是激动地迎了上来,“老夫人,奴婢可算是等到您了!” 刘妈妈亲自扶了杜老夫人下车,香桃与香菱都退到了一边。 “翠芝啊!”翠芝是刘妈妈的闺名。 杜老夫人也是感触颇深,拍了拍刘妈妈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只目光睃在这一栋老旧的祖宅之时才充满了深切怀念的感情。 萧怀素也跟着下了车,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位传说中最得杜老夫人信任的刘妈妈。 圆盘脸,面容和气,梳着整齐干练的圆髻,只插了根朴素的银簪,年纪至少有五十开外,眉梢眼角都是深深的皱纹,可她一笑却又让觉得亲切,就像邻家的老太太。 今后她就要在这里生活了,萧怀素的目光也好奇地往四周转了转,却意外地见到了隔壁探出的一颗小脑袋,她笑着眨了眨眼,那颗小脑袋一下又缩了回去。 “那是谁家的孩子?” 杜老夫人显然也发现了那个孩子,指了指向刘妈妈问道。 “隔壁的……”刘妈妈想了想才道:“是延德吧!” 杜老夫人目光一转,似在回想,“隔壁不是住着十七房的大侄儿,我只记得他们有个女儿延慧,什么时候多了个延德?” “老夫人这些年都没回杜家村了,好些事情都不知道,奴婢回头再与您细说。” 刘妈妈说着又转向了杜延云几个,笑着道:“这位便是二小姐、三小姐和表小姐吧,老奴在这厢有礼了。”说着便要福身。 萧怀素她们几个自然不敢受刘妈妈全礼,纷纷侧身避过,杜延云还是在两个丫环的帮助下才挪动了步伐。 刘妈妈的丈夫与儿子已在一旁安排着车辆与行礼箱笼的装卸,见这边得空了才来与杜老夫人他们见了礼,尔后又自去忙碌了不提。 杜延昭他们几个也下了车来到杜老夫人身边,刘妈妈又是一番感叹唏嘘,只道她当年离开时还是襁褓中的几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怎么不催着他们这些人老啊! 杜老夫人这一行队伍回到杜家村自然吸引了好些人的注意,宅门前渐渐围了些人,有相熟的面孔,也有些陌生的。 杜老夫人目光四下一扫,已是高声朗笑道:“我老婆子回来了,等收拾妥当后再去各家串门子,大家都是亲戚邻居的,今后也要互相照应才是。” 人群中立时传来一阵应和声,也有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杜老夫人返乡了!” “对了,他们家杜老太爷不是当朝首辅么?” “那可是顶顶大的官职啊!” “你们看那些少爷小姐,京里来得就是不一样,模样长得多俊啊,穿得多有气派!” “……。”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响成一片,杜老夫人也没介意,又对着众人一颔首,这才扶了刘妈妈的手进了院子。 将村里人的议论与惊叹收入耳中,萧怀素他们几个也只是微微一顿,便快步跟了上去。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77】章 安顿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家的老宅子是个三进的宅院,是杜老太爷祖辈传下来的,当年杜老夫人就是嫁到这里,又逐年修缮了一番,房子外面看着虽然老旧了些,可内里却住得舒服。 杜老太爷官运亨通之后,更舍得在祖宅上花银子,若不是左右都住着族里的亲戚不好让别人搬挪,指不定这祖宅还要更扩大一些。 毕竟人都想着落叶归根,杜老太爷退下来后始终也是要回到杜家村的,自家祖宅弄得舒坦些,他晚年生活也自在舒适。 如今刘妈妈一家人以及一些粗使的仆佣便住在第一进里,几位少爷连带着侍候他们的丫环小厮占了第二进,第三进自然是杜老夫人与几位小姐的住处,连带着她们的贴身丫环。 杜老夫人随意分配了一番,各间房子已是住得满当当了,若不是家里几个姑娘今后都是要出嫁的,再添几口人都住不下了。 当然,这祖宅只是杜老太爷留着与杜老夫人养老的居所,年轻人自然在外面打拼,不可能长留在杜家村里,对于这一点,两老自然也有考量。 三进的院落里有五间正房,左右各四间厢房连着两座抱厦。 杜老夫人占据着正房,杜延云一个人住在东厢,萧怀素便与杜延玉瓜分了西厢,几个丫环在两边匀一匀还是住得下的。 秋灵与小菊她们在一边整理着行装,萧怀素便打量起了这间屋子,屋子很宽大,至少有个四十平,用隔扇一隔也能弄出间内室与书房,另一间当作起居的堂屋,几个丫环也能轮换着住,算是够用了。 古香古色的紫檀木拔步床已经有些年头,床框的木头泛着深沉油亮的暗紫色,淡淡的檀香飘散在空气中,很是舒爽宜人。 “终于到了啊!” 萧怀素向后一倒,窝在柔软的丝绒被子上,盯着头顶起伏的淡青色帐幔,思绪还有些怔怔的。 这个地方便是她今后几年的居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住到她出阁再回去。 或许一辈子不回去她也是愿意的,兰陵萧家也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不过就算她肯,别人也是不肯的。 那一厢杜延玉看了一会丫环整理行装,便到了萧怀素这头,与她一同窝在了床榻上。 俩人看着床顶,久久不语。 “在想些什么呢?” 还是杜延玉首先沉不住气了,用手肘抵了抵萧怀素。 “还能想什么?想着咱们就要在这住下了。” 萧怀素笑了笑,偏头看向杜延玉,那一双明眸中能够清晰映出她的容颜,八岁的姑娘了,眉目逐渐长开,亦发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杜延玉感叹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我在想父亲他们走到广西没,听说那边靠海,人烟稀少,很是荒凉,也不知道曲姨好不好……”说着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曲婧虽然成了杜伯严的正妻,但杜延玉这称呼还是改不过来,曲婧也没有强求,索性就这样了。 萧怀素想了想,才道:“四舅舅他们到广西一半陆路一半水路,若是中间没有什么耽搁都要走上三个月,眼下只怕还没到呢!”顿了顿又道:“不过二伯父他们应该到了,秦岭就在陕西与河南的交界处,离咱们这里也不过近十天的路程,倒是不算远。” “嗯。” 杜延玉点了点头,面色有些犯愁,“要是父亲他们在秦岭该多好,若是想念他们了,还能去看上一回,但若是下广西,这来回都得大半年呢。” “放心吧,以后肯定有机会见面的!” 萧怀素翻了个身趴在了床榻上,双手撑着下颌,对着杜延玉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杜延玉却是没会过意来,双手一摊,道:“能有什么机会,除非父亲能够调职,但也不可能那么巧地调到西安府来吧?” “三表姐糊涂了,”萧怀素唇角一勾,“等着你出嫁时,四舅舅说什么也会回来的,那不就见面了吗?” “你这丫头,尽戏弄我!” 杜延玉怔了怔,回味过来才脸色一红,撑着坐了起来,嗔了萧怀萧一眼,叉腰负气道:“咱们俩一般大小,你也别得意,等着我出阁了,你也不远了!” “唉!” 萧怀素叹了一声,目光中透着无尽忧愁,“若是可能,我真想一辈子不嫁人!” “说什么胡话呢!” 杜延玉一指点在萧怀素额头,“不过还早着呢,童言无忌,今后你就不会这样想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大表姐出嫁了,跟着就该二表姐,”萧怀素笑了笑,又掰着手指数道:“等到了三表姐也没几年了。” “你这丫头,尽讨打!” 杜延玉又羞又恼,抓过床头的引枕便拍向了萧怀素,两姐妹在床榻上闹腾了起来,倒是传出阵阵笑声。 这个晚上萧怀素倒是睡了个好觉,将整身的疲惫去除,第二日起床后精神大好。 杜家人刚刚安顿好,便有人来拜访杜老夫人了。 正房偌大的堂屋都坐得满满当当,萧怀素与杜延玉也只有站在杜老夫人身边的份。 “昨儿个就听到消息说九婶到了,想着你们要收拾安顿一番便没来打扰,这不一天亮我就来蹿门子了,九婶可别嫌我来得早了!” 说话的是个穿着姜黄色缎面丝袄的妇人,年纪在三十开外,打扮得还算富泰,长得细眉细眼,皮肤白皙,这个是老族长家的大儿媳妇江氏。 “早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等不及,我这不就预备好了嘛。” 杜老夫人笑咪咪地点头,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刘妈妈,“你们来前我就吩咐了翠芝,今日必是要办几桌酒席的,咱们一块吃吃喝喝闹腾闹腾!” 刘妈妈会过意来,向杜老夫人点了点头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准备酒席。 “九嫂子,你就不怕咱们把你给吃穷了啊!” 一位穿着灰蓝色夹袄的圆脸老太太笑容和气,圆圆胖胖的身子往那一座,就像个讨喜的弥勒佛,这是十三房的老太太。 “十三弟妹愿意来,我可是求之不得的。” 杜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十三房老太太的手,转而看向另一位面颊瘦长,有一双吊角眼的老太太,唤道:“老嫂子,那么多年未见了,你这身子骨还那么硬朗,我是比不了你了。” 被杜老夫人唤作老嫂子的正是五房的老太太,她嘴巴一瘪,将杜老夫人从上看到下,不由轻哼了一声,“可比不上你,在京里住了那么些年,吃得珠圆玉润,你瞧瞧,你那胳膊都要比得上我的腿了。” 杜老夫人怔了怔,随即便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眸中似划过一丝怀念之色,倒也没有多做计较。 “对了,你在京里住得好好的,怎么想到回这杜家村,难道是你家继儒在京里出了事,先遣了你回来打点?” 五房的老太太话语犀利,不过这眼光确实毒辣,这话一问出来,在座之人都觉得有几分尴尬,就算杜老太爷真出了什么事,外人也不好当面过问不是,也就她问得出来了。 再说瘦死的骆驼可也比马大,杜老太爷就算退位了,那脚一跺也得让他们这些人吃不消的。 萧怀素与杜延玉在一旁听着却是暗暗吃惊。 这围坐着的媳妇与老太太们,虽然有人逢迎夸赞,但也少不得有奚落嘲讽的,尤以这位五房老太太为最,这样的话她都说得出来,就不怕得罪了人么? 杜老夫人面色微微一僵,旋即又如常道:“我难得回来住,老嫂子还这般嫌三嫌四的,是不是巴不得我一辈子呆在京里,让咱们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五房老太太嘴巴一瘪,轻哼了一声,“我自然是希望你回来的,咱们俩时常斗斗嘴,这也能多活几年不是,都这把年纪了,可没几年活头了!” “五嫂子尽说瞎话!” 十三房老太太笑着打圆场,“前几天我还瞧见你在村头打井水呢,那个臂力,就是年轻媳妇都比不上!” “那是啊,五房的老嫂子就是厉害。” 周围便响起一声声的附和,五房老太太也很是受用,眸子微眯,点头笑道:“咱们生就是农妇,常年庄稼地里来去,是比如今的小媳妇能干多了,是吧伯承媳妇?”说着转向了老族长的大儿媳妇江氏。 江氏扯了扯唇角,欲笑不笑,“五婶说是就是。”只怕五房老太太口中那些小媳妇就包括了她吧? 江氏在心中冷哼一声,颇有些瞧不惯五房老太太的作为,明明就是个乡下老太婆,还老摆着个架子,事事都想压人一头,也就杜老夫人脾气好不与她计较,若真是别个官夫人,看不把这老太太奚落得够呛。 “对了,伯承媳妇,”杜老夫人的目光也转向了江氏,“咱们如今也回了村,几个孩子的功课都不能落下,我原本准备去拜望族长他老人家,如今你来了正好,我就把这事交托给你了。” “九婶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江氏笑着应下,又问道:“这次跟婶子回来的就三个小子吧?” “嗯,”杜老夫人点头笑道:“延昭、延意和延林。” “回去我就和咱爹说,九婶明儿个便让他们去族学吧!” 江氏答应得干脆利落,目光又含着笑意地转向了萧怀素与杜延玉,“延玉与怀素长得都是标致,在咱们杜家村真是好多年都没见过这般齐整的闺女了,就是没见着你们家延云!”说着有些遗憾地四处一扫。 杜老夫人笑着答道:“延云是扭伤了脚,一个来月都不能下地,不然早让她来见见你们了。”说着又转头对香菱吩咐一声,“去请几位少爷来!” “是。” 香菱应了一声,很快便出了门。 不一会儿杜延昭几个便来了,自然又被婶婶大娘们好生夸赞了一番。 别看杜延意大大咧咧的,这个时候倒是红了脸,萧怀素看着不由捂唇直笑。 杜延林还好,一张小嘴很是讨喜,哄得人开心。 杜延昭却尤其淡定,你来我往,应答得滴水不漏,倒颇有他父亲杜伯温的儒雅之风。 杜家村的人的确热情,不管是想来看热闹的,还是探口风的,足足在杜老夫人屋里窝足了一整天,这才各自提着汴京城的特产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杜老夫人还特意留下了江氏,让她慢走一步。 刘妈妈已经提着个蓝花布包着的盒子搁在了江氏身旁的方几上,香菱又奉上了几匹上好的锦缎一起放着,只听得杜老夫人道:“伯承媳妇,这是几个孩子的束修,还有我给老族长带的紫参,他年岁也大了,正该好好补补!”又指了那几匹锦缎道:“料子还好,就是花色不适合我老婆子,你看着喜欢就自去裁剪几身合适的穿。” 江氏听得眼睛一亮,差点抑制不住面上的激动之情,别看她在杜家村里算是穿着体面的,可这些乡里县城的货又怎么比得上京里的? 江氏伸手抚过那一匹匹锦缎,柔软顺滑又厚重,当真是使银子都买不到的货色,“这缎子不会是宫里的贡品吧?”有些好奇地望向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倒是有一匹是皇后娘娘赏的,我老婆子又穿不着,搁着又浪费,这花色艳,我看你穿正好。” “那我就多谢婶婶了。” 江氏笑得嘴都合不拢,忙指派自己的丫环帮着一道又抱又提地出了门,这一次来杜老夫人这里是来对了,不然又怎么能满载而归? 杜家人正式在村里安顿下来,不管多少闲言碎语,反正杜老夫人只当作没听到,自家人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杜延昭几个第二天便能上族学。 其实杜延昭已是举人,上不上族学也没关系,指不定他自己温书效果还要好些,不过他想要去见识见识,这才与两个弟弟一道去了。 在杜家村的生活正式展开,萧怀素也结识了隔壁十七表叔一家子。 十七表叔身子弱,长年要用药罐子养着,没想到他女儿延慧也承了这病根,十七表叔眼看着膝下继嗣无望,这才过继了十八房的庶子延德,就是当日萧怀素刚到杜家老宅时见到的那个小男孩。 萧怀素与杜延玉倒是去十七房蹿了几次门子,杜延慧很喜欢她们来,也许是她久病窝在家里没有朋友,总之对于她们的出现很是高兴。 杜延德这小子却总是躲起来打量她们,稍稍被人瞅了一眼立马便飞快地跑远了。 杜延玉还一脸纳闷地问杜延慧,“怎么你这弟弟见人就跑,好没有礼貌啊!” 杜延慧捂唇咳嗽了几声,这才略带歉意地看向萧怀素两人,“两位妹妹也别恼他,延德是这性子,当初在十八房听说还不会说话,过来咱们这才稍好些,偶尔也会叫叫人,比起当初好上太多了。” 杜延玉瘪了瘪嘴,凑近了杜延慧,悄声道:“延慧姐,既然你们要过继,也该找个稍微像样些的,像延德这样……”有些迟疑道:“今后还不定能撑起你们家的门户呢!” “咱们也是没办法了!” 杜延慧双手一摊,面色也很是无奈,神色间更是蕴着一抹感伤,“我与爹爹都是药罐子,指不定哪一天就……到时候留下娘一个人可不行,村里的人知道咱们家里这份境况,谁愿意过继儿子到我们家来?也就只有十八房的延德。”说摆又摇了摇头,一脸地感慨,“不管延德今后怎么样,只要他还活着,就能管着我娘的死活,也不至于到时候祖产祖田都被族里给收了回去。” 杜延慧这是做得最坏的打算,若是她和她爹都没了,她娘可得不到杜家的产业,有杜延德在,他们好歹能守着这半片瓦过活。 萧怀素也有些难过,看着杜延慧青瘦的脸庞,忍不住便握住了她瘦骨嶙峋的手掌,“延慧表姐也别那么悲观,天无绝人之路,指不定哪天你和十七表叔就好了起来……” “表妹说得对!” 杜延玉也跟着点头,“延慧姐今后也别总窝在屋里了,开春了等天气好些咱们便出门走走,总窝在家里没病都成有病了。” 杜延慧笑着应了一声,只是那笑容略显苍白,映在她毫无血色的小脸上,看着便让人有些不忍。 “延慧姐真可怜!” 杜延玉离开时还连连感叹,不过这就是人的命,谁都改变不了。 “那咱们今后就多来陪陪延慧表姐吧,我看她一个人也孤单了好久。” 萧怀素这样说着,目光忍不住回头望去,果然见着那窗户支起一角,杜延慧的目光望了过来,对着她们含笑点了点头,眸中有着一丝羡慕与几分不舍。 萧怀素对着杜延慧挥了挥手,这才与杜延玉双双踏出了十七房的大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杜延昭兄弟几个照例去了族学里读书,可是下午归家时个个衣服都破烂不堪,鼻青脸肿,显然是和别人大干了一场,连一向斯文的杜延昭都顶着个红眼眶出现在门前,倒是将刘妈妈吓了一大跳。 “哎哟,几位少爷这是怎么了?” 刘妈妈慌了神,想去碰这个,揉哪个,可刚一挨着,杜延昭几个痛得就躲了开去。 “妈妈快别说了,给咱们找点药油来擦擦吧!” 杜延意咧着嘴说话,唇角都染上了几许血丝。 “狗日的,下次看小爷我不揭了他的皮!” 杜延林嘴里都冒了粗口,显见他心底有多气。 “这到底是怎么了?” 刘妈妈也是满脸焦急,只能吩咐几个丫环去拿药油,自己则转去了杜老夫人屋里禀报这事,几位少爷都受了伤,这事可大可小,是绝对瞒不过去的。 等杜延昭几个出现在杜老夫人跟前时已是梳洗了一番,换了身整洁的衣裳,只是虽然擦了药油,可依然看得出脸上的伤。 “几位表哥,你们这是……” 萧怀素也很是惊讶,特别是见着伤得最重的杜延意,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有杜延昭看着,杜延意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再说还有贼精的杜延林,他们几个呆在一起还能出什么事? “大哥!” 杜延玉也是几步踏前,将杜延昭看了又看,满脸的不可置信。 若说杜延意与杜延林打架她还信几分,可杜延昭……这是百年不遇的好好先生,遇到谁都不会妄动肝火的。 也幸得杜延云的脚才刚刚好些,没有急着下地走动,不然见到这一幕这只怕又是好一阵唠叨了。 “说吧,今天到底怎么了?” 杜老夫人扫了几个孙儿一眼,虽然心中也有些纳闷,但到底面上显得平静,她知道杜延昭做事有分寸,绝对不会怂恿着两个弟弟去打架,这次连他自个儿牵连进去,只怕不是简单的事。 “祖母,”杜延昭小心翼翼地看了杜老夫一眼,却是打定了主意不说,只咬牙道:“没事,就是不小心摔着了。”说着将头撇向了一旁,有些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 “三个人一起摔着了,你是蒙我老太婆不懂呢?” 杜老夫人眼珠子一瞪,颇有几分威严,只是杜延昭兄弟已是见惯了老夫人这样心里倒是顶得住,杜延林却有些吃不消了,只支支吾吾道:“祖母……是族学里那些人嘲笑我们,我们气不过才……” “喔,嘲笑你们什么?” 杜老夫人眉头一挑,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三弟!” 杜延昭暗含警告地看了杜延林一眼。 杜延意也抬头瞥了杜延林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去,心底里叹了一声,不管说与不说,早晚也得传到杜老夫人耳朵里吧。 “大哥,我……” 杜延林有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从小到大他还没被人打得那么惨过,没想到才回了杜家村多久,竟然被一群乡巴佬给欺负了。 “你只管说就是,你大哥拦不着你,若真是你们受了委屈,自有祖母给你们主持公道!” 杜老夫人一掌重重地拍在炕几上,落地有声,连杜延昭都不禁颤了颤,再不敢给杜延林使眼色。 “是,祖母。” 杜延林这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村里的孩子嘲笑我们,说咱们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还说咱们定是在京里犯了事这才被撵了回来,还说大哥明明是个举子了,却在这里跟着咱们一起读书,其中定有蹊跷……” 原来就是这事,杜老夫人摇了摇头,唇角竟是升起了一抹兴味的笑容,这才转向了杜延昭,“延昭,平日里见着你也是个懂事的,怎么别人说上几句,你就沉不住气了?” 这天下人的口何止千万,若每一个人说得都要去计较,只怕哭都没地哭去,汴京城里那些逢迎的嘴脸杜老夫人见得多了去,又怎么会受这些影响? 再说过日子又不是靠说的,只要自己过得自在舒坦,别人又能把你怎么样? “祖母!” 杜延昭红着脸看向杜老夫人,其实他只是来劝架的,不过受了无妄之灾罢了。 “祖母,是我沉不住气。” 杜延意这才抬头认错,“是我听不进那些话,三弟来帮手,而大哥只是想要劝架,可那些人谁都不分,只知道咱们是兄弟,便一起给打了。”说着又看向杜延昭,“是我对不住大哥!” “兄弟两个还说这些干什么。” 杜延昭摆了摆手,“只怪咱们手上没有力气,到底斗不过他们。” “才不是这样呢!” 杜延林扯着嗓子叫屈,“祖母,他们足足有七八个人,咱们却只有三个,不过二哥很是勇猛,当头便打趴下了两个,剩下的围攻咱们,这才受了些伤……” “好,我知道了。” 杜老夫人淡笑着点了点头,“这次的事情我不怪你们,但我也希望你们别再为这样的事情打架,别人的嘴咱们堵不了,只管走自己的路就是!”顿了顿,目光又在几个孙儿身上睃了一圈,才道:“看来也该正经地给你们请个武师傅,西北民风本就彪悍,若不是咱们村不尚武,只怕你们几个伤得更重!” “祖母,从前我好歹也和清淮练过几个把式,却没想到这次输那么惨。” 杜延意狠狠地握了握拳,眸中闪过一抹暗光,“是该好好地学学武艺了。” “我可不来这个。” 杜延昭连连摆手,他本就是斯文的读书人,学武他可不愿意。 “算我一个!” 杜延林哼了哼鼻子,眸中凶光闪烁,“祖母,等着我也学了武,下次定要将那些人打趴下!” 杜老夫人目光一凝,严肃道:“学武可不是让你们逞强斗狠的,只是让你们有自保的能力,咱们不惹事,却也不怕事,记住了吗?” 杜延昭几个对视一眼,纷纷低头应是。 萧怀素与杜延玉在一旁看着,却是暗自松了口气,没想到一场风波就在杜老夫人的三言两语之间沙弥于无形,原本还以为会有一场理论。 不过想想也是,难道就因为孩子们随意说了几句杜老夫人便要自降身份与他们的父母说道不成,这不是越描越黑? 孩子们的争斗就有孩子们自个儿处理,这次打输了,下次打回来便是。 杜延昭几个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刘妈妈便转进了屋来,且还神秘地凑到了杜老夫人跟前,轻声道:“老夫人,宁家来人了!” ------题外话------ 其实我有一本文好想写个凤凰男和高大上女主的故事,亲们喜欢凤凰男不,身份最初不显,最后压倒女主,拯救女主的故事~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78】章 相邀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老夫人眸子微眯,闪过一丝精芒,旋即看了刘妈妈一眼,似笑非笑,“咱们都回杜家村一个来月,宁家却是眼下才派人过来……”说罢轻哼了一声。 杜老太爷说与宁远有几分交情不假,只是这份交情还会不会像当初那般好用就说不清楚了,毕竟朝堂的局势瞬息万变,只怕宁家远在陕西也收到了风声。 不过杜老夫人虽然是这样想着,但到底对这个陕西的土皇帝不敢怠慢,忙让刘妈妈请了人进来,总要看看他们是唱的什么戏不是。 再说了,到时候杜延云若真是嫁到了西安府,指不定还需要宁家帮衬几分,杜老夫人也是会做人的,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没事找事地去得罪宁家。 宁家这次派遣来的是一名管事媳妇,约莫也就三十来岁,容长脸,眼睛不大,嘴皮子薄说话利索,打扮得体,头上插着两根点翠金簪,比一般人家的主母都要体面几分,见了面便向杜老夫人福身行礼,满面笑容地道:“早知道老夫人回了杜家村,只是府里一直忙着,咱们姜姨娘也脱不开身,如今得空了才派奴婢来慰问一声,老夫人许多年不回西安了,可住得还习惯?” 杜老夫人看了那管事媳妇一眼,笑着点头,“落叶归根,本就是住惯了的地方,哪有习惯不习惯的,倒是劳……劳你们姨娘记挂了,不知道宁夫人她……”眼波一转,带出几许深意。 西安府里谁不知道宁夫人袁氏诸事不理,就像个超凡脱俗的仙女似的,如今宁府的掌家大权都握在姨娘姜氏手里。 明明是个姨娘,却把持着府中大权,杜老夫人对这样的女人很是不屑,以她的脾性这样的女人她是不想结交的,只是如今…… 杜老夫人眼神一黯。 此一时,彼一时。 姜氏虽说为妾,可大权在握,宁远对她又很是宠幸,只怕西安府里巴结拉拢她的官太太不少,人跟着也傲骄了起来。 “咱们夫人……”管事媳妇婉转一笑,“倒是还好,只是如今姜姨娘管着府中事务,姨娘办事稳妥,又得大人信重,夫人看着也放心。” 杜老夫人轻咳一声,缓缓收了笑容。 这是宁家的家事,她自然不好过问,不过宁远也算做得出来,宠爱姨娘多过正室,听说府里嫡子的地位都比不上庶子得宠,这样的门风,真正是混乱一片,那种地方还不知道是怎样得乌烟瘴气呢! 管事媳妇见杜老夫人敛了笑容,心中也不由哼了一声,不过是在汴京城里混不动的人,这才回到西安府,还真当自己是从前的首辅夫人不成? 到了西安,只怕姜姨娘动动小手指头都能让杜家这些人吃不完兜着走,自己这般客气也不过是受了姜姨娘的嘱托。 想到这里,管事媳妇面色一转,笑道:“老夫人,奴婢这次来到杜家村,也是奉了姜姨娘之命,来请老夫人及府上几位小姐参加‘春宴’的,”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烫金帖子递了过去,刘妈妈赶紧接过又递给了杜老夫人,又听那管事媳妇道:“西安府城里有头脸的夫人小姐们都会赴宴,只是老夫人住在杜家村里离得远了些,奴婢赶了一天的路才到,只怕老夫人赴宴之时得提前一天进城了。” 西安府离杜家村有百里路途,坐马车的话一天走不到来回,当然勉强也行,不过也是累得够呛,妥善的做法自然是提前一些时日,到了西安府城谁又想赶着回这穷乡僻壤的? 管事媳妇这样说着话,言语里不禁有了一丝高高在上的感觉。 就算杜老夫人的地位在汴京城里如何显赫,回了杜家村不照样就是个普通的老太太。 杜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烫金帖子,上面写着端秀的小楷,只是字迹有些小,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看清楚,接着便抿唇沉思了起来。 去,还是不去? 若是不去,那明显是驳了姜姨娘的面子,撇开宁夫人袁氏不说,这位如夫人姜氏可算是如今西安的第一夫人,人都跑到杜家村来请了,若是她不去,只怕姜姨娘心里会记恨,又觉得自己看不起她,将来暗地里使绊子穿小鞋,让人防不胜防。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姜姨娘能骑在袁氏头上作威作福,只怕也不是一般的人,这样的人眼下还不能得罪。 杜老夫人不由在心底轻叹一声,颔首道:“到时候回复你们姨娘,我会准时赴宴的。”说罢又转向了刘妈妈,“好好给安排住处,可别怠慢了。” 刘妈妈立马应了一声,便来请管事媳妇。 对杜老夫人的回答那管事媳妇显然也在意料之中,笑着起身随着刘妈妈退下了。 直到刘妈妈带着那管事媳妇走远了,杜老夫人这才重重地将这帖子拍在炕桌上。 什么时候她也需要这般奉迎一个姨娘了,若不是形势比人强,还没有到那一步,她也不想和宁家的人撕破脸皮,毕竟杜老太爷以后的路连她都不清楚,是高是低,是荣耀归乡还是…… 她都不敢往深里去想! 能够少树敌就少树敌吧,她也只是随大流罢了,世道如此,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改变什么。 再说了杜延云的亲事……临行前她可是亲口答应了王氏要放在心上的,宁家举办的宴席只要是西安府有头脸的人家,没有不赏脸的,或许她也能从中瞧见几个合心意的。 当然,这也不是必然的,但是去碰碰运气还是必要的。 好在这春日宴定在四月二十五,还有时间准备,杜延云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完全可以随她一起赴宴。 杜老夫人打定了主意,便让香菱去交待给了杜延云她们几个知道,时间充足,也可以好生准备一番。 杜延玉得到消息很是高兴,拉着萧怀素直乐,“宁家请咱们去赴宴,那可是宁家啊,帝国双雄之一,还不知道是怎么气派呢!”说着兴奋得眼珠子直转,抚掌道:“趁这个机会咱们在西安府城里多住上几天,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逛上一遍,这才不虚此行!” 萧怀素在一旁捂唇直笑,“三表姐什么都计划好了,倒是省得我操心。” 当日他们回杜家村时也只是从西安府经过,的确没有时间来好好打量这座千年古城,如今有这个机会,萧怀素自然也是高兴的。 杜延云却是一手撑着下颌坐在桌子旁边,一脸的意兴阑珊,对于这种夫人小姐们的宴会,那不就是变相地相看,看着谁家的小姐合意了,就说和给适龄的公子,她自然是没有兴趣的。 “二姐怎么了?” 杜延玉看了杜延云一眼,有些纳闷道:“自从二姐伤了脚后一直在床上躺着,好不容易能够出去玩了,正该高兴才是。” “是啊二表姐,”萧怀素也跟着点头,又挽了杜延云的手,笑道:“参加宁家的宴会倒是次要,得空了咱们在西安府好好玩玩,相信外祖母也不会拘着咱们的。” “是陪着你们俩个玩吧!” 杜延云勾了勾唇角,展颜一笑,好似又想到了什么,不禁问道:“参加宴会的衣服可有了?需不需要重新再做?” “有的。” 萧怀素连连点头,“离京时做了好些,去年的衣服都没穿完呢,这次宴会也不是多重要,咱们找一件合适的就行,相信三表姐也有?”说着转向了杜延玉。 杜延玉跟着点头,“我自然也有,二姐不用操心了。” “那就好。” 杜延云笑了笑,又转头看了看屋外树枝上新发的嫩芽,春天来得这样快,他的婚期也到了吧? * 此刻汴京城的景国公府里正是一片张灯结彩。 顾家与宋家的联姻自然惊动了满朝文武,连皇上都赏赐了一对金镶玉如意,将俩人的结合比作金玉良缘,在成亲之日送到,也算是为这场婚宴营造了空前热烈的氛围。 顾清扬一身金丝红袍加身,头带金冠,足蹬长靴,意气风发,神彩风扬,赢得了满堂的喝彩,于宾客间游走不停,杯中的酒水就没断过,红光映了满脸。 “新郎官真是一表人才,人中俊杰啊!” “与宋小姐更是天作之合!” “对,人间绝配!” 夸赞的话不绝于耳,顾清扬只是笑着应付两声,一杯一杯酒水地喝下肚去。 为了今晚能够顺利地洞房,景国公可是早就预备了大半的白水给顾清扬兑酒,若是这样都还醉了,那就真没办法了。 “你们就别灌了,没看到我二哥都要醉了!” 顾清淮挡在顾清扬面前,瞪了瞪左右还敢举杯上前的人。 “五表弟,二表哥这是喜事,咱们可就盼着这一天与他好好喝喝,你就别拦着了!” 七皇子哈哈一笑,又大手勾过了顾清淮来,随手就给他灌了一杯。 顾清淮措手不及之下一杯酒水呛在了喉间,立刻弓着身子大力咳嗽了起来,周围便立时响起了一阵哄笑。 “不行了,我要吐了!” 顾清扬摇摇摆摆地倚在桌边,突然脸色一变,捂着嘴就奔了出去。 七皇子见状,赶忙唤了小厮跟去,今夜可是洞房花烛,他们还想跟着去闹腾一番呢,顾清扬若是真醉了,那就没意思了。 顾清扬双臂撑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干呕了几声,身后的小厮担忧地扶住了他,“世子爷,您没事吧?” “去给我端杯热茶来!” 顾清扬吩咐了一声,便转过身子坐在了美人靠上,用袖子沾了沾唇角,唇角扯起一抹笑来。 其实他什么都没吐,不过骗着他们玩罢了。 今晚喝得够多,也该收口了。 若是不装模作样一番,七皇子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今夜是洞房花烛啊,可他为什么没有一点期待和喜悦? 成亲生子这是他该履行的义务,至于对方是谁,对于他来说真没所谓,不过如今得到了宋阁老的全力相帮,也算是一项益处了。 十五的月亮又圆了,萧怀素应该早已经到了西安府。 顾清扬转头望天,星空朗月下似乎还能见着那张清丽精致的容颜,一双平静的眸子若深潭一般,他已经再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这是被她隔绝在外了吧? 早晚都要走到这一步啊! 顾清扬无奈地摇了摇头,甚至有时候在宫中行走瞧见了杜老太爷他都觉得有几分尴尬,他还记得清与杜老太爷下棋的场景,可转眼间,一切都成了过往。 杜老太爷如今的处境也见不得有多好,不过皇上对他信任,暂时谁也动不了他。 与皇后和太子那边是一个僵持的局面,就看谁有耐心,谁会先沉不住气。 或许不会持续很久,但是……眼下还太早,没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清。 他只能把握住他眼下能够把握的。 顾清扬眸中光芒一闪,缓缓收紧了拳头。 也许萧怀素离开这里是对的,汴京这个是非之地,没决出个高下,所有人都可能会被牵扯在内,杜老太爷也是好谋算,遣走了家人,留下他与大儿子杜伯温共同应战,似乎比以往要轻松了许多。 杜家倒是暂时不用顾虑,不管别人怎么样逼迫,杜老太爷都是死守自己的立场,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对他信任有佳。 倒是叶观澜逐渐崭露头角,为皇后太子阵营出了几个不错的点子,倒是几次都让他们措手不及。 当初他想得没错,叶观澜果然是个厉害的对手,不过角逐还在进行,没到最后时刻谁都不敢说自己稳赢。 月色渐高,顾清扬借着酒劲回了新房,七皇子他们见到他这番模样自然不好再戏耍,有些遗憾地悻悻离开了景国公府。 宋思渺自然是在新房里枯等着顾清扬,不过她也没闲着,早就吩咐丫环煮了鸡汤馄饨,添饱了肚子,洗梳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躺在床上。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捱得都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才觉得身上骤然一沉,猛然便张开了眼睛。 夜色中,顾清扬一双明眸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冰冷得似乎不带一丝感情。 宋思渺心头一惊,以为自己看错,赶忙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丝冰冷已经消融不见,又换上了顾清扬那一惯温润的笑意,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一唤,“娘子!” “相公!” 宋思渺骤然觉得心头一阵火热,双手不禁环抱住了顾清扬,心下微定,刚才一定是她看走眼了。 她喜欢了顾清扬好些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她自然是欢心不已的。 能够做上景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她不知道打败了多少队手,连当初那个骄傲的杜延云不也灰溜溜地离开了,再没有人敢和她抢顾清扬。 “歇息吧!” 顾清扬伸手一挥,两旁的床帐应声落下,厚重的床帐挡住了光线,床榻内更是漆黑一片,也是他根本不想看清下面的女人是什么模样。 今夜,只是他应该履行的一个义务,带着这样的心态,他的动作自然便少了几分温柔,有的只是机械式的掠夺与粗暴。 在顾清扬不含任何温情的对待下,也注定了宋思渺的第一夜丝毫不能体会到快乐,最终只在无尽的酸痛中沉沉睡去。 * 杜老夫人带着萧怀素几个早已经在宴席的前一天赶到了西安府城,落住在西安城的杜家别苑里。 杜老太爷是西安人,虽然杜家村隔着这里百里远,但并不妨碍他在府城里置业,这里的宅院甚至比村里的祖宅还大,是个足足五进的院落。 只是住得人少,平日里就留了打扫的仆佣与丫环。 杜老夫人也允了萧怀素她们在西安府城里多呆几天,几个丫头自然高兴,奔波一天后,只等着好好歇息一觉,明日参加完宁家的宴席之后,时间便可以自由安排了。 四月二十五是个好日子,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杜家的马车到达宁府时已是排起了长龙,杜老夫人也不心急,老神在在地倚在车壁上,一手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这宁府好大啊,真是气派!” 杜延玉放下了车帘,忍不住一声感叹,“这来赴宴的人真多,只不定要等上一刻钟了。” 萧怀素点了点头,又看了杜老夫人一眼,这才道:“宁家的权势和声望在陕西可是第一,宁家宴请,不管是谁家只怕都会上赶着来,怎会甘于人后?” “表妹说得对。” 杜延云扯了扯嘴角,“咱们不过就是陪人唱戏,也别太较汁了,能应付过去就行。” 杜老夫人神色微凝,目光在车上扫了一圈,这才沉声道:“宁家如今是姜姨娘当家作主,这情况西安府的贵妇人小姐们都知道,这个女人手段不简单,若是无必要也不要得罪了。”又转向杜延云,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鬓,“你母亲将你托付给了我,今儿个好歹要擦亮眼睛看看,你放心吧,祖母会为你作主的。” “祖母……” 杜延云红着脸垂下了头去,模样看似娇羞,可萧怀素知道这只是她无意的表现,杜延云的心里只怕不是杜老夫人想得这般。 杜延玉只是看了杜延云,便在一旁捂唇偷笑,间或对着萧怀素挤了挤眼。 萧怀素只做不知,伸手在杜延玉腰上捏了一把,她顿时身子一僵,这笑也就收住了。 杜家人在马车上确实等了有一刻钟,这才将马车停了进去,换乘软轿抬进了二门。 萧怀素刚刚落轿,站定在杜老夫人身后,便见着一穿着紫色纱衣的美妇人带着两个丫环迎了出来,一脸笑意地福身,“妾身姜氏见过杜老夫人!” 原来这就是姜姨娘。 萧怀素飞快地睃了一眼姜姨娘,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姜姨娘是长得挺美的,一双单凤眼尤其妩媚,虽然三十开外的年纪了,可保养得宜,那皮肤不压于青春少女,看着水嫩嫩的。 “这便是府上几位小姐吧?” 姜姨娘瞧见了萧怀素几个,立马笑着打量了起来,“二小姐豆蔻年华,果真是京里回来的,这皮肤白得我都羡慕呢!”说着便捂唇笑了起来,又打量了一眼萧怀素与杜延玉,随意夸赞了几句。 “姜姨娘谬赞,可美得这几个丫头了。” 杜老夫人笑着应和了一句,就没再多说什么。 姜姨娘心头哼了一声,面上却是不显,杜老夫人果然有傲气,不过她还以为这是在汴京城么? 自己能来迎一迎杜家人已是给了他们面子。 姜姨娘笑着领了杜家人往里而去,曲径通幽,浓荫闭日,转过了几个回廊及花圃后,视线这才豁然开朗。 萧怀素看见了一汪湖泊,这湖泊占地面积只怕有一亩,湖面上波光粼粼,好似一面平整的光镜,湖上嶙峋地放着许多太湖石,还有白鹭停泊其上,恍然见着尤如仙境一般。 “这里好美啊!” 杜延玉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这汪湖泊虽然比不上杜家村的祖河宽敞,却别有一番意境之美,而且这湖泊是建在府中,足以见宁府有多大。 在汴京城里寸土寸金,即使杜老太爷身居高位,也绝对不敢在府里建那么大的湖泊,这可堪比前朝皇室享乐的碧波池啊。 杜延云目光转了一圈,也点头道:“确实很宽敞,也气派,整个西安府只怕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宅子了。” 姜姨娘听到杜延云姐妹说话,便转过头来笑道:“咱们府上的确宽敞,若不是有丫环带领,初次来到只怕还要迷路呢。”顿了顿又指指前方,“那里戏台该开唱了,妾身就送几位到这里了,让丫环领你们过去。” 姜姨娘又看向杜老夫人,一脸歉意道:“老夫人,颜郡王的夫人眼下该到了,妾身要去迎上一迎。” 杜老夫人微微颔首,“姜姨娘不用客气,自去忙就是。” “好。” 姜姨娘留下了一个丫环给杜老夫人她们带路,自个儿便转身离去,她作为今日宁府宴请上实际的女主人,自然忙得事情多,今日来迎杜家人已是给足了面子。 “几位这边请。” 穿着翠色衣衫的丫环客气而周到地带路,一边引领,一边还回头照顾着杜老夫人几人的步伐,见着她们观望景色便停上一停,等着她们起步,自己再往前走。 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戏台时已经听到了一阵婉转轻柔的唱腔。 萧怀素目光一扫,戏台下已经坐了好些人,全都是不认识的脸孔,不过她们穿着靓丽,举止得体,必定是西安府城里达官显贵的夫人。 翠衣丫环将杜老夫人她们安顿在席位上,又让人上了茶水,这才退了下去。 萧怀素她们刚刚坐定便有人投来打量的目光,像是在猜测着她们一行人的身份,有些按捺不动,有些反应过来便笑着与杜老夫人打招呼,老夫人也颔首致意。 “怎么办呢,这些人咱们可都不认识啊!” 杜延玉小声地在萧怀素耳边嘀咕,又有些紧张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我发现好多人都看着咱们……” 萧怀素笑道:“那是因为她们没见过咱们,新面孔出现,难免会有一丝好奇。” “表妹说得对。” 杜延云的目光四处睃了一圈,这才轻声道:“先坐上一会儿,待会咱们再去湖边走走,那里的景色看着最美。” “好。” 萧怀素也赞成这个提议,大家都在看戏,自然其他地方的人就少,湖边清静,她们也能透口气。 约莫坐了有小半个时辰,杜延云这才向杜老夫人说了这事,老夫人想了想便也由着她们姐妹几个出去,只叮嘱她们不要乱走,凡事小心谨慎些。 萧怀素几个自然点头应是,这才得以脱身。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杜老夫人无奈一笑,早知道在不熟悉的环境中这几个丫头会呆不住,难得还陪着她坐了那么久。 不过这样也好,有其他夫人来找她聊天时,杜老夫人也能问得随意些,大致了解一下西安府数得着名头的人家,也好为杜延云的亲事作一番打算。 “总算能够松口气了。” 看着宽敞的湖泊,萧怀素的心情也大好,湖面上掠过一阵微风,带着一股水汽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这水好清凉啊!” 杜延玉步下了几级石阶,伸手到湖水里搅动着。 眼见着湖边上还有几尾小鱼,此刻她伸出细白的手指在水中晃动,小鱼儿还以为是吃食,围着手指转个不停,鱼嘴不停地啄在她的指间,痒得杜延玉禁不住发出一阵轻笑声。 杜延云看了杜延玉一眼,担忧道:“三妹仔细些,可别掉在水里了。” “咦,二表姐,你看那里有人!” 看着杜延玉开心,萧怀素自然也高兴,目光刚向周围一扫,一下凝住了。 只见不远处一颗柳树下正站着两名女子,一名着粉红长裙,一名着鹅黄衫裙,俩人好似起了争执一般,那名粉红长裙的女子骤然推了鹅黄衫裙的女子一把,鹅黄衫裙的女子一个踉跄往后跌退了几步,脚下一滑,竟然“扑通”一声跌进了水里。 “不好,有人落水了!” 萧怀素脸色一变,却见着那粉红长裙的女子惊慌地转身就跑,只留下那鹅黄衫裙的女子在湖水中不停地挣扎着。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79】章 救人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二表姐,我过去看看!” 萧怀素提起裙摆便往那颗柳树下跑去,她只怕去的太晚救不了那名女子。 “表妹,你等等!” 杜延云与杜延玉也回过神来,赶忙追着萧怀素而去,这突发的状况太过惊险,她们也只是依着本能地向前跑。 清澈的湖水中鹅黄衫裙的女子不断地挣扎,双手费力地刨动着,可不管她怎么样做似乎都起不到效果,整个人缓缓地往下沉去。 “不行,再不救她只怕晚了!” 萧怀素咬了咬牙,面色变幻不定,又看向急步而来的杜延云姐妹,道:“二表姐,我下去救她!”说罢身子一跃便蹿入了湖水中。 在前世她好歹也是会游泳的,只是眼下这副身板太小,萧怀素也没有把握一定能救到那女子,不过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她眼前溺亡她又做不到,只能搏一搏了,就算救不了人,她还是能够自保的。 “表妹!” 杜延云面色大变,赶忙转头抓了杜延玉的手,“三妹,快,去找人过来救她们!” “好,我立马就去!” 杜延玉也是一脸焦急,转头就往回跑去。 萧怀素太大胆了,她们都不知道她竟然会游泳,若是有个万一,谁能安心? 就在萧怀素奋力游向那鹅黄衫裙的女子时,不远处一颗高大的槐树上却有一黑衣少年纵身而下,他双臂抱胸在前,薄唇紧抿,那刚毅冷峻的眉眼,清冷淡漠的气质,正是宁湛。 隔得远了,宁湛并没有看清那几名女子的面貌,却是清晰地见到那名鹅黄衫裙的女子是被粉红长裙的女子给推下了湖去。 而另一边却飞快地跑来了一个姑娘,那姑娘也是勇敢,在那种情况下就敢不管不顾地跳下湖水去救人,要知道眼下还是四月天,湖水虽说不像冬日里冷得彻骨,全身湿透却也足以诱发风寒。 “若是让那几人在府里出了事,只怕不好。” 宁湛眉头微皱,原本他是不想管这些闲事的,不过宁府闹出了人命,宁家人也是面上无光,再说今日来参加宴戏的女眷非富即贵,哪一个出了事都不好。 想到这里,他脚下一点便向湖边射去。 而这个时候,萧怀素已经游到了鹅黄衫裙的女子沉入水下的地方,此刻左右已经看不到人影了,她只得深吸一口气,向水下潜去。 好在这湖水还算清澈,水下也能勉强视物,萧怀素左右一看,只见她左前方大概两丈远的距离,那鹅黄衫裙的女子已经在缓缓斜沉下去,女子双手虚浮在水中,整个人一动不动,显然已是失了知觉。 萧怀素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双臂划水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几乎就在几个呼吸间便到达了女子身边,双手在女子腋下一架,全靠着两腿的力道奋力蹬着,努力地往水面上浮去。 而在湖泊岸边,杜延云正焦急地翘首企盼,看着鹅黄衫裙的女子竟然沉入了水中她的心都紧了,再见着萧怀素也跟着扎了进去,她只觉得两腿一软,连人都有些摇晃了起来。 宁湛飞快地靠近,杜延云只能听到耳边一阵风声响起,再回神时,已经见着一道黑色的身影纵身跃下了湖水,溅起一团白色的水花。 “咦,那是……” 杜延云左右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见着杜延玉,难道这不是杜延玉请来的救兵? 不过能够有人去帮助萧怀素,杜延云至少要心安些,她又不会游水,再心急也只能在岸上等着。 宁湛是一头扎进了湖水中,因为湖面上早已经看不见人影,所以他知道那个姑娘定是潜下水去救人了。 不过游了片刻,宁湛便见到了在水中不上不下正托着黄色衫裙女子的萧怀素。 萧怀素也是力竭了,她错估了自己的力气,从岸边游到女子沉下去的位置,然后又潜入水中搜寻,眼下她力气用尽,有些骑虎难下。 若是为了活命,她应该放开这黄色衫裙的女子,可她为了救人做了那么多,难道就要这样功亏一篑? 那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可若是她执意救人,或许最后的结果是俩人一起深埋湖底,永远沉沦。 这两个结果都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萧怀素不禁咬紧了唇,就在她的思想剧烈挣扎间,却见到不远处有个黑色的身影极快地破水而来,就像一条遨游水中的鱼儿,那般轻松地就游到了她的面前。 他…… 萧怀素惊疑不定地看向眼前的黑衣少年,水中他的墨发飞扬摇摆着,那张面容她觉得熟悉,特别是一那双深邃凌厉的黑眸,让人过目不忘! 是他! 是那天帮助他们将马车弄出泥坑的少年!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靠近了萧怀素,宁湛也怔住了。 虽然那一天经过杜家人的队伍时他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帮了一把手便离去,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他明明是见过的,就是站在杜家那一群人中间的那个。 当时他并没有过多的留意,可眼下突然见到,他一下便回想了起来,武者能够过目不忘,这点记性他还是有的。 俩人虽然认出了对方,可在水下却没法交流。 萧怀素赶忙用眼神示意宁湛帮忙,既然他都下到水底了,显然是来救人的,不可能是没事找事玩潜水的,这人应该还没那么无聊。 宁湛看了萧怀素一眼,这才伸手接过了黄色衫裙女子。 原本萧怀素得用两手架住的女子,宁湛一手便能托住,略微犹豫了一下,他又向萧怀素伸出了另一只手,似乎已经察觉出她的力竭。 萧怀素面上一阵惊喜,看来这少年也不是这般迟钝,她没有犹豫,将小手塞进了他的大掌中,被他紧紧握住,接着宁湛脚下用力一蹬,不过眨眼的功夫,三人便重新浮出了水面。 萧怀素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又转过头来看向眼前的少年,怀着几分惊喜,“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宁湛那一次的相帮便已经让萧怀素心里留下好感,虽然他长相算不得和善,可不知道怎么的,当那双眸子清冷的眸子注视着你时,便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是杜家村的人!” 宁湛眼神平静地看了一眼萧怀素,这小姑娘的确很勇敢,模样长得也清丽,眼睛弯着好似月牙,一笑时恍若在眸中荡起了青色的涟漪。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宁湛的心里不由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来,旋即连他自己都怔住了。 “对,我是杜家村的人。” 萧怀素笑着点头,又看向被宁湛拉住了的黄色衫裙女子,这女子大概也就十二三岁上下,此刻她双目紧闭,脸色泛青,手指凑近鼻间还有微弱的呼吸,“快上岸去,我要救她!” 宁湛点了点头,原本还想带着俩人游上岸去,可萧怀素只是摆了摆手,道:“我牵着你的衣角吧,若是你拉着两个人,手是没法划水的,我还有力气,拉着你的衣角就不会沉了。” “好。” 宁湛点了点头,这才放开了那一直牵在掌中的小手,那只小手透着冰凉柔滑,仿若温润的玉珠滑过他的肌肤,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心中缓缓升腾。 女子的纤细柔软,男子的刚强硬朗,原来是这样的不同。 不过宁湛仅仅失神了片刻,便向岸边游去,同时他也能够感觉到一边的衣角被人给紧紧攥住,借着他划水的力道跟着他一同游向岸边。 而这时,杜延玉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找了附近的两个丫环过来,杜延云对她挥了挥手,又指了湖水里划来的人,松了口气,“二妹,表妹没事,你快看!” 杜延玉的目光也跟着望了过去,这仔细一看,不由惊了一跳:怎么是他? 显见的,除了那一日与杜老夫人上了马车歇息的杜延云以外,萧怀素与杜延玉都认出了宁湛,有那样的气势和眼神的少年,她们想要忘记也不容易。 “六爷!” 两个丫环脸色一变,也捂着唇惊呼了一声。 平日里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宁湛竟然会跳到湖水里救人,还一次救两个? 这可是谁也想不到的。 “六爷?” 杜延云迟疑了一下,这才看向其中一个丫环,问道:“他是你们府中的……” 丫环立马答道:“他是府中的六少爷,是咱们夫人嫡亲的公子。” 杜延云恍然大悟,又见着杜延玉吃惊的模样,忙拉了她过来细问。 杜延玉这才将那日的情景告诉给她知晓。 几人站在岸边等候,眼见宁湛靠了岸,两个丫环赶忙去将那黄色衫裙的女子扶了上来。 宁湛自己则轻巧地带着萧怀素上了岸。 “快,把她平放!” 萧怀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对杜延云姐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这才奔向了黄色衫裙女子身边,两手用力地挤按她的腹部,直到那女子轻咳几声吐出一口水来,她这才松了口气。 总算努力没有白费,这人还活着。 “表妹,你没事吧?” 杜延云与杜延玉赶忙上前将萧怀素给扶住,一阵冷风吹来,她禁不住打了阵冷颤,只觉得鼻头一痒,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宁湛眉头微皱,看向萧怀素,“你这身衣服浸过水了,要去换掉。”说着便转身吩咐那两个丫环,“给这几位小姐找个清静的房间梳洗更衣。” “是,六爷。” 两个丫环赶忙应了一声。 “我先走了。” 宁湛点了点头,转身欲走,萧怀素却是及时地唤住了他,咬唇道:“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名字?” 宁湛微微怔了怔,看着女孩企盼的眼神,鬼使神差地便吐出两个字来,“宁湛!” “嗯,”萧怀素笑了笑,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头,“我姓萧,姐妹中排行第三,你可记住了?”托了个长长的尾音,竟是带了股小女孩的娇俏。 宁湛含糊地应了一声,又见身后两个丫环惊奇的眼神,不由沉着脸吩咐了一句,“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句,若是谁走漏了风声,别怪我翻脸无情!” 两个丫环身子一颤,对视一眼后,赶忙低头应了声“是”。 “表妹,你可真是……” 杜延云对萧怀素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就这样自报家门,也不怕人笑话。”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嘛,”萧怀素笑着吐了吐舌,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一张小脸红红的,“若不是他出现,只怕我已经力竭了。”说着眸中闪着一阵晶亮,遥遥看向宁湛离去的方向。 宁湛,真是个好名字,看来他是宁府的人了,排行第六的话,那就是袁氏的小儿子。 杜老夫人来前可是将宁家的人物背景都对萧怀素她们交待了一番,多了解一些总不至于出错吧。 “表妹,你真勇敢,我可都不敢和他说话,你还敢问他的名字!” 杜延玉咋舌道,又对萧怀素伸出了大拇指。 “不过他倒是个细心的,”杜延云跟着点头,“知道今日的事情不宜走漏风声,不然你和那位……”说着指了指那个逐渐转醒的黄色衫裙的女子,“名声可就要丢了。” 萧怀素也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在宁家出了这样的事,她们俩都在水中被宁湛救起,那就是有了肌肤之亲,若是传出去对女子名声到底有碍,宁湛这才吩咐两个丫环不得外传,就这一点看他为人还算细致,不像外表看起来的这般不近人情。 两个丫环带着快要苏醒的黄色衫裙女子,又领着萧怀素姐妹几个向最近的屋舍而去,而得了宁湛的吩咐,她们自然抄些偏僻的小道走,一路上也没有碰到什么人。 这是一间不大的抱厦,恐怕平日也就是些粗使丫环仆妇偶尔歇脚的地方,抱厦里有张简易的平板木床,一张方桌并几张长条凳子,在角落有个盆架上搁着个脱了漆的铜盆。 “几位小姐,这里虽然简陋了些,但胜在清静,一般时候都不会有人来到这里的。” 两个丫环将黄色衫裙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平板床上,这才转头对萧怀素姐妹几人歉意地说道。 “无妨,”萧怀素摆了摆手,“能劳烦姐姐去取一下我们的包袱,包袱里有衣物我也好更换。” “不知小姐是哪一家?” 所有前来赴宴的夫人小姐们都带有换洗的衣物,就是怕万一裙子弄脏弄湿能够及时更换,以免失礼于人前。 “我们是杜家村来的。” 萧怀素见着黄色衫裙女子醒了撑坐起来,有些茫然的目光四处看了看,这才上前道:“不知姐姐是哪一家的,如今咱们衣衫尽湿,还要尽快更换才好,以免寒凉入体感染风寒!” “你……” 黄色衫裙女子看了看萧怀素同样湿透的衣服,眸中光芒连闪,像是也明白过来,一脸感激地看向萧怀素,“多谢妹妹救我性命。”又转向了那两个丫环,“我是邓府尹家的小姐,劳烦将我的衣物一同取来。” 两位丫环连忙应是,这才退了出去。 邓小姐的目光又转向了萧怀素身后的杜延云姐妹,“不知这两位是……” “邓姐姐,”萧怀素大方地介绍道:“这位是我二表姐,这是三表姐,她们姓杜,我姓萧!” “在各位面前失礼了。” 邓小姐想要起身,萧怀素却是一把按住了她,“邓姐姐再歇息一会,刚才情况当真凶险,若不是……”想到宁湛急快离去的步伐,想来也是不愿意让邓小姐觉得尴尬,她便立马改了口,“总之你眼下没事就好。” 宁湛救邓小姐的时候她根本毫无所觉,在被两个丫环架来的路上也是晕晕乎乎,直到现在才完全清醒过来,又见到全身湿透的萧怀素,自然认定是她出手相救,根本没有想到还有其他可能。 邓小姐苦笑一声,目光在萧怀素姐妹几人身上睃过,“想必你们都看见了刚才那一幕,不然也不能这般快地赶来救我。” 萧怀素自是一脸好奇,却又觉得有些探人隐私之嫌,所以这话一直憋在心头没有问出来,此刻邓小姐愿意主动说,她们也就当一回听众了。 “那位推我的是马大人家的小姐,咱们不过言语不和争执了起来,我也没想到她竟然就……”邓小姐说到这里咬了咬唇,眸中有些伤心失落,“咱们本也是朋友,可她对我不管不顾,若不是萧妹妹相救,只怕今日我命休矣!”说罢嘤嘤地哭了起来。 “邓姐姐快别哭了,如今你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也好,今后也不会再被她欺负了。” 萧怀素只能如此劝道,邓小姐与马小姐之间纠葛的前因后果她们虽然不甚明了,可马小姐能将邓小姐推入湖中便不管不顾,足见这位马小姐心肠还是狠辣,这样的人最好还是离远些,以免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邓小姐又哭诉了一会儿,直到那两个离去的丫环提着包袱回来后这才止住。 萧怀素与邓小姐很快地换好了衣服,又将湿发揉搓得半干后重新束发,这才相携往戏台而去。 邓小姐还有些担忧,“不知道今日之事这两个丫环会不会传开?” “邓姐姐不用担忧,我已经给了她们些许好处,再说传开了也对她们没有好处。” 萧怀素自然地隐瞒下了宁湛救人这一段,也是怕邓小姐会胡思乱想。 “这就好,”邓小姐这才放心下来,又歉意地看了一眼萧怀素,“劳烦萧妹妹费心了,我也是怕这事传开了,于我于马小姐都是不好。”言语之中也只是怕俩人纠葛之事被他人知晓,虽然大家都不清楚她们俩人争执的缘由,但邓小姐还有这份担心,萧怀素便觉着有些奇怪了。 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怀素心中略作猜想便摇了摇头,不管如何与她是没什么关系的。 几人相携着来到戏台,见着人又比刚才多了好些,那粉色衣裙的马小姐见到邓小姐时明显面色一僵,随即便转过了头去再不看她们一眼。 马小姐叹了一声,摇头道:“没想到我与她也会走到如今的地步。”话语里有些惋惜,又看向萧怀素她们,“几位若是得空了,便来府中寻我吧,我的朋友也没几个,今日算是又结识了新朋友。” “好是好,不过邓姐姐,咱们住在杜家村里,这次也是得了宁家宴请才来到西安府城,只怕不会在这里久待。” 萧怀素如实说道,与邓小姐初识也不清楚她真正的为人品性,她觉得还是不要深交为好。 邓小姐笑道:“听说你们也是初回西安府,若是愿意便在府城里多呆几天,我可以为你们作向导,也游历一番咱们西安府的美景,再尝尝美食。” 杜延玉立时眼睛一亮,赶忙点头道:“那就有劳邓姐姐了,我们这几天都会住在府城的别苑里,回头出门的时候就约你一道。” “好。” 邓小姐当即点头应下,几人又说了几句,这才暂时分别。 而另一厢,宁湛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换洗后穿了身青色云纹的袍子,坐在桌前端着一杯茶水怔怔出神。 回到宁府后他也听说了杜老太爷家眷返回西安府的事,难道那次碰到的就是他们? 那时赵坤还以为就只是一般的杜氏族人,没想到身后竟有杜老太爷这尊庞然大物。 当朝首辅,这可不是谁都坐得上的。 而那个小姑娘却说自己姓萧,与杜家人在一起却姓萧……那么肯定是杜家的亲戚了,他倒是听见其中一名女子唤她作表妹。 莫不是兰陵萧氏? 宁湛想了想,便缓缓摇了摇头,这个小姑娘还挺大胆的,平日里府中哪个丫头见到他不低着头走,就怕被自己多看两眼,就连小妹宁艳也绝对不敢来招惹他,她却是…… 宁湛扯了扯唇角,不觉浮现出一抹笑容,是了,若是这丫头不胆大,哪敢就这样跳下水里救人,最后差点连自己都折了进去。 到了生死关头,她却还在挣扎犹豫,当时他正在靠近,自然看得分明。 萧怀素不愿意舍弃邓小姐,但又没力气再将她架出水面,若是再僵持下去,只怕俩人都是危险。 也幸好,他及时赶到了。 想着萧怀素那靓丽的眉眼轻快的笑容,宁湛不觉松了口气。 萧家小姑娘,他们以后应该会再见吧。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80】章 操心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戏台上婉转的唱腔还在继续,萧怀素也无心去听,只低了头在心头琢磨着宁湛的事。 宁府的人事就是那么奇怪,虽然身为嫡子却反不如庶子受重视,就像眼下在人群中逢迎穿插犹如花蝴蝶一般的姜姨娘,明明是个姨娘,在夫人小姐们中却比主母还有体面。 也真不知道宁家人是怎么想的,难道正因为权势大过天,反倒不顾忌脸面了? 只怕今日这场宴会,宁夫人袁氏是不会出来了。 萧怀素暗暗摇了摇头。 杜延玉却是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表妹,虽然那位宁六爷救了你,可我看着他还是觉得有些吓人,你以后可别再理他了。” “嗯?” 萧怀素回过神来,却是笑着摇头道:“三表姐这话说错了,有些人面相看着吓人,其实心肠极好,有些人虽然对你笑着,却是口蜜腹剑,心头不知道在盘算着怎么样害你呢,若是遇到这两种人,你更愿意与谁亲近?” “这……” 杜延玉有些犹豫了,萧怀素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可是人都愿意亲近那些和善的,谁又能一眼看到别人的内在呢? “表妹说得对,”杜延云也在一旁点头,又转向杜延玉道:“二妹还要好好学着,这人心似海,将来可别轻易被人给骗了。” “你们三个丫头这是到哪里转了一圈?” 杜老夫人转头看了几个孙女一眼,却描到了萧怀素那明显换过一身的衣裙,眉头微皱,“这是怎么了,连衣服都换了?” 萧怀素目光一闪,接着表情如常道:“刚才与两位表姐去湖边走了一圈,下了石阶玩水,不小心沾湿了裙摆。”说着还暗暗对杜延云姐妹使了个眼色。 这事还是先不要告诉杜老夫人的好,宁家关系太过复杂,而那邓小姐与马小姐之间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总之牵扯到别人的隐私还是少知道得好。 “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小心,以后可得仔细些。” 杜老夫人只是说了萧怀素一句,却也没放在心上,转头又与坐在另一旁的老太太闲话起来,今儿个她倒是认识了不少的人,按理说也是从前叫得出名字的,只是乍然见到没有回想起来,此刻闲聊了一阵倒是能将认识的人对号入座了。 萧怀素乖巧地应了一声,心底暗松了一口气,又如常地与杜延云姐妹聊起天来。 “咦,邓姐姐要离开了?” 杜延玉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的邓小姐说道。 只见邓小姐慢慢地踏步而行,走到马小姐跟前时微微一顿,似乎对她说了什么,跟着马小姐也起身离席,追着邓小姐的步伐而去。 “她们俩又凑在一起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杜延云也有些惊讶,经过溺水那事,如今邓小姐还敢与那马小姐打交道,当真是不怕么? 萧怀素也狐疑地看了一眼俩人离开的背影,低声沉吟道:“许是要将刚才的事情说得明白吧,毕竟邓姐姐吃了亏,自然有话要说。” 再说经过刚才那事,邓小姐说什么也会提防着马小姐,若是再出事那真是让人没话说了。 “嗯。” 杜延云点了点头,叮嘱俩人道:“我们与邓小姐也只是萍水相逢,相识不深,别人的事情咱们还是少管,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杜延云这话说得在理,萧怀素与杜延玉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正午在花厅用过宴席后,夫人小姐们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是在花园里赏花,或是在一起打叶牌子,或是聚在一起聊聊天,总之各有各得忙。 杜延云还想躲开去,却被杜老夫人一把给揪住,带着她去认识各家的夫人们。 看着杜延玉无奈的表情,杜延玉在一旁捂唇直笑,“二姐这样就像有人拿刀架着她似的。” 萧怀素却是叹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杜老夫人本就是不喜欢迎合的人,若不是受了王氏嘱托,今儿个也不会这般积极地想要认识那些夫人,还带了杜延云在身边。 可杜延云眼下却是无心男女婚嫁之事,只怕这好事要多磨磨了。 “邓姐姐回来了。” 杜延玉眼睛最尖,刚一瞧到邓小姐露面便告诉了萧怀素知道,“中午宴席的时候都没见着人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喔?” 萧怀素也有些意外,目光跟着转了过去,邓小姐选择了人少的地方落坐,也无心顾忌周围的人和事,显得心事重重。 不一会儿,马小姐也回来了,她的目光还刻意转向了萧怀素她们这方,脖子一扬,眼神中充满挑衅,显然是已经知道萧怀素救了邓小姐之事。 “这人那么高傲,也不知道依仗的是谁?” 萧怀素有些无语,索性不再看马小姐那方。 “做错了事还这么趾高气扬的,这人真讨厌。” 杜延玉也皱紧了眉,“看来邓姐姐没错,是这马小姐太欺负人了。” “好了,别管她们的事了。” 萧怀素点了点头,又拉了杜延玉的手往花园而去,“这里太闷,咱们出去走走。” “好。” 杜延玉轻哼一声,挽了萧怀素的手便转身离去,谁愿意和那马小姐大眼瞪小眼,只怕她是会错意了吧?! 而在宁府正南边的一座三层高的小楼里,正有两名男子在驻足观望,从他们的位置,可以很轻易地看到在下方花园处游玩的女子,而他们居高临下,若是不注意还不容易发现他们的存在。 “三哥,咱们已经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了,你还没看够啊?” 说话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他眉眼高挑,面庞白皙,穿着一身锦绣挑花的正蓝色长袍,腰上挂着一块和田白玉,正是宁府庶七子宁泽。 宁沣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手中酒杯在指间转动着,颇有些兴味地往下望去,“七弟不觉得好玩吗,这些西安城的名花,哪一个不想嫁入咱们宁府,如今哥哥带你在这里好好挑挑,喜欢谁就选谁,那不就像皇帝选秀一般?”说着已是哈哈笑了起来。 “三哥这话可说不得!” 宁泽谨慎地四处扫了一眼,显得小心翼翼,“当心父亲听见。” “哼,父亲才不会听见呢。” 宁沣冷哼一声,瘪嘴道:“难道你没瞧见刚才他就往小竹林去了吗?那个女人那般不待见他,可他依然每月去看望她一次,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 这种在背后诽议宁远与袁氏的话,宁泽自然不敢接嘴。 不过就他所见,宁远不是不喜欢袁氏,只是那种得不到的不甘让宁远的自尊心很是受挫,而能在姜姨娘的身上找回男性的雄风,恐怕这才是宁远宠爱姜姨娘由她独霸府中大权的真正原因。 “刚才邓小姐与马小姐在那颗树下争执,好似是为了三哥呢!” 宁泽转移了话题,又看向宁沣,果然见他唇角升起一抹得意的笑来。 “这两位小姐都不错,一位是邓府尹的女儿,一位是父亲的左膀右臂马副将的女儿,若是能将她们同时收了,自然是我的助力。” 当然这两位小姐样貌都是不差,可宁沣考虑得更多的却是她们的父亲正是西安府里的总兵之下一文一武的官员,若真是成了他麾下助力,那不正是如虎添翼。 宁泽笑着拱手道:“那小弟就在这里恭喜三哥心想事成!” 宁沣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有着些许放肆的味道,似乎他已经展望到了功成的那一天,到时候这陕西的土皇帝也该轮到他来坐了。 “咦,那两位小姐我怎么没有见过?” 宁泽伸手指了指花园那处,“看模样有些面生,不过长得还不错。” 宁沣也跟着望了过去,随即便啧啧两声,看向宁泽的目光中有着一抹揶揄,“不过八九岁还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要胸没胸,七弟你就喜欢这样的?” “我……” 宁泽白皙的俊脸红了一片,“三哥尽取笑人,我是看她们可爱罢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宁沣笑了一声,又招来屋外的小厮吩咐了几句,再指了指花园处那两道身影,小厮会过意来,笑着应了一声后便飞快地下楼而去。 不过盏茶的功夫小厮便回转,恭敬地向宁沣兄弟禀报道:“回三爷、七爷的话,穿松花绿长裙的姑娘姓萧,玫瑰紫长裙的姑娘姓杜,她们都是杜家村的人,”说着又看了一眼宁沣,小心翼翼地道:“三爷,她们一位是杜阁老嫡亲的三孙女,另一位是他的外孙女。” 这小厮也算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所以打探得很是清楚。 “喔?” 小厮这一回话,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宁沣骤然便坐直了,双眼发光道:“可打听清楚了,确实是这两位?” “是。” 小厮连连点头,“今日杜家一共来了三位小姐,除去这两位,还有一位杜二小姐,此刻应该是陪在杜老夫人身边。” “杜阁老的家眷?” 宁泽也惊呆了,他原本只是随意地一看,也以为那两个小姑娘只是哪家名不见经转的小姐,没想到竟然是从京里来的。 那位姓杜的小姐倒是玉雪可爱,在花园里说说笑笑,性子很是活泼。 但他的目光却在那位萧家小姐身上停留的时候要长些,明明是个小姑娘却那般沉静,一举手一投足间似乎都与别人不同,这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杜氏可是大家族,又出了杜阁老这样的肱骨之臣,在咱们西安府也是排得上号的,若不是杜家村隔得太远了,只怕咱们早就能见到了。” 宁沣也升起了几许兴味,对于杜老太爷奇迹般地崛起他自然有所耳闻,能坐到那种高位的可个个都是老狐狸。 他们这些武将若是在京里有门路,皇上跟前有红人的话,自然是可以安枕无忧地称霸一方,若是与杜家交好,那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三爷说得对,”小厮也跟着接口道:“听说杜老夫人他们回到杜家村也不过才两月,之前定是没有来西安府游玩过。” “原来如此。” 宁沣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又在杜延玉与萧怀素身上睃了一圈,咧嘴笑道:“两个妹妹都长得这般可爱动人,也不知道杜二小姐又是怎么样的美人?” 他对这种小姑娘没兴趣,但若是杜延云还有几分姿色的话,他也不介意将这样的美人一起收了。 自古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他能看上杜家,那是给了杜家天大的面子,若今后这地块由他掌权了,想要巴结他的就多了去了。 宁泽在一旁听了心里暗自不屑,面上却带笑,又凑近了宁沣低声说道:“杜老夫人他们在京里住得好好的,如今却回了西安府,莫不是有什么事情,三哥还是打探清楚来得好!” 这样的上层机密,府里也就宁远知道,姜姨娘也只是在他那里得了些口风,却也没有泄露给儿子知晓。 宁泽眉头一皱,他最不喜欢别人在他兴头上浇冷水,不过看着宁泽那一脸关切的模样,也不关是真是假,他又笑了,“喔,你这小子还是精明,没枉费我白疼你一场!”顿了顿又道:“再说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不管杜阁老如今怎么样了,他在朝中门生遍野,就算真地退下了,给咱们指一条明路,交好了别的京中官员,将来随便在皇上跟前吹吹耳边风,咱们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三哥英明,小弟真是自叹不如。” 宁泽一脸的恍然大悟真心佩服,又让宁沣的自尊心高涨了起来,俩兄弟唱起了哥俩好,又一杯一杯地喝起酒来。 而正坐在花园石台上歇脚的萧怀素却恍然不知自己已经入了别人的眼,还在与杜延玉兴趣盎然地细数着园子里的名花。 “我看皇宫里的百花园也不过如此。” 杜延玉微微有些咋舌,便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就刚才见过的品种,连牡丹里的姚黄与魏紫都摆了好几株,还有十八学士……我历年来所见过的名花这里都有数,且花朵还开得尤其大,真是太美了!” “嗯。” 萧怀素也点了点头,目光四处一扫,顿时便融入了这片姹紫嫣红中,“想来当初建造这座宅院主人家也没少费心思。” “不过可惜了,咱们只在这呆一天便要离开了。” 杜延玉有些惋惜,目光留恋不舍地转过这一片花群。 “难不成你还想住在这里?” 萧怀素捂唇一笑,又神秘地眨眼道:“不过宁家的确有几位公子,我看三表姐你……” “又胡说了,不理你!” 杜延玉哼了一声,脑海中却不由浮现出宁湛那双冷厉的黑眸,她直直地打了个冷颤,若是宁家的公子个个都如此,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萧怀素呵呵笑了几声,与杜延玉一边逛着花园,一边歇息,直到晚宴后才与杜老夫人一起离开了宁府。 回到杜家的别苑后,杜老夫人打发了几个孙女自去歇息,这才扶了刘妈妈的手往正屋而去,一手揉着眉心显出几分疲累。 “老夫人又操心了吧?”刘妈妈见状也不由感叹道:“若不是为了二小姐,您也不用这般辛苦。” “自己的孙女,我不多费些精神,谁还有这个空为她操心?” 丫环撩了帘子,杜老夫人入了正屋坐定,又喝了杯茶水润喉,这才看着刘妈妈,又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你也别站着,坐下咱们聊聊。” 刘妈妈笑着应了一声,却还是侧着身子只坐了一半,腰背挺得笔直,“老夫人今日可有觉得合意的人家?” “倒是有,”杜老夫人目露沉思,显然是在回味,“颜郡王府上不错,这些皇家宗室的分支倒是各地都有,身份摆在那里,权势不显,但只要他们没生出二心,这勋贵的名头到底还是能保住的,若是延云嫁入郡王府中,那也能图个安稳。” 刘妈妈跟着点头,显然是很肯定杜老夫人的眼光。 “还有一个便是秦家。” 杜老夫人笑了笑,接着说道:“秦家的官职不大,但我看秦夫人做事很是方正,有这样的人做婆婆什么事都按着道理来办,也不会打压媳妇。” “这两家人的公子大概什么年纪,和二小姐可般配?” 见杜老夫人转动着脖子似有些不适,刘妈妈赶忙站了起来在她身后轻轻捶打着,又笑着问了一声,“老夫人可松快一些了?” “翠芝,还是你最懂我。” 杜老夫人笑着点头,“颜郡王府上是三公子,眼下十七,年龄还算相当,而秦家的大公子今年有二十二了,这年纪是稍微大了些,可我看他们家风持正,延云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的。” 刘妈妈若有所思,片刻后又道:“宁家宴请,相信去的人铁定不少,那些夫人小姐指不定就是奔着宁家几位公子去的……”说罢心思一动,手上的动作一停,“老夫人,姜姨娘就没对您表示点什么?” 杜老夫人轻哼一声,“那倒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人缘也好,我见着好些夫人都与她聊得起劲,不过到了我这儿嘛,”话音一顿,带出几许嘲讽,“她倒是一个劲儿地夸他们家四爷,就是袁氏的嫡长子宁渊,今年也有十五了,不过我没瞧上。” 刘妈妈接着问道:“喔,老夫人是怎么想的?” “宁家太过复杂了,”杜老夫人长叹了一声,“嫡子又不如庶子得宠,就算嫁过去是嫡媳又怎么样,还不得压在她一个姨娘手底下,这我可不愿意看到!” “再说了,她姜姨娘若真觉得咱们家延云好,就会猛夸自己的儿子,我看她就没这个心思,只怕也是对京里的事情有所顾忌,这的确是个人精呢!” 杜老夫人抚了抚额,想了想才道:“这事也不急,横竖咱们会在西安府城里再呆上些时日,我与那些夫人多接触些也能看得明白。” “嗯,是这个理。” 刘妈妈跟着点头,又为杜老夫人捏拿了一会,这才侍候她梳洗上床。 而萧怀素窝在床榻上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鼻头一痒,便接连打了好个喷嚏,秋灵赶忙披衣起身,又点燃了桌上的羊角灯,站在床帘外关切地问道:“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今儿个她在下人们呆的抱厦里坐着等,便见着有丫环来找,说是她们杜家的表小姐衣服湿了等着换,她就觉得没对,依萧怀素这般谨慎的性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打湿了衣裙,如今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 “可能是有些着凉了。” 萧怀素吸了吸鼻子,这撑了一天都没发作,眼下才觉得头有些晕沉,哑着嗓子道:“秋灵,你去厨房给我熬碗姜糖水吧,捂着被子发一身汗,指不定明儿个就好了。” “好。” 秋灵应了一声,刚想退下,萧怀素又补了一句,“小心些,别让人瞧见了。” 事是小事,可她不想让杜老夫人担心,若是自己能痊愈当然最好,这几年在京里吃着药膳养着身子,她早已经没有小时那般虚弱了。 秋灵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萧怀素又躺平了,眼睛盯着头顶的帐幔,脑海中却浮现出宁湛的身影。 那时在湖水中她差点都要以为自己上不来了,他却是这样突然地出现,牵着她的手一下便将她带出了水面。 明明不大的年纪,身体倒是挺强壮的,臂力也不错,带着两个人竟然游得丝毫不费劲。 不过这一点她早就见识过了。 那一次马车陷在泥泞里,那么多人都没搬动,宁湛就这样一撬一托,虽然是用了些巧劲,可那臂力也算是惊人了。 “真知道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 萧怀素暗自嘀咕了一声,唇角不由绽放了一抹笑颜。 不过可惜没有见着宁夫人,姜姨娘那性子太做作,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有这样的姨娘在上面压着,宁湛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萧怀素有些开始替宁湛担忧。 片刻后,她又有些焦虑了起来。 才不过见过两次面,她怎么就这么热心了起来,还是仅仅因为他特别? 或许是因为他救了自己吧,两次援手,足以让自己对他产生些许好感。 萧怀素点了点头,对,一定是这样的。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81】章 游玩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西安,古称长安、京兆,是陕西省省会,世界历史文化名城。 西安历史悠久,是中国历史上建都朝代最多、时间最长、影响力最大的都城,有着七千多年文明史,三千一百多年建城史和一千一百多年的建都史,历史上有周、秦、汉、隋、唐等在内的十三个朝代在此建都,与雅典、罗马、开罗并称世界四大文明古都,是中华文明和中华民族重要发祥地,丝绸之路的起点。 这是萧怀素上一世学过的历史知识,但到了这个架空的大周王朝,她熟知的历史早已经拐了个弯,除了始皇兵马俑与华清池还留存着,大小雁塔以及鼓楼早已经不复存在。 即使仅仅只是游览这两处地方,已是耗去了一天的光景。 萧怀素笑着看向邓小姐,“还好有邓姐姐做向导,不然咱们可就瞎摸乱撞了。” 其实这邓小姐已经约了她们几次了,萧怀素觉得推托不过,这才定了一天日子,姐妹几个一起相携游玩,不过有邓小姐做向导的确是很便利。 “那可不是,这始皇兵马俑看着好气派,始皇一定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 杜延玉连连夸赞,乌黑的眸子闪着晶亮,显然兴趣盎然。 “你们几位喜欢就好。” 邓小姐笑着点头,她长年生活在西安府,这里民风比汴京城里开放,也没有拘着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还有小姐骑马游玩,所以西安女子的皮肤普遍略黑,但是她面容秀美,体形高挑丰满,看着也是一位美人。 杜延云极目眺望,远处山峦叠嶂,仿佛笼在雾蔼之中,有种朦胧飘逸之美,让人看着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她用手一指远处,转头问道:“邓小姐,那里就是你说的终南山吗?” “对,那里就是终南山!” 邓小姐笑道:“终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一段,西起宝鸡、东至蓝田,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称,如今看着不远,却要走上好久,这还是说距离咱们最近的偏峰,再加上游玩,只怕要花个两三天的功夫才能大致地在外山逛逛,若是要进内山,没个把月都走不完。”。 杜延云感慨了一番,又听得邓小姐说道:“杜二小姐也别这般客气,便称呼我美君吧!” “那你也唤我延云!” 杜延云只是微微一愣,便笑着点头,她比邓美君大上一岁多,也算是同龄的姑娘。 邓美君性格温婉,只是有时候让人觉得有些神秘,看不透。 萧怀素虽然救过她,但心里也一直保持着几分警惕,所谓人不害我,我不害人,就是这个道理。 “延云,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邓美君上前握住了杜延云的手,态度很是热络,“只是那日在宁府中我那般窘迫,没花出心思与你们多聊聊。” 杜延云只是淡淡一笑,“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是。” 邓美君显然有几分激动,“咱们如今也是朋友了,今后我约你们出来可别再推辞。”说着又看了萧怀素与杜延玉一眼,笑道:“怀素与延玉也一起来,咱们人多热闹些。” “好啊,我最喜欢玩了。” 杜延玉抚掌称好,对着邓美君表现出的热情自然是照单全收。 萧怀素却是有些狐疑地看了邓美君一眼,上一次这位邓小姐面对她们时也只是顾着诉苦,这才没过多久就完全变了副面貌,就好似遇到了什么好事一般,这让她心里暗自纳闷。 还有那位马小姐或许已经知道是她救了邓美君,不然那一日为何那般挑衅地看着她? 而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宁湛与宁府的两个丫环,然后她们姐妹三个,剩下的便只有邓美君了。 宁湛自然不可能胡乱说嘴,看模样他也不是那种人,在他的威信下两个丫环怕也不敢露出什么口风来。 她们姐妹三个根本不认识马小姐,也不可能告诉她。 最有可能便是邓美君泄露的。 当然,邓美君或许也只是随口说出来罢了,但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邓美君是怎么想的,所以她一直保持着小心谨慎的态度。 “那说好了,明日准备一天,咱们后天去终南山游玩,到那里最少也要住上一两天,一来一回得花上三四天的功夫。” 邓美君趁热邀约,杜延云只是想了想,便应了下来,难得邓美君这般热情,大家又做了朋友,更不会在别人兴头上拂了面子。 也是刚才远眺那终南山的原貌,杜延云自己也有些心动,那样巍峨的高山,身处其中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感觉,她很想去感受一番。 “终南山!” 萧怀素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山波浩渺,重林险峻,她也期待去见识一番。 * 宁府。 午后的阳光微暖,在湖泊上洒下点点碎金,偶有白鹭从水面掠过,带起一波如梦似幻的水雾,若没有人世间的复杂纷扰,这的确能够算作是一片仙境。 宁湛正悠闲地倚在一颗大树上,星眸微眯,墨色的袍角垂落在枝丫上,荡下一片暗色的阴影。 难得午后的好时光,他能够独自一人享受这份宁静。 与在归元宗的山野不同,这里的宁静夹杂了丝丝人气,而并非全然是动物与草木之灵,只要宁湛沉下心便能感受到周围的动静,一草一木,鱼儿的嬉水声,白鹭的展翅声,以及……那渐进的脚步声。 宁湛眉头微皱,星眸缓缓张开,目光向下望去,只见一身正蓝色衣袍的宁沣正带着他的小厮从不远处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边走还在一边看着手中的信件,眉眼飞扬,显然兴致大好。 “哈哈,好,果然合我心意!” 宁沣看完手中的淡黄色信笺不由哈哈大笑,“美君不错,终于约到了杜家几位小姐,明日咱们去终南山,制造一场偶遇,我就要看看这位杜家小姐有多美。” 见着自家主子高兴,小厮不免要逢迎几句,“还不是三爷魅力足够,连邓小姐也一心爱慕,如今还为您牵线搭桥,这可是求都求不到的好事!” “还是美君识时务,哪里像晴雯这般倔强!” 晴雯便是马小姐的闺名,一说起马晴雯宁沣也有些头痛,他本想坐享齐人之福,可马晴雯却不识好歹,非要与邓美君争个上下,如今倒成了他的难题。 不过女人多大点事,他只要再使些手段,不怕收服不了马晴雯。 还是邓美君懂他的心意,要做他的妻子就该大度一点,今后他娇妻美妾无数,若是都要吃这飞醋,那府里便不得安宁了。 “对了,再将七弟给叫上,”宁沣转头吩咐那小厮,“他不是对杜家那两个小丫头片子感兴趣么?一个是杜家小姐,一个是萧家小姐,门第都还不错,与七弟年龄相当,若真是合意了,先定个娃娃亲也行,在咱们西安府里十三岁出嫁的姑娘多了去,这两个只怕也差不了几年了。” 萧家小姐? 听到这里,宁湛的眉头不觉拧了起来。 他素来不喜宁沣的为人,这人精明是精明,可花花肠子也多,别看着他一表人才风流俊逸,实则心思阴毒下手狠辣,府里被他破过身的丫环不少,连宁远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还有姜姨娘在背后压着,谁敢说他的不是? 而那些暗地里被宁沣玩死的女子只怕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真正是个人渣中的人渣,败类中的败类! 宁沣提到杜家时,宁湛只是微微有些警觉,但又提到萧家小姐,他一下就坐直了。 一个家里有姓杜又有姓萧的小姐,那不正好是他认识的那一家? 宁湛眸中闪过一丝精芒,旋即不动声色地继续听下去。 “三爷手足情深,为七爷考虑得细致,七爷必定心怀感激!” 小厮接着恭维道,宁沣唇角笑意大展,挥手道:“那是我七弟,我不对他好,还有谁会对他好,指望着另外三个,那可是别想了!” “是啊!” 小厮也连连点头,“二爷不合群,四爷与六爷又是铁板一块,也只有七爷一心向着您!” “他对我好,我自然也对他好!” 宁沣哼了一声,眸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不过今后欲谋大事,我还有要他出力的地方,眼下对他好些,将来指不定要连本带利地一起收回来!” 小厮呵呵地笑着,拱手道:“三爷英明!” “走,好好收拾打点一番,爷明儿个就上山猎美人了!” 宁沣扬了扬手,手中的淡黄色信笺被捏成纸屑,随风一扬便飘荡在了湖水中。 待得宁沣主仆走远了,宁湛这才轻巧落地,看着俩人离去的方向,星眸半眯。 明天终南山? 他要不要去呢? 杜家小姐被宁沣给盯上了准没好事,杜家虽然门第显赫,可最厉害的杜老太爷远在汴京城里,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若是那位杜小姐真被宁沣给糟蹋了……那与她在一起的萧家小姑娘会怎么办? 一想到小姑娘原本清澈沉静的黑眸中会出现怎么样破碎悲伤的表情,宁湛的一颗心就平静不下来。 而且宁沣还说过宁泽对另两个小姑娘有些想法,这小子如今跟着宁沣混在一起,显然心思也不正了。 看来,明天他要去终南山走走才行。 “不过我一人去,若真是遇到宁沣欲行不轨,只怕劝说不住我就要与他动手了……” 宁湛微皱眉头,若非必要,他眼下也不想与宁沣对着干。 突然,宁湛脑中灵光一闪,右手一拳拍在左手掌中,“我怎么没想到四哥呢,他的口才好,我说不过宁沣,便让四哥打圆场,只要能阻止宁沣,保全杜家几位小姐,也不用妄动干戈!” 打定了主意,宁湛转头便去寻宁渊,明日的终南山之行只怕又要多上两个人了。 * 宁府发生的事情萧怀素她们几个自然不知道,眼下姐妹几个正在让丫环分装着行礼,只带些换洗衣物与简易的生活用品,毕竟是徒步登山,东西也不能多带,只是每个人都很兴奋,对那即将到来的登山之行充满了期待。 “小姐明日准备带谁去?” 秋灵收拾好了两个大包袱,搁在了窗下的长条案台之上,转过头来看向萧怀素。 巧儿与小菊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纷纷转了过来,含着一丝期待。 这一次回到西安,萧怀素带了三个丫环,只留下了代儿在京里看着小跨院,总不可能所有人都走了,还是要留下一些的。 “上次是秋灵陪我去的宁府,这次嘛……”萧怀素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笑道:“就带小菊去吧!” 小菊这丫头不爱出门,老爱窝在厨房里捣鼓,有了这项技艺虽说是好事,可总是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再说她们可能要在山上待几日,若是那里的食物不合口味,指不定还要仰仗小菊呢。 “小菊是该出去走走了,才多大的人,成天像个闷葫芦似的。” 秋灵笑着说道,目光和善地转向了小菊,几个丫环里她最大,自然是让得人的,再说萧怀素去哪里都带着她,眼下她也能歇上一歇。 巧儿却有些失望,不过片刻后又调整好了情绪,只拉着小菊的手道喜,“去山上逛一圈也给咱们采些新鲜的野蘑菇回来烧汤喝。” “好。” 小菊木讷地应了一声,声调有些平淡倒是听不出喜怒,只从那双晶亮的眸子可以看得出她还是乐意跟着萧怀素去的。 “我要休息了,明早辰时中邓姐姐便在城门口等着咱们,可不能迟了。” 萧怀素打了个哈欠,脱了衣裳倒在了床榻上,眼睛在帐幔上盯了一会儿也渐渐闭上了,不一会便传出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小菊与巧儿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秋灵放下了床幔,也跟着出了内室。 第二日一早,太阳便从地平线上升起,当第一抹红亮的光线照进屋内时,萧怀素便翻身起床了。 用过早膳后几姐妹聚到了杜老夫人屋里,听着老夫人的叮嘱,又带足了随行的护卫,这才坐着马车向城门口而去。 杜延玉半梦半醒地倚在杜延云肩头,不住地打着呵欠,显然昨儿个没有睡好,仔细一看,眼眸下还有一片淡青色。 “三表姐这是怎么了?” 萧怀素有些诧异,因为她昨儿个就睡得很好,想不出来为什么杜延玉会这般困倦。 杜延云笑着摇了摇头,“三妹这是昨儿个兴奋得睡不着觉,眼下活该她犯困!” 杜延玉眼也没睁开的咕嘟了两声,“你们都别吵,让我睡会,等到了那里我就有精神了……”说到最后话音都渐渐小了下去。 杜延云与萧怀素对视一眼,两人都无奈一笑。 等着马车到了城门口,邓美君果然已经等在了那里,两边一汇合便继续往终南山赶去,约莫要走两个时辰才到山脚,所以有足够的时间供杜延玉睡个回笼觉。 “听美君说咱们这次去的是终南山的偏峰,”杜延云与萧怀素小声地聊了起来,“若是去主峰只怕坐车都要好几天才能到。” “那可不是,”萧怀素点头,“都说终南山地形险阻道路崎岖,大谷有五个,连小谷都过百,是连绵数百里的大型山脉,咱们这次进山怕也只能领略些山景的皮毛,想要深入是不可能了。” 要将终南山游玩个遍,只怕需要大把的时间,如今她们去的偏峰,也就是最靠近西安府城的一座山。 随着马车的左右颠簸,杜延玉倒是睡得香。 杜延云与萧怀素看了一会儿沿途的景色便闭目养神起来,倒是几个丫环在车角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显得很是兴奋。 萧怀素间或瞄上一眼,连小菊都能时不时地插上两句,看来今日的远行大家都从心里欢喜着。 临近正午才终于抵达了山脚,山脚下有凉棚茶馆,想来也是为专门来此登山的游人所建,在这里歇个脚喝碗茶,便可以开始一整天的登山之旅。 邓美君早让下人将茶馆给包下,丫环们借了几个红泥小炉,用自己带来的食材随意弄了些吃的,到底比外面卖的东西干净卫生多了。 至于随行的护卫,就歇息在路边,或坐在草丛中,或坐在岩石上,就着一口茶水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 “邓姐姐,今儿个咱们能不能到山顶?” 杜延玉此刻已经醒了神,双手撑在眉间往山顶上一看,这偏峰看起来也并不高,只是山路曲折绕道的地方多,听说里面还有好些峡谷,七拐八弯之下这路途可就远了。 邓美君笑道:“延玉,不是能不能到,是必须到。”见萧怀素与杜延云投来好奇的目光,她这才接着解释道:“只有山顶才有旅舍歇脚,不然走到一半天黑了咱们只能露宿荒郊,我倒是不怕,就是几位只怕吃不消。” “喔?” 杜延云挑了挑眉,看着山顶的峰峦也深吸了一口气,“只怕要一鼓作气地爬上去了。” 萧怀素转头看向邓美君,“邓姐姐不是第一次来爬这山了吧?” “来过几次。” 邓美君笑着点头,唇角绽放出一抹甜甜的笑意,连眸中都有了晶亮的光彩。 萧怀素看在眼里不由心思一动,邓美君这模样……就像恋爱中的少女一般,或许她们说的是山景,但邓美君的心里却是在想着一个人。 到哪里游玩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陪你一起游玩的人,即使平淡的风景都能让人觉得无限美好,回味无穷。 这个道理萧怀素自然是懂的,所以此刻见邓美君这般模样才作了此等猜想。 “咱们吃了东西快些启程,再耽搁只怕到山顶的时候天都黑了。” 邓美君笑着催促道,杜家姐妹几个也不恼,应了一声也加快了动作,几下添饱了肚子,留下了一部分的护卫看守马车,再带着丫环与剩下的护卫登山去了。 而此刻的山中,早已经有两拨人在分段而行。 一拨自然是宁沣、宁泽带着他们各自的小厮,而另一拨则是宁渊与宁湛两兄弟。 宁渊一身白色的衣袍纤尘不然,和着他俊逸的容貌就像个优雅贵公子,行走间都像在飘着,别有一番意境之美。 宁湛仍旧是一身黑衣,面容冷峻,不时地注意着周围的环境,显然带着几分警惕。 宁渊走了几步,想了想还是停住了脚步,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向宁湛,开口道:“阿湛,你平日里也没这闲情来登山,在府中你不肯说这缘由,如今到了这里还不说?” 宁湛脚步一顿,抬起了头来,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影在他发间投下几抹金光,让原本那身冰冷的色调不觉融入了一丝暖意,他唇角一扯,道:“四哥不是让我们有空来出来走走,我看今儿个正好,就约了四哥你一起游山。” “喔?” 宁渊挑了挑眉,显然是不信,黑眸半眯,像是在审视着宁湛,“今儿个三哥与七弟也出了门,我见那马蹄的方向好似也是往这边而来。” 骑马自然比坐马车要快得多,所以宁家兄弟即使后出发,也能比萧怀素他们先赶到,只要选择不同的道路,路上也不一定能碰到。 宁湛双臂环胸,平静道:“那倒真是巧了。” 他的目的只是盯住宁沣与宁泽,若是他们没有遇到杜家那几位小姐还好,那他也不用将真实的用意说明。 眼下宁沣距离他们大概不出五里远,他长年在山林里呆着,就凭那沿途的脚印与山林中留下的气息也能分辨得出来。 这样不近不远的距离缀着,晾他们也不会发现。 还是不说? 宁渊无奈一笑,又上前几步道:“阿湛,你知道眼下这个时候咱们不宜与三哥对上,你不会是想……” 看着宁湛一脸淡漠无波的表情,宁渊甚至在猜测自己的弟弟是不是打定主意弄点什么事情出来,弑兄倒不至于,但若是发生点意外事故什么的,只怕宁沣当选继承人的资格便要大打折扣。 “四哥,你想多了!” 宁湛摇了摇头,神色淡然,“毕竟是兄弟,在他们没有对咱们做出不好的事情之前,我是不会动他们的。”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 宁渊微微一怔,眸中似闪过一抹失望,旋即又笑了起来,拍着宁湛的肩膀道:“都是血缘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相信他们也不会对咱们做什么的。”说出这话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可宁湛长年生活在山林里,虽然在军营中历练了两年,但到底心思还算单纯,宁渊不想过早地将这份残酷摆在弟弟面前,若是可能,他也喜欢不争不夺地过一世。 但若是不争,就意味着失去一切,意味着死,那么他也只有奋起拼搏。 “四哥!” 就在宁渊要收回手时,却被宁湛一把给握住,“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的!”他有这份自信,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只要他在,谁也伤不了他在乎的人。 看着宁湛眸中的坚毅之色,宁渊终是笑着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的宁沣与宁泽此刻已经爬到了半山腰,坐在一块大岩石上歇脚。 “三哥,咱们已经走了那么长,眼下这里合适了吧?” 宁泽抹了把汗水,他们这一路上来也算赶得急,既要赶在别人之前,又要装作偶遇,只怕要下好一番功夫。 宁沣左右看了看,前面是峡谷,后面是斜坡,这里登高望远,前后的道路都能尽收眼底,谁要上山下山都瞧得见,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了。” 小厮递上了水壶,俩人都灌了一大口,宁泽这才一抹嘴角的水渍,笑道:“三哥为了这杜二小姐也是煞费苦心,只盼这杜二小姐能明白三哥的心意,早日与你成其美事!” “哈哈,借七弟吉言了!” 宁沣哈哈一笑,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左拥右抱的美妙情景,有美在前,谁能不动心? “还有那两个小丫头,七弟中意哪个?若是两个都喜欢也好,到时候三哥为你做主,喜欢就先定下,免得长成了反倒入了别家的眼!” 宁沣自信地拍了拍宁泽的肩膀,似乎杜家几位小姐的命运都能由他做主一般。 “三哥说什么呢,我还小,想这些做什么?!” 宁泽摆了摆手,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 “七弟你也别给我打马虎眼,你那点事情我还不知道?” 宁沣对宁泽挤了挤眼,笑得一脸暧昧,又勾过了宁泽的肩膀打趣道:“前几天听说你屋里的青鸾破了身,怎么着,难不成你要告诉三哥不是你做的?” 府里几位少爷大多是十几岁开荤,有早有晚,连宁渊都有两个通房丫环,宁泽忍不住了也不奇怪,毕竟这小子今年也十三了。 当然,除了那个从归远宗回来的宁湛,过的日子就像个苦行僧似的,听说他身边近身侍候的都是小厮,根本不用丫环,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怪胎。 “三哥!” 被宁湛一语戳破,宁泽立时红了脸,那也是他第一次破身,那种感觉很新奇也很刺激,接连几晚上他都与青鸾搞在一起,知道了其中的美妙,俩人都乐此不疲。 “食髓知味了吧?” 宁沣斜眼一笑,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教导起了宁泽。 虽然宁泽对这种事还很是生涩,可听着听着也来了劲,身后两个小厮也听得面红耳赤,个个眸子似乎都充了血,毫不怀疑若有一个单身女子打这经过,这几人能够立马化身恶狼给扑上去。 ------题外话------ 今儿是个好日子,听说给本文投票送票的人能够事业大发爱情大发,哈哈~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82】章 假遇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山中的峡谷果然很多,翻过一座大峡谷,又见着一地势低矮的小峡谷,一上一下坡路不断,确实有些累人。 不过萧怀素她们是第一次来爬这山,累是累了点,但兴头十足。 杜延玉倒是跟紧了邓美君的步伐,俩人兴致勃勃地走在最前面。 萧怀素与杜延云携手而行,丫环跟在身后,六个护卫倒是又隔了一段距离。 “这里景色真好。”空气也很是清幽。 萧怀素站定在坡道上向身后回望,照她们这进度只怕已经快到山腰了,幽静的树丛郁郁葱葱,好似一朵朵绿色的大伞相连起伏,绵延到远处看不到尽头。 “真美!” 杜延云也跟着点头,又伸手往下一指,“表妹看那里,是不是有一条小溪,像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弯弯绕绕,从这里望去好似一条银带子。” 萧怀素也顺着杜延云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见着有条小溪在静静流淌着,穿过峡谷,流过密林,水声不大,平缓而流,有细碎的阳光洒落其上,在水面上泛起了一阵银色的亮光,看起来的确很美。 “等爬上山顶找到歇脚的地方,明日咱们再把想玩的地方好好玩一遍,眼下先记在心里就是。” 萧怀素又拉了杜延云的手往前而去,笑道:“二表姐,你看三表姐她们都跑老远了,咱们快些,不然可追不上了。” 而这时早已经到了山腰的宁湛已经拉了宁渊跃上了大树,从这个高度能够清楚地看到前后来人。 “阿湛,你看那是不是三哥他们?!” 宁渊低声说着话,又伸手往一块大岩石后指去。 “是他们。” 宁湛点了点头,他早已经发现了宁沣与宁泽,不然也不会躲在这里,就是不想现在与他们撞见了。 “阿湛!” 宁渊拧了拧眉,“你这般神秘到底要做什么,我都有些糊涂了。” 宁湛伸手一摆,“四哥别急,再等等。”突然,他耳尖一动,转头向后望去,峡谷的坡道上已经出现了几道靓丽的身影。 当先的正是邓美君与杜延玉,只是邓美君的目光有些左右张望,好似在等着什么人出现一般。 就是她吧! 宁湛眼神一暗,若不是这邓美君给宁沣递了消息,今日这事也不会发生。 再往后看去,他轻易地便发现了萧怀素的身影。 今日的萧怀素穿了一身浅粉色窄袖长裙,这粉色极淡,远远看去接近于白,襟前、袖口与袍角都用银色丝线绣了层澜边,仿佛泼墨一般的梅花绽放在裙角,次第而开,层层叠叠。 这身清淡与雅致的妆扮将她衬得亦发水嫩,肤色如雪,眉目如画,好像落入山间的精灵,美得让人屏息! 只是那么一眼,宁湛的视线一下便凝住了。 若说上次见她时,那一身湿淋淋的模样略显窘迫和狼狈,可今日出现在他面前的萧怀素就完全是换了另一副模样,气质高贵,举止优雅,再加上那股纯净与透彻的美,就像一朵盛开在山谷的幽兰,直直地印进了他的心里。 “咦,她们是……” 宁渊显然也发现了萧怀素她们,目光带着些许疑惑,旋即又陡然一亮,伸手指向了邓美君那方,“那位小姐我好似见过……”顿了顿像在回想一般,“对,是邓府尹家的小姐!” “阿湛?” 见自己说的话并没有引起宁湛的共鸣,宁渊有些诧异,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却发现他的视线好像一直没转弯,已经在某人身上定住了。 “阿湛!” 宁渊攥了一把宁湛,他这才回过神来,又听得宁渊好奇地问道:“你认识那位小姐?”说着伸手一指,明显是指向萧怀素那方。 宁渊的武功虽然没有宁湛高强,但他的观察力却是不弱,结合今日的种种,似乎他已经察觉出宁湛今日的种种怪异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宁渊的目光往下一扫,在邓美君身后不远处是另两位小姐,一位年纪与他相当,面貌娟秀举止温柔,而另一位只怕还不满十岁吧,却已是出落得清丽无双,他能肯定,宁湛一定认识这位小姐。 宁湛面色一僵,这才不得不承认,“曾经见过两次。” “喔?她们是哪家人小姐?” 宁渊唇角一勾,这才笑了起来,他总以为这个弟弟不开窍,原来眼光竟是这般高。 宁湛没有再隐瞒宁渊,如实说道:“是杜家的小姐……和表小姐。” “今日她们来这里,还是与邓小姐一道……” 宁渊脑中思绪一转,他也听说过这位邓小姐爱慕宁沣的传闻,只是这事与他无关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可此刻又瞧见不远处的岩石后宁沣探出的头来,那张俊脸上写满了激动,显然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等这几位小姐的到来。 对宁沣的品性宁渊自然是深有了解,所以眼才才一脸诧异的看向宁湛,“阿湛,你是为了她们……”不,也许更确切点来说是为了其中的那个她! 宁湛摸了摸鼻头,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宁渊,“我也是怕有什么意外发生,这才拉了四哥一块来,四哥你可别怪我!” “你怎么不早说?!” 宁渊又好气又好笑,若是宁湛早向他说明一切,他也不用在心里猜来猜去的,不就是看着点宁沣,以免他又做出点什么不好的事来,毁了哪家小姐的名声不是? 虽然这与他无关,但既然宁湛在意这事,他也不好置之不理。 宁渊猜测道:“那几位小姐可是杜阁老的家眷?”看着面生,又是突然在西安府城里出现的还能有几个杜家。 “嗯。” 宁湛点了点头,“那次我回西安府时便在路上遇到了他们,之后也在府中见过一面。” “原来如此。” 宁渊恍然大悟,不过又有些想不通,“但你怎么知道宁沣会在这里等着她们?” “还不是因为那邓小姐!” 宁湛看了邓美君一眼,眸中有着不屑,喜欢宁沣的女人还愿意为他做这种事的也算是少了,如此自甘堕落,他半点瞧不上,也亏得她还是千金小姐。 这下宁渊完全明白了,又叮嘱宁湛道:“我见那几位小姐也带了护卫,若非必要你不要轻易出手,没必要现在与三哥对上。” “嗯。” 宁湛想了想,才点头道:“若是他们不过分我自然不会出手,咱们先看看再说。” * 邓美君走在最前,甚至还故意将杜延玉给落下了一截,见着前方岩石后隐隐露出的衣服袍角,她这才心思一动,转头对着杜延云笑她们笑道:“咱们也走了好一阵了,要不在这里歇歇脚,待会才好一鼓作气地往上爬。” “邓姐姐,咱们这一歇,爬上山时不会天黑了吧?” 杜延玉真走得起劲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累,听到邓美君这样说便有些担忧,她可不想摸黑爬山。 “不会的,”邓美君笑容温柔,话语和气,“咱们就歇一盏茶的功夫,耽搁不了多少时辰。” “二表姐,你说呢?” 萧怀素挽了杜延云的手问道,她总觉得邓美君此刻的笑容有些虚假,在这笑容背后就像在掩盖着什么一般,可她一时之间她也看不透,就是心里觉得几分蹊跷。 杜延云想了想才道:“既然美君说要歇歇,那咱们就歇歇吧。” 几个丫环立马在一旁的石块上铺了棉布垫子,又拿了水壶过来给主子们饮用。 宁沣与宁泽早已经看得不眨眼了。 “果真是秀色可餐!” 宁沣摩挲着手掌,显然心里很是激动,“那杜二小姐真美,皮肤白皙,容貌俏丽,可比美君漂亮多了,京里来的就是不一样,我看那小蛮腰就像是水蛇一般,要是被我搂在怀里……啧啧……”说着说着便已经开始了臆想。 “我看那位萧小姐也不错,虽然年纪小了些,可模样半点不输杜二小姐,长大了一定比她更美!”宁泽也是心思一动,“还有杜三小姐,那般玉雪可爱,真是京来里的,就是与咱们这的姑娘不同!” “那可不是!” 宁沣咧嘴一笑,又拍了拍宁泽的肩膀,挤眼道:“七弟,咱们眼下就去认识一番吧!” “小弟都听三哥的!” 宁泽与宁沣又往岩石后退了几步,接着同时站起了身来,俩人理了理衣袍这才往上而去,就像是刚从另一边的坡道踏步而来一般。 在见到宁沣的第一眼,邓美君便与他眼神交汇了一番,这才突然开口佯装诧异道:“咦,那不是宁三公子与七公子?” 杜延云姐妹一惊,也纷纷站起了身来。 果然见到了不远处踏步而来的几人,当先的两位公子倒是风度翩翩,笑容满面,似乎看到她们也有几分惊讶,却亦是不退不避地迎了上来。 “他们……” 杜延云微微皱了眉,转头欲走,却被邓美君一把给拦住,“难得在这里碰到宁府的两位公子,我也认识他们,便与延云你们引荐一番!”口气中竟然有几分欣喜与自得。 若是这一次的事情成了,宁沣还许诺过她,宁三夫人的位置非她莫属,到时候就算马晴雯能嫁进来,那也是在她之下。 “邓姐姐!” 萧怀素诧异的看向邓美君,连口气也冷了几分,“我们与宁府两位公子素不相识,眼下这样见面算是个什么事?!” 若是宁湛来还好,可这两个她全然不认识,看当先的那个一双丹凤眼目光轻佻,看着便让人不舒服。 邓美君认识这俩人是她的事,凭什么她们也要认识一番? 萧怀素已经觉得这事来得蹊跷,这宁府两位公子就好似专门等在这似的,她们上山,他们下山,还凑巧碰到了? 这种事情谁会相信?! “这……。” 被萧怀素这一说,邓美君也显出几分尴尬来,但整个人还是不上不下地杵在那里,就是没给杜延云让道。 杜延玉也觉出不对味来,赶忙站到了杜延云身旁去,一脸戒备地看向来人。 “几位小姐莫争执了!” 宁沣笑着上前,一脸地和煦,长袍一撩动作潇洒,一旁的邓美君早已经羞红了脸,眸中爱慕的光芒毫不掩饰地投了过去。 “邓小姐!” 宁沣对着邓美君微微拱手,“今日也是凑巧了,咱们走到半路发现随身的玉佩掉了,这才沿途又寻了回来,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邓小姐你们,不知道这几位是……” 宁沣自然是假装不认识萧怀素她们,目光却是火热地看向杜延云,闪过一丝惊艳。 隔近了看这皮肤更好,就像豆腐做的,指不定一掐一个软,那腰身,那长腿……只是想想他便觉得周身热了起来。 宁泽跟在宁沣身后,目光却在萧怀素与杜延玉身上打着转,似在思考哪个更适合他一般。 杜延云是宁沣看中的,他自然是不能去抢。 不过杜、萧两位小姐,他还不能肯定以他这庶子的身份能够独霸两人,他可不像宁沣一般有个姜姨娘做后盾。 “这两位是杜家二小姐与三小姐,”邓美君回过神来忙作起了介绍,又指了萧怀素,“这位是杜家表小姐,姓萧。” “今日倒是有兴见得几位小姐,”宁沣笑着说道:“既然遇到了便是有缘,不如咱们一同上山,这山中美景无数,值得好好游览一番。” “喔?” 萧怀素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宁三公子不是要去找遗失的玉佩吗?” “这个……”宁沣话语一顿,斜着瞟了萧怀素一眼,心底里暗骂了一声,面上却是尽量显得和气,“我可以吩咐小厮去寻即可,今日既然遇到了几位小姐,自然应该一尽地主之宜。” 杜延云确实漂亮,而两个小丫头片子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只怕长大后也不输于她,可眼下的宁沣对这发育还不成熟的小姑娘自然没兴趣,他的眼里可都是杜延云,连邓美君都要靠一边去。 对于这样的结果邓美君心里虽然吃味,可想着宁沣许她的好处眼下只能忍了下来,还在一旁劝道:“延云,既然宁三公子都这样说了,那咱们就一起上山吧?”说着目光转向了杜延云。 杜家姐妹几个里杜延云最大,自然由她来决定。 杜延云冷冷地看了邓美君一眼,若在此刻她还不清楚眼前的状况那就真正是个傻瓜了,“不劳邓小姐费心,今日我也有些不适,便想先回去了。”说着对萧怀素与杜延玉使了眼色。 萧怀素与杜延玉会过意来,转身便要离去,她们心里也很是不屑邓美君的作为,没想到帮了人还不算,反倒被人阴了一把,谁心里不来气? “杜二小姐,请留步!” 宁沣身子一闪就蹿到了杜延云跟前,笑容里已是带了一丝冷意,“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爷能看上你,也算是你的福气,咱们好好玩乐几日便将你送回,若是不然……”冷哼一声,威胁的意味很是明显。 宁沣确实是看上了杜延云,西安府的女人他已经玩得够多了,难得见着个京里来的自然心痒痒,若是杜延云真成了他的女人,之后为了名声必定会委身于他,难不成杜家还敢撕破脸来把一切搁在明面上来,那可是丢了他们家的脸! 宁泽在一旁看得心惊,这几位可是杜阁老的孙女,虽然他心里也有些垂涎,但到底不敢像宁沣这般明目张胆。 杜延云惊怒莫明,看向宁沣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好歹也是总兵府的公子,宁沣如今的表现与个世井流氓有何异处? 萧怀素有些焦急,赶忙转身唤来了不远处的几个护卫。 “就凭这几个人也想对付我?!” 宁沣冷笑一声,身形突然一动,像幻影般掠过,只听“嘭嘭嘭”几声,原本正欲拔刀的几名杜家护卫尽皆抛飞了起来,或是撞向一旁的山壁,或是撞在大树上,或是沿着坡道向下翻滚而去,在宁沣的拳脚之下竟然没有一丝反抗能力。 萧怀素顿时脸色大变! 她早知道西北民风彪悍,宁家是武将世家,个个习武也不奇怪,光凭宁湛那一身力气就知道他身手不弱,没想到这个宁沣也不容小觑,她们带来的护卫在杜家也算是精挑细选的精英,竟然都不是他的一合之将。 “延云,能得三公子青睐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你也别再拗了!” 邓美君上前来劝说,刚想拉住杜延云的手,却被她侧身躲开,冷冷的目光看了过来,“邓美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情愿咱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萧怀素目光平静地看向邓美君,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也没想到当日救的竟是个白眼狼! “哼,邓美君,表妹真是救错了你!” 杜延玉也是一脸忿忿,忍不住对着邓美君唾骂了起来,“早知道如此当日就该让你溺在水中,说马小姐不对,你自己就不是个好人!” 邓美君气闷难当,一张脸都变得涨红,却也无法开口否认,她本就存心不良,被揭穿也是迟早的事,不过若将来她做了宁三夫人,杜延云再被宁沣给收入府中,她倒有的是办法对付,只眼下还不是时候。 “宁三公子,我们可是杜家的人,你若敢动我二表姐,我外祖父不会放过你的,你可掂量清楚了!” 萧怀素沉着脸看向宁沣,虽然她也觉得这样的威胁对宁沣起不到作用,这人早已经无法无天,恐怕就认为这西安府里他最大,什么人都该听他的话。 “若不是杜阁老的孙女,我还瞧不上呢!” 宁沣嗤笑一声,目光又转向了宁泽,“七弟,这位萧小姐还是个小野猫呢,就将她交给你了,别来坏我的好事!” “是,三哥!” 宁泽笑着应下,又见着萧怀素瞪来的目光,心里到底颤了颤,他可没宁沣的这样的后台,自然也不敢随意乱来,只笑着想请萧怀素到一边去,“萧小姐,我也不想为难你,就请这边来吧!”说着便要伸手去拉萧怀素。 “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少在那里假好心!” 萧怀素唾了宁泽一口,飞快地拉着杜延玉往后退。 “你……” 宁泽沉下了脸来,他本就好言相劝,没想到萧怀素还这般不识时务,他虽然不济,可到底还是宁府的少爷,还没有外人敢给他脸色看,更别说骂他了! “七弟,是不是应付不了,要不要三哥帮你一把?” 宁沣促狭一笑,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看向宁泽,在他看来杜延云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早一刻晚一刻倒也无所谓,只是萧怀素的泼辣却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倒想看看宁泽怎么收服这只小野猫。 若是加以时日,萧怀素长大了,以她这小辣椒的性子可能得到他的青睐,但不是现在。 “不用了,三哥,看我的!” 宁泽眼神一暗,曲掌成爪,闪电般地便向萧怀愫与杜延玉抓来。 萧怀素也意识到情况不妙,只能拉着杜延玉连退,可宁泽的速度很快,转眼间那两道利爪便至眼前。 “表妹,三妹!” 杜延云止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却被宁沣一跨步给挡住了,根本无法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有一道暗影呼啸而来,快如闪电,动若奔雷,从宁泽的两只手腕上飞快地划过。 只听得宁泽一声痛呼,那前扑的动作戛然而止,再低头一看,手腕处已经赫然多了两道血痕,血痕入肉,血迹一下便漫延开来,染红了他的衣袖。 “是谁?给我出来!” 宁沣冷喝一声,此刻他的面色已经极致难看,因为他发现那划破宁泽手腕的东西竟然只是一片树叶,此刻那树叶已经钉在了宁泽身后的树身上,且入木三分,这得需要多深厚的内劲才能以叶为镖,杀敌与无形,光想想便让人胆寒。 “七弟,欺负柔弱女子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随着两道身影从树上飞纵而下,宁湛的声音已经轻飘飘地传了开来,声音虽轻,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犀利的目光扫了过来,却是凝在了宁泽的身上。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83】章 相护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宁湛,竟然是宁湛来了! 萧怀素原本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却被这突然出现的转折给惊住了。 那一身黑色的长袍迎风摇摆,冷峻的面容,犀利的目光,虽然依旧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亲切感,可此刻萧怀素却是无比开心,能够看到他,真是太好了! “竟然是他!” 杜延玉也是瞪大了眼,虽然她对宁湛不感冒,此刻却也欣喜不已,扯了萧怀素的衣角低声道:“咱们有救了。” 杜延云也是见过宁湛的,此刻见他突然出现虽然还有些诧异,可到底心是放下来了,依这位宁家六公子的品性,自然不会与宁三一般。 同样是宁府的公子,却是这般的不一样,杜延云不由鄙夷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宁沣,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指的就是眼前这位了。 宁湛往那一站身形挺得笔直,就像一颗昂扬的青松显得大气凛然。 而宁泽却像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丑一般,一见得宁湛便心里发悚,也顾不得手上的伤势,赶忙退到了宁沣身边,眸中冷光连闪,低声道:“三哥,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宁沣阴郁的目光扫了一眼宁湛,又落在那一直含笑相对的宁渊身上,眉头深皱,“四弟,六弟,今日是刮的什么风,将你们两兄弟都给吹来了?” “三哥!” 宁渊轻咳了一声,上前拱手道:“我原本是和阿湛上山来观景的,咱们也没料到会遇到三哥与七弟,”说着目光转向了杜延云姐妹那方,带着些许凝重,低声劝说道:“好歹这几位也是杜阁老府上的小姐,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三哥只怕也讨不到好果子吃!”话到最后口气也硬了起来。 宁湛已经逼不得已露了面,即使他想打这圆场和平解决,也需要先震慑对方,宁渊很明白这个道理。 宁沣母子依仗的是什么,不过就是宁远的宠爱,失去了这一点,他在宁府便什么也不是了。 宁沣抿了抿唇,宁渊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谁知道父亲宁远会不会因为这事惩罚自己,毕竟那可是杜阁老的家眷,他原本想要成其好事,就算杜家最后吃了哑巴亏也不得不咽下去,指不定还要主动求着他们宁家成就这一段姻缘呢。 只是眼下…… 宁沣目光一转,有些忌惮地看了宁湛一眼,从刚才宁湛露的那一手来看,若是要硬来,他绝非对方敌手。 若是当初是他上的归元宗,恐怕今天的局面就完全不同了,他不由恨恨地咬了咬牙。 宁沣心里恼怒,但面上却也不好发作,只回头瞪了宁泽一眼,低斥道:“七弟,原本是让你好好请萧小姐她们过去,怎么还动起手来,这下让六弟误会了吧?”说着又转向宁湛,笑道:“六弟深藏不露,从前倒是小瞧了你!”丹凤眼微微眯起,闪过一道厉芒。 宁泽怔了怔,也明白了宁沣的意思,赶忙向宁湛道歉,“六哥,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对几位小姐这般鲁莽。” 宁渊拍了拍宁湛的肩膀,又对他使了个眼色,这才对着宁沣俩人笑道:“既然是个误会,那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说着又对杜延云她们笑着拱手道:“让几位小姐受惊了!” 杜延云对着宁渊微微颔首,只是唇角紧紧地抿着。 没想到一个总兵府家的公子都能嚣张到这副模样,他们宁家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三哥,七弟受了伤,我看你还是尽快带他回去包扎一下。” 宁湛淡淡地瞥了一眼宁泽仍然在浸血的手腕,唇角拉出一抹嘲讽,“若是晚了,只怕他这双手要废了。” “好!” 宁沣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音调来,沉着脸一挥手,“七弟,我们走。” “是,三哥。” 宁泽赶忙应了一声,再也不敢多呆,追着宁沣的步伐而去。 杜美君却有些慌了神,眼下事情未成,那她算是什么,两头都不着边? 她想追着宁沣而去问个明白,可他的脚步太快,一眨眼都在下一个弯道上了,更何况杜延云姐妹几个好似喷火的目光看向她,更让她觉得尴尬不已,左右难安。 “邓小姐,难不成你还要带我们游山?” 萧怀素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来,目光好似利箭一般地射向邓美君。 “我……” 邓美君扯了扯唇角,勉强牵出一抹笑来,“那既然几位没了兴致,我这就走了……”说着赶忙转身,带着丫环逃也似地离开。 “你早就该走了,坏蛋!” 杜延玉对着邓美君扮了个鬼脸,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恨恨地唾了一口,却引得一旁的宁渊轻笑了一声,她回过头去一看,立马便不好意地红了脸,躲到了杜延云的身后。 这个杜三小姐倒是有意思。 宁渊笑着摇了摇头,今日宁湛表现出来的实力连他都惊叹,这就是一般武者与内家武者的区别,宁湛这几年在归元宗的日子没有白呆,除了他们的父亲宁远,只怕在这西安府里没有人都胜过他这个弟弟。 “二表姐!” 萧怀素上前来轻轻挽了杜延云的手,目光含着谢意地看了宁湛一眼,又转头道:“那咱们现在……” 杜延云沉吟道:“虽然他们眼下都走了,但难保……”说着看了宁湛兄弟一眼,“难保他们趁人不备又回来,而宁公子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守着咱们。” 虽然邓美君与宁沣稍稍有些破坏了她们游山的兴致,但美景当前,行到一半又这样退去的话,几人心中都有些不甘。 宁湛轻咳了一声,目光淡淡地扫过萧怀素,这才对着杜延云道:“杜小姐放心,我会守在山下,保证不让他们再上山一步!” “阿湛!” 宁渊无奈地看向宁湛,今日的事情宁沣必定会记在心上,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能等他们回府得有好一番折腾。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面上看似冷漠,可实际上心底一片火热,只怕真是对那萧家小姑娘上心了。 想到这里,宁渊不由向萧怀素那里瞄了一眼,果然见到小姑娘一双黑眸中骤然闪过晶亮,显然是对宁湛这个提议很是惊喜感动。 “这……怎么好意思?” 杜延云亦是又惊又喜,她倒没想到宁湛竟然这般大义。 杜延玉双眸也泛着晶亮,显然是对宁湛多了几分好感,果然人是不能看外表的。 “多谢!” 萧怀素含笑对宁湛道谢,今日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只怕这事难善了。 “那我们先走了,不打扰几位小姐游山的雅兴。” 宁渊微微抱拳,上前拍了拍宁湛的肩膀,自个儿倒是越过了杜延云几人先行往山下而去。 宁湛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怀素,想到她刚才怒斥宁沣与宁泽的场景,唇角不自觉地轻翘,果然是个胆大的丫头,这才对她点了点头,疾步追上了宁渊的步伐。 看着宁渊与宁湛两兄弟相继离去,杜延云这才来到萧怀素身旁,面色凝重道:“表妹,只怕在今日之前邓美君与那宁三公子便串通了起来,我们真是看错了她。” 杜延玉也跟着走了过来,心头有些纳闷,“可就算这样,那宁六公子他们怎么也会那么巧的出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说着转向了杜延云与萧怀素,“二姐,表妹?” “确实是巧!” 萧怀素唇角微翘,宁沣他们的出现的确是个意外,不过连宁湛也来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洞悉了这件事情的始末,放心不下这才暗自尾随着宁沣他们而来? 想到这一点,萧怀素便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人,刚才出现时目光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是什么意思? 萧怀素咬了咬唇,面上飞起一抹红霞。 宁湛会是专程为了救她们而来的吗? 还好宁家的几个护卫都只是受了轻伤,很快地便恢复了过来,毕竟宁沣只是想要显摆一下,又不是真要与杜家为敌。 如今瞧见势头不对已然退去,更不可能再对杜家人下杀手。 “二姐,山上不可能再出状况了吧?” 杜延玉有些担忧地往山顶看了一眼,虽然宁沣他们已经走了,但会不会在山顶上还留下了后手? 杜延云略微一想,便摇头道:“应该不会,那位宁三公子表现得那般自信,肯定以为在这里就会收服了咱们,还怎么会多花心思在山顶上去布置一番。” “再说了,”萧怀素上前挽了杜延玉,笑着接口道:“咱们已经走得够早了,眼下才爬到半山腰,他们又得起多早才能爬上山顶打个来回再退到这半山腰上?这样耗时又费事的事情我看他也不会去做!” “表妹说得对。” 杜延玉眸子一亮,也松了口气,“那接下来咱们可以放心游玩了。”似又想到什么,冷哼一声,“没有了那讨厌的邓美君,咱们也自在。” 提到邓美君,几人的面色都沉了下来。 杜延云轻叹了一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吃一堑长一智,咱们今后也要多长个心眼了。” 萧怀素与杜延玉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应是。 “倒是刚才宁六公子那一说,”杜延云别有深意地看了萧怀素一眼,这才捂唇笑道:“我还以为他们兄弟俩要送咱们上山去呢!” “好在他们懂得忌讳,没这般唐突!” 杜延玉也跟着笑道,眼珠子一转,道:“那位四公子看着比六公子和气多了,一脸的笑意,看他们长得也有几分相像,应该就是嫡亲的兄弟。” “嗯,宁家也就是他们俩人是嫡出了。” 萧怀素点了点头,心头又不禁轻轻一叹,虽然贵为嫡出,可在宁沣面前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没有撕破脸面,看来真如外间所传闻的一般,嫡子的地位不如庶子,活得也真是难啊! 萧怀素又回头望了一眼,宁湛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姐妹几个这才带着丫环与护卫继续往山顶攀爬而去。 而在下山的路上,宁沣一张脸沉得都要滴出水来,一拳头打在道路旁的树干上,碗口大的小树应声而断,他却还是不解气,上前狠狠地蹦了树桩两脚,“可恶,坏我好事,宁湛真是该死!” “三哥,四哥他们不会早认识了杜家小姐吧?” 宁泽小心翼翼地看了宁沣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暂时被汗巾包裹来止血的手腕,心里也是憋屈得很,他还没做什么便被宁湛给弄伤了,若他真要做了点什么,只怕这手都要被打断了吧? 这杜家小姐到底和宁湛他们有什么交情,他可不相信这兄弟俩是恰巧出现在这里的,明显就是为了她们而来! 宁沣猛然回头,狠厉的眸子如狼一般盯着宁泽,片刻后才缓缓冷静了下来,“七弟说得不错,是有这个可能,”眉头一皱,“可就算认识,他们又怎么会那么巧地到了这里,难不成是杜小姐约了他们?” “不,不可能!”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便被宁沣摇头否认掉,“明明是邓美君约的杜小姐,女子相约,怎么会再叫上其他的男子?!” “那就是谁泄露了消息!” 宁泽提醒了一声,既然不是他们自己互相约好,那就证明是有人事前走漏了消息。 宁沣半眯了眸子,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厮,那小厮立马一个激零,跪地摇头道:“三爷明鉴,就是借小的一千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到处乱说啊!” “谅你也没这个胆量!” 宁沣冷哼了一声,这才转向了宁泽,薄唇一抿,“七弟,不会是你的小厮……” “不会的,”宁泽连连摆手,“两个小厮我谁都没说过,都是今日离府时临时带走一个,事前他们俩人谁都不知道。” “邓美君也不会那么傻自己说出来……” 到底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宁沣这下也有些糊涂了。 “不管怎么样,我想四哥他们还是有所忌惮,不然也不会帮忙打这圆场。” 宁泽如是说道,只是在提到宁湛时话音中难掩恨意,“只是六哥出手也太恨了,我这手现在都疼!” “走吧,今日只怕不能成事了,先回去再说。” 宁沣点了点头,正欲转头就走,不远处却传来一道声音,接着一抹靓黄色的身影直直地从山道那里追了过来,“三郎等等!” 宁沣眉头微皱,是邓美君追来了。 “三哥,我在前面等你。” 宁泽回头看了邓美君一眼,自然知道她有事找宁沣,连“三郎”这等亲密的称呼都唤了出来,倒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一般。 宁泽冷笑一声,真是个蠢女人,也难怪宁沣只是玩弄她! 等到邓美君到来,小厮也自动向后退远了几步。 “三郎,你走得这般快,我追了好久!” 邓美君站定后还抚着胸口喘气,今日这事还没个最终的说法,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沣就这样离开,所以才一路跑着追了上来。 她已经得罪了杜延云她们,事后也不知道杜家人会怎么做。 可宁沣这边难道也不给她一个答案?她这颗心可悬得够久了,连马晴雯都与她决裂,在这西安府里她可再没有什么朋友了。 “你还有什么事?” 宁沣淡漠地看了邓美君一眼,见识了杜延云的美貌之后,邓美君在他眼里连一根草都不是,若不是她背后还有个当府尹的爹,他根本都不想再搭理她。 再说今日之事没成,她邓美君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三郎,你答应我的事……” 对于宁沣的冷淡邓美君心中一跳,可还是强撑着面色说道:“将杜小姐她们引来这里我已经花了最大的努力,可谁知道六公子他们会半路杀出来,这也不能怨我……” 宁沣冷哼了一声,也懒得与邓美君多费唇舌,只道:“既然事情都没成,那咱们说的怎么能算数?美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点应该分得清。” 邓美君脸色大变,实在不敢相信宁沣就这样翻脸无情,只颤声道:“三郎,就算得不到杜小姐,你我之间还是有情谊的,你忘了我们曾经……” “我眼下一肚子火,什么都不想说。” 宁沣一挥手止住了邓美君的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眼下别来惹我,若是今后有事,我自会找你!” 说罢一甩衣袍,头也不回地离去。 邓美君的父亲还有用处,宁沣也不想就这样与邓美君撕破脸来,这个傻女人虽然已经勾不起他的兴趣,但指不定哪天还能起点作用,每一步棋都不能走绝了,留一线以后也好翻牌。 邓美君咬了咬唇,泪水滑落脸庞,身后的丫环赶忙上前劝了几句,又扶着她继续往山下而去。 “自食其果!” 一道冷哼响起,一身黑袍的宁湛慢慢地从一颗大树后走了出来。 对于邓美君的遭遇她半点不同情。 “这邓小姐也是,痴心一片却错付情郎!” 宁渊惋惜地摇了摇头,目光又转向宁湛,“阿湛,你不会真打算一直守在山下吧,不等她们下山,这还不走了?” “自然是真的。” 宁湛点了点头,“答应了就要做到,岂能言而无信?”顿了顿又道:“四哥可先行离去,有我一人守着山脚即可,相信三哥他们也不会那么傻地走回头路。” 宁渊叹了一声,有些无奈道:“今日这事只怕回去后不能善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先回去探探风向也好。” 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会与宁沣对上,但不是现在,希望宁沣能够只把这当作是男女之间的争风吃醋,就算有争斗也仅仅定格在这种层面之上,若是真上升到了权势之争,那可就要在府中搅起轩然大波了。 宁渊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道:“阿湛,那位萧小姐……你可是中意她?” “我……” 宁湛怔了怔,反射性地想要否认,可话到唇边,却又说出来那一个“不”字。 是喜欢吗? 可喜欢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有些不懂。 他只是觉得她很勇敢,很机敏,很聪慧……也很美! 虽然她年纪尚小,可已是个小美人胚子,他这辈子见过的女人也不算多,其中最美最脱俗的当属他母亲袁氏。 可是袁氏却不能让他感觉到一丝真实,仿佛那只是一具可以远观的雕像,半点让人亲近不起来。 可她却是那么鲜活的存在,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 想到那张清丽的脸庞上绽放的笑颜,想到那一双黑眸中映出他的倒影,不知道怎么的,便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心里发酵,让他神智微熏。 自从那一日在湖中救起她之后,心中好似多了一点放不下的牵念,缠缠绕绕地划过心田。 想要忘记,却又在不经意中想起,这算是喜欢吗? “阿湛,你怎么了?” 见宁湛整个人好似石雕一般杵在了那里,宁渊不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神!” “四哥!” 思绪被打断,宁湛的眼前这才清明了起来,看着宁渊那一脸促狭的笑意,他顿时觉得有几分心思被人窥破的尴尬,只低了头不说话。 “还说不是喜欢?” 宁渊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摇头道:“好了,我知道了,回头我会命人查查那杜家与萧家的事,萧小姐看着也不到十岁,若是按咱们西安府的风俗,最早也要十三才能出嫁,若是你真中意,只怕还要再等上几年了。” “四哥说什么呢?!” 宁湛微微皱眉,这些事情他想都没想过,那丫头才多大点啊。 再说他对她……他根本还没弄清楚这种心情到底代表着什么,而眼下家里这般状况,整个乌烟瘴气的,根本不适合成亲,他可不想将来娶个媳妇回家还让她受罪。 “好了好了,眼下先不说这个。” 宁渊呵呵地笑着,给了一个宁湛我什么都懂的眼神,这才道:“那我也不多留了,若是三哥他们已经离开,我也要快些追上去,以免他们在父亲跟前告状,我也得好好辩解一番不是?” “嗯,这次劳烦四哥了。” 宁湛有些歉疚地看了宁渊一眼,他当然知道眼下不是和宁沣他们对上的时候,还好今日他也够克制,对宁泽算是点到即止,没当场废了他的一双手。 若是宁泽再敢靠近萧怀素一分,只怕也不会是这么轻的下场。 小惩大诫,也算给这小子长长记性。 “咱们兄弟俩还说这些干什么?!” 宁渊笑了笑,拍拍宁湛的肩膀便先行离去,只留下宁湛一人站在山道上,脑中还在纠结着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84】章 告状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宁沣与宁泽一路纵马疾驰,就是想要将宁湛与宁渊远远地甩在身后,却哪里知道宁湛根本没走,而是一人守在了山脚下,只有宁渊往回赶去。 “哼,回去后我就告诉姨娘这事,咱们母子俩再一同去见父亲,到时候看着宁泽伤成这模样,父亲不怒才怪?!” 宁沣在马上就不停地算计着,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府后应该怎么做。 进了西安府城后,俩人先到医馆让大夫给宁泽包扎了一番,这才回到府中。 姜姨娘已经接到消息迅速地赶到,见着宁泽包扎着的手腕,不由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 “姜姨娘,”宁泽可怜兮兮地望向姜姨娘,“还不是六哥做的好事,姜姨娘先别告诉我姨娘,免得她担心。” “嗯。” 姜姨娘点了点头,又转向宁沣,见着自己的儿子没什么损伤,她这才放下心来,“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游山,怎么还碰到宁湛,这还打起来了?” 宁沣摆了摆手,问道:“姨娘,父亲可回来了?” “回了。” 姜姨娘点了点头,“在外书房呢,我刚去送过汤水。” “走,七弟,咱们一起去见父亲,让他给主持公道。” 宁沣对宁泽点了点头,又转向姜姨娘,“姨娘也一同来,这事您也听听就知道是谁的不是了。”他心里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自然要去,”姜姨娘柳眉一竖,冷哼一声道:“我就要看看这宁湛有什么了不得的,如今既然敢欺负自家兄弟了,当真是不顾念一点手足之情!” 三人浩浩荡荡地往外书房而去。 宁远此刻正背靠在紫檀木交椅上,他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襟口与袖口用银线镶了澜边,样貌看起来很是儒雅,长发披散在身后又多了几分飘逸之姿,若是初见宁远的人,恐怕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儒雅的中年人会是手持利刃驰骋沙场的猛将。 此刻,他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有几个儿子在,如今虽然不用他到边界巡防,可在西安城里处理的政务更多,太繁琐太细致,最近这段日子他都觉着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到底是四十往上的人了,他也在考虑着是不是该定下这继承人,也为自己找个得力的帮手。 “嗯?” 宁远耳尖一动,猛然增开了眼睛,他已经察觉到了姜姨娘几人正在赶来,气息并不陌生,他略一体会便知道是谁了。 “三个人竟然一起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宁远坐直了身体,片刻后便有小厮在外通禀,说是姜姨娘、宁沣并宁泽兄弟求见。 “让他们进来!” 宁远淡然的目光扫了过来,宁沣兄弟都变得拘谨了起来,他们都知道在外人看来还算和蔼的父亲对他们是何等的严厉。 “老爷!” “父亲!” 姜姨娘与宁沣兄弟都向宁远见了礼,他这才一挥手道:“到底什么事,你们这样兴师动众地过来?”说着目光瞄向了宁泽缠着白布的手腕,眉头一挑,“泽儿怎么受伤了?” “父亲!” 宁泽眼眶一红,已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宁远跟前,“求父亲给孩儿做主!” 宁远眉头一皱,眸中已有几分不悦,这才转过了目光看向宁沣,沉声道:“沣儿,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父亲!” 宁沣应了一声,这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重新复述了一遍,末了又道:“咱们不过在山中偶遇了杜家几位小姐,原本是想尽地主之谊好好陪游一番,四弟与六弟却有所误会,六弟甚至还出手伤了七弟,儿子虽然心有不忿,但奈何不是六弟的对手,这才退了下来,希望父亲给咱们主持公道!”说着一撩衣袍也跪倒在了宁远跟前。 宁沣知道编撰的故事也不能与事实脱离得太多,真真假假才能让人相信,就算到时候宁渊与宁湛再狡辩一番,人情事物他说得半点不差,父亲也不会多做怀疑的。 宁远半眯着眸子,审视的目光扫在两个儿子身上,宁沣的品性他自然是知道的,至于宁泽么,这个小儿子与宁沣一向是同一条道上的,两人一个鼻孔出气,说出的话肯定也差不离。 至于宁湛与宁渊,想到另外两个儿子,宁远又不免想起了袁氏,他们母子几个同样让他头疼得很。 也就宁渊稍稍懂事听话些,在他印象中,宁渊也不是个愿意招惹是非的人。 至于宁湛,这个儿子更加深沉冷漠,就像袁氏的飘浮不定,没心没肝一般,他同样看不透这个儿子! 到底事实的真相是怎么样的? 宁远转向了姜姨娘,开口道:“渊儿与湛儿可回府了?” “还没有,老爷!” 姜姨娘如实回道,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知道老爷爱重两位少爷,可眼下七少爷受伤是事实,就算事出有因,念在兄弟情分上也该忍让一些……若是让易姨娘知道七少爷伤得这般,只怕又要好一阵伤心了,同是做娘的,妾身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情……”说着拿绢帕沾了沾眼角,一脸的伤心。 宁远沉下了脸色,“等着他们俩人回府,立马让他们来见我!” 姜姨娘眸中现出一抹喜色,却是拿绢帕掩住了,赶忙应了一声,“是”。 宁沣与宁泽对视一眼,心头不禁暗自得意。 果真先回府告状是对的,是人都会先入为主,任凭待会宁渊兄弟怎么说,只怕父亲心里也有了自己的定夺,就看他最看重的是哪个儿子,自然更偏向于哪一边。 对这一点,宁沣还是很有信心的。 “好了,你们下去吧!” 宁远挥了挥手,姜姨娘与宁沣兄弟赶忙行礼退了出去。 “姨娘,这下父亲该狠狠惩罚四弟和六弟了吧?” 宁沣得意地笑着,就算没有将杜延云搞到手,借此机会整整宁渊与宁湛,他心里也是解气的。 “这个难说。” 姜姨娘唇角含笑,“宁渊做事还算稳重,再说伤人的也不是他,但宁湛这般鲁莽,只怕逃不脱惩罚,他们兄弟俩人这般要好,惩罚一个,另一个心里难道会好受?” “姨娘说的在理。” 宁沣呵呵一笑,不过眼神一转,又变得阴鸷了起来,“我就怕夫人会为他们求情,到时候父亲说不定连这惩罚都省了……” 宁远若是不在意袁氏,也就不会每月都去控望了,这一点宁沣比姜姨娘看得分明,一个男人在不在乎一个女人,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夫人?” 姜姨娘冷哼一声,“她早就万事不管了,就算是她的儿子,你以为她就会操这闲心?”说着拍了拍宁沣的肩头,“这女人只顾自己,她的性子我还是了解几分的,你看着吧,这事她绝对不会插手的。” “希望如此。” 宁沣嘿嘿一笑,又转头看向宁泽,略显关切道:“七弟,你先回去歇息一会儿,指不定到时候他们俩人回府,父亲还要传咱们问话的。” “是,三哥。” 宁泽点了点头,又看向姜姨娘,笑道:“姜姨娘,那我就先下去了。” “去吧!” 姜姨娘笑得和善亲切,“回头我便让人炖了补品送到你院子里去,这受了伤还得好好养养!” “谢姜姨娘关心!” 宁泽抱拳道谢,一脸感动的模样。 看着宁泽的身影走远了,宁沣这才抱胸一笑,“姨娘倒是对七弟关怀得紧。” “你这小子,”姜姨娘嗔了宁沣一眼,一指点在他额头,“娘这还不是为了你,你七弟势弱,易姨娘在我的压制下也出不了头,娘为你笼络住他,今后也能成为你的助力,就算再不济,也不会与你作对拉你后腿,只看着这一点,咱们就该对他们好些。” “再说了,你父亲见着你们兄友弟恭,心里自然又要高看你几分。” 姜姨娘眼波婉转,丹凤眼里泛起一丝妩媚的波光,显得自信满满。 宁沣笑道:“我身边多亏有了姨娘!” 姜姨娘笑了笑,话峰一转,问道:“沣儿,你们怎么与杜家几位小姐有了牵连?” “这不是偶然碰到了嘛!” 宁沣笑着打马虎眼,姜姨娘却是一瞪眼,“你的德性我怎么不知道,定是见人家姑娘生得漂亮,心中有了想法!” “还是娘最了解我。” 在姜姨娘面前宁沣也不用一味地隐瞒,被她一说也索性承认了。 “沣儿,”姜姨娘缓缓沉下了面色来,叮嘱道:“那杜家的小姐,你最好不要去招惹。” “喔,为什么?” 宁沣有些不解,“杜家小姐可是杜阁老府上的,若是我与杜家攀上了关系,指不定能成为我的一份助力!” “这你就不知道了,”姜姨娘摇了摇头,面上多了一份凝重,“我也是从你父亲口中无意听到的,杜阁老如今在京中只怕有些不妙,但局势不定之前谁也说不清楚,所以眼下还是少招惹他们,以免引火烧身!” “不妙?怎么不妙了?” 宁沣面色一变,他原本以为与杜家联姻是好事,这才想要招惹上杜延云,但若杜阁老出了什么意外,他不就要收到牵连了? 想到这一点,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 还好他没做什么,这么说来,宁湛他们的出现虽说阻止了他的意图,但也算是间接帮了他一把? “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姜姨娘含糊道:“总之京里的人怎么斗来斗去,只要咱们不牵扯进去,好歹能够保住在西安府的地位,以后还是离杜家小姐远一些。” “哎,好吧!” 宁沣无奈地应了一声,想起杜延云的美貌,心里却有几分不甘,“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真是可惜了!” “想要漂亮的姑娘哪里没有,娘为你找来就是。” 姜姨娘轻哼了一声,“你年纪也不小了,正该好好娶个媳妇,娘会为你物色的,趁着这功夫,你也好好收收心,在你父亲面前挣些表现,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你父亲不知道,他心里可是门清,你也别太过分了!”说到最后,难免便做了几声叮嘱。 “儿子都听娘的!” 宁沣神色一肃,他虽然喜好玩乐,但到底还分得清轻重,被姜姨娘这一说,他心里也敲响了警钟,接下来该如何去做,他心中也有一杆掂量的称了。 * 一直到暮色西沉,萧怀素他们才到达了山顶,还好今日游山的人不算多,奉春去订了几间上好的厢房,几个丫环也侍候着主子回房安顿。 萧怀素她们与丫环的住处在二楼厢房,护卫们的住处便在一楼靠角,上下相通,若是有什么动静也能立马知晓。 “越往山上走景色越好,若是没有那几颗老鼠屎来捣乱,今儿个就更开心了。” 姐妹几个在房里用膳,吃的是山间的野味,别有一番情趣,杜延玉忍不住咂巴了两句。 杜延云脸色一变,举着筷子的手也僵住了。 萧怀素瞪了杜延玉一眼,“三表姐,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相干的人就不要再说了,免得败兴!” 杜延玉吐了吐舌,有些歉意地看了杜延云一眼,“二姐,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好了,这本就不是你的错,今后咱们也别提了。” 杜延云摇了摇头,用筷子夹了根青脆的野菜放在杜延玉碗里,笑道:“先填饱肚子再说。” “好。” 杜延玉点了点头,又对萧怀素使了个眼色,这才埋下头来用力地扒饭。 用过晚膳后,姐妹几个便各自回房歇息,明儿个一早便要下山。 萧怀素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山峦,暮色中这起伏的山脉就像远古沉睡的凶兽一般,不知道经历了几百年或是几千年才有今日这般巍峨秀丽的景色。 她们今日只登上的是偏峰,而整个终南山绵延数百里,偏峰更是无数,若想走完这座大山只怕是不可能了。 到了眼下这个时候,宁府那位三公子只怕不会再上来了吧? 萧怀素心中不由冷哼一声,她倒真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登徒子,也亏得他还是宁府的公子,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可是想到这位宁三公子竟然是宁湛的兄弟,她又暗暗为他惋惜。 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偏偏托生在这样的家里?! 萧怀素摇了摇头,也不再多想,夜色降临,天边已经缀上了一颗一颗繁星,她伸着懒腰打了个呵欠。 小菊已在整理着床铺,又侍候着萧怀素歇下,心里琢磨着明儿个要早起熬一锅南瓜粥,看着小姐今儿个用晚膳的时也没多吃什么,这些野味虽然新鲜,可到底算不得可口,既然她跟着出来了,自然要露上一手。 第二日萧怀素姐妹几个都起了大早,用过早膳后精神抖擞地往山下而去。 下山比上山的速度快多了,几乎太阳刚刚升过头顶,她们便已经到了山脚,一路的景色都已经看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下来了?” 坐在山脚一颗大树上的宁湛却是轻松地跃下,看着不远处走来的几道靓丽身影,唇角不觉轻轻翘起。 看那模样,昨儿个睡得还不错,走路竟是蹦蹦跳跳的。 宁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是小丫头,这心性还没长大。 “咦!” 越近山脚,萧怀素的心情越轻松,连步伐都不觉有些上跳了起来,她走了一段,好似觉察到不远处有人注视一般,目光一抬,顿时便怔住了。 宁湛? 他竟然还在这里? 是没走,还是在这里守了一晚? 杜延云姐妹显然也发现了宁湛,都觉得有些诧异,目光纷纷转向了萧怀素,“表妹,宁六公子不会在这里守了一晚吧?” “我……” 萧怀素整个人都怔住了,这才迟疑道:“我去问问他。” 若是宁湛真在这里守了一夜,这人得有多傻啊? 萧怀素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心里还升起了一抹浓浓的感动,宁湛这人看着便有一股执拗劲,恐怕只要是他认定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改变。 这样的人也很看重承诺,也许对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而他自己却是记在了心上。 原本是奔跑的步伐,但在快要接近宁湛时却慢了下来,萧怀素咬着唇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在离他不足三米远时才站定,目光轻抬,明眸中映着水样的柔滑波光,“你……怎么还没走?” “马上要走了,见着你们平安下山,我也该离去了。” 宁湛看了萧怀素一眼,目光中蕴着点点柔和之意,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你真的在这里守了一夜?” 萧怀素吃惊地看向宁湛,“你睡在哪里?” 宁湛不以为意地指了指头顶,“树杈上,山岩上到处可睡,我没那么讲究。” “你这人……” 萧怀素看着宁湛不怎么说什么才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你这傻子!” “嗯?” 宁湛怔了怔,微微一皱眉,“傻子?” 萧怀素好笑地看向宁湛,“对,就是傻子,人都走了,你还一直守在这里,不是傻子是什么?” “喔,那我现在就走。” 宁湛应了一声,也听得出萧怀素这一声“傻子”是含着些许亲昵味道的称呼,并不是骂他,他又不是真傻,自然听得出来其中那味儿。 “等等!” 见宁湛转身就走,萧怀素忙唤住他。 “还有事?” 宁湛眯眼看向萧怀素,他突然发现女孩子怎么能有那么多种模样,嬉笑怒骂,亦喜亦嗔,可每一种模样出现在她脸上都是那么地好看,那么地生动,让他心里渐渐荡开一丝愉悦的欢喜来。 或许,这种感觉真的就是喜欢吧。 萧怀素这才敛了表情,星眸中泛着诚挚的亮光,“宁湛,真的谢谢你!” 宁湛扯了扯唇角,对着她微微颔首,这才转身离去,只觉得回程的步伐都轻松了不少。 杜延云与杜延玉这才走到萧怀素身边,挤眉弄眼道:“表妹,我看这位宁六公子倒是真对你上心了。” “哪有?!” 萧怀素轻哼一声,竟是背着手慢慢地往山下跺去,半点没解释什么,倒是让杜延云姐妹好一阵诧异。 其实萧怀素此刻心里已经美得冒泡,那一丝甜蜜的窃窃的欢喜像颗小豆芽一般在心里发酵,她突然觉得蓝天白云好似都多了一层奇绚的光芒,映照着她内心五彩斑斓的世界,原来人生竟然可以这般的美好! * 宁湛回到府中便察觉出了气氛不对,直到踏进府门行了不远才见得姜姨娘笑着从庑廊下走来,手中还摇着一柄桃红色的团扇。 “六公子总算是回来了,这可是在山上耽搁了一宿啊!” 姜姨娘唇角微翘,此刻倒还有功夫说这风凉话。 “姜姨娘若是没事,我便先回去了。” 宁湛对着姜姨娘淡淡点头,欲要从她身边绕过,却被她出言唤住,“六公子,昨儿个老爷可一直在等你回来,却不想……倒是白白让四公子在书房外跪了一晚,他也真是兄弟情深,代你受过!”捂着团扇掩住了唇角的一抹轻笑。 宁湛顿时脸色一变,转头看向姜姨娘,神色渐冷,“你说什么?” “六公子在山上做了什么还要我说吗?” 姜姨娘轻哼一声,肃容道:“你伤了自家兄弟,这事老爷已经知道了,眼下你回来了便去老爷书房走一遭吧,他可一直在等着你。” 宁湛抿紧了唇,手中的拳头缓缓收紧,是非曲直自有论断,难道父亲就仅凭宁沣他们一面之词就惩罚四哥? 再说这事是他动的手,要受罚也是他受罚。 伤了宁泽,他半点不后悔! 宁湛一撩衣袍,快步向书房而去。 姜姨娘却是抿了抿唇角,丹凤眼中划过一抹犀利之色,嗤笑道:“等了一夜,眼下老爷正在气头上,我就看你怎么解释!” 书房外的青石板上,一抹白色的身影依旧挺得笔直,宁渊已经坚持跪了一晚,可父亲半点都不听他解释,这让他心里很是焦急,又没有办法去通知宁湛。 “阿湛……” 宁渊翕合着干裂的嘴唇,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回转,若是杜小姐她们不离开,只怕宁湛也不会回府。 宁渊知道这个弟弟的固执和坚持,心中也没什么主意,或许自己跪上一两天父亲就泄气了,到时候再来解释不迟。 也是宁沣他们先来告状,父亲这才先入为主,不过宁湛伤了宁泽却是事实,手足相残,这可是父亲眼中的大忌。 “四哥!” 宁湛一进入院子便瞧见了那抹跪地的白色身影,他心中一颤,闪身便奔至了宁渊跟前。 看着宁渊憔悴的模样,苍白的脸色,他心中自责不已,同时也积压着一阵怒火,手中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凭什么父亲要这样对四哥?明明错的人是宁沣他们,难道任由着他们调戏良家小姐,这便是对的了,宁府的脸面与威严何在? “阿湛,”见到宁湛出现,宁渊心里也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会跪上一两天去了,没想到一个晚上过去宁湛便已回府,“待会和父亲好好说,我昨儿个夜里回府也没机会向父亲解释……” “他就由着你这样跪了一晚?” 宁湛面色一沉,丹田中内劲上涌,转头便对着书房那方沉沉一喝,“父亲,我回来了!” 那涌动的气流竟然卷起了周遭的落叶飞石,一时之间形成一股气流漩涡直直地轰击在书房紧闭的木门之上。 “咔嚓”一声,木门竟然应声而开,就像有人从外面推开一样。 宁湛一声清喝之威竟然达到了如此地步,宁渊不由有些惊骇,同样亦是一脸担忧,弟弟这是在挑战父亲的威严,这可怎么得了? “既然回来了,还不进来!” 书房里响起一声冷哼,宁渊只觉得心头一跳,赶忙拉紧了宁湛的手,低声道:“阿湛,别冲动,好好将来龙去脉说给父亲听,咱们不添油加醋,端看父亲怎么样去评判!” “我要说,也要他愿意听才行。” 宁湛咬了咬牙,缓缓站了起来,又对着宁渊点了点头,这才一脸冷漠地踏进了书房的大门。 “嘭”的一声,似乎又有一阵无形的气流打在门上,书房门重重地关上,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声响。 宁沣躲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下有些骇然道:“六弟的功夫……只怕都要追上父亲了……”说着不觉咽下了一口唾沫。 都说将门无犬子,他们几个自然也是不差的,可一与宁湛比那绝对是被甩到了太平洋,根本没法比。 “这……老爷也曾是归元宗的外门弟子,可他说过内家拳法劲道也只学了个皮毛,宁湛的功夫不可能比老爷还强吧?” 姜姨娘也有些惊疑不定,宁湛回府后还是她去让人请的宁沣过来,两母子便躲在书房的拐角处细心查看,没想到竟然见到了这一幕。 “这一点谁知道,除了六弟,谁也没进过归元宗,就连这宗派的山门在何处都不知!” 宁沣重重一拳头打在廊柱上,心下忿忿不甘,他已经在宁湛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威胁,“若是知道归元宗在哪里,拼着性命我也要上山拜师!” “好了沣儿,”姜姨娘拉住了宁沣的手,看着拳头上打出的红印心疼地吹了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现在也很好了,虽然没进归元宗学艺,可你相信娘,你父亲绝对看重你多过你六弟,你就放宽心慢慢等着,这位子迟早有一天是你的。” 宁沣沉着脸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眸中冷光连闪,最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85】章 怒骂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书房里门窗紧闭,只有些微光线透过镂空的楠木窗格洒了进来,房里一暗一明,仿佛被分隔而出的光阴。 宁远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脸色沉郁,看着眼前如松柏一般挺立昂扬的宁湛,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个儿子本应该是他的骄傲,可没想到如今会是这般,不说对他这个父亲没半点亲近,如今竟然还伤了自己的兄弟。 父子俩见面似乎也没有多余的话好说,宁湛那淡漠的凝视,那种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似的。 宁远的心微微沉了沉,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和儿子生分到这种程度了。 “父亲!” 宁湛微微行礼,整个身姿却是挺得笔直,他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除了让宁渊代他受过,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 “你还知道回来?!” 宁远哼了一声,冷声道:“昨儿个你三哥他们便回了府,怎么你到今日才回转,是不是自知有错,无脸面对于我?” 宁湛扯了扯唇角,面无表情地说道:“父亲只听了三哥的一面之词,连四哥的解释都未曾听过,就这样定了我们的罪过,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他是个武夫,但绝对不莽撞,宁湛还没想过要与自己的父亲硬碰硬,这对他可没一点好处,除非万不得已。 “你放肆!” 宁远眉头一竖,原本儒雅的面庞立时升腾起一股腾腾煞气,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凶狠地瞪向宁湛,“你伤了你七弟,还想狡辩不成?!” 宁湛沉默了下来,面对父亲凶悍的气势他心底并不惧怕,半晌后才低声道:“伤了七弟是我不对,但我不后悔!” “你这小子,反了不成?!” 宁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五官拧在了一起,狠声道:“既然你冥顽不灵,下去找管家领十鞭子,跪祠堂三天不许吃饭!” “父亲!” 宁湛深深地看了一眼宁远,“父亲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伤了七弟?” “不管是因为什么,你伤了自家兄弟就是不对!” 宁远哼了一声,显然是连解释的机会也不愿意给宁湛。 实在是宁湛的态度让他大火,若是宁湛肯服软,肯低声下气一些,只怕他现在还不会这般冒火。 宁湛果然是袁氏生的,这母子俩不声不响就能让他火冒三丈! 宁湛星眸微眯,手中的拳头缓缓握紧,果然是不想听解释啊! 这是在明摆着维护宁沣他们么? 宁湛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显,仍然平淡无波地说道:“这惩罚我领了,只是父亲,这过错是我一人所犯与四哥无关,还请父亲不要再惩罚他!” “你倒是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宁远眸光黯沉,面色依然冷厉,“你四哥还算对你手足情深,昨儿个已经跪了一晚,待会你出去就让他歇息去吧!” “谢过父亲。” 宁湛抱拳一揖,既然宁远不想让他解释,他也不想再说了,自个转身领罚去了,只是走到书房门边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说道:“三哥与七弟冒犯了杜家小姐,我想父亲还是命人到杜家送礼赔罪来得好,以免遭人笑话!”说完拉开房木便径直走了出去。 “死小子!” 宁远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沉得都要滴得出水来,一双手掌重重地拍在大理石桌案上,震得笔架都抖了起来,“总是和他母亲一个样,宁愿受过,却是半点不服软!” 不过宁沣做的事…… 早知道这小子不省心,没想到真去招惹了杜家人。 宁远坐了下来,面色依旧阴沉,双臂抱胸依在椅背上像是在思考什么。 杜阁老如今仍然在首辅之位上,不管京里那两方势力斗得如何凶狠,他的位置却丝毫没有动摇,这固然是受皇上看重之故,也是他在朝堂多年经营的结果。 这样的人暂时还不能得罪! 宁远默默地点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当初杜老夫人他们一行人返乡时,杜阁老还曾经命人送信来,请他照顾一二。 没想到转眼间自家儿子就欺负到别人孙女头上,宁远也觉得没脸。 看来是他平日太放纵姜姨娘母子了,别以为宁沣做过的事情他不知道,这小子也该管教管教了。 不过比起宁湛来,宁沣还算听话,哪里像这个牛脾气的小子,油盐不进! 听说杜老夫人带着几个孙女如今还住在西安府城的别苑里,回头让姜姨娘登门赔个礼去? 宁远也觉得有些头痛,依杜老夫人的高位自然看不上姜姨娘这等人物,可是袁氏只怕是不肯出门的,就算为了她自己的儿子也没见她动过什么情绪。 可有什么办法,如今府里的事情都是姜姨娘在张罗着,这女人虽然有私心,但关键时候还是知道顾全大局,这也是宁远宠着她的原因。 “也只能这么办了!” 宁远叹了一声,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向书房的内室而去,一宿没睡,他也要歇息一阵了。 书房的门紧紧关闭着,俩人的声音也并不大,所以宁渊并不知道宁湛与宁远都说了些什么,直到宁湛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他这才眼前一亮,急声道:“怎么样了阿湛,父亲可是原谅你了?” “四哥快起来!” 宁湛摇了摇头,上前扶起了宁渊,开口道:“父亲让你回去歇息,我送你!”说着手上用力,将宁渊扶了起来。 宁渊跪了一晚,骤一起身走路还有些摇晃,宁湛索性扶着他,有他的力道加持,宁渊虽然双腿酸痛无力,但一步一步的挪动也并不费什么力气。 “阿湛,父亲有没有惩罚你?” 这才是宁渊关心的问题,就算两腿如钢针一般刺痛麻木他眼下都顾不着,只一门心思想知道宁远到底是怎么说的。 “倒没什么,都是些小惩罚,我受得住的。” 宁湛扯了扯唇角,他本就对宁远没什么信心,这样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不是他不想解释,而是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只要是宁远认定了的,其他人说什么也影响不了他的判断,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 虽然宁湛轻描淡写,但宁渊却听得心中一颤,不由攥紧了他的手,焦急道:“你就没告诉父亲是三哥与七弟不对在先,你这才出手的?” “说与不说都是一样。” 宁湛摇头道,旋即眸中闪过一抹亮光,“不过我离开时有让父亲着人去杜家赔礼道歉,估计他气得够呛吧!” “你这真是……” 宁渊怔了怔,旋即有些哭笑不得,虽然父亲没给宁湛机会解释,但宁湛这样一说,不等于说理亏的还是宁家,这么一来,只要父亲追查下去,必然知道谁是谁非。 “我原以为,”宁渊失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却觉得痛快,又看了宁湛一眼,笑道:“我原以为你会吃了这闷亏,没想到你这小子就算吃亏也不白吃!” 宁湛扯了扯唇角,算了一笑而过,紧接着面色却沉了下来,“就算咱们吃亏,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阿湛!” 宁渊点了点头,“父亲罚你什么了?挨鞭子?跪祠堂?” 宁远的惩罚无非这两样,从小到大几个孩子都受过,只是轻重程度不同,若只是这般,相信宁湛还是受得,不过却是有些委屈了。 “差不离。” 宁湛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父亲这样的处置也太不公了!” 宁渊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什么时候父亲也能不问缘由只偏帮他们兄弟俩? 恐怕永远都没有这一天吧。 想到这一点,宁渊的脸色不由黯沉了下来。 宁湛扯了扯唇角,再没多说什么。 送了宁渊回房之后,宁湛便自去领罚了,那十鞭子对他而言不算什么,顶多是一点皮外伤,至于在祠堂里跪上三天,也算清静了。 * “竟然这么简单就完事了?” 宁沣有些不可置信,他原本还以为父亲会教训宁湛一顿,也让这小子长长记性,知道什么人是不该惹的。 可眼下呢,明明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心里自然是不服。 姜姨娘就坐在一旁,此刻脸色也不好看,“处罚宁湛就算了,你父亲竟然还叫我明日带着厚礼去杜家登门赔罪!” “姨娘,你……” 宁沣猛然转身,一双丹凤眼都瞪直了,姜姨娘看得苦笑一声,“你眼下还以为你父亲不明白么?他没有当面说破也是给你留了面子,这留下的尾巴还要我给你清理干净!” 宁湛当时这一说,宁远就已经信了三分,再一查还有什么不水落石出的。 “姨娘,委屈你了。” 宁沣立马蹲在姜姨娘跟前,拉着她的手道。 “委屈倒也不至于,”姜姨娘摆了摆手,眸中泛过一丝晶芒,又对宁沣叮嘱道:“还是像我之前说得一般,别再去招惹杜家的小姐,你父亲也专门交待了我一声,今后不可再犯!” 宁沣咬了咬牙,颇为不甘地低下了头,“是,姨娘。” * 梅林深处的小院里,梅雪正一脸焦急地站在袁氏跟前,苦口婆心地劝道:“夫人,您就是不看在四爷的面上,也该想想您当初生下六爷是多么不容易,夫人您怎么能视而不见?” 梅雪也是今日一早去厨房领膳食时才听说了这件事情,这才急急地赶回了袁氏的住处。 宁渊昨儿个跪了一宿,宁湛领了鞭子连伤药都没敷便去祠堂跪着了,当时她一听脸都吓白了。 人是铁饭是钢,不能吃饭就算了,可身上的伤总要治治,她想想就心疼。 宁湛还不到十四,那在她眼中就是个孩子啊,也亏得老爷下得去狠心,哪个做娘的看得下去? 袁氏淡淡地扫了梅雪一眼,清冷的声音一如往昔,没有丝毫起伏的波澜,“湛儿被罚,一定是他做错了事,宁远虽然蛮横了些,可做事也有分寸,伤不到他的。” “哪里伤不到?明明都已经挨了鞭子!” 听袁氏这一说,梅雪更急了,巴不得自己能代宁湛受过,“夫人,您好歹去看看吧,四爷跪了一宿,六爷的鞭伤还没上药呢……” 袁氏默了默,随即站了起来,就在梅雪欣喜之际,她突然转身离去,轻飘飘的话语传了过来,“你就代我走上一遭,给湛儿送药……至于宁远那里不用担心,知道你去便是代表我的意思,他不会为难你的。” “夫人!” 看着袁氏飘然远去的身影,梅雪眸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滴落了下来,跟了自家主子那么多年她自然明白袁氏的性子,可是母子连心啊,袁氏这样无动于衷,孩子们知道该有多伤心。 可梅雪知道这已是袁氏最后的决定,自己再说什么也不能改变,只能抹干了眼泪回房去拿伤药,随便再弄些吃的,只要那些看守的人不知道,她偷偷塞给宁湛些吃食还是可以的,总不能真傻傻地饿上几天吧。 * 而易姨娘得知宁泽受伤便一直拉着他抹泪,她一个小小姨娘,既没有高贵的身份,也不像姜姨娘一般手握大权,连给儿子出头都做不到。 “姨娘别哭了,哭得我心烦!” 宁泽抽出了手来,不耐烦地一挥,一张脸色却是缓缓下沉,眸中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阴狠与算计。 他如今依附于宁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可这也不是他最终想要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不会做那两者之一,只做那最后得利的渔翁,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顺着宁沣的意思推波助澜了一番,没想到最后竟然没掀起丁点风浪。 “好,姨娘不哭了。” 宁泽这一说,易姨娘赶忙抹干了眼泪,其实她也是个水做的美人,有着南方女子特有的娇媚与柔顺,当年也是宁远南下时在途中收的一个姨娘,没背景没身份,只是人还算听话懂事,后来又生下了宁沣,这才一直留在身边。 论手腕论心计,易姨娘自然是比不上姜姨娘的。 “既然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今后见面只怕还要和和气气的才行。” 宁沣沉着一张脸,心头暗自琢磨着,又听得易姨娘轻声道:“今儿个一早听说姜姨娘就出门了,我偷偷使了丫环去外院打听,好像是去了杜家,还提着好些礼盒,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易姨娘对事情的始末了解不清,宁泽也没心思给她解释,可听她这一说,他的脸色也变了几变。 姜姨娘提着礼盒去了杜家,这……难道是去道歉的? * 萧怀素他们昨儿个就回了府,自然把事情给杜老夫人说了一遍。 宁沣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瞒也是瞒不住的,杜老夫人当场就震怒了,若是宁家不给个交待,她一定会找上门去。 杜家现在还没没落呢,就由得一个姨娘教出来的庶子蹬鼻子上脸了? 这是绝对不容许的事! 而今儿个姜姨娘提着礼物登门,杜老夫人心气还没消,由着她在偏厅里晾了一个时辰,这才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姜姨娘被晾了许久心中自然来气,她也想走的,可想到宁远的吩咐,到底是忍下了那股心气,规规矩矩地等着,此刻见到杜老夫人到来,还是硬挤出了个笑脸,起身行礼道:“老夫人贵人事忙,真是让妾身好等!”话语里难免带了根刺。 姜姨娘在西安府是何等人物,那是夫人小姐们都捧着的,谁敢不给她面子? 那么多年风光的日子过来,她差点都忘记了自己还揣着个姨娘的身份,真正论起来她与正牌嫡妻又有何异? 杜老夫人冷笑一声,却并不搭理姜姨娘,等着刘妈妈扶着她在主位坐定了,这才清了清嗓子,瞟了姜姨娘一眼,“既然是来道歉的,诚意就摆足了,免得人笑话!” 姜姨娘脸上笑容一僵,手中的帕子都绞紧了,却半点不敢发作。 是,她的确是来赔礼道歉的,可她原以为杜老夫人会顾忌着两方的颜面好好说话,谁知道一开口便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怎么,还不服气了?” 杜老夫人挑了挑眉,自己孙女被人调戏轻薄,她自然心头憋着一肚子火,若是宁沣就站在她跟前,看她不给他几个大耳瓜子试试。 她初来西安府时还顾忌着几分宁府的颜面,对姜姨娘还算冷淡客气,可眼下别人都欺到头上了,她如何还能和颜悦色? 而想到姜姨娘在宁府中那名不正言不顺的管事姿态,杜老夫人心头更是一声嗤笑,话语不由犀利了几分,“是我老婆子没见过世面,一个姨娘生的庶子就敢这般嚣张,不将我阁老府的嫡女放在眼中……也是,你们宁府没有规矩,正头嫡妻不掌事,却轮到你这个姨娘当家作主,若是真有长辈在前,岂不是要被你们给活活气死!” “杜老夫人,你……” 姜姨娘震惊地看向杜老夫人,打人不打脸,可眼下看来杜老夫人还就这么做了。 姜姨娘不由脸色涨紫,心中更是羞怒不已,她从小到大可都没受过这般羞辱! 而她今日到底干了些什么,这是送上门来让人打脸呢! “我怎么?” 杜老夫人冷哼一声,“我家老太爷当年与宁远的父亲都有交情,我也算是你们的长辈,教训你几句怎么了,我这话说得出就不怕你传,你回头尽管告诉给宁远知道,你们府中嫡庶不分,早晚是祸乱的根源,这话别人不敢说,我老婆子就敢说!” 杜老夫人话语铿锵,落地有声,姜姨娘此刻已是脸色大变。 今儿个她就不该登这个门,姜姨娘被杜老地人骂得都想哭了,可在别人的地头她半点不敢反驳,在说杜老夫人的威严也不是她一个姨娘能够比的。 即使在西安府中作威作福惯了,可此刻在杜老夫人面前,姜姨娘却觉得自己无比渺小,就像被踩进地底的沙砾一般,半点都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姨娘生得果然上不得台面,你们家老三和老七我就不想说了,自己的儿子回去自己管教,我老婆子没这闲功夫……”杜老夫人话语一顿,又道:“倒是老四与老六还不错,果然是嫡子有规矩懂教养,可比那些庶子好得太多!” “带着你的东西回去,咱们杜家不缺这些!” 杜老夫人利落地说完一通后,便端茶送客,而此刻的姜姨娘早已经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只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又听得杜老夫人加了一句,“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予追究,若是下次谁再犯,我就打断他一双手脚!” 姜姨娘恨恨地咬了咬牙,只得忿忿离去。 “老夫人,”看着姜姨娘离去的背影,刘妈妈有些担忧道:“您今日这么骂了一通是痛快了,可宁大人那里会不会……” 姜姨娘没脸,宁远也不会有多大的颜面,若不是宁家家风不正,又怎么会轮得到姨娘庶子坐大,这追根究底还是要算在宁远的头上。 “他能怎么样?” 杜老夫人冷哼一声,“咱们如今又没什么事求靠到他们,老太爷还在位上,我就不信他敢将咱们怎么样。”再说了宁家这样的人家,她还不乐意结交呢。 就是可惜了他们家老四老六,竟然托生在这样的人家,也是他们运气不好。 “话虽是这样说……” 刘妈妈也知道杜老夫人这是硬脾气上来了,谁都劝不住了,只道:“可咱们今后还是得小心些,不如早些回村上去,这府城里到处都乌烟瘴气的。” “我何尚不想早些回去?” 杜老夫人叹了一声,一手抚额,“只延云的婚事还没个定数,再呆上一段日子,等有了着落再走,也不急着这一两天。” 刘妈妈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 而在同一时间,邓府也收到了风声。 邓夫人有些焦急地与邓老爷商量着,“怎么办,得罪杜小姐的还有咱们美君,连宁家都上门谢罪了,难不成咱们还要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那一日邓美君回到府中便是好一阵哭诉,邓夫人瞧着不对,一番追问之下才知道了缘由,这下更是坐立难安了。 杜家是什么门第,那是当朝首辅啊,邓美君竟然敢和宁沣他们一道设了计谋算计了杜小姐一把,事后算起帐来他们家只怕也不会好过。 邓老爷眉头深锁,沉吟道:“到了这个地步再不能拖了。”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转头对邓夫人道:“前段日子你表姐还给美君说亲来着,是她娘家一个远房侄儿,我看着还行,赶忙把美君给嫁过去!” “老爷!” 邓夫人心下大骇,“可美君喜欢的是三公子啊,他们俩人早有情分,指不定往后三公子就会娶她的……” 再说杜美君眼下还不到十四,虽说西安府的姑娘出嫁早,十三就嫁人的比比皆是,可那是她的宝贝女儿,她舍不得让她那么早嫁出去。 “无知蠢妇!” 邓老爷瞪了邓夫人一眼,黑眸微眯,“宁家那趟浑水也是咱们能够掺和的?你如果想美君今后过得好好的,就别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得到了,她也抓不稳!” 姜姨娘是什么人,她的儿媳妇可没那么好做,而眼前宁家嫡庶之争那么厉害,谁胜谁负还是两说,对于这种不肯定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想去掺和,又怎么会看着妻儿陷进去? 邓夫人哭了起来,明显心中还有不甘,可邓老爷的话她也不敢违背,只哭哭啼啼地应下了,又道:“那杜家那边怎么样,还去道歉么?” “暂时先别去,姑娘家做出这种事情来到底是丢人,你若想美君嫁得出去就先稳住别动,她的婚事也要尽快安排,越快越好!”邓老爷眼珠子一转,深思道:“恐怕杜家也不会做得太狠,等着美君嫁了后若是杜家还没什么动静,这事就算了结了。” 事实也正像邓老爷想得这般,萧怀素她们在车上一阵商量,便决定回去只说宁沣兄弟那一段,而掠过了邓美君,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便是毁人一生,她们与邓美君也不算深仇大恨,了解到这种人的品性如何,今后不再结交就是,不用将人往死里踩。 邓美君也算是受人蛊惑,依宁沣的性子,就算她达成所愿,今后只怕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还是邓老爷有先见之明,这才快刀斩乱麻,决定先把邓美君的婚事给办了,到时候将人远远地嫁出去,就算宁、杜两家秋后算帐,还有他们夫妻在上边顶着,也算是给女儿谋了一个前程。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86】章 变化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萧怀素是在事后才得知姜姨娘被杜老夫人给骂走,心里也觉得痛快,教养出那样的儿子姜姨娘自然有责任,如今只是骂她一顿都算轻的了。 但另一方面她又有些担心,宁湛伤了他七弟,不知道回去后会不会被惩罚? 若是他父亲是个讲理的人还好,若是不讲理偏帮一边,那真是有理没处诉去。 萧怀素心里有些忐忑,自然就表现在了面上,秋灵在一旁看着不禁问道:“小姐到底在担心什么,这一天都魂不守舍的?” 萧怀素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看着秋灵纳闷的表情,摇了摇头道:“说了你也不明白……” 她心里担心宁湛,怎么好告诉秋灵知道,再说那日跟着她们一起去的人是小菊,这丫头天性木讷,也不会多问多说。 秋灵莞尔一笑,“小姐这是有心事了。” “你这丫头知道什么,尽胡说!” 萧怀素嗔了秋灵一眼,两手撑在颌下,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六月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连太阳都是明晃晃的,照着镶在木制窗框的琉璃上,反射出一阵阵七彩的光芒。 杜延云带着奉春踏进萧怀素的屋里,便见得她对着窗户发呆的模样,不由轻笑一声,“表妹这是在想什么呢,都入魔了不成?”说着捂唇笑了起来。 萧怀素一惊,赶忙转过了身来,见着含笑立在一旁的杜延云,脸色不由微红,“没瞧着二表姐竟然来了,”说着嗔怪地看了秋灵一眼,“你也不通报一声,害得我都走神了。” “不怨秋灵,”杜延云笑着落坐在萧怀素身边,“是我让她别出声的。” 萧怀素笑了笑便转了话题,“二表姐来寻我是……” 她这一问,杜延云立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轻声道:“祖母明儿个要带我出门,我想让表妹随咱们一道去。” “出门?” 萧怀素心思一动,“是去哪里?”说不定能打探到宁家的消息。 “是去秦家。” 杜延云低了头,轻声一叹,“祖母前些日子向秦家递了帖子要去拜访,约在了今天。” 秦大人是五品官职算不得显赫,秦夫人做事方正有规矩,这才得了杜老夫人的高看,再说他们家还有个大公子今年二十二未娶,种种条件老夫人都提前和杜延云说了一通,所以她想起来便有些犯愁。 为什么女人都得嫁人呢,若是不嫁该多好。 “秦家?” 萧怀素也听到些风声,不由对杜延云挤眼道:“那我可要跟着二表姐去好好看看。” “你这丫头别乱想。” 杜延云连忙摆手,郑重道:“要你去就是陪着我,不然我一个人觉着尴尬,这样意图太明显了,想想都有些不好意思。” “三表姐不去?” 萧怀素有些诧异,难道杜延云只约了她。 “她不去,”杜延云点头道:“这丫头只知道玩乐,她去了我还怕她把事情给搞砸了,由着她在家里呆着。” 萧怀素一听便笑了,打趣道:“那二表姐到底是想将这事给办成还是办砸啊?” 萧怀素一语双关,杜延云只是微微一怔,面上一红,那粉拳便招呼了过来,“你是讨打呢?!” “哈哈!” 萧怀素边笑边躲,两姐妹玩闹了一阵,杜延云这才平了心气,认真道:“表妹,这事不骗你,其实我心里也没了主意,好像又想它成,又想它不成……”这份矛盾的心思只怕除了她没第二个人能够体会。 萧怀素想了想也收了笑容,靠坐在杜延云身边,“二表姐,这话我也不想多说,人总该是往前看的,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不是为别人而活,而是为了自己,多想想那些疼你爱你的亲人。” 杜延云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萧怀素一眼,唇角缓缓升起一抹笑来,又握紧了她的手道:“表妹说得没错,是我想得太多了……母亲再过不久就要临盆,也不知道会给我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萧怀素道:“二表姐你这一说,只怕四舅母的孩子已经落地了,只是广西隔得远,也不知道生了男孩还是女孩,三表姐又该乐了。” “嗯,咱们杜家又要添两口人了,说起来也是喜事。” 杜延云笑了笑,又与萧怀素闲话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这事我自去与祖母说,明日表妹就与我一同去吧。” 萧怀素点了点头,秦家与宁家也算有几分交情,上次她也见着秦夫人带了府中两位小姐一同来赴宴,两位小姐年龄相差都不大,大的严谨,小的规矩,果然是和秦夫人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到了第二日萧怀素她们离去时,杜延玉还有些不舍,咂巴着嘴拉着杜延云的衣袖不肯放开,“二姐偏心,只带表妹不带我去,我……”说着便红了眼眶,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萧怀素在一旁看得无奈,只得上前道:“三表姐,这次咱们不是去玩的,你也知道,办完了正事就回家,保证不多呆,行吗?” “好吧!” 杜延玉瘪着嘴应了一声,可怜兮兮地说道:“那要早些回来。” “知道了。” 萧怀素笑着点头,又捏了捏杜延玉的手,悄声道:“三表姐,四舅母定是已经生了,只是这信还没送到我们这,你得空了给孩子做几件软和的小衣服,到时候托人送到广西去,四舅母一定开心。” 小孩子的衣服又不讲究刺绣什么的,最主要质地棉软舒适,裁做小衣裳还是难不倒杜延玉的,只要不涉及到刺绣。 再说送衣服也是个心意,不管好与不好,相信曲婧收到也会高兴的。 萧怀素这一提,杜延玉立马眼睛一亮,点头道:“那我眼下就去做,表妹你不说我都忘了。”说着与她们告辞,转身高高兴兴地回屋去了。 杜延云这才牵唇一笑,对萧怀素竖起了大拇指,“还是表妹有办法。” “走吧,二表姐!” 萧怀素笑着上前来挽了杜延云,“指不定秦家人都在翘首以盼,等着咱们来呢!” * 与杜老夫人等人的热情期待不同,秦家人显得有些无奈,因为他们也没有预料到不过几天的时间情况便有了变化,可这日子是早就定下的,约了人又不好推拒,只能硬着头皮待客。 杜家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与宁家对上了,这在西安府城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人一传,便像一阵风似地迅速刮过,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一方是西安府城的土皇帝,一方是汴京城里的泰山北斗,他们是谁都不想得罪,也谁都得罪不起啊。 众人落坐后寒暄了一阵秦夫人便将她们几个小辈给支开了,只留了杜老夫人叙话。 杜老夫人想来也看出秦夫人有些不自在,连笑容都带了几分牵强,不由诧异道:“秦夫人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还是咱们来得不巧?” “这倒不是。” 秦夫人有些局促不安,又怕杜老夫人看出端倪来,这才连忙转移了话题,“不知道老夫人还要在西安府城里住多久,听说几位公子都还在杜家村里,老夫人心里就不挂念?” 秦夫人是个刻板规矩的人,自然说话便没那么圆范。 这话音一落,杜老夫人便敛了笑容,淡淡地看了秦夫人一眼,她已经觉出味了。 秦夫人前后的态度这般不同,当时在宁府还夸赞了杜延云几句,今儿个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刚坐下寒暄几句便打发小辈自去玩了,这明显是有话说。 杜老夫人沉下了脸色来,“秦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有话就明说,我老婆子也不是那等拐弯抹角之人。” 当日杜老夫人与秦夫人一番细谈,双方也是动了心思,若是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今日她也不会走上这一遭。 秦夫人一脸苦笑,可到了这等地步也不得不说,“得老夫人抬爱,我原本也有那个意思……只是眼下,眼下……” 秦夫人挣扎半天,那最后几个字却是怎么也挤不出来。 她岂会不想要一个知书达理身份高贵的儿媳妇,可眼下杜家与宁家这状况,她怎么还敢主动往自己家里揽? “秦夫人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杜老夫人默不作声,又沉着脸对身后的香菱吩咐道:“去将两位小姐请回来,就说我身子不适要回去了。” “是,老夫人。” 香菱应了一声,又找了秦家的丫环带路,很快便追着杜延云他们离去的方向而去。 秦夫人也觉得尴尬不已,只僵硬地陪坐在一旁,无声地喝着茶水。 而另一旁作陪两位秦家小姐显然也得了秦夫人的叮嘱,态度客气之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疏离。 萧怀素与杜延云也算是人精了,自然也查觉出哪里不对,但并不点破,只一路顺着青石小道穿花扶柳,装作在欣赏沿途的美景。 “二表姐,有些不对劲啊?” 萧怀素目光在四处睃了一圈,唇角含笑,好似在与杜延云细说府中的景色,事实上却说出了另一番话来。 “我也觉出来了。” 杜延云点了点头,笑容清浅,“那一日两位秦小姐还与我有说有笑,今日好像搭话也都变得有些勉强。” 萧怀素心思一动,不动声色地说道:“会不会是宁家那事他们听到了风声?” “这……” 杜延云怔了怔,有几分迟疑道:“宁家丢了脸,难不成他们还敢外传?” 若是外传她也不怕,轻狂无赖的是宁家三公子,她杜家人行得正做得端,不怕别人说道。 萧怀素抿了抿唇,有些担忧道:“就怕这事不是他们传出去的,而外人只知道其中一二便自发编想,那才是……” “谣言止于智者。” 杜延云敛了面色,淡淡地开口道:“若是秦家人真这么想,那咱们还呆在这里也没有意思了。” 萧怀素点了点头,原本她还带着几分期待而来,想看看秦家人到底如何,先前杜老夫人也将他们夸赞了一番,说秦家门风持正,如今看来却是…… 眼见着杜延云与萧怀素调过了头来,那位穿水红色衣裙的秦三小姐有些诧异道:“杜二小姐这是……” “贵府景色怡人,只是咱们走了一会有些腿乏,想回我祖母那里。” 杜延云浅笑怡然,若一株静静开放在池边的夏荷,俏丽中透着安详,让人一见便心生美好,想要亲近。 穿粉蓝色衣裙的秦四小姐目光微薰,不觉间流露出了一丝惋惜,若是杜延云能成为他们大嫂自然是好,可如今…… 正在这时香菱也寻来了,见着两位秦家小姐先行了一礼,这才走到杜延云与萧怀素跟前,福身道:“二小姐,表小姐,老夫人有些不适,让奴婢来请两位小姐一起回去了。” “祖母不适?” 杜延云与萧怀素一惊,对视一眼后心里也有几分明白,赶忙跟着香菱往回走。 这才来了多久便说不适要离去,只怕杜老夫人与秦夫人也谈得不好,更有可能是她们预料中的结果。 秦家两位小姐却是明白,自然也不多做挽留,跟着杜延云她们又绕了回去。 杜延云与萧怀素一路急走,也无心交谈,只是在走到那一截用藤架搭起的清幽小径上时,脚步突然顿住了。 在离她们大概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一男子正迈步走了过来,他一身青布衣袍,头发束起只在顶端插了根竹簪,年纪约莫有二十出头,身姿笔直,模样端正,乍一抬头见着眼前不相识的杜延云她们也愣住了,一时之间犹豫着不知该进该退。 这是在秦府,那么出现在这里的男子应该是…… 萧怀素与杜延云对视一眼,心中都不由“咯噔”一声。 “大哥!” 就在萧怀素俩人进退不得之时,身后却响起秦四小姐的惊呼,显然也没有料到。 秦大公子杵在那里,秦四小姐赶忙跑上前也不知道与他说了一通什么,他郑重地对着杜延云姐妹这方拱手一揖,杜延云也微微颔首致意,他又如来时一般转身离去。 秦三小姐这才上前道:“没想到我大哥今日那么早就回府,真是对不住两位小姐。”模样颇有些尴尬。 “无妨。” 杜延云摆了摆手,一脸宽和大度。 不管秦大公子如何,相信过了这一天后他们将再无交集。 萧怀素也在心里叹了一声,刚刚遥遥望了一眼,她觉得秦大公子还是挺成熟稳重的,也是知礼,年纪那么大都没有娶亲实在也是因为这人实诚。 听说从前秦大公子定过一门亲事,只是女方临到出嫁时母亲因病过世,在为母亲守孝三年又拖垮了自己的身子,刚一出丧便也跟着去了,秦大公子重情重意,又为未婚妻守了三年,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这样痴情的男人在这世间上也算是少见了。 萧怀素又惋惜地看了杜延云一眼,只怕这俩人也是没有缘分。 姐妹俩回到花厅里,杜老夫人不想久待,当即便起身与秦夫人告辞,还谢绝了秦夫人的相送。 秦夫人满脸愧疚,只能目送着杜老夫人祖孙离去。 秦三小姐这才小心翼翼地在秦夫人耳边说道:“母亲,刚才大哥回来了,不小心与咱们碰到了。” 秦夫人眉头一跳,赶忙转身道:“看到杜家小姐了?” 与杜家这事秦夫人也与儿子提过一次,当时她还满心欢喜和期待,可谁知道世事无常,她也有些难以决断。 杜家相中他们家,愿意下嫁女儿是好的,可她就怕他们秦家没这个福分消受。 “看到了。” 秦四小姐苦着脸点了点头,“那事我还来不及告诉大哥,那样的情况下也没法说,不过大哥回避了,俩人也就是点头示意了一番,隔得远连话都没说。” “回头我去问问他。” 秦夫人头痛地抚额,“哎,希望这事快些过去吧,不过即使……咱们与杜家也……”说着惋惜地摇了摇头。 秦夫人知道错过了这一次,杜老夫人再不会转头找上他们了,是人都有尊严,如今被人嫌弃了,谁还会上赶着再来? “母亲,这事谁也不想的。” 秦三小姐在一旁劝道:“咱们毕竟是西安府的人,杜小姐他们是京里来的,指不定哪一天又回去了,您就别再想了。” 秦夫人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 回程的马车之上杜老夫人一直很沉默,萧怀素与杜延云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因为她们已经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老夫人那压抑的怒火。 “延云,”良久之后杜老夫人这才长叹一声,面色也恢复了平静,看向杜延云的目光有着一丝歉疚,“只怕是祖母这一通骂害了你,原本也不至于这样……” “祖母您别这样说,让孙女怎么过意得去?” 杜延云立马红了眼,倚在杜老夫人腿上,一脸的儒慕。 萧怀素在一旁听着,想了想才道:“外祖母,二表姐,你们也别难过,我想是人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这也怨不得谁,最重要的是咱们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有碍杜家的名声……” 萧怀素这话算是提醒了杜老夫人,老夫人面色一变,慎重道:“回头我就让翠芝去查查,她在西安府呆的时间比我久,人脉也熟识,”说着冷哼了一声,“我就不相信这种事情他们宁府还有脸自个儿传出去!” 回去后杜老夫人让刘妈妈去打听,没多久就有了消息。 坊间各种传闻都有,但好歹没有涉及到杜家小姐身上,只是知道姜姨娘不知道因为什么去杜家送礼,还被人给赶了出来,这面上自然不好看,所以猜测宁家是不是有愧于杜家。 不过两家人名头都太大,即使有心人想要编撰点什么,也不敢说得太难听,都是点到即止。 杜老夫人知道后松了口气,只是这西安府她也不想再呆。 宁家在这里经营多年,这里的豪门勋贵哪一个不是以他们马首是瞻,如今与宁家这状况,只怕想要再找到称心如意的人家,难了。 “老夫人不是还说过颜郡王府的三公子,那边也是不行?” 刘妈妈起身给杜老夫人蓄了杯茶水,又拿过一旁的美人捶,坐在脚踏上给老夫人轻轻敲着腿。 “颜郡王府啊……” 杜老夫人叹了一声,跟着摆手道:“他们与宁家的关系更近些,只怕也是不想得罪姜姨娘的。” 早在之前她就考虑过这两家人的情况,这才做了取舍。 颜郡王府亲近宁家,虽然是勋贵王侯,但过于向一个姨娘低头,这气节就让人不喜,虽然各家有各家的无奈,但杜老夫人心里总是有些不舒坦。 秦家呢比较中正,她也没见着秦夫人去逢迎过谁,这才瞧进了眼里。 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秦家也不可能冒着会得罪宁家的危险与他们杜家结亲,这是人性本能,杜老夫人也能够理解。 虽然当时想想有些生气,可如今她也看开了。 刘妈妈听了也不由轻声一叹,杜延云是多好的姑娘啊,是秦家没这福分! “罢了,”杜老夫人倚在身后的秋香色大引枕上,微微眯了眼,“或许延云的缘分不在这里……”顿了顿又道:“翠芝,回头叫几个丫头打点一下行装,咱们这几天就回杜家村吧!” 这西安府她确实不想再呆,只觉得多呆一天就多一天不自在,这才多少时日啊,杜老夫人都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到底是老了,不比年轻人。 刘妈妈应了一声,又轻轻敲着美人捶,见杜老夫慢慢睡着了,这才轻声轻脚地退出了门去。 收拾行装要不了多久,萧怀素姐妹几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打点好了,只等着第二天启程回杜家村。 宁湛的情况她还是没有打听到,虽然心里有几分担忧,但眼下她却没办法做些什么。 萧怀素站在窗前,看着院中那颗老槐树伸出粗壮的枝杆,那浓密的叶子片片相连,就像一柄遮天的大伞,挡住了烈日阳光,在树下洒下一片清凉。 有风吹过,树影浮动,她将手伸出了窗外,有斑驳的光线映照在指间,好似光阴的碎片。 她看得有些出神,半晌后才收回了手,缓缓握紧了指尖。 现在与宁家的关系成了这般,她更没有理由正大光明地见他,只能默默地希望他一切都好!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87】章 追赶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夏季多雷雨,但雨后的空气更加清新,也少了几分压抑的闷热。 宁湛双臂抱胸斜靠在窗框边,看着屋檐水一滴一滴落地,很快便在地上形成了个小水洼。 雨收,云散,天空显出一抹纯粹的湛蓝,那么清澈明亮。 宁湛微微挑眉,这样的天气还不错,似乎连背后的伤口都没那么痒了,伤疤结痂,该是开始长新肉了。 “阿湛!” 宁渊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隔着回廊对他笑着挥手。 “四哥!” 宁湛身形一动,已是跃出了窗框。 “走,咱们坐着说。” 宁渊显然很是高兴,拉着宁湛的手便迈步而进,又倒了两杯茶水这才撩袍而坐。 “四哥这般高兴,难不成有什么喜事?” 宁湛有些纳闷,这段日子对于宁家的传闻他也是听说过,想来怎么样都算不得好事。 甚至于宁远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姜姨娘数落了一番,虽然大家明面上不敢说,可私下里传得都是有鼻子有眼的。 宁渊神秘一笑,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道:“三哥被父亲打发到了军营去,年前都不准他再回来。” 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个值得庆贺的事,没有宁沣在父亲跟前谄媚,指不定他们能与父亲更亲近一分。 “大哥还在军营里,三哥这一去指不定就……” 宁湛是知道他大哥宁沅的脾气,只要他在军营,自然说一不二,就算宁沣背后有姜姨娘撑腰,他照样不会给面子。 两虎相争,宁沣这一去只怕有得磨了。 “有大哥给他磨磨性子,三哥也能让人省省心。” 宁渊呵呵一笑,不过片刻后又沉下了面色来,搁在桌上的拳头微微收紧,“不过这事没影响到姜姨娘的地位,真正是可惜。” 宁远倚重姜姨娘,府中的事情总要有人当家作主,没得代替的人,只能还让她在上面顶着。 其实那一日杜老夫人将姜姨娘给骂走后,她也的确向宁远哭诉了一遭,说杜家嚣张跋扈,丝毫没将他们宁家放在眼里。 这就是明显的挑拨了,宁远自然不会上套,但杜老夫人这样给姜姨娘没脸,他面上也不好看。 总之该做的礼数他们宁家做足了,也算是卖给杜阁老一个面子了,杜家不领情他也没办法,至多以后就少打这份交道。 但对于宁沣惹下的这事,宁远心里也是气恼,便将他打发到了军营中吃苦去,眼不见心不烦。 宁湛扯了扯唇角,没有多说什么,姜姨娘在府中扎根那么多年,上到管事下到丫环,哪一个不看她的脸色行事,想要她下来还真没那么容易。 除非…… 除非袁氏想要掌权,可是他看袁氏那淡泊的姿态,只怕也没这个心思。 “这事对杜家或多或少也有些影响,再呆在西安府里流言更是风传……”宁渊留心观察着宁湛的反应,这才道:“所以他们已经回杜家村了。” “什么?” 宁湛一惊,手中的茶水都洒了出来,“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宁渊道:“今儿个一早走的,大概都有一个时辰了。” “四哥,”宁湛立马站起了身来,面色肃然,“我出去一下!”说罢飞也似地跃身离去,那模样真是比什么都急。 “还说不在意,不喜欢?” 宁渊轻笑了两声,茶杯在指间转了个圈,“知道别人一走就巴巴地追去,阿湛啊,你这心意只怕除了你自己谁都知道了!” 宁湛纵马狂奔,出了城门,骑上官道,风吹拂在耳边,他只觉得一颗心咚咚地跳个不停,有些焦躁,有些急迫。 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许仅仅是送送她而已,也许仅仅是再想见她一面。 足足奔出城外六十里路,远远的才见到一只车马队伍,最先的是三辆马车,而后跟着押送行礼箱笼的板车,最后才是跟车的婆子丫环并一众护卫随行两侧。 见到这车队,宁湛的马速不由慢了下来,他目力极好,已是瞧见了马车一角的木牌上刻着一个“杜”字,是他们家的马车无疑。 终于赶到了! 宁湛暗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驱着马慢慢前行,只吊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跟随。 好似想着她就坐在其中一辆马车里,那种心情便变得有些不同了。 渐渐的,有护卫发现了跟在车队之后不远处那个沉默的少年,纷纷议论了起来。 跟随过萧怀素姐妹她们上车的那六名护卫显然有认出宁湛来的,不由心中一惊,赶忙向杜老夫人所在的那辆马车跑去,这样的情况可必须要禀报。 而此刻,萧怀素正毫不知情地坐在马车中,给杜老夫人背诵一段静心咒。 她的嗓音很清亮,如珠落玉盘时的脆响,连杜延云与杜延玉都听得眯起了眼睛,一副陶醉享受的模样。 经文诵罢,所有人还在回味当中。 半晌后,才听杜延玉感叹道:“没想到经文都这般好听,还是表妹有把好嗓子,听得人很舒服。” 萧怀素牵了牵唇角,笑容恬淡,“三表姐,这本就是静心咒,若是你听来还不舒服,我岂不是白念了?”说着捂唇轻笑了起来。 杜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怀素是有这个天分,若让你们来读,只怕就没这个味了。” 杜延云笑着看了萧怀素一眼,“祖母说得对,各人的缘法不同,表妹就是个有福气的。” “那可不是?” 萧怀素唇角微翘,又靠近了杜延云一分,挽了她的手倚在她肩膀撒娇,“有外祖母还有两个表姐宠着我,我自然是有福气的。” “这丫头!” 杜老夫人宠溺一笑,心中却低叹了一声,好在有萧怀素一路说笑解闷,不然这回程的气氛当真就变得压抑了。 这次来到西安府时她是满怀着期待,没想到离去时却是这般黯然。 杜老夫人不由怜惜地看了杜延云一眼,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在姻缘这事上就这般得不顺呢? 祖孙几人气氛正融洽着,便听着车外有护卫禀报道:“老夫人,好像有位宁府的公子一直跟在咱们的队伍后面。” “宁府?” 众人一惊,杜老夫人已是沉下了面色来,“可看清楚了?”她自然以为是那惹事的两个其中之一,断然没有想到是宁湛。 杜延云与杜延玉对视一眼,面上都有几分紧张,难不成是又来找事的? 萧怀素却是心思一动,又接着问道:“可认得是宁府的哪位公子?” “回老夫人、表小姐的话,”那护卫显然是听出了萧怀素的声音,恭敬地回道:“好似是宁府六公子,是那一日在终南山出手救下小姐的人!” 真的是他?! 萧怀素心头涌上了一抹惊喜,只强自压着,面上这才不动声色,又转向杜老夫人道:“祖母,因着宁家这事咱们都没向宁六公子道过谢,您说他这次赶过来,不会是专程为了咱们吧?” 杜老夫人也有些狐疑,扫了几个孙女一眼,这才沉吟道:“停了马车,请那位宁六公子上前说话。” “是。” 护卫应了一声,立马往回跑去。 而得了吩咐的车夫也慢慢拉住了马儿,车轮轱辘转了几圈,停住了。 “表妹,倒真是他?” 杜延云也有几分不可置信,这宁湛最近在他们面前出现的频率也太频繁了些吧。 “不知道,看看再说,兴许是护卫认错了呢?” 萧怀素也不敢肯定,只缓缓平复着心情,算算在终南山的那次,宁湛都帮过她三次了,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祖母,”杜延玉揪了杜老夫人的衣袖,小声道:“那位宁六公子人不错,就得长得不那么让人亲近,不过表妹说了这叫面恶心善,比那些表里不一的人好多了。” 杜老夫人笑了笑,又看了萧怀素一眼,“你表妹说得对,这世间上多的是口蜜腹剑之人,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着。” “是,祖母!” 杜延玉乖巧地应了一声。 宁湛驱马而行,他也不知道要跟着杜家的车队行多久,可此刻见着一个护卫向他跑来,他不由挺直了背脊,目光炯炯地望了过去。 “可是宁六公子?” 那护卫也对宁湛有几分好感,上前来便恭敬地抱拳一揖。 “嗯?” 宁湛微微一怔,旋即缓缓点了点头,他倒没想到还有人认识他,仔细看这眼前的护卫,也有几分眼熟,“你可是那天在终南山的……” “正是小的。” 见宁湛认出自己,那护卫显然有几分欣喜,又道:“咱们老夫人请宁六公子上前说话!” “这……” 杜老夫人要见他,那是不是萧怀素也知道他来了? 宁湛立刻有些发窘,他这一路追随可没想过要被她给知道,可眼下这般倒让他有些进退不得。 走? 好像很没规矩也不懂礼貌,若是给杜老夫人留下个坏印象,那倒是得不偿失。 可是过去? 那他要想个什么理由来搪塞,总不能说他是一路追着杜家人而来吧? 宁湛不过略微思量便点了点头,“前面带路!”说着便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旁人,自己随那护卫步行而去。 有护卫带路,杜家的人都分站两边,但也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除了个别认出他的护卫以外,显然都在猜测着宁湛的身份。 “过来了吧?” 听着外面的声响,杜延玉忍不住探起了头来,杜老夫人嗔了她一眼,“没规矩,还不坐好,让别人笑话!” “是,祖母!” 杜延玉吐了吐舌,还是乖乖地坐好,又对着萧怀素挤了挤眼,同时向车外呶了呶嘴,那意思大抵是宁湛过来了,你就不想见上一面? 宁湛救了萧怀素那次可只有她们姐妹三个知道,当然还连带一个邓美君,杜老夫人是不知晓的。 这是她们姐妹的小秘密,不过好似宁湛对萧怀素投注的关心要多些,不只是杜延云,连杜延玉也瞧出了几分端倪。 萧怀素瞥了杜延玉一眼,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时,已经听得那脚步声在马车外停住了,接着是护卫的禀报,“老夫人,宁六公子来了!” 杜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离着车门最近的香菱便伸手将帘子撩了起来,明晃晃的光线照了进来,老夫人微微眯了眼,再一回神便瞧见了车外的少年。 少年一身藏青色的长袍,英姿挺拔,眉目如剑,目光开合间有股无与伦比的悍勇之气,他面色冷峻,唇角微抿,一看便是心性坚毅之人。 杜老夫人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虎父无犬子,她虽然见不得姜姨娘母子的做为,但宁远其人在仕途上的建树还是值得人钦佩的。 车帘只撩起一边,宁湛目光一扫便见着端坐的杜老夫人,身后好似还有几道身影隐在暗色中,只能瞧见那几截靓丽的衣角,虽然样貌看不真切,但他知道其中一人定是萧怀素。 “晚辈宁湛见过杜老夫人!” 宁湛双手抱拳,对着杜老夫人恭身一揖。 “宁六公子,”杜老夫人笑了笑,已是对宁湛升起了几分好感,“还没多谢你几次相帮,若不是那……相信我早已派人上门致谢,你可别怪我老婆子不懂礼数。” “老夫人说得哪里话,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宁湛说着面色也是一肃,面上含着几分歉疚,“当日是我三哥七弟无状,还请老夫人并几位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我这里代他们赔罪!”说着又朝车里几道身影拱了拱手。 “宁六公子不必客气,本就不是你的过错,咱们可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杜延云在马车里笑了笑,若不是眼下正在路上不方便下车寒暄,她一定当面向宁湛致谢。 “杜二小姐。” 宁湛自然听出了杜延云的声音,不由微微颔首。 杜延玉又向萧怀素使了个眼色,一脸激动的模样,萧怀素瞪了她一眼,这才深吸一口气,笑着问道:“宁六哥,听说你追了咱们一路了,这是赶着上哪去啊?”话语中有几分调笑的意味,一下便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杜老夫人回头看了萧怀素一眼,只当她古灵精怪想要捉弄宁湛,不由无奈一笑。 听到这把熟悉清丽的嗓音,宁湛心头已是一颤,却也极力控制着心中的喜悦,平静地回道:“萧小姐,我此番要回军营中去,只是行到这里见到杜家的马车便没好上前打扰,如此跟着行了一段,倒是让诸位误会了。”说着又歉意地一拱手。 轻而易举地便解释了他的行踪,也是宁湛之前想好的说辞,并不是追着杜家人来,这说出去多尴尬。 “原来如此……” 萧怀素轻笑一声,拖了个长长的尾音。 “宁六公子不必介意,这丫头就是调皮得紧。” 杜老夫人瞪了萧怀素一眼,又回头对宁湛笑道:“既然你军务在身,咱们就不多打扰了。” “是。” 宁湛点了点头,不经意地往车里望了一眼,却瞧见一双明亮的眸子对着他微微闪了闪,那隐在车中的形貌正是萧怀素无疑,心下不由微微一荡,又对着杜老夫人一拱手,“那晚辈就先行一步了。” “好走!” 杜老夫人客气地告别,“若是有机会,可到咱们杜家村来坐坐!” “一定!” 宁湛扯了扯唇角,这才绽出一抹生硬的笑来,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牵马的护卫递过了缰绳,他翻身跃上马背,见眼前杜家人已经自动分站两旁让出了道路,心中无奈得紧,却也只得将戏给演足了,双腿一夹,驱着马儿向前奔去。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过了这一岔,再找个小道绕回去,他这次什么都没带,怎么能去军营,再说赵坤还在宁府,他可不能丢下赵坤独自离去。 听着车外嗒嗒远去的马蹄声,萧怀素的唇角却是高高翘起。 实在是没想到在离去之时还能再见宁湛一面。 车外的光线很好,所以她能一眼看清,宁湛很好,至少在她看来很好,精神也没差,想来回去后还好,这样她就放心了。 “这个宁六,人看着还不错。” 杜老夫人转头笑看向几个孙女,“一家子兄弟姐妹也能分出个好赖来,的确是不容易!”说着又转向了萧怀素,“你这丫头嘴皮子就是刁,也幸得别人大度,不与你这小丫头一般计较。” 萧怀素抿唇直笑,又听得杜老夫人感叹道:“那一次在雨中就是他帮咱们弄好马车的,这少年看着是冷了些,可心热乎,不错不错!” 杜老夫人连着说了两个“不错”,杜延云不由笑着对萧怀素眨了眨眼。 而宁湛赶超了杜家车队后,又在前面的小道折了回来,看着那远去的队伍,不由唇角微扬。 宁六哥……这个称呼倒是让他心头无比熨帖,好像在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这小丫头真是大胆,竟然敢明着糗他呢,也亏得他机变,早想出了应对的法子,不然必定出丑于人前。 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宁湛感叹了一声,心中划过几分不舍,不过想着她就呆在杜家村里,他的心也能安定,至少没有四处晃悠,至少不会回到汴京。 或许他真的喜欢上这个小丫头了,就像四哥所说的一般,那么眼下就等着她长大吧,他也要好好努力一把,至少让自己有配得上她的资格。 如今宁家与杜家关系闹成这样他也不想,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他的选择,他想要走的路。 喜欢的,就努力去争取,既然坚定了决心,他便不会再犹豫彷徨! * 回到杜家村不过三个来月,便同时收到了广西同汴京城的来信。 曲婧于六月初四诞下一子,母子平安,杜伯严给儿子取名邓延廷。 而王氏则是在八月二十七诞下一女,母女平安,只是王氏毕竟高龄产女,身子到底有些虚了,得好好卧床静养休息,杜老太爷给取的名字,唤作杜延雪。 这对杜家人来说的确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好在杜延玉已经提前做了些小衣服,让着带信的人顺道给自己的弟弟捎回去。 杜延云那边也没有歇下,给自己的妹妹做了好些小衫,也托了人带回京里去。 看着她们俩人忙碌高兴的模样,萧怀素也生出了一丝羡慕。 其实依着血缘关系她也是有一个妹妹的,不过是同父异母罢了,但若是她做了小衣服送回兰陵去,只怕还没穿在萧怀秀身上便会被高邑县主给直接扔了,不如不做。 王氏虽然还在坐月子,却仍然关心着杜延云的亲事,并没有因为生下了另一个女儿,就忽视掉她最在乎的大女儿。 关于杜延云的亲事杜老夫人写信与王氏明说了一番,还将与宁家的几分纠葛矛盾一并讲了,言语中也有几分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意味,只说再托人慢慢物色着,暂时急不来。 杜老夫人虽然这样说,可王氏怎么能不急,再翻过年杜延云可就十六了。 心里不禁有些怨着,为什么她就偏偏在这节骨眼怀了身孕,若是她跟着杜老夫人回了西安府,指不定眼下也不是这份局面。 可再怨也没用,她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如何,不好指责女儿,更不能抱怨婆婆,只能将心里的焦急委屈吞进肚里,夜里暗自与丈夫倾述。 杜伯温少不得一番安慰开解,夫妻俩细细商量了一阵。 眼下与宁家闹成这样,西安府的勋贵名门也忌讳着,自然这边已是走不通了,她便托了娘家人以及已经出嫁的姐妹帮着相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只要人品好,那身份地位差不离也就行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王氏自然不会再想着女儿再嫁高门。 打铁趁热,若是说定了哪个人家,就写信回杜家村,到时候让杜延云赶回来一趟,直接在京里出嫁,嫁妆早已经封存好了,随时可以拿出来用。 王氏打算了一番,也觉得这样的做法最恰当,眼下带着小女儿她不好长途奔波,但只要定下了合意的人家,安排女儿顺利出嫁她还是能做到的。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88】章 邻里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王氏也给杜老夫人写了信表明自己的意思,老夫人看了信后沉默了许久,终是长长一叹。 杜延云的婚事她受王氏所托,可最后却没办好,杜老夫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能与刘妈妈发些闹骚,“你说老大媳妇会不会在心里怨我?” 刘妈妈听了这话心里一惊,赶忙摇头道:“老夫人这话可说不得,她是媳妇,您是婆婆,大夫人只有尊着您敬着您的份,哪还能挑您的错?”顿了顿见杜老夫人仍然眉头皱起,便又继续劝说道:“再说这事又怪不得您,只是时运不好,谁也料想不到的。” “话虽是这样说,”杜老夫人稍稍松了眉头,只是情绪仍然低落,“可若是我当时忍上一忍,指不定这事就过去了,也不会让那姜氏下不来台,搞得与宁家势成水火,我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啊!”说着抚额不语。 刘妈妈沉默了一阵,这才道:“老夫人也是信佛之人,若是二小姐的缘分不在这里,咱们自然也不能强求,各人都有各人的造化,您也尽力了,二小姐能明白的。” “哎,延云是个懂事的,”杜老夫人摇了摇头,“我就怕老大媳妇会想不通,以为我……”话到一半又顿住了,只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事也不说了,免得大家心烦,既然老大媳妇着手要办这事了,我也落个清闲吧!” 话虽然这样说着,可杜老夫人的表情却有一丝落寞。 难不成她是真的老了,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了? 杜老夫人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开解,只能由着杜老夫人自个儿好好想想,只怕要想通也要一阵功夫了。 好在杜延云是个心宽的,在杜老夫人跟前一点也没表现出愁苦之态,照样欢喜地过日子,甚至看模样还比从前更精神,王氏信里怎么说她怎么做,反正自己的命运不能由自己做主,她就由得在这自由的时间里多做些喜欢的事情。 杜老夫人见着杜延云都能想得开,渐渐地也跟着将这事给放下了。 萧怀素与杜延玉这段日子倒是跟着杜延云学起了管家理事,由简入难,分工而作。 学了一阵后,杜延云便让萧怀素管理起厨房的事务,包括各院的三餐膳食,食材配料的采买等等,厨房里历来人多嘴杂,大家都知道这个差使不轻松。 杜延云安排萧怀素管理厨房,也是对她的一个考验,能够将厨房管好,想来今后掌家理事便容易多了,这也是她在为将来打算,若是她真出嫁了,两个妹妹中总要有一个出来掌家管事,而她对萧怀素的期望要大得多。 而杜延玉则管起了浆洗房,各院的衣服杂物清洗分类,然后又归置到各院去,听起来简单,可做起来程序也是很繁琐,这丫头历来好动贪玩,也是借机磨磨她的性子。 萧怀素虽然机敏聪慧,可要将厨房里那帮人给收服还是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眼下在厨房里她已是浑得风声水起。 杜延玉管着的浆洗房相对来说轻松些,不过也是在出了几次错事被杜延云纠正后才慢慢好起来,姐妹几个都有事做,忙忙碌碌便到了年下。 年前二夫人梁氏也来了信,当初杜伯宏是去秦岭赴任,隔着西安府也没有几天的路程,只是念着他们夫妻乃是贬职到秦岭,到底没敢那么张扬,若是不然这个年节她已是赶到杜家村与儿子一同过年了。 梁氏在信中也向杜老夫人哭诉了一番,因为秦岭地处于边境,与羯罗交界,宁家的大军便驻扎在这里,只是时不时地受到羯罗滋扰,小战不断,在这里生活的老百姓自然就苦难得多。 “老二两口子也是命苦,”杜老夫人看了信不由眼眶微红,“原本就在福建那边过了几年苦日子,好不容易回到京里,却偏偏……” “苦尽甘来,相信二舅舅与二舅母早晚有这一天的。”萧怀素如是劝道:“再说三表哥如今也争气,前段日子听说夫子还表扬他来着。”说着笑了起来。 杜延云眼波微转,也跟着点头道:“三弟是收了不少性子,我看着他也比从前好多了。” 杜老夫人这才打起了精神来,吩咐杜延云道:“回头你就给你二伯母写封信去,让她不必挂念,也让延林写封信一起捎去,”顿了顿又道:“再问问他们可缺些什么,毕竟是在边境之地,若是少了什么便命人在西安府城采办,一道给送去。” “是,祖母。” 杜延云笑着应了一声,又好生将信纸折好,“我把信拿给三弟看看。” “去吧!”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杜延云这才转身离去,只留了萧怀素与杜延玉陪在老夫人跟前。 “明儿个过年了,咱们也不用大鱼大肉地弄着,你看着弄点可口的吃食就是。”杜老夫人转向了萧怀素,如今这小外孙女管着厨房,餐桌上倒是多了好些特别的花色,老夫人吃得新奇,也觉得可口,还夸萧怀素管得好呢,“也就咱们祖孙几个一起过了……”说着神色间有些黯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延玉却是眼睛一亮,又拉了萧怀素的手,笑道:“表妹,我想吃素馅饺子了,明日你弄些饺子吧!” “三表姐真馋!” 萧怀素笑着嗔了杜延玉一眼,没有一口应下,倒是将杜延玉给急得一直拉着她说好话。 杜老夫人回过神来,也裂开嘴笑了,“既然延玉说吃饺子,那明日就弄饺子吧,荤的素的都有,再包些铜钱,讨个吉利。” 杜延玉这才笑了,得意地看向萧怀素,那眼神大抵是:看吧,眼下祖母说了,你不弄也得弄! 萧怀素抿着唇笑,一脸的乖巧,“好,都听外祖母的,就弄虾仁馅的、蕃茄猪肉馅的、素白菜馅的、素三鲜……”说着还对杜延玉扬了扬眉,笑得一脸促狭。 “表妹,好表妹,再加个大葱馅的吧,你知道我最喜欢那个味了!” 杜延玉也知道萧怀素是故意吊着她,立马便讨好卖乖,撒娇似地拉着萧怀素的手摇来摇去。 杜老夫人看着都忍俊不禁,“这丫头就是嘴馋,看你这模样哪还像是姐姐,我都替你臊得慌!” 杜延玉却是不以为意,仍旧笑得一脸理所当然,“只要表妹给我做大葱馅的饺子,我这姐姐让她来当都行,”说着对萧怀素眨了眨眼,调笑道:“好不好啊,小表姐?” “我真是服了你了。” 萧怀素败下阵来,只得无奈地摇头。 祖孙几个说说笑笑,倒是将年下的事情都安排妥当,第二日起早便各自忙碌起来。 饺子要用的材料头天便让人给买好了,第二天一大早萧怀素便带着秋灵到了厨房。 秋灵搬了张椅上放在厨房门口让萧怀素坐,又捧了一杯热腾腾的香茗给她,任她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景象,好不惬意。 虽说萧怀素要做饺子,可动手的都是别人,从擀面到食材的清洗准备,切段切片或是拍成丝,这都不用经过她的手。 但关键调制馅料的那一环就得有她亲自上场了,勾芡,打蛋,加盐,放糖,再并上胡椒、芝麻、料酒等等,都用一样的料,可厨娘却怎么也调不出那股美味来。 连小菊这特别爱钻研的小丫头上场试验,也只能得到萧怀素八分真传,就凭这一手,厨房里的人便对萧怀素佩服得五体投地。 平日里她要么不露手,一露手自然是让人回味无穷。 不过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各种馅料便被分别调制好了,萧怀素拍掉一手的粉白面尘,又由着秋灵给她取下了围裙,目光一扫,笑道:“接下来就看各位的了,我会让秋灵将十二枚铜钱分别放置在不同的饺子里,凡是吃到铜钱的都可以去向老夫人要打赏!” 众人一听,脸上纷纷浮上喜色。 萧怀素这一说,那就是说他们都有可能吃到今日的饺子,先不说他们早已经眼馋这饺子的美味,且还能得到额外的奖赏,谁不乐意? 大家顿时满满的干劲,动作利索地包起了饺子。 萧怀素笑了笑,只嘱咐小菊与秋灵多看着些,自己倒是又坐着躲起了懒。 大年三十,天气还算晴好,冬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她不由享受得眯了眯眼。 又是一年过去了啊! 过了年她虚岁就攀上十位数了,日子过得当真是快,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在汴京城里的杜老太爷他们怎么样了。 许是不想要他们多操心,杜老太爷的来信总是报喜不报忧,也从来不提及朝堂政事,一方面是为了宽他们的心,另一方面就算他们知道了什么也帮不上忙的。 “外祖父,大舅舅、大舅母,还有我未曾蒙面的小表妹,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萧怀素心里默默祝愿着,又发了会呆,再回过神时第一锅饺子已经煮好了。 除了杜延玉有特别要求的大葱馅饺子最后会单独煮上一锅,其他的都是大杂烩,各种馅料的饺子混在一处,什么味的都有。 萧怀素让秋灵先装了满满两大盘子饺子,又吩咐小菊他们继续煮着,这才带着秋灵往隔壁十七房而去。 凡是她亲手参与制作的吃食每次都给十七房送去了一些,杜延慧很喜欢吃,连带着杜延德也愿意与她打招呼了,而不是如从前一般每次见她来都躲在门后。 见着萧怀素来到,十七表婶热情地将她给迎了进去,只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夸赞道:“多好的姑娘啊,人又长得俊,手又巧,你都不知道你每次送来的东西两个孩子多喜欢吃,今儿个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萧怀素笑道:“瞧十七表婶将我夸的,怀素都要不好意思了,”说着让秋灵将食盒给放在了桌上,“今儿个过年包了些饺子,各种馅料的都有,我让人煮在了一锅里,端些来给表叔表婶尝尝。” “哎,好孩子!” 十七表婶看着萧怀素,眼眶红红的,“若是咱们延慧也像你这般健健康康地该多好。”说着便不由自主地抹起了泪。 这场面萧怀素已经见过几次,如今倒能不动声色地劝道:“表婶快莫伤心了,今儿个可是过年,要喜庆,若是让延慧表姐见着你这模样,她又该难过了。” “对,对,”十七表婶抹了抹泪,点头道:“今儿个过年,正该喜气。”又从袖袋里拿了个红包塞进萧怀素手里,“表婶给的红包,图个吉利,你也莫嫌少!” “表婶说哪里话,有红包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萧怀素赶忙将红包揣进怀里,一脸满足的笑意。 正巧这时从里屋又传来一阵咳嗽声,十七表婶面色微变,“你表叔又咳了,我去看看,你自个儿去延慧屋里啊,她指不定已经在等着你了。”说着拍拍萧怀素的手,便急步往里屋而去。 萧怀素不由摇头轻叹。 十七表叔身子弱,长年要用药罐子养着,杜延慧承了这病根身子骨也没好上多少,两父女都是一样,好在还有一个从十八房过继来的儿子杜延德。 今后就算他们父女怎么样了,好歹还有人能支应门户照顾着十七表婶。 萧怀素一进院子杜延慧便知道她来了,四合小院里有个什么动静打眼就能瞧见。 此刻听得萧怀素她们主仆往这边而来,杜延慧已是撑着身子上前迎了几步,便被萧怀素给一把托住了手腕,“延慧表姐怎么起来了,快些坐下!”说着便扶着杜延慧坐在了临窗的炕头上。 看着杜延慧日渐青瘦的脸庞,萧怀素心中有些不忍,转而说起了其他,“今儿个过年,便拿了些饺子过来给你们一家人尝尝。” “你有心了。” 杜延慧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又往外瞅了一眼,低声道:“我娘又和你说什么了吧,你别在意,她就是这性子,总是改不了。” 萧怀素笑眯眯地摇头,“十七表婶也是盼着你好。” 杜延慧的身子也就这样了,只怕是怎么样也好不起来,她与杜延玉曾想带着杜延慧在村子里走走,可出了院门还没走完一整条街杜延慧便支撑不住了,回家后更是足足躺了一天一夜。 这种情况发生后,萧怀素便再不敢让杜延慧出来走路。 体质生就,药石无灵,连普通的散步杜延慧都承受不足,看着这花季少女一天一天凋零下去,萧怀素的心里也无比难受。 “我这身子是好不了了,”杜延慧的目光转向了窗外,眼眶里的瞳仁在光线的折射中显出一种灰白之色,而新糊的窗纸洁白如雪,映着少女苍白的脸色,就像一副淡雅的素描,透着一种暮色将至的凄婉来,“眼下只能拖一天算一天。” 萧怀素沉默了下来。 突然,门外的帘子微微晃动,探进了一颗小脑袋,萧怀素一瞧,赶忙招了招手,笑道:“延德,过来!” 杜延德乖乖地走了进来,又往堂屋那头望了一眼,“吃的!” “瞧这孩子,就知道吃,只怕是闻着这股味来的。” 杜延慧捂唇一笑,又指了萧怀素道:“是你萧表姐送来的饺子,你馋着便自个儿先去吃些。” “我给……姐姐……留……” 杜延德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口齿还不太清楚,但也能表达自己的意思。 杜延慧一听这话便红了眼眶,只点头道:“延德先吃,姐姐不饿,待会再与娘和爹一块吃。” 杜延德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又看向萧怀素,红着脸道:“谢谢……表姐……” “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 萧怀素欣慰地看着杜延德,这孩子也许从小有些自闭,但随着她经常来十七房蹿门,也愿意与她接触了,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她带来的好吃东西,又转头吩咐秋灵道:“你去给延德拿碗筷,看着他先吃,我与延慧表姐再说说话。” 秋灵应了一声,笑着牵了杜延德出门。 十七房两父女都长年吃着药,家中境况算不得好,平日里也就有个粗使婆子来做些烧水煮饭的活计,只是年下那婆子回自个儿家里过年,就留下了他们一家子。 杜延慧抹干了眼泪,又看向萧怀素,“怀素,我看得出来延德很喜欢你。” 萧怀素点头道:“延德是个好孩子,我看着他也不笨,等年岁再大些便送到族学里读书吧。” 族学是杜家村经年所建,自然所有杜家的孩子都能够去,只是有的家庭条件好些会交上些束修,当然家庭条件不好的也能读,只用在每年交给村上的田税上多交一成,一般家庭都能够承受。 萧怀素想帮帮十七房,只是杜延慧也有自己的傲气,只怕不会愿意,不过明的不行暗的行,总会逮到他们能使力的地方。 “嗯,过了年延德便五岁,也是该读书认字的年纪……”杜延慧想了想便点头道:“我会让娘去跟族长说的。” 俩人正说着话,正屋那边便传来一阵惊喜声,接着便是咚咚的脚步声,萧怀素与杜延慧一脸诧异,正待转头望去,已是瞧见杜延德一脸激动地出现在房门口,手中还举着一枚青光闪闪的铜板! 萧怀素只是微微一怔,便高兴地笑道:“你瞧瞧我说的,延德果然是个有福气的!”说着已上前来拉了杜延德的小手,“走,咱们向你伯祖母要打赏去!”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89】章 邀战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十七房也是费了些功夫才让杜延德在年后进了族学,因他年纪小又有些怕生,对于夫子讲的东西总是一知半解,又不敢求学追问,勉强学一阵子后才发现根本跟不上大家的进度。 杜延慧很是着急,私下里与萧怀素闲聊时自然也就透露出了几分担忧。 萧怀素不动声色地听着,适时地开导了几句,回到家里便找上了杜延昭。 杜延昭如今也是个举子,只是这事瞒着村里的人,不然依他的学识哪还用去族学里晃荡。 如今族学里坐镇的夫子其中一人便是前几年落第的举子,另一人则是个老秀才,说实在的这学问只怕还比不上杜延昭。 杜延昭之所以还愿意去学堂里呆着,一是因为杜老夫人的意愿,二便是想吸收别人的教学方法,看是否能对自己产生影响,若是能悟出些什么,那对他来说也是一项进步。 “大表哥,你说这事行不行啊?” 萧怀素挽了袖子给杜延昭磨墨,看着他几笔勾勒出的山水图,不由抿了唇笑,“那个地法用笔太粗了。”说着伸手在纸上一指。 萧怀素的画功可是得到了杜老太爷的亲自指点,再加上两世的精髓造就,自然比杜家兄妹几个都要好上一些。 杜延昭脸上一红,慢慢地收了笔,在兰花瓷的笔洗里净了净,这才挂在了笔架上,抿唇摇头道:“知道我这画功比不上表妹,可表妹也不用尽来打击我的信心啊!”看向萧怀素的目光不由升起一抹幽怨之色。 萧怀素看在眼里,忍不住“噗嗤”一笑,“我知道大表哥意不在此,”说着便搁了磨石,上前扯了扯杜延昭的衣袖,撒娇道:“我说的事行吗,大表哥?” “隔壁的延德啊,”杜延昭面色一敛,慎重道:“我教学生也要看品性,看悟性,若真是太愚笨了,你给我十个我也教不出来!” “这孩子不笨,”萧怀素赶忙摆手,“就是不爱说话,进了族学一段日子,虽然学得一知半解,不过这也是因为他不爱发问不爱与同学交流之故,只要有人能够耐心地教导他,将来他一定能学有所成!” “喔?” 杜延昭秀气的眉毛一挑,睨了萧怀素一眼,“没想到表妹对十七房的事情还这般热心。” 萧怀素叹了一声,“十七房本就境况不好,延慧表姐在病中也操着延德的心,我看不过去才想帮帮手,”说着小嘴一噘,叉腰看向杜延昭,“大表哥就爽快些给个话,帮还是不帮?” 杜延昭笑了笑,丝毫也没被萧怀素给影响到,“表妹也别这番模样,我要先看看延德的资质如何,若是可行,便教他一教又何妨?”说着理了理青竹纹的袖袍,一脸的温文儒雅,“不过……”眼珠子一转,立马又显出几分文人特有的算计与奸滑来。 “不过什么?” 萧怀素面上含笑,心中却暗骂了一声小狐狸。 杜家人真是一脉相承,从杜伯温到杜延昭,看着都是那一脸温润可亲的模样,实际上恁会算计人,半点不吃亏。 “表妹手艺这般好,便给我做一笼指尖包填填胃,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杜延昭笑得一脸和煦,如春风拂面般亲切自然。 萧怀素却是嘴角微抽,指尖包,也亏得杜延昭想得出来。 来到杜家村那么久了,这指尖包她也就做过一次,调制馅料倒还在其次,关键是做工太繁琐精致,小小的一个指尖包既要立起有型,又要小巧精致,面皮还要细薄,馅料还要足够,在蒸笼里加温时一不小心还会被撑破皮,着实不好弄。 要不然萧怀素怎么会只做过一次,实在是这指尖包的做法不管她与厨娘说了几次,根本没有效果,就连小菊包十个里面成功的也只有两三个,足见其中的困难。 但做出来的指尖包却又实在美味可口,一口一个地咀嚼着,感受着皮馅相融的爽口,再看看蒸笼里根根挺立如指的小包子,那对吃食的人来说绝对是种味觉与视觉的双重享受。 也不外乎杜延昭尝过一次后就再难忘怀,而后也想让萧怀素再做一次,却总是被她推说太累太繁琐而拒绝了。 今日难得逮到这个机会,杜延昭怎么能不以此来敲上萧怀素一次? “好!” 萧怀素左思右想不断权衡,最后还是咬牙应了下来,不过一双小拳头却捏得“咔咔”作响,目光带着威胁地看向杜延昭,“大表哥,从来没有人吃过我的东西不办成事的,若是你最后没有好好教导延德的话……” “你放心!” 杜延昭立马坐直了,连面上都换了张谄媚的笑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算延德是个榆木疙瘩,表哥我也保证将他给敲开窍来!”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萧怀素这才松快一笑,两手一拍道:“我这就去做指尖包,今儿个做不出来我还就不出这厨房了。” “表妹慢走!” 杜延昭笑盈盈地送了萧怀素出门,态度尤其可亲,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唇角这才勾起一抹笑来。 其实杜延德在族学里的表现如何他自然是清楚的,才入学的孩子不都像一张白纸,夫子怎么教他就怎么画,这孩子不笨,也是有毅力的,再说大家又是街坊邻居帮上一把也没什么。 但有了萧怀素这个契机在里面,他不借机满足一下口腹之欲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萧怀素难得再次做指尖包,听闻她要下厨,整个厨房里三层外三层都围得是满满当当,得闲的仆妇丫环都在一旁观摩学习,就看看自己能不能学到这份手艺,将来也好拴住自己男人的胃。 萧怀素倒没藏私,要看就看吧,能学会的没两个,可不是谁的厨艺都能像小菊这般好的。 杜延云与杜延玉姐妹也闻风而来,奉春与奉箩端了两张椅子搁在厨房门口,再摆上两盘瓜果并点心,一壶茶水两个杯,任由这姐妹俩坐着闲磕牙。 “表妹,我说这次你既然做了,就多做几笼,咱们上次可吃得不够过瘾,连牙缝都没塞满呢!” 杜延玉在那里坐着,可脖子伸得老长,一直往厨房里面打量。 萧怀素一身素银白的衣裙,只在裙角绣着白玉兰花,围裙是碎兰花布,这样一打扮看起来真像个小厨娘,模样乖巧得不得了。 萧怀素正看着小菊将面粉揉好,又拿木勺加了小半勺水进来,掂量着基本合适了,这才让她继续揉着,回头看了杜延玉一眼,唇角含笑,“三表姐,这指尖包贵精不贵多,若真做得像大菜包子一般,两个拳头一个大,到时候你还吃得下吗?” “大菜包子那么大?” 杜延玉微微一怔,然后自己伸手比一比,将两个拳头合在了一处,这一看便赶忙摇头,“表妹使不得,那多没胃口啊!” 杜延云在一旁掩唇笑了,“二妹快坐下,表妹是逗你玩呢,”顿了顿又笑道:“不过这做指尖包确实难,能做多少就算多少吧,你也别催,当心表妹不乐意了,最后一个都落不到你口中。” 杜延玉笑着吐了吐舌,为了吃到指尖包这才不再多言,只乖乖地坐那里等着,只要出笼了,她绝对第一个上赶着去,不让他人抢了先。 萧怀素对杜延云笑了笑,这才全副精神用在了做指尖包上,今日她没要其他厨娘参与,就小菊一个给她打下手。 小菊的成功率是十之二三,看看这次有没有进步,而她呢,做十个里面完好无损蒸出来的只能有六个,这个成功率已是很高的了。 既然做了,家里的人自然不能落下。 除了答应给杜延昭的单独一笼外,杜老夫人连带着杜延云姐妹再算上她得需要两笼吧,杜延意与杜延林胃口不小,只怕也要两笼才够,十七房再端去一笼,那么做的完好的得有六笼才行。 余下的失败作品就赏给丫环们,其实口味还是那样,就是卖相不好,相信几个丫环也不会嫌弃。 萧怀素默默地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样看来得忙上一下午了。 小菊在一旁揉面,跟着便切成一块块的面皮,再擀成半扇形,而萧怀素则将馅料给调好了,跟着慢条斯理地旋着半扇形的面皮来包这指尖包,期间的动作要极其小心,最后再一捏一拿,成了! 周围立时发出一阵欢喜声,萧怀素翘了翘唇角没有搭理,继续专心致志地包下一个。 小菊也在一旁紧张地捏做着一个指尖包,可刚一放在那里,原本还尖尖的指尖包下一刻便塌了下去,这是没立好型的,算是失败! 周围又响起一声声惋惜和感叹,小菊眉头皱了皱,也算沉得住气,再取过一张扇形面皮来继续努力。 这是包的部分,免不得要剔除一些立不起来的指尖包,等包够了一轮后,萧怀素再小心翼翼地将立起的指尖包一个一个摆在蒸笼里,别看眼下完好了,蒸出来后才能检验是不是有破皮的,这样又要剔除一部分。 没办法,萧怀素要求高,既然做就要做到最好,若是做不好,不如不做,她的性子里还就是有这股执拗劲。 萧怀素主仆紧张忙碌地包着指尖包,外围看戏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有些是到点该上工了,有些是见着两位小姐都在厨房门口杵着不好意思的,总之厨房前前后后还真没今日这般热闹过。 最后连刘妈妈都扶着杜老夫人来了,只是不想打扰到萧怀素,立在窗口那里看了一会儿,低声笑道:“这都是在做什么啊?瞧瞧这份阵仗,你再看看怀素那眼神,还是在做包子吗,就像是在打仗似的。”说着摇头轻笑。 刘妈妈早打听清楚状况,笑着回道:“那可不是在打仗,这指尖包有多难做老夫人不是不知道,不然表小姐怎么做过一次再不动手了,今儿个听说是与大少爷卯上了,不做好还不出这厨房门了。” “喔,还有这事?” 杜老夫人微微挑了眉,“翠芝,这事情是怎么说的?” “听说是表小姐央着大少爷给隔壁的延德少爷当夫子,大少爷想吃指尖包,表小姐便只有勉为其难地露上一手。”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厨房周围的人七嘴八舌都这样说,刘妈妈略一打探便能清楚原委。 “原来是这般。” 杜老夫人笑着点头,“难为这丫头有这份心了。”说着便转头走了,刘妈妈赶了上来,“老夫人不再看看?” “还看什么?” 杜老夫人笑着摇头,“咱们回去只要坐着等吃就好,怀素难得做一次指尖包,可不会少了我老婆子的份。” 刘妈妈上前扶了杜老夫人的手,促狭一笑,“老夫人还和小辈们一样贪吃呢。” “错,”杜老夫人脚步一顿,乐呵呵地笑道:“我不是贪吃,我就爱吃怀素做的东西,那可是人间美味啊!” 刘妈妈哭笑不得,这不是贪吃是什么? 可看着杜老夫人一脸的高兴劲儿,遂也不好再说什么,扶着老夫人的手慢慢地走开了。 足足花了两个时辰的功夫,才有六笼完好的指尖包被搁进了食盒里。 杜延玉早撑不住回房歇息,连杜延云也自去忙她的事,萧怀素便分派了几个小丫环给各房送去,这才喘了口气。 小菊看着那做坏的指尖包,足足也有十笼之多,“小姐,这些指尖包怎么办?” “你给大家分了吧!” 萧怀素摆了摆手,厨房里立时暴出一阵惊喜。 小菊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萧怀素的吩咐,不求分得多,但求分得均。 “真是累啊!” 萧怀素由得秋灵给她取了围裙,又用帕子掸了掸衣袖,上下看了一眼,“还算干净!” “小姐就算在厨房里做事都不脏衣袖,可真是小心谨慎。” 秋灵在一旁捂着唇笑,“这下该回去歇息了吧?” “哪能呢,各房看看去!” 萧怀素笑了笑,率先走在了前面,辛苦付出了劳动,没有听到赞美与夸奖怎么能行? 这也算是做美食衍生而出的欣慰和自豪感吧,不然没有人赏识,谁还耐烦下次再做? 秋灵笑着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 自从杜延昭给杜延德开了小灶后,他在族学里功课进步神速,还不时得到夫子夸赞,十七房两夫妻知道这个消息也倍感欣慰,连杜延慧都当面给萧怀素道了谢,若不是她一番辛苦,哪里换得来杜延昭这般的好夫子。 因着这样的关系,杜延德与萧怀素也更加亲近,只要这个表姐来,他总是第一个冒头的,离开时也抢着去送,这样热情大方的态度与当初的冷僻简直判若两人。 杜延德有这样性格上的的转变萧怀素也十分欣喜,只感叹自己没有这样一个弟弟,不过有个表弟也不错,照样能够得到她的疼宠。 时间如流沙,不知不觉便从指缝间泄过,春去秋来,转眼又到了金秋十月,老族长的嫡亲孙女杜延洁便在这个月里出嫁。 杜家等人都受邀参加婚宴,这村里摆宴席那就是摆的流水席九大碗,接连三天三夜都不收场,端得是热闹非凡。 萧怀素他们是赶在第一天去的,人最是多。 老族长的大儿媳妇江氏老远就迎了上来,拉着杜老夫人的手笑道:“九婶来得这样早,真是给咱们面子,快请里面坐!”又笑着对萧怀素她们几个点头,“真是花一般的姑娘,你们几个一来,村里的姑娘都被比下去了。” 杜延洁是江氏的嫡次女,今年十五,这在西安府出嫁算是晚的,一般十三十四就上赶着嫁走,姑娘大了留不得,留来留去留成愁。 “婶子惯会笑话我们,今日最美的可是你们家的新娘子呢!” 杜延云笑着回了一句,江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亦发热情地将她们给引了进去。 杜老夫人刚一坐定,那边十三房的老太太便凑了上来,“九嫂子,你可见到五嫂了?” “这种场合,她只怕是最晚到的。”杜老夫人笑道:“五嫂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也是。” 十三房老太太笑着打哈哈,又打发杜延云她们,“年轻姑娘都在那头呢,你们几个也别杵着,难得出来走走,去与她们玩去!” 杜延云笑着应了一声,便带着杜延玉与萧怀素往另一边的偏厅而去,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笑声,如黄莺百灵一般,充满了青春的鲜活气息。 十三房的杜延晨最先瞧见了萧怀素姐妹,平素她也跟着自己的祖母往杜老夫人那里蹿过门子,自然比其他人要熟识些,当先便迎了上去,笑道:“延云姐,延玉,怀素,你们可是来得晚了,咱们刚才都去看过新娘子了。” “说得正是。” 杜延云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汗颜,“瞧我这记性,只顾着来这边热闹,还没去给延洁添妆呢。” “走,我带你们去!” 杜延晨很是热情,转过身便为杜延云她们姐妹几个带路,与杜延云手挽着手走在前面。 “三表姐,咱们也去。” 萧怀素挽了杜延玉的手跟上,她们俩人走慢几步,却听得身后隐约响起一声讥笑,“有什么了不得的,还是阁老家的姑娘,十六都没嫁出去,只怕是别人瞧着门第高不敢娶呢!”说着捂唇笑了起来。 另一道声音尖细中带着点兴奋的声音接着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听说他们家在和宁家别苗头呢,那宁家是谁,可是咱们陕西的土皇帝,得罪了宁家的人,还有几个敢和他们结亲?” 众人恍然大悟,原本还有些羡慕嫉妒的脸孔纷纷换作了同情惋惜,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 杜延玉倏地沉下了脸色,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转过身来喝道:“这话是谁说的?有本事站出来!”说着便挽起了袖子,大有干一场的准备。 也是在村子里待了一年有余,虽然大家闺秀的礼数要做足,可平日里也没少跟着几个哥哥出去疯玩,杜延玉这一喝一瞪颇带了几分威势。 “三表姐!” 萧怀素也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了杜延玉,这可是在族长家的婚宴上,可不能闹出事来。 众人都被杜延玉这一喝给怔住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只见一穿着玉粉色衣裙的少女站了起来,把头一仰,骄声道:“这里可不是京里,别摆这些小姐的派头,咱们可不吃这一套!” “再说了,这嘴是长在人身上的,事实就是如此,你们敢做,还不准别人说了?” 一个穿天蓝色衣裙的少女也站了起来,叉腰瞪眼,与杜延玉互不相让。 西北本就民风彪悍,这些姑娘都是在杜家村里长大,又不是什么显贵门第,平日里家务事都是要操在手里的,力气肯定比杜延玉大,萧怀素不想让她们斗起来,也是怕杜延玉会吃亏。 “你再说一次,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杜延玉挣扎着想要往前奔去,萧怀素却死死地拉着她,同时压低了嗓音飞快道:“三表姐,不能在这里生事,你想想外祖母,今日那么多人在这,可别丢了她老人家的脸!” 杜延玉平日里也不是这副冲动泼辣的性子,只是今天听到别人说杜延云心里就急了。 杜延云嫁不掉自然有种种原因,她们在家里都避免谈到这事,就是怕杜延云难过伤心,没想到出来做客还被人戳了痛处,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再说几次都一样,我怕你啊?!” 那天蓝衣裙的少女仗着身后的族内姐妹气势也是足,哪里怕杜延玉与萧怀素两个,只挑衅地笑着,大有你赶奔上前来,我就挠花了你的脸。 一时之间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萧怀素不想局势恶化下去,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嘴!” 偏厅里一时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萧怀素,趁着这会儿安静的功夫,她飞快地说道:“吵嘴不算什么本事,既然各有不服,那么咱们赌上一局如何?” 天蓝衣裙的少女狐疑地打量了萧怀素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赌?” “冬日里祖河结冰,咱们来一场冰嬉,输的人向赢的人道歉,再加上彩头,如何?” 萧怀素冷笑一声,目光如利箭一般扫过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几人,“怎么,难不成你们怕了?” “怕?我们怎么会怕?” 天蓝衣裙的少女秀眉一挑,又往左右看了一眼,看到族内几个姐妹眼睛都亮了,且还略带兴奋地直点头,这才朗声应道:“与你们比上一局就是,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 她们自小在杜家村里长大,每年的冰嬉可不止是男孩子们的游戏,女孩子自然也有约战的,她们可不怕什么,再说还有彩头可以赢,难不成她们还比不过这几个娇滴滴的京中小姐,那可真是笑话了! “好,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 萧怀素眸光晶亮,面上的神色自信飞扬,不就是冰嬉么,在京里时每年都有小练一场,去年她们姐妹几个伴着杜延晨就在祖河里打了个够本,虽然谈不上技艺有多高超,可论灵巧度她是谁也不输的。 杜延玉也歇了怒火,扬眉道:“说好了,到时候我一定会打得你们落花流水!” “没到那一天,鹿死谁手可说不清。” 天蓝衣裙的少女冷哼一声,眸中火光闪烁,毫不相让地与杜延玉对视着。 “既然要比赛,还不知道各位的名字呢!” 萧怀素率先介绍道:“我行萧,在姐妹中行三,是杜家的表小姐,相信你们都听说过。”又拉过杜延玉道:“这是我三表姐杜延玉。” “我,”天蓝衣裙的少女高高扬起了下颌,“杜延兰,十一房的。” “我叫杜延静,七房的。” 那个玉粉色衣裙的少女也跟着说道。 “我叫杜延丽,五房的……” “杜延婷!” “杜延如!” “……” 一个个少女都争相报着家门,萧怀素目光一扫便记住了她们各自的名字,出自哪一房,回头再打听一下,也好让心头有个谱。 这边邀战完毕,萧怀素与杜延玉便转身离去,谁知没走出多远便瞧着庑廊下转出了杜延云的身影,在她身后还站着一脸尴尬的杜延晨。 “延玉妹妹,萧家表妹,你们别与她们一般计较,延兰和延静就是那好强好胜的性子,过了就好了,你何必与她们约战?”杜延晨说着便一脸担忧,“她们可都是村子上冰嬉的好手!” “这有什么?” 萧怀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杜延玉,在对方眼中看到肯定的目光,这才道:“就是要棋逢对手才好玩,痛痛快快地比一场,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杜延晨见劝不住,也只能摇了摇头。 杜延云上前来拉了萧怀素与杜延玉的手,眸中泛着感动的泪光,她哪里不知道她们这样做是为了维护她,只点头道:“既然两位妹妹都这么说,到时候姐姐也与你们一起,咱们痛快地比一场就是!” 姐妹三人相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90】章 胜负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老夫人事后才知道几个孙女竟然与族内的姐妹约战,只等祖河一结冰便在河面上来一场冰嬉比赛。 刘妈妈还夸赞了几句,“不愧是咱们家的小姐,有胆色!” “这几个丫头,”杜老夫人却有些哭笑不得,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光也是这样过来的,倒也由得她们了,“不管是输是赢,那也是长见识了。” “那可不是?” 刘妈妈笑着附和道:“去年冬天几位小姐不是就玩得狠,奴婢也去看过一遭,表小姐最机灵,二小姐技巧最好,三小姐虽然在那里凑热闹,不过挡挡人还是行的,我看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那咱们且看着吧!” 杜老夫人抚掌笑着,不过想起另一件事情眉头又皱了起来,面上升起一抹忧愁,“延云的婚事又拖了一年,我知道老大媳妇着急,可没合适的也不能将就了……就说说前两次她写信来提到的那两个,我看着家世都太差了些,延云嫁过去也委屈,更何况婆家又隔得那么远,若是人品再不好,将来后悔都晚了。” 远嫁的姑娘没有娘家人帮扶,若是再不知道对方的禀性如何,那今后祸福难料,可是苦一辈子的事,越临到后头了越不能马虎。 相信王氏也是这样想的,不能先自乱了阵脚,宁缺勿滥,不然这么长时日过去了,早就能将这婚事给定下来,可是王氏却迟迟没有松口,还写信征求杜老夫人的意见,想来最后还是作罢了。 “是这个理。” 刘妈妈点了点头,表情也有些沉重,不过看杜老夫人那担忧的面上,她也不好再说些泄气的话,只道:“二小姐这般好的姑娘当然是不愁嫁的,只是没遇到合适的,若缘分真的到了,挡也挡不住的!” “哎,希望真如你所说。” 杜老夫人长叹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对于长辈的担忧,做小辈的自然不知道,萧怀素姐妹几个全付心神都为那场冰嬉做着准备,至少比试穿着的衣服要她们自己缝制出来,这还与平日里穿着的不一样,得紧身利索些,长裙可是不行,会绊脚。 “这次与她们比试,说好了是跑冰,不拘形式,只要谁先拿到标旗就算赢!” 萧怀素一边缝着手中的护膝,一边转向杜延玉说道:“我看杜延兰长得高,手脚长,但灵活性只怕不行,到时候三表姐就着重将她给看牢了。” 冰嬉大概有几类玩法,一是在有河的地方专供游乐的冰床,二是冰上执球与踢球,三是跑冰,穿有铁齿的鞋,溜行冰上,争先夺标取胜,也有从冰山上下滑,称“打滑挞”,四是花样溜冰,五是冰上杂戏。 萧怀素她们也综合了杜家村的实际情况考虑,最后才定下以跑冰作为比试项目,人数不用太多,杀伤力也不大。 若是执球与踢球的话,那木棍挥杆可是无眼,打伤打残了都是不好,到底是族内的姐妹,可别因此结了仇。 “嗯,到时候就将她交给我!” 杜延玉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用牙齿咬掉了线头,将手中的护膝抖了抖,笑道:“还是表妹的办法好,冬日里穿厚实了又活动不开,可穿薄了摔着也疼,如今咱们手肘和膝盖都加了护膝,就算摔着了也不疼,比起她们可要好多了!” “还是表妹有主意。” 杜延云也含笑点头,跟着继续做着手中的活计,那表情极是认真。 “咱们三个里面属二表姐技巧最好,”萧怀素看了杜延云一眼,又接着说道:“最后少不得要二表姐多出出力。” “那是自然。” 杜延云笑着眨了眨眼,片刻后秀眉却是一蹙,“不过她们那边有五个人,咱们这边也得出五个,就算加上延晨也才四人,还差一个呢!” “要不叫上延慧姐?” 杜延玉试探着说道,话音一落便遭了两个大白眼。 “延慧表姐走路都喘气,你还让她跑冰?” 萧怀素瞪了杜延玉一眼,“若是只给咱们壮壮人气坐在一旁看着还行。” “我就说着玩呗,”杜延玉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那你们说找谁?与咱们交好的就这两个,其他的也不熟啊!” 杜延云提议道:“要不让延晨妹妹想想办法,她人缘好,指不定她一开口便有人帮咱们了。” “好,咱们回头就去找她。” 萧怀素点了点头,杜延玉又扬了扬手中的护膝道:“那这护膝还要多做几对,到时候给她们送去?” 萧怀素沉吟道:“眼下先不急,等着比试前一天再送去,不然被杜延兰她们几个知道了,铁定会效仿的。” “表妹说得对,”杜延云也跟着点头,“就算延晨是可信的,其他人却是不知道,这是咱们的秘密,提前走漏了也不好。” 姐妹几个商定好了,第二日便找上了杜延晨,拜托她再寻一位可靠的族内姐妹,到时候五人组成联队,这才好与杜延兰她们一搏。 当然这也要别人心甘情愿,若是勉强的,或是包藏祸心的,或是明着答应暗地里却想要扯她们后腿的自然不行。 杜家姐妹的顾忌是有道理的,杜延晨也拍了胸脯保证,一定找到个满意的。 转眼到了十一月,河水表层开始结冰,只是结冰的厚度不一,真要在上面玩冰嬉还要再等些时日。 杜延晨最后拉了十四房的杜延丹入伙,这是个圆脸的胖丫头,其他的都还好,就是人贪吃,比杜延玉那张好吃嘴都要厉害。 特别是在吃过一次萧怀素做的点心之后,杜延丹便心甘情愿地任凭差遣,她也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如果胜了杜延兰她们,就让她吃萧怀素做的点心吃到饱。 萧怀素无奈答应了下来,就凭杜延丹那吨位,一个赛两个,到时候挡人拖人少不了她的。 再说杜延丹虽胖但却不失灵活,于冰嬉上又悟出了自己的门道,听说还是杜家村里少有的高手,只是她太贪吃又胖,大家不爱与她在一块玩耍,但对她们来说杜延丹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有杜延丹的加入,萧怀素她们终于组成了五人小队,没事时便在院子里练步伐练配合,队伍的契合度也在日渐提高。 连杜延意看了都忍不住夸赞一番,“倒有我从前在京里见过的那些女子冰嬉队的水平,到时候二哥定去给你们助阵!” 杜延林却在一旁打趣道:“二哥这是想京里的日子了?”说着眼珠子一转,低声道:“对了,那顾五哥前些日子不还给你写了信,又寄了什么好东西来,给弟弟瞧瞧?” “哪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我托他买的,你又用不着!” 杜延意谨慎地看了杜延林一眼,却是没有说漏嘴,这个三弟就像猴一样精,哪里的小便宜都想要占,让人颇有些无奈。 “不看就不看,瞧你紧张的模样!” 杜延林瘪了瘪嘴,颇有些扫兴,懒洋洋地倚在廊下,刻意提高了几分声调,“不就是景国公府吗,如今他们与咱们家可不对盘,我劝三哥还是少与顾家人来往!” “我的事不用你管!” 杜延意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杜延林也觉得无趣,又见场中杜延晨停下了步伐,有些好奇地望了过来,这才耸了耸肩,跟着慢悠悠地晃着离开了。 “景国公府……顾家?” 杜延晨转头看向萧怀素她们几个,却发现杜延云的神情有些不对,忙道:“延云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有些头晕……” 杜延云回过神来,勉强地摇了摇头,萧怀素赶忙上前将她给扶住,转头对杜延晨俩人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下次咱们再接着练。”又见杜延丹眼巴巴地瞅着她,不由无奈一笑,“今日我让小菊做了点心,两位表姐不嫌弃便跟着秋灵去吃些再走!” “那敢情好,我最喜欢了!” 杜延丹倒是半点不客气,拉了杜延晨就走,倒是弄得杜延晨好一阵尴尬。 秋灵得了萧怀素的吩咐,自然快步跟了上去,引领着俩人往休息的花厅而去。 这时杜延玉也凑了过来,一脸担忧地扶住了杜延云的另一只手臂,“二姐不舒服就先回去歇会,可不能勉强!” “我知道。” 杜延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又见萧怀素目光关切中带着一丝担忧,随即摇头道:“表妹放心,我没事的。” 到底都过了那么久,虽然乍然听人提起顾家她还有些神思不属,但那种心痛的感觉也没从前那般强烈了,只是一时之间难以忘怀,这总是有的,也不知道京里如今又是个什么光景? 进入十二月,天气亦加寒冷,雪都堆了老厚,要进行冰嬉,可得提前将祖河上的积雪给清出一部分。 这项工作就落到了族内男孩子的身上,当然他们也不算是毫无关系的,都是参加冰嬉那几个姑娘的兄弟,早上热火朝天地清扫了积雪,下午便要开始比了。 萧怀素她们一方是统一的红色服装,在洁白如雪的冰河上一亮相,就像开在冬日里的红花,洋溢着青春的热情和美丽。 杜延兰她们一方则是蓝色的服装,两方队伍站在一起,恰好就如冰与火的对比。 “今日定要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杜延兰长得比较纤瘦,瓜子脸上没二两肉,所以五官显得更深刻,一双眼睛好似都要突了出来,这模样可不讨喜。 “哼,没到最后一刻可不知道谁输谁赢!” 杜延玉哼了一声,气势上半点不让。 萧怀素也上前一步,淡淡地摆手道:“说好规矩,不然待会犯规了可是要罚下场的。” “行!” 七房的杜延静点了点头,下颌微扬,她长相还算明丽,只是心气有些高,随时都扬着下颌,看人似乎都是斜着眼睛的。 “竟然将延丹都找来了,你们真是好手段!” 五房的杜延丽瞥了对面胖胖的杜延丹一眼,心下有些不屑。 杜延丹再厉害,可耐何队友太弱,她就不相信凭借着杜延丹一人便能力挽狂澜,玩冰嬉她们虽然不是顶尖的,但互相配合下来也算好手。 “延丽姐,你们都那么厉害,若是不拉上延丹,只怕我们这次会不敌的。” 杜延晨是两边都不得罪的性子,笑咪咪地说道。 “好了,别多说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杜延兰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又挑衅地看了萧怀素一眼。 这次的冰嬉就是这个小丫头提议的,年纪不大,鬼点子倒是多,到时候定要打得她们落花流水,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大家又聚在一起商量好了规矩,三局两胜,又定下了两名族中年长的姐妹杜延菊与杜延凤当裁判,将挂着彩旗的铁杆远远地插着,这才分做两拨行成了对垒之势。 杜延昭兄弟几个正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旁观看着,连杜延慧也裹得厚厚地坐在一张软椅上,身边还有杜延德看顾着她。 “萧表姐她们一定赢!” 杜延德捏了捏小拳头,眸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他与杜家兄妹都处得好,如今性子也越来越放得开,连口吃的毛病都好了起来。 杜延慧笑着看了他一眼,“就护着你萧表姐是吧?”说着也眨了眨眼,“我也觉得她们能赢!” “要不咱们赌个彩头吧?” 杜延林灵机一动,转身便吆喝了起来,倒是真有好多人感兴趣纷纷下注。 彩头下得不大,都是些孩子们,无非就是平日里随身揣着的几个铜钱,或是零嘴,或是小玩意。 杜延意与杜延昭对视一眼,只能无奈地摇头。 不是一个爹妈生的,到底性子有些不同,说杜延林奸滑吧倒也不至于,只是小聪明不用在正道上,还不知道他今后会怎么样。 这边正如火如荼地压着彩头赌注,那边的冰嬉已经开场! 众人的目光一下便被吸引了过去,看着一道道红火色的身影与蓝色的身影在广袤的冰河上互相穿插交替,那场面好不热闹。 萧怀素执掌全局,在她的手势号令下,红队配合默契,时不时地绕过对手,抢得先机,互相配合着往铁杆标旗那里冲去。 场上顿时冰屑飞扬,还有一阵阵的呐喊助威声响在耳畔,竞争得尤为激烈。 规矩是所有人都不能动手动脚,但可以用四肢以外的身体相抵触,当然故意撞击别人属于违规,会被罚出赛场。 蓝队的杜延如与杜延婷还算壮硕,俩人似乎是得了杜延兰的吩咐专门拦住杜延丹,不让她去救场。 杜延玉想要困住杜延兰,可显然是有点困难,杜延兰手长脚长,活动虽然没有想像中灵活,但她脚下步伐稳健,就着铁齿一路拐着弯地向前滑去,杜延玉几次想要拦住她,都恰巧地与她失之交臂,只能狠狠地跺脚。 而杜延晨起步慢了些,想要再追上杜延兰已是晚了。 萧怀素与杜延云是一起对上了杜延静与杜延丽,两方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杜延兰超过杜延玉后,身影便如利箭一般飙射而出,遥遥领先。 杜延静与杜延丽见状都是一喜。 眼下杜延丹正被杜延如与杜延婷缠住,她们又与萧怀素、杜延云姐妹僵持着,杜延兰绕过了杜延玉,正好一口气直取标杆,若是就这样拿下了第一局,那之后胜起来就要轻松许多。 看着杜延兰直直往标杆那里奔去,萧怀素也有几分焦急,但奈何杜延静与杜延丽紧紧咬住了她们,你追我赶就是不肯松口。 “二表姐!” 萧怀素突然高喝一声,又对杜延云使了个眼色,左手并着两指往下一划,右手一指与这边两指交叉,这便是她们之前说好的暗号之一。 杜延云会过意来,飞快地点了点头。 杜延静与杜延丽微微一怔,显然有些纳闷,不知道萧怀素姐妹这是什么意思,可见识过刚才她们手势暗号的配合,也知道只怕不是什么好事,遂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边飞速地向前滑动阻拦,一边小心翼翼地防备着。 突然,萧怀素与杜延云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接着向后用力一蹬拉了个斜角,再猛地向前滑去,就在俩人将要撞在一起时,杜延云与萧怀素的双手却奇迹般地拉在了一起,接着猛地几个旋转,杜延云一撒手,萧怀素便飞了出去。 红火色的身影像一只飞射而出的利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追赶而去,沿途扬起一阵白色的冰屑,甚至还升腾起了一阵蒙蒙的雾气。 在有如仙雾缭绕中,萧怀素的身影直直地冲了出来,再猛地滑动几下,很快便超过了领先在前的杜延兰,将她甩在了身后。 当那火红色的身影从身边一晃而过时,杜延兰顿时傻住了,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明明她先前还觉得那道身影隔得老远,怎么一下就超过了她? 杜延兰往后直瞪眼,却接收到杜延静与杜延丽同样错愕的眼神,她们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这又是什么招式,她们以前根本没见过,又怎么谈防备? 萧怀素根本是借着惯性被杜延云给扔出去的,这怎么拦? 想拦也拦不住啊,除非想要两败俱伤,可这冰嬉不过是游戏罢了,又不是深仇大恨,谁还想拼命来着? “哈哈,我们赢了!” 萧怀素眸中也闪着兴奋的光芒,根本没有一点减速的迹象,脚下用力滑动,连手臂都尽量缩在一起减小风阻,娇小的身子微微躬着,去势不减,一把便拔下了挂着彩旗的标杆,转身在冰上打了个旋这才稳住身形,手中的彩旗在空中飘摇,高兴地大喊道:“第一局,胜了!” “好耶,第一局胜了!” 场中立时暴发出一阵一阵欢呼和鼓掌声。 杜延玉兴奋地抱着杜延云直跳,“二姐,我们赢了,赢了!” “才一局呢,还要接着来!” 杜延云微微喘着气,心中也是高兴,活了那么些年,她还真没有这般疯狂过,也就跟着萧怀素能这样快意一回,今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高兴什么呢,才一局而已!” 杜延静瘪了瘪嘴,很是不服。 杜延丽双臂抱胸地哼了一声,“得意什么,不过取巧罢了,下次就不会让你们这般容易地过了!”话语里也是满满的不服。 那什么奇怪的手势,她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次是不小心才吃了亏,下次她们就能扳回来。 杜延兰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又看了看萧怀素她们那方,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招了自己的队员埋首在一同商量,显然在想着什么对策。 萧怀素五人也同样聚在了一起。 杜延晨此刻看向萧怀素的目光已经充满了崇拜,她从来不知道冰嬉竟然还能这样玩,由衷地夸赞道:“怀素真厉害!” “是啊,”杜延丹也赞叹道:“还是怀素厉害,我都没起到什么作用。”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还有我,都没拦住杜延兰。” 杜延玉也有些丧气,她以为她能行的,没想到想像与事实还是有差距。 “各人都有各人的作用,”萧怀素摇了摇头,笑道:“再说没有延丹表姐挡下了她们中的两个,我们也不能出奇制胜!” “是这样的么?” 杜延丹这才呵呵地笑了起来,声振如雷,但那表情却尤其憨厚。 站得离她近的杜延晨都忍不住用手指塞住了耳朵。 杜延云也拉了拉杜延玉的手,鼓励道:“下次再努力就是。” “嗯,下次可不能再让她这么容易就过了。” 杜延玉握了握小拳头,她也是没那么容易放弃的。 大家高兴了一阵,才听得萧怀素继续说道:“咱们虽然胜了一局,但接下来她们的反攻只怕会尤为强烈,”说着目光一扫,见大家的表情都慎重了起来,心中暗暗点头,胜不骄败不馁,心态最重要,“再说我与三表姐年纪稍小些,体力有所不济,所以接下来的这一局我们也要拿下,一举奠定胜局,让她们再无还手之力!” “表妹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杜延云也跟着点头,萧怀素之前的种种设计在此刻都起到了作用,不说她们的穿着比对方轻便,就是那护膝也能让她们跌倒碰撞时少受些伤痛,还有那致胜的配合手势,更让她们勇往无前,一举获胜。 若说在上场之前她们都只抱着五分胜利的信念,那么赢过这第一局后,这信念起码提升到了八分。 她们能赢,她们能赢! 这样的信念在心中扎下了根来,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坚毅了起来。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91】章 贵人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有风从河面上刮过,卷起细碎的冰屑扑在年轻姑娘们的脸庞,呵出一口热气后又随风消散不见。 萧怀素这边的队伍气势勃勃,大有一鼓作气拿下这一局的架式。 杜延兰她们亦是眼神凶悍,似乎这次已经下定了决心,定要使力一搏。 杜延静冷哼一声,“刚才是让你们讨了巧,这次想胜可没有这般容易了!” “话说得再漂亮也没用,赢过我们再说!” 杜延玉同样不肯相让,两方眼神在空中交汇,迸射出道道火花。 杜延凤已经重新将彩旗标杆给插好了,对着站在另一边的杜延菊打了个手势,杜延菊中气十足地喝了一声,“各位姐妹,准备了啊,这一局--开始!” 随着杜延菊话音落下,红、蓝两支队伍又从起跑线上接连奔了出去,你追我赶地往前方滑去。 这次是杜延静她们四个着住了萧怀素、杜延云与杜延丹三个。 显然杜延兰很是自信,将杜延玉与杜延晨当作最弱的两个,姿态优美地穿插在俩人中间,一旋一绕便将人甩在了身后。 “可恶,又让她得逞了!” 杜延玉气得跺脚,她已经尽力了,怎么还是被杜延兰钻了空子。 杜延晨赶了上来,拉着杜延玉飞速地往前追去,“别泄气,延兰是厉害,可咱们咬住她不放就好,若是怀素她们那边脱了身,咱们就有机会获胜!” “嗯。” 杜延玉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懊恼,但这个时候可不能气馁,她们一定要一鼓作气拿下这一局。 竞争越来越白热化,就连一旁的观众都卯足了劲的纳喊加油,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从河面的另一边正有一支队伍缓缓自桥上行来。 这是一支华丽的队伍,明黄色的旗帜招摇在队伍正前方,旗帜上绣着一圈张牙舞爪的盘龙纹,看起来气势凛然,随行的护卫都是铁甲银盔的兵士,一个个面色森然,神情肃穆。 当头骑在一匹枣红色大马上的是一个穿着华丽紫色长袍的少年,外罩紫貂毛披风,头束金冠,只有几缕墨发飞扬在两颊边,他的容貌很是清俊,一双眼睛看起来尤其深邃,泛着睿智的光芒,他唇角含笑,乍一看让人觉得很是亲切,却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贵气与雍容,令人不敢轻易亵渎。 “宁六,你看看那,”紫袍少年伸手一指,唇角微翘,“好似有人在玩冰嬉呢!” 稍稍落后他几步远的黑衣少年沉默地打马上前,他面容冷峻,目光坚毅,再转头看向杜家村那条广袤长河上稀疏的人群时,唇角不觉染了一层淡淡的笑意,“九殿下说得是,那些应该是杜家村的人。” 宁湛是第一次来到杜家村,却对杜家村早有所闻,当然令杜家村闻名于西安府的并不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以及风景山水,而是杜家村里出了当朝第一首辅杜继儒。 再有,他关注这里,还因为这里呆着一个他所牵挂的小姑娘。 “他们倒是好兴致!” 九皇子周允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摩挲在缰绳上,又夹了夹马腹,由着马儿小跑了起来,“咱们也过去看看!” “是,九殿下!” 宁湛点了点头,又回头对身后骑在马上的相貌端正的青袍男子道:“秦大哥,我陪九殿下过去看看,你们跟上即可!” “六爷自去就是,我们一会跟来!” 秦致远微微拱了拱手,看着身后的银甲护卫整齐划一地跑步跟上了前头的两匹骏马,他这才带着身后的随从慢慢地往前晃去,一路观察着杜家村外的地质风貌,还有那不远处山坡上已然被积雪覆盖的良田,想着今年杜家村的粮食收成是不是有他们预算中的这般好? 若是不然,只怕这次就是白跑了。 打马跑到了桥中央,距离冰河近了,宁湛举目望去,突然,他的目光便顿住了。 一道红火色的身影飞速地从不远处滑过,她及腰的黑发被束成了两条麻花辫,正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如尾随在身后的两条长蛇,头上的妈虎帽搭在两边遮住了耳朵,整张脸孔小巧而生动,一双眸子有如冰晶一般纯粹湛然。 是她,竟然是她! 宁湛一颗心激动不已,连握住缰绳的手都不觉间收紧了。 早知道来杜家村会见到她,不然他也不会自请陪着九皇子走这一遭,可是眼下她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么生机盎然,那么意气勃发,就像一团火焰绽放在冰河上,也融进了他的心里。 她的身量拔高了不少,面容虽然还有些青涩稚嫩,但已经现出一抹少女的娇俏来。 “咦……” 九皇子淡淡地咦了一声,他的枣红马已经停住了,目光有些疑惑地投向了冰河场中,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感觉……” 宁湛微微一怔,这才提醒道:“杜阁老的家眷如今就在杜家村里,她们是从京里来的,或许九殿下以前见过?” 只要九皇子入了杜家村,杜老夫人只怕就要去拜会,这是跑不掉的,宁湛没有刻意隐瞒,反正他说与不说九皇子早晚也会知道。 “喔,我记得了!” 九皇子恍然大悟,又指了跑在前头的萧怀素道:“那个小姑娘我记得,皇后娘娘生辰宴上还特意招了她上前说话,这小丫头机灵可爱很是讨娘娘的喜欢,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都长成大姑娘了!”说完又有些感慨地瞄了其他人几眼,“好像还有她的姐妹在里面,对,就是她们!” 宁湛心下却是有些震惊,皇后娘娘的生辰宴都特地招了萧怀素上去说话,这说明她很招人喜欢?还是小小年纪在京里已是出了名? 宁湛微微皱眉,这两种可能他都不喜欢。 他不喜欢萧怀素出名,只愿她的好只由他一人看到、发现、珍藏,其他人甭想觊觎! “看看,她冲上去了,不知道能不能追上那蓝衣服的?” 九皇子的话语多了几分激动,显然生出了几分兴致。 宁湛的目光也跟着望了过去,果然见着萧怀素穿梭在几个蓝色的身影之间,奋勇地追滑了上去。 呼呼! 冰屑夹杂着冷风吹拂在脸庞上,萧怀素的小脸已是冻得通红,可她的神情却很是兴奋,目光只注视着前方不断变大变清晰的彩色标杆,心中有着一抹必胜的信念。 杜延兰确实挺厉害的,就连杜延玉与杜延晨联手都挡不住她,这才迅速回撤赶过来支援,让她得空挤了出来,超过了杜延静等人,直直地向杜延兰追赶而去。 快了,快了,只要再一点点,她就能够超过杜延兰。 “想追上我,做梦!” 杜延兰往后瞄了一眼,见萧怀素已经紧紧地咬在她身后不远处,面色沉沉,脚下的力道又加了几分,一下又拉开了俩人的距离。 萧怀素同样也提高了速度,两支小腿动得就像风火轮似的,胜败在此一举,若是再比上一局,她铁定已经没有了力气。 她答应过杜延玉的,要让杜延兰她们向杜延云道歉,让她们把说得那些混账话给吞回去! 她不能输,她一定要赢! 萧怀素面色坚毅地咬了咬牙。 十米,还差十米就要到标杆了,可她落后杜延兰足有一米的差距。 照这速度,只要杜延兰飞速而过,铁定是能一把拔下标杆的。 不行,不行! 萧怀素思绪飞转,脚下动作一点没有停歇,仍由冰屑在脚下飞扬,腾起一圈圈的白雾。 杜延兰也紧张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标杆,甚至连手都已经伸了出来,紧张而兴奋地期待着,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她就能拔出来了。 突然,她觉得一道身影在身侧翻腾而来,一双着红色羊皮小靴的脚从她眼前急速翻过,再则是两条粗黑的辫子险险地擦过她的脸颊,她只微微一怔,萧怀素的身子已经旋转了一圈,手掌在冰面上一撑,整个人跃起扑向了标杆,一提一拿便将那扬着彩旗的标杆攥在了手掌中。 可怜杜延兰的手已经抓在了半空中,却只能抓到一手充满凉意的冰屑,接着她整个人都如冰雕一般顿住了。 “赢了!” 萧怀素重重地喘着气,接着缓缓回身看向滑来的杜延云等人,高高地扬起了彩旗,兴奋道:“我们赢了!” 最后的关头她也是用了笨办法,速度上是没法再超过杜延兰,除非她能飞,胜负就在这一瞬间,她只能放手一搏,两腿向后一蹬地面,借助着力道往前跃进一大步,接着双手一撑冰面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翻转腾挪,这才以一个身位的差距险险地胜了杜延兰,夺得了标杆。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只差一点,几乎就要再赛一局。 她体力已经耗尽,再来一局便是必死之局,幸好,幸好啊! 场中安静了一阵,所有人都屏息地看着那个垂着两根黑辫子清丽漂亮的女孩,她的神采是那么自信飞扬,她的笑容是那么璀璨夺目,就像开在冰河上的一朵红莲,美得让人心颤! 下一刻,便爆发出一阵欢腾之声。 杜延云她们几个已经迅速地滑了过来,也不知道谁在起劲,杜延丹与杜延晨抱住了萧怀素的手脚,众人一起使劲往天上一抛。 “啊!” 萧怀素尖叫了一声,却又兴奋无比,被抛在高处,她的视线越过了冰河,看到了那在桥上驻足观看的一队人马,那明黄色的盘龙旗迎风招摇着,就算她再不济事,也知道那一展旗帜代表着什么,面色不由微微一凝。 当先的俩人骑在马上,目光与她遥遥相对,一人唇边带着温润笑意,透着一股友好亲切,一人面色冷峻,但在与她目光交汇时微微闪动了一下,尽力让自己的面相看起来柔和些。 是宁湛! 萧怀素一下便认了出来,心情不由有几分激动,又看向另一衣着华贵的少年,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 是谁? 萧怀素在脑中回想而过,皇上的儿子就那么几个,托皇后娘娘的福,在那次寿宴上她都瞧见了。 当年的九皇子不过十二岁,如今五年过去了,该有十七,看着倒是与那紫袍少年相仿。 萧怀素正在思忖间,又见杜延丹等人欢呼着想要将她给再次抛起,不由出声阻止道:“快停下,有贵人来了!” 众人微微一怔,也顺着萧怀素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真见着桥上驻立的一队人马。 “大表哥,是九皇子!” 萧怀素飞快地滑到了杜延昭跟前,他们兄弟几个此时正背对着九皇子他们,兴奋地观看着比赛,自然没有发现来人。 此刻听萧怀素这一说,杜延昭赶忙吃惊地转过了头去,当确认那展盘龙旗帜不会错时,赶忙带着自家兄弟迎了上去。 杜延兰她们输掉了这一场冰嬉,原本心情还有些抑郁,可此刻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队人马吸引了过去,也不由走近了杜延云她们。 杜延兰呶了呶嘴,示意杜延静说话,杜延静瞥了她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问道:“延云姐,你认识他们?” 杜延云抿了抿唇角,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顺着往下说去。 “他们是谁啊,看起来好气派?” 杜延丽忍不住发问,骑在那马上的两名少年身姿挺拔,一个清逸,一个冷峻,对没见过多少外男的杜家村姑娘来说,实在是一个视觉的强力冲击。 “一个是宁府的公子,一个是天皇贵胄,可不是你们能够认识的。” 杜延玉轻哼了一声,有些看不惯杜延丽她们发花痴的模样,正好这一提点醒她们,门当户对在这个时代还是讲究的,不是所有人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宁府的公子?” 杜延丽惊叫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淡定了,比起那个所谓的天皇贵胄,似乎宁府的公子离她们的距离还稍近些,或许也可以是她们能够肖想的。 由得杜延昭他们去与九皇子见礼,萧怀素则是退了回来,目光又往宁湛那里一睃,这才转了回来面对杜延兰她们。 眼下冰嬉赢了,该是解决正事的时候。 “你们要为当日的言行向我表姐道歉!” 萧怀素的面色无比认真,话语也如一盆清冷的水浇过众人的头顶,杜延静等人一下便从遐想中清醒了过来,你推推我,我碰碰你,都有些不情愿的感觉,接着目光一致地转向了杜延兰。 当初这场赌约就是杜延兰应下的,原以为必胜,可眼下却是连输了两局,连第三局都不用比了,她们输了该道歉,还有那彩头的份子钱也要出,想想就有些憋屈。 杜延兰沉默地看了一眼萧怀素,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们输了……该道歉!”说着转向了杜延云,对着她福身道:“延云姐,我们错了,今后再不胡乱说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杜延云淡淡一笑,“一笔写不出两个杜字,都是族中的姐妹,我自然不会怪你们。” 有了杜延兰领头,杜延静与杜延丽她们也一一向杜延云道了歉。 杜延玉有些得意地看着杜延兰等人,心里别提有多快意,还不忘提醒道:“还有答应的彩头,你们可别忘记了!” “三妹!” 杜延云嗔了杜延玉一眼。 “应该的。” 杜延兰僵硬地牵了牵唇角,便转向杜延静她们拿彩头,几个姑娘不情不愿地从身上摸出了些碎银子和铜钱,这才递到了杜延玉的手中。 杜延玉倒是乐得一一点算清楚,这个一串大钱,那个二两碎银子……钱的多少倒是次要,可看着原本还趾高气扬的一群人眼下就像焉了的丝瓜一般,那心里别提有多解气了。 连杜延丹都在一旁呵呵地笑着,被杜延晨拉了拉衣角,这才背过身去偷笑了几声。 杜延兰她们着实尴尬,也不便久待,灰溜溜地便离开了。 只杜延静与杜延丽还有些不舍,拉了杜延云的手笑道:“延云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我们一般计较就好,得空了咱们再去找你玩!”说着眼神还一个劲地往桥上瞟去,显然真正感兴趣的是与杜延昭他们接触的那一方呢。 萧怀素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杜延静她们冰嬉输了的失落感已然被新兴事物所替代,不过这样也好,她们就不会瞅着杜延云的事不放手了。 倒是宁湛与九皇子他们为什么会来杜家村呢,萧怀素有些好奇。 不可能是游玩吧? 杜家村的地理条件虽然谈不上穷山恶水,但的确没有什么好的景致,纯粹是居家繁衍之地,这点倒让人有些纳闷。 “咦……” 萧怀素瞧见了不远处正带着两个随从缓缓骑马而来的男子,不由眼睛一亮,只拉了杜延云的手低声道:“二表姐,你看那人……像不像秦家的大公子,上次我们偶然遇到的那位?” 杜延云一愣,旋即目光也转了过去,正好与秦致远望来的目光不期而遇,俩人同时怔住了。 片刻之后,秦致远下了马,对着杜延云的方向拱了拱手。 还当真是他?! 杜延云也是一瞬间的错愕,接着便微微颔首福身。 萧怀素半眯着眸子,目光在俩人身上睃了睃,暗道这世间之事倒还真是巧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92】章 征粮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九皇子他们一队人马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次宁湛也算是陪同而来,而秦致远做为军需官也是必然到场,原因无他,是为了征粮而来。 这一消息在杜家村一经传开,立时便引起了震动。 连杜老夫人都被江氏给请了过来,连同着村里颇有声望的几名老者同席而坐。 老族长今年已是六十高寿,年纪虽大,但也算不得老眼昏花,至少杜家村的掌事之权还是牢牢地握在他的手中。 “咳咳……” 老族长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睃了一圈,这才慢慢地开口道:“如今九殿下已是到了咱们村子里,虽然名为督军,可以他皇子之尊,咱们杜家村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可以含糊过去。” “可是族长,每年军队征粮咱们无一落下,今年的粮食不是早就交了,为什么还要征粮?” 有人提出了疑问,众人纷纷附和。 老族长叹了一声,“听说是今年羯罗那方攻势太猛,宁家军损耗了不少,军事吃紧啊,连军需官秦大人都跟着九皇子与宁六爷四处征粮,你说这情况严重不严重?” “那就不仅仅是在咱们这一处了?” 杜老夫人挑了挑眉,她是在场中唯一的女性,诰命夫人的名头也让她在杜家村里说话颇有分量,可不能同一般的老太太相比较。 “是,”老族长点了点头,“听说已经去过汪家村了,咱们这是他们第二个来的地方。” “那汪家村可是出了粮?出了多少?” 杜老夫人眉头一紧,缓缓坐直了,她知道对这些庄稼人来说最重要的便是粮食了,灾荒年间颗粒无收,那存粮就是救命的。 杜家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小粮仓,那几年风调雨顺,每年除去上缴的税粮,再存下一些也不是难事。 当然存粮最多的还是族里那几个大粮仓,可那是族里的根基,轻易动不得,一向有老族长他们家看管着。 “这……”老族长看了杜老夫人一眼,微微迟疑道:“九殿下他们来得太急,我还没差人去打探。” “这事得缓缓,”杜老夫人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这才沉吟道:“征粮又不是一口能说定的事,得有个定数……咱们先拖拖,打探了清楚再说,别糊里糊涂的,这给多了不划算,给少了又损了殿下的面子,不能急!” “对,还是九弟妹想得长远。” 老族长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又扫了众人一眼,道:“眼下大家还是把心给放宽,横竖已经征了一次粮,再多一次也不会过分,只是这数目上咱们要好好计较,不能他们说多少给多少,心里得有一杆称啊!” 西安府相邻的几个村落可都是征粮的大户,九皇子或许不在意,但宁家人肯定不会把事情给做绝了,要养着宁家军这每年是一项多大的开销,少不了他们这里的粮食,若是一次把粮食给挖绝了断了,来年谁还会再种粮食,你都不要我活了,即使舍不得祖地只怕也要迁徙才行了。 “老族长说得对!” “九嫂子明见!” 场中的几名老者纷纷附和着点头,一脸认同的表情。 “那既然这样,咱们就先探了底后再与九殿下交待一番。” 老族长慎重考虑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又将目光转向了杜老夫人,征询道:“九弟妹,你看眼下殿下与宁家人都来了,咱们村里能招待人的居所也就那一两处,你们那里是不是也安排一下,”说着眼珠子一转,“不如让宁六爷与秦大人暂时住在你们那里?” 杜老夫人笑着点头“行啊,家里几个孙儿挤挤还能挪出两间厢房,可以让他们暂住,就是九殿下那里只怕要老族长帮忙安排了。” “行,”老族长也干脆地点头,“原本是要挪出正屋给九殿下住的,但屋子老旧,只怕对贵人不敬,前几年家里儿孙孝顺,专门给在后头修了栋小偏院,地方虽然小一点,但里面的摆设都是新的,收拾收拾就能住人,只能委屈九殿下暂时将就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杜老夫人站起身来抹了抹衣袖,“那我就先回了,等着老族长的消息,咱们再议。” “九弟妹好走!” 老族长起身送客,在坐的几名老者也跟着站了起来相送,“回头我便让人领着宁六爷与秦大人过去,就劳烦九弟妹好生招待着。” “那是自然。”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扶着刘妈妈的手离去,只是转过身来时脸色不觉沉了沉。 边境战事已是这般吃紧了吗? 也不知道杜伯宏两口子境况如何,眼下宁湛来了,或许能够借机打听一番。 再不济与宁湛交好几分,也能指望着他回到秦岭边防时多照看着杜伯宏他们夫妻几分。 杜老夫人打着这样的算盘,这才爽利地应下招呼宁湛与秦致远的事,当然也有从前与宁湛结的善缘。 一啄一饮,皆是天定。 杜老夫人感叹了一声,刘妈妈不由轻声叹道:“也不知道二老爷他们如何了,军中都缺粮草,那老百姓们……”都不敢往下去想。 “老二这人性子拗,梁氏被他给拘着只怕也不敢报忧,如今听了这消息我心里也着急,有心想给他们送些粮食去,又怕半路遭了劫。” 杜老夫人也摇了摇头,步伐亦加沉重了起来,走到一半又顿住了,不禁失笑道:“瞧我真是晕了头了,既然有心想让宁湛照顾他们,自然也能顺道捎些东西去,跟着军队捎去的东西难道还能出了错去?” “是这个理!” 刘妈妈也是眼睛一亮,赶忙应道:“回去奴婢就让人将厢房给收拾出来,定让宁家六爷与秦大人住的舒舒服服的。” 杜老夫人回了家后便将几个孙女招来了跟前说了这事。 杜延云与杜延玉都有些吃惊,“军中的粮草一向都是足够的,怎么眼下竟是缺了?” “还不是羯罗那边打得太狠,只怕也劫掠了一些粮草,不然宁家也不会到处征粮,”杜老夫人抚额轻叹,偏面色又极其郑重,“这粮怎么着也得给的,若是边境都守不住了,被羯罗给冲破了去,吃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萧怀素跟着点了点头,又问道:“外祖母,那秦大人与宁六哥要在家里住多久?” “只怕要等着这事解决才能走了。” 杜老夫人眸色深深,又看了杜延云一眼,好似不经意地说道:“这秦大人是管着粮草的从六品军需官,算是半文半武吧,从前咱们还去秦家做过客呢……” 这缘分兜兜转转的,原本要说亲的两家人却告了吹,没想到眼下竟还遇到了正主。 秦致远看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他们两家说亲不成,秦夫人再给他寻了亲事没有,人看着是稳重,年纪大点也没关系,就是他们家没这个福气啊。 杜老夫人在心里叹了一声,其实也怨不得秦家,趋吉避凶,明哲保身是人之天性,秦家人扎根在西安,对宁家这尊土皇帝有所敬畏更是难免的。 见杜老夫人的目光扫了过来,杜延云不由红了脸,只低垂了眸子道:“在秦家也见过一面,不过没说过话。” “喔?” 秦老夫人颇有些兴味地直起了身子,片刻后想到了什么又耸搭下了肩膀,淡淡地摇了摇头,“宁湛他们俩人暂住在咱们家里,我已经嘱咐刘妈妈多照顾着,你们也要懂分寸识礼数,千万别与他们有所冲撞,知道了吗?”说着目光扫向了几个孙女,特别在萧怀素的身上顿了顿,这是老夫人还记着从前她逗弄宁湛那一次呢。 萧怀素似有所觉,抬起了头来给了杜老夫人一个灿烂的笑容,“外祖母放心,孙女有分寸的。” 杜老夫人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祖母,那九殿下歇在何处?” 杜延玉好不容易插进了话来,对这位天皇贵胄她也知之甚少,只是看模样很温和的样子,应该不难相处吧? 杜老夫人看了杜延玉一眼,“九殿下身份贵重,咱们这又没有单独的小院给他住,只恐怠慢了贵人,还好老族长家里新修了个小偏院,里头的摆设都是簇新的,也只能让殿下在他那里将就些时日了。” 杜延玉喔了一声,面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萧怀素却是眼珠子一转,又有些担忧道:“外祖母,二舅舅他们那边的事只怕瞒不过三表哥……” 毕竟是亲生父母,若是杜伯宏他们有个什么,杜延林这个做儿子的自然着急,人伦亲情,怎么样都抹不掉的。 宁湛他们若是与杜家几个兄弟住在一个院子里,要知道他们为何在这里的原由也是不难,就怕杜延林会担心自己的父母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杜老夫人眉头一皱,想到杜延林那个性子,不由点了点头,“回头我会与延昭说一声,让他多看着延林几分,这事总要解决,可由不得他胡乱闹腾。” 萧怀素这才放心地点了头。 只要宁家军还驻扎在那里,只要秦岭还没有被攻破,杜伯宏他们夫妻应该就是安全的,但少不得日子要过得清苦些,那样的边境之地,谁也不指望能呆在那里享福。 “我乏了,你们也下去歇息吧。” 杜老夫人打发了几个孙女离开,又唤了刘妈妈来,问过外院安置的情况,得知宁湛与秦致远都已安顿妥当并准备来拜见她后,这才想了想,推辞道:“今儿个天色已晚,让他们好好歇息一晚,有什么事情明天再细说不迟。” 刘妈妈应了一声,又侍候杜老夫人歇下,这才静静地离去。 萧怀素窝在床榻上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外间值夜的巧儿听到动静赶忙披衣趿鞋起了身,点亮了桌上的羊角灯,小心翼翼地站在帐子外问了一声,“小姐可是要喝水,或是起夜?” 萧怀素叹了一声,缓缓将盖过头顶的被子抹了下去,嘴上咂巴了两下,有些不情不愿地撑坐起来,素手撩起床帐,吩咐道:“给我倒杯温水吧!” 她是想睡来着,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许是知道宁湛就住在外院里,仅仅与她隔着一道门一座院子……他竟然就这么巧地住进了她的家里? 巧儿睡觉前便烧了壶水,又被暖布给包着,此刻正是温热,便用甜白瓷杯给萧怀素倒了一杯。 喝完了一杯水,可萧怀素还是没有睡意,只一双晶亮的眸子瞅着窗棂那方,外间已是一片漆黑,只有廊下挂着的灯笼散发着一点微弱的橙色光芒,在冷风中飘摇摆动着。 “小姐,您还不想睡?” 巧儿试探着问道,一双眼睛里满是好奇。 萧怀素向来是心宽的,很少有忧愁的时候,似乎万事到了她手里都有解决的办法,她们几个早就崇拜地不得了,也为跟了这样的主子而欢喜。 “睡不着,咱们聊聊吧!” 萧怀素瞅了巧儿一眼,见她穿得单薄,便指了指床角,“上来榻上暖和些。” 巧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上了床去,理出被角搭在身上,骤然便觉着暖和了不少,双手抱在膝头上看着萧怀素。 “今儿个前院里来了客人,你可知道?” 萧怀素轻声问道,目光却是淡淡地垂下,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眸中的神色,让人看不真切。 “怎么不知道,奴婢还去瞧了一眼呢!” 提起这个话题巧儿也感兴趣,兴奋的眸光闪呀闪的,“一位是宁府的少爷,一位是……好似是位年轻的大人,姓……姓秦!” “那外面可是热闹?” 萧怀素又轻轻地问了一句,手指有意无意地在锦被上打着旋,显然心情是极好。 巧儿却是没有留意,只眉飞色舞地说道:“怎么不热闹,来了好多人呢,听说一大部分护卫都去了老族长家里住下,是为了保护什么皇子,余下的歇在咱们这了,虽然人多,可他们都不闹腾,来去都安安静静的,倒是比咱们看热闹的人都清静……”说到最后嗓音小了下去,显然有几分不好意思。 萧怀素清浅一笑,这才抬起了眸子,黑眸中闪着一抹晶亮,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那你是见着宁六爷与秦大人了?” 巧儿连忙点头,“见着了,宁六爷就是从前帮过咱们的那一位,上次在雨中见着还有几分骇人,今日见着虽然还是那张冷脸,可整个人也不是那么难亲近……倒是那位秦大人,不声不响地就站在那里看天,倒是把人吓了一跳!” “喔?” 萧怀素微微挑眉,“不声不响地望天……” 她倒是听杜老夫人说了秦致远是军需官,难不成这军需官还要看天吃饭,管着粮食收成好不好? 这人倒有些意思。 萧怀素低低地笑了两声,旋即又想起了杜延云,也不知道这俩人能不能成事,或者秦致远在这一年中早已经娶亲了? 倒是宁湛还是那副模样,她也不奇怪,这人不爱笑,若是经常带着一张笑脸那才叫吓人呢。 不过他能来到杜家村里,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隐隐透着股欢喜。 萧怀素胡思乱想了一阵,听着外面的梆子敲了两下,估摸着已是二更了,这才打了个呵欠预备睡下,还不忘记吩咐巧儿道:“明儿个让小菊早些来寻我,难得贵客上门,我要安排一番好好做点吃食招待客人。” “好咧!” 巧儿欢喜地应了一声,萧怀素又要下厨,那她们也将有好东西吃,心里自然开心,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床帐,这才美美地去了外间掩了被子睡下。 前院里,杜延昭住的正屋,原本杜延意与杜延林各占据着东西厢房,眼下有宁湛与秦致远来了,杜延林不情不愿地让出了屋子,暂时搬了去与杜延意同住。 西厢里,秦致远已经歇下。 宁湛倒在床榻上,一双黑眸却是久久地盯着头顶深青色的帐幔,唇角不觉渐渐浮起一抹浅笑。 没想到错打错着他们竟然还住进了杜家的老宅子,这样应该可以时时见到她了吧? 不过内院却是不能乱闯的,明儿个去拜会杜老夫人,想必能够瞧见人。 这一趟因公而来,他却是含了私心。 上一次离去到如今都有一年多的光景了,她的模样没变,个子却长高了不少,越来越像大姑娘了,那两条黑辫子尤其顺溜,想想就让人觉得可爱。 “我姓萧,姐妹中排行第三,你可记住了?” 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次在宁府湖边的情境,宁湛不由扬了扬眉,他知道她姓萧,长兴侯府萧家的三小姐,闺名怀素。 只要有心,倒没有查不到的事。 长兴侯府萧家啊…… 以侯府嫡女的身份,却在外祖家长大,继母还是安邑县主,只怕她也有不能说的委屈,还好有杜家人护着她,这才能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感谢杜家人,若是没有杜家,萧怀素又怎么会到这西安府来,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相识。 “怀素,怀素……” 轻轻念叨着她的名字,宁湛将手掌平放在胸口,像是呵护着珍宝一般,缓缓地闭眼睡去。 ------题外话------ 最近在纠结二胎的问题,有没有姑娘生了两个孩子啊,两个宝到底好不好呢,有一个宝都闹翻了天,好纠结啊,头痛~ 谢谢投票送礼物的各位亲们,你们的心意我都看到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93】章 点心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萧怀素带着秋灵穿过铺了积雪的院子,这才转进了廊下,远远地隔着琉璃窗,她已经瞧见窗内隐约坐定的几个人影。 香桃立在屋外,笑着给萧怀素蹲身行礼,又往后瞧了一眼,见秋灵两手都提着食盒,不由笑道:“表小姐这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来孝敬老夫人?”往里瞧了一眼,小声道:“老夫人现下有客呢,表小姐您看……” “无妨的!” 萧怀素摆了摆手,她就是冲着客人来的,对香桃道:“你尽管通禀就是。” 寒月腊月,天气自然是算不得好,屋里烧了火盆四处暖洋洋的。 萧怀素带着一身风霜进得屋内,自然便脱去了在外的羽缎斗篷,又抖了抖发间的水露,这才带着明媚的笑意转进了堂屋。 目光微微一扫,当先便对着杜老夫人盈盈拜下,“外祖母!”又转身向着左侧福了福身,抬头时笑着眨了眨眼,模样俏皮可爱,“宁六哥,秦大人!” “这丫头,过来我这!” 杜老夫人笑着对萧怀素招了招手,这快十岁大的姑娘了,虽说在西安入乡随俗,男女大防没有京里这般忌讳,可这丫头直直地闯了进来,倒是也让她心里一阵蹊跷。 萧怀素平日里也不是这般没规矩的,难道是遇到了熟人,所以便没有这般多的顾忌了? 也是宁湛与他们早就相熟,甚至还屡次相帮,这份情谊就不简单了。 至于秦致远嘛……这般大的年纪,都快隔了辈份,也与小姑娘一般的萧怀素是八杆子打不着的,杜老夫人这才没有多做计较。 “萧小姐。” 宁湛起身对着萧怀素回了一礼,早在屋内便听到了萧怀素的声音,心里便有些意动,此刻真正见到了她的人,那么鲜活靓丽地出现在他跟前,那唇角都不觉翘了起来。 今日的萧怀素穿着一身胭脂红的芙蓉妆花狐狸皮通袖长袄,头上梳着双丫髻,簪了淡粉色的珍珠发箍,火红的狐狸毛簇拥在她白皙的颈间,耳垂上扣着莹白的玉石明月珰,越发衬得她的肌肤如水晶般剔透,清丽致极。 “萧小姐!” 秦致远也起身回了一礼,他表情平淡,一双眸子中看不到起伏波动,一礼毕便又落坐垂下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是你又做了什么好东西?” 萧怀素走了过来,杜老夫人拉起了她的手,上下看了看她今日的打扮,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清丽优雅又不失活泼娇俏,确实像个侯府的小姐。 “这不做了些点心,来给外祖母还有……”萧怀素笑着点头,目光又往宁湛他们那边瞟了一眼,唇角一翘,“还有客人尝尝。” 萧怀素说话间秋灵已是将两个食盒搁在了窗下的案台上,依次捧出了几盘兰花瓷盘并包银的象牙签搁在了杜老夫人的炕几,以及宁湛与秦致远座位间的方几上。 “你有心了!” 杜老夫人瞅了一眼,精致的兰花瓷盘摆着蝴蝶酥、牛舌饼,这都是萧怀素拿手的点心,味道确实不错,便又招呼宁湛他们,“这丫头也没什么本事,倒是吃食上有些新意,你们也尝尝,看平日里吃过这种味道的没?” 对于宁湛,杜老夫人已是将他当作了相熟的小辈,言语里自然没那么多顾忌,反而显得亲切自然。 倒是秦致远……杜老夫人留意了一番,不多言不多语的,不该看的绝对不乱看,不该讲的也不会多蹦出一个字来,但只要一开口,绝对不会言之无物,倒是个谨慎的人。 知道是萧怀素做的东西,宁湛自然不客气,接连吃了好几个,他平日里不爱吃这些零嘴点心,如今却觉得口齿留香,回味无穷,倒是让他对萧怀素有些刮目相看。 原以为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却没想到…… 杜老夫人盛情难却,又有萧怀素一脸期待的看着,秦致远只能象征性地插了块牛舌饼尝了尝,这点心刚落入口中他便怔住了,接着有些诧异的看了萧怀素一眼,点头道:“萧小姐真是好手艺,我尝着竟然比宁……”说着看了宁湛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又接着说道:“比在宁府吃过的点心都还味美!” “秦大人谬赞了。” 萧怀素垂眸微笑,对着秦致远微微一福身,见着宁湛却没有表示什么,不由瘪嘴道:“怎么宁六哥不喜欢吃吗?” 宁湛不由怔了怔。 他不喜欢吃? 他不喜欢吃,那面前的兰花瓷盘还少了一半的点心? 萧怀素这是什么意思,他眨了眨眼,有些弄不明白。 秦致远却是会过意来,赶忙对宁湛使了个眼色,吃了人家小姑娘做的东西,又确实美味,宁湛怎么着也不像是吝于夸奖的人,还是根本没明白小姑娘的意思? 接收到秦致远的眼色,宁湛这才恍然大悟,赶忙点头道:“好吃,再好吃不过了!”说着又接边插了两块送进嘴里,他面前的那一盘很快便见了底。 萧怀素这才捂唇一笑,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这次点心做的多,就是让两位先尝尝味道,若是还不错,我就使人给九殿下送去。” “嗯,倒是辛苦你了。” 宁湛面不改色地用完了一整盘点心,这才意犹未尽地搁下了象牙签,双手平放在膝上,正色道:“我正巧一会也要去寻九殿下,到时候便帮你一并带过去吧。” “那就有劳宁六哥了。” 萧怀素笑了笑,又对着宁湛微微一福身,算是谢过了。 杜老夫人又问起宁湛秦岭那边的局势,眸中显见得有几分担忧,“咱们家老二就在那边,也不知道你见过没有?” 宁湛静静听着,点头道:“是杜伯宏杜大人吗?倒是见过一面。” 杜老夫人立时有了精神,不由颤声问道:“那可知他眼下情景如何了?” 宁湛如是回道:“杜大人勤政爱民,吃苦耐劳,虽然与晚辈没有过多的接触,但时常听到同僚中有人夸赞,上个月我回了军营一次倒是听人提起过,杜大人夫妻还好,老夫人不必太过挂念。” “那就好,那就好!”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颇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这次你们若押送粮草去秦岭,且帮我捎个信去,还要托你多照顾照顾他们夫妻!”话语里已是带了一丝恳求和期待。 宁湛赶忙起身抱拳,“老夫人且放心,若是到了那边,晚辈一定会亲自去拜会杜二叔!” “那我老婆子就在这里先谢谢你了!” 杜老夫人感激地点了点头,亦发觉得宁湛不错,如此心性,如此仗义,就是可惜了生在宁家。 若是他们家与宁家没起这龃龉,多个这样的孙女婿她还是乐意的。 “不敢!” 宁湛垂了眸子,再抬头时目光不经意扫过萧怀素那方,见她一双晶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满脸温和喜悦的笑意,见他望来,唇角的笑容亦发甜了起来,心里不禁咚咚直跳。 她这般爱笑,还是只爱对他笑? “宁湛,你与咱们家也算是有缘,多次相助却都未好好谢谢你,今儿个等你们忙完正事,晚上便在咱们家里摆上一桌,好好喝上几杯!” 杜老夫人的话语又拉回了宁湛的神思,他浓眉微扬,从善如流地答道:“既然老夫人这样说,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到时候望秦大人也赏个脸。” 杜老夫人又转向了秦致远,笑容亦发和蔼。 秦致远态度从容地一拱手,“老夫人相请,岂敢不从?” 杜老夫人呵呵地笑了起来,这才满意地点了头。 又坐了盏茶功夫,宁湛与秦致远这才起身告辞,毕竟来到杜家村他们是身负公务,不可能随时都在那里闲磕牙,九皇子那里也需要人陪同,不能够将贵人给晾在一旁。 “有宁六哥的保证,这下外祖母放心了?” 萧怀素站在杜老夫人身后,见她有些疲惫地耸了肩,不由上前两步为她捏拿了起来。 杜老夫人闭着眼安然地享受着,听了萧怀素的话不由“嗯”了一声,“宁湛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可做事还算诚信老道,他既然这样说,我自然暂时放下心来……”说着又叹了一声,“这边境战事打打停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萧怀素有些好奇道:“外祖母,那羯罗就有这么厉害,咱们大周的军队都耐何不得?” 据她所知羯罗就是一个彪悍的少数民族,人数算不得多,可为何始终能与大周的军队僵持抗衡,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幕? “哪里就耐何不得了?” 杜老夫人无声地笑了笑,这才睁了眸子看向萧怀素,似在思考着该不该向她一个小女孩说这些事,想了想,片刻后才斟酌道:“这事说与你听也行,可你听过就算,也别往深里想,知道吗?” 萧怀素点了点头,面色亦发谨慎了起来。 杜老夫人这才开口道:“羯罗不过一族群罢了,可他们能征善战,民心团结,若说我大周真要灭掉他们也不是不可能……可那样做了只怕咱们也要损失好些兵力,再说皇上毕竟年势已高,没得以前那般热衷于征战讨伐,再说若是羯罗真地被灭了,那么宁家军还有什么用?”说到这里顿了顿,见萧怀素一脸恍然大悟,不禁满意地点头,她就知道这个外孙女向来聪慧,一点就透。 “那这么说来,留着羯罗在,于皇上,于宁家来说都起到了一个制衡的作用?” 萧怀素若有所思,把持着羯罗这个制衡点,宁家才可以在陕西呼风唤雨,做他的土皇帝,而皇上也不怕宁家军会有什么反意,总之有羯罗在那里牵制着,他在京里才能暂时的高枕无忧。 可若是这个制衡被打破,只怕大周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萧怀素只是一想便不寒而栗,也不愿再往深里去探究。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又抚了抚萧怀素的鬓发,叹道:“你这孩子生来就聪慧,话也不用我多说,今后路还长着,你需知一路谨慎而为,千万别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这辈子我什么都见识过了,也不求子孙大富大贵,唯求一平顺便是天大的幸事!” 萧怀素轻轻点了点头,靠在杜老夫人的肩头,祖孙俩人一时静默无言,唯有窗外的风声吹得窗棂呼呼作响。 “寒冬腊月的,若是征不够粮草,难不成他们就不回去过年了吗?” 萧怀素半晌才抬起头来,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杜老夫人。 “军事在前,家事在后,你看连九殿下都不能回京,宁湛与秦致远自然也只能跟着到处跑,没征够粮食,便是没完成军令,这事算下来可大可小。” 杜老夫人微眯着眸子,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倒也是。” 萧怀素跟着点头,军令如山,自古便有这一说,宁湛他们是为了征粮而来,自然不能等同于儿戏。 “外祖母,宁六哥可在军中任职了,我看他年纪也不大。” 萧怀素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杜老夫人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接着笑道:“他怎么没在军中任职?听说挂了个从六品的忠武校尉之职,但军中一系的将帅都是跟着他父亲出来的,他们这些子弟到了军中也是受人照顾,出不了什么岔子。”说着颇含深意地看向萧怀素,“我倒是觉得你这丫头对宁湛很是上心啊?!” 萧怀素脸上微微一红,偏又撒娇地打诨了过去,“还不是因为宁六哥帮过咱们,这份情我可一直记着,外祖母平日不是教导咱们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么,我这不是都听您的吗?” “所以今儿个才特地做了点心过来?” 杜老夫人抿唇一笑,忍不住打趣了萧怀素两句,“还以为是为着我这个老婆子特地做的,原是为了别人啊!” 萧怀素一梗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外祖母这样说就不对了,孙女款代好了客人,您脸上不是也有光?” 她知道杜老夫人心中起了猜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与她说起这事,心里确实有点虚,可她不能认啊。 就算她对宁湛有些好感,这种事情也是不能挂在嘴上的,不然对姑娘家来说多羞。 再说宁家与杜家的龃龉也都还在那,一天没有消除,只怕杜老夫人心里一天都梗着那根刺,所以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提不得! 宁家也确实复杂得紧,所以萧怀素根本没想那么长远,就是单单觉得宁湛人好,至于嫁人,想都没想过。 “瞧你这张嘴啊,怎么说都有理!” 杜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又将萧怀素从上到下看了一片,终是收回了打量探究的目光,只长长地舒了口气。 萧怀素扯了扯杜老夫人的衣袖,悄声道:“外祖母,那位秦大人就是原先要说给二表姐的那位?” 杜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从前没见着,眼下总算是看见了,人看着倒还沉稳,可惜了……” “喔,原来真是他。” 杜老夫人这样说便是肯定了,萧怀素应了一声也没再说话。 毕竟亲事不成了,谁还耐烦反复提起,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 宁湛将点心给送了过去,倒是得到了九皇子的大力夸赞,虽然明着不好说让萧怀素时常做些送来,但私下里大抵也有那意思。 不然九皇子与杜老夫人相谈甚欢之时还不忘大力夸赞萧怀素的厨艺功夫,这是为了什么便不言而喻了。 萧怀素也没有抱怨,隔着两天便弄一回,或是点心,或是煲汤,或是清水凉面,荤素饺子,倒是让九皇子吃了个过瘾,她也能趁这机会给宁湛他们准备一份,总之谁也没有落下。 “倒是辛苦这丫头了。” 九皇子吃人嘴软,少不得让宁湛帮忙送些回礼过去。 萧怀素又不是自己的丫头,少说还是侯府嫡女,又与高邑县主是继母女的关系…… 九皇子狭长的双眸微微闪光,食指轻扣在桌面上,似笑非笑,“如此说来,高邑县主是我表姐,而这丫头竟然还是我的外甥女?!”说到最后,竟是多了一层惊喜,显然是让他窥到了吃别人东西更光明正大的理由。 宁湛嘴角微抽,想吃东西就想吃呗,用得着套这近乎吗? 一表三千里,更何况高邑县主与萧怀素还是继母女,她压根就与九皇子没半点血缘关系。 “我说阿湛,你有事没事也别紧绷着脸,给点笑容,别人看着也舒心不是。” 九皇子瞟了宁湛一眼,多日的相处中俩人也渐渐熟悉,宁湛虽然性格稍稍冷僻了些,但却属于那种事多做话少说的人,这样的人倒是不招人讨厌。 “是,殿下。” 宁湛微微颔首,却照样还是那副表情,他也不是看谁都笑的,若是笑容不发自真心,不如不笑。 “真是无趣啊!” 九皇子大喊无聊,双腿一捞便搁在了桌案上,悠闲地交叠在了一起,身后的摇椅还随着他的晃动发出有规律的“嘎吱”声,“这杜家村什么时候能给个准信,咱们也不能在这里老拖着,今日你再去问问杜老族长,”说着顿了顿,蹙眉想想才道:“就说我再给他们三日,若是三日内不给个答复,我就让宁家军上他们村里过年去,看不把他们给吃穷吃光了去?!”说完竟是有些恶作剧地哈哈大笑起来。 宁湛应了一声,又看向九皇子那笑得肆无忌惮的模样,面上却是一脸默然。 别看九皇子眼下有些像那不学无术的京城纨绔,实际上为人极为精明谨慎,在外人面前也是亲切随和,声望极好,听说当初还是他自请到这陕西来当了个督军,以避开京里那复杂的纷争。 四哥也与他分析过,九皇子这才是真聪明。 京里太子与七皇子斗得正欢,已是将半数的朝臣牵连在内,若是一朝分出了胜负,只怕京里的官员都要来个大洗牌。 三皇子如今杵在那里来个不上不下,是想隔近捡漏,却不知道一个不小心被牵连了进去,最后要么是被人当枪使了,要么是和别人一同背黑锅,这是真正的两头摸不着。 不如像九皇子这样,换个逍遥自在,离得远了,少招忌讳。 再说了,不管下面的人斗得再欢,真正能够决定事情走向的还是老皇帝,只要他一声令下,只怕风云色变! 可现在皇帝没有动,只怕也是在等待着什么。 至少还有如杜阁老这般的中正之臣站在皇帝身边,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笑了半晌,九皇子止住了笑意,面色微敛,挥手道:“去吧,顺便让人把秦致远给我找来,我有话问他!” “是,殿下。” 宁湛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又吩咐外面的护卫去将秦致远找来,就说九皇子要见他。 做了这一通后,宁湛的脚步微微有些迟疑。 其实他知道杜家村的人是怎么想的,征粮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剜肉放血,谁也不知道今后的情景会如何,这征了第一次,会不会又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接着来,所以拖着是唯一的好办法。 实在拖不住了,这才坐下来好好谈。 他也不想为难杜家村,可没办法,军事吃紧,再不着紧完成任务,只怕前线真要告急,到时候不仅是他要吃挂落,连带着四哥只怕都好不了。 九皇子身份尊贵,只要一句话便能将自己给摘出去,可他不行。 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宁湛的脚步从一开始的迟疑到慢慢的稳健,再变成最后坚定的步伐,他知道顺着这条路便能通到前院杜家老族长住的地方,今日他就要一个答复,不是为了九皇子的戏言,而是为了这次必须要完成的军务,少不得他要做一次恶人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94】9章 相处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暮色四合,眼见着十七房的屋檐下已是掌了灯,萧怀素这才起身向杜延慧告辞,“原本只想坐上一会儿,可这时辰过得当真是快,得空了我再来看延慧表姐。” “你天天来我也乐意啊!” 杜延慧拉着萧怀素的手有几分不舍,“听说那两位大人住进了你们家里,倒是让延云表姐不敢乱走了,也就你与延玉还能四处蹦达。”这就是说她们俩人年纪小,没杜延云这般多的忌讳。 萧怀素抿唇一笑,“哪能呢,三表姐老实多了,安安稳稳地与二表姐管着家理着事,半点没有心浮气躁,就是我老爱往外跑,外祖母还说我是个泼猴呢!” “得,我倒是喜欢你这个泼猴天天往我这蹿。” 杜延慧笑了笑,又看着早已经候在一旁的杜延德,笑道:“延德来送你了,路上仔细些!” “好,我识得路的。” 萧怀素笑着点头,这才与杜延德一同离去。 与十七房虽说是邻居,可沿着屋舍还要绕大半个圈子才到杜家院门前,萧怀素自然没让杜延德跟着她一块走,每次送到十七房的院门口便让他止了步。 杜延德还是半大的孩子,若是送了她回去再折返,她还怕他会出什么事呢。 “快回了吧,得空我再来!” 跨出院门口,萧怀素回头对杜延德笑了笑,又摸了摸他露出帽檐的额发,“延德最近很乖,大表哥都表扬了你呢,回头表姐给你画张小像,当作新年的礼物,好不好啊?” 萧怀素如今的绘画手法偏于写实,画人物肖像尤其逼真,杜延德恰巧在杜延昭的书房里瞧见了便一直央着她想要一幅,只是她没抽出空来,眼下答应了便要做到,对小孩子可不能赖皮。 杜延德眼睛一亮,赶忙点头,想了想又有些不好意道:“表姐,能不能给咱们画一张全家福?” 萧怀素微微有些诧异,“为什么要全家福?” “姐姐说……说她怕以后不能在我身边,所以我想要记住她的样子,还有爹的样子,”杜延德红着眼眶,抬起头来看向萧怀素,一脸期待道:“只有表姐的画画得最像,所以……” “好!” 萧怀素笑着点头应下,又伸出手指与杜延德打了个勾勾,“那说好了?” “说好了!” 杜延德兴奋得猛点头,“谢谢表姐!” “傻孩子,快回去吧!” 萧怀素拍了拍杜延德的肩膀,这才带着巧儿转身离去。 “小姐,这延德少爷倒是机灵,您的画别人可是求都求不到的,他倒是一次都要全了。” 巧儿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就像一只快嘴的鹦鹉。 萧怀素瞅了她一眼,心思一转,不由笑道:“那我也给你画一副?” “小姐可是说真的?” 巧儿一怔,随即面上浮上一抹喜色,兴奋地围着萧怀素说个不停,“那您看奴婢要不要换身衣服?再重新梳个头发?哎呀……”双手抚在脸上,“也该重新匀个面才是,不然这都一天了,精神头肯定看着不好,天色也黑了,要不小姐咱们等着白天再画可好……” 巧儿说了一堆,再回神时发现萧怀素已是走到了前面,她赶忙快步追了上去,急声道:“小姐等等!” “你不用换衣服梳头发了,就是闭着眼睛我都能画出来。” 萧怀素转头看了巧儿一眼,眸中闪过一抹促狭的光芒,经不住捂唇一笑,“喏,你这模样不就是活脱脱的一只能说会道的俏鹦鹉,我就指着鹦鹉画不就得了?!” 巧儿顿时又羞又恼,只跺着脚道:“小姐太坏了,惯会欺负人!” 萧怀素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夜色中显得尤其清脆,再一回身望去,她的瞳孔倏地一缩,仿佛不可置信一般,紧接着整个身形也顿住了。 只见得杜家院门外正立着一道身影,藏青色的长袍及至脚踝,露出一双深色的长靴,腰间缠着黑色云纹的玉带,只在两侧垂下了长长的丝绦,一双眸子犹如星子般璀璨,化作一道幽深的光芒静静地投了过来。 巧儿正追着萧怀素而来,料不及她竟突然停住了,这一下便撞在了萧怀素的肩膀上,立时“哎哟”一声向后弹开。 萧怀素措不及防之下被巧儿给撞得向前踉跄了几步,眼看就要扑倒在地,眼前却是倏地闪过一道人影,一双手臂已是稳稳地扶住了她,再一抬眼,便已撞进了那双幽深的瞳眸中,她不觉红了脸,低低地唤了一声,“宁六哥!” “站好了!” 宁湛稳稳地一扶一带便将萧怀素的身形给稳住了,这才脱手退后两步站定,“怎么这么晚才回?”话语沉静,却足见关切。 “去隔壁十七房里坐了坐,和延慧表姐聊得起劲便忘记了时辰,”萧怀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情却是有些紧张,双手垂在衣摆上轻轻地绞着,“那宁六哥又是打哪来?” 巧儿揉着摔疼的手臂走了过来,一双眸子都浸了泪,欲哭不哭的模样,这才苦着脸对着宁湛行了一礼,“见过宁六爷!”又转头看向萧怀素,“小姐没事吧,婢子不是有意的。”她爬起来见着宁湛是扶住了萧怀素的,只有她摔得够呛,眼下那两丫瓣还疼得慌呢。 “还好宁六哥在,不然也摔着了,”萧怀素嗔了巧儿一眼,“你这丫头那般冒失,可是摔疼了?”见着巧儿红着脸点头,这才道:“待会回去上点药,让秋灵好好给你揉揉。” “是。” 巧儿应了一声,便站定在萧怀素身后不说话了,只一双眼睛带着好奇地看向宁湛,似是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这个时辰还站在院门口。 “从你们老族长那里才回。” 宁湛淡淡地说道,眉宇间飘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征粮之事他已经问过老族长,老族长原本还想再推一推,可他却是说了重话,再拖下去便是延误军机,到时候可要对不起了。 老族长这才一惊,也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并不是说的玩笑话,再想想宁家军素来的声威,以及宁氏父子杀伐果断的性子,便赶忙应下说是明日族中再商量一次,很快便能给他们答复。 三天,这三天一定要有个结果,再等下去已不行。 可宁湛一想着这结果出来,或许就意味着他们要离开杜家村,心中又升起一阵不舍,到了杜家院门前更是徘徊了一阵,迟迟没有入内,却不想竟然碰到了萧怀素主仆,倒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老族长那里?” 萧怀素秀眉微蹙,宁湛这一说她便知道是什么事了,“征粮的事要有结果了?” 这些大人的事情她并没有参与,但也知道杜老夫人前前后后被江氏给请去了三次,多半就是商量这事,只是迟迟没个定论,只怕是九皇子他们那方等不及了。 “三天之内,应该有个结果。” 宁湛点了点头,目光又往四周扫了一转,村里的房子低矮,不见绣楼高阁,只有院墙深深,无数朦胧的橙色微光在各家院门前次递点亮,暮色中犹如一盏盏指路的明灯,让人觉出一点回家的温暖。 也许只有在这个地方他才能有这种感受,宁湛不禁生出一丝向往。 “喔。” 萧怀素低低地应了一声,嗓音闷闷的,脚尖不由自主地拨弄着地上的小石头。 这么说,宁湛他们也快要离开了? 当然,这是在他们征粮顺利的情况下,若是不顺呢? 萧怀素心思刚一动,随即又否认了这个想法。 宁湛这次便是为了这件公务而来,若是差使不顺想必他回去也无法交待,她只希望两方都能够寻求到一个平衡点从而达成一致意见,不要因为这个起了冲突或是其他。 巧儿似乎也觉出了气氛不对,赶忙低垂了目光,连呼吸都放慢了节奏,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俩人沉默了一阵,便听得宁湛开口道:“正想出来走走,又怕乱走迷了路,萧小姐能为我指个路吗?” 萧怀素抬起了头来,“你想去哪里?” 宁湛唇角微牵,“想去河上看看,上次见你就是在那里,你们这群女孩子玩起冰嬉来倒是半点不输给男孩。” 听到宁湛提起冰嬉那天的场景,萧怀素不由唇角弯弯,“那天你看到我取胜了?” “看到了,”宁湛点头,丝毫不吝啬于夸赞,“飒爽英姿,让人印象深刻!” 萧怀素一听便红了脸,目光垂下,轻咬唇瓣,“祖河那里隔得远,小路也多,还是我带着宁六哥去吧,也少走冤枉路!” “那就有劳了。” 宁湛自然是求之不得,对着萧怀素微微拱了拱手。 巧儿在一旁听得急了,忍不住插嘴道:“小姐,天色晚了……” 萧怀素转头看了巧儿一眼,她立马便住了嘴,便听得萧怀素道:“就在村子里,出不了事,再说宁六哥又是家中的客人,主母若是知道我将客人晾在一旁,少不得回去还要说我几句,”顿了顿又道:“咱们快去快回,耽误不了多久。” “这……好吧。” 巧儿想了想,只有苦着脸点了点头,不过她也相信宁湛不是坏人,只不过……只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太诡异了,连她都觉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宁湛与萧怀素走在前面,巧儿不远不近地跟着,还好暮色已深,各家各户都关了院门,没有人还会在这寒冬腊月的晚上出来溜达,倒没几个人留意到他们。 “宁六哥,”萧怀素唤了一声,脚步未停,便见得宁湛微微侧了头,问询地看她,这才道:“这次若是征粮顺利,你们就要离开杜家村了?” “嗯,”宁湛点了点头,目光又直视前方,“还要去刘家村,这次要走四个村落,只怕要过了正月才能折返。” “喔。” 萧怀素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宁湛心里其实也有些紧张,这算是他第一次和萧怀素单独相处,虽然后面还跟着个丫环。 今日萧怀素又绑了两个大辫子,一顶妈虎帽压在头顶上,看起来活泼可爱得紧,倒是少了她正装打扮时那份严谨与拘束,让人觉得不是那么不可靠近。 “萧小姐……” 宁湛想起个话头,却觉得一开口嗓子眼便有些发痒,嗓音自然就断掉了。 萧怀素抬起一双明眸盯着他看,突然便笑了起来,“我都唤你宁六哥了,要么你唤我萧三妹?” 宁湛心思一动,压低了嗓音道:“那没人的时候,我唤你怀素,可好?”一双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你……” 宁湛知道她的名字并不让萧怀素感到意外,不过这是不是说明他早就在关注她了,还借机打探了一番? “随你!” 萧怀素抿唇一笑,心里却有几分欢喜,脚步不由快了几分,竟是越过了宁湛走在了他的前头,又回头对他招了招手,笑容灿烂,“宁六哥,走快些,不然你待会再回转时当心咱们家院门都落锁了!” 宁湛眉峰一扬,步伐迈得更大了,倒是让追在后面的巧儿跑得气喘吁吁。 一路走到祖河那里,萧怀素这才停下了脚步喘气,走路的时候不觉得,走到了才想歇上一歇。 暮色中,平坦的冰河上反射着点点莹亮的光芒,就像铺尘着一张厚厚的雪毯,一股凉风吹来,萧怀素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 “到了!” 萧怀素转头看向宁湛,他正踏步而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脚印,与她的脚印相伴相随,一大一小交缠而过,一路延伸到了她跟前。 “这里太冷了,你先回去吧!” 宁湛点了点头,虽然他也希望萧怀素能一直陪伴着他,可能走这一路他也知足了。 “冷倒是不冷,走这一路我手脚都出汗了呢!” 萧怀素笑着呼出一口热气来,双手反转在宁湛跟前比了比,果然那双柔嫩的手心上已是微微汗湿。 “那一次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宁湛踌躇了半天,这才开口道:“邓家小姐在你们离开西安府之后便已经远嫁,而我三哥也被罚留在军营里……” “嗯。” 萧怀素目光垂下看着脚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那你……” 宁湛只觉得喉咙咕噜一声,有些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他不知道他想问些什么,可他又清楚自己想知道什么,一时间心情矛盾至极。 萧怀素抬头看了宁湛一眼,为他的窘迫暗暗发笑,这才轻笑一声,咬着唇瓣说道:“我外祖母倒是很喜欢你的,只是你们家的情况太复杂了,想想就头疼……你是不是怕我会因为你家里其他人做过的错事而不理你啊?” 宁湛怔了怔,而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的确有这方面的担忧。 又听得萧怀素的声音响了起来,很轻很柔,像飘忽的羽毛轻轻挠在心上,他只觉得全身上下一片酥麻,“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你,相反还要感谢你,若是没有你,指不定那次我就溺在湖水里了,你帮我……帮我们的够多了,你和他们是不同的……”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地低了头,红晕爬了满脸。 好吧,两世为人她都没有涉及过情爱,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女狂人,根本不知道情爱或是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遇到宁湛之后,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她会下意识地想念他,牵挂他。 也会为他一个莫明的眼神或者笑容而欢喜。 她期待他的出现,可见到他时又会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又怕做什么都不好。 不想在他面前出丑,所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也希望他能夸赞她的厨艺,能够看到她的好。 这些复杂的情绪纠结在心中,就像一串串美丽的泡泡在缓缓发酵,有些甜蜜的期待,也有些忐忑的不安。 她也不清楚,这是不是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 而在这时,宁湛终于鼓足勇气问了出来,“怀素,你今年多大了?”话音一落,他才觉得自己的声音像飘在天际一般,那般朦胧而不真切。 萧怀素微抬眼睫瞥了他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可心中却跳得如擂鼓,不由小声道:“翻过年,虚岁就十一了。” 十一? 倒是与他想像中差不多,萧怀素的身形不像北方女子的健壮,虽然高挑,但人却很纤瘦,整个人笼在袄子里,再戴上妈虎帽,就像个可爱的小兔子,让人一见便心生怜惜,想要呵护她。 萧怀素顿了顿,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俏皮道:“那宁六哥有多大了?” “年后就十六了。” 宁湛报的不是虚岁,他是不想刻意拉大与萧怀素的年龄差距。 “那也不大嘛。” 萧怀素嘟着唇笑了一声,眼见着巧儿已经晃了过来,这才收了笑意,对着宁湛道:“既然到了,那我就先回去,宁六哥且记着别在河上站太久了,没事早些回来歇着。” “好。” 宁湛笑着点头,眸中尽是温和的笑意,一直目送着萧怀素主仆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足下一点,轻声地跟了上去。 他哪里是想到河边溜达,不过是找个借口想与萧怀素多相处一刻,眼下目的达到,他总不能看着她们主仆就这样摸黑走回去,若是有个什么危险怎么办? 他在哪里不重要,只要能看到她的人就好。 “小姐,”巧儿低着头走路,间或瞄上萧怀素一眼,瘪嘴道:“小姐走那么快,是存心想将奴婢给甩在后头……”这是在抗议,夜里黑灯瞎火的,她一个人落后那么长一截,心里也会害怕的。 萧怀素脚步一顿,笑着伸手揪住了巧儿的脸蛋捏了捏,“你这丫头,敢情是在抱怨你小姐我了?” “奴婢哪敢?!” 巧儿幽怨地看了萧怀素一眼,“也不知道这宁六爷哪里好,小姐一见他笑得都见牙不见眼了……”最后两句都成了小声的嘀咕,可也被萧怀素听进了耳里,她不由脸上一红,赶忙用双手遮住。 “你胡说!” 萧怀素哼了一声,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不会将宁湛给吓到了吧? “哎!” 巧儿咂巴了两声,“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奴婢见着了也当见不着!” “你这样想就对了。” 萧怀素这才捂唇一笑,“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先贤所说定是有道理的。” 主仆俩各怀心思地向前走着,拐过弯时,当先便瞧见了自家院门前飘摇着的两盏灯笼。 “咦,那不是……” 萧怀素正欲往前走去,脚步却是一顿,面上更是显出一抹吃惊之色,下一刻反应过来之际,赶忙伸手拉住了巧儿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退到了暗处。 此刻院门口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昏黄的灯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一纤柔,一高壮,竟然是杜延云与秦致远。 巧儿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因为她也看清了院门口站的俩人,又转头看了看萧怀素,满脸的不可置信,只觉得今日一定是撞邪了。 宁湛与萧怀素还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可这秦致远与杜延云,她是怎么着也不能将俩人联系在一起的。 “不要说话,先看看再说。” 萧怀素牵着巧儿的手慢慢沿着壁角向前挪动着,尽量使俩人的身影隐在暗处,竖起耳朵听着杜延云与秦致远的对话。 “秦大人。” 杜延云垂着目光福身一礼,面上也觉着有几分尴尬,她其实是出门来寻萧怀素的,这丫头出门时便说在十七房,可她转了一圈都没找着人,这才在院门口等着,想着萧怀素是不是走岔了,一会儿便能回了。 可没想到没等到萧怀素,秦致远却回来了。 “杜二小姐。” 秦致远对杜延云拱了拱手,显然是没料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竟然能见着杜延云,面上不禁有一抹诧异。 他对杜延云的印象还仅止于那一次在秦家的偶遇,他听母亲提起过,知道这就是与他说亲的那位姑娘,可亲事未成,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却不知辗转到了杜家村竟然会让他给再次遇到。 那一日在冰河上,他见到她一身火红色的衣服鲜艳夺目,长发披散在身后,五官娇俏,身段玲珑,神态更是温婉宁静,对着他淡淡施了一礼,不做作也不矫情。 他也没想过俩人会再有什么交集,毕竟事过境迁,再说以他的身份和地位确实配不上这位名门之女,也不知道杜家怎么会屈尊降贵地看上了他们家? 亲事没成,在他意料之中,但是秦致远却没想到竟是自己的母亲首先推脱了过去,这对女方来说是何等难堪? 这没结成亲事,搞不好还反倒结了仇。 可到杜家村之后,杜老夫人却是不计前嫌地让他们住在了杜家,好吃好喝地款代着,再没提起从前的种种,这让他心头更生愧疚。 平日里无事都不轻易出来走动,也是他自己觉得难堪,今儿个是九皇子寻他说话,这才一谈就谈到了夜里,赶回杜家时却不巧地遇到了杜延云,他更是尴尬不已,有些进退不得。 俩人互相见礼后便沉默了下来,谁也没再说一句。 半晌后,才听得秦致远涩声道:“杜二小姐,从前的事情……对不住了。”说着后退一步对着杜延云深深一揖。 杜延云赶忙侧身避过,“秦大人言重了,咱们两家并未走到那一步,你也无须为此事道歉。” “怎么说来也是咱们的不是,耽搁了小姐。” 秦致远深深地看了杜延云一眼,她侧着脸,如玉的脸庞一半隐在暗色中,却更显得她鼻梁挺俏,肤白秀美,这样的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竟然还未出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家的原因给耽搁了下来,这让他心里更是难安,同样也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情。 杜延云面色绯红,只抿紧了唇道:“秦大人的礼我也受过了,今后这事请不要再提。”说着又对秦致远福身一礼,水红色的裙摆一动,这才转身进了院门。 秦致远目送着杜延云离去,不由轻声一叹,正欲踏前一步,目光却凝住了,他上前两步躬身拾起地上的一串胭脂红的蝴蝶络子,又看了看已然远去的倩影,默了默便将那串络子放进了自己的袖袋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踏进了杜家的院门。 “小姐,秦大人竟然……” 巧儿只觉得自己舌头都要打结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太过诡异,让她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萧怀素蹙着眉若有所思,听到巧儿这话不由转头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今日的事你谁也不许说,知道吗?” “奴婢……” 巧儿苦着脸都快要哭出来了,若是可能她也不想看到啊。 “得了,秦家这事……”萧怀素也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头,“总之咱们也管不着,就当作没看见,听到没?”说着两手一伸便揪住了巧儿的面颊用力捏了捏。 巧儿吃痛,呜咽地应了一声,这才满脸委屈地跟着萧怀素进了自家院门。 等着萧怀素主仆俩的身影消失不见,宁湛才从高墙上稳稳落下,食指轻轻刮在颌下,唇角却是升起了一抹兴味,原来他与秦致远竟是同道中人,亏得大家住在一个屋里这般久了,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这真是…… 宁湛颇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这才理了理衣袍,大步地跨了进去,看今儿这情景应该不会再有人没事出门晃荡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95】结章 结果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积雪被扫落在一旁,入眼是一溜青色的瓦房,杜老夫人扶着刘妈妈的手踏了尺高的门槛,算算这已经是她这个月来第五次进老族长家议事的正厅了。 杜老夫人驻立在石阶下,看着厅内坐着的稀疏人影,眉头不禁微微蹙起,有些奇怪道:“那不是五房的老嫂子,她怎么也来了?” 刘妈妈也跟着望了过去,心下也有些生疑。 五房虽说也算是村里的存粮大户,但谁也没想过五房的老太太会出现在这里,她可不像杜老夫人有诰命在身,才有这样的身份参与族中议事,而如今这般……想来事有蹊跷。 “走,过去看看!” 杜老夫人不慌不忙地走进了正厅,早有人向她打招呼行礼,五房老太太却是稳坐不动,看面色却是有几分尴尬之态。 还是杜老夫人笑着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下,“老嫂子,可是好些时日没见着你了,怎么今儿个过来了?” 五房老太太瘪了瘪嘴,转过头去哼了一声,“怎么只许你出现,倒不许我来了?都是族里的老辈子,可没这样的规矩。” 杜老夫人也知她的左性子上来了,自然不与她一般计较,只是笑道:“今日可是商定族中各房出粮的数,老嫂子家素来是有底子的,这次遇到事了可要慷慨解囊!” “瞧你说的,咱们家还比不上你们家,粮田也就千亩,也是这几年家里节省,倒是存了些。”五房老太太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对着杜老夫人点头道:“族里遇到事情,咱们各房自然要相帮的,再说这几年风调雨顺,倒是不缺粮食。” 倒没见谁家遇到征粮还能笑得这般开心的,杜老夫人不是不清楚五房老太太的性子,那可真是抠到了骨子里,如今这般豪爽大方,只怕其中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猫腻在里头。 “咱们家粮田虽说有个三千亩,可征一半卖一半,自家再吃用些,到底也剩得不多了。” 杜老夫又笑着应酬了两句,见五房老太太唇角翘起一抹微讽的笑意不再答腔,自己便也转而陷入了沉思中。 须臾,老族长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厅外,由他家老大杜伯安给扶着跨进了门槛。 待老族长坐定后,杜伯安才站定在一旁,他虽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可在一众老辈面前却也当不得坐,与大家见了礼后便恭敬地站在一旁。 “今日大家也来齐了。” 老族长呵呵地笑了一声,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是开败了的菊花,目光扫过杜老夫人那方,在五房老太太脸上稍稍顿了顿,俩人交换了个眼神,这才心照不宣地各自移开了去。 若是其他人肯定不及发现这个细节,可杜老夫人心里藏着疑问,又不时地留意着五房老太太的动静,自然便发现了她与老族长之间的眼神交流,心下也是纳闷,但知道这事不好当面问出,便决定先看看再说。 “老族长,听您说与九殿下商量的数定出来了,咱们村这次到底要征多少?” 有心急的忍不住问了出来,其他的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了老族长,一脸紧张的表情。 老族长捋了捋长须,这才不急不慢地说道:“原本汪家村那方征的是十二万石,咱们这边九殿下给了这个数……”说着举起了双手来回翻了翻。 “十万石?” 有人吃惊地张大了嘴,即使是十万石也不是小数目啊,顿时便有人神色不对了,左右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杜老夫人却是定定地看向老族长,直觉里他还有话没说完,果真听着他又接着往下说道:“不过九殿下看在继儒的面子上又给咱们减了两万石,”说着目光带笑地向杜老夫人那方点了点头,“眼下咱们村只要出八万就够数!” 一下又减了两万石,众人只觉得肩头的担子一松,又巴巴地看向老族长,虽然减成了八万石,可这粮食怎么摊? “大家也别急,听我慢慢说。” 老族长喝了一口杜伯安递来的浓茶,清了清嗓子,这才缓声道:“族库里的存粮每年都有定数,大家也知道是多少,但次次征粮族库里都要去一大半,还是得留着些以应不时之需……”说着顿了顿,目光四下里一扫,将各人的表情收入眼中,沉声道:“所以我决定这次八万石粮食的征剿,族里出四万石,余下的四万石便有各房凑凑,应该也能行。” 老族长话音一落,场中立马安静了下来。 要族库里出粮不难,可真正这分子摊到了各房的头上,大家心里都像猫抓似的,谁也不愿意来蹭这个头。 老族长自然揣摩出了众人的心理,目光一转,含笑地看向了身旁立着的杜伯安,“老大,咱们家自个儿的存粮你也有数,这次就先当着各房叔叔婶婶的面先表个态,带个头。” “是,爹!” 杜伯安应了一声,这才上前一步,朗声道:“咱们宗房的粮田在杜家村里算不得最多,但既然爹都要我先说,咱们也就表个态,宗房这次愿拿出五千石粮食!” 杜伯安这话一落,满室哗然。 五千石,可不是个小数目,也就宗房有这气派,或许还有…… 想着想着,便有人将目光悄悄地转向了杜老夫人那方,也就村里的几个大户敢开这口,余下的他们再填填补补也就够了。 这样想着,在场中人都闭上了嘴,等着杜老夫人第二个表态。 “诸位都看着我老婆子作甚?” 杜老夫人轻笑了两声,“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咱们家自然也是要出的,宗房五千石,咱们家就……”似是想了想,又低头算了算,再侧身与旁边的刘妈妈商量了一阵,这才清了清嗓子,道:“咱们家就出四千五百石吧!” 越过宗房不好,杜老夫人量力而行,出得不多不少,也不算有多高调。 “九弟妹,你这数出得不实在啊!” 五房老太太轻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杜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照你们家的粮田来算,出这数,少了!” 杜老夫人却是摇头叹了一声,面有苦色,“老嫂子怎么知道我家的苦……眼下窖里的存粮没多少,我拿了部分出来,总还要留点,不到来年收成之时谁也不知道这点粮够不够吃用,若是缺了少了,指不定还要去府城里再买些回来!” “你这人,最是精明不过,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五房老太太目光一闪,暗自嘀咕了几句,到底没将这话大声嚷出来。 杜老夫人遂一脸感激地看向五房老太太,“老嫂子知道我的苦衷就好。”几句话便将这事给带过了,转而看向其他人,“咱们家就出这么多了,各位也量力而行,多少为族里尽一分力!” 老族长笑着对杜老夫人点了点头,又转向了五房老太太那房,“五弟妹家平日最是殷实不过,就是素日里节减了些,不知道这一次……”看似昏黄的老眼中却射出了一抹精光。 来了,又是那种你知我明的眼神。 杜老夫人看在眼里,不由微眯了眸子,右手食指轻敲在了左手背上,默默地注视着老族长与五房老太太的一言一行。 只见五房老太太正了正裙袍,夹着几分花白的眉毛一扬,带着几分客气几分自得地笑道:“这次也是为族里出力,我老婆子不藏私,”说着瞟了杜老夫人一眼,有几分影射的意味,杜老夫人只是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又听得她接着道:“咱们五房这次便拿出八千石来,超了宗房少许,老族长可不要在心里笑话我老婆子不知礼数!” “五弟妹这是说得什么话,你这般豪爽大气,那可是为咱们族里解决了难题啊,我老头子谢你还来不及,若是多出几个超过宗房的,我心里更是欢喜!” 老族长一脸激动地说道,手中的拐杖都在青石地面上拄得“咚咚”作响,长须摇摆,唾沫飞溅,就差没扑到五房老太太跟前握手对她表示感谢了。 “八千石?” 这对于一户人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杜老夫人眉头微皱。 若是他们家有个两万石粮食,指不定她舍得出个五千石,但五房一口气就出八千石,难不成他们家有两万甚至三万石的数? 杜老夫人可说什么也不相信。 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着,可杜老夫人也只是面上微微一诧,便转向五房老太太笑道:“老嫂子真是好气魄!” “为族里出力,自然是当仁不让!” 五房老太太挺直了背脊,下颌微扬,接受到周围或敬或羡的目光,心里受用得很,又不由得向老族长飞去一个确认的眼神,得到老族长肯定地点头回复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下杜老夫人十足地肯定,只怕老族长与五房老太太之间有什么私下里的交易,且他们在暗中早已经达成了一致。 可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五房老太太这般慷慨大度地将自家的粮食拿出来,要知道平日里若遇到这种事情,她可是巴不得藏私的人,今日这事太蹊跷了。 杜老夫人百思不得奇解,最后也只能作罢。 只要这事损害不到族里的利益,也碍不着她什么事,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有时候予人方便也是予自己方便。 再说五房老太太总想胜过她,难得有一次得意的机会,她也不用事事都压过她一头了。 族里几个大户都争相报了数,当然最高的还是五房老太太震撼人心的八千石,接着便是宗房五千石,杜老夫人那里四千五百石,十三房跟着出了个三千石,其他拼拼凑凑,有的出一千,有的出五百,有的出八百,不一会便凑足了四万石的数。 老族长这下终于松了口气,临到走了还对五房老太太使了个眼色,让她慢走一步说话。 杜老夫人只是笑着站起来理了理衣袖,对着五房老太太告辞道:“老嫂子今日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今后族里若是再遇上这等大事也就不愁了。” 五房老太太嘴角微微抽了抽,却是没有应下,只是表情淡然地目送杜老夫人离去,这才转头心痛地一叹,若不是和老族长早已经商量好了,她才舍不得出那么多石粮食呢。 可有舍才有得,为了孙儿的前程,她少不得要舍些血本了。 族中征粮的事情一经商定,紧结着就是点算粮食,分批地捆制安放妥当,这只怕要耗去两三天的时间,到时候再分出部分人手帮忙押送到西安府,与送粮的大军会合,一同押赴秦岭边境。 “明天就要走了啊……” 萧怀素靠在窗边发了会呆,又转头拿起自制的炭笔对着纸上描绘了起来,这是答应过杜延德要画的全家福,可是没落下两笔那手就一歪,整张画也报费了。 果然心不静,连画都画不好。 萧怀素略有些烦躁地将纸揉成了团扔在一旁,正好帘子从外打了起来,倏地蹿进一股冷风,紧接着秋灵的身影便出现在她跟前,“小姐这般无聊,不若去二小姐那方凑凑热闹?” “二表姐那里怎么了?” 萧怀素有气无力地抬了眼皮,瞥了秋灵一眼又垂了下来,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没劲,趴在炕桌上就不想抬头。 “瞧瞧小姐这是怎么了,就似霜打的茄子,莫不是生病了?” 秋灵仔细地靠前,又拿手捂了捂萧怀素的额头,也没觉得怎么烫手,怎么偏生就这般有气无力的模样,她不禁暗自纳闷。 巧儿站在不远处,却是低垂着目光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她可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没事,”萧怀素摇了摇头,反倒拉了秋灵过来靠在她柔软的胸口上,又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这才心神稍安,“就是没有力气,你陪陪我就好。”话音很低,竟是像小猫一般的呜咽。 秋灵直觉里有事,可是萧怀素不想说,她也不好一直问着,便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五房的延丽小姐与七房的延静小姐都来了,此刻正在花厅里同二小姐说话呢。” “喔,她们这段日子倒是来得勤。” 萧怀素懒懒地应了一声,“谁不知道她们俩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知道人要走了再来看看吧!” “小姐倒是什么都知道。” 秋灵笑了笑,“奴婢回来时听说三小姐也赶过去了,所以才问小姐去不去凑热闹呢,横竖您眼下又画不进去……”说着还望炕桌边上瞄了一眼,那里好几团废纸四处扔着,足见萧怀素是真的心情烦躁静不下来。 萧怀素想想便也直起了身子,“你说得对,横竖没什么去处,咱们就过去瞧瞧,看她们临到末了还要怎么蹦达!” “是。” 秋灵低低地应了一声,又唤来巧儿来一同为萧怀素整理梳妆,不多时主仆几个便一同往花厅而去。 寒冬腊月里,就连平日里敞开的花厅也垂下了厚实的棉布帘子,遮挡得密不透风。 待撩了帘子进得厅内,一阵沉闷混杂的香味飘进鼻端,萧怀素只觉得鼻头一痒,忙捂着帕子侧身打了好几个喷嚏,待她适应了之后又转头见到仍然安坐的杜延云与杜延玉,忍不住笑着打趣道:“这是什么味道那么冲鼻,亏得二表姐与三表姐还坐得住?!”又转头吩咐秋灵,“去把帘子打开,再抬扇屏风来挡着风,这样便冷不着屋里的人了。” 秋灵不经意扫过杜延静与杜延丽骤然青黑的脸色,心里暗自发笑,忙低声应了,这才转头办事去了。 萧怀素才似有所觉一般地转过了身,向着另一侧坐着的杜延静与杜延丽娇笑道:“竟是没见着延静表姐与延丽表姐,妹妹失礼,两位表姐莫怪!”说着福了福身。 杜延丽皮笑肉不笑地道:“咱们两个大活人就坐在这,萧家表妹竟然也没瞧见,这倒真是奇了!” “那可不是?” 杜延静哼了一声,很是不以为意地扫了萧怀素一眼,还为她刚才说的那句话耿耿于怀,不由道:“萧家表妹自是清淡惯了,这姑娘家啊,出个门若是不涂脂抹粉,人家就要说你不懂规矩礼仪,”说着抖了抖衣袖,“我这香啊还是从江南那边传过来的,叫蔷薇露,你们都闻闻,好不好闻?” 萧怀素轻笑一声,赶忙退后几步站到了杜延云身边,又用帕子掩了口鼻道:“延丽表姐,我就怕问这香味,你快别折腾我了!” “那是你没福气!” 杜延静噘起了嘴来,一脸高傲的模样。 萧怀素只能无声一叹,有些人就是自己拎不清,以为自己能做只凤凰,实际上只是麻雀。 杜延云笑着打了圆场,又转而说起了其他,“倒是听说五房拿了八千石粮食出来,延丽,你们家存粮可真是多!” 杜延丽笑道:“这有什么,为了族里尽份力罢了!”言语中颇有几分自得。 杜延静却是冷哼了一声,倒是与杜延丽别起了苗头,“延丽,平日里你们家不是节减得很,这次缘何这般慷慨,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蹊跷?你可不能瞒着咱们!” 杜延丽面色一僵,眸中似有薄怒,却又很快地平静了下来,冷笑一声道:“延静你这是看不惯我们五房出头,有本事你们七房也再加粮啊,反正是军中征粮,只求多不求少,你们家若是再添粮,指不定还能得到九殿下高看一眼呢!” “你……” 杜延静脸色一变,连脖子都涨红了,指尖攥紧了秋香色的扶手椅褡,恨不得在上面抠出两个洞来。 今日她与杜延丽两个为什么会跑到这里,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九皇子身份尊贵她们不敢肖想,那宁湛与秦致远可都是未娶妻室的。 宁湛那身份不用说了,年纪也合适,除了那张冷脸让人有些不敢靠近,其他方面来看都是上上之选。 秦致远虽然后台没有宁湛来得强势,但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看着又是忠厚老实,虽然年纪大一些,但指不定更会疼妻子一些。 这俩人中她们只要能嫁得其中一个,这辈子在西安府也算是高枕无忧了,还会为家里带来莫大的裨益,试问这种情形下,谁不努力争取一番? 也就只有杜延云她们姐妹三个傻傻地守着这两个现成的如意郎君不当一回事,也是别人从京里来的,指不定眼光比她们都高了去,这谁又说得准? “好了,你们别吵了,每次来都没好事!” 杜延玉本就对杜延静俩人没什么好感,此刻不由黑着脸道:“有事说事,没事早走,我们还有一大堆家事要做呢,没得这闲功夫陪你们日日磕牙!” “三妹,不得无礼!” 杜延云轻斥了杜延玉一声,这才转向犹自气得冒烟却又有不好当着主人面发作的杜延静俩人道:“两位妹妹这次来到底所为何事?今儿确实事多,若无紧要之事,只怕我也是不能多陪了。”话语虽然客气,但显见得带着一丝疏离。 杜延静与杜延丽对视一眼,这才缓缓平静了下来,也知道自己俩人这频繁的造访到底是惹人嫌了。 “这……” 杜延静咬了咬唇,这才从身后的丫环手中取过一个黑木匣子推到了杜延云跟前,难得羞怯道:“这是我为两位大人求的平安符,此去边境只怕凶险,两位大人是为了咱们西安百姓的福祉,我也只是想尽点绵薄之力……所以想请延云姐为我转送一下。”说到最后红晕已是爬了满脸。 “还有我的!” 杜延丽不甘人后,捧过带来的蓝布包袱打了开来,“这是我做的毡帽,冬日里风霜太大,虽然这不是皮毛料子,但一针一线都是我亲手缝制,里面塞的棉花也挑的是最软最暖的那种,戴上别提有多暖和了,也是我送给两位大人的。” 这送东西不好只送一人,虽然她们心中各有目标,但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万一一击未中,余下的不是还有后补吗,指不定就能感动他们其中一个。 萧怀素已是有些目瞪口呆,亏这俩人做得出来,这是明明白白地示爱,还一次想逮两个,左右手都不落空? 这些姑娘胆子也太大了吧,家里长辈就不管管? 是了,定是瞒着家里人自个儿拿的主意,不过就算家里人知道了,只怕能攀上这样的高枝,也只有鼓励加劲的份,要让他们拦着只怕是不可能的。 杜延玉更是嗤之以鼻,都要被这俩人给气笑了,亏她们想得出来! 杜延云也是面色一变,不过她涵养好,只是微微蹙了眉,便有些为难地推拒道:“两位妹妹,这事不是我不帮你们……虽然咱们西安府民风淳朴不像京里这般约束拘谨,但私相授受这种事还是要不得,传出去于两位妹妹名声也是不好,今日我就当没听过这事。”话到最后已是转成了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 “这……这怎么能算私相授受?” 杜延静一脸震惊地看向杜延云,显然还没从这番咬文嚼字里回过神来,不就是送个东西吗,她从前也没送给过谁,这一次送两个,还大大方方地给人,怎么就成了私相授受? 杜延静越想越火大,不由对杜延云怒目而视,“延云姐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早就送过了,所以才由不得咱们再送过去,是怕两位大人看中了我们的,反而不睬你了?是与不是?” 杜延云错愕地看向杜延静,实在是不知道她这脑子怎么能颠覆出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只震惊地站起了身来,面有怒色,“既然延静妹妹这样想,我也无话可说,要送你自己送,咱们家里的人半点不会插手,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那也与我们无关!” 对于不可理喻之人你再怎么苦口婆心地讲道理都是无用,她只当你是在害她。 杜延云此刻已是半点不想再多费唇舌。 “延云姐可不能这么说,”杜延丽急急地接口,“就算我们自己送了,今日你们姐妹三个都在场见到了,若他日传出什么风声,怎么知道不是你们说出去的?!” “你们俩个,不要太过分了!” 萧怀素沉着脸踏前一步,杜延静与杜延丽花痴的德性已经不言而喻,却偏还想要蹬鼻子上脸,做客人的反倒想压在主人头上,可没这个理! 杜延玉也怒目而视,“拿着你们的东西立马给我走人,咱们家不欢迎你们!” “你们……好,好!” 杜延静冷哼一声,也不多做停留,抱起匣子转身就走,临到门槛那里还不忘记扭过身说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近水楼台先得月,今日撵走了我们,也不定人家就会看上你们了!” 萧怀素上前唾了一口,叉腰道:“自己是乌鸦,还偏以为天底下人都和你一样的黑,我们没你这般龌龊的想法,还不滚!” “你……萧怀素,我记着你了!” 杜延静狠狠咬了咬牙,这才揣着一张青黑的脸色忿忿地拂袖而去。 杜延玉又转头瞪向杜延丽,后者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赶忙将包袱给包上,逃也似地往外跑去。 她是知道这姐妹三个不好惹,如今杜延静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掉了,她势单力薄自然也不敢与她们叫板,若是想把手里的东西送出去,少不得也只有另想办法了。 “二姐,你别理她们!” 杜延玉自上来挽了杜延云的手,又望外看了一眼,直到杜延丽的身影也消失不见,这才瘪嘴道:“她们是自己想嫁人想疯了,偏偏还来咱们这里装模作样,谁耐烦见着她们,真是讨厌!” 萧怀素也哼了一声,“这才过了多久又故态萌发,是找抽的吧?!” 杜延云淡笑着摇了摇头,“嘴是张在别人身上,她们爱怎么说咱们真还管不着,不过眼下这样也好,”说着转向了萧怀素与杜延玉,眨眼道:“起初她们来了几次我也是没办法了不得不应酬,毕竟是族中的姐妹,就这样撕破脸来也不是不好,如今照这情景,只怕她们也没脸再上门了,我也乐得轻松了几分。” 杜延玉点头道:“她们自然是不会上门了,不说与咱们生了龃龉,就说秦大人他们马上就要离开,她们再往咱们这来蹿门子也是见不到人的。” “倒是这个理。” 杜延云淡然一笑,目光转向了窗外似乎也生起了一抹惆怅。 杜延玉给萧怀素使了个眼色,无声地询问着,萧怀素也是不明所以,只能耸耸肩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倒是那一晚过后,萧怀素也没再见过杜延云与秦致远有过什么交集,也许那只是一个无心的意外。 可秦致远却是分明拾了杜延云掉下的络子,眼下也不知是暗地里归还了,还是自己给私藏了? “表妹,”萧怀素还来不及往深里想,杜延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明日秦大人他们便要离开,外祖母还嘱咐给做些干粮让他们随身带着,听说去下一个刘家村沿途可没什么卖吃食的,寒冬腊月,只怕在外想喝口粥都没有……”话语里竟是有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关切意味,倒是让萧怀素心中有些惊奇。 “二表姐不说我都忘记了,我眼下就去厨房。” 萧怀素立马点头应下,就算不为秦致远,也要为宁湛给准备一些,再说还有九皇子那个挑剔的胃口,若是不将这尊大佛给侍候好了,倒时候还不是宁湛他们的麻烦事。 杜延云想了想便道:“我与你一同去看看。” “你们都去,我也要去!” 杜延玉不甘人后,赶忙凑上了前来,挽着萧怀素的手涎笑道:“万一表妹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我也能凑个嘴尝个鲜!” “好啊,想吃东西就要帮忙,”萧怀素瞥了杜延玉一眼,打趣道:“三表姐可不能像上次那样只在那抄手坐着,这次我要弄好些东西,只怕厨房里的人手当真不够……”说罢想了想又转头吩咐巧儿,“去将小菊也叫来,就说我在厨房里等她!” “是,小姐。” 巧儿应了一声,飞快地转身出了门。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96】相章 相送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既然是干粮,萧怀素便打定主意做些肉干和蔬菜,蔬菜不及晾干,只能就着锅蒸干水分,若吃的时候再拿水泡开就好,不用只啃那些硬硬的馍,这还是源自现代方便面里的调料包来的创意灵感。 说做就做,萧怀素也是干劲十足,很快地便给各人分配了工作,连杜延云与杜延玉都没有落下。 宁湛他们人数不少,要按着人头分量给做足了,足够他们吃上大半个月的。 内院里人来人往,有准备棉絮被褥的,有准备瓜果点心的,暮色下一盏盏灯笼被点了起来,恁是照得内院里一片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一般的热闹。 就是外院的男人们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杜延意杵在廊下往里张望,纳闷道:“今儿个是怎么了?” “二哥,”杜延林在他身后拍了拍肩膀,人也跟着晃了出来,倚着一旁的廊柱,斜斜地瞅了一眼对面的厢房,咧嘴道:“只怕是在欢庆呢,明儿个不是人就要走了?” “三弟说的什么话。” 杜延意瞪了杜延林一眼,很是不喜欢他的作为,“秦大哥与宁兄弟虽然在咱们这住了些时日,可也没半点扰着咱们,你没事摆这副样子是作什么?” 杜延林轻哼了一声,很是不以为意道:“我不就是想跟着他们上一回秦岭,这也不答应,你说明明是个大男人,偏这般小肚鸡肠……” “我看小肚鸡肠的是你!” 杜延意敛了面容,正色道:“你让别人怎么带你去?偷偷带着你走?明明知道祖母不会答应,若是他们俩人也应了你的话那才真是傻了。” “不去就不去,我还不是担心父母的缘故,这也不能体谅?敢情不是你的父母在那,你就不着急?!” 杜延林沉下了面色,可依旧是满脸的不忿,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偏偏宁湛与秦致远都是一根筋,他谁也说不动,又不敢向杜老夫人请求,这才窝了一肚的火,眼下人要走了也乐得还他一片清静。 杜延意被他这话气得够呛,可想到杜伯宏夫妻俩他又当真不好与杜延林计较什么,只道:“二伯父和二伯母吉人自有天相,你急也是急不来的!” “夜深了,我先回去歇息。” 杜延林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双手交叠抄在脑后,悠闲地晃进了房里,刚跨进门槛还不忘记回身对杜延意道:“二哥,这灯由它点头,你睡觉时再熄了吧!” “我知道了。” 杜延意沉着脸应了一声,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拿这个弟弟怎么办才好,人聪明是挺聪明,可老是不走在正途上,也是他父母不在身边,杜老夫人又下不了狠心管教,如今长成这般只怕性子早已经定了下来,他们做再多都是徒劳。 或许真将杜延林送到杜伯宏夫妻身边,由得他们亲自管教倒还好了,不过那样的环境…… 杜延意皱眉深思,转头看着正屋的灯火还亮着,想了想决定还是去与杜延昭商量一番,若是大哥也赞成他的想法,指不定他们一起便能够说服杜老夫人。 杜家兄弟分别进了屋后,宁湛这才打开了房门,目光向外一眺,四下里无人,却能听得内院纷乱的脚步声与来来往往的人声,果然是挺热闹的。 宁湛微微瘪了瘪唇角,他可不相信杜延林所说,什么不耐烦见他们,他们走了正高兴……至少萧怀素不会是这样的想法。 杜老夫人看面相也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杜延林这黄口小儿说过的话岂能当真,他才不会记在心上,那是自己找不痛快。 “怎么着,六爷也睡不着?” 秦致远手中拿了本书,慢慢踱步到了宁湛跟前,视线也跟着向外一扫,不由笑道:“刚才碰见了一个小厮,听说内院正忙得热火朝天,在给咱们准备一路的吃食干粮。” “喔?” 宁湛心头一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萧三妹厨艺极好,指不定这次也是她指挥着丫环婆子们忙活。” “萧三妹?” 秦致远着意看了宁湛一眼,心思一动,连手中的书本都缓缓搁了下来,“六爷与萧小姐是旧识不成?” 宁家与杜家可没结什么善缘,秦致远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关节,但表面上看这两家人是好不了,可他也奇怪杜老夫人待宁湛却尤其亲切,甚至比对他的客气周到都要好上几分,他心里早就纳闷了。 宁湛收回了目光,颇有深意地看向秦致远,“以前倒是见过几面,”又一本正经地问道:“难不成秦大人也与他们家有旧?” 秦、杜两家暗地里有说亲的意向,这是别人都不知道的,但杜老夫人曾经带孙女去过秦家做客,这却也是谁都瞒不了的。 秦致远微微一怔,面色一时之间有些怅然,似惋惜似遗憾,好似又夹杂着几分不甘不舍,眸中神色几经变化,最终还是缓缓归于沉静,抿唇道:“见过几次,算不得有旧。”说着目光已经垂了下来,好似在思量着什么。 “喔,前几日我好似在杜家院门口见到了秦大哥……” 宁湛眉头微蹙,像是在回想着,片刻后才是眸光一亮,恍然道:“对了,还有杜家二小姐!” 秦致远只觉得眉毛一跳,猛然抬头,有些震惊地看向宁湛,赶忙否认道:“我与杜二小姐并没有什么,六爷可不能乱说!” 他怎么知道这事若是传扬出去会不会对杜延云的名声有碍,他以为那天夜里没有人发现,没想到竟然被宁湛瞧见了…… 秦致远一瞬间便汗湿额头,就连袖袋里放着的那串蝴蝶络子现在都觉着有几分烫手,他不由攥紧了衣袖。 “秦大哥,你今年二十有三了吧?” 宁湛突然转了话峰,似乎半点没看到秦致远的心虚与窘迫,这让他微微松了口气,攥紧的衣袖又缓缓放了下来。 也许,宁湛当日并没瞧仔细,毕竟那串络子就在他脚下,天黑灯暗,若不是到了近前,谁能瞧得这般清楚? “是,翻年就二十四了。” 秦致远点了点头,说话间亦发小心翼翼起来。 “就没想过先成家再立业?” 秦致远从前定过亲事,宁湛也有所耳闻,也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怎么就蹉跎至今。 “功业不成,自然不敢成家,不然给不了妻儿荣华,他们反倒过来怨我怎么办?” 秦致远这才笑了笑,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间有些怔忡。 “花开堪折!” 宁湛牵了牵唇角,拍了拍秦致远的肩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越过他回了自己的房中。 秦致远一人伫立在房门口,面色久久地僵硬着,宁湛这话说得……定是见到他拾了那串络子才如此说。 秦致远一时之间觉得很是羞愧,这串络子他本也没打算再还给杜延云,想着自己留个念想,就算真还回去了,若被人给瞧见了,只怕又是一翻口舌是非,指不定还会带累杜延云的名声,不如不还。 却没想到被宁湛瞅个正着,秦致远不由懊恼地叹了一声,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啊! 只是宁湛离去时说的那句话却是久久震撼着他的心。 花开堪折……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秦致远深吸了口气,那清冷的空气被吸入肺腑,他只觉得一颗心都紧了又紧。 杜延云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可触及的存在,就算是他想,可杜家还愿意让女儿下嫁给他吗? 这似乎有些不现实。 可若是可能呢? 有这个可能吗? 秦致远想了想,不由缓缓握紧了拳头,一双眸子曝出璀璨星光。 再怎么样他也该做出一番事业来,才能有脸向家中父母提这事,这次征粮便是一个契机,若是完成得好,九皇子与宁家满意了,指不定他的职位便能更进一步。 至于杜家与宁家的那点龃龉,他根本就没有听宁湛听过,即使有只怕也是小事,倒时候再让宁湛从中说和,指不定这杜、家两家的龃龉便不会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秦致远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已经活了二十几年,这是第一次他想为自己认真地争取一次。 这事情办成用不了三个月,若是这三个月内杜延云没有说定亲事,那就证明他还有机会。 秦致远一反往常的沉稳内敛,显得神采飞扬意气勃发,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一定要试试看! 只要他敢去做,不管最后是成还是不成,他都不会后悔和遗憾,至少他曾经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争取过。 听着屋外那时而急促时而振奋的呼吸声,宁湛不由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暗自嘀咕了几句,他是难得话多,今日对着秦致远也是有感而发,就当是积个善缘吧,若是将来俩人真做了连襟,那倒是更好相处了。 想到这,宁湛不由牵了牵唇角,但下一刻想到明日又即将离别,他的情绪又骤然低落了下来。 这一离开,也不知道再见是何时。 萧怀素会不会想着他,念着他? 对了,宁湛突然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他不是还受杜老夫人所托要给在秦岭的杜伯宏捎东西过去吗?这不算是有来有往? 到时候杜伯宏若有什么信要捎回来,他也乐意代劳再往杜家村里跑一趟。 这倒是个办法。 宁湛蹙眉深思,片刻后,唇角的笑意不由缓缓拉升,眼下他该考虑得便是怎么让这份来往的关系更加稳固,长长久久地进行下去。 * 第二日一早,长长的送粮队伍便集结在了杜家村口。 老族长率众来为九皇子送行,族中许多老辈都在送行的队伍中,杜老夫人也带了萧怀素与杜延玉来凑热闹。 两个丫头年纪小倒是没有人说事,再说大大的妈虎帽压在头顶上更显得人娇小玲珑,哪里会将她们与大姑娘联系在一起。 “表妹你瞧,杜延静与杜延丽果然是跟着来了。” 杜延玉扯了扯萧怀素的衣袖,又朝另一边不屑地呶了呶嘴。 萧怀素抬头望去,果然见着杜延静俩人正挤在人群里,正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去,便笑道:“别人的事,咱们也管不着。” “指不定那东西没送出去呢,不然今儿个还巴巴地赶了过来,”杜延玉小心地打量着,片刻后又道:“你看杜延丽还挽了个包袱,可不就是昨天那个?” 萧怀素好笑地看向杜延玉,“三表姐,既然与咱们无关,就别在意了,我就不相信她们敢在大厅广众下将东西给送人,就是她们乐意,只怕家中长辈也拉不下那个脸面来。” “那倒是。” 杜延玉缓缓点了点头,却又轻哼了一声,显然很是看不惯她们的作为。 萧怀素却是没再搭腔,目光在人群里搜索着宁湛的身影。 宁湛一身黑身的长袍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很是冷峻,如一汪化不开的冰山,此刻他正面色平静地指挥着下属检查着车况,清点每一车的粮食,做好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藏青、墨蓝、深黑……不得不说宁湛很适应穿冷色调的衣服,萧怀素就从没见过他穿浅色的袍子。 当萧怀素的目光凝在宁湛身上时,他似乎也有所觉地将目光投了过来,两相一交汇,神情自然便柔和了下来,对着萧怀素微微颔首。 他知道她昨儿个几乎忙碌了一宿,眼圈下都微微有些青黑,就是为了给他们赶着做干粮,还详细将几种干粮的吃法给写了出来,倒很是稀奇,至少他行军这几年就没吃过这样的干粮。 满满一大车的干粮都是萧怀素用心做出来的,若是可能,他真不愿意同别人分享。 萧怀素举起小手轻轻对着宁湛摇了摇,眸中有些不舍,却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嘴型叮嘱了两个字:保重! 宁湛点了点头,便不再看她,忙碌起了手中未完的事。 那厢老族长正在与九皇子低声说着什么,接着让出了身后的一个清秀少年。 这状况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怔住了,原本还热闹的村头,立时便清静了下来,九皇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地响了起来,“这可就是五房的嫡长孙杜延书?” “正是延书!” 老族长笑着将杜延书推上了前去,“承蒙九殿下眷顾,今儿个我就让延书跟着您去了,今后他有什么造化全是殿下的恩典,我代他家中长辈多谢殿下了!”说着后退两步,深深地一揖。 杜延书也是满面激动地跟着老族长拜了下去。 这是什么情况? 萧怀素微微诧异,转头看向杜延丽那方,果然见着她眸中浸泪,却不是惊讶,而是欣喜的泪光,显然是事前就知道了这事,眼下水到渠成般的顺遂,她有的只是对兄长的期许和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或许五房就要因为这事而飞黄腾达! 杜老夫人眉头深皱,前思后想之下骤然便明白了过来。 原来……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五房老太太在这次征粮中竟然如此慷慨,竟然是私下里达成了这样的交易。 以八千石粮食来换自己孙儿一个前程,怎么说都是五房划算,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没落到其他几房头上? 不止是杜老夫人回过味来,其他参与了议事的各房老辈也纷纷反应过来,各人脸色骤然变得精彩纷呈。 若是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谁不会当先出这个头,不就是多出几千石粮食么?若能给家中儿孙换个好前程,谁会不愿意? 可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摊在了五房的头上? 就算知道五房或许在私下里与老族长有了什么交道,可眼下九皇子当前,谁敢没脸没皮地上去触这个霉头? 不过下来后铁定会有人追着老族长问的,这是可想而知的事。 杜老夫人翘了翘唇角,眸中闪过一丝嘲讽的意味,却还是没开口说些什么。 九皇子安心受了老族长一礼,这才笑着道:“快起了吧,既然是族长所托,少不得要多照看他几分。”说着转头对身后一白面无须的侍从说了句什么,便见那侍从欲来将杜延书给领到后头去。 “哥哥!” 杜延丽趁势唤了一声,又拔开人群挤到跟前,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杜延书,激动道:“哥哥此去必定前程锦绣,妹妹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遂!” “好妹妹!” 杜延书激动未平,眸中亦含了几分泪意,又望向远远站在人群末尾以求避嫌的祖母以及父母众人,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家里牺牲那么大才为他谋了这么个出路,若是他不争气都对不起这一大家子。 这侍从也是通情达理的,由着杜延书兄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带着他转向了车队的后方安顿去了。 须臾,九皇子上了马背,又对着老族长众人挥手道:“都回了吧!”这才调转马头,由着马儿轻快地跑了起来。 “恭送九殿下!” 老族长又带着村里一众恭身行礼,听着马儿嗒嗒地跑了起来,这才缓缓直起了背脊,面色上一片平静,再回身时已经被七嘴八舌的众人给一拥而上围住了。 杜伯安带着两个弟弟在一旁拦都拦不住,生生地被人群给挤到了壁角。 还是老族长拄了拄拐杖,中气十足地喝了一声,“都安静些!” “唰”地一下,人群里静了一分,片刻后又暴出一阵喧哗,只听有人扯着嗓子道:“老族长不公啊,有这等好事怎么只便宜了五房,若是早先与咱们交个底,谁家不愿意多出粮?你们说是不是?” “是!” “对!” “就是这个理了!” 人群里立时暴出一阵响亮的附和声。 “把五房老太太叫出来说话,那一日她可是在的!” 不知道又有谁喝了一句,众人赶忙转过了目光四处搜寻,果然见着站在人群尾巴上的五房老太太并儿子媳妇正欲悄悄离开,被这一喊顿住了脚步,脸色青白交错很是有几分尴尬。 “五房的人在那呢!” 又有人高喝了一句,人群便如潮水一般地涌了上去,或拖或攥地将五房众人给挤到了老族长跟前去。 “这下热闹了。” 刘妈妈站在杜老夫人身旁笑意深深。 “老族长揽了这事,就知道后面好不了,这下宗房和五房有得忙了,咱们不去凑这个热闹。”杜老夫人不由轻哼了一声,对萧怀素姐妹道:“人都走了,咱们也回去!”说着当先转身扶着刘妈妈的手离去。 萧怀素只嗯了一声,带着几分不舍地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缓缓在视线中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终是轻叹了一声,心中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的,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转而懒懒地倚在了杜延玉的肩上。 “表妹是不是累着了?” 杜延玉赶忙扶住了她,关切道:“昨儿个你忙了一夜,今日原本是让你休息的,怎么听到祖母要去送行这还巴巴得爬了起来,眼下回去可要好生歇歇。” 萧怀素轻轻点了点头,只觉得倦意上涌,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杜延丽已经被一群小姑娘给叽叽喳喳地围住了,或是关切,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问话层出不穷,让她一时之间应接不暇。 萧怀素无声轻笑,眼下就算杜延丽没有攀上宁湛或是秦致远这个高枝,那被人羡慕的感觉已是让她受用不尽了。 “不就是她哥哥跟着九皇子走了吗,这般没有功名又没有后台,去了也是从最底层做起,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杜延玉对这种走歪门邪道的总是有些不屑的,他们家哪一个不是走的科考之路,一门全进士,就算杜延意在学问上无甚建树,家里也给了低线,必须达到最低的门槛才能将他给弄进工部去,更别说杜延意本来就在杂学上有所专长,就算进去了那也是学以致用,指不定还是工部之福呢。 “可若是杜延书真混出了个前程,五房就真的有望了。” 萧怀素笑了笑,整个人都挂在了杜延玉的身上,双臂将她脖子一揽,只觉得眼皮亦发沉重,“三表姐快带我回去吧,我困得撑不住了。” 杜延玉这才忙忙地唤了红枣和秋灵来,几人遮着掩着一起架着萧怀素往回走去,也许是心里的事情一放下,果真走到半路她就睡了过去,倒是让杜延玉好一阵无奈,同时也不禁羡慕她心宽有福。 夜色已深,萧怀素却是拥着被子迷糊地坐了起来,四处扫了一眼,哑着嗓着唤了一声,“秋灵!” 外间响起一阵悉索的穿衣身,旋即秋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帐外,隔着帐子问道:“小姐可是要喝水?” “什么时辰了?” 头有些痛,萧怀素不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秋灵转头看了一眼窗下桌案上的沙漏,“刚过了丑时。” 果真是睡久了啊,眼下半夜就醒了。 萧怀素伸出手来,示意秋灵卷了帐子,这才披衣坐在床沿上,看着不远处昏暗的灯光微微有些发呆。 “院里没什么事吧?” 萧怀素接过秋灵递来的温水喝了半杯,这才转头问道。 今日她早间回来吃了一碗素面就倒头大睡,一觉就到了丑时,虽说杜老夫人体恤她昨儿忙了一宿没使人叫醒她,但这一睡过便成了日夜颠倒之势,眼下着实不能再睡了,不然这头还得疼着。 秋灵接过萧怀素手里的杯子搁在床边的小方几上,又牵了她倚在自己身上,轻轻地按着她的太阳穴,“今儿个倒是有一件事……”话语里似乎有几分迟疑。 “是什么事?” 萧怀素享受般地嗯了两声,秋灵的身子软软的,又带着一股洗浴后的清香,让人闻着很是舒服。 “今儿个奴婢去寻表姐,恰巧看到大少爷与二少爷了。” 杜老夫人跟前得用的大丫环香菱便是秋灵的表姐,这次是跟着老夫人一块回了杜家村的。 杜延昭兄弟俩一起去寻杜老夫人,那定是有什么要事! 萧怀素微微将眼睁开了一条缝,“继续说。” “是,”秋灵应了一声,又继续道:“奴婢也有些好奇,便向表姐打探了一下,说是两位少爷向老夫人建议将三少爷给送到秦岭去!” “什么?” 萧怀素陡然增开了眼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秋灵,“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秦岭边境啊,那等苦寒之地,梁氏来信都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若不是有杜伯宏在后面压着,指不定她还会说得更悲惨些,再说如今羯罗又强势攻伐,战情说不上岌岌可危,但有危险却是一定的。 杜延昭他们明知那里的境况,却还要建议将杜延林给送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秋灵点了点头,“当时刘妈妈陪着老夫人在屋里,表姐就在茶水间里呆着,只隔着一道门帘,不会听错的。” “那我外祖母怎么说?” 萧怀素缓缓沉下了心来,杜延昭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做,定是事出有因。 “老夫人起先还是有些震怒,不过大少爷又说了一些话,老夫人这才歇了怒火,转而细细思量了起来。” 秋灵小心翼翼地说道:“两位少爷是觉着三少爷在这里安宜惯了不思进取,老夫人又不好隔着辈分地管教,二老爷素来教子严厉,若是三少爷在父母身边,一是解了他们念子之情,再有二老爷管教着也能让三少爷早些懂事,”顿了顿又道:“听说三少爷自己也是愿意去的,还私下里求过六爷与秦大人,只是两位都没有答应他罢了。” “喔,”萧怀素笑了笑,挑眉道:“三表哥还求过他们了?” 也是,这样的事情依宁湛与秦致远那谨慎的性子,只怕谁都不会答应。 杜延林那不成熟的性子搁哪都是个烧人的火炭,又没有家中长辈应允,谁摊上谁倒霉! “那可不是?!” 秋灵跟着点头,“若非这样,两位少爷也不会找上老夫人,虽说外人看来……好似有些不顾兄弟情意,可奴婢知道他们是真正为了三少爷好!”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 萧怀素点了点头,她与杜延昭、杜延意兄弟相处得久,自然是相信他们的品行,只杜延林到底是后来才回到杜家,接触得不多,却也知道这个三表哥惯会使些小聪明,人也浮躁了些,少了几分踏实。 秋灵又道:“所以奴婢想啊,若是老夫人也同意了,到时候给六爷去封信,将三少爷给捎带着一路去秦岭,他定是不会拒绝的。” 萧怀素心思转了转,忽而便抿唇笑了,“外祖母的请托,宁六哥自然不会推拒,”想了想又道:“接下来他们还要去两个村落,征得的粮食都让人先送回西安府了,若是要去秦岭,最后定也是在那里集合着一起出发,倒是还有些时间。” 不管杜老夫人怎么决定她也没意见,杜延林的性子是需要人管教,兄弟影响不了他,老夫人隔着辈份也不好管教得狠了,若是能让他吃些苦头也是一种磨砺。 将这个问题丢在了一旁,萧怀素这才转头仔细地打量着秋灵。 少女的身形玲珑有致,面容虽不算漂亮,但也白皙清秀,不知不觉间秋灵已经快十六了。 “秋灵,今后你嫁了人也跟在我身边吧,做个管事媳妇,多威风!” 萧怀素抱了秋灵的手臂倚在她身边,这些年相处下来,俩人虽是主仆,但感情尤似姐妹,她已经对秋灵生出了几分依恋。 “小姐说什么呢,多羞人!” 秋灵骤然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目光。 “这有什么,姑娘大了始终是要嫁人的,不过你嘛,再等两年看看,我定给你物色个好的。”也不管秋灵面上的羞恼,萧怀素径直说道:“这人啊,长相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踏实勤快,会疼人。” “小姐懂什么,还说得头头是道的……” 秋灵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里却觉得暖暖的,萧怀素能将她的将来都打算得清清楚楚,她还有什么好愁的,能跟着这样一个主子,证明她确实没有选错人。 “你表姐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萧怀素又问起了香菱的事,“那年好似听你提过,你表姐从小便和你哥定了亲的。” “是,”秋灵笑了笑,“小姐记性真好,老夫人准备明年就放了我表姐回去成亲,反正这里有刘妈妈把持着,老夫人屋里总出不了错的。” 萧怀素这才点了点头,又穿鞋起身,“反正睡不着了,我想早些去厨房里给外祖母熬锅小米红薯粥,再做几笼锅贴饺子。” “小姐这般孝顺,老夫人知道心里定是欢喜的。” 秋灵扶了萧怀素下床,主仆俩个动作利落地收拾梳洗了一番,这便打着灯笼往厨房而去。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97】章7 真好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最终杜延林去秦岭之事就这样决定了下来,作为当事人的他自然欢欣鼓舞,恨不得立刻收拾行礼去西安府等着宁湛他们归来,到时候好随着宁家军一同过去。 杜老夫人是派人直接给宁湛送的信,就沿着他们一路走过的路线追着送了过去,可没有直接送到西安府的宁家。 宁湛收到信后很快便回了信,说是他们征粮完后他会再回杜家村一次,到时候便将杜延林给一起带走,时间很充裕,杜延林还有空闲收拾准备一番。 这一来一回的信件确认后,杜延林再雀跃兴奋也只能稍稍按捺下心情,掰着手指算着宁湛什么时候到来。 杜延昭与杜延意却是松了口气,这段日子杜延林要怎么闹腾也由得他了,只盼望到了秦岭与父母在一起后杜延林能稍稍收收心养养性,吃些苦长些见识,那也就不枉此行了。 至于杜延林的功课,杜老夫人也给杜伯宏写了信,就由他教导自己的儿子也是绰绰有余,但若是杜延林无心进学,其实在哪里都一样。 转眼到了二月,冰河上也渐渐化了水,走到桥上还能看到一块块的浮冰飘浮在水面上,倒是有些胆子的孩子还敢凑上前几分,甩长了手中的钓竿,指望吊上几尾鲜鱼来。 还有些调皮的孩子在河边玩着冰,空旷的河面上传来阵阵笑闹声。 萧怀素撑着下颌坐在桥头上看了一会儿,这才拍拍裙角站了起来,双手一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小姐可要回去了?” 秋灵上前来为萧怀素系上了灰鼠毛的披风,又理了理身后的风帽。 “走吧,已经在这耽搁了一会儿了!” 萧怀素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却听得桥另一头隐约传来马蹄的嗒嗒声,她赶忙转过了头去,怕是自己听错了。 河面上飘着一层薄雾,离得远了根本看不清,可那马蹄声却是越来越响,萧怀素禁不住握紧了秋灵的手,面上显出一抹紧张和期待。 杜家村里也有人家养了马匹,可最近没听说谁出了门,当然不排除是送信的人,可送信的人莫不是月中才来,这才二月初呢,要来是不是也早了些? 骏马穿透薄雾,前蹄微微扬起嘶鸣了一声,马上的人儿顺势一拉缰绳,黑色的袍角在风中飞扬,墨发星眸的少年微微定神,待看清远处的人,那张冷峻的脸庞上亦浮现出一抹惊喜的笑容,不是宁湛又是谁? “是六爷!” 秋灵也有些意外,不过她却是知道宁湛会来杜家村接杜延林一同离去,只是这时间远近谁也估摸不清,知道是二月,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宁湛驱马跑了过来,临得近了这才利落地翻身下马,一双星眸定定地看向萧怀素,略微压制着心中的激动,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缓一些,“萧三妹,可别来无恙?” “宁六哥,真没想到你这样快就来了。” 萧怀素也欣喜地踏前一步,目光在宁湛的脸庞上来回睃了睃,这些日子的奔波让他看来瘦了些,不过精神还不错,个子好似也拔高了一点,据她目测恐怕已经超过一米七五,不过男孩子在他这个年纪还要长个头,到时候长到一米八恐怕也不是难事。 “是,”宁湛点了点头,“事情办完了,就赶着来了。” “粮食都筹措完了?” 萧怀素问了一声,“九殿下与秦大人他们呢,没随你一道来?” “九殿下他们转道回了西安府,我自己来的杜家村,到时候接上你三表哥就能走了。” 宁湛话音一落,留意到萧怀素骤然低落了几分的情结,不由轻咳了几声,“若是你三表哥没准备妥当,我在村里留上几日等着他也是行的。” “那敢情好。” 萧怀素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一双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 秋灵在一旁微感诧异,却也觉出了俩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脚步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只低垂了目光候在一旁。 “萧三妹这是要去哪?” 宁湛瞧见了不远处在冰河上嬉戏的孩子们,目光又转回到了萧怀素的脸上,她的脸蛋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吹了冷风。 “在桥上坐了一会儿,正打算回去呢。” 萧怀素搓着手呵了一口热手,这段日子她总是有意无意地会到桥头来逛上一圈,说她是在刻意等着宁湛也不尽然,但大抵心里也期待着他有一天会如现在这般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就好似今天,虽然有些意外的惊喜,却也在情理之中。 “那咱们一块走吧。” 宁湛点了点头,牵着马先走在了前头,萧怀素踌躇了两下,也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马,分站在马匹的左右,秋灵则落后几步跟在萧怀素身侧不远。 “原以为那次离去后便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再来杜家村,没想到竟在中途接着老夫人的来信。” 宁湛转头看向萧怀素,马鞍只及她肩膀,可以瞥见她白嫩的耳垂上挂着的一颗摇摇晃晃的水滴型玉石,长长的璎珞自耳后垂落在了颈边,衬着她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尤其娇俏。 他倒是没见过这样的耳饰,很是别致,也很衬她。 像是留意到宁湛的注视,萧怀素耳根有些发红,不觉用手轻轻抚了抚那长长的璎珞,转头对着他甜甜一笑,“宁六哥也觉得这耳饰好看么?” “好看!” 宁湛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简洁的两个字,却包含很多意思,不仅是耳饰好看,戴着它的人更好看。 萧怀素轻笑了两声,红着脸微微咬了唇瓣,“这是三表姐给我做的,平日里她就爱捣鼓些首饰,咱们姐妹几个素日里用的首饰可都是经过她改良的,在市面上应该看不到重样的。” “原来是这样。” 宁湛恍然大悟,不由夸赞道:“杜三小姐倒是巧手。” 她们姐妹几个似乎各有所长,不过萧怀素却是更加全面一些,会做吃食,也会画画,听说这画功还是学自杜阁老,杜阁老不仅是当世名儒,于书画上更是一绝,能得他的真传,相信萧怀素的画功也弱不了。 “嗯。” 萧怀素轻轻应了一声,又听得宁湛道:“还要谢谢你,那些干粮咱们都吃完了,连九殿下都夸赞了你,在外还能吃到蔬菜,这可是咱们从来没试过的。” 从前行军在外,莫不是几块干馍一袋水,至多再加块肉干,哪里像这次这般丰富,只要拿个碗来将干了的蔬菜一泡,再就着新鲜的肉干吃着,虽说不算顶顶的美味,可也比从前好上太多。 “你们喜欢就好,我也是突然想到了,这样方便携带些,可味道就没有在家里弄得好了。” 萧怀素笑着扬了眉,眸中散发着自信的光芒,“那次是有些赶了,不过若下次再做,我能够将味道稍稍调得好些,只要在蔬菜里加些作料再晾晒或蒸干即可,那味道一定更好。” “上次你倒只是写下了吃的方法,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将这制作的法子也一并传授了?咱们行军在外少不得要各处奔波,以后让军里的大厨也照着这样备下干粮,咱们在外吃的东西就要好多了。” 宁湛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向萧怀素,他是舍不得她次次亲自动手,若是有其他人代劳也免得这份辛苦,这办法若传到了军中只怕也会风靡一时的。 “好啊,回去我就细细写了制作的法子,再加上一些调味的方法,到时候一并给你。” 萧怀素倒没有藏私,爽快地应下了。 “怀素,你真好!” 宁湛脚步一顿,一双眸子定定地看向萧怀素,似乎想看清她每个羞涩的表情,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填得满满的,这样一个好姑娘真就让他给遇到了。 “你说什么呢?!” 萧怀素扯着衣角害羞地瞥了宁湛一眼,那模样似娇似嗔,又带出无限的风情,端得是惹人怜爱。 宁湛一时之间都看傻了去。 俩人说话间便到了杜家院门前,萧怀素命人来牵了马,这才带着宁湛进去拜见杜老夫人。 杜延昭他们几个还没有下学,所以整个前院里尤其清静。 进了后院,拐进杜老夫人的正屋,萧怀素一眼便瞧见了正立在廊下说话的杜延云姐妹,不由笑着唤道:“二表姐、三表姐,宁六哥来了!” 杜延云怔了怔,随即转头,果真见着宁湛跟随在萧怀素身后举步而来。 “那么快就来了?” 杜延玉也有些诧异,侧身站在了杜延云身后,不知道怎么的她对冷脸的宁湛就是有些怕怕的感觉,虽然知道他人好,可是也不敢轻易接近。 当初宁湛住在他们家时也见过几面,可都是匆匆行礼见过,基本没说过话。 “杜二小姐,三小姐,打扰了!” 宁湛步伐沉稳地上前,目光微微低垂,对着杜延云姐妹抱拳一礼。 “哪里的话,这次三弟去秦岭还要托六爷一路照顾着,是咱们家该谢谢你才对。” 杜延云说完便对着宁湛福身一礼,杜延玉也跟着做了。 众人你来我往之间,香桃已经打起了帘子,刘妈妈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夫人请宁六爷进屋一叙。” 宁湛点了点头,目光又回了过来转向了萧怀素。 “宁六哥,你进去吧!” 萧怀素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宁湛这才不做其他,又对杜延云姐妹微微颔首,转身进了屋去。 杜延玉笑着上前来挽了萧怀素的手,打趣道:“倒是每次都让表妹遇到宁六爷,真正是好巧!” 萧怀素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儿果真是凑巧了,我正要从河边回来,恰巧就见到宁六哥骑马而来,他什么时候来我可算不着,你说是吧三表姐?” “得,什么都是你说的。” 杜延玉笑着捂了唇,道:“若是三哥知道宁六爷来了,只怕要乐坏了,他可是早盼着要去秦岭了。” “希望三弟到了那边会好些吧!” 杜延云轻叹了一声,又转头看向萧怀素,问道:“这次就只有宁六爷一人来了?”话语里透出一种隐含的意味。 萧怀素看了杜延云一眼,轻声道:“倒是只有宁六哥一个来,听说秦大人跟着九殿下已经先行回了西安府等着,只怕宁六哥接了三表哥之后他们才会一道去秦岭。” 听萧怀素这第一说,杜延云便点了点头不再说其他,目光微微垂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致远到底是没有再来,杜延云说不清楚心里是有种期待还是失落什么的,总之她的情绪亦是淡淡的,就像她如今整个人一般。 母亲那么操心她的婚事,可她却那么无动于衷,是不是有些不孝? 对秦致远那个人她也谈不上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可几次见面还是觉得他人不错,沉稳、内敛,待人周到客气,倒没有时下年青男子的猛浪,也许是年纪管在那里了。 听说他今年二十四了,而她亦十七,差着七岁,算不得太大,可也绝对不小了。 她也辗转知道了秦致远并未成亲,不然当初杜延静与杜延丽何故这么热心,这两个可不是奔着姨娘的名头去的,现下小姑娘的心眼都大,不管身份地位是否匹配,想嫁就要做个正房嫡妻。 其实这样想也没错,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就如当年的自己。 回头看看自己曾经走过的路,杜延云突然觉得那时的爱恋是那么幼稚,可那时的感情却又那么热情真挚,只有爱过痛过才会真正成长,她庆幸她已经走过了这段历程,对未来也没有那么深的执着和期许,就这样平平淡淡地也很好。 可是秦致远……那个明明已经和她缘分相错的人,为何又走进了她的生活? 杜延云明明白白记得她那天是带了串蝴蝶络子在身上,可回到房里却发现遗失了,她也赶忙让奉春沿着她走过的路去寻过,可却一无所获。 若是说被人捡走了,那么秦致远的可能性最大。 但若是秦致远拾到了,又为什么不还给她呢? 是不想造成误会,还是有心私藏了?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想的,所以一颗心都被吊了起来,就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好不容易挨到秦致远离开了,她以为会告一段落,却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杜延云不知道她对秦致远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思,或许有着一点点的期待,认为嫁个这样老实本分的男人平淡地过一辈子也不错,至少她是见过人的,总比揭开盖头之后才知道对方长成什么模样来得好。 可另一方面她也有些茫然,因为这事不是她想就可以促成的,再说秦家与他们家已是生了龃龉,若是让杜老夫人放下从前的一切再平心静气地与秦家再谈婚事只怕有些难。 * 而在杜老夫人的屋内,老夫人已是笑着让宁湛坐了,香菱赶忙奉上了茶水,又在刘妈妈的眼神示意下退了出去。 “这次征粮可还顺利?” 杜老夫人笑着看向宁湛,丝毫不觉得他脸上冷硬的表情刺眼,反倒日渐觉出一抹亲切来。 “还算顺利,四个村征了四十万石的粮食,如今已是分批押送回了西安府,不日便要启程往秦岭而去。” 宁湛这话透露出了几个信息,倒是将杜老夫人想知道的都一一告知,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挨着打听便也能尽数知晓,他只是为老夫人省了这个步骤。 “倒是辛苦你们了。” 杜老夫人点了点头,见宁湛抱拳颔首,心里也有些欣赏他小小年纪便有这沉稳气度,两相一对比又不由叹声道:“难为你又跑了一次,都是为了我那不成气的孙儿……他父母不在身边,我也年纪大了,到底对他疏于管教,又怕他在我身边长歪了,今后他父母不得怪我啊,这才想到将人给送过去。”顿了顿又倾身向前,谨慎地问道:“宁湛啊,你也给我老婆子漏个底,那边到底危险不危险?” 宁湛抿了抿唇角,想了想这才斟酌道:“危险倒是有的,但只要不出城,在城内便是安全的,老夫人也放心,只要一天有宁家军驻守在那,这城门绝对破不了,羯罗虽然凶狠狡诈,但到底也不敢和咱们硬碰硬的。” 听宁湛这一说,杜老夫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身子缓缓向后仰,刚好靠在两方弹墨引枕上,“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宁湛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延林那方可是准备妥当了?若是没有,我这边倒是不急,可以缓上两三天再走也是一样。” 宁湛对杜延林没什么特别的好恶,既然已经来到了杜家他也不着急,若是能呆个两三天再走自然是最好的。 杜老夫人正了正神,又看向宁湛那风尘仆仆的模样,虽然人是消瘦了些,可精神看着尚可,即使有几分疲倦也是深埋在眼底,半点没有表现出来给人添麻烦。 她心里不禁暗自点头,有这样知事又稳重的儿郎,当真是宁家的福气。 可想到与宁家的那点龃龉,杜老夫人刚升起的一点心思又骤然歇了下来,只道:“既然你不着急,那就在家里歇息两天再走不迟,尝尝怀素的手艺,我记得你最爱吃她做的点心……” 杜老夫人笑了笑,像是想到当初宁湛一人便吃完一盘点心时的情景,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俩人说笑了一会,杜老夫人话峰一转,又问起了九皇子的事,“九殿下金尊玉贵,皇上也舍得将他放来这边做个督军,也不知道在这里呆的日子长不长?”老夫人半眯着眸子好似不甚在意的模样,实际上连耳根都竖了起来谨慎聆听。 从九皇子到西安这一途,也可以觑见京中如今的情景,皇子哪里需要这般吃苦受累的磨练,莫不是避祸来的? 杜老夫人跟随在杜老太爷身边这么些年,到底还是有些政治的敏锐度。 宁湛面色平静地答道:“这时日也没说个准,到底是皇子殿下,若是哪一日他想回京里倒是也没人拦得住的。”说着目光坦然地看向杜老夫人。 也就是说九皇子如今是自己不想回京? 杜老夫人眉头一皱,手中的捻珠不由缓缓攥紧了,京里的局势只怕已经有些胶着了吧,也亏得杜老太爷沉得住气,来信中竟是没有透露半点。 杜家村又山高皇帝远的,她想打听点事情只怕也是不能。 杜老夫人心中有些气闷,但想想杜老太爷平日里的行事风格,要动便是雷霆万钧,若是不动,那定是在慢慢筹谋计划,总不会将他自己给圈了进去。 这样一想,杜老夫人又稍稍定了心,看向宁湛的目光更是和蔼了几分,“你奔波而来,我也不与你多说了,这便下去好好梳洗歇息一番。”说着转头对刘妈妈使了个眼色。 刘妈妈这便笑着上前道:“六爷,这边请。” 宁湛起身对杜老夫人行了一礼,又对刘妈妈点头,“有劳妈妈了。” “不敢!” 刘妈妈摆手道:“六爷对咱们杜家有恩,怎么样款代都不为过,老奴不过是尽点心力罢了。” 看着刘妈妈带着宁湛出了门,杜老夫人挺直的肩背这才耸搭了下来,长长地呼了口气。 宁湛出了杜老夫人的正屋也没再见着萧怀素她们姐妹几个,心知她们不可能一直等在这,或是忙其他事情去了,这便摇了摇头,跟随着刘妈妈往前院而去。 杜延林从学堂归来后得知宁湛已然到了,便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这便想去寻他,却被杜延意给挡住了,劝说道:“宁兄弟刚到,只怕沿途奔波眼下正在歇息,三弟也别去打扰,先见过祖母再说。” 杜延林嘀咕了一声,这才歇下了心思,不情不愿地跟着杜延昭兄弟俩去了杜老夫人的院子里。 三兄弟给杜老夫人见礼后,杜延林已是迫不及待地凑到了老夫人跟前,“祖母,宁六哥是不是今日便要带我走?”话语中有着几分期待与迫切。 其实杜延林也不是想到自己父母跟前,他就是想换个环境四处见识一下,不然整日里呆在杜家村哪也去不得,他心里闷得慌。 杜老夫人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哪里就走得这样急了,我留宁湛住个两天,到时候你们再走不迟。”见杜延林一脸失望的模样,这才眉头一挑,沉着脸道:“怎么着,你就这般想快些过去,祖母和兄弟姐妹们就一点不念着了?” “祖母说得哪里话?” 被杜老夫人这般一训,杜延林不由讪讪笑道:“孙儿也不过是挂念父母的安危,想早些日子见到他们罢了。” “你有这个心自然是最好的。” 杜老夫人这才敛了面色,正容叮嘱道:“宁湛也说了,在城里不危险,可依你这泼猴的性子定是想要四处乱跑的,我会让你父亲好好拘着你,不要在那里生事,也不要惹麻烦。” “是,孙儿记着了。” 杜延林垂首应是,便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杜延昭与杜延意对视一眼,这才笑着凑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挨着杜老夫人坐下。 “祖母,今儿个宁兄弟到来,咱们可得好好为他接风才是!” 杜延昭对宁湛早有好感,不说他一次两次地相帮,端看他为人处事稳重端方,撇开宁家人的关系不说,这样的人也是值得结交的。 “是啊,”杜延意也笑着接口,“早前便说要与宁兄弟喝上两杯,可那一次他公务在身不便饮酒作乐,眼下倒是有机会了。” “有你们几个作陪倒也好,”杜老夫人笑着点头,“我也跟你们表妹说了,让她晚间好好置办一桌席面,全家人一起吃个饭,”说着瞄了杜延林一眼,“也当是为延林饯行了!” 杜延林这才抬起了头来,低低地应了一声,“有劳祖母记挂!”心里却是闷闷地有些不舒服。 说是为宁湛接风,却也是顺便为他饯行。 得,他一个杜府少爷也轮为顺便带上的那个了,还没有外人在自家吃香,杜老夫人偏心也不带这样的。 杜延林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的,可又不敢和杜老夫人闹僵了,万一老夫人一个不高兴不让他走了,再留在杜家村可如何是好? 眼下只有忍得才是上策,退一步海阔天空。 杜延林在心中这样提醒自己,面上便缓缓露出一抹看似欢喜的笑来。 杜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方点了点头。 杜延意却是一脸高兴,忍不住抚掌道:“这么说表妹要亲自下厨了?自从宁兄弟他们走了之后,好久没吃过表妹做的东西,我可想念得紧。”说着涎嘴一笑,那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你这小子,快擦擦口水!” 杜延昭对着杜延意笑骂了一句,不过转瞬一想,那笑容便变得有几分让人回味了,“那咱们能吃到表妹做的东西,还是沾了宁兄弟的光不是?回去可要与他好好说道说道。”说着勾过了杜延意的肩膀,两兄弟暗自嘀咕了一阵。 “你们兄弟几个,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知道宁湛大度便欺负他,当心最后自己吃了亏,我可是不管的!”杜老夫人笑着推了推杜延昭兄弟俩,又扫过杜延林,一并道:“快回去拾掇一番,到时候开饭时准点带着人过来!” 杜延昭与杜延意正了正神色,起身拉了杜延林一道对着杜老夫人行礼告辞,“那祖母先歇着,我们就下去了。”待老夫人摆了摆手,这才依次退了出去。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98】章8 表白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萧怀素平日里是懒得下厨,若是能有小菊代劳,她是巴不得在一旁做指挥,偶尔的几次下厨也不过是弄些点心、小吃,或是煲点汤,要让她做菜很难,不是不会,只是她非常不想沾上油烟味。 而今天萧怀素却是全副武装,不仅系了围裙,一溜乌发也拿布巾给包严实了,柳眉杏眼红唇,俨然是个娇俏的小厨娘。 小菊给她打下手,今日的菜色已经拟定,不复杂都是家常口味,有水煮肉片、肉末茄子、梅干菜扣肉、红烧狮子头、清蒸鲫鱼、豆豉栗子排骨、菲菜猪肝、八宝豆腐、酸辣土豆丝,凉菜有甜酸萝卜皮和小葱拌豆腐。 杜家的女眷胃口都小,简单的几样菜并着饭吃就足够了,但是挨不住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们个个都能吃,萧怀素又另外煮了两锅素饺子,这样下来就只多不少了。 忙碌了一个下午,等着菜都上桌,众人坐定,杜老夫人才向着萧怀素笑着点头,目光又扫过众人,“今儿可都是你们表妹亲手做的菜色,往日里她不常下厨,今儿个你们有这口福了!” 萧怀素笑了笑没说什么,目光却在着藏青长袍的宁湛身上微微一顿,随即不着痕迹地转了开来。 也不知道宁湛什么时候再有机会吃到她做的菜,所以今儿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还是表妹能干!” 杜延意对着萧怀素呵呵地笑着,目光却不觉得往那大块的红烧狮子头上瞄,那红亮亮的酱汁,那诱人的香味,他早便觉得胃中酸得厉害,就想大口大口地吃肉。 “能吃上表妹做的菜,那是人生一大乐事!” 杜延昭也丝毫不吝啬于夸赞,看向萧怀素的目光充满了赞许。 杜延林已是咽下了口唾沫,又直直看向杜老夫人,期盼道:“祖母,咱们开席吧!” 杜老夫人嗔了他一眼,这才笑着看向宁湛,“今日是为宁湛接风,也算是为延林饯行,你们都悠着点喝,”又嘱咐几个孙儿,“梅子酒虽然不醉人,可一人一壶仅够了,切不可贪杯!” “是。” 杜延昭几人赶忙应下,又巴巴地将目光转向了菜桌。 宁湛斟了杯酒站了起来,“晚辈在这先敬老夫人一杯,祝您身体康健,松柏长青!” “这酒看来我是必得喝了。” 杜老夫人呵呵笑着,又指了杜延云道:“给我满上!” 杜延云也不多话,笑着起身给杜老夫人斟酒,看着她喝完一杯后,又给续上了。 “这第二杯,要敬萧三妹妹,今日整治这一大桌的菜,着实是辛苦了!” 宁湛又举起了酒杯,看向萧怀素的目光满是柔和之意,与他平日里给人的冷僻判若两人,众人都微微怔了怔。 便见萧怀素也端起了酒杯,虽然面颊微红,但举止却是从容大方,眼神清亮地看向宁湛,“也要预祝宁六哥这次差使顺利,到时候平平安安地回到西安府!” 俩人对饮了过去,宁湛这才坐了下来。 与杜家另两位小姐虽然算不得面生,但到底不太熟悉,他也不好唐突地再敬酒。 杜老夫人的目光却在宁湛与萧怀素身上睃了一圈,满是深意。 杜延玉只顾拉了杜延云的袖子说着悄悄话,“二姐你看他们……我就知道……”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又夹杂着几声窃窃私语的低笑。 杜延玉对着萧怀素挤眉弄眼的,惹得她伸长了手过来揪了几下。 酒过三巡,几个男孩子们也放松了下来,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杜延林还开口讲了两个笑话,那唱作俱佳的模样逗得大家直笑,桌上一片欢快的笑闹之声。 杜老夫人也没拘着他们,难得今日里高兴,又解决了杜延林的问题,她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对于杜延林这个孙儿,杜老夫人不是不管,只是她当初顾虑得多。 原是舍不得杜延林跟着父母过去吃苦,眼下才知道其实历练一番对孩子的成长来说也是好的,不然长成了温室里的小花,哪一天失去了遮风避雨的大树,他们又要怎么过活? 吃到一半,杜老夫人便借故离席了,由刘妈妈扶着先回屋去歇息,只留下了他们几个小辈聚在一处。 没有了长辈当前,更得轻松了许多,杜延意还逮着杜延林划起了拳来。 杜延昭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与宁湛聊开了,虽然多数的时候是他问,宁湛答,但这样有问有答的模式似乎他也进行得乐此不疲。 “二姐,咱们也回去了吧?” 杜延玉转头看向杜延云,却见她神情微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二表姐,你怎么了?” 萧怀素的目光也转了过来,“若是困了,便先去歇息吧,”又看了杜延昭他们几个一眼,“只怕几位哥哥还要乐上一阵,若是二表姐不放心,待会我再回来看看,需要醒酒汤或是收拾东西什么的,我也会吩咐丫环去办的。” 杜延云看了萧怀素一眼,这才笑着点头,“表妹做事我也放心,那我与三妹就先回了。” 说着便与杜延昭他们几个告辞,带着杜延玉先行离去。 萧怀素送了她们一程,转回头走时想了想又绕到了厨房去,先把醒酒汤准备着,有备无患,若是真地喝高了,一个个跟着灌下去,这下两腿一蹬也就睡死了,万不会发酒疯闹腾什么的。 二月的天还有些清冷,夜里云层如雾般笼罩,连月亮的微光都不曾透出,树影婆娑,沙沙作响,在夜里显得尤其宁静。 秋灵正打着灯笼走在前头,萧怀素行在中间,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小菊,食盒里面放着几碗才熬好的醒酒汤。 转到廊下拐角处,看着不远处花厅里明亮的灯光,秋灵脚步微顿,转身看向萧怀素,“小姐,要不奴婢在这里侍候着,让小菊侍候您先回房歇息,几位少爷也不知道要吃到几时……” “无碍的,”萧怀素摆了摆手,“难得他们高兴,我就在一旁看着,再说过两天三表哥也要离开了,只怕很长一段日子都见不着他。” “这……好吧。” 秋灵劝说不过,便不再说其他,再一回身,已是见着厅前晃出了一抹藏青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到廊下,竟是扶着柱子吐了起来。 “小姐……” 还不待秋灵把话说完,萧怀素的身影已经越过了她急走了过去,直待到得宁湛跟前,才关切道:“宁六哥这是怎么了?” “没……” 听到萧怀素的声音,宁湛来不及回头只摆了摆手,又干呕了几声,直到胃里那股翻覆与不适渐渐缓和了下来,这才用袖子沾了沾唇角,转过身来看向萧怀素。 夜色下,他一双眼睛浓黑如墨,似乎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投缀其间,带着几分迷离地向她望了过来。 这是喝醉了? 萧怀素心下“咯噔”一声,赶忙转头让小菊取了一碗醒酒汤来,扶着宁湛在廊下的美人靠坐下,这才递了过去,“宁六哥,先把这碗醒酒汤喝了,解解酒气。” 宁湛半眯着眼看了看萧怀素,这才伸手接过碗来,一口饮尽。 “不是只喝了梅子酒吗,怎么一会儿不见人就这般模样了?” 萧怀素伸手接过碗又递给了小菊,一脸不解地看向宁湛。 宁湛打了个酒嗝,酒意上脸,整个面颊都是红红的,听萧怀素这一句,才哑着嗓子解释道:“你们去了不久,你三表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坛老酒,我才喝了两杯就够呛,眼下他们还在喝着呢……”说着伸手往厅里一指,果然听着里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透过半掩的窗棂好似还见着杜延林站到了高处在那里一个劲地挥手嬉笑。 萧怀素面色一沉,果然杜老夫人一走就开始放肆了,杜延林这是一朝得解放便形象全无了。 “秋灵,你进去看着大表哥他们,就怕他们喝醉了胡乱闹腾,眼下夜深了,惊扰到街坊邻居都不好!” 萧怀素转头吩咐秋灵,她忙应了一声,又看了宁湛那方一眼,有些担忧地对萧怀素点了点头,这才提着小菊手中的食盒快步往花厅里而去。 小菊亦是闷声不响地退后了几步,低垂着目光好以什么也没看到一般。 “你有没有好些,缓过劲没?” 萧怀素眨了眨眼睛,眸中尽是关切。 “我没事,就是第一次喝这种烈酒。” 宁湛摇了摇头,手肘曲起挡在眉间遮住了萧怀素探究的目光,被她看到自己这般窘迫的模样,他有几分不好意思。 “没事就好,眼下坐在这里吹吹风醒醒酒也好。” 萧怀素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又听得宁湛道:“我嗓子眼干得难受,让你的丫环给我倒杯温水来吧?” “好。” 萧怀素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小菊。 小菊微微有些犹豫,想着花厅就在不远处,这里也算不得隐蔽,再说她很快就会回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这才对着萧怀素点了点头,往花厅旁的茶水间去了。 看着小菊的身影消失不见,宁湛那双带着微熏的眸子好似骤然间清明了不少,他的神色间有几分挣扎和犹豫,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下一刻,他伸手一探,已是直直地握住了萧怀素的小手。 萧怀素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将手给挣开,却被宁湛给攥得更紧了,却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没有弄伤她。 “宁六哥,你这是干什么?” 萧怀素看了宁湛一眼,又羞又恼,面上更是火红一片,那红晕一直延伸到了耳根深处。 “怀素,”宁湛认真地看着他,目光诚挚,似乎又带着几分期待与紧张,连握住她的手掌都渗出了汗,半晌才开口说出这句话来,却又好似飘浮在云端的声音,让人听得是那么地不真切,“怀素,我心悦你!” “你……你说什么呢?!” 萧怀素只是微微一怔,这头却垂得更低了,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羞涩,不知宁湛怎么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怀素,我长话短说,”宁湛又咽下了口唾沫,神情却越来越镇定,只盯着那抹垂下的鸦青色的发顶诉说着衷肠,“这次去军营,只怕父亲会命我配合大哥三哥他们与羯罗军纠缠,不求将他们剿灭,却是要将他们这嚣张的气焰打压下去,我也不知道会在那里呆上多久,所以……”宁湛手上力道一带,萧怀素不由被他拉着向前倾进了一分,那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吹拂在脸上,她的脸更红了,只能羞怯地撇过头不看他,“所以,我希望你能等着我,等着我回来,好吗?” 宁湛说完这话,便热切地看向萧怀素,面上有些忐忑,有些担忧,更有着浓浓的希冀与盼望。 “我……” 萧怀素咬了咬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推脱道:“宁六哥,你这话说得……我不明白。” 即使明白也要装不明白,她眼下才多大年纪啊,十岁好不好,就算西安府的姑娘出嫁都早,可她也没想过那么早嫁人。 至少得让她感受一下恋爱的甜蜜,两地分别的思念,还有那种动人心魄的热烈感情。 两世为人,她都没有尝过情爱的感觉,却没想到第一次动心的对象竟然会是一个少年。 萧怀素心思转了又转,面上不禁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她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 宁湛也有些急了,不知道萧怀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只直白道:“那你不要那么快嫁人好不好?等着过了十三,不,过了十五也行,等着我们家来向你提亲,到时候你只能嫁给我!” “你……好生霸道!” 萧怀素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可心里却是甜蜜一片,只觉得呼吸都紧了又紧,那种软绵绵的感觉浮上心头,四肢都变得虚软无力了起来。 “我就当你答应我了!” 久久得不到萧怀素的点头,想来也是她小姑娘面浅,宁湛也不敢急急相逼,若真是把人给弄哭了,他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想了想,宁湛猛地从脖子上扯下了一个挂坠塞到了萧怀素的手里,“你拿着,不管怎么样,安心等着我归来就是!” “这是什么?” 萧怀素摊开了手掌,才发现掌心中是一块黑色的六边形的石头,只是在石头上还有隐隐的紫金色纹路,这石头表面是凉的,但握在手中又很暖的感觉,好生奇怪。 这算是……定情信物? 萧怀素奇怪地看了宁湛一眼,人家定情莫不是取了玉佩来送,他倒好,直接送块石头! “我叫它紫金石,是从前在山中练武时无意发现的,一直带了好些年头,这是唯一属于我的东西,与宁府毫不相干的,它,就代表我!” 宁湛定定地看向萧怀素,黑色的眸子不见一丝斑驳的色彩,有的只是坚定与毅然。 有风吹过,卷起俩人的长发在风中摇摆了一阵,等着风声歇下,萧怀素才惊异地发现俩人的发尾末端有几缕头发竟然纠结在了一起,她赶忙想要解开,却不想手忙脚乱之下越缠越紧,竟是又将俩人的距离拉近了几分。 “你别动,我来解!” 宁湛赶忙出声阻止萧怀素的动作,少女温热馨香的体温不断缭绕在鼻端,他只觉得腹下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似乎深埋在内心的渴望正在破土发芽,看着少女娇艳的红唇恍荡在眼前,他更是觉得口干舌燥,心头如猫抓一般得难受,只能强自将心神定在那段纠结缠绕着的黑发之上,半点不敢分神。 感觉到那骤然逼近的高热,萧怀素也吓得不敢动了,只能将目光定在宁湛的十指上,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腹有着黄色的茧,算不得纤瘦,但却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随着他手指的起落,萧怀素只觉得自己连呼吸也跟着快慢不一起来。 “结发……” 当最后一缕黑发在指尖滑落时,宁湛有些怔怔出神,萧怀素的秀发很是顺滑,乌黑的一片犹如油光水滑的锦缎,而她的肌肤却很是清凉,就像美玉一样细致柔嫩。 两种不同的触感,却都代表着她。 宁湛握了握拳头,眸色不由深沉了起来,喉咙微微有些发紧。 结发…… 萧怀素也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却品出了不一样的味来。 自古夫妻便有结发之说,在成亲洞房之是时更有三礼,一为合卺之礼,二为结发之礼,三为周公之礼。 萧怀素抬头瞥了宁湛一眼,俩人的头发莫明地就纠结在了一起,这是不是一种预兆? 她正出神间,却已是瞥见小菊的身影从花厅旁拐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个青色的瓷杯。 宁湛显然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却是头也没回,只深吸了口气,定定地看向萧怀素,柔声道:“把东西收好,安心等着我回来!” 萧怀素咬了咬唇,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羞怯地低了头。 小菊端着水走了过来,临到近了,步伐却轻巧了起来,她似乎也觉出了有几分不对,这才去了多久,怎么觉得俩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不同了? 宁湛倒是如常地接过了小菊递来的水一饮而尽,这才站起了身来,看着萧怀素,体贴道:“今天你也累着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我的酒劲已经过了,会帮你看着他们的,嗯?” 最后“嗯”那一声带出几许深深的意味,像是宠溺,像是疼惜,还有着无限包容的柔情蜜意一般。 萧怀素只觉得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根本不敢看向其他人,只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红着脸瞪了宁湛一眼便飞快地转身离开。 小菊微微怔了怔,便也举步追了上去。 宁湛站了一会儿,看着萧怀素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唇角却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虽然没得到萧怀素肯定的回答,但那块紫金石却是被她给收下了,若是她无意,大可以退给他就是,可是她并没有这样做,想来也可以说明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情意的。 姑娘家面皮薄,他可以理解。 不过今日能与萧怀素的关系更近一分,他已是心满意足。 欲速则不达,还是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来得好。 比起秦致远,宁湛只觉得自己幸运得不止一星半点。 随着征粮告一段落,秦致远的表现也得到了九皇子的认可,想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不是难事。 “秦大哥最近倒是特别努力。” 宁湛手中把玩着那已经空了的青瓷茶杯,又想起杜延云在席中偶尔有些失落和复杂的表情,不由蹙眉嘀咕道:“杜二小姐不会是在想着秦大哥吧?若真是这样,俩人倒还有戏……” 若是秦致远向家里提及要向杜延云提亲,秦家人应该不会拒绝吧? 杜家这样的门第,杜延云这样的儿媳妇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宁湛是这样想着,可他并不知道杜家曾与秦家有过说亲的意图,自然也不知道秦致远若是想要求娶到杜延云得比他想像中还要付出更多才行。 宁湛虽然分出些心思关注了秦致远与杜延云的事,到底还没忘记自己家里与杜家生的那些龃龉,“到时候少不得要多挣些军功,父亲满意了,姜姨娘那边便更好说话,到时候把事情圆一圆,我与怀素的亲事也就不是难事了吧?” 或许到时候还要往萧家跑上一趟,但依着目前这情况来看,最有能力决定萧怀素婚事的还是杜老夫人。 既然今日将话与萧怀素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又表明了心迹,自然得更加努力才是,没得他还不如秦致远吧? “看来这次也不算白跑一趟。” 宁湛笑了笑,背着手慢悠悠地往花厅晃去,夜风吹拂而过,卷起他青色的袍角,连那湿凉的空气拂在面上都让人感觉到新鲜了几分,树叶沙沙作响,伴着夜风奏响一曲低回婉转的歌谣,恰如他此刻飞扬的心情。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99】章第 拜访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早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道路旁的枝丫竞相伸展开来,铺阵出一抹浓浓的翠色,鸟雀在枝头鸣叫着,彩蝶在阳光下欢快地飞舞,带出一道道交错的光影。 在前往西安府的官道上,有两辆青帷马车缓缓前行着,后面还跟着押送行礼的板车并好几十人的护送队伍,马车一角的檐下垂着黄铜风铃,铃下吊着块紫檀木牌,上书一“杜”字,木牌下的墨绿色丝绦正迎风摆动着。 一只素白的手撩开了车帘的一角,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日头,转头轻声道:“夫人,已近午时了,咱们要不要歇息一下?” 被女子唤作夫人的正是一年近四十的妇人,她容色端庄,面色沉静,入鬓的双眉更是显出几抹英气,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她着一身姜黄色绣缠枝花纹的素锦长裙,一枝带着流苏的金步摇颤巍巍地垂在发髻上,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摇摆不定。 这妇人正是从汴京而来的王氏,只见她呼出一口气来,缓缓直起了身子,点头道:“歇上一歇吧,让奶娘把延雪抱来我看看,这孩子前几天吐奶吐得我心焦,看着人都瘦了几分。” 说起自己的小女儿杜延雪,王氏自是一脸疼爱的表情,若不是顾着杜延云的婚事,她也不会巴巴地从汴京城里赶到西安府。 杜延云今年十七了啊,再不嫁人她都心里发愁。 这一年来王氏又要顾着小女儿,又要操心大女儿的婚事,愁得都生了几根白发,可还是没有满意。 那些上门说亲的,不是家世太低了些,就是人隔着太远人品无法考证。 这次倒是有个稍稍合心意的,听说家世人品都还不错,只是呆得地方太远了些,在川渝之所,王氏才想着经西安府而过,带上女儿再借道往南边的川渝之地走上一遭,这都是高龄嫁女了,总要看仔细些,不然女儿嫁过去吃苦怎么办。 山高皇帝远的,指不定这一辈都见不到了。 要为杜延云办好这婚事,王氏自然是不留余地,这次连着一岁多大的小女儿都带在了身边。 须臾,马车缓缓停在了官道旁的一个凉茶铺边,丫环婆子们动作利索地将蓝色帷布绕了一圈,秋叶与冬雪这才恭敬地请了王氏下车。 另一辆马车也下了人,春柳与夏荷簇拥着个抱着稚龄孩童的圆脸妇人走了过来,这妇人正是奶娘黄氏,三人到了跟前这才恭敬地对王氏行了礼。 王氏走前两步,小心翼翼地揭开罩在杜延雪头上的小风帽,小丫头睡得正香,略显粉色的嘴角还微微淘气地嘟起,看起来尤其可爱,她这才放了心,又看向奶娘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好在这丫头还没什么病痛的,不然咱们只怕都要累得脱上一层皮。” 奶娘忙说不敢,“照顾小姐是奴婢的职责,这段日子见着小姐吐奶奴婢也难受,眼下好歹有了些好转,再适量地喂些米糊,慢慢地就会好起来的。” “照顾好了延雪,今后我亏待不了你。” 王氏点了点头,这才扶着秋叶的手走到桌旁落了座。 几个丫环忙活了一阵,自然不会要茶铺里的吃食,全都是自己带来的东西现煮着,就是借口炉子烧水用,很快便将这顿应付了过去。 杜延雪也从奶娘怀中醒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唤着“娘”,就要往王氏那里奔去,奶娘只得将她给抱了过来,“小姐一醒来就想要夫人,还是这母女情分长,旁人怎么都比不上!” “那可不是,咱们夫人也最疼小姐,母女连心嘛!” 秋叶有张巧嘴,笑着在一旁凑趣。 “就你这张嘴会说话!” 春柳看着秋叶笑,伸手就来拧她的脸皮,闹得她赶忙往后退。 夏荷与冬雪便在一旁捂着唇笑。 王氏将杜延雪抱在了怀里,只觉得这丫头又轻了不少,心疼得紧,转身又吩咐奶娘,“看看她吃不吃奶,不吃的话就去给她熬点迷糊。” 奶娘摇头道:“这两天吃奶都吐,小姐也不爱闻那味,奴婢这就去熬些米糊来。” “好,你去吧!” 王氏淡淡地点了点头,头却也没抬,目光只在杜延雪身上打着转,见小女儿颇有些眷恋地倚在她怀中,心中更是一片柔软,只小心翼翼地将她给抱紧了。 秋叶与春柳再怎么打闹也不敢狠了,玩笑一下便规矩地站定了。 杜家的队伍也只在这里歇息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继续前行,申时过半便进入了西安府城。 杜家别苑里早收到消息知道王氏一行到来,管事带着一众仆从早早地便迎在了门前,恭敬地将王氏给引了进去。 这座别苑王氏统共也只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她为新妇时回乡祭祖,在这里歇息过几晚,之后回了汴京城便一直操劳着那边的事务再没来过。 眼下正好是第二次。 虽然说舟车劳顿,但王氏也不及歇下,只看着奶娘将杜延雪安排妥当了,又见得小女儿饱饱地吃了一顿米糊睡下,这才带着秋叶与冬雪回了自己歇息的院子。 这次回西安府,四个大丫环两个跟在王氏身边,两个轮换着帮着奶娘照顾杜延雪,她只留下了连生家的帮忙照顾着汴京城的事务,不然只留下杜伯温父子俩在那里,她也放心不下。 须臾,王氏洗梳了一番,又换了身居家的半旧绛紫色长裙,这才懒懒地靠在榻上歇息。 秋叶便跪在她脚下,或轻或重地给王氏按摩着腿。 门帘被人从外撩了开来,冬雪脚步轻巧地踏了进来,到了王氏跟前蹲身行礼。 王氏头也没抬,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事情可办妥当了?” “办妥当了。” 冬雪赶忙应了一声,又补充道:“管事的说这帖子送到宁府后,小厮便在门口等着回音,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回话,说是姜姨娘明日定会在府中恭候夫人。” “好!” 王氏按住了秋叶的手没有让她再捶下去,这才整整衣衫坐了起来,散散的垂髻搭在肩膀上,未施粉黛的面庞渐渐显出一抹老态,可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透彻,直直看来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冬雪赶忙垂下了目光。 “夫人,您为何非要见那姜姨娘呢?” 秋叶心里犯着嘀咕,又见冬雪垂了目光不敢说话,这才轻声向王氏问道。 她有些不明白,杜老夫人的来信中明明说过与宁家起了龃龉,再说出了那样的事情本就是宁家人不对,眼下还要理他们作甚? 宁家也就是独在陕西省里坐大,到了京里算个什么?! 王氏瞥了秋叶一眼,突然伸出手抚了她的面颊一下,秋叶微微一惊却也没敢向后退去,柔嫩的触感,光洁的脸蛋,“还是年轻好啊!”王氏感叹了一声,却是没有回答秋灵的这个问题,转而道:“这次你大哥倒是帮了我不少忙,沿途亏得有他打点照顾,就是不知道成了亲后还这小夫妻俩还愿意不愿意归我差遣?!” “这……” 秋叶咬了咬唇,面色有些为难道:“夫人折煞奴婢了,这些事情哪能由奴婢说了算啊,表姐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去与留只怕还要老夫人决定才是,至于奴婢的大哥,自然是嫂子在哪里,大哥就跟在哪里。” 这次王氏要到西安府来,贵叔便托了她带着秋耕一道,想让他与香菱俩人就在西安府完了婚,今后是去是留便由主子们决定,省得若中间有什么变故让这婚事一拖再拖。 再说秋耕这小伙子也确实能干踏实,人也可信,这一个多月来深得王氏器重,倒是对外的一把好手。 “你丫头就是会说话,哪边都不得罪。” 王氏轻笑了两声,“若我真要用秋耕,少不得要将香菱给讨过来才行,老夫人向来疼我,想来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 见王氏又笑了起来,秋叶这才松了口气,连周身不自觉竖起的汗毛也缓缓捋了下来,便又听王氏道:“我知道你们都在奇怪,为什么我还要去宁府走这一遭?”说着往后慢慢靠去,直到身子倚在引枕上,这才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秋叶与冬雪都抬起了头来,小心翼翼地静静聆听。 王氏便叹了一声,道:“非是我给那个姜姨娘长脸,只是老夫人眼下毕竟还在西安这块地界,若真的一直与宁家关系拧着,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不说宁家帮把手,就是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再说了,老太爷父子都在京里呆着,真要发生什么也是鞭长莫及。” 王氏知道杜老夫人相中的两家人只怕就是因为宁家的关系才断了往来,虽说一时半会见不到什么厉害,但长久下去呢? 这一大家子又不是只在这里呆上一日两日,就是将来杜老太爷致仕了也会回到这边养老的,她提前给放个台阶下了,今后两家人见面也好说话。 杜老夫人那里是不指望了,毕竟是老辈的脸面,没得还要和一个姨娘说道,但她不同,既然是当家主母,有些事情势必还是要插手圆上。 王氏也希望宁府能是袁氏当家作主,主母对主母,那地位也能相平,可她也听说这位夫人深居简出,万事不过问,想和她打交道都难,只能与姜姨娘暂时周旋了。 冬雪与秋叶对视了一眼,默然道:“夫人辛苦了。” 王氏只能心里苦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她怎么能不辛苦? 在京里操心着爷们儿的生活,到了西安还要修补与宁府的关系。 两个女儿,一个正需好好养育却跟着她四处奔波,一个正值妙龄韶华却久久寻觅不到合适的人家,她又做媳妇又做母亲得有多不容易?! 夜色渐深,王氏用过甜汤,又再去奶娘那看了一眼,见杜延雪好了不少,这才回自己屋里歇下不提。 第二日一早,王氏便让丫环提着八色的礼盒,亲自往宁府而去。 宽敞的花厅里,一盆春兰在窗下的案台上开得正好,两溜紫檀木交椅燕翅排开,两面的墙上一边挂着副猛虎下山图,一边挂着副春日杏花图。 王氏正捧了杯香茗坐定,杯中缭绕的烟雾缓缓升腾,更衬得她一张脸平静无波。 身后的秋叶见左右侍候无人,终是忍不住低笑了出声,被冬雪瞪了一眼,赶忙又收住了笑声。 王氏瞟了秋叶一眼,淡淡地开口道:“在别人家里做客岂能放肆,你若再这般,看我以后还带不带你出门!” “奴婢……” 秋叶面色一变,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王氏一眼,见她眸中并无怒色,这才大胆道:“奴婢是看这花厅里的画挂得奇怪,一刚一柔的,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懂什么?!” 王氏轻哂道:“宁家是将门出身,自然喜好刚猛的画作,”说着目光又瞄了一眼那杏花图,“另一副画作只怕是姜姨娘的手笔……”说着端起茶盏来细细抿了一口。 不过别人怎么布置也碍不着她的事,就算心里觉得好笑,王氏面上也只作不表,又瞪了一眼秋叶以作警告,再不说什么,只安心地等待。 秋叶的性子是活泼了些,比不上秋灵的沉静,不过有个多话的在身边也有她的好处,王氏的四个大丫环可都是精挑细选的,之所以还没舍得将她们放出去嫁人,也是留待后用。 约莫盏茶的功夫,姜姨娘这才带着丫环跨进了花厅的大门,一见面就向王氏告罪,“让杜夫人久等了,实是早间事情太忙,又要安排各房的琐事,这才来晚了,杜夫人可别怪罪妾身。”说着便对王氏福身一礼。 “姜姨娘说哪里话,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罢了。” 王氏笑着上前拉起了姜姨娘,也趁机打量了一番 水红色的长裙上绣着几朵艳丽的牡丹,却并不显得花哨繁复,包裹着姜姨娘略显丰腴的身体,举手投足间都是妩媚温柔,那双单凤眼更是勾出了女人无限的风情。 王氏知道姜姨娘也不过比她小上两岁,可那水做的肌肤却是她无法比的,同样是女人,看到这样的尤物心里自然是要掂量一番。 不过俩人所处的位置不同,确实也没法比。 姨娘妾室都是靠着容貌过活的,没点手段,没有男人的宠爱,就算能盛极一时,也不会长开不败,临到年纪大了,自有新鲜的颜色再顶了上去。 “杜夫人快请坐。” 姜姨娘客气地拉了王氏的手引了她坐下,自己便坐在了另一旁,气定神闲地将手交叠着搁在了膝上,俩人中间只隔了个花几。 初收到王氏的拜帖姜姨娘还有些诧异,这不关系都已经闹僵了去,过了一年多的光景才想办法开始补救,也不嫌晚了点? 姜姨娘是不想和杜家人再有什么瓜葛,杜老夫人狠狠骂她那一通她心里还记着呢,哪有那么快忘记?既然瞧不起她这个姨娘,索性就不要交往来得好,她可不是那种拿热脸去贴别人冷板凳的人,西安府里上赶着巴结她的夫人小姐多了去,她可不在意一个已经过气了的阁老夫人。 可王氏又正正经经地下了拜帖,她也不能视而不见,思虑再三之后才去向宁远讨了意见。 宁远说了要见,姜姨娘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只是言语间虽然客气周到,却并不显得热络。 这一点王氏自然也看了出来,心中却不甚介意,今日本就是拉下脸面来和解的,她自然也不会绷着,便笑道:“才来到西安府,也不清楚这里的状况便登了门,我就是这实诚性子,姜姨娘可别怪我唐突了。” “怎么会,杜夫人这般说倒是让妾身有些无地自容了,贵客临门,本该倒履相迎,只因诸事缠身,是妾身招待不周才是。” 姜姨娘说着又起身对着王氏一福,被她拦了下来,笑道:“姜姨娘再这般模样,只怕我这客人都要坐不住了。”说着用纨扇掩了口轻笑了起来。 姜姨娘目光一闪,面色似有些尴尬,不过下一刻又恢复如常,看了眼王氏手中的纨扇,转而夸赞道:“杜夫人这把扇子好生精致,妾身看那仕女图上的衣裙都闪着金光的,莫不是描了金粉在里头?” 王氏笑着点了点头,俩人又就京里的衣服、首饰,乃至贵族世家最新的娱乐项目都谈论了一遍,这才步入正题。 “杜夫人这次到西安府来只怕是有要事吧?” 姜姨娘起身给王氏斟了茶水,单凤眼微微向上一扫,心中暗自盘算着。 她本就觉得王氏来得蹊跷,又这般礼遇周到,只怕有什么事要请托,看这事情的轻重缓急再说,她可不能一口应下。 王氏叹了一声,轻抚额头,“也不怕姜姨娘笑话,这次正是为了我大女儿的婚事而来,家里长辈操心的事多,难免就疏忽了她,这次将她的婚事说定,也了了我做母亲的一桩亲事。” “都是做母亲的,杜夫人的心情妾身能够理解。” 姜姨娘点了点头,心中也暗自好笑。 这事颜郡王妃也与她提起过,说当时杜老夫人有意和他们家说亲,只是最后不了了之。 听说杜老夫人还上秦家走了一遭,但最后也是没有了下文。 她心里欢喜了好一阵,活该杜老夫人得罪了她,这下知道他们宁家在西安府的影响力了吧,不与他们家交好,谁愿意和他们家结成儿女亲家,这是自己找不痛快! 可没想到转了一圈,老的搞不定,小的还亲自出马了。 不过王氏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为人处事倒是半点没让人感觉到不自在,待人又亲切温和,连她都快不自不觉地上了王氏的套。 若不是还记得住王氏是杜家人,只怕她都要在心里将她引为知交了。 话题到了这里,俩人自然又说了些儿女的话。 “咱们三爷的亲事便定在今年夏末,娶的是马副将家的千金,若是杜夫人到时候还在西安府,可要赏脸来喝杯酒水!” 姜姨娘说完这话脸上满是自骄自傲,马家兵权在握,可说是宁远最信任的一个下属,有了马家的支持,宁沣可说是羽翼更丰。 虽然因着杜家的关系,宁沣被他父亲罚到了军营去,不过也算是避避风头,若是找准时机再立两个军功,将来成亲时也更有体面不是? “那当真是恭喜了!” 王氏淡淡地扯了扯唇角,面上的笑容却不真切。 宁家三爷是姜姨娘亲生的儿子她自然是知道,也就是那个胆敢对杜延云无礼的浪荡子,若是姜姨娘不提起这一茬还好……眼下这般说是在试探她,还是故意捅她的心窝? 王氏微微眯了眸子向姜姨娘看去,姜姨娘却好似无所觉一般自端了杯茶水喝着,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神采飞扬,亦含着一抹淡淡的挑衅与嘲弄。 王氏心思一转,便压下了那股怒气,今日上门可不是来吵架的,再说事过境迁,她也只是想将这事给抹过,两不相提自然是最好的。 俩人又说了些客气话,王氏这才留下了礼物起身告辞。 姜姨娘也亲自将人给送出了二门,看着王氏的车驾往外驶去,这才冷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说着将手中的帕子绞了绞,暗自低沉了一阵。 丫环碧文在一旁看着,不由出声提醒道:“姨娘,老爷还等着您过去回话呢,咱们是不是……” “知道了,”姜姨娘淡淡地瞥了碧文一眼,这才转身离去,“老爷不就想知道杜家人有没有露口风吗?这位杜夫人嘴巴可是牢靠,我怎么绕圈子都能将话题给转回来,确实是深藏不露,不过她既然敢走出这一步,也就是不想和咱们对着干……”说着顿也顿,不甚在意地挥了挥帕子,“走吧,随我去见老爷!” 回程的马车上,王氏的脸色沉沉的,一旁的秋叶与冬雪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马车走了一半,车上的气氛着实有些压抑,冬雪碰了碰秋叶,又对她使了使眼色,秋叶这才大着胆子试探道:“夫人,您坐得可是僵了,奴婢给您捶捶腿。”说着跪着膝行了过去。 王氏这一上车就坐得端端正正的,连地儿都没挪过儿,只沉着脸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才听得王氏长叹了一声,扶了秋叶的手斜斜地向后倚去,冬雪赶忙上前拿了两方引枕塞在了她的腰间。 “今日走了这一遭也好,到是让我见识到了姜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氏说着轻笑了两声,倒是没有先前的郁结,眉梢眼角都舒展了开来,却是有种放松的喜色。 冬雪与秋叶对视一眼,心里却有些糊涂,也没能明白王氏眼中这喜从何来。 王氏看了两个丫环一眼,这才笑着道:“原本还以为这姜氏有多能奈,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姜姨娘眼皮子太浅,还以为能和她过招拆招,妄图想把自己摆在正牌嫡妻的位置上,她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今日王氏看着像是退了,在别人眼中却是着实进了一大步,至少也说明了宁、杜两家的关系并不像外人以为的这般,只要有这一层假象现于人前,其他的她也不奢求。 宁府有姜姨娘这样的母子作怪,只怕今后再兴旺也是有限的,她不过图个眼前的平静罢了。 冬雪谨慎地附和了一声,“姜氏自然是比不上夫人的。” “那可不是?” 秋叶看了一眼王氏,也小心翼翼地说道:“单说品味谈吐就不行,看着像是八面玲珑,但却让人觉得做作虚伪,奴婢就瞧她不上!” 王氏听得心中快意,不由轻笑了两声,又嗔了秋叶一眼道:“让你瞧上就是怪事了,人家那等皮相可是专门侍候爷们的……”说着自觉失言也收了口,又轻咳了两声,拿纨扇掩了半边脸,眸中却丝毫不掩示对姜姨娘的鄙夷,“今后也别说她了,要与宁府打交道时我自然会迎上,其他时候却是半点不想和这女人沾上边的。” “是。” 冬雪与秋叶齐齐应了声是。 秋叶又小声道:“夫人,但咱们今日走上这一遭,其他人会不会以为……” “以为什么?” 王氏轻笑一声,“以为咱们向宁家服了软?”说着着意看了秋叶一眼,秋叶红着脸,赶忙低下了头。 “服软这两个字定意有很多,”王氏轻轻吹着指间丹蔻,“你可看我向她道过一句歉了?没有吧,咱们只不过是闲话家常罢了,谁也没有主动提起两家人之间的龃龉不是?那就是她心里也有忌讳,不想和咱们杜家撕破脸来!” “其实有时候进亦是退,退也是近啊!” 王氏说完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便闭眼假寐,一直到了杜家别苑都没再开口说话。 只留下冬雪与秋叶面面相觑,在心里细细咀嚼和回味这句话的深意。 ------题外话------ 有没有姑娘记得我曾经写过这位马小姐叫什么名字没,我记不住了,还是没有给她取过名字,大家若记得告诉我一声,免得我名字起重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00】章 提第亲(1)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王氏在西安府逗留了好些天,这几天里姜姨娘也登过杜家的门,两家人算是礼尚往来了一番,在有心人眼里自然察觉出了些微变化,关于宁、杜两家龃龉之事似乎也成了空穴来风,根本无凭无依。 便有人暗自活动了起来,跟着宁家留下的触角上杜家拜访了一番,倒是传出了好些关于王氏贤良淑德的美名。 有些人也暗自后悔,怎么当初就没跟杜老夫人好好交往一番,若是再将这关系套了近乎,眼下想要拜访王氏莫不是轻而易举,也不会被人错想成是那等谄媚逢迎之人。 对于前来巴结逢迎之人,王氏心里自然是门清,虽然面上一视同仁,但心里到底是作了三六九等的化分,哪些虚应即可,哪些不能深交,哪些点头笑过下次见面或许就不再记得。 一一应付这些人也要花些时间,可杜家的名声却是在西安府城里渐渐打响了,便不会再有人躲在背后说三道四,毕竟连宁家都作了旁观放任之态,其他人还有什么可说道的? 其实王氏最想看的还是秦家有什么反应,那个拒绝了杜家的秦夫人,是否此刻连肠子都悔青了去? 秦府。 秦夫人正面色沉沉地坐在大厅中,两个女儿伴在一旁,面色均是有些忐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关于杜家的传闻她们自然也是听说了,外界虽然猜测纷纭,但到底宁家与杜家也是礼尚往来了一番,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便耐人寻味了。 但她们却是知道,秦家曾经拒绝了杜家的好意,若是此刻再想与杜家搭上线,只怕人家都不爱搭理。 还有大哥秦致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年偶然见到了杜延云的关系,有这珠玉在前心中难忘,这两年来竟然都未再谈及婚嫁,眼见已经拖到了二十四岁,秦家上下都是着急得很。 “三娘,”秦夫人心中踟蹰良久,这才开口问道:“你大哥信上是不是说这两日就会归家?” 秦三娘心神一颤,小心翼翼地看了秦夫人一眼,这才上前回道:“母亲记得没错,大哥信上是这般说的。” “好。” 秦夫人沉沉地叹了口气,原本挺直的肩背不觉间微微耸搭了一些,她一手抚在额上,摇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前世造了孽,今世累得你们大哥姻缘这般不顺,明明先前看着还是好的,可就因为我……”说着又摇了摇头,面上现出一抹悔色。 秦三娘这是知道秦夫人想起杜家那桩事来,不禁小心劝道:“这样的事情是谁都想不到的,母亲也别往心里去。” 秦四娘也凑上了前来,眼见着秦夫人杯中之水去了一半,这才小心翼翼地提了茶壶给她续上,轻声道:“母亲,这一次大哥归来想必就会有个了结,他总不能这样一直拖着让家里人为他担心。” “说是这般说的,可我就怕他死心眼!” 秦夫人这才抬起头来,眉尖却是微微蹙起,面上泛起一抹忧愁,“那一日我也曾问过你大哥,可觉得杜家二小姐好?可他什么也没说,我只当他不在意暂时放下了心来,没想到这一放就是两年,他竟然半点都不提婚嫁之事,我如今想想,莫不是当初那一见便已是动了心,以致于亲事最终没成,他虽然不好怪我,心中却一直耿耿于怀?” 秦三娘与秦四娘对视一眼,满满地都是惊讶,她们竟然不知道秦夫人有这样的心思,忙开口否认道:“母亲莫要这样想,大哥向来最是孝顺,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定是您多虑了。” 秦夫人却是摆了摆手,“是不是多虑,这次等他归家便有分晓了。”言罢又是长长一叹。 秦三娘与秦四娘心里虽然担心,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相劝,也只能等着秦致远归来再细说。 这样过了两天,果然秦致远归家了。 听说与他一道归来的还有九皇子以及宁府的三爷与六爷。 秦致远风尘仆仆地归家,可与离去时心境不同,再次回到西安府他已是心潮澎湃,满满心心念念着要与秦夫人谈论这婚事。 杜延云确实还未定亲,他估摸着这几日便能使了媒人上杜家村提亲去。 回家梳洗一番,换了身居家的葛布袍子,秦致远便去拜见了秦夫人。 “总算是回来了,娘可是担心了好久。” 秦夫人笑着上前扶起了秦致远,将儿子看了又看,虽然面色略微有些憔悴,可精神尚佳,且一双眸中还闪着兴奋的光芒,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秦夫人拉了秦致远落坐,又为他斟了杯茶水递过去,笑道:“你这番跟着九殿下可还算是顺利?” 秦致远点了点头,又喝了口茶水才道:“一切顺利,九殿下对我也很满意,回西安府后便说要向总兵大人进言,提了我的官职,总领军草筹措大事。” “真的?” 秦夫人眼睛一亮,满满地都是欢喜,又拉了秦致远的手细细打量再三,只觉得儿子的眉眼亦加成熟坚毅,那宽厚的肩背已然有了能够承担山岳的力量,不由心生感慨,“我儿果真有出息了,”见秦致远眸中也俱是喜色,话峰一转,殷切道:“致远,既然你这次归了家,也别再累得父母操心,咱们寻一合适的姑娘,早些把这婚事办了吧,你可知我们老俩口想着抱这孙儿已是想了好久了!” 秦夫人这话一出,已经有觉悟见着秦致远如往常一般不动如山或是淡漠推拒的表情,心头还正想着如何劝说着儿子答应,却已见着秦致远含笑点头,“母亲说得是,儿子年纪也不小了,这亲事正该办了。” 秦夫人微微一怔,接着心头浮上喜色,拉紧了秦致远的手忙不迭地点头,“致远,你终于是想通了……”可话音一落,又觉得没对,儿子这眉梢眼色的喜意好似不仅仅是因为事业上的顺遂,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儿啊,你老实告诉母亲,是不是你心里有了中意的姑娘?” 秦致远这才敛了面色,郑重地站起身来对着秦夫人长长一揖,这才开口道:“母亲,儿子确实有了中意的姑娘,还望母亲能上门为儿子提亲!” 回到西安府之前,他也派人去杜家村里小心打探了一番,倒是没听说杜延云定了亲事,他也料想这短短几个月应该还不及决定终身,或许这也是上天冥冥中给他的机会,再也等待不得。 “喔,是哪家的姑娘?” 秦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秦致远一眼,便低了头端了茶水来喝,心思却在不断翻转,到底是哪家姑娘能让儿子这般上心,这般郑重? 按理说秦致远这几个月都在当差,哪还有心思去结识什么姑娘? 若说是从前就有意了的,那为什么从前不提起,反倒在这当下才与她说? 一定是在这几个月里熟识的女子吧。 可这几个月来秦致远不是在军营办差就是跟随九皇子辗转各个村落间凑粮,莫不是瞧上了哪个村里的姑娘? 西安府周围有好几个大村落大姓氏的族群,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在朝中立事之人的亲眷,就是一般的女子若是德行良好她也不会介意。 就是不知道秦致远中意的到底是谁? 秦致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向秦夫人,缓缓道:“儿子中意的是杜大人家的二小姐。” “杜……咳咳……” 秦夫人脸色猛然一变,那口茶水还不及咽下便在喉咙中打了个旋,呛得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秦致远一惊,赶忙上前为秦夫人顺着背,“母亲且慢点喝水!” 秦夫人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也顾不得因咳嗽而呛红的脸色,攥住秦致远的手腕急声道:“哪个杜家二小姐?”私心里还希望不是她以为的那一个,杜家在朝为官的可有不少,但做到杜阁老这般高位的可就只有一人。 秦致远已料到秦夫人会有这样的反应,却还是镇定地将话给说完了,“就是曾经与咱们家说过亲事的那个杜家。” “你……” 秦夫人手上青筋暴起,只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秦致远,接着银牙一咬,忿忿道:“我那一次便问你是否看上了杜二小姐,你什么也没说,我以为……可你今天你……你这是在打我的脸啊!” 当初她是怎么样与杜老夫人推脱的,又是怎么样将脸面都抹进了口袋里揣着,如今小心翼翼谨慎行事,没想到最后自己的儿子还要去求娶人家? 这不是走了一段过场,偏偏把她自己给绕了进去?! 若是应了去提亲,那是她自己没脸! 若是不应,看着秦致远那又是心疼,又是期盼的眼神,她知道这是儿子第一次对她有所求,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她又怎么能一口否掉儿子的心意? 那个杜延云有什么好,虽然她也承认那家的姑娘端庄娴静貌美如花,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怎么能再转回头? 仅仅只是一瞬间,秦夫人已是心念电转,只苦口婆心地拉了秦致远的手劝道:“儿啊,我知道那杜二小姐是好,可是咱们家与他们家已是生了龃龉,若是再登门求娶,他们把咱们晾在一旁都算好的,若是拿了扫帚直接赶人,你让母亲这一张老脸往哪搁去?” 秦夫人有些后悔,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将事情弄成那般,如今就算想要回转她都觉得没那个脸去贴上。 可秦致远怎么别家的姑娘不要,偏偏就看上了他们家的? 莫不是这才回到西安府也听说了宁、杜两家冰释前嫌这事,不然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说得出来? “母亲,这事儿子已经慎重考虑过了。” 秦致远脸色微沉,可眸中却是一片坚决,“那杜二小姐许也是因为咱们家的关系才蹉跎至今,儿子心里愧疚得紧,那一次在杜家村见到了她,本也不作他想,可……可这缘分到了谁也说不清,之后儿子便一直忘不了她……” “你啊你!” 秦夫人难过地闭了闭眼,一指点在秦致远的额头,心里那口气绕了一圈,却还是发泄不出来,只能憋得更深,“别以为如今宁杜两家看着交好了,可今后若再起什么变故,你就是后悔都晚了!” “宁杜两家交好了?” 秦致远一怔,旋即眸中浮上狂喜,“原本我还想请六爷帮忙斡旋,没想到这个结已是解了?想来从前的都是误会,定是有人以讹传讹混淆视听,当不得准!” “你还请了宁六爷出面?” 秦夫人叹了口气,有些哀伤地看了秦致远一眼,果真是儿大不由娘,自己说了那么半天都没能改变他的心意,看这模样还是亦发坚定了? “是,儿子只是请他从中斡旋。” 秦致远点了点头,“不过眼下这般想来是不用了,宁府里消息最灵通,想来六爷一回去便能知晓了。” 秦夫人抿紧了唇角默然地坐在那里,既然儿子将一切都算好了,还有她什么事? 心头无奈地苦笑一声,她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 “母亲,”眼前身影一晃,却是秦致远撩了衣袍跪倒在她跟前,只仰着头一脸诚挚地看着她,“儿子这一生就求过母亲这一件事,还望母亲成全!”说着低下了头。 秦致远也知道他所说的事情对于秦夫人来说或许太过艰难,但他已经将一切都打算好了,甚至还请了九皇子保媒,这样秦夫人再跟着出面,也就不怕杜家会给他们脸色看了。 也是他们家理亏在先,受些白眼刁难也是正常,但只要娶到了杜延云,他可以保证今后一定会一心一意地待她,让她知道她没有嫁错人! 秦夫人闭了闭眼,旋即缓缓睁开,看着儿子那鸭青色的发顶,心中虽然有些酸涩难过,但却也不是全然决然地否定这门亲事,她毕竟还是心疼儿子多于自己的面子,只沉沉一叹道:“既然你心中已经决定了,母亲少不得要顺一回你的心意,选个吉日便上杜家提亲去。” 秦夫人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平日里看着对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可一旦决定了,那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再说儿子好歹想要成亲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虽然他求娶的人家也不算差,但就是…… 秦夫人摇了摇头,心里那根刺始终梗着,欲拔不拔,又不由叹了一声。 秦致远想是也看出了秦夫人的为难,只拉了她的手轻声道:“母亲,是儿子让你为难了,不过这次的亲事有九殿下作保,咱们家只要有人出面,想来也是不会被拒绝的。” “喔,你还请动了九殿下保媒?” 秦夫人眼睛一亮,原本阴霾的心情好了几分,若是有九皇子出面,或许杜家也不会给他们难堪。 “是,只是要难为母亲了。” 秦致远点了点头,眸中亦是殷殷期盼。 “罢了罢了,”秦夫人摆了摆手,“事已至此,我少不得要舍下这张脸面走一遭了。” 俩母子又细细商量了一阵,秦夫人这才提起王氏,“如今已是在西安府城里住下,与宁家也有一番来往,外间都传闻两家人的关系并不如之前所说的那般,我看着却有些生疑,又不知道内里究竟如何?”说着看向秦致远,想来是要让他打探清楚,若是这事一再反复,是个人都吃不消。 “这事……” 秦致远细细斟酌了一番,才道:“我会让人好生打探,若是六爷那边得空我再去拜访一番,总要弄清楚,母亲不必担忧。” 秦致远这话说来也是想安秦夫人的心,事情走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他都会进行下去,不然请九皇子保媒一说不就成了儿戏。 再说杜阁老如今在朝中地位还是稳固,想来宁家也不会这般不智与杜家翻脸才是。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要自己强大起来,今后才能保住自己一家老小。 倒是王氏突然来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杜延云的亲事,秦致远一时之间摸不准王氏的心态,不禁也有些忐忑起来。 却又知道这事宜早不宜迟,还要尽早操办起来才是。 秦致远便看了秦夫人一眼,略微有些踌躇道:“母亲,杜二小姐身份高贵,咱们这去提亲也把礼给备齐了,万不可怠慢。” “母亲省得。” 秦夫人点了点头,嗔他一眼道:“自去做你的事吧,人就在西安府呆着呢,跑不了。” 秦致远自是红了脸,母子俩又说了一会话,秦致远这才告退离去。 秦三娘与秦四娘早在外间等候了一阵,知道秦致远与秦夫人正在说话不好打扰,此刻见着秦致远出来,少不得要围着他亲热地说会话。 又见他春风满面,眸中的喜色压也压不住,秦四娘便打趣道:“大哥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也要与妹妹说道一声才是。”说着撒娇似地拉了秦致远的衣袖摇着。 秦三娘也在一旁端庄地站着,只眉梢眼色透出喜意,想来见得秦致远也很是开心。 秦致远难得没有像平日里这般木然严肃,竟是开口笑道:“大哥就快要给你们找位嫂嫂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喜事?” “真的?” 秦四娘微微一怔,旋即拍手叫好,“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不知道母亲都盼了多久。” 秦三娘也笑着点头,“大哥能够想通就最好了,那我们就等着喝大哥的喜酒。” “好,好!” 秦致远接连说了两个好字,想来心情也是大好,又与两个妹妹说了会话,这才转身离去。 秦三娘与秦四娘对视一眼,纷纷有些好奇,也不知道秦夫人什么时候给秦致远选了人家,这一看似乎还一拍即合,挺高兴的模样。 “走,进去问问母亲!” 秦四娘拉着秦三娘进了秦夫人的屋子,却见得她怔怔地坐在桌旁,双眸没有焦距,显然是在沉思着什么,全然没有她们想像中的喜悦之情。 秦三娘与秦四娘都有些吃惊,还是秦三娘试探着上前唤了一声,“母亲?” 秦夫人微微一怔,这才抬起了头来,目光从茫然到慢慢凝实,转到跟前两个女儿身上,这才勉强牵了牵唇角,“你们来了。” “母亲,我们来了好一会儿,只是先前与大哥在外面说话。” 秦三娘觉得情况有些不对,赶忙近前拉了秦夫人的手仔细端详了一番,关切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有哪里不适?” “倒是没什么不适。” 秦夫人摆了摆手,撑住了额头,嗓音有些干哑道:“四娘,给我倒杯水来。” “是。” 秦四娘赶忙倒了杯茶水给秦夫人递了过去,秦夫人却只是抿了一口,又搁了下来,长叹一声,“这次你们大哥可能真要成亲了。”虽是喜事,可她面上却无半分喜色,两个女儿看着更是担忧。 秦夫人却是蹙眉深思。 有九皇子保媒,那可是天大的面子,杜家就算想要拒绝都会来回掂量,更何况从前说亲之事也没放到明面上,知晓的人也少得很,就算有些风言风语,可谁有真凭实据? 这又不是板上定钉的事,相看相看,一要相二要看,没来回把家世人品摸清楚了,这亲事怎么定得下来? 就算杜家要拿从前说事,一来二去打这太极她心里也知道该怎么应付。 再说一家女百家求,若是有好过他们家的,为何杜延云又迟迟不嫁,估摸着真没有合适的吧。 拖到了现在,也算是给他们家撞上了,未来是福是祸,却又是谁都说不准的。 “母亲,说和的是哪家人,您为什么这般闷闷不乐的?” 秦三娘体贴地开口,说着人也站了起来,走到秦夫人身后为她松着肩膀。 秦夫人讪讪地笑了,目光又在两个女儿身上睃了一圈,这才道:“是哪家人,你们也认识并且见过的。” “认识且见过的?” 秦四娘生了好奇,连连列举了好些人家却都被秦夫人给摇头否认了,这下咬着唇不说话了,脑中却在努力地回想着。 秦三娘却是白了脸色,连嗓音都带了几分颤抖,小心翼翼地问道:“莫不是……莫不是杜家二小姐?” 秦夫人身子一僵,还是缓缓转头对秦三娘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这两个女儿虽然都是谨慎小心的性子,但到底还是三娘更聪慧些,“那不就是她!”说着长长地舒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还是不管如何无奈都要去做这件事,她心里的惆怅已是去了一半,也开始盘算着该准备什么样的礼物登门。 “啊,竟然是她!” 秦四娘忍不住捂唇轻呼了一声,秦夫人瞪了过来,她这才赶忙收了诧异之色,却还是小声地嘀咕道:“怎么会是她呢?”可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这亲事没说成,两家人因此断了来往地多了去,可到了他们家却要一而再地提起? “当真是杜二小姐?” 秦三娘也是一脸惊讶,但看着秦夫人缓缓点了点头,便也不说话了。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杜延云很好,若不是杜家与宁家有那些纠葛……但眼下看来全然不是事了,若是秦致远真能娶到这样的名门淑女,她也在心里高兴着。 秦夫人无奈道:“若是可能,我也想不是,可你们大哥已经请了九殿下保媒,这亲事断没有不成的道理,再说他也喜欢人家……哎!”说着摇了摇头,这是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她也没有办法。 秦四娘却是已经忽略了两家人之前有过的龃龉,眼珠子一转,带着几分欢喜道:“若是杜二小姐成了咱们的长嫂……”那她们俩人的名气指不定都要往上攀上一攀。 目前来说虽然要舍下一点面子,但长久来看,却是利大于弊的,特别是对她们这两个还未出嫁的秦家女儿来说。 秦夫人好笑地嗔了秦四娘一眼,“刚才还大呼小叫的,眼下立马就转过弯了,果然是个猴精!”好吧,她也是细细思量过其中的宜处,这才点头答应了秦致远的。 “女儿也觉着杜二小姐温柔敦厚,可堪良配!”秦三娘面容娇美,说出的话音也是柔柔的,“就是要辛苦母亲了!” 秦夫人抹得下面子,秦致远这亲事才能成,若是秦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恐怕就算是有九皇子作保,杜家也不会应下。 “为了你们几个,我还有什么舍不下的。” 秦夫人拍了拍秦三娘的手,这才将精神振作了起来,“走,陪我去库房里看看,总要挑几样上眼的东西去提亲,没得让人家小看了咱们。” 秦三娘与秦四娘对视一眼,纷纷抿唇笑道:“是,母亲。”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01】章 提 亲(2)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秦致远离开家后便去寻了宁湛,这提亲之事迫在眉睫,他可一点都不敢耽搁。 骑在马上秦致远都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王氏为什么会突然来到了西安府,若真是为了杜延云的婚事,是不是已经有了合意的人家?定下还是没有定? 若是在京里就决定好了,这消息焉会没有传回杜家村? 可他明明是命人仔细打探过,杜家这几个月来根本没有什么人情往来,也没见有人说道什么喜事。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王氏还要征求女儿的意见,当然这也是她心疼重视女儿的表现,那么这就是一个时间差的问题,他一定要赶在王氏与杜延云说定亲事之前先开这个口。 想到时间如此紧迫,秦致远更是心焦,手中长鞭一甩,由着马儿向宁府飞奔而去。 宁府有一座宽大的湖,湖边有个假山亭,此刻宁湛正坐在假山亭里细细打磨着一样物什,晶亮的玉石在他手中慢慢雕琢成了一只玉雪可爱的小狐狸,他不禁抿唇笑了笑。 这东西送给萧怀素,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不远处,一身白袍的宁渊正缓步走来,直到拐到凉亭的石桥上步伐才微微一顿,阳光洒在湖面上,照进假山亭里,宁湛手中那玉石所做的小狐狸反射着一片莹光,晃得人微微眼花。 宁渊不禁拿手挡住了眼睛。 这一次宁湛回来好似变了个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似不经意间连眼神都温柔了几分,这样的转变让人觉得奇妙至极,连他都想一窥究竟。 宁渊刻意加重的脚步声落入了宁湛的耳里,他手腕一翻便将手中的玉狐狸收入了袖袋中,转而看向来人,眉眼一扬,朗声道:“四哥!” 宁渊缓缓点了点头,又将宁湛看了又看,这才举步入亭,笑道:“回来你便一个人躲着,咱们兄弟俩还没好好聚聚。”说着便坐在了石桌前的圆凳上。 宁湛也跟着落坐,“这回来也没一天的功夫,还要将九殿下那边安顿好了才行。” “这次可是一切顺利?” 宁渊看向宁湛,待他肯定地点头,这才松了口气,一拳捶在他肩头,“也不给我报个信,如今才算是安心了。” “这次三哥也随了咱们一道回来。” 宁湛看向宁渊,显然有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宁远的信中也没有明说。 不过这段日子在军营中宁沣只怕也过得不好,面上凭生了许多戾气,连额头上都多了道疤痕,他也微妙地感觉到了宁沅与宁沣的不对盘,却理智地保持了缄默,半点不掺和到他们的争斗中。 “是,他要成亲了。” 宁渊淡然一笑,只是眸中多有嘲讽之色,“娶的是马副将的千金马晴雯。” “是她。” 宁湛脑中骤然现出那一年在湖边的一幕,邓美君就是被马晴雯给推入了湖中,若不是得萧怀素相救,邓美君只怕已是葬身湖底,虽然眼下她也不见得有多好。 不过马晴雯嫁给宁沣,那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姜姨娘母子俩早就看中了马副将在军中的地位,这才有心拉拢,结成儿女亲家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宁渊轻哼一声,“亲事就定在八月底,到时候二哥应该也会提前赶回来的。”说着顿了顿,只拍了拍宁湛的肩膀道:“只怕接下来就需要你去边境换防了。” 若是可能,宁渊也想自己去,可那一年他伤了筋脉留下了后遗症,虽然也能习武,但到底没几个兄弟能干本事,如今他能仰仗依靠的只有宁湛。 宁湛沉默地点了点头,黑色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眸中辗转的光华,片刻后才抬头道:“这次我会将七弟也带去,他年纪不小了,该长长见识。” 宁泽是宁家最小的儿子,自小还没经过什么历练,若是他开口,父亲多半不会拒绝,就是易姨娘那里不知道会不会去向着宁远哭诉一番? “好!” 宁渊笑着应下,宁沣回来,宁泽却要走,宁湛这样的做法无疑于是剪去宁沣的羽翼,让他没空与宁泽玩什么阴谋诡计。 宁沅与宁沣也不是一路的,这样三方各自为政互相提防,宁渊也能松口气。 “不过三哥他……”宁湛默了默才开口道:“更阴沉了些,我不在的话,四哥要自己多小心。” “我知道。” 宁渊点头应下,又将宁湛细细看了看,不禁笑着打趣,“阿湛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我觉得你心里很是欢喜,连眉梢眼色都带了喜意。” 宁湛猛地一怔,旋即伸手抚在了眉角,就是这个不经意的动作亦加肯定了宁渊的猜测,“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四哥,”宁湛想了想,这才有些踟蹰道:“我若是不在的话,你可不可以帮我照看一下她?” 宁渊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杜家那位表小姐,也是长兴侯府萧家的那位小姐?” 宁湛长那么大,他就只看过这个弟弟对萧怀素一人有过好感,其他的女人在宁湛眼中,不说等于无,那也是全然吸引不了他的视线。 宁湛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让她安心等着我,到时候我会去杜家提亲的。” “你啊你!” 宁渊又好气又好笑,不由伸手敲了敲宁湛的脑袋,“你小子总算是开窍了,不过那位萧小姐……”话语中有着一抹显见的迟疑。 明明是长兴侯府的嫡小姐,却一直养在杜家,这其中的事情只怕也是复杂得紧,宁渊原本只是想让弟弟娶个家世容貌都差不离的女子,若是家庭关系太过复杂了,宁湛怎么扛得住? 当然,他们家已经够乱了,若是再来一个乱的,岂不是乱上加乱? “四哥,他们家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 宁湛知道宁渊心中担忧什么,不由把话说明白了,“我要娶的是她,又不是他们那一大家子,若今后过得不如意,咱们分府单过就是了。” “你倒想得长远。” 宁渊轻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宁湛到底是想得太过简单了,“不过你既然有了决定,还要好好计划一番才是。” “那当然。” 宁湛郑重地点了点头,又听宁渊道:“杜家大夫人从京里来了,眼下就住在西安府城里,来过咱们府上拜会,姜姨娘也去探望了一番。” “喔?” 宁湛挑了挑眉,这个消息他倒不曾听说,却是心思一动,面上浮上一抹喜色,“这么说咱们两家的关系算是缓和了?” “至少没有从前外间传说中的那般不堪了。” 宁渊笑了笑,又拍了拍宁湛的肩膀,“得空了还是去看看母亲吧。” 宁湛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应了一声,“好。” 其实他也想了很多,若是今后萧怀素真地嫁了进来,袁氏这个做婆婆的会有什么表示,难道还由得姜姨娘在前面闹腾,不是正经婆婆却要摆起正经婆婆的款,且还是个姨娘,哪个媳妇受得了? 二嫂不说了,嫁给二哥宁沅多年,眼下育有一子一女,于家事却半点沾不上边,人生得也懦弱了些,平日里宁沅不在,她基本不会出现在人前。 至于宁沣今后娶了妻室,马晴雯定是与姜姨娘站在一条线上的,婆媳一起把持着宁府,对外那还不是铁桶一片。 宁湛越想越心焦,不由将目光转向了宁渊,“四哥,到时候你的婚事可不能任由姜姨娘摆布,未来的四嫂当得压得住他们,不然娶了也是白娶。” “这个我当然知道。” 宁渊眸色深沉,显然也是考虑过这个问题,不禁又有些烦恼地蹙了眉,“想是这样想,可找个家世相当又品性坚韧的女子何其困难,这个急不来的。” “是,我就是说到这里了,四哥多留心些,少不得到时候要让母亲出面帮扶一把,”宁湛说着又顿了顿,深深地看了宁渊一眼,“涉及到你的亲事,她当不会再不管了吧?”话音中却是有一丝不确定。 宁渊苦笑一声,“到时候再看吧,若是母亲不肯……我也是勉强不得的。” 宁湛默了默,一双拳头却是缓缓收紧了,要说他心头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他们的母亲可尽过一天做母亲的责任,甚至还比不上姜姨娘! 姜姨娘虽然刻薄心狠了些,却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儿子着想。 而袁氏呢,她这样的女人还配做一个母亲吗? 气氛正低沉着,却听得不远处有小厮急步而来,进了亭子便恭敬地对着俩人行礼,又转向宁湛道:“六爷,秦致远秦大人前来寻您,如今正候在偏厅呢。” “秦致远?” 宁渊微微眯了眼,似在脑中回想着,片刻才道:“就是那个随你们一道征粮的军需官?” “是他!” 宁湛理理衣袍站了起来,“秦大哥不过刚回府便来寻我了,恐是有什么要事,四哥我先去看看!” “去吧!” 宁渊摆了摆手,目送着宁湛离开,自己却是坐在亭中久久不动,望着那一汪平淡无波的湖水,陷入了深思之中。 宁湛到得花厅,已经见着了在厅中来回踱步显得有几分焦急的秦致远,不由大步迎了上去,“秦大哥,可是出了什么事?” “六爷!” 听到宁湛的声音,秦致远赶忙回身行了一礼,“坐下咱们细说。” 俩人坐定,等着丫环上了茶水再退出了厅外,秦致远这才开口道:“也不瞒六爷,此番前来的确是寻你相助的。” 宁湛便笑了,“莫不是秦大哥要赶着去提亲了?”原本是打趣的话语,却在秦致远的眸中看到一抹认真。 “确实是这事。” 秦致远点了点头,“如今也不知道九殿下歇在何处,所以想找你帮忙请托,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这般着急?” 宁湛愣了愣,旋即又反应了过来,“是否与杜夫人来了西安府这事有关?” “原来你也知道了?” 秦致远摇了摇头,唇角浮起一抹苦笑,这才看向宁湛,坦诚道:“六爷,先前我也不敢和你说这话,只咱们这段日子相处我也知道你是个爽快人,这事我也不瞒你,”说着顿了顿,见宁湛的目光望了过来,这才带着几分尴尬道:“先头咱们家与杜家曾说过亲,却因为种种原因不了了之,如今我们再向杜家提亲,那便是旧事重提,只怕别人会不乐意。” 宁湛微微有些吃惊,眉头微蹙,半晌才点了点头,“所以你才求了九殿下作保,就是不想这亲事被拒绝?” “是。” 秦致远苦涩地点了点头,“若非情势如此,我也不会这样做。” “那这事九殿下可知道?” 宁湛的眸中显见得有了一抹慎重,天皇贵胄岂能容得尔等肆意欺瞒,一顶不敬的大帽子扣下来就够得秦家吃上一壶了。 “九殿下是知道的。” 秦致远点了点头,既然求了九皇子帮忙,他焉能不说清楚前因后果,若是之后九皇子从别人口中知道,他的脸才没地儿放去,更何况还会因此得罪了九皇子。 所以求人帮忙,自然当实情以告,九皇子还颇欣赏他这份坦诚,最后才答应了下来。 “那就好。” 宁湛这才松了口气,又道:“那既然有九殿下作保,秦大哥也不必慌在这一时?” “我是怕……” 秦致远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眸中神色变幻不定,“我是怕杜夫人这次是为着杜二小姐的亲事而来,若是不赶在这之前定下,恐怕我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这倒是大事! 宁湛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眼下九殿下歇在‘沁园’,你随我走一遭!” “好!” 秦致远欣喜不已,心中对宁湛只有感激,虽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帮自己,可这份情意他会一直记在心里。 须臾,俩人赶到了沁园,九皇子正舒服地躺在摇椅上,悠闲地看着俏婢喂食廊下挂着的鸟雀,和着偶尔飘来的花香味,那模样惬意至极。 “殿下,宁六爷与秦大人求见!” 有丫环迈着轻巧的步子上前禀报了一声,九皇子懒懒地挥了手,又坐直了身子,“这才分开多久又来了,只怕是有事吧?”暗自嘀咕了一声,道:“请进来吧!” 宁湛与秦致远一前一后地入得廊下,丫环与护卫都识趣地退后了几步,连鸟雀都不再鸣叫,四下里显得极安静。 宁湛与秦致远恭敬地向九皇子行了礼,便听得九皇子笑道:“你们俩人倒是默契,这才分开多长功夫就又聚在一起了?” “打扰殿下歇息,是卑职的不是。” 秦致远微微有些红了脸,却也记得今日前来的目的,便把刚才与宁湛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他知道九皇子不喜拐弯抹角,直说才好。 “杜夫人竟是来了西安府?” 九皇子目光微垂,显然是在思量着什么,半晌才道:“你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我答应了这事,自然要为你尽一尽力!” 秦致远的为人处事九皇子一直看在眼里,这人沉稳踏实,心思缜密,可堪重用,不然他也不会应下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使。 若是秦致远真能娶到杜延云,那也是拉拢杜家的一个筹码,指不定将来便会起到作用。 “多谢九殿下!” 秦致远感激地对着九皇子拱手一揖,又道:“今日也有些急了,容卑职回去做一番安排,明日再请殿下一同往杜家而去。” 这媒婆是要请的,提亲的各色礼盒也要备下,虽然是急了些,但就是要出其不意。 原本两家人说亲,未免伤了彼此的颜面都是要找一位两方相熟的夫人先去探个口风再做定夺,可眼下这些步骤已经不适用于他们两家人了。 若是秦夫人真让人去探口风,恐怕只有被杜家拒绝的份,哪还有坐下来商讨的可能。 秦致远这已经是不按规矩出牌了,既然都动用到了九皇子这份关系,那就说什么都要娶到杜延云才行。 成与不成,明日就该有个数了。 “好,我知道了,你明日再来吧!” 九皇子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向宁湛道:“阿湛,你也是要来凑趣不成?” “九殿下说笑了,这事我就不去了,明日里还要往杜家村跑一趟,将杜二叔的信件给送去。” 宁湛将杜延林安然地送到了杜伯宏夫妇身边,这事总要去向杜老夫人回个话,他想了想还是由他亲自去得好,这样显得郑重,再将杜伯宏的信件送上,指不定还能见上萧怀素一面,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好,那咱们明日就各行其事吧!” 九皇子摆了摆手,又悠闲地靠在了摇椅上,身旁的美婢蹲跪在一旁给他按着脚。 宁湛与秦致远对视一眼,目的已经达到,这便行礼退了下去。 * 秦致远回到府中赶忙找上了秦夫人,将明日之事说了一通,秦夫人吃了一惊,“真要赶得这样急?” 秦致远也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坚定地点头,“就怕会出什么变故,所以儿子想咱们还是尽快登门的好。” 秦夫人默了默,终是叹了一声,点头道:“既然都说了依你,这个时候断不会打退堂鼓,礼盒今日倒是能够备下,我再让曲妈妈去请个官媒,明日就随咱们一同去。” 曲妈妈是秦夫人的陪嫁妈妈,自然是得她信任的心腹,眼下成与不成还没个定数,消息也不能随意走漏了,暂时就控制在小范围内。 “多谢母亲体谅!” 秦致远端正地对着秦夫人行了一礼,见秦夫人面容似愁似苦,顿时百般滋味浮上心头,一撩衣袍便对着秦夫人跪了下去,仰头道:“母亲,这次孩儿若真能娶到杜二小姐,今后一定好生孝敬父母,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再不让您担忧了!” “起来吧!” 秦夫人略带欣慰地点了点头,伸手扶起了秦致远,“我知道你历来是个孝顺懂事的,只是先头姻缘有些不顺罢了……若是你的缘分真在这里,自然是挡也挡不住的,母亲也就顺了你。” 秦夫人虽然说着,可心头真是感慨良多,想着第二日真登上了杜家的门,还不知道王氏会是个什么反应,她心里也是直打鼓。 这一夜是暂且歇下了,秦家各人却是带着不同的心思,或酣畅,或愁苦,或期待,或满意,更有的辗转一夜都没有睡踏实,直到天边亮起了鱼肚白,这才沉沉一叹地闭上了眼。 第二日一早,宁湛却是收拾好了行装,赶在城门一开便急驰而去,他这样赶赶,中午之前必是能够到达杜家村的。 骑在马背上,他又摸了摸怀中放着的小狐狸,心里颇有些期待,希望萧怀素能够喜欢这个小东西吧。 还有今日秦致远去向杜家提亲这事,若是成了,少不得今后他要更亲近一些,虽然宁湛是带了些自己的目的才对秦致远的事格外上心,但若是亲事真成了,他也为他们高兴。 辰时一到,秦致远便恭敬地候在了宁府的门前,身后是秦府的青帷小马车,里面坐着秦夫人以及请来的官媒,还慎重地备下了十二色的礼盒,足见诚心。 九皇子却是有些急事耽搁了一下,再与秦致远会合之后才匆匆地赶到杜家别苑。 秦致远是这样打算的,王氏是杜延云的母亲,自然是要先向她提亲,从前她在京里不说了,眼下人已经到了西安府,自然是以她为先。 至于杜老夫人那里也是要走上一遭的,不过排个先后顺序。 骑在马上秦致远的心情还有些忐忑,九皇子看了他一眼,不由乐了,“怕什么,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晚都得上!”说着潇洒地轻摇手中折扇,慢悠悠地道:“再说了,你都想将人家姑娘给娶回家了,少不得要让别人挑剔一番,若是连这个胆量都没有,趁早打消这等念头!” “九殿下说得是。” 秦致远被九皇子说得一脸汗颜,赶忙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我也是生平头一遭,难免有些沉不住气,让殿下笑话了。” 从前那门亲事是秦夫人相看定下的,秦致远就没插过手,一直到女方为母守孝三年病逝后,他仍然懵懵懂懂,连对方姑娘的样子都没看清过。 之后虽也有流传说他为那未过门的未婚期守了三年不论婚嫁,实在也是因为他公务繁忙,心思也根本没用在男女之情上面,用秦夫人的话来说就是根本没开窍。 眼下是好不容易开了窍,可想要求娶的这段姻缘却没有想像中的顺遂,他已经有了历经波折的准备,但只要最后能够顺利娶到杜延云,那么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到了杜家别苑,秦致远刚命人送上拜帖,之后便傻眼了。 为何? 因为今儿个一早王氏便已经带着小女儿杜延雪并一众仆从护卫向杜家村出发了。 也是在这里呆了好几日,该应付的关系应付了,该维护的名声也维护了,王氏觉着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她还一心念着杜延云的亲事,哪里还敢耽搁,便命人收拾了行装,天一亮就出发了。 不过赶在宁湛的前后脚出的城门。 只是宁湛单人单骑,骏马又跑得飞快,王氏带着女儿乘坐的马车自然又要慢上一些,可眼下已然已经走了两个时辰。 “这……” 秦致远心头有些慌乱,却又极快地镇定了下来,总之是为着求亲而来,今日便一定要达到目的。 本就是要去杜家村见过杜老夫人的,眼下不过是把这个时间给稍稍提前了些。 “九殿下,如今杜夫人已经离开,我们直接赶往杜家村如何?” 秦致远驱马来到九皇子跟前,见他眸中显见地划过一抹思虑之色,又接着道:“要不卑职先行一步,殿下慢行而来即可!” 九皇子肯帮他已是仁义,秦致远可不敢多做要求,他是急得火烧火燎,可这毕竟不是九皇子自己的事,别人没必要和他一样着急。 九皇子略一思量,道:“这样吧,我与你一同骑马先去,由着秦夫人慢行一步,若是在中途拦下还好,拦不下的话只有到杜家村再会合了。” 秦致远骤然松了口气,感激地对九皇子抱拳道:“殿下大恩,卑职没齿难忘!” “得了,”九皇子笑着摆了摆手,“既然答应了你,总要将这事件办完,我可不会半途而废!” 车帘被丫环给撩了开,秦夫人也探出头来,先对着九皇子微微颔首示礼,心中有些忐忑,这才转向秦致远,道:“这是怎么了,迟迟不进去?”她还以为是杜家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所以不放行,这不是也让九皇子跟着没脸不是? 秦致远打马到了车前,微微躬了身子,小声道:“母亲,杜夫人他们今儿一早便往杜家村而去,眼下我与殿下商量了一番,决定先行过去,你们的马车慢行一步,咱们可能只有在杜家村会合了!” “什么?” 秦夫人有些惊讶地看了秦致远一眼,心里却是犯了嘀咕,这是提前知道他们要来所以躲开了去? 这世事也没有这么巧吧?! 又想起秦致远的姻缘向来不顺,秦夫人只得在心里苦笑一声,事已至此,再多的磋磨都得受着,人家九皇子还没说什么,愿意与秦致远一同赶到杜家村去,她这个母亲更没有退后的道理。 想到这里,秦夫人不由敛了面色,点头道:“好,你们先行,咱们随后就到!”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02】章】 喜事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巧儿提着食盒轻巧地走在廊道上,一路安安静静的,沿途见到了相熟的丫环婆子便笑着打了声招呼,一直行到院门前,那守门的孙婆子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对着她福了福身,“姑娘好啊,今儿个打早便听到喜鹊喳喳地叫着,我琢磨着定是有什么喜事呢!”说着伸长了脖子往里探去,却也只见得进进出出的各色裙裾穿插而过,自顾自地忙着手中的活计。 巧儿脚步一顿,便笑着看了孙婆子一眼,“孙妈妈可说对了,今儿个大夫人便要从西安府城来杜家村,一同带来的还有咱们府里的四小姐呢!” 王氏盘桓在西安府城多日,自是给杜家村这边送了信的,刘妈妈早就安排了下去,府里知道这事的人可不少。 “大夫人可是好多年都没回过杜家村了,我老婆子也是多年前见过一面,没想到如今连四小姐都来了,可不正是喜事嘛!” 孙婆子呵呵地笑着,巧儿便也不同她多说,提了提手中的食盒,“我这赶着给小姐送早膳,就不与你多说了。” “姑娘慢走!” 孙婆子笑着将巧儿送走,便想着今儿个王氏归家,上面必定又有赏的,不拘是几钱碎银子还是几十块铜板,也足够她喝上一壶的了。 萧怀素早被秋灵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洗漱过后穿戴一新,由着秋灵将她按坐在了雕花镜前的锦凳上坐着,拿着黄杨木梳为她顺着长发。 萧怀素捂着唇打了个呵欠,“昨儿个夜里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瞧瞧这眼皮下都有些青了呢。”说着凑到了镜前仔细地看了看。 “那待会再揉点面膏将那方掩着点?” 秋灵的声音柔柔的,听在耳朵里很是软糯动人,就像三月里下的那场小雨,淅淅沥沥地浸进了人的心里去。 萧怀素舒服地往后靠去,枕在秋灵软软的身子上,很是惬意地闭了眼,由着她将面膏在眼皮下又抹了一层,淡淡的栀子花香便在鼻端漫延开来。 “听说你大哥这次是跟着大舅母一同来的?” 萧怀素偏头看了秋灵一眼,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圆润的下巴,肉肉的让人很想去捏上一把。 “是。” 秋灵笑着应了一声,“原本还以为表姐要回去,没想到大哥却是来了,这也是奴婢爹爹的主意,到时候俩人在这里成了亲便由得老夫人安排,也不急着回去了。” “那倒是。” 萧怀素轻声一笑,“贵叔只怕是想抱孙想得紧了,这才打发了你哥过来,再拖下去又不知道得到几时。” 秋灵点了点头,又听到巧儿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早膳拿回来了!” “哎!” 秋灵应了一声,又将萧怀素给推了起来,“小姐,让奴婢几下给您梳好头,再去用早膳。”说着两手并用,在萧怀素头顶上灵巧地挽了两个丫髻,余下的头发垂在两边又绑成了鞭子,配了两朵珠花,缠了两根发带,看起来清新又娇俏,这才满意地拉了她起身。 萧怀素用过早膳便向杜老夫人的正屋而去,准备向老夫人请过安后便去厨房里看看,今日王氏母女归来,她总要花点功夫尽点心,路上又遇到了杜延玉,见了她便手挽手地一起过去。 “表妹今儿个可要好好办这接风宴,咱们那么久都没见过大伯母了,还有新添的四妹妹呢!” 杜延玉笑着对萧怀素眨了眨眼,实际上是有些垂涎她做的美食,“不拘要多精致的菜色,就像那一日的家宴,简简单单地就好了。” “那次我可是忙活了一个下午,三表姐你也舍得?” 萧怀素有些委屈地噘了嘴,又伸出双手在杜延玉面前翻了翻,“你瞧瞧,如今这双手都没从前细嫩了,你仔细看指尖都有了裂口呢!” “啊,怎么会?” 杜延玉大吃一惊,赶忙将萧怀素的手左右翻看着,果然找到了一两条小裂口,只得苦着一张脸道:“表妹既然这般辛苦,还是交给厨娘吧!”说着有些遗憾和惋惜。 哪家的小姐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萧怀素能偶尔下厨给他们做些点心吃食再煲些汤喝着已是极好了,是她奢求的太多,这人心啊就是不容易满足。 见杜延玉意兴阑珊的模样,萧怀素这才抿了唇笑,“放心吧,今日我会做些点心,再煲个乌鸡汤,三表姐最爱吃哪样菜,我再给你弄一个。” “这怎么好?” 杜延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衣角,萧怀素的手都裂口子,她却还缠着她做菜,这样想想也觉着是自己太过分了,赶忙摇头拒绝,“表妹还是歇歇,今日就让小菊动手吧,你在一旁看着也是一样的。” “那这是你说的喔?” 萧怀素笑着眨了眨眼,又将杜延玉的手臂给挽紧了,“知道三表姐心疼我,我有分寸的。” 两姐妹说说笑笑地到了杜老夫人的屋里,杜延云已是在座了,听到俩人的声音转了头过来璨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等你们多时了,怎的眼下才到?”话语里透着亲昵,却并无一丝责怪。 萧怀素姐妹两个笑着向杜老夫人行了礼,这才挨着杜延云依次坐定了,便听得杜老夫人道:“信里说是今儿一早就出门,我估摸着怎么着也得正午才能到。” “祖母这是想见四妹了吧?” 杜延玉捂着唇笑,又掰着手指算了算,“四妹妹眼下都有一岁半多了,也不知道生得像不像二姐?” “人来到不就见着了,你急什么?” 杜老夫人笑着嗔了杜延玉一眼,又有些感慨道:“也不知道延廷这小家伙好不好,什么时候也能让我见见这小孙子才好啊!” “瞧祖母说的,总有机会的,您一说都惹得我想哭了。” 杜延玉这是想到了远在广西的父亲杜伯严与她那素未谋面的小弟杜延廷,不禁微微红了眼眶。 “得了,我不说了!” 杜老夫人连连摆手,“这亲人相见本该高兴的,你哭个什么劲儿!” 杜延玉这才笑着收了泪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用绢帕沾了沾眼角。 萧怀素看在眼里便转了话题,“听说大舅母在西安府住了好些天呢,也不知道给咱们买了什么好东西来?”说着眼珠子一转,笑得狡黠。 “你这丫头就记挂着礼物,待会给你四妹妹的见面礼可要备好了。” 杜老夫人笑着嗔了萧怀素一眼,转而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有些沉了沉。 王氏在西安府里做了些什么并没有瞒着她,也可以说是她默许的。 杜老夫人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人老了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当时是意气了,却不想后面会留下麻烦或是祸端。 王氏的性子圆滑,有心修补与宁家人的关系也是好的,换作是她,心里虽然也有些这样的想法,却再也拉不下那个面子来,更何况对象还是她一向厌弃的姜姨娘。 能屈能伸,又有自己的底线,能有王氏这样的儿媳妇也算是杜家的幸运。 萧怀素不明白杜老夫人刚刚还好好的,这下情绪怎么突然沉了下来,便向杜延云使了个眼色。 杜延云微微抿了抿唇,只是谨慎地摇了摇头。 这事王氏只与杜老夫人书信交流过,她也只听到了一点口风,却知之不详。 祖孙几个又说了会儿话便各忙各去了。 萧怀素在厨房里与厨娘商讨着今儿个要安排的菜色,小菊也在一旁出主意,毕竟今日她露手的地方多上一些,萧怀素也就是做做点心什么的。 将厨房里的事务安排妥当,萧怀素又去十七房转了转,再回到家时却听门房说宁湛来了。 萧怀素心中一喜,便快步往里而去,“怎么宁六哥这般快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他要在军营待上好一阵呢?” 萧怀素眉梢眼色都飞扬着喜悦之色,真是挡也挡不住。 秋灵快步追上了她的步伐,在她身后回道:“只怕是征粮的事情告一段落,又押解粮草到了军营去,这是回来复命的吧?” “可能是这样。” 萧怀素点了点头,脚步却是不停,“咱们一直没收到三表哥的来信,人该是平安到了的,只怕信是交到了宁六哥手里,让他带回来呢!” 与上次分别还不到两个月,萧怀素却觉着已是过了好久的时间,此刻那被她放在荷包里的紫金石散发着一阵一阵的温热,就像感应到主人来了一般,她不禁一把将荷包给攥在了手里。 一口气走到了杜老夫人的院门口,萧怀素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慢下了步伐,又理了理衣裙,这才踩着轻缓的步伐踏了进去。 “表小姐来了!” 香桃立在廊下,笑着向萧怀素行了一礼,又伸手往里一指,“宁家六爷来了,正在里面和老夫人说话呢。” “那我在外面等等。” 萧怀素原本是很迫切地想要见到宁湛,看看他好不好,这段日子瘦了没,可临到近了却又改变了想法,她这模样未免让人感觉太心急了些,姑娘家的矜持还是要的。 便向小丫环要了把剥好的香瓜子,拿了银勺站在廊下逗鹦鹉说话呢。 原本杜老夫子屋里是没有鸟雀的,也不知道杜延玉是打哪寻来的,又教了这鹦鹉说些讨喜的话,将杜老夫人逗得很是开心,这才挂着养了起来,闷的时候逗弄着来解些乐打发时间。 萧怀素舀了几颗香瓜子在银勺上,心思却在屋内,可竖起耳朵也不能听到里面的动静,她不禁有些失望,手中的银勺却是晃啊晃的,一直没喂到鹦鹉的嘴里。 鹦鹉急了,叫了两声却还是没得到萧怀素的主意,这下尖了音调唤道:“美人!美人!美人!” 接连唤了三声,那声音是又尖又脆,只怕连屋里头都听到了动静,萧怀素怔了怔,旋即猛然红了脸。 一旁的香桃捂着唇笑,“就连鹦鹉都知道表小姐是个美人呢,这才拐着弯地恭维您!” “这调皮的扁毛畜牲!” 萧怀素又羞又恼,就着银勺拍了两下鹦鹉的脑袋,鹦鹉飞扑扑地躲了开去,还以为萧怀素在和它玩呢,口中仍然“美人美人”的叫个不停。 萧怀素无奈,只得将银勺往前一送,“堵住你的嘴!” 鹦鹉这才扑扇着翅膀,将嘴凑了过来美滋滋地吃起了香瓜子。 秋香色的门帘却是从里撩了开来,一双黑色的长靴映入眼帘,紧接着便走出了一个穿着墨蓝色长袍的身影,五官削瘦,肩背挺拔,不是宁湛又是谁? “见过六爷!” 秋灵最先瞧见,赶忙给宁湛行了礼,又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萧怀素骤然僵直的背影。 她从前也是知道萧怀素与叶观澜暗自打的交道,可哪一次却也没见过萧怀素做这般小女儿的娇态,只怕这次真是有些不同了。 香桃也给宁湛见了礼。 萧怀素却是红着脸直直地站在那里不肯转过身来。 那高挑的背影纤秾合度,银红色的长裙笼在她身上,更显出那一抹纤腰的细柔,脚下蹬着厚底的绣花鞋,鞋子的两处边缘已是磨了好些。 果然是喜欢四处蹦达的主儿,宁湛不由低声笑了笑,“萧三妹妹,怎的不敢转过来见我了?”自然地踱步到了廊下,伸手逗弄着那只鹦鹉,“适才我听到它唤了‘美人’,可是唤的你?”说着将目光转了过来。 萧怀素侧着脸任阳光倾洒,却有些倔强地目不斜视,挺俏的鼻头上泛着一层亮光,却更显得她五官精致玲珑有如雕琢的玉器,红唇有些羞涩地轻咬着,似娇似嗔,透着少女的无限风情。 宁湛看着看着便觉得心中一片柔软,唇角不自觉地轻翘了起来。 “宁六哥尽说笑,”萧怀素噘了嘴,“这鹦鹉惯是嘴甜,若是你给它好吃的,指不定它也这样唤你呢!”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轻声笑了起来。 宁湛微微一窘,不过见萧怀素笑得开心,便也跟着笑了。 萧怀素拍了拍手,将手中的银勺递给了秋灵,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宁湛,少年的五官深邃如刀削,一双明眸晶晶亮亮,如泛着波光的湖水,那一圈一圈的涟漪浮散开来,几乎要将她溺毙,她赶忙垂了目光,轻声道:“宁六哥这次来可是为我二舅舅他们送信的?我三表哥可是安全到了那里?” 宁湛笑了笑,“你见着我安全回转了,也知你三表哥必然是平安到达了,这次过来也是给老夫人回个信,顺道捎了你二舅舅的书信。” “那边一切可好?” 萧怀素这才抬了眼角瞟了一眼宁湛,见他目光始终温柔,心中却有说不出的甜蜜。 “还好。”宁湛点了点头,“军需齐备,将士们气势足了,任凭羯罗那边如何闹腾,咱们这边都能抵御过去。” “那就好。” 萧怀素看了看脚尖,一时找不到话可说,廊下的丫环都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倒真不好说得太多。 气氛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却听得有人急步而来,脚步声穿过院子,到了廊下,隔着老远便喜气地高声道:“快禀报老夫人,大夫人到了,四小姐到了!” 说着急急地给萧怀素他们这方行了一礼,又赶忙进了杜老夫人的屋里回禀,然后刘妈妈便跟着出了门,带着一众丫环仆妇前去迎接王氏。 “大舅母和四妹妹倒是来得快。” 萧怀素欣喜地转过身来,眼下快近午时了,估摸着时间王氏他们也快到了,却没想到竟是和宁湛一前一后地赶到,这真是巧儿,想着目光便又转向了宁湛,却见他眉头微蹙,显然在想着什么,不由问道:“宁六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宁湛摇了摇头,蹙起的眉尖却仍然没有松下。 他是记得秦致远今日会上门提亲,但若是王氏他们往杜家村而来,那秦致远岂不是要扑了个空?九皇子那边又要怎么交代? 难不成他们还会同他一样往杜家村这边赶来? 到时候众人齐聚一堂,那可就热闹了。 想到那个场景,宁湛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难不成你见过我大舅母?” 萧怀素有些好奇,宁湛的表情变化得很快,刚刚还一脸愉悦,眼下显见得是在担心什么,而这正是从他听说王氏的到来才起了变化,若是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干系,她却是不信的。 “倒是不曾见过杜夫人。” 见萧怀素一脸想知道原由的模样,宁湛心思一动,不由跨前一步,凑近了她几分,低声道:“秦大哥原本今日是要去向杜夫人提亲的。” “啊?!” 宁湛话音一落,萧怀素忍不住轻呼一声,见左右投来好奇探寻的目光,这才忙掩了唇,一脸惊讶地看向宁湛,“这话怎么说的?” 她虽然知道秦致远与杜延云曾经有过那么一出,但也没瞅见俩人之后有什么交往,私下里更没听杜延云提过,怎么不声不响地眼下人家都要上门提亲了? “秦大哥自然是心仪你二表姐这才上门求娶。” 宁湛眼波一转,自然就带出了几许深意,不喜欢娶回来干嘛,正是因为中意,这才想尽了办法都要上门来提亲不是。 “可这……这也太让人想不到了。” 萧怀素惊讶归惊讶,却也止不住地为杜延云高兴,秦致远看着便是沉稳敦厚,这样的人应该值得托付终身,不过想到秦家与杜家之前的龃龉,她又有些犯愁了,单单瞟了宁湛一眼,低声道:“宁六哥,这亲事虽然我看着也还行,可是只怕没那么容易……”说着叹了一声,幽幽道:“你不知道从前两家人也有过这意向,秦夫人却是推拒了,依我外祖母的脾气只怕不会答应。” 宁湛却是信心满满,“这个你不用担心,秦大哥也知道他们家从前不对,这才请了九殿下保媒,就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也不会将他们给撵出去吧,若是大家都坐下来说话,秦大哥又能用诚意打动老夫人与杜夫人,这事便也没有想像中的难。” “原来你们都计划好了啊!” 萧怀素恍然大悟,看着宁湛的目光变了几变,不由轻哼一声,“合着你们在一起算计我们家呢?!” “这个不算,”宁湛赶忙摆手,又见萧怀素气得嘟了唇,连忙解释道:“我就是知晓罢了,半点没有参与,不然眼下我也该和他们一道,哪能出现在杜家村啊?!” 早知道萧怀素这样他就不说了,宁湛也只是想拉近俩人的距离,共同分享一个秘密。 “得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萧怀素却是不依不饶,只瞪了宁湛一眼便转过了身去。 宁湛有些着急了,正不知道该如何办时,帘子却从里面被人给撩了开来,香菱一脸笑意地望着俩人,“老夫人请六爷与表小姐进屋说话!” 原是俩人在廊下一番嘀咕已是落入了杜老夫人耳里,虽然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但到底知道是他们。 “萧三妹妹,进去吧!” 宁湛从萧怀素身边错身而过,借着衣袖的遮挡,飞快地将一个物什塞进了她的手中,快得旁人根本无从发现。 他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给她塞东西?! 萧怀素一惊,旋即赶忙用衣袖给掩住了,一颗心咚咚地跳个不停,又见身后跟着的秋灵并无所觉,连香桃与香桃也是目不斜视,这才松了口气,又偷偷瞧了一眼,却是一只玉制的小狐狸,雕刻得活灵活现的,只有成人拇指大小,看起来尤其玲珑可爱,触手生温,光滑细腻,握在手中就像握住一只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这人! 萧怀素看着宁湛入内的背影,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敢情这是道歉来的? 不过不管是怎么样,那也是他提前备下的,想着宁湛有这份心意,再多的气恼都在倾刻间化作了烟云。 虽然秦致远有了九皇子作保,但杜老夫人与王氏也不可能一口应下,秦致远若不表现出十二分的诚心,只怕这婚事也是成不了的。 萧怀素翻手将那只小玉狐狸收入袖袋中,这才踏步进了屋子。 “你们俩在廊下嘀咕些什么呢,片刻都不消停?!” 杜老夫人嗔了萧怀素一眼,待她行过礼后招手将她唤到了身边来。 “没什么!” 萧怀素皱了皱小鼻子,往宁湛那方瞪了一眼,不依地拉着杜老夫人的衣袖摇了摇头,“外祖母,宁六哥笑话我呢,都怪那只鹦鹉乱说话!” “是不是唤了你‘美人’?” 杜老夫人呵呵地笑了,“前几天延玉那丫头便这样教的,没想到今日正派上用场,我的怀素可不就是个小美人么?” “外祖母也打趣人家,我不依啦!” 萧怀素羞红了脸,借机将身子撇向了一旁,半点不搭理宁湛投来的殷殷期盼的目光。 杜老夫人的目光却是含着深意地转向了宁湛,“宁湛,我让你留下来,也好见见怀素她大舅母,你又是惯常出入咱们家的,总要浑个脸熟才是。” 杜老夫人一番话倒是说得萧怀素微微有些脸热,宁湛却是毫无所觉。 “是。” 宁湛倒是正了神色,半点都不觉着尴尬,给杜老夫人行了礼后便安静地坐在了一旁,目光轻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杜延云与杜延玉便陪着王氏母女一同到了,俩人都是在途中相遇,还没到二门便见着王氏等人,母女相见自是一番唏嘘感叹,又怕杜老夫人等得急了,不急细聊便往正屋而来。 王氏母女几个到了,萧怀素自然便收拾起了小性子上前见礼,又抱了杜延雪看了又看,粉嫩嫩的小娃娃张口便是软糯的童音唤着她“表姐”,萧怀素心里美滋滋的,又让秋灵回她屋里拿见面礼去。 王氏见到女儿也是一脸喜色,又向杜老夫人行了礼后,目光这才投向一旁端坐的少年,显见得多了一抹审视。 宁湛适时地上前与王氏见礼,杜老夫人便指了他道:“这是宁府的老六,一向帮咱们良多,这次还送了延林去他父母身边,在咱们家也是惯常出入的,倒不见生。” “宁六爷。” 王氏笑着点了点头,宁家有几个儿子她倒是知道的,四子与六子都是嫡出,没想到老六还与他们这边亲近,恐怕是宁家人都没有想到的。 “杜夫人言重了,唤我宁湛即可。” 宁湛这时便好说话了,又向杜延云姐妹行了礼,这一屋子的女眷在这他也不好多呆,既然杜老夫人只说见上一面,这目的达到他也该退场了,便向老夫人行礼告辞。 杜老夫人却没让他就这样离开,又问他府城里是否有要事,没有要事便在杜家盘桓两日,怎么说宁湛也帮了他们的大忙,没得连口酒水连碗饭都没吃着便让人走了,说出去自家人都觉得不好意思。 宁湛本也没想离开,便也顺着应了。 他估摸着秦致远必然会赶到杜家村的,这下所有人都凑到了一块,倒是真的热闹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03】章 1热闹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杜延雪是个可爱又文静的丫头,并且极其地依恋王氏,萧怀素只抱了她一会儿,小丫头便想向王氏的怀里扑去,还好有奶娘在一旁救场,王氏才能省了点事。 倒是杜延云很喜欢这个妹妹,拉着她的小手一直逗她说话。 杜延雪只能说几个简单的词,可耐不住她声音软糯,长相甜美,几个姐姐都喜欢得紧,轮番地凑到她跟前与她玩乐。 “也不知道四弟长得是什么模样,如今看着四妹我就更想他了。” 杜延玉撑着下颌感叹了一声,有些羡慕杜延云姐妹相见,她唯一的嫡亲弟弟却远在广西,再见也不知道是何时。 萧怀素眼珠子一转,俏皮道:“三表姐,要不你写信让四舅舅他们给画副四表弟的画像寄来,这样你想他时就拿出来看上一眼,不也能抵抵事。” “好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杜延玉乐了一乐,接着又有些踌躇,“也不知道那些人画画有没有表妹画得这般传神?” “这可没办法了。” 萧怀素摊了摊手,“我这是独门秘籍,别人想学都学不来的。”又碰了碰杜延玉的肩膀,眨眼道:“不过有总好过没有,三表姐你说是吧?” “好,也只能这样了。” 杜延玉也不再纠结,抚掌道:“回头我就给父亲写信去。” 杜延云却是将杜延雪抱了又抱,一会亲亲她柔嫩的小脸,一会捏捏她婴儿肥的小手,她倒是开心了,却将小家伙搞得有些无所适从,好几次都向奶娘投去求助的目光,晶莹的泪光含在眼里,瘪着嘴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萧怀素看得直乐,只觉得村延雪就像一朵白云一团棉花似的,原来小小的女娃竟是这般地可爱,真是让人疼到心坎里去了。 王氏又召了杜延云到跟前来,再见到大女儿她又开心又感叹,将女儿端详了又端详,只觉得她眉眼间亦加温柔,通身都有种说不出的沉静气质,真是越看越好,这么好的姑娘该嫁个好人家,拖到现在实属不该啊。 王氏一边自责一边感叹,若不是她意外怀了身孕,又生下了杜延雪,当时便着手办杜延云的婚事,指不定眼下连外孙都有了。 母女几个絮絮絮叨叨地说了会儿话,王氏便让杜延云带着姐妹几个退下了,自己留下来与杜老夫人详谈。 杜老夫人也知道王氏要说的是什么,不由正了正神色,开口道:“说说吧,那家人到底怎么样?”端起茶水来润了润喉。 无非是杜老夫人不关心杜延云的婚事,眼下落得要王氏亲自出马,好似显得她这个做婆婆的无甚本事,虽然老夫人心里欣赏着王氏的能干,但媳妇太能干了是不是就衬着自己亦发地不行了? 杜老夫人心里酸的是这个,自然面上就表现得淡淡的。 王氏自然察觉出了杜老夫人这些细微的变化,心思一转面上却也不在意,只笑着说道:“是川渝那方的都指挥使方家的二公子,今年十八了,家世是不错的,听说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能文能武的,可我又怕外间传得虚了,总想着亲眼见一见得好。” “川渝啊……” 杜老夫人有些微微恍神,半晌才凝眉叹道:“川渝之地路远山高,若真是将延云给嫁到了那里,再回娘家可是难了。”说着才将目光看向了王氏。 其实杜老夫人也不是指责王氏不该选个那么远的人家,想必王氏也是想了再想,比较了再比较,做母亲的谁不想女儿好呢? “媳妇也是知道,可云儿年纪着实不小了,有好的人家难道我不想将她嫁得近么,实在是……” 王氏说到这里眼眶都红了,拿了绢帕细细沾了沾眼角。 “罢了罢了,”杜老夫人眉头微皱,便摆了摆手,“横竖是你自己的女儿,你总不会害她,若是瞧着好了便嫁了吧!” “多谢婆母体谅!” 王氏赶忙应了一声,又道:“这段日子您老辛苦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没办成事,我心里也不舒坦。” 杜老夫人沉默地摇了摇头,目光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话王氏可不敢往下接去,若是接了好似便证实了杜老夫人的话,她可不敢,便转而问起了宁湛的事,“宁家几位少爷我倒是听说过,没想到这位六爷倒是一表人才,人看着是冷峻了些,却是难得的热心肠。” “是啊!” 说到宁湛,杜老夫人难得地打起了精神,“托他什么事都办得妥妥当当的,最难得的是从来不居功,人也谦逊,更是帮过咱们几次,我看着宁家就属他最好!”话语里毫不掩饰对宁湛的欣赏和喜爱,更是露出了长辈评论晚辈时的慈爱表情。 那倒是歪脖子树长出了颗甜枣。 王氏笑了笑,“这宁六爷是好,可宁家这环境,哪家姑娘嫁进去只怕都遭不住啊!”这也是在间接提醒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大度没有避嫌,可宁湛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了,眼见着更是要谈论婚嫁的年纪,家中除了杜延云外,几个丫头倒是都还小,可该避的也要避着了,免得让人生出了其他想法。 “你说的是。” 杜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她不是没有察觉出宁湛与萧怀素之间的小小异样,谁不是从那个年龄过来的,少女怀春,少年挺拔俊俏,这长久相处下来难免不会产生情愫。 杜老夫人默了默,却是缓缓打定了主意,宁湛再好,可宁家那一大家子就不好处,恐怕绝非萧怀素的良配。 自己的女儿就是前车之鉴,可不能让萧怀素走她母亲的老路。 静了半晌,婆媳俩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只有茶盏里氤氲的雾气缓缓飘散,笼在身前似云似雾。 王氏微微有些走神,过了好一阵,才听得杜老夫人问道:“若是真的相中了方家的公子,你准备拿个什么章程出来?” 谈到正事,王氏立马正了神色,“若是方家真还不错,我打算着便在那里先租个宅子,让延云从那里发嫁,也免得来回奔波,京里的嫁妆早就是备好了的,我给连生家的写封信去,让她亲自点算了清楚,再着人给押运过来。” 王氏试探着说道,见杜老夫人始终低垂着目光不置一词,便又加了一句,“媳妇走前也问过公公的意见,他老人家说低调得好,也就不要来回奔波了,媳妇也觉得是这样,不知道婆母以为如何?” 杜老夫人这才牵了牵唇角,抬头道:“既然你公公都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办吧。”又问起了京中的局势,王氏也是一知半解知之不深,但老夫人问什么她都妥贴地答了,言语间进退得宜,也算是宽了老夫人的心。 “倒是宁家那边,你可是见到姜姨娘了?” 杜老夫人拖到最后才问起了这事,神情间颇有几分不屑,她与姜姨娘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即使今后小辈们之间有走动,她也是不会出面的,除非宁家内宅当家主事的换了个人。 “见到了。” 王氏淡淡一笑,“跟您老说得差不离,也就那样,喜欢人家把她捧着,明明是个姨娘却想端着正房嫡妻的派头,我也只在心里想想,面上没点破罢了。” 宁府这规矩若是不改过来,谁家愿意把姑娘嫁过去啊,也就是西安的土户巴着宁家过活的能够逢迎巴结着,真正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才看不上他们家呢。 “看吧看吧,宁家到底是不如从前了。” 杜老夫人听王氏这一说心气才顺了顺,咕噜地喝了好大一口茶水,又着意地瞟了王氏一眼,媳妇会说话捧着她顺着她,她心里自然也是乐意的。 俩婆媳又说了会儿话,王氏这才起身告辞,回自个儿房里歇息,等着晚上用膳时全家人再聚聚。 杜延昭与杜延意眼下还在族学里,王氏见不着也不急,两个儿子还算听话懂事,再说有杜延昭管着杜延意,她还是放心的。 等着到了晚膳的饭点,全家人刚刚坐定,杜老夫人开口说完第一句话,外面便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杜老夫人不禁微微皱眉,又看了刘妈妈一眼,“去瞧瞧外面怎么了!” 刘妈妈也有些纳闷,应了一声后快步出了门,不一会儿便又惊慌地赶了回来,“老夫人,九殿下来了!” “九殿下?” 杜老夫人吃了一惊,王氏也有些诧异,她离开西安府时倒是听说了九皇子一行从军营中折返,她一个女眷也不好前去拜见,怎么这才一天的功夫,人却是不在府城里休息,偏偏还赶到了他们家? 在座的也只有萧怀素与宁湛清楚这其中的内幕,只俩人对视一眼,同样的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是,”刘妈妈喘了口气,又接着道:“同行的还有秦夫人母子俩。”说着着意地看了杜延云一眼,有些话她没说出口,因为她好似还看见了一个媒婆,这媒婆上门所为何事便是不难猜到了。 杜延云亦是心中一紧,垂在膝上的手都握成了拳头,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可没来由得觉得心中有些紧张,就好像冥冥中知道今日这事与她有关一般,额头不自觉地便渗出了一层薄汗。 “二表姐怎么了,快擦擦汗。” 萧怀素瞧在眼里,悄悄地递了张帕子过去,杜延云有些茫然地接过,却是没有动作,低垂着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杜老夫人蹭地一下站起来了身来,目光一扫,颇有威严地道:“你们都与我一起去迎迎九殿下!”心里虽然有些纳闷秦夫人母子为和会与九皇子结伴而来,眼下却不是追究的时候。 王氏心思已是转了几转,她在府城里呆着的时候没见着秦夫人前来拜访,却没想到竟是追到这儿来了,这又是唱的一出什么戏码? 众人都整理衣袍站了起来,刘妈妈赶忙上前来扶住杜老夫人走在了前头,还悄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老夫人的面色却是缓缓沉了下去,唇角一抿,表情更见严肃,扶着刘妈妈大步向外而去。 “二表姐,我们一起走!” 萧怀素适时地上前来扶住了杜延云,姐妹几个走在一处,连杜延雪都被奶娘抱着出去迎接九皇子了。 杜老夫人在途中便见到九皇子一行,有管事一路引了进来。 众人忙要行跪拜之礼,九皇子手一抬,温声道:“免礼,突然造访倒是打扰了老夫人一家子。” “不敢,殿下说得哪里话。” 杜老夫人便顺势而起,身后的一众小辈都低着头。 九皇子却是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宁湛,笑道:“阿湛,你倒是来得快,让咱们追了一路。” 宁湛自然便出了列,对着九皇子行礼抱拳,又在秦夫人母子身上转了转,这才将目光又垂了下去。 秦致远扶着秦夫人走上前来,秦夫人先前在马车上已经试着笑了几回,眼下笑得面部肌肉都有些僵了,却尽量表现出她温善和煦的一面,向着杜老夫人行礼道:“老夫人好久不见了,身子还是这般硬朗!” “秦夫人客气了!” 杜老夫人只是淡淡地颔首,态度客气而疏离,目光又从秦致远身上扫过,最后定在了那一身黑红色长裙的丰满妇人身上。 王氏就站在杜老夫人身后,自然也趁这个机会好好打量了秦夫人母子。 秦夫人面相就生得刻板了些,显然是个不会说话的,此刻杜老夫人对她态度不热络,眸中已是多了一丝焦急之态。 再看秦致远,虽然面上也似有急色,可态度从容,扶住秦夫人那只手也稳稳的,不见丝毫颤动,想来对于自己要做什么事已是胸有成竹,年纪虽然大了些,却更显得他沉稳可靠。 原本杜老夫人当初也没嫌弃秦家身份地位不如他们家,还想着结亲,可眼下却是不可能了。 王氏微微翘了翘唇角,她自然也见到了那个媒婆,官媒的打扮是人都认得出来,她亦加不明白秦夫人母子唱的是哪出? 气氛微微有些僵持尴尬,倒听得九皇子笑道:“好笑的味道,我们赶着来这倒是还没有用过晚膳,眼下正觉得腹中空空,这味道一闻便勾出了馋虫……” 九皇子这一说,杜老夫人自然会过意来,侧身一让,恭敬道:“咱们也还没有用膳,若是殿下不嫌弃的话就先将就着用上一用。” “好,去看看!” 九皇子手中折扇一收,衣袍一撩由得前面丫环领路,又对秦致远使了个眼色,众人连忙跟了上去。 有了九皇子加盟,这餐桌之上自然就分出了男女桌,厨房里也加了菜色,几下出炉便热气腾腾地端到了桌上。 酒足饭饱之后,天色已是不早了,杜老夫人估摸着九皇子是不打算走了,便让刘妈妈先行带人去将房间整理出来,顺道也为秦夫人母子备下了房间。 饭后杜延云也觉着气氛没对,当先带着姐妹几个退下了。 杜延昭与杜延意自觉没他们什么事,也拉了宁湛回房里说话,有些杜延林的事情他们兄弟俩还要好好问问宁湛。 廊下已是点亮了灯笼,桔色的微光在风中轻摇着,远远看去好似缀在屋梁上的萤火虫。 此刻正厅里茶雾弥漫,和着一室清隽的茶香,九皇子心满意足地喝了口茶水,这才看向在坐众人,笑道:“今儿我来也只是陪客,正事还要秦夫人与你们说道。” 九皇子这算是开了个头了,秦夫人自然也要接下,便有些僵硬地笑着转向了杜老夫人与王氏那方,“今日实在来得唐突了,原本是想去府城的杜家别苑拜访杜夫人,没想到竟是扑了空,这才赶到了这里来。” “喔,秦夫人竟然还去别苑那方寻我了?” 王氏也有些诧异,敢情秦夫人他们是从城里再追到村里,可有得跑了,却也不动声色地说道:“秦夫人要来拜访也当先递个帖子,这让你白跑一趟多过意不去。” “无妨的无妨的。” 秦夫人鼻间已经渗出了薄汗,这才赶忙拿了帕子擦拭,目光却是转向了媒婆那方,对着媒婆使了个眼色。 媒婆自然是历经了这些场面的,秦夫人一个眼色过去,她开口便将场面话说了一通,她人长得圆润又喜气,说话更是一脸带笑,虽然舌灿莲花,却没有一般的媒婆这般谄媚逢迎,到底是有几分官媒的气度在里面。 直到媒婆话音一落,杜老夫人这才似笑非笑地看向秦夫人,“夫人从前不是不愿意与咱们家有什么瓜葛,怎么此时反倒是……”说着笑着摇了摇头,“倒是让我老婆子看不懂了。” “从前是我的不是,还望老夫人大人有大量不与我一般计较,这番我们前来也是真心求娶,还望老夫人与杜夫人成全!” 秦夫人说着便起身对着杜老夫人那方福了福,也算是为上次的事情致个歉。 她这次敢来也就是打定主意将面子给抹进口袋里装着,原以为会遇到奚落嘲讽,可杜老夫人婆媳还算宽厚,虽然有些看他们不顺眼,但到底没说出难听的话来。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再说我的女儿不定要嫁给你儿子,”王氏开口说了话,目光往秦致远那方瞟了去,见他虽然不动如钟,可放在膝上的手却是缓缓握成了拳头,显然得心头也着急了,她心里不禁有些纳闷,怎么从前不急眼下却是这般,是不是中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便又道:“一家女百家求,咱们自然要看过、比过才能放心地嫁闺女。” “杜夫人心疼女儿我理解。”秦夫人连连点头,又指了秦致远道:“我的儿子我也了解,他既然一心想娶杜二小姐,自然会一心一意地待她,我这个婆婆也是好说话的,绝对不会让你女儿受委屈的。”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王氏不由轻声笑了起来,“话这是谁都会说的,可日子却是要自己去过,若是真的嫁了才后悔,那到时候可就什么都晚了。” 秦致远抿了抿唇角,脸色不见得有多好,此番情景他早就可以想到,可心里还有一丝不甘,不禁开口道:“杜夫人,究竟要我怎么要做您才能答应这门亲事?”说着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定一般,眸中是一派坚毅坦然,“若说高官厚禄眼下我是没有,但我还年轻还有机会,且我会加倍地努力,不一定能给她最好的,却会将我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我会敬她、爱她、怜她,只要她能为我生儿育女,这一生我便只守着她一人,终身不纳妾!” 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像是所有人都在回味着秦致远这番话。 “致远?!” 秦夫人首先回过神来,不由惊异的看向儿子,这话可是随便说不得的,既然说到就要做到,可不能等同于儿戏。 秦致远这番话里的决心所有人都听到了看到了,杜老夫人不由蹙了眉,显然也在认真思量着,不时与王氏交换眼色。 王氏也没想到秦致远竟然这般坚决,只能在心底里叹了一声。 若是两家人没有从前的芥蒂,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上一谈,这亲事还是有几分成功的把握,可从前已经闹得有几分不快了,眼下她怎么舍得将女儿给嫁过去? 任凭秦致远说得再好,那无异于是在纸上画个饼,这最后吃不吃得到还是未知数,她可不能因为别人画了个饼便将女儿给推进去,万一真是火坑那后悔都来不及了! 九皇子一直坐着饮茶,却在认真聆听两方的对话,他也听出来了,杜家这是不想将女儿嫁入秦家的,可秦致远的一片诚心他却是看得到的,不由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事已至此,杜老夫人,杜夫人,可否容我说句话?” “九殿下请讲!” 杜老夫人微微颔首,她们婆媳俩也看出来了,九皇子便是秦致远请来的说客,虽然碍于他皇子之尊大家不好说什么,但这儿女亲事还要双方满意才可点头应允,不然最后成了怨偶谁来负责? “致远年轻有为,我是看好他的,再则他对杜二小姐的确痴心一片,若不是被他的诚心打动,我也不会答应为他保这个媒!”九皇子说着目光扫了过去,果然见着杜老夫人婆媳目光微微一闪,显然心中已是有了几分计较,却还是不慌不忙地道:“但我也知道这强扭的瓜不甜,我非强人所难,还请两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多考虑考虑,不要一口便否定了致远的诚心!” 秦致远感激地看向九皇子,秦夫人眸中也噙了泪,他们母子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了,眼下就看杜家人的决定了。 王氏有些迟疑,九皇子的面子定是不能驳的,要驳也要找个委婉的法子,想着想着不由将目光转向了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叹了口气,沉吟道:“既然殿下这样说,那容我们婆媳再好生商量一晚,眼下夜深了,屋舍温水已是备好,还请几位先下去休息,明日定给秦家一个答复。” 秦夫人骤然松了口气,眼下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事,杜老夫人这样说明显是给了个台阶给他们下,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好,就依杜老夫人所言,今日叨扰了。”说着起身一福。 秦致远却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什么,那颗悬着的心依然悬着,只能黯然地应了一声,随着九皇子与秦夫人他们一同下去安置了。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04】章 1夜谈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夜色中,云层如雾般笼罩着,不见半丝星光,空气中隐隐有股沉闷压抑的气流来回穿梭着,伴着偶尔划破长空的闪电,似乎预示着一场雷雨将要来临。 王氏自奶娘的屋子迈步而出,秋叶在前面打着灯笼,冬雪小心翼翼地搀扶左右。 杜延雪吃过母乳已是睡着了,这段日子在西安府调理安顿了一阵,没有旅途的奔波,杜延雪终是缓了过来,每日的吃食除了菜糊米糊便是早晚喝一口母乳。 这母乳最多吃到两岁,王氏还是决定给杜延雪断了。 孩子已经长出了牙齿,慢慢地可以咀嚼些食物,总不能只喝这些汤水,长久下去身子都软了。 走到廊下的拐角,王氏脚步一顿,想了想又折了回去,“去二小姐屋里看看!” 她这是放心不下杜延云,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连她都没有任何准备,更何况是杜延云。 想来女儿早已经听到了些风声,她走这一遭是重在安抚,让杜延云别担心,不拘如何她总能应付过去,秦家人别想借着九皇子的威势就逼得他们就范。 杜家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汴京城里交往的权贵无数,别说是九皇子这样名不见经转,又没有后台的光杆皇子,就算是皇后太子那里,杜家人都有几分脸面,外人轻易逼迫不得。 “霍嚓”! 一道闪电当头劈下,犹如撕破天幕的亮剑,闪着令人心悸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 两个丫环脚步一顿,不由都瑟缩了一下,便听秋叶小声道:“这打雷闪电的,可别吓着了四小姐。” 王氏却是摆了摆手,“这丫头睡熟了叫都叫不醒,再说还有奶娘陪着她,无妨的。” 近了杜延云的屋子,果然隔着老远便见到了那微弱的橙色灯光,窗纱映照下正有一袅娜身影凭窗而坐,许久都没动上一动。 王氏也站在那里看了一阵,眸色微凝,许久后不由轻声一叹,她知道杜延云是个心思重的,没想到竟是这般得重。 一路到了屋门口,立在廊下的奉箩想要行礼通禀,却被王氏挥手止住了,留了两个丫环在屋外,她自己跨了进去。 卷过珠帘,杜延云正撑着下颌怔怔地坐在窗下的炕头上,她秀眉微蹙,红唇轻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炕几上点着一盏昏黄的烛光,间或爆出几许火光,奉春正拿了一把银剪子倾身剪着灯花,室内极其安静。 王氏静静地观察着女儿,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只会拉着她裙角温软地依恋着她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并且有了不为人知的心事。 这两年的分离是否拉开了她们母女间的距离,这一刻,王氏竟是有些茫然,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女儿此刻在想些什么。 奉春收了剪子,转过身见到王氏不由一惊,却又极快地福身行礼,“见过夫人!” 这一唤倒是惊醒了杜延云的思绪,她的眼神从恍然到凝实,最终定在王氏的身上,这才理了衣裙趿鞋下炕,“母亲怎地来了?”说着便要福身行礼,被王氏快走几步拉了起来。 “睡不着,就想来看看你!” 王氏笑着拉了杜延云重新坐下,奉春安静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提了一壶清茶进来,给俩人斟了水。 “四妹可是已经睡着了?” 杜延云笑着问道,显见的在王氏面前她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半点没有将心思外露的意思。 王氏微微有些失望,却还是笑着答道:“睡下了,最近几天吃食上才正常了些,在路上吐了几次奶,让我担心了好一阵。” 杜延云又关切了几句,便道:“母亲也别这么劳累,我见四妹也是个听话的孩子,再说还有奶娘看着,您就少操些心。” “哪个做母亲的不是这样过来的。” 王氏便不以为意地笑笑,“还记得你三岁时发了场高热,我就这样不眠不休地守着你,一直等着你退了烧我才能安心,才能睡得着啊!” “母亲……” 杜延云眼眶微红,轻轻地依在王氏的肩头。 王氏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杜延云的乌发,这才开口道:“秦家的事情你别担心,就算有九殿下为他们保媒,也没有硬逼着咱们答应的道理。” 虽然她也觉得秦致远这人不错,当时他的那番保证确实撼动了人心,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这世间上又有几个男人能够做到? 杜家家风持正,又有杜老太爷领头,这样的传统才能持续下去,搁在其他人家可不敢保证。 杜延云轻轻颤了颤,王氏又把她搂紧了一分,继续说道:“在来这之前我已经为你相看好了一门亲事,是川渝都指挥使方家的二公子,我也与你祖母说过,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带着你过去看看,若是人真不错,这婚事就这样定下了,到时候也不用来回奔波,咱们就在那边租个宅子发嫁,嫁妆什么的母亲自会安排人从京里给你运来。” 王氏说完这一通却是发现杜延云的身体绷得更紧了些,不由撑起了女儿仔细打量,“云儿,你这是怎么了?”顿了顿又道:“是不是觉得川渝太远了些……若是可能母亲也不想将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但若是那家人对你好,怎么样母亲都甘愿的。” 杜延云轻颤了一阵,却是缓缓摇了摇头,“我知道母亲一心为我,”又抬眼看向王氏,微微犹豫之后,咬唇道:“秦公子他……我听说他向母亲说了一番话……”后面的声音亦加低了下去。 王氏没来之前毕竟是杜延云统管着这里的事务,她若是想要打听点什么,也不是难事。 王氏也没有否认,只坦然地点头,“他是说了一些打动人心的话,可漂亮话谁都会说,这可算不得准。” “母亲,他不是那样的人。” 杜延云红着脸否认道,至少在她的印象中秦致远绝对不是个说大话的人。 王氏惊讶地看了杜延云一眼,“你们……你们……” 心念电转之间王氏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怪不得秦致远从最初两家说亲时的不在意,到如今竟然请了九皇子保媒,是不是他们俩人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但她却并不知道? “没有!” 杜延云咬了咬唇,虽然羞涩,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与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他随着九殿下来杜家村征粮时与他说过几句话。”就凭那几句话,她能够初步地了解他的人品,看着沉稳内敛,心地却是良善敦厚的。 王氏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她也认为自己教养出的女儿不会这样分不清楚状况,但谁没年轻过,谁又没有过脑袋发晕冲动行事的时候,还好杜延云把持住了,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王氏静静地打量着杜延云,见女儿羞涩地垂下了目光,显然不想与她直视,心中不由“咯噔”一声,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缓缓升腾,“你……是想要嫁给他?” “我……” 杜延云红着脸,既不点头答应,又没摇头否认,看得王氏心中一阵焦急,却又不想把女儿给逼急了,只能耐着性子说道:“云儿,我是你的母亲,在母亲面前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只有说出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母亲才好与你决断不是?再说了,母亲也不是那等蛮横不讲理的,只要合情合理,我总会好生掂量计较的。” 杜延云犹豫再三,又看了王氏一眼,这才轻声道:“自古儿女婚嫁都有父母做主,女儿也相信母亲的眼光,知道您是一心为女儿好……只是……”来了,王氏心中一紧,知道真正的转折点就在这里,“只是若是女儿嫁到川渝去,那里山高路远,再想回来探望亲人只怕都是难上加难,而那方公子是何品性咱们更是一无所知……可秦公子却是看得到的,连祖母都对他多有夸赞,若不是因为从前的龃龉,相信祖母也是中意他的,他们家的状况也不复杂,我见过他的两个妹妹,也都是好相处的,虽然秦夫人性子直了些不会说好听的话,但这样的婆婆至少不会故意刁难媳妇,有什么都写在脸上,不像那些心里藏着弯弯绕子,面上却对你笑得甜,背地里却不知道怎么说道你……” 杜延云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王氏却不得不点头,女儿这是分析到点子上了,与其说她是看中了秦致远,不如说她是看透了将来嫁到秦家时自己会遇到的种种利弊,以及婆媳、姑嫂之间的相处,就是因为小心分析过,才觉得自己能够应对,才会隐隐倾向于选择秦家。 王氏深深地看了杜延云一眼,刚才胸中那一片激起的惊涛骇浪已经缓缓平复,她不禁低头沉思起来。 杜延云的分析有道理,也在各方面考虑得很全面,似乎这门亲事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虽然秦家官职算不得高,但若是秦致远踏实肯干,努力上进,他还年轻,未来的确是不可限量。 再说处在高位也不一定就是好的。 杜家眼下不上不下也就是因为这般,若不是还有杜老太爷在上前撑着,眼下的杜家只怕已是一片散沙了。 “照你这样说,若是在秦家与方家两家人之间做个选择,你会选秦家?” 王氏还是问了那么一通,不听到杜延云轻口应承,她总有些不甘,凭什么她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要给了秦家人,她有多心疼与不舍,未来还没个定数了,她又怎么会知道秦致远会像他自己所说的一般? 不过杜延云真嫁到秦家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他们会生活在西安府,想着今后杜老太爷致仕后也会带着一家人来这养老,自己怎么着也会与女儿近上一分,若是在婆家受了闲气或是被欺负了,总也找得到哭诉的地方。 杜延云微微犹豫,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若是眼下这种情况,我会选择秦家,”说罢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王氏一眼,“但若是母亲觉得方家更好,女儿也愿意随母亲往川渝走上一遭。” 王氏挖空了心思为她找的那户人家,杜延云不可能全盘否定,方家或许有方家的好,秦家却有秦家的妙,她不想一意孤行让王氏伤心,所以才话说两头。 “罢了罢了,”王氏叹了一声,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事容我再好好想想。” 杜延云点了点头,便又低声不说话了。 母女俩沉默了一会儿,又听得屋外电闪雷鸣,沉闷潮湿的空气从半掩的窗棂蹿了进来,雨却是迟迟没有落下。 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杜延云有心回转,便说起了杜延昭的事,“大哥眼下虽然是在族学里呆着,却也帮着族学里的夫子带带学生,日子倒是过得清闲,只是这样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考?” 说到大儿子杜延昭,王氏心里虽然有谱,但日子熬久了她也发愁,只叹道:“眼下朝堂风云瞬夕万变没个定数,你祖父与你父亲商量过,让你大哥再等等,不然若是棋差一步便后悔莫及了。” “祖父深谋远虑,他说的定是有道理的。” 杜延云点了点头,又道:“可大哥年纪也不小了,您与姨母那边说过这事没,表姐她可是等了好些年了。” 杜延昭的婚事其实早已经定下,是王氏姐姐的女儿吴清娘,比杜延昭小四岁,眼下也有十七了,只是比杜延云大了月份,吴家的老太爷如今是江南布政使,与杜老太爷当年也是同窗,这门亲事已经说定了好多年,本是想等到杜延昭考取功名之后再行操办,可眼下…… “是啊,转眼间清娘都十七了。” 王氏也有些感慨,思虑了半晌,才道:“这事先不急,等把你的事情办妥了,我回去再与你父亲商量,若是吴家那边不介意你大哥如今没有功名在身,咱们就先把清娘给娶回来,先成家再立业也是有的,如今是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举。” 杜延云不由唇角微翘,其实她最佩服母亲这份果敢与决断,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便完全不犹豫。 “至于你二哥,他那性子得再磨两年,免得娶个媳妇回来还管不住他!” 王氏提起杜延意来便是满脸带笑,倒是冲淡了不少刚才母女间沉闷的话题,杜延云也小心避过没再提及秦家的事,又转而问起了京里的局势。 王氏小心翼翼地看了女儿一眼,这才道:“皇后与太子那方还是在积极争取郑家的势力,如今有广恩伯世子在其中活动,但最后见不见得到成效还是难说;淑妃与七皇子那边就高调多了,由景公府出面以七皇子的名义办了好些粥官与义堂,如今七皇子名声高涨,当是人人夸赞呢!” “喔?” 杜延云兴味地挑了挑眉,唇边带笑,“那广恩伯世子倒是与表妹交好的,我看他也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把自己给困进了囵圄里,倒是七皇子这般出彩风头都压过了太子,只怕不是好事。” “你说的对,不过眼下咱们只要顾好自个儿就行了。” 王氏赞许地看了一眼杜延云,自己女儿不愧是在阁老府长大的姑娘,这点政治敏锐度还是有的。 “倒是我离京的时候,听说景国公世子夫子已是怀了身孕。” 王氏着意提了这事,就是想看看杜延云还有没有什么反应,这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难免会在女儿心里留下痕迹,若是因了这事往后倒成了他们夫妻之间的裂痕,这才是不智。 杜延云神情只是微微一僵,片刻后却已是恢复如常,淡笑道:“宋思渺惯是有福的,想必景国公府依着她的关系也昌荣不少,倒也是好事。” 往事不可追,杜延云如今确信自己已经放下了,遂抬起目光来坦然地面对王氏,任她怎么打量,想必也再不会见到那个从前懦弱胆小的身影,她已经是全新的杜延云。 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又不是血缘相近的亲人,她早已经没将顾清扬放在心上了,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把握,她再不会为了别人的不好而委屈自己。 王氏终于放心地点了点头,她的女儿再不是那个盲目地一头扎进情爱中便分辨不出方向的傻女孩,她有了自己的考量和认知,她的每一步都走得踏实和准确,甚至还为自己规划好了前程。 女儿能有这样的转变,王氏怎么能不欣慰? 看着杜延云在灯下姣好的面容,那沉静中透着坚韧的气度,王氏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决断,母女俩再说了一会儿话她便起身离开了,只让杜延云不要操心秦家的事情,明日一切自有分晓。 杜延云笑着送了王氏出门,心中估摸着也猜出了一二,只淡笑不语,回房洗漱后便自歇下了。 一夜无梦,好睡到天明。 而秦家人却是一晚忐忑,第二日萧怀素带着丫环给众人送来早膳时还犹自见到秦致远眼下的乌青,可这事她又不好说道,更不能提出意见。 毕竟是杜延云的亲事,自有她的长辈会做主,成与不成还要看王氏怎么说。 但昨日秦致远那一番表白与许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却是隐隐在杜家流传开来,好多人都在窃窃私语,虽然也惊讶于他的胆大,但能这样做到的男人已是不多。 所以,男的钦佩,女的羡慕,还刮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潮。 九皇子看着那泛着热气的小包子被精巧地摆成了小山的形状,不禁笑道:“萧丫头,这可又是你做的素包子?” “殿下喜欢,我只有亲自下厨了。” 萧怀素含笑点头,今儿个她确实起的早,去厨房里熬着小米薏仁粥,也顺道做了几种口味的素包子。 “难为你了。” 九皇子笑着点头,却也不客气地夹了一个吃了起来,尝到那味道,不禁满足地眯了眼。 “我就不打扰各位用早膳了。” 萧怀素说着就要告辞,目光扫过宁湛那方,见他一夜之间颌下便起了层青色的胡渣,那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有好多话想说一般,却也只作不知,淡笑着退了出去。 “你们也吃啊,这是在杜家,不用讲究那么多,平日里在军营还不是和我一桌,阿湛还敢同我抢菜吃呢!” 九皇子见着众人都不敢动筷,忙吆喝了起来,出门在外他也没那么多讲究,甚至在军营里各方奔走时,他也早舍下了天皇贵胄的尊贵,与那些兵士打成了一团。 宁湛倒没客气,提起筷子默默地扒着粥喝,心里却在想着萧怀素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呢,逮住机会一定要与她好好说道一番。 秦致远也起身给秦夫人盛了碗粥,“母亲多少还是吃点!” 秦夫人的面色有些憔悴,她勉强举了筷子,原本是没什么胃口的,可素包子吃在嘴里却让她一阵惊讶,“这真是那位萧小姐做?”得到周围肯定的答复后,才点头夸赞道:“味道真是不错!” “那小丫头懂得花样多着呢!” 九皇子笑了笑,自顾自地吃起来,间或劝上秦致远两句,“这事急不来,再说今天就有结果了,你把心放宽些!” “这次有劳殿下了,咱们母子欠您的情!” 秦夫人搁了筷子,真心实意地向九皇子道谢。 “事情还没成,若是成了,夫人再谢我不迟。” 九皇子摆了摆手,又招呼众人用膳,满满的两盘素包子不一会儿便见了底,就连那一大锅小米薏仁粥也被喝得渣都不剩,众人遂精神满满地被请进了昨日议事的正厅。 杜老夫人与王氏早已经在坐,似乎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过一番交流了。 两方见过礼后便各自安座了下来,偌大的厅里只闻得那神清气爽的安息香缓缓在鼻端缠绕,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凝重。 这一夜过去,似乎连媒婆都显得多余,该说的话已经说尽了,此刻众人只屏息聆听,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王氏的目光转向了秦致远,与昨日的挑剔有些不同,虽然还带着一如继往的审视,但到底多了几分温和之态。 秦致远当然察觉出了这种转变,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和紧张,连手心里都冒出了一层一层的汗水。 还是杜老夫人先开口说了话,“昨儿个咱们婆媳俩好生商讨了一阵,今日确实有了结果。”说着将目光转向了王氏。 王氏便笑着接口道:“承蒙秦夫人这般看重小女,这门亲事咱们允了。” 不用拐弯,也没有多做那些有的没的过场,就这般允了? 秦夫人眨了眨眼,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随即僵硬地转了转脖子,看向了秦致远,“致远,这……” 秦致远回过神来,心中立时涌上了一抹狂喜,整个身子似乎都从座椅上弹射而起,对着王氏深深拜下,紧接着又转向杜老夫人身边,一揖到底,“谢杜老夫人成全,谢杜夫人成全!”话语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恭喜恭喜!” 九皇子唇角一牵,笑着收了手中折扇。 今日之事也不在他预料之中,从昨日杜老夫人与王氏的反应来看,他以为今日被拒绝的可能要大得多,可结果却是这般,真正是意外之喜。 看着秦致远那高兴的模样,他心中也踏实了,看来这员实力干将,他是能够准确无误地收入囊中了。 秦夫人也回过味来,看着儿子欢喜激动的模样,眼眶微红,忍不住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又对王氏道:“杜夫人,您能答应这门亲事,我从心里欢喜,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女儿,虽则是媳妇,我必定将她如亲女儿般疼爱,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王氏笑着点头,心里却是松了口气,“有了秦夫人这话,我就放心了。” 杜老夫人也是一脸感慨的模样,又招了秦夫人与王氏到跟前来,“如今婚事定下了,该走的礼数还是要走齐了,”说着又看一眼秦致远那方,斟酌道:“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这亲事越早办越好!” “是,回头我就立马安排,这三书六礼定是一样都不能少的。” 秦夫人连连点头,又有些愧疚地看向杜老夫人,“老夫人大度,到底是没与我一般计较,您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惭愧……” “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杜老夫人大度地摆了摆手,“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们,我从前见到致远就觉得他不错,没想到果真成了我的孙女婿,兜兜转转还是绕了回来,这就是缘分啊!” 众人听了连声附和。 雨后朝阳初生,连空气里都带着股湿润的泥土芬芳,洒在厅内众人的脸上,就像镀了层金光。 一段姻缘就此铸就,而从眼下的情景来看,这会是个不错的开始。 萧怀素轻巧地从茶水间里转了出来,面上洋溢着一片欢颜,这样的好消息,她可要第一个给杜延云报喜去!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第【105】章 告别 - 侯门嫡秀 - 清风逐月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秦夫人是个谨慎的人,这亲事一经说定便与王氏商量着细节问题,自然该走的步骤一个都不能落下。看本书首发章节.就到小说Mm阅读网.Wwm.xiAoShuomm.cOm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之后婚期便定在了九月,算是有些赶了,不过两家人也是想这婚事尽快地落踏实,毕竟男女方的年岁都不小了,光阴不等人啊。 婚事这一定下,杜延云更沉静了,家事上也由萧怀素给接了下来,她就安心地绣嫁衣。 杜延玉也想帮两把手,耐何她绣功平平确实帮不到什么忙,只能用心改良一套首饰,准备在杜延云出嫁时给她添妆。 秦家人来得突然,离去时也静悄悄的,各种婚前的事情却在有条不紊地操办了起来。 王氏给京里去了信,让连生家的好生把杜延云的嫁妆清理出来,估摸着日子给运来西安府,该放在秦家的就先搁在秦家了,毕竟新家也需要娘家人好生布置一番,至于那些已经打好的成套黄花梨木家具,若是有尺寸不和的该改的就改,不行的只能重新做了。 川渝那边的方家也该有个交待,王氏还得细细琢磨着怎么能把这措辞说得委婉些,以免方家人心生忌恨。 方家那边是王氏的一个远方表妹牵的线,如今她可是两边都得罪了,还得好好地将这面子活计给圆上,不过为了女儿的幸福,一切也是值得的。 这些事情王氏自己就办了,自然没与杜延云提起过。 杜延雪在杜家村慢慢适应了下来,也没有一味地缠着奶娘与王氏,得空了也愿意与几个姐姐玩耍,就是对两个大哥哥还有些怯怯的,许是他们天生的男性气息不像女性这般温软,又不是时时地都在内宅里耗着,接触的时日短了,想要习惯还需要一个过程。 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八月是宁沣与马晴雯成亲的日子,杜家既然与宁家冰释前嫌,自然也就接到了这请帖。 杜老夫人与王氏商量了一番后便决定让王氏带着杜延玉与萧怀素赴宴。 杜延云婚期将近,这样的场合也不再适合露面,就在家里安心待嫁。 八月底已是夏末秋初,空气少了份炙热,早晚都变得凉爽了起来,萧怀素坐在前往西安府的马车上,正安安静静地垂目看着手中握着的一卷诗集。 杜延玉则是百般无聊地靠在了软垫上,间或瞟上萧怀素一眼,有气无力地道:“表妹,咱们说会话吧,不然这马车颠得我都快睡着了。” “好啊!” 萧怀素笑着将诗集搁在了一旁的小方桌上,转而看向杜延玉,“三表姐想说些什么?” “嗯……” 杜延玉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才道:“咱们又去宁家了,不知道这回又是个什么光景。” “不拘是什么,这次咱们再别多管闲事了,我可不想再遇到个邓美君那样的人。” 萧怀素叹了一声,表情却是极其平静,邓美君那一茬已经过去了,但也在提醒她们世事不能看表面,面甜心苦的人多了去,再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那倒是。” 杜延玉连连点头,又想到邓美君曾经的作为,不免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又不愿意再想起这些糟心事,便转而说起了其他,“二姐下个月就要出阁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凑凑热闹。”说着对萧怀素挤了挤眼。 “二表姐出嫁,我们自然是要在一旁的。” 萧怀素应了一声,心思却是转到了宁家,也不知道宁湛如今还在不在府上,或是已经远走去了军营? 不过这是宁沣成亲的日子,再有要紧事只怕都要推上一推,毕竟在长辈眼中是想见得兄弟合乐的场景,即使这仅仅只是个表象。 “二姐这下终于嫁了如意郎君,我也为她开心呢!” 杜延玉双手合在一起,面上升起一抹美好的向往,“二姐夫为人端厚,一看就是个会疼人的,二姐又嫁得离咱们那么近,咱们想要去看她也便利多了。” 萧怀素捂唇笑道:“你就瞅着这点好处了?” “我与二姐一同长大,自然不想与她分离得太远,如今这样是挺好嘛!” 杜延玉噘了噘唇角,有些感叹又有些怀念,又拉了萧怀素的手道:“我还想着咱们三人今后都在一处呢,姐妹之间也好互相帮扶!” “三表姐,羞羞羞!” 萧怀素伸出手指来对着杜延玉刮了刮脸,杜延玉怔了怔,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立时腾起一片红烧云,抓过身后的垫子便对着萧怀素拍了过去,姐妹俩顿时笑闹成了一团。 王氏坐在前面那辆车都听到了动静,不禁无奈摇头,“这两个丫头,”又指了秋叶道:“去和两位小姐说一声,马上就要进府城了,再这样打闹下去恐怕整个西安府都知道咱们杜家出了两个疯丫头!” “是。” 秋叶笑着应了一声,又让车夫拉了缰绳,待得马车走慢了这才下了车,向着后面的马车而去,不一会才又转了回来,向王氏回禀道:“两位小姐知错了,还让奴婢代她们向夫人请罪呢!”说着又向后瞄了一眼,轻声道:“眼下已是安静了下来。” “那就好。” 王氏叹了一声,斜斜地倚在身后的大引枕上,半闭了眸子休憩,“这段日子可是累死我了。” “夫人辛苦了!” 冬雪赶忙膝行两步,跪在一旁给王氏捏着肩膀。 秋叶也没闲下,给王氏敲着腿,一边说道:“等着二小姐出嫁了,夫人就该轻松许多。” “是啊,这是搁下了我心头的一块大石。” 王氏点了点头,唇角卷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略带疲惫地说道:“孩子的事总是最牵动母亲的,从他们出生那一刻开始,直到他们成家立事,生儿育女,哪一样不要我操心?我算是明白了,这心啊是一辈子都操不完的!” 冬雪与秋叶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那是夫人慈爱,少爷小姐们才有福不是?!” 王氏又与两个丫环说笑了一会儿,这才闭着眼好好养神,等马车入了西安府城,在正午之前就驶进了杜家的别苑。 到宁家来赴宴自然不能匆匆忙忙的,所以王氏她们还是提前一天从杜家村出发,准备在别苑里休整一番,去了沿途的疲惫,第二日再精神满满地去宁家。 八月二十四,天晴。 想着宁家办喜事,西安府里的世家名门们定是上赶着要去凑这份热闹,所以王氏决定慢行一步,错过那早上最热闹的一波再出发,到了宁家时正好,马车不过在外停了盏茶的功夫便被人引了进去,又有丫环抬了软轿将她们迎进二门。 萧怀素一落轿,便有丫环引着她们去花厅,远远地便瞧见了那个花枝招展的身影。 姜姨娘一身水红色的镂金挑线纱裙,外罩一件镶了淡粉色珍珠的同色短襦,莹润的光芒便在她走动间不经意乍现,如漆的墨发挽成一个反绾髻,髻边插着的累丝金凤吊下长长的流苏,耳垂上的红宝石熠熠生光,白皙的额头上贴着一赤金花钿,狭长的单凤眼泛着妩媚的波光,手腕上两个厚重的赤金镯子更是金光闪闪,衬得她一身的珠光宝器,充分展现出她今日做为女主人的喜悦和激动。 眼见着王氏带着杜延云与萧怀素到来,姜姨娘已是笑着迎了上来,“杜夫人可让妾身好等啊,快请这边来!”说着又转头吩咐丫环,“奉茶!” 萧怀素与杜延云不动声色地与姜姨娘见了礼,便一直垂着目光,不多言不多语的。 直到王氏坐定,姜姨娘显然还要去招呼其他人,就没有一直在她们跟前转悠,俩人遂才松了口气。 “今日倒真是热闹!” 王氏淡淡地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与各方打量的目光相撞,或是颔首致意,或是微微一笑,态度大方从容。 萧怀素早便见着不远处站在一起的秦家姐妹,秦四娘冲着她们挥了挥手绢,显见得是想让她们过去,却又碍于王氏的威严心中有些惴惴,不敢轻易上前来。 与秦家姐妹还是在那一次到秦家做客时认识的,之后秦杜两家有了婚约,两方的女眷也来往了一阵,所以对于秦家姐妹萧怀素与杜延玉都不陌生。 果然,见秦三娘这一召唤,杜延玉有些坐不住了,扯了扯萧怀素的衣袖,猛对她使着眼色,意思是让她与王氏说说。 萧怀素有些好笑地捏了捏杜延玉的手,自己不敢说偏顶了她出头,略微一想便向王氏道:“大舅母,那边秦家三娘与四娘来了,我们过去打个招呼,一会便回,行吗?” 王氏看了萧怀素一眼,笑着点头,“去吧,”又着意瞄了一眼杜延玉,“看着你三表姐,别闯祸了!” “是!” 萧怀素欢快地应了一声,杜延玉却是大窘,为什么在长辈眼中她就是容易闯祸的那一个?表妹还比她小呢,想到这里她不由微微瘪了嘴,心里泛上一股酸意。 萧怀素扯了杜延玉过来在她耳边飞快地低声道:“得了,快走,当心走晚了大舅母就不让你去了!” 这一说果然见效,杜延玉脚步飞快地蹿到了萧怀素前面,拉着她便往秦家姐妹那厢走去。 “你们可算是来了!” 秦四娘笑着拉了杜延玉的手,她们俩人性格相投,几次见面都能说到一起,这关系也越来越好。 秦三娘却是看着萧怀素微微点头,“早便瞧见你们了,只是杜夫人在那坐着,好些夫人小姐上前打招呼,我们便不好硬是跑过去凑趣了。” “怎没见着秦夫人?” 萧怀素左右看了一眼,今日这样的场合秦夫人不可能不现身的。 “与我姨母到一旁说话去了。” 秦三娘微微红了脸,又小声道:“这里人多,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 萧怀素别有深意地看了秦三娘一眼,秦家两姐妹的姨母不就是秦夫人的姐妹,只怕这说的是秦三娘的婚事,不然她为何一脸害羞的模样? 萧怀素心中猜测一二,却并不点破,由着秦三娘上来挽了她的手。 四个小姑娘便出了花厅,往一旁的小径而去,秦四娘显然对这里有几分熟悉,指了另一条路道:“那边有个小池塘,睡莲开得尤其好,这只怕是今年夏天最后一拨了,咱们去看看吧!” “小池塘?” 杜延玉脚步一顿,又看了萧怀素一眼,立马有些紧张了,“不是宁家的那个大湖泊吧?” “自然不是的!” 秦四娘捂着唇笑,“那池塘没多大呢,听说从前宁家有位姨娘爱莲,宁大人特意让人在后院里挖凿的一个小池塘,只是后头听说那位姨娘不在了,但这池里的睡莲却是越长越好了,还成了宁府里的一景呢!” “你倒是听说,有没有亲眼见过啊?” 杜延玉却是有些不信,今日出来谨慎是第一的,她们可不想再吃什么亏,不过秦家姐妹应该还是值得信任的,毕竟两家都要结亲了嘛。 “怎么没有见过,就是前两年吧,我们与宁小姐一同到那玩乐,我还摘了朵莲花带回去呢!” 秦四娘又怕杜延玉不信还位了秦三娘来做证,“三姐,你同延玉说是不是?” “宁小姐?” 萧怀素倒是第一次听人提起这个称呼,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可是姜姨娘所出的那位,宁家最小的女儿?” 缘何她们上次到宁府没有见到过,这虽然过了快两年的光景,可她还记得那一次并未见过所谓的宁小姐。 “是啊,她叫宁艳!” 秦三娘点了点头,“今年应该十五了,比我还大上两岁,”又看萧怀素与杜延玉一脸懵懂的样子,这才恍然大悟道:“我记得了,你们没见过她,两年前宁府春宴,她刚好去养病了,听说去年才归家的。” “原来如此。” 萧怀素与杜延玉对视了一眼,方才点了点头,又听杜延玉问道:“这位宁小姐性子好不好相处?人可还善良?” 秦三娘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瞧延玉这问的,一见就知道你是个实心眼,恁老实了!” 杜延玉被秦三娘说得不好意思,又羞红了脸扯了扯萧怀素的衣角,让她说话解围。 萧怀素笑了笑,便道:“三娘,知道我三表姐脸皮薄你就别笑话她了,”顿了顿又神秘地问道:“这么说那位宁小姐深居简出,都十五了还没定下亲事?” “亲事倒是定了。” 秦三娘眼波婉转,清浅一笑,“她要嫁到颜郡王府去,听说婚期就在今年底了。” “赶着在今年成亲的人真不少啊!” 杜延玉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同时换来几个大白眼,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萧怀素几人带着丫环到了莲池边时,这里已经有了几拨人,或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赏莲,或是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喝茶聊天,并没有她们想像中的清静,但比起那嘈杂的花厅却要好上太多了。 “这么多人啊!” 杜延玉微微有些诧异,却见秦四娘兴致不减地拉她去看莲花,心情便也跟着好了起来。 秦三娘却是带着萧怀素沿着池边的石廊绕着走,不一会儿便停住了步伐,伸手向亭里指了指,对萧怀素道:“看见没,那个着淡粉色束腰长裙的便是宁艳了,没想到她也在这躲懒来了。” 萧怀素顺着秦三娘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然见着一个粉裙的俏丽女子,裙外罩了件粉白色的纱衣,白皙的脖子线条优美犹如引项的天鹅,她也生着一双与姜姨娘相似的单凤眼,眉眼上挑,波光流转间尽是妩媚的风情,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娇艳美人,倒与她的名字相合。 “也算不得躲懒吧?” 萧怀素笑了笑,见秦三娘望了过来方才解释道:“眼下宁小姐不也在陪着客人说话,虽然不似她姨娘这般忙碌,也是尽了一番地主之宜!” 秦三娘眼波一转,便用团扇掩了唇笑了起来,“就你会说话,”又探了脖子往凉亭里瞧了一眼,“你看看那些小姐们,莫不是围着她说好话,众星拱月一般,在咱们西安府她也算是独一份了。” “看她应对得宜的模样,想来对这种事已是习以为常了。” 萧怀素倒是没将宁艳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这人都是姜姨娘一系的,应该与宁湛他们不和才是,不过她看着宁艳那般妖艳的模样,实在无法将她想像成一个少女,更有些像是嫁了人的少妇一般,差的只是那头发没有挽成妇人的发髻罢了。 “是啊,派头是足够了,可她嫁的人却是颜郡王府的三公子,只怕是做不了这当家主母了。” 秦三娘说完这话便将目光转向了秦四娘那方,见着两个小姑娘正玩得高兴,唇角也牵起一抹笑来。 正在这时,有个丫环埋头从萧怀素身后匆匆而来,在与她错身而过时借着衣袖的遮掩将一个纸条送进了她的手里。 萧怀素一惊,回过身时那丫环已然远去,她只见到了一个青色的背影,再一眨眼便已经不见了踪迹。 萧怀素退后一步,微微侧着身子避开了秦三娘,这才将手中的纸条捋了开来,只这一眼,她便不淡定了,看完纸条之后脸庞更是飞上了一抹红霞,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耳垂上的一个丁香抹进了袖袋里,淡定地上前与秦三娘道:“三娘,刚才来这路上我好似掉了个耳坠。” 秦三娘转头看去,果然见萧怀素白嫩的耳尖只有一边闪着金色,另一边却是空无一物,忙道:“可记得是掉在哪里了,我陪你去找找!” “不用了,我带着秋灵去即可。” 萧怀素笑道,又看了一眼玩乐得正高兴的杜延玉那方,“还请三娘帮我看着些我三表姐,我一会儿就回来。” “那你小心些!” 秦三娘又嘱咐了两句,这才放萧怀素离去。 秋灵一直跟在萧怀素身旁,有些旁人没见着的事情她却是瞧了个大概,此刻见萧怀素明显是借故离去,不由提醒了一声,“小姐,这是在宁府,咱们可要小心些,不能出了岔子。” “没事。” 萧怀素顿了顿,又转头看向秋灵,想了想才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是宁六哥找我有事,咱们去去就来,不会耽搁很久的。” 秋灵有些惊讶地看向萧怀素,直觉地扯紧了她的衣袖,“小姐,您可要三思啊,六爷要这样私下里见您,不合规矩,这又是在宁府,若是被人给瞧见了……” 在杜家村里不说了,萧怀素与宁湛见面哪次没有一大帮丫环婆子在左右,也算是正大光明,而如今…… “我知道。” 萧怀素缓缓点了点头,若真被别人给撞见了,这事可大可小,但是……她微微有些犹豫,不由眉头轻蹙,“宁六哥他参加完婚宴便要离开了,他说他这次可能会走上两到三年,他就是想要见见我……” “小姐,您与他……” 此刻秋灵的眸中已经有了掩饰不住的惊讶,她早就觉得这俩人之间有些没对,竟没想到已是到了这个地步。 “我与他没什么,”萧怀素赶忙摆手否认,又见秋灵一双晶亮的眸子盯着她,显见是不信的,便只得轻声羞涩道:“只是他让我等着他,今后他会去向外祖母提亲的。” 果然是这样! 秋灵心头一紧一松,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好像原本悬在心中的大石,本是欲落不落,眼下终是落定了,却又觉得太过沉重一般,她知道萧怀素历来是个有主意的,小小年纪也懂得为自己打算,可宁家的环境太过复杂,她还是很担心,不由提醒道:“小姐,您可要想清楚了。” “我知道!” 萧怀素笑着点了点头,又牵了秋灵的手,“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我好,只是这事还太过遥远,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再好好想想,总要权衡利弊,找到对自己最好的平衡点,这一点我很清楚。” 秋灵默然地点了点头,“小姐明白就好。” 宁湛是约她到一座假山亭,纸条上还画着大致的路线途,当然都是挑的小径,萧怀素七拐八弯地到了那里,却没见到人,正在纳闷之际,眼前人影一闪,已是被人给拉进了假山石洞中,她正待呼叫,却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心中一定,立马转头确认地唤了一声,“宁六哥?” 宁湛的眼眸晶晶亮亮,在假山中那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照下,就像最美丽的黑耀石,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萧怀素。 俩人此刻正站假山形成的石拱之下,四面都环着山石,外人根本无法探知,见秋灵并没有跟上来,萧怀素不禁有些着急,“我的丫环还在外面呢!” “放心,赵坤会照顾她的!” 宁湛牵了牵唇角,顺着伸了伸手,拂去那落在萧怀素肩上的一片叶子,那动作是那么自然。 “赵坤?” 萧怀素怔了怔,这个人她不认识吧? 宁湛解释道:“就是我们刚回西安时,那个与我一道的人,他就是赵坤。” 原来是他! 萧怀素恍然大悟,果然外面这般安静,也没听到秋灵的声音,她略有些踌躇地扯了扯衣角,这才抬头看向宁湛,“你让我来就是与我道别的?” “是啊,这次婚宴之后我便要去军营了,只怕一去就要几年,所以想再看看你。” 宁湛点了点头,话一出口,面上已是升起了一抹浓浓的不舍。 这几个月他也在军营中来往了几次,这次二哥宁沅归来歇置,便该是他带着宁泽去了。 “那你一定要多保重!” 萧怀素垂了目光轻声道,这一去几年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边境的情势谁能说得清呢? 到了此刻,连她的心都有些不确定起来,这种两地分隔,心性得有多坚定的人最后才能走到一起啊,而他们之间还隔着宁家与萧家两座大山,连杜老夫人似乎都不看好宁家,再随着宁湛这一走,她更觉得俩人前途茫茫。 “怀素,你怎么了?” 宁湛显然也察觉出萧怀素一时之间情绪低落了下来,心中更是一阵紧张,若是可能他也不想离开,可军令不可违,他当着皇差吃着皇粮便要尽职尽责。 “没什么,就是想到你要走了有些舍不得。” 萧怀素想了想,抬起头来给了宁湛一个微笑,前途茫茫自然是谁都不能预测的,这也是对双方的一个考验,若是真的感情必定能够历经时间和空间的距离,那些挫折和磨难也是必不可少的,仅仅是短暂的分别,若是几年之后俩人的心意还一如当初,那么她说什么也会为自己争取到这份幸福的。 打定了主意,萧怀素的心也更加坚定了起来。 提供侯门嫡秀无弹窗高品质全文字章节在线阅读,高速首发最新章节,文字品质更高,如果觉得不错请帮助我们宣传推荐本站,感谢你的支持!你的每次分享和宣传都是我们高速首发的动力!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